《治国平天下从抱大腿开始》 第1章 倒霉孩子的穿越方式 第1章倒霉孩子的穿越方式 知道什么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见过马上风急劲,口吐白沫死吗?懂的自然懂。 有个倒霉孩子就是这么死的! 寻欢楼,看这名字应该不会有人认为是小李和他妈妈飞刀住的地方。没错,就是和小姐姐们一起寻找欢乐的地方。 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厢房里这位少年赤条条的躺在床上,口吐白沫双目圆瞪,死状可怖! 还有一位小姐姐死死抱住被褥卷缩在一旁,满脸惊恐瑟瑟发抖! 刚才她的惊叫声,惊动了老鸨杨妈妈!她冲进房里见状也是吓得魂都丢了,好在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赶紧找来两个护院的,看看还有没得救! 一个大胆些的护院走近前来,伸手探了一下鼻息,“没气了!” “没……没了?” “多久了?”护院问那小姐姐。 “就……就刚刚……” “唉!尽尽人事吧!”护院撸起袖子,一拳一拳的往少年心脏处捶下去。这是他跟一位老大夫学的,断气不久又非刀枪致命还可一试这方法!当然,他这手法也不正宗! “咚咚~” “咚咚~” “咳咳咳……痛死我了!握草你大爷的,谁捶我胸口,谁?是不是你,来,单挑啊!”少年弹了起来,猛烈的咳嗽,人都还没有看请就开骂了。 他擦了擦眼睛,看清楚了周围!空气突然间很安静,眼前几人好像定格一样呆呆的看着自己。 窗外吹进来一阵微风,“嗯?怎么凉嗖嗖的?”低头一看,“握草草草!”顺手就扯了张被子遮住要害部位。 “哇~”一旁的小姐姐终于情绪失控,大声的哭了出来。 少年想不到身后还有一个人,还是个衣衫不整的小姐姐。 “什么情况呀这是!不关我的事啊!”少年仰起头,“救命啊!非礼啊!看来我只能晕了!” 少年本来就虚弱,再加上醒来受了这样的刺激,终于还是晕倒了。 ──────────────────── 当少年醒过来,已经过了两天。 他睁开双眼,又闭上,再睁开又闭上,来回十几次。伸起巴掌掴了自己几个嘴巴子,他确定不是梦。 “穿……穿了?”他挣扎着坐起来,摸了一下垂下的长发,又看了下周围古典雅致的布置。“会不会是在拍戏?” 他赤着双脚走下床,左瞧瞧右瞧瞧,没有看见摄像大机! 房里有面铜镜,拿起来一看,镜中不是自己熟悉的脸,而是有些稚气未脱,精致而帅气的脸。“唉!看来是真的!仔细看,这帅脸放在原来的时代,那什么蔡旭昆、肖占都要靠边站,c位一定是这张脸!” 放下镜子,正想去倒杯水喝,房门就被推开,走进来的小姐姐娇小可人,看打扮像是电视剧里演丫鬟那种角色。 “少爷您醒了呀?!”小姐姐面露喜色,转身靠在门边朝外边喊道:“来人啊!快去告诉老爷夫人,少爷醒了!” “喂……那个,小姐姐,别大惊少怪的,过来,我有个事儿问你。” “是,少爷,您要问什么?” “呃……那个,我叫啥名字啊?就是我姓什么叫什么?” “少爷您是怎么了?” “好吧,我摊牌了!我失恋,呸,不是!”少年嘴瓢了,“我失忆了,以前的事全忘了,自己老爸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姐姐:???? “脑子瓦特了,知道伐啦?” 小姐姐:???? 少年指着自己的脑袋,“傻了,疯了!” 小姐姐转身又跑去门边大喊:“来人啊!快去请大夫!少爷疯了!” “握草!这句听懂了!” 远处传来一把男中音的喝骂声:“这孽畜!老郭家的脸都让他给丢光了,今日非得打断双腿,省得跑出去惹事儿!” “老爷,儿子才刚醒过来!” “爹!弟弟才多大呀!慢慢教慢慢教!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上窑子找姑娘了都,还是孩子?”男中音都激动得破音了,“咱像他那么大的时候,都提枪上马战场杀敌了!这孽畜文不成武不就,就是个败家玩意儿!” 一雄壮中年男子手握棍子闯入房中:“那孽畜呢?” 丫鬟小姐姐缩着脖子指着床上:“少爷他说……他又晕了!” “装死是吧!”撸起袖子就想冲过去,一个叫老爷一个叫爹一左一右拽着他。 “老爷老爷,刚刚少爷醒时胡言乱语,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像……好像脑子出了问题!” “什么?”三人同时惊道。 ──────────────────── 老大夫拔下少年头顶最后一根银针,摇了摇头,叹气道:“唉,老朽尽力了!” “大夫,还有救吗?”郭夫人关切的问道! “尽人事听天命吧!”大夫感叹道。 “喂喂喂!怎么说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快死了都!”少年气得差点骂脏话! 木棍挎腰上的郭老爷叉着腰骂道:“真死了干净,省的丢人现眼!” “有你这么诅咒孩子的么?”郭夫人不忿道。 “你看他嘴皮子这么利索像是有病?”郭老爷反问道:“一定是装的,来,几棍子下去就好了!” “爹!大夫还在呢!”郭姐姐拦着郭老爷说道。 “美云,跟老大夫去开药吧!”郭老爷一拂衣袖,转过头生闷气。 等外人都出了房,郭夫人来到床边,捧着少年的脸左瞧瞧右瞧瞧,摸摸头又托起下巴看。“儿啊!不要吓娘亲了好不好?不玩了,啊?!” 少年:…… 感情郭夫人也认为儿子在装失忆! “唉!有些事说了你们也不信!说出来你们一定会认为我疯了!”少年叹道。 “郭鸣仁你够了!在外边胡混还没跟你算帐,现在还装病吓唬你娘?你是人不是呀你?”郭老爷真的很生气。 “啥?郭……郭啥?” “鸣仁!” “鸣人?郭鸣人?那个傻逼玩意改的傻逼名字,沉迷二剌猿不能自拔了吧!握了个草!” “孽畜!不打得你出屎来咱就不姓郭!”郭老爷忍无可忍,抡起棍子就打过去。 少年扯起被子包住头面左闪右避,一追一逃,一地鸡毛! ──────────────────── 郭老爷被郭夫人拽了出去,只留下郭姐姐来照顾弟弟,郭鸣仁这才得空瞧清楚这位姐姐。 她是白净的鹅蛋脸,一双水灵灵的眼眸,乌黑的长发绾成发髻,插着一支碧玉金步摇,看着就很素,真是很好看。 她拿着药膏走过来,温声细语的问道:“打着哪儿了?姐帮你涂点药!哎呀,都肿了啊!爹爹也真是的,下手没轻没重的。” 郭鸣仁有点尴尬,又有点不好意思的傻笑。药膏冰凉冰凉的,姐姐指尖轻轻涂抹,生怕弄疼了他。 “你真是我姐姐?你叫什么?” 郭姐姐定定的看着他:“阿弟,你不会真的把我们都忘记了吧?” “真的,没骗你!再打我一顿我也是不记得!” “那你还记得什么?” “还记得……那天我开着自己家的广汽honda追着日落,朋友说最多妹子的酒吧我都去过。过来搭讪的美眉正是我最喜欢,走去吧台给她点了杯威士忌酸。她总是不肯留下电话号码,从不肯让我送她回家。那天她终于答应了,去到她家当然就直奔主题了,一起合唱粤语版《漩涡》的其间心口一阵剧痛就晕了过去,醒来就来到这里了!” 郭姐姐:……???? “听不懂吧?唉!”郭鸣仁叹气。 “我去看看美云药煎好了没!” 他一把拉住姐姐的手,“没用的,吃药好不了的!其实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忘了就忘了呗,你重头说给我听就好了,现在记住就行了嘛!” 郭姐姐看着他,眨了眨眼,“好像……也有道理。” 父亲叫郭德江,国朝武将。 母亲郭单若华,前任尚书令之女。 还有一位大姐,叫郭晶晶,早两年嫁了。 眼前这个是二姐郭滢滢,待字闺中。 郭鸣仁就是老幺,家中独子。郭家世代武勋,代代出牛人,在大晋算得是中等的门阀世家。族内同辈之中,他是出了名儿的纨绔。 “大晋?历史上叫晋的都好几个,哪个时代的晋啊?”郭鸣仁脑壳疼。 “大晋就是大晋,什么这时代那时代的?你在哪本史书看的啊?”郭滢滢奇道。 “咱历史也不好,但也能数出几个的。三家分晋的晋啊,西晋、东晋、前晋、后晋啊什么的。”他掰着手指头在数。 姐姐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弟弟,目光满是怜悯。转过身走到门口喊道:“美云,药煎好就赶紧送来,知道了吗?” 远处传来一声答应…… 郭鸣仁:…… 不多时,丫鬟小姐姐美云端了碗黑乎乎的汤药送到他面前。那浓烈的气味,嗅一嗅都有想吐的欲望。 “来,阿弟乖,把药喝了。姐给你拿了蜜饯果子,一口闷下去不苦的!”姐姐就是像所有哄孩子喝中药的人一样,净说大实话。 郭鸣仁见不能推托,姐姐也是出于关心,心中一叹,捏着鼻子一口灌了下肚。 “握草,什么鬼,好苦呀!” “苦口良药呀!来,含着这蜜饯就不苦了!” 郭鸣仁有些感动,他以前是个独生子女,跟本不知道有兄弟姐妹是什么感觉。可眼前这个姐姐,让他真实的感觉了一回。 正感动之中,又听见她说:“还有一碗!” “天啊!就不会三碗水煎成一碗吗?是猪吗?”郭鸣仁无语问苍天的架势,“傻斯噶,傻姑娜酱,卡卡西先射!哦呢哇嗱努托嘎!塔斯噶嗲!” “唉!又犯病了,美云你快去把药端来呀!快去!”在郭滢滢眼中,弟弟胡言乱语就等于病发了。 她很忧心,这弟弟以后可怎么办呢?康王那边又怎么交代呢? 第2章 被失忆后的日常 第2章被失忆后的日常 经过郭鸣仁严重警告之后,丫鬟美云小姐姐没有再犯错误,每日都三碗水煎成一碗水,而且还是小碗,但是味道就更苦不堪言了。 这些天他都没出过自己的小院,整日的翻书补课,想尽快熟悉和了解这个时代。因为他不觉得自己回得去原来的世界。 他翻遍了书柜上的历史书,终于弄清楚了身处的时代。汉前的历史基本一致,汉武之后就跟自己学过的不同了。 王莽这个被誉为疑似穿越者的名字没有出现过,自然也没有新朝这段历史。汉朝皇帝也是一代不如一代,匈奴卷土重来,彼时后宫干政,武备松懈,朝中并无得力大将,只得勉强防守。 其后匈奴攻破长安,朝廷迁至洛阳,东汉乱局开启。匈奴一度霸占长安,激起天下血勇之人的愤怒,纷纷参军报国,誓要驱除鞑虏! 历时九年,终于将匈奴赶跑,但都城长安也成了废墟。其后,武将门阀集团兴起。 接下来,历史看似又重回正轨。相安无事近百年,又来了个黄巾之乱。董卓,袁绍相继登台,华夏大地又好像重回战国时代。 大小诸候世家门阀争地盘,互相争斗!剧情的走向就是三国时代了。 最后也是魏胜了,可司马氏却没有代魏。魏国祚百多年,可是五胡乱华提早了,中原再次烽火连天。战乱中,曹氏皇室断了传承,氏族南迁,司马集团在建康建立晋。 王、谢当政,司马氏励精图治,国力日盛。直到谢安、谢石登上前台,淝水之战谢玄带领北府兵击败五胡百万联军。 联军败走,联盟瓦解,北方陷入混战时期。晋朝看准时机,挥军北上,一步步收复失地。经过近百年奋战,终于将胡人赶走。 晋朝威望如日中天,国号遂改为大晋。至今承平一百五十多年。塞外也是翻天覆地,一代新人葬旧人,如今称霸草原的是突厥人。 郭鸣仁推算这些没有注明时间线的不严谨史书,对照记忆中的印象,得出这时代差不多就是隋唐时期。 这就很搞笑了,照这样发展下去,千年后就没有隋唐英雄传这电视剧看了。 读书当然是很无聊的,何况他本来就是个偏科的学渣,丢下书包以后也再没有看过什么正经学术性的的书,学习性的书就看了不少。 整日介的动漫、游戏、网文小说,户外活动就是各大夜场。琶醍留下了他最多腿毛,对着小蛮腰喝酒聊天‘界女、抄牌′(泡妞、加微信)最乐此不疲。 对,他就是传闻中人字拖、短裤、背心,非常低调的包租公。 野鸡大学毕业后就没有正经打过工,条件不允许啊!所以得知郭鸣仁本来就是声色犬马的纨绔后,他很满意这个穿越,角色很贴近,就是少了些娱乐。 他现在唯一的娱乐就是逗逗那丫鬟小姐姐,反正无聊嘛! “美云,你是姓赖吗?” “奴婢是孤女,是府里收养大的,没有姓氏!” “哦!那我叫你小七怎么样?” 美云:…… “听过火箭少女101吗?集齐11个让你们出道好不好?拼咪拼咪up,拼咪拼咪up……” 美云:…… “偷偷告诉你,少爷我是个小七控!” 美云:??? “例如七濑恋啦,相川七濑啦,西野七濑啦……” 美云:“少爷,奴婢先去煎药了!”说完就逃跑似的出去了。 “喂!不是刚喝完吗?又煎?这小姐姐不经逗啊!”鸣仁叹气,手中的书都不香了。 一屋子檀香味,他还是不习惯,放下书本出院子里透透气。 还是院子让人神清气爽,假山鱼池鸟语花香,亭台楼阁纵横错落,郭鸣仁是真的觉得古代人品味典雅,建个房子都那么有古典的艺术气息。 但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却是做不到,学渣文化有限公司不常任董事(不正常,任性,不懂事),光听名头就知道有多牛。 自那天见过那自称爹爹的物体后,这么些天以来都没见过了。这不由得让他感叹,不论什么时代,父子之间的关系最是烦人。 当然,还是有很多父慈子孝的,但那些都是读书人。这些丘八出身的所谓世家嘛,只信奉棍棒出孝子之说。 按道理,这时代都是孩子们每天要去给父母长辈问安的。但那天被打以后,也懒得理那所谓的爹,免得两看相厌。 这也难怪他,他也没穿几天古装,现在是哪哪都不习惯。就好比天时暑热还穿几件衣服,他就很难受,所以他也只穿着素白的睡衣裤(他以为是睡衣裤),褶起袖子卷起裤筒,就差一双人字拖了。 至于娘亲郭单若华女士,对他可是呵护备至的,这么些天来顿顿补脑的补身的几乎都上过一遍了。她也渐渐接受了他失忆这个事实! 开始的时候,郭姐姐偷偷告诉他,娘亲都哭了好几回了。但郭鸣仁这些天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日捧着书本用功,忽然间觉得这又没什么不好,也就看开了。 这不,娘亲和姐姐又来了,她们带着补品走来了。 当她们走近,郭鸣仁也上前两步,左手搭右手,身躯微躬向她们施礼。这可是姐姐手把手教的,这几天下来,总算没有那么生硬了。 姐姐看了心中暗自高兴,她那‘乖弟弟改造计划′可算是初见成效了。 “儿啊,你身子这么弱,怎么老是穿这么少出来吹风呢?还穿成这个样子,让你爹看见又要骂你了。”娘亲的爱,总是逻辑感人。 “娘,天气那么热,穿那么多会闷出痱子来的。您看您和姐姐,额头鬓角都冒出汗了!”郭鸣仁反驳道,“还是快进屋里吧,别在这儿晒了!” 他上前轻扶着娘亲,三人就往里屋走去。待得三人坐定,郭夫人就将那盅补品推到他面前。 “娘,您都说我……说孩儿身子虚了,还这样不停进补,会不会过了啊?”郭鸣仁真担心这小身校虚不受补啊。: “你先看看?”郭夫人又在哄小孩儿呢。 郭鸣仁打开盅盖,拿起勺子舀起来一看,雪耳莲子核桃羹?他就笑笑,毫不意外的加了核桃。 “这是执念啊!”郭鸣仁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 “好,我说这糖水很合胃口!最近喝药喝的舌头都没味觉了!” “味觉是什么词儿?”郭姐姐问道。 “呃……说来话长。” “那就慢慢说,时辰还早。” 就在这时,美云进来对他说:“门房过来禀报,小公爷来访,有急事找少爷!” “小公爷?哪路神仙啊?”郭鸣仁问道。 “还不是你那些猪……酒肉朋友!”郭滢滢面色不善,她一直认为是这货带坏她的‘乖弟弟′的。 郭单若华女士脸上无什么情绪,气度还是那么雍容华贵,但有些微表情和肢体语言骗不了人。 ‘看来这货不是好人讷!′郭鸣仁心中暗道。 ──────────────────── 在美云的帮助下,穿戴整齐的郭鸣仁来到前厅,见到了那小公爷。 只见他身穿了件藏兰独梭绢袍子,腰间系着暗金色的虎纹金缕带。头戴文士冠,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眉下是一双桃花眼。五观精致身躯健壮,真是美如冠玉,一副翩翩佳公子的造型。 这位就是魏国公封光的儿子封凌志,魏国公是郭鸣仁他爹的顶头上司,国朝武将集团的头面人物。 原本这位货是在京城跟在他老子身边的,听闻整日介的惹事生非,几个纨绔号称京城四少。搞得他老子头痛不已,遂把他打发回建康老家,来个眼不见为净。 见郭鸣仁出来,两人草草见礼后,这家伙眨着桃花眼,左瞧瞧右看看,上下来回打量着郭鸣仁。 “贤弟,外边传闻你得了癔症,真的假的?看着不像啊!”封凌志问道。 “多谢封兄关心,其实也没什大碍,就是以前的事很多都不记得了。” “你叫我封兄?”封凌志有点失落道:“看来你应该连我也不记得了吧?你以前可是叫我凌志哥的。” 郭鸣仁:……-_-|| 封凌志见他一脸尴尬的样子,安慰道:“没关系,说不定很快就能想起来了。” 郭鸣仁也就应付着笑笑,问道:“那个……凌志哥,不是说有急事找我吗?” “哦!对了,是有急事!”凌志哥走近两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刚才路过寻欢楼,听说紫婷姑娘投河自尽啊!就是你出事那晚侍候你的那位姑娘。这些天传出你那晚的事,又得了癔症,好事之徒越传越夸张,说那姑娘学过妖法,害得贤弟你差点丢了性命!她一时想不开,就投河去了。” “这么夸张?人死了吗?” “人被救起来了,但又有人说她畏罪自杀,还有更难听的,反正越传越厉害。”凌志哥又问道:“她是不是真会妖法?” “我怎么知道!” “那晚是怎么个情况?他们说你马上就……那个风……”凌志哥眨眨眼。 “呸,胡说八道,我……我磕到脑袋了!对,就是这样,”郭鸣仁感觉风评被害,找补道:“那晚兴致来了,跟她玩了一招巴黎铁塔反转再反转,结果:翻车了,不小心磕到头就晕过去了,就是这样!” “巴黎铁塔反转再反转?这是什么招啊?有空教教我呗!还有还有,巴黎铁塔是什么玩意儿?”凌志哥那双桃花眼冒着精光。 “不好意思,这是秘术,恕不外传!”郭鸣仁傲娇起来,“这就是急事?就没个重点?” “对对对,重点没说!就是那个杨妈妈,她说那天弄得贤弟不愉快,想着怎么也得跟你赔罪。今晚在设下宴席,希望你赏脸云云。”凌志哥说道。 郭鸣仁听完,一幅怪异的表情看着凌志哥。 “贤弟,你这是什么表情?” “凌志哥,小弟我只是失忆忘事而已,不是傻!”郭鸣仁笑了笑,道:“那姑娘投河被救,你今天又刚巧路过,听到传言过来跟我说,杨妈妈请客赔罪,使得动堂堂小公爷来下请贴,这合理吗?” 凌志哥嘿嘿笑道:“哎呀,贤弟误会了啊!那些只是其次,主要是来看望贤弟是否无恙。” “哦~!是这样啊!有心了有心了!”郭鸣仁很想怼死这货,但人家毕竟是小公爷,想想还是算了。 “那……贤弟,那赔罪宴你去吗?” “那有什么好去的!” 听得这话,凌志哥表情很精彩,欲言又止的模样。郭鸣仁看在眼里,心里想:“这货收了人家多少好处啊?还是说那寻欢楼后台就是他?” 无论什么时代,这类行业没有几个后台靠山是经营不下去的。 “唉,凌志哥,实话跟你说吧!小弟现在府门都不敢出啊!我家老爷子什么脾气相信你也知道了,如今你还让我上那儿去,这是顶风作案啊!”郭鸣仁叹道。 封凌志也是明白人,他也是这样的家庭长大,谁还不清楚谁呢? 两人又闲扯了些有的没的,直到凌志哥告辞也没再提起这事。 回到小院,娘亲和姐姐还在,他现在可是重点盯防对象,轻易出不得家门的,即便在家里处处也有暗线盯着的。 他何尝不想出去逛逛街呢?一来家里盯得紧,二来这礼仪谈吐风俗还不清楚,闹笑话丢脸不要紧,就怕惹出麻烦来。 等到他坐好,娘亲郭单若华女士开口问道:“儿呀,那小公爷何事找得你这么急?” ‘切,明知故问么这不是。美云在偷听以为我不知道呀,那股子药味老早就闻到了。′ 郭鸣仁想了想,故意皱起眉头,一幅愁苦的模样。 见他这么难看的脸色,郭夫人和郭滢滢对望一眼,都不明所以。姐姐还是开口问道:“阿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郭鸣仁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唉!风评被害啊!” “风评被害?什么意思?” “外面的风言风语,快要烧到咱们家了!”郭鸣仁遂把凌志哥的话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幸好她没死,不然舆论的风向就对咱们家很不利了!” “有这么严重吗?怎么会对咱们家不利呢?”郭滢滢不明白。 “姐,建康是什么地方?陪都,龙兴之地啊!爹什么级别?建康守备,广威将军,守牧一方的将领啊!这个肥缺谁不想要?咱们家这么些年来,总有些人跟咱们不对付的吧?爹在这官场上总会有那么几个对头人吧?要是让这些人拿此事大做文章那怎么办?” “这……这有什么文章可做?”郭夫人问道。 “这可多了去了!先是说儿子生性浪荡、不学无术、欺男霸女、害人性命、贻害一方。继而就是说爹家风不严、管教不力、有其父必有其子、治家一塌糊涂如何治军?更甚者还会说娘亲和外公的不是。” 郭单若华女士一巴掌拍在茶几上,“这怎么可以!” 其实这些八卦郭家母女早有听闻,可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她们只关心郭鸣仁的病情。但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事情好像没想象中那么简单了。 郭鸣仁面露悲伤之色,下跪道:“都是儿子以前不懂事,害母亲担心,实是罪过啊!” 郭夫人赶紧拉着郭鸣仁起来,怜惜的道:“儿啊,为娘只愿你健健康康就好,其他什么都不要紧!”说着禁不住泪眼婆娑,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儿子说这样的话,感动之中又感慨,儿子长大了。 郭鸣仁心道:‘上套了,嘿嘿!不让你们安心,还不知道要禁足到几时!′ 姐姐看的也是十分感动,感动过后又担心道:“那现在如何是好啊?”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只能由我来解决,家里可不能出面,特别是爹,不然好事之人又有另一番说辞的。”郭鸣仁如是说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又是什么典故?” “姐,你关注的点不应该是后面的话吗?”郭鸣仁翻了个白眼。 这时,美云又端药走进来了,“少爷,该喝药了。” 娘亲催促道:“快喝药吧,早喝早好!” 郭鸣仁恨恨的看着美云,心想:‘这金手指,一定要好好整治你。′ 丫鬟小姐姐被他看得心里慌,畏畏缩缩的低下头。 第3章 游猎会 第3章游猎会 晚上,郭老爷的书房内。郭夫人将今天小公爷到来,以及儿子的分析给说了一遍。最后还不忘将儿子那番感人的话说出来,让丈夫也听听儿子是多么的懂事。 说着,郭夫人又开始眼泛泪光。 “这些话真是他说的?”郭老爷始终不太相信。 “不信你去问滢滢,她当时也在场。”郭夫人有点儿生气,丈夫在质疑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些弯弯绕绕的事都是他说的?” “对啊!儿子最近可乖了,天天都书不离手。” “哦?读的什么书?”郭老爷越听越离奇,感觉是听别人家孩子的事。 “读史!” “他读那玩意儿?流水帐似的,他读得懂?” “唉!这次变故也让他性情大变了,连以往挑食的毛病也没有了,这些天看着也壮实了许多!还有……”郭夫人细数儿子的变化。 “按你这么说,这岂不是因祸得福?脑子没坏反而开窍了?”郭老爷放下公文,负手踱步到窗边沉吟道:“他说的也不无道理!那些所谓文士最热衷于开清谈会指手划脚,咱这个位置也确实挺招眼的,全靠魏国公在朝堂上替咱们这些老部下遮风挡雨,才有这几年的安稳。” “老爷,那不妨就交给儿子处理吧!”郭夫人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处理的好不过是桩风流事,对名声无碍。” “小小年纪就落个风流的名声,尽给老子丢脸!”郭老爷哼道。 郭夫人掩嘴笑道:“是啊,老爷就没有这毛病!两位妾室都是我逼着才接进门的好吧!” 郭老爷被夫人一番抢白,也不接这话茬儿,想了一会儿,道:“交给他处理可以,但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样,明日你去庄子里挑几个稳重的机灵的,以后就让他们看住他,也不至于犯混。” “那不如就言家那小伙子吧!他们一家代代都是咱家的贴身侍卫,听说他学艺归来了是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小伙子确实不错。”看见丈夫眉头紧皱,知道一定是在康王那儿受了气。“康王还是很生气吗?” “唉,换了我何止生气,简直想劈了他!”郭老爷看夫人面色不善,知道自己口误,“我是说,换了他人敢这么对待咱女儿,我……” “你想怎样?有你这么诅咒女儿的吗?”郭夫人也来气了,“你就舍得将自己的嫡长子去当那劳什子郡马?咱们家的爵位怎么办?假若我以后不能再为你郭家生个男丁,是不是百年之后就将爵位还回去?” 似乎想起了什么悲伤的事,郭夫人抽泣起来。郭德江忙上前劝慰,他知道夫人又想起了早夭的孩儿了。 原来郭鸣仁是有个弟郎的,但出生不久就夭折了,郭夫人在月子里悲伤过度,身体也出了问题,之后就一直怀不上了。 “郡主又怎样?管他康王生不生气,司马家毁了我妹妹一生的幸福,现在又来祸害我儿子吗?”郭夫人语气中对皇家甚是不满。 “夫人慎言啊!这些话不能再说了!”郭德江怕她再乱说胡话,“经过这么一闹,这亲事应该是成不了的。但这事儿始终是咱们儿子不对,折了皇家的脸面。好在郡主护着他,不然康王仨父子打上门来,大家就更难堪了!” “哼,打上门来丢的也是他司马家的脸!反正我不能让儿子去受那些委屈。” ──────────────────── 第二天近傍晚时分,郭夫人带了三个小伙子回来给郭鸣仁认识,说是以后出门都要让他们跟着才行。 对于这安排,他也无所谓,只是觉得这样会不会太高调了。但一想到这些门阀世家的作派,好像没几个侍从跟着不显得他们身份似的,也就释然了。 一位黑瘦一点的叫徐富,一位黑壮一点的叫简仁,最后一位叫言无缺。三人差不多年纪,都是二十岁左右。 娘亲着重介绍了言无缺,在外学艺归来。又讲起他们一家都对咱老郭家忠心耿耿,他父亲原是爹的贴身侍卫,现为郭家部曲首领。 只见他身穿侍卫服,腰间系着郭府部曲的身份令牌,飘逸的发丝,眉清目秀的,身形挺直,看上去很英挺,就不知是不是个闷葫芦。 郭单若华女士的意思就是,你俩要搞好关系,要处得像相亲相爱一家人似的。 郭鸣仁当然听得懂,况且他本来就平易近人。但听娘亲口气,以前的郭鸣仁好像不好相处,有点眼高于顶。看来要改变固有印象非一时半刻能成,还要慢慢来啊。 “哦,对了!小公爷着人来提醒我,三月前就约好了明天东效游猎。骑马射箭我不会,谁能教教我?”郭鸣仁说道。 徐富说道:“简大哥马术最好,这个他可教公子。箭术兵器就非言大哥莫属了!” “太好了,趁天还没黑,先教我射箭吧!”郭鸣仁是真高兴,马上对下人吩咐道:“快,上道具!” ──────────────────── 东郊猎场,青青的草地上几匹快马在奔驰。 郭鸣仁在一众人中显得很突兀,他很郁闷的看着凌志哥那几个纨绔,个个文士打扮,只有他傻愣愣的穿了一身猎装。 一个个掩嘴偷笑,他真想上去捶他们几拳。说话又不说清楚,是来看那些娘子军游猎。 三国时代,江东出了位孙尚香,自此东吴旧地的贵族小姐们兴起了模仿热潮。历经四百年,发展出一套当地独有的文化。 每年夏秋之交,都会组织一场属于女子的游猎会。这也是她们一年之中为数不多的交际场合,自然是热情饱满。 据说早两年大姐没嫁前,连续五年夺魁!这两年二姐接棒,最好成绩也就第三。这两年第一的是小公爷的堂姐,第二是康王女常平郡主。 说起那二姐,郭鸣仁也是火大。明明知道一切,却故意不说,让他在人前出丑。难怪今天比他还早出门,原来是好占个前排看笑话。 郭鸣仁毕竟心智成熟,面上总是微笑以对,心里小本本记着便是。又想到好在今天不用真个上场,不然丢脸丢得更大。 昨晚试了一下,自己只拉得动两石半弓,还箭箭脱靶。身体真是弱爆了,日后要开始锻炼才行。听闻两个多月后就是男子组的猎会,得抓紧时间了。 谈笑甚欢间,身后响起不和谐的声音:“哟呵!谢家看来真是没人了,轮落到要抱魏国公府的大腿了吗?” 郭鸣仁转头一看,说话之人身穿华服,羽扇纶巾,虽算不得俊美,但亦轮廓分明,一幅士族文人的扮相。听得他语带讥讽,身后又跟着一帮人,分明是来找茬儿的。 凌志哥身边那两位谢氏兄弟,听得这话却是气得脸色涨红。 小声的问凌志哥这人是谁,他也小声回道:“王家,王浩信。” 郭鸣仁狂翻白眼,心里吐槽道:‘姓王的那么多名人,重名那么多,会不会还有王源、王俊凯、王一博什么的?真遇上要不要个签名?今天是怎么了,个个名字听起来都这么熟?′ “友人结伴出游都能被足下说成抱大腿,看来王家也尽出足下这种人才了!”谢廷丰这是在骂人全家了。 “谢家今非昔比了,与外戚武勋称兄道弟,丢了先祖的脸面还不知耻。”王浩信身后一人讥笑道。 “王家重文轻武,出不了将才,难免舌头发酸。”谢瑞粦回怼。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各不相让。 “凌志哥,那三角眼阴阳怪是不是在踩你?” “也踩你了!妈的,这种人该去势丢进宫里做奴才!”凌志哥恨得牙痒痒,“这家伙是清河崔家的,叫崔世安,在京里,哥就是跟这货在争斗,才被咱老爹打发回来的!他娘的,又来搞事情!” “不是针对你来的吧?”郭鸣仁小声问道。 “唉,士族门阀之间的争斗,一言难尽,得空再跟你说。” 本想在一边吃瓜,谁知瓜从天降。那阴阳怪崔世安见凌志哥和郭鸣仁在一旁窃窃私语,便道:“哟,那不是小公爷吗?京中一别,许久不见了啊!咦?旁边那位小哥面生得紧,是哪家的公子呀?” “嘿,那个是郭家的小儿。”王浩信给崔世安介绍道:“早前差点死在女人肚皮上,据闻禁足了十几天,今天出来不知又准备去祸害哪家的花魁。” “哦?这怎么说?”崔世安问道。 “崔兄这昨天才到,当然不知道。这小子祸害完寻欢楼的花魁,自己安然无恙,害得人家姑娘寻短见,早两天还投河来着。”王浩信鄙夷的看着郭鸣仁,“这小子人品不行,小小年纪被这些个所谓名门带坏了。” 这货一踩就踩一片,一行人都被他扫过。郭鸣仁心中一叹,风向果然变了! “哎呀,今天倒霉,!遇到一群见人就咬的疯狗,真是没算好时辰出门了,失算失算!”凌志哥撇嘴说道。 崔世安也不恼,回道:“嗯,封兄,刚才给你卜了一封,大凶啊!” “大凶你个……姐姐!”凌志哥刚开口,又看见什么。 “大凶姐姐?什么鬼?”郭鸣仁听得一头雾水,顺着凌志哥视线看去,一队娘子军骑着骏马呼啸而来! 领头女子一身猎装英姿飒爽,那傲人的身材吸引了在场大部分的目光。在马上有节奏的抖动,简直令人血脉偾张。 “果然是大凶姐姐!”郭鸣仁叹道。 “呸,那是我堂姐,连她都忘了吗?你也没少挨她的打呀?!”凌志哥恶狠狠的给了郭鸣仁一个爆栗。 一群娘们儿风风火火的来到近前勒停马匹,手提猎物跳下马,看来收获满满。 大凶姐姐看了看两伙人,走到凌志哥跟前问道:“怎么回事?又吵架了?” “唉,那姓崔的跑来挑事!” “在京里跟你斗得热火朝天的那个清河崔氏的家伙?”大凶姐姐又问道,看了一眼那边,只有一个面生的。“是那个三角眼?” 凌志哥点点头。 “打一顿?” 凌志哥接过大凶姐姐手中的野兔山鸡,大声道:“姐,我们去烤了吃吧!”拉着郭鸣仁和谢家兄弟往溪边走去。 大凶姐姐和姐妹们小声说了两句,便追了上来。 郭鸣仁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女子惊呼,“非礼啊!斯文败类!禽兽!” “啪~”的一声响。 接着是鞭子声、喝骂声,还有崔世安那惨呼声。 王浩信喝道:“你们这帮疯女人!快停手!” 一贵女尖声道:“你说谁疯女人?”手中鞭子甩了个鞭花。 吓得他马上闭嘴,快速退开几步。这事跟谁说理去?跟谁也说不清! 郭鸣仁默默为大凶姐姐竖起拇指,“是个狠人!” ──────────────────── 姓王那伙人抬着鼻肿脸青的崔世安灰溜溜的走了,一帮女拳手嘻嘻哈哈的一边比划着,一边往溪边走来。 二姐也从另一边策马归来,但看起来收获不太好。一大帮子女孩围在一起清点猎物,结果和往年差不多,只是二姐这次第三也保不住了。 郭滢滢垂头丧气的来到郭鸣仁身边坐下,鼓起腮帮子嘟着小嘴巴双手托着下巴,委委屈屈的样子。郭鸣仁看着这模样的姐姐,忍不住偷笑! “笑什么?!”郭滢滢一把掌打在他手臂上。 “姐,你这个样子挺可爱的!” 郭滢滢翻了个白眼,侧过头不让他看。 “哎!输赢有什么关系?打猎是实力运气各占一半的游戏,今天只是运气好而已。” “就这?还运气好?”姐姐回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啊!起码没遇到豺狼虎豹什么的还不是运气?” “歪理!这几天各家都派人清理过这一片地方了,哪来的豺狼虎豹啊?”郭滢滢看着他,又问道:“弟,你又犯病了吗?” 郭鸣仁:……打猎都这样啊? “你们姐弟在聊什么呢?”大凶姐姐问道,她牵着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两人在姐姐身边坐下。 “我弟,净说些歪理!” “听凌志说,以前的事都忘记了,是不是真的?”大凶姐姐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郭鸣仁。 他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心想这女人气场很强啊!“是忘事了,就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想起来!” “也不记得我了?”大凶姐姐见他摇头,又指了指旁边的小姑娘,又问道:“那她呢?” 他还是摇头。 “看来是真的!”大凶姐姐正想再说话,那小姑娘拉了拉她的衣袖。 郭鸣仁都看在眼里,‘怎么不记得这小姑娘就证明我真失忆了?什么意思?′ 他认真的看了那小姑娘几眼,她有着标准的娃娃脸,眉下是黑亮亮的眼眸,乌亮的马尾辫,细细看去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一身猎装显不出什么身材,或许是年纪小的原因。 见郭鸣仁看她,眼神有些慌乱的低下头,脚下小蛮靴一个劲的抠地。 大凶姐姐又问道:“你那风流债怎么解决?昨天风向好像变了,你要小心了!” “嘿嘿,成风流债了?!”郭鸣仁没心没肺的笑道。 “还笑得出来?我说,你这小子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怎么就不用脑子呢?” ‘说的什么狼虎之词!让人想歪的。′他心里吐槽道。 她说完也自觉失言:“这可影响你风评的,你也不认真对待?” “没那么严重,解释清楚就好了。”郭鸣仁无所谓的说道:“如果解释都没用,那就替她赎身呗,接回府里当个乐师也成,听说她弹得一手好琴。” 三女听得一愣,小姑娘站起来一声“失陪!”转头便走了,大凶姐姐给了郭鸣仁一个他看不懂的表情,也跟着走了。郭滢滢也一脸怪异的看他。 “姐,好像……我说错话了吗?” “把好像去掉,是的!” “那小姑娘是谁呀?” “常平郡主。” “她是怎么了?” “不知道,她跟你比较熟!”郭滢滢狂翻白眼,要不是答应了郡主,她真想把事情说清楚。 “常平?东莞那个比较熟,这个没印象。” “东莞又是什么!” “呃……一个天下男人都向往的圣都,可惜没落了!”郭鸣仁一脸可惜的模样。 第4章 刺杀 第4章刺杀 游猎会还有一个环节,就是比箭。 中午野餐后,在一个开阔地摆起了赛场。箭靶分别摆放了三段距离,二十丈,五十丈,百丈。上靶不算成绩,中红心才得分。 在场的贵女,大多是武勋家庭,实力都不一般,前两靶大都轻松过关。也有不少二靶是中靶不中心,这些都刷了下来。 郭鸣仁看这比赛,觉得自己很废柴。那些个被刷下来的小姐姐都比他厉害多了,人家拉的至少也三石弓啊! 第三靶就真是看实力了,掌握好风向和空气流动是关键所在。百丈的距离,奥运会也没这么远的,郭鸣仁甚至觉得不会有人上靶。 果不其然,十几个小姐姐无一上靶。 轮到郭滢滢上场,她深吸一口气,在箭筒抽起一支箭,目光紧盯着箭靶。搭箭弯弓一气呵成,微调好角度,放! “锵~”只听见弓弦的震动声响,箭已破空而去! 上靶!刚好在红心边上,得分! 郭滢滢也很惊喜,开心得跳了起来,“中了!中了!” “二姐,威武!二姐,很棒!”郭鸣仁捡起两根木条,击起节奏为二姐疯狂打电话! 可能是太投入声音太亮,所有人都望向他!接着就是众人哄然大笑,郭滢滢感觉好羞耻,低头捂脸。 跟郭姐姐pk的是大凶姐姐,她用的可是四石弓。只见她弯弓搭箭也是行云流水,箭矢结结实实正中靶心! 郭滢滢第二箭上靶不中红心,大凶姐姐也脱靶了。 三箭分胜负,最后是大凶姐姐二比一胜了郭滢滢。 比箭结束,今天的游猎会也到尾声。一众小姐姐互换信物结下友谊,这是她们的传统,这一幕很友爱呢! 一群年轻男女,浩浩荡荡回城去也。 临行时,郭鸣仁与凌志哥众人相约寻欢楼,趁着各家子弟齐聚联谊一番,顺便澄清一下谣言。 ──────────────────── 秦淮河两岸灯火通明,河面上小舟接送来往的客人,一艘艘楼船画舫琴声舞影,欢声笑语。 寻欢楼坐落在秦淮河南岸,郭鸣仁带着仨侍卫乘小舟过河而去。 言无缺真是个闷葫芦,问一句答一句,高冷得可以。简仁徐富还是比较开朗一些的,但可能是觉得上下有别,说话总是小心翼翼。 可能大家都还没习惯,也可能是郭鸣仁自己一个还没习惯这种上下阶级的相处。 小舟靠岸,自有花楼小厮接待引路。简仁知道少主忘事,打赏这些事就由他代劳了。 郭鸣仁可是寻欢楼的“名人”,特别出了那档子事,在些处可谓无人不识。一路前行,招来了不少注视的目光,但他都微笑以对。 来到大厅,众世家子弟大部分都到了。凌志哥及谢家兄弟见郭鸣仁来了,都齐齐上前拱手见礼。毕了,拉起他就入席。 凌志哥作为这些人的头子,当然是坐主席,拉着他共席。这时代宴席的规矩,一席一人或二人,也看是什么级别的宴会了。 一张长几,都是跪席而坐的。椅子是没有的,这东西在这会儿叫胡椅,胡人传入的产物。莫说正式场合不允许,家里正厅都不能摆的。这事关礼教,士大夫该有的行为规范。当然,在自家房中摆来私下坐是没人管的。 凌志哥拍拍手,一群舞姬鱼贯而入,乐师们奏响古音,她们就轻舞起来。 “贤弟,来!庆祝你重获自由,满饮此杯。” “不不不!别搞得我好像在牢房出来似的!祝个身体健康可好?” “什么都可,饮!”凌志哥豪气勃发,一口干了。 郭鸣仁看着手中碗大的杯,叹一口气,灌下来到这世代的第一口酒。 这酒可真难喝,颜色像洗米水,度数都没有啤酒高,还有一股子酸味。 ‘妈的,看来网文里那些穿越众搞蒸馏酒是有道理的!′他心里吐槽。 抬头看舞姬跳舞,看了一会儿,有些失望!穿得太严实,所谓舞蹈就是各种转身凹造型。或许是审美问题,又或许是曲子的原因就是这么跳的,反正他提不起兴趣。 一曲舞罢,舞姬在掌声赞好中退场。众人又开始新一轮推杯换盏。 这时候,杨妈妈提着酒壶来到席中向众人敬酒。陪酒侍酒的姑娘鱼贯而入,都各自找准客人侍候。 杨妈妈来到主席,笑意盈盈的给他和凌志哥添酒。她举杯向郭鸣仁道:“公子,上次侍候不周,奴家在此向您赔罪啦!”说完也是一口闷掉。 正所谓喝了这杯酒,大家都是好朋友。虽然难喝,还是干了。郭鸣仁大方的道:“一切都是误会,杨大家也没必要放在心上。” “公子不怪罪就好!咱家紫婷儿想着弹奏一曲谢过公子,公子可愿听否?”杨妈妈赶紧打蛇随棍上。 郭鸣仁故作文皱皱的回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见他当着一众世家子弟面前给足面子,杨妈妈这回真是放心又安心了。向一旁侍女打个眼色,让她去请紫婷姑娘出来献曲。 众人见今晚的主要戏码要来了,都低声聊起八卦。其实大家都有些好奇,紫婷姑娘以琴技出众而受人追捧。她虽年芳十八,但已有大家风范了,再磨炼一两年,必定会成为秦淮河的红人。为何却对郭鸣仁情有独钟呢? 听见这些议论他也觉得很离奇,莫非这能c位出道的皮囊真能让花魁都欲罢不能?不惜向小两岁的弟弟下手?弱鸡废柴小奶狗人设这么吃香的吗? 侍女在厅中摆下案几,紫婷姑娘莲步款款的抱琴而来。 她有着白皙的脸蛋,眉下是会说话的美眸,挺直的鼻梁丰润的朱唇,细致的五官,只一眼便让人心生爱慕,不愧花魁之名。 穿着一袭浅紫色绣花布织锦缎和无袖水波锦褙子,下衣微微摆动也是一件浅紫虚针绣金地宝相花纹锦曳地裙,身上是浅紫藏针绣缥帙披风,绾成了飞星逐月髻,耳上是抛光玉耳珰,云鬓别致更点缀着镏空飞凤金步摇,白皙如青葱的手上戴着点翠蛇纹石手链,腰间系着闪绿花卉纹样绣束腰,轻挂着绣双喜纹杭缎香囊,一双绣玉兰花攒珠鞋子。 一身淡紫更显得此女艺术家性格,是个多愁善感的浪漫主义者,一般人难以接近,很高冷的那种。这是郭鸣仁多年总结的心得。 只见她指尖轻触琴弦,一曲《七贤》听得所有人如痴如醉。这首曲子正中这些氏族子弟的爽点,感觉置身竹林里见证那七位贤人的快活。 唯独郭鸣仁不懂这种风雅,单纯觉得这曲子还不错。 一曲罢了,掌声如潮。 紫婷姑娘谢过众人,轻移莲步来到郭鸣仁身旁跪坐。一道道羡慕的目光看向他这边,搞得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拿过酒壶,为他添满一杯,又给自己倒满一杯。温柔动听的声音自她口中吐出:“公子,奴家敬您一杯,就莫怪奴家了,好么?” “这话该我来说才对,累姑娘受惊了!”说完,又是一大杯米水下肚。 见他饮下一杯,她也一饮而尽,两人相视一笑。不需刻意解释什么,明日自有人将此间情景传出,谣言自散。 众人听完紫婷姑娘的《七贤》,话题又转到玄学上,此道精深者还讲述起自己的见解。 连凌志哥和谢氏兄弟也加入讨论之中,郭鸣仁还是第一次听,只觉得云里雾里,大感幻想修仙盛行啊! 虽然身边坐着个大美女,但他不怎么敢看她。她那双眼晴时而含情脉脉,时而幽怨。这些情感是给以前的郭鸣仁的,不是现在的,这点他很清醒。 忽然一只温暖的柔夷握住了他的手,塞了张纸条在他掌心。 郭鸣仁愣愣的看向她,她回以甜甜一笑,便起身离席,直至消失在视线中,他还未反应过来。 “怎么了?”凌志哥见他发呆,便问道,“紫婷姑娘怎么走了?” 纸中写道‘阁中一聚′,他苦恼该不该去,去了又该说些什么。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小姐姐撩,本来应该是很开心的事,但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茅房在哪儿?” “就在后院啊,出去便有小厮引路!” “好,我先出去透透气,你先喝着。”说完他便起身往外走。 来到门囗穿上鞋,言无缺就出现在身侧,简仁徐富也在不远处走来。 “少主,要回去了吗?” “没那么快,我只是出来透透气。”他伸手搭着言无缺的肩头:“腿麻,借个力!跪坐我真受不了!” 此时,一个侍女迎面走来,施礼后便对郭鸣仁低声说道:“公子,紫婷姑娘在等您,奴婢为您引路。”侧身摆了个请的手势。 侍女在前边引路,他故意落后两步,俏俏跟言无缺说道:“等会儿一盏茶时间未见我出来,你就拍门,说家里派人来找,要回去了,知道了吗?” 言无缺点点头,回道:“遵命!” 来到阁楼房门前,侍女敲了敲,便推开房门请他进去。侍女没有跟进来,反手就掩门留在外面,这显然一早得了吩咐。 越过屏风,灯光有些暗,香炉烟气升腾,紫婷姑娘趴伏在几前,一动不动的。 ‘怎么?叫我来,你却在睡觉?′ 郭鸣仁走到她几前正想俯身将她叫醒,谁知没来由的一阵晕头转向让他跌倒在地。眼前黑影一闪,一把剑便刺了过来。 正当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言无缺破窗而入一剑刺向了黑影。 黑影反应也快,刺向郭鸣仁的一剑以诡异无比的身法扭转,挡开言无缺的一击。简仁出现在破窗前,手中袖箭射中黑影。 黑影手臂中箭,知道事不可为,一剑掷向言无缺,纵身往后一跃,从另一边破窗而逃。 言无缺从破窗处追出,徐富简仁却留下保护少主,徐富一支箭信射向天空。 郭鸣仁吓得魂都丢了,四肢不停的颤抖。简仁扶他坐好,检查有没有受伤。 徐富探了一下紫婷姑娘的鼻息,突然说道:“迷香!”拿起几上的茶水将香炉浇息,又打开所有门窗通风。 简仁给郭鸣仁推宫过血,让他保持清醒。可他面白如纸,呼吸越来越急促,看来受的惊吓不少。 片刻后,他才定下神来,后背的冷汗都打湿了衣衫。 第5章 追,逃! 第5章追,逃! 最先赶到的是凌志哥等人,他来到见郭鸣仁这幅模样,便向简仁询问情况。他听完第一反应就让各家子弟不要乱走,并让各家侍卫和花楼护院封锁出入口,命所有人不准出入。 谢瑞粦谢廷丰兄弟立即行动起来,一个去协调各家子弟,一个领着人马去布置。 “贤弟,没伤着吧?”凌志哥见他手还在抖,又问道:“能走得动吗?走得动咱们先下去大厅,让人封了这里,等衙门的人来处理。” 郭鸣仁点了点头,在简仁和凌志哥的搀扶下起身往外走。徐富这时问道:“这姑娘怎么处置?” “绑起来,押回去审问!”凌志哥冷冷的说道。 半个时辰后,整个寻欢楼被几方人马围得严严实实。巡城司的人、衙门的公差、郭府的侍卫。 郭府来人当然就是郭老爷本人了,他站在厅中央,听完事情的经过,虽然心头大怒,可也在极力的控制住。 堂堂广威将军,节制建康诸军事,世袭丹阳县伯,在自己家地盘,儿子遭刺杀!他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这怎么不让他火大。 “传令!”郭老爷大喝一声,“巡城司加入搜捕,主要路口设卡检查!” 巡城司的校尉下跪接令,“领命!”说完便领人出去布置。 他又何衙门的人说道:“我不能命令你们,但请回去跟你们大人说,三天之内我要见到人!这楼里的人也给我好好查一查。” 衙门班头上前拱手道:“咱们一定尽力,请大人放心。”说完便让衙吏们动起来,先从花楼查起。 “锐志!” “主公请吩咐!”这人是郭老爷贴身侍卫长,也就是言无缺老爹,言锐志是也。 “去水师衙门打声招呼,水道上检查过往船只,提督会给我面子的。再去军营让老伙计都动起来,让儿郎们在城外沿着城墙来回操练!去吧!” 言锐志领命而去后,郭老爷转头看了一眼儿子,又看向各家子弟,说道:“今晚这事你们都看到了,虽然说是发生在我儿身上,但你们也要打起精神来!这事指不定又是弥勒教妖人在作怪,没什么事别到处乱跑了,在家多读读书。” 众人听得弥勒教名字,心中都一阵骇然! 凌志哥上前几步问道:“郭叔叔,弥勒妖人又有动静了?” “唉!这些妖人就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打掉一批,过些年又出一批,都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真正消灭掉这些人!”郭老爷叹道。 这世道,敢跟门阀作对的除了更大的门阀氏族,就属这弥勒教妖人了!郭老爷虽然不知道行刺者背后是什么人,但如将矛头指向门阀士族间的争斗就将会挑起仇恨,所以他先将锅扣在弥勒教头上,再慢慢查清楚。 ──────────────────── 黑衣人虽然手臂中箭,但丝毫不影响她的身法。没错,刺客是个女子,言无缺从身型判断就可以肯定。 他一直追踪刺客而去,好几次拉近了距离,却又让她以鬼魅般的身法脱开。 言无缺心中惊讶无比,这是他见过武艺身法最好的女子,所以丝毫没有轻视之心。 一支带血的袖箭迎面射来,他凌空一个翻身躲过,又追了上去,距离又被拉开。 几个闪身又不见了影踪,可血渍为他指了方向,他很快又追踪到那身影。 这样追追逃逃,在城南绕了一圈,刺客始终甩不掉言无缺。她手臂受伤,逃窜之中没办法止血,加上运使轻功全力逃跑让血气上涌,伤口止不住的流血。再这样下去,被追上是一定的。 她一咬牙,转过方向直往秦淮河那边跑。 言无缺知道她想死中求生,逃入河中虽凶险,尚还有一线生机。 他抢先出手,摸出几枚放血钉,分别打向她的背枚、小腿及后颈部。 “嗖~嗖~嗖~” 破空之声在脑后响,她反应也快得惊人,在空中卷缩起身体,背枚硬吃一钉。 “叮~”的一声,金铁撞击的声音! ‘护甲!′ 但她也吃了这一钉的力道,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下急坠,跌落在民居顶,瓦片被力道压碎,她整个人陷了下去。 这一下就让言无缺追上,他如天神下凡般落下,顺势一剑劈下。 女刺客落下,一个打滚,顺手抄起一面铜镜向言无缺掷去。 “铛~”铜镜被劈成两半飞开。 就这一下,又被她破窗而出。她正想越过栏杆跃起,一柄剑飞射而出,钉住了她的裤筒,只差一点,她的小腿就废了。 她小腿用力扯破裤筒,露出雪白的小腿,使劲往后一蹬,正中言无缺追出来拍出的一掌! 腿掌交击,她又顺势借力高高跃起,言无缺却反被震退一步,这一步又让两人拉开了距离。 他越追越心惊,这女刺客对战反应是一绝,逃跑也是一绝!利用地形闪转腾挪,如非受伤,凭借轻功就可轻易摆脱他了! 越是这样越不可放过,摸出响箭斜着射向天空,响箭划出一条长长的火线指向河岸。 听见这声响,抬头看见那条火线,让她更坚定的往秦淮河冲去,脚下加快了速度。 先前背后硬吃那一钉已受了内伤,可这一使劲,内伤越发厉害,喉头一甜,忍不住喷了一口血。 可她逃生的意志无比强烈,她不能死,她还有心愿未了,不能就这么轻易死在这里。 河岸就在眼前,逃入水中还有一线生机。 一百步……五十步…… 跃过长街,还有十五步…… 就在她落地的瞬间,言无缺一剑刺来!他终于是追了上来,不是他有多快,是女刺客慢了。 剑锋快要刺到的时候,一支冷箭从右后侧射向了他!言无缺感知何等灵敏,剑尖急指向地,借力弹起险险避过。 “嗖~嗖~”又是连续两箭,但都让他挥剑格挡下来。看向发箭的房顶,一道人消失在黑暗中。 再转过头,女刺客已飞跃入水中…… ──────────────────── 郭府,书房内。 郭老爷听完言无缺讲述追捕刺客的过程,面色阴沉得可怕,一巴掌拍在几上,却又一言不发。 言无缺跪伏在地,告罪道:“属下无能,请主公责罚!”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不怪你,起来吧!”他生气真不是恼言无缺抓捕不力,而是想不出谁要对付他! 他不觉得郭鸣仁能惹来刺客,只认为这是针对他而来的!看见在一旁目光呆滞,愣愣的望着房梁的儿子,心中滋味难以言表。 “爹,假若咱们这一房出了意外,都死绝了!广威将军,丹阳县伯的爵位会落到谁手里?”郭鸣仁突然问道。 郭老爷听了他这么问也愣了一下,继而眉头一皱,反问道:“你想说什么?” “爹是庶子,当年嫡长子的大伯过世,爷爷指定爹为继承人,好像族内反对声音很大呢!原因是还有一位嫡次子的三叔!而他跟爹您很不对付,这是不是真的?” “即使关系不那么好,也不代表他会这么做!”郭老爷严肃的说道。 “爹,时代不同了!人会变,人心也会变!”郭鸣仁坐直身体,看着郭老爷认真的说:“门阀、士族,这两个名称代表的就是利益、争斗、杀戮!利益当前是没什么亲情可讲的!” 郭德江默不作声,他眼神很奇怪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看了言无缺一眼,说道:“无缺你出去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领命!”言无缺答应一声,退了出去,又关上了门。 “你继续说!” “当初族内为什么这么多人反对?爹您有否想过?世袭制从来没有明文规定庶子宗亲不能承袭!嫡子继承只是约定俗成的一种默契!但这不是他们反对您的正真原因!”郭鸣仁顿了一顿,手指点在几上,“原因是他们熟悉你的为人,一心为公从无私心,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 郭老爷沉默了一会,“就算我没有给族里带来什么利益,但是也没有损了他们利益!” “是损了您自己不知道而已!”郭鸣仁眉毛一挑,“昨天徐富还在我面前夸您呢,年前大手一挥,减了庄子一成米粮!但您知道吗?其它庄子知道了都在闹呢!跟着减吗?好名声是您的,他们收入少了!不减,名声就坏透了!他们能不恨您?这些年来像这样无心的事没少做吧?” 这话可把郭老爷说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绿了。 “当然,您这名份摆在那儿,他们也不能怎么您。但如果有外人挑唆呢?”郭鸣仁抛出了第二个问题:“门阀的斗争从来都是血腥的!咱们家的政治倾向很明显已经和国公府绑在一起了!但尽管朝堂上你死我活,也不会对您直接出手。游戏规则是他们定的,他们不会去破坏!那就换另一种玩法!一个团结的家族是刀枪不入的!不团结的就换个人团结大家!” 郭德江心中翻起涛天大浪,儿子这一顿说,颠覆了他对这个儿子的认知!他甚至觉得自己都没有儿子想得通透! 新兴门阀总斗不赢老牌士族的症结就在于此,新兴门阀要成为长盛不衰的家族,就得学老牌士族那一套! 但学也只学了表面那一层,人家相互通婚联姻,你也通婚联姻,内里的跟本没有学到!人家可是无时无刻在布局,在战斗啊! 第6章 毁誉 第6章毁誉 郭鸣仁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国与家之间,怎么选?其实答案不难,早在魏末时就有士族做出了选择! 五胡乱华,有人选择了家!他们底蕴摆在那里,无论谁主天下都需要他们来治理。 他们像是一帮拿了股权的打工皇帝,ceo换谁做都一样,该工作就工作,薪水股息一样该拿就拿。不管ceo有多好的愿景多好的计划,他们都只做该做的,风险都是ceo的! 成功,他们多一份奖金。失败,自然会有另一位上场!工作收入都稳定,家里当然处得很好。 而选择了国的也大有人在,当然了,这些人不是个个都家底丰厚!但是他们都有理想、有坚持、有执着! 他们更像是创业者,为了理想不停的奋斗,为了过上好日子不停的工作,为了业绩绞尽脑汁! 他们相信领导者给他们画出的美好未来,他们相信只要努力就会成就辉煌,给自己和家里带来荣耀! 当然,家里领不领这情另说,管教不严是肯定的!不停的工作,哪儿有时间管好家? 终于,他们成功了!打败了对手,赶走了对方的ceo,两间公司合并了! 这时候,大局观这东西就会在领导者脑海里出现了!一边是跟你一起拼的老部下,个个对你有诉求。一边是拿着股权的股东,等分配工作,怎么办? 只有重新配股了! 可问题又来了,老部下们觉得咱们是一起创业的,理应分多些,最好是升级为合伙人。 另一帮人又觉得,大家都是打工的,办事能力只比你高不比你低,凭什么职位要比你低? 所以两帮人明争暗斗,各施各法! 这就是大晋的朝堂! 父子俩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郭老爷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平静,继而看着郭鸣仁拈须微笑!这心理变化之大,没当过父亲真是体会不了! “那么今晚这事,你是怎么想的?”郭老爷开口问道。 “怎么想?”郭鸣仁又望着房梁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具体是谁一点头绪都没有,无非就两个可能!要么有人要抢咱们的蛋糕,要么咱们无意中动了谁的蛋糕!” “蛋糕?” “呃……只是打个比喻!一种糕点,我只是将它比作利益而已,有空做给您尝一下。” “哦!你继续。” 被这么一打岔,他又要重新整理过思路,“既然不知道是谁,那就全部都有嫌疑!路过必留痕,做过必心虚!开始了就不会停下,杀我不成必有后着!” “嗯!我也这么认为!”郭老爷眉头又皱了起来。 “若设局刺杀,就要了解我的行为作风,若一击不中,我就不会短期内踏出家门半步,他们也就没有机会。那么后着,就是针对爹您了!”郭鸣仁分析道:“爹刚在寻欢楼当着各家子弟面前下的那几道命令,有越权,有串联,有公器私用了,这会成为参您一本的证据!” 郭老爷叹了口气,暗骂自己当时沉不住气。 “哼,既然跳坑里了,咱们就把坑挖大些,把所有人都坑进来!俗话说得好,不怕衰,最重要是有人陪!”郭鸣仁冷笑一声。 “怎么个说法?” “弥勒教这锅扣得好,就把它扣死了!搜捕三天不够,我的意思是越久越好!最好闹得鸡飞狗跳民怨沸腾!但首先咱们得先给国公爷写封信,给朝廷上一道折子!” “这……” ──────────────────── 接下来的日子可真是热闹了,建康城真如郭鸣仁想要的鸡飞狗跳,秦淮河两岸的人民可谓水深火热啊! 行刺的第三天,巡城司抓到几个疑似弥勒教的歹人送到衙门,严刑逼供之下,供出弥勒教有几个头面人在建康密会,据闻还有大动作。 这下可不得了,吓得县令大人去找郡守大人,郡守大人又找来了军方。军方当然就是建康守备大人——郭德江郭老爷了。 一番商议,郭老爷又推波助澜。最终由郡守大人牵头,军方配合的联合大搜捕,指挥当然是郭老爷了。 这一扫过去,弥勒教徒没有抓到一个,那什么地痞流氓啊、社会强人啊抓了一大把,风月场赌坊这些品流复杂的地方不仅没了人手更少了生意。河上严查之下,又抓了一帮子走私盐的。 一时间风声鹤唳,贵族老爷们的生意大受影响,纷纷向郡守诉苦。郡守又请来了郭老爷子,说搜捕半月都没抓住人,反到影响民生! 郭老爷反而说道:“一定是有民众包庇弥勒妖人,更应加大搜捕力道!” 在郭老爷的坚持下,抓的人更多了,凡是有嫌疑的都抓了起来,偷鸡摸狗的都不放过,牢房里人满为患! 这下子就真的激起了众怒,建康是什么地方?士族大老爷们的聚居地,这些人一联合,就直接上书参了郭老爷和郡守一本。 建康城内关于郭老爷的非议就多了去了,什么儿子遇刺,公器私用,串联水师,越权架空郡守,连造反都有人说了。 朝廷收到送来参奏也让很多官员懵了,怎么抓几个歹人搞得民怨都起来了呢?当然少不了有人落井下石。 魏国公收到郭家来信,早就布置好了,半月前不但发出了清剿文书给建康府,更令广威将军郭德江协助!这样一来合理合法,堵住了漏洞。 士族们如今虽然参上一本,也只是让两伙人打打嘴仗。闹到最后,皇帝也只下了一道申饬,让郭德江收敛一点。 这公文一来一回,打了个时间差。 “好吧!都说我不对是吧?都怪我是吧?老子不干了,这就挂冠在此,回家待罪!”郭老爷脱下头冠,拂袖离去。 府衙之内,一众士绅表情不一,有的暗里冷笑,有的皱眉不语。 郡守大人无奈,下令给吏员们,无案在身的都放了。 郭鸣仁也没有闲着,这一个月他做了两件事!查了一遍家里的奴仆,果然查出了一个卧底!就是门房老郭常,这人是郭家的家生子,比郭德江还要大,是郭鸣仁爷爷当家时收的。 这老郭常是老家主的人,也是老主母的人。据说当年是老主母见他可怜把他收下的,替老主母办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郭老爷知道了也没有什么表示,想着让他回丹阳种地就算了,可郭鸣仁却另有计较。 他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在庄子里再抽调了些人手进来。这在外界看来也合情合理,人都怕死,多找些人保护也正常。 他让言无缺将这些人狠狠的操练了一个月,准备他进行计划的第二步。 这是郭德江挂冠的第五天,时机也差不多到了。 ──────────────────── 在建康着名的三大青楼,秦淮楼第一,蔷薇阁第二,琼花楼第三。 据说青楼原本最早是指“帝王的宫殿”或“门阀豪贵的楼阁”,有时则作为豪门高户的代称。 魏晋六朝诗中,也把帝王的青楼,指美女居住的地方。三国曹植《美女篇》:“借问女安居,乃在城南端;青楼临大路,高门结重关。” 简单的来说,门阀世家当权的时代,皇帝在宫里的‘青楼′风流,士大夫就在宫外的‘青楼′快活。 青楼又有人叫清楼,一开始是士大夫豢养舞姬乐师们的地方。魏晋清谈盛行,一帮子大名士都喜欢聚在一起,要么清谈说玄,要么讨论国家大事。 这些舞姬乐师接触得多了,渐渐文化水平上来了,甚得那些风流名士的喜爱。发展到如今,青楼女子个个都文采过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清谈说玄更是张口就来。 寻欢楼就低了一档,出了那刺杀事件,已被查封。近月来一顿大搜捕,建康城的公子哥们是切底没了娱乐。三大名楼不是消费不起,而是在那里不能尽兴。 三大名楼的常客可是他们父辈和那些大名士,上个茅房都可能碰见某个叔父世伯。这些小年青可不怎么愿意碰到,这场景尴尬啊! 这几天事已平息,又回复了往日的繁华,处处灯火辉煌,馆阁盈门! 封凌志、谢廷丰、谢瑞粦领头的一众贵公子又出来浪荡了,这次去的是琼花楼。 谢家几日前收到一封家书,一位族中的大名士要回来过中秋兼探亲访友。谢廷丰兄弟两人今天出来除了玩乐,主要还是来显摆的。 “庐陵公真要回来了?”凌志哥惊讶的问,他也是刚知道! 这一劲爆的消息,瞬间点燃全场。连陪侍的侍女听到都有些吃惊,这可是大名士啊! 这消息不消一个时辰,已经在三大楼传开了。整个圈子开始沸腾起来,可预见未来一段日子里清谈大会一定是一场接一场的。 有的聚宴听到消息后就已经开始大谈玄学,说到时要在清谈大会上好好向庐陵公请教一番云云。 一伙小年青正莺歌燕舞觥筹交错间,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喝声传来! “新佛出世,去除众魔!” 房檐上几道黑影飞身而下,人手一把利剑透发出寒光! “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是夜,三大青楼众多名流遇刺,死伤多人,但死者大多是侍卫随从,那些贵公子们大多轻伤,重伤者甚少。 诡异的是刺客无一人被擒获,全部都全身而退,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第7章 秦淮河上 第7章秦淮河上 事情还没有完,连续数天夜里,建康城的高门宅第遭人蓄意纵火。 这下子整个城里的贵族们都人心惶惶,虽然都满腔怒火,但都只能向郡守大人发泄! 郡守李大人也是满肚子火,大骂道:“当日郭将军搜捕弥勒妖人,你们怎么说的人家?公器私用、串联、越权、谋反!这么严重的指控,逼迫得人家挂冠待罪了!” 李大人气得手都抖了,在袖中拿出两本公文说道:“这一本是朝廷敕令让郭将军全力协助本郡搜捕的公文。这一本是被你们参过后,朝廷发来给郭将军的申饬!”一把将两本公文拍在案上,“你们说我该拿哪一本去请郭将军?拿这本申饬的?还是这本?怎么说?色内荏苒的骂他擅离职守?” “怎么也该想个办法呀!这么下去还得了?”一贵族老爷急道。 “有什么办法你也可以教教我呀!”李大人摊手,“我手下就这么些人,能干什么?” “咱们可以出人手!” 众人纷纷点头。 “你们别害我呀!这又不是战时,怎么能征调私兵部曲呢?”李大人哼了一声,“到时候串联、越权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谁敢这样污了郡守大人?”这人刚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这句话也提醒了很多人! 在场的人中间,王谢两家都没有来,国公府也没动静。建康要数个一二三就这三家了,事情就很有些耐人寻味了。 国公府和谢家都有子弟遭刺,他们为何默不作声呢?王家以及亲好王家的几个家族现在还没有状况,莫非都在等什么情况发生? 脑子清醒的人,都纷纷告辞离开了。 ──────────────────── 是夜,秦淮河上。一艘画舫驶离开了码头,杨妈妈站在甲板上指挥着船工干活。 寻欢楼被查封,楼里所有人都被关了起来,直至九天前才放了出来。但寻欢楼并未解封,姑娘们还要营生,怎么办? 她只好动用了关系,高价租了几艘画舫继续经营,这还是先欠着船东的。毕竟这行当来钱快,只要告知一下熟客,很快就有生意。 三大楼出了意外,岸上的楼阁生意一落千丈,这几天反而画舫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船驶在河上,刺客没法藏身,船上备好了防火的物事,只要小心一些倒是安全的。 杨妈妈逐一敬过客人,便走上了二层。二层只坐了两人,侍女舞距一个都没有。见到他上来,其中名汉子站了起来,“只等你了,快进去吧!”便和她一起进了内间,另一人却一动不动在那儿坐着。 进到内间,两人走到主位的屏风后再打开一道暗门,进到里面,狭窄的空间内坐了五个人。 “杨颖,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惹出这么多麻烦?跟咱透个底,佛主的意思?”一位粗豪的汉子劈头盖脸的问道。 “大水怪你什么意思?脑子被盐水泡坏是吧?”杨妈妈脸色难看至极,“教主有指示你会不知?” “好了,抓紧时间说正事,大伙儿聚在一起不容易,杨大家你就从头说起吧!”一位面容瘦黄老头儿打断了他们的斗嘴。 “唉,反正就是冤!一开始那郭家的公子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在我楼里出了事。后来谣言满天飞,搞得生意一落千丈,于是就托人请那郭公子来解释一番。”杨妈妈气得一拍几子,“唉,不知这郭大少爷惹了哪路神仙,跑来刺杀他,所以才有后面的倒霉事!” “唉,你在巡城司牢里蹲,大水怪在水师衙门,我和铁笔头在县大牢,只有老头儿没受罪!”另一位货郎打扮的男子叹道。 “有些兄弟还在牢里啊!”被叫做铁笔头的男子开口道,“听闻是抓住了几个别处来的手足,严刑拷打下供出了兄弟,才惹来这次大搜捕的!” “我看不然,这几天发生的事又怎么解释?”老头儿心有疑问。 铁笔头好像想起什么,“这像不像十多年前的武陵郡,吴菩萨失手被擒,严刑之下故意说了个秘点,好让手足门徒遁走。门徒四处点火,分散官兵兵力,一举劫出吴菩萨!” “你这一说他娘的像了九成,现在就差劫狱了!”大水怪一拍大腿。 “若是真的,估计也快动手了吧?”老头儿抚了一下胡须。 “怎么?听你们的口气,是想去帮忙?”杨妈妈讶然。 “帮忙谈不上,只想看看是哪一路的手足。”货郎说道。 杨妈妈知道这几人劝不住,“你们小心着点,别乱来呀!” “咱有分数的。”大水怪扯开话题,“姑娘们都没事吧?怎么看着少了许多人?” “唉,船只租得五艘,还是这等中船,那里装得下这么多人呢?还有一些姑娘还关着呢,紫婷儿、水仙儿、红锦儿几个头牌都不知关哪儿了!”杨妈妈忧心忡忡。 ──────────────────── 郭老爷和郭鸣仁两父子在书房中,听完亲卫来报,都名自沉思起来。 房中还有另一对父子,言锐志和言无缺。言锐志示意让手下退去,向少爷问道:“鱼儿游在一起了,是不是该收网了?” 对,他问的就是郭鸣仁!这段时间以来,这书房里发出的所有命令都是这位年仅十六岁,早前还磕到头忘了事的少爷发出的。 老言可说是看着他长大的,以前一直没觉得他有什么特别。非要说的话,那就是特别皮,特别爱惹事儿,特别不爱读书,还有特别会气他老爹。 自打忘事以后,少爷就变得客客气气了,总是微笑待人。但那天遇刺后,忽然之间又像变了个人似的,下起手来连多年好友也算计在内。 老言跟在他们两父子身边这么久,还没见过老爷这么放心让少爷拿主意。而这一番动作,他还没有完全看懂。 这大概就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原因。士族出身的人好像天生就会争斗,寒门出身的人是没法比的。 他看了言无缺一眼,心想跟着少爷,这孩子也应该会开窍吧?! 郭老爷的声音打断了老言的思绪,“会不会还有大鱼?” 郭鸣仁摇头笑了笑,“这可不能贪心,多大胃口煮多少米。一口可吃不成个胖子!” “嗯,这倒也是。” “杨大家那边要小心处理,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这话是对言锐志两父子说的。 “寻欢楼你还想留着?”郭老爷好奇。 “爹啊!玩政治可不能两眼一抹黑啊!”郭鸣仁又端起了身子,“三大楼的后台是谁?王、谢、封三家!虽然咱们与封家很铁,但也不能没有自己的情报网和舆论场!不能人说什么听什么,人说什么是什么!” “那你想怎样?” “让寻欢楼成为第四大楼!”郭鸣仁撇撇嘴,“到时候我会让凌志哥约他舅舅出来交涉,让他把寻欢楼吐出来!” “所以你不放那几位姑娘就是存了这个用意?”郭老爷问道。 “我详细调查过了,这几位都是凌志哥他舅着人从淮阴广陵那边高价请来的,就这半年时间,应该还没来得及洗脑!”那几位姑娘的都出身官宦人家,家里人犯了事被连累充入教坊的。还没来得及送去京都,就被人截留了卖入青楼。郭鸣仁手中的报告有她们详尽的资料。 更何况,弥勒教这等秘密组织就随随便便的收人?那不早该灭了一百几十年了? “言无缺听令!”郭鸣仁突然看向言无缺,“按计划行事,收网!言老在暗中协助!” “领命!”言氏父子齐声应道,完了便双双出了书房,留下郭家父子二人。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这情况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郭老爷还没有适应儿子的变化,有开心,但更多的是担心。 开心的是儿子会给他出主意了,计策一环套一环,比许多官场浸淫多年老上级还厉害! 担心的是他出手狠辣,连友人玩伴都算计在内,听见友人重伤也不皱一下眉头。这种心境不知是好是坏,将来怕会有劫难! 而郭鸣仁却是还未习惯与这位爹相处,特别是这段时间,总觉得郭老爷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其实他也大致猜到,他这么猛的变化,的确让人吃惊之余还无所适从。谁家的废柴突然变天才,身边人不掉下巴才怪! 谁能猜得到,他的大心脏是吓出来的?谁又能猜到,他出手快、狠、准是在金融市场练回来的? 在另一个世界,虽然他是学渣,但你也要看学什么渣。他就是偏科很厉害的那种,数学他是很好的。可能自小爸爸带着他收租的关系,对数字、数钱特别敏感。 自小的教育中,家传的那本《警世良言》复印本是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而他爸爸的言传身教中,除了教会他收租订合同之外,还教会他投资理财。 所谓你不理财,财不理你!这可是金石良言啊! 但他爸经常叮嘱他,理财可不是赌博,要及时止盈止损。毕业后虽然没有正式工作,但他可是个自学成才的出色投资者。 也就是个小炒家。 由于家底丰厚,交了不少学费。跌跌撞撞中渐渐的明白了金融市场的特性,股票、期货、外币他都炒。 他还记得第一次炒外币时,一个大飞龙(非农数据)搞得他死去活来,看着那条红蜡烛一路下沉,拉了条大直线下去,心想完了。谁知下一秒又拉了一条长的绿蜡烛上来,意外的还没死透。 半小时内,实际就十五分钟,上上下下来回抽起又直插,简直就是玩心态!大心脏就是这么吓出来的! 第8章 弥勒教 第8章弥勒教 炒家除了出手快、狠、准外,还要关心时政,国与国之间的所有政策,币种对应国的国内政策是非常影响金融市场的。 想在这大金鱼缸里捞钱,逼也要逼自己去看这些东西。 可越看这些东西,越觉得这世界冷酷无情!为了一包洗衣粉将别人国家打烂打残,宗教、人种的不同,可以敌对制裁人家几十年。 甚至让人家整个信仰地区的人十年、二十年、几十年的处于战乱状态。 还有更多让人心寒的人和事,经历过种种,人也就会变得冷漠,心肠软就成为了弱点,坑你害你的人就会有机可乘。 他吃过太多亏,发觉身边朋友都在他身上图利,最后也不相信什么友情了!世界就是这么物欲横流,普通人怎么去适应世界? 最后,是要先改变自己! 所以在郭鸣仁看来,别人眼中所谓的友人玩伴、知交好友什么的,都只是认识而已,真的别说感情。 他现在接受的只有对他很好的姐姐郭滢滢,母亲郭单若华女士,丫鬟美云小姐姐。 郭德江郭老爷,他还没能完全接受,始终觉得有一层隔阂在两人中间,怎么都亲密不起来! 打破这对父子尴尬气氛的,当然是郭夫人和郭姐姐了!两母女端着‘糖水′进来,这是郭鸣仁称作芝麻糊的甜食。 两父子能坐在一起谈正事,郭夫人心里是乐开了花的。看着这景象,一向眼浅的她又有想哭的迹象。 现在弟弟又乖又懂事,又能为爹分忧,作为姐姐的郭滢滢心里想的是‘乖弟弟改造计划′成功了!但有一事,是她和娘亲都很介意的。 “阿弟,安置在西厢那院子里的几个姑娘,你是怎么想的?”郭滢滢小心翼翼的试探,“不会是想全都收入房中吧?” 听见姐姐这么问,芝麻糊差点喷了出来。“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好主意,可以考虑!” “可……可是,可是她们是……”郭滢滢家教很好,说姑娘家坏话很难说出口。 “这有什么!多几个妻妾开枝散叶不好么?咱们这房人丁太单薄了!”见姐姐还想说什么,他抢先说道:“唉!她们身世也是可怜啊!本应是勋贵小姐,被家里人连累才沦落至此!着实是可怜啊!” 郭夫人的着眼点可不在这处,问道:“身子清白?” “没验过,等下去验验看!” “啐!没个正形!” “怎么就没正形了,不是有那什么守宫砂的说法吗?一看还不清清楚楚?”郭鸣仁反驳。 “那个叫紫婷的姑娘你还敢要?两次都差点害了你性命呀!”郭夫人严肃的说。 确实,这女人和他的纠葛不怎么好处理。 但郭滢滢又拉了拉娘亲的衣袖,小声的说了“郡主”两个字。郭夫人也就闭了嘴,一脸的愁容。 “你们悄眯眯的说什么?” “没什么!”母女俩齐声回道。 郭老爷在一边吃着芝麻糊,一边狂翻白眼。 ──────────────────── 深夜,郡衙大牢。 几个黑影打晕了狱卒,拿了钥匙打开了深处的一扇牢门,这是关重犯的地方,与普通犯人隔离的。三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累累的犯人出现在众黑衣人眼前。 几人冲进去将铁镣铐打开,其中一个黑衣人低声道:“辛苦了,兄弟!” “为主人办事,不苦!”拨开散乱的头发,现出一幅年轻的面孔。 “走!” 一行人快速走出了大牢,转到东面的一个角落,墙头早有人接应,放下绳梯。 直到全部人脱离了郡衙范围,刚才那年轻的兄弟才问道:“怎么如此顺利就脱身?” “嘿,这几天下了不少功夫,这以后再跟你慢慢说!” 一伙人沿着黑暗的小路走出几里,窜入了一处民居。屋里早就准备好了几套衣服,让三人换上。 穿上夜行衣,简单的束起头发蒙上面巾,正准备离开。这时,窗口处传来“笃~笃笃~”三声响。 “谁!”所有人都手按兵器。 “三世三劫!”外面的人也手握兵器,一旦屋里人对不上切囗,立刻转身就跑。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三个呼吸,屋里没有回应! “糟了!撤!”窗口那人转身急道。 来人正是铁笔头、货郎、大水怪、还有老头儿! 四人急急跳上墙头,暗处“嗖嗖嗖”的几支暗箭射来,将他们逼了回去!屋里一群黑衣人也冲了出来,双方乱斗在一起! 大水怪抡起铁担条,扫开围攻老头儿的两人,拉扯起老头儿的衣领口往自己身后放,独自扛下暴风雨般的攻击。 老头儿摸出响箭,正想举起拉响,“嗖”一支箭从他手背透掌而出,连手一起钉在墙上。 “啊!” 铁笔头听到痛呼声,眼角瞥见老头儿这样,双掌拍开前方两人,转头跃去老头儿身旁解救。 谁知刚刚跳起,又“嗖”的一声响,小腿传来剧痛。箭支贯穿他的小腿,带起一串血雾。 货郎与大水怪背靠背抵挡着,但也多处受伤,大水怪肩头还插着一支箭。 “不要管我们,突围跑啊!”老头儿一声嘶吼,他知道他和铁笔头绝无生路。 “太迟了!”空中一声大喝,四道人影跃下,一个大网从天而降将大水怪四个人都罩住。 墙头上十多个箭手将弓箭拉满对准了他们,兼之刀剑加身,也就放弃了抵抗。 快速的将四人绑起,其中一名黑衣人二话不说的将四人下颚骨给卸了,再往里塞布以防万一。 小院大门推开,早已准备好马车将几人运走。 “头儿呢?”屋里走出来的黑衣人问墙头上的箭手头目。 那头目回道:“头儿去追另一个隐在暗处的妖人。” “嗯!咱们先走,派一队人去接应!” “放心,早让人跟上去了!” 原来隐藏在暗处的,就是在画舫守在外头的那一位!他一见情况不对就开溜了,可他们几人一早就被人监视,又怎会漏了他? 而追他的人正是言无缺! 言无缺失算了,他前方那人的身法比一个月前那女刺客更胜一筹。几个起落便让那人拉开了距离,他不敢大意,从后背掏出来一具短弩。 “嗖~”一支弩箭射出,向着那人后背射去。 那人一个转身,剑鞘正正挡下一箭,又借着冲力跃出更远。 这一下太熟悉了,跟那女刺客如出一辙!他暗暗咬牙,这一次绝对要抓住! “嗖嗖嗖~”三箭连发,逼得那人改变了前进方向,往大路上靠。 那人跃过了一个高房顶,又一支箭射向他!他一个翻滚避过,正想跳落长街,忽然脚踝被什么缠住,猛的失去重心,重重的跌落在地! 这一下可真的要命,差不多十几米地方跌落,还是失去重心,落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膝盖骨都碎了。 他捂着右脚,痛得他喉咙都发哑,冷汗直冒!一把锋利的长剑抵在颈部,月光映在剑刃处,散发出一股冷冽的剑气! 持剑者,正是言锐志! ──────────────────── 郭鸣仁看着眼前这几个被卸了下颚骨的人,心中暗自好笑,笑自己小说看太多了。 检查过这些人的后槽牙,根本就没有什么毒囊,咬舌自尽也没有这说法。害得他生怕这些人用这些办法自杀,拿不到想要的有用信息。 弥勒佛,很小的时候就听老人家说过,求过这多子佛就多子多福。很多人也都胸口戴着个大肚佛的玉牌,但那时候还真不知这多子佛,这大肚佛就是弥勒佛。 他第一次看到弥勒这字眼是黄易大师的《边荒传说》,书里讲到一个名叫竺法庆的人物,当然是艺术加工后的。这人物引起过他的兴趣,翻过历史书上过度娘查证。 查遍度娘也只查到“法庆之乱”。──法庆生性残暴,一反佛教五戒戒杀的原则,力倡“杀人作乱”,曰“杀一人者为一住菩萨,杀十人者为十住菩萨”,对佛教僧侣亦极为残酷,传言“新佛出世,除去旧魔”,烧寺院,焚经像,杀僧尼。“屠灭寺舍,斩戮僧尼,焚烧经像”,“又合狂药令人服之,父子兄弟不相识,唯以杀害为事”。 在大乘佛教里,弥勒佛是未来佛。这源于一个说法,叫“三世三劫”,就是说,过去、现在、未来三世各有一位佛住世。我们熟悉的释迦牟尼佛就是现在佛,而释迦牟尼在公元前四百多年前就涅盘了,等于说,我们现在生活在漫长的、无佛的末法时代。而在遥远的未来,会有一位未来佛降生人间、弘扬佛法,这就是弥勒佛。 从法统上来说,弥勒佛是释迦牟尼佛的接班人,通俗一点说,就是皇帝和储君的关系。储君嘛,这是合法的继承者,所以各朝各代借着弥勒佛名义、抱着弥勒佛大腿起义的人,就层出不穷了,这就是给造反找一个正当的借口。 此外,弥勒佛身上,还有一层更加富有宗教色彩的含义,也被造反者广泛利用。就是弥勒信仰中的下生部分告诉我们,弥勒佛不仅是未来佛,更是重建人间的救世主。 在佛教经典里,弥勒信仰分为上生和下生两个部分。上生信仰的部分,指的是弥勒由凡人修成菩萨,上生到一个叫做兜率天的地方,这是一片没有烦恼的庄严净土。人间信众则会发愿,死后往生兜率天,脱离现世苦海,亲近弥勒、闻听佛法。 信仰中的下生部分,则代表着将来有一天,信众可以追随这位未来佛,一起下生人间,度化众生,建立“谷食丰乐、人民炽盛”的人间净土。 弥勒的下生信仰,在古代民众间一直更有吸引力。这种降临人间、救世度人、重建人间净土的美好愿景,与现实的苦难现实形成了鲜明对比。所以,当现世生活充满压迫和绝望时,对饱受煎熬的老百姓来说,弥勒佛就披上了一层救世主的光环。 而郭鸣仁原本认知中的多子佛、大肚佛形象,其实是元未时期,弥勒教彭莹玉的形象。 而这个世界的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北塞之外是突厥人的天下,元蒙还有没有可能在未来出现还是个未知数。所以现在这个弥勒佛还很瘦,一点都不胖。 第9章 清河崔氏 第9章清河崔氏 郭鸣仁早就准备好了一套口供纸,将所有的问题都写上,现在怎么让他们开口才是最重要的,还有就是验真。 也没有费什么脑子,小说中的套路就很够用了。 “将这四个人分别关押,每日就一口饭一口水吊着命。什么时候说了,日后给他个痛快。四份口供相互印证,谁的口供跟别人不同,砍掉一截手指。”郭鸣仁阴侧侧的扫过四人,“如果全对得上有奖励,留个全尸!谁手指最短,不仅连累家人朋友,你们家连老鼠我也不会放过!带下去!” 老头儿四人被押了出刑室,他们看向郭鸣仁,眼中充满怨毒,如果能开口的话,祖宗十八代都不够骂。 还有一个在角落架在十字架上,右脚膝盖流着血,郭鸣仁也晾着他,不给他治伤也不跟他说话。 外面又押进来五个女子,全部都眼蒙黑布口绑布条。当然是寻欢楼的杨妈妈,还有两个姑娘和两个侍女。 一一绑在架子上,还一个劲儿的挣扎。揭开蒙住眼睛的黑布,都露出惊恐的神色,在她们面前是各色的刑具。 当她们看到侧旁的郭鸣仁,挣扎得更厉害了,似乎是向他呼救。但当他慢悠悠的踱步,一边摇着鹅毛扇,一边向她们微笑。 她们终于明白了,是眼前这位抓的自己。 杨妈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停止了无谓的挣扎,眼神一片灰暗。 郭鸣仁让人解开了她口中的布条,只听她开口道:“他们都死了?” “还没有,只是迟早而已!” “那你把我也杀了吧!” “不急,对于女人,我可以给一次机会!也只有一次,就看你们想不想要!”郭鸣仁微微一顿,“别指望你们的教主能搭救你们,自己的命自己挣吧!” 旁边四女听见还能见生的希望,对望一眼,纷纷点头示意。 “很好,等会儿你们会分别单独问话,如果四份口供都对得上,那就恭喜你们抓住了机会。对不上,那就抱歉了!”示意手下解绑押下去。 刑室里只剩下郭鸣仁、杨妈妈和那角落的人。 “你不用多费唇舌了,给我个痛快吧!” “嘿,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弥勒教?” “你什么意思?”杨妈妈盯着他。 “弥勒教一夜之间几个人物失联,他朝谁再安然出现,谁就是叛徒!反而死了,不会连累家人朋友。”郭鸣仁话锋一转,“其实你说与不说,我的目的一样可以达到,只是费些手脚让寻欢楼上下死于非命而已。” 杨妈妈紧咬银牙,说不出话来,目光中满是恨意。她知道,门阀世家的力量可以办到。 “你看,刚才那四女已经失去机会了!现在只有你还抓住,可要珍惜了!” “她们……她们供了还下杀手?”杨妈妈瞪着郭鸣仁,尖声道。 “没错,当听到我说给她们一次机会就立即投敌,这些人我用不到!” 杨颍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禁不住好奇,“你要用我?” 如果她问的是“我对你还有用?”,郭鸣仁就会判定她失去价值。这样问,就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用。而她问“你要用我?”,起码知道自己有被利用的价值。 “有你在,能少杀些无辜,对我日后重建寻欢楼有帮助。没有你,也就费些手脚,问题不大。” “你想用我做鱼饵,钓出更多鱼?你就不怕弥勒教?不怕我暗中出卖你?” “怕?一帮子没卵子的软蛋,一天到晚只会造自己汉人的反,有本事就应该去打突厥人呀!这些人再给他们五百年也造不出个屁来,只有当汉奸的份儿,这些人我见一个杀一个!”郭鸣仁真的很反感只会造反而不懂保家卫国的人,汉奸更不用说! 墙角那个人抬起了头,这才第一次打量这位主事的少年。 “至于你?你就这么想红锦儿死?” 杨妈妈面色巨变,但她极力压下心中的激烈震荡,挤出一丝笑容,“这跟红锦儿有什么关系?” “哦?你不认她?那我就用不着你了,她也会以弥勒妖女的身份被处死!嗯,挺冤的。” “不要!”杨妈妈颖低头了,眼泪忍不住落下,“我服了,但有所命,不敢有违!” “很好,无缺,替杨大家松绑!”郭鸣仁笑着吩咐。 言无缺从阴暗的角落走出来,解开杨颖的镣铐,松开绑在架上的粗麻绳。 “拜见主人!”杨颖拜伏在地,向郭鸣仁磕了三个响头。 “好!起来说话。”郭鸣仁向言无缺打了个眼色,言无缺会意,搬来一张椅子,他知道少主一向不喜欢跪坐。 杨颖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慢慢道来。 她母亲出身颖川荀氏,父亲为弘农杨氏,虽说都是风光一时的士族,但现在也不属于上品之列。更加上父母均属旁枝,两双结合也算门当户对。 十岁那年,父亲上战阵北抗突厥,得罪了上司,落得一个杀民冒功的罪名,判了斩立决。 杨家不待见她娘俩,将她们扫地出门。于是想着回颖川投靠荀家,可途中她母亲又急病死了。客死异乡,她一个小女孩可该怎么办?弥勒教一名教众刚好路过,替她葬了母亲,带她回教中做了养女。 这养女可不是什么好的含意,一般的养女就是女教徒,要向男性教徒献身子的。可幸的是带她回去的也是一个身世很惨的女教徒,她在教坊做乐师的,也为弥勒教暗中传教。乐师与她同病相怜,对她爱护有加。 在教坊学了一身本领,后来就被安排到了建康。然后一步步做到现在,在建康有了一席地。 红锦儿的父亲是她的青梅竹马,十八岁那年在建康重遇,一夕风流就有了他的骨血。那男人本想带她回家,可家中坚决反对,最后几番恳求,也只接受了红锦儿,她始终不得入门。 后来那男人帮崔家做事,两年后联系上她,让她在建康收集情报和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这一做就是十五年。 大半年前那男人急病去世,为免女儿在那家里再受人打骂,请托人帮忙,造了一个身份,将女儿接到身边来。 而她在弥勒教也从养女升级为弟子,和帮崔家做的事一样之外,还要传教和敛财奉献弥勒。 大水怪是盐帮的,除了帮朝廷运盐还做走私。货郎是拿着弥勒教的钱做投机倒把的,老头儿名下有三个赌坊,铁笔头是帐房先生,都是弥勒教的生财工具。 “崔家么!”郭鸣仁听得她说完,大概脉络都知道了,“我第一次在寻欢楼出事,第二次遭刺杀到底是谁指使?” “第一次真的是个意外!”杨妈妈肯定的道,“主人之前为了博得紫婷儿的欢心可是下了不少心思,那丫头也真的喜欢主人,才有那天的春宵一刻。可万万想不到,主人那天会出事啊!” 郭鸣仁也不作声,他还是不太相信,好端端的怎么会出那种事? 见他还不相信,“主人,奴婢大胆说句不中听的,您这几年来的行事,在所有人眼中,不过是个……普通世家子弟。” 这话他可听明白了,意思就是说他只是个纨绔子弟,弥勒教还看不上眼。但杨妈妈这句大胆的话可是为了紫婷姑娘说的,这两人关系可不一般啊! “那第二次呢?” 杨妈妈见主人还是没有消掉疑虑,心中一叹,只答道:“第二次是崔家!” 郭鸣仁一点都不意外,当杨妈妈第一次提起崔家,他就想到崔世安,这人那天对他可很不友善呐!可是动机呢?这人以前据说一直在京都,那天猎场还是第一次见!什么仇什么怨? “主人在楼里出事的五天后,崔家人就到了建康,设计了刺杀主人的毒计!” 紫婷姑娘不是投河自尽,是杨妈妈故意让人制造的意外。谣言满天飞,也是她的手笔。甚至出重金让凌志哥来帮忙请郭鸣仁去寻欢楼,想设下赔罪宴,也是她的主意。 后来见郭鸣仁油盐不进的态度,崔世安才亲自下场,在游猎会挤兑他,才会有寻欢楼赔罪这场戏。 紫婷姑娘塞纸条约郭鸣仁也是她教的,在厢房中互诉衷肠,把误会解开。迷烟是她让人放的,好制造一个紫婷也是受害者的角色,洗白也容易。事后只会让人认为郭鸣仁自己惹来的暗杀,寻欢楼也可置身事外。 自古以来,在青楼遭刺这些事时有发生,据说谢安也在秦淮楼遇刺,人家现在还是建康第一。 可郭鸣仁的思维方式不一样,要暗杀他什么地方不可以?有本事直接潜入郭府也可以,弄个长街暗杀也可以?怎么偏偏在寻欢楼? 杨妈妈后面说的话,也就解答了所有的疑问。 “其实,若非主人的护卫破坏了这遭,当晚还有第二场暗杀!” “小公爷?” “主人英明!” “第二个刺客,就是他吧?”郭鸣仁指着角落架着的那人。 “对,就是他!” 言无缺在一旁听着,他更肯定那夜放冷箭的人,就是那人。 “那他是崔家的人,还是弥勒教的人?” “这……这真的有些复杂,都是,都不是。” “哦,我应该这样问,他是什么人?” “柔然人!” 郭鸣仁和言无缺对望了一眼,再看向那角落,他们可真没想到啊!他示意杨妈妈继续说。 “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奴婢也不清楚,反正崔家和弥勒教都很重视他们。听闻他们柔然的某个首领是弥勒教护法,另一位首领投靠了崔家。但他们一族又很团结……”杨妈妈越来越说不清了。 郭鸣仁摆了摆手,没有让她再乱下去,站起身来负手在刑室踱步。 清河崔氏,弥勒教,柔然人。 一个五胡乱华时期的投降派,一个制霸塞外百多年却被突厥打败,一个长期造反的宗教狂热组织,看似毫无关联的势力,但各自都有自身利益需求,这里面很多弯弯绕绕啊! 郭鸣仁踱步至角落,认真的打量这人。 第10章 柔然人(上) 第10章柔然人(上) 郭鸣仁在看他,他也抬起头来看着郭鸣仁。两相对视,一时间刑室很安静。 “你没有话要问我?”那人打破沉默首先开口。 “问点什么好呢?名字?” 那人先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有那么好笑吗?”郭鸣仁嘴角微抽,心想这人该不是个疯子? “你这人,好有趣!哈哈哈……” 郭鸣仁:……-_-|| 拿起一棍子扫了他断腿一下,笑声立即变成哼哼唧唧的,眼珠子射出那如狼般噬血的光芒。 “看,你也挺有趣的,哈~哈~哈!” 亲眼目睹了郭鸣仁的诸多手段,他不认为自己能痛快的死去,说狠话只会变成笑话。所以他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 “先让人给他治腿,死了就不好玩了!”郭鸣仁转身走到杨妈妈跟前,“你也跟来。” 言无缺上前给她蒙上眼,让她扶着他的肩膀行走。行了一段,上了船行一段,再换乘马车。 一路谁都没有说话,直至来到郭老爷的书房。 郭老爷和言锐志早已在此等候,见儿子带来了杨妈妈,稍微有些错愕。 “爹,这位杨大家今后算是自己人了。” “算是?”郭老爷对儿子这无棱两可的用词甚是苦恼? “这是当然的,一来她还没签上投名状。二来,日后还要听其言观其行呢!一下子全盘接受了她,别说咱们,她自己也会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容易。”郭鸣仁看向她,“人嘛,太容易得来的东西都不会很珍惜。” 杨妈妈被他的目光看得一阵发虚,‘这主人真是太可怕了!′ 郭鸣仁走到案前,拿起一本空白的本子,又拿起一支毛笔,向杨妈妈招了招手。把笔递给了她,说道:“我说一句你写一句。” 让她写出姓名、生于何年何月、籍贯,父族母族都是何许人,生有一女,从何时起加入弥勒教,一条条一样样的列了出来,最后签名再按下指纹。 众人都以为完事了,又见他拿起另一本,让郭老爷执笔。 “爹,前边的个人资料照抄就行,后面就这样写:杨氏女颖,因受弥勒教所害家破人亡,为报父母血仇,自愿受广威将军丹阳郡伯郭德江大人调遣,潜伏弥勒教内部作为内应,为早日产除祸国邪教作出贡献。以女子之身尽忠报国,其情可嘉,其节可鉴!今立此存照,以证其身!” 郭老爷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用词遣句半文半白的,真照这样写会不会被人笑死? “儿啊!还是得多用功读书才是!” 郭鸣仁尬笑道:“就这意思,按您习惯写就好。” 郭老爷刷刷的写完,儿子又让他签上大名并按上大印,又让杨妈妈在受遣人一栏签上名字按上手指印。 拿着两本投名状,郭鸣仁郑重的对杨妈妈说:“日后是流芳百世,又或是遗臭万年,就看你怎么选了!” 其实她心里明白,还哪里有选择的余地?无论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都是身后名,现在于她有何益处?只不过以前她没得选,现在可以选,她想做个好人! 不为别的,只为了女儿! 她再次拜伏在地,向郭老爷和郭鸣仁一拜,“我杨颖向天起誓,此刻起只忠于郭家,忠于主人,如有二心,死无全尸,天人共弃!” “起来吧!”郭鸣仁上前将她扶起,“趁天还未亮,赶快回去吧!”看向言无缺,“帮我送送杨大家。” 言无缺送走杨妈妈,书房里剩下两父子和言锐志。 言锐志向郭鸣仁开口问道:“少主,弥勒教的妖女能信吗?” “言叔,所以我刚才也说了,一时之间谁也不能立即接受。但杀了她又有何益?弥勒教在建康有多少信徒?整个大晋又有多少?” 言锐志无言以对,确实,杀一个杨颖也无济于事。 “唉!事情很复杂呢!”郭鸣仁叹了口气,“弥勒教在暗,这么多年来的发展已经渗透到各个阶层和各行各业。今天抓住那几人,做的买卖都是最会来钱的,但是谁也不知这些钱最后流向谁的口袋。今天总算是看到了些脉络。”郭鸣仁把杨妈妈在刑室的自白说了一遍。 他们听完后都皱起了眉,神情凝重。郭老爷一把掌拍在几案上,“这些人……这些人在挖大晋的根基啊!” 郭鸣仁这些日子也清楚了这个爹的性子,太刚正了,带兵是一流的,作为门阀家主就真的不合格。挖根基这事,老郭家也没少做,你不做,族人做了也会算在你头上啊! “爹,别想得太远了,管好自己一亩三分地就好。”郭鸣仁开解道,“现在查出谁在针对我就行,咱们就专心应对崔家吧!自保已不易,就不要想那些无能为力的事了!” 郭老爷又是一阵叹气。 ──────────────────── 第二天,郡衙传出弥勒教的犯人被人劫走,郡守李大人又承受了众人责难。 第三天,一众贵族老爷们向郭德江联名递上拜帖,请求他以大局为重,但都被郭老爷以生病为由婉拒。 第四天,他们又找到王、谢、封三家,要求他们去请郭老爷出山,谢、封两家顺应民心,答应代表众人去劝服郭老爷。唯有王家一声不哼,不表态。 当初折子是王家上的,现在哪里有脸面去见人? 这几天,暗箭放火依然在继续。 朝廷也收到了郡守李大人的报告和郭德江的待罪书,这下又惹来了朝堂上一番较量。 有人参郭德江挟贼自重,不顾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挂冠而去,视朝廷如无物,应抓拿问罪。 有人参当然有人保,说当初郭德江尽心尽力抓捕妖人,却被某些人以扰乱民生为由参了他一本,一小小广威将军,怎受得来如山的压力如潮的责难?回家待罪也是合情合理,合乎规制。 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争吵了一番,最后封国公爷出来问了三句:“这事情一开始是建康郡守上书,朝廷指派广威将军协助。一纸参本没有说郡守剿匪不力,而针对郭将军出力过甚,这是何道理?待罪书上写得明明白白,谣言都传他谋反了,换作在场诸位又该作何选?现在贼匪猖獗,却又被指挟贼自重,还要抓起来治罪?” 国公爷这三问,问得殿上众人哑口无言。 他踏前一步,一撩前摆跪了下来,朗声说道:“圣上,万不能寒了人心啊!” 皇帝早已被这些大臣们吵得头疼,听得魏国公封光说得有理有据,当即拍板让封光处理此事。 封光应下,抬眼看见身体每况愈下的皇帝,心中的忧虑更重。 最后由中书省下发一道公文,大意是敕令郡守和广威将军通力剿灭祸端,尽快平息事件。又劝勉郭德江一番,风言风语都不必理会,尽心尽力工作,领导都看得到。 第五天,谢家封家联袂而来,郭老爷继续装病,面色苍白咳嗽不止。 是夜,坊间传出议论,说郭老爷是病倒了。有人说王家带头针对郭老爷,逼得他挂冠而去,气郁难舒终于病倒了。又有人说郭老爷见弥勒妖人猖獗,忧心过度。 反正众说纷纭,舆论的风向渐渐烧向王家。 第六天,王家人也坐不住了,赶紧让人止住那些不利的传言。又派人联系各家,一起去拜会郭老爷,谁知郭府闭门谢客。 第七天,朝廷公文送达郡守府,李大人亲自上门传达。郭老爷拖着病躯欣然领命。 郭德江命令一下,水师衙门、巡城司、建康守备营全都动了起来,新一轮大搜捕开始。 ──────────────────── 郭鸣仁这些天可没有空着,一面安排好长期潜伏的人马,一面将审问得来的口供做比对分析,忙得可是不可开交。 老头儿那四人一开始什么都不说,不说就关进小黑屋。当然不会让他们这么舒服了,每天轮番疲劳轰炸。 其实他们也不是弥勒教内的什么核心弟子,无非就是工具人一般的存在。四个人之中只有货郎走南闯北,其余三人都在建康安家了。 最早放弃挣扎的是铁笔头,读过书的人都没什么骨气。拿出一个娃儿戴项上长命锁,他就怕了。 老头儿是第二个,他儿子生了三个女娃,半年前终于生了个男娃儿。当他见到孙儿百日送给他的玉佩时,低头了。 大水怪没娶亲,但他有个嫂子和两个侄子在广陵。他大哥死得早,嫂子等于半个娘亲把他拉扯大的。 虽然这些年来他刻意疏远,一个人来建康打拼,盐帮很少人知道他的底细,但口音是很难改的,派人去广陵郡费了些日子才找到他的亲人。 货郎就是一个标准的教徒,他知道加入弥勒教总有一天会出事,所以一直单身,这也算没连累别人。他是弥勒教‘白徒′出身,性质和杨妈妈‘养女′身份一样。所以郭鸣仁对能在他那得到线索不存希望。 这些口供很有价值,怎么接头,什么切口暗语,标记信号应有尽有。这些资料让接下来的‘无间道计划′顺利进行提供了非常重要的帮助。 这更让郭鸣仁看到这个寒门出头无望,高门互斗不息的国家怎么走向腐败。 这四人加上杨妈妈,看出身都属寒门一列,有的家族曾经还风光一时。但在这个论品位论底蕴的时代,稍差一些就会被降品,甚至破落。 九品中正制就是这么个玩意,在士族中也分了个三六九等,那百姓是什么? 郭鸣仁不愿理这些破事,一个崔家就让他头大如斗了。剑锋离他只有五公分,差一点就死了。活着,安全的活着才是他现在该烦恼的。 身在门阀,注定了他要保命就要争斗。他不知道凌志哥和他谁才是崔世安的目标,又或者两个都是。但崔世安已经破坏了游戏规则,那么郭鸣仁也不会跟他客气。 既然要斗,就要做好准备,‘无间道计划′就是第一步!但现在最麻烦的是那个柔然人,还有一个‘疑似柔然女刺客′。 那女刺客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他面前刺他一剑,这才是郭鸣仁一刻都不敢放松的原因。 第11章 柔然人(下) 第11章柔然人(下) 柔然人,有人说他们是“匈奴别种”,另一种说法是“鲜卑别部”,但这两种说法在柔然人心里都不承认的。 由于塞外血统混杂,社会制度生活习惯与匈奴、鲜卑无异,更何况只有上层贵族才是真正的柔然人,中下层的组成部分匈奴、鲜卑、羌等等混血结合,所以两种说法也是成立的。 郭鸣仁翻遍史书,关于柔然的信息其实也不多。当年鲜卑制霸塞外打下大片土地,后来专心攻略中原,留下了一段几十年真空期让柔然人迅速崛起并接收了全部地盘。 当拓跋鲜卑扫平诸族统一北地时,晋朝已经部署完成举兵北伐。拓跋氏与晋朝大军厮杀得水深火热的时侯,柔然却在后院点火。 直接导致拓跋氏在中原败退的原因有很多,但他们最恨的却是柔然人!所以拓跋氏败退后立刻转过枪头与柔然拼个你死我活。 柔然虽是胜了,但也元气大伤。正想着休养生息个几年,谁知替他们柔然打铁的突厥人乘势崛起。只十多年,便将称霸大草原近百年的柔然打败! 据说战败的柔然大部分被突厥收编,一部分往西退走不知所踪,一部分逃入大晋。 由于北地经历长达百多年的混乱,或者叫民族大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影响很深。传统士族也与外族通婚,所以后来战败归附的如宇文、独孤、尉迟等家族都被接受。 所以有人说“北地无正统,衣冠在南方”。 而逃入大晋的柔然人处境非常不好,北地投降归附的外族门阀不待见他们,汉族士族也瞧不起他们,不入品流只能散居为民。 但这些‘民′表现也不合格,这么多年来还保持着一贯的习性。通俗点说就是不汉化不合群,所以很难融入社会。在大晋这种等级森然的制度下,过着最低等的下贱生活。 而弥勒教在这等阶层之中很有市场,所以柔然人加入弥勒教一点儿也不奇怪。而投靠崔家这操作郭鸣仁一时之间还想不明白。 是柔然人改变了?要融入社会了?可为什么要一脚踏两船呢? 郭鸣仁在这里面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但目前没有证据。 抓住这个柔然人对他来说很烫手,不知会不会引来更多不速之客。杀了?那女刺客就无所忌惮了。放了?更加不可能,这可是个危险分子啊! 他正苦恼,丫鬟美云小姐姐走了进来,告诉他另一桩烦人的事。 “西厢那三位姑娘又不肯吃饭了,少爷您说这可怎么办?” “没事,饭照样送,吃不吃是她们的事。可能就是爱美,节食减肥而已。” “这也不是办法呀?浪费粮食不说,还净拿我们下人撒气!” “啥?她们向你撒气了?” 美云点了点头。 “握草,在我的地盘向我的人撒气?”郭鸣仁拍着美云的肩头,“少爷我给你胆子,她们若是再敢向你撒气,不用客气,反手一个耳光!” “少爷,奴婢都听说了,这几位将来可是少爷的人,奴婢哪敢啊!”美云低着头呐呐的说。 “谁那么八卦乱传谣言?!” “夫人那边。” 郭鸣仁:……-_-||郭单若华女士啊…… ──────────────────── 西厢,三位姑娘在院子里的凉亭坐着,脸上都是一幅愁眉不展。 水仙儿轻叹一声:“唉!这种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到头呢!?你们说说,郭公子就这么软禁着咱们是什么打算?对咱们又不理不睬的,到底要怎样嘛!?” “谁知道呢?”红锦儿双手托着下巴,看向紫婷儿,“姐姐,咱们还是算了吧!我饿了!” 紫婷儿心里更是内疚自责,她认为都是因为她牵连了姐姐们,牵连了寻欢楼。原以为自己爱慕的公子会怜惜她爱她,谁知一而再的出事故,莫非是自己命格与他相冲? 一想到此她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她不明白郭鸣仁留下她们到底想怎样,是保护吗?还是…… 越想她的心越乱,这世道命比纸薄,青楼女子更有如物品一样可以送人,也如牲畜一般圈养或者凌虐! “姐姐你别这样,别哭呀!锦儿不饿了不饿了!”掏出锦帕给紫婷儿擦泪。 “姐姐,你快别哭了,看到你哭我也……呜呜~”水仙儿大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郭公子!”红锦儿眼角瞥见探头窥视的郭鸣仁,急忙开口喊道。 郭鸣仁本来半只脚已经踏入院门的了,但听见哭声便赶紧收起脚靠在门边,探头想瞧一瞧是谁在哭。他最怕女人哭了,主要还是不熟悉的女人。 他忘记哪个猪朋狗友说过一句这样的话,“女人一哭男人就服软,男人一硬女人就服软。” 现在被红锦儿叫住,想走也不好意思了。尴尴尬尬的走到凉亭前摆摆手打招呼,嘴角抽抽尬笑,“天气很好啊!我来得不是时候啊……哈哈!” 三双眼泪汪汪的眼睛幽怨地看着他,空气突然间很安静,想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水仙儿见过郭公子。”水仙儿首先恢复正常,向郭鸣仁盈盈一礼,红锦儿和紫婷儿也连忙起来见礼。 “哈哈,三位请坐请坐。我今天来呢,带了些东西让你们看看!”郭鸣仁在前襟掏出一叠纸让她们看。 带着好奇和疑问摊开纸一看,这一看便沉沦了。 “风满襟一抹轻晚霞,浪人倦马对视无话。花满天徘徊夕照下,依稀似昨日故居老家。月柳梢,两盏茶,用闲话拉扯说功架。笑道半分轻功,剑摘满天飞花……”水仙儿轻声朗读,眼睛越来越亮。 “换美酒,过三巡,没仇没怨抛却牵挂。鬓上半卷青丝,故事里留待他人骂……”水仙儿开始沉醉于字里行间的意境,“春江水透轻纱,岸上琴乐风雅。纵马踏远方,江山入图画。相知醒醉间,酩酊已到初夏……” “快意用半樽清酒道胡话,多少纷与争,转身刹那芳华。幸尚存浩气遮风雨,前事皆作罢。自往返今生莫道牵挂,纵马踏远方生死也是闲话。 青山可当枕,跨星宿为座驾。去笑傲尘梦中,再把青锋剑耍!”紫婷儿虽身为女子,也感词句中的豪情万丈与潇洒不羁! “这……这是公子手笔?” “手笔是我。”没错,是他亲手写在纸上的,但没说是他作的。 三女对望,眼中都露出不可思议的之色。 震撼过后,紫婷儿向郭鸣仁问道:“这……这不像诗呀?!可当中几句又有五言七律,这长短句是什么名堂?” 郭鸣仁一拍大腿,心中暗道失策,词这玩意现在是没有的!“歌……歌词!这叫歌词,要配上乐曲唱出来的。嗯,我是想让你们为这歌词编曲!” “歌词?” “编曲?” “唱出来?” 三双眼睛看着他,脸上满是问号。 “得了,明白!这得从头开始讲了!”郭鸣仁便慢慢将他的构想给三女讲解,这一讲便讲了整个下午。 编曲、合奏、编舞、舞台、灯光、合唱…… 一个个新鲜的词语虽然不甚明了,可郭鸣仁声情并茂的话语勾勒出一个个美好画面,仿佛便置身其中,接受着鲜花和掌声…… 三女眼神渐渐炽烈起来,不用陪酒、不用献媚、不用再对讨厌的臭男人假以辞色,不用再依附什么豪门贵族都可以受万人追捧…… “真的……可以吗?”水仙儿虽被他画的大饼整得晕呼呼,但她始终不太相信,这就像是白日做梦。 红锦儿和紫婷儿也看着他,意思也是一样。 “这问题首先得问你们自己,想不想,敢不敢!如果连想都不敢想,那就一定不会实现。” “想!”红锦儿冲口而出,“可……可是奴家不会编曲呢!” “不会就学呀!不要怕失败,勇敢走出第一步!”郭鸣仁跟她们比划了一个拳头以示鼓励。 水仙儿站起身来,向他行了一礼,“谢公子看重,咱们一定把曲子编好,不负公子恩德!” 郭鸣仁也连忙还礼道:“一起努力吧!得空我也会来参与的。” “那就太好了!”红锦儿嘻嘻的笑。 “今天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公子请留步!”紫婷儿急忙说道。 水仙儿红锦儿交换一下眼神,掩着笑意走开。 郭鸣仁心中一叹,有些事总要说个明白。“紫婷姑娘,其实我也想和你谈谈。” “公子真的……真的忘了奴家了么?”紫婷儿踏前一步,可郭鸣仁却退了一步。 “唉,不仅是你,自那天醒来是爹娘都忘了!后来听说了我以前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我,但我真的想不起来,再次见你只是陌生,心中没有了那感觉。”郭鸣仁这是心里话。 “陌生么……”紫婷儿听见他这样说,心中的酸楚,眼泪开始在眼眶打转。 郭鸣仁侧过身别过脸,他怕自己硬不起心肠说话,“其实当时失去记忆我也很迷茫,别人说什么我基本都相信了。遇刺那天去你房间,我也曾想过就此默认了。但真的可以吗?骗了自己骗了你真的会快乐吗?” 转过身,见她愣愣的发呆,泪水无声的滑落,心肠还是软了,抽出手帕给她拭去泪水。“试想一下,换作失忆的是你,有个男人跟你说你是他的人,你是开心?惊喜?还是害怕?” “你是害怕?还是奴家青楼女子的身份?”紫婷儿定定的看着他。 “身份?你也太小看我了!”郭鸣仁这才知道又是那什么门第阶级思想作祟,“哪怕你是当朝公主,老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若是真喜欢你,哪怕是个婢女、是个商女、农女,老子也要追到手!” 一甩手袖,转过头呼呼生闷气。妈的,风评真的哪么差吗? 紫婷儿也不想这样怀疑他,只是近来听得太多闲话,让她不禁这样想。 见他这样生气,她越觉得错怪他了。能写出那么豪迈潇洒的词作,又怎会是负心人呢?回想他说的话,她好像理解了眼前这个男人。失忆之后,他恐惧,他迷茫,但他又坚强,放开了胸怀重新接受新的自己。 同时他又是孤独的,像有什么束缚着,不能像歌词一般让青山作枕,星宿为座驾。活在世上,谁又过得轻易?那天的刺杀,莫非就是笼罩着他心头的阴影? 过了一会儿,郭鸣仁袖子抽了抽,转过头,只见一只玉手轻拽着他的衣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辜的表情,嘟着嘴憨憨的,“公子,奴家错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 糟糕,是心动的信号!awsl!!!!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第12章 姐姐有心事 第12章姐姐有心事 “公子,奴家错了!” 人家都认错了,当然是选择原谅她了。只是刚刚那几下心跳的感觉,让他有些后悔说了那些话。 但一想到她心中喜欢的人是以前的郭鸣仁,他又冷静了下来。 “其实我也有错,以前行为不检点,给人的印象太差了。何况……”他挠挠头,脸有些红,“那晚虽然完全没有记忆,但确实坏了你的名声,总想怎么补偿你来着。” 说起那晚,紫婷儿的脸也刷的一下就红了。低着头,讷讷的说着什么,可郭鸣仁一句都没听清。 抬眼见他一脸疑惑,她干脆掀起衣袖,露出肌肤雪白的小藕臂。 郭鸣仁:???? 见他还不明白,又指了一下臂弯处的一点红,蚊呐般的声音说:“守宫砂还在。” “吓?还真有这玩意儿?!等等!”郭鸣仁眉头一皱,“还没那啥我就晕死过去了?” 紫婷儿放下衣袖,轻轻的点头。 ‘握了个大草!!妈的,我该哭还是该笑啊?这让我产生无限联想的!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要不要弄些六味地黄丸补补?′ 见他嘴角抽抽狂翻白眼,脸色也不好看,“公子,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别吓奴家呀!” “我没事!可……你……这是啥意思啊?” “若公子心中没有奴家,什么身份都是没用的,不是么?奴家不想成为您的束缚,更不愿意还没发生的事让您耿耿于怀。”紫婷儿走前一步,指了指他的左手,“每次奴家靠近,公子都会握住拳头!” 郭鸣仁赶紧将手负在身后,‘这妞厉害了,还懂行为心理学?′ “歌词中的意境,想必也是公子心中所愿。既然前事皆作罢,那奴家只当今日才与公子相识吧!”紫婷儿盈盈一礼,“日后请公子多多指教!” “呃……这……”这个转折有些突然,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天色不早了,公子请回吧!奴家也回屋去了。”说罢,福了一礼转身走出凉亭。 紫婷儿掩上房门,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般落下。 红锦儿水仙儿一人拿锦帕替她抹泪,一人扫着她的背。她们在门缝里偷偷看到了一切,但都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 “姐姐,你别哭了,看着你哭我也……呜呜~”红锦儿也忍不住。 “想不到他也是个负心的!”水仙儿气愤。 “这不能怪他!他说的没错,失去了所有记忆,眼前以往熟悉的人全都变成了陌生人,这种感觉听着都觉得害怕!”抹去一滴泪,“那天宴席上我坐在他身边,他就一直握紧拳头!我打开他拳头,手心全是汗!刚刚咱们四人在凉亭时,他没有握拳。只剩下我和他时,他又握紧了。” 水仙儿两人也听明白了,又听她说道:“我不想他以后见到我都这样,我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可这样,你却是苦了自己!”水仙儿叹了一口气。 郭鸣仁看着她掩门,舒了一口气,转身往外走去。刚走到院门后,“不对啊,怎么感觉我被甩了?” “什么甩了?” “握草,想吓死谁呢?”郭鸣仁吓得一激灵,“姐,我心血少,不禁吓的。” 郭滢滢心情不太好,本来炖了鸡汤给弟弟的,谁知他不在屋里却来了西厢。对于两次差点害弟弟出事的女子,在她那里印象就不好。 这几天娘亲那边传出的谣言更是让她心烦。弟弟好不容易懂事了,娘亲又出幺蛾子,就不能让她省省心! 其实她也知道一些,娘亲不是不喜欢小郡主,只是单纯的不想和皇亲贵胄结姻亲。虽然自己家也是皇亲成份,当今的单妃娘娘,娘亲的亲妹妹! 据说小姨在宫里过得不好,皇上不待见,终日郁郁寡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内情,娘亲也肯定知道些什么,所以娘亲才不愿与皇族结姻亲的。但娘亲不说,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这也不是主要原因,最主要是弟弟是嫡子,是郭家独苗苗,爵位继承人!若是做了郡马,爵位就不能继承。两位姨娘都是生的女儿,郭家下一个男丁都不知何时才出现,所以娘亲怎么都不情愿的。 小郡主也怪可怜的,弟弟失忆,娘亲又故意阻挠。现在看弟弟那失魂的模样,九成被那些女子迷得晕头转向了。不然一大活人站在门边,他居然没有发现。 “跟我来!”郭滢滢气哼哼的,揪起郭鸣仁的耳朵拖着他往后屋走。 “姐!姐!这是干嘛呀这是!疼疼疼……” 郭滢滢没理他,心中有气,又加重了力道。 “姐!我错了我错了,饶命啊!耳朵快掉了!” 郭滢滢放开了手,面色不善又一言不发,转身气鼓鼓的在前头走。 郭鸣仁一头雾水,不知道姐姐为啥生气,自己也没干嘛呀?姐姐还在气头上,不好问啊,只好默默跟着。若真有什么惹姐姐生气了,反正先认错就对了。 走着走着,来到后居中庭。郭滢滢突然停住,郭少爷一个不留神就撞了上来,两姐弟一个捂住前额,一个捂着后脑勺。 好在郭姐姐在家一向很素净,只插一支步摇而没有一头的发饰,不然这一下郭弟弟脸上一定留下些痕迹。 “姐,发髻乱了些,我给你弄弄吧!”郭鸣仁伸手取下步摇,稍稍整理一番再插上,但手脚还是笨,插入步摇时弄痛了姐姐。 但这一下,又使得郭姐姐生不起气来,连刚才的不快也消了。弟弟这举动,可是有生之年第一回。以前他只会捉弄她,故意把她发髻弄散! “姐,你有心事?” 郭滢滢心里很纠结,娘亲对于皇族的态度肯定有芥蒂,弟弟失忆连郡主都忘了让她这做姐姐的也为难。毕竟他早几年曾向人家许过诺,人家可是记在心上的。 当时还一度成为热话,圈子里的那些贵子贵女也默认这一对。虽然弟弟失忆这事大伙儿都接受了,郡主也私下里让众人不要提起。 大概郡主是希望弟弟能记起她,不想他从别人口中才知道她,少女都有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自己也是有的。 可封凌志这坏家伙回来后,告诉弟弟做郡马等于入赘,皇室规矩很多,三妻四妾想也别想,养个外室都会被打死云云! 弟弟听了这些话才开始了胡混的生活,三天两头流连烟花之地,也渐渐疏远了郡主。一切都是那封凌志带坏了弟弟,郭滢滢如此认为。 把三个青楼女子藏在家中月余了,这几天,‘王女不如青楼女′这句话在圈子里传开了。 但若弟弟真将那三个女子收入房中,郡主以后如何自处?她虽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但更是皇族贵女呀!就算她不介意别人说‘王女不如青楼女′,不代表康王不介意呀! 皇族的脸皮有损,咱家可得遭殃了! “阿弟,听姐一句话!把那三位送走吧!” 郭鸣仁:???? “你不会真的喜欢她们吧?她们可是……唉!”郭滢滢欲言又止。 郭鸣仁心想,姐姐身为门阀小姐,身份的界限看得很重啊!自小的教育根深蒂固,不像自己这‘外来户′。 微微一笑,摊手道:“姐,我留下她们是有用处的!那晚在书房只是玩笑话,你不会当真了吧?” “玩笑话?娘亲可当真了!”郭滢滢跺了跺脚,“听见你那句‘多娶妻妾开枝散叶′,娘亲深以为然呢!” “这有什么?这话也没毛病呀?”郭鸣仁还没明白姐姐想表达什么,这时代三妻四妾不是平常事吗? “这话是没错,但她们三个不可以!” “怎么就不可以了?小姨娘不也是青楼出身么?”他指的是郭老爷里屋那第二位妾室,“姐姐是瞧不起她们?”这是他想到的理由。 郭滢滢可不是这个意思,这话要是传到小姨娘又或者是爹的耳中可又生事端了!一跺脚,干脆就将事情小声的在郭鸣仁耳边诉说! 两姐弟站在中庭咬耳朵,路过的下人们都不敢靠近,只好奇的远远偷望。却只见少爷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面色越来越难看! “这这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姐呀!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郭鸣仁蹲了下来,双手使劲挠头! 郭姐姐也跟着不顾形象的蹲了下来,双手托腮,“游猎会那天,郡主特意对我们嘱咐过不让说的!原本没觉着这有什么,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间又记起旧事了呢?可你留那三位在家里又没有特意隐瞒,现在传出那些闲言碎语又怪得了谁?” “当然是怪那死扑街啦!”郭鸣仁说的当然是这身躯的‘上一手业主′了,留下一屁股桃花债。 帅是有代价的!他终于有些理解那世代的小鲜肉了! “死扑街?什么意思啊?你知道是谁在传?”郭滢滢眨了眨眼睛,一脸好奇。 “还能有谁?崔世安这个死扑街,一而再,再而三的阴我!”郭鸣仁很生气,一下跳起来,“屎可忍尿不可忍,先打一顿再说!” “阿弟,你去哪儿?别冲动呀!” 杨颖早两天就报告过崔世安最近频频到花舫去,‘王女不如青楼女′这句话是那个阴阳怪在饮宴说的!起初还不在意,现在可算是明白了。郭鸣仁气冲冲的走到前厅大喊一声:“简仁!徐富!” 不远处的两人赶紧小跑过来,“少主,有何吩咐?” “叫小的们抄家伙,今晚有行动!”他一甩衣袖,“行动代号:今晚打老鼠!” 两人目露精光单膝跪地,“领命!” 第13章 来都来了,补两下吧! 第13章来都来了,补两下吧! 当晚,崔世安这龟孙儿与王浩信等几人在蔷薇阁参加清谈会。 虽然弥勒教事件在建康搞得满城风雨,郭老爷第二轮的大扫荡才刚刚开始,但另有一件事儿却让一众贵公子在这时候都要聚在一起。 庐陵公谢阳伯回建康了!陈郡谢家当代大名士,而第一代庐陵公是鼎鼎大名的晋初名相谢安石! 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早已不是晋初那种关系了,那起因还是谢安有关。但那时的政治氛围让两家私底下不管怎么不和,但朝堂上却必须联手。 现在谢氏在朝堂上处于势弱,而王氏的话语权日重。膨胀的心态和经年的积怨,让王家人气焰嚣张,处处打压谢家。 这一场清谈会,就是王家的小年青王浩信发起,讨论一下中秋之后举行的清谈大会上怎么能让谢家丢脸。兼之月余以来,一众纨绔也太久没联系感情了。弥勒教事件上,王家实在有些不地道。 子夜时分,清谈会散场,王浩信与崔世安才醉醺醺的出了蔷薇阁。在一众护卫的合力下,才将两人扶上车。 崔世安现在暂时寄居在王家作客,所以这是一同回乌衣巷。 在经过一条僻静的街道时,忽然间空中撒下几个大网将一众护卫罩住,街道两旁涌出十几二十人出来见人就打。 这些人出手极快,有几个王家护卫刚喊出声呼救,就被卸了下巴。 崔世安和王浩信被拖下车,马上就被人黑布蒙住头,之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棍棒招乎。 “老大,晕了!” “兔崽子,我都没打几下就晕了?” “不经打呀!” “架起来再让老子锤几下!” 几棍子对着崔世安胃部捅过去,居然吐醒了。黑布裹住,呕吐物从缝隙中流出。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棍子又将他敲晕。 打也打够了,气也出了。摆手招乎一声,一群人迅速散去。 装逼打脸?还是打闷棍舒爽!机会难得啊!趁着现在满城风雨一地鸡毛,谁都怀疑不到他头上。一口恶气释放出来,念头通达! 条件允许的话,郭鸣仁真想结果了他。但现在杀了他影响太大,毕竟崔世安身份摆在这儿。当朝太宰崔永禄的亲孙儿,尚书左仆射崔学鹏的次子。 不然现在好不容易积攒起的主动,又会变成被动了,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了! 郭鸣仁撤走后,街口一辆马车缓缓驶过,一个侍卫在车窗隔着帘子向车里的人说道:“王爷,是郭家公子。” “哦?是那小子!?” “郭公子可能与王爷不谋而合,都是替郡主出气的。” “哼!还不是因为他!这混小子,真想也打他一顿!” “那位崔公子应该重伤了,要去补两棍吗?” “嗯,来都来了,补两下吧!头彩被抢了,拿个尾彩也好!” “领命!王爷先走,咱很快追上!”那侍卫转头就跑回那街道。 王家和崔家那些护卫刚爬起身,正想扶起王浩信和崔世安。一道人影呼啸而至,一群人又被打倒在地。最惨的是下巴还没来得及复位,哭都哭不出声。 ──────────────────── 深夜的乌衣巷王家鸡飞狗跳,掉了下巴的一众护卫抬着两个重伤的公子回来,惊动了整屋的人。 请了大夫来救治后,两人渐渐的转醒。护卫们自行包扎,把下巴托正。 “到底是谁下的毒手!?”王浩信的父亲王义博怒喝,“一群废物,连主子都护不得周全养你们何用?来人!打断了腿扫出门去!” “主人饶命啊!主人饶命啊!”王家众护卫拼命地磕头认错,崔家护卫却不敢言语。 “主人啊,咱们从来都没遇过这样的对手呀!上来就几个大网罩住咱们,一句话都不讲就打!一点都不讲武德!” 另一个护卫又说:“还有一个高手从另一方向来,又打了一顿!这……会不会是弥勒妖人?” 听见这话王义博更加恼怒,一拍长几:“全部拖出去!”转身就进了屋,无论他们怎么呼喊都不理会。 大夫擦了擦汗,对王老爷道:“王公子无甚大碍,只是些淤伤,没伤着筋骨!至于崔公子就伤得严重了!断了两根肋骨,头部受过重击,右脚是硬生生被踩断的,裤管上还有个鞋印子。这没个半年都好不了!” “谢谢大夫!”王义博招过来管家,“跟大夫去开药吧!”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王家父子和崔世安三人时,“贤侄,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啊?” “王……王世叔,我也不知道呀!哎呦,疼……疼死我了!”崔世安扎得像个木乃伊似的,鼻青脸肿的连说话都艰难。 “这明显就是针对你来的,不然怎么偏偏打得你这么重?”王义博皱眉,“你们最近都在干什么?” “爹,会不会是谢家?”王浩信挣扎着坐起来,“咱们今晚还商量在清谈大会对付谢家来着。” 王义博眉头又是一皱:“儿啊!你什么时候才不犯傻啊?谢家会怕你对付?人家是清谈的大行家,巴不得你把脸凑上去!更何况人人都知你们要跟谢家过不去,会这时候来打闷棍?别以为人家跟你一样傻!” 王浩信被他老子骂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绿,还当着崔世安的面,心中很是不忿。 “士族有士族的战场,这些下流的手段,谢家干不出来!谁破坏规矩,会被天下所有士族唾弃的。”王义博严肃的看着儿子的眼睛,“明白了吗?” 转过头,又看向了崔世安。这话不单纯是给王浩信说教,也是给崔世安警告。 这位崔公子的名声在京里可是很出名的,可建康不是京城,不是任你横着走的地方。 “明白了!”王浩信表情毕恭毕敬,但王义博看得出这是在敷衍,他根本不明白。 “不是谢家,又会是谁呢?”王浩信又问。 王义博心中叹了口气,自己只说了两句,这傻儿子就排除谢家了,成不了大事啊! “莫非是封家?”王浩信又说道:“封凌志在京里可是给崔兄斗败了才灰溜溜滚回来建康,这次是不是他的报复?” “封凌志?这些暴发户底蕴浅薄,使些下作手段一点都不奇怪!”王义博点点头,鄙夷不屑的表情浮于脸上。 封家尽管有国公的爵位,封光尽管位极人臣,在琅琊王氏、清河崔氏这等大族面前,都只能是暴发户。更别提郭家这些小鱼小虾。 “没错,游猎会那天也是封傲雪那疯女人替封凌志出头!”王浩信听得父亲这么说就更加肯定了! 崔世安点头认同,但眼中阴晴不定。敢对他动手的,在建康地面上就真只有封凌志。但不知为何,他脑海中却浮现另一张脸。那天游猎会,站在封凌志身后的郭鸣仁。 ──────────────────── “哈~啾!哈~啾!”郭鸣仁忽然打了两个喷嚏,“大吉大利!谁在想我?!” 一个喷嚏是诅咒,两个是想念,三个是伤风!这是留传很久的说法,三个肯定有伤风感冒的迹象,前两个更多是心理暗示。但以郭鸣仁以往的经历,这些说法挺准的,就是玄之又玄的东西。 “少主,您说什么?”徐富听见他念念有词,但是又听不清楚。 “没什么!穿少了,有点着凉。” “夜凉如水,加上也快到中秋了!”简仁在一旁感慨。 郭鸣仁:……-_-||在河中心,风大点而已,装什么深沉! 打完崔世安,他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乘舟去往秘密刑室。 船靠岸,郭鸣仁等人穿过竹林,来到了目的地。他这次来是要押送大水怪他们四个弥勒教徒去郡衙。 在这四人身上已经榨取不了什么有用的情报了,下场已为他们准备好。这次大搜捕会以这四人为终结,郭老爷的功劳簿上再添一笔,人望再拔高一点。 “你答应过的可要做到!不然我们做鬼也不放过你!”这大水怪离开刑室前,回头对郭鸣仁的威胁。 他当然不会去动他们的家人,因为那些人翻不起浪。 郭鸣仁踱步到一间囚室,一个右腿扎了木板的人听见声音,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他也回以一笑。 “开门!” 简仁拿过钥匙,打开了锁。 郭鸣仁走到离那人一米处蹲了下来,一开口还是那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哈哈哈……” “啪~”的一声,郭鸣仁抽他一个大嘴巴子。 “很好笑吗?让我抓到那女的看你还笑不笑!” “不可能!” “不可能?如果柔然人都这么冷血,那就真是连狗都不如!” 那人用怨毒的目光看着郭鸣仁,若不是身上的锁链,他一定会掐死眼前这货。 “押送犯人跟本不用我来,今晚我故意现身,目的就是引你的女同伙入壳!怎么?你不信?”他坐了下来,“咱们打个赌吧!如果抓到那女的就是我赢,反之你赢。如果你赢了,我放你走!” “我赢了放我走?”他可不相信郭鸣仁的话,换作是他绝不会立这无谓的赌约。可他仍忍不住问:“你赢了又怎么说?” “嗯,这个……还没想好呢!我实在看不到你身上有什么价值,纯粹就想打个赌而已。” 这句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自己在他眼中居然连可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好!好!赌了!如果你赢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他说这话也不是气坏了脑子,如果郭鸣仁真赢了,就是说妹妹的命也在他手里! “爽快!天亮前就会知道结果,咱们慢慢等!” 那人看着他那自信的笑容,心中开始不安起来。这些天他可是看得清楚,那四个人没受过什么苦却一个个服软,手段可算厉害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没有交谈也没有对视,直到一个时辰后,通道传来喊杀声! 一声女子的娇喝,让那人双目圆瞪,开口大声喊着什么。郭鸣仁一句都听不懂,但他这声喊正中下怀。 一连串的脚步声,众侍卫将她引向刑室。机关发动,一张大网罩下来,成功将她抓住。 将她押到囚室,两人见面一个叹气一个低头。其中一个侍卫脱下面罩,赫然就是这几天都不在府里的言无缺! 第14章 叫爸爸 第14章叫爸爸 “我赢了!” “是我输了!”他看了一眼低下头的妹妹。 “现在能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吧?” 那人一愣,又是哈哈一笑,“你还挺执着的!老头儿他们没告诉你吗?” “当我得知你们柔然人分别跟弥勒教和崔家搅和在一起,我就知道你们所图甚大。从他们那里知道的不一定是真的,只能当作参考!” “难道我说的就会是真的吗?”那人笑了。 郭鸣仁摊手道:“无所谓!我说过了,没想到有什么价值!” 这人的嘴脸真的很欠打,一次次的说这话打击他,但输了就是输了,胜利者有胜利者的姿态这无可口非。心中一叹,说道:“我叫阿斯兰!” “啥?阿斯兰?阿斯兰察拉吗?” “阿斯兰是我的名字!郁久闾阿斯兰!”阿斯兰怒吼,忍不住暴发了。 “对不起,这名字太熟悉了,串戏了!”说着还双手合什,鞠躬道歉了。 阿斯兰:????跟我道歉了? “郁久闾,是当年柔然王族的姓氏吧?!”郭鸣仁突然想起来,早些天他翻看了柔然的记载。 “没错,我就是伟大的丘豆伐可汗,郁久闾社仑的子孙!”说起先祖,阿斯兰挺起了胸膛。 “哦!丘豆伐一系的,后来被大檀抢了汗位吧!现在只能算旁系不能算正统吧?也不知你们论不论这个。” “你……”阿斯兰给气得差点一气提不上来。“那有什么正统旁系之分?!草原上强者为尊,谁部众多实力强就谁说了算!” 当年丘豆伐可汗打下了柔然广阔的疆域,可算是一代雄主了。可就是短命了些,死后传位其弟斛律,也就是蔼苦盖可汗。可斛律也只当了四年的可汗,侄子步鹿真反叛将其杀了。 不过这步鹿真也是个傻子,位置还没坐稳就饱暖思那啥。因为和大将叱洛侯的少妻通奸,其部将拥立他的堂叔大檀为君,步鹿真发兵镇压,遭到大败,被大檀俘虏后绞死。 大檀上位,自称牟汗纥升盖可汗,柔然第四任君主。直至被突厥灭国前,也是他这一系当家作主。 当年逃入大晋避祸的,就是丘豆伐这一系了。 所以郭鸣仁才会问阿斯兰算不算旁系,离开权力核心太久了。 “别生气嘛,就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郭鸣仁转过身,走到那女刺客跟前扯下了她的面罩。 她是窘红的鸭蛋脸,一双灵秀的凤眼,头发扎成辫子,两边额角垂下两道青丝,看着真挺英气的。 她恶狠狠的盯住郭鸣仁,好像要眼神杀死他一样。 “怎么?不服气呀?”他又侧过头问阿斯兰,“这位女侠年纪不大呀!你妹子?” 阿斯兰点点头,算是回答了。 “哦!”回过头来问道:“你叫啥名字呀?” “关你屁事!” “喂,阿斯兰桑,她不是你爹亲生的啊?怎么姓关李丕氏?” 阿斯兰气得一口老血直涌上喉咙,这货绝对是故意的!他忍住了骂街的冲动,“缇娜,郁久闾缇娜!我的亲妹妹!” “哥!你这……” “你闭嘴!”愚蠢的妹妹哦!你不把自己搭进来,哥还可以硬气些呀! “缇娜小姐姐是吧!?看你的表情是不服气呢?” “呸!” “噫~!别吐口水呀!还讲不讲卫生了!”郭鸣仁拿出手帕擦了擦脸,“按剧本来说,你吐我一脸我就该反手一个耳光的。你幸运的是,我不打女人!” “去你大爷的!有本事弄死我呀!” “哎呀呀!好歹是柔然的王族,怎么说话这么粗鲁的?!”他上下打量着缇娜,目光鄙夷,“按咱们这边论,不是公主就是郡主了。怎么?没公主的命却有公主的病啊这是!” “废话连篇!比女人还话多,都不像个男人!” “够了,别说了行不行!愚蠢的妹妹呀!”阿斯兰快要被气死了!这话连他听了也火大,惹这个人不是找虐吗? 郭鸣仁转头对着阿斯兰微微一笑,“一般妹妹都不太听话,别担心,我来教她做人!” 他这个微笑在阿斯兰看来就很瘆人,“求你,别伤害她……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愿意做牛做马!只要你别伤害她!”双手被铁键吊着磕不了头,拼命点头求郭鸣仁。 “哥!别求他!”缇娜看见骄傲的哥哥、从不向人低头的哥哥,为了她向这个纨绔子弟求情!眼眶泪水在打转,她强忍着不在这人面前哭! “放心,我不会杀她也不会打她,我会让她欲仙欲死!”郭鸣仁给了阿斯兰一个放心的眼神,“把她的衣服脱了,呸,说错了!把她的靴子脱了架起来!” “是!”几个侍卫应诺,七手八脚将她押去刑室。 “卑鄙!无耻!下流!”缇娜大声嚷嚷! “哇哈哈哈哈!!” 阿斯兰面如死灰,他恨啊!愚蠢的妹妹啊!为何非要惹他啊! 通道传来不甚入耳的话,可恨的是双手无法捂住自己的耳朵。 “挖藕~!小jiojio挺白的哦!就是太臭了,多久没洗了?” “下流!无耻!啊~~!你不要过来呀!” “握草,又吐口水,拿她的袜子堵上!” “唔~唔~” “依裤哟!” “咳咳,吐!呸!不要啊……啊哈哈哈哈,不哈哈哈,不要哈哈哈,停哈哈哈,停止啊哈哈哈!” “就问你服不服!” “不服!” “那继续!” “哈哈哈哈,不服,呜呜呜,哈哈哈哈死都呜呜不服!哈哈哈……” 半个时辰后…… 缇娜光着脚丫子被拖又囚室,手脚都锁上了镣铐。面脸的眼泪鼻涕,阿斯兰看着心都碎了。 “哥~!呜呜呜~!他坏得很!拿鹅毛挠我脚底板!”缇娜向阿斯兰哭诉。 “就……就这?”阿斯兰心丧欲死的表情愣是一滞,懵逼了。 “还不止这呢,他……他让人捉了几只毛毛虫……呜呜呜呜,好痒啊~!”缇娜拼命地全身到处挠。“他还让我叫爸爸!呜呜呜~他名字叫爸爸吗?” 阿斯兰:……-_-||活该! 阿斯兰正想训她两句,这时侯言无缺走进囚室,解开了他上半身的镣铐。“少爷有请!” 刑室里摆了张茶几,郭鸣仁盘腿坐在一边,见他进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阿斯兰也不客气,也像他一样盘腿坐下。 侍卫端上来一只羊腿一盘牛肉,还有一小壶酒。 “请用。” 阿斯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人可真是与众不同,让人看不通摸不透。 拿起羊腿就吃了起来,一口酒下肚,这才来了点精神。 “是不是杨颖?” 郭鸣仁微笑的点了点头。 一开始提出打赌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可当静下来细想就知道要糟了。缇娜只见过杨妈妈和大水怪,崔家和弥勒教的其他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跟这些豺狼虎豹一样的人打交道,小心谨慎是必然的。人家拿你当枪使,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没利用价值的时候还不如猪狗。所以一向以来都是特定的几个族人跟这些人接触,其余族人只知完成任务就可以了。 他们当日进城,他只一个人去见了崔世安。之后便在寻欢楼等待机会。没几天机会就来了,结果却失败了。 缇娜受了伤,官兵大索全城,水陆两路都不通,只好借弥勒教安排的一处隐秘所在让缇娜休养,等候适合时机再走。 地方是大水怪安排的一个盐仓,头几天大水怪还亲自送食物来,可后来他也被抓了。 艰难的过了大半个月,他才又见到大水怪。那晚在花舫是商量怎么离开建康来着,可那几个蠢货突然好奇心起就跳进了郭鸣仁的圈套里。 他本不想参和这事,但大水怪说他们只去探一探就走,跟着连夜会送他俩出城。念着大水怪的人情就陪他们走了一趟,结果也一起关进了这里。 缇娜就一定是去找杨妈妈打听了,结果暴露了行踪,让身后的高手监视住了。今晚就设了个局,引这个愚蠢的妹妹入壳了。 唉!学武天赋虽高,可为什么为人处事这么笨呢?郁闷的又喝了一口酒,苦笑摇头。 “对吧!这酒不好喝吧!一股子洗米水的酸味儿!”郭鸣仁看见他的表情,以为是酒的问题。 擦了擦嘴角的油,阿斯兰开口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是崔世安?” “没错!” “为什么是我?” “原本不是你,只是封凌志一个。你只是后来加上去的。原因我不知道,只知道他此行有两个目的。” “哦?” “一是求亲,二是报复。” “他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就不怕人怀疑?” “只杀一个封凌志当然怕了,但加上你就不怕了。” “嗯,手段虽然低级,但以这时代人们的智商是能骗的。”郭鸣仁点点头。“向谁求亲?” “康王!” 郭鸣仁恍然大悟,这就全通了。小郡主沉迷自己的绝世容颜不能自拔,这就碍着他崔世安了,所以才下杀手的,动机很纯粹。 “崔家怎么突然对康王感兴趣了?” “听闻太子病重,时日无多了!” “哦,原来如此!当今虽然只有太子一个子嗣,但皇帝也正春秋鼎盛啊?” “皇帝的身体据说也不好,经常的心绞痛。这在京中也不是什么秘密。” “他们都看好康王呀,看得很远哩!”郭鸣仁嘿嘿一笑,“那么王家也要有动作了,这些人串通一气,想联手捧康王上位,当然要绑定好关系,利益才能最大化了。” 王家除了是士族,还是后族啊! 看看人家的布局,新贵一派真是愣得可以。这怎么跟人家玩啊? 第15章 阿斯兰的决意 第15章阿斯兰的决意 “其实,在北地的几位王爷都是有人看好的。但康王是当今的亲弟,太后的态度也很重要!”阿斯兰认真的说道。 郭鸣仁愕然,认真的看着阿斯兰,微微一笑,“看来你适合搞政治哦,应该会比做刺客强!” 阿斯兰见到他的笑容心里又是一紧,心想这货又在打什么主意! “说说你们与弥勒教和崔家又是什么关系吧!”郭鸣仁换了个话题。 阿斯兰很清楚,面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可谓是深不可测,无论手段眼光都异于常人。他好像能看穿你一样,稍露一点痕迹就能抓住你的弱点。 要对他说谎很难,还不如坦诚相待来得更好,或许能得他帮助也不一定。看他的态度并不排斥柔然人。 “逃入大晋以来,咱们柔然人活得很艰难!”阿斯兰叹了口气,“弥勒教看中我们是因为我们熟悉草原,能为他们的商队引路。而我们也能收获财货,养活族人。 崔家接纳我们,是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打手,他们不方便处埋的事就会交给我们去办。我们投靠崔家,是因为他们在大晋朝廷的地位和势力能帮助我们!” “帮你们什么?” “复仇!”阿斯兰目光中像是燃起了熊熊火焰。 “哦!突厥。” 灭国的仇恨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被当年自己的打铁奴打败是奇耻大辱!族人被疯狂屠杀的血仇更是深植于每个柔然人心中! 郭鸣仁听了他简单而直接的描述,眉头皱了皱,“你们不会成功的!” “为什么?”阿斯兰捏紧了拳头。 “一开始就错了,走错路线选错合作对象!”郭鸣仁站起身来缓缓的说道:“弥勒教妖人拿你们做替死鬼,崔家也一样!一个妖言惑众只想着造反的邪教,一个吸食民脂民膏的投降派能有什么好心眼?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没有世家大族做保护伞,弥勒教能存活到现在?真有什么祸事,死的就是你们!” “怎会……” “怎么不会?”郭鸣仁紧盯着他,严肃的说:“就因为你们不接受汉化,就这一条你们永远不会被看作自己人!咱们汉人有一句老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听过吗?” 阿斯兰被他这番话镇住了,这句话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这也怪不得他,他们眼中只有突厥这个仇人。但汉化了的鲜卑旧贵族不也视他们如仇寇么?没有这些人从中作梗层层打压,他们至于做养马奴? 要知道,他们入关的时候可是带着牛羊马匹金银财货来的啊!当年扯拓跋鲜卑后腿可是帮了大晋一个大忙呀!历史上从没跟大晋对过线,本应很容易接纳他们的。 问题就是出在当初汉胡通婚上,这些人的利益已经捆绑在一起了。而朝堂的话语权尽操于他们之手,兼之文教也一直握在士族手中,他们要排挤你极其容易。 有钱你都请不到好老师,还汉化个屁?能请来的也是些粗通文墨的寒家,又能教得你什么?明知你是胡人异族,哪个傻逼玩意儿会在你面前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哈!哈哈哈……”阿斯兰笑得有些悲凉。 “别在我面前卖惨了!这话一点儿也没错!”郭鸣仁一把掌拍在茶几上,“你敢说你们柔然人对汉人没有怨?挑起大晋与突厥的战争,你以为就有机会报仇了?” 阿斯兰如遭雷击,自以为隐秘的心思却被眼前这少年简简单单的捅破,那些人又岂会不知。越想他就越觉得郭鸣仁之前那番话说得对,自己一族只会是替罪羊! 郭鸣仁看他面如死灰的样子,也没有再说下去。他本来也只是猜测,所以才说那些话来吓唬他,看来是猜中了。 其实再简单不过了,谁甘心代代为奴?而且原本他们还是称霸过草原的恶狼?压根没想过复国?不以复国为目的的报仇,谁信? 阿斯兰眉头紧锁内心挣扎,族中涉及太深,现在就算想脱离恐怕已办不到!主要还是自己的年纪太轻,想劝也劝不了。 他看向郭鸣仁,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突然嗖的一下站起身来。 言无缺剑已拔出半截。 砰的一下,阿斯兰双膝跪地。“公子!” 郭鸣仁被他这一下举动吓了一大跳,“握草!心血少一点儿都被你吓死!干嘛呀?!” “公子教我!”说着便头伏地上,“公子若能救我一族性命,我郁久闾阿斯兰今生愿为公子卖命!” 郭鸣仁:……???这家伙……膝盖好了?跪得这么猛?!我无意中散发王八之气了吗? “起来起来!干嘛呢你这是?!腿不疼了!?” “公子答应了?!” “起来再说!”郭鸣仁伸手将他扶起,“唉!坦白跟你说,我这人有个很大的缺点,不轻易相信人。任谁在我面前说得天花乱坠誓神劈愿,我也是不信的。” 阿斯兰刚想开口,“那……” “你想说杨颖对吧!她不同,她有人质在我手中。”郭鸣仁认真的说道:“她有利用价值,你呢?” 这话要是听不明白就应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喂,你能为我做什么?交个底吧!没有看到你忠诚的表现什么都是废话,留个人质吧! “我是下一任族长,在族里我有一定的权力!我们能为您养最好的马,族里青壮个个都是好手,您缺人手我们可以出人!” “就这?你把我当弥勒教还是崔家?” “我们会饲鹰!”阿斯兰一咬牙,压箱底的都掏出来了。 “饲鹰?”这下郭鸣仁来了兴趣。 “对,当年咱们柔然无敌于塞外,行军打仗全靠有它!它能探出敌人的所在,实是无往而不利!突厥人也是跟咱们学的,但是还有一些秘技他们没学到!” “这么利害?什么秘技?” “对付鹰的方法!” “能不能别吊胃口!” “恶鹫!” “哦!就是说猛禽一类的你们都能驯化!那么大雕都可以?” “都可以!” “嗯,这相当于侦察机了,制空权啊!”郭鸣仁摸着下巴自言自语。 “蒸茶鸡?”阿斯兰懵逼,怎么话锋一转说到蒸鸡呢? “一句废话,就当没听到。”他懒得解释,“能帮我搞一对白雕吗?要白的哦!” “呃……白的不常见,尽量吧!为何一定要白的?”阿斯兰有些犯难,这可遇不可求的呀! “这个故事三十几四十集的,一时半会说不明白。”郭鸣仁说完便踱起步来,他在思考着一些问题。 见他这样,阿斯兰也默不作声。 好处,一是以后可以建起一个传信系统,这对‘无间道计划′帮助很大。 二是就算没人挑拨,与突厥也必然起冲突的。国公爷的书信中提过,两年内会将爹调任到京都,具体什么职位不知道,若有战事就会出战,训练一支特种部队也是刻不容缓的事。制空权到时候就是利器! 三是日后的争斗当中,这是掀翻弥勒教和崔家的底牌!他们涉入很深,能提供的罪证就很多了。 坏处嘛,也是因为他们涉入太深,难保见风使舵两面三刀!始终还是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果真要用他们,必须开始对他们推行汉化! 几番思量,好处还是多于坏处,只要控制得当,风险不算高。有杨颖的案例在前,两套模板的投名状足可管控。 “好,我答应了!” 阿斯兰正想跪下去,却被郭鸣仁扶住。 “别高兴太早,听我说完。”郭鸣仁神情严肃,“在我手下做事我不会亏待于你,但我首先声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阿斯兰看着郭鸣仁的眼睛,能否得到他的帮助就看他的态度了! “将来若是发现你们危害大晋,我会毫不留情的将之灭族!勿谓言之不预也!” 阿斯兰明显感觉到,他扶自己的手为之一紧。他重重的点头,也不指天起誓什么的,郭鸣仁说过赌咒发誓这一套他不相信,唯有让他看到忠诚才是真的。 言无缺这时开口提醒,“少主,要离开了,天快亮了!” “嗯!”郭鸣仁应了一声,又对阿斯兰说道:“你先留在这里养伤吧!现在也不方便带你出去,一动不如一静,这里安全的。” “但凭公子吩咐!” “嗯,来人啊!帮他解锁!” ──────────────────── 郭鸣仁立在船头,言无缺站在他身后。 “少主,你真的相信他?”言无缺问出心中的疑惑,他其实很认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 “无缺啊!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天真了!”郭鸣仁转过头看着他,“有位智者说过这样一句话,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只有永恒的利益?” “没错,只要利益足够,敌人也可成为朋友!若是利益不足或利益受损,莫说朋友,亲人也会变成仇敌!”他鄙夷不屑的哼了一声,“咱们郭家的那些亲戚不都是这样吗?” 言无缺点头受教,他清楚知道郭家的内部矛盾。 “等我腾出手来就去收拾他们!” “可是……” “你是怕我爹心软,下不去狠手?” 言无缺点点头。 “我刚不是说了么,只要利益足够,敌人也可成为朋友!到时拉拢一批打压一批,谁都没话可说。”郭鸣仁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两天爹那边就可以收尾了,安乐地过完这个中秋,咱们就开始搞事业!” “对啊!到中秋了!”言无缺望向天空,情绪有些许波动。 郭鸣仁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接触,发觉言无缺这人心事重重,也不跟人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找个机会开解一下他才行。 第16章 新玩意 第16章新玩意 “嘿,老四!听说了吗?”一个挑着扁担的汉子在木工坊前停下脚步。 木工也停下手中的活计,“啥事呀?我今天活儿太多,没出过去。” “抓到人了!”汉子放下扁担,兴致勃勃的凑到木工身旁。 “抓到什么人?” “就是闹得最近鸡飞狗跳的弥勒妖人啊!” “真抓到了呀!?” “嘿,说你都不敢相信!永利赌坊的坐馆老头儿,西市卖杂货的货郎,盐帮的一个仓头和一个管帐的,这几人就是弥勒教的妖人啊!真是怎么也想不到啊!” “啥?老头儿?他最近才添了个孙子呀,这下子不是连累了家人吗!”老四惊讶道。 “谁说不是呢!不好好像听说没抓到他家人,不知道是不是提前落跑了呢?” “唉!可怜了那娃儿!”老四叹了口气。 这时候,巷口有三人向老四他们走来,离得还挺远就听见招呼声:“老四!” 汉子拍了拍老四的肩头,“生意上门了,我也该走了!”说完挑起扁担就走了。 三人来到近前,老四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其中一人是他的老主顾,便热情的道:“阮乐师,今天又来照顾咱的生意来了?” “嘿,就你最聪明!”阮乐师打趣道。 这位阮乐师名叫阮清耀,三十来岁年纪,相貌平平身材偏瘦。别看他一身青衫衣袍不甚显眼,他可是建康城中闻名的几位乐师之一。 “这回是要造什么乐器呀?”老四了解他,这阮乐师经常突发奇想就找他来打造些奇奇怪怪的乐器。 “这回不是我!”他指向身旁的两人,“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水仙姑娘,这位是郭府公子的近侍徐小哥!” “郭府?” “郭守备,广威将军呀!”阮乐师提醒道。 “哎呀,失敬失敬,两位有礼了。在下鲁安平。”老四连忙行礼。 两人也分别回礼,只听水仙儿说道:“听阮师傅说,鲁师傅手艺非凡,今天特意来相请鲁师傅到郭府去制些乐器。” “哦?姑娘要制些什么乐器呢?建康城里大大小小的乐器坊出品都比咱好,老实说,咱家也不是专制乐器的,怕是造出来让姑娘失望啊!”鲁安平说的是实在话,他真不是专门制作乐器的。 只是作为木工,他多少会点。这也是阮乐师这奇奇怪怪的人找他造新奇乐器的原故。其他人找他制乐器他是不干的。 “放心吧老四,这回要造的也是新事物,我也没见过!而且,除了做乐器还搭那……那叫什么?”阮乐师最后问的是水仙儿。 “舞台!” “对,叫舞台!”阮乐师见老四眼神很迷,“就是搭个台子,咱一时也说不清楚,到时候问郭公子吧!”其实他也不甚了解,他十分了解这老四的性子只想老四别那么快拒绝。 “爹!我回来了!” 几人寻声望去,一个年轻俊郎的身影出现在巷口。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麻布袍服,云袜绑腿脚踏十方鞋,一头墨黑色的头发扎了个道髻,明眸皓齿五官分明,当真是美如冠玉。 “这是……小良才?”阮乐师惊讶的问老四。 “对啊,才回来没几天呢!”老四很开心的向儿子招手,“快过来给阮叔叔问安。” 他快步走上前,向阮乐师一揖,“阮叔叔好,许久不见了!”又向旁边的水仙儿和徐富一礼。 “是啊,该有七八年了吧!?”阮乐师感慨,“长成个小伙子了,咦?怎么你这幅打扮?出家了吗?” “没有的事!这不才回来几天嘛,新衣还没做好!”老四抢着回答,他可不想别人误会他儿子出家了,鲁家还指望着这小子继后香灯呢! “原来这样!儿子也回来了,那你以后就轻松多了!”阮乐师拍了拍老四肩头。 老四也是乐得呵呵直笑,“对了,你不是说去找你的师兄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去了,人没在家!”鲁良才看着有客人在,把人晾在那儿不好,向阮乐师问道:“阮叔叔,今儿又照顾咱们家生意来了?” “对对!差点忘了正事!”阮乐师又将事情说了一遍给良才知道。 鲁良才听完眼睛都放光亮,“舞台?连阮叔叔都没见过的新奇乐器?” “老四,怎么样?这活儿接不接?” “当然接!咱最喜欢新东西了!良才,收拾一下,咱们去拜见郭公子!” ──────────────────── 郭府正厅,郭鸣仁坐在首位,左边上首位坐着小公爷封凌志和他娘舅石豪。右边坐着谢家两兄弟。 厅内气氛有些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石豪。事情郭鸣仁已经对他讲得清清楚楚了,现在只看他答不答应了。 石豪是平原石氏族人,衣冠南渡时期间徙居广陵郡。家族虽显赫一时,但现今己渐渐式微,属中等偏下的士族。 幸好石豪的姐姐与国公封光结了亲,凭着这层关系让石家人翻了身,虽还算不得极好,起码在中等站稳了阵脚之余还可向上发展。 士族除了有田有产之外,还要出一些能人名士才称得上士族。石豪自知没有那份才气,靠着姐夫做后台经营一些产业营生,现在算得上是家财万贯了。 寻欢楼便是他经营的产业之一,出了那档子事,寻欢楼已查封快两个月了。今天,他万万没想到当日遭刺杀的正主找他来的目的,竟然是想要买下寻欢楼! 石豪面沉如水,寻欢楼这等销金窝,岂能轻易转让?这可是杀鸡取卵的蠢事,他又不傻。“这是郭大人的意思?” “不,这是晚辈的主意!”郭鸣仁恭敬的答道。 “难怪!我就说这不是郭大人的行事作风!”石豪斜眼瞥向郭鸣仁,冷哼一声,“扣了三位姑娘再来跟我谈买卖,这可不地道啊!贤侄!” “石叔叔,据我所知,那三位姑娘可不是石家私产啊!”郭鸣仁微微一笑,“小侄已经与杨大家谈好了,她手头上的人都归我了!” “哼!你!”石豪一巴掌拍在几上,“吃里扒外的东西!”他忍住没骂郭鸣仁,只骂了不在场的杨妈妈一句。 寻欢楼的房产是他的,一直以来明面上的老板是杨颖。姑娘们的身契都是掌握在杨颖手里,赚来的钱财都是六四分的,他六杨四。这是行规,三大楼都是这么干的。 但人家三大楼的姑娘都是一水的清白身,人家非常洁身自爱卖艺不卖身。可寻欢楼低了一个档次原因,当然是某些姑娘不自爱了。所以石豪一向是隐于幕后,免得遭人非议,士族很要面子的。 弥勒教在这里面的原因,郭鸣仁自不会与他说。请他过来也不是想气死他,谈买卖最重要还是谈嘛!谈就要手里有筹码,他手里还有几张牌! “石叔叔别生气,区区一处产业而已,您不卖就罢了,小侄另寻别处就是,可不要为此气坏身体啊!”郭鸣仁又接着道:“小侄是挺喜欢寻欢楼那地段的,想着姑娘们都习惯那环境,盘了下来也免了搬来搬去的。” 石豪默不作声,他虽然生气,但头脑非常清醒。今日郭鸣仁这一番作态很可能是郭大人受意,而对面坐着的谢家小年青也并非在这看戏这么简单。自己的外甥代郭鸣仁邀他来的时候口称好事,可见封家也参与了。 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三大楼其二就分别是谢、封两家的,怎么又打上他的主意?这不是和自己家抢生意吗?道理不通啊! “贤侄,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妨敞开来说。你们到底打什么主意?”石豪很直接的问道。“王家?” 石豪嗅觉很敏锐,三大楼后台来了两个,众所周知王谢不和,封与谢都刻意交好似有联手之意。细想之下,会不会是姐夫的意思?但如果是的话,怎么不直接让人传话?应是由封家扛大旗啊,怎会是郭家小子?石豪越想越迷糊。 “哎呀,怎会呢?没有的事,石叔叔不要多想啊!”郭鸣仁连连摆手否认,脸上却笑得灿烂,“小侄只是与凌志哥和谢家两位哥哥商量着搞些新玩意!” “新玩意?说来听听,要是可行,叔叔也投一份!” 郭鸣仁心里暗爽,上钩了。 于是便将心中的构想说了一遍,其中还包括股份制、股权、股东决策权等等一系列的概念。 听完郭鸣仁的讲述,他觉得这完全可以一试。但有些地方他还听不明白,便问道:“何谓雅俗共赏?什么叫衍生周边?” “所谓雅俗共赏,就是指咱们的客户群体不能只针对文士贵人,要让老百姓也看得懂看得到。咱们的戏曲里面不单有雅言的优美,也要有俗言的平凡。所有人都能看懂听懂才谓之雅俗共赏!” “那档次不就低了吗?士族的公子哥儿又怎肯与平民共处共赏?” “石叔叔,这好解决啊!咱们划分开来就行了,士族全划到贵宾区,那里视线好消费高,也代表身份的象征!富人划到会员区,视线稍次消费稍次,但是会员要续费才能保有这区域的资格。平民区就最低档了,在台下站立而视,只收取门票钱。” “划分这三个区域有何作用?” “当然有啊!人无论身份贵贱都有虚荣心,买不到票的羡慕有票的,平民区的羡慕会员区的,会员区的羡慕贵宾区的。羡慕的目光是会让人飘飘然的。” 石豪听了觉得有道理,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西楚霸王英雄若此都不能免俗,可况今人? “那衍生周边又是什么?” “这可是歌剧院成功引起轰动后的产物了!”郭鸣仁哈哈一笑,“您也知道,三大楼的名花魁们的衣着都会有人模仿,到时候咱们的戏服呢?咱们的对象可不分高低贵贱男女老幼的!” 石豪眼睛一亮:“对啊!生丝布匹的生意又可赚一笔了!” 郭鸣仁隐蔽的翻了个白眼,说了这么多他也只想到赚一笔,原来富贵的想象力也有限。 第17章 无缺师兄? 第17章无缺师兄? “股份、股权、股东决策权是什么意思?”石豪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嗯,这样说吧!”郭鸣仁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咱们把歌剧院看作一个大饼,而这个大饼将会切成均等的一百份。假如每份饼作价一万钱,那整个大饼就是一百万钱。” “哦,也就是说每一份就是一股!”石豪听明白了。 “对,股权是股份持有人,也就是股东享有的财产权利。即股权是股东基于其股东资格而享有的,从经营获得利益,并参与经营管理的权利。股权是股东在初创合伙中的投入多少,也就是股权比例,股权比例的大小,直接影响股东对所经营产业的话语权和控制权,也是股东分红比例的依据。” 谢瑞粦谢廷丰两兄弟起初只是感兴趣郭鸣仁所说的新玩意,但是越听他与石豪的对话越是惊讶。原来这里面弯弯绕绕的,细品之下越发感兴趣。 凌志哥早已经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他比其他人更熟悉郭鸣仁,所以对他的震撼也最大。 “股权可以买卖,但我建议先由有决策权的股东认购或优先卖给有决策权的股东,这方法是防止混入竞争对手的人,而扰乱咱们的生意!” 谢廷丰拍掌道:“好,这一着暗含兵法之道!” 郭鸣仁嘴角抽抽,好想怼死这个刷存在感的,但想到他是金主爸爸之一,又忍住了。 对他报以一笑,又继续讲道:“有股权未必有决策权。就以咱们要搞这歌剧院为例,最核心的是人,是那些姑娘们。为了将来留住这些人,有必要给他们配股,让她们成为股东!自己的生意嘛,当然与打工不同。即使日后她们退下来了也可为剧院培养人才!这才使得这事业能自我造血,才有生命力!” “嗯!人才是应该留住!但这股份从哪儿出?”谢瑞粦问出了重点。 “我是这样打算的,杨大家拿着最重要的资产就是姑娘们的身契,她就以资源入股占四十。日后姑娘的股份由她那儿出!而我们出钱财入股,在六十里平摊。各位觉得如何?” “她占的反而是最大一份?”凌志哥听得出资的占比还不及人家出活儿的大,心里有些不平衡。 石豪和谢家兄弟也这么觉得,凌志哥问了出来,也想听郭鸣仁怎么说。 “嘿嘿,你以为在这里占多了很便宜?” “不……不是吗?” “那我问问你,日后衍生出来的产业,她也出资,但资源工艺这些都是你的,你愿不愿意让她也掺一脚?” “这……嘿嘿!”凌志哥虽然不好意思,但是也不嘴硬死充。 “其实我已经设计好了一套商业模式了,但这套东西现在只能一步步去做才能凑效。一口吃不成胖子的!”郭鸣仁语重深长的道:“独赢当然风光无限,但就成了众矢之的!世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众赢才是长久之道啊!” 石豪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难怪郭大人会放手让儿子来办这事。以他认识的郭德江这样刚正的人,这些弯弯绕绕恐怕他也不会。 这小子,有意思! 谢瑞粦却是听懂了几层意思,世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句话不就是今天在坐的写照吗?在朝廷处于弱势谢、封、郭三家,不正是受王家排挤打压而联合在一起的吗?王家独领风骚,也正是众矢之的啊! ‘人无论身份贵贱都有虚荣心。'这句话也击中了他!谢家先祖中就出过一位虚荣心重的人物,最后落得贬为庶民的下场!这也是因为谢家当时正风光,那位才免了一死。 他就是曾任西中郎将,持节监司、豫、冀、并四州诸军事,兼任豫州刺史的谢万,谢安的弟弟。 族中长辈也时常以谢万故事告诫子弟。所以在谢瑞粦看来,比他还小几岁的郭鸣仁说出这些话来,真的是意料之外。 一时间厅中无人说,各有各思量。 郭鸣仁心里就很纳闷了,说得太深奥了理解不到吗?已经尽量往浅的说了啊!唉,看来还是得跟正经的商人说才行! “那么你现在一股作价多少?”石豪打破沉默。 “不知道!”郭鸣仁回答得很干脆。 “啥?不知道?感情你讲了半天都是废话?” “石叔叔,刚才讲的是基本概念,操作流程是另一回事啊!”郭鸣仁郁闷死了。 “那又怎么个操作法?”谢瑞粦问道。 “当然是逐步投入啊!谁家一下子就能搬一百几十万钱放这儿啊,你们家大业大能行,我不行啊!况且石叔卖不卖,卖多少钱咱也没个底,我怎么做预算?卖下来改建也最少花个大半年时间,工钱材料钱等等都要做个预算,放着一堆钱在这干嘛?家里没点流动资金行吗?”郭鸣仁掰着手指头跟他们数,“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 谢瑞粦被说得有些脸红,谢廷丰很没心没肺的掩嘴偷笑。 石豪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行了,别作戏了!卖我是不卖了,就以寻欢楼入股吧!到时候你们看着办吧!” “行!石叔叔爽快,一言为定!” ──────────────────── 送走石豪等人,美云跟他说另一波客人在偏厅等候多时了。 吩咐美云将客人请到正厅,他也坐下来喝了口茶水。不一会儿,美云将阮乐师等人请到了正厅。 几人互道一礼便分别坐下,郭鸣仁又对美云说道:“去把我书桌上那红色本子夹住的图纸拿来吧!” 美云出去后,水仙儿开口说道:“公子,我去把她们唤来吧!顺便也让阮乐师品评一下咱们谱的曲!” 郭鸣仁点点头,他也想听听她们编了些什么。 “阮乐师,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您。” “公子请讲。” “我看过一下琴谱,这简直就是天书啊!后来了解了一下,原来是指法谱。其实还有没有更简单的谱子呢?或者是标注音的谱子?” “标注音?” “对啊!您想啊!每个琴做工都有差别,弦的松紧都可能影响曲子弹出来效果,指法对了,但音不对怎么办呢?” “是有这个情况!宫、商、角、徵、羽五音分明,如能指法修正,问题不大啊!” 郭鸣仁一拍额头,忘了古代只有五音,自己以前学的是七个音,正经五线谱看着眼花,学的是数字谱,又要从新教吗? “其实您觉得有没有可能不止五音?”郭鸣仁试探的问道,有些死脑筋奉圣尊古,不容易接受新理论。 “公子也觉得?!”阮乐师精神一震,见郭鸣仁点头,又笑道:“哈哈哈,今日得遇公子实乃幸事啊!” “这么说来,阮乐师也认同?” “其实应该也不止是我吧!只是前人的谱子都是这么写的,后辈都只认为本该如此!但只要细听之下,应该还有两三个音!” “知音啊!”郭鸣仁感叹,站起身来走到阮乐师面前握着他的手,“以后乐团就靠您了!” “乐……乐团?”他被郭鸣仁的举动搞得懵逼了。 美云拿着叠图纸回来了,摊在几子上让大家观看。这回可热闹了,鲁家两父子也加入了讨论。 “这个长胫大琵琶怎么只有六根弦?” “这是吉他!” “这个扁葫芦又是什么名堂?” “这是小提琴!” 阮乐师和老四你一言我一语的搞得他也是头大,看图纸实在很难直观的理解。 “这样,鲁师傅先做个成品出来咱们再慢慢研究好不好?单看图纸我也难解释!” “也是,失礼了!实在是忍不住!”老四不好意思的说,他没见过这么平易近人的贵公子,兼之实在好奇图中之物,有些失了分寸。 鲁良才拿着一份图纸在一旁看,眼睛闪闪发光。这是一幅钢琴的分解图,里面精巧的设计让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这些机巧的机关术,还可以做成乐器?!”他声音不大,但郭鸣仁却注意到他了。 鲁良才道童的打扮早引起他的注意,见他拿着图纸激动得手都抖了,便走过去看了看。“哦,这是钢琴,但是制造难度非常大,里面的琴弦是钢丝做的,以现今的工艺不知做不做得到!” “钢丝?” 郭鸣仁给他讲解了一番,只见他听完后就好像进入了沉思的状态。 过了一会儿,“我两位师兄可能办得到!” “真的可以炼钢?”这下倒把郭鸣仁惊到了,如果真可以办到,以后可就发达了! “可……可能吧!” “能不能把他们找来?” “呃!可以试试。” “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郭鸣仁拍了拍鲁良才的肩头。眼角见到刚进大院的言无缺,便招呼道:“无缺快来!” 言无缺以为少主等得急了,便加快了脚步。今天按少主的吩咐,将老头儿几人的家小都送出城藏起来。当日在囚室向他们许过的诺言,少主确实言出必行,这让他对郭鸣仁更信服。 “妙子?”言无缺愕然,鲁良才转身时他就认出了。 “无缺师兄?”鲁良才惊喜的喊道。 “你怎么也下山了?师父也来了吗?” “没有,师父还在山中。师兄下山两个月后,他老人家有一晚去观星,回来突然也让我下山了!” “那不只剩下小师妹照顾他老人家?能行吗?”言无缺担心道。 “唉!希望能行吧!”鲁良才叹了口气。 “那个,打扰一下,你们什么情况?师兄弟?”郭鸣仁被这两人晾在一边也是懵。 言无缺和鲁良才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向郭鸣仁解释起他们的关系。 第18章 你是鲁妙子? 第18章你是鲁妙子? 原来他们同一年拜的师父,八年前他们的师父云游至建康一带,先在丹阳遇到了言无缺! 见他骨骼精奇,是练武的好苗子,就动了收徒之念。言锐志夫妻俩起初也不愿意,但见识过他师父的高尚品格和高深武艺后也就同意了。 鲁良才的情况与言无缺不同,当年他父亲是带他前去求医的。 他自幼患有怪疾,老四带着他四处求医问药都治不好。后来听闻丹阳来了个道士赠医施药,便带他去一试。 治了三个月初见成效,但想完全根治非几年功夫不可。道士不可能呆在这里几年这么长时间,老四为了儿子为了鲁家香灯计,恳求道士收鲁良才为徒。 道士见他诚心,良才也是个乖巧的孩子。资质虽不及言无缺出众,但也如其名是个良才,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两人便离了家,跟随师父回山修炼。这一去便至今年春夏之交,言无缺收到家书让他回家行冠礼,这才拜别了师父下山去也。 两月后,鲁良才突然被师父劝回家,说他自有机缘在。行了两个多月,近几天才回到建康。 “啥?你刚才叫他啥名字?”郭鸣仁以为自己听错了,向言无缺再次确认。 “妙子呀,这是师父给师弟的道号!”言无缺给他大惊少怪搞得一愣一愣的,“无缺二字也是师父赐下的道号,在冠礼后就用来作表字。” 言迅,表字无缺!一直以来他都忽略了名与表字的区别,只因他还没行冠,也没有表字。 “你就是鲁妙子?握了个大草!”郭鸣仁把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转过来转过去的打量,“想不到还真有其人啊!不会这么巧吧?!同名同姓?” 鲁良才:????听不懂!!! 言无缺见少主反应这么大,不由得问道:“少主,有什么不妥吗?” “鲁妙子啊!黄大师笔下一代奇人,与邪王阴后齐名的呀!” “黄大师?” “邪王阴后?”两师兄弟对望一眼,都是一脸懵逼。 郭鸣仁自知失言,“唉!跟你们说不明白的,当我没说!”有些东西说出来没人懂只能自嗨,真是很无趣的。 “师兄,怎么郭公子怪怪的?”鲁良才悄声在言无缺耳边问。 “咱少主前些时候出了外意,有时候说的话没人听得懂。习惯了!” “原来如此!” 郭鸣仁:……-_-||你们离我这么近说悄悄话真的好吗? “公子!” 一声脆生生的声音在他们身后传来,三人转头一看,红锦儿抱着琵琶娉婷婀娜的入得厅来,水仙儿拿着洞箫紫婷儿抱着七弦琴款款而至! 三人向郭鸣仁阮乐师等人福了礼,活泼的红锦儿便向阮乐师说道:“阮师傅,咱们姐妹编了一首曲子,您可要认真听听,多给咱们提点提点呀!” “哈!好,自当洗耳恭听!”阮乐师笑道。 紫婷儿摆好琴落坐,水仙儿和红锦儿跪坐两侧。 趁着她们调音,众人纷纷落坐。只有鲁良才还呆呆的站在原地,双眼放光芒。 郭鸣仁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他直愣愣的看着红锦儿眼睛都不眨一下。 众人也发现他的失态,老四大步上前把他拉了回坐。红锦儿这鬼灵精当然也看到了,掩嘴偷笑,眼睛也不由的打量这位道童打扮的俊俏哥儿。 看着看着,她的脸儿也红了!原因实在是被摁回坐位的鲁良才还是直愣愣的看着人家姑娘! 嘿嘿嘿!这家伙修道八年修了个寂寞了! 郭鸣仁忍住笑,“开始吧!” 琴声起,箫声和,琵琶主激荡! 琴声悠远,箫声深邃,琵琶高呼! 琴声奏出高手寂寞,箫声吹出江河滔滔,琵琶弹出豪情万丈! 一曲罢了,众人表情各异。 阮乐师惊讶,老四陶醉,言无缺激动,鲁良才……这货看不出是啥表情! “这……这曲子很好啊!”阮乐师赞叹道,“慷慨激昂中又显洒脱不羁!实在是好啊!” 三女见阮乐师赞赏,又看向了郭鸣仁。但他的表情虽是微笑,但她们看出他并不甚满意! 阮乐师见气氛不对,“公子觉得这曲子不好?” “曲子很好,但如果配上歌词的话,就稍差点气势!”郭鸣仁这是有话直说。 “歌词?” 水仙儿在袖中掏出一本子交到阮乐师手上,“这是公子的歌词!” 翻开一看,阮乐师的眼睛就离不开了,激动得有些手抖。 老四见他入了迷,扯了扯他的衣袖,他这才回过神来。合上本子,闭上眼许久后才长长一叹。 “是啊!单论曲子是很好的,可与这……歌词的意境相合就真的少了些气势了!”阮乐师先前还以为郭鸣仁在装高深,原来人家是真才实学啊!自己还是狭隘了。 他把本子交还给水仙儿,然后整理了一下衣冠,对郭鸣仁深深一礼!他这是被他的才情折服了。 “哎呀!阮先生你这是作甚啊?!” “公子大才啊!在下有个请求,还望公子应允!” “先生请讲。” “在下想参与进来,把这曲子谱好!”他不敢说这曲子经他手就能流传千古,作为一个乐师,他对音乐是有追求的。 “求之不得啊这是!老实说,刚才我还不知怎么开口!”郭鸣仁高兴啊,“我想请先生做咱们的音乐总监,不知先生愿否?” “音乐总监?”阮乐师不理解这词是啥玩意儿。 “将来咱们办的歌剧院,所有的乐曲都由您来指导!还有新乐器的研究和排演,也请您多多费心!” “这……”阮乐师这才知郭鸣仁对他如此看重,伯牙子期莫过于此了。“清耀自当不负所望! 郭鸣仁和阮乐师、老四等讲解了图纸中的乐器理念和所属材质,又分享了对于七个音阶和调性的见解。 旁听的众人都大感受益匪浅,特别是三女,不单单对音乐的理解又一次打开了新世界,对郭鸣仁能在音乐上可与阮师傅互相讨教也是啧啧称奇! 要知道,阮乐师祖上可是大名鼎鼎的竹林七贤之首阮籍!玄谈清议的风气就是这位大名士带起的,魏时期阮家可是风光一时无两。 可百年战乱足可改变很多,阮家逃得性命的就一二人,来到建康也再无法排入品流了,从此列入寒门,过着清贫的生活。 阮氏凭着家传的技艺混迹乐师这一行当至今,到阮清耀这一代,可算是乐师中的名人了。 建康的勋贵名士因着他的艺术修养和祖上的名气,大都对他礼遇有加。 三女想不到阮师傅竟然一口答应郭鸣仁的邀请,这无疑对她们来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得他指点,技艺又可提高一步。 ──────────────────── 晚上,郭鸣仁的小院里。 酒足饭饱的他在散步消食,言无缺跟在一旁报告事情。 阿斯兰与缇娜已经安排了另一处藏身,刑室已经封闭起来。 弥勒教老头儿等人已提审认罪,公文待尚书省回复就可按律处置。杨颖那处已经布置好,盐帮西市都也安插好人手。 王家也安排了人监视一举一动,只是各处都派出人手,现在也渐渐有些人手不足。 “嗯!人手是个大问题啊!”郭鸣仁皱了皱眉,忽然又哈哈一笑,“过完中秋,咱们去大闹丹阳,要那些蛀米大虫出人出钱出力!” “这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嘿,之前还是五五开,现在有你这位无缺师兄在,胜算就九成九了!”郭鸣仁猥琐的表情吓得言无缺顿时菊花一紧。 “少主莫要取笑属下了!” “怎么就取笑了?我可听鲁妙子说了,无缺师兄可是炼器高手呢!” “别听他胡说八道,炼器只是旁门左道,实在没有他说的玄乎。” “你怎么诋毁你师父教你的是旁门左道?” “我没……”言无缺语塞,他本来就不善言词。 “是时候要纠正一下你的想法了!别读那些烧坏脑的书,别学那些人一样奉儒学如圭臬!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其用处,学问从来都不是一家之言! 炼器怎么了?烧炉打铁又怎么了?炼出百炼钢,铸就屠龙刀,沙场上杀敌首及不香吗?难道经书中能变出神兵天将? 用在正确道路上的就是正道,拿着圣人之言去玩弄权术、阴谋算计的在我眼中就是歪门邪道!”郭鸣仁侃侃而谈,一吐而快。 “少主果真与别不同啊!”言无缺对于他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意外,跟官这么久还不知官姓什么? “别拍马屁!说真的,我用得着你的旁门左道!” “炼屠龙刀?” “就你聪明!”郭鸣仁翻了个白眼,“我想你师弟也来帮忙,最好把他给忽悠入伙。” “我师弟?”言无缺一脸不解。 “嘿,你可别小看你师弟!他可是牛人鲁妙子啊!鲁班大师智商二百五,他怎么也得二百五点五!” “他祖上是鲁班大师?” “姓鲁的工匠不多不少也跟鲁班大师沾边吧?!” 言无缺:……-_-||这也行? 第19章 中秋夜(一) 第19章中秋夜(一) 建康经过近一个半月的大搜捕,终于在郭守备和郡守的通力合作下抓捕了四名弥勒妖人而结束。这几天市面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今天又到了中秋佳节,摊贩行人比平时就更多了。 郭府的厨房外,一帮下人婢女在门外伸长着脖子探头往里看。少爷这些天都在这边搞大动静,竹子、大木桶、火炉子、大锅的一摊子,他们都不知少爷到底在干什么。 一块盐砖就这么溶在水中了,然后一番看不懂的操作后,淡蓝色的盐变成了细沙一般的雪白盐粒。 十坛子酒水,在少爷搭建的奇奇怪怪的炉子和大锅里蒸烧。竹管子里流出来的酒没有了那混浊的米白色,而是如井水般清澈,酒香四溢馥郁芳香! 今天,少爷又在厨房的炉灶捣鼓,在炉子的气孔加了个风箱。 一切收拾妥当,少爷就穿起了厨子的围裙,撸起袖子就在案板上切菜。这下可吓坏了他们,上前阻止的厨子婢女都给他喝退了。 机灵点儿的婢女立即跑了出厨房,去告诉夫人和二小姐知道。 “夫人,小姐!少爷要下厨煮菜,咱们阻止不了呀!”一婢女气喘吁吁的跑来告知。 “啥?下厨?阿弟又犯了什么毛病?”郭姐姐有些生气,怎么可以下厨呢? “走,咱们去看看。”郭夫人披上袍子,和郭滢滢一起往厨房走去。 两母女来到厨房,见到郭鸣仁在宰鱼。单手在盆里捞起一尾鱼按在案板上,用力按住了鱼头,菜刀拍住鱼尾从尾往头一括,鱼鳞就出来了。 鳞括干净了,在鱼肚最后端划了一个口子,拿起两块长竹片从鱼捅了进去,用布条包住两竹片的顶部转动了几下,然后一抽,鱼内脏一股脑都抽了出来。 只见他把鱼再放回盆里,鱼儿还没死透,还在水中游了两圈,一边游血水一边溢出。 这一幕不仅郭夫人和郭滢滢看得目瞪口呆,一旁的言无缺以及几个厨子都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熟练的将鱼卵和鱼扣挑出来洗干净,放在盘子中,抬起头来才发现娘亲和姐姐都来了。 “你们怎么这表情?”郭鸣仁见她们都一脸惊讶的神色。 郭滢滢首先回过神来,“阿弟!你……你怎么可以进厨房呀?” “进厨房怎么了?” “君子远庖厨你不知道吗?你……你书都读到狗身上了吗?”郭滢滢很是生气,郭鸣仁也第一次听见姐姐用这么重的话骂他。 娘亲却是以为儿子贪玩,“什么东西不好玩呢?跑来厨房捣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弄得一身血腥气,快回去换洗去!” “等等,说的什么呀,姐?君子远庖厨?”郭鸣仁擦了擦手,“姐呀!别怪我这个做弟弟的说你,大家都是年轻人,你思想怎么就那么守旧呢?” “怎么就守旧了?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呀!圣人之言难道还有错?”郭滢滢也上头了,气得额头血管都凸起来了。 郭鸣仁也被她逗笑了,“来,今天咱们来掰头一下下,不,掰扯一下!来,你们都来听一下。”招呼来下人婢女厨子。 “姐,我来问你,圣人原文是怎么念来着?” “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郭滢滢也是用功读书的人,这么简单当然考不了她。 “错就错在这里了!” “怎么就错了!?”郭滢滢很不服气。 “掐掉了整个故事的全部内容,只拿捏着这几句来说事就错了!”郭鸣仁笑了笑,“整个故事是这样的,有一日齐宣王问孟子,我可不可以像齐桓晋文一样称霸呀? 孟子说,可以! 宣王又问,你怎么看得出我可以呀?我自己都不觉得呢! 孟子说,只要你讲道德存仁心,使百姓安居乐业就一定可以做到! 宣王问,仁心这玩意儿我有吗? 孟子答有,宣王问他如何看出他有仁心。 孟子答,大王那日见人准备杀牛取血祭钟,你看着牛很无辜很可怜,就放了它拿羊代替了。 宣王说,是啊,但老百姓听闻后都说我吝啬。 孟子说,老百姓不懂你,我懂你,你是不忍心。 宣王说,是啊,可惜老百姓不像你能懂我! 孟子说,大王也不要责怪老百姓认为您吝啬。他们只看到您用小的羊去代替大的牛,哪里知道其中的深意呢?何况,大王如果可怜它毫无罪过却被宰杀,那牛和羊又有什么区别呢? 宣王笑道,是啊,这一点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一种什么心理了。我的确不是吝啬钱财才用羊去代替牛的,不过,老百姓这样认为,的确也有他们的道理啊。 孟子这才总结道,没有关系,大王这种不忍心正是仁慈的表现,只因为您当时亲眼见到了牛而没有见到羊。君子对于飞禽走兽,见到它们活着,便不忍心见到它们死去;听到它们哀叫,便不忍心吃它们的肉。所以,君子总是远离厨房。” “没错啊,书中说的意思就是这样呀!” “你们不觉得很矛盾吗?不觉得孟子偷换概念把宣王带沟里吗?”郭鸣仁这是在问所有人。 言无缺露出深思的表情,他听得出这故事的矛盾点。 郭鸣仁见没人回答,又说道:“杀牛和杀羊有什么区别?牛可怜无辜,羊不可怜不无辜?不杀牛而杀羊就有仁心了?” “你这么说又好像是那么一回事!”郭滢滢点点头。 “特别那一句,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这不扯吗?”见一个个迷茫得很,“一个将军,他战场骁勇善战奋勇杀敌杀敌于国有功,但性情暴虐杀民冒功抢掠民财物于民有害,国君能不能因为他的功绩而原谅他的过错?那么杀是仁还是不仁?” “将牛羊比作功过吗?”言无缺问道。 “对!只见其利不见其害,这还是仁术?” 下人婢女似懂非懂,只觉少爷说得很有道理。但谁也没敢插嘴,这只是主人们的争辩,与他们无关。 “说这么多仁不仁术的,与你进厨房有什么关系?越扯越远!”郭滢滢翻个白眼,这小子也是总把人带沟里。 “这还不明白?”郭鸣仁也还她一个白眼,“要祭钟,无论是牛或是羊都是杀,不存在放牛杀羊又或是杀牛放羊的区别。这就不存在仁与不仁的说法。” 言无缺和其他人都点头认同。 “君子之于禽兽也,这句话是说君子看待禽兽的态度,而不是君子与禽兽的区别。有仁心的君子就应该吃素,因为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郭鸣仁撇撇嘴,“我就问你,圣人有没有食过肉?是不是食过肉就不算君子?食过肉就没有仁心?” 郭滢滢语塞,郭夫人却早已赞同了儿子的说法。 “庖丁杀牛羊残忍,食牛羊尸体的你们不残忍?”郭鸣仁叹了口气,“虎狼要吃人的时候,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君子。猎人打猎也不会问老虎吃不吃草!” “明白了,你是说是不是君子与庖厨无关对吧!”郭滢滢虽然明白,但还是嘴硬道:“但你进厨房有什么用?你又不会烧菜!” “嘿嘿,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界!”郭鸣仁撸起衣袖,“小的们,给少爷我掌火打下手!” 厨子们齐声应是,转身继续干活儿。 郭夫人和郭滢滢对望了一眼,“你弟他什么时候学会烧菜?” 郭滢滢摊手,她也一脸懵。 温水浸鸡,凉水降温。磨姜蓉,加入盐油,整鸡斩成件。 羊腩排炭火慢烧…… 竹签串起一块块的羊肉…… 郭鸣仁只叹厨房里酱料贫乏,厨具也没有趁手的,锅具器皿也没有自己用惯的,不然今天非搞一顿全羊宴出来。 郭家两母女看的合不拢嘴,没想到他真的会做菜。 晚饭时候,郭老爷来到饭厅也吓了一跳!三张几子拼起来变成一张方几。中间一个炭炉子顶着一口小铁锅,锅里热气翻腾香气扑鼻。 几上还摆了十多道菜,看得出是什么,做法没见过。夫人和女儿一脸笑意,却没见儿子身影。 “这是?”郭老爷疑惑。 “你儿子弄的,等一下你去问他吧!”郭夫人笑眯眯的。 “他弄的?他会做菜?”郭老爷顿时感觉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哼,我说他两句,还反被他长篇大论的反驳呢!”郭滢滢向他告状。 “哦?你说来听听。” 于是她便从头开始简单的说与郭老爷知道。郭老爷听完也只是笑笑不作评论。 不多时,郭鸣仁抱着个酒坛子,美云捧着羊肉串进来。 放下酒坛子,看见只有父母和姐姐三人,不由得问道:“二娘三娘呢?怎么?过节也不一起吃饭么?” 士族家庭规矩多,平时也只是正妻及其子女可以列席,有客人的宴席女子是不能列席的,更别说妾室。 娘亲不说话,郭滢滢也不多嘴。郭老爷只说道:“这是规矩!” “唉!爹啊,中秋就应该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吃个团圆饭嘛!人月两圆呀!”郭鸣仁瞄一眼郭单若华女士,“我知道,您一定是怕娘亲不喜欢,这您就小看了娘亲的肚量了。对吧,娘?” 郭单若华女士终于崩不住笑了出来,“你这孩子,非要逗你爹!已经让下人去唤她们了!” “呵,原来你们合起来看我笑话的是吧?!”郭老爷佯怒道。 “平淡中加点小乐趣,生活才没那么乏味嘛!”郭鸣仁笑笑,“我拿了个主意,在大院子里摆了几桌,让侍卫及下人们一起吃顿好的,一起欢度佳节。” 郭老爷点点头,忽然眉毛一挑,“那三位姑娘呢?” 郭鸣仁:……-_-||你提这个干嘛? 郭滢滢经这么一提醒,马上附和道:“对呀!怎么不见她们呢?好歹人家也是客人呀!” 郭鸣仁也光棍得很,“就怕你们不喜欢,既然你们这么说了,美云,请三位姑娘来这儿入席!” 美云愣了一下,看了看众人面色,一个个看不出异样。 “去呀!愣着干嘛?”郭少爷催道。 美云快步出了饭厅。 不一会儿,二娘牵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姑娘,和三娘一起进来,向郭老爷和郭夫人行礼。 “入座吧!”郭老爷开口道。 小姑娘叫郭萍萍,行完礼就撒开了二娘的手走到郭老爷身边一个劲‘爹爹,爹爹'的叫唤。 二娘三娘有些拘谨的入了席,看向郭鸣仁都一脸感激的向他微笑点头。 这时候,有三个比她俩更拘谨的人进来了。 三位姑娘行了一礼,郭鸣仁招呼她们入席。二娘三娘露出好奇的表情,虽然听过一些传闻但也没在意,就不知今天唱的是哪一出。 “人齐了,大家不要客气!美云,倒酒!”郭鸣仁一点异常也没有,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一桌是什么名堂?”郭老爷忍不住好奇。 “我来给大家报个菜名!这是白切鸡,蘸这姜葱汁吃的!” 几人尝了一口,目光中露出惊奇。郭夫人赞道:“这做法不但新奇,还很美味!鸡皮爽口鸡肉嫩滑!” “对啊,咱以前只会拿鸡来炖汤,那肉都没啥味儿的。这是怎么做的?”二娘急不及待就想学。 “我已经教会厨子了,以后可以经常吃到。”郭鸣仁又指向那盘蒸鱼,“清蒸江口鲈鱼,可惜没有豉油,不然更鲜味,现在我只能在肉酱里提些酱汁代替。” 以往他们家都只吃烤鱼煎鱼,鱼脍也吃,但这蒸法却甚少,主要是蒸出来的鱼肉有股泥气味。但今天这蒸鱼却没有,只有鲜味和葱香。 “这是羊肉串、烤羊排、羊腩煲……” 郭老爷一样样试,越吃心里越是怪异,这小子在哪儿学的厨艺?端起杯喝了口酒,瞬间瞪大了双眼,再喝一口,还是不敢置信:“这……这是什么酒?” “蒸馏酒!” 众人不知就里,也喝上了一口,表情都很精彩!都以为是以前的酒差不多,可一入口就知道不同了,酒烈,一下子三女和郭滢滢都呛着了。 “也是你弄的?”郭老爷问道。 “嗯,度数还可以更高更烈,这不过是普通货色。” “还有更好的?快拿出来呀!” “我这两天只弄了这种的。”郭鸣仁向郭老爷眨眼睛,“咱们家做这门生意好不好?” 第20章 中秋夜(二) 第20章中秋夜(二)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还算融洽,就是紫婷儿三人挺尴尬的。 今天的晚饭吃得比平时早,散席了天才全黑。原因是今晚中秋之夜,建康城中有很多节目。大街小巷挂满了花灯,年青男女都去的花灯会。还有三大楼合办的一年一度选花魁。 郭鸣仁早与凌志哥他们约好夜游一番,再去秦淮楼趁热闹。郭滢滢散席马上就去换装,三女也想去逛逛,就回西厢打扮一番去了。郭夫人和二娘三娘带着郭萍萍回了后屋,厅中只剩下郭鸣仁两父子。 “咱们走走。”郭老爷站起身来。 郭鸣仁点头,跟着郭老爷身后在院子里散步。 “鸣儿,最近你的变化太大了!”郭老爷思前想后,还是忍不住说道:“这些变化让我很不安,明明你各种表现都很好很出色,但我心中却没来由的感到害怕!” 郭鸣仁愣了一愣,旋即明白郭德江的心理。以前的郭鸣仁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亳无心机只赁好恶行事。不然又怎会当着宾客满堂和康王的面,说要娶常平郡主这样的话来? “那爹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今日的我?” 这话郭老爷也不知如何作答,两相比较当然是现在的好。但一个平庸的儿子忽然之间变得智深如海,连自己也看不透!作为父亲的心理落差实在太大,就这次弥勒教事件来说,翻手间将困局变为胜局。 赢得了人望官声,立功的同时还打击了暗处的敌人。揪出了家中的细作,还在布局将来。这种智谋他也自愧不如,就怕他锋芒太露过犹不及啊! 见他沉默不语,郭鸣仁便开解道:“明枪易档暗箭难防啊!生在这门阀之家,已经注定会卷进这漩涡之中。这次我命大,下次呢?如果他们下次的目标是娘亲和姐姐呢?您以为我不想继续当个纨绔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听见这话,刚刚还有些迷茫的郭老爷眼神又变得锐利了起来。儿子说得对,敌人可不会心慈手软!自己顶着的不止妻子儿女,还有一族人。 郁闷的心理一扫而空,他又说起刚才的蒸馏酒。“这蒸馏酒的制法你跟谁学来的?”他可不信这是郭鸣仁想出来的! “呃……无缺的师弟,鲁妙子!” “他?” “无缺他师父是个厉害人物啊,据妙子说他们几师兄弟学了不少好本领!不说还不知道,无缺是炼器好手呢!” “真的?” “真!不信你去问他!” “做菜也是鲁妙子教的?” “当然,他在山中就负责烧菜做饭的!”郭鸣仁扯起谎话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能我做菜的天赋高吧,他就说了一下我就会了!哈哈哈!” 这时候,言无缺和言锐志也走了过来。言锐志开口说道:“家主,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中秋佳节,年青人有年青人的约会,郭老爷也有他要去赴的酒局应酬。 看到言无缺,郭老爷便顺口问了句:“无缺,你会炼器?” 言无缺一愕,看了一眼父亲,答道:“会!” 眼尖的郭鸣仁看出了他的异样。 “嗯!”郭老爷点点头,也没说其他就举步走了,言锐志面无表情的看了儿子一眼,也跟着去了。 老爷子走出两步,似乎想起什么,回过头问道:“那酒还有吗?” “爹,这还须保密,现在不适合拿出去显摆!”郭鸣仁哪还不知郭老爷的心思,人都有虚荣心嘛。 郭老爷点点头,大步走了。 ──────────────────── 郭鸣仁万万没想到,身边的几个女孩子所说的换装打扮原来是穿男装扎文士冠! 他心中有四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当人是傻呀?唇红齿白的俏脸儿,纤纤玉指细窄的腰肢。最离谱的是不经掩饰的发达胸肌,不会真有人以为你们衣服里藏了大包子吧? “这样装扮有什么意义呢?”郭鸣仁很无奈。 郭滢滢哼了一声,看傻子一样的瞥了他一眼,“没见识!大惊少怪!” “握了个草,我被鄙视了?”他转头问道:“我说的错了么?” 徐富简仁这俩货忍住笑,言无缺还是一幅冷峻的模样。 当一路上碰见几个姑娘家也如她们那般打扮后,他终于明白,是自己格局小了。 贵族小姐晚上可是禁止出门的,流连市井更是不能。但佳节当前,松松口还是有的。想趁热闹就要乔装打扮一下,免得被人说闲话,虽然说是掩耳盗铃之举,总也好过毫无忌惮。 所以在街上女装打扮的大都是平民百姓之女又或商贾之女。没有贵族教条的束缚,在这些方面又未尝不是一种自由。 彩灯处处彩旗飘飘,各式摊位摆满长街。卖彩灯的,卖水灯的,卖各种应景饰物的真是琳琅满目目不暇给。 几个女孩儿在挑选彩灯和水灯,郭鸣仁无甚兴趣,却在别一边看那灯笼上的灯迷。 摊主看见郭鸣仁一身贵公子打扮,笑着向他介绍道:“公子,猜得中迷底可在此选一物品拿走,若猜不中就请赏脸光顾一下小人的生意了。” “嘿嘿,老板,你这手祖传套路玩得不错嘛。但万一遇到个猜迷高手,你不血亏?” “公子,咱这些货色也不是什么值钱货。中秋佳节本也就图个乐呵,大家都花个小钱凑个趣,不至于血亏的。”这摊主也是个乐观的主。 郭鸣仁点点头,看了一下桌子上的物事,还真没几样值钱玩意儿,但手工却是精巧。 他看向彩灯下的迷题,伸手取了一张。 浮光掠影,镜花水月。 “浮光掠影如虚似幻,镜中花,水中月,似假还真!世间多苦困,明知虚幻还是沉迷此中,镜中花月明知是假却坚信如真。” “公子可猜到了?” “大梦一场!” “公子高才!”老板赞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封请帖递到郭鸣仁面前。 “这是?”摊主这一出真搞得他一头雾水。 “这迷面是一位贵人留下的,城中大小猜迷的摊位都有,猜中者都有请帖一封。” “还有这通关副本?”郭鸣仁接过请帖,好奇的打开来看,帖中就一个字,旭。 ‘握草,还要猜!’ 摊主在桌子上拿起一支花玉簪子装在盒子中,又递了给郭鸣仁。 “我一大男人,给我支簪子有何用?” “公子,当此佳节,送给心怡之人正合适的。”摊主笑着道。 “嘿,你还真是个妙人。”郭鸣仁接过盒子,顺手就收入怀中。“那就多谢了!”拱拱手算是谢过,便转身离开了。 走开几步,原本脸上的笑容收起,眉头一皱。言无缺看出他的异样,“少主,这事古怪,要不要查查看?” “不用,这是个游戏。”他嘴角一抽,哼了一声,“就不知道好不好玩。” “阿弟,有什么好玩?”郭滢滢在他身旁窜出来。 “姐,怎么最近你老是吓我一跳。” “嘿,你以前不也总这样吓唬我?!” 郭鸣仁:……-_-||哪不是我!!! “走吧!咱们去放水灯!” 几个女孩人手一盏彩灯,徐富捧着一堆水灯跟在后面,简仁也提着几盏风灯,风灯也就是孔明灯。 “你们还真是尽兴啊!”郭鸣仁嘴角抽抽。 一行人兴高采烈的来到河岸边,竟是一幅人山人海的景像。人们都聚在河边放水灯和放风灯,写上祝愿,祈祷心想事成。 “少主,小公爷在那边。”言无缺指着泊在码头的一艘画舫,只见凌志哥和谢家兄弟在船头张望。 他们约好了今夜一起游船赏月的,此时应该是在等他。 几人登上画舫,凌志哥大声笑道:“贤弟太慢了,等下当罚三杯。” “好,咱认罚。哈……哈,雪姐和郡……郡主也在啊!”郭鸣仁原本豪气的大笑立时一滞,船仓走出来的两位,赫然就是大凶姐姐和常平郡主。 一把勾主凌志哥的脖子,低声道:“怎么她们也来了,怎么不一早告诉我?” “咱还没说你呢!你姐我不奇怪,那三位又怎么回事啊?你也不一早告诉我一声?!”凌志哥也郁闷。 “你俩在鬼鬼祟祟嘀咕什么呢?!”大凶姐姐问道,可当她看清跟在郭鸣仁身后的几人,也不禁犯嘀咕。“死小子!” 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 众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瞥向常平郡主…… 但郡主毕竟是郡主,皇族中人就是与众不同。常平展颜一笑,向众人福了一礼,大家也赶紧回礼。又见她走上前来开口道:“鸣仁哥哥和滢滢姐姐都到了,咱们开船吧!” 郭滢滢立即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拉着常平:“郡主,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手上的彩灯高高举起,灯上画的彩蝶栩栩如生。 “很漂亮呀!给我买的吗?” “当然!” “谢谢你,滢滢姐姐!”常平这声谢谢,在郭滢滢听来却是另一番意味。 “郡主喜欢就好。” 画舫驶离码头,乘着晚风很快便来到河中心。一帮子女孩儿除了开始时的尴尬,很快就像没事儿一样回复该有的本色。 虽然说身份地位不同,但毕竟是交际的场合,该有的礼仪风度大家都不会丢下。 特别是在大凶姐姐这位气氛组长的带领下,女孩们从一开始的腼腆,继而熟络,再到后来的开怀。 寻欢三女抢过乐师的乐器在演奏,贵女三人就在另一边翩翩起舞。 郭鸣仁从头至尾不停擦眼睛,他不敢相信的是,她们没撕起来。 ‘这么多年来的宫斗电视剧,假的?’ 当酒过三巡,大凶姐姐提议去放水灯,众人皆无不赞同。当所有人离开船仓,郭鸣仁却被大凶姐姐扯到了一边。 大凶姐姐瞪了郭鸣仁大概30秒,最后还是无奈一叹。“死小子,年后我就要成亲了!” 郭鸣仁:……Σ(゜ロ゜;)惊!!! “你什么表情!” “那接盘的……不是,咳咳,谁那么好福气?” 大凶姐姐沉默了半响,又说道:“我答应过晶晶把你当做亲弟弟看待,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吃哑巴亏!” 郭鸣仁:??? 看见他一脸迷糊的样子,封傲雪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不管你听得懂听不懂,找个机会好好的和郡主谈谈吧!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说完,她就气鼓鼓的出了船仓,只留下郭鸣仁一个。 晶晶?大姐? 你成亲就成亲,拿我出什么气?真是……跟郡主谈什么嘛?! 说话没头没尾的,什么哑巴亏呀!这又是什么中秋灯迷呀? 第21章 中秋夜(三) 第21章中秋夜(三) 当郭鸣仁带着满肚子的疑问步出船仓,凌志哥就马上凑过来,“咋了?雪姐跟你说什么俏俏话?” 看着他一幅嬉皮笑脸的样子,郭鸣仁脑子里突然闪过他一直忽略的问题,与常平的婚约! 这么荒唐的求亲,康王居然默认了?崔家相中康王布局将来,崔世安这次南下一而再的针对我,是要破坏这婚约? 上一手郭鸣仁既然与小郡主相爱,又怎么会突然间脑抽四处沾花惹草? 魏国公对于老部下与康王结亲又是持什么态度?封凌志你又扮演什么角色? 压下心中的种种猜测,满脸无奈的笑道:“我被你姐勒索了!” “啥?” “她说年后就成亲了,要我送一份大礼给她!”郭鸣仁张口就来,“还抬出我那大姐说事,说什么和我大姐亲,把我也当亲弟弟般看待,她出嫁时怎么的也要备份大礼给她,你说这那跟那嘛!” 凌志哥听得原来如此,捂住口鼻吃吃偷笑。 郭鸣仁没有故意压低声线,他确定前头的大凶姐姐一定听得见。果然,她回头摆了幅恶狠狠的脸。 封傲雪再回过头来时,嘴角微微上扬。 一盏盏水灯放下,带着各自的愿望在河中漂流。一盏盏风灯升起,带着相似的祝福飞往天空。 郭鸣仁虽然不信这一套,但也入乡随俗,在风灯上写了几行字就将它放飞。 “写的什么呀,画符吗?”郭滢滢对于他的字满满的正能量评价。 “这叫笔走龙蛇!” “字丑就要认,我还不知道你?握笔的手法都是错的!” 郭鸣仁:……-_-||郭·专业拆台·滢滢! 懒得反驳,反手给了她一个大母指! 当他转过身来时,看见常平一个人向船尾走去,而大凶姐姐一个劲的向他打眼色。 ‘终究是要敞开来说的,但又该怎么说呢?’ 郭鸣仁叹了口气,也举步向船尾走去。 当看到常平背影的时候,他又停下了脚步。 江风吹起她的发梢,月光映照着侧脸。似是眼角的余光发现光影的变动,她转过身来,对着他展颜一笑。 他也回以一笑,再次举步走近,直至与她并排而站,“郡主,我……” “鸣仁哥哥,你真的忘记月儿了么?”常平那双美眸如泣似诉般看着郭鸣仁。 “我……嗯!”他点了点头。 常平低下头,眼中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沉默半响,又听她说道:“她很美,也很温柔!” 郭鸣仁当然知道常平口中的她是谁,“我也把她忘了!” “那为何将她留在郭府?”她又抬头看着他。 “她们身世都很可怜,我只想帮助她们!”郭鸣仁摇摇头,“亏欠了人家,总得尽量补偿吧?!” 常平神情迷茫,她不明白。 “这次遇刺也连累人家遭了不少罪,总不能当没事发生吧?”虽然是借口,但郭鸣仁接下来要办的事也没必要跟她说。 常平听见他这话就很愧疚,“我想来看望你来着,但父王……父王不准我出门,不准我来找你!”越说头就越低,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两次都在青楼风流快活的时候出事,虽然是受害者,但在其他人眼中的观感就不好,何况康王? “没关系的!嘿嘿,听我姐说,是我当初很没皮没脸的跑到王爷面前求亲的是吧?”郭鸣仁洒然一笑,“想来王爷对我观感极差了。” 听他说起当年那一幕,常平脸上羞意也盖不住,微微的点了点头。但听见后一句,又紧张的一个劲摇头。 “郡主,其实我有些话想对你说。”郭鸣仁收起笑容。 “你说。” “第一次出意外,我就没了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真的想不起你,一点也想不起来,我不想骗你!”郭鸣仁认真的说道,“我知道这不是你想听到的,但我必须要讲!” “我不知道以前的郭鸣仁和你经历过什么!开心的、快乐的、两小无猜的,又或者是悲伤的、苦涩的,我都没有了这些记忆!” “所以当我知道与你有婚约这回事时,脑袋里是空白的,然后是惊讶!到现在这一刻,我都不明白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情和什么身份和你说话!” “你明白吗?在我的记忆里,这是咱们第二次见面!”郭鸣仁叹了口气,苦笑道:“却又是咱们第一次说话。” “哇”的一声,常平终究是忍不住哭了出来,一头撞入郭鸣仁的怀中不停的抽泣。 ‘糟糕,忘了她才十四五岁的年纪!’ 都怪刚才常平的表现太过得体,才让郭鸣仁产生错觉,以为她能理性的接受他这番话。 僵着举起的双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三十几岁的灵魂,装在十六岁的身躯,怀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这一抱下去构不构成犯罪?在线等,急!′ 安慰的抱抱?不行!推开?也不行! 当郭鸣仁还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怀中的盒子被蹭了出来掉在甲板上。 这下“啪”的一声,也引起了常平的注意。盒子打开了,露出里面的物事。 她蹲下拾起来一看,是一支蔷薇花玉簪子。她看看郭鸣仁,又看看簪子,好像脑补了什么剧情,又哇哇的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把簪子放回盒里,又递给郭鸣仁。 郭鸣仁哪还不知道糟,立刻说道:“送给你的!这这……礼物,对!都给忘了,我特意挑选的。” 常平:……(?﹏?)??? 郭鸣仁:……??? “喜……喜欢吗?”郭鸣仁试探的问。 常平抓起他的衣袖擦眼泪,还有鼻涕!又打开了盒子,取出簪子看了看,“喜欢,鸣仁哥哥送的我都喜欢!” 郭鸣仁:……-_-||我有小手巾!!! 常平好奇的看着郭鸣仁,“雪姐姐来时就提醒过我,说鸣仁哥哥跟以前不一样了,行事也奇奇怪怪的。月儿原是不信的,现在信了,说的话也是奇奇怪怪的,记忆、两小无猜是何意?” ‘握草,到底是谁奇奇怪怪的啊!?什么脑回路啊?听不懂怪我咯?那我走?’ 深呼吸一口气,堆起笑面:“两小无猜就是青梅竹马的意思。记忆该怎么解释你听呢?呃……以前发生过的事见过的人,你能想起来的都叫记忆。这样说你明白吗?” “哦!两小无猜就是青梅竹马!那何解不直说青梅竹马?” “怎么都纠结用词呢?”郭鸣仁捂脸,“九年义务教育没教怎么跟古人沟通呀!” “九年义乌啥?”常平没听清楚。 “呃……没啥!”他不想再解释了,“郡主,这儿风大,还是回船仓吧!”他想赶快结束这个独处时间。 “叫我月儿!” “呃……好吧!月儿!咱们回去吧!” 常平点点头,当先往回走,可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开口道:“其实你说的我都懂,你记忆里没了我,但我记忆里有你呀!以前鸣仁哥哥喜欢月儿,以后也会再喜欢月儿的!” 郭鸣仁:……-_-||恋爱脑吗? “手!”常平指着他的右手。 “咋了?” “伸直!” 郭鸣仁虽然不明所以,但依然照做。只见常平抓住他的手腕抡起他的衣袖,上来张口就咬了下去。 “呀呀呀!妈呀!松口!疼疼疼……!” 口松开,两排牙印清晰可见!郭鸣仁哭丧着脸。 “哼!我就是生气怎么了?就是咬你怎么了?”奶凶奶凶的说完,自己也忍不住噗嗤一笑。 郭鸣仁:……d7n(??д??)mmp…… “以前忘记了,现在记住了哦!”常平甜甜一笑,转身就走。 “哈!哈哈!”郭鸣仁嘴角抽搐,巴巴的干笑。 司马影月!有意思! ──────────────────── 京城,崔府。 崔学鹏放下手中的信件,闭上双眼,指尖柔着眉心。 这封信是建康发来的,寄信的是他安排在儿子身边的心腹家将。信中详细记录了崔世安在建康的所作所为,无一遗漏。 派人行刺,刺客失踪,亏得当地官员认为弥勒教作妖,而又歪打正着捕获了妖人,使得这事不了了之。 伙同王家小子胡作非为,为针对谢家封家,编排郭家小儿的谣言,想藉此离间康王与新贵一派的关系。但现在事未成反被人痛打一顿,还不知谁下的黑手。 “废物!”崔学鹏冷冷的开口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旁侍候父亲的长子崔世平拿过书信,仔细看完才开口道:“爹莫生气,事情不太坏!这对二弟来说,就当是个教训好了。” “哼,希望他醒悟才好!咱们清河崔家能屹立不倒,可不是靠这些手段的!”崔学鹏冷哼一声,“司马家想坐稳江山,无论谁上台都得依靠咱们!朝堂需要平衡,决不会一边倒的。” “爹说的是,想当年王谢不也跟咱们针锋相对么,现今还不是一个去巴结新贵,一个向咱们这边靠?”崔世平言语间对王谢两家的嘲讽表露无遗。 在他眼里,晋初的王谢就是新贵一派,经年累月下来也才真正像个世族的样子。但跟他们这些旧世族比还是不如的,所以王家才紧紧抓住后族的牌子不放。 谢家就更混不成样子,一手提拔的封家都可与之平起平坐,甚至乎隐隐压过。 “但还是得谨慎啊!”崔学鹏提醒道,“你看咱们这次不就是后知后觉了么?年半前封光就藉着那事情把儿子赶回了老家,看似是退让,现在方觉人家高明啊!” 年半前,封凌志和崔世安在青楼为争夺一花魁闹得不可开交。世族,要的就是脸面。虽然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要知道京城是什么地方,多少双眼睛看着你?谁也不能退,退了就是认输。 后来越闹越大,当街殴斗造成不良影响,司马家才出面调停,各打五十大板,让两个小年青回家闭门思过。 封光直接就让儿子滚蛋,在众人看来,算是封家稍微退让了。 可没过多久就传出康王与封家结亲,当时还不觉这有何不妥。可近半年来皇帝身体每况愈下,东宫太子更久病缠身。宫中更传出太后想念康王之语,这跟长公主整日介的在太后身边吹风不无关系。 原本闲居建康的康王就再次进入众人视野,虽然近在京师的几位王爷更亲近世族,但太后的心思却无人敢忽视。 封家一早在做准备,他们要捧康王! 第22章 中秋夜(四) 第22章中秋夜(四) 对于是否捧康王,其实几家并未达成共识,可两手准备少不了。 虽然自觉慢了一步,可补救还是来得及。身为大晋朝最大的后族,琅琊王家可是一直铺开大网的。早在封家之前,康王长子就与武冈候长女就定了亲,年初时刚完婚。 既然王家与崔家站在一起,那事情就易办多了。以后只要互通有无,朝堂还是原来的样子。 但后来又听说封光的老部下郭德江之子,与康王最宠爱的女儿有婚约。这位郡主可不得了,自幼就在太后身边长大,甚得太后欢心。皇帝也把她当亲闺女般养,郡主位份但规制如同公主。 直至常平十岁才依依不舍的让她回寿阳,寿阳原是康王封地。康王原本为淮南王,后改封康王,封地不变而迁居建康。这事当时曾在朝中掀起一场风波,建康作为陪都是不能作为封建之地的。 或许是知道一定有反对的声音,所以只封了个头衔而封地不变。无权参与地方行政,不能住入宫城,只能在东阳门外建王府。这事在当时看是皇帝想将康王调离封地闲置在建康,这相当于变相软禁。 最后,太后也发话了,这是她老人家疼爱孙女和儿子,求皇帝让他们住到大城里去的。群臣猜测皇帝基于某种考虑下做的决定,所以后来大家都闭嘴了。但现在看来没这么简单,原来是欲扬先抑!据闻这又是长公主搞的鬼,那这必定是封光的主意。 这也可见郡主在太后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 婚约之事他们也派人去调查了,虽然没有正式立下婚约,只是郭家小儿当众胡闹之举,但康王似乎是默认了。原因竟然是小郡主真的喜欢了那郭家小儿! 在崔学鹏想来这不是什么好事!其一,郭家可是封家的部下,当然会唯封光马首是瞻。其二,这位郡主地位不一般,若他日康王成功上位,她日后话语权比现在的长公主还重! 这不可不防啊! 所以他一边使人在宫中做工作,一边派自己的儿子到建康给郭家小儿泼泼脏水,好使这所谓婚约告吹。 听闻这郭家小儿名声本就不太好,只要抓住机会扇风点火就好。谁知这崔世安不堪大用,竟派人搞刺杀!真刺杀成功还好,可现在不仅没杀到人,还让人提高了警觉。 这一顿打就是个警告! “爹,把席先生派过去如何?”崔世平建议。 “席云?”崔学鹏微一错愕,随即点头道:“嗯,也好!” “有席先生在,二弟也不敢再乱来。” “嗯。”崔学鹏抚须点头,“好了,老爷子出发了,我也要进宫了,今晚中秋夜宴又是一场好戏。席云就你去安排吧!” “是,爹请放心。” ──────────────────── 江州,寻阳郡。 长江边一棚户走出三人,沿着小路一直往码头走去。 虽然在过节,仍有一些商船在忙着上落货。对于码头的力工来说,今夜的报酬是很可观的,能挣多个钱不比过节更好?虽然工人们都奇怪这货主为啥这么急,因为一般来说夜间都不行船的,但谁也不多嘴。 三人来到码头,货物已经装得七七八八了,大概半个时辰后就可出发。领头之人体形健硕,国字面八字胡,一对浓眉如刀,双目炯炯有神。身穿绸衣衫宽腰带,一副武人的打扮。 身后一位少年也如此打扮,但个头相对矮小,但也浓眉大眼。另一位是个五六十岁的干瘪老头,一身行头十足的商人模样。 上得船来,就有一船工将他们引入船舱。三人依次坐定不久,就进来一个寒门文士打扮的中年人。 文士抱拳,食指和尾指微微翘起,三人见状也以同样方式抱拳回礼。 “敢问家中堂前上几柱香?”文士试探问道。 “堂前九柱,手合一柱。”壮健汉子回道。 “足下就是吴毅吴菩萨?在下余环。” “毒手余环?”吴毅有些吃惊,“庙主居然派你来?” “在下也没想到这次买卖要劳动吴菩萨出手,看来这次事情可不小啊!”余环看看其余二人,“这两位是?” 吴毅介绍道:“这位是胡老板。”指了指身侧的少年,“这是我养子。义帆,还不见过余先生!?” “义帆见过先生。”吴义帆向余环深施一礼。 余环回过一礼,又看向那位胡老板:“如果没猜错,这位必定是建康利丰行的胡老板了!” “正是区区在下,余先生有礼。” “好了,大家坐下说话。”吴毅当先落坐,几人之中数他身份最高,便也无甚顾忌。 毒手余环是近几年声名鹊起的人物,但在吴毅面前只是个晚辈。此人非白徒出身,在巴东干了几票大案后扬名。一身用毒功夫出神入化,每次出手都让对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身体腐烂而死。因而有毒手之名。 三年前庙主在汉中偶遇余环,大战一场终被庙主制服,其后得释弥勒教义便拜庙主为师。 在弥勒教,庙主的徒弟身份不会特别高。庙主就相当于‘天地会香主′之类,分管一片地区的教众。吴毅有菩萨之名,在教中属于‘神职′人员。 余环比较特别,庙主一向把他留在身边。这次居然派他来一起任务,可见庙主对建康这次的乱局有不同看法。 “余先生,庙主这是什么意思?信不过吴某么?”吴毅单刀直入,收到任务时并未说过余环会加入,来到寻阳才被告知庙主派了人来,这难怪他会有疑问。 “庙主绝无此意!吴菩萨千万别误会,庙主怎会信不过您呢?!”余环陪笑着说道:“只因这次建康乱局来得又猛又烈,一下子拔掉了咱们在此地大半的势力。庙主很是重视,仔细思量后便差在下来协助吴菩萨的。” 吴毅见他面子给得足,言语间的意思更表明了听他号令,眉头便松开了。又问道:“庙主怎么看?” “盐帮不能失!”余环严肃的答道。 私盐是门大生意,不仅是弥勒教重要的收入,背后更掀扯复杂的关系,所以他说出‘盐帮不能失′这话,吴胡二人都同时点头。 吴毅沉默半响,认真的看着余环问道:“余先生又怎么看?” “在下看来,这次事情源于寻欢楼,但楼里几乎毫发无损,而其它地方却损失严重!这寻欢楼有嫌疑!”余环分析道。 “你是说,杨颖叛教?!”吴毅皱眉道。 “这不可能!”胡老板提出反对意见,“杨颖、陈源(货郎)、老头儿都是白徒养女出身,绝不会叛教的。” “哦?胡老板意思是非白徒养女出身就会叛教?”余环虽面带微笑,但那双眼却露出危险的目光。 胡老板还想说什么,吴毅用目光制止住他。他只好闭嘴,不回答余环的问题。 弥勒教内也是山头林立派系分明的!其中两个代表就是自小养大的直系,和普通教众中提拔起来的。 胡老板的立场不问可知,余环却又是提拔起来的代表人物之一。 “既然有所怀疑,就一视同仁!全部都查一遍!”吴毅定下主意,他可不想这些无谓的争端影响任务。只听他又说道:“按照传来的消息说,盐帮、永利赌坊几乎连根拔起,陈源在西市的势力没那么严重,但也损失一半有多。想要重新建起这些生意,实在是不容易啊!” 胡老板叹了口气,点头道:“何止是不容易?这可是困难重重啊!盐帮已经被盯死了,出入都受水师衙门和郡守府严查。难啊!” “那些贵老爷们没意见?这可是他们的财路啊?”余环问道。 “没那么简单!在他们几人出事前,就有人打着咱们的旗号在城里作乱。几乎所有贵老爷们的宅子都被放火烧过一遍。出入也遭伏,死伤不少人。私盐虽然利大,但他们更惜命啊!”老头儿在建康打滚几十年,他最清楚那些道道。 “我丰利行虽逃过一劫,但现在真实情况究竟如何尚不清楚啊!难保也被盯上了!”胡老板嘴上不说,但他真正担心的是铁笔头和大水怪会供了他出来!而现在自已利丰行风平浪静,难保不是想钓他出来。 “最奇怪的是,据闻是不知那一路的手足,在寻欢楼刺杀郭守备的公子,之后就开始大索全城。庙主亲自去信问了附近几处庙,都说没有手足被擒。”余环摸着下巴的短须,“据说第一次大搜捕除了老头儿之外全部都抓了,后来逼于舆情又全放了。而第二次大搜捕除了杨颖,其他人都抓了起来兼坐实了我教教徒之名,这中间真是耐人寻味啊!” 任谁都听得出,他怀疑对象还是直指杨颖。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听的吴义帆挠了挠头,问道:“义父,余先生。究竟是谁冒我教之名去刺杀那郭守备的公子?” 他这一问让三人立时醒悟过来,他们一直在围绕‘叛徒′展开讨论。这种先怀疑自己人的想法都是因为教内立埸而起的,所以越来越带偏。 三人略显尴尬,吴毅干咳一声,“你问得很好!这背后之人或许就是我教之大敌!” “一切都得到了建康问过杨颖才能判断!”老头儿叹息一声。看向窗外的圆月,手中佛串转个不停。 是夜,五艘商船载满货物从寻阳出发,驶往建康。 第23章 中秋夜(五) 第23章中秋夜(五) 秦淮楼,自晋初便闻名江左。而让它名声大噪的不是什么绝色花魁,而是一代名相谢安。 其时王谢秉政,朝中一旦官职出缺基本却经由王谢二人举荐,有志向又自诩名士一般却会在秦淮楼清议朝政来提高声望。但说到底,就是想被王谢二人赏识。 尤其成功案例还真不少,更让当时的人认为这是一条晋身之路。使得它更像当时的人才市场,让人趋之若鹜。 郭鸣仁是第一次踏足此楼,入目之处尽皆美轮美奂,亭台楼阁彩灯高挂互为辉映。他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个个衣香鬓影笑意盈盈,花园中央的水池旁,两个女子正如花间蝴蝶般翩翩起舞。 入得大厅,他更不自禁的低低的“哇~”了一声。飞阁流丹雕栏玉砌,一群花枝招展的舞姬厅中央处起舞。乐声悠扬间,人们推杯换盏,尽情地享受。 郭鸣仁在心中暗叹:格调就是不一样,不然怎会公认秦淮第一呢!?单单宾客的素质就不一样,别管人家装没装,反正人人都端端正正的。 谢廷丰两兄弟当先引路从侧面的楼梯上了二楼,一群人进了雅间。这雅间地方不算宽敞,勉强挤下这一行青年男女。没办法,好的地儿都满了,而且都是在坐的叔叔伯伯。 郭鸣仁进门时就看见了自家的侍卫,想必郭德江郭老爷也在此应酬。 不多久,酒菜上桌,喝过两杯后几人又谈起过段时间庐陵公是否参加清谈大会。 近段时间以来,庐陵公谢阳伯的名字经常传入郭鸣仁耳里。无他,谢家两兄弟无论啥场合都提两嘴。在家里,郭德江提过,郭夫人提过,郭姐姐也提过。 郭老爷郭夫人提的差不多是一回事,都是佩服庐陵公的学识人品。郭鸣仁多口问了他们是否见过本人,两夫妻口径也一样,听父辈说的。 郭姐姐提的却是八卦传闻。 据闻常平出生时有异象,到郡主百日时,太后寻来庐陵公替郡主看过面相卜了一卦。结果庐陵公当即拜倒口称大利,但大利什么却未传出。反正这事后来传得玄乎其玄,郡主也备受皇帝太后宠爱。 郭鸣仁也当听个笑话,他依然推崇科学发展观。 “话说,庐陵公到底会不会出席清谈大会?”封凌志问道。 “这还真说不准,尽管拜帖请帖天天送来,他老人家从没明确答应过,也没见过外人。”谢瑞粦回答,其实他也不明白伯公心思,因为像他们这些小辈近段时间也只见过他老人家两面。 “那你们谢家会办个一个清谈会吗?” “家里根本没讨论过这问题。” “嘿,前些时间还有些跳梁小丑不知天高地厚,声称要谢家难看,现在哪儿去了?哦,听说被歹人打了!哈哈哈!”凌志哥看意无意的看向郭鸣仁。 因这事他曾被二叔质问过,他没做过当然矢口否认了。谢家两兄弟也说没有,凌志哥是相信的。两家虽有恩怨,但从不下这些黑手。 他怀疑郭鸣仁也不无道理,近段时日以来,他口中的贤弟像变了个人一样。以前单纯心直的贤弟现在变得深沉了,特别是对他的态度也没了以前的亲热。 那句‘王女不如青楼女′贤弟真的会没反应?他是不信的。 又想起离京时的事,封凌志一阵无奈,只得一杯闷酒落肚。 “哼,那些人真能消停就好了。”谢廷丰哼了声。 常平听他们说到这茬,默默的低头偷笑。那晚的事她在父王的车夫嘴里问得一清二楚了。就因这事,她对郭鸣仁的怨念也消了。 大凶姐姐看见常平偷笑,又不时偷偷瞟一眼郭鸣仁,“郡主妹妹,笑啥呢?” 这话引来另外四女侧目,都奇怪的看着她。 常平脸一下子就红了,急忙道:“没……没啥。” 红锦儿水仙儿对望了一眼,又看向紫婷儿。见她依然面色如常,心里都暗叹了一声:何必呢? 而在楼里最豪华的雅间里,却有一堆人在为同一问题烦恼。放眼看去全是各家头面人物,郭德江郭老爷也赫然在列。主席上的,正是郡守李大人! “各位,情况刻不容缓了。既然大家都有难处,而郭大人又肯为朝廷分忧。本郡是支持的,大家怎么看?”李大人说完,微笑着饮了一杯酒眼睛在众人脸上扫来扫去。 列席的王义博闭上双眼,侧着耳朵听身周的人讨论。封傲雪的父亲封家二老爷封明虽未闭眼,但也不作声。 郭德江与谢景同对望一眼,虽然都面现忧色,可心里却在偷笑。 谢景同就是谢瑞粦的父亲,未来的咸亭侯。 事情是这样的,近几年来长江改道,支流汇入章水。原本低洼的鄱阳郡以西的土地被淹没成湖泽,百姓流离失所。 朝廷虽有救济安民,但没了农地的百姓为了生计纷纷迁离。这几年难民都向建康这边跑,开始时各家都收容了不少人充作佃农。但这做法也是有个上限的,现在各家都无法再收容了。 可涌来的难民越来越多,现在城外聚了不少难民,还多了许多治安事件。聚宝山脚下搭起了许多棚屋,环境也混乱不堪。 这事对谢郭两家影响是首当其冲的,他们的食邑封地就在这边。 他们也不时让人去派衣食,但真是长贫难顾啊!这本该由朝廷来安置的难民,怎也不该落在他们头上啊! 于是他们就找到郡守大人,让他来想办法。李大人几次上奏朝廷,可也没个准信,他也不敢私自开仓放粮。 今晚约齐各家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出些衣粮赈灾,先让难民过冬再说。 这事本来一早就要办了,可早前的事件一顿闹才拖到今天。 郭鸣仁也知道这事,按他的说法就是找人公摊,亏可不能自己一家吃!如果都不愿出钱出力的话,就让郭德江出杀手锏:撒泼! 让他们出钱出物,在郭谢的封地找一处安置,然后编籍入户,帮助他们重新过日子。简单来说就是你们出钱物,我们腾出些地。 不然就要么把难民往马牧、新林方向赶,要么往东赶。 马牧和新林是张家和古家的地方,往东一大片就是王家和封家的地方。 但用脚指头也猜到他们不愿! 不愿出钱出力,更不愿郭家得名得利。 见一众人都推说为难时,郭德江郭老爷站了起来。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痛惜百姓的模样,然后话锋一转,“咱老郭家小小县伯也实在有心无力啊!要不这样,看谁家愿安置百姓,咱出些钱物,咱们换换?” 狼狈为奸的李大人和谢景同一起和应,封明不作声是在看王义博怎么说,他可是准备好了和王家开杠的。 王义博在心里在骂娘,但面上依然毫无波澜。小小县伯有心无力?什么意思?咱们这些县公郡侯就要有心有力了?咱王家一堆郡公郡侯更是责无旁贷了? 主要是谢家也跳出来实在让他不爽!谢家主要的封地不在这边,小东山那一片本就无关紧要,只是纪念意义居多。 果然张家和古家都跳出来反对郭家要赶人去他们地盘的想法,又跟李大人据理力争,说这根本就是郡守的职责云云。 李大人很遗憾的表示,这几年主要就是建康调粮过去鄱阳的,仓里能有多少?李大人不过是照顾朝廷体面罢了,他们也都心知肚明。建康这地方,士族一大堆,好地好田都是他们的,又不用交赋税,官仓从来就没满过。 朝廷其实有赈灾的,但主要方向在鄱阳一带。难就难在各地秋收在即,调集也需要时间。一时半会还顾不到建康这边。 王义博想过拖字诀,拖过这一段,朝廷自然会解决。但迫在眉睫的是这个冬天!谁都知道,这些平常温顺的百姓到了生死关头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安置这一万多灾民岂是易事?一个不好就是惹火烧身,这名不是这么好博的! 王义博睁开双眼,严肃的开口道:“好,出钱出物,我王家应了。郭老弟既然肯出地安置那就最好,但日后出了乱子,郭老弟可要一力承担?” 这话谁还不明?王家一派的纷纷附和,意见也是一致,让郭德江担起责任。 郭德江看着这些人的嘴脸简直反胃,压下心中的怒火,站起身来正色道:“老郭家说到做到!郭某人食君之禄守土一方,安抚百姓自会不遗余力!为免有人出多有人出少,咱与李大人拟了一份章程,请各位过目。”之后,在袖中拿出一本,递给了还在厅中的古家主。 古家主接过一看,又转呈给王义博。 王义博仔细看了一遍,又给众人阅览。本子上定明,各家以爵禄出封地三成粮,钱十万贯,木料石料五十车等等。这其实都在可接受范围之内,但其中一句‘在建康常住家族中,有爵位者出一份。′这不是以家为单位,是以爵位为单位。以王谢这样的大族,出的自然最多。 不过,这依然在王家可接受范围之内!记录在册的食邑封地本就不多,三成更是九牛一毛。真正的收入是已经变为自家佃农的产出! 这么多年下来,好田好地都被他们这些士族刮干刮净。这些事历朝历代的士大夫都这么干的,没什么奇怪。 但这也是祸乱的根源! 看见他们还在议论纷纷,谢景同站出来表态:“我谢家除了出地,也按本上拟的出资出物!公平起见,请王家主派人代为监督点收及押运。不知王家主意下如何?” 封明也站起身来:“封家同意!” 这一着可是王炸了,谢封两家一发声,众人闭上了嘴,都看向王义博。 这就明摆着反将一军!刚才他要求郭德江担责,现在名为监督,如果短斤少两他王家也须负责。 王义博心中冷哼,也站起身来回道:“好,赈济灾民王家也是义不容辞的!” 李大人这时也站了起来,接过本子笑着道:“大家果然是心系百姓的,本郡虽然俸禄不多,也拿出一份!来人,笔墨伺候!” 笔墨送来,李大人提笔在本子上签上大名。然后说道:“本郡签字作实,各家主如无异议也请签上大名,日后本郡也好向朝廷为各位请功!” 人就最怕做好事无人知,听得李大人如此说,心情顿时就不同了。士族皆好名,捐些钱物换来好名声倒也划算。 众人纷纷签名时,李大人走到郭德江身边低声道:“这事就有劳了,需要帮忙尽管提,本郡会配合的。” “这万来人还好解决,最怕人越来越多啊!鄱阳的形势真不乐观,希望不会发生乱事吧!”郭德江叹了一声,虽然儿子说有办法,可他还是心中没底。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不知是哪家侍卫来报,大厅打起来了。 李大人忙问:“谁打起来了?” 侍卫瞄了一眼郭德江,“是……是张家公子和郭家公子起了争执!” 众人第一反应是:郭家小子又惹事了? 第24章 中秋夜(六) 第24章中秋夜(六) 两刻钟前,水仙儿去矛房解手完了,回来雅间时在梯口楼道处碰见在寻欢楼一直纠缠她的张公子。 水仙儿见到他就马上过侧脸低头想避开,谁知这人喝得满脸通红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在楼道中张开双臂把她给拦了下来。 既然认出,她也干脆大大方方的向这位张公子见礼。这张公子不知是真喝醉还是脑抽了,伸手就抱住水仙儿,嘴巴一个劲亲上去。 这明明白白的非礼啊! 水仙儿尖声惊叫,惹得大厅、楼道上的人都注意到。徐富本在雅间楼道上守卫,闻声一看是水仙儿便飞也似的冲了过去! 一手按住那张公子的肩头,一手抓起他的手指猛的往后反屈,他手上吃痛,另一只狼手自然松开。徐富将他推开两步才松手,回身察看受惊的水仙儿。 水仙儿双手环胸,神情惊恐! 徐富把她护在身后,转头怒视张公子。 那人手上吃了痛,酒醒了一大半。看见面前之人武人打扮,腰间挂着腰牌,虽然未看清,但肯定是某家护卫一类。 “好胆,竟敢对本公子动手!”对护在身旁的护卫下令道:“将此狂徒拿了!” 两护卫听得主子的话,便一起出手。谁知道徐富三两下手脚便将两人打倒。 这一番扰攘,那位张公子的同伴带同护卫赶来,而凌志哥和郭鸣仁也赶到,双方打了个照面。 凌志哥哈哈一笑,踏前一步开口道:“原来是张公子、古公子啊!咦?王公子呢?他不在吗?主人不在两条家犬就敢出来咬人了?” “封凌志,你什么意思?!”古姓公子怒视着封凌志,这封凌志已经不是第一次用这种态度讽刺他们了。 “听不懂人话?没道理呀!?”封凌志坏笑道。 “你……”张公子刚开口就被古公子拉住。 “究竟怎么回事?” 那张公子指着徐富:“那狂徒,竟敢公然对本公子动手!” 这家伙,轻描淡写的带过他非礼水仙儿的事,揪住徐富以侍卫下人的卑贱身份向士族公子公然出手来说事。 听完他的话,古公子向封凌志问道:“这事你封家该给个说法!” “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封家为何要给你个说法?”在对方说事的时候,他也听到徐富讲述了经过。 “你家下人作恶你还敢包庇?”张公子怒目圆瞪的与封凌志对视。 “张翔宇,你是真瞎啊?你哪里看出他是我家侍卫?” “不是你家的人你就少管闲事!来人,去将那斯拿下!”古公子也爆发了,句句羞辱之词如何能忍? “我看谁敢!古明华!给你脸了是吧?信不信……”封凌志狠话说到一半就被郭鸣仁拉住。 只见他走出两步越过封凌志,微微一笑开口道:“他是我的侍卫!有事冲我来,没事就滚开!” “好大的口气啊!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这白面小儿!”张翔宇面露鄙夷之色,“怎么?今儿不作缩头乌龟了?” 封凌志看不起他俩,他俩也同样看不起郭鸣仁。在贵圈的鄙视链中,封凌志和郭鸣仁这种武勋贵族是不被正统文士贵族放在眼里的。 封家现在正当红,国公的位份摆在那儿,他们也就容让三分,可并不代表就怕他封凌志。郭鸣仁更不用说,从来都没将这白面小儿放在眼里。 “缩头乌龟叫谁呢?” “缩头乌龟叫的你……”张翔宇知道被坑,立即闭嘴。 “嘿嘿,还真敢认!”郭鸣仁想不到这老梗还真好使。 这话引得封凌志等人哈哈大笑,还故意笑得特别大声。 “别在这儿插科打诨,下人作恶动手打人,你怎么个说法!”古明华知道斗嘴毫无意义,就拎着这事不依不饶。 郭鸣仁看楼道挤满了看热闹的,大厅中人个个都往这儿看,“说法?好!今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就给你个说法!”说完就举步下楼。 封凌志等人也笑吟吟的跟着,言无缺和徐富护着水仙儿也下楼去。简仁和谢家几个侍卫护着常平郭滢滢五女退回雅间门口的楼道。 古明华和张翔宇对视一眼,“走,就看他如何交代!”两人并肩下楼,身后一帮一同作乐的友人也跟着去壮声势。 两方人来到大厅中央,郭鸣仁高声说道:“各位,在下失礼了!今儿个与这两位闹了些争执,扰了各位的雅兴坏了过节的心情!这儿先向各位赔个不是!” 厅中众人见他作揖赔礼,纷纷摆手说无碍,分明就是坐等吃瓜。 张翔宇不耐烦道:“别在这儿作态!赶紧给个说法。” “好!”郭鸣仁向徐富招招手,让他站到跟前。“你为何出手打人?” 徐富挺起胸膛大声回道:“回少主,水仙儿姑娘遭这位张公子非礼,小的上前阻止,小小碰撞难免!” “他怎么非礼的姑娘?你大声讲出来听听!” “张公子发狂似的抱着水仙儿姑娘乱亲乱摸!姑娘高声尖叫求救!” “所以你打了他?” “没有,只是将他拉开!可能小的力道控制不好,弄痛了张公子吧!” “水仙儿姑娘,徐富说的是不是实话?” “对,就是他轻薄于我!”水仙儿语带哭腔,脸上泪痕如柱分外可怜。 郭鸣仁转头看向张古二人,“听到了吧!?这就是交代!” “卑贱女人说的话,谁信?”张翔宇一开始就没想过水仙儿敢得罪她,虽然很多人看见,但正主不指证,从来都没有人多事。他现在这话是指水仙儿卑贱,他高贵,大家不要听信。 这就是贵族一向以来的处事方式,又是在此等风月场中,大部分人都是有身份之人。谁还不知道谁?谁敢站在对立面替她说话? “我信!” “我信她!” “我也信!” 封凌志和谢廷丰谢瑞粦同时开口。 “一丘之貉!”古明华反唇相讥,“现在说的是你下人打了张公子之事,你扯什么乱七八糟的。” 郭鸣仁也来气了,“第一,刚才他已经交待了原由,那算不上打人!第二,即使打了,他也是奉我之命打的!水仙儿姑娘是我郭家的客人,我曾下令过所有侍卫保护好我客人的安全。他服从命令何错之有?” “这么说,就是你下令恶奴打人了?” “哼!你非要这么理解也无不可!”郭鸣仁看白痴一样看着张古二人,“还士族?读圣贤书?呸!” “哼!自古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士族不容侮辱!小小贱女口出污蔑,卑贱小人殴打士人!你郭鸣仁虽是武勋之家,但也算士族一员。今日你口出狂言,侮辱士族,便是与士族对立!”古明华滔滔不绝一顿扣帽子。“这事儿你必须给个交代!” 郭鸣仁看着这白痴真的很无语,不问是非只究身份尊严?! “贤弟,你明白了吗?这就是传统士族!”封凌志也听得很气愤,“在他们眼中,咱们武勋世家也不过末等!青楼女子只算是玩物,名门闺秀才算女人。侍卫顶天算个白丁身,俾女奴卜可是连牲畜都不如啊!” “算是见识了!”郭鸣仁目无表情的扫过周围吃瓜的众人,他们对古明华的话默不作声,对封凌志的话也不反驳。 平日里对青楼女子的追捧、尊重都是虚情假意,对手下侍卫关怀,对门下食客礼贤下士都是假的。士族就是虚伪的代明词,除了他们自己外,其他人在跟本就是地底泥,生出来就注定被他们踩在脚下。 一个个冷漠无情的眼神,一张张虚假的面孔。郭鸣仁真的很想吐他们一脸。 见他站在那儿发呆,张翔宇以为他被那句‘侮辱士族,便是与士族对立!′的话吓倒了。毕竟他郭鸣仁是士族一员。于是便嚣张的走到他面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道:“想揭过此事也不是不能。” “你待怎样?”郭鸣仁眼中闪过寒光。 “跪下奉茶认错,今日就算揭过了!”张翔宇嗤笑一声。 郭鸣仁目无表情的走到一几前,端起一口茶碗,一步一步的走回去。 “怂蛋,这就软了?” “唉!还是太年轻了!” “切!还真以为会他会为那侍卫和女子得罪士族吗?” “他也算尽力了,世道如此,又奈何?” 其实在场的看客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明眼人都知道古明华强词夺理。碍于自身的身份立场不便多嘴,更多是不愿得罪张古两家,其更大原因是王家! 郭鸣仁端着茶碗走到张翔宇面前,后者一幅胜利者的嘴脸。刚想开口让其跪下,却见郭鸣仁一口灌入嘴里。 “噗~”对着张翔宇的脸喷去! “你……”张翔宇先是一愣,然后气急败坏挥拳打去。 郭鸣仁硬吃他一拳,“各位看到了,是他先动手的!” 说完便冲上去一个茶碗砸他头上,一个直拳打他鼻梁。一边打还一边念念有词:“扑你个臭街!丢屎你老母个鸳鸯化烂夹臭蟹!打你个冚家花开富贵,升巴你冚家富贵荣华!” 插眼、撩阴,左勾拳右勾拳,最后一个耳光把他扇倒在地。 古明华目瞪口呆! 倒地的张翔宇捂着脸喝道:“给我打!” 一场混战开始,在场众人无不惊乎,纷纷退开一些,免得伤及无辜。 酒樽盘子满天飞,茶几烛台随手拿起状往对方身上砸过去。徐富拉着水仙儿到柱子后面,然后一个纵身扑倒对方一名护卫在地上扭打起来。 虽然身上都有武器,但谁也知道分寸,不敢亮刀兵,只是拳脚相向。 “统统给我住手!” 一声大喝让两方人立时一滞,一群侍卫从冲当先冲了下来分开扭打的人。 来人正是郭德江,身后还有一票家主。 第25章 都是酒的错 第25章都是酒的错 一个个鼻青脸肿的低头排排站着,李大人负手在他们面前走了一个来回,由上面而下一个个看了一遍。 “很好嘛!一个个的视国家法度如无物!当众闹事大打出手,真是岂有此理!”李大人吹胡子瞪眼的骂道。“谁来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封凌志正想说话,却被古明华抢先一步,“郭鸣仁纵奴行凶,打伤张贤弟,又口出狂言侮辱士族。原本张贤弟想息事宁人,却遭郭鸣仁喷了一脸茶水,如此羞辱,贤弟自然气不过挥拳容打。岂料他抢先出手招招阴毒,打得贤弟伤重如斯!郡守大人!还请为我等作主啊!” 李大人还没说话,张家主张文林听得古明华的话,当即火冒三丈,“岂有此理!简直有侮斯文!纵奴行凶不止,还打得我儿伤重!郭家是真威风,真英雄啊!”又转向李大人说,“李大人,这事你看着办吧!” 这话听得李大人也是心头火起,什么叫看着办?丫的,意思是我会徇私么?我赵君李氐南来建康守牧一方,虽有权无势,但也不怕你们这些土着! 李大人看向郭鸣仁和封凌志问道:“他说的你们认吗?” 封凌志刚想开口,后面却听到常平郡主的声音。 “当然不认!” 封凌志:……-_-||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从人让开一条路,只见一个男装打扮的小姑娘快步走到郭鸣仁身边,拿出一条锦帕替他擦嘴角的血迹。 “疼不疼?”常平关心道。 “嘿嘿,没事儿!”硬受张翔宇那一拳,嘴角破了皮而已。 在郭鸣仁挨了拳的时候她就想冲下来了,可一直被大凶姐姐拉住。听得古明华颠倒是非黑白,她再也忍不住了,甩开大凶姐姐的手就冲了下来。 常平转过身来,凤目微眯的看了那张翔宇和古明华一眼。在袖中取出一枚令牌亮了出来,一枚‘康′字样的金字令牌! 康王府!常平郡主? 郭德江早已认出,其他人可不常见到郡主,都没第一时间认出来。他当先见礼,李大人和众家主都纷纷上前见礼。 常平回以一礼后,对李大人说道:“李大人,事情可不是他说的那样子呀!您可不要轻信?” “哦?郡主知道事情全貌?可否一说?” 于是乎,常平郡主开始了她的表演。将水仙儿说成她亲近之人,时常向她请教琴技。今夜一起泛舟游玩,后又来秦淮楼见识一番誉满建康的乐师。 谁料张翔宇这个放浪之人见色起意,当众非礼水仙儿,直把他形容成禽兽不如的败类。又将徐富夸了一番,说他挺身而出解水仙儿之危。 说到张翔宇不依不饶无理取闹,常平的小jiojio就猛跺。古明华就被她容易为是非不分的人,还合着张翔宇一起刁难她鸣仁giegie! 还指责张翔宇先动的手,鸣仁giegie只不过喝茶喝得急了不小心喷他一脸,他就动手打人! 郭鸣仁听得嘴角抽个不停,一旁的封凌志只以为他嘴角是痛抽的。 ‘真他妈精彩,像极那时代某鲜肉的脑残粉说的话!一般人还真说不出来!′ 听完常平的精彩演说,郭德江冷哼一声:“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这水仙儿姑娘是我老郭家客人,我老郭家就须保她安然无恙!李大人,这事可不能善了啊!” 李大人翻了个白眼,意思是‘这话你丫的刚才不说,现在郡主出来替你家说话了,你丫的就蹦跶了!?′ 常平郡主说的话谁敢辩驳? 古家主古承恩瞪着古明华,真想一巴掌扇死这孽畜!古明华低着头,不敢看他老子。 张文林也是气得涨红了脸,张翔宇感受到来自父亲散发的杀气,脖子一缩,低头捂着脸。 王义博看到这儿,深觉儿子蠢是有原因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身周都是这等货色,想聪明都难! 他哈哈一笑,走到李大人身旁说道:“李大人,这事依我看来,不过是一群年轻人酒后胡闹罢了!” 这时候再不出来替张古两家解围,他就失人心了。“年轻人嘛,喝多了难免酒后乱性。郡主不了解,误会了张贤侄也不奇怪。若非喝多了,难道你们都认为平日里彬彬有礼的张贤侄会做出此等非礼之事?” 这话听得有些人皱眉,一些人嘴角狂抽,一些人暗自偷笑。但都无人发声,谁叫你王家势大呢! “我看这本就是一场误会!张贤侄酒醉迷了眼认错自家姬妾,才会无礼的。郭家侍卫也无错,可能用力过猛使得人误以为打张贤侄。古贤侄也只是听信了张贤侄的酒后胡言乱语,本着道义替其仗义执言而已!” 看向郭鸣仁和封凌志,又说道:“郭贤侄和封贤侄看来也喝了不少,言语间冲撞自是会的。年轻人难免血气方刚,这没什么奇怪的。谁不曾年轻过?” 姜还是老的辣!看看人家,三言两语避重就轻,意思就是酒有问题!一定是喝了假酒,这帮小子才会失了分寸的。谁都没错,都是酒的错! 郭鸣仁自我反省,还真是上头了,冲动了!也深深明白到话语权的重要性。人家势大,指鹿为马都行! 还真是谁大,谁恶,谁正确啊! 李大人也不想将事情闹得太难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最好了。 “这里不是郡守府,本郡也没穿官服。这事你们私了吧!”李大人见无人反对,便不理会了。 最后,张翔宇给水仙儿赔礼道歉。各家都出钱赔了秦淮楼的损失。斗殴的双方就两不问,打也打了,谁也没必要低头。 各位家长拎着自家孩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荒唐!有荒唐的人,就有这荒唐的世界! ──────────────────── 回到家中,听说郭鸣仁挨打,郭单若华女士立刻炸毛了。一会儿心痛儿子,一会儿怪责丈夫,一会儿破口咒骂那帮龟孙子,一会儿又批评儿子缺乏锻炼。 好不容易才安抚好夫人回屋,郭老爷才对郭鸣仁说道:“这次冲动了吧!?” “嗯!是冲动了!” “但是打得好!这帮禽兽就该打!”郭老爷脸上露出了笑容。 郭鸣仁也只是笑笑,他心情很烦闷。 “好了,回去洗洗睡吧!”郭老爷也看得出儿子有烦恼,可他不愿与他说又有什么办法呢? 郭鸣仁起身走了两步,转身问道:“爹,国公对我与郡主的婚约有没有看法?” “为何这么问?”郭老爷也被他问懵了。 “封傲雪暗示我,封家在这事上使坏!”他冷笑一声,“爹,士族争斗是要将所有人踩在脚下,包括所谓的自己人!” 说完,他便回自己院子去了,留下眉头紧锁的郭老爷。 他负手走进院子,抬头看向天上高挂的圆月。身后的言无缺也抬头望了望,便听到他说:“无缺,咱们上屋顶喝酒!” 快步走了进屋,抄起两壶酒又跑到言无缺面前眨眨眼道:“带我上去!” 言无缺虽然不知道为何要上屋顶喝酒,但依然照办。背起郭鸣仁,运功往上一跃,轻松的落在了屋顶处。 “嘿嘿,有轻功还真方便!”郭鸣仁摇头笑了笑,递给他一壶酒,“来,陪我喝一壶。” 闷闷的灌了一口,“无缺,有时候你真像个树洞,跟你说话我只听见自己的回音。不要叫无缺了,叫无聊更贴切!” 他听不明白像个树洞是什么意思,说他沉默寡言是听懂了。但他性情本就如此,要改也并非易事。 “有你在我身边护着,我很安心!但是我看得出,你不开心!你心不在此!你别否认!” “我问过鲁妙子,你师父曾说过你是武学奇才。奈何心有外物,始终无法突破!你别怪他,他也是关心你。” “你想炼一把剑,一把破尽万剑的绝世神兵!然后游历这大好河山,护正道,锄奸恶!但是无缺啊,正道是什么?谁是奸?谁是恶?” “我知道,我懂!学了一身本领,开阔了眼界,谁稀罕做这小小的侍卫?” “少主,我……” “别否认!其实我也是一样!我跟本不想来到这个世界。这里没有我想要过的生活!” 抿了一口酒,望着天上的月亮,“你知道吗?人是真的能够凭双手造出飞船登上月亮的!你信吗?嘿嘿,你不信!你宁愿相信这世间真有神仙!相信白日飞升!” “别以为我喝醉了,我没醉!”郭鸣仁傻傻的笑了,“就因为我没醉,才特别荒唐!” 言无缺看着他,心情真的很复杂。少主他真的懂!但是他不明白‘荒唐′指的是什么。 郭鸣仁指着西厢那方向,“那姑娘,换作以前我早就上了!西厢奇缘听过没?扑佢个街!我现在有负罪感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但就他妈真有!” “还有那个常平郡主!顶多初二下学期的!怎么下得去手?好运气的都生得她出来了!婚约?我叼泥老味你玩我呀?!”向天比划了个中指,又灌下一口闷酒。 “有个像我差不多废的废柴,一上来就有人跑上门退婚,那废柴爽快的答应了。还很碉堡的说了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多帅啊!你倒是来退啊!” “您不喜欢郡主?”言无缺奇怪的问,当初不是你死皮赖脸的去求亲的吗?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这是……很那种……很邪恶啊!你懂不懂?十四岁啊!咦~!光想想就很邪恶了!” “您也才十六啊!?”什么很邪恶呀?怎么听不懂? “谢谢了您呐!我才知道!”郭鸣仁翻起白眼。 第26章 屋顶夜话 第26章屋顶夜话 “年龄只是其一,其二是她的身份!”郭鸣仁呆呆的看着树梢,一阵风轻轻吹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言无缺抿了一口酒,自己的心事被少主戳破了,感觉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就因为她的身份,许多人盯上了我!康王越有机会,我就越危险!崔世安!封凌志!不知道还有几个!” “小公爷?” “开始的时候,姐姐说他这不好那不好的,我都以为只是她的偏见。那时我根本不知道有这婚约,也就没当回事。世家子弟,都差不多那个样子!” “直到今晚在船上,封傲雪暗示的那些话,我才骤然醒觉!” “姐姐说我以前很乖的,嘿嘿!身子弱,不是练武的材料,所以很用功读书。那时人人都夸赞我出口成章,品性又好,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后来很没皮没脸的跑去求亲,姐姐说这是我最勇敢的一次!如果不是真的很喜欢,是没勇气这么干的!” “就因为封凌志回来了,开始疏远郡主,也不爱学习了。整日流连烟花之地,沾花惹草惹事生非!名声搞臭了,还一屁股风流债!” “我甚至怀疑,那次根本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言无缺也吓了一跳。 “当然,这些都没有证据,只是怀疑。”郭鸣仁苦笑,“如果郡主真因为我名声臭讨厌我也就罢了!今晚你也看到了,这丫头十足一个脑残粉!” “脑……脑残粉?”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婚约就是我的催命符!这里面是士族的争斗!康王长子配了个王家女,次子配了封傲雪。崔家呢?谢家呢?郑卢李杨呢?她常平就是个香饽饽,我就是块绊脚石!” 言无缺这才知道少主原来这么艰难!初见他时,十足的翩翩少年,脸上的笑容是亲切的,是热情的。遭遇刺杀之后,突然整个人气质都变了!笑容是假的,是冰冷的。没有人的时候总是闷闷不乐,好像没什么能令他开怀。 “少主,您是怕了吗?” “怕?”郭鸣仁被他问得一愣,托着下巴望着树梢,“树欲静而风不止!若根基不稳,风一大树就倒!如果我只身一人有什么好怕?” “年青真好,想做就去做,有朝气够冲动,可以为梦想不计后果。”郭鸣仁叹了口气,“人越老胆越小,论得失看成败,做事瞻前顾后!” “您也才十六啊!”言无缺简直无语,总是一幅老气横秋的语气,搞得他经常都错乱了!“少主,我忍不了了!有些话我今天必须要说!” 猛的灌了一口酒,“您说得没错,我心有外物无法突破,但我没有放弃!无论多困难我都不愿放弃!谁都可以怕,您不能怕!情况如果真的像您说的那样,也怕不了那么多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博,闹他个天翻地覆?!” “闹他个天翻地覆?” “嗯!”言无缺重重的点头,“若少主能振作起来,无缺愿生死相随!”向差郭鸣仁一抱拳,目光中满是坚定。 这些话在他口中说出来多不容易啊!生死相随!一个大男人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能说出口就证明他认可你了! “他娘的!都被你说感动了都!哎呀不行,眼晴进砖头了!”郭鸣仁拭去眼角泪水,侧着头问道:“不去行侠仗义了?护正道除奸恶不是你向往的吗?” “在少主身边一样能做到!”言无缺正色道:“在少主身边,我看清楚很多!现世间最大的恶是弥勒教!百姓已经水深火热了,这帮妖人还在兴风作浪蛊惑人心。外族虎视眈眈,大晋一乱,必定又会重演‘五胡之乱′时的乱局!天下又将生灵涂炭!” 一口酒下肚,胸中好像有团火在烧似的不吐不快:“‘无间道计划′!我看到能产除这些妖人的希望!少主!让我加入吧!” “不行!” “为什么?”言无缺不明为什么少主一直不让他加入! “还问我为什么?你心里就没点数吗?长得这么帅这么英挺,又高冷,一幅霸总的模样。你去做卧底保正活不过两集!你以为你是梁朝伟啊?!” “梁朝伟又是谁?”言无缺心里不服。 “影帝!好了,说了你也不知道的。”郭鸣仁摆了摆手,又说道:“无缺啊!术业有专攻,有些事不是谁都能做的!别摆那死样呀!我有另外的事要你去做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安抚住他后,又感叹道:“原来你是那种忧国忧民的人呀,比起你来我格局小了。嘿嘿,你看看了那些士族,日日醉生梦死,论品位讲利益,靠他们这些人治国?我是很悲观的!” “但少主您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 “郡主啊!若康王真的有机会,您不就可以乘势而上么!” “握草,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刚才不是说了吗?下不去手啊!” “少主的想法才怪呢!谁家不是这样?这有何问题?又不是马上完婚,男子二十立冠,还有四年,到时郡主也十八了。” “是我怪吗?”郭鸣仁皱眉认真想了想,“还好像真是!”自己想的是喜不喜欢,他们讲的是配与不配。 一拍大腿,“对哦!妈的,唐三、宁毅那些穿越众不也这么过来的吗?人家也是处着处着成了恩爱夫妻的呀!是我太钻牛角尖了!” 言无缺也不问唐三宁毅是谁了,九成又是那么么影帝。但少主似乎是想通了。 “来!干了!” ──────────────────── “美云……美云……少爷我快不行了……” “少爷,汤药都快凉了!”美云没好气道。 “你喂我吧!” “那我请夫人来吧!” “别别别!喝!马上喝!”郭鸣仁坐了起来,抄起汤药大口大口喝掉。 前天晚上在屋顶喝酒后他就发高烧,昨晚退了热,今早起来全身酸痛。但精神好了许多,又开始逗丫鬟美云玩儿了。 “唉!真要好好锻炼身体才行,没有好体魄怎么跟他们斗啊!”郭鸣仁站起身来对美云道:“更衣!” 换好衣服走出院子,言无缺徐富简仁已在门口等候,“出发!” 今天,他们要去丹阳县,老郭家的地盘。一来会一会族里的人,二来,要开始搞事业了。 郭德江让各家认捐,他这个始作俑者可要快些行动才行,不然那些灾民在自己家封地流窜也不是办法,容易出问题。 出了建康城,路面就开始凹凸不平,颠得他七荤八素的,美云也磕到头。郭鸣仁心里想着,回头让言无缺打两条避震出来。得空他一定从新打造一驾四轮马车,两轮的摇得太厉害了,摇得头晕! 丹阳县就在建康城边上,又或者说建康城建在了丹阳的旧地上。 丹阳郡的原来的治所也在城中,乌衣巷那一带至秦淮河岸边为界都是丹阳旧地。建城的时候也划入其中,经过这么多年发展,原本的丹阳郡城也迁至丹阳县边上,形成一个像是郡县结合的一个模式的小城。但原则上行政等级和管治都是分开的。 在地图上看,丹阳郡城和秣陵郡城分立于建康城南一左一右互为倚角,严然两个卫星城。 郭家和依附于郭家的家族是丹阳的主要人口,所谓依附郭家的家族,其实就是属于小地主阶级的寒门。这么多年下来,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 郭家有丹阳县伯的爵位,可以说整个丹阳都是郭家的。其他家族属于家臣部曲的地位,就如言家庄、徐家村和河口简村一样。 原丹阳郡城的百姓都归入了建康,所以说在丹阳说一不二的是郭家!郡守?就是自家外甥女婿,都是自己人。 今天郭家祖堂前聚集了不少老少爷们儿,都在等候郭家的大家长郭德江的独子郭鸣仁。 其实郭鸣仁还没那么大的面子让一众族老在此等他,如若不是关于灾民的事儿,谁会理会这小儿? 近段时间以来由于灾民越来越多,又无人监管,使得治安出了问题。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所有人都盼着郭德江拿主意。 郭鸣仁今日过来,是代表郭德江来处理问题的。但许多人脸色不是太好,心里都在绯腹郭德江为何不亲自回来解决问题,派个儿子回来顶什么事?莫非只是想敷衍一下就了事? 巳时三刻左右,郭鸣仁的马车终于到了祖堂前。美云扶着他下了马车,“哎哟我去!短短十来公里路,花了一个半时辰!马车去渡头,乘船过河又换马车,路又破,颠得我够呛!” “一直都这样啊!少爷以前在族学上课也是天未亮就出门,申时初就赶回城去,日日如是的!”美云一边替他整理衣服一边说。 “这时代有钱人读书也这么难吗?也难怪,族学只收自家子弟,寒门想来旁听也得花钱找关系!”郭鸣仁摇头叹息,说好的有教无类呢? “少爷您可算来了,大伙儿都在等您呐!快请进吧!”一门房老头迎了出来,笑眯眯的对郭鸣仁说道。 美云知道少爷不认得人,“这是祖堂门房福伯!福伯呀,少爷前段时间磕到头了,现在认不得人,等下您帮衬着点儿!” 福伯听说过这回事,看着面带亲切笑容的郭鸣仁,现在不认得自已了,忽尔有点伤感。 “福伯,咱们进去吧!”郭鸣仁拍了拍福伯的肩头。 “少爷请!” 第27章 事业搞起来 第27章事业搞起来 走进大门,绕过照壁,一大群中青年在院子里或站或坐三三两两的在聊天。 见到郭鸣仁进来,他们都纷纷拱手施礼!他一路还礼微笑点头,好不容易来到正厅,一票老头齐刷刷的转头盯着他! 郭鸣仁也不怯场,在福伯的介绍下,逐一向这些族老问好。 “哎呀,四叔公保养的好呀!看着就像四十的样子!” “三叔公这身板真壮健啊!一直都有锻炼吧?!” “呀!二叔公牙口还那么好呀!我到了您这年岁还有这么整齐的牙口就好了!” 小嘴又甜又有礼貌,哄得这些老人家开怀大笑。其实在这些族老眼里,郭鸣仁本来就是个好孩子。只不过这两年很少回丹阳,加上他在建康的荒唐行径传回来,让人先入为主的观感差了! 现在想想,少年人嘛,哪个不调皮的? “咳咳!好了,既然人到了就说正事吧!别扯有的没的了!”说话之人语气不善。 郭鸣仁进来时早已注意到他,样子和郭德江有四五分相似,应该就是那位三叔了! 早死的大伯叫郭德海,他老子排第二取个江字,这位三叔取个泽字,郭德泽! 刚才郭鸣仁向他施礼时,他端起了架子,大咧咧的坐着勉勉强强回礼,一幅别人欠他二五八万似的。 “好,那就先说正事!”郭鸣仁微微一笑,走到主位坐了下来。他代表郭德江,所以当坐主位。 但这一动作也刺激了郭德泽,“毫无规矩!黄口小儿也敢坐主位?” “那么我该坐哪儿?”郭鸣仁也不生气,他早料到会这样。 郭德泽指了指门边的末坐,“那儿才是你位置!” “我就不明白了,我爹是丹阳县伯,我是我爹的独子,也就是名正言顺的下任县伯,未来的族长。”郭鸣仁侧着头问道:“我没资格谁有?” “你爹没教你长幼有序吗?一众长辈在此,你也敢坐?”郭德泽面露鄙夷看着他说。 “有何不敢?”郭鸣仁提高了声线,肃容道:“今日不是普通聚会饮宴,这是关乎郭氏一族未来的族会!我代表的的丹阳县伯,一族之长!还有没有上下尊卑了!” 一掌重重的拍在茶几上,吓得一众族老也是一愣!确实,平日里还好说,今日是族长召集众人开族会,他郭鸣仁拿上下尊卑来压你,谁也无可口非。 族长,在族里就是有无上权威! 郭德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还是不忿道:“既然是关乎一族之大事,为何他不新自来?!” “您以为这县伯,这广威将军是这么好当的吗?军营要管,妖人作乱要管,百姓流离失所也要管,稍有差池就被推上风口!”说到这份上,郭鸣仁也不留情面了:“不像某人,饱食终日无所事事!” “你……” “够了!”二叔公喝斥一声,瞪了郭德泽一眼,再看向郭鸣仁道:“还是先谈正事!” “好!”郭鸣仁坐正身体,示意美云将他的盒子拿上来。盒子放在几上,他手按住盒子,开始说到:“这盒子里装着咱们郭家日后的发展方向,打开它前,小子先请各位长辈喝酒!无缺、美云,上酒!” 美云捧着酒碗,言无缺抱着两坛酒进来。不一会儿,各人面前都放着一碗酒,酒香四逸满室皆香! 三位叔公第一次看见这么清澈的酒,其他人也瞪大了眼。 “各位,请!”郭鸣仁说完首先举碗。 众人一口酒入喉都面色惊异,有的人饮得大口,喉头辣到了猛咳几声。 “这……这是什么酒?”四叔公急问。 “这洒好吗?” “好酒,清澈如泉水,馥郁芳香,又烈又纯!”四叔公赞不绝口。 “这怕不是仙酿吧?!世间怎会有此物?” “侄孙儿,你是从何处得来的?”二叔公忍不住问。 “对啊?在哪弄到的?” 郭鸣仁微笑道:“酒还未取名,这不过是普通货色!” “这……这还不过是普通货?黄口小儿,大言不惭!”四叔公急了,他刚刚一顿夸,在他口中却是普通货色!? “哎呀,叔公别急,听我慢慢说来!”郭鸣仁马上赔笑,装个逼怎么就急了呢?“这酒是我跟无缺早些天弄出来的,秘方工艺都在小子手上。怎么样?咱们郭家做这产业怎么样?现在做是独市生意哦!” “你有秘方?!” “独市?!” 一票老家伙眼神很恐怖,好像想吞了他一样。 “别激动别激动!都一把年纪了,小心血压!”他真怕这些老家伙激动过头脑溢血啊。 “怎么能不激动?小子,你知道这多值钱?”四叔公板起脸,“现在市面上一坛最好的桑落酒多少钱?五百钱!十斤一坛,五十钱一斤。可一坛成本才多少?二十钱都不用!这利润……呵!”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我还有好几样赚钱的玩意,你就不想知道?” “还有?好小子,还不快快说来!”刚刚还黄口小儿,现在变成好小子了,变脸之快令人佩服。 郭鸣仁打开盒子,取出一个小布包,将它打开,拿起一小撮白色细沙模样的物事说道:“这是细盐!” “盐?”四叔公和三叔公对看了一眼,都急急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捏起一小撮,洒了一点点在入口。 两人表情很精彩,先是老脸皱成菊花,接着惊喜,然后皱起眉头小声问:“这个……也有秘法?” 郭鸣仁点点头,这俩老货突然一拍茶几,然后哈哈大笑,吓了他一跳。 可笑着笑着,三叔公突然停下来说道:“可唯老郭家没有盐田啊!” 听到这话,四叔公的笑声也戛然而止,生生的僵在那儿! “这有什么关系?以酒换盐不就行了?” “以酒换盐?” “没错!刚刚四叔公不是算了笔帐吗?桑落酒五百钱,咱家的值多少?” “一贯钱都不嫌贵吧!” 郭鸣仁摇摇头,“咱也卖五百钱!” “这……会不会少了?”四叔公试探的问道。 “其实卖三百钱也可,这酒真是一般货色,成本很低!”郭鸣仁又问道:“现在市面上的盐怎么卖?” “最贵的青砖盐三百钱一砖,一砖大概就两斤半。普通盐五贯钱二百斤。” “对啊!十来坛酒都不用二百钱,换一袋二百斤的盐,多划算。制成这细盐会损耗三至四成,但吃得起的也是非富即贵,咱卖贵些就行!五十钱一斤,比青砖盐便宜一半。”郭鸣仁笑道:“咱大批量的跟盐铁司拿货,价钱应该能谈!” 听着郭鸣仁算这笔帐,个个都在心算,脸上都满是喜色。但他接下来一句话,浇灭了某些人的幻想。 “不要打私盐的主意,咱郭家不买不卖私盐!谁敢动这歪心思,打断双腿族谱之上除其名!”郭鸣仁很严肃,这句话说得特别重。 几位叔公都沉默不语,四叔公首先表态:“说得对,咱们可不能迷了眼!” “没错,不能让人戳老郭家的脊梁骨!”三叔公也如是说。 郭鸣仁看向一直不说话的二叔公,这老人家可算是族老中话语权最重的。 二叔公感觉到郭鸣仁的目光,看了郭德泽一眼,叹了口气,说道:“我赞同,谁敢碰私盐,就这么处置!” 听得二叔公也这么说,族人们纷纷点头。 郭鸣仁这时候才算是把控了节奏,除了郭德泽,所有人都被他带来的东西打动了! 郭德泽还不死心,“咱们武勋世家,怎可做那贱商的勾当!简直败坏家风!” 郭鸣仁撇撇嘴,说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三叔还知道咱们武勋世家,就该知道养兵要钱的!咱家就是家风正,从不吃空饷,所以才得兵士们拥护!” 大晋朝实行的是世兵制,以募兵作补充。以建康守备一营为例,世兵人数是二千人,三千为募兵。可朝廷每年拨下来的军费不够啊!重重克扣,别的地方到手能有五成就算不错了。建康情况好一些,毕竟陪都,一般到手有七成。 其余的钱谁出?谁领兵谁想办法解决!以致后来地方的兵只认自己的将,谁出钱养兵,就是谁家的兵。 武勋门阀就是这么来的! 郭德江职衔是建康守备,日后若是调职,军队是跟着走的。 还有部曲,这些人才是最忠诚的亲兵,也是战场上战斗力最强的部队。花在部曲身上的钱也是最多的,因为装备也是最好的。 样样都要钱,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所以郭家也圈了不少地。现在各大世家明里暗里都搞了不少产业,当然是找代理人的。郭家再老实,也坐不住的。 最古板守旧的是郭德江,现在改变了方向,大家肯定是欢迎的。 反倒是一早就偷偷搞钱的郭德泽,现在竟然说这话,后面一众族人的脸色就很难看了。 这是什么?你吃饱了,却让别人饿着。 这下可好,你郭德泽搞的是私盐,烧着你尾巴了吧!? 二叔公最护着你的,看吧!护不住了吧?! 大部分族人都在看郭德泽的笑话,其实谁不知他的野心? 第28章 将落未落的泪珠 第28章将落未落的泪珠 郭鸣仁怼得三叔郭德泽脸红耳赤,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得闭嘴不言,袖里的拳头握得指骨发白。 四叔公笑得眉毛都弯了,想到郭家日后兴旺发达的前景,就忍不住问道:“好侄孙啊!你是怎么想到的?怎么就捣鼓出这些事物?” 郭鸣仁知道时候差不多,抛出这么多诱饵,该收网了。把盒子推到四叔公面前说道:“这里还有很多赚钱的法子,大家想知道吗?” “还有?”三叔公不可思议的看着郭鸣仁,心中暗道这侄孙不简单。 “快快说来!” 郭鸣仁站了起来,从盒子里拿出一幅卷轴。走到厅中央打开铺在地上,众一凑上前一看,上面写着丹阳鸟瞰图! 上面标注了很多地点,但没人看得明白是什么意思,不由得都看向郭鸣仁。 “上面标注的地点,我是这样打算的。”郭鸣仁指着秦淮河岸边的几处荒地,“这几处,我想挖几个池塘来养殖淡水鱼,鱼塘边上建三鸟棚。这处建个养牛场,这建个养猪场,这片山地围起来养羊。这一带建工坊……” “侄孙你等等,咱没明白!建这些个东西有什么用?”四叔公问道,“不是建两个酿酒和制盐的地方就可以了吗?” “哈哈,叔公别急啊,我慢慢说给你听。”郭鸣仁干脆在地上盘腿坐下,“酿酒用的是谷米、麦米、高梁米,这些都是粮食啊!剩下酒糟可以做饲料,猪牛羊鸡鹅鸭鱼都适合用酒糟喂养,鸡鸭鹅的粪便又可以排到鱼塘里喂鱼,直把它的价值用尽!” “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哎?需要这么多粮食,咱们的产出能行吗?” “对啊,人手也不够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插话提问,但都问在点子上了,郭鸣仁就是要这种效果。 “好了,都闭嘴!侄孙你继续。” “对,粮食和人都不够,但都不是没办法的!前期先在建康周边收购米粮,等所有事情上轨道以后,咱就一路往东南收粮。”郭鸣仁站了起来,“鄱阳的灾民就是我们的人手!” 他便将与谢封两家的计划,和向各大家族要物资的事告诉了在场所有人。 “这……这不就是将咱家的地给了人?” “这怎么可以?” “灾民越来越多,个个都跑来丹阳怎么办?” “到时候不乱才怪。” “现在不也开始偷鸡摸狗么?” 见议论纷纷,郭德泽又跳出来反对,“这事我不同意,明摆着损了咱们的利益!建康这么多大家族,让他们接济不就完了吗?咱老郭家为何要担起他们?我坚决不同意!” 郭鸣仁嗤笑道:“嘿嘿,传闻三叔跟王家很熟啊!不如您去跟王家掰扯掰扯?哦!对哦!崔家公子崔世安不也和堂弟鸣义很熟吗?让鸣义也跟崔家说说,接济些灾民吧!” 郭德泽面色微变,反驳道:“黄口小儿!信口雌黄!什么王家崔家的!我何时跟他们熟了!一派胡言!” “哼!一口一句黄口小儿,您就这么看我不顺眼?”郭鸣仁忍无可忍,在怀中抽出一小本子厉声质问:“城西利丰行胡老板就是你们一帮私盐贩的代理人!前年六月,与王家代理人岑老板在吴郡交易二百六七石盐,九月三百二十石,去年四月二百零五石,六月三百七十石,十月五百九十石,今年三月七百石,五月四百六十石!现在还有六百二十石正在路上!嘿嘿,生意真是越做越大了!” “含血喷人!你说是就是了?证据呢?别跟我说这小本子就是证据!”郭德泽气急败坏。 “建康城宵禁月余,货物出入都严查,杜家村北边竹林的盐仓现在堆满了货,要一起去看看么?”郭鸣仁戏谑的看着他。 被他这样当众揭穿,郭德泽神情惊恐,身体不稳蹬蹬的后退两步,跌坐在茶几上。 这时,站在门边的一个少年冲了进来扶着郭德泽。这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只见他身穿了件暗兰叠套云纹紬织锦袍,腰间系着碧绿涡纹宽腰带,留着乌黑光亮的发丝,眉下是透亮的眼眸,体型消瘦,真是人面桃花,又是一美少年! “爹,你怎么了?”美少年转头怒视郭鸣仁,“堂兄,你怎么能骂我爹?!” 这少年就是郭德泽次子,他的堂弟郭鸣礼! 郭鸣礼刚进来祖堂没多久,正厅外站满了人,好不容易挤到了门边,就听见郭鸣仁在质问他爹,他爹又面红耳赤的样子,在他看来是郭鸣仁为难他爹了。 “我这叫骂么?”郭鸣仁一脸出奇,他还没口吐芬芳啊?!这也算骂? “反正……反正你态度不好!”郭鸣礼比较单纯,整日在用功读书,人情世故的交往他也不太懂,简单来说就是宅。 其实他和郭鸣仁很要好,在族学一起读书玩耍,反而跟他哥郭鸣义玩不到一起去。因为他哥是嫡子,郭德泽更疼爱更关注他哥。他是妾生的,对他就没那么关注。郭鸣义平时也没少欺负他,所以感情说不上好。 今日听闻郭鸣仁回来了,就火急火燎的跑来祖堂,谁知道看见两人争吵,父亲还气得跌坐在几上喘气。这书呆子的认知里,晚辈怎么可以顶撞长辈呢!? “话说,你是鸣义还是呜礼?”郭鸣仁看他身形跟他差不多,不确定是他是谁? 郭鸣礼一愣,奇怪的打量他,“你不认得我?” 四叔公对郭鸣仁说道:“他是鸣礼。” “哦!原来是鸣礼!”郭鸣仁点了点头,对鸣礼说道:“现在开族会,小孩子一边呆着去!” 郭鸣礼正想说什么,三叔公拉起他胳膊对他摇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被这么一打岔,郭鸣仁也没那么生气了! “三叔,别以为这爵位、这将军的头衔很威风。在那些大族面前,咱们跟本不入流,他们不会看得起咱们这些武勋家族!”郭鸣仁又对着一众族人说道:“知道他们背地里怎么称呼咱们的吗?大丘八!丘八头!” 听得郭鸣仁这么说,就好像针一样刺痛了他们。这些话他们怎么没听过?只不过谁都不愿提。今回郭鸣仁直接说出来,个个都面红耳赤!年轻些的都愤愤不平! “哼!大丘八!没咱们这些人一代代抛头颅洒热血,他们能安安稳稳做他们的簪缨世家?呸!”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 “这简直就是侮辱!” “知道吗?弥勒教妖人作乱,我爹接皇令搜捕妖人。你知道他们参我爹什么吗?公器私用,串联水师,越权架空郡守,连造反的帽子都扣上!”郭鸣仁又加了把火。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四叔公那暴脾气,一脚踢翻了张茶几,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族人们都奋奋不平,咬牙切齿的咒骂那些人无耻至极,连二叔公也忍不住拍几大骂。 “这些就是承受了这爵位所要面对和承担的压力!但我爹总是默默的扛着,一个人扛着,为什么?就是为了郭氏一族,为族人遮风挡雨!”郭鸣仁长长叹了口气,眼睛一滴泪珠将落未落,“在家待罪那段时日,我爹食不知味睡不安寝,还一个人偷偷抹泪呢!” 身旁的美云真怕少爷挤不出那滴眼泪。 “这……唉!德江苦也!”四叔公叹气。 “唉~!大哥当年不也是那样吗?”二叔公想起去世的大哥,“还记得那年风灾吗?大哥屋顶都漏了也没空管,连夜赶回来救助族人。灾后失收,又到处赊又找人借才让那年冬天没人饿死!” 说起这些往事,老一辈的人都感受很深,一声声叹息声让气氛有些压抑。 郭鸣仁把那小本子丢在地上,“这些东西本不是我要查的,我查的是谁要刺杀我!” 郭德泽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惊!又听他说道:“在查到弥勒教妖人的时候发现的!这些私盐生意有妖人的手在里面啊!” 众人都大吃一惊,跟弥勒妖人搭上边这不找死吗? “什么?弥勒妖人?!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郭德泽慌了,他真不知道这跟妖人有关,他只是跟人搭伙,在杜家村建个盐仓中转一下。他没想到事情掀扯那么大。 “三叔,正因为您是自己人,我爹顾念兄弟之情,尽管知道您走错了都不忍告发,总劝我不要跟您计较,要拉您走回正途。您可不能枉费我爹一片苦心啊!” 郭德泽眼神茫然,眼前三叔四叔好像在对他说什么,但他耳朵嗡嗡的跟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一阵天旋地转就晕倒过去! “爹,爹你怎么了?” “快按住他人中穴!” “别围上来了,快抬他去后堂休息!那谁,去请大夫!快去。” 一阵扰攘,鸣礼陪着郭德泽去了后堂,正厅才慢慢安静下来。 四叔公一跺脚,冲到门口大喝:“你们谁参与了这蠢事,散了之后都去侧屋给我跪着!不肯认错的,查出来就……就都打断腿赶出家门!”四叔公那个气得眼睛瞪大似铜铃。 没人敢出声,都你望我我望你的。 “四叔公别生气,小儿血压呀!”郭鸣仁真担心他血压。 二叔公开口道:“四弟你就收收火,还有正事要商议呢!” “对对对!好侄孙,快来说说怎么安置好那些灾民。集中一处安置还是分散了?不会闹出大问题吧?” “来来,美云把那卷拿过来……” 三叔公看着郭鸣仁和丫鬟美云又铺开了一幅图,上面写着《工坊设计图》。心中暗自惊叹:这侄孙怕不是个奇才吧?! 第29章 郭鸣义 第29章郭鸣义 族会一直开到申时还没结束,有几件事还没得到共识。其一就是灾民安置的地点,地不能白给啊,都是祖宗留下来的产业,谁也舍不得。 其二是如何分配这么多产业,像鱼塘、禽畜养殖这些起码两三年才见正常产出,酒盐铁这些最快来钱,谁都想做,这又扯到怎么才公平的问题。 其三,独市秘方秘法怎么保密!这才是最关键的,被人学了去就玩球了。 郭鸣仁一条条的给大家解决,事情有先后,现首要的是安置灾民。“对,地不能白给,荒地都不行!咱们换个方法,租!咱们不租地,租房!” “建好房租给他们?那不亏了吗?他们付得起房租吗?” “不亏不亏,这万多人可是劳动力啊!挖鱼塘要人力么?找他们啊!挖出来的土怎么处理?烧砖啊!烧出砖来不就可以盖房子?盖工坊酒坊?”郭鸣仁接着说道:“咱们可是没地给他们耕了,就算有也不能给!这会产生更多矛盾问题来,只能给他们新的营生活计。” “那些工坊?”四叔公问道。 “没错,咱们搞这些产业必须做到不影响咱丹阳原来的百姓!咱们郭家带头一步步来,其他村子庄子都会很快接受他们的。产业赚钱了,付给他们工钱,有工钱了就可以交房租,柴米油盐都要吧?看看,这不慢慢形成内循环了吗?” 郭鸣仁掰着手指头,“让他们在劳动中学会技能手艺,老的可以帮忙做喂养的工作,女人去布坊织布,孩子让他们读书上学,各有分工!” “读书?这怎么行?” “对啊!不行不行!” 众人都反对,郭鸣仁示意他们别激动,“这是咱老郭家取民心的最好方法!你们看,咱建一所学堂,全丹阳百姓的孩子都可以去学。学什么呢?之乎者也那些就不教了!教会他们识字,学算,学技术,将来长大了也不是只有种地这一种选择,可以出去闯,去当帐房、掌柜、木匠铁匠!” “你们想想,五六年后这些孩子大了,又是一批劳动力,怎么安排工作?教会了他们手艺,又得民心又让孩子有盼头有出路,只会更用心卖力工作。” “侄孙看得远啊!”三叔公头脑最灵,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样一来,谁也不会砸自己的营生活计,保密秘方就安心不少!” 众人无不点头,但问题又来了,“这么好的条件,灾民不就都吸引来了?” “不怕!咱已经示范给谢封两家看了,他们也会效仿的,这不成问题!” “但这也难保秘方不会外泄吧?”有人还是担心。 “当然是挑对咱郭家最忠诚的人去做了,这样才能放心!嘿,其实被人学了去也没所谓,学得会也未必跟得上!”郭鸣仁心里很清楚,这跟本保密不了几年,抢占市场才最重要! “好了,至于分配问题很好解决的,股份制!所有产业产出的利润都按每家人口配股,按股分红,这是章程,大家都看看。”郭鸣仁在盒子里拿出一厚本子递给大家过目。“别看那些数字小不起眼,我预计每户每年最少也得分到万来贯钱。” 郭鸣仁拿出了那时代自己村的那套来,又定立了许多约束条件。 以前种不了粮食的荒地瘦田得到开发变成产业,建起房子可以收租,而地权还是自己的。产出利润大家都得利,基本做到了公平。 郭鸣仁看天色不早了,就宣布结束族会。这帮人激动得午饭都没吃,懒得开席,只让下人拿了些糕饼对付了一下。所以还是早点散了各自回家吃饭才是。 他还会在丹阳些日子,工作开展还是要他来主持大局。 散会前还特别嘱咐众人严守秘密,特别是私盐一事更要守口如瓶,这关乎郭家生死。 族人都知道其中利害,保证严守秘密后纷纷告辞。这时里宅走出来一个丫鬟说太夫人请郭鸣仁和三位叔公进里屋。 几人经过后堂,郭德泽父子没在。直到丫鬟把他们带到香堂,才见到他俩。 两人跪在先人牌位前一动不敢动,旁边坐了个老妇人。老妇人年纪大了跪坐不方便,坐在一张凳子上柱着拐杖闭着眼。 听见人声,老妇人才睁开眼,开口第一句:“先去给祖先上香吧!” 郭鸣仁点了点头,走到香案前跪下,丫鬟递上清香,他接过拜了三拜。起身插在香炉上,看着上面一个个牌位,心里有些感触。 转过身来,又在老妇人身前拜倒,“孙儿给祖母请安!” “好好!起来吧!”老妇人终于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这位就是他爷爷的正妻郭陈氏,在自己家里地位最高。 “嫂子!”三位叔公都向她问好。 “三位叔叔请坐吧!来,鸣仁坐到祖母身边来。” 郭鸣仁把凳子搬到祖母边上坐下,然后问迫:“奶奶身体好吗?” “奶奶?” “叫奶奶亲切些嘛!” “哦!哈哈,好,亲切些好!奶奶身体也好!”郭陈氏笑的眉开眼笑。 可看见郭德泽,她脸色又变了。 “三叔这是……” “不肖子孙,就该跪着向列祖列宗认错!”老太太很生气。 这是在做戏么?郭鸣仁心里暗笑,一边替奶奶扫背一边劝她别生气。 “嫂子!”二叔公站了起来,“说到错,我比德泽更错!”他也跪了下来,向着祖宗牌位一个劲的磕头,面容悔恨。 郭德泽见状,忙扯住二叔。三叔公四叔公也过来劝说。 二叔公甩开他们,泪流满面的说道:“他跟我说他是嫡子,爵位本来属于他的,让我支持他夺回爵位,我答应了,我也有私心。我一早知道他贩运私盐没去阻止,今天若不是侄孙说明利害,老朽还不知犯下大错!” “二哥你……唉!”四叔公长叹一口气。 “如今如何是好啊?杜家村真有那么多私盐吗?”三叔公追问郭德泽。 郭德泽点头,“加上正在运来的,差不多一千石。” 三叔公倒抽一口凉气,“这么多?!这……唉!侄孙可有法子?” 几人齐刷刷的看何郭鸣仁。 郭鸣仁:???这就唱完了?找我擦屁股就这诚意? “办法我有!但我必须搞清楚一个事情!” “啥事?” “等郭鸣义回来,大家就知道了!” “那就快派人去找他回来!”老太太心在打鼓,那孙子又怎么了?让丫鬟出去派人找,又对二叔公说:“二叔快起来吧!你腿脚也不利索。” 拉拉扯扯劝慰一番,才终于让他坐下。虽然三叔公开口也让郭德泽两父子先起来,可老太太坚持要他俩跪着,几人也无话可说。 一开始郭鸣仁也怀疑过郭陈氏,可后来听郭德江说,当年若没老太太支持,他也不会继承爵位。所以他不相信老太太会这么干。 现在看老太太的态度,好像是这么回事。 一个时辰后,郭鸣义被带了进来。 只见他身穿了件暗绛红蝉纱织锦袍,腰间系着浅蓝色的腰带,留着鬓发如云的发丝,眉下是忧郁的桃花眼,体型壮实,一幅风流才子的派头。 郭鸣仁:怎么郭家基因都这么好吗? 郭鸣义进来看见父亲和弟弟都跪在牌位前,祖母和三位叔公都在,还有堂兄郭鸣仁! 他一下子就懵了,什么情况? “祖母,三位叔公,这是怎么了?”他又向郭德泽问道:“爹?这是……” “你堂兄有事问你,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四叔公开口道。 郭鸣义看向郭鸣仁,问道:“堂兄,究竟何事啊?” 郭鸣仁站起身来开口道:“崔世安王浩信给你许诺了什么?” “堂兄你说什么?崔世安?王浩信?许什么诺?”郭鸣义一幅莫明其妙的样子。 “我这样问吧!你为何要郭常监视我?我遇刺前一晚为什么去与崔世安他们见面,他们给你许诺了什么?”郭鸣仁一声声喝问,提到郭常时他脸色变了变。 “遇刺?不是弥勒妖人作乱吗?”四叔公惊异的看向郭鸣仁,又看向郭鸣义。 “堂兄你真是无理取闹!我跟本不知道你说什么!”郭鸣义强装镇定的回道。 “我已经肯定,是崔世安派人刺杀我!他一早设好局,到处散布谣言,在猎场挤兑我,为平息事件不得不去辟谣,这样也就跳进了他的杀局!”郭鸣仁双眼如电直看着他。 “这事之后,全府上上下下都被我查了一遍!发现郭常有问题,没有拆穿他,谁知把你钓了出来!” 一滴汗在郭鸣义鬓角流了下来。 “郭常把三位姑娘在我府里的消息告诉了你,你又火急火燎的去见了崔王二人。当晚就传出了‘王女不如青楼女’!” “起初别人都不知道他说什么,王女可能说的是王家女,毕竟他寄住王家。后来渐渐传出我收了三个青楼姑娘入房的谣言,那句话立刻被人套在我身上了,这一手高明啊!” “从你去见他们那时起我就盯上你了,那时宵禁,派人查你出入城纪录很容易。用郭家的马车,郭家的船渡,去过哪儿都查得到,见过什么人。?些钱财给侍女下人,吃了几粒花生米都给数出来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说了什么吗?让你亲自说只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给你机会!你还是不肯说吗?”郭鸣仁越说声音越大,气场一步步压迫着他。 郭鸣义后背已经湿透了,额头也渗出许多汗珠! “啪哒”一声瘫坐在地上。 三老见他如些模样,已经相信郭鸣仁说的,都失望的摇了摇头。老太太气得拐杖猛杵地板:“你还不快说!” 郭德泽似是不知这些内情,听到崔世安指使刺杀,儿子派人监视郭鸣仁,去给人通风报信,他惊恐的看着儿子,冲上去抓住郭鸣义双肩:“儿啊!你不是真的……真的与人合谋害你堂兄吧?!” 原本失神的郭鸣义被他摇醒过来,疯了一般推开他父亲。 “爹!”郭鸣礼赶紧扶住郭德泽,“哥!你到底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哈哈哈哈……干了什么?就是干了爹不敢干的事!哈哈哈!”他状若疯狂的大笑,看向郭鸣仁:“把你干掉了,二房就无后了,过些日子再给二伯下些药,到时候,就能夺回爵位!我,就是下任丹阳县伯!哈哈哈……” “下药?!”郭鸣仁目光一凝,冲上前把抓住他领口:“我第一次在寻欢楼出事,是不是你下的药?!” “没错,就是我!是我派人混入去做散工,偷偷给你下药的!谁知你这么命大死不了!哈哈哈……” 郭鸣仁一拳打在他脸上,他整个人失去重心倒退两步就跌坐在地。 “孽畜!孽畜啊!”郭德泽心痛如绞,一个劲的拍地板,“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啊!同族相残不得好死啊!你忘记这条家训了吗?” “为何?你问我为何?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为……为了我!?”郭德泽如遭雷击! “从小到大,你都不时的对我说,我命不好!身为嫡孙都无机会继承爵位!你不服二伯,经常与他对着干!但你又不敢做绝,可明眼人谁不知你心思?” 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一边爬起来一边说:“你不敢做,那就我来做!” 第30章 狂·抽 第30章狂·抽 “你不敢做,那就我来做!”郭鸣义站起身来,“从小我就被你逼着学文习武,学什么韬略?学什么狗屁骑射?有什么用啊?爵位传不到我手,将军之职就与我无缘!” 他越说越激动,颤抖的手指指着郭鸣仁:“他!一个四处惹事生非不学无术的纨绔!你看看!你们看看他这几年干了些什么?要我屈居于他之下?我不服!我不服!” “就因为他早生了一个月,爵位就定了!我的命就定了!我不服!不服!” “知道我娘怎么责备自己的吗?她说她自己肚皮不争气,若早个把月怀上,爵位就不会落到二房!爹也就不会冷待她!你别说你没有,从小到大我看得清清楚楚!” “造孽啊!造孽啊!”老太太哆嗦着嘴唇,脸上露出疾首痛心的神色。 “哈哈哈,对啊!确实是造孽啊!哈哈哈!这也不是您一手造成的吗?我爹才是您亲生的,我才是您的亲孙子啊!您就没有为儿孙着想吗?白白给了二房?” “够了!”四叔公走到他身旁,“做错了事还这么多理由,我看你是疯了!” 郭鸣义一手把四叔公推开,四叔公蹬蹬的往后跌退几步,三叔公手快,把他快住,“你……” “我做错什么事?怎么错了?我拿回我应得的有什么错?” “下药害人,谋害族人没错?!大错特错!”三叔公怒斥道:“郭家若在你手中,就你这幅心肠,必壤大祸!” “你们就这么看不起我?”指着郭鸣仁,“他就能?他就能光耀门楣?他就一胆小鬼,草包!有事就只会躲在人身后!哈哈,对,就威风过这么一回,敢对张家的张翔宇动手。不过最后怎么样你们知道吗?郡主站出来护着他才安然无恙!不然王张古三家会放过他?!” “你说完了吗?!”郭鸣仁面无表情。 “没有!没完!”郭鸣义从袖中抽出匕首就向郭鸣仁刺去,“一起死吧!” 说时迟那时快,匕首将要刺到郭鸣仁的时候,“铛~”言无缺长剑已至,将匕首挑起。 锋利的匕尖在郭鸣仁面前划过,却丝毫没让他表情有任何变化。 言无缺反手握剑,欺身上前扣住他的手,匕首落地,徐富简仁已到一右一右扣住他锁骨,反手将他擒住,徐富再一脚把他扫跪下。 当他疯了似的大笑大叫,三人已做好准备,言无缺早已握紧剑柄,就防着他突然发难。 “哈哈哈,杀了我!反正是不得好死,干脆给我一剑!”郭鸣义双目血丝满布,咬牙切齿的大吼。 郭鸣仁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一巴两巴三巴……“啪啪啪啪啪”的扇他耳光。 “你……” “啪!” “你羞辱我!” “啪!” “我要杀了你!呀!”郭鸣义目露凶光,青筋暴起! “啪!”郭鸣仁还是目无表情的一巴巴抽他。 抽了近一刻钟,郭鸣义脸都被扇肿了,众人看到此情此景都不知说什么好,唯有叹气。 郭德泽转过头不看,这一个个巴掌就如抽在他脸上一样。养不教,父之过!他此刻才知,多年来心中的恨,心中的怨害了儿子! 郭鸣仁停下了手,郭鸣义吐了一血沫,嘲笑道:“怎么?没力气了?废物!” 郭鸣仁换了一只手又继续抽! “有本事一剑把我杀了!废物!” “对,我是废物,你就是人渣!”郭鸣仁手不停歇,“现在是少了你吃的还是少了你穿的?郭家虐待你了没?” “啪!” “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你身上除了长的几根毛发是你自己的,全部都是郭家的!吃进肚子的都吐出来啊!” “啪!” “什么是你应得的?自己挣回来才是你应得的,今天被我抽也是你应得的!王浩信崔世安呢?你还真信他们会保你?人呢?只会怨天怨地怨空气!” “啪啪!” “你看看那些牌位!你敢说自己应得的?是他们一个个在战场上拼出来的!死了多少人才换来今天你的锦衣玉食?!” “啪!” “一个丹阳县伯、广威将军有什么了不起?你看看谢家,你数数多少个公侯?王家又有多少?人家看得起你郭家吗?!” “啪!” “为了一个小小爵位就自相残杀,人家不翻天了?但人家偏偏是最团结最齐心的,为什么?因为人家知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啪!” “还下药?!搞不死我还搞我爹?!说!你是不是已经下手了!说!” 郭鸣义被扇得两边脸颊肿起,听得他这么问又突然阴笑道:“嘿,嘿嘿,你猜?” 郭鸣仁顿时心里一沉,“搜身!”这话是对徐富说的。 徐富上上下下在他身上搜了遍,“没有!” 郭鸣仁转身扯起郭鸣礼,“他房间在哪里,带路!” 郭鸣礼反应过来,立即带着郭鸣仁和言无缺去郭鸣义的房间。 一脚踢开门,三人就翻箱倒柜的找。果然找到暗格,但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郭鸣仁很焦急,一直叫自己冷静。环视整个房间,突然学到一幅画,似是想到什么。走过去把画掀开,一块块砖轻轻的敲。 “就是这!” 言无缺拿出匕首一撬,砖就掉了下来,原来只是半块砖。伸手掏出来几个小瓶子,还有一堆小包的粉末。 拿起这些东西又往香堂跑回去。 三老见他们回来,紧张的问道:“找到了?!” 郭鸣仁点了头,走到郭鸣义面前,摊开手里的东西,“是哪个?” 郭鸣义没有说话,就是笑,轻蔑的笑。 “事到如今,你就说吧!”二叔公劝道。 “鸣义啊,不要再害人了啊!”老太太也边抹泪一边劝。 “哥!不要执迷不悔呀!告诉我们吧!” 众人怎么劝他都不为所动,郭鸣仁目露凶光,一把抽出言无缺的剑抵住他的喉咙。 “说~!”郭鸣仁一声大喝。 “有种就杀了我!” 郭鸣仁举起剑,可就在这时,郭德泽冲了出来,挡在了儿子的身前。 “都是我的错,要杀就杀我吧!” “德泽!” “泽儿!” “娘!儿子没用,走了歪路!义儿无知,是我这个做父亲的错,最该杀的最该死的是我!”郭德泽声泪俱下,把所有事都揽着。 郭鸣礼吓了一跳,也冲过来挡在他父兄身前,“堂兄!求你手下留情,我一定劝服我哥的!” 三老也开口道:“鸣仁,别冲动,让鸣礼试试!”三位老人也不愿看到手足相残,血染祖堂。 “奶奶……奶奶也求你了!” 郭鸣仁看着郭鸣礼,又看了看郭德泽,举起的剑放了下来。 “看,睁大眼看看,最后是谁护着你的?”又看向郭鸣礼,“半个时辰!” 留了简仁在里面,言无缺徐富两人跟了他出去。 在香堂对屋的台阶坐下,“徐富,去摇人!我心里总是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快去快回!” 徐富一声领命,飞也似的叫了出门。 “少主,您在担心什么?” “我怕他真的动手了!” 香堂里,郭德泽和郭鸣义对跪着。 “义儿,不能一错再错啊!” 郭鸣义低着头,不敢看父亲的脸。 他求死是真的,做出了那种事,他不认为郭鸣仁会放过他! 但当他见郭鸣仁放下剑时,他就更痛苦,他宁愿他真的一剑劈下来。 其实郭鸣仁一巴巴的抽一边说的话他也听进去了,他说的没错,自己心里只有怨恨! 生死关头,刚刚疯了一般被自己指责过的人都为自己求情。连平时被自己欺负的弟弟都站出来相护。 “爹错了,真的错了!爹想不到,爹的怨念传给了你!是爹害了你!”郭德泽满面泪水。 “鸣仁说的没错,一个小小的爵位在别人眼里屁都不是!而我却心心念念,令得你也为此疯魔!”一巴掌掴在自己的脸上,“爹对不起你啊!” 郭鸣礼看着泣不成声的父亲,也是悲从中来,一边扫着他的背,一边抺眼泪。 老太太早已跪在牌位前,向列祖列宗忏悔。 三老看着此情此景,唯有叹气。 泪水“啪嗒啪嗒”的滴落地板,郭鸣义哭了,父亲向他认错!不再是怨,不再是责怪! 郭德泽抽出袖中匕首,“义儿,你告诉爹,你有没有给二伯下药?” “爹!”鸣义鸣礼齐声喊道,郭鸣礼赶紧抓住郭德泽的手。 “若你二伯有何不测,爹也无颜苟活!爹只希望能替你受过!” “孩儿错了!孩儿……” 一盏茶后,简仁和美云快步走出香堂。郭鸣仁一见立即站了起来,简仁递过一小本子给他。 郭鸣仁飞快的看完了内容,面色越来越难看! 原来是郭鸣义找了一个多子的妇人去接近二姨娘的婢女,告诉她临沂幕府山寺庙里有位叫草灯的活菩萨,在他那处求得‘子息散′,这几年来她丈夫服过后身强体健,她也胎胎得男。 婢女就将这消息告诉了二姨娘,撤了宵禁后,二姨娘就当真去临沂花重金求了回来。 这东西量少服了没太大感觉,只是气血旺盛,量大就有可能突然猝死! “真是握了个大草!找和尚求子息散?怎么不找和尚拿梳子?”郭鸣仁气得把本子丢在了地上,但好像想起什么,又捡了起来看。 临沂幕府山,和尚庙?临沂就在南琅琊郡,不就是王家地盘吗? 这时,郭鸣礼从香堂跑了过来,对郭鸣仁说道:“堂兄,刚才我爹追问,我哥说几月前去幕府山游玩,在庙里见到利丰行的胡老板正在跟草灯说话,这才结识了草灯!子息散就是他给的!你不是说过利丰行、私盐都与弥勒妖人有干系吗?” “他娘的!真是弥勒教!糟了!这不会是弥勒教的报复吧!?”郭鸣仁心里危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鸣礼你看好你爹,简仁、美云你俩留在这里看好!”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我和无缺回去一趟,祖堂里蚊子也不能让它飞出去!” 简仁听懂了他的意思,抱拳领命。 来到门口,刚好遇上带人归来的徐富!吩咐好人马听简仁号令,三人就上马,向着建康而去! 第31章 突袭(一) 第31章突袭(一) 三人回到郭府已是初更,郭鸣仁在书房找到了郭老爷。 “哎?你不是说在丹阳住几天吗?这么晚还跑回来?”郭德江见他喘着大气进来也是一愣! 郭鸣仁冲走上前去,认真的看了看他的脸色:“爹?你有没有觉得身体有异样?最近有没有服过什么药散之类的?” “没有啊!你问这些干嘛?”郭老爷被他搞得一头雾水! 于是郭鸣仁就将在祖堂发生的事告诉了郭德江。他听完之后沉默半响,一拍桌子:“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郭鸣仁也不知道这话是骂谁,可能全都骂了吧!郭德江越想越生气,捂着胸口大喘气! “爹,你脸色不对!”郭鸣仁不知道这是气的还是真服了药,“无缺!找大夫!爹你先坐下来!” 郭德江越来越喘,言锐志听到动静冲了进来,看见主公这幅模样也是一惊!赶忙上前扶正郭德江的身体,点了两处穴道,然后手掌按住了他的丹田处。 半盏茶在右,郭德江才平静了下来,但满头大汗,内衣都打湿了。 “爹!你觉得怎么样?”郭鸣仁紧张的问道。 “好多了!”郭德江呼了口气,“听你说完之后,心中有气,然后感觉血气上涌,之后心跳得特别快,胸口很闷一口气总提不上来!” “不会真的误服了吧?” “莫非……” 郭鸣仁眉头皱了起来,想了想:“徐富!把夫人、二姨娘、三姨娘都请过来!” 不一会,郭夫人和郭滢滢最先来到,跟着两位姨娘也来了。 看见郭德江面色不好,大家都很是紧张。趁着大夫还没到,郭鸣仁看向婢女彩云,问道:“彩云,告诉你幕府山寺庙求药的那个妇人,你知道她家住何处姓甚名谁吗?” 少爷突然指名问她,把她吓了一跳:“少……回回少爷,那……那那个妇人叫何大婶,家住……她说过住庆文坊!” “全名呢?她家你去过吗?” “婢子只知道她姓何,大家都……都叫她何大婶,没……没去过她家。”彩云越说越心怯。 “人家什么来路都不知道,你就敢怂恿二姨娘去求那什么狗屁子息散?谁给你的胆子?”郭鸣仁怒了,他还第一次这么骂下人。 彩云吓得一个劲的磕头,口中不停的说道:“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再也不敢了!奴婢多嘴!……” 看见她这样郭鸣仁也气消了,她只是蠢,不是有什么坏心眼! “别磕了,我还没问完!那子息散求来多少还有剩多少?” “还还剩五服,求了二十服。” “啥?用了十五服?才几天啊?一天两服?”郭鸣仁瞪大了眼,完全解封宵禁才七八天时间。 “儿呀,到底怎么回事?那子息散什么问题?”郭夫人又看了看二姨娘,“不是说那东西吃了强身健体的吗?” “娘亲!你怎么知……你也服了?” “怎么会?不是说男子服用的吗?” “是你给爹喂的药?” 郭夫人和二姨娘对望了一眼,吞吞吐吐的不好意思说! 郭鸣仁一看就猜到了,团伙作案!看向他老爹:大郎你看,媳妇儿们一起给你喂药了! 郭德江看见儿子的眼神,立马就怒了:“你们快说啊!怎么回事?我哪儿对不起你们了?给我喂毒?” “毒?” “什么?” 二姨娘冲向郭老爷身边:“老爷您没事吧!?让妾看看!” 郭单若华女士冲过来捧着郭鸣仁的脸:“儿子你没事吧?!让娘看看!” 郭滢滢和三姨娘对望一眼:???什么情况? 郭鸣仁:……(;′??Д??`)我是郭大郎!! 原来郭夫人也知道二姨娘去求药的事,回来后也给大夫瞧过是没有毒性的,但副作用大夫也没办法用肉眼看出来啊!打着的又是强身健体的招牌,也就信了。 于是她们就开始给父子二人偷偷喂药了!为什么要偷偷的呢?父子俩听见药这个字都很抗拒,子息散这名字就让人联想太多,所以干脆不说。 二姨娘当然就是想跟郭老爷那啥了! 郭夫人就想着一来让儿子强身健体,另一层说不出口的就是西厢三位姑娘家!就是上车补票那种。 郭鸣仁恍然大悟!难怪最近那么上火,那么冲动! 大夫来了,给父子二人都把过脉。说是心火旺了些,没大碍的,饮食清淡些,多喝热水! 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子息散,就是一般春天吃的药,发现气味有些浓,应该是配方比例出了问题,所以副作用才这么大。 大夫走后,郭老爷严厉的斥责了她们一番,众妻妾女儿答应谨记教训,以后不会再犯云云,便各回各屋了。 两父子在书房里沉默了好一会儿,郭鸣仁一拍桌子:“爹,我忍不了了!这草灯卖的假药差点儿让咱们团灭!这家伙邪里邪气的,跟胡老板又认识,十有八九就是弥勒教妖人无疑!我这就去扫了他娘的寺庙!” 郭德江也是一把掌拍在几上,“你忍不了,我就更忍不了!锐志,传令一营二营,二更东校场候命!” 郭鸣仁有样学样:“徐富!摇人抄家伙!” 两父子憋了一肚子火,那寺庙就很倒霉的成了发泄对象!其实也不会因为要发泄,自从盐仓大水怪落网,供出了许多线索,除丰利行掀扯太大,暂时先不动它,其它像五马渡、顺丰车马行等等都是盯了很久的目标! 五马渡就在长江边紧靠着幕府山,一直以来都摸不清那些妖人的真正据点在哪儿。谁能猜到百年古刹光正寺居然是贼窝? 两父子摊开地图,决定了进攻方向!郭鸣仁认为五马渡与寺庙之间可能有秘道!应该要让影卫先行出发打探情况。 郭德江同意,议定好攻略,立即披甲出发。 就是要打个突袭,就是要让所有人措手不及!这其中,就包括急忙拟批文的郡守李大人。 ──────────────────── 徐富带着一队影卫先一步从水路出了建康,绕过石头城在一处浅滩登陆。一路避开村庄,远离大路,几十条人影在林中穿梭。 影卫,全员由最忠于郭家的部曲中挑选!个个身强体健,经过郭鸣仁制定的特种训练后,战斗力更提高了两个档次。 一行人在亥时中左右来到幕府山脚,左边就是五马渡方向,右边就是出大路往光正寺方向。 徐富低声唤来叫小黑的青年,这位就是冒充弥勒教众,引出大水怪四人的三位兄弟之一! “小黑,你带一队人去右边!” “徐大哥,让我去五马渡吧!”小黑知道,五马渡那一片最是危险,徐大哥是领头,又是少主的左右手,不能冒险! “呸!你这小子!立了场大功翅膀硬了是吧?你是看不起我,还是想争功?!”徐富恶狠狠的敲了他一个爆栗,后面一群人嘿嘿偷笑。 “小弟没有……” “别废话!赶紧的,这是军令!” “领命!”小黑答应一声,点走十五人就往右边去了。 徐富一队人往五马渡方向行了两里地,前面是一片大芦苇林。这情况令他们很头痛,芦苇林有许多鸟在觅食,跑步穿过去会吓飞它们,很容易让敌人警觉。 “徐大哥,我以前来过这片,那边有个浅泥滩可以过去!”一影卫说道。 徐富想了一想,点头道:“好!徐彪!你带一队从山边树林穿过去,其余人跟我走!” 徐彪是徐富的堂弟,听得命令,他立即点起十人就往树林跑去。 徐富带着二十余人从泥滩慢慢的向前行。 时间回到二更时分,东校场两营一万人马整装待发! 其实一万人马出动确实是多了,可今夜是突然决定出兵,兼攻击的目标地形复杂,地方太大需要兵士把守要道。 士兵们谁也不知道今夜要干什么,不少人都在低声交流。鼓声一响,所有人立即安静! 郭德江骑着一头黑马,身穿将军甲红披风头戴虎头盔,盔顶一尾红翎,佩剑提枪威风凛凛! 郭鸣仁穿着一身银甲银盔白披风,腰间挂剑手执马鞭,为了配色还特意换了匹不太纯白的白马,一幅很(风)骚(b)气的样子。 言锐志言无缺两父子一身黑甲拱卫左右。 “将士们!你们一定很好奇,今晚为何突然击鼓聚将!”郭德江提气大喊,“据探子回报,有大批弥勒妖人聚集在五马渡幕府山一带!虽然说事出突然,但这些妖人祸害百姓扰乱民心!你们说,能由着妖人作恶吗?” “不能!”“不能!”“不能!” “今晚,咱们就去灭了他!” “灭了他!”“灭了他!”“灭了他!” “好!事出突然,没来得及与众将商议,在来此的路上,我已将排兵布阵之法交给我的亲卫,他们会将任务与众将说明!” 一队背插令旗的黑甲卫兵越众而出,在列队中穿插,找到自己的目标将领,将一纸军令交到将校手中。 郭德江指着郭鸣仁,“这是我儿鸣仁!今夜与众将一起杀贼!” “将士们好!”郭鸣仁举起马鞭大喊。 “少将军!”“少将军!”“少将军!” “事不宜迟,开拔!”郭德江一声令下。 一万多号人从东门出发,绕过玄武湖,直奔临沂幕府山。 建康城内,只有少数几个家族少数东城百姓知道有军队出城。 : 第32章 突袭(二) 第32章突袭(二) 乌衣巷,近一个时辰内有许多人在走动,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不知道的都觉得今夜气氛有些不对,纷纷派人走动走动。 王家,王义博的书房内,张、古两位家主半个时辰前已来到。 “博公,您猜这郭德江又要搅什么风雨?毫无征兆,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说。”张文林眉头紧锁,集结两个营是想要干什么? “咱俩来时,说是他的心腹去了一趟郡守府!李大人一定知道,只是去探听的人还没回来!”古承恩也是神情凝重。 王义博捏着黑子看着棋盘迟迟不落,不知道是在思考张文林的问题,还是棋盘的攻防。 这时候,武冈侯王迅也来到了书房。他和两位家主微微拱手,就坐到了王义博的对面。 他看了看棋局,“黑还是白?” “黑!”王义博瞥了他一眼,又看着棋盘。 “困龙之局,嘿嘿,真能困住吗?” 黑子落下,依旧压着龙头来打。王迅笑了笑,执起白子落在边角一处。王义博再下一子,将龙头困死。 王迅一子落在黑子的一边缺角,就如冲破牢笼的一记利爪,与刚刚边路一白子遥相呼应,形成新的格局。边角位的残肢断骸将会连起来成为一条新龙,龙爪已出随时都可反噬。 两面受敌,只能处于被动,不停追子。 这时候,老管家走了进来,向王义博递上一张字条,他看完也是眉头一皱。 “博公,有什么消息?”古承恩问道。 “出东门了!” “东门?”古承恩听了,与张文林对望了一眼,都一头雾水。 王迅站起身来,叹了一声:“各位,今夜秋风有些寒意,都不要着凉才好!”说完便往屋外走去。 庭院一阵风吹过,吹掉的树叶落在水中,泛起层层涟漪。 国公府,封明和封凌志对坐,听了来人的禀报都沉默不语。 封凌志还是首先开口道:“叔父,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郭鸣仁了,你也是看到的。再这么下去,非但没有好处,万一他们知道了,得不偿失啊!” “唉,我与德江本也是至交,遇事也都找我来参详一二。可最近这接二连三的动作,也只派人来告知。”封明叹了口气。“今夜这么大动静,连招呼都没有。莫非……” “我看这是贤弟的手笔!”封凌志另有看法,“贤弟自遇刺之后可是性情大变,变得深不可测!叔父您也看过寻欢楼那份《招股书》吧?这东西越看越不得了!集腋成裘聚沙成塔,本来普通的生意都可以快速壮大扩张。这东西我不信郭世叔能想出来,而贤弟却是一条条一项项都能解释清楚。” “你真这么认为?”封明表情凝重的问。 “对!”封凌志重重的点头。 “好吧!我知道了!这事我会跟你爹慎重考虑的。”封明点点头,“要你算计你的贤弟,实为不义之举,你也不反抗。现在还能看清楚形势的变化,让我力挺郭家的安置之法,你确实长大了!” 听得叔父会重新考虑,他心情也为之一松,连风吹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也分外悦耳。 谢家,有一个雅致的院子,谢景同轻手轻脚的走进屋,端端正正的跪坐在他老子咸亭侯谢元佑身旁。 坐在谢元佑对面的,就是庐陵公谢阳伯。俩老头儿一个煮茶一个看书,就是如此恬静安逸。 “爹,伯公,最新传回来的消息,他们往玄武湖方向去了。” 俩老头全无反应,还是自顾自的继续看书煮茶。谢元佑拿起一块白布包住壶柄,将热茶倒入茶碗之中,动作神态依旧优雅。 将茶碗推前少许,慢慢悠悠的开口道:“请茶!” 谢阳伯放下书,双手捧起茶碗放到嘴前轻轻吹了吹,闻着茶香扑鼻,这才笑了笑! 轻轻呷了一口,又将茶碗放下。 谢元佑也是如此动作,放下茶碗,才开口对谢景同说道:“遇事不要急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郭德江为人刚正,不会乱来的!” “就怕又惹起什么风波!”谢景同还是担心。 “他以前直来直去或许要替他担待一二,但近来这几手玩得漂亮,今夜也无须担心!” “爹教训的是。” ──────────────────── 徐富一队人趟过了泥滩,来到了五马渡。渡头有几只小舟还亮着灯火,他们俏俏的摸了过去。 来到近处,看见一人从小舟跳上渡头,左右看了看,直径往他们的藏身处走来。 十步,五步,众人已握紧了武器。还有三步,那人就在那树旁停了下来解腰带。 原来是找地方出恭! 徐富一个手势,立即三人扑出,捂嘴、撂倒、抬走一气呵成! 那人惊恐的看着面前几人,身体不停挣扎。 “嘘!别怕!”徐富低声说道:“家中堂前上几柱香?” 那人听得这句话,当即不再挣扎了,疑惑的看着徐富。 “看来不是自己人,做了吧!” “嗯嗯嗯嗯嗯~!”那人拼命想点头,但是做不到。 “老大,他好像想说话!” “松开,看他想说什么。” 影卫松开手,那人咳嗽两声,“家中堂前十柱!” 徐富又问:“兄弟那一路?” “庙前只有一条路!” 徐富心里暗喜,这切口暗语是表明身份,庙前就是弥勒教有庙主身份的人,一条路就是一直在庙主身边侍奉。 “庙主来了?”徐富装作惊讶道。 “兄弟又是那一路?”那人不答反而问道。 “五谷丰登,利钱滚滚!” “原来是胡老板的人!”那人恍然,“兄弟,能不能先放手!?” “哦!抱歉!快放开!”徐富摆手,让影卫把他放开。 那人系紧了裤头带,才说道:“我叫四明,兄弟怎么称呼?” “张三!”徐富随口应道,“庙主在什么地方?兄弟我刚好有大事禀报!” “什么大事?”四明好奇。 “丰利行出事了,唉!详情见到庙主再说吧!” “庙主上山了!”四明又道:“天明前应该就会回到渡头乘舟离开,兄弟要不在此等候?” “那我就在这里等吧!兄弟你先走一步!” “先走一步?” 一道寒光闪过,四明还未反应过来,喉咙已被割破。“你……”他捂住喉咙,瞪大眼着徐富,临死前才明白着了道儿! 徐富让人去约定地点传递消息,站起身来看向渡头的几只小舟,“不留活口!” 光正寺里,一间房里传出女子痛苦的呻吟声,还有一声声“啪啪”的巴掌声。 一个小沙弥小跑到屋前轻轻敲门,“师傅,庙主来了!要见您!” “啥玩意儿?” “庙主来了!” “来了就来了呗!”屋里说话的人语气不耐,“他娘的,紧要关头总是来事儿。” 小沙弥掩嘴偷笑,屋里传出暴风雨般剧烈声音,不久后就云收雨歇。 房门打开,一个挺要大肚腩的肥和尚走了出来。四十来岁的模样,粗眉细眼,口大鼻宽。这就是草灯和尚! “庙主在哪儿呢?” “在静室。” “嗯!”转过头,一把掌拍在小沙弥的光头上,“臭小子,就不会拖一阵子?故意的吧?!” 小沙弥赔笑道:“弟子已经拖了一会儿了,但庙主脸色不太好看,可能找师傅有什么要紧事儿!” “哦?”皱了皱眉,“还能有什么事?!盐帮那档子事呗!”看了看屋里横陈的肉体,“便宜你小子了,去!” 小沙弥喜上眉梢,“多谢师傅!”给草灯和尚鞠了一躬,跳进屋带上了门。 草灯和尚来到静室,一个身穿粗衣麻布的壮汉大马金刀的坐在登子上。此人一双眼炯炯有神,满脸胡须,卷起了裤筒,脚上穿着草鞋,一幅江上渔夫打扮。 草灯和尚开口笑道:“师弟来了啊!怎么这幅打扮呢?!” “难道我见师兄要穿金戴银?” “庙主您喜欢怎么穿就怎么穿!”草灯见他语气这么冲,赶紧赔笑。 “唉!师兄啊!您这样也不是办法呀!总归想办法立些大功升上庙主之位才是啊!”庙主劝道。 “咱没那个野心!”草灯也坐了下来,“在这儿宣教很不错了!大事你来做就好了!” 庙主摇了摇头,他这师兄就是懒散了。 “对了!你来这儿有什么事儿吗?” “关于盐帮的事!我让余环和吴毅他们来建康商量此事,这两天也该到了,先来你这边看看。”庙主看着他说道:“寺里仓库和暗道里都堆满了货,真是头痛啊!” “所以庙主不是那么好当的,太烦人了,有碍我修炼。”草灯站起身来,走到墙边的柜子打开,拿出一坛子酒。“来,咱师兄弟喝上一顿。” 倒了两大碗一起喝了个底朝天,庙主又开口道:“天下财货,盐最暴利!想要分一杯羹当然不易!” “佛主什么时候出关?闭关都有四年多了吧?!” “谁知道呢?应该快了吧!” “鄱阳那边今年还乱不起来,明年应该时机就到了,希望佛主早日出关渡化众生吧!”草灯摸了摸肚皮,“我去叫厨房搞些菜下酒!” 看着他的背影,庙主苦笑摇头。 三更天,军队绕过了玄武湖就开始分兵。一路往右一路往右,一路笔直往幕府山而去,三路并进成包围之势! 黑夜行军本就不易,好在离城不远,道路也熟悉,又没有重型装备,所以行进也算快。 郭鸣仁走着走着才突然想起,自己午饭晚饭都没吃,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 “无缺!”他招呼一声,言无缺拍马赶上几步,“有没有吃的?” 言无缺摇摇头。 “唉!以后一定要做个背包,放满吃的!”郭鸣仁恨恨的道。“绕过这山包后,传令熄掉火把!” 第33章 突袭(三) 第33章突袭(三) “弓箭手准备,越墙者射杀!”王校尉一声令下,所有弓箭手满弓戒备!“眼睛给我盯紧了!” “枪盾兵!给我冲!”偏将何勇当先拔剑冲进光正寺! 郭家军一路熄火潜行,四更天才到达幕府山!这么做是为了提防暗哨! 这是郭鸣仁制定的双重保险,其一,是徐富带领的突击小队,先去摸清地形和干掉所有明哨暗哨。其二,熄火潜行,即使还有暗哨,也可不让行军暴露行迹。 其实是他小心过头了,整个光正寺只有几名小沙弥巡夜。小黑带着的小队轻轻松松就解决掉了,影卫在山脚等了好久才见大军到来。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趴下,他娘的!” “韩田搜左边!严胜去右边!”何勇说完直奔大殿! 严胜一队人在右翼房舍搜寻,居然跳出许多手持刀兵的大汉!和尚寺居然没几个和尚,大部分是这些力工打扮的大汉! “投降不杀!” “放屁!老子死也不落在你们手上!”一胡子大汉瞪大眼喝骂! “杀!” 一条窄窄的巷子里成了绞肉机,盾兵在前挡,一枪枪从缝隙中刺出,一步步推进,一枪枪刺入胸膛! 贼人知道抵挡不住,纷纷夺路而逃!一开始最多人选择翻墙,几波人刚跳起就被射成刺猬倒回墙内。见越墙不得,有的回头硬拼,有的到处乱窜,有的投降,有的装死尸。 韩田在另一边没遭遇什么抵抗,大部分者是些和尚!这些人都没有战斗力,个个大腹便便肚满肠肥。 可他越往里走,越想回头杀光这些贼子! 每间房舍里至少有两到三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女子躺在床上或地上!越往后关的人越多,这些女子大都表情麻木,有的面露惊恐!只有少数几个认得军兵,大声求救! 一脚踢开最里面的大房舍,这就是个牢房,关着百来二百女子!在三个架子上,还捆住三个赤条条的女人,满身的血迹十分可怖。 韩田走近用手探了鼻息,都没气儿了! “天杀的禽兽!畜生!”韩田青筋暴起,转身原臵冲回,提起一个胖和尚一剑,光头滚地。 “韩大哥!”一个十夫长快步冲来抱住韩田,“冷静下来呀!韩大哥!” “放开我,让我杀光这些畜生!”韩田木想挣开,一手肘击中十夫长的脸。 “这些畜生自有刑场的一日,咱们现在执行任务要紧!” 挣扯推拉了几下,韩田也冷静下来了!继续往更多地方搜索。 当郭德江和郭鸣仁来到光正寺门前,军兵已经控制住了场面。 众将看来,这是有些小题大做杀鸡用牛刀了!真正投入战斗不过一千人,其余九千人只是摇旗呐喊。 “报!”一兵士跑到近前,“后堂一伙贼子武艺奇高,何副将身受重伤!” 郭德江一听,提起长枪,“带路!” 来到窜过正殿来到后堂,将士们已经将一群贼人逼到院子里。 何勇被两个亲兵扶着,见到郭德江想着起来,却又吐了一口血倒跌回去。 “老何!你别动!”郭德江向亲兵问道:“怎么回事?” “回将军!咱们冲进后堂,贼子正想从秘道逃走!见咱们杀过去,反而回头跟咱们拼杀。一贼子武艺奇高,偷袭何将后逃入秘道。” “锐志,追!”郭德江下令。 “领命!”言锐志带同一票影卫跳入秘道追去。 郭鸣仁在言无缺和一票影卫拥护下,来到院门的台阶前。 一个大胖和尚,三个小沙弥,七八个力工打扮的贼子。 “妈的,这胖和尚这么能打?”郭鸣仁目瞪口呆,看见那和尚一个抵住四五个士兵。 “他就是草灯!”小黑来到近前,“那些贼子是这么喊他的。” “还跟他磨磨唧唧的干嘛?弓弩大网上啊!?”郭鸣仁有些生气,简单有效些不行吗?非要一个个上去送? “是!”小黑带着一队影卫飞跃了过去。 弓弩箭箭射手脚,另有四名影卫拉起鱼网罩了过去。 胖和尚被罩住,脚上大腿各中一箭。他发狂似的扒开鱼网,手上全是血,尾指在扯网时断掉,血哗哗的流。 他已杀红了眼,口中大骂不止。跃起打倒两个影卫时,看到院门台阶处一个全身银盔银甲的小将!他立即断定这人身份不一般,若能抓住他或许有一线生机! 他奋力一跃,踩过几名士兵的头当垫脚,一手向郭鸣仁爪来! 就在此时,言无缺跃起一脚踢开草灯的大爪,两人凌空又对了两招!草灯倒跌落地一个打滚又站定。 言无缺乘势而上,拔剑刺向他面门! 草灯双腕交叉往上一格,“叮~”的一声格开言无缺的一剑!原来他双腕戴着铁袖腕! “袖里乾坤,杜举?!”言无缺落地站定,剑锋指着草灯,惊疑的道。 草灯也是一愣,皱眉喊道:“何方小子!?居然认得杜某?!” “果然是你!三十年前犯案累累的釆花贼,袖里乾坤-杜举!” “你究竟何人?”草灯惊疑不定。 “无缺!先擒下再说呀!你们这些臭毛病就不能改一改!?”郭鸣仁气得跳脚,“打就打,报什么名号呀!拍电视剧吗?握草!” 言无缺不再说话,手腕一抖甩了个剑花,又刺了过去。 草灯还是铁腕格挡,脚尖挑走一柄枪就刺向言无缺。 两人来回十几招,看得郭鸣仁直摇头。教训起身旁的影卫:“你们一定一定要记着,打架别多废话!看,那草肥灯回气了!” 一掌荡开横劈的剑,反乎拍向枪身,枪尖在言无缺鼻尖划过! 转身反握剑柄向身后一撩,剑尖划破草灯的肚皮,再转身踢开枪头! 草灯本想起脚踢去言无缺的胸口,谁知大腿中箭流血过多,起脚慢了,剑锋己抵住喉咙! 武功再高,先受伤失血的情况下,又能坚持多久呢? 影卫一拥而上将他扣住,反手绑起压趴着。一众未死的贼子都已拿下,全部捆了起来。 郭鸣仁这才走了过来,瞪了言无缺一眼才看向草灯。 “人取法号你取法号,你这法号一听就是个淫僧!果然就是个采花贼,还什么袖里乾坤?!”郭鸣仁呸了他一脸,“袖里乾坤不是杜伏威吗?你也姓杜,他是不是你儿子?!” 草灯听得他这话,惊讶的瞪大眼看向他! 郭鸣仁看他的表情:“嗯?猜中了呀?” 草灯转过脸看向言无缺,“伏德嘉伏道人是你谁?” “我家二师兄!” “难怪你认得我,必是他告诉你的!” 言无缺点点头。 小黑想起什么:“啊!这和尚管那偷袭何将的贼子叫师弟来着!” 郭鸣仁看向言无缺,见他皱眉不语:“他师弟也很有名?” “七绝掌-辅清光!”说话的是郭德江,他从后堂走了出来,“老何胸口中了他一掌,心脉尽碎吐血而亡!” 众兵将齐刷刷的望向后堂,个个都面露悲伤! “弥勒教又添一条血债!”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徐富与徐彪等人在一个洞口埋伏,突然洞里传出很急的脚步声。 人影一闪,洞内跳出一人! 徐富大吓一惊,此人轻身功夫了得,两个起落已跃出十丈! “弩箭!”徐富一声大喊! 几人弩箭齐发!谁知那人一个转身躲在了树后。 “追!” 影卫们一边追一边射出弩箭,可惜树木成了那人最佳的掩护。 一影卫向天发响箭,爆闪的光芒让那人现出形迹!又一支弩箭射向他后背,被他一个变向躲过。 黑夜的树林,十几道身影在追逐。 追着追着,徐富发现后面有人快速接近! “贼子哪里跑!” 影卫们听得声音,是言锐志的声音。 “两翼夹击!”言锐志高声道。 影卫们立刻分两边散开追击,言锐志一人在后直线追去。 那人不敢往江边跑,因为江边有一大片无遮无挡的空地,往那边跑就成了靶子。 可他万万没想到,前方突然亮起一排排的火把,弓箭手已拉满弓瞄准他! 被包围了! 他停了下来,左右两边的影卫慢慢的靠近!他不敢动,他知道只要他再有任何动作,身体就会插满羽箭。 到这一刻,他也不知道是怎么露了行踪的!漫山遍野的兵士,就为了抓他? 徐富来到言锐志身边,“言首,这人很可能就是弥勒教的庙主之一!” 言锐志听了也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道:“看来捞着大鱼了!绑起来!” 既然已被识破身份,就再无活路,把心一横,抽出短匕首就想自裁! 一支短弩箭射穿他手心,匕首脱手!射穿他手心的,和那次一箭射穿老头儿手背的是同一人。众影卫一拥而上,鱼网罩下,七手八脚把他扎了起来。卸了他的下颚骨和臂骨,让他想自杀都不能。 言锐志看他们一套下来的手法,实在是生擒活抓最好的示范。也佩服少主这短短时日的调教,让他们配合得如此默契。 “庙主是吧?!”言锐志轻哼一声:“带走!” 第34章 归来 第34章归来 当太阳从东方升起,军兵已经开始将光正寺的弥勒妖人陆陆续续押往建康! 匪首辅清光、草灯和尚,教众五百七十二人,其中授首二百零五人。 起出大量财货,弥勒佛像,还有二百多名未知身份的女子。这些女子都是被抓来试药,作为修炼炉鼎,供教众淫乐。 试什么药?猫叫药,迷乱散、五石散之类的。一方面方便洗脑,让这些女子成为弥勒教的生财工具。 另一方面把这些女子放在最底层最低贱的窑子,美其名曰肉身布道。一点一点慢慢渗透到被压逼的百姓中去,引导他们对社会的不满,引诱他们对弥勒教义心生向往。 韩田负责看押这些女子,全都绑着双手,一个跟一个的往山下走去。虽然不忍心,但也没办法。这些女子有的疯掉了,有些已经被洗脑,指不定会做出些自残的行为。 让他最伤心的是自己的上司何勇牺牲了,他心情很低落,也更痛恨弥勒妖人。 严胜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男人就是这样,有时候不用多说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彼此读懂。 严胜他是兵户,自小就在军兵的圈子长大,入营之后对外面的世情也不甚了解。其实他不明白,那些本是勤勤恳恳的农户百姓,为什么会相信弥勒教的话,明知道弥勒教是世所公认的邪教,但为何还是有这么多人相信它,拿起了武器像疯子一般与官兵拼命。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建康城,人们吃过早饭就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街上开始做起了买卖,店铺也忙着开门迎客。 昨夜的秋风吹落了满地树叶,很多人都拿出了扫帚来清理。 街上的人渐渐多起来,三三两两的在谈论着什么。老四在巷口买了两块烧饼就往回走,刚走两步就被经常在店门口聊天的汉子叫住。 “老四老四,哎!听说了吗?”那汉子问道。 “听说什么了?” “昨夜两个营出了东门,不知道咋回事呢!你不是最近经常出入郭府吗?有听到什么消息?” “老赵啊!你以为我老四是谁啊?这些事也是我能知道的吗?”老四没好气道。 “出了两个营啊!这会是什么事呢?城外那些灾民乱了?”老赵猜测道。 “你别胡说八道好不好!你没见这两天那些大户都在捐钱捐物接济吗?怎么会乱?” “这谁又说得准?连夜出兵,一出就两个营,准是乱了!” “好了好了,做你的买卖去吧?操那心干嘛呢?”老四不愿再跟他瞎扯,径直的往自家店走去。 回到店里,见儿子一起来摊开那些图纸在捣鼓,老四不知好气还是好笑。放下烧饼,走到厨房端了两碗白粥出来。 “良才,快来吃早饭了!” “哎!”鲁良才嘴上应着,身子却没动。 “哎呀,别捣鼓了!不懂就去请教请教阮乐师,再不然去问问郭少爷嘛!你一个人在这瞎弄,还能弄出花儿来呀?!” “郭少爷最近没空,忙着呢!”良才放下图纸,走到饭桌拿起一块烧饼咬了一口,才坐下喝粥。 “忙啥呢?他一个大少爷的!?” “说是去安置灾民啥的,最近都会留在丹阳一段时间!” “那你怎么不一起去帮忙呀?!整天捣鼓那些图纸!”老四喝了口粥,对良才问道。 “郭少爷让我尽快把那些东西做好交给阮乐师,他说这些也很重要,不然我早就跟着去帮忙了!”良才解释道。 “郭少爷真是心肠好啊!这年头那个贵家少爷能像他一样关心灾民呢?”老四感慨,“那你就赶快捣鼓出来,然后就去丹阳帮忙出点力吧!” “知道了,爹。” “好了,爹去工地忙活了!”老四提起他的工具箱就出门去了。 他接了寻欢楼的改建工程,每天都去那忙活赶工,按计划要明年入夏前要完工。可秋收开始了,工人很难招,所以现在人手也不足,每天都做得很晚。 当他走到大路,就见很多公差吏人拉着一辆辆囚车往北门驶去! 今朝清晨城门一开,一匹快马,一个传令兵举着郭家军旗就一路来到郡守府。 传令兵见到李大人,就首先说明了情况,请李大人准备好接收犯人。 李大人马上让人去安排事儿,消息也飞快的从不同渠道送到了各家。 巳时末,郭家军入城!此时几乎全城都知道郭守备连夜出兵幕府山,收拾弥勒教妖人去了! 大路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郭将军威风凛凛,百姓们都向他挥手致意。 看到跟在后面的一位银甲小将军时,让很多围观的女儿家都激动了!那小将军怎么这么好看!! “无缺!那儿有卖烧饼的,快给我弄两块来!”郭鸣仁饿得胃都痛了。 “少主,我去给您买!”小黑这小机灵一听到,马上就跑过去买了。 郭鸣仁接过烧饼,直接在马背上就啃了起来。看得周围的百姓啧啧称奇,这怎么给饿得?! 当人们看见囚车里的胖和尚就更惊讶了,这些和尚就是恶名昭着的弥勒妖人?! “该死的,光正寺居然是匪窝?!” “可恶啊!居然就在咱眼皮子底下,太狡猾了!” “看看,还有那些力工,这谁分辨得出来?” “咱以后都不相信光头和尚了!” “快看,那些女子怎么了?也是妖人?” “不会吧?!快看,身上很多伤呢?!” “哎呦!这这……” 百姓们议论纷纷…… 来到郡守府,李大人和各司各衙的要员早已在门前空地等候,还有一大票家主也在。 郭德江进了郡守府,向李大人他们详细讲述了昨晚的经过。 郭鸣仁没有进去,跟府街交接了一批犯人之后,就领着军队回营了。 回营第一件事,就让伙夫给士兵们做顿好的。第二件事,就是为何勇设灵堂。 灵堂很快就布置好,何勇的家人也赶到。何勇妻子带着俩儿子在灵前哭得撕心裂肺。 郭鸣仁上前安慰了几句,就走到棺木前,给何勇上香。 不久后,郭德江回营。来到灵堂主持祭奠过何勇后,拉起一票将校到议事堂开会。 郭德江认为,万人出动打那区区几百人,居然损失一名副将!这是很丢脸的事! 将校们也深刻的反省,将士的训练有所懈怠,士兵反应能力不足。 但也有人提出,昨夜匆忙出兵,没有详细计划好,所以才出现这种情况!更质疑杀鸡用牛刀,跟本不用这么多人去扫贼。 “没错,我知道这是杀鸡用牛刀了!但这次更让我看出了咱守备营的问题!”郭德江严肃的对众人说道:“很多时候,战争就是这么偶然发生的!” “咱们在江左太安稳了!看看边城边军,突厥人来犯时可不会通知你做好准备!”郭德江也不生气,只慢慢给他们讲道理。“这就是北兵一直看不起南兵的原因!人家天天备战,咱们虽也天天训练,但咱们无实质的敌人,心态自然就放松了!” 众人听了也点头承认,这是实质性的问题,无对手,士兵自然训练也不用心。 这时,言锐志突然开口道:“主公,影卫的训练方法可以在营里试试!” “影卫?”众人第一次听说这名字,不禁好奇的看向郭鸣仁。 “少主从部曲侍卫里挑选了一批好手组成影卫。”言锐志向众人介绍:“少主制定了一套训练方法,影卫按照那方法训练,战斗力提高了起码几倍!” “真有这事?”众人又看向郭鸣仁。 郭鸣仁第一次参加会议,本打算乖乖的在一旁学习的,谁知现在个个都看着他。 “少将军有练兵之法?” “呃……有是有,但我觉得那套东西并不适合。原因是那法子只针对单兵作战能力和小队配合,对大军团来说起不到什么作用。”郭鸣仁实话实说,影卫难听点就是私人保镖,那种训练又怎能用? 他想了想,又说道:“其实我还有另一套法子,你们要不要试试?” “少将军请讲。” 于是乎,郭鸣仁将列队步操、体能训练、分组对抗演习等等一系列看电视学来的法子给他们讲了。 众人听了也是云里雾里,见他们没听懂,干脆就让他们先做好第一件事,全军大比武! 先挑选出一批好手,用他的方法加以训练,一段时间后看效果再说。一下子全部改变练兵方式确实也不行,他们嘴里不说,内心可是质疑的。 散会后,两父子就回了郭府。郭鸣仁累坏了,第一时间回自己屋睡上一觉。 与此同时,一队商队驶入建康,准备在西市码头落货。当胡老板、吴毅他们几人回到丰利行,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庙主和草灯给抓了,昨夜守备营派出两个营扫了光正寺! 他们不知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两个营?一万人夜行军去扫了光正寺?庙主怎么也会在那儿? 他们感觉在听一个荒诞无稽的故事。 第35章 胡老板的自信 第35章胡老板的自信 天已入黑,丰利行的密室里,胡老板、吴毅、余环和吴义帆四人正在听着伙记常森打探回来的消息。 听完之后,各人都沉默好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郭德江全突然盯上了光正寺。并出动两个营来围剿,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常森,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胡老板又问,他认为事情不会这么毫无征兆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么一说还真有!”常森想了一想,忽然想起:“郭家长子郭鸣仁,中秋夜在秦淮楼跟张古两家公子斗殴!起因是为了寻欢楼的姑娘,叫水仙儿的姑娘。” “寻欢楼?”余环皱眉,又问:“那水仙儿和郭家公子什么关系?” “这事还要从郭家公子在寻欢楼遇刺说起!”于是,常森将这段时间,郭公子遇刺,寻欢楼被封,开始大索全城,接着有教众谋刺各家贵人四处惹火,大水怪老头儿四人落网等等事件给他们顺了一遍。 余环听完后,站了起来在密室来回踱步,“儿子遇刺,姓郭的当场就认定是我教下手?他为何这么肯定?” “第一次搜捕,大水怪几人抓了又放,说明那时并不知道他们身份!寻欢楼的也放了,可为何又偏偏扣起那三个女子?” “之后各家相继遇刺!去刺杀的人到底是不是咱们的教众兄弟现在也无法清楚证明!那两句口号是吴菩萨在武陵郡就用过,很多人都听到过,被人冒用也是有可能的。” 吴毅点点头,不能否认有这个可能,但又是些什么人呢? “四人为何会暴露被抓,怎么被抓,跟这三个女子有没有关系?她们是什么身份?教众?养女?” “这恐怕只有杨颖才知道了!”胡老板一向维护杨颖,但这时候也有了疑问。 “郭家公子与这三个女子关系不一般啊!居然为了区区青楼女子与张、古大打出手!呵呵!”余环冷笑一声,又道:“郡主为郭家撑腰,张家古家忍了,王家出来和稀泥。郭家一向被视为封家谢家随扈,怎么就走上台前了?郭家凭什么?形势变了?!” “光正寺这一扫,庙主失陷,起了私盐,郭家一时风头无两啊!”吴毅皱眉道:“谁给他胆子?谁给他撑腰?谢封两家?康王?司马家?” “三千多石私盐,这足以引起朝廷的重视,接下来的日子就真难过了!这多招人恨啊!他郭德江就不怕?”胡老板也说道,他替各家冲货,知道的更深更多。 私盐生意,不知道牵涉到多少人多少家族的利益。 吴义帆挠挠头,奇怪的问:“郭家是因为私盐盯上庙主?还是盯上庙主才正巧起获私盐?” 被他这么一说,胡老板一拍大腿:“对啊!他郭家也在做私盐生意,这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郭家也在做?那么说他郭家盯上庙主,盯上我教?”吴毅分柝道:“但庙主行踪隐秘,教内也只少数人知其真实身份,老头儿他们四人和杨颖都应该不知,建康城也只有老胡知,他郭家怎么办到的?” 胡老板点头,“丰利行也只我一人知道,但庙主的行踪我也是不知的。这回在光正寺……光正寺,草灯!草灯是庙主的师兄!” “还有这事?”余环吃了一惊,这个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莫非是草灯和尚坏事?”吴毅眉头皱得死死的。 “唉!很有可能!我想起来了,三个月前我去过光正寺找草灯,劝他不要再卖那子息散,那玩意儿量大会死人的!很巧不巧碰到郭三爷的长子,他认得我!”胡老板又叹了口气,“我走后,定是那草灯卖药给那郭家小子了!该死!” “那……那老胡你是很危险?丰利行也不安全了!”吴毅说道。 “如果我真被盯上了也没什么,嘿嘿,我只是个盐商,郭家不敢动我的,很多人会保我!”胡老板很有自信,他知道他要是出事了,很多大人物要遭殃。“但你们三人面生,我这处不宜久留,换身衣衫改扮一下再离开吧!” “老胡……”吴毅把手搭在胡老板肩膀,不知说什么好。 “别悲观,这些只不过是咱们的推论,不一定就准!我会小心的。”胡老板也搭着吴毅的手:“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去找杨颖,答应我,别为难她!我始终不相信她会叛教。” 这话是在请求吴毅,也在说话给余环听。他知道余环性格偏执,不能消除他的疑虑他就会下手,且手段极其残忍! ──────────────────── 郭鸣仁这一睡,直睡到五更天,饿醒的。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喊道:“美云!” 没人应答,他又再喊了一声:“美云!”。还是没回音。一拍脑袋,美云还在丹阳呢! 起来把油灯点上,走到梳洗架子洗了把脸,看着铜镜中的脸摇了摇头,自语道:“什么时候开始醒了就喊美云的,看把你美的!有人侍候很爽吧?” 披了件斗篷就走出了院子往厨房行去,直到走近厨房他才见到许多丫鬟的身影。 当然也很多丫鬟看到他,大都吃了一惊。 “少爷,怎么……您这么早起来?” “对呀!肚子饿,就醒了。你们又是干嘛?” “回少爷,咱们来吃早饭,吃过早饭就要开始干活了!” “早饭?我也来吃,在哪儿?”郭鸣仁走到厨房进厨房,看见一碗碗白饭盛在饭台,丫鬟下人一人拿了一碗,夹了些青菜、咸菜和两三块肥肉就走到一边找张小凳子坐下埋头吃了。 有的没找到凳子,要么在台阶坐下,要么找个空地方蹲下就吃。 “怎么桌子都没有?”郭鸣仁对厨子问道。 蹲下低头添柴的厨子抬头一看是郭鸣仁,“少爷您怎么来了?” “你别管!我问你,怎么桌子都没有?” “桌子?一直都是没有啊!咱们做下人的,吃个饭很快的,吃完就干活了,有桌子也没用啊!” “这跟吃快吃慢有什么关系?找人做些桌子凳子来,竹子做的也行,放那儿。以后要坐着吃饭,饭都吃不舒服怎么行!”郭鸣仁吩咐道。 厨子一脸懵逼:“呃,好的少爷。” 他端了碗饭,也夹了青菜咸菜肉,也找了个台阶坐下来吃。众下人见了,赶紧说少爷怎么能吃这些饭菜云云。 郭鸣仁没理她们,扒了两口饭,尝了块肥肉,还挺好吃!“对了,我好久没吃过猪肉了!怎么平常我的饭菜都没有猪肉呢?” “少爷,猪杂食而不洁,上不了台面的!”厨子解释道。 “切~!是你们不会做!”郭鸣仁撇嘴道,“就是因为猪杂食,养猪成本高,很长一段时间为了节省粮食都不养猪了,厨子也不会做了!做了出来也不好吃,干脆编个借口省事!” 少爷这样说,厨子也不好反驳。 “等有空我教你做东坡肉!”说完又开始干起饭来。 这样的少爷,一点架子都没有,还跟她们坐在一起吃一样的饭!这让她们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少爷拿咱们当人看! 郭鸣仁扒完了那碗饭时,天开始蒙蒙亮。新的一天开始了,又有许多事他要去操心。 就比喻,丹阳那些人那些事! 今天,他要把郭德江也拉去。你的弟弟和侄子,该打该杀或是放他们一马你说了算。 家事最麻烦了! 郭德江和郭鸣仁来到祖堂时已快午时了,门房福伯赶紧过来迎接。 父子俩来到正厅,三位叔公都在,郭陈氏、郭李氏也在!给长辈见过礼,郭鸣仁才认真打量郭李氏,这位才是他亲奶奶,郭德江生母! 也是六十岁左右吧,头发有少许白发,细眉杏眼的,眼角起了鱼尾纹,法令纹不深,穿着很素净淡雅,头饰也很简朴,慈眉善目一老太太。 她很和蔼可亲的对着郭鸣仁笑,他也很自然的走到她身边坐下。 “哎哟!乖孙儿又瘦了!” “没有啊?!” “祖母说有就有!”故意板起个严肃脸:“美云说你都不认得人了,怎的?还认得祖母吗?” 郭鸣仁:……-_-||一开口就乖孙儿了,还问我认不认得? “谁都可以不认得,祖母就一定认得!”彩虹屁上一波。 郭李氏听得眉开眼笑,一个劲夸他嘴甜。 郭鸣仁心里暗笑,把亲祖母都请了出来,一定是说服了她,打亲情牌来了。 “他们呢?”郭德江问,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爷俩都在香堂跪着!”二叔公回道。 “嗯。”郭德江只应了一声,也看不出什么态度,当先往香堂走去。 几人对望了一眼,也跟了过去。郭鸣仁扶着郭李氏走在最后。 郭鸣礼坐在香堂门口的台阶上,看见他二伯来了赶紧站起来施礼。 入到香堂,郭德泽郭鸣义两人跪在堂前,郭鸣义身上还受绑。 没有看他们,郭德江走到香案前点了一柱清香插上。 他看着历代祖先的牌位,再看着他爹的牌位,长长叹了一口气。 第36章 家事最麻烦了 第36章家事最麻烦了 沉默,让空气都为之压抑。郭德泽多想郭德江劈头盖脸数落他一番骂他一顿,这样的沉默让他每一秒都是煎熬。 “二哥!我……我对不起郭家列祖列宗,对不起你!我其身不正,我不会教子!”郭德泽低下头,一个劲的锤自己的老腿。 “我一直都没发觉你对我怨恨这么深,对那爵位如此执着!”郭德江长叹了一声,“若大哥仍在就好了!我也不用扛着家族的重担子,你也不会恨我!可惜大哥他福薄,否则我也绝不会承了这爵位!” 提起郭德海,郭德泽更是伤心。大哥在世时,三兄弟相亲相爱,两位兄长都特别爱护他,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他。 大哥过世后,两兄弟也一直互想扶持。直至老爷子过世前,当着所有亲人面前想让二哥承爵而否定他的时候,在他心中就已种下了怨恨。 “是我好胜、要强!最终把儿子都害了!我……错了!”郭德泽看着郭德江,“是我错,处死我也甘心,求你饶过鸣义一命!是我没教好他,” “二伯,是我犯了错,家有家规,我甘愿领死!”郭鸣义自知不可原谅。 郭德江面沉如水厉声逆:“明知家规深严你还敢?” 郭家不比别的世家,祖先代代为将,最恨背叛,最恨手足相残,最恨同室操弋!因为曾经有过不光彩的隐秘,所以家规里有几条是军法,以军法治家。 自立起这家规,后人无人敢犯。想不到,日子好了,太平时代过舒坦了,今日居然有子孙敢漠视家规了! 这让郭德江怎么办?亲侄子,如不严惩,如何服众,族人怎么看?这族长怎么当? “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已经如此做了,后悔亦是无用。”郭鸣义看开了,他也不是在博同情。“二伯,让我一死以警后人吧!” “现在倒像个男子汉!”郭德江摇头,“如一早有这份心气还怕将来无所作为?!” “二哥,是我的责任!稚子无知,只因我心有怨恨,他才会这样做。该死的是我!” 郭鸣礼泪流满面的来到郭德泽身前,“爹,你不要这样!”看向郭德江,哀求道:“二伯,求你放我哥一条生路吧!” 郭陈氏不敢求情,三个叔公也不敢说话。 郭李氏走前两步开口劝道:“德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 “娘,这岂是我之愿?”郭德江摊手道:“国法家规都不容于他啊!” 这本就是两难之局,家族至上的当世,奇葩的郭家,荒唐的人,无谓的纠结。 郭德江来之前原本想硬起心肠,但看到大哥和老爷子的牌位,想起旧事,又心软了。 求助般的眼神看向郭鸣仁,郭鸣仁快速转过头想往外走。见这么多人面前,郭德江也不好喝停他,只好也跟了出去。 郭鸣仁行至院中,郭德江压低声音喊道:“你这猾头,给老子站住!”走快两步,来到儿子身边,依然低声道:“快给爹出个主意!” “爹,你看着办就是了,上有国法下有家规的!”郭鸣仁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 “始终血浓于水!你亲祖母都发话了!” “那就原谅他放过他呗,当没事发生过,还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就这么轻饶了,族人怎么看?爹这个族长怎么当?” “哎呀!这又不成那又不成,反正我不会了。您是族长,您自个拿主意就成!” “我有主意还用问你?!”郭德江一巴掌拍他的后脑勺,这小子有办法,就是不肯说。 “您问我的意见那就是办了他,我量小我记仇!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他能下得去手,我也下得去手!”郭鸣仁对所谓的三叔堂弟没啥感情可言,死活他也不会在乎。 郭德江知道这是儿子的实话,他记恨也是应该的。长叹一口气,摆出一脸愁容。 郭鸣仁看了他的表情,反而哼起歌:“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相亲总是简单,相处太难,力有不逮就别再勉强~!” “唉~!我太难了!”郭德江唉声叹气。 果然,家事最麻烦了! “让我出手可以,但我的安排你必须都支持,不然免谈!”郭鸣仁也不逗他了,还是早点解决早点搞事业。 “可以!”郭德江就知道儿子有办法,爽快的答应了。 两父子回到香堂,郭鸣仁首先向各位长辈说明:“这事我本不想管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按本子办事就完了!奈何我爹心太软,对亲人下不去狠……” “咳咳~!”郭德江喉咙有口老痰总咳不出来。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郭鸣仁瞥了一眼郭德江,又道:“今后你就叫无情,郭鸣义这名字就别用了!去军营当一名小兵,没有特权,家人不得关照!五年之内立功不得升,无功退一级!” “三叔的罪责你也得扛了,对外会说是你撺掇你爹贩运私盐的!原因可以扣在草灯头上,他用药物用妖法控制了你,才会做下这些,这不是你主动去做的。这说法今天在场所有人都要口径一致!” “三叔的处罚也简单,充公所有私产,包括杜家村那批私盐和近年贩卖所得。以后您就是郭家的大管家,以后的产业出了问题就找你!有食无工,不占股不分红!” “这……会否太苛刻了?”四叔公说道。 “苛刻?单单这批私盐就要整个郭家担待了!”郭鸣仁压着怒气跟四叔公解释,“这批私盐只能当成光正寺那批处理,这样就必定得罪不少人,但这也让郭家所有人从此与那些私盐贩子断了来往。” “光正寺?光正寺是怎么回事!?”三叔公问道。 “前晚咱们出兵扫了光正寺!里面全是弥勒教妖人,那草灯就是二十年前采花大盗杜举,还捉了个弥勒教头面人物,他们叫庙主。原来就是七绝掌辅清光!”郭鸣仁便将扫平光正寺的事告诉了众人。 “还有这事?!”三位叔公目瞪口呆。 郭德泽三父子也惊异的看向郭鸣仁和郭德江,俩老太太就更惊讶了。 “所以,以后谁敢要那批盐,让他去守备司!”郭鸣仁这样说道。 “那还真是整个郭家扛了,这回得罪不少人了!”二叔公叹了口气。 “就按鸣仁说的,我全都照办,这是我罪有应得!”郭德泽开口道,“如今还能让我有补过的机会!我知足了!” 见他能看得开,郭陈氏和叔公们都放心不少。 事情解决了,众人离开香堂。但郭鸣义喊住了郭鸣仁,两人在香堂门口对话。 郭鸣义开口问道:“我这样害你,你不恨我?为何要放过我?” “我当然恨啊!谁说我不恨?”郭鸣仁嘴角抽抽,“我也没有放过你,指不定什么时候上战场了,你就战死了呢!战死了的也不是郭鸣义,只是一个叫无情的小兵。你看,我多恨你啊!” 这跟在族谱之上除名没什么分别!杀敌立功不得升,战死沙场不能留其名! 无情,无义! “觉得很侮辱是吧?”郭鸣仁句句扎心,“但你知道世上有多少人每天受尽侮辱艰难的活着吗?你不知道!我不会给你说教,你自己去看!看看那些灾民是怎么活的!” 说完,郭鸣仁便不再理他,只留下他愣愣的站在原地。 午饭过后,郭李氏拉着郭鸣仁回屋说话。说话的内容当然是说她很生气,若不是大奶奶苦苦哀求,她是怎么也不会为三叔两父子求情的。 “奶奶,不如您就搬到建康跟咱们一起住吧!发生了这事,日后相处就很尴尬了。”郭鸣仁提议。 “唉!也好!你父亲一直都想奶奶过去住。”郭李氏拍了拍郭鸣仁的手:“还是孙儿你想得通透,这事以后,心里总是有疙瘩!奶奶就听你的吧!”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郭鸣仁笑了起来,这奶奶感觉也是个直爽的人。 午后,郭德江两父子携同族里人来到聚宝山灾民们的棚屋。 看见一个个孩子面黄肌瘦,穿得破破烂烂的样子。每个人都用渴望的眼神望着你,希望你伸出援手来救助他们。 更多的人眼神里的是茫然,没了地,离了乡,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怎么生存,怎么活下去,他们没有方向。 郭鸣仁找到他们的领头人,跟他们谈心,了解他们的现状,急需些什么。在一块开阔地上,给他们做思想工作。 “老大爷,各位乡亲。你们也都知道,也都听过一句俗话叫长贫难顾!城里的大户、世家不可能接这里万多人去做长工做佃农,因为早前已经接收了一大批,他们也很吃力!” “公子,这个我们当然知道,可是……” “您别急,听我说完!”郭鸣仁打断了他的可是,“大家要相信,没什么难关是过不去的!我郭家,准备建设很多产业,需要大量的人手,你们愿意来做工吗?” “做工?可咱们大多都是庄稼汉,除了种地也不会做其它营生啊!?” “老大爷,这我就要批评您了!不会不懂还不会学吗?您看看你儿子,您孙子,您觉得他们蠢学不会?他们也不是生出来就会种地啊?是您手把手教会他们的吧?”郭鸣仁耐心的说道:“咱们有一双手,就一定可以挣来吃的喝的穿的!而不是伸出一双手去求别人同情,您觉着我说得对吗?” 第37章 mc 郭拿努托 第37章mc 郭拿努托 做思想工作,必须做好思想工作!升米恩斗米仇的故事实在太多了。一开始处理不好,以后矛盾就多了。 “你们也看得到,丹阳就那么点地,不论好地肥田又或是荒地瘦田都是有主的,佃农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分出来让你们种了!老实说,也不能分给你们!”郭鸣仁看得出他们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知道为何不能分给你们吗?大家试想一下,陈家有了,张家有了,李家孙家没有分到,这不公平吧?!万多人总有三千来户人吧?怎么分?分不了难道你们想去抢?” “假如,今天你们还是在鄱阳,大家都有田有地丰衣足食,来了一帮外乡人来抢田抢地,你们会怎样?” “那一定跟他们拼了!凭什么抢我们的地?”一个小伙子大声道。 “对!你说得很对,就是这个理!”郭鸣仁何他竖起大母指,“现在各位就是外来人,而且还是万多号人,你说丹阳的百姓会不会害怕你们来抢地?” “咱们不会干这种事!”那小伙子说道。 “他们又不认识你,他们害怕是正常的!”郭鸣仁走到那小伙子身边,“不是我小瞧你,尽管你胆子肥敢去抢!我也替你的小命担心!” “为……为啥?”小伙子一脸懵逼。 “知道丹阳是谁的封地吗?我郭家!我郭家世代都是朝廷的将军,丹阳百姓几乎个个会武!”郭鸣仁拍着他的肩头,“大名鼎鼎的北府军听说过吧!淝水之战八万打败苻坚百万大军!厉害吧?八万北府兵,半数出丹阳!” 小伙子一脸不可置信,瞪大了眼说不出话来。 “这我听说过,我爷爷那辈总说丹阳兵厉害!” “对对,这可不是吹的,我家有个亲戚就在北府军!他说现在北府军中还有很多丹阳的老乡!”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大多都听过这句老话。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郭鸣仁等他们安静了又说道,“今天来这儿不是说这个!各位,这位就是我爹,丹阳县伯,建康守备郭德江将军,也是咱郭家家主。” “哎呀!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郭将军恕罪恕罪!”领头的老人家赶忙打躬作揖,他身后一众老少都有样学样。 “郭将军救救咱们吧!”一老妇人抱着个小孩走过来就跪。 后面又有几人也跟着跪,郭德江立即上前将她扶起,也让后面几人也起来。 “老人家,有事慢慢说,咱起来说话!”郭德江把她扶到凳子上坐好,“今天我来,就是想帮助大家。就如我儿子说的一样,各位老乡都有手有脚身强体健的,挣钱养活家人一定没问题的!” “老人家,这里人人都很艰难,所以大家更要团结起来共渡难关!”郭德江又看向众人,“我用我郭家的名誉向丹阳的父老作保,说服了父老乡亲接纳鄱阳来的大家。大家又能不能向我保证,入得丹阳都听从安排,尊守这边的风俗习惯,不犯法不添乱?!” 这些灾民虽然都是农人,但也不是不知道规矩。想在工坊市井打长工,得有保人,有的还得收保金。求人作保也是非常难的事,若你手脚不干净,又或犯了什么事,保人就得替你担风险! 一般不是亲戚又或累世故交,是求不到人作保的。但现在个个都身无长物,拿什么保证?嘴上的保证,人家能信吗? 一时间,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郭鸣仁见状,立即上前说道:“大家不必多虑,我有一法子,大家听听怎么样?” “郭少爷请讲!”领头的老人家说道。 “这样,这里大既三千多户人,咱们每十户人选一人当保长,十户人互相作保!保什么呢?保证遵纪守法,守秩序,不偷不抢不惹事!” “保长要做什么呢?记录好人数,每户多少人,姓名岁数,按好手指印交上来。这关系到日后安排工作和住房,过冬的口粮,所以必须做好!不会写字咱这里有人可以帮忙!” “选出保长,就可以过来丹阳郡城郡守府,在郡守的见证下跟我爹共签一份乡规民约。你们看这成不?” “这……这签的不会是卖身契吧?!”有人发出了这种疑虑。 “咱又不是人贩子,你一个粗汉子卖身给我何用?”郭鸣仁笑道。 “郭将军,郭少爷,请容咱们商量一下么?”老人家笑着道。 郭鸣仁点头,与郭德江走开几步,等他们商量个结果。 郭德江低声道:“其实刚才他们口头答应就可以了,但你这个法子更好!临时想出来的?” “是刚想到的。爹您没瞧见么,未见他们一面就说替他们向丹阳父老作保了,他们不当您吹牛皮也是半信半疑的!反而大大方方丑话说在前,立规矩,白纸黑字做个约效果更好!”郭鸣仁挑了挑眉毛,“您看,他们的眼神比起刚才怎么样?!” “是精神了许多!” “是看到希望了!”郭鸣仁嘿嘿笑道:“等下您再告诉他们,以后安置好了再办个学堂,让孩子读书识字学手艺,铁定打您当活菩萨般拜!” “臭小子,菩萨现在可不是好词呀!”郭德江佯怒道。 不一会,他们就商量好了,说大家都同意郭鸣仁的法子。 郭德江也向他们宣布会办学堂一事,这一下就炸锅了。个个脸上一开始惊异,再来就跪倒一大片向郭德江磕头。口中念念有词,向上天保佑郭大善人全家长命百岁多福多禄云云! 郭德江又抚慰了一番,让大家马上行动起来选保长。留下一些族里的干练子弟和部曲帮助他们开展工作,他和郭鸣仁就先回丹阳郡城了。 在离那开阔地不远处的棚屋边上,郭鸣义郭鸣礼一直在这看了全过程。 他们换了套侍卫服,在简仁的监视下偷偷跟了过来。当然,简仁是报告过,得了郭鸣仁的默许的。 他们在这里走了一圈,看到了灾民的惨状。有的人接过馒头就千恩万谢,有的小孩还衣不蔽体,赤着脚捧着馒头往回走。 有个老妇人,多给她一个馒头就给你跪下磕头了。 活着,尊严。那个重要?或许都很重要,但更多人会选先活着吧! “长江改道,十几万人流离失所!建康多少世族?为何只有郭家带头来安置灾民?这本与郭家无关的。”简仁向郭鸣礼说道。“少主说,救助灾民不能一直捐济,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教会他们谋生的手艺,到哪里都不会饿死!” “嗯!堂兄说得对!”郭鸣礼点点头。 “咱们走吧!”郭鸣义转身往小路走,直到回家也再没说过一句话。 郭德江晚上在郡城设宴,宣布接下来将由郭家领衔,与各家一道共创美好丹阳! 其实大家早已收到风声,都是亲戚,消息都很灵。特别是知道除了一部分产业要保密,其它产业可以一起经营,他们就特别兴奋! 所以今夜郭德江也不用多费唇舌,他的要求大家都答应下来了。 要求也简单,不能区别对待,买卖平足斤两,工钱不能克扣不能少给,租金不能乱开乱提价等等。 第二天一早,几百号人就在郡守府的广场签下乡规民约。 三百多号保长中再推选出三个领保,领保就是领导着一百来号保长分配工作。 郭鸣仁拿出地图来,指出三处荒地的位置,让他们各自以领保为单位迁进来。 人有盼头,手脚就自然轻快!前后五天半,聚宝山脚白棚屋搬空了,三处荒地搭起了许多大棚子。 第六天开始,组织起大家挖鱼塘,挖出许多红泥。 第七天,砌起了砖瓦窑,用红泥烧成了红砖。 第八天,将石灰石、黏土高温煅烧,冷却,磨成粉,加入草木灰…… 人们问郭鸣仁这玩意是什么,他回答:水泥! 第九天,水泥沙浆加红砖砌四面墙。 两天后,加上木梁盖上瓦片…… 一切就这样有序的进行…… 言无缺有问过郭鸣仁,怎么连泥瓦匠的活都会。他只答一句话:“别问,问就是抖音牛人教的。” “抖……阴……牛人?是什么品种的怪物?” 只用半个月,建成了一个水泥厂和砖瓦厂。建康大户世家捐的钱粮物资陆续送到,人们开始建起了房。 其间,经过妙子师弟和无缺师兄的合作,郭鸣仁的指导下,制成了直尺、角尺、羊皮卷尺、三角尺……反正做了很多尺,制定了郭氏标准毫米、厘米、分米、米…… 别问了,早说过理科生,特别偏数学。 当人们拿着郭鸣仁画的图纸开始建房,很多人都看不懂,不得已要请他出来亲自指导。 他第一句就没让人听懂,“还没炼出刚筋前,只能是砖木结构了!做成圆形的客家围屋,地震都不易倒!” “少主,你为何……” “无缺你够了!别问了!我只对你说一次,你到死也得保密!” “皇天在上,我言无缺起誓……” “起个屁誓!”郭鸣仁拍下他的手:“听好了!dj抓个b! 呦呦呦! 我会画画我会画图, 因为我老爸是做建筑。 有客家血统,参观过围屋, 学过数理化,手办买一屋, 刷过抖音爸爸,不是什么都会, 身为穿越众之一他们会的我都会, 他们能抄诗,我会抄歌词, 搞什么足球队,我还会搞乐队, 这就是我的freestyle,问他们会不会, 不服给我憋着,call me mc 郭拿努托!” 第38章 小东山 第38章小东山 “什么托?”言无缺满头问号。 “别问了,这又是七百二十集的故事!”郭鸣仁翻着白眼。 “少主,庐陵公又来了!”言无缺眉毛挑了挑。 郭鸣仁不敢动,低声问:“康王也来了吗?” “没看见,好像就他一个。” 长长呼了口气,转过头看见一个老头儿慢慢的走来,一边走还一边指指点点。 “这老货,怎么就像冤魂一样缠着我呢?”郭鸣仁垮了个脸。 事情是这样的,九月初九重阳那天,羊皮卷尺制作大功告成,三人正准备去吃顿好的放松一下。收拾工具时,鲁妙子在盒子里拿出一封请帖,郭鸣仁这才记起中秋灯迷那事儿。 反正就是这么凑巧,那个“旭”字按郭鸣仁的理解就是九月初九,也就是当天。 旭,九日。日,阳也。九日连天九重阳,这就很容易理解了。 时间知道了,地点也不难猜。旭日东升,日出东山,东山再起! 小东山,谢安墓! 三人一路上山,一路釆了些黄菊。重九登高,也是秋祭,搞束花表表心意也应该。 说真的,在大晋的历史人物,郭鸣仁最佩服谢安,其次就是谢玄了!这两叔侄可说是改写了大晋的命运,汉人的脊梁骨! 不是说其他人没脊梁,而是他们做到了!苻坚集五胡百万兵,投鞭可断流!谢玄八万北府兵,八公山下败贼寇!淝水之战能胜,谢玄当然打得漂亮,但如没有谢安为他巩固后方稳定局势,使尽浑身解数扫平障碍,哪还得大胜? 当时主和的声音高涨,唯谢安力主反击!用他的威望压服所有人,再得王家支持,还要稳住荆州的桓家,这才成事! 安石不出,如苍生何? 这一战打碎了苻坚的美梦,打散了五胡联盟,北地又恢复群雄割据的局面。兼之互斗不休,谁也不服谁,大晋才有日后收复失地的空间。 也是这一战之后,谢家的声望被推到最高!也迫使谢安急流勇退,称病来到小东山隐居。 小东山的谢安墓只是个衣冠冢,真正的墓在会稽东山。 果然,谢安墓前置了不少祭品,平台处有侍卫把守,看来谢家的祭祀已经完了! 郭鸣仁三人衣着显然不俗,谢家侍卫很礼貌的问明来意,便让他们进去。毕竟谢安的名望很大,一年到头来小东山瞻仰其风采之人不少。 三人来到碑前,放下一束花。看过皇帝亲手写的铭文,追思这位一代名相的风彩。 出了墓地,三人依旧沿着山路上山。山路用青石板铺成,沿阶而上可直到山顶处谢安隐居的竹庐! 离竹庐还有段距离,就已隐隐听见悠悠的琴音。 琴音、虫鸣、鸟拍翼! 溪涧、清风、此山中! 原来这种环境真的可以洗涤心灵,三人都有一种很宁静的感觉。 怪不得大文士、大才子都喜欢隐居。 郭鸣仁想起电视里古装戏常听到的一句话: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这句话多少有些批评的味道,嘲讽隐于野的大才子。 可未经他人若,莫劝他人善!能显于朝,谁又甘心隐于野? 琴声越近,竹庐在望。竹制的篱笆围成了一个院子,院中还有不少人。 一老者在弹琴,他对面坐了七个中青年人。他们没有进去,只在院门口看看。 一曲罢了,余音袅袅。 七人张开眼,面容洋溢着笑意。他们站起身来,向老者深施一礼,“多谢庐陵公指点,今日就此拜别,保重!” 七人依次走出院子,见到郭鸣仁三人也只点头示意,大步下山而去了。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说话之人正是庐陵公谢阳伯,见他们站在院门口不进来,便出言相询。 只见他一身宽袖的玄色袍服,须发皆白但精神抖擞,一双深邃的眼眸好像能洞察人心。 郭鸣仁洒脱一笑,举步走了进去,施礼道:“您就是庐陵公吧?!晚辈郭鸣仁!” 谢阳伯还以一礼,“你有请帖吗?” 他在怀中掏出来一封,“您说这个?” “有请帖,咱们今日平辈论交,清谈玄妙!”谢阳伯哈哈一笑。 “今日?” “当然!论道无大小,才能畅所欲言!”谢阳伯摆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自己也先坐下。 三人坐定,郭鸣仁心想你不摆架子最好,才说道:“清谈,小子真不懂,也不感兴趣!让庐……老先生失望了!” “哦?那为何不感兴趣呢?”谢阳伯好奇,“老庄之玄妙如此令人神往,士族子弟自小耳濡目染,岂会不懂?” “懂得太多也并无益处,还不如珍惜生活,干些让自己舒心快活的事?”郭鸣仁笑着回道。 屋里传出一声冷哼! 郭鸣仁奇怪的探头,谢阳伯摆摆手道:“我还有一好友在屋里,他不喜见人,莫要见怪。” “哦!”郭鸣仁收回目光。 “其实你也并非不懂,舒心快活就是自在逍遥!如何做到自在逍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有益无益,存乎于心!”谢阳伯摸了一下琴弦,笑着说道。 他的意思是,你我虽然是独立的个体,但都活在这片天地之中,都能互相包容理解。就如这幅琴一样,沉迷此中者可以说其玩物丧志,亦可说陶冶性情。有益或无益不在口中,而在心中。 “道理大多都是对的,可说的人太多做的人太少!”郭鸣仁感慨道:“或许就因为理解不同,才有诸子百家。又或许理解太多让人无所适从,才会寻求一个共识!一个标准!” 他看着谢阳伯,问道:“在老先生看来,这样有益还是无益?” 谢阳伯不答反问:“小友认为呢?” “无益!” “哦?这又为何?” “遁去的一并非唯一,人们追寻的真理亦并非唯一真理!” 谢阳伯听得此话精神为之一振!今天终于听到不一样的了!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有否想过,让这四十九变化的是人?世间万事万物在变,人也在变。可知变幻才是永恒?” “庄子梦蝶,或许庄子就是理解了万物之变化,才能梦蝶!蝶是什么?或许就是遁去的一!但为何庄子能梦蝶,孔子不能,孟子不能?” “我看不然,孔子也梦到了,孟子也梦到了,诸子百家都梦到了!但梦到的不一定是蝶,也许是一阵清风,也许是一场春雨!” “但如果他们都只梦到蝶,我反而肯定全都是假的,正因为子非鱼,鱼亦非子!” “好!好!妙哉妙哉!妙不可言啊!”谢阳伯大赞道,“小友玄道精深啊!” 言无缺和鲁妙子双手不自觉的鼓掌,俩师兄弟都是修道法的,听得是津津有味! 最震撼的一定是言无缺,他知少主一向都不喜欢清谈,谁知原来是个高手!心中似有所悟,向郭鸣仁请教:“少主,按您这么说,无缺心中的执着,是未看清楚变化?所以才无法突破?” “不,你是让变化迷了眼,看不清本源!你不需要快剑利剑,你需要一把玄铁重剑!”郭鸣仁侧过身认真说道。 “玄铁重剑?!” “对,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不要一味追求快,要慢下来,或许就看到另一条路。” 谢阳伯哈哈大笑,“妙啊!哈哈!重剑无剑大巧不工!此乃以堂堂之势,以力破之!小友修炼之道也精通?” “老先生说笑了!我自幼体弱,哪会什么修炼呢?!”郭鸣仁笑笑,真的能修炼就好了,也不至于孱弱成这样。 “小友似乎对儒道有意见?!”谢阳伯话锋一转,直接问道。 “不,您不要误会了,我对儒家没意见!”郭鸣仁当然不能认,“我说的还是一,唉!您瞧瞧,这就是将道理说得玄之又玄的坏处了!要知道人的思想是复杂的,而道理往往是简单的!” “嗯!有意思!”谢阳伯抚须笑道:“小友梦到蝶了!” “或许我是蝶的一场梦!” “哈哈!好!好!”谢阳伯让人把琴拿走,摆上茶具开始煮茶。 郭鸣仁心想,说了这许久,才想起煮茶待客。 “刚刚小友说孔孟都寻到的遁去的一,那人们学习孔孟,不也能寻到么?” “或许能吧!这又有谁真正肯定呢?!”郭鸣仁摇了摇头,“但肯定孟子是幸福的,那时百家仍在,他起码看过了变化,最终才选了儒!而今人选择不多,看到的变化也不多!” “你是说,一之中仍能看到变化?!” “为何不能?既然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遁去的一,当然能再衍五十!” 谢阳伯震惊了,他看着郭鸣仁就像看怪物一样!小小年纪,境界如此之高,实在世间少有!短短几句,就让他打开了新世界。 莫非就是他?! 其实郭鸣仁没他想的那么复杂,在他看来,穿越本身就是遁去!在原来世界遁去,来到这个世界!但这个世界又有与原来的世界有什么不同呢? 这不过是平衡世界的不同时空而已! 这些奇奇怪怪的理论,大白话解释都能把人说晕,反而用玄学来解释来得更有效。 但对像必须是像谢阳伯这样学识渊博的大名士,不然只会被些肤浅的人说你离经叛道! 第39章 相法 第39章相法 正所谓学无前后,达者为师!短短几句话能让他有所感悟,境界已有一定水准了。 谢阳伯站起身来向郭鸣仁深施了一礼,这下搞得郭鸣仁一愣,立即起来还礼:“老先生,使不得使不得!” “当得!当得!小友玄道精深,此后你我平辈论交,相互切磋玄道!” 郭鸣仁:……-_-||此后?不是只有今日吗?和您老平辈论交?我爹不打我,谢家兄弟也不放过我吧!? “这不乱了辈份吗?我与谢廷丰谢瑞粦皆是好友,这……我……我哪会什么玄道呢?玄幻修真小说看多了而已!” “小友还懂修真?那真是太好了!” “不,咱不是说乱辈份的事儿吗?” “谢公!”屋里传出喊话声,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从屋里走了出来。“谢公,您别一高兴就乱来了!我是您晚辈,您抬举这小子,我不也成了他晚辈?!” “不不不!私交当然是各论各的!你和他的辈份不影响我和他的私交,我和你的私交也不影响你和他的辈份,各论各的!”谢阳伯摆手摇头笑着道。 郭鸣仁:(?????)嗯?这人谁啊?! 言无缺:ヽ(ー_ー)ノ不知道! 鲁妙子:?( ̄e ̄“)?别问我! 只见他身穿了件银灰色的织锦长袍,腰间系着白浅连勾雷纹角带,留着乌黑光亮的长发,眉下是透亮的虎目,体型挺直,真是不怒自威。 “呃,这位是?” 谢阳伯刚想开口介绍就被中年男子制止,走前两步上下打量郭鸣仁,好像想要看出什么来! “你真不认得我!?”中年人见他始终眼神疑惑,便开口问道。 听他这话,郭鸣仁应该认识他才对!这人年纪与郭德江相仿,莫非是世交? “您是?” “看来月儿说的是真的!”中年人皱眉。 郭鸣仁:月儿?((((;°Д°))))司马影月?!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真的吧?! “康王,这是怎么回事?!”谢阳伯也是一头雾水。 郭鸣仁:(tot)是真的!这回尴尬了! 向康王施了一礼,反正应该都知道他失忆的事,他也干脆说道:“原来是康王,小侄磕到脑袋不认得人了,还请包涵包涵!” “你小子,以后再找你算帐!”康王对他很不满,但是总归得给谢公面子,况且地方也不对。 “来!坐下再说!”谢阳伯请他们入坐,水烧开了,沏好茶给他们递上。“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吗?” 郭鸣仁刚想开口,就发现一道锐利的目光盯着他,其中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最近出了点意外,忘记了旧事,不认得旧人了!” “哼!”康王重重的哼了一声,目光中隐现杀气。 郭鸣仁头大如斗,都怪那该死的崔世安,那句话一定入了康王耳!现在这话说出来,总有点“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意味。 谢阳伯见状,也不再追问,转过话题道:“小友刚才说起修真,莫非你也精通此道?” “呃,看过一些志怪杂谈吧!没有研究!” “小友莫要谦虚,遁去的一,再衍五十!单这一句足可证明小友的境界道行!”谢阳伯抚须笑道:“玄、道是共通的,会修真也不奇怪!老朽也会相法呢!” “相法又是啥?”不懂就问。 “卜卦相面之小道尔。” 郭鸣仁:……-_-||看相的!!! “你小子什么眼神!”康王毫不客气,“能得谢公指点都是几生修来的福分!你这小子,问你话还推三阻四不知好歹!” 其实康王先前在屋里头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只不过一看见这臭小子就忍不住生气而已。 “快说说,看了什么道藏!”康王可是幻想修仙的爱好者。“别藏着掖着!” “星辰变,凡人修仙传,破碎虚空,佛本是道……”郭鸣仁数了一通大神网文。 康王和庐陵公越听越心惊,同时也越听越兴奋!兴奋的是这些名字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心惊的是郭鸣仁居然看了这么多!哪儿弄到的? 郭鸣仁不敢再说下去,他看见对面两人的恐怖面孔。 可能发现自己失态,赶紧管理好表情。康王首先开口问道:“这些道藏你都有收藏?” “没有,让家里下人点炉子了!”怎么可能,穿越管理局又不让我带! 康王:……-_-||我很好骗吗?! 庐陵公:……-_-||说谎! “嘿嘿!我看过都记得,可以说给两位听!”见他们面色不对,赶紧改口。 康王和庐陵公都清楚,每个士族家里总有一两本珍藏的孤本秘本,这谁都不会轻易示人!能说与你知晓一二,已经是很好的交情了。 所以在他们看来,郭鸣仁这只是拙劣的推托借口。 “这些秘本中,可曾有关炼丹的记载?”康王又问,眼神中有些渴望! 郭鸣仁神情凝重,他知道康王所想,但该怎么说才能打消他的念头呢?! “没有么?” “有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 “当今之世,不可能有人炼得出来!” “那些方士都不能吗?”康王追问。 “不能!方士能炼出来的大多是些大补的药,有的还含有毒性,吃多了可是会死人的!”郭鸣仁解释道,“炼制的过程中,矿物会释出毒素,这些东西必须要有三味真火才能化解!但这世间若真有人修成三味真火,那人早已破空而去了,还能留在人间?” “为何不能留在人间?”谢阳伯问道。 “修成了三味真火,就已经正式踏入修仙之门了,这一方世界已经容不下他!他会受到这方世界的压迫,必须离去!他就是必须遁去的一!”郭鸣仁喝了口茶,继续忽悠道:“天地自有其法则,他已经无敌于世间,翻手间就能毁天灭地!这对普通凡人来说,可是灾难!” “这怎会是灾难呢?既已成道,当胸怀天下苍生!”谢阳伯反驳道。 “成道与否,跟善恶好坏无关!修真只是一种途径,而不能改变人性中的劣根性!” 康王点点头,谢阳伯却在思考他话中的含义。 鲁妙子看着这画风怎么变成郭少爷上课,身为大名士的庐陵公和康王倒像个学生! 这一讲下来,太阳开始下山!郭鸣仁也给他们讲了些天地初开的洪荒故事! 直到分别时,庐陵公还约好明日去丹阳找他! 看着三人下山,两人回到院中继续煮茶。康王开口问道:“这小子面相如何?” “早夭之相!但是很奇怪,他还活着!”谢阳伯望向康王:“他说的意外到底是何事?” 康王便将他知道郭鸣仁失忆的原因告诉谢阳伯。听完之后谢阳伯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或许他已经死过一次了!你早识得他,他以前也是如今日般玄道精深?” “他以前就一纨绔!”说起这个,康王又生闷气了! 见他这个样子,谢阳伯笑道:“小郡主就是挑中了他吧?!” “唉!您猜中了!”康王有些丧气,女儿喜欢这小子,做爹的能怎么办? “若真的是那次意外之后才性情大变,口中说着不感兴趣,但却玄道精深!我怀疑他真的死过一次,化去了劫难,所以才会出现逆转气运的面相!”谢阳伯分柝道。 “替他起一卦?” “不可,他面相改变逆转气运之时是算不得准的。”庐陵公其实在郭鸣仁面相中看到了许多东西,但他没对康王明说。 新圣人!会是他么? “他的境界真有您说的那么高?您抬举他了吧?”康王对郭鸣仁还是有成见。 “你看他不对味,是因为小郡主吧!”谢阳伯笑了笑:“你若看不上他,那我谢家就出手了哦!元明的孙女儿年纪和他也当配……” “行,别说了!”康王心想,这老狐狸无宝不落注! “明天丹阳之行,你去不去!?” 康王瞥了他一眼,拿起茶碗喝茶不答理他。 第二天一早,两人来到丹阳,经过灾民的安置区,见到井然有序,都满意的点点头。 找到郭鸣仁,三人聊了一会儿,就去工场看到了水泥,看到了新建成的工坊。没有夯土,就砖跟水泥就可以粘合成墙! 看到了水车抽水灌入鱼塘,炼铁坊制作新的农具和工具。 听到鲁妙子夸郭鸣仁设计精巧,他们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格物致知他也精通?这还是人吗? 看到鲁妙子手上的羊皮卷尺,上面标注的刻度,和直尺曲尺是一模一样的。 自成一格的量度标准?! 之后的时间里,这两人隔天就跑去丹阳看看有没有新事物。一边派出家里人去参观学习人家怎么建设新农村。 水泥厂已经接到谢家的预购订单了,这消息无疑是给刚搬进来的新丹阳人很大的信心。 不种地,学手艺,做工也能养家。 康王派了人回封地找试点,看看能不能也搞起养殖业。 封家收到消息,也都加紧部署。 同样收到消息的王家一派,却都在冷笑观望。只有一个谋士提出了不同意见,这人是崔家的谋士,从京城来建康的席云。 第40章 席云 第40章席云 郭家在丹阳大搞新农村新产业,谢家封家相继跟进,连康王都有所动作!这触动了很多人的神经,但这些人还看不懂。 谨慎的人想看清楚再说,有些人却有不同意见。王家虽也看不懂,但一直持续的关注。 红砖和水泥的出现,让他们不敢置信!十来个人合力,几天就建起了一间屋子!不用再花时间夯土,几条长铁棍扎在一起灌入水泥沙石就可代替柱子,连木料都省了许多,还结实。 挖鱼塘建牛栅都好理解,但他们都不理解养这么多猪干什么,养殖禽畜耗费粮食,养猪成本就更大了。猪肉卖的价钱又便宜,百姓口味也不怎么喜欢。但对于新来的劳动力,还是得到了安排。 他们看中的是另一样东西,若能搞得到就能带来巨大利益。单单一架巨型的抽水工具,连通沟渠灌溉农作物,可省出许多人力和时间成本。 他们的设想中,闲出来的人手和时间可以加大织坊的生产,布匹的利润才是他们的首选。 但这些人守旧,好面子!就是拉不下脸去请教别人。席云苦口婆心的跟他们说道理,这些人还是犹豫不决,这可急坏了席云。 “各位家主,谢封两家不是傻子,既然他们跟进了,必定是大有可为的产业。慢一步,步步慢啊!”说话之人便是席云。 他三十来岁的模样,穿着草绿花软缎青衣衫,一条白杏色师蛮纹宽腰带系在腰间,有双明眸善睐的眼睛,留着短髯文土打扮也掩饰行他强壮的体格,当他说起话来却又是文质斌斌。 “席先生,咱们都知道这里边必定有利可图的!但现在还未看得到实在的利润在哪里,还是先观望一段时日吧!”古家主的话,也代表了在席间八成人的心声。 “古家主说的对,况且我算了一下,各家捐的钱粮勉强能吃到明年开春,可他们大搞牛棚猪圈那些的,那里来的粮?尽管他们仓存多,又能支撑到何时?那些牲口幼崽儿最少得养个半年才卖得钱吧?!”张家主分析道:“还是看清楚了再说吧!” 席云叹了口气,心道江左世家过惯了悠闲日子,竟然毫无警惕之心!自己来迟了几日,就被人在口袋里拿钱拿粮了。又好名又短视,被摆了一道还不自知! 自己的给王家主一顿分析,他才发觉事情不简单,遂开了这宴席想说服各家。既然他们不配合,只有另想办法了。 席云摸着下巴走了两步,心生一计,便说道:“各位既然对那水轮感兴趣,不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此话怎讲?”古家主问道。 “他郭家不是找郡守大人来给大家晓以大义吗?咱们也拱他李大人给郭家晓以大义!这水轮大利农事,于国于民有大利,让他将此物公诸于众!” 古家主一拍大腿,“对啊!怎么就没想到呢?!席先生一言惊醒梦中人啊!” 席云嘴角抽抽,心道你们还没醒! ──────────────────── 城西吉庆坊的一户民居,吴毅三人在屋里愁眉苦脸,因为他们要下一个冒险的决定而苦恼。 他们找过杨妈妈,给她用过看不出伤痕的酷刑,毒针!余环对她用了三种针,一种会使人致幻,一种会使全身剧痛无比,还有一种让人全身发痒,痒得人想撕开一层皮! 他们最终暂时相信杨颖的说法,因为谁也没办法证明她说的就是真的。 杨颖跟她们说,之所以闹出这么大风波,是因为崔家!崔家派去刺杀郭家少爷的是柔然人,事败后全城宵禁,陆路水路都出不去。等到第一次解除宵禁,大水怪带着柔然人上了花坊。 她劝过四人不要去,但那晚之后就没了他们的消息,再听到他们消息就是被捕了!柔然人来找过她,告诉了她当晚郡守府就是一个局!他好不容易杀出重围,但也受了重伤。在她处躲了两日,然后就不告而别了。 尽管她说得合情合理,但是无人可证明。而且他们暗中调查,有四个养女失踪!按照她的说法,不止她们四人失踪了,在那段时间,悄悄逃跑的有,被恩客藏起来的也有。 寻欢楼被封,只能租来几艘花舫做生意,还有一堆人留在岸上,跟本管不住也看不住,那时还有很多护院在牢里还没放出来。 虽然她能自圆其说,但按余环的性格,只要他有怀疑就逃不过他的毒手。一番折磨后仍是没有松口,坚持说没有害四个姐妹,没有叛教!还说只要能救出庙主,她舍了一切都愿意! 余环也没有太过份,杨颖始终在建康人脉广,手底下一帮姑娘替弥勒教赚了不少钱。他也自信,没有人能挨了他三针不露马脚。 之后他们就离开了,由于郭家扫了光正寺搜出大批私盐,盐铁司最近盯得很紧,盐帮的事只能等风声过了再找机会。 营救庙主的事也要想办法,但人关在守备营这可怎么救? 杨颖今天带来了一个消息,谢封郭三家准备将寻欢楼改造成什么歌剧院。 因为寻欢楼,石豪他被封家责备,让他去给郭家赔礼。谁知郭公子一开口便要了他的寻欢楼,还和谢家封家几位公子合办歌剧院,前段时间已经在开始改建了! 她用尽办法才见到了石豪,使出了浑身解数才消了他的怒气,并答应向郭公子他们推荐使用她杨颖的班底。 杨颖见是机会,便来找他们商量。她说再次得到郭家公子的信任不难,可通过那三个姑娘下些功夫。耐心等待机会,或许可救出庙主。 但也有可能是搭上了全部,最终也无法如愿! 他们很纠结,因为余环始终对杨颖有疑心,但庙主又不能不救。 “你相信她?”余环看着吴毅严肃的问道。 “没理由不相信!”吴毅也看着他,“这么多年来,她一个女人在建康打开了局面,尽心为教贡献财资无算!就因为你怀疑,对她出手我也忍了!她在建康的最主要任务是在那些达官贵人世家子弟身上打探消息,使我教在第一时间能有所准备!” 吴毅叹了口气,“这次真不能怪她,柔然人找上了大水怪他们,她也无法阻止!” “这都是她片面之词,谁知道是否真有这么一个柔然人?咱们又不能去找崔家人证实!” “据她所说,那人伤的很重不利于行。相信他仍在建康没有走,应该是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了!” “藏得住吗?” “崔世安在王家,要藏一个人很容易。”吴毅他认为那人在王家藏起来了。 “唉!胡老板那边不敢动,咱们现在就跟瞎子一样。”余环摇了摇头,心里暗叹一声,“现在也只能相信她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或许凭着杨颖的关系,真能等到时机救回庙主也不一定,他们也只能往好处想了。 ──────────────────── 丹阳,郭鸣仁正在酒厂的工地指导施工。酒厂选址在言家庄和徐家村中间,这里有座土石山,又近秦淮河。 土石山有个天然的洞穴,再开凿一下,用水泥钢筋加固就可以用于窖藏。安全起见,在水泥柱外再加一层砖柱。郭鸣仁认为这些钢筋达不到后世标准,所以他要求所有新建筑都严格使用双层包围柱。 酒厂的建造人员是对郭家最忠诚的家族,故意选在这里也是这个原因。郭家族内也不反对,经过这一个多月来的相处,郭鸣仁在族内也渐渐树立起威信。 “妙子哥,等这酒厂的建好,你就该出发替我请你五师兄出山了!到时候咱们几个配合,应该能炼出精钢!”郭鸣仁充满信心,他们的师兄是炼丹高手,长年与各种矿物打交道,熟知矿物特性,也是地质探矿的专家。 “郭公子您这么称呼我,挺尴尬的!您是我师兄的少主,搞得我比师兄地位还高。”鲁良才腼腆的说道。 “嘿,这有什么关系,你俩年纪就是比我大啊!?难道我叫你俩臭弟弟才高兴?”郭鸣仁很无语,他好不容易接受现在的年龄,正积极去油腻呢! “这样始终不太好的!” “谢公其实说得很有道理,私交和身份是两回事,何必太执着呢?要不找上徐富简仁,咱们拜把子?” “少主,您别闹了,我爹知道会打死我的!”言无缺没好气道。 郭鸣仁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背后传来一声“鸣仁哥哥!”,他立刻感觉大事不妙! 转头一看,果然!常平一边小跑着过来还一边挥手,庐陵公和康王在郭鸣礼的引领下慢慢走来! 三人赶紧迎了过去,常平走到郭鸣仁面前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鸣仁哥哥,你看我今天有什么不同?” 通常女人这么问,就一定是特意打扮过,又或者戴上你送的饰品。郭鸣仁就送了她一支发簪,还用猜吗? 他故意上下打量她一番,然后看着她头上的发簪指了指,露出了笑容。这一下举动,就让常平非常高兴。 康王他们走了过来,郭鸣仁赶紧施礼。几人一番客套后,庐陵公问起这处在建什么工坊。 郭鸣仁不答,先冷冷的看向郭鸣礼,寒声问道:“鸣礼,我说过什么?你是没听懂还是我说得不明白?” 众人见状都一头雾水,不知郭鸣仁为何发怒! 第41章 士族的根基 第41章士族的根基 其实连郭鸣礼也是懵逼的,他也不知怎么惹堂兄发怒,自己也没干什么呀!? “我郑重的在全族人面前说过,这个工坊是要保密的,你说你错在哪儿了?!”郭鸣仁怒喝道。 郭鸣礼这才醒悟,自己带了康王三位来了! “堂兄,我错了,你罚我吧!”郭鸣礼羞愧。 “好!无缺,二十军棍,你来执行!”郭鸣仁下令,“让兄弟们都停下手上的工作过来监督!” “领命!”言无缺答应一声。 “鸣仁哥哥,是我心急来见你,才让他带我们来的,别打他好不好?”常平意识到是自己害了郭鸣礼挨罚。 “不关你的事,今天这顿打是打给全族人看的,打给丹阳百姓看的,更是打给那些想窥探我郭家秘密的人看的!”郭鸣仁转身微笑着对庐陵公和康王说道:“当然,两位也不是外人,随便参观!” “你小子这么说,咱还好意思看吗?!”康王冷哼一声,说话给谁听呢!? “康王,谢公,还请见谅啊!最近多了许多外人在丹阳走动,都说是谁谁谁的亲戚,整天在那些工坊转悠,目的不纯啊!就是不知他们这些亲戚是亲哪边儿的,今日打他这一顿,就是要警告一些人!”郭鸣仁赔笑道:“也实在是折了两位的面子,念在小子年轻不懂事,原谅我吧!实在是抱歉!” “哼!看给你小子能的!”康王还是不给好脸色。 庐陵公笑笑:“高招啊!合着你一早算好的吧?!连康王和老朽的面子都不给看,那别人就更不会不识好歹来触这个霉头了!哈哈!” “谢公,这小子是防着你我呀!看,这就是你的小友!”康王眉毛一挑,“他是怕我给我大儿媳妇露了他的底,传到她亲戚那儿去!” “呵呵!我与小友相交贵乎心,并非交利!”庐陵公笑着对康王道:“何况那些工坊咱们一早就看了,他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告诉我们内里的门道!他不过是讨厌某些人鬼鬼祟祟的来窥探罢了!” “谢公知我呀!”郭鸣仁顺水推舟就承认了,“其实这里现在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核心的东西也没做好,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 “说到底还是秘密,不让人看呗!”康王心里起了疙瘩,越是神秘兮兮的他越想知道。 郭鸣仁一脸无奈,这康王还真吃不得亏。 庐陵公替郭鸣仁解围道:“谁家还没有些隐密秘藏?天下一直流传祖上安公的《相法秘传》,谁都想来问我借阅,莫说根本没有这部相法,就是有我也不能借!借了还算什么秘传?” 谢阳伯瞄一眼郭鸣仁,又说道:“也就这小子,跟本就看不上相法,也不感兴趣!” 庐陵公相法天下闻名,谁遇见了不都请他指点一番?连郭德江及郭家众人都向他求指点,唯独郭鸣仁从来都不提起。 郭鸣仁哪还听不出味来,赶紧赔笑道:“哪敢呀!冤枉啊!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我是深信不疑的!但是我更信知识改变命运而已!谢公你想想看,咱们生在世家就是命好,即使碌碌无为一辈子也衣食无忧吧!” 谢阳伯点点头,看他怎么继续狡辩。 “您看看天下百姓,命好不好我不知道,积没积德我也不知道,运气不好是肯定的!若再遇上些阴风邪水,田地淹了家没了,流离失所衣食无着啊!” “所以呢?”谢阳伯知道他说这么多必有后文。 “所以我觉得还是读书重要,知识能改变命运!所以我将会筹办丹阳书院,除了教授四书五经,还要教授生活技能。让百姓除了耕地,还有其他出路。谢公以为呢?”郭鸣仁暗示得很直白了,我办书院,你帮帮忙呗! “知识改变命运么?”庐陵公皱眉,“读书是士族存在的根本和权利,要打破这一规矩,势必与天下士族对立,这层你想过没有?” “谢公多虑了,咱也是士族的一份子,又怎么会跟士族对立呢?!”郭鸣仁摆摆手,绝不承认有这想法:“咱们教会百姓识字明理,百姓就会讲道理守国法。教会他们技术技巧,他们就会创造财富,使得百业兴旺,赋税增加国库充实。”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学会了这些,反倒去欺压其他人呢?” “那就要靠修法来约束了!我说过人是最复杂的,贪欲会让人丧失道德,只有用法律来保障道德的最后底线!”郭鸣仁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咱们不要站在这儿了,去那凉棚饮茶吧!” 康王和庐陵公对视一眼,举步往凉棚走去,一边走一边思考郭鸣仁话中的含义。 郭鸣仁和常平落后几步,常平满眼小星星,看着郭鸣仁说:“鸣仁哥哥真厉害,能跟谢公对答如流畅所欲言!其他人见了谢公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了话,鸣仁哥哥实在太潇洒了!” 常平不自禁的换着了他的手肩,一边走一边仰望着他。康王转过头瞪了他一眼,他连忙想脱开,可常平皱差鼻子回瞪他爹。 郭鸣仁:……(?_?)!你们父女别搞我呀! 几人在凉棚坐好,郭鸣仁抓了把茶叶放在一个小茶壶中。第一泡洗茶,把茶杯都烫了一遍。第二泡均匀的倒入每个杯中,然后请茶。 他们来了这么多次,郭鸣仁都是这么泡茶招待他们。按他的说法,不喜欢那种传统的把茶叶、花生、芝麻捣碎再加入生姜盐粒的茶汤。说那喝着没茶味反而像汤水。 他还说要将附近的矮山头都种满茶树,让妇人除了织布养蚕外多一个营生帮补家计。 “小友是法家?” 郭鸣仁摇摇头,“这世上的事情大多是有多面性的,不能单一的看待。人可以道德左右,道德也会因人而改变。” “这就是你说的,人要看清变化,才能寻到本真吧?!”谢阳伯笑着点点头。 “看清变化也要接受变化,更要适应变化!”郭鸣仁放下茶杯,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让百姓多一条出路,江山自然多安稳一分。咱们的日子也过得更加舒心,您说对吧!?” 庐陵公心里暗笑,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句你不敢当着康王的面说吧?! “让百姓多一条出路是好的,但问题还是书院这东西会动摇士族的根本,必遭反对啊!”庐陵公还是担心这问题。 “反对?凭什么?士族不都自诩儒家传人圣人门徒吗?孔圣之所以被尊为圣,乃因其有教无类,才被后世尊为万世师表。天地君亲师,教化天下不正明儒门宗旨吗?谁敢反对孔圣?” 康王和庐陵公都是一愣,两人对望一眼,不禁哈哈大笑,拍手称好。 “哈哈哈,你小子,够猾头的!”康王大笑,看来他也是个腹黑的人。 “这是孔圣的一,还是一的衍化?”庐陵公笑问。 “你猜?”郭鸣仁一挑眉毛,又说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如果连让庶民读书学艺也不能容,这君子恐怕是伪君子居多了!” “说得好!”康王一拍桌子,“你小子这句话深得我心啊!” 常平笑眯眯的捧着茶杯,父亲称赞她的鸣仁哥哥,让她心情更愉悦了。 郭鸣仁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这书院其实应该由朝廷来办才对,咱出了大气力或许是无用功呢!” “朝廷来办?”康王认真的问道。 “朝廷来办学才更有正当性,也更让天下百姓看到希望!”郭鸣仁也严肃的看着康王,“弥勒教为何能蛊惑百姓?因为它给了他们一个希望,尽管这希望虚幻,也足以让人相信它!究其原因,是朝廷没有给他们希望,或者说士族扼杀了他们的希望,这些百姓才会信了妖言,妄想推翻朝廷,建立他们心中的所谓净土!” 一言惊醒梦中人,郭鸣仁给了他们另一个角度看待事物!康王追问道:“朝廷该怎么做才能给百姓希望?就是办学吗?” “唉,说多了也是无用!”郭鸣仁叹了口气,“办法当然有,很多人都想得到,但无人敢做啊!因为给了百姓希望,才真是动了士族的根基!我怕一个不好,又再天下大乱啊!” 士族的根基,无非就是权力!权力的大小来自于官位,分权?谁肯? 身为司马家子弟的康王最清楚,士族之所以斗来斗去,要的就是权力!得到权力的,就想要更大的权力!所以大晋的皇帝一直以来做的就是平衡各方权力! 寒门黎庶没看到希望,对朝廷失望,一直受高门士族打压感到绝望!继续这样下去,将会是洪水滔天,改天换日! 这是一个死结,如何能解? 康王似乎已经看到未来,但又好像自己也无能为力!背后一阵发凉,忍不住一巴掌拍了桌子上! 这一下吓了常平一跳,以为郭鸣仁讲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激得父亲面色都变了! 第42章 众人拱火 第42章众人拱火 康王自知失态,立即手掌扫了扫桌面,“有虫子。” 庐陵公岔开话题:“小友想我如何帮忙?” “其实也很简单,帮忙收集一些实用的农、工类的书册,有空来给孩子讲讲课什么的就好!”郭鸣仁见庐陵公意动,立即打蛇随棍上,“咱也不能让您老太辛劳,挂名做个客席教授就行。” “呵呵,这也不是难事,老朽就答应你了!”庐陵公呵呵笑道。 “那就一言为定,这就先谢过谢公了!”郭鸣仁起来施了一礼。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徐富快马来报,李郡守设宴邀郭德江赴秦淮楼有事相商,王家领头的一众世家也列席。 郭鸣仁皱眉沉思,这些人想玩什么花样呢?连老爹都觉得事不寻常找人来通知,可能李大人透了风声让我爹知道,看来要回建康一趟了! “康王,谢公,看来我要回去一趟了!” “那便一起回吧!”庐陵公也听得徐富说话,“康王,咱们也去秦淮楼喝一杯?” “谢公请客?” “当然!” “那一杯不够呀!” “哈哈,喝多少都管够!” 回建康的路上,常平非要和郭鸣仁一辆马车,气得康王一路上摆了个臭脸盯着前方的马车。 谢阳白一路看着这护女狂魔就好笑,“康王如实在不满意这小子,不如就让与我谢家吧!我可打听过了,郭夫人其实很不愿这婚约的!” “哼,我宝贝女儿看上她家臭小子,她还不愿?”康王当即就火大了。 “一来他是独子,爵位应由他继承,当了您的女婿就等于放弃了爵位。二来,是单妃的原因,令她不愿与皇族结姻亲!” “单妃?”康王叹了口气,“外表柔弱内里倔强的女子!” 关于单妃的传闻他也听过几分,谢公此时提起是何意? “郡主比之单妃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偏偏郭鸣仁这小子命中多姻缘,如若斩了他的其他姻缘,就等若斩了他的运势,将来成就有限!”谢阳伯看着康王,“您也看出来了,他乃治国良才,能一语中肯说出症结所在,他是有办法的。但又正如他所说,这事无人敢做!非遇明君不可为,赌上身家性命的事,若非与您司马家休戚与共,谁肯?他可说了,他也是士族一员!” 康王沉默不语,看着前头的马车良久,又看向谢阳伯道:“谢公也不肯?” “我肯也不代表谢家肯!家大业大,羁绊更大!况且我已垂垂老矣,还能有多少时日?”谢阳伯这可是交心之语。 康王听得懂,这就是郭鸣仁口中所说士族的根基,根深蒂固的士族观念。出仕为官不论在朝堂怎么斗,都不敢向对手家族下手。 朝堂的权力要争,家族的利益要守,士族的规矩更要守。这就是士族! 谁要敢破坏规矩,就是与天下士族为敌,势必家毁人亡! 康王拳头握紧,心道:‘皇兄仍在,太子仍在,那些人已经在四处下注!我司马旭升也不过是选择之一,若非皇妹帮我造势,母亲爱护,北地的几位兄弟才是那些人真正看好的人选!′ 命运操于人手的感觉真不好受,他忽然有些理解郭鸣仁说的知识改变命运! 寒门黎庶需要希望,需要出路,首先得读书学艺才会有所改变,命运才有机会撰在手里! 前头的与车里,常平挨着郭鸣仁身边,双眼闪闪发光似的看着他。 “郡主,眼都不眨一下,眼睛不干吗?” 常平一记小粉拳捶在他的肩上,嘟着嘴,“不是让你别叫郡主么?!叫月儿!” “你叫我鸣仁哥哥我听着也很别扭啊!总让我想起木叶丸!” “木叶丸是什么药丸?”常平好奇的问道。 “呃……是人名!嗯,一个继承了火之意志的少年!” “火之意志?听起来像是玄学的样子!”常平努力在想火有什么意志,鸣仁哥哥现在说话变得好深奥,自己跟不上。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故事,意境很深刻,但有些内容在这时代的人很难理解!有些离经叛道,世界观很不同!” “世界观?” “就是对这个世道的理解和看法!”郭鸣仁解释了一下。 “能讲给我听吗?我想听。”常平很感兴趣的样子,还摇他的衣角。 当一个小萝莉用很可爱的表情看着你,用撒娇的语气跟你提要求,真的很难拒绝。 于是乎,郭鸣仁就给她讲起了火影第一集。 ──────────────────── 秦淮楼,还是上次的大雅间。 郭德江、封明、谢景同一起赴宴。酒过三巡,古家主古承恩先一通夸了郭家在安置灾民的事上做得非常好,没有出现乱象。 张家主又出来附和,新产业令百姓得到工作机会,解决了不少生计,自力更生比振济一时有效得多了。 李大人也赞赏了一番,认为郭、谢、封三家做出了表率,各家贡献颇多,已上疏朝廷为各家嘉奖。 又是一番推杯换盏,终于由王义博进入正题。 “郭老弟丹阳的新产业发展的不错啊!特别是那水轮,能直接抽水灌溉农田,实乃大利天下的事物啊!”王义博先赞一个,然后又道:“如此大利农事的水轮,郭老弟不能藏起来只自家用呀,应该推广开来,让百姓都用上才是!” 封明、谢景同和郭德江都心领神会的互相看了眼,都嘴角含笑。他们早知道宴无好宴,真的只看中水轮这么简单? 果然,张家主张文林说道:“那日我从庄子回程时经过丹阳,看见百姓建房子的速度很快。一问之下,原来是用了叫水泥的材料建屋。这真是不得了啊,连柱子也可用水泥砖石代替,更坚固耐用不说,还省木料。” 一众家主像是第一次听说似的,都纷纷向郭德江求证。 郭德江笑呵呵的摆摆手:“都是小儿搞出来的玩意,没张家主说的那么玄乎,木料还是要用的,省了不少木柱也是真事!” “既如此,郭兄何不将配方制法上交朝廷?”古承恩又说道,“若边疆城塞用上此物,修筑长城和石堡不也快了许多?我看此物该交予将作大监来大量生产,郭兄意下如何?” 郭德江也不答话,先喝了一杯,才道:“这些玩意儿都是小儿捣鼓出来的,听他说还在试验,什么承重力什么的我也听不懂,就是说这东西虽可用,但效果还不理想。” “那灾民已经用来建屋了呀!?”古承恩料定他不愿意,“郭兄不会是敝帚自珍吧?!这可是对朝廷对百姓有大利的啊!” “哎呀!古兄误会了!你没看到现在房子都盖成圆形的么?我家小子说,就是怕什么承重力不足,所以才这么盖的!给朝廷的东西可不能马虎啊!”郭德江反正就推说产品未合格。 郭德江这么推脱,古承恩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不知道水泥的配方,真有问题也是有可能的。 “郭兄大可以将配方公开,大家群策群力,一定可补全不足的!”坐在一角的齐家主开口道,张古等人一见席先生在齐家主身边,都心领神会。 “对啊郭兄,齐兄说得没错,大家一起想办法,一定能解决的!” “莫非郭兄不愿?” “怎么说话的,郭兄像这样的人吗?” “难说,口中尽是忠心为国,关键时刻还不是自利为先?” “郭兄又不是不愿意,你说这又何意?!” 看着对方众人一唱一和的架势,郭德江如果拒绝公开配方制法定会将他说成小人,到时候传遍建康,好不容易提高的声望又将跌下来。 就在这时候有侍从来报,康王与庐陵公来了。李大人赶紧起来出去迎接,刚出雅间门口,就见康王与庐陵公到了楼道。 李大人立即上前施礼问好,又见郭鸣仁也在,一问才知原来是与两位同来,便将他们请进雅间。 众人相互打过招乎,便又再落座。李大人将主位让了出来给康王和庐陵公,又在侧旁加了座席,与郭鸣仁一道共席。 他可是打听过了,这两位最近一直往丹阳跑,庐陵公一口一个小友的称呼郭鸣仁这小子。与庐陵公平辈论交,他李某人还没这个荣幸,所以也不敢待慢了这小子。 众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推杯换盏。 “哈哈,今晚大家都好兴致啊!在谈何事啊?”康王笑着对李大人问道。 李大人便将刚才张古两位家主的提议和王义博劝说郭德江将水轮推广开来的想法告诉了康王。 康王听完一拍几子,向郭鸣仁喝问道:“你这小子,是不将本王放在眼内了还是怎的?拿我开心吗?” 众人都是一惊,不知康王为何变脸! “对啊!小友你这回不地道啊!今晚不是碰巧到这儿喝酒,还不知此事呢!”庐陵公也开口道。 众人一头雾水,怎么连庐陵公也在怪责郭家小子? “哎呀!冤枉啊康王!冤枉啊谢公!小子这些天都在丹阳没回过家,也没跟我爹打过招乎,实在也不能怪我呀!”郭鸣仁大喊冤枉,康王也不为所动。 李大人替众人问了一句:“郭贤侄,到底怎么回事?” 郭鸣仁叹了口气,表演开始。 第43章 小小的较量 第43章小小的较量 李大人问出了众人的疑问,都看着郭鸣仁,看他怎么说。 “各位叔叔伯伯,事情是这样的!我已经将水车和水泥厂的各两成股份转让给了康王和庐陵公,两位也以封地的矿山共同开发权交换。这已经不是咱们一家的产业了。”郭鸣仁向郭德江道歉,“爹,来不及跟您说就做下了决定,让您为难了!” 郭德江摆摆手,“不为难,爹也没答应过什么,你叔叔伯伯们都是好心建议而已。” “这就好。”郭鸣仁背对着众人,给郭德江眨眨眼。 王、张、古三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还能这样。说到底是人家造出来的东西,人家拿来交易买卖这很正常。 但什么叫‘共同开发权’?‘股权′又是什么?这是什么套路? 几位家主很想开口问,但向一个小子请教又显得自己很没有见识。 谢景同从儿子口中知道股权是什么,但矿山共同开发是什么东东?便开口问道:“贤侄,矿山共同开发权我没理解错的话,是一起探矿挖矿吧?!你探矿何用啊?” “哎呀!小侄正想与伯父谈谈呢!伯父家封地不是有两座铁矿山么?咱炼铁工坊有些好东西,您什么时候得空来看看,说不定咱们也能合作开发一下。”郭鸣仁惦记了那两座矿山很久了。 丹阳郡管辖范围很大的,治下分为丹阳、新亭、新林、马牧、当涂、方山等县。新亭是封明的封地,新林是张家的,马牧是古家的。方山县因为谢安葬于此地,便划了给庐陵公一房。当涂县是咸亭候的其中一块封地。 要知道衣冠南渡大晋初立时,每个家族都在建康周围圈地。丹阳也被切了很多块来封给公侯,后来恢复了中原,这些封地对那些大族来说也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谢景同哈哈一笑,欣然道:“好!就看看你小子搞出什么新花样!” 郭鸣仁又将目光看向了封明:“封伯父,我已经设计好了一套纺纱机,虽然现在还没做成样品,但据我估计将来的产量会提升至少三倍!” 新亭紧靠长江,利用水力可使得他改装的纺纱机提高生产效率。 “三倍?你小子可别拿我开玩笑哦!”封明有些不信,心想你小子真的什么都会? “小侄怎么敢!就是缺了些好铁做材料,不然已经做出样品机了!”先吹,这事本来也不急,郭鸣仁故意说给身后众人听的。 这么一来,郭家的产业都让三家掺和了一脚,自家紧缺的资源也能在三家身上得到补充。利益捆绑在一起,主要连康王也拖下水,就看你们敢不敢扣帽子。 郭鸣仁转过身来,见到他们小声的谈论着什么,心里暗笑上钩了。 这时候,坐在一角的齐家主又说话了,“郭贤侄,即便康王与庐陵公都参与了这些产业,也不妨碍先前的提议呀!利国利民的大事,更应群策群力,大家一起想法子不更好吗?” 郭鸣仁愣了一下,心想这些人怎么今天思路这么清楚呢?抛了一个提高三倍产能的纺纱机出来都不心动吗? “这位叔叔,您说得对,利国利民的事咱们一定乐于推广的!大家一起想法子也是好事,但各位叔伯家中真有格物致知这方面的人材吗?”郭鸣仁眉毛一挑,“各位家里教的都是儒家经典,没有格物的基本认识谈何共商?” “况且,不明原理不投入资源,就算我给了各位配方制法也没用。要不断精进工艺,想办法降低成本,让老百姓都用得起才是真正利国利民!” “咱们建起了工坊,当然很愿意接生意的。谁要建水车,我们可派出工匠去建造。建房子也成,等鄱阳来的百姓建好了安置房,也可请他们派出施工队来啊,都是生意,好商量的!”这话就说得很白了,想空手套白狼,没门! “这么说,贤侄就是不肯为百姓,为朝廷奉献了?”齐家主一顶大帽子就扣下来。 郭鸣仁皱眉,这位齐家主看来是准备将这帽子扣死了。 “嘿嘿,叔叔的话说得好没道理呢!我郭家忠于朝廷为国捐躯者无算,怎么就落了个这样的罪名呢?”郭鸣仁微微一笑,“一架水车算什么?水泥的配方又算什么?朝廷若是需要,我郭家绝无二话!我相信康王、谢家、封家都是一样!但您知道咱替朝廷练兵养兵需要花多少钱?” 这话直接怼得齐家主哑口无言,王义博和张、古等人也面色难看!谢阳伯抚须微笑,康王嘴角抽抽,拿起杯酒来掩饰表情。 郭鸣仁这话只提谢封两家,将其他世家置于何地?意思是说除了谢封郭三家为国尽忠,王家他们一派就不忠了? “物价飞涨,朝廷粮响五十年没加过一文钱!世兵都粮响不足,募兵全是咱郭家掏钱!吃穿要钱,武器坏了换新更要钱!五十年前多少钱一石米粮?多少钱一斤盐?现在相较以前的升了多少倍?”郭鸣仁掰着手指头问,“叔叔不养兵,这些您就算以前不知,现在也可以帮小侄算一算!守备营十多年没有换过新装新武器了!” “咱还要让灾民百姓有营生的活计,这些工坊就是他们以后赖以为生的出路,叔叔您看不到吗?以后可能还有更多灾民涌来,叔叔准备安置多少?”郭鸣仁直接丢出军队和灾民来做挡箭牌。“现在灾民百姓还是半信半疑,刚刚看到希望,谁把他们的希望抢走,他们可是会跟那人拼命的!” 你会扣帽子,难道我就不会反扣? 谢阳伯对康王挑了挑眉,意思是该你出来圆场了。 康王这时候也插嘴道:“最近本王经常去丹阳,去过那些工坊。一开始他们也不太相信这些物事能卖钱,直到本王和谢公下了订单,他们才安心许多。百姓难啊!本王也指望着郭贤侄将产业做大,淮南的百姓也能受惠。” 一时间所有人都无言以对,人家承担了安置百姓的责任,替百姓找到营生的活计。康王的态度也很明确,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何况司马家?好不容易最近拉回些声望,可不能又起风波! 李大人见气氛不太好,便扯开了话题,请教起谢公玄学。又招来舞姬娱宾,使宴席到后来都和谐起来。 郭鸣仁总感觉哪里不对,目光看向刚才一直扣他帽子的齐家主。以往一直是张、古二人出来当急先锋,今天怎么换人了? 齐家在王氏一派中最多是呐喊助威的角色,一向以来都没怎么发言权。张、古两家莫非因上次的事不好再与郭家发生冲突,才派齐家主上阵吗? 还是扮猪吃老虎? 郭鸣仁感觉最近一心扑在丹阳的事情上,对这些人放松了警惕。 可他又怎知,齐家主身后坐着的席云,双眼也如毒蛇般从缝隙处盯着他! 小小年纪面对一众家主毫不怯场,让出利益合纵谢封,连康王也拉拢进去。庐陵公相法天下无双,这么抬举一个小子,实有过人之处。 反观自家少主崔世安,那可真是高下立判了。 ──────────────────── 时间紧任务重,郭鸣仁第二天就马上回到丹阳,加紧建设的速度。 秋收结束后,人手就充裕了起来。酒厂建好了,新收上来的粮食进了仓,旧粮开始一批批送来酿酒。 鲁妙子也出发去南阳请他的五师兄,他这来一回就两个多月。 在这两个多月中,丹阳的安置房都建好了。郭鸣仁给这些圆形的房子起名,叫围屋!几个围屋连在一起就叫围村。 村民为感谢郭家恩德,围村的名字都起很有意思。什么再生围、恩造围、大德围等等,百姓大都懂得感恩,干活也更卖力了,从不与郭家工头讨价还价,当然郭家也不压价。 鱼塘边坚起了一架架风车,风车上装了鼓风装置,不仅给塘里打氧,还给猪圈鸡棚提供泵水系统,清洁打扫起来更方便了。 杜家村那片竹林建起了造纸坊,传统的造纸工艺很复杂,郭鸣仁了解了之后也改良了一些工具。可惜的是炼铁方面还没有新的进展,不然就可制作粉碎机和过筛机,这又可大大提高工作效能了。 与谢家的铁矿开釆也提上了日程,因为少了探矿这一步骤,相对更快可以开釆。但郭鸣仁首先给了一个规划,釆矿场全部要铺起路轨! 因为水泥厂已经用上了轨道,流水作业让生产分工更明确,让工人更专注一道工艺,产能也渐渐加大。 郭鸣仁的设想中,让轨道连接起矿场到方山、丹阳和新亭,毕竟路通财通嘛。这一带地势平坦,开起路来也不用开山劈石,绕开地势高的地方就可以了。 有了水泥和充足的人手,寻欢楼也基本改建完成。三座主体园落连了起来,观景台以梯形的方式层层而落。舞台背靠秦淮河,建造成一个半环与主体建筑连接在一起。更利用了特殊的工艺和设计造成了扩音的效果,现在就差在每个区域装上铜制大喇叭了。 第44章 三封信 第44章三封信 铜器炼制相效容易得多,但纯手工打造也快不了多少。尝试了许多遍才造出比原来更细的铜丝,但郭鸣仁还是不太满意。铜的提纯工艺要改进,铜丝要更细才行。 但他没有办法分心太多,只将一些声音共振的原理和薄铜簧片可传导声音教给了工匠。工匠们就开始研究起来,一直到来年春夏,寻欢楼公演才造出一套粗糙的设备!这里就不一一细说了。 这几个月直把郭鸣仁给累得够呛的,丹阳一件件都要管,影卫训练要过问!弥勒教妖人要审问收集情报,带回来二百多受害女子要处理!还要写剧本,将一些经典的电视剧金曲重新编曲。 原本那二百多名女子是郡守该处理的,但实在人数太多处理不过来,于是李大人很厚颜无耻的推给了守备司。 经过两个多月的开导和做思想工作,这些女子大部分都已经恢复了过来。恢复不过来的都直接丢去疯人院或牢房了。 本想将她们都遣返原籍,但大部分人都自觉没脸回乡面对乡亲父老,毕竟人言可畏!知道了她们的遭遇也未必会接受得了,回乡不可能再配夫家。 郭鸣仁知道了她们的想法,也尽量安排她们的出路。一部分比较机灵的送去给杨妈妈调教,将来寻欢楼的人手也会充足些。 一部分送去织坊做工,织坊一向缺女工。剩下来的就先留在守备营当杂工,洗衣做饭还是可以的。 杨颖带着手底下的姑娘回到了寻欢楼,没有开门做生意,每天就在一遍遍地排练。水仙儿红锦儿紫婷儿也回到了楼里,她们现在身份也有些不同了,都是将要成为台柱的人,郭少爷看重她们,谁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徐富主要暗中负责寻欢楼的管理,因为‘无间道计划′也将在这里开始!被挑选来的受害女子个个都极度憎恨弥勒教,所以她们都加入了进去,誓要找弥勒教报仇。 当然,徐富很有分寸的,不会一下子让她们知道太多又或安排任务。先让她们做熟悉侍女的工作,再慢慢教其它技能,包括暗杀! 简仁接过徐富训练影卫的工作,在言锐志的监督下开展最艰苦的训练。而在训练的队伍中,包括了守备营中的军官!感受过影卫的高强度训练,军官们打定主意回营后让儿郎们都按照新操典来训练。 腊月初十这天,终于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雪。今年的初雪比往年要晚了许多,郭鸣仁不知这许多是多少,反正他第一次在北方过冬。 没错,在他眼中广东以北全是北方。 这天他们家收到三封信,一封是鲁妙子的信,他已请到九师兄出山,已到寿阳。 第二封是单家来信,是给郭单若华女士的信。信中说郭夫人的小弟,前尚书令单禹的小儿子,郭鸣仁的小舅舅单雄信,携友人来建康游玩,在郭家小住云云。 听到这个消息郭鸣仁也愣了许久,大名鼎鼎的单雄信居然是自己的小舅舅!记得电视剧中,单雄信义薄云天,是隋末唐初时期的猛将!骁勇矫捷,善用马槊,勇武过人,号称“飞将”。 隋朝末年,参加瓦岗起义,跟随李密,授左武候大将军,参加偃师之战。兵败归降王世充,授大将军。对抗唐军进攻,险些杀了秦王李世民。次年王世充兵败降唐,单雄信也被李世民下令处死。 郭鸣仁摇了摇头,挥去脑中的思绪,历史已经改变,大晋不是隋唐。 郭夫人表示大为头痛,这小弟自小就很皮实,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年纪,两人小时候就打过几架,每次都是儿子吃亏。她十七岁嫁与郭德江,因为妹妹的事对父亲有意见,二十年来回娘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对这小弟感情也不深。 第三封信是国公爷给郭德江的,意思大致上肯定了郭家安置灾民的功劳,将上报朝廷为郭家记功。对郭家新产业有浓厚的兴趣,想全面参与进来并提供帮助。暗示联姻康王是好事,关系要维持好等等。 看来,可能是看到庐陵公和康王对郭鸣仁的看重,封家对郭家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以往封家总以上级对下属的态度,只要稍稍示意郭德江便会跟从。 但近段时间以来,无论对付弥勒教的行动,与旧世族的争斗,又或与谢家和康王的亲近,都有些自作主张的味道。 康王以前对郭鸣仁的观感并不算好,所以封光派了儿子回来想插足这段关系。但现在情况又发生了变化,原本无人问津的康王进入了各家的视野。兼之崔家已经出手破坏,反倒让封光觉得宁可让老部下上位也不能让对手占便宜。 另一方面,自家儿子本就不愿做这不义之事。封明也来信讲明利弊,郭家小儿乃大才,将来可堪重任。若让他知道封家对他使了手段,心中留下根刺就很不好。 封光也明白这世道便是这样,郭家和大部分新贵武勋一样,依靠封家是政治需要。封家也需要他们的支持,两者是依存关系,但并非没了谁就不行。 这也是郭鸣仁对父亲的劝告,郭家站队但不为其卖命。过于贴服就没了自主性,过于听令就成了仆从。政治是变幻莫测波谲云诡的,花无百日红,国公爷也都是打工的,老板手下这么多员工,没理由一直偏爱你。 况且司马家对长公主与国公爷的传闻不知道有什么看法,暗中拿这事下眼药的人可不少。以后无论谁上位当家,都会暗中提防的。 郭德江叹了一口气:“是啊!一个能影响后宫的大臣,不惹人猜忌也不可能!” “这也是因为咱武勋新贵一系处于弱势,北地的几位王爷与那几家亲近,只有康王是国公爷能争取的。”郭鸣仁看向屋外的飘雪,“如非必要,国公爷也不会利用这层关系。真要说影响力,谁家没女儿在后宫?王家可是后族,影响力更大吧!” 郭德江点了点头,半响后又问起了另一件事:“你真的准备用那个柔然人?” “爹觉得他信不过?”郭鸣仁反问。 “反正都是那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郭德江对外族的态度也是当世大部分人的态度。虽然北方出现了几个胡姓世家,但这都显然是政治需要,而不是主流民意接受了他们! 汉人百姓始终对外族抱有警惕之心,五胡乱华百年动荡,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人被迫离开家乡? “爹,我知道您的想法。但您有否想过,最应该警惕的是汉奸?”郭鸣仁郑重其事的说道:“外族根本不可怕,怕就怕自身拳头不够硬!只有用拳头把他们打趴下,杀到他们害怕自然就跪了!但汉奸不一样,这些人最会拖后腿!军队在前方跟敌人拼命,这些人就会在后方搞事!” 郭德江也是亲身体会过,十五年前突厥南下寇边。其时封老爷子挂帅,封光为副帅,郭德江就在其帐下。 其时号称八十万大军,实际二十万不到,各地将领带兵增援,于梁洲城与敌大战十昼夜。 前方大战正酣,有人却在后方搞小动作!粮草跟不上,连伤药都不够!其时弥勒妖人在长治搞事,以至内外交困。 封光带三万人回身平乱,保护粮道安全,使得后来局面渐稳。是役虽胜,但也死伤惨重!封老爷子中了流矢,回朝途中便撒手人寰了。 所以封家及一众部将恨死了弥勒教!当郭德江知道弥勒教一直以来与那些世族不清不楚的关系后,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郭德江不再争辩,儿子说的也没错,“你拿好分寸就行!” 郭鸣仁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那我先去忙了!”说完便离开了书房。 郭德江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已不像几月前的叹气,而是欣慰的笑。 ──────────────────── 郭鸣仁先给鲁妙子回了信,让他师兄弟在寿阳一带开始探矿,还让送信的侍卫带上煤矿物和康王的批印。 围剿光正寺,在制药室找到不少煤炭,一问之下才知其时的人用煤炭撒在周围防虫防潮。审讯弥勒教徒的过程中得知,说是从淮南过来的教徒带来的。 做完这些,郭鸣仁便出门去往燕雀湖。 他在湖边见到了阿斯兰和缇娜,两人乔装成垂钓的老者。阿斯兰断了腿,这三个多月来一直在养伤。现在已经痊愈了,他也要有所行动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北上?”郭鸣仁问道。 “今日就走,主公要小心余环这个人,这人非常危险!”阿斯兰提醒道,“崔世安身边多了个叫席云的谋士,这人心机深沉,对我多番试探。但总算完成了主公吩咐,让弥勒教和崔世安搭上线。” 当日胡老板吴毅几人踏入利丰行的一刻起就已经被监视!吴毅化身伍艺去接触盐帮,余环独自第二次把杨颖抓起来拷问,到守备营踩点,郭鸣仁都第一时间知道。 第45章 私铸钱 第45章私铸钱 “这个席云什么来头?”郭鸣仁其实一早就将崔世安抛之脑后了。 若不是一个半月前的秋猎,王浩信和崔世安又出来嘚瑟,郭大少爷都不会想到利用吴毅等人去坑他。 “席云是崔家的谋士,在崔家一众门客之中以狠辣闻名,但也因手段狠辣不留情面之故,在崔家人缘不太好。这回派他来建康助崔世安,我看事情不简单!”阿斯兰这番对席云的评价很高了,身负大才者无不自傲!有本事的人,人缘通常都不太好。 “门客?这玩意儿还真是大族才养得起!”郭鸣仁摸了摸下巴,“我会小心这两个人的,你这次北上也小心一些,劝服族人的事慢慢来不用急。我抓了辅清光和杜举,弥勒教不会全无反应,很有可能会请你家那位护法出手。” “我会小心的!”阿斯兰知道他的意思,这么多年下来不知有多少族人信了弥勒教,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但他也有信心,柔然一族足够团结,不会因为这些事内讧的。向打铁奴报仇才是柔然人的使命,尽管再艰难困苦。 “主公,缇娜就交给您了!”阿斯兰转过身,拍着妹子的肩头嘱咐道:“缇娜,一定保护好主公也保护好自己!” 缇娜重重的点头,目光中流露出不舍。 阿斯兰给郭鸣仁施了一礼,便与一名影卫离开了。影卫负责安全隐秘的送他出城,两道身影渐渐消失于飘雪中。 缇娜踏前一步单膝跪下向郭鸣仁抱拳道:“爸爸,缇娜以后您的人了!一定会保护好爸爸的!” 郭鸣仁:???嘎? “起来起来,叫声少爷就好,叫哥也行,别叫爸爸了!”郭鸣仁赶紧将她扶起来。 “愿赌服输!我柔然族女子也是说话算话的!”缇娜傲然道。 “我啥时候跟你赌了?” “当日您将活抓我当做赌注,而我哥也答应了,既然我哥赌输了,缇娜就是爸爸的人了!那……那时候您要我喊您爸爸,所以就……”缇娜越说脸蛋越红,想起被他抓住脚丫子挠痒痒就很羞耻。 “啥?是这样算的吗?”郭鸣仁一脸懵逼,看向言无缺。 言无缺耸了耸肩,摊手表示不知道。 “咱们家规矩多,称呼不能乱喊的!” 缇娜也听说过士族家规矩多,最终点点头,“缇娜会慢慢学会的,没人的时候能喊不?” 郭鸣仁翻了个白眼,不愿在这问题上再纠结,“随便你吧!走,回府。” 缇娜快步跑到马车旁,一手推开负责驾车的影卫,把木踏板凳放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向郭鸣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驾车影卫:(?_?)??抢我活干嘛? 郭鸣仁嘴角微抽,言无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两人对这柔然女郁久闾缇娜的印象还停留在很‘彪悍′很‘飒′上面,刺杀时的狠辣,退走时的敏捷,救兄时的勇气! 可以这么说,在轻功上比较的话,言无缺是输给缇娜了的。 明明很飒的蒙面女刺客的形象,现在乔装成老翁躬起背一幅仆人模样,是进入新角色了吗!? 回到郭府,下人马上来报告郭鸣仁,谢廷丰谢瑞粦携他们老子谢景同和谢景业来访,已在大厅奉茶等候多时了。 郭鸣仁愣了愣,吹的什么风?谢廷丰他爹谢景业也来了? 吩咐下人去告诉客人稍等,他先回屋换套衣服再来见客。 回到自己屋里,赶紧让美云帮忙更衣。等收拾整齐,又让美云带缇娜去她住处换套衣服,他和言无缺便往大厅走去。 来到大厅,只见郭老爷和谢家众人正煮茶谈笑。郭鸣仁进来先向各位长辈见礼,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谢景同看着他抚须微笑,谢景业从进屋开始便一直打量着他。只听谢景同开声道:“贤侄,今日来想跟你下批订单!” “订单?”郭鸣仁一脸疑惑,水泥厂、炼铁厂、水车工坊都让谢家参股了,订单直接下到厂里就可以了啊?什么订单要亲自上门来谈? “是这样的,我谢家在吴兴郡有座铜矿山,开矿都有十来年了,但一直产出不高。咱们在当涂的铁矿开始了一个月,产出提高了两三倍,这归功于贤侄的轨车和各种新的工具。”谢景同也不拐弯抹角,“咱们除了想进一批开矿工具,还想将你那一套水力冲压锻锤在吴兴那边也造一套。当然,造价由你来订。” 郭鸣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看上了水力冲压机。难怪亲自登门来了,这套东西可是保密级别的,当时也只让他们看了个锻锤那部分,但这也足够让人眼馋的了。 铜矿、锻锤,他已经想到了谢家的目的。 在这时代,市面上流通的铜钱大部分是私铸的,剩下的一部分就是历朝的旧钱。 三国时代起,矿山都被大世族霸占。曹魏没能从他们手上抢回来,司马氏的大晋也跟本办不到。 在朝廷掌权者眼中,盐铁之利己可足国库,粮食布帛才是硬通货,钱币只不过是交易结算的手段之一。经年以来对于国家货币的不重视,导至现在的百物腾贵。 由于铁可制造兵器,朝廷管制严格,全国铁矿山都有盐铁司的吏员驻守。按流程的话,铁矿烧铸成铁锭由盐铁司收购,买家要从盐铁司购买定价铁锭,不可直接与卖家收购。 盐铁司就是中间商,也规范和审核购买者的条件,防止私造兵器又或转手走私去塞外。 见郭鸣仁沉默不语,谢景同也皱起了眉头:“贤侄不愿意?是担心保密,还是信不过我谢家?” 谢景同也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当日秦淮楼各家想逼迫他公开水车他都不肯!今日做法与当日无异,一旦开了口子,日后就难办了。 “谢世叔言重了,小侄又怎会信不过谢家呢!?这种简单的机器能保密过五年我做梦都笑醒几回了!哈哈!”郭鸣仁赶紧摆手打个哈哈,“小侄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唉!不知当讲不当讲!” “贤侄但说无妨!” 郭鸣仁看了一眼郭德江,又看了看谢家众人,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只怕说得不中听会影响两家关系。 “这其实是朝廷该管的事,我一小子说出来实在不合适!”郭鸣仁挠了挠头,心中还在计较。 他这么一说众人就越是好奇,士大夫评议国是本就是应有的权利,无关年纪大小。何况又不是在朝堂,只是聚会相谈,跟本影响不了国策。若真有什么影响百姓生计国运安稳之事,上疏朝廷也只会让人称道忠义。 郭鸣仁很矛盾,人家做了那么久的私钱,可不会让你几句话就真的不做,况且只是谢家不做又于事无补。你不做别家照样做,问题不会改变。 但不讲,这套机器迟早会普及,问题就会急剧恶化下去。一旦遇上什么天灾人祸,大乱就不远了! 见他沉默良久仍一幅难为的样子,谢景业也忍不住开口道:“郭贤侄,到底是何事让你犯难?一套水力锻锤能惹出事?” 郭鸣仁叹了口气,还是决定说上一说,有些事自己尽了力,听与不听也由他去了。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世伯,问题并非锻锤,而是私铸钱币!” 谢景同与谢景业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铸私钱有什么问题。 郭鸣仁摸出一串钱放在桌面,说道:“晋初,这一串钱能在饭庄点上两个小莱吃上一顿,现在就只能在小摊吃碗小面!钱一直在贬值,就是各家不停铸钱的缘故!” “这又有什么问题呢?一直以来都这样啊!”谢廷丰不懂就问。 “问题可大了,这关乎朝廷的信用,大晋的信用,百姓对大晋朝的信心!”郭鸣仁拿起那串钱,“这块铜板之所以称乎为钱,取决于百姓又朝廷的信心,朝廷的信用。信用这个词知道怎么解么?首先是相信,然后才能用!” “又或者解释作承诺!还记得汉时武帝的皮币吗?英明如汉武,但当他拿出一块鹿皮就想换四十万钱,结果怎样大家都知道。这些铜板也一样,当百姓不再相信这铜板能买到想要的事物时,这不过是废铜烂铁!” “这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但是这么些年来一直是这样,也没出过什么大问题啊?”谢景同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也不觉得有何大不了。 “小侄刚刚说的只是民众对朝廷信用信心的问题,现在情况还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各位都是堂堂世族,平常生活所需都有管家下人安排妥贴,虽说都知百姓困苦,但百姓困苦在何处是何因又有谁真正知道呢?”郭鸣仁这话说得也不客气了,既然你们认知有问题,直面问题比较直接些。 谢家几人听得他这么说也并不在意,他们自问也是未尝百姓苦,何堪露悲怋?! “自古至今都将天下百姓分为四民,士农工商,士为最高,其次是农。但现实中农人真的地位高吗?地位高的是地主,佃农才是最底层的,比工人商人地位还低!” “工人和商人创造的价值非常高,但历史地位中却长期遭受歧视!工人还好些,他们都以手艺谋生。可商人不事生产不劳作却获利最丰,这就让人疚病了。但现实中,商人不过是士族家的替死鬼,替士族卖命却一直遭士族口诛笔伐!这公平吗?” “嘿嘿,这世道说公平是不可能的,我也并非替商人说话。但在现在生活当中,所有人都离不开商人这个群体!南来北往的商品粮食,没有商人去运转怎么办?工人不去粮店买粮,跑去十几里地农户家去买吗?农户收成了粮食,推车逐家逐户问人要不要买粮?” “商人其实在当中就充当了供需关系中的桥梁,货币就是交易中的关键!”郭鸣仁手指重重的敲了敲茶几,神情无比严肃。 第46章 新兵无情 第46章新兵无情 郭府大厅里,郭鸣仁给谢家三人和郭老爷上了一节小小的金融课。 下至货币对百姓民生的影响,中至商业活动对社会隐定的利弊,上至国家朝廷的赋税与运转开支等等。 虽然说的都比较显浅,但在坐无一不是聪明人,只要打开了思路就能举一反三的推算下去。半个时辰后,谢家三人都面色凝重的思量,一时间都没人说话。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谢廷丰看了看父亲和叔父的表情,心知他们纠结的始终是自家铸币产业,谁能说放弃就放弃?就算拿不到水力锻锤也会继续开矿铸币,谢家可不是一两个人说了算的。 连他也听懂了郭鸣仁话里的意思,父亲和叔父当然听得懂。滥发钱币,最终会导致钱币贬值。朝廷有定赋,不可随意加赋税,每一次加赋都会怨声载道。可不加赋税,朝廷国库顶不住。 钱币贬值越快,朝廷压力越大,到时候军费会减,治水工程的费用会减,长此以往下去哪天一次大灾又或外族来犯都有可能把大晋的基业毁了。 这次鄱阳的灾情就是最好的例子,远在建康也能感受到米粮价格飞涨!明明是大丰之年,粮价都持续上涨。朝廷筹措振济的钱粮也是捉襟见肘,据闻有人提议减军资粮响了都!好在朝廷里的还是明白人多,把这个提议驳回了。 谢廷丰忍不住向郭鸣仁问道:“贤弟,你也说了,水力锻锤的技艺迟早会保不住秘密,就算我谢家不用,也难保别家日后用上啊?!难道没有别的办法阻止这一切?” 郭鸣仁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我当初也没想到这一层呀!我家里又没矿,造这些东西出来也没往那方面想!今天若不是三位到来说这事,我也不曾注意到。” 谢廷丰也理解他,天底下哪有样样事情都可以做得面面俱到呢?他又问道:“如今也知道风险所在,有何方法避免呢?” “百姓民生无小事,所以刚开始时我就说这是朝廷该管的事,奈何朝廷放任了这么久,咱们也没办法去改变什么!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时局不合适啊!”郭鸣仁这话已经说得很含蓄了。 皇帝陛下身子不好,太子病重难治。朝廷由一众世家把持朝政,未来还可能会出现一场重头戏。各家正权斗得火热,都在下注有利的目标,谁还有空理这些事? “难道就真的这么干看着吗?就没有一点儿办法?”谢廷丰就是那种热血青年,自小便有目标有志向,一直以乃祖为榜样,为国为民!谢家之中,也只有康乐公一系长期在朝出仕。 第一任康乐公,就是组建北府兵,打赢淝水之战的康乐献武公──谢玄! “办法有!”郭鸣仁目露精光,“打破民生产业的垄断,打破市场的价格垄断,提高民生必须品产量和质量!只要用最低成本创造最高产能,把市场上面的价格打下来,货币就相当于变相升值!” 其实就是很简单的道理,只要供应量超出需求量,价格自然就会下来。 “怎样才能降低成本又提高产量?”这是一个矛盾的问题,谢廷丰不解道。 “水力锻锤!”郭鸣仁笑眯眯的道:“今天三位来此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降低成本提高产量吗?既然要用,那就各个产业都用上!” “你刚才不是反对的吗?怎么现在又……” “有时候需以毒攻毒才能起死回生的!”郭鸣仁把手中的一串钱抛给了谢廷丰,“你看看这串钱,有旧钱有新钱,有几枚还薄了少许,杂质金属太多。各家铸钱参差不齐,这也是造成贬值的原因之一。若是真要铸钱,就铸一套新钱!” “新钱?”谢景同皱眉道:“这样一来势必遭到各家围攻,朝廷到时候也不会坐视不理!” “要的就是朝廷插手,至于各大世家有意见,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让他们闭嘴。”郭鸣仁眉毛一挑,又继续道:“现在说这些还是太早了,有良方也要有名医才行啊!目前要紧的事就是大搞产业,拉拢更多世家入股。只要利益足够大,就能倒逼朝廷改革,新钱才有面世的可能!” 名医?明君吧!任谁都听得懂话中之意。 “嗯!听贤侄一席话,方知伯父说的没错!贤侄果真是国之栋梁!”谢景业赞道:“冠礼之后若是想出仕,我可做你的举荐人。” “嘿嘿,爹,贤弟与康王什么关系,还哪里轮得到您来举荐?”谢廷丰对郭鸣仁眨眨眼,向他爹说道。 “呵呵,廷丰啊,尽管贤侄日后成了郡马,咱们世家的举荐还是很有份量的!”谢景业说的是事实,举荐贤达是世家的权力与责任,受世家士族举荐认同,荐官与荫官出来的排面也不一样,这里面大有文章。 对郭鸣仁来说,举荐于他也只是锦上添花,世袭武勋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郭家军可不以别人,只认郭家人。何况于他而言,他更喜欢逍遥自在。 郭鸣仁嘴角抽抽,唯有微笑以对,谢过世伯的关爱。但他心里愁的是:‘个个都认定了我与常平的婚约,看来不结婚真的很难收场了!′ 这一场会面谈了许多,从经济民生谈到了国家政策。谢家经营南方百多年,手中握有矿山众多,局限于工具的落后和人力不足,很多都还没被开发利用。 谢家看中了郭家的新工具,郭家看中了谢家的大量矿山,两者一拍即合,达成了初步的战略合作协议。 等三人回去召集族人再商议一番,回头再约上康王和封家一起共商。 ──────────────────── 两个多月前,守备营严胜手下来了一个新兵。本来三年之内都不会有新兵入伍,但偏偏上头给他塞了这么一个人,还特别吩咐要严格对待,意思就是让他受些苦头。 这让严胜摸不着头脑,向上司打听不出新兵的身份来历,只知他叫无情!这家伙也不知得罪了谁,还得了特殊的‘照顾′。这还真让他对这个叫无情的特别关注,平时操练也对其分外严格。 谁知这无情两个多月来都咬牙扛住了额外的加练,看他一脸俊美的模样也居然吃得了苦头。渐渐的也让同袍们接受了这么一个不爱说话面无表情的木头人。 之所以背后都叫他木头,原因是营里收容了许多从光正寺里救下来的姑娘,这木头人从来都不对人露过笑容。凭着一副俊俏的容貌,当然吸引了姑娘们的注意。但哪怕姑娘们向他示好,他也是没有反应的。 果然是人如其名一样,无情! 今天他在雪地中加练完刺枪五千次,双手都冻得有些麻了。回营舍的时候经过医护站,向护士姑娘借了根银针把手掌心的血泡刺破。 原本一双嫩白的双手在这两个月中多了很多伤疤,掌心除了血泡也多了茧子。 “无情大哥,还是让我来帮你吧!”身穿白衣白帽的护士小姐姐说道。 “不用。” “这是我们护士的工作呀!个个都自己动手治伤敷药,那我们不就成了吃闲饭的吗?”小姐姐一把夺过银针,“你不让我帮你,你也别碰我的银针!” 自从守备营开始了新的操练方法,训练强度可算是以前的十倍,训练中受伤也多了起来。郭鸣仁见状,就在营中设立了医护站。 请了几位大夫轮流坐诊,顺便教一帮苦命女子医道。医者收徒可不论男女的,因为女病人还是需要医女来照顾。 “拿来!” “就不!” 无情转身就想离去,护士小姐姐一把扯住他衣袖,翻起白眼没好气道:“给你给你,真是一块木头!” 他接过银针又开始刺血泡,护士小姐姐打开了药箱,拿出一小瓶酒精放在桌子上,扁着嘴转身走开了。 “小青,你又何必去惹他呢?” “惠姐,我没有,我只是……” “咱们要有自知,身子没了清白,正经人家怎会瞧得上咱们?” “这些军汉虽然是糙汉子,但大部分都是建康周围的人,心气高着呢!” “你看看他的相貌举止,一看就不像平凡之辈,怕是哪家犯了错的子弟被罚充军吧?!” “他平不平凡关我啥事?!我只想着……” “小青,你以后别再招惹他了!少将军对咱们恩同再造,不仅收容咱们姐妹,还请了几位师傅教咱们医术。好不容易过上安生日子,可别闹出什么事来呀!” “对呀,咱们要检点些,别让那些军汉以为咱们是花街女子!” 几个女护士拉着名叫小青的护士小姐姐,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小青欲哭无泪,她一心只想着帮他治伤而已,还真没别的心思。 都两个多月了,谁还不知这块木头无情? 她们以为隔得远,小声说话没人注意,可无情却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原来自己的清冷态度,会刺痛这些苦命女子内心深处的伤痕! 小伤口他本可自己处理好,但在她们眼中却是他嫌弃小青,所以不肯让小青医治。 两天后他再去医护站,小青见是他也不多搭话,放下金疮药、酒精和银针就转身走开。 可刚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无情的声音:“你来,我不方便。” 小青转身走近一看,见他两条手臂青一快紫一块,双掌的血泡和旧痕都化脓水了。 “看吧!处理不好就是这个样子,看你以后还逞不逞能!”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帮他处理伤口,嘴角分明在偷笑。 无情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憋出两个字:“轻点!” 第47章 凌志哥炫富?! 第47章凌志哥炫富?! “缇娜你下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不下来!下来爸爸一定打死我的!”缇娜满脸通红的抱着屋上的横梁,怎么也不肯下来。 “你看我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能打到你呢?乖,下来再说!” “还用您出手吗?那傻缺……是您的打手!” 屋外靠着门边的言无缺:r(?x?)???傻缺是指我吗? “呸,怕打你还敢偷酒饮!三大坛子好酒都被你一个人灌完了,一滴不剩啊!你好意思叫我不生气?!”郭鸣仁看着那些空坛子欲哭无泪呀! “我……我我,哇~呜呜呜呜……”缇娜忽然大哭起来,“酒都不让人喝,还让不让人活了……呜呜呜……原来当人质是这么惨啊!” “你个死丫头还真敢说!”郭鸣仁听见她诉苦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才来几天?打烂了我几件古瓷?搞坏了我几个模型?毁了我几张图纸?”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第一天晚上钻进我被窝里不是故意的?” “我……我这是贴身保护!” “那肚兜怎么解释!?” “我习惯这样子睡觉!” “我洗澡你进来干什么?!” “大户人家少爷不都是侍女擦背的吗?” “呸!美云跟我这么久都没有这等福利!” 缇娜瞪大双眼看向美云,问道:“真的?” 美云翻了个大白眼,“少爷洗澡不喜欢被打扰!” “书上不是这么说的呀?!侍女不都要陪主人睡觉洗澡的吗?”缇娜不可置信的问道。 “握草!你看的是什么书!?” “那本《侍女心经之主人我要》啊!”缇娜眨巴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说道。 “妈的,一定又是那些过不了审的书!”郭鸣仁嘴角猛抽抽。“有本事就别下来!美云、无缺咱们走,去歌剧院。” 一拂衣袖,便和美云走了出屋。三人一路走到府门前,就见缇娜站在了马车旁搬好了踏脚的凳子候着了。 只听见身后传来下人的声音,“谁又踩坏了盆栽了?!” 果然!这女人又不走寻常路! “美云,能帮我教好她规矩吗?”郭鸣仁揉了揉太阳穴。 美云:……-_-||我能行吗?! 歌剧院,这个词组骤然一听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将三个字拆解开来理解的话,却又好像明白了一点点。 歌,或许就是引亢高歌的意思。剧,可能就是伶人杂耍戏。这院字就好解了,一定指的是院落场地之类的。 但当凌志哥这等纨绔一参与进来排练之后,一班二世祖立刻打开了新世界!原来诗歌可以用这种形式去表达,‘演员’们可以通过台词和神态去诠释故事! 郭鸣仁一开始有想过让手底下的人充当主演,但排了几次之后感觉真不适合。原因还是手底下的人文化素养和气质都不相符。于是乎,以封凌志为首的一班游手好闲的纨绔就被他拉了壮丁。 有些文化水平高的也直接参与到编剧、编曲、填词等工作中。再加上杨颖的人手和阮乐师的乐团班底,歌剧院的主要班底就基本组成了。 现在缺的就是舞台总监,这位置也非郭鸣仁亲自出马不可。道化服一应细节和舞台设计、灯光等等都是其他人想象不出来的。还有新乐器的乐师的培训,编曲音律上的一些细节都是他扛大旗。 他这时才真的感受到了演艺工作台前幕后的大容易,真不是突发奇想就能办得成的。 没有发泡胶塑胶和焊接工具,所有道具都要木工来完成。这时代纸张是很贵的,原来想用竹篾和纸张造假石山,最后鲁安平想了个办法,将刨出来的木屑废物利用,一片片的粘贴上去,上一层漆扫一层灰解决问题。 不得不说木匠的手艺真的很好,有人还将木屑造成了假花假盆栽,这些东西都可反复利用又省经费。 灯光的问题是现时最难解决的。没有灯光的配合,舞台的呈现就大打折扣了。 造一个玻璃聚光灯罩就要花大功夫了,没有电和钨丝灯泡就是白搭。这些东西他也不能凭空变出来,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理科生,而不是像爱迪生一样的科学家。 在丹阳工坊里的高炉已经烧制出玻璃,虽然还是很粗糙,但起码是开了个好头。吹玻璃瓶子是没问题的,就是平板玻璃做不到平整光滑。日后工艺精进用处就大了,而且又是一门赚钱的生意。 聚光灯罩的材料可选的有两种,要么纯银打制,但缺点就是容易变形。另一种就是水银,这可是个技术活,要花大量时间去试验,还要请鲁妙子师兄那等练丹高手来操持才行。 所以现在也唯有用纯银来造聚光罩先用着,等日后镜子造出来,玻璃聚光罩也就成了。 问题的核心还是灯!明火的灯怎么安装在灯罩内不仅空气充足而又不忽明勿暗左右摇晃呢?为了这个问题,郭鸣仁与工匠们讨论过很多遍都得不到解决办法。 这时候封凌志就站了出来说包在他身上,今天召集一众人来,就是为了这事。 众人一见面又是一番见礼,凌志哥眼尖,看到郭鸣仁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大美女,顿时猥琐的对他眨眨眼,一幅玩味的笑容。 “贤弟艳福不浅啊!”凌志哥叹道。 “瞎说什么呢!不过就是个丫鬟罢了!”郭鸣仁翻了个白眼。 “说得这么轻巧,那不如就转赠给我吧,我刚好缺个使唤丫头。”凌志哥很厚颜无耻的说道。 “国公府会缺丫鬟?骗谁呢?!别打主意了,老实跟你说吧,她是我的护卫。” “哦!原来如此!”封凌志当然不会想象得到眼前的大美女竟然是那天的刺客,他只当是郭家掩人耳目的女护卫。 其实他家也有一批这样的女护卫,武勋家族中也是常见的事,家中的女性成员需要这种保护,男护卫有些时候还是不方便的。 “今天召齐众人,必定是你凌志哥解决了问题了吧!还不快显摆显摆?!”郭鸣仁玩笑道。 “看你这话说的!”封凌志没好气道,向站在不远处的护卫招了招手。 四个护卫抬着个大箱子过来放到众人中间,封凌志拿出钥匙打开锁头。 箱子打开,光华耀目。 “这……这是夜明珠!!一……一整箱夜明珠?!封兄大手笔啊!”谢瑞粦瞠目结舌,他长那么大还第一次见。 谁还不是第一次见? 夜明珠虽然是稀罕物,但并非稀少。稀罕是民间不常见,一般这玩意都是在宫中又或大族手里。自古进贡给皇帝的不少,皇帝赏给臣下的物品中也常见此物。 但一次过能拿出这么多可不是一般大世家能办得到,国公府的实力又在众人心中刷新了一遍! “握了个大草!!你到这儿炫富来的吧!!”郭鸣仁惊掉了下巴,“这……这就是你说的办法?!用这东西去照明?这不扯淡了吗?这些东西那么惹眼,必定惹来飞贼天天光顾了!” “对啊,封兄!这也太扎眼了吧!?”谢瑞粦也是这么认为。 “无碍!这些珠子藏在库中也无甚大用处,一般到最后都是陪葬的物件。既然这样,还不如拿出来用在更有用的地方不是更好吗?” “握草!原来你们流行用这玩意儿陪葬的啊?”郭鸣仁顿时感觉自己格局实在太小了,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 这还真是他格局小了,在这时代,海洋资源根本没被开发。人们只在乎了在陆地中争雄,对大海心中也存在着一定的敬畏。在沿海地区,在大海中行驶的船只少之又少。渔民这一种职业还未曾真正形成,捕鱼业更是提都别提了。 虽然从先秦时期就已经有出海寻找仙山的记载,最着名的当属徐福。但几百年来海船的发展却是停滞不前,直到五胡乱华衣冠南渡,东南沿海才又发展起造船业。 这也是被逼出来的,大批北人南迁,大族豪强到处圈地,和南方的贵族也打了好几场。最终朝廷插手干预下才慢慢平息,最终南方贵族无奈之下,组织起人手造船出海寻找生计。 但人始终是对土地有一份特殊的感情,能种地的话谁愿去承受那大海无常的风浪呢?所以当司马氏带领人民收复中原后,造船业再次凋零。 之所以还有出海的人,其目的也是因为这些珍珠值钱,夜明珠更是价值不菲。天然完整的珊瑚摆件也是皇室世族的至爱,所以依然有这么一批人愿意在海中寻宝。 众人还处在眼迷目炫之时,又听见封凌志说道:“大家都是为了这歌剧院出心出力,这些夜明珠再贵重,难道还比不上这流芳百世的盛举?大家想想,以后这歌剧院真的兴盛起来,咱们兄弟就是创始人之一,百年之后这一行当都得奉咱们为祖师爷呀!” 凌志哥将这大饼画得像模像样的,令在场一众纨绔都心情激荡。 “当然,贤弟才是居首之人,咱们兄弟也沾沾光罢了!”封凌志可不愿抢了郭鸣仁的风头,这事若不是他的奇思妙想,其他人也跟本没有这本事。 封凌志自从收到父亲的来信,也就打开了心结敞开了胸怀。他一直以来都当郭鸣仁如兄弟手足,只因父亲的命令和家族的压力,让这份兄弟情蒙上了功利算计。 如今他心结打开了,自觉对郭鸣仁有一份愧疚感,所以现在处处都出钱出力稍作补偿,让他的心也好过一点。 第48章 流言蜚蜚 第48章流言蜚蜚 “美云姐姐,世家子弟都这么奢侈的么?咱们爸……少爷家也这样的么?”缇娜小声问道。她早已震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夜明珠他从来没见过,但是也听说过。 一颗发光的珠子,足够让建康的百姓过上一两年大鱼大肉的日子!节俭一些五年温饱也不成问题,夜明珠在民间可是有价无市的。 “咱们家不一样!人家是国公府,咱家只是县伯的爵位,不能比的!”美云也小声的回道:“别露出大惊小怪的样子,失礼!” 缇娜被她一提醒,赶紧管理好表情。 郭鸣仁可没有被凌志哥说晕乎,什么流芳百世的他跟本不在乎。他只在乎这些扎眼的东西怎么解决!本想着以歌剧院为起点,将无间道计划一步步的开展起来。 现在被封凌志这样一掺和,不仅吸引士族的目光,连那些不关事的蛇虫鼠蚁也都会把目光照进来。到时候隐秘的事情也必定再也隐秘不了,弥勒教已经不好对付了,再引来一批绿林强盗就更麻烦了。 事到如今,灯光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也不好驳了凌志哥面子,只好就先这样了。好在改建的时候修了许多机关密室和暗格,现在提早派上了用场。 “好吧!用就用吧!无缺,找工匠来装上去吧!”郭鸣仁转过头又对封凌志说道:“人多手杂,失窃了可别赖我啊!我一概不负责,国公府派些人手专门来看管吧!” “行了,别担心!我都会安排好的。”凌志哥笑嘻嘻的拍胸膛保证。 封凌志一出手就是这等贵重之物,在场的众人心中多少有些吃味。都暗暗咬牙,回家之后去库房找找有什么物件是歌剧院用得上的。 郭鸣仁当然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工匠忙着安装的时候他也正好周围巡视一下。 舞台上,正在排演着一场戏。刚才一班纨绔主演走过去看热闹,所有人都停下来等。热闹过了,又继续上台排练,正好让身为艺术总监的郭鸣仁来看看排练的成果。 果然换了这些世家子弟来演就是不一样,风度气质、台词走位都没有问题。 反倒是女演员出了问题,因为对手的身份地位,反而放不开来演了。变得紧张兮兮的,越紧张就越容易犯错,越演越垮。 伴奏声响起,身为女主演的红锦儿居然停下来唱歌,让男演员演独角戏! “停停停!搞什么鬼?怎么改成这样?紫婷儿呢?这里本该是她来唱的啊!这样一改情绪就不对了,整场戏就撕裂开来了。”郭鸣仁喊停了台上的演员,把阮乐师招过询问。 “郭少爷你有所不知,咱们本来也不想这样改的,是紫婷儿姑娘唱不了这首歌!”阮乐师无奈的道。 这时候,红锦儿也走了过来。说道:“紫婷儿姐姐真的唱不了,这首歌她一唱就忍不住会哭。” “这歌本来就是要唱哭人的,你唱就不想哭吗?” “我……还好吧!”红锦儿呐呐的道:“就是这歌词也太……” “唉!她人呢?” “刚才还在这儿,可能在后台吧!?”红锦儿回道。 “行,我去找她聊聊,你们继续。” 郭鸣仁在后台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人,找人一问才知她往花园方向走去了。 果然,在花园水池边看见了她的身影。郭鸣仁看着她的背影好一阵子才向她走去,缇娜刚想跟上却被美云拉住。 缇娜一脸不解,“怎么了?” “有点眼力见行不?”美云没好气道。 “她跟少爷是……那个?”缇娜两只食指伸出碰了碰比划了一下。 美云翻了个大明眼,“别乱猜!做下人的大忌是多嘴!” 郭鸣仁慢慢走到她身后,她也发现了他。刚想起身行礼,却被他止住了。 他也在池边坐了下来,微笑着问道:“新乐器练得怎么样?难吗?” “渐渐找到些窍门了,再多加练习应该可以掌握了。”紫婷儿也微笑回道。 “嗯,若是不懂可以问我,虽然钢琴我不太精通,入门级我还是可以教的。” “那奴家先谢过公子了!” “别谢来谢去了,怎么越来越生分了呢?”郭鸣仁伸出双掌,“看,我很久没攥紧拳头了。” 紫婷儿看着他双掌愣了一下,勉强挤出笑容,“是哩,公子不再怕奴家了呢!” “我并不是怕你,那时我是怕我自己!” 紫婷儿听得这话,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从他眼睛里,好像读懂了什么。 眼里分明是有情! “蜚蜚吗?” “别人不懂,你应该读得懂。”郭鸣仁苦笑道。 “我懂,歌词中有几句词就是公子怕的事。”紫婷儿低下了头,鼻头忽然有点酸。 “没错,不过我现在已经放开了!”郭鸣仁抓起她的手放在掌心,“最糟糕的过程和最坏的结局我都告诉你了,你怕吗?” “那郡主呢?公子就不怕伤了郡主的心?”泪水从脸颊滑落,定定的望着郭鸣仁。 “就是前面太多障碍,才更期待花开!”郭鸣仁微微一笑,“我与常平的婚事是我自己亲口去向康王求来的,我一定会遵守承诺。常平不是一般女子,她可是司马家的女儿!她会明白的!” 再摇摆不定瞻前顾后下去,总会伤人心之余自己也愧疚一生。既然如此,还不如一渣到底!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才不做选择,会都要了! ‘吾纵横情场三十余载,难道来到这里还搞不掂了?这里三妻四妾合法的!’ 大晋律法可没有尚公主这一说法,驸马除了不承爵位,可没有不准三妻四妾。只是一直以来没人敢,才被世人误以为律法不许。 “所以,你还怕吗?” 紫婷儿终于是忍不住扑在了他的怀里哭了起来,“公子不怕,奴家也不怕!” 郭鸣仁拥抱住她,轻轻的抚着她的秀发,些时无声胜有声。 远处的缇娜偷偷回望,“呀!抱在一起了呀!” “别多事!”美云拨开她的脸。 过了许久,紫婷儿才觉得这样子不妥。从郭鸣仁怀中脱开,紧张的看周围有没有人。 郭鸣仁从怀取出手巾替她抹去了泪痕,轻声道:“被人看到了也没关系,咱们的流言还少么?” “流言……蜚蜚。” “现在可以唱这首歌了么?” 紫婷儿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了笑容。 “走,咱们回去唱一次!” “咱们?” “嗯!咱们一起唱。” 夜明珠安装完成,光聚成一束照在舞台上。虽然极尽奢侈,但总算是成功了。 这时,郭鸣仁也领着紫婷儿回来了。召来乐师讲解了一番各种乐器怎么配合,何时进何时退。又给演员们教了一遍音乐声响起怎么走位,情绪肢体怎么表达。灯光的角度,怎么追人,何时亮何时暗。 吩咐清楚后,正式彩排开始。 郭鸣仁拿起鼓棍坐到架子鼓前,向坐在钢琴前的紫婷儿点点头。 当红锦儿甩开李嘉晟(郡守李大人之子)的手时,音乐渐渐响起。 灯光打在红锦儿身上,她跪在地上一脸伤心欲绝的样子,李嘉晟慢慢走入光来中,来到她的身后。想伸手,又缩了回去,面露痛苦之色。 钢琴声渐进,灯光打在紫婷儿处。 紫:爱上你总会流言蜚蜚 郭:听说你对待情像儿戏 紫:开心过便失忆 郭:欣赏过便唾弃 紫:爱你同时亦要憎自己 大提琴渐进…… 紫:仿似悬崖上恋爱 郭:其实有多精彩 合:全凭自欺欺骗我赢得到爱 郭:危墙下的爱 紫:承受太多悲哀 紫:我恨我应该 郭:躲开 小提琴和古铮渐进…… 紫:我厌弃听这是是非非 紫:到最尾决定盲目爱你 郭:应该我是该死 郭:不可以没有你 架子鼓:咚咚~咚咚~嚓~ 紫:流言替你尽力颠倒黑白 合:跟你悬崖上恋爱 合:其实有多精彩 合:全凭自欺欺骗我赢得到爱 紫:危墙下的爱 郭:承受太多悲哀 紫:我恨我应该 郭:放开 紫:若是错爱 郭:我不敢揭开 合:残酷应该 合:流泪应该 笛子进…… 紫:苦涩无味地恋爱 紫:难道有天花开 紫:埋没自尊心这过程可有爱 郭:流言下的爱 郭:前面太多的障碍 合:注定要分开 钢琴渐渐收尾…… 李嘉晟最终转身离去,红锦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默默流泪,神情恍惚的也转过身,手上的丝帕脱手跌落到地上。 李嘉晟在远处转身回望,一阵轻风将丝帕带到他面前…… 威亚拉动,红锦儿飞向月宫! 李嘉晟冲了回来,不可置信的大喊道:“嫦娥!”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水仙儿面无表情走到李嘉晟身后。 “瑶池!是你!一定是你!”李嘉晟恍然大悟,忍住怒火质问道:“我已答应回到你身边,你怎么这样狠心!” “你应该知道!凡人之躯又怎能承受得住灵药!?你是人王伏羲,不是什么后羿!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水仙儿厉声道。 李嘉晟如遭雷击,终于忍不住狂怒道:“瑶池圣母!我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再相信你!” “人王,难道千百万年的陪伴,真的比不过那女人区区十年?” “莫再多言了!你我终须一战!十日后在此处,了结恩怨!”李嘉晟含怒飞走。 悬崖之上,只留下一个伤心女人的呆立身影…… ps:歌词摘自陈僖仪《蜚蜚》,朕也稍稍改了一下词,怎么也不能全搬吧!喜欢粤语歌可以去听听,僖仪13年车祸去世,愿她在天上安息! 第49章 保利丰集团 第49章保利丰集团 灯光熄了,台下一片掌声,一众纨绔被带入了情绪当中,个个都泪眼汪汪。 缇娜直接就哭出声来,“呜呜呜~,这也太好哭了吧!瑶池圣母是个坏女人,嫦娥是不是就回不来了啊?!美云姐姐你快告诉我呀!你不是看过手稿吗?” 美云甩开她的手,“你别扒拉我!松开!手稿都被你点炉子了,还好意思说?!” 缇娜:???嘎?(;′??Д??`)我又不识得爸爸偷工减料的字! “郭贤弟真的太有才华了!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谢瑞粦大赞,但又奇怪道:“但明明是人王向瑶池圣母求的药,又怎会是嫦娥偷的呢?” “谢兄你少看了前一段了!”旁边的李嘉昇解释道:“人王求药回来就后悔了,他跟本不知这究竟是灵药还是毒药,所以藏了起来不敢给嫦娥服用。嫦娥为了与人王在一起,偷偷吃了灵药。可吃下之后就后悔了,她身体一天天的变化,知道自己会羽化飞升,所以才对人王说那些绝情的话,想赶走人王。” “所以嫦娥对人王说什么利用人王求得不死药是假的,那首《流言蜚蜚》才是她真正的心情!”谢瑞粦恍然大悟,“不得不说,郭贤弟看事情的观点与众不同啊!” “对啊!嫦娥后羿的传说咱们也听过,当时我也不明白为何嫦娥要偷药。本是一对碧人,原来还有这番故事!”封凌志也说道。 “哎呀,封兄可别当真了。”李嘉升笑道:“郭兄说了,这只是改编故事,无关历史政治,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不必当真!” “哈哈,这个当然。但也足够发人深省的!”封凌志叹道:“这也更让我相信这歌剧院的前途。” “是啊,这比那些玄乎其玄的清谈好玩多了,这里面的道理更容易理解,也与玄道相合。”谢瑞粦说道:“难怪伯公说郭贤弟玄道精深,看来真有其事!” “谢兄封兄,你们知道吗?我已经禁不住期待歌剧院开演了,光想想也令人振奋!”李嘉昇面露兴奋之色。 “啊!对了!”封凌志一拍脑袋,“大姐婚期将至,不如咱们也排个节目庆祝庆祝?” “好主意,走,让郭贤弟出个主意!咦?他哪儿去了?” 郭鸣仁当然是照顾异性去了。 排演完毕,他就偷偷拉着紫婷儿走了。把她送回香闺,好不容易把她哄睡。 看着她消瘦憔悴的脸庞,胭脂也遮不住的黑眼圈。他很愧疚,当初的多余想法差点儿就害了眼前爱着自己的可人儿。 知书识礼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因家中巨变而沦落风尘,原本开朗的性格也变得内向了。 不得不说,死鬼郭鸣仁当初的确打开了她的心扉。不论是真情还是逢场作兴,这女子已经是对他死心塌地的了。 不然一个弱女子怎会顶着所有流言蜚语,也决心以身许君? 要知道,她爱的男子与郡主是有婚约的。在很多人眼中就是她把郭鸣仁迷得神魂颠倒,甚至疏远郡主的狐狸精! 就算当时死鬼郭鸣仁没有被算计利用,他也无甚特出的才能啊!有的就只是俊美的皮囊和常平的青睐,学识德行也不咋地,纨绔一词足以概括。 若他真是这样的人又怎会让常平和紫婷儿倾心呢? 莫非颜值即正义?或许这也是一种解释。 但喜欢一个人需要追根究底吗? 有时候,一眼就够! 水仙儿告诉他,自搬出郭府回到寻欢楼。她不敢再住以前的房间,搬去和水仙儿睡。可她经常失眠,食欲不振又焦躁,尽管好不容易睡着了,也睡不了多久。 别人不知,郭鸣仁又岂会不知她抑郁了呢? 一句‘王女不如青楼女’又把她推向了风口浪尖,离了郭府后风言风语更甚!有说他厌弃了紫婷儿,有说郭家嫌弃她出身卑贱,有说郡主不高兴,康王也发怒了!反正说得更难听的都有,她又怎么受得了?! 人言可畏啊! 造成这种局面,上手业主负一半责任,他也有一半责任。到头来,还是他的责任。 “奴家不要什么名份,只要君心有我便足够了!” 这句话虽然茶味浓重,但在封建社会男尊女卑的制度底下说出这句话实是不容易。在这种思想背景下,名份对一个女人来说怎么不重要? 所以他现在排演的歌剧《大话洪荒》的部分情节,就是想传达一些非传统价值观。 爱,到底是怎么样的!就让观众们自己思考去吧! 轻抚了一下她的秀发,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他便俏俏的离开了房间。 ──────────────────── 就在腊月二十这天,灾民安置工作基本完成。居住条件算不上很好,但起码做到了有瓦遮头,人人都住入了围屋,挤一挤捱过这个冬天再说。 郭家邀请了社会各界头面人物到来参观,主要就是当初捐资出物的士族和富商。 这是郭鸣仁的主意,一来让他们检验安民的成果,好让某些人闭嘴。二来借机推广围屋的建造和水泥的好处。 鄱阳的灾情难以解决,灾民还是会陆续有相当大部分会涌向建康一带,单靠郭、封、谢三家是安置不过来的。 所以郭鸣仁有意将一些产业公开,如新的造纸工艺、新型织机和加捻技术。这一消息直让那些大商家和家主双眼发红。 但首要的条件就是,优先雇用鄱阳灾民! 这个件条也不容讨价还价,因为这些产业所有的后续技术支持都来自于保利丰集团! 以郭家丹阳新产业为基点,谢、封两家资金人才入股,康王牵头的保利丰集团在三天后正式开业。 这次的灾民安置汇报,其实就是变相的招商引资洽谈会。 造纸新技术,无疑是利国利民的大产业!康王听从了郭鸣仁的意见,将府中的一大帮方士拉来做化学研究。在他的指导下研制出了有效分解软化竹纤维的有机溶剂,有效提升造纸的速度。 原本的研究方向是提升水泥的配方的,但在过程中在石灰石和盐中提炼出纯碱! 碱的用处非常大,玻璃、造纸、纺织印染等等都能用到。 肥皂已经弄出来了,香皂也不远了,郭鸣仁终于可以洗干净身子了。 保利丰集团的集团二字,向他们解释的是集中管理经营的商团。三日后,郭、谢、封三家下面的商铺都会统一挂上保利丰的招牌。 商人敏锐的嗅觉马上嗅到了这种联合商号的好处,可他们背后的靠山,却一个个皱起眉头。 优先雇用灾民只是头五年的特别优惠,五年之后要每年向保利丰交付年收益的两成作为技术维护和专利费用。 技术维护的意思是,工具的维修和工具的升格。专利这一新的名词,就是指保利丰独有的生产技艺,谁用都要付费。 在郭鸣仁的话术中,这是保障恶意竞争的一种手段。只要保利丰旗下工坊工艺工具升格,交了专利费的工坊也同步升格,保证公平。 这种被人掐脖子的做法让他们难以接受,但在巨大利益的面前,又不得不慎重考虑。 另外,保利丰还向各大商队的老板提出一个新的商业模式──加盟店!具体的详情,欢迎来访洽谈! 一记记的重拳,打得所有人晕头转向。这段时间以来,舆论的风向一直在说人家不肯公开利国利民的产业。 好了,现在人家公开了,只不过是按照人家的规矩来。这下子,又轮到世家们犯难了。 任谁都知道,掐脖子的生意不能做。何况他们一向做惯大头掐别人脖子。 王家大厅中,一众人在苦思对策。 席云冷眼旁观,任由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吵成一团。 “大好机会为何不做?”古家主问道。 “难道你没看出其中的阴谋?专利费!每年两成的专利费,他们的工艺成本和人工成本是多少你有没有算清楚?那什么料剂还要另外花钱买呀!”张家主给他们分析道。 “就算是这样,造纸还足暴利呀!你知道一张上好的纸在京里多少钱一张?一贯钱才十张,劣纸也要一串钱一张啊!”古家主抢白。 “被人掐着脖子就要依着他规矩来,稍一不慎老本都会赔光呀!”齐家主插口道。 “你没看见那些商贾的嘴脸吗?就算咱们不跟,那些人都会偷偷去跟他们谈的。到时候不但好处没捞着,手底下的人都跟他们跑了!”古家主没好气道。 这时,田家主也加入讨论:“怕什么?咱们手里握着盐粮,还怕他们会飞了不成?” “没错!”齐家主点头道。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制止他们!”张家主思来想去,还是说道。 “如何制止?朝廷吗?谁家不是找商贾做门面?这么一来不是连自家饭碗也砸了吗?”古家主反问。 “好了好了!吵来吵去也没谁真正出个主意!”王义博喝道。 众人也收了口,回到自己的坐位。 王义博看了一眼一旁假寐的席云,开声道:“席先生,这事你怎么看?” 第50章 开业 第50章开业 席云睁开双眼,向在座众人微微拱手行礼后,才慢悠悠的说道:“在坐众位家主都是有主见的人,席某人微言轻,恐怕我的话,大家听不入耳啊!” 上次在秦淮楼本可以打郭家一个措手不及,谁知这些人中途放弃让事情功亏一篑! 事后也只是在舆论场上散布一些令人不疼不痒的酸话,现在人家重新布阵来反将了一军,肥肉放在了你面前你也不敢来咬! 古家主哈哈一笑,说道:“席先生莫要多心,上次秦淮楼只因康王和庐陵掺和进来也令我们措手不及!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康王的态度,那么咱们也要想出应对之法才是!” “对啊!席先生代表崔家,那么崔家在江左的利益也靠席先生来出谋献策了!”张家主给席云提醒道。他说话的态度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寒门谋士与他共席本就让他不高兴。 一旁的崔世安听得非常不爽,这话置他于何地?打狗骂主人了这不是? “张家主就别操那份心了,我崔家利益主要在北方。而你张家在北方的利益还得靠我崔家来关照,有本事以后自己去维持吧!我崔也可从此不管!”崔世安一口一个崔家,跟本没将张文林放在眼里。 “你……” “够了!没有主意就闭嘴!”王义博毫不客气的喝道。这话既是骂张文林,也骂崔世安放肆! 北地士族看不起南方士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也轮不到崔家一个小辈在这儿放肆!崔家势大,难道王家就不大了? 崔世安知道自己失言,赶紧向张家主致歉:“晚辈时常口出狂言,得罪之处还请张家主包涵!” 张家主也不好在这里跟一个晚辈斤斤计较,只好忍住怒气默不作声。 席云心里暗暗叹气,一盘散沙各怀心思,如何斗得过人家? “席先生,有什么看法不妨直说。”古家主出来把话题扯回来。 席云想了一想,说道:“其实田家主刚才已经提了个好主意!那些商贾离不开盐粮,他们也离不开!他们已经铺开了养殖禽畜的行当,咱们拿住粮,也就是拿住了他们的咽喉!” “对啊!这样一来就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听闻有人看见保利丰的铺子运进了酒和盐,握紧了手中的粮,尽快掌控着盐帮,我倒要看看几个月后他卖什么!”席云这一招很高明,进可攻退可守。 酒和养殖业都需要大量粮食,可他们却掌握了最主要的整个江南粮道。盐田也是他们的,只要供盐铁司向货减去一两成,盐价就会飞涨,商贾百姓都会哄抢。控制住盐帮,就等于控制住正规盐运和盐商,到时谁敢私卖官盐给保利丰? “果然好计,哈哈!到时有他们舔着脸求咱们的时候!”古家主大笑一声。 众人无不赞席云看得清。 “那么,造纸和布匹生意咱们跟不跟?”田家主问道。 “跟!到时就看他如何还招!”席云眉毛一挑,抚须笑道。 当晚,席云就约了利丰行胡枫胡老板在秘处见面。 第二天一早,徐富便向郭鸣仁报告了此事。他也只是笑笑,不说什么。 对方已一步步踩入他挖好的坑中。 腊月二十三,保利丰正式开业!总店设在西市门前大街,而建康城内各分店同时开业! 总店只设样品,一律货品只接受大订单不零售。而分号就按货品分类零售,如建材水泥的招牌上就写着保利丰建材,卖布匹的就保利丰布行。 郭鸣仁作为世家子弟,当然不会亲自出面来做这商贾之事了。由谢、封、郭三家各派出手底下的人来共同管理,设大掌柜、二掌柜、三掌柜。 大掌柜坐镇总店,由郭家指派的沈游,这沈游是二叔公推荐的。 二掌柜叶仲,是谢家手底下的人。 三掌柜石敬,是石豪的族弟,封家派过来的。 三位掌柜在大堂招呼着客人,郭鸣仁在后堂招呼着一票损友。 王氏一派的世家只派了手下商贾来恭贺及洽谈业务。但一些持中立态度的世家,又或与三家交好的家族都派出子弟来送上贺礼。 “贤弟,你说今回能挖多少商贾过来?”凌志哥笑嘻嘻的问道。 “没有这么容易的,尽管他们想来合作加盟,现在还不得不看背后的主子脸色行事。”郭鸣仁笑道:“我就看他们能忍到几时。” “贤弟也是藏得够严实的,此等美酒仙酿居然现在才拿出来,不够意思不够意思!”凌志哥拿起酒壶又替自己满上一杯。 “哎呀!不窖藏一段日子散了火气,又怎敢拿来给凌志哥饮呢?好,我自罚三杯!”说着便想伸去拿酒壶。 谁知封凌志一拍他的手背,挡开了他的手,说:“谁要你自罚了,罚你三杯我不少饮三杯?” 看着他收起酒壶的动作,顿时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封兄何必呢?虽然酒厂咱们没有股权,但郭贤弟答应优先供应给咱们呢!咱们又不是买不起,以后天天喝都行呀!”谢瑞粦取笑道。 “以后要花钱买,今天的白送,我就喜欢白送的!”凌志哥回嘴道。 “堂堂魏国公府小公爷,有失身份呀!”谢廷丰也笑道。 “五百钱一坛,我觉得卖便宜了。”李嘉昇却对郭鸣仁说道,“这酒比桑落酒好太多了!” “李兄,这不过是普通货色,卖太贵不好吧!?”郭鸣仁微笑着说。 众人齐刷刷的瞪大眼睛看着他!普通货色?!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真的!很普通!”郭鸣仁唤来美云,“拿一瓶珍藏版竹叶青来!” 不多时,美云拿来了一件色彩斑斓的瓶子。瓶身色彩通透光晕流转,隐约中看到里面的液体。 “这不是价值连城的琉璃吗?!” “居然用琉璃来装酒?太奢侈了吧!” 郭鸣仁赶紧解释道:“各位别误会,这不是什么琉璃,是玻璃!是我家工坊新进烧制出来的物事!” “烧制的?” “不会吧?!” “认真看下来,又真像人工打磨的。看那瓶口多圆润,瓶身曲线流畅。” “真的是烧制出来的!我已让人备好了,在坐各位每人送五瓶。”郭鸣仁笑着打开瓶塞,“咱们先尝尝这瓶。咦?怎么少了?” 郭鸣仁看向美云,美云眼角瞥了缇娜一眼。 明白了,这丫头又偷酒饮! 给众人满上一杯,大家都没有一饮而尽,而是细细品尝。 “酒气青香入口醇厚,还真有股子淡淡的竹叶香气!真是好酒啊!两相比较,又比刚才那酒好上几倍!”谢瑞粦叹道。 “单是这瓶子就是件精品了,再加上这样的佳酿,必定很贵吧?!”李嘉昇问道。 “这些酒没有这么快上市,最快也要半年之后。我打算卖三贯一瓶,大家以为如何?!”郭鸣仁试探一番,其实他也未想好如何定价。 众人的反应也如先前一样,异口同声道:“这么便宜?!” 郭鸣仁:……-_-||是我格局又小了吗? 谢瑞粦拿起瓶子端详一番,说道:“单这瓶子,这怎么也值五贯吧!这烧制得简直太精美了,再加上这等佳酿,卖十贯钱一点不过份!” “贤弟,这酒可以预定吗?”凌志哥紧张的问道。 “可以是可以,你想怎样?” “我想先订一百瓶这样的!” “慢着!封兄可不能这样。这瓶子想必烧制不易,你一开口就一百瓶,我们岂非要等很久?”谢瑞粦转而向郭鸣仁问道:“郭贤弟,这竹叶青有多少存货?” “呃……”郭鸣仁看他们眼红的模样,“这珍藏版的现在货量也不多,三百瓶左右吧!” 一听到有现货,他马上就炸锅了。 “我也要一百瓶!”谢瑞粦一拍桌子。 “谢兄可不能这样,这可不够分呀!” “对呀!咱们这儿十几二十人,不够分呀!” “谢家封家是股东,有优先权!不还剩一百瓶么?谁快下手就谁的!”谢瑞粦起哄。 “嘿,我也要一百瓶!三儿,快回府去给我提千贯钱来!” “你说要就要了么?谁家没钱似的!郭兄,我加价,十二贯一瓶,剩下的一百瓶归我了!” “呸,郡守府很有钱吗?我出十五!” “嘿,看来水师衙门油水挺足啊!”李家晟嗤笑一声,“今天我放话了,这一百瓶我要定了,甭管你们出多少,我都多出五贯!” “哼,五贯?你出多少我多十贯!” “挑架是不是!?” “来呀!谁怕谁!” 水师提督赵全的儿子赵鑫,外号三金。因和李嘉晟争夺人王这一角色闹得不愉快,今天才又顶起牛来。 就在他们斗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一个店员急匆匆跑了进来,“少爷,不好了……外,外面打起来了!” “嘿,你没看到吗?”郭鸣仁指向顶牛的两人,“这里也快打起来了!” 店员眨巴眨巴眼,一脸不解。 郭鸣仁喝停了二人,瞪了谢瑞粦一眼,“有什么好争的,我酒厂又不是明天就倒闭关张了!我保证每人都能买得一百瓶,可以了吧!?” 谢瑞粦这个挑事的马上转移关注点,“哪个莽撞人这么不识相?咱保利丰开张吉日,竟敢来搞事情?!大家伙跟我出去看看!”说完当先溜了出去。 郭鸣仁摇摇头,心想:一个个的都是幼稚鬼! 第51章 法外狂徒·张三? 第51章法外狂徒·张三? 谢瑞粦冲到铺面大堂,只见两男一女围攻一个满脸胡子的男子。 “住手!无法无天了,开张第一天竟然给我来这么一出?!谁派你们来的?!”谢瑞粦口大骂,可缠斗的四人却没理会他。 这时候,郭鸣仁一众人也从后堂出来了,大掌柜赶忙上前说了经过。 那两男一女一进店就一左一右抓住了胡须男子,口称要抓他见官。而胡须男子争辩了几句,几人就打起来了。 “他,舅……舅少爷!”美云突然指着那白衣青年喊道。 “谁?那个?” “白衣那个!”她指的是围攻三人中的一个。 郭鸣仁摇头一叹,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砸了自家人的店,这算什么事嘛!? “无缺,让他们住手!” 言无缺一个闪身来到场中,啪啪啪连续三掌格开三人,侧身斜出一掌想格开胡须男子。谁知那男子也眼疾手快拍出一掌对轰! 两人内劲交击,各自震开一步。 胡须男子面露惊喜之色,“好功夫!” “阁下内力深厚,也并非一般人!”言无缺看着他,左手收在后腰紧了紧。 “啍,他当然不是一般人!乃是为祸一方的采花大盗!”白衣青年踏前一步喝骂道! “胡说八道,欺人太甚!一上来不问情由就要拿我家少爷,你们倒是像匪!”这时候,客人们躲在一角处出来一老仆人,指着三人回骂。 白衣青年从怀中掏出来一幅画有画像的海捕榜文,画中之人满脸胡子,骤然一看,分明就是堂中之人。 “从淮阴到广陵,广陵到江口,每到一地必害一女子丧命,今天终于在建康逮住你这贼子!还不束手就擒!”那红衣女子对胡须男子怒目而视。 “呸,不分青红皂白的丫头!我少爷何曾去过你说的地方?咱们正正经经行商,已在建康盘桓大半个月,老头子日夜伴在少爷身旁,客店伙记商号掌柜无不认得,均可作证!”老仆人气的面红耳赤。 这时候,又一人站了出来,“对呀!张三少爷乃会稽海货商张家的,又怎会是采花大盗呢?今日是我邀张少爷齐来保利丰的,我可作证!” 白衣青年扬起画像,“这又如何解释?!难道天下间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有也不奇怪呀!”郭鸣仁走上前来,认真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胡须男子。 别说,还真像! “咦?小外甥?你怎么在这儿?”白衣男子认出了郭鸣仁。 “您老忙着行侠仗义,又怎会瞧见我?”郭鸣仁对这位小舅舅也语气不善。 前些日子知道了自家小舅舅的大名后,特意向郭单若华女士和姐姐打听过。这位大名鼎鼎的前尚书令单家小儿子单雄信,从小大大咧咧莽莽撞撞,还打过自己好几回。 这不,这回一来建康就来砸了自己的店,传出去真是笑死人了。 “怎么了?”单雄信听出郭鸣仁话中带刺,忙问道。 “舅少爷,这是咱家的店,今天乃开张吉日!”美云赶紧出来隔在中间,怕自家少爷忍不住。 “呀!这不是美云小丫头?”单雄信也认出了美云,“这是姐夫家的店面?咱们家做起买卖来了?” 美云把他拉到一边,小声的在他耳边解释了一下。 郭鸣仁很不爽,这开张不到三个时辰就让人扫了场子,而且其中一人更是自家小舅舅。可当他眼睛扫过这几人,却发现这三人气度不凡。 那胡须男子身穿着暗绛红扁金线锦袍,一条暗水绿几何纹锦带系在腰间,一头乌黑的长发,古铜色的肌肤,还有双深邃的眼睛,当真是七尺男儿。 青衣男子只见他身穿了件麻布长袍,腰间系着草地绿云纹带,留着墨黑色的长发,眉下是明眸善睐的朗目,身形结实有力,惊才风逸! 他身旁的红衣女子有着一对英气的眉毛,下面是一双灵秀的大眼睛,五官精致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螓首蛾眉,腰若束素,单螺髻后垂下长长的马尾辫容貌倾国倾城。美眸流转之际,其中纯洁似水,偶尔带着一些忧郁,给人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而最让郭鸣仁在意的,是红衣女子手中的尘拂! “两位莫非是传说中的李靖和红拂女?”郭鸣仁试探的问道? 两人立即面现惊讶之色,对望一眼,青衣男子拱手道:“公子认得我俩?” 郭鸣仁:(*^w^*)果然!! “如雷贯耳!两位在江湖上路见不平行侠仗义的事迹我早有耳闻!今日终于得见,可谓三生有幸啊!”郭鸣仁一通夸,抬手就行了个大揖礼。 两人见郭鸣仁一通乱夸却又语态真诚,人品相貌极佳的一位贵公子,居然先行起礼来,搞得他俩顿时手足无措。 “公子使不得,我才刚刚下山不久,又怎如公子说的这般夸张?!”李靖立即还礼道。 “公子莫要折煞小女子了!小女子姓张,小名出尘。”红拂女也勿勿还礼。 不说还真不知道,红拂女原来有名有姓的,叫张出尘。 这时候,一旁的言无缺突然开口问道:“你怎会使伏牛山武功?” 李靖听得这一问立神情一凛,“尊驾认得伏牛山武功?” “是我问你话,你还未答我。” “无缺,大家都是年青人,摆什么师叔的臭架子呢?!”郭鸣仁知道了他性格死板,张嘴就没什么好话好脸色。转而向李靖问道:“伏牛山伏道人是你师父?” “正是在下师尊!”李靖心中有所猜测,仔细打量言无缺身形相貌。 “果然!”郭鸣仁笑了笑,指着言无缺,“那么你得称呼他一声师叔!” “尊驾姓言?” “正是!”言无缺知他有疑,使出莽牛劲一拳打出直轰李靖面门,李靖双掌硬接被震退两步!言无缺接着一招牛角指穴,两指直打太阳穴! 李靖站稳马步,一招狂牛冲顶直切入中路,手肘直击言无缺咽喉!言无缺立即变招,一指点向李靖腋下,一抓接住他的肘击! 李靖立时感觉整只胳膊麻痹了!其实他第一招已经输了,第二招是让他看清楚伏牛山的功夫!第三招,就是向他证明面前的就是他师叔! 因为这手擒拿的功夫他只见过师父使过一次,而且也从没教过他。 “握草!你们同门见面流行打上一架的吗?”郭鸣仁也被言无缺突然出手吓了一跳。 李靖整理一下衣衫,恭恭敬敬的跪下拜了三拜,“弟子药师拜见言师叔!” “嗯!师侄起来吧!”言无缺扶起李靖,问道:“二师兄他可还安好?算起来也差不多四年没见了!” “师尊一切顺遂!”李靖笑着说道:“半年前,师尊本带着弟子回伏牛山拜见师祖及众师叔伯的。可行至晋地,师尊忽然说不必再往伏牛山,反而指引弟子往南而行。弟子便拜别师尊,缓缓南来了。” “哦!原来师兄这几年带着你云游四方!”言无缺点点头,恍然道。 言无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郭鸣仁止住。“好了好了!一口一句弟子师侄的听着多别扭啊!都是年青人,随意一些吧!” 听得这话,言无缺当然不会说什么。可李靖不干了:“公子此言差矣!师门上下有别,礼不可废!” “啊……这……”郭鸣仁一时间被他怼得无话可说,心想这又是无缺一样性情的古板。 红拂女见空气弥漫着尴尬的气氛,便笑着向郭鸣仁问道:“还未请教公子名讳!” “叫我郭鸣仁就行。” “郭公子有礼了!”红拂女又福了一礼,“今日此间事诸多纷扰,还望公子莫怪!只因我三人追踪贼子至此,才如此失礼!” “无碍!”郭鸣仁转过脸看向那满脸胡须的男子,小声的自言自语道:“风尘三侠,李靖,红拂,虬髯客?不会吧?不会这么好运吧?!” 胡须男子耳朵十分灵敏兼之功力深厚,虽然隔了两三米距离,却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就是不知何意。 见郭鸣仁望着他,他便踏前几步施礼道:“鄙人会稽海货商张季龄之子,张坚。家中排行第三,人人都唤鄙人张三?” “啥?张三?莫不是法外狂徒张三?”郭鸣仁走近两步,左瞧瞧右瞧瞧,细看之下,这货竟是赤发赤眉,赤髯如虬。 “传闻中的虬髯客乃一奇人,赤髯如虬故自称虬髯客!”郭鸣仁指他的胡子,“你自己看看,古天乐一般的肤色模样,你还不认你就是虬髯客?!” 张三被他说得一脸懵逼,自己怎么是虬髯客了?因为这胡子么? “郭公子,鄙人常年在海上,风吹日晒的,须发干燥易断。后来请了方士用红珊瑚粉调制了护发药汁,一直用下来以致须发变了色。”张三解释道。 “就算你说得通,但你的身份气质实在太吻合了!富二代,一身真功夫真本领,再配合上你这个外型,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张三是个聪明人,还是个聪明商人。他挑眉大笑,“哈哈哈哈,虬髯客!这名字倒是听着豪气,既然郭公子赐号,鄙人今日就大胆领了!从今起,就以虬髯为号了!”对着郭鸣仁深施一礼,“谢过公子赐号!” 郭鸣仁:ヽ(?Д?)?硬来也可以?!这奇男子也太识时务了!! 第52章 又一记重拳 第52章又一记重拳 识时务的人往往最讨人欢喜,张三就是这样的人。先不说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虬髯客,就算不是,郭鸣仁也想结交他。 海货商人,但凭这一点就值得相交! 不要觉得郭鸣仁连结交朋友都这么功利主义,而事实上在这种善恶难辨的环境中,谁敢无条件的相信一个人?又或者毫无目的地结交一个人? 如果真的能做到,那么这个朋友要非常珍惜,因为实在友谊难得! 当然,郭鸣仁他亦是一个很恶搞的人!李靖,红拂女就在眼前了,加上虬髯客就集齐风尘三侠套装。对于小时候玩过的英雄卡牌游戏的朋友绝对不会陌生,这是一种执念! 况且,原本是隋唐时期的时间线,已经变成大晋帝国的在线。虬髯客这个人物会不会出现在大晋历史上也是个问题。 而且就算是那时代的历史课本中,对于这个人物是否真实存在,历史学家们仍存在很多争议。 “郭公子,今日这应是一场误会。都怪鄙人没管住自己的脾气,一切损失都由鄙人来赔偿!”张三对郭鸣仁说道。 听得这话,一旁的单雄信不干了,再次扬起了手中的画像,“一句误会就想轻轻带过?这个你怎么解释?我可不相信世上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小外甥你可别让这人骗了!” “他骗我什么了?”郭鸣仁看着单雄信不知好气还是好笑,指着画像说道:“那个采花大盗真的就长这样?就不会是乔装打扮的?世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多了去了,你就没见过双胞胎吗?” 郭鸣仁拿过画像,“靠人数画在纸上总是有些偏差的,这麽浓密的胡子怎么看得出脸型?更何况,你让人家解释了吗?你又凭什么断定画像中之人就是他?” “几位朋友,鄙人虽然解释不了为何与画中之人如此相像。但鄙人能自证!”张三在怀中取出通关文牒和购货签收的单据。 关文中记录了他九月中离开巴郡,十月初三入了南郡,至月底离开。又在武昌和寻阳两地各逗留了近半月,腊月初六来到建康。 沿途在各处都有购得货物,药材香料瓷器等等,全部都列得明明白白,单据全对得上。与他同来的商人也拿出了货单为他作证,商号的印鉴,亲笔签字作不了假。 “初六?”李靖皱起眉头:“那贼子初七在淮阴犯案,时间上确实……对不上!”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知道认错了人,齐何张三道歉。张三也很大度,表示原谅了他们的失礼。 “好了,既然误会解释清楚,大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后堂有好酒,咱们饮上一杯如何?”郭鸣仁说道。 “好!当然好呀!”单雄信一听说有好酒,眼睛到亮了。 郭鸣仁吩咐掌柜们安抚好客人整理一下店面,就与一众好友又回后堂去了。 ──────────────────── 就在一个时辰前,各家的家主桌上都摆放了一小壶酒和细盐。当他们都尝过味道之后,无不大惊失色! 他们心里面都知道,又棋差一着了!酒就不用说了,这细盐他们也制不出来,价钱比青砖盐还便宜一半,这证明人家制盐工艺成熟。 这样的价格普通老百姓吃不起,但一般的富户富农却消费得起。一旦让它占据了市场,谁还会去吃那么多杂质的粗盐? 王义博平日里波澜不惊的坐姿都保持不了了,这冲击无疑是巨大的,足可伤筋动骨!这细盐上市,盐商们一定坐不住了! 谁不想要这制盐技术?那么保利丰就有了足够的筹码插足盐业,就算控制得住盐帮,也控制不住全国的盐商。 保利丰不公开技术,加盟店就是唯一的出口!到时候全国铺开,这就相当于独市生意!若公开技术,所有盐商都会受制于专利技术费,一钱不花控制住盐商的同时又口袋进帐无算! 无论怎么样,保利丰稳赚不赔! “好个郭家!好个保利丰!”王义博虽然说不能再保持淡定,但也忍不住赞叹! “保利丰这名字起得妙啊!”席云也感叹。 “这招一出,即使控制住盐帮,却谁也管不住那些盐商了!高明啊!郭家生了个奇才,我王家却出了一堆庸才!”王义博这番感叹在场谁也不敢接话。 席云看着众人如斗败公鸡般的模样,他知道要糟了!这些人心思开始变了! 这些人都是江南豪族,一向以王家马首是瞻。但为的,只是利益! 朝廷被北方的几大世家掌权,他们也是受尽了打压。他们根基在南方,如果连南方的基业都不隐,在朝中更是没了说话的份儿! 王家底蕴深厚,又是后族,无论谁主浮沉都无碍,自稳坐钓鱼台笑看风云变幻。王家人也懂进退,没有人会下手的。 他们可不一样,权斗面前总有人会被牺牲,谁也不想做炮灰。站在王家身旁,并非没有风险的。 由于王谢交恶,使得江左势力分裂,原本平衡的朝局被打破,北方世族掌权!有的家族投靠北人,但绝大部分都游离于王谢之间,久而久之就成了墙头草。 虽然说有如封家这种锐意进取的家族,但始终底蕴不够,并不团结起大多数。所以封、谢联盟就很有必要,谢家的号召力依然不可小瞧。 利之所在,这些人是有可能投向对方的。毕竟,谢、封两家是江左势力,崔家为代表的北方势力他们打心底就有隔阂。 谁会相信北人会照顾南人的利益? “各位家主莫要气馁,这并非死局,还有反败为胜之机!”席云可不甘心就这样认输,在这里败了,灰头土脸回到崔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谁能保证这些细盐会不会吃坏人?” “你想干什么?可千万别乱来!”古家主提醒道:“江南盐业就是一副招牌,不论谁人出事都是砸了这幅招牌!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盐铁司可不会手软!” “古家主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细盐无人知晓制法,又谁知人食了会不会出问题?毕竟新东西,无法和用惯了的相比。”席云解释道,也是心急了,说了些废话。 盐铁司难道真的不知道真正贩卖私盐的是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保利丰背后可是谢、封、郭三家,其中不乏康王的影子在里边。谁能保证这举动不会惹怒康王? 朝廷风云变幻,谁又能保证最后能登极的不是司马旭升? 席云不再说话退回坐席,这一仗算是输了。但是他不甘心,他要留在建康等待时机,只要能逮住机会,就能反败为胜! 输给一个毛头小子,心高气傲的席云怎受得了? 就在王氏一派垂头丧气,保利丰后堂兴高采烈的时候,一封公文送到了李大人手中。 安西失守!乌孙、龟兹、疏勒尽入突厥之手! ──────────────────── “好酒!好酒啊!”张三又一杯下肚,只觉无比畅快。 “既是好酒,小女子借花献佛再敬张大哥一杯,谢过张大哥大度,原谅小女子冒犯!”红拂女先干为敬。 “哎呦,果真是女中豪杰!干了!”张三又干下一杯,说道:“你我原是本家,以后莫再提了!” 李靖和单雄信也站起身来举杯,单雄信道:“张兄豪气,我平生最喜豪气之人了!满饮此杯!” 几人敬来敬去,一笑泯恩仇的模样看得一众纨绔甚是有趣。他们平时甚少接触市井之人,酒桌上也跟本没有见过。原来两杯下肚,管你高低上下都是一般模样。 谢瑞粦笑着说道:“好了好了!这酒甚烈,莫要饮得太急了,容易上头。” 封凌志也笑道:“对啊,如此美酒当细细品尝,这么豪饮就浪费了。你们知道吗?刚才就在这酒桌上,这珍藏版竹叶青就已经加价到三十贯一瓶了。要不是你们在外面打架,郭贤弟已经赚翻了!” 李嘉晟叹气道:“就是嘛,现货就剩一百瓶了,加价还未必抢得到!”说罢瞥了瞥赵鑫。 “这么贵?”单雄信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手中的瓶子。 李靖三人也大吃一惊,刚才一见这瓶子就觉不凡,想不到这酒贵成这样。 “别听他们的,酒再贵,贵得咱们的情谊?尽管喝,管够!”郭鸣仁再决拍胸脯保证,“一有现货,优先给你们!但大家要知道,这珍藏版是限量的,市面上不会买得到,我也只会出手五千瓶,喝没了就没了!” “这怎么行,这也太少了!” “对啊!” “急什么?酒坊以后陆陆续续会推出更好的酒,就怕你们酒钱不够!哈哈哈……” 众人一听,也都哄然大笑。 “郭贤弟,加盟一事,我赵郡李家愿做第一个!燕赵之地第一间分店就交给我李家吧!”李嘉晟收起笑脸认真的对郭鸣仁说道。 “三晋旧地也不只有你李家!”赵鑫也肃容道:“我赵家也加盟!” “郭贤弟,蜀地就交给我吧!” “还有我!” 一个个世家子弟争相加盟,直看得不知就里的几人面面相觑。 张三听说过一些风声,也不至于一头雾水。身为商人,看了保利丰的货品谁能不动心?他也恨不得马上如他们一样喊着加盟,就不知人家士族子弟瞧不瞧得起他。 说起来,今天单雄信三人认错人,误打误撞才进了人家的酒局。要放在平日,真是想也别想了。 正当张三胡思乱想之际,郭鸣仁突然侧过脸对他说:“张兄,你要不要也来加盟?” 张三左看看右看看,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道:“公子喊的是我?” 第53章 你来打救我的吗? 第53章你来打救我的吗? “当然是喊你呀!当着面不是喊你还喊谁啊?”郭鸣仁笑着说道。 张三有些惶恐,“公子太抬举鄙人了!鄙人怎当得起公子一声张兄呢?这……” “害!我郭鸣仁交朋友从来只看人品不论出身的,你去打听打听,是不是这回事!” “这事我们都可以作证的!”李嘉晟第一个跳起来,“就说木匠鲁老四的儿子良才,郭贤弟天天搂着人家脖子一口一句妙子哥的叫呢!哈哈……” “就是,叫着可亲了!人家妙子哥唇红齿白,长得可俊了!”凌志哥猥琐的笑道。 “呸呸呸!别乱造谣坏了我的名声!”郭鸣仁恶狠狠的瞪了封凌志,“别听他的,那是无缺的师弟!言归正传,张兄有没有兴趣?” “鄙人当然有!只不过这还得回去跟家父商量一下!”张三当然是愿意加盟的,只不过家中父亲和大哥掌事,他不可擅自下决定。 “我怎么听你说话这么别扭呢?刚才跟李兄他们说话那么豪气,怎么跟我说话就这么拘谨呢?一口一句鄙人的,怎么?看不起我?我不配你那份豪气了?”郭鸣仁佯怒道。 “鄙……”张三一张口就马上收住,心念一转,拿起酒杯,说道:“既然公子抬爱,张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敬公子一杯!” “好!”郭鸣仁举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一口就干了。 这一下碰杯,也只有郭鸣仁和张三清楚其中的含义。 由单雄信三人指认他开始,郭鸣仁就为他说话。邀他入酒局,问他有没有兴趣加盟保利丰,还自降身份跟他结交。所有的举动都在说明一件事,他身上有郭鸣仁看中的地方。 张三是聪明人,很快就想通郭鸣仁的用意。现在就是不知,这位郭公子想让他办什么事了。 “时候也不早了,这会儿就先散了吧!我已经在秦淮楼订了酒席,今晚大家再喝个痛快!”郭鸣仁说道。 众人知他忙,也就纷纷告辞了。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便对李靖说道:“李兄,张姑娘,想必你们还没有落脚的地方吧?这样,就来我家住。” “怎敢叨扰公子呢?我们找个客店住便可!”李靖说道。 “李兄和无缺是同门,又是我小舅舅的好友,那就是自己人了。听我的,就这么定了!”郭鸣仁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又向张三说道:“张兄,今晚的酒席你也要到呀!到时候咱们再畅谈。” “公子相邀怎敢不到?虬髯先告辞了!”张三直接以虬髯自称,态度已很明显了。 郭鸣仁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今晚见!” 今日这一场酒局下来,除了谈成了许多加盟,还遇见了传说中的人物,实在让郭鸣仁感到兴奋。 李靖,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大唐军神!北灭东突厥,西破吐谷浑的猛人! 红拂女,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奇女子。 虬髯客更是活在传说中的传奇人物!一个可与李世民相提并论的人,可想而知其胸襟胆魄! 还有一个侠义豪杰单雄信,虽然与传说有所出入,性格有些莽撞冲动,但将来如何谁又说得准呢? 回到郭府,郭夫人和郭滢滢早在大厅等候,郭鸣仁先一步让店里伙记回家报信。 “大姐!”单雄信一进大厅便看见郭夫人,快步走向她身前施礼。 “起来吧!”郭夫人扶起他,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来到建康了也不先来找姐,跑去保利丰抓什么采花大盗。看来那贼子比姐还重要呢!” “当然不是!大姐你听我说!”单雄信忙解释道:“小弟我与友人追踪那贼子半月,当然得先抓住人再说呀!万一让他跑了岂不是前功尽废?” “那么抓住人了吗?” “抓错人了!结果还乱了保利丰开张吉庆!”单雄信尴尬的挠了挠头。 “家中无甚大事吧?娘亲可安好?” “娘亲安好,爹也身体硬朗着呢!家中也无甚大事!”单雄信听大姐的问话语气,便知她对父亲还是心有芥蒂。 “信弟!大哥早早的去了,二弟又断了双腿,三弟四弟又早夭,你可要懂事了,将来单家要你来扛的!”郭夫人看着弟弟就想起很多事,语重心长叮嘱道。 十五年前那一战,单家大郎二郎与郭德江就同在封光麾下!回身平乱一战中,大郎中箭身亡,二郎乱军之中拼杀,最后没了双腿却留得性命。 郭德江既是同袍又是妹夫,没有照顾好大郎,这是他一生的疼。 “我知道了大姐!对了,姐夫呢?” “刚才郡守府派人来请,应是有公事吧。”郭夫人这才注意到儿子身后还有客人。“这两位是?” 郭鸣仁刚想开口就被单雄信抢了话:“这两位就是与小弟一起追拿贼子的友人,李兄和出尘姑娘。” “李靖拜见郭夫人!见过郭小姐。” “小女子拜见郭夫人!见过郭小姐”两人齐施礼拜见。 郭夫人和郭滢滢回礼,“请起!” “娘亲,原来李兄还是无缺的师侄呢!我与他们甚是投缘,想留他们在府里住。”郭鸣仁抢回话头。 “无缺的师侄?”郭夫人一愣,认真打量了一下李靖,“嗯,果真是一表人才,年纪跟无缺相仿吧?” “李靖今年方及冠,家父乃赵郡郡丞。三年前得遇师尊,带艺投师。自小跟在舅舅身边学艺,家舅弘农军前军。”李靖不卑不亢的自我介绍道。 虽然李靖也是出身官僚世家,但跟郭鸣仁是没法比的。郡丞七品地方官,主要工作就是替主官处理日常事务。其出身就好比丹阳言家简家一样的小地主阶级,有官身而无爵位一律皆寒门。 在军伍中亦如是,他舅舅虽是前军将军,看似与郭德江平级,但以权力方面来看是不能混为一谈的。一个地方军事主官和地方军事主官的属官能比吗? “原来也是武勋子弟,很好!”郭夫人微笑着说道。 “无缺跟我讲过,他二师兄都五六十的年纪了。所以药师兄与无缺年纪相仿也不是什么奇怪事。”郭鸣仁也笑着说道。 李靖无论风度和学识在谈吐之中便让人得窥一二。他又给大家讲了一下在北地的见闻,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 几人畅谈了一阵,郭鸣仁看了看天色,“无缺,你就先带药师兄他们去客房安顿一下,咱们一会儿还要去秦淮楼呢!” “这事就由我来安排吧!”郭滢滢忽然站起身说道:“李公子,张姑娘,请跟我来吧。” “怎好劳烦小姐呢!”李靖话一出口就觉不妥,劳烦师叔和劳烦郭小姐相比,还是劳烦郭小姐没那么尴尬。 “李公子太客气了,请!”郭滢滢再次做出请的动作。 几人出去后,郭鸣仁和郭单若华女士对望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郭单若华女士:挑眉,瞥眼!滢滢怎么了? 郭鸣仁:(?????)嗯!是有点反常。Σ(?д?;)不会是看上药师兄了吧?! 郭单若华女士:Σ(?д?;)不会吧!? 单雄信:(???.???)????不会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兄和出尘姑娘互相倾慕吧! 郭鸣仁:……-_-||怎么你也能接收到? 单雄信:?(﹒??﹒?)?一家人嘛! 郭鸣仁顿感无趣,想起一事便开口问道:“李大人找爹去是有什么事吗?” “这倒没听说是何事!来请之人神情倒是挺急的。”郭夫人回忆道。 郭鸣仁眉头微皱,心想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吧?! 当一众纨绔齐聚秦淮楼时,郭鸣仁才在李嘉晟口中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西失守!安西军一万多人抵抗突厥十万大军!这还是发生在一个多月前的事,现在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朝廷派陇右军增援,西凉军也先一步去增援了。紧急拨出三十万石粮草运往前线。各地也加快了运赋的速度,以填补京城的缺口。 今天一纸急文,着令江南各地除了快速付运已经收上来的粮,还要加征三成。 这一举动,证明朝廷对这次突厥入侵的看法,并非视作像以往一样抢就走,而是长期对峙状态! 突厥占据了安西的乌孙、龟兹、疏勒三地,就等于切断了自汉以来开辟的丝绸之路,隔断了东西方的交往。 可以想见往后几年香料的价格会翻几翻! 郭鸣仁首先想到的是酒厂,粮食价格上涨,对造酒疑是最大打击。保利丰刚开业就面对这样的冲击,想想都很头痛。 最头痛的就是刚刚安定下来的鄱阳迁民,刚刚有点盼头,却又遇上战事。 另一样他最担心的,就是鄱阳的救济振灾会不会受影响。万一有什么闪失,就会闹成民变! 那事情就大条了,外扰内乱之下,一个勉强维持强大形象的国家将会曝露它虚弱的一面。 到时候就会有很多魑魅魍魉跳出来搅风搅雨,像弥勒教这些妖人绝对不会放过机会。 “公子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郭鸣仁抬头看去,不知是灯光的问题还是角度问题,满脸须髯的张三真的很像耶稣! “你是来打鸠……呸,打救我的吗?”郭鸣仁精光一闪,脱口说道。 虬髯客:???啥? 第54章 海上领土? 第54章海上领土? 康王府,庐陵公与康王对坐下棋,侍女在一旁正准备捣茶叶。 “不用捣鼓了,直接清煮茶叶吧!”康王对侍女吩咐道。 “喏!”侍女应答一声,便将茶叶倒入壶里。 “怎么?口味也变了吗?”庐陵公笑道。 康王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答理他,执起黑子又封住白子的进攻。 “那《金融策论》您看过了没有?”谢阳伯拿起白子继续推进。 康王微微点头,却还是没开口。 见他不答,谢阳伯又继续说道:“景业对这小子的评价很高,我也是第一次听见他夸赞一个后生。” 康王瞥了他一眼,执子又下了一手。 “我也给您说过了,他相格就是这样!如若您实在不满意他,就趁早绝了郡主的念想。反正只是孩童时的戏言,两家人并未真正承认过这所谓婚约,对双方面子上也无碍!”谢阳伯在外围下了一手,整个棋局又起了变化。“历朝以来,又有几个驸马为朝廷出力不被人疚病?大晋朝可不是汉初啊!” 康王执住手中的黑子,迟迟不落,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去。抬眼望着谢阳伯,“您老就真这么看重他?《金融策论》说到底就是想以民间商事倒逼朝廷收税,但结果往往是使得百姓雪上加霜,还落个与民争利的口实!” “呵呵,这就是为何景业景同一再追问,才逼得他说出心中少许想法的原因。与民争利的事谁提谁遭骂,所以他才说良方要名医才敢用之语!”谢阳伯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才又慢悠悠的说道:“这事他说得没错,本就是朝延该管的事。但朝廷落在那些人手里,又怎会管?怎么管?” 谢阳伯的问题,康王何尝不知这是个死结? “咱们一直以来看问题都是由上而下的,而他却给了咱们看待问题新的方法!” 康王眉头一皱,“您老是说由下而上的所谓倒逼吗?” “您设想一下他的话,假若保利丰这个招牌大到让他们手底下的人招架不住甚至利益受损!他们就会用手中的权力去压制,最后一步,就是用商法!只要他们敢提,就由主动变成被动,讨价还价的空间就有了!” 康王点头道:“虽然剑走偏锋,但总归是个办法。不过这条路也不好走啊,随时都会舟覆人亡!” “正如他所说,一切还是太早了。眼前首要的事,还是提高您的人望!”谢阳伯眼睛微眯:“面前这一个机会,您要不要抓住?” “谢公有办法?”康王认真的问道。 “郭小子有!”谢阳伯挑眉笑道。 康王瞬间阴起脸,冷哼一声,“哼!与那青楼女子纠缠不清,三番两次的羞辱我常平,他不来负荆请罪,谢公想我问计于他?” “怎么又绕回来了呢!”谢阳伯摇头失笑,“天下那个男子不风流?您家里的两位也不准纳妾了?可况他还是独子?” 这话怼得康王哑口无言,也只有谢阳伯敢这么对他说话而他不生气。 天下谁不知庐陵公闲云野鹤无半点功名之心?他父皇和皇兄多少次封官都请不动,有庐陵公为他站台声望就能压过北边的几位兄弟!这次若不是因为郭家小儿,他也留不住谢阳伯。 他也知那小子有大才,可他就是气不过。作为护女狂魔的他本不认为天下间有谁能配得上他女儿,可偏偏常平就是喜欢这臭小子。 好不容易勉强接受了,这几天又传出那臭小子与那青楼女子的绯闻!他如何不气?又怎么忍得住不气? “我见过我那侄孙女了,杏芳无论人品相貌与郭小子也甚是相配!本来我还想与您商量一下,让她日后作为滕妾一起嫁过去的。看来要另想办法才行喽!”谢阳伯一脸可惜的模样,分明带着几分得意。 康王差点被茶水呛到,“故意气我的是不是!” “我是真这么想的!”谢阳伯肃容道,“王家女成了您的大媳妇儿,封家女也快将成了你二媳妇儿,我谢家将来如何自处?” 联姻从来都是士族关系的必要手段! “给我儿子当个平妻不行吗?为啥非得是这小子?还宁愿做个滕妾?”康王眉头紧锁,不满的道。 “我不想谢家女儿卷入后宫的争斗当中!” 听得这话,康王也没再说什么。后宫斗得有多激烈,他又不是没有见过。他能理解谢家的想法,通过郭鸣仁,他们也能连结在一起,不仅远离是非,同时也为郭鸣仁撑腰! 这就说明,不仅谢公看重,谢家也一致看好郭鸣仁! 这时候,内侍前来禀报,郭鸣仁前来求见! 康王一愣,摆手道:“不见!让他滚蛋!” “呃……这,王爷,郭公子是求见谢公的,说是有要事……” “哦?!找我?”谢阳伯瞄了一眼康王,一边作势要起身一边说:“那我出去见他,这棋改日再下吧!” “哼!您老别想就这么跑了!今天说什么我也要赢你一局!”康王转头向内侍说:“让他滚进来!” 内侍缩了缩脖子,低头去了。 郭鸣仁进得屋来,先向两位行了礼,却见康王脸色阴沉,甩都不甩他。 “小友来找老朽何事啊?”谢公问道。 “今日来找你实在是有急事!听闻你和晋安郡王相交甚好是否真有其事?” “哦!我与郡王有时多年的老友了!小友找得我这么急究竟是为何?” “事情是这样的,我想拜托谢公手书一封给郡王打声招呼,年后小子会亲自上门去拜访他老人家,我想组建一支船队到南海郡和交趾郡买粮食!” “买粮食?” “没错!相信谢公都知道了,西北打仗粮食紧缺,朝廷要江南多征收三成得粮食,年后粮食价钱一定会飞涨,我得未雨绸缪啊!不然刚刚安定下来的民心又会前功尽弃!挣得的工钱都不够买粮食,那谁还肯干?前方在打仗,还不知道得打多久,后方便更不能乱呀!” “嗯!正是此理!”谢阳伯又说道:“郡王手中确实是有海船,我写信给他说叨说叨也不是什么难事!主要是南海和交趾虽然是划入大晋的版图,但事实上这两处地方都是自给自足,那里的越人野蛮无知,从来都不服朝廷管束,怕这事情没有想象中这么容易!” “这不过是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而已,其实只要大家彼此尊重,不要总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对待人家,人家也不会无缘无故与你为敌的!”郭鸣仁洒然一笑道:“衣冠南渡时,南北士族不也是打了一架吗?收复了河山,北人虽然北归者众,也过了这许多年了,但这梁子结下了就是结下了!” “当年南方本地氏族斗输了,就去抢越人的土地,南人说北人野蛮,越人汉人野蛮,到底谁野蛮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并不是谁高贵谁有权力就有道理!”郭鸣仁嘴上当然这么批判,谁大谁恶谁正确才是社会的现实。 “啍!”康王重重的冷啍一声,面色难看得紧。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郭鸣仁最后那句话他越听越是觉得在讽刺他! 郭鸣仁:(??_??)?? “小友为何选择走海路呢?陆路不是更好吗?海上天气变幻莫测,风浪又大,实在不是上上之选啊!”谢阳伯问道。 “其实我还有另外一层用意!”郭鸣仁叹了口气,“安西那一片地盘就是突厥人嘴边的一块肉,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吐谷浑也不是什么好鸟,一步步吞了西南几国就可知其野心!安西就在他们的夹缝中,丝绸之路就得安宁!” “我打算开辟海上丝绸之路!这虽然是个漫长的过程,但总要有人踏出这一步啊!陆地上寸土不让,海上的领土不要,以后就会让人家占了去的!”郭鸣仁想到的是台湾大岛、海南和西沙群岛。 早一天刻上中华的烙印,就早一天造成“自古以来固有领土”的既定事实!让后世列强无可争辩,虽然未必一定会发生,但也不可不防! “海上领土?”听到这里,康王也坐不住了,和谢公齐声问道? “与我同来之人可解两位疑惑,他就在屋外!” “快请!”康王向内侍示意。 张虬髯进得屋里,给康王和庐陵公行了个大礼,便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皇族贵人和鼎鼎大名的庐陵公就在眼前,怎会想到他一贱民有幸能见到?他身体有些抖,是激动的抖! “快起来说话!”康王和颜悦色的开口道。 “喏!” 谢公和康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谢公问道:“小友说你能解咱们疑惑,你就放胆直说吧!” 张虬髯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拿出怀中的图纸摆开。这是他与郭鸣仁画了一夜的《南洋诸岛图》,上面标注了大晋东南沿海一直至交趾的疆界和相邻的小国。如泰国、老挝、缅甸和柬埔寨。 沿海一东一西分别有两个大岛,上面标注着台湾和海南。台湾下面是吕宋大岛群和一个叫印度尼西亚的岛群。 泰国下边还连接着一个叫马来西亚的地方,与苏门答腊岛中间一条海路还用朱沙标注着叫马六甲海峡。 其实这里绝大部分都是郭鸣仁凭着记忆画的,大概位置是记得的,图形就比较粗糙,具体细节就算了。在他想来反正也没有人认识,能记得起来就不错了。 谢公看了许久,突然指着泰、缅、老一带问道:“这处什么时候建有国度了?还三四个之多?那里不都是些未开化的野人吗?” 郭鸣仁:(=?Д?=)握草!还真有识货的?你云游四海时去过吗? 第55章 祝君安好 第55章祝君安好 庐陵公问的是张虬髯,但那小子却张大了嘴巴回答不出来。最可恶的是,他还一个劲儿向郭鸣仁打眼色。 结果康王和谢公又一起看向了他,他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据闻,只是野人部落,还不是国家。宁州南陲一带有个叫泰族的,传闻是泰族先民移居过去的。” “你知道的还挺多啊!”谢公挑眉道。 “学得杂了,略懂略懂!”郭鸣仁缩了缩脖子,明显有些心虚。“还是说回这里吧!台湾岛土地肥沃,三面环山是个天然的避风良港!这位张兄家里是会稽的海货商,他们去过那里。” 张家的海船是真去过,出海难免会遇到台风,有时候赶不及就会附近的岛屿避风! 张虬髯说道:“这里我们是去过,但大多数时候只是在躲避风雨!我们也曾上岛查探过,并没有发现有人住的痕迹!当然,我们只是在靠岸一带探查,并没有深入!” “既然没有深入探查,又不见人迹,为何会说岛上土地肥沃呢?”谢公又问。 “岛上草木茂盛,有各种各样的果树,结出来的果子又大又多汁水,若非土地肥沃又怎么会长出那样甜美的果子呢?” 郭鸣仁见谢公和康王半信半疑,接口说道:“还是说回正题吧!这两个岛一时半刻开发不来,但可以先占着,慢慢的再迁民过去开发,判流刑的犯人也可以!” 谢公和康王都点了点头,虽说是海外之地,但郭鸣仁说的没错,占了再说,开疆拓土就是功绩! “但眼前我们最需要的粮食,南海交趾就有!他们从来没给朝廷缴纳过赋税,虽然是大晋之地却等同自治,存量一定很充足!只要我们拿出丝绸布匹和先进的耕作农具作为交换,还是很有机会成功的。”郭鸣仁当然不会把话说满,没有亲自去过,谁又敢打包票呢? “这里一带气候温暖,只要精耕细作,粮食一年两熟是没有问题的!”郭鸣仁又指着泰国一带,“传闻这里还可以一年三熟,就是不知道真假,若是真的那就发达了!” 谢阳伯和康王听得面露惊色,“一年三熟?可能吗?” “传闻那里只有夏天,阳光雨水也都十分充沛!”郭鸣仁这是在一点点挑起他们的欲望! “这些地方还有一种作物叫甘蔗,可以制成蔗糖!如果可以,我想除了种粮食还要多种甘蔗,糖在中原可是稀罕东西!”郭鸣仁又指着这漫长的海岸线,“这些地方也一样可以做盐场,这样就可一步步打破那些人的垄断!咱们保利丰就可以在盐业上有了议价的能力!” “若真能成事,盐价就会降下来,无巨利可图,还可趁机将盐田夺回到朝廷手中!再不济也能逼得他们出手!”康王有些激动。 “夺回朝廷手中?”郭鸣仁想了一想,“这不现实也不可行!” “为何不可行?”谢公问道。 “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盐铁司也管不过来,盐农也会没了生计!”郭鸣仁给他们分析道:“民间商业还是靠商业手段来解决,盐铁司只要提高准入标准,倒逼他们提高食盐的质量,百姓也食得健康就行!制盐技术会越来越进步,成本也会降下来,利润还是很高的!主要的就是运往内陆各地的运输成本,其它货物粮食也是一样,这才是最重要的!” “对!转运的过程中,盐的消耗可以忽略不计,但是粮食的消耗就多了,就好比运粮上前线单单路上就已经消耗了几乎一半!”谢公叹道。 “这就是我为什么选择海路的原因,海上虽然多风险,但是起码时日短损耗少。”郭鸣仁指点出海岸线的几处:“只要沿途近岸行驶,多设几处避风港,风险就降低了许多。” “其实陆路运输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现在还没有能力办到而已!”郭鸣仁微笑道,“谢公见过矿山的铁轨车了吗?” 谢公眼前一亮,“对啊!若是各城以铁轨连接,再以数匹良马拉车,这就快了许多了!但是要建好这些铁轨路,现在还真是办不到!” “别丧气呀!起码是有了个方向吧!”郭鸣仁心中偷笑,这么多年的网文可不明白看的! 康王看着郭鸣仁,心情很复杂!谢公言犹在耳,这小子就带来了一个接一个的好办法。着眼点句句都是百姓,一句没提自身利益!确实是将来治国的良才,得之可安天下! 可一想到这小子风流的本性,他又气不打一处来! 莫非真是有得必有失? 想起那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又在反省自己,是否对他要求太高了!人无完人,有缺点才是正常。全无缺点的完人,或许只有上古先圣吧?! “谢公,别再问了!还是先写信吧,张兄赶着回家过年呢!”郭鸣仁无奈的一叹。 “呵呵!好!先写信先写信!”谢公让内侍拿来文房四宝侍候。 洋洋洒洒写满一纸文言文,看得郭鸣仁直呼头大,有些字他还真不认识。 张虬髯收好书信,正想拜别,就听谢公说道:“既然我小友给你起了大号为虬髯,我就给你起个表字吧!你看可好?” 张虬髯大喜过望,能得当世大名士赐名,天下间能有几人?“实……实在是太好了!谢过庐陵公赐字!” “嗯,张坚!人若要做到心志坚如磐石,就必须自强不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表字就叫子强吧!” “谢过庐陵公!”张虬髯再次下拜道。 郭鸣仁:Σ(?д?;)不会吧!贼王张子强?(?_?)是在下输了,画风带跑偏了! “以后海上的事就拜托你了,多关照关照我这小友吧!”谢公抚须微笑。 “一定不负所托!谢公请放心!” 见谢公有所表示了,康王也不吝啬,赐了一柄新造的侍卫佩刀,刀身上刻有康王府字样! 意思就很明显了,从此他张虬髯就是康王府编外人员,康王就是他的靠山! 能得康王和庐陵公赏识,全靠身旁的郭公子! 他感激的看着郭鸣仁,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两人离开后,康王才问道:“这人面相如何?” 谢公叹道:“此人天生豪气豁达,英姿勃发气运绵长!世间难得一豪雄也!若是生在乱世当可为一方雄主!” “竟是如此人物?” “但郭小友能在此人未发迹之前收为己用,可见小友之气运压过了他,也将他之气运增加在小友自己身上!”谢公向康王挑眉道:“若他成了您的女婿,他的气运又会增强您的真龙之气!他可是福将啊,您还要将他推开么?” 谢阳伯话没有说全,气运是会互相影响的! 康王深呼吸一口气,心里叹道:‘有些偏执是该放下了!′ 两人出了王府,张虬髯就在王府门前跟郭鸣仁道别了。实在是再不上路,就真赶不及回家过年了。 “公子,大恩不言谢,虬髯永远会记在心中!” “行了行了!别说什么大恩什么小恩,如今你也是有身份的人了,以后发达了别忘了请吃饭就行!哈哈哈……”郭鸣仁笑道。 “公子,我岂是……” “好了,别再公子前公子后了,大家以后兄弟相称就好!虬髯大哥!” 张虬髯定定的看着郭鸣仁,心头百感交集!他的父兄都不如郭鸣仁这般看重他,从相识就没有摆过架子,更没因他的身份低下而瞧不起他,结交的所有朋友中也没像郭鸣仁这般真诚对待他! 这一刻,他心中豪气勃发:“好!我今日便再狂妄一次!贤弟!” “嘿嘿,这才对嘛!”郭鸣仁拍了拍他的肩膀:“快上路吧!年后咱们会再见的,有什么话到时候酒桌上再说!” “好!后会有期!”说罢,他就转身跳上了马,扬长而去了。 郭鸣仁也正想离开,却突然听见一声“鸣仁哥哥!” “郡主?”郭鸣仁其实也大感奇怪,今日进王府这么久,居然没见到常平。 他探头向王府里望去,没见着人呀?!难道幻听? “鸣仁哥哥!”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转身一看,刚好见到常平跳下马车。 “我就奇怪今天没见着你,原来你不在王府啊?!”郭鸣仁笑道。 “月儿去歌剧院找你来着,谁知你没在,又去郭府找你,你又没在!”常平嘟起嘴说道。 “找我什么事?” “找你去燕雀挂灯呀!” “燕雀挂灯?”郭鸣仁一头雾水。 “咱们边走边说吧!去晚了好位置就没有了!”常平一把拉着郭鸣仁上车。 原来燕雀湖边有棵千年古树,不知何时起渐渐有人在树底下许愿,却又真有人实现了愿望。后来这消息传播开来,自然而然的便成了习俗。 无论何时许了愿,只要实现了,当年年尾就要来挂灯还愿。 “你的愿望实现了吗?”郭鸣仁好奇道。 “实现了一个!”常平嘻嘻笑道。 “看来你许了很多个愿望。”郭鸣仁又问道:“是个什么样的愿望实现了?” 常平微微低头,小声的说了四个字。 “祝君安好!” 第56章 月儿最好了 第56章月儿最好了 “祝君安好!” 郭鸣仁此刻在听到常平的这番表白,已没有几月前那种别扭的感觉。有的,只有感动! 他已经完完全全接受了郭鸣仁这个身份,如果没有这个身份他什么都不是!这个身份无论带来好的东西还是坏的东西他已无所谓,该承担的责任他都会承担起来。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郭鸣仁其实已经想到。 “你昏迷不醒的那天!”常平还是说得很小声。 “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其实我是知道的!”常平低下了头,手指不停转着衣角,“是我的身份给了你很大的压力,假若我只是个普通士族女子,你也就没有这许多烦恼!” 郭夫人不喜与皇家结亲,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郭鸣仁又是家中独子,肩上承担着的是家族的未来与荣耀! 无论爱与被爱都是要付上代价的,后宫长大的常平已经看到过太多。年纪渐长明白的也就越多,明白得越多也就越害怕! 她父王由着她惯着她,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惯着她,司马家女人的命运并不能由自己做主!单单是皇太后那一关就不容易过! 每逢年节,皇太后都会让人送来许多赏赐给常平。这次来送东西的是太后宫里的小内侍,她偷偷告诉常平,近来宫中多了许多是非,有部分是关于郭鸣仁的。 皇太后听了这些是是非非,好像对郭鸣仁的印象并不是太好。常平当然听得出话中的意思,并不是太好就是很差! 这许多事情搅和在一起,她也是很心烦的。 “或许到头来只是我们自寻烦恼罢了!”郭鸣仁并不知道常平心中的烦恼,以为她觉得郡主的身份给了他压力,“小时候又怎么会有这些烦恼?有烦恼就证明我们都长大了啊!” “我们都不长大那该有多好啊!”常平感叹道。 “嘿嘿,能说出这句说话就已经回不去了,小孩子是说不出这些话的!” 常平:?<(′?)?(?)>不管,人家还是小孩子! 来到燕雀湖边,人并非想象中那么多,大部分都是些青年男女。 古树之下用竹架围了一圈,挂灯还愿就是挂在这些竹架上。每年年底都有很多人来挂灯,有头脑的商贩都做起了卖灯生意。 郡主出行就算再低调,王府侍卫都好几十人。个个带刀开路,不让人侧目就怪了。平常百姓又谁会认得郡主?所以都低声议论纷纷。 郭鸣仁陪在她身边,买了一盏精致的灯笼点上,挂在了竹架之上。 常平双手抱拳贴在胸前,闭眼低头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算完。 尽管郭鸣仁觉得这种大白天挂灯还愿的仪式纯粹是一种心理安慰,没有什么实际效果。但他也不会对这些习俗说什么,毕竟人是需要信仰的。 常平眼睛里的清澈,包含了对美好愿望的万分期许。一个十四五岁少女最纯真的愿望中有部分是为你许下的,谁会怀疑其中的心意? 而你又为她做过什么?郭鸣仁此刻心有感触,不停的问着自己这个问题。 “鸣仁哥哥?你在看什么?”常平眨着大眼睛,好奇的问发呆的他。 “没有看什么。”郭鸣仁笑了笑:“咱们去那边走走?” “好吖!” 两人沿着湖边散步,一边走一边欣赏湖光山色。今早下了一场雪,至午方停,树木之上也披上了一层银妆。荡漾的湖水倒映着钟山的雄姿,如此美景尽收眼底。 郭鸣仁拾起脚边的小石子,侧着身子斜斜的扔了出去,石子在湖面上跳跃,所过之处泛起层层涟漪。 “哇!鸣仁哥哥很厉害呀!快教教我!”常平兴奋的一蹦一跳。 “打水漂你都不会吗?不会吧?”郭鸣仁反而奇怪的看着常平。 “我不会啊!快教教我吧,是怎么扔出去的?” 郭鸣仁挑了一块比较扁平的小石子,有常平用三只手指捏住,然后调整了她的姿势。常平学着他的样子侧身把小石子甩了出去,打了三个水漂就沉了下去。 常平兴奋的道:“成功了!但是只打了三个,比起鸣仁哥哥差得多了。” “多练习几次自然就会了,这又不是什么高难度的玩意儿,被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怎么会!鸣仁哥哥在月儿心目中就是最厉害的!”常平是认真的,她真是这么觉得。 这大半年以来,郭鸣仁的一言一行,在丹阳的所作所为她到一一看在眼里,在常平心中的形象比以前又高大了许多! 常平眼中的那份仰慕之情让郭鸣仁更加愧疚。 他牵起常平的双手握自己的手中,“月儿,对不起!我很自私的做了一个决定,我……” “月儿知道的!”常平打断了他的话,“在建康城哪有什么秘密?” 郭鸣仁那天在歌剧院与紫婷儿眉目传情的唱歌,花院里相拥剖白早就传开了。他也没想隐瞒,也料到一定会传到常平耳中。 “我鸣仁哥哥这么优秀,谁能不喜欢?”常平甜甜一笑,“紫婷儿姐姐生得这么漂亮,又通晓音律知书识礼,换做我是男子也是喜欢之极的。” “月儿……” “其实月儿也很喜欢紫婷儿姐姐,很想亲近她呢!”常平目光真诚的看着郭鸣仁,“月儿不介意的!越多人爱惜鸣仁哥哥,月儿更高兴呢!” 看着眼前这么一位懂事得让人怜爱的女孩儿,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把拉她近前,紧紧的拥抱着她。 过了许久,才听得常平在他耳边道:“鸣仁哥哥第三次抱月儿了,还是那么温暖!” “前两次是怎样的?” “第一次是晶晶姐姐大婚,咱们在庭院中假山后面。”常平在他胸前蹭了一下,“第二次在前年游猎会,我从树上跳下来,你在树下接着我。你脚底打滑,咱们像滚地葫芦一样滚呀滚,你紧紧护着我,自己却撞到地上的石头受了伤!” “原来还有这事儿啊!可惜我不记得了!” “嘻嘻!被我父王知道后,还责骂了你一顿……” “之后呢?” “之后你就很少来找月儿玩了!”常平声音有些哽咽,又极力的忍住。 后来的事他也打听得清楚了!封凌志归乡,带着郭鸣仁四处风花雪月拈花惹草,被紫婷儿迷倒,疏远了常平! “我知道的,那时你是怕了我父王!”常平仰起头,笑着对他说:“现在不一样了!谢家看重你,庐陵公在父王面前也时常夸赞你,父王已经对你改观了!” 郭鸣仁那里听不出来常平替自己找借口?把他的浪荡都归咎于她父王的责备,这是让他心里好过些。 他又岂会信她的违心之言呢?家里头郭单若华女士这么大度的人了,还不是对父亲收姨娘甩过脸?只不过是封建礼教的压逼之下,无奈的结果罢了。 何况郭鸣仁阅女无算,又哪会当真呢? 抱住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月儿最好了!” 微风轻轻吹过,吹起了她的发丝!风虽冷,但只这一句话便让她无比温暖! 一片枯叶落在湖面,又泛起了浅浅的涟漪! ──────────────────── 城南一处不起眼的棚屋门被推开,一身粗衣麻布头戴斗笠的席云从巷子转出来沿大街离开,街对面的酒馆二楼对饮的其中一人正要起身便被制止。 “等一下,看看有没有尾巴!”余环面无表情的说道。 吴毅坐正,端起酒壶又喝了起来,眼睛一直往街上扫来扫去。 过了一会儿,巷子里一个身上打满补丁,支着拐杖的干瘪老头一拐一拐的走了出来。 老头瞥了对街二楼一眼,便往另一方向离开。那老头正是利丰行胡枫胡老板,今日应了席云之约在此密会! 盏茶后,余环和吴毅便起身下楼,往胡老板的方向走去。 两人沿大街走了一会儿,转入巷子里左拐右转的转到另一条街的一处巷口上了一辆马车。 “姓席的怎么说?”吴毅一上来便问道。 胡老板轻轻敲了敲车门框,示意车夫驾车。一边脱去脏衣服一边说道:“席先生想让咱们尽快控制住盐帮,他会暗中出力,摆平那些士族的看门狗。另外,他还告诉了我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安西失守!北边要调兵遣将了!” 余环和吴毅眼神对望了一下,立刻面露喜色! “咱们的机会来了!” “对!这样一来,咱们前些日子在鄱阳下的功夫就将会派上用场了。”胡老板把那双破鞋也脱掉扔在一边,打开一旁的包袱又说道:“就是不知教主出关了没有,机不可失啊!等下回去后,派个得力的兄弟去给教里报个信吧!” 余环扼腕叹惜一声:“可惜庙主身陷囹圄,还在守备营里受尽折磨!不然此次头功当属庙主无异!” “都这时候了还想这些作甚?还是想想怎么解救庙主才是正经!”胡老板劝解道,“或许营救及时还能赶上起事也不一定!” “但愿如此吧!”余环感叹一声,又说道:“这几月以来,我乔装成给菜贩子给守备营送菜,守大牢的兵头都拉上了点关系。等过年这几天他休班回家,我便一举把他控制住!” “嘿嘿,以你的手段,这不是手到擒来的吗?”吴毅突然又兴奋道,“何不你干脆利用这身份潜伏在守备营,待起事时毒倒整个军营,替庙主立下这头功?” “我怕夜长梦多,等不到那时候啊!”余环又怎么会没想过这一条呢? 就怕一起事,朝廷首先会拿庙主来祭旗! 第57章 武冈侯王迅 第57章武冈侯王迅 “还有一事!”胡老板突然开口道。 “啥事?” “席先生让我暗中联合各大行商大肆收粮,抬高粮价给保利丰添堵!”胡老板把席云的另一目的说给他们知道。 “这姓席的也是阴险,保利丰刚开业,最多人抢购的就是那酒水。一边叫咱们收粮提高米价,一边让咱们控制盐帮,不仅打击保利丰,还使得建康先乱起来!好算计啊!”余环嗤之以鼻,“大晋朝廷有这些人在,岂有不衰败之理?我教更应乘时而起,去除众魔!” “没错!新佛出世,去除众魔!”吴毅第一个附和。 胡老板却没有出声,眉头皱了起来。 “胡老,有什么不妥吗?”余环见他这脸色,不禁问道。 “我有些担心杨颖!”胡老板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道:“整个寻欢楼算是没了,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万一有什么状况她就孤掌难鸣了!” “我反而不这么看!”余环分析道:“那一帮纨绔子弟既然信得过她,还让她来出面主理那什么劳什子歌剧院。由此可见她非但没有危险,比咱们更加稳妥。等歌剧院开张,让义帆混进去帮忙传递消息,跟她就有个照应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吴毅拍了拍胡老板的肩膀,“我知道你把她当女儿般看待,有时候关心则乱啊!别担心,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只是负责打探消息,只要隐藏得好就不会有问题的。” “或许是我想多了吧!”胡老板叹了口气。 ──────────────────── 安西失守的消息最早在上层传开,可这几天连普通百姓都知道这回事了。 粮价的反应是最快的,整个建康的粮商都不约而同提高了价格。唯独保利丰没有跟随涨价,百姓也都闻风而至来抢购粮食。 原本办年货的就多,年节时酒水布料食盐红纸都是必须品,客户早已经塞满了。谁料这几天涌来大批百姓抢着买粮,三大掌柜顿时头大如斗。 好在明天就是大除夕了,所有商铺都休市,东西市的行脚商都走得八八九九,百姓再怎么抢也就只剩今天了。 其实三大掌柜心里很稳的,谢封两家底子厚,米粮供应跟本不成问题。只是骤然间百姓蜂拥而至,一时乱了手脚罢了。 “都不知是哪个王八蛋造谣,搞得人人恐慌,都来咱们商号购粮!”三掌柜石敬脾气上来,张口就先骂了。 “还用猜么?不是那些粮商还有谁?”大掌柜沈游摇头笑了笑,又替石敬添了茶水。 石敬这几天忙得一头烟,自己都亲自上手帮忙量米了。刚刚才得空上阁楼喝口茶水,喉咙快冒烟了都。 “粮商?哼!那帮肚满肠肥的大老爷吧!沈兄直说又何妨呢?!”二掌柜叶仲为人清正持身,在谢家久了身上一幅文士的味道,只听他又说道:“趁着现在安西情况不明,朝廷加征的时候来捞上一笔罢了!偏偏咱们保利丰不跟着涨价,他们也气得不轻了吧?!” “但长此以往总不是办法,这一仗不知要打多久,咱们也得想想办法才是!”石敬皱起眉头。 “对,东家们既然看得起咱们,咱们也得为东家出谋划策才是啊!”叶仲向两位说道。 “十六启市,那咱们初八聚一聚如何?”沈游见两人都点头,便拍板道:“就这么定吧!好了,让伙记们早点收了吧!大伙儿搓一顿尾牙饭,让他们安安心心过完年再说!” 守备营的将兵刚刚操练回营,上官训话完毕后,就由各个十夫长带回营舍休息。 严胜和韩田两人在校场上聊了一阵,正准备离开时,却见校场还有一兵卒在练刺枪。 严胜当然认得这个兵卒,他留意这个人很久了。虽是新兵,却从来训练都最早到最晚走。人家休息他还在加练,严胜对他是很满意的。 两人走得近了,那兵卒才收枪向两人行了一个军礼。 “无情啊,今天就别加练了,早点回营舍休息,晚上我给大伙儿加餐,好好吃一顿。明天除夕,回家过节吧!”严胜听他一口建康口音,知道他是本地人。 “谢严校尉关心,小的再练一会儿就回去。” “好吧!随便你吧!”严胜知道这人犟,也不多说什么,便和韩田离开了。 走了十丈开外,韩田才笑道:“这小兵我也见过他几次加练,想不到连严大哥你开口他都不给面子。” “是个好兵!但这小子性格有些孤僻,就是跟同袍兄弟处不到一块去!”严胜无奈道。 “嘿,咱们还不是从小兵过来的吗?苏大强那家伙当年不也是这样,是很得上官喜欢,但大伙儿又有几个喜欢他?”韩田笑道。 提起苏大强,严胜也是叹一口气:“还真别说,要不是当年他断了臂,今日不是先锋将,再差也混得个偏将的位置!” “那家伙作战确是勇猛过人的!”韩田点点头,“当年咱们都只是十五六的小子,第一次上战场就是那般惨烈。若不是那家伙带着咱们突围,想必也交代在那儿了吧?!” “怎么?想他了?过几天咱们去他家瞧瞧?” “好呀!叫上罗胖子,咱们一起好好喝上一顿!” 无情刺完最后一枪,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就往医护站走去。他手掌的水泡又破了。 这段日子以来每天顶着烈日寒风操练,皮肤都晒黑了,不再像刚进营时那样白净文气了。 自从上次被小青整治过之后,他现在每次去救护站都是找小青帮忙上药。一来二去的,两人也算是熟络了起来。小青跟他说话时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期期艾艾,每次他弄得一身伤总会被她说上两句。 不仅是医护站,就连同袍都觉得只有小青能撬开他的嘴巴。 “明天都是除夕了,个个的心思都是想着回家过节。你倒是好,就只会练练练!你不回家过节啊?”小青一边拿酒精清洗他的伤口一边说。 “不用你管。” “谁要管你!我就喜欢说呀,你又管得着么?”小青听得这话立刻就火大了。 “长舌妇人!” “略略略略略!” 无情没有理她,侧过脸看着门外。 “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人有家归不得,有人有家不想归。老天爷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唉!”小青叹气,她又想起老家的爹娘了。 “谁告诉你我有家了?”无情还是没有看她。 “什么?你没有家的吗?你是孤儿?”听他这么说,又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多管闲事!” “对啊!我就是多管闲事!我属相就是属蛇的,舌头就是长!”两人就是这么怼来怼去。 小青故意很用力的将布条打上结,痛得他眼角抽抽。 “上好药了!赶快走吧你!就数你用药最多,还每日练练练!好烦哦!” “你不干可以换人!” “你去问问,除了我谁肯侍候你呀!”小青一拍桌子,又用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早说过,我自己可以上药。” “我早说过,不合规矩!”小青叉起腰,一幅恶相。 在军营中,每天都对着那些糙汉子,日子久了小绵羊也会变成母老虎! 走出医护站,他呆立了好一会才回营舍。 他想娘亲了,除夕也是他娘亲的生辰。每一年他都会给娘亲敬茶祝寿,今年办不到了! 五年不记功!保底就要当五年兵,五年之后不立个大功劳,他也没脸回家。 “什么是你应得的?自己挣回来才是你应得的……” “你看看那些牌位!你敢说自己应得的?是他们一个个在战场上拼出来的!死了多少人才换来今天你的锦衣玉食?!” “一个丹阳县伯、广威将军有什么了不起?” “为了一个小小爵位就自相残杀……废物……” 一声声的喝骂时常在耳边回响…… 从踏入军营起,他便下定了决心。因为他知道,这是郭鸣仁给的惩罚,也是最后机会! 争得军功赐爵的机会! ──────────────────── 乌衣巷王家,王浩信和崔世安两人刚踏出府门口,就迎面撞见武冈侯王迅。 两人连忙见礼,“叔父!” “世叔!” 王迅拿眼角瞥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便走进府内,理也不理他们。 “武冈侯是对我有意见吗?” “崔兄想多了!我这叔父向来眼高于顶,对我一向有意见。怕是我连累崔兄了,莫要见怪!”王浩信尴尬的解释道。 “无碍!我爹也是看我不顺眼,才打发我来建康的。在王兄家白食白住这么久,是我过意不去才对!”崔世安摆摆手,说道:“这样,今晚花销都算我的!” “咱也不跟崔兄客气了,走吧!莫让兄弟们久等了!” “走!” 两人上了马车,直奔蔷薇阁而去。 书房内,王义博与王迅对坐。 “有其父必有其子,我虽未见过崔学鹏其人,亦可想而知!兄长就这么相信崔家?”王迅一脸严肃,“选错边站错队,一世英名啊!” “英名?我王义博有何英名可言?”王义博若笑道:“想我学识才气胜过多少人?族中兄弟谁能与我比肩?偏偏姑母打压,让我留在建康看家护院,还要护着那些酒囊饭袋!我真的受够了!” “姑母一番好意,怎么在你口中就变成打压了!”王迅口气也变了。 “好意?她对迅弟你才是好意!以你的性格,安西这档子事儿你定必请缨上阵!” “保家卫国,男儿当所为!” 第58章 美娜师傅 第58章美娜师傅 “保家卫国,男儿当所为!”王迅性格刚直,大义面前,说话从来也不会弯弯绕绕。 “所以姑母才不放心你!”王义博叹了口气,“今天让你来,不是为了吵架的!” 王迅也知道自己语气过了火,但他依然说道:“朝廷就是败坏在这些人手里,突厥杂儿才敢欺上门来!十五年前本可打得突厥杂儿全军覆没,就是因为这功劳太大,那些人眼红,搞小动作!让将士们在前线饿着肚子打仗,若非封帅力挽狂澜逼退敌军,今日大晋又是何等光景啊?” “其时弥勒妖人作乱,谁又能料到?” “弥勒妖人固然该死,那些人就没责任?”王迅越说越激动,“封帅就是被那些人害死的!” 王义博无可辩驳,他也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但在他看来,既然是双方对立,谁都无话可说。 封帅若得胜归来,威势无人可挡,对那些人也不会手下留情!封帅主张清田亩、查人口、改兵役,这不是要掘人根基吗?!士族自家的利益就是天,谁敢动,谁就要死! “大晋的江山是咱们跟着圣祖、武宗、高宗一起打回来的!凭什么让他们败坏!?” “所以我更加要站出来!”王义博斩钉截铁的说道,“咱们王家就应该领导群伦拨乱反正!” 王义博站起身来,眼神无比坚定,身姿昂扬! “我并非反对你复出!我反对的是你要与他们为伍!”王迅也站了起来,叹了一口气,“只要王谢和解,再联合封家,必定能扳倒他们,兄长又何必……” “迅弟你要看清现实!王谢两家斗了这么久,是说和解就能和解的吗?”王义博一拂衣袖打断了王迅的话,“崔家打的什么算盘我岂会不知?他们想利用我,我又何尝不是在用他们?各取所需罢了!我已经荒废了十年了,只有他们才能够短时间内让我回到中枢!” “因为谢绍?” 王义博眼神隐隐露出煞气,王迅心中一凛,不敢再说下去。 王迅说这话不是无的放矢,王义博与谢绍的恩怨在建康众人皆知。 二十五年前建康俊杰之中,就数始兴郡公王义博和望蔡公谢绍最光彩夺目!所有人都时常将两人作比较,两人因家族关系恶劣,也是明里暗里的较着劲儿。 而让两人结下解不开的仇怨是因为一个女子! 片刻之后,王义博又坐了回去。“迅弟,伯公老了,再过一两年他不想退也得退!到时候咱们王家在朝中顿失支柱,姑母在深宫之中受人蒙蔽,其他兄弟你也是知道的,跟本难堪大任。” “你亲北方一派就等若背弃了江左士族,将来他们是不会帮你的,这后果你想过了没有?” “江左还有你在这儿,王家以后就由你来拿主意!” “我?兄长别开玩笑了!你知我从来不喜欢管这些事。” “你可以按你心意行事,若族人同意,你也大可以与封家结盟!”他只说封家却不提谢家,讲到底他还是只针对谢家,对封家并没太大意见。 “兄长,你这是何意?!”王迅听出其中意味。 “王家从来都不怕站队,也从不怕站错队!天下士族本就是盘根错节的关系,太原王氏与咱们同宗同源,有事的时候亦未必肯帮,博陵崔氏亦未必会帮清河崔!只有共同的利益,人才会走到一起!”王义博神情严肃的看着王迅,“朝廷将会有大变局,在这一波浪潮中谁主浮沉尚未可知!咱们不能毫无准备,不然就会被淹没其中!” “大变局?!”王迅心中一凛。 “太子撑不了太久了!皇上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最有可能的,只有三人!而康王请动了谢阳伯,声望不可同日而语!你与康王乃是姻亲,这边就交给你了!” “兄长其实也看好康王,何不与我一起辅助于他?” “未到最后一刻,谁又敢下重注?”王义博叹了口气,“我与谢家斗了这么久,已无退路!” “所以兄长要我一直以来都在人前与你作对,为的就是咱王家的退路!”王迅也重重叹了一口气。“兄长,这真的好吗!?” “迅弟莫再多言,我心意已决!” “既然兄长决意,我也无话可说!”王迅不再劝说,他知道王义博立定了主意,用自己的方法去拨乱反正! “原本我也是犹豫再三的,但郭家出了个麒麟子,让我下定了决心!” “他?”王迅一愣,不明白兄长为何提起这小子。 “谢阳伯不会看错人的!”王义博对庐陵公的眼光反而很有信心,“再不有所作为,新一代就上来了!” “这小子也是越来越大胆,不停的试探咱们的底线!但不可否认,他有爱惜百姓之心,安置流民做得很好!”王迅评价道。 “哼,崔世安就是无意中唤醒一头猛虎!这小子备受谢阳伯推崇,不惜平辈而论交,传闻玄之一道上更是精深。却从来未曾见他去过清谈会,到底是谢阳伯故意夸大,还是深藏不露,我也未曾看透。”王义博皱眉道:“水轮、风轮、水泥、造纸、织造、造酒,还房子都会盖!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能懂的吗!?单说水泥的技艺,我找来的工匠都说不知其原理。可想而知,他有多恐怖!” “一开始我也是不信的,后来我多方打探才知,丹阳郭氏亲族旁族都听他一人调遣!手中的权力比郡守还大!”王迅点头道:“郭德江都没能力办到,这小子两三下功夫就让族老乡亲全都帖帖服服,手段实在厉害!” “有消息说,谢景业见了他一次,回去后就想将女儿许给他,但碍于康王的面子,不敢造次。好像想以滕妾的身份,与郡主同嫁过去!” “真有此事?谢景业居然肯让女儿自降身份作陪嫁?”王迅听了大吃一惊,谢景业是什么人?未来的康乐公! 他终于有些明白兄长的心情了!这一切太过不可思议,让人后背直发凉。有一种无形的紧迫感在压过来,若不再干点什么,只会束手待毙! 王义博预感到大晋将会有一场大变局!这也将会是他的一次机会!大丈夫立身于世,谁肯平平淡淡过一生? 更何况自负执宰之才,却被姑母打压的王义博? ────────────────── 一大清早,美云正在替郭鸣仁穿衣整理仪容。 化名美娜的丫鬟又哭丧着脸来跟郭鸣仁投诉抱怨,说单雄信天天骚扰她。 一开始他是信的,毕竟知人口面不知心。虽说是舅舅,但一点也不熟,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特殊癖好? 后来一番了解后才知,这个丫鬟美娜不走寻常路,时常用轻功翻墙,被单雄信撞见后就拉着她比轻功。 论轻功连言无缺也不是她的对手,单雄信就当然输得很惨了!可是他的脾气也是怪得可以,一点没有身为世家子弟的自觉,拉着美娜就要叩头拜师。 美娜当然是不肯的,他就天天都去“骚扰”她,甚至找郭鸣仁来施压。 郭鸣仁哪有功夫理这些事?他这几天可都忙着呢!跑了丹阳几天,看看安置房的冬粮够不够,被子够不够。还杀了几头猪给乡亲们改善伙食,一起吃了顿杀猪饭。 还亲自下厨,用猪下水做了几道美味给乡亲下酒! 乡亲们那里见过像郭鸣仁这样的世家子?以前还有些人会说他装作平易近人,不过是为了安抚人心。这一回,说过这话又或心里诽腹郭鸣仁人品的彻底心服口服了。 今天大除夕,鲁妙子带着他的九师兄回建康,他当然要去码头迎接了,所以一早就起来梳洗干净! “爸爸!舅舅他好烦呀!” “你就从了他吧!”郭鸣仁笑道。 “他不但自己来拜师,今天还找来那出尘姑娘一起来拜师呢?这可怎么办呀!?” “出尘姑娘也拜师?”郭鸣仁也是吃了一惊。 “您看!他们来了!”美娜指了指院门口,然后一跃上了房梁。 郭鸣仁摇头失笑,走出房间迎接两人入屋。“你俩来我这儿是找她?”手指指向房梁处的美娜。 两人都点点头,单雄信说道:“小外甥你开口,美娜师傅一定肯教的。” “不一定,我让她别偷酒喝她都不听我的!我可没那么大能耐!” 单雄信眼睛一亮:“原来美娜师傅爱酒啊!这好办,只要美娜师傅肯咱轻身功夫,好酒管够!” 郭鸣仁:小子,你太单纯了! 单雄信:【?ヘ??】 “真的?”美娜一脸惊喜的跳了下来,“真的管够?” “呃……管够!”话已出口,他大丈夫一言九鼎! “嘿嘿!你等着破产吧!” “怎……怎么?美娜师傅很能喝?” “不仅能喝,还专喝贵的!” “珍藏版竹叶青?” 郭鸣仁摇头,“我们还未上市的山泉酿!我房里的都被她偷喝光了,这酒二十贯一瓶,你若要买,先替她付过酒钱再说!” 空气突然很安静…… “啊!我怎么忘了呢?!大姐刚才找我来着,肯定是有什么着急事,先走一步!”说罢脚底生风,溜了! 留下出尘姑娘一个在这儿一脸的尴尬。 江湖上也是讲究男女大防的,一向男师男徒,女师女徒。当然,道家自诩方外之人,这方面没太多讲究。不然鲁妙子下边怎么会还有个小师妹呢? 也就只有单雄信这个初涉江湖的愣头青,才会一点避忌都没有! “出尘姑娘当真想学?” 张出尘腼腆的点了点头,也是一脸认真的看向美娜。 “美娜,你教教出尘姑娘吧!最多,我奖励你一瓶山泉酿!” 美娜眨巴眨巴眼,竖起两只手指:“两瓶!” “你还敢跟我还价?再说就一瓶都不给你,到时你哥来了,我就说你不听我命令!”郭鸣仁笑了,这笑容美娜见过。 “教!一定教!肯定教!用心教!一瓶就一瓶!谢谢爸爸!” 张出尘好奇的看着郭鸣仁:“爸爸?” 郭鸣仁:Σ(゜゜)还来!!? 第59章 蒙华藏 第59章蒙华藏 大除夕的,今儿赶回来的商队旅人不少,码头堵满了人。好在都是入城的,也没有造成什么混乱。 商队之所以晚了回来,原因是寻阳至彭泽这一段水路最近多了很多水贼!商船不敢夜航,自然就比原定时间回来得晚,才有今日大除夕了码头仍在卸货的景象。 直至快到午时,郭鸣仁才在码头见到载着鲁妙子的船靠岸。 鲁妙子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雄壮的中年道士,三四十岁的样子,一身浅灰色的道袍,须发浓密粗眉大眼。他一眼便见到岸上的言无缺,挥手喊了声言师弟。 鲁妙子好像在跟他说了句什么,眼睛又看向了郭鸣仁,神情有些出乎意料的样子。 船工系好纤绳放下踏板,两人才撩起衣袍走下船,郭鸣仁一众人马上迎了上去。没错是一众人,李靖身为后辈子弟他当然要到,出尘姑娘当然是一齐行动的,单雄信当然不会闷在家的。 “妙子哥!辛苦了辛苦了!”郭鸣仁向着鲁妙子一揖,又向中年道人施了一礼,“这位定是蒙华藏蒙道长了!” “无量天尊!方外之人岂敢受郭公子如此礼遇?!”蒙华藏回了一礼,他事前可没有想到这么多人来迎接他们。 “道长客气了,能请来道长是我莫大的荣幸才是!”郭鸣仁笑道。 “听妙子师弟说,郭公子做下了许多善事,真是功德无量啊!又听说公子造了许多新物事,遇上少许困难,贫道当然要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也为苍生百姓尽上一点力!”蒙道人话语中对郭鸣仁是很欣赏的。 “师兄!两年没见了!” “无缺师弟!师兄也甚是想念你啊!这不,还给你找到了好东西!”蒙道人笑着道。 言无缺眼睛一亮:“师兄找到了天外陨铁?” “别急别急,我那几个徒儿还未搬下来呢!哈哈哈……” “师兄收徒了?”言无缺看向他身后,只见三位道童打扮的少年抬着一口大箱子小心翼翼的下船。 蒙道人点点头,“这两年周游各地,路上边收下的。” “哦!对了,这是李靖,二师兄的弟子。”言无缺这才想起给师兄介绍! “弟子李靖拜见蒙师叔,鲁师叔!”李靖分别给蒙华藏和鲁妙子行了个弟子礼。 “快快起来!”蒙道人听见是二师兄的弟子,意外之余又好好的打量了一番李靖。“果然是一表人才!哈哈!好!” 鲁妙子惊讶之余还有那么一丝尴尬,他见这位师侄比自己大了不少,应该跟无缺师兄差不多年纪。 他走近郭鸣仁,小声的问:“后面那几位是?” 郭鸣仁取笑这个社恐小天才道:“放心,这位出尘姑娘是我客人,那个是我家小舅舅!不是你伏牛山师门的!” 蒙华藏招来三位弟子,让他们给众人见礼。 “弟子玄龄!” “弟子如晦!” “弟子天纲!” “拜见言师叔,李师兄!” 李靖正想还礼,却听见郭鸣仁惊讶的声音! “啥?你们叫啥来着?”郭鸣仁内心正翻江倒海。 众人也未见过郭鸣仁这么大惊小怪,三个少年也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齐齐看向了师父蒙华藏! 蒙华藏也是一头雾水,“这是我大徒儿房玄龄,二徒杜如晦,三徒袁天纲。郭公子认得他们?” 郭鸣仁:Σ(゜゜)不是吧?!乱套了!他们三个是师兄弟?!电视剧编剧也不敢这么编吧?! 两个名声如雷贯耳的宰辅,一个整出推背图的大预言家! 言无缺知道少主眼光毒辣,定然是看出这三位师侄有不凡之处。 “少主,师兄和妙子他们周车劳顿也累了,咱们还是先回府再说吧!”言无缺替郭鸣仁解围道。 “对对对,先回家安顿好再说!失礼了失礼了!”郭鸣仁马上醒悟过来,赶紧赔礼道。 “无妨!郭公子不用介怀!”虽然搞不懂郭鸣仁为何一惊一乍的,但以他在鲁妙子口中了解到,天下闻名的大名士庐陵公都与之平辈论交,想必玄之一道有过人之处,看出自家三个徒弟的不凡。 虽然蒙华藏修道悟玄,但却深迷金石与炼丹。他最喜在金石中提炼希有物质来炼丹,言无缺最喜用他剩下的金石溶液炼器,所以他与言无缺最是投缘。 所以一听到言无缺在炼器上遇到阻碍时,他二话不说就答应出山来帮忙。 寻找希有矿石的这些年中,他得出了一套探矿的本领,也在这过程中感悟到天地造化之神奇。因为他挖到一个水精矿,粗糙的石头之中却藏有晶莹剔透华光四溢的晶柱。所以在修道一途上越走越偏,普通材料炼丹已经满足不了他,他想炼化水晶,取得其精元。 这画风很修仙,但也是当世修炼者普遍的想法,反正就是在普通人如郭鸣仁眼中就很玄幻。 “道长,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郭鸣仁有些难以启齿,说真话会不会打击人家的自信,若是不说也不好,那玩意儿不能吃呀!更不用说拿来炼丹了。 “郭公子大可但说无妨!”蒙华藏也想看看郭鸣仁有什么高见。 “呃……”郭鸣仁看向了言无缺,示意还是由他来说。 言无缺收到暗示,吩咐下人去取一瓶珍藏竹叶青来。 “师弟知我并不好酒,我饮茶就可以了,不必麻烦!” “师兄,等会儿你一看便知!” 不多时,下人取回来一个盒子。言无缺接过,拿到蒙华藏面前打开。 蒙华藏这一看可不得了,直接短暂丧失语言表达能力,“这……这这……这这这……” 他身后三名弟子也好奇探头去瞧,全都惊得捂住了嘴。 言无缺拿出瓶子,递过去给他。他双手捧住,瞪大眼仔细端详着这物事,口中惊呼连连。 “这是我家少主用沙子烧制出来的玻璃瓶!”言无缺给他介绍道。 “沙……沙子烧制?!”他不可置信的反问道。 言无缺点点头,蒙华藏却又问道:“怎么做到的?” 言无缺一直跟在郭鸣仁身边,对于工艺很熟悉,便一一给师兄讲解了起来。 蒙华藏听完之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仔细观察过,这瓶子并非天然,有接口和打磨过的痕迹。 见他还是将信将疑,又让人拿了几瓶出来。这回蒙道人彻彻底底懵逼了。几个瓶子颜色虽做不到一模一样,但造形却是一模一样! 他内心翻江倒海,道心也几乎崩溃,好在修道日子有功,才不至于失礼于人前。 良久之后,他才慢慢平复下来,向郭鸣仁问道:“公子大材,贫道佩服!敢问公子,这玻璃与水碧之石是否相同?还请不吝赐教!” “不敢不敢!大家互相交流而已!”郭鸣仁可不敢托大,“据我所知,水碧石是一种石英结晶体矿物。在一种特定的自然环境中,经过千万年才能形成的矿物。而玻璃的成份中,也含有石英砂这一种成份。” “石英?!”虽然不懂这名词,但他料想这是郭鸣仁对它的一种叫法,“原来确是有相同之处,难怪,难怪!”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公子是劝我放弃用精元炼丹?” 郭鸣仁心想,既然他都挑明了,该劝还得劝。正想说话,却被言无缺抢了话头。 “师兄,道之一途在于修己而不求外物!以前我不明白这些道理,自下山这大半年以来,我看到很多也感悟了很多!” “哦?师弟要与我论道?甚好!”蒙道人盘膝坐好,端正姿势,回头向三个弟子说道:“你们也打坐在旁听好了!” 三人应是,在侧旁打坐。李靖见状,也走到言无缺身旁打坐起来。 郭鸣仁起身拉住正要加入的鲁妙子问道:“搞什么鬼?” “坐而论道呀!咱们伏牛山规矩,论道是很严肃的事!”鲁妙子答道。 “那我们……?” “公子和各位都随意。”鲁妙子说罢,便和言无缺和蒙道人一起呈品字形对坐。 “师弟称炼丹为外物,可知自先秦起修炼有内丹外丹一说!圣明如秦皇汉武求不死药,可见外丹之说早有流传!乌角先生传下《太清丹经》三卷,及《九鼎丹经》、《金液丹经》各一卷,自小仙翁所着《抱朴子》内篇·仙药及金丹篇均有记载乌角先生炼得神仙丹,白日飞升而去。而小仙翁众徒亦亲见其服丹飞升,由此可见,炼丹一途可成!” 蒙华藏是说,英明神武的秦皇汉武所求的不死药就是金丹之术。乌角先生就是传说中的修仙巨擘──左慈!小仙翁就是葛洪,他的着作中记载了左慈的白日飞升。 左慈以炼丹秘术传于郑隐,葛洪是郑隐的弟子,其叔公葛玄也是师从左慈。所以蒙华藏认为葛洪所书可信,金丹术可信。 “无缺并非否定金丹之术,而是觉得外丹始终只是一味引子!若服食之人本身无大神通,玄功不可化解丹毒,成仙与成灰只在一线之差!”言无缺说道,“可但凡玄功得成,神通无匹者,又是否真的需要求诸外物呢?” 一场关于修仙的讨论在郭府大厅中亳无先兆的开始了。 下人们传播的速度很快,郭老爷两口子、郭姐姐以及两位姨娘都被吸引了过来。女眷隔着屏风偷听,郭德江和言锐志静悄悄的混入厅中围观者当中,生怕打扰这场论道。 第60章 听君一席话 第60章听君一席话 “头儿,今日大除夕,早点儿回去陪陪嫂子吧!这儿放心交给我们就行,不会有差错的!”一兵卒在牢房门口对牢头陈大力拍胸口保证。 陈大力是守备营牢房的兵头,三十二岁,兵藉。家住东篱门外郭篱边,那里的东围坊住的都是世兵的家属。家中有老母亲,与妻子生育有两子,父亲十五年前牺牲了。 今日大除夕,轮到他休值五天,正好赶上今晚的团年饭。他已经三年没有和家人团年守岁了,每遇大时节营里也是轮休的,不是每次都刚好轮到他。时局不明时更是想都别想。 如今牢里边关着的可是重犯,这几月以来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其中一个可是打死了何勇何偏将,营中的血性汉子个个都对他恨之入骨。有事没事都想来抽上一鞭子,但上峰吩咐过严加看守,保证到时候拉出来杀头时还没咽气。 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来审问犯人,所以他看得特别紧。 “那我走了,你们看紧点儿别偷懒了!”陈大力又对刚才拍胸口砰砰响的兵卒说道:“彦祖,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要仔细着才行!别老是毛毛躁躁的,将来怎么娶媳妇儿?” “嘿!头儿你就别操那份心了,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舒坦着呢!”伍彦祖嘿笑道。 “今儿我回去让你嫂子给你物识个好姑娘,大伙儿凑点钱给你把事情解决,我也好向你死去的爹有所交代!”陈大力叹了口气,当年是彦祖他爹手把手教他刺枪的。 前两年伍老爹旧伤复发大病了一场就去了,彦祖就变成了孤儿,他娘亲生他时难产死了,自小他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世兵制下,父死子替,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嘿!还不都是坊里的野丫头么?普通人家的姑娘又怎么会瞧得上咱?”伍彦祖摊手嘻笑,实则有一份酸楚在心头。 “坊里的丫头不好么?大家都知根知底的,这不免了许多麻烦?彩礼什么的也不会狮子大开口!”陈大力一直把他当弟弟来看待,又怎会不知这小子用笑来掩饰自卑呢? “我又没说坊里的丫头不好,我是说她们野!一个个都凶巴巴的,怎么看都不像个女人!” “我回去就跟你嫂子说,看她打不打死你!” “别呀!”伍彦祖见他还想跟念叨,赶紧说道:“再不走营门就要关了,快回吧!” 陈大力敝了敝嘴,也不再说了,转身往营门方向走去。路过校场时,见到一个兵卒在孤独的练着刺枪,嘴里还叨咕了一句“有病!” 今日营里晨操之后就没有其它操练安排了,努力给谁看呢?一边哼着勾栏的小调,一边出了营门。 快到坊门口时,正巧碰见给军营送菜叫于欢的菜贩,聊了一会儿。这人很客气,说要过两天来请他喝顿酒。 陈大力想来,他应该有事相求。像这样做小本买卖的人来求他是常有的事,地痞流氓专挑这些老实人欺负。里长衙役受了不少孝敬,直接告官也不现实,最多打一顿板子关个把月,结下了仇就真麻烦了。 陈大力在这一片名声不错,为人仗义肯帮人,乡里乡亲的大都给上几分面子。帮忙调解一下,当当和事佬也是举手之劳。 没有想太多,在坊门口买了两样小玩意儿,又打了一斤酒水,大步归家团年去也。 ────────────────── 郭府大厅中,论道还在继续。 “修道修道,师兄认为应重修还是重道?” 蒙华藏眉毛一挑,这问题师尊讲道时曾经问过,师兄弟之间也为之辩论过一番。当时他是偏重道的,今日言无缺再提此问,他心想师弟确是有所感悟。 他整理好思绪,说道:“当年师尊由得咱们讨论,而没有解答,只说道总有一天得悟,那就是道。所以我觉得,无论修或道,非因非果,乃是心之所向。” 郭鸣仁心叫一个妙啊!好一句心之所向!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 “总有一天得悟”那究竟是哪一天?“心之所向”转左还是转右? 分明就是老司机,方向盘在手,转左转右随心所欲。郭鸣仁怜悯的看着言无缺这个可怜娃,还是太年轻了。 “心之所向,所指的其实应该是求道之心!如无此心,又何必修道?!” 郭鸣仁:Σ(?д?;)?!这娃儿开窍了!? 又听他继续说道:“我以为,修乃是寻道之根本!正如师兄信金丹之术,精研炼丹此乃修,探矿取金,为的也是修!金丹之术就是师兄的心之所向,道也!道有万千,变化万千!所谓悟,乃是上索全真,唯见其一!” 郭鸣仁默默的竖起了大拇哥! 郭德江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 言锐志看着儿子心中感慨万千,眼眶湿润起来。 屏风后传出小声的“说得好!”“有道理!”之类的碎语。 蒙华藏心中大赞言无缺长进了之余,还细品慢嚼‘上索全真,唯见其一′八个字。 何谓全,何谓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天地万物之变化是为全!拨开迷雾,破除魔障,看清本源是为真! 既然道有万千,变化万千。就要在万千之中寻得三,三归二,二归一,才近乎合道!上索全真,唯见其一就是这个意思! 言无缺隐晦的指出他的心之所向是万千之中只取其一,而这个一并非唯一,而是迷障之一!应该通过自身修炼,破除迷障先寻到三。 在道家信仰中有斩三尸,善、恶、自我三种执念,只有斩除执念才能得证金仙! 所谓二,可理解为乾坤,又或阴阳。阴阳相合是为一,太极也。所以无极就是道! 以上是蒙华藏的理解与感悟,至于是否正确,谁也不知道,就是这么玄之又玄,修道之人才会穷尽一生去追寻。 良久之后,蒙华藏才向言无缺作揖道:“受教了!” “师兄言重了!”言无缺回礼。 “师弟道法精进,我这做师兄的已有所不及也!”蒙华藏感慨至深,同时也好奇:“两年没见,师弟是因何感悟?” 言无缺挠挠头,看向了郭鸣仁。蒙华藏跟随目光看去,突然醒悟过来。 郭鸣仁:ヾ(?`Д′?)?你个死木头,这个时候看我干嘛!!嫌我还不够忙吗?! “郭公子……” 郭鸣仁拍案而起,吓得人一跳,蒙华藏也愣了,“今天除夕,我要亲自做一顿团年饭,先去忙了,你们慢慢谈吧!”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 郭老爷眼皮直跳,起来与蒙华藏打过招呼客气几句,借口还有少许公务要处理,与言锐志一同离开了客厅。 屏风后早已没了人影,围观的下人也散去了。厅中只剩下单雄信、出尘姑娘和伏牛山众人。 “这是怎么了?”李靖一脸不解,与郭家人相处了好些天,从未见过他们表现出这种态度。 鲁妙子嘻笑一声,给他们解释道:“自从郭公子在小东山与庐陵公谈玄后,庐陵公平辈以论交,还到处宣扬郭公子玄道精深。自然有很多人不服气,三天两头的递上拜帖请他去清谈大会,甚至上门来挑战!搞得不胜其扰,他也是能避则避!他现在最怕跟人谈玄了!” “那……刚才郭公子也听了很久呀?”李靖又问道。 言无缺叹了口气,“就是少主不想说,才示意让我来说的!” “刚才师弟的一番话,是郭公子教的?”蒙华藏忍不住问道。 “那确实是我的一番感悟!自小东山那次听得少主与庐陵公对谈开始,我对修炼道法有了新的理解。少主也时常问我一些问题引导我思考,我才有今日这一番见解。”言无缺坦白道。 蒙华藏被勾起了兴趣,“快跟我说说当日小东山上的事!” 于是言无缺便将那日的经过和两人谈话的内容给众人说了一遍。 “坐井观天,天就是井口那么大。接着少主又问,在平原看地,地有多大?我说有高山阻隔,未及尽处!少主再问,高峰之顶看地,地有多大?我说一览众山小,天与地接,无有穷尽!” “嗯,正是此理!” “少主又再问道,在穹顶之上看大地呢?” 李靖抢答道:“当然是能看见天之崖,地之尽,海之角了!” “谁敢肯定?” “自古以来,书中都是这样记载的,还有错?”单雄信说道。 “书是谁写的?他怎么知道?他亲眼见过?”言无缺又追问。 “这……先贤记载,总不会有错吧?”单雄信被问得没了自信,这三个问题他又怎会答得出来? “先贤记载是其时之天地,沧海桑田万物变化。从刀耕火种至今衣冠礼全,这其中就是变化!”你不是扯先贤么?言无缺就跟你讲先贤,先贤可不止孔圣,尧舜禹汤至诸子百家,其中多少先贤? 众人一时间全都陷入了沉思。这些话在儒家听起来有些离经叛道质疑先贤的味道,但在道家听起来却没毛病。 “夏商周之时,国土几何?秦汉时呢?大晋国土又几何?这就有如坐井观天,平原望地!至此时,还未达峰顶!”言无缺最后说出了郭鸣仁的总结:“这就是少主所说的,遁去的一并非唯一,人们追寻的真理亦并非唯一真理!” 蒙华藏早已听懂,他一直没有作声只因他也有所感悟!看见弟子们似懂非懂的样子,失笑道:“你们师叔的意思是说,若想拨开迷障明辩真伪,不能做那坐井之人,而是去做那顶峰览地之人!但首先要做的,是走出那口井!” 听到这里,谁还不明白话中之意? 众弟子沉浸在感悟之中,细细回味着今日这一场论道。每个人的脑海中都有一幅画面,所以感悟各有不同。 袁天纲年纪最小,天份却是最高,眼中满是获得知识的喜悦。他仿佛置身穹顶,看着世间万物变化,日夜交替四季转换! 李靖看到的是山峦叠嶂风光秀丽,置身其中令人流连忘返! 房玄龄看到平原里庄稼金黄,一眼望不到尽头,人们兴高采烈地收割着。 杜如晦骑着一匹骏马在平原中奔驰,冲向前面的那坐山峰。 出尘姑娘幻想着自己变成一只飞鸟,展翅高飞俯瞰大地。 就连单雄信,也都幻想着在山巅之上以武会友,对酒当歌! 直至突然一道喊声传入耳中,打断了众人美妙的感悟! “开饭咯!团年咯!”郭鸣仁大声喊道。 第61章 团年饭 第61章团年饭 自从中秋节那日,郭鸣仁打破了家里的规矩,与侍卫下人吃上了一顿饭,自此郭德江也默认了这种做法。 言锐志有一次与他闲谈,说侍卫下人们私底下由衷的敬佩少主。莫说天下间有否士族少爷会下厨,但谁肯与他们这等身份之人进食饮酒? 他们觉得就只有郭鸣仁会这么做,这种尊重让他们感激,反过来让他们更忠心侍主。 此后郭老爷便默许了这种做法,每逄大时大节,都摆上几桌,让大伙儿高兴高兴。他与言锐志的感情胜似兄弟,以往碍于规矩和士族体面,只有在书房摆上两道小菜饮上两杯。 他觉得儿子说得很对,大门一关,我食我的饭饮我的酒,谁也管不着。 今年老母亲也肯来与他们一起住了,又来了些有才华的年轻人在家中作客,这顿团年饭也更热闹了。 申时未,宴席就开始了。鲁妙子要回家跟父亲过节,郭鸣仁也没有过多挽留。 大厅中摆了三桌,一桌是伏牛山众人,一桌是言锐志和几个得力的影卫头目,主桌当然是郭氏一家子了。院子里摆了十来桌,一早让人宰了三头羊,涮锅摆上,济济一堂大快朵颐! 可大厅里头的三桌却迟迟未敢下箸,因为他们桌上摆上的东西和外面的有所不同,有一半是羊内脏。 这些东西连普通饭馆酒楼都不会摆上桌,更别说士族家庭的宴席上了,这跟本上不了台面。 就连一向慈眉善目的郭李氏也都皱起眉头,怪责起郭鸣仁来,大过年的怎么端上来这些东西招呼客人云云。 以郭鸣仁一向以来的领南人性格,做什么事都尽量低调,可说到吃这方面,他就要掰扯掰扯一下他那套理论了。 “祖母,这些都是好东西呀!要不是材料有限,我还想搞一锅羊杂汤让大家尝尝味道呢!”郭鸣仁笑嘻嘻地道:“这羊肚就花了我三四斤盐来洗掉那膻味的,这腰子和肝片味道极鲜,这心片儿涮着吃,吃起来比羊腩肉还得劲儿!” “可这些东西血淋淋的摆上桌,看着就恐怖,怎么吃得下口?”郭滢滢也是接受不了。 “肉片儿接受得了,内脏怎么就接受不了了呢?!涮羊肉又不是第一次,你拿起竹签烤串时又不见你说恐怖?就是思想作怪,吃起来比谁都欢!”郭鸣仁回怼得她哑口无言,她自从吃过烤羊肉串就好上了这口。 正好这时美云端上来一盘烤串,让她无比尴尬,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郭鸣仁夹起几块羊心片儿放进锅里涮起来,还一边说道:“咱们要敢于尝试,没试过就先否定那就会错过很多的!要敢于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才会知道那味道之鲜美。” “螃蟹?那又是什么?”郭滢滢问道。 “你没见过?”郭鸣仁转过身,“大家都没见过吗?” 不仅郭滢滢摇头,连郭老爷夫妇都是面面相觑。许多人都是没听过,都是一头雾水,只有蒙华藏好像想到了什么。 “郭公子说的是否无肠公子?” “啥?”这下轮到郭鸣仁一脸懵逼了。 “《抱朴子·登涉》里头说,称无肠公子者,蟹也。有人称其为郭壳,又名横行介士,多居于湖泽,百姓多称其为八脚。”蒙华藏给大家介绍道。 这一番解说,大家就知道郭鸣仁口中的螃蟹是什么了。 其实螃蟹一直以来就是人们桌上的美味,只不过都是底层百姓才会食用,士族的饭桌上是很难见到的!即使有,也只属于个人爱好,难登大雅之堂。 郭鸣仁见有人识货,“这又是另一种鲜味呀!可这时节不当季,秋天的螃蟹才是最肥美的!”光是想想他就嘴馋了。 夹起熟透了的羊心片儿,蘸上酱料吃上一口,顿时感觉满足了。 他又给祖母夹上一片,“祖母,您也尝尝味道,孙儿不会骗您的,保准好吃!” 郭李氏虽然有些抗拒,但她最疼爱的孙儿都这样说了,她也就试着尝了一口。谁知道果然真如郭鸣仁所说,味道口感都十分好! 表情是骗不了人的,郭老太太都赞好,众人都纷纷尝试。 “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对呀!这羊肚片儿也很好吃,爽口有韧劲儿!我要再试试这腰子和肝片儿!” “啊!配上这酒更是舒坦!” “这都是用酒泡过的,去了很多腥膻味,果然味道可口。” 众人纷纷夸赞,尽情的吃着喝着。 蒙华藏本身以素食为主很少吃肉的,更别说内脏了,今天也是第一次尝试,竟然打开了味蕾的新世界。 听了两位师弟对郭鸣仁的推崇,又看了他今日的一番举动。对下属毫无架子又不拘小节,单单是这一点便让他折服。 “郭公子真乃奇人也!”蒙华藏不由得小声感叹道。 身旁的李靖也点头小声道:“郭公子行事作风确实是异于常人!但在别人眼里,多少有些离经叛道,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 李靖自小跟在他舅舅身边,自然很清楚士族是一个什么样的群体。好听点叫讲规矩守礼节,难听点就是道德判官! 像郭鸣仁这样,又或是说郭家这样的,简直就是犯了士族的忌讳,礼崩乐坏的典型! 口中虽然这么说,但李靖心底是佩服他的。这些天以来,他也听说了不少关于郭鸣仁的事迹。 安置鄱阳受灾的百姓,使得他们有活计,有屋安生,吃饱饭。大破光正寺,活捉弥勒教妖人头目,解救受害女子!还帮助她们,让她们有新的开始。 红拂女听了却反驳道:“若郭公子跟那些纨绔子弟一样,又怎会得庐陵公认可?!”她现在也成了郭鸣仁的粉丝,虽然不是疯狂的那种。 李靖没有回嘴,他说这话并非有恶意,只是替郭鸣仁担心。异类通常是会被打压的,他也不希望这些事发生在郭鸣仁身上! 这时候,却见郭鸣仁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道长,药师兄,出尘姑娘。咱们来干一杯,能与众位相识,真是莫大的缘份啊!干了!”郭鸣仁首先举杯饮下。 几人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宾主尽欢!整个宴席洋溢着一片和谐的气氛,尽管郭滢滢也过来单独向李靖敬酒显得有些突兀! 然而乌衣巷谢家的团年饭就显得太平淡了,作为传统士族家庭,规矩深严。 十年如一日的分食,每张案几都隔着两尺距离。食不能言,席上每个人都只管专心吃,没有人闲谈。 士族家庭的女性成员地位很低,也只有大时大节的家宴才有机会出席在大厅,平时家里所有的女眷都是在后厅开席,或干脆各自在自家小院进餐。 谢阳伯没有想过自己会留在建康这么久,更没有想过会答应康王的请求。 他不喜欢谢家的这种氛围,连吃上一顿饭都这样冷冰冰的,亲人之间只有严肃规矩的一面,相互间有温度的交流少之又少。 这并不是因为亲情淡漠,谢家最看重的正是宗族之情,父子兄弟之情!可偏偏家族越大规矩越多,先祖的家训就是圭臬!所以情感的表达往往受到压抑,久而久之就会让人产生一种冷漠感,疏离感。 而这样的家宴场合,正正体现出这些感觉。在年轻一辈中感觉分外强烈,谢廷丰、谢瑞粦这对堂兄弟就更甚了。 他们平时没有少去郭家蹭饭,那火锅烤串也是深深吸引了他们。但让他们感受最深的是,郭家人一大家子围着一个炉子那种热闹与温情。 谢瑞粦由于和郭鸣仁关系好,家中老人和谢景同都有意将家族产业与郭家的合作事务交给他来分担一部分,这是对他的一种锻炼。 而谢廷丰的主攻方向与他爹一样,为朝廷效力。在九品中正制的制度底下,像谢家这种量级的家族,只要年龄到了,人品声望不是太坏,就会被举荐入京城出仕。 两人在谢家年轻一辈中算是重点培养对象,所以席次比起往年向前靠了不少,这不多不少与郭鸣仁有点关系。 郭鸣仁这半年多来的改变,也直接影响到他们。这些日子一点一点的改变,谢家的长辈都看在眼里,因此也更看好郭鸣仁。 谢阳伯的慧眼,谢景业的称赞,在谢家人眼中就是最好的评价。振济灾民、除奸邪救孤弱、发展新产业、保利丰的成立更是开创了一种新模式,所以在谢家人的共识里,郭鸣仁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所以现在与郭家打好关系是必要的,而士族一向以来巩固关系的方法就是联姻!但可惜最让他们头痛的,是摆在联姻这条路上最大的障碍──郭家与康王府那似有若无的婚约! 最主要的是,不仅常平郡主是康王最疼爱的女儿,大王子、二王子、常平郡主三人都是康王妃谢雅韵所生,与谢家关系密切! 本来让谢家女儿嫁与大王子、二王子亲上加亲是最好的选择,但谢家一向以来釆取联姻的作风与王家不同。当初将谢雅韵嫁与康王也并未料到今日朝廷的变化。 况且这样做不仅对康王不利,对谢家也不利! 第62章 谢幸芳 第62章谢幸芳 而康王的态度也不想让人觉得他偏重谢家,所以他大儿子娶了王家女儿,二儿子将要娶的是封家女儿封傲雪。因康王与王、谢、封三家南方世族比效亲厚,让北方世家对他的有所忌惮! 正因为王家女儿和封家女儿都分别嫁与两位王子,谢家更不想让自家的女儿卷入将来王、封两家的争峰。 若康王将来真能登极,两位王子就自然会展开一场储君之争,明眼人都知道这两家在想些什么! 所以思来想去,便将主意打在常平身上!两女既是表亲,让谢家女儿以滕妻的身份和常平同嫁!关系更紧密,既给了康王面子又同时达到目的,一举两得! 只是这样便使得心高气傲的谢幸芳非常非常不忿! 谢家女儿都以谢道韫为榜样,一直以来都以才气闻名!她从小精于诗书画,才貌双绝的名声早有流传。爷爷乃当朝太傅康乐公──谢元明,父亲谢景业乃扬州刺史,掌治一州! 堂堂谢家贵女如此掉价,无形中又等于插足常平郡主的姻缘里边,让她如何自处?偏偏父亲却十分赞成! 这件事不仅在谢家传开,上层贵族之间也都渐渐传开了! “他郭鸣仁再奇才再俊杰,关我谢幸芳何事!?还要我以滕的身份才能高攀于他?”这是谢幸芳知道家中长辈商议她婚事时,她跟娘亲抱怨的说话。 滕,好听一点叫滕妻,实则是妾室!只不过与正室同嫁的关系,理论上比妾室地位高一点点。通常是与正室有血缘关系的旁支或远亲,最主要还关系要亲近。 “还不一定,听闻康王对他并不满意,郡主许不许与他还两说。若他俩成不了,你当然就是堂堂正正的嫁过去呀!” 听到娘亲如是说,她差点昏过去!这不就是始终都要嫁给郭鸣仁吗?! 怀着心里这股怨念参加这场家宴,使得与她同席的谢廷丰和旁席的谢瑞粦都感受到一股怨气在散发! 谢瑞粦:???她这是怎么了? 谢廷丰:( ̄e(# ̄)~不知道,想知道自己问去! 谢瑞粦:(?????)你是她亲哥呀! 谢廷丰:(;′?????`)她现在把我当仇人了! 谢幸芳:(?????)嗯?嗯?!你俩打什么眼色?! 两人立即错开视线,同时拿起酒杯饮了一口。这整齐划一的动作,在谢幸芳对两位兄长的认识中是心虚的表现。 “芳儿没有食欲,各位慢用!”谢幸芳不敢在这种场合跟哥哥怄气,借口想离开。 她起身的动作失去往日的优雅恬静,立即引起了许多人注意。 “芳儿,怎么没规没矩的!长辈还未退席,你吃不下也得坐着。”谢景业有些生气。 家中对她的婚事安排,谢景业知道女儿非常抵触。知女莫若父,温柔恬静只是她外在的一面,实则内里是非常骄傲的。 一年到头,这样的家宴本就不多,何况伯父今年能留下来过节的意义有所不同,族人回来的也不少,就连自己都放下了许多公务提前个把月回来聆听长者的教诲。一个小辈还敢甩脸色,反天了这不是! “欸,景业!别小题大做的!”谢阳伯笑着向谢幸芳招了招手“芳儿过来,跪坐得久了双腿有些麻。咱们去院子走走!” 谢幸芳赶紧上前,扶起谢阳伯,两人就这么离了席。 两人走了一段,谢阳伯开口问道:“芳儿是否不满家里的安排?” 谢幸芳低下头,“不敢!” “呵呵,不敢就是心中不愿!其实我一开始也反对,只不过你爹说服了我!” “我爹他……”谢幸芳一直以为是伯公和族人的主意,父亲也是无奈接受,现在听起来事情完全相反。 她不明白,父亲为何这么轻贱她!?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敬爱的父亲会这么做! 郭鸣仁的风流事迹谁人不知?痴迷寻欢楼的花魁,还公然接回府中。不仅落了康王面子,常平郡主也让人取笑不如一个青楼女子! 而自己的父亲却巴巴的把自己送上去,这不是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吗? 想到伤心处,泪水不禁的流了下来。 谢阳伯拍了拍她的手背:“傻孩子!你就不想知道你爹是怎么说服我的吗?” 谢幸芳擦了擦泪水,仍然低头不说话。 “谢王两家交恶,起因就是曾姑祖母!这些事你们小一辈的都应该听过吧!?” 谢幸芳点点头。 “她丈夫是个庸才,不及族中兄弟出众。一味信奉五斗米道,整日起坛扶乩,身为士族不奋发向上,守土一方却不谋其政!但这真是他王凝之的错吗?” “难道不是吗?” “那你放眼建康,现在的士族子弟又比他好多少?”谢阳伯反问道,“要么声色犬马寻欢作乐,要么求仙问药,这有何区别?” 谢幸芳认真一想,还真是这样! “错的不是人,是这种风气!”谢阳伯叹道:“我那小友明明玄道精深,却最反感清谈大会,你知道是为何?” 谢幸芳摇头,她不明白伯公想说什么。 “他说无益!道理谁人都懂,谁人都会说。但说的人多,做的人少!求变,只有去做才管用,不管做多少,至少尽力了,便无愧于心!”后一句是谢阳伯他自己的话,他也反省过自已。 年轻时他不愿出仕,就是不齿与那些人的行为。现在想来,更多的是虚名与自负。 活在这世间根本无处可遁,自得清静其实只是在逃避。外人眼中是曲高和寡,其实就是自负的表现。成就了虚名,也给自己套上了枷锁。 “他在丹阳建了个书院,想请我去主持教授!” “书院?” “就相当于咱们的族学。”谢阳伯一边解释何为书院,一边带着她往自己住处走:“他想让寒门子弟,普通百姓的孩子都去读书认字!最起码学会一技之长,以后也有谋生的活计!” “他居然敢让伯公去教?”谢幸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我答应了!”谢阳伯又说道:“咱们进屋煮茶,慢慢说。” 两人进了屋,她扶着谢阳伯坐好,便开始烧水煮茶了。 可谢幸芳明显心不在焉,要知道,就连谢家子弟都没有机会受伯公指点解惑的机会呢!伯公一生逍遥自在,又怎会答应呢? “伯公,芳儿不明,这书院有何吸引您呢?家中族学的子弟都盼着您给他们讲学解惑呢!难道家中年轻一辈都资质平平,入不了您的法眼?”谢幸芳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们已经有好的老师,族学并不需要我。” “怎么会呢?” “他说的很对,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咱们生在世家一命二运都占了,祖上积下的功德恩荫了咱们这些后人,只需努力奋发,自然会水到渠成。”谢阳伯话锋一转,“但这但并不代表咱们有才能!寒门百姓比咱们更努力,更有才能者数不胜数。但他们没有这种运气,或许一生也只能荒废了。只能靠读书明理,才能改变命运!” 谢幸芳还是一脸疑惑,寒门百姓就算读书明理,又怎么改变得了命运? 谢阳伯没有将话题继续说下去,他也在看郭鸣仁接下来的下一步要怎么办。 说是煮茶,其实只是泡茶!自从伯公爱上了这种简单的茶汤,家里上下都开始模仿起来。 谢阳伯喝了一小口,放下茶碗又说道:“他从来都不夸夸其谈空说抱负,你爹一再逼迫,他才吐露了少许。” 这事她知道,父亲就是从那天起就对郭鸣仁赞不绝口,还时常拿哥哥来作比较。 “他在丹阳做的一切,绝大部分都是为了安置灾民!他其实大可以不管,捐些钱粮盖个粥铺赠医施药就可换来好名声。可他说百姓要的,不是一时的恩赐施舍,而是活下去的希望!” 这些话虽然深深击中了谢幸芳,但她不相信这会出自郭鸣仁之口!一定是伯公替他说好话!一定是这样! “他做到了,不仅建好了围屋让百姓租住,让他们有活计养家,还建起了书院,让他们的子弟将来有一技傍身。”谢阳伯认真的看着谢幸芳问道:“纵观建康所有士族勋贵的子弟,谁能做到?大都在醉生梦死,空谈抱负罢了!” 谢幸芳听得出来,这话也将谢家子弟包括进去了!她也听懂了,伯公意思就是说那些士族子弟比不上郭鸣仁。 谢幸芳依然倔强的说道:“他纵有千般好,又关芳儿何事呢?迷恋青楼女子,还邀了一众纨……一众自诩风流之辈想重开那寻欢楼,这要将郡主妹妹置于何地呀?”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两位兄长也参与其中,才改口称其自诩风流之辈。不然的话,她就直接骂纨绔子了。 谢阳伯听了哈哈大笑,“原来你的心结在此啊?!哈哈哈……” 谢幸芳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坦白道:“伯公,这有什么好笑的!身为谢家女儿,早就清楚要承担什么。郡主妹妹身份高贵,芳儿作滕也不委屈。但他公然接那女子回府,这是要置郡主于何地?” “呵呵,那他不接回去,而是偷偷去相会就没事了?”谢阳伯笑着反问道。 谢幸芳顿时语塞,她不可能答这样就可以! “你从会稽回来不久,许多事都是从好事之人口中听回来的。明天你就跟在我一起去康王府,到时候你见到郡主,听听她怎么吧!”谢阳伯想了想,又说道:“我准你跟着你哥出门亲自看看那歌剧院是怎么回事,相信到时候你会有不一样的看法!放心,这事我跟你爹说。” 大家闺秀三步不出闺房,好事坏事都出自别人的口。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说得再多,还不如亲眼所见。 本来准她出去该是高兴的,但她始终高兴不起来。 她又不是没见过郭鸣仁,一年半前那浪荡子是什么德行她又不是不知道。之后便跟着父亲去会稽赴任了,此后便没见过他了。 她从不相信郭鸣仁有什么大才,只是这次回来一个个的都夸他好,尽管是伯公所说,她也是半信半疑! 她心中就是很不忿! 她知道自己命运,跟本反抗不了! 但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第63章 谢家三老齐至 第63章谢家三老齐至 大年初一康王府,从午后起便开始接待客人。在建康位份最大就数他司马旭升了,本地大小官员及各大世家都来给他拜年。 郡守李淳羽带同儿子夫人早早便到了,刚落坐不久,水师提督赵全及儿子赵鑫也到了。 赵全是个黑壮的汉子,英武挺拔的模样。据说祖上是战国七雄赵国的王室后裔,但秦灭赵时杀的赵氏宗室几乎灭绝!秦一统后,六国宗室入秦,其中所谓的赵氏宗室仅寥寥数人,就算是也只是旁枝,并非正统。 楚汉争雄时期的赵王都不姓赵了,张耳当时拥立的赵王到底是不是赵氏后人都无法证实。 当然,涿郡赵氏还是有出处的,不过自汉至今也没出过什么人物。赵全能掌管大晋唯一的水师,也足可见其不凡! 其子赵鑫在建康纨绔圈也是闻名的人物,封凌志没回建康之前,江左四大纨绔之首就是他了。 当时,赵鑫、王浩信、李嘉晟、谢飞四人在纨绔圈可是齐名的。四大纨绔可不是一个整体,而是分别代表四个势力。 赵鑫代表武勋新贵,李嘉晟代表官吏子弟,王浩信和谢飞当然就是本地土豪的代表了。谢飞是望蔡公谢绍之子,三年前跟随其父往京城赴任去了。 而赵鑫和李嘉晟两人因为争风吃醋,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造成不良影响,分别被其老爹带回家教育。 李嘉晟被李淳羽禁足了三个月,之后在赵郡请来族中以严厉闻名的老师督促其学业。经过两年多的学习,加上年龄渐长性格有所改变,才在五个月前放宽了他的管束。 赵鑫就没有这么舒坦了,被他老子丢进水师营里和士兵同吃同住,一同上船训练巡察水道。可以说是去当了三年的兵,三个月前才解甲回来,但也比以前壮实了许多,学会了诸多本领。 虽然两人再次见面都比三年前成熟了不少,可也不代表两人完全放下芥蒂,常常暗暗较劲互怼。 三年时间,纨绔圈从四个代表进王、谢、封三足鼎立,再到谢封交好对抗王氏,郭鸣仁异军突起进一步联结谢封,势头已经压过了王浩信所代表的本地土着势力。 这些小年青圈子的微妙变化,从侧面反映出其背后家族的态度和倾向。这一切,都是从小东山开始。 王府大门外,王、封两家几乎同时到达。封凌志和崔世安两个死对头遇上,少不免来上一场男子单打。 “哎哟喂!这不是崔老弟吗?怎么没有回京过年?不敢回去?还是崔大人不待见你?” “我还想多见封兄些时日,不然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得着呢?!”崔世安嘴角微翘,“日后回去,也好跟我洗脚婢说说你的近况呢!” 封凌志一听到洗脚婢三个字上火,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也是他与崔世安结仇的原因。他极力的忍住,袖子的拳头握得很紧! 封明踏前一步隔在两人中间,微笑道:“今日机会难得,崔公子还是先给康王拜年要紧。平日可不是谁都有机会进王府门的,请!” 意思就是你崔世安要不是趁着大过年跟王家一起来拜年,平时想进王府的门都难。崔世安来建康这么久,递上拜帖许多次都见不着康王。 其实过了这么久,许多人都想明白了前因后果。谁人不知康王最疼爱郡主?偏偏你崔世安编排郡主的是非!他和王浩信那次遇袭,很大可能是康王派人打的! 封明不想大过年的,又在王府门前惹起什么风波,便出来阻止住这两个小年青。 王浩信明显见到自己父亲面现不悦,赶紧扯了一下崔世安的衣袖,“封伯伯说得是,小侄也是许久未曾给王爷请过安了。” 王义博一拂衣袖,没理会其他人,当先进了王府。王浩信笑着拱了拱手,便拉着崔世安跟上。 只有王迅没有动作,等三人都进了门,他随即换了幅面孔,热情的上前跟封明说话。 封明和王迅私底下关系不一般,当年除了是同袍,还是上下级关系。 若说十五年前那一战,封明可说是众将之中功劳第一。带着五百勇卒就敢去偷营,火烧敌营内外夹攻,乱军之中射伤启民可汗!是役大胜,最后迫使突厥撤军! 可惜他是庶长子,国公的爵位落不到他头上,但这并不妨碍当年部下对他的敬仰!凭着战功,封三品征虏将军,新亭县候爵位! 多年军旅生涯也使得他满身伤痛,六年前解甲回乡休养身体,顺便打理封家产业。 “明公,近来天冷,您的疼症没犯吧?”王迅关心的问候道。 “松叔有心了,还是老样子!”封明也直呼王迅的表字,虽然说封家和王家的关系不那么好,但在他眼里王迅是例外的。 “您多保重身体要紧啊!凌云贤侄今年没回来过年吗?” “军务繁忙,今年也就不回了。朝廷正是用人际,说不定就会用得着他!大好男儿正该建功立业之时,不回也罢!” “嗯,也对!安西失守,还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上战场!”王迅叹了口气,“启民死后,突厥各部为争个狼主之号乱了几年,咱们大晋边塞也才过上几年安生日子!现在始毕大权在握,正是立威以证名号之时。这场仗,恐怕要打上几年啊!” “是啊!偏偏还选在这时节,大雪封山兼路途遥远,对咱们很不利啊!”封明是为战况忧心。 “噫?那是不是德江的车驾?”王迅远远的见到一驾马车驶过来。 “后面那架是谢家的车马吧?是庐陵公到了吗?”封凌志眼尖,见到更后面的车驾。 马车驶到近处停下,车上下来的正是郭德江父子和郭滢滢三人。郭夫人是很少参与这些应酬交际的,特别是司马皇室的宴会。 谢家的车驾驶至门前方停,马夫跳下来放好踏脚凳,只见首先下来的却是一位年轻的姑娘。 “廷丰兄的妹子?!”封凌志讶然道。 听到他这一说,封明和王迅对望了一眼,都微微皱眉。近日有些传闻虽说不知真假,但现在看来也并非空穴来风! “凌志哥,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呀!”郭鸣仁隔着两丈开外就双手抱拳大声招呼起来。 “贤弟!新年好呀!郭世叔,郭妹子新年好呀!”封凌志也学着他一样抱拳祝好。 “明公,新年快乐呀!祝您身体健康龙马精神,大吉大利恭喜发财!”郭鸣仁满口吉利话,听得封明也是眉开眼笑! “好好!哈哈哈!贤侄说话就是好听!”封明大笑道。 “这位是?”看见一旁的王迅,郭鸣仁问道。 “这位是武冈侯,王家王迅!” “原来是王侯爷,小子失敬失敬!侯爷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贤侄果如传闻的一样八面玲珑!后生可畏啊!”王迅笑着点头回礼。 “传闻夸大而已,不可当真。” 郭德江见礼道:“明公,迅兄,新年好呀!” “德江兄,你儿子可比你嘴巴伶俐多了!哈哈哈……”王迅与郭德江分属战友,说起话来也随意。 “在聊什么呢?” “谢公!”众人都连忙见礼。 谢家来了不少人,除了谢景同、谢景业、谢廷丰、谢瑞粦来了之外,咸亭侯谢元佑,康王的岳丈南康公谢亮也来了! 可以说,谢家排面最大的五人来了三个,阵容可说是夸张的了。要知道,当今皇帝都没有同时见过! 康乐公谢元明和望蔡公谢绍在朝出仕,皇帝也是时常召见。可这三位想同时见着实在是难,单说谢阳伯就神龙见首不见尾! 谢元佑在建属半隐居状态,轻易不会离开乌衣巷谢家门,士族的应酬聚会更是不会参加。 谢亮虽然说也偶尔出席一些酒宴饭局,但一向只谈风月不淡国是。尽管他女婿是康王,也从来没有对于一些似是而非的传言表过态。 而今日三老齐至,这其中的信号已经明显了。 王迅看到这三位心里也发怵,王氏满门公侯只他和王义博两人到来,这无形中也是表现出另一种态度。 作为后族,王家的人更关注北地那几位王家女的夫婿。康王妃是谢家女,他们自然对康王有排斥的成份在。 但他们也有他们的道理在,一来康王乃太后所出,是半个王家人。二来,王迅也与康王结了亲,捆绑住了情谊。三来,若王家太过度表明立场,只会惹来不必要的攻击。 后族就是有很多眼睛盯着,不像谢家这样自由。王家若是真正发挥其影响力,改朝换代也不是没有可能!也因此,北方的士族最怕见到王谢再次联手。 话虽然这么说,但大家族的内部也并非一团和气。要发挥出这样的能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郭家貌似这大半年风头占尽,实则是人家内部没有统一意见。有的认为可以合作,有的认为先观望一段时日,有的想直接开抢。 王义博虽然是族长,地位爵位也是最高,可他也有自己的思量!难道他真看不出来郭鸣仁的不凡?谢阳伯为何要捧着那小子? 真实的原因是,他想要实现的政治理想,需要一杆枪去捅破!所以他才放任郭家,还暗中给席云使绊子。 王家所领导的势力一再受挫,也变相推高了郭鸣仁声势。 王义博之所以要复出,正是找到了那杆枪,也是谢阳伯给了他信心。 这些事,就连王迅都不知道! 有时候,人反而对朋友没有多大信心,而强大的对手却能做到! 第64章 好白菜 第64章好白菜 她轻移莲步,妖娆的身姿,飘飘如仙。像极了空中翻飞的彩蝶,分外的引人注目,吸人眼球。一袭白色狐皮裘从她的肩头轻绕,披风忽左忽右的飘舞着。 微风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她那黑亮的长发在空中轻轻飘舞,宛若万条黑丝,像黑绸一般柔顺光滑。 “芳儿见过明公、侯爷、郭世伯!”谢幸芳向众人见礼,同辈之间也点了点算是问候,毕竟不太熟悉。 她那双秋水一般明亮的眼睛,却隐含着一种情绪,眸底掠过一抹若有若无的恨意。 郭鸣仁顿时就头大了,眼前这女子看他的眼神很不善! 最近又传出了关于他的绯闻,一开始以为又是崔世安这货搞的鬼。但一查之下竟然是从谢家人口中传出,这就让他十分莫名其妙了。 一个个的都在打什么主意?事情还不够多吗? 不理众人异样的目光,一把拉着谢阳伯走到一边,左手手臂搭着他的肩膀,低声质问道:“老谢呀,咱没得罪你吧?有意见说出来呀!干嘛要害我呢?” “嘿,说甚呢?老夫怎么害你了?” 郭鸣仁翻了个大白眼,“还装?!那你给我解释解释!”偷偷瞥了一眼身后,声音压得更低一些:“滕妻是什么鬼?” “这很平常呀!一向都有这个传统呀!”谢阳伯一幅很平常的口吻,摊手道。 “你当我白痴吗?堂堂康乐公孙女儿,谢家大小姐要给人作滕?!”郭鸣仁给气得咬牙切齿,“快说,这是谁的主意?是不是你!” “与我何干?别冤枉好人呐!”谢阳伯看着他那抓狂的样子就好笑,“怎么?我们家芳儿很差吗?哪儿配不上你了?” “这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吗?”郭鸣仁听见他这么说就更抓狂了,“是我不配!我何德何能高攀谢大小姐呢?!” 谢阳伯故意揶揄道:“哦?就这么瞧不上我谢家,瞧不上谢家女儿?” 郭鸣仁:……-_-||老货,挑我语病!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哈哈哈……走吧,别小题大做了。”谢阳伯说罢,便转身向众人走去,笑着进了王府。 “贤弟,怎么了?”封凌志走过来问。 “这老头子坏得很!”郭鸣仁嘴角抽了抽,强忍着骂街的冲动。 谢家的心思他也明白,但这样硬来就太那个了!他也看出人家谢小姐也明摆着不愿意!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她反抗不得,但士族贵女再怎么认命也有其傲气在。何况人称才貌双绝的谢幸芳? 自己的浪荡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也怪不得别人用那种目光看自己。 好在拜见过康王,她便进了内堂。未到开席的时候,女眷一般都不呆在正厅,只在内堂和花园活动。 郭鸣仁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建康排得上号的人物云集。平时难得一见的,又或是闻其人而未谋面的都济济一堂。 如非必要,他也真不想来。他见到很多双眼在有意无意间向他扫过来!都是那些给他下过帖子的,而他又不愿意去应酬的清谈名士。 郭鸣仁给康王拜年,张口就是滔滔不绝的吉利话。 康王摆摆手,“够了,任你小子嘴灌蜜,本王今日也是会催更的!带来了吗?” “带来了。”郭鸣仁在怀里取出三本书。“这次结局都在里边了。” 侍者接过,快步走回拿到康王面前。三本书的封皮上分别印着《洪荒故事集之鸿蒙初开》、《洪荒故事集之巫妖大战》和《洪荒故事集之人王与圣母》。 其实郭鸣仁有想过把封神的故事写出来,以此来系统化古代神话人物。但他有顾虑,这么做必然会与儒教起冲突。 他不想丑化商纣,因为他也不觉得姬周有多正义。说白了就是诸侯造反,胜利者书写历史,粉饰自己的正义,抹黑敌人是邪恶! 孔子一生之志就是复周礼,典型的奴隶主阶级的拥护者。而现在的儒教,就是地主阶级的拥护者。 若故事之中有否定姬周的意思,就相当于否定孔子复周礼的正当性和合理性,更会上升到否定孔子的思想。 这条红线郭鸣仁是不会去触碰的!始终孔子有另一个最值得推崇的价值观,就是有教无类! 这是他以后将书院合法化、规范化的最大武器! 谢阳伯眼睛一亮,站起身来走到康王席前,“这三个故事都结局了吗?” 康王递过其中一本给他,他马上翻阅了起来。郡守李大人和赵提督也目光放亮,都走上前去围在谢阳伯身侧看书。 王义博等人一头雾水,不知他们为何对郭鸣仁拿出来的书籍如些兴奋。 王迅开口问道:“郭贤侄,这是什么典籍?上古的秘本吗?”他眼尖,侍者在面前经过时看到封皮上的字。 “侯爷,这并非什么上古秘本。只是些民间传说,我稍稍疏理了一下,又稍微艺术加工了一下,编成了这三个故事。”郭鸣仁特别强调道:“这纯粹就是杂谈闲书,内容大多虚构的,千万不能当正史看待呀!” 王迅一脸不信,以谢阳伯的见识,又怎会对普通的杂谈两眼发光呢? 康王这时候替他解围道:“松叔,事情是这样的。这小子办那个什么歌剧院,排演的就是这些故事。我只是想先睹为快,让他把剧情写出来罢了。日后他歌剧院开业,你大可以去看看。” “对对对,到时候欢迎各位莅临品鉴,多给小子提提意见!”郭鸣仁打蛇随棍上,先做一波广告。 既然康王也这么说,众人也只好暂时放下好奇,待歌剧院开业再去一窥究竟。 就在这时,内堂传来“鸣仁哥哥”的喊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常平人未至声先至,搞得刚刚心情很愉悦的康王皱起了眉头。更让站在大厅中间的郭鸣仁非常尴尬,康王的表情变化十分明显。 来到大厅,见所有人都看着她,马上醒悟到自己失礼了,不好意思的伸了伸舌头。 向众人福了一礼,便靠到康王身旁挽着他的手臂,“父王,我来找鸣仁哥哥到院子里玩儿,您不会不高兴吧?!” 眼睛一眨一眨的,嘴里说出这么天真的话,让司马旭升哭笑不得。 “去吧去吧,你们都随意走动走动吧!不必陪咱们这些老头子端在这儿了!”康王这是一语双关,既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又豁达的谅解一班小年青在长辈面前的局促。 其实这种场合一般来说陪长辈们坐上一会儿,长辈们就会让他们自由活动。毕竟年龄的鸿沟摆在哪儿,聊的话题自然不同。 听到康王者话,一帮小后生如获大赦,连忙起来施礼告退,三三两两便出了大厅。 郭鸣仁被常平带到院子里的梅花树下,神神秘秘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 “你猜!” “嗯,一般按照剧情有三样标配。香囊、锦帕、玉佩!”郭鸣仁摸了摸下巴,“手指没有针扎的痕迹,就先排除了锦帕。” 常平:Σ(?д?;)还能这样? “盒子的大小又不像放香囊的,最有可能就是玉佩了!” “你打开看看!”常平含蓄的隐藏得逞的笑意。 他打开盒子一看,“手串?这颗是……猫眼石?”一条用红绳编织,穿起一颗包金镶嵌的猫眼石手绳。 “这珠子叫猫眼石么?”常平还是第一次听见猫眼石这名称。 “呃……听说是稀罕的宝石吧!”郭鸣仁心想,反正真的没见过,假的满大街! “太后让人送来的,我还以为是颗普通的琉璃珠子呢?你看,我也有一颗呢!”她掀起袖口,一条一模一样的手绳,一样的珠子。 郭鸣仁牵起她的手凑上前看,两颗珠子还真是颜色光泽都一样。 常平看着他抓着她的手认真对比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喜欢吗?” “喜欢!你帮我戴上吧!”郭鸣仁伸出手来。 只见她三几下功夫就绑了一个漂亮的结,皱起鼻子说道:“这个结谁也解不开的,除了我!” 郭鸣仁:(?? ノ)话中有话,有小情绪了! “对,绑实一些,谁也别想解开。” “干嘛学我!”常平嘟起嘴。 “干嘛学我!”表情声线同步。 “咦~” “咦~” “学我~” “学我~” 两个幼稚鬼在树底下嘻嘻哈哈闹了一会儿,常平的小情绪也消失了。 “哼!太坏了!” “好了,不逗你了!”郭鸣仁摘下一朵梅花,别在她的耳鬓发梢上。“真好看!” “真的吗?”常平喜笑颜开。 “真的,梅花好看!” 常平:(?????) “人更好看,简直了!人比花娇!” “就会欺负我!” “你父王欺负我,我欺负他女儿,很公道啊!” “我父王怎么你了嘛?” “吃拿卡要啊!”郭鸣仁说起这个就有点来气,“秋天晒的腊肉腊肠,他说一句好吃就拿了一大半走了。竹叶青又拉了两大车走,五百多瓶呀!这不是我小气舍不得孝敬你父王,而是他好像吃定我一样!” “这说明父王没把你当外人呀!别人想送都送不进来呢!”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认为我让他吃了大亏,要榨干我来回本!” “什么大亏?”常平听得不知所云。 “他家的好白菜被我这头猪拱了呗!心里不平衡!”郭鸣仁撇嘴道。 “白菜?”常平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郭鸣仁捏了捏她的脸蛋:“白菜呀!” 常平这才反应过来,白菜是说的她,“好呀!你又欺负我!”伸手就想掐他腰眼。 郭鸣仁赶紧闪开两步躲过她的二指禅,“怎么欺负你了,说你是好白菜还不乐意,那换你是猪我是白菜好了!哈哈哈……”说罢转身就逃。 “你才是猪……”常平一跺脚便追打过去。 两人在院子嘻闹可说是旁若无人一般,但也没有人那么不识趣去打扰他俩。 第65章 引战 第65章引战 他俩嘻闹了一会,在一处廊边坐下,静静的看着园中的那梅花树。 好一会儿,常平才跟他说起刚才谢幸芳找她说话的事。她说谢幸芳很歉疚,家里的安排并非她意愿。 而郭鸣仁听了则口中念念有词,批判老一辈的婚姻观的腐朽,完全没顾及年轻人的想法。 “鸣仁哥哥,谢家姐姐人称才貌双绝,你真的不心动吗?”常平见他一句都没有提及谢幸芳,不由好奇的问道。 “那又怎样?过两年你长大一点,不把她比下去了吗?相貌再出众也会老的呀!文才嘛,用功读书就可追上去,没什么了不起的。”郭鸣仁根本没有被谢幸芳惊艳到,所谓才,是她文学艺术有天赋,家庭条件好,培养的好。 至于相貌气质那当然是相当出众,只是世家的光环让她增色不少。 “我也很烦恼啊!”郭鸣仁头一歪,手托着腮说道:“长辈们就是喜欢编排小辈的人生!人家谢小姐一看就知道被家里逼迫,又不能反抗!现在把我也恨上了吧?!” “谢家姐姐很好呀!怎么你好像反而不待见人家的样子呢?” “影儿,你没事吧?你……你心里就没一点醋意?人家硬塞个姐妹给你,就一点儿都不生气吗?” “嗯?为什么要生气?这不很正常的事吗?” 郭鸣仁:……-_-||这么说是我不正常吗? “父王除了我娘亲,还有很多姨娘呀!大晋的男子个个也是如此的啊!这有何稀奇的?” “我不是说其他人,我只是问你是怎么想的?” “有一天,父王和庐陵公在书房说话。庐陵公说你命格多桃花,若是强行斩断这些桃花反而对你不利!” “那老头子说的话你也信?这老头子坏得很,一天到晚神神叨叨,反正我是不信的!” “我还未说完呢!”常平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他说你命中有一场大劫,而与你命运相关的女子到时候会救你一命!” 郭鸣仁目瞪口呆,这老家伙是在诅咒我吗?我都没有打算开后宫副本,怎么就连后宫也给我盖好了呢?连常平这个傻丫头也帮着盖房子?!我看起来真的是这么渣吗? “就因为这个,你才接受紫婷儿的吧?” 常平紧抿着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 难怪! 这丫头一心向着自己,什么都为了他考虑!尽管心里委屈! 郭鸣仁牵起他的芊芊玉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常平也顺势把头靠在他的肩头上! “傻丫头!你想把我感动死还是内疚死?” “大过年的,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说话!” “影儿最好了!” 常平向他甜甜的一笑,在她的心目之中,只要鸣仁哥哥平安她什么都愿意做。 在远处暗中观察的谢幸芳心情很复杂,常平的态度让她心里很不好受!常平越是大度,她的罪疚感越强烈! ────────────────── “师弟,你还嗅到那味道吗?”草灯和尚挣扎着抬起头,声音艰涩无力。 黑暗阴森的牢房里,只有一个火盘的摇曳着火光。满身镣铐锁着两个重犯,一个是草灯和尚,他另一个为人熟知的名号是袖里乾坤──杜举! 让他称师弟的,正是弥勒教的庙主,七绝掌──辅清光! 微弱的火光透过缝隙映照他的脸,他低着头颅一动不动,要不是他呼吸间吹动散乱的发丝,还真让人以为他死了。 半响之后,他才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草灯心里一沉,干脆闭上了眼!他双腿被废,肩骨被环钉锁死,全凭几十年修来的内功才撑过这蚀骨之痛! 回想半生恶事做尽,落得这下场他一点儿不后悔!自从加入弥勒教的第一天,他就预见了今日。 人间乐土?不过是骗人的鬼话! 现在他唯一想不明白的,是那郭家小儿怎会叫得出他儿子的名字!这事莫说弥勒教不知道,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 他自问把儿子藏得很好,郭家是怎么知道的?这疑问一直萦绕在草灯心头。他不怕死,只怕毁了儿子的一生! “师兄,快了!就……这几天了!” 而就在这时,牢房铁门打开,一个士兵提着个木桶走了进来。此人正是伍彦祖,他是来给犯人放饭的。 见他进来,一个个挣扎着爬起来,捧着碗往栅外伸。 “哼!一个个的,开饭就精神了!干了伤天害理的事,还顿顿白米饭,真是没天理呀!”伍彦祖冷哼道。 “军爷!军爷!三天才一顿清水泡饭啊!” “是啊,军爷!好歹添……添多一顿吧!天气冷,不扛饿呀!” “呵呵!还敢顶嘴?还敢提要求?”伍彦祖却被嗤笑道:“吃饱了就有力气好造反?想都别想!小爷我大过年的都要守值侍候你们,还不知足是吧?那就都别吃了!” “别呀!军爷,他俩说的跟咱没关系,咱不敢造次的!” “是啊,军爷!咱们不敢造次呀!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俩蠢货,打!给军爷出口气!” 一帮囚犯拳打脚踢的揍了一顿两个提要求的人。其实也就做个样子,一个个手软脚软的哪儿来的力气揍人。不过是顺了军兵的气头,不至于连冷水泡饭也吃不上。 “军爷!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小的给您嗑头了!”说罢,便跪下嗑起头来。 伍彦祖也只不过是吓唬他们一下,他还真不敢不给饭吃,万一真饿死了他也要担待责任。 “伸出来!”伍彦祖喝了一声,提起瓢子开始分饭。 一个个分到饭的都千恩万谢,闷起头猛的用手拨进嘴,吃得又快又急!生怕吃得慢了又被人抢了去,这些事经常发生。 伍彦祖走到最后的两个栅格,里面分别关了一人。这俩人不会像其他囚犯一样伸个碗来接,只把碗放在栅外的地上。 也不多废话,他一个碗舀了一勺,外加一口痰! 这俩人军中个个恨之入骨,奈何上峰严令,不然这俩人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大过年的,给你们加点儿料!”伍彦祖解开裤衩,往碗里撒尿! “小子,别得意!哪天我脱困,第一个杀你!”辅清光双目喷火。 伍彦祖系好腰带,嗤之以鼻道:“哪天你上断头台,我也去占个位置好好看看!” 说完便提起木桶往回走,他可不相信有人能从守备营大牢救出犯人! ────────────────── 康王府花园内,有些人在搞事情。 张翔宇嗤笑一声:“真是阿猫阿狗都叫大师了?!青楼换个招牌就不是青楼了?!” “张兄,请你放尊重些!阮乐师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歌剧院也不是青楼!”谢廷丰压着怒气,大过年的,他不想惹事。 古明华也讥笑道:“里面都是些低贱的奴婢,怎么了?我有说错吗?” 一把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所谓的大师,只怕演奏的都是些低俗的东西,不堪入耳!我可听说了,那院子里全都是以前寻欢楼的女子。这位大师可真是谁都敢教呀!” 说话的正是崔世安,一旁的王浩信一唱一和道:“真的吗?那就真没什么看头了。” 郭鸣仁听了也不生气,向他们微微一笑,说道:“低不低俗还真是要看人的,俗人眼里看什么都是俗的。刚好我就是个俗人,歌剧院就是个很俗气的地方,谁付得起钱谁就能进去看。” “哪怕是个乞丐!”郭鸣仁看向了张翔宇。 “你……哼!”张翔宇刚想发作,却被古明华拉住。 “鼻子能嗅到臭才能感受香,眼睛看过丑恶,才会珍惜真善美。”郭鸣仁又看何王浩信和崔世安,“对一样新事物发表评论之前,应该先认真了解过才有资格!两位在这儿大放厥词,未免为之尚早了!” 王、崔两人也不动气,因为自有狐假虎威之辈为其打嘴仗。 古明华冷哼一声,“单看你楼里用的奴婢就可见一斑,全是些粗鄙不堪的下贱女子!” 任谁都听得出,这货在故意激怒郭鸣仁!下贱女子说的谁?! 可未等郭鸣仁出声,赵鑫却喝骂道:“呸!古家也并非什么名门望族,门前犬罢了!” 这时代,把人比作犬不是骂人,若比作忠犬更是一种夸奖!但赵鑫前半句贬损,名半句就是讥讽了! 偏偏又不能说赵鑫这话有什么错,古家还真算不上名门望族!一直以来紧抱王家大腿,甘当马前卒,没人敢轻易得罪而已! “你赵鑫也不过武勋之子,又有什么了不起?!号称赵国王族后裔,谁知道真假?往脸上贴金吧!”张翔宇反讽道。 这一句话可真点着了火药桶了!在场多少武勋子弟?先不说郭鸣仁、封凌志、赵鑫这些正牌武勋子弟,原本在一旁吃瓜的巡城司衙门门马都尉之子马麟范和一票北府兵子弟听了这话都怒火中烧! 当年的北府军大半都是丹阳兵,经年以来积功者无算,跻身武勋世家的也不少!衣锦还乡者发财立品,建祠立学让后世子弟识文断字,脱离寒门之列! 但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处处受到传统高门的排挤和白眼! “姓张的你敢不敢再说一遍?!何谓也不过是武勋之子?!武勋之子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马麟范大声质问道。 几个北府军子弟也起出声喝问,有种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架势! 赵鑫走上前来,壮硕的身躯给人一种压迫感!他直视着张翔宇,说道:“你成功的激怒我了!看来我离开建康一段日子,让你觉得我收了脾气了是吧?!你要玩,我就奉陪到底!” 说完,他眼睛射向王浩信,“我赵家看起来真的很好欺负吗?” 王浩信心里咯噔了一下,这疯子想干什么? 笫66章天明、朝日 笫66章天明、朝日 半个时辰前,阮清耀携同一众乐师舞姬入了王府,准备今夜宴会的文娱表演。 经过花园时与谢廷丰等人相遇,便即兴与一众参与歌剧院创作的纨绔合作演奏了一曲。曲风新颖澎湃激昂,引得很多人围观。 偏偏就是有一些人要出来刷存在感,针对曲风发表批评,讥讽曲子没有品味!说着说着又对阮乐师人身攻击,什么有失大家风范,跑去教导低劣素质的奴卑音律等等。 谢廷丰等人听了当然不乐意了,便试图纠正对方错误的价值观,所以便有了刚才这一幕! 因为大年初一,又是在康王府上,双方极力的克制情绪。要是在平日早就大打出手了,还撂什么狠话? 虽然说事情不大,但王府的下人早就分别去报告主子了。 “嗯,你退下吧!”男子在铜镜前整理着衣袍,一美艳少妇正替他束冠。 “诺!”侍人弯着腰退出屋外,顺手带上门。 头冠戴好,少妇嫣然一笑,“夫君,这事儿还真是有趣呢!” “有趣?”男子侧过脸,看着妻子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怎么?你就不怕你族弟吃亏?” “妾身就是想看看他吃亏的样子!一幅目中无人的态度,每每看到他都觉得呕心!”少妇毫不掩饰她的憎恶。 “琳儿还真是爱记仇啊!”男子捏了捏妻子的脸蛋,笑道。 少妇顺势就靠在男子怀里,“他只是表面恭敬,从小到到他何曾把我当族姐看待?我爹爹不过是不同意大伯父跟北方牵扯太深而已,他居然跟人说我爹不满大伯父这个族长,还想取而代之!你说气不气人?!” “岳丈为人正直,他也太小人之心了!”男子摇头失笑道:“王家年轻一代,还真没出来什么人物!” “可惜妾身是女儿之身,不然定替爹爹争回一口气!”少妇神色有些哀怨。 “你这做姐姐的首先把你的弟郎教导好,将来必可替岳丈争回一口气的!”男子安慰道。 “唉,谈何容易呢?!在族学那种环境,不学坏就酬谢神恩了!” “要不是王谢关系恶劣,庐陵公在丹阳讲学,把你弟郎塞进去学习也是好的。” “夫君不觉得自相矛盾么?一边推崇庐陵公,可庐陵公却推崇郭鸣仁,而偏偏夫君又不待见他!”少妇掩嘴笑道,“其实夫君是赞同他建丹阳书院的做法,就是拉不下脸面去结交他。说到底还是因为你那宝贝妹子!” 男子故意板起脸,又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就你聪明!” 屋子里这对夫妻,就是康王长子司马天明和其妻子王芝琳! 王芝琳坐正,又替丈夫整理一下衣袍,说道:“叔叔都就快成亲了,做事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搞得兄弟俩人都得重新沐浴更衣,没去迎接宾客也实在太失礼了!” “他也不是故意的。”司马天明看向铜镜,神情平静无波。 今天正准备去迎客时发生了一段小插曲,究其原因还是当时飘雪进了廊道,其二弟才会脚底打滑,把他也扑倒。奈何他自己也站不稳,便双双摔了一跤。倒头栽进养鱼的大缸子里,弄得狼狈不堪。 “咱们走吧!莫要再让父王和宾客久等!”司马天明站起身来,牵着妻子的手往屋外走去。 而另一边的司马朝日听得侍人回报,便立马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来到园里,看见两伙人气氛微妙,不禁心里暗暗偷笑。而当他看见常平在郭鸣仁身旁乖巧的模样,眉头便是一皱。又看到不远外谢幸芳那郁郁寡欢的样子,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谢幸芳才貌双绝,绝对就是他的理想型。可偏偏父王却让他与封傲雪订亲。封傲雪是什么人?能开三石弓,武力值与他不相伯仲的女汉子! 人就最怕有比较了,两女在他心里一称,还是谢幸芳更合他心意!但父命难为,与封家结亲对两家都有利。 他也向父王争取过,想把谢幸芳也娶进门。奈何谢家一直拖着不表态,借口她年纪还小,谢景业不舍不得她早嫁。 谁知风云变幻,妹子最喜欢,他最讨厌的的郭家小子突然就七窍贯通横空出世。从一介纨绔变成建康炙手可热的麒麟之才! 最近还听到谢家要将谢幸芳作滕嫁给郭鸣仁那小子的风声,更是让他心神恍惚!就是因为连走路都心不在焉,才导致今天廊道里摔了一跤。 他很努力想压住怒火,但好像越压心里越难越受!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心中熊熊妒火,“你小子跟我来!常平你别跟来,我有话跟他说!”说完便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郭鸣仁:(??_??)?搞什么鬼? 常平也是一脸懵逼!但她知道两位哥哥对郭鸣仁也没有什么好观感,障于她的感受,从来也没有说过什么难听的话又或为难他。 “我去去就回,放心!你哥又不会吃人!”郭鸣仁笑道。 来到院子的拐角无人处,司马朝日让侍者退开一段距离。 司马朝日转过身,一把抓起他的领口质问道:“你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真当我司马家都好欺吗?” 郭鸣仁见他神情隐怒,一幅兴师问罪的架势!“放手!有话直说不行吗?别扣什么大帽子!把话说清楚,我怎么欺负司马家了?”他拨开司马朝日扯着他衣领的手。 “还说没有?那个青楼女子是怎么回事?” 郭鸣仁神情一滞,心想原来是因为这个来找他兴师问罪! “无话可说了吧!” “你是不是男人?有没有上过青楼?有没有看上哪位姑娘然后就是一夜春宵?!”郭鸣仁反客为主,一步一问,反而把他给问懵了! 怎么回答?说没上过青楼,没试过一夕风流?可是个男人就不能否认没去过,说没去过更丢脸,也不会有人相信! “人之常情有何大惊少怪的!”司马朝日一挥手,“是我在问你话,你别扯开话题!” “我就是在回答你问题啊!”郭鸣仁叹了口气,“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但我是个有承担的男人,我会弥补我的过错!” “怎么弥补?就是将那女子接入你家门吗?你将我妹子置于何地?置我司马家于何地?!”司马朝日又揪着他的衣领。 “难道将她抛之脑后受尽世间白眼和指责就是大丈夫所为吗?”郭鸣仁也怒了,“这种想法不觉得有问题吗?看似风流实则下流!我大好男儿,绝不会做那始乱终弃的脏事!对常平一样,对她也一样!” 司马朝日一愣,被他这一番话给镇住了!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这小子在狡辩!青楼就是寻欢作乐诗酒风流的地方,青楼女子都是笑面迎人攀附权贵的货色,何来的真感情?! “哼!漂亮话说得好听!不过是你狡辩之词!” “懒得跟你废话!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对得起天地良心!”郭鸣仁也被他气得不轻,又再拨开他的手。“一个个的,三观有问题还怪我!行,我就是个异类,我认行了吧!” “哼,终于肯承认了么!”司马朝日又再揪起他的衣领,“说,你使了什么卑鄙手段,使得谢家把自家女儿作滕也要许给你!” 郭鸣仁一愣,“你是说谢幸芳?” “对!人家才貌双绝的大家闺秀,你觉得你配吗?” “你个冚家富贵!”郭鸣仁真的生气了,大喝一声:“放手!再不放手今天就提早给你开年!” 被他这么一喝,司马朝日也不自觉的松开了手!他想不到,这小子竟然敢喝骂他!面容表情都变得凶励起来,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以为你司马家吃定我了?我非得看你司马家脸色做人?!”郭鸣仁一边整理一边骂道:“谢幸芳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你去问谢家呀!一个个的在算计我,我找谁说理去呀!?把我迫急了我就……我就离开大晋,随便找个地方隐居,你们爱谁谁去,别来烦我!” “不可能!若不是你使手段,又怎会……”司马朝日不相信谢家会这么作贱谢幸芳,他更倾向相信是郭鸣仁使了手段。但被对方勃然大怒的一番喝骂给骂懵逼了,一时间心乱如麻。 “怎么?那谢幸芳跟你什么关系?!” “我……我就是……” “就是就是个屁!”郭鸣仁反手揪着他的衣领口,“下个月你就要和大凶……呸!傲雪姐结婚了,你现在居然敢想着其他女人?” “我没……” “还敢说没有?!不然谢幸芳的事关你屁事?还跟我扯东扯西有的没的!”郭鸣仁一脸凶相,口水喷了他一脸,“我把傲雪姐当亲姐姐看待,你敢对不起她我跟你没完!” 司马朝日也发起狠劲来,也揪着他的衣领喝道:“你凭什么管我?!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又以为你是谁啊?!大晋哪条律法规定我不能纳妾?纳什么人为妾?!你是皇帝吗?”郭鸣仁瞪大双眼看着他,“你不喜欢傲雪姐当初为何又要接受?为何不反抗!?” “我……” “因为对你有利!王家选了你哥,若得到封家支持,将来就有资本跟你哥一较高下!”看着司马朝日一脸震惊的表情,就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当时封家是最好的选择,可你没有想到今日谢家会全力支持你爹!” “你血口喷人!我绝对没有这么想过!” “两相比较,当然是谢家底蕴更深厚,对你助力更大吧!加上你本就对谢家小姐有意,所以今日就借题发挥拿我出气!”郭鸣仁丝毫不留一点情面,“你以为别人看不穿你心思?当你与傲雪姐订亲那一刻起,争斗就开始了!” 司马朝日如遭雷击!郭鸣仁一口气戳穿了他埋藏在心里的野心! 郭鸣仁把他推开,手指着他的鼻子,嗤之以鼻的道:“不要忘记!你爹还不是皇帝!就算是,你也要收起你不切实际的幻想!要是敢对傲雪姐不好,我保证踩死你!” 第67章 建康第一花魁 第67章建康第一花魁 “心胸气量如此狭隘,怎么装得下天下黎民百姓?!这样的心智情商,还学人家玩夺嫡?!”郭鸣仁深呼吸一口气,平复着激动的情绪,再次整理好衣衫,“看在你妹子的面子上,我今日不跟你计较。但我得警告,你可记着了,我说到做到!” 司马朝日呆立当场,像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这样劈头盖脸的痛骂!原本的满腔炉火,此时却化为深深的害怕。 他自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谁知今日一时失了分寸,却被郭鸣仁直接点明他心中所想。再看向眼前这人,直感不寒而栗! 郭鸣仁不再理他,直径往来路走回。他今日已经很客气了,有些事以前一直没想明白,现在也开始清晰了起来。 他反推过整件事,假如当日刺杀成功。各大势力的年青俊彦就有了机会,不论封凌志又或是崔世安也是上上之选。 王家选了大公子,封家选了二公子。谁是郡马,就成了关键所在! 康王顾虑女儿的感受,就算再不喜欢他,也不会对他如何。可这两位公子没有这些顾虑!妹妹的夫君,当然是对父王和自身最有利才是最好的。 两人都有各自属意的人选和盘算,一个丹阳县伯四品守备将军之子,对他们毫无帮助。 所以,封家在为谁铺路?崔家跟谁有关系? 司马朝日在那儿站了很久,侍者远远看着不敢靠近。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整理好衣服,眼神焕发出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光彩。 虽然今日与郭鸣仁的交锋落了下乘,但也让他醒悟更多。他说的没错,权斗没有那么简单,自己的确有许多不足。 郭鸣仁的一番话,更激起了他内里之中那不服输的性格。他很确信自己的父王在谢、封两家的全力支持下,最终会登上那个位置。 待到那时,才是争斗的开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郭鸣仁!难怪庐陵公如此看重!”司马朝日最初还不明白父王对郭鸣仁态度大改是为何,现在他明白了。 收拾好心情,大步往大厅方向走去。 郭鸣仁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回到人群当中依旧谈笑风生。 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看得出这前后的变化。常平是一个,封凌志是一个。 宴席开始之前,封凌志把他拉到一边,问道:“二公子找你何事?” “为了谢家小姐!”郭鸣仁撇嘴道:“我就说谢老头不是好人,净给我惹麻烦!” “你这么说他老人家不好吧!”封凌志翻了个白眼。 “有件事我想跟你表明立场!”郭鸣仁突然认真起来。 “贤弟请讲!” “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我郭家的眼光放得不长远。眼前的事已经一团麻乱,更不会随便下注!若有些看法上未能一致,国公爷千万要体谅才好!”郭鸣仁这话说得很白了,封凌志当然听得明白。 封凌志看了郭鸣仁一眼,点了点头,“我明白,贤弟肯对为兄开诚布公,这份情谊为兄记在心里了。” 郭鸣仁的这番话本无须明说,他知道如果这番话传到自己父亲耳中会有什么影响。 “有些事该执着就执着,不要让自己后悔!”郭鸣仁手掌拍在他肩头。 封凌志在京城与崔世安的恩怨他查得一清二楚,起因就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而那女子对于当时情窦初开的封凌志来说,就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结果,当然是崔世安使了手段把那女子收入府中当个洗脚婢。封凌志自然是气得发狂,崔世安也是不可一世,两人便斗上了。 那女子一直是封凌志心中的一根刺! 封凌志苦笑,“这话我早些听到也不至于现在浑浑噩噩!” “现在也不迟啊!走,喝酒去!” 宴席上,司马朝日就像没事人一样,与宾客把酒言欢,面对郭鸣仁也是毫无异样。 大公子司马天明更是风度翩翩,既不表现自己,也不抢风头,中规中矩。 康王作为主人家,发表了一番新年贺语,宾主尽欢。 郭鸣仁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上流的正式宴席,但给他的感受就只有两个字,无趣! 唯一有趣的是当然众人的面,与常平眉目传情。 “郭贤弟,这么明目张胆真的好吗?”李嘉晟悄声说道:“这很招人恨的!” “难道我像乖宝宝一样,就不招恨了?”郭鸣仁笑着饮了一小口竹叶青。 “哈哈,也对!”李嘉晟眉毛一挑,“你看赵鑫那样子,憋着闷气呢!” “嘿嘿,姓张的这回惨咯!”郭鸣仁偷笑。 这时,门囗走入来十来个花枝招展的舞姬,乐师们也都鱼贯而入。 一曲响起,翩翩起舞。每个姑娘都身段优美婀娜多姿,特别是当中领舞的那位更是美艳动人。一颦一笑,都好像有种魔力般吸引着人们的眼球! 郭鸣仁悄声问一旁的李嘉晟,“这中间领舞的姑娘跳得很好呀!她叫什么?” “秦淮楼的怜星儿啊!郭贤弟你竟然不知?建康第一花魁呀!”李嘉晟愕然的看了郭鸣仁一眼。 “不知道好奇怪吗?我总共也没去过秦淮楼几次,每次去都是应付那些大爷,那有空留意这些!”郭鸣仁嘿笑一声,“还有一次,就是揍了那张大少爷!” “唉!实在可惜!当时为兄没在场,不能一睹贤弟的风姿!”李嘉晟一幅惋惜的表情。 “去去去!别以为我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传的!”郭鸣仁翻了个白眼。 中秋那回在秦淮楼的冲突,人们只记住了常平为他出头,却没有人提起冲突的原因是他维护自家护卫和客人。 “罚酒罚酒!为兄自罚三杯,哈哈哈。”李嘉晟打个哈哈,举杯一饮而尽。 “切!骗酒喝!” 一曲奏罢,满堂赞好声不绝! “好,怜星姑娘舞技更胜往日啊!”康王赞赏道:“来人,赏酒!” 侍人捧着托盘来到场中,怜星儿向康王盈盈一福,“谢王爷赏赐!” 芊芊玉指拿起酒杯,敬向康王一饮而尽。美酒入喉,白哲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更增添几分美艳! 俗话说酒过三巡,第二杯便敬过席上众家主名士。 两杯落肚她便有些晕乎了,精装的竹叶青度数可不是普通酒可比。 “怜星姑娘悠着点,这酒后劲可大了!”李嘉晟提醒道。 “谢过李公子!”她举起第三杯酒,走前两步来到李嘉晟和郭鸣仁的席前,“这一杯,敬过各位公子!” 话是对着众人说的,可她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郭鸣仁。 郭鸣仁反应可快了,招呼大伙儿一起举杯畅饮,对于怜星儿的目光压根不当回事! 郭鸣仁: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这娘们儿怎么回事?! 其实他不知道,在青楼圈他郭公子的名头是一致好评的。 秦淮楼为水仙儿出头,与紫婷儿的爱情故事。更解救了许多苦命女子,没有跟随惯例交给教坊让她们变成官妓。 女人都是感性的,加上郭鸣仁那俊俏的脸庞,着实收割了许多迷妹。 怜星儿就是其中一个! 虽然今日的场合有些不合适,但也没人在意,只当她是酒劲上头恍了神。 郭鸣仁眼角瞥见常平那丫头掩嘴偷笑,心里不禁暗暗诽腹:心可真大,男朋友被别的女人撩还笑得出来! 康王却与一旁的亲家翁王迅畅饮,不知是真没看见还是假装没有看见。 建康第一花魁的名头是谁捧出来的?一众自诩风流的建康公子哥儿。 刚才那一幕大人们不在意,可一帮小爷不乐意呀!郭鸣仁明显感觉有很多双眼睛饱含敌视,包括刚才园子里的北府子弟。 舞姬退场,又到了每逢节日都必备的环节。诗酒风流,二两酒下肚又开始诗兴大发舞文弄墨了。 第一个被揪上去的是李嘉晟,他老子关了他两年多,今天是时候拿出来晒晒。 “表演的时候到了,加油喔!”郭鸣仁给他加油打气。 李嘉晟翻了个白眼,但依然保持着风度。 这时代,诗歌的流派多样,体裁多以山水田园景物抒发情感。但有一个流派始终在士族盛行,这就是玄言诗。 因玄学的盛行,玄佛结合起来,许多佛教徒都用诗歌的形式来表达自己对玄理的领悟。佛教般若思想传入中土是在曹魏时期,玄学家借佛学的概念、命题来阐发自己的思想,许多高僧也对玄学有深入研究。 玄释合流在大晋相当普遍,如孙绰、名僧支道林、竺法深、释道安、竺法汰、支遁等等皆深于老庄之学,欲使以佛附会玄学。所以玄言诗就成了一个流派,至今仍然是主流的一种。 李嘉晟一句“雪落池中水,不知水如雪!” 玄是很玄了,一众大佬表情都露出赞赏之色,小年青之中也很多人赞口不绝!这代表他已经是及格水平往上了。 可郭鸣仁却觉得寡淡无味,甚至是觉得无病呻吟。好像说了什么,又什么都没说一样。 郭鸣仁:门槛这么低吗?那我随便拿首佛偈出来不秒杀了? 笫68章容我装逼 笫68章容我装逼 李嘉晟收获了一波称赞便回到自己的位置,李大人脸上满是得意。 怎么说李大人都是一方大员,花花轿子众人抬,无论李嘉晟诗作好坏也没有人不识趣去拆台,何况他还作得挺好。 他回到席前,郭鸣仁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拇指,“李兄厉害!” “贤弟就别取笑我了,见识过贤弟的词,我就感觉书白读了!”李嘉晟摇头苦笑,“不瞒你说,我更喜欢贤弟词中的豪情!” “过奖过奖,各有千秋罢了!”郭鸣仁很是谦虚,他本身文学水平有限,诗词都是语文基础教育的成果,又怎敢托大? 人家李兄怎么的也是原创,他是怎么也创不出来的,拾人牙慧而已。 春时折几枝,满堂迎新意。 乐闻丝竹声,安乐又一年。 这是齐公子的《安乐》,舒发感受的一首作品。艺术成份不高,平平淡淡的讲述他满意现在的生活。 齐公子就是在秦淮楼怼郭鸣仁的那位齐家主之子。 或许是太平淡,又或许国家正值风雨之际,让在坐的大佬们感觉这小子安于享乐胸无大志。所以评价并不太好,劝勉一番好好用功便了。 之后又是一众“才子”轮番上阵,咏梅咏雪咏新春。敢上台的都自问胸有几点墨,有些纨绔就不敢上来献丑了! 就例如张翔宇和古明华这两货就不敢,只缩在一边饮酒。 王浩信家学渊源,也上来露了一手。 闻香识雅意,花开跃满枝。 北风寒雪尽,始见天地春。 郭鸣仁:Σ(?д?;)不会吧!?你丫的也是抄的吧? 一众大佬面露笑容拍手赞好,王义博那古板的脸上也泛起一丝笑意。最后两句的隐喻,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着痕迹的拍了康王一个马屁,虽没说明是谁能令天地春,但场合对了,听的人自然意会。 “呵,高手!” “嘿嘿,果然有一手!这我可学不来!” 身旁传来一些酸言酸语,一听就是跟王浩信有过节的赵鑫和封凌志。 郭鸣仁也只笑笑,不搭这话茬。这是人家家族的底蕴,性格做派是一回事,学识是另一回事。 他与王浩信本来也没什么交集,也没有私仇。只因他与谢家兄弟交好,所以天然的就把他们视作一体的。 康王也连声称好,向着王义博说道:“令郎深得你真传啊!” “王爷谬赞了!”王义博赶紧谦虚一声。 “当年王公也是建康诗坛的风流人物,就别谦虚了!令郎颇有你当年几分风度了,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呀!”康王怃着须打量王浩信,显然这个马屁很受用,他也不吝夸奖一番。 “谢过王爷赞赏!”王浩信躬身一礼,又说道:“听闻王爷和谢公对郭兄甚是器重,不知能否向郭兄请教一番?” 王浩信转过身,眼神里带着少许挑衅的味道。 康王眉毛一挑,看了郭鸣仁一眼,又看向王浩信:“你让他作诗?” “正是!郭兄能让庐陵公如些推崇,想必是学问过人。趁着今日济济一堂,当然要向郭兄请教一番。”王浩信说着又向郭鸣仁一拱手,“郭兄近来是谁也请不动呀!每有清谈会都不见郭兄参与,今日适逢其会,定必不吝赐教呀!” 其实众人都是很好奇,以前的郭鸣仁不过是一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怎么又会被庐陵公相中,谢家人的表现也间接承认了这一点。 丹阳的产业,谢、封两家的积极参与,保利丰的成立。近大半年来建康的世家子弟中,就数他郭鸣仁最惹人眼球。 “没错!”崔世安也站了起来附和道:“建康世家诗酒风流的名头就是京城洛阳也比不上!这回我南来游历,各大小清谈会去了不少,年轻一辈中现在就数郭兄名头最响!” 他转过身,向着一众世家子弟问道:“想必大家与崔某一样好奇吧?” “对呀!郭兄,何不作过一首,让咱们开开眼界?” “郭兄,咱们相识许久还真不知道原来你会作诗!” “对呀!陈某拜帖都递了不下五次了,趁着今日可要见识见识!” 起哄之声此起彼伏,李嘉晟和谢廷丰等一众好友互相望了一眼,都齐看向郭鸣仁。 看来今日不作过一场,这些家伙可不会罢休。 康王看向谢阳伯,两人也忍不住好笑。一旁的王迅不知他们为何发笑,便好奇的问道:“谢公,您是觉得他们自不量力?” 王迅口中的他们指的当然是崔世安等人了,老一辈的人可没有谁会去质疑谢阳伯的眼光。 也只有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会不服,但年少轻狂也是无可口非。没真正见识过,任谁也是不服的。 在坐的一众大佬年轻时还不是一般模样?只是遭受过一遍遍的教训,人才会成长起来。 “哈哈,你这一问倒也把我问住了!”谢阳伯笑呵呵的回道:“我那小友的见识眼光有时候连老夫都自愧不如,可交往以来不真没见他作过诗!” 谢阳伯这是真话,他们真的没有正经交流过诗书。但那别具一格的唱词是见识过的,气势磅礴的长短句初见时还真是大大的震撼了一番。 康王对谢阳伯的说法很认同,虽然在郭鸣仁的剧本中看到许多可算得上一绝的好诗。可他俩都不认为是郭鸣仁这年纪能作得出来的。 许多诗句中透出的那种英雄迟暮和郁郁不得志的情绪,这绝不像一个十六岁少年能有的感受和情绪。何况这小子一向以来说话都不像其他人一样文皱皱,一开口就是大白话。 他们有这样的怀疑不无道理,少年人谁不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 可按道理,能作出如此诗篇者绝不会是无名之辈,更不可能不流传于世! 天下文人谁能甘于寂寞? 虽然按这小子的解释,他家婢女点了的一堆秘本典籍中就有几部诗集。可他们还是不大相信! 要么就是这小子如老庄一般近乎于道,要么就是他背后有高人在指点! 可观察了这大半年,却一无所获! 谢阳伯的回答更让王迅一头雾水,你庐陵公不知,谁知?不是您老人家抬举,咱也不至于这么好奇吧?! 这让王迅对郭鸣仁越来越好奇。 郭鸣仁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向王浩信一拱手,说道:“王兄真要让我装逼,啊不,让我作诗?” 还未等王浩信回答,谢廷丰、谢瑞粦、封凌志三人首先忍不住噗嗤一声!封凌志更是一口酒几乎呛死他。 ‘装逼′一词其他小伙伴或许没听过,他们一起玩得最久,可是知道这一词汇究竟是何意。 王浩信见他肯站出来便以为得逞:“郭兄肯不吝赐教当然最好,惹一时半会作不出来咱们也不会见怪,毕竟世上浪得虚名者众,真才实者少!” 郭鸣仁:……-_-||死阴阳怪!不坑死你就跟你姓! “作诗不难,可我向来自有一套规矩!” “哦?是何规矩?”王浩信问道。 “但凡有作诗必赌酒,不然我还真提不起兴致。”郭鸣仁傲然一笑,意思就是问你玩不玩得起。 “如何个赌法?” “平常好友之间嘛,只赌一句一爵酒!”郭鸣仁笑眯眯的看着他,“只是我与王兄崔兄并非深交,唔,就这样吧!” 说罢便转身在几上拿起两只大碗! “这……”王浩信迟疑了,今晚饮的可不是平常的酒! “一看两位仁兄就是豪气之人,用碗饮酒方显得两位肚量嘛!” “好,我接下了!”崔世安一甩衣袖便上前接过大碗。“郭兄也别拿些陈词滥调来敷衍我等,不然这酒饮也无甚兴致!” 王浩信也反应过来,也上前接过大碗。他们早便认为郭鸣仁一时半会拿不出什么好诗,刚才他这一番做作更显得心虚而已! “好,也请王爷和各位长辈做个见证,评品一番郭兄的文釆!若是作得一般,这两碗酒就该罚郭兄了!”王浩信顺势表现一番大度。 “非常好!你们想称我斤两,我也来度一度你等酒量。这非常公平!”郭鸣仁向四方拱了拱手,“那么我就大胆献丑了!” 康王大笑一声,“哈哈,好!来人,上酒!” 庐陵公也笑道:“这才是大晋少年郎该有的风度嘛!” 一众大佬也点头称善。 只见郭鸣仁负起双手开始踱步,眼睛扫了一圈在场的宾客。 突然大笑一声,“诸君且听!” 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竖起了耳朵。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崔世兄,王世兄,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一诗毕了,闭着眼吟念的郭鸣仁听不见预期中的掌声,反而听到一阵阵抽气声! 他睁开双眼,见一个个面容很激动的盯着他看。直到康王的老丈人南康公鼓掌赞好,众人才从震撼中清醒过来。 “好!好诗!” “果然是麒麟之才不假!” 有些溜须拍马的还直接向康王道喜,“恭喜康王,恭喜郡主!得此佳婿实是可喜可贺呀!”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好!实在是好啊!”南康公抚须赞道:“此两句道尽了诗酒风流尔!” 这位老大人显然是极高兴,转向一侧的常平说道:“影儿好眼光!” 外公的赞赏让常平既高兴又害羞,娘亲也笑容满面的拍了拍她的小手。 康王也不敢置信,但这诗里的长短句分明就是他的风格,不会有错! 第69章 初二开年 第69章初二开年 郭鸣仁此刻出尽了风头,可在场心情最复杂的却有那么几个人。 王浩信、崔世安当然是表情管理失败了,面色难看到极点。赵鑫、李嘉晟等一众人围了上来热情的招乎他俩。 赵鑫一边斟酒一边说道:“王兄海量,果然是真君子!崔兄来,兄弟我给你满上!” “哎呀,那郭贤弟也是真是的,平时也只作得三两句罢了,今日竟作出这十二句来!看来还是两位有办法,逼出他真正实力来!”李嘉晟一脸不满郭鸣仁的所作所为,又赞叹俩人高招。 “来来来,杯莫停,杯莫停!”李嘉昇那小滑头抱着坛竹叶青又给王浩信满上。 两人直灌了六七碗后,又听郭鸣仁笑着说道:“今晚突然文思如泉涌,两位仁兄且听好了!” “不用,唔……”王浩信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儿忍不住就吐了出来,一边捂住了嘴一边摆头摆手表示拒绝。 “五什么?五首?再来五首是吗?”李家昇故意理解‘正确’。 王浩信有口难言,一个劲的摇头。崔世安懒得废话,拉着王浩信就往外走,“咱去解手,回来再喝!” 两人刚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就传来呕吐的声音,又惹得赵鑫等人大笑不止。 王义博看着儿子狼狈不堪的模样,面上无太多表情,内心暗骂蠢货之余,又有些羡慕别人家的孩子争气。诗文的高下不是重点,而是人家应对的手段高明! 其实他知道儿子今天的表现已十分出众,可他最蠢的地方不是挑战郭鸣仁,而是没有看穿人家成竹在胸!以为人家虚张声势,又禁不住言语相激,最终掉落圈套。 这本不是什么高明的招数,可你急于去撩拨对手,就容易露出破绽。郭鸣仁在学问上本也无与人争斗之心,但既然对方逼你出招了,当然要创造有利自己的条件,也好让以后敢挑衅之人想想后果。 王浩信和崔世安今日就做了一个最好的示范! 司马朝日心情很郁闷,站在大厅中央的小子今天让他受了不少打击。从诗文中可观其胸襟气魄,遣词段句中可观其文才。 他自问作不出来,这正正验证了郭鸣仁骂他心胸狭隘!面对崔世安两人的挑衅不仅微笑以对,更反手让两人丢尽了脸。 可这种丢脸事后也无伤大雅,不过是赌斗饮酒而已。一句“你称我斤两,我度你酒量。”就将矛盾点降到极低,我度你酒量的潜台词就是问对方有没有风度! 看着他俩一碗一碗灌下肚,又狼狈的走出去吐,还说明了回来再饮。输了就认罚,也不多废话。 他心中不禁在想,换做是我又是如何? 应该很气愤吧! “心胸气量如此狭隘,怎么装得下天下黎民百姓?”这句话深深的刺进他心里! 不,我司马朝日又怎会连他俩都不如?! 一旁的司马天明看见弟弟这幅模样,不禁问道:“二弟,为何闷闷不乐?” “二叔是否着凉了?”王芝琳也关心的问道。 司马朝日反应过来,马上堆起笑容应道:“谢过哥哥嫂嫂关心,我没啥事!只是……只是这首诗让我有些出乎意料而已!” “嗯!确实出乎意料!”司马天明点点头,看着郭鸣仁的方向,“确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今日郭鸣仁的表现确定让很多人改观,让读书人尊重的方法只有一个,在学问文才方面展示你的实力! “看见我那族弟吃瘪,还真是畅快!”王芝琳低声笑道。 司马天明听得这话,天奈的摇了摇头,“你呀!别笑得那么明显!” 王芝琳如小女孩般伸了伸小舌头,马上收敛起表情。 “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会些奇技淫巧,加之油嘴滑舌哄得父王和庐陵公高兴。原来也是有真才实学的!”司马天明受儒家熏陶,对郭鸣仁在丹阳搞出来的东西认为只是奇技淫巧,对他人品学问是非常质疑的。 但此时此刻,他的看法有了改变。 而心情最最复杂的就是谢幸芳了! 她被这首诗深深的吸引住,心潮久久不能平复。这哪里还是她印象中不学无术荒唐不堪的纨绔子弟? 诗文中的意境可不仅仅豪迈不羁那么简单,它有别于现今世道的诗篇!有种胸中抱负无人知,又有种知音难觅的悲凉之叹!既然无人懂我,不如大醉一场! 看着场中的郭鸣仁,她有些恍惚又有些迷乱。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一时放荡不羁,一时缱绻情深,一时又豪迈奔放…… 直到谢阳伯一声大笑,才把她从这种情绪中惊醒! 谢阳伯大笑着从席中站起,拿起酒杯走到郭鸣仁的面前:“好一句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今回老夫就与君谋一醉,同销万古愁!饮!” 他先干为敬,郭鸣仁也端起酒杯一干而尽。 “想不到啊想不到!小友一语道尽了先贤之酸楚!”谢阳伯感叹道。 “嘿嘿!您老也别夸张!只不过是正常水平,一般般而已!”郭鸣仁对这些夸奖真的不觉得有啥成就感,只不过是装了一个穿越众都装过的逼。 “啥?!啊,哈哈哈……”这话更惹得谢阳伯大笑。 这话一出,席上多少人狂翻白眼。 赵鑫: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李嘉晟:这是人话吗?那两货都吐得死去活来了,还一般般?还让不让人活了! 李嘉升:又学会了! 康王嘴角抽抽,心想这小子说话就是气人! 郭德江尴尬的一批,赶紧假装饮酒缓一缓。 “德江生了个了不得的儿子啊!”谢元佑呵呵笑道。 “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失礼莫怪!莫怪!”郭德江以为儿子说话没大没小,让谢家人不爽。 “无妨!难得这忘年之交,老夫倒是羡慕啊!哈哈哈!”谢元佑想起谢伯阳说过,规矩也是束缚,只会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这或许就是世族陈腐的气息吧! 宴席在一派欢声笑语中结束,可这首《将进酒》却在第二天传遍建康文坛。 第二天一早,郭德江带着一家子人就回到了丹阳祖堂主持开年。给祖先上过香,郭老爷作为族长,便对一众族人发表了讲话和新年祝福。 发言完毕,郭鸣仁就让美云、美娜分别捧上来一托盘物事! 一众族人们都很好奇,这位大少爷又搞什么新花样。 两父子分头给年纪大的长辈派利是,一边发还一边说着吉利话。三叔公和四叔公对望了一眼,拆开红封包一看,竟是五枚铜钱。 “德江,这是怎么个意思?”四叔公开口问道。 “这是开年利是!” “哦?这又怎么个说法?” 郭鸣仁接过话茬:“是这样的,咱们不是有压岁钱吗?其实也就一个意思!” “那这五个铜板又是啥意思呢?咱们给孩子压岁钱起码都是一吊钱起的呀!这……”四叔公说话就是直。 郭鸣仁:当然是五块钱呀!老子从小到大都是收五块钱的利是,这优良传统当然要传承下来呀! “这里边是有寓意的!”郭鸣仁笑眯眯的解释道:“这五枚铜钱分别代表福、禄、寿、康、宁!这是新年的祝愿,大家事事顺利万事胜意,钱多钱少没有关系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嗯,利是利是,听起来就吉利!”四叔公乐呵呵的接受了这新事物。 “鸣礼,别傻站着呀!快上来讨利是,人人有份!”郭鸣仁喊了一声发呆的郭鸣礼,招呼一众子弟过来讨利是。 郭鸣礼走到郭德江跟前,双手伸出来就想接过利是。却被郭鸣仁拦着,只听他说道:“讨利是起码得说些吉利话呀!” “该……该怎么说?” 郭鸣仁敲了他头一下,“嘴怎么那么笨呢?刚才我不是示范了吗?恭喜发财龙马精神万事胜意……这些都不会说?” 郭鸣礼尴尬一笑,“祝大伯龙马精神,万事胜意,武运昌隆!” “哈哈哈,好!你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郭德江递过利是,拍了拍他的肩头。 郭鸣仁看见他今日有些异常,便留了个心眼。等午宴开始前,抽空找他谈了谈心。 原来是他娘亲病倒了,自他大哥离家开始便一直郁郁寡欢。大除夕本是她的生辰,可一想到儿子第一次没陪在身边给她庆生,还在军营受罚捱苦,她就偷偷抹泪。 长期忧思成疾,当晚便病倒了。郭鸣礼这两天都侍候在旁,也是忧心忡忡。 郭鸣仁搭着他的肩头,“我上次打得你屁股皮开肉绽的,你娘亲是不是也一样心痛?” 郭鸣礼低下头没有作声,心痛肯定是有的,一不一样他心里自会掂量。 “你爹从前的苛刻,反而让你娘加倍的溺爱。而这种溺爱并不是什么好事,你哥就是以此借口来合理化他的所作所为!”郭鸣仁叹了口气,“有些溺爱是会让人窒息的!” 郭鸣礼点了点头,可他终究未能理解窒息的溺爱是什么滋味的。或许他心里也渴望这份溺爱! “好了,别想这么多了!”郭鸣仁拍了拍他的肩头,“回去告诉你娘,只要他改过自新,郭家是会给他一次机会的!” “真的?”郭鸣礼惊讶不是没理由的,家规对不肖子孙是很严厉的。 那时没有当场格杀,只是族谱除名已是开恩了。现在听郭鸣仁的意思,只要郭鸣义改过,就有可能重回郭家! 郭鸣仁点点头,“回去告诉你娘吧!或许她听了,病就会好起来。” 第70章 劫狱(一) 第70章劫狱(一) 在歌剧院正门对街有一间铺子,招牌写着【艳芳斋】三个大字。这是一间卖胭脂水粉金银饰物的铺子。 原本大过年的整条大街都不做生意,可今天这铺子却有人进进出出。 铺子后屋内,徐富正来回踱步等待着消息。 半个时辰前下属回报,跟踪二号目标的几个兄弟相继失联,最后一次传回消息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前! “报!”一个粗衣麻布的年轻小伙子急冲冲的进了屋。 “快说!” “东围坊盯梢的兄弟也失踪了,已派人进坊暗访,其他兄弟还没有踪影!” “糟了,要出事了!”徐富一巴掌拍在案桌上,“偏偏是今日!看来他早已察觉到,一直不露声色!” “属下也觉得太过巧合了!” “可能不是巧合!我们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莫非对方有反追踪的高手?” 徐富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个少年!” “头儿是说,一直跟在吴毅身边的少年?” 徐富没有回答,他正想着是否派人快马禀报少主,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响箭传信! “东边!” “小黑!你马上去丹阳传信!”徐富马上下了决断。 “得令!” 徐富快步走出屋外,“暗部集合!” 三息间,隔壁围墙跃过来的,暗处闪身出来的,旁边屋子出来的四五十人列队站在了徐富面前。 他们是影卫中的特殊部队──暗部! 一个个都身披黑袍,头戴狐狸面具,背弩佩剑整装待发。 “大白天的,不能就这么出现在人前!”徐富一拍脑袋,“全部换装出发!一班二班守住水道,三班四班去各个城门口给我盯死了!五班跟我来!” 小黑一人一骑直奔南门而去。 与此同时,陈大力和菜贩子于欢出现在守备营的门口。 午饭过后,郭鸣仁带了家里做客的李靖等人来到围屋区。他们还带来了不少礼物,围屋的百姓自然也是热情招呼。 郭滢滢和出尘姑娘拿来了蜜饯果子,一帮小孩子便围了上去。 蒙华藏跟着郭鸣仁在围屋里面转了一圈,发出了一阵惊叹声。 他惊讶围屋这种特别的建筑之余,更让他大为震惊的是这当中暗含易经八卦之玄机。 “天圆地方,柱为支,梁为爻,交叠为卦!通气聚水,明渠为线,好一个运财轮转的阵势”蒙华藏给郭鸣仁竖起了大拇指,“公子果真玄道精深,贫道佩服!佩服!” 郭鸣仁:???啥玩意? 小声的问言无缺,“你师兄神神叨叨的究竟在说什么?” “师兄说这围屋暗藏八卦之象,水渠连在一起是个运财阵法!”言无缺解释道。 “有吗?这么玄乎?”郭鸣仁看了看周围,“碰巧的吧?!” “如果真如公子所说只是无意为之,那只有一种解释了!” “是什么呀?” “公子举手投足间,已合乎大道尔!”蒙华藏眼中精光一闪,表情无比认真。 郭鸣仁偷偷翻了个白眼,还给蒙道人一个大拇哥:“高手,这都让你看出来!居然还忍得住不笑,厉害了!” 这时,一匹快马呼啸而来!郭鸣仁定睛细看,是自家的影卫,徐富的下属! 他心里立时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快马来到五丈前停下,小黑飞身跳下,快步走上郭鸣仁身前。 “报!” 郭鸣仁上前拉着小黑的手走开几步,小黑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禀报。 他听完后面色凝重,众人你眼望我眼,都感到气氛不对。 “余环!还真是小瞧你了!” 言无缺和简仁来到他身旁,躬身说道:“公子!” 郭鸣仁点点头,“简仁听令!带一队人马速去支援!小黑领路,速去!” “得令!”简仁答应一声,点起一队人马与小黑先行出发。 “无缺,咱们去摇人!”言无缺答应一声便去牵马。 “公子,发生何事?咱们能帮得上忙吗?”李靖走近来问道。 “对啊,小外甥。有事尽管说!”单雄信也说道。 “弥勒妖人又出来作妖了!”郭鸣仁神情严肃。 李靖一听是弥勒妖人立刻请缨道:“公子,诛除奸邪乃我辈中人应为之事,靖愿出力,望公子准我同去!” “小外甥,我也去!” 就连出尘姑娘和蒙华藏都走了上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好,都是血勇侠义之辈,且与我同去除妖!” ────────────────── “师弟,你们走吧!不要管我!”草灯抓住辅清光的手,“我双腿已废,带着我只会是负累!他日起事灭郭氏满门替我报仇!” “师兄!”辅清光还想再劝。 “白下村,怀集盐米铺聂三娘,我儿叫杜伏威!就拜托师弟了!”草灯心意已决,这是在托孤! “师兄放心!” “师父,要走了!恐防有变!”余环催促道。 辅清光向草灯磕了个头,这是诀别的意思。“走!” 两人出了牢房,地上爬起个人来,捂着后脑勺。此人正是伍彦祖,他没有被杀掉! 陈大力没有等余环出手,进入地牢时第一时间就把他敲晕在地。 他撑起身体,抓住栅格柱子站了起来,但脑袋还一阵晕眩。猛地甩了一下脑袋,眼睛才渐渐看清。 “怎会这样!?”他不敢相信,地上是几个同袍的尸体。 “大强!大强!”他又扯起另一具尸体猛地摇晃,“梓容!梓容!” 他猛然站起,冲进了铁门后。在关着重犯的牢门前,看到了陈大力的尸体! “头儿!头儿!”伍彦祖托起他的头,手指搭住他劲脉。 还有脉搏! 一边拍打着他后脸一边唤着他的名字:“大力哥!大力哥!醒醒啊大力哥!” 可能是真的听到他的叫唤,陈大力咳出来一口黑血!“咳……祖……” “大力哥!” “祖……听……听着,照……妻女……”陈大力突然瞳孔放大,猛的喷了一口血! 就这么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伍彦祖抱着他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大力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泪水沿着他的脸颊滴落在陈大力的额角! 父亲过世后,陈大力在他心中就如同亲哥哥一般。陈大力一家也没拿他当外人,一直对他照顾有加。 前几天还说着替他寻户好人家的姑娘解决人生大事,今天却落得这下场。 他恨啊! “死了也好!世间多折磨,无处是净土!人终归是要死的,早点往生极乐未尝不是好事!” “你闭嘴!妖人!”他怒视着昏暗处的草灯,“都是你们害的!” “新佛出世,去除众魔!哈哈哈……” 伍彦祖放平了陈大力的尸体,用衣袖抺去他脸上的血迹。 他站起身来,抹去脸上的泪痕,一步一步走到草灯面前。 “新佛?谁是新佛?你吗?” “弥勒降世,重朔净土,人人皆佛!” “弥勒教才是魔!十恶不赦的恶魔!”伍彦祖拔出匕首捅向草灯的心脏直没入柄! “弥勒……住世,普度……众……生……” 抽出匕首,往他的咽喉一划!血溅了伍彦祖一脸,草灯也断气了。 一代绿林恶枭袖里乾坤杜举,残害百姓的妖僧草灯和尚,死在了一个牢卒之手! 伍彦祖以血抺脸,沾满血的手指在草灯的光头上划出五道血指痕! “我伍彦祖以仇寇之血立誓!往后余生,与弥勒妖人不共戴天!愿化身追命恶鬼,杀尽妖人!如违此誓,五雷轰顶!” ────────────────── 余环敢独闯守备营自然是做了周详的计划和万全的准备。 首先他选了初二这个日子,时机可说是精准之极。他得到消息,郭家父子今日不在建康。大年节的,兵士容易放松警惕,加上轮休过节的交班就是今天,军营进出的人多。 几个月来,以菜贩子的身份给守备营送肉菜,一来跟兵士混了个眼熟,二来他在食材里加了料。 现在正是军兵午饭的时候,出营的路上没多少巡逻的士兵。就算遇到也不怕,他身上散发着一种特殊的气味,人一旦吸了这种气味,短时间内迷人神智。意志薄弱者更会被他控制,说什么都会照做。 余环推着车无惊无险走过了三分之二,过了校场就是营门。辅清光卷缩着身体,菜篓子压在上面,又被一张大麻袋子盖住,不注意细看还真是藏得很好。 若大校场上,无情一如往日般在加练刺枪。这些日子以来,他只练习这一套动作。日子有功,现在他每刺出一枪都雄浑无匹,枪尖与空气摩擦出嗡鸣声。 他只有在刺枪时内心能平静,每日的练习也是修心的过程,以前积压在心头的怨愤之气已经消减了很多。 人不可能在短短的日子就能彻底改变,十多年来的积郁只能用时间慢慢调整过来。他找到了方法去渲泄这种情绪,就是刺破空气时的嗡鸣声,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快感! 一阵风划过,他逆风刺出一枪!可突然脑袋一阵晕眩,刺出的枪也后继无力,握枪的手只能勉强控制住不至于脱手。 他很快就清醒过来,那阵风吹来了一股奇怪的气味。 他看向医务室方向,那个菜贩子正推着车子往营门口方向走去。这味道他好像以前闻到过,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收起枪,他一步步迎着那人走了过去。 越靠近,气味越浓烈!这种气味他可以肯定在军营中从未闻到过,淡淡的香气中又夹杂着其它气味,所以这气味闻起来才古怪。 他深吸一口气,指甲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用痛来保持着清醒。 龙涎香! 虽然气味很杂乱,他仍然能从中分辨出来! 一个菜贩子,龙涎香,让人迷眩的气味! 处处透着诡异! 无情高声喝道:“你!站住!” 第71章 劫狱(二) 第71章劫狱(二) 无情这一声喊惊动了营门口的兵士和塔楼上的箭手。 余环停下脚步,堆起笑容道:“军爷,有何事呢?咱送完菜肉了,赶着回家吃午饭呢!” 无情右手握住枪收在背后,捂住口鼻慢慢接近。他上下打量着余环,对方一幅低眉顺眼的样子实在装得极像个老实人。 他留意到车轮的痕迹不对,如果只是几个菜篓子和木桶,车痕不会那么深。 “你车上有什么?打开!” “这……这没什么呀,就是几个菜篓子……” “别废话!打开!” 而就在这时,医护站的布帘掀开,小青走了出来,“无情大哥?你……” 小青一阵晕眩,潜意识的抓住了门边的木柱。 “小青!” “妖人……绛神香!”小青身子站不稳,倒地前喊出了这几个字。 无情面色立变,一个箭步冲上去,目光锁定余环的咽喉一枪刺了过去。 余环想不到有人认出绛神香,更想不到那兵卒的一枪气势汹汹直取他要害! 可他敢只身独闯守备营,对自己的功夫是相当自信的。 枪尖离他只有咫尺之间,微一侧身往枪身一拍,转身一爪直取无情面门。 枪身被震开,但无情还紧紧握着枪尾,就在对方转身之际,奋力把枪收回来格挡住迎面的一爪。 他立马退开两步重隐阵脚,可余环想速战速决,拖久了就会引来更多士兵。 余环欺身上前,双手交替变幻,不知其虚实! “啪~”的一声,枪身挡不住巨力折断,另一掌击中胸口。 “噗~”无情口吐鲜血,整个人倒飞两丈开外! 塔楼士卒鸣鼓发出警讯,营房开始有士兵冲了出来。 余环望向营门口,守门士兵快要把门关上了。他冲回板车前,“师父!” 辅清光腾身而起,余环在怀中摸出来一双墨黑色手套戴上,两师徒执起藏在板车的兵器便往营门口冲去。 塔楼弓箭手向他们连珠般发,可一枝枝箭都被他俩格档开来。 辅清光锁骨渗出血水,在牢里被钉夹锁住太久,伤口迸裂使不上劲!全靠余环在前面挡住了大部分的箭矢。 二十丈,余环摸出暗器射向两边塔楼,箭手躲避不及中招。 守门的士兵手执长矛围攻上来,他提起一口真气一跃而入。双掌左右翻飞如狼入羊群般一掌打倒一个,而被他击中者无不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毒手余环,所谓的毒手就是戴在手上那双有倒钩尖刺的特殊手套!只要对手暴露的皮肤触碰到,毒便立即发作。 打倒营门前的士兵,俩人上前边托起门闩,就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后方有破空之声传来! 余环转过头的一刻,一柄断枪刺入辅清光的背枚透体而出,直把他钉在了门板上! “师父~!” 辅清光知道自己必死,用尽最后的气力,一把将余环推出门外! “快走!” 余环回身,从门缝中看到师父慈祥的脸庞,更看到远处掷出断枪者的样子! 就是刚才那个被他打倒的兵率! “啊~!”余环青筋暴起,大喊一声,一咬牙转身就跑! 他来不及去手手刃仇人,大队军兵己追上来,弓矢正向他射来! 无情用尽全力投掷出那一枪,喉头一甜又吐了一口鲜血!脱力跪在地上,双手撑着身体,心里一直叫着自己不要晕! 可他最终还是撑不住晕倒在地上! 韩田和严胜最先赶到营门口,韩田怒不可遏:“杀千刀的,给我追!”说罢便领着人马追了出去。 严胜翻转无情的身体探了探鼻息,还有呼吸!“救治伤者!快!” 士兵七手八脚将伤者抬起送往医护站。 罗胖子也赶到了,问道:“发生什么事?” “妖人劫狱!韩田已带人去追了!” “岂有此理!妖人可恨!”罗胖子怒发冲冠,“弟兄们,抄起家伙给我追!” “校尉,咱们没有将令啊!”一旁的百夫长急忙道。 “妖人都欺上门了,还等得及将令吗!?”罗胖子抽出佩剑,“有什么后果我担着,兄弟们跟我来!” 说完便又带了一队人马出了营! “严校尉!这如何是好啊!?这回……唉!” “传信!马上去传信!” 守备营的士兵喊杀震天的穿街过巷追捕弥勒妖人的消息不胫而走,只消半个时辰就全城皆知! 一个时辰后,郭德江父子两人回到守备营。营中出现大量士兵上吐下泻,医护站的医女都出现了这种情况。 “食物中毒!居然在送来的肉菜中做了手脚!”郭鸣仁表情十分难看,但又暗暗庆幸不是烈性毒药。 军帐中,一众将领面色都很难看。副将简炳,偏将刘雄单膝跪下,他们身后一众将校也纷纷跪下。 简炳一脸愧色,“末将失职,愿受军法处置!” “我等有负将军,愿受军法处置!”众将异口同声的说道,他们心里如烈火灼心一般! 一人挑翻守备营,虽最后劫不走人犯,却全身而退!以后世人怎么看守备营,怎么看郭家军? 他们也可以预见,郭家军经此一役可说是从此抬不起头来了! 郭德江也是怒不可遏,只是这事也怪不得手下的老兄弟! 他本想说些什么,但郭鸣仁却抢先开口:“这事怪我,我将一力承担!” “少将军,这……这事怎能怪你呢?你这么说让我等更是……更是没脸见人了!”刘雄听得郭鸣仁这么说更是无地自容! 郭鸣仁只是挂名少将军,可朝廷从来没有授职!要担责更轮不到他,这让他们这些将领以后怎么做人?怎么领兵?士兵又会怎么看他们? “今日这事情是我判断失误,那贼子叫余环,影卫早就已经盯上了他!之所以一直不抓拿他,是因为我想放长线钓大鱼,引出那神出鬼没的所谓佛主!”郭鸣仁叹了口气,“想不到这贼子竟然早就发现有人跟踪,将计就计把咱们耍得团团转!此人心智、计谋、手段着实可怕!” “此人不除,实是心腹之患啊!”简炳一抱拳,“将军,这事不能就此罢休!末将请令,全城宵禁抓拿贼人!” “将军!”众将都看着郭德江。 郭德江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众将听令,封锁全成要道,立刻宵禁!简炳!” “末将在!” “由你亲自带队!” “末将领命!” “刘雄!” “末将在!” “救治好伤兵!去吧!” “领命!” “爹,我去牢房看看有什么线索。”郭鸣仁心中有许多疑问,他想去查个明白。 郭德江点点头,“去吧!” 出了军帐,言无缺、简仁、徐富三人立即走到他跟前。 徐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徐富办事不力,请少主责罚!” “起来,你这是干嘛!?” “属下让家主丢脸,让郭家军遭此大辱!徐富死不足惜!” 郭鸣仁一把掌扇在他的脸上,骂道:“死死死!你死了谁帮我办事?!一个个的,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天还没有塌下来!起来!” 他生气不是因为徐富办砸了事情,而是一个个都没有第一时间想办法解决问题,反而一味的请罪! “走,去牢房!赶紧报告事情的经过!”郭鸣仁可不想浪费时间,越早搞明白才是关键! 牢房内,地上躺了一排牢卒的尸体,另一边是光正寺那批妖人的尸体,其中包括草灯在内! 原本关押犯人的臭格已经清空,只有一名身穿军服的士兵反而关在其中一格! “他是谁?”郭鸣仁问道。 “他是守大牢的兵,现场只有他一人活着,草灯是他杀死的!”徐富回道。 “为何关着他?” “余环将守兵教众都杀了,却放过草灯和他,而他却杀了草灯!这当中究竟是泄愤还是灭口尚是未知!所以先将他关了起来再说!” “嗯!”郭鸣仁点了点头,又打量了一下草灯的尸身。“带出来,我来问他!” 两个影卫把伍彦祖带了出来! 郭鸣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伍彦祖。” 郭鸣仁:Σ(?д?;)??吴彦祖?! 徐富见他居然见少主不跪,答话又不用敬语,便怒道:“跪下说话!” 郭鸣仁摆摆手制止了徐富,又问道:“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伍彦祖看了看郭鸣仁,又转过身看向地上陈大力的尸体,悲从中来泪水不禁又滑落下来。 “他是我们牢头儿,也是一手把我带大的大哥!他叫陈大力……”伍彦祖遭遇巨变,整个人沉浸在悲痛之中,说话也是零零散散的。 郭鸣仁也由着他来,耐心的听完他的话。 “所以你杀草灯,是为了泄愤?”郭鸣仁看了看草灯头顶的五道血指印,便问道。 “弥勒贼子都该死!”伍彦祖双眼布满血丝。 “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陈大力的妻女都遇害了!毒手余环出手从不留活口!” “什么?嫂子她们……不是真的,你说谎!”他激动的冲上去揪着郭鸣仁的衣服,“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即使两把利剑架在脖子上他也无动,他血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郭鸣仁。 他不愿意相信,他答应过陈大力照顾他的妻女,这是他的遗言! 第72章 劫狱(三) 第72章劫狱(三) “这是真的!他还把我派去追踪监视的侍卫给毒杀了!我现在就是要搞清楚整件事,才有可能把他抓住,为死者报仇!” 伍彦祖松开了手,目光有些失神! 郭鸣仁没再理他,心里在理顺他刚才的口供。 为什么要对教众下毒手?是故意扰乱视线还是要掩盖些什么而杀人灭口? 草灯临死前说的话究竟是明知必死故意激怒伍彦祖出手呢?还是有其它什么含义? 弥勒住世,那神秘的佛主? 余环冒死都要来救辅清光,是佛主的命令?还是辅清光手上握有什么秘密? 师徒情深?还是另有目的? 实在是太多疑问,一时间还是理不清头绪。 “走,去医护站看看!” 这时,伍彦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劲儿的向郭鸣仁磕头。 “你干什么?”郭鸣仁被他突然而来的举动整懵了。 “少将军,我要报仇该如何做?!” 郭鸣仁面容严肃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找余环报仇?你杀得了他吗?你不怕死?” “我不怕死!就算杀不了余环,我可以杀其他弥勒教妖人!”他举起满是血迹的手掌,“我以仇寇之血立下重誓,活着不死就是要杀尽妖人,就是变成鬼,也要向他们追魂索命!” 伍彦祖的话挑动起了郭鸣仁同理心,换了是他也会是一样,可能比他更激烈! “我教不了你如何做,但可以教会你本领,你学不学?” “我学!谢少将军!”说罢又是三个响头! “先带他去疗伤。”郭鸣仁吩咐道。 医护站里边密密麻麻躺满了士兵,就连外面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靖和出尘姑娘也在帮忙,单雄信来来回回替蒙华藏做跑腿。 据说中医源自道家,当年鲁妙子就是身患罕见怪疾到丹阳求医,而后才拜入伏牛山师门。可见他们的师父也是个高明的医生,所以蒙华藏通晓医术一点也不奇怪。 他救治的是身受重伤的无情! 无情断了三条肋骨,胸口一个凹陷进去的黑色掌印。他自昏倒后就没有醒过,蒙华藏用银针激穴护住他的心脉。可情况还是不容乐观,那黑色掌印非常歹毒,毒素开始有蔓延开来的迹象。 这让蒙华藏有些束手无策,无情中掌的地方是膻中穴,如果用玄功替他逼毒,怕毒素会流经心脉的时侯直接要了他的命! “道长,请您再想想办法,救救无情大哥吧!”小青守在无情的床边,语带哽咽的恳求道。 “唉!实在是棘手啊!”蒙华藏叹了口气,“最好的办法就是替他先解了毒,可这贼子下手非常歹毒,更不知他是用了何种毒!一个不慎,恐怕……” 恐怕什么小青自然清楚,一想到可怕的答案,她就再也忍不住流泪。 就在这时候门帘掀开,郭鸣仁几人走了进来。当他看到躺在床上的无情,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这一刻,他气全消了。通过目击过程的士兵口中知道,是郭鸣义首先发现情况不对,最后奋力掷出一枪把辅清光钉死在营门上! 是他拼着一口气,挽回了守奋营的一点尊严! “道长,他情况怎样了?”郭鸣仁开口问道。 蒙华藏便将无情的伤势情况给解释了一遍。 “如果能知道贼子用的什么毒,或许能找到解毒的方法替他解毒!”蒙华藏看着那黑掌印,又皱眉道:“这贼子练的应该是五毒掌,幸运的是他功夫还未练到家,不然这士兵必当场立毙无疑!” “五毒掌?!” “魏未时期有一修道人自号五毒老人,其真实身世无人知晓!但却练就了一身毒功,在其时是位鼎鼎大名的人物!”蒙华藏开始讲述着五毒掌的来历。 五胡乱华时期也有五毒老人抗击胡人的传说,但都只是流传于绿林豪杰口中,其时兵荒马乱,也没有人去认真考证真假。 直到晋初才出现一名自称五毒传人的人物横行于草莽之间,据说他无意中得到五毒老人留下的秘籍《五毒秘传》。 可惜些人生性乖张,常与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凡有争斗必取人性命,手段毒辣无比。 因此也惹怒了绿林中人,在中原无立足之地,就此远遁域外。 可每隔几十年就会有一名自称五毒传人出来搞风搞雨。或许是不甘心,又或是出于报复! 而上一次听到五毒传人的消息是在二十多年前,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位五毒传人是个女子!但奇怪的是这女子在当时并未掀起多大风浪便销声匿迹了。 “如今五毒掌再现,而据你们所说,余环这贼子是辅清光的弟子。相传修练这门功夫,自小便与毒草毒虫打交道,血液皮肤都带有毒性,可我也查验过他的尸体却并无异样!”蒙华藏判断出无情中的是五毒掌,特意查验了一番。 这也是郭鸣仁疑惑的地方,毒手余环是近几年响起的名头。此人之前在巴东犯下几件大案,出手虽毒辣,可他查阅的案牍中并未提及死者尸体有何异样。 余环是拜了辅清光为师之后才有了毒手的名头,而辅清光又不曾修练五毒掌的话,他又是在何处学的呢? 好像一切的迷团都在辅清光身上,可他已经死了。而杀死他的人,却躺在这儿奄奄一息! 郭鸣仁看着床上的无名,问道:“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他还能撑多久?” “可惜我医术不精,我现在只能尽力吊着他一口气,想要解毒除非……”蒙华藏有些犹豫。 “除非什么?”小青情急之下抢先问了出口。 郭鸣仁奇怪的看向自知唐突,低头站在一旁的小青。 “她就是认出绛神香的医女!”徐富上前给郭鸣仁介绍道。 郭鸣仁点了点头,又看向蒙华藏,“道长有话不妨直说,这人还不能死,要死也不能死得这么憋屈!” 蒙华藏愣了一下,想想也对。这士兵拼死保住了守备营的尊严,是个真汉子,就这么死了也真是太憋屈了。 “除非把师尊又或六师兄找来,或可有一线生机!但……” 郭鸣仁一听这个就明白了,他们伏牛山从上到下都居无定所,无事就喜云游四方。 “最快的方法就是找到余环,逼迫他讲出解毒之法!可就算抓住他,他又岂会救杀师仇人?”郭鸣仁一来不相信余环的人品,二来是抓住他也非易事。 “师父,他开始发热了!”房玄龄突然喊道。 蒙华藏马上走过去伸手探了一下他额头,又探了一下鼻息,掀开他胸前的衣衫一看,表情十分凝重! “发热让他经脉加快,毒开始散开来了!” 郭鸣仁走近一看,黑色掌印向四周扩散。 “噫?”他再凑近仔细一看,见那黑掌印只是附于表皮。 “发烧让他毛孔扩张,毒素才随着毛孔扩散开来。也就是说,只要把毒素吸出来就可以了?” “是这么个道理,奈何没有这种手段啊!”蒙华藏无奈的叹了口气。 “毛细血管……皮下脂肪层……”郭鸣仁来回踱步,脑海中不停的回忆。 他突然停下脚步,“拔火罐!对!拔火罐可以试试!” “公子有方法?”蒙华藏有些讶异。 “呃……来不及解释了!先帮他物理降温,就是……就是拿些冰雪帮他把体温降下来!”郭鸣仁说完便转身往门外走,“我回家拿工具,等我回来!” ────────────────── “余叔,现在去哪儿?”吴义帆乔装成一个车夫,面容也经过处理。 “乌衣巷!”余环靠在车门边,脱去脏衣服,换上早已准备好的新衣。 “去那儿不更危险吗?” “越危险也是越安全!我就是要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偏偏又抓不住我!”余环眼神凶厉,这话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他恨啊!就差一点儿就成功了!可偏偏让一个小兵坏了大事。 “可是那地方不是谁都能进得去的!” “放心,我早有准备!义帆!你得替我盯紧了杨颖,你义父和胡老板相信她,可我直觉她一定有问题!”经过这一回,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余叔,她到底有啥问题?那姓席的不是证明了真的有个柔然人吗?你对她也用过刑了,谁还能在那种情况下不老实交代?”吴义帆不懂,为何反过来又怀疑起杨颖。 “她的回答于情于理听下来没啥问题,可终究只是她一面之词!就算真有那个柔然人,可那四个养女究竟是真的失踪还是被灭口了,这谁知道?” “唉!我已经有些分不清了!”他脑子一团麻乱。 “让我怀疑她的是另一个人!” “谁?” “郭鸣仁!”余环把帘子掀开一条缝隙观察了一下,“他一而再的在寻欢楼出事,可却偏偏把那什么歌剧院选在那地方,这是为何?又把光正寺救出来的女奴安置在那地方,这又是何目的?全建康都知道那紫婷儿是他女人,为何偏偏把她安置在那儿?人人皆称赞他乃麒麟之才,他这么做不会毫无意义的!” “余叔是说,郭家对我教有所图谋?” “要不是席先生提醒,我还真没察觉被人跟踪!这些可不是一般人,似是军伍出来的!”余环探头出来,一拍吴义帆的肩头:“歌剧院可能就是龙潭虎穴,你自己得小心一点儿!” 歌剧院开业前会招大量人手,吴毅和杨妈妈早已商量好了,让他到时候混进去做个照应。 一边是师父,一边是自己敬佩的余叔,两人对杨妈妈的态度迥异,他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 只能多留个心眼吧! 第73章 劫狱(四) 第73章劫狱(四) 郭鸣仁从家中带来了一套玻璃杯,没有过多解释他便直接上手。 让人解开无情的衣服,在他胸口涂上酒精,然后又让人架起他坐直身体。蒙华藏等人也不多问,时间紧迫先救人要紧。 只见他在炭盘夹起一块烧旺的炭块放入杯中,然后看准位置把杯口贴在无情的胸膛。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就放了七个,正好盖满掌印。 让人惊讶的是,杯子紧紧的吸住了无情的皮肉,慢慢的还隆起一个包。 “这样就能把毒吸出来了吗?”杜如晦和房玄龄小声的在一旁议论。 第一阶段完成,郭鸣仁就开始给他们讲解原理。 可他们听得也是一头雾水,什么氧气、二氧化炭、真空这些词汇可是从来没听说过的。 蒙华藏虽然也是听不懂这些词,可他毕竟阅历丰富。他仔细观察了整个过程,很快便明白了郭鸣仁的意思。 “快看,那些毒聚到一起了!”袁天刚一直观察着变化。 “道长,我需要你帮忙把那毒包刺破,多扎些针口,但一定要注意,浅浅地扎破就好,别扎太深了!” 郭鸣仁先拔开一个,蒙华藏就开始扎针。换了一块火炭,又重新给合上。 如此一番下来,最后一个杯子合上时,第一个杯子黑血流出。 过了一会儿,血液变回红色!众人惊喜地望着郭鸣仁! “这是成功了吗?” “稳妥起见,让血多流一会儿!”郭鸣仁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成功了,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他还是第一次帮人拔火罐呢! 时间一点点过去,胸口隆起的黑色肉包慢慢转淡了,直至转呈血色,郭鸣仁才拔出火罐。 “好了!”郭鸣仁长长舒了一口气。 蒙华藏搭着无情的脉门,又仔细观察他的气息,“呼吸平顺了许多,脉搏也有力了起来!” “稳妥起见,明日再拔一次清清余毒!就有劳道长了!”郭鸣仁擦了擦额角的细汗,便向蒙华藏拱手一礼。 接下来的治疗他是帮不上忙,只能拜托蒙华藏了。 “贫道自当尽力!” 当郭鸣仁再走入军帐时,就见郡守李大人、水师提督赵全、巡城司衙门马都尉等人都来了。 郭鸣仁见过各位大人,便走到郭德江身后。大人们在地图上指手划脚,商量着布防宵禁的事宜。 一番讨论之后,几位大人找位置坐下,人人面色都不好看。 守备营出了这档子事,虽然分属不同衙门,并非一荣俱荣,但也是一损俱损的。 建康一而再,再而三的妖人作乱,身为郡守的李淳羽肯定要担责。 巡城司负责巡视治安,三教九流接触最多,眼线最广,事前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收到,算失责也不过份。 而水师是不用担责的,事情本与他们无甚关系。可同是军队系统,贼子挑衅的可不只是守备营,是大晋军人的尊严! 这次虽然是发生在守备营,可谁知道哪天轮到水师衙门?他赵全可不是来看人家笑话的,而是要通力配合! 安西乱了,江左不能乱! “唉!这次是守备营替我郡守府担负了看押犯人之责,才惹来了这档子事!” “诶!”郭德江一摆手:“都是守土安民,何来分得这么清楚?!” 马通一拍大拍,一脸的羞愧,“事前居然一点风声也没打听到,巡城司失职啊!” “老马,这可不能怪巡城司的兄弟!”郭德江叹了口气,“这贼子敢一个人来救人,就是以防走漏消息!况且他只想救一人而已,人多反而是累赘!” 郭鸣仁看着这几位建康官面上的实权人物,虽然说同心同德,可实际上是没有什么好主意的。 “几位叔叔,说句实在话,偌大一个建康城要找一个人可说是大海捞针!贼子学聪明了,摸透了咱们守备营的习惯,但也正是如此也给了咱们一个检讨自省的机会!”郭鸣仁没有表现出气馁的情绪,反而积极去检讨。 “贤侄这话怎么说?”赵全问道。 “和平的日子过得久了,老旧的规程一成不变,有些弊习是时候改一改了!” 郭鸣仁话中有话,赵全和马通只装作听懂了字面意思,李大人却是深以为然地叹了口气。 这帮弥勒妖人抓捕归案已经快半年了,朝廷迟迟没有做出个章程来。到底是就地审判还是押往京城审,朝廷诸公就争吵不休。 李淳羽也不明白,一件简单的事情为何要弄得这么复杂。 因为守备营主动出击扫平了光正寺,魏国公认为应借着此事彰显国法森严!而崔公一派却认为无须大费周章,本地审判便可。 其实内里又是一场斗争,新贵一派想借机炫耀并争取来年的军费支出。旧贵一派当然不会无动于衷,所以这事情一直在拖着。 这下好了,适逢安西失守,这烂摊子如何收拾还是没有个准信。 “这回两个主犯死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其他的犯人好处理!”李大人看向郭德江,还是一脸愧疚,“只是难为了德江,恐怕要受些责难了!” 守旧派一定会抓住机会踩上两脚的。 “哼,倒也没那么容易!”郭德江冷笑一声,“安西已经够让朝中诸公头疼了,此时稳定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赵全和马通点了点头,也是一样的看法。 郭鸣仁冷笑一声,“我觉着事情是这样的,辅清光握有弥勒教重要的秘密,他是被灭口的,下杀手者正是其徒毒手余环!果真不负毒手之名啊!弥勒妖人有悖伦常,弑师杀父也下得去手啊!” 众人一听,都哈哈大笑! “对,弥勒教全都是无法无天的贼子!干出这等事也是正常!”马通大笑着咐和。 李淳羽也竖起拇指称赞,“贤侄说得好,我郡守府就以此说法批捕贼子!” 等几位大人离开后,帐中只剩下父子二人。郭德江眉头皱成个川字,可见他是一肚子怒火。 守备营在他手里居然出了这档子事,虽然郭鸣仁这一手堵住了悠悠众口,可这始终只是块遮羞布! “爹!生气也是无益,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郭鸣仁开解道:“经过这一回,希望将兵们知耻而后勇吧!全军大比武,得选者寥寥无几,儿子制定的训练,士兵们也叫苦连天,是该下些猛药了!” 郭德江狠狠地一拍桌子,“以前是我太仁慈了!老兄弟们跑来给我抱怨训练太苦,士兵多有损伤,我就稍减了一些!你说得没错,是该整肃军纪了。” “爹,我以后会多花些时间在守备营的!”郭鸣仁神情严肃起来,“作为武勋世家,军队才是咱们立身之本!以前是我想得有些简单了,忽略了手中的利剑!” “嗯!”郭德江心里总算有些安慰,“你明白就最好!其实为父一直想你来接班,可惜你自小体弱,你娘又……咳!” “嘿,爹,趁年轻多生几个儿子,好歹多几个备选呀!” “哼,多嘴!” 两父子嘴上说着玩笑话,可其实两人都避开一些现实的问题。 先不说郭鸣仁的体质适不适合做个统兵将,性格上就不适合。 现在人人都说他将来必定是个治国良才,郭德江也是信的。如果将他放在军队,确是大材小用。 如果他还是当初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孽畜,郭德江现在也不那么纠结。与康王结亲,让儿子做个安乐富贵的郡马也是个不错选择。 大不了就不做这丹阳县伯,让侄子继承也就罢了。偏偏这侄子心机深沉,还想要谋害自己一家子,这对郭德江来说也是一记打击! 事情发展到如今,郭鸣仁已然卷入了争斗当中,郭家也绑上了康王的船上。 既然如此,干脆放开手脚全力一搏! “爹!弥勒妖人交给我来处理,现在那贼子是不敢露头的。宵禁戒严跟本没啥作用,等将兵们发泄过怒火,过两天就撤了吧!”郭鸣仁认真的说道:“这事没有这么简单!敢直接越塔偷家,时间掐得这么准,计划这么周详,真是余环的手笔吗?” “你是说,他有高人指点?” “直到发动前才解决掉跟踪的人,说明他肯定早已知道有人监视!但又是怎么发现的呢?反跟踪?”郭鸣仁摸着下巴,食指不停的刮着下唇。 “哼,这些妖人一直以来狗鼻子都很灵!” “狗鼻子!”郭鸣仁突然灵光一闪,一拍大腿:“这办法可以试试!那是谁家的狗呢?” “啥办法?什么狗?”郭德江被搞懵了。 “猎犬!对,傲雪姐姐那三头猎犬!”郭鸣仁见父亲不明白,便解释道:“爹不是说狗鼻子很灵吗?!余环那贼子身上有绛神香,说不定狗子就能追踪到他的藏身之所!就算找不准也收窄了范围,总好过漫无目的地找!” 郭德江虽然说半信半疑,可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郭鸣仁试一试也无妨。 郭鸣仁走出军帐,“走!咱们去国公府!” 第74章 劫狱(五) 第74章劫狱(五) 郭鸣仁打马来到国公府门前,正巧遇到封凌志。 “贤弟!我正想去找你呢!你怎么来了?需要我帮忙吗?”封凌志上前拉着郭鸣仁的手忙问道。 “要帮忙,但不是找你!” “不是找我?你找谁?” “找你姐!”郭鸣仁反手拉住他,“带路,边走边说!” 封凌志知道事情紧急,也不废话,带着郭鸣仁直往封傲雪院子走。 “啥?!你想借我姐那三条狗子?!”封凌志吃了一惊,“那三条狗子我姐宝贝得很呢!” “你意思是她不一定肯借我?” 封凌志点了点头。 “来都来了,总要试一试吧!”郭鸣仁有些焦急,鬼知道那绛神香残留挥发得快还是慢,万一来回跑浪费了时间就真完了。 当他俩走到院子前,封傲雪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下人一早跑去禀报她了。 “雪姐!我遇到大麻烦了!” “何事这么慌张?”封傲雪在深闺之中,很久没有出来过,消息都靠封凌志告诉她。婚期越近,她就得呆在府里不能出去。 “守备营被妖人翻了!我想借你那三条猎犬来捉妖!”郭鸣仁简单地说明来意。 “啥?守备营?” “雪姐,没时间了,很急!有空再慢慢告诉你吧!” “好!来人,把小云、小吉、小佩带出来。”封傲雪马上吩咐下人去办。 很快,下人们拉来了三条大黑狗。这三条大黑狗不是一般品种,据说是西域名种。毛体乌黑透亮,体型健硕眼神凶悍,一般人看见还真不敢靠近。 三条大狗看见郭鸣仁是生人,眼神中就透着戒备的目光。 封傲雪蹲下身子,亲近地摸着它们的脑袋,这三只家伙就摇头摆尾地往她身上蹭。 郭鸣仁;……-_-||色狗!一定是公的! “鸣仁你过来!”封傲雪招招手,“小云、小吉、小佩,要乖哦!这是鸣仁小哥哥,你们要听他的话哦!帮忙找出坏人好不好?” 它们好像真的会听人话一样,一个劲地汪汪叫! 封傲雪拿过下人手里的肉干,塞了一把到郭鸣仁手上。他马上就明白该怎么做了,放在手心给它们喂了一口。这三只家伙马上就亲近了他许多,小云还往他身上蹭了蹭,大舌头还添了他一脸哈喇子! 封傲雪拿出来一个竹哨子,“它们是我一手养大,会听这哨子的命令,我来教你!”她给郭鸣仁教了一遍,又说道“嫁过去之后就不能再去游猎了,不如今天就将它们送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它们哦!” “送我了?不不不,我就借一会儿!很快就还给你的!” “小弟不要推辞,其实我也舍不得,主要是我不能带着它们去王府!”封傲雪低声说道:“二公子怕狗!” 郭鸣仁:Σ(?д?;)吓~~~! “明白了!”郭鸣仁不再推辞,谢过封傲雪,牵着三条大狗子就往回走。 “姐,你就真的舍得?”封凌志看向她。 “舍不得的!可是,王府不是自己小院,由不得我做主!就像这桩婚事,也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封傲雪小心收起三个小铃铛,这些东西只能留作纪念了。 ────────────────── 郭鸣仁回到营中,分别取来了无情、陈大力、还有守门士兵尸身上的军服!三条大狗子分别嗅了嗅衣服上的气味,就开始寻找起来! 他将封府的三个下人也借来了,让影卫分三队跟去搜索!三只狗子出了营门,一开始都往一处跑。可到了东市就分开来了。 一队人在东围坊外篱一处废旧的棚屋发现失踪的影卫尸首。尸身发黑七孔流血,死时经过剧烈的挣扎,双目充血死不瞑目! 一队在同济坊附近找到一套破烂衣衫,相信是余环逃走时换下扔在路边。可狗子没有停止寻找,七转八拐的在一条巷子里发现了一辆弃置的马车。车子上有明显的标识,是西市一间商号的车子。 而最后一队则寻到了鸟衣巷,名叫小云的大狗子来到王家后院的一道门前不停的狂吠! 郭鸣仁接到消息便与言无缺、徐富等影卫赶来乌衣巷。 “哼!这余环可真会挑地方!躲在这里边,咱们就只能投鼠忌器!”郭鸣仁恨得牙痒痒,望着王宅大门,一时间他也是束手无策! 大门打开,王浩信从里面走了出来,“姓郭的,带着这么多人来我王家是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我是来求见博公的!”郭鸣仁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不好,反而一脸笑容对着他见礼。 “求见我爹?你还真有这闲心,听说守备营被掀翻了,你们郭家还不好好想想怎么上书请罪吗?!”王浩信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当然是好好的奚落他一番。 “事情是有些复杂,不过也没有王兄说得这么严重!”郭鸣仁早预料到这一幕,也不生气。 这时候管家走了出来,说家主有请。 王浩信得意地一拂衣袖,往屋里走去。郭鸣仁也快步跟上,他还是第一次进王家的门。 一路上只见下人们开始点起灯笼,暮色降临,庭院幽静。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一派古典风雅的气象。 王义博没有在正厅见他,而是在旁边的偏厅。大厅已经开了宴席,郭鸣仁也不方便说话。 “郭贤侄有何事找老夫?”王义博也不客套,直接就开口问道。 “相信博公已经知道了守备营发生了何事,小侄也不用再说了!这次来是想提醒博公一声,咱们追寻了贼子一路,发现他躲进了乌衣巷,很大机会潜入了王家宅院里,请博公多加小心!” “简直荒谬!”王浩信大声斥喝道:“你以为王家是什么地方?是这么容易就潜得进来的吗?” 王浩信一语相关,意思就是守备营连王家都不如。 “信儿!”王义博板起脸,意思让他闭嘴,又问道:“贤侄就这么肯定那贼子潜进了我王家?” “博公,就算我回答十分肯定也没用。这贼子狡猾得很,明知我等不敢带兵进来乌衣巷搜查,即使不是王家,别家也一样。”郭鸣仁苦笑道:“我可不敢得罪整个建康士族呀!” “听你如此说,那贼子确实高明,能让贤侄也束手无策!”王义博抚着须,盯着郭鸣仁又问道:“所以今日贤侄也是来量一量我的度量?” “不敢不敢!博公说笑了!小侄又怎会如此不识天高地厚?”郭鸣仁连忙否认,“小侄只是来提醒博公多加小心,没有其他意思!” 王义博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打扰了博公开宴了,小侄先赔个不是!”郭鸣仁施了一礼,又道:“小侄还有事情,先行告辞了!” 王义博让管家送走郭鸣仁,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父子。 “爹,为何对这小子如此客气?他分明在暗示咱们王家包庇弥勒教妖人!” 王义博眯着眼看着儿子,问道:“你真这么想的?” 王浩信一愣,他十分不解,难道不是吗? 王义博叹了一口气,真感觉恨铁不成钢啊!“守备营丢了个大脸,正是全力追寻贼子一雪耻辱的时候!你觉得他会这么蠢送上门被你言语羞辱一番?” “那他……” “他们郭家从上至下对弥勒妖人恨之入骨!若非真有其事,他也不会踏进我王家大门。” “爹是说贼子真的潜了进来?”王浩信大惊失色,弥勒妖人手段凶残,更听说这妖人更甚,一手掀翻了守备营。他现在才开始害怕,“爹,现在怎么办?” “你去找你叔父,把事情告诉他!”王义博吩咐道。 “叔父?”王浩信又是一愣,立即反应过来,“孩儿这就去!” 看着儿子急匆匆地就出去了,也不问问为何找他叔父。王义博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往正厅走去。 郭鸣仁出了王家门,徐富上前来问道:“少主,怎么样?”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走,来都来了,去找谢老头聊聊!”说罢便往谢家的方向走去。 “少主,艳芳斋传来消息!”徐富递上一张小纸条。 郭鸣仁看了一眼,沉吟片刻,道:“让他们不要打草惊蛇!”走出两步,突然又顿住脚步。“徐富,你还是去那边看着点,我怕他们冲动坏事!” 徐富听明白了,答应一声便去了。 又走了一段,简仁忍不住问道:“少主,为何还不动那胡老板呢?” 郭鸣仁看了他一眼,“所以老徐去带领暗部,而你不行!你看老徐和无缺他俩都没问,就是看明白了。” 言无缺低声给他说了四个字:“围魏救赵!” 这么一说,简仁好像也明白过来! 密信上说利丰行有异动,盐帮也是一样。 巷子里的马车,路边的衣服,这证明一件事情,有人接应余环!而那人肯定就是那个叫吴义帆的小子,但那小子显然替余环隐瞒了。 不然以暗部的能力不至于一点蛛丝马迹都察觉不到,直至发现时也来不及了。 余环连他们都瞒住了! 所以他们的所谓异动,只有一个可能。试图制造混乱,为的就是围魏救赵! 郭鸣仁之所以让徐富去,就是怕暗部今天遭受了失败心态不好,容易做错误判断,反而暴露了自己! 无间道计划已经开始,不能为了一时的挫败而意气用事! 就连郭鸣仁也在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然他还真想把王家给围了! 明知余环十有八九就在里边,可他就是束手无策!所以他才要去谢家,找谢老头出出主意。 第75章 劫狱(六) 第75章劫狱(六) “你小子就不应该进去,简直就是自取其辱!”谢阳伯劈头盖脸就指着郭鸣仁鼻子骂,“要去也应该是你爹去,你说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直接去找王家家主,这算是什么?不成体统!还提醒人家?呵呵!” 郭鸣仁心里很憋屈,但是又没法反驳。谢老头说得没毛病,他现在啥也不是。不仅仅没有资格跟人家那样说话,而且是大大的失礼! 场合不对,身份不对,怎么说都是不对! 这就是士族! “吃过亏,以后就记住了!”郭鸣仁也吸取了教训,但是也让他更加反感。 虚伪,虚荣! 同样生而为人,谁又比谁高贵?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个,也是让他生活在这时代最水土不服的根源! 亲近如言无缺、徐富、简仁,无论他怎么和蔼可亲,他们都只当他是主子。更别说其他人了,简直可以用受宠若惊来形容! 这就是所谓的阶级,分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谢幸芳看似一声不吭专心煮茶,但是耳朵却是竖起来认真听他们的对话! 她留意着郭鸣仁的一举一动,嘴里说着以后会长记性,可眼神语气却是带着厌恶的情绪。 特别是他跟伯公说话的时候,简直就是没大没小。而偏偏伯公又若无其事般跟他说话,在谢家谁敢这般放肆? 她给杯子添上茶水,“郭公子,请茶。” 郭鸣仁看了一眼谢幸芳,尴尬的笑了笑,拿起茶杯扭过头去喝了一口。 谢幸芳时不时的在打量他,搞得他都不好意思盘腿坐,现在双腿都发麻了。来了这么长时间,就一直不浑身不自在! “小子,不是我这个老头子说你,你聪明是聪明,就是有时候太过自负了!士族的规矩在你眼里就没当做一回事!”谢阳伯抿了一口茶水,又继续批评道:“康王和我容得下你这脾气,可不代表所有人都容得下!按照儒家的说法,就是离经叛道!” “没那么严重吧!我干了什么了我?就给我扣个大帽子?!”郭鸣仁嘴角抽抽,一脸的不以为然。 “嘿,不中听,又烦我了是吧?” “老头,人不风流枉少年啊!年少轻狂不懂规矩不是正常的吗?我才十七岁不到呀,你把我当二十七还是三十七?我好不容易才习惯的!“郭鸣仁觉得,这难度也太大了吧!年轻人说他成熟,老人说他年轻!这也太过分了! “哼,冠礼之后看看谁还会惯着你!” “嘿嘿,不是还有三年多嘛!” “谁跟你说有三年多了?二十冠礼只是一个普遍的标准,一般来说十六就可以行冠礼了!”谢阳伯的眼神就像看白痴一样。 “十六?身心发育都没有成熟呀!” “不信?你问问幸芳,我说的是真的假的。” 谢幸芳掩嘴一笑,“是真的!郭公子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郭鸣仁还真没有去深究过,尴尬地挠了挠头。 “就说你不懂规矩吧,你还不认!” “行行行!你都对行了吧?!”郭鸣仁不想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赶紧认怂了。只听他又问道:“到底有没有办法?那贼子狡猾的很,我怕夜长梦多!” 谢阳伯又抿了一口茶,认真的说道:“你刚才应该找武冈侯!” “武冈侯?这怎么说?” “他跟你爹同属封帅麾下,算是有同袍之义,说得上话!” “可博公……” “这你就不懂了吧!”谢阳伯哈哈一笑,“他只是故意敲打一下你,并不代表他就听不进去!” “哦!就是说要给个台阶,他就会半推半就地下了!武冈侯就是个工具人……不,扶梯人!”郭鸣仁心里一叹,果然是人情练达即文章啊! “哈哈哈,扶梯人,你小子真损!”谢阳伯哈哈大笑。 “怎么样才能和武冈侯说上话呢?” “不急,王家现在大概会有所行动了!”谢阳伯抚须说道:“他们也不会容忍家里有人藏污纳垢的!” “您是说……”郭鸣仁突然想到了什么,“看来谢家的耳目布得很广呀!” “树大根深!权斗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既然要干一番事业,就要有所准备!”谢阳伯意味深长的对他笑了笑。 两人相视一笑,而这时候,谢景业来了。他在门口拍掉了身上的雪花,面上洋溢着笑意。 郭鸣仁刚想起来施礼,但是双腿发麻踉跄了一下。 “不必多礼,坐着坐着!” 谢幸芳拿起一只茶碗给他又倒茶,谢景业接过,抿了一口茶水,才说道:“王家有动作了!” ────────────────── “李叔,上完这道菜就完事了,咱们晚点喝上两口咋样?!”小六冲着李叔咧嘴一笑。 “你小子赶紧的,趁着热乎快快端去,凉了就不好吃了!”李叔摆摆手,他知道这小子又想来蹭他的酒喝。 “嘿嘿,李叔,别这样嘛!这几天主子打赏不少,过几天开市了,我去打上两斤竹叶青来孝敬您咋样?!”小六摸了摸怀中的钱袋子,挑着眉毛嘻嘻笑道。 “竹叶青?你是说今晚宴席上,大人们喝的那个酒?”李叔放下了手里的汤匙,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对啊!” “你小子发财了?你能买得起?听说那酒很金贵啊!”李叔还是不相信。 “上等的当然是买不起的,但是下等的还够打两斤!”小六解释道。 “那也不便宜吧?!” “两斤一百钱呢!” “你小子哪儿来的钱?”听到这个价钱,他又是吓了一跳。 小六神秘一笑,眼角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杂工一眼,说道:“咱最近发了笔小财,咱……”他顿了一顿,“嘿嘿,咱们喝酒再说,先上菜!” 说罢便把菜品端走,李叔低声骂了一句,又开始干活了。“小于,去拿点柴禾来,这两个灶子给加上,烧锅热水。” “好嘞!”小于站起身来答应一声,便往柴房去了。 他没走出多远,便看见府中一队侍卫护院快步走过。他眉头微微一皱,也加快了脚步跟上去了。 他靠着灯火昏暗的地方潜行,而前面的那队人也丝毫没有发觉。毕竟是王家,他不知有没有高手在,也不敢靠得太近。 那队侍卫一直走到了一个小院前,领头的才说道:“手脚轻一点儿,不要惊扰了小少爷和小姐!” “是!”众人答应一声,便分散开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时候,小院里屋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少年公子! “乔叔,这是干嘛?”他看见院里人影闪动,便出来看个究竟。 “小少爷,二夫人的贵重物件不见了,咱们在找是哪个这么不知好歹!” “二夫人?”少年可不好糊弄,一个物件又怎会让侍卫如此紧张?可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就回屋里去了。 这少年是王义博的庶子,名叫王浩轩。 他回到屋里,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相貌极为相像的少女紧张地迎了上来,问道:“哥,外边怎么了?” “没啥事,你别担心。”王浩轩没有说实话,妹妹一向胆子小,免得她胡思乱想。 他俩是龙凤胎,少女名叫王语嫣,两兄妹住在王家大宅的一处偏僻小院里。 他们母亲身份低贱,原本不过是大夫人身边的小丫头,在王家没啥名分。本来以为母凭子贵,生下儿女会有出头的一天。可惜福薄,就因为生产时血崩,没能熬过来! 王义博其实对他们母亲没有多少情分,对他们兄妹俩更是漠不关心。兄弟姊妹不少,可又有几人理会一对没了娘亲的庶子庶女呢? 王语嫣听得哥哥这样说,也没有怀疑,回到原来的案几前继续她的水墨丹青。王浩轩也坐了下来,拿起书本来看。 他的心思都没在书上,耳朵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小院不大,除了他们俩的屋子,其它的都是下人的住的房舍。与其说是他们的小院,不如说是他们住在了下人的院子。 侍卫们巡了一圈便走了,他又推开了门,探头左右瞧了瞧。院门外就留了两人守着,神情比较紧张。 合上房门,他心下越发觉得不对劲!正想着,突然看见妹妹伏在了案几上。他连忙上前去,可一阵香气入鼻,整个人天旋地转。 在晕倒前,他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孔。 这人就是余环,他易容改变了面貌,在王家后厨当起了一名帮工。他刚刚出了厨房不久,一队侍卫就进去搜查了。当他悄悄回去的时候,就见小六被抓了起来押往别处。 他知道,一定是暴露了行藏! 沿着刚才的小径,他又回到了那个小院的墙外。待到侍卫离去,他便潜了进去。这里刚刚搜寻过,短时间内不会再来,屋里只有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便用绛神香把他们迷倒。 走到门前,透过缝隙看到院子外面的侍卫来回走动,他的想个办法怎么脱身。 他可以想象得到,王家外边一定也是布满高手,就等着自己跳出去了。 第76章 劫狱(七) 第76章劫狱(七) 王义博和王迅站在大厅之中,宴席撤了宾客也离去。 小六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了进来,只见他早已吓得魂不守舍,一个劲儿的磕头,口中说着:“小人冤枉呀家主,小人不知那老于是个歹人呀!” 老管家冷哼一声:“你就没想过,能拿出五百钱来收买你的人,真的是缺钱要来做帮工么?” “小人……小人……”他无可辩驳,一时鬼迷心窍收了那人的钱,竟然害惨了自己。 “那人相貌如何?”王迅没兴趣听这些废话,他现在只想赶紧找出那人。一个能掀翻守备营的贼子,必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这么一个人物藏在王家之内,是多么的可怕! “相貌……有颗痣,右边脸有颗痣!短须,黑黑壮壮的……”小六把余环的相貌描述了一遍! 王迅眉头紧皱,“这贼子很狡猾!”想了一下,又道:“大兄,先把家里人集中在一起,免得落在贼子手里要挟咱们!” 王义博点点头,说道:“迅弟发号施令即可,我说过的,以后王家就由你来带领!” 王迅沉默片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好,我亲自去!随我来!”说完便大踏步出了正厅,侍卫们紧跟其后! 一刻钟后,王家人陆陆续续来到正厅,各房各院的下人则是在厅前的园子里等候检查。而管家则负责清点下人数和辨别,他也怕还有别的什么人也混了进来,那他的罪责就更大了。 王浩轩眼皮跳动了一下,意识慢慢清醒,可他不敢睁眼,全身动也不敢动!他记得晕倒前的一幕,一张陌生人的脸。 “醒了就别装死!敢喊一声我就杀了这小娘子!” 王浩轩咬牙,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爬了起来。看了一眼还伏在案几的妹子,又看向余环,说道:“你是谁?谁派你来的?二夫人?” 余环微微一愣,然后又失笑道:“哈哈,怎么?原来你这个王家的小少爷不受家里人待见啊?!” 王浩轩没有回答,心里在想这人不是二夫人派来的,那又是什么来路? “怎么?哑巴了?!”余环手中寒光一闪,拔出来一把匕首架在了王语嫣的后颈! 王浩轩大惊失色,刚想开口阻止,就看见余环食指竖在嘴唇。“嘘~!你一喊,她就没了!” 这一下吓得他生生一手捂住了口,另一只手一个劲的示意余环不要乱来。 他死死的盯住了余环架在妹妹后颈的匕首。匕首锋刃寒光闪烁,妹妹的命在这人手中,万万不能激怒他。 王浩轩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脑袋中不停的思考该怎么办。 “你乖乖配合,我不会拿你怎么样,要是……”说着,手中的匕首动了一下。 “你……”王浩轩赶紧压低声,“你别乱来,你想要什么尽管拿去,别伤害我妹妹!” “呵呵呵,你小子把我当毛贼呀!” “不不不,大侠,有话好说……” “闭嘴!”余环冷哼一声,脸上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他听见院外密集的脚步声,但很快又远去,似乎是路过。 王浩轩也听到了动静,心里也是很吃惊,似乎家里出了什么事。看着眼前这人,他敢肯定必然是与此人有关。 余环刚才在屋里找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可藏身的地方。屋子左右前后都是下人的房舍,根本没地方可藏。 但奇怪的是,那个侍卫明明称呼这两个孩子小少爷和小姐。哪家的少爷小姐会与下人同住? “小子,你是王家谁的子弟?” 王浩轩听得他这一问,心下已经想到他接下来的动作。深呼吸一口气,“我父亲就是王家家主!” 余环眼睛一亮,“哦?!居然是郡公之子?” 大过节的,自己和妹妹穿了新衣,一身穿着跟平时不一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王浩轩摇头苦笑,“我们兄妹两人的境况,大侠您也看得见。我们在王家不受待见,父亲眼中也没有我们。假如您想拿我们来威胁我父亲,怕是选错了人!” 余环听了他的话,上下打量着他,脸上现出玩味的笑容。 侍卫刚走不久,这人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摸了进来,身手必然了得,也肯定听到了乔叔称呼自己少爷。所以无论如何这人也不会放过他们,既然如此,怎么也得保护住妹妹! “我任你处置,但请您放过我妹妹!”王浩轩年纪虽然小,可在王家受尽人情冷暖,心智非一般人可比。他看出来了,这人要把他俩当人质! “可以,人质一个就够,只要我安全离开,我也可以不杀你!” 这话说得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就像是很平常的话似的。可王浩轩听在耳中,心里像是漏了一拍,然后就是一阵狂跳!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鬓角渗出一滴冷汗! 他原本打算事后杀了我和妹妹! “你说你父亲不待见你,不如咱们来打个赌?”余环笑了笑,突然说道。 王浩轩不明白,却依然问道:“这……怎么赌?” “赌你父亲会不会为了你放我离去!”余环摸着下巴,“如果他真的对你无情,这王家你也不必留了!” “你意思是,他放你离开,你就会留我一命?” 余环点了点头,王浩轩看着他那邪魅的笑容,心里又是一寒!可偏偏他心里也想知道,父亲会不会这么做! 这正是余环的可怕之处,他足够了解人性,也乐于玩弄人心! 不一会儿,守在院门外的两个侍卫来敲门,“小少爷,小姐。家主有命,让所有人去正厅!” 余环站起身来,像抓鸡仔似的一把提起王浩轩,在他耳边低声道:“开始了!” “少爷?您在吗?”侍卫见无人应答,又问了句。 房门打开,立刻就吓得他们魂飞魄散!快速退开两步,同时拔出了佩剑! “贼子尔敢!” “长贵!快去告知家主!快!”年纪较大一点儿的侍卫大喝一声! 叫长贵的侍卫也不废话,转身就往院外奔去! 余环理也不理,推着王浩轩就往外走。他们走一步,侍卫就退一步,就这么僵持着! 很快就来了支援,可他们也是毫无办法。贼子手中的人质不是别人,是家主的小儿子,即使府里人人都知道这位小少爷不得宠,可也没有人敢拿他的命来开玩笑! “让开!我要见见你们家主!问问他,还要不要他的儿子了!哈哈哈……”余环肆无忌惮的大笑。 领头的侍卫不是别人,正是乔叔! 乔叔张开双臂拦住身后的侍卫,“别冲动!少爷要紧!退!” 余环见有的侍卫好像有些犹豫,一把抓起王浩轩的头发,匕首又往上提了几分。 而就在这时,王迅赶来了!侍卫们自觉让出一条路让他通过,一个身穿华服手提宝剑的英武男子出现在余环面前。 “叔父!” 王迅看见王浩轩也是一惊,伸出手示意侄儿别乱动,一边开口说道:“小龙别怕!有叔父在!” 小龙是王浩轩的小名,王语嫣小名叫小凤。 “叔父?你是武冈侯?” “正是本侯!”王迅上下打量着这人,“你就是余环?” “呵呵!你知道我是谁?” “敢一人去冲营,当今之世我还未听过谁有如此勇武,今日也算是见识了!”王迅脸上全无敬佩之色,眼神之中尽是轻蔑之意。“以稚童为盾,真英雄啊!” 余环听他这么说却不怒反笑,“哈哈,侯爷莫要高看在下了。在下原本就是你们口中藏头露尾包藏祸心的妖人!只要能活命,别说以稚童为盾,在下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余环可不吃他那一套,留的性命才可海阔天空! 王迅皱眉,看着侄子那求助的眼神,又看向余环,沉声说道:“放过你可以,出了我王家大门,我任你离去!稚子无辜,你别伤害他性命!” 余环又是一阵冷笑,“侯爷,这位小少爷可是我的护身符,我当然不会伤害他。可我并非要出王家大门这么简单,我要出建康城的大门呢!” “你以为我王家可以摆得平守备营吗?”王迅压住心底的怒火,又说道:“本侯容忍你是怕害了子弟的性命,并非真就怕了你!” “别跟我废话,就凭这些土鸡瓦狗还留不住我!拿我一条贱命,换你王家几位贵公子的命,我还是能做到的!” 王迅就是知道这余环武功奇高手段毒辣,才安排家里人集中起来保护好,果然这贼子有着这种想法。 “你做不了主,就让王家家主来谈吧!”余环拿匕首刮了刮王浩轩的脖子,嘿嘿笑道:“小少爷也很想知道,他父亲会不会救他!” “哼!你以为我琅琊王氏是尔等目无君父的乱臣贼子吗?”王迅怒不可遏,“小龙,气节比性命重要!王家男儿也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王浩轩一个激灵,猛然回过神来! 自己自从转醒过来后就一直被这人的话语撩拨,一步一步被他带着走。自己有些话,该说不该说的都一股脑说了出来,感觉就像中邪了一样! 听得叔父这一声喝,才仿佛如梦初醒! 第77章 劫狱(八) 第77章劫狱(八) 王浩轩虽然对自己的父亲很不满,但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更别说是一个外人了。今日不知是什么缘故就鬼迷心窍的说了出来,甚至还露出了破绽。 他对余环的手段一无所知,只顾着保护自己的妹妹,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被算计了!还是说,他内心深处有一丝欲望,被余环的话给迷惑了? 刚才叔父与这贼人的言语交锋中,他可是听出来了。这人是反贼,是无君无父的弥勒教妖人!他害怕,却又更害怕自己的软弱被人发现! 宁死也不可向贼子低头,不然就算活着,这辈子也休想抬起头做人! “叔父!不要管我,射杀这个妖人!”王浩轩忽然叫了起来。 “小子,你不要命了?”余环揪紧了他的头发,这小子竟然想用他手中的匕首抹脖子! “小龙!不可冲动!”王迅大惊失色,连忙阻止! “贼子,休想用我来要挟王家!”王浩轩又大喊道:“叔父……” “不要再说了!男儿在世就当留住有用之身,不可轻言生死!”王迅用眼神制止王浩轩,看向余环又说道:“我答应你,我亲自送你出建康城!” 王迅下了决断,答应了余环的要求!他不想王浩轩有所损伤,王家子弟当中,还真没有像他一样有骨气的子弟! “备车!” 侍卫们左右看了看,都想不到侯爷会下这样的命令,都没有第一时间接令。只有乔叔高声道:“喏!”转身带着两人就去准备了。 余环凑到王浩轩耳边,笑道:“想不到你还有几分骨气,可是你的表现我不满意!在我手上,你的生死只有我可以决定!包括你那可爱的妹妹!” 王浩轩浑身一震,“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你问问你叔父,我毒手余环的名号是怎么来的!”这句话他是故意说给王迅听的。 “叔父?”王浩轩瞪大眼睛看着王迅。 王迅没有回答,他捏着的拳头指骨都发白了,沉声道:“余环,把解药交出来!” “可以,只要出得建康城,我就给!” 王迅一挥衣袖,转身向大门走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出手! 侍卫们戒备着一步步后退,以防贼子突然出手。 大厅内,一名护卫进来汇报,得知王浩轩被抓,顿时一片哗然。!王义博心中一惊,双手背在身后,双拳紧握。 王浩信看着父亲,“爹,怎么办?” 王义博深吸了一口气,看了儿子一眼,反问道:“你认为呢?” 王浩信第一反应就是愣了一下,他没想过到了这个时候,父亲还要来考教他。他看了看周围的兄弟姐妹,回答道:“没什么比亲人重要!贼子要走就让他走,不能让小龙搭上性命!” 听得他这么说,家里的长辈和叔伯兄弟都点了点头。王家之所以是司马氏之下第一大族,靠的就是庞大的关系网!最牢靠的关系,自然是血脉。 如果身为未来继承人的王浩信不顾念族人的性命,那么就太让人失望了!王浩信虽然很多缺点,但都无伤大雅,只要日后多加历练自然就好了。但本性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如果连家人的性命都不顾,就算他是嫡子,王义博也会放弃他! 这时候,王浩信身旁一个年纪十七八岁的少年说道:“大哥说得对!可咱们真的就这么眼睁睁的让那贼子脱身吗?传了出去,我王家颜面何存啊?” 这个少年剑眉星目,一身锦衣华服,他就是王浩义,王义博的庶长子。 王义博的夫人早逝,滕妻郑氏就是二夫人,王浩义就是她的儿子。王浩信十岁时失去了母亲,是二夫人照顾他长大的,所以王浩信和王浩义两兄弟感情很好。 二夫人在王家很有威信,郑氏系出名门,有她打理家务事王义博也很放心。可偏偏这位二夫人却与大夫人当年的婢女,也就是王浩轩的母亲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所以二夫人当家,王浩轩两兄妹的境况可想而知。 二夫人对王浩轩来说,就是一道心理阴影。在余环的药力作用下,他心里的惊恐被放大,立刻把余环当成了二夫人的人。 等他平静下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他们都姓王,就算有再大的仇恨,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颜面?今日就算丢了面子,还有个守备营给兜着!”王浩信摆了摆手,“再说了,他手里拿着小龙的性命来要挟,咱们能怎么办?不管小龙的死活吗?” “兄长教训的是!”王浩义一脸讨好的样子。 就在此时,院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管家匆匆跑了进来,说有那贼人过来了!王义博心下一沉,举步走出大厅。只见左侧走廊上的护卫纷纷拔出长剑,一步一步地后退,一个身穿下人服饰的人将王浩轩拖到了大门前! 王迅站在门口,似乎是在和谁说话,因为距离太远,再加上人影遮挡,他根本看不清。 不过转念一想,王义博就猜到了门口站着的人是谁。 郭德江站在门口,和王迅吵了起来。得到消息后,他立即率领部属赶往乌衣巷。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了,没过多久,王迅就走了出来。 “德江!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刚才也是几乎忍不住想将那贼子千刀万剐!可我不能不救我那侄子侄女!稚子无辜,换着你又该如何呢?”王迅几乎是低声下气的跟郭德江说话,“德江,就当我欠了你,欠了守备营!” 郭德江还没发话,他身后的一众兵将就鼓噪起来了!守备营遭受了如此巨大的屈辱,哪里还会有人听得进这种空口白话? 就在郭德江左右为难的时候,一匹骏马从远处飞驰而来。简仁从马上跳下来,冲到郭德江面前,将一张纸递给了他! 郭德江看完,将纸条收起,往门内看了一眼,“侯爷,望你日后记得今日这番话!”说完一拱手,便转身离去! 王迅看着郭德江离去的身影,心中一阵郁闷。他能理解郭德江的心情,麾下将士群情激愤,自己竟然以身份逼迫他,让他放开道路,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他不知道郭德江为什么会在看到纸条后,还能忍气吞声。可今天,他却是真的欠了郭家一个大人情! 转过头来,就见余环押着王浩轩快走到门前,而大兄也往这边走来。 王浩轩看到自己的父亲,正要说话,却被父亲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做声! 余环冲着王义博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丝笑容,道:“哪里敢劳烦郡公亲自护送,实在让在下惶恐啊!” 王义博的身形一顿,看向了面前的男子,“你便是余环?藏头露尾的家伙!你胆大包天,拿我王家稚子做人质,那就得掂量掂量后果!” “我当然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要杀我的人,可不止你们王氏一族。” “你知道就好!”王义博一甩手,“送客!” —————————————————— 王迅骑着马在前头开路,一路上畅通无阻的出了南门。城头上,一众守备营兵将恨得牙痒痒! “将军!”刘雄忍不住开口,“难道就这样放过他?!” 简炳也上前道:“将军,让我带一队兵马去追吧!不能就此放过贼子啊!” 郭德江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何尝咽的下这口恶气?!但需以大局为重啊!安西要用兵,朝廷让康王主持筹措粮草,江左大半士族以王家为首,此时跟王家发生矛盾实属不智!莫说我郭家这点儿分量,就算是北方的几大家族,王家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唉!这个哑巴亏就是得吞了!真不甘心!”刘雄狠狠地一拳打在墙垛上。 “知耻近乎勇!日后你们就别跟我说什么特训艰苦,士兵们扛不住这些屁话了!给我狠狠地操练,不然我守备营永远抬不起头见人!”郭德江语气严厉的教训道。 郭德江拿着谢公送来的纸条,心里虽然不情愿,却也只能忍气吞声。他知道,今天的隐忍,对他以后的好处,绝对是巨大的! 经此一役,王家欠了郭家一份人情,以后也不好意思再为难郭家。 望着远去的马车,他又想到了儿子刚刚的一句话。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很显然,儿子没有将这些人情太放在心上。世事如棋,真到了大祸临头,谁又能真的记得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他郭德江让王迅领着贼子出城,这已经是对王家最大的尊重了,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至于出了建康城,那就对不住了!他管得住手下兵将,可管不了绿林好汉! 郭德江没有阻止郭鸣仁,他知道儿子也是有一口恶气在胸中,不吐不快! 就在一炷香之前,郭鸣仁亲自带领了一帮‘英雄豪杰’先一步出了建康城。这其中除了言无缺一众近身影卫之外,就连婢女美娜和出尘姑娘也换上了影卫的衣服,随着他出城而去了。 第78章 劫狱(九) 第78章劫狱(九) 王迅一行人出了建康城,沿着官道走了十来里地,来到了聚宝山脚下。 此时道路一片黑暗,天上飘着雪花,月亮被乌云挡住。 王迅看了看周围,便摆手示意在此停下。他跳下马来,向马车里的余环说道:“此处四下无人,前面是官道,右侧是山林,就算有人埋伏,以你的身手,要打要逃都不成问题。本侯只能送到这儿,算是完成了你的要求,也该放人了!” 车里传出一阵笑声,车帘子掀开,余环提着王浩轩下了马车。 乔南笙举着灯,和十来个兄弟站在侯爷身旁戒备。荒郊野外的,他们也怕这贼子暴起发难。 “多谢侯爷一路相送,在下实在感激不尽!” “废话不必再说了,把我侄子还来!”王迅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余环,沉声说道:“还有解药!” 余环哈哈一笑,“这个当然!但是我给的解药,你们真的敢用吗?” “你是什么意思?!是要出尔反尔吗?”王迅踏前一步,抽出腰间的宝剑抵着余环,“本侯一再忍让,你却当我猴子耍是吗?” “不敢不敢,侯爷千万别要误会,在下这就放人!”说罢一爪扯起了王浩轩,一掌拍在了他的背上。 王浩轩在空中喷了一口血,整个人被拍飞向他们跟前。突然的变化也让王迅及一众侍卫措手不及,乔南笙冲上前去,一把接住了他。 “贼子该死!”王迅提剑就向余环刺去。 谁料余环袖子一挥,扬起一阵烟尘。 “小心有毒!”乔南笙喝一声。 王迅立时闭眼睛,左手捂住口鼻! 余环趁机展开身法冲了进密林,扬长而去也。 “新佛出世,去除众魔!侯爷,后会有期了哈哈哈哈……” 笑声在山林间回荡着,惊起了树上的飞禽。 王迅没有去追,他自问就算追得上,也未必是这贼子的对手。转身冲回马车旁,就见王浩轩面色惨白,躺在乔南笙怀里不省人事。 “上车,回城!”王迅一把接过王浩轩,“小龙,小龙!挺住,叔父带你回去!挺住啊!” 乔南笙上车打马,一边挥着马鞭,一边喊着,“小少爷!乔叔这就带你回家,小姐在家里等着您回去呀!坚持住啊!驾!驾!” “小龙,听到没?!小凤在等着你回家,快醒过来,别睡了!”王迅一边叫着,一边在他丹田输送真气! 拍了拍他的脸,见没有反应又掐他的人中! 马车行得飞快,车轮碾过一块凸起的石头,车子颠簸了一阵。这一下,却意外让王浩轩的后背顶在了王迅的膝盖上。 王浩轩喷出一口血,“咳咳……” “小龙!” “叔……叔父……”他开始恢复意识,刚才那一下顶出了卡在喉头的一口淤血,这才让他转醒过来。 “不要说话,坚持住,咱们很快就到家了!” 王浩轩挣扎着抬起手,在衣襟里摸出了一个纸包:“小凤……解药……” 王迅接过纸包,“叔父知道了!你是个好孩子,小凤等着你回去呢!你现在千万不能睡,知道吗?!” 王浩轩点了点头,他也实在开不了口,大口吸气就想咯血。 忽然,马车后方传来一声爆响!王迅连忙掀开后边的帘子,聚宝山那边又传来了爆响! 王迅认得,这是郭家的传信响箭! ────────────────── 缇娜心情很激动,自从哥哥让她留在建康,这几个月来一直在郭家白吃白喝。要么就随爸爸去玩耍,一点正事没干。 今日好不容易爸爸让自己出力,当然要拿出全部的热情来完成任务! 她一早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隐藏起来,使出看家本领一路监视着那辆马车。 在郭鸣仁口中得知,那个余环是个高手,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让他警觉。所以她特别小心,不敢离得太近。 出尘姑娘就在官道旁的树林田野中潜行,以确保余环生出警觉,中途改变逃跑路线。 在靠丹阳方向那一边的田野,郭鸣仁让影卫小黑在那里埋伏。但他料定余环不敢往那边逃窜,除非他真的不怕死! 那边一片平原毫无遮挡,十分容易暴露。 车子停了下来,缇娜急忙藏在路边的一棵大树后。没有多久,出尘姑娘和小黑也出现在她身后不远处。 缇娜向两人打了个暗号,意思就是她先上,他们殿后! 两人点头示意明白,他们心里清楚,缇娜的轻身功夫是最好的,就算是被发现,打不过她也有能力逃走。 当然,逃是不可能逃的,缇娜自己也很有信心。心里想着给爸爸立下功劳,下次偷酒喝也不会斤斤计较了吧! 短短一小会儿的功夫,余环就突然发难,扬起毒粉,借着拍向王浩轩的反作用力退开三丈之外。转身又拍向一边的树干借力右转,提起身法窜进了聚宝山树林! 说时迟那时快,缇娜就像是一支利箭般飞了出去,身法灵动借力更是巧妙。 余环快速冲进了密林,他的嗅觉比一般人灵敏,料定郭家不会轻易放过他,这地界他一刻也不想久留。 可刚没走出多远,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爆响!他心里顿时一沉,立刻加快了脚步。 只不过三个呼吸,身后又传出一声爆响,这下可把他搞懵逼了。 他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向发出响声的方向皱起眉头。 同样懵逼了的还有缇娜,为什么要发响箭?!出尘和小黑搞什么鬼?这不是在提醒贼子吗? 但这不合理呀?!难道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思索间,她发现余环动了!他变了个方向逃窜! 该怎么办! 缇娜拿不定主意,出尘那边肯定是出了什么状况了,这边再不追,贼子就溜远了。 她一咬牙,还是决定先追踪那贼子。出尘那边既然发出了信号,必定有影卫去支援的! 她又再展开轻功,几个起落间又追上了余环。 而余环改变了方向,往北走!可北边出了树林就是平原地带,最近的一条村庄也要走五里地。 缇娜马上就知道了他的意图!一来在密林中即使被人追踪埋伏都很容易办到,而到了平原,追踪者必然无所遁形! 二来,不停改变路线,让敌人无法形成合围! 怎么办!还有两里路,这贼人就要出林了,爸爸的计划恐怕就要泡汤了! 只能赌一把了! 缇娜刚准备打出响箭,忽然身后一股气劲向她袭来! 她立马卷缩了身体往下沉,一掌拍向身旁的老树借力改变方向。 “啪啪~”两声,袭来的气劲打断了两截树枝! 缇娜一个闪身躲在了树后,往右后方射出了一支袖箭,转身往左边跃去。 一个翻滚落地又往右虚晃了一下,突然改变方向朝左边的大杉树跑去。 就这么几下功夫,缇娜就绕了一个半圆,来到了偷袭者的后方。 偷袭她的人一身夜行衣包得严严实实,脸上还戴了个狐狸面具! 缇娜心里一惊,那副面具是小黑的!难道说,小黑他们遭了毒手?! 她不再迟疑举手向天射出了响箭! 黑衣人如箭矢般向她冲来,速度之快丝毫不比她差! 缇娜见来人又是一掌攻了过来,掌未至而劲气把她锁定了! 一般情况下,她现在是无论往哪边躲闪都没有作用!可她刚才不仅仅射出了响箭,还射出一条细长的牛筋绳! 脚下发力拔地而起,借着绳子再发力一跃而上,快速脱离了对方气机锁定的范围。 跃上树梢的她不再停留,展开轻功身法就想逃跑! 在短暂的交锋中,她知道自己不是黑衣人的对手!对方刚才那一掌蕴含的威势,以及气机的锁定就让她生出了恐惧! 在武学境界中,能以气机锁定对手的,必是九品高手! 而所谓气机,就是以自身为中心形成一个攻击范围,而这个范围俗称圆!在圆的范围之内,对手的所有动作都在自身气息感知之内,这就形成一种具象化的锁定!即使闭上眼睛,也能通过这种感知“看到”对手的一举一动! 就如缇娜当初在寻欢楼向郭鸣仁刺出的那一剑,就是刚好触碰到了言无缺的圆!幸运的是言无缺轻功没有她好,还有阿斯兰的三支冷箭,最后才成功遁入水中逃脱! 然而这次好像没有那般容易! 身后那黑衣人竟然也追了上来,而且越来越近了!显然对方轻功身法也极其高明,这样下去肯定会被迫上! 因为对方速度跟得上来,那么比拼的就是耐力了。和九品高手比拼耐力,想想就让她头皮发麻! 缇娜一个急坠,落到树丫上脚尖一点,变换了一个方向落到地下。 一直施展轻功只会消耗内力,在地面上借着地势或许还能一拼! 她不断左冲右突,不停变换方向,使得那黑衣人始终锁定不了她! 缇娜无比的郁闷,突然杀出来一个黑衣人,把她从一个猎人变成了猎物! 跃上一块大石头上,她又一次变换了方向,而那黑衣人好像又快追上来了! 余环不见了影踪,自己忽然被这种高手缠上,该怎么办?! 第79章 追杀(一) 第79章追杀 余环躲在一块巨石下的草丛中,目送着两人离开,这才站起身来。 刚才那人一动手,他就认出了对方。但他的神色却变得凝重起来,心道,这个人不可能来的,就算来救他,也不应该! 不过,他也顾不得生气了,得赶紧离开这片区域,响箭已经射出,敌人很快就会赶到! 果不其然,在他走后不久,简仁就带领一批影卫来到了他之前的藏身之处。除了影卫,就是小云这只大狗子! 小云闻了闻四周,然后“汪~”的叫了一声,就向着山上跑去。 简仁立刻吩咐道:“给我追!列阵!” 影卫立刻分成三个小队,呈三角阵型迅速前进!这是他们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进行的第二次实战任务。 第一次是在光正寺,不过那时候,他们并没有展现出真正的实力。守备营出动万人搜山,最后擒住妖人头目辅清光的是言锐志,他们只是以支援为主。 但这一次不同,这次的行动,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影卫。最关键的是,他们的目标是干掉了几个暗部兄弟,还是掀翻了守备营的恶贼! 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报仇,发誓一定要将这个恶贼斩杀。 简仁手下的影卫们大半年来几乎每天都在野地山林中训练,因此,他们的速度很快。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余环踪迹,余环也察觉到了有人在后面追赶,速度更是快了几分。 “恶贼休走!”简仁大喝一声,手中弓弩举起,对准余环就是一箭! 破空之声传来,余环一个闪身转向避过了这一箭! 又是“嗖嗖”两声,两个声音来自左右两个方向!余环一个前滚翻避开,两支箭矢射在了树干之上。 当他避过简仁那一箭时,速度就慢了下来,左右两边的影卫就趁机迅速包了上去。 可他余环怕过谁来?! 在怀中摸出三口飞钉就向左边三个影卫打去!三人立时中招倒在地上,而他直往左边冲去。展开轻功,几个起落间便又脱身而去! 简仁第一时间过来查看手下伤势,幸好是打在了护甲之上,没有致命危险!可飞钉以内劲发出,他们也是受了内伤。 “发箭信!”简仁看向余环逃跑的方向,咬牙切齿的下令道。他知道单靠自己这一队人还真的是留不下些獠,更想起少主经常提醒他的话! 【要相信同伴!团结就是力量!】 “追!” 就在余环冲出不远,又是一支响箭射向天空! 他心道不妙,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敌人每发一支响箭,就有一波人来追,范围渐渐收窄,迟早会落入围困之中! 他忽然灵机一动,改变方向,直往西南方向前进。 因为那个人出手前,他一直没有发现被人跟踪。这说明跟踪者没有必要拦他去路,那么北面一定是危险的地方。 西南边有个山谷,那里原本是鄱阳灾民的落脚地,现在人都迁往了丹阳县,留下了许多废弃的棚屋!可近来又有些从鄱阳来的灾民又重新住了进去,那里可以让他躲上一阵。即使再有人追来,他都可以轻松逃走! 再这样下去他也受不了,这一天下来精神处于紧绷的状态,疲劳感开始向他袭来! 这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没想过因为一个小兵让计划失败,没有想到郭家反应这么快,没有料到还有这么一支暗中力量! 这支追杀小队就已经让他很吃惊,他们配合默契,在山野中如履平地,个个身手不凡!若非他凭着高超的身法和反应能力,换作别人刚才不死也得脱层皮! 余环在林中拔足狂奔,跑了五里地来到一处小山岗,这处地方足可看清整个山谷的情况。 他没有立即潜入进去,因为当他看到眼前看似平静的山谷,心中忽然生起惊悸之感! 这是他天生的一种直觉,每当生出这种直觉事后都证明是对的。 所以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这山谷不能进! 正当他想转身离开时,突然左右两边分别有股气机袭来将他锁定! 周围人影闪动,有的从树上跃下,有的从草丛拔身而起,满身草叶手据劲弩对准了他! 远处又传来一声犬吠,刚才截击他的简仁那一队人也追上来了! 唯独前方没有阻拦,这就更加证明他的直觉又对了,只不过来得太迟了些!这是个早有预谋的圈套,一步一步将他引来这个山谷! 当发现被两股气机锁定,他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来人正是言无缺和李靖,两人随便一个都不好对付,更何况两人同时将他锁定? 李靖缓缓向他逼近,每一步都对他形成一种压迫。而另一边的言无缺也缓缓向他走来,虽然没有那种压迫感,但却反而让他更加心颤! 九品上!半步宗师的级别! 余环不是没见过这种级别的高手,他师尊辅清光就是九品上的高手! 可眼前这人才二十左右就达到如此境界,这才是让他心惊胆颤的地方。 自己努力修炼每日受尽五毒之苦,快四十岁人了才堪堪达到八品!靠着让人闻风丧胆毒辣的手段和冷血无情品性,才在教内站稳阵脚。多少生关死劫九死一生,才闯下毒手这一名号! 而士族的鹰犬爪牙却轻松得到最好资源的培养,最好的师傅教导! 这些人不用为了衣食发愁,只需专心一意努力修炼就可成才,所以年纪轻轻就有此成就。若是运气好,立下功劳就可飞黄腾达,跟对了主人更是一飞冲天也不无可能! 而生在寒门贱籍,永世都不能出头! 世间何其不公! 只有新佛出世,才能改变这个世界,将人间变成乐土! “别着急求死,我家少主有请!”言无缺见他拳头紧了紧,情绪有些不对头,立刻抢先开口说道。 听得言无缺的话,余环先是一愣,然后又哈哈大笑起来,“他很生气吧?哈哈哈……”他笑得更肆无忌惮。 幽静的山谷中,回荡着他肆意的笑声。 ────────────────── 守备营经过白天的一场骚乱,现在总算是安静起来了。但这种安静却显得非常诡异,全营上下乃至医工医女都刻意保持沉默。 肉菜里被贼人投了毒,好在量不大,又并非烈性毒药,才不至于有性命的危险。 医工先是煎了一锅催吐药,让中毒的士兵先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然后又熬了一锅巴豆汤,让他们快速排泄。 上吐下泻把体内的毒清除,医工们按照蒙道人的方子煎了药给他们清除余毒。 但凡修炼丹道之人都懂得解毒,丹毒残留在身体里边可是会致命的,所以学炼丹者先学解毒。简单理解是药理学,毕竟炼制仙丹是求永生不是求死,没有人会拿命开玩笑。 医护站里面依然灯火通明,因为还是有一些人中毒比较深要继续治疗。 还有就是白天奋力杀贼的守门士兵,伤重者有好几人还未渡过危险期。 所有人都刻意保持安静,在心里默默祝祷兄弟们快点儿好起来,坚持住挺过这一关。 连巡营的士兵经过医护站都放轻了脚步,有医女出入掀开帘子,还是忍不住往帐篷里瞧上一眼。 因为里面躺着的人都拼了命维护着守备营的尊严,是真英雄真汉子! 韩田随上官出了营,严胜和罗胖子两人留守照顾兵士。刚刚在营舍安慰了一番,又来到医护站察看伤兵的情况。 巡营的士兵看见他俩正想行礼,却被罗胖子摆手止住。 “你们继续巡逻吧!”严胜知道士兵们的心情,可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放松警惕。 士兵们点了点头,便继续巡逻去了。罗胖子长叹一口气,他劝慰得了别人,可谁又知他心里有多难过呢? 守备营大牢一般时候就是个摆设,这次看押任务落到他头上,守大牢的兵就是他手底下的兵。现在十个狱兵死剩下一个,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士兵没战死在战场上,反而在营里遭了害,死得憋屈呀! 严胜拍了拍罗胖子的肩膀,没有说些什么安慰的话,男人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是最大的安慰。 他们掀开帘子入了帐篷,就看见小青正在替无情擦汗。 “怎么了,又发热了吗?”严胜赶紧来到床前,伸手在他额头探了探。 “刚才道长的弟子来看过了,说是受了内伤,这种发热很正常。”话虽这么说,可小青依旧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严胜点了点头,向小青说道:“那就麻烦姑娘照顾好他了!” “这是应该的,校尉放心。”小青一边说一边将拧干的汗巾搭在无情的额头上给他降温。 而罗胖子则走到另一张床前,看着伍彦祖睁着布满血丝的的双眼一动不动的躺着,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怎么还不睡?休养好,伤才好得快!” “一闭上眼就看见大力哥的模样,还有黄雄、钟子奇、二柱子、柯良……还有嫂嫂和妞妞,我……”他哽咽着,身体又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罗胖子俯身一手按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抹去他脸颊的泪珠。等到他呼吸平复,才说道:“我像你这般大时,在战场上看着一个个兄弟倒下,我也是像你现在一样!想报仇,首先得把伤养好,一旦落下病根还如何报仇?” 他听说了,伍彦祖在少将军面前立下了重誓,他没有试图去劝说开解他的心结。 仇恨是一个坚强的理由,更是强大的理由。罗胖子相信,以后不会从他的脸上再看到此刻的软弱! 第80章 追杀(二) 第80章追杀(二) 另一个靠着心中仇恨活着的人,全身被牛筋绳束缚,被言无缺和李靖等人押往山谷。 他不是没想过拼死一搏,可是人家以逸待劳,自己大战连场又逃了一夜,身心皆疲。何况他自问斗不过言无缺,光是气势上就输了。 大丈夫何惜一死?他余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与其被擒受辱还不如自我了断?! 可惜杀师之仇未报,纵死也不能瞑目! 在他心目中杀死辅清光的仇人有三个,那个掷枪的士兵和郭家父子!那士兵固然该死,可郭家父子更可恨! 师尊在大牢中受尽折磨,被虐待到体无完肤,堂堂九品上的高手又怎么会躲不过那一枪?! 始作俑者就是郭家父子! 走进山谷,穿过一排破旧的护栏,周围的棚户高低错落杂乱无章。因是灾民临时搭建,搬迁去丹阳时又拆了一些木料,所以更显得破落。 中间一处空地上点了个柴火堆,围着火堆坐着几个人。一个身披皮裘俊俏少年,一位身穿道袍的壮硕道士,还有三个一身破旧冬衣的老翁,个个脸上都露出笑容,显然是谈笑甚欢。 直至他们走近,那三位老人家才奇怪的看向被绑着的余环,然后又一脸不解的看着那少年。 “少主……” “诶!”郭鸣仁摆手示意言无缺别着急。 郭鸣仁转过头笑着对三位老人说道:“三位老丈莫怪,今夜咱们来此的主要目的就是抓这贼子,一开始不便说明,怕惊扰了大伙儿!实在抱歉了!” 别听他说得语态温和,三人一听抓贼心下也是一惊。他们虽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农人,但眼前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丹阳郭公子呀!老乡们过来接济时,一口一句恩公挂在嘴边。 要劳动到郭公子亲自带人来抓捕的贼人,想来那也不是泛泛之辈!三人又不禁好奇的打量起余环来,此人面相算不上凶恶,但又隐隐目露凶光,看着让人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公子有事要办,咱们就不在这儿碍事了!”三人很识趣,不多嘴不多问,起身施礼就想告辞了。 郭鸣仁也起身还礼,笑着道:“老人家也早些休息吧!咱们说好了,过完春节选个吉时就开工!” “一定一定,先谢过公子了!”三人连忙答应。 待三人走远了,蒙华藏才笑着赞道:“公子果然宅心仁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贫道佩服!” “道长过奖了!”郭鸣仁摆摆手,摇头道:“别把我说得这么高尚,互利互惠各取所需罢了!” “公子太谦虚了!” “我是说真的!大晋国土辽阔物产丰富,区区几千万人口,又怎会养不活呢?只不过是大多数人思想比较守旧固化,认为没了田地就没了活路!”郭鸣仁叹了口气,颇有感触的说道:“人对乡土的眷恋不能说有什么错,但就是缺乏进取的动力。” “固化?这又是何解?”蒙华藏虽然渐渐适应了郭鸣仁的说话方式,可有经常有些词句还是听不懂。 “就好比这一块石头,顽固不化!”郭鸣仁指着脚边的一块石头,“石头里边可能是一块上好的翡翠料籽,又可能是金子银子,不把它敲开永远不会知道里面有什么。” “也可能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块普通石头!” “所以怕失望就不敢敲开它么?”郭鸣仁看向蒙华藏,“炼丹求道白日飞升道长也没有亲眼见过,怎么就深信不疑了呢?人对未知的东西通常只有两种情绪,要么恐惧,要么兴奋!” 蒙华藏看着火光思索了一阵子,忽然目露精光,似乎是想通了郭鸣仁话里的含意! 燧人氏钻木取火,神农氏尝遍百草,这些故事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上古时期的人们蒙昧无知茹毛饮血,燧人氏教会人们用火煮食,神农氏教会人们耕种谷物。 尝过熟肉的味道,谁还想吃那血淋淋的生肉?耕种能获取果腹之谷物,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与野兽博斗呢? 燧人氏第一次见到火是恐惧还是兴奋?神农氏真就敢什么东西都放进嘴里?若无一颗勇者之心,恐怕做不到吧?! “恐惧过后,更多的是兴奋吧?!”蒙华藏目光灼灼看向郭鸣仁。 “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您可别过度解读啊!”郭鸣仁见他们目光和谢阳伯如出一辙,一副我很懂你的样子。 蒙华藏笑而不语,这些天他在两位师弟口中听到了不少,对郭鸣仁的脾气有一定的了解。 五德之中,最难能可贵的就是仁之一字。很多人表里不一,说的比唱的好听。搭个粥棚施舍碗热粥,这是出于善心。可这种接济能坚持多久? 更多的时候,是出于虚荣之心!举荐出仕,风评是很重要的! 而郭鸣仁的做法甚至比官府做得都更好,而且更有效! 安置受灾流民,建围屋开工坊,让百姓安下心来过日子。解救光正寺受害女子,让她们学会一技之长,重过新生活。这些事迹建康百姓都看在眼里,风评一致赞好。 但这些在他口中却是“互利互惠各取所需罢了”。不知道的人,看他更像一个商贾之子,而不是世家子弟。 今日发生的事,日后或多或少会受到质疑,但这也实是难免。 而始作俑者,就立在三丈开外处,虽刀剑加身,却毫无惧色的余环! 他是想来看郭鸣仁气急败坏的笑话,可看到的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不仅处之泰然,还与人谈笑风生,把自己晾在一边。 余环觉得对方在故意羞辱他,冷笑一声:“建康人人都说郭家出了个麒麟之才,我看名过其实了。” 郭鸣仁瞥了余环一眼,忽然笑了起来,“好坏都是别人说的,关我什么事?我本纨绔,我骄傲了吗?我看你也是一脸人模狗样人畜无害的样子啊,那个会想到你阴险毒辣?!” “哈哈哈,你又怎么会不知道?!派了那么多人来跟踪,可惜啊!”余环得意的笑了起来,“那个小兵怎么样?死了没?就算一时三刻没咽气,肯定也是生不如死的!” “哼,你错了!我家师叔和郭公子联手把他救活了!”李靖冷笑一声。 “不可能!五毒掌无药可救!绝不可能!”余环不相信,这世上除了那两个人,绝对药可救。而那两人也绝不会去救那个可恨的小兵! “世事无绝对!”郭鸣仁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烟灰,向着他走近了两步,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敢冲营救人,勇气可嘉!不过跟错了主子走错了路,可惜了!终究是个反贼!” “皇帝昏庸无道,权臣把持朝政,,士族高门锦衣玉食肚满肠肥贪赃枉法欺压良善,百姓苦不堪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既然朝廷无能奸邪当道,为何不能反?!”余环青筋暴起,越说越激动,“只有新佛出世,才能现人间乐土!” “奸邪?到底谁才是奸邪?!别拿百姓做借口,你们不配!”郭鸣仁星目含威,指着他怒斥道:“操控盐帮贩私盐是为了百姓?屯积米粮操控粮价是为了百姓?祸害良家女子,贩卖人口,无恶不作!前线在打仗,你们在后方作乱,真想过百姓就干不出这种事!你敢跟我提百姓,?!” “还人间乐土?若真让你那狗屁佛主当家,我敢保证,绝对是人间地狱!拿着人家印度阿三都不相信的玩意儿当做圣经来忽悠百姓,我呸!” “未尝遍极苦,又怎知极乐?!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百姓有田地,人人辛勤劳作互相帮忙互相体谅,公平交易多美好啊!”余环血红的眼睛盯着郭鸣仁,“只要世间再无士族,这一切就有可能实现!” 身后的蒙道人也是听得皱起眉头,他不理世事,一心沉浸在丹道之中,没想过这弥勒教竟为祸甚烈!看着余环状若疯狂的模样,心里忽然有些触动,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不可能实现!再过一千五百年都不可能实现!” “哈哈哈,你刚才不是说世事无绝对吗?怎么?自打嘴巴了吧!” “人性是最复杂的,每个人都有独立的思想,没有人会真正理解另一个人。就如你我,出身、背景、经历方方面面都不同的两个人,你说服不了我对弥勒教改观,无论你描述的世界多美好!而我也没兴趣去纠正你!”郭鸣仁扫了一眼李靖等人,“这些话我是对我的兄弟朋友说的!” 李靖神情一动,众影卫和蒙道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身处黑暗向往光明,渴望世界大同这种美好愿望本身没有错,弥勒教就是利用这一点去蛊惑百姓。弥勒教源出佛教,但却是佛教的异端,理论错得很离谱,妄想用错误的思想去控制人。”郭鸣仁沉声说道:“但当某一天,他们发现被骗了,梦想被现实摧毁,他们是会发疯的!” 不得不说,弥勒教的洗脑很成功,连余环这种早就在社会打滚的人都轻易同化,更何况一般蒙昧无知的百姓?! 郭鸣仁深感思想教育的重要性,情况看起来比想象中严重! 第81章 追杀(三) 第81章追杀(三) 历史上的农民起义都是对社会现有制度的不满,而这些不满无法调和,最终诉诸于武力! 而这里面只有两个鲜明的群体,剥削阶级与被剥削阶级。 剥削阶级利用社会制度去实现利益最大化,被剥削者要么忍受,要么就是奋起反抗。 而现实就是这样残酷,江山是人家打下的,人家有权制定规则。 而大晋的形势更加复杂,跟着圣祖、高宗、武宗打江山的人要与坐享其成的人分享权力!虽然说是为了尽早结束战争,但也埋下了祸根! 旧贵族的创业派与投降派在斗,新贵与旧贵斗,文官集团与武将集团斗,乱成一锅粥!什么蛇虫鼠蚁妖魔鬼怪都出来搅风搅雨,而弥勒教就是其中的典型! 余环本是巴东富户,幼年勤习文武艺,二十出头就在家乡享有不错的名声。妻子程氏是十里八乡出名的美人,与他生了一子一女,一家其乐融融。 他有志向有理想,为寻求出仕之路,便找到了蜀中唐家。虽然家境殷实,但始终是寒门出生,想要有所作为,就得依附名门大族,成为门客才有可能获得一个举荐的机会。 所谓名门大族,那当然是首先培养族中子弟。有机会也是子弟先上,几时才轮得到外人? 余环作为门客却得不到家主的赏识,只安排他做些抄抄写写的文书工作。年复一年的失望,也让他失去了斗志,收拾包袱回了巴东。 他回了巴东不久,县令告老还乡,来接任的新县令就是唐家子弟中臭名昭着的唐晁。 唐晁初来乍到,不识巴东民情风貌,又知道余环曾经在唐家做过门客,便装出礼贤下士的模样请他来做自己幕僚。 余环虽知这货不堪,可这也是个出头的机会,便答应了下来。 唐晁起初还是装得人模狗样在县衙坐班,可没过多久纨绔的习性就暴露无遗。一日打鱼三日晒网,最后干脆也不坐衙了,公事都交给县丞县尉去管,让余环把公文过一遍,他就做个人形印章。 每日流连烟花之地和一众溜须拍马之辈寻欢作乐,离家甚远又无长辈管束,性情日渐乖张暴虐! 这货玩厌了勾栏馆阁的姑娘,感觉索然无味,后来为寻刺激,迷上了年轻貌美风韵犹存的有夫之妇。 一次偶遇余环的妻子程氏便起了色心,设局让身边的狗腿子把余环灌醉,自己偷偷摸进了余环家里把程氏迷晕便行那禽兽之举! 谁知药力散得快,程氏清醒过来奋起反抗,拉扯推撞之间,唐晁错手将她杀死! 程氏的呼救声引来了余环的父母,唐晁见事情败露,于是恶向胆边生,拿起随身的匕首刺死了两个老人。 把余家的财物搜刮一空,把现场弄得像入室抢劫一样。生怕自己有留下什么罪证,临走时又放了一把火! 余环酒醒回到家,看到房子烧成焦炭,父母妻儿殒命,简直痛不欲生!可怜熟睡中的一双儿女被活活烧死! 检查妻子尸体的时候,发现焦黑的手握紧拳头,死死的握住一块玉佩!他认得这是唐晁那货的玉佩,加上之前种种迹象,唐晁脱不了干系! 这玉佩就是最好的证明,但他无处去伸冤!唐晁是一县之长,唐家在蜀地势力非常大。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办,唐晁便带人杀上门来了! 唐晁回到家中才发现玉佩丢了,心中发狠一不做二不休,带着人马去抓拿余环,还诬蔑他是弥勒教徒! 余环好不容易杀出重围,身负重伤逃进大山里,后被一苗族老叟所救捡回一条命! 老叟是个巫医,一身本领可救人也可杀人于无形。余环拜老叟为师,学会了用毒! 三年后,他再回到巴东时,唐晁早已调任,一气之下将当年追杀他的衙吏全部毒死! 事情传开,收到消息的唐晁连夜逃回蜀中,躲在家里一步不敢出门。 唐家人知道了事情经过,没有大义灭亲之举,反而亲亲相隐!怕丑事传扬开去,找来一些绿林人物出面想摆平这事情,条件任他余环开口,必要时杀人灭口! 可谁知道都被余环反杀,个个都死状恐怖,尸身上满是毒液,沾上一点都皮开肉烂! 自此,毒手之名传扬开来。 余环当时就像条毒蛇一样躲在暗处盯着唐家,逮着唐家子弟就咬。他自下山那一刻起就豁出去了,报仇就是他活着的唯一动力。 唐家人不可能坐以待毙,调集了人手追杀余环。甚至以唐晁做局诱杀,他果真上当,可惜最后还是让他逃脱了。 一路逃到汉中,为躲避追杀之人,无意中闯进了弥勒教的盐仓,偶遇辅清光还打了一架。 再后来,余环拜辅清光为师,加入了弥勒教。辅清光传他五毒掌,他每日忍着剧痛,终于略有小成。 一年之后,蜀中唐宅大火冲天!余环得到辅清光帮助,终于大仇得报。 此后,余环便一心一意侍奉辅清光左右,尽全力替他办事,以报大恩! 所以辅清光被捕入狱,吴毅和胡枫权衡过利弊,而他跟本没有,只想救出恩师。所以最后甚至绕开了他们,孤身一人闯守备营。 “凭什么?!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凭什么说是错的!”余环血红的双眼几欲喷火,忽然的发狂几乎冲了过去! 好在言无缺时刻注意着他,一把按住他,剑鞘一扫,双膝“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蒙道人走前几步来到郭鸣仁身侧,以防余环奋起拼命,因为谁都不知道这种人还有什么后手。 “就凭你生在士族,你们的道理我就要听,你们的规矩我就要守?!”余环抬起头,依旧死死的着郭鸣仁,“你们就是拿我们当猪狗,只要不听话,不顺着你们心意,就可打可杀!跟本不拿我们当人看!” “只有佛主降临,灭杀掉你们这些邪魔,才能还世间清净,建立极乐净土!” “所以说你有病得治,你偏不听!还极乐净土?我呸!信这鬼话的一个个都要关进戒毒所!”郭鸣仁张牙舞爪的模样看得蒙道人和李靖傻眼,他们还第一次见到这位平时彬彬有礼,脸上总挂着微笑的郭公子这般生气。 这还哪里像个世家公子?简直就像个市井流民!可影卫们早已经见怪不怪,反而觉得这样子的少主多了很多亲切感。 “弥勒教从上到下就是一帮逃避现实的懦夫、胆小鬼、骗子!真有你说得这么牛逼怎么不去打突厥人?!你际遇悲惨,你过得不好你就有理了?!”郭鸣仁越说越生气,指着余环的脸大骂道。 “你以为消灭了士族世间就美好了?我告诉你,士族不会消失!到时又会再产生一批新的士族,只不过是偷换了名称而已!” “你放屁!怎么会……” “怎么不会?!”郭鸣仁打断了他的话,又继续道:“到时候你口中那个所谓佛主就会黄袍加身称皇做祖,左右护法位列三公,十方庙主占据九卿三省,一众大字都不会写菩萨就是文武百官,这些人就是新的士族!” “不可能!佛主不会这么做的,他只会创造一个公平的世界,没有纷争,没有人捱饿!”余环根本听不入耳。 “最没资格讲公平的就是弥勒教!那些白徒养女就是你们一直欺压的对象!你就说每年拐走了多少童男童女,从小被你们洗脑,男的做苦工做打手走私贩毒无恶不作!女的就下勾栏馆阁赚那皮肉钱来养活你们这些蛀虫!公平呢?人性呢?!换做是你妻女你又该作何感想?!” 郭鸣仁并不太清楚余环的过往,关于他的卷宗都是官方通报的信息,蜀中的官方怎么写就不问可知了。 最后这一问又戳中了余环的痛点,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他的感想无非就是两个字──杀光! “我问了这么多,你一句正面的回答都没有!只会说不可能、不会,谁敢保证这些不会发生?你吗?你算老几?!咳咳……”郭鸣仁气得咳嗽连连,奔波了一天,寒风大雪的野外让他身体也吃不消! 蒙道人扫了扫他的背,暗中用内力帮他理顺呼吸。郭鸣仁顿时感觉好了很多,向蒙华藏点了点头致谢。 郭鸣仁看向默然无语的余环,在他眼中,这个人就是逃避现实,活在虚幻世界中的可怜虫! 他可以肯定,像余环这种受了冤屈而去报复社会的大有人在,冲突会越来越剧烈。 而造成这一局面的,正是士族! 这一点余环没有说错,士族享有优越的资源,掌握权力制定规则,却让百姓失去选择的权利。 世兵制下代代为兵,农民世世务农,工匠商贾只是过得好一点,但也被视为贱业,被人看不起。 规则下他们没有选择,缺少改变命运的途径。想要抗争想去改变命运,甚至是想改变世界这都没有错,但作为人的基本底线不能破。 再美好的世界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么这样的世界也没什么值得向往。 第82章 追杀(四)【中国队加油】 第82章追杀(四) 郭鸣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气成这样了,余环是个被洗脑的人,他从来都不会浪费时间。因为他知道这种人根本说不通,也听不进去。 余环跟货郎是一路货色,属于弥勒教狂热分子。读过书见过世面,走南闯北遍尝人间冷暖,甚至经历过大变故大冤屈! 这种人很难破防,几乎不可能在他们口中套出什么话。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也不怕你拿什么威胁。 郭鸣仁之所以要亲自见一见余环,是因为有一个疑问,可当他试探了几句,就知道问不出什么。 像他这种性格偏激、暴烈冲动的性格,再加上一直仇视士族,不太可能会选择藏在乌衣巷!建康那么大,真要藏起来非常容易。 为什么选乌衣巷,为什么是王家? “王家里面有人接应你!”郭鸣仁盯着余环的脸,“是那个席先生替你出谋划策!” 余环微微一愣,冷笑道:“嘿嘿,怎么?是你死对头吗?你想用我来攀咬他?” 郭鸣仁把他的微表情看得清清楚楚,眼皮微微跳动,眼珠子下意识的往右下一瞥。 眼皮跳动,这代表着当他听到席先生三个字时,心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马上思考应对或撒谎,眼珠子就会不自觉的或左或右的瞥上一眼。 “动手的日子、时间选得非常准,知道我们要回丹阳,手下与我的通信出现时间差。故布疑阵,摸准他们缺乏应变决断的能力!”郭鸣仁冷静的分析道:“你也足够耐心,花了几个月时间乔装成菜贩于老六的侄子来摸熟守备营的情况,若不是那个小兵,就真的让你成功了!” 事后追查那菜贩于老六,全家五口人都埋在了菜田边,最可恶的是,尸体中还有一个六七岁大的女童! “我刚才一直想不明白,建康那么大为何你偏偏选择藏在王家。现在总算想通了,像你这样的人很难去相信别人,而王家里头有你相信的人。他为你设计了整个营救计划,连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偷运你出城都安排好了,只不过你们没料到我来得这么快!”郭鸣仁眯起眼看着他,“又或者他利用你引我去王家,让我守备营上下与王家起冲突,就算冲突不起来,也加深了彼此矛盾!果然好算计!” 余环显然没想过这一层,脸上的轻微变化又让郭鸣仁看得一清二楚。 “好在我的话博公听进去了,然后又让武冈侯来主持大局,没有出现他预想的情形!”郭鸣仁微微一笑,“当然,假若我是个无能之辈没寻到王家来,半个月后你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跟随王家的人马出城!” 他在谢公那里得到消息,王义博过完这个春节就起行上京,重返朝堂!而与他一起同行的,就是崔世安和席云! 若余环真的救走辅清光,以辅清光的伤势,马上逃走很容易被追上。如果藏身于王家休养半月,有席云接应着混入上京的家仆当中,这是最稳妥的做法。 守备营不可能宵禁半个月之久,最多一周就要撤,只能加紧盘查力度。但城门兵又怎会想到贼子敢藏在士族车队中?检查得仔细恐怕又会冲撞贵人,大概率草草检查一下就放行了! “说得挺像一回事似的,可是证据呢?”余环眉毛一挑,玩味一笑看着郭鸣仁。 “我不需要证据,我也没打算现在就对付他!”郭鸣仁也笑道:“他算是枉费心机了,做了几年崔家的谋士就以为自己很了解士族!或许他了解北方的世家,但这里是南方!他小看了王家,小看了博公,也小看了我!” “确实小看了你!”余环平静的说出这么一句话,但下一秒气息立变! 他一瞬间爆发出无匹的劲气震开言无缺和李靖,牛筋绳碎裂,脱开束缚的身体如箭矢一般飞扑向两丈外的郭鸣仁,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块锋利的尖刃直向咽喉刺去! 余环的速度之快,让李靖和言无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的穴道明明被封住了,却在一瞬间被冲开! 他们想要回头,却已经晚了! “少主!!” “郭公子!!” 郭鸣仁只觉全身都一紧,像被什么东西锁死一样,想动也动不了!一阵冰寒刺骨的劲风向他袭来,尖刃发出的寒芒在他眼前放大! 说时迟那时快,尖刃离喉咙还有两寸!千钧一发之际,郭鸣仁感觉被一股巨力往后一扯!他整个人跌翻在雪地,一道身影挡在了郭鸣仁身前! 身影快若闪电,一手抓住了余环右腕关节,另一只手合指成掌轰击他的胸膛! “啪~!”余环清楚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劲气穿透他的身体,后背传来裂帛之声! 而此时这一掌带起的劲风才向他袭来,凌励的劲风夹着雪花如刀片般割面生痛,更吹散了他的头发! “叮~”的一声,他指间的尖刃掉落地上!原来是一块如箭头般形状的铜片,却打磨得无比锋利! “哼,真当贫道是个摆设?!”蒙华藏冷哼一声。 余环无力的跪倒在地,一口逆血喷涌而出! “咳~咳咳~”一阵咳血过后,才抬起头看向蒙华藏,“想不到……竟然是……咳……是位宗师!” 言无缺飞快地来到郭鸣仁身旁把他扶起,影卫们也立即围了上来。 “少主!” “少主,我等无能!愿受责罚!”一个个影卫跪到他身前请罪! 郭鸣仁此时才一阵后怕,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强压下心中的惊惧,才对言无缺和众影卫说道:“我没事,都起来!有蒙道长在,没事!” 简仁一跃而起抽出匕首,“少主莫再与这贼子多费口舌,让我结果了他,替兄弟们报仇!” 郭鸣仁还未反应过来,突然传来一声“爸爸!不得了啦!” 声音是从侧旁的小山坡传来,就见一道身影飞快的往这边来,众影卫立即提高警惕手按兵器。 虽然说听声音都知道是谁,但现在谁也不敢放松下来。 缇娜来到他近前停下,一边喘着大气,一边指着余环:“爸爸……嘶……这个人……哈呼……换赵……赵公子……”她又指向北边的方向。 郭鸣仁听得一惊,缇娜口中的赵公子就是赵鑫无疑了! “你理顺了气息再慢慢说清楚!” 缇娜大口大口的呼着气,可突然又哭了起来:“爸爸,呜呜呜……那个人太历害了!我打不过……那人抓住了赵公子,要用他来交换!”她指着余环哭诉道。 郭鸣仁算是听清楚了,有个神秘高手挟持了赵鑫为人质,用来交换余环! 余环也都听明白了,跪在地上一边咳血一边裂嘴肆意狂笑:“哈哈哈……咳咳……看来我命不该绝啊!哈哈哈……” 李靖上前一脚把他踢翻,“膻中穴中我师叔一掌,毒功反噬全身经脉,唯有宗师般人物替你化解才留得一条狗命!以后也是废人一个,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郭鸣仁没有理会余环,正想追问缇娜事情经过,山谷口一队快马呼啸而来,来人正是单雄信! 只见他马背上还有一人,来到近处一看,是出尘姑娘!另一个影卫马背上的是小黑,两人都昏迷不醒! 李靖急忙上前将出尘抱下,快步来到篝火旁将她放下。简仁也将小黑扛了过来,只见他口鼻有血渍,经脉气息微弱,看来伤得不轻! 简仁翻开他的衣衫检查,就见他后背现出一个赤红色的掌印! “五毒掌!”蒙华藏一看之下也是大惊:“是真正的五毒掌!” 这一下把李靖也吓得不轻,看着怀中昏迷的出尘急得都不知该怎么办! 虽说两人互有好感,但始终男女授受不亲,众目睽睽之下怎么可以翻开女儿家的衣服检查伤势呢! “美娜,快去替出尘姑娘看看伤势!”郭鸣仁马上招来缇娜,“所有人背过身去!” 缇娜赶忙上前从李靖手中接过出尘,李靖也连忙站起背过身去! 翻开后背的衣衫,果然又是一个赤红掌印,只不过颜色较小黑的浅些。这是因为她穿着一件特殊材料做的护身甲,抵挡住了一部分掌力! 缇娜一边替出尘整理衣衫,一边将事情经过说出来。 听到两声响箭,她依然选择追踪余环,可很快就被那神秘人追上。她凭着轻功将那人引向北面,谁知一出树林就遇到赵鑫带着他水师的士兵合围上来! 赵鑫当然认得缇娜,见那神秘人追着她,而她又大声呼救下,赵鑫等人就一拥而上向那人攻去! 一开始那人是边打边逃的,谁知林中又一支响箭声传来,那人就突然转过身来向着赵鑫攻去!几下打倒身前的水师士兵,一个轻身跃到赵鑫身旁,抓小鸡一样把他提了起来! 那人提着赵鑫一路来到江边,上了水师的船,可谁也不敢动手。那人让缇娜回来传讯,让郭鸣仁拿余环去交换! 单雄信则是带了一队人过去接应小黑他们,谁知道在发信的地方找到小黑,出尘却竟然不见了踪影。后来终于在密林深处找到她,她应该那时受了内伤却还没昏迷,依然往林里追去! 缇娜听到这里不禁又嗷嗷大哭了起来:“呜呜呜……她一定是担心我这个师傅才追来的……”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而我没有回头去救你,我不配做你师傅!” “那人武功比你高出太多,就算你回头也无济于事了,不能怪你!”李靖又蹲了下来扶着出尘,还一边安慰缇娜道。 简仁把小黑放平,站起身来向郭鸣仁问道:“少主,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换人!一定得将赵鑫换回来!”郭鸣仁一甩衣袖:“所有人上马,跟我来!” 接过马缰绳一跨上马,回头向李靖和简仁说道:“把伤者扶上马车照顾好,先回城等我回来!” 说完便打马而去,单雄信言无缺等一众人打马跟上,而余环自然是由蒙道人押着。 寒风凛,马蹄疾,挥鞭急急往北行! 第83章 追杀(五) 第83章追杀(五) 今晚整个追杀计划十分仓促,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给郭鸣仁从容布置。 本来以影卫几十号人马在山林间追踪就十分困难,他也已经预计了余环几条逃跑路线,若是没有赵鑫帮忙,成功率不足三成。 整个事件只是守备营,是郭家的事,水师衙门其实大可以袖手旁观。可赵鑫主动提出帮忙,足见其情其义! 当然,调动水师没有赵全点头跟本不可能。这举动合情合理合道义之余,更会让人留下一个好印象,赵家在没有什么后台靠山的情况下堀起不是没有道理的! 按照事前的安排,赵鑫不应该出现在第一线。他只需封锁南岸,让两队水师官兵在平原和山村埋伏就行了。 或许是那神秘人的出现,让缇娜的三人追踪小队短时间内发了三次箭信,干扰了他的判断,以为急需支援。 毕竟是第一次合作,彼此之间没有默契这很正常。余环有同党接应郭鸣仁也有所预料,只是没料到是一个传闻中的高手。 五毒传人!正宗的五毒掌! 郭鸣仁在蒙华藏和言无缺的护持下上了小舟直往北岸驶去。那人很狡猾,挟持着赵鑫先一步过江,在北岸交换人质便于逃跑。 “道长,五毒掌既是杀人技,为何要炼解药呢?”郭鸣仁不懂,照常理使出这门功夫就是要置人于死地,不会是备着救人的吧! “有伤天和的功夫大多都是有缺陷的,炼制解药是为了他自己。”蒙华藏摸出一个小瓶递给他,“这是余环的解药,但是未必能解出尘姑娘的毒!世间万毒只取其中五毒,谁知道是哪五毒呢?!修炼者体质不一样,承受各有不同,自然毒也不同!” “嗯,就是说有些剧毒未必每个人都承受得住,而解药也天差地别!所以炼制解药是为了毒力反噬,以防万一!”郭鸣仁恍然,“未伤敌先伤己身啊这是!” “没错!所以面对正宗的五毒掌,拔火罐治疗术能否有效还真说不准,拿到解药才是最优先选择!”蒙华藏皱眉,忧心道:“只不过,要从对方手里要到解药难啊!因为从解药中可以推断出毒性,一旦让人破解,就等于自废武功!修练者就要重新修练别种剧毒,这其中存在的风险相当高!这余环就算再重要,也不值得对方这么做!” 正如他所说,有伤天和的功夫大多都是有缺陷的,一旦让人破解了其中奥秘,修练者就万光付出极大的几险及代价去重修五毒。一来原本体内的五毒经年日久无法尽散,二来重新修炼对于身体的伤害无法估量,三来新旧五毒万一出现排斥,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郭鸣仁听明白了,想从对方手中拿到解药难比登天,一个余环还不够分量让对方付出这种代价! 但无论如何,他也要一试! 出尘姑娘主动出手帮忙,这是义!小黑是他最忠诚的影卫一员,忠义之士不能这么憋屈的失去生命! “人一定要救!尽管拿不到解药,也一定有其它方法!何况这只是咱们的推断,这余环也未必不够份量!”郭鸣仁目光投何漆黑的对岸,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坚定的情绪。 蒙华藏给他分析了这么多,一般人要么权衡取舍后作出无奈的选择,要么意志消沉垂头丧气。可郭鸣仁依然神情坚定,心智刚毅绝非一般人可比! 明知会面临失败,也要尽力一试。这种区别于同龄人的心态,让蒙华藏也有些恍惚。 他时常有种错觉,眼前这位少年心智比他还要成熟!跟他对话交流很轻松,不仅没有架子,还不耻下问。交流当中他的得着也很多,在他想来应该是道的接近! 忽然,漆黑的岸边现出一点火光,这应该就是对方发出的信号。言无缺立刻吩咐水手往火光外驶去。 而此时的余环有些萎靡不振,经脉被废毒力反噬,靠着自制的解药才能缓解一二。但内力全失,始终不能控制住毒性。 正如李靖所言,现在只有宗师品级的高手替他化解才有一线生机。 蒙华藏的话他当然听到,他自己也不认为自己有这种份量。那人能做到如些地步已经仁至义尽了,这还得归功于师尊的那点香火情! 船慢慢驶近,已经隐约看到火光后有两个身影。当驶至离岸边二十丈左右,在几人耳边传来“停船”两个字。 郭鸣仁几人无不心惊!这种感觉就像在你身边说话一样,然而对方却离得很远! “腹语!”言无缺惊讶道。 “这……难道……”蒙道人神情凝重,心中惊疑不定。 郭鸣仁看到蒙华藏的异样,不禁问道:“道长,那人也是宗师级吗?” “恐怕不止!” “是……大宗师?!” “不能确定!至少也是半步大宗师的人物!”蒙华藏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他的判断。虽然来此之前他也有过预估,因为从伤者身上大至可以判断出对方的实力。 可此时见到,却是超出了他的估计。束声成线,以他现在的实力也办不到! 那人全身不露出一寸肌肤,连双手都套上了手套,脸上的面具阻隔连眼睛都看不见。更用腹部发声,连真实的声音都透露出来,实在是诡异且神秘到极至! 对方这种诡异之处在郭鸣仁心中却生出一个疑惑,这种高手有必要隐藏得这么深吗? 正疑惑间,耳边又传来对方那沉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放人!把他放到小艇上!”说完便一掌拍出,气劲如狂风,推动岸边的一艘小舢板直往他们的位置漂流过来。 “既然是交换人质,那就该拿出诚意!我将他放上小艇,你又该如何放人?!万一你出尔反尔,又或一掌打得他半死不活,我们不很吃亏?这不公平!”郭鸣仁大声说道。 “你待怎样?” “为表诚意,你先将五毒解药给我!我兄弟此刻究竟有没有遭你毒掌所害无法查验,换回一具尸体要我怎么交代!” “哼!要解药是想救被我打伤的两个手下吧?!”只见他一挥手,一道劲气直打在赵鑫身上! “你别乱来呀!”郭鸣仁急忙喝止,可下一刻却听见赵鑫的喊声! “贤弟!” 原来那人一道劲气打在赵鑫身上,是解开了他的哑穴! “赵兄,你还好吗?身上有伤没有?”郭鸣仁急忙大声问道。 “贤弟放心,为兄并无受伤!”赵鑫大声回应,听声音还是中气十足,好像并没有受伤的样子。 郭鸣仁这才稍稍放心一些,可对方依旧没有松口,交换人质的方式还未确定下来。始终双方都在提防彼此,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某一方先让步才可能成事! 郭鸣仁正想说话,没想到对方先开了口! “解药可以给你,但你要亲自送他过来!只你一个过来,敢是不敢?!” 听到这话,郭鸣仁还没作何反应,却又听见赵鑫大喊道:“贤弟不要中计!” “少主不可!”言无缺也开口反对,因为他看到郭鸣仁嘴角勾起现出微笑,这分明是对方的提议让他意动! 蒙华藏惊讶的看了一眼言无缺,再看向郭鸣仁,他也发现不对劲! 他听到郭鸣仁的心脏一阵狂跳,脸上的笑容透着兴奋之色! 他不会真想答应对方吧?! 蒙道人正想开口劝阻,却听见他大声应道:“有何不敢!” “公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没必要以身犯险啊!”蒙华藏急道:“让贫道去交换人质,尽管对方是大宗师,贫道亦有一战之力,不必公子犯险!” “只能是他过来,别人过来我可不给解药!”只听那人又传声道。 “你们不必相劝,我意己决!”郭鸣仁坚决的道。 “少主!” “无缺!”郭鸣仁转过头,神情无比严肃的说道:“换作是你,我也会一样!” 言无缺当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别人不知道,他岂会不知?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主仁,则无人不仁;君主义,则无人不义。 此言正是当下,郭家是主,他与徐富、简仁等一众影卫皆是家臣! 郭鸣仁要救小黑性命,他言无缺更要护主! “不可不可不可!”言无缺无比激烈的反对,“今日就算违抗命令,也不能让您过去!” “无缺!你要让贼子看我笑话吗?”郭鸣仁大喝一声,“今日若换不回人,换不回解药,我郭鸣仁将愧疚终生!相信我,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你何时见我做过没把握的事?!” 这话让言无缺无言以对!人同此心,心中的道义有时候比性命还重要,他何尝不是如此?! “再废话我就改变主意了!拉一个贵公子垫背,也算对得起他了!” “马上到,别急!”郭鸣仁大声应道,转过头凌厉的双眼紧盯着言无缺,沉声道:“相信我!不会有事的!把他押下小艇!” 言无缺从未见过郭鸣仁露出这种眼神,强大的自信与无比坚定的眼神! 这一刻,他被说服了!但他心里也下了一个决定,若少主遭遇不测,他誓必手刃仇人,然后自裁以谢主恩! 第84章 追杀(六) 第84章追杀(六) 言无缺将余环押上小艇,把牛筋绳缚住他双手。又取出另一条牛筋绳接驳起来,两条绳连起来足以超过二十丈。 郭鸣仁跳上小艇,言无缺用绳索在他腰间套上两圈。然后又在小艇尾部扣上一个勾爪,做完这一番准备功夫才跳回到船上! 郭鸣仁执起划桨,回头给了他一个大拇指,便一划一划的往岸边驶去。 “师弟,你这位少主非凡夫俗子可比!有如此胆色和识见,将来必会成就一番大业!”蒙道人赞叹道,“别担心,庐陵公相中之人又怎会是短命鬼呢?必是气运加身,遇事总会逢凶化吉的!” “师兄,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 “我并非开玩笑,庐陵公相人之术天下闻名,朝廷多次相邀他出仕都不愿,为何小东山之后忽然之间改变了心意?这一切都是遇到郭公子后才改变的!”蒙华藏认真的说道:“三个月前我收到师尊来信,信上只有三个字,宜南行!当时我还不明所以,没过多久妙子便来寻我南下,你说这事会这么凑巧吗?” “师尊?”言无缺心中一震。 “你是学成下山的,可妙子呢?师尊为何让他下山?还有李靖,真有那么凑巧?我伏牛山弟子怎么都与这位郭公子扯上关系了呢?这不可能只是缘分这么简单的!”蒙道人摸了一下鼻子,“想必师尊是看到了什么天象变化,才会静极思动的吧!” 听得蒙道人这么说,言无缺猛然想起鲁妙子跟他说过,有一天师尊观星回来,突然就让他下山,还说他自有机缘在! 因为正常情况下,鲁妙子应该再过两年才会下山。现在这么一说,还确是不寻常了。 “师弟,靠岸了!专心盯紧了!”蒙华藏又说道。 言无缺:……-_-||明明是师兄你让我分心的! 岸边火堆前,赵鑫一边是感动,他郭贤弟以身犯险来救他。一边又懊恼自己帮倒忙,不仅被贼人挟持,还连累郭贤弟来救。 总之他的心情很复杂!刚才脱口而出叫郭鸣仁别中计,可话说出口之后就感到非常害怕! 他害怕郭鸣仁真的不来救他!潜意识里是渴望被救的,双腿发软站不起来,手止不住的颤抖。一想到原来自己是很怕死的,心中便恨起自己不争气!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惧,他想要站起来。可直至郭鸣仁划着小艇驶来,忽然之间心定了下来,手渐渐的不再颤抖了。 他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扶住膝盖,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用力站了起来。 他站起来了,感觉顿时全部力气都回来了!从小习武的他虽然说算不上什么高手,兼之在军中历练了几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是如此软弱!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这话丝毫不夸张!短短盏茶时间,仿佛渡日如年一般! 看着郭鸣仁划着小我廷慢慢靠岸,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除了本能的救生意志,或许是看到希望,看到勇气,从而激起了斗志! 小艇靠岸,郭鸣仁拽着余环一起跳下船。余环穴道被封,被他一拽之下跌入齐膝的江水之中。 郭鸣仁提起他的衣领,一步一步拖着他走。 “果然胆色过人!” “过奖!”郭鸣仁拔出匕首抵住余环的后背,“闲话休提,咱们交换吧!” “哈哈哈哈,你居然信我?相信一个敌人?!”那人忽然笑了起来。 赵鑫顿时心中一紧,心里暗叫一声槽糕,这贼子果然反口! 只听见郭鸣仁也大笑一声:“哈哈哈哈,当然相信呀!你是我的知己,怎么不能信?!” 这话不仅听得那人一愣,赵鑫也是一脸懵逼! 只见那人的手微不可察的捏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了,你没听过这么一句话吗?世界上最了解你的除了你自己,就是你的敌人!由始至终你都占据上风,看穿我的弱点威逼利诱,每一下都切中要害。这么了解我,当得知己!”郭鸣仁侃侃而谈,忽悠人一套套的,反正那人信不信隔着面具看不见,赵鑫却不自觉的点了头!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攻敌所必救,无往而不利。但要做到这一步,首先就得了解你的敌人! 但往往失败的原因,也是自以为了解你的敌人! 自那神秘人说了一句“要解药是想救被我打伤的两个手下吧?!”,这话说出来时虽然是问话,可其中字里行间已然是十分肯定。然后又一道劲气解开赵鑫的穴道,让他开口报平安消除疑虑,郭鸣仁就生出怪异的感觉! 就好像亲近的人一样,只言片语便知我心思! 这人究竟是谁?! 直至此刻说了那么多垃圾话都没有动手,他就更加肯定!可脑海中闪过很多张面孔,都被他一一否定! 他没时间多想,这时候换回赵鑫要紧。他句死死的盯住那人,口中喊道:“赵兄,你先上小艇!” 赵鑫看了那人一眼,见其没有动作,他迈开步子走了两步,见其毫不拦阻便又加快了脚步。直至越过火堆来到郭鸣仁身旁,才心神稍定,低声惭愧的说道:“贤弟,为兄拖累你了!” 郭鸣仁一边用匕首割开连着他和余环手腕之间的绳索,一边说道:“兄弟之间不必多说,一切尽在心中!先上去!” 赵鑫也不再废话,两三步来到小艇边上,捡起套在郭鸣仁腰间的中筋绳就上了艇。他知道这条绳索的用处,危急时救命用的。 郭鸣仁又向那人说道:“你知我一向守信用,也做不出背后捅刀子的事!人我就放这儿了,希望阁下也守信给我解药!” 那人没有马上做出反应,沉默片刻才缓缓举步。郭鸣仁不禁喉咙“咕咚”了一下,右脚微微靠后移了几分。 直至走近火堆旁才停了下来,这五丈的距离,他每走一步,郭鸣仁便紧张一分。 二十丈外的伏牛山两人也聚精会神紧盯着,言无缺紧了紧手中的绳索,蒙道人手中捏紧了在余环身上搜出来的暗器! “你很紧张,怕我暴起发难?” 郭鸣仁一愣,忽然露出一丝微笑道:“我说不怕,你信吗?五毒传人的名头大得吓死人,是个人都会怕吧?!” “不过现在没那么害怕了!” “哦?!” “我感觉不到你的杀意,想来你救他必定有原因,但未必就是弥勒教中人!”郭鸣仁大胆猜测道。 “为何?” “你若是弥勒教中人,现在我应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弥勒教妖人恨他入骨,又怎会跟他废话?如果今日是这人和余环一起来劫狱,大概就成功了。偏偏只余环一人前去营救,兼之这人直至此刻情绪波动不明显,所以郭鸣仁才有此猜测。 那人听了也没有对郭鸣仁的解释作出任何反应,一时间都沉默了起来。 郭鸣仁见此也感奇怪,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不突然不说话了呢? 沉默了好一会儿,那人突然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瓶子,“这就是你要的解药。”说完便把瓶子丢向郭鸣仁。 郭鸣仁一手接住,看了看瓶子,他有些不可思议。对方没有提任何条件,这就给了?! 这……不会是假药吧?! 太过顺利,反而怀疑起药解的真假了! 蒙道人说过,这解药对修练五毒掌之人十分重要,怎么会给得这么轻易? 在郭鸣仁想来必定要付出什么代价才有可能到手,对方这一举动着实让他顿时不知所措了。 “这……” “怎么?刚才不还说我是你知己吗?” 郭鸣仁顿时就尴尬了,这脸打得啪啪响。人家可是说了,你过来他就给解药,人家真给了,也没提条件,现在反倒显得自己小人之心了。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对方这一招心理战实在是高明啊!解药真假无法分辨,难不成要捱上一掌试试真假吗?正常人是不会这么找死的。 拿回去敢不敢用,才是问题! “嘿嘿,那就谢了!”郭鸣仁不再纠结,开始慢慢往后退。 来到小艇边上,赵鑫搭了把手拉他上小艇,远处言无缺见状立即拉动绳索。 直至两人安全上船,对方依旧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郭鸣仁回过身来,突然对着岸边大喊道:“二月二,龙抬头。望江楼,我请你饮酒!” 这句喊话自然是得不到回应,可船上几人却对他这举动不明所以。 特别是赵鑫,对方敌友难分,又是五毒传人,好不容易保住性命为何还要去招惹他呢?! “若是对方刚才真要动手,咱们就已经死了!” 赵鑫点了点头,又有些难以置信,“怎么我忽然有种感觉,这人其实很好说话呢?!” “你也这么觉得?!”郭鸣仁闻言,看向他问道:“他挟持你的时候有没有异样的感觉,声音气味之类的?有没有熟悉的感觉?!” “这……一时间可把我问住了!”赵鑫挠挠头,“熟悉倒是没有,可是总感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贤弟为什么这么问?”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好像很熟悉我一样,连我的脾气都摸得透透的。” “确实是奇怪,刚才你我生死皆自他一念之间,可偏偏却没有伤咱们分毫,还遵守承诺给了解药!”赵鑫冷静的分柝道:“这人绝不会因为咱们的家世身份才有所顾忌,可能有着更大的图谋!” 郭鸣仁点了点头却没有作声,这些他自然想到了,问题就是所谓的图谋是图啥呢? 第85章 追杀(七) 第85章追杀(七) 神秘人见小船离开,不慌不忙的替余环解开穴道,“还能跑得动吗?” “你不该来的!太冒险了!咳……”余环脸色苍白,连说话都有气无力似的。 “别废话了,先离开这里再说。”神秘人伸过手来将他扶起。 俩人刚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郭鸣仁的一声喊话:“二月二,龙抬头。望江楼,我请你饮酒!” “嘻嘻,真有趣!”神秘人忍不住发出噗嗤的笑声,这声音明显是个妙龄女子该有的声线。 余环目光怪异的看了她一眼,正想说话却被对方先开口:“看什么看,快走吧!” 两人一路向北走了两三里地,在一处村庄边上寻了一间破旧的废屋。 神秘人扶着余环坐下,转身又走了出去。过不会儿捧了一只葫芦瓢进来递给了他,“先喝口水吧!” 余环接过喝了两口,又忍不住一阵咳嗽。神秘人拉起他的衣袖搭住脉门,良久后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废了!” “所以我才说了,你不该来救我,你知道这多冒险吗?!”余环斥责道。 “你很想死吗?我允许你死了吗?” 余环顿时语塞,叹了口气又说道。“可我已成废人,恐怕也无多大用处了!” “你是被谁打的呀?” 余环简明扼要的给她讲述了在山谷里发生的一切,她听完后便骂骂咧咧的道:“就问你傻不傻?!以他的脾性最多打你一顿出口气,再送你去郡守府定罪受审,绝对不会在那里杀你的!你不是自己找死吗?!” “唉,我杀了他那么多手下士兵,当时只道他会立即杀我泄愤,所以便想着同归于尽!我又怎么知道那道人是个宗师级的人物呢?!” “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对他出手!” “咳……我还能动得了手吗?”余环又是一阵咳嗽,己经扛不住了。 她揭开面具,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双眸,面具后边原来还有一层黑布蒙面。只听她说道:“回巴东吧!这回一定要将唐家的势力彻底铲除!” 余环一愣,然后面现狂喜之色:“师尊终于要动手了?!” “嗯!经此一役,你毒手余环的名号是么彻底打响了!相信辅老鬼的部下都会把你当大英雄,而弥勒教也会真正把你当自己人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递给他,“这是化毒散,吃了它吧!我来助你疗伤。” 余环打开纸包,就着清水一口就吞了。舒了口气,又问道:“你给那小子的是什么?不会真的是解药吧?” “真的,你别管了,先疗伤吧!”说完便来到他身后盘膝而坐,双掌运起内功抵住他后背。 一个时辰后,余环满头大汗,面色时赤时白,最后终于逼出了一口黑血,面色才慢慢好转。 又过一刻钟,她才收掌吐呐。片刻后才站了起来说道:“你自己找个地方慢慢调养几日再出发吧,我要趁着天没亮摸回去呢!”说完便举步想走了。 “小师姐等一等,师叔的事怎么办?”余环赶紧叫住她问道。 “还能怎么办,慢慢找呗!”她摊手说道,“反正姑姑都失踪十八年了,活着总会找到的!” “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人淡何容易呢!可惜辅老鬼死了,唉!都是那个该死的小兵坏了我的好事!”余环叹了口气,“本来想着把人救出来再给他扎上几针,逼问出师叔的下落的,结果功亏一篑,还让人给打废,实在可恨!” 若是郭鸣仁等人在场听到余环这番话,一定下巴都掉在地上。在山谷中时,还一派弥勒教忠实信徒,辅清光的好徒弟的样子。而现在则是囗称辅老鬼,丝毫没有尊敬。 “哼,最可恨的就是那个给你出主意的人,郭鸣仁说的没错,这事你多半是被他利用了!”她冷哼一声,又说道:“幸好我跟了过来,不然你就一命呜呼了,破家之仇还怎么报?” 余环沉默了,想不到唐家树大根深,三年时间就恢复了六成实力。更想不到的是,唐晁一把大火都没将他烧死! 唐家在蜀地可是十分霸道的,几乎控制了全境的货物流通!别的势力没有唐家点头,根本没有插足的可能,所以特别招人恨。弥勒教就是其中之一,当然还有本地的其它势力。 辅清光和余环的相遇并非偶然,而是经过精心安排的。 因为余环口中的师叔,神秘女子口中的姑姑,就是传闻中的五毒传人,真正的五毒传人!可是二十年前就突然失踪了,原因无人知晓,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后来经过多年的追查,一次偶然的打斗中,发现辅清光的一招名为“毒沙掌”,其实就是五毒掌第三层黑煞! 所以余环就被安排潜伏弥勒教接近辅清光,兼之怂恿弥勒教出手对付唐家,此为一石二鸟之计。 “谢谢你救了我,小玉燕!”良久之后,余环由衷的感谢道。 “不是跟你说过别叫我名字的吗?!”她有些生气,小时候长得胖,经常被别人叫成肉燕,所以她不喜欢这个名字,也不让人叫。 “你我都知道化毒散是什么东西,长则三年,短则一年半载,毒力会重新积聚。今日一别,或许就是后会无期了!”此刻的余环与平时简直判若两人,语气温柔且洒脱。 化毒散并非化解之意,而是将身体内积聚的毒力化散到经脉之中暂时压制,需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服食一次。然而药力总有一天会失效,由于是散于经脉之中,当毒力再次聚在一起的时候,反噬更加剧烈! “别说这些丧气话了,或许有其它办法呢?”她当然知道这化毒散有什么副作用,可现在的情况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办法当然有,你练成五毒替我化解就成!”余环笑道。 “找不到姑姑,我就只能一辈子停在第四层赤炼,唉!”她叹了一口气,似是想到什么,忽然眼前一亮的说道:“辅老鬼虽然死了,但未心就是坏事!今日你这一番闹得这么大,弥勒教不会视若无睹,有机会见到那神秘的佛主也不一定!这样一来,或许找到姑姑的消息也不无可能!” 余环听得这么一说,觉着还真的有可能!自己能否有救他没有那么在乎,但若能找到师叔也算报答了师恩。灭了唐家,就算死也就值得了! “以后别再鲁莽了,今晚能唬住那道人只因世人不知真正五毒,以为赤炼就是最终极!还有就是被你的幻音迷惑了,误以为是大宗师才能发出的束音成线。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的!”余环语重心长的劝诫道。 “嘿,你真当我是傻呀?!”她翻了个白眼。 “我是担心你!你就听我再啰嗦几句吧!”余环严肃起来,明知道她厌烦也要说,“你要小心郭鸣仁那小子!这人平日刻意低调内敛,实则锋芒毕露!在山谷中我故意挑起他的愤怒,可他很快就能冷静下来,并且推断出这一计谋出自席云之手!心思深沉且洞察秋毫,说不定已经看穿了一切,才会喊出二月二望江楼!” “不……不会吧?!”可她转念一想,还真有这种可能,毕竟破绽太多,以他的聪明才智一定会察觉到的。 “权衡利弊,当然是先拿了解药救走赵鑫为上!与其纠结解药真假,还不如早些回去救治他的手下为好?!听他们说起过,已经找到解毒的法子,向你要解药只不过是认为赤炼更毒,以防万一而已!” “真的假的?居然有解毒之法?!” “守备营人多口杂,要查出来很容易,那个小兵如果到现在还未死,就是确有其事了!” “嗯,一般人是撑不了半天!”她点了点头,“咦?那……” “你千万别去!”余环知道她想什么,“我刚才说那么多,就是让你别去惹他!” “行行行,不去不去!街头看见他我街尾绕路走,行了吧?!”她最烦他唠叨了,“说完没有,说完我要走了!” 余环叹低头了一口气,知道这丫头烦了,“不说了,你走吧!” 她微微一愣,定定的看了余环一眼,便转身往外走。可她走到门口时又突然停住,轻声说道:“余大叔,别那么早死了!” 余环抬头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眼睛渐渐湿润了起来。 轻轻一声“余叔叔”,就足以温暖他的心!脑海中又回忆起山中的日子。 当年他被唐晁追杀,身负重伤逃入大山。奄奄一息之际,忽然好像听到女儿的叫唤声,他竭力发出一声呼救,就昏了过去。 醒来之时身边就有一双水灵的眼睛看着他,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 “大叔,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这个笑容,说话的声音,让他仿佛看见了他的女儿,一声声爹爹的叫着笑着。 可身上的剧疼又将他从虚幻中拉了回来,也看清楚眼前的小女孩并不太小,年纪己有十一二的样子,比自己死去的女儿大几岁。 后来在拜入师门之后,她就再没叫过他余大叔了。小师姐,大师弟就是两人互相的称呼。 他余环甘愿卧薪尝胆潜伏弥勒教,一来是可借外力报仇,二来是因为小玉燕。 他不知不觉间,将对女儿的思念寄托在了小玉燕身上。 对师尊有救命再造之恩要还,对唐家破家之仇要报,他余环岂可轻易倒下! 他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出了废屋,直往西而去。 第86章 年初三,赤口 第86章年初三,赤口 李靖和简仁一路护着两名伤员回城,马车直苦奔郭府而去。回到郭府门前,简仁发现除了自家门卫,还站着几个王家的侍卫。 直到入得大厅,才知原来武冈侯也在,怀中还抱着个孩子。大夫正在替孩子施针,王迅则不停地给他输内力。 郭德江见李靖和简仁抬着伤者进来,立时大惊失色,“怎么了,谁受伤了?”冲上前来一看,见不是郭鸣仁才舒了一口气。 但当听到儿子拿余环去交换人质和解药时,心里又是一惊,变色道:“你们……唉!你们怎么不阻止他?!”可话一出口,又觉不妥。 人家赵鑫带着水师的兄弟来助拳,这是仗义之举,如若儿子不去救人,就是不义!忠孝节义乃立世之本,死生反而是等闲之事。 虽然心里担心,但儿子有这份勇气去面对,他是极其肯定的。原本他一直认为郭鸣仁性情大变之后,城府深沉精于算计,少了一般少年的赤诚之心。现在看来,反而是自己多虑了。 “德江兄,既然有高人在旁,想必无甚大碍的,静待他们归来吧!”王迅虽然这么说,其实他也是焦急的。 余环的解药他不敢用,回城的时候听郭德江说家中有位高人作客,今日守备营遭了贼子毒手的士兵,经过一番医治,现在也转危为安了。 听得这消息,王迅立即作出了决断,直接带着小龙来郭家等待。 这时候,门房进来禀报,博公来了。 “快快有请!” 不多时,王义博和王浩信两父子来到大厅。王义博与郭德江草草见礼,就立刻来到小龙身前蹲下身子。 “小龙!”王浩信也来到则旁,“叔父,小龙怎么样?!” “我用真气护住他心脉,暂时没有危险。” “那……那还等什么呀?不是说有位高明的大夫吗?怎么还不来救治小龙?!”王浩信看了看叔父,又转过头看向郭德江。 “蒙道长与小儿去抓那贼子取解药,想必也快回来了!大家稍安勿躁!”他示意下人去端些茶水来。 他见父亲与叔父不作声,听郭德江的语气,就像是一定能将解药取回的样子,不禁奇送:“郭世叔,那贼子凶残狡诈,您怎么就放心……” 郭德江嘴角微微一抽,他当然听得明的话中的意思。意思就是怎么就对自家那乳臭未干的小子这么有信心,好像一定能带回解药似的。 他干咳一声,说道:“有蒙道长在,不会有问题的。” “那位蒙道长是……” “宗师高手!” 听得这话,王浩信瞪大眼,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他虽然是目中无人的纨绔子弟,可真的不是蠢人。 宗师高手是什么概念?吊打九品,以一挡十也不在话下的人物!一般人修练至九品,少则也得数十寒暑,再天才也得十年八载。 但能成为宗师的少之又少,乃万中无一的奇人异士! 他不禁又羡慕又妒忌,想不明自郭鸣仁为何这么好运。也没有郁闷太久,他又想开了。 郭鸣仁那小子自幼体弱多病,正牌的病坏郎君,就算宗师在面前,也只能望而不得。就像宝库于前,也无福消受! 而王义博看着小龙苍白的脸,嘴角还有一丝血渍,心里就不是滋味。自贼子拿着小龙要挟起,他的手就一直在抖,到现在亦然! 王迅带着他们出城,他就一个人待在了书房。回想过去种种,一想到小龙的母亲,他就顿感愧疚! 爱而不得,他心中就充满了恨!仕途被至亲打压,又再添一恨!为了王家,被迫娶了郑氏女那醋娘子为妻。 儿子教而不善,妻妾勾心斗角,反而是在一个洗脚婢身上找到了一丝安慰。可惜好景不长,婢女为他生下小龙小凤就撒手人寰了。 每当他抱住一双儿女,就想起那音容笑貌,只道天理不公,夺走了他唯一可倾诉的女人。 他也知道自己性情,一直心怀怨恨,也教不好儿女。所以才故意冷落他俩,让心腹乔南笙照顾一双儿女。 这样做也是保护他们,那些妻妾是什么货色他很清楚,反而这样他们才会无灾无难的长大成人。 家族的争斗是很激烈的,‘意外′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生。 他一生与人争斗,又岂会不知王浩信那目无余子的性情是谁惯的?次子王浩义谦卑恭顺又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这就是士族的争斗,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的!身为家主肩上的责任更是重大,所以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而此番再次重返朝廷实则是他的一次豪赌,为此他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直至子时三刻,郭鸣仁他们才回到郭府。进了大厅看见王家的几人他也是愣了一愣,一时间还不明白情况。 可当他看到王迅怀中的少年时,就立刻明白了。 “没受伤吧?”郭德江走上前来,“拿到解药了吗?” “儿子没事,药也到手了,只是……” “只是什么?”王浩信焦急的道:“快拿出来呀!” 郭鸣仁微微一愣,奇怪的看着他。 “放肆!”王义博轻喝一声,看了看郭鸣仁身后的道人,问道:“郭贤侄,想必这位就是蒙道长吧?” “哦!忘了介绍,这位是我家客人,蒙道长!”他又给蒙华藏说道,“这位是王家家主,博公。” 蒙华藏稽首道:“贫道见过博公。” 王义博回了一礼,“闻说道长医术精湛,还请救救犬儿!” 蒙道人点了点头,便走了过去,伸手搭住小龙的脉门。片刻后,他看一眼王迅,说道:“阁下收功吧,交给我。” 王迅收回手掌,把小龙交给了他后,便盘起腿来打坐。他一刻不停的为小龙输真气,内力虚耗过度,脸色也有此发白了。 蒙华藏接过小龙,简仁立刻过来引着他进了偏厅。 郭鸣仁向美娜和言无缺吩咐道:“你俩也去帮忙吧!美娜,出尘姑娘你来照顾好。” 美娜飞也似的去了,也不怕别人惊掉下巴,她早就焦急死了,只是另一方面又怕郭鸣仁怪责。今晚的行动,不但没有立功,还捅了个篓子。 她认为是她阴差阳错将那人引出树林,赵公子才会被擒,导至行动功亏一篑的! “父亲,我也去看着小龙!”王浩信说道。 王义博点了点头,“去吧!” 郭鸣仁奇怪的看着王浩信的背影,心中忽然起了怪异的感觉。 想不到这眼高于顶的纨绔,居然还有这一面! “博公放心,服过解药应该无大碍的。” “但愿如此吧!对了,那贼子抓到了吧?!”王义博问道。 “唉,出了些意外!”于是乎,郭鸣仁便将情况给说了一遍。 郭德江是越听越心惊,王义博听闻疑似大宗师的神秘人物,心下也是无比惊讶! 建康城内居然隐藏着这么一号人物,想来必然是有大图谋的! “博公,我准备拿盐帮开刀!”郭鸣仁看着王义博,认真的说道。 王义博听得这话微微一愣,然后半眯着眼与郭郭鸣仁对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郭鸣仁目光丝毫不让,“今日之前我还有犹豫,今日之后,我别无选择!战争已经开始了!” “放肆!”郭德江喝道。 王义博摆摆手,沉声说道:“你这是挑衅建康的世家,更是挑衅我王家!你可想想清楚后果?” “小子还是那一句,别无选择!”郭鸣仁也是斩钉截铁,“毛之不存皮将焉附?” 原本还想制止儿子的郭德江,听到这话后也默然不语,反而看向了王义博。 厅中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僵,正在打坐中的王迅也睁开了双眼。 片刻后,一声惊呼打破了大厅的安静。 “父亲,小龙醒了!”王浩信呼唤道。 王义博袖里的手紧了紧,然后又慢慢松开。心中一叹,看向郭鸣仁道:“不得不说,你小子很会把握时机!”说罢,便举步何偏厅方何走去。 可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只听他又说道:“你怎么补偿我王家?” 郭鸣仁咧嘴一笑,“博公放心,定然不会损了王家的利益!”说罢便躬身一礼。 王义博没有回头,径直进了偏厅。 郭鸣仁长呼一口气,刚才他真怕王义博翻脸。盐帮可是以王家为首,建康望族的重大利益所在。 盐帮可是盐铁司监管下的漏洞,而这个漏洞漏出来的财富可是个天文数字。可说是天下盐利他们就分了一半,其他人想插足跟本没可能。这也是南北世族对立的原因之一。 盐铁司虽然是朝廷的监管机构,其实也是管不过来,只能每年交给朝廷的数目差不多,也就只眼开只眼闭。他们也不敢得罪建康的世家,好好配合反而能步步高升,兼之口袋也丰满起来。 所以盐帮和盐铁司实际上就是江左各家的势力都在里面共同控制着!而盐帮里面也是龙蛇混杂,渐渐的又变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弥勒教才有机可乘,在里面分一杯羹! 郭鸣仁对王义博说对盐帮开刀,意思其实有两层。一是清除盐帮里面的毒瘤,切断弥勒教的资金来源。其二就是,他郭家要插上一脚,他要加入到里面去。 第87章 天下熙熙 第87章天下熙熙 王义博当然知道盐帮里面混入了什么货色,但是就算知道,也毫无办法。 因为这里面牵涉到另一条利益链,那就是转运商。也就是中间商,俗称二道贩子。 既然走私货,自然要有人接货!建康就好比第一手的批发市场,全国各地的客商都要来此处进货。 北方不是没有盐场,但他们想要做生意,就要到建康来。因为他们的普通盐品质没有江南的好,所以没有议价的能力,渐渐的就失去了大众市场。 因此,北方的盐田只生产高端的盐砖,那就是青砖盐。而青砖盐也只有贵族和富人吃得起,普通老百姓是消费不起的。 京城食盐的转运是盐铁司的职责,但全国的需求单靠一个衙门是解决不了的,所以后来就催生出转运商人。 因为官盐有定价,各地方也不能随意调价。但除去人工、运输的费用成本,其实赚的并不多。只有官盐私盐混在一起售卖,利润才可观。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哪里有利益,就一定有世家的身影。就算与建康的世族不对头,但生意还是要做的。 二道贩子就是那些士族的代理人,而建康的私盐批发也是用代理人去交易。毕竟谁都不想让人抓到把柄,在朝廷上大做文章。 因此就让弥勒教,又或社会上的不良人混入其中。 码头的工人、盐仓的工人、运输船的船工,大江南北三山五岳什么人都有。 就像大水怪、铁算盘这样的人,一个船工,一个盐仓的帐房先生,若非东窗事发,谁猜到原来是弥勒妖人?! 这些工人苦力已经形成了一个类似帮派社团的组织,再加上本地各个家族都有掺杂自己的人在里面,查起上来谁的面子上都过不去。因为这么做势必会出现纠纷,影响团结和谐。 所以王义博就算明知,也不会去做这些事情。王家是最大的私士点贩子,这样做其它人会以为另有目的。 因为以前也不是没出过这种事,所以看似坚实的关系,也需要利益来捆绑在一起! 郭鸣仁的两个关键因素,让王义博不得不认真思考! “战争已经开始了!” 战争,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什么牛鬼蛇神到时候都会跳出来搞事!别看现在朝廷这次出兵空前团结一致,但若稍有失利,这种团结就会冰消瓦解! 加上鄱阳的灾情又不知何时才得到缓解,十五年前弥勒教的动乱历历在目,国内的不稳定因素太容易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候战事就更加艰难了。 突厥的始毕可汗压服了大漠诸部,这一仗是立威之战,其野心不问可知! 若不能夺回安西,突厥人就会更肆无忌惮,五胡之乱就会再次上演! “毛之不存皮将焉附!” 这话就是症结所在,屠刀之下生灵涂炭,还哪有什么士族?! 南方的钱粮就是前线的保障,建康不能乱,江南不能乱!首要之事,就是排除所有不稳定因素! 也正如郭鸣仁所说的,别无选择! 今日一个余环就敢冲营,无形之中就让弥勒贼子提振了士气!日后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 拿盐帮开刀,就是要刹住这种歪风邪气!现在民心浮动,军心士气低落,更加要用雷霆手段稳住所有人! 当然,这是郭家的问题。王义博要考虑的,还有家族的利益。越是前景不明,手中的东西更不能丢! 所以他才会问郭鸣仁怎么补偿王家!意思很明显,就是问他拿什么来交换! 他决心复出,早就准备要将王家交到王迅手上,有些事就要与家族切割开来,不能将风险带到王家。 他知道王迅的性子,也知道那些家主是什么货色。与其让王迅去跟那些人起冲突,还不如把这块难啃的骨头丢给郭鸣仁去处理。 若非守备营发生这档子事,郭鸣仁还真的打算逐步蚕食,王义博也看得很清楚! 郭鸣仁手上的细盐工艺,将来一定会成为主流。以前的制盐技法必然会淘汰,既然大势所趋,还不如趁早下手!不然以谢家的实力,那些墙头草德性,王家迟早会失去主导地位! 再加上小龙身受重伤,他此时对弥勒教恨意正盛,所以他才说郭鸣仁很会把握时机。 郭鸣仁今日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虽然立场各异,也放下嫌隙特意上门告知妖人潜入的消息。让出道路开城门放人,顾及人质的安全,也给足了王家面子。 城外围捕贼子,到交换人质拿解药,回来也是先救人,对待手下如至亲,换作他自己是做不到如此程度的。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胸气魄,难怪得到谢家和康王的青睐! 良久之后,王浩信跑了出去招来几个王家的侍卫又进了偏厅。不一会儿,跟着蒙道长和王义博一同走了出来。 王义博向蒙道人郑重一礼,说道:“我代犬儿谢过道长救命之恩!” “博公言重了,贫道不敢当!”蒙道人还了一礼,又说道:“毒虽然化解了,但内伤还要小心调养才是!贫道得空就过府给小公子诊脉,博公大可放心!” “就麻烦道长了!”王义博又施了一礼,又转过身来向郭德江父子拱手道:“今日就此别过,以后的事可以找松叔商议!” 郭鸣仁心里暗笑,老人家就是拉不下面子跟个小年轻说谢谢,拿蒙道长来“过桥”。 两父子一路送他们出了大门,王浩信故意落后几步,低声对郭鸣仁说了一声:“谢谢你!” “啥?”郭鸣仁愣住了,这货居然对他说谢谢! “听不就算了,我不会再说的!”王浩信表情十分不自在,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没给过郭鸣仁什么好脸色看,要他说出这句话,想来也是极为尴尬的。 送走王家儿位,郭鸣仁马上就来到偏厅。只见蒙华藏正在救治小黑,而屏风后面就是美娜按李靖的提示救治出尘。 郭鸣仁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手摸着怀中的小瓶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拔火罐疗法已经拔了四次,毒血好像怎么吸都吸不尽似的,两人情况依旧没有好转。 这种情况说明毒素已经扩散得很快,吸血的速度跟不上扩散的速度! 郭鸣仁一咬牙,走上前来拿出小瓶子说道:“道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赌一把吧!” 蒙华藏看了看瓶子,又看向郭鸣仁,“公子认为胜算几何?” “赌,五五开!不赌,以现在的情况,不超过三成!”郭鸣仁叹了口气,“赤掌印的颜色丝毫没有减褪!” 蒙华藏脸色凝重,沉默半响,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接过瓶子打开一看,“药散?” “啥?药散!”郭鸣仁凑近一看,变色道:“扑街啦!外敷还是内服啊?!我当时没问呀!这次糟了……” “公子别急,这是内服的!” “你怎么知道?” “色泽,气味。”他挑了一点儿粉沫出来,“外敷药散一般气味浓烈,色泽较深。你看这药散,色浅味淡。” “你这是猜的吧?” 蒙华藏点了点头,“贫道炼丹多年,不会有错的!” 郭鸣仁一拍额头,“哎呀!对对对,忘记了,你才是专家!” “那赌还是不赌?”蒙华藏盯着他。 郭鸣仁沉默半响,看了看小黑,又看向屏风的方向。好一会儿才说道:“四成半的成功率!小黑是我的人,他的生死我来负责!生,我许他富贵!死,我为他报仇雪恨!但我不能替出尘姑娘做这个主,所以……让小黑先来吧!” 他咬牙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同样是生命,但总要有人先试!四成半和三成其实没有分别,既然这样,就听天由命吧! 郭鸣仁转身离开,他不想再呆在那里。 他径直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回到小院没有推门进屋,而是坐在了台阶上。 美云听到动静,赶忙推开房门,就见他坐在台阶发呆,连忙说道:“少爷,怎么不进屋呀?天气这么冷,坐地上凉,快进屋吧!” “美云,你给我弄点吃的吧!我饿了!” “少爷想吃什么?”美云感觉少爷情绪不太对。 “白粥!”郭鸣仁只是想支开美云一个人静一静。 美云越发感觉不对,她一直照顾少爷的起居饮食,他从来不吃寡淡无味的食物。但她不敢多问,今天府里发生了事情,想必少爷心情很是不好。 她先回屋里拿件披风,轻轻的给郭鸣仁披上,然后才出了小院。 郭鸣仁看着雪地上自己的脚印在发呆,刚才在偏厅的情形,让他不禁想起很多往事。 他已记不清医生的相貌,但医生当时的话他依旧记得。 医生说他外公颅内积水,要马上手术,可手术风险很高,成功率只有三成。而就算手术成功,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成为植物人也不知能撑多久,始终年纪太大! 而家属面临着两个选择,做手术又或是放弃治疗。 大人们沉默了许久,气氛非常压抑!所有人都清楚医生的话,三成机会是很低的评估。但没有人敢开口说救,也没有人敢说放弃治! 医生离开让他们商量,可还是没有人说话。除了情感上的原因,加上突如其来的冲击,一个个都六神无主。 他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一个人跑到楼梯间默默流泪! 最终他外公等不及他们做决定就走了,众人好像是先舒了一口气之后,才哇哇的哭起来。 悲伤,讲不出声哭不出声,很长一段时间里面他都半夜惊醒。有把声音在质问他,为什么不敢说话! 怕承担责任?怕人说不孝?怕外公受罪? 到底在怕什么?! 而就在刚才,他下了一个决定,不知是对是错! 谁有权决定别人生死?! 第88章 王家父子 第88章王家父子 郭鸣仁触景伤情,勾起他一段不想面对的回忆,使得他现在情绪低落。 当然,他不是什么人间活菩萨,在这个时代生存,必须要有所觉悟。 只不过一日之内发生的事太多,守门兵和狱中士卒的死状,伍彦祖目光中的怒火恨意,余环的癫狂,种种负能量积压起来,他需要自我调节一下。 他以为可以从容布置,慢慢一步步打好根基,可战争来得太突然,使得事情失去了控制。 他将今日发生的事往回推,最大的漏洞就是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神秘高手的存在。 对方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并不是错觉,就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一举一动似的。 从无到有建立一个情报系统太难了,这次的事就是一个很大的教训!没有危机应变机制,所有决策都出自他手,徐富简仁没有当机立断的能力! 跟踪人员失联,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导致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当然理解,总有个学习的过程,所以也不能怪责他们。是他自己太想当然,他们没有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而他也没有一套有效的方法去教他们怎么做。 几个月时间,从一个贴身保镖转变成情报指挥官和特战指挥官,他有点拔苗助长了。因为以实际年龄来算,他们只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而他自己无论心智见识都超出他们十几个世纪,只不过这具身躯让人错误的认为他是个天才! 战争的阴霾开始影响人心,朝廷这次出兵增援非常仓促!许多人心里都清楚,只是这非常时期谁都以维稳为主。 百姓的情绪是很容易被挑动的,年前的抢购潮就是很好的证明。明明战场离建康很远,可依然会人心惶惶。 内忧外患,战事一触即发,国家没准备好,掌权人物也没准备好。 不得不说,突厥人很会挑时机!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响起,郭鸣仁抬头一看,原来是娘亲和姐姐提着灯向他走来。 “阿弟,你怎么坐在地上呀?!”郭滢滢语带责备的道。 郭鸣仁马上站了起来,可能起来有些急,脑袋一阵晕眩,立足有些不稳。 郭滢滢连忙快步上前将他扶住,郭夫人也急忙上前道:“天气这么冷,怎么你在这儿吹风?美云呢?” “娘,我没事,我在想事情而已。”郭鸣仁陪笑送:“我饿了,让美云去弄些吃的。” “你真是,嘿!想事情在屋里头想不行么?非要在这儿吹冷风,本来身子就弱……” “我错了,姐!饶了我吧!”郭鸣仁瞄到郭滢滢的手又准备揪他耳朵。 三人进了屋,在炉子边上坐好,郭夫人才说道:“儿啊,你何必逼得自己那么紧呢?娘亲看着心疼的,你才多大?别听那些老头儿的,娘亲只要你好好的,无病无灾就心满意足了!”一边说着,一边搓着他冰冷的手。 郭滢滢也一边拨去他头上的雪花,一边接口道:“府里乱成一团,我和娘亲一直陪着祖母,你就别再让娘亲担心了,好么?” “我知道了!” “每次你都说知道,可过几天又忘得一干二净!上次在房顶吹风,马上就病了两天,那时你也是说一样的话!”郭滢滢的毒手终于还是出招了,揪起他的耳朵扭了一下。 “呀呀呀呀!疼疼疼!” “不疼不长记性!”郭滢滢放开了手,白了他一眼。 郭鸣仁搓了搓耳朵,看了看娘亲,又看了看姐姐,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 刚才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家人的关心让他感觉无比温暖。 就在此时,言无缺敲门进来,说道:“少主,小黑醒过来了,解药起效了!” 郭鸣仁一听,立即跳了起来,“走,去看看!”说完便勿勿往外走。 “诶!刚才说完,又忘了!披风带上!”郭滢滢喊道。 郭夫人拿起披风,“咱们也去吧!” 几人刚出小院,迎头就撞上美云。只见她捧着托盘,上面是热腾腾的白粥。只听她问道:“少爷要去哪儿呀?粥好了啊!” 郭鸣仁想道,忙了一晚上,大家都饿了,于是便道:“先拿去偏厅,道长他们都饿坏了,再弄多些吃的过来!走吧!” ──────────────────── 王义博带着小龙回家安顿好,就与王浩信、王迅进了书房。 今晚发生了这档子事,王家上下没几个人能睡得着觉。有的忧心,有的害怕,但更多的人在看王义博的反应。 作为大晋的第二家族,居然让贼子要挟,还要求官兵开城放人!这怎么说都是奇耻大辱,不出几天就会传到京城,成为各家茶余饭后的笑柄! 可以这么说,比守备营更让人耻笑! 如果不做出反应,那还算什么第二家族? 谁都知王义博要出手,但时局开始紧张,朝廷用兵安西,此时建康不能先乱起来啊! 守卫不许任何人靠近院子,没有人知道三人在书房里谈些什么。 “爹,就算承了郭家的恩情,也没必要让他们插足进来呀!盐帮若失,咱们实力大损呀!”王浩信不明白,报恩还人情可以有其它方法去回报,盐帮是王家最大的利益,这么做无疑是引狼入室。 天下盐利,三分一入了以王家为首建康士族的口袋,这三分之一里边,王家占了超过五成的分额。这其中不仅钱财那么简单,更是争权夺利的底气。 这道理谁人都知,可王浩信就是不明白父亲是怎么想的。多只香炉多只鬼,口子一开,以谷就难搞了。 王义博叹了口气,心中多少有些失望,这儿子真不知是单纯,还是真蠢!只听他说道:“一个盐帮有什么价值?只是一帮苦力船工而已,只有盐场才是根本!盐场不产盐,还哪有什么盐帮?!看事情不能本末倒置,就算他郭小子把这个盐帮毁了,很快就会有一个新的盐帮出现!主动权依旧操之我手!” 王浩信听得出父亲的话中对自己不满,可他依旧问道:“可郭家与谢、封两家关系亲厚,让郭家插足进来,这……” “你想说为父引狼入室?”王义博冷笑一声,“哼!谁是狼,谁又是羊?你以为郭小子打什么主意?” 王浩信挠挠头,他就是不明白郭鸣仁打什么主意,所以才担心。但很明显,这时候王义博是要考教他,现在回答不上来,只能尬在那里。 这下连王迅都不禁摇头,这侄儿毫无城府,将来怎么带领王家?也难怪大兄要将家主之位托付给自己了! 所谓家主,就是在家时当家做主,一旦出仕就得让出家主之位。并不是以爵位高低年纪大小来决定的,不然家族内部是会出问题的。 当然,这是大家族的处理方式,小门小户还是以宗家为主的。 “他在为康王铺路!”王迅叹了口气,直接说道。 王浩信听得这话才醒悟过来,现在王家的态度很微妙。天子还在位,太子虽说身体情况不乐观,可他还是储君,现实说什么都太早。 身为后族,大晋第二大家族,也实在不宜作出任何表态,可又不能什么都不做。 说白了,现在康王有谢、封两家支持,北边的几位王爷也有支持者,谁得到王家的支持就成为了关键! 可王家不能轻易表态的原因有很多,不论康王还是北方的几位都与王家沾亲带故。还有就是,这样微妙的态度才能待价而沽! 不然王义博为何能复出? 现在崔家把持朝政,封家处于下风,若没有崔家同意,王义博要回朝也不是这么容易。 除了新旧贵族的对抗,还有南北之争!王家就是南方贵族的代表之一,王义博的回朝北边的人能真的完全没意见?! “叔父,既然知道他的用意,为何还要让他插定进来呢?侄儿看不出来有任何好处,反而更让北人误会!” “怎么?你很在乎北人的如何看待咱们王家吗?”王义博半眯着眼皮看着他,“还是你在乎崔家的看法?” “爹,孩子不是这个意思。” “一个崔莺儿就让你神魂颠倒,还能成什么大事?!”王义博一拍案几,忍不住直斥道。 知子莫若父,王浩信有什么心思,还能瞒得过他? 京城四秀,以崔莺儿居首,艳压东都赛洛神,有小甄宓之称。 王浩信虽然没亲眼见过本人,可是看了崔世安带来的画像,他就已经沦陷了。 崔世安曾暗示过他父亲的想法,毕竟联姻才是士族建立关系的正常手段。可是王义博的态度无棱两可,既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示同意。 王浩信不敢说话,他虽然有那个心思,可他毕竟是王家嫡长子,自然要以王家的利益为重。 “崔家的目的也摆得很明白了,但为父自有打算!”王义博没好气道:“娶个崔家女儿没什么,但千万不能被人利用了!我总感觉这崔世安邪里邪气的,行事手段有失士族的风度!你明白吗?” 王义博对崔世安的评价已经很客气了,说白了就是坏了规矩。 自从半年前那天晚上两人被打,王义博就特别留意崔世安的一举一动。 席云来了之后他低调了许多,但他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王义博都清清楚楚。 那个外族人,就是剌杀郭鸣仁的刺客! 他更怀疑,今日这事也与他有关。 第89章 一夜无眠 第89章一夜无眠 “对了,席云和崔世安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王迅问道。 “他们宴席时早已喝得酩酊大醉,下人和侍卫都说他们没出过屋。”王浩信听父亲和叔父的意思,对崔世安和席云都很有成见。 “哼,他们倒是睡得安稳!”王迅虽然心中有怀疑,但不会明说。 崔世安住的是西边的客院,自有崔家的随从守卫,外围有王家的侍卫,安全方面是没问题的。 王家规矩很严,下人和厨子都是有规定的活动范围的,没有允许不可随意走动。 小龙小风住的地方是东边的房舍,厨房就在那儿不远处,按道理余环跟崔世安他们是没有接触的可能。 但不知为何,王迅就是怀疑他们。今晚好在郭鸣仁上门来相告,而大兄让他全权处置。若是大兄亲自处理,而郭德江又压不住愤怒的将兵,那冲突就无何避免。 这样一来就会加剧王谢之间的对立,那么王家就很难保持这种微妙的平衡。 余环为什么要选王家?乌衣巷可不止王谢家两家,真要藏起来,王家显然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凡炼药之人都知道,身上不多不少都会留下些气味,何况余环这种人物?这么容易就被一条狗子发现行踪,那他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王迅可不信善于潜形匿迹的弥勒妖人会这么大意!所以他怀疑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整件事背后就像有只手在推动一样! 若这个推论成立,那么究竟是谁呢?他第一个想到的怀疑对象,就是崔家的谋士席云。 这个人自来建康以后,太过热心王谢的争斗,好几次出谋献策对付谢家。可惜大兄以及一众家主对这个崔家的谋士并不信任,所以近段时间以未见有什么动作。 对崔家来说,王谢斗得越激烈越好,瓦解掉南方的势力一直是北人最热衷的。 王义博也最明白这一点,所以每次席云的计策就算是对的,他也不表态,让陈家、古家这两个马前卒去否决。用意也非常明显了,但凡识趣的人就应该懂得进退。 “大兄,接下来要怎么做?”王迅问道。 王义博闭上了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郭小子有句话很中听,毛之不存皮将焉附!大晋的江山有咱们王家的一份,若国将不国家不成家,死后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他睁开双眼,看着王迅又说道:“你先这样……” ──────────────────── 城南棚屋区的一间酒铺的地窖里,吴毅和胡老板坐在椅子上,吴义帆就跪在两人身前。 吴义帆不敢说话,因为他义父非常生气,而他却不认为自己做错! 难道救庙主不应该吗?!将心比心,若是今日义父身陷敌手,他也会拼命去救。 其实吴毅并不是怪他去协助余环,而是因为这样的大事,自己的义子居然瞒住他! 庙主能救当然要救,可凡事也有主次之分!他跟胡老板是白徒出身,与余环是不同的! 他们之间最大的分别就是,白徒效忠的是弥勒教,是佛主!庙主只是他们的上级,一鸡死一鸡鸣,难听点说就算辅清光不幸蒙难了,自然会有人接替他的位置。 既已入教,就有杀身成仁的觉悟。弥勒教才是根本,完成任务才是首要之事! 盐帮是弥勒教最重要的财源,这条财路一断,拿什么去发展教众?若真到起事之时,光喊口号成吗?兵器粮草难不成会从天上掉下来? 这些事情只能一点点累积,拿真金白银去上下打点换回来的! 余环的冲营的举动实在让他们乱了分寸,可以想象得出惹怒了那些世家是什么景象。 可以说,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白废了! “你们赶快走吧!”胡老板叹了口气,认真的说道。 “胡老,当断则断啊!” “我不是舍不得,而是我要留下来!”胡老板站起身来说道:“安西要打仗了,我要在建康放一把火!” “你是说,佛主会出手?” “乱起来,咱们才有机会!”胡老板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建康经营这么久,手段还是有的!” “要走恐怕没那么容易,这事闹得这么大,唉!”吴毅叹了口气。 “我来想办法,这两天你们就别露面了!”说完,胡老板就离开了地窖。 地窖里安静了下来,吴毅看向还跪着的是义帆,心里又暗暗叹了口气。 这义子其实很像他,唯一的不足,就是有时候凭一己好恶行事,完全没想过后果。 “起来吧!”吴毅没好气道,“余环还说了些什么?” 吴义帆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余先生仍旧怀疑杨妈妈,只是刚才胡老在,孩儿没说出口。” 胡老板一向维护杨颖,他说出来也只是找骂,况且这只是余环的一面之词,根本没有证据。 “哼,两相比较,我更信任杨颖,而不是他余环!”吴毅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又去给杨颖施毒手吗?可有问出什么来?” 第一次,他和胡老板都忍了,一而再就过份了!怎么说,杨颖都是对弥勒教有功之人,是养女!一而再的对她下手,这非常让人心寒的! 按余环的性格,他怀疑的人,就算没有证据也会下杀手!但杨妈妈的身份不一样,要是突然就死了必定打草惊蛇,胡老板和吴毅也非找他麻烦不可。 所以临到末了,他还是收起了那致命的一针。 吴毅站起身来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咱们干的是杀头的买卖,一切都是为弥勒教的大业!自从你义母死了,这就是我活着的意义!若是哪天我失手被擒,你不用来救我,保住自己的性命为上!这条路我是必须走到底的,但你不同,你的心不够狠!离开之后就不必再跟着我了,也不必再回教里!” “义父!我……” “不必再说了!”吴毅打断了他,“遍尝极苦才知极乐!大乱将起,用我这一代人拼出个新天地,下一代才能有好日子过!你要好好活着,帮我看看将来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吴义帆越听越觉不妥,义父好像在交代遗言一样,而且还要把他赶走! “义父……” “不说了,咱们走吧!”吴毅说完便转身打开椅子后边的暗门,那是地窖的另一个出口。 吴毅确实是在交代后事,因为他不会留下胡老板一个人!但他也不放心吴义帆,所以他决定把他带离这个是非之地后,再偷偷潜回来! 两人在离酒铺百丈之外的粮铺后门俏俏离开,不一会儿,徐富和两个暗部影卫就出现在那儿。 “头儿,少主为何还不动他们?!” “少主自有用意!”徐富顿了一顿,还是说道:“北边打仗,此时正是人心惶惶之际,少主怕是不想在城里闹出太大动静!” “俏俏的干掉他们不就行了吗?何必大费周章?” “你以为干掉了一两个贼子头目就稳妥了吗?这几个月来他们来了多少人?又蛊惑了多少人?若不是那些大人物在中间,你以为少主会容忍他们?!盐帮、利丰行,你以为后边真正的东家是谁?!”徐富严肃的说道,“放心吧!他们也蹦哒不了多久了!再忍一忍,兄弟的仇一定会报的!” “明白了!头儿,这处要留个眼线吗?” “留个记号,通知巡城司的人多留意就行!这些妖人狡兔三窟,咱们也没那么多人手!” “是!” 而此时天已经朦朦亮,他们也离开了那条暗行。 ──────────────────── 东方泛起鱼肚白,杨颖一夜没睡,看着窗外在发呆。 自昨天得到消息,胡老板和吴毅没找过她,郭鸣仁也没找她。这让她很不安,感觉就像是被人抛弃了一样! 事前什么消息都没得到,是不是弥勒教已经不信任自己了? 事后郭家连布置在附近的人都不见了,也没有第一时间派人来寻自己问话,是否连郭家也不信自己了?! 可一整夜过去了,两边依然没有动静!整个人都处于恐惧之中,生怕下一刻来人,就是来灭口的。 她也无处可去,这儿就是她的家了! 正当她想得入神,忽然敲门声响起,这下着实吓了她一跳!因为不是房门,而是衣柜后的一道暗门,而这道暗门只有郭家的人知道! 刚才还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是定了一些。若是来灭口,就不会敲门了! 她打开门闩,来人正是言无缺! 言无缺递给她一张纸条,她打开一看,是郭鸣仁给她的任务! 她仔细看了两遍,走到灯台前把纸条点着,等纸条化成灰烬,才问道:“少主还相信我?” “少主没怀疑过你,余环连吴毅胡枫都瞒着,又怎会让你知道?” “余环怎么样了?” “被人救走了。” “被人救走?谁这么大本事呀,居然能把人救走?”杨颖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第90章 技术入股 第90章技术入股 于是乎,言无缺就简要的给她讲了事情的经过。只听他顿了顿,又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弥勒教有这么一号高手?” 杨颖思索了一阵子,才摇头说道:“这神秘人未必是弥勒教中人!” “何以见得?” “按你所说,余环使的是五毒掌,那辅清光的黑沙掌其实就是五毒掌!那神秘人的五毒掌明显高于他俩师徒,那为何他只救余环,而余环却单人匹马去救他师傅?如果他俩一起去救人,或许就成功了呢!”杨颖说完最后一句,感觉不妥,又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同是五毒掌传人,为何不一起去救人!” 言无缺摆了摆手,“不用在意,继续说!” 杨颖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又说分析道:“对于弥勒教来说,救辅清光明显更有用!而余环只是他的弟子,而且在教内人缘很差,全仗着辅清光的爱护,才在教内外打响名声!真要有什么事,余环是使不动那些教众的!” “咦!不对!”她忽然想到什么。 “什么不对!” “余环是真想救人,还是想辅清光死?” 言无缺好像也想到什么,“你是说余环冒着天大的险,是在做局?!” “无论救人成功或失败,在教众眼中都是英雄!这样一来,他在教中的声望就一时无两了!”杨颖又继续分析道,“那神秘人要利用余环去控制辅清光的手下,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 “你是说弥勒教内出了问题?” “又或许是有另一伙人在打弥勒教主意!” “哦?!” “五毒掌!辅清光为何会使五毒掌,又为何改名黑沙掌?怎么想都很蹊跷!” “一时半刻也想不明白的,你的推论我会告诉少主,你还有什么话要我转告?”言无缺看了看天色,他不能久留了。 “转告少主,奴婢谢少主信任,必定完成任务!请少主放心!”杨颖跪在地上,言词恳切的说道。 言无缺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说道:“这是从余环那贼子身上搜出的解药,你拿着以防万一。他对你施过两次手段,不知道有没有暗施了五毒,若感觉不对,就吃了它!” “多谢少主赐药,多谢言护卫!”杨颖接过药丸,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言无缺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入了暗门。 ──────────────────── 郭鸣仁一觉睡醒已经过了午时,美云替他更衣的时候跟他说,常平来过找他,听说他刚睡着觉,就离开了。 “哦!怎么不叫醒我呢?” 美云一边帮他梳头一边说道:“郡主不让,她说少爷累了一天了,要好好睡上一觉。” “她还说什么了?” “没有了!” “那丫头呢?” “一直在客厢那边守着出尘姑娘呢!” “呵呵,还挺尽责呢!”郭鸣仁眉毛一挑,又问道:“蒙道长呢?” “道长一早便随老爷去了军营,刚才王家派人来请道长过府,扑了个空。想必会去军营请人吧!” 郭鸣仁嗯了一声就没有再问了,换好衣服吃了两口饭就出门去了。 他跟言无缺来到守备营,王家的马车就停在营门口。看来道长还没走,他便直接往医务站走去。 蒙道长果然还在,而他身旁还站着一人,那就是武冈侯王迅,郭鸣仁想不到侯爷亲自来请。 郭鸣仁这下就很好奇了,这是礼贤下士?还是那小孩子很特殊?可怎么听闻是个庶子呀,母亲好像还是个婢女。 有古怪! “哎呀,侯爷来了?”郭鸣仁冲王迅一礼,又说道:“怎么劳动您大驾呀?” “呵呵,贤仔也来了呀?”王迅点了点头,“正好,本候有话跟你说!”说罢便拉着郭鸣仁出了医务站。 来到校场,王迅一边走一边说道:“贤侄,细盐的工艺,没有传开吧?” 郭鸣仁裂嘴一笑,“侯爷,你大可放心!谢家封家没有盐场,这工艺白给他们也没有用。加工作坊是我家的独立产业,保利丰只是负责销售!” “那就是可以谈咯,哈哈!”王迅哈哈一笑,又道:“那事不宜迟!刚好请道长去给我那侄儿看看,你也一起来吧!” “侯爷别急!待我去交代一下事情,您和道长先行一步,我稍后便到!” “也好!”说罢便回医务站拉上蒙华藏去也。 郭鸣仁待他们走后,便又入了无情和伍彦祖的病房。 无情服过蒙道长带来的解药,余毒尽去。现在只剩下身体上的伤,但经过这番折腾,精神还是有些萎靡不振。 而伍彦祖只是轻伤,当时陈大力只是把他敲晕,后脑勺破了点皮而已。 伍彦祖见他来了,马上跳下床单膝下跪道:“少将军!” “起来吧!”郭鸣仁上去扶起了他,又说道:“伤可好了?” “好了!谢少将军关心!”伍彦祖说道。 郭鸣仁看见他双眼布满血丝,想必他也睡不着觉。伍彦祖跟陈大力亲如手足,现在全家死绝,他又怎么睡得着呢! “既然好了,你就先去帮兄弟料理后事,完了再来找我!去吧!”郭鸣仁拍了拍他的肩膀。 伍彦祖拱手一礼,便出了病房。他一直就想着这件事,只不过昨日守备营乱作一团,巡营兵管得很严,没有允许谁都不许乱走,更别说出营了。 无情默默的看着这一幕,也不说话,就那么躺着一动不动。 “还没死?命真硬呀!” 无情别过头不看他,只听他又说道:“这回知道弥勒教是什么货色了吧?!” 无情依旧默然不语,这时候小青掀开了帘子,看见郭鸣仁在跟无情说话,心里也是吓了一跳。 她放下热水盆,正准备见礼,可郭鸣仁摆摆手示意她免礼。 只听他又说道:“昨天你表现不错,最后一枪钉死了辅清光,总算保住了守备营的一点颜面。不过我也说过,五年不记功,你应该记得。” “不用你提醒!” “行,我也就顺口一提。”说完便转身往外走,“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记个屁的功!”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怎么回事?”小青瞪大了眼睛,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无情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跟少将军说话!还有还有,什么不记功呀!这这……这不是白挨打了吗?还五年不记功?!” “你很吵!” “那……那到底为什么呀?” “跟你没关系。” “你是不是得罪少将军了?你怎么回事?少将军人很好的,要不是少将军想到办法救你,你人就没了!不知好歹,总是一幅死鱼脸……”小青叽叽歪歪的开始数落无情,她以为无情一定摆了个臭脸让郭鸣仁生气了。 “烦不烦?” “少将军真的人很好的,从没有一点儿架子,要不是他将咱们一众姐妹留下,咱们也不知该何去何从……赶紧去道歉吧!还来得及!” “有完没完?” “没完!你不说清楚咱就跟你没完!”小青气鼓鼓的说道。 “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郭鸣仁在医务站巡了一圈,经过一晚上的折腾,食物中毒的人基本停止了上吐下泻的症状,但始终面色还是不太好。 重伤者的情况也稳定下来,不过有的人恐怕就要退伍了!这很憋屈,一个战士没有在战场上光荣负伤,反而在营里被人打废! 原本想着抓住余环,起码可以挽回声誉之余,不至使军心士气低落。偏偏事与愿为,自己放了余环的消息传开,士兵们理性上理解可感情上过不去。 就是因为郭鸣仁在王家门前的一张纸条,让郭德江压住了将士,在城外围捕宁可引外援也不让自家守备营参与,以致功败垂成一无所得。 他在军中本来就无甚威望,敬他一声少将军其实就是因为他的身份!军人与士人不同,不会因为你写得几篇出彩的文章就会尊重你,要得到他们的认同和尊重,要么以武服众,要么以力服众。 所谓力,并非蛮力,而是能力! ──────────────────── “贤侄,你这胃口未免太大了吧?!”王迅有些生气,郭鸣仁提出的合作方案简直让人无法接受。 郭鸣仁建议各家出资立成一个新的商会,而郭家将以技术入股,就是一个铜板都不出,并且占股三成! 这在王迅看来无疑是狮子大开口,凭什么一分不出就要分走三成利润?而在他的方案中,王家也占三成,剩下四成各家平均分配! 这种方法不仅王家不同意,身后各大家族都会跳出来反对! “哎呀,侯爷先别激动呀!” “哼,你这小子是真有诚意的话,就不会开出这样的条件!”王迅气不打一处来,他就算不擅长经商,也不至于是个白痴! 而坐在一旁的王浩信也是火大,父亲只说给郭家插上一脚,可没说让人拿刀来插呀!事实证明,他可忍,叔不可忍了! “各位,数可不是这样算的!”郭鸣仁不慌不忙,还是一脸微笑的向两人说道。 第91章 使劲忽悠 第91章使劲忽悠 “我郭家首先第一点,不跑私的,第二,专注做加工技术,第三,经营批发零售业务!”郭鸣仁一只手指头一只手指头的伸出来。 “哼,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不跑私的你还赚什么钱?”王浩信忍不住说道。 要知道,正品的官盐经过盐铁司完税,一袋盐一百六十行的毛利才三贯钱,人工火耗灯油火焟各样杂费加起来还哪有什么钱赚?! 别说王浩信不相信,王迅也是不信的,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侯爷,制盐最大成本在哪里?”郭鸣仁问道。 王迅翻了个大白眼,心想这小子是故意的,以为他连这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可转念一想,又压下心中的不满,答道:“煮海为盐,成本最大的就是柴火!” “那如果将来有办法用格价便宜的东西代替柴火,那么成本就可以降下来了!” “什么?代替柴火?开什么玩笑!”王迅是真的生气了,这简直是荒谬! “我说真的,不信你问问蒙道长!”郭鸣仁指了指蒙华藏。 所有人看向蒙道人,他只得干咳一声,点了点头。 “莫非是什么神仙之术?”王浩信好奇的问道。 蒙道长正想回答,可郭鸣仁抢先说道:“这并非什么神仙术,只是现在不便说,因为这是另一种生意,是康王的产业!” 他特别着重点明康王的原因,王迅两叔侄也不便再追问。 只听郭鸣仁又说道:“这么说吧,制盐不只是一分产业,在我看来是利在千秋的事业,值得我们花心血去钻研!但钻研的方向除了降低成本,还有就是食品安全。现在的成品盐沙其实品质非常差,虽然不至于吃死人,但是长期食用身体会受不住,轻则病痛缠身,重则减寿呀!” “你别危言耸听,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制盐的,也没听说过你这种说法!”王浩信不以为然倒道。 “唉,不是一直以来的做法就是对的啊!”郭鸣仁摇头失笑道:“水泥没做出来之前,你恐怕也是连听都没听说过吧?” 王浩信立时语塞。 郭鸣仁也不理会他,继续说道:“现在的情况是,一来盐贵,普通老百姓省着吃,所以普遍吃得寡淡。内陆相对还好,但你仔细看看沿海的百姓平均的寿数是多少?盐工的寿数又是多少?四十岁!正值壮年啊!” 王迅默不作声,因为他知道郭鸣仁说的是事实。盐工一般四十来岁,普通百姓顶多就五十上下,还一身的疼症。盐工从不缺盐食,沿海的百姓每家每户都不缺盐,盛几桶海水回家煮就可以了。 郭鸣仁接着说道:“二来,盐又谓卤,卤就是制盐时剩下的黑色汁液,又叫苦汁,是有毒的!现在除卤方法太落后了,都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东西!盐里边的有毒物质清除不干净,日积月累下来,不短命才怪呢?!” “可你说的这些并没有任何证据呀!咱们也天天吃,又不见有什么问题!”王浩信还是不太相信他的话! “那是你生活太好,你以为你家厨房的盐跟老百姓的一样么?”郭鸣仁翻了个白眼,“你尝过汗是什么味道的吗?” 王浩信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显得很白痴,“这有关系吗?” “唉!该怎么跟你解释呢!”郭鸣仁也很头大,他们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知识,解释起来也费劲。 他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咱们的肝脏功能就具备自我排毒的功能,咱俩通过排汗排尿把毒素排出体外。但肝脏总会残留少许毒素排不出去,日积月累之下,五脏六腑都会受损。这么说你们能理解吗?” 很明显,看这两叔侄的表情就知道没听明白。 可蒙道长听明白了,便说道:“就好比丹毒,若没有化解之法就非常凶险。所以公子的意思是,从制盐的时候就解决这种卤,减少身体发病的风险!” 蒙华藏这么一说,他们也就明白大概的意思了,毕竟这时代上流社会流行修仙炼丹。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唉,知识不对等,说话也特别费劲!”郭鸣仁不禁吐槽起来。 “这么说来,若要除去卤毒,岂不又多了一笔开支?”王浩信问道。 郭鸣仁灌了一口茶水,才又说道:“看事情要放长远些看,百姓健康长寿了,对国家有大利啊!试想想,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若是提高了百姓的寿数,一个农民种地六十年,能产出多少?祖孙三代加起来又能产出多少?农闲时去工坊做做帮工又可以创造多少效益?妥妥的税赋啊!劳动人口就是生产力,我水泥厂铁器坊还很缺人手呢!” 郭鸣仁使劲的忽悠,能不能长寿有很多因素,可劳动力是实打实的。 见他们还是一愣一愣的,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忽悠住,于是他决定换一个策略,画大饼! “说句交心的话吧,这三成的利润尽管是加上跑私的我也看不上!我还有很多赚大钱的产业在筹备当中呢!解决掉盐帮,我跟蒙道长就会闭关一段时间,若那玩意儿造得出来,不仅现在的产业能增加几倍,也能衍生出更多产业来!”郭鸣仁表现出一种强大的自信,使得这两叔侄渐渐开始相信。 因为有珠玉在前,一来之前不重视,二来与谢家对立,白白错过了很多! “是什么玩意儿这么神奇?”王迅禁问道。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要做一批工具,把铁炼成钢,又能把钢轻松切开的工具!”郭鸣仁也只能这么说了,因为他不想解释什么叫机床。 王迅一愣,然后眉头紧锁,严肃的说道:“贤侄,私铸兵器是大罪啊!” 郭鸣仁差点儿被茶水噎死,“咳咳……侯爷别乱说呀!我郭家绝不做犯法的生意!” “那你炼精钢何用?!”王迅半信半疑的问道。 “用处可多了,就比如……”郭鸣仁想了一想,“轮轴、传动轴、避震器等等!” “你说的又是些什么啊?”王迅一句都没听明白。 “不瞒您说,我其实很怕坐马车,每次都颠簸的我头晕眼花,那些都是用在车子上的东西,不信的话您可以去看看我的马车,上面加装了避震器,不过硬度很差,用不久就得换个新的!”郭鸣仁指天画地的解释道。 “还有这东西?走,去看看。” 几人兴冲冲的来到郭鸣仁的马车处,俯下身子在观察,果然是有几条圈状的物体成一排装在车厢和轮轴之间。 这辆马车郭鸣仁花了很多功夫改装过的,虽然还是很粗糙,但比起原来却是好了很多。 王迅跳了上车,在街上遛了一圈,果然不一样! 几人又回到客厅里,王迅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他虽然不确定郭鸣仁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小子志不在此! 单靠三成正品官盐的利润,他还真不看在眼内,保利丰的酒就够他赚的了!现在一瓶珍藏版竹叶青就炒到近百贯,还有价无市!连个空瓶子也有人抢着收,装些次等酒进去充门面都肯,简直都疯了一样。 保守估算,保利丰节前试业那些天,单靠卖酒就就赚了至少五十万贯! 撇除王家的立场,王迅是愿意想信他的!因为从安置灾民开始,每一桩每一件都做得很有分寸,单是爱民这一点就足以令朝廷里的伪君子望尘莫及!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在跟一个年纪相仿的人在谈话。 “好,我王家同意了!你尽快拿出个章程来,我也好向其他家主说明情况!”王迅当即拍板。 “谢过侯爷了,我尽快起草送来!”郭鸣仁心里乐开了花,但面上却依旧装得云淡风轻。 其实要插足进盐业非常困难,因为这明面上是国家垄断的行业,实则是以王家为首的几个寡头操纵市场。 郭鸣仁今日这一步不仅是对付盐帮这么简单,其实是为了以后做准备。 在那个世界,柴米油盐这些生活必须品几十年来都压在一个很低的水平。这样做不仅减轻百姓的生活压力,而且是社会稳定的基础! 所以就算今日没有战争,他也会插足这个行业!只是方法比较粗暴一些,如今难得有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下一步,就是粮食的价格要打下来!年前就有人试图制造恐慌,他估摸着开市之后,又是一场硬仗。 郭鸣仁和蒙华藏没有留下来吃饭,借口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便请告辞了。 王迅也知道郭家现在的处境,所以也没有强留。 两人走后,王义博从偏厅走了出来。其实全程他都在隔壁听着。之所以不露面,一来自己与他只有成与不成两句说话,而让王迅去洽谈,才能让他透露更多真实想法。 起码王迅没有给人很大的压迫感,对方就容易松懈。 “大兄,你觉得这小子有没有说实话?” “哼,半真半假吧!”王义博冷笑一声,“表面上很守规矩,实则处处改变规矩,又或者破坏规矩!这小子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很多人!” 王迅听得这话也是心有同感,起码谢公是第一个,康王就是第二个! 第92章 暗流涌动 第92章暗流涌动 郭鸣仁和蒙道长从王家出来后就上了马车准备驱车回家,两人在车上闲谈起来。 “公子,刚才你说的机床究竟是何物?轮轴、传动轴又是何物啊?”蒙华藏见郭鸣仁刚才说得神乎奇神,他可没见过有什么东西能把百炼钢轻易切开的,也想象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要做出来确实不容易,所以无缺才把道长推荐给我。无缺他说单靠他自己一个人做不出来,而道长通晓天下矿物,手中更有天外陨铁这种珍稀矿物,所以我才这么着急找您过来!”郭鸣仁看向蒙华藏,“道长不会舍不得手上的陨铁吧?” “公子说笑了,贫道收集这些陨铁,本就是为了无缺师弟。”蒙华藏抚须一笑,“我答应过他,寻找天下最坚硬的铁矿石,打造一把神兵利器出来!但他既然答应给公子,贫道也没意见!这次再见到他,其实已经离突破不远。过份依赖外物并不可取,悟道悟道,悟尤为重要!” “他一心追求剑道极致,可惜家里的事让他心情郁闷,才会钻牛角尖的!”郭鸣仁也是经过长时间了解,才知道原因所在。 “究竟什么事?” “其实早两年前他十八岁时,他家里就要他回来行冠礼,一般来说,行过冠礼就是要准备成婚的。可是他生生的拖了两年,实在避不过去了,才回来的!”郭鸣仁偷笑道。 “这就难怪了,师弟毕竟是有父母亲人在,不像贫道无父无母!”蒙华藏摇头失笑,想不到原因竟然是这个。 其实言家早已经给言无缺谈了门亲事,那就是杜家三娘子杜小月。不过现在两家人都没有再提这件事,原因就是杜家暗中替郭德泽走私盐,犯了郭德江的大忌。言家世代忠于郭家,这是不能容忍的事,所以两家婚约就此搁置下来。 并非说杜家就不忠于郭家,而是在家族内部斗争中选错边做错了事。其实讲白了,杜家也是迫不得已。 好在郭鸣仁没有去计较这些,依然将新产业中的茶园和洒坊建在杜家村里。因为他知道,团结好内部的重要性,同心同德才能事成。 “对了,公子!有一件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蒙华藏在袖里摸出了一件物件递给郭鸣仁。 郭鸣仁接过一看,这不就是余环刺他的那根箭头吗? “这件物件形状虽然像箭头,可仔细看清楚又并不像。它似剑尖,但弧度又窄了一点,厚度又厚了两分。它更像是一种独门的暗器,又或者代表身份的信物!”蒙华藏说道。 郭鸣仁认真看了一下,这东西正面看就如道长说的似剑尖,侧看却是锥形上尖下阔,比普通剑脊又厚上一些,造形上还真是有些奇怪。 “道长,您是否知道这东西的来历?”郭鸣仁看向蒙道人问道。既然他特意提出来,必定是知道些什么。 “如果贫道没猜错,这应该是巧舌如簧!” “巧舌如簧?道长无端端的怎么跟我拽成语?”郭鸣仁眉头微皱,根本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贫道是说,这物件应该就是叫做巧舌如簧!据闻这东西的出处,与这巧舌如簧的典故有关!”蒙华藏解释道:“贫道也是听师尊和师兄说起过,自秦汉以来,有些士人学派一直受朝廷打压,得不到重用,最后心灰意冷,有的隐居山野,有的流落草莽!而这巧舌如簧就是其中一个受打压的学派的信物。” 郭鸣仁眨巴眨巴眼,“还有这事?道长的意思是,那余环有什么特殊的背景?” “极有可能!”蒙华藏又说:“但贫道所知有限,也不能断言!” “如果真是这样,事情还真复杂!”郭鸣仁眉头一皱,他又想到了那神秘人,不禁又有种让人窥视的感觉。 蒙华藏见他神情凝重,又说迫:“或许庐陵公会知道也不一定!” “谢公?”郭鸣仁有些愕然。 “汉初黄老之学兴盛一时,自汉武独尊儒术才渐渐式微。而谢家家传之学,除了玄学还有一门相学!在当时而言,也是受打压的学派,所以说不准,谢公还真会知道详情!”蒙华藏分析道。 相传谢安留下了一本秘籍,虽然天下人都说谢公相人无漏,可他本人却没有承认有秘籍的存在。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学术思想,一个主张无为,一个主张有为,这本就天然对立! 而一手开创谈玄风气的谢安,其实也一直以儒者自居。 这就很奇怪了,难道当年谢安的急流勇退,谢家直至现在也韬光养晦,真有什么原因? 不然一代名相,为何要隐退? 要知道,当时北方未平,天下还处在动荡之中。有人曾说过,若谢相不隐,大晋不必打百年才平定北方! 郭鸣仁摸着手中的“巧舌如簧”沉默起来,心中有许多迷团未解,总感觉如芒刺背浑身不舒服! “掉头,去谢家!” ──────────────────── 城里撤了戒严,可城门城墙上却丝毫没有放松。现在建康城是只进不出,让许多出城走访亲友的活动进行不了。 虽然让很多人不满,可谁又敢吭声?!这道命令是建康四大实权衙门签发的,谁都看得出来事情的严重性,但对比起半年前的鸡飞狗跳又要好上很多。 可越是这种外紧内松的气氛,越让人觉得事情恐怕还没完,这是连普通百姓都有所感,更何况鼻子特别灵的商人? 各大商行的掌舵人相约在秦淮楼碰头,但唯独保利丰没人来参加,因为在坐的人压根就没有去邀请。 这次的碰头,全因有风声传出,郭家要插足盐业! 这些人虽然一个个背靠士族,可说到底也只是个代理人,大钱是进不了他们口袋的。可盐业巨利,士族手指缝隙漏一点儿出来,都足够让他们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起码是几代无忧的! 商人的身份虽然不受贵族待见,可偏偏又离不开他们。所以知道上面怎么个玩法,他们就如鱼得水。 直到最近保利丰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节奏,上面不知是个什么态度,所以他们今日才聚在一起,交换一下看法。 宝丰行的陈掌柜说道:“加盟店!还真亏那位公子想得出来!这些天我仔细研究过,弊端不少,但利益又显而易见!” 德利行的苏老板点头:“陈老说得没错,这种借势借力之法,可以在最短时间之内铺开店面。他手中又握住源头工艺,真是高明啊!我算了笔帐,单是一郡代理的加盟保证金就要价五十万贯,听闻已经有五家拿下了代理,一个铜板都不用出就坐收二百五十万贯!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啊!” 兴隆商号的尹掌柜也是叹道:“是啊,简直匪夷所思!代理之下就是加盟商,每间店铺十万贯加盟费,一旦铺开就是千万贯的进帐!” “嘿嘿,但是手伸得太长,首尾难顾啊!”胡老板笑道:“小小丹阳之地,就真的能满足全国的需求?单是转运就够他头痛的了,一旦出什么意外,可是要赔钱的!” “胡老说到点子上了,就算有谢家封家的人力物力兜住,也不见得能成事!”一人说道。 “唉,如果消息是真的,就未必不能成了!你敢跟上面对着干吗?人家一句话,咱们不也得乖乖做个跑腿?”另一人又说道。 “细盐一出,上面的风向就变了!就连张、古、齐三家都没了声音,估计只要王家一松口,他们就会接受郭家开出的条件!” “陈老,你觉得王家会松口吗?”尹掌柜问道。 “谁知道呢?!博公上京在即,若是二爷当家,还真不好说!”陈掌柜摇头道。 “各位,万一那消息是真的,咱们该如何是好啊?!私货还能不能做了?”有人直白的问道。 这正是他们最担心的问题!他们口中的私货,是走私盐的过程中,夹带了他们的私货。用私货一词,也只有在坐知道是什么意思。 把劣盐和成品私盐搅混在一起,利用盐帮在运输过程中做手脚,进仓后又把私盐和官盐掉包。这就使得官盐的品质下降,而私盐的价格品质更吸引中间商。 所谓劣盐,就是非常多杂质的锅底沙,这些东西一般是要处理掉的,他们偷偷又从盐工手上以极低的价格收到手上。 郭家几个月前完全断了私盐的生意,这里边发出的信号就很明显了。按道理你不干就不干了,却偏偏手中又掌握着细盐的工艺,推出市场的价格又连老百姓都可接受。 上头的老爷们为此正举棋不定该作何反应,今日突然有消息传出,郭家要正式插足进来,那么条件就不是当初水轮和织坊那种交什么专利费。 如果不论公私货都要经过郭家再加工,岂不是说他们从此做不了手脚?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啊! 可这些人只敢怒而不敢言?人家是武勋门阀,是大才子,谢封两家做后台,又得康王赏识,郡主青睐有加! “还私货?别想了!他保利丰加盟店是愿者上钩,可一旦上边被他说服,又把那套加在咱们身上怎么办?”又一位掌柜说道。 郭鸣仁的圈钱手段着实让他们心惊,一旦被人握住了咽喉,就只能乖乖听话。 他们很有自知之明,商贾虽然日子过得好,但社会地位极低,就算是老实做生意,也经常被冠以奸商贱商的名头。 不依附士族,日子更难过。大把的人争破脑袋都想攀上大树好乘凉,他们更不愿放弃! 第93章 罢黜百家(一) 第93章罢黜百家(一) 正一筹莫展间,却听见胡老板开口说道:“其实关键在盐帮,只要盐帮还在咱们的手里,生意依旧可以照做,保利丰用套也搬不过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有人说道:“愿闻其详!” “一来,郭家并没有盐场,他拿什么来要价?上边的老爷们会轻易答应吗?王谢的争斗天下谁人不知?王家怎会松口?” 在他们的认知里,郭家就是谢封两家的盟友,王家松口,无疑就等于低头认输!这样一来,对王家的声望是沉重的打击。 “二来,盐帮帮众没了咱们的额外工钱还怎么养家糊口?上边的大老爷只管使唤人,根本不理人死活,若不是咱们补贴,谁肯干?不跑私货,盐帮的工人第一个答应!引起什么骚乱,谁负责?特别是现在!”胡老板主要强调现在,在坐的马上意会。 安西失守,朝廷用兵。现在就是最敏感的时期,出不得一丝差错。 “大家要知道,保利丰可是咱们的对手啊!一旦让他们站稳住阵脚,其它生意都会被吞了去!” 这一下就挑动了他们的神经!保利丰经营范围很广,建筑材料、粮食、织物、酒水、茶叶、铁器,还有大量农副产品及家禽家畜! 他们不是怕竞争,而是怕郭鸣仁!单是酒水这一项,他们就彻底输了! 那种琉璃瓶子用来装酒,他们真是想也不敢想!偏偏人家就这么做了,不仅有价无市,连带次一等的竹叶青酒都抢手! 喝过好酒,谁还喝他们仓库里的米水? 现在只能低价脱手,而接货的竟然是保利丰的人,你说气不气人?! “胡老说的对,这样下去,咱们的生意都被吞没了!必须想想办法!”苏老板感受最深,他年前屯了两个仓的酒水,本想春节赚上一笔,现在却积压在仓里,导致手里流动的资金不足! “办法不是没有,就不知各位敢不敢!”胡老板郑重其事的说道。 “胡老不妨直说!” “咱们手里有粮!” 众人心里顿时一惊,尹掌柜说道:“胡老,这等于玩火自焚啊!” 粮食是稳定的基础,在粮食上做文章,一个不慎就会有舟覆人亡之祸,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各位,朝廷要打仗,手就伸过来江南要粮,粮价是必定会涨的。就算咱们不动手,上边的老爷们也会动手。”胡老板嗤笑道:“保利丰年前那一手大家有没有看到,他们想把粮价压下去!” 听到这里,众人又是眼前一亮! 只要他们一点点将粮价推高,百姓就会全部跑去保利丰购粮!紧张的气氛一起来,不出十天他们的粮仓都会被买空,没粮还怎么酿酒? 到时候就可以狠狠宰上一笔,就算保利丰跟进涨价,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丝毫损失。 胡老板这一招是明明白白的阳谋,所以也不怕在此等地方说出来。在座的都是人精,一点就透。 因为这样的手段还可以用在其它商品上,他们占据着市场,主动权还在手上。上边的大老爷很好应付,只要有钱进账,他们也不会多管的。 ──────────────────── 谢阳伯看着那“巧舌如簧”沉默了很久,脸上神色凝重。谢幸芳在一旁看得也是莫明其妙,他还是第一次在伯公脸上看见这般神色。 郭鸣仁也看出他心情很复杂,显然是知道些什么,就是不知他愿不愿意说了。 谁都有自己的秘密,更何况与先祖有关的隐秘!就算是自己的家人,也不会有几个人知道,更不会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别人。 所以蒙华藏没有跟来,先一步回了郭府。要不是知道这一老一少的关系,他也不会向郭鸣仁说出来。 “谢公,要是为难就算了,就当我今天没来过。”郭鸣仁知道进退,有些事不能勉强。 谢阳伯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唉,百家争鸣!世上之事,但凡与争之一字扯上关系,都少不免血腥杀戮!” 郭鸣仁点了点,这话说得没毛病!从来争斗都是初则口角继而动武,可不争不抢只会任人宰割,丛林法则之下人人莫不如此! 只听他又说道:“汉武以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就能止息纷争,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终究还是给大汉天下埋下祸根!” 郭鸣仁有些懵圈,怎么一会儿说百家争鸣,一会儿扯汉武?又怎么埋下祸根了?汉朝覆亡跟这些有关吗? “谢公,我历史不好,能不能从头展开说说,我理解不了呀!”郭鸣仁垮着脸说道。 谢阳伯看见他这副模样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揶揄道:“呵呵,你也有理解不了的事?还真是奇了怪了!” 在一旁煮茶的谢幸芳也是忍俊不禁,噗嗤地笑了一声。 郭鸣仁翻了个大白眼,厚颜无耻的道:“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很优秀,甚至有人还夸我什么天才少年、旷世奇才之类的!可我没有承认呀!该说不说,我历史课就是在睡觉了,怎么地吧!” “上课睡觉还挺自豪的嘛!”谢阳伯嗤笑道。 “嘿,历史了解个大概就行了!”郭鸣仁心想,一周也就那么几节历史课,有时候还会被语数英给霸占,能记住一些知识点就不错了,还想我如数家珍吗? 这话听得谢阳伯直摇头,谢幸芳掩面偷笑! “怎么了嘛?!先不说历史书看着就犯困,我来问你们,史书是谁写的?” 谢阳伯翻了个白眼,谢幸芳笑着答道:“当然是历代史官写的呀!” “错!历史是胜利者写的,胜者即正义!就好比涿鹿之战,胜者就是正义的,败者就被抹黑成邪恶的!说白了就是两个部落联盟的争地盘,两边都是为了子民的繁衍生息而争斗,谁都没有错!可是历史要分个对错,后世子孙才能凭着这份荣光统治万民!”郭鸣仁义正词严慷慨激昂的陈述他的见解! 谢阳伯鼓掌笑道:“很好,你正正说出了症结所在!哈哈哈……” 这一下又轮到谢幸芳一头雾水了,虽然郭鸣仁说得好像有些道理,可分个对错不好吗?善恶好坏总有一条界限吧?!但她作为一个女子,又是晚辈,既然伯公没有反对这种说法,她也不敢插嘴。 “史官也只是个凡人,有很多东西是不敢写的!所以很多时候看史书,就有一笔带过的地方!”谢阳伯见侄孙女一脸迷茫,便解释道:“正如咱们谢家,说好听点儿是韬光养晦,其实是明哲保身!” 谢幸芳坐好,她十分好奇,这说法还是第一次听到。堂堂功勋世家,怎么就明哲保身了? “咱们谢家并非出身正统儒家!”谢阳伯苦笑道:“正因此,那些个自诩儒家正统的人,用得着你时三顾茅庐,用不着你时弃之如敝履!” 郭鸣仁心想,果然是有故事! “罢黜百家不过是将明斗变暗斗,至今仍旧在斗!”谢阳伯拿起那“巧舌如簧”向郭鸣仁说道:“这只是其中被打压最甚之一,有的已经断了传承湮没于世!” “这东西真是信物?”郭鸣仁问道。 “不仅是信物,更是耻辱,是仇恨!”谢阳伯轾轻将它放下,“你知道张仪、苏秦么?” “当然,合纵连横,历史上有名的纵横家!”郭鸣仁心想,怎么可能不知道!苏秦合纵六国大封相,张仪连横破之,电视剧都演过又怎么会不知道! “那他们的师从何人你又可知?” “呃……那个谁……鬼谷子!对,是师从鬼谷子,还有那孙膑庞涓都是他弟子!” “没错,正是鬼谷先生!”谢阳伯点了点头,又说道:“鬼谷先生名诩,别名禅,王氏。战国时代传奇人物。诸子百家之纵横家创始人,后世纵横家之鼻祖,集谋略、兵法于大成者!相传其额前四颗肉痣,成鬼宿之象。精通百家学问,因隐居在云梦山鬼谷,故自称鬼谷先生。传说他常入山静修,深谙自然之规律,拥有通天彻地的智慧,悟得天道之奥妙。被后世尊为‘谋圣′,其时之地位是与孔子、老子并列的大家。他隐于世外,将天下置于棋局,弟子出将入相,左右列国存亡!着有《鬼谷子》《本经阴符七术》等经书传世,被后世称为旷世奇书!” 他站了起来踱步至门前,看着院子里的潺潺流水,又说道:“传说他在云梦山与宋人墨翟一起采药修道。墨子不娶妻不养子,云游天下,济人利物,救危扶穷。鬼谷先生则轻易不出山,专注修道! 其学问之渊博也是无人能及,一曰术数,日星象纬,在其掌中,占往察来,言无不验;二曰兵学,六韬三略,变化无穷,布阵行兵,鬼神不测;三曰入世,广记多闻,明理审势,出词吐辩,万口莫当;四曰出世,修真养性,服食导引,却病延年,冲举可俟。 更有传鬼谷先生深知仙家的超凡冲举之术,身怀旷世绝学。只是他为了超度些聪明的弟子,同归仙境,所以栖身鬼谷,屈居人间俗世。他隐居鬼谷不计年数,其弟子也不计其数。其弟子后来各有成就,有的甚至开创学派。 兵家尊他为圣人,纵横家尊他为始祖,阴阳家和算命占卜的尊他为祖师爷,谋士尊他为谋圣,法家尊他为大师,名家、杂家尊他为师祖,道家则将他与老子同列,尊为王禅老祖。” 郭鸣仁情不自禁的拍手道:“百度百科都不过如此了!牛掰!” 第94章 罢黜百家(二) 第94章罢黜百家(二) 谢阳伯愕然回头,问道:“百度百科是什么?” “呃……一本杂书而已。”郭鸣仁随口胡诌,又问道:“鬼谷子的确是牛人,称其为圣人也不过份。可弟子都能开创学派的牛人,为何其名声不显于世呢?史书中是一笔带过,更多的只是传说,就是他诸多弟子如张仪、苏秦的名声都比他响亮!” “鬼谷先生收徒从不挑剔,但他的学问高深莫测,并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只要学会其中一门便可以纵横天下了!”谢阳伯回到茶几前坐好,又说道:“纵横家崇尚权谋策略以及游说言辩技巧,而《鬼谷子》一书又立论高深玄远,行文奇古精妙,与道家和儒家相比较,颇具异类色彩。因此,自从此书被传播开后,历代对其褒贬悬殊,争议不断。 褒之者扬之于天,认为此乃传世之作。其智谋,其变谲,其辞谈,盖出于战国诸人之表。夫一闭一阖,易之神也。一翕一张,老氏之几也。 而贬之者则抑之于渊,觉得此书过于功利。捭阖、钩箝、揣摩等术,皆小夫蛇鼠之智,家用之则家亡,国用之则国败,天下用之则失天下。” “呵呵,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郭鸣仁冷笑一声,道:“家用之则家亡,国用之则国败,天下用之则失天下。谁听了心里面不起疙瘩,杀人诛心啊!” “所以张、苏二人最终者落得个惨淡收场!”谢阳伯话风一转,“正因为张、苏二人太过惊才绝艳,鬼谷门人备受各国君主的青睐,纵横学派一时无两!所有的争斗,就是从那时开始!” 五行阴阳开天地,纵横捭阖定生息。 鬼谷生于战国初期,比老子、孔子稍晚。与墨翟(墨子)和孙膑的曾祖父孙武(孙子)交好。鬼谷子生平博学多艺,既通晓自然宇宙地理,又会达算术阴阳八卦! 传说鬼谷弟子门人众多,身跨纵横家、阴阳家、谋略家、兵家、法家、名家、道家术士等等!乃公认的人类有史以来培养奇才伟人最多的祖师级人物!除了为世所熟知庞涓、孙膑、苏秦、张仪之外,还有商鞅、毛遂、甘茂、乐毅、范雎、蔡泽、邹忌、郦食其、司马错、蒯通、黄石、公孙衍、白起、李牧、魏僚、吕不韦、李斯、徐福等一干记与不记名弟子,竟对华夏历史的进展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而各家中又以纵横家与兵家者成就最为显着且最为人所熟知!“一人之言,重于九鼎之宝。三寸之舌,胜于百万雄师!”关于纵横家的代表人物:苏秦和张仪,太史公司马迁就曾在其《史记》中郑重写道:“此二人真乃倾危之士也!” 一笑而天下兴,一怒使诸侯惧(“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熄”语出:《孟子.滕文公下》)鬼谷之奇,由此可见一斑! “苍生涂涂,天下缭燎,诸子百家,唯我纵横。”这句话在当时并非妄自尊大之言。 鬼谷诡秘,社会纵横、自然地理、宇宙天地玄妙;其才无所不窥,诸门无所不入,六道无所不破,众学无所不通!证得弟子门人无数,翻云覆雨,惊世骇俗,后皆大有作为。鬼谷堪称万圣先师,万圣之祖,绝不为过! 但门派内的争斗也非常激烈,更将师兄弟间的内斗,搬到朝堂国战之中。其代表人物就是张仪与苏秦,庞涓与孙膑。 鬼谷纵横派,鬼谷子传人虽一人之力,却强于百万之师,“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 苏秦合纵六国,配六国相印,逼迫秦国十五年不敢出函谷关。张仪雄才大略,瓦解六国之盟助秦完成一统大业。 庞涓勇武过人,所向披靡,使原本弱小的魏国雄霸中原。孙膑智者无敌,围魏救赵,计杀庞涓,着旷世兵书流传后人。 横攻于计,以求其利,是为捭;纵攻于势,以求其时,是为阖。捭阖者,天地之道。选择生,必有死;选择胜,必有败;这个世上,胜者生而败者亡。在世事的胜负面前,生与死不过是必然的因果。 鬼谷门人从争斗中成长,从争斗中验证毕生所学,从争斗中强大起来。 连师兄弟之间都可以斗得你死我活,手段之残忍血腥让人惨不忍睹,这如何不让人戒惧? 而反应最为剧烈的就属儒家了! 因为鬼谷门人所推崇的理念,与儒家的道德信仰相对立,所以争斗就从此而起! 都说孔子门人三千,但真正有名可查的只有七十二贤人。其中为人所熟知者屈指可数,而真正有所大作为亦或大贡献者也不过二三。 然而鬼谷子的徒弟,却如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战国时期,屡屡登上历史的舞台;左右着历史的方向,把握着时代的命脉,成为新世纪的弄潮儿! 一个是道德思想的理论派,一个是奉行物竞天择的行动派,在战国时代明争暗斗互有胜负。 那时候业艺不可轻易授人,儒家提昌有教无类广纳门徒,以人数积聚实力,以思辨出精英。 而鬼谷门人博学,其中的精英釆前人之长结合自身学问开创出不同流派,既内斗又外斗,导至力量分散。七国之中皆有风流人物,以一人之力舌战群儒方显本领。 以正因鬼谷门人的这种性格,才不招人待见。什么花言巧语、巧言令色、口蜜腹剑、三寸不烂之舌等等抹黑之词都加在他们身上。 事实上也难免会有害群之马谄媚君上独揽大权,致使朝政腐败。其他人敢怒而不敢言,所以“巧舌如簧,颜之厚矣!”这句话,就是当时讽刺之语。 后来儒家以齐国为基点慢慢向外扩展,儒家君臣父子的思想符合统治者的需要。尤其从晋分出来的赵、魏、韩三个国家,更是急需传扬这种思想。君主对于纵横家、法家、兵家这些人态度,也渐渐起了变化。 用你的时候奉如贵宾,不用你时投闲置散。 七国之中只有秦持开放态度,广纳良才任用贤能,所以才有商鞅变法的成功。 亦因为商鞅的成功,掀开法家与儒家长达几百年的斗争! 秦国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积攒起雄厚的家底,到秦王赢政这一代,横扫六合所向披靡,终于开创出大一统大秦帝国,结束战国时代! 而此时的法家代表人物,大秦帝国丞相李斯,提出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的大一统治理方针。 李斯本师从荀子,后来却成了法家的门徒,更自诩鬼谷门下,在儒家眼里,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 所以儒家对这项政策大力反对,四处游说秦皇室公卿复旧周故事分封天下,挑唆公子扶苏和李斯的关系,更撺掇他和宗室一起挑战他老子的权威! 大秦广阔的疆土需要贤能之人治理,始皇帝本以无比包容的胸襟,让六国王室公卿贵族之中的有识之士入秦,群策群力治理国家。更开设招贤馆,广纳天下贤才。 谁知道这些家伙上蹿下跳,对大一统的政策指手画脚,在始皇帝眼中,这是不服统治,挑战他的权威的表现。连最看好的儿子都被这些人教坏,让他如何不恼火?! 始皇帝念及天下稍定心民思治,斥责一番也就算了。可他们没有反省自己的错误,反而跳得更欢,更将矛头指向李斯。 李斯作为丞相,辅助始皇帝立下不世之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意气风发之时,又怎容得别人对他指手画脚?!便向皇帝陈说利害,及早扑灭这不正之风,不然江山不稳! 始皇帝是什么人?岂容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所谓天子一怒,血流漂橹!于是乎,始皇帝下令焚书坑儒,杀得血流成河,公子扶苏更被派去边疆打匈奴,远离政治权力中心。 这一杀,也杀怕了天下儒士之心!儒家自己作死,迎来了至暗的时刻。 直至始皇帝去世,天下群雄并起,儒家出钱出力帮助抗秦义军,以为能够咸鱼翻身。 谁知秦灭之后,义帝分封诸侯,没几年就楚汉争霸,站在历史舞台上的,还是张良、范增、陈平这些谋略家,萧何、曹参这些法家,郦食其、蒯通这些纵横家! 到了汉初之时,也是这些人手握权柄,跟本无儒家立足之地。出钱出力覆灭秦朝,结果却一无所得。 也是因为那时坑杀得太狠,导至精英死绝,楚汉相争时无杰出人物! 蒯通之死,给了儒家一丝喘息之机! 蒯通本名蒯彻,幽州范阳人。辩才无双,善于陈说利害,曾为韩信谋士,先后献灭齐之策和三分天下之计。韩信死后,遭到刘邦捉拿后,无罪释放,成为相国曹参的宾客。 汉四年,汉将韩信俘虏魏王豹,攻破赵、代,使燕国降服,接连平定三国,然后率兵向东将要攻打齐国。军队还没有过平原县,听说汉王刘邦已派郦食其劝降了齐国,韩信想停止进军。 蒯通向韩信进献乱齐之策,游说道:“将军您受汉王的命令攻打齐国,而汉王又另外派兼有暗探身份的使者单身前去劝降齐国,难道有诏书命令您停止进攻吗? 为什么不进军?况且郦先生以一个士人的身份,乘车前往,凭三寸不烂之舌,而劝降齐国七十余城,将军您率领几万兵众,才攻下赵国五十多座城。当了好几年将军,反而不如区区一个士人的功劳大。” 于是韩信认为他说的有道理,采纳了他的建议,终于渡过黄河。 齐王已听从了郦食其的劝说,就把他留下,一起饮酒作乐,撤除了对汉的防御。韩信因而袭击历下的齐军,于是来到临淄城下。齐王认为郦食其欺骗了自己,就把他用沸水煮死,于是兵败逃走。 韩信最终平定了齐国,自立为齐国的代理国王。当时汉王正在荥阳受围困,就派张良前往,立韩信为正式齐王,以便安抚他,使他坚定地站在汉王一边。项羽也派武涉去劝说韩信,想要和他联合。 (注:孙膑、庞涓、苏秦、张仪为鬼谷四大弟子已有史可查,余下尚待考证。故事情节中有真实历史,更多是未经正实的传说,合理罗辑下创作,不必深究。) 第95章 罢黜百家(三) 第95章罢黜百家(三) 蒯通知道天下局势的变化取决于韩信,想劝韩信背叛汉朝,就先用隐语暗示韩信说:“我曾经学过相面术,观察您的脸谱,最多不过被封为侯爵,又总是处于危险之中;而看您的背形,则非常尊贵,难以说出。” 韩信问:“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蒯通于是请求让侍仆退开,然后说:“天下刚刚起来发难的时候,英雄豪杰之士自立为侯、王,振臂一呼,天下之人像云雾一样会合,像鱼鳞一样错杂积聚,像疾风一样迅速兴起。常时人们只为推翻秦朝而忧虑。 现在刘邦、项羽两方相争,使百姓流离失所,数不胜数。汉王率领几十万兵众,据守巩、雒,凭藉山、河之险,一日数战,毫无功效,战败而逃,不能援救,在荥阳败退,在成皋负伤,逃到宛、叶之间,造就是所说的智谋、勇力都陷入困境之人。 楚人项籍起兵于彭城,辗转争斗,所向无敌,进兵到荥阳,乘胜利之势,威震天下,然而在京、索之间受阻,临近西山却不能前进,如今已经三年了。锐气在险峻的关塞受挫,国库的粮食耗尽,百姓苦不堪言,不知归顺于谁。 以我之见,除非有天下圣贤。否则势必不能消除天下的灾祸。现在刘邦、项羽两人的命运就掌握在您的手里。您帮助汉王,汉王就会取胜,与楚王联合,楚王就会成功。 我愿意推心置腹地向您表达愚陋的诚意,就怕您不能采纳我的建议。现在为您着想,不如让他们两方都得到好处,共同存在下去,三分天下,鼎足而立,势必无人敢先发难。 凭您的贤达圣明,又有众多身穿锁甲的军队,占据强大的齐国,联合燕、赵两国,出兵到空虚之地控制他们的后方,顺应民心,西向制止楚、汉间的争斗,使士卒免于死亡,天下之人,谁敢不听从! 您按照原来齐国的版图,拥有淮、泗之间的土地,以恩德安抚诸侯,拱手安居,礼让贤士,那么天下诸侯都将竞相朝拜齐国。我听说‘上天赐予而不接受,反而会受到罪责;时机到来而不行动,反而会得到灾祸,希望您深思熟虑。” 韩信说:“汉王待我不薄,我怎能见利忘义、背恩忘德呢?” 蒯通两天三劝陈说利害,直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可韩信犹豫不决,不忍心背叛汉王,又自以为功多,汉王不会夺回他统治的齐国,于是婉言谢绝了蒯通的建议。蒯通因游说而不受信用,非常害怕,就假装疯狂而做了巫师。 刘邦平定了天下之后,韩信因罪被贬为淮阴侯,又因谋反而被处死,临死的时候叹息着说:“我真后悔不听蒯通的话,以至于死在女人的手中!” 刘邦说:“你说的是齐国的辩士蒯通。”于是下诏书命令齐国把蒯通召来。 蒯通来到朝廷,刘邦要将他处以烹刑,说:“你为什么教唆韩信反叛?” 蒯通说:“狗总是要对自己主人以外的人狂吠。那时候,我只知道有齐王韩信,并不知道有您。况且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有才能的人首先得到。天下纷乱,人们都争先恐后地要去做您所做的事,只是能力不够,您能把他们都杀尽吗?” 刘邦听了之后,于是赦免了他。到齐悼惠王刘肥时,曹参做齐国的相,礼贤下士,请蒯通做宾客。 一招乱齐之策,郦食其就被齐国人给煮了;而韩信攻占齐国后,乃以此大功,要求刘邦封自己为齐王,三分之计虽不成,却让韩信给刘邦以极坏的看法,为日后埋下杀身之祸;而曾给予项羽重创的齐国名将、相国田横,也因此兵败流落海岛,自杀而死。 所以史学家班固在《汉书》里说:“仲尼‘恶利口之覆邦家’,蒯通一说而丧三俊,其得不烹者,幸也。” 蒯通一张嘴,就挂掉了三个俊才,最后还用自己神鬼莫测的辩才,以谋反重罪而能在汉高祖手下逃过一死,一句各吠其主打动刘邦,他这张嘴实在太恐怖,苏秦张仪不过如此哉! 原来,蒯通虽有才,却是个偏才,他一生只致力于研究纵横之术,最后还根据毕生所学与实践,写出八十一篇这方面的论文,集结成书,号曰《隽永》,概称其论可适万世,隽永不衰。(《汉书·艺文志》纵横家有《蒯子》五篇,与苏秦张仪齐名。) 但与范增、郦食其等人的纵横术不同,蒯通的纵横术偏重于倾危与阴谋,讲的通俗一点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具体实施方法就是将局势搅乱,然后从乱中取胜、由乱中取利。这是一门非常恐怖的学问,玩的好无往不利,玩的不好万劫不复,总之没有一点儿胆量、没有一点儿在乱局中保持冷静的本领,那是千万不能碰这门学问的。 然而,蒯通却非常醉心于这种刺激无比的学问,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 他先是想用这门学问帮助赵国,赵王歇不用;接着他又想用这门学问帮助项王,结果项王封他做官,却也不用其策,事实上,期待马放南山、过安定日子的项王,对蒯通这种煽风点火、没事找事儿的行为可以说是唯恐避之不及。 结果,怀才不遇的蒯通只好虚度岁月,坐看范增、陈平、张良、郦食其这帮人纵横捭阖、建功立业、封侯拜相而无可奈何,而等到这场声势浩大的战争已接近尾声,局势日趋明朗,乱世即将结束,蒯通终于急了,若等到和平年代,他这身本事可就彻底没用了,于是蒯通赶紧抓住最后的机会,搭上了韩信这趟末班车,从而也改变了韩信的命运。 蒯通表面上是为韩信抱不平,心中还有句话没说的是:当初我蒯通一言下赵三十余城,如今郦食其这个大鼻子却一言下齐七十余城,轻松打破了我的吉尼斯世界记录,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到底,还是纵横家的性格天生好斗,更好内斗,在不断内耗中损失精英! 后来天下大定,人们还常常讨论楚汉争雄的逸事,谈论起蒯通,都称其为乱世最后的纵横家! 不过又有人提出论点,当初蒯通与齐人安其生关系很好,安其生曾经为项羽出谋划策,而项羽都不能采纳。项羽想给蒯通、安其生爵位和封邑,这两个人始终不愿接受。 怎么后来又给韩信效力呢?就算各吠其主说得过去,但其时乱齐之策,刘邦死了一个能臣,损失一个盟友,破坏刘邦和韩信的关系,谁最得益? 显而易见,得利者正是项羽! 韩信如果釆纳了三分之计,今日又是何光景? 得利者还是项羽!其时若三足鼎立,只会对峙居多,谁都不会轻易动手。有几年休养生息,以江东之富,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当然,这只是好事之人的猜测,并无事实根据,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那为何说蒯通之死,给了儒家一丝喘息之机呢?都说了蒯通是乱世最后的纵横家,天下太平就没有他们发挥的舞台了。 而其后人,也深陷仇恨之中! 蒯通死后安葬在临淄,有传闻说是他生前害死了郦食其,死后葬在此处,九泉之下给他赔罪! 当然还有什么显功炫耀技高一筹,什么镇压英灵等等乱七八糟的说法。 但几个月后,他的墓被人掘开!陪葬品什么都没拿,只打开了棺椁,尸体暴露在烈日之下!家人检查后发现,他的舌头被人剪断取走! 掘人坟墓毁人尸身可是大仇怨啊!谁会这么做呢?最大嫌疑者,就是武遂侯郦庎! 郦庎,郦食其之子,多次带兵打仗,但立下的军功没有达到封侯的程度,皇帝就为他父亲的缘故,汉十二年三月,朝廷以食其公有功于汉,封其子郦庎为高梁侯;汉高后元年,改封为武遂侯。 虽然没有证据,蒯家也认定是其所为,因为除了郦家,何来这么大仇怨?当时郦家势大,蒯家人也只好哑忍下来,等待时机报仇! 让人打造了一条三寸长的铜舌头,又把墓修好重新安葬。 这就是‘巧舌如簧′的由来! 后来郦庎卒于汉文帝前元四年乙丑,终年六十有三,谥曰共侯。庎公生一子:暹。 在元狩元年的时候,武遂侯郦平因伪称皇帝的命令,骗取了衡山王一百斤黄金,犯下的罪过应该街头处死,但恰在此时,他因病去世,封邑也被撤消。 郦食其的侄子郦寄,弟弟郦商之子。他觉得此事蹊跷,细查之下发现与蒯家有关。 自此,两家的后人也是争斗不休,这就是纵横家性格缺陷所造成的结果。 纵横家好斗,蒯通所学更是乱中取胜的学问。其学传于后世,子孙门徒多少带着偏执狂傲的性格! 郭鸣仁真乎好家伙,简直可以拍成五十集大型连续剧!所以说,历史书一笔带过的,都是精彩绝伦的故事。 鬼谷子还真不愧为伟大的教育家!弟子门人个个都惊才绝艳,既可搅动风云,又可定国安帮!相比较而言,那段时期的儒家真是弱爆了。 第96章 罢黜百家(四) 第96章罢黜百家(四) 郭鸣仁听到现在为止,也只是知道了‘巧舌如簧′的出处,多年来追剧的经验告诉他,真正的剧情还没开始! 可谢阳伯却已说得口干舌燥,一口气干了一碗茶才舒服了点儿,看了看天色,便对谢幸芳说道:“今晚这小子留饭,芳儿去露一手好厨艺让他看看,我谢家的姑娘出得了厅堂进得了厨房!去吧!” 其实天色还早,可谢幸芳自小察言观色,伯公这是故意要支使开她。她答应一声,便何郭鸣仁问道:“郭公子有什么忌口的吗?” 郭鸣仁略显尴尬,点头说道:“我不吃葱,麻烦你了!” 谢幸芳点了点头,面带微笑的起身离开了。 见她走远了,一大一小立即瘫坐在地席上,一个捂着老腰,一个伸出双腿轻轻捶打。 “哎呦,我的老腰哦!久坐不行呀!”谢阳伯一边喊痛,一边用拇指按摩尾椎骨。 “痛则不通,通则不痛啊!老头,我还是让人造套椅子给你吧!好让我也能伸伸腿,每次来你这儿都得腿麻好几回!” “没办法,大家族规矩多!咱做长辈的就得端着,不然让人看笑话!” 两人相视一眼,都不禁大笑起来!如果谢幸芳知道伯公是因为这个支走她,都不知好气还是好笑!她其实是很想听下去的,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何况这还是事关家族的秘闻! “后来呢?” 谢阳伯干脆把坐垫当枕头,躺直身子伸了个懒腰。双眼合上,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郭鸣仁也学他一样躺平,看着横梁静静地等他说话。 “后来,儒家学乖了,学聪明了!”谢阳伯依旧闭着眼徐徐说道:“经历了两次大败,他们也深刻认识到复周故事已无可能!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儒家要重新振作,就必须由这里做文章!” 所谓王道,就是儒家提昌的道德教化。而霸道只不过是偷梁换柱的说法,其实就是法家!严格来说,就是李斯的帝王术! 只不过刘邦入咸阳时,与百姓约法三章,兼之其时义军反抗暴秦,这个暴字代表的就是秦朝的严刑峻法!天下苦秦久已,苦的是法令的严苛! 但实际上,汉随秦律,也不好自打嘴巴!李斯是秦相,有份修定秦律,汉室怎么好公开使用帝王术呢?霸道其实就是法、术、势中的势,势大者霸!所以换了个霸道的说法,百姓也容易接受。 其实刘邦对儒家也无好感,楚汉争霸时两头下注,十足的墙头草两边摆!可总算是出钱出粮了,面子总归要给的。 若非两个老儒作证英布刺杀义帝,他就没有机会抺黑项羽,英布也不会被策反,打破其时楚强汉弱的局面! 所以儒家是立功了,总不能不给些好处。加上天下初定,张良又提早退休,身边一衣带水萧何、曹参、陈平这些人,让儒家进场也是平衡之法。 可儒家当时断层严重,没有什么精英人才,想扶也是扶不起的。所以还是被打压得喘不过气,直至蒯通之死,挑起了内斗,才有了喘息之机。 王与霸的思想在先秦时期思想界存在着争议,但是对汉代以来的帝王却有着深刻的影响,几乎所有的帝王都杂用王霸之术。有关王、霸的关系,先秦争论较多。 孟子主张王、霸截然对立,认为实行王道才能统一天下。而在荀子看来,王与霸虽有原则的区别,但并不是对立的。 相反,他认为霸道是王道的候补者,王道在于争取人心,而霸道在于同他国结好。王、霸可以互通。体现在治国上,他主张礼、法并用。从荀子开始,就有杂王、霸之势。 秦汉以后,既有倡导王道、排斥霸道者,也有倡霸道而贬王道者。 荀子是儒家的代表之一,但却教出了韩非子和李斯两个法学家。一个着书立说,一个辅助君王统一天下,成就皆非凡。 所以儒家若要改变路线又要保持核心价值,荀子的立论就是突破口,也是下台阶! 到了文景之治时,儒家也回过气来了。 但汉景帝时发生了一件事,是法家失势开始。 七国之乱,源自晁错上疏的《削藩策》! 景帝下达削藩令十多天后,吴楚等七国以诛晁错为名联兵反叛,是为吴楚七国之乱。景帝闻知消息,和晁错商量出兵事宜。晁错建议汉景帝御驾亲征,自己留守京城。 时逢窦婴入宫,请求景帝召见袁盎。袁盎曾当过吴国丞相,于是景帝问计于袁盎。袁盎认为吴楚七国造反不足为患,并请求景帝屏退旁人,献策说:“吴楚叛乱目的在于杀晁错,恢复原来封地;只要斩晁错,派使者宣布赦免七国,恢复被削夺的封地,就可以消除叛乱,兵不血刃。”景帝默然良久,决定牺牲晁错以换取诸侯退兵。于是封袁盎为太常,要他秘密整治行装,出使吴国。 袁盎献策十多天后,丞相陶青、中尉陈嘉、廷尉张欧联名上书,弹劾晁错,提议将晁错满门抄斩。景帝批准了这道奏章,此时晁错毫不知情。于是景帝派中尉到晁错家,下诏骗晁错上朝议事。车马经过长安东市,中尉停车,向晁错宣读诏书,腰斩晁错,当时晁错尚穿着朝服。 晁错死后,校尉邓公从前线归来,汇报军情,景帝询问交涉进展。邓公认为诸侯叛乱,清君侧只是借口,诛杀晁错对内堵塞了忠臣之口,对外却为诸侯王报了仇,而叛乱并不会平息。景帝深以为然,拜为城阳中尉。其后景帝降诏讨伐,不到三个月就取得了胜利。 谢阳伯坐起身来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抿了一口,才又说道:“袁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满口仁义道德,实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那这袁盎是哪一边的?”郭鸣仁也坐了起来。 “哪一边都不是,法有利用法,礼有利用礼,罢弄是非打击对手无所不用其极!” “哦,原来是个双面人!” “唉,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不是那几家斗得那么剧烈,又怎会让人有可乘之机呢?!”谢阳伯叹了一口气,“晁错锐于为国远虑,而不见身害!斩了晁错,法家的大旗就倒了!” 晁错死后,法家从此没人敢直谏,说话都是绕着弯来说的。 袁盎的成功让儒家看到了机会,竭力巴结袁盎,把他包装成了儒家的代表。袁盎为了实现政治理想,也巴不得多几个盟友。 双方一拍即合,袁盎投桃报李,也尽力提携优秀的儒生,董仲舒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同时也目睹了整件事的经过,这给他很大启发,所以他就专心钻研学问。 由于董仲舒广招门生,宣扬儒家经典,他的声誉也日益扩大,在汉景帝时当了博士,掌管经学讲授。 汉景帝时,胡母生和董仲舒被招为博士。二人同业《公羊春秋》,董仲舒曾着书称其德。正是董仲舒、胡母生为代表的齐学学者将儒学理论改造成了符合大一统需要的新儒学。 董仲舒又以《公羊春秋》为依据,将周代以来的宗教天道观和阴阳、五行学说结合起来,吸收法家、道家、阴阳家思想,建立了一个新的思想体系,成为汉代的官方统治哲学,对当时社会所提出的一系列哲学、政治、社会、历史问题,给予了较为系统的回答。 “天人感应”、“大一统”、“三纲五常”等重要儒家理论。以儒家宗法思想为中心,把神权、君权、父权、夫权贯穿在一起,形成帝制神学体系,因而董仲舒受到了汉武帝欣赏。 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道德约束行为,以法约束道德,王与霸相合! 这样的主张被汉武帝所采纳,从那时起,儒家就获得了学术统治地位。 这么做的目的,就如【天朝】统一思想,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为引领,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在全社会形成统一指导思想和共同理想信念,切实把意志和行动凝聚到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下,巩固团结奋斗的共同思想基础。 郭鸣仁是非常赞同统一思想的,什么叫自古以来,这就是自古以来!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有一套政治文化体系,就算后来引进了其他思想价值观,可骨子里的东西是抺不掉的。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如果没有百家争鸣,互相实践验证,何来五千年璀璨文明?! 只不过郭鸣仁也同样觉得,罢黜百家做得有些粗暴。一刀切下来,好多有价值的东西就切没了。 谢阳伯又说道:“历史是由胜利者写的,这一点儿也没错!太史公受了董仲舒的恩惠,立场也都偏向儒家。” 太史公是这么评价袁盎的:袁盎虽不好学,亦善傅会,仁心为质,引义慷慨。遭孝文初立,资适逢世。时以变易,及吴楚一说,说虽行哉,然复不遂。好声矜贤,竟以名败。 而评价晁错是这样的:晁错为家令时,数言事不用;后擅权,多所变更。诸侯发难,不急匡救,欲报私仇,反以亡躯。语曰“变古乱常,不死则亡”,岂错等谓邪! “所以说嘛!人是有立场的,政治正确很重要!晁错错就错在太刚直,不善谋身自保!唉!”郭鸣仁叹息一声,可又不由想到,老头是在教育我吗? 第97章 罢黜百家(五) 第97章罢黜百家(五) 谢阳伯嘿嘿坏笑道:“你明白就好!所以你的立场呢?” “老头,不地道啊!老给我挖坑就没意思了!”郭鸣仁不满道。 “你小子怎么就是不知好歹呢?迟早都是一家人了,女婿辅助老丈人不应该吗?” “别道德绑架我,我不吃这一套!” “那你是不喜欢郡主,还是不看好康王?” “一码归一码,我的看法不重要,我和郡主又是另外一回事!” “嘿,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了?” “这是你们认为,我可不这么认为!”郭鸣仁翻了个大白眼,“全世界都认定了我跟郡主是一对儿,可事实呢?事实是空口白牙,你老板从没亲口说过将女儿许给我!” “可是郡主喜欢你呀,就算没许诺,他这么疼爱女儿,一定会成全的!” “怎么你越老越可爱了?思想这么单纯!你没看见他每次见我跟常平在一起的表情吗?简直想生吞了我!”他凑近少许,低声说道:“我悄悄告诉你,这是一种病态!叫恋女情结,是种心理病,凡靠近常平三尺范围内的雄性动物都想打死!” 谢阳伯听他这么说,还真像!每次康王盯着这小子的眼神都不善,有时说话都咬牙切齿! “这病能治吗?”谢阳伯有些担忧。 “很难,这是一种情感倾注!必须是他自己释怀,自我克制自我调节!” 谢阳伯一脸懵逼,跟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他有很强烈的控制欲!想掌控一切,跟他正常交往都很累了,更别说在他手底下做事了!” “嘿嘿,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吧!你不想受管束!”谢阳伯嘿嘿笑道,“这不很正常吗?是个男人都有这种想法吧!大丈夫岂可一日无权?” “你潇洒够了,想做事了,别拖我下水!我还没玩够,我还没潇洒呢!” “口不对心!那你今天来问这个干嘛?!”谢阳伯指着那块‘巧舌如簧′说道。 郭鸣仁立时语塞,虽然说他不愿意,但事实上现在做的事情,在别人眼里就是替康王做事,为他积蓄政治资本。 与谢、封的大搞产业安置灾民,保利丰平抑粮价,刚才还与王家谈合作,分明就是在连结建康世家,为康王造势! 不然你怎么解释?人们只会往那方面思,不会简单的认为你只想做生意。郭家这种中等门阀,有食邑封地又有朝廷军饷,跟本就不愁吃穿,何必这样大张旗鼓呢?! 家族的立场是一定有的,可在他个人而言,还是信不过康王。 “唉,别说这些了,还是言归正传吧!大汉覆灭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有什么关系?”郭鸣仁不想跟谢阳伯扯淡,将话题扯回到正事上。 谢阳伯也只好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儒家这大一统来得更彻底,广收门徒大肆宣扬之下,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 虽然七国之乱拿晁错当了替罪羊,但削藩的政策一直在进行。 刘濞为首的一些诸侯王强烈反对 晁错的“削藩策”激起了以吴王刘濞为首的一些诸侯王的强烈反对。 吴王鼓吹说晁错侵夺诸侯之地,是为离间刘氏骨肉,危倾社稷,打出“请诛晁错,以清君侧”的旗号,串通胶西王昂、楚王戊、赵王遂、济南王辟光、淄川王贤、胶东王雄渠等举兵叛乱,形成东方诸王“合纵”攻汉的形势,震动很大。 景帝派太尉周亚夫率军往击吴楚,派郦寄击赵,栾布击齐地诸叛国,并以大将军窦婴驻屯荥阳,监齐、赵兵。 曾经做过吴国丞相的袁盎,建议景帝诛杀晁错,恢复王国故土,以换取七国罢兵。 刘濞宣布自立为“东帝” 景帝在变起仓卒的情况下接受了这一建议,处死晁错。 但吴王刘濞拒绝接受朝廷诏书,还宣布自立为“东帝”。 因此,战事便继续进行。 周亚夫率汉军屯于梁国以北的昌邑,他不救梁国所受到的吴楚军攻击之急,而以轻兵南下,夺取泗水入淮之口,截断吴楚军的粮道,使其陷入困境。 吴军多是步兵,利于险阻;汉军多是车骑,利于平地。 战事在淮北平地进行,吴军居于不利地位。 梁国又坚守睢阳,吴军无法越过。 吴军北至下邑周亚夫军营求战,结果一败涂地,士卒多饥死叛散。 周亚夫派精兵追击,吴王刘濞率败卒数千逃至长江以南的丹徒。 汉遣人策动吴军中的东越人反吴,吴王濞被杀。 楚王刘戊和参加反叛的诸王,也因兵败自杀或被杀。 历时三月的吴楚七国之乱,遂被完全平定。 此后,景帝免除了诸侯王的行政权和官吏任免权,削减了王国官吏,规定诸侯王不再治民,只能衣食租税。 诸侯王强大难治的局面大为改变,因而进一步加强了统一,巩固了中央集权。 到汉武时期,儒家的新理论大大加强了中央集权的权威,更加强了天子的权威,君权神授深入人心。 一直奉行的无为而治在当时已经不适用,国家要持久发展,需要注入新的动力。 没有了诸侯王,可朝廷还有一个列侯的群体,这些人有军功有实力,是开国列勋,更是诸子百家的代表! 刘邦死后吕氏干政,加上文景两朝几宗大案,这些人死的死废的废。到汉武时,有实力的所剩无几,大多碌碌无为一辈子。 这些人正是阻碍国家发展的绊脚石,所以在景帝有意扶持之下,渐渐催生出以儒家为核心的世家士族! 这一切都是拜袁盎所赐,他袁家更是世家之首。到三国时,更是一方诸侯! 汉武开疆拓土打服匈奴,权威功业比肩高祖,政令一出莫敢不从。汉武死后就成了祖宗成法,往后的皇帝都必须尊从。 而百家也分裂成两派,一派融入了儒家之中,一派性格偏激,决定斗争到底。 可皇帝拉偏架,儒家不可能输,况且统一思想确实让当时制定政策顺畅,国家发展进一步提高,人民也富足起来,世家士族也强大起来。 独尊儒术的弊端逐渐显现,一家独大让皇帝都失去话语权。 在皇帝的默许下,阉宦外戚联手,党锢之祸接连发生,也是斗争派最激烈的反击。 皇帝想玩平衡,可惜玩得不好,反而让世家士族离心。接二连三的斗争,受苦的自然是老百姓。 皇权和斗争派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他们的眼前利益虽随党人死亡而暂时保全,却同时也摧毁了伦理纲常,使不久后爆发的农民起义军阀割据彻底失去纲常伦理的约束,掀起滔天巨浪,就是让汉由盛转衰的转捩点! 最终冲毁了大汉帝国! 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 虽然军阀混战,但外族却不敢趁机入侵,足可见当时汉室余威还在! 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 每逄乱世,都会见到鬼谷门人的身影。当时数最杰出的人物,就是水镜、卧龙、凤雏! 故事听到这里,简直就是颠覆了郭鸣仁的历史观! “诸葛孔明是鬼谷门人?” “很奇怪吗?一人身兼数家之长,促使天下三分,这种魄力气度,谁人能及?!” 郭鸣仁想了想,还真是!借东风、草船借箭、联吴抗曹等等事迹都鬼谷门人的风格!机关、术数、阴阳八卦样样精通,连弩、孔明灯、八阵图都出自他手! “嘿,其时曹操、孙坚都是,儒家出身能打的没几个,董卓、袁绍算是能打的了!”谢阳伯冷笑道。 “曹操、孙坚也是?” “曹氏自称曹参之后,孙坚出自孙子世系,明白了吗?” 郭鸣仁皱起眉头,想不到还有这层关系,又问道:“那诸葛亮呢?他是谁之后?” “他的风格有没有很熟悉?”谢阳伯反问道。 郭鸣仁挠挠头,忽然灵光一闪:“蒯通!”可转念一想,“不对呀!” “什么不对?”谢阳伯一边拿起茶杯一边奇道。 “他不姓蒯呀!” “咳咳……你小子怎么一时聪明绝顶,一时又蠢笨如猪呢?”谢阳伯差点儿被茶水呛死,“他大姐嫁给了蒯祺,二姐嫁给了庞德公儿子庞山民,庞统是德公从子……” 蒯祺是西汉大臣蒯通之后,官至房陵太守,娶诸葛亮大姐为妻。 庞德公是荆州襄阳人,东汉末年名士、隐士。据说是庞涓之后,但无从考究。 庞德公曾称诸葛亮为“卧龙“,庞统为“凤雏“,司马徽为“水镜“,被誉为知人。对诸葛亮、庞统等人早年影响较大,并得到诸葛亮的敬重。 其子庞山民娶诸葛亮二姐为妻,任曹魏吏部郎。庞德公最后隐居于鹿门山,采药而终。 庞统就是凤雏,是刘备帐下的重要谋士,与诸葛亮同拜为军师中郎将。进围雒县时,庞统率众攻城,不幸中流矢而亡,年仅三十六岁,追赐统为关内侯,谥曰靖侯。葬于落凤坡。 诸葛亮出生在琅琊郡阳都县的一个官吏之家,诸葛氏是琅琊的望族,先祖诸葛丰曾在西汉元帝时做过司隶校尉,诸葛亮的父亲诸葛珪在东汉末年做过泰山郡丞。 郭鸣仁:……-_-||《三国演义》又没看,电视剧说是一介布衣,我怎么知道呀! 第98章 罢黜百家(六) 第98章罢黜百家(六) “也就是说,诸葛亮是蒯通传人?!”郭鸣仁问道。 谢阳伯摇了摇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从人物关联看,蒯通传人的身份是没错。但他通晓天象变化、阴阳五行、奇门八卦、百工异术等等,这又如何解释?蒯通没那么厉害,也没有传下这么多异术!” “人家天才,没什么不可能的!解释不了的事儿多了去了!”郭鸣仁反而没有想太多,他的‘存在’也解释不了,但是却真实发生了。 “哼哼,你小子也足够天才呀,又不见懂那些?哦!百工异术你倒是比他厉害,但你不也是看过上古秘籍才突发奇想吗?”谢阳伯冷哼一声,“再天才也有其根基传承,没有前人开路,后人哪知方向?” “啊对对对!谢公教训的是!”郭鸣仁立刻陪笑认怂。 他在丹阳的很多产业都是前所未见的,为免惹人怀疑,他谎称看过很多上古秘籍宝典,家里走水又将那些东西付之一炬了。 这样一来既模糊的解释了他“突发奇想”的出处,也不留什么口实惹人怀疑。 谢阳伯倒也不是生气,只不过想提醒他凡事要多想一层。刚才他已经明示暗示都很直白了,这小子却得出个“天才”的结论。有时他真的很奇怪,这小子很多道理比谁都懂,就是想问题有时太过简单。 郭鸣仁赶忙起身沏茶,给谢阳伯倒上一碗,自己也添上,抿了一小口烫嘴,又放下问道:“那诸葛大大究竟是什么来历?” 谢阳伯早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一般他认为厉害的人物,都以什么“大大”来称呼。 “正如你所说的,遁去的一并非唯一!佛教生出弥勒教这种异端,儒家也有孟子、荀子、公羊等流派,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 郭鸣仁恍然,“所以同是鬼谷门下,也生出评多分支,而各分支里头,通过辨证论治去追寻真理,又或者说极致!” “没错,而极致与极端,往往也只在一线之间!”谢阳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小子只要肯动脑筋,一点就能通! “蒯通的纵横之术更像苏秦,而郦食其却似张仪!一个大巧若拙以力破万法,一个花团锦簇华丽夺目!”郭鸣仁仔细分析道:“同一个师父教同一样的东西,差别还真是天差地别。” “每个人的出身际遇不同,领悟自然不同。苏秦张仪也一同修习过《本经阴符七术》,可为何苏秦外出游历回来,又再钻研起来呢?再次出山时,马上走访六国搅动风云,这里边值得深思啊!”谢阳伯提醒道。 郭鸣仁一拍大腿,“对哦!蒯通只是风格相似,理念却截然不同!苏秦是合纵,而蒯通实则是……咦?也不对!” 谢阳伯笑而不语,就看他悟到多少! 郭鸣仁沉吟良久,摸着下巴低声自语道:“没有固定模式,审时度势灵活运用,才能利益最大化!大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电影里金城武凹造型时就这么说了……天下三分……” 郭鸣仁站在蒯通的立场上思考了一下,他确实是在为韩信在打算,也在为自己打算。 当时刘邦身边人才济济,项羽手下猛将如云,一个范亚父其实就已经吊打天下谋士,可惜项羽性格有缺陷,对范增的良言置若罔闻! 他与韩信曾到过项羽帐下,更是感同身受!所以与其到任何一方都屈居人下,不如自己一手一脚造就王者! 所以诸葛亮亦如是,刘备建蜀,他一人之下!若在曹老板或孙老板手底下,他又能排到第几?既生瑜,何生亮的典故就很好的说明了问题,那是谁都不服谁! 诸葛亮传承蒯通之学应该错不了,但手段却比蒯通更加高明!刘备三顾茅庐才肯出,一来奠定了地位,二来也让刘备对他言听计从! 可是他还是想不通,谢阳伯刚才分明是说诸葛亮这个人不是表面这么简单,到底是什么呢? 他正想对谢阳伯说自己猜不到,抬头时看到茶几上的“巧舌如簧”,忽然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 他指着茶几上的物件,试探道:“莫非,有一个比弥勒教隐藏得更深的……神秘组织?!” 谢阳伯听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郭鸣仁:……(#`皿′)好笑吗?! 但是很快,他就听出笑声中的情绪变化,虽然谢阳伯掩饰得很好。 谢阳伯收起笑容,看着郭鸣仁认真道:“你猜得没错,的确是有这个‘组织’存在!” 汉武帝独尊儒术,把其他派别,即百家争鸣的各家各派除儒家以外,皆列为异端学说。 政令从朝廷到民间掀起了一场大风暴,毁人道场拆人学宫,逐渐演变成互相厮杀!到了后来,儒家以正道自居,更把百家视为邪魔外道! 当时还当权的列侯公卿虽然说是诸家学派的代言人,可是长期内斗,他们之间也仇怨甚深。有的靠向了儒家,有的坚持斗争,有的干脆不管不理。 经过十几年的厮杀,弟子门人死的死散的散,有的还断了传承!只有一小部分人逃得性命,隐居于野! 汉朝实行的是察举制,经此一役,朝廷上下基本是儒家的人。顽固的死硬分子逐渐被边缘化,新儒家思想的‘大一统′基本实现! 更吸收同化投靠过来的法家、道家、阴阳家,再用道德包装成为他们的工具! 当时流散避祸的学子中,竞出了一位不世之才──仇天,自号赤心子!仇天这个名字据闻也是假名,谁也不知道其出身来历。毕竟逃避追杀,隐藏身份也是情理之中。 他搜遍天下寻求奇典异籍,去芜存菁归纳所有百家学说的精华,苦心孤诣编成经典,终成十二卷《天圣秘典》,被列为天下四大奇书之一。 《天圣秘典》包罗万有玄奥无穷,更是一套可窥苍穹宇宙奥秘,超凡冲举之术!此人再现身时,竟从一个文弱书生变成武功高强的大宗师!他出山第一件事,就是去稷下学宫大杀一场! 赤心子自此凶名传扬天下!百家门人皆称其为诸圣门徒、圣人再传,正道儒门则视其为恶魔! 后来赤心子收了十二个徒弟,分别传授一卷《天圣秘典》,人称十二圣徒,左道中人称其为圣门! 正道中人称其魔门十二邪魔,赤心子仇天取其名天之一字,称其为魔门始祖──天魔!而《天圣秘典》被他们叫做──《天魔秘》! 《天魔秘》虽成於大汉之时,但其渊源可追溯至三皇五帝的远古时代,每卷均各述一套武功诀法,牵涉到天地的奥秘,威力无穷。可久而久之以讹传讹之下,后人夸大其言号称魔神蚩尤所遗留之无上魔功心法,後来成为魔门的宝典,创出不同的流派。后因为战乱、天灾等原因分别散佚,至今从未合一! 魔门有两个心愿,一是恢复百家荣光,在朝廷重握权柄。二是再次集齐《天魔秘》,统一魔门各派! 为达成这两个目标,历代弟子用尽各种方法,甚至不择手段,以至于越来越偏激,手段更残忍!后来真的彻彻底底沦为邪魔外道,人人喊打! 党锢之祸就是出自他们手笔,不惜去势入宫当奴才,对自己也是够狠的。 也因此祸导致天下大乱群雄割据,而这也是魔门一次好机会! 传说天圣宗宗主,正道称其天邪宗,曾经一统魔门,收集起六卷《天魔秘》,帮助刘备建蜀称帝! 他就是当代邪帝──诸葛孔明! 郭鸣仁听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差点儿掉在地上了! 这也太劲爆了吧!诸葛亮是邪帝?!什么魔门圣门,什么《天魔秘》,玩黄易群侠传吗? 但是不对呀?!剧本很熟悉,但又有些面目全非的感觉!魔祖不是苍璩吗?不是十卷天魔策吗? 赤心子不会是穿越者前辈吧?玩耶稣十二门徒那一套? 他不敢打断,听谢阳伯继续说下去。 当时天下纷扰豪强割据一方,儒门正道治盛世有一手,乱世时就是一群文弱书生,真没几人能打的。袁家败了,就全部倒向曹家!可偏偏曹老板却自称平阳侯曹参之后,算是正统法家后人。 而曹参一系封国被废除,虽然说是内斗的结果,但儒家也脱不了干系。所以即使儒家倒向了曹老板,在曹营里头都只能靠边站。 可魔门不一样,他们敢于下注,三国之中都有潜藏之人搅动风云! 魔门继承了百家的天性好斗,就算是诸葛亮一统魔门,依旧有人不服。 其实这也是一种默契,不论最后谁胜谁败,都能保住传承。 直到刘备不听劝告让人火烧连营,刘禅继位,主少国疑! 刘禅十六岁登位,权柄尽在诸葛亮之手,又听信小人的风言风语,认为诸葛亮故意让刘备去送死,把他作傀儡皇帝! 兼之他又无能为力,只能听之任之,做个安乐皇帝,还能保住性命!所以最后投降曹魏受封安乐公,他也毫无心理负担。 而诸葛亮究竟有没有不臣之心众说纷纭,没有人知道真相! 蜀灭,魔门四散! 传说诸葛亮嫡传弟子远遁塞外,从此渺无音讯! 第99章 罢黜百家(七) 第99章罢黜百家(七) 最后是魏胜了,魏国祚百多年,可是五胡乱华提早了,中原再次烽火连天。战乱中,曹氏皇室断了传承,氏族南迁,司马氏为首的门阀集团在建康建立晋。 王、谢当政,司马氏励精图治,国力日盛。直到谢安、谢石登上前台,淝水之战谢玄带领北府兵击败五胡百万联军。 五胡联军败走,联盟瓦解,北方陷入混战时期。晋朝看准时机,挥军北上,一步步收复失地。经过近百年奋战,终于收复河山! 晋朝威望如日中天,国号遂改为大晋。至今承平一百五十多年。 但在每次历史的转捩点都有魔门的身影,五胡乱华就是魔门的极端分子引起的。 那已经不是学派斗争,也不是正邪相斗,是明明白白的汉奸行为,甚至连魔门内部也不耻那些人的所为。 但世人不会这么看,只会认为魔门的人都是走狗汉奸,出卖国家背叛民族! 这样一来,魔门更加被污名化,再也得不到百姓的同情和庇护,生存更加艰难!所以魔门更边缘化,门人为了生存,反抗的手段更加激烈,到后来越来越没底线,成为真正的邪魔外道! “所以,原本也是有人同情庇护魔门的,就因为五胡乱华这事,遭世人唾弃!”郭鸣仁皱眉,“我理解他们的心情,但绝对反感背叛国家的做法!” “因此,大晋立国之初,凡与魔门有关联的人都被清算!很多显赫一时的家族,或破家,或列为寒门!而我谢家也受到波及,若非先祖在淝水之战立下不世之功,受北府兵和百姓爱戴,不然谢家能否存续也未可知!”说到这里,谢阳伯也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郭鸣仁早就有所猜测,能把整个脉络说得这么清楚,谢家必然与魔门有所关联!可这只能是人家愿意说,不然他是不敢问的。今日一顿说下来,已经透露了谢家很多隐秘了。 谢阳伯看了一眼他,心想这小子还真能忍得住,笑了笑又继续道:“蒯通一系在曹魏时就已经断了传承,现在还存续的蒯姓子孙不过是分家枝叶!但另有一种说法是,蒯通直系子孙为躲避追杀,改了姓氏隐藏起来!我比较相信这个说法,不然这‘巧舌如簧’怎么来的?” “嗯,我也这么认为!”郭鸣仁点了点头,又问道:“所以,他们是天邪宗?” 谢阳伯摇了摇头,“他们是阴魁派!阴之一字出自《本经阴符七术》,鬼谷门下好斗争魁,所以取魁字,寓意其为魁首之意!” “哦,原来是这个魁!”郭鸣仁是那个“暌”字,不过剧本真的像。 “你就真的不好奇我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谢阳伯斜着眼看着他,一脸玩味的笑意。 “嘿嘿,好奇自然是好奇的,我也猜到一些。但这始终是你谢家隐秘之事,我也不好打听!”郭鸣仁嘻皮笑脸,话说得漂亮,意思其实就是想听。 “嘿,你这小子!”谢阳伯摇头失笑,然后又是一叹,道:“唉,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你若是有心去查迟早都会知道,还不如由我之口告诉你,也省得你听许多歪曲之言。” 原来谢家起于微末,在汉时不过是普通人家。可一次偶然的机会,改变了全家的命运! 仇天在收集百家典籍奇门异术的时候,有一次遭到正道的围杀,虽然最后解决掉杀手,可也是受了重伤。为免被人再追上,他也咬牙走出百里,终于伤势发作,倒在了一户人家门口。 那户人家就是谢家,可那时的谢家只得三口人。一个新寡妇人和两个幼子,正是他们母子三人把仇天救起。 仇天养了三日伤,就告辞而去。转眼过了五年,仇天再次外出,路过陈郡时顺便去看一下救命恩人,可谁知道那房子已换了主人。 几经打听之下,才在一破旧的山神庙找到那三母子!原来两年前他们家里田产被霸占,孩子的娘亲得了场大病,最后连房子也贱卖了去治病。初时还能租个棚屋住,后来连棚屋也租不起,就在这破庙落脚。 仇天受过他们恩情,自当回报。出钱给他们在城里再置了房产,又去把霸占了他们田产的恶人毒打了一顿,把田产也要了回来。 目睹了这一切的大儿子直把他当偶像,于是乎便想拜他为师。寡妇也恳求他,也想儿子学一身本领,以后不至于受人欺负。 于是乎,仇天就收下了第一个徒弟,带着他回山修练。 而这个少年,后来就成为十二圣徒之首,创立天圣宗,人称第一代邪帝──谢泊! 而谢泊也知道了自己的师傅是何方神圣,所以也决心跟随,继承其志向。 为免连累家人,偷偷回去了一次,正式跟母亲和弟弟告别,千叮万嘱不能外泄,只当他死了,以后家谱上也不留其名。 在他的暗中帮助下,谢家得到了发展,三代之后就开始壮大起来,家中子弟也读上了书。 到汉末时,已有人做了官,有了官身的谢家正式踏入士人之列。 经过三国的大洗牌,在曹魏时就跻身到士族的行列,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成为当时有数的大士族!也是从那时起,谢家就已经开始与魔门做切割! 直到魔门极端份子引外族入侵,才真正彻彻底底与魔门割席,不再来往也不受天圣宗的照顾!在民族大义面前决不能含糊不清,这也使得谢家在往后的日子里,得到司马家的信任。 淝水之战后,谢家如日中天,谢安威望日隆。可偏偏就在那时,因为一个谣言,引起了司马家及一众世家的怀疑! 要知道,谢安第一次出仕,顶头上司是桓温!当时桓温独揽大权,谢安与王坦之均为他之副手。 桓温,字元子,谯国龙亢县人。晋初时期权臣,晋太祖之女婿,曹魏时宣城太守桓彝长子。 出身谯国桓氏,姿貌伟岸,豪爽大度。迎娶南康公主,拜驸马都尉,袭封万宁县男。曾出任琅琊太守。参与庾翼北伐,迁徐州刺史。 永康元年,迁使持节、安西将军、护南蛮校尉、荆州都督,掌握长江上游地区的兵权。溯江而上,灭亡成汉,拜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册封临贺郡公,声名大振。累迁大司马,册封南郡公。 掌权期间,抑制朋党,改善吏治,抑制兼并,实施土断。第三次出兵北伐失败,在声望受损后,奢求朝廷加九锡,受制于王谢势力阻碍,未能如愿。 宁康元年七月,病逝于姑孰,享年六十二岁,追赠丞相,谥号宣武,丧礼依照西汉大司马霍光的旧例。 元兴二年,其子桓玄反晋,在荆州称帝,建立桓楚,追尊皇帝,庙号太祖,安葬于永崇陵。 也因为桓温身为驸马,执掌权柄却生出不臣之心,所以后来司马家的女婿都讨不了好。 桓温死后,就突然有谢家先祖乃魔门传人的谣言传出。可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桓家放出来的谣言,以报复谢安阻碍其父加九锡的心愿。 可是谣言越传越厉害,传得有鼻子有眼,也越来越接近事实! 然而第一个出来插刀的,正是琅琊王家! 桓温已死,王谢合作倒桓的共同目标已达成,本来齐头并进一同辅助司马家。可谢玄淝水之战八万破百万,立下不世之功!谢家的声望立时盖过王家,甚至超过司马家! 这可是犯了大忌!功高盖主从来都不是好事,若萌生不臣之心,更是取死之道。偏偏谢安的儿子谢琰有僭越的行为,这就落人口实了。 所以王谢交恶的真正原因在这儿,而并不是谢家女儿在王家受了家暴。一切皆是借口,其时正是团结一至恢复中原的时候,实在不宜内斗虚耗! 而谢家激流勇退的表现,不仅让朝堂免于内斗,还让淝水之战胜利的士气得以保持,一手建立的北府兵也为日后北伐做出了贡献。 所以司马皇室也没有亏待谢家,虽然出仕的子弟很少,但恩宠不减,每每是封疆大吏! 而王家有为司马家顶缸的成分,也有政治的理由,但最主要的原因是王家乃出自儒家正统。 虽然琅琊王氏、大原王氏皆奉秦朝名将王翦为始祖,可是与什么诸子百家、魔门没有丝毫关系。 王翦之孙王离死于钜鹿之战,王离的长子王元,为了躲避秦末战乱,迁到琅邪郡,为琅邪王氏始祖。 王元之弟王威则是太原王氏的祖先。 他们一早已经融入儒家,可算得是儒门正道的卫道之士!虽然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谢家与魔门有关,但并不妨碍他们怀疑。 加上魏晋社会玄谈清议盛行,黄老学说抬头,这里有司马家的原因,但谢安确实将这种风气推到了高峰,至今仍流行于世,足见其威力。这对儒门“大一统”思想非常不利,所以当时的王家极力压制这种风气。 可惜后来大晋收覆河山,南北士族争斗开始,南方必须团结一致来对抗,正邪的争端就没人再提起了。 因为北地烽火百年,投降派胡汉混杂互有通婚,胡人文化习俗传入,这显然来得更危险,拨乱反正来得更加急切! 第100章 意识形态【最后一次求收藏推荐】 第100章意识形态 郭鸣仁听完马上就后悔了,真是好奇害死猫,八卦人家家事干嘛呢!现在好了,人家掀开肚皮把老底都告诉你了,怎么办?! 这已经是属于sss级机密了,其他人也只是怀疑而没有证据,所以也不算得什么。但现在谢阳伯亲口承认这回事,意义就非同小可了! 人家对你不止是信任了,简直当你自己人了,还是最最亲密的那种! “老头,要不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咱俩扯平?”郭鸣仁试探道。 “什么秘密?”谢阳伯好奇道。 “我不是真正的郭鸣仁,我是从一千多年后穿越过来的!” “穿越?怎么穿?” “胸口一痛,晕了过去,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谢阳伯翻了个大白眼,亏得他还认真听,简直就是胡扯,“呸,你小子满嘴胡话!” 郭鸣仁早料到他是这个反应,说真话还没人信了。 “好吧!我摊牌了!本尊乃是穹苍宇宙最强仙帝,修练了六亿五千四百三十二个元会零一百年!为争夺唯一超凡的机会,成为鸿蒙宇宙唯一真神,在仙界与一众敌手打了近千年,最后遭到围攻,即将消散之际,一点真灵附在乾坤刺上遁走,穿过时空乱流来到这里!刚好落在寻欢楼上,而当时恰好郭鸣仁刚刚咽气,我便夺舍其肉身,事情就是这么个回事!你信吗?!”郭鸣仁一口气编了个套路文开头出来。 谢阳伯看着他沉默半响,忽然笑了,居然点头说道:“信!这个说法比上一个好!” 郭鸣仁:Σ(?д?;)不会吧!什么罗辑?! “不够玄幻不足以信吗?穿越很low吗?” “什么篓?” “不是!穿越怎么你就不信了呢?” “我经常被你气得胸口痛,又不见我穿什么越?若是你说庄子般一梦千年,或许更能说服我!”谢阳伯嘴角一抽一抽的,分明就是说郭鸣仁忽悠他。 郭鸣仁心里也是好笑,原来是这么个脑回路,也就是其实他根本全部都不信的。无所谓,反正真话说了,爱信不信,也懒得解释。 其实第二个说法谢阳伯是有些相信的,毕竟半年多前的天象星宿变化,加上郭鸣仁的面相变化,让他觉得似有预兆。 古来圣人要么天生成圣,要么天降机缘!当然,什么最强仙帝他是不信的。但夺舍重生这一说法,正好解释面相和命格的改变,这一点反而让他有些相信。 “好了,不跟你胡扯了!说说吧,你有什么想法?”谢阳伯收起了笑容,正色问道。 郭鸣仁手肘撑在几子上,手掌托着下巴,抿了口茶,才叹道:“唉,能有什么想法?这些不过是意识形态的对立!所谓的魔门不过是一些异见人士,而儒家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打压异见人士罢了!而现在的情况是,只有上品豪门才有话语权,下品寒门不如狗!稍一挑拨,天下大乱!” “道理你都懂,就是不愿意辅助康王,对不?” “没用的,作为领导人,我看不见他坚决改革的意志,所以我才说,还不能相信他!就如上阵杀敌,跟我上和给我上,同样只三个字,可士气信心截然不同!” “此话怎讲?” “给我上,是小兵先冲主将在后,若战况不利拍马可逃,这仗还能打吗?而跟我上则刚刚相反,主将冲在最前,无论战况如何不利,但军心士气可用,反败为胜亦不足为奇!淝水之战是如何胜的,你比我清楚,后退一步即无死所,无钢铁般的意志与决心,怎么成事?”郭鸣仁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自与康王相识,从未见他主动做过什么,也没明确表达过改革的态度。虽然知道他的处境很被动,但最起码也得让心腹之人看到其决心吧? 可惜郭鸣仁一直看不到,只看到他想平衡,既想谢封出力,也想得到王家支持。借势而不造势,如何势成? 只看到他两个儿子天真无邪,老子都还没成功,两个就开始别苗头了! 这样的主将,就算有意大利炮也不敢拉出来呀!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会在身后出力,不会台上较量?” “我比较欣赏纵横家!”郭鸣仁给他眨了眨眼。 “哈哈哈哈……滑头就是滑头!”谢阳伯大笑道。 谢阳伯知道他说得没错,康王确实在玩两手平衡。这是他给康王的建议,但他更欣赏郭鸣仁的小心谨慎。 他理解郭鸣仁的心态,谢家封家输得起,郭家输不起。因为太多过桥抽板的例子,牺牲的大多是中品世家! 天渐黑,婢女提着灯盏鱼贯而入,把室内的灯一盏盏的点上。然后又撤去茶具,准备好餐具酒具。这时候,谢幸芳领着几个婢女捧着托盘进来了! 郭鸣仁一看这架势,打边炉?只不过并不是围在一起吃的大锅,而是一人一炉的小铜锅! “好家伙!你们也好这一口?还升级一人一炉了?!”郭鸣仁笑着问道。 “这不还是我哥哥们在公子处学来的么?”谢幸芳也含笑回道。 他想起来了,谢廷丰谢瑞粦俩哥们去他家蹭饭时见过,想不到还传开了呀! “俩小子前些日子从你家回来,屁颠屁颠的给家里介绍这种吃法。不过家里规矩没有围食的习惯,所以特意让人打造了小锅!”谢阳伯立刻又故意板着脸说道:“听闻你还亲自下厨,做出了很多美味,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郭鸣仁那还听不出来,不就是怪自己没给他做好吃的么!“老……谢老啊!技多不压身嘛,况且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技能!啥时候来我家,也给你弄点好吃的,到时候别嫌弃喔!” “公子还会下厨?”谢幸芳惊讶道:“古来君子远庖厨,公子不觉得有失体统吗?” “这……”郭鸣仁心想又来了,之前就跟姐姐争论过,还要来一场吗?他眉毛一挑,装模作样的说道:“我曾经听过两句话是这么说的,治大国如烹小鲜,不能心急,要控制好火候。我不就是用这方法戒急戒燥嘛,谢公知道的,我底子燥!” 谢幸芳听了眼睛一亮,口中低念着那句话,抬头又问道:“那第二句是?” 郭鸣仁一拂衣袖,端起身子凹好造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连简单的,力所能及的事都不做,还能做什么大事?” “哈哈哈……好,说得好!”谢阳伯哈哈大笑,细细品味之下,就觉道理虽然简单,但真没几个人能做到。“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中,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谢阳伯还听出了其中的意味,也深深击中了他的内心。 自己一味的想让他早早入仕辅助康王,是太心急了!他既有大志,想必自有打算。毕竟也才十六七岁,过早入仕也未必是好事!正如他说的,火候还未到! 回想自己年轻时不也曾如此么?!自己不肯入仕,就是朝廷如一潭死水,没看到希望!而此次下定决心,还是因为这小子的缘故! 他正经历着自己曾经历过的,最懂这种感受的应该是我! 郭鸣仁:……-_-||这老货又拽文又发呆的,干嘛呢?! 婢女摆好菜品就退了出去,郭鸣仁忽然发现,怎么才两个席位?扭头看向谢幸芳,就见她眼冒小星星的看着自己,心想要糟,装逼过头了! 必须得打破这种气氛!于是便开口问道:“谢小姐?你的呢?”他指了指小铜锅,“你不吃吗?” “啊!”谢幸芳羞红着脸,感觉自己很失态。想马上调整好情绪,可总让人觉有些慌乱。只听她说道:“家里的规矩,女眷不可与客共席!” 郭鸣仁心里吐槽,规矩真多! 这时候谢阳伯发话了,“不是说过了么?在我屋里守我的规矩!来,陪爷爷一起吃!” 说罢便吩咐下人摆上碗筷,郭鸣仁大胆提议道:“不如,拼桌一起吃?” 谢阳伯哈哈一笑,“正合我意!” 几番推杯换盏过后,谢阳伯才又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郭鸣仁夹起一块羊肉片儿,呼呼吹了两口气便放入嘴中,还是有些烫嘴,赶忙抿了一小口酒,边嚼边反问:“那一方面?” “巧舌如簧。” “干我屁……”瞄了一眼谢幸芳,改口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往日无仇今日无怨,河水不犯井水,我走我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 “嗯!”谢阳伯点点头,又问道:“我谢家该怎么做?”他能料想得到,将来自己出仕,必然又有人拿当年的谣传来攻击谢家。所以想听听郭鸣仁有何见解,也算个参考。 “有没有把柄在别人手上?” “应该没有,唉!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谢阳伯叹了口气,事情太过久远,他真的不知道先辈有没有把柄在天邪宗手里。 反而自己手里却还留了一本秘籍! “应该?”郭鸣仁挑眉,“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啥意思?” “打死都不认!”郭鸣仁认真的说道,“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不做无用功,自摸双番东!” 第101章 认知作战 第101章认知作战 “公子,双番东是何物?为何要自摸?摸哪儿?” 谢幸芳这一问差点儿把他呛死,一时不没在意她在场,说话太随便了些。只好解释道:“一种有益身心健康,预防老人痴呆症的游戏!四个人玩儿的,日后我打造一副出来你们就知道了,没有实物,说了也不明白。” “那这游戏叫什么名字?自摸双番东?” “不不不!那叫麻将。”郭鸣仁连忙纠正。 谢阳伯没有理会他们在说什么,脑海里正思考着郭鸣仁刚才的话! 郭鸣仁看见他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想一想也就理解了。 当年这个谣言直接影响谢家几代人的仕途,特别他庐陵公这一系。自谢安隐退,谢家就再无人能达到那个高度!所以这次他出仕辅助康王,实则是一场豪赌,心情难免有些忐忑。 “谢公,有种战争叫舆论战,也叫认知作战!” 谢阳伯愣了一下,“认知作战?何解啊?” “儒家一直在用的手段,谣言、中伤、抹黑对手,简单来说就是污名化的手段!一旦这种污名化在朝廷或民间传扬开来,就形成了舆论。舆论经过长期发酵,就会形成一种刻板印象,好与坏、善与恶都首先从这种刻板印象来判断。这就是认知作战!”郭鸣仁尽量用他们听得懂的词汇解释道。 “发酵是什么?刻板印象又是何物?”谢幸芳疑惑的问道。 “发酵就好比……嗯,发霉!有些东西发霉了就坏了,不能要了。有些东西发霉了,反而变成另一种好东西,比如酸菜、酱菜之类的。”郭鸣仁想了想,又说道:“刻板印象就是雕板,拓印的雕板,工匠雕刻成什么模样,印出来就什么模样,雕刻错了,印出来就是错的!” “你是说造谣者,就是雕刻的工匠?!”谢阳伯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但准确来说就是话语权!工匠是推手,刻刀是工具!谁拥有话语权,就可以订立标准,错的可以是对,对的也会变错!”他一边解释,一边拿起酒盏,放到嘴边才发现没酒,又放了下来。 谢幸芳端起酒壶给他倒酒,还问道:“什么是标准?”她将酒盏盛满,“公子,请!” 郭鸣仁微笑点头,手指习惯性的在几上叩了两下,才拿起来抿了一口,回答道:“如何分辩好坏、善恶、正邪的行为,其实每个人的看法都会有所不同,标准就是将所有人的看法规范起来。简单来说,道德底线就是标准的一种,有些事不能做,做了就是恶,是坏!” 谢幸芳还是一脸疑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嗯!有人杀一百个人是为了救一个人,这是善还是恶?反之杀一人而救百人,又如何?” “这……救百人者善,救一人者也善。” “那被救的百人如果是恶棍、贼子、甚至是妖人呢?” “杀人者也是恶人?” “那如果被救的一人,是个奸商,平日里横行霸道欺负良善,他应不应该被救?杀人者为善为恶?” “这……是为恶?”谢幸芳被他给问懵了。 “简单条件下和复杂条件下的判断截然不同,这就是标准的不同!咱们基于道德的判断,就是道德标准!”郭鸣仁总结道。 “那你的判断呢?”谢阳伯挑眉问适。 “杀人就是犯法的,不论杀人的目的是为何!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报官处理,让官府来判断,用律法来惩治!”郭鸣仁摊手道,“思想道德和行为道德应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可是在这个时代,能做到无愧于心就已经很好了!” 这是法治健全道德规范的理想状态,可现实是这个时代不可能做到。 良久之后,谢阳伯才又问道:“舆论战怎么打?” “朝堂上没有优势,那么就从民间做起!”郭鸣仁又夹起一块肉,“丹阳书院就是第一步!少弄些玄之又玄的,多问问题让学生思辩,就像刚才我问的那些问题,多挖挖坑。” 谢阳伯又忽然大笑起来,举起洒盏一饮而尽!“你小子终于说实话了!我就知道你搞这丹阳书院另有目的,果然!好小子,走一步看百步,那歌剧院想必也不简单吧?!” 郭鸣仁:……-_-||老家伙套我话! “谢公,想看我底牌?拿东西来换呀!”他突然觉得自己亏大了,必须拿点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 “情报!我要有足够的情报来源,才不会误判形势!这次守备营吃了大亏,我手下的探子还是太嫩,要多加磨炼才堪用!” 谢阳伯很干脆:“可以!我还多送你一批高手!” “高手?”郭鸣仁瞄了一眼屋里一个阴暗角落处,“那就先谢谢您嘞!” 言无缺跟着他来过几次,发现这屋里隐藏着另一个人。以言天缺的感知能力也差点儿发现不了,可见那人隐匿的功夫有多厉害。 “不用客气,这本来就是准备给你的,自己人嘛!”谢阳伯眉毛一挑,一语双关的说道。 郭鸣仁顿时感到压力山大,好处果然没那么容易拿!他瞄一眼谢幸芳,见他羞红着脸微微低头,竟然没有一丝不悦! 怎么,早两天不还是很抗拒的吗?这个含羞微笑是几个意思?不反抗了吗?认命了吗? 酒足饭饱,想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郭鸣仁也就起身告辞了。 谢阳伯让谢幸芳送客,两人离开后,他喊了一声,“小冷!” 人影一闪而过,以极快而又诡异的身法出现在他面前。 此人一身夜行劲装,连头面手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梁骨。 “谢公有何吩咐?” “刚才你都听见了吧?” “听见了!谢公是要小冷给师门传信?” “嗯,去吧!”谢阳伯说完见他还单膝跪着不动,便问道:“怎么?你有话要说?” 小冷欲言又止,心里想着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有话直说吧!我一直没把你当外人,你反而对我吞吞吐吐?”谢阳伯佯怒道。 “谢公,您真要把谢家的命运押在他身上?”他真的想不明白,就算郭鸣仁再天才也只是个黄毛小子! 谢公三番四次相邀他辅助康王都不答应。今日来谢家之前,更是先到王家密议了许久!王家与谢家水火不容谁不知道?现在与王家搭上又是何意? 他一直跟在谢阳伯身边,原本对郭鸣仁的观感就并不好,言谈之间对谢公毫无尊重。加上这两天的事让他非常怀疑,所以对郭鸣仁的观感更差了! “小冷啊!听其言观其行,你一定会觉得他城府深沉,让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但他是对着我才这样,其他人甚少看到过他这一面。他比谁都热心肠,但又刻意隐藏起来。”谢阳伯看着小冷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他怕啊!怕走错一步家毁人亡!我又何尝不是?” 小冷没有作声,谢阳伯的话并没有打消他的疑虑! “他性情与我很相似,我看好他所以敢赌,他看准了,也一定敢下注!” “谢公在赌他敢下注?” “哈哈,我是在推着他走,这小子要推一步才肯走一步!”谢阳伯又柔声说道:“小冷,我想让你去帮助他!或许只有他,能改变墨者的命运!” 小冷没有作声,片刻后才说道:“小冷这就去给师门传信!” 谢阳伯瞄了一眼他消失的方向,忽然摇头失笑,看向屋外的飘雪,他又想起遇见小冷的风雪之夜。 郭鸣仁跨过门槛,便想转身向谢幸芳施礼让她留步。谁知一转身,谢幸芳就一头撞入他怀中!他赶紧想伸手去扶,或许冲力太大,她直接把他扑倒在地,她来是个人就压在他身上! 谢幸芳没想到他突然转身,加上她有些心不在焉,脚下一滑便扑入他怀中。 两人四目双对,互相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有一丝慌乱。 郭鸣仁:咦?手抓住了什么? 于是用了点力,突然发现不对! 谢幸芳瞪大了眼看着他,他赶紧缩手! 两人连忙撑着起来,各自整理衣衫。只见郭鸣仁面带尴尬的深施一礼,“谢小姐,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你那个……我反应不过来!” “你别说了!”谢幸芳羞红着脸,双手护在胸前,声音听起来很紧张。“我……我没,不,你不用抱歉,是我不小心把你推倒的!我抱歉才是……” “不不不,是我没扶住你,还不小心碰到……” “别说了!”谢幸芳急得一跺脚,转身就往门里跑。 郭鸣仁站在原地愣了一下,一拍脑袋瓜子,“傻呀!弄尴尬了这回,臭手就是贱!” 嘴里虽然这么说,可回想刚才那一下,手感真的很好! 殊不知大门后边的谢幸芳努力平复着,可是越想平复,心跳得越厉害! 直到听到马车声远去,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探头看着远去的马车,忽然之间又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她之所以走路心不在焉,就是发觉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走在前头的男子!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论品相才华实是无可挑剔,胸襟气度也让人心折! 人家与郡主青梅竹马,自己原来也没有这种心思,可越是接触下来,越被他吸引,就好像撞了邪一样! 郡主和自己的关系也很好,但是现在心里有种负罪感,有种对不起郡主的感觉。 想着想着,就一头撞上去了! 这一撞,她也彻底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她就是喜欢上了郭鸣仁!不然抓那一下,换作别人她必定尖叫,骂得对方狗血淋头了!又怎会现在如此模样,含羞带涩? 看着马车消失在长街中,飘雪点点落在她的脸上,化成了小水珠。 她转过身,发现几个门丁婢女定定的看着她,一个个嘴角含笑! “不准笑!” 第102章 结束春假 第102章结束春假 郭鸣仁回到家里,先去看望了出尘姑娘和小黑。出尘已经好了很多,休养几天就应该无大碍了。 可小黑的精神还是有些萎靡不振,一来内伤过重,二来可能中毒较深。 他本来想着去跟父亲谈一谈,可是转念一想还是先自己理顺了再说,弥勒教已经很是头痛了,魔门的事说出来也是徒增烦恼。 目前主要的敌人是弥勒教,其它的多想也无益处。 回到自己屋里,就看见美娜趴在桌上睡着了,背上还搭了件披风,应该是美云给她披上的。 美云听见动静,看见是少爷,刚想出声就见郭鸣仁摆手让她噤声。 两人轻手轻脚的入了里间,郭鸣仁才小声问道:“她怎么不回去睡?” 美云一边替他脱下外披,一边答话:“她说要等少爷回来给您道歉,说是她坏了事,要请罚呢!” “嗯,很有思想觉悟嘛!” “可惜只是觉悟了一盏茶就睡着了,让她回去房里睡死活不肯。”美云又替他脱掉靴子解开绑袜,拿了双拖鞋给他穿上,“她从昨天清晨就没合过眼。” 郭鸣仁伸手抽出发簪解开发带,让头发散落下来。起身走到美娜身旁,只见她睡得死死的,不时还有两声呼噜。 他凑近过去,提起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一把抱起了她。 郭鸣仁:握草!还挺重! 把她放到自己的床上,又把被子盖好,郭鸣仁招呼美云出了卧室。 两人来到书房,美云先沏了壶茶,然后就出了屋。没过多久又提了盆热水进来,搓了搓澡巾拧干,递了给郭鸣仁。 郭鸣仁将澡巾敷在脸上,顿时就觉疲劳感散了许多! 美云摺起他的裤筒,把他双脚放在温水中,“烫吗?” “刚好。”郭鸣仁擦了擦脸,“美云啊!你伺候得这么周到,会把我惯成废柴的!” 美云轻轻地按着他的脚,笑眯眯的回道:“少爷这两天一定累坏了!这天又冷,少爷都几天没泡澡了。” “不知不觉的,已经习惯了让你伺候,日后离了你该怎么办?” 美云拿手巾擦干手,走到郭鸣仁身后给他按摩起来,“我又不嫁人,怎么会离了少爷呢?” “为什么不嫁人?” “还不是少爷名声太响亮了,没人敢要呗!” 郭鸣仁听出弦外之音,又想起以前看过的小说,一般通房丫头最后都是被少爷收了的,不由得偷笑起来。 “少爷笑什么?” “开心呀!小美云不嫁人一辈子伺候我,不值得开心吗?哎呀,不对!应该是你比较开心吧!少爷我这么帅气,哈哈哈……” “少爷净拿我开玩笑!”说着,手上的力道加上几分。 “哎哟,这个力道真舒服!”郭鸣仁闭上眼睛,享受这放松身心的时刻。 对于他来说,只有在自己的小院,自己的屋里头才是最安全、最放松的地方。在这里不用笑面迎人,不用勾心斗角。 一想起勾心斗角的事,他又想到常平。常平一定很担心,自己忙了一天都没空去见她一面,估计现在还没睡吧! 紫婷儿恐怕也是一样,自己大概大半个月没见过她了,那爱哭包估计又自闭了吧! 这么一闹,本该能轻松一阵的春节假期就没了,要抓紧时间造出来才行。 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造一套机床出来,有了第一套,以后就容易多了!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美云打开门,原来是言无缺回来了。 言无缺今天和他入了守备营就分开了,若不是王迅相邀,他也会在守备营调查。 言无缺拿着一条裤腰带进来,“少主,果然有发现!” “居然藏在裤腰带里头?就不怕化掉吗?” “不会,他们用绣的,然后缝在腰带里头,不仔细检查还真的发现不了!”言无缺一边解释着,一边打开来,取出两块白绢,上面密密麻麻的绣满了小字。“这腰带里头贴了一片薄薄的鲨鱼皮,是经过特制的,又软又薄还防水!” “所以里面塞了绢布也摸不出来,还挺会呀!”郭鸣仁摊开两张白绢,“这就是《五毒秘传》?” “这里分上下两卷,上卷讲述了前四掌的修炼法门,下卷是第五掌以及总纲!”言无缺给他解释道,“以境界层次划分,昨晚那神秘人打出的应该是第四层赤炼!” “道长也说觉得有些古怪,原来咱们真是误判了!那神秘人没那么厉害,只是咱们不了解,让人家钻了空子!唉,白白放走了余环!”郭鸣仁叹了口气,想到当时换回了赵鑫,蒙道长和无缺再一拥而上,必定能擒住那人! 世上哪有几个大宗师?!真是大宗师还用交换人质?直接抢人也是轻而易举的!想来他是利用了人们意识中对毒的恐惧心理,更主要的是看准了自己急切救人之心! “咦!奇怪了!”美云突然出声,也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怎么了?” “这绣字的针法应该出自同一人之手,但为何这一张有几段字隔得有点儿多了,看上去就很奇怪。咱们绣字绝不会这样断开的,这很难看的,但看此绣功绝不应该呀!” 经美云这么一说,两人仔细一看,还真是有差别! 古代没有标点符号,一般书写要么留白来分段,要么干脆就不分段自行理解。像这种密密麻麻的字句里头,这么分段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两个大男人不懂刺绣,当然没有看出这细节,要不是美云提醒就忽略过去了。 “这会不会有什么含义?是缺了什么?”言无缺摸摸鼻子疑惑道。 “应该是缺了什么!但我们不练这门功夫,应该感觉不出来。”郭鸣仁皱眉,“哎,奇了!辅清光有上下两卷,为何只练到第三层黑煞?反而那神秘人却练成第四层赤炼?所以这《五毒秘传》究竟有什么问题呢?咦!” 郭鸣仁忽然看到下卷的边角处绣了一朵小花,且只有花蕊花瓣而没有叶茎。 “美云,看得出来是什么花吗?” 美云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摇头道:“看不出来,用的是白色的丝线,很难分辨!” 郭鸣仁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认为这下卷应该不全,这种手法见得多了!这朵花应该是个记号,还有那留白,缺少的部分应该就是那几段!所以一定还有第三块绢帛,两张合起来才是齐全的下卷!” 这些保密手法在谋战片经常出现,况且道长说过,每代五毒传人只有一个,上一代的传人是个女子,但只出现了很短的时间就销声匿迹了! 余环身上的‘巧舌如簧′证明他是魔门的人,那神秘人也必然是!而神秘人、余环、辅清光都会五毒掌,辅清光也显然与他俩不是一路人! 辅清光是怎么得到《五毒秘传》的?余环魔门的身份取得辅清光的信任还收为门下,所以他是奔着秘笈去的? 魔门与弥勒教信仰上的不同,很难扯在一起吧?还是说互相利用? 有些事情清晰了许多,但又增加了许多新迷团,一时间很难理得顺。 郭鸣仁梳理了一遍,比较倾向上一代传人突然消失,必定是遭到了围杀,弥勒教很有嫌疑。更大的可能就是辅清光下的手,所以秘笈落在了他的手中! 辅清光得到了《五毒秘传》,那神秘人很有可能就是五毒传人,派余环接近辅清光,很可能是想夺回秘笈! 其实郭鸣仁现在担忧的是,所谓的五毒传人是魔门的反叛分子!如果是那些人,跟弥勒教同流合污也不无可能! 内部搞分裂,外引突厥入侵,那大晋就岌岌可危了! 难道说,老头儿是因为这个才决定出山辅助康王?一定还有些什么原因,老头儿没说清楚! 郭鸣仁越想就越感受到压力,于是乎对美云说道:“美云,替我收拾几套换洗的衣服,明天我和道长就去丹阳闭关!” 又对言无缺吩咐道:“无缺你去跟你师兄说一声!对了,叫上妙子哥!那几个贼子就交给徐富他们去处理,你去交代一声,照计划行事就行!” 言无缺答应一声便退了出去。 郭鸣仁把两张绢白包好,打开暗格将物件放进去收好。 美云翻东西的动静有些大,响声惊醒了美娜!她醒来发现自己睡在爸爸的床上,又看见美云在收拾包袱,一时间有些懵圈。 “美云姐,你在干嘛呀?” “把你吵醒了呀!我在给少爷收拾包袱。” “爸爸要出远门吗?” “说是去丹阳。” “丹阳?很近呀!你拿那么多瓶瓶罐罐的,我还以为出远门呢!” 美云一愣,“可这些东西都是少爷用惯的呀,不带怎么行呢?” “爸爸带你去吗?” “呃……没说。” “就是啊!平常都是你给爸爸弄的,若是不带上你,这些东西也没用呀!” 美云顿时语塞,刚想出去问清楚少爷,就见他在门边偷笑。 郭鸣仁见被她发现了,便走了进来,笑道:“不用带那么多,换洗衣服就够了。” “少爷不带我么?”美云扁扁嘴,有些委屈的问道。 “不带,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你去也帮上忙!” “爸爸,带我吗?”美娜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期待。 第103章 郭公子能处 第103章郭公子能处 “不带,你去了更帮不上忙,只会添乱!”郭鸣仁嫌弃道。 “爸爸!我错了!”美娜语带哭腔,从床上下来一个滑跪,一把抱住郭鸣仁的大腿,“爸爸,我一定不添乱,再给我一次机会嘛!呜呜呜……我会乖的……” “你起开!别拽着我裤子!”郭鸣仁提着裤头,使劲想甩开她。 “你不答应我不放!” “每次都是这一招,这回怎么说都不行!都说了不是去玩,办正事呢!快放开!” 他越想甩开,她就越往上抓,结果被一手扯下了裤子! “咦?”她抬头一看,吓得赶紧松手,双手捂住脸! 卧室里空气突然很安静,美云捂住嘴巴目瞪口呆! 郭鸣仁赶紧提起裤子,大骂道:“死丫头,早知道你馋我身子!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幸好我穿了裤衩,还想不想过审了!” “过婶?谁是过婶?”美娜用她那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郭鸣仁问道。 “不,刚才那个情况你们不是该尖叫的吗?怎么那么镇定?” “又不是没看过……” “咳咳咳……!”美云很夸张的连续咳嗽了几下。 郭鸣仁:……-_-||这俩丫头有古怪! 一边绑裤头带,一边问道:“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俩丫头对望了一眼,然后一齐摇头,两双无辜的眼睛望着他,像是在说:少爷您居然怀疑咱! “没有最好!要是让我发现了,拖出去打板子,把屁股打烂!”郭鸣仁恶狠狠的威胁道。 两人又互相打了个眼色,然后指天画地的保证没有! 郭鸣仁:……-_-||怕不是偷看我洗澡,就不拆穿你们了! 他走到床头坐下,招手让美娜过来,问道:“你们族里头,有没有武功高强的汉人?你的武功是谁教的?” 美娜奇怪的看着他,“咱们有请过汉人老师,但是他们都不会武功呀!更别说武功高强的了,就算有也未必会教咱们。我的功夫是族中长老教的,也有跟娘亲学的!” “那以前……算了,问你也不会知道的,以后见到你哥,我再问他好了!”郭鸣仁心想,魔门行事隐秘,绝不会弄得人尽皆知的。 ──────────────────── 第二天一早,郭鸣仁吃过早饭,等鲁妙子到了就一起去丹阳。 可刚出门口就碰见赵鑫和他老子,说是来登门拜谢他救命之恩云云。 “贤弟要出门?”赵鑫好奇的问道。 “是啊,去丹阳办点正事,想来也得十天半月。” “贤侄是否又搞了什么新东西?这回可千万别忘了赵叔叔啊!”赵全挑眉说道。 “以后还想着赵叔叔多帮忙呢!”郭鸣仁走近两步,压低声音道:“不瞒您说,小侄这回想打造一套探矿挖矿的工具,赵叔叔家里封邑有没有什么矿山?普通山头也行,说不定能探出什么值钱矿物!” “你小子是认真的?” “还能有假?康王封地咱也挖出了好东西,不过暂时还不能对外说,赵叔叔得保密哦!” 听得他这么说,赵全双眼冒出精光:“这个一定!嘿,咱们啥关系,你还不放心?”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两家关系很铁一样,不过赵全确实是想与郭家拉近关系,所以借着这次赵鑫被救回为由头,多走动走动。 这时候,郭德江从府里出门迎客,他听得下人禀报赵全父子到来,赶紧出来看看。 “赵兄来了呀,快请进吧!”郭德江又对郭鸣仁说道:“你们去吧,我跟你赵叔叔聊点儿事!” 说完便拉着赵全进去了,赵鑫赶紧问道:“贤弟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为兄一定给你办妥!” “别说,还真有!” “啥事情?” “帮忙看着歌剧院,督促演员们排练!我想着提早开业,转移一下视线。”郭鸣仁叹了口气,“出了这档子事,上上下下多少有些怨气!” “明白!这事就交给我!贤弟打算啥时候开业?” 郭鸣仁想了想,“元宵节!” 赵鑫想了想,还有十天时间准备,“好,为兄答应你,给你办得漂漂亮亮!” 别过赵鑫,郭鸣仁一行人就上车出发。 三辆马车除了人,就是蒙华藏带来的一箱箱稀有矿物。这一趟,他算是掏光了多年的家底了。 房玄龄、杜如晦、袁天纲这三小只发出一阵阵的感叹,师尊居然舍得那些宝贝,平时连碰都不让他们碰的! 杜如晦说道:“郭公子真是大面子,两位师叔言听计从,师父也是平辈论交!明明也不比咱们大多少,怎么就高出这么多呢?” “人家本来就是世家公子,自然比咱们高了!羡慕不来啊!”袁天纲伸了个懒腰。 “也不全是这个原因,郭公子本来学问就好!你们之前听说过拔罐疗法么?连师父也是第一次见,这还不能说明问题?!”房玄龄又笑道:“咱们只努力学习,将来也必定有所成就的。” “咱们出身寒门,还能有什么成就?”杜如晦叹气道。 “我觉得郭公子就是咱们的机会,他是个做大事的人,只要学好本领,必定有出头的机会!”房玄龄看着前边的马车,充满信心的说道。 “你是说,郭公子会给咱们机会?” “当然,不然以两位师叔之能,何必替人看家护院?言师叔本领高强,在军中当个先锋将卓卓有余,为何偏偏甘当随扈?鲁师叔虽不及言师叔,但你看鲁师叔也对郭公子佩服得不得了!这想必是有原因的吧!” “师兄说得对!”袁天纲出声道:“郭公子对待咱们也是彬彬有礼的,与那些眼高于了的世家子弟不同!” “咦?后面的马车是怎么回事?那车夫是在喊郭公子吗?” 就当他们快到城门的时候,一辆马车追了上来。侍卫一眼就认出是郡主的马车,便拍马赶上来禀告郭鸣仁。 车停了下来,郭鸣仁跳下马车往回走。郡主的马车在他身前停下,司马影月也急忙跳了下车来。 “鸣仁哥哥,你这是去哪儿啊?我刚才去你家,门房说你要出城,怎么回事?”常平急切地问道。 “没啥事,你别担心!”郭鸣仁看着她一脸焦急的模样,便安抚道:“傻妞,还巴巴的追来!我只是回丹阳办些事情,不过时间可能久一些。” “办什么事要这么久?不会又是去做危险的事吧?” “没有!想什么呢?我去打铁,不信你过来看!”郭鸣仁拉着常平来到三小只的马车,掀开车帘子,让他们打开一个箱子给她看。 看到满箱子的矿石常平才相信,“我真的很担心你,前天听闻你出城去擒贼,我就一晚上没睡。昨天一早去到你家,又听说你到天亮才刚睡着。今天一早你又要出城,我……呜哇……” 常平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吓得三小只手足无措。 只见郭鸣仁一把抱住她,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小傻妞,你鸣仁哥哥我平常不动手而已,咱一个螺旋升天十个余环都得趴下,你信不信!” “不信!”常平抬头说完,便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呀呀呀……松口,月儿我错了,错了!月儿……哎呦……” “哼,看你还敢不敢吹牛!” “下次还敢!不……不敢!”郭鸣仁还想嘴硬,看见她又想张口,立刻改口。 “真的要去那么久吗?”常平扁嘴问道。 “办正事,没办法,挺重要的。” “我能去看你么?” “别了吧!工场好脏的,我也没空陪你。” “我一定要去呢?”常平手指点了点他的手臂。 “也……也行,不咬我怎么都行!”郭鸣仁不自觉的摸了摸被她咬的地方。 “你当我是什么?!你以为我很喜欢咬你呀!第一次是因为你忘记我了,这一次是让你做危险的事前,先想起痛!”说着又开始眼泛泪光。 “月儿,别再哭了!很多人看着呢!想想你爹!”郭鸣仁拼命给她使眼色,旁边一大票王府侍卫看着呢! 常平突然大声说道:“我看谁敢乱说话,我让他住三个月马棚!” 一票侍卫立即扭头看往别处! “真损!”郭鸣仁给了她一个赞。 “嘻嘻!” “好了,快回吧!乖乖听话我就送个礼物给你!” “是什么礼物?” “到时候就知道了呀!不听话就不给!” “好嘛,月儿最听鸣仁哥哥话了!”常平眨着大眼睛,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小妖精,迟早收了你!” 常平指着自己的脸蛋儿,小嘴嘟嘟的看着他。郭鸣仁知道什么意思,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房玄龄:Σ(゜゜) 杜如晦:Σ(?д?;) 袁天纲:(=?Д?=) 常平这才留意到旁边还有人,“他们是谁呀?” “蒙道长的三位高徒呀!哦!忘了介绍!”郭鸣仁便给她一一介绍三人。 常平给他们施了一礼,三人连忙还礼!三小只刚才目睹了震撼的一幕,脑袋还懵懵的。 直到出了城门很远,杜如晦才感叹道:“郭公子能处!” “嗯!能处!”房、袁二人点头齐声道。 第104章 义帆常威 第104章义帆常威 炼铁坊的工房里,郭鸣仁打开了他带来的图纸,这里有好几组分解图。虽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原理,但鲁妙子和言无缺好歹跟得他久了,多少知道一点原理。 他刚开始舍不得直接用蒙道长的宝贝矿石,坚持先用铜和铁先打造一个模型出来。 他们用木头制作雏形,厚度长宽可以控制。然后找来陶土打模,烧制出耐热的坯模。除了烧陶坯,他们还用水泥制造长管的坯模。经过多次失败,终于做好了适用的坯模。 把高温的铜液倒入模中,然后倒水人工冷却。整整花了三天两夜,终于做出了一套铜质机床。而铁制的机床因为硬度的问题,很多部件都得反复加工才行。 铜机床接上水力做测试,才发现转速不够快,不能用一匹的力转换成十匹乃至更多!于是又花了两天时间去再做分解,将原来的齿轮连接换成链条。 这条链条是全人手打磨,陶模子做不了那么精细。然后接上齿轮调试,还是失败了!链条可以带动,但不能用作主轴齿轮的拉动,真正工作时的反作用力比它的拉力更大。 所以他想到了差速器和传动轴,这是汽车最基本的动力传送系统。不过这次不能用铜来造了,因为这对硬度有要求,制作坯模也更花功夫! 这回蒙华藏和言无缺的炼器功夫第一次派上用场,不过有水力锻锤的辅助就来得事半功倍! 反复溶解锤炼,注入坯模再冷却,再放入炉里高温烧红,再次冷却。然后就用人手慢慢打磨,只不过最后做出来的只是一个粗糙版! 这实在是做不到很精细,因为要做到精细必须要有机床,所以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这套东西直接装在铁机床上,而后就是最重要的部件,操作台、刀头、钻头等等。 不过郭鸣仁知道这只能日后一步步完善,所以他首要的目标是做出六角螺丝钉和螺丝帽,只有做出这东西,才是仅仅迈出第一步! 因为到现在为止,所有的零部件都是用木工的榫卯技术来作为连接。榫卯技术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贴合度更高,有些地方比螺丝更好,例如差速器和传动轴。 坏处就是制作打磨更费时费力,在没有机床的帮助之下更甚。而螺丝一旦造出来就很方便了,大大节省时间和成本。 而鲁妙子简直就是天才,学习能力超强!在吸收了郭鸣仁的理论知识后,更能举一反三,解构出更好的方法! 水平对置传动系统!虽然是最基础粗糙的雏形,但方向是对的。 所以郭鸣仁在吐槽,谁说古代人很蠢很无知?没人教当然无知啊!用现代思维去看待古人不也是很蠢吗? 当他们在没日没夜在丹阳奋战的时候,建康城内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城里边解除了戒严,但出入建康的检查加强了十倍!就在郭鸣仁出城的第二天,杨颖找到了胡老板,劝说他们赶紧离开建康。 “胡老,你既然让他两父子走,你又何必留下来呢?” “我不能走,走了就真是什么都没了!倒是你,为何冒险来见我!” “因为我也想走!”杨疑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落寞,“庙主死了,我还在这儿有何用处?老头儿他们死后,我反而没事,教里早就怀疑我了,还不如离开这是非之地,找个地方过些平静的日子!这么些年也攒了些积蓄,下半辈子也够花了!” “你还是耿耿于怀!”胡老板知道她受不了余环的侮辱,“就算所有人怀疑你,我也从没怀疑过你!余环是庙主的弟子,我无法阻止他!” “我明白,我也没有怨恨。我只是累了!” “杨颖,我教的机会就在眼前了,此时更不能退!”胡老板认真的说道:“我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人对你下手!” “佛主要动手了吗?” “天赐良机,佛主是不会错过的!” “那我还能做什么?” 胡老板想了一会儿,“既然这样,咱们干脆开一局大的!你这样……” 当晚,胡老板失踪!利丰行的伙记也失踪了,包括他们的家属。 而在胡老板失踪的一个时辰前,吴毅和吴义帆跟着利丰行的管事常森上了货船。 货船经过层层关卡的检查顺利出了建康,过了板桥之后吴毅和常森就下了货船。 “放心吧!我堂弟会照顾好他的,咱们走吧!”常森说道。 “希望他能明白我的苦心!”吴毅再看了一眼货船,便转身离去。 两天后,吴义帆在寻阳的一处客店的床上醒来,而他对面床躺着一个十八九岁的黑壮青年。 “威哥!我睡了多久?”吴义帆扶着脑袋坐起来。 “两天了。” “两天?!”他大吃一惊,再看了看周围:“这是哪儿,我义父呢?” “咱们在寻阳,吴菩萨和我哥出了城不久又回去了!吩咐我将你带到荆州!”常威站起身来,“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不,我要回去!义父有危险!”说罢,拿起包袱兵器就往外走。 “小弟,哪儿会有什么危险?别疑神疑鬼了”常威追着出去,一把拉住他。 “威哥,我没有开玩笑!如果不是要去做危险的事,义父是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什么危险的事,你说清楚!那我堂哥呢?老板呢?他们也有危险吗?”常威听得他这么说也是心里一惊,焦急的问道。 “我也不清楚!我要回去,你去不去!” 常威沉默了一下,一咬牙:“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回去!” 说罢,常威又跑回房拿起包袱,与吴义帆一同回建康。 当他两再回到建康,利丰行人去楼空,盐帮在北仓的据点起火,所有人都不知所踪! 他们找了一天,后来实在没办法,便偷偷跑去找杨颖。 “既然走了还回来干什么?愚蠢至极!”杨颖怒道。 “杨妈妈,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们吧!”常威急切地问道。 杨颖叹了口气,便将这几天的事告诉了他们。 原来胡老板计划烧粮仓!他将自己仓里的米粮能运的都运走,又开出高价收购城中米商手中的粮食。两天之内,竟被他收了城里一大半的米粮,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可他这动静这么大,当然会招人怀疑,就在他们出城的当晚,利丰行的人离奇失踪! 而吴毅和常森回来后见此情形,立即召集了盐帮里头的教众准备在城中各处点火制造混乱。 可惜刚集齐人马便遭到伏击,死了一批抓了一批,据说人关在巡城司。而胡老板等人则可能关在郡守府,这是她花了不少钱打探回来的消息。 “巡城司吗?!” “你想干嘛?千万别去送死!经过守备营的事,现在全城草木皆兵,各个衙门都很紧张!” “那你呢?你怎么没事?”吴义帆拔出佩剑,剑尖指着她的喉咙。 “小弟你干嘛?!” “这个女人,余先生一直怀疑她!其他人都出事,而她每次都安然无恙!不奇怪吗?” “哼,连你也相信他的话?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都是蠢货!” “到底发生什么事?能不能说清楚?!小弟你先把剑收了!”常威按住吴义帆的手,转头向杨颖问道:“杨妈妈你说清楚呀,可能是误会呢?” 杨颖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坐下,说道:“一年前,庙主派来了四个姐妹,本来就是来接替我的!谁知没过半年,老头儿他们失手,四个姐妹又无端失踪,我自然是最让人怀疑的! 庙主来建康,目的可能就是来处置我!谁料神推鬼拱的,草灯和尚惹了郭家,庙主也一起遭了殃!加上这寻欢楼易手,东家就是郭家,余环就更怀疑我了!只不过当时胡老板保我,才有命留到今日。 知道庙主为何要换下我吗?就是因为庙主信余环这等提拔上来的弟子,不信咱们这些白徒养女了! 教里十庙,只有咱们的庙主收教徒最多!你跟在你义父身边,难道还不清楚?” 确实,吴义帆想到第一次跟余环在寻阳第一次见面,胡老板跟余先生就闹得很不愉快,为的就是这个原因。 义父和胡老板是白徒出身,自然是比较亲近的。而余先生却喜欢独来独往,不过与自己比较投缘,还指点自己武功。 “你究竟有没有认真想过,余环究竟是救庙主还是害了庙主?救庙主为何要单枪匹马去救?为何不叫上你义父和一众兄弟?为何要挑衅守备营?”杨颖越说越气愤,一拍桌子指着吴义帆骂道:“不知世间险恶,帮着余环瞒你义父!他英雄了得义薄云天了,却陷你义父、胡老和一众兄弟于不义!” 吴义帆听到这里如遭雷击,难怪那天在密室里,义父会对他如此失望,还说出好像遗言那样的话! “他们回不去了!教里的兄弟姐妹怎么看待他们?贪生怕死,苟安忘义!他们就是要证明他们不是,所以才拼命一搏,想在建康烧一把闹个天翻地覆,好让教里的兄弟看清楚!好让佛主看清楚!”杨颖一点不留情面,走上前一巴掌扇了过去,“你也是帮凶!余环的帮凶!陷害你义父的帮凶!” 吴义帆愣在原地神情空洞,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 第105章 常森立功 第105章常森立功 吴义帆猛然跪倒在地,一个劲儿的磕头,每一下都很用力!直至额头都磕破了,血从鼻梁两侧流下! “姑姑,我错了!错将奸人当豪杰,累得义父和胡老……”吴义帆哽咽,眼泪忍不住落下,“姑姑教训的是,我就是个帮凶,不孝子!” “小弟,你这是何苦呢?!现在更应振作啊!”常威劝慰道。 “姑姑教我,我现在该怎么做?” 杨颖不理他,坐回凳子上侧身不看他,显然还在气头上。 “杨……姑姑,他知错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他吧!”常威也替他求情道,“咱们现在没了主意,求姑姑指条明路!” 杨颖是唯一能帮助他们的人,因为她的资历和阅历都丰富,所以能给他们一些有用的信息和建议。 杨颖叹了口气,“好在他们不是落在守备营手上,不然十死无生了!” “姑姑的意思是,我义父还能活下来?!”吴义帆恍然大悟。 杨颖哼了一声,“别开心得太早,受苦是必然的。你们别脑袋发热学那余环,现在十个余环都得搭进去!” “那咱们该如何做?”常威向吴义帆打了眼色,意思是杨妈妈还在生气,让他来问。 “回教里找救兵!” “远水救不了近火呀,万一……” “你们有点脑子行不?庙主关了半年都判不下来你以为是何故?做官的想从他口中挖点有用的东西好对付咱们弥勒教!想痛痛快快的死去没那么容易!怎么也得一年半载。”杨颖缓了缓气息,又说道:“我得到消息,余环被人废了武功!不过却侥幸逃脱,现在应该是回庙了!你们尽快赶过去,向庙众说明情况,不能让那厮得逞了去!” “没错!绝不能让他得逞!”常威坚定的点头道:“可是吴菩萨和胡老怎么办?” “这边我来想办法!”杨颖斩钉截铁的说道:“胡老说过,佛主不会错过时机的!你义父传教多年立功无算,在寻阳、豫章一带很有人望,教里兄弟不会见死不救的!” 吴义帆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重重的给她磕头,说道:“姑姑,拜托了!” 他们走后,杨颖入了密室。走下昏暗的楼梯,一个年纪二十七八的男子正在守候,此人正是常森! “大姐,怎么不等等再下来?万一个也俩去而复返……” “放心吧!你‘堂弟′自会处理好的。只是这次连累你了,万一被教里的人发现,恐怕……” “没有什么好怕的,十五年前若非大姐把我救下,我早就饿死街头了!加入弥勒教完全是为了大姐你,今日反出也是为了大姐,其它的我常森不在乎!” “委屈你了,我的好弟弟!” “一点儿都不委屈,余环那样对你,我恨不得食其肉枕其皮,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常森面露狰狞,“一开始我还有些犹豫,毕竟胡老把我当儿子般看待,对大姐也是爱护有加。但那天我听得清清楚楚,胡老只是对他们说别为难你,他没阻止!” 胡老板三人回到建康就听闻光正寺失陷,庙主和草灯被擒。回到利丰行密室,把管事常森叫来问明情况。 而那时的常森早一步被杨颖策反,或者说常森一直是杨颖的人!要不然弥勒教之前为何能在建康混得如鱼得水,全靠她这么一位情报高手! 她从来都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或者说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所以很怕被人出卖。所以她在胡老板、老头儿他们身边都安排了心腹,平时交道都不怎么打招乎,让人根本看不出丝毫痕迹。 常森便是其中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叛教的人! 连续两次出事,她仍安然无恙,事前一点儿风声都打探不到,这一定惹人怀疑。所以她故意让常森把郭鸣仁为了她手下姑娘,和一众纨绔争风吃醋的事扯了出来,接着又扯到寻欢楼刺杀的事上边,好让他们转移视线。 谁知道这次和胡老板一起回来的,竟然是余环这么个煞星!胡老板只是提醒他们别太为难杨颖,什么始终不相信她会叛教这些鬼话,听在常森耳里就是屁话。 如果真的相信,就不应该让余环出手!就应该亲自去问,而不是假手于人,还一副假惺惺的模样! 所以即便反出弥勒教对他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对于他来说,大姐才是他的至亲之人! “大姐,那郭家少爷能信吗?” “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一个好人!”杨颖叹了口气,“当年我爹是被人诬陷的,若非如此我和娘亲就不会被赶走,娘亲就不会死!我也不会入教,做下这些违背良心的事!曾几何时我希望他带我走,离开这鬼地方,但原来他也是利用我!还害了锦儿,锦儿是无辜的!” 常森当然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 “我要立功!我要替我爹翻案!我要让他们愧疚!我要锦儿以我为荣!”杨颖转身,用凌厉的目光看着他,“在弥勒教,我们只是最底层的人,佛主究竟是谁都没有资格知道!为一个藏头露尾的人卖命,值得吗? 同样是卖命,为何不找个好主人?!主人背后是康王,一个有机会做皇帝的人,不比那佛主好吗?” “大姐相信他,我就相信他!我多立功,大姐的愿望就早一日实现!” “好弟弟!累你受苦了!” “既然那小子没识破,那我先跟他们回大牢了!小的容易骗,老的可没那么容易!”说罢,便打开了另一边的暗门。 “你自己小心一点儿!” “哎!”常森应了一声,便沿着暗道一直走,直到出了暗门,来到艳芳斋的仓库。 仓库有一个人正等待着他,那人正是徐富! “我以为大人会在里面监视呢!” “没必要!”徐富转过身看着他:“少主经常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们不轻易相信人,杨颖已经用行动向我们证明了,现在就是你表现了!” 常森来这儿是以防万一,能不能忽悠住吴义帆是打入弥勒教的关键。好在成功忽悠住他,不然就要用常森出场实行备用计划了。 杨颖的作用始终有限,在建康还行,出了建康就有困难了。所以必须要将暗子打入去,常森就是其中之一。 ──────────────────── 这一次郡守府和巡城司没有大张旗鼓的公布抓住弥勒妖人。所以到了初八开市,利丰行没有开门做生意,不明就里的帮工伙记还去郡守府吵,要求给个说法。 胡枫胡老板是因为涉嫌走私盐被抓,一听到这个理由就没人敢再吵了。 而巡城司也给出了说法,吴毅等人意图替利丰行毁灭证据纠众放火烧仓,行为非常恶劣!事情败露还拒捕反抗,所以反抗者当场射杀,投降者全部关牢里,等待查明真相,接受法律公正的裁决! 盐铁司再次封了北仓进行整顿,搞得盐帮可是叫苦连天!但现在谁都不敢去触盐铁司霉头,这大半年来出了几桩大案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再不好好整顿,盐铁司使可就得换人了! 其实很多人都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估计是有什么大动静,现在就看谁是那个倒霉鬼了! 因为已经有几个倒霉蛋出现了,宝丰行、德利行和兴隆商号都被各大衙门调查,当然还有其它商行,不过这三家是最大的而已。 调查的原因是,利丰行通过贩私盐所得的非法利益进行转移,从他们那儿以高出几倍的价钱收购米粮,让非法所得合法化,更扰乱市场秩序。 所以郡守府封了利丰行所有产业及仓库,资产及米粮暂时充公,所有跟利丰行进行非法交易的商号都得返还非法所得,并缴纳罚金! 这一手直接让所有人看懵逼了,米粮充公,钱要退,还得罚钱!这不亏出血了?!最主要是,谁要是敢闹,就给你查个底朝天! 谁屁股上没沾点儿脏东西?!敢闹就别想做生意了!主要是,后边的东家集体噤了声,还闹个屁! 打了狗,就看狗主人识不识相了! 其实这几天时间,利丰行根本没人手搬仓库,而是直接卖货租仓,有的还是店铺后仓。郡守府精准地封仓、收缴、充公,效率高得可怕,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这就得归功于常森,他是利丰利管事,也是胡老板亲近之人,早就将这些东西交到徐富手中,而事发时,他与吴毅出城,制造了不在场证据与时间证人,没有人会怀疑到他身上! 事情又过了两天,来到初十日,消息灵通者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王家震怒了!原来那挟持王家小公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妖人,曾经藏身在利丰行以及盐帮之中! 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所有人都是大叫一声好险!王家的手段已经很克制了,没有将胡枫等列为反贼,而是以贩私盐的罪名逮捕。两个罪名性质不同,受牵连的程度天差地别,现在罚点儿钱已经算便宜了! 聪明人都知道,这是王家的警告! 安西用兵,朝廷向江南征粮,有些人想趁机倒卖发国难财。最主要是博公即将复出,这是给他添乱扯后腿,这事儿王家能忍! 第106章 大姐回来了 第106章大姐回来了 官府充公了利丰行的粮食,其他商行转手的粮食也在其中,市面上一时间粮食紧缺! 各大粮商被狠宰了一笔,立即提高了粮价,想从这儿补回来。谁知道保利丰却在此时降价,只不过依然是限购,每人限买一斗。 买一斗八折,想多买也行,多出的部分加倍,平均下来比其他粮行还贵。这一来就限制了其他人抢低高卖的机会,让真正要买粮的老百姓能够买到。 连续卖了五天,市面上的价格也恢复正常,抢购潮也就退去了。因为保利丰向大家保证,新春大优惠过后,也会不定期开展优惠活动,其它商品也会有相应的折扣,货源充足不必屯积,让人们按需购买。 这一回保利丰算是真正站稳了脚跟,更赢得了好口碑。三位掌柜也真正见识了郭鸣仁的手段,借势、造势、立规矩,连消带打一气呵成! 打折不仅没有亏钱,反而还大大的赚了一笔!因为连带没打折的商品都卖出去不少,布匹酒水更是一度脱销。 很多人事后才知,安西失守的消息一传来,谢、封两家便立即南下收粮,而最近的一批从会稽付运的米粮二月中旬就会到建康。 而在此之前为了应付建康的需求,更从官府手中将充公的米粮借调并付出相应利息,等粮食一运到立即归还。 此举为平抑物价,稳定市场秩序和社会和谐,郡守府也是大力支持的。 不过这种行为有知法犯法的嫌疑,不过王家没啃声,其他人更不敢啃声! 虽然有各种声音在发酵,可李大人自然有方法堵住悠悠众口! 朝廷发下战时征粮令,由康王主持李大人协助各州府郡协从,征收粮响平抑当地物价,必要时可便宜行事! 这一个便宜行事就真是可以大做文章了,就是军队都可调动,何况调粮? 保利丰更是响应号召平抑物价,谢、封两家出钱出力征调粮草更是有功无过! 一切看起来又似乎合情合理,反正官字两个口,怎么说都是对的。百姓可没闲工夫理会,只要买到粮食,日子照样过。 正月十三,一辆马车入城直奔郭府。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门丁看清下车之人,兴奋的喊道:“大小姐!” “大小姐回来了,快去告诉老爷夫人!” “大小姐,姑爷!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福伯闻声而出,见到大小姐立即上前招呼。 “咦?福伯?怎么是你在门房?常叔呢?” “郭常回祖堂了,我是跟二夫人一起来的,都几个月了。” “啥?祖母终于肯来住了!”郭晶晶惊讶道:“那就太好了,正好让祖母看看她的曾外孙!” 说罢就从奶娘手上接过襁褓中的儿子,“景良,咱们到外公家了,开心吗?” “娘子,咱们进去吧!”霍启岗笑着说道。 两人并肩入了府门,福伯在前引路,下人门丁帮忙着拿行李。 “爹爹、娘亲、莹莹、小弟,我回来了!”郭晶晶一边走一边大声喊道。 “哎呀,别在儿子耳边大声吼,吓到他了晚上还想睡吗?”霍启岗赶紧制止。 一路上,下人们见到他们都齐声见礼:“大小姐!姑爷!” “哈哈哈,免礼免礼。咦?美云,你旁边的是谁呀?长得挺高呀!嗯,样子还好看!” “回大小姐,这是少爷新收的婢女,叫美娜。” “美娜?哦!看着有点儿西域血统哦!”郭晶晶眼尖,看见美娜高鼻深目,便问道。 “呃……她是……” “姐姐!姐夫!”郭滢滢一声惊喜的喊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大外甥女!外甥女婿!”单雄信也大声打招呼。 郭晶晶:Σ(?д?;)不会吧,这货怎么也在! “小舅舅!”郭晶晶不情不愿地招呼道。 而霍启岗则是恭敬的施礼,他没有妻子的那种别扭,辈分上毕竟是长辈。 “娘亲!”郭晶晶远远的就看见郭单若华女士,立即走快两步。 “小婿拜见丈母!”霍启岗也急急上前拜见。 “女儿,女婿,怎么就回来了,都不提前捎个信?!”郭夫人嘴里说着怪责的话,实则喜上眉梢,“这就好我的外孙吗?来,让我抱抱!” 郭夫人直接上手,“小宝贝,长得多俊呀!” “小景良,快叫外婆!” “傻孩子,这么小的人儿哪儿会叫人呀!” “这不哄哄娘亲开心嘛!”郭晶晶左右看了看,“爹呢?不在家吗?” “你爹在军营!”郭夫人转头吩咐道:“滢滢,着人去告诉你爹,说大孙子回来看他了!快去!” “啥?大过年的,爹怎么在军营?”郭晶晶奇道。 郭夫人神色一滞,马上又笑道:“没啥事,就去看看而已。” 郭晶晶感觉不对,平时还没看够么?大过节的有什么好看的? “小弟呢?又去哪里野了?” “呃……他……” “大姐,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可隐瞒的。随便上大街打听打听都会知道的事,还不如咱们自己来说!”单雄信插嘴道。 “发生了什么事?小弟又闯祸了!”郭晶晶先入为主的就觉得郭鸣仁又犯混了。“小子皮又痒了,正好我的藤条也饥渴难耐!” “大外甥女,事情不是这样的!咱们先进去坐下再慢慢说。” 一家子来到大厅,郭夫人逗了一会外孙才让奶娘接手。下人奉茶过后,才慢慢的给她说起这大半年来的事。 郭晶晶听下来,表情越来越精彩,一开始听到小弟被刺时眉头紧蹙,听到郭鸣义毒害父亲时又愤怒,带兵扫平光正寺时拍手称快,再听到弥勒妖人冲营,她更是三丈火起! 但后面的事就越来越离奇,表情也逐渐古怪起来。 “娘亲,你们说的真是小弟?确定不是别人家孩子?”郭晶晶蹙着眉头问道,她真不敢相信,自己那纨绔弟弟会变得这么厉害! “这孩子,怎么就看轻你弟弟呢?!”郭夫人没好气道。 “娘亲,不是我看轻了弟弟,不过这实在太离奇了!庐陵公跟他平辈论交,这可能吗?”在郭晶晶心目中,庐陵公可是举世闻名的大名士,怎么会看得上自己的弟弟? “这有什么奇怪的,蒙道长乃世间有数的宗师高手,不也跟小外甥平辈论交?!”单雄信又插嘴道。 “蒙道长?”郭晶晶刚才就他说起过这名字,现在听来应该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蒙道长是伏牛山的高人,李大哥的师叔,言护卫的师兄!” “言护卫?” “言无缺!小迅呀!”郭夫人提醒道。 “哦!小迅呀!对喔,算起来他都行冠了!表字叫无缺啊!好名字!”郭晶晶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说‘言护卫′她第一反应想到的是言锐志,没想到小迅回来了。 “你口中的李大哥又是谁啊?”郭晶晶又问道。 单雄信刚想开口回答,谁知郭滢滢抢先开口道:“李靖李大哥是咱们家客人,年纪与无缺相仿,但论辈分却是无缺的师侄!也是出身武勋之家,他舅舅与咱爹平级,在北疆驻守……” 见郭滢滢滔滔不绝的给她介绍这个李靖,郭晶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看向了郭单若华女士。 郭晶晶:她怎么了? 郭夫人:你说呢? 郭晶晶:春天猫会叫! 郭夫人:不能这样说妹妹! 单雄信: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正当几人眉来眼去的时候,一声浑厚的笑声传来:“哈哈哈,闺女儿,爹回来了!我的好女婿呢?!” “爹!”郭晶晶闻声立即起身,一边大声回应着,一边走到厅门口。 只见郭德江大步流星的往大厅走来:“闺女!” 霍启岗施礼道:“拜见丈人!” “好,好啊!”郭德江喜笑颜开,“怎么忽然就回来了?我那大外孙呢?” 一家人又在大厅落坐,郭德江抱着大孙子一个劲儿的说这小子像他,惹得郭夫人和郭晶晶吐槽,霍启岗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 看看天色,过了未时,就着人把老夫人请出来。 老人家入冬后身体上的老毛病又犯了,加上最近家里的事让她担忧得每晚都睡不好,只得午后有一两个时辰睡得着觉,所以家里人这个时间段都不去打搅她老人家。 一家子乐也融融,老人家抱着曾外孙眉开眼笑,看上去精神了许多呢! “要是咱们滢滢和鸣仁都成亲了,也生两娃儿,咱们二房也热闹起来了!”老夫人乐呵呵的说道。 郭滢滢听得这话羞红着脸,郭晶晶看在眼里,悄悄拉过单雄信去到一边,低声问道:“那李靖怎么回事?” “你该问问你妹妹怎么回事!”单雄信瞄了一眼身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大哥跟出尘姑娘啥情况,就滢滢好像不知道一样。按道理滢滢也是聪明姑娘,没道理看不出来呀!” “出尘姑娘又是谁?关系好复杂哦!” “这才哪儿跟哪儿啊!你弟那才叫复杂好吗?” “我弟又怎么了?”郭晶晶愕然,怎么又扯到小弟? 她觉得自己已经对这个弟弟完全不了解,或者说很陌生! 第107章 仍需努力 第107章仍需努力 “我弟又怎么了?” “常平郡主、谢家小姐、紫婷儿姑娘、美娜小师傅……”单雄信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 “你等等,美娜!那个西域婢女?” “对啊!就是她!”单雄信聊得兴起,将他看到的八卦一股脑的给她说。 “啥?那个美娜的轻功这么厉害?!她是怎么肯来郭府做下人的?”郭晶晶瞪大双眼,偷偷瞄一眼在远处站着的美娜。 “这正是鸣仁小院四大谜团之一!我问过很多人,连大姐都不知其来历!” “这么神秘!”郭晶晶被单雄信唬得一愣一愣的。 这两年多没见的弟弟,让她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她忍不住想快点见到他。 于是乎来到父亲身边说道:“今天咱们家团聚一堂,快让人去叫弟弟回来吧!” “呃……怕是不好吧!你弟弟和蒙道长他们正在闭关,这时候打扰他不太好!”郭德江犹豫道。 “爹啊,怎么这趟回来,感觉家里个个都夸弟弟,连爹也态度大改,怎么回事?回来吃个饭怎么了?”郭晶晶不满道,“话说回来,他闭什么关?他能练武了?!” “不是练武,是炼铁!他跟我说了一下,叫那什么机床!爹也不太懂,但听他说这东西还挺要紧的。” “鸡床?鸡睡觉的事他也管?这不闲的吗?”郭晶晶完全理解不了,“爹,让人叫他回来吧,别管鸡的事了,咱们吃顿好的,一家子乐呵呵的不好吗?” 郭德江拿她没办法,便让人去找郭鸣仁,只听他又说道:“如果他实在走不开就算了!” “爹!”郭晶晶不满道:“您是认为我这个做大姐的在他心目当中还不如鸡?!” “傻闺女儿,这是啥话呢?!”郭德江翻了个白眼,“他明天是一定会回来的,后天歌剧院开业,他怎么说也得回来准备一下!” “歌剧院又是啥呀?!”郭晶晶感觉自己是不是离开建康太久了,都成土包子了,咋都听不懂呢?! “歌剧院就是以前的寻欢楼……” “啥?小弟要开青楼?!爹,您太放任他了吧!做其它买卖就算了,他还敢干这个!”郭晶晶压低声问道:“爹,咱们家很缺钱吗?但是这些钱不能挣呀!风评不好啊!” “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能把话听完吗?!”郭德江语带责备,这孩子咋这样想爹的呢! 于是乎,郭德江又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给她听。她听完了才知道自己想歪了,连忙跟老爹道歉。 “听您这么一说,小弟是在帮助那些可怜女子呀!这是好事啊!”郭晶晶自小的偶像就是孙尚香,认为男子做得到的事女子同样做得,最恨那些欺负女子的人了。 所以未嫁之前一直是建康贵女中的头子,经常帮助受欺负的女同胞,建康‘娘子军′的首领!准确的来说,就是当代妇联代表。 想不到郭鸣仁比她还敢,居然在军营中设立医护站,不仅让那些可怜的女子有容身之所,还能学得一技之长! 她心里不禁想到,弟弟这是终于开窍了吗?还是说以前一直在装傻,其实是个天才?! “哈喇~哈喇~!大吉利是!”郭鸣仁连打几个喷嚏。 “公子是不是着凉了?!”鲁妙子关心的问道。 “一咒二念三感冒!一定是不知道哪个在想念我!”郭鸣仁擦了擦鼻子,又继续测量。 “公子,这种陶模子好是好,但始终不耐用!有没有更好的方法?” “方法肯定是有的,但这要你们来开发!我也不是什么都懂呀!这一门学问严格上来分类好像是叫材料科学来着,以后要培养出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咱也不能一直搞这个呀!”郭鸣仁拍了拍他的肩头。 “倒也是!不过我还是觉得太浪费了!” “不会浪费的,碎了的渣子磨成粉末,掺进陶土再次煅烧,硬度就不一样了!重复多几次,就跟石头差不多硬了!” “还能这样?这是什么原理?” “自己观察,发挥你的想象力!”郭鸣仁放下标尺,“走,咱们去看看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他们当然是指蒙华藏和言无缺了,二人正在高炉炼制那些宝贝矿石。 郭鸣仁一边走还一边念叼着:“屎大颗在深山野岭三个月造了套钢铁战甲,我他喵的十天造一个螺丝钉不会遭雷劈吧!” 鲁妙子正想问什么钢铁战甲三月能造得出来,就见简仁快马奔驰而来。 简仁跳下马,快步走近前来说道:“少主,大小姐回来了!” “大小姐?哪个大小姐?”郭鸣仁一头雾水。 “咱郭府大小姐,少主的姐姐呀!” “啥?!那个插水皇后……呸呸,郭晶晶?!”郭鸣仁惊讶得一批,他一直没见过这个大姐姐,但传闻却听说了不少! ‘娘子军′大姐头,秋猎射箭比赛六年冠,五射五中十环纪录保持者,能开五石弓,人称怪力姐儿的郭晶晶! “家主说大小姐回来了,一家人吃顿饭。不过后来又说,若是少主实在走不开就算了。”简仁说明来意。 “难怪无端端的打喷嚏,原来是这样!行了,我就不回去了,这里正忙呢!况且我还没心理准备,明天才回吧!”郭鸣仁挠头,实在太突然了。 家里人是看着他自已慢慢改变过来的,而这位大姐的记忆还停留在出嫁前,一下子转变过来她也很难接受吧!还是先让家里先做一下思想工作,明天再见面也不至于太尴尬。 “还有什么事情吗?”郭鸣仁又问道。 “徐二哥那边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所有事情都照计划进行,人都安排进去了!”简仁顿了一顿,才又说道:“守备营士气还是很低落!” “唉!他们憋着一口气呢!不打一场结结实实的胜仗士气回不来的,可现在哪儿有仗可打?去安西么?更不可能吧!”郭鸣仁叹了口气,“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强军靠科技,练军靠装备!我现在就是打造好装备,有机会上战场时才能一雷天下响!” 这句“一雷天下响”以简仁的理解相当于一鸣惊人,可郭鸣仁却有着另一层意思。 简仁回去了,两人便入了铸铁坊。室内的温度与外面反差很大,他们第一时间脱了两件衣服才敢靠近。 现在所有工人都停了下来,一个个都看着高炉那边。 郭鸣仁走近,就见言无缺赤膊着上身,慢慢的从炉子里夹出赤红滚烫的金水。然后小心翼翼的倒进管子,金水沿着管子流入坯模子里,一旁的蒙道人和三个弟子装备好冷水,只等言无缺一声令下。 金水倒尽,言无缺拿起铁棍把模子推了出来,“降温!” 一声令下,众人拿起瓢子泼水降温,蒙华藏看准时机撬开卡扣打开模子。只见里面二十八个小格子里都红通通的。 房玄龄一瓢子水下去,一阵白气升腾而起,发出一阵“刺啦刺啦”的声音。 蒙道人拿起火钳子把里面的东西夹出来丢进水槽,过了一会儿才将它们夹出来。 郭鸣仁上前一看,这回真像样了,金属的颜色呈赤金色,这才是合金的颜色! 不过硬度就要测试过才知道,现在这些东西还要再打磨一番才行。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都黑了他们还在打磨。而炉子上又开始忙起来,这一次是普通的铁水。 铁水还是从管子里流入模子,而这次是一众工人负责冷却。大约过了盏茶时间,一堆螺丝钉螺丝和帽形状的小铁块分别堆起来。 而机床早已准备好,刀头钻头已经装上。 终于到了试验的时候了,郭鸣仁亲自上阵操作。调整好距离,校正好了角度,一切准备就绪! 他开启机关接上动力,齿轮开始转动,压力机关推上,刀头划过铁屑飞出,压力机关回弹,操作完成。 郭鸣仁拿起来一看,纹路顺滑,算是成功了一半。接下来是螺丝帽,操作台上夹好,动力机关发动! 所有人都忽然有些紧张,只见郭鸣仁拿出螺丝帽,又把螺丝钉对我一拧! “卡住了,拿点油给我!” 马上有人拿了点食油过来,他蘸了点儿上去,再来一次。就见钉头几下就穿过了螺帽,“成功了!” 众人一听,齐声欢呼!蒙华藏和言无缺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这十天没白忙活!” “刚才我还以为失败了呢,原来还得蘸油!” “东家是什么人物?怎么会失败呢?!” “对对!” 工人们一个个马屁拍得噼啪响。 “好了好了!不用拍马屁了!这只是第一步,将来还要做出更好的东西将机床升级,仍需努力啊!”郭鸣仁高兴是高兴,但不像他们这般兴奋。 “公子,这东西真的那么大用处?”房玄龄疑惑道。 “这并不是多神奇的东西,但绝对是以后改变世界的基础!这螺丝虽然不起眼,但以后的机器绝对离不开它!”郭鸣仁拍了拍他的肩头,把手上的螺丝递了给他,“这跟做人的道理一样,发光发热的未必是你,但必然少不了你!” 房玄龄似懂非懂,多年以后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第108章 真理之剑 第108章真理之剑 郭晶晶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没变。房间下午的时候已经收拾过,虽一尘不染,但室内仍然残留着少许熏烟的味道。 她忽然有种感觉,家里人都变了,好像只有自己没变。 把儿子哄睡后,她就愣愣的坐在床头发呆。霍启岗洗好脸回来看见她这样,笑着坐到她身旁,“怎么了?舟车劳顿,你一定累了吧!” 郭晶晶靠在他肩头,“郎君,我弟他居然管鸡睡觉都不回来看我!” “丈人说了,那是不是鸡!” 她忽然又坐直,看着霍启岗紧张的说道:“娘亲说他失忆了,忘了以前的事!你说他会不会真的把我忘了,我以前这么关心他爱护他,居然把我忘了!” “娘子,我可听说了喔!你所谓的关心爱护就是棍棒相加,他忘了不挺好吗?”霍启岗取笑道。 郭晶晶小拳拳锤了他一下,“我很苦恼!这个弟弟已经不是以前的弟弟了!” “其实吧,你一直把他当小孩子看待,但是现在孩子长大了、长进了、像个大人了,你一时间还没习惯罢了!”霍启岗搂着她劝解道。 “真的吗?” “你现在也是当了娘的人了,将来儿子大了,有能力保护你,保护家族了,应该高兴才是啊!” 郭晶晶想了想,嘴角露出笑容,“对,该高兴!” 霍启岗也勾起了一些心事,“我霍家早已不复当年辉煌了,若家族子弟中也出一个这样的天才该多好啊!” “郎君就是呀!”郭晶晶抬起头来,看着他认真的说道:“郎君将来一定能复兴霍家的!” 霍启岗感受到妻子对他的期望,同时心里的压力也更重一分! 复兴家族,谈何容易呢! 霍家最辉煌的岁月,一个冠军侯封狼居胥,让后世多少名将只得望其项背!一个博陆侯权倾朝野,虽行废立之事,仍列麒麟阁功臣第一! 一个家族从风光无限到几乎灭族,只用了区区五十七年!而后世子孙想再复荣光,努力了六百多年无所成,就可知其中艰难! 家族以往的辉煌历史没有给子孙带来任何实质的好处,更多的是猜疑、嫉妒、排挤、打压! 悬在家族头顶除了荣耀,还有灭族的阴影! 唯一的好处就是,无人敢做得太过分,在世家之中仍能列在中品,不至于太难看! 封狼居胥在世人眼中始终有一定分量,下场太惨的话,谁还会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 他望了一眼熟睡中的儿子,又温柔的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别想太多了,睡吧!” ──────────────────── 第二天早上,郭鸣仁回城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先去了谢家找谢阳伯。 他与谢阳伯对坐,言无缺捧着两个盒子候在一旁。 “这次闭关总算是有所收获,但同时我也越感分不开身!”郭鸣仁摇了摇头,无奈地道:“身边可信可用之人太少,长此以往不累死也得百病缠身。您看我这小身板怎么扛得过来,底子本来就弱……” “行行行,跟我要人手就直说,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嘿嘿,我可是有要求的喔!您可别什么乱七八糟的垃圾都丢过来。” “说说看,什么要求?” “忠诚可靠嘴巴严实,肯吃苦耐劳进取开拓的人!”郭鸣仁笑着说道:“嘿嘿,具体来说我要一批种地的能手、开矿的高手,织造的人才……” “慢着慢着,你要这么些人干嘛?” “开粤!” “开越?啥意思?”谢阳伯被他搞得一头雾水。 郭鸣仁笑容逐渐变得猥琐,“开发岭南之地!” “你这笑得这么猥琐干嘛!”谢阳伯忽然反应过来,“怎么?岭南有宝贝?” “不是岭南有宝贝,而是岭南就是个大宝贝!你知道吗?岭南气候条件优越,发展农业轻工业大大的好!稻子一年两熟,九真往西那一片如果精耕细作的话,一年三熟也不在话下!” 谢阳伯眼睛一睁,身子往前一靠,双手撑在桌子上,“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骗你干嘛!我是看你这小老头儿能处才告诉你的,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呢!”郭鸣仁撇嘴说道。 谢阳伯皱起眉头:“可是那边的南蛮子不服王化,兼之仇视汉人,视官府如无物,只服从俚獠酋首之令!难,难啊!” 大晋朝廷也曾派过官员去治理,可人家就是不鸟你。山头众多个个好勇斗狠,各部首领占山为王,谁都管不了。 兼之山高路远气候潮湿,就是江南兵去了也水土不服,山林瘴气毒虫疟疾就够要命的了!所以派兵征服不现实,所以现在相当于自治的状况! “你不会说话就少说点儿,开口南蛮闭口俚獠的,我是他们也不鸟你!”郭鸣仁直接就开怼道:“为啥仇视汉人你心里就没点数?占了人家的地,一直逼追人家往南迁,喊打喊杀的,换你怎么想?这跟五胡有啥区别?你反抗就行人家反抗就不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他们是你贵亲啊?!”谢阳伯见他越说越激动,不禁大感莫明其妙! 郭鸣仁知道自己语气重了,连忙道:“有感而发而已,失礼了,莫怪莫怪!” “你小子今天怎么了?是有什么话想说吗?”谢阳伯看出他今天有些不对劲。 “人活着就是为了生存,为了生存所以人与人之间会有纷争,国家、民族之间甚至是战争!古时江南之地就是百越的地盘,中原人来了一批又一批,霸占了别人的土地把人赶走,这对吗?土地这么广阔,就真的不能共存吗?”郭鸣仁指向北方,“塞外人少地多,怎么不去占?说来说去就是欺善怕恶!” 谢阳伯皱眉说说:“塞外苦寒,土地贫瘠种不了粮食,占了有何用,又有谁愿意去呢?” “所以啊!突厥人也不愿意呆在那儿啊,他们也想换个环境生活啊!所以就来了呀!谁不想过得舒服呢?”郭鸣仁摊手说道。 “唉!你说得没错,可人也是贪婪的,要到好的就想要更好的。”谢阳伯叹气道。 “所以人民需要道德教育,朝廷需要健全的法制去规范道德!”郭鸣仁示意言无缺拿东西过来,“这两样东西先放您这儿,您想明白了就交给康王。你们啥时候想明白了,咱们再说其它!” 如果是对着年轻人,他一定会说“咱们一起来改变世界吧!” 可面对这些老一辈,已经有自己一套世界观的人,话要拐着弯来说。“改变世界”跟“颠覆世世”没有区别,因为他们是规则的制定者,更是最大的受益者。他们理解的改变跟自己的不一样,终究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谢阳伯打开上面的盒子,拿出来左看右看,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叫做天平秤!底下铁块叫做砝码,这是一种用来称重量的工具。砝码放在天平的一端作为重量标准,各有一定重量。另一端的托盘,用来放置被称的物品。这是底座、横梁、标尺,指着最中间的的时候,就是两边一样重。”郭鸣仁介绍道。 谢阳伯在一边放了一个大点儿的砝码,一边放了个小的,果然是一边高一边低。他再加两个小的放上高的托盘,两边就齐平了! 谢阳伯大感新奇,又取下来翻看。当他翻开托盘的底部时表情愣了一下,又翻开另一个托盘。 他看了一眼郭鸣仁,又低头看着两个托盘,眉头紧蹙的问道:“你就是要我想明白这个?” “可以更多,但这两个是最基本也是最难的!”郭鸣仁微微一笑,“给你一个提示,每个人心里都有这么一个东西,每个人都不一样。但绝大部分人想要的,就是这两个!” 谢阳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放回两个托盘,把天平秤移到一边。他打开那个长方形的盒子,里面是两把剑。 他拿起其中一把,这是一把新铸的剑,两刃未曾开锋,剑脊有几道黑色水波纹,靠近握把处刻了两个字──真理! 他拿过另一把,同样刻了两个字──裁决! “真理之剑是送给您的礼物,您大半生谈玄问道,求的不就是这两个字么?作为丹阳学院第一任院长,这礼物再适合不过了!”郭鸣仁挑眉笑道。 “嘿,你小子还敢内函我!”谢阳伯在他身上学了不少新词,什么‘大半生谈玄问道′,就是说他故弄玄虚!送这把‘真理之剑′就是让他以后教学生别玩虚的,直指真理! “没有,绝对没有!您想多了!”郭鸣仁使出了双重否认! 谢阳伯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看着另一把剑问道:“这柄裁决之剑是送给康王的?” 郭鸣仁点了点头。 “为何你不亲自送给他?” 郭鸣仁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事我一个小年轻不好说出口,由你老人家来更好一些!您也别急着拿给他!您自己先想明白了,就把天平明白秤拿给他。他想明白了,您再将剑给他!” 其实他的意思很明确,天平代表平衡,但当平衡不了的时候,就要执起利剑去维护核心价值! 而到底什么才是核心价值,就得自己想明白了! 第109章 公平正义 第109章公平正义 郭鸣仁只呆了半个时辰就离开了,谢阳伯看着那天平秤很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自语道:“这是给我出难题啊!” 他听明白了郭鸣仁提示,‘每个人心里都有这么一个东西,每个人都不一样!′,重点就是这‘每个人′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其实应该是天下人! 郭鸣仁故意不说,就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究竟是士族门阀重要还天下民心重要,心中那一杆秤自有答案。同样,忠君爱国还是生存更重要,百姓心中也是有杆秤的。 所以他特意先送过来给谢阳伯,如果连将来的辅臣都想不明白,康王更加想不明白! 若是康王想不明白,谢阳伯就要帮助他想明白,这就是郭鸣仁送出这杆天平秤的主要目的。 所以谢阳伯才说给他出了个难题,自古伴君如伴虎,君权神授,臣权君授!皇权从来都是历代帝王最关心的,康王虽然还没登上那位置,可皇族自小的教育就是帝王术,就是王与霸! 天下民心没那么重要,士族的拥护才是皇权稳固的基础! 郭鸣仁让他先想明白,就是告诉他若要改变,必定是会动摇士族的根基。作为大晋数一数二的家族,决定了要改变,就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发觉小冷来到他身侧。 “小冷,原来这局棋做得很大,而且赌注也非常大!” 小冷跟着他的视线看向那天平秤,他不理解郭鸣仁送这个秤是什么含义,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这个东西做得很精致机巧,他产生了强烈的兴趣想去解构它,这是身为墨者的天性。 谢阳伯伸手拿起两个托盘递给了他,他接过一看,托盘底面分别刻了两个字。小冷先是一愣,然后便眉头紧蹙起来。 “谢公,小冷算是明白他为何一再推辞了!这是天下老百姓都渴望的东西,但是我依旧觉得他太天真!” “你觉得他办不到?” 小冷点了点头,“他或许也觉得没可能办到,所以才故意为难谢公,好让谢公知难而退!” “办得到,他已经告诉我答案了!他没有第一时间送给康王,是留有余地!” 小冷不明所以,谢公跟郭鸣仁的对话他一字不漏全听到了,什么时候说过答案?! “他说这东西叫天平秤,天是谁?平什么?秤何物?”他拿起一个砝码,“这叫法码,法就是律法,是筹码,是基石,是力量!” 小冷听了后仔细一想,心中忽然一惊,“谢公不可啊,这是跟天下士族作对啊!” “嘿嘿,不必紧张!你没听他说吗?他让我先想明白才交给康王,就是说我要是想不明白,就不必交了!”谢阳伯没有说完后一句,就是他郭鸣仁会配合家族的立场拥护康王,但顶多做个陪衬,事后依旧过他的逍遥日子! 朝廷争斗刀光剑影,谢家都不敢赌,凭什么认为人家敢赌?他一直说不相信康王,其实是信不过士族,司马家以士族起家,皇族就是最大的士族! 士族之间千丝万缕纠缠不清,若无坚定的信念,改革就是空谈! 小冷听他这么说,心下稍安,便又问道:“那这两柄剑又是何意?” “遁去的一并非唯一,人们追寻的真理亦并非唯一真理!这是我与他第一次见面时他的原话!”谢阳伯感叹道:“他说他不懂清谈,还说清谈无益。他更说道理大多都是对的,可说的人太多做的人太少! 但他做了,他没有施舍灾民,而是帮助他们重新过日子!建工坊招工人,付工钱收房租,所有东西都不是白给的,是公平交易! 其实他知道是谁要刺杀他,弥勒教只是替罪羊。可他依然不遗余力去对付弥勒教,这是他的正义!看见那些可怜女子,谁会无动于衷呢?!” 确实,对于这两件事,小冷是佩服的。但他依然不觉得郭鸣仁有多大能耐,换了其他人也一样可以做到! 但小冷不知道的是,若单凭这两件事谢阳伯也不会看重郭鸣仁。看重的是他的创造力,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草木石灰造水泥,烧沙子造玻璃,拼木头造水车,这一桩桩一件件换了别人能想得到?! 只听谢阳伯又说道:“遁去的一再衍五十,若那一不遁去,真理之剑就要斩掉一,使四十九变化为有用!变幻才是永恒!” 小冷听得一脸懵逼,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而裁决之剑就相当于天子之剑,只有天子才有裁决的权力!” “那他不将剑开锋又是何意?”小冷不禁问道,谢公虽然将两柄剑说的厉害,可不开锋的剑有何用处? 谢阳伯双目精光一闪,执起真理之剑一挥,剑尖指着小冷的咽喉,沉声道:“剑锋开,杀戮起!” 小冷额角不禁流下一滴冷汗,虽然明知剑未开锋,可谢公那一瞬即逝的杀气他是感受得到的! 谢阳伯收起剑,“他的意思很明白,剑他为你准备好了,用与不用都是选择!他不会去强迫你,不开锋就是留有余地!可一但开锋,他就会化身利剑,刺向敌人!” 小冷默然不语,原来他送的两柄剑和天平秤包含了这许多深意!也许就只有谢公才能短时间内理解他的意思,毕竟两人志趣相投性情相近! 不对!谢公不是在说给我听,而是在说服自己! “谢公,还请三思啊!”小冷急切的说道! 谢阳伯摆手轻笑道:“不用紧张,关乎全族的大事,我自当慎之又慎!” 小冷听得他这么说,也只能相信了!不过他真正担心的是谢公而不是谢家,他只是用谢家作为羁绊劝谢公。 只不过,若谢公决定了这么做,就算是粉身碎骨,他都誓死追随! 其实谢阳伯回想起十日前与郭鸣仁的对话,他已经一再提示了康王性格上的缺点。主将若不敢冲在前,士气军心如何能用?没有改革的坚定意志,不能成事!还是“跟我冲”比“给我冲”来的要好得多! 可是要康王看清楚想明白,实在是难啊!如果照实说,这小子必招祸!从来帝王不仅要天下人臣服,而且必须臣服,提拔你是恩赐,重用你是皇恩浩荡!有条件的臣服都被看做有二心,这天平秤怎么送的出手呢? 不过好在有郡主在中间,事情还不至于那么糟! 他不禁又拿起那两个托盘,看着刻在上面的字,自语道:“公平正义!这或许就是他梦中的蝶!” 小冷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谢公,小姐来了,小冷先行回避!”说罢一个闪身就不见了。 不过十个呼吸,谢幸芳就来到了门口。 “伯公!”谢幸芳盈盈一礼。 “呵呵,芳儿不是说身体有恙么?那小子走了,你就好了?”谢阳伯呵呵笑道。 谢幸芳羞红着脸,嗔道:“伯公取笑人家!” 她今天没来侍候沏茶,就是躲着郭鸣仁。 自从上次在门前扑倒他,场面非常尴尬,她就日日胡思乱想。 今日听到他来了,她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伯公着人来唤她,她还声称自己身体有恙。直到婢子回来说他走了才肯出来见人。 “他这么今日快就走了?”谢幸芳看见两个盒子,不由问道:“伯公,这是什么呀?” “没什么,不过是两柄剑和一把秤。”谢阳伯把盒子盖上,“帮我放好吧!” 听得他这样说,谢幸芳也打消了好奇之心。她把两个盒子放好,又回来坐下。 “伯公,怎么今日脸色不太好?”谢幸芳见他眉宇间透着一丝忧愁。 谢阳伯看着谢幸芳,忽然心里想到一杆秤! 家与国,该如何秤?! ──────────────────── 郭鸣仁离开谢府后就直接与常平会合,他一早让人捎信给常平,相约在望江楼吃午饭。 他们要了一个独立包间,露台正对着秦淮河。不一会儿菜就上齐,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她不由地偷笑起来。 “笑啥?” “你是闭关了十天还是饿了十天?” “吃相很难看吗?可我就是这样啊!”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失礼,说着便夹起一块肉到她碗里,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 “哼!不就是想赶快吃完去歌剧院么!”常平扁嘴哼了一声。 “要吃醋吗?” “不吃!” “也对,你身上一股子醋味。” 常平嗅了嗅衣裳,“没有呀?!哪有味呀!瞎说!” 郭鸣仁偷笑,怎么有这么可爱的人呢! “你又笑啥?!”常平有些生气了,但又感觉鸣仁哥哥今天好像有些古怪。 郭鸣仁擦了擦嘴,在衣襟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这个送给你,我亲手做的!” 常平接过愣了一下,“什么特别日子!” “正月十四啊!不够特别么?” “奇奇怪怪!”她打开盒子一看,奇道:“这是什么?” “螺丝帽,我闭关十天就是为了它!”郭鸣仁有些小得意。 常平取了出来,这东西还用银镶嵌,原来是条项链,不过实在有点丑。 “来,我给你戴上!”郭鸣仁起身走到她身旁,拿过项链给她戴上。 “就做这东西花了十天?!”常平心里吐槽,找个首饰店打造不好吗? “不喜欢吗?那取下来吧,我送给别人!” “不,这是我的,不能给别人!”她双手捂住,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郭鸣仁嘿嘿的笑了起来,“嘿嘿,谁让你咬我,就是要气你!” “哼,坏人!”常平也被她的天赖样子逗笑了。 “你看!”他在脖子上掏出一样的链子,吊坠是个螺丝钉。“这是一对的,像这样拧进去才是完整的。” 他把自己的螺丝钉拧进帽子里,就像两个链圈套住了两人的脖子。 两人靠得很近,四目相对,气氛忽然间暧昧起来!两人都嗅到对方的气息,耳里都听到对方的呼吸变得粗重! 此情此景,常平迷蒙着眼,头微微抬起,郭鸣仁亲了下去! 轻轻一吻下去,满室花飘香! 笫110章封傲雪的骄傲 笫110章封傲雪的骄傲 郭晶晶午后就去了国公府,她这次回来的目的之一,就是参加好姐妹封傲雪的婚礼! 她还带了一车子礼物,一件件拿出来给姐妹介绍。什么东海珍珠、洛阳东胜庄的胭脂、西域的香料等等一大堆东西。 封傲雪也很开心好姐妹回来看她,看着一件件礼物心中很感动,大姐为她花了大心思了。 她虽然在笑,可眼底之下藏着的一丝愁绪瞒不了郭晶晶,她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啊! “怎么了,我的大凶(胸)妹妹?!”郭晶晶坐了过去,抓住了她的手问道:“是不是心情有点儿忐忑,有点儿紧张,又有点儿期待,反正就好像猫儿在挠似的,对吧?” “大姐怎么知道的?”封傲雪讶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大姐可是过来人呢!”郭晶晶得意的笑道,“安心好了,二公子名声挺好的,相信他会好好待你的!” “大姐有所不知,二公子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谢家小姐!” “谢家小姐?谢家哪位小姐呀?幸怡?幸云?不对啊!幸怡去年嫁人了呀!幸云不是跟阳平郡王家世子订亲了吗?”郭晶晶看她直摇头,“到底是谁呀?” “是幸芳!” “啥?幸芳?她不是跟她父亲在会稽吗?回来了?”她掰着手指头算算,“对哦!她都十八了!可她应该跟二公子没什么交集吧?!”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我也想不明白,可有人看见二公子跟你小弟打起来了,就是为了谢家小姐!” “啥?怎么又扯到……咦,我怎么说又?”郭晶晶忽然想起小舅舅昨天跟她说的话,“原来谢家小姐说的是幸芳呀!” “你知道了?”封傲雪见她一惊一乍的,于是便问道。 “不,不是!啥时候的事?你听谁说的?” 于是封傲雪就将十来天在贵圈流传得沸沸扬扬的八卦说给她听。最初是康王府传出来,说是一个婢女无意中看到,当晚二公子就被康王训斥。 而那天郭鸣仁确实是被二公子唤走了一段时间,这是当时很多人都见到的,所以很多人都相信事情是真的。 只不过第二天就发生了冲营事件,所有人的关注点被转移了过去。后来事情平息,这个八卦才爆了出来。 “本来我也想找小弟问清楚的,可他去了丹阳闭关,所以……” “所以才胡思乱想,以至现在愁眉不展!”郭晶晶叹了口气:“唉,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呢?哪个男子不风流?我弟也招惹了许多姑娘呀!难道我还能打他一顿?这就是咱们女人的宿命,世间太不公了!” 封傲雪沉默不语,她也知道自己想得太多,可是又忍不住不想。若说她很喜欢二公子,其实也没有,不过是父母之命罢了。 她是个很骄傲的人,许多事情她能忍,可如果这事是真的,就已经超出了她的底线了! 未来的丈夫为别的女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脸都不要了,这是置她于何地?而且打的是自己视为弟弟的郭鸣仁,喜欢的对象更是谢幸芳,传闻将要与郡主同嫁小弟的女人! 这是将她的尊严踩在地上,她如何能忍?所以她一定要找郭鸣仁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 郭鸣仁和常平一起去了歌剧院,他们到的时候刚好正在排练,便找了个角落悄悄地偷看。 如果他俩大摇大摆的进去,必定会打扰到排练的。 “呀!快看!紫婷姐姐的衣裳好漂亮啊!”常平挽着人也的胳膊,压低声音羡慕的说道。 “喜欢吗?我设计的舞台服装,喜欢以后也给你设计一套。” “也是独一无二的?” 刚才郭鸣仁向她吹牛,说这项链上的螺丝帽是世上第一个!也是他亲手打造的,绝对独一无二,哄得小姑娘心花怒放! “哎呀,这个有点儿困难了!” 常平听他这么说马上就扁嘴了。 “你想象一下,到时候你一定会穿着上街吧!这么漂亮的人儿,又穿着那么漂亮的衣裳,必定艳压群芳的,一个个的争相模仿怎么办?还不能让人穿衣服了?” “嘻嘻,傻哥哥!皇族的服饰是有规制的,别人不能模仿的,大罪!” “哦,还有规矩呀!”其实他早就知道,不过是在装傻罢了。 他早就查得清清楚楚哪些颜色不能用,哪些图案不能绣了。舞台上要演出很多角色,皇帝王子什么的也要准备演出服。他也怕被人诟病,所以特意请康王都过目一遍,连剧本也给他审查过,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了。 找康王来背书,谁还能有意见? 这时候,言无缺把杨颖带来见他。打过招呼后,郭鸣仁笑着对她说道:“这段时间杨大家费心了,把歌剧院打理得井井有条,总算没看错人,能扛事!” 杨颖当然听得明白他话中之意,“这还得谢过公子赏识,以后我会更加努力,以报公子之恩!” “言重了言重了!有钱一起赚嘛,哈哈哈!”郭鸣仁的意思是,是自己人有富同享。 “公子,拍卖品已经入库放好,言护卫刚才也清点过了,明天是谁主持呢?”杨颖问道。 “我亲自来示范一次,你记清楚看清楚,以后就是你来安排了。”郭鸣仁想了想,又问道:“赠品都准备好了吧?” “都齐备了。” “好,咱们要打响头炮,让那些个风流名士开开眼界!” “头炮?”杨颖没听明白是啥意思。 “不用纠结。”郭鸣仁看见舞台排练告一段落,“咱们过去吧!” 四人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众纨绔嘻嘻哈哈的过来打招呼,一个个都特别热情! 特别是赵鑫这货,一口一句郭兄弟,好像比凌志哥和谢廷丰他们更铁,看得其他人连翻白眼。 这段时间里,赵鑫简直把郭鸣仁给吹爆了!什么重情重义、仗义疏财、舍己救人等等好词都不足以形容郭鸣仁的高尚品格。 “赵兄,别太夸张了,小弟承受不起啊!那种情况是个人都会这么做吧?!再说了,是小弟请赵兄援手的,赵兄才是仗义之人啊!”高帽千万别戴,戴了摘不下来就麻烦了! “诶!赵兄赵兄真的太见外了!咱们兄弟间直接称大号,以后叫我三金,我叫你……对了,你还没及冠,小名叫什么?” 众人哈哈大笑,都笑骂他不要脸! “好说好说,咱小名比较长,三金哥记好了!”郭鸣仁装模作样凹了个造型,“在下人称玉树临风胜潘安,一树梨花压海棠,尘世中一迷途小羔羊,建康城中一纨绔子,火之意志继承者──漩涡鸣仁!” 一众纨绔:……-_-||这也太长了吧! “嘿嘿,开个玩笑,我哪有什么小名,直接叫名字就行!” 众人又再哈哈大笑起来,凌志哥笑骂道:“真亏你编得出来,玉树临风胜潘安我认了,这是实话。可一树梨花压海棠就……” “顺口而已嘛,不用考究!”他心里暗暗偷笑。 一树梨花压海棠简单来说就是老牛吃嫩草!其实一点儿也没错,他心理年龄三十七八,比他娘亲郭单若华女士还大那么几个月!他就是老牛,刚不久前还亲了一口嫩草! 他不由得感叹道,老话说得好,弟弟爱御姐,御姐爱大叔,大叔爱萝莉! 这不又有三个嫩口的小姐姐向他们这边走来了么! 古风s·h·e,紫婷儿、水仙儿、红锦儿三位漂亮的姐妹花给众人施礼,一身华丽且性感的衣裳令人赏心悦目。 “三位姐姐好美啊!”常平羡慕的说道:“红绵姐姐这件颜色好好看呀,水仙姐姐这身穿起来仙气飘飘的,不过紫婷姐姐才是最美的!鸣仁哥哥你说对不对?” 一众纨绔仿佛见到空气中弥漫着别样的气息,都不由得悄悄退开了些。 郭鸣仁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有品味,漂亮!” 紫婷儿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甚至有点儿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常平开始和三女叽叽喳喳聊了起来,话题就是围绕着服饰装容。 这情景也是看得众人目瞪口呆,没想到她们居然那么亲热。只有谢廷丰、谢瑞粦、凌志哥三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还笑他们大惊小怪。 他们早在去年中秋的时候就见识过郡主的厉害了!凌志哥嘿笑一声,“别看热闹了,下一场还要排练呢,走吧走吧!” 众人散去,常平也拉着水仙儿和红锦儿去后台看戏服,故意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咱们去河边走走?”郭鸣仁提议道。 紫婷儿红着脸低头“嗯”了一声。 两人来到河岸边,他们肩并肩紧靠在一起看着秦淮河的景色。仔细留意的话,其实他俩是牵着手的。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我应该过来跟你见上一面的,可是要处理的事太多了,时间太紧没来得及!” “不用说抱歉的话,我明白的!我可听说了,郡主那天要是不追到城门口,都还见不上郭郎一面呢!” “呵呵,是在哪儿听说的?” “那些公子哥说的,我无意中听到” “哦?他们是怎么说的?”郭鸣仁刚回来,八卦消息还没跟得上。 “他们说郭郎亲了郡主,气得康王打碎了两个花瓶!”紫婷儿掩嘴笑道。 郭鸣仁凑过去飞快的亲了她的脸颊一下,“我也亲你了!” 她娇羞的白了他一眼,嗔道:“坏人!” “郡主也是这么说的。”郭鸣仁拿出了一个盒子,“赔罪的礼物!” 她打开一看,是一条项链。链子上边扣了一块很薄的环形铁片,这是螺丝垫片儿。 “为何送我这个?!”紫婷儿看不明白这是什么。 郭鸣仁便将跟常平吹牛的话又对她说了一遍。她听完后就已经痴了,她最受他这一套了。 “常平有的,你都会有!不会多,但绝对不会少!”郭鸣仁柔声说道:“还有就是记着今天,正月十四!” 紫婷儿听的心都化了,再也顾不得矜持,踮起脚搂着他的脖子就亲上去了。 这一吻,连落到脸上的雪花都融化了! 笫111章特别的日子 笫111章特别的日子 郭鸣仁在歌剧院排练了一下午,近黄昏时候把常平送回王府就直接回家了,听说康王打碎了两个花瓶,他是不敢进去的!短时间内他都不会进王府的门半步,要见面都得在人多的公共场所,他是真的对有恋女情结的康王有点无语! 回到家才听说大姐去了大凶姐姐哪儿串门还没回来,郭鸣仁立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马上跑回了小院先洗了个澡,这十天以来都是随便洗洗,好在妙子哥一双巧手会梳头扎发髻,不然就蓬头垢面了。 他刚洗完澡,美云还在用手巾干头发的时候,下人就跑来叫他出去吃饭了。来不及扎发髻,随便把头发帮起来就出去了。 他来到饭厅,其他人表情还好,就郭晶晶和霍启岗的表情特别惊奇。 他披了件厚的外衣,里面就是睡觉的内衣裤,冷飕飕的光脚穿了双木屐,披散的头发垂在脑后,双手左右套进袖子里! 这是什么打扮?现在都这么随意的吗?老郭家没规矩了? “大姐?姐夫?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霍启岗立刻反应过来,站起身来与郭鸣仁互相见礼。“内弟你这不冷吗?” “冷啊!这不赶着来见大姐和姐夫么!” “小弟!”走到他跟前,双手抓住他的胳膊,激动的又喊了一声,“小弟!” “诶!大姐,我终于见到你了!”郭鸣仁也装作激动的样子。 “你真的忘了姐姐了吗?”郭晶晶眼眶有泪水在打转。 郭鸣仁一把抱住了她,带着哭腔说道:“姐!呜呜呜……你嫁人了,三房欺负咱们呐!还好我命大死不了,就是忘掉了好多事情!我不想的,我不想忘记大姐的!呜呜呜……” 姐弟俩就抱在一起大哭起来,霍启岗看见此情此景都忍不住眼眶湿润了!转身想抹泪,就看见其他人一个个的都表情古怪! 单雄信:……-_-||浮夸 郭滢滢:……-_-||大姐好单纯! 郭德江干咳一声,眼神示意了一下郭滢滢。 郭滢滢走过去拍了拍大姐的肩头,劝慰道:“大姐别哭了!都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还活蹦乱跳的,过来吃饭吧!”回头恶狠狠地给郭鸣仁一个眼神警告。 郭夫人看不下去了,“美云,去端个炭盆过来。这孩子,怎么穿这么少?!” “大姐,我大外甥呢?”郭鸣仁特意坐到郭晶晶身边。 “奶娘在喂奶呢,等一下就过来。”郭晶晶这才上下打量他,“小弟真的变化很大!”她就感觉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化很大。 “长大了呗!”郭鸣仁笑着应道:“大姐,没关系的,记忆会消失,但感情不会!咱们是亲姐弟,血缘不会改变,永远都是一家人!咱们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够了,其它的都无所谓了,” “小弟是真的长大了!”郭晶晶很感慨,以前小弟是说不出这种话的,但她还是有很多疑惑未解开,所以她决定一会儿再找他问清楚。 这顿饭还是火锅,郭鸣仁热情的给大姐涮羊肉,又给姐夫倒酒,一家子很久没这么人齐过了。 郭鸣仁说起明天歌剧院的事,要求全家动员起来,每个人都分派了任务。 郭德江自然是坐镇居中,应付那些家主了,郭单若华女士和郭滢滢负责应酬那些女眷。 单雄信要帮忙看着那些世家子弟,他预计一定会有人借题发挥,若有啥苗头立即告诉他。 “小弟,我呢?” “姐姐和姐夫刚刚回来,就不用太操劳了,随意就好,其实就是普通的交际应酬。只是我要参加表演,所以怕有些地方照顾不过来而已。” 郭晶晶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刚回来,所有事都一知半解,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时候,奶娘抱着她儿子过来了,郭晶晶抱过给郭鸣仁看,“景良,这个就是小舅舅了,快给舅舅打个招呼!” 这快一岁大的婴儿也很高兴的样子,“呀呀”的叫唤着,又想伸手去抓郭鸣仁衣服。 “他叫霍景良?!”郭鸣仁心里暗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个个都是起名字的怪才。 “这名字好听吗?” “好,真好!比我名字好听多了,长大一定是个人才!” 郭德江听得他这话差点儿呛到,这小子阴阳怪气的,就是不满意自己的名字! ──────────────────── 晚饭之后,郭晶晶来到他的小院,两姐弟在屋里聊天。郭鸣仁也将近来的事简单向她解释了一番,有些话由他来说,加上一些心理的转变,听在她耳里容易理解许多。 “小弟,谢家小姐是怎么回事?”郭晶晶忽然紧张的问道。 “大姐,你是听到什么闲话吗?”郭鸣仁听她的语气,似乎意有所指。 “听说你跟二公子有过争执,是不是真的?” 郭鸣仁想了一会儿,反问道:“傲雪姐跟你说的?”他想到回来的时候,下人说大姐去了国公府,他便有所猜测。 郭晶晶点了点头,说道:“她很骄傲的,自小就如此!” 郭鸣仁叹了一口气,说道:“二公子确实是喜欢谢小姐,但我看这只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谢小姐并不知道。而且谢家不会现在就将女儿卷进去,我已经警告过他了!若他对傲雪姐不好,我可不会放过他的!” “原来是这样!”郭晶晶皱眉道:“这件事情千万不能将真相告诉她,她一定受不了的!” “我知道,唉!其实我也很烦恼,傲雪姐把我当亲弟弟般看待,我也希望她过得幸福。可是那二公子人品真不咋地,要问我我是不看好的,但我不可能插手进去!”郭鸣仁又叹了口气,郭家现在跟封家关系很微妙,目前问题不大,可是以后就很难说了!因利益而结合,也会因利益而分开。 可这些弯弯绕绕的事他不想让郭晶晶知道太多,因为她虽然是郭家女儿,可也是霍家媳妇! 霍家的大靠山就是封家,霍家家主更是封光的左膀右臂。郭家与霍家联姻更是封家一手促成,这就是典型的政治联姻,将利益集团捆绑在一起,行动一致利益一致! 可是偏偏出了郭鸣仁这么一个意外,原来封凌志已经将他名声搞臭搞烂了,谁也没想到来了个大反转! 可也因为他,谢家才肯助康王!所以封家才默认了这个结果,但这必然让公国爷心里留下根刺,郭鸣仁十分清楚! 好在霍启岗生性温良,对郭晶晶更是呵护备至,总算是嫁对了人。可政治是很残酷的,郭鸣仁不想他们夫妇卷进来,免得他们夹在中间难做人。 “小弟呀,你喜不喜欢那位谢家小姐?”郭晶晶认真的问道。 郭鸣仁一愣,“大姐,你想干嘛?” “还干嘛?人家都把女儿送上门了,你干脆收了呗!免得傲雪疑心,也省得别人惦记!” 郭鸣仁垮着脸,“你是我亲姐么?假的吧?这不是坑我吗?” 郭晶晶一个爆栗敲在他脑瓜子上,“欠揍了是不是?!怎么就坑你了?人家谢小姐才貌双绝,多少人惦记着呢!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还嫌弃起人家来了?!” 郭鸣仁摸摸头,“我不是嫌弃,而是我最怕那些大士族家的小姐了,一板一眼的规矩多得可怕!我见过她三回,每回她都拿眼睛盯我看,看得我好不自在!” “不拿眼睛看拿什么看?瞧你这德性,心虚了吧?叫你多读书多读书,自惭形秽了吧?!” 郭晶晶一猜就猜中了他的心思,这也是很多世家子弟望而却步的原因! “切~!大姐,你也太小瞧我了,你弟弟我现在可是建康新晋大才子呢!咱也是才貌双绝!”郭鸣仁犟嘴道。 “诶,这不就更相配了么!才女配才子,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呀!”郭晶晶眨眼笑道。 “大姐呀,怎么就说不明白了呢?” “好呀,那你跟我说说那紫婷姑娘是怎么回事?是你喜欢的了吧?怎么又让她去那种地方呢?” “什么那种地方?!那叫歌剧院!” “我知道,我是说你既然喜欢人家,收入房中便是,还让她在外边抛头露面干嘛?!你就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 郭鸣仁无所谓的说道:“戳就戳呗,反正我也不在乎!” “郡主呢?康王呢?你不顾及人家的脸面了?”郭晶晶可是听说了“王女不如青楼女”那一段。 “常平跟她好着呢!至于康王,他一向看我不顺眼,我为啥要看他脸色?!”郭鸣仁没有说出口,问题的症结所在是康王的恋女情结,而不是他做了什么! “你……,唉!”郭晶晶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爹娘都没说什么,她更不知如何去说。 “姐呀,咱还年轻,没想过这么早结婚!咱先谈谈情说说爱,适不适合也得等过几年呀!!”郭鸣仁摊手说道:“我才十七,急啥呢?” 郭晶晶想了一想,也对,急啥呢?!莫非自己当娘亲了,变得唠叨了? “姐呀!没啥事儿我要休息了,很累!”说着还故意打了个哈欠。 郭晶晶知道他烦了要赶人了,一指戳他了脑袋一下就走了。 看她走远了,招呼美云去弄几碟下酒菜,又让美娜去叫上言无缺和李靖他们过来。 而他推开了书架,在墙角底下撬起地砖,拿出一坛梅子酒。 “特别的日子,不就是老子三十八岁生日么!只不过老子不能说呀!”郭鸣仁自言自语无奈地笑了。 这个秘密只能埋在心里,毕竟他懒得解释! 第112章 李靖投效 第112章李靖投效 二更天,郭鸣仁与李靖等人吃着小菜喝着小酒不亦乐乎。美云伺候在旁为几人添酒,美娜却没有一丝身为婢女的自觉,居然也上桌与他们一起畅饮。 单雄信双眼在郭鸣仁和美娜两人脸上瞟来瞟去,心里更认定了两人关系不简单!美娜去招呼李靖过来的时候他正好也在,一听说有酒喝就跟了过来。 也难怪他这么无聊去八卦别人的事,因为他真的很无聊!听着他们聊什么机床、炼钢、歌剧院的话题,他不是没有兴趣,而是插不上嘴。 他五音不全,完全没有音乐天赋,身为前尚书令之子也没多少文化修养,歌剧院是参与不进去的。看了郭鸣仁的设计图纸更是头痛,也没有妙子哥的那种天分。 郭家的事他也不能插手,一来没资格,二来大姐也不允许。那晚去追捕余环也只是钻了个空子跟着去了,但也只是在外围策应,根本没有他大展身手的机会,事后还被大姐教训了一顿。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心情相当郁闷,自己与郭鸣仁这小外甥年纪相仿,但看看人家已经担起家业了,而自己与之相比简直就是个废物! 来建康之前老爷子还吩咐自己让着点儿小外甥,这是高看了自己小瞧了他呢! 郁闷的时候酒也一杯杯的灌下肚里去,而李靖忽然提出想投效郭鸣仁的话又让他震惊不已! “李大哥,我没听错吧?!不,你喝多了吧?”单雄信不禁问道。 李靖忽然来这一下也让郭鸣仁和言无缺愣住了,两人对望了一眼,都是一头雾水。 李靖站起身来,走到郭鸣仁跟前单膝下跪,郑重地说道:“公子,自那晚见识了影卫李靖便心生向往!加上公子驳斥贼子余环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弥勒妖人祸国殃民,李靖愿追随公子,铲除这些祸害!” 郭鸣仁赶紧想扶起他,可他运劲下沉,硬是扶不动。 郭鸣仁叹了口气,皱眉说道:“李兄怕是想为出尘姑娘出口恶气?!” 李靖也毫不掩饰,“的确是有一部分原因!” 郭鸣仁笑了笑,“你也太小瞧出尘姑娘了吧?她是个要强的女子,若是听到你这么说必定会生气的!” 李靖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有想过这一点。 “更何况你家舅舅可是边军将领,与我父同级!你跑来我家当个影卫?不合适吧!” “公子的影卫我家师叔当得,我为何不当得?!”李靖反问道,他又看向言无缺:“师尊让弟子南下,师叔觉得是为何?蒙师叔、鲁师叔又为何而来?” 言无缺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师尊跟妙子说的机缘,师兄突然让李靖南下,这里边一定有所关联!而蒙师兄虽然是自己和妙子请来的,可蒙师兄与少主一见如故,缘之一字可解释,但真的没有其它原因了吗? 或许少主自己都没有发觉身边越聚越多人了吧! “少主……” 郭鸣仁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说,对李靖笑道:“李兄先起来再说,咱们是朋友,有事慢慢商量嘛!” 李靖看向言无缺,言无缺对他点了点头,他才无奈地站起身来。 郭鸣仁笑眯眯的把他按回到座位上,说道:“李兄不要急,大家兄弟肝胆相照何必挂个主仆名头呢?你看无缺、徐富、简仁他们三个跟我最久,你问问看,我从来都把他们当兄弟看待!只不过有些规矩他们老子不许他们破,这才人前人后这么叫唤而已。” “公子意思是……答应了?”李靖反应过来。 郭鸣仁摇了摇头,拿起酒壶给他添上,“李兄要是当我的影卫就太屈才了!” 他心中暗道,若是真把未来一代军神放自己家做个侍卫,当真是奢侈啊! 郭鸣仁又这又那的让一旁的单雄信看不下去了,他不满地道:“小外甥,怎么地?推三阻四的是瞧不上我李大哥吗?” “我并不是推三阻四,而是想李兄想清楚,到底该投效谁!”郭鸣仁严肃地说道:“我个人并不值得李兄投效!只有国家民族和天下的黎民百姓值得你去投效!” 李靖一时间还真理解不了他说的意思,在一般的认识里,像他家这等比寒门好少许的家族只有投靠贵族才有机会,因为举荐之权全操之贵族手里!所谓为国效力,首先得让权贵看的上才行啊! 就拿他舅舅来说,没错是跟郭老爷平级,可就是差在没有爵位,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大晋朝的爵位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开国时大封功臣,可自此之后想积功封爵,除非立下泼天之功,还得上官看的上眼才行! 郭家的爵位是世袭丹阳县伯兼广威将军,只要不犯大错,这饭碗是很铁的!而韩擒虎的四品前军将军是积功升迁,并非世袭!所以他舅舅虽然是带兵的四品将领,可跟郭德江的四品是没法比的! 况且对于司马家来说,还是亲疏有别的!北府军、丹阳兵,始终是忠诚于司马家的嫡系部队!一起打天下收覆河山的武勋,跟投降过来的真不能比较。 一个亲生的,一个二娘养的,这要怎么比? 兼之他师尊让他南下时所说的“自有机缘”是什么,他这段日子也想明白了!可郭鸣仁的这番话又给他说懵逼了,谁才该投效? 见他还是未想通,郭鸣仁叹道:“李兄啊!我始终认为人不应该被划分为三六九等的!尽管世俗把咱们定义了,但自己不应该这样去定义自己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自秦末群雄并起,就没有人天生高贵!现今所谓的世家谁敢说不是吃着祖上的老本?但这些人对国家、对百姓又做了什么?剥削、压榨、欺凌,甚至是猪狗不如!你想想,当有一天国家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百姓又有几人肯站出来保家为国的?”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人要有理想有奋斗的目标,活着才有意义!该怎么活,每个人都有选择权的!”郭鸣仁认真的看着他,“而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投效,我只需要志同道合的人与我携手并进!” 李靖听完他这番话大受震撼,低声念叨着:“国家、民族、天下百姓么!” 他眼神逐渐清明,忽然之间豪气顿生,刷的一下站起身来向着郭鸣仁拱手道:“公子这番话就如醍醐灌顶,令靖茅塞顿开!请受靖一礼!”说罢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李兄言重了!”郭鸣仁忙起身还礼,他拿起酒杯又说道:“来,饮过这一杯,咱们以后就以兄弟相称!” “好,我先干为敬!”李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此刻他没有再顾忌什么身份地位,也没有在意自己跟郭鸣仁称兄道弟到底合不合适,现在他只觉得十分痛快! 或许他在郭鸣仁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尊重,又或许那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深深的戳中了他! 他从小立志要干一番事业,但今日之前他并未认清自己为什么而奋斗!而郭鸣仁的一番话却点醒了他,世俗如何定义并不重要,自己该如何定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不能谨守本心,如何破除迷雾?! 而他也听明白了郭鸣仁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他需要的是志同道合的人!话里话外就分明在告诉他,若无国家民族之念,心不系天下百姓者,不配与之为伍! 他想通了这一层,更想通了自己该效忠于谁!他向郭鸣仁施这一礼,就是要表达这个意思。而郭鸣仁敬他酒,就是把他当作志同道合之人! “药师兄,我有个不情之请!”郭鸣仁忽然说道。 “公子……贤弟请讲!”李靖习惯性的喊出‘公子′二字,就见郭鸣仁皱起眉头,他立马改口。 “我想请药师兄来守备营!” 李靖还未说什么,单雄信却吐槽道:“小外甥,绕了一个大圈,到头来还是嫌弃我李大哥!影卫屈才,去守备营就不屈才了?” 李靖赶忙制止单雄信,他知道郭鸣仁自有深意。 “这里区别可大了!影卫是郭家的私兵,守备营是朝廷的军队,这怎么一样呢?”郭鸣仁笑着说道。 “还不都姓郭!” “小舅舅,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让别人听了去,事情就可大可小了!”郭鸣仁语气没什么起伏,可警告的意味很重! 单雄信知道自己嘴欠了,连忙解释自己喝高了大舌头胡说八道的。 “唉,最近我越来越感到分身乏术,有很多事难以兼顾!”郭鸣仁叹息一声,“本来歌剧院是再过一段时间才开业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想藉着这次的机会为安西用兵筹措粮响,这段时间都脱不开身!而摆在面前有两件事又不可不管,一是守备营军心士气不振,二是压服盐帮!” 李靖问道:“贤弟要我如何做?” “我想药师兄当一回嚣张跋扈的刺头,在守备营中尽情打击、尽情侮辱那些大头兵!” “为何要这样做?”不仅李靖和单雄信不明所以,连言无缺也是一头雾水。 “听说过鲶鱼效应吗?” 众人摇头,于是郭鸣仁又给他们讲了个小故事。 “贤弟是让我去当那一条鲶鱼?” “是的!因为无缺他们都不适合,他们都出身丹阳,营中长辈同辈一大堆,低头不见抬头见,下不去这个手!只有药师兄这个‘外人′进去,这办法才有效!” “贤弟放心,我就当一回坏人了!”李靖笑着答应了下来。 而这一顿酒喝下来,单雄信的心情就更郁闷了。李请眼里发光,好像是找到了人生的意义!而他还是浑浑噩噩的,他不是听不入耳郭鸣仁的话,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做! 又或者,他能做些什么! 第113章 难以入眠 第113章难以入眠 谢阳伯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天平秤刻下的四个字让他想到了历代先祖,以及为了天下苍生的安公! 安石不出将如苍生何?! 若非先祖安公东山再起,创北府驱鞑虏,何来今日大晋?!可谢家得到了什么?公平正义何在?! 因为祖上与天圣宗的关系,就被各大世家排挤打压,被司马皇室忌惮!被迫交出北府军,从此失去掌军之权!在朝进不得中枢,在地不过郡守之职!武宗世康朝之后,谢家子孙还有几人做到过一州刺史?! 康乐公一系是幸运的,谢景业当上了扬州刺史。若想更进一步,那么他父亲,当朝太傅康乐公谢元明就得提早致仕了! 不过谢绍回朝了,谢景业看来还得在扬州多呆几年!而谢元明也不过在混日子,三公的位置其实就是闲职,不过是将退之人的最后荣耀罢了! 谢家其他的子弟还好些,可偏偏他这一系最遭人忌惮!世人传说他有家传秘学,他们生怕当世再出一个安石公! 所以他庐陵一系纵使胸怀大志却不能表露分亳,唯有寄情于山水之间虚度年华! 他越想胸中就越有口闷气难舒,坐了起来披了件厚披风又走到了书房。 点亮了油灯,他望向摆在一旁的两个盒子,不禁又想起郭鸣仁对他坦白的一番话。 他又打开了那个长盒子,轻轻的拿起了那柄真理之剑看了又看,长叹了一口气又将它放下。 真理,还有人信吗? 自己一直坚持的,是真理吗? 他曾怀疑过自己,甚至一度认为天道不公!可是,老天能听见么? 这世间只要手中有权,你的话才有人听,真不真理其实并不重要! 郭小子送他这柄剑另一层意思,就是提醒他权力到手之后不忘初心,坚持真理! 不能说他天真,谁年轻时没有理想没有坚持?只不过最后被现实、被世情所打败而已!就算是孔圣当年周游列国去游说各国君主复周礼,最名还不以失败告终么?坚持有用么?独尊儒术几百年了,周礼复兴了么? 所以郭鸣仁所指的真理是什么? 遁去的一,再衍五十! 新世界,新秩序! 可要破旧立新该怎么办?首先得有个英主! 郭鸣仁对康王的评价他也是认同的,康王虽有帝王气运却无帝王气度!反而病殃殃的当今圣上才是德才兼备气量非凡的之君! 可惜当今圣上病根深种,而太子更是命在旦夕之间,这才让各大世家把眼睛看向了别处!而康王虽说是当今之亲弟,但实力反而是最弱的! 封光自以为聪明,让长公主怂恿太后和皇帝将康王调离封地在建康生活。明里是爱护,其实就是削弱康王实力。淮南军在封光控制之下,康王无权无势就只能依靠封家! 这番算计在他眼中简直是愚不可及!这是高估康王的气量,还是对自己实力的盲目自信?! 好巧不巧,可偏偏他谢阳伯夜观天象,追寻新星回到了建康,让康王看到了别的出路,也让他谢阳伯看到了机会! 这也间接替封家解了套!只不过也让人看到了封家野心之大,相信康王也看在眼里! 让天下百姓得到公平正义,就是向世家门阀宣战! 难怪郭鸣仁不相信康王,与世为敌,司马家敢吗?所以这不仅是对康王的考验,更是对他的考验! 若连他谢阳伯都不敢,谁还敢?难道让野心勃勃的封家来挑么? 到时候恐怕更糟! 安公当年也受过这样的考验,所谓东山再起就立下了必死的决心! 顶着重重压力创立北府军,不理会被别人骂他专权独断,才有了淝水之战的胜利! 其时家族的命运就系于一身,成则名垂青史,败则烟消云散! 以他对郭鸣仁的了解,这小子并非那种一味勇往直前之人!他从丹阳回来就敢提出这种主张必然是有所持,开越一事也并非一时兴起! 他打开解落的一个箱子,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卷布帛。在桌上摊开,卷首写着《越俚风物志》。 岭南之地山川阻隔,就算战火纷飞中原几度易主,战火都难以烧到此处。 但岭南之地也并不是平静之地,土着俚獠可不好对付!山头林立酋首众多民风好斗,对汉人更是仇视,开越又岂是容易之事? 入越已是难事,何谈开越? 或许他有全盘计策,若自己不能下定决心,他是不会和盘托出的! 他一时间不能下定决心的原因就是家族,谢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就算他将生死置之度外,也不能不顾及谢家! 可是开越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莫说是他,若康王知道越地一年两熟,恐怕也一样吧! 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 他一早就招呼来了几位族里的兄弟,以及几个他看重的后辈。可众人坐了将近半个时辰,他依旧呆坐在檐台一言不发,众人不仅一头雾水,心头更有一丝沉重! 这不是小事,关乎谢氏一族人的前途,当然慎之又慎了!因为他无法预估众人有什么反应。 大家也知道,若非要紧事,谢阳伯是不会召集家里边主事的几人。若非大事,更不会半个时辰一言不发! “景同,你觉得谢家现在过得是否安稳?”谢阳伯没有转身,背着众人突然问了谢景同这么个问题。 谢景同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答道:“家虽显赫,风光依旧,可浑浑噩噩,抱负难展,有志难舒!” “呵呵,就是安稳过头了!”谢阳伯失笑道,转过身坐好又看向几位族弟。 谢元佑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迎上谢阳伯的目光,“兄长有话大可直说,自家人何必吞吞吐吐?” “个个都以为你是个慢性子,谁人又知最急性子的就是你呢?哈哈哈……”谢阳伯长笑一声,才又说道:“郭小子昨日来跟我要人,说要去岭南开越,你们说他到底是何意?” “开越?” 众人你眼望我眼,都是不明其意。 谢景同思索良久,才开口道:“郭贤侄打岭南的主意,应该还是为了粮食!” 谢阳伯点了点头,“景同愿往否?”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谢景同,然后又看向了谢阳伯。谢元佑疑惑地问道:“兄长这是何意?” “大变将起,不得不为子孙留一条后路啊!” “伯父,情况不至如此吧!” “现在当不至如此,可若是康王真能得愿,你们说那时我谢家必会否成众矢之的?!别看封家现在与咱们和衷共济,康王更是依仗咱们,权力和欲望最是迷人双眼的!最难估量帝皇心,或许这是多余之举,但未必是无谓之事!”谢阳伯看向谢景同,“岭南虽是晋土,但俚獠不服王化,此去或许就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 “建功立业?!”谢景同呆呆地看着谢阳伯。 “放心!那小子既然敢向我要人,必定是有了全盘的计策,但他不想让封家插手此事!” “兄长深谋远虑并非无因,可否解惑?”康王的老丈人谢亮开口问道。 “安西若能一战压服突厥人自然是最好,但若败,就会让突厥人看到我大晋的虚弱,到时候就是旷日持久的战事!而在我看来,朝廷最多可支撑三年,还要是无内患的情况下!” 谢元佑点头道:“我也确实信不过那些墙头草!” “还有弥勒妖人!”谢亮补充道。 “而我谢家遭人忌惮的原因大家都清楚,掌兵是不可能的!咱们家也没有掌兵之才,朝廷能依仗的就只有封家!封家胜则权势滔天,败则再次衣冠南渡!”谢阳伯严肃地分析了当前形势,直把他们大冷天的听出了一身冷汗。 上一次衣冠南渡,外来世族和本地豪族已经打过一场了。时移世易,谢家与建康的一众世家现在就属于本地豪族! 若朝廷战败北人南来,不让出土地就是逼他们投敌!让就是削弱自己的根基,谢家始终处于弱势。 不过当那种情况出现,王家的反应才是最激烈的,因为王家才是江左最大的地主! 众人恍惚,难怪谢阳伯一开始就问谢景同现在过得是否安稳。可经过他细细一分析局势,谢家的处境十分不利! 谢元佑回过神来,看了儿子一眼,才说道:“崔家能让他如愿?王家又岂会无动于衷?” 谢阳伯苦笑,“若到那时,咱谢家怕也只能支持封家了!至于王家,王义博恐怕已经察觉到了吧!” 谢元佑和谢亮都点了点头,王家的态度最近是有所改变,他们万万没想到王家居然会松口盐帮的事和让郭家插上一脚! 这事情多不可思议啊!多少年了,王家居然肯让步!而对象是个弱冠少年,这不但让人惊讶,更让人深思。 这时候,谢景同突然开口问道:“伯父,除了封家,郭家又如何?” 他的意思是,既然封家不能依靠,扶持郭家去跟封家一较长短。 但真的那么简单吗? 第114章 三家联名 第114章三家联名 谢景同提出的这个问题,大家都很想知道,但谢阳伯对郭鸣仁能否重整军心都尚有怀疑。 他也了解到一些情况,郭鸣仁在守备营将士中的声望并不高。 准确的说在高层将校的心中他是主子,质疑声主要是他的身子骨,而在普通士兵看法就差很多了。主要是在发生了这次的事件中,被认为最精锐的影卫在抓捕环余的行动中无功而还,就连来助拳的水师提督之子都差点儿失陷敌手。 一个不能替死去的将士们报仇雪恨的少将军,如何能服众?在军中,声望是很重要的,可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奈何郭德江只有郭鸣仁一个儿子,不接受又能如何呢? 其实大晋武勋门阀都有后继无人的问题,而为了稳固家族在军中的地位和统治力,要么联姻得力干将,郭晶晶和霍启岗的结合就是有这层意思。 只不过霍家有了一些变故,霍启岗的地位发生了变化!他也没有如预期加入郭家军,不过现在看来也并非坏事。 要么就是广收养子,养子并非随意收个孤儿回家养,而是主要在家族中挑选,过继到宗家护持真正的继承人。 一代废物总不会代代废物,总会出一个将才! 还有就是在忠诚的部下的子弟中挑选义子,言无缺、徐富、简仁就是义子!只不过义子没有身份,但关系十分亲密。 郭德江没有收养子,联姻也起不到积极的效果,目前来看郭家掌控军队是出现了问题的。 “郭家现在还不行!”谢亮皱眉先开口,他知道谢景同指的是什么,郭家的问题其实不难解决,但要与封家相提并论还早了些! “伯父是否已有对策?”提问之人是谢亮之子谢景泰。 “敢赌吗?”谢阳伯眼神掠过众人,“现在安稳的日子你们舍得么?” 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谢元佑问道:“怎么赌?” 谢阳伯神情无比严肃,“圣人曰:有教无类!咱们就从丹阳书院开始!” 谢景同愕然,“伯父不是早就答应郭贤侄了么?” “按郭小子的说法,文教除了教,还要抢夺话语权!他称作舆论战,又叫认知作战!”谢阳伯嘿嘿一笑,“那小子有顾忌放不开手脚,而且依他的方法来得太慢了!但若由咱们谢家来做,别人也不敢置喙!与其始终都被人排挤,还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好让人看看我谢家的实力!” 谢元佑摸了摸胡子,忽地嘿嘿笑道:“何止是不敢置喙,西北战事就够他们焦头烂额了!认知作战,这名字起得有意思。” “舆论战?寒门儒生么?”谢景泰马上反应过来,除了士族之外,能形成舆论风向的就是寒门的读书人了! 谢景同也反应过来,“开越、书院,伯父是想用《金融策论》里面的那法子么?!” 谢阳伯露出满意的笑容,后辈子侄都成才了,说道:“这套策论环环相扣,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舆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可悠悠众口怎么防?里面的引导一词用得很好,还有就是争取大多数!” 在座的都是谢家的精英,《金融策论》他们都有仔细看过,其主旨就是由下而上! 要达到这个目的,就策论说的必须打破垄断,争夺市场的议价权。而这一策略通过保利丰的新商业模式已初见成效。 但在江南始终是王家掌握了绝大部分的资源。开越就是要跳出这个包围圈寻找新的出路,岭南虽然说群山环绕交通闭塞,不过也有漫长的海岸线。 郭鸣仁和会稽海商的儿子张虬髯结交,估计也是打着开通越地海运的主意,谢景业年前急着回去会稽就是为了这件事儿。 造船建港虽然费时费力,海上风险也非常高。不过这世上只要有利可图,许多人是会赶着去的。 势力越大,将来谢家在朝廷的话语权就越重!作为大晋顶级的世家,谢家比起王家,缺的就是因为盐利带来的大小势力。 崔家等北方大族手握中原大片良田,边军武勋大多要看他们的脸色做人。而封家能在朝廷撑起一片天,靠的就是南方的供给和支持。 北府军与建康世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小打小闹常有,但到了关键时刻,政治立场却是一致的。 再说了,政治没有永远的敌人,只看利益是否一致!王谢虽然斗了这么多年,难保以后不会再次携手合作,争取大多数的前提就是实力相当!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斗而不破,君子和而不同,但缺了谁都不行!这就是司马家的平衡手段,谁也别想一家独大! 想通了这些问题,几个晚辈的心里对谢阳伯的敬佩更甚了,实在深谋远虑啊! 良久之后,谢亮才叹了一口气,苦笑道:“看来悠闲的日子是到头了啊!”他看向谢阳伯,“兄长现在怎么反而不愿郭小子过早露头了?之前不是还想着让他及早入朝历练么?” “现在重整守备营才是郭家的头号大事,要一洗颓风重整军威得花不少时间!况且那小子也不愿意现在就卷进去,他有想要去做的事!”谢阳伯也只能这样去解释,那小子的想法说出来只会吓到众人,而他也想着尽量用相对温和的方法去处理。 谢元佑看向儿子道:“咱们谢家韬光养晦得久了,是该厚积薄发的时候了!去吧!谢家男儿就该无所畏惧,这天下本就有咱们的一份,凭什么让那些墙头草指手划脚?!若真是大乱将起,咱谢家就不必再隐忍了,放手大干一场吧!” 谢景同听得父亲这话,又见几位堂兄弟摩拳擦掌的对他投来坚定的目光,忽地觉得胸中有股热流在涌动! 谢家老一辈如谢元佑等人隐忍了一辈子,年轻子弟大多都感觉日子过得很憋屈! 显赫的家世、先祖的余荫不仅没有带来该有的荣耀,反而更多的是非议和指指点点!为了家族的体面,不敢做越矩过激的行为;与王家明争暗斗大多时候都落于下风;稍微放纵就风评被害,被冠以纨绔污名! 就因为谢家不是正统儒家出身,加上一个流言,那些人害怕!更害怕谢家再出个不世之才,再出一个谢安石! 一个举世闻名,有着辉煌岁月的顶级大士族却远离权力最核心,谢氏子弟心中该是什么滋味? 当年谢元佑那急躁的性格为官时就吃了不少闷亏,一气之下辞官而去,最终落得个不敢任事的名声! 谢亮就真的喜欢诗书画么?与其在一个闲职虚位浪费青春遭人侮辱,倒不如回家做个富家翁。 所谓的大名士在普通人眼里确实是光鲜亮丽的,可在大世族眼里就是空有学问而不得志之人! 他俩好歹年轻时也曾出仕,可偏偏被世人皆称作大才的谢阳伯却只能隐居山林之间! 他们都知道,谢家子弟身上自有一股天生的傲骨,才华横溢的谢阳伯更甚!若不是有谢家羁绊,当世庐陵公又怎会是区区一大名士!所以又怎么会不明白谢阳伯的心情?!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会心的点了点头。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谢景泰念起了初一王府宴席上郭鸣仁的诗句,“郭家贤侄确是才情气魄过人啊!纵观建康年轻一辈,高出太多了!” “嘿嘿,还真别说,我那兔崽子也听话多了!这就是所谓近朱者赤吧!”谢景同满眼笑意,“刚才还跟我说今晚好好看他表现呢!问他怎么事,那臭小子,还跟我耍心眼!” 谢阳伯哈哈一笑:“弄了那么久,终于要开始了,咱们今晚就好好看看能有什么惊喜!” ------------------------------------- 建康各家九天之前就收到郭、封、谢三家联名请贴,不仅世家收到请贴,几大商号都收到以保利丰名义发出的请贴。 谁都知道这宴无好宴,可世家就是要这个脸面。若是连请贴都收不到,那才是丢脸的事。 三家联名贴,在众人的眼里其实就是康王的请帖!若真是这样,那么摊牌的时候就到了! 而收到保利丰请贴的商贾心情更是复杂,这些天来因为卖粮给丰利行的事已经让他们寝食难安了。郡守府的人每天都来一回,查帐的查帐,问话的问话,直搞得人心惶惶! 而这一回竟然把他们也请了去,也真不知道是安了什么心!要知道他们虽然富有,可贱商的身份与世家贵人出席同一场合,这不是落世族的面子吗? 去是落了世族面子,不去就是驳了三家脸面,更是驳了康王的脸面。虽是左右为难,但谁敢不给司马家面子?去是肯定的,但请示身后主子也是应该的! 可他们谁也没想到,身后主子使人告诉他们必须去,谁若是不去,以后建康商号之中也就没有他们一席之地了! 几人收到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警告,那么就说明这是王家的意思! 他们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必定是因为帮助丰利行筹集粮食的事惹怒了大主子! 几人一合计,马上使人去各方打听。这一打听可不得了,王家与郭家达成合作了! 难怪会有那样的警告! 可是,郭家是谢家的人啊?!王谢和解了吗? 难道是因为康王? 风向变了?! 第115章 最后的彩排 第115章最后的彩排 午后,郭鸣仁来到了歌剧院参加开幕前最后一次排演。随着时间临近,演员们一个个的越来越紧张,导致走位有些凌乱动作变形。 这时候郭鸣仁叫停了彩排,把大家都聚到舞台中央来。他环顾一周,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紧张和忐忑表情。 紧张是一定的,包括他自己也是一样。忐忑是因为心里没底,前所未有的表演形式能否让观众接受是个大问题。 郭鸣仁非常理解演员们的心情,可他并没有太多这方面的担心。因为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尝试,他敢尝试是因为这个所谓魏晋风流的时代! 儒家文化中的礼教会慢慢的在人们的思想上套上一个个枷锁,条条框框的限制使得创造力逐渐消失!如果连这个自诩风流的时代都接受不了,那就真的要等到千年以后了! 这是个十分封建保守的时代,同时也是相对开放的时代!五胡乱华百多年的时间里,带来了战祸连连,同时也是外来文化的入侵。民族大融合无论你愿不愿意它都开始了,文化融合也是一样。 胡人的生活习惯以及饮食、音乐等等都渐渐的影响到汉人生活当中来。胡椅、胡琴、胡旋舞在南方或许不常见,但在北方却是遍地开花,人们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些文化。 当然,有些守旧的士族还是十分排斥的,就比方说孔家,在他们眼中这就是礼乐崩坏! 而在南方就数王家这等守旧派了,所以他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郭鸣仁勾起嘴角,露出他那招牌的微笑,“大家放松心情,拿出平时排练的水平就可以了!虽然半年时间太紧,做不到完美。但是咱们是开创先河之人,只要尽力演好就足够了,舞台经验是靠累积起来的,不上舞台永远都无法获得!我也紧张,但事到临头没在怕的!” 凌志哥也帮腔道:“没错!大家闭门苦练半年之久,今晚也该到了一鸣惊人的时侯了!” “这是当然!”李嘉晟大声应和,“浑浑噩噩的日子咱也过够了,这半年以来咱们这么辛苦排练为的就是这一天!” 李嘉晟说的是心里话,他浑浑噩噩的日子是真们过够了。刚开始的时候是他爹让他兄弟两人去跟郭鸣仁亲近,可接触下来发觉这位鸣仁贤弟很对他脾气! 郭鸣仁邀请他兄弟俩参观歌剧院,第一次观看歌剧的排练就让他深深着迷!自此他便传情投入到这里来,所以他对歌剧院是怀有十足的信心! 听得几人的一番话,大家的情绪明显有了变化,起码见他们一脸轻松自信的模样,也给了大家莫大的信心! 这时候郭鸣仁又加一把火,“我建造歌剧院的初衷大家都知道为了什么,人活一辈子,宁可站着哭,岂能跪着笑?!” 他这一句话又深深的击中了这些女子的心,不论是原来的舞姬歌女,又或是光正寺获救的可怜女子,这一刻内心之中都起了变化。 她们受够了侮辱,她们想获得新生,她们渴望改变,尽管不知道以后会如何,而公子给的机会就在眼前! 水仙儿适时站了出来,对郭鸣仁盈盈一礼,“公子为我等小女子尽心尽力,我等绝不让公子失望!” “我等绝不让公子失望!”一众演员齐声喊道。 不用指挥,各人马上回到自己的位置,从刚才中断处继续排练。 几人这一唱一和下来,众人此刻紧张的心情总算安定了下来了。排练很顺利的结束后,演员们有序地回到后台准备,梳理化妆穿戏服。 距离开门迎客还有一个时辰,所有人的动作都快了起耒。 郭鸣仁跟封凌志、李嘉晟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离开了后台,绕着场内各处巡了一圈做最后的检查。 今晚来的都是建康的头面人物,安保方面就有必要仔细再仔细了。郭鸣仁的影卫在外围监控,而场内的安保则交给了封家侍卫。 三人来到三楼的一处露台,这里能看见大门口和人来车往的街道。 这时候,李嘉晟发出一声感叹,“贤弟,终于要开始了,刚才开始手止不住的抖了!我这真不是紧张,只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李兄是兴奋,这是好事,证明你信心十足!”郭鸣仁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是一样,保持着这种兴奋感,好好感受,因为这种兴奋的感觉以后会渐渐减少,或许什么时候就没了!” “是这样的啊!” “你们这样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自己有些心慌呢,脉搏跳得厉害了!”凌志哥大大舒了口气,大冷天的手心居然出汗,还以为自己怎么了。 三人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郭鸣仁还好,今日是封凌志和李嘉晟第一次正经地向父亲长辈们证明自己!不仅他俩,那帮一直被称为纨绔的家伙都是一样的心情! 一阵大笑过后,三人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各自沉默着调整心情。郭鸣仁的心情与他俩不同,他没有去想表演成功与否的事,而是这件事能否影响更多人! 虽然说起初他是为了紫婷儿她们几个,想去改变她们生活,不用再以色相侍人。同时也想利用歌剧院来做掩饰,好让暗卫实施“无间道计划”。 其实还有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原因,这个时代太无聊了,到了晚上除了去青楼消遣几乎是没有一点儿娱乐。可能青楼这种地方与他相克,每次去都沾上麻烦,搞得落下心理阴影。 后来光正寺救回来的那些可怜女子,以及弥勒教对百姓思想上的荼毒让他渐渐改变了想法,用歌剧这种形式去教导民众,传导正确的价值观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想让这世间有公平正义,首先得让人民有这种觉悟吧!如果连这一点做意识不到,那么他做得再多也是无用功! 他当然不是没想过要像穿越界的前辈那样,办报纸写文章,佚名写小说请说书先生一本一本的在茶楼和酒楼里传开引起舆论。 这些办法低调且容易达到目的,主要是有谢、封两家做掩护不容易惹上麻烦! 可现实是这个时代有多少人识字?去哪儿找说书先生?整个大晋读书人只有区区百分之五,在街上随便拉一百个人可能都没一个识字的,那些办法行不通呀! 树大招风的道理他都懂,谁不想猥琐发育呢?可真要浪起来他又没那个资本呀! 不单单歌剧院惹眼,丹阳书院更甚!歌剧院他还能砌词狡辩是艺术创作,书院的意义就不一样了,这真是扎扎实实捅了士族一刀! 士族的根基在于垄断了知识,自从这个群体出现以来,这个权利一直牢牢地握紧在他们手中。所以每个大家族都有族学,由家中学问好的长辈去教导子弟。 只不过郭鸣仁也发现了一个漏洞,族学还有另一个用途就是连接附庸家族的有效途径。因为不是毎个家族都能出人才,附庸家族就是人才库最好的补充。 所谓附庸家族就是家臣,家臣的子弟也可以在族学学习,若是真的出了人才,他们也不吝啬手中的举荐之权。他们并不担心那些人敢反叛,能抬举自然能拉下来踩死,因为天地君亲师的思想早已经刻入骨子里! 郭鸣仁就是利用了这个漏洞,只要郭家承认,丹阳属地的百姓都可以算是郭家的家臣!鄱阳迁过来上了户的都算,所以都有资格上族学! 之所以不用族学的形式而是以书院公开教授,这就是他故意留下的一个“漏洞”! 因为人人都眼红丹阳的新产业,他也知道这些东西迟早有一天是要公开的。这些产业要形成规模去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单靠谢、封、郭三家是做不到的。 别人能容忍王家独霸盐业,不代表能容忍你!伸手来拿就一定的,可郭鸣仁也不可能白给,专利费是一定要收的! 律法中当然是没有知识产权这一项,所以就一定会有人想手套白狼。丹阳书院就开一个口子让你学,至于学的人会不会被同化就很难说了。 知识在这个时代就是士族私产,谁也不能强迫别人公之于众,所以为什么有那么多古籍秘册失传佚散?除了战火的原因,就是私心! 所以普通产业的技术,郭鸣仁没有留一手的打算。反之还会提供相应的帮助和建立行业的规矩,因为工业废水、废料、废气的排放没有正确的指导危害更大! 书院是重中之重,前期水花越少越好,而歌剧院则越轰动越好,话题性越多越好!一来将大部分人的眼光吸引在这边,让书院先培养出一批人才。 二来,戏剧和音乐容易让人产生共情能力,效果有时候比读书更好,传播起来更容易让人接受,范围也更广!只要把控好一个度,人的思想觉悟也会渐渐被影响! “贤弟,在想什么呢?”凌志哥见他愣愣地看着街道出神许久,不禁拍了他肩膀一下。 “嘿嘿,没啥,我只是在想今能送出去几个会籍!”郭鸣仁回过神随口胡诌道。 李嘉晟哈哈一笑,“这就是我佩服贤弟的原因,一个只能优先订席位的权利都卖,真是不得不服气啊!” 凌志哥也笑道:“三等会籍十二贯钱一年,二等一百二十贯,一等三百贯,特等五百贯!嘿嘿,你还真敢开价啊!” “你们知道的,咱不坑穷人!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咱们又不是强买强卖,最底下的观众席五文钱门票而已!”郭鸣仁打了个哈哈。 “真损!”凌志哥撇撇嘴,“咦?那是谢家的马车吧?来得挺早呀!” “咱们三家联名发出去的请帖,主人家不先到说不过去啊!” “诶嘿,谢小姐没见过紫婷姑娘的吧?!”凌志哥嘿嘿笑道。 “噫?郡主、谢小姐、紫婷姑娘,这场戏精彩了!”李嘉晟跟封凌志眨巴眼。 郭鸣仁:……-_-||这俩货不是好人呐…… 第116章 歌剧院开幕 第116章歌剧院开幕 作为主人家之一,谢家一下子来了四五十人!三位老人家齐至,景字辈的叔伯就来了八位,余下全是年轻子弟。当然,谢幸芳也在其中,傍在谢阳伯身旁。 郭鸣仁等人在大门前迎接,大家互相行过礼便招呼谢家一行人上了三层楼的大雅间。这里是歌剧院最好的包厢,也是最大的包厢,建康的大人物们都安排在这里。 正对舞台的这栋三层楼是走特别通道的,与其它楼不相连,安保也最严密!无论郭鸣仁怎么讨厌,这个世界就是分阶层的!贵族就是有贵族的尊严,不论任何场合,界线就划在那里! 郭鸣仁一开始是反对的,可是一众好友说得不无道理。五钱一张门票,普通老百姓都买得起票进场,可万一有些心怀不轨之辈混了进来行刺杀之事,那就防不胜防了!至少,他们与百姓之间的距离会更远,也不会有太大的安全问题。 经历过刺杀和安排过假刺杀的郭鸣仁深有同感,这些招数自己都会玩,防人之心不可无!弥勒教那些对头人就先不说了,看不惯他的也不在少数,给你来点阴招真是防不胜防!所以最后他也接受了建议把这栋楼隔离开来,加建了专属通道进出。 郭鸣仁在前面引路,三位老人家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整个建筑从外面看没什么特别,可一进到里面却发现大有乾坤! “郭小友,刚才来的路上远远看就见到一个奇怪的屋顶,现在进来了才知不简单啊!”谢亮赞叹道:“嗯,外方内圆,楼阁之间又含易之八卦!果然玄妙无穷!” “啥?” 郭鸣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马上就明白他说什么了。其实他指的是那大喇叭形状的顶盖,确实看上去每个边角都连接上楼台,但这个顶盖的作用是等同扩音器,让舞台上的声音更好的传开。但经他这么一说,还真像那么回事! 整个改建工程的初稿的确是他设计的,但真正开始施工时候很多地方都要因地制宜作出修改。顶盖那么大,中间并无支柱承重,必须最少也得靠八边九柱来支撑重量。这就有赖于鲁妙子两父子的巧思及经验,所以最呈现出来的模样就是谢亮说的那点味道。 或许妙子哥深受道家思想影响,所以设计中融合了这一元素。郭鸣仁也不过多解释,就让他们瞎猜去了。 将人请进雅间,众人又一阵赞叹。谢元佑指着那玻璃吊灯直说了两声“不得了!”。 因为以往像这般大的地方必定是四处摆满了灯台,每个灯台都得点满了才照得光亮。 而现在厅中央的这盏吊灯却映照得满室皆亮,越看越觉得新奇且精美。 最中央是一个铜制大圆球,球体上中下又成三圈。每个圈都点满了灯火,而灯火不易摆动,仔细看去似有一层透明的阻隔。周围挂满了菱形的玻璃晶体,使得光线经过多层折射。 大圆球连接着十二只爪延伸向周围,十二爪各握着一个下阔上窄的玻璃柱体,每个爪周围也挂满了一个个菱形的玻璃晶体,高低错落间互相辉映! 众人看得神迷目眩间,就听见郭鸣仁说出一句大煞风景的话,“造价八万贯,我准备卖它个二十万贯,这不过份吧?!” 他这一句话差点儿把谢元佑哽死,刚还想着开口夸上几句再暗示一番,识趣的郭鸣仁一定就送自家几套。现在看来是打错了如意算筹,这小子一句话就把路堵死,谁也不好意思开口让人家送了! “二十万贯!你小子抢钱呀!”谢景同一听见他报这个数立即被惊到了。 “世叔啊!物以稀为贵,您以为这东西一般人家能用得起?”郭鸣仁微笑着道:“况且咱们只做定制不做现货,设计越精美价格越贵,这款不过是基本款而已!” “咋地?还得定做?” “当然,每个府邸都大小不一,总不能一个尺寸都适合吧?” “有道理,只不过会不会太贵了点儿?”谢景同还是觉得价格太高了。 郭鸣仁故意压低声音:“世叔,咱们给自己人是有优惠的,十万贯是股东价,如何?” 听得他这么说,谢景同脸上笑容也灿烂了。只不过谁都不知道,郭鸣仁报的造价本来也是虚高了四倍!他早就摸熟了这些人傻钱多的土豪,心之所好钱不是问题,别人家有我家也得有,还得是更好的! 钱财事小,面子事大!这些人越是攀比,他郭鸣仁钱袋子越鼓鼓的! 谢阳伯见这一大一小笑得特别猥琐,不禁干咳了两声提醒他俩注意点形象。招手唤过来这俩人,低声对郭鸣仁说道:“开越的事由景同操办,要人要物你尽管跟他说。” “过两天我会先安排一些人先去探探路!”谢景同说道。 郭鸣仁点点头,口中说着让世叔多担待,心中也开始盘算起来,自己家中谁能担起这事儿。 可是时间也来不及让他多想,封家也到了,紧接着自己家人也到了!三家作为主人家,家中子弟当然要帮忙着招呼宾客,郭鸣仁也不客气,分派好任务就开始忙活起来。 宾客陆续到来,保利丰的三位掌柜负责招呼各大商号的老板。而以封凌志、谢瑞粦、郭鸣仁为首的一众纨绔团则招呼着各家子弟落座。 谢家三老、封明和郭老爷则坐在通道旁的迎客亭,要知道建康城能劳动三位老人家亲自迎接的并不多,也就那么几位。 乌衣巷出来的马车一辆接一辆,一时间车水马龙,去往歌剧院的路竟然塞起了马车,这景象确是难得一见的。巡城司甚至派出两队人来维持秩序,见到这阵仗的百姓纷纷前去看热闹。 有些还不知情的百姓非常好奇,一问才知围闭起来大半年的寻欢楼,竟然在这元宵佳节重新开张,但名字则改成了什么歌剧院。在一般的百姓想来,换汤不换药,还不是跟以前一样! 可有些知情人却说不一样,但说出来的版本却是千奇百怪。越是这样就越勾起人们的好奇心。 “啥?五钱一张票?票是啥玩意儿啊?” “就相当于入门的凭证,买一张就可以进去看了!不过,我听说最多只能买两百张,那边围墙的三个窗户就有卖,晚了就没票了!” “走走走!五钱不过一壶劣酒的价钱,能进去见识见识也不枉了!” “对啊,王公贵胄开的宴席,去见识一番都够吹嘘一辈子了!康王、庐陵公、始兴公这等大人物……” “还说啥呀!快走吧!去晚了说啥都白瞎!” “咦?那是王家的马车吧?!” “没错,是王家侍卫的衣饰,前头那位不就是乔南笙么!据说最近又得公爷重用了……” 以乔南笙的耳力当然将那些窃窃私语听得清清楚楚,在外人看来他确实是又受重用了,可他自己清楚怎么一回事。 以前他是受命暗中保护小少爷兄妹,现在只是由暗转明而已!家主即将复出,而身边只带大少爷一个上京,二夫人和二少爷则留在建康,所以在临行之前要将一些事情安排好。 王家的三辆马车停在了大门口,头车下来的是王义博、王迅、王浩信和小龙小凤,第二辆下来的是王浩义、二夫人、一个拄着拐仗的老妪,还有一位美艳妇人! 第三辆车下来的就是崔世安和谋士席云! 而奇怪的是,这老妪好像地位不一般,二夫人低眉顺眼的让着老人家先下车。不过老人家没给她好脸色,还低哼了一声! 这一幕让站在郭德江身后的郭鸣全看在眼里,不禁大为好奇! 那位美艳妇人则站在了王迅身侧,想来这位一定是侯爷的夫人,世子的丈母娘王祖氏! 祖家在大晋虽然低调,可名头却是大得惊人,可说是无人敢惹,闻鸡起舞的典故谁还没听过? 又见老妪牵着小凤的手站在了王义博身后,而二夫人两母子却跟在最后。 似乎是感觉到郭鸣仁的目光,老妪那浑浊而又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扫了他两眼之后,目光忽然盯着他身侧的言无缺,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郭鸣仁压低声音问道:“认识?” 言无缺摇了摇头,回道:“九品!” 郭鸣仁听得他的回答心下立时一惊! 这相当于告诉他两人刚才气机感应中已经暗暗交锋了一回,而无缺显然占不到多少上风,那丝玩味的笑意原来是这个意思! 当他再看向老妪的时候,她已经又恢复一幅古井无波的模样,反而那位王祖氏对他点头微笑。 这搞得郭鸣仁又是一愣,啥情况?来不及多想,他也同样回以微笑,只不过心中留了些疑惑。 只不过他丝毫没有留意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眼神之中有好奇,还有崇拜! 王浩轩第一次见郭鸣仁,但这些日子以来就算他足不出户,这个名字都是如雷贯耳!因为无论是兄长又或是父亲,不多不少都吃了哑巴亏。 而这个人只比他大几岁,翻手间搅动风云,把各大家族耍得团团转。 而对他产生崇拜之情的原因说来就有些怪,就因为郭鸣仁让他兄长一次次吃瘪。 第117章 剪彩仪式 第117章剪彩仪式 “郭贤侄,蒙道长在何处啊?”王义博的突然发问打断了郭鸣仁的思绪。 “博公莫急,蒙道长正在一楼雅间休息呢!这些天道长实在辛苦了,刚下午才回城,等他休息好了我马上请他来见您!”郭鸣仁去丹阳这十天,王家三次来郭府请蒙道长,想来是给小儿子检查身体吧! 郭鸣仁心想着,很自然的瞥了一眼王浩轩,这才发现那小子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怎么这一家子今天都怪怪的? “不急,等道长休息好了再说!”王义博摆手说着,忽然又问道:“往后几天都在建康吧?” “呃……应该是吧!”郭鸣仁心里吐槽,不是说不急的么? “话说贤侄闭关这些天,在丹阳又捣鼓了什么玩意出来?”这话是王迅问的。 “侯爷说笑了,才十天时间能弄得出什么来?等这几天处理完这边的事儿,还要回去继续呢!” 见他含糊其辞,王迅也不好当众拆穿他。其他人或许没那本事,这小子可就难说了。不过王迅也不心急,两家现在才刚刚开始合作,建立信任总得花多些时日。 “咦?康王到了!”郭老爷看向街口的方向说道。 “博公、侯爷,请到亭里稍等一会儿,康王到后咱们还有一个简短的开业仪式,还请各位观礼!”郭鸣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又对身旁的言无缺示意,让人准备好。 而一直被郭鸣仁晾在一边的崔世安和席云却是脸色不那么好看了!他俩从下车时起就一直注意郭鸣仁,这家伙居然连正眼都不看他们。 崔世安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种冷待,别说王、谢、封,就是司马家宗室子见到崔家的人都得客客气气! 一个小小郭家居然敢侮辱他,侮辱崔家?! 一腔怒火正待发作之际,席云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又马上放开,踏前一步哈哈一声,“郭公子有礼,歌剧院开张之喜,鄙人为公子贺!” 郭鸣仁转过身,上下打量了席云一番,“你是谁?” 气氛立时就很尴尬,席云脸上堆起的笑容顿时抽搐起来。他一时情急忘记了,郭鸣仁没有在正式场合见过他,那回在秦淮楼他一直躲在齐家主那幅庞大身躯之后,兼之趁着没人注意先行离开,所以理论上郭鸣仁是不认识他的。 没错,只是理论上!因为他不相信郭鸣仁真的不认识他,特别是王家与郭家合作的当下! “咦?崔公子?”郭鸣仁好像才发现崔世安似的,一拍脑袋,“哎呀,快请进快请进!崔公子大驾光临,真让咱小小歌剧院蓬荜生辉啊!” 他这一番做作让崔世安有气都得憋着,难受至极!那假惺惺的说辞简直令人作呕,可偏偏又让他发作不得,若此时发作甩脸色,只会让人觉得他心胸狭隘! 郭鸣仁那嗓门已经引起周围的人注意,博公转过头看着他,新亭侯封明看着他,很多家主都把眼睛瞥了过来。 可有气无处撒憋屈啊!可他毕竟是世家子弟,不能跟对方撒气,就拿自家的狗撒气! “放肆!无礼!”崔世安冷冷地哼了一声:“区区白身也敢大言不惭?!人贵自知,冲撞了郭公子,我崔家也保不了你小命!”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慢慢移向郭鸣仁,“狗,始终是条狗,变不了猛虎!这里是建康,你在京都名头再大,在建康世家面前不过是笑话!”一拱手,“我家这门客向来自视甚高经常得罪人,郭兄莫要跟他一般见识!” 席云立即装出一幅惶恐的样子,跪下请罪道:“属下唐突莽撞,还请公子责罚!” 郭鸣仁看着这两人的表演,真是比自家演员还要七情上脸,毫无表演痕迹,真想叫演员们出来看看什么叫演技,什么叫台词功底! 崔世安那略微浮夸的骂人方式十分符合当下的情景,语带相关指桑骂槐暗含讥讽的台词十分娴熟,平时一定没少练习!特别是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种阴冷的眼神,立刻就把人设给立住了! 精彩!更精彩的是席云接住了,那一跪立即拔高了崔世安的形象! 台词更是巧妙,“属下”这个自称强调了他是崔家的人,与崔世安那一句“我崔家也保不了你小命!”互相呼应! “唐突莽撞”一词正好肯定了主子骂他放肆无礼!放肆是占了几分,无礼说不上。他是恭恭敬敬地来向自己道贺,只是自己故意不接这茬! 所以这句无礼的指控,骂的对象是谁,听的人心里有数。 最后那句“请公子责罚”才是点睛之笔!他面向自己和崔世安下跪,说前半句是向着崔世着,后半句又向着自己,这是请哪位公子责罚? 崔世安骂他放肆无礼冲撞了自己,那这句请罚就应该算是向自己“赔礼认错”的场面话。可崔世安后面又说了句“我家这门客向来自视甚高经常得罪人,郭兄莫要跟他一般见识!”的话给自己下套! 两主仆一套组合拳下来,既报复了郭鸣仁无视他们的羞辱,又语带挑衅的反击一番! 他以为自己得逞,偏偏郭鸣仁一点儿都不生气,阴阳师基本技能而已! 那段话无非就是说郭鸣仁的身体给他提鞋都不配,在他崔家面前也不过是条狗;在建康名头再响也没卵用,在京都世家眼中不过是乡巴佬,是会沦为笑柄;换个主场,是猛虎也得给他趴着,跟他崔家作对你还不够格,莫说谢、封,就算是司马家也保不住你! 这些话在场哪个听不懂?只不过崔家确实有这个资本可以狂! 郭鸣仁虽然不生气,却也不是善茬。理也不理席云,马上上前劝说道:“崔兄别动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说着上前拉着崔世安的手,又拍了拍他的肩头,“崔兄脾气真是太好了!要是我的人未得我吩咐就敢这么放肆,起码得躺床上半个月再扫地出门!别生气别生气,李兄、三金哥,快来帮我招待好崔兄!” 李嘉晟和赵鑫马上笑嘻嘻的迎上前来,一左一右的簇拥着崔世安往里走。 伸手不打笑脸人,崔世安针对的是郭鸣仁,赵鑫和李嘉晟虽然与郭鸣仁走得近,可一个是水师提督之子,一个是郡守李大人的大公子,面子还是要给的! 两人的父亲虽在南方做官,严格上来说是北方士族集团的背景,崔世安自然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 郭鸣仁见几人走远,转过头一脸笑容地走到席云跟前,俯下身子伸手去扶他。 他将嘴巴凑到席云耳边,低声说道:“他说的没错,你就是条贱狗!仇已经结下,冤有头债有主,我当然不会脏了自己的手,自然会有人找你血债血偿的!相信我,也相信你主子的话,崔家保不住你!” 将他扶起来,还亲自拍了拍他下摆的尘土,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露了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记住了,他叫追命!” 席云表现出来的心理素质很好,拱手施了一礼,“多谢公子提点,鄙人记住了!” 郭鸣仁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准备迎接康王。 席云大步往崔世安的所在的方向走去,直至回到主子身侧,那种寒毛直竖心惊胆颤的感觉才平复了些。 郭鸣仁的话他并不相信,只不过这十七岁的少年给他的压迫感跟太宰公是一样的!他用衣袖擦了擦鬓角的虚汗,忍不住又看向门前那年轻的背影! 他有些明白自己为何会输了! 王府的马车停下,同样是三辆马车,头车下来的是康王和王妃,第二辆是世子夫妻二人,第三辆就是二公子和常平郡主。 常平今日打扮得隆重且端庄,一改平时跳脱的性子,优雅的仪态尽显司马皇族的风彩!但是让人十分奇怪的是,项上奇特造型的饰物与整套衣饰格格不入。 康王的到来马上成为焦点,在场无论是士族官民都得行礼,百姓更是要行跪礼! 康王让众百姓平身,又让各位家主免礼。平常时候微服出行是没那么多规矩的,只不过今日是正式场合! 今日这场盛宴其中一环就是为了筹措钱粮的拍卖会。既然是为朝廷办事,那当然就得按规矩来,所以他穿起了代表司马皇族的衣冠袍服! 因此无论在场所有人都得行礼! “殿下,剪彩仪式马上开始,先请观礼!”郭鸣仁先请康王进门,然后示意鼓乐起来! 一般祭礼都有着严格的规定,不同阶级都有不同的祭器。 可当人们看见一众下人抬了三只烧猪,又摆了些果品香炉红绸绣球等等,都大感疑惑。祭的什么?有这样祭祀的吗? 郭鸣仁给出的解释是,这只是开业的仪式,并非正式的祭祀,顶多算是讨个彩头让大家高高兴兴顺顺利利! 一众纨绔作为各家股东代表参与仪式,先是插上三炷青香,先奠茶再奠酒。再来就是切烧猪,一刀下去从猪头切到猪尾。郭鸣仁一边切一边念念有词:“从头红到尾,大吉大利,猪笼入水,发财就手,生意兴隆,财源广进,长做长有,一路长红!” 下人又拿来剪刀拉起红绸绣球,这次郭鸣仁就邀请康王、谢家三老、封明等一起来剪彩! 而一众纨绔就人手一个竹筒,这是郭鸣仁让人做的“礼炮”,里面塞满了红纸碎。 没办法,这时代没有炮仗,只能以这个代替。 众人剪刀一下去,他们就一起拉动装置,一声声炮响将纸碎打向天空,漫天纷飞随风飘落,看得众人大感热闹且有趣! “满堂红,有趣,有趣!哈哈哈……”康王夸赞道:“就你小子鬼主意特别多!” “图个吉利,做这人来人往的生意,当然是希望满堂红呀!”郭鸣仁摆了一个请的手势,“仪式完毕,宴会马上开始,康请,请!” 第118章 《万神纪》 第118章《万神纪》 各方宾客落座,侍女们开始穿梭于楼道之间,宴席开始! 而买了门票的观众也开始有序进场,但进场了才发现,楼下的观众席是没有侍女的。只有一个个穿着小二打扮的人,推着四方的木头车子在叫卖,“炸鸡、鸭脖子、鸭丝、烧饼、包子、肠粉、排骨、凤爪、干蒸烧卖、虾饺……” 还有推着茶水和酒水的木头车,有人问了一下价钱,发现每样的分量很少,但价钱真的不贵。一钱一份炸鸡块,鸭红鸭脖也是一钱,其它大多也是两三钱,只有虾饺最贵。 茶水二钱一盅,酒水就不用说了,啥地方都一样。 这景象没有十足也有八分像广式早茶,最不像的就数那炸鸡块了,广式早茶绝对不会出现这玩意儿的! 其实这炸鸡的出现主要是不浪费食物,郭鸣仁用鸡脊窝的两块肉坑有钱人,剩下的就便宜卖给底下的观众。鸭丝鸭脖也一样,烤鸭皮坑了人家五十钱,奸商说的就是他了! 郭鸣仁对这样的说法嗤之以鼻,“侠之小者,劫富济贫!” 李嘉晟撇撇嘴,“那侠之大者呢?” “那自然是为国为民了!” “说的好!咱们今晚为战事筹粮,干的就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凌志哥骄傲的仰起了头。 “卖这么便宜,白送给百姓不是更好吗?”谢瑞粦说道。 “不行,便宜卖可以,白送绝对不行,这一旦做坏了规矩,后患无穷啊!”郭鸣仁绝对不会做这种蠢事,“救急不救穷啊!做生意不是开善堂,这世界想不劳而获的人太多了,而我最瞧不起这些人!” 谢瑞粦尴尬的笑了笑,他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郭鸣仁这么大反应。 “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准备好了吗?”郭鸣仁笑着问。 凌志哥、谢廷丰、谢瑞粦、赵鑫、李嘉晟、李嘉昇一个个面上信心十足,齐应道:“准备好了!” 郭鸣仁转过身,向着后台的所有人大喝一声:“准备好,咱们就大干一场!” “大干一场!”所有人齐声应和! 大幕打开,侍女们用黑纱罩将楼道和看台的灯罩住,光线顿时昏暗了起来! 夜明珠的光芒通过聚光罩照射在舞台上,一道道光线聚合在舞台中央。 此时一道身影从黑暗处走出,正是郭鸣仁,灯光打在他身上,顿时成为场中焦点。 “欢迎各位宾客莅临歌剧院开幕盛典暨安西战事筹款拍卖会!”郭鸣仁向三面鞠躬。 掌声稀稀疏疏地响起,大概也是知道些内情的各家子弟带头鼓掌。很多人,包括买票进场的百姓都是一脸懵。 “不是,筹款拍卖会是咋回事?” “对呀,不是看歌舞么?” “安西战事与咱们何干?” 一个个交头接耳,有些观众甚至有些鼓噪起来,感觉被骗了! 郭鸣仁没有去解释,因为解释的任务都让谢、封两家的子弟去做了。反正风声一早就放出去了,收不到风声的人才是应该回去检讨自己人品有没有出问题。 而观众的质疑就更不需要解释,因为今晚筹款的对象并不是他们。 郭鸣仁打了一个响指,灯光散开,乐师已就位,幕布两旁凌志哥、赵鑫他们一个个走出来。 “长篇系列歌剧《万神纪》正式开始,首先请听主题曲!” “咚咚……咚咚……”一阵大鼓声响起,紧接着笙箫齐响,中阮和琵琶的弦声应和,然后一种从未有过的鼓点响起,节奏立时明快起来! (鑫)吞吐间是云水泱泱 指尖上是尘土茫茫 我检点五千转飞光 太初混沌一双明目启张 (丰)持巨斧劈开这洪荒 开宇疆以叩问三皇 谁将我在琅环阁藏 二十四朝能纳多少篇章 (昇)天东有若木 钟山有赤龙衔烛 烧热华夏子民的五脏六腑 (粦)射金乌的箭 按在我的弓弦上 无垠霄汉不过英雄的了望 (志)焉有火光取星辰之辉来耀四方 尝百草也豪饮大泽河渭汤汤 (晟)斩断鳌足立天柱万仞以正玄黄 如今它仍旧是我挺直的脊梁 (合)鱼龙阵内我金戈既出无人不降 一战死留英魂常镇八方万邦 飞鸢为旗齐迎我驾北斗星到场 中原九万顷须由我写下历纪第一章 (仁)青云巅我奋翅欲攀摩 日照桃都天鸡鸣来唱黎明的歌 银汉源我狂草书河洛 首山铜铸一支笔来记下这传说 ──────────────────── 听到这里全场观众都感觉到不对劲,鼓点的节奏让人心里有点燥动,歌词中的豪迈之气让人不禁激动起来,许多人不自觉的走到看台的护拦边一看究竟。 而底下的观众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许多词都听得明白,但是最重要的就是氛围感太好了,这与青楼馆阁那种靡靡之音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 (昇)访昆仑也涉西山淇 曾路过彩绘的画壁 或寻至碑铭的典籍 饮罢乾坤喉头犹有热气 (丰)常羊山拾一把干戚 九天上乘雾见玄女 骑红鲤在龙门游弋 造三千字道破一点天机 (粦)杜若含秋光 九歌一梦起湘江 它在华夏子民血脉中流长 (晟)七弦琴悠扬 我共河伯醉一场 (合)借问那玉佩是否还在洛阳 东海浩荡七尺红绫击排空巨浪 踏金轮我六瞳之中莲花开放 翅下风雷芒角昭昭封我为大将 登云行石烂松枯也不过片晌 (志)三更点灯照夜来白额猛虎入帐 出岐山我抬头看见彩凤飞降 招妖幡动众精怪俯首称我为王 列宿次第开该由我揭下封神第一榜 (仁)不认命不由人不信有填不平的浪 不怕路被阻挡要凿穿王屋和太行 不等时势来造 听涿鹿吹角如龙吟震响 不服王侯将相不周山等着我去撞 不必祈求上苍杀黑蛟引水入大江 不如就梦—场 由我写神话下一个篇章 ──────────────────── “哼!不服王侯将相,就他也敢说?!”崔世安冷哼一声。 席云摇了摇头,低声道:“这段说的是共公,传说共工氏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折天柱,绝地维,故天倾西北,日月星辰就焉;地不满东南,故百川水潦归焉。” “还有这典故?”崔世安皱了皱眉,又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他这是要干嘛?!” 席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也想知道。 ──────────────────── (鑫)望舒御月去了何方 我上游银河下走大荒 十二楼听谁将故事弹唱 (丰、粦)神话世代眨眼间曲折成了回廊 千载后它是我掌心里的纹章 (晟、昇)英雄过往或斑驳在朱漆的画堂 但也在这山高海阔天地苍茫 (志)焉有火光取星辰之辉来耀四方 中原上谁扬鞭策得历纪开章 (合)东海浩荡七尺红绫击排空巨浪 列宿下谁留名封神台前金榜 行过昆仑壶中日月把浊酒温烫 借热意我笔下漫书琅环典藏 披览篇章遁入传奇作一番荒唐 溯回五千年任由我自诩万古第一狂…… 余音缭绕,观众还在陶醉其中。不知是谁首先回过神来开始忘情鼓掌,然后就是全场如雷般的喝彩叫好和热烈的掌声! 郭鸣仁看向三层楼上的观众,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起码见到他们拍手们动作。常平更是跳得最欢的,连仪态都不顾了。 而台下观众掌声最热烈,叫的最欢就是三大楼的女子,她们都是杨颖邀请来的。还特意划了一个视觉很好的区域给她们,郭鸣仁看了一下,三大楼的头牌花??都来了,还有那号称建康第一花魁的怜星儿! 他又回头看向凌志哥他们,就见一个个面泛潮红,激动之情难以言表,乐师们眼神中也透着兴奋! 开了个好头,接下来演员们应该更加有信心了! “接下来请观看第一集《开天辟地》,在此特别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郭鸣仁说完,灯光就灭了,而舞台上的一块巨大幕布亮了起来,人们仔细看去,幕布上竞浮现出几行字。 天地未开时,世间处于一片混沌之中,创世神盘古手持巨斧开天辟地…… 旁白说完这一段,灯光再次亮起,一个长发披肩满脸胡须的大汉赤裸着上身手持巨斧,用兽皮裹着下体重要部位,光腿赤脚在台上站着! 盘古看了看代表天的浅蓝轻纱,又看了看脚下代表地的土灰色轻纱,“天地太窄了!”说完就挥舞着手上的巨斧向天劈去…… 郭鸣仁见演员们渐渐进入状态了,就悄悄地离开了通道。他真的很忙,果然不会带团队就只能自己干到死! 想他一个收租佬带个屁的团队啊?!收租又不是收保护费,难道还要带几个马仔么? 可他现在已经有了觉悟,不能事事亲力亲为,教会了就放手让人去做,不然真的会英年早逝! 这不,想上个厕所摸鱼又被人截住了去路!那帮北府子弟一个个筋肉人般的魔鬼身材,看他的眼神极其猥琐,脸上的笑容让人瘆得慌! ps:歌曲《万神纪》 作词:邪叫教主 作曲:海鲜面 编曲:天禹\/谭伊哲 凤凰传奇版本 第119章 燕南飞 第119章燕南飞 言无缺此时没跟在身边,不过在自己家的地盘四处都有暗卫盯着,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只不过这些人难保没有别的癖好! 要知道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在这时代十分平常,而这些人风评本来就不太好,空穴来风并非无因,谢家兄弟早就跟他说过最好离他们远些。 “你们想干嘛?!” 带头的马麟范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开口,可他那一票小弟个个都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这个……这个兄弟们的意思是……郭贤弟能不能也让咱们加入这歌剧院?咱们想跟郭兄弟混,你看行不?” “不是,你说啥?跟我混?咱又不是混社会的,正正当当的生意让你说得都变味儿了都!”郭鸣仁皱起眉头。 “不不不,唉!咱嘴笨,不是那个意思!咱们就是想……” “打住打住,我好像记得凌志哥当初不是也找过你们入股么?你们当时是咋说的来着?”郭鸣仁当初本也没有想过让他们加入,只不过凌志哥有这个意思,他才答应的。 可谁知道这帮孙子不给面子,还说什么大老爷们儿不干这些娘们儿的勾当,想必也是觉得歌剧院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本质还是勾栏馆阁那种皮肉生意! 不过这帮人也是建康纨绔界的奇葩,很少在花街柳巷流连,一个个的平时就相约遛马逗狗举举石墩,练练箭练练武啥的,与一般街溜子确实不同。 久而久之,就有一些流言说这帮膀大腰圆的糙汉子有那种癖好。当然,郭鸣仁也不知真假,本来就跟他们不熟。 虽然说同是功勋子弟,祖上都是北府一系出来的,还是有一层关系在。可郭鸣仁跟他们真的不熟,主要是他那幅身子骨太弱了,人家也嫌弃他。 凌志哥倒是和他们走的很近,毕竟国公府是他们老爹的顶头上司。二来,功勋子弟本来就很团结的,凌志哥一向都很关照他们。 本来建康的武勋就与国公府、北府兵就脱不开关系! “郭兄弟,之前是咱们误会你了!”马麟范一咬牙,干脆直接承认,“没错,以前咱们是有一点儿瞧不上你的。不过这也怪不得咱们,你以前实在太怂太猥琐了!打架老是躲在后面,惹了事儿就让小公爷出头,身子骨又虚,跟咱们玩不一块儿去……” 郭鸣仁:……-_-||刻板印象太深刻了!! “可我现在也没好多少呀?!是因为什么改变你们的想法呢?”郭鸣仁疑惑,这帮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咱们可是听说了,郭兄弟有情有义,乃真汉子也!”马麟范先大夸大赞一番,“对着大宗师面不改色,为救赵鑫和下属性命以身犯险,宁可放过仇人也要换取解药救人性命,单此一点就让我等佩服!” “岂止如此,还救了王家小儿子性命呢!” “对对对,蒙道长是郭家客卿,道长出手等若郭兄弟出手无异!” “蒙道长可是大宗师高手啊!” “嘿,这是郭兄弟才情人品俱佳,才让蒙道长这等大高手都心折!” 郭鸣仁越听越不对味,他们怎么知道蒙道长的? 不对,这帮家伙根本不是什么想跟他混,什么加入歌剧院都是屁话,一个个只会举铁的糙货又怎么会突然对这些感兴趣?! 况且歌剧才刚开始,他们明显一早就在这儿堵他的,根本就没有看! “真想来也不是不行,可是你们会乐器音律吗?”郭鸣仁故意问道。 摇头,整齐划一的摇头! “诗词歌赋呢?” 还是摇头! “编剧编舞呢?” 这次不摇头了,一个个脸都垮了下来! “那就很遗憾了!只能说没那缘份!”郭鸣仁一脸可惜的样子,“各位请吧!小弟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了!” “郭兄弟!且慢,且慢!”几人急忙拦住了他的去路,马麟范焦急地说道:“唉!实话实说吧!咱们兄弟想拜道长为师,想请郭兄弟为咱们引荐引荐!不知……” “嘿,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郭鸣仁嘿笑一声,“绕那么多圈干嘛呢?有话直说不就好了,想拜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郭兄弟的意思是……答应了?” “可以提一下,但人家收不收我可不保证喔!” “当然,当然!郭兄弟能提一下已经很好了,不论结果如何咱们都承了郭兄弟的情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从哪儿知道道长的?” “赵兄见人就夸郭兄弟仁义,当晚在对岸发生的事他都给咱们仔细说了,兼之王家三请蒙道长,现在建康谁不知郭家有个大宗师客卿?!” “对啊,刚才博公还想替小儿子拜师呢!连奶娘都请出来了!” “啥?奶娘?”郭鸣仁惊讶的问道,他以为自己听错。 马麟范表情有些古怪,把郭鸣仁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咱也是听说,好像是叫什么燕南飞,老一辈的多少听说过这名字。王家介绍说是奶娘,可究竟是谁的奶娘就不清楚了,看年龄说是上代家主的奶娘咱都信!” 郭鸣仁心想那位老人家原来与王家是这般关系,起初还以为是王家某位长辈遗孀呢!二夫人在她面前吭气不敢大声,地位不一般啊! 看来自己离开了一会儿,还错过了一场好戏呢! “蒙道长怎么说,收了那孩子了么?” “这……这就不清楚了,咱们下楼来时蒙道长与那位正在闲话家常……” “闲话家常?” “好像说两位有点香火情,什么个情况咱也不清楚了!” “我说你怎么八卦都只八一半呀!行吧,我自己上楼八卦……呸呸,打听打听!”说罢转头就往楼道走去。 “郭兄弟,记得帮咱们提一提啊!” 郭鸣仁头也不回,只挥挥手算是回应了。 当他来到三楼,看得一票家主老人家全跪坐在看台那阶梯上时真是很无语。他特意造的这个阶梯是让人坐的,表演一晚上跪坐多累呀,偏偏这一个个的都要体面,宁愿腿麻! 大部分年轻人其实都坐不住,这种前所未有的表现形式对他们来说是极为震撼的视听冲击,包括中年那一辈在内,也没几人能老神在在的坐得住,也只有那些家主了。 “鸣仁哥哥!”他一出现常平就看到他了,立时向他挥了挥手! 常平跟谢幸芳站在一起,见到郭鸣仁她只偷偷的撇了一眼又装作在专心在看表在。 郭鸣仁早就察觉到了,但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也不好问,只好按下心中好奇。 “鸣仁哥哥,第二集你还要上台吗?”常平兴奋地问道。 “怎么样?帅不帅?” “帅!帅……呆了!是这样说吧?”常平虽然还是不理解帅跟呆为何连在一起会是形容很厉害,可鸣仁哥哥喜欢这样的夸赞,她也不去深究。 “第二集也是要上台的,有些歌他们还真唱不出那种味道,等以后熟练了,咱就不上去了,让演员们发挥发挥。” “以后观众都见不到你台上的英姿了,那多可惜啊!”常平掩嘴笑道。 “低调低调!” “你小子在嘀咕什么?过来过来,几位老大人有很多疑问要你解惑呢!”康王隔着六丈远就招呼他过去。 郭鸣仁:……-_-||这老货,盯得那么紧! 这还不是他当日在大街上吻了常平惹的?!虽然康王现在慢慢的接受了,可也没开放到那种程度! 这位老父亲就怕这些小年青的情不自禁做错事,他可不允许这种事发生!要不是他一直没有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无耻的家伙! 郭鸣仁来到近前,问各位家主行了一礼,便问道:“各位家主有何疑惑?” 张家主张文林首先问道:“郭贤侄,台上那张大布怎么会忽尔浮现文字,忽尔又出现山川河流?究竟施了什么法术?还是说后面有位仙长在施法?” “对啊,贤侄,若真有仙长就快快请他老人家出来啊!不能怠慢了!”古家主附和道。 “没有没有,两位别急,那不是法术,也没有什么仙人!那不过是光与影的效果,这里边没什么秘密,只是一些简单的工具组合而成。”郭鸣仁拿起他们放在一边的玻璃酒瓶,“就是这玻璃就可以做到,它透明透光还可以折射光,它的用途非常广!最主要咱们可以控制它的形状,形状不同又有不同的作用,以后还能做出更神奇更好玩的东西!” “好玩?” “郭贤侄,能让咱们看看么?”古家主一脸热切。 “可以,等表演结束,各位若是有兴趣都可以去后台参观!”郭鸣仁大方的态度让众人都有些出奇,以往这小子可是将技术收得很秘密的。 不过转念一想,众人又释然了。以前彼此有对立的态度当然如此,可现在王家与郭家,已初步达成合作,所以态度上也发生了变化。 这时候谢亮却提出了别的问题,“郭小友,天、地、人三书是否真实存在?老夫阅卷无数也不曾在见过这些记载,可否解惑?” “南康公,我开宗明义已经讲得好清楚,本故事纯属虚构,绝大部分都是一些民间传说神话故事改编的。民间不是一直流传河图洛书么?这其实就是借了这则传说来创作出三书,而世间究竟有没有,我就宁愿相信没有了。”郭鸣仁再次强调:“看歌剧不必与历史又或现实对应,或者咱们试着把它当作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空的故事,从故事中有感悟和反思!” 谢亮点了点头,众人也听明白了,再看向舞台上的表演,感觉上有了些不同。 笫120章议论纷纷 笫120章议论纷纷 “宇宙浩瀚,神秘而又美丽!而我创造的这一方世界,太孤寂了!” 【盘古躺在大地之上思考了亿万年后,才发出一声感叹!】 【忽然,天空之上出现了一张巨脸!盘古万年不动的身躯终于动了!】 “盘古,你还有什么不能舍去的?该离去了!” “师尊,这一方世界毫无生机,弟子的道难得圆满!” “只有生命才能创造生命,一字记之曰:破!” 【巨脸消散,世界再次重归寂静!盘古又再躺下思考了亿万年!忽然有一刻,他悟了!】 “破而后立!” 【盘古想用自己的身体创造出一个充满生机的世界,把自己的身体奉献给大地。他的左眼飞上天空变成了太阳,给大地带来光明和希望;他的右眼飞上天空变成了月亮,两眼中的液体撒向天空,变成夜里的万点繁星。他的汗珠变成了地面的湖泊,他的血液变成了奔腾的江河,他的毛发变成了草原和森林。他呼出的气体变成了清风和云雾,发出的声音变成了雷鸣。】 “尔敢?!” 【正当盘古元神衍化出第一批先天生灵的时候,一道无形的能量冲破盘古封印,抢夺了天书!就在这道能量想对地书和人书下手的时候,封印内又冲出一群人阻挡了那道能量!这群人一个个红瞳獠牙,嘶吼如兽!】 “盘古!你要超脱就没有理由再困住我!” “好,你自由了!不过你得替我守护这一方天地!” “我答应你!” 【那群人带着地书人书退回封印,而那道能量也带着天书消散于天地之中!】 ──────────────────── 观众沉浸在剧情之中,而郭鸣仁就趁着这段时间为一众贵人解惑。 “只有生命才能创造生命,这或许就是道最好的解释!”谢亮感叹道,而同时他也终于见识到这位年仅十七岁的“小友”之厉害! “小友,这布幕上映出的山水也是出之你手?”谢元佑眼冒精光地问道。 经他这一问,这帮大老爷们儿的注意力又转移向这里。众人开始议论起这山水寥寥几笔的气势和意境,一时间搞得人人都像看怪物般看他。 郭鸣仁马上摆手道:“不是我,这是妙子哥的手笔!他是蒙道长的小师弟!” 说完,他眼角又瞥了一下偏厅中的几人。他很好奇那老妪是什么人,蒙道长、鲁妙子、李靖几个都毕恭毕敬的。虽然说非常好奇,可他也不敢贸然去打搅,毕竟这事与他没啥关系。 可没过多久,李靖过来代王义博请他去往偏厅,他小声问道:“啥情况啊?” “师叔有顾忌,毕竟丹阳那头的事情……” 郭鸣仁点了点头,原来蒙道长顾虑的是他家的机密会否外泄。那么博公就一定也看出道长的难处,所以才招呼自己过来的。 这样一来就变相考验他郭鸣仁的胸襟和诚意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他很明白! “博公,大伙儿在聊什么?歌剧不感兴趣吗?”郭鸣仁向王义博施了一礼,转向老妪时只见她微眯着眼盯着自己看,搞得一头雾水。 “小子,我儿要拜道长为师,你有意见否?”王义博开门见山地问。 他看了看蒙华藏,一脸懵逼的回道:“没意见啊!我能有啥意见的?道长与我乃忘年之交,收徒与否我是不参与意见的,博公大可放心!” “哦?你就当真不怕我儿窥见你丹阳那些秘密?”王义博玩味的看着他。 “博公说笑了,那算得什么秘密呢?再说了,我也没想过保密,只是现在就算公开了也没有几人能看懂!所以我才要建丹阳书院教授知识,没有基础理论作为支撑,再好的东西也是得物无所用的!”郭鸣仁言辞恳切不似作伪,王义博一时间也不知是否该相信他。 “道长,不用顾虑我的,收徒与否该考虑的是品性和天赋!”他转过头又对王义博笑着说道:“博公,据说伏牛山收徒讲究机缘的!缘是有了,时机若是也到了,道长自有主意的!” “家主,郭家公子说得不错,修道之人确实讲究机缘二字。不过……”老妪忽然开口,“郭公子既然说书院授人艺业,咱家小龙是否去得?” “当然去得!”郭鸣仁看着老妪微笑道:“孔圣有言:有教无类!” 郭鸣仁心中偷笑,王家若能让子弟进书院学习,那么就相当于默认了,将来受到的阻力就少了很多! ──────────────────── “盘古元神化三清、十二祖巫、先天生灵、域外天魔、大战、龙凤大战、巫妖之战、洪荒崩裂……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三界六道、证道混元……这,这太离奇了吧?!”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郭鸣仁要干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冒天下之大不韪就有些过了!可是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百姓看多了怎么办?普通的百姓可不会分辨真神假鬼呀!” “哼,弥勒教不就是这么来的吗?用这些神鬼怪谈来蛊惑人心,他郭家想干什么?说他冒天下之大不韪一点儿都不过分,要是他不解释清楚,冒着得罪康王,我也要上疏参他一本!”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连底下的百姓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三层楼里的贵族老爷们自然听得到。不过这些人都是人精,谁也没有说出口,只各自交换眼神。 谢亮和谢元佑察觉到事情可大可小,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谢阳伯。 而封明和谢阳伯则谈笑自若,与康王推杯换盏,根本没当一回事! 王迅看得一脸疑惑,转头看向王义博。 “专心看戏!好戏才刚刚开始呢!”王义博一脸兴致盎然的表情,让王迅更加懵逼了。 舞台上,演员们演完这一段便落幕退场,准备下一场的演出。而这时候,工作人员搬上了一座讲台放置在台前,幕布上方降下一道条幅,上面写道:《筹措军粮拍卖会》的字样。 郭鸣仁在一阵鼓乐声中登场,身后一群侍女捧着一件件红布盖着的物品。 “欢迎各位贵宾莅临歌剧院的开幕并参与为安西筹措军粮的拍卖会!”郭鸣仁笑着对观众宣布拍卖会开始,台下一众百姓及自家老友带头热烈地鼓掌。 而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让掌声戛然而止! “郭家小儿,胆大妄为!”齐家公子齐修杰大声斥责,“圣贤有言: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在此大力宣扬,究竟意欲何为?!” “没错!圣贤更有云:敬鬼神而远之!”田家公子田绍辉也起来附和道:“枉你读圣贤书,居然做出这等蛊惑百姓的事来?!岂有此理!” 一石激起千层浪,稍有识见的百姓觉得这两位说得很有道理,纷纷又议论起来。而各家的一些名士大儒则有的默然不语,有的却是抚须点须,但大都不发表立场和看法。 三层楼上,齐家主齐元白和田家主田康胜则表现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逆子!”齐元白咬牙切齿的骂道。 “快!快去制止那逆子!”田康胜赶紧吩咐贴身侍从去制止他儿子田绍辉,转头就向康王等人致歉道:“犬儿出言无状贻笑大方,扫了王爷和众位的雅兴,田某在此何众位赔罪!” 齐元白也抱歉道:“在下管教不严,回去自当严加管教,望各位海涵!” 两人说完都不约而同的偷偷察看王义博的反应,但与他们想象的相反,博公在抚须微笑! “用不着小题大做,他们有疑问,让那小子回答就是了!”康王扫了一眼在座的家主们,“想必不少人也有这种疑问,不妨听听他的怎么说,或许大家会有新的感悟!” 两人对望一眼,便坐了回去。不远处古家主和张家主将各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交换了一个眼神。 郭鸣仁环视一周,嘴角微微翘起,他早就料到会有人找茬,不过与他预料的有所出入。 他不慌不忙,看向二楼两人,朗声道:“两位才看了第一集,怎么就得出这样的结论呢?有些急不可耐了吧?!” “咱们就是看出题的严重才责问于你!用神神怪怪的东西来愚弄我等蛊惑人心到底意欲何为?!”田绍辉大声斥责,想将蛊惑人心这一顶大帽子扣在郭鸣仁头上。 “哼!”郭鸣仁摇头无奈一笑,“孔圣若是听得尔等这样曲解他的话,想必也会气笑的!” “顾左右而言他,现在是咱们问你,你是不敢正面回答吗?”齐修杰附和道。 “我来请教一下,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一句出自何处?”郭鸣仁反问道。 齐修杰踏前一步手扶护栏,大声答道:“此句出自《论语·述而》,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 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子不语怪力乱神。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论语·述而》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一句历来都断为“子不语怪、力、乱、神。”而译为“孔子不谈论怪异、勇力、叛乱和鬼神。”这似乎已成定论。 但这个传统的解释与上下文不能连贯。因为《论语》一书,并非杂乱无章。《述而》一章,重在记述孔子学而不厌的治学精神。他曾经教育弟子们,对于鬼神要敬而远之,君子当正道在心。 如果自己不以正念做主而去崇拜鬼神,那就要为鬼神所制。儒家讲究中庸之道,以人道为修行准则。儒家相信有鬼神,但不主张去追求,崇拜。正念若衰,邪念则主。 郭鸣仁点点头,又问道:“那么敬鬼神而远之这一句又出自何处?” “出自《论语·雍也》,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齐修杰轻蔑的撇了撇嘴:“我说得可有错?” 樊迟问孔子怎样才算是智,孔子说:“致力于服务民众的义举,尊敬鬼神但要远离它,就可以说是智了。”樊迟又问怎样才是仁,孔子说:“仁人对难做的事,做在人前面,有收获的结果,他得在人后,这可以说是仁了。” 本段提出了智、仁的问题。面对现实,以回答现实的社会问题、人生问题为中心,这是孔子思想的一个突出特点。他还提出了“敬鬼神而远之”的主张,他不迷信鬼神,自然也不主张以卜筮向鬼神问吉凶。所以,孔子是力求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否定鬼神作用的。 第121章 拍卖会开始 第121章拍卖会开始 郭鸣仁一边鼓掌一边说道:“没错,书背得真好!”而下一刻他话锋一转,指着两人骂道:“可惜你一知半解,恶意曲解圣人之言,其心可诛!” 他的话就如同一声惊雷,不仅让两人心下一惊,连那些名士大儒们都眉头微皱!底下不明就里的观众纷纷仰看向二楼,看两人如何反应。 “岂有此理!回答不上来就反咬上咱们一口!今日若是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齐修杰与你不死不休!”齐修杰被他这样一而再的当众羞辱早已怒不可遏,再也顾不上所谓士族的体面。 田绍辉一拍护栏,喝骂道:“竖子敢尔!” “有何不敢?!”郭鸣仁一甩衣袖,越过讲台走到前面向三个方向拱手道:“小子狂妄,想请在坐各位儒学大贤请教!所谓读圣贤书究竟是读通全文要义,还是只读只言片语即可?” “那自然是要读通全文要义才是!”一把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郭鸣仁寻声而望,见是一位身穿儒袍冠面长须的中年男子! “那是何人?” “河间刘炫,些人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可惜人品相当鄙俗!” “哦?!原来是他!他怎么来建康了?” “据说罢官了,想必来寻机缘的吧!谁知道呢?”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与好友刘焯人称二刘,也是一个德行!” 众人窃窃私语,虽然承认此人的学问,可对他的评价大多评价很低。原因就是此人好钱财,其实也不算得什么,财帛谁人不好呢?只不过在这个时代,品评人物就是这样!文人相轻,学问比不过人家就给人安上各种劣行! 郭鸣仁可听不到这些议论声,继续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一句,历来都断为:子不语怪、力、乱、神。通常理解为孔子不谈论怪异、勇力、叛乱和鬼神。可是小子有不同的见解,请各位不吝赐教!”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等全场安静下来了才朗声道:“若是断为: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样全文的义理是否更通顺?” 这话一出,立时让许多人坐不住了,纷纷低声默念! “郭公子如何解注怪力与乱神?”一把苍老的声音问道。 郭鸣仁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施了一礼:“怪力,离奇怪异的能力。乱神,是指乱七八糟的伪神!又或者假借神灵的名义图谋不轨的人!” “胡说,穿凿附会!”田绍辉反驳道,“胡乱解注圣人之言,你该当何罪?!” “怎么?前人的解注就不会错吗?”郭鸣仁对他的恼羞成怒嗤之以鼻,“孔圣不谈论怪异、勇力、叛乱和鬼神之事,符合实情么?其实历史上的孔子不仅谈过,还非常精通!” 《史记·孔子世家》中说:“季桓子家中挖井出现瓦罐,其中有外形像羊的动物。他派人去试探孔子说:“我家挖井时得到一条狗,是怎么一回事呢?孔子却不信,言“据我所知你挖出来的应该像羊。我听说‘山中的怪物叫夔,叫罔阆,水中的怪物叫龙,叫罔象,土中的怪物叫羵羊’”两种山怪、两种水怪、一种土怪,是不是孔子说“怪”? 孔子不讲“勇力”?孔子说过子路之“勇”啊。《论语》言“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勇力是孔子最初的名声,《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长九尺有六寸”,人们喜欢叫孔子“长人”。《吕氏春秋》则赞“孔子之劲,举国门之关,而不肯以力闻。”就是说孔子力气大到可以抬起城门,却不肯以力量闻名天下 孔子不讲“乱”?《春秋》是孔子修定而成,此书原文里面记载的弑君就有三十六,亡国有五十二,这叫不讲叛乱?礼崩乐坏不是“乱”?不讲乱臣贼子?其实都讲了,才能警戒乱臣贼子,彰显道德,褒贬善恶,以明后世。 孔子不讲神?《史记》中孔子讲的:不但讲了“群神”,还讲了什么是神。孔子的《论语》中也多次讲到神。就在这一篇《述而》中,就记载着: 孔子得了大病,弟子子路在向神灵祈祷。 孔子问子路:有这回事吗? 子路说:有的。《诔》文上说:“为你向天地神灵祈祷。”所以我为老师祈祷。 孔子说:我很久以来就在祈祷了。 郭鸣仁引经据典,一条条摆证据,让两人无从辩驳!其实早在剧本起草的时候,康王和谢阳伯就指出过这个问题,所以他很庆幸有两位大佬帮他补课,并找到许多驳斥这种论述的根据。不然今晚就让人得逞了! 不出所料,只演了第一集就有人急不可耐了! “敬鬼神而远之这一句就更好理解,为何用敬而不用避?心中有才会敬,心中若无,根本无所谓远近!”郭鸣仁撮指成剑指着两人,“若按你们所说孔圣不尊神灵的论述成立,董公的天人三策就不成立!周室始称天子就是妄自尊大,孔圣复周礼就是愚蠢!我说你两人其心可诛可有说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郭鸣仁丝亳不留情,既然让人当枪使来对付自己,那就要有成炮灰的觉悟! 全场的人一阵沉默,气氛安静得非常诡异。齐修杰和田绍辉一脸惊恐,后背的冷汗早已把内衣打湿。他们不约而同的望向身后,可身后早已没有人,所有人都与他俩保持一段距离。 而就在这时候,王浩信站了出来,“郭兄言重了,齐兄田兄误释圣言情有可原。今日若非郭兄赐教,想必在场许多人都有此误解!” 郭鸣仁心里暗笑,王浩信还挺会把握机会!既然这样,他也乐意卖个人情给王家! 他微微一笑,说道:“所以看戏看完才作评论,读书要读通不可只读片言只语。小子才疏学浅,所以才开宗明义此乃虚构故事,若有错处也欢迎指教,不用一上来就给我郭家扣罪过!” 这一番话虽然说得相对客气,可警告的信号十分清晰! “多谢公子赐教!”刘炫在楼上向着郭鸣仁深深一礼。他这一动作让刚才还安坐在位置上的名士大儒醒悟过来,都纷纷施礼表示感谢! 郭鸣仁这一番释义无疑是堵住了儒家理论中的漏洞,对儒家有恩! 三层楼,齐、田两位家主跪在康王跟前请罪!按郭鸣仁的指控,这是谋逆的大罪啊! 康王摆摆手,“小孩子斗嘴而已,大人们就别太当真了!起来起来,还有正事呢!拍卖会要开始了!” 两人如释重负的回了座,低着头看也不敢看王义博。 王义博冷笑一声,对王迅说道:“看到了么?这戏才好看!” 王迅点了点头,目光中有股杀意一闪而过! 蒙道长坐在老妪身旁,老妪笑着摸了摸小龙的头,说道:“小龙,学到了么?” 小龙点点头,目光中透着兴奋的神色! 老妪又对蒙华藏说道:“你若是有他一半慧根,恐怕早就是大宗师了!”她叹息一声,“可惜了,他修炼不了!” “这天下,或许只有师尊能解吧?!”蒙华藏也是一声叹息。 “不妨找小孙来试一试,或许就不用打扰你师尊了!” “七师兄?”蒙华藏一拍大腿,“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可是……” “呵呵,行了!我写封信去给我大哥,让他去找去!你就继续忙你的吧!”老妪笑了笑,“我也二十年没见过我大哥了!日子过得真是快啊!” “我也是三十年前见过六师兄一面,此后再也没有再见了!” “伏牛山的人就是一个样儿,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回在建康聚了这么多人,还真是缘分不浅啊!”老妪说到缘分二字的时候,眼睛是看舞台上正喝水的郭鸣仁。若非是这小子的关系,或许都不会聚到一起来,她也没有想过会见到伏牛山弟子。 郭鸣仁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又回到了讲台,“现在拍卖会正式开始,请出第一件拍品!” 侍女捧着托盘来到他身旁,他掀开红布介绍道:“咱们第一件拍品,就是由我丹阳玻璃生产厂,工艺品部烧制的第一套完美的艺术摆件──水晶玻璃麒麟一对!我给它们取了个名字,冰晶麒麟!” 一双冰晶麒麟在灯光的照耀下蓝光流转,造型栩栩如生,仿佛在嬉戏,又好像在何你招手! “这是第一套成品,底部印有元祖级字样,以后再版就不会有此印,所以极具收藏价值!”郭鸣仁拿起木槌,“起拍价一万贯,每次举牌价默认一千贯,有兴趣的贵客可以向工作人员要牌子!” 单单是听到他的介绍和报出来的起拍价,底下的百姓早已目瞪口呆,他们何曾想过能见到这种大场面啊! 五钱门票钱,实在超值了!以后又有可以大吹特吹的谈资了! “哈哈哈哈,这小子!居然做出来了不是送我的!”康王笑着说道。 “王爷想要,我拍下来送您吧!”谢亮也笑着应道。 “不必了!”康王压低声音,“您信不信这东西无论谁拍到手,最终会落到我手里?!” 康王往田、齐二位家主的方向挑了一下眉毛,谢亮顿时会意。两人嘿嘿一笑,又继续看戏。 第122章 大开眼界 第122章大开眼界 所有人包括台下的百姓都知道这一对“工艺品”是好东西,可是“麒麟”这种祥瑞的神兽只记载在古籍当中,还是以文字的方式。自古至今从没有人塑造过它的型态出来,所以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只停留在人们的想象之中。 果不其然,有人提出了质疑。 “其首似龙,形如马,状比鹿,尾若牛尾,背上有五彩毛纹,腹部有黄色毛,口能吐火,声音如雷。这一对说是麒麟是有几分相像,可其中差别也甚大啊!” “没错,您说得对极了!”郭鸣仁向着那位发问的老者一揖,“正因如此,所以这一对才会定为元祖级!”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大方承认,一时间就让那发问的人很尴尬! “正想请教公子,元祖级是何意?”另一人问道。 郭鸣仁微笑着给大家灌输观点:“想必大家还不清楚元祖级是什么概念,为什么收藏价值。就因为不完美!世间太多人追求完美了,可是又有能欣赏不完美呢?” “既然是不完美的,又有什么好欣赏的呢?”一位台下的观众问道。 郭鸣仁微笑地反问:“人为何要每日三省吾身?因为要做得更好,今日比昨日好,明日比今日好!道理很简单,可是有几能做到?黄金无足色,白璧有微瑕!人无完人,金无足赤!” “黄金无足色,白壁有微瑕!好句,好句啊!”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寓意深远啊!” “可是这跟元祖级有何关系呢?价值何在?”清醒的人还是有不少的,没那么容易被他带跑偏的。 “当然有关系啊!刚才不是说了么,人是追求完美的,工艺是精益求精的,所以日后做出来的一定比这一对更好,一代比一代更好!但是,从无到有才是最难的!”郭鸣仁眉毛一挑,正色道:“正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道理一样!有一为引,二、三就变得容易多了,所以元为首,一切之本原。祖,始也!” 经他这么玄乎的解说,众人也就明白了,目光也开始变得炽热起来。 郭鸣仁心里暗叹,说实在的未必会接受,非得说些虚的才能理解,悲哀啊! 凌志哥和李嘉晟他们一帮人则在上台的通道边掩嘴偷笑,凌志哥忍不住笑道:“明明不值几个钱,生生被他吹得价值连城!” “这破玩意儿还卖人家,抢钱呀这不是!良心啊!”李嘉晟摇头晃脑,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也不能这样说,等啥时候缺钱了,咱也拿两件‘元祖′换钱呀!” “换啥换,拍卖!必须拍卖!起拍就万贯了,拿去别的地,遇上个不识货的咋办?!那不亏吗?!哈哈哈哈……”赵鑫哈哈笑道。 “嘘!别笑那么大声!”李嘉昇转头向着众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票人可是人手一件元祖级的玩具啊!什么青鸾火凤,什么玄武白虎的他们早就拿到手了。郭鸣仁送他们的时候就说了,残次品而已! “其实还真别说,我觉得还挺有道理的!有缺陷未尝不好,反而让看到一种初心!” “三鑫,怎么最近感觉你像变了个人似的,忽然之间很多感慨啊!说话的口气跟郭贤弟一个样,到底怎么了?” “你去鬼门关前走一遍试试!” “看来你被吓到了!”谢瑞粦摸了摸鼻子。 “呸!本少爷怎么可能被吓到了呢?!”赵鑫啐道:“我是想明白了!” “想明白啥事儿啊?”李嘉晟疑惑道 “嘿,有空再跟你们说!走吧,咱们也该准备准备了!” “咦?李大人怎么举牌子了?!”谢廷丰忽然道:“李兄,你没告诉你爹别拍这些玩意么?” “不会吧!”李嘉晟一愣,探头一看真是自己老爹,再听到郭鸣仁在报价,“十一万贯!!疯了吧?!” 李嘉昇立即道:“我去制止爹!” “来不及了,二槌了!” “等会儿!有人出价了!” “齐家!齐家举牌了!” 听到齐家举牌了,李家兄弟才松了一口气。可一未等松第二口,李大人又出价了! “我看你们还是上去一趟吧,不然就亏大了!大家都知道的,一说到钱,郭贤弟是非常有‘良心′的!”凌志哥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地道。 李家兄弟和赵鑫如箭般窜出后台,快得像刮了一阵风! 封凌志和谢家兄弟则从容多了,家里本来就拿了不少珍宝出来拍卖,就算是自己拍回去了也不过是为筹措军资出力,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 “二十万五千贯第一次!” 台下的观众和齐家主的紧张的表情是一样的,可心情却是不一样了!现在他真怕还有人举牌跟他抢,瞥了一眼一丈之外的李郡守,恨得也是牙痒痒的! 李大人却是一脸可惜,若不是他俩儿子上来制止,他还真想跟齐元白争上一争!不过儿子说郭贤侄一早就送了另一套元祖级精品给他,心情忽然就很美丽了! 神兽玄武!镇守一方的圣兽,也很不错啊!主要是送的,不用花钱! “二十万五千贯第二次!”郭鸣仁停顿了一下,问道:“还有更高价吗?” 齐元白眼皮直跳,急忙左右看了一眼! “二十万五千贯……” 全场屏息敛声…… “第三次!成交!”第三槌终于落下,齐元白才松一口气,当他缓过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手心出汗。 场内忽地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百姓们可真是开足了眼界! 二十万五千贯!这对普通人来说岂止是天文数字,不太败家的话,天天大鱼大肉都能吃五代人吧! 要知道,这世道家财万贯者就非常富足了!一亩良田也就百贯左右,这笔钱能买多少亩田地啊! 再望向台上的那一对冰晶麒麟,他们始终不理解! 不理解也是正常的,对于士族这等吸血的怪物来说,不过是笔较大的支出罢了!郭鸣仁这伙人改建这歌剧院,前后花了不过四十万贯,虽然超支了十多万,可依旧不算得什么! 当然,那些稀世珍宝夜明珠不算在内,虽然说封凌志不在乎,可郭鸣仁没敢照收,算是借用,还要求他自己派人来保管! 齐元白虽然肉疼,但也仅仅是肉疼,一趟私盐的利润而已!众人纷纷前来道贺,一声声夸赞让他也博得一份好名声。不过换来康王的一声称赞,今晚的事应该就能揭过了! 等过上一阵,找个合适的时机将宝物献出,事情才算真正了了! 而在他旁边的田康胜田家主就只能强颜欢笑,第一件拍品让给齐元白了,现在他就有些犯难了,希望后边的拍品也有媲美冰晶麒麟的才好。 郭鸣仁也没有想过第一件就拍出如此高价,他估摸着顶天也就拍个十万贯,没想到齐家志在必得,李大人也不停追价! 他一招手,让侍女奉上第二件拍品! “第二件拍品,深海红珊瑚!” ──────────────────── 义安镇赵家村边的一处废屋里,常威正在烤着一只刚才在村里偷来的肥鸡。他们赶了几天路见入黑前赶不及到铜陵,干脆就在附近找了个地休息。 这几天全靠双脚在路,大路不敢走专挑小路行,就是为了躲避沿途哨卡。建康出了那档子事,官道沿途都查得很紧。 水路他们更不敢走,年节其间本来商船就少,加上水师在江上查得更严!提督之子被擒,水师官兵个个脸上无光,现在查问过往船只,塞钱也不顶用! 常威把烧鸡凑到鼻子前嗅了嗅,香气扑鼻而来,肥油滋滋的让人垂涎三尺。他撕下一只鸡腿,递给了在一边发呆的吴义帆。 “兄弟,想啥呢?!鸡腿,吃!” 吴义帆接过没有动嘴,看着鸡腿发愣。 常威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道:“不管啥事儿,吃饱了再想!吃饱了才有力气想!” “一想到义父他……而我却在吃鸡腿……”他别过脸去,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常威心中一叹,转移话题道:“咱们此去鄱阳,真的有用吗?你口中的那些叔叔伯伯可靠吗?” 吴义帆肯定的说道:“那都是我义父的生死兄弟,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唉!但愿吧!” “你啥意思?”吴义帆听得他叹气,似乎是有什么想法。 “人心隔肚皮,有些事真不能想得太简单。咱在建康混了那么久,勾心斗角见多了,讲道义的还真没几个!” “都是教里的兄弟,又怎么会……” “利字当头啥事做不出来?”常威打断了他的话,“这次捅的娄子有多大你还不清楚吗?!上一次你的叔叔伯伯能成功救回你义父,那是走了大运!建康是个啥地方?惹的又是什么人?不一样的!” “你是说他们不肯救我义父?” “肯不肯我不敢说,可是现在庙主死了,庙里头一定乱成一锅粥!若你义父、胡老没出事儿,庙主之位最大机会是谁?”常威冷哼一声,“谁愿一辈子甘于人下?!” 第123章 星霜 第123章星霜 一阵冷风从破窗刮进来,火堆噼啪作响,吹起点点火屑。 吴义帆一脸凝重的看着他,眼神中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心里喑叫不好,这些话说得太直白了,也显得自己很有城府。 因为吴义帆经过余环一事后对他打击非常大,现在对谁都有一种戒备的心理。乃至对常威也不完全信任,只不过在他最彷徨无助的时候,常威一直在他身边支持着他。 “胡老经常跟咱们说,人天生有一种赌性!所以他一向不让咱们出入赌坊,老头儿也是一样,每次我偷摸进去,都会给他掀出来的。”常威忽然讲起了往事,“老头儿说过,虽然他做赌但是一点儿也不喜欢赌,看着那些赌徒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贪念就是恶,人越贪婪就越恶,恶则成魔!” 吴义帆点点头,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着火光他又想起义父。差不多的一番话,义父也曾告戒过自己。 “这种事我在建康见到过太多了!我不知道那些叔叔伯伯与你义父有多深的情义,但是利益就在眼前,夺了庙主之位,他们再回头救你义父和胡老还是来得及的!吴菩萨在鄱阳一呼百应,你觉得不招人忌惮么?”常威啰啰嗦嗦一大堆,最主要就是告诉他,吴菩萨在庙里面的影响力! “若是余环那厮夺了庙主之位,那就麻烦大了!他可是前庙主的徒弟啊!为救师傅甘冒奇险的大英雄啊!” 吴义帆一听到余环的名字就怒不可遏,“绝对不能让他得逞!威哥可有办法?” 常威想了想,“支持你的叔伯去争!” “这……能成吗?” “成不成都要争!帮助他们争成了,救你义父这事他们就无可推托!争不成,也就让他们知道,没了吴菩萨,他们白徒一派就成不了事,以后处处让新教众打压!” “所以,救义父和胡老回来,白徒才有一席之地!”吴义帆经他这么一点就明白了! 情义不一定可靠,利益才能驱使人前进! “我叔是我这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常威叹息一声,“那日他忽然要我上船我就感觉不对了!他一定是知道有事要发生,不让我卷进去!” 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吴义帆也感同身受,拍了拍他的肩头,“威哥,咱们一定能救出他们的!放心吧!我不会再冲动误事了!” 他明白常威苦口婆心说那么多,意思就是让他小心提防,不要再让人利用! 常威勉强一笑,“赶快吃,吃完早点儿睡,明天一早还得赶路呢!” ──────────────────── 宝丰行的陈掌柜最后以十五万贯的高价拍得这红珊瑚,他当然心疼钱,可他更怕死! 大东家明明提醒自己得花大价钱拍些物件讨好郭家,为何忽然又任由子弟出言无状惹康王的未来女婿呢?!这不扯淡么?刚刚还急急忙忙让人过来吩咐,无论如何都得拍下这红珊瑚,何苦呢?! “陈掌柜豪气啊!这红珊瑚本不值此价,可是为了安西筹粮,真是不遗余力啊!” “石掌柜谬赞了!尽点心力而已!”陈掌柜向保利丰三掌柜石敬报以一笑,而内心则是在滴血。 石敬又看向德利行的苏老板,“苏老板也是爱画之人啊!十二万贯拍了幅《烟波山水图》,真是物超所值啊!” “安公存世之作甚少,若非今日之盛举,庐陵公又怎肯拿出来呢?!是苏某占了便宜才是!”苏老板心里自然是与陈掌柜差不多,“还是尹掌柜识货,以后一瓶珍藏版竹叶青,可抵百亩良田了!” “哈哈哈,承让承让!”尹掌柜当然听出他话里的酸气,可他一点不在乎!他这十万贯花出去了有东西拿回家,虽然孝敬东家是必然的,只不过苏、陈二人拍到手的东西只有送出去的份,所以他人酸两句又如何呢! 主要是他东家今晚没犯混去招惹是非! 拍卖会来到尾声,最后压轴的拍品竞然是一把佩剑。剑名为“星霜”,而这把剑的主人就在此间,正是蒙华藏! 当郭鸣仁拿起那柄剑,未等他介绍王义博就已经认出来了!这柄剑还是刚才当着他的面取去的,当时他虽然感觉奇怪,但没有过问。此刻才知,原来是蒙道长拿出来的拍品。 郭鸣仁也只介绍道是当世宗师高人的佩剑,并没有说这位宗师是谁。但消息稍微灵通的都知道,郭家有一位宗师客卿,所以这佩剑也显然是此人之物! 所有人都有同一个疑惑,就是这等高人的随身之物,怎会随便拿出来拍卖呢?!如此人物,绝不可能是缺钱花的! 要知道,佩剑可不是一般玩意儿啊!杀敌护身的利器,又怎么会说卖就卖呢?! 虽然众人有很多猜测,可大概只有那么几人能猜到原因。谢阳伯和封明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看向了王义博。 王义博抚须微笑,心想这小子当真会做人,顺手还要坑他一笔! 王迅也看出了蹊跷,笑着对身旁的小龙说道:“小龙啊,看来你拜师的事十拿九稳了!你看,拜师礼人家都帮你准备好了,以后你得感谢人家才是。” 小龙开始时听得一脸懵逼,看到叔父指着台上的郭鸣仁和那柄“星霜”,他就立时明白了! “起拍价十万贯,每次举牌加一万,现在开始,请出价!” “十五万贯。”封明整晚上都是头一次出价,一上来就喊出了天价。 “二十万贯!”谢阳伯哈哈一笑,“哈哈,此剑不凡啊!封侯识货,老夫也来参上一脚!” “嘿嘿,谢公不地道啊!这是要夺我所好?” 两人一唱一和,不知者以为在争拍心头好。只有王义博嘴角抽抽,心里暗骂这两货故意抬价! 康王也来客串参演,“两个别伤了和气,价高者得,价高者得!”说着还不忙瞟了一眼王义博。 “坏人!”小龙小声嘀咕。 “嘘!不要乱说话!”王迅被他吓了一跳,立即叫正道:“拍卖会就是价高者得,规矩就是规矩,出多少价都正常!” 教训人的话他当然会说,可他自己心里不也一样在吐槽这些人不地道?!二十万贯!当然是不值得这个价的! 而就在此时,王义博站起身来举牌,“三十万贯!”说完又向着封明和谢阳伯点了点头。 “哈哈,看来博公是志在必得啊!”封明哈哈一笑,“好,好!就不跟你争了!”他笑眯眯地看向谢阳伯。 谢阳伯也是笑而不语,没说放弃竞争,也没说要争,反正态度是无棱两可。 “三十万贯,第二次!还有没有更高价?”郭鸣仁第二锤敲下。 众人的心跳都加速起来,三十万贯可是今晚全场报价最高的拍了!就连王义博都有些紧张起来,看了一晚上的戏,轮到自己亲自下场举牌竞拍,还真是挺刺激的! 就如同政争一样,所谓妥协、让步,都是利益交换。谢、封二人看准了他志在必得,所以故意抬价争取最大利益! 而最狡猾的就是郭小子,放出来的诱饵让自己无法拒绝!这所谓的拍卖会其实就是一场博奕,而胜败全仗这一锤定音之间! 可究竟谁胜谁败?! 答案是没有输家! “三十万贯,第三次!成交!恭喜博公拍得此剑!”郭鸣仁放下木锤,鼓掌道:“王家一向为善不甘后人,咱们掌声送给博公!在此也替安西军民谢过博公!” 经他这么一鼓动,全场掌声雷动,都齐声欢呼“博公仁义!” “今晚的安西筹粮拍卖会到此完满结束,小子在此谢过各位善长仁翁!”郭鸣仁长呼一口气,感叹道:“小子今晚很感动,我看到了一种精神,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精神!身为大晋子民,我感到很骄傲!”他这番感慨虽然略显做作,但听的人的确很受用。 说罢向着四方拱手施礼,台下的百姓深受感动,有人大声问道:“公子,我等也想尽一份绵力,该如何做?” “为善不分先后,当然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粮出粮就更好了!”郭鸣仁指了指出口的方向,“出口处置有筹款箱,保利丰各大店面都有,多多益善,少少无拘,量力而为!另外,小子有个想法,想请各家选派一选,成立善款管理委员会!而今晚在场的观众则帮忙监督,郡守府会每天公布买粮的进度和善款的去处,务求一分一厘都用好用对!” “公子让咱们监督查帐?这……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捐了钱就有权查账,此乃堂堂正正之举,没什么不能查不能看的!咱们不会让百姓吃亏,也不能让奸人得逞!有故意哄抬粮价牟取暴利骗取善款的,大家说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法办了,大家说对么?” “对!就该如此!” “公子乃真君子也!” “如此一来,真乃大善啊!” 第124章 女娲造人……失败了 第124章女娲造人……失败了 “此子真是不得了!三言两语间就把路给堵死,谁敢涨价就等若于民为敌!” “各家选派一人做那什么委员会,真亏他想得出来!这一来就免了他很多麻烦,二来各家互相制约,谁也不敢乱来!” “多此一举,这事本来就是康王牵的头,如此一来,不就是分薄了正主的功劳?!” “此言差矣!若非得康王首肯,今晚这一出就成不了!功劳终归是康王的,也是大家的!” “没错!咱们多多少少都沾了些好处!来日百姓将此事宣扬开,建康士族的名声又再水涨船高起来!” “康王敢于用人啊!这小子也能任事!” “唉!这小子居然做得如此面面俱到,如此才能,真不像个弱冠少年!” 议论声多多少少都传入了康王耳中,不知是有些羞愧还是喝了几两白酒,反正是满脸通红。 一开始的时候他是不看好用拍卖会的形式来募捐钱粮的,只不过谢公说可以一试,封明也同意,才有今晚这一出。 现在反应如此热烈他也是所料不及,听到别人赞颂他有识人之明,都不知该得意还是该汗颜。 他看了一眼谢阳伯,心里暗道识人之明的是谢公!不过这种情绪对他丝毫没有影响,他看重谢阳伯的其中一点,就是识人之明。 反观郭鸣仁,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是非常满意的。当然,指的是办事能力。因为他知道歌剧院原定的计划是五月开业的,现在硬生生的提前,就是因为安西战事才改变计划的。 不过这些议论声传入世子和二公子耳中,却是别有滋味在心头了! 康王世子司马天明神色复杂的看着台上的郭鸣仁,身旁的妻子看到他如此表情,不禁问道:“夫君,怎么了?” 他立刻收敛了情绪,对着妻子和煦一笑,“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或许这世上真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奇才!” 王芝琳听出丈夫语气不对,“能得如此妹婿,夫君该欢喜才是,为何……” 她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夫君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来这里的!当一个父亲否了自己的建议,而宁愿相信一个剑走偏锋的办法,结果还取得了意想之外的效果! 作为儿子的,又该是什么心情? “妹婿?这事没有那么简单!他想要做我司马家的乘龙快婿,最难的一关并不是父王!” 在一头喝闷酒的司马朝日听到大哥的这句话,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珠子一转,嘴角微微翘起来。 二楼楼道旁,齐修杰和田绍辉一个劲地向王浩信拜谢,多谢他替他俩解围。 “王兄,我俩是实在看不过眼,郭家小儿在这儿宣扬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肯定有问题!” “齐兄说的是啊!咱们一来只是想压压他的气焰,近来这帮人太嚣张了!”田绍辉看了一下王浩信的神色,“二来,咱们也就是想替王兄出口恶气!他们也太可恶了,手居然都伸过来了!” 不管他俩说什么,王浩信还是毫无表情的看着他俩,这种眼神直看得他俩心慌!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直到闭口不言,心虚地低着头。 王浩信盯着他们良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说道:“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就提醒你们一句,别跟郭家小子斗,不然会死得很难看的!” “王兄,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哼!你们今晚可真威风啊!”王浩信冷哼一声,“人家嚣张是因为人家有这个实力!这些日子以来,人家生生的在丹阳搞起了多少产业?!将这原来的寻欢楼,一手建起这华丽的歌剧院,这里面的东西你们以前见过吗?没错,我承认我是很讨厌他,特别是他那个笑脸!但我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手段和胸襟!” 经过余环这件事让他看清了很多东西,平日里跟你称兄道弟的,有事的时候未必帮得到你,甚至于还会坑你!而那些平日看不顺眼的人未必会害你,利害关头或许还能伸出援手! 说实在的,一开始他跟郭鸣仁算不上有什么过节,只是单纯的瞧不起这个整天跟在封凌志身后的胆小鬼、小白脸! 两人真正结下梁子的是那晚静街夜袭,郭鸣仁派手下将他和崔世安蒙头暴打了一顿!他知道后当然想着报复回去,但后来知道康王也出手了,他也就怂了!毕竟先撩者贱,打死无怨! 那句话虽说是崔世安讲的,但他也在旁帮腔,冷静下来想想,被打也不冤!不知轻重坏人名声,对象还是郡主,康王能不生气吗?! 这件事过后,他就极其看不顺眼郭鸣仁,总想找机会把场子找回来!可惜每次开清谈会使人去请,人家理都不理根本不给机会,人家回丹阳搞事业搞得风生水起。总算在大年初一逮住机会,偏偏人家一首绝诗震慑全场! 原来人家确实有真才实学,自己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这次他真的相信了,庐陵公确有识人之明的本事。虽说王、谢是死对头,可就连父亲都相信庐陵公的眼光。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因为自己太骄傲了,平日里根本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所以才让别人有机可乘,把自己耍得团团转,甚至将祸害引来王家! 父亲和叔父一早就提醒过自己,可自己当时根本听不进去,好在最终没有酿成大祸,否则定然终生愧疚! “有些话也请两位转告古兄和张兄,王家的地盘谁也抢不走,给你的才能拿,不给你的,敢伸手就得承受后果!”王浩信一甩衣袖,“话已至此,好自为之!” 王浩信大步走回厅中,再也不理他们。 “王兄……这……” “唉!不用叫了!这回……闯祸了!”田绍辉叹了口气,眉头紧皱起来。 “这该怎么办?”齐修杰没了主意,对着田绍辉焦急地问道。 “该死的张翔宇!”田绍辉咬牙切齿,“还有那姓席的,居然敢把咱们当猴子耍!” “田兄!别冲动!”齐修杰一把拉住他,“咱们得罪不起崔家!” “唉!着了他们的道了!真不该掺和进来!现在好了,把王家也给得罪了!”田绍辉一跺脚,气得一屁股坐在了梯阶上。 “王兄要随父上京,张翔宇想取而代之!”齐修杰冷静下来,似乎想通了一切,“怕是崔家给了他张家不少好处吧!”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想想回家怎么让父亲消气才是正事!”田绍辉垂头丧气的说道。 “唉!” ──────────────────── 【一劫生,一劫灭,世间已历千万劫!】 灯光一亮,舞台上一女娲缓缓站起。她一头蛇发,人首蛇身,站在一块大石上仰望星空! 【龙凤大战是为初劫,究其根本应是始祖龙、太虚凤、麒麟三大族引起的洪荒百族大战! 盘古开天辟地到龙凤劫结束的这段时间是洪荒宇宙创立时期,洪荒宇宙中充斥着混沌能量,这些混沌能量不断的向先天能量演变,而龙、凤、麒麟的血脉来自于盘古自身的混沌之气所化,他们的灵魂和身体都带有浓厚的混沌气息,所以百族时代强者林立! 这场大战导致大地崩裂、九污泉涌,百族死伤惨重!最终天罚降下,生灵涂炭! 就算那个族群能活下来,那也必定付出极大的代价,就如凤凰一族永镇火山,龙族为首水鳞一族永镇四海,麒麟及其血脉土蹄一族隐居大族,而且其自身变成德兽,就算这样它们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三族的数量越来越少,繁衍越来越难,血脉不断退化,潜力不断降低。 所以洪荒百族覆灭是必然的命运,这是洪荒宇宙发展的必然结果!】 音乐响起,一声声钟响震荡着所有人的心灵,强烈沧桑感和厚重感油然而生! 【就在大战落幕巫妖未起之时,女娲造化道成,顿感天地寂寥了无生机,于是向天祈愿,造化生灵!】 “苍天啊!求您让大地多一点生机!”女娲向天下拜。 【苍天应允,派伏羲氏降临,让女娲以此神躯为参照以造人!】 女娲解开布条,一具精壮的躯体现于眼前。他强壮而又宽广的臀弯抱着一把弓,仰起头颅向着天空发出一声令人心颤的咆哮! “盘古弓,伏羲箭,人间王者!”一把庄严有力的声音自天上传来。 女娲三拜以谢天! 【女娲在造人之前,第一天创造出鸡,第二天创造狗,第三天创造猪,第四天创造羊,第五天创造牛,第六天创造马。到了第七天,女娲用黄土和水,仿照自己的样子造出了一个女人,以伏羲的样子造出了男人!】 “失败了!” ──────────────────── 看到此处众皆哗然! “怎么就失败了?” “这是否改得……伏羲和女娲不是兄妹么?” “对啊!燧人氏有一子一女,乃伏羲氏与女娲氏!” “这就有些过头了吧!” “接着看吧!或许有其道理,莫要小看了郭家公子!” 演员没有受到这些议论声的影响,依旧在台上专注表演。台下虽有议论,但经过早前的舌战,现在就算看到有些问题,也不敢在此时就下结论了! 第125章 人王圣母 第125章人王圣母 三层楼出现奇怪的一幕,几乎所有大惑不解的人都看向了谢阳了,想问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开口问就等同告诉人自己看不懂,谁肯承认自己才疏学浅?! 谢阳伯笑了笑,解惑道:“盘古以已身化生万物生灵,女娲虽造化道成,可她始终不是盘古大神!只有成功造人,造化之道才可圆满,成就今日大地之母之威名,受后世景仰!” “可是,为何会失败呢?”谢亮问道,“古籍和民间传说均没有这一说,还有就是,伏羲和女娲不是兄妹关系吗?这么一改,似乎……” “似乎不合常理对吗?”谢阳伯哈哈一笑,“那些传说才真的不合常理!咱们虽知道一点,一件事经过一百个人之口,就会与事实相去甚远!何况远古之时并无文字,凭口口相告流传下来的大多是后人的臆想!” 谢亮点点头,理是这么个理,但他因固有的认知,始终觉得有些问题。 只听谢阳伯又说道:“失败就太正常不过了!其时妖兽横行环境恶劣,四时变化灾害不绝,女娲造出来的人该如何生存?凡躯岂可与神躯相比?蛇身走得快还是四足走得快?鳞甲能抗严寒酷暑还是一身皮毛更好? 显然都不可取! 最大的问题是如何生育繁衍,真如传说一般,伏羲与女娲都是人首蛇身,为何咱们有双足?蛇是卵生,人是胎生,按郭小友的话说,这是跨了物种!” 众人听了都大感赞同,毕竟都是饱学之士,都明白上古先人多蒙昧无知,直至仓颉造字才得以文字记事,所以神话传说大多是讹传讹的臆想! 人类繁衍至今,经历过多少风雨才能从茹毛饮血到此衣冠盛世?! 王迅低声问王义博,“大兄,您怎么看?” 王义博当然知道他的心思,王谢斗了那么多年,今晚又岂会让谢家独美?不过他也不会去拆郭鸣仁的台,只见他微笑着朗声道:“这里边还暗寓了道德人伦的道理,各位没看出来吗?兄妹相亲有悖伦常,这个道理我们能明白,大德先贤会不明白? 大地之母既然能捏土造人,又岂会只造一对?西域那等深目高鼻的人种何来?昆仑奴又从何而来?这世间未知之事太多了,谁又能肯定上古之时没有这一段? 郭家贤侄这一段并非毫无意义,莫说百姓不明道德伦常,就连士族之中不明此理者也大有人在!” 这番话自然引得与王家交好的士族一阵赞好,可谢家三老听得他这话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一语双关喑里所指的分明就是谢绍!望蔡公谢绍与其夫人其实是姑表之亲,这也是经常遭人疚病的地方。 康王见此顿时哈哈一笑,“大家看下去便知,后头更妙啊!” 康王一出声,立即将众人的目光转移回舞台之上,王义博知道康王有心回护,也不再多说什么。讲到底,他主要针对倒始终是谢绍! ──────────────────── 【大地之母女娲大神为清冷的人间捏土造人,以自身灵气注入,创造了天地之间的第一个男人! 盘古一族知道女娲遇到困难,于是派了一位女神下凡帮助她创造第一个女人。 但是生命如何孕育生命始终是个难题,她要不断尝试。虽然创造出了世间第一对男女,但是全凭她灵气注入才能抵抗严酷的生存环境。 所以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女娲大神通过不断的创造去完善,为了专心打造人间,留人王伏羲独自面对世间的沧海桑田,斗转星移。】 “是谁?!谁在九天之上窥视我?!”人王独坐于大石之上忽然站起身来仰天呼喊。 “我看了你千万年,你终于感觉到了?!我以为你不会回头看我!”瑶池的声音自天空传来,云雾缭绕间从天上降落凡间! 上身穿着碧蓝色的广袖流仙裙,头绾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身着纱衣,里面的丝绸若隐若现,细腰曼妙系着古意绿如意流苏绦,略施脂粉,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的腰间,脚上穿的是绣玉兰花羊皮靴。 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褪去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若是原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现却似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另男子遽然失了魂魄,但最另人难忘的却是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楚楚动人之余带着圣洁之威! 【瑶池,一个集天地精华而生的,盘古一族所造,独一无二的完美女神,却在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悲惨的命运。 她拥有超强能力和倾城绝世的美颜外表,她轻而易举的就令人王伏羲对她一见钟情!】 “你是谁?” “我来自九天之上!” “你看了我很久,为何?” “你身上散发着种独特的气息,一开始没有,但你坐得越久,气息就越浓烈!你独坐世间万年,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看见什么?这气息又是什么!”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我独坐万年只感到孤独!这是孤独的气息!” “孤独是什么感觉?” “是一种平静的感觉,不需要人同情和怜悯!孤即是王者,独是独一无二,独一无二的王者只需平静地看待世间万物!不怒不喜!” “但现在这种气息忽然消失了,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的出现,让我产生出另一种感觉,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很奇妙,这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不如咱们坐下好好想一想,或许有答案!” 两人背对背坐在大石头上,一起感受着这种感觉。 【很久很久之后,瑶池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人王忽然惊觉,心情有一丝失落!他又坐回到了大石上,但是已经不能保持原来的那种平静。】 又是一阵云雾缭绕,这次人王很快转过了头,再次见到了瑶池。 瑶池走近与人王四目相对,“你有答案了吗?” “是喜悦,是失落,是心酸,是思念,是渴望……我说不清楚!” 瑶池脸上难掩失落之色,她也不明白这是为何! 只听人王又问道:“你还会离开吗?” 瑶池点了点头,表情尽是不舍。 人王难以抑制心中的情绪,张开双手一把抱住瑶池,“不要走!” 音乐声再起,古琴低沉的音符起头,中阮调动着节奏…… 愿思念是并没尽头 没有依附现在过去或以后 即使这驱壳有一朝化尽尘垢 仍能跟你缠绵于宇宙 霓虹上有雪洒得多撇脱 就像天地万物作最后告别 分不清季节 这冰冷四月 眼前的世界景色凄迷决绝 抓一把细雪放于手灼热 但愿不再怕北风深寒刺裂 紧紧拥抱你再一次吻别 我们不要说再见 免得心更酸 愿思念是并没尽头 没有依附现在过去或以后 即使这驱壳有一朝化尽尘垢 仍能跟你缠绵于宇宙 霓虹上有雪洒得多撇脱 就像天地万物作最后告别 分不清季节 这冰冷四月 抓一把细雪放于手灼热 但愿不再怕北风深寒刺裂 深深的爱过永不会泯灭 过渡千世百劫都不能间断 悲伤不要说 太匆匆岁月 现在应与你相恋的人吻别 分不清季节 这冰冷四月 眼前的世界景色凄迷决绝 悲伤不要说 太匆匆岁月 现在应与你相恋的人吻别 分不清季节 这冰冷四月 我们不必说再见 随世界破灭 “这就是你的答案?”瑶池轻轻推开他,眼神迷离思绪纷乱。 “我不知道这种感觉应该叫什么,只是不想你离开我!” 话音刚落,舞台四面八方传来一句,“这就是爱……这就是爱……就是爱……” “我站在你身后只看了一眼,目光便再也离不开了!” “那就不要走!如果这就是爱情,我愿用尽所有去爱护你!” 这一刻,瑶池抛开一切顾虑,用尽所有的热情与人王相拥! 音乐声起,水仙儿扮演的瑶池唱出了一眼就是万年的感情。 爱那么绵那么黏 管命运设定要谁离别 海岸线越让人流连总是美的越蜿蜒 我们太倔强连天都不忍再反对 深情一眼挚爱万年几度轮回恋恋不灭 把岁月铺成红毯见证我们的极限 心疼一句珍藏万年誓言就该比永远更远 要不是沧海桑田真爱怎么会浮现 ──────────────────── 此时,全场的情绪被点燃,女的潸然泪下,男的情不自禁的鼓掌。 “原来,神也渴望被爱!” “呜呜呜……太好哭了!我也想拥有这样的爱情!” “深情一眼挚爱万年,要不是沧海桑田,真爱怎么会浮现……瑶池只一眼便爱上了人王,却等了万年才敢站在他面前。而人王等到了沧海桑田,才等得瑶池的出现……” “或许人王余便不再孤独了……” “这便是人世间第一爱!” 在女眷的区域,一个个的都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看过剧本的郭滢滢和美云都露出玩的笑容,郭晶晶泪水在眼眶打转,看到二人的表情,不禁奇道:“你们没心没肺的笑什么?” 郭滢滢压低声音偷偷说道:“姐,省些眼泪。这会儿有多感人,等下就有多虐心!这才哪到哪儿,真的,信我!” 她们刚看到了剧本的时候也跟大姐一样,可往下继续看,才知道事情远没这么简单。 第126章 赏善罚恶 第126章赏善罚恶 曾听说过寻觅爱情 就像天与地别离和重聚过程 而我跟你平静旅程 并没有惊心也没动魄的情景 只需要当天边海角竞赛追逐时 可跟你安躺于家里便觉最写意 只需要最回肠荡气之时 可用你的名字和我姓氏 成就这故事 从此以后无忧无求 故事平淡但当中有你 已经足够 如果要说何谓爱情 定是跟你动荡时闲话着世情 和你走过无尽旅程 就是到天昏发白亦爱得年青 不相信当天荒不再地老不合时 竟跟你多相拥一次便爱多一次 怎相信最回肠荡气之时 可用你的名字和我姓氏 成就这故事 从此以后无忧无求 故事平淡但当中有你 已经足够 从此以后无忧无求 故事平淡但当中有你 已经足够 快乐童话像你我一对 已经足够 若说瑶池的歌声让所有人都感动,那么这一首《你的名字我的姓氏》更是将这份感动推到了最高处。 【人王伏羲忍受了很长时间的孤独寂寞,遇到了瑶池圣母如此美丽的女神,便对她一见倾心,她们之间,生出了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段爱情。他们相爱相守千年,人王一直信守他的誓言,直至他们之间的第三者出现……】 这一天,人王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兴冲冲地跑回洞府,“瑶池你看,女娲造出的后天生灵,终于自行孕育出新生命了!” “太好了!”瑶池也很替他高兴,不过下一瞬,脸上又现出一丝阴霾! “怎么?你不高兴吗?” “我自然是高兴的,但是人类先天不足,恐难长寿!他们太脆弱了,如何抵抗得住这般艰难的生存环境?” “这个问题我想了千万年,始终没有答案!可是我依然充满信心,咱们有无尽的生命,而人类只要能孕育繁衍,代代相传之下,总有一天会让人间化乐土的!”人王满怀期望的双手托举起婴儿,“我是人间王者,他们将来就是我的子民,我伏羲会尽我全力去保护他们!” 瑶池看着这一幕心绪很乱,勉强露出笑容。 【瑶池受盘古族所派遣降临人间,掌管人间秩序,赏善罚恶,降下瘟疫疾病,作为考验。原因是盘古一族早已算出女娲所造的后天生灵有缺陷,所以才有此安排。令人间万物皆可以顺应循环之道。 她带着任务从盘古之地来到人间赏善罚恶这件事却从没有向伏羲提起!而伏羲每天回来都高兴地向她讲述当天的收获……】 “我教会他们造弓箭打猎了……” “我教会他们生火了……” “又生了又生了,嫘昨天生了个大胖小子,姜今天也生了个女娃儿!” “人口逐渐多起来,再住在山洞里不合适了!要想个办法才行!” “现在村子里有几百口人,到了晚上无遮无挡只会成为妖兽的食物,要筑起高高的石围墙才行!” “终于建好了!世间第一座大围……不,我要给它起个名字!城,这名字如何?” 【而忽然有一天,伏羲情绪非常低落的回来。瑶池一问,原来有人拿活人来祭祀,这件事让他非常痛心!】 “他们不相信我,不听我劝,居然用活人祭祀苍天!我是他们的王啊!人类繁衍已是非常艰难了,为何还要白白杀伤人命呢?天道无情,又岂会在乎区区后天生灵呢?!” “女娲不管吗?将臣呢?” “将臣随女娲远去,要踏遍天崖海角,将人类的种子洒向世间每一个角落!” 【当晚,用活人祭祀的那座城全部人都染上瘟疫!人王见此非常忧心,带领神农氏一族可全力救助,可情况没有丝毫改善,瘟疫开始蔓延开去,方圆几百里的城池都开始染疫!】 “瑶池!为何你身上有瘟疫之源的味道?!” “我……” “原来是你!他们都是我要守护的子民,你怎么下得去手?”人王痛心疾首! “伏羲,你听我解释……” “无论怎么解释,你都是欺骗了我!” “这是我的司职,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选择!” “施放瘟疫害我子民,你枉称圣母!” “盘古长老早有算到女娲所造生灵有缺,所以除了让你降临人间来教导,也命我下凡赏善罚恶!人间有恶,我就得履行我的司职!”人王的指责也激起了圣母本能的威严,“你独对天地万载,难道还未参透人世问根本没有完美存在么?人间乐土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连天道都有缺,后天生灵有缺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就是因为没有完美存在,所以才更要创造完美!我来此就是要创造出一个不恒不灭的永恒国度!这是上天赋予我的天职!” “赏善罚恶也是我的天职,你就一点儿都不能体谅我么?” “但你的天职是伤害我的子民,你要我如何体谅你?” “我曾向苍天恳求,求盘古长老收回成命!但长老说宇宙运行万物不息,天地正处于混沌初开之时,不应罔顾上苍欲为天地创造一片人间乐土的垂怜之心!斥责我不该为了一己爱恶退失职守,为此我还承受了九道天雷之罚!”瑶池悲从中来,泪水止不住的落下,“这些你又可曾知晓?” “施放瘟疫害人性命也敢说是苍天垂怜?”伏羲一甩衣袖,厉声道:“你不该骗我!如果一开始你就对我说实话,咱们还可以一起想办法应对!可你始终没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的话,我不会再相信!” “人王,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吧!”瑶池泪眼婆娑苦苦哀求道。 “那晚狂风大作天雷滚滚,我出来找你,你跟盘古长老的对话我全部都天到!但你最后还是选择对我隐瞒,依旧选择履行你的天职!我一直在等,始终等不到你的坦白!眼看着我的子民一个个的死去,我该如何原谅你?” “难道你忘记了对我的誓言?!” “我没有忘记!我更没有忘记我对万千子民的誓言!你说我该如何自处?”人王也是伤心欲绝,“从你选择欺骗我那一刻起,誓言早就破了!” 人王说完便忍住心痛离开了洞府,无论瑶池怎么呼唤他都忍住不回头! 【瑶池,一个集天地精华而生的,盘古一族所造,独一无二的完美女神,却在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悲情的命运。也许是真的是相爱……很难……】 舞台上音乐声再次响起……紫婷儿和郭鸣仁分别从两旁缓缓走到台前…… 女:最好有生一日都爱下去 但谁人能将恋爱当做终生兴趣 男:生活其实旨在找到个伴侣 面对现实热恋很快变长流细水 女:可惜我不智或侥幸 对火花天生敏感 男:不过两只手拉得太紧 合:爱到过了界那对爱人 同时亦最易变成一对敌人 也许相爱很难 就难在其实双方 各有各寄望怎么办 要单恋都难 受太大的礼会内疚 却也无力归还 也许不爱不难 但如未成佛升仙 也会怕爱情前途黯淡 爱不爱都难 未快乐先有责任给予对方面露欢颜 女:得到浪漫又要有空间 男:得到定局却怕去到终站 合:然后付出多得到少不介意豁达 又担心有人看不过眼 (一段钢梦和中阮的间奏……) 可惜我不智或侥幸 对火花天生敏感 不过两只手拉得太紧 爱到过了界那对爱人 同时亦最易变成一对敌人 也许相爱很难 就难在其实双方 各有各寄望怎么办 要单恋都难 受太大的礼会内疚 却也无力归还 也许不爱不难 但如未成佛升仙 也会怕爱情前途黯淡 爱不爱都难 未快乐先有责任给予对方面露欢颜 女:得到浪漫又要有空间 男:得到定局却怕去到终站 合:然后付出多得到少不介意豁达 又担心有人看不过眼 无论热恋中失恋中 都永远记住第一诫 别要张开双眼 ──────────────────── “这转折来得太快了吧?” “你这家伙没认真看呀!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难道还真要连人王圣母过日子的事儿都给你演至十足才满意?” “原来这就是所谓之歌剧啊!还真个引人入胜欲罢不能啊!” “听说所有皆出自台上那位郭家公子之手,真乃大才啊!曲调新奇,一字一句发人深省啊!” “老朽此生能见识过这一遭,也不枉了!” 三层楼里,众人皆偷偷瞄一眼康王的脸色!心里都不禁暗叹郭鸣仁大胆!或许还真的只有他有如此胆量,余子皆不能! 爱屋及乌,未来郡马爷确实是有这个胆子!这一段的对白分明是意有所指,往小了说是借戏寓事,往大了去就是你一个黄口小儿胆敢教训司马皇室如何对待子民百姓! 不过有前车之鉴,谁也不会去自找没趣!人家翁婿俩的事,外人少理为妙! “大兄,没事儿吧?”王迅见王义博默不作声眼神空洞的看着舞台,不禁问道。 王义博回过神来,“没事儿,别多想!”他立即收敛情绪,免得别人看出心事! 明明相爱,却爱而不得,谁又能明了个中滋味? 第127章 嫦娥 第127章嫦娥 【但瑶池圣母的职责便是监管人类,为人类降下瘟疫,疾病,人王伏羲守护的子民感染了瑶池圣母散播的瘟疫而死,便被触怒了,他们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人王一怒之下转身便走,之后就没回过洞府! 圣母何曾受过此等屈辱?她是九天之上最完美的女神,也是战力最强的女神!无论她有多爱人王,尊严不可践踏!赏善罚恶是上天赋予她的天职,她就是这人世间的公道!但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失去人王,从此忍受孤独寂寞! 而人王则依然带着神农一族的人奔走于世间救助染病的子民,只有这样做他才能心安!此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是每个强者该有的品德!所以每当民族处于死生存亡的危难之中,总有强者站出来带领百姓走出困顿,赶走入侵者!】 “后羿,求你救救她!这天底下,只有你能救她性命了!”男子身上背着一个女子,见到后羿激动地跪在地上哀求! “快起来,你的病也不轻啊!” “我吴刚的命不要紧!只求你救活嫦娥!” “你放心,我会尽力救她,但你的病也得治!”说罢,后羿便端来一碗药汤让吴刚喝下去。 吴刚把嫦娥放平在石床上,才起身接过汤药。而后羿此时才看清嫦娥的容貌,不料竟大受震撼! 天姿国色,倾国倾城! 墨玉般的青丝,因长途跋涉稍显凌乱的发髻,几枚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身穿淡白色轻纱,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因病态而红润的脸颊让人直觉我见犹怜,虽一脸病容却难掩她那绝世容颜! 后羿又从屋里拿出一碗汤药,轻轻将她扶起,手触碰到她那朱唇玉面,心中忽然又重燃了那一种感觉! 嫦娥转醒过来,睁开双眼忽然看到一张陌生而又英伟的脸庞吓了一跳!立即挣扎着坐起身,离开后羿的怀抱! “不要害怕,这位就是后羿,是他救了你的性命!” 嫦娥听得此话立时明白过来,站起身来向后羿盈盈一礼!她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脱俗。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眉眼之间漾着清淡浅笑。 舞台上灯光变幻,随着一阵轻快的曲子响起,演员通过一段舞蹈来表达后羿和嫦娥的相知相爱! 而吴刚则时不时在两人远处暗自神伤,最终俏然离去! ──────────────────── “啥玩意儿?人王就后羿?” “你这家伙又没认真看戏了!前边不是说人王教会子民生火吗?这是人王于燧人氏一族的时候,教会打猎和盖城墙应该是黄帝一族的时候,嫘是轩辕之妻,而姜则是神农氏一族的母姓!” “你意思是人王以不同化身行走于天地之间?” “你也别较真,虚构的故事,都是虚构的!” 而一众妇女则发出了别样的声音! “薄情郎,负心汉!可怜瑶池圣母一往情深……” “男子皆如此,见一个爱一个!” “可是圣母欺瞒在先啊!” “都是借口!人王分明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子民,却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圣母的头上!圣母赏善罚恶维护人间正道,有什么错?儿子不听话都说成是慈母多败儿,可知养不教父之过?” 在这一刻,建康女风显露无遗!争论之声传入三楼众人耳中,一个个都面红耳赤! 东吴之地的世家女子,从来御夫都很有一手!别看平时一个个三步不出大门不迈,端起温柔贤惠的范儿,可骨子里都有一股刚烈劲儿! ──────────────────── 红锦儿和李嘉晟回后台梳妆,准备接下来的高潮部分,而舞台上则上演着另一段故事,不让场子冷下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嫦娥出现在人王伏羲的身边,人王伏羲渐渐变了心意,他爱上了嫦娥!而吴刚离开了,他没有回去东夷城,而是只身往南流浪而去!】 布幕上的剪影回忆着往日的点点滴滴…… “嫦娥,原谅我不辞而别,他能保护你,他能令你快乐,那么我便快乐!祝福你!” 此时升降台把郭鸣仁升上台中,有一丝沉郁的音乐声响起,灯光映照在他身上,赵鑫扮演的吴刚继续表演着角色的深情! 分手时内疚的你一转脸 为日后不想有什么牵连 当我工作睡觉祷告娱乐那么刻意过好每天 谁料你见松绑了又愿见面 谁当初想摆脱被围绕左右 过后谁人被遥控于世界尽头 勒到呼吸困难才知变扯线木偶 这根线其实说到底谁拿捏在手 不聚不散只等你给另一对手擒获 那时青丝不会用上余生来量度 但我拖着躯壳发现沿途寻找的快乐 仍系于你肩膊或是其实在等我舍割 然后断线风筝会直飞天国 这些年望你紧抱他出现 还凭何担心再互相纠缠 给我找个伴侣找到留下你的足印也可发展 全为你背影逼我步步向前 如一根丝牵引着拾荒之路 结在喉咙内痕痒得似有还无 为你安心我在微笑中想吐未吐 只想你和伴侣要好才顽强病好 不聚不散只等你给另一对手擒获 以为青丝不会用上余生来量度 但我拖着躯壳发现沿途寻找的快乐 仍系于你肩膊或是其实在等我舍割 然后断线风筝会直飞天国 一直不觉捆绑我的未可扣紧承诺 满头青丝想到白了仍懒得脱落 被你牵动思觉最后谁愿缠绕到天国 然后撕裂躯壳欲断难断在不甘心去舍割 难道爱本身可爱在于束缚 无奈你我牵过手没绳索 ──────────────────── 一段过于直白且幽怨的歌词,配上幕布上的剪影,再加上赵鑫的倾情演绎,给观众们留下了一个痴情汉子的形象!有些人触景生情忍不住哭了出来,有些人直呼不值得! 而郭鸣仁演唱这首歌,让台下一众年轻女子目眩神迷意犹未尽!特别是以怜星儿为首的一票青楼花魁更是欢呼雀跃,更甚者还大胆示爱! 她们不但被折服,简直是五体投地!华丽的舞台、曲调新颖旋律优美、词作更是朗朗上口,仿佛在跟你互诉衷肠一样! 今日过后,青楼乐妓这碗饭就没那么容易吃了! ──────────────────── 【而瑶池圣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待,始终未能等到人王回心转意!忆及往日甜蜜美满的日子,她终于抵受不了思念的煎熬,走出洞府寻找人王!】 愿晚风心里吹吹散我的泪 似风筝把你追 愿等你一辈子真情留住你 梦里归家那一扇灯 心中所属唯独你 不管天似海深 今生再没遗憾 即使分开仍念记 伤心得你恻隐 温馨我这半生 若某天风花雪月似金 我倾心只等你回来时贴近 俗世间江山雨落无尽放任 与沧海未尽缘分 愿晚风将我吹吹进你心内 晚灯映花正开 月映照伤我心痴情难自禁 夜半莺歌叹息我孤身 愿晚风心里吹吹散我的泪 似风筝把你追 愿等你一辈子真情留住你 梦里归家那一扇灯 心中所属唯独你 不管分隔千里 痴心也在原地 旧日片段曾属你 紧紧拥抱不弃 终于再没逃避 若某天风花雪月如泪 我等你悲欢过后如愿再聚 俗世间江山雨落无尽唏嘘 与沧海一生回味 愿晚风将我吹吹进你心内 晚灯映花正开 月映照伤我心痴情难自禁 夜半莺歌叹息我孤身 愿晚风心里吹吹散我的泪 似风筝把你追 愿等你一辈子真情留住你 梦里归家那一扇灯 愿等你一辈子真情留住你 梦里归家那一扇灯 【瑶池如泣如诉般幽幽的唱着,吴刚也正好路过。他见瑶池夜里孤身一人于荒郊野外,看似还在抹泪,便上前问个究竟!谁知瑶池在他身上闻到人王的气味……】 “你是否见过人王,他在哪儿?”瑶池顷刻间发出的威势凡人莫敢仰视! “我不知您口中的人王是谁,还请明示!” 瑶池手一挥,幕布上便现出人王的影像! 吴刚被她这一手吓得不轻,冷静过后便知道面前这位并非凡人,“原来您说的是后羿,他在东夷城。” 瑶池听到人王的消息心中一喜,看着这凡人也特别顺眼,便从袖中取出一个瓶子递了给他,“此乃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的灵药,拿去!” 吴刚双手接过,“多谢仙人赐灵药!” 【其实这并非什么灵药,而是瑶池的一道灵气所化!而这一道灵气,日后也改变了他的命运!】 场景一转,嫦娥依偎在后羿的臂弯里,两人仰望星空说着情话。 “村里的人说你处处留情!” “你相信吗?” “谁知道呢?” “我从没正眼看过那些女子,她们故意坏我名声!” “我才不信呢!” “我也听吴刚说过,你在你故乡很多追求者,每次都是吴刚出面替你解围!” “你嫉妒了?” “没必要!但我看得出,他非常爱护你!” “我只把他当做哥哥,如亲人一般!” “不用解释,我相信你!” 正当两人你侬我侬之时,根本没有发觉不远处,瑶池正怒火中烧! 第128章 偷灵药 第128章偷灵药 【妒火中烧的瑶池并没有立即失去理智,她知道若是此时出手只会跟人王发生不必要的冲突,反而更让人王生厌! 没过多久,陆续有一些病人上门求医,而每个病人的病情各不相同,嫦娥帮忙照顾,且与病患有所接触。 数月之后,嫦娥也病倒了!】 “后羿,或许我本是薄命之人,无福气做你的妻子了!能与你相知相恋,死有何憾?!” “别说胡话!我后羿不许,就算是天都不能把你的命收走!” “可是……” “没有可是!不准你再胡思乱想!”人王抬起头看向远方,“我知道她有一定办法!” “她是谁?” “瑶池圣母!” 【嫦娥乃是凡人本就寿数有限,生老病死亦是正常,她再次病倒人王也束手无策,只能向瑶池圣母低头,为嫦娥求药。】 人王回到洞府,瑶池端坐在石凳上,见到他回来似乎一点儿都不奇怪! “瑶池,我想让你出手救一个人!” “千多年了,你回来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救人?” “你过得还好吗?” “千年不过弹指间,你我都拥有永恒的生命,没有天敌,不死不灭,好与不好还不是一样过?” 人王听得出她话中怨怼,“凡间千年,你也学会像凡人般说话了!” “你都变了,难道我就不会变?!”瑶池语气软了下来,“但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依然是以前的瑶池!人王,咱们重归于好吧!这天地间只有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也只有我能长伴你左右!” 伏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千万年的陪伴,就算爱没有了,感情依旧存在。 瑶池见他沉默不语,想来也是对她留有余情。上前一把抱紧他,“什么圣母,什么赏善罚恶,什么司职我都不要了!只求你回到我身边!” 伏羲轻轻地把她推开,严肃的道:“瑶池,都过去了!我已经放下了,你也应该学会放下!” “我已经将自尊都放下了,你就如此绝情!”瑶池强忍着泪水。 伏羲又再次沉默。 瑶池转身走开两步,泪水从脸颊滑落。她用衣袖抹去泪痕,脸上的表情瞬间恢复一往的清冷且威仪! “要救人你自己去救,你我皆盘古,那个办法你也会!”瑶池冷冷的说道。 “你是说……把她变成僵尸?!”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瑶池一甩衣袖,“你走吧!” 【瑶池圣母让人王伏羲咬嫦娥,将她变成僵尸,便可以不入轮回,超脱生死,然而人王伏羲却不忍心看到嫦娥变成以吸血为生的僵尸。】 “后羿,生死有命,你也不要太难过!能被你爱着,每一天都过得很幸福!”嫦娥弥留之际,艰难的伸手去摸他的脸,凄然一笑,“人不在了,但爱不会消失!” “我不要你消失,我不许!”他掀开她的领口,慢慢凑近她的脖子! 【伏羲心里很痛苦很挣扎,怕她变成僵尸后会失去常性,但他更怕失去嫦娥!正当她想咬下去时,瑶池来了!】 “瑶池,我求你,救救她吧!” 瑶池上下打量着嫦娥,嫦娥见到这陌生女子,忽然回光返照般坐起身来!“这位姐姐是?” 伏羲看了瑶池一眼,“她是我旧友!” 瑶池听得他这么介绍自己,心中无名火起,“你不知道我?他没跟你提起过我?” 嫦娥摇了摇头,一脸迷茫的看向人王。 人王示意她不要说话,拉着瑶池走开几步,问道:“她怎么样了?有救吗?” 瑶池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问道:“她身上为何有这么多病毒?!” “这些都是你亲手施放的,难道你不清楚吗?”人王感觉自己的话重了,“我的意思是……” “不用多言,这的确是我施放的!”瑶池丝亳不忌讳,更没理会嫦娥震惊的表情! 只见她一挥手,隔空向着嫦娥一抓! “啊~~!!”嫦娥惨叫一声,面露痛苦之色! 人王不由得紧张起来! 手掌收回,就见瑶池的脸上也露出痛苦的情色! “你……以身试毒?!” 瑶池双目紧闭没有作声,好一会儿才睁开双眼:“病毒已经变种,短时间内我都没办法清除!只能暂时抑制住,但下次再发病,会立时要了她的命!除非……” “除非什么?”伏羲紧张地问道。 瑶池不答,转身就走出屋外。 伏羲让嫦娥躺好后也走出屋去,就见瑶池静立在桃花树下。而周围人来人往,见到这位绝世佳人都无不放慢脚步,甚至指指点点! “瑶池,你是不是有办法?” 她转过身来看着他,“她有什么好?你堂堂人王,居然为了她来求我?我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她?千万年的感情都比不过短短数载?就因为她?” “不能这样比较!她没法跟你比较,你也无需跟她比较!你们各不相同,但那种感觉她能给我,而你给不了!” “是什么感觉?” “安心的感觉!她心地善良、惠质兰心!她无依无靠,只能依靠我!在她那里,我有种强烈的、被需要的感觉!” “但她始终会老、会死!这世间只有我才能伴你一生!” “我没有奢求她不老不死,只要能伴她到老到死,也就无憾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人生最灿烂的时候死去!” “只要她不死,你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人王肯定地点了点头:“愿意!” 【瑶池圣母心里想着凡人只有区区几十年的生命,人王始终是会回到她身边的,所以她也想着不再计较!与漫长的生命相比,几十年时间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肚量,也低估了人王用情之深! 当日,瑶池和人王的谈话被旁人听到,于是,谣言四起!都说嫦娥的不是,魅惑后羿,让他抛弃糟糠之妻!这些话自然是传入了嫦娥耳中,让她遭人白眼,承受所有人的指责! 制造谣言的自然是妒忌嫦娥,而人王不屑一顾之人了! 可越是这样人王越是怜惜她,还亲自打造了一对戒指以作定情!戒指戴在无名指上,象征着把对方的心永远拴在自己的手上。 而这一切瑶池皆看在眼里!那天之后,每过一段时间她都会过去看看。可每一次都如烈火灼心一般痛苦!】 睁开双眼做场梦 问你送我归家有何用 虽知道你的她无言地向你尽忠 望见你隐藏你戒指便沉重 心声安葬在岩洞 上帝四次三番再愚弄 听得见耳边风难逃避你那面孔 越要退出越向你生命移动 难道我有勇气与你在一起 庆祝正日 难道你有勇气反悔诺言你专一 两个人多挤迫 难容纳多一番秘密 捉不紧变得更加固执 不应该滥用名义 被你引诱多一个名字 身份远记忆深浮尘滴进觉悟寺 雾里看花没有发生任何事 难道我有勇气与你在一起 庆祝正日 难道你有勇气反悔诺言你专一 两个人多挤迫 难容纳多一番秘密 捉不紧变得更加固执 原谅你太理性 与我在一起要守秘密 原谅我太野性想这段情更深刻 两个人一消失 谣言便得不到证实 只得幽暗的晚空记得 瑶池一曲罢了,站起身来一甩衣袖,忽地横眉怒目杀机毕露:“我与人王本是一对,现在我竟成了人王和那个凡人的第三者!我不甘心!我恨啊!” 【她拈起兰花指点在自己的额头上,忽地向天一指! 而远在东夷的嫦娥立即倒地昏迷,人王用一点精元护住她一口气,一把抱起她往洞府飞去!】 “办法不是没有!但凭什么我要耗损精元去救一个凡人?” “我要怎么做,你才肯救她?” “你知道的,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人王沉默良久,看着奄奄一息的嫦娥,“好!我答应你!” 【瑶池让人王去寻灵草仙果以入药,人王不疑有他,立即动身去寻! 其实她一早便炼制出解药,只不过借故支开人王罢了!她给嫦娥喂了一粒,过一月吃一粒便能解! 她随手将药放在台桌上,转身便入了结界之中。 嫦娥徐徐转醒过来,看见周围空无一人,兼之又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非常害怕!可忽然看到石桌上放着一个精美的盒子,隐隐发出金光! 她打开盒子,拿起了另一粒药嗅了嗅,不知为何,药丸好像对她有种特别的吸引力,于是一口便把它吞了!】 她忽然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身体真的飘浮了起来!飞了好一会儿,才落到地上,身上一阵乏力,又瘫倒在石床之上! ──────────────────── “这一段莫非就是古籍中所讲,嫦娥偷吃不死药?” “我看就是了!但在这里演的分明就是被圣母算计的!” “唉!情之一字,有时候确实让人失去常性!” “听得见耳边风,难逃避你那面孔,越要退出越向你生命移动,捉不紧,变得更加固执!念念不忘啊!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这就是人性!” 王义博看着台上的瑶池,感觉就像看到自己一样!那首歌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击中他的要害一般,心中隐隐作痛! 他就是越捉不紧,越是固执! 第129章 奔月 第129章奔月 【当人王回来时,看见嫦娥还睡在石床上,脸色有所好转,也不叫醒她,直接入结界找瑶池。 深爱人王的瑶池真的可以为他做任何事,立即当着他的面开始炼制灵药。三天后,将医治嫦娥的药交给了人王。】 人王接过灵药,“我会守承诺的!给我三天时间,我会和她做个了断的!” 【人王带着嫦娥回到东夷城,给她喂服过灵药,没多久她就转醒过来了!一觉睡醒她只觉迷迷糊糊的,以为在洞府的经历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她屋里屋外都找不到人王,便去街上找,去药庐找,满城的找!一直到晚上,她都没有找到,回家也没有,她终于想起了一个地方,就是人王经常带她去看星星的那个断崔!】 嫦娥站在大石上大声呼唉:“后羿!你在哪儿啊!你出来呀!为什么躲着我?!” 她呼喊了好一阵,终于忍不住伏在一块大石头上痛哭起来! 人王在桃树后现出身影,她似有所感,转头一看立即站起身来! “后羿,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躲着我?”嫦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问道。 “我要离开这里,离开你!” “离开?!你不要我了么?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嫦娥悲痛欲绝,泪眼已模糊了视线! “你没有做错!是我错了!我不该招惹你!” 嫦娥听得他这话,似乎明白什么:“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个女人真的是你妻子?!” “没错!当年我跟她争吵后负气离家!现在我要回去了,我始终最爱的是她!”人王从怀里取出一个好像荷包的东西,“从此把我忘了吧!” 人王把东西塞到她手里,她看也不看甩开人王的手,稀世的珠宝玉石撒满一地! 嫦娥脱下戒指向人王身上扔去,“往日的山盟海誓都是谎言!我恨我自己,怎么会相信你!流言蜚语我全当没听到,到头来不过自欺欺人!” 音乐渐渐响起…… 灯光打在嫦娥颤抖的身上,她跪在地上一脸伤心欲绝的样子,人王来到她的身后。想伸手,又缩了回去,面露痛苦之色。 此时,紫婷儿缓缓从舞台中升起,灯光照在她身上。 爱上你总会流言蜚蜚 听说你对待情像儿戏 开心过便失忆 欣赏过便唾弃 爱你同时亦要憎自己 仿似悬崖上恋爱 其实有多精彩 全凭自欺欺骗我赢得到爱 危墙下的爱 承受太多悲哀 我恨我应该 躲开 我厌弃听这是是非非 到最尾决定盲目爱你 应该我是该死 不可以没有你 流言替你尽力颠倒黑白 跟你悬崖上恋爱 其实有多精彩 全凭自欺欺骗我赢得到爱 危墙下的爱 承受太多悲哀 我恨我应该放开 若是错爱 我不敢揭开 残酷应该 流泪应该 苦涩无味地恋爱 难道有天花开 埋没自尊心这过程可有爱 流言下的爱 前面太多的障碍 注定要分开 人王最终忍住心痛转身离去,嫦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默默流泪,神情恍惚的也转过身,手上的丝帕脱手跌落到地上。 人王在远处转身回望,一阵轻风将丝帕带到他面前…… 【就在此时,灵药药力发作,嫦娥竟缓缓升入了月亮之上,离开了人间!】 人王冲了回来,不可置信的大喊道:“嫦娥~!” 【人王脑袋翁翁作响,他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瑶池忽然面无表情走到人王身后。 “怎么会这样?!她为何会飞升!什么偷灵药?你说清楚!”人王怒目圆瞪! 瑶池打开盒子,“我赶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灵药全被她偷吃光了!” 人王不可置信,“不可能,她不会偷东西的!” “难道你觉得是我冤枉了她?” 人王狠狠地盯着她看,瑶池被他看得心慌意乱,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是你!一定是你!”人王恍然大悟,怒火中烧地一掌拍碎大石,大声质问道:“我已答应回到你身边,你怎么这样狠心!” “你应该知道!凡人之躯又怎能承受得住灵药?!你是人王伏羲,不是什么后羿!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瑶池厉声道。 人王如遭雷击,终于狂怒道:“瑶池圣母!我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再一次相信你!” “人王,难道千百万年的陪伴,真的比不过那女人区区十年?” “莫再多言了!好一个瑶池圣母!赏善罚恶,你的恶谁来罚?!”人王含恨出手,盘古弓开,伏羲箭出! 【失去嫦娥的人王伏羲悲痛欲绝,他因此迁怒于瑶池圣母,认定瑶池圣母故意在灵药上动手脚,让嫦娥离开他的身边,愤怒之下,朝昔日爱人开战。】 幕布亮起不停闪烁变幻,营造出那种紧张的氛围! 【人王伏羲与瑶池圣母之间的大战,差点毁天灭地,令女娲辛苦创造的人间消失!盘古族人在关键时刻及时赶到,布下十阳大阵想困住人王伏羲!】 “长老为何阻我!”伏羲仰天大声质问! “人王伏羲,你忘记了你的使命了吗?” “别跟我说这个!我就问一句,瑶池行恶,谁来罚恶!” “嫦娥飞升月宫,永脱生死轮回,这就是她的命运!” “啍!你们分明偏坦瑶池!” “你待怎样?” “由我来代天行罚!” “冥顽不灵!” “想困住我,没那么容易!”伏羲弯弓搭箭对准了太阳! 【而另一边,瑶池圣母也打出了真火,暴发出强大的战斗力,把盘古大陆击碎!这一方世界顿时天崩地裂,分裂成好几块大陆! 为了避免这场灭世之战,盘古一族拼尽全力将瑶池圣母封印在了盘古圣地,人王伏羲最后也答应罢手,在人间陷入沉睡! 瑶池圣母不甘心被永生永世的囚禁在盘古族中,便在被封印之前,将一滴心血滴落人间。 并留下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圣母仙桃的美丽传说,为日后脱困留下后手! 千万年以后,人世间井然有序地发展,而关于瑶池圣母与人王伏羲的故事,已经被人类归入神话分类之中。 而伏羲沉睡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他来到大陆之东,大江之南找到了吴刚!】 “想不到短短十年,你就在此地做了一族首领!” “后羿你就别笑话我了!不过我确有奇遇,全靠那年路上遇到一位神女赐下灵药,我才有今日!”吴刚见他脸色阴沉了下来,“后羿,你怎么了!” “灵药可还有?” “还有,我只吃了一粒!”吴刚在怀中摸出那瓶子递了给他,“你拿回去和嫦娥分着吃了吧!” “果然是她,哼!” “怎么了?这药有问题!” “药没问题,但正是这赠你灵药之人害得我与嫦娥永世不得相见!” 吴刚大吃一惊,“怎么回事?嫦娥怎么了!” 【于是人王便将前因后果告诉了吴刚!】 吴刚听了愣在原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很久,忽然一拳打在伏羲脸上,“你算什么狗屁人王!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废柴!” 人王不闪不避,直到吴刚发泄完了,才开口道:“就因我是这狗屁的人王,我没办法离开人世间!除非这方世界化为劫灰,我才有可能脱困!我去不了月宫陪伴嫦娥,但你可以!” “你说什么?”吴刚以为自己听错。 【人王从怀里摸出半粒灵药,原来他一早就有所提防,只给嫦娥服了半粒!岂料还是低估了灵药的威力!】 “你愿意去陪她吗?” 吴刚想也不想,立即应道:“愿意!”当即便伸手去拿。 可人王却收回灵药,“且慢!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拜托于你!” “何事?” “瑶池圣母被封印,我也即将沉睡!人间便没有了保护者,我想拜托你代我守护人间!” “我?”吴刚愕然,“不……不是还有大地之母和将臣么?” “女娲始终是妖族,造人不过是完满她的道!但她更是帝俊之妹,她管不住帝俊!而将臣他另有职责!” “帝俊是谁?” “妖族之主!”人王叹了一口气,“他性情自负野心极大,最喜扮成我的模样蛊惑世人!而人类在妖族眼中不过是食物而已,我沉睡之后,他便无人能制!” “你想我怎么做?” 人王伸手一指,地上升起一具尸体! “这原是一具巫人的尸身,已被我重新炼化!他的模样可以千变万化!巫人乃盘古血脉,虽是分支但也是有着强大无匹的战力,足可以与帝俊一战!我传你一套通灵之术,人族若有危难,可把他召唤出来!” 这具尸体的扮演者就是李嘉昇,这两兄弟虽不是双生儿,但就是生得极为相似! “盘古一族天生强大战力无匹,根本不必修炼也不会修炼之法!我从太清手上要到《斩三尸》之法存于这玉碟之中!” 吴刚看了一眼巫尸,又看了看手中的八卦形状玉碟,“为何是我?” 人王看向天空,“命运选择了嫦娥,而我们选择了你!” 第130章 更爆的 第130章更爆的 “我们?” “就是盘古一族!”人王顿了顿,“你愿意帮助我们吗?” “我愿意!身为人族,自当为人族奉献!” “很好!果然没看错你!”人王脸上露出笑容,“这滴人王之血你以后慢慢炼化吸收,你要留下子嗣,你的后代将世世为王代代出虎将,拯救万民于水火!” “什么?”吴刚瞬间就垮下了脸。 “盘古不能生育,你吸收了这滴人王之血,你的血脉,也就是我的血脉!但你要记住一点,近亲不能生育,血脉相冲就会退化,只会一代不如一代!” “我记住了!” 人王再次拿出灵药,“这灵药将封印在巫尸身上,等你斩了三尸才有足够的力量打开封印!只有到了那时,你才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嫦娥!” “你安排这么多,原来是希望我拥有保护嫦娥的力量!”吴刚叹了口气,“我原谅你了!” “吴刚这个名字不能再用了,只有在嫦娥身边,你才是吴刚!” 吴刚笑了笑,“那我应该叫什么?” “昊!” 【自此之后,人王沉睡!吴刚以昊的身份行走于人间,人王伏羲在人间所做的功德皆由他继承,子孙皆称其太昊伏羲氏! 他服食了瑶池圣母的灵药修炼极快,仅百年便斩了三尸! 恶尸名为玄都,后拜太清为师,是为玄都大法师,长期镇守玄都天,抵抗域外天魔! 善尸名为镇元,人称镇元子,乃地仙之祖,看守瑶池圣母种下的一滴心血! 自我尸名为太一,自称太清之后第一个斩三尸成功的修炼者,后世皆称其为东皇!太一为了保护人族,参与了巫妖大战,而巫尸千变万化,世人误以为其是妖族大能,故后人经常将太一和巫尸误以为是同一人! 太昊飞升月宫后,恢复本名吴刚! 而人王伏羲和瑶池圣母的恩怨情仇暂时告一段落,但洪荒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 直至全场灯光亮起落下帷幕,全场观众才反应过来,鼓掌声、赞叹声、叫好声不绝于耳! 郭鸣仁带领一众演员们上台谢幕,一起享受这掌声如潮的时刻! 台下的观众好像还没有从剧中抽离,不停地喊着角色的名字! 一些喊人王,一些喊着吴刚!这些都是女性观众,男性观众则含蓄了很多! 三层楼里的贵族小姐夫人们一边鼓掌一边讨论着剧情! “好啊!不过总有意犹未尽之感!” “人王伏羲~!真俊俏呀!” “我喜欢吴刚,真个痴情啊!” “我也喜欢吴刚,默默守护着嫦娥,真的太感人了!” “简直就是我梦中情郎呢!嘻嘻!” “人王其实也是个专情之人,不过他接受不了圣母的欺骗!” “人王就没有欺骗了吗?他没对嫦娥说实话!她直到飞升月宫,还只知他是后羿,根本不知道他是人王!” “知道了又怎样?又能改变什么?不都是圣母害的吗?” “圣母也是个可怜之人啊!一心只为将人王留在身边,对嫦娥太狠了!” “是嫦娥偷吃了灵药在先的!” “施放瘟疫的是她呀!” “姐姐,是求医的病人令嫦娥染病的,可怪不到圣母头上!” “妹妹,你太单纯了!” 剧情引起的讨论声开始出现,对于剧中角色的观点不一众说纷纭! 艺术素养高的观众,如三大楼的小姐姐们则一个个眼晴发光的看着紫婷儿、水仙儿和红锦儿三人! 无论发式、妆容、衣裳都别出心裁,才艺更是让她们这一众花魁折服!新颖的唱腔、独特的曲调,以及三人各有特色的声音,如泣如诉般的身姿神态! 简直太出彩了! 她们一个个都是欢场中的表演高手,客人们喜欢什么她们最清楚! 通过今晚的演出,她们都大致可以肯定,这三人今后一定是建康最耀眼的存在! 而一手将三女捧起来的,就是那位才华横溢的郭家公子!三大楼的花魁头牌们看他的眼神更加火热,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有了计较! 不过身为建康第一花魁的怜星儿更大胆,抢先一步出手! 她不理众人的目光,走到舞台边上,对着郭鸣仁盈盈一礼,“敢问公子,今晚这几曲都是您的杰作吗?” 郭鸣仁微笑点头,反问道:“姑娘觉得如何?” “曲调新颖有趣,特别那金鼓声非常特别,似是有一种奇特的韵律带动其它乐器的起伏!不知小女子说得可对?” “怜星姑娘不愧是音律的大行家!”郭鸣仁赞道:“那种韵律我称之为鼓点。” “原来叫做鼓点!”怜星儿顿了一下,又问道:“公子最满意哪一曲?” 郭鸣仁想了一下,“唔,都还好,主要大家觉得好便是好!自卖自夸就差点儿意思了!哈哈……” 他的回答显然没有让怜星儿满意,“公子这几首曲的曲风各有不同,哪一种是公子最喜欢的呢?” 郭鸣仁微微一愣,心想这位怜星姑娘还挺执着的,换了个问法,其实就是同一个问题!不过他很快就理解了,搞艺术的人都很轴,特别是见到新的表现手法,好奇心强烈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他也不再敷衍,认真地答道:“回姑娘的话,就我个人而言,这几首都不是我最喜欢的,而是我觉得观众会喜欢的!我喜欢律动感更强的、更快的、更爆的!歌词更励志的、更鼓舞人心的、更潇洒的!” “更爆的?”怜星儿很疑惑,这更爆是什么意思?“是铿锵之音么?” “呃……怎么说呢?这很难形容……” 这时候,一直在旁听两人对话的李嘉晟开口道:“贤弟,今晚这么高兴,观众们大都有意犹未尽之感。不若咱们玩点狠的,把咱们乐队拉出来练练?” “那不过是咱们哥几个练着玩儿的,上台表演还不行吧?”李嘉昇可没有像他哥那么上头,表演好了是锦上添花,演砸了可就是出丑了! 怜星儿眼晴一亮,“公子让小女子见识一番?” 跟着过来的一帮小姐姐们也起哄道:“公子,让我等见识见识吧!” “咱们也好奇得很呢!” 另一边的普通观众也一同起哄,“再来一曲吧!” 见观众这么热情,郭鸣仁拍了拍李嘉晟的肩膀,“你真是出了个坏主意!不过既然要玩,就玩更狠的,来个串烧?!” “行啊!来呀!谁怕谁!”李嘉晟答应一声,转身便去招呼哥几个去准备。 紫婷儿她们见到这帮大男孩欢呼雀跃的样子,不禁掩嘴偷笑! 直到大幕再一次拉开,三层楼的人才注意到。 谢幸芳眼晴都哭肿了,常平也没好到哪儿去! 谢幸芳奇道:“这是要演第三集吗?” “我不知道呀!”常平见舞台中央升起钢琴,而郭鸣仁手中转着鼓棒准备的架势,“这是要奏曲吧!太好了,我最喜欢鸣人哥哥打鼓了!” “打鼓?” “鸣人哥哥自称是鼓手!他打鼓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感觉那个才是真正的他!” 郭鸣仁看所有人都准备好了,一边敲着鼓棒一边口中喊着:“一二,一二三!” 他敲响“咚咚”两声后,紫婷儿的钢琴也响了,指尖跃动间带起了明快的节奏! 然后就是赵鑫的小号,一个音节拉长,鼓声开始带起节奏! 水仙儿和红锦儿两位主唱身体随着节奏摇摆起来,李家两兄弟抱着吉他一边弹奏,口中唱道:“哒啦~哒啦~哒啦哒哒……” 凌志哥的七弦琴充当起贝斯,谢廷丰的横抱琵琶充当高音吉他的功能,谢瑞粦的箫作和! 应当把握刹那芳华 花魁贪恋美也将落花 无憾寻梦吧期待过程吗 也可绮丽像烟花散下 长夜中黑暗到处宣泄 前行吧向软弱及迟疑告别 人的信念释放着光照吧未曾灭发亮发热 黎明逐渐近定会将这片漆黑狩猎 战栗袭来是绝境 冷艳上弦月在哀鸣 彼方诚然充满陷阱 冲破吧跨过吧抵抗别停 何曾忘掉使命 这份誓言如回声 震撼着人直撞心灵 仿佛昂扬歌韵在咏 呼喊吧响彻吧倾注热情 消散后都会完成愿景 残留在天空和应 芳香之中渗透鲜红 阴森跟诡秘罩于夜空 谁在繁闹下潜伏了行踪 绚色景象被侵扰作弄 强韧的心志战胜伤痛 而宏愿更会聚凝何其厚重 如今背负起责任想法化做行动 破灭恶梦 危途上自有热血跟气魄生死与共 还凭着勇 (谢廷丰的琵琶solo听得所有人热血沸腾!) 黎明逐渐近定会将晦暗肃清洁净 战栗袭来是绝境 冷艳上弦月在哀鸣 彼方诚然充满陷阱 冲破吧跨过吧抵抗别停 何曾忘掉使命 这份誓言如回声 震撼着人直撞心灵 仿佛昂扬歌韵在咏 呼喊吧响彻吧倾注热情 消散后都会完成愿景 残留在天空和应 台下观众好像中了点头魔咒一般,以为要结束了,可立即就听见郭鸣仁大喊道:“谱面完成!诸君拔剑吧!” 怜星儿一双美目根本无法从郭鸣仁身上移开,每一下的鼓锤都好像敲在她的心上,“原来,这就是更爆的!” 第131章 入场券 第131章入场券 五天过去了,人王圣母的故事持续发酵,人们逐渐分为几大阵型。 圣母派的人认为,瑶池圣母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人王。可恨的是人王没有去体谅圣母,还去怪责她!情人得病了就舔着脸去求圣母,渣到极点,可怜圣母痴心错付! 嫦娥派,大多认为这只是个可怜女子!她只是爱上了一个男人,并没有做错什么!出于关心百姓爱护病弱,才会染上病毒!反而是圣母身为天神,竟然心生嫉妒暗害嫦娥! 人王派,虽然不少人认为他性格有缺陷,但大部分人都很认可他的!感情的事先不说,爱惜子民这一点他是做到了!到了即将沉睡的时候,拜托吴刚守护人族,他心心念念的还是保护子民! 而吴刚派,又或者说是太吴派是最受欢迎的,人们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人设!爱,却没去占有,默默守护默默祝福。重义守诺,守护人类! 百姓们喜欢这个角色,大多数妇女同志简直就把这个人物封为最佳如意郎君!顺带也把扮演都赵三金的形象和风评大幅提升,听闻这货还收到不少情书! 而李嘉晟就比较郁闷了,他万万没想到身为男一居然没有男二火! “凭什么?我从头演到尾,他不过就两场戏,凭什么观众喜欢他更多!”他也不敢说观众不喜欢他,这样说很没面子! “哇哈哈哈哈……你羡慕不来!”赵三金哈哈大笑,竖起三根手指头,“三场,是三场戏!” 他得意的表情惹得众人哈哈大笑,郭鸣仁拍了拍赵鑫肩膀,“兄弟我没骗你吧!人王这个角色只有士大夫能看得懂,而吴刚这个角色是老百姓喜欢的!那时你还不信,偏要去争那人王来演,切!” 赵鑫马上露出一副讨好的嘴脸,“哎呀,我就说嘛!贤弟向来就是对我最好的!”一拍胸膛,又豪气的说道:“贤弟放心,做哥哥的都记在心上了!以后但凡贤弟开口,做哥哥的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 “呸呸呸,上一次讲这句台词的最后都兄弟反目成仇的,我才不要!” “啥?上一次谁说的?”大伙儿都很好奇! “汉高祖刘邦和他结拜兄弟西楚霸王项羽讲的啊!” “有讲过吗?”谢廷丰皱起眉头,“你写的剧本吗?” “啥?写新戏了?”赵鑫眼睛一亮。 郭鸣仁立即摇头摆手,“没有没有!真实的历史人物我都不太愿意写,内容太过敏感,会遭人忌恨的!” “怕啥呀?”赵鑫有时候反射弧有点长。 “傻呀!现在的世家士族大多都是从汉时兴起的,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谁是好谁是坏?怎么写都得罪人!”李嘉晟终于找到机会扳回一城! “当时曹氏以魏代汉,虽说皇帝绝嗣,可刘氏皇族遍天下,又怎会没有做继位的人选呢?曹氏得位不正,后来竟惹得百年祸乱!唉!现在虽说是大晋天下,可无论百姓又或士族,都还有不少人怀念汉室的!”谢廷丰跟他们小声解释道:“这种敏感的故事,还是不写为妙!” “嗯,没错,不要写的好!免得多惹是非!” “你们这帮小子在聊什么?谁惹是非了?”王迅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吓得这帮纨绔赶紧起身见礼。 今天是王家办的拜师宴,本来王义博是想大办特办的,主要是重视蒙道长!可是蒙道长说修道之人不宜铺张,所以就没有搞得很隆重。 更何况小龙本就是庶出,这样一来不免又会招人忌恨,所以王义博也顺着台阶下来。 郭鸣仁等人是过来送贺礼的,郭德江没空过来,只好做儿子的代劳了。 李嘉晟和赵鑫也是一样,李大人要主持筹粮和善款的事情分不开身。郭德江负责军资物品的储存及运输的安保工作,赵全赵提督则要负责水路的安全!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这几个建康的实权人物都要忙得不可开交,这些交际饮宴他们没空去的了! 谢、封两家是有空,只不过庶出的儿子拜个师,他们也没必要亲自过来,只交代小辈到来送上贺礼便可! 郭鸣仁恭敬地回答道:“候爷听错了,没有人惹是非。咱们只不过在吹吹牛皮,想想剧本而已!” “你小子不老实,吹吹牛皮就能写出剧本来?真当本侯是三岁孩童?”王迅佯怒道。 “冤枉呀,侯爷!不信你问问他们!”郭鸣仁叫屈道。 “候爷,是真的!”谢瑞粦笑着替他解围道,“莫说是这剧本,就连那歌剧院都是几个小子吹牛皮吹出来的!” “哦?还有这事?”听谢瑞粦这么一说,立刻就勾起了好奇之心。 “还不是因为闲的!”谢瑞粦一摊,便将几人当时吹牛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王迅听完哈哈大笑:“原来你小子是在青楼吓破了胆!哈哈哈哈……” “候爷您别听他瞎说!”郭鸣仁对着谢瑞粦翻了个白眼。 “哈哈,好了,你们继续聊!”王迅向郭鸣仁招招手,“你小子过来,本侯有东西给你。” 两人走出偏厅,王迅一边走一边说道:“小龙能拜道长为师,你小子也出了不少力。我王家不会让你白出力的!”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地契,“这是吴郡往东的一块地,那里可以做盐场!” 郭鸣仁接过看了看,无奈地笑了笑,“候爷,这份礼物确实很吸引,但现在确实不是时候!就这么登堂入室,很多人都会不服的!” 这张地契的意涵其实就是王家给的一张盐业通行证,入伙的凭证! 可是郭鸣仁深知,这张凭证多招人恨!一个萝卜一个坑,这说明有人将要被踢出局了! “博公是要杀鸡儆猴,还是想让我多招点儿风?” 王迅瞥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小子,明明只有十七岁,心思却比你爹还要老奸巨猾!” “候爷,夸人能不能用些好词?”郭鸣仁翻了个白眼,“我爹怎么就老奸巨猾了?我爹那人呐就是太老实了,作为他的儿子,一定是遗传了他那优良品质的!” “嗯!对,简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王迅跟他说了两句玩笑话之后,忽然又敛起了笑容叹了一口气,“贤侄背靠三座大山,树再大风再急也吹不倒的!” 郭鸣仁听得这话心中冷笑,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把我郭家架火上烤!我做做后加工就很滋润了,何必要去抢人饭碗呢? 一张入场券就想让我得罪建康大半贵族,未免出手太低了!到底是谁老奸巨猾? 大贵族就是这种德性,一口一句贤侄,让人感觉很看重你似的!但骨子里始终把你当棵树,高兴时悉心栽培,不高兴时砍了当柴烧!而他们始终是座山,不可撼动! 见郭鸣仁不置可否,“贤侄大可放心,本侯日后会补尝给你的!” “侯爷太见外了!”郭鸣仁当即换了个嘴脸,但马上又认真的说道:“不过,既然大家选择合作,那么以后还有此等事情,还请早点儿打声招呼的好!不然还真的会措手不及的!”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既然要合作就开诚布公互相尊重,别搞那么多小动作。你王家要教训不听话的小弟是你们自己的事,别给我惹麻烦! 王迅自然是听得懂他话中的意思,不过见他收起了那地契,这番算是揭过了!这本来就不是他的主意,按他的性子这种以大欺小的事是不会做的。 只不过这是他兄长的主意,就是因为郭家背后有靠山,手里也有技术,不需要依附王家!在王义博想来,这风险还是相当高的!所以干脆来个一石二鸟,借机清除一些毒瘤,让某些人知道分寸。二来,压一压郭鸣仁的气焰!所谓合作,也得认清谁是庄谁是闲! 江左是他们王家的地盘,就算你小子会飞,王家动动手指都能将你拽下来! 王迅没想到郭鸣仁会立即反应过来并当场点破,所以场面一度很尴尬!郭鸣仁才不会管你侯爷不侯爷的,你坑我还不让我发两句牢骚了?! 王迅立即转移话题,“听说守备营这几天被你搞得鸡飞狗跳,军士们好像对你很不满!贤侄,治军要多些耐心才行啊!” 郭鸣仁心中吐槽,你丫的管得可真宽! 只不过事情确实闹得挺大,守备营近段时间一再闹出动静,确实让人担心,王迅作为军界前辈,又是郭德江战友,多口问一句也是人之常情。 郭鸣仁一副受教的模样,“候爷说的是,小侄会拿捏好分寸的!” 他故意这样闹连老爹都不理解,他也没想过别人能理解,随口敷衍一句。 而就在这时,他瞥见言无缺急急向他们这边走来,心中忽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少爷,舅少出事了!” 郭鸣仁眼皮一跳,“小舅舅?出了啥事?!” 言无缺凑到他耳边小声报告,只见郭鸣仁脸色越来越难看,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他听完后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忽然向王迅说道:“侯爷,请转告博公一声,小侄得提前动手了!” 王迅还没来得及反应,郭鸣仁一声“告辞”便带着言无缺直往大门方向走去。 “提前动手?动啥啊?”他喊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便转身急步往大厅走去! 第132章 裴不良 第132章裴不良 郭鸣仁跳上马车就见到徐富,“小舅舅现在在哪儿?” “回少主,舅少爷在巡城司西市的驻点!下属接到消息立即就赶了过去,可惜晚了一步,盐帮的人找来巡城司把舅少捉走了!”徐富很羞愧! “谁打的?” “盐帮三把手陈志云!他母亲是张翔宇的乳娘,其父替张家打理庄子,靠着陈家的关系在盐帮作威作福!” “陈志云?哼!屎忽鬼!”郭鸣仁冷哼一声,“小舅舅没有自报家门吗?” “报了也没有用,事情很复杂!他们指认舅少爷是采花贼,人赃并获!” “屁!毛都没长齐的……,等等,采花贼?”郭鸣仁好像想到什么,“无缺,还记得保利丰开业那天,小舅他们认错虬髯客是啥?” “采花贼!”言无缺立即反应过来。 “他不会是自己一个人去追查那个采花贼了吧?”郭鸣仁皱起眉头,“然后就被那贼子察觉,反摆了一道?!” 当他去到巡城司的驻点,见到单雄信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肋骨都断了两条!一问之下,果然和他猜想的差不多! 三天前,百无聊赖的单雄信来到盐帮的码头瞎逛,偶然间瞥见一个人。虽然刮掉了胡子,可是身形相貌与那采花贼十分相像,所以他就偷偷跟了上去。 经过几日蹲守跟踪,单雄信基本摸清了那人的行动轨迹,就等他再次犯案就来个人赃俱获! 可是今天跟着那人进了一条僻巷就不见了行踪,忽然脖子受了重击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被人五花大绑,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遭人拳打脚踢! 然后巡城司的人就到了,一个妇人钗横鬓乱衣衫不整,哭着指认他用强玷污了她的身子! “活该!逞英雄!现在够英雄了吧?”郭鸣仁忍不住大骂,“这么大个人了还不长脑子!你以为你是谁啊?发现嫌疑人去报官呀!学过两天武功就是大侠啊?!这下好了,大侠当不成却成了强奸犯了!该!” 单雄信被他骂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刚才还是愤愤不平的他现在吭也不敢吭一声! 郭单若华女士瞪了儿子一眼,意思是让他适可而止!郭晶晶第一次见小弟发这么大火,劝道:“小弟不要生气,小舅舅都是被奸人所害的,你就不要再责怪他了!” “自家人骂几句不会死的!但自以为是却终有一日害死他!”郭鸣仁丝毫不留情面,在衙门内堂当着所有官差衙役的面继续骂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凭什么身份去查?你有官身吗?出了事谁来保你?不在其位不谋其事,这道理不懂?” “小弟,够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这事儿咱们不能插手,该怎么办官府自有流程!” 就在这时候,巡城司的一个小校带着西城府衙的差役走了进来。 “郭公子,府衙来交接人犯,您看……”小校抱拳说道。 郭鸣仁打量了一下那差役,“西府的?” 建康是座大城,以前丹阳县还属建康郡的时候,一般案件都归丹阳县衙管。丹阳划出去之后,以王城为中心,郡守府居中,再分出东城府和西城府分管。 就相当于后世的区政府,郡守府其实就是市政府。一般百姓民生纠纷东西城府就可以处理,处理不了的才转交郡守府。 李大人是最高行政长官,主理民生施政,不审案的。升堂审案的是负责刑法事务的主薄官,大案要案才会由郡丞处理! 所以西府衙门相当于县一级行政单位,主官只是主薄品级,站在郭鸣仁面前的这位差役顶多就是县尉的级别! 此人乌发短髯,神华内敛的眼眸,身躯颀长。只见他不卑不亢的施礼道:“鄙人乃西府衙役,不良人裴行济,向郭公子问安!” “裴头身形相貌似是北地豪杰啊!”郭鸣仁摸了摸下巴,“足下是否河东裴家?” 裴行济略有犹豫,最后还是点头道:“是的!” “裴行俭是你贵亲?” 裴行济一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公子说的是谁?在下并不认识!” “没有吗?那裴仁基呢?” 裴行济眼神闪烁不定,不答反问道:“公子识得裴武贲?” 裴仁基在雁门郡任武贲军中郎将,人称裴武贲。 “听说过!对了,你既然是武勋子弟,为何会在此作不良帅?”郭鸣仁问出口就觉失言,若不是犯了事被削为贱民,一般人谁去做不良人?“不好意思,只是出于好奇,裴不良还是先交接公事吧!” 裴行济见郭鸣仁的态度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也没有追问他的来历,心里也顿时松了口气。面前这位公子风头正劲,他是不敢得罪的。 正以为可稍稍松口气,就听见郭公子身后那位妇人开口道:“小弟,你就任由他们就这么把小舅舅带走?” “姐,公事当然就要公办呀!”郭鸣仁冷哼一声,“几只臭鱼烂虾就想设计陷害?哼!真当我郭家好欺负么?!” “小弟有办法了?” 郭鸣仁微微一笑,向裴行济问道:“裴不良,我想请教一下!” “不敢,公子请说。” “我小舅舅未定罪前,只属嫌疑人吧?” “呃……没错!” “既未定罪,而又遭人殴打!打人者也是犯法了吧?”郭鸣仁眯起眼晴,“一介平民代行官事滥用私刑,这些人该捉吧?!” 裴行济反应过来,“公子是要报官?” 郭鸣仁点了点头,“平民见义勇为协助捉嫌犯无可口非,滥用私刑就越界了!打得我家小舅满身是伤,以图掩盖先前敲晕他的痕迹,裴不良没理由看不出来吧?!” “确实有这个可能!”裴行济一滴冷汗从鬓角滑落,心中暗赞好手段! “好!既然如此,麻烦裴不良陪我走一趟,抓捕那些打人者!”郭鸣仁转身指着单雄信,“我小舅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我的人自会押送至西府,你派人看着就好!” “没问题!”裴行济招呼手下过来吩咐了几句。 郭夫人和郭滢滢便伴着单雄信一起乘车去往西府衙门,裴行济的几个手下没敢上镣铐,只在马车四周“押送”。 “大姐,你和姐夫先回府里找出尘姑娘,顺便画幅采花贼的画像。问清楚当初追寻釆花贼的路线和受害人的住址,派人快马加鞭去把各郡县的档案和受害人找来!”郭鸣仁看看裴行济,“裴不良可派一得力之人同去,免得别人以为我郭家找人来做假证!” 郭晶晶点头道:“没错,我郭家做事从来都是堂堂正正的!”她指着裴行济的副手,“你,就你了,跟过来!” 裴行济点头示意手下跟去。 “姐夫?”郭鸣仁留意到霍启岗神情有异。 霍启岗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哦,我没事,只是昨夜没睡好,有些疲乏了!”说完便和郭晶晶一起上了马车。 郭鸣仁见所有人都出发了,便和裴行济一起往盐帮的码头行去。 刚走出巡城司没几步,裴行济便听见郭鸣仁说道:“道理讲完了,咱们该去耍流氓了!” 裴行济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就见郭公子的几个随扈摩拳擦掌,脸上都露出一种奇怪的笑意。 “裴不良,盐帮的地盘你应该很熟悉吧?”郭鸣仁一边走一边笑着问道。 “回公子,盐帮的地盘就在西府管辖之内,鄙人自然熟悉!” “那个陈志云在哪儿出入,你应该知道吧?” 裴行济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回道:“知道,他一般就在码头那边!” “好,就直接去找他要人,麻烦你带路!” “公子不是去找打人者么?”裴行济皱了皱眉。 “打人者就是陈志云的手下,找他交人就可以了!”郭鸣仁玩味的看向他,“裴不良看来不想得罪人啊!” 裴行济有些尴尬住了,果然在郭公子面前打马虎眼是不行的。同时他有一种感觉,郭公子虽然在笑,但这笑容之中隐隐有股杀气!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盐帮的人一早就盯上他们,准确地说是陈志云的手下。 他们往码头这边来的消息很快就送到陈志云那里,他没有丝毫紧张,悠哉悠哉的翘起二郎腿嘴里哼着小调。 “三当家的,这么做不会出事吧?”他的一个心腹手下有些忐忑不安,“听说这位很不好惹!” “怕什么?不就是个黄毛小子么?”陈志云冷哼一声,“他还能玩得出什么花样?姓单的犯了事,打就打了,伸张正义懂不懂?” “下手也太重了些,世家大户的都很护短!”他的话依然没有让手下消除顾虑,平头百姓对世家大族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 “可世家更在乎脸面!子弟出了这档子事,还不得四处打点打点,把事情给盖住?”他自信的认为很了解贵族的心思,“条件谈得笼,咱们也不妨放过那小子!哼,咱盐帮可不是谁都能伸手进来的!” “可大当家、二当家那边……” “哼!大当家老了,胆子越来越小!两个儿子都是废材,成不了大事的!”陈志云一脸鄙夷不屑,“二当家?他还有脸继续做这二当家?手下人一个个的都被弥勒妖人收买,总算平常讲点儿义气,那些坑货都没有攀咬他!古家念他一把年纪了,也就出面保他一个周全!” 盐帮注定会大换血,不过他陈志云另有打算! 第133章 杀局 第133章杀局 郭鸣仁一行人来到码头,他环顾四周,找了个茶棚坐了下来。周围的经过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茶棚里原本正在歇脚的人见到领头的不良人都赶紧离开。 这个码头并非花舫游船停泊的地方,是盐帮上落货专用的,来往的都是苦力和商号的工人。像这样穿着华贵相貌俊美的贵公子,基本不会在此出现! 让人生畏的并不是郭鸣仁,而是他身后一帮精壮的侍卫,以及一帮不良人。这种排场,任谁都知道要有事发生!没有人愿意惹麻烦,虽然好奇,但大都不敢靠得太近。 茶棚的老板顿时慌了手脚,这些人往这儿一站,个个都不敢来喝茶歇脚。自已不过卖口劣茶,这贵公子显然不是来喝茶的,看这架势十有八九不知谁招惹了是非,这公子带上不良人过来找麻烦的! 在这地方,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有。一言不合打架斗殴时有发生,近大半年来更是麻烦不断,不时揪出来几个弥勒教徒,搞得现在盐铁司、巡城司、守备营、水师各路衙门都把眼睛盯紧了这里! 而那些不良人更是趁机大敲竹杠,像他这等小本生意的茶水铺,最怕就是见到这些恶吏!而这回来的更是恶吏的头儿,还带着一伙一看就不好惹的主,双脚不禁哆嗦了起来! 正当茶老板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侍卫从怀里掏出了个钱袋子,在手上掂了掂斤两,就把钱袋子抛给了他! 他赶紧接过,一边点头哈腰一边紧张的收起,“多谢客官!多谢客官!” 侍卫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他立即会意,飞快地溜过对街的人群里。 “裴不良,本公子就到此处等着!你让他交人,否则后果自负,勿谓言之不预!”郭鸣仁横眉怒目一身煞气,说话的语气、神态以及坐姿,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裴行济答应一声,便带着手下进了货栈! 进了大门,陈志云的手下引着他们进了内堂。裴行济见到他,也不多废话,直接将郭鸣仁的要求和理由跟他摊开来说! “岂有此理,裴不良,你不觉着很荒谬么?咱们可是证人啊!咱们伸张正义有什么不对?”陈志云向左右摊手道:“大家说说,这天底下还有公理?还有王法吗?” 一帮手下立即鼓噪起来,“这也太冤了,天理不公啊!” “好人难当啊!” “这天底下还有王法?” “一个个的都住嘴!”裴行济大喝一声,瞪了周围一眼,拉着陈志云走开两步,“你疯了吗?你想造反啊?” “你才疯了,居然让我交人?我还混不混了?”陈志云咬牙切齿的说道:“姓单的小子奸淫良家妇还有理了?打两下怎么了,谁知道世家子这么下作?” “你这家伙别在我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心里清楚,人家也清楚!”裴行济一手扯住他的衣襟:“你的后台保不住你,别犯傻了!” “我就不信了!他郭家连脸都不要了?事情闹大了,看他怎么收场!”陈志云不屑道:“难不成他还真能只手遮天?” “他能不能只手遮天我不知道,但你跟他一个天一个地,踩死你就跟踩死只蚂蚁一样容易!” “裴不良,这事儿我劝你不要插手!”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阴侧侧地道,“否则,你这小小的不良帅也当到头了!” 裴行济心中一叹,看来今天这事儿不能善了了! “你以为我想管?好!你了不起,你是英雄豪杰!你自己去跟他交代,但别怪我没提醒你,出了什么乱子,一定有你好看的!”裴行济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陈志云的一个手下一路小跑到他身旁,压低声音道:“三当家,张少爷跟那位碰上了!” 陈志云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走,咱们去会会这位麒麟才子!”说罢便大摇大摆地往外面走去,一众手下也面露得意的神色。 然而,郭鸣仁碰上的不只是张翔宇,还有古明华、齐修杰和田绍辉!看来齐、田二人并没有听王浩信的劝告,那天晚上的一口恶气,今日要讨回来! 郭鸣仁从见到这四人那一刻便不禁生出一股很危险的感觉,而且越发强烈! 他暼了几人一眼,然后站起身环顾四周,嘴角微翘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里是一个十字街口,正前方是码头,后方和左右都是人来车往熙熙攘攘!而四周的建筑都是围着码头上落货的这块空地而建,就像半个瓮城一样! 临街的铺子大多是二层楼的货栈,来往人货杂乱,若是有几个歹人在高点放冷箭,这草棚的人立即成为箭靶! 唯一开阔的地方就是秦淮河!但刚过完春节,这些天以来河道非常拥挤,货船都排着队等卸货! 似是围城缺一,但总觉着这个方向才是最危险的! “席云!好一个崔家谋士!真该死!” 郭鸣仁忽然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四人面面相窥不明所以! “郭鸣仁,席先生何处得罪你了?竟口出恶言?!”张翔宇才不管他说什么,今日他就是来出一口恶气的! 郭鸣仁理都不理他,只摸着下巴皱起眉头在思考! 王家和谢家因为他的关系,气氛有所好转,将来说不定有和解的可能!但这显然不符合北方集团的利益,所以如果他一死,真是一举多得! 依旧是一开始找阿斯兰兄妹来刺杀他的理由,康王呼声越来越高,大公子娶了王家女,二公子准备与封傲雪完婚,最得康王和太后宠爱的常平,如果再配一个江左出身的勋贵,这对北方集团犹为不利! 况且他郭鸣仁展露出来的才能实在令人觉得不可思议,若得王、谢、封细心栽培,将来必是心腹大患! 还有就是那天对席云的警告让他生出了莫大的危险感,所以于公于私都必将他除之而后快! 要杀他的理由可以很多,但他一死又确实有很多好处!但这个杀局无论成与不成,都有莫大的好处! 面前这四个猪头就是背锅的,他一死就可以挑起江左士族的仇恨!郭家没了继承人,必然会乱作一团!王家在情在理都一定会保住这四个猪头的家族!一盘散沙的江左士族就没有威胁! 最主要的是,这里是盐帮的地盘,盐帮一而再的与弥勒妖人扯上关系,他要是在这里发生些什么事,盐帮必定遭殃! 人民对贵族本来就有很深怨气,这样一来就会越来越激化矛盾,兼之此时时局混乱,安西有战事,弥勒教蠢蠢欲动,稍一挑拨又是一场滔天巨浪! 这一招真的很歹毒! 郭鸣仁从来没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今日所有的行为都是依着自己的性情脾气,所以是他自己跳进局中的! 能将他的脾气和行为模式摸得这么准,不是至亲之人就是敌人了! 所以敌人是谁也呼之欲出了,但绝对不是面前的这四个人头猪脑! “不对!”郭鸣仁看着这四个猪头,忽然想到另一个可能! “姓郭的,别在这里装模作样!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就是看你不顺眼!想要插手盐帮,得问过咱们几家同不同意!” “张兄说得没错!黄口小儿,居然在建康所有家主面前颠倒是非黑白诬陷我等!今日这个帐咱们一起算个清楚!”齐修杰恨恨的说道! 可任他们叫得再凶,郭鸣仁还是一声不哼,眼晴扫来扫去,好像在找什么似的。 四人见他根本就无视他们,直气得跳脚,正想开骂的当口,陈志云带着一众手下到了! “鄙人见过少爷、见过三位公子!”陈志云先人向四人行过礼,才慢悠悠地向郭鸣仁施礼,“郭公子!” “你是谁?” “鄙人盐帮陈志云!” “我不是问你这个屎忽鬼!”郭鸣仁伸出手,指向他身后边那个黑壮的汉子!“你是谁?” 所有人都是一愣,转头看向那人! 那人也是愣了一下,可脸上立即现出一副茫然失措的模样,声音有些颤抖的回道:“小……小人汪喜!” “拿下!”郭鸣仁一声令下,身后立即蹿出两名护卫。 “且慢!”陈志云轻喝一声,张开双臂拦住护卫的去路!“郭公子凭什么拿人?他又犯了何事?” “哼!实在太嚣张了!不问情由随意拿人!你心中可还有王法?”张翔宇终于逮到机会,立刻义正辞严的喝问道! “拿下!”郭鸣仁大喝一声,两个护卫立即出手,抽出佩剑就要上! 谁料这一举动没有让陈志云退缩,反而踏前一步,双臂张得更开! “天底下总要说个理字!就算王公贵族也不能蛮不讲理吧?汪喜何罪?郭公子就算要拿人,总得说个明白吧?!难道就因为公子家人犯了事,头拿咱们这些见义勇为的平民百姓出气!”陈志云故意扬声喝问,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若公子一定要找人出气,就找鄙人吧!”他一口一句找人出气,周围的人虽不敢言,但心中不免对郭鸣仁有看法! 可郭鸣仁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将他一并拿下!” 郭鸣仁这一举动激了陈志云手下和一众路人的愤慨! 第134章 天心莲环 第134章天心莲环 言无缺闪身一指封住了陈志云的穴道,两名护卫立即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几人来不及阻止,又见言无缺转身抽剑,剑锋直指汪喜!杀气四溢,所有人都感受到剑锋之中的杀意! 剑尖在即将刺破的瞬间停住,众人无不发出一阵惊呼! 汪喜直面刺来的剑锋,与旁人的感受大不相同,周身被气机锁死,剑气封住了穴道,连动一下手指都不能! 四人的护卫纷纷手按兵器,警惕地看着言无缺和郭家的一众护卫!气氛一时间紧张起来,随时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可能! 裴行济暗道一声“槽了”,带着手下跑了过去,大声喝止那些鼓噪的帮众! 言无缺还剑入鞘,转身走回郭鸣仁身旁!裴行济挤开人群来到近前,他的两个手下也是一左一右架住汪喜。 “郭公子,这是?”裴行济不明白,对陈志云出手他早有预料,可这个喽啰…… “这个人你带回去严刑拷问,他九成就是真正的采花贼!”郭鸣仁见到汪喜的第一眼就几乎可以肯定,这人身形相貌跟张虬髯有七八分相像!“有两位侠客追踪采花贼一路南下,可以传唤指认!” 张翔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就平复下来,指着言无缺高声喝骂道:“你好胆!众目睽睽之下,你想干什么?” “郭公子!你这样做就未免有点过分了吧!” “就是!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是栽赃陷害!” “岂有此理!” 四人纷纷出声指责他,而陈志云则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郭鸣仁冷笑一声,“我过分?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才对!”他看了一眼周围,“这些日子你们做了些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难道还需要我一件一件的数来吗?” 他一边嘴里应付着这四个猪头,一边警惕着四周! “你胡说八道什么?!”齐修杰怒道。 “我胡说?我胡说什么了?”郭鸣仁冷笑一声,指着田绍辉和齐修杰,“你们俩在歌剧院里大吵大闹,谁指使你们的我心里一清二楚,我已经忍你们很久了!竟还在这里叫嚣!我真怀疑你们是不是脑袋有病?!” 两人被他这样当众辱骂,只气得三尸神暴跳! “你别扯东扯西的,这是怎么一回事?无缘无故拿人,无法无天了?” “他犯了什么罪?就算他犯了罪也轮不到你来拿人!哼!你给我等着,我会把这件事上报朝廷的!你就待参吧!”田绍辉恶狠狠地说道。 “参!去参!谁不参就是龟孙子!”郭鸣仁一边反唇相讥,一边从袖子里摸出一件物事,“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一支响箭射向天空,这举动让四人及周围的盐帮帮众哗然! 郭鸣仁这趟虽是临时起意,但他又岂会毫无准备就敢来此闹事? 简仁带了一队影卫在附近随时候命,而徐富也带了一队暗卫在四周的制高点埋伏! 远远的见到一队人马往这边快速靠近,几人立时就慌了! “你……你居然公器私用!”张翔宇大惊失色:“竟然调动守备营?!” 这话一出,周围百姓及帮众立时慌了!也顾不得吃大瓜看热闹了,纷纷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的语气非常冰冷,“你们大概忘记了,半年前朝廷一纸公文,命守备营协助郡守府追捕弥勒妖人!此刻我正在追捕的紧要关头,你们四人居然来胡搅蛮缠!居心何在?在替嫌犯解围吗?” 几人都被郭鸣仁的话弄懵逼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郭鸣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加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但是他们心中非常确认,这家伙肯定是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我警告你们,不要在我的面前玩花样,更不要对我身边的人耍手段!” “咱们没有胡搅蛮缠!反而是你,是你在找盐帮麻烦!关咱们何事?!别在此含血喷人!”古明华反应很快,立即反驳道。 “没错!咱们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们别再狡辩了!“郭鸣仁不屑地道:“一帮弱智!你们以为区区一个盐帮值得我出手吗?只知道争权夺利,被妖人拿捏还不自知!” 张翔宇不忿道:“你指的妖人是谁?”指着陈志云向他质问,“他么?你可知他是谁?” “当然知道,不就是你奶娘的儿子么!怎么?你张家出来的就是好人?” “你有何证据?抓贼拿赃,大晋国法可由不得你乱来!” 而就在张翔宇话音刚落,一旁被制住的陈志云忽然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可笑啊!哈哈哈哈哈……说得好,张家就没一个好人!这世道真是可笑极了……哈哈哈哈哈……” 陈志云的反应,令在场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不安,这如嘶吼般的笑声,听得在场所有人一阵头皮发麻! “好一个麒麟才子!果然名不虚传!” 张翔宇眉头紧皱,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陈志云,脸上浮现出了浓浓的疑惑之色,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陈志云继续大声吼叫道:“你们知道吗?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多么荒唐……” 说到最后,陈志云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咆哮,声音震耳欲聋,双目布满血丝,状若疯狂! 众人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惊恐之色,一个个的都警惕起来! 张翔宇心中一惊,暗叫不好!陈志云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他现在这种情况绝对不像是正常的,他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陈志云一边说着,一边疯狂的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张翔宇见状,快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伸手抓住陈志云的衣领,狠狠的问道:“说!你究竟是谁!?” “哼!老子是谁?哈哈哈哈!我是陈志云,你不认识吗!?哈哈哈哈……”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我是问,你是不是弥勒妖人?!” “哼!妖人?!”陈志云冷哼一声,道:“张翔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是怕我将你张家的丑事公诸于众吧!哈哈哈哈......” “你胡言乱语什么!?我张家光明正大,何来丑事!” “光明正大?我呸!”陈志云冷笑一声,道:“你这个废物居然有脸说,真是可笑至极!” “你......你!可恶!” “听不到吗?我说你是废物!哈哈哈哈哈!” “可恶!低贱的土狗竟然想咬主人?!张翔宇向着自家护卫大喝一声:“给我杀了他!” “哈哈哈!张翔宇,你果然是个白痴,你以为你有能力杀得了我吗?我发过誓,要让你们张家鸡犬不留,哈哈哈哈......” 言无缺眉头一皱,他感到周围有股强大的气息若隐若现,但他却捕捉不到准确的位置! 张翔宇忽然也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贱狗!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灭我张家!?就凭你一个人?!” 陈志云止住笑声,“儿郎们,动手!”强横的气机暴发,瞬间将架住他的两名护卫弹开! “天心莲环!”汪喜一声暴喝,瞬间将两个不良人击毙! “哗啦啦!”四面八方纷纷有人抽出武器,朝着茶棚等人扑去。 “杀!”一群人齐声高喊,气势汹汹,如同潮水般涌向众人,一时间,剑影刀光纵横交错,血流成河,惨叫声此起彼伏,郭鸣仁等人只感觉眼睛被血液模糊,心中恐惧万分。 裴行济等人本来就在人群中,猝不及防之下,被这股力量击中!只剩下五六个人还有战斗力,剩余的人全部死在了暴民的刀兵之下! “少主!现在怎么办?”一个护卫问道! “结阵!”郭鸣仁咬牙切齿,狠声说道:“你们几个快找掩护,快!” “结阵!” 而远处的简仁和影卫也遭到伏击,两边的货栈冲出来的暴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徐富顾不得暴露了,带着暗卫在高处一跃而下,因为他看到少主处境十分凶险! 暗卫个个武艺高强身经百战,一阵冲杀下,只几个呼吸就冲到郭鸣仁身边结阵! “手弩准备!” 徐富一声大喝,暗卫们立即掏出手弩,对准一群正面冲过来的暴民! “杀!” “嗖~嗖~嗖~”一支支弩箭射出,敌方立即倒下一排! 张翔宇几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缩在茶棚的灶台后边紧靠在一起! 他们带来的护卫虽然没有郭家的影卫训练有素,不过也懂得背靠背作战的道理,与影卫配合顶住了敌人第一波攻势! 只不过陈志云突然发难,加上一开始对盐帮的帮众没有防备,他们打开始就损失了一半的战斗力! 郭鸣仁虽然没有那四个白痴那么狼狈,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放倒了桌子躲在后面蹲下,随手拿了口锅顶在头上! 忽然,一个护卫被冷箭射中,跌翻在灶台上,然后又倒在了郭鸣仁的面前! “小心冷箭!”他喊了一声,然后上前查看伤者的情况。这护卫已经没了气息,胸口处更是留着一根黑线,这是刚才射中他的箭羽上沾的血迹! 郭鸣仁刚才就知道周围地形很不利,如果继续待在茶棚只会沦为箭靶,必须突围! “向着简仁小队方向突围!” 徐富大喝一声,“撒网!”几个暗卫直接冲了出去,凭着熟练的配合和扎实的功夫,几只大网撒下,打的敌方措手不及! “冲冲冲!突围!” 第135章 混战 第135章混战 郭鸣仁他们这么一冲,其余人顿时慌了神,暴民朝着他们围追堵截,恨不得把他们剁成肉酱! “跟上去!跟上去!”齐修杰见势头不对,赶紧大喊同伴跟上郭鸣仁的队伍! 而言无缺负责断后,即要拖住陈志云和汪喜,同时也要应付周围的冷箭乱刀,所以一时间也落了下风! 最主要的是那股若隐若现的气息一直在周围,他不敢出尽全力就是要提防那人! 不过言无缺还是咬牙挺住了! 因为他知道郭家的援军马上就要赶到了! 不良人那边也站稳了阵脚,一边打一边往张翔宇那边靠拢! 双方很快陷入了混乱之中! 言无缺虽然武功很高,但终究是孤军奋战,而陈志云等人也不是善茬,加上他们心怀仇恨,出手自然也不会手软,一时之间,双方都死伤了十多人! 陈志云见此,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哼哼!想抓住我?真是做梦!” 他一边说着,一边施展轻功向着远处狂掠而去。他的目标不是张翔宇,而是郭鸣仁! 因为他知道,合两人之力敌不过言无缺,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是不利! 所以他决定分而击之! 他料定言无缺必定会回身救主,那么汪喜就有机会得手!若能把郭鸣仁也一并解决掉最好,因为他始终是个心腹大患! 言无缺一脚踢开汪喜借力回身去追,岂料一把刀正面向他砍来!他挥剑荡开,可就是因这一下阻拦,速度慢上了一丝! 危急之际,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反握剑柄对着陈志云的后背掷去! 破空之声传来,陈志云空中一个急旋躲过了飞剑,手袖中射出一柄匕首,直射向郭鸣仁后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哐当~”一声,一枚飞镖打下了匕首! 陈志云抬头望去,房顶上站着一排墨色劲装手持长剑的神秘队伍!之所以说是神秘,是因为他们一个个黑布蒙面! 言无缺认得那带头之人,虽然从未见过面,可在谢家做客时,他们就多次气机相接! 没错,来人正是小冷! 小冷立刻带领众人从房顶一跃而下,一部分人去接应郭鸣仁他们,而另一部分去帮忙裴行济! 言无缺那一脚将汪喜踢倒,裴行济几人上前跟他缠斗在一起!谁知汪喜战斗力强横,他们一时间还落了下风! 而小冷手握长剑直刺,直取陈志云的胸膛! 陈志云一惊,连忙举剑格挡!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陈志云只感觉手臂一麻,整条手臂都酥麻起来,虎口也被震裂了开来。 他一阵大骇,不敢再恋战,连忙往后退去。 小冷却是紧追不舍,手中长剑连续刺向他的身体要害之处,一招比一招狠辣! 陈志云不愧是老江湖,一边抵御一边闪避,一点都没有慌乱之色,他身形如电,一路闪躲一路出招,竟然渐渐又稳住了阵脚! 小冷见此情况,心中一凛!他虽然也是杀伐果断之辈,但也知道单凭一己之力想要斩杀对方十分艰难,而对方又极为狡猾,自己这一时半会儿怕是拿不下他! 一枚飞镖射出,陈志云挥剑挡开,就见小冷身体突然消失不见,紧接着,一根银针直奔他而去。 他刚好躲闪不及,眼睛一眯,手掌往前伸出,一下子抓住了那银针。 他心中暗骂,暗暗庆幸自己反应及时,不然这一下子,自己就要遭殃了! 这一幕看的小冷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 他居然接住了梨花针?! 小冷却没有给陈志云太多的时间反应,一记鞭腿狠狠地踹了出去! 他只得侧身一闪! 这一次小冷可谓是下足了狠手,直接用上了十成力,一脚直接踹在了他的腰部上。他顿时感觉一股大力涌至,不禁往后踉跄几步! 小冷见状,心中一喜,继续攻击而去! 陈志云连续挨了好几招,顿时也恼羞成怒,心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手段狠辣了!” 他突然丢下利剑双掌合十,朝小冷猛地一拍,一阵巨大的内劲波浪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小冷猝不及防,被那股强横的内劲冲的连连后退,他的一张俊脸也憋得通红! “啊!”一声惨叫从陈志云的口中发出,他脸上一片狰狞,眼睛血红,身上散发着浓烈的煞气,仿佛化为了一尊魔神一般,令人畏惧! 他一步踏前,身体一颤,身上的衣服全部碎裂,露出了那精壮的肌肉与健硕的胸膛,那古铜色的皮肤,充满爆炸性的美感。 他的双眸赤红无比,充斥着浓浓的杀意,就像是一头嗜血的猛兽一般,只要稍微一激怒他,便能引起狂暴,将整个人变成一头恐怖的怪物! “红莲华!” 他的身形晃动,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已经到了小冷的跟前! “轰!” 他抬起右手,朝着小冷的脖子抓去! 小冷一惊,他想要闪躲,却怎么也躲避不掉,眼见他的手掌即将落到自己的脖子上,小冷脸色剧变,他知道今日怕是难逃此劫! 就在小冷以为必死之际,一只洁白如玉,细腻光滑的手掌挡在了他的跟前! “师姐!”小冷惊呼。 只见女子好像很轻松地挡住了陈志云这一击。 她的容貌清秀绝伦,一袭白衣似雪,飘逸若仙,她的双眸晶莹剔透,闪烁着迷离的目光,长而翘的睫毛在轻轻抖动,她的鼻梁挺拔笔直,粉嫩的双唇嫣红娇艳,她的脸蛋白皙细腻,如同羊脂美玉一般,吹弹可破,她的双腿纤细修长,如同白杨柳一般婀娜多姿。 “哼!”一声轻哼传来。 陈志云只觉得浑身一震,好强悍的力量! 他身体一颤,被震退三丈! “呼呼呼!” 陈志云的胸膛急促的起伏,脸颊涨红,额头青筋凸起。 他看向这名女子,眼瞳一缩:“你是谁?竟敢阻拦我?” “哼!接招!”女子又是一声轻哼,身影一动,一掌拍向陈志云。 “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传来,陈志云的身体被打飞,他砸落在远处的废墟之中,嘴角流出鲜血,眼中带着惊骇! “你……竟是宗师之境!”他眼中射出一缕凶狠的目光,看向女子。 “噗!” 女子的情况同样不好,虽然她刚刚用内力接下了陈志云的一击,但却还是被震荡得不轻,胸膛隐隐作痛,喉头一甜,忍不住喷了一口血! “哼!原来还差半步!”陈志云看出来了,对方也是和自己一样,用秘法短暂提升功力! “师姐,你没事吧?” “没事!”女子回头看了看小冷,然后又看向言无缺,冷冷地说道:“我师弟来援手,你居然见死不救?!” 原来那股若隐若现的强大气息就是从这女子身上发出,不过言无缺也不解释,挽了一个剑花直往陈志云胸膛刺去! 而这一剑所暴发出来的气势让小冷和他师姐脸色剧变,因为言无缺已经达到九品大圆满的最巅峰状态了,虽然只差临门一脚,但这也足够吓人! 这样的攻击力已经是宗师之下无敌的高手了! 小冷知道言无缺的实力不简单,但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恐怖如斯! 陈志云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言无缺的实力竟然如此之强,比刚才那个女人还要厉害几分。 他不敢怠慢,立刻将体内真气运转起来,同时将全身们力量也全部调动起来,双掌齐推,一股巨浪从双掌中涌出! 两道真气相撞,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陈志云的双手被震得生疼,而对方也好不到哪儿去,双臂发麻,一阵阵酸涩让他差点连剑都握不住! 言无缺的脸上满是惊骇,他没想到陈志云的实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悍,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强悍到这种地步! “就是现在!”女子一跃而起,并指为剑直冲受伤的陈志云而去! “哼!”陈志云冷哼一声,也不闪躲,右手抬起,猛地拍出一掌! 轰隆! “师姐!”小冷大叫一声,她感觉自己师姐的情况有些不妙! 女子被震退了几步,捂住胸口吐了一口鲜血! 小冷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女子,“师姐!你现在受了重伤,怎么打得过他啊!” “你还等什么?!“女子冷冷的对言无缺说道,“这个人实力强劲,绝对不能留着,必须要斩草除根!” 言无缺再次反手握剑,身法如箭矢般射出,然再次挥舞手中长剑朝陈志云杀去,剑光如虹,带着刺骨寒意,仿佛能将一切冰冻。 陈志云看着言无缺的攻击,心头微惊,他知道自己遇到了劲敌,虽然自己《天莲金身诀》刀枪不入,但是这凌厉的剑气却非同寻常,如果不小心应对的话很容易被剑气所伤。 就在这时,陈志云脚尖轻点,整个人飞速跃起,竟从腰带里抽出一柄黑色软剑! 言无缺见陈志云竟然躲过自己的攻击,脸色一阵阴沉,手中长剑连番抖动,无数的剑影出现在空中,密集而又锋利。 叮~叮~叮~叮~叮! 这些剑影仿佛一颗颗流星,划破天际向陈志云轰然袭去,每一道剑影的速度快的惊人,让陈志云左支右绌! 言无缺见陈志云身体不断颤抖心中一动,手中长剑舞动的更加急速,无数剑影带着刺耳的破风之声向陈志云射去! 他这种状态撑不了多久了! 第136章 墨隐首领 第136章墨隐首领 巡城司西市歇马,望楼的司兵看到了码头方向发出的响箭,立即擂鼓通知长官! 刚才接待郭鸣仁等人的那位小校立即冲上了望楼,“啥情况?” “码头!码头那边有人发信箭!” “码头?!”小校立即就皱起了眉头,“糟了!出事了!刚才郭公子带着裴不良他们去了盐帮码头!” “司校,怎么办?!” “击鼓聚将!”说完这句话,他就马上下了望楼,同时吩咐手下:“毛刚!去探!” “毛刚领命!”说罢便转身去了。 小校来到班房,听到聚兵鼓的司兵们齐往这处聚集,在外巡逻的人马也快速归队! 可是聚兵需时,等人齐再岀发很可能就赶不及了! “赵雄!带两人去西府借兵!然后立即赶去码头支援!” “领命!” “梁原,你留在这里调遣,让归来的司兵往码头方向支援!” “领命!” “余下所有人,拿上兵器跟我走!”小校立即转身,“开武库!” 西府衙门,郭夫人和郭滢滢还在这里没离开,交接手续刚刚完成,单雄信被带到牢房看管。 郭家请来了大夫替单雄信疗伤,郭夫人母女二人正在一旁看着。 忽然一个护卫来报,说见到郭家的箭信! “夫人,咱们几个先去看看情况再来回报!” “盐帮码头?谁会去那儿啊?”郭滢滢转念一想,“不会是弟弟吧?” 郭夫人一跺脚,“九成是他!他们爷俩最护短,信弟被人设计陷害,他一定咽不下这口气的!九成是他遇到危险了!” 说罢便急急往外走,郭滢滢和那护卫连忙追了上去,“夫人使不得啊!现在情况不明,还是让咱们先去一探最为稳妥!” “是啊娘亲!” “别再说了,娘就一个儿子,咱们二房就这棵独苗,你弟他绝不能出事!”郭夫人一声轻喝,心虽乱,但她知道要做些什么! 几人急冲冲出了衙门,郭夫人抽起护卫的剑一把将马车的套绳砍断,一个翻身就上了马! 一夹马腹,“驾!所有人跟上!” 郭滢滢也是翻身上马,将门之女当然会弓马,她慢了一步是因为去找西府主簿借弓箭! 护卫一个个久经训练,在街道上奔跑一点儿也不比马慢,一行人呼啸而去! 西府主簿眉头紧锁,“要出事了!” “大人,现在咱们怎么办?” “派人快马去信郭家和郡守府!快去!”他转念一想,又吩咐道:“让衙门所有人在班房待命!” 没过多久,巡城司赵雄带来两个手下来借兵,好在主簿早作安排,队伍立即出发赶去支援! 其实一出事,盐铁司是最早得到消息的,因为距离最近,所以也最早派人去探查情况!不过盐铁司衙门是税务管理部门,大多是记帐先生和税丁役夫,战斗力不强!兼之衙内不设武器库,大铁闸一关,自保还可以,前去帮忙就非常困难了! 不过盐铁司也是最重要的部门,朝廷税收大半出自盐铁司!这么重要的部门自然是有全套的保障措施和传信系统! 所以主事官员第一时间命人点上狼烟发信!江面上的水师船立即动了起来,而普通的货船客舫纷纷避让! 狼烟一起,整个建康城都看得到,全城的官兵马上反应起来。 而在东城府的守备营营门大开,一队队人马如潮水般涌出! 骑兵第一时间就出动,罗胖子带着一队人马首先开路,他的副手李靖带着新建立的特种部人一个团马不停蹄赶往事发地点! 这一动,全城立时进入了紧急状态! 一旦进入了紧急状态,建康的百姓就开始慌乱起来,不管是商贩还是行人全部开始四处逃窜,甚至有人直接从楼梯摔了下去! 一个个的消息从建康城中传递出来! 消息一传,所有的老百姓都吓坏了,有人直接开始逃难! 被女子称为师尊,黑衣人口称墨首的中年男子刚才正在盐铁司附近的江风楼品茶。 他先是听见一声箭信的爆响,后来忽然楼内和街上骚动起来,又看见盐铁司衙门如临大敌,甚至升起狼烟示警!他心头一震,知道肯定发生大事了,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快速的朝着百姓来路走去! 一路之上,他见街上的人都是满脸惊色,拦住一个百姓一问才知盐帮码头那边出事了,于是便加快了脚步。 到达盐帮码头的时候,只见整个码头已经乱成一团,无数人嘶吼呐喊,挥舞着武器,不断地向着人群冲击而去! 不少盐帮帮众疯狂的呐喊着。 “杀!杀!杀!” 而另一帮穿着护卫服的人奋力地抵抗着,但是盐帮帮众毕竟太多,占据着人数的优势,根本就很难抵挡,不过这帮护卫显然训练有素,阵形散而不乱,虽然武功不高,但是他们身体健硕、体格强壮、力量惊人,而且他们手里的长剑也非常犀利,对手难以近身! 盐帮帮众一时间死伤惨重! 这时候,巡城司的人马赶到立即投入战斗,而后续还不断有人马向这边赶来! 忽然,远处爆发出强烈的气劲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耳力极佳,女子的喝令更让他心头一震! ------------------------------------- 言无缺没有停止攻击,继续向前冲去,他知道只要自己靠近陈志云,自己的胜算就会增加不少! 就这样,陈志云不断躲闪着言无缺的进攻,他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无比,眼神中透露出疲惫! “糟了,开始反噬了!”陈志云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今日之局算是失败了,莫说郭鸣仁,就算张翔宇他也再难近身了! 因为他看见郭鸣仁已经与前来支援的队伍合在一处了,想杀他们现在是绝无可能了! 心念电转间,他已有了决断! “师兄!”他口中的师兄就是汪喜! “他们想逃!”女子大声喝道:“不能让他逃了!墨隐!布阵!” 女子话音落下,以小冷为首的黑衣人快速围住了陈志云,并且快速组成困阵!陈志云被困在其中,想脱离却脱不开。 “墨隐?阵法?!”陈志云心中大骇! “景、伤、惊、休!困!”女子发号施令,同时她也在观察陈志云。 “杀!” 随着女子的命令,黑衣人全部向陈志云攻击而来! 汪喜听到陈志云的呼唤立即会意,甩开裴行济等人,快速向他的方向奔去! 他一边挥剑,一边向后飞奔而去!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跑快点,陈志云就会陷入险境,到时候就真的危险了! 黑衣人越逼越近,陈志云心中也有些急迫起来,他现在已经感觉到身体的异常,似乎快要承受不住了! 可是言无缺一直以剑气压逼着,稍一露出缝隙他就会如毒蛇般缠上来! 陈志云暗暗叫苦,现在的自己根本无法与他们抗衡,如果自己再拖延下去,自己必定会死于此处! 怎么办? 怎么才能突破重围,逃脱呢? 突然陈志云眼睛一亮,脑海中想到一件事情,或许自己可以尝试一番! “快!快把他困死!”女子看到陈志云的异样,赶忙喊道。 众人一听,纷纷加快速度,朝着陈志云扑了过来。 陈志云看准时机,猛然将手中的长剑扔了出去! 长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向一个黑衣人射去! “冉善!” 那个冉善黑衣人没料到陈志云竟然有这么一招,他没有及时防御,长剑从他身上穿过,瞬间将他钉在树干上,长剑上带着一股巨大的力量,让他浑身颤抖,鲜血顺着长剑慢慢流了下来。 “破位!”陈志云身形一闪冲出困阵,立即就与汪喜合在一处! 众黑衣人见到自己的人被陈志云射死,顿时大怒,快速冲杀上前来! 这时的陈志云已经顾不得其他,连忙与汪喜背靠着背! 他已经感觉到,身体反噬又发作了,如果再不走,肯定是难逃厄运的! “一定给我拦住他们!”女子大声吩咐道,她绝不能让陈志云逃了! “是!”众黑衣人齐声回答道了 他双目紧闭,身体内的疼痛使得他不由自主的咬着嘴唇,他在忍耐着剧痛! 双生莲,并蒂花,问君可爱怜! 两人运起功法,护体真气形成了防御罩! “冲!” 可他俩没冲出几步! “砰!”的一声,他们的护体真气竟然被破了! 两人同时吐血! 究竟是谁?竟然能够破除他们的护体真气! 两人的身影被冲击力震飞了出去,两人重重摔落在地上! “啊!”两人的口中同时发出一声惨叫,他们只感觉到浑身上下都传来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仿佛整个身躯都快散架了! “师尊!” “墨首!” 中年男子生得魁梧健硕,皮肤黝黑粗糙,一张国字脸上充满了威严。一双鹰眼炯炯有神,身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长袍,一头长发束起,整齐地绑在脑袋后方。眉下是深不可测的眸子,当真是雅人深致! “义父,您怎么……” “闲话休说,先擒这二人!” 第137章 投降不杀 第137章投降不杀 言无缺可没空管他们什么墨首、什么师尊义父,提起剑就刺向陈志云和汪喜! 他很懊恼自己刚才没有第一时间制服二人,反而让他们有机会奋起反击,甚至几人联手都制服不了!虽然说墨隐那女子的气息影响了他,但始终是自己大意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余环那厮!在他和李靖的压制下居然能暴起一击,好在师兄出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没有对准要害,而是挑断了两人的脚筋,他们还不能死! 回过头一把将裴行济拉过来,“看住要犯!” 裴不良和几个手下轰然应诺,把二人围在中间! 向那位墨隐首领一拱手,“多谢援手!”说罢便立即又向郭鸣仁的方向跃去! 中年人看见他出手立刻就皱起眉头,心道这人出手太狠辣了!但他也没有说什么,立即指挥墨隐投入战斗! 郭鸣仁与简仁他们合在一处,立即就每三人一组,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状的队形,这个队形虽然比较散乱,但却是三人合力之下所能达到的最大威力。 一旦敌人被卷进阵中,就像绞肉机一样被绞碎、绞杀,这就是影卫经过特种训练的实力! 而且现在的影卫已经不是初生牛犊,他们早就拥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行动方式,那就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会自由组织队形。 他们会利用自身敏捷的速度来躲避敌人的攻击,并且会利用手上不同兵器用最快的速度杀伤敌人,或使其瞬问失去战斗能力! 等到言无缺回来,郭鸣仁立即退到最中间,身旁就是他的三大得力心腹! 影卫一明一暗两大头子,加上言无缺这个贴身大保镖,谁也别想伤到他一根寒毛! “影卫听令!反击!”郭鸣仁看到了狼烟滚滚,巡城司的小校已带着援兵赶至,只要拖住一段时间,各路援兵就能及时赶到! 他立即打消了撤退的想法,而是改为反击! “杀~杀~杀~!” 喊杀声响起,三巨头带领着影卫们立刻就开始疯狂的反击! 影卫们的吼声震天,三巨头的喊叫声更是震耳欲聋,士气如虹! 郭鸣仁居中指挥,虽然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种血腥的厮杀,说没有心理冲击是不可能的,不过没有时间让他停下来思考! 越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越是能够快速冷静下来!拖,一定要拖到援兵赶到! “杀~!” 这些盐帮的乱民大多都是身经百战的绿林人,这个时代没有镖师这种职业,但实际上他们就是相当于这个行当,所以身上都有功夫! 他们从未见过有这么强悍的护卫,他们已经惊呆了,这些人居然都是一流高手?! 巡城司的士兵看到眼前这幅景象,也都目瞪口呆,他们也加快了步伐向影卫靠拢! 那小校忽然听到后方传来喊杀声,回头一看,领头的居然是一伙少年人! 这些人他都认得,水师提督的公子赵鑫、国公府的小公爷、郡守府的大公子和二公子,还有谢家的两位公子! 他们都各自带着十来个家将护卫,合起来就有四五十人的样子,一个个手持木棍就往这边冲来! “仁弟!三金哥来了!”赵鑫那大嗓门一边吼,一边抡着棍子冲过来! 就是这一声吼引起了巡城司士兵们的注意,看到那些少年人,不禁眉头紧皱! 这些人是来干嘛的? 但是他也能够猜测到,肯定是来找事情的! 这帮人是郭公子的死党,最近还被人冠以“建康七公子”的称号,整个建康城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他又岂会不知? 今日郭公子一身火气来到巡城司歇马,这些人一定是收到消息赶过来的! 这位小校猜得一点儿不差,郭鸣仁急急离开王家宴席自然引起他们注意。一打听之下顿时也火冒三丈,带着护卫家将就赶了过来! 谁知他们来到歇马的时候就见一队队司兵往码头赶去,巡城司留守的梁原告诉他们郭鸣仁去了码头,又见盐铁司狼烟滚滚就知大事不妙! 所以他们就立即跟随巡城司的队伍赶过来支援! “郭贤弟!你没事吧!” “贤弟!我来救你了!” “郭贤弟,我们来了!” 言无缺首先发现了他们,立即脸色一沉,“少主,小公爷他们也来了!” 郭鸣仁也看到了也是微微皱眉,不过他立即下令道:“去接应他们,兵合一处!” 他们很快便合在了一处,因为盐帮那些乱民已经有开始溃散的迹象! “仁弟,你怎么了?!我们来救你了呀,快跟我们走吧!”赵鑫看郭鸣仁没反应,以为他还害怕,就连忙劝说道! 郭鸣仁一把扯住他搭过来的手,“兄弟,不能放过这些人!”他转过头大喝道:“投降不杀!反抗者死!” 这一句话说出去,不仅赵鑫傻眼了,就连盐帮的乱民也愣了一下! 投降不杀!不杀!不杀! 他们的心里都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不杀? 这是造反啊,投降的下场最后还不是一样?!他们已经回不了头了! “横坚都是死,别被他骗了!杀~~”乱民中一声大喝! 他们立即开始反击,而且反击得更凶猛,更猛烈,更疯狂! 西街传来一阵马蹄声,郭夫人母女二人打马扬鞭一路疾驰而至,郭府护卫和西府衙役紧随其后! “鸣儿别怕!娘马上带你走!”郭单若华女士挥舞着手中的利剑! “小弟,姐来了!”郭滢滢一边大喊一边拉弓放箭,一箭射倒一个! 那些想逃跑的乱民见逃路被阻,有的掉头往回跑,有的反而开始拼命! 护卫反应极快,立即越到前面与乱民展开战斗! 一时间乱兵四起! 郭家母女二人也杀了进去,与那些乱民展开厮杀! “啊...” 一个乱民中了郭滢滢一箭,捂住伤口倒在血泊之中! 郭夫人一剑刺死一个,一边挥舞着长剑,一边脸色狰狞的看着前方大喊:“哼!拦路者死!” 郭夫人和郭滢滢两人带领西府衙役把乱民拦截在西街,郭鸣仁立即让简仁带人去接应! 简仁带人冲进西街之后,看到郭家母女被围攻,立即和手下杀了过去! 前后夹击之下,加上他们影卫间的配合,很快就把这些乱民杀得七零八落! 这些乱民中有的已经丧失了斗志,有的却是被吓破胆子!到后来就纷纷丢下武器,跪倒求饶! “我错了,我们投降!我们投降了,求求你不要杀我们!不要杀我们!” “我投降!求求你不要杀我们!” “我投降!” 他们纷纷扔下武器,不再抵抗,跪下求饶! 然而码头方向的乱民还在负隅顽抗,可是越来越落入下风! 见对方三面夹击,他们便想往东冲杀,可是没冲出多远,就见一队军马疾驰而至! 策马在最前头的是郭德江,而在他左右的是言锐志和李靖! 李靖的队伍也是刚刚在前一个路口才和郭德江遇上的,他们走的是大路,兼之全数骑兵自然是快!而郭德江虽然从郡守府过来,但是要绕开西市,所以才会和李靖他们同时到达! 郭德江策马在前,望着那些惊慌失措,不知所措的乱民,高声吼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不要做无谓的反抗!投降不杀,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郭德江的话音刚落,乱民便齐刷刷地转过身去,一窝蜂似地朝着码头内部奔逃,想借着混乱四散各自逃命! 郭德江见状,连忙命令士兵追杀! 乱民们见状,吓得四散狂奔。 言锐志和李靖连忙挥舞兵刃追杀。 这时候言锐志和李靖已经追上一批逃跑的乱民,二人挥舞兵刃砍翻几名乱民,大队兵马压上,有的人自知劫数难逃,干脆就鱼死网破,举起手中兵刃,拼死反扑! 郭德江大惊失色,急忙挥剑上前,可还是有十余名士兵被乱民所伤! 郭德江看着那十余名士兵,心痛万分! 言锐志和李靖见状,也是怒气攻心,一刀砍翻几名乱民后,两人同时挥动兵刃砍翻另外几名乱民! 言锐志的长枪犹如灵蛇般游窜在乱民之中,不一会儿就刺穿两三名乱民的心脏,鲜血狂飙。 “噗呲!”言锐志的长剑刺透一名乱民的胸膛,教一踹,将那名乱民踹飞出去! “啊……”惨烈的嚎叫传遍四野! 乱民们惊骇欲绝,纷纷弃械投降! 使得大局基本稳住了! 守备营的士兵迅速封锁了这片区域,周围的货栈商船都要接受搜查!水师也封锁了江面,所有船只逐一排查! 没过多久,李大人和巡城司的马都尉也赶到了,看见码头死伤的无辜百姓立时勃然大怒! “岂有此理!简直无法无天!” “这伙乱民太猖獗了!大人,必须严查盐帮!”马都尉怒火攻心! “这件事情闹到这么大,若本郡无动于衷岂非让人笑话我无能!” 这次的盐帮暴动闹到这般,京城的官员大臣们一定会收到消息,偏偏还是这种敏感的时间,建康不能乱!不然他的仕途也就走到头了! “大人!”马都尉在旁边低声问道:“盐帮后边那些势力……他们要是不配合,恐怕……” 马都尉虽然刚刚很上头,但他也马上冷静了下来!盐帮背后的关系盘根错节,是一块硬骨头,不是谁都能碰的! “哼!区区盐帮!”李大人眼中射出一抹凶光:“咱们是吃素的吗?你以为我不出手,郭家就能吞下这口气?” “可是,大人……王家那边……” “不用担心!王家不会有意见的!” 第138章 尴尬了吧?! 第138章尴尬了吧?! 马都尉没听懂李大人的意思,盐帮关系着王家重大利益,怎么会没意见?! 这真怪不得他消息不灵通,实在是他与郭家不熟!虽然同属北府系统,但是也有南北之分的,内部的不多不少都会暗暗较劲的!他马家是北方人,当年南下投军,随武宗平定天下后就回到了祖居之地,所以他和郭家这本地武勋只有同袍之义,平日里没啥私交! 李大人也没有说太多,只是淡淡地说:“你放心好了!” 马都尉点头称是,既然李淳羽都不担心,也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都尉瞎操心! 其实他这个巡城司都尉就等同郡都尉,只不过建康是陪都,有皇宫皇城。迁都之后皇城司分出一部分人马留守,所以才有巡城司这个衙门。虽然属军方系统,但是战时受郡守节制。 “对了,你刚才提醒本官的那个人叫什么?” “大人,他是我司的一员悍将,叫马三宝!” “哦?是都尉贵亲啊?” “他是我侄子!” 他们说的人就是前来救援的“小校”马三宝,而小校这个称呼其实是不正确的!在巡城司衙门里的官职全称是“巡城司巡城检校”,虽然有个“校”字,若是在皇城司就很威风,但在巡城司就不过是个巡逻大队长,属县尉一级。 在普通人眼中,有品位就已经很厉害了,叫一声“小校”是恭维。但在武勋子弟中就是很平庸很普通的存在,一声“小校”就是抬举了! 李大人点头赞赏道:“此子有勇有谋,是个人才!可惜了!若是他愿意跟着我,我一定不会亏待他的!” 马都尉闻言顿时苦笑道:“大人您是不知道,他从小跟在我身边长大,现在武艺也算得极佳,一心想着建功立业!” “瞧你急的!我是那种阻人前程的人吗?”李大人说道,“其实这事你大可与郭守备说的,北府一系同气连枝,他来出面不是更好吗?” “话虽如此,但是……”马都尉犹豫起来,“我毕竟……” “这个你尽管放心,他不会计较这些无谓的东西!”李淳羽打断他的话,仿佛看穿了他的顾虑,“假如是我,这事应该先放两年再说。这一仗不好打,现在就将你侄子送上前线不是最好的时机!” 马都尉愣住了,看着李淳羽,半晌才反应过来:“大人的意思……您是说,会输?” “这个谁都说不准,但是朝廷将会起变化!”李淳羽压低声音道,“这个时候实在不宜趟这趟浑水!” “唉!可是他一心报效朝廷啊!他已经求过我好几回,实在不忍心打击他!”马都尉迟疑道。 “越是想有所作为就越要学会忍耐!”李淳羽拍了拍马都尉的肩膀,“我知道,其实你也一样!” 马都尉低头思索片刻后才咬牙道:“我明白了!多谢大人指点!” 就在这时候传来一声怒喝:“你郭家凭什么拿我?!简直岂有此理!你以为你郭家在建康真的能只手遮天吗?!” 马都尉和李大人对视了一眼,心想果然来事了! 张翔宇四人被守备营将士围住,他们的护卫虽然个个带伤,却依然忠心护主,挡在前面与士兵对峙! 齐修杰看到李大人和马都尉走过来,立即大喊道:“李大人!您要主持公道啊!” “大人,郭家目无王法,公然栽赃陷害我等!还请大人主持公道啊!” 几人纷纷指责,但郭鸣仁依旧无所动,赵鑫气不过,反唇相讥道:“真会倒打一耙啊!张家出了反贼,还敢恶人先告状?!” “你胡说八道什么?!”张翔宇怒斥道。 赵鑫冷哼道:“我胡说?我说得是实话!” 张翔宇转脸向李大人求助道:“大人,您千万别听信他们的鬼话!” 李淳羽微微皱眉,看了眼旁边默不作声的郭德江,沉声问:“怎么回事?” 郭德江一拱手,说道:“李大人,陈志云这反贼出身张家,今日设下杀局,张家脱不了干系!” “这是栽赃陷害!你说我张家是反贼?”张翔宇冷笑道,“你有什么证据?”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礼数体面了,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就算面对的人是郭德江! 而就在这时,被士兵按在地上的陈志云大笑一声:“大人,我可以为我张家作证!我是奉了家主之命去围杀郭鸣仁,今日失手被擒,自是敢作敢当!哈哈哈哈……” 张翔宇怒斥道:“你是不是疯了?!我自问待你一家不薄,你竟然勾结叛逆构陷我张家!” 陈志云冷冷道:“大人,张家主卖私盐、养死士、私铸兵器、勾结弥勒教,一桩桩一件件我都有证据!” 众人哗然。 “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牲!”张翔宇愤怒地骂道,“我父亲是救了你们一家的性命,你们不感恩也就罢了,竟还如此诬蔑他!” “我呸!”陈志云双眼通红,“我父亲已经用命还恩了!我姐的命谁来还?我姐就命贱?!就该死?!” “你……” “都闭嘴吧!”李淳羽打断他们的争吵,吩咐道,“来人,全部押进大牢!” 张翔宇惊恐地喊道:“你们不能抓我!我冤枉!我真的是冤枉的,你们不能这么做!李大人,你这样对我,张家绝对饶不了你!” 李淳羽冷酷道:“到了现在你还敢拿张家来威胁我?!而且……”他瞥了张翔宇一眼,淡淡地说道,“现在安西在打仗!地方上若有动乱,可先斩后奏!” 张翔宇瞪圆了双目,呆呆地看着李淳羽。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惹上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于是赶紧跪倒在地:“大人明鉴!我张家并未参与其中啊!” “行了,别装模作样了!”李淳羽冷冷道,“你以为本官是那种会听信一面之词的糊涂官儿吗?把他拖走!” 士兵立即扑上前来拉扯他,张翔宇挣扎着大吼道:“我是冤枉的!冤枉的呀!” 李淳羽对马都尉道:“这些暴徒就交给你处置了。” 马都尉领命后,便开始指挥着巡城司的人马把那些暴徒押往大牢。李淳羽看了眼齐修杰等人,道:“你们几个,也暂且留下,等候审查吧!” “是!”他们几个知道这回闯大祸了,不敢反驳,乖乖的跟着官兵走。 李大人憋了一眼被影卫扣押下的陈志云和汪喜,见郭家完全没有要移交犯人的意思,便说道:“此二人就交给守备营处理吧!事涉弥勒教,不可大意啊!” 这算是郡守府和守备营之间的默契了!守备营已经出动兵马平乱,那郡守府这边肯定要表示一下。至于那二人有什么用处,他也不过问! 守备营的士卒很快就带走了陈志云和汪喜。 李淳羽又看向郭鸣仁,道:“贤侄,你怎么看?” 郭鸣仁微微皱眉,道:“我认为,张家确实有嫌疑,需严加盘查。但我们也必须秉公办案,不能徇私情。” 李淳羽点点头,赞赏地说道:“贤侄果然是个明白人。”随后他转向郭德纲,“张家的事情,我希望郭守备早做决断!” 郭德江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大人,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开几步互相交换意见,建康军政两大头子说话,任谁都知道接下来有狂风暴雨! 郭鸣仁一转身就看见郭单若华女士和郭滢滢目露凶光的盯着他,一想到回家后怎么安抚她们顿时就头大如斗了! 心虚的目光躲闪间瞥见墨隐的众人在一个货栈门前疗伤,而那位墨隐首领正俯下身子整理那被陈志云一剑刺死的弟子尸身!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心中暗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路?那人能够一招破功,应该能够轻松秒杀那陈志云!莫非也是个宗师级的人物?!” 言无缺留意到他的表情,便凑上前去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应该是庐陵公的人!” 他听了眉头皱的更深了,“老头子搞什么飞机啊?!” 虽然不知道谢阳伯搞什么,但人家出手助拳,怎么也算是欠下一份人情,理应当面感谢! 当郭鸣仁几人走近时,或许是有所察觉,中年男子站了起来,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他。 见他一身文士打扮,郭鸣仁也不敢托大,施礼道:“先生出手相助,小子在此谢过!” 中年人只还了一礼,也没说什么客套话,依旧盯着他看! 郭鸣仁被他那眼神看得很不自在,“先生高姓大名?家住何处?等这事情稍定,小子自当登门拜访!” “哼!假惺惺!”那清冷女子冷哼一声,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小冷拉了拉她的衣袖,摇头示意她别乱说话! 郭鸣仁一头雾水,什么假惺惺?是有什么误会吗? 他目光扫了一圈,才发现除了中年人和那女子以真面目示人,其他人都黑布遮面!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令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当看到地上躺平的尸体,他就释然了!同门兄弟牺牲了,谁都心情不好! 死者为大,他走前两步,向死者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这位义士理应好好安葬!无缺,选一副上好的棺木……” “不必!”中年人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自会处理,不劳公子费心!” 他的目光转移到言无缺身上,“你是伏牛山传人?” “正是!不知先生是何方高人?”言无缺一拱手,不卑不亢地回道。 中年人皱起眉头面露不悦之色,心想你年纪轻轻就如此托大,丝毫没有后辈见前辈的礼数! “伏道人武功盖世,不过好像不怎么会教弟子啊!”中年人从招数和年龄推断,他言无缺应是伏道人的弟子了! 言无缺闻言一愣,神情略显尴尬,但对方明显语气不善,他也心中有气。 郭鸣仁打了个哈哈,“哎呀!先生误会了!伏道人是无缺的二师兄,并非他的徒弟!”他左右看了看,指着远处的李靖,“那位才是伏道人的高徒,叫李靖!前两天加入我守备营,现在是我的兵!” 中年人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英姿飒爽的年轻小将骑在马背上!再看了看言无缺,两人年龄相仿,他实在没想到眼前这年轻人居然是伏道人的师弟! “先生不信?”郭鸣仁大声招呼:“药师兄!过来一下,这位先生是你师父的老熟人!”转过头来又对他说道:“无缺还有个师弟叫鲁妙子,在丹阳帮我管着几个小工坊,等他有空回来了我介绍给您认识认识!” 中年人脸上的表情很精彩,郭鸣仁看得很愉快! 郭鸣仁:o(* ̄︶ ̄*)o呵呵~!让你摆臭架子!让你无视我!尴尬了吧?!看你还敢不敢瞧不起人了! 第139章 康王出手 第139章康王出手 郭德江与李淳羽交换了一番意见,随即下令大举彻查盐帮,同时郡守府立案调查涉事的张、古、田、齐四家! 这是郡守府和守备营一年内第二次联合大行动,这回又跟上一次不同,这次案子更大!不仅涉及弥勒教,而且更是在这种敏感时刻,所以郡守府和守备营绝不能掉以轻心! 因为一旦处理不好,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可是一个时辰之后,联合行动的组织者扩大了!郡守府、守备营、巡城司、盐铁司衙门、水师都督府共同下达命令,全面彻查盐帮,同时彻查弥勒教在建康渗透的势力! 这些人全是建康的实权人物,命令一下达,建康城里的所有人都震惊了!没有人会想到事态会急速扩大,别说普通百姓,就连世家大族都人人自危! 谁跟盐帮没点关系?! 盐帮只是一个庞大的贩运销售集团的简称,不仅是建康城中最大的帮,在国家层面来说也是第一大帮! 之所以是第一大帮,是因为这个庞然大物占据着城中十之八九的米粮和食盐供应,而这些粮食都被“盐帮”垄断着!别以为盐帮的业务就是只有食盐,建康是整个江南的经济中心,盐、粮食、布匹等等重要大宗商品的集散地! 要知道,盐帮其实只是一个门面!其背后的庞大利益链才是这个组织的主体,而不是那些苦哈哈的码头工人!除了世家大族,本地的商人群体、地主富农,各地客商以及转运商等等都是利益攸关的参与者! 由于盐帮背后势力强大,还有庞大且复杂的利益链,所以一直没人敢动他们,只能任其肆虐!官府不愿得罪他们,朝廷也只能忍气吞声。 当然,这里边追根究底还是南北士族的争斗!江左士族绝对不会让北人染指盐帮,北人也不会善罢甘休,正因为这样才让心怀不轨之徒有了可乘之机! 弥勒教作乱已久,一直以来各地官员都不敢公布于众,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只有在紧急时刻才敢公布于众,因为牵扯甚广,稍微处理不好,就可能引起朝廷震怒。 如今,弥勒教在建康犯案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半年以来,刺杀事件、光正寺事件、守备营和利丰行事件都让建康百姓清清楚楚的知道弥勒教是个祸害,人人深恶痛绝! 弥勒教的罪责已经被定性,并且已经被抓获许多人,这些人已经不需要继续保密,而且已经没有继续保密的必要! 因为已经到了要清除这颗毒瘤的时候了! 郡守府、守备营、巡城司、盐铁司衙门、水师都督府同时公布这件事,可见这件事对他们有多么重要! 十五年前的错误绝对不能再犯了! 安西是前线,那么建康就是后援补给的第一线! 所以,必须要将“盐帮”里的不稳定因素解决掉!今日陈志云这件事就成为了很好的借口,不然平日里根本找不到这么好的理由! 那一个时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可大了!康王在郡守府大堂里怒不可遏,拍桌子拍得手掌都肿了!当盐铁司的狼烟点起的那一刻起,这件事就注定不能善了了!因为覆舟山的烽火台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然后就是钟山! 康王从来都不过问建康的军政,一方面是避嫌,另一方面是这里不是他的封地,他无权过问! 但狼烟一起,性质就不同了! 建康周边的大小郡县两个时辰之内就会陆续赶到! 最迟明天中午,京口大营的兵马也会赶到! 不用两天,消息就会传到京城! 他司马旭升才刚接下筹措粮草的任务没几天,安西都没开打,后院先起火,朝廷文武百官怎么想?世家大族怎么想?天下百姓怎么想? 皇帝怎么想? 所以他能不火大吗? 他是康王,是天子的亲弟弟!若这件事摆不平,让他如何自处?! 康王的怒火不可抑止,“该死!!!”他一拳捶击在案几上,发泄了自己的愤怒。 所有人噤若寒蝉! “王爷,这个时候您千万要沉住气啊!”谢阳伯连忙劝阻道。 “沉住气?”司马旭升冷笑一声,眼睛瞥了王迅一眼:“现在能沉得住气的人,本王才真的佩服!” 王迅低下头,心中暗叹一句:我也应该装病才是! “王爷!”谢阳伯走到司马旭升身边低声道:“事已至此,您现在已经没法再低调了,必须要将这事处理好,让朝廷无话可说!” “你是说……”司马旭升眼神变得阴沉下来。 谢阳伯点了点头,低声道:“如果您再不做决断的话,恐怕真的会有麻烦,所以……还请王爷快些做出抉择!” “哼,张家!”司马旭升极力压下怒火:“张淳中现在就在外面吧?!让他滚回去!” 谢阳伯摇了摇头:“王爷,如果真的闹到那一步的话,您也会有麻烦!” “什么麻烦?”司马旭升皱眉问道。 谢阳伯压低声音说道:“兔死狐悲!” 司马旭升立即清醒过来,还好谢阳伯提醒,不然真被愤怒冲昏头脑! “臭小子!真会惹事!” “这也怪不得他,他也是被人架着走的!” 司马旭升叹了一口气,“让他滚进来!” 张淳中进到堂内立即跪伏在地,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高呼冤枉! 这一回郡守府终于下达命令:彻底铲除这股势力! 随着郡守府的命令一出,郡守府和守备营立马派兵围剿盐帮,并且将整个盐帮在建康的所有堂口团团包围! 调查工作进行的相当顺利,因为陈志云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所以很快就将几个盐帮大佬抓获归案。 ------------------------------------- 张家,张文林正焦急地踱步,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管家匆忙跑了进来,喘息道:“老爷,不好了,郡衙派人来拿咱们了!还有很多守备营的士兵,咱们……被包围了!” “怎么回事?!”张翔宇怒道。 管家擦着汗道:“郡衙的人说是少爷买凶杀害郭鸣仁,陈志云被擒,立即就攀咬上咱们张家,指证咱们和弥勒教有勾连,还有……” “你说什么?!”张文林顿时跳脚,“你刚才说的是谁指证?” “是,是陈志云!” “啪——”张文林一巴掌扇飞了茶杯,狠狠骂道,“混账东西!” 这次郡守府是铁了心要搞垮他们,这可怎么办才好! 张文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忽然他停了下来,抬头对管家说道:“淳中还没回来吗?” ------------------------------------- 事情闹大后,整个建康城都轰动了!盐帮的人被抓了不少,许多人闻讯后赶到郡衙外面观望。张家在盐帮中的影响力巨大,这次盐帮许多人物被捕,张家的人被带回郡守府,其他家族都吓坏了! 康王和一众同僚离开之后,李淳羽回到内堂,端起茶杯轻抿了口茶。 张家在朝堂上颇有势力,李淳羽也曾考虑过拉拢张家的意图,但张家一贯以来傲慢自负,不太买账,他只能放弃。 而现在,张家的势力正在削弱,而且还粘上了弥勒教,那就更应该趁此机会清除掉张家的势力! 李淳羽的态度已经摆在了那里,他不仅不偏袒公事公办,甚至对古家、田家、齐家也是想一查到底! “这个古承恩还真够狠毒!张家一倒台,他就毫不犹豫的想踩死张家了……”李淳羽喃喃道。“郭家小子不愧是武勋之后啊!” “父亲,您想好了?”李嘉晟问道。 李淳羽摇了摇头,“有时候轮不到咱们怎么想,把控大局的人咱怎么想才重要!” “这次的事到底是谁在把控大局?” “一开始是王家,现在是康王!”李淳羽眉毛一挑,“还有一个隐藏的,你猜一猜是谁?” “庐陵公?” 李大人笑而不语,李嘉晟一看父亲这表情就知道不对,可是又不好意思问,只好硬着头皮想。 “这事最后是谁获利?” “好像,很多人都会获利!”李嘉晟挠挠头,“王家?” 李大人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是郭家!” 李嘉晟一愣,“不会吧?郭家能有什么好处?” “所以我让你多看看多学学,不是让你去学什么歌剧演什么人王!”李大人有被气到了,“经此一役,盐帮以后就姓郭了!” “不是,王家没意见?郭家是康王的人,这不是将盐帮送出去了吗?” “康王姓什么?整个天下都是司马家的,这叫送吗?司马家若是不容许,王家能把持江南盐业这么久?王家根本就不在乎盐帮,他们只在乎权力和地位,这个盐帮被灭了,很快就会有一个新的盐帮出现!” “这么说来,康王不过是只得了个面子?里子还是王家的!但是郭家……” “那小子一早就盯上盐帮了,今日这局面就是他一步一步推出来的!”李大人白了一眼自己这儿子,“这是阳谋!逼着各个势力都要出手,我也不例外!你真以为他傻乎乎的就为了他小舅舅的案子去盐帮撒野?找我不就完了吗?难道我会去刁难他家小舅舅吗?” “他……故意去做诱饵的?!”李嘉晟瞪大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第140章 保卫粮道第一战 第140章保卫粮道第一战 李大人一点分析得没错,今日这局面确实是郭鸣仁一步步推出来的!不过究竟是主动地还是被动的,那就真不好说了! 自收服杨颖,从她口中得知盐帮被弥勒教渗透许多年,每年流出的钱财足够装备一个营!这么多年刮下来,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虽然铁矿石管控严格,但有钱什么买不到?无论在什么世界,亏钱的买卖没人做,杀头的买卖一定有人敢做! 在这个时代,更不能以常理度之! 有一句古话叫“清谈误国”,而那些所谓世家还沾沾自喜,根本不当一回事,每日寻欢作乐醉生梦死! 所以铲除盐帮里面的弥勒教徒这个想法就是在那个时候萌生的! 但随着调查越深入,越发觉里面的关系盘根错节!胡老板的商行为何越做越大?大水怪、铁算盘、货郎这些人为何混得如鱼得水?明明扫灭了这些人,可依旧一鸡死一鸡鸣,很快就又有人接手! 那个盐帮二当家绝对有问题的,可是居然有人出面保他!这到底是古家自作主张,还是王义博的意思? 没搞清楚之前,郭鸣仁是不会随便动手的!他一点儿也不着急,按照他的计划稳步推进,不出两年就可以掌控整个盐帮! 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王家同意让郭家入局,那些人就坐不住了! 歌剧院开业的那一出戏演的是什么?台上演的是文娱,台下演的是暗战!齐修杰、田绍辉这两货没有脑子?年少轻狂?谁信?没有人授意他俩敢这么狂? 在情在理,郭鸣仁跟这两人本就没什么交集,更别说结下什么梁子了!反而真正跟他结下梁子的人忽然之间隐形了,低调了!这奇怪不奇怪? 用兵如孙子,策谋三十六。 六六三十六,数中有术,术中有数。阴阳燮理,机在其中。机不可设,设则不中。 《按》解语重数不重理。盖理,术语自明;而数,则在言外。 若徒知术之为术,而不知术中有数,则术多不应。且诡谋权术,原在事理之中,人情之内。 倘事不出经,则诡异立见,诧也惑俗,而机谋泄矣。 可是,这一次的挑衅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不,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导演整出戏的人要么没看过这段话,要么就是故意的! 这出戏没有让郭鸣仁吃瘪,反而让王义博警觉起来!再来用郭鸣仁做诱饵,想杀鸡儆猴!偏偏他对这种被人架着走很反感,必然会做些什么! 巧得不能再巧的是,单雄信被人陷害,这正好给了他发泄不满的机会! 去码头找陈志云晦气虽是临时起意,却又是情理之中!郭鸣仁的处事风格就是有仇立即报,绝不留过夜的! 为什么这么说?还记得光正寺一役吗?起因是什么?郭鸣义下药毒害他俩父子!结果怎么样?立即就发兵扫平了光正寺,一举立感、立功、立名! 郭鸣义被扫地出门,丹阳说一不二,守备营将士服气,百姓交口称赞,受害者感恩戴德!要不是出了余环那档子事,基本没有什么可落人口实的! 就算是这样,他的反击来得也很快,一夜之间扫平了利丰行,抓住了余环的同党! 还有传言他打了二公子,为什么?有人说是因为谢幸芳,但是大多数人却说是因为封傲雪! 这些事普通百姓或许不清楚,上层的人物可是一清二楚的! 这样的行事作风,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是个破绽!或者说他在乎的人就是他的破绽! 如果这一套下来是套连环计,布局之人可说是摸准了各人的性情和行事作风! 利用了王义博的权欲之心,挑拨了张、古、田、齐四家和王家的关系! 而盐帮码头的杀局,就是一石数鸟的终局之计! 最好的局面是郭鸣仁身死,康王痛失未来女婿和辅臣,郭家失去未来接班人,产业被瓜分。最主要是挑起建康士族勋贵之间的仇恨,打击康王的声势! 如此一来,谢家、封家和郭家的联盟就会瓦解,与王家彻底站在了对立面,再也无法融洽相处! 如果成功,谢家也无力回天!北方士族不怕王家,不怕康王,谁当皇帝都一样!可谢家不一样,若是谢家重回朝堂主政,谁还能坐得安稳?! 这一招用的极妙!他们的目标不仅是郭鸣仁,更是谢家! 但是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郭鸣仁会突然发难,让陈志云乱了阵脚!更没想到谢阳伯一早就安排了后着,墨隐的出现改变了这场杀局的结果! 这场算计终究还是没能得逞! 谁都没料到康王会有这么强硬的态度!更没料到,郭家的势力竟然这么大,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公然跟四家对着干! 郭鸣仁的态度也是在表明一件事情:他不是那种任由宰割的人,他有自己的主意,有自己的谋算!他一直在等待机会,他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 而现在,他终于等到扭转这个局面的机会了!一旦这次的行动成功,那么就可以顺利的掌控盐帮! 不过,他的目标不是其他人,而是弥勒教!他要将这颗依附在“盐帮”的毒瘤一网打尽!打击敌人首先要切掉敌人的资金来源,让他们痛,让他们穷!让他们没有钱可用! 在这风起云涌的时刻,朝廷需要江南筹措钱粮,正如他们需要大量的钱财来购买粮食以及武器装备,目的是一样的! 如果有可能,胡老板会想孤注一掷吗?那批粮资能养活多少教徒?组织多少“义军”?既然不可能,“穷敌”是虽有效打击敌人的方法! 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最高的目的,收获最好的效果! 胡老板会这招,郭鸣仁也会! 所谓危机,有危就有机! 康王接受了他的这个说法!因为他有过不止一次转危为机的胜绩,寻欢楼刺杀是第一次,化被动为主动!安置灾民是第二次,翻手之间把丹阳的产业发展起来!年前的粮食抢购潮是第三次,一边去会稽收粮,一边养肥利丰行,然后一举解决掉两个麻烦! 康王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插手此事,而现在正是时候!这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块肥肉一般诱人,他又怎么会放过?! 只有康王愿意出来主持大局的话,不仅他的实力能提升的更快,掌握的资源更多,更能让这个局势走向正确的轨道! 谢阳伯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一个让他可以堂而皇之的向整个北方派系宣告:谢家,他谢阳伯,回来了! 在郡守府的一番表演完全没有事先商量好,不过三人短暂的眼神交流就足已经够了!就算康王一时之间未能意会,以谢阳伯的老谋深算,一定会及时提醒他的。 果然,三言两语间就决定了张家的命运,毁家灭族是不可能的,但换一个家主是必须的! 其余三家怕不怕?当然怕! 会不会站队?以前不会也可以马上学会! 盐帮该不该整顿?应该! 把这件事,交给郭、王两家,诸位可有异议? 口称没有意见,其实是不敢有! 不过主要是王义博不插手,才如此顺利! 现在的郭鸣仁还没办法做到像谢阳伯那般,可以轻易的改变整个局势,他要做的只是一步一步的来,慢慢的积累,慢慢的增长自己的实力! 身为扬州刺史的谢景业收到消息连夜带了五千兵马急行军赶回建康,他们几乎与京口大营是同时到达的! 京口大营来了一万步骑兵,还有一万在路上,稍晚就能到达! 谢景业了解了整件事后,立即表态道:“我立即写军报,这事非同小可,十五年前就有过一回,要提醒朝廷和各个州郡注意,加强戒备!” “嗯!那就往大了写,就像郭家小子说的,保卫粮道第一战,就从咱们建康敲响第一通鼓!”谢元佑点头赞同道。 “对了,那小子呢?”谢景业扫了郡守府公堂一圈都没看到郭鸣仁。 “他呀,被郭夫人当犯人一般看管起来了!哈哈哈……”谢元佑这么一说,立即引起哄堂大笑。 “怎么回事?” “据说……” “好了,闲话休提,先说正事!”谢阳伯干咳一声,“李大人,这份名册上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李淳羽接过名册,“本郡立即……”他瞄了康王一眼,立即改口道:“下官马上安排人手,庐陵公请放心!” “李大人不必如此,咱们就平常称呼就可以了!”谢阳伯知道李淳羽尴尬,便温言道。 李淳羽点点头,便去安排事宜了。他在里面真的很尴尬,这郡守府公堂本应是他作主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康王的主场! 扬州刺史谢景业名义上是他的主官上司,他都要坐在下首位,能不尴尬吗? 不过尴尬归尴尬,他很清楚明白,这事儿闹得这么大,他一个外来的郡守是压不住所有人的! 李淳羽出去后,谢景业又问道:“两万多兵马,怎么安排?” “让京口大营的兵马暂时留下保障粮道的安全,盐帮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你带来的兵马留下二千,其余你回去时就带回去,会稽也是不容有失的!”谢阳伯叹了口气,“我最担心的是鄱阳有变!哪里就是个干柴堆,稍微有人煽风点火就会烧起来!” 安西要打仗,江南的钱粮都往北方运,谁还会管鄱阳灾民的死活? 第141章 上屋抽梯 第141章上屋抽梯 当天傍晚回到家后,郭鸣仁足足被训了一个时辰,他的两个耳朵都被揪红了!可以说是郭家的女人都济济一堂,轮番教育他! 他的亲祖母郭李氏平时都是最护着他的,今日都站在郭单若华女士这一边,非常严厉地批评他!连一向存在感很低的两位姨娘都忍不住出声,更何况一向把他拿捏得死死的大姐二姐?! “你现在厉害了!翅膀长硬了!居然以身犯险,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这个道理你不懂吗?”郭晶晶揪着他的耳朵怒道! “姐,姐!疼疼疼!” “还知道疼?!”郭滢滢揪住另一边,“郭家就你一颗独苗苗,真有个好歹你让娘亲怎么活啊?!” “错了错了!我知道错了!”郭鸣仁两只耳朵都红了,“小舅舅被人陷害,咱也不能不管呀!” “你别狡辩!分明就是有预谋的,把我们都支走,自己去逞英雄!” “冤枉啊!我这么怕死,怎么可能去逞英雄呢?” 不过好在还有个倒霉蛋单雄信分担了部分火力,不然他的耳朵很有可能被拧下来! 因为拘捕了很多人,各个衙门牢房都快挤爆了!虽然他身上有案子,可原告人本身就是盐帮的人,种种迹象表明他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几乎可以肯定会撤案,但以后程序上还要走个过场,现在就先放回家看管。 不过就算没有这件事,想要冤枉他单雄信本来就不容易。平民百姓就算真受了欺负,又怎么斗得过特权阶级? 特权阶级就算真的犯了事,还有以金赎罪这一条!当然,这要看事情的轻重,还要看受害对象是什么人! 单雄信不敢说话,这次栽了个大跟头不仅连累大侄子,还搞得满城风雨。在郭家也只有郭夫人最有资格教训他,无论郭夫人怎么训他都不还嘴,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好在郭德江回来得早,封明和谢阳伯也一起过来了,不然他们还得挨训! 大厅里,几人直接交换了对于这件事的看法。他们三人一致认为不宜将事态继续扩大,但郭鸣仁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王家要杀鸡儆猴,但咱们不是!”郭鸣仁认真的说道:“咱们要么啥都不做,要么就把他们打痛!后勤工作做不好,前线还怎么打仗?!有人要发国难财,咱们更不能让他们如愿!” “但王家不会无动于衷吧?”封明始终觉得此事不宜过于激进,搞不好就会乱作一团,这对朝廷用兵安西没有益处! 郭鸣仁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到众人眼前,“这是吴郡东边的一处盐场,今午武冈候给我的!” 谢阳伯接过一看,果然是一张地契,“今日给你惹来杀身之祸的,就是这东西吧?!”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并非主因!” “哦?” “有人想把建康的水搅浑,这样才坐收好渔人之利!” “崔家?!”封明马上反应过来了! 郭鸣仁竖起大拇指赞道:“侯爷英明!立即就抓住了关键之处!” 封明老脸微红,心想这不是你小子引的话头吗?!封家和崔家在朝廷里斗了那么多年,还不知道人家在想什么? 江南之富,谁不垂涎三尺?! 天下盐利在江南,江南盐利在建康!想要以盐获利,谁都绕不开建康,但谁都不敢贸贸然伸手进来! 王家不许,谁也别想! 所以这张地契多少人望而不得,可偏偏郭鸣仁却不怎么瞧得上!这并非他自大,而是他对于掌控不住的都不大感兴趣!一旦入伙,在很多事情上就会变得身不由己! 人家走私,你走不走?人家囤积居奇,你要不要配合?甚至连保利丰都会受到影响,渐渐地就会失去自主权! “据我所知,转运司是崔家的人,而转运司向来与盐帮关系都不错!”郭鸣仁摸了摸鼻子,“但自从崔世安来建康以后,转运司转运的实际货量增加了三倍之多,但是盐铁司并没有那么多货出关付运!这多出来的货是谁供应的?又是谁用公器私用?” “竟然还有这事?!”封明一巴掌拍在几上,“简直岂有此理!” “所以我郭家若是入伙,这会动了谁的嘴边肉?”郭鸣仁笑了笑,又说道:“不过这一切都是王家故意造成的局面!” 谢阳伯笑而不语,自顾自的喝茶。郭德江和封明则还没理解他这话何意。 因为实在很矛盾,这么做对王家没有啥好处呀?!这不等于自断双臂吗?那些四家可是王家的忠实支持者啊! “一开始是利益交换,博公想复出,崔家想要盐利!本来一切很顺利,但崔世安把一切搞砸了!”郭鸣仁抿了口茶,“自博公接受了崔家的条件,就等于向江左的世家发出了一个错误的信号!以为南北世家有合作的可能,甚至是和解!本来或许真有可能,不过崔世安好大喜功,居然去挖王家墙脚!” 以王家在建康的统治力,谢、封、郭三家联盟就真的斗得过吗?在郭鸣仁看来,王家有好几次明明可以出手破坏,可事实是非但没有任何动作,更没有暗中使坏! 这说明什么问题?可在此之前就建康第一次弥勒教之乱,王家带头上疏弹劾过郭德江!但为何之后又没了动作,好像忽然又默许郭家发展壮大一样! 特别是前段时间,就在这个大厅之中,郭鸣仁当面提出了那种无理要求,王义博居然答应了! 莫说郭家人想不通,谢家、封家也想不通! 事出反常必有妖! 后来郭鸣仁将胡老板和吴毅一网打尽,在利丰行的秘密账簿和常威那处得到了不少线索! 原来这几年鄱阳的救济全来自于建康的走私,朝廷国库里划拨钱粮早己不知落入谁的口袋中! 蜀地虽然有盐井,但单靠本地的生产还是严重不足的,更何况其他内陆的郡县? 用私盐换粮,又以粮换铁! 哪里来的铁?铁矿山都在什么人手里?盐能走私,铁为什么不能? 国库里的钱粮出城转一圈又回到了京城,而建康的私盐倒卖几番后,既能稳住鄱阳的人民不至于饿死还能产生利润! 灾情反反复复,朝廷便要一直赈济,生意就长做长有! 转运司在这里边起了什么作用?作用可就大了,夹带走私、做假帐虚报损耗…… 在这张保护伞下,各路走私集团真是数钱数到手抽筋了! 这些事王义博不清楚吗?他当然清楚,但是他别无选择!他有求于崔家,所以一直只眼开只眼闭! 原本崔世安来建康的目的除了要破坏郭鸣仁与康王府的好事之外,另外还要搞好与建康世族的关系! 因为崔家认为王义博只要离开建康,那么王家在建康的影响力就会消减一大半!而太后的态度一向是不太喜欢这个主家外甥,就算回朝了也没有太大威胁! 一手调虎离山之计本来进行得很顺利,谁料崔世安却想拔虎须!席云还没到建康之前,崔世安借着饮宴的机会就已经开始活动了!席云来了之后,来往就更加频繁,甚至密会过好几次了! 这是要干什么?王义博怎么可能不清楚? 本来答应郭鸣仁的要求就是为了试探那些人的,谁知一试便有了答案!王迅去出面他们就敷衍应付一下,背地里小动作不断! 歌剧院那天真的是小辈无知么?没人会信的!一定是崔家许了什么重诺,他们才会如此表现! 但归根究底还是王义博一开始的态度误导了所有人,才会有今日的结果! 又或者说,他要看看清楚,在巨大利益诱惑面前,谁才可靠! 因为这次回朝没有任何靠山可以依靠,建康的力量就是他唯一的筹码! 所以当王义博祭出借刀杀人这一招,郭鸣仁就可以肯定他不会插手! 封明抚摸着胡须眼神闪烁不定,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贤侄,过刚易折!做得太过没有任何好处!何况弄得满城风雨,最后得益的还是王家!” 郭鸣仁听得封明这话,心中暗叹:这事若换作国公爷来处理,甚至比我还激进都不一定!多好的机会啊!不过这也是封明的可敬之处,虽然有些瞻前顾后,可他做事一直以一个“和”字为宗旨! 封明的意思很明白,建康世家盘根错节,要扳倒其余三家不难,但这会引起其他世家的反感!况且他不信王家会真的袖手旁观,适当的时候就会出来收拾残局顺势收复人心! 到那时候,咱们只会白忙活一场!既得不到什么实质的好处,反而得罪一大帮人! “侯爷,您误会了!小侄怎会这么大胆子跟全建康的士族为敌呢?”郭鸣仁一脸微笑地走到封明身旁,解释道:“咱们是武勋,是朝廷的兵将!其它的事咱们不用管,咱们只管平乱,专打弥勒妖人!” 封明微微皱眉,“你是说……”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回一定要将北边伸过来的手切断掉!小侄说的扩大是将打击范围扩大,会稽、京口、吴郡这些地方一起打!骨头都不让他啃,汤也不留!” 封明又说道:“这么做还不是一样?动了他们的利益,你以后就寸步难行了!” “其实说来说去还是一个利字,只要以后咱们能给出更大的利益,没有人会有意见!”郭鸣仁端起茶壶给他添上,又把茶碗递给他,“至于王家想借刀杀人,咱们也可以来一招上屋抽梯!” 第142章 《三十六计》檀道济 第142章《三十六计》檀道济 五天过去了,郭鸣仁还在关禁闭!郭单若华女士和郭晶晶、郭滢滢两姐妹严防死守,几乎是用了人盯人的战术来看管他! 不过他也不去反抗,因为没有用!还不如乖乖地呆上些天,等她们的火气下去了再说! 不能出门也没有闲着,他画了很多图纸!本来他是要回丹阳继续努力的,现在只好在家先规划一番了! 要搞大炼钢,首要就是工具!起重的设备、钢丝钢索、龙门架、滑轮滑轨等等都要开始筹备,设计图主要针对现在技术能实际做得出来为主。 严格来说这些都是初稿,日后还要跟鲁妙子仔细研究一下才行!能做出这些工具,炼钢的技术就会提升一大截,为以后搞大炼钢打下基础! 另外就是要提高现有的矿物开采技术,现在的开采技术不能简单的用落后来形容!用着最原始的工具去开凿,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却产出极低! 而最难的地方是这个矿山已经存在很久了,历代以来胡乱开采以至矿洞里边危险性很大,兼之缺乏工具开控更深层的矿产。这才是根本的问题所在! 想要安全有效的开采,唯有从新矿入手重新规划! 马鞍山铁矿山,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可是马鞍山那一带并不是所有山头都是谢家的,田、齐两家在那片也是地主!所以郭鸣仁在这次事件中最想拿捏住这两家的把柄,好为日后谋取整个矿山区留下伏笔! 但谢阳伯认为不宜操之过急,他同意封明的意见,分寸拿捏得不好的话反而是坏事! 事缓则圆! 老一辈时常挂在嘴边提醒后辈,现在静下来想一想缓一缓,确实是很有道理! 玩阴谋诡计、权力斗争,他承认自己真的不够道行! 明知人家借你手杀鸡儆猴,真的不用太积极,能做一半绝不做足十分,一半里边还得留三分! 为什么是杀鸡儆猴而不是杀猴儆猴?因为只有鸡才会任人宰割,而猴子会蹦跶! 张家,就是一个被抛弃的棋子!无论是台前的王家又或是幕后的主使,张家都被卖了!甚至连自己的名声都保不住! 对于幕后主使而言,这场杀局的结果是败了!但败也有败的玩法,再开一新局面,弃一子保全局!赢的人可以赢,输的人也可以输得心满意足!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 谢阳伯和封明就是深谙此道,才反对郭鸣仁过于激进的做法!所以对于张家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换了家主就算了! 留着会蹦跶的猴子,迟早还是会上蹿下跳的!矿山再眼馋日后可徐徐图之,帮王家清除了内部的麻烦,以后就很难再从他们身上获得利益了! 郭鸣仁也欣然受教,不过他提出的“上屋抽梯”之计,两位谋略家却觉得可行! 将调子升高而降低事态,利用群众的舆论压力打压一众士族,王家不好插手,康王便可收渔人之利!这不只是一种策略,更是一场政治斗争! 姜还是老的辣,郭鸣仁又好好上了一课!他不由得感慨,自己还是太嫩了!以为浅读过一遍三十六计就会玩阴谋诡计,实在有些天真! 不过这又让他发现一件事,谢阳伯和封明都没听说过三十六计!可他明明在父亲的书房见过,不过书名不叫三十六计,而是叫《谋策三十六》。 等两人离开后,郭德江两父子回到书房,郭鸣仁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原来这本书的作者京口人檀道济跟郭家关系密切,与第一代丹阳县伯,也就是郭鸣仁的太太太爷爷郭鸿烈是生死兄弟!两家的交情非同一般! 当年淝水之战大胜振奋人心,许多热血男儿汉为收复河山纷纷参军报国!许多懵懂的少年自小便立志收复中原,檀道济就是其中一个! 十年之后,年满十八的檀道济便参加了北府军!而郭鸿烈那时已经是百夫长,他被分到了郭字旗底下当兵。 北府军,丹阳兵!丹阳的子弟当兵本来就有优势,况且郭家本身就是本地豪族,优势就更明显了! 一次战斗中,他救了郭鸿烈一命,自此两人便结成了异姓兄弟! 檀道济虽然出身寒门,但凭着战场上出色的表现,很快就得到上峰的赏识! 两人战场上勇猛杀敌互相扶持,立下了不少功劳,后来两人都入了主帅刘牢之的帐中参军! 直到谢安去世,他们也迎来了人生的重大转折点!刘牢之倒台,他手底下很多人都跟着倒霉,包括檀道济! 郭家为了保他也是花了很大代价,后来大举北伐,郭鸿烈被提拔为中郎将,檀道济与言锦为左右副将!言锦就是言无缺的祖上,也是郭鸿烈的贴身保镖,上了战场就是郭家的部曲首领! 在攻略洛阳一役中,郭家军一路势如破竹攻城拔寨,立下不少军功!洛口一战更是大败敌军,切断南来支援的交通,为大军攻下洛阳争取有利条件! 郭家军因此确立了在北府军中的地位,也因为这一战,成功挤身武勋之列,世袭丹阳县伯的爵位! 但檀道济没有那么好运,无论治军还是谋略他都胜过郭鸿烈很多,立下的军功也不少。但就是因为出身寒门,所以始终得不到重用,论功行赏是有,但爵位就不用想了! 所以九品中正制是多么的荒唐,选才只论出身不论才能,国家又怎么会好呢? 晚年的檀道济呕心沥血写下这本流芳百世的谋略兵书,但他没有留给子孙,而是将此书连手稿一并给了郭家! 一来是感恩,二来是通过这个举动向郭家表忠心! 因为他认清了现实,你有通天的本领都没有用,寒门始终是寒门,往上之路被堵死!想要改变这一情况,就是依附贵族!而在江左一众勋贵之中,就只有郭家一直帮扶着他,或者说是郭鸿烈一直视他为手足! 两家通婚是不现实的,他也不敢提,但代代义结金兰是可以做到的!郭家能取得世袭爵位,少不了他的功劳! 可以说这爵位有一半是檀道济的,郭鸿烈也是个义气深重的人,其实莫说永结金兰,就算是永结亲好也是愿意的! 这就不得不说檀道济知进退,通婚不是不好,但很多时候两家决裂也是因为通婚! 王、谢两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自郭鸿烈和檀道济开始,两家人代代结为金兰!在郭家的扶持下,檀家也成了京口有数的家族! 京口就是北府,京口大营就是北府军在江左的大本营!檀家在京口大营中的角色就是代表郭家,郭家也要通过檀家确立在北府军中的地位和势力! 不然军队中山头林立,凭什么是你郭家是建康守备? 郭鸣仁听得此中原因也是大为震惊! 他在另一个时空就看过《三十六计》,不是因为他有多好学,而是小时候看过一部电视剧叫《计中计状元才》。这部电视剧中套用了许多三十六计的元素在里边,所以引起了他的兴趣! 说巧也巧,家里的书架上还真有一本《三十六计》,估计是他那包租公老爸买来装逼的!这是他第一本翻过的兵法谋略书籍,兼之他越读越有味道,所以记忆很深! 之后他也买了一套《孙子兵法》,但以他的水平很难读得懂,所以原文记忆不深。好在书中有分官场方略、战场方略和商场方略,他无聊的时候就当故事书看。不过对于一个收租佬来说,这些东西基本没啥用处,时间久了也就忘记得差不多了! 但他做梦也没想到在这个时空会跟这本书的作者扯上关系。他以前在度娘上查过,另一个时空的檀道济可是个牛逼人物!他的生平事迹,简直就是一个传奇,可以拍一部五十集的电视剧! 东晋末年名将,刘宋开国元勋,左将军檀韶之弟。 晋末,从刘裕起兵讨篡位之桓玄,以功累迁太尉主簿、咨议参军。义熙十二年,为刘裕北伐前锋,连克许昌、洛阳、潼关,进平长安,灭后秦,迁征虏将军、琅邪内史。 入宋,以佐命功封永修县公。出为南兖州刺史。 景平二年参与废黜宋少帝、迎立宋文帝,进号征北将军。 元嘉三年,以平荆州刺史谢晦功,迁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江州刺史。 元嘉八年,率军攻魏,连战多捷,进至历城,粮尽而返。进位司空,还镇寻阳。 文帝患病时,忌其威名,召还杀之。他被逮时,脱帻投地,怒云:“乃坏汝万里长城!” 还有他与陶渊明的一段交往,世人称之为“檀陶之交”! 公元782年(建中三年),礼仪使颜真卿向唐德宗建议,追封古代名将六十四人,并为他们设庙享奠,当中就包括“宋司空武陵公檀道济”。 及至公元1123年(宣和五年),宋室依照唐代惯例,为古代名将设庙,七十二位名将中亦包括檀道济。 在北宋年间成书的《十七史百将传》中,檀道济亦位列其中。 就问你牛逼不牛逼! 第143章 京里来人 第143章京里来人 不过再牛逼也是另一个时空的故事,而在这个时空的檀道济没有那种“莫欺少年穷”的命! 这个世界司马皇室不是废柴,圣祖、武宗都是一等一的帝皇!谢安没有理由指望一个寒门出身的刘裕去挽救汉人江山,有得选择当然是选择气运正隆的司马家! 刘裕早早的就凉了,被刘牢之坑死的,也是被谢安坑死的。淝水之战立下奇功后的他被吹捧得上天,狂了,飘了!谢玄死了之后,甚至乎还想跟刘牢之争夺那北府军主帅之位! 谢安抬举刘裕是为了牵制刘牢之,把北府兵牢牢握在手中。可是刘牢之也不是蠢人,在一次战事中将刘裕给派去啃硬骨头,一支流矢就丢了性命! 刘牢之也没有风光几年,谢安失势之后,他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北府兵主帅的位置又怎么能够不是司马家属意的心腹之人呢? 当时还是太子的武宗,身边有个文武双全的“封”姓伴读,日后就一步一步的成为了北府军主帅! 所以檀道济根本没机会碰到刘裕,更没有一个做左将军的哥哥。他哥哥檀韶的确是刘裕的部下,不过也是在那次战事中死了! 不同的世界同一个人,却有不同的命运,不同的结局! 结局哪个好哪个坏谁又说得准呢? 一个光宗耀祖名留青史,最后的下场是遭皇帝疑忌,冤死法场! 一个是满腹韬略得不到赏识,不论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什么,但是却能安享晚年! 如果让谢阳伯来评断,最后肯定是归咎于气运、命格之类的不科学说辞。 但在郭鸣仁看来,就是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 选择有时候往往大于努力!但性格又往往决定命运! 能写出《三十六计》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机城府?身边最容易下手的就是郭鸿烈,一套连环计下来,名、利、权都能到手。 郭鸣仁甚至都可以想到几个方案,这等牛人能想不到么? 情义二字才是他一生最大的羁绊! 又或者说,郭鸿烈对他的情义影响了他一生! 战场之上,同袍之间相互帮助相互依靠再正常不过了!同伴有危险出手相救也是应有之义! 可郭鸿烈就是那种受人点滴之恩便涌泉相报的人,何况救命之恩呢?! 当初第一个发现他才华横溢的是郭鸿烈,举荐他给刘牢之当参军的也是郭鸿烈,刘牢之倒台后一力保他的也只有郭鸿烈! 换作今日谁会推荐一个部下去做自己的顶头上司? 如果那人不是傻子,就是待你最真诚的人,是你一生的贵人! 也是郭鸿烈这样重情重义的性格,为后世子孙积下了福德! 郭鸣仁没想到自己原来有两位“义兄”!一个叫檀健太,一个叫檀健次!他俩是双胞胎,样子生得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健太额头有颗小黑痣! 檀家这一代的基因可能有些返祖,两人才十八九岁就已经满脸络腮胡,很浓密的那种!身型是典型的山东大炮,身材高大面容粗豪且膀大腰圆! 前两天这对兄弟随京口大营的援军回到建康,领军的正是他们的父亲檀德本! 德本,以德为本!郭德江郭老爷是德字辈,“德本”二字实在有点马屁之嫌! 其实两家本来就很亲近,檀家子弟无论嫡庶都在丹阳郭家长大。一起生活一起学习才能培养出深厚的感情,所以这两兄弟直到十六岁才回京口,现在跟在他们父亲身边当个执戟郎! 若非郭鸣仁向父亲问起《谋策三十六》,先一日知道了与檀家这层关系,不然真会被他俩兄弟的热情吓一跳! 家里人不是没有告诉他有俩义兄这件事,是他自己当时刚来到这世界没有多久,很多时候都心不在焉,所以没有留意! 以致于没有充分了解的情况下,郭鸣仁先入为主的认为他这俩位义兄继承了乃祖的优良血统! 谁知让他大失所望的是,这俩货就是莽撞人!原来没回去京口之前,还是马麟范那伙北府子弟的头头! 建康纨绔圈里边有分世家圈、武勋圈,而郭鸣仁本来就属于武勋圈,但是他身体太虚了,一个“肾虚公子”在这个圈子里怎么混? 反而檀健太、檀健次这两个粗线条的家伙却混得如鱼得水,甚至都当上了带头大哥! 回到建康他们当然是住到了郭家,马麟范那伙人收到消息就马上来拜见大佬!郭鸣仁可从来没见过这帮北府子弟这么低眉顺眼,目光灼灼的眼神就像迷弟见到偶像! 他们本来是住在军营的,可当檀德本得知郭鸣仁曾遭遇几番刺杀,这一回盐帮之乱更是有世家的插手,目标直指郭家!他当即就决定解除了俩儿子在京口营的职务,回来充当郭鸣仁的护卫! 郭老爷对于檀德本的这个决定当然不好拒绝,在他看来这两小子自然是在军中锻炼才是最好的。但另一方面来说,考虑到郭鸣仁在军中的威望,确实需要檀家兄弟的帮衬! 谁叫自己的儿子身体底子弱呢?作为郭家唯一合法继承人,若不能得到将士们的拥护,将来是会出大问题的! 所以郭老爷半推半就的同意了,但郭鸣仁却有些头大了! 这两人个都是一根筋的轴人,他们父亲交代说要寸步不离的保护好他,他们就真的寸步不离! 连上茅厕都得像门神一样守在门口,他不禁吐槽道:“在家里有必要这样吗?” “仁弟,咱们职责所在呀!现在您可是郭家的大宝贝呀,不能有一点儿闪失!” “二弟,放肆了!”檀健太板起脸,严肃地说道:“从今儿起要记得,人前人后都得称呼少主!” “没必要,以前怎么叫就怎么叫,不用刻意!”郭鸣仁束好腰带,站起来拉动水箱,水流哗啦啦地冲走污秽物。 檀健太却坚持道:“当然有必要!您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郭鸣仁推开门来到洗手盆前打开水龙头洗手,问道:“有啥不一样?” “现在跟您打交道的人不一样了,身份自然不一样了!” “对呀!庐陵公平辈论交,王家座上宾,常平郡主未来夫婿,年轻一辈中就属您一人了!”檀健次与有荣焉地笑着说道:“放眼整个江左世家的子弟,谁能与您比肩?” “低调,要低调!”郭鸣仁眉头微皱,“这些话才是人前人后都不应该说的,很招风的啊!” “主要是咱老爹说咱们太放肆了,说以后不能再这样!”檀健太一边递过擦手布,一边观察郭鸣仁的表情。 “要不这样,没有外人的时候咱们就按原来的称呼好不?!不然大家都很别扭,这样反而生分了!”郭鸣仁心中暗暗叹息,一个个都是轴人,非要在称呼上那么较真! 两人对望了一眼,健太咧嘴笑道:“行!” “仁弟,给咱们讲讲呗!”健次指着那厕所问道:“这抽水马桶是真的方便啊!以前上茅房臭气熏天,咱憋气都熏个半死,现在可没味道了!可是那些黄白都冲到哪儿去了呢?” “我在这儿挖了个坑,用水泥砂浆搞了个化粪池,那些粪水经过分解过滤就可以用来浇灌花草了!”郭鸣仁指了指厕所旁边的一个池子,“那个小水池就是过滤后的废水,等日后铺好管道,就不需要下人去打水浇花了!” “这……这坑得多大呀?全府上下那么多人,这……”健次觉得不可思议,正发挥他的脑洞去想这坑有多大! “请停止你的想象,这也没多大,我准备每个院子里都建一个,只不过你们住的院子还没动工而已!” 两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绕着厕所走了一圈,左瞧瞧右瞧瞧的,也看不出什么头绪来。 健太不由得感叹一声:“咱们家已经那么奢侈了吗?居然用纸来擦屁股,纸多金贵的东西呀!” “咱们家有造纸厂,不贵!”郭鸣仁看了一眼那一叠草纸,叹气道:“这草纸还是太硬,扎屁股!不过总比那竹片儿好,起码干净卫生!” 檀健次:……-_-||这是人话吗? 檀健太:……-_-||不是人话,这是神仙放屁! 郭鸣仁瞪了一眼:你才是屁话!这草纸不是用来擦屁股还能干什么用?你来说说看? 檀健太:...... 他们正聊得高兴,忽听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门房小厮匆忙进屋禀报道:少爷,您快点儿换衣服吧!外边儿有人找您! “什么人?”郭鸣仁一脸疑惑,小厮这么说就是来人他没见过! “回少爷,那位好像是京里来的官儿,说是奉旨来拜访您!” “京师?拜访我?”郭鸣仁更加困惑了,“你没听错?不是拜访我爹?” 小厮又说了,来人姓王,指明是拜访他没错! 郭鸣仁这下真的懵逼了:王家的?谁啊?怎么突然来拜访我呢? 拜帖都不递上一封,说见就见,京官难道不懂礼数么?还是故意的? 第144章 太原王家 第144章太原王家 王宥正是新任东南转运司副使,他这次来建康的主要任务是接收第一批军用物资并付运。不过他只是副使,正式交割有正使去办,还轮不到五位副使之一的他去操心。 但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当朝太子伴读!可想而知,他的背景非同寻常! 与他同来的是一个年纪颇大的内侍,也就是宫里头的太监,太后身边一位得力的公公。 然而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太监和公公这种称呼,一般称呼宦官为内侍,又称寺人。当然,贵族士大夫一向瞧不起这些人,自然有另外的叫法,阉(奄)人、阉官、阉宦等等都是此类人的标准蔑称! 一般用上中官、内侍等称呼,那都是人家相对客气的了。 尹福五十有四,人称鱼头尹。众所周知,这位太后身边的三把手尹内侍最喜欢吃鱼头,所以才会有如此响亮的外号! 在大晋朝,宦官的地位很低,远没有电视剧里那些“九千岁”一般威风。因为大秦时期出了个“指鹿为马”的赵高,东汉末年又出了以张让为首的“十常侍”,皇帝任其专恣蠹政,因之使朝政日非,以致天下人心思乱,盗贼蜂起。 为此前车之鉴,不论前朝的魏,还是今朝的大晋都对宦官这一群体无时无刻的提防!再加上皇帝又或后宫贵人一旦有什么衫长裤短,朝中的官员都会拉他们出来背锅,轻则口诛笔伐,重则立时杖毙! 所以大晋朝的太监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人,努力地降低存在感,生怕一个不慎就被人惦记上! 所以这位尹内侍虽然替太后办事,不过他却不敢在“王伴读”面前摆谱。王宥正跟他也是老熟人了,出入宫中台头不见低头见,两人都算是客客气气的。 毕竟他们一个代表太子,一个代表太后,同来郭府尽管目的不同,可要见的却是同一个人! 两人在客厅等待郭鸣仁的时候,王宥正察觉到周围有几股隐藏的气息。他心下有些好奇,怎么郭家好像有些如临大敌似的。 不过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这位公子可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传闻遭遇过几次刺杀,而凶嫌就是弥勒教的妖人!貌似这位公子也一直针对弥勒教,一次次坏了妖人的好事,所以小心一些也是必要的! 不多时,一阵“呱嗒~呱嗒~”的响声传入耳,两人同时住门外望去。 一位相貌俊美绝伦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出现在他们眼前,那张脸犹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 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好像会说话似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双唇这时却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外表看起来好像笑面迎人,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还有他一身飘逸的衣袍更显其风度翩翩,而发出奇怪声音的,就是他脚上穿的木履所发出来的。手上还提了一个没有壶嘴的“铜壶”,一边摩挲着一边向他们走来。 只见他进厅前脱掉了木履,小“铜壶”也递给了身边那高挑美艳的婢女,然后大步往前向他们施了一礼! 两人也立即站起身来还以一礼,站得近了才看到他头发还没干透,发尾还滴水,身上透出一阵芳香,似乎是刚刚沐浴完了的样子。 双方自我介绍完毕,客套了几句便主客落座了。郭鸣仁把两人也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转运副使气度不凡,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相当儒雅,这种贵族气质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而那位尹内侍虽然表现得低眉顺眼,但他好像散发出一种特别的气场,让郭鸣仁感到一丝不自然! 又或许这位宣称来自禁宫之中,侍奉太后的宫人,无形中令他有压力! 常平是太后最疼爱的孙女,跟在太后和皇帝身边长大,位份虽是郡主,可在天下人眼中,她与公主也并无分别!所以她的婚姻大事可以说是司马皇室的大事,康王说了不一定作数,皇帝说了也不一定作数,太后才是最有发言权的! 简单来说,常平的婚事太后有一票否决权,皇帝不敢置喙,康王也只能干瞪眼! 郭鸣仁不知道这位尹内侍来此有何目的,但他预感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是这位转运副使有何目的,他就真的毫无头绪了!自己身无官职,要谈公事他应该去郡守府又或盐铁司才对。私事就更没可能,太原王家跟自己家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呀! 美云在一旁煮茶,行云流水的操作和赏心悦目的茶道功夫引起了王宥正的注目欣赏。 确实,如果茶道有分品级,美云定能评上个特级茶艺师! 可是当他看到美娜往瓷壶塞了一把茶叶,第一泡拿来烫茶碗,第二泡倒进碗里就端给了郭鸣仁,这操作就看得他眉头一皱。 他心想,有这样煮茶的吗? 但他又见郭鸣仁端起来喝得心旷神怡的模样,不禁奇道:“郭公子,茶味苦涩,焉能入喉?” “习惯而已!”郭鸣仁笑了笑,“况且这茶叶是我家茶庄自制,是炒制的青茶,与茶砖那等陈茶口感大不相同!” “哦?能否来上一碗让我等见识见识?” “当然!”郭鸣仁示意美娜给两人奉茶。 王宥正看着端茶过来的美娜忽地心中一震,此女是个高手!他立时望向尹福,正好尹福也一脸惊愕地看过来。两人互换了一个眼神,又立即收敛了情绪。 九品高手?! 没错,自追击余环的行动失利后,美娜暗责自己实力不足才导致小黑和出尘姑娘受伤。所以她狠下苦功,又得到蒙道长的指点,终于冲破境界进入九品高手之列! 王宥正端起茶碗就有一股清新的茶香扑鼻,立时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轻轻抿上一口,初时有点青涩之味,入喉之后又犹有回甘,生津止渴齿颊留香! “果然与别不同!”王宥正赞叹一声,又问道:“公子手上的又是何物呢?” 郭鸣仁笑了笑,提起那“铜壶”介绍道:“这叫汤婆子,我用来取暖的!里面装了热水,密封起来能保持两个时辰的温暖!” 王宥正眼前一亮,“这不比烤炭火取暖来得方便么?!小巧精致又可随身携带,好东西啊!” 小巧精致?两个手掌包不圆的能叫小巧精致吗?郭鸣仁闻歌知雅意,人家夸奖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当即示意下人去取两个新的来送予他们。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值钱东西,郭府几乎是人手一个。入冬以来烧炭火取暖,郭鸣仁闻不得满屋的炭火味,况且他更怕一氧化炭中毒,所以严禁不通风烧炭火。 可是大冬天的不可能开着门窗睡觉呀!为解决这个问题,他想起了那个叫汤婆子的东西。 这东西他在另一个世界用过,小时候有一年广东特别冷,众所周知长江以南是不供暖的,更别说广东了!外婆身体也不好,外公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个汤婆子,说是以前托朋友在上海带回来的。 后来外婆走了,他就将这东西带回家,算是一种念想吧! 看着王宥正和尹福一脸好奇地把玩汤婆子的样子,跟自己第一次见这东西的情形一模一样,不由地勾起了好多回忆!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穿越,更没想到以前老琢磨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在这里让他赚了很多钱,顺便也帮了许多人! 人生的际遇就是那么莫明其妙! 见两人迟迟不说明来意,郭鸣仁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不知两位今日来此,究竟是所谓何事呢?” 王宥正眉毛一挑,抚了抚鬓角正色道:“公子与庐陵公平辈论交,按理说我应该称公子一声先生才是!”说罢便向郭鸣仁拱手一礼。 “哎呦,王副使不必如此!咱们各论各的!”郭鸣仁立即还以一礼,对方如此放低姿态,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王副使是官,我是民,规矩就是规矩!” 郭鸣仁:这人花花肠子挺多呀!让你说事儿,一上来就给我戴高帽! 王宥正听得他这么说马上就知道他误会了,便解释道:“太子殿下曾受庐陵公指点,算是有半师之谊,我是太子殿下的伴读,自然是一样的尊敬庐陵公!公子与庐陵公平辈论交,一声先生,公子自然是当得起的!” 郭鸣仁心下有些无奈,礼节、辈分都是规矩,想躲也躲不开!对方都把太子爷抬出来了,还能说什么? “先生或许不知道,先生的风流逸事早就在京城传开了!”王宥正说着,眼睛不经意的瞥了一下尹福。 郭鸣仁哪还不知道对方故意提醒?风流逸事,传到宫里就不是什么好事!这家伙是提醒我,有人在太后跟前给我下眼药?! “真是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郭鸣仁苦笑着摇头,“我那臭大街的名声,还能编出什么花活来?” “郭公子名声在外,更应该谨慎一点才是啊!”尹福语重心长的说出这句话,听起来是好心提醒,实质警告的意味很重。 第145章 不是我,我没有 第145章不是我,我没有 尹福说完这句话,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这是一个内侍应该说的话吗?一个内侍管天管地也管不到他郭鸣仁,很明显是在传达某位尊贵人物的不满! 郭鸣仁就算想怼回去也没啥意思,尹福就是个工具人角色。 “唉!当然得谨慎啊!不谨慎我都死三回了!”郭鸣仁现出一幅沮丧的表情,向着尹福大吐苦水,“大家同样是世家子弟,凭什么别人去风花雪月没事儿,我一去就遭刺杀? 凭什么别人闲来无事,可以去听曲儿斗蟋蟀?我就得奋发图强搞事业? 安西战事一起,建康周围那些牛鬼蛇神一个个蠢蠢欲动,我一边组织人手筹粮,一边又要提防弥勒妖人搞破坏! 鄱阳的灾民一天比一天多,我绞尽脑汁呕心沥血让他们有饭吃、有工作,学一门手艺以后好营生!别人是怎么说我们家的?说我吃人血馒头,利用灾民来做大自家产业,都把我说成万恶的资本家了! 更让人心寒的是要时刻提防‘自己人′捅刀子,我真是太难了!”自己人三个字被他阴阳怪气说出来,听的人自然会有无限的联想! “能无忧无虑过日子多好呀!”郭鸣仁摊开双手,向尹福抱怨道:“尹内侍,请您来评评理,我十八都不到呀!已经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我能怎么办?” “呃……这……”听得他连珠炮弹般一顿抱怨,直接就给尹福说懵了。 “先生多虑了!”王宥正替尹福解围道:“正如先生所说,传谣一张嘴,好事之徒比比皆是!但始终都是明事理的人多,自然懂得分辨是非的!”说完又向尹福打了个眼色。 尹福立即会意,接口道:“王副使说得在理,郭公子造福百姓的善举,圣上和太后也是有所耳闻的,太子殿下也曾夸赞公子呢!” 尹福暗骂自己出宫以后就昏了头脑,有些事虚应一下就是了,何必太较真呢? 刚才王副使已经点到庐陵公这一层关系了,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庐陵公什么身份?天下士人敬仰的大名士啊!他老人家的“小友”轮得到自己多嘴?! 万一今天的事传了出去,那些士大夫不得骂死自己! 更何况这位小爷可不是好惹的主,背景深厚又得郡主欢喜!唉,当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郭鸣仁的笑容确实是非常容易让人以为他很好说话,可真正跟他打过交道的人才深刻地认识到,他不是个肯吃亏的主! 尹福直到日后回宫都不知道,此刻暗里交锋的由始至终只有郭鸣仁和王宥正。 一边先生长先生短的放低姿态,一边挑起“风流逸事”的话头让尹福去试探虚实! 你王副使绵里藏针,口蜜腹剑!难道堂堂郭家大少爷会看不出来? 谁又知道刚才郭鸣仁大吐苦水的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 “不会吧?太子殿下也知道我?”郭鸣仁有些疑惑,太子爷不是病情又加重了吗?还有心情听我的八卦? “当然是真的,王副使便可为证!”尹福立即肯定地说道。 “确实,先生的《金融策论》一出,太子殿下犹如获至宝,经常传召我等进宫讨论,对先生所提出的论点大加赞赏!”王宥正向郭鸣仁一拱手,正色道:“今回南来,我是奉了太子之命来拜会先生,请教策论上的一些问题!” 郭鸣仁一听立时头大如斗,面色都不怎么好看了。谁把那东西递到宫里的,用屁股想一下都知道!无非就是那位一心想将自己女儿嫁给他,并且想举荐自己的谢景业谢刺史了! 这老狐狸怎么想的他也猜到一二,若他真当了司马家的女婿,便断了大好仕途!于公于私谢景业都想让他以正途入仕,不要浪费一身的才华! “不是我,我没有!”郭鸣仁向着王宥正摆手否认,“那玩意儿不是我写的,我没有写过这么肤浅的东西!” 听了前半句,两人只觉得他是要否认这篇策论是他写的,因为王宥正等人对这篇策论是否出自郭鸣仁本就存疑。但后半句说出来意思就不一样了,听在两人耳中就很狂妄! 这篇得太子殿下盛赞的策论他王宥正也是佩服不已,但他始终认为这是谢家故意抬举郭家的行为,目的无非就是政治利益。可他万万没想到郭鸣仁会如此贬低这篇策论,就差一句“垃圾”没说出口了,这不变相说太子和他都有眼无珠吗? “先生究竟是何意?”王宥正面色微沉,生生的忍住了怒气!他其实是很骄傲的一个人,惹不是太子殿下要求他虚心请教,又怎会称一个小自己差不多一轮的小子一声“先生”? 郭鸣仁从来都是按照自己的习惯去说话做事,跟其他人相较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他很努力去适应,其实别人也很努力地在适应他。与他初相识的人很难一下子理解他说话的逻辑,所以造成误会有时候也难免。 他自己是没有感觉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所以看到王宥正的面色变化,他也是一愣! 怎么?我不认是我写的反倒让你不高兴了? “王副使,请您相信我,这真不是我写的!”郭鸣仁解释道:“那天不过是大伙儿在聊天,说起了这方面的话题,我也不曾想让人给记了去还整理成那什么策论!实现不了的就是空谈,空谈的东西我还写成策论那不是自己找抽吗?” “怎么就实现不了?你认为朝廷没有这个能力吗?” “没有一套相对完善的法律法规去做支撑,是真的搞不起来!经济学是一门很大很深奥的学问,而所谓金融货币不过是实现国家经济的其中一种手段。”郭鸣仁认真地回答道:“经济学就好比大海,一眼望不到边,深不见底!而金融学就好比一条大江大河,它有利也有弊,既能养育百姓也能让百姓流离失所!而那篇闲谈时得出的所谓策论,不过是一瓢水,或许能解一时之渴,但绝对改变不了什么事情!” “经济!”王宥正点了点头,口中低念这二字。 晋初之时已经出现并使用“经济”一词,“经济”一词是“经邦”、“经国”和“济世”、“济民”,以及“经世济民”等词的综合和简化,含有“治国平天下”的意思。其在古代文化和古代文学中是一个非常宏大的概念,充满了丰富的人文思想和社会内涵,古代名联中一句“文章西汉双司马,经济南阳一卧龙”,这里面的经济就是经纶济世的意义。 “经济”这个词语在古代所代表的是知识分子的责任之一,而且是非常有深度、广度、高度的一个词语。 能做到“经济”二字的人必须文能安邦兴业,武能御侮御敌。古代知识分子,特别是儒家学派的众人,会按照《大学》中“三纲八目”的要求去做学问、做人,而三纲八目最高的要求就是做到“治国平天下”,这个就是古代“经济”一词的最外向的表达。 而郭鸣仁口中的经济学其实是单一且狭义,与王宥正的理解并不相同,但这并不妨碍当下这一刻两人的思维是搭上线的。 这个时代非常有趣的是,凡是谈论概念性的,无限引人联想的“假、大、空”都很容易达成同频! 王宥正沉默了一下,面上的怒意散去,又问道:“晋律不足以?” 郭鸣仁摇了摇头,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画饼充饥有意思吗?” 两人听到他这一问也是愕然,只听他又道:“没有经过实践的理论,始终只是停留在理论阶段!理论很多人都看得懂,但旧有的观念不容易去改变!人们削尖脑袋都想着怎么独享利益,却从没有人去想过分享利益获利更大!信用不是一纸法令,是要日积月累!” 听了这话,王宥正没有失望,郭鸣仁虽然说得很隐晦,但他听明白了! 难改旧有的观念,说的是朝廷的诸公吧! 王宥正沉默了一会儿,又拱手道:“先生说分享利益获利更大,还请先生指教!” 郭鸣仁哈哈一笑,“王副使很贪心啊!空手而来却想满载而归?!” 王宥正脸色一红,确实是自己唐突了!从进门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时辰,双方不过是点头之交,若非自己顶着太子的名头,人家根本不必理会自己! “分享其实很简单,比方说架起一座桥,使两岸可以交通,修一条路,使两座城可以商贸往来!很多时候人们只会计算修桥修路花费巨大,却没有去计算长远的利益,包括战略利益!”郭鸣仁轻轻的敲着案几,意味深长地说道。 山西太原什么最多?煤老板呀!太原王家就是大大的煤老板呀!分享利益这个概念不跟你这位太子近臣,背景强大的青年才俊说,还要跟谁说去? 你不是对金融感兴趣么?我也正好对煤矿十分感兴趣,但还不能表现得太露骨!毕竟现在谈这个还早了些,先交个朋友留一条路再说! 而“战略利益”四字就足够勾起王宥正的好奇心! 第146章 车马行 第146章车马行 “两岸可以修一条桥来连结,两座城可以修一条路来连结,人与人的关系最初是由什么来连结?” “或许就是靠交易!通过一次次的交易在双方心里积攒下诚信,关系就会越来越紧密!这话说得不好听,但往往是事实!” “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想与另一个人建立关系,必定是对方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你!或许是才学才情、或许是家世背景!” “而交易往往是建立双方关系最直接且最有效的方法!” 马车上,郭鸣仁的这些话萦绕在王宥正的脑中挥之不去,没有咬文嚼字,却句句戳中他!他抚摸着暖洋洋的汤婆子,心中却翻起惊涛!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这是圣贤书中教导人与人交往的价值观,学习别人的优点,看到别人的缺点从而省其自身! 而从“交易”的角度去诠释或许不完全准确,但现实生活中却又真的每天都在发生。 相识和相知是两个不同层次的关系,君子之交淡如水,互有交际也仅仅是停留相识的阶段。 而相知,有时候并不需要现实中相识。一篇文章,一首诗,一幅书画某种程度上或可达至“心有灵犀一点通”! 太子殿下与郭鸣仁之间就是属于这种神交层面的相知!所以他此次南来,为的就是替太子印证这一点! 他问出了太子想问的问题,答案虽然会有些失望,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希望!郭鸣仁只是说目前难度非常大,阻碍会非常多,并没有说以后不可能实现。 而郭鸣仁这个人,或许不会让太子失望!不过此人防备之心很重,不容易与人交心! 相知更进一步的层次就是交心,没有足够了解清楚一个人,谁会轻易交心?亲人、爱人之间都未必能做到交心,更何况朋友? 或许真如郭鸣仁所说,通过一次次的交易在双方心里积攒下诚信,关系就会越来越紧密!交易的过程也是对双方的考验,只有通过考验,才可能与对方交心! 人性往往是经不起考验的,但经得起考验的人,才会让人放心!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人是会随着时间和经历而改变的,互相能拿出来交易的东西也会改变! 他们今天上门拜访带了北方的特产和京城的精巧玩意儿,郭鸣仁也回赠了汤婆子作为回礼。送礼和回礼亦可视作一种交易,也是一种试探!礼物体现的是个人的品味和喜好,可以从中得到一个初印象! 他不是很明白手上这个暖洋洋的东西为什么叫汤婆子那么俗气,只有光滑的外表而没有任何精巧的花纹图案作为衬托!建康有最出色的巧手工匠,没有理由做不好! 而这东西最精巧的部分就是顶部的“拧盖”,螺纹壶塞往右转拧紧,往左转拧开,顶部有个小机关排气! 没有花巧的东西,以实用为主!或许这也能反映出郭鸣仁的性格,他本质上是一个很实在的人!和这样的人交流起来很容易,直白一点,不要讲虚的! “路通财通!言简意赅,实在是精辟!”尹福感叹一声,“他真的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人!” 这一声感叹把王宥正的思绪拉了回来,“是啊!从他进来那时起,便掌控了全局!咱们不知不觉间就被他带着走了!难怪!难怪啊!” 尹福知道他说的“难怪”是什么,因为他也正有体会!临走前,郭鸣仁特意把他拉到一边,送了他一套精美的玻璃茶盏!另外两套让他代为转交给他上边的那两位,还有一套“凤凰玻璃花瓶”让他呈上给太后! 出手大方,面面俱到!难怪招人喜欢,也难怪招人嫉妒! “王副使对这位郭家公子印象如何?” 王宥正将汤婆子收入袖中,脸上露出笑容,“很不错,没让我失望!”心里却道,只有像郭鸣仁这样的人,才适合当他的对手! 文人相轻,能让如此骄傲的人说出这种评价已经很罕见了!就算是朋友之间也会互相较劲,视对方为对手是良性竞争,也是尊重! “分享利益!分享在前,利益摆在后!正如他说的,先修起路才能做到!”他很期待郭鸣仁的下一步动作,也希望这一步不会太久! 怕就怕太子殿下的身体不能支撑多久,有心相帮都没有机会! 尹福摸着礼盒叹了口气,摇头道:“难办啊!哪一边都得罪不起,现在看来连谢家内部都尚未一致,回到宫里真不知该怎么说!” 王宥正嘿嘿一笑,“太后让尹内侍来建康,而不是那两位,这还不清楚吗?” “您的意思是……” “那两位都替谁说话,太后能不知?”他压低声音说道:“太后要听真话!” 尹福心里暗骂一声这小子狡猾,他何尝不知太后的心思?在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能活着并且爬到这个高度,哪一个不是人精?! 他不断试探,就是想听听王宥正对郭鸣仁的真实看法好做参考! “听说那歌剧院很热闹,尹内侍有兴趣同去否?” 尹福愣了一下,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呵呵应道:“同去同去,当然同去!呵呵……” ------------------------------------- 三天前,吴义帆和常威便到了鄱阳弥勒教的秘密据点。 果然如先前他们猜测的一般,那些与吴毅有过命交情的“兄弟”并没有积极地去想办法去救人,而是将他俩软禁了整整三天。 虽然早有预料,但吴义帆依旧忍不住满腔怒气!常威这次没有去劝解他,怒气需要发泄,也需要被看见! “义帆,老夫知道你很不满,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时冲动能解决什么问题?” “大掌柜,您应该明白我的心情!”吴义帆激动得“唰”地一下站起身来,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我义父正在牢里受苦,我不远千里来此向教里求救,可结果呢?” “哎呀,不要急不要急!”大掌柜也连忙安抚起来,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把他按回到座位上,“吴老大出事儿了,大伙儿也心焦着呢!可遇到啥事情都得冷静,方老二他们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大掌柜叫宋鹏,是鄱阳的当地人,也是这个据点的负责人!宋大掌柜经营车马行,利用车马之便传递消息,所以此据点也是弥勒教最主要的联络中心! 大掌柜口中的方老二就是吴毅的把子兄弟,他们一共五个把兄弟,吴毅是老大,方图是老二,宋鹏排行第五! 其实陆路水路的交通没有中断,宋鹏他们早十多天前就收到吴毅和胡老板在建康失陷的消息,而这消息也是杨颖发出的! 只是吴义帆和常威上了海捕名单,沿路乡镇都贴满了他俩的榜文,因为要躲避官差追捕,所以才花了这么久时间才来到。 常威默不作声,靠在窗边托着腮帮子,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街上很多衣衫褴褛的流民沿街乞讨,一个个面黄肌瘦蓬头垢面,刚才因为两个馒头又打了起来。最后两个瘦小的乞丐不敌,瘫倒在墙角边喘着粗气! 这样的场景他看了三天,在建康总听人讲鄱阳灾民有多惨、有多可怜,但当亲眼所见又是另一番感受! 为了活着,什么自尊什么廉耻都可以丢弃!为了一口吃的,就是亲族之间也可拳脚相向!甚至听说有些地方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惨况,他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人间炼狱! 官府有没有尽力救济他不知道,车马行里那些佛口蛇心的烂货顿顿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他是亲眼所见! 粮食物资如此短缺,哪儿来的财货粮食?转运司将赈灾米粮运到郡城,而由郡城再转运到乡镇就得靠车马行!这帮人就是粮仓里的硕鼠,勾结粮官仓吏倒卖赈灾物资,哄抬物价! 一边干着害民的勾当,一边拿些残羹剩饭去“布施”,宣扬弥勒怜爱世人! 直至这一刻,他才深切体会到郭鸣仁让灾民有尊严地活着是多么的不容易! 他曾经也是流民,但幸运的是有常森护着当时还幼小的他,然后又遇到了杨妈妈,所以那段经历在记忆中渐渐模糊! 那年常森离开了,去胡老板那儿当学徒,只有十岁的他在寻欢楼当起了小厮,端茶倒水招呼客人。偶尔替杨妈妈当当跑脚,去赌坊找老头儿,去码头找大水怪…… 他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与杨妈妈又是何交情,反正从未在寻欢楼见过他们。只知道东西送到就有打赏,只有那叫铁算盘的帐房先生最抠门! 直到大半年前寻欢楼被封,才知道那些人就是弥勒教的妖人!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杨妈妈也不是一般人! 杨妈妈和堂兄原来一直效忠朝廷,是郭守备手底下的人,潜伏在弥勒教中的暗子! 院门打开,一辆马车驶入,从马车上下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人正是三天前见过的方图方老二! 常威立即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这些人一个个老奸巨猾,要小心应对! 第147章 钱不归 第147章钱不归 方图眉头深锁,密室内众人的表情都差不多,气氛很凝重! 他带回来了三个消息,而且都不是什么好消息。第一个消息是从建康传来的,盐帮彻底完了!康王和谢家直接出手压服所有人,可以说是全面接管了建康城! 盐帮完蛋了,弥勒教最大的财源也就断了!吴毅和胡老板失陷了,辅清光和草灯死了之后,潜伏在建康的兄弟一个个被揪出来! 这回真的损失惨重啊! 唯一庆幸的是,杨颖还能够传递消息,证明她隐藏得非常好,暂时没有危险! 第二个消息是余环回到了高塘,一如众人所料,他如同英雄般回归,得到庙里上下大多数人的认同!加上他庙主弟子的身份,一帮辅清光的心腹死忠拥护,让他继承先师的遗志,接任庙主的呼声非常高! 第三个消息不知道是好是坏,佛主派了左护法南来鄱阳,预计十天后到达,召集庙里大小头目! 如今风雨飘摇,佛主派左护法南来,是什么意思? 要举事了吗?可稍有智慧的人都知道,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大晋朝廷还没有真正陷进战争的泥沼! 佛主不可能忘记十五年前的教训,在时机来成熟的时候举事!所以,是因为庙主之位,还是盐帮的损失,要稳定人心? 他们是吴毅的把兄弟,可算是荣辱与共。庙主失陷敌手,营救不力怪不得他们。可盐帮的损失,折损的教中兄弟都是他们这一支无可推卸的责任! 冯老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骂道:“他娘的,一切都是余环那厮干的好事!” “老四,现在说这些气话毫无意义,咱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应对吧!”说话的人叫钱不归,排行老三,一身珠光宝气,十足的商贾铜臭味。 “三哥,如果事情真如义帆说的,他余环就得为盐帮的损失负责!”冯老四冷哼道:“哼!单挑守备营,人没有救出来,反倒惹怒了那些丘八,换了是我也咽不下这口鸟气!” “证据呢?空口白牙就能让人信服吗?”钱老三反驳道:“他利用义帆瞒住所有人就已经想好了!况且援救庙主本就占了大义名分,义帆的证词不但伤不到他,反而让人觉得咱们这一支无心救援!” “四哥,您消消气!消消气!”宋鹏见老四面红耳赤,立刻上来圆场,“其实就算没有余环那厮去挑衅,盐帮早晚也是不保的!关键是康王利用那郭家在建康搅动风云,想必迟早也会出乱子,对我教也未必有坏处!” “老五你倒是挺乐观的!”方图摇头苦笑,“恐怕未等建康出乱子,咱们教里却先乱上一阵了!” “嘿嘿!无非是服与不服罢了!”钱老三嗤笑道:“教里若有意打压咱们白徒而去提拔新秀,不服又能如何?” 能如何?还能反了不成?他们根本没有选择,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哼!想咱们心服口服也得拿出实力来!”冯老四又冷哼道;“大不了就作过一场!咱们在鄱阳扎根多年,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佛主真要起事又怎么会不依仗咱们呢?他余环值几个烂钱?” “嘿嘿,老四你讲了半天,就这几句话最顺耳了!”钱老三打了个哈哈,看向方图,“二哥您说呢?” 方图微微蹙起眉头,这是一场硬仗,一旦赢了,他就可以借势上位! 可一旦输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有点悲哀! 他们这些人,都是对佛主忠心不二的啊!想不到有这么一天,新徒会成为白徒的威胁! 吴义帆和常威在一旁听了半天,这些人竟然一句不提怎么营救义父,心里都只想着争权夺利! 他正想发怒,可身旁的常威却一把拉住了他,摇头示意他不可冲动! 常威眼珠子一转,上前拱手说道:“各位当家的,小子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钱老三在利丰行见过常威,对他印象很不错,打趣道:“小子有屁快放!” 常威嘿嘿一笑,“他余环不是英雄了得吗?不是义气深重吗?让他出手去救胡老板和吴菩萨总不会推辞吧?” “哼!他敢吗?”冯老四冷笑道:“他好不容易逃出来,怎会再自投罗网?!” “不!”钱老三一摆手,“他不敢去才好!” 众人马上反应过来,他们缺的只不过是一个理由,一个让人无可厚非的理由! 想要上位,资历、身份、地位并不是最主要的,立功才是! 余环营救失败,不但寸功未立,反而致使吴毅和胡老板身陷重围,单这一点就说不过去! 想当年吴毅能升上菩萨,不就是立了营救之功么?而营救出来的兄弟当中,就有左护法的养子!别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知道? “若他真敢去,又真把人给救回来怎么办?”冯老四问道。 方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偷瞄了吴义帆一眼,见他并无异样才松一口气。 宋鹏立即解围道:“这是好事啊!真把大哥和胡老救回来,那厮还敢造次么?” “没错!论人望、资历、功劳,庙主之位大哥是当之无愧的!”钱老三看向吴义帆,又说道:“义帆莫要心急,经那厮一闹,建康肯定守卫森然的!救人的事急不在一时,须从长计议!” “帆儿明白!”吴义帆压制住情绪,袖子里的拳头早已握得指骨发白! 钱老三又指着常威笑道:“还是你这小子机灵!” 常威眉毛一挑,立即装出一副气结的表情道:“小子啥都不懂,就是气不过那姓余的装大尾巴狼!” 钱不归满意的点了点头,而方图则瞥了两人一眼,默然不语。 半个时辰后,常威和吴义帆回到房中,两人对坐无言。 良久之后,常威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兄弟,你要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就趁早离开吧!” 见他毫无反应,便又说道:“可以看得出来,大掌柜是向着你义父的,可却是有心无力!另外三人看似是把兄弟,但各自心里都好像另有盘算,显然不是一路人!想来以往若不是你义父维系着局面,这些人也很难同心同德!” 常威瞥向窗外,看着渐渐驶远的马车,“一个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能相信这些人能成大事么?” “咱们干的是杀头的买卖,一切都是为弥勒教的大业……” “若是哪天我失手被擒,你不用来救我,保住自己的性命为上……” “这条路我是必须走到底的,但你不同,你的心不够狠!离开之后就不必再跟着我了,也不必再回教里……” “遍尝极苦才知极乐!大乱将起,用我这一代人拼出个新天地,下一代才能有好日子过!你要好好活着,帮我看看将来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那晚临别前吴毅对他说的话不断在耳边响起,毎一字每一句仿佛都印在了心里! “义父这些年……值得吗?”吴义帆喃喃低语,“但我替你不值!” “你说我心不够狠,那是因为有你在!” 常威被他突然几句没头没脑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我在?我在哪儿?” “遍尝极苦才知极乐!为什么要受这些苦?!”他双手用力的抓住常威双臀,“明明可以好好的活着……” “为什么?” “用你的命换来的极乐有什么好?!” “那个新天地有什么好?!” “他们这些人……” 常威反应过来了,心中暗乎不妙!这家伙魔怔了! 一把挣脱开双臂的束缚,反手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不要说出来!心再苦也不要说出来!” 吴义帆不停地挥拳,不停地挣扎!被捂紧的嘴巴不断发出“嗯~嗯~唔~唔~”的声音! 常威被他那无意识的挥拳打得口吐鲜血,但仍然咬紧牙关强撑着! 只有你傻傻地相信那些鬼话…… 只有你想看到那个世界…… 我不想……我只想你好好地活着…… 阁楼的动静惊动了宋鹏,当他冲进房间就见到常威一掌手刀敲晕了吴义帆! “怎么了?!” “义帆他……咳咳……走火入魔……咳”常威忍不住又咳了一口血。 ────────────────── 方图与钱不归、冯寿的马车往北城门方向驶去,一路上三人都沉默了许久。 冯老四看了看两人,忍不住开口道:“二哥,三哥!难道真的没有办救大哥了吗?” 方图瞥了钱不归一眼,才说道:“你以为建康是什么地方?它不比一般郡城,里边是龙潭虎穴啊!咱们之所以能在盐帮建立势力,完全是钻了世家敛财的空子!可现在不成了,连京口大营都来了,怎么救?唉!有办法我会不说么!” 冯寿也叹了一口气,“唉!义帆不会恨咱们吧?!” “他要恨,咱也没办法!”钱不归开口道:“想来大哥也不希望咱们去救!这条路本来就是九死一生,入教的第一天就有身死的准备!义帆还小,经历多了就会明白的!” “但愿如此吧!五弟会看着他的!”方图话锋一转,“那姓常的小子不会有问题吧?” “那小子不会有问题的,他自小就跟在常森身边,而常森则是胡老最信任的人啊!”钱老三叹了口气,“他们情同父子,胡老说过日后会将利丰行交给常森的!想不到出了这档子事!” “看来你很喜欢那小子!” 如果要数钱不归最佩服的人,胡老板肯定是第一人!或许同是商贾出身,看法想法都很投缘,他甚至更相信胡老的眼光! “嘿嘿,或许是那小子有点像我吧!” 第148章 二月 第148章二月 二月初一,王义博携长子王浩信启程上京! 崔世安和席云自然也是一同回去,与他们一起北上的还有转运司,第一批物资开始付运了! 本来转运司正使卢大人是要坐阵建康的,但队伍里多了几位贵人,所以有必要亲自压阵。五位副手只带走一人,王宥正留下来坐阵,毕竟下一批在半个月后,有他主持卢大人就放心很多。 码头上来了许多达官贵人来送行,可以说整个建康世家的家主都来了! “饮过这一杯,祝博公青云直上、前程似锦!” “谢过诸君,饮!”王义博举杯一饮而尽。 康王不便出现在这种场合,就让世子夫妇作为代表。 大公子再举起一杯,说道:“饮过第三杯,祝博公此行顺风顺水,平安抵京!” “谢过大公子,也替我谢过康王,饮!” 饮过送行酒,王义博两父子正准备上船,眼角忽然间瞥见郭鸣仁一脸狡黠的笑容! 王义博一看见这个笑容就知道有事,招了招手让他过来身边,“你这小子又有何事?” 郭鸣仁压低声音笑道:“博公走得潇洒,丢下一堆烂摊子让我等收拾,怎么也得多少付些工钱吧!” “哼,一个盐帮还满足不了你的胃口?”王义博抚须哼道。 “博公不厚道啊!谁都知道,我不过是一个打工人而已,您才是幕后玩家呀!”郭鸣仁嘿嘿笑道:“嘿嘿,咱一早就表明态度了呀!况且您送的盐场我也另有用途,真没打算趟这浑水!” “哦?”王义博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见他不似作伪,又道:“说吧!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郭鸣仁从怀里掏出两本子递给他,他接过一看,封皮上写着《路轨运输建议书》,另一本写着《军备后勤保障计划》。 “路轨?谢家矿山运铁矿石的那种?” “没错,就是那种!博公路上再慢慢看,这是一笔大生意啊!”郭鸣仁眨眨眼,瞥了一眼甲板上的崔世安,“可别让老崔家学了去哦!” 王义博嘴角抽抽,心想你小子不会要坑我吧?! 将两本子递给王浩信收起来,“我会认真看的,你小子也别将心思耗在这些俗事上,帮你爹管好兵才是正事!”说完便跨步上船去了! 王浩信向他一拱手,“咱俩洛阳再见!”完了也跟着上去了! 郭鸣仁愣了一下,才明白这两父子的意思。 王义博叫他管好兵,一是江南也不会太平静,要随时应对未知的变数。二是关于换防的事,两年之内上边就会有决议,要是守备营还是这般士气低落就更麻烦了! 至于王浩信那句“洛阳再见”,反而是对他充满信心。 自从余环那件事后,王浩信与他的关系稍有好转,蒙道人收下小龙做徒弟也是他促成的,双方都有释放善意,自然看对方都顺眼很多了。 郭鸣仁向两人挥手道别,忽然发现船头处有两双眼睛盯着自己且目光不善。他又露出那一副让人咬牙切齿的笑容,伸手比了个心! 在崔世安和席云眼里,这是向他们示威! “看你得意到几时!”崔世安咬着后槽牙。 而席云默然不语,他那怨毒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船慢慢驶离码头,站在船尾的王义博向着岸上的众人最后再施了一礼,便转身看向北方。这一刻他的心是不平静的,但是另一方面他也做足了将来要面对重重障碍的准备! 码头的人潮散去,郭鸣仁也要去干点正事了!盐帮乱了好些天了,是该着手整顿了! 早两天前他约见过裴行济,两人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交流,对盐帮的人员组成进行剖析。 从上而下分别是一个坐馆的大当家、三个分管水、陆、转的办事人,分别是二当家、三当家、四当家。 还有四个管事主管大小盐仓,五个码头执筹和各路大小头目组成的管理架构。 这些管理者对手下人的管控非常松散,因为这些人都各有山头背景,盐帮只不过是一块让这些人联系起来的招牌! 盐帮是一个笼统的称呼,这个组织的主体其实是由大大小小十几个帮派组成的。武侠小说中经常出现的巨鲲帮、海沙派等等是真实存在的。 这些帮派的人员组成非常复杂,底层大多是码头的苦力工、陆路押运的镖师、水路船运的船夫水手等等。 而帮主和中高层的人物大多是绿林草莽、黑道枭雄和奸商巨贾,但这些人的背后一定是某个世家! 大当家是王家的人,可是年纪大了,几个儿子眼高手低,不是可造之才。 三个当家的抓了两个,其中一个就是陈志云。还剩下一个叫洪兴的四当家,是早些年王家准备的后手。但是此人年半前得了怪病在家休养,全靠他的儿子洪达在替他管事。 四个管事死了一个关起来一个,剩下两个在外还没回来。五个码头执筹死了两个,其余三个都被关起来了! 那些大小头目其实就是帮派的人,也是工头,带着手下的乡里乡亲的来干苦力活儿。但这次事件打死打伤最多的就是这些人,成分最复杂的也是这些人! 这些苦力工来自五湖四海,好的坏的都有,实在是让人难以分辩。 不过郭鸣仁从裴行济那里弄到一些资料档案,凡是曾经犯过事的一律严格审查,审查不过关的都会被开除。 郭鸣仁本来想让裴不良跳槽过来,但他拒绝了!说了一堆好听的话,反正意思就是说他已经习惯了在公门办差,很满意现在的工作岗位,对刑侦办案方面充满激情,没想过转换工作环境云云。 所谓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但这并不妨碍郭鸣仁对他的欣赏! 其实也不难理解,世族武勋出身的人,本来就自带着一份不甘人后的傲气!俗话说得好,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只要一天还身在公门,总有翻身的机会! 既然在外边找不到好的人选,那自然就要在自家找。这两天他把言、简、徐、杜几家的子弟都考察了个遍,言、简两家最当打的子弟要么在影卫,要么在军中效力。经过这几次的事,对盐帮或多或少都怀有仇怨之心,不适合这个任务。 而杜家之前跟三叔走过私盐,对盐帮比较熟悉,这半年多来被他打压得够呛,也得到教训了! 杜家老大杜国铭,他打算安排在李靖手下,老二杜国笙头脑灵活,是块值得培养的材料。不过盐帮坐馆这个位置必须是心腹之人,他显然还不够资格。 所以,徐富的堂弟徐彪是个很不错的人选!徐彪在暗卫中表现出色,嗅觉灵敏,人又机灵,在扫荡光正寺一役立过功,单兵作战能力强,又能带好兵! 说实在的,郭鸣仁还真有点舍不得。但要在盐帮里头开展地下工作,就必须要有这么一个能任事的人。 盐帮的议事堂里坐满了人,有资格落座的都是些高层和各帮派的帮主、堂主。院子里也是人头攒动,大小头目各有圈子,围在一起交头接耳。 “王家大人上船了,这是彻底不管了吗?” “你傻呀?!王家怎么可能放手?” “那姓郭……郭家的公子凭什么召唤各位老大?” “凭什么?就凭你说话再大声点儿,后边的侍卫大哥就给你个痛快!” “你们说话小声点儿!” “白四哥,您说大当家的是不是要退了?” “唉,我看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 “那谁上位呀?” “还真不好说,四当家抱病在家很久了,全靠小达哥在操持!那位置,现在也不好当啊!” “听说丹阳那边的老杜家走过活儿,被那位教训得可惨了!那活儿还能不能做了?” “这是咱们该想的吗?现在最头痛的是里面那些大人物!” 议论声此起彼伏,而堂内却没有人说话。 兴隆商号的尹掌柜神不守舍,大冷天的额角渗出虚汗来。他的东家倒台了,又换了一个家主,商号以后还能不能做下去还未可知! 主要平时得罪的人不少,这世道一沉百踩的还少么?在座的谁不想趁机吞了兴隆商号的份额? “老尹啊!你没事儿吧?脸色很差呀!”坐在他旁边的德利行苏老板低声问道。 “没……没事儿!”尹掌柜应了一声,掏出手帕抹去额角的汗珠。 “最近都没睡好吧?”苏老板叹了一口气,“唉,咱也不是好过啊!” 他老苏也实在好不到哪儿去,虽然说齐家那位少爷最后还是放了出来,但事儿还没了,郭家那位爷可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呀! 士族是最讲脸面的,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他老苏最担心的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德利行可是他一生的心血呀! 宝丰行的陈掌柜看了两人一眼,心里也暗叹了一口气! 年前还是意气风发的建康四大商号,今日却在此惶惶不可终日,流年不利啊! 谁都清楚利丰行背后是古家,而古、张、田、齐四家之中,只有古家安然无恙! 这时局,真是看不懂呀! 第149章 拆招牌 第149章拆招牌 议事堂内有人欢喜有人愁,盐帮注定要大洗牌,有人退自然就会有人上! 有很多帮派的头目心里暗喜,甚至有人打定主意,首先向郭家递上投名状! 可在场的人之中,只有洪达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大当家不知道,就连他父亲都不知道! 昨天他被请进郭府,与郭鸣仁见了一面。说了很多话,但大多他都听不懂,唯一听懂的就是他要接替父亲的位置! 回到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父亲说这件事,虽然他实际上已经接手了,但那是顶着父亲的名头。 若真的独当一面,手下那些人会服吗? 自己真的能行吗? 但郭公子不像在开玩笑啊! 心神恍惚间,就听见院子里忽然间安静了下来,人群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首先进入议事堂的是两个身穿甲胄、腰佩宝剑的军爷,两人长得一模一样,面露凶煞之气! 堂里众人心中一颤,这是要干嘛? 前头开路的是檀家双杰,郭鸣仁本来就不是这么高调的人,但这次却低调不得。 今日他要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人?好听一点叫绿林豪杰,其实就是一帮黑道!跟黑道打交道就只有一个原则,谁大谁恶谁正确! 对付这些人讲道理没多大作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用拳头说话!不过郭鸣仁自诩是斯文人,打打杀杀的事他是不会做的,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檀家的两位可说是名声在外了,所以马上就有人认出他俩来了! 两人瞪大双眼扫视了一圈,见一个个都呆呆地看着他们,檀健次立刻大喝一声:“我家少主来了,你们一个个的居然敢大模厮样地坐着?反了你们!嗯?” 他这一喝骂,堂内众人才反应过来,都赶紧站起来低头哈腰!一个个都在心里暗骂自己大意,忘记了今天要见的是什么人,连规矩都忘了! 檀健太重重地哼了一声,“下次再有人忘了规矩,我就让他长长记性!”说完两人侧身让开,“少主,请!” 郭鸣仁努力地管理自己的表情,不让自己笑出来,还要摆出张臭脸!他跨步迈过门槛,直奔主位而去,徐彪和言无缺在左右,后边还跟着杜家老二杜国笙! “小人见过公子!”堂内众人齐声道。 大当家韩盛微微颤颤地上前施礼,“老朽韩盛,见过郭公子!公子请上座!” 郭鸣仁从鼻腔发出“嗯~”的一声,就直径在主位坐了下来! 堂内众人见到这架势,大气都不敢喘! 郭鸣仁不说话,也没有让他们说话,眼睛扫来扫去,足足二十息(一息约为6.4秒),才缓缓开口:“都坐吧!” 众人这才暗暗松一口气,没有人想过,一个小小少年会给人这么大的压迫感!其他人有这种感觉还好说,三位商号的掌柜可是见过郭鸣仁的,但是刚才他们仿佛有种窒息的感觉! 在记忆中,只有在康王和博公身上才出现过这种感觉! 韩盛没有坐下,而是首先说道:“公子,老朽风烛残年之身,没有能力管束下属,以致盐帮混入奸邪,差点儿害了公子性命!老朽自知重罪,任由公子发落!”说着就要跪下来。 郭鸣仁没有阻止,由着他跪伏在地。心里不禁竖起了大拇指:老狐狸! “我不是官,没资格发落你!你有没有罪自有衙门去查,不过你有一点是说对了!”郭鸣仁身体前倾少许,说道:“你是真的没有能力!” “老朽……老朽该死……” “行了行了!起来吧!”郭鸣仁一摆手,“我不会为难你,不过这当家,你是不能再当了!”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心中一凛! “老朽……”韩盛心里暗叹一声,“任凭公子处置!”说罢向郭鸣仁一拜,又微微颤颤地撑着站起来,他的大儿子韩彬立即上前搀扶着他坐下。 “我知道大家都一定收到了风声,说我郭家要入主盐帮!”郭鸣仁环视一周,嗤笑道:“不过大家只听到了一半!坦白告诉你们,我今天来是要摧毁盐帮的!” 众人哗然,堂外的小头目听到他这么说,纷纷聒噪起来! “这怎么行?!咱们岂不没了生计?” “对啊!咱上有老下有小的,全家都指望咱养活的啊!”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大人们能同意吗?” “莫要听他危言耸听!我不相信大人们会让他郭家乱来!” 而堂内的人听到这话都心中有气,奈何发作不得,一个个互相交换眼色! 苏老板可不信郭家会这么做,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郭家没那么傻,他老苏也没那么傻! 他站了起来,向郭鸣仁拱手问道:“公子想必是另有深意,苏某愚钝,未能领会!还请公子指点!” 郭鸣仁嘴角微微一翘,心想这老苏情商很高呀!他站起身来,指了指韩盛,朗声说道:“老人家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盐帮混入奸邪!大家莫要以为奸邪二字说的就只有弥勒教,心术不正、作奸犯科、欺凌良善、逼良为娼的一律都是奸邪!有的人,甚至比弥勒教妖人更该死!” 他这番义正词严,立时让很多人心虚!特别是那些帮会的头目,鱼肉乡里欺凌良善的事平时没少做!帮里头身上有案子的人也不在少数,真要追究起来,没几个的屁股是干净的! 果然,那些帮会头目敏锐地察觉郭鸣仁眼角瞥了他们一眼! 只听他又继续说道:“盐帮这块招牌已经臭大街了!还能用吗?你们干了什么事心里就没点数吗?乡亲父老没有戳你们脊梁骨吗?还是你们觉得无所谓?” 一个个低着头不敢搭话,老苏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悄悄地坐回到位子上。心想;谁不想落个好名声!哼!没有咱们这些人干累活脏活,你们这些老少爷们儿能那么风流自在?! 这些话在场的人听了都一肚子气,可又偏偏无力反驳! 这些活儿是被人拿着刀架着脖子逼迫的吗? 不是! 都是自己上赶着去做的!你不做,大把的人抢着做! 人各有所求,有人不为半斗米折腰,自然有人弯着腰活下去! 平常被人家戳脊梁骨就当作放屁,只不过这些话出自士族子弟之口,就很讽刺! 最讽刺的是,这位郭公子偏偏有这个资格!这个资格并非源自他的身份,而是他做的事在士民的心中得到很高的评价和口碑! 特别是自从歌剧院开业以来,他的名气声望大大地提升,建康年轻一代中可谓是独领风骚! 早些天张家的公子涉嫌与刺杀有关,被衙门关了几天。放出来的时候不知谁走漏了风声,被一群闻风赶来的“娘子军”堵住去路!最后还是郡守李大人出面他才安全回家,但事情还没了,张家门前到今日都还有人在门前喝骂! 这群“娘子军”可不单单是去年秋猎时那些士族贵女,今回连富商千金和青楼女子都统一战线,加入到声讨张家的行动中来! 所以莫说今日他带了一帮凶神恶煞的侍卫来,就是想想那些对他动过歪心思的人是什么下场,在座的人都没敢蠢得去得罪他! 郭鸣仁坐了回去,又看了众人一眼,面无表情冷冷地道:“我不清楚以前的盐帮有什么规矩,不过从今日开始就得按我的规矩办事!谁人不服,谁人不满大可离去,我不会阻拦!只是以后不得再从事有关盐业的生意!” 众人听得心下又是一惊!怎么?稍有不满就要扫地出门?还不得再干这生意? 堂内的人还未出声,院子里的人就鼓噪起来了! “岂……岂有此理!太欺负人了!” “果然要拿咱们开刀啊!” “王……东家真的就任由郭家乱来吗?都不管了吗?” “咱们不干这个还能干啥……” “唉!老帮主都……” 这话一出,不管是院子还是堂内,都把眼睛看向了韩盛! 韩盛看了看众人,叹息一声正准备说话,谁知郭鸣仁抢先说道:“谁来说项也没用!” 又听他冷哼一声,“你们莫要以为我很想管这破事儿,若非博公临行前要求,我还懒得管!丹阳多少事儿我都分身不暇,自己的生意放下不管,管你们?” 听到郭鸣仁祭出博公的名头,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在建康,郡守的话未必个个人都会听,但王家发话,必定比郡守好使! 郭鸣仁也不再浪费时间,直接道:“从今日起,以前盐帮经营的业务将会分拆成四块!分别是船运、陆运、仓储实行分包制度,从旧有账目出资成立顺风物流行,由行里统一派单!而在座各位要接单,必须交一笔保证金!”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纷纷震惊! “什么?保证金?!郭公子,这是怎么个章程?要交多少?” “分包制度?怎么个分法?” 讲到金钱利益,许多人都急不可待出声。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感到不可思议!啥时候替东家干活儿还要给东家钱的?!自古以来也没有这规矩呀! 郭鸣仁冷哼一声,说道:“懂不懂礼貌,我话都没说完,一个个就出声打断!要么你们去找侯爷说去,我还得个清静!” 说完便站了起来,朝外边走去! “郭公子,有话好说……咱们好好商量商量,别跟那些粗人一般见识!”苏老板立即起身上前劝说,一边向那些头目打眼色。 “公子别恼,俺们都是一帮子粗人,不懂规矩,万望公子原谅这个!” “郭公子,您消消气……” “郭公子……” 众人你一句我一语的说道。 第150章 分拆业务(一) 第150章分拆业务(一) 开玩笑!找侯爷? 侯爷会理他们这帮人么? 他们是什么身份?王家门都进不去呀! “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咱们这些粗鄙之人计较啊!”苏老板姿态放到最低,把自己都归到“粗鄙之人”的行列了。 而这句“粗鄙之人”他是故意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的,提醒他们不要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去跟人家讲条件! 今日人家肯来跟他们来谈,起码可以谈!拖下去有好果子吃吗? “呵呵!是我要跟你们计较吗?是你们为了口袋里几个烂子儿在计较!”郭鸣仁一阵无名火起:“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你们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安西已失,始毕乃突厥当世一代雄主,五胡乱华殷鉴不远,你们都忘了吗?” “突厥不是当年的五胡,他们是一群狼,他们有始毕这头狼首,不是五胡那些各怀鬼胎的家伙!”郭鸣仁举手指天,厉声道:“今回若是有失,你们以为一条长江就真能保住半壁江山?突厥还给机会大晋东山再起?” “亡国灭种之祸啊!该醒醒了!” 郭鸣仁虽然说得很激动,但众人的表情可以看出,根本不觉得有那么严重! “那也不赖咱们啊……”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 “对,当然不赖你们,百姓何辜呢?”郭鸣仁摇头苦笑:“你们知道博公是怎么劝服我的吗?顾全大局!我反问他老人家,我懂得,他们会懂吗?哼!显然不懂!” 苏老板硬着头皮应道:“可是……公子,咱们也无能为力啊!” “岂会无能为力?就看肯不肯出力!”郭鸣仁驳斥道:“走正道,交足赋税就是对国家最大的支持!” “可是,可是……”苏老板一脸苦相,可是什么他就是没敢说下去! 这次,他真的是没辙了。有些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算要说也不能现在说啊! 他们的生意一直以来都靠走私货赚大钱,但是大部分的收益都是东家拿走的!现在你要求不能走私货,又要交那什么保证金,还要缴足赋税! 怎么办?这生意还能做吗? 说那些国家大事、民族大义又有何用?东家肯少一分利益吗? “苏老板不用为难!”郭鸣仁嗤笑一声:“我提出这些条件,立这些规矩,本来就不指望你们会答应!” “那……公子是何意?” “你们消息不是很灵通的吗?怎么?这回耳目闭塞了?”郭鸣仁从怀里拿出一分公文本子递给苏老板,又说道:“这道调令由刺史大人和群守府联合颁布,京口大营和水师衙门分别管制水陆两路!从今天起,没有批文和通行证,一条毛都进不了建康!” 苏老板看着公文面色大变,众人听得郭鸣仁这话,纷纷起身探头去看苏老板手上的公文。 “这……这不可能吧?!” “这的确是群守府官印……” “刺史大人怎会下这样的命令?” “郡守府……现在是庐陵公在发号施令啊!” 众人也是心惊胆颤,怎么忽然就又要管制起来了呢? 是朝廷要求的? 安西战事还未开打呀!建康用得着这么风声鹤唳吗? “这怎么能成啊?咱们上上下下几万人,要养家糊口的啊!” “不是!不运进建康运哪里去?”有人提了个主要问题。 苏老板反应过来,“丹阳?” 众人也醒悟过来,所有人都看向了郭鸣仁。 丹阳接收了许多人口,加上和谢家小东山那些庄子连成一片。要人有人,要地有地,要钱有钱,随时都可以接过盐帮的所有业务! 别人可能做不到,但眼前这位再加上谢家,什么事办不成? 东家没有一点儿风声透漏出来,难道已经在着手办了? 王家打的什么主意?就这么眼睁睁让谢家抢了去? 还是说,王、谢握手言和了? 这,可能吗? “拆!我支持拆分!” 众人转头一看,原来是尹掌柜! 尹掌柜穿过众人来到郭鸣仁面前,躬身一礼道:“公子,我兴隆商号今日起,都听公子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尹掌柜此举为何! 苏老板和陈掌柜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疑惑,两人心里不禁开始胡乱猜测起来! 张家什么意思?屈服了吗? 尹掌柜可不敢违逆张家自作主张吧?! 还是说……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郭鸣仁,不禁心中暗叹一声! 郭鸣仁看着尹掌柜不说话,看得他耳背虚汗滴落,嘴角才翘起来,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尹掌柜有大智慧啊!哈哈哈……” “公子谬赞了,鄙人愧不敢当!”尹掌柜赶紧低头拱手,声音中透着惶恐不安的情绪! 在众人眼中,他第一个投诚,也得到郭公子赞赏了。可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其中的凶险! 他此时投向郭家,相当于落井下石,背叛张家!这是小人之举,不忠不义受人唾弃的! 若是郭鸣仁刚才不接受他的“效忠”,他的下场将会很凄惨了! 他完完全全在豪赌! 苏老板心念电转,向陈掌柜打了个眼色,才上前说道:“公子,既然博公将此事交托于您,咱们大伙儿肯定是支持公子的!这毫无疑问!只是大家一时间还未能领悟,还请公子原谅一二才是!” 陈掌柜立即附和道:“对啊,公子!咱们都上了年纪了,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是有的!” 三大盐商表态,后面的一票商贾岂有不从之理?可是那批帮主堂主却不敢附和这帮商人,从根本上来说,他们代表的是手下的帮众和工人。自古以来,工商之间的矛盾层出不穷,作为工人的头头,不可能不警惕这些商人。 拆分!在他们的理解里就是分而治之,事实也是如此。但他们的利益就是在于手下有人,有人才能形成势力!有势力才能跟人讲价钱,不然他们赚什么? 很明显,这位小爷不喜欢这种势力,想要打散所有帮派! 现在两难的是,如果逆了郭鸣仁的意,郭家、谢家,甚至封家都能调出人手接管所有码头! 刚才一进门,很多人就认出了杜家的小子。杜家就是因为走私货才遭了我家的罚,一直投闲置散。现在忽然之间又跟在郭鸣仁身边,这说明什么问题? 杜家懂行啊! 有靠山,又懂行!竖起一面旗有何难?真到了那时,手下的工人哪儿还理你什么狗屁帮主?谁家不用养妻活儿?谁跟钱过不去? 海沙和巨鲲两帮的主事人还在交换眼色,而秦淮帮的帮主渠宾则一脸讨好的上前笑道:“公子,几位掌柜的说得有理呀!咱大多是粗人,实在是有些听不懂,所以才领悟不到公子的用意!不如还请公子坐下来,给大伙儿继续讲讲?!” 他渠宾可不用担心太多,秦淮帮本来就是建康本地的帮会,虽然说有做盐运,可分额并不多。 主要是秦淮帮有很多业务,勾栏瓦舍、赌坊妓馆等等都有他们的“股份”! 说白了就是本地的黑恶势力,城南一带都是秦淮帮的地盘,几乎所有店铺都得交些保护费才能安心做生意! 可以这么说,在城南要找一个人,差役未必找得到,找到也得花很多时间!可是找秦淮帮出手,分分钟能找到! 渠宾这人很会做人,所以交游广阔,与许多权贵都有来往。郭鸣仁虽然之前从未见过他,却是有所耳闻! 徐富跟他有不少接触,很多情报都是从秦淮帮处得来的!不然以弥勒教的妖人那么谨慎小心,又怎会露了行藏?! 渠宾想着这一举动既博得了郭鸣仁的好感,也给了那些帮主堂主一个下台阶,何乐而不为呢?! 可谁都不知道,郭鸣仁心里最不喜的就是这个人!因为他刚才说的“心术不正、作奸犯科、欺凌良善、逼良为娼的一律都是奸邪!”指的就是渠宾! 秦淮帮是什么钱都敢赚,什么犯法勾当都敢干!此人更是没有节操可言,不过有一点好处,他没有装君子! 但郭鸣仁深知,无论什么时代,都有一套“地下秩序”,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就会滋生许多蛇虫鼠蚁! 禁是禁不绝的!一鸡死一鸡鸣,铲除了秦淮帮,不久之后一定还会再起来个什么帮什么派! “渠帮主真的想听么?”郭鸣仁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道。 渠宾心中打了个突兀,他从未与这位郭公子打过交道,对方却一下就认出他来,真不知是好是坏! 他只好硬着头皮,一脸讨好地说道:“当然想听呀!多少人想聆听公子的教悔而不得,咱们今儿可是走大运了!大伙说对不对?!” “对对对!公子跟咱们讲讲吧……” “好!既然都想听,那就坐好认真听,不要再打断我的话儿了!”郭鸣仁一摆手,让众人回座,他也回到主座坐好。 整理一下思绪,才缓缓开口说道:“不要听到分拆业务就认为是坏事,盐帮那种无组织无纪律、人事复杂管理混乱的松散联盟,你们又讨得了什么好?工人得了什么好?” 众人虽听不明白无组织无纪律是啥意思,但管理混乱是听明白了! 大当家下边还有几位当家,各有山头各有后台,谁也不敢得罪!该分的钱没少分,该孝敬的没少孝敬,事情还不一定给你办! 听他话中的意思,莫非拆分开来并非坏事,而是好事? 第151章 分拆业务(二) 第151章分拆业务(二) 只听郭鸣仁又说道:“所以,必须要引入新的管理办法!用一套严密的管理,让奸邪之辈无可乘之机,让广大劳动人民得到合理的薪资待遇,让建康成为全国一流的物流集散中心!要达成这个目标,就必须尽快规范化、正规化、专业化!打开物流运输业的新局面,开全国之先河!” 那些名词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虽然不完全明白,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见众人不敢打断自己,又憋得一脸难受的模样,看着就十分解气。 “规范化、正规化、专业化这三个词不明白是吧?”郭鸣仁微微一笑,问道。 听他主动问起,众人表情动作出奇一致,眼晴瞪得老大,如捣蒜般点头。 “规范化,简单来说就是一套内部的制度,虽不能说与律法一般威严,但也必须严格执行!就好比所谓的帮规、行规!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个大家都同意吧?” “同意!” “公子,这里边有啥规矩?”渠宾问道。 “问得好!”郭鸣仁瞥了他一眼,说道:“所谓正规化就是你们不能再以帮派的形式行商!必须要到盐铁司衙门、郡守府和城门关口登记备案,正式登记注册为某某运输又或某某物流,才有资格承包业务!” “这并非难事,不过一声招呼而已!”海沙帮一位堂主小声嘀咕了一句。 “放心,从今以后莫说一声招呼,十声百声招呼都不管用了!”郭鸣仁笑着看向那位堂主,“你们以为登记备案很简单?就不问问拿什么去登记?拿什么去备案?” “公子,您就直说吧!”苏老板当了一回嘴替,这位小爷绕起弯子来了! 郭鸣仁笑了笑,向杜国笙打了个眼色。就见他从怀中取出几本小册子,分别递给了苏老板、尹掌柜、渠宾他们。 “这就是登记、注册、备案的章程,大家传阅一下。等散会后,自行抄录一份!”说完便端起茶水,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他是故意的,说话故意用上非传统名词,章程上写的也是一些今人难以理解词句,为的就是让这些人适应他的做事方式。 “所有商行员工必须在户籍所在地出具官府认证的无犯罪书,或雇佣方在建康郡守府缴纳一笔保金,承担无犯罪保证!这……”苏老板越往下念手越抖! “如员工身负案子,应劝其归案。身负命案要及时举报,协助官差缉捕归案!瞒报又或协助犯罪者,以从犯论处!” “经以上手续合格者才能考取从业资格证,持证者上岗,受律法保护,无证者不得录用!” “持证者每五年一审,审核通过者换取专业资格证,持此证者可晋升职级及提升资薪……” 员工手下出具无犯罪书,才能考从业资格证。有证才能编入登记人员,登记好才能注册成为持贩运牌照的商号,持牌才能在盐铁司衙门备案,备案才能发通行证! 只有持牌商号才有资格向平台登记,缴纳保证金后,才拥有承包资格! 啥叫平台?什么平台?平了谁的台?! 未等他们开口问,郭鸣仁就先说道:“我先前就说了,会搭建一个物流发单平台叫做顺风物流行。商行要运送货物必须通过平台下单,不能私下接洽!平台会合理分配到下属的运营商,也就是在座各位!” “公子,啥叫运营商?”一位押镖人打扮的中年大汉问道。 “你们这些帮派做的是人力押运的生意,本来就是商人!运营的意思就是运转、经营!”郭鸣仁又继续道:“保证金是防止有些人赖皮,工人做工期间发生意外死伤,不肯发抚恤金!货物运送途中有损失却不肯赔偿货主的,一律从保证金中拔付!对于诚信不好的运营商,下场就只有除牌!” “那……公子,保证金要交多少?”那中年大汉又问道。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拿到贩运牌照再说吧!” “可是……公子!这……一时半会也办不下来吧?咱们可是手停口停的啊!”中年大汉有些着急,他一通看下来,按照章程最快也得一年半载才能办下来! 郭鸣仁知道这个人,此人叫陆虎,开镖行的,是个难得的老实人。手下人都是他的子侄和徒弟,一个个知根知底,从不接私货。为人仗义疏财,有口皆碑! “陆镖头放宽心,我会给大家时间去办理的!”郭鸣仁竖起三根手指,“三年!三年时间足够大家办理牌照了!这三年期间我会挑选一批人先办理临时牌照,而条件就是要么保证金给的足够多,要么诚信口碑得到认可!”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上都现出古怪之色! 足够多是多少? 诚信口碑要得到谁认可才作数? 这还不是您郭小爷说了算? 大部分人甚至觉得他是在巧立名目敛财! 郭鸣仁可不在乎他们怎么想,无论在什么世界,未成功之前总是有很多质疑,可当成功了之后,才能听见掌声! “水路船运设五张临时牌,可单独获取一张,也可联合组成船队获得一张!最低要求是起码有一百艘船才可提档申请!” “提裆?还要申请?” “握草,你提裤子干啥?!” 院子里发出一阵低笑声,可堂里的人就笑不出来了! “怪我没说清楚,盐铁司会有专员去勘查船只并列编编号,船员录其姓名并派发有编号的牌子以便查核!提档就是要去水师衙门报备船只、船员及其编号的档案,经查核无误,提取档案来顺风物流行申请临时牌照!”郭鸣仁缓缓解释道。 巨鲲帮的堂主起身说道:“公子,小人有疑问!” “请讲!” “最少一百艘船,海船可算在其内?” “算在其内!” “但海船不入大江,如何报备?” 大晋有律,海船没有特批不可入大江,不可与小船争道! 江口至建康水道繁忙,两岸来往一般靠小艇渡江,一艘大船掀起的浪花足可让小艇翻艇!所以海船一般不入江,只在江口处接驳江船转运! “嗯!你们的海船一般在哪里停靠?” “会稽!” 郭鸣仁想了一会儿,回复道:“我会去信刺史府,让刺史大人派人在会稽做登记,盐铁司和水师衙门也会调拨专员去核查!谁家有海船的,都一并去会稽做登记!” “公子,小人还有一问!” “说!” “一家只能申请一张牌照吗?” 郭鸣仁看着他,嘴角翘起来,“怎么?你巨鲲帮想包圆了它?你觉得你吃得下吗?”说完,眼睛瞥向了海沙、巨鲸等人。 那堂主尴尬的一笑,“公子说笑了,小人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其它意思!”可他一转头,所有大佬都对他怒目而视! 不过经他这一问,也给他们打开了一条新思路! 盐帮能分拆,咱们也能分拆,一家变两三家,同样可以申请牌照,得手的机会大增! 可下一刻,郭鸣仁一盆冷水就浇灭许多人的贪婪之火,“不要想那些小聪明了!临时牌照始终是临时的,正式牌照能拿到手才是正经的!嘿嘿,说不定有些不起眼的家伙,凭一张正式牌照立即翻身成大户呢!” “可能吗?”院子里有人质疑道。 郭鸣仁听到质疑声,可他没有再去解释。聪明人自然会从某些蛛丝马迹中察觉得到,如果是“蠢人”,那就活该被坑! 他已经提醒过了,非要踩坑可怪不得他! “公子,那陆路呢?”陆虎可没功夫管别人,他只想知道关于陆路牌照的事。 “陆运设十张临时牌照,申请相对简单,镖车和镖师也是盐铁司查核打上编号,然后去西府找裴不良校验,再交由城门关备案提档即可!” 明明要多跑一个衙门,怎么就简单了?!许多人心里这样想,可陆虎却不这么认为! 郭公子可没说要多少辆镖车、多少镖师才有资格申请呀!像他这样的小镖行,审核自然比大镖行要快很多! 况且自己一向信誉良好,公子不是说了么!要么保证金给的足够多,要么诚信口碑得到认可! “公子,码头和仓库又是怎么个章程?”渠宾等了许久,就是想知道这块肥肉怎么个分法! 郭鸣仁瞥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仓储这一块我不打算发临时牌照,全权归顺风物流行接管!” 此话一出,渠宾脸色难看至极!可他很快就敛起一脸假笑,喏喏地坐回座位上! 众人有些人与渠宾一样,面色都不好看!而有些人回头一想,就不奇怪了! 这位小爷是在码头遭遇围杀的,他又岂会轻易放过码头那些帮派呢?! 仓库就更不用说,自弥勒妖人打算烧仓被识破,全关进牢里那时起,郡守府便接管仓库。郭鸣仁遭刺后,直接就换守备营全面接管了,所以这个决定一点儿也不奇怪! 或许就只有渠宾在期待着什么,码头帮们在苦恼着怎么向兄弟们交待! 第152章 分拆业务(三) 第152章分拆业务(三) 郭鸣仁示意杜国笙站到跟旁,“给各位介绍一下,他姓杜名国笙,是我丹阳杜家村人士!相信在座各位并不陌生,他就是我郭家指派的代理人,顺风物流行归他管,同时兼管仓储!” “代理人?” “怎么?是大当家的意思吗?公子不坐堂?” “傻呀?!公子怎么可能坐堂!公子是什么身份?” “对对对……冒失了,冒失了……” 直到此时,堂内众人才真正审视起这个杜家的年轻人! 他能行吗? 看样子,才二十出头吧? 之前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四当家呢?假的! 呵呵,嘴上说着瞧不上盐帮,却把肥得漏油的差事交给自己人! 士族门阀都是虚伪啊! 那些审视的眼神,那些非议的话,杜国笙早就有心理准备!可真切感受到时,却还是不免心中有气! 只见他向众人一礼,“各位,以后请多多指教!” 众人瞧见郭鸣仁神情不似开玩笑,虽然心有腹诽,也不得不笑着还礼! 他知道,那些非议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少主来的! 但郭鸣仁接下来的话,直接打脸那些人:“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用年龄来评断一个人是否有能力,那么我今日就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在青楼馆阁中悠然自乐了!” “公子又怎可相提并论……” 郭鸣仁摆手道:“再说了,各位都不年轻了,家中子侄还不拉出来历练一番,将来怎么接手生意?留在家中发霉么?” 这话怼得人那个叫爽!檀家两兄弟表情管理失败,掩嘴偷笑! “我之所以让他当代理人,因为目前以他的能力只能代我理事!当有一日通过我的考验,才会扶正行政总裁的位置!” “行政总裁?” “啥玩意儿?” “也就是你们口中说的大当家!只不过我个人十分不喜这个称谓,整得像个山贼一般!”郭鸣仁随口说道。 但他不知,这句话却深深刺痛坐在一旁的韩盛!众人的偷笑声,仿佛在嘲讽他的一生! 原来这大当家就是个笑话! 山贼一般的名头! 蝇营狗盗之辈! 怒气攻心间只觉得喉头一甜,他连忙用手捂着嘴巴,咯咯地咳嗽起来! 郭鸣仁转过头来,见他咳得厉害,便说道:“韩老身体有恙,不如先到后堂休息?待会儿处理好这边的事,我再来与你说话。” 韩盛还是咳个不停,只能不住点头,他儿子立即搀扶他起来,带他入内堂休息。 “至于码头的事务,我将交给洪达来管理……”郭鸣仁话都未说完,众人便齐刷刷的看向了洪达。 洪达左右看了看,见所有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让他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 他立即起来向郭鸣仁一礼道:“承蒙公子厚爱,洪达年轻识浅,恐难当大任……” 看见他一副露怯的模样,郭鸣仁不禁皱了皱眉,“你父亲在家休养这段日子,你都打理得整整有条,可以说完全上手了,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胆做就是了!” “可是……公子,我……” 郭鸣仁一摆手,制止他说下去,心道:这家伙能力是足够了,但是胆气却少了几分! 他站了起来踱了几步,瞥了渠宾一眼,便又说道:“洪达任口岸事务部代副总经理,你父亲啥时候病好,就啥时候接任吧!就这么定了!” 洪达直接懵在原地,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后背惊出了冷汗! 商贾之中如苏老板一般的老狐狸就看出了问题,想来一开始这位小爷打算让洪达全盘接管的! 可这洪达却在众人的目光中露了怯! 郭公子从进门前就以气势压迫着在座一众老家伙嫩家伙,连杜家小子都不卑不亢,那一礼施的可是平辈之礼,而不是晚辈之礼! 相反,洪达的露怯虽是情理之中,但郭公子却甚为不喜! 这什么总经理、副经理的本来就是要得罪人的活儿,没几分胆气如何压服下边的人? 而洪达性格上确实胆气少了几分! 一众码头帮的帮主头目的心里在打鼓! 代?是指代父上任么? 副?是副手的意思么? 那谁是正的? 渠宾的眼晴又火热起来! 郭鸣仁拍了拍洪达的肩头,示意他坐回去,又转身说道:“除了正副总经理,下边还分设五位常务经理!常务经理主管五个码头的日常事务,责任重大!所以这五个经理人选我以后考察过了再安排!”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来,渠宾什么火都灭了。 “公子,码头的工人可交不起保证金啊!”一位黑瘦的老头儿上前道。 “那就回乡去开具无犯罪证明!” “可是,码头的情况非常复杂啊!”老头儿虽然没有说明白,但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老头儿叫孟良,不良人出身!是洪达他老子洪兴的手下,掌管着季字号码头千多号苦力的头目! 这孟良原名玉堂,年轻时也是个读书人,据说是孟子后人,不过此事无法考证。孟姓后人多了去了,支族也很多,寒门往脸上贴金也是常有的事。 因他在青楼与人争风吃醋,错手打伤了一位贵族子弟而获罪。流三千里,后来经一富商友人搭救,在吴郡安置下来。辗转数年后,在建康西府混了个不良帅。 裴不良曾是其下属,三年前因为追捕一名盗贼伤了手腕,于是就退了下来。正当洪兴招揽人手,便在其手底下任事! 依仗着洪兴的关系,同样在季字号码头混的花竹帮也得恭恭敬敬! 码头的苦力要么是像孟良一样在家乡得罪了权贵,从而远走他乡。要么是失地的农民,要么就是逃奴! 但更多的是地痞流氓,这些人不干正事,整日聚众赌博,欺负真正干活儿的人! “我当然知道,所以你们一定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码头会削掉很多人!哼!那些地痞混子就不要留着了,咱不养吃干饭的人!”郭鸣仁的底线就摆在这儿,码头帮必须大清洗一遍! “但是这样一来,会乱的啊!”花竹帮一个头目小声嘀咕道。 郭鸣仁循声看去,那头目脖子缩了缩,“所以才要各位去弹压住下边的人啊!不然我跟你们废话这么多干嘛?谁敢带头捣乱,你看我会不会一掌拍死?” “公子,可还有变通之法?”孟良问道,那花竹帮头目说的话,也正是他所担忧的。那些人没了生计,指不定会干些出格的事! “变通?”郭鸣仁微笑着说道,“你们是想我亲自出手吗?” 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要么你们自己整顿,要么他来出手整顿!其实郭鸣仁已经留足空间了,说到底他也怕自己手段太强硬会殃及池鱼,把真正的老实干活的人也赶跑了! 码头是关系最复杂,人员来路最复杂,各方背景最复杂的地方! 郭鸣仁可不管他们脸色有多难看,反正今日就是要强权压倒一切,以势压服所有人! “这个处所以后就是顺风的总部,另外……”他看向苏老板他们,“这里也是大宗商品交易中心,所有大笔交易都必须在此处进行交易,没有交易中心认证的交易不受法律保护,出了事情又或被衙门查处,就得自己担着!” 又是一颗重磅炸弹下来,炸得所有人都开了花! 不过商人很快就接受了现实,他们不怕光明正大的交易,反而最怕不公正的暗箱操作!特别是小商行,这对他们来说不仅没坏处,反而是可以跟大商行竞争一番! 而三大商号也显得很平静,反正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三大行资本雄厚销路也广,也不怕这些竞争! 自尹掌柜主动投了郭家,所有商贾都深知一件事,自己背后的东主大概都屈服了,就算不是屈服于郭家,那也是王家,自己也就没必要坚持了! 建康盐业这一块,今日注定要换个玩法了! 商贾们不敢有意见,就算有,这些老狐狸都不会在今天,在此时去顶撞郭鸣仁! 人家今天来就是要立威,立规矩的!就连那些帮派头目都不敢做声,还不是因为“形势比人强”么?! 接下来的具体细节和操作问题,郭鸣仁就交给杜国笙去给众人讲解,他则入了内堂去与韩盛说话。 “韩老,今日的事我很抱歉!但这是必要的手段,换了是你想必也是与我一般做法的!”郭鸣仁挥退了左右,内堂里只他们两人。 “老朽明白!”韩盛叹了口气,“公子今日已经给老朽留面子了!” “但我不明白,为何您要放任陈志云胡作非为,把您辛辛苦苦经营一辈子的盐帮搞得乌烟瘴气!”郭鸣仁抬起眼皮,盯着韩盛说道:“他是威胁您家人性命?又或者说,你们的关系不一般?” 韩盛想不到他话锋一转提起陈志云,愣了一下后低头说不出话来! 郭鸣仁也不急,只盯着他的表情变化! “公子想知道什么?”韩盛抬起头,原本浑浊的双眼忽地发出精光! 第153章 望江楼 第153章望江楼 郭鸣仁忽然之间打了个冷战,韩盛散发出来气息就连他这个对武功一窍不通的人都有所感! 他的气息一发即收,因为有两股强大的气息正锁定他! 郭鸣仁虽说是屏退了左右,但言无缺怎会照做?其他人都依吩咐退出去了,而他就站在屏风之后时刻警惕着! 另一道气息来自韩盛身后房梁上的阴暗角落,感觉就如一把匕首抵住后背一样! 这才是让他最心惊的气息! 他入内堂小半个时辰了,居然没察觉到一丝气息!若不是自己散发出针对郭鸣仁的杀意,恐怕那道气息会一直隐敛起来! 恐怕只要自己有所异动,立即就身首分离! 而眼前的这位郭公子,依然毫发无损! 所以他立即放弃了伤害郭鸣仁的想法,除非刚才就出手突袭还有一线之机! 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两道强大的气息将他锁定,光是气息就让他动弹不得了! 郭鸣仁从袖中翻出一件物事放在几上,韩盛的表情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瞳孔之中透出的惊讶还是隐藏不住的! “公子,这是何物?” “虽然我对外声称陈志云和汪喜是弥勒教的妖人,但我知道,你也清楚!他们不是!” “公子此话何意?” “现在天下人都以为余环那厮英雄了得,能单挑我守备营!可我从来都不信!他有本事躲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没有人帮助是绝无可能的!” “要知道,这里是建康!连王家都阴沟里翻船,让余环有机可乘!那么就说明了,王家的情报出了问题,有人替那厮安排好了一切,让王家灯下黑了!” “这回陈志云和汪喜来刺杀,让我更确定了这个想法!” “公子,老朽实在是听不懂……” 郭鸣仁一摆手,“韩翁别急,懂与不懂都没关系,我只想表明我的立场而已!” 他收起那件物事,神情严肃地说道:“今日这番话您老可以转达给懂得的人知道,我郭家受的是大晋历代皇帝的恩宠封官赐爵,食的是朝廷的俸禄!我针对弥勒教是因为他们是反贼,圣门的追求与他们不同,所以请不要与他们为伍!免得沙尘滚滚杀错良民,这样就很不好了!” “我同情圣门的遭遇,但是我不认同圣门的做法!偏激、走极端是没有用的!”郭鸣仁摇头叹息一声,“这样会活得很累的,最终的结果可能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是真的同情他们,被边缘化、不被理解、被视为异类! 但有什么办法? 一旦接受了传承,就有义务传承下去! 谁不想将自己的理念发扬光大?不然,学习的意义何在? 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思想之争该怎么分对错?身份、立场不同,看待事物的眼光自然不同! 但是思想和行为过于极端,不就更被边缘化了么? 越是走极端就越被妖魔化,这不就是个死循环了么? 但是这个世界上聪明人是很多的,郭鸣仁相信魔门之中肯定会有才智之士去改变这一切! 所以他让韩盛带话,表明自己的立场之余也释放出一丝善意! “我向来做事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虽然您老今日从大当家的位置退下来了,但是买卖还可以继续做!四大商号去其一,这个空缺就由您补上好了!” “公子的话实在把老朽弄糊涂了……” 郭鸣仁摆了摆手,也没兴趣听韩盛装傻的说话,说完了自己想说的就起身离开了! 内堂里只剩韩盛一人,直至那道阴冷的气息消失,他才缓缓松一口气! 这时,韩安兴从后堂推门进来站在了他身侧,轻抚着他的背道:“父亲,您的伤……” “不打紧!”韩盛深吸一口气,运功调息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你刚才都听到了吧?” 韩安兴“嗯~”的点头应了一声。 “这位小爷当真不简单啊!是咱们小瞧了他!” “若非那姓余的伤了父亲,今日又岂会受制于这小子?!” “莽撞!”一动气又牵动了伤势,连继唉了好几声才止住,“逞那口舌之快有何用?就是没有这伤,为父也没有自大到能杀败两个半步宗师!” “父亲莫要动气,儿子错了!”韩安兴急忙去帮他扫背。 “你啊!若是有你弟一半聪明,为父也不至于到了这般年纪还得撑着!”韩盛说是这么说,可他也知道自己的二儿子也是不堪大用,有点儿小聪明,就是用错了地方! “父亲,这小子明知咱们的底细,为何还让咱们参与盐货买卖呢?会不会有诈?” “我猜不到他想干什么!他若是要对咱们动手,刚才就可以!他到底想干嘛呢?” “王家……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看样子,王家并不知情!要不然,今日咱们一家早已在牢狱中了!” “父亲,他让咱们顶替利丰行,这话……能信吗?” “信与不信,咱们都没有选择了!除非咱们举家离开这是非之地,要还想在建康生存下去,就得懂得这里的生存之道!”韩盛心里暗叹一口气。 离开?又能去哪里? 离开了,圣门之中就没了位置! 这些年来积下的家产也会被人瓜分! 一入圣门,想安然抽身而去,难啊! 当郭鸣仁离开议事堂的时候,今日堂内发生的一切,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传到了建康各大小家主耳中! 有的人沉不住气,到王家找武冈侯诉苦去了。但更多的人,则是冷眼旁观静待好戏上演! 这些人手里握有盐田,仓库有成堆的盐货,有实力和手段给郭鸣仁使绊子! 可是郭鸣仁会在乎吗?他根本就不指望这些人乖乖配合! 漫长的海岸线,总有他们手伸不到的地方,以及不敢得罪的人! ────────────────── “少主,您真要去么?” “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就要做到!更何况是我邀约的人家,自己都不敢去,这不让人笑话么?” “可是……” “没事儿!不是有你在么?!”郭鸣仁笑道:“莫说那人敢不敢来赴约还不一定,就算来了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可这也太冒险了!”言无缺直言道:“五毒传人手段诡异,实在是防不胜防啊!” “无缺呀,你有时候看似很精明,有时候又太老实了!”郭鸣仁撩起帘子看向马车外,“余环为什么要潜伏在弥勒教,挑了我守备营让弥勒教背黑锅?要么是为了利益,要么就是有仇怨!” 他顿了一顿,放下帘子又说道:“那块‘巧舌’是他奋力一击的最后手段,还是说故意留下的,真不好说!假如是故意的,那他就是给我挖一个大坑!咱们的正面敌人,一个弥勒教就够头痛了!若再惹上魔门,你想想是个什么局面?!” 言无缺点了点头,回道:“所以少主对外声称陈志云等人是弥勒教妖人,又跟韩盛表明立场,是要将此事揭过,此后河水不犯井水!不过,他们会信吗?” “信不信跟我没关系,我只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就可以了!”郭鸣仁转过头来看着言无缺认真地说道:“说到底,他们的敌人不是百姓!这是思想之争,是学术之争!他们只想恢复应有的社会地位和政治地位,这有什么错?” “无缺啊!这世上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理想的!无论对错!” 言无缺沉默不语,他知道郭鸣仁讨厌那些陈腐的礼教。 但是魔门就真的值得同情吗? 他没有答案,或许他更希望郭鸣仁是对的! 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掀开帘子:“公子,前面就是望江楼了!” “好的,咱们就这里下车!” 车夫跳下车来摆好木蹬子,心里也禁不住好奇。 他不是郭府车夫,他是尹掌柜的车夫。今天一早,尹掌柜就在保利丰等候郭鸣仁。 而郭鸣仁为了甩掉檀家两位贴身保护,换了套衣服,借了尹掌柜的马车,偷偷从后门离开。 他故意甩掉身边的亲随,只留言无缺在旁,不然那人就算来了也不敢现身! 所以得低调行事,连马车都不要到门口,免得惹人注意。 可是他那副俊俏的容貌能低调得起来么?虽说穿了套粗衣,但是举手投足之间的那股气度就足以让人注目! 望江楼,是建康最有名的几座酒楼之一。座落于城西秦淮河边上,毗邻花舫码头和客运天字一号码头,与盐铁司衙门仅两街之隔,离客商云集的西市也仅仅一炷香的路程。 但最主要的还是景色很好,尽享秦淮河水道的繁忙与恬静!所以许多文人骚客都喜欢在此附庸风雅,开开诗会,清谈玄妙! 这不巧了吗?郭鸣仁正想上三楼的观景雅座,谁料在梯间处就被人拦了下来! 原来今日三楼让人包场了,说是有位京里来的名仕在此宴客。 而郭家大少爷为了低调而低调,居然忘记了订位,一时愣在了原地! 郭鸣仁一拍额头,“哎呀!大意了!” 第154章 炎甲先生 第154章炎甲先生 一路招呼郭鸣仁上楼的小二哥见状也是一愣,“郭公子不是来参加诗会的么?” 郭鸣仁微笑着摇了摇头。 “是小的弄错了,对不住……”小二哥满脸歉意。他认得这位郭公子,因为上一次郡主和郭鸣仁来吃饭,那排场有些大,两方的护卫加起来就好几十人,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加上歌剧院的成功,让郭鸣仁和那一众纨绔更是名声大噪,现在谁人不知建康七公子的名号? “不要紧!小二哥,麻烦你帮忙给我找个望江的位置吧!”说着便掏出来一串钱塞过去,又吩咐道:“我不想受注目,待会儿用屏风隔开一下!” “小的知道了,公子稍等一下,小的马上去办!”说罢便立即安排去了。 而拦下他们二人的家仆也听出来了,面前这位公子也大有来头。他们听见小二哥称呼这位“郭公子”,十七八的少年,丰神俊逸的外表,想必就是名满建康的那位了! 只不过郭鸣仁穿着普通,他们一时间又不敢肯定。 其中一人上前拱手抱歉地道:“公子请体谅,主人宴客,小的也是按规矩办事!” “明白明白!事有凑巧而已!”郭鸣仁微赞着点了点头,刚转过身就发现言无缺定定的看着一处。 他顺着看过去,发现小二哥在跟望江那桌的客人在说着什么,而那桌客人就是那位墨隐首领和那清冷女子! 郭鸣仁嘴角抽抽,“这么巧?不会吧?!” 只见那清冷女子的目光瞥了过来,然后冲小二哥一摆手,面色不耐地说了一句什么! “无缺,听到说啥了吗?”只见他嘴角抽起,“那表情,肯定没说啥好话!去把小二哥叫回来,咱们不拼桌!” 言无缺:(?°??°?)这是拼桌的事吗? 他当然是听得到那女子说的什么,只不过那些阴阳怪气的话,他不好复述! 他明白郭鸣仁的意思,立即就走了过去,向着墨隐二人拱了拱手,“想不到这么凑巧,二位也在此!多有打扰了!” 他说话不卑不亢,正如郭鸣仁说的,虽然对方年纪大些,但辈分上大家也不过是平辈。 小二哥又懵逼了,见这位爷对那两人客气的态度,他不禁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这又是什么大人物? 只听见那清冷女子啍了一声,“堂堂九品大圆满,老神仙亲传,居然去给一个勋贵纨绔当护院!真替伏牛山争脸!呵!” “千雪,失礼了!”那墨隐首领语气平淡的呵责一声,“伏牛山的事还轮不到你等小辈谈论,知道了吗?” 他这话说的让一旁的小二哥听了都不舒服。那女的说出那么尖酸的话,明显在贬低郭家的这位大爷。而那中年人却只说她“失礼了”,话中的意思就是她说的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她是“小辈”,不适合谈论! 小二哥何等机灵,看出这两人有心挑事。立即悄悄退了出去,急忙向郭鸣仁那儿走去! 连小二哥都听出他话中有话,言无缺又怎会听不出来。只不过他不善与人争辩,况且外人对他本人有什么看法他也并不在乎。 但那叫“千雪”的女子对郭鸣仁不尊重,甚至近乎轻蔑的态度就让他很不满。 他严肃地向那女子说道:“姑娘说话请自重,我家少主并不是你口中的纨绔,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去评议的!” “你……”女子凤目含煞,刚想发作就被义父摆手制止。 中年人抬起头看向言无缺,“按你说法,什么人才有资格?人要是活得坦荡荡,怕什么?” 言无缺知道自己用词不当,让对方拿住了话柄,正想说什么,就听见郭鸣仁的笑声传来。 “哈哈哈哈,无缺啊!所以说你嘴笨你还不相信,让人给怼了吧?!”郭鸣仁大步走到了言无缺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才转过身来向墨隐的两人拱了拱手。 见两人非旦不还礼,屁股连动都不动一下,可说是非常不礼貌了。 郭鸣仁也不在意,既然对方连装都不想装一下,他也懒得守什么规矩。看也不看对方脸色,自顾自地坐在了那中年男人对面。 “你坐的位置有人了!”慕千雪冷冷地说。 “呵呵,人呢?还未到吧?那我也不介意坐上一会儿,因为我的客人也还没到!”郭鸣仁向她露出一个微笑,然后眼睛瞥向了中年人。 “啍!咱们让你坐了吗?”慕千雪冷哼一声。 “因为我给你脸了!”郭鸣仁依然是笑容满面的转过脸去看着慕千雪,可是说话的一瞬间,目光突然变得凌厉!“无缺或许说得不准确,但他说的没错!你还真没资格对我评头品足!” “你……” “哈哈哈哈,当然!”郭鸣仁大笑一声,又向中年人说道:“炎甲先生是有资格的!正如先生说的,人要是活得坦荡,自然什么都不怕!更何况我本来就是一个出名的浪荡子,纨绔的名头一早就刻在了额头上,正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嘛!哈哈……” “难得公子有自知之明,那可否回答我一问?”炎甲语气平淡的说。 “请讲!” “公子在何处学得我墨家机关之术?师承又是何人?” 这一问倒是把郭鸣仁给问懵了,“啥?墨家机关之术?我没有学过呀!” “啍!若是没学过你又怎会我墨家秘术?”慕千雪冷哼一声,眉间煞气隐现:“若无师承,就一定是偷学的!卑鄙无耻!” “呵呵!”郭鸣仁让她给气笑了,“原来是个傻子!” “你……” “你什么你!污蔑人清誉你也得摆出证据来呀!证据呢?空口白牙就想来污蔑我?” “证据就在你歌剧院!” “啥?我歌剧院怎么了?”郭鸣仁更加一头雾水了。 “升降舞台就是用了我墨家的机关之术!” “就这?!” “何止!还有吊灯、大幕布…反正你歌剧院之中处处有我墨家秘术的痕迹!任你天花乱坠也无从辩驳!” 郭鸣仁看了炎甲一眼,看了眼慕千雪,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哈哈……” 笑过之后,郭鸣仁才缓缓说道:“这么稀松平常的东西,你墨家想得出来,难道我就想不出来?我劝你还是回家多读几本书的好,免得给你墨家招黑去了!” “大言不惭!” “你就当我大言不惭好了!我丹阳的工坊里还有些更厉害的东西,本来欢迎同好者参观和探讨的。但是今天知道你墨家心胸如此狭隘,那么就真的不太欢迎了!免得让人学了去,反倒说我抄袭了!”郭鸣仁本来就对这帮墨隐没有多少好感,现在就更甚了! “而事实上,你就这么做了!”慕千雪早已认定了郭鸣仁偷学了,现在他啥都是狡辩。 炎甲问完了就没再作声,慕千雪逮着自己咬,郭鸣仁就知道对方早有成见。 既然这样,那就不用假客气了。 “原来你们是这样子守护的,也难怪墨家会衰落了!”郭鸣仁摇头嗤笑道,“听涚墨家里边也有好几个流派,而墨隐又非传统意义上的墨者!炎甲先生,我说得可对?” 炎甲点了点头,“说的没错!” 古之墨者是文武兼修,没文化怎么看得懂墨子的理论,怎么传承墨子的思想?而武,并非单指个人的武力,而是兵法韬略! 兼爱,非攻!在先秦时代并非只是口号,要有所作为必须有真才实学。 不然凭什么去助力守城?仅凭一身孤勇么? 墨隐实际上是墨家中的武斗派,严格来说并不是一门心思钻研技术的墨者,而是守护墨者们的武装力量。 不管过去、现在,又或者后世,拥有技术就等同拥有巨大的财富,是会遭人惦记的! 看过《寻秦记》的都应该记得“墨者行会”,而墨隐就是这个组织演变而来的!墨首就是所谓身怀“钜子令”,号令天下墨者的“钜子”。 可是世事变迁,如今的墨首号令不了天下墨者,钜子也变成了墨隐首领! 墨隐没有传承精密的技术,只传承了墨子的武技!而这么多年以来,又掺杂了幻术、道术、阴阳、易理等杂术,再加上墨家本身的精巧工具,发展出一套所谓的墨者“隐术”! “但就算如此,墨隐也应该传承了墨子兼爱非攻的伟大思想呀?!”郭鸣仁故意瞥了一眼慕千雪,“是先生没来得及教,还是门下弟子资质有限,没学会呢?” 郭鸣仁这话说得很刁毒,一上来就给人家戴高帽,夸赞墨子的伟大思想。而后就质疑墨隐一脉没文化,连自家的理论都没学会! 这含沙射影的话说得一向冷冰冰的慕千雪直接就破防了! 慕千雪怒目圆睁,一拍桌子,“你什么意思?!居然敢非议我墨家!” “什么意思?听不懂人话吗?我何曾非议你墨家?我明摆着是非议你这小娘子呀!”郭鸣仁一摊手,表情很无辜,“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都不期望你能兼爱了,连非攻都学不会!” “墨隐的隐字何解?戒急戒躁呀!看看先生的静气功夫,这才是高手风范嘛!你要多向先生学习才是!” 郭鸣仁一副长辈教训后辈的话,更是说得慕千雪双目喷火! 第155章 河间刘炫 第155章河间刘炫 慕千雪拍桌子那一下就引起周围食客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而郭鸣仁一番似是长辈教训晚辈的话又挤兑得她发作不得! 炎甲轻咳一声,笑道:“郭公子能凭一张利嘴摆平建康各大世家,并非浪得虚名啊!女儿家出言无状,公子莫要见怪!” 郭鸣仁哈哈一笑,“先生谬赞,不敢当,不敢当!说来也是惭愧,若非身子孱弱不能学武,咱们就可切磋切磋,以武会友了!现在只能耍耍嘴皮子功夫,惭愧得很啊!” 两人夹枪带棒你来我往,听得言无缺想笑! “可惜了!”炎甲也是叹息一声,忽然话锋一转:“刚才听公子说话,似乎深谙我墨家之道,莫非……公子与我墨家真有渊源?” 郭鸣仁心里暗笑,说来说去就是想探我的底啊! 可惜,自己是真的不懂! 墨家的传承有着严密的组织制度和很深的“宗教色彩”,传承人更是精挑细选从小培养!普通人很难接触到,更别说什么深谙墨家之道了! 炎甲无非就是看见了歌剧院很多东西包含了机关之术的原理,因而才怀疑他的。又因码头之乱死了一名墨隐,所以就难怪慕千雪对他怀有敌意了! “莫非先生真这么觉得?非要跟墨家扯上关系才懂那些技术?别人懂得了,就是偷学来的?”郭鸣仁反问道,“想必先生查过我了吧!难道就得出这个结论?” “不然呢?你如何解释?”慕千雪忍不住插口道。 “我为何要解释?你与我的识见本就存在极大的差距,你会的我未必会,我会的你一定不会!知识水平不在一个层次,能沟通吗?”郭鸣仁又看向炎甲,“难道我聪明就有罪?我造出来的东西比墨家厉害,墨家就要责难于我?太不讲道理了吧?” 他才真不会多费唇舌去解释!又哪里解释得通? “公子言重了!”慕千雪太过咄咄逼人,让炎甲也有些不好意思。 有些不好意思,但真不多!都说墨者不通人情世故,郭鸣仁今日也算是见识了! 正当气氛十分尴尬的时候,小二哥来了。 “公子,那边已经收拾好了!” 郭鸣仁点了点头,起身拱了拱手,“就不打扰两位雅兴了!”说罢,也不理两人啥反应就径直走了! 炎甲看着二人走到角落处的望江位置坐下,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端起酒抿了一口,才喃喃道:“或许世上真有惊世之才!” 慕千雪听得此话,也瞥了远处的两人一眼,不禁说道:“义父相信他的鬼话?” “并非信与不信的问题!”炎甲瞪了慕千雪一眼,“问题是你怎么就管不住嘴?!没有证据的怀疑也仅仅是怀疑,但你将怀疑拿去质问人家,那就是诽谤!” “可……可是他也解释不了呀!” “他造的水泥、玻璃,你又怎么说?这东西咱们可没有!”炎甲反问道。 她能说什么?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所以只好闭嘴不言,但心里还是不服! 炎甲叹了口气,“早就跟你说过,不会说话就少说话!城里不比乡下,平常让你多读几本书就是不听,一开口就像村妇骂街一样!” 慕千雪:(o﹏o?)很委屈! “唉!好了,别那副表情了!”炎甲又叹了口气,“若你学学问的天赋有学武的天赋般,一点就通那就好了!” “义父,您说几位长老能弄清楚那些东西吗?”她赶紧转移话题。 “方法或许可以,但是原理未必能够弄得懂!”炎甲不禁又看向那边,“经你这么一闹,长老们想去看个究竟也难了!” “哼,他分明就瞧不起咱们墨家!”慕千雪鼓气道。 炎甲没有说话,虽然他很敬重庐陵公,但要将赌注押在一个弱冠少年身上,他实在办不到! 他背负的东西太多,绝不能下错任何一个决定!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少主,没必要这么生气!” 郭鸣仁嘴角勾起:“我样子像生气么?” 言无缺认真的点了点头。 郭鸣仁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道:“就当我是生气,那么你知道我的爆点是什么?” 言无缺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郭鸣仁:……-_-|| “他们怼你我可忍不了!”郭鸣仁嘴角抽抽,“老头子就瞎搞!一台冷气(弃)就让我不自在了,现在还叫来一群!” “少主慎言!”言无缺看了那边一眼,“人家听得到的!” “听到了又怎样?”郭鸣仁又翻起一个白眼:“虽然我为人很随和,但我也不可能跟所有人都成为朋友,也很烦那些食古不化的人!” 他忽然招招手,让言无缺靠近来,压低声音道:“不过像这种高兴不高兴都挂在脸上的人,很好对付!你看那小娘皮,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原形毕露了!以后遇见了就绕路走,不接她话,忽略她,铁定炸毛!嘻嘻……” “少主……很懂女人啊!”言无缺表示钦敬! “呵呵,那还用说!”郭鸣仁挑了挑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说的就是本少爷!哈哈……” 等酒菜上桌,两人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而前往三楼参加诗会的宾客也陆陆续续来到了,举办这次宴会的“京里来的贵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伴读,东南转运副使王宥正! 原本按照他这等身份的人,举办此等宴会绝对不会选在望江楼的!可今天他宴请的人不是什么达官显贵,而是建康附近略有才名的寒士! 要知道,有本领的寒士也是很傲气的,并不是个个都想攀附权贵的!权贵有权贵的圈子,寒士也有自己的朋友圈。 毕竟高枝不好攀,礼贤下士也并不容易做到! 王宥正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在望江楼这等寒士文人聚集地摆下宴席! 他唱的是哪一出? 别忘了朝廷虽然说实行的是九品中正制,寒门士人是很难出头的!话说是很难,但仍留有一线希望的! 会武的从军,博一个功勋! 会文的入幕,当个谋事家臣!遇上家主人好有胸襟,举荐为官也不无可能! 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以太原王家的背景,太子伴读的身份,宫里宫外的人脉靠山,再加上他王宥正本身就有真才实学傍身! 谁说得准何时就一飞冲天? 王家可是出过几朝宰相的! 能否搭上太原王家的船,就看今日的表现了! 河间刘炫也受到了邀请,与几位友人一同而来。 刘炫字光伯,河间景城人。少时与刘焯友善,同受《诗》于刘轨思,受《左传》于郭懋,问《礼》于熊安生。为人聪敏,能左手画方,右手画圆,口诵,目数,耳听,五事同举。 在秘书省任校书郎时就以干练而知名,后与王劭同修国史,又参加修订天文律历。自言,《周礼》《礼记》《毛诗》《尚书》《公羊》《左传》《论语》孔、郑、王、何、服、杜等注,凡十三家,皆能讲授,史子文集,皆涌于心。 他也曾在东宫代课讲经,与王宥正算是有半师之谊。 他学通南北经学,精博今文、古文经典,对先儒章句,多有非议。指陈杜预《左传集解》失误之处,达一百五十余条。并认为,古人委任责成,案不重校,文不繁杂。今世文薄,多杂不密,事多而政弊,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 用大白话来说,就是认为治理国家的时候,采取削减官员数量的措施,不如采取简政放权的举措。朝廷简政放权之后,朝廷的职能减少,官员的数量自然会减少。 他指出,现在朝廷的财政困难,主要原因就是朝廷的冗官数量过多所致。 有人问刘炫说:“《周礼》士多而府史少,今令史百倍于前,减则不济,其故何也?” 意思就是,按照记载周朝情况的《周礼》的描述,当时的官府的官员很少,可是到了现在,官员、吏员的数量比周朝增加了一百多倍,但是行政效率却很低,而且最让人困惑的是居然还无法精简这些官员,因为一旦精简就会影响朝廷的行政职能。 刘炫指出了朝廷职能过多的弊端,他说:“老吏抱案死,事繁政弊,职此之由也。” 刘炫的主张可谓是一针见血,切中时弊,虽然也有不少人赞成他的话,可是却得罪了很多人! 谁是冗官? 简政放权说得那么容易吗?削弱了朝廷的管治力,壮大地方的后果就是容易生乱! 这个建议皇帝不爱听,权臣不爱听,混吃等死的官员更是不爱听! 所以结果可想而知,他被外放了! 去到地方之后,本想着造福一方,让乡绅富户出钱修桥补路,却不料反被人上表弹劾,说他贪好钱财、人品鄙俗勒索乡绅!这些恶评,就是那时扣在他头上的! 做学问和做官是两回事,理论再好,到了实战时,事情就变得复杂了!更何况在朝中得罪的人不少,要把他一整到底也可以理解! 自罢官之后,他消沉了一段时间。没过多久就开始四方游历,拜访天下名仕! 第156章 底线 第156章底线 许多人以为刘炫是来建康寻找机缘,但事实并不是。他经历过官场的黑暗,心里有委屈,短时间内是没有这种想法的! 他这次南来其实是为了拜访庐陵公,向他老人家请教学问的!但是想见庐陵公的人多了去了,可不是这么容易见得着的! 在建康能经常见得到,又或者庐陵公主动约见的只有二人!一个是康王,一个就是郭鸣仁! 康王与庐陵公的关系谁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郭鸣仁究竟为什么得到青睐,其实大部分人都是一知半解。 但是经过歌剧院开业那一天,许多人都窥见一二了! 对于刘炫来说感受颇深,当时自己若是有郭鸣仁这等手段,今日也不至丢了官做个闲散人。 还有就是郭鸣仁怼得那些曲解圣人意思的蠢货哑口无言,简直就是戳中了他的爽点! 他甚至觉得,找到了知己一样! 不过他几次上门递上拜帖都吃了闭门羹,郭鸣仁要么不在家,要么就是闭门谢客! 后来从友人口中打听才知,这位郭公子从不参加清谈会、诗会之类的宴请,就连世家之间正常的宴会都甚少出席! 或许得等到丹阳书院开课,才有机会见到。 一行几人上到二楼,刘炫与一人落后了几步,两人正要往三楼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 “咦?那不是郭公子的贴身护卫么?”与刘炫同行的友人眼尖,从屏风的缝隙瞧见了言无缺。 在建康跟郭鸣仁打过交道的都知道,他去到哪里,身边一定跟着那位黑衣护卫! 他们刚想过去瞧瞧,引路的小二哥立即拦下了他们,小声说道:“两位客官不要声张,郭公子在等人,不想让别人打扰!” “哦?那我就十分好奇了!究竟是谁值得郭公子等待?!”他向刘炫挑了挑眉,“贤兄,文静对那诗会兴趣不大,就不上去了!” 刘炫眯眼一笑,“文静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刘文静想了想,自己不去引得刘兄也不去,驳王家子的面子,实在也不太好! “那不如……咱们在这儿先喝上两杯?反正诗会还没开始!”他嘻笑一声,转头看了看,又跟小二哥说:“咱们开一桌,就那个位置!” 两人说罢,直往角落那边走去。 小二哥:……-_-||这两位……都老大不小了……好奇心好重呀! 吃着吃着,郭鸣仁发现言无缺眼角时不时的瞥一眼墨隐那两人。他停下筷子,忽地问了一句:“无缺,你看中那小娘皮了么?” 听得他突然而来一问,言无缺差点儿被咽死!而那边坚起耳偷听的慕千雪呛出一口茶水,炎甲面色古怪! “咳咳……少主……我……”言无缺想说什么,可能真呛到了,不停地锤胸口。 “别急别急,开个玩笑啦!哈哈哈哈……”郭鸣仁给他倒了碗茶水,“喝口水!” “少主,这个玩笑不好笑!” “嗯!真的不好笑!我的错我的错!”郭鸣仁又挑了挑眉,“杜家三娘子多好呀!长得好看,又不娇柔做作,跟你又是青梅竹马的,多配啊!是我想多了,你喜欢安静,是不会喜欢那些吱吱喳喳的野丫头的!” 话音刚落,忽然之间身后一股寒意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言无缺捏起一粒毛豆子就弹了出去!只听“啪~啪”两声木响! “背后说人坏话,无耻!” 郭鸣仁笑了笑,故意大声道:“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 如果目光能杀人,郭鸣仁已经凉透了! 炎甲瞪了慕千雪一眼,她才收敛气息!他面带无奈地看向言无缺,点了点头表示歉意。 言无缺没有啥回应,反而看了看郭鸣仁,心里不禁有些奇怪! 少主一向与人和善,就算讨厌一个人也不会表露出来,连对他不利的魔门都抱有怜悯之心,怎么就对墨隐尖酸刻薄起来了呢? 言无缺有个习惯,一旦有些事想不明白,又或者有问题想问,就会不自觉地拿指头挠耳背。 郭鸣仁瞧见他这个小动作,抿了口茶,说道:“想问就问吧!” “少主是讨厌墨门?” 郭鸣仁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错了,我不讨厌!在我心目中,墨子是伟大的科学家、思想家、教育家,军事家唯物辩证主义开创者、先驱者!本来成就和功绩比孔子还要高,可惜,可惜了!” 远处,炎甲眼皮一跳,慕千雪则是皱起了眉! 自古以来非儒即墨,两大学派经常被人拿来比较,结论总是褒贬不一!郭鸣仁看似先扬后抑的架势,后面必然没有什么好话。 “可惜什么?”言无缺问的,也是正在假装喝酒,实则竖起耳朵偷听的刘炫和刘文静想问的! 这个话题他们也很感兴趣,虽然都是老生常谈了,可他们想知道郭鸣仁有何见解! “可惜墨子做了一个在我看来是错误的决定,使得墨门的路线走偏了!”郭鸣仁无奈的叹了口气,“或许当时是没错的,但自秦一统,历刘汉一朝,天下人渐渐接受大一统思想,墨门就找不到方向,以至越走越偏!” “走偏了?”言无缺越听越懵。 “自古善攻者未必善守,而善守者往往都善攻!墨子怕门人弟子滥用从他身上学到的军事知识,去帮助君主攻城略地。说白了就是怕他们受不住引诱,守不住兼爱非攻的原则,助纣为虐为非作歹!所以才抛出‘明鬼’这一套来约束门人,让他们心中有敬畏!” “毕竟,人性经不起考验!功名利禄面前,有几个人能巍然不动?有句老话说得好啊,忠义立牌位,利禄动人心!”郭鸣仁叹了口气,“曹操至死未篡汉,可他儿子却敢!野心一旦膨胀起来,是止不住的!” “春秋争霸,战国七雄!自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周室就名存实亡了!孔曰成仁,孟曰取义。那时候的君主听的入耳了吗?他们连仁义都听不入耳,更何况一帮事鬼不事君的人,跟他们谈论什么兼爱什么非攻?”他冷笑一声,“这不是开玩笑么?” “既为臣下,劝谏君主,这是忠义!无论君主是否听劝谏,当谏即谏!” “应该啊!我也是非常的赞成啊!忠义应该大大地宣扬开去,礼义廉耻,仁义道德,最好让天下人都知道!但是从古到今,君主最在乎的是权威啊!但是试问一下,哪个君王会放心墨门这等类宗教组织?”郭鸣仁这一问,言无缺回答不了,同时也清楚了一点。 少主非常讨厌宗教用什么神呀鬼呀的去愚弄百姓,他将墨家定义为类宗教组织,那今日发这么大脾气就不奇怪了! 郭鸣仁继续说道:“儒家礼运大同篇与墨家的兼爱思想其实就是一种美好的愿望,这种愿望可以向往,但千万别沉迷!” “沉迷?”言无缺一时间理解不了这个词。 “就是说别光说理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做实事才是最重要的!”郭鸣仁看向楼外车水马龙的街道,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道:“虚假的繁荣又能繁荣多久呢?学派的争论,朝堂上的争论,对百姓来说,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而非攻这两个字太深了,结合前面兼爱二字,一般人只以字面意思解读,就是兼爱便必须非攻,非攻即反对攻代战争!” “兼爱”是墨家学派的主要思想观点。其它非攻、节用、节葬、非乐等主张,也都是由此而衍生出来的。兼爱便必须非攻,非攻即反对攻战,即“大不攻小也,强不侮弱也,众不贼寡也,诈不欺愚也,贵不傲贱也,富不骄贫也,壮不夺老也。是以天下庶国,莫以水火毒药兵刃以相害也”。 当然,非攻并不等于非战,而是反对侵略战争,很注重自卫战争。自卫是反侵略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不自卫就会等于任人宰割。 兼爱是大到国家之间要兼相爱交相利,小到人与人之间也要兼相爱交相利。只有兼爱才能做到非攻,也只有非攻才能保证兼爱。 “而我理解的非攻,是底线!国家的底线,道德的底线,法律的底线,人民的底线!”郭鸣仁严肃地说道:“非攻,绝对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底线?”言无缺瞥了一眼墨隐的两人,他忽然明白过来了。 少主这些话不仅仅是回答他的疑问那么简单,更是说给墨隐听的! “我明白了!”言无缺左手竖起中指,右手又拿住左手的中指,“少主是说,要拿住中指做人!” 郭鸣仁:……-_-||你这个时候搞笑真的好么?本少爷很严肃的哦! 炎甲做了几十年人了,难道还不明白郭鸣仁说话给自己听么?可无论对方说的是否有理,他都有口难辨! 何况,墨家的处境就是如此! 墨门,魔门!字不同,音相近啊!两者本来就有些纠缠不清,当年投身魔门的墨者还少么? 儒家不敢对墨门下死手,是怕他们墨隐一脉不顾一切的报复! 墨隐守住的东西,才是墨家最厉害的东西! 底线? 要不是他们守住了底线? 天下只会更乱! 第157章 西京武功,刘文静 第157章西京武功,刘文静 江南烟雨蒙,正月的那几场大雪是很少见的,烟雨朦胧才是常态。 细雨绵绵打檐前,歌乐悠悠尽欢宴! 此时,三楼的诗会正在如火如荼地举行着,而刘炫和刘文静还没缓过来! 国家的底线是什么? 人民的底线是什么? 道德和法律的底线又是什么? 这些问题让人都感到很沉重,可当刘炫听到这些问题的时候,他立即就想向郭鸣仁请教! 但是刘文静死死的拽着他,直把他拽上三楼才跟他说,“偷听本就于礼不合了,现在上前询问,人家怎么看待咱们?” 刘炫明白,他向刘文静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两人便又没事人一样,参与到诗会当中去。 与王宥正及一众人打过招手后落座,刘炫名声在外,在场大部分人都听说过。但与他一起来的刘文静却没有多少人认识,见他跟刘炫同坐,想必也不是等闲之辈。 酒过三巡,陪过迟来的罚洒,他们便开始静静地欣赏才子们的表演。 一位文仕穿着罗锦鹤氅,草绿涡纹腰带系在腰间,穿着甚是华贵。一头一丝不乱的长发,有双忧郁的凤眼,此人正是石豪的堂弟,石放! 只见他起身向众人一礼,便吟道: 天地为霖亦久留,山川佳气日悠游。 人心不定还随水,春色无情更上楼。 柳絮吹残风袅娜,杏英开后雪消浮。 一樽聊自君能醉,何必桃源便是休。 一首《春雨雾》引来一阵叫好声,好说歹说,他石家背后是国公府,三分薄面是要给的。 别看他石放一身华贵打扮,但这世道,管你背景有多强大,就算富可敌国也没用!家中出不了杰出人才,政治上没有发言权,寒门始终都是寒门! 在世家豪族的角度看,石家不过是国公府的附庸,替封家管理一些产业而已。 而石放跟在他堂兄石豪身边长大,沾染了一身铜臭味,丝毫没有读书人的气质。 他舞文弄墨有一手,可生性风流也是真风流啊!足足十八房妻妾,子女成群!简直是种马级别的猛人,用“放荡不羁”来形容他就十分贴切了。 其实石豪不遑多让,也娶了十三房妻妾!主要是他们这一支人丁单薄,石豪父母死得早,全靠叔父一手养大他们姐弟。而他叔父老来得子,所以他们把石放米青心培养,期待他能替石家争一口气。 可惜的是封光势力虽大,提携他入军中很容易,但举荐文官对他而言障碍极大! 再加上石放本身就无甚军事才能,所以一直闲在家里。 不过石放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因为他无论怎么做,身上都打满了国公府的烙印。世家子弟瞧不上他,寒门之中也是一个异样的存在。反正他现在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可以说是“躺平”了。 有他抛砖引玉在前,众人也开始文思不断! 当然,才情有高低!后来者连续几人都未能引起过多的赞赏,尽管华丽的词藻堆砌起来很是优美,但并不能使人产生共鸣! 王宥正扫了一眼众人,目光落在刘炫身上,“刘师,学生也许久没有见过您有新作问世了。” 刘炫叹了一声,回道:“心中有事想不通,思绪有些乱了!”但他转念一想,似乎有些扫兴了,便又指着身边的刘文静道:“文静甚精诗文,不如就让文静来上一首,可好?” 刘文静闻歌知雅意,刘炫是想让他出一回风头。 “文静献丑了!”刘文静起身向众人一揖,浅笑着踱了几步,吟道: 山花开日雨晴天,一点胭脂落镜前。 春水绿生鱼跃尾,夕阳红上雁飞边。 风光不定还非昔,人事能穷未是然。 欲向高台频怅别,暮云朝雾又千年。 又是一首以春、雨、雾为题的佳作,掌声不绝于耳!因为此刻恰巧天边散开一边雨云,申酉交替间一缕阳光透入!正应了第一句“雨晴天”,那缕光便仿佛“一点胭脂”落于镜前! 他身上无华衣妆点,看上去一介寒士打扮,在场之中也无几人认识。 石放先是眉头微皱,然后又换上一副笑脸起身问道:“敢问兄台名讳?” “西京武功,刘文静!”他一拱手,微笑道。 众人听得他的自我介绍,第一反应就是:不会又是汉室的破落王孙吧?! 刘姓乃第一大姓,可说是子孙遍布天下了。可自汉朝成为过去之后,刘氏的子孙就再聚不到一起,成不了势力! 这里边当然有人为暗中使力的原因,其次是因为就连一个卖草鞋的都可以是刘皇叔,谁又比谁辈分低了? 何况在西京旧地,随便出来一个刘姓之人,都有可能是汉室后人自居。例子太多了,也都见怪不怪了。 石放提着酒壶大笑着上前,“刘兄好文采,石某甘拜下风!来,满饮此盏!” 众人也围了上来,一时间觥筹交错! 可刘炫却静静地走向观景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睛不禁又看向了二楼,从他这个位置是可以清楚看见郭鸣仁的所在! 王宥正自然是将刘炫的一举一动看在了眼里,他心里想道:刘师应该是为了罢官一事耿耿于怀! 想着便也走了过去,想开解一下这位老师! 可当他顺着刘炫的目光看去也不禁愣了一下,再看刘炫面上的表情,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 “刘师与郭先……郭公子相识?”王宥正对于用先生来称呼郭鸣仁还是感觉很别扭! “一面之缘!还未有幸当面请教!” “刘师观此人如何?” “与众不同!” “哦?有何不同之处?”王宥正来了兴趣,他正好想听听刘炫对郭鸣仁有何评价! “既奇,且正!” “此话怎讲?” “他毎毎想法出人意料之外,手段上奇招百出,甚至有些邪乎!却偏偏打正旗号,让人很难拒绝,结果也是出人意料的好!” “您是说他手段高明?” “今日之前我也是如此认为,可刚才上楼之前,我才改变了看法!” “为何?” “一股正气在身!”刘炫看向王宥正,“如果说庐陵公有乃祖之风,那此子更像当年的玄帅!” 王宥正听得这么一说,不禁又瞧了瞧二楼的郭鸣仁,“像么?可他姓郭呀!” 刘炫笑了笑,“这跟血缘无关!你想想,当年若非谢相为玄帅扫清一切障碍,玄帅怎能放开手脚?何来淝水之战大胜?今日王、谢能因为他止息纷争,甚至有可能像当年一样联起手来,你想想,是不是很像?” 当年王、谢联手,很大原因是文武双全才华盖世的谢玄! 王家不是没人,为何也甘愿全力支持谢玄? 或许就是因为玄帅身上那股正气吧! 刘炫当然不可能见到过,但从书中记载和人物传记,前人总会写上“浩然正气”这一笔! 在他的眼里,郭鸣仁就如当年的玄帅一样,有人替他扫清障碍,可以放手而为! 能问出那几个触及他灵魂的问题,足以证明郭鸣仁身上有那股正气在! 他能感觉到! 真是羡慕啊! 王宥正听得出刘炫对郭鸣仁评价很高,可他并不完全赞同,“或许有那么一丝相似吧!不过到此刻为止,我还没看出他有军事上的才能!闻说,守备营中兵将对他这位少将军颇有不服!” 刘炫听出王宥正这话酸溜溜的,抚须一笑道:“来日方长,咱们且看便是了!” 王宥正知道了他是在提他,对方还未满十八,确实是来日方长。 不知什么时候,刘文静也来到他们身旁,只听他说道:“丹阳书院正在筹备,说是招夫子授课。光伯兄,有兴趣么?” 他刚才与众人畅谈,有人说起庐陵公会在丹阳书院授课,所有人都非常兴奋!石放更爆出消息,说书院招夫子,他听后立即就来告诉刘炫了。 因为他知道,以刘炫的学识和经历,一定很感兴趣的。 “呵呵,能听到庐陵公授课,要我扫茅房我也愿意啊!哈哈哈……”刘炫大笑着往里走,回到席上拿起酒盏连灌了三口,“爽利!” 刘文静与王宥正对望了一眼,都是莞尔一笑。 “接着奏乐接着舞!” “咦?建康第一花魁还没到么?” “想必也快到了吧?” 有人向江边瞧去,见一艘画坊正在靠岸,旗杆上正是写着秦淮楼的字号,“到了到了,船在靠岸了!” 不多时,就见建康第一花魁怜星儿抱着琵琶下船来,而身后跟着一帮侍女和舞姬。 一个个娉婷袅娜摇弋生姿,引得街上行人个个驻足注目。 正当一行人准备入楼的时候,旁边的窄巷传来一阵喊打喊杀的喝骂声! 一个十三四岁女孩儿忽地从巷子飞奔着窜了出来,刚巧一头撞到怜星儿怀里!幸好她的近身婢女一个伸手扶住,一个手快托起了琵琶,不然一定被那女孩儿撞倒地。 “姐姐救命!”女孩儿抬起头来急切地道,只见她泪水直流,脸上还有个巴掌印。 话音未落,巷子里追出来六七个人,带头那人直喝道:“小贱人,看你往哪跑!” 说着便想伸手去抓人,不曾想刚一伸手就被另一只手拨开,又听见一声厉喝:“放肆!竟敢无礼?!” 侍女眼疾手快,护在怜星儿跟前! “他娘的,滚开!” “放肆!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咱们姑娘是谁!”那侍女可没在怕的,立即骂了回去。 带头那人定晴一看,惊讶道:“是……怜星姑娘?” 第158章 小霸王渠可修 第158章小霸王渠可修 那婢女扯秦淮楼的大旗并不奇怪,但对方一下子就认出怜星儿就有些出人意料了。 “你认得我?”怜星儿也是愣了一下。 这话问得并不出奇,怜星儿虽是人称建康第一花魁,但见过她真容的人并不多。毕竟她很少到会演出,非达官显贵也请不动她! 她是秦淮楼的生招牌,一般想听到她的琵琶声就得排队预约。所以说大街上一个莾汉能一眼认出她来,确实是有些意外。 那带头的汉子拱手一礼,“秦淮帮乌全,见过怜星姑娘!” 怜星儿微微点头算是应过,“怎么回事?为何要为难这小丫头?” 她将那女孩儿拉到后侧,隐隐有护佑之意。 女孩儿身体在颤抖,惊恐地说道:“姐姐救我!”她不知道这个漂亮姐姐与那个人是否相熟,她眼珠子四处观望,如果势头不对,她就准备继续逃跑! “为难?没有的事!”乌全笑了笑,“她爹欠下咱们赌坊一大笔钱,还不上了,就把这小丫头卖了抵债!正常买卖而已,还请姑娘将这丫头交给我,让我等好带回去交差!” 乌全看出怜星姑娘想掺和,他这话摆明了态度,抬出秦淮楼的招牌也不好使。 怜星儿有些为难了,对方说得没错,买卖而已,欠债还钱天公地道!这事儿不好管,抬出秦淮楼也没有用。 秦淮楼也是如此一般,那么多婢仆女子哪里来的?教坊司可没有这么多人可以安置过来建康,还不是靠贩卖人口! 大多数的女子的身世就如这个小丫头一般,甚至更加凄惨! “乌大爷,你看可否行个方便,把这丫头转手于我家姑娘?”婢女听得吩咐,便上前来跟乌全说道。 既然是买卖,那就只能用钱解决问题了,怜星儿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秦淮帮可不是谁都能得罪得起的,秦淮楼的后台虽然是谢家,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没有人理会的。 未等乌全回应,就听见巷子里传出一声高喊:“可笑可笑,凭什么要转让给你家姑娘?你以为你是谁?” 只见此人身穿了件暗红斜纹经锦直裰,腰间系着连勾雷纹角带,留着一丝不乱的发丝,眉下是一双丹凤眼,身材伟岸,就是面色有些苍白,看上去似是酒色过度! “这人谁呀?挺嚣张嘛!” “小声一点儿!想死么?那是小霸王!” “什……什么?他就是……那谁?!” 渠宾在江湖上人送混号霸王枪,而他的大儿子也得了一个城南小霸王的称号! 此人正是秦淮帮少主渠业,字可修! 婢女在怜星耳边耳语了几句,就见她先是皱起了黛眉,然后又一副轻笑的模样,“原来是渠家少爷,恕星儿眼掘,失礼了!” “呵呵!”渠可修眉毛一挑,“第一花魁?怎么?想要了这丫头?” “渠少爷能否成全?” “成全?”他冷笑一声,“本少守在秦淮楼两个月,你怜星儿成全了本少么?” “承蒙渠少爷厚爱,怜星若有得罪,万分抱歉!”怜星儿嘴上说着抱歉,可神态举止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 “你想要这小丫也不是不行,让本少爷舒坦了,啥事都好说!”这话在公众场合可谓是相当露骨了! 秦淮楼的众人听得这话都顿时面露不悦!小霸王的恶言恶行大家都早有耳闻,但怎也想不到,他会在这儿公然侮辱怜星儿! 秦淮帮,或者说渠宾,能在建康横行,因为后台就是琅琊王家。而渠业生母正是当年王家大夫人的婢子,也是王浩信的乳娘! 也因此,王浩信与渠可修甚为亲近。前几年,在年轻一代的争斗中,渠可修可是为王浩信出了大力气,小霸王的称号也就此打响了名堂! 传闻去年初的时候,他好像惹了什么麻烦,借口外出寻访名师学艺,其实就是避祸去了!回到建康也就这两个月的事,想来事情应该是摆平了。 听说过他名号的人都知道,这人最喜欢漂亮的女子!怎么看起来跟怜星儿好像有过节的样子呢? 围观吃瓜的人低声议论纷纷,可是望江楼三楼的人却不淡定了,看见那渠可修在留难怜星儿,一个个的都很火大。当即就有人快步下了楼去,想当那护花使者! 石放就是当中积极的,很多人对怜星儿是欣赏又或仰慕,因为身份问题,都有所克制。但他却不一样,他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他的十八位妻妾里,十之八九都是当红一时的花魁! “怎么?缩头乌龟还敢出来?还是说脖子硬了,缩不回去?哈哈哈哈……”石放人未到声先到,来到怜星儿跟前,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又对着渠可修说道:“你爹敢放你出来?还是你自个偷偷翻墙的?一出来见人就咬,这可不好喔!” “哼!你得意个什么劲儿?不入流的东西!”渠可修冷哼,鄙夷的瞥了他一眼,“怎么?这小娘皮是你相好?看着不像啊!” 两人一照面就唇枪舌剑,恩怨很深的样子,让很多围观的百姓感到奇怪。 读书人都像普通人般骂街的吗? 其实这两个人的恩怨就要从石放第十三房妾室小梨花说起! 小梨花当时是建康红极一时的花魁,渠可修相当沉迷她的美色。而石也是一样,两人明争暗斗,为夺美人芳心也可谓花招百出。 最后当然是石放抱得美人归,两人也是从此杠上了!石放是封家的人,渠可修是王家的人,两家对上的时候,这两个人也没少交手。 上面有老一辈在斗,中间有世家纨绔子弟在斗,下面的狗腿子也斗个不亦乐乎! 渠可修讽刺石放不入流,石放也直呼渠可修狗东西!寒门一旦入了阵营,立场都很鲜明。 渠家本来也是寒门之列,但是家中已经没有几个读书人了。渠宾以豪杰自居,界乎于草莽与商贾之间,要较真的话,连寒门都算不上! 石家替封家理产业,浓浓的商人气质,偏偏又想以入仕改变家族命运。 两家人有没有利益冲突? 一定有! 昨日郭鸣仁冷待渠宾,笑得最欢的就是在豪。 王义博多好名的一个人呀,要不是念着亡妻那一点香火情,这样的人又岂会入得他眼? 但有时候一些脏活累活总要有人做,秦淮帮就是这样的角色! 王家是不会在明面上承认渠宾是替他们办事的,更何况王义博这一走,靠山并不可靠啊! “留难一个小丫头,也就你做得出来!” “呸,谁在放屁,臭不可闻!”渠可修装模作样的捂着鼻子,拂了拂袖子,鄙夷地看着石放,“穿得人模狗样的,给你脸了是吧?欠债还钱天公地道!别废话,赶紧把那了丫头交出来!” 石放眼中闪过一抹杀气! 这个渠可修,真是越来越猖狂了!今日若不是顾及着自己的形象,恐怕真会忍不住一拳将他揍趴下。 他看了一眼怜星儿,又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眼睛一转,笑道:“交人?让你把人带回去妓馆糟蹋么?上次让你侥幸脱身了还不夹着尾巴做人?今时不同往日,你渠家现在是什么处境都拎不清,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石放嗤笑一声,又踏前两步,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道:“怜星姑娘是副使大人的客人,坏了大人的好心情,你担得起么?” 渠可修有留意到一些个寒门才子在场,却不知道是谁办的聚会。现在听对方这么说,不由得谨慎起来! “啍!你不用唬我!”渠可修冷哼道:“本少爷又没有拦着她们去路,把人还回来各走各的。怎么?莫非是你们想抢人?” “开个价,这丫头我买了!” “呵呵,我为何要卖给你?!”渠可修走近两步,低声阴阴笑道:“也不是没得商量,你让小梨花到我府里玩几日,那丫头你尽管拿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石放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无耻之徒,你还真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了?” 这话说得够狠的,巴掌也扇得结结实实! 渠可修捂着脸气得浑身颤抖,怒喝一声:“大家看见了,是他石放先动的手!”说完这句话,他就要上前揍人! 楼下顿时乱成一团,众人纷纷退开。 乌全等秦淮帮人和石放的几个跟班扭打在一起! “哟呵!打起来了!”郭鸣仁这吃瓜群众蹲在栏杆边瞧着下边,“握草!猴子偷桃!” 言无缺:……-_-|| “够了!住手!”王宥正大喝一声,身旁的护卫立即上去分开两拨人。 扰攘了好一会儿,才将两边分开来,一个个鼻青脸肿。 “副使大人,您来评评理……” “对啊,大人来评评理,他石放扣下我逃奴,还先出手伤人!”渠可修大声打断了他的话,“天下间哪儿有这样无法无天的事儿?” 所有人都看到是石放先出的手,自然是理亏的! “是你这无耻之徒挑衅在先……” “我怎么挑衅你了?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第159章 达成默契 第159章达成默契 王宥正看向石放,只见他怒视着渠可修,憋红着脸喘着大粗气,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似乎不仅受到了侮辱,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又看向了渠可修,只见他脸上巴掌印红彤彤,眉宇间那一抹窃喜却看他眼里。 “大人,咱讨债可是合情合理的呀!他石放故意扰乱视听,还当街出手伤人当街出手伤人!”渠可修摊开双手,又向着周围的吃瓜群众说道:“大家都看在眼里的,这石放为了讨好美人,霸道!蛮横!简直枉读圣贤书,弃礼数王法于不顾了!” 他忽地一转身,向着王宥正抱拳鞠躬,“还请大人明察!” 周围的群众窃窃私语,甚至响起几声应和! “唉,真是!” “嘿嘿,世家子弟一向蛮横惯的,何必大惊小怪?” “那位大人刚刚从楼里出来,想来也是跟那姓石的一伙的吧?” “做官的那会管小老百姓死活?敢得罪世家?这官也就做到头了!” 王宥正见围观者质疑声四起,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楼上传来郭鸣仁的喊话声。 “王副使,好巧呀!” 王宥正抬头看去,就见郭鸣仁跟他招手,他微笑着拱手应答,“郭贤弟也在呀?!”心里却有些奇怪,这家伙不是让店小二告诉咱们别去打扰他的么? “上来饮酒呀!” 郭鸣仁微笑之中似乎是另有深意,王宥正也笑着回应:“好啊!”说罢便丢下众人去楼而去。 他来到郭鸣仁旁边坐下,就听对方开口说道:“那泼皮是故意的,副使大人初来乍到,又有公职在身,莫要管这些闲事了!一个不慎授人话柄,官声有损啊!” “贤弟是说,那人是冲着我来的?”王宥正笑了笑,又道:“为官不任事,官声再好又有何用?” 凡为官者爱惜羽毛,他这话说得就有些言不由衷了!主要是郭鸣仁拿官声说事,他才故意梗着脖子这么说的! 虽然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他还是感觉很拧巴。所以开宴前一听到郭鸣仁也在时,除了好奇就是有些不自在。还好不用照面打招呼,免了尴尬。 想起那天称呼对方“先生”,就很羞耻!那天人少,他也心理建设了好久才叫得出口。还好对方也很会做人,离开前坚持让他改口! “王副使为官刚正不阿这谁都知道,但这里边情况比较复杂!”郭鸣仁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我正准备拿秦淮帮开刀!” 城西南那一片全是秦淮帮的地盘,包娼庇赌欺男霸女,弄得社会风气极差!渠宾的话,有时候比官府还好使,长此以往下去肯定出问题! 听到郭鸣仁这么说,王宥正心下立时一惊,“秦淮帮不是琅琊王家……难道说……?” 郭鸣仁摇了摇头,笑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老王头拍拍屁股走人了,现在一个个的都出来蹦哒!临行前还想让我这没权没势的小年青帮他老人家擦屁股,不抓只鸡宰了,其它猴子肯听话么?” 王宥正哭笑不得,收拾残局、杀鸡儆猴不会用么?非得把话说得那么粗鄙? 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郭鸣仁看出他有疑问,干脆就把话说个清楚好了,“副使大人虽然都姓王,可太原王氏始终是北人!风花雪月可以,但千万别插手南人的斗争!博公这次出山对于封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建康暗流涌动啊!” 王宥正政治触角还是很敏锐的,立即就领悟了其中的关键! 王义博是通过崔氏运作才得以回朝,其中有什么利益交换就只有他们才知道! 封家也不可能干瞪眼而没有动作! “石放那厮竟敢算计于我?!”王宥正想通其中关节,怒道。 “不不不!想算计你的是那渠可修,石放还没那个能力!”郭鸣仁摸了摸下巴,“这人应变能力不错,如果不是人品太差也不失为可造之材!” 王宥正愣了一下,“他?” “他特别强调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人以女抵债也合情合理,谁让卖身为奴是大晋法律允许的呢?”郭鸣仁摇头叹道:“他这么积极让副使大人评理,就因为他所有行为都合理合法!先出手的人是石放,这个理该怎么评?最要命的是他几句话就挑动了舆情,不明就里的百姓就会认为副使大人是昏官!” 其实刚才郭鸣仁不喊住他,他也正为此犯难! 持正来办,石放先出手肯定是有错在先了。渠可修拿着卖身契,合理合法是没错,但是不合情呀!让那恶形恶相的泼皮得呈,他绝对是一百个不愿意! “姓渠的故意言语挑衅石放,造成混乱,目的就是引我下去?!”王宥正接着他的话分析,又疑惑道:“他为何要算计于我?” “副使大人是太子亲信,正使大人是谁的人?其余的几位,又是什么背景?”郭鸣仁玩味一笑,“大人不知道自己也很招人眼么?” 东南转运司使卢大人,范阳卢氏直系子弟。其余几人分别是荥阳郑氏、琅琊王氏、清河崔氏所举荐的。 王宥正无奈苦笑,“都这时候了,还在争权夺利!” 他算是看明白了,下边这场闹剧确实是针对他的!正如前面郭鸣仁所说,建康暗流涌动,封家人有动作,那些世家就会束手待毙么? 王家真的无动于衷么? 争斗一起,难免波及无辜!太子交代的差事该怎么办? 这里是建康,他一个外来人,谁也得罪不起啊! 他今日若是偏袒石放,难免会让人觉得你靠向封家。他太子亲信的身份,就特别敏感。 若是让那泼皮得逞,把人带回去!这事不仅会世家子弟的笑柄,无形之中也得罪了封家! 到会的一众寒门又怎么看自己? 那么今日的一番拉拢,算是白费了! “贤弟宰这只鸡,不也偏向一方了么?” “偏了么?没有呀?!咱老郭家一向旗帜鲜明的呀!”郭鸣仁咧嘴笑道:“若非副使大人下楼去,我是乐得看戏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果然是旗帜鲜明啊!哈哈……”王宥正也大笑起来,“来,咱们满上一盏!” “干了!”郭鸣仁一饮而尽。 王宥正用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禁问道:“为何要帮我?” “你猜?”郭鸣仁灿烂一笑,拿起酒壶给他添满。 “交易?” “可以这么理解。”他又给自己酒盏满上,“有时侯尽管各方立场不同,但当利益一致时,自然会走到一起的!大人认为呢?” 王宥正嘴角勾起,“利在何处?” “稳住东南,西北可保!” 这八个字听入耳中,他的心中似是惊涛骇浪! 那日在东宫向太子辞行,太子握着他的手,也是说出同样的八个字! “好!”王宥正提起酒盏,“敬贤弟!哈哈哈哈……饮!” 饮过这酒,他俩算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两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而楼下两人拨人大眼瞪小眼的对峙着,偶尔笑声传来,让众人感到疑惑。 怎么劝架劝一半就不劝了呢? 许久后,楼上传来喊声,“喂,楼下谁是副使大人的家仆?快上来扶大人上茅房去!” 几个家仆护卫听到这话,也不管石放他们了,快步上了楼。 “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要打架就继续打,不打就滚蛋!” “滚蛋”两个字明显是对着渠可修说的,气得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绿! 一年不见,当年那个胆小鬼、小白脸、跟屁虫,现在居然在建康呼风唤雨! 渠可修简直气得肺都快炸了! “公子!”怜星儿喊了一声,带着恳求的目光看向郭鸣仁,又看了看那个小丫头。 意思是求他出手,帮帮那可怜的小丫头。 女人圣母起来真麻烦! “丫头,叫啥名字啊?”郭鸣仁大声问道。 “小……我……小小……小蝶……”小丫头吓得话都讲不利索了。 “她叫小蝶!”怜星儿代她回答道。 “哦,小蝶!这样,你先回家去!不用怕,不会再有人敢抓你,谁要敢抓你,我打断他的腿!”郭鸣仁指着石放又喊道:“那谁!找个人送她回去,跟她家里人说明情况!” 石放嘴角一勾,瞥了一眼气得快爆炸的的渠可修,“定必办到!” “还有那谁,不服气是不是?!”郭鸣仁又指着渠可修,“不服气让你爹来跟我说,现在,马上,立刻,滚!” “凭什么?!”渠可修阴沉着脸,“你郭家眼里还可有王法?你既非官身,这事你管得着吗?” 郭鸣仁没有回答,嘴角微微上翘! “凭我赵鑫够不够?!”人群中让开了一条道,赵鑫带着几个护卫走了出来! “不够的话,加上我们又如何?”谢瑞粦和谢廷丰在另一边走了出来,李嘉晟、李嘉昇两人也紧随其后! “还有我北府子弟!”马麟范等几个北府子弟也从群中走出。 “都不够看!”封凌志在巷子里转了出来,“小小一个秦淮帮,小虾米都敢称霸王!简直目中无人!” 建康七公子齐聚,外带一帮北府子弟。前后左右的把渠可修围在了中间,原本有些喧闹的街道立时鸦雀无声!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都自觉地退开了些,也不敢开口议论! 这种场面许久未曾见过了! 第160章 虬髯客回来了 第160章虬髯客回来了 世家子弟出门一般都有一二跟班傍在身侧差遣,自新年起建康就不平静,到郭鸣仁又遇伏,所以他们现在出门也多带了些护卫或护院。 这不,六位公子及护卫,再加上北府那帮筋肉人,五六十号人围住了秦淮帮一众人! 这场面真的许久未见过了! 以前这些人争风吃醋喝酒打架是常有的事,可近这一年来却忽然少很多。或许是收心养性了,又或许是喜欢上抚琴唱曲,对于好勇斗狠没了兴趣。 又或许一切的改变,都因为二楼那位翩翩少年! 他今日来望江楼的事,赵鑫知道了,就等于所有人都知道。但奇就奇在他们没有去劝他,反而当作不知道一样。 其实自他今日出门就有各路人马暗中保护,进入望江楼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建康大小势力都知道他在那里了。 所以,三楼的宴会或许是凑巧,但其它的就不可能这么凑巧了! 墨隐就肯定不是凑巧了,在郭鸣仁想来,就是谢老头儿的安排。 他就带了言无缺一个出来,谢老头是肯定不放心的。 檀家那对活宝真的被甩开了么? 当然不是! 他俩被徐富拉进了隔壁的铺子,一队影卫时刻关注着望江楼的动静! 郭鸣仁摸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下面的人。 一个惹事的,一个来挑事的,一个想要平事的! 究竟是谁呢? 他刚才忽悠王宥正的一番说辞连他自己都觉得牵强,好在逻辑还算勉强自洽。他最主要目的,是不想那位副使大人坏了这一场好戏。 那个人必定另有身份,他敢肯定对方会出现,就不知是以何种方式和何种面貌出现! 魔门都是些胆大包天的人物,越是危险他们就越觉得有趣。 渠可修就表现得很像,但越像他就越不相信! 渠宾、渠可修父子二人的行事作风总有一股子邪气,虽然未能证实,但郭鸣仁早有怀疑。 石放,石家! 黄易老师笔下,就有一位姓石的猛人! 但石放又像又不像,有股“多情公子”的味道,但那气虚的样子比自己好不了多少,更像“肾虚公子”! 但是小说终归是小说,虚构出来的人物不能较真!魔门是存在的,但这些人物会以什么样的身份面貌出现就不一定了。 现在毕竟是大晋帝国,不是隋唐! 而那个爱心泛滥的第一花魁,怎么看都不像,但是越不像就越引起他的警惕! 他从来都不小看女性,有杨颖的前车之鉴,还有啥不可能的?弥勒教能在青楼布局,魔门也可以! “秦淮帮,小霸王是吧?”马麟范啐了口唾沫,搓了搓一双大手,“这小身板儿,没看出来哪儿就‘霸’了?!” “嘿~,大块头!平时就叫你多读书,你非不听!”赵鑫盯着渠可修,冷冷地说道:“这货是欺男霸女的‘霸’!‘霸王硬上弓’的‘霸’!” “哟~!用强的呀!”马麟范鄙夷道:“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原来是这种货色!他娘的,来!跟老子练练!”说罢便揪起渠可修的衣领! “够了!”郭鸣仁喝止道,“让他滚,别弄脏人家的地方。” “这怎么行?不给点儿教训,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叫板了!”凌志哥目光凶狠的盯着渠可修,“至少都得打断一条腿!” 谢家兄弟点头,李家兄弟无可无不可,赵鑫态度是支持的! 世家的威严绝不能受到挑衅! 像渠可修这种人,他们是从心底里厌恶的,被这种人挑衅是一种侮辱! 几人抬头看向郭鸣仁,只见他笑了笑,转过身坐了回去! 凌志哥会意,无奈地一挥衣袖,“不得不说,你今天运气真好!我贤弟不跟你计较,可我这个人脾气不怎么好!大块头,十息之内这货还不滚,两条腿都给我打断了!”说罢便转身进了楼。 郭鸣仁的性情他也摸得差不多了,鲜少发怒,也没什么人或事能真的惹火他。但那笑容出现时,就得注意了! 赵鑫他们几个也跟着进了楼,谢家兄弟不忘招手让秦淮楼一行也招了进去。 乌全拉了拉渠可修的衣袖,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少爷,好汉不吃眼前亏,走吧!” 十息时间,大约就一分钟左右。马麟范等一众北府子弟一个个磨拳擦掌地正数着数呢!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但是,他渠可修有能力反抗吗? 没有! 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世家子弟可以肆无忌惮,他不可以! 或者说是,没有资格! 人与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可恶!该死的! 他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再不离开,那帮筋肉人,就要动手了! “贤弟,为何不让我教训那痞子?”封凌志大喇喇地坐下,开口就问道。 “小苍蝇而已,赶走便是了,何必动气呢?”郭鸣仁笑道:“再说了,你真能立刻打死他,我没有意见!如果打不死,只为出一口气,那就不划算了!” “可是恶心人呀!” “打个人还有划算不划算的道理?”赵鑫这直肠子不懂就问。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贤弟从来都是凤凰无宝不落,那货确实没有资格让贤弟出手!”谢廷丰直接走到护栏边上,“贤弟想必是看中那一片了吧?” 众人随着他所指看去,南岸边上车水马龙,青楼馆阁林立,一片繁忙的景象。 “秦淮帮的地盘?”赵鑫发出疑问的同时,忽然好像又有些懂了。 众人又看向郭鸣仁,但看他的表情,似乎又不对。 郭鸣仁白了一眼在装逼的谢廷丰,“咱们保利丰未来的发展计划,怎么能随便说与人知呢?股东会还没通过的事情,不要对外说!” 谢廷丰:Σ(?д?;)股东会?啥玩意儿? 凌志哥:……-_-||这是要……开始了吗? 谢瑞粦:(/_\)大怨种们,准备掏钱吧! 李嘉晟第一个反应过来,“贤弟,是啥好事呀?说来听听呗!” “对呀贤弟,是啥好事?”赵鑫再粗线条也反应过来了。 歌剧院赚钱不?谢家都没赶上! 保利丰谢、封、郭三家包圆了,其余只能做二道贩子,也就是加盟店! 李家、赵家那时就是观望太久了,错失了机会。 所以,这未来发展计划是个啥,他们很想知道。特别是郭鸣仁语气暧昧,更勾起他们强烈的好奇心。 “你们也感兴趣?” 两人巴巴的瞪大了眼珠子,头点得捣蒜一样。 “还不能说,我计划书还没写好呢!”郭鸣仁挑眉笑道:“况且今日不合适,我还在等人呢!” 赵鑫没好气道:“还等个啥!那……那人不敢来!” “他敢不敢来是他的事儿,我等不等是我的事儿,做人要讲诚信的!”他摆手道:“你们玩儿去吧,别在这儿蹭酒喝了!” 这话让凌志哥刚端起酒壶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嘿呦,不让蹭是吧?行,兄弟们!咱们上三楼蹭去!” 几人嘻嘻哈哈地往三楼走去,而守候在一旁许久的怜星儿终于有机会上前表达感谢! 她先盈盈一礼,微微抬头,娇羞的说道:“星儿谢过公子今日援手之恩!” 郭鸣仁微笑着回道:“没那么严重,星儿姑娘不必记在心上。” “公子太谦虚了!”怜星儿直勾勾地看着他,“若非公子,那渠可修岂肯罢休?” 郭鸣仁平淡的目光仿佛在回应着她的炽热,他想了想才说道:“姑娘冰雪聪明,肯定知道今日那姓渠的究竟是针对谁,他不会轻易罢休的!姑娘日后要小心一些,所谓闲事莫理众地莫??,不该你管的就别去管。” “多谢公子提醒,星儿会谨记在心的!”怜星儿点了点头,“星儿最近新谱了一曲,今日有缘见到公子,能否请公子点评一二?” 郭鸣仁嘴角微翘,“交流音乐当然好……”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发现简仁出现在屏风旁。 看他的表情,似乎有重要事! 他立即把人招到身旁,简仁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虬髯客回来了,正在府里候着!” “他一个人?” “三人!” 郭鸣仁点了点头,“嗯,知道了!备车!” 他心中高兴,如果虬髯客一个人来,计划要开展就有困难了。现在多带两个人来,证明当地豪强是感兴趣的,开展起来就容易得多了! 他站起身来,对怜星儿抱歉道:“星儿姑娘的新曲只能留待下次有缘再听了,实在抱歉!” “公子不是在等客人么?”怜星儿好奇问道。 郭鸣仁站起身来一边低头整理衣服,一边说道:“或许等到了,又或许没有。” 抬起头,见怜星儿一脸疑惑,便又解释道:“今天是我邀约的人家,可人家没有答应一定会来。也可能人家来过了,只是不想现身罢了!”说罢便举步离开。 直至在人在面前走过,怜星儿才反应过来,赶忙跟上几步,“恭送公子!” “姑娘留步。”郭鸣仁摆了摆手,径直下楼去了。 目送他离开的,除了怜星儿之外,还有三楼的刘炫和刘文静。 第161章 晋朝第一次圈地运动 第161章晋朝第一次圈地运动 江州,在大晋治州之中属于大州,也是全国出了名的难治之州!按天朝时期的版图地界划分,江州由江西、福建两省,再加上广东东北部组成。 为什么说难治呢? 原因是五胡乱华时期,衣冠南渡,南来的士族将扬州本地士族赶走,霸占了肥沃的华东平原。 而原本的南方士族被迫往外迁移,有的往南迁,有的往西迁,但总体就是在江州的地界之内迁徙。 这还没算完,晋朝政权建立之初,虽然说立志要收复失土,但所有人都知道艰且难。为了长期斗争作准备,必须要在南方扎下根来! 所以,就有了晋朝第一次圈地运动! 寻阳郡、鄱阳郡、豫章郡、临川郡、安成郡、桂阳郡、庐陵郡、南康郡,江州以西的郡县就被各大世家和势力瓜分了。 王家的封地始兴郡虽然属荆州管辖,但也是在江州边上(广东韶关那一带)。 而东边只有两个郡,一个是建安郡,另一个就是晋安郡! 稍懂历史地理的或许都曾经听说过,福建乃是“兵家不争之地”!原因是山多平原少,只有沿着海岸线那么点平坦的地方可以耕作。 可就那么点地方聚集了多少势力? 东瓯人、闽越人、南迁的豪族,为了耕地和生存资源经常打得头破血流! 最后只有林禄能够压服所有势力,替司马家安定后方,为反攻做了极大贡献,所以才会过世后被追封为晋安郡王! 时至今日,林家在东南沿海有着很大的话语权! 但是,有话语权不代表人家就得服从。种族问题、阶级问题、土地资源问题等等产生的矛盾,让整个东南的社会气氛弥漫着不和谐! 如果计划要顺利开展,就离不开沿海传统势力,也绕不开林家! 郭鸣仁没想过绕开,就怕别人瞧不上他!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人家本来就有造船业,在海上讨生活的人不在少数。不过仅仅是停留在捕鱼业,由于技术条件的限制,航运这一项业务还没有人真正涉及! 捎带货物是有,但都是小打小闹各玩各的。成规模的船队、港口和仓储,这些软硬件都不具备,所以郭鸣仁当日画的大饼能不能忽悠到人,是一点底气也没有的。 当听到张三带了两人过来,他是真的非常高兴!别说什么“海外领土”了,单就开粤而言就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岭南是什么地方?极强冷空气都吹不过去的地方,在现有的条件下,航运是最快打通的一条路。 不是说走陆路不行,但是修路是一项超级大工程,费时费力旷日持久,最主要的是朝廷现在没钱,这修路的钱粮谁出。 更何况以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是不切实际。 张三的家族几代海商,跟沿海各大小势力打惯交道,郭鸣仁就是看重这一点,才让张三去联系的。 林壁,郡王府的家生子,替林氏一族打理产业的负责人之一。只见他衣着稍显朴素,一头乌黑的发丝,眉下是炯炯有神的眸子,体型结实有力,一副跑惯江湖的行商模样。 宋朗,岭南宋家的人。四十岁左右的模样,他穿着暗绿壁衣长袍,一条暗金花纹腰带系在腰间,有双明眸善睐的虎目,当真是神采奕奕。 宋家在岭南是有一定的地位,但绝对不是一方霸主的存在。他们祖上在晋初时移居岭南,也是圈地运动中最早入粤的那一批。靠着几代人的努力,在岭南站稳了阵脚。 在岭南,最大汉族势力是冯家。越人俚獠的酋长中,冼家稳坐第一! 现在宋家的压力正正来自于冯、冼两家联姻!或者说冯、冼的联姻给岭南的汉人势力和俚獠势力造成压力! 冯家其实是五胡乱华时期一件历史性事件的主角,他们是“北燕”这个短命政权的所谓“皇室”后人。 当然了,晋朝是不会承认这个所谓“皇室”的身份的! 当时北魏拓拔氏灭了北燕,冯氏的一支后人登船从海上逃命,史称“北燕南渡”事件。 在海上漂了许久,最终在岭南罗州县登陆。自此,冯家便在岭南落地生根。 他们南来时就有约四百族人跟随,经过几代人的经营,成为岭南最有实力的汉人家族。 在岭南这个地方,汉人和俚人长期对立,兼之要维持血统纯正,基本上不会通婚的。不过冯家是鲜卑化过的汉人,在这一点上却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其实在北方,汉胡通婚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南方对于“纯洁的汉人血统”非常执着,所以冯家这一举动使得当地汉人势力很不满。 宋家就是其中的代表,所以宋朗现在就算说着正事,也不忘吐槽冯家几句! 郭老爷听得好笑,但又忍住不笑出声。 郭鸣仁轻笑一声,“宋先生,看开点吧!这种事已经是大势所趋,迟早都会自然而然地发生的!” 宋朗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公子说得对,确实是大势所趋啊!” 经过刚才一番坦诚的交流,他已经清晰了解到郭家的态度了。 郭鸣仁所规划的航运业并非是几个家族联合垄断,而是要展开大范围的合作!无论大小势力、商贾、家族,都可以加入进来! 而首先加入者,则有一定的话语权! 虽然他宋家与谢家有些关系,但冯家与郭家也很颇有渊源的!当年冯家登陆罗州县,曾受过郭家的恩惠! 其时檀道济筑石城于陵罗江口(即今化州市合江镇),置罗州县,县治所在陵罗江口,属高凉郡治下。所以冯家初来之时,得到过郭家军不少的帮助。 其实冯家有定期派子弟来给郭家和檀家送礼,顺便交流学习,保持着很好的关系。 而林壁对这个话题不置可否,他只关心这个航运业对林家有什么好处,在政治上对林家有什么影响! “公子,鄙人斗胆问一句,朝廷对这事……怎么说?” 郭鸣仁看了看他的神情,知道他担心什么,便说道:“朝廷压根就不知道,况且法无禁止即可为!这是民间正常的商业行为,只要咱们不偷税漏税,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第一次见面,再坦诚交流也不会将未来的计划全盘托出的。所以他只谈了造船、港口、航运这三方面的事,只有张三知道得更多一些。 他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朝廷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现在任何地方或势力的联结都有可能挑动朝廷诸公的敏感神经! “林叔叔,您是有什么疑虑么?”张三也察觉到了,便问道。 林壁沉默了一下,看了看老神在在的郭老爷,才看向郭鸣仁道:“鄙人斗胆说句莽撞的话,公子或许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先生但说无妨!”郭鸣仁表情依然。 林壁虽然听说过很多传闻,但是他岂会相信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会干成这么多大事?在他想来,无非是谢、封两家把郭家捧出来的,真正在幕后主事的,还得是那些大世家!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带着这种固化的思维去看待郭家。得知郭家找上会稽老张家,从他的角度看,不过又是大世家们角力的把戏。 他来建康,并非真的有心去达成什么合作的关系,而是想知道这些人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果在不影响郡王府的前提下,生意要做还得做。但是听到现在,发现这事情要得罪很多人,断了很多人财路。 所以,他准备后退。 “公子,虽说是法无禁止,但法在谁手?”林壁见郭鸣仁和郭老爷对他很尊重,出于好意也想提醒他们一下,“朝廷纷纷扰扰之际,这档子事恐怕时机不宜!劝公子还需谨慎啊!” 郭鸣仁听完点了头,摸着下巴在思考着什么。 今日这场谈话,不过是互相摸底。郭鸣仁不会和盘托出,对方也不会亮明态度,双方都留有余地。 他也听明白对方话里的深意,郡王府不想参与争斗,无意过早站队,不想惹哪些麻烦。 所谓时机,当然是等对方山穷水尽时才提出,收获的利益才最大化。现在朝廷远远未到此境地,巴巴的上赶着出钱出力,确实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他更点出了最关键的一点,法在谁手! 意思就是,康王就算能最后胜出,也离不开那些人,所以法在谁手? 说白了就是一点保障都没有就想空手套白狼,没门! 郭鸣仁丝毫不觉得意外,并且十分理解! 人往往只着眼于眼前,因为自以为看得见摸得着。但思想上没有达到一定高度,一样是看不清的,还何谈布局未来? 人既然来了,就足以证明后面有人看得清,所以也不用着急。 实力足可以证明一切! “两位先生想必很好奇我郭家有什么底气吧?”郭鸣仁笑道,“我明天就回丹阳了,两位有兴趣去看看么?”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一丝兴奋!他们可听说了,建康大大小小的势力都想去窥探一番,可惜都无功而回。 万万没想到郭鸣仁会主动邀请他们前往! 兴趣?当然是极大的! 他二人与其说对航运感兴趣,还不如说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想看看郭家在丹阳的新兴产业! 第162章 上门道歉 第162章上门道歉 宴席的气氛轻松了很多,谈合作没有那么多一拍即合的,郭鸣仁不心急,话题就慢慢转往别处了。 林壁介绍起东南的风土人情,话里话外都凸显林家在治理地方上的建树,神色间显露出一股小骄傲。 郭家父子也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夸赞一番,听到一些奇闻轶事,也表现出一副虚心求知的态度。 也正正是这种虚心态度,让本来对郭鸣仁有些许先入为主的林壁,也渐渐消除了些担忧! 他可见得多那些年少成名、恃才傲物、目中无人的世家子弟了,一个个鼻孔朝天,没点儿身份地位,压根就不拿正眼看人! 而轮到宋朗说起岭南的人物风貌时,郭鸣仁就听得特别专心,问的问题更深入。更找来婢女用纸笔记下,这种认真更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算算时间,如果端午后出发,应该能够赶得及吃上一口荔枝呀,哈哈~!” “公子若是喜欢,鄙人到时候让人给公子送过来便是了!”宋朗眉飞色舞的说道。 “不用不用!”郭鸣仁摆手摇头道:“荔枝从摘下来起三天内食用最佳,等先生派人运到建康恐怕都变荔枝干了!哈哈……” “公子果然见多识广啊!”宋朗有些不好意思,他真的打算把荔枝干运过来的,没想到郭鸣仁一语道破,“岭南物产虽然丰富,但奈何很多好东西都无法运往北方,实在是可惜!” 他也是有感而发,岭南对外交通十分封闭,营商环境自然就艰难许多。更何况山林之间盗匪猖獗,有时候生意没有做成,小命都丢了! 其实从古至今,商人这个群体是最富有冒险精神的!他们无权无势、不事生产,社会地位低下,风评极差!最大的安全感就只有钱财,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来形容最为贴切不过了! 所以对于宋家,又或者岭南的商贾而言,陆路和海路的风险是一样的!如果有一条相对安全的海运路线,他们是十分乐意的! “老话说得好,行船跑马三分险,但是路始终是要有人走,船总要有人掌舵!”郭鸣仁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认真地说道:“想致富,先修路!路通才能货如轮转,路通,财自然通!” “公子说得在理,风险多少总是有的!咱们行商的,总不能因噎废食,对吧?!”宋郎后面一句是对林壁说的。 林壁也是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没有要表态的意思。 却听郭鸣仁继续说道:“刚才听宋先生提及乃祖,孤身闯岭南打拼出一番基业,其勇气毅力小子也是佩服得紧啊!前人有勇气走出一条路,咱们作为后辈,当自强不息才是!”说罢便向二人遥遥举杯,一饮而尽。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片刻后就停下来,又见门房急急走来。 “公子!门外来了一帮人,说是来向公子负荆请罪!” 郭鸣仁一头雾水的看向着门房,问道:“什么人?” “说是秦淮帮,渠宾!” “搞什么飞机呀?”他看向郭德江,“爹,我去看看!” “尽快打发了去,别惊扰了客人!”郭德江挑了挑眉,对二人抱歉了一声。 郭鸣仁来到大门口,只见渠宾跪在了下阶处,后边几个秦淮帮众抬着一块门板,上面躺着个人! “渠老板,你这是何意啊?”郭鸣仁眉头一皱,他已经看清楚躺着的人是谁了! “渠某管教不力,这孽子冲撞了公子,特来请罪!”他转过头对后边的人喝道:“把那孽畜抬过来!” 他这样敲锣打鼓的过来,也引来了许多吃瓜群众,附近邻居都站在门口张望。 又听他开口说道:“渠某教子不严,平日里太过宠溺放纵,至使这孽子目中无人!渠某亲手打断他的腿,望公子消消气,原谅他一次!”说着又转过头喝道:“孽畜!还不向公子认错!” 渠可修艰难的撑起了身体,神情痛苦的捂着左腿膝盖,哆嗦着嘴唇说道:“求公子原……原谅,某……小人知错了……” 不知内情的观众看到这一幕,大都起了恻隐之心,有的帮腔道:“怪可怜的,公子就原谅他吧!”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 郭鸣仁看着周围看八卦的群众越来越多,不禁大笑道:“哈哈哈哈……好热闹啊!大家都吃饱了吗?” 被他这么一问,围观的人大多都愣了一下,有的老实人还应了一句“吃过了”。 “嗯,看来都吃得很饱呀!”他边说边走下台阶,理都不理跪着的渠宾。 他走到担架前蹲下,对着渠可修的腿左瞧瞧右瞧瞧,皱起眉头,“嘶~真断了啊?” 那渠可修表现出一副畏惧而又痛苦的表情。 郭鸣仁忽然又扭头看向渠宾,“不是亲生的吧?可真下得去手啊!” “但求公子消消气,原谅小儿……” “别别别……千万别!”郭鸣仁立即打断他的话,“你教育自家的孩子可别带上我!” “小儿冲撞了公子……” “冲撞我的人多了去了!你去打听打听,我哪一天没跟人怄过气?也没见别人像你一样打断儿子的腿抬到我家门前呀!”郭鸣仁站了起来,负手说道:“我承认,是看你儿子不顺眼!可归根到底,我讨厌的人是你呀!怎么就拿儿子出气呢?” 渠宾面色剧变! 来之前就设想过郭鸣仁的各种反应,但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 “大家都听说了盐帮的事了吧?”郭鸣仁走向人群问道。 “嘿,这还哪能没听说呢?”群众或点头,或应了一句。 “就在昨天,小子不才,受博公所托整顿盐帮!立了许多规矩,其中有两条是十分严厉的,大家想知道吗?” “公子愿意说,咱们当然愿意听呀!” “对呀!公子说说呗!” 郭鸣仁微笑着摆了摆手,等人们都安静下来,他才继续说道:“第一,我要求解散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帮啊,什么派的!正正经经的去官府备案登记,以行脚商的身份经营。第二,若要做此营生,以前那些蝇营狗苟、开赌放贷、瓦舍妓馆的生意就不准再做了!” 听了他这话,群众的反应都很一致!先是目瞪口呆的看了看他,又看向还跪在地上面色阴沉的渠宾! “可能么?” “公子逗咱们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呵呵!那就难怪了……” “很有趣呢!公子,他们答应了吗?” “开始吧,十个有九个都不情愿的!后来吧,就变成了十个有九个都答应了!就剩下一个不说话,我想着应该是他舍不得那些生意吧!”郭鸣仁摊开手,“人家不愿意,咱总不能强迫人家吧?!所以呀,咱也没工夫搭理他,结果大家都看到了!” 他转过身去,指着渠可修厉声道:“这货今天就当着我的面逼良为娼,大家说可不可气!” “嘿!这不分明是要让公子难堪么?!” “对呀!真可恶……” “呸!他娘的!老子刚才还同情他,真白瞎了眼!” 郭鸣仁又继续道:“诸位大可以去望江楼打听打听,国公府的小公爷气得想当场打断这货的狗腿来着,是我拦了下来的!所以咱也想不明白,他干嘛要打断他儿子的腿!大家能给我解解惑么?” “嘿嘿,这不明摆着来诋毁公子么!” “对呀!不至如此啊!” “郭家公子说得明明白白了,可见为人坦荡!” “可恶啊!这不明摆着诋毁人家嘛!” “就是就是!估摸着还想借咱们的口去造谣公子呢!” 群众你一言我一语的,风向立时转变!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咱们是诚心向公子道歉的……”渠可修急了,舆情对他们十分不利,继续这样下去,自己就白挨了一顿打了! 而渠宾的面色越发阴沉得可怕! 郭鸣仁一边听着群众的分析,一边点头应道:“有道理……说得对……就是嘛,不应该呀……” 几句简单而又没有营养的附和,既满足了八卦人的情感,又点燃了他们的热情! 仿佛都是群众雪亮的眼睛看穿了一切,揭穿了渠家父子的险恶用心! “哎呀!真是十分感谢各位街坊邻里,还了小子公道啊!”郭鸣仁恭恭敬敬地向周围施了一礼,“庐陵公说得对啊!百姓的眼睛是最会分善恶的!” “公子折煞我等了!”群众纷纷还礼。 他把德高望重的谢老头抬出来,一个马屁下去把大家都拍得舒舒服服的! 他转过身,一副气恼的表情对着渠家父子道:“俗话说得好,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们如此这般,简直用心险恶啊!” 郭鸣仁一拂衣袖,直径走回到台阶之上,转身环视一周,说道:“郭家也并非好欺负的,我郭鸣仁向来疾恶如仇、恩怨分明!既然人家都先动手了,可就怪不得我了!” 众人一听他这开场白,立即就明白郭鸣仁报复的手段要来了! “他想借大家的口诋毁于我,那么小子也想借大家之口替我广传开去!”郭鸣仁的表情严肃起来,“” 第163章 低端产业 第163章低端产业 “他想借大家的口诋毁于我,那么小子也想借大家之口替我广传开去!”郭鸣仁的表情严肃起来,“自此刻起,以渠氏为首的秦淮帮将列入我郭家名下产业的黑名单,顺风物流行亦如是!明日我会正式照会各大小商行,此其一!” “公子……”渠宾一听顿时就急了! “其二!”郭鸣仁直接打断他的话头,“鉴于近期城南有若干不法之徒欺行霸市,影响百姓的正常交易和生计,为保障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守备营将联合水师衙门、巡城司、盐铁司及郡守府,开展一系列扫黑除恶的专案行动!特此,望诸位广传开去,让广大民众知晓,积极配合以及举报不法!” 说罢,又向群众的方何鞠了一躬,便转身进了家门,任凭渠宾怎么喊都不理! 有许多吃瓜群众还有点懵,“怎么的?啥意思啊?没听明白……” “还能怎么的,要断了秦淮帮的财路呗!” “这招狠呀!” “谁说不是呢?!郭家公子一出手便是雷霆手段啊!” “这姓渠的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敢去惹那些高门勋贵!” “据说秦淮帮的靠山是王家,难道王家不管么?” “嘿嘿,瞧这势头……” 人群逐渐散去,渠宾呆呆地站在台阶前,仿佛失了魂一样! “爹……爹?你怎么了?”渠可修叫唤了他几声。 “怎……怎么会是这样……”渠宾的声音有些颤抖,几滳冷汗从额角渗出。 而郭鸣仁回到席上继续跟客人谈笑风生,等到宴席散去,他回到自己的院子,徐富和简仁早就在候着了! 几人进屋子里说话,徐富首先报告:“替渠宾出主意的人现在在咱们手里,已经招了!他收了张文林的钱,去鼓动渠宾跟公子作对!” “哦?”郭鸣仁沉默了一会儿,“你怎么看?” “张文林怀恨在心,要给公子添堵不奇怪。他有这个动机,可没那个实力!渠宾也不是傻子,没有大势力给他足够的保证,又怎么会拿身家性命作赌呢?!”徐富顿了顿,又道:“那人挨了两鞭子就招了,过于顺利!估摸着他是早就打算赖到张文林头上的!” “分析得不错!”郭鸣仁微笑着点头,“回头把那人放了,派人盯着就行!” “放……放了?”简仁不理解。 “不然呢?留着等开饭么?”郭鸣仁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家放点鱼饵,你还冲上去咬一下呀?” 简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虽然比以前进步了不少,但是很多时候还是跟不上郭鸣仁的思维。 而徐富不一样,他立即就能领会,牵起一根线,他就想着怎么把人家一张网扯出来! “属下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少主一声令下!”徐富说道。 郭鸣仁点了点头,走到书案前拿出一张纸笺,快速的写下几个字。然后又见他将右手食指上的戒指摘出来,红宝蛋面翻过来就是他的私印。盖过印,就直接递给了徐富。 徐富接过他递来的纸笺,上面写道:“暗,提三千贯,即办”。 “少主,这……太多了吧!” “多么?我还觉着不太够呢!”郭鸣仁一想到米国在别国掀起一场颜色风暴,都是以“亿”为单位的给钱,三千贯真的很抠门了。 不过仔细想一想,他只是在搞一个地方帮派,这些钱是足够有余的。 他又铺开一张纸,将在门口说的话润色一翻,然后又递给了简仁,“先拿去保利丰,让掌拒多抄写几份,张帖在醒目的位置。然后再交给杜国笙,让他代表我照会各大商行!” ────────────────── 第二天一早,郭鸣仁便携林、宋二人出城往丹阳去了。 第一站去了茶园,刚好赶上清晨采茶。又去茶厂参观了一圈,郭鸣仁给他们冲泡了一壶新茶尝尝。 第二站去了水泥厂、烧窑厂和玻璃厂,二人看见玻璃制品的时候,立时眼珠子都直了。 接下来又去到了养殖场逛了一圈,临近中午,郭鸣仁让人捞一尾鱼,宰了一只鸡,在附近农家借用了厨房简单做了一顿饭。 真的是很简单的一顿饭,不过这是相对于郭鸣仁来说。但在林壁和宋朗看来,简直超出想象! 厨房是借的,但是厨具、调料、餐具都是这位公子哥自己带来的!那副牛皮一铺开,一套精致的刀具打磨的蹭蹭亮,简直闪瞎了眼! 最离谱的是,这位郭公子还亲自动手杀鸡劏鱼,那手法醇熟得可以用“行云流水”来形容! 不到半个时辰,一桌子菜就做好了! 一鱼多吃,砂锅鱼头、煎焗鱼骨腩、鱼脍和鱼尾萝卜汤! “来,咱们先吃,烧鸡得等一下!”他一边说着一边抿了一口茶,“动筷吧,别客气!” 宋朗喝了口汤,“嗯~!很鲜甜!” 林壁尝了一口鱼脍,点了点头,“公子确实好厨艺啊!” “哪里哪里,野外简陋,随便而已!”他倒出一小碗酱油,“蘸一下酱油味道更好!” 两人学着他一样,蘸一下酱油拌着蒜片姜丝一起吃!刚一入口,两人同时眼前一亮! “公子,这是什么?” “这叫豉油,现在咱们尝的是头一道,叫头抽。”郭鸣仁笑着介绍道,“其原料不过就是大豆、小麦粉、米曲和盐。” 宋朗端起小碗嗅了嗅,“这么神奇!”敏锐的商业嗅觉告诉他,这指定是门赚钱的生意! 这时候,言无缺和张三捧着烧鸡和米饭过来了,几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 吃饱喝足,林壁才感叹道:“公子今日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啊!在下真的好奇,公子究竟有什么事不会的!” “对呀!谁能想到烧石头、烧沙子能变出这些好东西!”宋朗敬仰之情溢于言表! “两位夸张了!这都不过是些低端产业,上不得台面!”郭鸣仁摇头道。 “那……什么才上得了台面?” “两位想知道,那咱们就就去看看吧!” 两人原以为郭鸣仁会带他俩去看传闻中的酒坊和打铁坊,谁知到了地方却是还没完全建好的大别院。 宋朗硬着头皮问道:“公子,这是什么地方?” “丹阳书院!” “书院?” “再有个十天就完工了,所以我打算半月后选个吉日开学!” 林壁忽然哈哈笑道:“公子深谋远虑啊!” 这话听得宋朗一头雾水,不禁扯了扯他的衣袖。 “宋兄还不明白吗?书院啊,传道、受业、解惑!”林壁见他还是没听明白,“今天一路过来,你都看见了什么?” “茶园、水泥厂、烧窑厂和玻璃厂……” “还有呢?” “还有?没……没有啦……” “你没看见很多操着鄱阳口音的工人吗?” “啊!对对对!” “这些都是失去土地,流落到这里的人。但是故土难离啊!人离乡贱,能回去,自然都想回去的!”林壁感叹一声,又道“但是土地没了,回去又能干什么呢?成人已成定数了,下一代呢?” 经林壁这么一说,宋朗才恍然大悟! 培养下一代,学会安身立命的本领才有将来! 丹阳就那么大,耕地就那么多,不断涌入的外来人口。日子久了,本地人和外来人始终会产生矛盾! 他宋家不是最好的例子么? 祖上只身独闯岭南,付出了多少代价和努力才闯出名堂?!几代人下来才慢慢站稳脚跟,直到现在还不是经常和本地人闹矛盾! 宋家先祖总算是有艺业傍身,那些没啥本事的,要么卖身为奴,要么落草为寇,反正下场都挺凄惨! 而丹阳呢?郭家是主动收容的,人大多是有感恩之心。但是日子久了,人心也会变。 世家勋贵都设有族学,其实是没必要建什么书院的,唯一这么做的理由,是放眼未来! 传道、受业、解惑!天地君亲师,老师与学生的关系是非常紧密的! 任谁都不会怀疑郭鸣仁将来的成就,他调教出来的学生,不禁让人期待! 想到这里,宋朗甚至有将宋家子弟送来书院读书的想法! 所以他终于明白林壁说的那句“深谋远虑”是何意了,心中不免有些惭愧,心思全都放在那些迷人眼的东西上了。 “再好的生意总归需要人来经营,人才是未来,也只有人,才有无限的可能性!”郭鸣仁转过身,认真的说道:“我一向选择合作伙伴,首先是要我相信的!别人选择我时,我同样希望别人能相信我!只有这样,才能长久合作下去!别人做生意大多都想着独赢,而我更喜欢共赢!有很多事我不方便说明,航运业、造船业是布局未来的大战略!关乎子孙后世的命运和前途,就算困难重重,我也一定要将之办起来!” 这番话说得林壁和宋朗心头一震! 宋朗还在发愣,林壁却回过神来了,就见他拱手道:“公子行事果决、胸襟过人!待回去后,一定尽力促成航运之事!” 事成与不成他不能控制,但是他会尽力!因为他此时此刻十分笃定,此子将来必是一飞冲天、成就非凡! 第164章 丹阳书院(一) 第164章丹阳书院(一) 二月十八日一早,城门还没开就已经有许多车马排队等待出城。许多赶早的百姓不知就里,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贵族老爷们都纷纷出逃去了呢! 甚至一度引起恐慌,原因是近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了!盐帮大洗牌,一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人,横行无忌的秦淮帮现在更是风声鹤唳! 后来人们几经打听才知道,原来今日是丹阳书院迎来了创院开学典礼! 虽然百姓们大都不晓得这究竟是什么个事,但都知道一点的是,建康城里不仅那些寒门读书人都抢着要去,连那些贵族老爷们也要上赶着去! 城门开,或二三人,或联群结队的往丹阳方向前进。 丹阳书院坐落在小东山南侧的山脚下,比邻秦淮河,周围绿树成荫环境清幽。 书院的主体建筑分为八大板块,每个板块都有三排建筑物,每栋建筑物都楼高三层,最中央是个圆形的大草坪。 其实简单来说就是以易经八卦图为参照,因为全国闻名的玄学家、堪舆学家谢阳伯参与了设计。 吉时已到,宾客落座。 郭鸣仁作为书院的创办人,身穿蓝色长袍,站在讲台前,向全校师生致辞。 “尊敬的来宾、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郭鸣仁拿着讲稿开始发言,“欢迎大家莅临丹阳书院。我是书院的创办人之一,同时也是本院的教师,郭鸣仁。”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我想向大家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感谢同学们选择了丹阳书院,选择了这个充满智慧和活力的学府。” “丹阳书院的创立有着特殊的意义,我们的使命就是培养出能够为国家和社会做出贡献的人才。在这里,我们将传承先贤的智慧,探究科学的奥秘,分享知识的喜悦。我们鼓励同学们相互学习、相互帮助,共同成长,为国家的繁荣和发展作出贡献。我相信,在座的同学都是有志向的年轻人,将来也必将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 台下掌声雷动! “最后,我要感谢所有支持丹阳书院的人们。谢谢你们的信任和支持,让我们有机会为国家和社会贡献自己的力量。在此,让我们一起为丹阳书院的美好未来,为我们自己的精彩人生,共同努力,共同奋斗!” 随着郭鸣仁的讲话结束,全场又一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有请院长致辞!”郭鸣仁说完,台下立即欢呼起来。 谢阳伯院长走上讲台,向在场的师生们表示了热烈的欢迎。他说:“今天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日子,我们欢聚一堂,共同庆祝丹阳书院的开学典礼。我代表书院的全体师生,向大家表示衷心的感谢!” 这一段他是照着稿子念的。 “刚才郭老师向大家讲了我们创立书院的初衷和愿景,那么我老头子就说点别的。”他瞄了一眼郭鸣仁,然后才说道:“孔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这正是我们书院教育理念的精髓。我们希望通过不断地学习和实践,让学生们感受到学习的快乐。”他提倡孔子的教育思想,称赞了孔老夫子的博学多才和诲人不倦的精神。 他表示,书院将致力于培养学生的综合素质和创新能力,为他们的未来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 “我们将开设新的学科和课程,为学生提供更加丰富的教育资源和实践机会。我们希望,在书院的精心培养下,每一个学生都能成为具有独特才能和贡献的专才。” 他还提出了书院将设立考试制度,强调了考试选拔人才的重要性。他说:“从古至今,选拔人才离不开忠、义、孝、悌、廉。但如今看来还远远不够,品行固然重要,能力也尤为重要!我们书院将采取这种选拔方式,以确保选拔出真正有才能的学生。” 此外,谢阳伯还提到了古代学宫的学术氛围和师生关系。 他说:“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古代的师生关系亲密如父子,许多时候老师说一,学生不敢说二。但我认为师生之间应该彼此互相尊重、互相学习。学无前后达者为师,我们希望在书院,师生之间也能建立一种亲密、和谐的关系。” 谢阳伯还借古寓今,深入阐述了书院的教育理念和对学生的期许。他以古代历史为例,讲述了先贤们对教育的执着以及追求。 最后,谢阳伯还是按照稿子总结道:“在这个充满机遇和挑战的时代,我们书院的师生们肩负着重要的使命。让我们携手并进,为书院发展而努力,为国家的富强和民族的兴盛而奋斗!” 他的讲话赢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 庐陵公谢阳伯,作为书院的创始人之一和第一任院长,在书院的开学典礼上发表了一次重要的讲话,为书院的发展奠定了基调。 开学典礼结束后,各大世家的家主们身着华丽的服饰,带着精心挑选的礼物上前祝贺。 庐陵公谢阳伯作为院长,负责接待这些世家代表,并笑眯眯地为他们介绍书院的教师队伍。 “刘炫?!” “刘文静?” “怎么还有个小道士?教炼丹么?” “这么年轻,学问能高到哪里去?” “对啊!也没见几个有名的大儒呀!” “但是谢公把过关的,应该是有过人之处的!”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许多人见到刘炫和刘文静等一众年轻教师,心里不禁有些质疑。 有些人甚至在心里绯腹,这些所谓教师够资格么?就连这里边稍有名气的刘炫,与自己家里请的老夫子都不是一个品级! 其中最受质疑的就是一身道袍的鲁妙子! 而谢阳伯向众人介绍他的时候,却用了一个特别的称呼! “教授?” “这称呼是何意啊?” 只听谢阳伯解释道:“教授比老师更高明,至少有一门绝学在身。就算他肯教,学生都未必学得来的高深学问!” 一众贵族老爷们眼睛瞪得像铜铃,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而知道内情的人,如封明、王迅等则暗自偷笑。 “小龙,还不快去拜见你的师叔!”王迅拍了拍王浩轩的肩膀。 王浩轩直径走到鲁妙子跟前,直接下拜磕头道:“弟子拜见师叔!” “哦?你就是师兄新收的弟子么!”鲁妙子安然受了他一拜才伸手将他扶起,“嗯,底子不错!之前练过别的功夫?” “回师叔,弟子在家中看护卫练功,也跟着学了点儿。”小龙心中惊讶,这位小师叔是怎么看出来的! “原来是蒙道长的师弟!” “难怪,原来这位也是伏牛山老神仙的弟子!”一位年近古稀的白发老者声音有些激动。 “伏牛山老神仙?伯庸兄,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位老者姓蔡名显,字伯庸。是江左排得上号的名儒,洛阳蔡氏分支,现散居丹徒。 这位名儒已经许久没出来走动了,今回是受谢阳伯之邀前来观礼的。早两日老朋友们叙旧时提起王家小儿子拜得高人为师,细问之下竟得知那高人原来是伏牛山弟子。 “老神仙对老朽有救命之恩啊!”蔡伯庸今日是怀着另一种心情过来,老神仙今生恐怕再难见得到,来见一见他门下弟子,表达一番感激之情也算是了却心愿了,所以心情有些激动。 他拄着拐杖走到鲁妙子跟前,那双混浊的眼睛半眯起来上下打量,想看真切这个年轻人的身形相貌。 “好啊!很好!看见你就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赤脚童子!”蔡伯庸感叹一声,“算起来,他也六十有二了吧?!” “老先生说的应该是我二师兄吧?”鲁妙子听见“赤脚童子”,立即就想到了自家那不爱穿鞋子的二师兄。 “哦!他是你二师兄呀!”蔡伯庸好像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哈哈笑了几声才说道:“整整五十年了,很难想像他变成啥模样了。他还是那么贪吃么?” 这话可把鲁妙子逗乐了,心想道这位老先生是真识得师尊和二师兄,不禁又好奇问道:“老先生是如何识得我师尊和师兄的?” “唉!说起来,也老朽一家命不该绝,幸好遇见了你那贪吃馋嘴的师兄!”蔡伯庸亲切地拉着他的手,回忆道:“那年我全家随父亲往京口赴任,恰逢大雪封山道路受阻,被迫滞留一山间野店……” 然而受阻的不止他们一家,还有许多过路的客商。突然而来的大风雪,又没有足够的食物,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 而更要命的,就是这些过路客商其实是一帮贼人,专门打劫真正的过路客商。他们前两天刚刚打劫了一队商旅,扒了人家的衣服和路引,拉着货物和钱财逃走的! 第三天夜晚,风雪渐渐停歇。那伙贼人的头子从第一天瞅见他们一家就起了歹心,眼见天气开始转好,所以那夜就是最后的机会! 正当他们想出手的时候,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一位白发老道牵着一个赤脚童子进了野店。 他们一身单薄的打扮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主意,大冷天的,老道就穿了件单衣,那童子竟然还光着双脚。但是两人好像丝毫不觉得冷,周身好像还散发着灼热的气息! 第165章 丹阳书院(二) 第165章丹阳书院(二) 蔡显的姐姐蔡婉儿心地善良,看见两人衣衫单薄,就拉着弟弟去找来了两件厚衣服,又舀了两碗热粥给他们暖暖身子。 事后他们一家子经常在想,或许因为蔡婉儿的善行,换来了一家平安。 那些歹人可没有将两人看在眼里,抽出刀剑突然就出手,蔡显姐弟俩首当其冲!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那赤脚童子出手也快如闪电,一把就将蔡婉儿给夺了回来。 老道人也挥手间击倒了众匪,那匪首见势不妙,一掌拍在了蔡显的后背转身就想跳窗逃走。 老道人一手接过蔡显,隔空一指就击毙了那匪首。 等所有人回过神来,老道人已经开始为蔡显疗伤了。他们后来才知道,老道人和赤脚童子已经追踪这伙贼人好几天了! 那匪首的一掌几乎要了蔡显的命,老道人为他疗伤三天才见有好转。但是也足足昏迷了六天才醒过来,一家人自然对老道人是千恩万谢了。 做好事不留名,施恩也不望报,两人当晚悄悄地离开了野店。可蔡婉儿心细,用一块糖饼从赤脚童子嘴里套出了一点信息。 蔡显简略地述说旧事,纵然说得轻描淡写,可在场的众人还是能听得出其中的意味。 他从头至尾没有说出老神仙和那赤脚童子的名讳,给人的感觉就像他在跟鲁妙子在说暗话。 隔空一指便将人毙命,这种手段至少也得是宗师大圆满高手才行! 能调教出如蒙道人这等高手,究竟是何等人物?蔡显这年纪还一口一句老神仙,听鲁妙子的口气他师尊还健在,恐怕还真是神仙般的人物也说不准! 伏牛山,给人的感觉就是有种神秘感! 这一边的大佬级别在听蔡显聊着旧事,另一边,年轻一辈的都围着郭鸣仁,纷纷表达了对丹阳书院的祝贺! 此次创办书院,不仅让丹阳郭家的声誉得以提升,连带丹阳的地位也上升了几个档次。人们来书院的路上,就已经真切看到丹阳的变化,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百姓脸上的笑容与自豪! 而二公子司马朝日,神情看起来有些不以为然。 在典礼的活动中,司马朝日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的目光不时地扫过书院的建筑,以及那些发出虚假笑声的世家代表们,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哼!好大喜功,不知所谓!一个还没立冠的黄口小儿,配为人师?”司马朝日啍了一声,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说的是谁已经很明显了,“捧得越高了,摔得就越惨!” 他阴阳怪气的态度让身旁的司马天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二弟,你这是有何不满?” “难道不是么?大哥真就觉得他够资格?” 司马天明望向远处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郭鸣仁,笑道:“当今天下能与谢公坐而论道的有几人?单就这一点,他就够资格了!稳重一点,口不择言吃亏的是自己!” 这种教训人的口吻,让司马朝日听着就不舒服! 什么意思?他就够资格,那说谁不够资格? 王芝琳见两人又开始别苗头了,赶紧打圆场道:“叔叔过几天都要成婚了,成婚后自然就会稳重起来的!”说着还扯了扯丈夫的衣袖。 可偏偏王芝琳这一句话,听在司马朝日耳中就像是讽刺他一样。 “啍!此子目中无人,恐怕连父王都收服不了,劝大哥别要白费心机才是!”司马朝日双手抱于胸前,皮笑肉不笑的道。 司马天明没有接他的话,心里却在冷笑,到底是谁目中无人! 见他不接话,司马朝日也懒得再说,自顾自地走开了。他眼睛扫来扫去,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其实他今天大可以不来的,但他知道,她一定会来!他中意的是谢幸芳,这几乎是人人皆知的事。可现在要娶的人,却是封傲雪! 可想而知,他心中是何等憋屈! 假如,谢幸芳是心系于他,他还能向父王抗争一二。 但很明显,神女并无此心! 他就算再傻,也能看出佳人芳心已暗许那小子! 他今日来此的目的,是想最后再见她一面,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好,算是一种告别。 因为以后就算再见到,身份就不一样了! 可奇怪的是,她没跟在谢公身边,谢家子弟那里也没见到她的身影! 就在他四处寻找不果的时候,忽然给听到身后有几个人在大声谈论。 “岂有此理!这简直就是胡来!贱商之子也配跟咱们平起平坐?!” “不就是么!谢公怎么就由得他这样乱来?!” “唉!何止是贱商之子,工匠之子、农家子、流民的儿女都在学子之列!” “女子也入学了?!” “真的,就在那边。”说话那位世家子指着西南角一处教学楼,“谢家小姐还领着一群女娃儿进了学堂呢!” “真……真是岂有此理!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进学堂的,建康的世家大族都不管管的么?!” 谢家小姐?!一定是她! 司马朝日立即向那人指的方向寻去,他很快就找到了。不过他没有进去,只在窗边看着里面。 只见谢幸芳蹲下身子给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娃儿擦拭手面,女娃儿手里像是攥着什么东西死活不肯撒开手,被逼急了还咬了她一口! 她也只是眉头皱了一下,马上又笑着哄那个女娃儿。原来女娃儿攥着的是她给的蜜饯果子,以为她想要回去,所以才做出了护食的本能,咬了她一口。 但那女娃儿马上就知道自己做错了,哇哇地大哭起来! “小姐,您这是何必呢?”婢子看着她手背上的咬痕,忍不住道:“小姐善心,捐些钱帛之物也就够了,没必要做到这份上!书院是男儿求学问的地方,咱们女儿家掺和进来要被人说闲话的!” 谢幸芳看着她浅笑道:“有必要!” 婢子满脸的不解,小姐们读书求学问不难理解,毕竟知书达礼是世家贵族一向的标准,但这些农家小娃儿读书有何作用呢? “他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别人也许不信,我谢家女儿却是信的。”谢幸芳摸了摸那女娃儿的头,笑着说道:“我曾姑祖母就是能顶半边天的烈女子!” 晋初第一次圈地运动中,本地豪族中出了许多反抗者。 孙恩、卢循起义爆发,当时任会稽内史的王凝之已迷恋上五斗米道,面对强敌进犯,不是积极备战,而是闭门祈祷道祖能保佑百姓不遭涂炭。 谢道韫劝谏了丈夫几次,王凝之一概不理,她只好招募了数百家丁天天加以训练,并亲自上城头协助守城! 孙恩大军长驱直入冲进会稽城,王凝之及其子女都被杀。谢道韫目睹丈夫和儿女蒙难的惨状,手持兵器带着家中女眷奋起杀贼,但终因寡不敌众被俘,此时她还抱着只有三岁的外孙刘涛。 孙恩此前听说过谢道韫是一位才华出众的女子,又见她如此毫不畏惧,顿生敬仰之情,非但没有杀死她的外孙刘涛,还派人将她们送回府。 从此谢道韫寡居会稽,足不出户只是打理本府内务,闲暇时写诗着文,过着平静的隐士生活。 谢安赞其雅人深致,《烈女传》中写道:文能提笔赋诗,武能跨马杀敌! 这就是大晋才女谢道韫的人物评价。 婢子当然知道自家小姐最崇拜的就是她的曾姑祖母,但她是心疼小姐这样付出别人到底知不知道! 她忍不住说道:“小瑶明白小姐所说的,也知道小姐做这些事是为了什么!但是小瑶也看得出来郭公子在躲着您呀!” 谢幸芳虽然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但眉间那一丝愁意是骗不了人的。连自己近身都看得出来,她又怎么会感受不到呢?! 自从那天在门前摔抱在一起,之后再见面她就开始有这种感觉了。 “唉!能怎么办呢?”谢幸芳悠悠地轻叹了一声,“他就像大海一样,水明明没有颜色,但它又是青蓝色的。既神秘又美丽,让人永远都无法看得真切!那种感觉很奇怪,他越要躲开,我就越想靠近!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何,或许就如他的歌词写的一般吧!” 听得见耳边风,难逃避你那面孔,越要退出越向你生命移动!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为什么感觉很卑微? 喜欢一个人是错吗? 为什么要逃避? 他为什么要躲开我,他在顾忌什么?逃避什么? 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她想知道答案! 忽然窗户传来“吱呀~”的声响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谁在外边?” 小瑶快步来到窗边,伸长了脖子两边看了看,回头一脸疑惑:“没人呀!可能风吹的吧!” “嗯。”谢幸芳心里暗暗嘀咕,莫非自己眼花?“咱们快一些吧,等会儿就要开始上公开课了!” 拐角处,司马朝日恨的牙痒痒,紧握着拳头连指骨都发白了! 我求而不得,你却避之则吉! 这算什么?! 嘲弄我吗?! 可恶! 一甩衣袖,就往巷子里走去,他打算绕个圈回去,顺便平复一下心情。 “凭什么?!那小子指不定比我还小,还要本公子拜他为师?”蔡伯基正气急,忽然看见司马朝日从巷子里出来,“二公子?!” “哦?原来是蔡家兄弟啊!” “二公子!”蔡仲基看到是康王二公子,连忙施礼。 “你们因何事争执呀?” “哦!二公子误会了!”蔡仲基连忙将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蔡仲基刚才一直跟在爷爷身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爷爷这么激动!一边拉着人家的手畅述旧情,说到情动时还眼睛泪打转! 他也是真的不知道爷爷为何看重那位,说着说着就想将他们兄弟二人拜入那位门下,神情语气就仿佛怕人家嫌弃不收的样子。 他是借口去找大哥回来,才躲过了立刻下跪拜师之礼。想着找到大哥一起商量一下该怎么办才好,才刚刚说了几句,就碰见了司马朝日。 “荒谬!可笑!”司马朝日听完,摇头嗤笑道:“一个个的,都捧得他上天去!凭什么?!” “对啊!凭什么嘛!”蔡伯基仿佛找到知己一样,“这般年纪,这般身世,他也配?” 虽然两人说的并非同一个人,但事情总是同一件事。 “配不配我不知道!还是想想怎么办吧!”蔡仲基也是很郁闷,但还是提醒道。 “也不是没办法!” 两人听见司马朝日这么说,连忙道:“二公子请指教!” “看见那些人了么?”司马朝日指着报名处那边,“你们附耳过来……” 第166章 丹阳书院(三) 第166章丹阳书院(三) 原本开学典礼结束后就是正午的祭祀仪式,但是康王和李大人还没到,而离祭祀仪式还有大半个时辰,所以就先让宾客自由活动,参观参观校园。 今日是开学的日子,也是第二批物资起运北上的日子,所以康王和李大人要把事情处理好才能来。 其实王宥正也应该要在现场处理交割事宜的,好歹他也是东南转运副使。不过这骚包早早地就过来了,这根本就是不务正业! “郭贤弟,那些女孩儿也来上学?”王宥正小声地问道。 “怎么?你性别歧视啊?!”郭鸣仁斜眼看着他。 “啥玩意?” “意思是说,你是不是瞧不起女人,对女人很大意见!”郭鸣仁心想,要是你敢说是,看我怼不怼死你! 王宥正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忽然感觉周围有几道锐利的目光看着他! 凌志哥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好再回答,不然会死得很惨!” 赵三金也凑趣道:“你别吓唬人家嘛!别听他的,不会死不会死,最多是个生不如死!” “崔世安知道吧?”李嘉晟也来插一嘴,“他来建康的第二天就尝到过那滋味了!” 听见崔世安的名字,他猛然想起了什么,脸色是十分精彩。 “没有!绝对没有!我王宥正敢对天发誓,我最喜欢女人……呸呸,我最尊重女性了!绝对没有瞧不起,绝对没有性别歧视……” “行了行了,算你小子机灵!”凌志哥制止了他的表演。 建康娘子军啊!常平郡主就是娘子军的一员,能不闻名全国吗?! 崔世安被揍的消息他在京里就听说了,还曾一度传为笑谈! 他整理好思绪,还是小声的提醒道:“贤弟怎么做,我当然没有意见。不过那些老顽固就难说了,还有那些想踩低别人搏名声的家伙,还是要小心啊!毕竟,胜过江左年轻一辈第一人,诱惑很大啊!” “谢过王兄的提醒,无非就是耍耍嘴皮子,我还没怕过!更何况……”郭鸣仁摸了摸鼻子,“我哪儿有什么好名声呢?人所共知,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而已!” 年青一辈第一人?呸,我才不要这种虚名! “贤弟这就谦虚过头了!”王宥正心里诽腹,你是纨绔那我之什么?纨绔都不如么? 王宥正一直将自己与郭鸣仁来作比较,他承认对方很优秀,反观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但不代表就此认输了! “嘿嘿,我以前也认为他是谦虚,但是当你看过他的字就会明白了!”李嘉晟捂着嘴小声说道:“太难看了!” “嘿~!怎么就揭我老底了!”郭鸣仁白了他一眼。 王宥正饶有兴致地凑到李嘉晟身边,“怎么说?” “咱们排剧不是有剧本么,当初乍一看时就发觉字体娟秀,我就有怀疑了。有一天排练要修改台词,他当场就露出了马脚!那字写的,连蒙学的孩童都不如……”他一边说着一边偷看郭鸣仁的反应。 “那是谁写的?” “看,那个婢女叫美云,就是她代的笔!”李嘉晟眼神示意他看向左边,“还有那个长腿妞,是个高手!王兄可得注意了,我们可没敢把她俩当婢女看待!” “原来是这样!”王宥正看了看在一旁忙前忙后的美云,又看了看美娜,难怪就感觉这两女的气质不一般!“多谢李兄提醒!” 世家公子脾气,难免有时候会犯浑。知道人家忌讳什么不喜欢什么,交往起来也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咦?那边在吵什么?”赵鑫指着招生处那边。 “哎……哎哎哎!打起来了!怎么回事?!” “打成一团了!快去制止呀!”李嘉昇急忙说道,但看见郭鸣仁勾起嘴角冷笑时,他也就不急了! 直至看到有护卫来分开打架的人,郭鸣仁才慢悠悠地开口:“走,看看去!” 骚动一起,自然就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就连谢阳伯那边家主们都惊动了! 谢阳伯等人到来,人群自觉地让开一条通道。 “怎么回事?”王迅首先开口问道。 “爷爷!”蔡伯基被揍得鼻青脸肿,看见蔡显和谢阳伯到来,立即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哭诉道:“爷爷,孙儿被人欺负了!谢伯伯,书院收的是什么学生啊?!简直是流氓!” 蔡仲基也上前,指着被护卫拦着的几人,“各位看看,这些家伙哪一个像是良家子?都是些流民贱商之流!还有女子,现在女子都能来书院读书了吗?这是要置我等士族世家于何地啊?!” 那些家主们仔细一看那些参与打斗的人,书院派发的衣衫都被扯开,露出里面的粗衣。 又看见一些明显是少女,却又穿上书院的衣衫,打扮近乎男生模样。 一众家主们开始议论纷纷,有人甚至开口质问起谢阳伯:“究竟怎么一回事?书院怎么会收女子学生?” “对啊!自古未有之事!简直……” “那些流民子是怎么混进书院的?简直大胆!” “贱商之子也敢与世家子同读?荒谬至极……” 见大家开始鼓噪起来,谢阳伯说道:“大家稍安勿躁,当下还是先解决学生斗殴的事,收生之事等一下自会给大家交代的。” 蔡伯基见谢阳伯一开口,其他人都收了声。自己的爷爷也阴沉着脸默不作声,显然是很生气了。 他大着胆子开口说道:“谢伯伯,您看这还用的着怎么解决?把那些敢冒犯士族的人重重地打一顿,然后再送官究治!” “好威风!好气派啊!滥用私刑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真不愧为簪缨世家啊!” 蔡伯基听见有人在阴阳怪气,立即转过身来喝了一声:“谁?鬼鬼祟祟的,站出来说话!”他眼睛扫视了一周,并没有看见有人说话。 蔡仲基看见对面让开了一条路,扯了扯哥哥的衣袖,示意说话的人在那处! 郭鸣仁首先站了出来,然后就是凌志哥和赵鑫几人。 “我站出来了!怎么?我说得不对吗?”郭鸣仁笑眯眯地看着蔡伯基,但语气是个人都听得出来那挑衅的味道! 蔡伯基以前见过郭鸣仁,但在他的印象中,他不过是个不学无术又胆小怕事的纨绔子,只敢在封凌志的庇护下耍耍滑头的小白脸而已。 这半年多来他也听说过很多传闻,不过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直至刚刚在开学典礼的讲台上,才有所谓的“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之感! 现在对方虽然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但身上好像散发出一种气势在迎面压迫而来! “冒犯士族者向来都是这般处置,我说的又有何错?”蔡伯基也不是容易服输的主,挺起了胸膛踏前两步反问道。 “向来?呵呵,好一个向来!”郭鸣仁拱起手向周围的家主问道:“各位家主,各位叔叔伯伯,各位前辈,大家都同意他的说法吗?” 听得他这么一问,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见识过他那张嘴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看白痴一样的看向蔡伯基。 真真是个蠢货,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说出来啊! 这不让人落下话柄么?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说话都不过脑子的! 这时候就听见蔡显开口说道:“郭小友不妨说说你的看法吧!” 郭鸣仁心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刚才他嘲讽人家簪缨世家滥用私刑,又挖了个坑等人跳,谁知人家反手就将他也拉到坑边。 私刑?他郭鸣仁确实有用过,至于有没有滥用就两说了。 他好整以暇,走到蔡伯基跟前,伸手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微笑着说道:“书院自然是讲道理的地方,相信没有人会反对吧?” “嗯,没错!”蔡显微眯着眼,又抚须问道:“道理怎么讲?” “首先得讲规矩!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书院自然是有书院的规矩!” “嗯!那么书院的规矩怎么说?” “在书院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大家都应该平等地探讨学问。学生在书院里学习,书院就有责任保护学生,学生也有责任维护书院,彼此互相依存共为一体。所以,在书院之内无论大小事,校长、老师以及全体教职工都有权过问和管理!”郭鸣仁看向蔡伯基:“你刚才说他们是流民、贱商之流,但在老师眼中他们是书院的学生,而你只是今日来参观的宾客之一!所以,人物间的主次关系搞清楚了吗?” “你是要公然包庇吗?”蔡伯基可没有被他带偏。 “没听懂是吧?那我再说得浅白一些!”郭鸣仁眼神凌厉了起来,“这里是书院,你高贵的士族身份在这里没用!今日江左的顶级士族勋贵都齐聚于此,论身份你算老几?” 这话说得非常不给面子了,但是一众家主们却听得暗爽。 洛阳蔡氏名头很大,也不过仅仅名头大而已,论实力也就那样。他们都是有爵禄在身的一家之主,蔡显在蔡氏一族里也不过是旁支子弟。蔡伯基一句冒犯士族就想把所有人往里面带,实在是天真至极! 士族是分品级的! 蔡显就算养气功夫再好,脸色也不好看了。 第167章 丹阳书院(四) 第167章丹阳书院(四) 当面羞辱!蔡伯基怎么受得了?! 他明显感受到周围人看他的目光,胸口翳闷得简直就要炸开了!拳头不自觉的攥紧,双目怒火欲喷! 快要失去理智不顾一切的时候,弟弟蔡仲基却伸手一把拉住了他! 他扭头欲骂,却瞥见爷爷的脸色难看至极,瞪着他的眼神让他心下咯噔一下! 就像一盆冷水浇下来,整个人都清醒了。 眼前这个人今非昔比,身后边站了许多他们家得罪不起的存在! 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尽快平复! 都说打人不打脸,郭鸣仁的性子兄弟们都知道,今日一反常态,他们也有些吃惊! 只见郭鸣仁恭恭敬敬地向蔡显一揖,抱歉道:“蔡翁,小子冒犯了,小子在这里郑重地向您老人家道歉!” 他立即当面道歉,让蔡显就算有火也没办法发作! “小子是非常敬重蔡翁的,但是有些话却不得不说!之所以对两位世兄说这些过分的话,就是想让他们感受一下被人言语侮辱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又看向蔡伯基两兄弟,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不好受吧?遇到像我这样强势的人你很不服气对吧?当着这么多人面前遭到羞辱,内心非常愤怒吧?假如刚才有人往你手里递一把刀子,会不会就往我这里捅上几下?” 他的话好像有一股魔力般引导着你的思想和情绪,刚开始平复的心情再起波澜,脑海中甚至有一幅画面! 刀!不知是谁给他递了把刀! 刺进了胸膛! 他满身鲜血! 自己双手,脸上都是他的血! 周围的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光来看着他! “怎么样?你会不会?”郭鸣仁继续施压,“是个人都有血性,敢想敢做就敢认!有没有对我起过杀心?不要怕,说出来!” 蔡伯基在他的压迫下一步步往后退,鬓角渗出的冷汗滑落,脑袋翁翁的,眼神慌乱失焦! “说!”郭鸣仁大喝一声。 这一声把他喝醒,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有没有?!” “有!我有!”蔡伯基嘴唇颤抖,“有一瞬间……有一股冲动……起了杀心!” “你现在后怕了,当你想到如果因为一时冲动杀死我,你也要给我陪葬!大好青年,以后或许有一番大成就,这样白白丢了性命很不值得,对不对?” 蔡伯基低下了头没有回应,那一瞬间的杀心起,想想都让他出一身冷汗! 怎么会生出这种念头? 怎么会这样? 不是的! 肯定是一时怒火攻心! 脑袋里一团麻乱之际,忽见一只手伸到他面前。 郭鸣仁又恢复一贯的笑容,“这才是正常人,起来吧!” 蔡伯基愣了一下,握着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正常人?” “受到侮辱,但凡有血性的人都会愤怒,甚至心生恶念!”他指着对面的学生,“他们也一样,这是本能反应!” 蔡伯基看向对面,一个个没有刚才打架时的凶猛,只剩下迷茫和焦躁。留意到他目光,神情忽然又变得紧张起来。 是害怕! 他们也跟我一样,在害怕! 蔡伯基看向郭鸣仁,眼中带着几分恐惧和懊悔,他小声道:“郭世兄,对不起!我并不是真的想伤害你,但只刹那的冲动此刻还心有余悸!” 听到蔡伯基的解释,郭鸣仁微微一笑,“你感受到就好!冲动会让人失去理智,等到冷静下来,只觉荒唐得很!” 蔡伯基心中的紧张逐渐消散,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是多么愚蠢。 “知道吗,你爷爷之所以受人敬重的是人品和学问,而不是身份!”郭鸣仁拍了拍他的肩膀,“有道是不打不相识,或许打过一架,能成为好朋友也不一定。” 蔡伯基听了他的话,忽然拉着弟弟蔡仲基大步地走向对面,“对不起!我为我和弟弟的愚蠢的行为向你们道歉!”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许多人心里都有被触动。同时,对蔡氏兄弟敢于承认错误的行为投去赞许的目光。 人群渐散,郭鸣仁将蔡显爷孙三人请到一旁说话。 “蔡翁,今日多有冒犯了,还请蔡翁莫怪!” “老夫做了七十年人,难道还看不清楚么?”蔡显一边说,一边瞪着蔡伯基和蔡仲基,“两个不争气的东西!” 兄弟俩低着头,啍都不敢啍一声! “蔡翁莫要责怪两位世兄了,这事真要计较起来,您老人家也有不妥之处!”郭鸣仁反倒说起蔡显的不是。 “哦?老夫何处不妥?” “事由我已经了解清楚了,您老人家有意让两位世兄拜鲁妙子为师,他们不愿,才闹了这么一出!”郭鸣仁瞥了一眼远处,又道:“您老人家的出发点当然是为了两位世兄好,但再用心良苦也得尊重他们的意愿呀!” 这话说的蔡显就不爱听了,“为儿孙着想也有错?” 郭鸣仁笑着道:“心意没有错,但方法用错!” “哦?错在何处了?” “家里的长辈们都曾年轻过,意气风发之余也吃过不少亏。到了年纪渐长,总结了经验教训,就想着让后辈少走弯路。可是后辈呢?随着年纪渐长,个头都跟长辈们长得一般高大壮实了,对世间的事物也自有一番见解和认识,人格也渐渐形成,总想着向长辈们证明自己长大了!” 蔡显看向一对孙儿,站直了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不免心里也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特别像我跟两位世兄这般年纪,就会进入到一个名为‘叛逆期’的阶段。” “叛逆期?!”蔡显听叛逆二字就非常敏感,不由得紧张起来。 “叛逆期因人而异,有的人持续时间长,有的人三五年便过去了。其实叛逆期是从长者的角度来看的,咱们处于这个时期并没有这种感觉。”郭鸣仁看向两人,“因为咱们正处于理性与感性之间,就比如哥哥偏感性一些,而弟弟就偏理性一些!” “何谓感性?何谓理性?”蔡显没有听过这些词,但也能猜到一些。 “这种学术性的问题咱们得空了再慢慢探讨吧!”郭鸣仁看着他俩,又说道:“咱们要想得到长辈们的认同、理解和尊重,首先得敢于表达自己的态度,说出自身的感受。憋在心里他们是不会知道的,难受的始终是自己!” 两人听他道出了自己的心声,大感找到知己一般,齐声道:“受教了!” 蔡显也听进去了,却忽然生出怪异的感觉,仿佛自己也被教训了一顿。 道理其实很简单,孩子们长大了,就不需要时时刻刻扶着,试着让他们自己走路。 “了不得!了不得!哈哈哈……”蔡显大笑一声,“这几天总听人说起你,谢公更是不吝赞赏之词!江山待有人才出,国之幸事啊!哈哈哈……” “蔡翁谬赞了!”郭鸣仁谦虚一句。 蔡仲基忽然开口道:“郭世兄,刚才咱们兄弟们也是受人……” 郭鸣仁伸手打断了他的话,“不用说了,我知道!” “你知道?”两兄弟对望了一眼。 “今日书院勋贵云集,你们真以为就两队护卫就够了么?”郭鸣仁笑了笑,瞥了眼一脸错愕又想追问的蔡显,“看我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要一个个的去把他们哄舒服么?两位不必放在心上,那人是谁也不必说出来,如常相处便可。如长辈询问,就推说是我的隐私,君子可不能揭人隐私哦!” “呵呵!好小子!说话还有骨头落地……” “哎?康王他们到了,我去迎接迎接,先走一步……”话都没说完就赶紧溜了。 蔡显瞪着蔡伯基和蔡仲基,“说,是谁唆使你们闹事的?!” “爷爷,君子可不能揭人隐私哦!”蔡伯基边说边退开两步。 果然,蔡显拐杖立时就往他们屁股扫了过去。 蔡仲基反应慢了,摸着屁股“哎哟”一声。 “快说!” “爷爷,君子!我也是君子……”说完转身就跑。 “兔崽子……”蔡显气得吹胡子瞪眼,不过很快又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人到齐,祭祀仪式开始! 以院长谢阳伯为首,带领着一众教职员和学生,在康王、建康郡守李大人以及各家族代表的见证下,摆下三牲酒礼祭拜历代先贤! 谢阳伯宣读完祭文,将祭文投入火盆之中。 仪式结束,开始大摆筵席。 酒宴接近尾声,也终于有人忍不住挑起话头。意思也就是质疑书院收生标准,虽然他们听了郭鸣仁说过,书院之内没有身份高低之分,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说服力! 他们在意的,其实是学术的权威性和掌握教育的话语权! 学术的权威性已然受到了威胁,寒门的有识之士者众,肯花心思钻研学问。而掌握教育的话语权尤为重要,这项权利能最大程度保护他们的利益! 试想一下,连农户工匠都有学问,他们怎么别人割韭菜? 如果满大街都是读书人,他们向谁耍威风去? 他们还有什么可高贵的? 第168章 丹阳书院(五) 第168章丹阳书院(五) 从一开始低声交头接耳,慢慢地声音变大,谢阳伯看向郭鸣仁,说道:“你先去准备一下,该给大家一个交代了!” 郭鸣仁笑着点了点头,起身向宾客们拱了拱手便离了席。 常平本来也想跟着去的,但被大嫂拉住了,她看了看坐在主席上的父亲,只好又乖乖的坐好。 谢阳伯看到这一幕也是心里好笑,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常平郡主和郭鸣仁这一对,但偏偏康王的态度始终暧昧不明。 两个人都很倔,一个想让对方臣服,一个就是不肯低头!常平就夹在中间当磨心,私下的接触康王不会管,公开场合就不许两人太过亲近了。 “芳儿,你过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去吧!”谢阳伯笑眯眯地对谢幸芳示意。 谢幸芳愣了愣,又看了看周围古怪的目光,羞涩地低着头起身,“芳儿遵命!”说罢便快步跟出去了。 谢阳伯回过头来,就见康王嘴角抽抽。 谢幸芳很快就跟了上去,郭鸣仁听见脚步声也回头看去,“怎么了?” “伯公让芳……芳儿跟来帮忙……看看有什么帮忙的!”谢幸芳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称“芳儿”,紧张的说话都不利索了,小心脏扑通扑通的,暗骂自己不争气。 郭鸣仁看见她那又害羞又紧张的表情,就跟青春期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一模一样。而她实际也是处于这个年龄段,有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了。 被人喜欢很爽,被既漂亮又有才华的优秀女生喜欢就更爽了。可是爽归爽,对于他来说有一定的心理负担。 如果是在相处中自自然然地喜欢,他一点儿负担都没有。可偏偏那老头儿多此一举,谢家又有利益的考虑在里边,事情就变味了。 他又怎么分辨得清楚她的喜欢里边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家里的压力?! 他很抗拒,同时心里又有一丝愧疚。 或许该找个时间跟她聊聊,但显然不是现在。 “好吧!”他点了点头,却又看见后边又有两人向他们走来。 他转过身大步向前走,谢幸芳也快步跟上。 “郭兄请留步……郭兄……” 谢幸芳回头看了一眼,又见郭鸣仁脚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是王家二公子……” “不用管他!” 王浩义叫唤了几声,见他竟不理不睬,怒从心头起,“鼻涕虫你给我站住!” 郭鸣仁听到这一声也只愣了一下,脚下依旧没有停下来。 “鼻涕虫”这个蔑称已经很久没听过了,或者说没有人再敢这么轻视他。 王浩义的贴身侍卫一个闪身来到郭鸣仁前边,横起一条手臂拦住他的去路。 可他的手臂刚提起,全身就仿佛僵住了,立即心里叫糟,被强大的气机锁住了! 冰冷!恐怖! 郭鸣仁脚步依旧不停,绕过他时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告诉你的主子,他保不住秦淮帮!” 直到两人走出两丈开外,他压力才渐渐减退! 王浩义赶过来时,他的手臂还没有能动,“为何不拦着他?简直废物!” “有……高手!”他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王浩义看他不似作伪,立即警惕地看了看周围! 侍卫身体压力忽然一松,整个人猛地跌跪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回过神来时,只觉里衣被冷汗打湿透了! “怎么回事?” “属下……刚才若是硬要运功反抗,现在应该就死了!”他撑起身体,气息渐渐平稳,“他传话,说您保不住秦淮帮!” “可恶!该死!”王浩义气得牙痒痒,一甩衣袖转身就走了。 待两人离开后,三丈外的一个拐角处出现两道身影。 “小冷,多此一举了!”慕千雪瞥了一眼角落,轻声道。 角落处的一名影卫面无表情的点头示意谢过,便又隐蔽起来。 “谢公有令,不敢怠慢!” “啍!姓言的跟屁虫呢?” “谁知道呢?!开宴前就不见人影了!” 言无缺去哪儿了?当然是郭鸣仁给他安排了重要任务了。 学院里头有一间郭鸣仁专属的实验室,只有他才有钥匙,还有几道机关锁。 除了他本人之外,就只有言无缺知道怎么打开,连参与设计的鲁妙子也不知道! 本章未完 第169章 丹阳书院(六) 第169章丹阳书院(六) 莫说程京,在场大部分人都很不满。 什么? 无意义? 在你小子眼中,什么才叫有意义? 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以为谁都像你小子这般好运么?! 与国公府关系密切,谢家对你推崇备至,康王的准女婿,就连王家都一改之前的态度大力笼络! 可以说,现在建康最炙手可热的就数你了! 给你比下去的人怎么办?! 清谈会可是那些人出头养望的地方呀! 当人们开始鼓噪起来,却见郭鸣仁大声应道,“当有此理!” 课堂立即又安静了,所有人都想听听这小子如何当有此理! “以前的清谈会或许还能谈出个治国良策,但现在的清谈会是个什么玩意儿,在座的各位难道不清楚吗?” “老庄的玄妙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出来,就一个字,酸!心态不好,连带所作的诗词歌赋都一股子酸味儿,每每都在表达怀才不遇的心情,遮遮掩掩的表达心中对时政的不满,甚至非议朝廷诸公!” “真的有用么?只不过是缓解一下郁闷的情绪!” “然后呢?” “然后就是继续奏乐继续舞,饮酒服丹药,放浪形骸!” “这样就是魏晋风流?” “这是在逃避现实!” 说起丹药他就来气,五石散十串钱一服,欢喜散十五串钱,忘忧丹一贯钱一粒! 自从捣毁了光正寺那个制售窝点,这些丹药的价格飞涨,甚至还供不应求。 他心里叹气,有这闲钱捐了积积福不好吗?摧残自己身体很过瘾吗? 这些话他自然没有说出口,因为说也无甚作用,管好自己身边人就够了。 人家寿星公吊脖子嫌命长,就别去多管闲事了。 “自魏晋以来,多少名臣良将出自清谈会?又有多少治国良策出自清谈会?安公出山前,不也是清谈会常客?”程京也非庸才,立刻反驳道。 江左谁人不知谢安石好此道? 清谈会盛行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你小子贬得一文不值,是不是一代明相都不放在眼里了? 你敢说吗?谢家人就在上边看着呢! 程京有些得意的勾了勾嘴角。 郭鸣仁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程京摇头笑道:“举成功的例子谁不会?失败的例子怎么不说?” “名臣良将出了几人?一百个人可能就出来一两个,佞臣庸官又有多少?” “治国良策是有不少,但不切实际、祸国殃民的妄言就少了?” “你把安公都抬出来了,那我把桓温搬出来,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此话一出,莫说程京语塞,所有人都无言以对! 他郭鸣仁拿桓温做反面例子,能说他不对吗? 桓温是谁?晋初权臣,官至大司马,封爵南郡公! 那时谢安石也不过是他的门下。 曾经有人向桓温请教谢安、王坦之二人的高下。桓温刚想说,又后悔了,道:“你喜欢传别人的话,我不能语卿。” 意思是什么? 意思就是桓温有资格去评断二人! 还记得“翣如母狗”的典故吗? 其时王导与殷浩辩论,桓温、王蒙、王述、谢尚都在座。 王导感叹道:“刚才我们的谈论,竟然到了不知义理源流归属的地步。至于文辞,我们是不相上下的,当年间王弼、何晏之间谈玄,可能也就这样了。” 次日,桓温对人道:“昨夜听殷、王二人清谈,非常美妙。谢仁祖也不感到寂寞,我也时时心有所得。回头再看看王蒙和王述,就跟身上插着漂亮羽毛扇的母狗一样。” 他是在讥讽王蒙二人不懂装懂。 所以,谁敢说清谈这方面桓温不如谢安?! 同样让人想起的,还有一句“哪得坐谈”! 有一次,桓温雪天打猎,碰到王蒙、刘惔等人。刘惔见桓温一身戎装,问:“老贼欲持此何作?”桓温说:“我若不为此,卿辈哪得坐谈?” 桓温被称为一代枭雄,见识和才干,在晋帝国群官中,出乎其类,拔乎其萃。 但这只能证明当时将相无能,不能证明桓温真是第一流人才。 他最大的缺点是在需要作最后决定时,却丧失孤注一掷的胆量。 所以最后才被谢安摆了一道,这也是性格使然。 没有人会蠢得去贬低已经失败了的对手,若是把对手贬得一文不值,是个草包,斗赢一个草包又有什么可炫耀的。 所以,你程京敢说桓温是草包吗? 不服气,但再不服气也不能落了谢家的脸面不是? 他拱了拱手,一脸不满的坐了回去。 郭鸣仁掰了掰手指头,“嗯,你一个人就问了五个问题,还有五个问题。下一个!” “啥?这也算?” “怎么不算?我做人很公道的,一问一答,就算我回答的不如人意,可我也回答了啊!”郭鸣仁微微笑道,“按道理,你这也是个问题。不过请放心,你没有举手,就不算你的。” 众人这时才回过味来,这小子不讲武德啊! 有提问者举手,点到谁,谁才可提问。原则上什么都可以问,但是不一定会回答,并且只限十个问题。 可没说不能一人多问啊! 够坑的,大坑! 明知道大伙儿想问什么,自己都点出来了,就是不主动回答,就是等着人举手提问。 并且十几二十人举手,点到谁都是他说了算! 这一手不得不说,让好些人措手不及! 蔡显笑着对谢阳伯小声道:“这小子心眼子真多啊!” “嗯,至少八百个心眼子。”谢阳伯很认真的点头应道。 “锋芒太盛,恐怕会……” 早夭二字他也不敢随意说出口,不过谢阳伯知道他想说什么,“不会!他的气色比起我初见他时,好太多了!” 听的他如此笃定,蔡显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莫非这小子有大气运加身? 就在蔡显开始胡思乱想之际,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我来提问!” 说话的人就是王家二公子王浩义! 只见他直挺挺的站起身来,手缓缓地举起。 “各位,接下来且就让我问吧!”他扫视了周围一眼,语气丝毫没有客气。 是警告! 意思是谁都别举手! 郭鸣仁看了台下一眼,嘴角微微勾起,“好呀,你问吧。” “郭公子尚是弱冠之年,如何当得起为人师表之责?” “当老师有年龄限制吗?” “当然有!” 其实在汉代的太学素有“严于择师”的传统,太学的教师称博士,其主要职责是“掌教弟子”。 在西汉以前,教师多是推荐,并不需要从业考试。西汉的博士多由学术名流担当,采用征拜或举荐的方式选拔。 到东汉时期,中国出现了教师“资格考试”——要想成为太学博士,得通过太常主持的考试(类似于现在教育部主持的考试)。 博士不仅要经过考试,还要写“保举状”。《汉书·成帝纪》对遴选博士的标准做了明确的规定,提出博士必须德才兼备,既要有“明于古今”“通达国体”的渊博学识,也要有“温故知新”的治学才能,还要有“尊道德”、为人师表的人格魅力。 “保举状”对博士的要求更为严格,被保举的博士必须德才兼备、身体健康,有丰富的教学经验。 后来东汉皇帝颁发的诏书又对博士年龄进行了限制,规定博士之选,年龄须在50岁以上。 但此项规定并非一成不变,对学行卓着者,可有变通。 比如东汉戴凭为奇葩早发之才,精通《京氏易》,年仅16岁就被征为太学博士。 汉代学者杨雄在《法言·学行》里把“模”与“范”二字联为一词,提出“师者,人之模范也”的光辉命题,既是对太学“严于择师”传统的高度概括,也是东汉及后世太学“严于择师”的理论依据。 虽然汉代博士选举也曾出现过“不实”的问题,但从总体上看,“严于择师”始终是主流。 但是到了汉末,太学就成了摆设,世家的族学就能培养自己的人才。三国时代,天下大乱,世家对教育的掌控得到进一步提高。 到了现在,在九品中正制的体系下,世家的族学才是主要培养人才的地方! 王浩义引经据典一大堆,显然做足了功课,就是冲着郭鸣仁来的。 “所以,自古以来为师者非德才兼备、老成持重,不能当也!” “说完了?”郭鸣仁打了个哈欠,“很好,有读书。不过,丹阳书院是私人办学,也就是民办学院,不是古时的太学。晋律之中可没有一条法规规定私人办学有限制教师年龄。”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来书院当老师,但是要请动谢阳伯,这就是条件之一。对于自己有没有资格做老师,他也是有过一番了解。 在那个世界,会开车可不能说明能开车上路,驾驶证得考吧! 干哪一行不得考个资格证? 所以对于这些人会质疑什么,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了。 “回到你的问题,德才兼备、老成持重我是一点都不沾边的。但是我敢说,听完了我这一堂课,你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他声音和语速都很平和,却让台下所有人都感受到他那强大的自信心! 第170章 丹阳书院(七) 第170章丹阳书院(七) “简直是大言不惭!”王浩义嗤笑一声,面露嘲讽,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抹轻蔑。他的眼神冷漠而尖锐,仿佛要穿透郭鸣仁的内心。 郭鸣仁闻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眼睛一转,最终还是选择静静的看着他“表演”。 王浩义见郭鸣仁不说话,以为他心虚了,更加得意起来。 “我们现在是质疑你为师之资格,假如连资格都成问题,这什么公开课也就不必再讲了!而且,所有问题你都不敢正面回答,是心虚吗?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凭什么让人信服?” 他转过身,看向二层的人,大声说道:“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这郭公子显然没把大家当回事!”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在整个大厅中回荡。 二层的家主和大儒们听到王浩义的话,纷纷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他们看向郭鸣仁的眼神中,带着审视和质疑。 郭鸣仁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勾起抹笑容看向王浩义,说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何必如此激动?我有没有大言不惭,听完我的课不就见分晓了么?” “让你讲课才见分晓,岂不是变相承认了你的资格?!” 郭鸣仁哈哈一笑,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说道:“我有没有资格,其实也轮不到你王二公子来质疑!不过看大家都想听,那我就浪费少许时间给你普及一下法律知识。” “刚才王二公子给大家讲解了汉时能成为师者的条件,但是汉时的律法在我大晋朝是否适用?我的答案是亦可亦不可!” “亦可是因为对为师者的高要求是没错的,但这只属于约定俗成,是大家都默认这种方式方法!这大概就是大家口中所谓的规矩,但是无论是规矩也好,约定俗成也罢,都不等同于律法!” “而我说不可的原因就是,拿前朝的律法治今人的罪,又或者说约束今人的行为,大家觉得合适吗?”说完他便看向众人,没有立即下结论。 “所谓时移世易,自然是不合适的。”台下一人回道。 “有道理,规矩不等同于律法!” “嘿,约定俗成这个词,妙啊!” 台下许多政治正确的世家子自然是一点就通,前朝法治今人罪? 开什么玩笑! 让众人议论了一会儿,郭鸣仁再次看向王浩义,道:“王二公子,我丹阳书院可是在州、郡、府、衙都备过案,所有教职人员都经过州府审核,我们可是主动去走这个流程的。明白什么叫备案,知道什么叫主动申报吗?” 王浩义自然是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意思就是我们书院自愿接受州府监督,如有违规违法的行为,州府可指正、整改或处罚的。 然而我最近翻了翻关于办学方面的大晋律,我朝的确对师者有所要求和约束,但并没有明确年龄上的规定。” 他话锋一转,“汉时行的是察举制,那时并没有什么世家大族,高门寒门之分。名声好、本领高、有真才实学就会得到举荐和赏识! 但听你的意思,似乎十分推崇汉制,是对我大晋朝现行的制度有什么不满吗?” 王浩义又不笨,怎么听不出他在挖坑。可这坑关乎立场问题,必须明确。只听他连忙道:“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你别信口雌黄!” 郭鸣仁就等他这句话,一巴掌拍在讲台上:“所以啊!在九品中正制之下,你我皆享有特权。我好歹有个爵位可以继承,你又是什么身份?你凭什么质疑我!” 这话可真毒啊! 简直杀人诛心! 现在连个傻子都看得出来了,这两人一定早就结下梁子了! 不然这一出,所为何来?! 按理说,王家大夫人已经过世很久了,王浩义他母亲是可以扶正的,为何王义博没有这么做? 二夫人还是二夫人,他王浩义在王家还是没有跟王浩信相比较的资格! 尽管在他眼中的那位大哥很废! 但是父亲和族人们却一直没怎么把他当回事! 这才是最可恨的! 自己心里最介意的事被当众撕扯下来,王浩义立即就怒火升腾,指着郭鸣仁,大声说道:“为人师者德行为先,其身不正当受质疑! 将女子充入军营,美其名曰什么军医什么护士,内里是怎么回事除了你郭家谁又可知?! 今日丹阳书院招收女子,又是意欲何为?贱商子女有什么资格与我等士族子弟并坐听学?!” 他又转身对着二层,激动地道:“这是要置我等士大夫于何地!?” 二层的家主和大儒们听到王浩义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更加不好看! 虽然你王家二公子的话是不错,但就不能含蓄一点,委婉一点?! 你这是要干嘛? 恼羞成怒了么? 要和人家开撕了吗? 谁给你的勇气? 郭鸣仁收起笑容,目露寒芒,寒声说道:“二公子能再说一遍吗?我没听清!” 这就是余环事件带来的后遗症!而收容那批女子是郭鸣仁的主意,自然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就连族老们都找过郭德江谈话! 毕竟人言可畏啊! 王浩义哪里听得他那蕴含威胁的话,立即又心头火起,就想再开口! 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站了起来,拉住了王浩义的手臂。这个人正是苏陵,他看着王浩义,轻声说道:“王兄,何必如此?!今日大家都是来祝贺书院开学的,以和为贵啊!” 王浩义听了苏陵的话,心中的怒火并没有平息。他看向苏陵,低声说道:“你不要拦着我……” 苏陵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王兄,还是冷静一下吧!守备营的事是你可以掺和的吗?你让你叔父如何看你呢?!” 王浩义听了苏陵的话心中打了个寒颤,偷偷瞄了一眼,就见王迅那想杀人的目光瞪着他,冷汗立时就冒了出来! 王浩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郭鸣仁,声音仍然带着一丝愤怒:“我……我的意思是,医官从来没有女子来担任的先例,古之学宫也没有女学子,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 他的语气虽然已经放软了,但他依然不服气。 甚至是愤恨! 你郭鸣仁凭什么可以肆无忌惮,凭什么奚落我,凭什么…… 为什么享受众星捧月的不是我! 王浩义紧紧地攥着拳头,脸色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他怒视着郭鸣仁,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仿佛要将郭鸣仁生吞活剥。 郭鸣仁则是一脸淡然,他静静地看着王浩义,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好像在看一只在笼子里张牙舞爪的猴子。 他说出那些杀人诛心的话,本就是要看看王浩义的反应。 果然,先前还是有些高看了他! 郭鸣仁可不关心王浩义是什么心情,看了一眼苏陵,嘴角微微勾起,心中反而对他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我知道,在场的各位就算嘴上不说,心里或多或少都认同王二公子的说法。但在我个人看来,女性是重要的生产力和劳动力!”他负手踱步,“其实我也不明白你们为何要将这件事情看得这么重,她们读完书出来又没有说要去当官,我是准备培养好她们,将来帮我打工的!” “打工?”苏陵疑惑的问道。 “就是替我工作,我招平民学生就一个意思,为我和我的合作伙伴们培养后备人才!事业要做大做强,人才是重中之重,大字都不识一个的文盲,咱们保利丰是不招的!” “哼,女人就算读了书又有何作用,荒谬的借口!”王浩义忍不住怼了一句。 郭鸣仁看白痴一样,“有用没用也跟你无关,就你这水平我也懒得跟你多说!” “你……” 苏陵见王浩义情绪又激动起来,连忙拉住他的胳膊,轻声说道:“二公子,稳住啊!”然后他转头看向郭鸣仁,微笑着说道:“在下有一问,还请公子指教!” 没等郭鸣仁回应,就问道:“以公子如今的名望,相信很多有识之士愿意投入公子门下,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须知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说罢,他使劲拉着王浩义坐下。 苏陵心里郁闷死了! 这王二公子今天抽什么风啊! 平时的风度去哪儿了呢? 站出来维护你,就势必得罪郭鸣仁!他不由得瞥了自己的二叔一眼,心头有些恼怒! 要不是他二叔,他可不会维护这个蠢货! 郭鸣仁心里冷笑,指教?一个个的又没交学费,干嘛要指教你?! 不过他对于苏陵还是很欣赏的,起码脑子好使,反应够快! 这不,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都出来了! 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是死古板,跟你们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有用么? 能听得进去吗? 能改变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吗? 他自问没有能力去说服这些老古板,不是谁都有谢阳伯的胸襟气度! 第171章 丹阳书院(八) 第171章丹阳书院(八)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这句话出现在许多穿越小说中,也是经典的辩论题目之一。 这句话出自《论语·泰伯篇》,其含义历来具有争议。一种解释是,老百姓只能让他们按照我们的意志去做,不能让他们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另一种解释是,老百姓可以让他们自由去做,不可以让他们知道那些治国的道理。 而站在社会主义的角度去理解,这句话就反映了孔子的政治思想,强调统治者应该对百姓进行教化,让他们遵守道德规范,而不是仅仅依靠强制力来统治。 郭鸣仁身为穿越者,所接受的教育是不可能认同这种思想的。说句难听的话,九漏鱼之流也不会认同! 这是在剥夺人民群众拥有公平教育的权利! 所以说,怎么去诠释这句话,是看大环境和立场的! 而生活在此时此刻并拥有权力的人,往往只会说对自己或者利益团体有利的话。 郭鸣仁在想着这些的时候,眼睛却始终落在苏陵身上,而且凝视了许久! 所有人看见这个情景都替苏陵担心,因为不管熟悉不熟悉郭鸣仁的人,都觉得他面无表情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异常可怕! 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就很……荒谬!匪夷所思! 一片安静! 当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的时候,所有人才发现郭鸣仁的手指在轻轻地敲击着讲台。那一下一下的敲击似乎有种独特的节奏,仿佛脉搏跳动的一般! 而苏陵这个当事人感觉尤为强烈! 该死!果然得罪人了,他肯定记恨上我了! 他狠狠地瞪了自己的二叔一眼,心里咆哮:二叔误我啊~! 当敲击声停止,众人就见郭鸣仁的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和熙的笑容!但这个笑容却让好些人背脊发凉,原来笑容有时候比目露凶光更渗人! 但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郭鸣仁接下来的话,“我本来不想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的,但是见你这个人很有趣,那我也不妨说说。” “没错,这世上是有很多有识之士,你也是有识之士,你投效我了吗?” 苏陵神情一滞,众人都是一阵愕然。 “所以你凭什么认为会有很多有识之士会投效我呢?他们缺衣短食了?家道中落了?还是被逼的走投无路,非投靠我不可了?” “如果都不是,我凭什么能得到有识之士的青睐来投?刚才还有人一口一个黄口小儿的叫唤我,这说明很多人还是看我不爽的。” 听到这里,顿时有很多目光扫过王浩义。 “且不说如苏兄这般的世家勋贵,就是寒门才士我也难以找到适合的人才。没本事的我瞧不上,有本事的选择可多了去了,我又凭什么能许人家一个远大前程?” 在场不少寒士都暗暗点头,同时也佩服郭鸣仁能说出这种大实话。 寒门只是缺乏正常的入仕之路,正如郭鸣仁说的,有本领的人是可以选择的! 从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文人相轻从来如此,任你学富五车聪明绝顶,但并不代表你比我高明多少!抬眼看看现在的所谓世家子弟都是些什么样人? 若是说到值得投效的人,在场之中就有好几位,郭家确实并非什么好选择。 投效明主无非求一个出身,博一个前程。 士族勋贵都好面子,“我又凭什么能许人家一个远大前程?”这些话是不可能说出口的。所以郭鸣仁这番看似自嘲的话,反而得到不少寒门之士的敬佩! “所以我等创立书院培养人才,有什么问题?我要你们出钱建学院了?还是我吃你们家大米了?如果没有,我们书院要收什么样的人为学生,还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 他这话说的可谓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自顾自地继续道:“再说了,我们秉承着孔圣先师‘有教无类’的精神开办书院,难道还做错了不成?” 错了?就算是专门来找茬的人,此刻也不敢说人家有错! 儒家得以发展壮大甚至独领风骚,很大的原因就是出于“有教无类”四字! 广收门徒传播儒家思想,是儒家做了千年的事,谁敢出来否定? 见无人敢说话,他又看向了苏陵,:“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吗?我的回答你可满意!” “满……满意!哦不,是在下受教了!”苏陵此刻汗流浃背,脸上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你满意了,可是我不满意!”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你引述这句存在争议的话来,是要打算批驳我,还是要歪曲圣人之言?” “我……没有……”苏陵大急,一时反应不过来,连话都说不清楚。 众人也是一脸懵逼,这句话怎么就歪曲圣人之言了? “没有?孔圣能被尊为万世师表,就是因为有教无类四字!但你想想你刚才引述的这句话,有没有在打脸孔夫子?如果这句话是像你这样断句并且成立的话,那就推翻了孔夫子有教无类的宗旨!要么你就是在暗指孔夫子心口不一,是伪圣!”郭鸣仁故意咬重孔夫子三个字,就是在给众提个醒,孔子最得人敬重的是夫子这个身份! 苏陵呆呆地站在那里,面如死灰! 祸从口出啊~! 郭鸣仁心里冷笑一声,害怕了吧! 不过他也只是打算吓唬吓唬对方,“我当然知道苏兄没有这个意思,毕竟你引述的时候在场并没有人指出这一点,想必大部分人都是如苏兄这般断句的。” 在场众人没有反对他这个说法,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是那“大部分人”。 所以现在无论郭鸣仁表达的对错与否不重要,既然他敢提出来,大家更想知道他接下来的见解。 这时候,性子比较直接的蔡显笑呵呵地开口道:“郭小友,你是怎么断句的?快快说来,让老头儿见识见识!” “蔡老爷子,我虽然不教四书五经,但是断句有问题,就有可能出现歧义,往严重的说,误导后世子孙!”郭鸣仁话锋一转:“我这要一讲,就是给学生上课了。我怕等会儿又有人跳出来说我什么不配为人师之类的话!” 谢阳伯听出来了,这小子烦那些人了,要他出来说话了。他立刻冷哼一声:“谁还有质疑,都可以来找我!现在开始上公开课,想听可以留下,不想听可以离开!” 院长都发话了,自然没有人会自讨没趣。 郭鸣仁没有过多理会,让人把黑板抬到前来。 整理一番思绪后,他慢悠悠地说:“在开始讲断句之前,咱们得先弄明白一件事!”他指着下面的学生,“老师在上面讲,你们就该好好记笔记!” 学生们赶紧翻出笔墨,铺开纸张准备。这些文具都是学院发的,他们还没用过,一开始都有些手忙脚乱。 等他们准备得差不多了,郭鸣仁又接着说:“《论语》是谁写的?或者说,是哪些人写的?” 或许是第一次上课的原因,学生们还未适应他的教学方法,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他也不在意,继续道:“谁写的,年代太久远,不好考证。但写的都是谁呢?大胆猜一下,没错,是孔老夫子的学生们写的笔记、手札一类的东西,后来编撰成了书。” 学生们看了看书桌上的笔记,又看向讲台,好像开始明白了什么。 “对啊!就像你们现在记的这些笔记!不过,《论语》不只是一个学生的笔记,而是好多学生的笔记汇集起来的,最后才编成了书!”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整本书看起来缺少连贯性,读起来更像是一部笔记,一部语录。”他走前两步,指着他们的笔记。“比如现在,我说了这么多,你们写了多少?没写多少吧!我没要求你们怎么记,那孔夫子的学生是怎么记的呢?” 学生们此刻都集中精神,连后面旁听的人身体都不自觉向前倾。 “记重点!论语就是记录了孔夫子讲课的重点!而当时记录下来的重点,就是学生们根据自己的理解,一字一句精炼出来的!” “要知道,每个学生的能力、悟性有高低,记的笔记也各有差别,还有可能搞错重点!比如这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是精炼的文字编撰而成,怎么会有错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歧义的呢?有没有同学能回答一下?”郭鸣仁用鼓励的目光看向台下,“答错都没关系,不用害羞。” 这时候,有个小胖子举起了手,呐呐的答道:“难道是……是记错了?” 郭鸣仁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却又摇头道:“这句话本身没错,是后人理解有误。或者明知有误,偏偏这句话好使,能得到上位者的欢心,所以故意这么写!要知道,不是每个读书人都很有风骨、有气节的!” “从汉初开始,这种断句就流传开了,还得到很多人认可,一直传到现在!但你们发现没,前后文好像不太通,好像缺了点啥?” “前边是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从前文看,孔子一直在讨论诗、礼、乐的教育问题,怎么后边一下子就变了?变成了一段谏言,教帝王如何愚民呢?” “又或者应该这样说,这句读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也没有完全错,但这只是众多可能中的一种。 孔夫子生在春秋时期,他的目光看到的现实是众多的诸侯国,国与国之间是共生也是竞争关系。这句话是对什么人说的,对方是什么背景的人,是哪一国的人? 这些我们都可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如果考证不了,那么就确实就是咱们这些后人理解错了!” “从孔夫子的一贯主张看,他并不赞成愚民政策。他是历史上第一个创办私学的人,把一生的精力都奉献给教育事业,有弟子三千,七十二贤人。‘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怎么会主张实行愚民政策呢?” 台下的学生有的似懂非懂,但起点比较高的同学自然听得另有一番滋味。 二层的大佬们起初是皱着眉的,但是越往后听就越有些心惊。 一来是他们没有想到郭鸣仁有这番见解,二来是他的分析不无可能! “现在我就将我知道的断句方式列出来供大家参考。”说完,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得飞快!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当他写完最后一句,整个礼堂都发出“嘶嘶~!”的倒抽大气的声音! 不知谁发出了一声惊叹:“嘶嘶~!除了第一种,居然还有十六种之多?!” 第172章 丹阳书院(九) 第172章丹阳书院(九) 在场的众位学者中,康王和谢阳伯并未显露出过多的震惊之情。 或许是他们对此类现象已司空见惯,因此显得较为淡然。 面对周围的惊叹声,康王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在他所熟知的年轻学者中,郭呜仁无疑是才华横溢的,同时也被认为是最难驾驭的! 然而他并不担忧他人会挖角郭鸣仁,因为郭鸣仁早已被视为康王府的得意门生。 “竟有如此多样的解析!” “而且论述充分,令人信服!孔圣先师的弟子多达三千,若真无法使之一悟,儒学又如何盛行于世?!” “确是如此!但何谓倒勾子加一点?” “一点一撇,以及那个小圆圈又寓意何在?” 许多人对标点符号的运用产生了疑问。 “为何是从左至右书写?这其中又有何深意?” 一些人借讨论之机故意提高音量,以便让郭鸣仁听到,毕竟他们不便当面请教。 郭鸣仁亦听得到了这些质疑声,他从容不迫地取出手巾擦拭干净手上的粉笔灰,然后举起戒尺在黑板上敲击两下,才回答道:“这些被称为标点符号,日后你们自会学到,并有相应的书写规范。” 他接着指向一个问号解释道:“此符号名为问号,代表句子为疑问句,而非陈述!文字中通常会用‘呼’、‘哉’、‘焉’、‘何如’等字眼来表达疑问,但未使用这类字眼并不意味着发言者没有提问之意,须知言语是有声调变化的!” “就比如我说,大家吃过饭了没?” “大家吃过饭了?”他停顿了一下,“没!” “仅凭七个字,连成一句问与前六个字问有何区别?两者是否表达相同的意思?而那个‘没’字可以是一个回答。” “因此,我们是否可以大胆推测,这句话是孔夫子向学生提出的疑问,而学生未能回应,随后孔夫子才给出了答案?!”郭鸣仁提出一个引导性问题,启发学生的思考。 在场的学识渊博之大儒自然心领神会,但那些思维相对保守的人可能一时间难以接受这种观点。 思维保守者并不一定都是年长者,他们历经沧桑,看淡世事。他们未必会赞同你的观点,但起码的尊重是有的。 反之,一些自认为见多识广、学识深厚的中年人,一时间还难以颠覆过去视为定律的观念。 就譬如那位娶了十八房妻妾的“风流才子”石放,他也有一腔疑虑亟待解答:“公子,这些……标点符号究竟起源于何处?在古今书籍中,这类特殊符号并未出现过啊?” 郭鸣仁抛出引导性的问题就预料到有人忍不住发问,但没想到石放的关注点却在标点符号上,“之前没有,现在就不能有?假如我声称是本人的创新,你信吗?” 石放想了想,“权且当作我相信,那么公子用标点符号断句的十六解,又是从何而来?” 此问题颇具水准,先前郭鸣仁说的是“将我知道的断句方式列出来供大家参考”,就说明这十六解并非出自他的手笔,又或者非全是他的手笔。 他固然解释了疑问句产生的思路,但其他方面呢? 创新也总归有其来源和依据吧! 郭鸣仁想不到有人发现了漏洞,而且还是这一位仁兄。看来这石放还躺的不够平,比很多人都头脑清醒。他笑着反问道:“《孟子·尽心篇上·第五章》有一段怎么说来着?行之而不着焉……” 第五章他都记得,内容还能不铭记于心吗?石放心中暗讽,口头上却回应::“孟子曰:行之而不着焉,习矣而不察焉,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众也。” 意思是:做了却不明白为何这样做,习惯了就不去深究其原因,终身运用却不懂得其中的道理,大多人都是这样。 “第十四章呢?”他又追问。 “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善政,民畏之;善教,民爱之。善政得民财,善教得民心。” 意思是:仁德的言辞不如仁德的声望深入人心,良好的政治不如良好的教育能获得民心。良好的政治,百姓敬畏;良好的教育,百姓热爱。良好的政治能积累民财,良好的教育能赢得民心。 “好!回答的非常好!”郭鸣仁拍手称赞道:“孟子被誉为亚圣,他想必亦曾研读《论语》,然而为何他的观点与《论语》所述存在悖论呢?是亚圣的理论有误,还是我们的诠释出现偏差?” 在一问一答的探讨过程中,竟意外地引发了关于亚圣的争议,令在场的众人不禁感到惊愕。 亚圣错了吗? 还是咱们错了? “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郭鸣仁长叹一声,“诸君可曾体会到孔夫子写下这句话的心情?!” 这句话出自《易传·系辞传上·第五章》,原文: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 《论语》是谁编纂的确实有很多争议,可《易传·系辞传上》是孔子亲手所书却是无可争议! 郭鸣仁举例旁引这么多,绕了个大圈子,无非就是要否定这种贻害千年的错误认识!来自后世的他可是知道的很多,《道德经》被人为修改过,秦始皇被黑两千年,秦律被视为严刑峻法,太多这种例子了! 后来随着考古出土的文物,人们终于揭开很多谜团! 湖北荆门郭店一号墓出土的楚简《尊德义》篇的记载就很清楚了。 “民可使道之,而不可使智之。民可道也,而不可强也。” 启迪民众是可行的,然而强制他们追求智慧却不可行。民众可以被引导,但不能被强制。 连接上前文的“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整段话才连贯通畅。 可怜的郭鸣仁呀,他手头上咋就没有楚简呢!虽说先秦时代没啥标点符号,但他们那时候的断句可都是有记号的,可惜后来的人们一抄再抄,竟然把那些记号给抄没了! 这样一来,他才费了老大劲儿跟这些人掰扯! “咱们来说说现下时局,内外忧患交织!!我大晋的百姓,朝政未能教化,贤能之士亦未尝传授,难道要待突厥人铁蹄践踏而后才知教育之重要?或是待弥勒教那帮贼子来启蒙大众?”郭鸣仁未容他们过多沉吟,旋即抛出诸多现实之问。 “我为何收录平民弟子?因为那些狂徒深知世家子弟严谨自律,故而他们只会将魔爪伸向无辜平民!利用商人募集资金,利用妇孺去威逼良民犯罪;给他们洗脑,信奉那不知所谓的佛主,不惜卖儿卖女倾家荡产去给佛主朔金身、盖玉殿!荒谬不荒谬啊?!”说到激动处,他手上的戒尺重重地拍在讲台上。 “还有更可笑的,今天也说给大家听一听。光正寺救回来的女子中,有一部分是家里给奉献出来当养女的,她们的下场是什么?” 台下一个听得咬牙切齿的学生下意识问到:“是什么?” “喂药、破身、奸淫,让那些死光头假和尚玩弄享乐之后,拉到妓馆接客!知道他们管这叫什么吗?” “叫什么?”那同学喉咙‘咕嘟’的吞了一下。 “叫肉、身、奉、献!”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帮天杀的混账!”那同学气得青筋暴起,手里的毛笔硬生生的给捏爆! 台下初次听闻这些秘闻的学子们,无不一脸愤慨,情绪激昂。 “该杀!该杀!杀光这帮杂碎!”一个北府子弟激动地挥舞着拳头。 然而,那些女学生们的反应却是有些惊慌失措,甚至是感受到恐惧!她们将自己置于情境之中,设想若此等事情降临到自己身上,该如何应对! 死,还由得着自己吗?! “没错!是该杀!”郭鸣仁快步走到那位北府子弟前面,“我来问你,是不是被蛊惑的百姓都该杀?杀多少才够?” “啊……这……”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杀不完的!”郭鸣仁目光看向二层那些人,“咱们要教导百姓,西方没有净土,那里也享受不了极乐!” 他踱步到刚才那位捏爆毛笔的同学面前,“西方没有人信这一套,他们在家乡没有市场,是被赶走的!” “今生都还没活明白,修来生?家财都给他们了,他们今生是过得滋润了,你的来生可能是头猪!”他说着说着,不自觉的瞥了王浩义一眼,“这么蠢,不是猪是什么?” “对!我痛恨弥勒教连带佛门我都有意见!”郭鸣仁知道世家之中有不少人信佛,前面的话已经得罪人了,所以干脆放开了说,“救苦救难是朝廷的工作,普度众生是皇帝的天职!怎么地?想让神权凌驾于皇权之上吗?圣祖、武宗两位大帝连个泥朔等身像都没有,一个外来户配享玉殿金身?!” “未来佛?呸!未来是靠咱们双手打拼出来的,不用着别人指手画脚!” “少年强,则国强!咱们得有志气!” “先辈们用鲜血打下来的江山,咱们得替他们看好了!” “尺地寸草都不能放弃!不然哪里对得起祖宗?” 这一声声震耳发聩的质问,不仅前排的学生,连后排的世家子都激动了起来! “消灭弥勒教!” “救百姓于水火!” “消灭弥勒教!” “杀光这帮杂碎!” 第173章 丹阳书院(十) 第173章丹阳书院(十) 现场世家子弟中除了跟郭鸣仁不对付的那几人外,一个个都被激起了胸中热血。 光正寺事件闹得全城皆知,他们不是没听家里长辈说过,但从郭鸣仁这位亲历者的口中说出来,这种超出认知的残酷现实可就骇人听闻了! 或许他们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根本想象不出人食人的世界是怎样的! “百姓易子而食”这种出现在书中的文字,过着幸福生活的人只当是着书者夸张之语。 而现在,在场的许多人忽然之间没有了这种幼稚的想法了!愚昧无知的百姓受到蛊惑就能将亲生儿女推入火坑,真到饥荒连年无物果腹,易子而食是真的有可能发生。 修来世?今生作下这些孽障,来世能有什么好下场? 郭鸣仁对佛家的观感差,说话或有偏颇,但有一句话是没错的,神权不能凌驾皇权之上! 这句话也触动了许多人的敏感神经,政治正确从来都是对的。 所以,郭鸣仁有没有资格为人师已经不是个问题了。他列举的断句之法,意思很明显就是提倡孔夫子有教无类的精神。 既然是有教无类,就没有男女之分,也没有贵贱之分。 贵族是真的不允许女子读书么?那么他们所谓的大家闺秀是吹牛逼吹出来的么? 他们只是不允许平民女子读书而已,双标才凸显权贵! 而程京此刻的心中已经没有不服气了,那两句“难道要待突厥人铁蹄践踏而后才知教育之重要?或是待弥勒教那帮贼子来启蒙大众?”的话可是深深地击中了他! 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五胡乱华,何为乱华?看看今天北边被胡化过的汉人就一清二楚了! 苏陵看见周围情绪激动的世家子弟,看了看那些学生,又看向台上的郭鸣仁,心里暗叹:目光??远,我不如也!如此才情风度,当为人师! 他终于知道为何那些大人物一个个都看重此子了! 台下群情激愤,二层的大佬们却很冷静。他们一个个都是人精,不会因为煽动性几句话而上头。 或许更多人认为郭鸣仁在杞人忧天,甚至危言耸听,事情远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不过那些名儒隐仕却是很高兴,“少年强,则国强”,多么提振人心士气啊! 原本许多老先生对郭鸣仁是有些看法的,现在终于明白谢阳伯是什么心情了! 在郭鸣仁看来,他的话终于把那些质疑的声音压下去了,台下的人听进去了他要表达的东西。 他抬手向台下摆了摆,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大家先冷静下来听我讲!” 等到所有人安静下来,他才又开口说道,“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弥勒教必然是要消灭的,但大家有没有想过,消灭了一个邪教之后,如果又冒出另一个邪教呢?” 虽然说这是一个假设性的问题,但谁也不准将来会不会发生。 郭鸣仁轻笑一声,“大家都不知道吧?这十几二十年里,西域诸国和草原上兴起了一个教派,有人称为拜火教,崇拜火、光明、太阳神。这是不是邪教我无法判断,但是值得我们警惕!” 众人一阵沉默。 “所以现在大家明白教育的重要性了吗?咱们的百姓咱们都不去教,真的有人排着队进来教的!”郭鸣仁语重心长地说道。 说到这是,二层的大佬们终于是有些反应了,不少人都在交头接耳。 趁着这个空档,郭鸣仁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搬到台前。 他轻咳一声,说道:“接下来就是我真正要教的学问,同学们认真听好了!” 听得这话,礼堂瞬间安静下来。 “有许多同学或许没有学过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有没有哪位同学给不知道的同学讲讲?” 好多人误以为郭鸣仁原来是要讲玄,这是要考教一下他们的水平,台下那些世家背景的学生们顿时兴奋起来,一个个都举起手来。 郭鸣仁随便点了一人发言,就见那位学生滔滔不绝的讲解起来。 用他们感兴趣的话题来切入,果然是对的。 正当那位同学要发表自己见解的时候就被郭鸣仁打断了发言,“讲解的很好,基础理论相当扎实,同学可以坐下了。” 得到老师赞赏,那同学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我知道光听理论很多同学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烧开水大家都知道吧?炭火、炉具、壶具、水,包含了五行没有?” 他很巧妙地用炉具和壶具来让不同的学生去理解,穷人是想象不到什么叫铜炉子的,土灶台、大铁锅是知道的。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公子不排除没见过土灶台,铜炉子、陶制壶具是天天在用的。 刚才被赞赏过的同学反应很快,立即又抢答:“五行俱在!” “看看,起锅烧水这么简单的事,百姓们天天都习以为常的事,就包含了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现在知道‘百姓日用而不知’怎么解了吧?!”郭鸣仁调侃了一句。 学生们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问题来了,水烧开时蒸气升腾,那种蒸气是水还是气?” “应该是气……吧?!”这回那位同学也没有多少自信。 不对,没有那么简单! 一般人的认识中,很自然会认为是气。但是他这样问,有人就会反其道而行就是答案。 “是水吗?” “嗯,肯定是!冬天烧水时我伸手去取暖,手里是湿润的!” “没错,是水!” 同学们以为自己猜中了答案,却见郭鸣仁摇了摇头。 “准确的来说,这叫做水蒸气,将之收集起来了,就是水!散于空中便为气!” “水通过加热形成水蒸气,水以气的形态呈现,向上升腾,融于空气。” “所以,为什么是向上升呢?为什么会融于空气?谁能回答我?” 谁能回答?别说台下的的学生,就是那些博学之士,甚至书院的老师都回答不了。 古今书籍中有没有记载不清楚,但谁闲来无事会去研究这个呀! 见无人回答,郭鸣仁也不卖关子,拿起粉笔在黑板上边写边说道:“气压!记住这个词!” “水沸时是不是盖子会压不住水蒸气?那也是气压的其中一种体现,所以咱们制造的锅盖也好烧水壶也好都留有气孔用于排气。” “原来是这样!” “平常还真没有留意,这么一说顿觉豁然开朗!” “行之而不着焉,习矣而不察焉,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众也。圣人诚不欺我!”有人感叹道。 “不过此等无用之学问,知道了又能如何?至此时还是不知教的是何!”有人又质疑起来。 “对啊!还以为是何等高深之玄学,岂知全然无用。”另一人又咐和道。 对于这些声音郭鸣仁懒得理会,继续说道:“气压有什么用,我想请一位同学上台做一个简单的实验。谁愿意上来?” 台下学生们纷纷踊跃举手。 点了一个黑黑壮壮的同学上台来,让人摆上一个箭靶,交给他一根长长的竹子。 又见他将一支特制的“箭”塞进竹筒里,然后又指导了那同学一番。 准备就绪,就见那同学一手托着竹子对准目标,深吸一口气,然后“呼”的一下往里面吹气。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突”的一声,那支造型奇特的“箭”就钉在了靶心! 有些见识广的人,自然知道这是猎户的技能之一,吹箭! 在场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见,不禁发出了惊呼声! “厉害了!还有这种武器?” “这……算暗器吧?!” 角落里的炎甲和慕千雪则面色有些古怪,这个东西他们墨隐一脉是再熟悉不过了。 暗杀、偷袭利器也! “看见了吗?竹简集中了这位同学吹出来的气形成气压,将里面堵塞的物事给推出来。反之,他也能将之吸到嘴里!”郭鸣仁对着那同学笑道:“如果你肺活量惊人的话,是可以做到的。好了,你下去吧!” “所以,结论就是通过收集得来的气压可以产生——力。” “力,也是一门学问!” “推力、拉力。” “来书院的途中都见到大风车吧?那就是在收集风力!水车就不用多说了,就是水力!” “而先秦诸子百家之中,墨子和公输班才是真的厉害,是力学一道的开创者!”郭鸣仁又开始夹带私货了。 反正他跟阿基米德又不熟,西方古史就像是一部神话传说,挖出来的文物大多像是上周才埋地里的,是真是假谁知道呢? 至于牛哥的那三套定律,以后再虚构一个姓牛名顿华夏隐仕冒领了吧! 表现的太过天才很招人恨的,活着不好吗! 听到先秦时期便有其开创者,让许多人都大吃一惊! “原来公输班竟还有此道,不愧是百工之祖呀!” “唉,我等博览群书,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这些呢?” “习矣而不察焉,看来我也不过是芸芸众生般平凡,无甚才能啊!” 有人发出了“白读了这么多年书”的感叹,有人不服气,就指出“此乃奇技淫巧也”等言论。 因为公辅班不是诸子百家之一,没有开宗立派,在身份上只是一个工匠。 工匠们尊鲁班为百工之祖,只因历代名匠之中,他的名气最大而已。 这种观点史学家很明确,其它学派自然很认同。 所以这个看身份重品流的世界,看待古人也是如此! 第174章 水中发火 第174章水中发火 然而这些人也只敢吐槽一下鲁班,郭鸣仁明明还提到了另一位,他们却不敢议论。 墨家啊! 谁敢去招惹那帮疯子? 还要在公开场合?! 且不说这些年以来结下了多少梁子,一旦动起嘴皮子来肯定没几句好话。权势压不了人家,钱财人家不在乎,动起手来又打不过! 光脚的怎会怕你穿鞋的?毕竟墨家的一些苦修者是真的光脚的呀! 百家争鸣的时代,儒墨乃显学,有道是非儒即墨。儒家把皇帝舔舒服了,就独尊儒术,把人家打落神坛。 谁知人家的群众基础也很深,更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武力值岂是儒家那些四肢不勤的渣渣可比。 没事儿真的别去招惹他们,这几乎是世家和儒门中人的基本默契。 只议论了几句,课堂很快又安静了下来,许多感兴趣的人想发问,但又不知从何问起。 苏陵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站起身来向郭鸣仁请教道:“听公子所言,墨子与公输班皆是开创者,那这力学一道归哪一学派?谁是正宗?” 郭鸣仁轻笑一声,“哪里有什么正宗不正宗的,咱们远古的先祖早就将力学应用到了日常生活当中,追根溯源没有多大意义。捕猎的弓矢、陷阱就是力的表现,你怎么去追溯这些是谁发明的?” 苏陵恍然,但不禁又思索起来。 既然无法追根溯源,他提起那两位是几个意思? 郭鸣仁也看穿了他主要是想知道力学属于哪一个学派,只听他继续道:“之所以说两位先贤是开创者,原因是他们并没有将力学广泛传授。就好比在土里埋了颗种子,等到树木成材就会被砍伐下来,有人会拿来盖房子,将之作为顶梁柱!有人会将之制造成攻城器物,掀起战争!” 他顿了顿,然后反问一句:“在当时那兄弟亲戚都互相攻伐的环境下,换作是你,难道就没有一丝犹豫吗?” 怎么可能没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座的大佬们都是聪明人,话都说到这里了,还能不明白吗? 止楚攻宋! 公输班为楚造云梯之械,成,将以攻宋。子墨子闻之,起于鲁,行十日十夜而至于郢,见公输班。 公输班曰:“夫子何命焉为?” 墨子曰:“北方有侮臣者,愿借子杀之。” 公输班不说。 墨子曰:“请献十金。” 公输班曰:“吾义因不杀人。” 墨子起,再拜,曰:“请说之。吾从北方闻子为梯,将以攻宋。宋何罪之有?荆国有余于地,而不足于民,杀所不足而争所有余,不可为智;宋无罪而攻之,不可为仁;知而不争,不可谓忠。争而不得,不可谓强。义不杀少而杀众,不可谓知类。” 公输班服。 墨子曰:“然胡不己乎?” 公输班曰:“不可,吾既已言之王矣。” 墨子曰:“胡不见我于王?” 公输班曰:“诺。” 墨子见王,曰:“今有人于此,舍其文轩,邻有敝舆而欲窃之;舍弃锦绣,邻有短褐而欲窃之;舍其粱肉,邻有糠糟而欲窃之--此为何若人?” 王曰:“必为有窃疾矣。” 墨子曰:“荆之地方五千里,宋之地方五百里,此犹文轩之与敝舆也。荆有云梦,犀兕麋鹿满之,江汉之鱼鳖鼋鼍为天下富,宋所谓无雉兔鲋鱼者也,此犹粱肉之与糠糟也。荆有长松文梓楩楠豫章,宋国无长木,此犹锦绣之与短褐也。臣以王吏之攻宋也,为与此同类。” 王曰:“善哉!虽然,公输班为我为云梯,必取宋。” 于是见公输班。 墨子解带为城,以牒为械,公输班九设攻城之机变,子墨子九距之。公输班之攻械尽,子墨子之守圉有余。 公输班诎,而曰:“吾知所以距之矣,吾不言。” 墨子亦曰:“吾知子之所以距我,吾不言。” 楚王问其故。 墨子曰:“公输子之意不过欲杀臣,杀臣,宋莫能守,乃可攻也。然臣之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已持臣守圉之器,在宋城上而待楚寇矣。虽杀臣,不能绝也。” 楚王曰:“善哉。吾请无攻宋矣。” 止楚攻宋成功,墨子靠着一己之力成功地阻止了楚国攻打宋国。这一段史官笔下留名,无人敢质疑。 尽管后世儒家对墨家怎么有意见,都不敢太过分,或许这就是原因之一。 墨家怎么样先不说,墨子确实是真君子,具有仁者之风的一位人物! 很多人都想起这个典故,可此情此景更让人联想更多。 难道说,郭家这小子手里边有这么一颗种子? 他就不怕么? 又或者说,他想效法墨子广收门徒,再造一个如墨家这样的学派? 他有能力吗?还是说,谢家早就知道了什么!? 所图甚大啊! 角落里的炎甲和慕千雪听见周围窃窃私语,脸色难看上几分! “可恶!”慕千雪不禁怒道。 她本来就怀疑郭鸣仁偷学了机关术,现在岂不是当众承认了么? 见炎甲不吭声,她又道:“这小子分明是在暗示他手里边有机关术,之前口口声声说没有偷学,现在怎么解释?义父,此子该杀!” 炎甲也是神色凝重,他想不通,这弱冠之少年怎会如此妖孽! 神态自若,双目透出的自信与锐利,不是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 人人看郭鸣仁好像一直保持着笑容,但在炎甲看来,这笑容却给他一种异样的感受! 看了一眼远处的谢阳伯,炎甲凝重地开口道:“没弄清楚之前,切莫轻举妄动!” 慕千雪更生气了! 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得! 只听郭鸣仁又说道:“我也犹豫了很久,但我又想起钱先生的一句话!” “面对敌人,手里无剑和有剑不用不是一回事!”他环顾四周,最后向言无缺和鲁妙子使了个眼色。 两人立时会意,从后台将东西搬了出来。 郭鸣仁嘿嘿一笑,拿起一盏酒精灯,“各位,见过水中发火吗?” 众人面面相觑。 什么玩意儿? 水还能生出火? 开玩笑么这不是! 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凌志哥坐不住了,“贤弟,你是不是又搞出来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了?别卖关子了,快拿出来瞧瞧。” “对呀,别卖关子了!”李嘉晟也咐和道。 “别急,上课呢!这不拿着了嘛!”他举起手,让小伙伴们瞧清楚了。 晶莹透亮玻璃小瓶,瓶口有个盖子,里头好像能看见有水,又见一条细绳盘在底部,一端连接瓶口。 造型实在奇怪,凌志哥忍不住又问道:“这个……怎么玩?” 郭鸣仁将东西伸到面前,“有火折子吗?点着它!”说着又将盖子打开! 旁边的李嘉晟伸头过来嗅了嗅,“这……这……不对!” 凌志哥没有问不对什么,很听话的拿出了火折子,吹了口气,火苗瞬间升腾而起。 火苗在瓶口轻点,灯芯立即点着! “这……贤弟,你确定里面不是油?” “你嗅到油烟味了么?” “没有!”他还真的认真嗅了嗅。 他又走到学生前边将酒精灯放下,“你们都可以过来看看,不过眼看手勿动,别给我打翻了!” 听到这话,不仅学生们纷纷上前,连二层的人都不淡定了,有几个中年人也急急下来看个究竟。 大佬们还是得端着,让贴身之人下来替他们瞧瞧。 现在可没人敢忽视这个小年青拿出来的东西啊! “是酒?” “像,不过有点儿不一样。这味道……” “不对,这分明是酒!” 只为了这是不是酒,有几人甚至争论了起来。 郭鸣仁收起酒精灯,打断道:“好了,不必争论,我自会告诉你们的,坐回去吧!” 见言无缺两人摆弄得差不多了,他又回到讲台前,“刚才有人说这是酒,不完全错!这东西确实是从酒里边提炼出来的,学名叫乙醇,通常我唤此物酒精!” “老师,是酒中之精华的意思?”有学生从酒精二字推断其意。 “可以这么说。”郭鸣仁笑了笑。 “那学名乙醇二字何解?是纯洁的纯吗?”那人看见酒精纯透无杂质,故又大胆推论。 不少同学向那位学生点赞,笔记呀,要做笔记呀!笔记要严谨呀! 郭鸣仁听见他这么问,在黑板上写上“乙醇”二字,众人才恍然。 不过立即就有另一个学生问道,“老师用甲乙的乙,是否还有甲醇?” “聪明!”郭鸣仁不禁夸了他一句,“甲醇是有的,但是我还没有调配出来,差了很多材料。” 他有甲醇,但他故意说没有调配出来,就是想看看有哪些大冤种自告奋勇。 这可是商业机密呀! 造纸坊的溶解剂就有用到甲醇,提炼甲醇的方法只有他和鲁妙子知道,那帮方士也不知道! 机密当然越少人知越好,越迟公诸于世越好! “不过我想告诉各位,酒可以提炼出酒精来,但我劝各位不要私下尝试仿制。凭我工坊的提炼技法成本仍然高得吓死个人,别人只会再高十倍成本!”郭鸣仁忽悠道,“这东西不对外发售,况且一般人也买不起!” 熟悉他的人,暗骂一句脏话。 去过拍卖会的,知道这东西价格会被炒得很高。 不过,他们都想错了。郭家公子这回是真不对外发售,她要留着钓大鱼的。 第175章 蒸汽机 第175章蒸汽机 “将粮食和水结合酿成酒,酒又提炼成酒精,看似是水状,可本质上已经改变了,不是同一样东西。所谓的水中发火,只不过是我跟大家开的一个小玩笑,放松一下心情。”他看向同学们,正色道:“但是接下来,请认真听讲!” 厉害的东西要拿出来了吗? 究竟是什么好东西? 有好些人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自见鲁妙子和言无缺去后台搬东西,他们就一直留意着。 几张大方桌拼起来,然后又在上面东拼西凑的,假山、湖泊、城池、道路…… 一直到两人停手,他们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各位在来的路上应该是见到过风车和水车了吧?” “见到了!”学生们齐声应道。 “很好!”郭鸣仁点了点头,“水车利用的是水力,风车是利用风力,而两者都是自然之力。我们没有办法控制自然之力,只能借力。” “没有风怎么办?河水干涸又怎么办?农民要看天吃饭,工人不能!”他一边说着一边揭开摆放在讲台用绢布盖住的物事,“所以,我们可以用火力!” 他点着了酒精灯,放在了u型玻璃管的下方。 很快,他们就见玻璃管口处的木条动了,而木条连接的“车轮”转动了起来,而且越转越快! “天啊!是怎么做到的?” “太……太神奇了!” “喂,别挡着我,我看不见……” “他奶奶的,让开!别挡道……” 坐不住了,彻底坐不住了!靠后面的人直接走向台前,有人起来了,一个个都围了上去! “不得了!不得了!” “天才啊!” 二层的大佬们也坐不住了,谢阳伯哈哈一笑:“王爷,走!咱们也去瞧瞧!” “也好!”康王心里也好奇得紧。 一众家主们跟着两人下楼,直接就走上了讲台。 他们靠近仔细观察了好一阵,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精妙绝伦!实在是……太神奇了!” “郭贤侄,这是何原理呀?” 众人七嘴八舌,但郭鸣仁的脸色却却不太好。 你们这一个个的都到台上来,我还怎么给学生讲课! “各位,这只是公开课,一时半刻是讲不清楚的。公开课的目的只不过是让学生们产生兴趣,感兴趣了才愿意去学。”郭鸣仁扫了众人一眼,又道:“说句实话,这门学科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学得会,还得看有没有那个天分。” 这话里话外,就是不愿意详说。想学,他还得挑一挑。 所以,要搞好关系吗? “郭贤侄,这套沙盘地形是……?”一位武勋家主没有太关注那蒸汽机模型,他却对这个沙盘感兴趣。 实在是这个沙盘做得太好了,太精细了! “这是吴郡,这是余杭、会稽、东阳……” “是整个扬州地界!” “贤侄,这东西摆出来是何用意?” 是何用意?给你们画大饼呀! 心里在暗笑,嘴里却说道:“这是另外一个实验。” 说罢,他将一个铜制的小型火车头拿了出来,摆放在沙盘的轨道上,又将几节木制小车厢连接起来。 摆弄了好一会儿,又拿来一壶刚烧开的热水注入火车头的蒸汽缸。蒸汽缸底部有个凹槽,酒精灯刚好扣进去。 见郭鸣仁停手,众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凌志哥会看眼色,主动问道:“贤弟,这是何物呀?这火……不怕烧坏吗?” “哥,别急,等着看吧!”他没有多说,不让他们感受一下震撼,后边怎么好忽悠呢? 又过了一会儿,大量的蒸汽从气阀喷出,他立即伸手扭动了两个阀门,又拨动了一根推杆! 动次~动次~动次~动次~…… “动了,它动了!”不知是谁惊呼起来! 紧接着不断响起“嘶嘶~”的抽气声。 一个个都被震惊的无以言表,简直……他太神奇了! 康王不淡定了,紧张地问道:“这物件究竟是什么?” “这是蒸汽火车!”他看着康王介绍道,“王爷是看出它的好处了么?” 没等康王开口,先前那位武勋家主就兴奋的赞叹道:“妙啊!实在是妙啊!若此物联通扬州各城郡,粮草兵马皆可运送……郭公子,此物能走多快呀?” 郭鸣仁指着沙盘,“理论上,朝发夕至。考虑到实际情况,一天,最晚不会超过两天!呃……您是?” “呃……你不记得我?”那人忽然想起关于这郭贤侄‘失忆’的传闻,一时间他还不知道如何介绍自己。 毕竟,人家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迟疑间,马麟范那货忽然从那人身后探出脑袋,“郭少,这是我二叔!” “原来是马叔叔,小侄失礼了!”郭鸣仁恍然,难怪此人身形相貌与马通有几分相似,原来还真是一家人。 此人正是武库都尉,马通之弟,马三宝之父,马达! 所谓武库都尉,就是武器库的管理者,管理各衙门的制式武器,官职虽不大,可责任重大! 说起来,以他的性格是 第176章 赞助费 第176章赞助费 “力学,真的是我祖师所创?”炎甲开口问道。 “其中之一而已!”他侧头看向炎甲,“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也别把天下人看得很蠢!” 开门进入办公室,关门前故意对着慕千雪嘲讽道:“想不想学?想学就去招生处报个名,记得交学费哦!” “你……”慕千雪气得牙痒痒。 “走吧!”炎甲摆了摆手。 门关上,郭鸣仁冷哼一声,心道:对着本少爷还鼻孔朝天,一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看我鸟都不鸟你!! 慕千雪脾气火爆,但在他看来,不过单纯的口直心快,说话不过脑子。 可炎甲不同,这种老顽固一旦认定某些事物,很难改变想法。语气虽然淡漠,可眼底那一抹鄙夷不屑可藏不住。 他知道,对方一直没找自己麻烦,不过是碍于谢老头的情面。 墨家,何等清高自傲啊! 可就是这种从上到下的傲气,受的苦头也不少。 唉!头痛! 近段时间实在忙得睡眠不足,身心都疲惫。刚刚的公开课在他的设想里相差甚远,浪费很多时间讨论无聊的问题。 “果然,对牛弹琴真费劲啊!还是跟懂技术的人讨论才有趣!”他不由得想到马达,“武库都尉,大才小用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墨家人都这么骄傲的么?你也看见了不少,现在还是认为我偷学了机关术?” 冷弃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我没学过,也不懂!” “不应该呀!同是墨隐,那女的怎么又会?多少都懂一些吧?” “我十五岁便留在谢公身边!” “呵呵,你不会以为我想在你身上打探机关术的秘密吧?”郭鸣仁不屑道,“我既然放任你近身,就不怕你翻我房间,别以为我不知道!” 冷弃不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他忽然看向门口,然后转身就想隐藏起来。 “你上二楼去,不要偷听!” 等冷弃上了楼,就听见敲门声响起。 郭鸣仁打开门,就见美云和王迅二人。 “公子,侯爷找您!” “哦,侯爷请进!”郭鸣仁做了个请的手势,顺便吩咐美云:“上茶。” 王迅进来后,东瞧瞧西瞧瞧,最后评价道:“雅致!” 郭鸣仁笑了笑,指着旁边的太师椅,“请坐!” 王迅坐下,摸了摸扶手,“原来贤侄还喜欢胡人的东西。” “小侄比较容易接受新鲜的事物,胡人的东西不一定就不好,习惯了就好!” 王迅神情一肃,“你小子今天拿出来的新鲜事物,就不怕别人盯上?” “饼子太大,王谢封三家吃不下,整个江南豪族都吃不完,迟早都要分出来的,何不早点抛出来,获取最大的利益?”郭鸣仁嘴上说得好听,心却在滴血。 迟三五年技术再成熟些再抛出来,利益更大啊! 但是战争已经打响,时间不等人啊! 美云奉上热茶,两人都浅浅地抿了一口。 “侯爷应该是因为别的事找的我吧?”郭鸣仁也不跟对方别扯东扯西了。 “渠家真的不能留么?”王迅看向他,正色道。 “王家究竟是谁说了算?”郭鸣仁不答,而是反问道。 “重要吗?”王迅又反问。 “如果是二夫人当家做主,我撒手不管!如果还是博公当初的意思不变,那么渠家必须消失!”他语气淡然,但话锋凌厉。 “无转圜余地?”王迅又端起茶碗吹了吹热气。 “两个选择,一是我出手,二是王家自己动手!” 王迅沉默半响,抿了口茶,叹了一口气。 “秦淮帮不仅是旧盐帮里最大的一条蛀虫,更是城南的吸血鬼!”郭鸣仁淡淡地说道:“建康六十多万人口,超过一半在城南,一旦起火,谁能扑灭?毒瘤还是早割了的为好!” 王迅闻言皱眉,“你小子又在谋划什么?渠宾是绊脚石?” “开发城南!” “就算是这样,也没必要非除掉秦淮帮不可吧?” “独霸城南说一不二,其它势力插针都插不进去,全都挤在城西北谋生。将来码头那边削掉的那些人怎么安置?无非就是让秦淮帮吸纳了充作打手,那边的小老百姓就更苦了!”他又补充道:“弥勒妖人最兴蛊惑百姓,不可不防啊!” 王迅又沉默了,这种“暗示”都相当于是明示了,还能听不懂? 他一共说了三件事。 独霸城南!御道一边是乌衣巷,一边却是贫民窟!这个位置太敏感也太重要了,掌握在自己人手里还好,若是掌握不住,一旦“起火”就麻烦了。 郭鸣仁的意思是要打破这种独霸一方的局面,将盐帮削下来的人引入城南这一片建立势力,互相制约互相监视! 第二件事就是开发城南,具体是怎么个开法不必问,时机成熟这小子自然会说。 第三件事,就是渠宾,又或者秦淮帮有勾结妖人的嫌疑!又或者,渠宾一家本来就是弥勒妖人! 建康现在谁人不知,笑脸迎人的郭鸣仁对弥勒妖人最为痛恨,出手也最狠! 王迅知道,秦淮帮已经脱离了王家的掌控! “后方不靖,前方不宁啊!”郭鸣仁感叹一声,“侯爷考虑清楚吧!” “好,我会亲自出手!”王迅眼底闪过一抹怒意! 他知道先前郭鸣仁给的两个选择是为何了!渠宾上门求救,只要王家不插手,郭鸣仁就能慢慢把秦淮帮阴干! 现在不仅插手了,自家那二侄子还去挑衅人家!没办法,只能用激烈的手段了! 整个盐帮上下都睁大着眼睛看,这一局郭鸣仁要是输了,就是等于告诉所有人,他的话不管用,还得是王家说了算! 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妖人,就势必卷土重来! 王家不是没办法收拾这个烂摊子,只是大兄用郭家小子,自然是有别的用意,自己更应该支持! 他亲自出手,更表明王家的态度!何况,他也痛恨那些贼子! “那就劳烦侯爷了!”郭鸣仁拱了拱手,又道:“另外,烦请侯爷回去劝劝二公子,别再为难小侄了!小侄怕手下人冲动,忍不住给二少爷套麻袋!” 王迅一愣,反应过来立即笑骂道:“原来真是你这臭小子!哈哈哈……” 他闻言忽然想起来,王浩信和崔世安曾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顿,但他大兄却没有说是何人所为!反正打的又不是他儿子,后来也就忘了这事。 在郭鸣仁面前,他端不起长辈的架子。这小子为人处事根本与年龄不符,久而久之也没有将之当作小辈看待。 要不是他身上还带有那么一点儿纨绔气质,真的会让人几乎忘了这小子之前是什么样子的。 王迅喝完茶就离开了。 郭鸣仁吩咐美云,不管谁找来都挡回去,他要睡觉。 大概睡了一个时辰他就醒了,揉了揉眼睛才从榻上起来。 他刚一打开门走出办公室,就见一堆人站在门口。 都是那些名士和世家的家仆们。 干嘛呢?太阳都快下山了还不走?等着蹭晚饭么? 美云赶紧在他耳边说他们的来意,原来谢阳伯又把皮球踢回来给他了。 一个个的都想让自家子弟来书院学习,谢老头答应是答应了,但是郭鸣仁的学科要他自己挑学生。 于是乎一大帮人来找,却又给美云挡住了,无奈之下,就留了家仆听听郭鸣仁是怎么个章程。 郭鸣仁想了想,道:“十二岁以下报小学班,由于收生已经完成,这个班是特别开设的,毎个学生除了学费之外,另收一笔赞助费。” “赞助费?” “那是多少?” 郭鸣仁摆摆手,“等我说完,十三至十八岁报中学班,十八至二十二岁报大学班,入学条件一样。但是我的学科只能以旁听生列席!就这样,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吧!” “请问,何谓旁听生?”一位家仆请教道。 “旁听生就是非正式学生,只可听不能发问,想学就学,不想学可以不来,不强制。一年后考试成绩优异者,可转为正式学生!”郭鸣仁打了个哈欠,挥手道:“赞助费两万贯一个人,好了,都散了吧!” 两万贯,不多!很合理! “哦,对了。建康及周边四郡本地户籍赞助费是两人万,外地户籍十万贯起步!” 已经转身准备回去的众人闻声止步,左看看右看看,见没人出声反对,也就默认了。 谁都不傻,郭家一瓶精装酒现在炒到多少钱?有人给到十万贯一瓶都有价无市呀! 本地学子才给两万贯赞助费,这是优惠价啊!郭家公子还是照顾本地人的! “公子慷慨,我等先替主人在此谢过!” “谢过公子!”众人齐声道。 郭鸣仁点了点头,等众人走远,低声向美云问了一声,“我叫价低了?” “低了!”美云很认真的点头。 “哦。”够补贴那些穷学生就行,他也没太在意,“我爹他们呢?” “老爷和庐陵公还在招呼康王和大儒名士们,夫人和两位小姐先回去了。” “郡主呢?” 美云嘴角含笑,指了指他身后。 旁边是谢老头的院长办公室,常平和谢幸芳手挽着手走向他。 第177章 打起来了 第177章打起来了 两人走到近前,常平嘻嘻笑道:“鸣仁哥哥,如果我也来书院读书,是不是也要赞助费呀?” “嘿!这话说的。”他伸手刮了刮常平的鼻子,“当然要呀!你家富得流油,不刮上一笔不就等于丢了钱么!这可不符合我雁过拔毛的优良作风!哈哈哈哈……” “嘻嘻,那你准备刮多少?”常平来到他身边,挽着他手臂,“嗯,父王现钱没多少,可我知道库房里珍藏了不少名贵药材。年前宫里送来了一株千年人参,刮过来给你补补身子也是好的。” “挖藕!千年的呀!还没见过呢!”虽然说他并没有要进补的需要,有机会还是想见识一下的。 谢幸芳:这……(⊙_◎) 美云:o( ̄▽ ̄)d没错,坑爹嘛,又不是第一次了! 郭鸣仁去年刚“失忆”那会儿,这傻姑娘都不知顺走家里多少珍贵药材,美云可是接脏人。 “这些天都瘦了,人都憔悴了!”常平心疼地说道。 “有么?”郭鸣仁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定是我太想你了,经常茶饭不思呀!” “真的吗?”常平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说:“我不信!” “你有没有经常连着打两个喷嚏?” “你怎么知道?昨晚我还打了好几次呢!就是连着两个……” “这不就对了嘛!”郭鸣仁一拍掌,“昨晚我就在想,我影月妹妹明天穿什么衣裳呢?素一点的?还是鲜艳的?是梳了双螺?飞仙?还是垂挂呢?丹蒄是什么颜色的呢?” “嘻嘻,真的?”常平松开挽着他的手,捏起裙摆转了两圈,“怎么样,漂亮么?” “怎么能用漂亮两字来形容呢!”郭鸣仁认真的想了想,“影随身动幻如梦,月照九州洒银辉。仙袂飘飘舞蹁跹,女容姣姣映月眉。” 常平心里默念了两遍,再看向他时,眼底满是柔情蜜意。 两人的对话实在有点儿旁若无人了,美云掩嘴轻笑,她知道这首藏头诗可不是现编的,费了好几十张纸才完成。后两句是: 鸣泉潺潺流雅韵,仁心悠悠赋情真。 爱如春风拂心田,你我相伴岁月甜。 前三句很完整,情真意切词藻优美,最后一句感觉上是有点儿硬凑。说起来也奇怪,剧本里的诗词少爷都好像随手拈来,偏偏写情诗却要打草稿。 在美云看来,少爷也肯定觉得最后一句不太行,所以后两句干脆就不念了。 不过,太阳还没下山呢!“月照九州洒银辉”是不是太早了点呢? 美云还是太单纯了!情诗嘛,念的人对了,听的人对了,整件事就对了! 如果每次都没有安排好时间、人物、地点才好表达,那叫制造浪漫。 可郭大少现在是诸事缠身,挤出时间来谈恋爱的,能表达就多表达,还管什么时间地点。 此情此景谢幸芳很羡慕,同时带着一丝幽怨的眸光看着郭鸣仁。 不过这种氛围很快就被美娜一声响亮的“爸爸,不好啦!打起来了!”给打破。 “怎么回事?谁打起来了?” “那个白色衣服,很漂亮的女人,跟鲁道士打起来了!”她见鲁妙子一直都是道士打扮,所以一直称其鲁道士。 “白衣服女人?”郭鸣仁很快就想到一个人,便问道:“在哪里?” “演武台!” “啥呀!演舞台不是蹦迪的地方吗?” “武院,武院那个台子!”美娜急忙指着她来的路。 郭鸣仁一拍前额,这该死的名字是谢老头取的,当时自己还吐槽擂台就擂台,净搞些花里胡哨的。 “走,去瞧瞧!” 他们很快来到武院,就见台上两人打得相当激烈! 嗯,准确来说,是慕千雪进攻得相当激烈!而鲁妙子却一味退让,手上略略挡格,主要利用身形步法躲避! “果然是她!还有完没完了?!”郭鸣仁虽不知两人因何打起来,但他肯定又是那女人找事! 妙子哥多温和的一个人啊! 看看,只躲不还手,这不一目了然了么?! 台下两侧,一边是蒙华藏和言无缺,一边是炎甲和冷弃。 他走到言无缺身边,问道:“怎么个事儿?” 言无缺还没开口,蒙华藏先摆手道:“比武切磋,很正常的!” 言无缺闻言也点点头。 郭鸣仁大无语:(???)我好骗是吧?行,我看戏! 闻风赶来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连谢老头跟康王那些个还没走大佬都来了。 郭德江偷偷来到儿子边上,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他们说比武切磋,我就看戏呗!”郭鸣仁耸了耸肩。 “这女子是谁呀?怎么追着鲁教授打呀?” “鲁教授原来还会武啊!” “怎么不还手呢?” “话说,这女子长得很美哩!” “美是很美,粗鲁也是真粗鲁!” “哎呦喂!你看那一脚,直往鲁教授下阴撩去!” “你懂什么!这一招叫撩阴腿!别大惊小怪的……” 康王疑惑的看向谢阳伯,这个女子他有印象。在礼堂公开课前,这女子向他们见礼,谢阳伯还低声跟她说了些什么。 谢阳伯也看到康王询问的意思,笑着开口道:“我谢家最近请来的高手,时局不太平,妖人神出鬼没,护卫一下家里的女眷也是必要的。” 合情合理,康王点了点头。其实他看得出来事情有些蹊跷,比武切磋常有的事,但绝对不是今天,也不会在此地! 谢家家风甚严,能约束不了区区护卫么?会对那小子的人出手吗? 他看了一眼擂台对面的那个中年男子,他记得台上那女子今天一直跟在那男子左天。 他是谁? 不过,不重要! 作为皇族子弟,从小到大学的就是御人之术。手底下的人有私心无所谓,只要对他忠心,其它的就睁只眼闭只眼! 无私的忠心,反而显得虚伪! 簪缨世家更是如此! “还手啊!你是瞧不起我吗?”慕千雪一声大喝,双手也没有闲着,一掌拍出直取鲁妙子面门。 鲁妙子身形忽左忽右,一个闪身避过,无奈的说道:“我不擅长打架呀!” “废话!”慕千雪化掌为爪朝他肩颈爪去! “伏牛山弟子居然说不会打,你就是瞧不起我!” 鲁妙子身身微微后仰,顺势一拨就轻松化解。 “我是说真的,我……”话没说完对方一记鞭腿又扫了过来,他急忙提气跃起。 他本来想说‘我从来就没有赢过师妹!’这句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在山上,师兄弟之间切磋留力不留手,可碰上小师妹就不一样了。 小师妹毕竟女儿家,很多要害位置是不能触碰的!而他也还没有修练到如师兄们那般“劲气外放”的地步。 所以每次与师妹切磋,他都输。不过他也因此练就了一门躲避的身法! 他不是不擅长打架,而是不擅长跟女人打架。当然,比武切磋又不是生死搏杀,与对方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躲则躲能避则避嘛! 慕千雪也很恼火,隐术不能用,根本奈何不了对方!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收起攻势,娇喝道:“好!你说你不会打架,那就比拼内力,可敢接我一拳!?” 鲁妙子闻言,心道:拼内力也行,不会碰到身体其他地方。 他点了头,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好!请出招!” “鲁教授乃真君子也!”一位世家学子由衷赞道。 众人也点头赞同,在他们眼里,鲁教授显然略逊于那女子,不然怎么会一味闪躲呢?女子提出比拼内力,自然是对她有利的。 所以鲁妙子欣然接受,风度、胸襟是没话说的。 只见慕千雪低喝一声,“千重浪!”说罢便一拳轰出。 拳未至劲风先至! 看似出的是一拳,在首当其冲的鲁妙子却看见千重拳影! 他目光一凝,扎稳马步,一掌缓缓推出! 拳掌相击! “啪~”的一声在众人耳边炸响! 两人内力相交,身上的气劲爆发,卷起的烟尘把众人都迷了眼! 鲁妙子感受着拳劲带来的冲击,一重接一重,果然不负“千重浪”之名! 他另一只手立即往后拍出一掌! 卸劲! “千雪,罢手吧!你输了!”炎甲这时候开口道。 慕千雪虽然不忿,但是她也只好罢手。 输?不可能的! 不能用隐术,根本发挥不出她应有的实力! 蒙华藏笑吟吟地说道:“其实应该是慕姑娘技高一筹!我伏牛山弟子各有所长,不过我这位鲁师弟生性平和,确实是不擅打斗!” “蒙兄,输了就是输了。”炎甲又对慕千雪说道:“千雪,鲁……鲁小兄弟或许不擅打斗,但身法上你已经输了!比拼内力是你提出来的,人家结结实实接下了你一拳,等你后力不继,伏牛山的莽牛劲一出,你的手就废了!”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不擅打架只是人家谦虚之言。伏牛山弟子,哪一个是简单人物? 单凭人家那一手卸劲功夫,就让世间那些自以为高手望尘莫及了! 人家处处让着你,你就得见好就收。 第178章 都是狐狸 第178章都是狐狸 太阳落山,书院又摆上了宴席。 康王没有回城,他今晚在书院留宿。 谢阳伯借着书院开学典礼的名义,几个月前就开始邀请那些名儒隐士。一次性集齐这么多人,为的就是给康王造势! 可以说,宴席里面的某些人,就算是当今皇上也请不动!这话毫不夸张,大晋朝风流名士就是这样的。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这段话自古以来都很深入人心! 君臣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的,既是上下的关系,也是相互扶持的关。 而君主肯礼贤下士,大多数都在历史上得到很高的评价。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讲的就是周文王拜姜子牙为相的故事。 “登坛拜将”出自韩信的典故,当时还是汉中王的刘邦拜韩信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暗渡陈仓大破三秦,助刘邦翻身以及最后统一天下。 刘备“三顾茅庐”请得诸葛孔明出山替他运筹帷幄,造就三足鼎立之局。 拜相、拜将,谁来拜? 事实证明,在实力面前,天子都得对你客客气气。 而大晋朝实行的九品中正制,断了寒门求上之路,任你天大的本事都得臣服世家。 大环境惯坏了那些自命清高的家伙,一个个以为自己是第二个谢安石! 只不过那些自诩名士家伙,大多数都是风流在前,名士其后。真正有本事的不多,自抬身价的不少。 但这些人在舆论场上的能量可不少,好坏全凭人家一张嘴和一篇文章! 就好比现代的公知、专家、学者等等! 今晚宴席,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谢家支持康王的态度,而他们也都心里有数。 没有人立即站队,因为比赛还没开始。 想让他们压注,那就得看对方出什么价了! 谢阳伯也没有急着开价,郭鸣仁今天抛出来的东西就是够拿捏这些人了!无论求名还是求利,都有十足的吸引力! 这就是直钩钓鱼,愿者上钓。 郭鸣仁没有参加这场宴席,因为足足十大车的煤炭终于运到了。 带着鲁妙子等一帮主要的“科研人员”匆匆回到工坊,看着一堆堆黑乎乎的沙土,他笑了! “你们见过蜜蜂窝吗?” ———————————————————— 王家内宅,王二少爷正添油加醋地控诉郭鸣仁。 而他蓄意挑衅对方的行为劫只字不提,只说自己和颜悦色地邀请对方过府相商,而对方眼高于顶语气嚣张。 说他不将王家放在眼里,还贬低她二夫人,什么“二夫人就是二夫人,不是大夫人,更不是当家主母”之类的话。 这些话直听得二夫人火冒三丈七窍生烟,“岂有此理,他郭鸣仁算什么东西?他郭家算什么东西?狂妄!敢不将我放在眼里……呵……不就是会点奇技淫巧么?这叫做不学无术!还有脸为人师表?” “娘亲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王浩义立即劝道,“娘亲放心,孩儿一定会给您出这口气的!” 二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心情平复少许,便问道:“你叔父呢?他怎么说?” “啍!跟父亲一样,都向着那个小混蛋!”王浩义咬牙切齿,“都不知道知他给父亲他们灌了什么迷汤,自己亲儿子都不信,信一个外人!” “走,跟娘去见见你叔父,看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二夫人站起来,当先走了出去。 王浩义得意的嘴角微勾,立即就跟了上去。 武冈侯府在京城,他回来建康也另有住处,一般是不会住在王家大宅的。若非大兄让他回来坐镇,他还真不愿意回来住。 大家族,太麻烦了! “老朽这就去办,侯爷放心!”灰衣老者躬身,然后便退了去去。 两母子来到别院,正巧碰见灰衣老者从里屋退了出来,经过两人身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二夫人也点头算是回礼,灰衣老者什么都没说就径直离开了。 王浩义见那老者对自己和娘亲丝毫没有礼数,正想喝住老者:“嘿……” 二夫人连忙拦住,示意他不要说话。 等老者走远,二夫人才拉住他的手,低声道:“这是王家的客卿,更是你父亲的心腹之人!这个人你千万要小心,莫要得罪了!” “那老者很厉害吗?他是谁啊?以前怎么没有见过?”见娘亲非常谨慎的样子,他不由得问道。 “他一直都在大宅里,只不过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到他!他的名字或许只有你爹和叔父知道吧?!王家人知道他的都只称呼他灰老,因为他几十年如一日,只穿那一件破灰袍子!”二夫人眉头紧锁,看向了里屋,忽又转头看向灰老消失在廊道尽头。 心中忽然一紧:发生什么事了? “小嫂来了啊!进来坐吧!”不知何时,王迅已站在了门口。 一句“小嫂”听得她非常刺耳! 三人屋里坐下,王迅瞥了王浩义一眼,才看向二夫人,“小嫂有何事,不妨直说!” 其实王迅很看不惯这个“小嫂”,心眼儿小,容不下别人。 二夫人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道:“叔叔,灰老这是?” “有些麻烦事,让灰老出手解决罢了!”王迅敷衍了一句,“小嫂应该是听到了今天书院发生的事了吧?!” 二夫人坐直身子,正色道:“叔叔,盐帮的事究竟如何,给我娘俩透个底呗!渠宾好说歹说也是咱们王家的狗,那郭家小儿打狗得看主人吧?!” “对呀叔父,那小子简直狂得没边了!”王浩义附和道。 “呵呵!”王迅冷笑一声,“小嫂,到现在你还没弄清楚究竟谁在打狗?” “你是说……”二夫人立即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王浩义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原来如此? 王迅忽然看向王浩义,“收了人家的好处,替人家平事无可口非!可你挑衅他干什么?” 见王迅责怪她儿子,立即便开口回护道:“这事怪不得义儿,是我让他去相邀的!不过叔叔,那小子也太目中无人了,丝毫不将咱们王家放在眼里!太狂妄,太自傲了!” 王迅心里好笑,人家是不将你二夫人和这位二公子放在眼里而已! “他狂,是人家有这个实力狂。他傲,是人家有那个本钱傲!”他歪过头看向王浩义,“你有么?” “我……”王浩义本想反驳,可瞧见王迅那眼神,又把话吞了回去。 “那是什么地方?来的都是什么人?人家拿出来的那什么蒸汽机,你又能拿出来什么?你有本事出风头我做叔父的肯定支持,结果呢?出丑了!丢的不是你一个人的脸,是王家的脸!”王迅骂得很难听,但这都是事实。 王家小辈之中,他最瞧不上眼的就是王浩义。都说慈母多败儿,这家伙何止是败家,简直又蠢又坏! 这要是他的儿子,迟早得气死! “怎么一回事?什么蒸汽……鸡?”二夫人听得一脸懵逼。 王迅便将今天白天在书院的事简单讲了一遍。 二夫人听完,目瞪口呆! 很震惊,但她不相信!她不相有人能如此妖孽! 怎么可能? 见二夫人默然不语,王迅还是对王浩义叮嘱了一句,“没事别去招惹他,不然哪天被套了麻袋白挨一顿打!” “套麻袋?”王浩义愣了一下,立即就想起来了! “叔叔,灰老是去杀渠宾?”二夫人忽然开口。 王迅一愣,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他认真地看着这两母子,心道:都是千年的狐狸! 不是蠢人,只是不知道憋着什么坏! ———————————————————— 子时,渠家。 渠宾虽然躺在床上,可怎么都唾不着。 今天书院发生的事他很快就收到消息了,但没亲眼目睹他还是半信半疑。 世间上真有如此奇人吗? 他一直认为郭家的那个纨绔子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而已。 得郡主青睐有加,又有康王赏识,世家中人才把他捧上天的。 不然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凭什么在建康呼风唤雨?!他郭鸣仁不过是那些世家放在台前咬人的疯狗罢了! 他始终认为自己背靠王家这棵大树,谁都不敢动他分毫! 盐帮,始终是姓王的! 而他渠宾,依旧是建康的地下之王! 但得知了今天的事,他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心烦意乱,不自觉的就坐了起来。 “郎君,怎么了?”方媛媛被半寐半醒。她撑起身,被子滑落时带着那件丝质睡衣也滑落下来,露出绣花肚兜和雪白的藕臂。 方媛媛,渠宾的第九个妾室,出身青楼,五年前十八年华的她正是琼花楼最当红的花魁。 “唉!心不静!”渠宾揉了揉眉心。 忽然外边传来两声“呱~呱~”的乌鸦叫声! 那棵老树上的乌鸦窝离着廊道屋檐不足两尺,是什么东西惊扰它? “不对劲!” 渠宾急忙下床走到窗边,就在这时候,杀声顿起! 第179章 霸王枪渠宾,八品上! 第179章霸王枪渠宾,八品上! 渠宾透过缝隙瞧见院门外人影闪动,兵器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一个护院的帮众回身冲入院子里正准备开口示警,一柄飞刀从身背部插入透体而出! 临死前,拼尽全身力气喊道:“帮主……快……” “逃”字他说不出来了,鲜血堵住了喉咙,身体扑的倒地,气绝身亡! 掷出飞刀的蒙面人又被另一个帮众挡住了,一时间还攻不入院里! “阿雄!”渠宾牙呲欲裂! 谁?!究竟是谁?! 敌人来势汹汹,深夜偷袭想必是蓄谋已久! 整个建康谁敢对我渠宾动手? 郭家?就算我得罪了他,又非深仇大恨,不至于啊! 短短几秒,他已经将他的仇家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依旧没有头绪! 去你娘的! 渠宾一咬牙,转身回到床头,一手拿过外衣,边穿边对方媛媛说道:“快起来,有仇家杀了进来,你从后边窗户逃走!快穿上!”他三两下穿好衣服,束好腰带使顺手将她的衣服丢了过去。 “什……什么?仇家?”方媛媛一脸惊恐失措。 “快,别磨蹭了!”说道,他已经套上了靴子,拿过头巾将散发扎起! 见方媛媛还没反应过来,他一手拉过她到后窗,将衣服塞到她手里。忽然想到什么,转身快步走到书架打开一个盒子。 里面是一块玉牌! 喊杀声越近,他抽起玉牌塞到她手里,“找到业儿你俩一起走,城西吉祥酒铺找何忠,他会安排一切!” “怎……咱们一起逃呀!”方媛媛急道。 “别废话了!快走!”他厉声道,然后又冷哼一声,“我渠宾是那么好欺负的么?” 时间紧迫,他也没有解释太多。在他想来,宅子周围的暗哨应该已经将消息传回帮里了。自己只要能拖得一时,等帮里的兄弟们赶来就能反杀! 自信源于实力,他要是没点儿实力镇不住手底下的人,更不可能在建康只手遮天! 将方媛媛推出窗外,转身提起他那柄枪就冲了出去。 方媛媛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的惊恐之色敛去,嘴角微微勾起,“让你逃你不逃,偏要去送死!蠢货!”说罢,转身光着脚丫子,头也不回。 渠宾从穿衣、送走方媛媛,再到他提枪冲到院里只用了二十五息(不足3分钟)。 然而就这短短的二十五息,敌人已经攻入了庭院。其他帮众已经倒下一片,他出来时正好看见乌全被一黑衣人砍去一臂,另一个黑衣人一脚把他踢翻在地! “乌全!”渠宾一枪刺出,挡下那黑衣人砍下的一刀,枪头一摆,那人就如遭巨力一般倒飞开去! 他立即又掉转枪头向另一人刺去,那黑衣人横剑挡格,谁知枪剑交击,一道劲力将他弹开三丈! 霸王枪渠宾,八品上! 庭院里,风声呼啸,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渠宾手持霸王枪,枪身闪烁着寒芒,仿佛要将空气都割裂开来。他身形矫健,步伐沉稳,眼神中透着决然的杀意。 “帮……帮主……快……走!”乌全捂住血流如注的臂膀,艰难的喊道。 渠宾来到乌全身边,单手托着他的头,“乌全兄弟!” 渠宾看着他满身伤痕,心知已经没救了,现在只是还存着一口气而已! “帮主……咳,咳咳……我对不起您……我没找着少爷!”说完喷出一口血,断气了。 乌全是奉了他的命令保护自己的儿子,没找着应该是躲在密室里了。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尽力了!”渠宾轻轻放平他的身体,抬起头扫视周围的黑衣人,“我马上给你报仇!” “你没有这个能力!”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声音方向的黑衣人自觉地让开身形。 一灰衣老者缓缓走来,脚步虽缓,但每一步都给所有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渠宾站起身来,仔细打量对方,脑袋在快速回忆自己有没有见过此人! 对面的灰衣老者站定,白发随风飘动,但其神态从容淡定,仿佛世间一切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老者随意摆摆手,黑衣人自觉地退开,给两人留下一片空间。 “八品上,很不错了!”灰衣老者伸手指向后院方向,朝身侧的一名黑衣人说道:“别让人给跑了,记住,鸡犬不留!” 黑衣人点点头,一个纵跃翻上房顶,向后院追去。其他黑衣人也朝不同方向散去,他们都知道,灰老出手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渠宾欲要拦阻却身不由己,灰衣老者站定的时候,气机已经将他锁定。 “某与前辈有仇怨?”他一边抵抗对方的压力,一边开口问道。 “无仇无怨!”灰衣老者淡淡的回道。 “既无仇也无怨,那就是某位大人物要我的命了?前辈可否告知?”他继续试探道。 “将死之人,知道与否毫无意义!”灰衣老者那浑浊的双眼看着他如同看死人一般。 “若是侥幸不死,灭门之仇总得报回去不是?”四面八方传来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但是他并没有绝望。 刚刚气机之间的碰撞并没有落下风,不做过一场,又怎知自己没有一拼之力呢?他并不认为对方有宗师实力,因为宗师很难请得动,也不屑做这等屠人满门的刺客勾当。 更何况,真要大开杀戒屠人满门,宗师一人便可,无需这种阵仗。 八品上,又如何? 尽出底牌,宗师都得吃亏。 “还存侥幸之心?”灰衣老者眼皮微抬,“也罢,就让你三招!莫说老夫以大欺小,没有给过你机会!” 三招?他闻言更加有信心了! 渠宾率先发动攻击,霸王枪如蛟龙出海,带着凌厉的风声刺向灰衣老者。 灰衣老者侧身一闪,轻松躲过这迅猛的一击。 “第一招!” 渠宾紧接着枪花一抖,枪尖化作点点繁星,笼罩住灰衣老者的周身要害。 灰衣老者却不慌不忙,脚下步伐如行云流水,在枪影中穿梭自如。 “第二招!” 渠宾紧接着横扫千军,枪杆带着呼呼风声,力道万钧。 灰衣老者却如同风中的柳絮,轻盈地向后飘去。 “第三招!” 渠宾虽全力出手,而灰衣老者依旧气定神闲。 不可能!三招下来,居然连对方衣角都没碰到! 渠宾见状,心中一急,使出全力,霸王枪以排山倒海之势直捣灰衣老者胸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灰衣老者眼中精光一闪,右手食指猛地伸出。 只见一道无形的劲气从指尖迸发而出,瞬间击中渠宾的胸口。 “护心甲?” 渠宾整个人跌退两丈开外,他立即稳住身形,摆出防守的架势。 好险! 若非护心甲卸去大部分指劲,他肯定立时毙命! “宗师!你是宗师之境!你是郭家派来杀我的?”忽觉喉头一甜,嘴角忍不住溢出血来。 灰衣老者轻轻抖了抖衣袖没有说话,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渠宾惊疑道:“不对,此等阴寒邪异的内劲,不是伏牛山的武功!” 他中招的一瞬间才明白对方乃宗师的实力!而现在建康众所周知郭家有位宗师坐镇,他也结结实实得罪了郭家,所以一开始他确实怀疑对方就是那位。 直到体内那股阴邪劲力爆发,他才发觉不对! 他虽闻蒙华藏之名,却未见过其人。此人面容苍老,年龄也对不上。 伏牛山武功素以刚猛炽烈闻名,走的是阳刚的路子。 再加上面前此人眉宇间一抹阴狠劲儿,给人的感觉十分邪乎。所以他立即否定了之前的猜测。 此刻他更生出恐惧之感,派出宗师高手来取他性命,只会是那些大世家! 可是建康势力最大的世家是王家,是自己的大靠山啊! 他忽然双目圆瞪,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你护心甲碎了,还有第二块么?”灰衣老者竖起两根手指,“没有的话,你可以去死了!” 说罢,他脚下一动,身形快速逼近! 渠宾收敛心神,挥舞着手中长枪全力刺出! “盘龙式!” 长枪如灵蛇吐信一般,以奇异的角度刺向老者要害! 可灰衣老者身法明显高出他的想象之外,先一步避过反手就握住了枪身! 劲力一震,渠宾被震退三步,长枪脱手! 老者挽了个枪花,霸王枪快如闪电一般掷向他胸膛! 这一手非常厉害,渠宾或接或躲都立即露出空档! 练枪之人又岂会怕接枪?他怕的是对方施加在枪上的那道劲气! 硬接就要再次承受对方的劲气,这只会伤上加伤! 高手对决,生死就此一瞬! 这时候全靠本能了! 下意识的,他还是侧身躲避! 可灰衣老者的一指也到了! “嘭!” 渠宾的身体瞬间僵住,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恐。 他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穿透身躯,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破碎。 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灰衣老者,霸王枪“当”一声插落在他身后! “是……王家,对……不对?” “呵呵,到临了才想通,也不至做个糊涂鬼!” 渠宾缓缓倒下,扬起一片尘土,生机断绝。 庭院再度恢复了宁静,只有灰衣老者那孤傲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越发神秘。 第180章 悬赏 第180章悬赏 “小嫂,外人看不懂,咱们王家人还看不清楚么?盐帮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妖人牵扯上,已经成了烫手山芋。大兄复出本来就艰难,搭上崔家的路子也是无奈之举,但是崔家真的可靠吗?” “他们崔家看中的,是大兄的才能还是手握天下盐利的王家?” “崔家若是伸手要,给还是不给?” 因为不想给,所以就给了郭家? 从别院回来后,二夫人脑海里反反复复斟酌王迅的话。 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交给谁不可以,为何是郭家? 郭家与谢家的关系密切,郭家就可信吗? 不对!郭、谢关系好也就这大半年的事,封家与郭家才是最亲近的。 封家即将与康王结亲,而郡主与郭家那小子…… “原来如此!”二夫人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是想明白了。 江左三大家族,谢家立场很明确,封家暗送秋波,康王势头已经起来了! 毫不夸张地说,王家相当于大晋半壁江山! 所以,王家家主这个名头分量是非常重的! 但不管王家支持谁不支持谁,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人,都离不开王家! 站在王家的立场,不表态是最稳妥的策略。但如今的局势,不得不准备多些后手! 封家与崔家不对付,但跟王家没什么关系。通过郭鸣仁的手让一些利益,日后有些什么事也可以谈。 而康王封地在淮南,原本的封号是淮南王。为何加封为康王?为何可以长居建康? 所以,这又是谁的后手? 二夫人心里,不由得想到深宫里的那位! 而就在此时,王浩义打探消息回来了。 “娘,那老头……那位回来了!” “渠宾完了!”二夫人轻叹道。 王浩义沉默了一会儿,疑惑道:“娘,孩儿不明白。既然咱们家有这么一位高手在,当日没理由让余环那贼子钻了空子的!” “你这么一说倒也不无道理。”二夫人仔细回忆了一阵,“此事之后,那贱婢的儿子倒是搭上了郭家那位宗师,咱们家与郭家那小子也就拉上了关系……” “娘是说,父亲是故意为之?” “如此种种,现在看起来,都是大人的谋划!”二夫人点了点头,先前心中的疑惑似乎都可以解开了。看了看儿子那郁闷的表情,又说道:“又或许,这一切都是巧合!” “就算是巧合,那小子何德何能?都不知道那小子给父亲灌了什么迷汤,把整个盐帮白送给他!”王浩义还是相当不服气。 “送给谁了?傻孩子,你真以为区区郭家要得起么?”说到这里,二夫人示意近身丫鬟退出屋外,顺便将那屋外偷听的老婆子支走。 自余环闯宅之后,燕婆婆回来了。家里边就多了好些个老婆子,屋外那位就是其中之一。 保护有之,监视有之。 等到脚步声远去,王浩义收起了一副懵懂无知的表情,眉宇间露出一抹冷冽,“这些老不死的越来越放肆了!” 以前父兄在家时,他要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模样。现在父兄上京去了,日子却过得更加憋屈。 “忍着吧!燕婆婆也不会一直待在这里,迟早要走的。”二夫人看似是劝儿子忍让,实际也在提醒自己。 王浩义叹了口气,“渠宾完了,秦淮帮也翻不起大浪,盐帮彻彻底底掌握在那小子手里了!唉,这如何向人家交代?” “哼!这都是大人布的局,从一开始他就信不过崔家,更不会让崔家分走盐利!”二夫人冷哼道。 “嗯,孩儿先前从叔父只言片语中已经猜到了!”王浩义点了点头,又问道:“娘亲是否想通了其中关节?” 二夫人便将自己的推测说与王浩义知道。 “好算计!一石数鸟!拉拢郭家,卖好封家,讨好康王!趁机整肃盐帮之余,也让崔家无话可说!不愧是父亲!”王浩义咬紧了后槽牙,“如此布局竟将咱母子二人排除在外,父亲眼里除了兄长,根本没有将咱们母子放在眼里!” 听了他的话,二夫人反而没有太大反应,“傻孩子,你好好想想吧!若你大哥肯配合他们,又岂会找上你?” “崔世安主仆在建康的一举一动,瞒得过别人还能瞒得过大人?想必你几次密会席先生都看在大人眼里了!” “今晚见到灰老,为娘才想通了一切!在外有灰老协助你叔父处理,在内有燕婆婆镇住内宅!” “大人在敲打咱们呢!” 王浩义冷静下来了,“事到如今又该如何做?” “崔家很快就会收到消息,你如实告知席先生便可。该做的咱们都做了,余下的咱们也无能为力了。我倒是想看看他席先生有没有能力破此局!”二夫人淡淡的说道。 事实上,下午从书院回来的人,立即就将消息发了出去。她二夫人也去信娘家,崔家在建康的人自然不会错过。 “还要继续针对郭家么?”王浩义试探地问道。 “今晚你叔父出手灭掉渠宾,此事就算揭过了,以后少去招惹他就是了。”二夫人语气严肃,“你那大哥不在,家里小辈当中就以你为首了!要把握好分寸!” “孩儿明白了!” 王、谢争斗了这么多年,为什么? 如果江南只有一个势力,上边就要头大了!世家之间相互牵制,才是上边乐见的! 政治,讲究的是一个平衡之道。 王家人一向以来的手段都是以势压人,王浩信也是这么干的。不过他王浩义不一样,他更喜欢玩阴的。有他大哥在,里里外外许多事都轮不到他插手,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白天那一副嚣张暴躁的模样,不过是他故意为之,其目的,是让对手产生错觉,他王浩义就如他大哥一般,是个蠢货! 在他的心目中,郭鸣仁还不配当他的对手,论家世地位,封家和谢家的子弟才算得上。 而另一边,灰老来向王迅复命。 渠宾死了,渠可修不知所踪。方媛媛逃遁,两名死士追击中身亡。 王迅端坐,眉头紧皱地开口道:“果不其然,渠宾和秦淮帮有大问题!看来那小子掌握了不少情况,也对,那帮贼子都关在守备营大牢,审问出线索并不奇怪。” “侯爷,老朽已经命人继续追杀,相信不久便会有结果。” “不必,把人都叫回来!”王迅摆手道。 “侯爷!斩草要除根啊!” “咱们要做的都做了,之后的事,那小子自会处理!”王迅见灰老一脸疑惑,便又解释道:“渠宾本可以不死,但他找上了咱们家二夫人,便是取死之道!” 郭鸣仁盯上渠家原因有二,一是光正寺的后续,弥勒妖人拐卖人口,总得有渠道。而解救回来的女子只有少部分是扬州境内的,大部分来自北地各州郡。 很明显,目的地在建康! 能接住这笔生意的,只能是帮派这种地下势力。而秦淮帮这种地头蛇,又背靠王家这棵大树,一直以来横行霸道。建康城里上至三大楼,下至勾栏馆阁处处都有秦淮帮的触手,所以最是有可疑。 郭鸣仁先是断去秦淮帮盐运的生意,就是想着慢慢赶狗入穷巷,到时候那些灰色的生意就会浮上台面。 然后,才好收网。 而王迅都猜不到的第二个原因,就是那天他遇上了渠可修。 追个赌债,逼良为娼这种事,手下随便阿猫阿狗都能干的活,用他一个少爷会亲自来吗?有那么巧合吗? 所以不来一招“打草惊蛇”,又怎么知道蛇窝在哪儿呢?! 灰老自然不知这些内情,他也不需要知道这些。 方媛媛、渠可修。有能力杀人遁走,显然不是普通人。他王迅是打草的棍,蛇跑没跑,他不负责。 他又沉吟了一会儿,“嗯,做做样子还是要的。吩咐下去,追查就可以了,杀不杀,那小子自有主意。” “侯爷是觉得这里边另有文章?”灰老自然是觉得整件事有些曲折,有人为的痕迹。 “我那位郭贤侄做事从来不会无的放矢,解决区区一个渠宾,没必要这么绕。”王迅嘴角微微勾起,“莫不是,又在钓大鱼?” 第二天,渠家灭门案全城震动! 郡守府严肃办理此案,各大小衙门协助。巡城司封锁了整个南城,每个路口都有人盘查。 第三天,衙门贴出公告。秦淮帮涉嫌拐卖人口,提供重大线索者,赏钱伍佰贯! 第四天,捉拿秦淮帮副帮主及各堂口堂主十三人,帮众二百五十三人。 第六天,升堂! 经审理,秦淮帮一众嫌犯招供,承认拐卖人口实情,更涉及光正寺案。 经搜证,在渠宅搜出大量贩卖人口证据,账簿及获利。及经副帮主罗四指证,帮主渠宾乃光正寺案同谋! 妖人拐卖人口,由渠宾及秦淮帮寻找买家。 而渠家七十二口灭门案,乃是遭弥勒妖人灭口所至! 渠可修、方媛媛失踪,此二人有重大嫌疑,提供其下落线索者,悬赏一千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