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南宋当山贼》 史弥远为什么那么吊 (个人陋见) 一.出生。 老爹五朝元老,名相。留下大量政治遗产。 二.理学附体。 前任韩侂胄引发了党争。他是铁血北伐派。而求和派中多为既得利益者,很多人推崇兴起的理学,借学术结党。 韩侂胄针对性将理学定义为邪说,鞭笞秦桧,替岳飞翻案。利用民间和武人压制求和派,卓有成效。 史弥远抓住韩侂胄北伐失败的契机,将他谋杀。扶正理学,获得陷入困境的理学派极大支持。 这种支持是不分对错的,甚至可以颠倒黑白改写史书,如变革派的王安石居然被定性为万世罪人。韩侂胄就更别说了,缺点无限放大,虽然很多人提出反驳,但至今依旧被定义为南宋奸臣。 原因是理学派彼时还未彻底崛起,有很多很有名望的反对者,也未被民间认可。需要不顾一切攀附史弥远壮大自身。当然,其中也不乏心怀正气的理学生反对史弥远。(南宋的理学派和儒生并不重叠) 3.全方位掌控,无死角弄权。 有了理学派为代表的既得利益阶层源源不断支持。史弥远只剩下两个弱点。 皇权和武勋。 因此,他坚决不给武人北伐建功立业的机会。宁可损害国家利益,也要找到机会求和。防止出现可以威胁自己的人物。 其次,强行扶持根本无能力治国的平民皇帝上位,勾结后宫将其圈养,洗脑。成功将其同化为自己的政治躯壳。 4.结语:史弥远极具智慧和远见,文武双全。在他治下南宋虽然风雨飘摇,被金人,蒙古人欺负很惨,但通过出卖利益和贿赂,并未实质性丧失国土。 纯粹的权利野兽,且为人毫无底线,为一己之私不惜透支国家底蕴,打破政治规则。 只因后世理学受其恩惠,史书多有美化。 第1章 看似跋扈,实则天坑 (本故事纯属虚构,消遣娱乐) “咄!” 一支箭羽斜斜钉入手臂粗的木杆之中。 箭头晃了几下后,总算没有从裂缝中掉下来。 木杆再往上三尺左右,空无一物的箭靶微微晃动着… 聚集了近百号人的简陋校场上,一时间鸦雀无声。 脱靶脱了一米多,场面多少显得有些尴尬… 直到一名带着毡帽的青衣小厮,突然在寂静的人群中鼓着掌大叫道:“好!斌哥儿,好箭法!射中靶子算什么,射中细杆才是真本事!” 其他人顿时像被按下发声键般,也跟着叫喊起来。 “啊…对对对!原来二郎瞄准的是杆子啊,难怪,难怪。” “我就说嘛,二郎怎么可能会脱靶…” “二郎好样的!哇哈哈…” “且...这不正常发挥么?” “小声点,被听到,小心倒霉...” “。。。” “都特么给老子闭嘴!咳咳咳…” 一声暴喝,夹杂着咳嗽声从主位上传来,吓得起哄的众人缩起脖子,不敢吱声。 刀郎寨寨主赵叔河,素来以心黑手辣,敢打敢拼着称,是金州绿林道上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经过数十年的打拼,一手建立起了方圆数十里内最大的寨子-刀郎寨,在寨中拥有说一不二、生杀予夺的权威。 只可惜,和大多数没文化的贼老大一样,赵叔河并不懂得怎么培养下一代。 膝下三个儿子,各有跋扈骄横,却没一个成器的。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反而渐渐在道上落得个虎父犬子可怜名声。 赵叔河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场中还在把玩弓箭的年轻人,厉声喝骂道: “你个不孝的东西,还站在那嫌不够丢人么,给我滚下去...咳咳咳!!” “哦。” 射箭的青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被自己的‘父亲’当众辱骂,迷迷糊糊地将弓箭和拇指上的石玦(扳指)褪下放在了桌几上,转身下了临时搭建的比武台。 眼神中,满是震惊和不解… 之前那名带头鼓掌的青衣小厮一溜烟跑了过来,递上一件灰色大氅,献媚地说道:“二哥,天气转寒,别受凉了,小的为您披上…” 说着就抖开大氅准备替他披上。 青年下意识举手将他挡住,过了几秒才像是突然想起对方的名字般,点头说道:“你…小武啊,不用了…我,我不冷。” 小武有些诧异于青年表现出来的生疏感,担心地问道:“呃…二哥,你没事吧?” “没事,可能是昨晚喝多了。” 青年说完,不再理会小武和周边打招呼的人,低着头走到人群的边缘,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是在做梦,真的穿越了…” “我还叫赵斌,但却成为了个不学无术的贼二代?” “而现在的皇帝是赵昀,继位才1年多,当朝宰相也的确是那个臭名昭着的史弥远!不会错了,肯定是南宋,还是时局急转直下的宋理宗统治时期…” “最坑的是…寨子居然在秦岭子午道南麓一带!没记错的话,最多一两年内大蒙古国(为防和谐,之后以元蒙代替)就会打到这里肆意劫掠!艹啊…” 赵斌越想,心中越凉。 除了即将突袭蜀口防线南下的元蒙铁骑之外,朝廷的威胁同样可怕。 宋兵虽然对外不行,但是对内剿匪、镇压叛乱可是堪称历代最牛逼的存在。 两宋期间,爆发了前无古人、估计也后无来者的400多次起义。 但在史书上,只是不轻不重的一笔带过而已,根本没有多少能有值得书写的战绩。 全被轻而易举地镇压了。 究其原因,是朝廷极其重视各地官府对盗匪的镇压和清剿,设置了一系列严苛的剿匪奖惩制度。 以及那些被压制地很惨的将门子弟们,嗷嗷待哺的剿匪欲望(岳爷爷笑而不语)... 身为贼二代,赵斌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早就进了官府的黑名单。 因此哪怕他脑子里装着不少先进知识,也别想走仕途这条路了。 本来嘛,当不了官也没什么。 两宋的帝王虽然都是些‘柔软’的存在,但对老百姓还是相对很宽厚的。也是历朝历代唯一一个允许劳苦大众脱离农田束缚,可自由选择职业的政权。 实在不行,赵斌大可以找个好地方隐姓埋名,利用脑子里的知识勾结官吏乡绅做点小生意,当个富家翁也是很舒服的事情。 可偏偏身处宋理宗这个昏君当政时期。 这位可是个‘传奇’。 他本是个近乎于平民的皇室后裔,因为被权臣看重,强行瞒着太子拥立为帝。这样的剧情恐怕连小说都不敢随便编,居然真实发生了! 可想而知,赵昀这个皇帝根本没有治理国家的能力和基本素养。 当政时期不是奸邪当道,就是外戚专权, 以至于天下吏治崩坏,叛乱四起,经济也陷入彻底的崩溃和混乱,老百姓苦不堪言。 对外还背刺唯一的屏障金国,导致直面元蒙最强盛时期的兵锋,时不时被屠上几座城。 南宋能再延续几十年,不能说全靠运气,但也占了很重的要素。 比如石头砸死蒙哥这样逆天的事情,上下五千年估计也难找第二例。 可谁知道再来一次,蒙哥还会不会和投石机有缘!? 想要在理宗时期的大环境下,安心积累财富当个快乐的富家翁? 只能用两个字总结:好死。 寨中的演武还在继续。 从寨主赵叔河的三个儿子开始,每个人都要上去展示一番才艺,既有箭术,也有刀剑斧戟各种搏杀武艺。 嘿嘿哈哈,看上去好不热闹,跟过节似的。 表现得好的,还能获得寨主的奖励。 但大部分人的脸上,却始终挂着一层忧色… 赵斌继承了前身的一部分记忆,很清楚是因为什么: 一切,都源于红巾贼带来的生存危机。 这是一伙从北方流窜进来的,头戴红巾的悍匪。过去一个多月内对盘踞在秦岭南麓的贼寇势力展开了攻势。 据说临近的羊州那一带已经有七八个寨子被他们攻陷或逼降。 大有重新整合整个西南道绿林的架势。 道上已经通传,这伙强人的身影,数日前出现在了刀郎寨所盘踞的金州地区。 为了对抗随时可能到来的红巾贼,金州绿林道各地的寨子,纷纷准备联合起来一起对抗外来的红巾贼。 其中,就包括刀郎寨。 却不想三天前,寨主赵叔河带人赴约返回的路上,遭遇了一队红巾探马的截杀。 最终只剩他一人带伤侥幸逃回寨中,其他带出去的十几个老兄弟,全都折在了那场厮杀之中… 刀郎寨举办这次寨内演武大会,目的就是为了提升士气和凝聚力,以对抗随时可能打上门来的红巾贼人。 ‘红巾贼…难道是几年前在川蜀造反的那伙红巾军的余孽?根据历史记载,那支红巾军背后可是造反专业户摩尼教啊…啧…不会吧…’(该教派已于明朝消亡,不涉及议论现实宗教) 正当赵斌越想越心凉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小武的催促声: “二哥,二哥…当家的在叫你过去。” 赵斌心中一惊,抬头看向坐在主位的赵叔河,后者正黑着脸恶狠狠地盯着他。 “麻的,穿越就穿越,还给整个老子在头上。” 赵斌知道不去不行,只得硬着头皮朝校台走去。 好在身为土匪,赵叔河一家彼此之间说话也是咋胡咋胡、没大没小的。 总结起来就是既没文化,更没教养。 倒也省得像那些家教森严的大家族,被教训了还得向父母跪地请罪。 赵斌到来时,已经有两个和他长得七八分相似的年轻人,松松垮垮地站在了赵叔河的面前。 似乎一点都没有看到自家老爹的难看脸色。 其中年长的大约二十出头,留着两撇小胡子,身穿整洁的青色棉袍,高高瘦瘦、五官端正看上去人模狗样。 只是脸色苍白、骨像消瘦,一脸的短命病弱模样。 他是赵叔河的长子,赵武。 年小的那个倒是长得孔武有力,体型比寻常人身段的赵斌还大上一大圈。加上腰间围着时下武人流行的腰兜,看上去跟头熊似的。 只是这家伙嘴边毛都没长齐,嘴角却常带着堪比歪嘴龙王的嚣张弧度,让人见了就想打他一顿。 他就是赵叔河的三子,赵稳,上个月刚满十六。 想起这两个便宜兄弟的名字,赵斌真的差点笑喷。 这便宜老子取名字也是有一手的。 赵武取个‘武’字,却体弱多病。 赵稳求个稳重有道的寓意,结果轻浮狂躁。 隔中间的赵斌,想着文武双全,却最是不学无术。 当真是取啥、啥没有。 怕是平生作孽太多,老天爷在逗他玩呢... “二哥,你刚才那下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吧?嘎嘎嘎,居然射到撑靶的木杆子,亏你还好意思说是故意的。” 这不良少年,咋就这么惹人厌呢? 赵斌瞥了他一眼,站在赵武另一边朝着赵叔河拱手行礼道:“爹,您找我?” 赵叔河愣了下神,意外地看着赵斌。 按照惯例,这不着调的老二被不省心的老三怼后,应该不顾体面地当场和他互喷。 这才是他老赵一家相处的正确展开模式啊。 像这样礼貌得体的行礼问候,是吃错药了么? 他狐疑地打量了下赵斌,道:“二郎,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啊,我好的很。” “这…” 第2章 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赵叔河原本叫三个儿子出来,是想要先呵斥一番。 此时看到赵斌这得体表现,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他迟疑了下后,拍拍扶手将身体往椅背靠了靠,对三个儿子说道: “刀郎寨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不像别的寨子还有二当家、三当家之流分权。所以寨子的未来,将来肯定是要落到你们兄弟三人肩上的。但眼下,有一件事关寨子生死存亡的大事,需要你们中有人去办…” 老大赵武闻言,立刻说道:“爹,我可不行,我的身体怎么样你是知道的。所以你有什么要事情,还是交代二哥,三哥去做吧。咳咳咳…” 说完,故意虚弱的咳嗽了起来。 赵叔河刚下去的火气,腾一下就又起来了。 他用力按住扶手,指着赵武就想破口大骂,还未出口却感觉喉咙痒得厉害,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那凄厉的咳嗽声,甚至让人怀疑他下一刻就会吐血而亡。 “咳咳!孽,你个,咳咳,孽障!气死我了…你给我滚!” 刘武一缩脖子,毫不犹豫地跑了,那叫走的一个干净利落。 转身的时候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个得意的表情。 这奇葩的父子关系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父尊子卑的封建时代,看得赵斌目瞪口呆。 其实他刚穿越过来还不到一个时辰,目前整个人都是懵比的。 所以除了草草继承了前任赵斌的一部分记忆外,还没来得及理清周围的人际关系。 根本不知道像赵家父子这样靠着打家劫舍为生的贼寇,哪懂什么人伦尊卑? 这还没完,似乎是深怕赵叔河气不死,老三赵稳见大哥跑了,顿时不满地扯着嗓子叫道: “爹,亏你平日里还老说要长子继承家业,就大哥这胆量和身体,你要真把寨子交给他,孩儿是第一个不服的。” “混账!咳咳咳…那些城里的大户人家,哪个不是传长不传幼,你懂个屁!” “切…爹你不从小就教我们谁拳头硬就谁说了算么?现在为什么反倒去学豪绅大户那一套了?” “你!气死我了…” 赵叔河面色发青,难受地朝旁边招了招手,示意伺候的小厮端过去一杯温茶。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喝下后,脸色才终于好了点。 他大字不识多少,也找不出说服赵稳的理由,只得粗暴地指着不服气的赵稳骂道: “混账东西,老子就跟你明说了吧,就你这猪脑子哪怕你大哥不在了,也轮不到你来当家,别忘了还有你二哥呢!” “二哥?就他?” 赵稳一歪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欠揍的弧度,说道:“且,二哥也就玩女人厉害,别的哪样比得上我?” 什么情况? 我怎么就玩女人厉害了? 赵斌惊恐地回忆着前身留下的记忆碎片。 这一找,差点把他给雷到。 原来,赵斌的前身是个标准的废二代,除了真本事,吃喝玩乐那是样样精通,尤好女色。 就在几天前,还强纳了两个压寨夫人,正在攻略! 这家伙平日里行事,更是荒唐至极,就连山下的石泉县勾栏中,都偷偷养着个姘头! 风流名头威震方圆数十里村寨。 赵斌穿越前还是个纯情小宅男,一时间怎么都接受不了这荒谬而可怕的现实。 ‘卧槽!我到底造了什么孽,要这样对我…咦?这是什么!?’ 赵斌‘找着找着’,突然发现在自己意识的某个角落里,清晰而稳定地存在一片小小的空间!(开个小辅助) 看上去像是几十平的一片荒地,上面孤零零地伫立着一顶简陋的三角帐篷! 他一开始以为出现了幻觉。 但无论他怎么甩脑袋和转移注意力,始终都能清晰找到这片特殊的空间。 ‘这绝不是什么错觉和臆想!到底是什么东西…’ 赵斌顾不得多想,注意力尝试着朝那片空间涌去。 当他的意识触及到那顶帐篷的一瞬间,一段清晰的信息出现在了脑海中!(尽量不干扰现实的金手指) 【赵斌:年龄18,身高1.75米,体重56公斤; 当前身份\/地位:刀郎寨第二少东家; 体质评价:寻常民夫; 健康状态:略有虚亏; 绑定身份:贼寇; 技能:刀法-入门;箭术-入门; 特殊天赋:粗浅的时代馈赠-来自未来的信息熏陶,偶尔会产生一些迥异于这个时代的灵光和预见性。但不够专业的认知能力在实际操作中,注定只能一知半解; 权限:初级-流民(升级条件一:成为流寇\/山贼正式头目;升级条件二:2000点喽啰积分;) 当前权限可修建建筑:篝火堆(核心建筑)、狗窝、鸡舍… 已有建筑:任务牌、营地-简陋帐篷; 战力评价:不堪一击;】 【当前拥有喽啰积分:0; 不同等级权限的积分,可进行转换。向上转换比例10:1; (积分可在营地内建造相关建筑和兑换特殊物品,满足条件后自动开启); 积分收集方式一:做符合身份的差使,包括杀人、放火、打劫、q暴等等…并根据造成后果及影响,给予不同的积分奖励; 积分收集方式二:完成任务牌发布的即时任务;】 赵斌震惊地看着这方小小的空间,感觉莫名眼熟。 好一会才想起,这不是穿越前通宵看小说时,弹出来骚扰的游戏小广告么! 难道是不小心点到这东西给整穿越了? “握草!我果然是天选之子!” 赵斌狂喜,激动到浑身的毛孔从天灵盖一路麻到脚趾间,只感觉整个人飘飘然,喜乐安康。 虽然这系统的功能和建筑看上去有点挫。 但毕竟也是系统! 在这样一个时刻,哪怕真是个最没用的偷菜小游戏变异来的系统,也能给他极大的慰藉和安全感。 赵斌担心自己是太过焦虑产生的幻觉,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几次,这才确信一切都是真的。 好在,他还知道眼下不是过于兴奋的时候。 趁着赵叔河训斥赵稳的时候,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帐篷旁的一块不起眼木牌上。 【任务牌:可根据现实产生与当前权限匹配的即时任务,完成后获得积分奖励; 当前身处特殊时刻,产生三个可接受任务,分别为:‘父慈子孝,我要上位’,‘兄友弟恭,教他做人’,‘自立门户,立即跑路’;】 赵斌看着这三个任务名称,突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他点开一看,差点气乐... 第3章 兄道友,弟道滚 【父慈子孝,我要上位:刀郎寨寨主赵叔河身受重伤,勉强支撑以稳定寨内局势,当前处于怒火攻心状态。 也许你只要再加一把火,就能让他吐血而亡,从而夺取山寨领导权; 成功,奖励喽啰积分2000点,另提升权限一级; 任务难度:五星级; 有效期:1小时;】 【兄友弟恭,教他做人:你那顽劣的三弟,根本不懂长幼有序,一心只想继承山寨作威作福。一旦被其得逞,恐没有好果子吃,就连两个老婆也保不住。 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阻止他将赵叔河气死。 视完成度奖励:100~200积分; 任务难度:两星级; 有效期10分钟;】 【自立门户,立即跑路:外有强敌,内有憨批。你身处群狼环视之下,情况极度危险。 不如一走了之,找借口离开刀郎寨,另寻生路; 奖励50积分; 任务难度:一星级; 有效期:24小时;】 赵斌阴晴不定地看着这三个任务,原本的好心情几乎瞬间就被冲散。 这系统,似乎并不能凭空造物,只能根据现实发布任务。 但其中给出的信息,却极具参考价值。 ‘原来他是在强撑着的么?’ 赵斌眼神复杂地看向上首位的赵叔河。 如果不是系统提示,他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看这情况,眼前这场危机比赵斌预想的还要糟糕。 一旦赵叔河倒下,以赵家三兄弟表现出来的能力和心性,恐怕下场堪忧啊… 。。。。。。 三个任务,都只奖励积分点数。 看样子积分是系统唯一‘货币’,肯定不容错过。 当然,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选择第一个任务。 气死赵叔河或许不难,但赵斌想凭着平日里只会玩女人的名望上位,压服群贼? 那不是开玩笑么? 至于独自跑路,看似简单,实则也是巨坑。 作为一个大概率被官府记在黑名单上的贼二代,失去了山寨的威慑根本就是一块行走的赏银。 而且周边可能还有红巾贼出没,一旦遇到,必死无疑。 所以… “爹!你别给我说教了!今天,干脆咱就把话讲清楚吧!” 赵稳不耐烦地一挥手,抱着双臂对赵叔河大声说道:“寨子里谁不知道大哥就是个病秧子,根本继承不了你的位置。就算你把他推上去,日后免不了也会被人推下来!二哥又只会玩女人,也是个废物点心。” 说着,他一指自己,傲然说道:“相反,孩儿从小天生神力,寨子里哪个不怕我?所以只有孩儿继承了爹的位置,才能将寨子发扬光大,一统金州绿林!” “放屁!” 赵叔河脸色越发晦暗,指着赵稳的鼻子骂道:“你,你个不知好歹的狂徒!有个屁的天生神力,寨子里的人不过是看在我的份上才不和你一般计较!咳咳…” 赵稳显然不信,一仰脖子,撇着嘴道:“哼!就算爹你不喜欢孩儿,也没必要这样贬低吧。反倒是爹你,别硬撑了,我昨晚可是听到大夫说你…” “住口!!!” 一声暴喝,打断了赵稳接下去想要说的话。 赵斌愤怒地指着赵稳厉声喝道:“老三!你怎么敢这么没大没小,和爹说话!” 他的愤怒,一半是装的,一半却是真的。 赵叔河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强行出来撑门面? 一方面当然是为了稳住山寨的士气,以对抗随时会出现的红巾贼。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自保! 没有一个地方,会比贼窝更现实和残酷。 在这种地方,一个人强势的时候有多霸道和狠辣,那么等他衰弱之后,往往就会有多惨。 随着赵叔河渐渐老去,又后继无人,他的权柄必然会被手下所质疑。 尤其是三天前,他麾下大批直系心腹被红巾贼干掉后,这贼窝里的群贼估计早就已经开始盘算着各种小心思了。 其实刚才赵叔河咳得那么厉害,却没有一个手下出来安慰他,就已经透露出这种预兆! 如果任由赵稳爆出赵叔河的实际情况,赵叔河会不会被气死不知道,但这刀郎寨中的那群豺狼,估计很快就会将赵家父子吞得连渣都不剩… 赵稳被身边的怒斥声吓了一跳。 发现是赵斌后很快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瞪着他喝道:“老二?你特么也敢吼我!?怎么,你还想和我争寨主之位不成?” 赵斌心中恨不得给这蠢货一脚,但看着赵稳魁梧的块头,他很清楚自己绝不是对手。 要完成兄友弟恭的任务,就只能通过借助外力。 外力在哪?当然是提醒赵叔河‘公事公办’,行使自己的权威! 赵斌脑子飞快转动,指着赵叔河大声说道: “老三!爹还没死呢,别说他现在好好的,根本不需要传位。就算要传位,也轮不到你啊。你要是再大言不惭,真当爹不敢对你动用家法么!” “什么!?你在说什么胡话啊!爹的情况你难道…” “还不住口!” 赵叔河显然也反应过来了,知道不能再让这憨蠢的东西说下去。 他指着赵稳,朝旁边的手下命令道:“二郎说得对,我平日里太纵容这孽障了,来人呐!将他给我压下去!家法伺候!咳咳咳…” 虎虽病,余威犹在。 虽然有人已经从父子三人的对话中,开始怀疑赵叔河的实际状况。 但毕竟这个男人已经统治山寨十几年,积威深厚。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名彪形大汉从两侧冲出,扑向赵稳。 “你们敢!?” 赵稳急了。 在他想来,老爹既然都快挂了,大哥主动跑路,二哥又是个全寨一致公认的浪荡子,那么寨主之位当然应该传位给自己。 所以才肆无忌惮地用言语逼迫。 哪知道二哥一两句话的功夫下,根本没得选的老爹居然狠下心来要拿自己!? 他越想越气,哪肯束手就擒。 怒吼着挥动砂锅大的拳头砸向最靠近自己的大汉。 不得不说,这赵稳还是有几分勇力的。 他的拳头以蛮力、狠狠撞开那名大汉的胳膊,砸在他脸上。 那人像喝醉酒一般软倒在地。 但也仅此而已。 赵稳还来不及挥出第二拳,就被身后一猎豹般窜出的人影扑倒。 然后,一连跟上四个大汉将他压在地上,压手的压手,抓腿地抓腿。任凭他怎么大喊大叫,只管麻溜捆上。 先前那句‘老子天生神力’,活生生遭到了现实的毒打。 赵斌见这熊孩子被人压住了,嘴里还在骂个不停,害怕他又口无遮拦说出赵叔河的病情。 于是灵机一动,脱下自己的靴子,从脚上褪下一直脏兮兮的袜子(内靴),蹲到了赵稳的身前… 显然赵斌的前身,是个不爱卫生的家伙,脚上的袜子也不知道穿了多久了。 连他自己骤然闻到那股味都差点没把握住,扔飞出去。 另一边的赵稳显然不愿接受自己的天生神力这件事居然会梦碎,还在奋力挣扎想证明自己。 直到,他感觉前方一暗,鼻尖多了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异味… 一抬头,对上了捂着鼻子笑的贱嗖嗖的赵斌。 “你,你要干嘛!?” “老三,爹都让你闭嘴了,你偏不听,所以做兄长的只能帮帮你了…我这也是为你好啊。” “不,不,你给拿开。放开我,啊啊啊,混蛋…呕!!不,二哥,不要啊,我是你亲弟啊…唔…呕…呜呜呜…” 赵斌强忍着不适,用力将长长的袜子全塞进赵稳的嘴里。 塞得满满的。 然后嫌弃地拍拍手站起身来,对着压住赵稳的那几个人嘀咕道: “好了,把他带到我爹房中绑起来,回头处理。麻的,我怎么会穿得进这么脏的袜子?太不像话了…” 再看赵稳,已经两眼发直,鼻涕横流,失去了意识… 无情。 那几人下意识地干呕了一下,然后看向主位的赵叔河。 赵叔河显然也震惊于赵斌的‘机灵’,不忍地将脑袋往旁边一撇,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照办。 第4章 两寨合并,要我杀人 【叮!完成任务-兄友弟恭。 成果:对三弟赵稳造成了心灵创伤级训诫,训诫指数完成度100%; 奖励喽啰积分200点;】 【当前拥有积分:200点;】 “嘿。” 赵斌满意的扫过系统提示。 200喽啰积分,已经可以够他修建新一个最便宜的建筑了。 不过眼下,还不是研究系统的时候。 “咳咳…二郎,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是你比较懂事。” 等赵稳被带下去,赵叔河眼神复杂地打量着唯一还留在现场的儿子。 他挥了挥手示意左右退开,然后努力撑起身体走到了赵斌身边,揽住他的肩膀。 接着指向下方乱糟糟的百来号手下说道: “二郎,你觉得靠这些人能保住我们的寨子么?” 赵斌有些不习惯赵叔河的亲近,但身体的本能似乎并不排斥。 既熟悉又陌生的两种感觉在脑海中相互交织,让身为孤儿的赵斌有些异样。 他想了下后,摇了摇头。 “哦?是不知道,还是觉得不能。” “那得问…爹你了,毕竟除了你之外,寨子的人都没有见过那伙红巾贼。你也从未说起过,他们战力如何。” 赵叔河将手从赵斌的肩膀上挪开,将身体后仰,再一次打量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儿子,道: “二郎,你真的是我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斌哥儿么?我怎么感觉你像变了个人一样?” 赵斌自己的脑子也是乱糟糟的,再加上刀郎寨危机四伏,哪有心思和便宜老子玩扮猪吃老虎。当即回道: “我只是突然意识到,如果继续胡闹下去,恐怕要丢了小命。所以已经决定从今往后,痛改前非。” “好!好啊…” 赵叔河先是面露惊喜地拍了赵斌的肩膀,随即又想到目前的处境,再次面露忧色,叹了口气道: “二郎总算是长进了,唉,也怪我这当爹的过去只懂好勇斗狠,没把你们三个教好,以至于…算了,不说这个了。” 赵叔河看了眼周边,发现没人偷听,小声说道:“既然二郎你有心,那爹就跟你说实话吧。那伙红巾贼兵个个擅长骑射,本事不凡,仅靠寨子里的人的话,恐怕挡不住…更别说外出和他们拼杀了。” 赵斌心中一惊,也凑过脑袋去小声问道:“爹,你老实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唉…罢了。你是我儿子,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当日我带着十五个老兄弟谈判回来时,迎面遇上了5名堵路的红巾探马。结果还没等我决定怎么做,对面就主动对我们发起了进攻…” 赵叔河语带惊惧地继续说道:“还没等近身啊,我那群兄弟就被对方以三轮箭矢射杀六七人。 更可怕的是,对方五人五马,只来回两个冲刺就将我们彻底击溃,自身几乎毫发无损。 最终只有我一人靠着坐下有马和熟悉地形,才拼着被人砸了一铁鞭,勉强逃回寨中,咳咳…” “嘶…” 赵斌倒吸一口冷气。 赵叔河,好歹也是威震方圆数十里,靠着真刀真枪打下一片基业的狠角色。 带着三倍的精悍手下,居然被对方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难怪他回来后三缄其口,怎么都不肯对外讲述战斗经过… “爹,红巾贼既然这么厉害,那我们该怎么办?” “莫慌,为父已经想好办法了。” 赵叔河定了定神,说道:“还记得风口寨的孙老头么?” 风口寨,位于西北二十里处的长沟山上,两个寨子一南一北,俯瞰着从石泉县到子午道之间的数十里官道。 靠着收过路费和时不时流窜到附近村寨打秋风为生。 利益冲突下,两个寨子也曾经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互为死敌,双方各有损伤。 后来时间一久,发现谁都奈何不了谁后,便开始井水不犯河水,并形成了一定的默契。 官道靠近金州石泉县这一段,属刀郎寨出没的地盘。 而靠近羊州-西城县的那半段,就归风口寨活动。 随着赵叔河年纪渐长,双方寨子已经有三四年没有产生过大的矛盾了。 赵斌回忆了下得到的记忆,点点头道: “孙老头我当然知道,那老头本来是石泉县一名富家翁,后来家中旁系有不孝子孙勾结县里的权贵谋夺他家产,害他家破人亡,才落了草。 并且自从落草后,他从不提及自己本名,只说姓孙。除此之外,我还听说他年纪虽然大了,但一手箭术出神入化,道上的人都不敢随意得罪。” “没错。那你可知,是谁害得孙老头家破人亡的?” “孩儿不知,难道爹你准备做的事,和这有关?” 赵叔河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不错,不仅有关,还事关我们能否在红巾贼的威胁下活命。” “要怎么做?” “别急,听我慢慢说…” 赵叔河将心中的谋划,和赵斌娓娓道来。 原来这次出去,赵叔河企图拉上孙老头结盟,共同对抗危机。 和两家之力,虽然依旧不敢外出去和红巾贼火拼。 但两寨之间除了官道相连外,中间还有一条人迹罕至的天然峡谷,名为百丈谷。 可以就近互通。 两寨合作的话,完全可以一一前一后封锁着百丈谷,倚仗囤积的物质和有利的地形环境实现封闭式自保。 从而熬过红巾贼来犯的这段危险时期。 不过孙老头却在商谈时,抛出了一个另赵叔河无法拒绝的诱惑:替他除掉大仇人,从今之后风口寨和刀郎寨合二为一,全都交给赵叔河统领! 赵斌对此有些怀疑:“这可能么?两寨虽然现在相安无事,但我记得之前爹你和他明里暗里都斗了十几年呢。” 赵叔河摸了下自己花白的胡子,苦笑道: “其实我们俩虽然斗了半辈子,但也算是英雄惜英雄。如今我们都老了,尤其是那个孙老头,当年遇难落草时,就已年近五旬,还是个孤家寡人。我听说他近来身体有恙,估计是想在死前了了心中的那份怨气吧。” 赵斌眉头一皱道:“孙老头自己身为一寨之主,难道还不敢去报仇?还是说他的仇家,身份不简单?” “他当然也去报仇。当年害孙老头家破人亡的一群仇人,其中大部分已经被他自己陆续除掉,但还有一主谋始终无法得手。此人家中是当地的豪族,且为人阴险谨慎。孙老头一直找不到机会暗中除掉他,如今年老力衰,就更没希望了…” “那人是谁?” “石泉县,押司,刘宝。” 赵斌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叔河道:“你不会是想让我带人去干掉他吧?擅杀朝廷官吏可是要命的事情…一旦被人发现是我们寨子所为,按当朝律制恐会派官兵围剿的!” 第5章 做大做强,作死而已 在宋朝当强盗,说轻松很轻松,但说危险,也比历朝历代都要危险。 后果全取决于有些事能做,有些事绝对不能碰。 两宋为什么会发生夸张的400多次的起义? 真的是民生艰难,活不下去? 只怕未必。 因为两宋在政治清明百姓富足的繁荣时期的起义次数和规模,一点也不比朝代末期的少。 所以这种论点根本立不住脚。 究其原因,除了宋朝招安几率大,以及民风开放、雇得起亡命之徒的走私大老板多外。 还有一个挺重要的原因,就是‘官匪被迫共存的默契。’ 宋廷有个极为‘严苛’的规矩,一旦治下闹匪患,当地主政官员需要在限定时间,比如十天内必须进行清剿。 否则州一级以上的驻军就有权直接插手,直至彻底剿灭这伙盗匪。 而办事不力的涉事官员,轻则留下污点升官无望,严重点的甚至会被革职下野。 拿一县县尉来说,就算是大县的县尉,其治下的武装力量了不起就配上满额的50名‘弓手’(武警+捕快+城管,地方军事编制之一)。 很难对动辄几十、百人的上规模强盗集团形成优势。 尤其是民风彪悍的边境地区,这些战斗力堪忧的官差说不定连出去围剿的勇气都没有,哪来限时完成剿匪的资本? 这就逼得各地官员和那些‘讲规矩’的贼寇团体之间,形成无声的默契。 也就是说,只要别闹大,你好我好大家好… 比如水浒传中开黑店,当路霸的一点事没有。 但如果对名流乡绅下手,或者冲击官府要地,一旦被牵扯出是团伙作案。那就立马会迎来官府甚至军队围剿。 而在所有当盗贼需要忌讳的事情中,击杀官府重要的官吏,恰是其中最不能做的事情之一。 押司,虽也是小吏之一,但却属于高级的吏员。 职责多为负责替县令整理文书以及刑狱案卷的吏员,比后世的一把手办公室主任实权还大。 别看水浒传中宋江这个押司不起眼。 但实际上这个职位很多时候是由当地豪强家族世袭和垄断的,贸然杀之必然引起官府、地方震动。(如大宋提刑官里的仵作也是小吏,都是父传子的模式代代相传。) “为父哪会不知道其中利害?” 赵叔河叹了口气,道:“但现在红巾贼来势汹汹,随时可能打上门来。只有合两家之力锁谷自保,或许才有一点保全下来的希望…本来我是准备亲自带人潜入石泉县中暗中除掉刘宝的…唉…” “现在为父身受重伤,老大和老三又那副样子,只能靠你了啊,二郎…” 赵斌听完直骂自己沙皮,居然情况都没搞明白装了个浪子回头的逼? 难怪便宜大哥赵武走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敢情自己才是那个真.小丑!? 他慌忙摇头道:“我不行。三弟说的没错,我,我也就玩玩女人擅长,对!爹你看到了,我刚才连三十步外的箭靶都射不中,哪有这本事去除掉刘宝?” “二郎别怕,我也知道你的实力不济,所以会派两名得力干将辅佐你。而且…为父也想过了,这事也不是非办不可的…” “咦?” 赵叔河伸出手拍了拍赵斌的肩膀,伤感地说道: “二郎啊,你终究是我儿子,我又怎么会真的把你往火坑里推?这件事你若是能做,就去做。真做不了也没关系,从此以后就不要再回刀郎寨了,就当给我老赵家留个香火吧…本来我这机会是想留给…算了,你心中有数就好,有数就好,唉…” “阿这…?” 本想坚决推辞的赵斌愣住了。 这简直又是一次峰回路转啊。 既然不是强制任务,还有机会跑路,哪还能拒绝? 当即拍着胸脯表示愿为老赵家和寨子赴汤蹈火。 不过提到女人,赵斌又是一阵烦躁… 自己一个清清白白的小男生,何苦变成了别人口中的风流小银枪? 他告别赵叔河后,在贴身小厮小武的带领下,磨磨蹭蹭朝自己宅子走去… 仿佛前面有着洪水猛兽在等着他。 主要是前身太坑了,荒废18年大好年华,换来的劲是些吃喝玩乐、斗虫赌钱的记忆。 这也就算了,毕竟出生决定成长环境就这样。 但这小子居然还是个lsp。 并且在被穿越不久前,给自己纳了两个压寨夫人。 一个是商队家眷,一个是山上遇到的未成年采药女… 关键来路不正! 全特么强抢来的。 赵斌的脚步突然顿住,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等等!我早上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穿越到这具身体上?让我想想…” “最开始醒来,就已经迷迷糊糊地被小武拉到校场了…” “在此之前…记忆中显示是昨晚大老婆和小老婆一改往日要死要活,誓与贞洁共存亡的态度,给前身灌酒…” “然后,就断片了…” “艹!?难道是毒杀!?” 赵斌手脚冰凉。 原本还对两个便宜娘子还抱有特殊期待的心情,瞬间被恐惧和不安所笼罩。 这不是不可能的,相反,还可能性极大。 南宋虽然理教兴起,但理教的传播并非一帆风顺,在民间和高层中并没有特别的优势。 甚至朱熹在世的时候,他的学说还被官方打为邪说。 因此,这个时代的女子依旧还是比较开放的,也没有多少女性必须逆来顺受的社会风气。 在针对不公正待遇时,离个婚,揍老公都是稀疏平常的事情,甚至两宋还有多位贵为宰相的知名人士‘现身说法’。 前身抢来的这两位压寨夫人,似乎一个刚烈、一个执拗,不堪受辱的情况下选择和赵斌这个贼二代同归于尽,是完全可能的。 同归于尽!? “不好!” 赵斌预感到了不妙,顺着记忆的指引慌忙往自己院子跑去。 还未进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压抑的抽泣声,当即一脚踹开木门冲了进去。 入目的,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娇俏少女瘫坐在地掩面哭泣,而她身边的枫树上挂着一道人影。 人影随风飘荡,如同那飘飞的枯黄枫叶般充满了清冷和凄婉。 赵斌顾不得头皮发麻,怪叫着冲过去将上吊的女子双腿抱住,然后用力一抬。 “哎哟!”一声中,两人齐齐倒在地上。 砸落的女子披头散发地压在赵斌的身上,柔若无骨的身体如同一朵凋零的海棠花,软软地压在他身上,却差点没把他老腰压断。 赵斌哪有半分香艳的心情,手忙脚乱地将女子翻过来,一探气息,已经没了! “死了!?” 赵斌大脑一片空白,好在他很快发现女子还有温度! 一摸脉搏,还在跳动! 当即顾不得多想,在旁边那名少女和赶来的小武震惊的眼神中,分开女子的檀口…! ‘好在我当年在学校学过专业人工呼吸的呀!’ ‘这妹子上吊没多久,还有希望!’ 全身心投入救人之中的赵斌,根本没发现旁边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眼神已经充满了狂怒! 她似乎因为太过震惊,呼吸暂停了数秒,涨得脸色通红,然后彻底狂暴了: “禽,禽兽!!!婉儿姐都死了,你居然都不放过她!我和你拼了!!” 说完,操起旁边一张小板凳朝着赵斌的脑袋砸去! 第6章 是谁魔怔,无从解释 关键时刻,一道身影扑过来,伸手替赵斌抗下了这致命一击。 小武闷吭一声,忍着右手的剧痛用另一只手将少女手中的板凳夺下:“二哥,小心!” 赵斌这才反应过来身后发生了什么,他忙对忠心护主的小武叫道:“小武!给我拦住她,别让我分心。” 小武一个哆嗦,感觉自家少东家过分了。 连尸体都不放过!? 这究竟是有多饥渴和魔怔!? 但作为从小跟在赵斌身后的贴身跟班,他只能硬着头皮拼命拦住那个发狂的少女。 “禽兽!放开婉儿的尸体,我要杀了你!5555…” “二哥,没必要啊,没必要啊…唉哟!小娘娘别抓我脸啊!!” “啊!” 一切的闹腾,在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戛然而止。 赵斌狼狈地往后坐倒在地,险之又险躲开醒来女子抓挠的双手,面带无辜。 他能说啥呢?难不成真跟封建女性科普人工呼吸的妙用? 正扯着小武头发和嘴皮的少女,脸色飞快由赤转白,面露惊恐,尖叫一声后双眼泛白瘫倒在了地上… 晕过去了。 小武也没好到哪去,嚎了一声‘诈尸’了后,连滚带爬地哭嚎着跑出了院子。 被救活的女子见压在自己身上的人退开,咳嗽着晃了晃脑袋、眼神中充满迷茫和痛楚。 但她很快惊醒过来,忙捂住胸口挪到树下,警惕而怨恨地看着赵斌。 此女子名为吕婉,年约二八,身材高挑、面相柔和。 一张小巧的鹅蛋脸天然自带温婉的气质,偏偏五官端正浓郁、深邃立体,又带着一点点奔放的西域风情。 一柔一刚两种气质完美地出现在这么一张脸上,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感。 堪称绝色。 大约七八天前,混进城里鬼混的赵斌回寨时,偶然间遇到了这女子随行的商队。并且还幸运地见到了坐在马车中的女子。 惊鸿一瞥之后就像被鬼迷了心窍,不顾一切逼着赵叔河带人了下山,冲散了那支商队将她抢到手中。 还一门心思将她当做压寨夫人,被迷的神魂颠倒。 就连那自以为强硬的手段,都因为女子以死相逼一直不舍得用出来。 甚至于,后来就连那个便宜弟弟赵稳见了一面后,似乎也在惦记这女子… ‘呸!想啥呢。’ 赵斌稳了稳心猿意马的心神,站起身退后了几步,朝着女子说道:“婉娘,你何必这么想不开,我…” “住口!你个禽兽,居然对我做这种事情…” 女子愤怒地打断了赵斌,强忍着哭腔拼命擦着嘴唇,直到目光瞥到昏迷在地的少女,才悲愤地看着赵斌喝问道: “你,你对眉儿做了什么!?” 这眉儿,也是那天回山时半路意外遇到一对采药的父女,顺便抢来的。 主要是也长得很好看… 尤其是那一双眉毛,又俏又长,仿佛画眉鸟般将那小脸上精致小巧的五官照得光彩夺人。 总之…此前的赵斌就是这么荒唐无道。 把现在的赵斌坑得一点辩驳的勇气都没有。 “咳…你误会了,她只是看到你‘死而复生’,被吓晕了。” 女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酸痛的脖子…陷入了沉默之中。 赵斌同样知道三人之间存在着致命且无解的误会,他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脚尖爬过的蚂蚁发呆。 良久之后,女子扶着树干从地上站起,惨声笑道:“呵…呵呵…你这畜生不用在那惺惺作态了,我不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让我又活了过来。但若是想要借此我从了你,这辈子都别做梦了!我…我只恨…昨晚居然没有亲手杀了你!” 那怨恨而绝望的语气,让赵斌打了个冷颤。 “你这真的在酒里下毒了!?” “下毒?” 婉娘凄婉地露出一个自嘲表情,幽幽说道:“你说是就是吧…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和眉儿无关,你有什么报复手段尽管对着我使来,大不了就是一条命!他日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女子宛如被渣男伤害了八百回的怨妇,充满了戾气和绝望。 再美的人一旦化身怨妇,都会失去魅力。 赵斌听得心中发毛,那点旖旎的念头早飞快掉到九霄云外,直将前身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苦笑着对婉娘说道:“好吧,好吧,算我怕了你了。婉娘你也别寻死觅活的了,大不了我保证以后不碰你行了吧。唔…反正你还是黄花大闺女,实在不想呆在这,以后我找个机会将你送下山去就是。” 女子先是疑惑地看着赵斌,接着面露鄙夷,似乎在嘲讽他手段‘拙劣’。 赵斌也不解释,逃也似的离开了院子。 一出门,就看到小武撅着屁股趴在门边一副想偷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他被突然出现的赵斌吓了一大跳,等看到是自家少主后瘫倒在墙角拼命拍着胸口,哭诉道:“啊哟妈耶,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二哥…你没事吧?” 赵斌见他还算忠心,心中不由多了些好感。 没好气地说道:“我能出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对了,你手没事吧?” “没事,哎哟~~是有点疼,但和保护二哥你比起来,这根本不算啥。” “呵…拍马屁挺溜啊…” “嘿嘿,小的一片肺腑之言。”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去找点跌打药敷一敷。” 赵斌朝着小武伸出手,示意他站起来。 小武显然没想到自家少主居然会愿意伸手拉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鼻子莫名一酸,又飞快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拉住赵斌的手麻溜地从地上爬起。 “二哥,二娘子她真不是诈尸?” “当然不是。” “难怪…我就说嘛,二哥你平日里虽然是有点急,但口味也不至于那么重。嘿嘿,二哥刚才莫非是想趁着二娘子昏迷,生米煮成熟饭一举将她拿下?” 赵斌习惯性踹了小武屁股一脚,笑骂道:“去你的!我那是在救人,你给我滚远点。” 小武自然是不信的,贱笑着朝不远处自己的侧屋方向跑去:“好了,小的这就滚…” 看着小武捂臂离开的背影,赵斌陷入了沉思之中。 刚才那一脚,明显是身体的习惯性记忆在作祟。 其实不仅仅是踢人,包括之前的射箭,以及对待赵叔河那种隐隐的濡沐之情,都是… 不过这些感觉并不坏,也不会真对他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至少残留的记忆,让他不用再去额外适应这个时代。 想到前世繁华而安逸的生活,赵斌叹了口气,准备前往三弟赵稳的院中住了一晚。 至于赵稳,反正是没回来。 赵斌估计这口无遮拦的家伙,短期内应该是不会有机会出现在人前了… 第7章 一条道,走到黑 【叮!欺男霸女,混混本色; 成果:欺辱良家妇女奖励积分50点,打骂跟班,奖励积分5点; 当前拥有积分:305点…】 赵斌一个趔趄差点摔趴在地。 这系统突如其来的奖励,又是什么鬼? 好一会,他才想起系统获得积分的渠道有两种。 一种是完成现实中的即时任务,这种任务的触发似乎充满随机性,并且可能还需要一定影响力的事件支持。 还有一种,是做和身份符合的事情。 他的绑定身份是贼寇,所以只要做烧杀劫掠、偷鸡摸狗之类的坏事,就能获得额外积分奖励。 赵斌弄清楚了奖励的来历后,彻底无语了。 自己一个心地善良,除了打游戏外连只鸡都没杀过的准宅男,居然有种要被系统逼着一条路走到黑的既视感? 默默吐槽了一句后,赵斌将意识沉浸入系统空间中,看着建筑列表上孤零零的那三个建筑,陷入了沉思之中。 三个建筑,首当其冲的是核心建筑-篝火堆。 此建筑可以招募所谓的系统流民,或者和系统流民兑换一些随机出现的物品之类的东西。 但这系统有些呆板,只有基础的简介,在没建成前无法具体判断这建筑的全部功能是什么。 并且篝火建筑费需要1000喽啰点,所以暂时还无法修建。 剩下的狗窝,需要积分300点,鸡圈则只需要200点,都够了。 悲剧的是,依旧只有简介,并不知道具体效果。 赵斌想了想后,决定先修建个最便宜的鸡圈,看看效果再说。 “给我消耗积分,修建鸡圈!” 随着赵斌念头转动,系统空间中,一个七八平的围栏建筑渐渐从虚幻变得凝实,出现在帐篷的左侧空地上。 整个过程,不过数息而已。 【鸡圈:初级生产建筑,当前等级lv1(maxlv3),可消耗500喽啰点进行升级,提升、获得新的建筑效果、更多的生养名额; 当前生养名额数:0\/3,可指定现实中的鸡类生物获得该名额,成为系统强化生物; 强化能力一:鸡本是蛋-强化融合生物的产蛋、孵化能力,并提升口感和营养; 强化能力二:鸡也是鸟-强化融合生物的飞行能力; 后续建筑:鹰巢、百禽苑…】 “果然是个生产建筑么?啧…居然还要现实中的生物为载体才能发挥作用…” 赵斌有点失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目前为止都生不出一丝一毫抵抗红巾贼和未来的元蒙铁骑的雄心,和他所看到系统的功能也有很大关系。 鸡圈、狗窝、篝火堆… 光听听就知道有多挫了。 不过建筑虽然听上去很挫,毕竟也是系统造物,还是有其神奇之处的。 赵斌心念微动,手中出现了一个只有他自己能看得到的透明鸡蛋。 这东西看上去像是个虚幻的投影,没有丝毫重量,但偏偏他又能感觉到温润的质感。 “鸡类生物,这是什么奇怪定义?难道除了常见的家禽,野鸡之类的也可以么?” “算了,反正死了也不会消耗名额,先去找只鸡试一试。” 刀郎寨存在也有十几年了,其中生活着两百来号人,既有职业强盗也有他们的家人,和一些淘汰的老弱病残。 除开打家劫舍的业务外,刀郎寨大多数时候和那些官府治下的村寨并没有多大区别。 寨子里也养有鸡鸭猪狗,虽然数量不多,但赵斌身为寨子的二少东家,要一只鸡也不是难事。 他本想去后厨要一只。 但想到系统产生积分的方式,思路不由自主被带歪了。 眼珠子一转,拐到了便宜大哥的院子外。 来到赵武院门外后,赵斌一脚踹开院门,大声嚷嚷道:“大哥,大哥,你在么?” 不得不说,赵叔河心中还是偏心老大的。 赵斌和赵稳这两兄弟的院子,都是一间主卧加两间厢房的简陋小院子。 而赵武的院子,内外有隔,虽然不是很标准,却也是实打实的两进宅子。仅次于赵叔河自己居住的后宅。 最不公平的是,还给他配了专门的婢女,这在寨中是独一份的。 赵武被巨大的动静惊扰,快步来到前厅外疑惑地看着闯进来的赵斌道:“老二?你不去摆平你那抢来的两位漂亮弟妹,来找我干嘛?” 果然,除了老三,大哥也是在偷偷惦记的啊… 赵斌心中莫名来气,原本有点收敛的态度,一下子就肆无忌惮起来。 他径直越过赵武进入前厅,抬脚踩在客椅上,嚣张地说道:“大哥,你跑路了,结果那苦差使掉到了我头上,你说吧,怎么补偿我?” 赵武一愣,然后眉头紧锁,接着又面露迟疑… 最后一咬牙凑过来小声说道:“二哥儿,我知道你惦记我那婢女已经很久了,你要是实在想,也不是不行…” “咳咳咳!!!” 赵斌服了这老六。 指着旁边低垂着脑袋琢磨衣角的小胖妞叫道:“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娟儿好歹跟了你好些年了,你还不明白咱爹的意思么?” 赵武一脸茫然:“啥意思?” “你瞅瞅,娟儿这圆脸、圆胳膊,圆屁股的,哪样不是好生养的富贵相?爹这是想让你尽快给他留个后啊,免得你这个长子哪天突然挂了,他最看重的嫡长血脉断根。” “你…” 赵武见他咒自己早死,心中又怒又羞,但转念一想似乎又觉得很有道理。尤其是赵斌说他是家中嫡长这一句,简直戳到了他心中最痒的地方。 要知道,从小到大他这大哥因为体弱多病,就没在赵斌、赵稳这两熊孩子身上讨到过半点尊敬… “等等,二哥儿,你真这么想?” “啥?” “你刚才说我是…咱家的嫡长子?是咱赵家的正统继承人?” 赵斌本只是不满这家伙之前跑路撂担子的行为拿他开涮,没想到这货居然没听出嘲讽之意,还当真了? 赵斌本想继续怼他,但转念一想这误会好像也不错。 当即心思一转,笑道:“这是自然的,爹一直说将来要把寨子传给你,大哥你见我反对过么?” 前身是不反对,可也只是没敢当着赵叔河这位凶巴巴的老爹说出口而已。 心里其实,也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但架不住还有个上蹿下跳,天天嚷嚷着要‘造反’的赵稳衬托。 这么一对比,赵武果然感觉自家的二弟顺眼多了。 当即动情地拉住他的手说道:“好好好,原来二哥儿你心中还是有我这大哥的。是我这当兄长的,过去一直冤枉你了啊。你放心,等爹过世我继承山寨后,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赵斌被他凉飕飕的双手拉着,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8章 佳期如梦,飞星难握 赵斌立马挣脱他的手,嫌弃道:“嘿,那倒不用,就大哥你这身体估计也活不久,还是赶紧和娟儿生个小孩,到时候我肯定是视若己出。前提是我不在寨子的时候,你看好老三那个蠢货,别让他去我院子里祸祸人。” 赵武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指着赵斌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才恼火地说道:“亏你说得出这种混账话来,哪有上门来咒自家大哥早死的。” 赵斌却一脸严肃地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你小时候大夫就说你活不长呢。大哥要怪我说话太直,那就怪好了。反正我只知道,老三要是上位,无论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赵武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知道赵斌说得没错。 “二哥儿你倒是坦诚…” 他叹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苦笑道:“你能这么说,总好过那些对自家亲兄弟喊打喊杀的混账东西。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会让人替你看好后宅的。唔…若是没什么事,为兄的确应该和娟儿商量点事了…” 身后正在沏茶的娟儿手一抖,差点将茶壶跌落在地,羞得满脸通红发出嗤嗤的喘息声。 果然不愧是咱刀郎寨的正牌少东家,这脸皮赵斌也是服了。 但他正事还没办,怎么能走? “咳咳,其实,我还有一事要麻烦大哥。” “哦?什么事?” “听说你养着两只陈年老母鸡?” 赵武还没说话,娟儿先不乐意了,连忙说道:“二哥,那是寨主他老人家专门挑出来给大郎每日下蛋补身体的。” “哈哈,那不正好。” 赵斌大笑一声,径直闯入后院扑向圈在里面放养的两只母鸡。 一阵鸡毛乱飞、咯咯乱叫之后。 他略显狼狈地抓着两只硕大母鸡返回,在赵武两人目瞪口呆中嚣张离去: “哈哈哈…这两只鸡归我了,大哥不送啊!” “大哥,他怎么能这样!?那可是给你补身体的…” 娟儿急了,红着眼想要追出去,却被赵武一把抓住: “算了,随他去吧。就当我这当哥哥的欠他的…不过老二说得对,娟啊,你也跟了我三年多了吧…” “是,是四年零三十一天…” “唉,我也老大不小了,的确该考虑考虑一些事情了。只是娟儿啊,只不知那好生养,是不是真的?” “嘤嘤嘤…” 。。。。。。 【叮!成功抢夺他人财产,老母鸡两只,根据收获奖励积分10点;】 【当前拥有喽啰积分115点;】 “哇哈哈哈,果然行得通。这下不用被任务板限制了…” “唔,先来…融合!” 两个只有赵斌能看到的蛋影化为丝丝绚丽光芒,飞速缠住手中的母鸡,融入其中。 他左右手中的两只母鸡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般,一阵哆嗦之后陷入了安静。 整个过程连三秒都不到,就结束了。 赵斌有些疑惑,但隐隐中又感觉自己似乎和手中的这两只鸡建立了某种联系。 他闭眼感知了一下,果然发现在意识空间中鸡舍中多了两只母鸡,正无聊地在荒地上跺着步。 只是这两只鸡,显然要比现实中手中抓着的要雄壮、精神很多… 相反,现实中的母鸡们却是异常安静,似乎还在接受融合后的改造,毛发和体型还在产生不断发生变化。 赵斌估计这过程可能还要持续相当一段时间,将母鸡往三弟院子里一扔,任凭它们呆在里面。 “去,自己找地方休息去。” 说来也怪,这两只母鸡听到赵斌的命令,还真安安静静找了个角落趴下,开始陷入沉睡。 赵斌也是无处可去,他在赵稳房中一阵翻找,找出一坛老酒和半只烤兔。 于是干脆搬来几条长凳,略带忧愁就着午后的阳光在院子里小酌起来。 或许是穿越第一天,经历的悲欢和刺激太多,他不知不觉就将一小坛浊酒全部喝完,沉沉睡去。 等再次醒来,已是被深秋的寒意所惊醒。 月光透过营寨外高高的杉树直透而下,整个寂静的寨子如同披上了银色的外衣。 赵斌痴痴地看着那一轮圆月,一时间思绪涌动。 也不知这月,是否是中秋的团聚之月? 想来,应该更晚,更冷吧… “银汉昭昭,佳期如梦,只可怜…飞星难握,幻灭如梭…” “我又该…何去何从?” 他闭上眼睛,看到了意识中的那两只鸡。 心中一动。 下一刻,脑子里像是多了两道懵懂的联系。 突听几声扑棱声后,天空的月亮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一样,两道黑影破空而来! 战斗鸡!? 赵斌惊了! 他只是动了个念头,尝试着呼唤这两只鸡。 结果呆在角落里的本体居然腾空飞上天空,破空而下! “卧槽…” 看着如老鹰般鼓动翅膀,一左一右落在自己胳膊上的两只母鸡,赵斌懵比了。 仅仅半天不见,原本又肥又蠢的母鸡,身材变得格外修长,尤其是几条尾羽和一双有力翅膀,晃动间带着满满的灵性和艳丽。 这哪是鸡? 简直就是返祖了的加大版野鸡! 关键是,它还能够接受到赵斌的意识,并且去执行。 赵斌兴奋了。 心中那点悲怆之情瞬间烟消云散。 他再次闭上眼睛仔细感知,很快发现当自己的意识和系统空间中的母鸡投影联结时,似乎能够通过这丝联系获得微弱的信息。 如果这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从今以后他将会在天空中多了一个简陋的雷达! 当即决定验证一番。 “去!绕着寨子飞几圈,别靠近有火光的地方,被人发现了。” 母鸡一号和二号当即一蹬腿,滑向空中。 赵斌发现它们虽然飞得不快,但却很稳。 但这根本不是重点! 重点是,其中一只母鸡飞走的时候还从屁股后面掉出一个蛋!稳稳地落在赵斌手中! “咳咳咳…这都是什么鬼…” 【可指定现实中的鸡类生物获得该名额,成为系统强化生物; 强化能力一:鸡本是蛋-强化融合生物的产蛋、孵化能力,并提升口感; 强化能力二:鸡也是鸟-强化融合生物的飞行能力;】 赵斌打量着比寻常鸡蛋要大上一圈的蛋,啧啧称奇。 他本想尝尝这蛋的口感,但可惜他今天已经吃了半只兔子喝了不少酒,感觉有点腻实在吃不下。 “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入系统空间中…” 赵斌正寻思着该将手里的蛋藏到哪去,突然,这蛋就消失不见了。 他大吃一惊,随后才发现这蛋居然出现在了那片意识空间中! “哈!这下发了!原来系统生物相关的东西,居然可以收入系统空间中!” “不知道那只鸡,可不可以呢?” 赵斌忙又呼唤来天上盘旋着的母鸡。 结果一试,大失所望。 “不行?” “难道是因为这鸡的本体是现实中的物体,而受到限制么?” “也对…如果这样的都可以,那么我之前早就把其他东西偷偷收进去了…” “算了,有这功能,总比没有好。至少这鸡产的蛋都能收进去,那么很可能以后其他的系统物品也能一样收入…” 第9章 路遇丈人,给我一箭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赵斌醒来的时候,怀里不仅有两只暖呼呼的华丽大锦鸡,还多了五个大号鸡蛋。 “才一晚上就各产了三个蛋了,一天不得下个十个八个蛋!?这产蛋能力,恐怖如斯…” 赵斌迟疑了下,扔掉怀里的鸡,将其中一个蛋蛋壳戳开一个口子,然后放入嘴中吸吮起来。 顿时,一股如同琼浆玉液般的香甜丝滑口感,流入口中! 让他如痴如醉! 等他反应过来,半个拳头大小的鸡蛋居然已经被他吸得一点不剩! “好吃!太好吃了!” 赵斌虽‘贵为’寨子的少东家之一,但其实大部分时候日子并不奢侈,在物质享受上远不如后世的一个普通人。 骤然尝到如此美味哪还忍得住。 当即又敲开两个鸡蛋,一口气吃了个干净。 等到三个鸡蛋全部下肚,顿时感觉胃部有种暖暖的感觉,似乎浑身是劲! 很显然,这鸡蛋不仅美味,还有额外的功能。 不过可能是效果并不是太明显,所以系统并没有进行备注。 经过这一连窜的震惊。 赵斌终于开始对系统的能力彻底改观。 看上去很挫的鸡舍,居然有这样神奇的效果,还是鸡窝只升了一级的缘故。 那么另一个狗窝,和核心建筑篝火堆呢? 并且权限升级之后,又会有什么? 他看着剩余的115点喽啰点,眼中闪过莫名的意动… 半个时辰后,赵叔河亲自将赵斌和两名心腹打手送到了寨子门口。 赵斌身,跟着两名大汉,一左一右分立两边。至于跟班小武,因为手臂受伤被他留在了寨中照看那两位‘夫人’。 左边的黑脸大汉年纪比赵斌略长,个头和他差不多高,但身材却是状了一圈,看上去极为彪悍、精干。 昨天就是他从背后将赵稳扑倒,才顺利将那憨货给控制住。 这黑脸汉子叫李豹,是个少言寡语的人物,因为皮肤黝黑因此常被人称为豹黑子。 李豹的父亲本是赵叔河麾下一名老兄弟,可惜在前几天被红巾贼给杀了。 也算是目前寨里少有的几个值得信任,又能打的人。 另一个男子年约三十出头,身高一米七不到,长相平平看不出有什么特长的样子。 他叫王六,是寨子常年在外游走的探子,此行负责给赵斌提供情报支持(为方便阅读,一些尺、寸等单位改为现代计量单位)。 除此之外,赵叔河还偷偷给了赵斌几粒银锭和几张价值200贯的会子,其意不言而喻… 不是他不想多给点,而是寨子平日里全靠打劫苦哈哈的路人,一年到头也干吃不到一波肥的,日子并不好过。 “二郎,保重!若事不可为,不用勉强。” “爹你放心,会有转机的。不过,我院子里那两个小娘子还请爹稍加关注,不要让三弟闯进去给拱了。” 赵叔河一头黑线,感觉这孩子自从幡然醒悟之后,说起话来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这感觉似乎并不坏,至少比以前那副人憎鬼厌的浪荡做派好多了。 他咳嗽了几声,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笑骂道:“好歹是我家儿媳,等闲不能闹出笑话来…快走吧…” “保重。” 赵斌这才放下心来,微微弯腰行了一礼,带着两名手下转身离去。 三人轻车熟路,朝着三十多里外的县城赶去。 这条路赵斌记忆中早已熟的不能再熟。但今时不同往日,为防止遇到传说中的红巾贼,一路上,王六在前小心地探路。 而冷冰冰的李豹一言不发地落在赵斌身后,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赵斌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即使在人命如草芥的边地,即使是人人喊打的贼寇,骤然听到自家父亲的死讯依旧是件难以释怀的事情。 走到半路一处山坳附近时,李豹居然主动开口叫住了赵斌:“二郎…” “嗯?豹子哥有事?” 李豹看了眼赵斌,眉头微微一皱。 显然豹子哥这称呼有点奇怪。主要是赵斌实无法用亲热的语气叫一个年级差不多的男人‘哥哥’... 李豹最终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指着前方说道:“前面就离官道不远了,我听当家的说他们就是在附近受到红巾贼人的攻击…我想去找找我父亲的尸骨…” 这年头,野外到处是各种野兽出没,赵斌感觉机会不大,但还是忙点头道:“理解,那…”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李豹脸色大变地朝他探出手来,嘴里大叫着:“小心!” 幸好赵斌反应也不慢,下意识地顺着李豹的手朝旁边扑倒。 只听呲溜一声,身后一只箭矢擦着地上的石块拉出一连窜火花,弹进路边的灌木丛中! “谁!?是红巾贼么!?” 赵斌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吓得浑身直冒冷汗。 他一个现代人哪受过这种凶险,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这一刻,赵斌才发现自己在真正面对死亡时,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勇敢。 就连想要起身跑走,都因为太过紧张、浑身僵硬起不了身。 居然被死亡的恐惧吓得动弹不得! 迷迷糊糊间,赵斌看到李豹举着包裹当盾牌低朝前冲去。 与此同时,在前方带路的王六也怪叫着从另一边朝着袭击者包抄过去。 对比这二人的勇气,赵斌羞赧难当。 “该死!给我爬起来啊!” 他红着眼,死死用手指掐住两条大腿,终于利用剧痛让自己从恐惧中挣脱出来。 转过身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恰在此时,箭矢射来的山坳里传来几声怒骂和哀嚎声,赵斌抬头看去,正好看到李豹和王六好像将一个人影按在地上抱以老拳。 不多时,两人提着一个鼻青脸肿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赵斌的面前。 他原本提着的那颗心,终于缓缓落下… ‘得救了...’ 王六打量了眼赵斌,见他没有受损大大松了口气,但嘴里还是关心的问道:“二郎,你没事吧?” 赵斌有些羞愧,但也知道不能在手下面前露了怯,强打精神道:“我没事。这人是谁,为什么要袭击我?” 王六二人有些迟疑,似乎来人身份有点难以启齿。 赵斌见状眉头一皱,催促道:“说啊,他是谁。” 结果还未等王六回答,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双手反绑的中年男子凄厉地怒骂起来: “恶贼!你不认识我了么!?哈哈哈,老天爷真是瞎了眼啊,居然没让我一箭射死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又一个做鬼都要找自己报仇的? 赵斌听到这熟悉的台词,只感头晕目眩,一声‘卧槽’卡在喉咙里上不得,下不去。 ‘这次特么的又是背了什么锅!?’ 他努力梳理着记忆,的确发现这面目狰狞的中年人有点面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是什么人。 李豹见状,小心在旁提示道:“二郎,你纳的那个叫眉儿的小娘子…” 这话仿佛一道闪电,照亮赵斌原本混乱的记忆。 他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人就是十天前带着女儿,也就是眉儿一起在山中采药的那个采药人… “老,老丈人!?” “我呸!谁是你这恶贼的丈人!” 眉儿父亲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奋力挣扎想从地上爬起来扑向赵斌,但被李豹二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只得愤怒地以头捶地,嚎啕大哭。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你!啊啊啊…老天无眼啊…5555” 赵斌见他哭得伤心,心中也是欲哭无泪。 他也很冤啊,而且根本无处申诉。 只得强忍着委屈等男子稍微安静之后,安慰道: “丈…不,老叔你别生气。我没把你女儿怎么样,你要不放心,过两天我回寨后你上门来将她带走就是。”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这方圆数十里谁不知道你这杀千刀的赵二郎是个色中恶鬼,我家眉儿到了你手里,哪还…哪还…造孽啊...” 看着仿佛突然间失去了全部力气的中年男子,赵斌尴尬地讪笑了下。 指着李豹二人说道:“我真没骗你,不信你问他们。” “哼,他们和你都是一丘之貉,哪能相信。” “你这厮,好没道理!” 王六看不下去了,在眉儿爹脑袋上锤了一拳,喝道:“我家二郎是什么人物,有必要骗你这山野蠢夫么?换成是我,直接将你一刀宰了反倒省的麻烦。” 男子被他言语中的狠辣惊到,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终于冷静下来。 他咽了几口唾沫,面带希冀地朝赵斌问道:“你,你真没把小女…那啥?” “真没有。” “凭什么啊?” “啊?” 第10章 洗劫丈人,盗亦有道 “凭什么啊?” 眉儿父亲下意识地惊呼道。 他显然是不敢相信恶名在外的赵斌,居然会放过自己那娇俏明艳的闺女。 等反应过来自己问得非常不合时宜后,吭哧吭哧又说不出话来了。 杀又杀不得,打也打过了。 赵斌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李豹二人将他松开:“把他放了。” “二郎,这…” “没事,有你们在,他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还能伤了我不成?” 赵斌说到这,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又伸手拦住正准备松绑的二人道: “等等,先不急。” 然后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他将双手探到眉儿父亲的衣服里面,开始上下摸索起来。 “你,你想干嘛。” “哦,临时想起来,还是要问你打劫财的。” “什,什么!” 且不管旁人怎么震惊和感到不可思议。 赵斌仔仔细细在眉儿爹身上摸了个遍,摸出七八枚大小不同的铁钱(南宋特有,且多在北方流通,以防贵金属流入金国)和少量铜钱。 他垫了垫手里的钱,不满地嘀咕道:“就这么点?” 好在系统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叮!成功洗劫自家岳丈的全身财富,共计32文,奖励积分3点。 因六亲不认,违背人伦,手段过于恶劣,额外奖励积分100点; 当前拥有积分:218喽啰点;】 眉儿爹快气吐了,羞怒交加地颤声吼道:“你!你个禽兽!禽兽啊!太欺负人了!有本事就给我一个痛快!” 就连李豹和王六二人都给赵斌的手段干沉默了,一言不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斌才不管这些,看到眉儿爹这副样子反倒感觉出了口恶气。 他嘿嘿一笑,示意李豹二人将他松开。 然后掏出一枚七两制试的银锭,连同抢来的钱币一起丢在了对方的怀里。 这一下,又把其他人给搞懵逼了。 一个个看着赵斌的眼神,仿佛在看疯子。 “走吧。” “等下,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先抢我钱,现在又给我银子!?” “哈哈哈,没听说过贼不走空么,小爷生而为贼,你被我抓住当然要先收刮一番。但你又是我名义上的丈人,给你些银子作为孝敬,也是应该的…” 赵斌说完,扬长而去。 他身后的李豹和王六惊讶地对视了一眼,眼中多了些奇怪的神色,快步跟随而去。 只留下眉儿父亲脸色阴晴不定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他突然将那些铁钱狠狠扔在地上,朝着赵斌的背影大叫道: “姓赵的!差点上了你的恶当!你别以为拿这点臭银子就能买下我女儿的名节!我告诉你,你快完了!你们刀郎寨都快完了!明尊会惩罚你们的!!” 前方的赵斌脚步一顿,面露凝重… 王六还以为赵斌生气了,开口道:“二郎,那鸟人真不知道好歹,要不要我回去结果了他!?” 赵斌摇了摇头,突然问道:“王六兄,你常年在外奔波,你可知道他叫什么,哪里人士?” 王六回道:“容我想想…嗯,这人是个采药为生的赤脚郎中,姓廖,因早年用错药导致同村村民暴毙再不敢看病,因此人都称他廖不医,平日里多居住在廖家寨(村)。 廖家寨距这大约还有五六里地,归我们寨子罩着,平日里也多有孝敬…” “廖家寨,明尊么…” 李豹二人或许对明尊这词并不敏感,但赵斌不同。 自从意识到红巾贼背后是摩尼教之后,他就始终有种坐立不安的惶恐感。 而摩尼教后世也被称为明尊教… 在华夏的历史兴起于唐朝,终结于明初。 是融合基督教、佛教、道教,以及起源所在地的巴比伦原始教派拜火教而成的大杂烩教派。 其教义几乎将教派的优秀词汇都用上了。 因此在民间极具市场。 问题的关键在于,将善恶搞得太过对立、极端。 大有不善,即恶,的既视感。 更要命的是,在禁止随便怀疑教友的同时,还以各种真善美来规格教徒,越是往上越要圣人化。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世上哪来那么多圣人? 就算是圣人,也有七情六欲不是? 偏偏创始人摩尼又留下了完整的核心教义,后人想改也改不了这个内核。 所以,摩尼教的高层注定只有那些善于弄虚作假、玩弄人心的家伙才能上位。 这种人,也注定会带着这极端的教派不断搞事情。 最最最可怕的是,摩尼教宣扬讲光明清净的同时,还讲末日,讲毁灭。 认为身体是污秽的,众生的灵魂必将在涤荡一切黑暗的末日烈焰中得到救赎,得大光明… 简而言之就是别怕牺牲,要勇于自焚。 所以历朝历代,摩尼教都被定义为邪教,近千年来一直致力于造反事业。 直到在朱元璋一统天下大力打击后才彻底走向衰亡、退出历史舞台。 可以说,除了元末那一次,所有和这教派扯上关系的,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 赵斌对石泉县并不陌生。 毕竟在那风流的前身记忆中,城南流水巷的某个勾栏中还养着一位相好的行首。 目前还剩下好几个月的充值有效期呢… 咳咳。 都是过去式了,不提也罢。 赵斌强忍着不去翻找某些难堪的记忆,压了压头上的书生帽后跟上了王六。 在守门军士象征性地问了几句话后,顺利跨入城门。 没错,就是这么轻松。 这一切都得益于宋朝开放的农民工进城务工政策。 两宋时期,官府对底层百姓的包容度算是历朝历代最强的了。 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允许农民脱离田地束缚,进城务工或者自由种植经济作物的朝代。 所以大部分地方,官府对于进出城镇的百姓是没有限制的,也不需要收取入城费。连户籍证明都不需要。 这等于极大地解放了民间的生产力,也是宋朝能够经济繁荣的根本原因之一。 当然,到了如今,各地的土地兼并已经非常严重。 城市周边的底层老百姓不进城务工补贴家用,很多已经无法填饱一家人嗷嗷待哺的肚皮了。 记忆终究只是记忆。 远不及实物带来的鲜活感官。 赵斌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建筑,和路上稀稀拉拉的人群。 石泉县位于子午道东南,汉江之畔,唐汉时期就已经建县立州。 平日里,偶尔会有商队和商船经过,本该是繁荣之地才对。 可惜,宋金之间长期的征战,导致此地百姓流离失所,建筑残败,沦为人口不足千户的下县。 甚至站在城内,都能通过城墙的裂隙看到远处的山川。 赵斌看了一阵,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多是些泥瓦木棚,还时不时遇到一两处还未处理的废墟,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不过偶尔,也会看到一些崭新的房屋建筑,大多是某种作坊或者商铺。 来往的人群中,也会有穿着绸缎锦衣的路人,趾高气扬地横行在道路中央。 越近城中心,道路、房屋也越发宽阔整洁。 终于渐渐有了种在后世游历历史古镇的既视感。 “到了。这家客栈是石泉县最大的客栈,人流复杂,适合隐藏。我们刀郎寨最近几年比较低调,应该不会有人刻意关注我们…不过还是得低调行事,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最大,未必是最好。 赵斌带着两名临时手下来到一家名为‘北望楼’的客栈前,低声交代两句。 然后刷地一下展开手中的折扇,发现凉飕飕的有点不合时宜,又刷地一下合上,暗骂自己脑子短路。 居然在即将入冬的时节,买把折扇装文人。 好在,宋人多骚气,插花扎辫子抹香粉到处呼啸而走的猛男都有,区区装逼用的折扇实在不算什么。 旁人虽然有投来猎奇目光的,但也没有太过惊讶。 第11章 人心叵测,难断真假 赵斌整了整衣衫,一边朝里走一边朝里面的叫道:“掌柜的,来两间偏静点的房间。” 客栈掌柜的是个头发花白的精瘦老者,他眯着眼睛瞅了赵斌三人一眼,心中立马有了主次之分。 立马笑着朝赵斌一拱手,笑道:“哎哟,这位小郎君和两位客官有情了,西厢那边正好有个双间小院空出来,还算雅致安静。三位如不介意,老朽就马上让人安排?” 赵斌满意地点了点头,准备往里走,却被掌柜的叫住。 “客官且慢。” “嗯?还有问题?” “对不住了,客官,县衙最近要求我们对入住的客人要知根知底…所以…” 赵斌疑惑地看向王六,后者也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石泉县中还有这种规矩。 “掌柜的,怎么好端端的要整这么一出?以前好像没这种规矩吧?” 掌柜无奈地说道:“可不是么?但没办法,新官上任三把火,新来的县尉大人下的命令,我等不敢不尊啊…” 石泉县不过是个小县,有了县尉的前提下往往不会再设置县令之类的主官。 所以县尉等于是此地一手遮天的土皇帝了。 好在赵斌三人早有准备,闻言也不慌张,对掌柜老头说道:“行吧,入乡随规,掌柜的自问就是。” “多谢了。老朽姓王,不知小郎君贵姓,哪里人士,来这做甚?” 赵斌见只是些寻常问题,松了口气。 他现在才刚穿越没多久,要是去和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火并,估计还没那勇气。 但忽悠起这些消息闭塞的古人来,简直无师自通。 很自然地指着李豹二人说道: “晚生免贵姓赵,自兴元府(汉中)而来,来此地是为了寻友游玩。这位是我家中的护院,姓李,这位呢是我雇佣的本地向导帮护,姓王,倒是和掌柜的是本家呢。” 兴元府是利州东路的首府,人口众多,富户、权贵多不胜数,姓赵的贵人在有宋一朝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即使被人怀疑短时间内也无从验证。 而王六作为刀郎寨驻外的探子,平日里也在石泉县郊外常住,还经营着一个柴屋掩护身份和方便入山。 充当地头蛇给人做向导和临时保镖,也算合理。 毕竟在古代,连李白这样的剑客去异地游玩都要有地头蛇罩着(汪伦直夸内行)... 王掌柜拿起旁边的细笔飞快在纸上记录起来,完事后又朝着三人歉意地躬身谢过,算是跳过了这小小的风波。 赵斌三人也没放在心上。 住进小院之后,先是观察了下附近的情况。 发现安全后,三人开始关起门来商议起要怎么完成此行的目的。 “王六兄,你最熟悉城中情况,不知道可有什么想法?” “不敢当,二郎直呼我名字即可。”王六客套了一句后,说道: “刘宝此人我平日里也有所耳闻,据说他为人低调很少在外长时间逗留。所以想除去他只有两个途径,一是在他来往县衙的路上,还有就是家中…除此之外,仓促间在下真的想不到了。” 赵斌看了眼旁边一言不发的李豹,见他眼皮都没抬起过一下的做派,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于是又问了些刘宝的情报后,对王六吩咐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既然情报不足那我们就先收集情报,再定计划。王六你熟悉情报,又有本地身份掩护,就请负责探查出刘宝的作息规律,和行走路线。” 王六点头应下,抱拳行了个礼后快步离去。 等他走后,李豹才疑惑地开口道:“二郎,你读过书?” 赵斌愣了一下,明白自己下意识用出的一些谚语暴露了自己带砖文化人的身份。 他也不掩饰,反而神秘地笑了笑,道:“看你说的,真以为我以前经常溜进城是为了玩而已?”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知识就是力量啊,其实我以前都是偷偷进城躲在书院外,偷听那些先生讲课了。” 反正前身进城大部分时间都是混在勾栏里,别人也不知道他具体干什么去了。 做什么还不是由他编造? 李豹果然大受震动,第一次对这个寨中公认的废物点心露出了敬佩的眼神:“原来是这样…二郎你真是…真是…我嘴笨,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以前不应该轻视你的。” 赵斌哈哈大笑,感觉这冷冰冰的家伙还蛮可爱的。 不由打趣道:“怎么?你很崇拜读书人?” “当然,我爹生前就常和我说这天下的道理和规矩,都是读书人治理出来的,不读书永远都只配打打杀杀做牛做马…可惜,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对…” 赵斌闻言叹了口气,道:“不急,有机会我教你就是。” 李豹猛地站起,激动地叫道:“当真!?” 赵斌被他夸张的反应吓了一跳,茫然地说道:“又,又不什么稀罕东西,你要乐意,等办完了这件事随时可以来问我。” 李豹难掩心中喜悦,一拍胸脯开心地说道:“好好好!那就多谢少东家了。您放心,刺杀刘宝这事,我一定尽力去做,就算拼了命也是要帮您办好的!” 什么情况?连称呼都改了!? (少东家和称呼二郎意思差不多,但无疑正式了很多,多少带着点效忠之意了。) 不是说大宋文治发达,连出身普通的老百姓都能进公办书院读书的么? 赵斌懵逼地看着仅仅一个承诺,就对他态度大变的李豹。 他哪知道,所谓的普通人去读书,指的是根红苗正的良家子,而且还要家中有余财的人家。 真正的劳苦大众想要读书,不能说没有,但也是凤毛麟角的事情。 更别说李豹这样的匪二代了。 李豹搓了搓手压住心中的兴奋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赵斌说道:“少当家,你觉得那王六真的可靠么?” 赵斌心中一惊,忙问道:“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六这人平日里很少出现在寨子里,我也是第一次和他相处。但既然寨主信任他,我本不该多想的,只是…” “只是什么?” 李豹迟疑了下道:“我觉得他好像太过殷勤了,明明是第一次相处,却好像和我们很熟一样…而且刺杀刘宝毕竟是杀头的重罪,他好像一点也不迟疑…不过没准,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只是我多虑了吧。” 赵斌听到李豹这么说,瞳孔微微收缩,背后莫名惊出一身冷汗。 的确! 这一路走来,那王六从头到尾都显得极为亲热。 看似一切正常,但唯独有一点,他做得非常不合常理。 那就是事事都是跟在李豹或者赵斌身后去做!宛如一个温顺的仆从! 作为队伍中年纪最大,经验最丰富,资历最老的人,他才应该是那个主导者。 正常来说面对赵斌这个传闻中的废物少东家,绝不该这么没主见和脾气的。 当然,要说王六一定有问题,也未必。 也可能王六是个非常圆滑、谨慎的人? 赵斌心中暗暗警惕。 不过嘴里却没有立即下判断,而是安慰李豹道:“王大常年在外充当暗探替寨子收集情报,也许他本就是个擅长和人打成一片的人吧,别多想了。” 李豹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好了,时间紧迫,我们也该去做事了。你武艺精熟,不如去刘宝和县衙之间的路上看看有什么适合下手的地方?” “这…少东家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放心吧,我一个人在城里能出什么事?” 李豹这才点点头,快步出了房间。 赵斌也随之走出了房间,站在小院中抬头望向天空。 直到脑海中传来若有若无的联系时,他才略略有了点安全感。 抬头望天,大致能看清正在天空盘旋的两只被系统强化后的母鸡。 他这才意识到,这两只鸡飞得并不高,时不时还需要落下来回回气。 也幸好石泉县内有不少废宅房屋和大树,可供它躲避和停留。 “可惜了,终究只是鸡,要是鹰的话,就不用担心被人射下来了…” 赵斌想了想后,将随身包裹放在房间隐蔽处藏好,然后掏出一块碎银锞子来到客栈大堂中。 一拍柜台,朝着正在拨弄算盘的王掌柜道:“掌柜的,换点铜钱。” 掌柜谨慎地摇摇头,道:“客官,可别为难老朽了,我这换不了会子(相当于北宋的交子),你去街头的当铺,那里没准愿意收。” 第12章 抬望北,汝勿秀 赵斌露出了手中的那块碎银道:“谁说我要换会子,用这个换。” 掌柜这才面露惊喜,道:“哟,早说嘛,我看小兄弟就是个实诚人,这要得。” 吗的。 果然商业发达的时代,一个个都奸猾似鬼。 有人一定好奇,为什么掌柜的不敢收银票? 这一切都要从当年开禧北伐战局糜烂之后说起。 当年宋廷和金国常年征战,导致国库空虚。 宋宁宗这个大聪明为了筹集军费就听从权相韩侂胄的馊主意,开始疯狂印钞票。结果导致市面上的会子数量暴增数倍,开始了南宋第一次大规模的银票大贬值。 面对这样的局面,民间自然疯狂抛售和兑换从前信用极好的会子,收藏真金白银,导致经济开始崩溃。 朝廷一看不行啊,就又一拍脑门出了个骚操作。 命令每家每户都必须持有一定数量的会子,越有钱的越要多持有。 还是硬性规定,需要定期复查那种。 结果不言而喻,动不动就敢造反、起义的南宋子民们根本不鸟朝廷的无道行为,越发视会子如洪水猛兽…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东南地区的会子受益于繁荣的经济已经基本恢复信誉。 但在一些相对贫瘠之地,比如说赵斌目前所在的边关地区的百姓依旧对其畏之如虎。 不敢轻易将一辈子的积蓄换成银票也是正常的。 其实,这是很明智的选择。 因为再过不久等元蒙南下后,朝廷又要疯狂印钞,彻底搞崩经济… 不过话又说回来,真等元蒙南下那天,钱还有机会用么… 赵斌也不揭破王掌柜的小心思,任凭他检查和称量银两,口中随口问道: “掌柜的,你家客栈为什么叫望北楼?我看城外扶靠汉江,水运发达,为什么不叫望江楼?这年头叫望江楼的也不多啊,没准传承几百年还能成为天下名楼呢?” “小郎君说笑了。” 掌柜边从抽屉里数出数百枚不同大小的铜钱,大约相当于两贯钱放在一个小包内,边指着门外的牌匾得意地说道:“可听闻,朝入云中郡,北望单于台?” “呃…请恕在下孤陋寡闻,并未听说过这首诗,不知道是谁写的?” 掌柜得意地说道:“那陈子昂,陈伯玉的大名,小郎君可曾听过?” 赵斌惊了:“莫非是写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那位?难道这牌匾还是他给提的不成?” 作为一个穿越者,骤然如此靠近价值不菲的、疑似千古风流人物的真迹,能不激动? 这要是拆下来拿到后世去卖,不得几个亿? “咦!?” 一声惊异,从店外传来。 正得意洋洋的掌柜的一见来人,立马脸色大变,缩着脖子转出柜台躬身行礼道:“见过全大官人,我说早上为什么会有喜鹊在枝头,感情是您要大驾光临。” 来人笑骂道:“胡说八道,都快入冬了,哪来喜鹊出没。” 说罢,打量着赵斌说道:“你这后生举止虽然略显轻浮,却又能随口说出唐初陈伯玉的诗句,莫非是哪位名师的高徒不成?” 赵斌也打量着来人。 这人看上去虽然才二十六七岁,身上却有股不怒自威的浑厚气质。 只可惜对方穿着便服,看不出是什么官员。 不过此人身上的长袍、腰带做工考究,身后还跟着两名身材壮实、极有规矩的侍从,显然不是一般人物。 再看掌柜诚惶诚恐的样子,这人必然是城中的掌权人物… 赵斌心中一惊,暗叫大意。 他一个贼二代,哪敢暴露在这样的人物面前。 于是躬身说道:“回大官人,晚生只是幼年时有幸在书院草习过几年诗书。” “谦虚了。我大宋文治昌盛,各县都设书院教授管理,对百姓向来有教无类。寻常百姓能够读书识字,虽然难得但也算不得什么。不过书院大多并不教学生通古识人,你能随口道出数百年前人物的诗词,岂是用区区草读数年能够盖过的?想必是另有家学吧?” 说着,他又细细打量了赵斌一眼,面露疑惑:“你不是本地人?” 赵斌暗暗叫苦。 看了眼旁边低着头气都不敢大喘的王掌柜,只得把前面忽悠的那套说辞又讲了一遍。 “兴元府人士…嗯,倒也难怪…” 幸好这位全大人似乎并不是兴元府的人士,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指着头上的牌匾主动向赵斌解释道: “你别听这老汉胡说,陈伯玉当年随军北伐虽然路过此地,但并未留下笔墨。这牌匾是我朝名士有感于涪王(吴玠)一生北伐夙愿不得实现,感慨之余写下用来激励后人的。只可惜了,我辈后进不够争气,徒另先人蒙羞啊…” 赵斌脸色肃然起敬,毫不犹豫地选择躬身拜别:“原来如此…多谢官人解惑了。可惜在下还有事要办,就此告辞。” 这反应,直接把这位全大人和王掌柜等人给惊到了。 因为按理来说,他应该顺着全大人的话,追问这名士是谁的。 然后一个指点,一个虚心求教,宾主尽欢。 这是古人身份、辈分不同的人初识时的默契,以此建立初步的交情。 甚至聊高兴了,还能彼此挂个老师、学生的名头,日后好彼此亲近、拉拢。 这是基本的为官之道。 不过赵斌并不知道这些,一心只想摆脱麻烦。 他朝着全大人一抱拳后,匆匆收起掌柜的放在桌上的小布包走出了客栈。 “…” 全大官人看着赵斌离去的背影,面带疑惑。 “掌柜,那是何人?” 王掌柜立马翻出之前记录的小本本,将赵斌三人的信息说了一遍。 全大人却不满地皱了下眉头:“就这些?” 掌柜闻言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说道:“回,回县尉,老朽,老朽实在是已经尽力了啊…” 原来,这人居然是石泉县新上任的县尉。 并且还是集县令、县丞等实权一手抓的县尉,难怪王掌柜身为全县最大客栈的掌柜,会怕成这样。 全县尉一言不发地凝视着王掌柜良久,看得他额头冷汗直冒,这才不咸不淡地说道:“看着点那三人,有情况随时向衙门汇报,但不要打草惊蛇。” 王掌柜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屈伸连拜:“多谢官人,多谢官人,小老儿回头必定用心看好那三人,不敢疏忽。” 全县尉嗯了一声,带着人径直离去… 出了门,他便对身边一孔武有力的随从吩咐道:“张义,刚才那人谈吐不俗,更可疑的是明猜到我为朝廷官员却无多少敬畏、亲近意思,反而急着要离去…你去探探情况,看看对方是什么路子。” “是!” 赵斌哪知道,自己不过是下意识地卖弄了下千古名句,居然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更倒霉的是,这人还是石泉县中生杀大权一把抓的新任县尉。 不过全县尉派出去的那个叫张义的随从,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出门顺着赵斌离去的方向追了几条街,居然没有发现赵斌的踪迹… 原来,是因为赵斌在陌生的世界第一次独自外出,不太放心本地的治安问题。 之前李豹二人在的时候,他打扮的骚里骚气的书生没什么,但独自一人再这么穿着瞎逛就等于告诉别人这里有只肥羊了。 所以他才向王掌柜兑换了些铜钱,去隔壁街的衣帽店买了一身低调的灰色常服,和一顶秋天带的大毡帽换上。 还故意佝偻起背,伪装成一个被生活压弯了腰的普通路人,试图尽可能地降低自己出门遇到意外的可能性。 阴差阳错下,倒是暂时躲过了一劫。 第13章 针锋相对,出现转机 刘押司的府邸,位于县衙东南方的苦茶巷。 按理来说,古代权贵之家都喜欢坐北朝南而居。 可这里,是边关。 南宋立国以来,和北边的金国陆陆续续也打了好些年仗,位处要道的石泉县曾数次被金国攻破。 久而久之,反而是平民居住到了城北,而乡绅权贵聚集到了东南。 方便跑路嘛,违背一下祖宗惯例,不算磕碜。 都说有宋一朝,吏强官弱。 胥吏联合起来对着老百姓敲髓吸骨,把控地方、欺上瞒下,外来户县太爷往往都也只能喝点汤头。 此前,赵斌一直对这种说法保留意见,怀疑是上层那些刀笔吏在甩锅。 但在看到刘押司宅院的那一刻,赵斌信了。 虽不是传说中的红砖绿瓦,金碧辉煌。但占地七八亩的三进豪宅还是看得他目瞪口呆。 这特么,跟之前路过的县衙都差不多大了吧! 而且里面隐约还有犬吠声传来,想要潜入进去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卧槽,就凭我和李豹两人,真能干掉那个刘宝?’ 赵斌站在远处街角看着前方的豪宅,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这么豪横的大宅子,除了恶犬之外,必然还雇有职业护院和家丁。 现实不是武侠世界,他也不是什么兵王特种兵,相反还是个只会点花拳绣腿的废二代,哪来的勇气潜入高墙之中去搞事情? 再说,想翻进三米高的高墙,好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赵斌瞬间放弃了潜入其中暗杀刘宝的计划。 根本不现实。 “看样子,只能在半路上进行伏杀了…希望这刘宝别像王六说的那样,真是个两点一线的自律人士。” 他摇了摇头,准备离去。 却发现刘宅的侧门那有一大帮人吵吵闹闹,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赵斌迟疑了一下,决定过去看看。 还未等走进,就看到一古稀之人的小老头带着十来号人,双手拄着拐杖堵在门口。 正气呼呼地对同样堵在门内侧的人说道: “刘宝人呢,让他出来见我。” 门内为首那人,是个年约三旬的男子。长得还算周正,只是眼神飘忽不定隐隐给人一种不可深交的感觉。 只见他双手一拱,看似恭敬,实则不屑地回道:“回三叔公,爹爹去县衙忙公务去了。” “混账!昨日寒衣节(古代农历十月祭祀节日),全大人恩准县衙所有人额外沐休三日,他去忙的哪门子公务?” 门内男子一拍脑门,笑道:“哎哟,三叔公你看我这记性,人还没老倒是开始不记事了。记错了,记错了,我爹是出门访友去了。” 一个老字,说得格外用力。 “你!?” 老头被气得脸色越发难看,指着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身后一青年,终于安耐不住站出来指着门内那人喝道: “刘庆!你们父子欺人太甚!当年因为我爹爹体弱多病,无法顶替祖爷爷职位,故而由你们二房暂时顶替衙门的职务,这是各位叔伯都有所见证的。 如今十五年过去,二叔伯近年来身体抱恙,谁知道他…哼,按照约定,你二房是时候把职位归还我们大房了!” 刘庆被这青年用手指指着喝骂,脸色也冷了下来,冷笑道: “刘业,亏你还称我爹一声叔父。如果这些年不是我爹爹含辛茹苦供养着你们母子,你能有今天的安逸日子?真是白养了你这个白眼狼。” “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父子想要抢占我家公职!况且,这些年要不是三叔公尚在,我们母子早不知被你们欺负成什么样子了。别忘了,这祖宅本该是我大房的!” “哈哈哈,笑话,真是笑话,一派胡言!刘业,我爹身体硬朗得很,他还健在你这不孝子孙就想着他去死,是何居心?” “呸…” 两人越吵越激动,气得夹在中间的老头子浑身哆嗦,晃晃悠悠地差点摔倒。 而周围的人也自发分成两帮,开始参合进去。 总的来说,站在刘宝儿子刘庆那边的更多一点,但刘业这边因为有个高辈分的老头在,所以双方还算势均力敌。 赵斌在附近听了一会,就大致明白了情况。 这是家族内部在争权夺利呢。 争的,就是刘宝此刻身上的公职。 别以为水浒中宋江这押司表现得很挫就看轻这个职务。 其实在一把手分身无术的情况下,像押司、贴司、压官等等吏员才是真正的管理者。 各大豪族把控这些职务就等于把控了地方,简直可以为所欲为。 最关键的一点是,这些重要的职务只要几家大族联合起来稍加操作,就可以世袭下去的… 对于绝大部分家族来说,远比辛辛苦苦去挤功名实惠多了。 “三叔公!?三叔公你怎么了?” 激烈的争吵,以那位刘家三叔公的昏倒而暂时告一段落。 “好你个狼子野心的刘庆…故意设局引我与你争执,想要借机气到三叔公…可恨!你们父子实在可恨!我刘业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刘业恶狠狠地留下一句狠话之后,与人带着老头撤了。 赵斌见状,赶紧也趁机闪人。 免得被人发现偷听,惹来麻烦。 同时脑子里,开始飞速转动起来: ‘看来这刘宝的确是个狠人,不仅谋夺外人的家业,连自家亲戚的也要算计…’ ‘都说夺人家业,胜于夺妻之恨…这刘业言辞间的愤恨我这外人都能看出来…唔…没准可以利用一番?” 赵斌站在巷子里考虑了下后,决定跟上那个叫刘业的年轻人,看看情况。 他并不擅长跟踪别人。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赵斌呼唤来在附近盘亘的母鸡一号,命他从空中一路监视着刘业的动向。 虽然只能通过微弱的意识联系获得模糊的一点信息,不过一对一的情况下,这点信息量已经足够了。 只见那刘业先是和人一起将老头送进了隔街的一座院子里,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后才出来。 不过他并没有回家,而是来到酒楼点了一桌子的菜。 没过多久,一些流里流气的人物就三三两两汇聚而来,与这刘业凑到了一起开始吃喝起来。 似乎,还在骂骂咧咧地商议着什么… 这么一折腾,已经临近傍晚。 ‘结交匪类,只怕这刘业也是什么好人啊…’ 第14章 说说而已,好汉留步 正好赵斌也感觉有些饿了,决定靠近了试试能不能听到些有价值的情报。 他隐隐有种感觉,或许这刘业将会成为破局的关键所在… 赵斌随意叫了份吃食,小心来到二楼角落坐下,关注着刘业那桌的动静。 毕竟是第一次近距离地做这种事,还是面对一群惹是生非的混混。 赵斌原本还有些紧张、忐忑。 结果却发现,自己想多了。 这群家伙一个比一个张扬,一边吃喝一边朝着上首位的刘业大声吆喝着: “业哥儿,这事肯定不能那么算了,再不济也要分些家产作为补偿。” “就是,兄弟们都支持你。我等可还指望你当上押司,跟着混进衙门中吃香的喝辣的呢,嘿嘿嘿…” “要我说,干脆偷偷趁那刘庆外出,找机会打他一顿,吓他一吓,看他还敢这么嚣张。” “对对对,吓他一吓。” 刘业似乎有些意动,将酒杯重重扣在桌子上,沉声问道:“各位,当真愿意帮我,教训那刘庆?” 混混吹牛的话,哪能当真? 果然等刘业一认真,其他人顿时面露尴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刘业本就心情恶劣,这下终于绷不住了。 猛地掀翻身前的酒菜,暴怒地指着身边的这群狐朋狗友,歇斯底里地怒喝道: “滚!都给我滚!滚出去!!!” 刘家是本地豪族,混混们被恶言相向,也不敢当面得罪他。 只得带着些不甘,狼狈离席。 讽刺的是,还有人顺手抄走了地上掉落的半只鸡… 刘业见状心中越发悲愤,浑身一软瘫倒在椅子上,露出苦笑。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角落还有一人留在楼上,自顾自吃着饭菜。 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戾气,恶狠狠地朝赵斌叫道:“麻的!你是谁,怎么还留在这!是不是也在看小爷的笑话!?” ‘我去…这是被迁怒了么?’ 赵斌扶了扶头上的毡帽,抬起头说道:“兄台,冷静点。我只是在这吃个便饭,没招惹你。” 火气上头的二世祖哪还听得进去,当即站起来歇斯底里地指着赵斌喝道:“我数三个数,你给我滚,否则有你好看的!滚啊!!” 原本还觉得他有点可怜的赵斌,脸色立马也冷了下来。 当即一拍桌子,朝着躲在楼梯口的小二叫道:“小二,听到没,是他叫我滚的,害我饭都没吃完。所以这帐得算在他头上,知道没!?” 说完,朝着刘业咧嘴一笑,在对方目瞪口呆之中下了楼。 刘业看着赵斌桌子上几乎光溜溜的盘子,嘴角抽了抽,脑子差点当机。 以古人的节操,哪见过这种无耻套路? 正所谓,奇人才有奇事,刘业惊讶之后脑海中不禁诡异地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难道这人,会是说书人口中的那些遮奢人物?不然怎么能面不改色地做得出这种事来?” 他想到这,心中暗暗有些后悔平白无故得罪了赵斌。 脸色变了几变后,一咬牙下楼朝着离开的赵斌追去。 “卧槽?” 赵斌很快发现了快步朝自己追来的刘业,心中一凉:“难道这丫的气不过那点菜钱,想要追上来揍我?不行!这刘业麾下养着一群小流氓,要是和他打起来说不定会吃大亏!” 赵斌想到自己也就能欺负下弱鸡的战斗力,当即拔腿就跑。 结果身后的刘业反而眼睛一亮,追得更起劲了:“留步!留步!” 留你麻皮~! 赵斌跑得更快。 谁不知道,像这种地头蛇打死个来历不明的平民,稍微打点下官府屁都不会放一个? 两人的身影在夕阳下自由地彼此追逐着。 一追一逃间,居然是将遇良才。 赵斌身子有点虚,没想到身后的刘业也没好到哪去。 还没等跑到望北楼外,他已经扶着墙,绝望地朝赵斌的背影呼喊道:“前面的好汉,别跑了,我,我真跑不动了,呼呼呼…” 赵斌也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跟着了火似的,双脚酸软得差点打起摆子。 等听到身后喊叫声,才疑惑地转过头看向刘业: 好汉是什么鬼? 莫非不是来打架的? 他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谨慎地问道:“你想干嘛?” “好,好汉,不行,让我先喘口气,你太能跑了…呼…呼呼…” 刘业似乎完成了某种诡异的脑补,佩服地看着赵斌赞道: “好汉,就凭你的手脚,在下就知道你是有真本事的高人。” 赵斌彻底懵逼了。 这得有多自信,才会觉得比他能跑,就是高人? 但转念一想,这家伙脾气急躁,又成天被一群溜须拍马哄他开心的混混包围着,没准还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主? 毕竟这种类型的存在,他身边就有一位。 (老三赵稳再次躺枪) 想到这,赵斌感到好笑的同时,疑惑地问道:“少扯这些,你直说,跟着我想干嘛?” 刘业举了举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然后慢吞吞地走到赵斌身边朝他一抱拳道:“好汉见谅了,我其实,有事相求。” “啥?” 两人找了条无人的巷子,开始攀谈起来。 这刘业果然是个奇葩。 支支吾吾一阵之后,终于把事情说清楚了。 居然是想要求助赵斌去帮他对付刘宝父子,夺回本该属于他的家产和职务! 赵斌感觉很可笑。 越是了解刘业,他越感觉这家伙不靠谱。 以这位张扬的个性和脑子,估计就算成功拿回一切,恐怕也会被城里的其他豪族给吞得渣都不剩。 不过转念一想,赵斌就发现是自己想岔了。 犯了没有站在特定时代内看待问题的主观性错误。 因为古代的绝大多数权贵,似乎都是这副德行。 光明正大的嚣张且卑微,对上像狗,对下是狼。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的下层都理所当然地接受着上层阶级的压迫,任凭那些嚣张跋扈的权贵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刘业这样的做派,才是正常的豪强子弟,而非单纯的纨绔表现。 或许赵斌自己,才是那个心中没有尊卑、阶级之分的异类。 就譬如史书上歌颂的那些礼贤下士、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人物,同样也是另类… “这种事情…” 赵斌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立马又想到了自己的任务,脑中灵光一闪。 ‘自己不行,李豹不一定就不行啊。’ 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刘业,将他看得浑身不安后,才开口说道:“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能给我什么?” 刘业眼中一亮,激动地说道:“当真愿意?” “你先说说看,要是价钱合适,我会考虑的。” 刘业激动地搓了搓手,伸出一根手指试探道:“50两,事成之后再给50两。” 一百两,就是一百贯! 不算少了。 以南宋的富庶,也需要普通人家省吃俭用个三年五载了!要到了明清,估计一辈子都存不下这个数。 赵斌暗暗惊讶,感慨这家伙出手阔绰,难怪会在身边养着那帮混吃混喝的小流氓。 不过本着逼格是靠装出来的宗旨,赵斌还是摇了摇头道:“要是寻常人家就算了,刘宝父子可是石泉县相当当的人物,100两太少了。” “那你要多少?” “200两,先给100两定金。” 刘业皱起眉头,盯着赵斌打量了几眼后,道: “你说的有道理…200两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刘业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愣头青,你总得先让我看到你的本事,才能放心给你定金。” 你丫还不是愣头青啊? 赵斌惊讶的看着智商开始上线的刘业,点头道:“可以,你想怎么做?” “先去揍刘庆一顿,最好废了他。我立马给你100两定金。” “那不行。” “为什么?难道你不行?” 第15章 装模作样,引人怀疑 刘业闻言终于起了疑心,心中开始后悔自己病急乱投医,居然仅凭一点猜测就那么冲动的追上来。 好在赵斌开口解释道: “呵呵,我只是担心会打草惊蛇,引起刘宝的警惕导致事情败露。我这人要么不动手,一旦动手必然雷霆一击,给对手致命打击…” 说着,低下头,阴恻恻地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古人生活圈还是比较闭塞的,刘业哪见过这凶狠的嗜血动作? 他居然被赵斌阴恻恻的表情和残忍意味爆表的动作,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刚升起的那份怀疑立马烟消云散,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下巷子外后,脸色发白地说道:“居然是这样…咕噜!那,那好汉你说,该怎么做?” 赵斌决定趁热打铁。 伸手朝着天空一招,昏暗的天空中一只奇异的大鸟从天而降。 刘业更没见识过这种神奇场景,指着母鸡一号紧张地问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呵呵,别紧张,这只是我养的宠物而已。” 说着,在母鸡一号屁股上一拍,掏出一个巨大的鸡蛋,递给刘业:“拿着。” “好汉,这是…” “尝尝看。” “啊?” 赵斌摸了摸母鸡一号色彩绚丽的尾羽,神态傲然地忽悠道:“放心,没毒。你不是要证明么?我这七彩鸠可是天地奇珍,产下的蛋不仅是世间难得的美味,还能延年益寿,美容养颜… 咳咳,总之,你要是信我,就吃了它。否则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 刘业翻来覆去打量着手中的蛋和赵斌肩头的奇怪大鸟。 迟疑良久之后,终于还是一狠心敲开个口子,将手中的鸡蛋往口中倒去。 蛋液刚一入口,他就突然瞪大眼睛,然后贪婪地吸吮起来。 不多时就将蛋内的一切都吸食干净,甚至还想掰碎蛋壳,继续舔干净里面的残留。 直到想到旁边还有人在,这才尴尬地停下来。 他眨巴了下嘴巴,又摸了摸格外舒服的肠胃,赞道:“我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还是生的吃。太美味了,好汉,不!大侠,你那还有么…” 赵斌无语地摇摇头,道:“天地奇珍的蛋,哪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我只不过是觉得和你有缘,所以才浪费一个,顺便好宽你的心。” “原来是这样…” 刘业贪婪地看了眼母鸡一号,这才信服地说道:“大侠,我信你了。就凭这蛋,十两一个我都愿意买,这神鸟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我这就回家准备定金,不知道我们约在哪里见面?” “明天上午,还在这。我会派人来见你。” “嗯?不是大侠你?” 赵斌挥挥手,让母鸡一号先行飞离,然后双手背在身后装逼道:“呵呵…这种小任务如果都需要我亲自出手,那就不是这个价了。” 说完,不给刘业继续纠缠的机会,趁他懵逼的机会一溜烟出了巷子跑走了。 快到望北楼的时候,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将身上的棉袍、毡帽等伪装收起,换上之前的衣服,将换下的物件一股结成个包裹,这才施施然进了客栈。 还没等赵斌看清楚客栈里的情况,一声怒喝突然从旁传来: “哼!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赵斌惊讶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皂衣壮汉,面露疑惑:“兄台,你在和我说话?” “不是你,还有谁?说!你白天去哪了?” “不是。你谁啊?我们认识么?” 壮汉双手抱臂,冷笑道:“哼,我们白天才见过一面,怎么,这么快就想不起来了么?” 赵斌心中一动,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人是白天和自己交谈的那个‘全官人’身后的护卫。 能跟在那位身边的,估计不是亲随,就是弓手班头之类的。 他眉头一皱,暗道麻烦。 脸上却挂起笑容,赶紧拱手道:“原来是白天那位全大官人...敢问兄台高姓大名,找在下有何吩咐?” 张义本来在街上找了半天没找到伪装后的赵斌,心中又急又气深怕交不了差。 此刻见赵斌这个县尉口中的读书人做小服软,反倒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要知道在南宋,读书人看到军汉在明面上从来只有鄙视的份… “哼,某家姓张。吩咐可不敢,只是有些话要问你。” “哦,张兄你问就是。” “算你识相,那你老实交代,姓甚名谁,来自兴元府哪里,今天都去做了什么?” 赵斌脑筋一转,随便扯了个已知的地名忽悠道:“在下赵文武,家住兴元府靠近南郑县的城郊一带。此来本是为了访友,只因友人家中闹腾感觉不好叨扰,就独自在街上逛了逛,欣赏本地风土人情…” 张义果然追问道:“友人?哪位友人?” 赵斌微微一笑,半真半假地说道:“哦,是城南刘宅的长孙,刘业。今日我本来是想去拜访他的,结果远远看到他家里正在争执…感觉不方便打扰就改了主意。张兄要是不信,可以事后自去打听。” 听到赵斌口中的刘家和刘业的名字,张义当然知道说的是石泉县最大的地头蛇家族之一。 心中微微一惊,眼中的警惕瞬间消散了大半。 态度也随之缓和了下来,就连为什么跟丢了赵斌的疑惑也抛在了脑后,道: “原来是去拜访刘公子啊…赵公子,刚才急切间语气难免有些冒犯,还请见谅。” “哈哈哈,张大哥也是公事公办么,理解,理解。” 赵斌哈哈一笑,反客为主,反倒是询问起了对方的情报:“张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之前那位全大官人更是仪表非凡,我白天走得冒失,还未问那位官人和张兄你,是城中哪家人物?” “不敢当赵公子谬赞,某乃本县弓手班头,单名一个义字。我家官人乃本县新上任的县尉,姓全名贵,乃出生沔州望族,名门之后。” 艹! 果然是踩到雷了。 赵斌强忍着不安,一脸懊悔地说道: “原来居然是县尉大人当面。唉,白天我真是走得过于孟浪了。这样,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做东请在店中个张兄你陪个不是,还望到时候能在是全大官人面前替我解释几句…” 张义忙摆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还得回去向官人禀告呢,就不叨扰赵公子了,告辞。” 说着,朝赵斌拱手一礼,快步离去。 赵斌忙回了一礼,眼神幽幽地目送他离开:“是被怀疑了么?啧…真倒霉…” 一转身,差点被身后一张献媚的老脸吓到。 “王掌柜?你一声不吭站我身后想干嘛?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么?” 王掌柜搓了搓手,老脸笑成一朵老菊花:“赵公子海涵,小老儿,也是迫于生计啊。” “啥?哦~我明白了,原来是你通风报信卖了我!” 第16章 算我求你,别讲义气 赵斌有理由怀疑是这老头看出了什么,向官府通风报信才引来事端。 毕竟,李豹这样整天冷着脸自带凶煞的人物,一看就是个性子狂野的杀才,很难逃过人老成精的王掌柜双眼… 王掌柜忙摇头摆手叫屈道:“这,这从何说起!小老儿也没想到全大官人会亲自带人出现啊。而且赵公子您这气质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老儿就是再没眼力见,也不至于怀疑您不是?” 他只说没想到县尉会来,却没说自己有没有通风报信。也只说不怀疑赵斌,却没说有没有怀疑李豹和王六二人。 这避重就轻的说话方式不愧是开门迎客的老行家。 赵斌气乐,但无处发泄。 难不成还能当场打他一顿? 不过这口气不出,实在念头难以通达。 赵斌掏出折扇,一敲手心,冷笑道:“理解理解。不过掌柜的,你白天和我兑换的铜钱,是不是少了些?” 掌柜的刚要叫屈,看到赵斌不满的眼神立马一拍脑袋道:“哎哟,一定是我当时紧张,少给了。” 说完,掏出几十文铜钱,不舍地递给赵斌。 赵斌见状冷下脸,幽幽说道:“小爷我平日里打发叫花子,用的都是银子。” 王掌柜脸色一苦,不得已只能将白天收下的那块碎银掏出。 赵斌见他抠门的样子,啪的一声将扇子扣在桌台上,冷笑道:“老汉,实话告诉你,我家的护院可不止白天那一位,而且其中也不乏闲养着一些难以约束的人物…害我总担心有人会跑出来闹事啊…” “哎哟!赵公子,不,赵小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小老儿也是做的小本生意的…遭不住您这么吓啊…” “是么?看样子这石泉县最大的客栈,也就值一块碎银?那这样,我回去问问那些杀才,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暂时去了家中闲职,出门耍耍?” 果然这世道,像那位刘业刘公子一样嚣张跋扈,才是世家豪绅的真本色。 赵斌装得越狂,王掌柜反倒越怕,也越不敢怀疑他编造的全贵子弟的身份。 他擦了下额头的冷汗,忙不迭又掏出两锭银元宝,苦涩地求饶道:“赵公子见谅,见谅,小老儿也是夹在中间,两头难做人啊…” “那也不是你随便冤枉人,给我惹来麻烦的理由。不过念在你年纪一大把了,这次就放过你,下次记得管好自己的嘴巴。哼…” 赵斌将银两捞在手中,垫了下发现差不多有十两,将它们往袖兜里一塞,自顾自往后院走去。 留下王掌柜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哀叹不已… 进了租住的小院,赵斌心虚地一拍胸脯,只感觉心跳得厉害。 他看了眼系统提示,心情略感欣喜的同时,忍不住哀叹道:“看样子,我真的是要在堕落黑化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了啊…” 【叮!成功欺诈勒索店家,获得纹银十两,奖励积分100点;】 【当前积分:318喽啰点;】 接着,赵斌瞅了眼系统空间中的任务牌。 发现上面果然多了个即时任务: 【刺杀刘宝:除掉刘宝,为刀郎寨合并风口镇创造契机,从而寻得一线生机。 任务奖励:积分1000点; 任务难度:四星; 有效时间:3天;】 简简单单的描述,却似乎隐喻着某些重要的信息。 赵斌迟疑了下,将任务接下。 毕竟就算失败了,好像也没啥损失。 “尽人事,听天命吧。我也算是尽力去做了,实在没机会,也别怪我撂担子跑路啊…” “只可惜了那婉娘和眉儿,前身真是害人不浅…唉…” 等了不多久,在外踩点的李豹才风尘仆仆地回了客栈。 两人交流了彼此的收获后,李豹惊讶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明天早上去见那刘业?” “不错,我什么本事你也知道,能忽悠住那个二世祖已经是绞尽脑汁了。怎么动手,就只能靠你了。” 李豹搓了搓手,惊喜莫名:“这不是问题。少东家果然有一手,居然这么短时间就找了条路子…” “运气好而已。” “少东家的谦虚了。” 李豹赞了一句,兴奋地说道:“有了刘业这个熟悉刘全的人作为外力,这事就能办了,少东家放心,一旦有机会,我拼了小命也要替您和老寨主除了那刘宝。” 赵斌见状,忙安抚道:“可别冲动。杀刘宝这事必须低调,确保无人知道和我们寨子有关,所以豹子哥你先去看看情况别急着动手,免得平白丢了性命还引来朝廷派兵围剿寨子。” “哦,好吧…” 李豹挠了挠头,然后转头四顾道:“对了,那王六回来了么?” “还没…” 。。。。。。 第二天一早,和赵斌商议了一晚上的李豹兴冲冲地去见刘业了。 赵斌也不管他具体怎么操作。 他背靠无数小说和影视剧,要说动点歪脑筋还行。 但和刘三这种刀头舔血的悍匪比起实际操作? 那就是纯粹找不痛快了。 不过危险的生存环境,的确很能锻炼人。 赵斌想着昨天的弓头张义和那位全大官人,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露出马脚。 就和客栈的掌柜打了声招呼,开始在县城里溜达起来,真的开始有模有样地欣赏起风土人情来。 摇摇扇子,抛抛眉眼,穿越人士的自豪感加成下,他不知不觉就浪了起来。 不得不说,即使遭遇了各种打击的南宋后期,民间还是残留着一些生气的。 一上午,赵斌晃悠了三条街,收获良多。 期间不仅差点被人套了麻袋,还差点因为好奇心作祟多看了几眼,被一伙头顶鲜花,身披彩带闲逛的纨绔子弟给逮到暴揍。 好在,赵斌利用自己认识本县‘全大人’的大旗吓走那些纨绔,才逃过一劫。 “果然人才到哪,都容易发光。” 赵斌见装得差不多了,心中得意地笑了笑后,准备回去看看李豹和王六有没有回来。 一路上还既期待又担心地想着:豹哥会不会卷了100两跑路。 100两对于苦哈哈的小毛贼来说,可是一笔巨款。 虽然李豹看上去值得信任,但事到临头谁又说得好呢? 事实上,赵斌巴不得他捐款跑了。 如果跑了任务自然终止,那就皆大欢喜,赵斌也算是有了心安理得撂摊子的理由。 就在这时,一声意外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叮!成功完成一次欺诈。 价值:白银100两; 坑蒙拐骗,方显贼寇本色,奖励喽啰积分500点; 当前累计积分:818点;】 “我艹…豹哥果然是个讲究人,真特么富贵不能淫啊!一个小小的土鳖山贼,那么讲义气干嘛呢,这不坑爹么…” 赵斌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中,激动得语无伦次。 这积分,赚得也忒容易了点! 最重要的是,摊子撩不掉了! 800多点积分,已经足够给鸡舍升级或者修建第二个建筑了。 甚至再努力一把,就够攒下1000点,修建期待已久的第一个核心建筑了。 “冷静!小场面而已!” 赵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开始思考怎么利用这意外获得的积分。 思虑再三,他感觉鸡舍即使升级作用也有限。 不如修建个狗窝,看看效果。 说不定有意外的惊喜。 反正就算浪费也才300点积分,随便坑蒙拐骗、惹是生非几次就能回本了。 “不过按照鸡舍的经验,要发挥狗窝效果的话,估计得有一只狗…” 赵斌转头四顾,试图在街上找到一只野狗之类的东西。 显然,他想多了。 有隐藏在街头巷尾的那些流浪汉和乞丐在,别说野狗了,老鼠敢出来都得被吃个干净。 不过有宋一朝,养狗可是潮流。 街上没有,那些小富之家肯定会有! 想到这,赵斌决定回去找李豹分赃,然后找户人家用合法的手段获取…一只狗子。 结果,晴天霹雳。 一直等到晚上,都不见李豹回来! 第17章 不做伪证,就去喂狗 “艹!难道良心发现,卷款跑了!?” 这可能不是不存在,而是很大。 其实也不用太冒险,只要花费足够银钱雇佣驿站的马车,让这官府经营的机构将他送到安全地带,区区刀郎寨还能满天下追杀他不成? 赵斌脸色复杂至极。 一会期待李豹真跑了,一会又隐隐有些生气,还时不时想起那个在他面前上吊的女子。 没来由感到阵阵孤独和恐惧。 只感觉这陌生的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心中矛盾的一塌糊涂。 “吗的!以后别让小爷见到你!” “不过那王六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没出现…” 赵斌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病了… 一整晚,都在做着各种噩梦。 一会梦到自己被人抓了,一会梦到自己双手沾满鲜血... 最后,梦到了一个看不清脸的人,似乎在他耳边喃喃着: “以前的你已经死了...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靠自己...” 赵斌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 外面,已然天色大亮。 他摇了摇头,懊恼地一拍床沿嘀咕道:“吗的,我真是混了头啊。李豹不见了,王六也不值得信任,居然还这么心大在这里睡着了…” “不行,这里不安全了,我得尽快离开!” 想到这,赵斌草草将行装收拾妥当,准备跑路。 结果一出门,如遭雷击。 “是我对不起你啊。” 李豹蓬头垢面地出现在客栈门口,肿得老高的腮帮子说起话来含糊不清,还带着哭腔和愧疚。 在他身后,是四个孔武有力的大汉,以及… 刘庆! “呵…看样子睡得不错,这个点才出门?” 刘庆瞅了赵斌一眼,不屑道:“刘业果然是个废物,居然会被个毛都没长齐的骗子耍得团团转。就凭他,还想买凶杀人,真是笑话!带走!” 跑,是不可能跑得掉的。 赵斌心中哇凉,没有选择徒劳挣扎,任由几个壮汉将他用麻绳绑起。 他看向李豹,后者绝望地低着头。 “怎么回事?刘业卖了你?还是王六?” “都不是,刘业那废物的管家是刘宝的人,他前脚拿了那笔钱,后脚就被人告了密…” “闭嘴!” 旁边的刘府家丁狠狠一脚踹在李豹腰腹,将他踹得差点摔趴在地,然后又蛮横地将他拉起,警告道:“不准交头接耳。” 赵斌有点慌,一时间却毫无办法。 ‘难道我的穿越之旅,就这么悲催地结束了?’ 出人意料,刘庆并没有带着他们回刘宅,或者去县衙。 而是押着他们上了一驾马车,来到了城东城郊一座荒废的道观内。 道观长满杂草的院子里,放着一张干净的矮几,上面端坐着一名肤色苍白的老者。 刘庆上前唤了一声,指着赵斌两人说道:“爹,人带到了。” 原来这人,就是刘宝。 刘宝拿出一块绸巾掩着嘴巴干咳了几声,这才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打量着赵斌两人。 “就是你们,骗了刘全,说要来杀我?” 骗? 赵斌看了眼李豹,李豹回了一个隐晦的眼神以示肯定。 他瞬间恍然: 感情刘家父子并不知道真相,而是把两人当骗子了。 看样子李豹并没有交代出全部的实情,比赵斌想象的聪明多了。 赵斌赶紧服软道:“是的是的,我们兄弟就是想要求个财,哪敢真的招惹刘押司您?那不是老寿星嫌命长,自找不自在么?” “呵呵…倒是嘴滑。” 刘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一旁的刘庆见状,也笑了笑,不过笑得异常阴冷。 “你们想做什么,不重要。但既然惹上了我们刘家,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说着,他拿出一张提前写好的状纸,对两人说道: “别怪我不给你们机会,在上面画押,然后乖乖照着我说的做,就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否则…” 赵斌看不清楚纸上的内容,问道:“这上面,写了什么?” “当然是刘业试图买凶杀人,弑杀自己亲叔父了…” 李豹闻言,抬起头愤怒地叫道:“这不可能!我们只是骗财而已,就算交给官府,最多不过是发配充军。要是企图谋杀府衙的官吏,那可是祸及家人的死罪!” “放心。我父亲是本县押司,专门负责刑狱一事,只要你们乖乖照做,到时候大可以用其他死囚代替你们。” 李豹张了张口,将脑袋撇开。 很显然,他并不相信。 赵斌更不信这对父子的保证,同样低头不语。 刘庆父子显然也明白,想让两人主动配合是不可能的。 只见刘庆阴笑着拍了拍手,后院突然想起几声渗人的低沉犬吠声和锁链震动的声音! 一头浑身毛发乌黑,几乎有人腿高大的恶犬,被人牵了出来。 刘庆指着这头恶犬得意地说道:“它叫黑虎,由西北獒犬和本地极品猎犬繁衍而来,生性凶残,最喜食生肉…你们要是不愿意,就做它的口粮吧…” “啧啧啧…亲眼看着自己的手脚被一点点啃食…那感觉…嘿嘿嘿…” 刘庆病态的怪笑起来,然后脸色猛地一冷,对手下吩咐道:“把他们绑起来!先从那年轻的开始。” 卧槽啊! 这特么也太恶毒了!居然拿人喂狗!? 而且咱啥也没说,为什么要从我开始!? 赵斌拼命挣扎起来。 无奈面对几个彪形大汉,根本无力挣扎。 眼看着要被五花大绑在树上,遭受恶狗啃食,他终于慌了。 挣扎着大叫起来:“投了!投了!我投了啊!快把它拉开!” “哼,果然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东西。不过晚了,黑虎,咬掉他一条腿!让这两个贱民涨涨记性!免得不知道我家的手段。” “住手啊!我们愿意配合,放过我家二郎!” 耳边,传来李豹悲愤的大叫声。 前方,眼看着恶犬挣脱铁链,张着唾液四溅的血盆大口狂扑而来。 赵斌差点吓尿。 好在关键时候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系统! “狗!对对对,这是狗啊!系统,赶紧给我弄出狗窝来!” 【叮!成功消耗300喽啰积分,建成狗窝;】 不等细看狗窝的具体功能,赵斌死马当活马医,疯狂用意识狂吼道:“给我融合!融合啊!!!!” 下一刻,一阵除了赵斌无人看到的光芒在扑来的恶犬身上疯狂涌动。 还未等赵斌反应过来,恶犬已经挂在了他的身上。 他忍不住凄厉地大叫起来。 “啊!!!救命啊啊啊啊!!!” “滋溜~” “…” 第18章 恶犬噬主,皆大欢喜 吧嗒! 原本老神在在的刘宝,身子一歪,从茶几上掉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其他人,全都看着正在狂舔赵斌脸蛋的恶犬黑虎,懵比住了。 这都,什么情况? 刘庆最先反应过来,看着黑虎没出息的样子,感觉被现实打肿了脸,脸皮涨得通红。 他怒吼一声跑过来,重重一脚踹在黑虎屁股上,厉喝道: “畜生!你在干什么!给我咬他!咬他!!!” “咦?我没事!” 赵斌终于发现自己没有被恶犬撕咬,立马意识到眼前的狗子被系统之力给降服了。 当即心中狂喜,朝着趴在自己身上的恶犬黑虎大叫道:“吗的,敢放狗咬我!狗子,给我咬死这几个王八蛋!” 啥!? 就当其他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深感荒谬的时候。 原本乖巧的黑虎突然嘶吼一声,猛地暴起扑向身后的刘庆! 刘庆压根没有防备,被恶犬狠狠一口咬在脖子上,惨叫着倒地! “啊!!!救命!” “庆儿!还愣着快救人啊!救人啊!!我的庆儿!!!” 周围那五名家丁听到刘宝的惊呼声,终于反应过来,想要冲过去救出惨叫的刘庆。 而然急切间,几人手中并没有武器,面对凶残的恶犬只能试图用拳脚将它踹开。 赵斌好不容易争取救命稻草,当即在脑海中联结与黑虎的联系,命令它放开刘庆进行反击。 说来也牛逼,这黑虎融合了系统之力,虽然没有完全见效,但依旧猛的一批。 只见它一个飞扑,躲开最近那名家丁的飞踹,然后四肢在地上飞快扒拉了几下后,飞速窜到了这人身后。 不仅躲开了其他人的围打,还狠狠一口咬在对方大腿上! “啊!!!” “快去拿棍棒,打死这畜生” “这畜生疯了,杀了它!” 黑虎疯狂地利用四条腿的优势,不断在地上窜动攻击周围的家丁。 弄得几个大汉狼狈不堪。 不过这几个能被刘宝父子引为亲信,显然也不是一般人。 经历了最开始的混乱之后。 几人拼着被咬,也狠狠踹了黑虎几脚。 更糟糕的是,有人已经趁机跑到一旁,抄起了放在那的防身哨棍。 眼看着黑虎被打得不断哀嚎,赵斌也急了。 他看着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刘宝,恶向胆边生,利用那点心灵感应命令道:别管其他人,给我咬死那老不死的! 黑虎果然听话,顶着家丁的围殴朝刘宝冲去! 本来在担心自己儿子死活的刘宝,看着顶着一头血的恶犬冲向自己,瞬间吓得脸色煞白。 “啊!!救我!快拦住它,拦住它!!!” 家丁们面对小强般打不死的狗子也是心中发寒。 但想到刘宝被咬死的后果更是头皮发麻,嗷嗷叫着追在黑虎身后,企图救人。 偏偏这时,一道人影怒吼着飞扑而出,挡在了他们后狗子之间! 赫然是之前被捆绑着跪在地上的李豹! 他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挣脱了束缚,大叫着用双手拉住试图救人的家丁。 混乱间,所有人滚作一团,只能任凭恶犬扑向刘宝。 不过刘宝也不是个只会大喊大叫的废物,在求生的本能下,他惊恐地连滚带爬往外跑去,试图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结果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敏捷度。 还未出门,就因为过度慌张被道观的门槛绊了一下,叫黑虎追上,狠狠一口咬在肩膀上,鲜血直流! 一人一狗,翻滚着出了院子。 很快,外面传来了狗子低沉的咆哮声,和刘宝越来越弱的呼救声。 几名挣脱阻拦的家丁慌忙跑到门外,却又立马定在原地… 刘宝死了。 死在恶犬的反噬之中。 不仅自家的家丁见证了这一幕,还被一对路过道观门口的商队看个正着。 等商队中的护卫将恶犬射杀,赶来救人时,已经一切都晚了。 如丧考劈的家丁们,悲剧的发现刘庆也早已经挂了,被恶犬硬生生咬断了喉咙。 于是,也没有了继续为难赵斌二人的动力和勇气。 面对闯进来的商队护卫们的质问,只能老老实实和赵斌二人一起被押送进了县衙。 一个时辰后,击鼓升堂。 “那人,哦,就是刘庆踹了自家的恶犬一脚,结果恶犬被激怒,扑过去将他给咬死了。大人,我说的句句是真话,绝无半点虚言。” 赵斌站在堂下,双手被困在身前,语气坦然地朝上首位的县尉、以及周围的围观百姓申诉着。 全贵看着赵斌熟悉的脸,有些头疼,更感觉到阵阵荒谬。 头疼是因为死的人是县衙的押司,石泉县的豪绅。 荒谬的是,几乎所有人都众口一词,承认刘宝父子是被自家的恶犬给反噬而死的。 而且,还涉嫌私刑制造伪证,陷害忠良。 “那你怎么解释,那条恶犬不咬你?还有听说你是来拜访刘家的,那刘宝为什么要为难你?” 赵斌面露无辜:“大人,我也很疑惑啊。当时我都快吓尿了,结果那狗居然没咬下来。呃,可能是它小时候见过我吧?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至于为什么为难我,就要问我身边的这位刘兄了?刘业兄弟,你说是吧?” 刘业眼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欣喜,忙不迭点头道:“赵兄说的一点没错,那刘宝父子是见他和晚生亲近,害怕晚生因此获得外力相助夺回家业,才使得这般恶毒手段私自遏押赵兄主仆。” 死无对证。 更绝的是。 最大的受益者刘业,不仅做了伪证,还义正言辞地说道: “大人。我叔父和堂兄饲养恶犬,居然还以生人之肉喂食,简直令人发指!我代表石泉刘家希望大人对此事严查到底,绝不姑息!大义灭亲!另外…” 他小心看了眼赵斌,继续说道:“学生曾多次听闻过恶犬噬主的传闻,赵兄不愿和刘宝父子同流合污陷害学生,必然是上天也不忍义士罹难。故而恶犬才会突然暴起噬主,还请大人明鉴,不要为难二人。” 说完,又转头朝着一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家丁们投去威胁的眼神。 家丁们见状,哪敢多说。 刘宝父子一死,唯一的继承人刘业就成了他们的新顾主。 自然是赵斌和刘业说什么,他们就附和什么了。 丝毫不敢提及刘业被诈骗的话题,乖乖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在了已故的刘宝父子身上… 人证物证具在。 连‘苦主’刘业都表示错的是刘宝父子,全贵只能当场宣布赵斌二人无罪。 只是临走前,意味深长地告诫了赵斌要好自为之,不要误入歧途… 眼神中,再无第一次见面时的欣赏和善意… 一行人出了衙门,感觉恍如隔世。 捡了大便宜的刘业,自然欢喜莫名。 他主动跳出来保下赵斌,一来是害怕买凶的事情被人知道。 另一个理由,他是全场唯一坚信赵斌是凶手的人。 毕竟,这位可是可以操控异兽的奇人。 区区一只恶犬,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19章 迷惑不解,废物利用 等屏退随从之后,刘业恭敬地奉上一袋银锞子:“大侠,这是200两,还望笑纳。” “嗯?不是说好100两么?” “啊…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日后说不定还要仰仗大侠的。” 说完,带着点惊惧的瞥了赵斌一眼后,说道,“刘宝出事,家中大事都要在下去维持,就先告辞了。大侠他日要是有空,可以随时光临刘宅,在下一定扫榻相迎。” 说完,对着赵斌弯腰作揖,有些狼狈、又有些激动地走人了。 【叮!完成任务‘刺杀刘宝; 评价:纵恶犬为恶,罪大恶极。额外咬死一人,咬伤四人; 奖励喽啰积分1200点; 当前拥有积分:2018点;】 【狗窝:初级防护建筑,当前等级lv1(maxlv3),可消耗1000点喽啰积分进行升级,提升、获得新的建筑效果; 当前生养名额数:0\/1,可指定现实中的犬类生物获得该名额,成为系统强化生物; 强化能力一:原始本能是狼啊-融合后的狗子各项素质大幅度提升,且带有一定程度的野性威压,造成胆小者陷入恐惧; 强化能力二:狗仗人势-在主人身边时,狗子格外凶猛、勇敢,无视疼痛等一切负面状态; 后续建筑:马厩、猛兽苑…】 “可惜了啊…” 想到那只立下汗马功劳的黑虎,赵斌有点惋惜。 按照系统描述,融合狗子本身的实力也极为重要。 再想弄到这样凶猛的狗子,可不容易。 不过转念一想,身边留着头吃过人的狗子,多少也有点糟心。 这点惋惜瞬间消散一空。 “少东家,我们这算是完成任务了么?” 李豹说话时,眼神诡异地打量着赵斌。 其意不言而喻。 李豹此刻显然是懵比的。 要说怀疑赵斌做了手脚吧,没证据。 可如果不是赵斌,那狗为什么早不疯,晚不疯,偏偏要咬他的时候反口将自己两位主人给咬死了呢? “豹子哥,你这是什么眼神?” “少东家,我懂的。” “你不懂。” 李豹小心看了下周围,低声问道:“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您做了什么手脚?” “真不是。” “那为什么…” 赵斌见他神神叨叨的样子,知道这事必须的想个合适的理由,于是忽悠道: “你当时也看到了,我都吓得快尿了。不过在那一瞬间,我大脑一片空白好像记起了什么…感觉那狗子有点眼熟” “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我经常溜出寨子来城里厮混,几年前正好偶遇过这狗子几次,我见它威风很是喜欢。就每次都会顺手给些吃食,没想到它居然还记得这份恩情。” “呼…原来是这样…” 狗子忠义,人尽皆知。 李豹松了口气,但立马又担心地说道:“看样子,这次真是多亏了少东家你的福源深厚,不过王六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不见人影?” 赵斌也是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从那天让他去探查刘宝行踪之后,他就不见踪迹了…” 两人全都是一头雾水。 鉴于王六神秘失踪带来的不安,两人决定立刻动身离开石泉县,免得夜长梦多。 临走前,赵斌将收到的200两银子分出一半递给李豹: “豹子哥,给,这两块银锞子你拿着。” “这…少东家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今日能够活命全托你的福。而且上次那100两还被我弄丢了,哪能…” “嘿,废话少说,你我也算经历过生死的自己人了,从今之后只要我赵斌吃香的,绝少不了你吃辣的,拿着拿着。” 李豹见赵斌是真心和自己分钱,这才欣喜地接过两块银牌谢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嘿嘿…我一辈子都还没有过这么多银子呢,多谢少东家赏赐。” 赵斌也是心情愉悦。 这李豹算是正式拜在了自己麾下。 有了这个强力的打手帮衬,未来在寨里做起事来肯定要方便很多。 “好了,这都是小意思,我们赶紧离开石泉县。我有种不安的感觉。” “好…” …… “县尉,那两人走了。” “不出所料。” “您既然怀疑那两人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拿下呢?” 全贵笑了笑,道:“如今匪患四起,更听闻有北下的红巾余孽作乱。如果消息是真的,以红巾贼的残虐,石泉县背靠秦岭迟早会为其所害,恐怕自保都难啊…” “那,那怎么办?” “用不着紧张。要破此局也不难,只需因势利导,借力打力…” 张义茫然地看着他,挠了挠头:“属下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传令下去,让城中百姓最近少往北边活动,警惕被红巾余孽所害。另外,向上通告,就说有强人侵扰本县,杀害押司一名…” “大官人!?那刘宝明明是被恶犬反噬,城中如今人人都在议论,会不会不妥?” “不过是个物尽其用的蛀虫罢了,有什么不妥的?何况…如非亲眼所见,外人谁会相信他是死于自家饲养的恶犬?至于下面的人,谁要是有意见,拿下便是…” “是…” 张义心中发寒,忙低头应是的同时,又担忧的说道: “此消息一旦上报,如果涉及到本地盗匪所为,知军大人必然按朝廷律制责令我等限时剿匪和捉拿凶手,属下又该怎么做?” “无妨,我要的就是这效果。对了,昨天你我在县衙外抓出的那可疑之人,他可有交代来历?是杨家派来窥探我的吗?” “没交代,那家伙油滑地很,一直不肯老实招供。不过属下已经大致查明他的来历,是城郊一个混混头目,并在他经营的柴火铺中搜出了一些兵器和信件,似乎和附近的一伙贼寇有关。跟天水杨家...应当无交集。” “是么...那就先不去管他。张义,除了文书通告我刚才说的。你再亲自去金州替我跑一趟,就说此事可能涉及红巾贼寇,但要含糊其辞,留给那些人猜想的余地,但是绝对不可留下文书,免得事情万一不成,落人口实…” “是…” “嘿…杨家...” “真当这小小的石泉县,能困得住我不成?” 第20章 事有蹊跷,老大造反 赵斌依靠两只母鸡作为眼线,一路小心翼翼地带着李豹回到刀郎寨。 见到寨子还健在,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他让李豹去叫门,自己则站在几十步外观察着刀郎寨的布局。 刀郎寨,有内外两道寨门。位于群山之间,依山傍水,四通八达。虽不算险峻之地,但胜在遇到危机可以一哄而散,躲进山里。 怂归怂,但这才是南宋当山贼的长久之计。至于那些头铁地以为盘踞险峰,就能和官府硬杠的,大多活不过三集。 而在寨子后面数里处,有一个道被高耸崖壁包裹的山谷,百丈谷。 此谷夹在两道山岭之间,是一个狭长的小型天然盆地,土地肥沃,水草肥美。仔细打点、开发的话足以养活近千号人。 只可惜,百丈谷是两头漏风的地形,另一头的出口直通风口寨占… 双方天赋都点在打劫上面,结果谁都没法好好开发这片峡谷。 外寨寨门在嘎吱嘎吱中缓缓打开。 慢吞吞的速度,让赵斌忍不住吐槽自家便宜老爹,为什么就不知道装个侧面方便进出。 趁着等待的间隙李豹快步走了过来,凑到他身边说道: “少东家,打听过了,这两天寨子里没特别的事,赵稳也没有被放出来。不过…” 赵斌眉头一皱:“不过什么?” “不过寨主身体好像不行了…我看外寨守门的那几个兄弟中,有人眼神飘忽不敢与我对视,恐怕人心浮动啊。” 李豹这个人,虽然没文化,平日里也不爱说话,但是观察力非常敏锐。 比如之前就是他提醒自己王六的反常。 虽然没有证明王六是不是有问题,但至少他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的… “我有数了,走,先去见我爹。” 赵斌默默地点了点头,往寨内走去。 两人连过两道寨门径直来到赵叔河的屋子外,果然如李豹所说,周围有些寨众态度,有点不同于往日的恭敬。 见到赵斌即有人讨好的问安,也有人不屑地将脑袋挪开,更有人露出奇怪的玩味笑容。 ‘难道,有人要造反?’ 赵斌带着这份疑惑,上前敲门。 不一会,院门开启,走出了一个青衣男子。 这男子年约四旬、长得瘦瘦小小、嘴边留着两撇细胡子,配上那双细长的三角眼,看上去就给人一副奸诈之像。 此人一见到赵斌,原本冷淡的表情立刻化为献媚,笼在袖子里的双手抖了抖后露了出来,朝他拱手道: “哟,原来是二郎回来了,您也不提前说一声,好让在下提前准备准备。” 赵斌面带疑惑,低着头想了几秒,才想起这人是寨子里唯一的大夫,严廖。 当即眉头一皱问道:“严大夫,你为什么会在我父亲院中,看门的人呢?” 严廖眼珠子一转,忙笑着回道:“是大郎的安排…寨主他要安静修养,又需要专人看护,大郎怕底下那些粗人在这反而会坏事,所以特意安排我在这代为照顾。” “就你一人?” “不不不,还有寨主平日里伺候的两名婢女帮忙…” 赵斌点了点头,道:“行吧,你让开,我要进去见父亲,有事通报。” 说着,就要往里走。 哪知这严廖却依旧挡在门口,面露委屈地说道:“这可使不得。二郎,老寨主昨天疼得一宿没睡,刚才好不容易才睡着。正需要静养的时候,你若是进去惊扰了他,那罪过可就…” 身后的李豹大怒,猛地冲上来拽住严廖的衣领,挥拳就要打他:“二郎要进去见寨主,就你这厮也配阻拦!?” 赵斌心中也有疑惑。 要知道这严廖虽然是寨子里唯一的大夫,但因为医术拙劣又喜欢搬弄是非口舌,平日里并不为赵叔河所喜。 见了赵斌和赵武三兄弟,更是只敢溜须拍马。 他此刻的行为无疑是反常的。 赵斌心中陡然警惕起来:‘事情太反常了!难道便宜老爹出事了?还是有什么阴谋算计?’ ‘等等!如果大哥赵武真的要拦我,为什么要放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严廖在这?’ “豹子哥,快住手!” 眼看着李豹将严廖按在门上,就要挥拳打他。 赵斌忙将他叫住,上前将两人分开。 然后在李豹疑惑的眼神中替严廖整理好衣领,笑着说道:“严大夫,不好意思,你没受伤吧?” 严廖胆战心惊地看了眼李豹,忙摇摇头说道:“我,我没事。二郎啊,小的也是受大郎的命令守在这,免得有人惊扰了寨主他老人家,您,您要是真想进去,小的让开就是。” 说着,他就想退后让赵斌进入院中。 哪知赵斌眼睛微微一眯后摇了摇头,伸手拽住他的衣服将他又拉了回来,道:“唉,不用了,既然父亲需要静养,那还是等他睡醒了我再来吧,免得发生意外,就不好了。” 说着不再理会呆立当场的严廖,给了李豹一个眼神示意他跟上后,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后,李豹追上赵斌,不解地问道:“少东家,那厮都退开了,我们怎么不进去?” “以严廖这家伙的胆子,正常情况下他不敢拦我,更不该在拦我之后又主动退开。事出反常,恐怕有问题。” “这!?你怀疑寨主他出事了?” “不知道…” 赵斌拽紧拳头,只感觉心中憋着一股莫名的戾气,还有那么一点点惶恐。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开始寻思着该怎么做。 突然,他用力一拍脑袋,暗骂自己‘愚蠢。’ 然后放慢自己的脚步,作沉思状,意识进入系统空间查看其了任务牌上的信息。 果不其然,上面出现了两个任务; 【任务一:大聪明的安排; 您的大哥,提前探得刘宝已死,受人蛊惑担心你回来后会继承山寨,开始布局试图夺取山寨的寨主之位。 任务目标:镇压这起叛乱,奖励积分500点; 任务难度:三星; 任务时限:无;】 【任务二:逃离山寨,另起炉灶; 几乎毫无准备的你,目前身处危机之中。不如趁着还能自由活动带着忠于自己的手下一走了之,寻找机会建立自己的势力; 任务目标:逃离刀郎寨; 任务奖励:50积分; 任务难度:一星; 任务时限:无;】 赵斌心中暗惊。 果然,系统给出的隐藏信息中,几乎是直白地告诉他老大赵武要夺权了! 他下意识的想要招呼李豹逃离山寨。 但脑子里却突然又闪过吕婉娘和眉儿娇媚的脸庞,将想要脱口而出的‘跑路’二字又咽了回去。 都说色壮男人胆。 那两位好歹也是赵斌名义上的老婆,就这么一走了之似乎有点不妥? 赵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后,总算是将心里那点惶恐暂时给压制住了。 直到此刻,他才突然发现任务牌上的两个任务,似乎有点问题… 第21章 煽风点火,你去趟雷 ‘不对啊…杀个刘宝,都给1000积分,怎么镇压一次叛乱才给500!?’ ‘而且逃出山寨,居然只给50!?’ 赵斌越想越不对劲。 这奖励也太寒酸了。 ‘系统的任务奖励和难度有关,也就是说我面对的局面并没有想象中的危险?’ ‘是了,我和李豹也就在衙门里耽误了小半天,然后就直接回来了。刘武就算提前派人探回刘宝死亡的消息,也就最多两个时辰而已…’ ‘还有那个严廖守门…嘿…感情是仓促行事,压根没多少人手可用?’ 赵斌想到这,心中是又气又乐。 自己一个‘外人’,冒着生命危险去干掉刘宝,为寨子争取一线生机。 结果便宜大哥却因为担心没法继承山寨,要镇压自己? “李豹,你知道我三弟关在哪么?” 李豹愣了一下。 赵斌一向叫他豹子哥,现在突然直呼其名,看样子是切换成做事模式了。 他也不笨,立马反应过来肯定是赵斌发现了什么要紧的情况准备采取反制措施了。 当即沉声回道:“少当家,当日我和那几个兄弟拿下赵稳后,将他关押在寨主起居后面那间堆放木料的库房里。” “走,去库房。” 二人转了个道,绕到库房门口,发现门外守着两个大汉。 这两人,个子较高的叫大刘,长得比较敦实的那个人称老奎,勉强是赵叔河仅存的几个心腹之一。 不过这二人平日里不太与别人来往,一直被赵叔河安排守卫库房等要地,所以他也不是很熟悉。 赵斌到来时一人坐在地上嚼着草,一人靠在柱子上打着哈欠,证明赵稳应该还在里面。 顿时松了口气。 那两人显然也发现了赵斌二人,当即站起身来,打了个招呼:“二郎,你怎么来了?哦,豹哥儿也在啊。” 赵斌笑了笑,示意李豹去开门,然后对两名看护说道:“来看看老三,他还好么?” 两人本想阻拦李豹,但听到赵斌的话后,迟疑了下还是选择了放行,笑着的说道: “好,好得很。寨主老人家早上还来看过呢,就是三郎的火气有点…咳咳…不好说。” 谈话间,李豹已经将门打开,侧身挡在门边对赵斌说道:“少东家,请。” 赵斌随手摸出一粒碎银扔给两人:“辛苦二位了,这点碎银拿着,回头去买点好吃的。” “啊?多谢,多谢,多谢二郎。” 大刘和老奎有些惊讶赵斌什么时候变这么大方了,忙不迭地谢恩。 “不用客气,对了,一会如果老三闹腾要打我,你们如果有心倒是可以进来帮我拦着点哦,嘿嘿…” 说完,也不等两人答应,带着李豹进了库房。 留下一脸便秘的两名护卫,进退不得。 拿到银子的那份喜悦都淡了不少。 大刘迟疑地问道:“这赵二郎刚才什么意思?让我们以后跟着他混?” 同伴垫了垫手里的碎银,心动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不过如果二郎以后都能这么大方,倒也不错。” “有道理,那一会如果里面闹起来,我们进去帮忙?” “要的。反正寨主只命令我们看好三郎,没说得拦着二郎。事情是二郎带头挑起的,我们怕什么?” 两人自己都没有发现,因为赵斌的大方,屁股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偏到了他那一边… 当然赵斌自己可能也没有发现,当面对危机时,他身上的某种特质或者说天赋,已经渐渐展现了出来… 库房里堆着一些破旧的家具,和裁好的木料,当然最显眼的那是那个被锁住双手,反绑在地上的赵稳。 他看到赵斌后,先是呼吸加速,然后嘴角哆嗦,最后终于破口大骂起来: “老二!你这混蛋,居然敢对我做那么恶心的事情,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赵斌尴尬地笑了笑,站在原地等着他尽情发泄。 等赵稳骂完之后,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前蹲下。 挠了挠自己的靴子说道;“三弟,我真不是故意的。其实我也很愧疚,怎么当日会穿那么脏的袜子。这不,我现在天天换袜子,三弟你要是不信…” “呕…住,住口!别再和我说袜子的事情!” “那三弟是原谅我了?” “做梦,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哦,那我们还是来聊聊袜子的事情吧…” “…” 赵稳眼眶渐渐变红,心中越来越委屈。 他愤怒地盯着赵斌,而后者始终笑呵呵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赵稳原本暴怒的心中多了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惧意。 将脑袋一瞥,不爽地喝道:“哼,你来这干什么?看我笑话不成?” “不提袜子的事了?” “不提了!不提了!你再提…我,我就当场死给你看!看你怎么和爹交代!” 赵斌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便宜三弟会说出这么孩子气的威胁来。 他这才意识到,赵稳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无知少年而已… 也许,这小子的本性并没有他一开始以为的那么恶劣?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该利用的还是得利用。 赵斌示意李豹替赵稳松绑,自己则语气平淡地问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特意来放了你?” 赵稳此时脑袋里还在寻思着脱困后怎么暴揍赵斌一顿。 闻言下意识地问道:“对啊,为什么?” “其实吧,咱爹快不行了。大哥呢又准备瞒着你先接管山寨。但我们毕竟兄弟一场,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连爹最后一面都看不到啊…唉…” “什,什么!?” 赵稳全然忘了要揍赵斌的念头,手忙脚乱地将身上的绳索丢开,抓住赵斌的手臂大叫道:“你说爹怎么了!?” 咦? 赵斌看着这家伙平日里吵吵闹闹,一直不满赵叔河偏心老大,还以为他会第一时间担心寨主之位。 没想到居然问的是赵叔河的状态? 他有些无法理解赵稳的脑回路,但还是按事先想好的说道: “爹现在由姓严的寸步不离守着,除了大哥谁都不让见,我怀疑大哥是怕爹临终前将寨主之位交给别人…比如三弟你这样的猛男…” “好个赵武!居然敢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他!” 赵稳果然大怒,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朝外飞奔而去。 门外一直在偷听的大刘和老奎,知道是赵斌主动给他松绑也不敢阻拦。 等到赵稳跑出去后才假惺惺地朝着赵斌,露出为难的表情: “二郎,您看这事…” 第22章 威逼利诱,给我拿下 “人是我放的,不关你们的事。” 赵斌安慰了一句,看着孔武有力的两人,心中一动,道: “刚才的话,你们听到了?” 大刘二人脸色微变,一个拼命摇头,一个则想要点头。 赵斌见状,明白两人并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的莽夫。 这反倒好办。 他凑过去说道: “两位也算是我父亲身边的人,那我就直说吧。如今老头子情况不明,寨子人心不稳。我大哥刘武是个病痨,我三弟你们也看到了。他们二人任凭谁当了寨主,恐怕寨子最终都会四分五裂…甚至被外人所夺…”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一言不发的两人道:“你们是不是以为,这事只要不参合进去,就不管你们的事?” “什么?” “二郎,你想说什么?” 大刘和老奎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脸色难看至极。 赵斌步步紧逼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你两是我爹爹现在仅存的几个亲信之一了。如果我赵家父子被人赶下位,你们真的觉得自己能够逃过其他人清算么?” 大刘二人惊怒交加,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赵斌。 道为规矩,义为人心。 自古以来,道义二字贯穿整个封建时代的黑白两道。 尤其是在道上混的,可以不讲武德,但绝对要讲一个“义”字。 当前任当家被拉下马,他身边的亲信大多也会跟着倒霉。 防的也是这个“义”字。 因为得位不正的新当家,最担心的事情无非就是有人会“义气用事,替故主报仇”。 只是这种事情,还未发生就说出来,真的合适么? 大刘和老奎,一时不知道该做怎么反应。 一旁的李豹看在眼中,明白自家少主是准备强行‘拉拢’二人。 见两人进退失据,趁机开口劝道:“大刘,老奎,二郎说得没错,我们是老寨主身边的人,要是寨子倒了,倒霉的除了三位少东家外,就是我们了。” 大刘闻言,指着李豹惊呼道:“豹哥儿,你,你居然投效了二郎?” 不怪他们惊讶。 这李豹也算是寨子中最能打和有能力的年轻人了,年纪虽然不大,但在赵叔河剩下的心腹中已经算是个颇有威望的人。 但这李豹性格冷傲,轻易不愿意与人交流。 平日里也对赵叔河的三个儿子也多有轻视。 没想到才两三天的功夫,居然成了赵斌的铁杆小弟? 李豹一脸傲然地说道:“不错。二郎平日里的荒唐不过是伪装而已,真正的他不仅胆识过人、能力出众,为人也豁达、讲义气。能跟着他,是我李豹之福。” “当真?” “还能有假?” 李豹掏出赵斌分他的两块50两重的银锞子,说道: “你们应该也听说过,两天前寨主让我和王六辅佐二少,去做一件事关寨子存亡的大事。具体什么事我不能说,但这事风口寨的孙老头想做不成,寨主他老人家也觉得难以做成。 偏偏二少一出马,只两天功夫就做成了!哼哼,你们也可以不信我,但总该信这两块真金白银吧?” 两人羡慕地看着银牌,咽了口唾沫:“二,二少赏的?” “不错。我和二少完成这件大事时,顺便得了200两银子。试问二位,能有多少人像二郎这般豪爽大气,轻易就将这么多银两分出一半,打赏给自己的手下?” 财帛动人心,况且赵斌、李豹说得也的确在理。 想起之前赵斌随手上次的那颗碎银,大刘、老奎终于心动。 两人对视一眼后,一咬牙朝着赵斌躬身拜倒: “少东家,我刘根(老奎),愿意追随与您。” 赵斌心中大喜,才不管这两人是因为什么投靠自己,这个情况未明的时候每多一份力量都至关重要。 当即大手一挥承诺道:“哈哈,两位兄弟放心,日后有我在保管亏待不了你们。” “多谢少东家!” “好,时间也耽搁了不少,我们赶紧跟上老三,免得事情变得难以收拾。” 一行人快步赶往赵叔河的住所。 还未靠近,就听到了刘稳的怒吼声,和闹腾的打斗声。 赵斌忙上前查看,发现院子外赵稳正在被三个大汉围殴,身处下风。 一旁,刘武脸色难看地站在严廖和另一名中年男子的身边,一言不发地紧盯着场中四人。 突然,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走来的赵斌。眼神中先是惊讶,接着转为不安和尴尬。 赵眼神闪过一抹了然。 他并没有理会赵武,而是缓下脚步,带着三名手下不紧不慢地向打斗的人群走去。 同时伸出右手朝着赵武身边的严廖挥了挥手: “咦?严大夫,你不是说我父亲屋子里除了你和两名婢女外,没有其他人了么?怎么,婢女还长胡子不成?” 说着,戏虐的眼神从赵武和他身边的那名男子脸上掠过。 事情很清楚了。 之前这严廖先是假意阻止自己进去,在李豹用强后又装作无奈地让开道路。 敢情是这些家伙都埋伏在里面,等自己和李豹进去之后一拥而上控制住。 顺便还让自己背个惊扰寨主,导致其死亡之类的锅。 到时候,赵家三兄弟其中两个都被抓,一切还不是赵武说了算! 当然,赵斌有理由怀疑如果当时他没有带着李豹,恐怕早就被这些家伙给强行抓起来了… 严廖面露尴尬根本不敢答话,脖子一缩就往赵武身后躲去。 赵武捏紧拳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眼神惊惧地看着赵斌身后的三人。 显然他也认得李豹三人,知道真打起来,自己的手下绝对不是对手。 更何况那些手下此刻还在和赵稳扭打在一起… 反倒是赵武旁白那个中年男子脸色变了变后,很快恢复正常,朝赵斌一拱手后,说道:“见过二郎。” 赵斌看着这人,感觉有点眼熟,想来应该是以前见过面的。 但又叫不出名字来,好奇地问道:“你是谁?” “在下风口寨的三当家,李茂,两年前应该和二郎见过的。” “风口寨的人!?” 风口寨和刀郎寨不同,寨内除了大当家孙老头外,还有两个当家的。 可风口寨的三当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又为什么会和赵武这家伙待在一起,还埋伏在赵叔河院中! 赵斌眼睛一眯,意识到了危险。 目光在笑眯眯的李茂和手足无措的赵武之间来回扫视数眼后,直觉告诉赵斌,以赵武的能力和一直以来羸弱的表现,根本不像是能想出这种毒计的人。 也就是说,这个李茂才是这场‘闹剧’真正的幕后黑手。 至于原因? 不外乎趁着刀郎寨精锐尽失的关键时候,搞些算计。 吞并宿敌。 ‘这样看来,两寨定下的除掉刘宝的协议,只是一个阴谋!?’ ‘现在外寨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但既然系统只给了500积分,说明这场夺权危机并不会太复杂。风口寨的人绝对不可能已经控制住整个寨子才对…” “也就是说,这李茂才是关键所在!’ 想到这,赵斌当机立断朝着身后三人下令道:“李豹,大刘,老奎。” “在!” “速速上去帮助赵稳,控制住我大哥和这位风口寨来的客人。” 赵武和李茂脸色大变,没想到赵斌做事居然这么虎,明知道他是风口寨的人,都敢强行拿下! 当即大叫起来: “老二?快住手!这,这都是误会啊,大哥没想过要害你…” 李茂也黑着脸威胁道:“赵家二郎,这不好吧,你这么做是想要两寨之间开战么?” 赵斌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指着李茂喝道:“少废话,给我上!用武器,谁要是敢反抗,就地格杀!” 李豹第一时间抽出随身携带的单刀,扑向李茂。他已经听出赵斌的意思,知道这人才是重点目标。 大刘和老奎见状,迟疑了下也抽出武器扑向地上扭打的四人。 “你,你来真的!?” 赵武见三人连武器都抽出来了,跟受惊的兔子般,拔腿就往院子里跑。 正在围殴赵稳的那三人更是吓得怪叫着松开赵稳,想要逃跑。 赵稳反而不乐意了,手脚并用地将这三人抓倒在地,愤怒地狂吼起来:“麻的!居然敢打小爷,给我砍死他们!”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就在赵斌以为自己可以仗着三名寨中精锐,将要摧枯拉朽般翻盘之时,现场异变突起! “好胆!” 风口寨的三当家李茂一声暴喝,响彻全场。 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男人,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柄三尺利剑,闪电般刺向扑来的李豹! 这一剑出人意料,且异常迅捷。 李豹大惊失色,仓促间只来得及将单刀翻手横撩!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他手中单刀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剑锋。 却因为右手逆握刀柄无法用力,被利剑顶在肩膀上,一路往上划开一道血口! 鲜血飞溅! “豹子哥!!” 第23章 豹哥凶猛,母鸡祭天 赵斌大惊,没想到这不起眼的中年男子,居然是个武艺精湛的练家子,只一回合就击伤寨中战力靠前的李茂! 他刚想叫大刘二人过去帮忙,却听李豹大叫一声,不退反进! 居然无视近在脖前的剑锋! 以双手扶住刀柄,大步踏前挥刀上撩! 李茂被李豹这拼命的劲头惊得头皮发麻,哪愿和他一命换一命。 怪叫着朝侧后方向退去。 李豹得理不饶人,紧随他后腿的步伐,疯狂挥刀追击! 完全不顾自身中门大开! 好一个不惜命的亡命之徒! 李茂一时间被逼得有些狼狈。 当然,也仅仅是有一些。 两人一个是风口寨的三当家,一个不过是后起之秀。无论是从经验还是技巧,都有些难以逾越的差距。 他有足够的自信,只需避开李茂全靠血勇激发的三板斧,可以轻易将其击杀。 正当李茂看准时机准备反击之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扑棱声传来。 仓促间,他隐约用余光瞥到一只巨大的怪鸟利爪成钩,直扑自己后脑勺所在! 李茂的脑海中下意识地脑补出,一副鹰爪穿脑的惊悚画面。 “鹰!?不好!” 这意外的变故,终于让他方寸大乱。 本能般一剑劈向脑后袭来之物! 却不想,身后怪鸟远比想象中笨拙太多,居然轻而易举就被他在空中斩成两段! 李茂这才发展自己砍中的这只怪鸟的大体模样… 同时也被临空溅来的鲜血淋了个满头! ‘野鸡?糟了!’ “不!!!!” 刀光闪过,人头冲天! 鲜血,如喷泉般冲天而起。 将所有人都吓住了。 无论是正在疯狂踢踹那三名打手的赵稳,还是在试图冲过来帮忙的大刘和老奎,也包括指挥母鸡偷袭李茂的赵斌。 全都目光呆滞地看着那具正在缓缓倒下的无头尸体。 唯独赤红着双眼的李茂,保持着挥刀的姿势,站在血泊中剧烈地喘息着… “咕咚。” 赵斌咽了口唾沫,差点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晕倒。 多亏了这几天他已经经历过数次两次死亡危机的考验,关键时刻硬生生挺住才没有出丑。 他定了定心神,将目光从尸体上挪开,咬着牙对着大刘和老奎命令道: “大刘,你和老奎进屋子里,控制住赵武那混蛋。” 两人好歹也是寨中悍匪,立马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冲进了院子。 赵斌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拍了拍李豹的肩膀,道:“李豹,你还好吧?” 李豹此时也冷静下来了,自责地低着头说道: “我没事,只是一时上头居然杀了此人…少东家,我闯下大祸了…” 赵斌心中叹了口气。 他本想着是控制住李茂,以应对风口寨可能存在的阴谋。 哪知道这其貌不扬的李茂,居然是个高手… 但事已至此,他也知道根本怪不了李豹。 谁在那种面对强敌,生死命悬一线的情况下,都不可能去考虑留手的。 甚至于,如果不是李豹拼死一搏,此时被杀或者被拿下的,就该是赵斌了… 他只能开口安慰道:“无妨。这人既然参合到我们刀郎寨的夺权之中,死了也是活该。” 李豹眼中微微一亮,希冀地问道:“真的?” “放心吧,人是我让你杀的,豹子哥你做得很好。反倒是你的伤口…” 李豹见赵斌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眼眶微红,当即拍着胸脯大声说道:“没事,只是小伤而已。少东家还要我怎么做,尽管吩咐。” 赵斌看着他狭长伤口的确不算太深,这才点点头… 指着身旁吓傻眼的那三个打手说道:“你留在这,带着这三人把尸体藏起来。” 说完,冷冷看着那三个打手,狞声呵道:“听到我的话了没有?是死是活,你们自己选!” 那三人,不过是平日里跟在刘武身边耀武扬威的寨中普通贼兵而已。 哪经得住血淋淋的现实惊吓。 当即跪在地上朝着赵斌和李豹二人连连磕头,表示愿意臣服。 震慑住这三人后,赵斌扫了旁边眼沉默不语的赵稳,转身进了屋子… “咳咳咳…二,二郎你回来了…” 出乎赵斌的意料,便宜老子赵叔河,居然还活着。 此刻,他正虚弱地躺在床上,老泪纵横地看着进来的赵斌。 床前不远处,赵武被大刘控制着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而老奎正扶着赵叔河准备坐起。 “爹,你还没死?” 有这么问候的么? 赵叔河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赵斌气得暴毙。 他颤颤巍巍示意老奎松开自己,靠坐在床头上指着赵斌说不出话来。 赵斌也意识到了自己和便宜老爹说话的语气不对。 尴尬地过去帮他抚了抚胸口,笑着说道:“爹,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大哥拦着不让我们进来看你,还以为你被他害死了呢。” 赵叔河终于缓过劲来,胡乱擦了把脸上的眼泪破口大骂道:“咳!咳咳!!逆子,这个逆子!!!” 就是不知道这家伙此刻是在骂赵斌,还是再骂赵武了。 反正赵斌也不在意,自顾自问道:“爹,现在怎么办?我们寨子处境好像不太妙啊。” 只这一句,就把赵叔河的怨念全给压了下去。 看着没事人一样的赵斌,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愤怒,还是该欣慰。 良久之后,叹了口气,道:“发生了什么。跟我说说。” “哦。大哥呢,想控制住我和三弟,趁你养病的时候,造反。” 赵武弱弱地反驳道:“二,二郎,我那不是造反,爹说过寨子本来就给我继承的…” 赵斌转头喝道:“你闭嘴。” “哦。” 喝止赵武后,赵斌又转回脑袋对赵叔河说道:“不过老爹你也知道,老大就是个蠢货。我估计他这么做也是受人教唆。” 求生欲极强的赵武,立马举手叫道:“对对对!我,我就是受人挑拨的!” 赵斌又被打断,终于怒了,走过去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指着他的嘴喝道:“我没说完前,你要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打碎你满嘴的牙!!?” 赵武长这么大都没被赵斌这么凶过,心中一怒就像发作,以维护自己兄长的威严。但当他看到赵斌眼中的冰冷后,没来由打了个冷颤。 忙害怕地用袖子捂住自己的脸,摇头表示自己明白。 一旁的赵叔河见状,叹了口气,脸色没落地说:“二郎,别吓你大哥了。他从小性子暗弱,肯定做不下这种谋害家人的事情…你快告诉我,究竟是谁在背后挑唆。” 赵斌眉头一皱,有些不满都到了这个时候,这便宜老爹依旧在偏袒老大赵武。 于是毫不顾忌地将实情说了出来: “风口寨,三当家,李茂。” “居然是他?人呢?” “不小心,让我的人给杀了。” “你…” 赵叔猛地瞪大眼睛,屏住呼吸,脸色涨得紫红! 他看看赵斌,又看看赵武,接着看向身边的老奎和大刘,嘴唇颤抖了几下,突然一口鲜血喷出! “哇!” 第24章 风波再起,孙老头至 “寨主!” 身后的老奎忙将他扶住,慌乱地在背后按摩顺气。 赵斌迟疑了下,从旁边拿来一块毛巾,准备替赵叔河擦去嘴边的血迹。 却被他,一把抓住。 赵叔河目露希冀地问道:“二郎,寨子,还有希望么?” 赵斌愣了一下,低头说道:“暂时没有危险,那应该是李茂或者风口寨仓促行事,只蛊惑了大哥一人。” “当真?” “我杀了李茂,如果风口寨真谋划周密,此时外面应该已经乱作一团。所以我估计,李茂此行可能是自己来的,就算带了人马,也肯定没有多少。对吧,大哥?” 赵武忙点了点头,却不敢说话。 赵斌气乐,准备再去踹他几脚,这家伙到是终于机灵了一回,忙举起手叫道:“对对对,二哥儿猜得一点没错。昨日李茂来拜访孩儿时就带了两个手下,也是他蛊惑我说不趁机上位,等老二回来会没有好果子吃。孩儿慌乱下才做下这等昏了脑袋的错事…” 他跪着往前挪了几步,满脸自豪地说道:“不过爹和二哥,你们放心,那家伙本来想让自己手下一起参合下手的,但让我给安排在了前寨,没让他们进来参合。” 赵斌忍不住嘲讽道:“呵呵…我该夸你聪明,还是说你蠢好呢?” “嘿,嘿嘿,毕竟是咱家内务么,哪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赵斌还没说话,一旁的赵叔河已经气得想爬起来打他了,哀嚎着叫道:“滚!你个逆子,别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赵斌他怕一激动把真把自己给弄暴毙了,忙挥了挥手,示意大刘将自己的奇葩大哥带出去。 然后劝道:“爹,你别激动。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唉…二郎你就别安慰我了。李茂一死,风口寨即使不和我们开战,也必然不会再同意两寨联合之事的了…到时候那红巾贼一来,寨子哪还有救?孙老头不讲道义!他骗我,骗我啊…咳咳咳…” “既然没救,那就走人啊。” “走人?” “没错,有位伟人说过,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既然无力抵挡红巾贼,我们不如举寨逃离,避其锋芒。” 赵叔河浑身一颤,惊讶地看着赵斌:“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这,这…这是哪位圣贤大能说的?” 赵斌总不能说是800年后的时代伟人吧? 他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不重要,当务之急是寨子要尽快离开。” 赵叔河先是点点头,又摇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们身为贼寇,又能举寨搬去哪里呢?而且那么多人,拖家带口的一旦被官府发现…” “不用担心,我看过了,寨子外的那条小河直通汉水,而汉江西可通嘉陵江,往东可通黄河,只要能走水路,这天下我们大可以去得的。” 却不想,赵叔河连同旁边的老奎,全都是一脸懵比。 “这,这黄河,还有那什么陵江…是哪里?二郎,你怎么知道这些地?” 赵斌也是一脸懵逼。 这两货,居然不知道黄河,嘉陵江? 这特么稍微学过点地理知识… 咦? 不对! 这年头满地文盲,别说天下地理常识了,有些人一辈子连所处的村寨都没离开过。 甚至还有为数不少的名将,都因为迷路错失战机而英名尽丧的… 因此身为常年缩在山上靠打劫为生的土贼,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才是正常的吧? 赵斌刚想解释,却见大刘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叫道:“寨主,少东家,不好了,风口寨的人闯进来了。” 赵叔河大怒:“来了就来了,挡住就是!还能让他们在此撒野!?咳咳咳…” “不是啊,是孙老头带着人来了。外面的弟兄没人敢挡啊!” “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 赵叔河拉住赵斌的手,想要起身,却因为太过虚弱怎么都起不来。 急得双眼通红,又差点嚎出声来。 赵斌见状,只得将他的手按回,安慰道:“没事,我先去会会那老头,看他想要做什么。” 赵叔河苦涩地说道:“二郎,孙老头可不是简单人物啊…都怪我,信错人了,信错人了啊…这老贼,不得好死…咳咳咳…” “没事的,如父亲你说的,这里终究是刀郎寨,他不敢乱来的。” 说完,示意老奎照顾好赵叔河,转身带着大刘快步朝外赶去。 到了屋外,他才发现自家老三赵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似乎还带走了老大刘武。 只留下李豹带着三名临阵收编的‘手下’,站在一旁。 至于地上的尸体,也不知道被李豹拖到哪里去藏起来了,现场只存留着一大滩血迹。 “哈哈哈…那血,可是我家老三的?” 一道高高瘦瘦的人影,带着十来名彪形大汉如一阵风般卷来。 沿途试图阻拦的人,全都被他身后那群猛男蛮横地推往两边。 偌大的刀郎寨,居然无人敢出来阻拦这行恶客! 赵斌心中哇凉。 他显然高估了失去十五名精锐和寨主赵叔河坐镇后,刀郎寨的凝聚力。 孙老头面黑须密,除了头顶灰白色的中海有些扎眼外,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气质。 他大步流星走到赵斌五步开外停住,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良久之后,摇了摇头说道:“看不出来,你这浪荡子居然会是深藏不露的人。不过老朽看你脚步虚浮,眼神不定,还是有些不信,那人会是你除去的。” 赵斌本以为今天要完,正寻思着怎么破局。 听到孙老头主动提起‘刘宝’的事情,不禁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道: “前辈,什么意思?” “哈哈哈,你这娃娃莫非没听说过老朽的为人,一向是言出必行的?” “你,你是说?你不是来找麻烦的?” “既然你替我报了血海大仇,不管你是凭运气也好,实力也好。老朽自当遵守与你父的约定,将两寨合一!” 轰! 赵斌被孙老头豪迈的话语,震得头晕眼花。 明明刀郎寨已经虚弱到极点,唾手可破,这人居然还要遵守承诺! 难道,古人中还真有这样一诺千金,不计利益的人? 但他还是有些不信,指着地上的血迹说道:“那他,又是怎么回事?” 孙老头冷笑一声,伸出1根手指道:“老朽来前,杀了一个人。” “谁?” “我寨的二当家。至于杀他的原因是这鼠辈和老三,居然想瞒着我先一步将事情做绝,并了你家的寨子,嘿嘿…” 他转头环顾四周的风口寨众人,发现没有看到某人的身影后,笑道: “也幸亏,你那大哥是个懦弱的蠢货,否则老朽恐怕要背负失信于人的骂名,沦为道上的笑话了。” 说罢,转身朝着周围越聚越多的刀郎寨众人大声说道: “我乃风口寨大当家,孙老头,各位想必都该认识。废话不多说,今天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宣布一件事!” “从今往后,风口寨和刀郎寨,合二为一!老朽也将退居幕后不再过问两寨事务。但有一事,却需要当着各位的面事先声明。” 沛然有力的声音,和惊人的决定,让寨中每个人都闭住呼吸,激动地看着这位身姿挺拔的老人。 只见他侧身指着赵斌高声说道:“两寨合一,只能他来当新的寨主。其他人,无论是赵叔河那个心机太多的家伙,还是他生的另外两个废物,都不行。你们,可有意见!?” “啊这!!!” “什么!?斌哥儿?这不会吧?” “他不是除了吃喝嫖赌,什么都不会么?” 议论声,并没有因为孙老头的气势而被压制,反而越来越嘈杂。 第25章 错失良机,心生芥蒂 赵斌的前身名声太糟糕,导致他现在难以服众。 刀郎寨众贼寇难以接受他成为新寨主。 但如果他推辞? 显然也不行。 孙老头破釜沉舟般除掉寨中所有阻力前来会盟,他赵斌要是不接受,岂不是让对方沦为笑谈? 以这孙老头表现出来的脾气肯定会恼羞成怒,甚至反目成仇,当场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眼下,已成骑虎难下之局。 赵斌苦笑着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身后的院子。 只可惜,赵叔河这便宜老爹关键时候没有出现支持他。 也不知是昏迷过去了,还是…依旧心有怨念? 孙老头眉头紧锁,显然没想到自己都愿意以强服弱,举寨并入刀郎寨了,这些人居然会不满自家二郎上位? 他刚想说什么,却见赵斌来到自己面前,躬身一礼道: “孙老爷子,你也看到了,下面的人并不服我。所以,我们不如换个方式会盟。” “换个方式?什么方式?” “由您,暂代两寨寨主之位,日后时机成熟再传位于我,如何?” 赵斌并非故作大方,而是真心这么想的。 虽然他和孙老头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触。 但这人占尽主动的情况下依旧选择力排众议遵守诺言,可见人品极为坚挺、仗义。 而且年纪一大把了,还没有后代。 妥妥的最佳过渡人。 有他在,赵斌远比此刻这样被全寨人误解的局面,要轻松很多。 也更容易在孙老头的支持下培养自己的势力… “什么!?” 此话一出,不仅孙老头和他带来的人愣住了,连刀郎寨的人也不瞒地大叫起来: “喂!二郎,人家都愿意并进我们寨子了,你把位置推出去,不妥吧?” “就是,你爹还在呢,为什么不让给他,反而给一个外人?” “哼!无论如何,我不服并入风口寨被他们统领。以前两寨互为对手,谁知道那些家伙会不会趁机报复?拿我们当炮灰。” 赵斌脸色难看至极。 他没想到,这群家伙这么不识好歹,他都退了一步放弃上位机会,居然又要反对! “都特么闭嘴!” 李豹暴怒地冲向人群,挥舞着手中大刀怒喝道: “刚才孙老头推荐二郎,你们一个个叽叽歪歪不愿服他,现在他让出位置给孙老头,你们又不愿意,是想死吗!” “李豹!?你服他,我们可不服!除非寨主出来说话,否则,大不了一拍两散。” “就是,一个只知道玩女人的家伙,他要当了寨主才是寨子的灾祸。我们兄弟几个立马离开寨子,免得将来被人害死都不知道。” “没错!红巾贼多凶残,赵二郎武艺稀疏平常,哪能挡得住!” “反正我们绝不会接受外寨人的领导的!” 李豹的出现,不仅没有压制住群盗,双方的矛盾因为恶语相向,变得越发激烈。 就连原本一些支持赵斌的零散声音,也渐渐不敢出声了。 赵斌叹了口气。 知道今天这事怕是要黄。 果然,孙老头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猛地一跺脚,带着人往外冲去:“气煞我也!一群目光短浅的鼠辈,不可与谋!我们走!” 人群自然不敢阻拦。 孙老头气呼呼地走到半路,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般,生生顿住,转头看向赵斌,不满地问道:“小子!你怎么不拦我!” 赵斌愣了一下,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让您老看了笑话,也受了委屈,哪好意思再厚颜留你?” 孙老头原本难看的脸色,这才稍微平缓了点,他又一次仔细打量了番赵斌后,点点头说道: “你能有这样的胸襟,或许比老夫想象的要好得多,实在不像姓赵的能生出来的娃儿… 今日之事,错不在你,老朽还分得清楚。不如这样,你随我走吧。我膝下无子,你若愿意拜我为亚父,回寨后我立马将寨主之位让于你,如何?” 赵斌已经有了一个便宜老子。 哪愿意再多一个干爹? 虽然这老头极对胃口,为人也让人敬佩,但他还是摇摇头躬身行了一礼,婉拒道: “多谢老爷子厚谊,只是家父尚在,危难之际哪能独自离去?” “有点意思。那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希望日后还有相见之日。小子,记住,只要老朽还活着,今日许下的承诺…就始终有效。告辞。” 孙老头一走,现场的群盗自觉丢了颜面,尴尬地各自退去。 气得李豹浑身颤抖,却又发作不得。 赵斌见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豹子哥,没事的,别生气了。” 李豹咬着牙根,恨恨说道:“这群混账,太不是东西了。这是少东家你,多好的一个上位机会啊!居然,居然…唉…” “其实我倒是觉得,这未必是坏事。” “什么?” “你不会真以为两寨合一,是那么容易的事吧?下面那群人现在都不服我,要是合寨之后闹出事来,只会更加麻烦,甚至和风口寨的人自相残杀…” 赵斌半真半假地笑道:“如果那样,我俩说不定还会被这伙家伙趁乱杀死,那才叫真正倒了大霉。” “这…” “放心,我心中有数,今日失去的,日后迟早会全部都拿回来的。豹子哥,你身上有伤还是早点下去处理,我还需要你帮我以后在寨中争取话语权呢…” “那…好!少东家你有事尽管叫我,我先告辞!” 赵斌目送李豹离开后,转身进了赵叔河的屋子。 进来发现他昏睡在床后,只得叹了口气,对老奎说道:“你说我这爹,早不昏迷,晚不昏迷,偏偏关键时候昏过去,像话么?” 老奎面露讪笑,忙低下头附和道:“的,的确可惜,要不然少东家你现在已经成了两寨之主了…” “算了。事情既然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老奎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哦,顺便帮我将小武叫来,让他带人来伺候寨主养伤。” 老奎闻言松了口气,忙恭声应下,准备离开。 “等下。” “是,少东家有何吩咐。”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么?” “什,什么?” “跟着我,不会亏待你的,你觉得呢?” 老奎羞愧地低下头,咬了咬牙后突然大声说道:“是!我老奎记住了,以后一定唯少东家马首是瞻!” 说完,羞愧地离去。 他的态度,已然说明了一切。 如非参合了什么对不起赵斌的事,何必心生愧疚? 赵斌心中冷笑一声,独自站在赵叔河的床前。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人到底在想写什么。 是不喜欢他这个二子,还是心有不甘,不想就此退位? 只是这样的做法,不觉得太过愚蠢么? 沉默良久之后,赵斌幽幽说道: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既然要休息,那就好好休息吧,寨子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说完,也不管赵叔河是真睡着了,还是在装睡,扬长而去… 第26章 核心建筑,英灵来归 夺权闹剧之后,寨子里的气氛异常诡异。 用赵斌的理解,就是领导人和基层之间失去了最起码的沟通和信任。 好在,他已经镇压了寨里最大的两个不安因素:老大赵武,和老三赵稳。 加上李豹和大刘、老奎,以及后续又主动投靠过来的七八名寨民,赵斌已经掌握了寨子差不多十分之一的武力。 如果没有外患的话,短时间内还无人敢跳出来质疑他的权威。 当然,作为一个缺少安全感的人。 赵斌不会将自己的安危寄希望于,‘敌人不会那么快上门’,这样可笑的指望上。 “这个沙皮系统,没有寨主承认,居然不认可我头目的身份!?” “算了,积分用掉才是积分,消耗1000积分,修建篝火堆!” 【叮!消耗积分1000,成功修建核心建筑-篝火堆…】 【当前剩余积分:1518喽啰点;】 【篝火堆lv1:流民(毛贼)阶段核心建筑。级别随权限提升而提升,无法主动升级; 功能:可吸收、融合天地英灵之气,每日随机产生系统流民。(注:当前篝火级别有极小概率产生特殊流民) 当前可累计保存流民上限:0\/5; 系统流民:以英灵模式存在,可消积分点数进行永久性雇佣,并与现实中的手下融合,从而极大程度影响其忠诚度和能力; 注:产生系统流民中偶有携带执念物品和专业技能,可使用积分与其进行交易、学习;】 “哈…哈哈…哈哈哈…老子,要崛起了!!!” 在赵斌兴奋的眼神中,帐篷前方缓缓出现一道被圈起来的篝火沙地。 在温暖的火焰照射下,整个意识空间缓缓变大,凭空往外长了数米… 由原本的方圆五米,几乎膨胀到方圆十数米。 随后,一道虚幻的人影,逐渐在篝火旁的沙地上出现… 赵斌激动地望着出现的人影,嘴里不时发出‘妹子’、‘妹子’的呼声。 只可惜,他想多了。 一个面部略有模糊的光头男子身影,出现在了篝火堆旁。 只见他很自然盘膝在地,双手合十开始自顾自闭目养神起来。 “是个…秃驴!?” 赵斌惊了。 他赶紧调出系统页面,查看这道和尚的资料。 【特殊流民-职业:武僧; 强度:百战悍卒-只能对该实力评价以下的人进行有效加持,效果全属性增加25%,超过该强度,效果逐步递减(强度\\实力评估,分为平民、壮汉、士卒、悍卒、百战悍卒、百人敌等…); 自带执念武技:罗汉桩-精通、五郎棍法-熟练; 特殊执念影响:众生-即使身处乱世,也无权夺走他人性命; 获得概率:极其罕见; 拥有可交易技能:罗汉桩-2000喽啰积分; 雇佣价格:2000喽啰积分; 融合条件:本性纯良,潜能达到百战悍卒以上,且效忠于宿主的手下;】 一个出现概率极其罕见的,特殊系统流民! 赵斌虽然没有证据,但又很怀疑这是不是系统默认的新手奖励。 问题是,这流民不仅自带特殊状态-众生,心慈手软的一批。 还需要有本性纯厚的手下,才能进行融合! 可是,他现身处贼窝啊! 想要找人渣,肯定可以一找一个准。 如果要找纯良之人? 那就只能呵呵了。 至于那个罗汉桩的技能,赵斌同样兴趣一般。 这世界毕竟不是高老高去的武侠世界,了不起也就是靠近水浒中描述的人物。 武技再精悍,要是同时被十个八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围住,估计也只有跪的份。 这不知道干嘛用的武技,不如等积分充足了再兑换来耍耍也不迟。 果然是期待越高,失望越高。 赵斌等了良久,都没等到第二个显形的系统流民,期待感如潮水般退去… “看样子流民得一天一刷…” 赵斌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旁边的帐篷上,发现上面多了一些信息。 仔细一看,原来在自己的信息下方,多了个‘从属’列表。 点开后发现居然是自己收拢的手下信息。 【赵斌:年龄18,身高1.75,体重57kg; 当前身份\/地位:刀郎寨第二少东家; 体质:平民; 健康状态:一般; 绑定身份:贼寇; 技能:刀法-入门;箭术-入门; 特殊天赋:<粗浅的时代馈赠>-大幅度提升大局观、认知能力、创造力; 权限:初级-毛贼; 评价:不堪一击;】 【从属列表:数量11人; 李豹:绰号-黑面豹,身份-山贼,忠诚度-较高,实力-悍卒,性格-内敛、坚毅… 花奎:绰号-老奎,身份-山贼,忠诚度-一般,实力-士卒,性格-稳重、低调… 大刘……忠诚度-较低…】 从属列表中,清晰地显示如今赵斌已经有了11个跟着自己混的手下。 但悲剧的是,除了李豹忠诚度较高外。 其他人最高的也就是一般忠诚度。 也就是说,只能在顺风局才愿意跟着自己的那种。 不过想想,倒也符合实情。 “豹子哥原来是悍卒级别的实力么…虽然在目前的寨子里算厉害了,但要想靠他保全自己,终究还是不够啊…” 赵斌退出意识空间。 开始寻思着,怎么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红巾贼。 事实上,这两天他已经做了一些事情。 比如命令寨中那些非战斗编制的老弱病残和妇孺,开始将山寨里的部分粮食、和木材等建筑材料,分批搬到百丈谷内,找了个洞穴囤积起来。 还带信给风口寨的孙老头,让他在百丈谷另一头立下一座新寨,配合自己封锁山谷联合自保。 相信以孙老头的为人,和他对自己的承诺,应该不成问题。 真正的问题,反倒是出现在刀郎寨中。 如今的刀郎寨,寨主卧病在床,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得人心。导致人心浮动,各自组成小团体争夺话语权,或者摆烂。 甚至还有个别寨民偷偷溜走,离开了寨子另寻出路… 如果继续任由这帮山贼闹下去,别说应对红巾贼了,不崩溃就算是祖上护佑了。 赵斌决定做点什么,来挽回这种不利局面。 强来,肯定不行。 “那就…这么办!” 赵斌坏心思一转,有了主意。 当即带着李豹和老奎往赵稳住宅走去。 第27章 欺人太甚,脑路清奇 赵稳自从上次目睹李豹一刀将风口寨三当家斩首后,像是受了刺激,低调了很多。 除了第一天暴揍了老大赵武一顿后,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极少出现。 赵斌敲门良久,不见他开门。 给了老奎一个眼神。 ‘哐当’一声巨响。 老奎暴起一脚,将院门踹开,和李豹一前一后护着赵斌闯了进去。 想象中的怒吼声并没有出现。 赵稳蓬头垢面地坐在院子里,双眼无神地看着闯入的三人。 赵斌大感诧异,显然没想到熊孩子赵稳,居然变成这副模样了。 “老三,你干嘛呢,失恋了?” 赵稳一言不发,只是不爽地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家的无良二哥。 虽然他并不知道失恋是什么意思,但却能听出赵斌话语中的调侃之意。 他越是这样,赵斌反倒越来了兴趣。 嘿嘿一笑,绕道他面前盘腿坐下,道:“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可不像往日里整天想着篡夺寨子的赵三郎啊。” “你才篡夺寨子!” 赵稳终究少年心性,忍不住怼了一句,随后意识到自己破防了,轻哼一声又将脑袋转开。 赵斌顿时哈哈大笑,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 这一动作,让赵稳瞪大眼睛愣在原地,显然,他从未想过赵斌会这样对自己! 几个呼吸之后,赵稳用力拍开他的手臂,大叫道:“你干嘛摸我脑袋!” “嘿,当哥哥的,摸摸弟弟的脑袋,怎么了?” “谁,谁是你弟弟!”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就得去问问咱爹了,为啥把你生成了老幺啊,嘿嘿。” 一再被调戏,赵稳终于绷不住了,站起身来愤怒地大吼道:“你…个浑蛋!是故意来消遣我的么!” 赵斌见状,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也站起身来,表情关爱地说道:“老三,想不想争取一下,成为咱们山寨的寨主啊。” “什么?” 赵稳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斌,随后嗤笑道:“且,你当我三岁小孩,还会上你的恶当?” 显然,他已经反应过来两天前是被赵斌这恶贼给利用了,当做触发陷阱的道具人。 “呐,这可是你说的,别说当哥哥的没有给你机会啊。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当你放弃机会了,以后我当了寨主你可别有意见。” “你?” 赵稳憋得脸色通红,心中疯狂不甘。 实在是因为从小到大,他都自信自己是三兄弟中最强的那个。 无论是大哥赵武,还是二哥赵斌,在他眼中都是土鸡瓦狗之辈。 可偏偏赵叔河偏爱老大赵武,还老是骂他没有脑子。 所以一心想要争夺寨主之位,证明自己。 此时被心中最看不起的二哥赵斌欺上门来挑衅,不甘再度爆发,挥舞着拳头叫道:“就你,也配当寨主!?哼,就算你篡了寨主之位,也,也休想我会服你!” “哦?看样子你果然还没有死心?不过嘛…” 赵斌心中暗笑,脸上却露出不屑地表情,围着赵稳转了一圈后啧啧摇头道: “老三,你没手下,也没脑子,怎么跟我和老大斗?好歹当日也算是我把你救出来的,不如你就顺了我,二哥保管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哼!你做梦!” 赵稳看了眼站在旁边看戏的李豹二人,愤怒地说道:“老二你别张狂,现在寨子里的人就没几个服你的!相反,还有人表示愿意跟着我混…哼,总之!只要我愿意,到时候谁手下人多还不一定呢!你走着瞧!” 赵斌‘大惊失色’,愤怒地骂道:“什么!?老三你居然还想着反我!?你太没良心了!好好好,既然你要反我,那到时候就别怪我不客气!哼,我们走!” 说着,不给赵稳反应的机会,‘愤怒’地摔门而出,嘴里还不断骂着‘赵三郎狼心狗肺,不识好人心云云’… 赵稳伸出手,似乎想要叫住赵斌,但口中服软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但听到远处的赵斌隐隐传来的骂声之后,心中的那份愧疚渐渐消失,用力一拳捶在院子里的枫树上,低吼道: “混蛋赵二郎!居然这么看不起我,等着瞧,我会让你后悔的…哼!” 等走远后,老奎担心地说道: “少东家,这么做真的好么?我听说有不少人因为不服你,偷偷接触三郎和大郎,想扶他们上位对抗你…” 赵斌嘿嘿一笑,道:“那群家伙上次破坏了孙老头和我的合作,就算如今后悔了也会害怕我掌权后报复他们。但这些人又不敢轻易离开寨子,也不敢做带头跳出来反对我们父子的人,所以只能寄希望于老大和老三上位,伺机而动了。” 李豹不屑地说道:“哼,以二郎你的心胸,用得着报复他们呢?” “那可不一定。” 赵斌神秘一笑,道:“搞定了老三,也是时候给老大去加把火了,这家伙也忒胆小了。我都给他机会重新崛起了,居然害怕地不敢出面反对我,太不像话了。” 李豹和老奎,实在无法理解赵斌的脑回路。 无奈对视一眼后,只得任由他‘胡闹’。 当然,他们也很好奇,赵斌故意给自己重新竖立‘敌人’的作死行为,到底会不会真的让寨子起死回生… 。。。。。。 人。 都是逼出来的。 赵武,在目送赵斌离开后,开始疯狂嚎叫,打砸! “混蛋!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都放弃和你争权了,居,居然抢走我的娟儿!5555,赵斌,我会让你后悔的!” “后悔的!!!!” 人,除了脾气会被逼出来。 脸皮其实也会。 赵斌厚着脸皮回了家,然后又厚着脸皮指着身后被绑来的小胖妞,对挡在院中的两位压寨夫人说道: “两位大小娘子,这是我刚虏获的临时第三娘子,你们代为照看下?” 吕婉娘黑着脸,咬着牙喝道:“谁是你的娘子!!!” 身后的眉儿,害怕地躲在她身后,时不时偷偷打量着赵斌。 只是但赵斌称呼她为小娘子时,眼神中不受控制地却多了丝好奇和羞涩。 似乎想不通,最近的赵斌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赵斌看着眉儿令人心动的清纯娇颜,也忍不住调侃道:“好歹拜过天地了么…”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一不小心讲心里话说了出来,顿感不妙: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第28章 另辟蹊径,驱狼吞己 “啊啊啊!!!滚!你给我滚啊!!!” 吕婉娘绝望地大叫起来,甜美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戾气,转化为尖啸声刺破云霄。 赵斌只得落荒而逃。 甚至来不及向娟儿解释一番,自己只是拿她当个工具人激起老大的斗志,压根对她没兴趣… 总之。 刀郎寨在赵斌的一番作死折腾之下,终于再次焕发活力,躁动起来了。 受到强烈刺激的老大赵武和老三赵稳,开始想尽办法联络寨中的寨民,发展自己的势力,势要让猖狂的老二付出代价。 【叮!强抢自家亲哥的压寨夫人一名,道德沦丧,天理难容,奖励积分1000点…】 【当前拥有积分:2518点;】 果然是性质越恶劣,奖励越多。 但赵斌并没有沉浸在收割积分的快乐之中… 他的山寨整合计划,还有最重要的一环需要完成。 那就是,逼迫那些试图观望的寨民们,在最短内做出选择! 具体就是,驱狼吞虎... “要么效忠于我,要么去死!” 随着赵斌一声令下,手下十名悍匪包围住对面十几名挤在一起的寨民。 这伙寨民,属于寨中最近风头最劲的‘中立分子’。并且大有趁着赵叔河重伤、无力控制寨子的时机,发展壮大的苗头。 最近在一个绰号为大眼的杆头(小头目)带领下,自成一派,对赵家三兄弟谁都不鸟。 只有镇压他们,才能让群贼震慑,改变局面。 唯一的失算,是对面的人比好像比预料中多不少,居然无声无息间发展到了比自己手下还多的程度... 这让赵斌颇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不知道该感觉难过,还是庆幸... 对面领头的大眼显然也没想到赵斌会突然来这么一手。 他用铜铃般大得异于常人的双目怒视着赵斌,黑着脸低喝道:“二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要这样!?” “好一个井水不犯河水!哈哈哈…” 赵斌一手拿着弓箭,一手随意舞动着一根箭矢,仰天怒笑。 开弓没有回头箭。 尽管对面的人比自己这方还要多几个,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强硬到底了。 笑完,章指着大眼骂道:“刀郎寨,是我爹一手建立的寨子。就凭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也敢私下聚拢人马,找机会取而代之!?” “我没有!你血口喷人!” 大眼也不知道是被说中心思,还是因为被赵斌冤枉,急得满脸通红。 但赵斌已经不准备给他说话的机会,手一挥,麾下众人在李豹的带领下,扑向那群寨民! 大眼见状,知道今天这一架已经难以避免,只能悲愤地对身边众手下怒吼道: “啊!!!赵斌小儿,你欺人太甚,给我打!!今天就反了这狂徒!” “冲啊!给我拿下这逆贼!!” 刀郎寨中的第一场内部混战,就此爆发。 鉴于是第一次内部斗争,李豹等人都没有直接动用武器,而是赤手空拳扑向同样赤手空拳的大眼等人。 只有赵斌,手持弓箭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有些紧张地观察着这场关乎未来的战斗。 他很清楚,这群家伙本质都是亡命之徒,谁知道关键时候会不会打急眼动刀子?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用这么暴虐的方式,来强行镇压寨中的中立势力。 但面对随时可能带来灭顶之灾的红巾贼,赵斌只能用这样激进的办法。 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在最短时间内建立自己的威望! 用拳头!打服所有人! 恰好眼前这伙人,是寨中中立势力中最近跳得最欢的一个。 无论是从消除隐患,还是杀鸡儆猴,这都是最好的对象。 唯一的问题,是对方人比自己还要多。 不过很快赵斌就发现,人多的大眼一方除了少数人外,其他人抵抗意志并不强烈。 相反李豹等人目的明确,师出有名,不管不顾逮着大眼瞪几个领头的疯狂挥拳… “啊!” 混战中,渐渐落入下风的大眼被李豹一脚踹中腰眼。 刚弯下身体准备缓缓劲,迎面就发现老奎飞出一脚破空袭来,重重蹬在他的脸上!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空气都在扭曲。 甚至能够看到一颗发黄的门牙,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曲线,投向前方正在观战的那个该死的贼少! 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和愤怒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吼啊啊!!不想死的,给我滚开!” 大眼赤红着眼摸出腰间的短刀,发狂般挥向四周! 成功将李豹等人逼退。 然后红着眼冲破人群,大叫着冲向赵斌:“这是你逼我的,去死吧!” “少东家!小心!”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预料,一时间居然无人来得及拦住他! 面对这个满脸是血朝自己杀来的狂人,赵斌也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想要转身逃跑。 好在他已经不是那个被人偷袭吓得浑身僵硬的菜鸟,关键时候一咬舌根,利用痛觉硬生生忍住心中的惧意。 “不!不能跑,一跑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身处贼窝,不够狠,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赵斌!要活下去,就必须…” “射杀他!” 赵斌狠狠一甩脑袋,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弯弓、搭箭,瞄准即将扑到身前的大眼,松开拇指! 弓弦震动间。 他仿佛看清了箭矢在旋转中,短暂地带出一道扭曲的痕迹绕开大眼挥舞的短刀,重重扎入胸口之中! 绽放出一朵残忍的血花! 那血,是如此艳丽,如此刺眼。 赵斌只感觉整个世界,都被这朵血花取而代之,变得血红,又飞快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最终,只留下自己窒息般的喘息声,在意识中轰鸣着… “呼!呼!呼!!”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 “二郎!威武! 少东家!干得好!!” “哈哈哈哈…” 欢呼声,将赵斌从白茫茫的世界中唤醒,他转头四顾,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团团包围。 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崇敬和喜悦。 李豹欣喜地摇着他的肩膀大叫道:“少东家,厉害!一箭击杀逆贼,我看以后还有谁再敢说你是绣花枕头!?” “我?” 赵斌晃了晃脑袋,这才发现围在自己身边的,都是自己的手下。 他伸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分开人群,来到大眼的尸体面前。 这个连话都没说过几次的男子,瞪大双眼,面目狰狞地直视着天空,他的胸口靠近脖子处,插着一根箭矢。 赵斌知道,从今天起,他再不是以前那个胆小怕事的宅男赵斌, 而将成为一名,真正的贼头... 他闭上眼睛数息以平复心情,然后猛地举起持弓的手臂,大声对周围说道: “今日我赵斌,诛杀逆贼大眼与此!谁若不服,尽管再试!” 说完,不理会周围围观寨民的反应,指着之前跟随大眼的那群人喝道:“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选择效忠于我,或者…滚出山寨!” 【叮!镇压一场小规模的潜在叛乱,击杀贼首,获得积分奖励800点; 评价:也许,这是一次迫害… (当前积分:3318喽啰点;)】 【叮!收编降兵13人,其中10人愿意投靠你,剩余3人选择脱离山寨,成为潜在敌人… 周围中立寨民,有感于你的威势,另有7人主动选择投诚。 当前手下数量:28人(仅统计可战人数);】 第29章 疑惑不解,你有喜了 刀郎寨第一次内乱,以赵斌射杀头目大眼而告终。 一些人有感于赵斌的凶残和威势,决定改变态度,投靠于他。 但更多人寨民,则是愤怒和无奈。 毕竟先入为主之中,赵二郎这人就不适合当一个合格的首领。 不过也是因为大眼的凄惨遭遇,寨子里那些中立小团体,害怕被赵二郎盯上,再不敢公然跳出来无视赵家三兄弟。 为了保平安,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赵斌的那两个‘高举反旗’的兄弟。 ‘你赵二郎仗着少东家的身份,对下面的人说动手就动手,是够横。但总不敢随便动自家亲兄弟的手下吧?’ 几乎在一夜之间,刀郎寨近百号在编贼兵,除了一部分零散人士还在观望外,全都选了个主子投靠。 结果滑稽的一幕出现了。 根据大刘暗中观察和统计,老大赵武,反而成了这场纷争之后最大的受益者。 手下一夜之间多了40来号主动投效的人马。 就连老三赵稳,也有了差不多30号人马。 反倒是一开始手下最多的赵斌,人数最少,才28人… 对此,赵斌心中大感不解。 这根本不科学,也不符合人性... 按理来说,就算他之前不得人心,行事荒唐。但通过最近一系列的表现,下面的人只要不是瞎子,就该看出他比另外两个兄弟靠谱多了... 会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赵斌很是不爽,却也只能继续嘴硬: “计划内,计划内…好歹是把权力又收回自家兄弟手中了不是?都别慌,就老大那胆小鬼,和老三那猪脑子,人多又怎样?” “可是少东家,我听说大郎准备和三郎联合起来,将你从代理寨主的宝座上赶下去。” “卧槽!?他们不是相互不对付么?” “那还不是之前被您欺负地有点狠了么…” 赵斌讪笑了下,有气无力地往寨主的宝座上一靠: “看样子我这代理寨主,坐不了多久了啊…” 嘀咕完,他又转头朝老奎问道:“老奎,风口寨那边怎么样了?还有我们谷口立新寨的位置和物质准备,做好了么?” 老奎神色一正,从属于自己椅子上站起,朝着赵斌拱手一礼,回道:“回少东家,风口寨回消息说他们在几天前就已经开始立寨和迁移寨民入谷,不用担心那边的情况。至于我们…” 他顿了一下,低头说道:“我已经去观察过谷口的位置了,工程不大,只需要在身后两百米外百丈谷谷口扎下栅栏、燃烧物等拦截物,再在两侧悬高处立下几座塔哨,足以在短时间内抵挡数倍敌人。前提是…” “上下齐心?” 赵斌拍了拍屁股下气派大椅的扶手,笑道:“那就用这宝座,和大哥换吧。” 李豹等几个心腹大惊失色,纷纷激动地上前劝道:“少东家!?不可啊!一旦你让出主动权,到时候再想夺回来就难了!” “哈哈哈,别慌。我早说了,就大哥和三弟那两个废物,让给他们坐几天又何妨,翻不起大浪。而且时间紧迫,多耽误一天,我们的生机就少一点。我得到情报,方圆十几里内已经出现了红巾贼探马身影,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老奎大惊失色,脸色苍白地问道:“什么!?少东家,你怎么知道红巾贼出现了!?” 赵斌当然不会说这是自己满编的那3只变异母鸡,在外日夜侦测的结果。 他神秘一笑并未回答,反而吩咐老奎、大刘专心做好建设谷口防御工事的准备。 然后示意李豹跟上自己,朝着赵武住处而去。 还未靠近,赵斌就哭笑不得地发现赵武宅子周围,多了十几号手下。 这是怕成啥样了? 李豹有些紧张,小声说道:“少东家,就这么进去好像不妥吧?大郎要是趁机把你拿下,你再想后悔可就晚了。” 赵斌一听觉得也是。 鄙视归鄙视,但自己变得自大起来就不对了。 他立马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虽然我觉得老大没那胆子搞我,但他手下那帮被迫投靠他的家伙就未必了…这样,豹哥你去给他传个信,就说想要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平平安安的话,今天午时一刻亲自来大寨中见我。” 李豹绷不住了,擦了下额头的冷汗道:“少当家,你这什么意思?娟儿是有喜了?” “我怎么知道?” “那你?” “随便找个理由而已,大哥是个老实人,会理解的。” 理解个鬼啊! 李豹闻言,超级想对着赵斌爆一声怒吼,但他终究是个忠心耿耿的汉子,只能昧着良心独自去求见了赵武。 且不说赵武会有什么反应,赵斌落了单后,心中那点不安全感又开始疯狂滋生。 他决定,给自己增加点安全系数。 意识在系统空间中转了圈,发现系统流民已经多了一个。 【流民-未命名; 强度:士卒(提升融合者15%身体属性,本体实力评价达到悍卒后,效果开始逐步锐减); 装备:匕首(劣质) 雇佣价格:500喽啰点; 兑换条件:满足一般忠诚度需求的手下; 注:可额外消耗20点积分,兑换该流民持有的武器-可收于系统空间中;】 这是第二天刷新的系统流民,拥有士卒级的评价。 有了两个系统流民做对比,赵斌也终于完全搞清楚了系统流民的作用,不得不说这东西有点逆天。 融合后,居然可以提升手下15%的身体素质! 别看只有15%,但如果体质、力量、体能、反应等等全面提升的话,战斗力起码翻倍增加。 比如小学生和中学生,其实各项素质也就差了20%~30%左右,可同等发育下一个初中生怎么都能暴揍三五个小学生吧? 看到这个系统流民的一瞬间,赵斌准备给李豹给融合了。 不过因为这种融合是不可逆的,而李豹作为第一个手下,不仅忠心耿耿还很对他胃口。 本身实力评价也是悍卒级别的。 如果就这么融合了的话,恐怕效果不佳,且日后也很难跟上自己的成长度… 所以赵斌准备等多刷几个系统流民再看。 越过篝火堆,赵斌将目光锁定在了空置的那个建筑-狗窝之上。 这东西和鸡舍一样,需要有一只狗作为载体才能发挥威力。 并且越强力的狗子,效果越好。 刀郎寨中也有几只专门负责守夜的狗子,只是难入赵斌的眼。 最好的一只,也不过是寻常的大黄而已,还是那种瘦不拉基的老狗… 正烦恼间,赵斌发现赵稳带着五名手下,提枪带棍地朝外寨方向而去,顿时心生好奇: “咦?老三?他带着人想去干嘛?” 第30章 姓花名奎敌踪再现! 赵斌赶紧跑回自己控制的主寨附近,招呼来老奎,让他选两个好手跟上自己,然后朝赵稳离去的方向追去。 刚到寨门口,就看到赵稳正不耐烦的在整理一张渔网。 “老三,干嘛呢?” 赵稳转头看到是赵斌,脸色一黑,喝道:“管你屁事!” “哟,手下一多,脾气又回来了啊?” 赵斌笑眯眯地走到赵稳身边,打量着渔网,好奇地朝着正在帮赵稳整理渔网的帮手问道:“你家的少东家,要去干嘛?” 什么叫你家的少东家? 这是要分家的节奏么? 那人脸色一僵,看向赵稳。 等看到后者哼了一声将脑袋撇开后,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回二郎,三郎是心中烦闷,准备去抓寨外游荡的那批野狗,打打牙祭。” “混账,就你多嘴。” 赵稳踹了这人一脚,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瞪着赵斌喝道:“现在知道了吧?知道了就给我走人,小爷没心情和你说话。” 赵斌摇了摇头,朝着被踹那倒霉蛋说道:“你看看,你跟的什么人啊。要不还是来跟我吧,我这不仅福利好,还特别尊重人才,绝不会…” “赵二郎!你怎么敢!?” 见赵稳真急了,赵斌讪笑着举手往后退去,临走还不忘朝着那人继续怂恿道:“记住啊,要是受委屈了,随时可以到我这来哈。” “滚!滚!滚啊!!!” 赵稳歇斯底里地怒吼着,感觉自己都快被这疯疯癫癫的二哥弄疯了。 直到赵斌真的带人消失,他才黑着脸朝之前那人说道:“钱安,这混蛋阴险得很,最会骗人,你不要上当。” 钱安眼神飘忽的哈哈一笑,道:“自然,自然,少东家尽管放心,我怎么可能背判你呢?” “哼,算你识相…” “。。。” 。。。。。。 “寨外有野狗群么…” 赵斌来了兴趣。 但凡野狗成群,必然会出现一条特别强壮的狗王。 这是狗子血脉中,来自远古的祖先,狼的天性作祟。 他正好缺一只好狗,而且非常不介意是凶性十足的野狗。 越凶越好。 于是决定,跟上去看看情况。 赵斌当即招呼老奎和跟着的两名手下整顿武器,自己也找来惯用的弓箭,悄咪咪出了寨子往赵稳离开的方向跟踪而去。 老奎,本姓花,全名花奎。 因名字发音同花魁,所以打死他都不愿意和人交代本名。 但他显然没想到,自己深藏不露的弱点已经被自家的无良少主给掌控了。 “老奎,你喜欢花么?” 老奎浑身一个哆嗦,忙摇头道:“我一大老爷么,怎么会喜欢那种东西?” “是么,那么那些本来姓花的大老爷么,岂不是很惨?” 老奎冷汗都下来了,哈哈干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却听赵斌说道:“其实我最喜欢和敬佩的任侠人物中,就有几个姓花的?” “哦?真的?他们叫什么?” “嗯,最喜欢的那个,叫花满楼。据说是关中土豪,家里还有一个马场那种。” “花满楼,好名字,好名字…就是有点娘,可惜啊,我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听说过就怪了。 赵斌感慨地说道:“这你就错了,他非但不娘,而且是世间一等一的好汉子。那花满楼其实是一个瞎子,但这并不妨碍他为朋友两肋插刀。令人敬佩的是,他一点也不介意自己是瞎子,甚至感谢自己双眼失明。” 老奎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说道:“这可能么?天底下还有感激自己是瞎子的人?” “当然没有,除了花满楼。因为他眼睛虽然瞎了,心却不瞎,世间所有的是非美丑,尽在他心中。但你知道,我最赞赏他的一点是什么呢?” “是什么?” “纵使他能见到所有的丑恶,但他心中,只有美好。” 老奎和带来的两个手下,全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良久之后,才感叹道:“如此人物,如此胸怀,当真世间真豪杰,光听到就让人自惭形秽啊…” “哈哈哈,所以嘛,姓花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啊,当盗贼也一样,嘿嘿…” 三人被花满楼的故事激荡的心绪激动,又忍不住问道:“少东家,你刚才说几位姓花的好汉,那除了花满楼,还有谁?” “小李广-花荣听过么?” 三人茫然地摇摇头。 ‘麻的,水浒果然是在吹牛逼。’ 赵斌暗自吐槽了一句,但不妨碍他自己继续吹牛逼,将花荣那点闪光点吹的天上地下独此一份。 这让不敢对别人交代自己姓氏的老奎激动不已,当即大声说道:“哈!好个箭术如神的小李广花荣,俺花…咳咳,俺老奎虽然也擅长射箭,但和这花家先辈比起来简直连提鞋都不配。” “咦?你擅射?” 老奎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激动,说漏了嘴。 不过这其实也没什么,他尴尬地笑了下道:“一般般,只是落草前当过一段时间配军,后来营寨被金国人冲破,走散后才落的草…不过事先说明,我可不是逃兵,是带队的将官太过混账无能,打了败仗还爱拿我们这些贼配军顶罪,我当初回去恐怕也是个杀头祭旗的死罪。” 赵斌这才发现老奎左脸上有一块印章大小的伤疤,感情是自己逃离军寨后挖去的刺字: “平日里怎么没听你说过?” “有什么好说的,被金人打得屁滚尿流,当兵那几年就知道到处逃命…说出来也丢人,唉…” 这一声叹息,仿佛叹到了每一个宋人的心中。 严格来说,宋兵个体的战斗力并不差,加上举世无双的优秀装备,但凡有点能力的将军都能带领他们打打防守什么的。 就算进取不足,但用来自保的话,绝对当世无敌。 但或许是因为岳飞等中兴五将太过强势,吓坏了大宋皇帝们,导致后续南宋指挥军队的,几乎都是文官。 尤其南宋三大军区之一的西川四路最是极端。因为十几年前吴曦的谋反,朝廷对西川和汉中的将门世家,采取了史无前例的压制。 各地屯驻军的主官除了清一色是文官外,还是刻意选取那种不通军事的平庸之辈… 甚至那些直接统兵的各级指挥,连排兵布阵的权力都要受到严格控制。 军队能有战斗力才是见鬼了。 因此在后世,很多人怀疑其实南宋朝廷早已在心理层面上,放弃了至关重要的蜀口和整个西川… 正说笑间,赵斌突然眉头紧皱,不安地抬头望向南方的天空。 闭上眼睛一感知,顿时脸色大变。 他放在山外警戒的母鸡,传来警示,警告在七八里之外有五名骑士正在往这边快速接近! 第31章 生死瞬息,差之毫厘 “少东家,怎么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前面或许会有危险,我们应该快点回寨子。” 老奎一头雾水,但也没有直接反驳,而是提醒道:“可三郎还在前面,我们要不要去通知他一声?” 赵斌摇了摇头,苦笑道:“他不会信我的。” 随后又闭上眼睛感知了下,命令一只母鸡借助地形靠近点观察那伙朝这边而来的那队人马。 结果意识微微一震,悚然睁开眼睛。 那只母鸡,居然隔着七八十米外,被人一箭射杀了! 可怕的箭法! 结合赵叔河当初描述的情况, 这些来人如无意外,应该就是他之前所说的红巾贼! “糟了!” 赵斌第一反应,是带着老奎等人跑回山寨,做好防守准备。 但想到前方的赵稳,又感觉就这么跑了,似乎有点不妥? “少东家?你脸色有点难看,怎么了?” “唔,我突然有点不舒服。” 老奎闻言,忙道:“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回去。老实说少东家你和三郎都不在寨中,我担心大郎会趁机做些不利的事情。” “大哥那不用担心,有李豹和大刘在,他短时间内翻不起风浪来。倒是老三…” 赵斌看了眼老奎三人。 这三人,除了腰间着一柄单刀外,还都背有一面榆木盾牌。 顿时一咬牙,指着前方说道:“要是我一个人回去,而老三却在外面发生意外,大哥必然怀疑是我谋害了他。到时候就真的要兵戎相见,就是有死无生的局面了。走!以最快的速度,赶上那个白痴!” (注:佩戴盾牌,可能是两宋做盗贼的基本配置,免得碰到官兵死太快。因为宋兵面对的是来去如风的金国和元蒙人,所以军队组成成分中,有超过六成是弓弩手。) 三人有些不解,但还是在赵斌的坚持下,一口气跑出三四里路,终于赶上了提前一步出来的赵稳那群人。 只见那家伙,兴奋地着指挥四名手下,用渔网围捕十几条狗子。 并仗着身上刀剑锋利,已经击杀了好几条野狗,目前正怪叫着围杀一条黑色的大狗。 而且即将得逞。 那小子的露骨姿态,就像看到了老家三十年不见的媳妇的膏药少佐,就差坦胸露腹,丑态毕露了。 赵斌见他这么开心,气得脑门冒烟。 朝他大叫道:“老三,快跑,红巾贼来了!” 赵稳听到赵斌的声音,浑身一个哆嗦,脸色瞬间就垮了。 转身大骂道:“老二,你真是阴魂不散,去你妈的红巾贼,想骗我…”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身侧响起,一名手下捂着插在胸口的羽箭仰面倒下。 将赵稳吓得再说不出话来。 他猛地转头看向南边山道口处,发现几个头包红巾的骑士,缓缓出现 其中一人的马鞍后,还挂着一只肥得惊人的锦鸡… “红…红…红巾贼!” “艹!还愣着干什么,快跑过来!” 赵斌也是头皮发麻。 实在是对面的箭术太牛逼了,那距离,少说也有五六十步!居然骑在马背上一箭秒杀了赵稳的一名手下! 老奎三人显然也被惊到了,他一把拽住赵斌的手大声叫道:“少东家!真是红巾贼,快跑吧,别管三郎了!” 赵斌立马摇了摇头,说道;“不,不行!这里谷口外的滩地,对方骑着马,我们靠两只脚逃是逃不掉的。” “那怎么办!他们杀过来了!” 赵斌环顾四周,突然心生一计,指着滩地靠近河道处说道:“那里的地面都是些粗大卵石,马儿过不去,而且水边还有大石头可以躲避箭矢,快,快躲到石头后面去!” 几人眼前一亮,当即火急火燎地朝河边跑去。 身后,又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以及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赵斌转头瞥了眼,发现赵稳正在朝着自己这边夺命狂奔,一边跑一边哇哇大叫,眼泪鼻涕都糊成一团了。 也幸亏这小子身体比寻常人强壮些许,仗着脚力跑得还算飞快。 只倒霉了他带来的那些手下,一个接着一个被身后的红巾贼人点杀。 那冰冷的箭矢和时不时传来的哄笑喝彩声,让人感觉他们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围捕猎物… 赵斌脸色难看至极,却毫无办法。 “二哥!等等我啊!!!” 赵稳绝望地大叫着,他带来的手下在红巾探马的围猎下,很快只剩下那个叫钱安的和他还在并排狂奔。 赵斌也是头皮发麻,此刻只恨自己犯蠢,居然还想来救人。 他恨不得用巴掌扇死自己,哪还有心情回头去帮他? 赵斌双眼前所未有地专注着脚下的卵石,疯狂往河里跑去。 直到一个猛子窜入一块两人宽的大石之后,才感觉胸膛如火般在燃烧地难受。 两只脚底板更是被不规则的石头摩擦得嗷嗷生疼。 “少当家,给我弓!” 老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边,紧张地朝他伸手要弓箭。 赵斌愣了下,这才想起老奎之前说过自己以前是军中的弓箭手,连忙将背在身后装逼的弓箭连带箭囊递给了过去, 老奎拿到箭后,眼中闪过一丝惆怅和复杂,但整个人的气势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只见他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的拇指后,熟练地从箭囊中夹出一根鹅羽箭,眉头微皱。 但很快又面露坚毅,向外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后,似乎在默念着什么窍门。 突然起身拉满弓弦,闪身出去朝着天空三十度‘嘣!’的一声,激射出手中箭矢! 赵斌忙趴到石头缝隙间看去,只见那只箭矢带着优美的弧度在空中划过,一直飞出六七十步,闪电般坠向为首的红巾贼骑! ‘唏律律!!!’ 战马受惊,前腿高高跃起,使得马上骑士原本即将射出的箭矢被迫收回,只能紧紧夹住马腹拉紧马鞍和缰绳以免掉落马下。 这人不等马儿回落,凄厉地大叫起来:“有弓箭手!能单矢精准抛射,恐怕是个老手,小心了!” 在他前方半米之外,一根箭矢直直地插入沙泥地中, 只差一点点… 第32章 裆部挂盾,三郎威武 “哎!” 赵斌懊恼地一挥拳。 老奎也是无语地摇摇头,叹道:“多年不射,生疏了啊,唉…” 他并没有说出实情。 真正影响他发挥的,其实是因为赵斌的弓是只有五斗之力的直弓,并且还配着比较次的鹅羽箭。 反观那些红巾贼,全用的是精良的反曲蒙古弓,即使不用抛射,也足以射出七八十步之远! 不过得益于老奎的这一箭,那五名红巾骑士不敢再随意靠近。 倒是让赵稳和钱安逃得一命,狼狈地躲进了赵斌所在的大石之后。 他气喘吁吁地靠在石头后面,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带着哭腔喃喃道:“呼,呼,呼…得,得救了。” 赵斌一巴掌扇在他脑门上,愤怒地大叫道:“得救个屁!!被你害死了,赶紧的,这里太挤了,你丫给我换别的石头后面躲去。” 赵稳也知道是自己连累自家二哥,羞愧地低头不敢反抗。 但要说让自己再冲出去换个石头躲? 那是休想的。 以外面红巾贼的箭术,不是找死么? 见他装死,其他人也满脸无奈。 不足四米宽的石头后面,挤着足足六个成年人,简直了… 见无人说话,老奎喘了口气,问道:“少东家,现在怎么办?” 赵斌闭上眼睛,感知着剩下的那只母鸡的位置。 说来也是悲剧。 他前一天刚满编的三只母鸡,一只被李茂劈成两半,一只刚才在林子里被外面红巾贼点杀,就只剩一只可怜兮兮地躲在老远的地方不敢靠近。 不过用来侦测外面那伙人的大致动向,倒是足以。 他很快发现,对面的五人分成三波分散开来。 中间一人呆在四五十步(一步约1.3米)外,一动不动,两边各有两人,沿着河滩绕圆弧包围过来。 赵斌当即睁开眼,对身边几人说道:“如我所料不差,对方五个人必有一人站立中间,准备射杀老奎。其他四人趁机分成两批,从两侧包围。” 众人一愣,总感觉他的语气好像有种蜜汁自信,但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老奎点了点头说道:“少东家分析得稳妥,一旦对方左右的人都可以看到我们,他们可以轻易射杀我们,这如何是好?” 赵斌想了想后,指着几名手下手中的盾牌说道:“再等下去,我们必死无疑,如今只能靠这东西搏一把了。而且越快越好,距离越远,这东西越有用。” “盾牌!?” 几人看着一尺方圆的盾牌,全都面露惧色。 这又不是军中大盾,只能罩住身体一部分啊... 赵斌见状,一巴掌扇在赵稳脸上,厉声喝道:“老三,你不是平日最爱吹嘘自己有多勇么?麻的,隔着三五十步,对方还没处可隐藏,让你用盾牌挡箭你都不敢么!?” 赵稳快哭了,大叫道:“那你怎么不去!” “我去,我挂了你来指挥么?就你这猪脑子,除了出去当肉盾还能有什么用?” 赵稳顿时大怒,朝着他吼道:“你再叫我猪脑子试试,我弄死你!” “你不敢去就是猪脑子!” “吗的,去就去!去…” 他忙闭上嘴,但其他人已经投来敬佩的眼神。 作为一个死要面子的冲动少年,赵稳脸色来回变了几次颜色后,一咬牙吼道:“麻的!死就死!给我盾牌!” 赵斌忙让人给了他两面盾牌,一左一右让他拿在手上。 想了想后,还贴心地又在他裆部用腰带又挂了一块,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老三,我们能不能活命,就靠你了。记住,别慌,对方射来的箭最多不过100米\/秒,你有反应时间的。” “二哥,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屁话,走走走,老子要去送死了,哈哈哈。来啊!” 赵稳大吼一声,胡乱抹了下鼻涕后,朝着石头右侧后方跑去。 老奎见状,忙持弓搭箭,弯腰跟上。 只见刚赵稳刚跑出三米不到,右侧三十余步外、两根要命的箭矢几乎同时破空而来。 赵稳怪叫一声,举着双盾疯狂舞动。 也活该他运气够好。 一支箭矢被他左手的盾牌挡住,穿透盾牌几乎扎在他的手臂上。 另一支从他耳边飞穿过带起几根断发,吓得他差点两脚发软瘫倒在地。 箭矢错落之间,老奎鬼魅般闪身而出,朝着左侧飙出一箭。 只听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然后对面的红巾贼口中开始叫骂呼喊起来。 中了! 众人心头齐齐一震,面露狂喜! 唯独老奎,依旧面不改色地侧身站在赵稳身后,以最快的速度抽箭搭弓,同时嘴里低声对赵稳喝道:“别慌!对方要射箭了,挡住它!” 有感于老奎的沉稳声音在耳边提醒,赵稳原本慌乱的眼神,在死亡的威胁下瞬间回过神来。 忙紧张地看着数十步外的红巾贼。 几乎在他冷静下来的一瞬间,那人又张弓射来一只箭矢。 其实赵斌根本不知道,直面强弓射击这种事情,有多恐怖。 那尖细的箭矢从前面看去,只能看到一个急速晃动、轨迹飘忽的黑点!寻常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好在赵稳也是个愣头青。 既然二哥说来得及反应,他就真以为自己是来得及反应的。 他本能般感觉有个黑点朝着自己脑袋扎来,想也不想举起右手的盾牌挡在脑袋前方。 只听‘哆’的一声,闪着寒芒的箭矢如瞬移般突破木墩,仅差数分就将扎入他的眼中! 或许是吓过头后,就升华了。 赵稳居然不惊反笑,状若癫狂地大笑起来:“哇哈哈哈!还有谁!就问,还有谁!!!” 对面的弓手显然被这胆大到没边的神经病给震惊到了,他怀疑人生地举着弓箭,一时间居然愣住了。 老奎趁机闪出身来,一箭射出! 那人大惊失色,忙朝着左侧扑倒。 箭矢飞闪而过,在鹅卵石间崩出数点火星,最终带着一抹血丝跌落在石缝之中。 侥幸捡回一条命的红巾贼跌得七荤八素,哪敢再留? 一边捂着手臂一边忙呼喊着朝来路跑走。 “可惜…” 老奎叹了口气,低头看向自己右手拇指。 这弓,太轻了。 为了射中远处的目标,他只能靠以最大的力气急速开弓,以伤弓伤己的方式强行增加弹性上限。 但这样一来,除了准确性会有所下降外,最重要的是他裸露的大拇指快受不了了。 有人会问,赵斌不是有个石玦么? 但问题是,这东西是因人而异打造的,差上一丝一毫导致的结果就会天差地别… 老奎的手指比赵斌的要粗大一圈,根本带不上。 “别笑了,特么的左边的快过来了,你丫的快过去!小心点,对方距你只有不到三十步了,你来不及反应的,千万别露头!” 击溃左侧敌人后,赵斌立马示意赵稳往右侧移动。 赵稳虽然奇怪赵斌为什么这么肯定敌人的位置所在,但为了自己的小命也只能照办。 他小步往外移动,并且伸出左手不断挥动,以图吸引对方射击。 但上了两次当的对手相当谨慎,也变得极为耐心,愣是卡着视角不断接近。 眼看着赵稳越来越出去,赵斌暗叫不妙。 ‘不行,距离太近了,这么下去,便宜老三估计要送人头。’ ‘二十来步…二十来步…卧槽?’ 赵斌的目光,投在了地上的鹅卵石上。 都33章 脱胎换骨,绝地反杀 区区不到三十米而已啊! 赵斌精神一震,忙叫住还想深入诱敌的赵稳,对着身边几人说道:“快快快,所有人捡起石头,往我所指的方向扔!” 众人一愣,感觉赵斌又在神棍了。 但鉴于他之前指挥得当,倒也无人质疑。 当即各自抄起脚边一块块拳头大小的鹅卵石,朝着赵斌手指所指方向往天空用力掷去! 噼里啪啦中,隐约有惊呼声传来。 这下,不用赵斌再催,几人全都意识到了这招是有用的。 “吗的!真在那边,兄弟们给我扔死他们!” 一时间,石块如雨,连赵稳都跑回来,嗷嗷叫着往外扔石头。 老奎惊讶地看了眼赵斌,两人对视一眼后,微微一点头。 他当即猫着腰,深吸一口气后闪身而出,只听嘣的一声脆响,对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又中一人! 但很快,赵斌发现逃回来后的老奎状态有点异常,他低头一看,心中顿时哇凉。 老奎的右手拇指,已经皮肉模糊!被弓弦崩伤了! “老奎!你的手!?” 老奎勉强一笑,道:“少当家的放心,我的左手虽然不怎么熟练,但还是能用的。对面已经倒了两个,我想再倒一个他们不撤也只能撤了,有你这般精妙的指挥,不是问题。” 赵斌哪会不知道,他只是在安慰自己。 用不熟悉的手射击,想想就是件不靠谱的事情。 关键对手也是箭术高超的射手,生死对决下,慢上一丝一毫都是致命的差距。 突然,他心中一动,激动地上前按住老奎的手道:“好,我相信你。” 老奎正疑惑时,感觉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底滋生,并且化为一股无法形容的暖流涌遍全身! “啊呵~~…” 他一个哆嗦,忍不住舒服地呻吟出声。 那声音之销魂,让在场众猛男齐齐打了个冷战! 尤其是正握着他手的赵斌,更是吓得直接一个屁墩瘫倒在地。 “咳咳,老奎,你嘛呢?” 老奎恍惚地摇了摇脑袋,面露疑惑。 只是在重新看到赵斌的一瞬间,仿佛心中多了某种亲近感。 只觉得自家少主前所未有的顺眼,而且又有能力,应该好好为他卖命… 随之,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感官发生了变化。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鲜活起来,就连空中的淡淡灰尘,都变得清晰可见。 这感觉仿佛是吃下了传说中的十全大补丸或者天地灵药,脱胎换骨了! 老奎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一种强烈的掌控感和自信涌上心头。 当他接着深吸一口气,将弓箭换到右手,左手拇指拨了拨弓弦后,这种自信变得更加强烈! “再试一次,我…有把握射中对手!” 福至心灵般,老奎猛地一个箭步闪身出去,在瞥到对面红巾贼的一瞬间正好将弓弦拉满! 身体临空腾挪而出,如一张弯弓,斜指骄阳! 无限自信! 而对面的红巾贼,显然也提防多时,在看到老奎的一瞬间也松开拇指,射出致命箭羽! “中!” “死吧!” 两道闪着寒芒的箭矢,空中擦身而过,一闪即逝。 红巾弓手发出一声闷吭,捂着脖子仰面倒下。 而老奎却以惊人的直觉将脖子一侧,堪堪被箭矢划出一道血痕… 生死一线间,却是天与地的差距。 这一箭,也射掉了剩下那两名红巾贼的心气,惊呼着上马、狂奔而逃… 一场凶险至极的危机,终于在老奎爆表的惊人箭术下安然度过。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个隐藏在寨子里的神射手,目露崇敬。 唯独老奎,感觉好像有哪不对劲。 尤其是自己的身体,像是突然脱胎换骨了般获得了极大的突破… 他当然没有感觉错误。 刚才,赵斌在见到老奎右手受伤的时候,尝试着将意识空间中的那个系统流民,以英灵附体的方式和老奎融为一体。 从而全方位提升了老奎的身体素质15%,其中也包括精神属性! 可以说,以前的老奎是正规军中一名合格的弓箭手的话,那么此刻,他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神箭手。 不,应该说除了一些特殊技巧外,他的反应和敏锐比一般神射手更强一筹! 在系统中的评价,他的实力也从一般的士卒,变成了精锐悍卒,几乎只差一点就能达到可以媲美武将的百战悍卒评价。 【叮!成功击退小规模敌人的袭击,击杀红巾军精锐三人,获得积分奖励1500点; 评价:一次优秀的指挥… (当前积分:4818喽啰点;)】 危机退去,几个人在地上瘫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只可惜,马匹都让那两名逃跑的红巾贼人给带走了。 现场只留下三具尸体,和他们随身携带的武器和少量物质。 不过在拿到手下收拢起来的战弓时,老奎突然惊喜地大叫道:“哈!居然真是蒙古弓!” 赵斌虽然继承了前身的一部分记忆,但其实跟没有也差不了多少,闻言疑惑地打量着手中的弓箭道:“蒙古弓,很难得么?” “当然!嘿,少东家你有所不知,这弓,大体分为直弓和反曲弓。比如您那把就是直弓,这种弓打造容易,造价不贵,但除了某些特殊材料打造的大直弓,其它的无论是精确度还是射程、弹速,都不如反曲弓。” 说完,他欣喜地拍拍手中的弓箭说道:“这是标准的蒙古弓,你看,蒙古人缺牛角,所以基本都用羊角代替牛角做弓胎,虽然不如咱大宋最好的牛角弓,但想要打造出像这样的精弓也需要耗费一两年的功夫啊…” 老奎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手中的战弓,赵斌听得是一头浆糊。 什么反曲弓,直曲弓,反正牛逼就得了呗。 他用力拉了下缴获来的蒙古弓,勉强拉满,但却难以维持双手稳定。 别说用这弓来射中目标了,能不拉伤肌肉就不错了。 赵斌感觉有点伤自尊,问道:“这弓有多重?有没有两石?” 老奎愣了下,道:“两石?哪有可能,就算是顶级的水牛角也做不出两石的神弓来,这弓…” 说着,他随意一拉将弓箭拉满,感受了下力度后说道:“应该是军中上等的9斗强弓,不过这弓有些年头了,实际大概只在8斗左右。” 古代一斗指的是10升米的重量,换算成现代就是约12.5斤,那9斗大概就是110多斤,差不多接近一个成年人的最大拉力了。 好一个‘只’在八斗左右… 赵斌脸色一黑,将手里的弓扔给了老奎,道:“你喜欢,三把弓就都赏你吧。反正你箭术高超,用得掉就自己换着用,用不掉你看自家兄弟中有谁能用,就分他一把。” 老奎面露狂喜,忙傻笑着接过。 赵斌此举,除了赐弓之外,其实也在变相的决定日后老奎将会统领他麾下的弓箭手。只是如今势力初成、人数不足,还没来得及整编,所以才没有细化而已… 其他人眼露羡慕,但却不好多说什么。 实在是这一次全靠了老奎力挽狂澜,才得以活命。 将最好的战利品都给他也是应该的。 唯独赵稳,有些不满。 毕竟,他也是出了大力的… 不过介于赵斌的淫威,他张了张嘴,还是忍住没发表意见。 一行人刚想离开,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声。 赵斌转头看去,顿时乐了。 原来之前赵稳等人围捕的那只野狗头领,还被缠在渔网之中挣脱不得。 此刻,有几只侥幸活下来的野狗,正试图咬开渔网救出自家老大… “哈哈,老三,你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啥?” 第34章 狂隽霸气,老大雄起 一个时辰之后,一行六人带着三具寨民的尸体回到了寨中。 并且带回了红巾贼现身的消息。 一石激起千层浪,即将到来的红巾之祸,让整个寨子愁云惨淡。 只有极少数人,注意到了二郎赵斌身边,多了一条威武的大黑狗。 这大黑狗,是传统的四眉犬。 但却比一般四眉犬要高大得多。 粗壮有力的四肢,直立起来几乎能挂住一个成年人的肩膀,看上去极为凶悍。 但它跟在赵斌身边时,却显得极为乖巧听话,而且眼神灵动,左右环顾间居然给人一种它正在思考的诡异错觉… 完全看不出这狗子不久前还是虎啸山林的野狗头领。 至于原因,不言而喻。 当然是赵斌将系统狗窝唯一的强化名额和这条狗子融合了。 (四眉犬,是中华田园犬中体型偏大的犬种,通体以黑色为主,因眼睛上方有金、白色的毛发因此而得名。 传说这种狗子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因此有辟邪、镇宅、旺主的寓意,加上足够凶猛和帅气的外表,自古以来都是中华犬中最受欢迎的品种之一。 可惜,四眼犬身为黑犬,深受黑狗血辟邪的迷信说法所害,导致其数量一直不多。 到了后世,更因其凶猛的特性而被排除在绝大多数人的宠物名单中,变得越来越稀有…) 虽然赵斌手中的这条狗子,看上去没有之前那只带有獒犬血统的黑虎那么雄壮。 但也相差有限。 最重要的是,它明显比那头黑虎更加灵性和机敏,赵斌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于是,准备赐名‘八公’。 但转念一想,八公八公的叫,怕是清明节会被祖宗爬起来暴揍,因此最终改名为‘八筒’。 要得! 【八筒:公,四岁; 系统强化改造的生物。 各项身体机能-力量、敏捷、体质、恢复力等等,将在未来三天内增幅50%,当前已增幅13%... 特殊能力一:野性威胁,能威慑胆怯者,尤其对犬类生物有强大的镇压效果。 强化能力二:狗仗人势-在主人身边时,八筒将变得格外凶猛、勇敢,无视一切除残废之外的负面状态;】 系统灵魂和系统生物,增强方式完全不同。 前者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给人感觉像是开发了潜能,并且是体质和精神属性全方位的。 但系统生物,却像是一种肉身的改造。 过程相对有点慢,但增幅却要大得多… 赵斌不知道八筒所有属性增幅50%之后会变成什么样,至少应该不会比野生的灰狼差吧。 毕竟体型最大的灰狼的咬合力,也就比多数大的犬类强一倍左右。 换算成力量和体质等综合素质差距就更小了,大约也就不到30%… 对赵斌来说,有了八筒护身,不啻于多了一个强力又忠心的保镖,安全系数大幅度上升。 又可以浪一浪了。 “唔,50%还是有点弱,反正现在权限无法升级,不如升级下狗窝和鸡舍?” “系统,给我升级狗窝!” 【叮,消耗1000点积分,成功将狗窝升级到lv2…当前剩余积分:3818喽啰点】 【狗窝:初级防护建筑,当前等级lv2(maxlv3),可消耗3000点喽啰积分进行升级,提升; 当前生养名额数:0\/1,可指定现实中的犬类生物获得该名额,成为系统强化生物; 强化能力一:原始本能是狼啊-融合后的狗子各项素质大幅度提升75%,且带有一定程度的野性威压,造成胆小者陷入恐惧; 强化能力二:狗仗人势-在主人身边时… 新增能力三:狗头人-可发出特殊的嚎叫声,驱使附近的犬类;】 “咦?狗头人!?” 赵斌惊讶地看着狗窝建筑中新增的功能,感觉有点玄幻。 不过转念一想,普通的狗王和狼王,本就带有这种天赋。最多就是狗王和狼王只能呼唤自家的成员,而八筒似乎可以不分阵营… 至于其他的功能,也就是强化属性从50%变成了75%... 提升并没有想象中的大。 综合来说,这次升级暂时无法评价是赚了还是亏了。 看看积分还有多余,而升级鸡舍只需要500喽啰点。 赵斌考虑到3只系统鸡有点不够用,当即决定再升一次。 “升级鸡舍一次!” 【叮!消耗积分500,成功升级鸡舍到lv2…剩余积分:3318喽啰点;】 【鸡舍:初级生产建筑,当前等级lv2(maxlv3),可消耗1500点喽啰积分进行升级,提升、获得新的建筑效果、更多的生养名额; 当前生养名额数:1\/10(1母) 强化能力一:鸡本是蛋-强化融合生物的产蛋、孵化能力,并提升口感; 强化能力二:鸡也是鸟-强化融合生物的飞行能力; 新增功能:集蛋器-公母搭配,生蛋不累。母鸡生的蛋可直接存入系统空间中,以数据形态储存。且每只公鸡,可增幅10%产蛋效率, 当前产蛋量:10枚\/日,已积累鸡蛋82颗;】 “卧槽…神特么公母搭配,产蛋不累。” “不过不用自己到处收集产下的蛋,这功能就一下子变得实用起来了…10个名额,如果全是母鸡的话每天就有100个蛋…要是升到三级,再搭配合适的公鸡数量就更多了。看样子,我是错把生产建筑当做军事建筑使用了。” 系统建筑中,只剩一只母鸡了。 赵斌决定尽快把鸡舍补满,当然最好是能做到活的母野鸡,尝试下能否系统强化。 想必强化后的野鸡比起现在动不动被人射杀的家鸡来说,用来侦查会好得多 还不影响产蛋效率… “二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赵武站在台阶前,眼神阴鹜地盯着回来的赵斌。 那瘦长的身材、苍白的面容,加上背后跟着的三十来名打手,倒是看上去有几分邪魅狂隽之气。 看样子,赵武这次是倾巢而出了。 不过好在,李豹等人也不是吃素的,同样带着人守在一旁,死死盯着赵武等人。 赵斌摸了摸肚子,点头道:“哎呀,我说肚子怎么这么饿,原来是过了饭点!” 赵武怒了,指着赵斌厉声喝道:“赵二郎!你不要欺人太甚!”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身后一群属下纷纷如潮水般向赵斌涌来。 呆在一旁对峙的李豹和大刘也跟着一挥手,带着二十来号手下冲了出来,试图将涌向赵斌的人群拦下。 两伙人撞在一起,推推嚷嚷,叫骂不休。 居然让赵斌有种自己穿越到古惑仔世界的既视感。 他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大哥,这是要仗着人多,和我来硬的?” “哼哼…” 第35章 退位让贤震慑群贼 赵武冷冷一笑,转头朝一旁的赵稳说道:“三弟,你怎么说?还准备让老二继续嚣张下去呢?” 赵稳一下脸色变得通红,不敢去看赵斌。 毕竟二哥刚带人救了他,哪好意思一回来就搞背刺? 赵斌见状就心中有数,这两家伙果真已经串联好了要一起对付他。 不过大刘早就说过这事,所以他一点也不惊讶。 甚至还一度做好了让出代理寨主位置的心理准备。 不过嘛,此一时,彼一时… 赵斌抱着双臂冷笑道:“老三,这里暂时没你什么事了,你带着你的人先走吧。” 赵稳脸色越发难看,这下连大哥赵武都不敢去看了。 “唉!” 他狠狠地锤了下自己脑袋,转身就带着钱宁等手下落荒而逃。 “三…三哥儿?” 预想中的盟友突然离去,让原本嚣张的赵武彻底傻了眼,伸手想要叫住不讲武德的三弟。 只可惜,后者跑得那叫一个快,一下就消失在了人群之外。 赵武脸色变了变后,色厉内荏地朝着赵斌叫道: “老二!就算没了老三这出尔反尔的混蛋,我的人还是比你多!识相的,将娟儿交出来,并且退位于我,不然…休怪我做兄长的无情!” “哦?怎么个无情法?” 说着,带着人朝赵武缓缓逼去。 “我…我…” 赵武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好在这几天被一大群手下溜须拍马,心理上已经‘强大自信’了很多。 当即一挺腰板,叫嚣道:“你若再靠近,那就打过再说!” 完了还补了一句:“到时候两败俱伤,怕是要让老三捡了便宜!” “哈哈哈…” 赵斌听得大乐。 一挥手,示意李豹等人停下。 李豹、老奎、大刘毫不犹豫地也一挥手,麾下二十多名打手齐齐止步。 两相比较,泾渭分明。 反倒是人多的赵武一方,乱糟糟的看上去像一群乌合之众。 赵斌知道赵武并不敢真的和他动粗,独自一人上前,走到他的身前。 然后在对方紧张的神情之中伸手将他衣领整理平整,笑道:“大哥,你要娟儿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么?真以为我会那么禽兽,把嫂子都抢回家?不过是替你照看几日罢了…” “你…” “慢来,你先安静,听我说完。” 赵斌揽住赵武的肩膀迫使他和自己一起转过身,指着山寨大厅和赵武那群蠢蠢欲动的手下笑道: “大哥你人多,还是老大,爹爹现在卧病在床的确应该让你当家的,这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那身处‘敌营’,旁若无人的态度,让在场所有寨民全都目瞪口呆。 或许只差一根雪茄,就能上演上海滩鳄鱼帮帮主了。 但其实是赵斌很清楚,在外有红巾威胁,内有李豹等强力打手的威慑下。 性子软弱的赵武绝不敢动自己,其他人这种场合就更不敢了。 他完全是有恃无恐下,才敢尽情装逼。 赵武也同样被赵斌的‘霸气’和气场所震慑,咽了口唾沫,低声说道:“你,你究竟想说什么?” “呵…别害怕…我的意思是,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咱们寨子的代理大当家了,我呢,就当个二当家。老三愿意,就当个三当家。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得先做一件事情。” 赵武看了眼周围表情诡异的手下们,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完全被赵斌给压制住了。 当即恼怒地一把甩开他的胳膊,恼羞成怒地说道:“什么大当家,二当家,父亲还健在,你不要胡说八道!” “哦,那你当不当呢?” “我!哼!你先说说,要我做什么事?” “哈哈哈…” 赵斌又是哈哈一笑,指着北边的山谷说道:“很简单,你我在那处山谷左右山腹各立一座箭楼小寨,再让老三在谷口负责设置栅栏、路障,尽快将寨民迁入谷中,以避红巾!” 众人难以置信地看向赵斌,显然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二郎什么意思?他居然为了这种理由让出寨子的主导权?” “谁知道呢…哼…要我说他没准又在耍什么阴谋手段,赵二郎最近跟变了个人似的,阴险地很。” “我倒是觉得二郎有大局观,是真的为了寨子考虑。否则以他手下那些人的实力,真打起来,大郎的人虽然多但不一定会是对手。” “咦?我怎么突然觉得,二郎之前迫害大眼那群人,就是为了逼我们不敢搞中立,只能在赵家三兄弟之间做出选择?” “嘶…不会吧…二郎有那么可怕的心机么?” 听着身后和周围寨民的议论声,赵武看向赵斌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 甚至感觉莫名心虚。 他咽了口唾液,涩声问道:“老,老二,你在几天前就让山寨的人搬运大批物资进谷,难道一开始就打得这个主意?” 赵斌也不开玩笑了,回到李豹等人身前,严肃地说道:“呵,不然你以为呢?我是该有多蠢,才会闲得蛋疼逼迫那些所谓的中立寨民,去投靠你们二人?” 还真是故意的!? 听到赵斌亲口承认自己的谋划,群贼倒吸一口冷气。 赵二郎原本那种轻浮无能的形象,这一瞬间,在群贼心目中彻底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渺小,无助,以及敬畏… 这一波,双方体现出来的格局和智商差距,全都大得让人绝望。 赵斌目光扫过这群震慑的寨民,大声说道: “我赵斌不在乎你们服不服我,但这风口寨,只要我还在,就只能是我赵家的寨子!你们中如果有人有本事将它夺取,那就尽管试试。但在今日,所有男丁都给我立马入谷立寨!” “大部分材料和粮食,我已提前让人搬入谷中,你们只需要领取工具就可以入谷修建工事。别以为这是危言耸听,我估计也就最多两天时间,甚至连两天都没有,红巾贼就可能出现!不想死的,都给我动起来!听到没有!!” 李豹等人看着霸气十足的赵斌,以及无一人敢跳出来吱声的群贼,感觉扬眉吐气,神情振奋。 当即激动地齐齐大声应喝道: “是!谨遵少东家令!” 说完,除了李豹、老奎留下继续保护赵斌之外,其他人大刘的带领下朝着寨子的库房跑去,准备搬运掉剩下的材料和工具,前往谷口立寨。 周围的人见状,也陆陆续续地开始行动起来。 唯独赵武的手下们,不知所措地看着一声不吭的自家少主… 赵斌见状,冷笑道:“你若是觉得没了面子,日后再找回就是。否则,趁早将身后那群人交给我管教,免得害了寨子。” “你!” 赵武被说中心思,脸色涨红,大叫道:“呸!我赵武好歹也是家中老大,你也太小看人了。” 说完转过身,大声朝着自己的手下叫道:“都愣在这干嘛!领上工具去左边的山坡上,给我把箭楼立起来!绝不能比别人慢了!” “是!少东家!” 众人大喜,忙不迭领命朝库房冲去。 一路上嗷嗷怪叫着,深怕落后于人。 只留下赵武一人,在那独自激动。 直到,他发现赵斌正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老,老二,你想干嘛。” “瞧瞧你那群乌合之众,居然就没有一个人留下保护你,你说我想要干嘛?” 说着,伸出两根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李豹和老奎,狞笑起来… 赵武吓得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朝自己那群手下的方向跑去。 等跑出老远,才发现赵斌三人根本没动,气得差点吐血。 但他自觉没脸留下,只得恨恨瞪了赵斌一眼后,灰溜溜跑远了。 “少东家,为什么不趁机收服寨子里的人,我看刚才您说出真相后,大郎身后那群人刚才看你的目光,多有惊惧和佩服呢…” 第36章 叼嘴里的,绝对不吐 赵斌摇了摇头道:“我倒是想。不过人心难测,到时候如果有人还是不服,那立寨进度就会大受影响。红巾贼随时可能出现,没有时间继续耗在内斗上了…” “这…不愧是少东家,我老奎算是服了。不过,依我看今天过后那些人就算不直接投到你麾下,来日必然也不会再有勇气和脸皮与咱作对。” “但愿吧…” 赵斌不置可否,对贼寇们的节操完全不报期待。 他摸了摸八筒的狗头,示意李豹和老奎也去帮忙立寨。 然后忧心忡忡地看向南边的方向,叹了口气: 十里外,仅存的那只母鸡已经侦测到有一队新的红巾骑士,正在收敛之前留下的三具尸体… “南宋少马,这些贼人居然个个骑有良马…还拥有普通贼寇难以获得的蒙古弓…” “最可疑的,是那三具尸体中,有一人的发髻看上去不是中原人,也不像是北边的女真人…” “难道…红巾贼背后除了摩尼教,还有别的势力参合其中?” 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压迫感,从北方滚滚而来。 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分,天气骤变。 正当刀郎寨众人还在举寨热火朝天打造谷口防御工事的时候,天空已经完全被厚重的乌云所笼罩。 秋末的秦岭南麓,罕见地下起了大雨。 赵斌望着屋外的大雨,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天降大雨,在这个时代对于野外作战的远程兵种是致命打击。 这意味着那群擅长骑射的红巾贼兵,暂时不会出现在风口寨前。 但也不能确保对方不会发动奇袭。 所以是时候,全体搬离老寨了。 另一方面,大雨和转寒的天气,也给立寨带来了极大的难度。 古代可不像后世,得个感冒吃点药就好了。 普通人一旦得了风寒,只能拿命去硬熬。 熬得过,活。 熬不过,死。 因此,雨中是无法要求寨民们干活的。 “二哥,不用担心,百丈谷两侧的崖壁脚下有不少的洞窟,勉强可以住人,寨子里的寨民们这次很配合,大部分已经乖乖离开寨子搬进去了…” 小武将一杯热茶端到赵斌身前,笑着说道:“小的昨天已经提前让兄弟们给二哥整理了个大的山洞,咱们可以随时住进去。” “咱们?” “嘿嘿…谷口附近不漏风的好洞穴也没几个,所以两位二娘子也是要一起住的…至于小的,二哥如果嫌弃,我可以关键时候暂时到洞外给您看着,绝不让人打扰…” “滚你丫的。” 赵斌没好气地踹了一脚小武,心中却是大为意动,并暗暗表示小武果然机灵会来事。 虽说吧,他是答应过时机到了送两位压寨夫人离开的。 可这不是没机会么? 再说这天底下,哪有把吃进嘴里的肉再吐出来的道理? “咳咳…不过小武你说的也有点道理,既然适合住人的洞穴难得,那…我就勉为其难,一起住?” 小武赶紧献媚地附和道:“要的,要的!这是天意,天意难为啊。” 说完,他将赵斌喝完的茶杯随手放在一边,走到墙边摘下一件蓑衣帮他披上,道:“那两位我是没办法劝了,只能您自己出马了,嘿嘿…” “…” 可怜的赵斌,这几天都是和小武挤在一个小屋里。 早已灰头土脸,形象全无。 所以他先整了整头发,又沾了点唾液将长毛的鬓发压整齐,这才带上斗笠冲进了雨中。 整一个情窦初开的土包子。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谁让尽是灰头土脸山民的山寨中,出了那么明媚的两个可人儿呢? 简直就像晦暗的世界,长出了两朵自带光芒的娇艳海棠和可爱雏菊。 关键,这两妹子还是他‘名正言顺’拜过堂的压寨夫人? 。。。。。。 “滚!” “我和眉儿就是死,也不会跟你离开这里的!” 赵斌侧头让开砸来的泥盆,心有余悸地扶了扶差点掉落的斗笠。 他尴尬地笑了笑,转头看向一旁的小胖妞道:“娟儿,你怎么还在这?” 娟儿掩着嘴嗤嗤一笑,略带羞涩地说道:“大郎说你是个狡猾的人,现在特殊时候,让我和孩子暂时跟着你才算妥当。” 赵斌又气又乐,只不过是开了个恶劣的玩笑罢了,没想到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指着娟儿对吕婉娘说道:“婉娘,你看娟儿都这么说,证明我就是个好人。你快收拾收拾,这天不会一直下雨,我担心雨一停,红巾贼就要来了。” 吕婉娘恨恨地回道:“哼!那就让红巾贼来杀了我吧!” 赵斌见她不为所动,而一旁的眉儿虽然面露惧色,但也是一副唯大姐马首是瞻的样子。 知道继续劝下去也是白费口舌。 不过对面这位,可是个动不动就真敢上吊的狠人,他又不敢动强。 当即眼珠子一转,决定转变方式。 “杀了你?嘿…” 赵斌扬起脑袋,上上下下打量着吕婉娘,直看得她浑身发毛。 这才赞道:“婉娘,你应该很清楚,像你这样的漂亮女子,也就是我赵斌为人正直又懂得尊重女性。否则你落入这贼窝之后,恐怕早就被…你懂的。” 吕婉娘羞怒交加,心中越发恨死了这什么话都敢讲出口的赵二郎。 浑身颤抖地低喝道:“我…不懂!” “随便你懂不懂,反正你要留下就留下。等到红巾贼一来,发现这里居然有你这般天仙儿的小娘子,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此话一出,吕婉娘和眉儿全都脸色发白。 其实在过去的十几天里,两人早就已经做好的最坏的打算。 甚至一度以死相逼才勉强保住节操。 但偏偏赵斌突然像改了性般,虽然也会时不时过来口头调戏几句,却再没有动过手脚。 这让两人心中多了几分脱离贼窝的希望。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鼓泄气。 同归于尽的勇气去了之后,两人其实已经渐渐认命。唯一支持她们反抗下去的勇气,就是赵斌口中的那份不知道会不会实现的承诺。 “别!别说了!” 吕婉娘痛苦地捂住脸,捂着脸跑回了房中。 居然还是不愿离去! 眉儿见状也想跟上,却被赵斌喊住:“眉儿,你等下。” “你,你想干嘛!?” “我上次出寨,在山外遇到你爹了。” “什么?我爹!?他,他还好么?” 赵斌咧了咧嘴,幽幽说道:“他好得很,就是差点没一箭把我射死。” 眉儿脸色越发苍白,哆嗦着嘴唇道:“不,不会的,你不是还活着么…啊!你把我爹怎么了…” 第37章 我有孩子,不能用劲 见这妹子已经吓得六神无主,赵斌知道不能再继续了。 否则吓出个好歹还不是他的损失? 经过数次生死历练,赵斌早已今非昔比。 再不是那种看到漂亮妹子连话都说不清的小宅男。 他趁着眉儿慌神的机会,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她冰凉的柔胰,笑得像头大灰狼:“放心吧眉儿,好歹也是我的岳丈,我怎么会为难他呢?” 眉儿大吃一惊,慌乱间想把自己的小手抽出,却被赵斌用力一拉,嘤地一声倒在了他的胸口。 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赵斌心中也是嘭嘭直跳。 果然学好一辈子,学坏就三天。 他自己都没想到,居然真的敢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来。紧张地手心直冒汗水。 好在此时他的脸皮,已然厚得堪比城墙。 不等眉儿反应过来,就满脸正气的忽悠道:“我和你爹解释一番后,他见我为人宽宏大量、讲义气,又知道你和我拜过堂了,就收了我7两银子回去了。只说从今往后,让我好好照顾你。” 眉儿本想推开赵斌,闻言整个人愣住了。 像她这样乖巧的人儿,本就是信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存在。 她虽然有些不信,但鼻尖闻着赵斌那从未接触过的男儿气息,一时间居然痴住了… 关键时候,吕婉娘又从房中冲了出来,一把将眉儿从赵斌的怀里救了出去,大声说道:“眉儿!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在骗你!” 赵斌怅然若失,虽然有些遗憾,但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 往后退了几步,道:“你们若不信,改日可以去问李豹,他是个实诚人不会说谎。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说完,朝着眉儿深情地说道:“眉儿,虽然咱们认识的方式有点不妥当,但我赵斌自问长得不算差,人品在这山寨中也是一等一好的。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亲既然已经答应将你许配给我,那你好歹也要想一想,我真的会害你么?” ‘我这是善意的欺骗。’ 见眉儿心动,赵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后,继续蛊惑道: “这样吧,你若还不信我,我赵斌绝不会欺你分毫,直到日后你亲自回村里去验证我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你现在必须先跟我走,否则既是不孝,也是不忠。我可不会让我家媳妇,受了那红巾恶贼的欺辱。” 眉儿不过是个单纯的少女,见他说得豪迈诚恳,又满是爱护之意,心中没来由地涌上一股暖意。 只觉得往日里面目可憎的赵斌身上,居然多了份特别的魅力… 她低着头,用蚊蝇般的声音轻声回道:“那,那好…我就暂且信你一回…” “什么!眉儿你…” 吕婉娘如遭雷击,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指着眉儿和赵斌说不出话来。 眉儿忙上前扶住她,羞愧地说道:“婉姐姐…我…我再想见我爹…而且他,他也承诺过不碰我的…” “你居然信他?” “这人…这人,上次过说不来强迫我们,这些天就真的没再没乱来过,我,我真不知道好不好信他…” 吕婉娘见眉儿支支吾吾的样子,哪还不知道她虽然口中说着不知道,其实已经上了赵斌这恶贼的当! 她惨笑着推开眉儿往后退去,指着赵斌浑身发颤说不出话来。 突然,吕婉娘身子一软,扶着额头晃了晃后,直直往前扑倒。 赵斌大吃一惊,赶紧一个箭步上前,和眉儿一起将她扶住。 一检查,发现她已然晕了过去。 再一探额头,这才发现很是烫手! “发热了!?怎么会发热?” 赵斌将她抱进房中,这才发现房中居然只摊着一些干草,原本的床垫和被褥全都不在。 “怎么回事?被子呢?” 眉儿忙说道:“姐姐说不想被你的脏…东西辱了身子,都让我给收起来了…” “简直有病!” 赵斌这才意识到,这吕婉娘的性子比他想象的还要执拗和刚烈。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让眉儿重新找出被褥将她裹住,然后寻思着该怎么办。 退烧药,是没有的。 唯一的大夫严廖还是大哥的人,最近更是见了自己就躲,短时间内想找也找不到。 况且就算是找到了,以那家伙蹩脚的医术能不能治好还得靠天意。 “嗯?那东西,也许可以试一下…毕竟连赵叔河的命都能吊住…” 突然,赵斌想到一样东西。 手一翻,多了个比寻常鸡蛋大一倍的蛋。 “来,眉儿,掰开她的嘴。” 眉儿正好奇他手中的蛋是怎么出现的,闻言忙蹲到吕婉娘身边将她有些发白的小嘴轻轻分开。 赵斌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原则,将蛋轻轻磕破一个口子,然后让里面的液体缓缓滴落进婉娘的口中。 期待中,蛋液下不去,需要人工呼吸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昏迷的吕婉娘本能般开始吞咽起来,不多时,居然就将整个蛋吃得干干净净。 差点让赵斌怀疑她在装睡,心中大感失望。 吃完蛋后,吕婉娘原本短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虽然依旧发着高烧,但白嫩的脸蛋上却多了一抹红晕,看上去像是吃了什么大补之物补足了元气。 “果然可以…” 赵斌松了口气。 并未太过惊奇。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吃这些蛋。 虽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明显的强化,但原本那种隐隐发虚的虚弱感却已经消失不见。 系统给出的反馈中,也显示他的身体健康度从原本的略有虚弱,变成了一般状况。 在无其他因素影响的情况下,只能是这些鸡蛋带来的改变。 古代的人一染上风寒发热,就容易挂。 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身体元气不足,熬不住免疫系统的高温杀菌过程。 有了这些鸡蛋滋补元气,想必婉娘应该不难熬过这场风寒。 “这是什么蛋?” 娟儿好奇地捡起地上的蛋壳,掰开舔了舔,眼睛瞪得老大:“哇,真好吃,二郎,你那还有么?” 不愧是和便宜大哥组cp的存在啊。 居然捡起地上的蛋壳就能吃。 赵斌心中吐槽了一句,回道:“有是有,但是得留给婉娘补充元气,否则她的身体恐怕熬不过这场风寒。反倒是你…” 娟儿茫然地指着自己问道:“我?我怎么了?” “我娘子得了风寒,没准会传染给你哦。你确定要留在这当电灯泡?” 娟儿不知道电灯泡是什么意思,但这丝毫不妨碍她开始担心自己‘腹中’那可能并不存在的孩儿。 她脸色变了几变,但还是摇摇头说道:“我不怕,我,我身体硬朗得很!眉儿妹妹身子骨弱,恐怕照顾不了婉娘子,她又恨你入骨,所以我得留下来不能走。” 卧槽!? 赵斌也是服了这胖妞。 但见她毫不做作的神情,心中倒是多了一点敬意。 想了想后道:“没看出来,娟儿你还有这份义气?” “哼!那是当然,我娟儿可是大郎的人!” 赵斌摇摇头,感慨道:“老大那蠢货何德何能?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不许你这么说大郎!” “随你随你。来,搭把手,把她捆我背上。如今山寨里的人几乎都走完了,守备空虚,我们必须在今天天黑前离开寨子,以防意外!” 哪知娟儿摇了摇头,满脸慈母表情道:“我肚子里有孩子,不能用死劲!” 赵斌终于绷不住了,大叫道:“少啰嗦!有没有还不一定呢!我特么骗你的!” “你,你胡说!” 话虽如此,小胖妞还是含着眼泪、忍着憧憬破灭的悲伤,和眉儿一起,将裹在被褥里的婉娘绑在了赵斌的背上。 又给他们披上两层蓑衣。 然后打伞的打伞,搀扶的搀扶,一行人在小武等人护卫下艰难地离开了寨子。 第38章 危机到来,夜幕降临 赵斌一辈子都没感觉这么累过。 不仅完全感受不到预料中的香艳,还数次差点滑倒在泥泞山道上。 当然,要让他将自家媳妇交给别人背? 那是休想。 这么漂亮的媳妇,就算累死,也是值得的! 雨依旧在下,就像直男执拗的眼泪。 赵斌咬着牙背着吕婉娘在雨中前行,直感觉两股战战,头晕眼花。 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响起。 又像是听到婉娘低声的抽泣… 直感觉自己和和背上的人儿,即将一起被杀死在这风雨交织的黄昏之中… 一时间,他竟分不清这是浪漫,还是悲剧… 直到眼前一暗,再无雨水打在脸上之时,赵斌才恍如隔世般清醒过来。 原来,那一切只是错觉。 他已经背着一个人,冒雨成功从风口寨来到了小武整理好的山洞之中。 短短的三四里山路,让人恍如隔世。 等到娟儿和眉儿在洞壁一侧铺好简易的床,帮着将吕婉娘放下后。 赵斌双脚一软瘫倒在地,半天缓不过劲来。 “呼…呼…红巾贼出现了么?” 小武一头雾水,边收拾蓑衣,边回道:“没有啊,二哥你怎么会这么问?” “看样子…只是错觉…” 但真的…只是错觉么? 刀郎寨前。 七八骑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骑士安静的伫立在洞开的寨门之前。 没有人说话。 只有坐下马匹时不时被雨水打得难受,本能般吭几下。 “有意思…居然走空了?” “副坛主,地上还有大量清晰的脚印,寨里的人应该是刚离开不久,要追上去猎杀他们么?” 为首的骑士伸手接住几滴雨水,摇了摇头道:“这天气,追杀去也只能近身搏杀。此地寨子的当家能让人冒雨撤走,估计也是个行事果断,谨小慎微的人,肯定会有所防备…没必要拿兄弟们的命去硬拼。” 其左侧一人,却不服地说道:“不过是区区一些山野毛贼罢了,只消暴杀几人就会吓得四散而逃,任凭我等斩杀,副坛主何必担心?” “哦?那吕队帅,你昨日带队折了三名弟兄,又是怎么回事?” “我…” 那人羞恼地低头,嘀咕道:“那也不能放任他们离去吧,我和手下的兄弟最近已经探明这一带的地形。这座山寨背后是一道天然谷地,谷口易守难攻。等后面的那帮杂碎赶来攻打的话,至少还需要一两天功夫。如果任由他们在那建造工事,恐怕到时候再强攻的话,损失会超出预计。” “有道理。” 刘坛主点点头,又看了看即将完全暗下的天色,临空轻甩了下马鞭后命令道: “老五,吕队帅,你们带上其他兄弟顺着痕迹前去探明情况,可以见机行事。如果有机会…就趁夜摸进去做掉他们。尤其…此寨的寨主可能会是个麻烦人物,需优先除去。” “遵命!” 六人齐齐下马,收拾一番行装之后,借着天边的余晖朝着百丈谷方向摸去。 独自一人留下的刘坛主,也下了马。 只见他反手抽出一柄三尺长刀,划开雨幕。 望着在雨中泛着冷光和水雾的刀锋,他嘴角带出一抹嗜血的冷笑,大步迈入空无一人的山寨之中… “人生在世,如暗随行,到头来,终究不过浮生一梦。只盼光明之火,涤荡世间,以我手中之刀,杀出一个朗朗乾坤,嘿嘿嘿…哈哈哈哈…” 还不知道危机即将到来的赵斌,休息了一阵后终于缓过劲来。 他嘱咐娟儿代为照顾吕婉娘后,带着小武走出了暂居的洞穴。 走到洞口,他才发现所在洞穴长在一处峭壁底部,头顶上方是微微向外倾斜的高大崖壁,倒是挡住了刮来的风雨。 再转头四顾。 这才看清左侧不远的山道处,堆着一些木材,以及半成品的栅栏等工事。 “原来就在谷口附近。” 赵斌看天色将暗,随口朝小武问道:“我爹和大哥他们呢?” “二哥,老寨主在那边另一个山洞中…” 他指着山谷内侧的一处洞口说道:“由大刘亲自代为照看着,防止发生意外。至于大郎和三郎,在山谷对面,也不过隔着百来米远,有事可以随时支援的。” 赵斌点了点头,心中却依旧感觉到了阵阵不安。 最糟糕的是因为下雨,系统强化后的母鸡失去了侦测能力。 他脑海中,再次想起之前听到马蹄声的一幕,便对小武说道: “虽然红巾贼冒雨前来偷袭的概率不大,但也不能大意,你叫李豹、老奎还有大刘三人来我这一趟,我有事交代。” “好的,我这就去。” 不多时,李豹三人陆续前来。 赵斌将心中的担忧说了一遍。 大刘摇摇头说道:“少东家,大伙昨天下午和今天早上一直都在忙着干活,雨后又忙着搬家,再安排人值夜恐怕会有怨言。而且这鬼天气,哪会有人摸上门来?” 老奎当即呵斥道:“大刘,少东家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道理,就算再累也得照办。” 大刘惊讶地看着昔日的好友,显然没想到他居然成了赵斌的无脑铁杆? 他心生疑惑,但也只当老奎是受了赵斌的好处,被那三把蒙古弓收买才死心塌地地选择跟随。 当即低头不语。 李豹也有些疑惑,这老奎怎么比自己看上去还要忠心耿耿? 不过他同样赞赏老奎的态度,附和道:“老奎说的是,不过值夜这事不能我们一家去做。不如让大郎和三郎的人,也参与进来。” “可以,你和大刘分别去老大和老三那要人。老奎…那上半夜就辛苦你,代为巡视?” “没问题,我白天已经观察过了,正好咱这边的谷口坡道处有个小山坳,即可以避雨又可以俯瞰整个谷口内外。虽然夜里视线不好,但谷口就那么大,只要挂几个油纸灯笼在关键位置,应该就可以了。” 赵斌当即让老奎自行带人,去临时库房里寻找雨天能用的灯笼和其他一干事物。 然后拍了拍身边八筒的脑袋道:“八筒,今天辛苦点,帮着一起去巡夜,防止有人偷袭。” 八筒舔了下赵斌的手心,一声不吭迈动四肢朝着夜幕中奔去。 小武看着这一幕,惊疑不定地说道:“二哥,这狗莫非能听懂人话?还有我怎么感觉它比昨天要大了一些?” “它是山中狗王,通灵性很正常嘛。” 赵斌笑着应付了一句。 时隔一天半,八筒已经融合提升了近40%的身体强度,变大一点点实属正常。 事实上,八筒最可怕的,正是它那极具欺骗性的体型。 其力量和速度,已经完全超过常人对狗的认知了… 赵斌没有见过真正的大型灰狼,但想来就算是灰狼,也已经比不上此刻的八筒可怕… 安排好值夜后,他本想返回洞中继续去攻略二女。 但转念一想,过犹不及。 今天如果再进去骚扰两位压寨夫人,把人吓到的话,之前的努力说不定就白费了。 于是命小武守在洞口之后,独自朝着便宜老爹呆着的洞穴走去。 两洞隔着并不算远,加上能亮起油灯的洞穴也就那么几个,极为好找。 “哼哼,如今寨子四分之一的人手都跟着我混,而且多是寨中的精锐,老头子就算不愿意我担任寨主,怎么都该承认我头目的身份了吧。” “有了正式头目的身份,那系统就能提升权限,解锁新功能…” 赵斌打着算盘,刚想进入洞中。 突听洞内有说话声传来。 眉头一挑,蹑着手脚靠了过去侧耳偷听。 第39章 坑爹算啥,这叫爹坑! “你让我将你带去大哥那?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托人叫他来这?” “你大哥身子骨弱,哪背得动我…” “哼!我看大哥就算是知道了,也根本不敢来‘救你’。爹,你也太偏心了…” “混账东西,我怎么说也是你老子,快带我走…” “嘿…得了吧,当初严廖都说你快死了,如今我看爹的精神头好得很,估计是二哥将你照料得好…我看你还是继续留在这安心休养的好。” “你回来…混账东西…咳咳…” 赵斌忙闪到一块石头后,果然不一会一个愣头愣脑的少年气呼呼地出了洞口,小心看了眼左右发现没人后,这才黑着脸冲进了雨夜之中。 “呵…这老三倒是有点意思,不枉我救了他一命。” “不过便宜老爹居然还能让人联络他,看样子,队伍里还有叛徒啊…” 赵斌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他也没太过惊讶。 毕竟这是赵叔河一手建立起来的寨子,有人依旧听命于他才是正常的。 甚至于,他开始意识到了为什么几天前投靠那个胆小怕事的大哥的人手,反而会比他和一向勇武的老三还要多。 恐怕是这个老家伙在暗中使劲呢。 如果不是大哥本身能力不行,加上赵斌碰巧救了老三破了两兄弟的勾结,说不定现在他已经全面处于下风。 甚至还会逐步被架空! 赵斌越想越觉得真相就是这样,心中的火气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亏他每天都会悄咪咪在赵叔河的饭菜中加个系统鸡产的蛋,帮他补上元气! 原来,都不过是白费! 赵斌冷笑着摇了摇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走入洞中:“咦?我是看错了么?好像刚才有人出去?” “咳咳咳…二郎你来看为父了啊…唉,哪有什么人,你看错了…” 赵叔河一脸虚弱,装得那叫一个憔悴。 全无刚才呵斥赵稳的精神头。 赵斌心中越发不爽,蹲下来给他整了整被子道:“老头子,你在这躺得怎么样,要不要让人给你床单下再加点干草?” 却是连那一声老爹,都不愿再叫了。 本就是便宜老子,受身体记忆和血脉影响才不排斥而已。 结果赵叔河这当爹的实在太过偏心,坑了赵斌一次又一次,仅存的那点亲近感都快给消磨干净了。 “哎…不用了,想当年为父刚落草时,有时候大冬天都找不到个被子,区区一点地寒不在话下,咳咳咳…倒是二郎,今夜怎么会来这里?” “哦?那.”.. 他刚想阴阳几句出出气,却突听洞外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哞声,顿时脸色大变! 这是他和老奎等人约好的暗号,预示着有危险出现! 果然,很快就有寨中的犬吠声,和喝骂声接连响起。 而且听声音,居然还是出现在谷内一侧! “不好!” 赵斌大惊失色,忙起身准备返回自家洞中看看情况。 结果一起身,却发现两个头戴斗笠、满身煞气的男子,纵身进了洞中! 雨水,顺着两名不速之客的蓑衣不断滴落。 那隐藏在斗笠之下的幽暗眼神,宛如嗜杀的野兽般,冰冷地凝视着赵斌与他身旁的赵叔河。 赵斌额头的冷汗,如露水般浮现,汇聚,淌下… 夭寿了! 老奎这废物,怎么让人潜进来了,还出现在了赵叔河的洞中!? 他却不知,对面两人也是狂怒欲裂! 本来潜入得好好的,那谷口的几盏晦暗油纸灯在雨夜中作用有限,根本难不倒经验丰富的这伙红巾探马。 甚至他们还抓了一个在崖壁下打瞌睡的小贼,逼问出了刀郎寨寨主赵叔河所在之地。 刚准备分头行动,给这伙土鳖山贼降下一场黑夜的杀戮。 结果乌漆嘛黑之中,不知道哪窜出来只大黑狗将一名同伴扑倒,还一口封喉! 惨叫声惊动了值守的老奎等人,谷内顿时乱作一团。 不过让他们庆幸的是,附近的寨民们只是叫得响亮,实际上都是些无头苍蝇,根本没有像样的应对措施… 见此情形,吕队帅和领头的老五一合计,感觉就这么灰溜溜撤回去怕是会被同行笑死。 当即决定让其他三人在外制造混乱作为牵制,二人结伴摸进来杀了刀郎寨的寨主完成副坛主交代的任务,再行撤退… 结果,就有了眼前的一幕。 “咕咚。” 赵斌咽了口唾沫,却像是打破了沉默。 两名杀手一左一右,分别扑向他和地上挣扎着想要坐起的赵叔河! ‘要死!要死!要死!’ 这两人明显是冲着赵叔河这个寨主来的。 赵斌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宁可拼着掉好感度,也要死皮赖脸地呆在自己原先的洞中! 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自己那三脚猫功夫,身边连把趁手的武器都没有,怎么可能搞得过这两个雨夜杀手! 正绝望间,突听一声暴喝从后传来。 只见一高大少年提着一把刀怒吼着扑进洞来:“谁敢伤我家人,纳命来!” 居然是去而复返的老三赵稳! 赵斌从未像此刻一般,感觉这喜欢歪着嘴的不良少年是如此的顺眼! 他鼓起勇气操起地上一块碎石,砸向扑向自己那人。 只听当的一声,那人侧头挥动短刀将石块磕飞,再次扑向赵斌! 不过也因为缓了一缓,给了赵斌机会,又附身找到两块拳头大的尖锐石块抓在手中。 他紧张地看着来人,举起手来作势欲投,嘴中还大叫着:“你敢过来,砸碎你脑袋!” 说完,趁着对面的杀手顿住脚步的机会,目光扫向赵稳。 结果鼻子都差点被气歪。 这小子径直扑向另一名杀手,嗷嗷怪叫着疯狂挥舞武器试图救下赵叔河。 压根没管他死活! 突然! 赵斌眼角发现有寒光闪过! “不好!” 他想也不想,怪叫着往后滚倒,不等起身,手中的两块石头凭着感觉胡乱甩向袭击自己的杀手! 也不知道是运气,还是他真的生死之间爆发了战斗力,其中一块石块哐当一声砸在身前那人的脑门上! “啊!痛煞我也!!!” 杀手左手捂着额头,鲜血顺指缝而下,显然被赵斌的会心一击打得头晕眼花。 可还没等赵斌从地上爬起逃命,那人居然晃了晃脑袋,怒吼着再次朝他扑来! ‘我要挂了吗?’ 赵斌此刻倒坐在地,哪还来得及逃跑? 当死亡真的来临之时,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美艳迷人的吕婉娘,想起了可爱娇俏的眉儿,又想起了自己身负系统,却只能悲剧般被人刺杀而亡的可悲下场… 赵斌只觉得心中悲愤难平,不甘瞑目! 当即双目发红,怒吼着伸手抓向杀手! 就算拼着性命,也要抓瞎他的眼!撕烂他的嘴!咬破他的喉咙! 证明我赵斌,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杀!!!” 第40章 抓破了啥自认倒霉 俗话说得好,好人命不长。 祸害遗千年。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影从雨中猛突而至,重重撞在杀手背后! 那速度和力量,是如此之重! 猝不及防下,本就前扑的杀手怪叫着腾空而起,从赵斌身上飞过。 而赵斌此刻也是豁出性命要让来人付出代价,两只手抓到东西就不顾一切死命绞杀! “啊啊啊!!去死!去死吧!!!” “啊啊啊!撒手…噢噢噢~~~!!!” “吼吼吼!死吧!!!” 赵斌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手里抓住的东西往死里撕扯扭抓! 恍惚间,感觉‘咔嚓’一声,像是抓爆了某种蛋一样的东西… 他愣了一下,开始疑惑自己怎么还活着? 还有,手里抓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下意识地往外一推,才发现脑袋上压着一个人的肚皮… 而自己的手,似乎抓住了那人的裆部… 顿时感觉胯下一凉,浑身汗毛倒竖。 “艹…不会是…” “老五!!!” 一声暴喝,将所有人都惊醒过来。 赵斌顾不得恶心,推翻压住自己的人,手忙脚乱躲到一边。 他欣喜地看着赶来救他的八筒,激动得差点掩面大哭。 但立马又嫌弃地将手放下,指着倒在地上以头抢地、嗷嗷抽搐的杀手喝道:“八筒!给我咬死他!” “你敢!” 吕队帅一脚踹飞赵稳,扑向倒在地上的老五,想要救人。 同时手中短刀朝着赵叔河甩去! 赵斌此时刚好退到赵叔河身前不远处,他见杀手甩出短刀,下意识地想要扑过去将它截住。 眼看着就要伸手挡在刀前时,他突然反应过来这是身体本能作祟的自残行为! 一迟疑,那刀就穿过指尖重重扎在身后的赵叔河身上! “啊!!” “爹!!!” 赵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红着眼想要上去拼命。 不过因为他被之前那脚踹得太重,一时间居然起不了身。 而在另一边,八筒也没得趁。 夹着双腿嚎叫的那个男人,以惊人的意志力翻身一刀逼开八筒,然后被吕队帅扶着且战且退,像大马猴一样跳着脚朝洞外跑去。 赵斌担心八筒追上去会不小心伤在那两人的利刃之下,只得将它叫回,眼睁睁看着那两名杀手逃进雨中... “爹!你,你怎么样?” 身后的呼喊声,将惊魂未定的赵斌惊醒。 他连忙转身看向赵叔河,脸色变得怪异起来。 只见那把短刀,有一半多没入赵叔河的右侧屁股上。 原来是这老家伙见躲不过,也顾不得装虚弱了,麻溜地翻身用软肉最多的部位挡住了这要命的一刀。 “爹,你没事吧?” “死,死不了…” 赵叔河幽怨地看了眼赵斌。 他怀疑这小子关键时候收手了,否则完全可以挡住这一刀的。 但他没证据,只能委屈地将这点小心思藏在心中。 今时不同往日。 作为老江湖,赵叔河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在背后施加影响,寨子里那群没脑子的寨民估计早就抛下老大赵武,投在老二麾下了。 其实他也曾想过,干脆让赵斌继承寨子算了。 但那天赵斌那句‘奈何明月照沟渠’始终环绕在耳边,似乎在隐讽他不配当爹,想要夺权。 让他耿耿于怀… 加上赵叔河毕竟独掌寨中大权十几年,也不甘心被自家儿子就这么夺权,等等。 才有了今日这幅父子隔阂的局面。 赵斌瞥了下嘴,一点愧疚没有。 别说赵叔河没死,就算死了,凭他偏心的程度,值不值得废掉几根手指去救还是问题。 赵叔河见状,心中越发来气,抓住赵稳的手道:“老三…带我去找严大夫…处,处理伤口…” 赵稳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担忧地看了眼赵斌。 见他耸耸肩不在意的样子,这才一声不吭地背起赵叔河,披上斗笠冲出了洞穴。 直到两人消失,赵斌才幽幽叹了口气,面露凝重。 赵叔河想要借伤脱离自己的掌控,他无法阻止。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赵斌发现无论是老大赵武还是老幺赵稳,都是那种缺乏管教和引导的熊孩子秉性。 两人虽然嘴里一直说着狠话,但骨子里还是有亲情和柔软在的。 在本质上,这两人并不是冷酷无情,十恶不赦之徒。 但赵叔河不同。 这是个真刀真枪从残酷的绿林道中混出头的狠人。 一旦他要动手,可能就是即分生死,也分胜负的局面。 不过没了赵斌神奇的鸡蛋滋养元气,以赵叔河前后两次受到的重创,这一两个月内恐怕还无法亲自出面‘镇压’自己… “呵…走了也好省得碍眼。这洞…现在归我了。” “只希望…你别真的老糊涂,把这场争权闹剧变成真的杀局…” 一夜惊惧。 第二天一早,雨歇日骄。 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的寨民们,发现除了一具被抹喉的寨民尸体外,并没有其他人受到袭击。 当然,也有人听说老寨主被送到了大郎那边,并且屁股上中了一刀。 这种事情,就只能私底下讨论了。 最让人惶恐的是,红巾贼人真的来了… 不过这么一折腾的好处是,寨子里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危险。再无人质疑赵斌的判断。 即使再疲惫,也只能硬着头皮拼命干活。 “加快箭楼、栅栏和陷阱的建造,还有做好防火箭的准备。我有预感,真正的战斗很快就要来了。” 赵斌说话时,一直宠溺地摸着八筒的脑袋。 如果不是它,自己绝对死定了。 其他人,除了老奎外,都只当是赵斌爱狗。 殊不知,昨晚这高冷的狗子几乎以一己之力挽救了整个寨子… 老奎面露羞愧地朝着赵斌一抱拳,道:“少东家,昨晚是我失职,居然没发现有人潜入。” 赵斌先是点点头,又摇头道:“你的确是疏忽了,但那也不全是你的错。仓促间,准备不足,被人潜入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那伙人给我感觉像是经验丰富的军中悍卒…” “不错。” 李豹满是感慨地说道:“我昨晚跟上了一人,本想带人将他拿下。但那人在黑夜中行动极为灵敏,一不留神就会躲藏起来难以发现。如非寨中还有几只猎狗,真是一点踪迹都难以找到。” 大刘也是一脸惊惧的说道:“唉…看样子,这伙人的确是当年在蜀地大杀四方的红巾贼残党,并且还是幸存下来的真正精锐,否则即使是大宋禁军中,也难有这样精锐的探马…” 老奎见到赵斌面带疑惑,就笑着解释道:“大刘和我一起落的草,不过他是刀盾手,在军中地位低得很。” “哼哼…” 大刘哼哧了下,也不反驳。 宋朝军队中,不算战斗力约等于无的厢兵。 无论是屯驻禁军,还是保境乡兵,都是按照三七或四六配比组建的。 三成是近战,多有刀盾兵,长枪兵,以及重甲士等。 剩余的全是弓弩手! 没办法,谁让宋朝富甲世界,甚至一度占据整个世界8成的财富。 富到流油的情况下,军队自然会走火力压制路线。 其中,刀盾兵主要负责给长枪兵和弓弩兵当肉盾,在军中地位最低… 属于是其他兵种挑剩下的人物… 第41章 流水作业,你想吃屁 赵斌意外地打量了大刘一眼,果然发现他脖子上也有一块剜去的伤疤。 如无意外,他也和老奎一样,是个不敢回军营当替罪羊的贼配军。 这其实也不算多稀奇的事情。 古代一支军队在野外溃败之后,往往只有不到半数能够回到‘原单位’报到。 剩下还活着的不是跑回家,就是成为乱兵,或害怕责罚干脆落草为寇… 插曲过后,赵斌将后世的流水线分工流程拿了出来。 将30名手下(有感于赵斌这边更安全,又多了两个投靠过来的)连同和他们相关的一些老弱病残,共计50来人,分成三组。 一组负责搬运建筑物资,一组负责加工,一组负责打造从谷口到右侧山腹的箭塔和栅栏。 分别由李豹三人各自带上一队执行分工任务,然后看进度情况再微调人手。 李豹几个哪见过这种分工流水作业的情况,但鉴于赵斌这段时间的杰出表现又不敢公然反对。 只能带着忐忑的心情开始按照他所说的去干。 结果这一干,那真是惊破脑壳。 要知道,古代并没有流水作业。 干活的人,从取材到加工和建造,全都是同一个人自己进行整个流程的,最多就是一个工匠负责指挥和关键工序。 效率慢到能把人急死。 结果赵斌这一份工,运输、加工、打造各司其职,几乎无一刻停留。 麾下的几个匠人只需全心全意干技术活就行,右侧山腹上的箭楼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立了起来。 仅仅大半个白天,简易的单层箭楼主体框架已经完成,只剩下在各处安装挡板和包裹防火的泥灰材料! 反观对面赵武的队伍,还在打地桩… 赵武绷不住了。 要是差一点半点,他也就忍了。 反正最近被赵斌欺负习惯了,也不在乎再多丢点面皮。 可按照目前的进度,两边至少差了两、三倍建造时间! 关键,他这边人还比赵斌那边多出近半! 这不是忍不忍的事情,而是伤自尊。 他站到风口处,看着同样在对面箭楼下撸狗的赵斌,惊惧地叫道:“他使的什么妖法!?” 身边一人尴尬地说道:“少东家,小的去看过了,二郎那边都用一些壮汉运输材料,老人妇孺只负责处理和加工,几个匠作师傅专门负责修建。” “就这?” “就这。” “不是妖法?” “真不是。” 赵武转身踹了这人一脚,大叫道:“那还不去学着照做!你是猪吗?” 结果被踹的人没事,他自己却脚下一软,差点滚下山坡。 吓得周围一群人忙将他扶住,手忙脚乱拉下了迎风口,劝他别在和对面那位爷怄气。 赵武手脚发软地退到安全处,心中又羞又气。 不过,或许是最近受到打击只够多,他很快就稳住心绪。 厚着脸皮,换了个话题朝身边的严廖问道: “我爹伤势怎么样了,可有生命危险?” 严廖忙凑过来小心说道:“老寨主那一刀没有飙中要害,只是要躺床上养个把月…不过…” “少吞吞吐吐的,说!” “是是是…小人诧异的是,老寨主上次身受重伤还吐了一大口血,本该元气亏空难以轻易康复。但昨晚小人给他号脉,却发现他老人家气息顺畅…不,不太像是受过致命重伤的样子。” 赵武大喜,抓住严廖的手臂大叫道:“当真!?不会是你这庸医,又号错脉了吧!” “这…” 严廖显然对自己的医术很有自知之明,他讪笑着嘀咕道:“应该是没错的,要不小人再去号号脉!” 赵武恨不得一刀砍了这庸医,气得又一脚踹在他身上大叫道:“去你的!还不滚去再探!” 要不说都是一家人。 爱踹人的毛病,三兄弟如出一辙。 两边也就隔了不到百米。 赵斌看着对面的闹剧,啧啧摇头。 “看样子我这大哥,也不是笨到无可救药,还会现学现用呢。只可惜,学了点皮毛。大刘,要不你去指导一番?” 身后大刘闻言,冷汗都下来了。 忙摇头说道:“少东家说笑了,我是您的人,怎么好往那边跑?” “都是一家人嘛,哪用分得那么清楚?” 赵斌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过去问道:“如果有一天,我爹和我的命令相冲突,你说…该听谁的?” 他又不是傻子,身边人除了这大刘外,其他人根本没胆子或机会暗中替赵叔河传递消息。 不过赵斌也能理解。 大刘并不一定是背叛自己,更可能是在心里选择了同时效忠他和赵叔河两父子罢了… 大刘摇了摇牙,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赵斌见状,叹道:“罢了,不为难你。先好好替我做事度过这场危机,如果日后想要离去直接来找我明说就行。” 说完,带着八筒和小武扬长离去,留下大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羞愧难当。 下了山道,小武迟疑了下小声问道:“二哥,你这时候逼他,真的好么?” 赵斌惊讶地看着这个从小跟在身边的小伴当,笑道:“你这小子,挺机灵啊。” “嘿嘿,那不是跟在您身边,耳濡目染么。” “哟,不错…还能用成语,谁那学的?” “二娘子那。” 赵斌脚下一顿,惊异道:“她能读书识字!?” “是的,而且还教二小娘子呢…” 赵斌隐隐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但也没有太过深究,只当吕婉的娘家人特别宠她,能养她读书识字… 他接着之前的话题,朝小武问道:“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不好的?” “那我可说了啊。” 见到赵斌鼓励的眼神,小武跃跃欲试地说道:“寨子里的人,虽然因为二哥此前的高明手段,都归到了您和另外两位郎麾下,尤其是二哥你手下的最为服你。但现在老寨主还在,等等他身体一好,很多人还是更愿意重新听他的…” 他看了眼赵斌,见他点头,当即信心更足: “眼下,愿意跟着二哥你的人,其实是更愿意相信将来老寨主会把寨主之位传给你。毕竟和您比起来,那两位实在是…嗯,非明主也。” “哈哈哈…没想到我家小武,还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才,好好好。那你说说,我爹会把寨主之位传我么?” 其实,赵斌自己也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逼迫大刘,除了因为心中不爽外,也有想要试探赵叔河心意的意思。 毕竟赵叔河如果公开要求大刘回去,那就意味着他要对自己使手段了… 但赵斌又有着一分希冀。 那就是凭着自己表现出来远超老大、老三的能力,也许这一切并不会发生… 所以当发现小武有着不错的洞察力后,他也有心想听听旁观者意见… 小武看了眼左右,发现没人在偷听,这才小心说道:“二哥,我要是说错,可别怪我。” “不怪,你说就是。” “老寨主…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传位给你的。” 赵斌眉头一皱,道:“你怎么这么确定?” 第42章 贼兵压境,临阵互坑 小武咽了下唾沫,似乎害怕赵斌生气,小心解释道: “二哥,你是少东家寨子里没人敢随便惹你。但我和你不一样啊,打小就得学着察言观色,才能在那帮凶徒之中活下来。” “不用紧张,你直说就是,我赵斌还不会那么狭隘怪罪自家兄弟说话直白。” 听到赵斌称呼他为自家兄弟,小武心中一热,咬了下牙槽后道:“好,那小的可就直说了。二哥你想啊,按理来说老寨主既然那么偏心大郎,早该扶大郎上位才对是吧? 但据我观察,在老寨主受伤前,大郎除了多分点无关重要的好处外,其实和二哥你和三郎两人,并没多大区别。” 赵斌想了下,发现事情果然如小武所说! 他惊讶抓住小武的手说道:“没错,你继续说自己的想法。” “是...以小的看,其实老寨主…谁都不信。而是喜欢将寨中权力全部抓在手中,不想有任何人做大…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能分走他手中的权力…而且以前老寨主偏心大郎,其实也没有最近那么明显的,所以小的想,会不会因为是二哥你最近太强势了呢?” 赵斌愣住了... 的确如小武所说,赵叔河的偏心是在他强势之后,才表现得格外明显的! 当真是,旁观者清啊!!! 得到小武的提醒后,赵斌总算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隘和不对劲的地方。 原来真正的原因,是赵叔河此人,有着近乎病态的控制欲和权利欲啊。 可笑他一直以为赵叔河只是因为偏心,才不愿他上位。 从未想过,赵叔河压根就不想任何儿子上位! 难怪当初的孙老头言辞之间,对他多有贬低和看不上眼,硬要扶作为儿子的赵斌上位... 赵斌目光奇异地看着小武,后者浑身一颤,低下头陷入惶恐。 以为自己胡言乱语,挑拨父子关系,引来了少东家的不快。 却突然感觉肩头一沉,已被赵斌伸手揽住。 他惊讶地看向赵斌,发现他居然笑得很是开心。 “嘿,没看出来啊,我家小武居然有这份灵巧心思...不过你这话可千万记住不能再对第二个人说起。否则恐怕连我也很难保住你哦。” “二哥你怎么…” “怪你挑拨?还是怪你以诚待我?哈哈哈,我赵斌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么。” 赵斌哈哈大笑道:“小武你随我一起长大,是我身边最值得信赖的兄弟。你聪慧过人,观察入微,只会是我赵斌之福。日后我恐怕还要你助我冲破这樊笼束缚,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呢。” 小武双眼微红,抿着嘴唇重重嗯了一下,只感觉心中无比温暖。 ‘二哥,还真是完全变了个人呢…’ 傍晚时分,谷外喧嚣传来。 站在箭塔上,赵斌隐约看到有大量人影晃动在被遗弃的老寨之中。 他心中一沉,意识到了是红巾贼的大部队到了。 忙命令被转化的一只公鸡,前往空中侦查。 可惜,时间紧迫,他只从寨民手中弄到一只公鸡,加两只母鸡。 这已经是寨中暂时能弄到的全部鸡类了… 所以赵斌使用得极为小心,只命令公鸡躲在老寨附近的山坡上小心观察… “传回的信息有点模糊,只能大致确认老寨都被住满了人,还有后续来人在寨外扎营…嘶…” 赵斌越是窥探,脸色越是难看。 老寨的规模虽然不大,但挤一挤,住下五百人还是可以的。 也就是说,这批来犯的红巾贼数量起码在五百人以上! 他看了眼左侧的山腹处,发现对面的箭塔和围栏、挡板基本都造好了,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再低头看向赵稳负责的谷口。 五十来米宽的地面上,三米高的栅栏和部分挡板已经竖起,只是一根根原木底部来不及深入地下,而是草草插入后以土石掩埋、支架支撑。 外面再以老藤,荆棘,莽草缠绕,增加防御力。 这些东西既能阻挡来犯之人无法用力推倒原木,也能关键时候点燃,阻隔敌人。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长短不一、削尖的木棍放在内侧,方便防守方朝着杀来的敌人投掷或者充当长矛刺杀敌人。 时间终究还是太仓促了,整个防守工事做得太过简陋… “老奎,我们有多少善射之人?” “我们这边有12个能挽弓的,对面大郎那里应该也差不多。但寨中的弓箭都是做工粗糙的直弓,而且库房所存数量不到二十把。我看过了,真正能用的只有十六把,按您的意思各自分了一半…箭矢倒是有近千支,暂时够用。” “也就是说,两侧都只有八名弓箭手…” “少东家放心,我已经将你赏我的那三把弓,分出两把交给了手下箭术最好的两个兄弟,多少能够增强点威慑力。” 赵斌点了点头,让老奎下去安排选出来的12名弓手的防守位置,没有弓的,就躲在旁边充当预备队员… 然后,让李豹和大刘带领剩下的手下,分成两队守在山道上,作为第二道防线。 危机到来。 赵家三兄弟也终于放下内部矛盾,聚集到谷口商议如何防守。 赵稳脸色难看。 因为他分到的是最危险的第一道正面防线。 不过谁让他嘴笨,又爱秀肌肉呢? 自然只配沦为肉盾。 他看着两个无良兄长,不满地叫道:“让我的人顶在这没问题,但如果栅栏倒了,或者对面攻势太猛,别怪我逃跑。” 赵武很不满赵稳此前临阵背叛盟约,扔下他一个人被赵斌欺负的行为。 当即冷笑道:“老三,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么,怎么,关键时候怂了?” 赵稳居然没生气,而是心虚地看了赵斌一眼。 发现他没揭穿自己上次被吓得鼻涕眼泪齐流的丑事后,将脖子一扭,哼了一声,选择无视赵武的激将法。 赵武显然有些意外,这没脑子的老幺居然不上当。 他刚想说什么,却听到赵斌不耐烦地喝到: “够了!都什么时候,还耍心机呢。老大,你人多,守山道要不了那么多人,你分一队人马下来,协助老三。” 赵武愣住了。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赵斌这么无耻的。 叫别人别耍心机,结果话锋一转又要坑自己?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无法拒绝。 手下,确实属他最多。 当即黑着脸道:“行,我可以派人马协助老三防守正面。但我那些人,哪比得上二弟你手下李豹等人能打?不如这样,我派15人,你派个10个,一起帮助老三?” ‘麻的…这老大是被吓得多了,吓开窍了么?’ 赵斌眨巴了几下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正面防线至关重要,那不如这样,就按这比例,你派三十人,我派二十人,以确保万无一失?” 赵稳眼中一亮,感觉大为可行。 而赵武浑身一个哆嗦,忙摇了摇头道:“那,那不行,我总共才四十多人,要是下方防线失手,我,我怎么防守箭塔?” 谁怂,谁理亏。 赵斌当即指着赵武对三弟说道:“老三你看到了,不是二哥我不肯助你,而是老大怕死,一心就想着自保。” 第43章 临阵骂敌,揭破身份 赵稳这脑子哪想得明白赵斌的恶毒心思,闻言果然急了,撸起袖子就要和赵武理论: “我去你妈的老大!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今天我就把话撩这里!你要么给人,要么自己来守山下,我去守箭塔!” 众目睽睽下,赵武被他拽住衣领,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幽怨地瞪了眼赵斌,忙举起手叫道:“老三,别冲动!别冲动,我给还不行了!” 赵斌凑过去,恶狠狠地问道:“给多少!?” “是的,给多少!?” “艹,你们两…吗的,算我倒霉,给十人。” “二哥?十人可以么?” “不行,得二十人!” “啥!?” “别激动,我再让李豹带上十人,这样双方加上老三本身的三十多人,就有六十来人了。勉强可以分成两批,相互配合着守住这50米防线。” 赵武一听,这才内心稍微平衡了点。 嘴中却还是抱怨道: “二哥儿,你也太不像话了,不就是想让我多出5个人么,有必要在三弟面前这么坑我么?” “这叫智商压制,既然决定了就赶紧回去安排,一会说不定就会来人了。” 两兄弟闻言,齐齐神情一肃,终于没了斗嘴的心情,各自忧心忡忡地朝自己阵地返回。 申时三刻左右(15:45)。 谷口外响起隆隆隆的脚步声。 密集的旌旗,随着成百上千名头包红巾的敌人踏步而来。 前方,还有着二十来名手持弓箭,身背马槊的骑士,一字排开,驱马前行! 刀郎寨的这些土山贼哪见过这般可怕的场景,一个个吓得浑身颤抖,脸色惨白。 就连早有准备的赵斌,亲眼目睹冷兵器时代上千名敌人列阵逼来时,也是脸色发白。 直感觉前方的敌人已然化为血红色的山洪,呼啸而来! ‘这真的,挡得住么?’ 每一个人心中,都生出一股无力和绝望… ‘哒哒哒…’ 一名年约三十、国字脸,眉眼锋利的骑士策马而出,高举手中三尺战刀。 身后的二十来名红巾骑士齐齐举弓回应,齐声高喝: “止~!!!” 嘹亮而拖长的声音,在山谷中震荡。 后方密密麻麻的红巾战士轰然踏下最后一步,再无声响! 反观刀郎寨这边,不少守在下方的寨兵双腿一软瘫倒在地,甚至有人直接被吓尿了! 如非红巾贼军没有发起进攻,或许不用花费太多功夫,就能突破防线! 为首那名红巾首领见状眉头一皱,也意识到了自己似乎错过了一次很好的突袭机会。 不过很快,他就失笑着摇摇头,神情变得更加不屑。 一拉马缰,隔着60来步的距离横向策马踱步,朝刀郎寨人群方向朗声喝道:“刀郎寨,寨主何在,可敢出来答话?” 赵斌转头看向对面的赵武,却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然后立马低头装死。 更坑爹的是,不光是赵武,似乎寨中每个人都在看着他! 包括他自己的手下们。 这种时候,咋就突然又众望所归了呢!? 赵斌强忍着骂娘的冲动,整了整灰不溜丢的衣衫,走到箭塔上探出脑袋朝下方挥了挥手:“嗨,兄台你找我么?” 下方的骑士脸色一变,喝道:“哪来的毛头小子,不识好歹!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让你们寨主叫出来答话。” 赵斌也是有脾气的人,见他这么轻视自己,当即脸色也冷了下来,朝他喝道:“寨主他现在不方便见人。你有事找小爷我就行,这里我做主。” “你?” 红巾首领这才半信半疑地微微仰头打量了赵斌一番,结果惊讶地发现,这少年说话的时候对面的那些山贼居然无一人面露异色,仿佛天经地义一般! 他眉头一皱,眼睛扫过赵斌所在的箭塔,心中暗惊。 根据探马回报所说,三天前这里还几乎什么都没有, 现在不仅正面多了一道缠满杂物的栅栏,就连简易箭楼,都立下了两座!? 这两侧的箭塔,各自比下方第一道防线高了不到十米而已。 但如果配上足够多的弓箭手,足以在对决中居高临下形成强大的压制效果。 按理说,即使是专业搞后勤的正规军军队匠作们,想要建设这样的工事也起码得三五天。 这群毛贼,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很快,红巾首领就将心中的那点不安抛在了脑后。 他们率领的红巾军残部自从南归之后,分成小股沿秦岭七道中的子午道、傥骆道、陈仓道潜回秦岭南麓,开始攻略各地绿林势力。 仗着这几年向北方‘生意伙伴’练成的高超箭术,各分坛精锐一路攻山破寨、难逢对手。 除了实力压制外。各个土山寨本身也没多少底蕴,了不起有几十把垃圾弓弩,和一些会三脚猫功夫的土贼罢了… 只需以滚雪球般收编的众多贼兵附义强攻,再让精锐老卒以强弓优势一一点射掉对方远程兵力和骨干,就能轻易破寨! 当然,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好的。 “本座刘坤,红巾军子午分坛副坛主,兼东路军副首领,你是何人。” 又是军,又是分坛的,果然是摩尼教才有的风格。 赵斌神情一肃,朗声答道:“本少,刀郎寨少东家,赵斌。刘坛主你来这,是要劝降的么?” 刘坤有些意外赵斌的‘识相’,点了点头说道:“倒是识相。看在你主动提及的份上,只要你愿降,我保证不为难你手下的士卒,并且还另有封赏。” “哈哈哈,我倒是想投降,可我又不想因为投降你们红巾军,到时候被朝廷的兵马满天下追杀。” 正在紧张聆听双方头领对话的刀郎寨众人一听,齐齐愣住。 啥意思? 怎么投降了,就会被宋军满天下追杀? 刘坤当然知道自己的成分,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敢当面提起红巾军老底的人物。 一来,红巾军已经离开南宋长达六七年时间,期间南宋和金国几乎一直处于交战状态,红巾叛军当年更多是在川蜀作乱,在秦岭南麓的影响力有限。 二来,山贼们消息闭塞,多为文盲。 哪知道什么摩尼教? 就算零星有人知道的,也不敢当面爆出。 刘坤脸色微微一变,大声喝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当贼的当然会引起官府的围剿,但等到那帮废物反应过来之前,我红巾军已然称霸整个秦岭南麓,进可呼啸汉中,退可退入万里秦川之中,官府能耐我何! 到时候,愿意跟着我们的每个兄弟,都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再不用担心被朝廷的狗官所害!你若识相,赶紧乖乖打开寨门投降!” 赵斌哈哈大笑,猛地冷下脸骂道: “好一个偷换概念!别人不知道,我却清楚得很,你们红巾贼背后就是霍乱天下的摩尼教,是朝廷通缉的头号恶教!入了你们红巾军,他日必然被你们当作牛马驱使前去攻城略地,死无葬身之地不算,还要背负祸乱天下的万世骂名!叫祖宗蒙羞!” “少东家!小心!!” 老奎突然大叫一声,将赵斌往后猛地一拉,一根箭矢直直钉在箭塔顶部,晃动的尾羽几乎就在赵斌眼前! 第44章 怒而挥兵,残酷战场 原来,随着赵斌的慷慨爆料, 不仅刀郎寨的人马看向红巾军的眼神开始抗拒起来。 就连对面那群数量众多的红巾士卒们,也开始陷入躁动。 刘坤哪敢让他再爆料下去? 究其原因,是摩尼教极具蛊惑性,普通百姓有没有足够的渠道分辨其性质。 那些被裹胁的红巾步卒其实也是身不由己,或者盲从而已。 再加上两宋宽待百姓,其百姓对皇室的忠诚度其实还是蛮高的。 别看民间造反、起义的次数很多,但因为没有共情,所以始终难成气候。 甚至在未来南宋灭亡的时候,还会发生十万宋国军民选择投海殉国的惨烈一幕。 赵斌差点又被人挂掉... 心中却比前几次少了几分惊惧,多了几分狂怒。 他回过神后,当即冒出头指着抄弓袭击自己的刘坤大叫道:“好你个王八蛋!讲不过还要偷袭,给我射死这丫的!” 老奎闻言,立马弯弓搭箭,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箭飙向刘坤。 那震动的弦音从箭矢崩出之后,才堪堪传入旁人耳中! 刘坤浑身汗毛倒竖,大叫一声翻身滚落马下! “好啊!” “好箭法!哈哈哈,居然敢偷袭我们少东家,活该被射死!” 刀郎寨众人见状,齐齐发出兴奋的大喊声。 唯独老奎等少数人,脸色凝重地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马匹。 果然,还没等欢呼声达到高潮,刘坤铁青着脸从马腹下翻身而上,重新坐回了马背。 他指着射箭的老奎,比了一个大拇指,随手调转拇指做出抹喉的姿势,策马回身,厉声喝道:“整军待战,攻破前方营寨!不留活口!!” “整军待战!攻破营寨!不留活口!” “整军待战!不留活口!” 一声声狂暴的军令,不断被马背上的红巾骑士呼喊着。 原本有些骚动的红巾步卒们,被催促着拿起盾牌和各色武器,开始缓缓分离成几个大队,不断朝刀郎寨阵线逼来… 战争,终于还是来了。 刀郎寨的贼兵们听着那一声声‘不留活口’的呐喊声,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 浑身战栗、恐惧的同时,一股戾气也随之在心中疯狂滋生。 “拉啊!有种就来啊!去死吧!!!” 不知道谁带的头,下方的阵线中,猛地爆发出一声声怒吼声。 盲从,是人的天性。 众寨兵心中的恐惧,渐渐被激愤和热血冲散。 最终化为漫山遍野的怒吼和辱骂,和拍打盾牌和刀剑发出的凄厉轰鸣声! 此刻的赵斌,同样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激动还是恐惧,他浑身战栗地趴在挡板后,看着对面渐渐加速的人潮。 本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其实所有人都一样,还未等下方的人群进入射程,几名手持弓箭的寨兵就忍不住弯弓朝着前方敌军发起了射击! “嘣!嘣!嘣!” 仿佛是连锁反应般,两处箭塔周围隐藏的弓箭手们,都开始了盲目的射击! “停下!给我停下!” 老奎大怒,冲上,抓住那几名带头的寨兵,啪啪啪毫不客气地扇起耳光。 “都他妈给我记好了!下面人比我们弓矢还多,给我瞄准了再射!还有,命只有一条!小心那些混在人群中的弓箭手,那些人,才是真正要你们命的人,发现了给我往死里搞!今天不是他们死,就是你们完蛋!” 经他一番训斥,紧张的贼兵们终于镇定下来。 赵斌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他无比庆幸,自己的手下中还有一个曾参加过数次战争的老兵, 尽管…他好像只是个逃兵… “啊!!!” 战场的第一声惨叫,从对面的山坡上发出。 显然还在浪射的赵武那边,有人中箭了。 随之而来的,是山呼海啸般的冲锋、呐喊声! “杀啊!攻破他们!” “挡住!挡住!前排的举盾、架枪!后排的兄弟们,给我投死他们!!!” “呜哇!!!” “救命!我不想死啊~!!!” 残酷的战斗,在下方爆发,双方还未接触,李豹带着三十名贼兵疯狂朝外投掷削尖的短矛! 有些被栅栏弹回,有些穿过栅栏间的缝隙,撞在敌人的盾牌之上。 也有一些,成功插入敌军的身体,爆发出凄厉的哀嚎! 紧接着,面带恐惧的红巾步卒在身后同伴的推挤下轰然转在栅栏上! 同样面带恐惧的刀郎寨贼兵们,不顾一切地隔着栅栏开始用长枪、树矛桶杀他们! 摇摇晃晃的栅栏两端,两方的人马渐渐被鲜血和死亡染成恶鬼。 恐惧,开始变得麻木, 要么崩溃,要么疯魔。 只剩下! 杀! 杀!! 杀!!! “死吧,死吧,死吧!!!哈哈哈!!!” 赵斌,已经无暇顾及下方的战斗。 他高估自己了。 他以为,自己可以像影视中的雄姿英发的儒将般,坐镇后方,运筹帷幄。 他以为,自己可以像打游戏一样,随着战局发展,微调整个战场。 但当死亡和杀戮来临时,所有的一切已经不受控制! 没有人再会有多余的精力听他的,也没有人可以从中逃离。 赵斌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 只看到老奎不断吼叫着,不断拉弓,射向进入他视野中的危险敌人。 时不时,也会有身边的寨兵被不知道从哪射来的弓矢射中,哀嚎着倒下。 有人死了,有人倒在地上哭嚎… 他亲眼看到,一名叫不出名字的年轻贼兵,一边吐着血,一边朝他伸出手来,似乎在向他求救… “放火!放火!放火啊!!!” 赵斌猛地起身来站起来,冲出箭楼趴在斜坡上朝着下方大叫! 下方,东倒西歪的栅栏已经被尸体冲开,随时可能阵线崩溃! 没人理会赵斌。 陷入血型厮杀中的贼兵,根本听不到他在喊什么。 他只能一边流泪,一边玩命地嘶吼着‘放火’。 终于,人群中的李豹仿佛听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赵斌。 愣了一瞬间后,终于读懂赵斌口型,转身在阵线上大叫起来:“放火!少东家下令,放火啊!!!” 轰… 随着藤蔓和蔓草引发的火焰,将战场重新隔开。 这场仓促间爆发的战斗,终于落下帷幕。 红巾贼兵们,踏着夕阳的余晖,鸣金收兵... 不断燃烧的火焰中,最后一名哀嚎的红巾步卒停止了挣扎。 放眼望去,血肉模糊的战场上,倒着近百具尸体。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近百条性命留在了这里… 生命的意义,这一刻苍白地只剩下毫无意义的数字... 第45章 再战一场,指天立誓 红巾军,退兵了。 在落日的余晖中,带着一丝不甘和仇恨,退往了山谷外仅两里外的老寨之中。 嚣张,而又充满威胁。 似乎在说:小心点,我们今晚就会再来… 【叮!完成战争任务:击退敌军。 任务难度评估:三星级; 成果统计:共击杀仓促来犯敌军75名; 评价:拙劣的指挥,造成了不必要的伤亡和损失,但好在,还不是无药可救。 你不是真正指挥官,无法获取额外奖励; 奖励积分:5000点;】 ‘我不是…真正的指挥官?’ ‘难不成,还是赵叔河么?’ 赵斌无奈地苦笑了下。 接着强打精神,胡乱抹掉脸上的狼狈后,转身朝在身边待命的大刘下达战斗的命令: “让兄弟们原地修整,负责后勤的寨民抓紧时间修整工事、补充物质,还有,你去尽快统计损失…” “是!” “老奎,劳烦你带上几个兄弟,埋伏在暗处射杀所有试图靠近山贼的目标。今天月光不错,应该可以做到吧?” 老奎一脸憔悴,但还是打起精神大声回道:“少东家放心…这次一定不会再错!” 说完,挑了两个和他一样背着蒙古弓的人,朝谷口阴暗的藏身点摸去,暗中巡视着可能出现的敌人… 其实赵斌并不担心红巾贼会大规模发动夜袭。 因为…夜盲症。 这个时代,尤其是生活水平低下的偏远地区的普通人,很多会有这种毛病,包括刀郎寨的人。 红巾贼军大部分都是裹挟来的山匪、乡民,这种情况尤为明显。 想要改变不难,只需要多吃肉,或者多吃蛋… 只是需要足够的时间。 赵斌迟疑了下,独自来到存放粮食的仓库。 等屏退看守的两位老人后,将系统空间中存下的上百枚系统蛋放入了一口空箱子里。 然后命令负责伙食的寨民给每一个寨兵煮上一个鸡蛋,以补充消耗。 做完这一切,大刘也差不多统计完了这一战的损失。 结果,触目惊心。 一共折损18人,此外还有5人身受重伤,无力再战。 也就是说,仅第一次战斗,刀郎寨就战损了近两成半的战力! 这还是在被对方不留活口激怒的情况下,全体贼兵爆发出额外的勇气才达成的战果。 不过赵斌很快发现,被击杀的贼兵中,有超过半数,是被冷箭击杀的。 其中,还包括7名弓箭手。 这比例太高了。 本该躲在挡板箭楼中的弓箭手,却成为了战损比例最大的人群。 赵斌意识到了,对方在重点针对己方的远程目标! 除此之外,正面防线的栅栏普遍被火焰损毁,不少木杆已经倒塌。即使能勉强抢修,恐怕也挡不住几次冲击了… “二哥?现在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啊。” 赵稳说完,疑惑地看着手中的蛋。 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鸡蛋。 但看着手中淡粉色的蛋壳颜色,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个鸡蛋。 他随手往石头上一磕,放进嘴里。 随着美味的鸡蛋下肚,恶战之后的疲惫仿佛被一阵暖流带走。 赵稳整个人傻乎乎地愣在原地,好一会才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大叫道:“这,这什么蛋!?哪来的!?还有么!?” 一连几声嚎叫,吓了周围垂头丧气的贼兵们一跳,纷纷将目光投注过来。 等到发现赵稳是因为‘鸡蛋’而激动时,全都诧异地看着正在负责分蛋的几个寨民。 “继续分,每人一个,别停下,分到手就吃掉。” 赵斌冷冷地凝视着赵稳,看得他讪讪坐下,才开口说道: “刚才虽然击退了红巾贼的第一波进攻,还击杀了超过三倍的敌军,但我们依靠的是优势极大的地利和防线。再来一次,恐怕…不,是一定顶不住。” 赵武下意识地揉着自己的那个蛋,愁眉苦脸地说道:“那怎么办!?二哥儿,你赶紧出个主意啊。要不,我们还是逃吧?” “逃?逃得掉么?” 赵斌摇了摇头道:“这处山谷,此前因为和风口寨相互敌视导致一直没有开发,导致草木茂密,极为难走,甚至连条路都找不出。寨中有半数老弱,这七八里荒路起码走上大半天,现在又是晚上很多人眼睛看不清路,怎么逃?” “那怎么办?” 赵斌想了想后道:“无论如何,我们也必须坚持到明天中午,期间让老弱病残先走一步,前往风口寨。然后…我们再找机会撤退。” “不行!” 赵武下意识地大叫起来,但随后又想起‘怀有身孕’的娟儿,口中那句不如抛下其他人,带精锐先走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蠕动了几下嘴皮后,一拍膝盖颓然说道: “唉,罢了,就依二弟你说的吧,想办法再抵挡一夜半天!” 诡异的是,本该群贼反对的场面居然没有出现。 一群贼,面对要留下来给老弱断后,这根本不符合他们的价值观和人设。 但此时的群贼已经被手中分到的神奇鸡蛋给镇住了。 一个个狼吞虎咽地吃着蛋,仿佛吃到了一辈子都没有吃过的美食,更有甚者,还泪流满面,那扭曲的吃相足以吓哭不知情的路人。 等到这群家伙从震惊中缓过劲来,才发现自家三位少主,居然已经定下了要再守一次防线的要命决定。 俗话说,有意见不提,过期作废。 这一点在道上尤其严苛。 毕竟征求意见时提出来,就看领头的有没有本事‘以德服人’了。 要是事后再提反对意见,那就是造反和不讲道义了。 即使还有人不满,也难成气候。 吃了一个前所未有好吃且舒服的怪蛋,结果又掉进了要玩命的坑里。 众山贼不知道自己是赚了,还是亏了。 事已至此,这群被逼上梁山的亡命之徒,终于开始展露出了一点点,日后震惊整个天下的奢狂之气… 不知道谁,开了头,在沉默中突然站起身来,将死亡的恐惧抛在了脑后。 而是选择了自己的胃。 “二郎,您那还有神蛋么?那蛋的味道简直绝了,要是再给俺们吃一颗,就算卖命也不冤了啊…” “哈…好一个吃货,行!打完下一战还活着,小爷让你们以后吃个够!”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我也要!” “我也要!!” “行行行,都行,让我们搞死谷外那群废物!想吃多少,我都给!” “搞死他们!!” “麻的,都疯了,不过是个蛋!” “你懂个屁,我看外面那些鸟人还不如这蛋呢… “没错没错,那就让爷么踢爆那些鸟人的蛋,哇哈哈哈…” “哈哈哈…对!就踢爆他们的蛋!为此话,当痛饮一杯!” “好!那酒呢!?” “艹啊!没酒!?” “哈哈哈,各位兄弟,看来是咱们寨子太不像话了,他么的要拼命了连酒都分不了一口。 这是我赵斌的错!” 赵斌被群贼的戾气和豪迈感染,红着眼睛站起身来大声朝周围的众人高呼道:“我赵斌,今天就在这起个誓! 明日,我和各位兄弟若是能不死,咱们今后就一起换种痛痛快快的活法! 缺酒!小爷就带你们去抢酒! 缺肉!小爷就带你们去抢肉! 缺钱!小爷就带你们去抢钱! 从今往后,吃个痛快!喝个痛快!好好在这人世间过上一回! 再不过那穷困潦倒的苦闷日子!” “好!二郎说得好!” “好个吃个痛快,喝个痛快,当真大快人心! “少东家,威武!我已经等不及了!” “哈哈哈…二郎,那要是缺女人呢!” “特吗的!不会抢了钱,自己去勾栏里找么!” “哇哈哈哈…我倒是忘了,咱家二郎可是威震方圆百里的银枪小霸王啊!” “滚你丫的!最多也就三十里!” “哈哈哈哈…” 赵武看着哄闹的人群,尤其是同样在振臂起哄的老三赵稳,脸色阴晴不定。 “难道…我真的不如二弟么…” “看那些人的样子,我终究是争不过他的…” “不,不行…要是就这么认输,我做大哥的面子又要往哪里放…” 第46章 老大威武,权限升级 见贼兵们的士气暴涨,赵斌心情澎湃的同时也暂时松了口气。 不过,他还是准备去做一件事情: 找赵叔河,‘封官’。 此前,赵斌试过当代理寨主,结果系统不承认。 随后又和赵武和赵稳定下约定,各自担任寨子的临时当家,可依旧无法提升权限。 赵斌对这系统的死板终于有了更深的认识。 这丫的就和签下法律文书一样,只承认正儿八经的法人代表。 难不成,这破系统还要搞什么大义? 赵斌安抚好众贼兵后,带着李豹和忠犬八筒来到大哥赵武寄住的洞穴,同行的还有老大赵武和老三赵稳。 赵武有些迟疑地问道:“老二,这合适么?” 赵斌义正言辞地说道:“名不正,则言不顺啊。大哥,白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大伙一起推荐我出头代表寨子。可我其实也是心中忐忑的,毕竟你才是咱爹的最爱啊。” “而且咱三的手下,各自一口一个少东家,外人听了都不知道在叫谁,岂不是笑话?” 阴谋,绝对有阴谋。 赵武虽然不聪明,但也没笨到只吃亏不长记性的地步。 他已经被赵斌坑怕了。 于是摇了摇头道:“二哥儿,你这样说我反而是越发不安,要不还是你自己进去和爹谈?” 赵斌有些惊讶,这老大是越来越难忽悠了啊。 他想了想后,说道:“那行,就我和老三进去谈吧。到时候我当大把总,三弟当二把总,你就当个三把总。” 把总,杆头,才是盗贼集团内部大小头目的正经职位。 此前,刀郎寨只设置杆头一职,也就是小头目。 其他的都是赵叔河一手掌控、调度。 但有感于白天指挥的混乱,以及自身升级系统权限的需求,赵斌决定改变这一情况。 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赵武脸色一变。 他好歹是个爱面子的人,要是真排到老三赵稳之后,被人三把总三把总的叫,那日后哪还有脸在寨子里混下去? 不知不觉间,这个往日胆小怕事的大郎,已经在权力的滋润下心性有了巨大的的改变。 当即将脸一板,严肃地说道:“我只是担心爹的身体,既然老二老三你们心意已定,那我这个当大哥的自然是不能落于人后的。” 说完,带头豪迈地往洞里闯去。 赵斌暗乐,伸手拉住了想跟进去的赵稳。 “二哥,你拉我干嘛?” “老三,我们要学会相信大哥啊。” “这…他一个人行么?” “你难道不知道,爹最疼他?说不定看到我们两个扎眼的反而会吵起来,让事情又黄了?” 赵稳脸色一黑,大感有理。 三兄弟中,要说最不被赵叔河喜欢的,就是他这个老三了。 谁让他懂事起就整天咋胡咋胡着要继承寨主之位? 以前赵斌还单纯地以为是赵叔河不喜欢他的无脑,经过小武提醒才意识到,这老三完全是在作死。 也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赵叔河的超强控制欲,赵斌也开始有意思的改变行事方针。 毕竟天地君亲师,乃人伦大道,普世价值观。 他赵斌再牛逼,短期内也不能将赵叔河怎么样,甚至后者凭着一个老子的名头,伤愈后就能轻易重新夺回山寨的大权。 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径,寻找新的潜在盟友,分担风险… 比如此刻,明面上看去是在坑赵武, 其实也是真的在坑他。 让他代替自己去出风头,去吸引火力… 洞内,很快响起了赵叔河的咆哮声,以及赵武断断续续的反抗声。 时不时,陷入惊恐中赵家老大,似乎还在呼喊着赵斌和赵武的名字。 洞外二人只当没听到,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好在赵家父子之间一向没有规矩约束。 在经历了咆哮、装病、哀嚎等手段之后,老大赵武居然依旧坚挺。 秉承着父慈子孝的优良家风,硬是无视良心的鞭挞,挺到了最后。 “我不管!今天如果爹不答应,那行,你自己出去坐镇指挥吧!” “儿啊!你们都是爹的儿子,寨子迟早是你们的,何必计较一个名头呢?” “哼哼,二弟果然没说错,爹就是想着伤好了后收回权力吧?” 卧槽!? 我有说过么? 我特么虽然在心里想过,但绝对没说过这话吧! “好你个赵大!怎能凭空诬人?” 赵斌绷不住了,大骂着闯了进去。 赵武见两个弟弟进来,心中的委屈和怒火同样没蚌住,愤怒地吼道:“你们两个混蛋,总算知道进来了!” “哼!谁不知道爹最疼你,连你都说服不了爹,我们进来也是捣乱。” “没错!老大你个废物,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还有脸怪我们!” “好你个老三,我看你是嫉妒我,想坐大把总的位置!” “坐就坐,总比你个病痨鬼有用,有本事你去谷口守着!?” “吵什么吵,爹答应了么?我看还是走了算了,什么把总,不就是个名头么,比得上大哥父子情深?” 三兄弟吵得不可开交,不过在赵斌有意无意阴阳下,争论的话题始终不离把总之事。 一旁的赵叔河脸色发黑,心中哇凉。 明白今天这三个狼崽子不得到想要的东西,是不惜将他给活活气死在这的… “够了!!!” 赵叔河的暴喝声,总算阻止了三兄弟之间的争吵。 ‘哎哟…我的屁股…’ 他用力扶住屁股,接着心累地挥了挥手道:“唉,罢了,罢了。你们要当什么把总,那就去当吧。我这个爹,现在是管不了你们了…真是报应,报应啊!咳咳咳…” 三兄弟大喜过望,当即凑过去将他扶好躺下,盖好被子。 伺候着重新躺好。 老大赵武确认道:“爹,你真答应了?” “我不答应,你们会肯罢休?真是报应,为了一个虚名,你们居然这么对自己的亲生老子!唉…我是命苦啊…” 赵武和赵稳面露羞愧,说不出话来。 赵斌撇了下嘴,也低头装作羞愧的样子。 见到赵叔河背过身去生起闷气,三兄弟这才起身告退。 “那爹你好好养伤,我们哥几个这就下去宣布这个好消息?” “哼哼…滚吧,看到你们这些不孝子就来气!” 等到了洞口。 老大赵武眼珠子一转,对弟弟们说道:“二把总,三把总,今天也忙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管你屁事!” 赵稳骂了一声,却没有反驳老大的试探,甩着袖子扬长而去。 赵斌朝着赵武笑了笑,也带人大步离去,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抑制的欣喜之色! 【叮!恭喜主人成为刀郎寨头目。 满足权限提升需求,可消耗2000喽啰点,进行提升;】 【叮!消耗2000点积分,成功提升权限。当前积分自动转化为营寨点,转化比例10:1; 所有初级权限建筑费用,同步转化; 当前剩余积分:651营寨点;】 【赵斌: 略… 当前权限:村寨级; 可修建权限建筑:民兵营房(500)、祝庙(300)、初级匠作间(1000)、村寨中心(2000)(核心建筑); 升级要求:5000村寨点\/一寨之主\/2000人口 当前势力:拟统治人口:45人(不稳定);掌控兵力:24人; 村长,你混哪的?才这么点人?】 【篝火堆自动升级为lv2; 可保留系统流民数量增加为10人; 少量提高出现高品质系统流民的概率; 当前系统流民5\/10:未融合英灵体-武僧(百战级)、平民级3人;已融合英灵体-士卒级1人;】 赵斌手一晃,出现了一把色泽晦暗的匕首。 这是他此前兑换的唯一一样系统道具,价值20喽啰点的匕首。 可惜这匕首的质量,用来割肉都嫌钝。 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可以随意收进和拿出系统空间中,关键时候给对手来个出其不意。 “村寨级…民兵营…嘿,果然是经营类的游戏系统。” 第47章 新的建筑,我要变强 赵斌看了看新出现的4个建筑。 初级匠作坊和核心建筑太贵,暂时修建不起。 能修建的只有民兵营和祝庙。 这两个看名字就知道,一个是玄学建筑,一个是军事建筑。 以当前的局势,根本不用考虑。 “修建民兵营。” 【叮!消耗500村寨点,成功修建民兵营;】 【民兵营:融合后的系统流民,可消耗点数以意识投影的方式,前往兵营进行专业训练; 功能一:修炼基础战技,包括弓弩术初解、剑术初解、盾牌初级应用等… (每消耗50点,可使指定一名融合系统流民的部下,获得某项潜意识修行buff,持续1个月;具体效果因人而异,请慎重选择适合的技能进行匹配)… 功能二:提升系统流民-英灵体的品质,最多可提升到‘普通士卒’层次; (从平民到壮汉消耗100点,从壮汉到士卒消耗300点); 功能三:初级军事素养强化,可潜移默化教授基础的战术和战场生存技能,培训合格将根据目标自身获得特长标识; (每人次培训费100点,持续三天,效果因人而异-领悟力和经验越多效果越好;); 注:宿主可在处于休眠状态时,凝聚意识体,免费在民兵营中进行日常训练,或者修炼兑换的相关战斗技能。】 【当前剩点数:151点;】 “卧槽!我,我可以变强了!?” 赵斌狂喜地看着民兵营的备注信息。 这段时间,他数次命悬一线。 究其原因是自己太弱,随便来个壮汉可能就能要了他的命。 原本赵斌已经认命,准备走文艺路线。 却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突然。 他恨不得现在就躺下,进入系统空间尝试一番。 不过理智让他强压下这份冲动,琢磨着新建筑的功能。 等到欣喜过后。 赵斌的第二感觉,就是系统建筑有点小家子气。 并非他所期待的,能够将现实中所有的手下都强化修炼的那种兵营。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系统走的应该是精兵路线。 从单兵技能学习,到强化,再到军事素养提升,一应俱全。 毫无疑问,走的是培养军事骨干的路线。 俗话说,兵强强一个,将熊熊一窝。 一堆强化的乌合之众,还真不一定打得过一个军事素养杰出的将军带领的普通军队。 这很符合系统空间低调、不过多干涉现实的风格。 “本来我还嫌弃刷新的三个系统流民太垃圾,不想消耗名额使用他们。现在看来…如果不缺积分点数的话,倒是不需要太过顾忌品质了。.” 平民级系统流民,只能提升5%的全属性。 壮汉级可以提升10%。 而士卒级的,则可以提升15%; 虽然比起悍卒级、百战级的系统流民要差上不少。 但世间之事哪有事事如意的? 浪费3个名额渡过难关,才是最重要的。 赵斌当即命八筒带自己前往寻找隐藏起来的老奎。 最后发现他居然躺在谷口,靠着身边的两块半人高大石头阴影隐藏身形。 除了有点凉,倒是个能借助月光,最大限度监视谷外动静的好地方。 “汪!” “谁!?” “我,别紧张。” “少东家?你怎么来了?” 赵斌凑到老奎身边,借助月光,看着眼前憔悴的男人心中多少有点愧疚。 要不是实在没人,他也不想这么死艹对方啊。 当即摸出两个系统蛋递给他道:“来看看你,辛苦了。来,拿着这两个蛋,补补身体。” 老奎一早就出来守夜了,自然不知道这蛋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只当赵斌是在关心自己,忙接过、感激地道:“多谢少东家,不过山风阴冷,少东家身子骨比不得我等耐造,还是赶紧回去吧。” “不急,我这还有两个,是带给另外两位兄弟的,他们人呢?” 老奎见状,探出脑袋小心地朝着远处观望一阵,发现没有红巾贼的踪迹后,朝着附近吹了声口哨。 不一会,两道人影苟着身体从附近的隐藏处跑了过来。 这两人年纪差不多,都是二十左右的样子。 一人姓孙,长得精瘦干瘪,名孙小狗。 另一个姓王,为人有点木讷名王二愣。 底层小人物的悲哀,就连名字也是被人往低贱了叫。 这两人都是前些年宋金大战期间,寨中收留的落难流民。 落难前都是猎户出身,本就是寨内的弓箭手,所以才被老奎给相中赐了蒙古弓。 赵斌将鸡蛋递给二人后,趁机将两个系统流民融入他们体内。 两人全都是浑身一哆嗦,差点舒服地叫出声来。 但或许是效果不强的缘故,倒是没有发生像老奎之前那种尴尬的局面。 “两位兄弟,好好干!回头我另有提拔,绝不亏待你们。” 孙小狗和王二楞只感觉今天的少当家格外亲切,原本那点因为被迫值夜的不满,早已烟消云散。 两人当即用力点点头,谢过赵斌的蛋。 搞定两人后,赵斌又找到了轮换李豹,守卫第一道阵线的大刘,在对方懵比的眼神中给了他胸口一拳,然后一言不发的跑了。 大刘舒服地差点呻吟出声,当即脸色一红,摸着自己的胸口开始怀疑人生。 基不基情,不管他。 赵斌将三个系统流民都送出去后,急冲冲跑回了自家洞府,开始躺下进入意识空间中。 此时的意识空间,已经变大了数十倍。 一座横宽二十来米的校场建筑,霸占着三分之一的空间。 除此外,还有一只狗,和三只鸡,5个半透明的人在到处闲逛着。 仔细一看,就能发现狗子是八筒的投影,而那五个人,其中四个能对应到老奎等人,只有个和尚打扮的是个看不清脸的假人。 “意识投影…” 随着赵斌念头转过。 他发现整片空间变得鲜活起来。 周围的动物和人,飞快从半透明的状态,变成犹如实质。 等他再度看清周围的场景时,发现这片空间已经变得无比真实! 他惊讶的看了看和现实几乎毫无区别的身体,又看了看‘老奎’等人。 迟疑了下,走到老奎身边叫道:“老奎?” 老奎转过头,朝着他躬身一拜,却没有说话。 赵斌又试了几次,这才发现这些投影只会听命行事,而无法像真人一样沟通… “算了,不像真人也好,免得到时候思维错乱。” 当前只剩下151点村寨积分,赵斌只能有选择的对4名手下进行培养。 潜意识培训,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比如初级技能的培训都以月为单位,还不一定学得会,得契合现实人物本身的天赋。 因此对眼下的帮助有限。 反倒是军事培训只是知识的学习,一次只要三天时间,也许可以临阵磨枪,给实际指挥作战的老奎和大刘增加的指挥才能。 两相比较,赵斌自然会优先挑选对自己忠诚度更高、能力也更强的老奎。 “老奎,你去进行军事素养培训。” 老奎的投影朝着赵斌躬身一礼,大步走进了进了民兵营内部,开始接受为期三天的潜意识军事培训去了。 至于具体效果如何,那就只能三天后见分晓了。 本就不多的积分瞬间少了100点,赵斌肉疼不已。 “但愿能对接下去的作战有所帮助…” “算了,我还是亲自试试强化效果吧…” 随着赵斌的心念,一块全息触摸屏浮现在他面前。 上面显示着数个选项,充满了现代科技特色。 骤然间,再次见到前世熟悉的场景,赵斌一时间居然还感觉有点不适应。 他愣了几秒后,才苦笑着在上面找到强化训练选项,点了下去… 第48章 临阵变阵,以点破面! “呕!!!” 第二天一早,赵斌猛地从‘床’上惊起,蜷缩着身体开始干呕。 感觉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被单独拿出来抖发抖发过了一般难受。 简直是噩梦般的一个夜晚。 自从他作死般点下高强度强化选项后,意识体就像是失控了一般,一整晚都在疯狂奔跑,攀爬,腾挪跳跃,中间还夹杂着诡异的广播体操。 完全是无法停止的强迫式自虐。 并且那种真实感,还能清晰地反馈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实在是让人心有余悸的体验感。 赵斌忍着身体的难受,哆哆嗦嗦地掏出两个蛋吃下,这才让身体缓过劲来。 随着身体的感知渐渐恢复正常,赵斌站起身来开始打量起自己身体。 虽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变化,但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晚在意识空间中所进行的诡异体操。 略一迟疑,尝试着翻身向后,做了个下腰的动作。 只听霹雳卡拉的一阵令人牙酸的轻响之后, 他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成功碰到了地面! 虽然有些勉强,但这样下腰动作,属于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杂技领域。 “卧槽!真,真的可以!哎哟!!” 心情激荡下,赵斌再难维持这个高难度动作,手一滑摔倒在地。 但此时的他哪还管得了这种小事,坐在地上傻笑不停。 仅仅一晚上的潜意识修行,就让他突破了身体柔韧性的局限, 假以时日,那还得了!? 似乎是嫌惊喜还不够,赵斌正准备看看意识空间中老奎的状态时,突然瞥到意识空间的篝火堆旁边,多了一个系统流民… “咦?刷新了…这,这是!!!” …… “咚!咚!咚!” 战鼓声,破开谷中晨雾,震荡在刀郎寨每一个人的心头。 尽管已经决定破釜沉舟,再战一场。 但面对数量十倍的敌人,所有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前方视线的尽头... 刘坤正带领精锐的红巾老卒在步兵阵线之后,驻足观察前方谷口敌情。 他的面色有些难看。 昨天,他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怒而用兵,导致白白损失了上百名战力(包括受伤无力再战的)。 尽管折损的贼兵绝大部分都是些南下后收编的山贼和愚民,但却是刘坤南下带队以来遭受到的最大一次损失。 小小的刀郎寨,让他品尝到了耻辱的味道。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刘坤心中默念一句,挥手朝着旁边的吕队帅命令道: “吕名,命你为先锋营代指挥使,点齐六队士卒组织攻势,务必在半个时辰内攻破前方营寨。若失败,提头来见。” (一队约五伙计50人,称队将。两队偶会设部,称部将或都头) 军、将、营、队,以及各级指挥使等名号,都是宋军军制的设置。 普通贼寇,即使是天下有名的大贼团,也不敢直接套用这种编制的名号。 只能说这复辟的红巾军,野心惊人、胆子奇大… 队帅一职,与营指挥使差了足足两个大位阶,吕队帅知道刘坤是在提拔自己这帮老卒。 当即眼中一亮,策马来到军阵前方,对着点出的最前方的两百多名红巾士卒下达指令: “先锋营全体听令! 命令第一队,第二队,第三队,仗盾前行,突前掩护! 第四队,第五队,第六队,每人携带一捆短矛,随刀盾兵后以飞矛破敌! 各队剩余的弓箭手单独留下,临时编成两队人马。由我亲自指挥在后方压制两处箭塔!!!” “今日,必破此寨!” 前军两百来名红军士卒闻言,显得有些动作迟缓。 但很快,这群人在带队军官的呵斥下,开始按照吕方的命令分成了三部分。 前两部分整肃完成后,在吕方的命令下开始朝着刀郎寨的防线压去。 而单独出列的近五十名弓箭手,则平均分成两部分,分别在吕方和他指定的副手指挥下,朝两处箭塔靠近。 准备压制上面的敌军远程威胁。 整个过程耗费了一炷香的时间,虽然有些混乱,但还算转换顺利。 刘坤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吕方的表现。 毕竟经验,是需要慢慢积累的嘛… 。。。。。。 “和昨天,完全不一样了…” 赵斌看着排好队缓缓靠近的红巾军,面色凝重。 昨天傍晚时的那一战,这伙红巾军虽然声势浩大,但实际上是接到刘坤的命令后一窝蜂冲上来乱杀,基本没战术可言。 但是今天来犯的敌人,以严密的盾牌阵开路,后方隐藏着的士兵一个个手持连夜打造的投矛,缓缓逼近。 最让人惊惧的,是两侧逼迫过来的弓箭手们。 虽然其中大多是手持劣质弓箭的红巾步卒,但在数量上,形成了超过三比一的绝对优势! 就算刀郎寨这边能够仗着工事牵制住对方的远程力量,也将无力支援正面防线! “该死!这样根本守不住!” 赵斌望向山谷内侧,隐约还能看到撤退的老弱妇孺。 此时如果撤退,他们这些青壮年能不能逃走不知道,那些人肯定是死定了。 他用力甩了甩脑袋,试图冷静下来想出一个应对的办法。 可惜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似乎一切只是徒劳… “咦?老奎和大刘他们在干嘛?” 赵斌突然发现,大敌当前,自己的几个得力手下还凑在山坡下交头接耳。正当他心生疑惑的时候,大刘拔腿朝着下方防线跑去。 也不知道他和赵稳说了什么,不多时五六十号人守在栅栏后的寨兵,居然开始分成两队往后撤出了二十步外! 其中赵稳带队的那部分举盾,依靠一块谷中巨石结阵待敌! 而大刘带队的二十余人,居然又分成两部分,他自己带着一半人去了赵武所在的山坡支援。 而老奎则带着剩下的人回到了左侧山道上! 并命令他们和原本守在坡道上的贼兵们,一起开始收集山坡上的碎石,残余木材等物质。 堆积到挡板后面蓄势待发! 紧接着,老奎又几乎在同时命令手下弓箭手们,将箭塔后方的挡板全部暴力拆下,胡乱固定在正前方! 期间,赵斌数次张了张嘴想要询问。 但看到老奎心急火燎的样子,还是忍住心中的好奇,选择了静观其变。 到了后来,他也算是看清楚了这两人的意图。 居然是用挡板完全遮挡了朝向谷外那侧的视线,等于是直接放弃己方的正面远程拦截。 将所有力量都对准下方冲击栅栏的敌军! 等一切大致安排妥当后,老奎才快步来到赵斌身前,单膝跪地请罪道:“请二首领(二把总)责罚,属下二人见情况紧急临时想了个应对之策,来不及事先禀告。” 赵斌忙将他扶起,面露奇光:“你们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属下也不知道,只是昨晚做了些奇怪的梦…刚才看见敌方的部署后,突然想到行军打仗,需要以点破面,‘伤人十指,不如断人一指’的道理… 既然正面挡不住对方的远程攻势,不如干脆集中力量对付其前锋军。 只是时间紧迫,所以顾不得多想便下去和大刘商量着可不可行,没想到他也觉得可以一试…所以…” 赵斌哪还不知道,是昨晚的军事素养培训,让老奎这名得力手下开了窍。 “好好好!好个以点破面,老奎你做得很好,既然正常途径守不住,也许你的方法才是对的!尽管去做,我支持你。” 老奎精神一震,欣喜地说道:“多谢二首领信任。敌人要发起进攻了,属下还要指挥作战,还请保重。” 第49章 步步先机,一箭封喉 “你也保重,若真的事不可为…” 赵斌还想再说,后面的话,已经被下方爆发的喊杀声淹没了… 老奎忙提弓转身而去,大声安抚住着周围的贼兵,命他们稍安勿躁,等候命令行事。 与此同时,红巾军那边,正指挥前锋营破阵的吕方傻眼了。 对面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排兵布阵都搞完了,临阵还玩这种花活! 简直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别人! 他目之所及处,那两座箭塔前方飞快被挡板遮得严严实实,尤其是左边那个,几乎一点缝隙都没留。 那他亲自指挥的弓箭手序列,还有什么用!? 吕方打了个哆嗦,猛地转头看向前军方向,发现他们已经开始了全军冲锋! 与此同时,本该躲在栅栏后方抵抗的贼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撤到了二十来步外!结阵死守! “不好!快撤…不!不能撤退,已经开始冲锋了再下令撤军,将会不战而溃!” 想到冲锋过程中下令撤退的可怕后果,吕方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他只能寄希望于,一切的不安都是自己在吓自己。 同时忙心急火燎地朝着身边的弓箭手们命令道:“快!快快!赶去前方提供支援,靠近了压制两道山坡上的敌军!” 说完,慌忙地带着弓箭手们,朝近百米外的防线中部位置跑去! 却根本没有发现,身后很多人处于懵比状态。 临时组合的弓箭手队伍,稀稀拉拉窜成了一条不规则的直线…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 有时候差一点,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红巾贼兵的刀盾兵们,按照事先接到的命令开始冲击防线。 一面面盾牌借助贼兵们的冲击力撞在挡路的栅栏之上,本就摇摇欲坠的栅栏剧烈摇晃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要崩溃。 可跟在盾牌兵之后的投矛手们,此时却懵比了。 他们发现本该在对面反击的敌人,居然退到了几十步外!中间隔着自家刀盾兵的情况下,以普通人的臂力,根本无法发起有效的投掷! 正疑惑间,突听山坡两侧发出一声嘹亮的怒吼,大量石块夹杂着箭矢从天而降! “给我砸!” “砸死他们!!” “别停!!” 短短数息间,刀盾兵后负责投掷飞矛的红巾贼兵们,因为无处躲避倒了一大片。 失去己方远程支援的这些红巾贼兵们,此刻就像靶子一样,被左右两侧连绵不绝的攻击给打懵了。 想逃,后面有督战队在,不敢逃。 想要躲避天上砸落的石块和箭矢,就只能找前面的刀盾兵盾牌掩护自己。 生死之间,哪还管得了队伍会不会陷入混乱? 甚至不少人害怕盾牌面积不足以替自己挡下攻击,直接出手抢夺同伴手里的装备。 一时间人挤人,脚踩脚,相互推搡、践踏。 惨叫声,怒吼声连绵不绝。 想要逃离的人和想要继续坚持作战的人,全部搅成一团。 短短十几个呼吸间,整个前军被两侧山坡上爆发的高强度攻击给砸得几近崩溃! 事实上,这么短时间内,真正被石块和弓箭直接杀死的人并不多。 此时现场但凡有个合格的指挥官坐镇,就可以将局势稳住。 再不济,也能让军队有序后退,重振旗鼓。 偏偏这伙红巾贼兵来自各个地方整编而成的,并非经验丰富的精锐士兵。 而刚被提拔的代指挥使吕方,选择了呆在两侧带领远处部队,将进攻重点放在了试图压制敌军威胁最大的箭楼上… 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战场之上没有如果。 等到吕方带人赶到的时候,局势已经几近糜烂! 进,进不得。 退,则必成溃败之势! “怎么会这样…不…决不能败,否则我就完了!” 吕方神情惶恐、状若疯狂,完全没有了一开始被提拔时的意气风发。 他不顾一切地着朝着混乱的人群奔去。 一边跑,一边厉声大叫,试图让自己的士兵们冷静下来。 “都别乱!顶住!顶住!别相互推挤!!” “刀盾兵举盾结阵啊!!!结阵啊!!!” “别慌!敌方攻势有限,弓箭手马上就会赶来压制!” “唔!!!” 突然,正在奔跑、呐喊的吕方感觉喉间一冷,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滑落… 他缓缓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伸出手,紧紧抓住刺穿自己脖子的箭矢,另一只手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指向左侧山坡。 一个男人,正面无表情地任凭挪开弓箭,露出了一张敦实质朴的脸庞。 七十步外,一箭穿喉! “好,好箭法…” 吕方惨笑着,仰天倒毙! “哇哈哈哈…敌首已诛!给我杀出去啊!杀啊!!” 赵稳狂笑着挥动手中的长刀,带头冲向混乱的敌军! 目睹老奎那惊艳一箭的刀郎寨众贼齐齐发出狂吼,一个个狂热地挥舞着武器朝敌军冲去。 不管是山坡上的,还是在结阵自保的,全都吼叫着发起了冲锋。 以不足百人之势,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气势! 本就崩溃边缘的红巾前锋营,终于克制不住畏惧,随着吕方的暴毙开始溃逃… 【叮!完成战争任务‘击退敌军’; 任务难度:四星级; 任务统计:击杀敌军35人; 任务评价:优秀的临场指挥,以零伤亡击退敌人正面进攻。点数获得50%加成; 结算:奖励点数450点;】 【当前拥有点数:601点;】 “蠢货!蠢货啊!!!” 刘坤痛苦地闭上眼睛,克制住心中想要带人冲杀上去的冲动。 兵败,如山倒。 彻底溃败的前军中,所有人只知道仓皇逃命。 越跑越恐惧,越恐惧越是无脑溃败。 其败势已形成雪崩之势,不受任何人控制。 刘坤明白如果自己派兵强行阻拦,说不定还会被这些吓破胆的砸碎当场砍杀,冲破本身还算稳固的中军。 更何况,随着前军的火速崩溃,呆在后面的那些红巾步卒的士气同样造成了致命打击… 再强行阻拦或作战,只会换来更大的惨败。 唯一能让刘坤稍微感觉安慰的,可能就是刀郎寨的人太少了。 而且同样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并没有真的穿过栅栏追杀出来的勇气… 刘坤深吸一口气,调转马头下达了撤军命令: “撤军十里!重振旗鼓!” 然而,命运像是还嫌他今天受到的刺激还不够。 居然,又跟他开了恶劣的致命玩笑。 第50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当刘坤转身准备带兵撤退之时,呼吸骤然停住,瞳孔不受控制地急速收缩! 身子一晃,差点坠下马背! 只见前方数百米外,一支军容肃穆的军队,缓缓出现… 为首之人端坐在一匹枣红色高头战马上,头戴莲沿笠形盔,身披漆色山文甲。 手中稳稳扶着一柄吊有花坠的精美长柄唐横刀。 其身后战马的得胜钩上,还挂着一柄丈八亮银三尖枪。 这名宋将除了看上去胡子花白年纪偏大外,当真是风骚又高冷。 此将身后,一字排开跟随着三名骑马小校,各自前举着一柄迎风而动的军旗。 一面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宋’! 一面上写着个浓重的‘曹’字! 最后一面黑边黄底的锦旗上,绣着一行写有‘金州都统司昭化前军’的苍劲黑字! 显示着这支军队,来自于金州都统司统领的禁军,昭化军的前军! 作为过去数年中一直处于宋金战争前线的主力禁军,出现的这支军队数量虽然不多,但那股森然肃杀之气,却直冲斗霄! 或许唯一有些不和谐的,是在这名老将右侧跟着一名身穿七品青衣官服之人。 此人,正是赵斌有过两面之缘的石泉县县尉,全贵。 宋朝官员的品级含金量非常高,一县之令也不过是八品而已。 非京畿县尉多是九品官,按理说这全贵不该身穿七品官服。 只因宋朝官员,职事官(职务)、寄禄官(官品)、馆阁(地位),阶官(军衔)、勋爵等多个品序体系,是分开统计的。 一开始,文武官品只以寄禄官和武阶为准,到了南宋中后期随着职权的进一步模糊,这些体系就逐渐发展到各论各的。 平日里,官员会取最高的一个秀给外人看。 比如当上一地知府这个官职的,职务多是五、六品上下,但他可能寄禄官品是六七品的,也可能是一二品的大佬… 这就导致会一些奇葩的现象,官职比自己低的某个手下,官品实际上比自己还高。 对方给你面子就听听你的意见,不给你面子完全可以不鸟,甚至参你一本去皇帝那告你不尊上官… 不仅影响施政效果,还经常闹出笑话。 当然,好处也是有的,至少可以让地方官员毫无心理压力地相互看不顺眼,就少了很多的私下勾结和压榨… 比如咱熟悉的那位开封府尹包大人,除了他本身为人刚直不阿外,也很难证明他没有仗着自己品级,政治地位高,爱喷谁,喷谁… 当然,上面说的都是文官。 而武将只看武阶,除了少部分天花板级别的大佬外,武将除了太尉是二品外,其他的武阶都在五品以下。 随便来个知府级别的文官,就能劈头盖脸地训斥一顿… 实在凄惨。 言归正传。 在看到宋军出现的那一刻,刘坤满心绝望和不解。 他明明在外面布下了不少眼线,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毫无准备地被人断了后路!? 但显然,对面的宋军不会给他机会寻找答案。 全贵看着前方嗷嗷溃散的贼兵,兴奋地在战马上站了起来,朝着身旁那名将军大声笑道:“哈哈,世伯!天赐良机啊,快杀过去吧!” 曹姓老将显然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不过他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不紧不慢地坐正身体捋了捋胡子后,才朝着身后众将挥手下令道: “命,全军封锁路口、整肃军备,完成列阵备战后,以三叠阵之势慢步推进…” “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喏!!!” 轰然应喏中,五百名训练有素的宋兵以重甲军士为核心,隔着五六米有序散布开道! 其身边刀盾、长枪手等近战兵种拱卫跟随,却又让出足够空间(相当于古代的步坦协作)。 以便大量弓弩手,如潮水般一浪环着一浪如影穿插待发。 短短数十个呼吸间,整只军队就像膨胀开来的可怕怪物一般,封锁住了整片滩涂空间! 然后…随着军中副将一声令下,整齐踏步前压! 一声声轰然整齐的脚步之间,飞快形成恐怖的森然气象,如同驱赶绵羊一样,围逼着混乱的敌军! 杀气腾腾! 每当有贼兵吓昏了头靠近己方射程时,脚步灵活的弓弩手就会分批穿插上前,将其无情射杀! 战场所及之处,不断响起密集的死亡弦音! 箭如雨下,哀嚎遍野! 这支宋队如同紧密、冷酷的机器一般,散发着令人绝望的赫赫军威! 杀得贼军毫无反抗之力。 这军阵,就是让金军闻风丧胆的三叠阵。 据说只有最精锐的大宋禁军,才能够用出这种南宋名将吴玠创造的可怕军阵。 甚至可以仗之以步兵之阵,在野外硬撼大规模骑兵冲锋! 面对这样可怕精锐的军队,刘坤只感浑身冰冷,再升不起丝毫的抵抗意志。 “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绝望的仰天哀嚎:“跑!都给我分散了跑啊!弃马上山!!” 而此时的百丈谷中。 还沉浸在完胜喜悦中的刀郎寨群寇,也渐渐发现情况不对了。 那群逃跑的红巾贼兵,怎么又往这边来了? 而且看规模,似乎比之前发动攻势的人还多!? “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第二次进攻?” “不对啊,我怎么感觉他们在逃命?” 可不是? 前面跑来红巾贼兵恨不得爹妈给少生了两条腿。 仿佛后面有什么恐怖的怪物在追杀他们,一个个丢刀弃甲,狼奔豕突,还有不少嚎哭得稀里哗啦。 赵斌猛地睁开眼睛,眼露惊惧。 他是山谷内唯一一个,大致可以感知到前方发生了什么的人。 ‘出现在对面的会不会宋军…不,肯定是宋军!而且绝不是一般的宋军!’ ‘艹啊!才刚击退红巾贼,又遇到更恐怖的宋军!’ 他神色变了变后,一咬牙朝着身边众人命令道:“走!快走!不想死的,都往山谷内跑!” 说完,拔腿就往山谷方向跑去。 其他人见状,全都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赵斌通过两次指挥击退强敌,以及前一晚的豪言壮语,已经初步树立起了自己威信。 在老奎等人的带领下,刀郎寨的人也开始跟着玩命跑路… 第51章 蹉跎时光,有识之士 两个时辰后… 宋军并没有选择追击零散的溃军,而是在剿灭红巾贼主力后,不紧不慢地打扫完战场,开始统计战果。 奇怪的是无论是全贵,还是他前面的老将,全都对山谷中逃离的本地毛贼视若无睹,丝毫没有派兵追杀的意思… 就连两人身边的其他将官,也全都是这样的态度。 个别人眼中,甚至还流露出诡异的缅怀之情... “此战,我军大获全胜,除2人因弓弦崩断绞伤手指外,无人伤亡。并剿杀红巾余孽200余人,俘345人。另缴获马匹24匹,刀兵不计其数。世伯,大捷啊!” 全贵兴奋地搓着手。 他本是沔州将门世家子弟,其父、兄皆为沔州都统司下效命的宿将。只是时运不济,父亲和兄长先后在最近的两次宋金大战之中战死沙场。 因全贵当时年幼、还未冠礼,无法荫获父兄在军中的武职,所以被朝廷加封了个从七品的翊麾校尉。 虽然只是个荣誉称谓,但从品级来说的话一点也不含糊,已经堪比禁军一营指挥使。 加上全贵自己也争气,从小熟读兵书,勤习家学武艺,立志重振家风。 明眼人都能看出,此人一旦从军,再加上父辈的人脉和自身不凡的能力,必然一飞冲天。 但惨就惨在,全贵身处朝廷重文抑武最严重的地区和时期。 外加和沔州全氏不对付的天水杨家从中作梗,‘假惺惺’以功臣之后的名义,替他向朝廷推荐保了个同武举人的功名。 这就把全贵给坑惨了。 武举人看似和文举人一样有功名傍身,但其实这东西更像是两宋朝廷用来削弱将门的手段。 因为武举人是朝廷给的功名。 算是朝廷预备官员,需要听从朝廷岗位安排的。 这一制度,导致两宋很多将门出生的武举人,在朝廷和各地官府的有意控制下,压根得不到从军的机会。 甚至被迫改走文臣路线,从此文不成武不就、销声匿迹。 所以胸怀壮志的全贵愣是挂着这鸡肋的功名,被闲置到了二十出头。 最后,他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被迫潜心读了很多书主动向文人集团靠拢。 加上求爷爷告奶奶,这才得了个跟从军勉强擦边的县尉之职。还是主政、军事一把抓的那种文武双全的县尉。 全贵其实很清楚,提拔他的那位知府将他安排在这,本意是让他转走文官路线的。 但他更清楚,以他那点在武将中算得上出众的文治,要是混迹到文官堆里,别说光宗耀祖了。 恐怕连个泡都冒不出… 想到这,全贵拉了拉自己的官服,心中悲凉: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穿上家中已然积灰的战甲,像父辈一般征战沙场? 曹姓老将听完全贵的汇报,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似乎对此战辉煌的战果并不在意。 相反,他目光落到全贵身上的时候,暗暗叹了口气,开口劝道: “贤侄…你这又是何苦?我听闻儿说你文采出众,胸有谋略,又得上官欣赏。就算弃武从文将来也能有一番作为,岂不比当一名任人呼来喝去的杀才,爽快得多?” 全贵恭敬地行了一礼,回道:“允叔贤弟他实在谬赞了。与他相比,我那点文采韬略又算得了什么。我可是听知府大人亲口说过,以贤弟之才今科必可高中的。到时候将门出贵才,文武齐家,世伯真是要慕煞旁人。” 曹老将军闻言,下意识地抓了抓胡子。 他虽然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忍不住心中那份得意和骄傲。 实在是家中麒麟儿,优秀得让人头皮发麻。 沉寂了数代的曹家,也该重新崛起了… 尽管被说到了痒处,但老将军还是再次劝道: “贤侄啊…自古以来,每有枭雄崛起,其势都会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如今元蒙军锋直指中兴府,已成灭国之势。铁木真狼子野心,等其灭掉西朝(西夏)之后必不甘轻易收敛兵锋,定会趁金国新政未稳之际,顺势挥军进占关中之地。 但在此之前,以铁木真的谨慎,一定会先想办法消除来自背后的威胁。老夫与崔帅之前曾多次上书朝廷需要加强边关武备,以防元蒙南下。 只可惜朝廷和史相公一直对此视而不见,崔帅更是因为言辞激烈而恶了那史弥远…唉…” 老将军说到这,重重锤了下膝盖,显然是憋气至极。 大宋缺少能够看清局势发展的有识之士么? 并不缺。 相反还很多。 比如老将军口中的上任四川制置使崔与之,一直在想尽办法加强蜀口地区五州三关的防御建设。并没有因为宋金战局逆转而有所松懈,显然针对的是未来即将出现的大敌。 又比如未来那个不顾身家性命和前途,毅然斩杀元蒙使节,试图阻止朝廷联蒙灭金的张宣等等。 只可惜朝廷昏聩,奸臣当道,再多的有识之士,也只能沦为昏庸朝廷的牺牲品罢了。 崔与之因看不惯史弥远的软弱外交姿态,与其交恶,已于年前被罢免西川四路的制帅之位。 换上了个贪婪无能的史党-郑损,担任西川四路的军方统帅… 或许是经历的多了,老将军只是用力咬了下牙根就稳住了心绪,继续说道: “纵观铁木真行军打仗的风格,向来以阴狠毒辣,不折手段着称。如老夫所料不差,他恐会不宣而战命麾下大将直取蜀口,摧毁我军元气以绝后患… 元蒙近年来战无不胜,兵锋之恶恐怕更甚金国数倍,如今崔帅已经致士南归,沔州都统张宣张大人又被调派镇守重镇襄阳,蜀口军务全凭郑损一言而决。 可此人对军事一窍不通…唉… 如此境遇之下战事一旦爆发,你应当能知道会有多么凶险…当年你父曾在沙场救我一命,恩同再造,老夫实在不愿看你这全氏独苗卷入其中。” 全贵闻言眼眶微红,深受震动。 可他非但不怕,反而语气坚定地大声回道: “世伯!好男儿,岂能贪生怕死,见危忘义?若他日元蒙人不来就罢了,若是真敢挥军南下,任其凶威滔天,我也必以死战之! 总好过整日与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勾心斗角,到头来空负这大好头颅,丢了祖宗颜面?还望世伯成全!” 第52章 困龙出匣,风云将起 看着壮言激昂,语气坚定的晚辈,老将军心绪万千,既欣慰又赞赏。 终于重重叹了一口气,不再阻拦: “罢了,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老夫就祝你一臂之力。这份军功就以你为首功承报帅府和朝廷。 贤侄你有功名在身,加上这次功劳,老夫就做主先荐调你入我军中当个管军提辖使,行召讨差使,具体武阶封赏可再能朝廷定夺。只是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才好。” 正常情况下,禁军没有命令是无法轻易调动的。 除非是像现在这样出现有反贼属性的逆贼,并且还得有大佬愿意冒着被人非议的风险,才能紧急调动。 但也有例外情况。 比如,管军提辖使这个职务。 管军提辖使,禁军中级武官,职位比营指挥使略低,地位却又略高,主要负责训练军队或外出缉盗、维稳。 虽然没多少直属部从,却是中级武将眼中最火的职务,非大佬亲信不得担任。 尤其要是能司职缉盗的话,那积累功劳升官的速度,想起来就美。最绝的是,其他武官还会自动上门来送人脉,求他选中一起去刷军功。 (注:此提辖与水浒中的鲁提辖并不一样,后者大概只是军方大佬私人的随从秘书;) 全贵大喜过望,哪能不知老将军是在全力给自己铺路。 当即深深一揖到底:“多谢世伯成全,小侄…有死,而无悔!” “好。老夫年事已高,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老将军擦了下眼角的水渍,将自己的佩刀解下,起身走到全贵身前将它双手递过: “此刀,名为定坤,乃唐末名家所铸。取定鼎乾坤,护国卫道之意。贤侄你文武双全,秉性坚韧,正合此刀寓意。今日老夫就将它送你,愿你武运昌隆!” 全贵大吃一惊,忙惶恐地推辞道: “万万不可,此刀乃世伯传家之物,岂能随便送与他人。” 老将军将刀用力往前一送,喝道:“拿着!不过是一把锋利点的刀而已。我儿将来既然从文,再持有持刀,也只能叫宝刀蒙尘。” “这!” “拿着!” 全贵浑身哆嗦着接过定坤刀,双眼通红地看着老将军,一字一句地说道:“多谢世伯赐刀,来日,我必尊世伯教诲,保家卫国,不教此刀蒙羞!” “好,我信你。哈哈哈哈…” 曹老将军翻身上马,大手一挥朝着周围的将士喝道:“儿郎们!班师回营,老夫请你们吃肉喝酒,不醉不休!!” “喏~!!” 随着一声令下,宋军押解着俘虏和战利品,有条不紊地离开战场。 全贵骑着马,留在最后。 他看着不远处破败的防御工事,眉头微皱。 很快又飒然一笑,意气风发的说道:“能让近千红巾贼兵无计可施,此处的毛贼倒是有点意思。不过既然我来了,那就绝不会…再容这八百里秦川祖龙之地叫匪类盘亘!驾!!!” 。。。。。。 送日眺西岭,得月上青天。 余日未尽之时,峡谷的东边已然跳出一抹淡淡的清月。 赵斌毫无闲暇关注峡谷之上日月同辉的美景。 他正转过头,定定地看着身后那个试图拉住自己衣角歇一歇的少年。 这少年头戴红巾,已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斌很想问他一句:你丫的,是不是缺心眼啊! 但他不敢,因为对方背上还背着一把刀。 好在,周围还有几个刀郎寨的老弱病残,以及给予他最强安全感的狗子-八筒。 眼前这一幕,只是山谷中的其中一个缩影。 后撤离的队伍,在逃跑中逐步追上了前面先撤离的一部分老弱妇孺。 但与此同时,一部分溃败的红巾步卒残兵,也像是无头苍蝇一样跟进了谷中。 混进了逃散的队伍中。 心大的,还跑进了对方阵营的人群中。 比如,这位。 “兄弟,你还好么?” “呼呼…差点就没命,好什么…呀?啊呔!你是何人!” 憨头憨脑的少年摆着双拳,往后跳开一步,紧张地看着赵斌和周围不怀好意的寨民。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 赵斌见他忘了拔刀,神情轻松了点,然后指着周围的人说道:“你现在被包围了,投降不杀。” “哦。” 少年松了口气,把手放下,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赵斌。 “完了?” “还要干嘛?” “问你要不要投降呢!” “投了啊。” “我…” 赵斌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心大的小老六,又看了看少年背后的刀,试探着说道: “既然投了,那你把背上的刀扔过来?” 这少年闻言,居然真的老老实实将刀解下,连着刀鞘一起放到了赵斌脚下。 是真正意义上的放。 蹲下来,轻轻松开双手那种。 让赵斌差点还以为他要伺机偷袭,白紧张了好一阵。 他看着这奇怪少年,好奇地问道:“你叫什么?既然这么胆小,为什么不学别人把武器扔了再跑?” 少年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俺可不是胆小…” “嗯?为什么?” 少年将头上的红巾拉下,露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笑着说道:“因为俺是出家的人,师傅说了,出家后就不能杀生了。” “和..和尚!?” 赵斌大为惊讶:“你既然是个出家人,为什么又入了红巾贼?” 少年苦着脸说道:“俺刚出家有点不习惯,就偷偷跑回家去想看看家中的亲人,结果我下山时山上的庙被人烧了,等我再回去时师父他们已经没了踪影…” “然后你就铤而走险,从了贼?” 少年连忙摇摇头道:“没有没有,俺见山上待不下去,就又回家去了。结果那些人闯入俺们村子,说是要俺们信什么明尊菩萨。既然是菩萨,俺以为和山上的寺庙一样都是出家,就跟着他们了。” “村寨?哪个村寨?” “廖家寨。” “我去…” 真是天涯无处不相逢,敢情这货还是眉儿的同村老乡。 “你搞错了。摩尼教信的不是菩萨,而是…而是…” 赵斌一时间,居然无法形容这个邪教信的是个什么存在。 毕竟,这可是将西方上帝、东方道尊、佛主、还有什么本土太阳神都拿来融为一体的存在。 正在这时,少年却愤愤不平地说道:“俺知道,昨天你和刘坛主说的俺听到了,他们是朝廷通缉的恶教。俺上了他们的大当了。” 搞清楚了这小子的成分,赵斌对他放心了些。 随后让八筒开始时不时吼叫几声,吸引山谷内的人朝自己汇聚过来。 并让附近逃难的人整理出一块空地,燃起篝火。 折腾到天色灰蒙蒙的时候,终于将大部分一起跑路的贼兵召集到了一起。 大致一点数,发现主要几个人物都在,顿时松了口气。 他有些尴尬地说道:“各位,那些宋兵好像没追上来?” 李豹闻言,立马站出来说道:“那也是我们跑得快,否则被宋兵发现后他们一定会顺势绞杀我们的。” 奇怪的是,他说话的时候,依旧抱紧着自己的佩刀,一只手还无意识地一直在抚摸着刀鞘… “不错。” 老奎也开口安慰道:“宋军以步军为主,历来讲究逢林不入,穷寇不追,但我们若不跑他们肯定会发动进攻的。当时还得多亏了二首领当机立断,提前下令撤离。” 见老奎出来为赵斌说话,其他人全都把嘴闭上了。 这位,可是隔着近百米将敌军先锋官一箭穿喉的存在。 混绿林道的,最是敬佩强者和英雄好汉。 身边但凡出这样一个厉害人物,都要拿出去当自家兄弟好好吹嘘一番,涨涨脸面。 哪敢出来和他唱反调? 赵武一阵烦躁,指着周围影影绰绰的人影说道:“老二,你说那些家伙,怎么应对?” 第53章 改变态度,节外生枝 赵武说的,自然是红巾贼溃散后,那些跟随他们跑进谷来的乱兵。 这些人中的大部分为了跑路,已经将武器装备丢了个一干二净。 但也有一部分为人谨慎或者身体强壮的溃兵,依旧携带致命武器,盘踞在周围不肯离去。 原因么,自然都是因为饿的。 人在饥饿的情况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更别说双方本是敌对的。 赵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身边老奎问道:“二愣他们,有消息么?” 他问的,就是之前跟在老奎身边的那两个擅长射术的年轻人。 孙小狗和王二楞。 这两人融合了系统流民,在一众手下中,无论是忠诚度还是实力都开始凸显。 所以被赵斌派去寻找先行一步的小武和两位娘子。 老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回道:“二首领不用担心,想必是走得远了,现在还未跟上。我们比那些溃兵先撤一步,不会有贼兵跑我们前面去的。” 说着,看了眼赵斌身后的那个光头少年,补充道:“除了这位小师傅。” 赵斌一寻思发现的确没错。 大部分寨民撤离时都带了些粮食、物资之类的东西。 但小武等人为了照顾刚退烧的吕婉娘,属于轻装转移,走得快点也正常。 他这才放松下来,指着后方的溃兵说道:“这些人大多是附近村寨的普通人,或者道上其他寨子的同道中人,老奎、大刘,你们去收集些食物,试着将他们聚集起来加以约束,免得有人饿急了铤而走险。” “是,这就去。” 两人忙起身,点上几个熟悉的贼兵领命而去。 赵武有些不满地说道:“老二,我现在好歹是寨子的大把总,老三也是一样,你做决定前,能不能问下我俩意见?” 赵斌眨巴了下眼睛,目光越过便宜大哥,扫向周围的贼兵。 几乎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将目光躲开,不敢发表意见。 其中也包括赵武身后的那群人。 赵斌嘴角微微弯起,点头说道:“大哥说的是,下次我会先问过你们意见的。” 赵武和赵稳齐齐一愣,面露狐疑。 实在是这两人被赵斌欺负地都快成习惯,已经不敢轻易相信他会这么好说话了。 其实两人不知道的话,赵斌变得这么好说话,多是因为有赵叔河的存在。 经过之前的一系列经历,他在寨中的声望已经足以压制住老大和老三。 的确可以继续强势下去。 但之后呢? 赵斌再天真,也不会觉得只靠着两场战斗刷到的威望,就能抵得上赵叔河十几年独掌山寨的积威。 只要这个男人活着,就是山寨中的绝大部分人效忠的默认对象。 再加上父子辈分的压制,爆发矛盾后最终倒霉的一定是当儿子的。 既然这样,他还不如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在没有彻底掌握寨子之前,继续暗中扶持这两位亲兄弟,在寨子里形成三足鼎立的假象。 免得便宜老爹一直针对他,甚至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 他发现赵武、赵稳这两个便宜兄弟,并非一无是处。 老大赵武虽然体弱多病,胆小怕事,能力有限,死要面子... 一堆的槽点。 但纵观他做的每一个决定,不管是撂摊子,夺权,还是承担起防守任务和逼迫赵叔河放权。 其实都属于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为自己争取最大实惠的行为。 是个极其有自知之明的人。 就连他放任娟儿留在赵斌这边,也是基于这种对自己清晰的认知。 赵武嘴里虽然说着是因为赵斌阴险狡猾,更安全,才让娟儿暂时留在老二这边。 但背后真正的原因,是他清楚自己并没有真正驾驭手下贼兵的能力。 那些人之所以投靠他,更多是因为被赵斌所迫,或者赵叔河指示的。 一旦到了关键时候,很可能背叛他。 反观赵斌的手下,就稳定得多,不太可能发生这种极端情况。 再看老三赵稳。 这小子虽然冲动易怒,狂妄自大,是个十足的莽夫。 但他骨子里却是赵家父子四人中,最重感情、讲义气的一个。 而且这熊孩子也确实勇猛,年纪轻轻就敢带着人顶在最危险的防线上,死战不退。 事实上赵稳才是之前的刀郎寨中,众贼最认可的那个少东家。 可叹的是,赵叔河却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排斥和打压这个小儿子… 以至于赵稳的性情变得日益狂躁。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已经完全入幕。 在食物和温暖的篝火引诱下,周围游荡的红巾溃兵开始陆续放下戒备和武器,乖乖出来投降。 这些溃兵人数比想象中要多得多,居然陆陆续续聚集起来七八十人。 而且,还不是全部... 赵斌三兄弟不得不多派了些人过去,以免发生意外。 不过有老奎这个一箭射杀敌将先锋官的威风人物镇场子,想来问题不大。 最让赵斌心急的,反而是小武等人依旧没有传回消息。 “按理来说…小武是个机灵的人,即使走得比寻常人快,也不该贸然脱离队伍…” “不对,不对…” “要是寻常人,这种情况下的确会拼命逃离,但吕婉那妹子头一天才发过高烧身体虚弱,加上对我和寨子的抵触…!” 赵斌想到这,猛地愣住,有种不好的预感。 也许,他一开始就想错了! 小武等人根本不在前面,而是落在了后面! 这百丈谷被两座山岭架在中间,如同一个不规则的葫芦,且地势高低起伏不定、植被茂密。 加上两侧崖壁时不时就会有大大小小的天然洞窟, 要真有心躲避,完全可以做到! 换做是赵斌自己,一心逃跑的情况下,绝对不会错过这个逃离寨子的机会。 毕竟,谁都不会事先料到会有红巾溃兵跟着一起进谷… 正在这时,派出去找人的王二楞、孙小狗等人,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赵斌忙起身问道:“怎么样,找到人没?” 孙小狗忙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和孙兄弟赶到队伍最前面,都没有看到二娘子他们,反倒是遇到了对面风口寨在谷中盯梢的兄弟。对方说没看到有任何人过去。” “那可有看到我爹?” “寨主安好,护送的几位兄弟应该不久就会带着他返回这里。” 赵斌脸色难看,确信自己刚才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如今天色已黑,且周围暗处还不知道隐藏着多少不甘心投降的红巾溃卒… “吗的...这白痴女人是在作死!” 赵斌虽然贪恋吕婉的美色,但他也不是那种精虫上脑就不管不顾的人。 只是失踪的人中不仅有吕婉,还有眉儿、娟儿,以及赵斌极为看重,准备日后好好培养的心腹小武。 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想到这赵斌一咬牙,对坐在火堆边擦拭单刀的李豹说道:“豹子哥,跟我走一趟吧,我怀疑小武他们还在后面。” 李豹闻言,立马收刀站起,只说了个‘好’字。 旁人却大惊失色,纷纷劝道:“二郎不可!现在已经入夜,还有不知道多少敌兵隐藏在暗处,万一有个闪失…” 就连赵稳也迟疑了下,站起身来叫道:“二哥,要不还是我去吧,遇到危险也能应付一二。” 赵斌摇了摇头,道:“我若不去,发挥不出八筒的能力来,况且有李兄弟在,各位放心就是。” 说完,一拍八筒脑袋,示意它在前面带路。 王二愣和孙小狗见状,对视一眼后忙跟上叫道:“二郎,我们跟你一起去。” 赵斌也觉得多几个人会好点,但看着面带憔悴的两人,迟疑道:“两位兄弟已经奔波了一天了,这…” 孙小狗忙道:“不碍事,我俩感觉状态还行,并不是很累,而且我和孙二都出身猎户,对野外的情况更熟悉一点。” “那好,就辛苦两位兄弟再跟着我跑一趟了。” “理应如此。” 两人笑了笑,各自取了个火把后,快步跟上已经离开的八筒,往前面探路去了。 赵斌和李豹,也赶紧手持火把跟上。 赵武有些担心、又有些羡慕地看着离去的赵斌。 不知道故意还是无意的,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语带落寞地说道: “唉…二哥儿的手下,真是个个忠心耿耿,能力出众,叫人羡慕啊。” 他身后一群人,全都面露尴尬,不敢接话。 却听赵稳嗤笑了一声,歪着嘴用拇指点点自己身后的手下说道: “且,看样子大哥不仅身子骨不行,连管教手下的能力都不行。幸好我手下的兄弟们,个个敢效死命,犯不着羡慕二哥。” 他虽说得狂妄,但言语中却也隐含称赞。 一群手下纷纷骄傲地将脑袋扬起,感觉与有荣焉。 不想,赵稳又接着话锋一转,抱怨道:“只可惜,这帮家伙一个个都是猪脑子,笨得要死。的确没二哥手下的老奎、李豹、大刘这几个兄弟好用。” “…” 赵武捂住脸,羞愧地无言以对。 这么无脑、口无遮拦的老三都能稳住人心,你叫他这做大哥的还能说啥好呢? 第54章 火焰危机,再遇强敌 漆黑的荒野中不知道隐藏着多少红巾乱兵,充满危机。 赵斌四人走了一些路后,就熄灭了其中三根火把。 此刻天上挂着的只是半月,但胜在今夜万里无云,借助领路的李豹手中的火把余光,一行人也能勉强视物。 最重要的是,灭掉多余的火把可以降低自身的存在感和避免被火焰干扰了视线,以防被人偷袭都看不清攻击从何而来... 最前面带路的八筒,显得极为安静。 偶尔会停下来,朝着某个方向发出低沉的唔鸣声。直到隐藏在暗中的溃兵或者野兽惶恐地主动退去后,它才继续带路。 要是零星遇到倒毙在野草从中的溃兵尸体,它就只会轻吠一声作为提醒,然后继续往前搜索着前进 这一幕,看得李豹三人啧啧称奇。 这哪是狗,简直是成了精的狗。 突然!八筒猛地朝前窜去,口中同时还狂吠着,发出极度危险的警告。 “小心!快隐蔽!” 赵斌大叫一声,其余三人也是脸色大变,忙朝着附近的杂草中伏下身体。 李豹更是甩掉手中的火把,朝着相反方向窜出。 因为手举火把的他才是黑夜中最好的靶子。 果然,刚做完这一切,一支暗箭破空而来,穿过他身体和火把之间,没入草丛之中! 幸好反应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还没等四人找出偷袭者的位置,一场意外,不期而至! 原来,李豹甩出的火把好死不死正好落在一蓬枯萎的干草蓬中。 只一瞬间,便暴起半人高的火光! 更恐怖的是,山谷中草木茂密异常,加上已经入冬,目之所及,几乎皆是灰黄的干枯杂草! 一旦火势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这道理谁都懂。 只是人处于生死生死危机之中时,哪会想到这些? 李豹见火苗窜起,也意识到了可怕的后果,一咬牙从地上爬起。想冒着被射冷箭的风险跑过去踩灭火势,却被赵斌一把拉住,大叫道: “艹!不要命了,这火灭不掉了,快跑啊!” 就像是在印证他的话一般。 火焰随着一阵风,席卷而开,照得三人满脸通红,靠近不得! 更有草木火星随风飞舞,不断落在四周,带起新的火苗... 几个呼吸间,火势已经变得不可收拾!如魔鬼般摇摆着滚烫的身子扑面而来! 四人吓得面色发白,哪还顾得了是谁暗中在偷袭自己,朝着前方拔腿就跑。 身后野火,继续在谷中山风的鼓吹下,如野马奔腾一般朝着四面八方快速席卷! 惊起无数鸟雀、小兽! 不多时,已经火光冲天,成侵吞山谷之势! 不仅赵斌几人吓得仓皇逃命。 就连数百米外正在休息的赵武等人,也被狂暴的火势吓得从地上惊起,嗷嗷叫唤着朝风口寨奔去。 可怜那刀郎寨寨主赵叔河,躺在担架上奔波了一天,屁股上的伤口是崩了又崩,血和油水都没止过。 眼看着可以找到两个儿子,想要寻求几句安慰。 结果还没等落地,又被人架着往回逃命。 并且因为人群太过慌张,还被挤下了担架。 如非老三赵稳及时发现了这一幕,将他背起逃命,赵叔河恐怕不被人踩死也被身后蔓延过来的无情大火给烧死了。 “哎哟!三郎你慢点,我的屁股…不不不,三郎你快点跑,哎哟喂~究竟是哪个缺心眼的王八蛋居然敢放火烧谷,我咒他祖宗十八代!” 总之,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的局面,因为一场意外大火又崩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赵斌已经玩命般跑出了数里之地。 期间偶尔摔倒,也顾不得疼痛立马爬起来撒丫子狂奔。 他终于体会了一把小时候动画片中,那些猛兽和吃草动物遇到森林大火时,一起和谐奔跑的局面。 起码有十几个原本躲在暗中的红巾溃卒,在附近和他一起鬼哭狼嚎地奔跑。 甚至还有两三个红巾老卒打扮、背着弓箭的家伙! 八筒正跟在其中一人背后,时不时给他一爪子,或者来回加速将他撞得东倒西歪… 直到那人倒在地上,惨叫着被火焰席卷而来的高温冲倒后,八筒才加速朝着赵斌追来。 这一幕,看得附近逃命的红巾贼肝胆俱裂。 这狗怕是成精了,而且报复心也太强了,都这种时候了还要弄死人才罢休? 赵斌见到这一幕,开心的同时却也充满无限悲哀,朝着跑过来的八筒大叫道: “好狗子,好八筒,快自个逃命去吧,呼呼…你家主人我今天,怕是要葬送在这里了…” 他感觉自己胸膛如火焰在燃烧一般难受,周围的空气也越来越热,而前方的山谷,在火光的照耀下光怪陆离,依旧一眼看不到头! 不是他跑不动了,而是火势的发展令人感到绝望。 在一开始火势还小的时候,火焰蔓延的速度还不算快。 但当火势越来越大,在山谷内形成剧烈的温差,在空气中丰富的氧气作用下,火焰蔓延的速度就变得越来越快! 到了后来,滔天火焰鼓起的火浪一浪接着一浪往外翻滚,其速度已经完全超过人畜奔跑的极限了… 而这百丈谷,便如名字一般,两侧尽是高耸的百丈峭壁,根本无处可逃! “汪汪汪!” 好一个八筒! 正当赵斌绝望时,八筒突然加速朝着左前方的陡峭崖壁跑去,并发出急促的犬吠声。 赵斌定睛一看,当即大喜过望! 只见那崖壁有一处大块乱石堆积而成的陡峭斜坡,夹在陡峭的峭壁之间直直往上! 这应该是雨季时的山水,经过漫长的岁月冲刷出来的坍塌水道! “快!快去那处乱石堆,爬上去!!” 其实不用赵斌吩咐,身边几人已经顺着犬吠声注意到了那处山坳,争先恐后地往那处跑去。 一刻钟后,七八道身影站在高高的山崖上,看着下面犹如炼狱一般的山谷,久久无语。 这些人,都是及时随赵斌爬上乱石山坳,才得以活命的幸运儿。 剩下来不及逃命的,无论人畜,都在这场恐怖的意外中化为灰烬… 赵斌望着火红的山谷,叹了口气:“幸好刮的是北风,老奎他们走得及时的话,应该不会有事吧…” 突听后方树林间,有一冷笑传来:“哼,小子,你还是关心下自己的小命吧。” 一道身材健硕的人影,从火光倒影的树荫下怪笑着转出。 惊了所有人一跳。 “嘿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偏闯进来。老天开眼啊,不仅让我刘坤找到了这女人,足矣将功补过。还把你这害我损兵折将的小贼也送到我面前!当真快哉!快哉!” 此人赫然就是那天见过的红巾贼首领,摩尼教子午谷分坛副坛主,刘坤! 而在刘坤身后,还有三名红巾悍匪直直站在一棵树下,看守着盘坐在地上的三女一男! 不是吕婉、小武、眉儿和娟儿,还会是谁? 赵斌惊诧莫名,同时心中暗暗叫苦。 和他一起从山谷中爬出来的那几名红巾溃兵同样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先是惊呼,等看清来人后开始变得不知所措。 唯有李豹,神情淡定,看着刘坤手中的那把三尺长刀,面露异色… 刘坤也看到了赵斌周围的那四名红巾溃兵,冷哼一声,指着赵斌等人喝道:“哼!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给我拿下他们?” 红巾溃兵们面面相觑,此时他们为了逃命早就扔掉了身上的武器装备,哪敢空着手去攻击赵斌等人? 不知道谁大叫一声‘跑啊’,居然带着另外三人朝附近的林子深处跑去。 还未等刘坤吩咐,其身后三名手下已经狞笑着张开弓箭! 只听连续两声惨叫,带头逃离的两名溃卒已经中箭倒毙。 一人脖子中箭,还有一人不仅脖子中箭,腰腹处也被一根箭矢完全刺穿。 鲜血留了一地。 剩下两人吓得瘫倒在地,磕头求饶。 “饶命!首领,饶命!” “临阵逃跑,违抗军令,杀了他们!” ‘该死!完全看不起我们啊!’ 眼看着对面又要张弓射杀溃兵,赵斌暗骂一声,朝着还在愣神的孙小狗和王二楞低喝道:“别发愣,动手干掉林子里的弓箭手!” 二人一个哆嗦,惊醒过来,当即张弓、搭箭朝着林中三名红巾贼瞄准! 他们好歹也是融合了系统流民的存在,在生死压力下,倒也没有掉链子。 这一下偷袭是又快又急。 “好胆!” 眼看着就要得手,却见刘坤暴喝一声,猛地抽刀朝着左侧快速挥刀! 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其中一根羽箭居然被临空斩断!叫人看得直抽冷气! 不过剩下的那根箭矢,总算错锋而过,成功射中中间那名红巾悍匪的胸口。 那人如触电般,惨叫着捂住箭矢倒在地上。 “啊!!!” “混账!居然还敢偷袭!找死!” 刘坤见手下遇袭,勃然大怒,再顾不得那两名逃兵,提刀就往四人冲来。 身后另外两名手下,也愤怒地调转弓弦朝着孙小狗和王二楞瞄准,同时身形朝着外侧飞快横移寻找角度,防止误伤冲在前面的刘坤! 开弓没有回头箭。 赵斌一拍八筒,示意它绕道去对付林中的两名红巾悍匪。 孙小狗和王二愣关键时刻倒也机灵,不等他吩咐,也一前一后朝着旁边的山林狂奔而去,试图寻找附近的掩体牵制对面的弓箭手,以掩护八筒。 现场只剩下赵斌、李豹二人,直面大步杀来的刘坤。 “豹子哥,你…你行么?” 第55章 生死以搏,火夜狂刀 李豹紧盯着冲来的刘坤,微微摇了摇头。 他缓缓抽出自己的佩刀,眼中既有迷惑,又带着点兴奋。 不知道为什么,从早晨被赵斌摸了一把后,李豹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多了一些像是刀法的奇怪东西。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觉他的刀…是把好刀。” 李豹满是迷茫地回了一句,眼神却随着手中单刀的缓缓抽出,变得越来越狂热、专注。 仿佛感觉到,手中刀在呼唤着什么… 身形突兀一矮,几跨之间已经化为一道黑影,疾步迎向刘坤!唯独身侧低垂的刀身,在火与月的余晖下,拉出一道冷冽的轨迹! 刘坤瞳孔微微一缩,心惊于对面汉子的速度之迅猛。 随后勃然大怒。 他自小勤修家传武艺,随后又曾多次拜关中刀法名家传授武艺,自认为已是刀中豪客。 在红巾军内部也是罕逢敌手的存在。 如今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野毛贼,也敢与他问刀!? “不自量力,给我死来!” 只见刘坤脚步斜跨,轮起手中长刀斩向李豹! 这一刀凶猛异常,加上刘坤身法加持,隐有身刀如一之气象。 落在赵斌眼中,只能看到有一道冷光闪过! 他心中大惊,以为李豹要遭了毒手。 却见李豹以手中单刀一个反撩,撞在对手的刀口上,爆出一声争鸣! 同时脚步逆向轻转,借力与刘坤错开的一瞬间,又一转刀身,自下而上直挑刘坤侧颈! 人转,刀转,正反两仪,端的是凶险冷厉。 刘坤大惊失色,忙一仰身子,同时挥刀逼开李豹,这才堪堪闪过脖间致命的一刀。 “你的什么手法!?” 无怪他这么惊讶。 宋代是个武艺繁荣的时代,凡富家子弟多爱舞刀弄枪。 但这一时期的武术流派还未形成清代的套路体系,虽然也有太祖长棍、五郎八卦棍、偏子拳这样的武艺流传。 但其实都是因人而出名,是这些高手结合实战和套路总结的个人武艺。主流依旧是以兵器拳脚而分武艺。 比如棍棒厉害的可以当棍棒教头,拳术厉害的可以教人拳术,十八般武艺皆是如此。 了不起就是杨家枪,岳家枪的叫一叫。 当然,如果觉得后世的套路武技就一定比这个时代强,那就见仁见智了。 一个是架子套路,一个是赖以生存的实战杀人技。 李豹也有点懵,他只是凭着感觉下意识地用出这刀法。 却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不过他为人冷傲,面对刘坤的询问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能杀你的刀法。” “狂妄!” 刘坤勃然大怒,却也收起了心中的轻视。 认真握好手中长刀,开始将李豹当做真正的对手。 他手中的刀,应该是介于传统苗刀和岳家刀之间的双手刀。 仅刀身便长有三尺,柄长身宽。 唯独刀尖又比岳家刀要直一些。 只见刘坤憋住一口气,以极快的速度左跨一步,右跨一步。 手中长刀随身走,如波涛般来回一荡!与至高潮处暴喝一声,化为迅雷之势斩向李豹! “杀!” 一道高明的蓄力暴刀,外加他强悍的体魄和霸气长刀,当真是又狂又霸!无可抵挡! 李豹自小生活在刀郎寨中,哪见过这么快,这么猛的刀法。 好在他心智坚毅,强压住心头惧意,任凭心中那对于刀法奇怪的感觉主导心神。 已双手十指紧握刀柄,摆出一个以臂承刀的姿势,身形猛然一矮合刀迎向劈来的长刀! 只听当的一声暴鸣声,李豹又巧妙地推着单刀轻转身躯,自上而下将刘坤连人带刀引开! 嘶鸣的火光,顺着两把刀的刀刃,在夜色中撕磨出绚丽的璀璨,直至分开! 两道身影不等落地,同时反手便斩! 又是令人牙酸的碰撞和撕磨声! 交手之中,李豹左转、右转,一次次借转身之势弥补刀具的弱势。 而刘坤则状如疯虎,仗着手中武器优势,暴吼着疯狂挥刀。 刀刀直取李豹躯干所必救之地,逼迫他停下那该死的脚步,和自己以硬碰硬! 以他那长刀的力度和狂猛,但凡李豹被砍中,恐怕都会爆开一个大口子,丢了性命! 只可惜,这李豹的身材虽然看上去不算雄壮,但力量和速度居然不可思议的比刘坤要强上一线。 硬是顶住压力,将刘坤狂暴的刀法一一卸开! 一手寰转如意,兼具厚重的环转刀法,施展开来行云流水,又不失刚猛迅捷。 两人你来我往,刀刀致命!凶险异常! 刀鸣声涤荡间,看得旁人目眩神迷,情不自禁地惊惧起来:自己要遇到这样的猛人,哪还能有命在? 赵斌紧张的手心全是汗水。 他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这些冷兵器时代的猛人,到底有多恐怖。 想要杀他这样的弱鸡,恐怕就是随手一刀的事情。 心中再不敢小看流民系统中刷到的武技。 同时也暗暗庆幸,昨晚的权限升级带来了好运,让他在凌晨成功刷新到了又一个特殊系统流民,并将它和李豹融合了。 否则今天只怕已经交代这了… 【特殊流民-职业:刀客; 强度:百战悍卒(25%); 武技:八卦刀-精通、刀法总纲-初级; 特殊状态:精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对刀法将变得极为痴迷; 出现概率:极其罕见; 拥有可交易技能:八卦刀-500村寨点; 雇佣价格:300村寨点; 融合条件:性格坚韧、冷傲之人,且效忠于宿主的手下;】 【当前拥有点数:251;】 “啊啊啊!!!” 刘坤越斗越狂,整个人沉浸在酣畅淋漓的狂斗之中! 即使手臂上、肩膀上,腰腹间被李豹带起的刀风切开一道道伤口,也全然不顾。 他疯狂舞动长刀,口中更是狂吼连连。 反观李豹,也同样没讨到好处。 刀剑无眼。 两人又是心志狂猛之辈。 以快打快,以硬碰硬,拼杀上头的情况下,哪还能保证自己毫发无伤? 至多不过是护住要害,拼着先一步将对手斩落刀下罢了! 就在这时,突听一声清脆的争鸣声响起! 李豹手中单刀居然突然崩断! 刀尖打着卷划向刘坤面门! 李豹脸色大变,趁对手侧身闪避的机会,慌忙后退拉开距离。 只可惜这一下变故太仓促,肩上还是中了一刀! “哈哈!看你还不死!!!” 第56章 你不对劲,恶语相向 “哈哈哈!这下看你还不死!” 刘坤狂喜地看着刀尖上的血迹,准备提刀再上。 什么武者的荣誉? 那东西在生死相搏的敌人眼中压根就不存在! 突然,他顿住脚步,脸色难看地望向左侧树林边缘。 只见孙小狗和王二愣二人,正持弓往这边奔来,领头的正是那条该死的大黑狗! 不用想也知道,他的两名得力手下被干掉了。 他身形一晃,悲愤地往后退了一步,嘴里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这…这不可能。我麾下的弟兄,各个都以一敌十的老卒!不过是区区山野毛贼,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一个也就罢了,为什么会每一个都那么厉害!?” “我不信,我不信…” 刘坤白天刚连吃两次败仗,本就遭受打击、心绪不稳,此时接连发生超乎他预料的事情,连身边仅存的同伴都失去了,大起大落下难免开始胡思乱想。 并且越想越不对劲。 他一边后退,一边惊惧地望向赵斌和李豹等人。 在山下的熊熊火光映衬下,这些人看上去是那么虚假、阴森… “难道,我撞鬼了?否则为什么就连狗都比人还难对付?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你们都是鬼!都是鬼!啊!!” 这刘坤也不知道是受的刺激太多,还是自感无法一人对付李豹三人,居然大叫一声,转身冲进身后的山林里狂奔而去… 【叮!纵火烧谷,手段残忍; 结果统计:烧死敌兵21人,野生生物难以计数; 评定奖励:属于属下间接意外行为,奖励扣除75%; 奖励点数:125点;】 【叮!击杀红巾悍卒两名,奖励点数20点;】 【当前拥有积分,396;】 李豹见刘坤离开,脚下一软,松开了手中的半截武器。 他痛苦地闭着眼睛跪坐在地,捂住鲜血淋漓的肩头伤口。 这伤口,是刚才武器崩断时,刘坤手中的武器顺势留下的。 坑爹的是,和上一次被风口寨三当家切伤的是同一个地方。 伤上加伤,只怕短时间内这条右臂算是废了… 赵斌忙跑过来扶住李豹,看着他右肩鲜血淋漓的样子,担心地问道: “豹子哥,你没事吧?” “少东家,我没事。但我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我已无力再战,要是那人再回来,我怕二愣他们护不住你…” 赵斌深以为然。 一个能仓促间用刀砍中从旁边射过去的箭矢的存在,实在太过可怕。 他受到前世那些表演性质的武术影响,以为这个时代的武艺也不过寥寥。 直到此刻,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那些从小有名师指点,数十年如一日挥刀修行、从杀戮中活下来的存在,又怎么会是普通人? 以那刘坤的本事,真正的普通人根本无力抵挡,只能任其屠戮。 赵斌转头四顾选定方向后,招来孙、王二人,指着和刘坤离开相反的方向说道:“孙兄弟,你带豹子哥往那边先撤,二愣,你既然是猎户出身应当会设置陷阱,在路上设置几个。记住,不求真能伤敌,而是将追兵引到别的方向去。” “是!” 安排好三人后,赵斌又对着缩在一旁的两名红巾溃卒说道:“两位兄弟,红巾军是朝廷通缉的逆贼,你们就算脱离了队伍,肯定也是回不去家中了。不如随我同去?” 那两人正忐忑间,闻言大喜过望,忙跪地磕头表示愿意效忠赵斌。 赵斌当即示意两人和李豹同行。 当然,他收下这二人的目的,更多是为了防止万一刘坤转回,他们会泄了自身行踪。 做完这些后,赵斌才手心一转,将那把兑换的劣质匕首拿在手中,走向被困在一起的吕婉四人。 小武被人塞住嘴巴,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见赵斌过来救他,眼泪是哗哗往外流。 显然,这小子是吃了大苦头了。 就是不知道,刘坤为什么没有杀了他。 赵斌先将他身上的绳索除去,然后依次将娟儿、眉儿和吕婉手上的绳索挑断。 在即将割断最后一条绳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那匕首居然断了。 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 赵斌顿时气得不行,愤怒地将它甩到地上,用蛮力拉断残绳。 然后对站起来的吕婉说道:“婉娘既然要走,不妨现在就离开吧,在下不送。” 这女人实在太能作,他已经开始有点厌烦了。 说到底两人根本没啥感情基础,纯粹是赵斌单方面基于美色之上的贪恋而已。 吕婉脸色发白,也知道是自己惹出事来,恶了赵斌。 她本是一心逃离赵斌的控制,但此时见他居然让自己走,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眉儿见状,开口央求道:“二,二郎,深山老林中,周围又有坏人出没,你让婉儿姐怎么离开。” “那也是她咎由…哼…” 赵斌深吐一口气,终究没有继续恶语相向。 真的追究起来,吕婉也是受他所害,好端端一个富家女眷,沦落贼窝… 但紧接着,赵斌心中一惊,想起了刘坤一开始所说的话,猛地转回头盯着吕婉问道: “不对!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那刘坤为什么要抓你?” 吕婉慌乱地用手抓住自己的衣摆,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刘坤刚才亲口说他幸运地抓住了个女人,足以将功补过。难不成除了你,还会是娟儿和眉儿?” 见她还是不肯交代。 赵斌摇摇头,指着哼哼唧唧直不起身的小武说道: “你看看小武,看看一向尊你为兄姐的眉儿和娟儿,难道还不嫌自己闯得祸少么?” 吕婉流着泪抿住嘴唇,依旧倔强地将脑袋偏开,一声不吭。 小武见状,强忍着难受说道:“二,二哥…如非二娘子骗那些人说我是她表亲,那些人就把我杀了。是,是她救了我…” 吕婉浑身颤抖,实在是小武这声‘二娘子’让她恨不得抱头痛哭,但此刻却又因为闯下祸端理亏中,发作不得。 赵斌眉头一皱,疑惑道:“她说你是表弟,那些人就信了,还不杀你了?” “可不是…” “这…” 赵斌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感觉到吕婉的身份绝对大有问题。 只可惜,这女子性格刚烈倔强,想要逼她说出口,绝不可能。 “算了。不说就不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再不走等那人回来恐怕我们就走不掉了。” 赵斌说完,示意八筒断后警戒, 自己扶着小武朝李豹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那吕婉倒是有心怄气不走,却也架不住心中的恐惧和眉儿两人半推半求的劝说,最终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第57章 牢底坐穿烤得贼香 第二天上午。 提心吊胆地在林中折腾了大半夜的一行人,找了个山坳进行修整。 三名女眷躲在一边打瞌睡,而赵斌等人则围坐在一个火堆前,看着架子上炙烤的花豹眼神诡异。 秦岭自古就有花豹出没,而且种类多样。 对于猎户来说,这东西正面战力有限,但比起危险程度来说甚至比老虎更甚。 最擅长躲在隐秘的树杆上偷袭猎物。 昨天夜里,队伍就被这头正在炙烤的花豹给偷袭了。 但很不幸,它偷袭的是一只逆天的狗,还没落地就被八筒临空一巴掌给按在了地上咬死了… 无怪乎连赵斌自己都有些难以接受。 这是狗应该有的战斗力么?凶残程度恐怕连大灰狼都赶不上了吧… 孙小狗搓了搓手,看着八筒希冀地说道:“少东家,不知八筒何时配种,到时候能不能允我一只?” 一旁的王二愣闻言,也立马叫道:“我,还有我,少东家,我也想要一只。今后往后您让我往东,我保管绝不往西,一定啥都听您的。” 人居然会被狗收买,赵斌也是醉了。 他翻了个白眼,道:“那得先给八筒找个合适的对象。不过孙小狗,你叫小狗,再养只狗不觉得有点奇怪么?” 孙小狗哭丧着脸道:“少东家,你就别笑话我了。我本来家中排行老三,按理叫孙三,但偏偏寨中以前有了个叫孙三的。我俩打了一架,结果我打输了,就只能叫做孙小狗了。” 赵斌一愣,转头看向一旁的王二愣,道:“你也在寨子里遇到一个叫王二的了,然后打架打输了?” “咦?少东家你咋知道的?” “妈呀,受不了,原来居然是这样,笑死我了” 赵斌笑不活了,总算是将一整晚担惊受怕的郁气,都给笑了出来。 笑完后,他给一旁看热闹的李豹和小武各自递过去一个烤好的强化鸡蛋,示意他们补一补。 然后对面露羡慕的二人说道: “小狗,二愣,这些名字实在不妥,说出去也落了我这个少东家的面子。这样,孙小狗你家中排行第三,就取个谐音叫孙单,单雄新的单,也算英雄了得。” 他用树枝将两字写在地上,调笑道:“这样你要再遇到一个孙三,也不用打输了在被人夺了名字去。” 然后又转头看着王二愣说道:“二愣,这愣字倒是和你性子,但愣乃贬义,诚欺之以方才为愣,不如叫孙诚,或孙二诚如何?” 两人见赵斌这个少东家,居然能这般替自家的尊严考虑,提出改了那贱名。 而且这年头的底层百姓,哪有几人能得个好寓意的名字。 按照传统,东家给身边的效力的仆从改个善名,也算美事一桩。 两人大喜,当即纳头拜谢:“多谢少东家赐名!” 王二愣开心地大叫道:“三个字,比两个字还多一个,划算。少东家,从今天起,俺王二愣就改名王二诚了!这名字好听。” 一旁的孙小狗则红着双眼笑道:“以前被人叫小狗叫习惯了,本也没什么特别感觉…但少东家给赐了个名后,才有种到人像再活了一次般心情畅快…孙单感激不尽…一定不辜负少东家取的这个单字之意!” 宋人可不兴跪拜之礼,百姓、大臣见了皇帝都只需拱手作揖。 愿意跪下,自然是代表全心全意投效之意。 赵斌忙将两人扶起。 这就属于意外之喜了,他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这些古人也蛮可爱的嘛。改个名就忠诚度飙升…’ 玩笑归玩笑。 但赵斌知道像这两位一样被迫改贱名的属于特殊情况。 要换成一个对自己忠诚度不高,或名字本身不带侮辱性的人, 贸贸然去给人改名字,不啻于指着对方的鼻子说:“小子,我要当你主人或爸爸,给你打个标记怎么样?” 纯属作死行为。 赵斌示意新投靠的两名红巾贼兵,将豹子表面烤好的皮肉割下,给众人分食。 然后琢磨着该何去何从。 山谷中的火,烧了一晚上基本已经熄灭,只是还有大量埋藏在灰烬下的暗火,暂时还走不了人。 好在因为地形特殊,火势没有蔓延出山谷外。 其实从长远来看,山中焚烧也不全是坏事。日后锁谷自保起来正好方便开垦良田。 眼下的问题是,该绕着山谷找路返回刀郎寨好,还是继续往前找路去风口寨? 赵斌迟疑了一瞬间,就决定前往风口寨。 毕竟赵武等人如果没被火烧死,肯定只能先去风口寨。 返回刀郎寨的话,说不定还会遭遇到刘坤等人。 一个时辰后,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 味道还刑,香气浓郁,就是略带酸涩(盲猜)。 赵斌指着天上飞过的一对雉鸡,对孙单和王二诚说道:“两位兄弟,我看着林子里野鸡不少,不知道能不能帮我捉几只活的来?” 王二诚一拍胸脯,大声说道:“没问题,这些东西蠢得很,少东家看我的吧。不过如果能有八筒帮忙,那就万无一失了。” 赵斌自然不会拒绝,示意八筒跟着去打猎。 王二欢喜地跳起来,背着弓箭就带八筒往密林中跑去。 一旁的孙单本想询问下缘由,见状也只能跟着去了。 小武不解地问道:“二哥,眼下我们不是应该赶紧离开这里么,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去抓野鸡?” 赵斌当然不会说,自己可以通过系统强化后的那一只公鸡和两只母鸡,在白天侦查四周。 眼下空中都没有发现刘坤等人的踪迹,对方要么是躲起来了,要么已经离开。 无论是哪种,他们暂时都不用担心会有危险。 于是信誓旦旦地说道:“不用担心,那刘坤应该是红巾叛贼的重要人物。红巾贼既然意图一统秦川绿林道,他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是需要回去复命或者重新找地方补回来的,哪有功夫和我们耗在这山上?” 李豹几人闻言恍然大悟,神情轻松了不少。 “可即便这样,少东家你要活的野鸡做什么?难道是担心路上的吃食?” 小武指着火堆上那大半只豹子说道:“小的听说以木灰包裹,或者将它们切片烫干,可以保存好几天的…” “就你多嘴。” 赵斌一时间也找不到忽悠的理由,在他脑袋上锤了一下后,骂骂咧咧地喝道:“有力气了是吧?有力气了,还不趁这个机会按你自己说的把肉切片,放在石头上烫干?” 小武没想到好心建议,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只能苦着脸,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准备割肉。 赵斌见他浑身淤青、动一下就直抽冷气的倒霉样子,气得劈手夺下他的匕首,转头交代两个新小弟烘烤肉干。 过了会,闲着无聊自己也割起肉来,制作肉干… 专业的猎人,果然牛逼。 到了中午,孙、王二人各自提着两只雉鸡回来了。 尤其是孙二诚,背后还背着一只兔子和两只被射死的雉鸡。 可谓收获满满。 他一回来,就得意地说道:“俺这名字改得好,一改名字,本事都长了,打起猎来那是一射一个准啊。换以前哪有这收获。” 一旁的孙单也同样感觉今天自己好像牛逼了很多。 找不到原因的情况下,也没反驳好友的说法。 赵斌暗乐,伸出大拇指赞道:“哪是什么名字的缘由,我看是两位兄弟是生死历练中突破了自己极限才对。” 孙单赞同地点点头,将手中用茅草捆好的活物递给赵斌,道:“少东家说得有道理。来,这是我俩抓到的雉鸡,只可惜另有两只被孙二这厮急切间射死了…” 孙二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把手里的雉鸡交给了赵斌。 直到这时,他后知后觉地问道:“少东家,你要这野鸡,是要干嘛?” 赵斌心中欢喜,仗着别人看不到系统的能力,尝试着将四只雉鸡转化为系统生物。 一试之下,果然可以! 这下,再不用指望那些笨拙又有视力问题的家鸡给自己当侦查兵了。 他看着周围好奇的众人,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之前看到过一本教人怎么训鹰的古籍,寻思着找什么东西试一下。刚才见这些雉鸡飞过去,感觉可以一试,嘿嘿。” 众人绝倒。 苦笑着摇头不信,只当他是在异想天开。 赵斌这个戏精趁机将其中三只雉鸡放开,只留下个头最小的一只说道: “刚才没交代清楚两位兄弟,我其实只要一只就够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如今猎物已经够多,两位兄弟不介意我将它们放了吧?” 神特么上天有好生之德。 这种话也好意思从一个杀人盈野的强盗头目嘴里说出来? 第58章 阴差阳错,老爹威武 孙单和王二诚虽然有些感觉浪费,但目前众人身上的确不缺猎物,闻言点了点头,任凭赵斌将三只雉鸡放飞。 其他人见两个当事人都没意见,但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反而好奇赵斌会怎么训练剩下的那只雉鸡… 赵斌哪会什么熬鹰之术? 他将小雉鸡抱在怀里,站起身来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动身前往风口寨,免得夜长梦多。” “是。” “是。” 一天一夜之后。 赵斌一行人终于狼狈地从大山里钻了出来。 不光是前方披荆斩棘的那些男人,就连后面只需要顾着自己跟上的吕婉三女也是衣衫狼狈,灰头土脸的。 从山谷内走也就数里地的路程,算上着火那天,众人居然在山里面足足绕了近两天功夫! 这还是天空有雷达指路的情况下。 荆棘丛生的密林,险峻而随时会变成绝路需要绕过几个山头地形,还有周围时不时对一行人进行窥视的猛兽… 如果不是已近寒冻,最麻烦的蛇虫大大减少,很难想象这一路会发生什么。 赵斌心悸地看着身后的群山,发誓下次再也不做这种作死的事情了。 早知道他还不如带人等在原地,等谷中暗火灭尽了再上路呢。 好在,一切都已过去。 赵斌看着前方破破烂烂,钉满羽箭的木墙,松了口气。 风口寨的防线还在。 甚至规模比刀郎寨那坚毅的工事要好上太多。 看着挡在谷口的那道厚实木墙,赵斌明白孙老头应该是从和赵叔河商议合作后,就开始修建工事了。 否则绝对是来不及修成这样的。 “看样子,进入金州地界的红巾贼至少有两股,同时袭击了我们刀郎寨,和孙老头的风口寨。” 风口寨还健在,证明两寨合作锁谷抗敌的计策成功了。 赵斌的心中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但他的好心情,在入寨之后一下子就变得荡然无存! “什么!?” “孙老头中箭了?还以为我死在了火中,所以临危之际把寨主之位,让给了我父亲!?” “卧槽!” 一声卧槽终究没有抗住。 赵斌蛋疼地听着老奎的汇报。 他猜得没错,风口寨的确和刀郎寨同一时间受到了另一只红巾贼军的进攻。 而且带队的还是摩尼教子午分坛坛主刘威,人数更多,精锐也更足。 幸而在第一天的时候,风口寨仰仗孙老头高超的神射之术,连杀贼兵数名头目,逼得这伙贼军仓皇撤退。 但在第二天时,情况急转直下。 敌军针对性地在暗中埋伏了几名擅长弓射的高手。 等到孙老头又要故技重施的时候,突然朝他发动偷袭。 尽管被经验丰富的孙老头及时发现,但让的右臂上还是中了一箭。 强撑着指挥寨民坚持到打退贼兵的攻击后,终于支撑不住倒了。 世间之事,总归是逃不过一个缘字。 眼看着寨子人心惶惶,难以为继的时候。 赵叔河一行人踏着冲天烈焰,在夜幕中赶到… 迫不得已下,孙老头为保全寨子,只得重提之前的协议,将风口寨的指挥权移交给了赵叔河。 然后晕了过去。 滑稽的是,当天夜里得到刘坤被宋军围剿的子午坛坛主刘威,连夜就带着部下跑路了… 赵斌简直无语至极。 孙老头但凡再坚挺一个时辰,就不会做出这‘昏聩’的决定。 而他赵斌,如果没有去找吕婉等人的话,凭借着孙老头对他的承诺估计此刻已经成为风口寨的代理寨主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老奎忧心忡忡地说道:“少东家,寨主他兼任两寨之后,趁机还把想您和大郎、三郎的权力,都给要回去…你不在,属下也不敢随便出头。” 赵斌闻言挑了下眉头,疑惑道:“他不是伤势未愈么?” 老奎一脸敬佩地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咱寨主真是条汉子,寻常人受了那种伤少说也得修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地…” “所以他撤了我和老大,老三的职?” “那倒没有,只是你三人麾下大部分兄弟都被寨主重新安排、整编了…” 赵斌仔细一问,才知道赵叔河是利用两寨合一的机会,将寨中新老杆头又重新任命、编排了一次。 并将两寨的人员打散,划归到这些杆头麾下。 很明显,他是要趁孙老头昏迷的机会彻底把控风口寨,真正将权力坐实。 赵斌只能感慨,这便宜老子的权力欲望真不是盖的。 屁股都差点被人切成三片,居然还能出来搞事情。 而且他估摸着,赵叔河能这么快有精神头搞事情,可能还得是他自个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果不其然,赵叔河得知赵斌还活着的消息后,第一时间现身召见了他。 父子见面的地方在一块被清理出来的,宽阔的半开放空洞下。 洞室很大,位于山体之中,三面通风,堪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赵叔身下垫着几个软垫,以一个贵妃侧卧的姿势,依坐在一张木床上。 左右还站着十几名或熟悉,或陌生的凶恶壮汉以壮声势。 配上盘洞而居的背景,还真有几分暴躁的山霸气象。 赵叔河尽管看上去神色有些憔悴,但两腮潮红,元气饱满。 实在不像是一个两次受到重创的伤号。 他见到赵斌还活着,先是欣喜地询问了一番情况,然后话锋一转,问道: “二郎,你那些神奇的鸡蛋为父最近一直在吃,感觉恢复效果卓着啊,只可惜没剩几个了。不知这蛋,二郎是从何处得来的?” 果然是系统鸡蛋给他补的。 赵斌有些无奈,但当时的情况下,他如果不拿出这些鸡蛋犒劳寨中贼兵,帮助他们回复元气。也许寨中的贼兵们士气早就崩溃了,哪还有第二天的大胜? “回爹爹,那些蛋是我年前出寨游玩时,机缘巧合下救了一只七彩神鸟,这神鸟也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每次都会将生下的蛋送于我,作为救命之恩的回报。” “神鸟!?嘶…” 赵叔河激动地想要起身,结果牵扯到屁股上的伤口,只能强压着激动追问道:“那神鸟,如今何在?” 赵斌嘴角微微弯起个弧度,又很快掩去,装作遗憾的样子说道:“被你给吃了啊。” “什么!?” 赵叔河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叫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吃过神鸟?我怎么可能把神鸟给吃掉!” “我可没说谎,当日那神鸟为了救孩儿性命,想要从空中偷袭那作乱的风口寨三当家李茂,结果被这厮一刀劈死。这事老大、老三,还有当日在场的几位兄弟都亲眼看到了。” 赵斌装模作样地说道:“唉,神鸟死了的确可惜,但孩儿考虑到爹爹当时命悬一线,所以还是忍着心痛让人将它炖了给你滋补身体,你不是还说很好吃,一口气全给干掉了么?” 赵叔河如遭雷击。 这才想起当日被赵斌救出后,事后的确吃了一只特别好吃的大个母鸡,吃完还感觉身体好了很多。 只是当时太虚弱,所以没有多想… “哎呀!真是可惜,可惜…我说哪来的鸡,居然这么有滋补效果呢…” 赵叔河懊恼地拍着脑门,痛心疾首,恨不能将那已死的李茂拉出来鞭尸。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作罢。 连叹几口气后,终于缓住了情绪。接着目光扫过站在赵斌身后李豹,看到他包裹地严严实实的肩头后,关心地问道:“小豹子,你受伤了,可有大恙?” “多谢寨主关心,只是一些小伤。” “怎么伤的?” 李豹随口回道:“遇到几个贼人,一时不查被人砍了一刀。并无大碍,只需休养几日就好。” “那就好…” 赵叔河面带缅怀地说道:“你父亲是我十几年的老兄弟了,他要是还活着,能见到你如今独当一面的样子,肯定也会为你高兴的。” 李豹和赵斌齐齐眉脚一动,隐隐猜到了赵叔河的心思。 毕竟从赵叔河的视角来看,李豹是赵斌麾下,除了老奎外能力最强的一个了。 值得‘培养’。 果不其然,他接着说道:“你虽然年纪不大,但勇武果敢,也算年轻人中的佼佼者。而且之前也为寨子立下了汗马功劳,我就升你为寨中杆头。以后就回我身边来效力吧,也正好安心养养伤?” 说完,眼睛扫过一旁的赵斌,见他一言不发,这才又重新盯住李豹。 赵斌被当面挖墙脚,能不生气么? 他恨不得上去一脚踹翻这老东西,再在伤口上碾上几脚。 当然,也只是想想。 事情也并没有真的不可调和到,需要生死以对的地步。 都说虎毒不食子,从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的话,赵叔河其实对三个儿子并不是故意抱有恶意。 而是长久以来独掌寨中大权,久而久之形成的一种唯我独尊的偏执性格。 想要掌控一切,控制一切,尤其是对身边亲近的人越发如此。 这其实,是一种病。 比如前世那些拼命鸡娃、什么都要管的家长,其实多少也是这种心态,甚至极端点的还会把孩子视为自己的私有物。 区别只是赵叔河压更简单、粗暴。 只是作为被迫承受的一方来说,就是很糟心、委屈的事情了。 第59章 英雄陨落,自毁长城 李豹朝着赵叔河一躬身,语气冷淡地回道:“多谢寨主美意,不过我还是喜欢和二郎呆在一起厮混,感觉更快活些。” 赵叔河眉头一皱,有些不满。 但众目睽睽下,他也不好和一个小辈计较,而且也不知道李豹的真实实力,并没有太当回事情。 便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也罢,你就先跟着二郎吧。二郎…你见过大郎和三郎了么?” “还没有。” “嗯,是爹爹听到你还活着,着急见你,倒是一时间欢喜过头忘了通知他们…” 赵叔河这话说得倒也真情袒露。 只是他似乎自己都有些不习惯说这种‘肉麻’的话。 尴尬地笑了笑后说道:“如今红巾贼战败退去,加上有朝廷出兵后的威慑在,我估计短时间内他们必然是不敢再回来的。二郎,你这几天表现不俗,老寨子能得以保全,全是你的功劳啊…” 赵斌前世只是个孤儿,完全无法领会赵叔河‘反复无常’的封建家长心态。 而且自从之前被对方算计之后,就一直心怀提防。 他不知道赵叔河想说什么,为了降低自己被继续针对的概率,便参照原本赵斌的人设,大大咧咧地说道: “爹爹谬赞了,老大和老三虽然有点废,但也是有功劳的嘛…” 赵叔河哈哈一笑,满意地赞道:“好!能看到你们兄弟齐心和长进,也算是这场祸事意外的收获。不过二郎,为父感觉红巾贼没那么容易放弃,不能一点防备都没有…所以百丈谷还得继续两头封锁。我准备派你们兄弟中的二人去那负责重整工事,你觉得该谁去最好呢?” 赵斌心中一动。 刚才忍住不发作果然是对的。 相比起别的手下,这便宜老子无疑还是更信任自家三个儿子的嘛。在迫不得已要分权的情况下,也只能用赵斌、赵武兄弟三人。 赵斌早就想逃离赵叔河的掌控,如此天赐良机,怎能错过? 只是当他刚想毛遂自荐的时候,突然看到赵叔河满是审视的眼神。 心中咯噔一下,升起一股不安。 这种大事,以赵叔河的秉性怎么可能单独来询问自己? 想到这,他故意眉头一皱,装作有点不爽地说道:“叫老大和老三去呗,他们手下人多。而且大哥这人嘴碎,我和老三要是一走,他准在爹你这搬弄是非。到时候只怕爹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好处全叫他一人给占了。” 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就又回来了! 之前那点父子重逢的温情,瞬间荡然无存。 赵叔河闻言呼吸一滞,勃然大怒:“混账!说的什么混话!为父还以为你真的痛改前非了,没想到危险一过,你又变得这般不着调!” 果然温情什么的,对赵家父子来说都是错觉。 主打的就是一个字:暴躁。 赵斌嘴巴一扯,一脸不以为意。 赵叔河见状越发生气,不耐烦地喝道:“问你真是个错误,算了,看在你前几日表现还不错的份上,老子也不跟你计较,下去吧,看见你就烦!” “哼,明明是你自己太偏心,还恼羞成怒…” “滚!” “李豹,咱们走!老东西不想看见我,我还不想看到他呢!” 哐当一声巨响,也不知道背后什么东西被砸翻了。 出了洞的赵斌只感觉快意无比,心中那口郁气总算是宣泄了出去大半。 要不怎么说,做真实的自己最开心么? 之前装浪子回头什么的,压根就是错误的! 不过最主要的,还得是感谢赵家父慈子孝的相处模式,不爽了喷几句简直毫无压力。 李豹看得好笑,凑过来小声问道:“少东家,这样真的可行么?” “我也不敢保证他一定会选我,但应该不成问题。” “这…寨主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和老奎他们几个兄弟也能看出寨主一直忌惮少东家你在寨中的威信,怎么会放心你去另一边,独自发展呢?” 赵斌神秘地笑了笑,提示道:“你忘了,他只是名义上统管风口寨。” 李豹眉头轻跳,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是说,孙老头!?” “没错。孙老头我虽然不熟,至少也能看出那是个言出必行的大丈夫,他既然把寨子托付给我爹,必然不会再反悔。但我家那老头子…呵呵…只怕就不是这么想的了…走。” “去哪?” 赵斌眼睛弯得像头算计人的小小狐狸,笑嘻嘻地说道:“当然是去看看孙老爷子伤得怎么样了,那老头人不错,可别真一命呜呼了…” 。。。。。。 三天之后,赵斌、赵武,带着近百号人,重新回到了刀郎寨中。 其中有超过一半,是手持利刃的贼兵。 而老大赵武,被留下来辅助赵叔河管理风口寨防线。 这在情理之内。 毕竟赵武性格柔弱,即使赵叔河需要养病,给他机会也翻不出手掌心。 要换了赵斌和赵武这两个不省心的,赵叔河就只能硬扛着病体防止他们搞事情了。 不合情理的是,孙老头两天前清醒后,居然主动提出要跟着两兄弟一起去刀郎寨。 赵叔河大喜过望,当即大手一挥将风口寨一些不服他的刺头,连同投降过来的一批红巾溃兵,一起塞进了队伍里让赵斌、赵稳带走。 这才有了眼下足足近六十名寨兵的规模。 除了这些寨兵之外,赵叔河还拨了40名老弱残疾的寨民,交给赵斌带回刀郎寨充当民夫。 在这期间,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两件另整个天下震动的大事。 第一件,是前竑太子,被史弥远毒杀。 朝廷上下,舆论沸反。 第二件事,是有着当代岳飞之称的义军首领彭义斌,在北伐真定府后,兵败被杀。 这两件事,都和史弥远有着直接关系。 如果说竑太子被杀,是因为他疑似和某股叛军有关,加上死了也能更好稳固当今官家帝位。 史弥远虽手段恶毒,多少还情有可原。 那么彭义斌的陨落,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和伤害。 今年年初,彭义斌率麾下义军,击败反复在元蒙和大宋之间横跳的红袄军首领李全后,毅然发兵北伐。 并且一路势如破竹,攻占被元蒙占据的真定(石家庄)、大名等数州之地。 各地义军、豪杰闻讯深受鼓舞,纷纷前往响应,彭义斌短时间内聚众数十万,北伐局势一片大好。 他当即呼吁朝廷,来共同光复北地。 表示地盘他来打,好处朝廷占。 然而宋廷的德行大家都懂。 连根红苗正,功在社稷的岳飞都不信任,哪能扶持彭义斌这样的狂野版岳飞? 同时更害怕得罪了元蒙人。 于是在奸相史弥远的操控下,朝廷不仅连名义上的支持都没有给彭义斌,表示他的行为纯属个人行为。 居然还转头扶持被彭义斌击败的李全,试图搞平衡防止他继续做大! 这直接导致彭义斌不仅没有等来朝廷的支持,连撤退的后路都被断掉。 九月,也就是在赵斌穿越前不久。 彭义斌与蒙将史天泽决战于五马山时,之前收服的叛将严实再次暗通元蒙发动突袭,战败被俘。 这彭义斌当真英雄了得,面对高官厚禄的诱惑,依旧拒不降蒙,慷慨就义。 十万义军就此分崩离析,伤亡惨重。南宋最后一次有希望取得战果的北伐功亏一篑。 但导致的后果,可能比当年岳飞的莫须有更加严重。 很多人由此彻底看清了宋廷的软弱无能和黑暗,寒心之下纷纷选择投降元蒙或金国。更有一些人,未来还成为了两国的悍将。 消息传回国内,有识之士无不痛心疾首,民间和各路义军更是骂声一片,越发对宋廷不满。 两宋极具民族情怀也极具战斗力、持续了上百年的义军护国事业,从此走向没落。 彭义斌北伐这件事上,朝廷用近乎背叛的行为,亲手脱下了自己身上这件最尖锐的,却从未被自己珍视过的‘护国软猥甲’。 始作俑者史弥远,首当其冲,被人痛骂为当代秦桧。 可惜,此时的史弥远已经独掌大权,连处理朝政都可以绕过皇帝放在自己家中处理。 他连傀儡皇帝都不放在眼中,更何况民间的一点骂声? 甚至秦桧都被史弥远拉出‘翻案’,还给追封了个申王。等于是站在权力的制高点公然嘲讽那些无能狂怒的屁民。 好巧,时人有个叫陈起的钱塘人气不过,和几个朋友编了一本诗集,名为《江湖集》。 其中有一首: “乘云游雾过江东,绘事当年笑叶公。可恨横空千丈势,剪裁今入小屏风。” 绘,取了个桧的音。 乘云游雾过江东又对标彭义斌、岳飞北伐被辜负之事。 无疑在痛骂史弥远就是秦桧。 后两句又暗指他把国家大事,放在床笫之上处理的荒唐和黑暗。 此诗一出,天下哄传。 要不怎么说,文人骂人不带脏字,却最是扎心呢? 这特么可是要流传千古的! 史弥远得知后,终于破防。 大怒之下,下令销毁这册诗集,将所有参与者全部下狱、流放! 并且...全国禁诗! 你敢信? 这家伙不仅亲手打断了义军的脊梁,还试图连文人的风骨也要打碎。 继秦桧之后,又一名权臣奸相因一己之私发动文字狱。 不知又有多少无辜之人糟了那可怜的牢狱之灾,甚至被酷吏害死。 大宋文人至此人人自危,不敢再写诗,改写长短句了。 要说好处嘛,也不是一点没有,至少宋词因此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外面纷纷扰扰,悲多喜少,就如这风雨飘摇的大宋江山。 刀郎寨中的生活,却难得回归了短暂的平静... 第59章 风轻云淡,荒淫无度 九月,也就是在赵斌穿越前不久。 彭义斌与蒙将史天泽决战于五马山时,之前收服的叛将严实再次暗通元蒙发动突袭,战败被俘。 这彭义斌当真英雄了得,面对高官厚禄的诱惑,依旧拒不降蒙,慷慨就义。 十万义军就此分崩离析,伤亡惨重。南宋最后一次有希望取得战果的北伐功亏一篑。 但导致的后果,可能比当年岳飞的莫须有更加严重。 很多人由此彻底看清了宋廷的软弱无能和黑暗,寒心之下纷纷选择投降元蒙或金国。更有一些人,未来还成为了两国的悍将。 消息传回国内,有识之士无不痛心疾首,民间和各路义军更是骂声一片,越发对宋廷不满。 两宋极具民族情怀也极具战斗力、持续了上百年的义军护国事业,从此走向没落。 彭义斌北伐这件事上,朝廷用近乎背叛的行为,亲手脱下了自己身上这件最尖锐的,却从未被自己珍视过的‘护国软猥甲’。 始作俑者史弥远,首当其冲,被人痛骂为当代秦桧。 可惜,此时的史弥远已经独掌大权,连处理朝政都可以绕过皇帝放在自己家中处理。 他连傀儡皇帝都不放在眼中,更何况民间的一点骂声? 甚至秦桧都被史弥远拉出‘翻案’,还给追封了个申王。等于是站在权力的制高点公然嘲讽那些无能狂怒的屁民。 好巧,时人有个叫陈起的钱塘人气不过,和几个朋友编了一本诗集,名为《江湖集》。 其中有一首: “乘云游雾过江东,绘事当年笑叶公。可恨横空千丈势,剪裁今入小屏风。” 绘,取了个桧的音。 乘云游雾过江东又对标彭义斌、岳飞北伐被辜负之事。 无疑在痛骂史弥远就是秦桧。 后两句又暗指他把国家大事,放在床笫之上处理的荒唐和黑暗。 此诗一出,天下哄传。 要不怎么说,文人骂人不带脏字,却最是扎心呢? 这特么可是要流传千古的! 史弥远得知后,终于破防。 大怒之下,下令销毁这册诗集,将所有参与者全部下狱、流放! 并且...全国禁诗! 你敢信? 这家伙不仅亲手打断了义军的脊梁,还试图连文人的风骨也要打碎。 继秦桧之后,又一名权臣奸相因一己之私发动文字狱。 不知又有多少无辜之人糟了那可怜的牢狱之灾,甚至被酷吏害死。 大宋文人至此人人自危,不敢再写诗,改写长短句了。 要说好处嘛,也不是一点没有,至少宋词因此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外面纷纷扰扰,悲多喜少,就如这风雨飘摇的大宋江山。 刀郎寨中的生活,却难得回归了短暂的平静... 时间一晃又是两天。 这一日,赵斌见孙老头拄着拐杖站在山口,独自望着天空。 那身影在北风吹拂下,看上去像一根风化了旗帜的老树杆… 既孤傲,也苍凉… 便挥退左右,独自走到了他的身边,学他一般抬头望天。 “小子,你看什么?” “看云。” “这天上碧空如洗,哪来的云。” “正是因为没有云,才想要看云。” “那你不如等有云的时候,再来看。” “那时的云,就没什么可期待的了。” “有点意思。” 孙老头笑了笑,转头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您老,牙口还好么?” “啥?” 赵斌笑眯眯地说道:“我想请你吃鸡,又怕你牙口不好,吃不动。” “混账小子,胡说八道!走!” “嘿嘿…” 赵斌很敬佩孙老头的为人,也喜欢他的脾气。 所以区区几只系统强化过的鸡而已,并不放在心上… 主要还是真的好吃,找到借口吃上一两只,也是件快事。 二人慢悠悠下了山口,回到寨中。 径直入了原本属于赵叔河的大院。 待在院子坐定之后,孙老头指着正在杀鸡炖菜的吕婉骂道:“小子,你也舍得让这小娘子操劳?” 赵斌嘿嘿一笑,故意放大声音说道:“不就是长得漂亮点么,这不是白吃白住的理由。既然不想给某暖床,那总该做点力所能及的活吧。” 吕婉本就不懂厨艺,手忙脚乱之下还被赵斌这么调侃,顿时小脾气发作恨恨地将锅盖盖上,黑着脸进了房中独自生闷气、抹眼泪去了。 孙老头摇了摇头,走过去将锅里肥大异常的鸡捞出来,一边将上面残留的羽毛拔掉,一边无奈地说道: “人家小娘子天仙一般的人物,哪会干这种粗活…哎哟…我的胳膊…还不过来帮忙,难不成真要我一病号干这活不成?” 赵斌翻了个白眼,只得走过去重新给这鸡脱毛。 中途无论孙老头怎么问他这什么鸡,他都只说山上随便打的应付过去。 孙老头见状,只得跳过此节,放低声音看似随意地说道: “二郎啊,你家的婉娘,恐怕有点来历啊。” 赵斌手一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老爷子,何出此言。” “呵…我就不信你这小狐狸看不出来。这世道,即使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女娃也要操持家务,但此女不仅肤白貌美,十指不沾阳春,而且气性极大却又偏偏懂得克制,心智比大多数男儿更坚韧…岂是寻常人家能养得出来的?” 赵斌深表赞叹,吕婉气性极大,却又不张扬、泼辣,这中间的度一般女子可把握不好。 这样的女人,不管旁人喜欢还是讨厌,但相处久了自然而然会生出一抹敬意。 他不是没怀疑过吕婉的来历。 问题是,要真是大富大贵的贵女,又怎么会被区区刀郎寨冲散队伍,抢到手中呢? “倒是有一事,晚辈一直想不明白。” “哦?说来听听。” “当日婉娘私自逃离,等我找到她时,她已落摩尼教一副坛主手中。那人曾无意间透露找到这婉娘是个大收获…可我暗中观察发现婉娘并不信奉摩尼教,您说,为什么两者会扯上关系…” “摩尼教…” 作为曾经的石泉县富家翁,孙老头显然对摩尼教和当年的红巾叛军也有所了解。 他想了想后道:“如今看来,当年的红巾余孽应该是跑北边发展去了。前几日老夫与他们交手时,发现其中有几人,应当是蒙古人…” “你也发现了?” 赵斌心中一惊。 当日他的确发现,被老奎射杀的红巾悍匪之中,有着疑似蒙古人的存在。 一开始,他只是以为这人是被红巾军招揽的。 毕竟边关地区,经常也能见到跟随商队活动的各族护卫。走边境贸易的老板们一般只关心谁能打,谁更好用,才不管什么蒙古人、女真人、党项人还是宋人呢。 但如果红巾贼中的蒙古人不是巧合出现,那么问题就严重了… “唔…老夫观此女面相,和正宗的中原人有所区别,但也不是蒙古人…反倒是像…像…” 赵斌顺势提醒道:“回鹘人(新疆)?” “对对对…有那么点点回鹘族人的影子。想来此女祖上,应该是和那边的人有过联姻吧。” 两人面面相觑,越发迷糊婉娘的来历。 只可惜,吕婉性子是属牛的,她自己不愿意交代,别人再怎么猜也没用。 正闲聊间,眉儿挽着一篮子蔬菜从院外走来。 她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半大少年,左边的那个是小武。 而右边的,居然是那个刚出家,就丢了庙的小和尚,廖明。 廖家寨的廖,法号明惠的明。 最让赵斌意外的是,他居然是眉儿的族弟,两家阿爷是亲兄弟那种。 赵斌见到三人,脸上一喜,赶紧使唤小武和廖明代替自己来拔毛。 自己则快步迎到眉儿身前,伸手抓向她手挽着的篮子… 可怜的小和尚廖明,只知道不能杀生,却不知道和尚还不能吃肉。 美滋滋擦着嘴角和小武一起去清理鸡毛了。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他不识清规戒律。 和尚禁止吃肉始于南梁梁武帝萧衍的个人主张。其后虽然逐渐流传开来成为主流清规,但也被各地一部分僧人始终抵触着。 《东京梦华录》中,就记载着大相国寺下有个‘烧猪苑’,里面的火工和尚烧得一手好猪肉。 当朝的济公和尚也留下过‘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坐’的名句。 甭管有没有后面那句翻转,但至少证明当时的人是能容忍这种现象存在的。 言归正传。 见到赵斌伸手来拿手中的篮子,眉儿只是面带羞涩地退了一步,免得被某人的咸猪手又占了便宜去。 但那篮子,却是任凭赵斌接去。 赵斌嘿嘿一笑,口花花地责备道:“这等粗活,让小武和廖明去做就是,何苦脏了娘子活该享福的娇嫩小手儿?” 第60章 粮食危机,来票大的 “你这坏人,真没个羞…” 眉儿啐了一口,捂着脸逃也似的进了屋。 居然没有反驳他的调戏! 这前后的态度变化,除了赵斌冒死将她从刘坤手中救出来外。 更重要的是小和尚廖明带来了一个消息。 告诉她眉儿爹几天前确实得了一大锭银子,还叫在村寨里蛊惑人心的明尊使者给骗了去。 眉儿可以不信赵斌,却绝不可能不相信自家从小为人实诚的族弟。 阴差阳错下,居然信了赵斌之前的那套鬼话。 以为她爹真的将自己许给了赵斌… 赵斌的节操,早就碎成一地,见此良机当然是顺着杆子往上爬。 左一个娘子,右一个眉眉,惹得眉儿见了他就手足无措,面红耳赤。 这让赵斌越发心头欢喜。 如果不是因为中间还有个吕婉从中作梗的话,没准十个月后都能抱上娃了… “咳咳…我怎么可能那么禽兽。好歹等眉儿长到十五六岁,免得折了寿数。” 赵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走到井边麻溜地打上水开始清洗起篮子里的蔬菜。 吃罢丰盛的午餐,一行人纷纷发出满足的赞叹。 就连一向对赵斌横眉竖眼的婉娘,也因为自己躲在房内多吃了些饭菜,面色羞红。 其他人也各有羞愧。 实在是古人只吃早饭和晚饭,大中午的这么暴饮暴食,行饕餮之事,有违祖宗规矩啊。 但架不住鸡肉太香,和主导者赵斌的一力坚持。 “习惯就好,日后我家就吃三顿饭,要是睡得晚了,来个夜宵也是可以的。” 赵斌宣布了个荒淫无度的家规。 只是等亲自将孙老头送回了他原先住着的小院返回,小武面带忧色地汇报了个坏消息: “二哥,一天吃三顿,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美事。但咱寨中的存粮,有些不够了啊…” 赵斌眉头一挑,问道: “我爹和孙老头各自都有储存粮食,足够两寨弟兄们吃喝,等到来年在谷内收获粮食了,怎么会不够?” “二哥,前几日投效过来的七八十号降兵,也是要吃饭的啊…而且…” “而且什么?” 小武看了眼赵斌,笑嘻嘻地嘀咕道:“二哥你忘了,那场火?” 赵斌脸色一僵,语气艰涩地问道:“难,难道粮食都给烧了?” “可不?” “卧槽…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还能笑得出来!?” “这不有二哥你在么,当日你可是当众起誓过,要带兄弟们过上好日子的…” “…” “我特么真是谢谢你的信任了…” 寨子里的第一次粮食危机,来得是那么猝不及防。 风口寨和刀郎寨一样,日子过得并不富裕。 如今多了一倍多的人口后,估计也是难有余粮。 去求着便宜老爹给粮食肯定会给一些,但意义不大,缺的粮不是一星半点,要的多了主寨的人估计会心生怨恨,长久来看会得不偿失。 因此赵斌,更希望自己能想出法子来解决手下们过冬的粮食。 本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手下分批扮作入城的乡民,用钱去买粮。 但坑爹的是,赵叔河自己穷,拨下的钱也不多,根本买不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谷口附近多为山石裸露的地形,存储在附近的粮食多是因为北风吹来的持续热风给蒸熟了。 里面还存留着一些还算完好的粮食。 勉强还能支持…十天。 赵斌知道,该到了自己搞事情的时候了。 而且自从他权限升级后,寻常的打架斗殴,欺负小跟班之类的行为,收集到的那点积分连塞牙缝都不够。 他这几天收集到的村寨点,还不够手下进民兵营进修一次的。 【赵斌:年龄18,身高1.76,体重60kg; 当前身份\/地位:刀郎寨把总\/分寨头目; 体质:壮汉; 健康状态:好; 绑定身份:贼寇; 技能:刀法-入门;箭术-入门; 特殊天赋:<粗浅的时代馈赠>- 当前权限:村寨级; 已有建筑:帐篷、任务牌、鸡圈lv2(300)、狗窝lv2(500)、篝火堆lv2、民兵营; 可修建建筑:祝庙(300)、初级匠作间(1000)、村寨中心(2000)(核心建筑) 当前势力:统治人口90人,兵力30人;】 【当前系统流民10\/10: 已融合流民:百战级刀客1人,武僧1人,士卒级1人,平民级3人; 未融合流民:士卒1人,壮汉1人,平民2人;】 【从属列表:数量30人; 杆头3人,贼兵28人,随从2人; 李豹:绰号-黑面豹,身份-杆头,忠诚度-高,评价-百人敌,性格-内敛、坚毅… 花奎:绰号-老奎,身份-杆头,忠诚度-高,评价-百战悍卒,性格-稳重、低调… 大刘:杆头…悍卒… 廖明:年龄14岁,身份-随从,忠诚度-较高,评价-百战悍卒,性格:纯良、憨厚…】 【当前村寨点:390点;】 五天过去,系统的发育进度迟缓。 最大的改变是赵斌的身体素质上了一个台阶。 从普通变成了壮硕。 也让他的体重增加了六七斤。 除此之外,就是将廖明忽悠成了自己的随从,并且将那个极不符合盗贼身份的特殊系统流民-武僧,与他进行了融合。 使得廖明这小子还未发育完全,就有了百战悍卒级的评价。 加上罗汉桩,五郎棍法之类的武艺。 如今两大寨子里单兵实力能稳压他一头的,也就是李豹一人了。 要这出家失败的小和尚来杀人,肯定是不行的。 人家宅心仁厚,一心向佛,是绝不会杀生的。 但放在家中当个保镖,却是妥妥的最佳人选。 毕竟小武这小子,年纪也大了嘛… 咳咳… 除了以上两个变化,系统空间的发展已经进入停滞期。 五天来也没有刷到值得使用的系统流民。 让赵斌意识到,不能再这么躺平下去了。 他当即招来老幺赵武,和手下几个得力干将,和他商议去哪干上一票。 赵武现在也是意气风发,快活得意。 没了老头子压在头上,这小子开始彻底放飞自我。 把整顿工事的任务一丢,整日呼朋唤狗、呼啸山林,不是在打猎的路上,就是在打猎的途中。 完全没有想要和赵斌争夺老寨主导权的欲望。 “二哥,你急着找我回来,是要干嘛?” 赵稳大步带风地走入聚义堂中,顾盼之间,嘴角歪得飞起,多少有些目中无人的张扬。 其身后的狐朋狗友中,除了那位叫做钱安的年轻人外,都是些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歪瓜裂枣。 其中不少,还是刚投效过来的红巾溃兵。 赵斌不得不承认,这便宜老三无脑归无脑,但却天然有着和人打成一片的神奇本事。 对比麾下同样混进了超过半数红巾判军的赵斌,队伍里就没那么和谐了… 想到这,他暗暗来气。 觉得赵稳能和手下打成一片,只不过是仗了吃喝玩乐的福。 而他却要去做恶人,去监督寨民和手下们,修建防御工事,和开发山谷里的农田。 “老三,寨子里的粮食不够过冬了,你怎么看?” 赵稳愣了一下,甩了下手,大大咧咧地说道:“二哥你看着办就是,不用问我。” 赵斌暗暗牙痒,喝道:“爹出门时,怎么交代你的?不是让你为我分忧,看着点我,管着我点,免得我惹出事来么?” 赵稳愣住了,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赵斌,好一会才说道:“二哥,你没吃错药吧?为啥说这种胡话?难道我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说了算,还有错了?” 赵斌也知道自己强词夺理。 但就是看不惯赵稳这副潇洒快乐的模样。 只见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义正言辞地说道: “老三,红巾贼随时可能会卷土重来。爹让你来是给我帮助的,不是让你来混吃混喝的,你要再这样胡混,不如回爹那去,换大哥来这边做事?” 赵稳果然绷不住了,脸色一黑,朝着赵斌喝道: “好你个老二!我跟你争,你骂我不讲道义!我不和你争,你反倒怪我混吃混喝?哼哼,也不看看我这些天打了多少猎物,足够寨子里吃上十天八天了!” 赵斌转头看向老奎,老奎忍着笑意点了头,道: “三首领这两天的确猎了不少肉畜,就连孙单和王二诚两位兄弟,也被他拉去帮忙了。” 赵斌眼睛一瞪,怒道:“好个老三,自己玩耍不算,还拉了我的人去帮忙?我安排那两人在山外巡视,是为了寨子安全。你倒好,居然做出这种没分寸的混事!?” 赵稳面露尴尬,随后又不服地一歪嘴道: “哼,我亲自带着人帮孙、王两位兄弟一起巡山,怎么就成了做混事?反正我打回这么多猎物,你说我不替寨子做事,就是不对!” 赵斌算是服了这老六。 本想再压压他的气焰,但转念一想来赵叔河这个当老子的都压不住这熊孩子。 他做二哥的又何德何能? 于是干脆闭嘴懒得再和他争论,指着自己旁边一张大椅子示意他坐下。 转头对老奎等人说道:“山上的猎物是不少,但寒冬将至,肉食缺乏腌制的食盐也保存不了太久。所以我准备出山去做一票大的,为寨子储备点过冬的粮食。各位有什么好的建议,还是知道哪里有足够的粮食?” 众人还以为他是要去打劫附近村寨收集粮食。 相互看了看后,老奎站起身来,面露为难地说道: “回二首领,属下这两天亲自带人去探查过了,进攻我们的那伙红巾贼虽然被宋兵围剿大半,但剩余的溃兵四散各处,不少防备不善的村寨都遭了殃,有些还被洗劫一空…仓促间恐怕难以找到合适的目标…” 赵斌一蹬眼睛,喝道:“什么?还有这种事?” 大刘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暗生诧异:“呃…千真万确,这是属下亲自带人观察确认的。二首领,敢问你为何这么气愤?” 第61章 天生任侠天黑办事 赵斌是看过古惑仔电影的,猛地一拍扶手,大叫道:“我听说除了北边原风口寨控制的地盘,方圆三十里的那七八个村寨每年都有孝敬,都是我们寨子给罩着的!如今罩着的村寨被乱兵骚扰,我们却无动于衷,说出去岂不是砸了咱家的口碑。” 众人神情怪异地看着义愤填膺的赵斌。 那些村寨只是迫于寨子的淫威,被迫交些保护费买平安,祈求刀郎寨不要去祸祸人罢了。 说孝敬,不过是客气一下。 没想到这奇葩的少寨主,还当真了… “啪!” 正当众人寻思着怎么委婉让赵斌明白这件事时,原本事不关己态度的赵稳也猛地一拍椅子站起身来,怒喝道: “二哥说的不错!麻的,居然敢砸我们刀郎寨的招牌,这些混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绝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众人彻底无语… 开始怀疑到底是之前自己理解错了当山贼的义务,还是这赵家兄弟,天生就是这么豪迈任侠? 想来,应该是后者多一点吧。 两位当家的都态度一致了,其他人自然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赵斌见无人反对,当即对赵稳说道: “老三,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了。我会让孙、王二位兄弟带一队人马协助你的,他们熟悉山林且射术精湛,对付那些乱兵应该不在话下。尤其是孙单和你身边的钱安兄弟,都是稳重之人,你做事冲动,遇事需记得和这二位先商议。” 赵稳大喜,当即急吼吼地应道:“没问题!哈哈,兄弟们,带上家伙,跟我走!砍他丫的!” 说完,欢欢喜喜地带着人呼啸而出。 全然忘了几分钟前,自己还和赵斌吵得面红耳赤。 落在最后的钱安,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赵斌一眼,然后朝他一拱手快步离去。 赵斌微微一笑同样朝着他回了一礼,眼神中却带着点玩味和幽深… 转头,朝着大刘吩咐道:“刘兄弟,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寨中,负责督造谷口的防御工事。” “是!” 大刘当即领命。 等见到周围都是自己人后,他又狐疑地问道:“少当家的,你是不是要去做什么事?” “嘿嘿,当然。如果我没有猜错,只要干好这一票,那么我们过冬的粮食就有着落了,说不定…还会有额外的收获…” 一个半时辰后。 赵斌带着老奎,四个以前寨里的老兄弟,以及五个孙老头那里跟过来的悍匪。一共十人,出现了一座依山傍水的村寨之外。 手下第一悍将李豹,则被留在寨中养伤。 老奎五人,自然不用多说,都是一心忠于赵斌没有被赵叔河要回去的真兄弟。 而另外五人,也都是孙老头的铁杆心腹。 这些人因为当日曾亲眼见证孙老头要让位给赵斌,所以很是不服赵叔河的统治。 被赵叔河视为刺头,发配到了赵斌手下。以免留在风口寨中破坏他整合队伍的好事。 有这层关系在,这五人基本也是值得信任的。 五人中,以一胡姓名力的汉子为首。 此人年近三十,长得凶神恶煞,膀大腰圆,背插一柄钝头双手大斧,外形很是吓人。 但他早年,却是衙门里正儿八经的吏员。 说出来可能有人不信。 南宋不仅经济发达,对野生动物的保护,也是格外上心。 还专门制定了律法,规定每年的春夏两季,动物繁衍时期禁止狩猎。 甚至还有专门针对特定动物的,禁狩期。 胡力之前的工作,就是专门巡视各处,调查是否有人违规打猎的。 他之所以落草,是因为早年家中曾受过孙老头恩惠,所以在孙老头落难后时常在口语间为他抱不平。 结果,可想而知。 仗义执言换来的却是到处被同僚排挤,欺压。 终于在八年前,早已忍无可忍的胡力等到家中双亲过世后,找机会在野外砍死了欺负他最凶的几名同僚。 只身入了风口寨,投靠孙老头去了。 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也算是条响当当的汉子。 当然,这事肯定不能往外说,所以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言归正传。 赵斌当日无意中听到廖明说过,自己孝敬给老丈人那锭银子,被摩尼教的使者骗了去。 按照推断和邪教的尿性,很容易就能想明白这伙教徒是在利用百姓的盲信,为红巾贼收集的物资。 因此只要找到他们藏匿物资的地方,就能够一举解决寨中的粮食危机。 这就是他带人来廖家寨的原因。 只见赵斌立在山头,朝着天空招了招手。 一只身姿雄壮,羽翼花团锦簇的神俊大鸟从天而降。 众人双眼发光地看着这鸟,和赵斌脚边神态傲然的八筒,羡慕不已。 要不怎么说少当家的威武呢? 看看这狗,再看看这鸟。 是一般人能搞到手的? 赵斌当日吹牛,说自己懂熬鹰之术,一开始没人相信。 但谁让这货是个挂壁和戏精? 让被系统改造的雉鸡配合自己每天演戏,硬生生让别人真以为他成功驯化了这头与众不同的雉鸡。 虽然有人还是觉得充满疑点,但事实胜于雄辩嘛。 一群没见识的山贼,还能翻天不成? 赵斌装模作样地侧着耳朵倾听了下后,一甩胳膊让它自行飞走,说道:“七条告诉我,这廖家寨中,果然有几个行踪可疑、身穿白衣的外乡人。” 摩尼教教义追求大光明,所以正式教徒都要身穿白衣。 仅此一点,就足以让他们和普通身穿青、灰色服饰的村民区分开来。 胡力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少东家,你还能听懂鸟语不成?” 会不会讲话? 赵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恭喜你,猜对了。” 胡力顿时羡慕地浑身抖动,一边搓着手一边央求道:“少东家,你是知道的,我最喜欢养鸟了,可总是养死。不如你教教我,怎么训鸟和学鸟语?我愿意拜你为师,以师礼相待。” 赵斌自己都不懂,哪敢应下。 而且也不需要年纪老大不小,凶神恶煞的弟子。 但又不好直接拒绝。 幸好,他接受过信息时代熏陶,前世也看过一些养鸟的小视频,当即忽悠道: “训鸟之术吗,需要人鸟心神合一、无比熟悉。如果你能想办法让所训鸟儿服你,自然不成问题。” “敢问,要怎么做,才能和鸟儿心神合一?” “你要真感兴趣,就找些聪慧的鸟儿,如乌鸦、老鹰、八哥之类的从孵蛋开始养起,朝夕相对恩威并施,或许就能心灵相通。” 胡力闻言大喜,恨不得回去就去找些鸟儿试一试,忙又搓着手道:“那鸟语呢?” 赵斌一本正经地说道:“鸟语难学啊,你得先读书识字,还得学会筹算,将鸟儿的各种声音分门别类记录下来,一一熟悉和分辨…再…” “打住…” 听得头晕眼花的胡力,忙苦笑着道:“少东家,你说的我头都晕了,那什么读书筹算哪是我等粗人能做的事情。算了算了,我还是不学鸟语了。不如咱还是先办正事吧?” 赵斌见忽悠过去,心中松了口气。 却没发现背后的老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在琢磨着,自家少主说的到底可不可行… 几人之后一合计。 都认为不能明面上针对摩尼教,免得对方狗急跳墙事后来玩命。 以刀郎寨如今的规模,绝对扛不住对方的报复。 所以大伙决定等到入夜后再行动。 悄咪咪地潜入那几个外乡人所在的院中控制里面的人,从而逼问出藏匿物资的情报。 第62章 什么孽缘,我是坏人 计划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蹲在附近小山头上观察了一下午的众人,发现村寨中不仅有巡视的保丁,还有几条防盗的土狗。 还未等赵斌等人摸进村子百米内,这些狗子就开始警惕地吠叫起来。 并且越来越兴奋,越来越密集,渐渐引起了村中值夜的保丁注意。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商量着是强攻好,还是先撤走好时。 赵斌突然看了眼旁边的八筒,一拍脑袋暗骂自己愚蠢。 差点忘了自家的狗子可是有着号令群狗的‘狗头人’特技的! 顿时心头一动,趴在它的耳边小声吩咐道:“八筒,上,去搞定村子里的狗。” 八筒舔了下赵斌的手心后,咻得一下就窜了出去。 老奎等人不明所以,不明白赵斌为什么让八筒独自朝村寨中冲去。 但很快,他们就被前方的一幕震惊了。 只见八筒跑到村寨外围嗷了一嗓子后,村中的犬吠声瞬间消失不见。 整个村寨变得异常安静! “这…这是怎么回事?” 赵斌也是目瞪口呆,但丝毫不影响他假装淡定: “别,别惊讶...八筒以前是山中狗王,它一开口,其他的土鸡瓦狗自然不敢再造次。走,赶紧行动,免得夜长梦多。” 赵斌的理由听上去合情合理。 一群人不疑有他。 当即留下四个人留在村外接应后,由老奎带头向村子里面摸去。 廖家寨,虽也有个寨字,但其实就是个村。 古时有权不下县的说法。 因此在常年战乱的西北,很多村子只能靠村民结寨自保,改了名叫寨罢了。 和少民的那种正儿八经的城寨不是一回事。 就比如这廖家寨,二十来户人家聚集在一起,用个简陋的篱笆围了一圈防止野兽,就算完事了。 有人可能会感到惊讶,怎么才二十来户? 说到宋代的户呢,又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大致是分为城市户口,农民户口,以及出家人加军户,三种类型。 后者归为一类是因为这类人都没有科考的资格的。 在城市户口,一户的人口可能只是一口人,也可能是几十上百口人,还是比较自由的。 但在官府缺乏控制的乡户中,按照朝廷律制,父系还健在的家庭下面的男丁们是不准分家的,否则会被发配劳改数年。 也就是说,只要头上当爹的还活着,不管多少岁,下面兄弟就不准分家。 遇到能生又长寿的老头,硬生生能给你憋出个人数惊人的大家庭来。 因此当看到保甲制中规定一户要出一保丁,或者一个村就十几户人时,真别感到惊讶。 这种户籍制度,也变相了弥补了人口流动带来的混乱。 至少外出务工年轻人,在外受到欺压想要暴起杀人造反时,需要考虑下犯罪后全家打成贱籍,甚至于人头滚滚的可怕下场。 因此宋人很流行一句口头禅:一人做事一人当,有本事冲我来(手动滑稽)。 廖家寨虽然才二十来户人家,换算成人口的话,其实并不少… “一人做事一人当,有本事冲我来!” 眉儿爹悲愤地站在院中,朝着赵斌怒吼着! 赵斌也有些懵比。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的。 有强化后各方面身体素质堪比特种兵的老奎打头阵。 还有狗王八筒保驾护航。 区区一座村寨根本拦不住麾下悍匪的突袭。 六人很顺利就摸到目标所居住的院子外,翻身入了墙。 并且成功地将里面两名穿着白衣的外乡人,和这屋子的主人给控制住。 但偏偏,屋子的主人居然是眉儿她爹? 这是什么魔鬼剧情? 赵斌强忍着杀人灭口的冲动,扶了扶自己的面巾,卡着喉咙道: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哼!畜生!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一定是怕我将眉儿去接回来,想要杀人灭口!” 此话一出,本来想从背后给他一斧头的胡力打了个哆嗦,讪讪放下了斧头。 不敢再造次。 卧槽!? 你倒是砍啊! 赵斌失望地瞪了胡力一眼,只感觉头疼无比。 早知道会遇到这位‘廖不医’,他就不跟进来了。 要怪,只能怪最近身体素质提升太快,他想在手下面前秀一把身手。 单手翻个矮墙什么的。 ‘造孽啊…’ 胡力不敢动手砍了少主的丈人,其他人当然更不敢。 赵斌自己也怕被千夫所指,同样不敢。 只得示意一旁的老奎将他打晕,连同那两个白衣使者一起先带走。 至于最后怎么处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实在不行,就带他爬个山? 或许是今天赵斌出门前,忘了看黄历。 一行人扛着三名俘虏准备溜出村子的时候,突听一声爆响从村口传来。 随后那边火光冲天,有人点燃了村口用来警示的干草柱,凄厉地大叫着:“来人呐!来人了!进强盗了!!!” 很快村中各处都亮起灯火,不时有人提着木棍、扁担朝外冲出。 赵斌大吃一惊。 还以为自己留在外面的四个手下被人发现了。 结果一看火光传来的方向,才发现好像不对。 正惊疑不定间,突听旁边屋子里冲出一名汉子,正好撞在队伍的后方。 那人黑灯瞎火的突然在家门口看到这么多人,被吓得差点瘫倒在地,扶着门框惊恐地叫道:“你…你们是何人!为,为什么鬼鬼祟祟…啊!是明使!?不好了…” 走在队伍后面的赵斌大叫不妙。 顾不得多想,冲上去就一拳砸在这人的下巴上,总算在此人大喊大叫前将他击晕。 心理默默念了声罪过,慌忙招呼众人一起朝旁边的院子躲去:“快!赶紧先躲进这人家中!” 老奎几人正有此意,当即拖着昏迷的汉子,进入院中。 不想,人倒霉了真是喝水都会噎到,几人刚摸进去,迎面又是一声高亢的尖叫声。 只见一妇人,惊恐地瘫坐在客厅门口,指着地上的汉子崩溃大叫着。 叫声还引出了三个瑟瑟发抖的小孩… “卧槽…真特么的,见了鬼了!” 赵斌心中发苦,只怕这恶人是要做到底了。 一想到妇人继续尖叫的后果,只能忍着良心的谴责,故意恶狠狠地对哭喊的妇人低吼道:“不许叫,否则杀你全家!妇人,你也不想你家孩子丢了性命吧?” 妇人果然吓得脸色煞白,颤抖着护住身后三名孩童,疯狂摇头道:“我不叫,我不叫,求大王不要伤害我的孩儿,想要什么,尽管拿去。” 赵斌刚想安慰几句免得吓坏小孩,突听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三婶婶,刚才是你在呼喊么?发生什么事了?” “…” 一盏茶后,赵斌看着被控制着蹲在院中的十来号人,望月无语。 只能说,古代乡里乡间的实在太友爱互助了。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居然陆陆续续来了七八个询问情况的热心邻里。 赵斌只能逼迫护子心切的妇人,将这些人诓骗进来,拿下控制起来。 正在赵斌头疼的时候,出去打探消息的老奎翻墙而入,快步过来小声说道: “少东家,我去看过了,外面来了伙贼人,看打扮应该是最近到处乱窜的红巾乱贼…人数约有十三、四人,目前村寨的保正正带人和他们对峙呢。” 说着,他看了眼院子里的一大群俘虏,苦笑着问道:“现在怎么办?整个村寨的人家都被惊动了,想悄无声息地出去只怕不容易…” 何止是不容易,简直是不可能。 面对这种情况,哪户人家不会躲在门缝后、窗户边偷偷观察外面的情形? 赵斌看了眼地上的廖不医,脸色阴晴不定。 其他人倒好说,反正进来前都蒙着面,大不了趁着村子壮丁都被乱军吸引的机会,强行从后面冲出去就是。 唯独这便宜丈人,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 带回去是个大麻烦,可留下同样不行。 一旦他事后报官,怕是又要惹来… “咦!?报官?” 赵斌看看院子里惶恐不安的村民,又看看被困得严严实实的那两名白衣使者,脑中灵光一闪! 第63章 是官是匪,怀疑人生 有宋一朝,虽然对内相对宽松,但毕竟是封建朝廷。 还是有不少对内检查的机构的。 比如监查京都百官和各地高官的城隍司,又比如各地府衙和驻军长官手中养着的密探系统… 赵斌脑子飞快转动,起了个骚念头。 只见他故意用旁人听得到的声音对老奎说道:“花押队(队将),你是说外面有红巾乱贼在威胁村子?确信么?” 老奎心中一突,心想赵斌是怎么知道他姓花的… 发现赵斌在给他打眼色后,虽然大感不解,但还是配合地说道: “啊…对,对的,是红巾乱贼。” 赵斌回以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故意表情疑惑地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这就怪了,我们接到知府大人的命令,说是此地的村民勾结摩尼教参与叛乱,才特来前来探查。眼下也的确抓到了两名朝廷要犯…但既然他们是自己人,为什么又要相互敌对呢?” 旁边偷听的那些村民,果然个个脸色大变。 或惊恐,或茫然。 只听一汉子带着哭腔哆嗦着问道:“各,各位好汉,难,难,难道是官府的人?” 赵斌暗暗给这人点了个赞,脸上却不屑地冷哼一声,嗤笑道:“这需要跟你解释么?你们这些刁民,居然敢和乱党掺合在一起,还是担心下自己族人的下场吧。” “乱,乱党?” “真是朝廷的人?” “冤枉啊,各位官人,我们不是乱党啊!” “还敢狡辩!” 赵斌暴喝一声,反倒是吓了旁边满脸懵比的胡力等人一大跳。 纷纷紧张地看着门口,不明白自家少主,为什么突然作死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却见赵斌气势嚣张的指着院子里的那两个白衣人,朝村民骂道: “这两人,乃是霍乱天下的恶教成员,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你们受其蛊惑,不仅捐钱捐物,甚至还有人加入红巾乱党中。不是逆贼,又是什么!?哼哼,就凭这一点,你们怎么都逃不了沦为贱籍的下场…” 众人一听,齐齐软倒在地面露绝望,更有甚者直接哭出声来。 纷纷朝着赵斌跪地哭求道: “官人,官人明鉴啊!我等实在不知什么摩尼恶教,只是受人蛊惑啊…” “对对对,我们只是受人蒙蔽,哪知是信错了这两个恶贼,绝不是有心对抗朝廷啊。” 赵斌见村民们吓得不轻,知道火候也差不多了。 而门口好像也多了些被哭喊声吸引过来的村民,当即厉声喝道:“都闭嘴,是不是乱贼,本都头和知府大人自会判断!轮不到你等狡辩!” 说完,朝着惊呼连连的墙外喝道:“本地保正何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在装死么?” 保正正带人在外和乱兵对峙呢,哪会有人? 不过很快,院外就有受到惊吓的村民请出了保正他爹,上一任的保正。 不多久,一个瑟瑟发抖的老头子带着几个手持哨棒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一见到赵斌,还未等他说话,突然哇得大哭一声扑倒在地,指着火光传来的方向哭诉道: “都头大人!冤枉啊,本寨一向忠于朝廷,村民个个安分守己,哪能和叛贼勾结?你要不信,可以去外面看看,那群叛贼还来攻打我寨,报复我等不肯与他们同流合污呐!!!” 说完,捂着胸口哭得死去活来,不住喊着冤枉。 要不怎么说人老成精呢? 赵斌看着这真假参半,演技惊人的老头,深感佩服。 他抽了抽嘴角,强忍住过去踹他一脚的冲动,面露迟疑地问道:“当真不曾同流合污?” 老头一溜烟从地上爬起,胡乱擦了一把鼻涕眼泪大叫道:“不曾,不曾,绝对不曾。我儿乃本地保正,此刻正亲自带人在外与贼人对峙呢,怎么还会同流合污?” 赵斌一指地上的两名白衣汉子,和被吵闹声吵醒过来的廖不医,问道:“那这两要犯和这汉子又是怎么回事?” 廖不医还有点迷迷糊糊的,搞不清状况。 见到赵斌指着自己当即大怒,刚想挣扎着起来喝骂。 却被冲过来的老村长劈头盖脸一顿耳光,扇得晕头转向,缩在地上。 “哎哟!二叔,为什么打我?” “住口!你这不孝的东西!居然敢私自窝藏朝廷要犯!我打死你!” “啊?什么朝廷要犯?” 眼见廖不医还想挣扎着想要狡辩,一旁的村民深怕他胡言乱语,害了全村。 纷纷惶恐地冲上去对着他疯狂踢打。 赵斌看得心惊肉跳,深怕自家这便宜老丈一命呜呼,真被人给打死了。 忙让手下将人群分开,将人抢出。 可怜的廖不医,短短几个呼吸间,已被自己村子的乡亲踢打得鼻青脸肿,抱着脑袋缩在地上吭吭唧唧,怀疑人生… “罢了。本都头看到你们义愤填膺,一致对敌的态度了…或许这里面真是有误会?” 众村民忙不迭惊喜地点头附和道:“误会!误会!绝对的误会!” “都头大人英明啊!” “好吧…本都头也是乡兵出身,本意并不想为难你们,那这事就先不追究了…不过…” 老村长精神一震,立马大声说道:“官人是否要点盘缠?老朽立马叫各家各户给您和各位好汉凑上一点!以咨感谢!” 赵斌眼神怪异地看着满脸讨好的老头,算是服了这个老六。 他本意是想要让村子里的保丁配合,解决了外面那伙上门来劫掠的乱兵。 “也行,那你就去准备准备,另外,看在你还算上道的份上,本都头就帮你灭了外面那伙乱兵吧。你派个人随我等前去,免得和寨子里的自己人发生误会。” 老村长和附近的村民闻言大喜,一些人脸上肉疼的神色立马被幸福感包围,纷纷自告奋勇,要为王师带路,剿灭乱贼。 ‘民心可用啊…’ 赵斌暗自松了口气,转身朝着身后懵比的手下们吩咐道:“花押队,你带上兄弟们,配合此地保正,务必将那伙贼兵处理干净,别留祸患。嗯…能生擒尽量生擒吧。” 老奎先是晃了下晕乎乎的脑袋理了理混乱的思路,然后大声应了声‘喏’,带上还在蒙圈的孙力等人朝村口赶去。 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士气高涨,嗷嗷直叫的村民。 甚至还有人主动将被捆的两名摩尼教徒和廖不医一起抬着,生怕赵斌等人事后找不到这三人,又惹来大麻烦。 与此同时。 村寨外的那十几名乱兵,见到偷袭失败,本想勒索点钱财粮食走人。 结果对面村寨的保正一直支支吾吾的,想要拖延时间,等待更多的村民赶来支援。 这让乱兵们开始渐渐失去耐心。 这伙人中,大部分人是被红巾军从洋州被裹胁而来的盗匪。 自从被宋军冲散逃进山林中后,既不敢返回洋州,也不敢去自首。 只能再次干起老本行。 也算是业务熟络。 他们这些天先后骚扰了附近数个村寨,随着聚集的乱兵越来越多,胆子和胃口也越来越大… 为首之人见迟迟不见结果,当即面色一寒,挥着手里的武器,朝身边的同伙大喊道: “娘的!我看这伙贱民是不想乖乖交出东西了。兄弟们,对面不过是一群持枪拿棍的泥腿子罢了,干脆直接杀进去,到时候不仅有钱有粮,连女人都有了,多爽!?” 众乱兵一听,个个两眼放光,呼吸加速,面色潮红,嚎叫起来: “杀进去!杀进去!” “我要女人!我要女人!” 贼首也被手下狂热所鼓动,再克制不住心中的狂暴,挥刀朝着对面的村民一指,狂吼道:“哇哈哈哈,都给我冲进去,谁敢阻拦,杀无赦!” 第64章 贼道上选,难得糊涂 “杀啊!” “不想死的,都滚远点!” 带人堵在村口的保正脸色大变。 他知道绝对不能叫这伙乱兵冲入村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强忍着恐惧,大声朝身后的乡兵们叫道:“挡住!给我挡住他们!绝不能让这群畜生祸害了家中的孩子和女眷!” 好在边地民风彪悍,多有敢战之民。 虽然很多村民被杀来的乱兵吓得面有土色,但还是勇敢地给予回应。大叫着挥动手中的武器,准备开打。 只是保正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喊话鼓舞了村民士气的同时,却也出现了反效果。 几个平日里勇敢冲动的年轻村民,受到现场气氛影响,怒火上头。 居然大叫着举起哨棒,带头朝着冲来的乱兵杀去。 “乡亲们!冲啊!绝不能让这群贼人进村,害了我等家眷!” “哎呀!这些瓜娃子!” 保正见状暗叫不好,没想到这几个后生这么头铁冲动。 但事已至此也只得抽出佩刀,招呼其他人跟上,杀向乱兵。 只是他的心中,却是变得冰冷。 无论是武器,还是士气和经验,村民都不是这些乱兵的对手。 如今这样冲上去,失去身边人的支援,只能是找死啊! “罢了…拼死一战吧!杀掉领头的,或许还能扭转局面!” 想到这,保正盯上领头的贼兵,快步赶在前面的几个青年村民前,大叫一声朝他当头劈去。 想要以自身勇力威慑群盗,以博得一线生机。 “贼人,受死!” “哈哈,就这?真是不自量力!” 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 贼首只一刀就轻易卸开保正手中的刀,并将他撞得东倒西歪。 然后趁其失去平衡的机会,狞笑着又一刀朝他脖子砍下! 保正亡魂大冒,绝望在心中哀嚎道:“我命休…啊?” 咻! 一只羽箭,从身侧破空而过。 千钧一发之际,齐根没入对面贼首的额头中。 对方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张着嘴巴直挺挺仰倒在地。 死里逃生的保正转身看向身后,只见一手持长弓的男子站在村口,一箭又一箭地朝着自己这边拉弓射击。 每出一箭,就带走一名试图伤人的乱军。 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会误伤夹在乱兵前面的村民们! 保正看得头皮发麻,突然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厉声朝着身后发呆的乡兵大吼道:“快趴下!别影响好汉杀敌!” “笨蛋!还想再被骚扰不成,还不起身去拦住那些乱兵,别让他们跑了!” 乡兵们刚趴下,突听一个年轻的叫骂从村口传来。 当即又一股脑从地上爬起,嗷嗷叫着冲向那群被老奎犀利的箭术吓破了胆的乱军们… “前面的贼兵听好了!投降不杀,扔掉武器,双手抱头趴下,否则别怪我家花神箭,给你身后开个窟窿!” … 第二天一早。 美美在村子里睡了一觉的赵斌,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上还背着一些银两。 带着手下们挥手和依依不舍的廖家寨村民们告别。 除了他之外,老奎等人也都红光满面地各有收获,别提多兴奋了。 甚至于,就连那些个垂头丧气的降兵,都扛着几个米袋。 这太搞了。 明明是出来打家劫舍的。 结果不仅钱财到手了,目标也抓到了,还被村民们当英雄一样热情地欢送。 上哪说理去。 想着赵斌等人脸上自始至终都不肯摘下来的面巾,廖保正终于忍不住小声凑到自家父亲身边问道:“爹,他们真的是官兵么?可要是官兵,为什么要带走那么多粮食?” 老村长眨巴了下眼睛,摇了摇头说道:“什么官兵,什么强盗,我怎么没看到。儿啊,做人,要难得糊涂哦…” “…” 【叮!黑吃黑,贼道上选。 意外获得村民赠送的钱财210贯75钱,物质若干。 另击杀乱兵4人,强行收编降兵10人,绑架路人3人; 特奖励411点村寨点; 当前累计村寨点:805点;】 【当前势力:统治人口100人,直属兵力40人】 大收获啊。 赵斌不禁感慨南宋的老百姓就是富有,区区种地的老百姓居然随随便便就拿出200多两的孝敬。 此外,还收集了大约十来担的粮食,勉强够寨子里的贼兵们吃个把月了。 这还是在混乱的边地村寨,要是换了京畿地区,简直不敢想象。 这些东西算是劳动所得,白拿白不拿,顺便也好提醒廖家寨的村民日后长点记性,免得又和摩尼教搞在一起… 赵斌不知道的是,其实宋朝的一些有产农户并不穷。 因为宋朝贸易发达。虽无证明经济占据世界80%的说法。 但有记录的财政收入差不多是后面明朝的十倍,农税所占比例很小。 加上允许土地自由买卖。 为防止大户囤积土地后闲置着浪费,所以将田税设置得极低,方便出租。 一亩地只需要交一斗粮,大约只有当时产量的2%左右,遇到灾年还能免税或者领取补贴,只求别造反。 除此之外,以往朝代占赋税大头的身丁税,也免去了老弱残幼的份额,只收成年男丁的。 甚至为了确保农户的利益设置成熟的平、义仓和民间社仓制度,控制粮价,由官方给出合理的收粮保底价和卖出价… 因此,和平时代的有土地的人家只要不出败家子,或者生太多孩子。其实比很多城里人都要过得舒服… 基于这些原因,造反事业在这个朝代是很难真正做大做强的。 当然,这只是理想状态。 实际上,天高皇帝远的。封建时代的农民活过得好不好,全看当地官绅豪强的节操。 制度再好,遇到贪官污吏迫害还是得过得水深火热。一些偏远山村的农户甚至不知道该缴多少税,只能任凭胥吏阶层欺上瞒下肆意盘剥。 南宋后期甚至有的地方将苛捐杂税征收到几十年后的情形。 因此只能说,这廖家寨的保正有点能力和担当,能让村子过得不错。 。。。。。 “说!你们骗取的东西都藏在那里!” 赵斌恶狠狠地瞪着躺在地上的摩尼教教徒。 这人手脚被困在石头上,动弹不得,此刻脸色憋得通红,身体不住扭动,一副苦苦忍耐又想要发狂的样子。 赵斌见他不说,示意继续‘施刑’。 孙力嘿嘿一笑,拿着两根从七条身上现拔的羽毛,继续在此人脚底板中不断挠动。 时而上下挠,时而左右刮动… 受不住的摩尼教徒,终于憋不住哇地一下笑出声来,眼泪和口水一起喷出。 “求,哇哈哈哈…求别挠,我,我招,我招!” 赵斌冷冷一笑,示意孙力别停:“哼!你已经求饶两次了,事不过三,你要是再耍赖,小爷就让人给你挠上一天一夜,保证你欲仙欲死。” 说着,他朝着远处负责给另一个俘虏‘用刑’的老奎喊道:“老奎,你那边的招了么?” 老奎扯着嗓子喊道:“招了,全招了。” 赵斌这才让孙力停下,示意差点失禁的摩尼教使者老实交代。 不得不说,这些被洗脑的邪教徒,都是硬骨头。 任凭赵斌等人怎么殴打逼供,都只会高呼‘有惠明使,平断善恶,光明将至,焚我身躯’之类的狂言疯语。 逼得赵斌只能使出后世流传的挠痒酷刑。 别说,还真挺管用。 缓过劲来的白衣使者满脸怨恨地看着赵斌等人,诅咒道:“你,你们会付出代价的…明尊…” “啪!” 已经失去耐心的赵斌,一脚踹在这疯子头上,喝道:“我说过事不过三,你又耍我,继续!” 白衣使者顿时面露恐惧,忙绝望地大叫道:“住手,住手,我说,我说就是…” “那就快说,而且最好别试图说谎。你的同伴可是已经全招了,你若是和他说的不一样,下场自己考虑。” 这话,像是打断此人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一般,他终于倒豆子一般将所有事情都交代了出来。 第65章 窥视老巢,风水宝地 这两个白衣人,果然是摩尼教专门负责传教的使者。 而且是已经有十几年从业经验的老骨干了,拥有正儿八经的教使之位,对外称明使。 他们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南下,开始在各个村寨发展信徒,为随后的红巾贼提供物质、情报支持。 不过因为要防备官府和知情人察觉暴露身份,所以两人一直在暗中低调发展信徒,只对外宣称是拜明尊菩萨的佛门旁支… 根据他们交代,二人这几个月来收集到的钱财都让人运到了南子午镇一家商铺中。 利用那里商户往来的便利,兑换成各种物质。 剩下的粮食等物质,则运到了一个叫花房寨的地方存了起来。 虽然从廖家寨意外获得了一批粮食,但想要度过一整个漫长的冬季,显然是不够的。 所以赵斌等人,依旧得继续想法子搞粮食。 “子午镇…棋盘渡...还有花房寨…” 赵斌利用等比例在地上画了几条线,琢磨着南子午镇和花房寨在哪里。 其实听名字就知道了。 这地方就在子午道南麓。 过了饶风关,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往东,靠近距离更近的石泉县。另一条往西,是商户们惯走的,直通富饶的汉中。 子午镇就在西边那条道上,地处洋州和金州的交通要害。 旁边有一条随山势汇入汉水的子午河,直通汉江。 如非当地地势险峻难以扩建,只作为临时落脚点使用的话,估计早已发展个繁华之地了。 另外多说一句,镇是宋朝特别的行政单位。 民不聚县,却能产生大量赋税或者具备战略意义的地方为镇,多用贬官管理。 子午镇距离刀郎寨大约有上百里地,已经脱离刀郎寨和风口寨控制的势力范围了。 赵斌确认了大致位置后,朝着身边几人问道:“你们谁知道那地方?” 身边几人纷纷摇头,只有孙力嘿嘿笑着说道:“我倒是去过几次,对那的地形和情况还算熟悉。” 赵斌眼睛一亮,才想起这孙力凶神恶煞的汉子,曾是正儿八经、且需要到处跑的公职人员。 忙请教道:“哦?快说说看。” “子午镇很小不比廖家寨大多少,不过却是金州、洋州两地与秦岭以北的凤翔路往来的必经之路,中间还有个渡口可连通东西,位置极为重要。因此镇外的棋盘渡那边还常年驻扎着一队军士守卫。” 一队军士,少则20人,多的能有50人。 已经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赵斌面露希冀地问道:“是厢兵?” “不,禁军。” 孙力苦笑着解释道:“子午河虽然不难渡,旅人随意在上下游找个小船就能过去,但商队却只能从镇外的棋盘渡走。船货往来,少当家应该懂的。” 当然懂。 虽然朝廷设置的商业税很低,而且有专门收取关税的地方。 但是垄断码头货物的上下搬运,把价格定高一点,其中的油水不言而喻。 在军言商,本是南宋禁军的传统。 想当年国朝危机之时,中兴五将基本都得靠自家军队兼职商旅来养活军队的。 子午镇中驻扎着禁军,这就难办了。 禁军,厢军,完全是两种存在。 大宋的厢兵虽是禁军的补充,但其实地位和劳役差不多,官府在各地开山修路种地畜牧,哪都是厢兵挑大梁。 主要成分是灾年闹事的流民或者干脆是被收编的乱民。 其战斗力和战斗意志,甚至不如保境安民的那些乡兵。 如果守卫棋盘渡的是厢兵的话,胆子越来越肥的赵斌,还是敢去闯一闯的。 可要换成是禁军… 那还是算了吧。 赵斌头疼地问道:“那花房寨什么情况,沿途的还有别的道上势力呢?” “唔,花房寨就是那一片最大的匪寨,平素行事很是张狂,还曾和我们风口寨有过数次摩擦,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被红巾贼给收编了。其他的一些小山头,不足为虑。” 赵斌点点头,又仔细问了花房寨的所在之后,若有所思。 他点着位于风口寨和子午镇之间的一处,笑道:“看样子我们今年冬天的粮食的着落,就在这花房寨了。” 老奎眉头一皱,道:“少东家,红巾贼虽然退走了。但他们兵分两路,至少还有近千人的兵力。如果他们在那盘踞的话,我们恐怕啃不动。” 赵斌笑了笑道:“你说的没错,但孙兄弟说花房寨的老巢盘踞在距离子午镇不到三十里的山岭中。虽然也算隐蔽难攻,但换做你是红巾贼的首领,刚被官兵围剿损失惨重的情况下,敢去那里盘踞么?” 老奎眼睛一亮,道:“当然不敢,官兵只要有心派出探子,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异常。一旦被围,恐怕无处可逃。而且深山老林的,也没有那么大的寨子里可以容纳近千人。” 至于那伙红巾贼撤到哪里去了,那就不关赵斌的事了。 因为秦岭实在太大,太复杂了。 千里秦岭,大致可分三段,西边起于岐山,就是三国时期诸葛亮心心念念想要打出去的岐山。 中间那段主要是终南山和骊山。 而东边就比较散杂了,代表性的就是耳熟能详的太华山(华山)。 刀郎寨靠近的子午道是秦岭七道的第二道附近。 位于终南山和秦岭东麓交界地带。 王重阳赵斌是见不到了。 但丘处机和龙骑士日后没准还真是能找机会拜会一下的。 丘处机这老道自从找了成吉思汗搞捆绑宣传后,就连死亡日期都和人放在了同一年,按理还能活个一两年左右。 除此之外,秦岭还是众多河流的发源地。 所以这地方自古以来,除了是兵家必争要地之外,也是历朝历代贼寇们喜欢盘踞的天然宝地。 加上右侧靠盛产马匹的陇右之地。 进,可以以马匪之资,呼啸汉中、关中,俯瞰中南大地。退。可以化身山贼,扼守天险,与朝廷共享关税之利。 实在不行还能转职江匪,借嘉陵、汉江等支流做大做强,最终称霸长江黄河,纵横江湖大海。 简直了… 横跨秦岭南北的道路不多,要进山的路却多不胜数。 在不考虑补给的情况下,区区不到千人的红巾贼只要往山上一躲,宋兵根本没办法找到他们。 言归正传。 为了过冬的粮食,赵斌已经豁出去准备作死一次,他派出得力干将老奎去侦查花房寨。 自己则带着人先回寨子,准备看情况决定要摇多少人去干这一票。 第66章 去再婚吧,王六是谁 但在这之前,赵斌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老丈人廖不医。 这人昨夜遭遇一连串打击,众叛亲离下,已经没有了一开始对赵斌喊打喊杀的勇气和精力。 整个人恍恍惚惚地一宿没睡,精神萎靡。 嘴里还神经质地念叨着‘我没有,我没有’之类的东西,似乎无法接受自己找到的信仰,居然是反贼恶教的事实。 赵斌有些挠头。 廖不医因为和邪教扯上了关系,已经被村民驱逐无家可归。 就是将他扔下不管,也没啥威胁的了。 不过这么做,似乎有点无道。 但赵斌更不可能将他带回寨子,坏了自己攻略小娘子的美事。 他摸了摸身上,成功摸出几张会子。 这东西,是之前赵叔河给他用来跑路的路费,有200两之多。 虽然兑换起来肯定换不到真金白银的200两,但去县城里的钱庄打个折还是可以用的。 “呐!别说我这作婿的不讲道义,这些银票你拿着,去城里找个谋生的路子吧。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离开石泉县,到别的地方去谋生。免得被村子里的人进城时认出,将你举报了。” 廖不医顶着个黑眼圈,下意识地接过赵斌给他的银票,等反应过来想拒绝时,却一个哆嗦看清了上面的面额。 200两! 当年他当赤脚医生把人医死,为了不见官将家中几亩田产都赔进去了,还欠了村里的亲戚一大笔钱。 平日里全靠采药为生,慢慢还债,哪有什么余财。 此时见到这么一大笔钱,身体比情绪还要老实。 嘴里那句‘谁要你的臭钱’,硬是被堵住说不出来,脸色憋得通红。 赵斌见他脸色涨红,还以为他在生气。 毕竟廖不医被全村人给驱逐这件事上,是他一手主导的嘛… 换成是他自己遇到这种事情,杀人的心都会有。 “你也别生气,我这是帮你及时止损。要是日后等官兵入寨清算,只怕你们全村老小都要小命不保。” 廖不医闻言越发羞愧。 他之前总以‘匪类’仇视赵斌,如今没想到自己却成了逆贼同党,加上又被乡亲厌恶和驱逐,心中那口气再也怄不下去。 他突然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捂着脸哭道:“唉…我如今和恶教扯上关系又能去哪呢…” “咦?” 没有被骂,让赵斌大感意外。 ‘看样子咱的待遇是越来越好了。 第一次照面,老丈人拿弓箭射他。 第二次遇到,老丈人依旧是喊打喊杀。 没想到,现在居然开放了交流渠道? 看样子多走动走动,送送礼物,果然是改善关系的不二法门啊。 廖不医始终是眉儿和他之间的一根刺,如果能软化那当然是顶顶好的事情。 赵斌心中略喜,好言安慰道:“丈人不用慌,廖家村那些人以为你被官差拿走了,哪还会去报官?你大胆去县衙迁户到临近县城中去就是,只要你自己不透露消息,没人会知道你误入歧途的事情。” 廖不医眼中一亮,居然连那一声丈人都忘了计较:“真,真的可以么?” “当然,大不了就是给办事的差役一些好处,他保管给你办得又快又妥当,这种事情我熟得很,你尽管放心。” “这这这…” 廖不医又是心动,又是为难地说道: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我一个人流落在外,孤苦伶仃…又能做什么呢?” “男子汉大丈夫,四海为家只等闲!” 赵斌生怕他不走,故意激道:“丈人你年纪也不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怎么能说出这种没骨气的害臊话来?实在不行也可以拿着我给你的银钱,去买几亩田产,如今这世道战乱不断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你家要是有田产,连黄花大闺女没准都愿意主动上门,到时候再娶个婆姨生上几个小娃,岂不美哉?” 廖不医老脸一红,骂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只是他嘴里虽然在骂赵斌胡言乱语,但眼中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道光亮,显然是已经无比心动了。 赵斌心中暗乐。 故意话锋一转,装模作样地说道:“嗯,如果你实在不想离开石泉县重新生活,那要不跟我上山去?对啊!我刚才怎么没想到呢?最近咱寨子和红巾贼打仗死了不少人,正缺人扛刀呢…” 廖不医一个哆嗦,从地上坐起,害怕地说道:“你,你休想,我,我是绝对不会沦落到去当强盗的!还是在你麾下!” “嘿嘿,我倒是觉得这主意不错…而且丈人啊,这天地下哪有那么多主动去落草当强盗的,你看那些红巾贼,不都是被人裹胁的么?要不…” “不!我绝不同意!” 廖不医将银票往怀里一藏,踉跄着逃离赵斌的身边,转头见赵斌没有去抓他,这才慌慌张张朝着石泉县的方向跑去。 一口气跑出老远,发现身后没有追兵这才停在路边拼命喘息。 不过他也不是无脑之人,等冷静下来后终于反应过来,赵斌那是在故意逗他玩呢。 他懊恼地弯下腰一拍膝盖,羞愧不已。 “眉儿啊,是爹对不起你…” “那畜…赵二,也许并没那么坏…唉…” 。。。。。。 花钱送走了老丈人,赵斌心中稍安。 也算是补偿了点欺骗眉儿的负罪感。 不过就在赵斌回到寨中,安心等候老奎侦测结果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王六?王六是谁?” 李豹面皮抽了抽,凑到他身边小声提醒道:“当初和我们一起去刺杀刘宝的那位。” 赵斌的面皮也抽了下,心中吐槽这古人取名字也太过简单粗暴了。 暗暗决定,以后自己的手下都得给整个像样点的名字。 否则,这个大二三四,那个五六七八,谁能记得清? “他没叛变?” “应该是没有的,不然不会被判处十日后问斩。” 赵斌一脸懵逼。 王六做了什么,需要那么急着被砍头? 宋朝还是比较讲究人文情怀的,尤其南宋采用的是雇佣兵制度,老百姓很多是不太愿意自家男丁主动去当兵的。 所以刺配从军,代替了一大批刑法,包括大半死刑,用来作为优质兵源的主要来源之一。 第67章 揭破身份,另有隐情 如非罪大恶极之辈,不会轻易被判死刑。 且宋律明文规定,不得私禁死囚上述。 按理来说就算被判了死刑,也可以有三次机会上述, 因此, ‘大人,小民冤枉啊。’ 也是宋人广为流传的口头禅。 只要这么喊,一般就可以暂时保命,顺利的话至少也能折腾个半年以上。 当然,规矩是死的,铡刀是活的。 真要快速拖出去问斩,上面的刀笔吏们有的是方法。 赵斌看着下方战战兢兢的一个年轻人问道:“王小乙?你说王六是因为什么事被抓的?” 这王小乙看上去十四五岁,比小武略大一点而已。 他是王六的本家侄子,但并非刀郎寨的人。 据他自己所说,大约三个月前赶来投奔王六,负责在王六经营的柴火铺中照看生意和做账房。 王小乙缩了下脖子,哭丧着脸回道:“回二首领,六叔跟我说当日他替您去县衙外盯梢,结果不幸被新来的县尉发现,关进了大牢之中…” 说到这,他小心看了眼赵斌后,硬着头皮说道:“六叔让我转告二首领,他没有交代任何和寨子有关的事…” 赵斌倒是巴不得王六交代了,不就是盯梢么,县衙还能因此来围剿寨子不成? 这王小乙这么带话,怕不是想让我派人去救他六叔? 他敏锐地感觉到,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便对王小乙喝道:“哼!就算持刀闯进县衙也就被流放而已,窥探一下县衙最多不过挨顿板子!你老实交代,王六到底犯了什么事,严重到要被处斩?” 王小乙忙低下头,惶恐地交代道:“县衙判了他谋逆之罪,连同几个罪大恶极的红巾逆贼,一起被压往金州,下月处于午后一起处斩。” “什么?王六是红巾贼的人?” “不是啊,二首领。我六叔根本不认识什么红巾贼,他,他是被冤枉的。” “这就怪了…” 赵斌越发感觉莫名其妙。 王六作为寨子放在外面的耳目,的确不太可能和红巾逆贼扯上关系,否则红巾贼完全有更好的办法拿下刀郎寨。 他视线扫过在场的赵稳和两人麾下一众杆头。发现他们也是一脸的茫然,显然同样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赵斌皱起眉头,斜靠在大座上不时用手指敲击扶手,眯起眼睛死死盯着下面瑟瑟发抖的王小乙。 越看,越觉得有哪不对劲… 周围的人见状,都不敢打扰。 寨厅里的气氛,变得很是压抑。 “王小乙…王小乙…小乙。” 一道灵光,突然闪过赵斌的脑海。 他终于意识到,问题可能出在哪里了。 在宋代,哥、姐的叫法大行其道,已经超出单纯的字面意思。 与之对应的一些‘弟’啊、‘小’啊之类的字,也有着别的寓意。 除了小本身的意思外,偶尔还带有‘下’的意思。 比如小厮,指地位地下、伺候人的仆从,多指年轻人,但也不是只特指年轻仆从。一些老大不小的店小二之流,一样被叫做小厮。 他身边的小武,不是姓武,而是跟赵斌姓赵,全称是赵小武,是赵斌那不靠谱的前身专门用来寒碜老大赵武的。 等他成年出道之后,会另取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字取而代之。 此外还有,小姐,是指青楼女子,贱籍。 小姓之家,是大家族的附庸仆从家族等等。 名字中带小的,基本都不是真正的名字。有代指‘下位者’的寓意。 小说中也一样。 如前世脍炙人口的水浒传中的燕青,从小为仆,所以又被人私下叫做燕小乙。 如果他本名就叫燕小乙,那何必再叫燕青? 有人会问,那阮氏三雄呢? 其实水浒传原本中的阮家兄弟确有其人,但不是以小为名的。 三兄弟中的两位兄长本名叫做阮通,阮进,没记录名字的那个阮小七,其实出现在朝廷告示中,更像是一种对盗匪的蔑称。 后面因为改编的小说中阮小七人设太火,深受百姓欢迎和共情,又出了些故事本,那也是有正经化名的。 所以这王小乙,很可能也只是一种对未成年家仆的‘贱称’! “王小乙,你说你三个月前才来投奔王六,那你此前,在哪里讨生活?” 王小乙浑身一颤,紧张地说道:“回,回二首领,小时候家境贫寒,家父在我小时候,和一户路过的富家员外签了仆契,被带到了赣州伺候人…三个月前主人家家道中落,这才断了仆契,投奔六叔的。” 还真是猜对了!? 赵斌神情一振:“哦?不知道你原来伺候的主人家,是什么来历?” “赣州江家…是当地有名的大户人家。” “赣州…你确定你家主人是三个月前遣散家仆?” “是,是三个月前。” “哈!赣州离金州可不算近。三个月前你家主人遣散你,你居然立刻就从富庶之地千里迢迢赶到这边地来投亲,如非有不得已的原因,说不过去吧…” 赵斌眼神一冷,喝道:“说!你究竟隐瞒了什么!” 王小乙惊恐地软倒在地,汗如浆出,说不出话来。 李豹、赵稳等人见状,大为惊讶。 显然也看出来了,这王小乙怕是没说实话! 脾气最火爆的赵稳猛地站起身,指着他暴喝道:“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来这里骗人!说,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你害了王六。” 其他人也是面露凶光,一个个恶狠狠地等着堂中跪着的年轻人。 “哇…都是我的错!” 王小乙顶不住压力,终于大哭出声,将前因后果老老实实交代了出来。 却没想到,因此牵扯出了一桩让人头皮发麻的内幕… 宋朝,是个充满矛盾的时代, 有着堪称历朝历代最软弱、没有进取心的政权。 同时呢,又有着最为开放、奔放的民风。 当目睹国家常年受辽国、金国、西夏等国的欺辱。而朝廷软弱无能,一心只想苟安一方。 民间百姓的憋屈可想而知,简直恨不能撸起袖子自己来。 而他们,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第68章 卷入漩涡,慌得一批 各地百姓遇到战事,总会自发地选择结寨自保,对抗外敌。 或者干脆组成武社,义军,主动出击。 从而创造了一系列义军想带着朝廷飞,而朝廷却专心负责防止他们做大的史诗级地狱笑话。 说句叫人心寒的胡话:两千年封建王朝冤死和白白牺牲的忠勇之士,可能加起来未必会有两宋320年多。 当然,也不得不承认两宋朝廷对普通百姓是真的纵容。 首先消除了农工商的地位差异。 除了和尚道士和军籍之外,所有人只要合法获得正经户籍的,不管之前干嘛的都可以参加科考。 除了弩箭、甲胄之类的违禁武器外,对民间持有各种刀剑、弓箭,并没有什么针对性惩戒措施。 只要不是去府衙重地等敏感地带晃悠,短兵器、弓箭随便带。甚至连可组装的长朴刀都是合法的。 要再参加个官方认可的武社什么的,你就是背着青龙偃月刀溜大街都没事。 而在闹市里,还有专业的刀剑坊、弓箭铺,专门给老百姓兜售军火。 两宋民风之尚武,可见一斑。 这样的情况下,民间自然而然也会格外崇拜英雄豪杰。 朝廷的武将不算。 当今天下最负盛名和被人推崇的高手与豪杰,当属四人。 分别是三枪震广南的豪侠陈三枪。 有着梨花枪天下无敌之称的,红袄军女首领杨妙真,还有他夫君,横跳王者李全。 以及同为红袄军出身,一心想要光复北地,被赞为当代岳飞的彭义斌! 老百姓茶余饭后,一直对除开人品有问题的李全外的其他三人,谁更强、更英雄了得争论不休。 在缺乏娱乐传媒的南宋,其热度,不下于后世的顶级流量。 尤其是刚刚在真定牺牲的彭义斌,几乎整个天下都在为其鸣不平。 就连自我封闭防备红巾贼偷袭的刀郎寨中,都有流传他的传说。 而王小乙吐露的内容,就和这位新岳飞相关! 本来,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是根本不可能扯不上半毛钱关系的。 但坏就坏在,雇佣王小乙的那个江家当家人江亿,是个顶级大宋愤青。 自从年初听到彭义斌出兵北伐的壮举后,激动地天天睡不着觉。 最后决定遣散家中仆从,散尽家财后,带着一群重金招揽的好汉北上真定府去投军了。 临走前,这江亿还慷慨激昂地留下了一封绝笔信连同一块信物,交给当贴身小厮的王小乙保管。 说是自己要是死了就立个衣冠冢,替自己整个归属。 王小乙也算忠心本分,一直谨记旧主的嘱托,将信件和那信物小心保留着。 并且为了防止有负旧主所托,离开从小生活的赣州来石泉县投奔叔父王六。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上个月王六听从赵斌命令去窥探县衙时,倒霉的被县尉全贵识破、给抓了。 经营的柴火铺也被冲进来的官兵翻了个底朝天。 王小乙藏匿在店铺中的那封信,很不幸被人搜了出来。 要命的是,信中的内容实在太过激昂,将朝廷的无能和昏聩尽述其中。 更要命的是这江亿,居然还同最近被害死的竑太子关系匪浅! 不仅在信中痛斥了史弥远祸国殃民、害死竑太子之类的内容和经过。 还将其比作当代秦桧,咒他遗臭万年。 那家伙是痛快、潇洒了。 但是被搜出信件后的王六就惨了。 要知道,在彭义斌这件事上,朝廷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和昏聩,就和当年岳飞死后一度受到的诋毁一样,将他定性为挑起战乱的乱臣贼子。 加上史弥远震怒于《江湖集》,正在搞言论管控。 这封来自废太子故人的绝笔,涉及辱骂朝廷、痛斥奸相。 三个要素,哪一个单独拿出都是要命的倒霉事情。 如今给凑一块了。 而且还正好撞在民间因为彭义斌的死,最群情激愤的时候。 一旦内容泄露,必然进一步激起民愤,引来新一轮朝官对已故太子的质疑,甚至动摇当今天子的权威! 可想而知,所有与这封信有密切关系的人,都得被清除掉。 为了保下自家唯一的侄子,王六选择扛下一切。 只说那封绝笔信,是自己好友托他保存的。 岂不闻,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 赵斌最讨厌的,就是自家小弟不该讲义气的时候,脖子一仰,往死里豪横。 来个害人害己。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至于留下信的江亿? 名字倒是张扬,可惜赵斌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历史人物。 他伸手抚住脑门,头疼地说道:“王小乙,你留着那要命的东西,难道是因为不识字?” 王小乙心虚地摇了摇头道:“不…郎君教过我,我,我识字的…” 赵斌闻言终于绷不住了,站起身朝他怒吼道:“特么的!你认字!认识字还敢留着那信,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还要连累旁人么!” 赵斌是万万没想到文字狱这种东西,居然会砸到自己头上来的。 心中已然慌得一批。 但一旁的赵稳等人早就被彭义斌和王小乙主家的故事弄得热血沸腾,心生敬仰。 见他居然怒骂王小乙,当即站起身来不满地叫道:“二哥,你这话说得忒没道理!” “什么意思?我还骂错了?” 赵稳之流的年纪,正是最崇拜英雄的时候,加上本性尚武,本就是视三大江湖顶流为自身偶像的脑残粉存在。 见赵斌居然急于和心中敬仰的英雄撇清关系,当即毫不客气地叫骂道: “哼!彭英雄和江郎都是英雄了得的人物。这王小乙虽然哭哭啼啼叫人眼烦,但就凭他不顾危险能为义士守节,也当得上一声好汉。二哥你这么胆小怕事,才是丢人现眼。” “我胆小怕事!?卧槽!你还真敢说。” 赵斌气乐了,指着赵稳这憨批就要破口大骂。 跟他好好说道说道其中的利益得失,好让这家伙以后别做出连累山寨的蠢事。 但他却惊讶的发现,周围李豹等几个得力手下在听到赵稳的话后,居然在认同般地点着头!? 这让他开始怀疑人生了。 ‘难道,我才是那个三观不正的人?’ ‘做贼而已啊,亲们,有必要这么自觉加入民粹主义,民族自豪感么?’ 第69章 只是错觉,我的人设 赵斌感觉如果继续‘倒行逆施’,怕是手下的忠诚度都要开始往下掉了。 他只能闭上嘴,朝着赵稳一瞪眼后,坐回大椅中。 然后脸上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对着王小乙说道: “那位江郎虽然行事孟浪,害苦了王六兄弟,但也不失为一条好汉。” 王小乙一愣,面露惊喜: “二,二首领,你愿意去救我家六叔?”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斌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差点又爆出来,他抽了抽嘴角道:“我倒是想,但手下就这么点人,只怕无力救人。” 赵稳一拍胸脯,激动地说道:“二哥,咱出来混的,就是得讲究个义字!王六主动替侄儿顶罪,又没有出卖寨子,是个讲义气的。你要是不愿意去,那大不了我带人去!” 如果不是知道这家伙没那脑子,赵斌都要怀疑自家老三是不是故意将自己放在火上烤了。 他脸色一黑,喝道:“老三,不要胡闹。如今我们寨子过冬的粮食都没有解决,再去招惹官府,你让寨子里的兄弟们怎么活?劫死囚可是杀头连诛的重罪!那封信更是要命的东西,你到底明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赵稳大手一挥,涨红着脸地叫嚣道:“哼,我不管,人我救定了!二哥你放心就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赵稳就算被抓住了,也绝不会出卖寨子和你的。要是不幸叫那些狗官兵害了,正好给你省下一份口粮!” 说着,这个完全沉浸在英雄情节中的熊少年愤怒地一挥手,带着手下朝寨外走,临走前还顺走了堂下的王小乙。 只留给赵斌一个不屑的眼神。 赵斌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冲过去将这脑子缺根筋的混蛋踹死。 他喘了几口恶气,向旁边的李豹、胡力等人问道:“老三这混账东西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去?” 李豹一脸严肃地点点头,胡力满脸尴笑着摇摇头。 得。 被自己手下小瞧了。 赵斌真是欲哭无泪。 他是真不想去作死。 他一个小小的山贼何德何能敢搅合进当朝权相所忌讳的事情之中? 但不去的话,似乎会失去这个时代出来混最重要的一个‘义’字? 古人做事讲究义理。 在江湖讲道义,江湖规矩,天下通传。 在朝堂讲伦理,礼部自古就是六部之首。 甭管现实有多少龌龊,但无人可以否认这就是世间次序得以建立的基本盘。 而且真要他眼睁睁看着老三赵稳去找死… 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忍? ‘错觉! 都是错觉罢了。 鬼才要这么个没礼貌,又冲动暴躁的蠢弟弟。 我只是担心这白痴和他的人被抓后,扛不住将寨子牵连进去而已!’ 赵斌见几个得力干将都露出蠢蠢欲动的神情,只得叹了口气道:“算了,既然你们都觉得该去救人,那就…去吧。” 此话一出,众手下齐齐面露惊喜,欢呼雀跃! “太好了!不愧是少东家!” “好!有少东家出马,此行必定可以救出王六兄弟。” “哈哈哈…老子都等不及了,正好去大闹一场。” 赵斌看着欢呼的手下们,心中的怒气渐渐消去。 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群家伙明明只是打家劫舍的山匪恶棍而已,为什么会打了鸡血般,想去救一个并不是很熟悉的同伴? 这既不符合利益,也不符合人设。 难道仅仅是因为听了个新岳飞的故事,就值得拿命去冒险? 他想不通,也无法理解这些古人崇拜英雄豪杰的情怀。 干脆闭上眼睛,哀叹道:“义士…多可笑。只怕日后这刀郎寨将永无宁日咯…” “不过…要是便宜老爹知道了自家的两个儿子要去劫死囚…会是什么表情呢?” “想来应该会…挺有趣的吧…嘿…” 既然要救人。 那肯定就要有情报和计划,挑选可信之人。 赵斌本打算让李豹先去叫住赵稳,免得他乱来坏事。 不过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赵武为人冲动易怒,而且牛脾气一上来谁都劝不住。 连做老子的都镇不住他,更别说赵斌这个二哥了。 常言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劫死囚可是诛连全族的大罪,有这家伙在身边估计能把大伙都坑死。 赵斌当即放弃了和他组队的心思,决定让这混小子去吃点苦头,顺便在前面替自己去趟雷。 由于老奎还没回来,他只能让孙单和王二诚两人先行一步。 行事沉稳的孙单前往石泉县调查王六的踪迹,王二诚则被他派去寻找老奎这个重要战力。 送走二人后,赵斌转头朝着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大刘问道: “大刘,我们现在有多少人马,寨子里的武器装备和粮食情况如何?” “回少东家,算上你和三首领这两天抓回来劝降的乱兵,两边加起来可战之兵差不多有近80人了。 粮食、食盐之类的有了这次在廖家寨的收获,加上之前的存货勉强能维持两个月左右。” 大刘想了下后道:“武器装备的话,共有自制的皮甲12副,寻常猎弓8张,除原来那些兄弟人手一把的单刀、枪矛和盾牌之外,并没有多余的…新招纳的十几个弟兄,还有几人没趁手家伙…” “除此之外,寨子里共有余钱150贯…” 赵斌眉头一皱,暗骂便宜老爹抠门。 居然只给了他和赵武150贯,也就刚好够之前的人马1个月的薪水! 是的,在南宋除了贱籍外,都需要给做工的人按时发工资,包括那些仆从。 否则可以让官府出面讨薪,并给予加倍惩罚。 山贼们虽然没有官府做保障,但他们有刀子啊。 要是当寨主的敢恶意拖欠他们薪水不发,怕是要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 赵叔河这么抠搜搜的,明显是要通过控制赵斌和赵武的财政大权,防止两个儿子一去不回,难以管束。 不过赵斌个人还有差不多300多贯的钱币银两,暂时还够发放工资。 他迟疑了下,转头看向左边的李豹。 李豹明白他的意思,拍了拍自己右肩道:“少东家放心,我的伤势恢复得很好,不影响与人动手。” 李豹受伤,也有差不多超过十天了。 这段时间,赵斌一直在为他提供系统鸡蛋,让他补充元气。 可惜这蛋只能补充元气,并不能真正促进伤口痊愈。 所以赵斌估计他肯定没好全。 但既然要去从官府手中救人,那肯定少不了李豹这样的顶级战力。 他感激地朝着李豹点点头,然后神色一正,朝堂下众人吩咐道: “各杆头听令。” “在!” “大刘,胡力带几个老兄弟,留在寨中管好新降的那些寨兵。好生加以操练,建设工事。” 大刘二人有些不甘,但也知道这安排最是合理。 他二人,一个是赵斌一直用来搞建设的。一个在风口寨合并过来的那帮人中素有威望。 因此只能出列应下。 “李豹,你点上10名信得过的弟兄,尽量多备弓箭手,和我一起前往石泉县与孙、王两位兄弟会和。顺便派个人去通往花房寨的必经之路上守着老奎,让他尽可能赶来会和。” 李豹面露喜色,大声领命后下去挑选人马。 待众人散去后,赵斌看着系统空间,寻思着得消费一波增加些劫囚的底气。 可惜的是,这几天依旧没刷到像样的系统流民。 这流民功能就跟游戏里刷武将一样。 没有的时候效果很好,随便挑来和得力手下融合也不亏。 但后面就必须精挑细选,免得浪费有限的名额。 期间,倒是刷到过几个带着可兑换道具的流民,不过都是些可有可无的日常物品,赵斌同样不准备浪费点数进行兑换。 他看了眼自己的积分点数,共计805点。 可修建权限建筑,只有一个价值300点的祝庙; 当然,也可以花费500点将鸡圈和狗窝升到顶级,不过暂时用不上。 赵斌本意,是集满1000点,修建【初级匠作坊】的。 所以目前唯一可以提升的,就剩下安排融合了系统流民的手下,进入兵营进行训练。 赵斌一咬牙。 花费100点,选择给大刘进行军事理论领悟,方便他更好训练手下那群乌合之众。 为以后计。 接着花费200点,给孙、王二人融合的系统流民从平民级,升到了壮汉级。 然后又花了150点,将两人连同老奎的意识投影人物,一起扔进军营学习初级近身搏杀术。 进一步强化得力干将的个人战斗力。 这样哪怕人少,遇到小规模的战斗也能防止减员。 初级近身搏杀术,这东西赵斌体验过一次,除了训练基础的拳脚、擒拿功夫外,还有一些肌肉的发力技巧。 对于各方面单兵行动,如翻墙、攀爬等都有极大的帮助。 只可惜,民兵营中并不涉及特种作战的军事知识和技巧培训… 否则… 看着辛辛苦苦存下的积分被腰斩一半多,赵斌心疼地肝都快裂了。 眼看只剩下的355点积分,他干脆心中一狠,决定全用了。 “给我,把祝庙建起来!” 【叮!消耗300村寨点,成功修建‘祝庙’一间; 当前剩余点数:55点】 【祝庙lv1:朋友,你信神仙么? 消耗1000村寨点,可升级; 主要功能:可雇佣系统流民进入土地庙或山神庙,充当庙祝,给于祈求着心灵慰藉; 雇佣数量:0\/1,品质越高,效果越好,可进行更换; 建筑效果:心诚也不灵-系统英灵将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随机回应祈求者的诉求,仅限于满足内心需求。在一定程度上提升寨民的幸福度和忠诚度。】 赵斌一个踉跄,差点摔趴在地。 这感情就一神棍建筑? 而且是只能用来yy!? 这特么的有什么用! 难不成还能让人作一作,人工春梦么? 而且阿飘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 赵斌脑海中浮现出1个飘荡的灵魂,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出现在某个寨民的床前搔首弄姿的一幕。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嘶…好像还…挺有趣啊?” 第70章 纤夫的爱,陈咬金啊 一行人赶到石泉县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刚准备分批混进城中,就发现孙单等候在城外,看到众人后飞快奔来。 “少当家的,大事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 “王六和那几个要被处刑的红巾贼头目,已经在今日午时左右被押往金州了!” “什么!?他们走的是哪条道?到哪了?” 孙单面露苦笑,道:“走的是水路,坐官船沿汉水直达金州。” 赵斌脸色大变。 金州就是日后安康市,是联结着陕西、重庆、湖北三地,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素有一脚踏三省的说法。 其对南宋的战略重要程度,可以说是仅次于天下重镇襄阳。 因此金州不仅是节度州(军州,主官称知军,实际同知州,都是文官),就连利州路的副都统司也设置在此,周围屯驻着近万精锐禁军! 相当于是宋朝的军区所在地。 王六一旦入了金州大狱,再想捞出来几乎不可能。 赵斌深吸一口气,语气凝重地问道:“我三弟呢?他在做什么?” “三郎带着钱安他们几个,也雇了条船朝金州去了。” “这个不知死的东西…” 正当一群人不知所措时,身后两道人影快步赶来,正是老奎和前去寻找他的孙二城。 老奎作为唯一一个进入系统兵营进修过的手下,如今已经成为赵斌手下最倚仗的干将。 赵斌见他回来顿时大喜,忙带人迎住他后,将情况说了一遍。 老奎想了想后道:“少东家,别急,这事未必没有寰转的余地。” “哦?你快说说看。” 老奎笑着说道:“少东家你知道的我在军中时,一直随着上面的主将‘到处跑’,对金州一带的险要地势也算熟悉。” 老奎蹲下身来,用树枝在地上划出一道弯曲的线条,道:“石泉县和金州以汉水相连,都是临江而居,中间要经过汉阴县地界…而这汉阴县号称万山之地,汉水到了这水势变得极为复杂,且到处都是弯角和暗礁,无论上下行船仅靠自身是无法安全通过的…必须要有外力帮助…” 赵斌灵光一闪,叫道:“你是说,纤夫?” “没错。” 老奎道:“金州到处都是险峻山林,走水路肯定要比陆路要安全得多。但加上汉阴地界这一段以纤夫的脚力消耗,想要从石泉县到达金州,至少得花三天,时间未必比陆路要快。加上如今已经入冬…控纤的汉子们需要时不时回岸边暖脚,只会更慢。” 赵斌大喜过望,拍着手道:“那就是说,我等只要快马加鞭,完全可以从陆地上先一步赶到汉阴县地界,将官府押运王六的船只截住?” “没错…从陆路走,石泉到汉阴不足百里,咱们人少,即使需要绕道前往汉水北岸,两天也足够了。不过…” “不过什么?” 老奎苦笑道:“少东家可听过凤凰山?” “呃…没听说过,这凤凰山有什么说法么?” “凤凰山,即是指隔开汉阴县和汉江的那片横跨数十里的大山,因形如展翅凤凰而得名。 同时也指盘亘在山上的一伙强人。其号称金州第一寨,据传麾下有超过二千寨众,其内还有不少凶悍的土人充当寨兵。” “嘶…” 赵斌倒抽一口冷气,惊讶地问道:“这凤凰寨这么豪横,官府不剿灭它么?” “哪能不想剿灭,是难以剿灭。” 老奎解释道:“凤凰山山头林立、地势复杂,不熟悉的人进去犹如迷宫,但熟悉里面的人却能进退方便。加上过了汉水不远就是夔州(重庆)和大巴山,那里到处都是羁縻州。遇到朝廷围剿时只要往那边一躲,朝廷的人马哪敢追进去?” 羁縻洲,是少数民族自治的州。 北宋朝廷曾想过像统治汉人一样统治少民,但结果因为文化、习性的不同,加上委派的官员作恶。 少民地区总是时不时爆发叛乱,导致损失惨重。 后来不得不重设羁縻州,让少民自治。 在相对宽松的大环境下,这么做的效果反倒极好。 与汉中几乎没有少数民族群居、一个羁縻洲都没有不同,四川的羁縻洲一度多达70多个! 一旦朝廷军队贸然进入,很可能会发生比剿匪更加严重的冲突。 的确是个躲避官兵围剿的好去处… 赵斌羡慕地眨了眨眼,问道:“凤凰山不在官道上?” “不在,朝廷的官道在汉阴县北。” “难道我们一定要经过凤凰山?” “如果想半路劫住官船,就必须要途经凤凰山,沿山道穿过去。” “那要是遇到凤凰山的人,会怎么样?” “不好说。凤凰山仗着官府拿他们不下,行事乖张,作风凶残,在道上的名声并不好。这几年一直走听说路过的旅人,大多会被强掳上山从贼,或者干脆杀了洗劫一空。不过我们好歹也是金州绿林道上的同道,估计交些银两应该不会为难。” 赵斌点点头,一咬牙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决定救人,那这险还是得冒。” 说完,领着一行人沿官道往汉阴县地界赶去… 且不说风餐露宿,辛苦赶路的赵斌。 老三赵稳之前气哼哼带着王小乙和七八名手下出了寨子后,被冷风一吹,脑子终于清醒过来。 他有些后悔自己太过冲动。 但又不想在手下面前落了面子,只得硬着头皮直扑石泉县。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赵稳当时的心情,说不好是遗憾还是庆幸,打听到王六是从码头走的之后,感觉追上去的希望不大,就准备放弃。 结果王小乙却自告奋勇,说自己认识一个船老大,此人平日里和王六关系极好。 众人可以求他帮忙,驾轻舟追上官船,将人劫下。 赵稳只得表面狂喜心中mmp,继续硬着头皮带人去找那个船老大。 船老大姓穆,倒是个真的讲义气之人。听到众人的来意后,只是稍作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问题是他的船是普通的渔船,勉强能挤六七个人。 赵斌只得留下一部分手下,带着挑选的钱安等四人和王小乙一起借船追击。 经过一天一夜的追击之后,摇船摇得快断气的穆老大,终于驾船追上了前面的一艘,长约十四米左右的浅底屋子船。 这是典型的内陆官漕船,橹帆结合,多用于运输,一次能运上千石粮草。 当他们追上的时候,已经到达汉阴地界,这漕船正由一队纤夫配合船夫准备通过复杂的水域。 赵稳暗道一声‘苦也’,随之又懊恼自己居然胆怯,当即抽出刀叫嚣着让穆老大将船靠过去,准备带人杀上官船。 吓得钱安等人忙将他劝住,只说要‘用计行事’。 却不想,一行人正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用计的时候,岸边矮崖上突然飞出几条索钩,勾住缓缓前进的漕船! 近百号人,在一名光着上半身的精壮汉子带领下,从岸边冒出头来。 随着那人一声令下,几条索钩被拉得笔直! 只听一声轰响,漕船被突如其来的外力拉得往北岸倾倒,撞在裸露的礁石上,彻底搁浅! 拉船的纤夫们吓得一哄而散,仓皇逃命去了。 随后,强盗们开始嗷嗷叫着杀向船只,冲锋的冲锋,射箭的射箭! 气势狂野的同时,又隐隐井然有序! 船上官兵也不含糊,发现自己被袭击后,第一时间居然从船舱里冲出近二十名弓弩手,朝着岸边的强人开始奋力射击。 一时间,冲锋的强盗们死伤惨重,像倒麦子一样不断有人倒在冲锋路上! 吓得群贼只能仓皇躲避在滩涂附近的大石块后面,进退不得。 指挥偷袭官船的那汉子,看着船上那些身披棉甲,头戴笠盔的军士,脸色大变:“不好!是禁军!狗官兵早有准备!” 与此同时,一名手持长朴刀、身披金漆扎甲的高大军官大笑着出现在船头,指着贼手高声喝道:“哈哈哈…蒋同!知军和管军大人,早料到你们凤凰山的会来劫船,本都头在这等候多时,还不快快投降!” 名为蒋同的贼首,看着死伤惨重的手下,再看看躲在船跺后面不断发射弩箭的宋兵,气得牙根都快咬断。 当即朝着旁边一名赤膊的红脸汉子喝道:“叫兄弟们用火箭,烧死他们!” 那人大吃一惊,道:“大哥,我们不是来救人的么?” 蒋同大怒道:“救个屁!你要能冲上去你去试试!否则就闭嘴,快去!” “是!” “火箭,快用火箭,把船和上面的狗官兵一起烧死!” 不多时,接到命令的强盗方弓箭手开始换上事先准备的火箭,开始朝着远处的官船进行抛射。 这下,轮到船上的官兵脸色大变了。 指挥的军官慌忙指派身边两名弓弩手,试图狙击那些使用火箭的贼兵。 两边你来我往杀得忘我,看得七八十米外尾随的赵稳等人目瞪口呆。 “少东家?现在怎么办?” ‘咕咚。’ 赵稳吞了口唾沫,刚想说什么,突然发现自己距离那艘搁浅的大船似乎正在不断靠近,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一回头,才发现穆老大和自己一样,被前方突发的战斗给惊到,居然忘了控船。 他脸色大变,赶紧一推这人的胳膊,大叫道:“艹!快去撑船啊!混蛋!” 第71章 意外强援,拒绝迷信 穆老大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忙摇着船橹想要将小船控制好。 然而这一天一夜以来,他一直都在用力划船,休息的那点时间根本不足以恢复疲劳。 骤然用力之下,力气难免有些不足,居然控制不住小船。 赵稳见船只离战场越来越近,还几次险些撞上礁石,终于绷不住了。 挤过去,一把夺过穆老大手中的船撸,喝道:“让我来!你一旁去!” 穆老大一时不查,居然被他得手。 等反应过来后脸色大变。 钱安等人目睹这一幕,也同样脸色齐齐变得惨白,想要冲过去阻止: “不要啊!!!”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失控的渔船打着旋撞在搁浅的漕船腹部! 船上的人或随渔船向前滚去,或被震得飞起跌落水中。 渔船飞快散架,而受到猛烈撞击的漕船也被开了个大洞,江水倒灌而入! 漕船开始向外倾斜! 原本正压着岸上贼兵们射击的宋兵纷纷惊呼着向后翻倒,不少人更是滚落下来掉进水里。 岸边目睹这一幕的蒋同大喜。 “哈哈!是哪位好兄弟相助?干得漂亮!儿郎们,宋兵倒了,都给我冲上去!杀啊!!!” 原本被压制地抬不起头的贼寇们见头顶的箭矢果然停了,一个个同样大喜过望,嗷嗷叫着朝漕船扑去… 一刻钟后。 头晕眼花的赵稳被人从船舱里拖了出去。 他咳出几口江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发现都是重影。 用力摇了下头,才看清周围挤满了人头。 “三郎,你醒了?” “钱安?” 赵稳认出了其中一个脑袋。 然后惊讶地转头朝旁边一张黑黝黝的国字脸问道:“你,你谁啊?” “嘿嘿,某乃凤凰山上第五把交椅,江湖人称浑江龙-蒋同是也。好兄弟,这一次多亏了你的帮助,我等才能一举击败那些狗官兵成功把人救出来。不知兄弟怎么称呼,哪条道上混的?” 赵稳有点头晕。 他下意识地就想回答,却听钱安插进来替他回道: “蒋寨主,我家三郎姓王,是石泉县人士。这次来是为了救回被狗官陷害的自家族叔,结果看到您和各位好汉在围攻官府的人,我家少寨主见情况危急,当即不惜自身安危决定从背后发动偷袭。” 赵武听得直愣神,不明白钱安为什么要说谎。 但看到他拼命给自己打眼色,也意识到可能情况不对,便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蒋同眼神中多了一抹异色。 先是看了眼人群外站着的几名男子一眼,随后笑道:“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你们的目标也是这艘船上的人…” 说着抬头朝着附近的贼寇吼道:“去看看,船上是不是有个姓王的‘局外人’!” 不多时,有人喊了一句:“回五当家,是有个叫王六的人,不在咱的目标内。” 蒋同一拍脑袋,大笑道:“哈哈哈,这事还真是巧了!不过王三兄弟既然敢带人劫持官船,我估计你今后也没法安然回家了,不如就随我回山去当个同道中人吧…走!将王三郎抬回山中,今天本寨主高兴,要与众兄弟来个不醉不归!” “哦~!!!” 众匪齐声欢呼着,不由分说地将赵稳等人簇拥着往北边的群山而去。 群贼后方,几个留在原地的男子对视一眼,眼含冷意。 其中一人看着旁边一半船身沉在水里的漕船说道:“老五,去检查下有没有活口。顺便将这船给烧了。” “是。” 一名脸色灰青的男子低头应下,接着有些不适地摸了摸自己的裆部和刚刚被松开的手腕,带着阴郁的表情提刀往破损的船只走去。 如果赵斌在这,估计就能认出这两人吧… 那说话之人,不是刘坤还能有谁! 对此还一无所知的赵斌,带着人赶了一天路后,也终于到了汉阴县地界。 时间紧迫,他们没有入城,而是寻了个当地的老汉问清楚路后,转道南下朝凤凰山方向赶去。 准备绕道汉阴地界下游处,找机会拦截官船。 行至晌午,眼看着就要达到凤凰山众匪盘踞的地界时,迎面的小路上走来一个骑着毛驴的老头。 这老头头插木枝,穿着一件宽大的灰黑色麻衣,看上去瘦不拉肌,皮肤却极为红润健康。 只见他抱着个不知什么用大竹筒,眯着眼睛一摇一晃地坐在驴背上朝对面走来。 见到提刀拎弓的赵斌等人也不惊讶,依旧不紧不慢地准备穿过人群。 本着尊老爱幼的优良美德,赵斌示意八筒躲到山坡上免得吓到人,接着命众手下退到一边,准备让这老头先过去。 却不想,老头却在他几步之外‘吁’了一声,那毛驴稳稳停在了原地。 只见他睁开眼睛看了赵斌一眼,笑眯眯地说道:“老道在这条路上走了已不下两百趟,给我让路的也有不少,但像你这后生这般带着一众提刀跨剑随从,甘心给老朽让路的,却是第一个。” 赵斌一愣,没有说话,而是仔细审视了这老头一番。 看打扮,应该是个很随性的道士。 这年头,敢在深山老林里到处浪的和尚道士可都是狠角色。 尤其是道士,作为最早的化工领域从业者。 天知道他们会随身携带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赵斌脑补了一大波,感觉这老头有点不简单,这才客气地回了一礼道:“老道长客气了,敬老爱幼,乃是我华夏自古相传的美德。” “哈哈哈…” 老道士大笑起来,指着赵斌身后那批杀才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当强盗的,会说这么有趣的话。” 此话一出,李豹等人齐齐脸色大变,若非赵斌拦在前面估计已经要给这口无遮拦的老道士颜色看了。 老道士却像是浑然不觉般,自顾自地对赵斌说道:“难得今日高兴,老道愿意免费为你算上一卦,怎么样?我这卦,自问还是很准的哦。” “算命?” 赵斌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充满警惕地拒绝道:“不了不了,我不需要这个。” 原本的赵斌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但既然穿越这种事情都会发生,他哪敢再凭主观否定神佛的存在? 眼前的道士要是个骗子倒也罢了。 要是真是个能测算天机的牛逼存在,万一算出他的命数不是这个世界的,那不是自找麻烦? 老道士又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赵斌拒绝得这么干脆,好奇地问道:“你不信命?” “应该不信吧。” “什么叫应该?” “命运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注定一说。就算它存在,难道算了一卦之后,就能改变么?” 老道来了兴趣,接着问道:“你怎么不知道不能改变?又怎么知道你所改变的命运,不是你本应该经历的福缘?” 赵斌闻言面露怪异。 这老头,要玩脑筋急转弯? 凭自己打键盘的本事与人在网上狂怼的劲头,难不成还会绕不过这个山野修真? “道长说得对。不过既然是福缘,难道会因为我不问,就会消失么?按道长所说,我选择不问,不同样也是我的命运么?” “有趣。” 老道笑道:“那你总该好奇,自己此行是凶是吉,好有个心理准备吧?” 赵斌越发警惕,坚决摇头道:“无论凶吉,如果是必须要去做的事情,我就算知道了,终究还是要去做的。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嗯?” 老道士原本笑呵呵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点点头道:“小友倒是个难得的通达之人。但…这人的命运,就如同那江中鱼儿,也许偶尔跳出水面看到了前方的凶险,就可以改变方向暂时躲避呢?” 赵斌是铁了心不想被这倒道士算命,反驳道:“你们做道士的,不是讲究道法自然,顺天而为?怎么还能讲出挣脱命运之说?” “此言差矣。道法自然,固然不假,但顺天而为,却不是这么理解的。” 第72章 人唯逆己,心口不一 老道士让毛驴挡在路中,面带喜悦:“ 易经有云: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遁去其一。 世间万物,大多讲究顺势而为。 但就如那逆流而上的鱼儿,冬日的雷霆,夏日的飞雪一般,总会有些人或事是不合常理的。 这遁去的一啊,同样也是天地本就存在大道,何来逆天一说。” 赵斌被他问得张口无语,一时不知怎么反驳。 前世的小说,可不是这样理解的哎… 老道士见状,笑眯眯地将一块写有‘紫阳’二字的木牌扔给他,架着毛驴潇洒而去, 头也不回地朝他高声说道:“少年人…人,生养于天地间,你既然在这里了,那本就已是天地的一份子,何来逆天之说?你所能逆的,从来只有自己而已。好自为之,好自为之…” “我能逆的,只有自己…” “这老道,还挺有意思。只是…为什么要说我既然在了…是巧合,还是真那么邪乎呢?” 赵斌惊疑不定地目送老道远去,似有所得。 他又低头看了眼手中不起眼的木牌,终究没有随手扔掉,将它往怀里一塞,继续带着一众手下朝南而去。 又行七八里路,突听前方一处四通八达的山坳处传来打斗声。 众人大为惊讶,忙小心凑过去暗中观察。 却见到两帮人马,正在厮杀缠斗之中。 人多的一方有七八号人,衣服穿得五颜六色,手持同样乱七八糟的兵器和盾牌。 赵斌一眼就看出,这些家伙应该是同行。 也就是盗匪。 而人少的一方,只有三个人,为首一个身上穿着未干透的棉衣。也不知道身上残留着水渍的棉衣,是因为汗水打湿的,还是因为不久前刚落过水。 此人身高达到惊人的两米出头,方脸大耳五官浓厚,且武艺精湛,手持一口大朴刀,大开大合逼得围攻的人不敢靠近。 即使偶有欺近他的,也被他用带着护臂的双手随手砸翻。 只是此人脸色煞白,看上去摇摇欲坠、状态不佳。 而在他的身侧,则是两个身穿道袍,手持长剑的道士。 奇怪的是,这两道士给人的感觉像是在划水或者劝架,偶尔还会害得前面那个猛男束手束脚,无法有效杀伤被他打翻的围攻者。 这乱七八糟的阵营关系,看得赵斌一头雾水: 这特么,又是道士又是强盗,还有一个武力高强的猛男,到底是什么见鬼的组合? 老奎凑到赵斌身边,皱着眉头说道:“少当家的,那人的路数,好像是行伍出身…” “军人?” 赵斌看着方脸男子小臂上的穿甲护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然后,更懵逼了。 就在这时,突听一声暴喝传来。 “滚开!” 方脸巨汉怒吼着一脚踹翻身边碍事的年轻道士,突然箭步冲入群盗之中,狂暴地轮动手中大朴刀。 方圆三五米内,刀锋狂乱!虎虎生风! 这突然起来的变故,使得群盗瞬间方寸大乱。 短短数息间,居然被他连杀三人。 群盗大为惊惧,被杀得如同受惊的鸟群一般四散而逃,一边跑还一边发出如同夜枭般的怪叫声。 反倒是原本护在男子身后的另一名年长道士,脸色难看地朝他怒喝道: “住手!不可杀人!” 巨汉见群盗逃散,本想再追杀几人好好出出心中的恶气。 闻言止步,不满地说道:“哼!你们两个牛鼻子,不助某杀了这群贼人也就算了,还碍手碍脚想要陷我于绝境。我呸,等本都头回到军中,必带兵铲平了你们那劳什子破道观!” “你!” 之前被这方脸巨汉踹翻的那名年轻道士此时才从地上爬起,生气地指着他喝道: “亏我们还好心救了你,并且答应护送你回金州去,你不听劝告和凤凰山的人动手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恩将仇报!简直不可理喻!” 军汉本是受到杀戮、血性的刺激,心情激愤下才口出狂言罢了。 其实话一出口就已经后悔。 但听到年轻道士敢骂他,顿时又感觉脸上挂不住,嘴硬道:“救某?哼!本都头原本抱着木板大可以顺江而下,直回金州,哪个要你们来救!” “你真是…” “师兄!我们走吧,别管这不识好歹的狂人了,让他自生自灭叫凤凰山的人杀了便是,我们回山去吧。” “滚!都滚!老子不需要你们这些假惺惺的牛鼻子来多事!” 原本还有点迟疑的年长道士叹了口气,道: “唉,你好自为之吧,如果后悔了,可以来观中寻我等庇护。凤凰山的人还不敢来我们真悟观闹事…” 他话还没说完,就在年轻道士的拉拽下讪讪离去。 巨汉面露懊悔,但事已至此,只能抿着嘴一言不发。 直到再看不到那两名道士,他才晃了晃身体,一屁股瘫倒在地,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唉声叹气道: “唉!我这张嘴啊,真是该死,把恩人都给得罪了…惭愧,惭愧啊…嗯?谁躲在那!出来!” 说着,他身体飞快往后滚了一圈,手持大刀蹲在地上警惕地看着赵斌等人躲藏的方向。 赵斌见被人发现,也没太过惊奇。 带着李豹等人从藏身处走出,举着手说道:“前面的好汉,别误会,我们只是路过的旅人,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军汉目光警惕地扫过他们身上的武器和装备,冷着脸对赵斌说道:“不是来找麻烦的最好。地上的这三具尸体,你应当看到了。若是以为可以来讨便宜…本都头手中的刀可不是摆设。” 这人的嘴,实在够欠。 老奎闻言大怒,一拍背上箭囊厉声地喝道:“喂!你这汉子!我家二郎好言好语和你解释,你却拿尸体威胁,真当我们不敢弄死你么?” 不等对面的军汉暴怒,赵斌伸手拦住激愤的手下,道:“老奎,别吓唬人。这位大哥并没有恶意,只是身体虚亏,想要吓唬我们自保罢了。” “某…” 方脸军汉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但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在两个时辰前被凤凰山的人劫了船,侥幸找到机会跳入水中抱着一块木板漂流而下逃得一命。 结果在冰冷的河水中一漂就是个把时辰,被复杂的水势和不时出现的礁石折腾得筋疲力尽。 几次想要找机会上岸自救,无奈水性不佳,都以失败告终。 也是他命大,在即将脱力昏厥的时候,遇到两个正在过河的道士,将他救起… 再加上之前的那场厮杀,的确如赵斌所说,身体快要到达极限了。 第73章 吾名大脚,且孟且浪 见被人识破,这军汉倒也光棍。 干脆将朴刀往前方地上一扔,瘫坐在地气哼哼地说道:“麻的!合该老子今天折在这里。你们这些贼人也不用假惺惺的,要动手就尽管来,叫一声疼,我吕大脚就妄为男人!” 吕大脚? 赵斌看向对方的脚,发现果然奇大无比。 估摸着至少得有五十几码,堪称恐怖。 的确不愧大脚之名。 赵斌暗自惊叹了一番,见巨汉放下武器等死,就从包裹里拿出一些肉干之类的干粮,走到他身边递了过去,道: “兄弟,平白无故的,怎么能污蔑我们是贼人的?” 直到走近,他才发现这人即使坐在地上,都能有他脖子高,估计站起来个头至少有两米一二。 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巨人般的存在。 难怪抡起大刀来,一瞬间就将十几名围攻的盗贼杀得屁滚尿流。 吕大脚迟疑了下,伸手接过赵斌递来的干粮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哼哼唧唧地说道:“你这人斯斯文文的倒是不像匪类。可你身后那群人,除了他,还有他之外,一个个歪瓜裂枣、站没站相、眼神飘忽,贼头贼脑。哼,某从军以来,死在手中的匪类不计其数。怎能看错。” 赵斌顺着他所指看去,发现他指的两人正是老奎和李豹。 这两人一个是禁军逃兵,一个是性格坚毅冷酷之辈,仅从外表确实看上去要稳重一些。 再仔细一看其他小弟,果然松松垮垮,神情阴冷,很是有种鬣狗围捕猎物时的那种猥琐又邪性的派头。 确实看上去不像好人。 赵斌自觉丢了面皮,苦笑道:“吕都头好眼力,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呢。” “这么说,你们果然是贼寇咯。” 吕大脚低头看了眼咬到一半的肉干,随即也苦笑了下,说道:“算了,反正丢了那些死囚,回去也是撤职发配的下场,不如回老家去找个山头打猎砍柴算球。你们是不是贼寇,和某也没干系了。” 本想离去的赵斌脚步猛然顿住,惊讶地问道:“死囚?你说的死囚是什么?难道是从石泉县压往金州处斩的那批?” 吕大脚脸色一变,想要去抓地上的朴刀,却被眼疾手快的李豹一个箭步抽刀顶在脖子上,喝道:“别动!小心的你的脖子!” 这一下变故,快得其他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吕大脚倒吸一口冷气,震惊地看着李豹说道: “嘶!你这汉子,好快的刀!吕某自认对金州地界有名气的强人都有所了解,却想不起什么寨子中还有你这样的年轻高手。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老奎等人也是震惊的看着李豹。 一个个怀疑自己出现错觉了。 那吕大脚动作已经够果决了,可自家的李豹李杆头又是怎么回事。 咋咻的一下,就冲出去将手中的刀架在了对方脖子上了? 其实最清楚自己实力变化的,还是李豹自己。 他有种感觉,那就是现在的自己即使不用刀,也绝对可以一只手轻松吊打以前的自己。 要是用刀,来十个以前的自己,恐怕也有希望战而胜之。 但李豹被赵斌忽悠地以为是生死危机突破了实力的桎梏。 因此自信而冷酷地说道: “这天下,你所不知道的高手多得去了,不认识我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吕大脚先是一愣,随后点点头,瓮声瓮气说道:“你说得对,是某太狂妄了。不过你能比某快一步,只是仗着某身体虚弱而已。真要打起来,哼,否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说罢一扬脑袋不屑地道:“要动手就爽快点,都是刀头舔血的汉子,往这抹,别为难人。” 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自己的颈动脉,似乎压根没将自己的生死放在眼中。 赵斌心中暗赞,往后退了一步道:“吕兄不用那么紧张,豹子哥只是担心我的安全,并无恶意。” 说完,伸手示意李豹将刀放下。 吕大脚见他又饶自己一命,终于放下戒备。 眼神复杂地打量了赵斌几眼后,朝他一拱手道: “惭愧,看样子的确是某误会各位了,不知几位兄弟怎么称呼?又为什么会知道押送死囚的事情?” “我姓赵,你可以叫我赵二,这几位是都我家中弟兄…” 他将李豹等人的姓氏介绍了一番后,向吕大脚解释道:“不瞒吕兄,我等此行是的确是为了劫船…” “什么?” “哎,你先别激动啊,我们还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动手么,劫走你押送的那批死囚的不是我们。” “这…你们想要劫船总是不假…但某押送的可是人人得而诛之红巾逆贼…” 吕大脚涨红着脸说道:“红巾贼霍乱西川,人神共诛,和吕某个人荣辱无关。你们既然要来救人,必然也是那伙逆贼的同伙。某是绝不会和逆贼同流合污的!可某已被你饶了两次,实在没脸再和你们为敌…算了,各位还是动手杀了我吧!” 说完,又一次很光棍地坐倒在地,仰头等死。 赵斌一拍脑门,算服了这自说自话的老六。 他身边的一众手下看得有趣,齐齐大笑起来。 吕大脚大怒,喝道:“你们笑什么?以为我吕大脚贪生怕死,是随便说说的么!” “没有,没有,实在是吕兄你太急躁,没让我们把话讲明白…” 赵斌忙将来历解释了一番。 这才让这行事冲动的家伙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结果… “什么!?原来那王六居然是因为私藏北伐义士辱骂奸相的信件,才被当做逆贼一起带到金州的出站的?直娘贼的!这些狗官,差点害吕某害了好人性命!简直不当人子!” 吕大脚懊恼的一拳砸在身边一棵人头粗大的松树上,对赵斌大声说道: “彭义斌也是吕某平生最为敬佩的大英雄、大豪杰。那个叫江亿的虽然行事孟浪,所留绝笔信害苦了王六兄弟。但就凭他敢于散尽家财北上投军,也当得上一声英雄了得。赵家二郎你放心,既然是某犯下的错误,肯定要拼上性命也得帮你们把王六救出来,将功补过。” 赵斌脸色发白地看着不住抖动的粗壮松树,心中腹诽不已:“这特么,到底是谁行为孟浪!” 吐槽归吐槽,有了吕大脚这意外强援的加入,队伍的战力无疑上了一个大台阶。 最重要的是,成功搞清楚了王六的踪迹。 “你说有贼人从后面偷袭破坏了船只,才导致你打了败仗…那就是说王六和其他红巾贼头目,一起被人劫走了…会是什么人做的?” 他显然还不知道导致吕德文兵败的罪魁祸首,是自家三弟… “哼,敢在这金州地界公然劫持官船,又有能力做到的,除了凤凰山上那群贼人,还会有谁?” 凤凰山! 赵斌想起之前的一幕,忙问道:“等等,刚才你所杀退的人,莫非也是凤凰山的人马?” “那肯定的,敢在这里街道做买卖的,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卧槽…” 赵斌忙转头四顾,发现附近没有人出没,只是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枭隼的叫声。 才略微松了口气。 但出于谨慎,他还是安排孙单和王二诚两人带着八筒去附近山道上盯着。 至于那些雉鸡,在茂密复杂的山林里反而不太好用。 一不小心,可能就被路过的猎人之类的给射杀。 “吕兄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知道附近有哪里会安全一点么?” 吕大脚挠了挠头,一脸迷茫:“某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对凤凰山不熟。” 赵斌眉头紧锁,道:“刚才那两位和你在一起的道长,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南边江岸处的悟真观上的牛鼻子。” “悟真观?” “嘿,这悟真观可是金州第一观,虽然规模不大,观内修行的道士也不算多,但据说在金州、夔州等地拥有数万信徒。不仅凤凰山的人要退避三舍,就连官府都不敢随意得罪,还封了一整座山头给他们当道场,取名观悟山。” 赵斌眼睛一亮,道:“原来凤凰山旁还有这样厉害的方外之地,那我们不如先去悟真观求个落脚处,再回头打探情报,商议怎么捞人?” 吕大脚闻言,面露尴尬地说道: “那不行。某刚才恶了观里的道士,再去求上门去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不去不去…” 说完,脖子一梗,任凭赵斌等人怎么劝,都不肯往悟真观而去。 大有男子汉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面子却是万万掉不得的做派。 这家伙不仅身体壮硕地像头牛,就连脾气也是十足的牛脾气。 旁人怎么劝都不听。 说的急了,还赤红着脸指着南边让赵斌等人去躲灾,自己留下和凤凰山的人拼命。 第74章 无处可逃,冒险拿下 正争执间,突见孙单二人飞快从左侧的山道上跑回来,焦急地说道:“少当家的,不好了,西边一二里外,有一群人正朝这边赶来,只怕来意不善。” 赵斌大惊失色,没想到凤凰山的人来得这么快。 从吕大脚杀散之前那群山贼,到现在最多不过两刻钟,居然又杀回来了! 他忙问道:“有多少人?” 孙单忙回道:“山道崎岖、多是密林,看不清,但至少也有二三十人。” 二三十人… 说实话,并不算多。 但俗话说得好,强龙难压地头蛇。 就算这一波能够仗着吕大脚和李豹等人的武力,侥幸杀退贼兵。 之后呢? 赵斌扫了眼周围重重叠叠的山头,很清楚乱跑的情况下若是没有熟悉地形的人带路,最终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在山里面绕路,直至被人多势众的凤凰山众贼围杀。 他凝视着吕大脚,问道:“吕兄弟,性命攸关,你当真还是不愿意带我们去悟真观?” 吕大脚抖了抖嘴唇,依旧坚决地摇头道:“二郎,各位,悟真观就在南边十数里处,你们可以沿着山路自行寻找。某就留在这里,为各位断后,就当是报了之前的一饭之恩。” 众人闻言,知道是真的劝不动这家伙了。 老奎指着附近三具尸体对还在犹豫的赵斌劝道:“少当家,这倔种怕是劝不了了,我们走吧。否则被凤凰山的人发现我们和他在一起,恐怕会解释不清。” 赵斌感觉很是惋惜。 这吕大脚威猛异常,加上押送的要犯被人劫走,不敢再回军中。 有很大几率发展成自己的班底,成为麾下又一员猛将。 只可惜,这家伙的脾气太倔了,把面子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宁可留下等死也不肯重返悟真观去避祸。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放弃。 赵斌刚想带人告别吕大脚朝南边山道离去,却听到几声充满警告意味的犬吠声从旁边的山林中传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声奇怪的枭隼鸣叫声从南边山道传来! 这鸣叫声,从之前吕大脚杀败那群山贼之后开始,就一直在远处的山林子里若隐若现。 当时离得远了赵斌并没有感觉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直到此刻,他才听出声音有些奇怪:音调单调地,根本不像是真正的鸟儿发出的! “难道…这不是鸟鸣声,而是凤凰山彼此联系的暗号!?” 赵斌忙闭上眼睛,冒险利用隐藏在山林中的几只雉鸡盘旋在空中观察。 果然发现,东边一两里路外来了伙二三十人的队伍。与此同时,南边、北边来路另外两处山道上也出现了为数不少的人影! 他们被包围了! 老奎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妙,脸色难看地说道:“少当家?周围那些鸟鸣声,不对劲啊…” “是不对劲,那应该是人为发出的声音。如果我没猜错,是凤凰山的人在山中彼此联系的暗号。” “什么…这声音前后左右都有,那岂不是意味着…” “我们被包围了!?” “少东家,怎么办?” 在场众人全都脸色大变,焦急地看着赵斌,等待他拿主意。 前路后路都被人堵住,赵斌也是头大如斗,有些慌了神志。 李豹等人再能打,面对几十上百号人手持弓箭利器的敌人,还能刀枪不入不成? “都慌什么慌!” 吕大脚低吼一声,朝着众人昂首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杀的,你们装作不认识我就是。尔等都是和凤凰山一样道上混的人,到时候说清楚关系,凤凰山那些人想来也不会过于为难的,哼…诸位,各自保重吧。” 说完,操起地上的朴刀,怪叫着朝着北边的山道大步走去! 居然想主动吸引凤凰山人马的注意力,来围杀自己替赵斌一行人撇清关系。 刀郎寨众人面露赫然。 “这吕大脚,真是条汉子。” “唉…想不到狗官之中,居然也有这样的好汉。” “可惜了…” 李豹右手紧握着刀柄,青筋直冒,数次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最终低头不语。 与此同时,赵斌却发现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任务牌上,居然多出了两个同为一体的特殊任务! 【时代之猛将印记:你遇到了一名有绝世猛将潜质的存在,该人物当前陨落概率为93%。】 【选择任务:救助吕大脚; 你可以选择助其一臂之力,扭转命运; 成功,奖励村寨点1000分; 任务难度:四星级; 有效期:无;】 【选择任务-亲手击杀吕大脚; 奖励:该人物时代印记-可用于强化系统英灵附体的人物; 效果:提升一个潜能层次; 任务难度:二星级;】 ‘时代印记?’ 赵斌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任务。 他意识到,这吕大脚估计不是原先他以为的那种路人角色。 而应该是南宋的某个历史名人!? 但他实在想不起,哪个名人,会叫做吕大脚的! 至于任务怎么选? 最理智的做法,当然是助凤凰山的人马杀掉吕大脚,获取时代印记,用来强化李豹和老奎等人。 这比‘区区’1000点村寨点有用无数倍。 但是… 赵斌看着李豹和老奎等心腹羞愧、敬佩的神情,暗自将这个最理性的念头抛之脑后。 直到他的目光不舍地再次看过击杀吕大脚的任务时,突然灵光一现,又冒出个骚主意来… ‘没准可以这样…’ “吕大脚!你站住!” 赵斌大吼一声,惊起林中鸟雀无数,似乎一点也不怕被包围过来的凤凰山群贼察觉。 正带着决绝之色准备与贼寇拼个你死我活的吕大脚脚下一顿,诧异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少年。 “二郎,你…” “你这厮,还敢多嘴?!” 赵斌一边厉声呵斥,一边带着李豹等人快步追上吕大脚。 赶到近处时,才朝着他挤眉弄眼地快速低语道:“吕兄勿怪。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没准能让我等度过这次危机,甚至混入凤凰山汇中,只不过,可能会让吕兄受些委屈。” 吕大脚眉头紧锁,道:“什么意思?” 赵斌知道这人是个牛脾气,和他解释很可能屁用没有。 于是干脆直接说道:“没时间解释了,吕兄你要是愿意信我,就配合我等将你拿住,其后我自会找机会和你说明。要是不信,那就作罢。只是吕兄这大好人生就这么葬送在一群毛贼手中,实在让人感觉不值。” 吕大脚紧抿嘴唇,面露迟疑。 就在赵斌以为他不会轻易配合的时候,他居然轻笑了一声,飒然道: “某虽然是个粗鄙之人,但也是知好歹的。罢了,吕某本就心存死志想着临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但既然二郎愿意冒险参合进来为某求个活命的路子,那某又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就是丢了这条命而已!” 说着,将朴刀往地上一扔,将手背在身后。 赵斌大感诧异,对此人多了几分好感和敬意。 “李豹。” “在。” “打他几拳,要有鼻青脸肿的效果。” 李豹面露为难:“这…” 赵斌没好气地喝道:“还不动手?要是身上没点伤势,怎么骗得过来人?” 李豹这才明白赵斌要使苦肉计,朝着吕大脚说了句‘得罪’之后,对着他脸上一顿左右开弓。 只听啪啪啪一连窜闷响声传出,李豹结结实实地十几圈轰在吕大脚脸上。 将他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溢血。 这巨汉却是一声不吭,依旧咧着满是血迹的嘴巴笑着。 “好汉子。” 赵斌赞了一声,示意老奎将吕大脚反绑住,压在地上。 刚做完这出戏没多久,一群人群从西边山道上涌出,诧异地看着现场的赵斌等人。 一年约三十出头的张扬男子排众而出,指着赵斌喝道:“你们是什么人,那杀我家兄弟的的家伙呢?” 这人左侧脖颈、脸庞到额角处纹着一条蟒蛇,身上穿着嘿色的敞胸劲装,头戴红锦棉帽,配上古铜色的结实肌肉,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精悍凶猛、危险的气息。 赵斌轻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抹笑意,朝他拱了下手道:“来人可是凤凰山上的同道?敢问高姓大名。” “同道?” 纹面男子目光扫过赵斌和他身后的一众手下,最后目光定在地上的吕大脚脸上,面露讥笑。 不答反问道:“你们是那条道上的?” 第75章 越说越玄,嘴巴开光 ‘这人,恐怕不好应付啊...’ 赵斌已经知道凤凰山出面救出了红巾贼的死囚,当然不会老老实实自报家门。 他似乎一点都没感受到对面的不屑,依旧笑着回道:“在下姓赵,和几位兄弟混迹于洋州、兴元府一带,做些无本的小买卖,比不得凤凰山各位大哥的威风。” “原来是伙流寇。” 男子鄙视地咧了下嘴。 大概是看到赵斌的态度敬畏,他脸上的冷色少了几分,指着地上的吕大脚朝身边几名手下问道: “就是这厮杀的人?” “回四当家的,正是此人。” 男子走近几步,面露异色地打量着身材巨大的吕大脚,然后又看看不远处的三具残破尸体,啧啧称奇道: “有点意思,一个照面就杀败我麾下十几名弟兄,但又被你们毫发无伤地擒下…” 他转头凝视着赵斌,冷笑道:“我该说我麾下的都是群废物,还是应该赞一声各位好本事呢?” 说着,一脚踏在了吕大脚的脑袋上。 赵斌心中突突直跳,生怕脾气火爆的吕大脚忍不了这羞辱,暴起伤人。 但哪知吕大脚居然只是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四当家说笑了。我等只是要南边悟真观办点事路过此地,结果遇到这汉子冲过来不由分说想要抢夺吃食,这才打了起来。哪知没几回合,这人就自己倒下了,想来应该是饿得没了力气。” “哦?” 四当家将脚从吕大脚头上挪开,俯身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干涸的嘴唇,点点头道:“看样子,的确是饿极了的样子。对了,你们说要去悟真观?那为什么不走水路,而走陆路?” “这…” 赵斌故意面露迟疑,见到四当家眼露凶光之后,才叹了口气‘交代’道:“不瞒四当家,我等走陆路,是想赶到汉江边上去劫个船,救回自家兄弟。” “劫船?莫非是押送死囚去金州的那艘船?” “什么?四当家居然也知道?” “呵呵…方圆百里地界内,哪有我凤凰山不知道的事情?” 四当家傲然说完,指着地上的吕大脚说道:“看在你们还算老实,又替我拿了这汉子的份上,我不妨告诉你们,那艘官船不用去劫了。” 赵斌‘大惊’,忙问道:“敢问四当家,这,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当然是因为官船已经被我们先给劫了!” “哎呀…不愧是金州第一寨凤凰山,居然,居然连官船都能随手截获,在下佩服,佩服…” “嘿…好说。你这小子还挺会说话的么。对了,你们要救什么人,为什么会在那艘船上?” 赵斌舔着脸,将王六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蟒面男子听完后,不屑地摇了摇头,骂了句“愚蠢”。 也不知道是在骂彭义斌,还是在骂王六,亦或者留下绝笔的江亿。 好在,他很快又被吕大脚吸引了注意力。 让人将他从地上拽起,看着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多头的大块头啧啧称奇。 然后又看着他手上的精铁护臂,笑道:“军中的叠甲护臂…你这厮,应该是个官兵头头吧?” “不错,某乃金州昭化军都头,识相的,劝你将某放了,否则…” “否则怎么样?难不成官府还想又派兵围剿我凤凰山不成?哈哈哈…” 蟒面男子仰天大笑起来,姿态猖狂。 他身边汇聚过来的近百名贼兵,也都跟着狂笑起来,似乎一点都没有把官府的围剿放在眼中。 笑罢,男子狠狠一脚踹在吕大脚的小腿上,将他踹得单膝跪地,然后拽住他头发狞笑道: “这位都头大人,可知道我是何人?” 吕大脚用力一甩脑袋,拼着被扯下一把头发将他手挣脱,冷笑道:“凤凰山四当家,鬼面蛟,孙猛。昔日曾拜金州李姓拳师学艺,因贪图师父家女儿的美色不得,愤而毒杀师门一十三口,实属穷凶极恶!猪狗不如之徒!” 吕大脚骂得豪横,赵斌却是冷汗都下来了。 这家伙实在太能作死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性命不保。 果然,孙猛的脸色冷了下来,崩起一脚将吕大脚踹翻在地,冷喝道:“好一个嘴硬的真汉子,都落到我手上了,居然还敢大放厥词。看样子,孙某今天是要用些手段,免得让江湖同道小看了…” “我呸…有什么招数,尽管用来…老子…” 赵斌不敢再让吕大脚作死下去,一个闪身挡在了两人之间,朝着孙猛拱了下手,道:“孙当家的息怒,可千万别上了此人的恶当。” 孙猛正在气头上,看到赵斌跳出来阻拦自己,本想发怒,等听赵斌说完后却是一愣,疑惑着问道: “恶当?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意思?” “是是是,孙当家你想想,这巨汉是什么人?” “他不是交代了,是金州的禁军都头么?” “没错,问题就在这里啊…” 孙猛眉头紧锁,有些不明所以:“什么问题?” 赵斌凑过去,小声说道:“孙当家的,禁军都头是部将,这部将一般是什么品级?” “呃…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是八品或者九品吧?” “对啊,甭管他几品,但至少是入了品的,其地位不下于县衙里的主官,却被安排亲自押送几个死囚,还被你们的人给劫了。孙当家的,你真觉得这里面一点问题都没有么?” 宋朝的军士要入品可不容易。 在孝宗改制之后,严格限制武将阶官的晋升,大头兵三年才能提拔一次军衔。 想要入品,除非战场上建立功勋,并且不犯错不被上司强功。 否则至少得熬30多年… 以当时人的寿命,早坟头长草了。 孙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迷糊:“你的意思是,这里面有阴谋?” “这我也不敢肯定。毕竟我听说押送的死囚除了我家那位王六兄弟外,剩下的全是当年的红巾军余孽,没准会破格让一个禁军部将押运的。问题是…” 赵斌说着,指了下倒在地上的吕大脚说道:“如果真事关重大,必然会安排一个老成稳重之人负责押运。但孙当家你看,这汉子脾气火爆,行事莽撞,换成你是金州知军,明知道红巾余孽可能会来劫船,会派他这样的莽夫来押送么?” “当然不会…” “对啊,正常人都不会嘛…” 赵斌一拍手心,忧心忡忡地说道:“你看看,如此浅显的道理你我这样的心思直爽的人都明白,官府那些卑鄙阴险的家伙岂会不知?可他们偏偏就真派了这么个行事冲动的莽夫,这里面要没点谋划,傻子都难相信啊。” 其实,忽悠到这里的时候,赵斌自己心中也直犯嘀咕。 之前没多想时没感觉。 现在为了忽悠人,他被迫将所有细节都用上后,连自己也开始怀疑官府派出吕大脚是不是真有什么特殊的意思了… 而且,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当初那些禁军不直接将抓到的红巾贼头目带回金州去? 而要放在石泉县中,冒险押送呢? 不想没感觉,一想吓一跳。 这里面,似乎真的经不起仔细推敲。 孙猛顺着赵斌的思路一番琢磨后,也感觉里面充满了玄机,由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变得慎重起来。 他看看地上陷入沉默的吕大脚,又看看赵斌,第一次朝他抱拳请教道:“赵兄弟说的不错,这里面的确有点不对劲。那敢问,兄弟有何高见?” 赵斌闻言,立马打蛇上棍回了一礼:“嘿嘿,孙家哥哥客气了。你呼我赵二就行。” “至于原因么,我倒是有几个猜测。” “哦?快说说看?” 第76章 阴谋阳谋,无从选择 “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孙兄来这边…容在下为你分说” 赵斌将孙猛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凤凰山位于三州之间,位置极为重要,还身处金州都统司的腹地,朝廷必然想要除之而后快。只是因为地理位置,正常情况下是难以做到的。” 见孙猛点头。 赵斌继续说道:“但和一心想要造反的红巾贼相比,凤凰山对朝廷造成的危害和破坏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你说是吧?” “对。” “那么问题来了。” 赵斌舔了下舌头,问道:“刚才我说正常情况下,朝廷无法剿灭凤凰山。但孙当家以为,朝廷如果不计代价真要剿灭凤凰山,能做得到么?” 孙猛下意识地想要摇头否决。 但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不惧朝廷的豪言壮语来。 事实上,作为凤凰山的当家人之一,孙猛内心也知道朝廷之所以拿不下凤凰山,是因为不敢轻易派兵进入江对面的羁縻洲,形成包围的缘故。 这代价,太大了。 在这个时代,军队不扰民几乎不可能。 军队一旦进入羁縻洲,一不小心就能激起已经低调了数十年的少民们暴动。 朝廷将要付出的代价,远超过剿灭凤凰山的功绩和收获。 而且这天下的贼寇,是杀了一茬又冒出一茬。即使灭了凤凰山,很可能再过几年山上又会出现一个新的凤凰山。 可如果,凤凰山成了反贼呢? 孙猛眉角一抖,惊讶地看着赵斌年轻的脸庞,道:“赵兄弟的意思,是朝廷故意设局,想将凤凰山和红巾贼沦为同党?只是,这可能么,我凤凰山虽然霸山盘踞,收取沿江船资,但也算有所规矩。朝廷将我们逼反,能有什么好处?” 凤凰山的恶名连远在石泉县的人都知道,神特么讲规矩。 赵斌心中吐槽了一句后,幽幽说道: “嘿…对于朝廷当然没好处,但对于金州的主官,以及上面的制帅来说,却是一件大功劳。我听说新上任的西川制置使郑损因为横征暴敛,克扣军资难以服众,但谁都知道他是史弥远的人,所以不敢弹劾他。而史弥远一直深陷害死彭义斌和竑太子的舆论之中,正需要一些功绩来挽回下声誉和转移视线…剿灭数千叛军,应该能上得了台面了...” “艹!” 孙猛低声喝骂了一句,指着不远处的吕大脚说道:“那这事,和我杀不杀这厮有何关系?” “当然大有关系。” 赵斌知道吕大脚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笑着说道:“他是禁军部将,虽然品序不高,但也算是入品将官了。一旦死了,金州官府就可以将此事直接通报朝廷,从而坐实凤凰山和红巾贼同为逆贼的事实啊。” 这话忽悠的,赵斌自己也信了,越想越有道理。 但他却不知道,啥叫歪打正着。 因为就在官船被劫,运送死囚的禁军都头失踪的消息传回金州不久之后。 一封由昭化军新任管军提辖使全贵提交的军报,呈现在了金州知军兼金州都统司副都统制赵彦呐的案台上… 红巾余孽死灰复燃,五名被判十日后问斩的红巾头目,被凤凰山劫走。 随船押送的二十名禁军,连同一名都头惨遭贼寇公然围杀。 整个金州为之震动, 整个利州路为之震动… 当年红巾军霍乱西川的记忆,被人从记忆深处重新翻出。 一时间,各州官府如临大敌,纷纷上书要求金州都统司发兵剿灭凤凰山和红巾余孽。 至于朝廷会不会震动,就要看负责西川四路的制置使郑损郑大人,是否要上报朝廷了。 毕竟谁都知道,他是当朝权相贾似道的亲信。 没有他的参与,低下人说再多都没用。 也无权让军队借道羁縻洲,围剿凤凰山。 而贾似道,最讨厌和忌讳的,就是在他治下的大宋天下,发生大规模的动乱。 尤其是不可控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 对于一手促成如今局面的全贵来说,凤凰山,就是他为将之路上实现人生目标的第一个踏脚石。 他故意将这些逆匪留在石泉县,就是算准了经常和官府作对的凤凰山很可能会因为好处而下场。 同时也算准了郑损迫切需要一笔能够维护自己威望的大功绩… 坐拥数千寨兵的凤凰山,明面上制霸一方,实际上却被金州军镇以及作风彪悍的羁縻洲困在那片大山中,难以往外发展。 即使逼反了,危害也极其有限。 是他选定的,最好的目标… 。。。。。 当天回山后,孙猛热情招待了赵斌一行,并发出了邀请。 希望他们一行人,加入他麾下效力。 被赵斌‘欣喜若狂’地给应下了。 孙猛一高兴,倒也没有亏待赵斌,封了他个凤凰山第四寨九把总的名号。 显然,他很看重脑子灵活的军事型的人才。 而在寨中的牢房中,吕大脚真独自一人愤怒地捶打着牢门,发出一声声嘶哑的低吼。 “姓全的直娘贼!他在害我!害我!!” 赵斌白天和孙猛说的话,他大部分都听到了。 虽是忽悠,但歪打正着,让知道更多内情的吕大脚意识到了自己不过是颗‘棋子’! “难怪,难怪这种‘好事’,会轮到我这样山民出身、没有背景的人身上…原来是将我当做一颗弃子,当真…可恨啊!!!” 实木框成的牢门被砸得哐哐作响。 喝得满脸通红的赵斌,一头雾水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抓着一个酒瓶。 “吕兄,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吕大脚气得脸色发青,勉强控制住怒火后,哭丧着脸道:“二郎,某…我要是脑子有你那么好用就好了。可笑我吕大脚,十五岁就从了军,这四年来一路拼死拼活斩杀金人、贼寇无数,才混到都头之位。如果是因为失职,掉了这身铁皮也就罢了,没想到,没想到…唉!” 卧槽? 这家伙才十九岁? 那副粗狂的面孔和巨大的块头,说他三十都不显老吧! 赵斌惊叹地打量了一番吕大脚,终究是不敢问出可能伤他自尊的话来。 这货,可是宁死都死要面子的存在。 他看了眼左右,小声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我白天忽悠那孙猛的话,居然猜中了?” “没错。虽然过程不对,但…其他的正如二郎你说猜测的!吗的!该死的全贼,老子这次如果不死,将来必杀取你项上人头!” 咕咚。 赵斌咽了口唾沫,无语至极。 这巧合,上哪说理去? 不过转念一想,以军中部将押送放在县衙中的死囚本就不合理。 不对,应该说之前的宋军擒获这些红巾头目之后,就不应该放进县衙中去! 难怪之前宋军擒获这些红巾头目之后,会放进县衙中去! 这事情,一开始就是个坐等凤凰山入壳的局! 真要有心,其实并不难以识破。 但问题是,识破了又能如何呢? 这么特从贼兵劫船之时开始,就已经是阳谋了! 想到这,赵斌突然一个激灵,暗叫不妙。 既然是针对凤凰山的局,那么… 他此刻身处凤凰山中,岂不是很危险? 但随后,他又摇头否决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不不不…绝对不会那么快的。想要围剿凤凰山,必须调动金州和夔州至少两只禁军,还得给羁縻洲发送制帅府的通文,以这个时代的通信手段,不可能在几天内完成。’ 正寻思间,吕大脚瓮声瓮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二郎,你还没说,来找我要做什么?” “差点忘了正事。我来找你,是来替凤凰山的人,招揽你的。” “什么?招揽我?这不可能!” 吕大脚闻言很是不满地大叫起来。 赵斌忙将手指放在嘴前示意他小声,安抚道:“嘘!轻点,大脚我知道你是个眼睛容不得沙子的真汉子,看不上这名声狼藉的凤凰山。这不过是我们脱身的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 “不错。我对孙猛说你丢了朝廷要犯,已经无法再回军中,如果将你这样的猛将招揽到麾下,必然可以让他实力大涨。嘿嘿,他果然心动,所以特允许我独自前来说服你。” 吕大脚这才神情稍缓,想了想说道:“原来是这样。可那孙猛,有这么好骗么?恐怕即使我答应,短时间内也不会轻易放我们一起下山吧?嘿,如果耽误得久了,只怕还未等我们脱困,这凤凰山就被那直娘贼带兵给围了…” 赵斌意外地看了眼吕大脚。 这家伙冒失而粗暴,却没想到冷静下来,居然脑子也挺灵活的。 就是不知道他嘴里一直在骂的那个直娘贼又是谁? “这倒未必。” 赵斌得意地笑了笑,解释道:“刚才酒宴时,我已经假意投靠了孙猛。嘿,他见我识相,果然没好意思拆散我的人,还有点将我引为心腹的意思。我已经大致弄懂了这凤凰山的形式。” 第77章 狐狸妖精、各怀鬼胎 原来,这凤凰山一共立有五个山头,呈一主寨四卫星的格局。 外面四个寨子用来防备官兵围剿,以及拦截往来商船和路人收取过路费。 而内寨,是凤凰山真正精锐所在,号称拥有八百寨兵,负责攻打村镇或者大巴山的一些羁縻洲治下的少民寨子。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四寨的寨主不甘心每次将辛辛苦苦收取的过路费分出大半上缴给主寨。 但又不敢公然反抗。 只能靠着掳掠路人强行入伙,来壮大自身实力。 时至今日,几个外寨实力还真的有所增长,其中以孙猛所在的第四寨最为突出,已经有了超过三百名武装战力。 随着实力的变化,孙猛等人内心某种心思也渐渐出现了变化。 尤其是随着主寨寨主徐鸿主年事渐高,而权柄将要交给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儿子们手中时。 不满和愤怒,就像助燃剂般,让几个外寨寨主野心疯狂滋生… “再过两天,凤凰山大当家徐鸿将要在凤凰坪上召集其他四位当家人,商议权柄移交的大事。嘿,据说这老头想把头把交椅让给自家的二儿子徐况。但这徐况私底下还被人取了个匪号,叫做金州鸟王,是个十足的色中恶鬼。吕兄你说,孙猛那些人能服么?” 赵斌说到这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吕大脚听得直摇头,叹道:“我听说徐鸿此人年轻时一人一枪,靠着过人的本事打下这偌大的基业,也算是金州的传奇人物。没想到他到老了居然会如此糊涂,只怕这场聚会,凤凰坪上要多出不少冤魂啊,嘿…也好,都是些十恶不赦的鸟人,死个干净才最好。” “呵呵…” 感受着吕大脚愤恨的语气。 赵斌开始对自己能否招揽他持怀疑态度了。 这人一听到彭义斌的名号就化身迷弟,但说到贼寇仿佛天生带着戾气一般,就差咬牙切齿了。 刀郎寨也是贼窝, 虽然吕大脚没有明显地排斥他们。 但也是仅限于他和李豹二人。 刀郎寨的其他人,包括老奎全都没被他正眼看过… “会发生什么,我们也猜不到,吕兄你还是考虑下我说的吧,暂时假意投靠孙猛,这样才能找机会脱离凤凰山,并救出王六。你觉得呢?” 吕大脚皱着眉头迟疑了好一阵,才咬牙点头同意… “行!那就先假装投了这凤凰山,若是能走,自然最好。要是那孙猛左右为难我们,老子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先弄死他丫的出口恶气,麻的,居然敢用脚踩我脑袋。”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记仇。 “好好好,那你再在这里忍耐一晚,等我消息。” 赵斌将手里的酒瓶塞进吕大脚的手中,示意他稍安勿躁顺便放松一下。 然后转身出了囚牢,向孙猛汇报消息去了。 不同于刀郎寨紧巴巴的日子。 敢于对抗官府,临江勒索过往船只的凤凰山,堪称财大气粗。 夜晚的寨中依旧灯火通明,照出一座座依山而建的垒石塔楼和高大围墙。 赵斌数了数,目之所及中大概有八座箭楼,每座之上至少有两名贼兵值夜,监视着四周苍茫群山中的风吹草动。 人虽然不多,但外面天然的山林夜幕就是最好的防线,但凡出现一星半点火光就能老远被值夜之人发现。 想要夜袭,几乎不可能。 这还仅仅只是凤凰山的一座外寨。 ‘墙高地险,难怪官兵拿凤凰山没辙。不过此寨立于高耸的山头,一旦被围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么…又是怎么逃过数次围剿的?难不成…另有密道?’ 赵斌一边走,一边寻思着有的没的。 不多时,就回到了满是狼藉和醉鬼的山寨大厅之中。 夜色已经不早。 酒气弥漫的大厅中,不少人已经喝高了退走,或者干脆醉趴在酒桌下。 也依旧有一些醉汹汹的汉子,还在不依不饶地斗着酒。 上首位,孙猛眯着眼睛斜靠在大座上,似醉非醉看着下方的众人,又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脸上的纹身,配合身后火把投射在上面阴影,让他看上去格外阴森、危险。 能当上凤凰山四当家的,又岂会是一般人? 赵斌并没有因为对方在打瞌睡,而有所放松。 他先是瞄了眼趴在桌上‘睡觉的’李豹等人,然后装模作样地打了个酒嗝,笑呵呵地走到了自己桌前,自顾自吃喝起来。 时不时,还对着身边不远处正在斗酒的几个凤凰山头目吆喝几声,似乎完全忘了他此前离席的任务。 一副很是快活贪吃的样子。 坐在上首的孙猛眯着的眼中露出一抹不屑,随即缓缓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像是刚发现赵斌回来一般,诧异地问道: “嗯?赵兄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刚才睡着了,没发现啊。” 赵斌先是迷糊地朝着周围看了一眼,随后才转头看向孙猛,用力晃了晃脑袋,醉汹汹的说道:“嗝~孙大哥啊…这酒,真,真是够劲,比我在石泉县吃到的秦川大曲还过瘾。” 孙猛笑道:“嘿嘿,你喝糊涂了,这就是秦川大曲酒。哥哥我亲自从一艘商船上带人拿回寨中的。” “什么?你说大曲酒比这好喝?怎么可能…嗝…” 赵斌眯着眼故作糊涂地拿起桌上一瓶酒又美滋滋喝了一口,嘎嘎怪笑道:“不管了,不管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孙大哥,来干了这壶酒!” 心中却不屑地想要吐槽,这酒也就比后世的啤酒烈一点。 以他的酒量和被不断强化的身体,不敢说千杯不倒,但是喝个三四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借助三分酒意装醉,毫无难度。 孙猛笑得越发开心,和赵斌遥遥碰了一下酒杯,开口问道:“刚才我拦都拦不住你,你就喊着要去帮我降服那巨汉。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 赵斌闻言哈哈一笑,大着舌头吹嘘道:“孙大哥放心,有我出…出马!还,还不是手到擒来?那家伙果然被…被我猜中,是被上面的人拿来当诱饵的…嗝~他已,已经走投无路,除了投效大哥你,还能有,有其他选择?” 孙猛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皱起眉头问道:“那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应付官府的谋划…” 他问道一半,发现赵斌已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顿时撇了下嘴,冷下脸起身朝聚义堂后离去。 稳健的步伐,哪有半分醉意? 当真是野狐狸碰上妖精,各怀鬼胎。 第78章 仇人相见,互揭老底 第二天一早,赵斌被寨外沉闷的牛角号声吵醒。 他揉了揉脑袋,感觉有点难受。 好在没有感冒。这得多亏了聚义堂中,点着几个大火盆,温度够高, 与他一同被吵醒的,还有其他宿醉的贼兵。 这些人听清外面的号角声后,一个个脸色大变。 顾不得难受,纷纷爬起来朝外跑去。 赵斌不明所以,但既然假意投靠了孙猛,当然得做出样子来。 也开始招呼起自己的手下们,朝着前寨的校场跑去。 沿途一打听,才知道这号角声是寨中紧急情况下才会吹响的东西。如果七声号角之后还不出现在校场之中,将会受到严厉处罚。 孙猛已经提前一步,站立在高台上等候手下集合。 赵斌暗叫侥幸,忙随人流来到校场中,学着其他几位叫不出名字的把总一样,带着自己的人凑成一堆。 考虑到自己是新人,他特意带着李豹等人缩在角落里。 以免被其他把总误会不懂礼貌。 随着最后一声号角声落下,孙猛只是示意在场的数百名寨兵保持安静。 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寨门的方向。 不多时,一行人二十多人在一名皮肤黝黑,胡子拉碴的男子带领下大步横穿校场,朝着孙猛所立高台走去。 一边走,一边大笑道:“哥哥也太客气了吧,居然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欢迎我们,实在不敢当,不敢当啊…” 赵斌一开始还在想这人是谁,但当他看到对手身后的那几张熟悉面孔的时候,一声‘卧槽’差点脱口而出。 他难以置信地闭上眼睛,又飞快睁开,以确定自己不是幻觉。 而在赵斌身边的众人,也都惊讶地看着那几人! 居然是赵稳!钱安!王六! 还有… 刘坤!!! 老奎瞪了眼周围骚动的弟兄,凑到赵斌耳边小声问道:“少当家的,那是三郎吧…现在怎么办?” 赵斌将自己的身影,往旁边一伙贼兵的身后藏了藏,顺便也拉了李豹等近距离接触过刘坤的人一把,示意他们不要抬头。 这才苦笑着凑到老奎耳边小声回道:“何止是老三,看到那个背着刀的国字脸男人了么?他就是刘坤。别声张,不要让其他弟兄知道是那人,免得引起骚动被他看到。” “什么!居然会是他!?” 当日的刘坤头包红巾,加上距离有些远,老奎一时间还没认出。 此时再仔细一看,果然发现就是那个被他射了一箭,躲到马腹中去的男子! 当即有些紧张地问道:“刘坤好像是凤凰山的客人,一旦被他发现,恐怕会出事,我们该怎么办?” 赵斌哪知道怎么办? 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他不会发现我们吧。” 只是… 这可能么? 孙猛张开手臂将来人迎上高台,笑着说道: “兄弟,你不去选好人马,应付明天的山会,怎么有空带着人到我这里来了?” 他的年纪看上去比蒋同略小几岁,只是绿林道上,从来只分排位而不讲年龄。 没人会觉得他被叫一声‘哥哥’,有什么不对的。 蒋同也同样笑着与他拍了拍肩膀,显得关系极好的样子。 随后顺手将身后跟着的刘坤引出,对孙猛说道:“哥哥,这位刘坤刘舵主,你应该知道吧?” 面对刘坤时,孙猛脸上的笑意飞快褪去,淡淡地说道:“当然知道。据说他带了万两真金白银以及十张价值不菲的强弓,让你帮他救人,当真是好大的手笔…只可惜,兄弟你可能着了此人的道了啊。” 蒋同眉头一皱,不解地说道:“哥哥,这事你和大当家的都知道的啊,我还派人分了你两张好弓呢,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说完,转头看向身侧的刘坤,道:“刘兄弟,你做了什么,让我家哥哥产生了误会?” 刘坤微微眯起眼睛着孙猛,脸上突然裂开笑容,朝着孙猛一拱手,说道:“刘某也不知道,四当家为什么这么说,咱们都是道上有名有姓的人物,不如开诚布公地说清楚,免得伤了和气可好?” “正有此意。” 孙猛转头望向校场的一众手下,很快就在角落里找到了赵斌所在,双手插腰朝他喊道:“赵二兄弟,你躲那么远干嘛?赶紧上台来,有事找你。” 卧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赵斌额头冷汗直冒,感觉到数道火辣辣的目光凝视在自己脸上。 尤其是那刘坤眼中的怒火和杀意,就如同杀父仇人一般。 李豹冷哼一声,闪身而出挡在赵斌身前,凝视着刘坤。 刘坤见是他,眼神越发阴冷。 双方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彼此对峙,傻子都看出这两边是老相识了。 孙猛同样大感诧异,他眯着眼睛寻思了下,又一次朝着赵斌喊道:“赵兄弟,还愣着干什么,快上来叙话啊。” 说完,转头看向旁边脸色难看的刘坤道:“刘坛主,你认识赵二?” 刘坤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随后故作轻松地嗤笑道:“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毛贼罢了,谈不上认识。只是我很好奇,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四当家的麾下?” 孙猛自然不信,知道两人之间必然有什么故事。 不过刘坤既然不说,他也不急着盘问,随口应付道:“机缘巧合。我看他为人机敏有些本事,就收在麾下当个把总。具体为人如何还待日后考证,刘坛主如果有什么高见,不妨跟我说道说道?” 刘坤闻言,脸色越发阴沉。 这孙猛看似在请教,实则是在告诉他现在赵斌是他手下的把总了,态度最好收敛点。 很明显,不同于蒋同对他的友好,孙猛一开始就对他怀着某种敌意。 “高见不敢,只是劝四当家一句,看人,还得看准了才行。” “呵呵,这话,倒是一点不错。” 赵斌冷笑着踏上点将台,身后只跟着李豹和老奎二人。 做人嘛,事前事后都可以怕,唯独事到临头,再难也必须挺住。 这才是男人。 他先是朝着孙猛抱拳行礼,然后又趁机隐晦地瞥了老三赵稳一眼。 发现这小子仰着头故意不看自己,心中多少松了口气。 随即站直身躯朝着对面的刘坤调侃道:“刘坛主你身为红巾军的首领,不去攻城略地,推翻大宋朝廷,跑到这风光秀丽的凤凰山来,是想来度假么?” “你!” 要说动手,十个赵斌加一起也不是刘坤的对手。 但若是比喷人,饱受网略熏陶和问候的赵斌,自认一个能喷对方十个。 刘坤见这小子一见面就揭老底,立马就绷不住了,朝着他喝道:“我红巾军代表天下劳苦,反抗昏君贪官暴政,乃天理所在,正义之师!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反倒是你个圈地霸山的狼崽子,不好好呆在自家寨中,跑这里来混进孙当家麾下,才是居心叵测吧!”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嘛。 既然不能打起来,当然会想尽办法拆台,揭老底咯。 赵斌上来之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丝毫不露怯意... 第79章 做人太难,兄弟更难 赵斌闻言哈哈一笑,大声说道:“没错。我原本的确是西北一土寨的少当家。还侥幸带人打退了一伙想要吞并我家寨子,企图一统金州绿林道的恶狼。没想到这丧家之犬,居然又在这里见面了呢,嘿嘿,刘坛主,你应当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刘坤身边的老五,早在看到赵斌的时候,就已经两眼冒烟、胯下痛风,此刻再也忍不住,拔出刀来朝他吼道: “闭嘴!小畜生,凭你也敢这么对我家坛主这么说话,是不知死字怎么写么?” 说完,举刀想要扑向赵斌。 却被刘坤一把拉住后领,拽了回来甩在身后,厉声喝道: “老五!冷静点,这里是凤凰山,别上了这混小子的当。” ‘可惜…’ 赵斌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诚如刘坤所说,双方都不过是‘客人’,占据绝对优势的是此地的主人。 谁先动手,谁就输了先手。 孙猛和蒋同面面相觑。 见双方没打起来,四当家孙猛打了个哈哈走到中间分开双方,侧着脑袋似笑非笑地对着赵斌问道:“赵二兄弟,刘坛主的来历我是大致知道的。但你好像…昨天没说真话?” 赵斌丝毫不慌,笑着回道:“孙大哥说笑了,我可不曾骗你。” “哦?那你怎么解释刘坛主说的话,而且刚才你自己也说了,曾亲自带人击退了红巾军的进攻…” 只见赵斌重重叹了口气,满脸悲愤地说道:“孙大哥,还有五当家你们有所不知啊。我本是刀郎寨寨主赵叔河之子,家中排行老二。不知两位可曾听说过我家爹爹的名号?” 孙猛摇摇头,但一旁的蒋同却插话道:“略有耳闻,听说赵寨主使得一手好刀法,在道上也算一号人物。只不过近年来没什么动静,所以名声不显。倒是几天前,在官兵围剿刘兄前,的确有传他们先是在一个小寨子前吃了些苦头。刘兄,我应该没说错吧?” 刘坤抽了下嘴角,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孙猛见状,越发好奇:“既然你是刀郎寨的少当家,又为什么会离开寨子?” 赵斌正趁着几人交流的功夫,偷偷瞪着赵稳,用眼神警告他别犯浑。 闻言立马收回目光,叹息道:“各位有所不知啊,我爹是出了名的偏心家中老大。哼哼,他此前受到几个红巾探马的埋伏,身受重伤,全靠我和老三力挽狂澜,才守住了寨子。可惜,等到外敌一退,他居然还是坚持要把寨子交给我大哥继承。 唉!我那大哥就是个废物,除了算计人外,什么都不会。他要当了寨主,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我和老三。所以…我们两兄弟只能带着自家几个亲信兄弟,隐姓埋名沦落江湖咯…” 他说得半真半假,也算感情充沛,至少蒋同身后的赵稳听得眉飞色舞,深有同感。 如果不是条件不适合,他差点没忍住跳出去给赵斌点上一个大大的赞。 “居然是这样…” “看样子你爹,也是个老糊涂了。” 这个‘也’字,用的意味深长。 蒋同和孙猛表情怪异,似乎是联想到了凤凰山内寨的某个人。 几乎没有任何怀疑,就信了赵斌的说辞。 气得一旁的刘坤,恨不能冲过去撕了这小子的嘴。 不过就连他,都无法判断赵斌说的是真是假。 传长不传幼,是祖宗建立的宗法制度中最根本的一条规矩,已然成为普世价值观。 多少才华横溢却晚生了一胎的人物,都只能悲催地看着无能的大哥继承一切,或颓废或另起炉灶靠自己打拼出一片天来。 赵斌的‘遭遇’,实属合情合理。 在别人家的地盘中, 打,是打不起来了。 吵,也只能暂时吵到互揭老底的程度。 赵斌见刘坤黑着脸不说话了,也见好就收。 没必要当着外人的面和他死缠烂打,平白被人当做小丑。 和心思阴冷的孙猛不同。 凤凰山五当家蒋同,明显是个性格外放的人物。 他见现场气氛僵硬,哈哈一笑对众人说道:“四哥,刘兄,还有这位赵二兄弟,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来来来,我这边也多了个好兄弟,给大伙介绍介绍。” 说着,将站在他身后的赵稳给拉了出来,夸赞道:“如果不是这位王三兄弟及时出现,给那些官兵致命一击,撞破了他们躲藏的漕船,此行我等就算能救出几位弟兄,恐怕也会损失惨重啊。” “来,王兄弟,给四当家和刘兄见个礼,日后也好相互帮衬。” 卧槽… 不会吧… 赵斌想到了吕大脚说过,他是被人从背后偷袭撞沉了漕船,才战败的。 敢情这罪魁祸首,居然是自己老弟!? 这事要是被吕大脚知道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赵稳显然不知道自家便宜二哥在想什么,见他没理会自己,心中松了口气。 暗道一声‘老二实在狡猾’之后,硬着头皮上前给孙猛和刘坤见礼。 孙猛只是好奇地拍了拍赵稳坚实的身子,轮到刘坤时,他却眉头一皱,感觉眼前的少年有些眼熟。 可惜,他当时是一军之首,除了赵斌外并没有精力仔细辨别其余山贼的长相。 “嗯?不对!” 刘坤的目光在赵斌和赵稳之间来回一转,终于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眼熟了。 这两小子,长得居然有几分相似! “你们两人…认识?” “不认识!” “认识!” “…” 赵斌恶狠狠地瞪了眼说‘不认识’的赵稳。 此一时,彼一时。 既然明面上顶住了刘坤的压力,没有被凤凰山敌视,那刀郎寨少当家的身份就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二人是亲兄弟,长得很像是最大的破绽。 与其被人戳穿引来不必要的敌意,不如大方承认。 毕竟,他和赵稳手下加起来有近二十号人,不可能每一个都一点风声都不往外泄露的。 想要在接下去几天里一点破绽都不露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可惜,赵稳显然不会想到这一层。 居然和赵斌玩起了抢答。 孙猛眉头一挑,喝道:“你们俩什么意思,到底认识不认识!” “认识!” “不认识…卧槽!” 这两兄弟,怕是天生八字不合。 再次完美将答案错开。 孙猛脸色当即冷了下来,指着赵斌喝道:“赵二!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还不老实交代!?” 赵斌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在一次次生死压力的逼迫下,他演技已经炉火纯青。 当即悲愤地指着赵稳说道: “孙大哥,不是小弟有意要骗你。而是这东西,就是我家三弟!” “啥?你家三弟,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唉,家门不幸啊。我家三兄弟从小打大就相互看不顺眼。”赵斌瞪着赵稳,警告他别再乱说话,自己嘴里却疯狂吐槽道: “这小子平日里仗着自己四肢发达,最不讲理,在我们寨子里那是人见人厌。我俩被迫离开刀郎寨后,我本来念着兄弟情义想和他结伴而行,好有个照应。结果他倒好,居然反口就怪我不该让老大夺了寨子,对我百般辱骂。哼哼!孙大哥,五当家,我赵二也是有脾气的,当时就和他说好,老死不相往来,以后就算见了面,也当不认识。自然,要说话算话。” 赵稳本就脾气暴躁,见赵斌当着一大群人的面肆无忌惮地抨击自己,哪还忍得下去,当即朝他吼道: “我呸!老二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当初没有小爷我冒死挡在前面,你指挥个屁!你和老大都是贪生怕死,只会在背后算计的一丘之貉!” 赵斌‘大喜’,立马骂了回去:“吗的!我有说错半句?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居然还敢骂我!” “我!” 赵稳哪受得了这样当众被人训斥? 他扫了眼旁边笑呵呵看热闹的一众人等,越发感觉丢了颜面。 哪还管赵斌是不是在伪装,涨红着脸吼道:“赵二郎!少特么逞口舌之利,是男人就用拳头说话,你是不是很久没挨揍,忘了小爷的拳头。” “笑话!你以为人人都是像你一样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蠢驴吗?要打架,行啊,李豹,给我揍这丫的!” “艹!钱安,操家伙!我忍不了这恶气了,今天非打死这浑蛋不可!” “来啊,有种你就来,让大家看看你怎么对自家亲哥的!还有没有伦理道德了!” “气煞我也,赵老二,我揍死你!钱安!你拉我干嘛!?” 看着撸起袖子激烈争吵的两人,李豹等人羞愧地低下了脑袋。 至于凤凰山的人,也瞬间打消了怀疑。 实在是两人吵得浑然天成,熟门熟路。 没有十几二十年的火候,哪有亲兄弟能一见面没几句话就吵成这样的? 孙猛见再闹下去要惹出笑话来,忙和蒋同将两人分开,各自好言安抚。 总算是终止了这场闹剧。 赵斌兄弟二人,算是暂时度过了危机。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事情仅仅只是个开始... 第80章 凤凰山会,悍匪气象 汇聚于此地的三方人马中。 已经达到救人目的的刘坤一伙人依旧栈恋不去,毫无疑问,他们应该在等待或者谋划什么东西。 而蒋同和孙猛显然关系极好,应该是凤凰山五寨中的联盟。他们聚在一起,也是为了在第二天的凤凰坪山会中,谋取更多好处。 只是两人之间,蒋同是纯粹的绿林汉子性格,为人粗暴豪爽,根本无所谓会不会被朝廷围剿。 所以丝毫不介意和有着反贼标签的刘坤交好,还一心想做和事佬。 而孙猛却截然相反。 这人心思和外表同样深沉、阴冷,很是警惕刘坤等人的存在,但又不能明面上强行驱逐恶了自己兄弟蒋同。 所以不介意通过支持赵斌这个和刘坤相互敌视的新人,来对其形成制衡和威胁。 至于赵斌等人,则是身不由己,陷在了凤凰山中无法脱身。 各怀鬼胎的一群人,勉强凑在一起叙旧之后,飞快散去。 并约定第二天一早,组队前往凤凰山主脉之上的凤凰坪,参加很可能决定凤凰山未来的大寨山会。 期间,赵斌得到孙猛的首肯,将吕大脚给放了出来。 或许是刘坤的出现,吸引了孙猛的精力,他只是随意勉励了吕大脚几句,就让他暂时和赵斌厮混在一起,只说日后再进行封赏。 除此之外,寨子里气氛压抑得吓人… 直到第二天凌晨天蒙蒙亮,孙猛、蒋同二人带着上百号悍匪浩浩荡荡朝主脉而去,整个寨子才又重新变得喧闹起来… 【叮,完成任务:时代印记-救助吕大脚; 奖励村寨点1000分; 当前拥有村寨点:1055;】 随着一行人离开寨子,系统居然跳出了完成任务的提示。 收获1000点积分,让赵斌心中大喜。 他已经很久没有获得这样大额的积分奖励过了。 果然出来浪,才是正确的选择。 此时,他带着一群手下,混在队伍的后面。 看似只需要悄悄往山里一钻就能逃出生天,但其实根本不可能。 身后的刘坤等人,眼睛像是火控雷达一样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 如果不是有凤凰山的人在,恐怕早就提刀杀上来了。 当然,赵斌也是一样。 如果不是凤凰山的人在,他早就带着李豹、吕大脚和老奎这三大战力,仗着人多冲上去搞死刘坤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了。 走得气闷,赵斌不由动起了坏心思,转头对着身后的刘坤问道:“刘坛主,山会是我们凤凰山内部的活动,你个外人,为什么要厚着脸皮跟上来。” 刘坤伸手拦住身边激愤的手下,冷笑道:“本座仰慕徐大当家久矣,趁此机会正好前去拜会一番。反倒是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赵斌胸脯一挺,得意地说道:“嘿,你怕是忘了,小爷可是四当家手下新晋的第九把总,维护山寨利益,防着你这样不安好心之辈的算计,天经地义。” “我懒得跟你呈口舌之利。” “说不过就说不过,承认一下很丢脸么?” “闭嘴!真当我不敢杀你?” “嘿,少吹牛了,你还真不敢杀我。” “…” 刘坤气得浑身发抖,恨不能抽刀砍死这混小子。 只可惜,他是真不能。 于是一咬牙,干脆带人又落后了数十米,来个听不见心不烦。 “哈哈哈…” 刀郎寨众人见自家少主仗势欺人,哄堂大笑,之前一直被红巾贼压在心中的那股无名怒火和恐惧感,顿时烟消云散… 原来堂堂红巾军首领,也不过如此… 【狐假虎威,贼道可期; 你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踩踏,给极度危险的敌人造成了成吨心理伤害,成功进一步积累仇恨; 奖励积分:15点; 当前拥有村寨点:1070点;】 “嘿嘿…” 积分虽然不多,但胜在细水长流啊。 赵斌惋惜地扫了眼身后的刷分对象,跟随队伍走上一条索桥。 索桥摇摇晃晃,下方如同深渊一般的山涧中笼罩着浓郁的晨雾,不知道有多深的谷底两侧若隐若现。 宛如隐藏在迷雾中的恐怖大嘴。 看着让人胆战心惊。 而在索桥的尽头,是一条沿着岩石开凿的蜿蜒山道,往上盘旋百米左右,隐约能看到一些冒出头的塔楼屋顶。 这就是凤凰山主峰,凤凰坪。 三面临渊,一侧背靠起伏挺拔的群山。 远远看去,就像一头即将在火中幻化而出的凤凰。 此地易守难攻,又能在危机来临之时,轻而易举散入群山之中,躲过官兵围剿。 端的是一处呼啸山林的好贼窝。 来到凤凰坪的金顶,才发现这地方大得出奇,横宽足有五百来米,大部分地方都被一座大寨占据着。 寨外各个要道上,身穿黄色劲装,手持大盾和长柄大斧的雄壮寨兵迎风而立,顾盼之间,气象狂隽。 寨中,旌旗鼓动,锣鼓阵阵。 清一色的身穿黄衣、棉甲的凶悍寨兵列队道路,直通寨中的聚义大厅。 ‘如此地势,如此凶悍的寨兵,难怪官兵数次围剿都无功而返…’ “杆头之下,留在厅外候命。” 随着孙猛一声令下,身后贼兵乖乖分成两拨。 一波绕开迎客的主道路,在几名心腹带领下,绕到了黄衣寨兵们的身后,盘根在聚义堂外。 剩下的三十来号人,则大摇大摆地跟随孙猛、蒋同二人迈入聚义大堂之中。 赵斌给了孙单、王二诚两人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带好弟兄们。 然后带着老奎、李豹和吕大脚三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哈哈哈…两位兄弟,来得好早。” 人还未进去大厅中,就听到一个豪迈的声音铺面而来。 只见一名身材黑色锦袍、胡子花白的虬髯老者端坐在大厅的尽头高位上,面带欢喜地看着走进来的孙、蒋二人。 这大厅,由六根一人难以合抱的柱子撑起,显得非常空旷大气。 如非周围都是些手持利刃,姿态凶戾的匪类,以及周围放着大量作为装饰品的刀剑斧戟之类的兵器,说它是‘殿’可能更合适一点。 聚义堂正前方的高位上,坐着的自然是凤凰山大当家徐鸿。 而在他两侧,各自摆放着四把交椅。 其中左右两侧的上首位中,已然各自坐着一人。 左侧上首位那人,是凤凰山二当家,名为徐缪,书生打扮,留着长长的胡须,看上去像富家翁多过像一名名声在外的匪首。 只是眼神飘忽之间,给人一种不可信任的感觉。 而右侧上首位,长得三大吾粗,乱糟糟的络腮胡上还沾着一些肉沫,不修边幅,满口黄牙。 时不时,用黄豆般的眼睛隐晦的瞪着对面的徐缪。 此人正是凤凰山三当家,开山斧-宋大炮。 除此之外,三人身后各自都站着一些心腹。 其中最吸引人注目的,反倒是徐鸿背后一美艳劲装女子,冷冰冰的神情配上反手握在背后的红缨枪,以及一身黑,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漠气场。 “见过大哥!” 孙猛、蒋同快步进入堂中,朝着徐鸿躬身一拜,极为恭敬。 徐鸿摸了摸胡子,很是满意地示意两人快起身:“哈哈,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多礼,快,快落座吧。” “多谢大哥。” 蒋同转身落了座。 而孙猛依旧站在原地,眼神火热的看着徐鸿身后的那名女子。。。 第81章 桃花迷眼,奇枪为聘 孙猛眼神火热的看着徐鸿身后的那名女子,柔声说道:“见过三娘,几日不见,三娘是越发英姿俊美了啊。” 其他人见怪不怪,有人不忿,也有人露出会心的笑容,神态各异。 徐三娘眉头一皱,淡淡回道:“四当家过奖了,小女子只关心枪棒武艺,当不起俊美二字。” 被人怼了不会用词,孙猛却一点也不生气。 反而兴奋地搓了搓手,柔声道:“没关系,没关系。我最近都有空,既然三娘喜欢舞刀弄枪,不如让我来给你当个陪练,可好?” 徐三娘眼中闪过一抹不耐,语气也变得更加冷漠:“不用了。有爹爹,二哥在,不劳四当家费心。” 孙猛面露不甘,还想再舔,却见徐鸿另一边,那名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哈哈一声吸引住众人目光,似笑非笑地说道:“孙兄弟,我家三姐儿性子刚硬,她决定的事情就算是爹爹都改变不了,咱们还是先落座商议正事要紧,别坏了时辰。” 此男子长相周正,尤其是一双桃花眼,睫毛忽闪忽闪,仿佛蕴藏着千回百转的心思,很是提臀。 孙猛有些不甘,但也知道不是发作的地方,轻哼一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敢情,这家伙看上去凶巴巴的,实际上就一舔狗?’ 赵斌看得好笑,眼神撇着徐鸿身边那男子,朝旁边一名把总问道:“兄弟,那人是谁啊?敢这么跟咱家孙大哥说话?” “还能有谁,大当家的二郎呗?” 原来这就是那个匪号金州鸟王的徐况? 好家伙。 赵斌前身恶名在外,也不过是声震方圆三十里罢了。 这位仁兄,可是享誉整个金州地界的前辈啊。 只是看他的长相,五官端端正正的,实在不像是淫邪之人啊? 到底做了什么恶事,能被人取那种逆天的匪号? 赵斌满脸敬佩地看着正在安抚自家小妹的徐况,后者似乎心有所感,突然转头看向赵斌。 四目相对。 他先是眉头微皱,随后露出俊朗笑颜,朝赵斌点了点头。 迷人的桃花眼,忽闪忽闪。 不知道为什么,赵斌也下意识地朝他点头笑了笑。 仿佛这一刻,有种奇怪的共鸣在两人之间产生。 “艹?和一个大男人来电了不成?” 赵斌打了个哆嗦,心中直犯恶心。 再不敢去看徐况。 “哈哈哈哈…” 一声大笑,破场而入。 不请自来的刘坤端着一个长盒子,旁若无人般大步而入。 在场众人眉头一皱,却见他朝着徐鸿拱手一礼后朗声说道:“红巾军,子午坛副坛主刘坤,见过徐老英雄。来得冒昧,所以特意带了件礼物,以示歉意。” 说完,双手将手中的长盒托起,目光灼灼地看着徐鸿。 徐鸿有些不喜,但出于礼仪还是挤出个笑容,说道:“刘坛主客气了,你的大名老夫早有耳闻,想来拜访自然是随时都可以的,哪用带什么礼物。不过眼下我寨中即将召开山会,不如我们回头再细细详聊?” 徐大当家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让他识相点快离开,别耽误寨中正事。 很明显,他并不想和红巾贼发生太多的交集。 免得被他们拉下水去。 可这刘坤,仿佛没有听懂一般,轻轻一拍盒子封口,将手中端着的礼物露了出来。 居然是一杆枪头! 此枪头通体乌钢打造,头似马颈,长约九寸,上窄下宽,左侧带有一倒钩。 看样子疑似是重甲骑兵使用的环子枪枪头。 只是比起寻常环子枪少了一侧倒钩,也更加修长沉重。 自古以来,正统兵器都追求平衡。 像这种只有一侧枪钩的,要么是失败品,要么是武艺高强之人的独门兵器,令人防不胜防那种。 更奇的是,环子枪本身就是重枪,再加上不平衡的设计,能操控它的人,只怕力量要远胜常人数倍才有可能。 徐鸿为枪头所吸引,惊疑不定地问道:“这枪头暗蕴锋芒,用料不凡,肯定不是玩笑之作…如果真是精钢打造,那重量…嘶…到底是什么人,能够以如此沉重的长枪作为兵器!?” 刘坤指着枪头,神色傲然地说道:“徐公可听闻过,梨花枪之名?” 徐鸿猛地站起身来,激动地说道:“梨花枪,天下无敌!杨四娘的名讳,谁人不知!?莫非,这是她…不不不,绝不可能,这天下还没有人能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取下她的枪头!” 徐鸿口中的杨四娘,就是十万红袄军的首领杨妙真。 也是唯一一个以武艺天下无双而记载在史书上的女性。 其所创的梨花枪,就是后世名震天下的杨家枪。甚至连戚继光都拿这枪法作为借鉴,融入军阵之中。 堪称传奇中的传奇。 而且据说杨妙真容貌姣好,性格爽朗,聪慧伶俐。 与其生在一个时代的江湖好汉,哪个不心生仰慕? 突然,徐鸿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指着刘坤手中的那截枪头颤声说道:“这,这莫非是杨四姑那位兄长的…” “哈哈哈…不错!如此奇枪,天底下除了那人,还能有谁能够将其挥洒自如?此枪头的确就是杨安儿当年兵败身死之后,流落在外的兵器!某机缘巧合寻得此枪头,特来送给大当家的作为礼物,不知可否能入你眼?” 徐鸿激动地看着刘坤手中的枪头。 他很清楚,如果这东西是真的,那它的价值将会相当惊人。 杨家兄妹相互扶持,患难与共,感情深厚,天下皆知。 杨安儿的死,对杨妙真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如今红袄军虎踞一方,拥有另宋金蒙三国都忌惮的实力。 如能将这枪头送还与杨妙真,真金白银自然不用多说。 还能卖这位闻名天下的传奇女性一个大大的人情。 要知道,红袄军的大首领虽然是李全,但只要杨妙真开口,一向嚣张跋扈的李全就没有不从的先例。 到时候哪怕遇到宋兵围困凤凰山,只要李全出面威胁几句,软弱的宋廷担心这家伙又横跳到元蒙那边去,一准得撤兵、讨好! 因此,如果能得到这件兵器,即使被官府视为红巾贼的同党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徐鸿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一旁的徐三娘却比他还激动。 如果旁人只是扬四娘的路人粉,考虑更多的是利益。 那这位同样爱舞刀弄枪的妹子,就是十足的脑残粉。 对于她来说,杨妙真就是人生的终极向往! “爹爹!我…” 徐鸿举手拦住激动地女儿,深吸一口气,看着刘坤说道:“刘坛主,你怎么保证这枪头是真的呢?” “哈哈哈…” 刘坤知道此人已经上套,朗声说道:“难道这诺大的凤凰山,连当年名震天下的杨安儿所用的兵器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么?” 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左边上首位的二当家徐缪摸着胡子站了起来。 他径直走到刘坤面前,将枪头拿起仔细掂量和审视。 好一会才重新放下对徐鸿说道:“大哥,这枪头重九斤八两,通体乌钢所铸,和我所知当年杨安儿所用大枪如出一辙,应当不会有错。而且,上面还有‘国儿’两字,正好对应杨安儿化名杨安国。想来,定是真品。” 徐鸿点点头,忍住欣喜,朝着刘坤问道:“刘坛主,老夫不信你会不知道这枪头的价值。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交给那杨四姑,而要将它送给老夫?” “在下倒是想,不过一来红袄军是朝廷招安的走狗,和我红巾军属于敌对关系。二来,我将这礼物拿出来,也是出于一点私心。” “哦?是何私心?” 刘坤目光投向徐三娘,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目光炯炯地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想以之作为聘礼,迎娶徐公您的女儿,徐三娘… 而且,在下早就听闻凤凰山徐三娘有那杨四姑当年之绝艳英姿,如果携带此枪头前往楚州拜会四姑,想必她会很愿意收下三娘作为弟子的…” 第82章 利益抉择,反目成仇 轰!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徐三娘张开嘴巴,震惊地看着刘坤。 随即脸色微微发红,罕见地没有出言反驳。 而徐鸿则露出心动之色,徐三娘能够拜师杨妙真,对凤凰山来说好处实在太多了。 最直接的是,有这层关系在他的后代上位将变得非常顺利,没人再敢跳出来反对… 从长远看的话,凤凰山说不定能够打破地域的桎梏,获得进一步的发展,乃至于达到朝廷的招安标准… 那他徐家,就真的飞黄腾达了! 唯独孙猛不服,狂怒地站起身来,扑向突然冒出的情敌:“姓刘的!你在找死!!!” “老四!住手!” “拦住他!” 徐鸿和几位凤凰山当家大惊失色,激动地起身想要喊住孙猛。 但比他们更快的,居然是一杆红缨长枪! 飞射而来的长枪,枪头擦过孙猛的肩头直直扎进石板之中,挡在他和刘坤之间。 孙猛被迫停下身形,表情僵硬地转头看向身后:“三,三娘…你…你…” 徐三娘闪身而下,平静地将长枪拔出。 甩了个枪花后将枪头稳稳对准孙猛的咽喉,毫不留情地说道:“我的婚事,还轮不到你来搅合。” “什么!?” 孙猛身子一颤,右手死死拽住自己的胸口,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你居然同意,嫁给这人!?” 徐三娘看着孙猛脸上扭曲的蟒蛇刺青,越发厌恶:“我说过,我的婚事不需要你来过问。也从来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少自作多情。” “啊!!!!” 决绝的话语和不假掩饰的眼神,就像利剑一样刺入舔狗的心中。 鲜血淋漓。 孙猛痛苦的仰天悲吼,失魂落魄。 他的目光在三娘、徐鸿、蒋同等人脸上一一扫过。 这些人或是面无表情,或是面带微笑,就连关系最铁的蒋同,也是低头将目光错开。 孙猛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在一个女人手中输得这么彻底! 他惨笑着往后又退了几步,摸着自己脸上的刺青,用一种阴冷而又悲怆的语气说道:“人人都说我孙猛不择手段壮大势力,是想要谋夺大当家之位…” “只有我自己清楚,我这么做,是为了谁。” “三娘啊三娘,就因为当年你说我性格像蛇一样,危险而又高冷,我听到后高兴坏了,才将这刺青纹在脸上…哈…”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原来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原来你当年不是在夸我,而是在厌恶我…哈哈哈…” 孙猛大笑着朝寨门踉跄离去。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全都不知所措。 却见孙猛走到门口时,猛地一拳砸在门框上,鲜血直流! 他嘿嘿怪笑两声,侧过脑袋再次扫视场中诸人,阴沉沉地说道:“愿意继续跟着我的…就跟我走!” “但从今往后,我孙猛所在的寨子,和这徐家主寨…再无关系!”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石破天惊的效果。 就连老神在在的徐鸿都脸色大变。 脾气急躁的宋大炮猛地一拍扶手站起,怒声喝道:“老四!你在说什么!?” 蒋同也不敢装死了,焦急地站起身来,想要来拉孙猛:“哥哥,别冲动啊!这话岂是能随便乱讲的。何必为了一个女人,闹成这样?” “都给我闭嘴!” 孙猛猩红着双目,如同野兽般盯着在场众人,狞声喝道:“今日,谁要是敢拦我,就是我孙猛的杀身死仇!要是不信,大可以试一试!” 凶戾而决绝的语气,顿时镇住现场每一个人。 孙猛又是一声怪笑,然后猛地冷下脸对带来的手下们喝道:“都跟我走!!” 这孙猛也算积威深厚。 三十来号大小头目中,超过半数的人下意识的离开队伍朝着孙猛走去,等某些人回过神来时已经悔之晚矣,只能硬着头皮聚到他的身边。 剩下十来人,却死命将头低垂着,不敢回应注定众叛亲离的孙猛。 唯独赵斌,抽了抽嘴角后,开始意识到留在这里估计要被刘坤给祸祸掉。 轻咳一声,忙带着人朝孙猛走去。 顺便还朝着正在发愣的赵武叫道:“老三,还不过来,等着喝刘坛主的喜酒么?” 赵武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看向蒋同,却被钱安一把拽住、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少当家,留在这必死无疑,我们本来就是来救人的,趁现在快走。” 说完,将他拉出队伍,朝着赵斌追去。 赵武虽然很是尴尬,不过好在蒋同此刻被孙猛搞得心态大乱,根本没心情理会他。 只得老老实实闭上嘴巴,任凭钱安拉着他‘投敌’去了。 另一边的孙猛见状,有些诧异于赵斌兄弟的选择。 不过看他们在如此境遇下依旧选择自己这边,也没多说什么。 指着那十个留在原地的手下冷笑几声后,毅然带人朝外走去。 好好的凤凰山聚义山会,还没正式开始,就被一个枪头给彻底搅黄了… 上首位的徐鸿脸色发黑,双手死死握住把手,几次想要站起身来阻止孙猛离去。 但每当他的目光扫过那个枪头,以及刘坤身前的小女儿时,却又不甘心错失这枪头带来的机缘。 反倒是他身后的徐况,眯着眼睛警惕地审视着刘坤: 说句不客气的,凤凰山,并不畏惧红巾军。 真要贪墨这枪头,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刘坤居然提出要娶徐三娘,并且将枪头作为聘礼送给她,以图他日前往杨妙真处拜师学艺。 这么充满诱惑的理由,徐况知道以自家小妹的性格和心思,绝对无法拒绝。 再想抢夺枪头,等于是直接对徐三娘动手,坏了她的名节。 这么做,不仅得罪了红巾军,凤凰山恐怕也会成为道上的笑话,而且徐家也将家破人亡。 “好厉害的算计…” 刘坤出现的时机,所送的礼物,以及激起徐三娘入局的手段,每一步似乎都是经过精心算计的。 巨大的蛋糕和利益,岂是一个孙猛所能比较的? 徐况将目光收回,低头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暗暗叹了口气… 。。。。。。。 赵斌所担心的大乱斗,并未出现。 似乎凤凰山的其他当家还心存挽回一切的侥幸心理,害怕把事情做绝了。 没有一个人出来强行阻拦孙猛离开。 但他很清楚,孙猛行事乖张,性情阴冷,既然当众发下誓言要和凤凰山一刀两断,就一定不会再走回头路。 这种人,放在后世有个专业的定义:偏激型人格。 舔的时候是真的舔,但狠起来也是真的狠那种。 孙猛阴沉着脸在前面带队,身后的人全都不敢吱声,害怕触了他的霉头。 一直走到临近本寨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赵斌。 “赵二郎,你们选择跟我回来,是怕刘坤当了徐鸿的乘龙快婿,被他所害吧?” 这不明摆着的么? 不过对面可是个偏激症患者,不能用常理来度之。 对待这样的人,必须得顺毛捋,绝不能信奉忠言逆耳那一套。 于是赵斌一拍胸脯,义正言辞地说道:“孙大哥说笑了。我赵二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承蒙你收留,哪能因为贪生怕死离你而去?” 孙猛这才脸色稍霁,又指着赵稳问道:“那他呢?你不是说,要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么?” 这家伙果然有病。 哪有这么逼问主动投靠自己的手下的? “咳咳,他不仁,我做哥哥的岂能不义?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刘坤那恶贼给害死吧?” 说道刘坤,孙猛差点没控制住怒火,咬牙切齿地点点头说道:“没错,这一切都是那刘坤搞出来的,不杀他我誓不为人!走!都跟我进寨!” 总算是将这个陷入疯狂的男人给忽悠了过去。 赵斌松了口气,心中倒是多了几分喜意。 孙猛和主寨闹翻,实力又处于绝对的下风,必然要仰仗他和吕大脚等人,应付接下来的混乱局面。 到时候,有的是机会溜之大吉。 第83章 手段阴毒,意外访客 要和主寨势不两立,自家分寨中的人当然要先搞定。 孙猛虽然偏激,但却不傻。 他很清楚,寨中很多人对凤凰山充满认同感,不会轻易接受突如其来的变故。 他先是让身边愿意跟随他的心腹们,去分批召集手下,进行‘劝告’。 同意就皆大欢喜,不同意的就逼迫愿意同意的直接干掉。 以最快最粗暴的方式,第一时间掌握了寨中大部分武装力量。 然后,命人封锁寨子,召集其余寨民,当众宣布自己要反。 果不其然,寨中的反对声络绎不绝… 一场内部镇压和清洗,随着孙猛的狞笑声,开启了… 但凡站出来的反对的,轻则打断手脚关押起来,要还是不服,直接斩杀。 一时间,整个分寨中惨叫连连,哭嚎震天。 原本近五百号人的分寨,一口气杀了几十人,关进去了近百号人! 剩下的寨民吓得瑟瑟发抖,再无人敢多说半句。 ‘这混蛋…真的疯了。’ 忙碌了半天,赵斌脸色发白地带着手下们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院中。 等关上院门后,他一屁股瘫在了椅子上,面露不忿。 虽然他全程都在打酱油。但无法认同孙猛的残暴行径,这样的行为完全冲刷了他的三观。 无辜之人仅仅因为反驳一句,就被当场拖出来砍死的血腥和残酷,作为正常人实在接受不能。 但赵斌却无力阻止这一切。 只能咬着牙目睹疯狂的孙猛,用这种方式统合麾下力量。 这或许才是法外之地的贼寇世界,最真实的现状吧… 同样不忿的,还有吕大脚。 不过这汉子除了愤恨孙猛的残暴之外,还有种看狗咬狗的快意,似乎他巴不得凤凰山的贼寇全都自相残杀死光。 这让赵斌又一次意识到,吕大脚的正义感可能并非因为敬畏生命,而仅仅是他仇视特定的人群… “二郎,看那孙猛的样子,估计很快就会主动去攻击其他山头的寨子,我们是不是应该尽快找机会脱离,免得卷入其中?” 赵斌收拾心情,强打精神道:“吕兄说得没错,孙猛此人性格偏激,受了如此大刺激的情况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他的实力,比起整个凤凰山来说,相差太过悬殊。 所以我估计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他一定会搞事情,我们见机行事,尽量不要分开。” 说到这,他看向人群后面的王六。 一切的事情,都是这哥么引出来的。 但事情既然做了,再去追究责任,反倒是落了下乘。 赵斌挤出一个笑容,朝王六和他身边的王小乙问道:“王六兄弟,你还好么,这段时间可有受什么委屈?” 王六惶恐地上前躬身一拜,惭愧的说道:“我王六何德何能,能够劳烦二首领和三首领亲自出手相救?唉,如今局面,都是我的原因导致的,实在是对不住各位兄弟。” 倒是个滑头的家伙。 不过看在王六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卖寨子的份上,赵斌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感,反而感觉这人可用。 当即起身将他扶起,没口夸赞道:“话不能这么说。你能不畏强权为义士守节,又能为了自家侄子不惜丢掉性命,被抓后也从未出卖过寨子,实在是我刀郎寨中难得的英雄好汉。要不是我拦着,寨子里的其他兄弟恐怕都要一起赶来救你呢。” 王六身躯一震,双眼微红,哆嗦着问道:“当,当真?” 一旁的王小乙,立马说道:“六叔,二首领说的一点不假。寨中的兄弟们听说要来救你,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呢。” 什么寨子里的兄弟们。 你丫是我们寨子的人么? 赵斌瞅着同样神情激动的王小乙,暗自翻了个白眼。 不过看在这小子还算实诚忠义的份上,没有选择拆穿他,算是默认了他成为刀郎寨一份子的事实。 “值了,我王六算是值了。二首领,三首领,还有各位兄弟,从今往后,我王六的这条命就是两位首领和寨子的了!” 说完,跪倒在地,重重朝着赵斌和赵稳连磕数个响头。 赵稳得意洋洋地抱着胸,受了响头。 赵斌有点不习惯,但也没有强行阻拦。 入乡随俗嘛。 习惯被人磕,总比日后磕别人好不是? 等王六磕到第三个的时候,赵斌将他扶住,笑着说道:“意思下就得了。都是自家兄弟,王六兄弟的保证,我们哪敢怀疑?” “多谢二首领。” “对了,不知道那封害你差点被问斩的信,在哪呢?” “在这。” 王六连忙将藏在怀里的信掏了出来,双手递给赵斌:“这信被作为证物一起放在船上,当日我被三首领救出来时,顺手又把它拿来回来。哦对了,应当还有一块玉佩,还留在小乙身上没被人搜去…” 王六说着,拍了拍王小乙的肩膀。 后者迟疑了下,掀开外衣后拉断自己腰带侧面的缝线,小心翻出一‘根’羊脂白玉递给赵斌。 敢情这小子之前一直随身藏着这玩意呢,真是老实人骗起人来浑然天成啊。 赵斌伸手接过,只感觉温润如绸,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暖意,忍不住赞道:“好玉!” 然后举到眉前,细细观察。 这玉成扁平棍状,约有一寸粗(2.5cm)三寸长。 奇的是,上面刻着一条凹凸有致、活灵活现的五爪神龙盘绕着,而在玉棍的底部还刻着几行细小的文字。 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是宋太祖当年藏在太庙密室之中的誓碑三约! 分别是: 善待柴氏子孙! 不杀士大夫! 不加田赋! 说起这治国三誓,有各种传说。 但无可否认的是整个北宋一百六十余载,历代帝王还真的守住了这三条誓约。 直到全国夜香连锁店ceo赵构,咔嚓一刀把岳飞给砍了… 才算坏了祖宗规矩。 ‘咕咚!’ 赵斌咽了口唾沫。 这东西,虽然没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那么惊悚。 但能把宋太祖的治国誓约刻上去,其象征意义同样堪称干系重大。 如果不是怕柴氏子孙会飘,就算把它拿出去当做玉玺使用,都不违和… 更别说其材质和艺术价值,本身就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也就是王小乙这不识货的少年,才会将它那么粗暴地藏在腰带里随身携带! ‘还真特么的是竑太子的信物?那江亿到底什么来头,能拿到这玉印?’ 赵斌抚摸着这根奇特玉印上的盘龙,啧啧称奇。 总感觉这东西整体凹凸有致,带着丝滑的线条,会另有妙用。 当然,不是那种用途。 “二哥,你看得这么入迷,这上面写着什么东西?” “没什么,只是一些祝福语。” 赵斌飞快将玉印收进怀里,随口应付了一句。 他可不想赵稳这个没脑子的大嗓门,到处去宣传,惹来天大的麻烦。 其他人虽然好奇,但也没多想,以为只是寻常的玉牌之类的东西。 唯独王小乙,疑惑地看着赵斌,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隐瞒印底的那三行文字… 。。。。。。 第二天一早,孙猛果然天蒙蒙亮就开始摇人。 准备去搞事情。 而他第一个要搞的人,居然是和他关系一向密切的蒋同! 当听到他宣布要去攻打蒋同寨子的时候,包括赵斌在内的把总,大多露出意外的表情。 只是摄于孙猛的淫威,只能选择服从。 不过话说回来,从突然性和成功率的角度来说,这还真是最优选择。 要不怎么说,疯子和天才的区别,只是看还有没有底线呢? 不过这一切都不关赵斌的事,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带人跑路的准备。 只等孙猛攻打蒋同的时候,就是他和吕大脚等人脱离掌控的时候。 到时候前面打成狗血淋头,谁还有功夫管他们跑路? 计划很美好,现实很骨干。 还未等孙猛整理好队伍出门,一个意外的访客带着两个随从敲响了山寨的大门。 来人,居然是徐鸿的二子,徐况! 那个有着迷人桃花眼的漂亮男子! 第84章 热情奔放,结个兄弟 面对来人,孙猛很是不解,似乎想不通对方怎么敢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来这里作死。 他冷着脸挡在寨门口:“你来做什么?不怕我弄死你么?” 徐况见进不去,踮起脚尖,没脸没皮地朝寨内张望着:“哟?我以为自己来得够早了,原来四当家都已经让兄弟们都晨练过了?这是准备带着人去哪里耍啊?” 这泼赖的样子,让孙猛恨得牙痒痒: “不关你事。徐况,还记得我昨天说过的话么?别以为你是凤凰山的少当家,我就不敢动你,识相的,赶紧滚回凤凰坪上去免得丢了小命!” “记得,记得。远来是客嘛,不如我们进去喝杯茶先?” 说着,又试图朝寨内挤。 脸皮之厚,惊掉旁人下巴。 孙猛被彻底惹毛,一把将他推开老远。 徐况哎哟怪叫着往后狼狈退去,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 居然还不生气。 而是拍了拍胸口被弄皱的白衣服笑道:“四当家不愿就不愿,何必动粗?” 他越是这样,孙猛的脸色越是难看,一手扶在刀柄上,满眼杀意地威胁道:“寻我开心好玩么!最后警告一次,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唉…好吧。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走就是。只是…你可别后悔哦。” “离开这里!” “你真不想听听我为什么来这?” “滚!!” “行,我走。” 这可能是赵斌自穿越以来,见过的脸皮最厚也最逗比的人了。 孙猛让他滚,他就真的乖乖离开了寨子。 但却又不肯走远… 带着自己的随从远远站在半山腰上,时不时还朝着这边挥挥手,不断秀着存在。 愣是将孙猛折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也将他定下的突袭蒋同、吞并寨子的计划,以这种憋屈的方式给硬生生憋死了! 关键,连孙猛都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纯粹巧合。 当然,也把赵斌的跑路机会,给弄夭折了。 算算时间,他已经从刀郎寨出来五六天时间了,再不回去,怕是自家寨子要出变故。 寨子如果出事,那些糙汉就算了,自家美艳的小娘子发生点什么意外,上哪哭去? 想到这,赵斌恶向胆边生: “孙大哥,那厮都堵在山道上快两个时辰了,这会连干粮都吃上了,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坏我们好事。 不如让我带人去把他给抓回来,就算不杀他,也关他几天。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用他来威胁徐鸿呢?” 孙猛有些心动。 这就是他看重赵斌的地方,狗头军师总能给出又坏又好用的计策。 属于稀缺型人才。 不过最终他还是摇摇头说道:“我要抓了徐况,徐鸿肯定趁机派人来对付我们。目前双方兵力悬殊,恐不是对手…而且兄弟你可能有所不知,这徐况整天游手好闲,如果不是没得选,徐鸿绝不会选他接班。如今徐三娘…” 说道徐三娘,孙猛忍不住脸皮一抽,强忍着悲痛和恨意道:“她如果将来真能拜杨妙真为师,无论是声望还是背景都将远超徐鸿自己。那老东西极可能会效仿红袄军干脆将寨子都交给自家女儿继承。扣下徐况这废物,根本没用?” “原来是这样…” 赵斌看着远处正在自娱自乐的徐况,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总感觉这么没心没肺、胆大包天的家伙,不太可能真的是废物。 他不禁越发好奇,对方那逆天的匪号是从哪来的。 想到这,赵斌再抑制不住自己的求知欲,转了下眼珠说道: “孙大哥,徐况一大早就从山上专门赶来找你,还赖着不肯离去,或许真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不如…我帮你去打探一番?” “唔…好吧,你去问问也好。真有事你就把他带进来,要是来寻我开心的话…哼,带几个人将他打走,免得堵在这给我糟心,实在晦气!” 说完,气呼呼地回了营寨。 赵斌并没有将他的话当真。 如果能打,孙猛早就打了,还不是担心给主寨留下口实,失了主动权? 这孙猛看似狠辣不顾后果,但其实心思比谁都要懂得权衡利弊。 只可惜,是个伤不起的舔狗… 赵斌看了眼身边几个孙猛的心腹,对他们笑了笑后,只叫上李豹一人作陪、朝着徐况走去。 还未等他靠近,斜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吹冷风的男子便翻身坐起,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你叫什么?我昨日见过你,感觉咱俩很是投缘。” 说完,忽闪着深邃迷人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赵斌。 赵斌打了个哆嗦,莫名蛋疼。 “咳…徐兄有礼,在下赵二,是四当家麾下第九杆头,哦,现在应该是第四或者第五杆头了,前面有几个昨天留在主寨了。” “哈哈哈…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徐况抚掌大乐,满脸欣赏地打量着赵斌,然后很自然地伸出手来想要拉住他的手,以示亲近! 古人素有抵足而眠的嗜好,区区拉手,实属正常。 赵斌却汗毛倒竖,忙将手藏到身后,尴尬地说道:“抱歉,我有洁癖。不能与人肢体接触。” 徐况一愣,问道:“何为洁癖?” “洁癖,就是喜欢干净,不能随便被人摸,否则会浑身不适。” “好奇怪的症状…我也喜欢干净,不过倒是不介意被人摸。” 徐况骚骚一笑,像是回味起了什么,表情露出几分嬴荡。 不过很快又收敛起来,美滋滋对赵斌说道:“二郎,我一见你就很是投缘和喜欢,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不如我们结个异性兄弟,如何?” 赵斌开始怀疑这凤凰山上的人,是不是精神状态都有点问题? 鬼才要和一个眼睛随便对着男人放电的男人,结为异性兄弟。 而且还是根本不熟的情况下! 他尴尬地恨不能立刻掉头跑回寨子。 ‘冷静,这家伙没准是个搞情绪的高手,别被他带着跑。’ 赵斌深吸一口气,平稳气场。 脸上也露出一抹亲切的笑容,故意将话题转开:“我也觉得徐兄很是投缘,只怕高攀不起…对了,徐兄特意一大早从山上下来,想必是有要事要找四当家商议吧?不如我们先解决要事,其他的事,等到寨中事务理顺之后,有的是机会嘛。” “有道理…那就这么说定了哦,回头我再找你。” “我...” 赵斌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分不出眼前之人到底是真的没心没肺、心直口快,还是满嘴跑火车的大花炮。 只能尴尬地笑笑不说话。 说到正事,徐况奔放的情绪终于有所收敛,笑眯眯地说道:“二郎你呢,也不用安慰我了,以那孙猛的为人我清楚得很。如今哪还会当自己是什么四当家?我这次之所以来找他,其实是想来找他帮个忙,顺便尝试下能否解这场矛盾。” “帮忙?” “没错。” “不瞒二郎,我这人从小看人就准,就连悟真观里的老道都说我有慧根要收我当徒弟领悟金丹大道,我倒是不介意,只可惜他家的道士不能娶妻生子,让人难以接受…” “徐兄?” 看着喋喋不休又开始跑偏话题的徐况,赵斌忍不住打断道:“我们不如先说说你找孙当家的什么事?” “啊!?见笑了,我总爱与人闲谈,尤其是二郎你这样投缘的人。” 徐况拍了下脑门,总算又回归了之前话题: “昨天刘坤送上枪头,导致孙猛和家父与其他几位当家反目成仇。错的,自然是我爹爹,被巨大的利益蒙蔽了眼睛。” “只是我爹爹和三姐儿,还有孙猛,全都是性子狂猛之辈,情绪激动的情况下根本听不得劝。” 赵斌点了点头,深有同感。 倒是对徐况‘善于识人’的自我评价信了几分。 他口中三人的确都是性子狂傲,目中无人之辈。 即使看上去很好说话的徐鸿,接待旁人时也是全程高冷端坐在椅子上,那声声豪迈的笑声只是表面的慈善而已。 只不过,这么耿直地在外人面前评价自己的老爹和妹妹,真的好么? “你的意思,是想来做和事佬?” “不…” 徐况无奈地说道:“爹和三姐绝不会放弃这场机缘的,我所担心的是那个刘坤。” 第85章 风流浪子,突生变故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相信刘坤一定在谋划什么东西…所以我担心到时候,爹爹他们不仅得不到机缘,反而会受他所害。” 赵斌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将自己和吕大脚的推测说出来。 孙猛会信,那是因为他是当事人,且为人阴沉,具有很强的防备心。 其他人就不同了。 之前另一个当事人蒋同,甚至将刘坤引为知己,言辞之间多有包容。有他在旁替刘坤说话,赵斌就算说出去又有什么用呢? 况且交浅言深,是混江湖的大忌。 “如果仅仅是这个理由,我想孙当家的不会见你的。你知道,他现在最不想见的恐怕就是你们徐家的人了。” “我知道。所以我来见他是为了另一件事。” “什么?” “帮他坐上凤凰山大当家之位。” “啥!?” 赵斌终于知道为什么和徐况对视,会有来电的感觉了。 因为这家伙,的确和自己是一类人。 可以为了保全凤凰山,做出看似牺牲自己利益的行为。 不同的是,赵斌的格局和骚气,来源于更丰富、开放的信息时代熏陶,并且多有为自己考虑的后手。 而这徐况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天生的浪子。似乎发自骨子里就对山贼事业不感兴趣。 赵斌骤遇如此奇葩,再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所以徐兄,你的金州鸟王的雅号,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咳咳,已经传得这么离谱,连二郎你也知道了么?” 徐况神情怪异,带点含蓄又忍不住眉飞色舞那种。 赵斌一看就知道有戏,忙追问道:“说说呗,在下实在很好奇啊。” “嘿,也没什么。就是前两年贪玩,混进金州城去玩耍,结果被人认了出来…” “然后呢?” “金州到处都是禁军,没办法逃出城,最后只能去翠云楼躲了半年,那地方,你懂的。” 赵斌一口老血差点喷出。 “半,半年!你确定不是半个月?需要躲这么久?” “失误,失误,主要是楼内的姑娘太过热情,让人流连忘返。后来又因为混得太熟,不好意思那么绝情地离开啊。” 真是个老六。 不过如果仅仅是这样,虽然也称得上色中恶鬼,但恐怕还达不到享誉金州的级别。 赵斌狐疑地问道:“你是不是还做了什么?” 徐况越发得意,骚骚一笑,道:“不瞒二郎,在下除了打家劫舍不行,琴棋书画这些都还算熟络,尤其擅长吹箫。要不我现在就给你来一段?” 说完,从屁股后面抽出一根墨色玉箫,准备给赵斌来点才艺表演。 真特么是狂放燕歌之士啊! 赵斌看得浑身发毛,哪敢让他纵情下去,忙阻拦道:“这个不急,你还是跟我说说后面发生什么了。” “好吧。你也知道,翠云楼可是个消金窟,我仓促间哪有那么多钱滞留半年?所以平日里全靠给姑娘们卖艺抵债,好在她们都喜欢我的技艺,就在这家躲几天那家躲几天,一晃眼就半年过去了。如果不是…” “不是啥?” “咳咳…男欢女爱嘛,总会有意外的。我徐况虽然不才,但该付的责任还是要付的,有几个姑娘肚子大了起来,自然是要把她们带回山来好生奉养的。” “卧槽!” 赵斌浑身哆嗦,弱弱地问道:“你有孩子了?” “不多,也就三子二女而已,还有对双胞胎。就是这些小家伙年龄都一样,有点容易搞混。但可以保证,绝对都是我的崽,嘿嘿…” “那媳妇呢,有几个?” “本来只想带四个怀着孩子的一起跑路的,结果架不住她们央求,又多跟了四个出来,也就八个吧。” 禽兽啊! 这哪是鸟王,简直就是雕王。 雕暴了! 和他一比,赵斌之前那点战绩简直连给人提鞋都不配。 赵斌妒忌地脸都快扭曲了。 将徐况往孙猛所在客堂中一推,头也不回地走人。 他怕再听下去,会忍不住掐死这风流过头的浪荡子。 不过知道徐况的情况后,也算是能理解这家伙为什么甘愿让出大当家继承人之位了。 毕竟身后有八个千娇百媚的老婆和一堆孩子,还要当什么大寨主,贪什么机缘。 安安稳稳保全家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孙猛和徐况屏退左右,单独商议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没人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但想来,应该就是如何名正言顺地帮助孙猛上位,赶走刘坤之类的话题。 对于送上门来的机会和盟友,孙猛当然不会拒绝。 有了徐况这个名正言顺的少东家的支持,无论是武力吞并其他寨子还是招揽寨内的人来投靠,都将容易太多。 同样对于赵斌来说,他亲手促成了这次意义重大的合作,肯定会更受孙猛的信任和倚重。 带着所有兄弟一起成功跑路的概率,也将大大增加。 赵斌想得很美。 然而事实却总是充满意外。 他居然在临近晌午的时候,被单独支开了! 孙猛突然下令,让他带着几个心腹弟兄去附近的山头巡山,美其名曰将防备有人偷袭的重任交给他负责! 赵斌游走在山道上,越想越不对。 他身边跟着李豹和老奎,还有吕大脚等五六个兄弟。 孙猛为表信任,并没有安排自己人跟在身边。 但是队伍里的其他人,包括赵稳全都被留在了山上,或者另有指派… “不对劲啊…” 当日孙猛招揽赵斌的时候,说得很清楚是欣赏他脑子灵活、主意多。 摆明了是用来当狗头军师用的。 加上他促成了孙猛和徐况之间的合作。 按照常理,孙猛绝对是应该更信任他,让他参与更多的谋划才对。 可为什么要突然打发他来做巡山这种体力活? 就算真要防备有人偷袭,难道其他杆头不比他更熟悉地形么… 老奎听到赵斌的嘀咕声,凑过来不忿地说道:“少东家,那孙猛好像是故意将你支开的,而且我估计事出仓促,否则不会下这么生硬的命令。看样子,他并不信任你,支开我们几个肯定是要做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说的没错。这命令确实仓促,按理来说孙猛为人慎重多疑,即使要支开我,也应该想个更好的理由才对。而不是现在这样随意找个借口让我来巡山…你们说,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连演都不演了?” 众人全都一头雾水,想不出孙猛为什么要这样。 沉默了一会,吕大脚一拍脑门叫道:“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我看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能让二郎你知道。没准就是那个叫徐况的鸟人,在背后对你使坏。” “嗯?” 赵斌灵光一现,似乎抓住了什么。 当然,他不认为徐况会在背后算计自己。 那逗比情感外放非同常人,实在不像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存在。 “怪了。如果孙猛要害我,大可不必将我们支开,可如果他没有想要害我,也只需要防我偷听就好了。这凤凰山上,难道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看到的?” 吕大脚不耐烦地说道:“哈,二郎你想这么多干嘛,大不了等会回去套套其他人的口风呗,难不成孙猛还能瞒着整个寨子的人?” “那可不一定。” 李豹冷不丁地说道:“要是有人乔装打扮,除了熟悉的人可能认得出,谁知道发生过什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豹的话,像一道闪电,照亮赵斌的思维。 他突然,想到一种几乎不可能的可能性! 脸色,瞬间大变! 第86章 花不当红,终不同道 “走!” “去哪?” “赶紧回去,赵稳他们可能有危险…” 赵斌带着人往回赶去,眼看着即将到达寨子的时候,终于冷静下来,突地停下脚步。 一众手下面面相觑,搞不懂他干嘛一惊一乍的。 “少当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又不回去了?” 赵斌摇头苦笑道:“刚才是我慌了神,孙猛既然选择支开我们,说明并没有立刻要动我们的意思,慌慌张张回去反而会坏了事...至于发生了什么,我现在也只是猜测...对了,你们谁知道徐况什么时候走的?” 老奎想了想道:“比我们早离开寨子不到半个时辰,应该还在半路上。” “当真。” “不会错的,我之前亲眼看见孙猛的亲信将他送出寨子。” “走,我们去追徐况。” 说完,匆匆带着人朝凤凰坪的方向追去… 与此同时,招来躲在附近的两只雉鸡,命令它们分头前往凤凰坪附近的山道,以及孙猛分寨所在,进行侦查。 不多时,徐况的踪迹首先被发现。 虽然雉鸡传回的信息略有模糊,但能在这时候还带着两个随从在山道上走走停停,纵情山水间的,除了这家伙赵斌实在想不起来还有谁。 他立马调整方向,找了条路准备赶过去将徐况拦住。 又过了一会,被派去侦查孙猛的那只雉鸡也传回了一道信息。 位于孙猛私宅的后院中,有两道人影正凑在一起商议着什么。 其中一道是孙猛无疑,但另一人却看不清是谁。 赵斌一咬牙,对那只雉鸡命令道: ‘飞下去点,看清楚是谁。’ 接到命令的雉鸡,在空中一展双翅俯冲而下。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赵斌终于靠着意识联结看清了另一个人的大致长相! 脸色,一下变得很是难看! 刘坤手下,老五… 与此同时,正在密谋商议的孙猛猛地抬起头看向身后十数米外的天空,发现一只大鸟破空而来,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出腰间的飞刀。 随即又发现那只鸟很快展翅飞走。 迟疑了下还是没把它射下来。 孙猛也没太当回事,转头继续朝着对面之人说道:“可以,那就刚才按说好的,我们各取所需。但如果你们敢耍诈,哼哼,这里毕竟是我的地盘,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老五点点头,将褪下的面罩带上,然后又挂好披风和兜帽将自己面容遮挡好。 “放心,我们对凤凰山不感兴趣,只是想借一点人而已,绝不会违背约定。只是还要劳烦孙当家的亲自将我送出去,免得泄露了消息被某些人识破。嘿嘿…” 。。。。。。 古代结婚,讲究三媒六聘之礼。 不过那是对正经人家来说的。 对于玩零元购的那批江湖儿女来说,抢到,就是赚到。 凤凰山大当家徐鸿虽然虎居一方,是绿林道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不过嫁起女儿来,流程也是往爽快了走的。 聘礼都已经收下,宝贝女儿又不反对,那就一切好说。 在孙猛发飙离开后的第二天,他就迫不及待地往周边临近地区广发请帖,邀请凤凰山附近的一些地霸豪强前来参加三日后的婚宴。 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他听说最近金州地界,都在哄传他们凤凰山劫走了几名红巾叛军,还杀了禁军的一位吕姓部将和他麾下二十名军士。 事情闹得很大。 群情激愤之下,官兵很可能对凤凰山进行新一轮的清剿。 而且听说已经惊动制帅府… 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没用。 徐鸿能做的就是尽快为女儿完婚,将她和杨安儿的枪头,一起送往山东寻找杨妙真拜师。 从而和兵强马壮的红袄军形成密切关系,以震慑朝廷,好叫他们不敢发动围剿。 大当家的爱女要婚嫁,凤凰坪上自然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一连三天,日夜不歇地操持下,终于将牌面撑起。 聚义堂四周,也摆起不计其数的酒桌,任凭寨子里的寨兵们开怀畅饮。 人来人往间,点缀在大寨内外的喜庆大红之色不断增多。 另有一些盘亘在江阴县附近的金州豪强,受邀而来,公然给凤凰山捧场。 这个祝家庄,那个李家寨,多是靠山吃山,和凤凰山多少有些不可告人往来的势力。 少的一二十人呼朋唤友,多的干脆包上几条船,从南边的紫阳滩下船呼啸而来。 顺便,也去附近的悟真观拜一拜供奉的道法真君。 说起这些豪强,其实和土匪山霸一样,都追求的都是‘占下一片地,规矩我来定’的人生目标的。 因为宋朝不禁止土地兼并,且讲究权不下县。 所以可以通过土地兼并之类的合法手段,将一整个村庄都归为私产。 或者干脆靠走私、开办赚大钱的营生,积累大量财富后,花巨资买下一片土地建立属于自己的山庄小王国。 他们和贼寇最大的区别,可能是他们名下的土地和钱财都是通过自己双手和祖祖辈辈‘赚’起来的。 因为宋国常年同周围几个国家产生摩擦和矛盾,时不时爆发一场战争。 这些关键时候能充当义军的豪强,是被允许蓄养全副武装的打手的,并且有一些实力相当不俗。 在几年前的宋金大战中,就有个叫祝蔚文的蕲(qi)州地方豪强,曾出兵协助当朝名将赵葵击败金军主力。 虽然具体派了多少人没说,但能记录在史料中的,总不会是意思意思出几口人吧? 当然,凡事分两面,有豪强充当义军保家卫国,自然也会有走私、犯罪起家的豪强,走上对抗官府的不归路。 两宋400余次起义,这些家伙其实是占了相当大的比例。 当年岳飞镇压的所谓民间起义,其实就是一群走私茶商召集的亡命之徒。 言归正传。 当一个求而不得,又凶狠残忍、性格偏激的舔狗,眼睁睁看着自己舔了很久很久都舔不到的女人,转个身就火速嫁给另一个自己敌视的男人时。 黑化,几乎是百分百的事情。 按照黑化强三分的定律,人一旦黑化,能力值就会直线飙升。 所以当孙猛时隔四天,再次登上凤凰坪的时候,他笑得很平静。 唯独眼底的那抹阴冷,仿佛将整个眼中的光芒都已全部吞没。 随着孙猛的出现,原本热闹的大寨渐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不久前,刚宣布要和主寨断绝关系的四当家。 眼看着就要冷场,正在招呼宾客的蒋同哈哈一笑,大声朝着周围大声喊道:“自家兄弟吵个架是难免的事情嘛,既然想通了就还是一家人!小的们,还不来见过四当家!” 随着他的解围,喜庆的气氛再次热闹起来。 不时有人上前见过孙猛,说些恭维或者安慰的话。 当然最尴尬的,当属四天前舍弃孙猛留在主寨中的那些人了。 不过孙猛却表现得很大度,居然毫不介意地表示要重新接纳他们… “孙当家,你这度量和从容不迫的气质,可比之前要长进太多啊。凤凰山的未来,还是让给你来带领更合适。” 徐况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不少人震惊于他所说的话。 但也有人不以为意。 因为这个浪荡子,早在两三天前就说要将自己山寨继承人的位置,让给孙猛,来化解凤凰山分裂的危机。 不过此时全寨上下,都在憧憬徐三娘拜师杨妙真,成为红袄军大首领的弟子的那一天。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徐三娘才是那个更适合继承山寨的存在。 包括徐鸿也不急着交出权力了。 其中的道理很简单。 古代讲究天地君亲师。 这师徒关系,仅次于父子关系。 试想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中,如果家中有个女儿突然成为了某领导的干女儿,其他亲族会介意她‘屈尊’回来做当家人么? 重男轻女? 没听说过。 和孙猛打完招呼,徐况转头看向他身边的赵斌,笑道:“这不是赵二兄弟么,几天不见,有些憔悴了啊,是没休息好么?” 第87章 预料之外,有些慌神 赵斌翻了个白眼,暗骂对方戏精。 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回道:“见过少当家。” “客气客气。不过听说你以前也是什么刀什么寨的少当家,我很好奇你现在叫别人少当家,是什么感觉?” 赵斌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等哪天我家孙大哥成了大当家的,你就知道了。” 孙猛嘴角一抿,喝道:“赵二,别乱说话。凤凰山的大当家,还轮不到我来当。” “哈哈哈…老四,你这话倒是说的不假,这凤凰山的大当家之位,的确还轮不到你来染指。” 刺耳的大笑声,从聚义堂中传出。 随之出来的正是凤凰山的三当家,开山斧宋大炮。 此人凝着两颗黄豆般的溜圆眼睛,不屑地瞪着孙猛,嘲讽道:“当日你既然不顾情面说要走人,今天怎么又舔着脸肯回来了?” 孙猛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抹杀意。 蒋同见两人公然要在大庭广众下翻脸,忙走到中间将他们分开。 “唉!三哥,你干嘛呢,都是自家兄弟,一时气愤的话哪能当真。孙猛愿意回来,是天大的好事,可不兴说这种气话。” “哼!蒋同,谁不知道你和他,是能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你欢迎他,我可不…” “老三!够了。” 二当家徐缪,紧随着宋大炮走了出来,将他伤人的话呵斥了回去。 宋大炮眼中闪过一抹怒色,想开口顶回去。 不过看到其他三位当家都不满地凝视着自己,心中多了股寒意,只得将嘴闭上。 冷哼一声,转身又进了大堂去找徐鸿回报情况去了。 孙猛见状,朝着徐缪拱手谢到:“多谢二哥仗言。” 徐缪有些诧异地看着性情大变的孙猛,嘴里却连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们凤凰山五大当家,少了谁都不行。一会我去和大哥说一声,保管他不与你计较。” 此人表面上说得言真意切,让人好感大升。 只是当日明明受委屈的人是孙猛,他却说要去向徐鸿求情。 换成之前没黑化的孙猛估计早气炸了。 但此刻的孙猛却露出欣喜的表情,又抱拳谢道:“那就多谢了,由哥哥亲自去替我解释,想来大哥肯定不会再计较我当日的冒失。” 徐缪呼吸一滞,差点被他噎死,抽了抽嘴角后尴尬地说道:“一定,一定。那我们进去见过大哥?” “好。” 一番客套之后,三人带着各自的得力手下,入了聚义堂。 而赵斌,则趁着这几人针锋相对的时候,和徐况躲到角落里眉来眼去。 “赵二郎,你确定孙猛的手下,只少了三十来人?” “徐二郎,我很确定,我亲自巡视了数次,绝不会有差。三十人左右,两天前消失就再没回来过。” 这两人都是二郎,彼此叫起来也算有趣。 不过徐况此刻显然没有太多开玩笑的心情,他搓了搓手,有些惊疑不定地说道:“我实在想不通这么点人,能搞出什么事来…” “你安排了多少人?” “那刘坤很会来事,我爹和三姐现在极为信任他,我要是公然针对他估计反而落得个不是,唉…” 赵斌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随着徐三娘很可能和杨妙真扯上师徒关系,凤凰山中的人心已经大变。 本就声望不足的徐况,日子也不好过。 徐况继续说道:“我找了十几个亲信安排在聚义堂内以防不测,好在有宋大炮帮助,他在堂外安排了差不多有一两百多号人马,只等摔杯为号。因此如果动手的只有那三十来人,绝对没有问题。但现在的问题是,他那点人能做什么?” 赵斌想了想后,说道:“也许,重点在刘坤那?你说他他会不会直接对你爹动手?” “这…刘坤的手下,即使加上之前蒋同救出来的人都不到十人,而且周围都是我爹的人看着。除非他不想活了,否则绝不敢在大寨内动我爹爹… 不过都说擒贼先擒王,你的担心也有道理。一会我会请宋大炮亲自守着我爹,我再去看住刘坤,必不能让这恶贼害人。” “宋大炮值得信任?” “当然,他是我爹年轻时亲手拉扯起来的死忠,而且和我关系最是亲近,我很了解他。” 赵斌点点头,松了口气。 但有隐约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可惜,情报实在太少,时间也不允许两人过多交流。 随着孙猛四人争论结束,两人很快分开,各行其是… 与外面相比,偌大的聚义堂中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几十张八仙桌边已坐满了寨内寨外那些有牌面的人物,连赵斌这样的本寨把总,最多也就能带着李豹一个心腹赴约。 其他人全都和孙猛带来的手下,一起留在外面和寨民们混在一起吃吃喝喝。 大堂四周原本放在墙边当装饰物的刀剑斧戟,也全部换成了红绸囍挂,看得孙猛眼角不断跳动。 也让关注他的人心惊肉跳,深怕这货又要暴起发飙。 好在,另外几位当事人,包括大当家徐鸿都不在场中。 徐缪扫了一圈,没见到徐鸿,便转身对孙猛说道:“大哥刚才被人洒了些酒在衣服上,估计去后面换衣服了,老四,不如随我进去面见大哥,当面向他道个歉?” 孙猛眉头一皱,并未答应。 “不了,我还是等着大哥出来,当面和他说清楚吧。今天是三娘…的大喜日子,我就不进去凑热闹了。” 说完,带着赵斌等人走到右侧靠近主桌的几张桌子边坐了下来。 不一会,就和附近的一些老相识,开始觥筹交错起来。 似乎真的是放下了心结,来喝喜酒的一般! 他这么做,虽然显得桀骜不驯,但也算合情合理。 江湖凶险。 虽说女儿大喜的日子不该弄出事端来。 但徐鸿可是到老了都霸占着凤凰山头把交椅的狠人。 如果孙猛就这么一个人进去找人,很可能会被伏杀,以绝后患的… 徐缪脸色一僵,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但很快,他就将这抹不自然敛去,眯起眼睛看着孙猛的背影迟疑良久。 最后一咬牙,朝着后堂走去。 时间缓缓流逝,眼看着即将到行礼的时间。 大堂内外已经高朋满座。 可几位最重要的当事人,包括徐家父子,刘坤等人居然始终都没有出现。 甚至就连宋大炮和徐缪这两位当家自从进了后堂之后,都没有再出现过。 渐渐有人感觉事情不对劲了。 赵斌敏锐地发现,坐在旁边的孙猛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他悚然一惊,预感到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后堂传来一声尖叫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喝骂声和打斗声。 正在外面等候的宾客们全都诧异地停下动作,看向打斗声传来的方向。 “老三!说!大哥是不是你害死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一直在外面等候大哥,根本没进去过!” “住口!除了你,还会有谁有机会杀死大哥!” 随着徐缪一声愤怒的暴喝,两道人影挥舞着拳头从后堂扭打而出! 居然是之前进去的宋大炮和徐缪! 赵斌差点惊得站起身来,心中万马奔腾。 ‘徐鸿居然死了!’ ‘可怎么会是这两人牵扯其中?刘坤呢!?糟了,完全在预料之外…’ 宋大炮和徐缪两人一边扭打,一边不住喝骂对方,混乱中,将附近的桌子一张接着一张冲道! 在场的宾客一时间难以消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愣愣地看着正在像地痞流氓一样滚在地上厮杀的两人! 直到徐三娘赤红着眼,提着一把长枪大叫着冲出来,想要击杀宋大炮。 人群才反应过来。 “使不得!” 蒋同大叫着冲出去,挡在徐三娘身前,连声问道:“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三娘,先弄清楚事情再动手,你千万别冲动啊。宋三哥一向对大哥忠心耿耿,绝不会害他的!” 徐三娘泪流满面地指着被徐缪压在地上的宋大炮,尖声吼道:“是他!就他杀了我爹爹!” “这不可能…” 与此同时,徐况也失魂落魄地从内堂赶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身穿新服的刘坤。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赵斌和孙猛,嘴里不住嘀咕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该是宋大炮啊…我,我…” 直到视线扫见地上还在扭打的两人,这才猛冲出来帮助徐缪一起按住宋大炮,拽着他的衣领厉声质问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爹是不是你杀的!” 第88章 层层阴谋,粉墨登场 宋大炮顾不得满头的污秽,哭嚎道:“少当家!怎么可能是我呢,是你亲口告诉我有人可能对大哥不利,我才寸步不离地跟着大哥想要保护他的啊!” “后来大哥进去换衣服出来的后,突然又说有点困想小睡一会,我才守在门外不敢进去。” 他大哭道:“必然是有人在他酒水里下了蒙汗药,趁他睡着后将他偷偷杀了,来陷害我啊!否则怎么会一点惨叫的声音都没有…哇!大哥啊,我对不住你…” “不对!” 他哭着哭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徐缪大骂道:“半个时辰前,是你和我一起扶着大哥进去xi休息的!你跟在我身后出来,因为间隔就一会我才没有在意!是你,一定是你在我先出门一步的时候,下手杀了大哥!” “什么!?” 徐缪自然不会承认,赤红着脸怒骂道:“你放屁!我是大哥的远房堂弟,怎么会杀大哥?宋大炮,明明是你杀了大哥,还要血口喷人!” 这一连窜的变故,将所有人震得呆若木鸡,一时半会理不清思路。 分不清谁是凶手。 但有一件事,却是肯定的。 凤凰山的大当家在女儿大婚的当天,被人悄无声息地刺杀了! 乱了。 全乱了。 徐缪疯狂指责是宋大炮害了大当家,说只有他始终呆在徐鸿身边。 而宋大炮哭得伤心,实在不像是杀人凶手。 两大当家争吵不休,连徐三娘和徐况这两个死者家属都意见不同,面红耳赤。 寨子里的其他人就更别说了,有人嚎哭,有人发泄愤怒,全都不知所措。 好好的喜庆婚宴,充满了火药味和狂躁。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突兀地响起。 孙猛缓缓站起身来,一边鼓着掌,一边朝着聚义堂的主位走去,神情快意地看着陷入痛苦的徐三娘。 似乎很满意,这个伤害自己心灵至深的女人,如此痛苦。 徐三娘被掌声吸引,停下了和自己哥哥的争吵。 她擦了把眼泪,面露怨恨地看着这个在她最痛苦的时候,站起来幸灾乐祸的男人。 “孙猛?是你?是你杀了我爹爹!是不是!?” “哈哈哈…” 孙猛仰天大笑。 “我倒是想。可惜啊可惜,刚才徐缪邀我进去见大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不对劲了,所以根本没进去。包括我的人,不是在堂中,就是在堂外吃肉喝酒。就算你们想将大哥的死嫁祸给我,恐怕也是做不到的哦…” 徐三娘只感头晕目眩,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地指着孙猛喝道:“你,你什么意思?” “那你就要问,我们的二当家了。我说得对么,徐缪?” 徐缪脸色大变,厉声喝道:“孙猛!你胡说八道什么!宋大炮挡在大哥房间外面,我根本没机会杀人!难道仅仅因为我刚才邀你进去向大哥谢罪,你就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么! 我看反倒是你的动机不小,谁不知道你三天前和大哥闹翻,现在居然像没事人一样舔着脸回来,肯定是你和老三暗中做了手脚,害死了大哥!” 所有人都越发迷糊了。 包括赵斌。 当日,他发现孙猛和刘坤的手下老五密谋,预感到这两个家伙肯定是达成了某种见不得人的阴谋。 虽然两者因为徐三娘闹得势若水火。 但如果刘坤根本不想娶徐三娘呢,拿她作为条件呢? 毫无疑问,孙猛还是很有可能与他合作的。 所以赵斌追上徐况,将孙猛、刘坤可能合作搞事情的情况向他告之了一番。 两人定下计来,一内一外,做好准备在关键时候破坏他们的计划。 徐况还专门说服了一向对徐鸿忠心耿耿的宋大炮贴身保护自家老爹… 但眼前的一幕,完全让他措手不及! 全乱了! “还想狡辩?宋大炮可是说了,有人在大哥的酒里下了药,而你又一起扶着大哥进去过房中,还落后了几步才出来。嘿,面对一个被迷晕的人,怎么会没有机会动手呢?” 孙猛走到寨主大座前大马金刀地坐下,快意无比地看着几名昔日弟兄的狼狈模样。 最终,将目光定在徐三娘脸上,幽幽笑着:“呵呵…不过这一切,最该怪的,不是三娘你自己么?”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我胡说?哈!你这个女人,到了现在还在当我是个屁!” 孙猛的脸色猛地扭曲起来,附身朝着徐三娘怒吼道:“如果不是你被那根枪头迷花了眼!如果不是你不知廉耻地要嫁给一个根本不知底细的男人,如果不是你将我视如草芥!想丢就丢!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徐三娘,今日的报应和下场,都是你自找的!” “住口!住口!” 徐三娘愤怒地持枪指着孙猛,尖叫道:“是你!明明是你这狼子野心的畜生因为得不到我,所以心生怨恨害死了我爹爹的!” 说着,大叫着冲上前去挥枪刺向孙猛。 “哈哈哈!” 孙猛怒笑三声,猛地一个闪身避过刺来的枪头,双手撑住扶手暴起一脚将徐三娘踹飞出去。 踹得她倒飞出去连退七八步,撞翻在一张桌子上,口吐鲜血! 两人的武力值,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一向喜爱舞刀弄枪、名声在外的凤凰山徐三娘,动起手来居然水得一批! 她却尤自不愿相信自己居然这么不堪一击,痛苦地指着孙猛说不出话来:“你!你怎么会…” “哼!我在乎你,任你打骂又如何。我不在乎你,你真以为自己那点花拳绣腿,有资格在我孙猛面前动手?” 这一脚。 不仅将徐三娘踢伤,也将孙猛自己从舔狗的幻境中彻底踢醒过来。 他看着自己的右脚,低沉地笑了起来。 越笑越猖狂,越笑越大声: “哈…哈哈…哈哈哈…笑话,全都是笑话。” “徐三娘,你的武艺也就在普通人面前耍一耍威风,平日里不过是你老糊涂的爹,和不敢得罪你的兄弟们让着你罢了。你真以为去了杨四姑那里,她会收下你这样眼高于顶的废物么!”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居然会迷恋你这样目空一切,只有一张破皮囊的绣花枕头。” 孙猛的话,血淋淋地撕开了徐三娘的辛辛苦苦维护了十几年的尊严,她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来,怨恨地看着孙猛。 “杀了他!来人呐,给我杀了他啊!” 第89章 手段尽出,谁是赢家 “杀我?” 孙猛表情扭曲地狞笑道:“你这蠢妇还不明白么!害死你爹的,是你们父女的贪婪,而杀你爹的人,是徐缪徐二当家啊!” “你不要血口喷人!?” 徐缪站起身来,指着孙猛大叫道:“孙猛!你这狂徒,踢伤三娘,还公然坐在大当家的位置上,我看你就是和老三一起蓄谋造反!” “嘿嘿…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利嘴。只是,你真的以为当日配合那刘坤炮制一个假的枪头这件事,瞒得过在场的各位同道么!” 徐缪如遭雷击,往后退了两步:“你,你在胡说什么?” 他虽然依旧嘴硬,但那副心虚的样子,是个人都知道有问题了。 “什,什么情况?” “那枪头是假的,不是杨安儿的?” “这不可能吧…” “真不好说…好像当日的确是徐缪确认枪头是真的,才引起后面的事情。如果他和刘坤早有勾结,那…” 徐三娘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失神大叫:“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信,我不信!” “不信!你这样的蠢妇当然不会信了!” 孙猛见她还执迷不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又冒出一股无名怒火,朝她吼道:“用你的脑袋想想,杨安儿在大江上被人沉舟而死,那枪头估计早已被江水冲进海里了,怎么可能被远在关中混迹的刘坤得到!” 徐三娘浑身一震,转头想要去寻找刘坤的身影,却见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靠近寨门的地方,维持着似笑非笑的看热闹表情! “刘坤!刘坤告诉我,他说的都是假的!” “对不住了三娘,他说的…恐怕…是真的啊。” “噗!” 徐三娘气得又吐出一口鲜血,强撑着枪杆从地上爬起:“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刘坤哈哈一笑,猛地冷下脸说道:“你这女人,果然蠢得可以。徐二当家,事到如今你还抱什么侥幸,还不动手?” 徐缪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操起旁边酒桌上的一个酒壶砸碎在地,高声吼道:“动手!杀了孙猛、徐况和宋大炮!其他闲杂人等,不想死的,都给我乖乖退到一边,别来碍事!” 随着他的呼声。 堂内、堂外足足近四百号人猛地从位置上站起,齐齐抽出兵刃。 并将一方红巾带在头上。 这人数,已经大大超过徐缪平日里暴露出来的麾下寨兵数量! 在场所有人都脸色大变,哪还不知道孙猛说的没错,居然真的是这徐缪狼子野心,杀了徐鸿! 中立的宾客慌忙朝周边退去,免得白白做了刀下亡魂。 孙猛的手下和一些忠于徐鸿的人则慌忙想要聚拢过来。 只可惜,徐缪的人发动太过突兀,飞快占领了聚义堂的大门,将大部分主寨寨兵挡在了外面。 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居然无人再敢往里面硬闯。 徐缪见状,松了口气。 随后面露狂喜,指着被包围的孙猛、宋大炮等三四十号人,狂笑道:“哈哈哈…孙猛!老三!还有徐况小侄…没错,人是我下药迷晕杀掉,嫁祸给宋大炮的。但现在周围都是我的人,不想死的就跪下投降,看在往日情份上我或许可以饶你们一命。” 宋大炮状若癫狂,悲愤地怒吼道:“徐缪!大哥待你不薄,你居然毒杀他,你不得好死!” 如非几名心腹将他死死拉住,估计已经冲出去拼命了。 上首位的孙猛却并不慌张,而是冷笑一声,道:“哼,我看你原本是想要嫁祸给我吧?如果当时我跟你进去,恐怕现在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徐缪面露狞笑:“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孙猛,我劝你最好别嘴硬,跪下乖乖向我投降,否则…” “否则…怎么样?” 刘坤幽冷的声音,突兀地从徐缪身后响起。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冰冷的刀锋已经透胸而出! 他居然,从背后偷袭了徐缪! “你…” “大哥!” 一些忠于徐缪的人惊怒地想要冲上来救人,突然变故又起。 只见他们身边冲出几个神情狠辣的汉子,毫不留情地将敢于冲出来的汉子一一斩杀! 一时间,惨叫连连,鲜血弥漫整个聚义大堂! 什么情况? 为什么自己人要杀自己人。 正当周围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候, 之前跟在刘坤身边的老五,猛地窜到队伍前面,挥舞着沾满鲜血的刀刃吼道:“谁敢再动!杀无赦!” 那四百个伏兵,连对手是谁都莫名其妙,见冲出去的人被杀了十几个,只得惊慌失措地呆在原地不敢再动。 老五满意地点点头,大声吼道:“都给我听好了,我家首领因受逆贼徐缪蒙蔽和蛊惑,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一个假的枪头献给徐老英雄,事后发觉已经来不及挽回。幸得孙四当家相助,才定下这诛杀逆贼的计划,只是可惜,还是来不及救下徐老英雄的性命!” “不错。当日我负气离去,本来是绝对不会再出现在凤凰坪中的。” 孙猛面色凝重地朝着四周的人说道: “不过前天刘坛主向我说了这件事后,考虑到毕竟兄弟一场,所以我还是来这里揭穿姓徐的阴谋,只是没想到,大哥还是被他害死了。” 说完,他人已经走到徐缪身边,低头看着他兀自不肯咽气的怨恨眼神,露出一抹笑意。 这样可笑的理由,是个人都不会相信。 但血淋淋的现实,却让人不得不选择闭嘴。 刘坤利用少量混在队伍里的人,加上孙猛的配合,成功控制住了徐缪带来的手下,以及凤凰山中所有重量级人物。 事到如今,终于掌控整个寨子的要害! 他与孙猛相视一笑,志得意满。 当日在刀郎寨下,他好不容易从洋州收拢来的队伍被官兵击溃,几乎成为光杆司令。 就连老五等麾下的干将也被抓去了大半。 本来,刘坤已经准备服软回去找自家堂哥刘威,借点人马东山再起。 不过官府将他的手下放在县衙里准备押送道金州公开处斩的骚操作,让刘坤意识到了自己还有挽回的机会。 于是就花重金,买通凤凰山五当家蒋同,帮他救出老五等心腹。 原本在这个时候,刘坤并没有想到图谋凤凰山。 但巧就巧在,此时的凤凰山正处于权力交接的混乱时期,旗下几大当家心思不定,各有打算... 第90章 人为刀俎,我有猛男 混迹江湖多年的刘坤,敏锐察觉到这里面有可乘之机,尤其是当他将几个分寨寨主都了解了一遍后,把目光锁定在了二当家徐缪和四当家孙猛身上。 本来,他是更偏向于和心狠手辣、天生反骨的孙猛合作的。 不过后来发现他居然是个舔狗,有徐三娘在根本不可能对徐家父子下狠手。 反而徐缪,虽贵为二当家,但几乎全靠大当家徐鸿扶持,人模狗样却是个不知足的草包,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在暗中还藏着一些人马… 当然,这样贪婪又狠毒的草包,最容易得志便猖狂。 刘坤人太少,他明白跟徐缪这样的人合作,事后恐怕很难得到自己想要的。 于是他就绞尽脑汁,炮制了‘假枪头’的阴谋。 并事后,以徐三娘和大当家之位为筹码,暗通孙猛,向他借了三十名心腹手下… 如今孙猛上位,和徐缪是敌对关系,其中不少人恐怕会遭受清算。 所以这四百人,正好可以被刘坤裹胁着,带离凤凰山,重新成为班底! 双方各取所需。 如此谋划,步步因势利导、步步毒辣阴狠。 成功将凤凰山,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 怎么能不让刘坤心中得意? 俗话说,人生得意须尽欢。 掌控了全局之后,刘坤终于有空料理剩下的芥蒂。 他目光锁定人群中的赵斌和李豹,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是跪下向我投降,还是想被乱刀砍死?” 赵斌转头看向孙猛。 后者当作没看见,头也未转,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于是又转头看向徐况。 徐况紧握着双拳,显然被这场变故打击得不轻。 但他也不是一般人,见赵斌望向自己,深吸一口气走到宋大炮面前,道:“三叔,你是降,还是拼一把?” 人群一愣? 正疑惑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时。 突见宋大炮猛地挣脱手下的搀扶,发狂似的撕开自己的上衣,怒吼道:“老子早就快忍得发疯了,既然你都不怕死,我老宋又有什么好怕的。孩儿们,都给我动手,杀了这群叛徒!” 刘坤和孙猛全都脸色大变,虽然不明白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两人的合作为什么会被识破。但还是第一时间各自指着宋大炮等人朝自己手下吼道:“不好!快杀了他们” 话音刚落,堂内堂外又有数百百号人齐齐抽出兵刃。 除了一部分孙猛的人外。 还有一大半人飞快起身,将一块黄色的汗巾挂在脖子上分辨敌我之后,吼叫着朝堵在聚义堂内外的叛逆杀去! 一场惨烈的厮杀,在双方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爆发了! 到处都是惨叫声,哭喊声,怒吼声。 血腥味随着残肢尸骸,令人作呕。 堂内,刘坤带着人马,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斩杀宋大炮和徐况这两个关键人物,重新掌控主动。 却被李豹带着徐况及他身边的心腹死死挡住。 两人是老对手了,上次刘坤仗着武器略胜一筹。 这一次虽然他依旧占据着武器的优势和狭窄的环境压制住李豹。但想要击败他也绝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暂时无忧。 而另一边,宋大炮不知从哪找来一把斧头,发狂似的追着孙猛猛砍,想要为大哥报仇。 孙猛擅长飞刀,一时半会在这混乱的局面下施展不开,只能拼命往自己手下所在的位置跑去。 唯独躺在地上瞪大眼睛的徐缪,看着四周光怪陆离又血腥残酷的修罗场景,笑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而在堂外,虽然徐缪的手下们斗志消沉,不想拼命。不过他们统一带着红巾,下意识地聚在一起抵挡宋大炮的人,虽然边打边退,但一时半会也难以让人冲进聚义堂的高大门槛。 另外一边,孙猛带来的人却丝毫不含糊。 他本就是几个分寨中手下最多的分寨主,借着主寨大喜的日子把能带的人都带上了,足足有两三百人。 比宋大炮安排在寨外的人还要多出不少。 这批人自然也是随身带着武器的,接到命令后纷纷操起刀剑从侧面杀向宋大炮的人马。 两面夹击下,居然杀得宋寨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眼看着就要崩溃。 突见人群中一巨汉大吼一声‘直娘贼’,狂暴地抡起手中朴刀,对着身后孙寨的人马狂扫而过! 凄厉的惨叫中,七八条人命随着暴溅的鲜血扑倒在地。 孙寨的攻势为之一顿。 吕大脚狂笑一声,大吼道:“吕某在此!何人胆敢造次!” 与此同时,一旁的老奎和赵稳也带着刀郎寨的人开始发难,奋力斩杀身边孙寨的人,替摇摇欲坠的宋寨守住了侧面的威胁。 之前孙猛为了防止赵斌察觉异常,坏了计划,并未对他和他的人采取行动。 但怎么都没想到,这群家伙的战斗力会这么惊人。 尤其是为首的吕大脚,一柄长柄大朴刀在手,方圆五米内,无人可以越雷池半步! 杀得一群贼兵胆战心惊。 见孙寨的人马被挡住,宋大炮麾下几名心腹欣喜若狂,其中有人顺势朝着周围主寨的寨兵们喊道:“各位兄弟!孙猛造反,要杀少当家和三娘,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助我等诛杀里面的逆贼啊!替大当家报仇啊!!” 围观的寨兵们一听,不少人都大感义愤,想要冲上来帮忙。 结果一摸腰间,发现没带武器。 最终敢冲过去加入乱战的,只有寥寥数十个喜欢没事带着刀剑乱晃的悍匪。 不过有了这批人的带头,其他不少人也开始四散开来,准备去找干人的家伙。 这让宋寨的人和老奎等人士气大振,知道只要坚持到那群人回来,最终的胜利肯定会是自己这边的。 反观头戴红巾那批贼兵,抵抗意志越发脆弱,如非夹杂在里面的刘坤手下和孙猛的人不断威胁鼓动,只怕已经要放弃抵抗让开道路了。 “杀!杀进去!砍死孙猛!杀了刘坤那逆贼!” “冲啊啊!!!” … 外面局势好转,但里面的赵斌等人却以寡敌众,被刘坤带着一群精锐悍匪杀得屁滚尿流。 就连战力惊人的李豹,身上也多了几条血口。 如非旁边有个徐况偶尔能在危险的时候替他搭把手,估计早就被刘坤带着人乱刀砍死了。 第91章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李豹尚且如此,赵斌就更别说了。 他就是一个连鸡都没近距离杀死过的弱鸡。 仅从切身战绩来说,绝对属于心慈手软、滴血不沾的贼界大善人。 全靠李豹拼死保护,以及躲在徐况安排的人手中间,才勉强保命。 聚义堂中满是血腥,加上周围喜庆的大红色,看上去简直如同修炼地狱啊。 赵斌感受着脑袋四周刀片霍霍,快要吓哭了。 又看到八筒为了救他已经连中数刀,浑身毛发被鲜血浸染,心疼得几乎落泪。 他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被人乱刀分尸,情况越来越危急。 意识到在这样下去自己这边的人即将小命不保,终于恶向胆边生,捡起地上一柄不知道谁爆出来的单刀,对着身边的同伴大叫道: “给我往那冲,冲进人群中去!” 说完,狂吼着转身朝两边狂舞着单刀向前开路! 李豹、徐况见状,也不顾得多想,带人护在他身后边打边退,一起涌向围观人群。 瑟瑟发抖躲在一旁不敢参合的本地豪强和宾客们懵逼了。 节操呢? 你们的节操呢! 我们只是来喝喜酒的无辜路人啊? 赵斌才不管这些,摆明了这群人,才是他活命的希望啊。 在强烈的求生欲望下,以及最近强化的身体素质作用下,居然真让他破开一条道路。 嗷嗷怪叫着冲进人群。 这下,彻底乱了。 惊恐的宾客们,如同受惊的鱼群一样朝着四周跑开,手忙脚乱下免不了有人走错道挡在追兵前面。 刘坤和孙猛手下那群早已杀红眼的悍匪哪会想那么多,敢挡在前面的自然是要第一时间砍死的。 “快住手!别乱杀人!” 等到刘坤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能来贼窝里参加婚宴的各路豪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大善人。 见他们居然敢杀自家人,当即切换成狂暴模式。 “浑蛋!居然敢杀我祝家庄的人!” “啊!七哥儿!” “杀!给我弄死这群凤凰山的狗贼,给我侄儿报仇!出了事我李家负责!” “还有那个带狗的王八蛋,都是他害的,给我砍死他!” “卧槽!李豹,快救我!” “谁敢伤我家二郎!找死!” “住手啊!住手啊!赵二郎,你这是在毁我凤凰山基业!” “徐二郎!都这时候了,你丫…李豹,救我!” 总之,乱归乱。 赵斌却感觉好了很多。 虽然周围都是对他喊打喊杀的猛男。 但因为豪强们的参战,局面呈现大乱斗现象,将他们和刘坤等人渐渐隔开。 有李豹和徐况等人守在身边,至少远超之前乱刀加身的恐怖。 他一边警惕地留意着身边时不时冒出来的冷刀子,一边带着几个同伴拼命往墙角逼近,求生欲拉满。 荷尔蒙疯狂分泌。 心中的恐惧,居然渐渐变成类似惨叫极限生存挑战的刺激感。 直到… “都给我住手!!!” “徐况!不想你小妹和宋大炮死的话,给我出来!!” 混乱的大乱斗,随着刘坤带人后退,以及孙猛的怒吼声,渐渐消停。 ‘苦也…’ 赵斌叫了声苦,顺着分开的人群看去,果然发现堂中最高处,孙猛用刀架住了徐三娘。 脚下还踩着重伤的宋大炮。 徐三娘这女人也罢了,管她去死。 只是那宋大炮一腔热血,肝胆忠义,是个好兄弟。可惜脑子不够用,单枪匹马冲出去追杀孙猛,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着了道。 断了一条胳膊被人凄惨地踩在脚下,实在太伤人心。 “三叔!!!” 徐况悲愤地看着依旧在试图挣扎的宋大炮,双目赤红地看着孙猛吼道:“姓孙的!你怎么敢!放开你的臭脚!!否则我徐况发誓,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能让这整天没个正经的佛系逗比怒成这样,显然已经是被逼到极限了。 孙猛冷笑,不过还是一脚将宋大炮踢开。 然后转过头看着身边神情麻木的徐三娘,怪笑道:“嘿…你看见没?就连你哥哥,宁愿关心宋大炮这蠢货,也不愿过问你的死活,真是可悲啊…” 徐三娘披头散发,身上满是血污,她蠕动了下嘴唇怨恨地望向孙猛:“你杀了我吧…” 孙猛一个巴掌将她扇得晕头转向,然后猛地将她头发往下狠拽。 徐三娘吃疼,惨叫着被迫往后倒去。 被孙猛一把搂住。 顺势坐在象征着寨主的宝座上。 “杀了你,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你可是我心心念念想了十年的女人,我会好好待你的…就像…狗一样。嘿嘿嘿,哈哈哈…” 徐况大怒。 “孙猛!放了我妹妹!” “闭嘴吧。” 孙猛不屑地指着身后说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讨价还价?别忘了,你的八个老婆,和五个孩子,可还在这屋后…识相的,赶紧出来受降!” 徐况脸色刷地一下就变得纸一般苍白,身子一晃,差点昏倒在地。 “徐二郎!别上了他的当。” 赵斌上去将他扶好,安慰道:“你看堂外,我们的人快冲进来了,他只是在故弄玄虚。” 徐况定睛一看,果然发现堵在聚义堂大门附近的红巾贼兵们正在节节败退,被推着挤进聚义堂内。 而在外面,喊杀声和呼喊声节节高升。 尤其是一个手持朴刀的巨汉身影,更是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杀得挡道的贼兵鬼哭狼嚎。 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能冲杀进来。 他当即神情一振,对着孙猛大叫道:“差点又上了你这阴人的恶当,孙猛,该投降的是你!放了三姐和宋当家!” 孙猛眼角抖了几下,脸色阴沉似水。 他怨毒地看着赵斌,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他就该听哪个老五的意见,拼着被反噬和泄密的危险,也要先弄死这小子。 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一个武力爆表的存在,用在合适的地方足以改变局面。 孙猛和刘坤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们的完美计划,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居然会被这样逆转! 但正常人,谁能想到这小子自身实力水得一批,手底下的人却一个比一个能打。 第92章 执迷不悟,冰释前嫌 不仅跟在身边的那个冷漠青年,一人一刀就挡住了实力过人的红巾军首领刘坤,外面那个轮大刀的牲口,更是战场上的绝对杀戮机器。 一人一刀,轮起来简直恶鬼降世,所过之处鲜血和人头爆得就跟放烟花一样恐怖。 简直非人般的存在。 ‘有这本事去参军刷战绩,升官发财不香么? 为什么要跟在一个废物身后当个土鳖山贼!’ 赵斌如果知道孙猛心中所想,一定会直呼内行。 那吕大脚还真是凭着过硬的实力,从一介山民短短数年内成了禁军的部将。如果不是没有背景,被人当做了弃子,说不定未来很可能还是历史留名的重量级人物呢。 只不过,那时候肯定不是叫什么吕大脚这种很low的名字了。 不过就算他知道,两人如今已经彻底翻脸,也不可能再在坐到一起吹牛打屁。 “确实意外。” 刘坤叹了口气,朝着身旁的老五挥手示意。 老五心领神会,怨恨地瞪了赵斌这个深深伤害过自己的男人一眼后,开始命令被裹胁的红巾贼们退出战斗。 不多时,杀得起性的吕大脚带着黑压压一群人冲进了寨中。 “过瘾!来啊,看谁还敢挡爷爷的路!哇哈哈哈…” 他神色狂乱地撇了眼四周惊惧的群贼,将沾满鲜血的朴刀往地上重重一顿,然后发现了缩在角落里的赵斌,大喜道: “二郎,你还活着呢!” 赵斌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安全了。 嘴里却叫道:“呸!你就是再晚来三天,小爷都死不掉。不过是杀散了一群土鸡瓦狗罢了,看把你得意的。” “哈哈哈,没错,没错,和金贼比起来,这些家伙的确不够杀的。” 他还想秀。 老奎等人已经不管不顾冲开那些豪强的人马,冲向赵斌欣喜地叫道:“少当家!你没事吧。” “死不了,死不了,快看看豹子哥,他可能受伤了。” 李豹摇了摇头,道:“不碍事,都是皮外伤,还是先解决了刘坤这些人重要。” 他们这边喜气洋洋。 刘坤那边却也没有慌张。 只见他收起脸上的羡慕之色,自嘲般一笑后,朗声说道: “赵二郎,还有徐少当家,两位似乎开心得有点早了吧?” 说完,拍拍手,一群老弱妇孺被几个人压着从内宅之中带了出来。 徐况脸色大变,叫了声‘我的亲亲’就要冲出去。 肉麻地赵斌一把将他拉住,忙安慰道: “别急,你这样冲过去,落在他们手里才是糟糕。姓刘的既然把人完好带出来,肯定是要谈条件的。” “对吧,刘坛主?” 刘坤赞赏地点点头道:“不错。” 他伸出两根手指,说道:“再斗下去,对大家都没好处。所以,我有两个条件,满足我的话,我保证毫发无损地将人还给你们。” 徐况忙叫道:“你说!” “好!” “第一,我要带着‘我的人’,离开这里,你们不得追杀。当然,就算你们追杀也没用,因为我会在吊桥那里才放人。” 徐况心系老婆孩子,根本没有多想就点头答应下来:“那第二个呢?” “把那枪头,还我。” “什,什么?” 这下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孙猛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刘坤。 刘坤笑道:“你们不会以为,我仓促间真的能弄一个假的枪头吧?” 他转头看向孙猛,毫无歉意地说道:“抱歉了,孙当家,那枪头是真的,当年杨安儿兵败逃跑,丢盔弃甲。 那沉重的贴身兵器遗留在了战场上,被一金将所得。后来那人又投了元蒙人,最终被我在北边做生意时遇到高价买下…” 孙猛冷笑一声,低下头什么都没说。 本就是各怀鬼胎,哪来什么真诚? 被骗只能怪自己本事不济。 反倒是他怀里的徐三娘用力挣扎起来,神情癫狂地朝着刘坤喊道: “刘郎!原来你没有骗我?你定是会带我去楚州寻杨四姑拜师学艺,对不对?” 刘坤意外地抖了下眉梢,没想到都到了这时候了,这女人依旧执迷不悟。 一心只想着还能够翻身,继续自己傲娇的人生。 徐况为首的凤凰山众人,则脸色发黑,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孙猛更是暴怒,啪的一个耳光将她扇倒在地。 又狠狠踹了一脚,厌恶地骂道:“麻的!我果然犯贱,居然还想留你这贱人在身边。真是脏了老子的手!” 说完,冷笑着看着徐况说道: “少当家,事已至此,我孙猛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的条件也很简单,会带着自家的兄弟和刘兄一起离开凤凰山,将这份基业全让给你。只是…” 他站起身来,扫视着周围的寨兵和豪强们,怪笑道: “只是…你这样一个把女人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当家,恐怕要不了多久,这寨子就会四分五裂咯…哈哈哈…刘兄,我先走一步,在渡口那里等你。” 刘坤有些意外孙猛的选择,不过也在情理之中:这家伙,的确已经无法在此立足了。 最重要的是,他很清楚凤凰山截杀禁军都头之后,已经成为官府的眼中钉,要不了多久就会大祸临头… “甚好。能得孙当家相助,我红巾军必然实力大涨,战无不胜!” 说完,又看向赵斌,朗声说道: “赵二郎,往日是我小看了你和你手下的人。不过这天下没有注定的敌人,你我都是狗朝廷的敌人,不如冰释前嫌彼此联合?你若是愿意投入我红巾军中,我保你将来地位不在我之下,如何?” 赵斌想也不想就摇头说道:“那还是等你躲过官兵的追杀,成为红巾军大头领之日再说吧。” 刘坤有些失望,点头说道:“也好,希望你别后悔今日的决定,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惹我,否则…我想要毁掉你那什么刀郎寨,还是做得到的。” 说完,命人带上徐况的家眷等人,大摇大摆地带着那群头包红巾的贼兵往外走去。 无人胆敢阻拦。 红巾贼中也同样没有人脱离队伍,表示不想跟他走。 这群倒霉催的,不仅参与了谋杀大当家徐鸿,还和寨子里的人刀兵相向。 就算徐况不计前嫌,但是下面的人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加上身边又夹杂着一些心怀叵测的家伙,敢出头只能被当场砍死。 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刘坤改行当流寇去了… 第93章 贼道常态,风波为恶 凤凰坪大乱终于落下帷幕。 强盛的凤凰山几乎四分五裂。 死伤了足足两三百人,还把周围的同道和彼此勾结的豪强都给得罪了。 五大当家更是死的死,残的残,仅剩一个‘老好人’蒋同完好无损... 能从如此危机四伏的局面中,完好无损地活着把人捞出来,潇洒离去。 这经历,在道上也算是传奇了。 但赵斌却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心累。 他突然明白了,像凤凰坪之乱中那样背信弃义,阴谋诡计,才是贼道的常态。 而他赵斌,注定混迹在贼寇之间,将来又要经历多少次这样的凶险呢? 又是否还能像这次一样,幸运地活下来? ‘麻的。差点把命都搭进去,那小气的徐二郎就送了我一万两银子和一船粮食,还特么说是友情赞助,去你的,难不成日后还指望我能还不成?’ 赵斌恨不能返回去,指着抠门的徐况鼻子一顿臭骂。 不过看在岸边那些在冰冷的河水中努力拉纤的辛苦汉子们,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江水悠悠,时而奔腾,时而婉转,也就这身处万山之地的汉江水道能够见到了。 疲惫而卖力的呼喊声中,拉船的纤夫们心中无疑是痛恨这山势险恶的。同时却又不得不感激这汉水的复杂,才能让他们以此为生,养活家中老小… “唉…江头末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啊…” 看着不断远去的凤凰山,赵斌眼神越发幽怨,心中痛楚。 谁能想到,他获得的猛将体验卡,居然还有时效性! 那杀神般的绝世猛男吕大脚,居然不愿意从贼! 尽管早有察觉这家伙极度仇视贼寇,但没想到经历了那么多,他依旧不愿意跟赵斌走。 宁愿回老家去躲山上砍柴为生,也不愿意当一个呼啸山林的绿林好汉! 至于理由,也很简单:年幼时家中被贼人杀光,只剩他和一个小弟侥幸活命。 所以吕大脚是绝不可能去落草为寇的。 痛啊! 真的痛! 尤其是体验过吕大脚在军阵中纵横披靡,无人可挡的杀伤力后,这种痛想起来就让赵斌夜不能寐。 好在,吕大脚也是讲道义的。 留了个地址,说是以后赵斌要是有难,尽管派人去找他… 比较有意思的是,吕大脚经过这次事件,看到了刘坤、赵斌等人之间的阴谋博弈的凶险。 全程懵逼的他感受到了仅靠蛮力的无力和渺小,开始反思自己过往的无脑和冲动言行。 居然说回乡后要给自己充充电,顺便找个先生学点文化和德行。 所以给临走前还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做吕文德! 吕文德…莫名耳熟的一个名字。 可惜赵斌历史知识一般,仅限于知道在宋蒙对峙那段冷门时期,有这么个重要将领。 反倒是另一本书上的吕文德,他却印象深刻! 射雕英雄传里,那个贪生怕死,懦弱无能,又贪婪猥琐的襄阳守将,整天欺负拿捏郭巨侠那个贱人,就叫吕文德。 当然,以金大侠设置的稀碎的历史背景,肯定没啥实际的参考价值。 人物形象也完全不同。 书里的是獐头鼠目的贱人,现实的却是勇猛彪悍的巨汉。 截然相反的形象,让赵斌有种精神错乱的感觉: ‘难不成…吕大脚这伙,未来可能会成为一个大奸贼?’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从一个充满豪侠情怀的莽夫,进化到能被金大侠黑进书里去和郭大侠相互打脸?’ 充满违和感的念头在脑子里一转。 赵斌发现几个手下都在美滋滋地摆弄着手上的兵器。 尤其是赵稳和李豹手中的武器,尤其惹眼。 前者正挥着手中的大朴刀,在几名手下面前得意扬扬地凹造型吹牛逼。 这刀看上去有点眼熟,让赵斌不由自主想到了吕大脚手中的那把… 这把大朴刀看上去不起眼,但吕大脚仗着它前后多次大杀四方,在群贼之中纵横来去,无论是人还是兵器全都一刀斩断。 自身却几乎毫发无伤。其中固然有人的因素,但也证明这把朴刀用料不凡,远非外表看上去那么平凡。 没想到居然被吕大脚转手送给了害自己丢官的罪魁祸首... 果然无脑的人,都容易臭味相投。 而李豹则是靠在船沿边,爱不释手地擦拭着一把雁翎刀。那眼神,就差含情脉脉了。 雁翎刀算是南宋改良环首刀而来的新式兵器了。 刀身挺直,因刀尖有弧度和反刃,形如雁翎而得名。 因为属于新款式,所以在市面上还属于稀罕货。 更别说李豹手中这把,长约1.1米,刀身缎纹如浪,寒光透雪,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的难得的好宝贝了。 这对于一直没有趁手兵器的李豹来说,无异如虎得翼。 如此好刀,让赵斌看得眼热,忍不住凑过去问道: “这刀哪来的?” “徐况兄弟临行前送的。” “啥,我怎么不知道?他有这么好的刀,为什么不给我也送一把?” 李豹还未开口,一旁的老奎笑着打趣道: “吕大脚要走,少当家你死活不让他走,扒拉着他的腿脚怎么都不肯松手,徐况叫你好多声你都没理人家,怎么送嘛…” 赵斌老脸一红,喝道:“放屁!那大脚怪脾气臭,脚也臭,他要走我求之不得!我留他下来,是想传染脚气啊!” “哈哈哈…” 纤夫们不知道船上那些凶神恶煞的汉子为什么哄堂大笑。 想来,是大方的金主,天生豪迈吧。 一想到那个年轻的领头人给出的三倍价格,纤夫们拉得更加卖力了。 原本两天的水路,一天半就给拉出了江阴县地界。 货船又行了两个时辰,终于在日暮前到达了石泉县。 石泉县又换了一个县尉。 恢复了以前那种半死不活的颓废状态。 码头的官吏收了两锭银子后,敷衍地和老奎聊了几句家常,就匆匆带着手下的差役找地方吃酒潇洒去了。 留下赵斌在风中凌乱。 他上次来,可不是这样的。 住个客栈都要被人盘问身份,结果一大船的凶恶壮汉和货物,居然查都不查!? 亏他一路上编排了一连窜的假身份信息,还让王二诚等人学着露出慈善的表情掩饰匪气,结果居然屁用没有? “难道,那位全大人三把火烧完,也在封建主义的腐朽风气中堕落了?” 他还不知道全贵已经高升,成为了金州剿匪负责人,禁军的管军提辖使。 但这也激活了赵斌的骚操作细胞。 他眼珠子一转,多了个别样的念想... 第94章 浪得虚名,聊表狂放 在凤凰山上时,赵斌看到那些豪强光明正大的带着一群小弟呼啸江湖,朝廷居然不管。 这太让身为山贼的他羡慕了。 想要在江湖上自由地浪,一个清白的出身,实在太过重要。 可惜,占地为王的山贼是比贱籍还要不受待见的无籍人士。 对于普通人来说,要获得户籍并不难,却很耗时耗力。 首先,要伪装成流民,老老实实去官府登记,成为一名浮客。 也就是居无定所的浮籍。 浮籍属三无人员,无产业、无来历、无正式户籍。 可以住进集体收容所里,或者一边打工一边租个廉租房(罪犯或者绝户的房产会收归公家,可以便宜租、买。) 老老实实呆满一年到两年后,就可以拿到当地户籍,成为平民中最低层的佃户,挂靠在其他户主名下了。 然后就能够合理合法地置办产业,成为一名户主。 从五等民户,慢慢积累财富直升到一等大户。 再往上就是特殊阶层—形势户了,其中最好的就是官户。 想要进入该阶层,对于赵斌来说,科考肯定是不行的,且不说文笔和四书五经这种东西的理解差异,仅仅一个考生户籍需要各方乡绅、父母官的联保,就是条绝路。 但是不用急,咱大宋出了名的冗官严重,有的是给人上进的机会。 比如只要积累下足够财富后,就可以等一个国家遇到困难,号召各地老板响应慈善的机会。 趁机大把撒钱,大把捐粮,行进纳之路,一举从民户升级为形势户甚至官户,从此走上人生巅峰,成就豪强地位。 但是! 现实没那么简单。 宋朝虽然不限制土地买卖,可也有一系列的抑制措施,大致来说有四大难关。 第一难,官府会收取极高的转让税,差不多总价三分之一吧。 谁要是敢私下买卖,直接抄家流放。 第二难,户籍和产业捆绑。 户主需要每年按产业多少缴纳固定税款,如果是农田,还要按占地面积出相应的差役丁口。 不是有减免特权的官户人家,如果置办太多土地,遇到灾害或者战争等特殊情况,很容易破产或者家中男丁入不敷出。 第三难,有优先购买权。 土地买卖,卖家登记后,同族有优先购买权,其次是邻里,最后才是本地落户的其他人。 至于新来的外地佬? 想吃屁。 第四难,群狼环伺。 没权没势没手段,是保不住太多家产的。 下到胥吏地方官,上到朝廷,有的是办法搞人。 君不见三十年后的贾似道,一纸文书,就能让天下农户私田变公田,从此享受地主变佃户的待遇? 赵斌是个贼,身份根本经不起考验。 想要置办产业,走上豪强之路,只能另辟蹊径。 他念头一转,想到了之前结识的刘业。 如无意外,这货应该成为了石泉县的新任押司。 一把手身边的文书加代理典狱长啊… 这么好的关系不利用利用,像话么? 赵斌越想越兴奋。 当即让又又又受伤了的李豹,带着不省心的赵稳守在船上。 自己带着老奎等人,直扑刘家。 用个扑字,似乎有点不妥。 赵斌走到半路的时候,决定缓缓,先礼后兵。 找了间成衣铺,带着七八名手下进去改头换面。 可惜,他却没意识到,自家那不省心的三弟,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赵斌前脚刚走,赵稳就坐不住了。 他天性好动。 这段时间不是呆在山里,就是在和人拼命,早就躁动难安憋得慌了。 现在勉强能镇住他的赵斌一走,再无顾忌。 立马不顾李豹的阻拦,带着几个手下花天酒、享受生活去了… 古人爱俏,莫过于唐宋。 唐人豪迈开放的浪,宋人不拘一格的骚。 就如那唐诗宋词一般,是刻在骨子里的。 然而这一切,已经渐渐和刘业刘大官人无关了。 除了夜深人静,可以和新纳的小妾聊表狂放之外,刘业不得不收起以前的任侠习气,埋头公文间。 连最喜欢的花衣,都换成了朴素得体的青衣。 特别是业务不熟时,还要被新来的县尉劈头盖脸地训斥。 回头又得自己带上一点沉甸甸的土特产去弥补关系… 成为押司之后的生活,似乎远不如之前自己想象的快活。 这可能,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刘业这样想着,羡慕地看着在街上呼啸而过的一群狂士。 这群狂人持剑背刀,虽然衣衫褴褛,但笑得是那么开心和无拘无束。 尤其是为首的年轻人,一把朴刀用两只手架在脖子后面,看上去像一头在耳边举着双手的狗熊,憨态可掬的同时脸上却又带着玩世不恭的嚣张笑容。 危险又愚蠢。 让刘业仿佛看到了一个月前的自己。 “区区贱民。” 他骂了一句,用新学的八字碎步,带着两名随从朝家中赶去。 步子要小,步频要快。 就想做官一样,谨小慎微,反应要快。 即使扯到蛋,也要不动声色、默默忍受。 偶尔,刘业遇到以前一起玩耍的混混时,对方会隔着老远恭敬地弯下拱手,露出献媚的笑容。 这让他得意的同时,却又莫名烦躁。 走到一家酒楼时,又一阵狂浪的笑声,从楼上传来。 他抬头一看,发现侧靠在栏杆上仰头痛饮的那少年,正是之前呼啸而过的狂人。 刘业再也忍受不住,皱着眉头朝身后的随从问道:“这是何人?如此嚣张放浪,是街上新崛起的泼皮么?” 身后随从仔细看了几眼楼上之人,摇头说道: “回官人,小的不认识,此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也没听说过附近的街上有这号人物。” “衣衫不整,满身匪气,却又出手阔绰,怕不是来历不明的匪类。” 刘业找了个茬。 然后冷着脸吩咐道:“摇人,不,让陈七找一些稳妥的人,尽快来这见我。” 他口中的陈七,是以前跟着自己玩的混混头目。 刘业成了押司,自然要扶持一些自己人,才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权力场内混下去。 顺便放放高利贷,维持家族开销。 短短不到一个月,陈七名下已经有了近百名手下,罩着大大小小五六个街巷。 是他刘押司在石泉县中的代理人。 “是。” 随从之一快步离去找人。 第95章 年少轻狂,穷凶极恶 刘业面露邪笑,感觉总算找回了一点当年纨绔子弟的快乐。 当即骚骚一笑,迈步朝着酒楼走去,看都不看迎出来的客栈掌柜,喝道: “老规矩上一桌酒席,就放在二楼最东边的窗台那桌!” 说罢,不理会脸色大变的掌柜,朝着楼上而去。 掌柜惊呼道:“刘官人,那桌子已经有人在用餐啊…还请容小人…” 可惜,刘业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他当然知道那一桌有人在吃酒,毕竟在楼下时已经看到了。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哈哈哈…三郎,你是没见到那吕大脚知道是你撞了他的船后,那副要吃人却又发作不得的样子有多好玩。” “难怪啊难怪。难怪他送我兵器的时候,全程用鼻孔看我似乎有些不爽,如果不是打不过他,小爷哪受得了这鸟气。没想到是因为吃了咱的瘪啊,哇哈哈哈…” “三郎,他那么高,想要不鼻孔看人估计也难,除非是蹲下来,像八筒那样坐着才行。” “哇哈哈哈哈…钱安,你特娘的真是个人才。要是让吕臭脚听到你把他比作狗,他会杀了你的。” “哈哈哈…” “一群不识礼数的匹夫。” 突然起来的呵斥声,让欢快的气氛戛然而止。 赵稳冷下脸来,抬头看向站在数步之外的青衣青年。 时至今日,他已经经历数次凶险大战,手上至少背负了七八条性命。 年纪虽然不大,但那一身凶煞之气已经不输战场悍卒。说是江洋大盗,都算是谦虚的说法。 只一眼,就惊得对面的刘业心中怦怦直跳,仿佛被可怕的猛兽盯上一般。 原本粉墨登场装逼打脸的套路,瞬间被忘得一干二净,暗暗后悔自己太过孟浪。 居然没等来陈七,就自己先来热场了! 刘业退了一步,脸色发白的举手护在胸前喝道:“你,你想干什么?” 他身后的那名随从更是不济,居然被吓得缩到刘业身后,不敢替自家主人出头! “切~原来是个怂包。” 赵稳不屑地歪嘴一笑,挥了挥手道:“今天小爷高兴,不与你计较,识相的快滚,否则一刀砍了你。” 刘业又惊又怒。 他从小到大就没在街上被人如此欺辱过,更别说如今已经成为了一县押司。 火气上头,勇气也随之上线,当即上前一挺胸膛喝道:“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我管你是谁,不想死的,赶紧滚!” “大胆!你这狂徒,当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么?” 赵稳终于不耐烦了。 眉头一横,手握在了身边的刀柄上,吓得刘业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幸好赵稳身边的钱安站了起来,拦住赵稳不让他乱来。 然后转过头对刘业说道:“这位兄台,我家郎君好像没有得罪你,何必来闲言碎语,惹上麻烦?不如退去,免得发生意外,可好?” 他这话,说得软硬皆施,本是稳妥的做派。 可惜此时的刘业哪还听得进去,只当对方是在威胁自己。 他脸色阴沉地往后退了几步,准备回头再找这伙人麻烦。 突听楼外响起密集的脚步声,期间还有陈七熟悉的叫唤声传来。 他当即大喜,朝着下面大叫道:“可是陈七兄弟?” 似乎是听出了刘业声音中的颤音,楼下赶来的那人大叫道:“正是在下,官人莫慌,陈七来也!阿呔!是哪个不知死的,敢惹我们石泉县刘押司!” 他这一声吼,霸气侧漏。 不仅彰显自己豪迈义气,还用刘业的身份形成压制效果。 窜上楼的身影更是迅捷狂放,人到声到,武器就已经抽了出来。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的霸道做派,加上里里外外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却惊吓到了对面的赵稳等人。 押司! 官吏恶霸!? 这组合,劳苦大众太熟悉了啊! 简直深入骨髓,恨之入骨那种。 赵稳虽然不是这组合的受害者,但身处刀郎寨中,没见过也听得耳朵生茧了! 而且他的便宜二哥,疑似在不久前还弄死了一个石泉县的押司。 可以说,天然就是敌对双方。 要是被对方识破身份,或者拿下,那后果不堪设想! 赵稳是个冲动的人,又是个仗着勇力立足的人。 意识到危险的一瞬间,尽管脑子还没理清楚思路,人已经一脚踏在桌子上,如发狂的野兽一般扑出去了。 冲上楼的陈七还没摆好造型,只觉得头顶一暗,一只砂锅大的拳头已经印入眼中! ‘噗’的一声闷响,陈七惨叫着翻身飞下了楼,连带着身后一群手下一起滚做作葫芦,惨叫声此起彼伏,哐哐乱响! “啊!?” 刘业脸上的狂喜还来不及褪去,就被赵稳一把拽住衣领,突感恶风来袭。 一只砂锅大的拳头,印入眼中! “饶命!” “三郎!不可啊!” 噗! 鼻血飞溅… 赵稳甩了下拳头,感觉某根手指被牙齿给咯得发麻,低头一看,果然破皮了。 他嘿嘿一笑毫不在意,放下被砸晕的刘业转头看向钱安说道: “钱兄弟,你刚才说什么?” 好歹,没用刀啊。。。 钱安多少已经习惯了赵稳的性格,苦笑着放下手说道:“没事了。三郎,我们赶紧走吧,一会要是官差来了,恐怕会有大麻烦。” “那也等打怕了这群怂包再说!哇哈哈哈…” 随着他的笑声,滚下楼的地痞流氓们,已经在陈七歇斯底里地叫喊声中再次冲了上来。 “给我打死他们!” “保护刘押司!!” “都给我冲上去!谁要是后退,以后别在石泉县混了!!!” “哼哼!兄弟们,给我打!让这群垃圾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强人!先说好,这些废物谁要是敢动刀,别客气直接砍死!哇哈哈哈…” 赵稳无疑是飘了。 经历了红巾军,凤凰山多场血腥大战。 他已经完全不将小县城里的地痞流氓放在眼中。 但他,的确也有那么点飘的资本。 哪个少年,不爱嚣张呢? 这一顿好打,简直是单方面的蹂躏。 赵稳等人经历数次战阵洗礼,一开始就自发占据有利地形。 然后放那些泼皮一个个冲上来,由身强力壮的赵稳站在首当其冲的位置上,和冲上来的对手互殴。 基本上是三两拳内砸翻一个。 偶尔遇到耐造的,旁边的钱安等人就会踹上几脚,或者拖出去揍翻。 效率奇高。 第96章 盗亦有道,转头就垮 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酒楼上下躺了三四十名哼哼唧唧,呻吟着起不了身的倒霉蛋。 随着陈七第二次冲上来被赵稳一巴掌拍中脸庞,踉踉跄跄转了一圈落在他手里后,其他泼皮全都抖着双腿不敢往上冲了。 赵稳喘了口气,直呼过瘾。 然后啪啪两巴掌将还试图挣扎的陈七干到求饶。 “爷爷,爷爷别打了。” “哪个是你爷爷!” 赵稳大怒,又反手一巴掌趴在陈七另一边的脸上,打得他两边的腮帮子肿得一样高,还掉出一颗黄牙。 再不敢随便说话。 “服了没?” “付…付咯…” 听到自己漏风的声音,陈七这条制霸五条街的汉子再也扛不住了,哇得一下哭出声来。 他已经可以预见,明天石泉县街头巷尾,都将流传他的传奇故事。 可惜是故事中,带着几十号人,被一个少年给胖揍的反面人物。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甭管谁不讲道理。 强者永远都是正义的。 尤其是这强者还是以少胜多的情况下。 钱安头疼地抓了把脑门,凑过来催促道:“三郎,再不走官府的人就要来了。” 好在赵稳终于玩够,一把将陈七甩翻出去,滚进躺在地上的人堆里。 然后抄起桌子上的朴刀,大手一挥豪迈地说道:“兄弟们,走!该撤了!” 说完,大摇大摆地下了楼,见到缩在柜台里瑟瑟发抖的掌柜的,不由想起二哥抢劫自家老丈人的辉煌事迹。 那句‘盗亦有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了出来。 于是掏出两锭银子丢了过去,道:“小爷身上就带着这些银子,打坏的东西不够赔,算你倒霉。” 掌柜的一愣,扫了眼桌上的两锭大银子,惊喜交加。 忙小心直起身子,拱手作揖道:“够了!够了!多谢好汉,多谢好汉!” “哈。” 好汉… 原来,这就是好汉么? 赵稳自以为找到了做好汉的正确路子,哈哈一笑,出了门去。 结果刚到门口,就一缩脖子,冷汗直冒。 远处黑压压一队人马,提着哨棍、牌子,甚至还有弓箭狂奔而来。 “站住!本县班头在此,贼人休走!” “站你麻皮!兄弟们,风紧扯呼!!” 赵稳嚎了一嗓子,撒丫子带着人就跑。 近战他倒是不怂,可对方有弓箭手,再留下来怕是作死… 身后的哨子声,吆喝声响成一片,还夹杂着一些不知道从哪传来的铜锣声。 石泉县城南,许久未见这般热闹。 跑路的赵稳等人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原来,宋代因为拆城墙政策,民间除了官府保境安民的力量外,很多富户也会承担遇到流寇、外敌袭扰时的维稳义务。 听到官差的哨子声和呐喊声,一些意识到城里进了强人的富户,自然会派出部分奉养的打手、护院参与围剿。 不管是做做样子,还是真心保民,事后总归是能得到名声和官府的赞赏的。 算是互利互惠。 这么一来,就苦了惹下大祸的赵稳一伙人。 他们无论跑到哪,都会被人撵上,甚至还有猎狗咆哮着跟在后面。 赵稳跑得又累又气,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吗的!要不干脆杀了这群不知好歹的!杀一个不亏,杀两个是赚!” 钱安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再这样下去,的确没有别的办法了… 要么俯首就擒,要么暴起杀人,冲出一条活路… 只是,无论选哪条,下场几乎都讨不到好去。 “难道…我钱安,居然会以这种方式,死在官差的乱棍之下?” 就在赵稳被逼得走投无路,即将爆发时,突见前面巷子里转出七八条大汉。 除了为首的书生打扮外,其余的全都身穿灰黑色劲装,看上去像是书生的随从打手。 此时天色已经见昏,赵稳看不真切对面之人的长相。 他只觉得前路被堵,再跑下去只能图耗体力,抽出刀来就准备上去拼命。 却听前面有熟悉的骂声传来: “老三,你是猪脑子么!叫你待在船上,你却给我惹出这么大事来!” “二哥!?” 赵稳眼睛一热,差点哭出声来,哪还记得自己狂殴别人时的豪迈。 “赶紧的,躲巷子里去,左侧第三家院子没人,你们翻进去,然后再出后门,翻到对面那间,那里也没人。千万安静躲好,不要被人发现了,也不要留下痕迹。我来为你打掩护。” 说完,拍了拍身边八筒的脑袋。 八筒秒懂,眼露幽怨:这主子,怕是又要不当人了,不知道咱身上还有伤么? 下一刻,认命般冲向跟在赵稳身后追来的两条猎犬,朝着它们猛扑过去,咬作一团。 很快发现一对二打不过两只猎犬后,撒丫子就跑。 被袭击的猎犬莫名其妙被一只来历不明的恶狗袭击,哪还管追踪人类,嗷嗷叫着就被吸引着追了出去。 赵稳又惊又喜,朝着八筒开溜的方向笔了个大拇指。 接着忙招呼手下兄弟按照赵斌的指示进了巷子,找到左侧第三家院子翻了进去,发现里面果然无人。 接着轻手轻脚来到后院打开门,又流窜到了对面的院子里,果然也没人。 自感安全之后。 赵稳找了个房间和钱安等人躲进去,浑身大汗淋漓的瘫倒在地,再也不想动了。 奇的是,这没心没肺的东西,躺了一会,居然打起呼噜来! 钱安苦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随即皱起眉头,不明白赵斌为什么会知道房子里为什么会没有人。 他很快想到了赵斌经常挂在肩膀上的那只漂亮的燕隼,目光闪过浓浓的异色… 与此同时,原本附近正在依靠猎犬追踪强人的官差和护院们,成功被自家猎犬带歪,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吠叫着跑去。 即使偶有提棍带刀的官差、衙役从赵斌所在的地方经过,也只是稍作询问。 赵斌应付自如,结果一个进入巷子里搜索的也没有,几乎全被远离的犬吠声给误导走了。 “八筒,你好歹也是野狗王啊,可别被追上咬死了,回来给你加鸡腿。” 赵斌假惺惺叹息了一声,拍拍手带着老奎等人往赵稳打架的酒楼走去。 事实上,他根本不担心。 不说狗子之间不怎么会下狠手,就八筒的出身就注定他跑起路来溜得一批... 区区被圈养的家狗,哪会是它的对手? 第97章 引狼入室,平稳气场 赵斌到了那里,发现刘业正被人扶坐在一张椅子上掐着人中。 说来也巧,他刚走进酒楼,刘业就‘哎哟哟’呻吟着从昏厥中醒来。 印入他眼帘的,是一张莫名有点眼熟的脸。 “刘兄,你这是怎么了?” “你…你是…啊…大侠?” 刘业顾不得鼻子酸痛,忙挣扎着起身,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赵斌以及他身后一水统一劲装的魁梧汉子。 不怪他惊讶。 实在是赵斌在他心中具备相当程度的传奇色彩,也是助他除掉刘宝夺回家财的恩人。 “什么大侠,刘兄叫我赵二就行了。” “哦哦…赵兄你…” 刘业刚想说什么,突然想起自己被人打晕的一幕,眼角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只感觉鼻子酸疼,门牙松动。 好在,那可怜的门牙总算是没有掉落。 否则落个肢体不全、有碍观瞻,说不定连刚到手的押司之位,都要受到影响。 “赵兄等我一下。” 刘业说完,找到缩在墙边低头发颤的陈七身边,狠狠踹了他一脚,喝道:“你这废物,还缩在这干什么!” “我…” “我什么我!还不带人去找到那伙凶徒!难道还要躲在这里给人看笑话么!” 陈七眼中一亮。 刘业虽在训斥他,但既然再让他去办事,说明还是愿意给他机会的。 当即从地上弹起,鼓着两个老肿的腮帮子叫道:“好路,窝住就曲!” 看着陈七空着一颗门牙的嘴,刘业悲从中来、又莫名庆幸,也没了继续骂他的心情,挥了挥手让他快滚。 “让赵兄见笑了,没想到再次见面,又是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 赵斌强忍着笑出声的冲动,一本正经地做出个凝重的表情,问道:“敢问刘兄,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狂徒,居然敢在这石泉县中对你动手?” “噗…” “啊~!孙单,你踹我干嘛!” 身后的王二诚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幸好孙单狠狠给了他腿上一脚,疼得他差点眼泪都掉下来,这才没有闹出事端来。 这么明显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对面的刘业。 他有些尴尬地看着赵斌身后的一群护卫:“这是…” 赵斌转头狠狠瞪了眼身后几人以示警告,满脸歉意地解释道:“我这几个护卫野惯了,不懂规矩。估计是看刚才那位兄弟掉了一颗门牙,又口齿不清,有些失态吧。” 说完,转身呵斥道:“老奎,你留下作陪。其他人都给我找个位置去吃点东西,孙单你给我看好他们,谁要是再给我惹出事来回去家法伺候。” 众人见赵斌有些发怒了,当即噤若寒蝉。 孙单忙应了一声,连打带踹将几个同伙赶到酒楼一角,坐下低声训斥。 刘业啧啧称奇道:“赵兄的家仆,倒是规矩森严,而且一个个看上去很是勇悍。看样子你不仅是大侠,本身也有些来头吧?” “见笑了。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坐下谈些事情?” 刘业早就不想待在这个伤心之地,闻言当即点头:“好。不如去我家中,上次家宅未稳,来不及招呼赵兄,这次正好容我一并补上。” 这刘业自从当上了押司,倒是多了一些从容和风度。 见他敢引狼入室,赵斌自然不会怂。 给了孙单一个眼神后,带着老奎跟着刘业朝刘宅而去。 有宋一朝,很多规矩利于民间流通,很是宽泛。 但有些则格外森严。 尤其是涉及见得到的文字之类的规矩时,尤其严苛。 毕竟,文字狱开始兴起的朝代嘛。 比如这刘宅,就只能叫宅。 而不能叫府。 那是皇族和品级极高的官员才有资格使用的称谓。 事实上,连宅也不是随便乱用的。 一开始只有官员才能用,后来即使慢慢宽松,家中好歹也得有像刘业这样担任高级吏员、进纳之家之类的才能使用。 普通人,只能挂个某某‘家’的招牌。 所以要是看到哪个狗大户家门口挂着某府这样的门牌。就可以抓紧时间祝他好似,等着看他家破人亡,发配从军吧。 在这个基础上,家、宅、府的建筑款式和雕刻款式、颜色,都各有规矩,不能乱用。 其中种种,太过繁琐,不再累述。 刘宅很大,不过也算本分,多是青砖简楼。 低调朴素中,倒是多了份不经意间的雅致。 之所以说不经意,是刘业骨子里明显是个张扬的人。 虽勉强算是地方豪强嫡系,但可能是小时候被叔父夺权的经历,身上有着一种独属于暴发户的热情。 不讨厌,就是有点让人容易仇富。 赵斌看着满满一桌子山珍美味,不知道从哪先吃起。 刘业还在喋喋不休,得意地介绍着这些菜是他后厨三位不同的火头师父的手艺。 仿佛根本不懂吃饭不语的规矩。 惹得赵斌回想起自家刀郎寨中,那个永远只会把食物闷熟的胖厨娘。 从小到大啊,就吃闷熟的食物… 那是一种怎样的悲伤? 虽然只是记忆的残留,但那种刻骨铭心的心理阴影,此刻几乎抑制不住想要爆发出来。 ‘平稳气场…冷静。’ 赵斌控制着伸手去抓羊排的冲动,用筷子不紧不慢地夹起一小片卤肉,慢慢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眼泪差点都下来了。 真特么好吃。 要不将刘业这货家里的火头师傅给绑上山? 刘业哪知他的险恶用心? 看着赵斌慢条斯理,文质彬彬的做派,眼睛一亮,多了几分赞赏。 不愧是疑似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这优雅的派头,的确和日常交往中的俗人,很是不同的啊。 “赵兄?感觉如何?” “还不错,要是能多几分辛辣就更好了。” “好好好,下次我让人多放点蜀椒(花椒)试一试,来来来,尝一尝这尾细鳞鲑,这可是咱秦岭才有的好物件,愚兄刚才特意让人去菜市搜罗来的新鲜货。” 赵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觉,发现刘业似乎变得越发热情了。 时不时还亲自站起身来给赵斌斟酒、布菜,姿态摆得极低。 赵斌多鸡贼一人? 他转念一想,隐约明白了什么... 第98章 我挖你跳,双向奔赴 很可能,是刘业见到赵斌身后清一色着装的彪悍护卫们,不自觉地就想多了。 尤其此刻站在一旁的老奎,规规矩矩地立在后面,不肯落座。 背上还始终背着昂贵的蒙古弓,偶尔顾盼之间,眼神锐利地提防着可能出现的威胁。 普通人家,即使是寻常富户家中,上哪去找这种又懂规矩,又忠心耿耿的精悍护卫? 不知情的人看了,哪个心中会不嘀咕,这是哪来的人物? 却不知道,老奎其实只是在踩点和观察路线… 加上赵斌行为得体,带点书卷气息,换谁都会往上展开联想。 想到这,赵斌心中一动有了个新的想法,但又怕自己想岔了。 便想着验证一番。 只见他表现地越发从容,不紧不慢将大部分菜都品尝了一遍,便将筷子放下,似无意般感慨道: “刘兄家的饭菜也算有点野趣,只是少了些调剂…” 刘业一听,非但不生气,反而越发小心请教道:“敢问赵兄,要如何调剂?” 赵斌回想了下自己前世去大酒店吃朋友婚宴的流程。 笑着说道:“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饮食之道便是至理大道也…” 说到这他揶了刘业一眼,见他正侧着耳朵认真地聆听者,继续侃侃而谈道: “人与人境遇不同,所形成的饮食之道自然也大不相同。譬如平民之道,讲的是果腹充饥,而贩夫走卒之流,追求的则是口舌之欲…那士大夫之道嘛…又是不同…刘兄以为呢?” 刘业大感有理,转而又疑惑地问道:“要满足口舌之欲已是不易,世间的山珍海味不都是如此而来么?我实在想不出,士大夫之道,要追求的又是什么?” 咱主打的,就是一个针对性忽悠。 对刘业这样外强中干的人,千万别玩含蓄。 赵斌故意面露傲然之色,端着架子说道:“呵呵…其实也没什么高深莫测的。道德经中有言:治大国,如烹小鲜也。是故,无论是做菜还是吃菜都要顺势而为,因人而异,因材而异。” 他越是拿捏,刘业果然越是心虚,谨慎。 只见他露出献媚的笑容,站起来弯腰作揖,请教道:“这…愚兄虽然也读过不少书,但都大多只是死记硬背、不解其意,还望赵兄为我详解。” 赵斌微微一愣,一时间分不清对方是在故意装无知捧场,还是前世的九年制义务教育牛逼? 不过刘业既然这么配合,他也乐得装逼,道:“术业有专攻,圣人尚且不耻下问,刘兄你这样态度就比这天下九成的儒生要好了,何必自谦?” 接着不等他客套,用通俗的语言解释道:“做菜,要根据菜的特性,采取最适合的方式,不要过多的翻炒和蒸煮,这也是治理国家的道理。而吃饭吃菜也一样,人与人的体质不同,一样的菜不同的人吃下有人感到舒服,而有的人却感到难受。” “原来如此,哪赵兄刚才说的调剂,又该怎么做??” “嘿…不外乎增加些适应和调理的过程。如正餐之前来点或清淡或辛辣的开胃小菜。 江河再浩瀚,其源淙淙也。 有了适合的开胃小菜,再吃油腻寡淡的主菜,就算不适多少也能下咽。 等到正餐之后,再以不同口味的甜点或者茶水,盖其辛,理其腻,上下通透,岂不妙哉?” 古代各种规矩繁琐,但比起套路,哪有后世那么花炮? 刘业听完,果然大受震动。 他啧啧称奇连声赞叹,又是朝着赵斌作揖谢过:“哎呀,没想到吃个饭都有这么大的道理。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愚兄服了。” 他迟疑了下,小心问道:“恕愚兄冒昧,以赵兄的谈吐和气质,必然是哪家高门大户的贵子吧?” 赵斌挑了下眉,终于确信这货是真的把他当权贵之后了。 当即决定拿刀架他脖子上,逼他同流合污的路子。 黑着胆子忽悠道:“哎,哪敢称什么贵子?不过是祖上在京城有些瓜葛罢了,我与刘兄投缘是君子之交,其他俗事何必多提?” 刘业心中大惊,脑补出无数剧情,尤其是想到赵斌也是姓赵,差点膝盖一软跪地上去。 那真是惊喜莫名! 惊多,喜更多。 这特么是走了天大的运道,有机会抱上真正的贵人大腿了啊! 但既然赵斌说不要提,他当然不敢再问。 强忍着欢喜,朝着身边伺候的仆人叫道:“快快快,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赵公子刚才说的话么,赶紧去煮茶去。” 随后转过头来,面露献媚的笑容,对着赵斌就是一顿溜须拍马。 算是自己把自己推坑里去了。 茶过三杯,赵斌再受不了这货令人尴尬的露骨奉承,清了清嗓门说道:“刘兄应当已经当上本县的押司了吧?不知道可还习惯?” 刘业见赵斌提到这个,还以为自己的溜须拍马有了效果,对方要准备‘提携’自己了。 当即搓了搓手说道:“唉,难啊。新来的县尉是个一心只想谋好处的家伙。愚兄已经尽力去做,自问把案卷文稿都清理得明明白白、问心无愧,奈何那人只关心有无盘剥的机会,反倒老来找我的茬…赔了不少家当进去,才能勉强立足。” 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赵斌。 卧槽。 我是来‘求’你办事的,你丫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赵斌装作没看到,笑着说道:“刘兄谦虚了。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区区一介九品县尉,哪能真难得住你?” “阿这…是,是,是难不住,呵呵,难不住…” “对嘛…” 赵斌话锋一转,说道:“唔,话说回来,我最近倒是有件小事要做,本来想去找本县县尉的,不过既然有缘遇到刘兄,不知…” “嗯?” 刘业早就被赵斌的一窜组合拳和自己的脑补忽悠瘸了。 闻言以为又是什么利益交换,猛地站起来一拍胸脯说道:“还有这种事情?愚兄虽然只是一县押司,不过在这石泉县中也算得上有些话语权,赵公子何必去麻烦县尉平白给人人情,有什么事交给兄弟我去办就好了!” “当真?” “哪还有假,你我君子之交,赵公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刘业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去完成的!” 神特么君子之交是这样理解的。 赵斌看着激动的刘业,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感觉到良心都开始颤抖了。 第99章 官绅勾结,竟然是我 赵斌眼珠子一转,忽悠道:“那好吧。事情是这样的,我父不久就要调往浙北了…” 刘业浑身一颤,屏住呼吸。 浙北不就是京畿之地么! 果然是大腿之家! “但乡愁难解,哪个人老了不讲究就落叶归根?等过些年致士了,他老人家总是要回家乡来的。无奈我爹爹为官清廉,身无余财,再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唉,到时候恐怕连个像样的归宿之地都要费心费力,说出去不就是我们做子孙的不孝么?” “在理!赵公子是想…给老官人置办些养老的产业?好解后顾之忧?” “没错没错,果然还是刘兄懂我啊。不瞒你说,我倒是机缘巧合下有些余财,可以置办些家底。只是又怕被爹爹追问,到最后糟了委屈还是小事,就怕这番好意都办不成呐。” 刘业露出了然之色,似乎领悟了什么。 敢情是老子不贪,儿子却是个贪赃枉法的家伙。 不过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他当即说道:“我明白了,赵公子想瞒着老官人先把养老的庄子购置好,等到时机成熟再告诉他?” “对啊,就是这么个意思,还是刘兄懂我。” “这事...小事一桩,由我出面保管给。只是愚兄有些不明白,你是兴元府人士,为什么要到这…哦,我只是随便问问,如果不方便大可不用说的。” “哈哈哈,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兴元府人多口杂,我今日买地明日说不定就被人告之我爹爹了,这不是自投罗网么?石泉县紧挨洋州距离兴元府不远,算是近邻,日后就算要置换回去也方便啊。” “哈哈,原来如此。那好,这事交给我了,不知道赵公子有什么要求么?” 赵斌知道事成功了一半,欣喜地说道:“叫什么赵公子,咱一见如故,就以兄弟相称。至于要求么…第一,可以以我‘赵文武’的本名落户,省得日后不好光明正大拿出来。 但户籍需要先另造一个免得被人联系起来,籍贯就定在从兴元府迁来的石泉县定居的赵家吧。我身份不好曝光,所以希望这事做得隐秘些,偷偷录入案卷中就行了。 第二,房产最好在郊外,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我自会解决。但也不要太大,我与你5000两现银作为购置田产的钱财。当然,亲兄弟明算账,你帮我的忙,我也不会亏待你和手下的差役,额外再给3000两,算作辛苦费,如何?” “这…” 刘业有些为难,不是为难收下赵斌多给的3000两。 而是要凭空给伪造户籍。 但转念一想,他统管县衙的典狱案卷、文书,里面打入贱籍消去原籍的犯人很多,只要找到一个做点小文章,也不是做不得。 虽然有些风险,但和抱上赵大公子的大腿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有宋一朝想要当官,除了科举外,还有四大途径,分别为荫补、军功、进纳、吏治! 科举、军功、进纳,刘业这个押司是没戏的,他是小吏,无法参与科举和进纳。 但其他两个就不好说了。 尤其是这荫补大有文章,京官地位越高,能荫补的名额和官品越多越高,还不限于是不是自己后代的。 虽然这种好处刘业不敢指望,但如果背后有一个京官罩着,那在这石泉县里还不是想横着走就横着走? 君不见,朝廷不久前还让各州县主官各保举三名小吏,进补为官么? 到时候… 想到这,他爽快地说道:“这事虽然有些难度,但赵兄你开口我一定给你办妥了!只是那3000两我可不敢收,你我君子之交我要是还收你钱办事,那还像话么?” 赵斌大喜,激动地差点跳起来。立马给了老奎一个眼神,示意他放弃用强的准备。 是的,赵斌一直在准备着如果刘业不同意,就直接武力威胁。 幸而,对方利令智昏,更愿意相信自己是抱上了个莫须有的大腿… 不过该给的好处是必须要给的,三千两虽然不是小数目,但这种小便宜贪不得。 赵斌并非真正的达官贵人,日后要盘亘在石泉县旁,很长时间内都要这个见不得人身份镇场子。 想要蒙混过关,只能主打一个‘乐善好施,仗义疏财’的招牌,才能最大程度地降低暴露的风险。 其实如果不是没多余的钱了,再多给几倍的钱都不亏。 毕竟让一个押司冒着丢帽子的风险给自己去伪造户籍,这风险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 “刘兄此话差矣。事情一码归一码,你替我办事,我若还要你倒贴,说出去岂不是倒了我赵家的牌面?区区3000两而已,不至于不至于。只是我此次出来匆忙,所带钱财有限,日后还当多多补偿才是。” “这…既然这样,那愚兄就替下面的人谢谢赵兄了。只是不知,赵兄介不介意在城北自立一庄走个红文,还是只需要白文?” “什么是红文,什么又是白文?” 赵斌面露疑惑,见刘业微微皱眉,立马挽救道:“哦,平日里这种事情是家中管家操办,所以我并不清楚。” “原来如此。” 刘业也没多想,解释道:“这买卖田产,麻烦诸多。亏得前些年战乱不断,县城中出现了很多逃户和绝户,田地充公做了官田,编成了几个田庄。 结果因为人力不足,至今还有一些田地没有租出出去,尤其是在城北那几个田庄,还有整片整片闲置的土地。 这些空着的官田也是要向上缴税的,反倒成了县衙中的负累,买卖起来很是方便。我可为赵兄择优挑选个田庄,稍作修葺。 而红文嘛,就是要将田产挂到你户名下,由官府印上红章转田籍,从此自己管理田庄。但从今往后无论你种不种地都要分摊税款、差役…并且还得缴纳过田税,这不是小数目…” 他见赵斌点头,继续说道: “但如果赵兄不想缴纳这笔钱款,也可以不过户到自家户下,只出交易文书而不转田籍。嘿嘿,到时候只需稍作打点就可以照旧享受官田的好处,遇上事还不用出人出力。” 赵斌眉头一挑,陷入迟疑。 他听明白了,所谓红书,就是走正规途径,公事公办。 名正言顺得到私田并上报给州府、朝廷备案,但日常需要很高的维护成本。 而白书,就是勾结当地官吏,拥有私田之实,却享受公田的好处。 这特么,不就是传说中的官绅勾结么? 第100章 一身正气,平地惊雷 按理来说,堂堂穿越者,要一身正气走上阳关大道,抗住这腐朽的封建风气。 可问题是,如果他走正规途径,那不就成为异类了么? 抛开刘业对他身份的误会不说。他主动提出这种做法,必然是因为这么做才是当下地方官绅的主流做法。 正儿八经的官绅勾结、欺上瞒下,侵吞国家资产。 赵斌身为一个贼,不同流合污,反倒是要走正道,坚决维护大宋朝廷的合法权益? 这无疑在扇其他人的脸。 一旦成为众矢之的,别说经不起有心人的调查,就算经得起,怕是也会被孤立! “当然是走红书了。” 在刘业诧异的眼神中,赵斌露出矜持而傲然的笑容: “虽然白书好处多多,但我爹爹为官清廉,他日后要是知道我连这点钱也省,一旦被言官弹劾私占官田,恐怕会将我活活打死。” 刘业本有点不快,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忙拍了自己一巴掌,羞愧地说道:“哎哟喂,赵兄千万别误会!愚兄只是一心想为你考虑,却没想到老官人的层次还要注意这种事情,真是该死,该死啊…” 想到这,他是又惊又怕,懊悔不已。 本想在赵斌面前卖弄下手段,没想到对方的层次太高,反而差点给人挖下大坑。同时越发不敢怀疑赵斌来历。 赵斌同样暗自庆幸。 差点就因为贪小便宜,而露出了破绽。 “无妨,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不过刘兄,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官场凶险啊…我买田这事,近两年最好不要外露免得引来麻烦,你看如何?” 刘业松了口气,当即一拍胸脯,大声说道:“赵兄放心!打死我也不会露出半点风声,必不叫你和老官人为难!” “哈哈哈,好好好。那今后,我这个石泉县的新户,就拜托刘兄多多照拂了?” “嘿嘿,岂敢岂敢,是我有福啊能遇到赵兄这样的贵人…以后还要靠你和老官人多关照才对,” 这两人,都以为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彼此亲热了不少。 全程目睹这场官匪勾结交易的老奎,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心中五味陈杂。 算是对自家少主彻底服气了。 这操作,简直绝了。 别的山贼,想要洗白自己,运气好的也需要弃暗投明被收编进军队里,拿命去拼个出身,洗掉污点。 大部分人的下场都是埋骨战场或者蹉跎老去,只有微乎其微的极少数才能混出头,脱离底层军籍,闯下变成豪强的基业。 可赵二郎倒好。 全靠一张嘴,忽悠瘸了当地的官吏。 直接跳过重重艰难险阻,完成了别人一辈子的努力都不可得的过程。 这让老奎忍不住怀疑人生,恨不能狠狠抽自己一耳光,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不过事实上,这件事还是有很多破绽的。 比如要是来了个兴元府的官吏,而又恰好和刘业产生了交集,就很容易导致计划败露。 但既然想走捷径,哪有不冒险的事? 再危险,又能危险过红巾贼围寨? 赵斌很清楚,只要日后想办法将刘业彻底绑架在自己的利益之船上,就算他察觉了又如何? 敢拼着沦为阶下囚的风险,说出去么? 第三天一早,架不住刘业热情挽留的赵斌,在刘宅美美地逗留了一天两夜。 直到拿到户籍证明后,才和刘大官人依依惜别。 期间,还差点丢掉了自己的贞操。 这种事懂的都懂,不必细说。 “嘿嘿,石泉县二等上户…赵斌。” 宋人户等看资产。 至少拥有数百亩良田的家庭,才能称为二等户。 赵斌美滋滋地紧握着手中的户籍册,第一次感觉自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宋人。 这滋味,是当山贼的人永远都体会不到的。 有了这户主的籍册,日后赵斌往里面添人头。 不管是添些个本家,还是弄些名义上的仆从、客户,都是去县衙里一句话加一点手续费的事。 当然一些杀才,比如赵稳这样的,肯定不能随便填进去。 否则惹出祸事来,白费了这‘千辛万苦’得来的宝贝。 南宋不抑制土地兼并,加上官府稳定粮价,其实土地价格反而不贵(相对经济发达程度)。 京畿周边的良田才50贯一亩,石泉县这种人少地多的边乱之地,良田多有荒废,最多一、二十贯就能买顶好的田产了。 城北的耕地靠近山林,只会更便宜。 加上地头蛇刘业带着一群胥吏出马,恐怕会压到很实惠的价格。 5000两,算上税款,也足以置办400亩良田! 南宋一亩600平不到点,也就是平方! 就算要修葺一个田庄,但20公顷肯定会有的。 都可以建两个跑马场了,三十个足球场了! 最牛逼的是,城北土地多有闲置,他作为‘邻里’完全可以此为起点,不断蚕食扩大… “妙啊!” 赵斌畅想着正在置办的属于他的庄园产业,心里美得几乎原地起舞。 埋在他骨子里的土地情节,似乎随着穿越千年,都要溢出脑门了。 回山的路,都是走得蹦蹦跳跳的,活像那凤凰山的徐况老哥。 主打就是一个‘飘’字。 结果一到刀郎寨,就糟了迎头一击。 “孽障!你还有胆回来!” 赵斌被暴吼声震得耳朵嗡嗡直响,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家老爹赵叔河带人堵在山寨门口,浑身颤抖地指着他怒吼。 得。 又到了父慈子孝的家庭活动时间。 赵斌掏了掏耳朵,装作疑惑的样子问道:“爹,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我不来你是不是还要把这天给捅个窟漏出来!” “我不明白爹你在说什么啊。对了,爹你的屁股怎么样了?谷里的路可不好走啊,你伤还没好怎么到处乱跑呢?” 赵叔河气得又一阵脸色涌动,红了又红,色彩分明。 他张了张嘴,却不敢将赵斌和赵稳这两个胆大包天的浑蛋做过的事情当众吼出来。 实在是寨中人多口杂,万一传到县城中去让人知道这里有个敢劫死囚的山寨,怕是金州的禁军还得带着弩炮、轰天雷再来一次。 但不说,又能如何呢? 这天下就没有不漏风的墙。 红巾军逆贼被凤凰山劫走、死了一整队禁军的事情,闹得整个利州东路都沸沸扬扬。 连道上都在哄传各种版本的传奇故事,运气好还能在小茶馆听到说书人紧跟时事改编的最新故事会。 迟早有一天,外面的人会挖出来这故事的其中两个配角,是他赵叔河的崽! 你说他得意吧? 哪个悍匪不想搞点震惊天下的大新闻? 两个亲生儿子年纪轻轻就这么凶残,属于山贼的自豪感还是有那么点的。 但这点自豪感跟求生欲相比,毛都不是啊。 赵叔河气得说不出话来。 赵斌也知道自己给寨子的未来惹下了弥天大祸,有些心虚。 便主动岔开话题,甩锅道:“这可不赖我,我只是担心老三会出事才出去玩了几天。对了,我不是让他不是昨日就带队搬运粮草回来了么,他人呢?” 第101章 巴掌岁月,寒冬将至 “别和我提这个逆子!” 赵叔河涨红着脸又吼了一声,然后脸皮抖了几下,感觉自己屁股上的伤口又崩开了。 他只得深吸几口气缓住自己的暴脾气,没好气地说道:“我让他滚回主寨去反省了。还有你…” 赵叔河眼神复杂地看着赵斌,不知道怎么开口。 平心而论,作为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山贼头子,在他眼中赵斌这个儿子浪子回头后的一系列作为,还是很秀的。 甚至秀得他头皮发麻。 不仅打退了红巾军的来犯,还从官兵和凤凰山那种地方毫发无损地把王六给捞了回来。 甚至还独自解决了寨里的粮食危机。 但问题就是有时候太秀,会变成了天秀,遭雷劈。 他实在怕小小的刀郎寨遭不住这货的祸害,让官兵给铲平了。 最可怕的是,这小子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 居然能让身边的人,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而且能力得到发挥。 比如那留在老寨中练兵的大刘,就表现出了相当的职业性,操练的那伙新贼兵颇有气势。 假以时日,赵斌麾下必然又会多出一群杀才悍匪。 赵叔河见后很是羡慕。便想让大刘重新跟着自己,也顺便给风口寨新收编的两百号人马练练兵。 结果,大刘那个反骨仔软硬就是推辞,表示喜欢跟着二郎混。 还有那个老奎也是,和大刘一样都是守仓库的而已。 一转身,变成了又能指挥打仗,又能百步穿杨的神射手! 这是看不起他赵叔河么? 为什么之前都不表现呢?难道是我赵叔河不懂得重用人才么? 呃… 总之,这前后才一个多月啊! 自家这天生反骨的二子,翅膀居然都长硬了… 赵叔河憋得难受,被堵住路进不去的赵斌更难受。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去见见自家的小媳妇眉儿,告诉她自己已经彻底搞定老丈人了。 这消息都憋了半个月了,简直浪费大好光阴啊。也顺便在被窝冰冷的日子里,让关系再进一步? “爹你有什么尽管直说,自家父子哪有什么不好说的?” “哼!跟我进来再说,不要叫人看了笑话。” 赵叔河冷哼一声,转身朝着聚义厅走去。 赵斌摸了下鼻子默默跟上,走到一半,才惊觉自己居然有些习惯了被赵叔河训斥。 莫非是犯贱不成? 父子俩进了不算太大的聚义厅,只留下李豹等绝对心腹旁听。 赵叔河黑着脸说道:“二郎,你老实告诉我,以后准备怎么办?还是指望官府永远都不会发现你们做下的事情?” 赵斌很想和他说,再过个一年半载,元蒙铁骑就会南下利州路进行为期长达半年的烧杀劫掠。 到时候五州沦丧,汉中告急,官府哪有心情理会他和赵稳做下的这点‘小事’? 不过这种话说出去只能被当脑子不正常。 于是他想了想说道:“爹爹莫急。我已经有所打算…孩儿在外时结识了一些人物,对金州和天下局势多多少少有了些了解。” 赵斌自顾自找了张椅子坐下,翘着一条腿大大咧咧地对主位上的赵叔河说道: “远的咱不说,就说金州,如今官府的注意力都放在凤凰山和那伙企图复辟的红巾军身上。 凤凰山经历内乱实力大跌,下场堪忧。但依朝廷的德行,想要走完流程剿灭他们至少也要等明年开春了。 至于那伙红巾军…嘿嘿,只怕背后另有危险的来历,且领头之人非常阴险、狡诈。尤其是吃了个大亏的情况下一定会变得更加谨慎,官兵再想要彻底剿灭他们怕是难之又难。 所以我估计一年半载内,没人会注意到我们的。” 赵叔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随后又板着脸问道: “那一年半载之后呢?” 赵斌暗暗叹了口气,故作轻松地说道:“那么久,热度肯定过去了,到时候官府哪还想得起我们?” “当真?” “爹爹你看我哪次说错过?” “嗯…” 赵叔河仔细一想,还真发现自家这二儿子最近每次做出的重大抉择,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就是喜欢忽悠人这点,很惹人厌… 他脸色终于缓和下来,站起身来朝他喝道:“看看你的样子,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跟个猴子似的,怎么管好寨子!” 赵斌诧异地坐正身子,不明白他又发哪门子疯。 却见赵叔河扶着屁股朝外走去,嘴里还不咸不淡地说道:“我估摸着再过些时日,这天也快下雪了,若是无事多去看看你大哥。你俩从小可没分开这么久没见的…” 说完,已经消失在了大门外。 赵斌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这才发现,这个控制欲极强的男人,似乎从记事起就从未在记忆中缺失过… 三四岁初会捣蛋时,站在楼上滋了他一身,吊起来挨了一顿巴掌… 七八岁胡天黑地时,掏鸟窝摔伤胳膊回来,还是挨巴掌… 等到十三四岁,偷了银两下山去城里厮混,从勾栏里回来后,那巴掌声响彻夜空… 打住! 没脸想了。 赵斌双手捂住脸,用力揉了揉脸庞。 将脸搓得通红,刚好和眼眶差不多。 然后哈哈一笑,挥散一众心腹,自顾自回家调戏小娘子去了… 时光飞逝,寒冻来临… 转眼又是十天。 ‘哆!’ 如一个半月前般。 箭矢又一次巧合地射中撑着箭靶的杆子。 不同的是,这一次隔着50步。 虽没中靶,但这场景看在赵斌眼中,和初来时的记忆重叠了。 他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意。 只可惜,没有了小武献媚般的吆喝声。 而是换成了孙老头严厉的训斥声: “跟你说了多少次,要气定神闲,弓腰齐气!呼吸全乱了,腰也没有和腿、臂协调!滚过来,给我罚站桩半个时辰!” 赵斌脸色一垮,苦逼地放下弓箭,乖乖来到孙老头面前跨步扎下个标准的马步。 马步,也称桩功。 桩功对于练武之人来说,实际重要程度远超架子、套路。 这功夫,没有武侠小说那样玄乎,练好了可以飞檐走壁。 但是练到一定程度,可以调理身体平衡性、提升爆发力、持久力等等。 桩功分为三个层次,先讲静桩,再入动桩。 最后才是动静相宜随身而动的活桩。 据说到了最后的活桩层次,一举一动都能汇聚全身力气,爆发力惊人,身体的掌控力达到非人地步。 武者可轻而易举找到最适合武技法力的技巧和节奏,从而成就武学宗师之境。 当然,这只是传说。 按照孙老头所说,仅一个静桩资质上佳者都要勤修苦练十年以上才能练出火候,想要超出动桩的人少之又少。 一旦转为活桩,可入当代武学名家。 赵斌也不懂,反正他已经拜了老爷子为师,自然是师父说啥就是啥呗。 他就负责认真的练。 这老头年纪一大把了,都能阵前射死红巾军诸多头目,一人震千军。 绝对是个有真本事的人物,跟着他学比跟亲爹赵叔河学强多了。 要换成刚穿越时,打死赵斌都吃不消站桩练武的苦头。 尤其是刚开始站桩那酸爽,十分钟腿就变成酸柠檬了,二十分钟就抖如筛糠,三十分钟直接怀疑自己会失禁… 但经历了那么多次生死危机,赵斌已然明白想在诡谲、凶险的贼道上混,关键时刻还得有一手保命的能力。 仅靠手下保护,终会出现纰漏。 要不怎么说,态度是逼出来的呢? 赵斌发自内心地想要学点自保的武艺,端正态度,肯下狠劲,那进步速度就连苛刻的孙老头,都暗自满意。 时隔十天,赵斌再站桩时脚下已经可以短时间做到稳如磐石,且宝相庄严,闭着眼睛仿佛在睡觉。随着呼吸的节奏会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浑身气血飞速涌动,不受控制微微颤动。 半个时辰后,赵斌感到浑身燥热、颤抖,呼吸节奏开始紊乱。 他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站直身体,有着体力透支般的虚弱感。 这是正常现象。 只需等到状态恢复后,无论感官还是对身体的掌控力,就会像版本更新一般,缓缓提升。 用孙老头的话说:赵斌的桩功已然初步入门,可抵旁人三月之功,是块练武的极好材料。 就是觉悟地略微有些迟了点,否则前途不可限量。 这让赵斌终于确定,和前身融合不仅让他眼睛发生了异变,身体的资质也变好了太多。 自家人知自家事,前身小时候也曾努力过。 结果根本不是练武的材料… 当然,赵斌也没有因为孙老头的惋惜而感到失望。 他练武只是为了增加点自保之力,而不是指望变成像吕大脚那样的绝世猛男去大杀四方。 出来混,是要讲脑子的。 那谁不是说:古惑仔不动脑子,就一辈子都是古惑仔? 单兵战斗力什么的,关键时候过得去就足够了。 第102章 鬣狗盘山,北来难民 赵斌也确实感觉到了在师父的指导下努力修炼,所带来的实在好处。 最直接的表现是身体的核心力量暴涨,射箭的精准度,提升得贼快。 一个月多前刚穿越来时,他三十步内都能偏出去一两米远,如今已经偶尔能射中五十步外的靶子了。 当然,这只是一开始效果明显才能感受到这种变化,越到后面越需要时间的打熬和积累。 赵斌自认为是个有格局的人。 所以他毫不吝啬就哀求孙老头,将这桩功传授给了李豹等一干得力手下。 有功大家一起练,至于效果如何就看各自的缘分了。 孙老头无儿无女,既然自家徒弟都不介意,自然也不会藏着掖着。 只要看得过眼又愿意努力学习的,就会时不时指导一番,排解无聊的老年生活。 除此之外,赵斌还封了李豹、老奎和大刘为刀郎寨教头,教导手下贼兵刀法、箭法、战阵,以增战力。 同时还拿出了后世走军姿提升纪律和列阵效果的那一套,教给负责具体练兵的老奎和大刘。 至于真实的最终效果,全看两人能领悟和融合多少了。 反正赵斌又不是专业军人,绝不会自大的以为凭热兵器时代道听途说的一点军事知识皮毛,就能对着冷兵器时代的专业人士指点江山。 两者根本不是一个体系的,生搬硬套,怕是会适得其反。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嘛,没有那就慢慢培养。 至少在他自己成为一个符合这个时代标准的合格军人或者将军之前,他还没资格判断哪个世界的训练方式更优秀。 一切都挺好,唯一的不好,可能只是孙老头因为骤然收下徒弟太过兴奋,那劲头简直像焕发了第二春一样,天天逮着赵斌往死里操练。 早起晚归,无一日懈怠。 这一天,天上刮起雪子。 赵斌终于等到了孙老头痛风发作,难受地窝在房内不想出门。 得以‘重获自由’。 以至于阴沉沉的天空,都挡不住他想要跑出去转转放松一下心情的迫切感。 他提上孙老头送他的家传牛角弓,腰间一侧挂着有十余根箭羽的箭囊,一侧挂着装有老酒的酒葫芦。 再披上一件灰色的粗布大氅,微微仰头。 眉儿微微羞红着脸走到他身前,仔细替他将氅衣的领子系好。 哈出的兰香轻雾,漫过温柔而专注的美眸,飘到赵斌鼻尖。 他忍不住用鼻尖轻吸一口气,心神荡漾。 又习惯性伸出手指在眉儿略带婴肥的小脸上刮了一下。 眼前的可人儿像触电一样,躲到一边,不近也不远。 她低声轻斥,转而又忍不住垂首轻笑。 赵斌看得有趣,忍不住哈哈一笑。 这才心情愉快地拿起桌上的一柄单刀挂在腰间,带上八筒出了院子。 虽不是锦衣玉食,也无前呼后拥,华盖香车。 但这一呼一吸一进一退之间的快乐,仿佛世间最好的美酒,让赵斌整天充满精力和暖意。 邻屋窗台中,正捧着一卷书籍的吕婉收回目光。 心烦意乱间,将书倒在桌上。 这书,是赵斌从县城里带回来的诸多消遣杂谈中的一本。 随意扔在家中,最后不知怎么到了她手中。 吕婉恍惚间,伸出一只手迟疑良久,然后轻轻在自己脸上刮了一下… “我…我在干什么!” 她猛地一个激灵惊醒过来,脸色涨得通红,双手捂住脸扑在书上,再不敢起身见人。 “故国难回…也许我…不,不行…不行…” 出了温柔乡,就是山贼窝。 偏偏这个山贼窝因为建设重心被转移到了谷口,日益颓败,看上去又破又穷。 因为骤逢雨雪,一群寨民全都缩在几个棚屋中烤着火,一个个看上去又猥琐又危险。 宛如吃饱喝足后,挤满山头晒太阳的鬣狗群。 手下们这气质… 看上去有点丢人啊。 这就是咱融合了后世军姿训练出来的寨兵么? 赵斌有些不满,朝着聚义堂门口正在烤火的人群叫道:“大刘?” 大刘正在火盆下拨弄着类似红薯的葛根,闻言立马将火钳交给身边的人,迎了上来: “二首领,有什么吩咐?” 赵斌见他态度恭敬,火气稍缓,指着旁边的手下问道:“你的兵,练得怎么样了啊?” 一听到练兵,大刘顿时来了精神,眉飞色舞地说道: “二首领尽管放心就是。自从您下令一日三顿、待遇翻倍之后,兄弟们一个个都念着你的好,都是玩了命的练、要给二郎你卖命呢,这效果当然是杠杠的。” 大刘得意地指着周围的兄弟们说道:“另外我已经按照那你的要求,除了列队外还重点练习箭术,有老奎他们时不时地指点,几乎每个兄弟都多多少少掌握了射术,只是…寨子里的弓实在太少,而且有些人的力气也不够…” 见他信心满满的样子,赵斌也知道他肯定没偷懒。 而且仔细一想,短短不到一个月就能让原本死气沉沉的土贼们有了鬣狗盘山的气势,好像也是一种进步? 赵斌捂了下额头,知道这锅甩不到大刘身上。 反倒是他的要求太高了。 “弓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先自己制作一些简易的直弓练着,等时机成熟我再去弄一批好的。” 他迟疑了下,拍着大刘的肩膀说道:“大刘,你是禁军出身,我相信你能把这兵给练好的。但是…平日里也务必让兄弟们改善下自身的气质,眼界要大点,知道么?我们将来可是要走出山去的。” 大刘一头雾水,似懂非懂。 见赵斌要往外走,忙追上问道:“二郎,你要出去?” 公务称首领,私下另外叫,没毛病。 随着赵斌的威信越来越足和脱离赵叔河的管束,曾经的少当家的名号已经逐渐不被手下们挂在嘴边了。 “不走远,去后山上打个猎,顺便遛个狗看看雪,放松下心情。” “哦…不出山就好,那没事了。” “嗯?” 赵斌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山外出什么事了么?” “也没什么,只是最近北边来了些逃难的流民,不太安全。” “北边?” “金国来的。一个个都是穷得要死的可怜人,没什么好抢的。” 赵斌大为惊讶,抬头看看下着雪子的阴郁天空,皱眉道:“流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节南下,关中发生了什么?元蒙人打进去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那些流民是昨日才出现的,你不是让兄弟们最近少去打家劫舍么?所以并没有人去惹他们…” 赵斌寻思了一会,招来老奎,让他带上几个兄弟和自己转道往山外而去。 结果到了官道后,果然发现有几个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流民,正顶着恶劣的天气正在赶路! ‘还真有关外的难民…’ “阿耶!阿耶…5555…” 恰在此时,有一牵着孩童的老者摇摇晃晃了几下后扑倒在地,身边的孩童发出绝望的呼喊。 前后的几个流民面露凄然,但却自身难保、无人停下管他。 赵斌迟疑了下,带人走到老者身边,蹲下查看。 旁边的孩童倒也机灵,见两人过来,连忙跪下求救:“先生,求求你们救救我爷爷。” “小娃,别急。” 老奎不等赵斌吩咐,蹲下来查看老者的状态,不一会转头对赵斌说道:“看样子是饿昏了。” 说完,将老者脑袋扶起,掐了下人中让他嘴微微张开后,灌了点酒进去。 然后将其扶住,两只手轮流在老者胸前背后推拿揉搓。 不多时,老者脸色微微涨起一丝潮红,虚弱地醒来。 赵斌见状,从挂在八筒脖子上的包裹里翻出一块油饼,掰成两半分别递给这对落难的爷孙。 待狼吞虎咽吃下油饼后,老者将粘在手上的饼屑快速舔干净,挣扎着从站起身来。 朝着两人感谢道:“多谢两位救命之恩,老朽感激不尽。” 他身边的小童见状,也慌忙将只吃了一口的油饼塞进怀里,跟在老者身后跪地谢恩: “多谢两位先生,救了我家阿耶。” “举手之劳,无需多礼。” 赵斌将老者扶起,然后拍掉他肩上的雪子后,指着左近几个流民问道:“你们是从关中来的吧,发生了什么?” 这几个流民早在赵斌拿出饼来时,就已经停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其中不乏目露凶光之人。 如果不是看到赵斌等人身上携带着武器,估计已经扑上去抢夺了。 “唉…关中闹灾荒了,要饿死人啊…” 赵斌大感意外,他还以为是北边金国和元蒙打起来了在闹兵祸,没想到居然是饥荒? “饥荒?既然闹灾荒,为何你们不早些时候逃难,要悬在这个天寒地冻的时候才南下呢?” 旁边一人见状,恨恨地插嘴道:“我们这批人中,有些人半个月前就到关口了,还不是那些恶贼,卡着关隘不让我们进来!” 第103章 何必怨天,唯我自知 什么情况? 赵斌一番询问,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秦岭以北,在今年开春时遭遇了罕见的干旱。 金哀宗完颜守续派出各路教派大佬和名流权贵,向老天爷求了两个多月的雨,才终于求得一场入夏的雨。 但是整个关中的春忙已经错过,注定会导致粮食严重歉收。 另一方面,金国不仅在西线和元蒙在边境摩擦不断,东线也要支援武仙等金将对抗元蒙。 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金国,根本无力调集多余粮草来救济民间。 加上他们没有大宋那么普及的义仓制度、以及民间自救的社仓制度。 导致在一个月前,关中粮荒爆发。 为了活下去,缺粮的各路百姓只能离开家园四散逃难,其中很多人凤翔路的百姓选择就近南逃到富庶的宋地。 得益于南宋之光孝宗皇帝,在隆兴和议上加了一条,‘不遣归正人’。 从那以后北边逃难来的汉人流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被大宋接纳。 (如着名的辛弃疾,就是北归的汉人。) 所以,他们的选择还是挺明智的。 面对关中人口向南流失,金国自然是不甘心的。 但两国刚刚停战不久,完颜守续还指望拉上大宋和他一道对抗元蒙,只能采取能拦就拦,拦不住就听之任之的态度。 问题是,大宋这边对北归的金国难民也抱着嫌弃的态度。 要换了江淮之地,可能还好一点。 可在饱受战争折磨的利州路这头,自身还处在恢复元气的时候,哪来那么多钱粮资财安顿蜂拥而至的流民? 加上历年来,北逃流民中不乏夹杂着细作、罪犯以及更认可金国的人士,搞出了不少事端。 因此各地官府对于北边来的流民一向不冷不热。 根本不会不主动过问。 “可恨那守将,需要交纳五贯钱财的人头费才给放行。我等都是逃难来的贫苦人家,哪有那么多财货?成千上万的人啊…都被堵在关外,只能靠着山上的野菜树根勉强充饥苦苦哀求,有人实在受不了被迫原路返回…唉…” “还是昨日天气突然骤冷,关下冻死了好多人将那些狗官吓着了,不得已才开始放行…” “我等也是听到消息,才从躲藏的山中出来,准备南下找条生路。” “惨啊…一觉醒来,道路两边全是冻僵的人,唉…” 赵斌听得三观震颤。 好黑,好毒。 明明可以名正言顺地放进来,却要雁过拔毛把人堵在关外收刮钱财,硬生生逼死了那么多人。 最后不过是因为害怕民间议论、言官弹劾,才选择放行。 这些贪官污吏为了一点钱财,连做人的底线都不要了… 只是世道如此,又能如何呢? 就连本国的难民,那些黑心的贪官都可以克扣盘剥、上下其手,更何况这些身处宿敌国土上的同胞? 赵斌心情莫名沉重。 他叹了口气,将身上剩下的一些干粮掰碎了分给附近聚来的十来个灾民,虽然不多但好歹也能顶一顶肚子。 让他们坚持到石泉县去,接受官府的安排。 顺着官道东去,沿途时不时能看到倒毙在路边的尸体,有些身上的衣物还被人扒了个干净。 这还只是人少的石泉路上的见闻,不知道另一条通往洋州的主干道上,又会是怎么样的惨状。 生命的脆弱和卑微,让赵斌心中沉甸甸的。 只感觉有一股郁气压在心中上不来下不去。 哪还有什么赏雪的心情。 最让人难受的是,他想要做点什么,却发现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是,一个贼。 一个只能和这黑暗的世道,同流合污,才能好好活下去的贼… “唉…” 叹息声中,赵斌漫无目的的蒙头随着路上的流民又行数里。 却惊讶地发现路边有一热气腾腾的简陋粥铺,一些村民正在给路过的难民布粥! 那粥虽稀,却正热乎,还有淡淡姜味飘来。 路过的难民喝完后无不精神大震,热泪盈眶。 更有人有感于此地善人的救命大恩,跪伏在地,久久不起… 他愣在原地,良久无语。 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了一下,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开始破土而出了… “难道是石泉县衙中的县尉,知道流民不易,让人在这施粥活命么?” 他有些不信,走近粥铺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搞错了。 正在这粥铺里面忙活的是自己的几个‘老熟人’,为首的居然是附近廖家寨的那个保正父亲… 老头子面带慈善,不断搀扶住前来感谢的难民,并且一再叮嘱他们小心点,千万别被附近盘踞的一伙强盗给祸害了。 赵斌哑然失笑。 旋即又放声大笑起来,转个身朝原路返回。 只感觉世事是如此鲜活、分明。 廖家寨的村民,尚且能够冒着匪患的威胁,拿出自家并不富余的粮食接济素不相识的难民。 他一个穿越者,心怀不忿又哪来的脸自怨自艾这世道不好,怕这怕那? 是匪也好,是兵也好, 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老道说得没错,我所能逆的,只有我自己…既然生于乱世,当奋力一搏!什么黑,什么白,唯我自知...’ “二郎,我们不去石泉县了?” “容后再去。这雪,也该下了…” 。。。。。。 天空飘起雪花。 入冬的第一场雪虽然不算大,但在呼呼北风的推波助澜下,席天蔽地。 胡力小心将一块牌子立在路边,防止被风雪吹倒。 然后搓了搓手,返回路边的土地小庙中。 这小庙也就三米见方,里面供奉着一个看不清五官的泥像,两边各有着一根横木可容人歇脚。 这样的土地庙,在各地随处可见。 “土地老爷,叨扰了。” 胡力朝着泥像拜了一拜,这才将手放在了手下们燃起的火堆旁烘烤。 其中一名手下好奇地看着路边的牌子朝他问道:“头,二首领在上面写了什么?” 胡力抽了下嘴角,神色怪异地说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目光朝着风雪弥漫的官道尽头看去。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对面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群,隐约看去大概有十几人的样子。 胡力忙起身往外仔细张望,发现是一群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的难民,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凄惨无比。 他再次抽了抽嘴角,一咬牙对着身后的七八名小弟招呼道:“小的们,来生意了,给我上!” 山贼们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对面过来那群可怜的家伙有什么好打劫的。 但既然是自家杆头的命令,也只能乖乖听话,抱上武器簇拥着胡力朝那伙难民围去。 双方一着面,全都面露苦色。 难民们是被吓的,而胡力这边的是羞愧的。 第104章 行业内卷,从我做起 这帮难民以一名面容消瘦的光头男子为首。 他见前路被堵,咬了下牙排众而出,抱拳朝着胡力等人说道:“各位好汉,我们都是逃难的人,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孝敬各位了,还望高抬贵手。” 此人身高八尺,眉目坚毅,虽然瘦得跟竹竿似的又说着求饶的话。却丝毫不见怯意,脊梁挺得笔直。 反倒是胡力老脸一红,旋即又想起赵斌的吩咐,大声说道:“各位,此地是我刀郎寨地界。我刀郎寨最近缺人,所以…请看!” 他说完,指着旁边的木牌说道:“我家首领求贤若渴,这是他亲手写的绿林道招募启事。立字为证,凡加入我寨者待遇从优,福利齐全,还能包分配给于谷内良田若干。具体条例你们有认字的可以自己查看,不认字的某就背给你们听。” 难民们雪天赶路,又饿又累,半路遇到强人拦路还以为今天在劫难逃,没想到居然遇到这种奇葩的事情。 如非看到对方个个孔武有力,还以为是什么人在开着恶劣的玩笑。 求贤若渴的山贼头子? 这也太荒谬了,现在当山贼也这么卷了么。 一时间,全都不知所措。 光头男子迟疑了下,皱眉问道:“好汉…一定要加入么?” “不不不,我家首领说了,一切遵从自愿原则。不过要加入的话,名额有限先到先得啊。毕竟咱家的粮食虽然充足,但也只能多养…嗯,300人。” 听到粮食,难民们眼睛都红了。 本来他们听到自愿加入时,松了口气是准备离开的,此时却被勾起了好奇心。 只见一个瘦小的年轻人走出队伍,先是小心看了眼旁边的刀郎寨众贼兵,发现他们没有阻拦的意思后。 又朝着四周一拱手,凑到木牌旁眯起眼睛读了起来: “本寨月例:普通寨兵一月钱1贯米五斗…啊…大宋果然富裕,当贼都…杆头一月钱3贯米一石…若参与买卖,另有提成… 其他福利入寨后可于聚义堂中自行查看。如属于技术人才,可视业务水平当面详谈,待遇从优? 一旦加入本寨,需遵守本寨新出台的规矩,否则严惩不贷…” 年轻人有些激动地搓了搓手,下意识的朝旁边的胡力问道:“敢问这是真的么?” 等他毛着眼睛,看清楚胡力凶神恶煞的长相后,才意识到不妥,害怕地缩起脑袋。 哪知对面的凶汉挠了挠头,和善地笑道:“当然不会有假,我家首领一言九鼎,怎么会是出尔反尔之人?对了!” 胡力像是想起了什么,对难民们说道:“首领还说了,老弱妇孺也可以加入寨中,只要肯干些力所能及的活,保管不会叫你们冻着饿着的,也不会强行将你们打散分配。” “当,当真!?” 此话一处,队伍中几个老弱病残当即露出心动之色。 不是他们心大,愿意从贼。 而是南宋政策对这些‘异国难民’并不友好,仅次于贱籍。 朝廷能接纳他们这些敌国来的难民,就已经是恩赐。 被安排去做什么就只能做什么,多为没人愿意干的苦活累活,还会受到各种监管和盘查。 本身又没房没产,还想和家人待一起,难之又难。 落单的老弱妇孺就更没有选择权了。 运气好的遇到心善的富户愿意冒风险招为仆从,运气不好直接分给哪个一身毛病的单身汉重组家庭,甚至卖入勾栏中。 十之八九下场堪忧。 为首的那个光头男子有些心动,他转头看眼身后带着两个小孩和老人的妇人。 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还重要呢? 如果山寨真有那么好的待遇,大可以先积累点钱财,到时候再去想办法脱离另谋出路? 他喘息了几口,抑制住心中的紧张和不安,开口朝胡力问道:“敢问兄弟,我怎么知道上面写的,一定是真的呢?” 胡力一愣,哈哈大笑到:“我家首领可不是一般人物,嘿嘿。” 光头男子不以为意地问道:“什么个不一般法?” “别的不说,我家首领会将他定下的规矩堂而皇之地写在聚义堂中,赏罚分明,就连自己犯了错也照样受罚,嘿,可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光头男子一愣,愈发面露凝重:“当真?你们不是…” “区区山贼?且…” 胡力见他一直问东问西、语气也怎么不客气,渐渐失去了耐心。 不耐烦地一挥手,喝道:“好了,加不加入你自己看着办就是,又没人逼你。反正那些规矩和福利又不是只针对你们,这同样是对咋们的恩赐,小的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身后一群寨兵轰然应是,显得得意又快活。 虽然因为主寨的存在,赵斌没有直接提高他们的月例。但却各种找借口额外补贴米粮,变相实现待遇翻倍。 跟着如此老大,何愁生活没奔头?很多人可是始终记得赵二郎当初的誓言的… 为首男子见状暗暗惊异这些寨兵的规矩和气势,心中不由信了个八九分。 他又转头看了身后家人期待的眼神,心中一狠,大声说道:“好,我就信你们一回。希望你们没在骗我,否则我田毅拼的一身剐也要叫你们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胡力诧异地看着浑身冒着亡命之气的光头男子,但也没太过奇怪。 既然敢落草为寇,没点勇悍之气怎么出头? 他仔细一打量男子的身材和神情,好奇地问道:“你以前也是道上混的?” 田毅语气冷硬地说道:“没有,当过几年兵。” “原来如此…” 此人十有八九,是个逃兵。 汉人在金国当兵,可不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在金熙宗和金世宗先后取缔汉人、辽人在军队中充当主官和分封的制度后。 金国的汉、辽军士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却还要祖祖辈辈填补军籍。 既要卖命又要当狗。 使得两族很多将领宁可投靠元蒙人也不愿意继续给女真人卖命。 不然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金军,战斗力哪会衰败得那么快? 言归正传。 大部分难民,都不愿意落草为寇。 见胡力等人果真没有强迫之后,一路唏嘘地继续石泉县方向走去。 沿途路过一个粥棚,喝下救命的姜粥之后,终于遥遥在风雪中见到了一座城市的影子。 却见官道旁有两身穿棉袍、打着油伞的青衣少年郎,正朝他们招手示意。 左侧那个低眉顺眼,五官清秀的少年骚骚一笑,带着另一个长相憨厚的少年拦在路中间朝人群问道:“各位,可是从北边逃难而来的?” 之前那个认字的毛眼青年眯着眼睛走出来,警惕地看了眼附近,发现没有埋伏后才小心问道:“没错。只是两位小哥拦住我等是想要作甚?” “在下赵小武,这位是王小乙,我们拦住诸位并无恶意。” 清秀少年指着北边的一条田间小路说道:“往那边走二三里路,有一座快修葺好的田庄,名为赵家庄,我家郎君正是那处田庄的庄主。 如果诸位到县城后没有好去处,可以求衙门里的差役安排去庄中当个浮客。” 王小乙插嘴道:“没错。我家郎君乐善好施,必会善待各位。尤其是诸位中如果有手艺人的话,大可不用先急着报备官府,我家郎君愿意高薪招揽。 虽然报备官府后会被编入官营的作坊中,但入了那里的杂户想要出头就难了。尤其是各位还是金国来的…” 总感觉这拉人的套路,好像在哪见过… 一众难民面面相觑,毛眼青年疑惑地问道:“你家主人是城中的什么人物?那些差役愿意帮我等安排?” 小武二人相视一笑,知道自己这些人动心了。 石泉县这地方人口流失严重,佃户之类的打工人可不好招啊。 也不管将来养不养得起,先把最重要的人口拉起来… 赵斌为了尽快发展也是拼了。 第105章 现实之锤,何德何能 “不用担心,我家郎君虽然平日里不在石泉县中,但他交好此地刘押司。我俩已经拜托过刘官人,到时候如果有差役愿意送你们去赵家庄的话,少不得他们的好处…” 事实上赵斌即使不给帮忙的差役好处,县衙都很乐意将这批异国流民丢给他的田庄。即可以省下一笔开销,惹出事端来也能有人背锅。 不过赵斌底气不足,因此需要借助刘业的关系为跳板,主动去经营好本地的关系网,形成利益共同体。 主打一个乐善好施的名头,在石泉县中广结善缘。 以求达到赵斌即使不在庄中,依旧有人愿意自发为他维护庄子的官匪勾结的生态圈。 而小武和王小乙,则是以他随从的身份放在庄子中的代理人。 这两人,一个机灵早熟、善于察言观色,一个能担事情、外柔内刚。 虽然年纪不大,但用来管理一个小小的田庄却是够用了。 总好过呆在好勇斗狠的贼窝中,虚度年华… 最重要的是,两人清清白白又处于发育的高峰期,只要过些时日就会容貌大变,极好断掉过去的身份… 。。。。。。。 小武二人所说的话,无疑像是强心针一般注入这群惶恐的流民心中。 他们将两人的告诫记在心中后,继续朝县城而去。 不久之后,又几个人影出现在风雪之中… 周而复始… 时间一晃,又过三天。 绝大部分从北方逃难来的难民,都去往了富庶的兴元府方向。 南下石泉县的难民并不多。 但赵斌凭借着更优厚的待遇,还是陆陆续续吸引了一两百个难民作为农庄的浮客。算上这些浮客背后的老弱妇孺的话,数量少说也有三百人… 其中还有十数个手艺人,多为木匠、泥匠,以及不少会织布的妇女。 除此之外,还有八个身份见不得光,或者如之前那个田毅般有特殊理由的汉子加入了刀郎寨中,落草为寇。 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悍勇之人。。 也让他麾下寨兵的数量接近了50人。 在这个时代,人口是各方势力的根本所在。 但因为赵斌此前毫无根基,一口气招揽了这么多人后,问题也随之出现。 刀郎寨这边问题不大,主要压力出现在赵家庄那边。 不到500亩的田地根本无法做到自负盈亏。 想要养活三百人,以南宋的亩产量也至少得有两千到三千亩地! 如果不想办法谋个路子,以赵斌的财力怕是很快就会坐吃山空。 算算这段时间的消耗,赵斌仓库里还有差不多2400余贯钱财,反倒是粮食还略有富余可以等到下一个收获季。 想到自己永远都不够用的钱财,赵斌欲哭无泪。 他已经无数次后悔,前世的时候为什么不把百科全书背下来,或者努力学习考个理科博士生之类的。 这可比自己的眼睛靠谱多了。 他脑海中的知识虽然涉及了很多的先进理念、先进知识、历史信息。 但除了基础数理、牛顿三定律这种普及的知识之外,具体专业知识他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门外汉。 就连穿越者必备的完美‘黑火药’配方,他也只知道可以通过硝酸、硫磺和木炭可以配出来。 但具体怎么配,怎么提纯,怎么炼制,正常人谁特么会去学习啊! 更别说什么炼钢法,制作肥皂、香水,水动力压力锤之类的了。 没有事先查资料的情况下,恐怕一百个人里面都未必能有1、2个把具体细节全记下来吧。 “吗的!如今合法身份也有了,我就不信凭着我超越时代的见识,搞不起养人的产业!” 靠打劫来供养人口,无疑是愚蠢且不可持久的。 所以赵斌决定去城里办个作坊。 最理想的,肯定是铁器坊。 毕竟武备是安身立命之本。 若是能形成产业体系,并且侥幸把炼钢和锻造技术拉上去,对日后好处多多。 而且宋朝对民间置办铁器坊是持开放态度的,有记载最多时达到过600多家炼铁坊。宋朝鼎盛时期的炼钢年总量达到15万吨。 什么概念?1840年的英国才2.5万吨… 只可惜,赵斌生不逢时。 随着吏治日益腐败,民坊想获得铁矿和煤炭成本越来越高,最终导致民间的炼钢产业崩盘。 炼铁坊已成南宋的夕阳产业。 赵斌这点可怜的资金,想用亏本经营的方式强堆产业和科技树只是白日做梦。 因此选择第一个作坊必然是要能赚钱的。 肥皂、香水、化妆品之类的就算了,无数历史文中最佳开局第一桶金,可这时代根本找不到专业的手工艺人。 那么当前民间哪种作坊最赚钱? 毫无疑问,是酿酒。 蒸馏技术的原理实在太简单了,赵斌虽然不会但只要肯花功夫肯定可以搞出来。 到时候大赚特赚。 可这东西虽然赚钱,但是一旦被模仿或者泄密,那未来就损失了一张好牌。 赵斌还没有掌控可以独吞蒸馏酒好处的强大势力。 而且酿酒业在这个时代属于下金蛋的鸡,想要染指并不容易。比如石泉县的酿酒坊,就是刘业等高级吏员身后的豪强家族把控的。 迫不得已,赵斌只能将目光投在纺织业上面。 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廷的俸禄形式,都分为三类。 一是现钱,二是米粮,最后一个就是娟布。 都是可以拿出来直接当货币使用的。 绢布的用途实在太过广泛,不仅可以用来做衣服,还能用来代替纸张、制作军队的棉甲等等,生活中方方面面都要用到。 除此之外还能够出口外销,赚取丰厚的报酬,和茶叶、瓷器地位等同,甚至能够远销欧罗巴。 但是,在南宋的一众苛捐杂税中,最黑暗的,也是这绢税。 官吏通过提前预定的方式向百姓定制绢布,收取绢税。 这本来是北宋时期,朝廷让老百姓增加收入、促进生产力的一项仁政。 意思就是百姓通过向官府下定金,承揽今后一年的绢布数量。 到时候只要交出约定好的绢布,家中就能够获取丰厚的报酬。 结果南宋后期,某些地方一收就是几十年的绢税,交不出就去借高利贷抵上… 直接把人给整到家破人亡。 其实底层的小吏们也不想这么狠,实在是他们属于‘义务’劳动,本身是没有啥薪水,数量又多。经济不景气时,只能靠这种手段保持自家的营生了。 说这么多,就是铺个时代背景,并说明纺织行业的市场很大,方便投身其中… “想要做大做强就得打破常规,杀手锏我都想好了,就是解放妇女的生产力!如此一来我必然可以快速崛起成为大宋顶级的资本家。 到时候再编个拥有核心价值观的东方资本论出来,我特么不得名留青史、震古烁今?对不起了啊,马恩先生,嘿嘿嘿…” 赵斌怀揣着成为超级资本家的梦想,准备前往石泉县发展事业去了。 然而梦想虽然美好,但还没进城,赵斌就感觉自己被一记闷锤打回了现实… 金灿灿的梦想世界褪色,取而代之的是眼前斑驳的破烂城墙。 城门口外的告示栏上,贴着几张通缉犯人像。 其中最新鲜的那张,是个歪着嘴的乱发男子。 旁边还有简单的罪名、大致年龄、形象的注释。 ‘无名氏,年约十五六岁,身高七尺半,为人张狂…罪名:扰乱县治,殴打本县押司及百姓数十人,为人乖张、穷凶极恶…’ 不远处,还有其中一张发黄破损的头像,额头有着几条皱纹、眼睛倒竖的大胡子男子,注释上勉强还能看清‘赵叔河’三个字… 但要说最吸人眼球的,却是一张写有‘王六’名字的海捕文书… 那罪名简直耸人听闻:江洋大盗+朝廷要犯+谋逆乱党… 一大串的十恶不赦罪名。 ‘王六兄弟,你这是何德何能啊…’ ‘何至于被一份信祸祸成这样...’ 第106章 当官很香,罕见极品 赵斌看着这些通缉令,想笑,但又不敢。 实在是这些水墨描边画,跟本人看上去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但似乎又抓住了那一抹神髓。 比如赵稳歪着的嘴角,和赵叔河倒竖的眉眼… 将画师笔画的绝望和心中的写意,体现的淋漓尽致。 好在,他这个赵二郎所做之事还未露底。暂时还名声不显没有上榜。 ‘幸好咱大宋没有素描这种东西,而我也非常棒的完全不会。否则之前那么穷,要是想不开拿出来去街上卖艺赚钱推广开来,那真是作了个大死。’ 不过这些通缉令也给赵斌提了个醒。 他最近数次出现在敏感人群身边,一旦成为公众人物,很容易被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给揭发咯。 那之前的努力和布局可就全白费了… 手底下那群贼寇的节操,根本不值得期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得亏了有红巾威胁,导致寨子里的人基本不敢外出… “看样子田庄和山寨那边要少来往,尤其是老三这口无遮拦的家伙,绝不能让他知道田庄的事。我自己也得少出面,就算出面也要做好伪装... 要不…琢磨点化妆术?” 赵斌摸了摸自己下巴上青涩的胡须,带着李豹先去找了个胭脂铺买了些胭脂水粉,再去唱戏的戏院高价买了些装饰用的戏发和大胡子。 准备研究研究易容术,做好未雨绸缪。 这才施施然来到望江楼,准备开间上房,安置行装。 本来,他是不想再来这家客栈的。 不过听说原本的县尉全贵已经调走高升,还带走了认识他的班头张义,也就没了顾忌。 “王掌柜,好久不见啊。” 王掌柜盯着赵斌和李豹看了一会,认出了这两货。 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害怕地说道:“哎呀,老朽眼拙,居然没认出是赵公子大驾光临。” 不怪他心虚,实在是上次赵斌临走前还牵扯进了押司刘宝的命案中。 尽管是无罪释放,但考虑到这人和新押司刘业‘勾连甚密’,民间多有联想和传言… 赵斌哪知道这些,笑着说道:“都是熟人了,用不着客气。对了,我听说本县县尉又换人了,不知道是哪里人士,叫做什么?” 见他态度和善,王掌柜也松了口气,忙热情地回道:“新来的县尉姓郭名碌,据说是金州郭家上一代的庶出,很有些来头。具体的,老朽也不敢随意打听。” “金州郭家?你说的莫非是当年和培王同为西军三大将之一的郭太尉后人?” “可不是?” 赵斌挑了下眉,暗暗心惊。 尽管南宋对武勋多有压制,但因为屯军制度以及将门荫授制度,还是形成了强大的地方门阀势力。 尤其是当年南宋复兴时期,西军三大将,兴州吴玠兄弟、金州郭浩、兴元府杨政背后的家族势力最强大。 随着吴家后人造反走向没落外,郭家、杨家依旧兴盛。 是真正的剁剁脚,整个山南道都会震三震的名门望族。 难怪,这郭县尉一来就贪名在外。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南宋推行观察使、通判、员外郎之类的制度完善官员考审,一般官员对贪腐还是比较谨慎的。 属于小贪成本太高,大贪得看背景。 再加上寄禄官高薪奉养制度,以及官户优惠政策,有点家当的官员还真看不上担任具体差事的那点补贴。 挂个散官闲赋在家白拿薪水,顺便利用官户减免福利盘大家族产业,它不香么? 何苦去危险又偏远的小地方受罪? 因而像石泉县这样安全系数低,繁华度又不高的边关小城市,几乎很少有官员愿意调来担任主官。 夸张的时候,甚至会出现连续数年主官空缺的现象。 普通官员尚且如此嫌弃,更别说名门之后了。 因此能来这里的名门子弟,基本属于在家中分不到多少好处又有点地位的子嗣。 他们也明白自己的处境,知道分家出来后要是不努力下一代可能就沦为平民了。所以往往会仗着背后有人,想办法找个地方疯狂积累财富。 既可以满足自身的贪婪欲望,又能够保证子孙后代有足够的资产通过进纳等手段,继续享受官户的待遇... 即使暴雷了,大不了本人丢官呗,还敢抄家不成? 正在赵斌寻思着要不要去拜会一下新县尉,谈谈开作坊这事的时候。 一名身穿青衣、头带方巾的中年男子,带着两人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王掌柜见状,忙抛下赵斌迎了出去,嘴里热情地招呼道:“哎哟哟,什么风把吕官人您给吹来了,欢迎欢迎,还请上座喝杯热茶?” 中年男子大手一挥,毫不客气地说道:“本贴司忙得很,没空喝茶。过来只是告诉你,县尉要向城中各家各户征收生辰税,送去金州以贺官家诞辰之喜。王掌柜你也是本县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本贴司亲自过来提醒你提前做好准备,回头有专人会来收取款项。” 说完,瞥了眼旁边的赵斌,自顾自又带着人朝下一家商铺走去。 王掌柜砸了下自己的手心,一脸的苦涩。 生辰纲? 这东西赵斌熟啊。 水浒就是因为截生辰纲而达到剧情高潮的。 没想到自己也能遇到。 只能说,不愧是大宋传统么? 当然,这生辰纲是送给赵昀还是给西川制帅郑损,或者背后史弥远,就难说了。 赵斌眼睛微微一眯,笑着调侃道:“王掌柜,既然是给官家进礼,你身为大宋子民为什么要苦着个脸?莫非是不愿意?” 王掌柜立马收起脸上的苦涩,摇头说道:“可不兴这么乱说的,老朽是本分人,对官家天颜绝不敢冒犯半点,哪有不愿意之说…” 等他抬头,才看到赵斌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这才意识到这货在逗自己玩,没好气地道:“赵公子,你就别拿老朽寻开心了,这种玩笑真不能乱开。” “哈哈哈…理解,理解。只是我好奇这生辰税要缴多少,能让你这堂堂望北楼的掌柜都面露难色?” “唉…不瞒公子,这生辰税我倒不怕。即使是打着官家的名号,必然也不敢收取太多。了不起就是看咱店大摊派上几十贯钱的事情。 只是郭县尉才来半月,就已经用各种借口多立了三个名目收取孝敬和税款,我怕再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唉…” “啥?” 第107章 路不好走,就去探探 赵斌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半个月就敢巧立名目三次,盘剥百姓、商户钱财。 那一年半载,城里的百姓和商户不都得被这姓郭的牲口搞到破产? 这是铁了心一条道走到黑,不计代价搞钱的节奏啊。 真不愧是金州郭家出来的,做起事来底气十足。 赵斌心中一凉。 明白这狗官如果继续盘在石泉县中,他谋划来作为暗线的庄子和产业恐怕也没发展的必要了。 可对方背靠金州郭家,如果硬来只会惹祸上身… 其实他上次和刘业交流时,就曾听说过新来的县尉贪得无厌。 本以为是刘业的推托之词,没想到他说的不仅不假,还说浅了很多! 等两人安顿好行装再次从客栈出来后,李豹忧心忡忡地问道: “二郎,这姓郭的如此敲骨吸髓、贪得无厌,咱的作坊恐怕难以经营下去啊…我们还要去拜访他么?” “去,当然要去。” 赵斌眼露寒光,嘿嘿笑道:“不仅要去,还要准备一份厚礼。” 李豹眉头一皱,有些不爽地说道:“这…二郎你是想和他相互勾结?” 他是个闷葫芦,心中也没太多的弯弯绕绕,直接用上‘勾结’二字,显然是对赵斌的决定有所不瞒了。 “瞧你说的,咱是这样的人么?” “你的意思是…” “嘿,田庄前几日收留了几百号难民和他们的家眷,就那几百亩田地恐怕会入不敷出。咱钱也不多了,你不觉得需要找个地方弄上一些么?” 李豹大喜,忙不迭点头道:“好!姓郭的狗官家里的东西来路不正,的确是个好买卖。二郎你说,要我怎么做?” ‘咱这算不算为民除害了?’ 赵斌自嘲了一句后,对他说道:“别急,事情还没坏到一定要动手的地步,先去探探路子,到时候见机行事。对方背靠金州郭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如果没有万全把握记得不可露出一点敌意,否则只会连累自家兄弟…” “是,我明白了。” 见李豹明白事情严重性后,赵斌命他去庄子里问小武取些银两来,好投石探路,去探探那狗官的底。 庄子离县城也就几里路,不到半个时辰李豹就提着一个蒙着布的篮子赶了回来。 赵斌接过垫了垫,差不多有300两的样子。 虽然心疼,却也知道想要在贪官面前做点事,这些钱不能省。 当即带着李豹找到了正在附近通知各商户、大户,要收取新税的那位吕贴司。 “见过吕贴司。” “你是?” “在下是从兴元府迁至此地的新户。城北的赵家庄,不知吕官人可听说过?” 吕贴司一愣,面露恍然。 他是县衙里的主吏之一,当然知道同僚刘业最近正在为一兴元府来的好友置办农庄的事情。 “原来你就是那位赵公子啊,幸会幸会。我听刘业说你是分家出来到我县落户的富户,那以后我等就得称你一声赵员外咯?” 赵斌心中微微一突,从语气中听出了此人可能和刘业并不友好,至少不是一个阵营的。 不过… 这也没啥关系。 只要刘业不‘透露’他的真正来历,赵斌有的是机会左右逢源。 他哈哈一笑,爽朗地说道:“不过是家中稍有薄财罢了,吕官人若是不弃,等庄子修好后可以随时来做客,在下必然不会吝啬招待。” 吕贴司眼睛一亮,很满意赵斌的上道。 “如此…到时我就去打扰了?” “当然,能结识吕贴司这样的本县贵人,在下求之不得。” “好好好,赵兄弟看来也是个懂事的爽快人物,你这个朋友我就交下了。只是不知你拦住我去路,是想要做什么?” 说着,他指了指赵斌手中的篮子。 很明显,这东西好像不是送给他的… 赵斌从篮子上面摸出两锭银子递过去,低声说道:“是这样的,我有一笔生意要和本县的郭县尉商议。可我又和他不熟,所以想请吕官人代为引荐,事成之后另有感谢。” 吕贴司爽快地收下银子,又贪婪地看了眼赵斌手中的篮子后,面带戏虐地问道: “我听说你和刘业相交莫逆,为什么不去请他引荐?” 赵斌倒是想。 但考虑到这件事有些风险,还是决定就近找这人代办。 最重要的是,鸡蛋绝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什么都交给刘业,一旦他出事垮掉,赵斌就要倒大霉了。 “吕官人说笑了,在下来石泉县定居是为了过上好日子,当然要多交朋友,广开路子。见了吕官人当面,怎敢视而不见,舍近求远?” 吕贴司哈哈一笑,越发满意赵斌的识相和乐善好施的做派。 大手一挥说道:“真会说话,好!赵郎这忙我帮定了,正好我也忙完了,你就随我同去,拜会县尉?” “那就拜托了,吕官人先请。” “客气什么,同去,同去。” 两人一路热情攀谈着到了县衙。 可能是听说了赵斌‘有备而来’,郭县尉很快就让人将他带到了县衙后的官宅之中。 赵斌示意李豹呆在外院,自己提着那个篮子跟着一名婢女来到堂前。 还未进去,就看到一个头戴交脚幞头官帽的家伙,探着脑袋在东张西望。 见到赵斌出现后,立马端坐在主位上,装出威严的样子。 赵斌装作没发现,进了前堂后朝着此人拱手一拜,道:“晚生赵斌,见过郭县尉。” 端坐着的郭县尉年约三十来岁,长得倒是不胖不瘦、不算难看,只是眼袋上尾纹堆积,给人一种阴邪、难易相处之感。 他装腔作势地‘嗯’了一声,抬起眼皮扫过赵斌手中的篮子,然后又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我听贴司说,你有事要求我办?” 赵斌一愣。 没想到这家伙说话这么直接,一点客套都没有就直入主题。 心中准备了一大堆的套路和说辞,居然毫无用武之地。 也不知道该夸他直白好,还是该吐槽这贪官演都懒得演一下。 面对这样毫无节操的家伙,他当然不能任其发挥,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微微一笑,露出谦和的神情说道:“晚生前来,是听说官人正在为官家生辰的礼物烦恼,所以特意主动前来为大人排忧解难。” 郭碌闻言面露喜色,好奇地指着篮子问道:“哦?那你带了多少来啊。” 卧槽… 第108章 皮皮撸传,谁是肥羊 赵斌感觉自己已经够无耻的了,什么黑活、套路都敢信手拈来。 结果对面这货恐怕更甚自己十倍不止。 如此脸皮和节操,实属牛逼。 他强忍着挥拳的冲动,讪笑着将篮子交给了郭县尉身边的随从。 那随从也是个人才,随意垫了下后,伸出三个手指凑到他耳边说道:“大人,这个数?” “好。” 郭碌眼中一亮,甚感满意。 对于出身金州郭家的他来说300两虽然不算多,但能拿来当敲门砖,说明眼前之人是个很肥的肥羊啊。 按照往日的经验,只要盯紧了撸怕不是能撸出一座豪宅来? 当即面色一喜,亲热地说道: “贤侄啊,听说你原本是兴元府人士,而且还是个读书人?” 这一声贤侄,差点闪了赵斌的老腰。 惊叹这世间居然有如此现实之人。 面对敌强我弱,只能虚与委蛇。 伯父是叫不出口的,叫这样的贱人伯父实在太掉价。 但以学生自居,也算合乎社交礼仪。 “呃,先生谬赞了,学生只是读过几年学堂,勉强能够识文断字而已。” 果然,郭碌听到赵斌改口后越发满意,一边想着该怎么宰他,一边亲热地让他坐下后说道: “那也是读书人嘛。而且贤侄年纪轻轻就能独自来我县中置办家业,胆识、机缘俱佳,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郭碌夸了一句,然后眼睛微微一眯,试探道:“贤侄你既然上门献礼,恐怕是有什么难处吧?” 终于进入正题,赵斌正了正脸色道:“先生慧眼如炬,学生的确有一事相求。” “哦?说说看?” “想必先生也听说过,学生前些日子招了一批北边来的难民进庄子里干活。只是一时心善,招多了些人,但又不好将他们给驱散了。学生担心到时候家中会入不敷出,就想着找个营生的路子,准备置办一家织布的作坊。” 心善? 心善好啊。 郭碌越发满意:“哦?你既然认识吕贴司和刘押司,这事求他们就行,为什么还要找我?” “唉,那些难民都是北边来的,能织布的也就寥寥数人,所以我想找县衙中的官坊借几个匠人。顺便购置几张织机。” 宋代可以说是古代科技最发达的朝代,四大发明中有三个是期间出现的。 纺织机也一样,从汉唐的脚踏式斜式织布机,发展到了大中型的立式织布机,丁桥织布机,罗织机等,领先西方的安娜纺织机足足600多年。 其中最牛逼的,还是需要多人操作的花缕织机。由1800多个零部件组成,体型巨大,可以织出带有复杂精美图案的顶级丝织品。 花楼织机只有京城和最繁华的大城市中才有,赵斌当然不敢想。 但是立式织布机之类的,还是可以想一想的。 这种织布机体积也不小,效率是家庭小型脚踏织机的数十倍。 想要提高作坊的效率,肯定要想办法弄到手。 直接买官坊的,无疑就是最方便的途径。 郭碌面露难色:“那是公家的财物…恐怕…” 赵斌心中暗骂,脸上却露出了然的表情,伸出两根手指凑过去说道:“学生愿意出双倍的价格。” “哦,本官突然想起,的确有几架织机年久失修需要命人重新打造。贤侄如果不弃,倒是可以将那些淘换下来的搬回去,修修补补,说不定还能用?” 这货果然是见钱眼开的爽快人,一听双倍价格,立马应了下来。 “那就多谢先生了。只是那能维修制机的匠人…” “户籍不能转,但看在你一片赤诚的份上,本官特许你可以额外支付俸禄请一户匠人过去。” 两个奸诈的家伙,轻而易举地搞定了国有资产和人才的流失。 达到目的,赵斌正准备告辞离去。 却听郭碌眼中闪过一丝狞色,突然咳嗽了一声。 旁边的随从立马笑眯眯地走出来说道: “赵员外,不知你那作坊,想置办在何处啊?” 赵斌一愣,迟疑了下后说道:“我本意是在庄子里弄块地…” 解放妇女生产力这种事情多少有些大逆不道,哪敢放在城里遭受封建思想的碾压? “啊…那就难办了啊…” 赵斌看看坐在椅子上微笑的郭碌,又看看替他开口的随从。哪还不知道这两人是在准备套路他。 装作故作不知地问道:“在下对这些不太熟,还请先生和这位兄台教我,有何不妥?” “嘿嘿…” 随从微微弯腰隐晦地看了眼郭禄,然后仰起头朝着赵斌一挑眉毛,搓了搓手指: “你若放在自家庄中,那就算民坊。我家老爷可帮你定下绢布协议,但你就得提前缴纳绢税了....否则…” 赵斌强忍着不爽,问道:“不知这娟税,需要多少?” “不多,听说你赵家庄招揽了一百五十多号浮客,那就按每人能产十匹绢帛需缴纳两匹,折算成钱财…一年得缴纳娟税600贯…再加上身丁税、公钱税之类的…” 这随从噼里啪啦列出各种税款一顿盘算,最后笑呵呵说道:“看在你和官人交好的份上,稍做减免…就一次性给个1500贯吧。” 去你吗的! 赵斌快气炸了。 此前专业人士刘业刘押司早就给他盘算过了,以当前农庄的规模正常情况下一年只需要缴纳苛捐杂税300贯左右。 这还是算上土地税之类的情况下。 要是再打点一下,只会更少。 他算是生生见识了啥叫雁过拔毛,扒地三尺… 这郭碌仗着背景深厚,简直肆无忌惮。 ‘这狗官,恐怕是看我态度柔弱又是个外来户,已经打定主意要吃成绝户啊…哼,果然是人善被人欺。’ 赵斌原本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对郭碌下手,被这么一搞终于下定决心。 ‘这可是你自找的。’ 赵斌原本愤怒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下来。 既然对方不做人,那就别怪他鬼话连篇了。 “1500贯?也不算多啊…” 郭碌主仆倒吸一口凉气,随之狂喜。 这肥羊,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家底丰厚且无脑啊。 却见赵斌一改之前柔弱谦卑的神态,微微仰起头,眼神多了几分侵略性。 仿佛在一瞬间换了个人似的。 郭禄主仆齐齐一愣,心生疑虑。 还未等他们想明白眼前之人的转变是装腔作势,还是露出本来面目时。 就听赵斌说道:“其实我倒是有个更好的主意,不知先生可有兴趣?” 看着赵斌自信的神情,郭碌心中没来由的一突,生出些许不安。 但他自认为吃定了赵斌这区区白身,很快将丝莫名其妙的不安抛在了脑后: “哦?有意思…你且说来听听。” 第109章 画个大饼,心生明悟 “是这样,在下家中原本是经商的,而且颇有门路。只要能将作坊做大做强,别说一年1500贯的利润,就是翻倍,不,翻十倍也不在话下。” “嘶…” “不过我只是一介布衣,仅凭一己之力想要做大生意困难重重,所以…” 郭碌一心搞钱,听到一年能搞那么多钱,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当即催促道:“你但说无妨,只要合乎法理,本官定为你做主。” “如果先生能够和我合作,你出面子我出钱必然可以轻易把坊子做大,用不了多久石泉县的绢帛生意还不是我俩说了算么?到时候我们五五开,我有信心每年献上一万贯的分红。” 听到如此惊人的收益,郭碌先是本能的狂喜。 随后又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嘿…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既然本官出面就能做的事情,为什么要选择你这个毫无根基的新户呢?” 这得寸进尺的嘴脸,实在叫人心生厌烦。 但赵斌心中突然又生出一股奇怪的明悟。 对方就像一只被贪婪蒙蔽了心智的硕鼠,不顾一切地搜寻着能吃进嘴里的猎物。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那耀眼的背景… 面对这样的人,也许他并不需要那么委屈自己进行周旋。 只有满足对方的需求的话才有用,其他的其实都是无用功。 赵斌若有所思,突然问道:“大人,你不也是新户么?” “大胆!你居然敢如此和大人说话!来人呐!” 一旁随从闻言勃然变色,呼来门外护卫。 但赵斌却理都未理他,只是淡定地看着郭禄。 郭碌的脸色,先是阴沉了下来,死死盯着赵斌。 见他真的不为所动之后,突然露出一个笑容,伸手让冲进来的护卫暂时别动,看着赵斌说道: “贤侄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这才是和郭禄交流的正确打开方式,用金钱为饵直入主题。 赵斌暗暗吐槽,嘴里的话也变得直白指起来:“学生只是相信互利互惠,能让我俩能一起发财。” “哦?财从哪来?” 赵斌笑了下,像头即将抓到猎物的狐狸,意有所指地抛出了一个更大的大饼: “本地的那些真正赚钱生意和好处,其实早被乡绅土豪瓜分,而且他们彼此关系错综复杂,不会允许外人进入分好处。而你我,其实都算是外人,所以…” 郭禄眼睛一亮,激动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在暗你在明,合作一起将那些人手中的产业和利益抠出来?” 赵斌并未回答,而且矜持地笑了笑,道:“此事非一朝一夕,不如大人先选择是一年1500贯好,还是一年一万贯好?” “哈哈哈…好!好一个能说会道的后生,本官开始有些相信你有这能力了。既如此,作坊的事就按你说的来,若是一年真有那个数,我会很期待我们在其他方面的合作的。” 妥了。 郭禄全然不知道,赵斌压根就是在利用他的贪婪吊他胃口而已。 反而自以为找到了个能利用来更好盘剥好处的工具人。 当即屏退左右拉着赵斌一阵讨价还价。 做戏做全套。 赵斌也毫不客气,与他据理力争,以自己有门路高价贩卖绢布为由,坚持要一半分成。 两人互不相让,那锱铢必较的贪婪模样,哪像一方父母官和子民? 挣到最后,郭碌以今后将郭家的门路介绍给赵斌为由,终于将分成定在四六开。 他六,赵斌四。 这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这场注定没有结果的官匪勾结。 出了县衙,赵斌的眼神变得冰冷。 因为他很清楚,那郭碌是只喂不饱的财狼。 寻常人收了好处,多少要点脸面,肯定会给赵斌一个实惠。 而这贪得无厌的家伙,不仅要翻倍才肯卖他纺织机,还试图狠狠盘剥他的家产。 脸皮之厚和贪婪的嘴脸简直让人不堪入目。 这样的人毫无底线。 别看两人达成协议,但假以时日他如果看到赵斌手头越来越多的产业,胃口肯定也会越来越大,想办法将他吞得连渣都不剩。 偏偏郭县尉背后又有着金州杨家作为靠山,寻常路子根本动他不得。 所以赵斌根本没打算和他合作。 “哼。我的钱,可没那么好拿。” 想到购买三台立式纺织机的价格,赵斌心中疼得直抽抽。 一台最普通的立式纺织机,也有两三百个零件组成。 按照工时大概需要专业匠人打造两、三个月。 算上成本、工时也就200来贯。 可这郭碌倒好。 三台半新不旧的纺织机,居然要了赵斌1200贯! 好在,赵斌可用代为支付月例的方式,从官坊中带走一户会制造纺织机的匠人。 只需等作坊办起,就可以以此为起点,缓缓将生意做大! 到时候,有刀郎寨的力量在暗中保驾护航,再不用看人脸色? 那是不可能的。 想要做大做强,哪能不巴结当地官员? 除非…自己或者可以信任的合作者也成为地方官员… 但这太难了,当前根本不现实。 赵斌花了一天半的时间,用真金白银从郭县尉手中获得签署的文书,从城东的官坊中打包了三架纺织机。 连同一户姓姜的匠人一大家子,全给带到了赵家庄中。 说来可笑,这姓姜的师傅一家,是石泉县中唯二会制造纺织机的匠人。 可在官老爷的眼中,区区官坊中的杂户,和贱籍并无多大区别。 根本不受重视。 当得知有人要雇佣他离开官坊的时候,姜师傅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就答应了。 因为不同于民间自由的手工艺人,像他这样的官坊杂户,很多时候是一辈子都无法脱离这个身份的。 就连京城中的匠作监都曾有人被逼的造反杀官,他们这样偏远小县城的杂户待遇可想而知了。 以前吏治清明的时候还好,凭借着过人的手艺,姜师傅作为匠头待遇还不错。 可近些年来,情况每日愈下。 对他来说,能离开官坊不啻于找了条活路。 当然,最主要是赵斌给出的待遇也很让人心动,每月5贯底薪,一石米,还有劳作的提成。 这待遇,不算民间匠人的顶流,更无法和京畿之地相比,但在石泉县也已经算得上高薪,足可以养活他一家七口人。 有了姜师傅的加入,建立作坊的事情自然不再需要赵斌亲力亲为。 他留下500贯钱财给小武,让其配合姜师傅置办原料、维护和打造新的纺织机,然后准备搞事情了。 没办法,太穷了。 当初徐况送给他作为谢礼的一万多两银子,短短半个多月就花完了。 如今只剩下300贯,还不够寨子和农庄雇工们一个月的薪酬。 眼看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赵斌必须得想办法搞钱。 至于对象,当然是那个黑了他1500贯的郭县尉咯。 第二天上午,小武装作不经意地走进一间酒楼,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上了二楼。 寒冬腊月,没了偶尔路过的商队,最近城中酒楼的生意越来越清冷。 今日倒是运气不错,楼上坐着几位大吃大喝的豪爽客人。 清一色的健壮汉子。 小武微微一笑,凑到其中一座边上,低声朝为首的书生说道: “二哥,我向刘押司打听清楚了,姓郭的果然要有动静。明天一早,他会派人运送一批物资和生辰税去往金州,搭上兴元府来的押送官船,走水路。” 第110章 深陷泥潭,准备动手 赵斌点点头,一点也不意外。 地方官员没有特殊情况不得擅离职守。 而石泉县又是个破落地方,还靠近边关,没什么投资价值。 郭碌盘剥的钱财和生辰纲,必然要派人运回金州去,才能转化吸收为稳定的家中产业。 “刘业最近有什么异常么?” “没有,只是对二哥你结交吕贴司有些微词,不过也只是口头说了几句那人的坏话。” “哦?两人之间有什么矛盾?” “嗨,还不是两家产业中都有赌场和高利贷,为了争夺生意,下面的人还发生过火拼。总的来说,还是姓吕的欺负刘业新上位,想要多占点街道上的好处。” “原来是这样…暂时不用参合他们之间的龌龊。小武你先回去,平日里和小乙都尽量少和这里的兄弟之外的人有所接触,免得坏了身份。” “二哥,酒还没吃一杯呢。而且好久没和几位哥哥相聚了,想念得紧,何必急于一时?” “少装模作样。我听说这次接纳的浮客中,有几个家中的小娘子模样喜人,你仗着小管家的身份可是没少骚扰啊。” “二哥!你胡说,各位兄弟,你们别信啊!我,我哪有…” “哇哈哈哈…” 小武本想装个委屈卖个好,结果被赵斌无情揭穿自家那点小心机,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在哄堂大笑中掩面而逃。 老奎等人见状,笑得越发肆意。 只是眼中,却多少流露出了羡慕之色。 赵斌看在眼中,记在心中,却没有多说什么。 一切,还远不到他能做出承诺的时候… 宝庆元年(1225)十月中旬时,西川制置使郑损就已经号召治下百官,筹备生辰纲为新帝庆贺登记后的第一个元年生日。 给皇帝送生日礼物,其实自古以来就有。 不过多为各地官员自发的行为。 像郑损这样号召治下官员统一行动,很容易被言官弹劾结党营私。 因此各地官员有人无视,有人上书表示不满,但更多的却是如郭碌这般迎奉之流。 因为他们很清楚,东西名义上是上供给皇帝的,但实际上真正的接收人是当朝独相-史弥远。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次权柄的夸耀,和站队。 彰显那个一手遮天的至高权力掌控者的权势(可以去前言看史弥远的权势和说明)。 只要能讨得史弥远的欢心,升官发财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经过半个多月的筹备,各地生辰纲陆续沿着汉江、嘉陵江等水路,先汇聚到金州、夔州等交通要地封存。 再统一顺江而下,汇入长江后直接押送往临安府。 一场规模巨大的政治献金,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在大多数普通百姓并不知情的情况下悄然而行。 全贵站在金州码头外的一处阁楼上,神色莫名地看着码头上的几艘漕船。漕船上下,一些禁军正亲自搬运下来一个个封存的箱子。 这样的场景,最近出现地越来越频繁。 “张义,制帅府那边有回复了么?” 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张义闻言,恭声说道:“还没有,上面说是郑帅忙于准备给官家和史相庆生的礼物,暂时没空理会剿匪的事情,需等忙完这一阵再议…” 全贵一掌砸在栏杆上,脸色难看至极。 他费尽心机,做下了一个局。 算准了红巾贼会利用桀骜不驯的凤凰山去劫死囚。 算准了禁军损失一名都头和随行禁军后,金州各界对于匪患的激烈反应。 也算准了郑损急需一些功绩,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和在军中树立威信。 但唯独没想到,这家伙为了紧抱史弥远的大腿,居然一点也不懂得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惜劳民伤财搞出个在政界声势浩大的生辰纲来! ‘佞臣!’ 张义小心地看了眼全贵,低声问道:“官人,我们是否也要回应郑帅的号召?” 全贵咬紧牙根,一言不发。 如果可以,他很想拒绝。 但… 他低头看着握在手中的定坤刀良久,最终露出面露苦涩:“跟其他同僚一样,随上…该随的分子吧。” 困顿在金州的全贵,还在为了自己的前途和理想,挣扎在官场的泥潭中。 石泉县中的赵斌,已经连夜画好了县衙的等比例地图。 他仗着能和郭碌直接面谈大生意的幌子进出了其中数次,将县衙的布局弄得清清楚楚,都画了下来。 石泉县县衙遵循坐北朝南、左文右武、朝前寝后的传统。 占地有十亩左右,拥有七八十个大大小小的房间,前面是公门场所,中间以花园、围廊隔开,后面就是郭县尉一家居住的眷属宅院。 刚入卯时,赵斌已经和李豹、老奎、大刘、孙单和王二诚共五人,出现在了靠近县衙约1里地的一座空院中。 像这样的院子,石泉县中并不少见,都是逃户、绝户留下后被官府收缴的公房。 除了这五个绝对心腹之外,再无外人。 毕竟盗劫一县主官是杀头的买卖,容不得有任何泄密的风险。 赵斌无视几名心腹的啧啧称奇,指着地图上宅院的位置说道: “姓郭的住的内宅一共可以分成三个院落。其中主院和左边都住着人,唯独靠近大牢的右边厢房空着,平日里至少有四名健仆守着。我估计这就是他家的库房所在。” 老奎点点头,道:“应该是这样,不过我们必须在辰时四刻(8点)之前得手,兴元府路过的漕船昨天入夜前已经到达码头那,应该就是来接石泉县上供的生辰纲的。一旦等他们接手,我们再想抢到手就难了。” 赵斌看了眼外面黑沉沉的天色,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一刻,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 大刘迟疑了下,说道:“县尉居所前后左右都有在县衙中轮值的弓班和各类衙役,一旦动静闹大了,恐怕会被缠上。” 他作为赵斌的心腹班底,是第一次跟随小团体一起行动。 言辞之间却没多少顾忌,直接提出了心中的质疑:“二郎,我们赶在这个仓促的时间段内动手,会不会太冒险了?还有我们得手的话,该怎么撤离?” 赵斌很欣赏他的态度。 这是个稳重的人,虽无多少能力和才华,但办起实事来确实令人安心。 和一向敢担事的老奎相得益彰,算是很好的能力和性格补充。 第111章 先上柱香,未知劫匪 “的确有些冒险,不过我们的目的除了弄到郭碌收刮的钱财之外,还得让他没有机会和时间将丢失的生辰纲补上。 只有这样,郭碌才会被问责,丢了头上的乌纱帽。至于撤离的方法…各位,看这里…” 赵斌指着地图旁一条黑线说道:“县衙北边不到百米就是从汉江引水的河渠。因为背靠县衙,平日里无人在此闲逛和浆洗衣物,我们完全可以将得到的钱财装入麻袋后丢入其中,再找机会来慢慢捞取…” “好主意!” 众人眼前一亮,面露喜色,都觉得这是个极为稳妥的法子。 几个手下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人,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出门干了这票大买卖。 却见赵斌一本正经地将他们拦住,然后从身后掏出一把香,分给他们。 李豹一脸懵比地接过三根香,问道:“二郎,这是要干嘛?” “上香,祈求老天爷保佑啊,千万别又节外生枝个了。” 赵斌说完,自己也拿起三根香,用火烛点燃,然后认认真真地朝着屋外的天空拜了三拜。 不是他迷信。 而是被搞怕了。 这老天爷像是专门和他作对一样, 历数赵斌每次行动,都是计划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看上去稳稳当当的计划,结果都是因为各种意外而搞得险象环生。 而且这次不一样。 如果说之前的一系列事件,出了意外还能挽救下。 那么去县衙中抢夺生辰纲这种事情一旦出问题,他赵二郎怕是这辈子都只能缩在深山老林里了。 “老天爷,这次我给你面子了,希望你也给我点面子,千万别再玩我了,谢谢,谢谢。” 拜完老天爷,赵斌心中稍安。 带着五人来到了盘亘的院子中。 每人扛起一根三米左右的木杆子鱼贯而出,摸黑朝着县衙方向而去。 县衙围墙高耸,只能用这些木杆为台阶配合着才能翻进去。 凌晨的石泉县,又冷又黑,只能借助浅浅的月牙勉强看到几米内的轮廓。 一行人穿梭在狭窄的巷弄里时,除了附近偶尔传来的呼噜声外,万籁寂静。 各条主街的街口,倒是偶尔能见到亮着幽黄的油灯的亭屋。 那是值夜的更夫和夜间巡逻的衙役盘亘的地方。 眼看着就要到达县衙右后侧的高墙附近时, 赵斌突然踩到几片腐烂的残叶,脚下打滑,差点来个原地劈叉。 幸好身后李豹眼疾手快,撑住他扛着的木杆,才没弄出太大动静来。 “吗的,这城市卫生也太糟糕了,到处是烂泥都没人清理一下…” 赵斌惊出一身冷汗,忙转头看向县衙大牢门口方向。 发现无人从里面出来巡视后,才松了口气。 差点开门黑,这让赵斌隐隐有所不安,感觉之前的香白上了… 县衙,是个综合建筑。 其中的县牢也是整个建筑的一部分。 牢房背后的另一边,就是郭碌所在的右院。 也就是赵斌等人此行的目的地。 两个地方,中间只隔了一堵五米左右的高墙而已。 而赵斌一行人,就是要穿过牢房的一角再翻过那堵高墙… 这看似是在作死。 但考虑到牢房都是封闭式建筑,只要不闹出动静吵到里面的人,问题应该不大。 赵斌定了定神,带着五人来到墙角,然后拍了下身边八筒的脑袋。 随着八筒跑到远处发出低沉的吼声,县衙内被惊动的犬吠声越发肆意。 很快,县衙内被惊扰的人发现了这场骚乱是外面的野狗导致的。 骂骂咧咧对着扰人清梦的狗子一顿猛踹狠打,根本不相信会有胆大包天之辈敢来夜闯衙门重地。 被教训的狗子顿时惨叫连连,再不敢随意乱叫… 一刻钟后,骚乱彻底退去… 赵斌还不放心,期间又命手下在附近,朝有狗子动静的墙内扔进去几块带着蒙汗药的肉块。 直到再无丝毫动静这才嘿嘿一笑,对着身边之人说道:“豹哥,你身手最好,先上去弄掉瓦片,老奎你随后,负责警戒。” 两人点点头,然后将扛着的木杆靠在旁边。 王二诚和孙单则走到墙角,用肩膀做台阶让李豹站上去。 顺着孙单二人用力将李豹往上一抛,一旁的大刘眼疾手快,用木杆顶住他的屁股,防止他掉下来。 李豹用坐的姿势摇摇晃晃地攀在高墙边上,然后掏出一个装米的麻袋,不断将墙头的瓦片小心拿下,装进里面。 整个过程,所有人都尽量动作轻缓,不弄出半点声响。 不多时,随着墙头被清出一片空间后,李豹顺势爬了上去,继续朝里卸瓦片。 老奎紧随其后,也上了高墙。警惕地蹲在另一头,朝着牢房内部的院子里警戒着,免得有人不睡觉转悠出来发现他们。 趁此机会,赵斌则用麻绳将剩下的几根木杆两两捆紧,等会用来给人顺着杆子翻下高墙。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两刻钟后,李豹终于来到能跳进县衙后宅所在的墙头位置,朝着身后的同伴打了个手势。 计划很顺利。 赵斌早已冻得手脚僵硬,见状面露喜色,赶紧抖抖手脚和两名心腹一起上了墙头,留下大刘在外接应。 与黑漆漆的阴冷牢房不同,县衙后宅的花厅之中点着几盏柱灯,环境整洁,隐约还能听到有呼噜声从下方的屋檐下传出。 想来,应该是库房的看守发出的声音。 “好,睡着了才好。一会哥几个顺着木杆往下溜…第一时间解决掉库房门口的守卫…都动作轻点…” 正当赵斌美滋滋即将完成人生第一次入室盗窃的时候,异变突起! “咚咚咚!!!” “不好啦!码头的漕船起火了!有强人正在劫船!!” “我!艹…” 突如其来的喧哗哄闹,惊醒了睡梦中的诺大县衙。 数不清有多少衙役和官差从各个房间中跑出来。 吓得赵斌几人脸色发白,还以为被人给发现了。 趴在监狱和后院围墙上赵斌脑子里,甚至冒出了‘无缝入狱’几个大字… 幸好,他们发现骚乱的来源并不是自己。 而且几人所在的位置足够偏僻,一时半会还无人发现缩在墙头的赵斌等人。 “发生什么了?码头区出事了?” 赵斌转头向城南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天边隐隐有火光传来。 而且看样子,似乎城南区多处都在发生骚乱,不断有房子被点着。 在火光映衬下,隐隐能够看到一些正在劫掠的狂徒。 根本不是刚才听到的有人打劫漕船那么简单! 只可惜,距离太远,赵斌无法看清楚那些贼寇的身份。 与此同时,城中到处开始发出刺耳的铜锣和呼喊声。 县衙由于情报的不畅,一开始似乎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 在几位班头的叫骂声中,陆陆续续有官差结队赶往城南支援、缉盗… 闹闹哄哄中,赵斌几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直等到天色蒙蒙亮,县衙中乱窜的各色人等,才被远处传来的越来越近的呼喊声所吸引,消失不见。 李豹苦笑着凑到赵斌身边问道:“二郎,现在怎么办,计划还继续么?” 赵斌吹了一晚上寒风鼻涕泡都快被吹出来了,如今看着计划泡汤,脸色很是难看: “继续什么啊,赶紧趁没人走…嗯?” 第112章 贼兵破城,谁在害我 赵斌突然闭口不语,眼神怪异地看着冲进右院的几个人影。 为首的,正是本城县尉郭碌。 只见他慌慌张张地对身边四名随从喊道:“快,快带上重要的财物,在那帮贼人冲击县衙前,离开这里。” “快啊!快去搬那些装着金银的箱子!其他的先别管了!” 卧槽! 那帮贼寇居然要来攻打县衙了!? 哪来的强人,这么猛? 赵斌打了个哆嗦,预感到事情大条了。 却并未感觉不可思议。 北宋时期咱大宋皇帝没有安全感,有感于不好镇压反叛,除一些重要城市外,各地的城墙都被拆除。 到了南宋咱大宋皇帝是真没了安全感,有感于北方游牧民族崛起带来的威胁后,又开始重新修建城墙。 主打的就是来回折腾。 但可惜除一些大城市的城墙进行了有效加高加固外。 像石泉县这样的小县城,站在城里都能透过城墙裂缝看到外面的景色,纯粹是糊弄人罢了。 流寇乱兵攻破这样小城镇,并不稀奇。 但贼寇破城带来的后果,对于生活在周边的无辜贼寇来说,却是致命的。 官府无论是为了给上面一个交代,还是安抚百姓,都会对周围的贼寇势力进行清剿! 无妄之灾啊。 刀郎寨,恐怕即将受此牵连,大祸临头! 这特么真是腥没偷到,还平白惹了一身骚? “快啊!你们这些浑蛋,快给本官把箱子搬到车上去!” “哎哟!看着点,别撞碎了!小心你们的脑袋!” 郭碌一边慌慌张张地指挥着随从们搬运财货。一边倾听着周围的情况,深怕外面打杀的贼寇冲杀进来。 这货身为石泉县县尉,遇到贼寇攻城不想着带人抵抗,一心躲在这边拯救自己的私财,准备跑路。 只能说,完全符合其人设。 赵斌数着被搬出去的箱子,少说也有七八口了。 按照体积来说,如果全是银两,至少价值两三万贯! 由衷地赞道:“厉害了,才上任半个月,就能在这小小的石泉县中盘剥下这么多钱财。这可比三年青知府,十万雪花银牛逼多了…” 老奎有些心动地凑过来说道:“二郎,不如我们一会跟着这家伙,然后半路…” 说完,比了个砍人的动作。 这无疑是个顶好的主意。 说什么杀人劫财?妥妥的替天行道。 赵斌点点头,认可了老奎的提议。 一行人顿时又来劲了,躲在墙头小心关注着郭碌的动向,准备来个黑吃黑。 与此同时,县衙前方的打杀声越来越响。 还在催促着随从搬运货物的郭碌脸色大变,忙对着守在身侧的一名大汉叫道:“不好!贼人攻进来了,郭十七,赶紧带着本官从后门离开!” 那大汉接到命令,当即抽出佩刀护在郭碌身边,道:“老爷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你,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好好好,真是倒霉,居然一上任就遇到这种倒霉事,这县尉怕是做不成了…幸好,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郭碌恨恨地转身朝院外走去,同时嘴中问道:“郭十七,你打听清楚了是哪伙贼人,来了多少人?胆子那么大居然敢来攻城?” “老爷,我听说是一个叫‘刀郎寨’的贼寨,据说是本地一伙山贼…人数不是很清楚,但看外面的动静至少有几百人吧…” “刀郎寨!可恨!可恨!你们害我做不成官,看我回去后怎么收拾你们!” 赵斌脚下一滑,差点从墙头摔下去。 他茫然地看向李豹等人。 却发现他们也在看着自己。 显然他们也是一脸懵比。 “是老三这白痴,还是我爹的人?” “不至于吧,寨主麾下虽说实力暴涨,但他为人谨慎,绝不会做出攻打县城这么疯狂的事情来。三郎倒是有可能,可他也没这实力啊…” “也就是说,特么的是有人在陷害我们刀郎寨!?” 赵斌差点破音,心中那个气啊。 本来贼寇破城,刀郎寨都要受到牵连了。 没想到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可会是谁呢? 居然会这么恶毒和下作,将脏水泼到刀郎寨这种毫无名气的土贼窝身上? 赵斌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两个人影。 一个,是红巾贼首领,刘坤。 不过刘坤这人一心专注造反大业,为人虽然精于算计,但心有抱负、心智坚毅。在势力未成之际,不太可能直接攻打城池暴露实力。 而且这样贸然打劫百姓再攻击县衙的行事作风,也不符合摩尼教教义和风格。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剩下… 孙猛。 孙猛此人为人偏激、阴狠,且做事张狂、缺乏底线。 当初夺权计划被赵斌破坏之后,必然会心存怨恨,想着报复。 如果是他借机给刀郎寨泼脏水,就说得通了! “对,一定是这个神经病干的!直娘贼的,这事没完!走!我们先跟上姓郭的,把钱弄到手再说。” 赵斌带着一众手下原路下了墙头,一边躲避城中四处作乱的贼寇,一边跟踪逃跑的郭碌一行。 耳边传来惨叫声和狂笑声,伴随着时不时被人点燃房屋和哭嚎声,城中宛如修罗地狱。 这还是进城的贼兵数量仅仅数百人,还有官差和城南的富户们自发抵抗的情况下。 很难想象,要是几年后元蒙人打进来后,会有多惨… 看着正缓缓被城中自发反抗的军民限制住的局势,赵斌叹了口气,朝着城北快步奔去。 ‘如果姓郭的混账不跑,尽到县尉的职责,这伙贼兵哪能闹那么大…’ 等到他出了城,正好看到三辆马车疾驰在几百米外,火急火燎地沿着通往金州的官道离去。 赵斌等人也不急。 马匹虽然速度快,但体能有限。 拉着一车财宝走走停停,比人轻装赶路其实快不到哪去。 他们几人都是体魄过人的存在,只要按照赶路的速度沿着官道追上去,肯定可以追上。 果不其然,仅仅赶了一个多时辰时间,赵斌等人就在离城十几里外的山脚下发现了郭碌一行人。 然而让他感到惊奇的是,一名大汉手持双刀,正在暴起杀人! 而此人,居然是之前护着郭碌离开的侍卫,郭十七! 只见他左突右砍,飞快地将郭碌身边的几名随从全部砍翻在地,最后一脚将想要逃跑的郭碌踹翻在地! 第113章 接二连三,苦到发麻 “饶命!饶命啊!” 郭碌惊恐地扑倒在郭十七的身前,抱住他小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哀嚎道: “十七哥,我平日里待你不薄,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后面车上的财宝分你一半啊!不不不,你如果想要全拿去也可以,千万不要冲动啊…” “待我不薄?亏你说得出来!你我同为郭家的人,但你仗着是本家嫡系之后,把我当狗使唤,还说待我不薄?” 郭十七一脚将他踹飞,冷笑道:“哼哼…这些财宝,就算没有你的同意也是我的。想让我放过你,嘿,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举起刀准备将他解决。 郭碌脸色惨白,他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仓皇倒在地上往旁边翻了个身,指着郭七骂道:“郭十七,你就算杀了我,郭家也不会放过你的!你怎么敢,怎么敢的啊!?” 郭十七手中一顿,停下了下砍的动作。 就在郭碌以为自己成功威胁到他的时候,突见郭十七冷笑着说道: “呵呵…郭碌,好教你死个明白。你身为一县县尉,在贼兵入城的时候擅自卷款逃离官所这可不光彩。家族碍于血缘和情面,的确可以保下你不死。 但其实嘛…他们反倒更希望你死于非命,这样郭家的名声才不会为你所累。你信不信…只要我回去一口咬定你是被乱贼杀死了,他们就算怀疑也绝不会继续追究…嘿嘿…我这也算是维护家族声誉了,懂么?” “不,不,不可能!你胡说!你在胡说!!你个贱仆,居然敢这么欺我…” “哼!该说的都说了,给我上路吧!” 郭十七眼中凶光一闪,举刀下劈! “啊!!!” 郭碌凄厉地大叫起来,疯狂地用两只手胡乱摸着自己的脑袋和脖子。 过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死。 他心虚地睁开眼睛,发现郭十七已经仰面倒在地上,额头上插着一根羽箭! 死得不能再死。 “谁,是谁!?” 郭碌仓皇转头,看向迎面朝他走来的三名蒙面大汉。 “你,你们是谁?” 赵斌小心拉了拉脸上只露出眼睛的套头面罩。 这是他上次被廖不医认出后,参考恐怖分子头套改良的装备,即使熟人也休想再认出他来。 确保万无一失后,他卡着脖子喝道:“闭嘴,你这狗官盘剥民脂民膏,还想要在破城时卷款跑路,哼哼…” 郭碌面如苦胆。 走了造反的郭十七,来了三个更猛的强人。 他哆嗦着斜躺在地上,惊恐叫道:“各位好汉饶命啊,要什么尽管拿去。我,我是金州郭家的人。你们应该听说过郭家吧,杀了我对你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见三人无动于衷,他干脆丑态毕露地趴到地上,哀求道:“求求你们饶我性命,我发誓,回去后一定不提这事,绝不会给各位好汉惹来麻烦的。” “你觉得我们会信你这狗官?” 老奎恶狠狠地上前一把拽起郭碌的后衣领,抽刀做出要刺他的动作。 郭碌吓得浑身发软,一股尿液滴滴答答顺着裤脚流淌在地。 终究是没抗住死亡的恐惧。 “等下。” 赵斌强忍着恶心,喊住了装腔作势的老奎。 他命老奎击杀郭十七救下郭碌,本就没准备杀他。 只是没想到这货这么不经吓。 老奎骂了声‘怂包’,顺势将他扔回地上,疑惑地问道: “大哥,为什么不让我杀了这狗官。” 赵斌没立马回答,而是瞅了眼中间那辆马车,正巧有双眼睛此刻正小心趴在车帘后面偷窥,见他望来慌忙倒进车内。 “马车上还有家眷?” 郭碌见事情似乎还有转机,顾不得狼狈,忙挣扎着跪倒在地回道:“回,回大王,正是贱内和外室…”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般,跪着上前几步抓住赵斌的裤脚满脸希冀地说道:“大王,我家这两个贱人还算有几分姿色,如若不弃,你尽管一并拿去,只求饶小的一命…” “当真可以?” 赵斌面露心动之色,刚才匆匆一瞥的确有几分姿色。 老奎几人震惊了,节操呢? 不得奸淫妇孺,不是你自己定的山规么!? “大哥!?” “咳咳,开个玩笑,我是这样的人么?” 赵斌面色一正,抬脚踹翻郭碌,义正言辞地喝道:“你这贱人,真是一点廉耻都没有。居然为了活命,连自己的妻妾都能出卖!我们红巾军,替天行道,留不得你这样的狗东西!” 大刘忙上前拦住他说道:“大哥,不是说伪装成刀郎寨的人行事么,你,你怎么能…” “怕什么!” 赵斌大大咧咧挥手扒开大刘,叫嚣道:“反正一会就要杀了,死人是不会泄密的!” 说完,作势就要杀人。 郭碌惊恐地举手尖叫。 “住手!” 危机关头,又又又不知从哪窜出三条蒙面大汉,挡在了赵斌三人面前。 “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抢生意!” “啊!?” 本以为碰到了真的救星。 结果又来一伙打劫的!? 郭碌心都苦麻了。 却听之前那个贼首大叫道:“原来是你们这帮刀郎寨的土贼!好哇,上次害我们被宋兵围剿,还敢出来作死!兄弟们,砍死他们!” 新来的那三人也是狂怒道:“原来是你们这些红巾逆贼,真是阴魂不散!小的们,给我杀了他们,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双方大叫着挥刀战在一起,哪还有空管一旁的郭碌。 刀光剑影之间,郭碌一个激灵惊醒过来,面露狂喜。 慌忙跑向第三辆装满银钱的马车。 正当他激动的准备解开车辕上的卡扣,上车跑路时。 却见一根箭矢好死不死地从身后飞来,一箭射在拉车的马匹脖子上! 那马儿哀鸣着抬脚挣扎了一番后,轰然倒地。 郭碌转头后望,发现原本打在一起的两方人马中,已经倒了两个扑在地上生死不知。 最早那批‘红巾军’中,有人正在用弓箭追杀后来出现的那伙强人。 后者只能一边叫骂,一边狼狈地依靠路旁各种掩体躲避箭矢。 刚才那一下,应该是流矢! “老天爷呐…我的银子…” 第114章 马加夜草,人添新愁 郭碌如丧考妣。 但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只得又哆哆嗦嗦下车奔向第二辆装着家眷的马车。 这一次,倒是很顺利。 他手忙脚乱地将马车解开,爬上车辕。 临走前,他不甘地回头看向正在打斗的两方人马,无比希望这两边的人来个同归于尽。 可惜,红巾军方面的弓箭手明显技艺非凡,短短十几个呼吸间,已经又射死了一人。 只剩下一个对手绝望地趴在一块石头后面怒骂… “罢了,只要命还在,银子总会有机会再赚的!” “驾!!!” 郭碌仓皇架着马车跑了,甚至在逃跑时身后的马车上还中了几箭。 身后传来阵阵怒骂声,更是吓得他一口气将马跑得口吐白沫才敢停下… “该死的红巾军,还有那什么刀郎寨…我郭碌,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们给我等着!!” 。。。。。。 “李豹,大刘,快起来,人都走了,别演了。” “老奎,你特么差点射中我。” “这不是没射中么,再说了,不装的像一点那狗官怎么会信?” “嘿嘿,这狗官可真操蛋,宁可舍弃自家婆娘都要带银子走,害我们多损失了一匹马。” 赵斌等人见郭碌跑远,重新凑回了马车前。 两眼放光地看着依旧停在原地的两辆马车,尤其是第三辆马车。 毫无疑问,之前的打斗只是在演戏。 赵斌带着老奎、大刘扮演红巾军,而李豹带着孙单和王二诚扮演搅局者。 虽然演得破绽百出,但架不住郭碌这废物已经被吓破了胆,根本没有心气留下来仔细观察。 “哈!二郎,我们发了!” 老奎兴奋地拍着马车上装着的箱子,大声说道:“看这些箱子,至少得有两万贯呐!” 赵斌也是激动得两眼放光,这是真正意义上从贼以来的第一次大买卖。 他强忍着仰天干嚎的冲动,上前掀开一个箱子,顿时被银灰灰的光芒所震慑。 清一色的银锞子! 只这一箱,就起码有3000两!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将箱子合上,对几名手下道:“走!先回庄子,再分银子。免得夜长梦多。” 老奎几人都是忠诚度很高的手下,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另一辆马车上,同样装着一些零散的首饰、财物,以及大量的行李。 鉴于时间紧迫,赵斌命人将两匹驮马带走后,只是简单地搜出了些值钱的东西,然后任其丢在原地。 带着人马和满满的收获,朝着赵家庄而去… “二郎,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狗官,反而要费力演这么一出?” “有人嫁祸我们刀郎寨劫掠县城,我们需要郭碌这人渣回去帮我们澄清真相,只能让他活着。” “他会为我们澄清么?还有官府的人,真的会信他?” “我也不敢保证。但只要郭碌和他背后的郭家还要脸的话,肯定会选择相信是红巾军攻破了石泉县。” “你是说…被叛军洗劫治所,情有可原。可要是被本地的山寨攻破城池,郭家会成为整个利州东西两路的笑柄?” “哈哈,没错,正是这个道理。最近红巾贼在金州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郭家一定会把事情推到他们身上。而且正常人也不会相信一个毫无名气的本土小山寨敢攻打城池…” 赵斌笑得爽快。 总算是扳回一局。 只是当他转头看向远处正在四处冒着青烟的城池,心情却又变得凝重。 当日在凤凰山上,刘坤曾说过些示好和拉拢的话。 大有和刀郎寨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 赵斌为了自身的安全,也没有将话说死。从而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红巾军和刀郎寨的矛盾。 这次事件,十有八九是加入红巾军的孙猛搞出来的。 尽管他巧妙地借郭碌之手,很可能将这场阴谋化解掉。 但也意味着,他和刘坤那点脆弱的默契和信任,将会荡然无存… 重新成为敌人! “呵…也好,抛弃虚假的侥幸,就看看,最终会鹿死谁手吧!” 郭碌不愧是刮地皮的小能手。 除了价值近万两的生辰纲外,还有其他大量的金银、首饰。 仅可以直接流通的钱财就多达余贯! 除此之外,还有价值至少5000贯的首饰,以及三匹健壮驮马! 总价值接近贯! 这一波,赚大发了。 赵斌不是个小气的人,贼道也不同于军队,是需要适当分赃的。 溜回赵家庄后,他拿出价值贯的金银,分给参与打劫的李豹五人。 同时警告他们,这笔钱近几个月内禁止拿出去挥霍,也不能在其他人面前露出半点口风,否则严惩不贷。 好在几人都是性格沉稳之辈,除了王二诚这人有点没心没肺、需要让人多加提醒外,基本不用操心。 几人按地位和功绩至少都能分到上千贯的横财,自然欢喜莫名。 哪知老奎眼珠子一转,将自己面前那一小堆的金银往赵斌面前一推,说道:“二郎,这笔钱暂时不能拿出去用,放在寨子里也不合适,不如折算进庄子里日后算作咱的家当,可好?” 其他人齐齐一愣,随后两眼放光地看着赵斌。 赵斌是户主,大可以以浮客的名义将老奎等人收编为客户,等时机成熟再转为佃户、最后带着田产或财富分出去自成一户,或者成为庄中附庸。 这么操作一点问题都没有,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几人日后如果被通缉、抓捕,那会牵起萝卜带着坑。 只不过赵斌自己都是个借鸡生蛋的黑户,和老奎等心腹一荣俱荣,需要在意这些么? 但丑话,还需说在前头。 “我这倒是没问题,但我们这庄子经不起细查,若是日后庄子出了事被官府给收缴了,可别怪人。” 老奎面露喜色,忙道:“不能,绝对不能。能有机会置办产业谋个清白身份,已经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即使出事也是命该如此、怪不了任何人。” 话音未落,一旁的大刘已经舔着脸凑上来说道:“二郎的,既然你都愿意帮老奎谋个产业,不如也顺道帮我也换成田产吧。” 这两人,算是赵斌手下办事最稳妥和见过大场面的人了。 其他三人虽然不明白具体好处在哪,但也跟风般将银两全部推了回来,嚷嚷着要置换成产业。 赵斌哭笑不得。 但是扪心自问,换成他如果遇到一个值得信任的领头人,估计也会这么做。 总好过坐吃山空。 “好吧,兄弟一场,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意思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不过亲兄弟明算账,今日我们就立个字据为证,免得日后出了意外坏掉我们兄弟情谊。” 说完,找来笔墨写下五张契约,按下手印承诺日后以相应良田偿还这笔债务。顺便还备注了要是时有不逮,兄弟间不得心生怨恨等等。 稳得一批。 老奎等人虽然感觉没必要这么正式。 但既然赵斌愿意这么做,当然心中越发感激和信任。 欢喜之后,众人各自散去。 赵斌独自一人呆在房中,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今,赵家庄已经立起来。 但是隐患重重。 其实他心里清楚,最好的方式就是干掉刘业,永除后患。再和刀郎寨划清界限,冷眼旁观他们被红巾军绞杀,就能完成华丽的转身。 到时候再无隐患,可以真正成为石泉县中排得上名号的富户。 只是如此一来,畜牲不畜牲另说,等于给自己上了一个枷锁。 日后一举一动,都将暴露在本县乡绅官吏的视线下,变成一个为守护家产而与人撕咬的碌碌豺犬。 这是折本取末的短视行为。 但如果不这么做,问题更多。 第115章 新的危机,弯道超车 赵斌之所以至今没有被人揭发身份。 首先是正好遇到红巾匪患和寒冻来临,刀郎寨人不敢轻易出山去县城中浪。 其次是赵斌自己本身也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但纸包不住火,如果他和几个心腹日后继续出没在两地,必然会被人识破身份。 更别说还有个蹲在暗中想要算计他的孙猛。 “赵家庄身处金州,按照历史刚好能躲过元蒙人前期的劫掠,是我用来作为根基和退路的,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之前,轻易不可舍弃。” “刀郎寨,是我安身立命的保障,也需要保全和发展。” “可两者相互之间难以兼容,必须舍弃一个…除非…” “搬走其中一个,另起炉灶。” “当前,我很难再找到石泉县这样地多人少,可以快速以合法身份崛起和融入其中的地方…” “所以只能让刀郎寨迁移到更远、更适合发展的地方去!” 赵斌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以前他觉得刀郎寨不错,是因为背后有个两头狭窄的峡谷,可以扼守要道自保后实现自给自足。 但自从去了凤凰山之后,他才意识到刀郎寨和凤凰山其实是一样的。 都是那种只要官兵堵住几个主要出口,就插翅难飞的自绝之地。 凤凰山好歹背靠大巴山,朝廷不下狠心借道羁縻洲,很难围剿他们。 反观刀郎寨,就算将日后山谷内的那些到处是岩石的土地全都开发好了,最多也就能开发出一两千亩劣田,堪堪养活几百号人到头了。 两相一比,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要不怎么说格局是逼出来的呢? 陷入发展瓶颈的赵斌,终于意识到该为寨子谋求更好的发展空间了。 至于是哪,他隐约有了点想法。 但还不是很成熟… 想到这,他招来小武和小乙还有李豹三人,带着还未捂热的两万两赃款往石泉县而去。 石泉县中,狼藉遍地。 数以百计的房屋被贼兵付之一炬,街道上到处是哭喊声和被清理出来的尸体。 不过由于重点受灾区域是富裕的城南地带,富户们经过一开始的措手不及后,纷纷组织仆从和护院展开反击。 终于在历经两个时辰左右的混乱之后,将潜入城中的贼兵们杀退。 其他地方的平民反倒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 赵斌有些担心刘业,这家伙可是石泉县的狗大户,很容易被贼兵们当做洗劫的目标。 不过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刘家把控押司之位数代,早已成为当地一霸。 不仅本家中拥有数十名身强力壮的家丁和护院,麾下还养着一群地痞流氓。 危急关头,反倒成了城南区有数的几户,能有效抗住贼兵冲撞的大户人家之一。 讽刺的是,本该最安全的县衙,却因为县尉郭碌的跑路变成一盘散沙,被贼兵给付之一炬了… 县尉跑路,县衙被焚。 石泉县除了个别类似闲职的书院教授老头外,又没有设置别的朝廷官员,刘业等高级吏员无疑成为了主心骨。 赵斌一直在刘宅等到午时,才等回一脸疲惫的刘业。 刘业匆匆闯入客厅,见了赵斌后躬身一拜,道:“赵兄,久等了,久等了,城中出了大乱,县尉又不见了,实在是脱不开身啊,万望见谅。” “是我打扰才是,这个节骨眼上还来劳烦刘兄…刘兄你没事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们再说正事?” 刘业两眼通红,他伸手搓了下脸后哭丧着脸说道:“我哪有这心情?城中闹了匪灾,主官又跑了,那姓郭的背后有人恐怕无人敢为难他,唉…到头来,怕是最终倒霉的还是我们这些办事的,被拿去祭了人头。” 赵斌眉头一挑,这才意识到了刘业的难处。 贼兵破城,在哪个时代都是影响极其恶劣的大事。 肯定需要有人背锅。 主官郭碌跑路,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但他背景深厚,最终很可能只是被夺了乌纱帽,然后找些替罪羊。 而最好的替罪羊么,无疑是刘业这样在县尉身边做事的高等吏员了。 难怪这家伙一副死了爹妈的愁眉苦脸模样。 看样子,自己找的这个靠山,要倒了? 这特么的也倒得太快了吧! 得知刘业即将倒大霉,赵斌心中也是直冒苦水。 到时候石泉县主吏大换血,加上县衙被烧, 必然会彻查、校编各种文案户籍,一旦发现端倪… 没有了刘业作保,他辛苦谋划的赵家庄不得暴雷? 他急,刘业比他更急。 只见他蠕动了几下嘴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赵斌哀求道: “赵公子,现在能救我的,只有你和你家老官人了。还请赵公子去老官人那求条活路,保下我刘家上百口人命前途啊!求求你了,赵公子,我刘业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卧槽! 我特么哪来的什么当大官的老爹。 强盗头子倒是有一个。 这一趟,出来的实在有些草率。 利令智昏,竟有一天会是我自己? 赵斌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他又不能明说,闪到一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刘业见状,哭得更大声了,一把抱住他的小腿哀嚎道:“赵公子啊,你不是说我们是君子之交,贵在交心么,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5555…” “咳咳…你先撒手。” “不,求你了,救救我刘家。” “撒手。” “不要,不要。” “滚开!想要我救人,就给我松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刘业浑身一颤,麻溜从地上爬起,胡乱抹了把脸上的眼泪鼻涕之后,激动地问道: “赵公子,你,你真的愿意帮忙?” 赵斌脑仁突突直跳。 强忍着撂摊子走人的冲动,低头沉思起来。 这刘业,还真得想办法保下。 否则一旦金州和县衙校对户籍发现伪造问题,他的赵家庄绝对完蛋。 渐渐的,赵斌脑子里还真有了一点骚操作的灵感。 他寻思着说道:“要把这事捅到我爹那去,肯定不行。毕竟我无法解释钱财来历,到时候不仅救不了你,我自己也会倒霉。” “那如何是好?” “别吵我…容我想想清楚…” 刘业见事有转机,当即乖乖退到一边不敢打扰。 而赵斌也趁机抓住之前那点灵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理了一遍。 突然嘿嘿一笑,对着刘业满脸坏笑地问道:“你听说过,弯道超车么?” “啥?” 第116章 公子救命,双向奔赴 刀郎寨这个本土匪寨的名号,第一次真正响彻石泉县。 一夜突袭,近百户人家糟了灾,轻则被抢了钱财,凄惨一点的不仅死了人,连房子都被付之一炬。 损失惨重。 全县百姓全都指天咒骂,恨不能让老天爷降下雷霆,劈死这帮没有人性的强盗。 且不说此刻还躲在寨中一无所知的赵叔河事后会怎么想。 石泉县的押司刘业,却站出来公开表示,作恶的不是刀郎寨,而是伪装成刀郎寨的红巾逆贼。 只可惜,当时贼兵洗劫县城时,喊的明明是刀郎寨的名号。 刘业这个根本没啥资历的小押司空口白话,哪个会信他。 死对头吕贴司见状,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第一个跳出来指责他包庇刀郎寨,是贼兵同党。 显然是想将脏水和黑锅全盖在刘业身上,来为自己争取开脱机会。 一时间,刘业被街坊邻居骂了个狗血淋头。 口诛笔伐间,不知道承受了多少心理压力。就连刘家那个一向偏爱他的三叔公,都举着拐杖想来将他打杀,清理门户。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这货坚信赵公子的计划,硬是顶着各种压力,玩出了个骚操作。 居然以五十贯一个的超高价格,高价收集那些被打杀的贼寇尸体。 只一天时间,就收集了五六十具尸体。 说实话,尽管其中有一些是鱼目混珠,但看到这么多贼兵尸体的时候赵斌也有点懵,他都搞不懂背后之人是怎么指挥的。 难不成就是靠一窝蜂地自由发挥? 刘业也不挑,对所有领商的全都来之不拒。 只要是长相凶悍、符合贼寇气质的,他一律痛快给钱! 消息一出,城中居然丧气变喜气。 陆续有人抬着尸体上门来换真金白银,有些脑子有包的人,居然把遇害的女人都给抬来了。 尤其是城中那些差役,差点恨不得把已经入土的一些尸体都给挖出来,给刘大官人送去。 妥妥一处荒唐的人间灰色闹剧,叫人看得腻歪又无奈。 也有些心思灵活的人,隐约意识到了刘业想要干什么。 但心中却满是不屑。 一个小县城的押司而已,没有背景没有关系。 即使说再多、做再多,名声、权势也仅限于一县之地。 生死还不是上面的人一句话而定? 只是谁都想不到的是,第三天的时候有一队人马驰骋而来,径直冲进了石泉县中! 这批人约有十来号人,领头几人鲜衣怒马,神情傲然。 身后跟随的那些骑士,也是一个个身披轻甲,背着良弓马槊,彪悍精壮。 一看,就是将门权贵人家出身。 这行人无视街道上的杂乱和行人,旁若无人地打马横冲直撞,一路来到刘宅门口。 引得无数百姓围拢吃瓜。 为首一英气逼人的男子端坐在马背上,伸手掩住鼻子嫌弃地对着身旁的同伴说道:“哪来的腥臭味,也太不讲究了。郭四十三,你去叫门,让那刘业出来见我。” “是,郎君。” 那人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刘宅大门口,用力砸门:“快开门!金州郭家来人,叫你家刘押司赶紧出门迎接!” 人群哗然。 金州郭家。 那可是大宋西北顶级的豪门权贵。 居然会和小小的一县押司扯上关系! 藏在人群中偷看的吕贴司等人,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起来。 因为他们预感到了情况好像和自己所想的完全不同! 只是他们怎么都想不通,那刘业怎么会和金州郭家扯上关系! 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不,不可能的,刘业就算认识郭家的人,郭家出了个擅自逃离的郭碌,避嫌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主动搅合进来…” 突然,他的目光扫向刘宅外的一间院子,那是刘业特意用来安置这两天收拢来的贼寇尸体的地方。 吕贴司终于想到了一种可能。 身子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红巾逆贼…原来是这样…完了,我完了…是我小看了刘业,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居然有如此可怕的心机和胆量,敢于玩弄上官和朝廷…哈…我输得不冤,不冤啊…” 且不说绝望的吕贴司。 已经三天三夜不敢合眼的刘业,听到郭家来人,顿时从椅子一蹦而起。 抓住旁边的赵斌手臂,激动地吼道:“赵兄!来了,他们果然来了!哈哈哈,我刘家有救了。” 赵斌也松了口气。 笑着将刘业的手掸开。 “刘兄,事情还未定前不要失了方寸,那郭家未必真能完全按我们所想的去做。你还是小心为上。” “我?赵兄你不和我同去?” 赵斌就一扯虎皮吹牛逼编造的身份,骗骗刘业这个没见识的乡绅就算了,哪敢公开面对郭家这样的顶层权贵? 那不是作死么? “呃,家父和郭家并不是一个体系和派系的,我同他们不熟。要是过度参合反而会坏事,所以我只能帮到这,下面就只能靠刘兄你自己去应付了。” 刘业脸色变了变,倒是没怀疑什么。 毕竟朝廷文武对立,相互保持距离是公认的潜规则。 他一咬牙,朝着赵斌躬身一拜后,打起精神朝门外奔去。 赵斌对接下去的事情,并不担心。 因为郭家的人既然来了,就说明他们愿意为了挽回自家的声誉,花费精力和资源将事情往互利互惠的方向引导。 早在三天前,他就让刘业写了一封信,由心腹一人双马,快马加鞭送往金州交给郭碌。 信上的内容,不外乎就是吹牛。 比如‘押司刘业,临危受命,带领城中军民抗击入侵的红巾逆贼。斩获贼兵数以百计…’ 并且还很识相地给郭碌的行为套上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贼兵势大,急切间难以抵御,县尉授命押司刘业带领军民抵抗后,回金州搬救兵’。 尽管有脑子的人,只要一想就知道这理由不靠谱。 但对于权、财两失沦为笑柄的郭碌来说,不啻于救命稻草。 而郭家,也不想因为这货导致家族上百年建立的声誉受损。 见到有人主动提供‘证据’,果真快马加鞭派人赶来石泉县处理首尾。 正常来说,这双向奔赴绝不会再出意外。 郭家出权柄和关系网, 刘业则出‘战果’和金钱作为抵抗反贼的有力证据。 好死不死,还真有个金州流量担当红巾贼在吸引仇恨。 天时地利人和全都齐活,妥妥的官官相护,扭转乾坤之局嘛。 还能… 出幺蛾子不成? 第117章 衙内凝视,唇枪舌剑 果然,在见到那上百具‘贼兵’尸体后,郭家的人最后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去。 这战果要是呈现上去,说不定不仅无过还得有功? 于是当众赞扬了本县押司刘业恪尽职守,能力杰出。 然而让赵斌抓狂的是,刘业这废物见到大人物,居然紧张地就知道作揖讨好,连屁都不敢多放一句。 这本来也没什么,毕竟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畏上欺下的德行。 但问题就出在,郭家那位领头之人是个有脑子的存在。 他绝不相信,一个敢于直接写信颠倒黑白、忽悠朝廷、迎合权贵需求的存在,是这种无胆鼠辈! “所以,主意是你出的?” 赵斌看着眼前英气逼人的国字脸,心中各种mmp。 恨不能一刀砍死旁边缩着脑袋的刘业。 他生生逼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谦虚的说道:“在下只是提了个建议,让刘押司据实往上禀报而已。” “呵呵…好一个据实。” 国字脸的年轻男人一扬眉毛,将身上的披风褪去。 身后一人配合默契地弯腰将它双手接住,放在胳膊上,随后又如标枪般立于此人身后。 “往上禀报匪情,也得往金州衙门送,怎么送到我郭家来了?” 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怎么答都是错,因为对方已经想好怼人的套路。 ‘你牛逼,我惹不起还不行?’ 赵斌笑而不语低头认怂,寻思着该怎么脱身。 他有种预感,如果不尽快脱身,今天自己的人设没准得崩。 见他不说话,对面的男子却依旧对他兴趣满满,微微抬起下巴朝他一拱手,道:“某家,金州郭金,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卧槽? 守襄阳那个大侠? 好在赵斌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是郭金,不是郭靖,声调完全不一样。 他忙回了一礼,道:“在下赵斌,石泉县布衣,见过郭衙内。不知道衙内特意招见我,除了信外还有别的事么?” 郭金凝视着赵斌,随后目光扫过护在他身后的李豹,微微一亮。 不由暗赞一声好气质,是个从军的好胚子。 “石泉县人士?我可没听说过石泉县还有你这样的人物。刘押司,这位赵公子说的,可有虚言?” 刘业吓得差点脚下一软,又跪倒在地。 实在是因为郭金的来历非凡,是金州郭家的嫡系长子。 俗称第一顺位继承人。 郭家自郭浩起,上百年来一直盘踞金州,虽然一直被朝廷以文治压制,其后并没有再出过能镇压一方的大佬。 但也始终是顶级的将门世家,每一代都有数人在军中、朝廷担任要职,和名门大族联姻等等。 百年来,这个家族早已在当地建立起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军方、官场、土地、贸易等等各个方面,都占据极大的份额。 并且开枝散叶到了整个汉中地区… 这样的人物,别说一个小小的押司了,即使是一州知府见了都要客客气气,不敢轻易得罪。 好在,在刘业心目中,赵斌也是家中有大佬坐镇的存在。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虚地回道:“赵公子是…是本县人士…” “是么?” 郭金眉头微微一皱,感觉里面有些问题。 他身为郭家继承人从小到大要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掌控人心,如何看不出刘业心虚? 但又自信胆小怕事的刘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 因此疑窦丛生。 他当即指着李豹试探道:“你这护卫不一般呐,从我进来之时,就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吧?”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郭金身后的一众侍卫神色大变,齐齐将手按在武器上虎视眈眈看向赵斌三人,只等自家少主一声令下就清除掉所有威胁。 赵斌身后的李豹同样不甘示弱,将手搭在雁翎宝刀的刀柄上,冷冷凝视着对面的护卫们。 双方身上都有一股莫名的煞气,一时间现场气氛令人窒息。 最胆怯的刘业直接被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面色发白。 赵斌同样倒吸一口冷气,还以为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了。 直到他扫到郭金充满审视的眼神后,才意识到对方是在试探自己。 好家伙! 金州郭家的嫡长子,果然不是郭碌那种快乐教育的庶出弟子能比的。 被这么敏锐的家伙盯上,换谁都得心中慌得一批。 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嘴硬到底。 不,面对对方步步紧逼光嘴硬估计没用,还得拿捏着度进行反击! 他太难了。 反正不能再坏了,赵斌干脆破罐子破摔。 他先是借着让李豹稍安勿躁的机会掩饰住自己的心慌,随后眉头一挑,讪笑着说道: “郭衙内说笑了,他身为贴身护卫本就应该时刻保持警惕保护在下。衙内带来的人不也一进来就紧紧凝视着我么?如果这样的情况下他都毫无反应,那我回去恐怕就得考虑辞了他咯。” 郭金瞪大眼睛,心中也直呼好家伙,这是当着自己的面睁眼说瞎话、还反咬一口啊。 偏偏这理由听上去还道理十足,如非身处其中,根本感觉不出来内中的差别。 要不怎么说与人斗其乐无穷呢? 郭金愈发来了兴趣,在金州那种地方要遇到一个和自己势均力敌的同辈可不容易啊。 只见他点点头表示认可赵斌的说法,然后突然转头朝着李豹说道: “我身后的家将每个都是军中悍卒,阁下一人面对如此威胁却能面不改色,可见是个真正的豪勇之士。 如能参军稍作调教必然又是一名沙场悍将,前途不可限量啊。 既然你家主人动不动就要辞退你,不如转投到我麾下来,保你一个部将之身?”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却若有若无地关注着赵斌,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豹轻哼一声,抱着手中佩刀回道:“不必了,我的前程自有我家郎君关照。” “哦?” “连都头之位都看不上,看样子赵公子能量不小,难怪连我金州郭家的面子都可以不给。” 看着纠缠不休步步紧逼的郭俊,赵斌心中危机感越来越强。 但俗话说得好,过惯了大江的人,哪还会怕船小浪大? 他赵某人,也算是见识过大风大浪、刀头舔血的存在。 一开始的惊恐过去之后,他已经完全镇定下来。 见难以依靠蒙混过关,干脆恶向胆边生。 轻轻一仰头,干脆顺着对方的意思露出个傲然的表情: “得了。你也别试探我是谁家的人了,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两家天生就不能参合到一起,不如各回各家,免得惹出事端来。” 赵斌说谎了么? 没有。 兵匪的确势不两立。 但听在外人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意思。 朝廷忌惮武将膨胀,用文官压制,那是放在明面上的态度。 但与此同时,他们又担心压制武将的文官会趁机做大。 所以一向对知府之类高级地方官员在勾结武官这件事上极为敏感。 一旦有官员被文官弹劾文武勾结,结党营私,十之八九就会被调离或者贬官。 沦为文臣之耻。 所以在南宋,地方官员偶尔劈头盖脸地辱骂武将也算是一种政治正确? 郭金眉头紧蹙,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要是再纠缠,万一对方真是文臣官宦子弟,那不是伸出脸去让对方抽么? 其实郭金之所以对赵斌那么感兴趣,并非出于恶意。 只是感觉能够写那封信、又敢收集尸体将事情提前做死的存在,不仅胆子大而且眼光不俗,是个人才。 所以有心结交,弄清楚身份后好看看能不能拉拢到自己麾下来,为自己效力。 但很显然,眼前的家伙话里话外都不希望和他扯上关系,甚至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防备。 既然这样,郭金身为郭家嫡长子,何必再自损身份强行往上贴? 可怜赵斌千算万算,算不到郭金是这心思。否则说不定已经纳头就拜,投了他去。 都有一步跨入官身的机会了,还要经营那什么被人喊打喊杀的破山寨? 当然,现实没有如果。郭金和其同族也未必真能接受一个贼在身边。 “罢了,既然赵公子无意与我结交,那权当今天这事没有发生过。不过赵公子既然在金州,日后我想总还会有再聚的机会,告辞。” 郭金这话说得软硬皆施,既表示会关注赵斌,又透露着一点结交之意。 丝毫不留被迫退场的狼狈,尽显名门风范。 赵斌暗暗叫苦。 这特么难道不是在暗示:要回头让人调查清楚自己的底细后,再看情况来找回场子? 这绝对不行! 万一到时候他不在刘业身边的话,以刘业的身份和胆魄,估计郭家随便派个人来盘问就会露了个底朝天... 除非... 赵斌脑子飞速转动,寻思着破解之机。 直到视线飘过缩在一旁不敢说话的刘业后,一咬牙叫住了准备离去的郭金。 “郭衙内,留步。” “嗯?你还有事?” 第118章 翻手为云,覆手是泪 赵斌指着身旁的刘业道:“郭衙内这事,办得不地道吧?” “哦?我郭家出面揽过这件事,让他免于问责,难道还不够么?” “呵呵…如果不是刘业出面花费重金收集那些红巾逆贼的尸体,将事情做实,你郭家的名声恐怕堪忧。即使不会伤筋动骨,但日后在关键时候被人提及总是要吃些暗亏的,这我没说错吧?” 郭金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的确,一个将门世家中出过逃兵,那么朝廷在选择关键位置的将领时,必然会有所忌惮。 至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郭家都将会被竞争对手压制。而他可能是最直接的那个受害者。 郭金瞅了眼刘业,不屑地摇了摇头说道:“赵公子说得有理,我郭家的确需要为此承些情。 只是这刘押司不像是能够有血勇上阵厮杀之辈,否则我倒是不介意让家父在军中保他一个出身…不如这样,回头我让人多送些钱财过来,权当补偿吧。” “钱财?” 赵斌瞪了眼想要点头的刘业,警告他闭上嘴。 嗤笑道:“刘兄家业丰厚,并不缺钱财。” 刘业快哭了,很想说我啥也不缺,求两位别拿他明争暗斗。但这种场合他哪敢多嘴。 郭金眉头轻皱,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那依赵公子高见,是要怎样?” “嘿…其实对你们郭家来说此事一点不难。我听说朝廷为了庆贺官家登基的第一个元年生辰,命各州县主官上报三名贤吏,择优选为本州地方官员,以示普天同庆… 刘押司身为石泉县押司能上榜本就不难,只是…需要有人在背后用一把力,才好让他脱颖而出…” “这…” 郭金有些迟疑,这事虽然不难,他郭家提一嘴的份量可比某个胥吏千恩万谢的份量重多了。 唯独需要顾忌的就是此事不在将门该插手的范围内。 赵斌知道有戏,趁热打铁道:“郭衙内,县城中发生的这件事必然是要上报朝廷的。既然如此,刘兄就坐稳了带领军民击退逆贼的贤名,选为贤吏实属合情合理,没选上反而给人心虚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要是此事能被朝廷认可的话,不仅能减少很多不必要质疑,还能彰显你们郭家贤名,有百利而无一害吧?” 郭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的确如赵斌所说,郭碌弃城逃跑这件事影响太恶劣了,即使有刘业的信件和那些尸体作为证据,将名头挂在红巾逆贼头上。 质疑声依旧会普遍存在。 但如果能获得朝廷的认可,那就会大不相同,即使插手也因为涉及更重要的保境安民,属于举贤不避的佳话。 大义在我! 管他真相是黑是白! 都将对郭家再无影响,反而有利。 他满是感慨地对着赵斌点头赞道:“我现在相信你家中有人纵横官场了。如此心思机敏,通谋权术,不进官场反倒是可惜了。罢了,就按赵公子所言,等某回金州后向知军讨个名额,成全了这位刘押司,告辞。” “多谢郭衙内,慢走不送啊…” 赵斌送走了郭金后,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我难道真的有当官的潜质?可我也没考上公务员啊… 不如将来试试弃暗投明,混进官场? 这不靠谱的念头一闪即逝,迎面有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刘业泪流满面地朝着赵斌拜了三拜,感激地说道: “赵公子恩同再造,不仅救我刘业性命还为我谋取官名,实现我刘家几代人的夙愿。我刘业发誓,将来必以公子马首是瞻,肝脑涂地!如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刘业说得言真意切。 赵斌受得坦然自若。 实在是不知道第几次被人满脸感激地跪拜了。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他笑眯眯地将刘业从地上扶起,道:“这是你自家祖宗保佑积下的福德。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真正出手的是那位郭衙内背后的郭家。” “哪里。我刘业虽然不算太聪明,但也知道如果不是赵公子你一力坚持,阐述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他必然舍我而去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咦?好像的确是看都没看就走了。 不过郭金瞧不上这刘业没关系,对于赵斌来说,他以后可是了不得的大宝贝了啊。 “叫什么赵公子,你我兄弟,君子之交,不要这么生分。” “是是是,赵兄放心,以后你就是我亲兄弟,不,比亲兄弟还亲!” “嗯,我信你。” 赵斌见刘业情绪稍稳,这才对他解释起自己不肯暴露身份的理由:“其实我刚才不愿意告诉姓郭的来历,是因为我们两家不太对付,祖上有仇…” “啊!?这…” “不用担心,那都是陈年往事了,我早已不放在心中。不过郭家是将门世家,这些傻蛮子最是记仇,他们还记不记仇就不好说了,所以…” 刘业懂了,忙点头说道:“赵兄放心,我省得了,到时候他郭家如果派人来问起,我绝不会透露半点风声。” “嗯,这就好。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朝廷提拔吏员应该都是当地州府主官代为安置。郭家这个最大的地头蛇在背后用力,如无意外此事必成。” 刘业大喜,激动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就差给列祖列宗和赵斌磕头上香了。 但随后,他又有些担心地问道:“赵兄,本朝官员需异地任职,你说我…会被安排去哪?” 赵斌一愣,才想起这节。 差点又是疯狂mmp,原地心梗。 敢情自己又白忙乎了?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情况并非如此。 宋朝各地主官虽然两三年就要换个地方,防止做大。 但也有例外。 比如一些不受待见的偏远地区,主官常年空置无人愿意前往任职。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上任的干完三年,上面很可能会大手一挥,让他继续留任… 至于留几届,那就看有没有心大的人愿意接班,或者熬到突破官阶了。 就算有,如果对方磨磨蹭蹭不肯上任,前面的倒霉蛋再代理个一年半载也是合乎法理的。 为什么会这样? 前文已经解释过,不做累述。 赵斌想明白了其中关隘后,对刘业道:“石泉县这种地方本就不受待见,加上刚闹了匪患,估计很长时间内不会有新官到任。所以金州知军应该会举荐你代任本县县尉,直到找到新的官员代替。” 刘业大感有理,他可不是那些眼高于顶的散官,巴不得能在老家耀武扬威,当即兴奋地大叫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那就呈赵兄吉言了!哈哈哈,我刘业有朝一日居然还能在本县当上主官,真是太爽了!哼哼,我倒要看看那姓吕的到时候会是什么嘴脸…” 第119章 多做安排,未雨绸缪, 刘业大喜过望,手舞足蹈好不快活。 好在他还记得赵斌的好,很快又收敛起失态的样子,有些担心地说道: “我这边是不用担心了,就算郭家派人来,有官身在晾一般来人也不敢随意逼问。可如果是兴元府那边的话…” 赵斌满意地点点头,他之所以冒险为刘业谋取官身,就是要的这种效果。 “不用担心,那郭金应当也没那么无聊,如果在你这碰了灰又无冤无仇的,哪会去兴元府那种权贵云集的地方挖人底细?传出去恐怕也是个笑话。” 赵斌这话,也就骗骗刘业。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按理来说,赵斌和郭金并无矛盾,对方不太可能刨根问底要把他底细给翻出来。 毕竟大家明面上都是体面人嘛。 但谁知道对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这年代的武将亚历山大,心里出现点有问题实属正常… 真要细挖,真的很难防住。 兴元府姓赵的权贵和有钱人虽然不少,但真正上得了台面不惧郭家的,即使有文官属性加成又能有几个? 除非…都在铁蹄下逃光死绝了? ‘算了,有刘业在就算被挖出来了,最多也就一个伪造户籍、惨遭流放的罪名。哼哼,哪怕日后刘业真会背信弃义将我拿下,凭我手下的人马,这石泉县大牢怕是关不住我!’ 事情还算圆满解决。 赵斌将带来的两万贯钱财留下,急溜溜地逃离了刘业宅邸。 实在是附近飘来的气味太过恶心,短时间内他再不想来这里厮混了。 不过祸福相依。 谁能想到一番骚操作下,原本大祸临头的刘押司很可能摇身一变就成了刘县尉。 要不怎么说,机会都是人争取来的呢。 赵斌无疑也将会在这次事件中,获得极大的好处。 如今刘业和他算是彻底捆绑在一起回不了头了。 一旦真的原地提拔为县尉,就意味着从今往后他可以在小小的石泉县中横着走了! 而那两万贯的钱财,恐怕会换来远超之前预估的田产和好处! “爽!” 赵斌越想越美,恨不能当即赶回刀郎寨中将本部人马尽数迁入赵家庄中,从此成就他本地豪强的威名。 不过很快,他的理智就再次上线。 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如今刀郎寨的名声,在石泉县中已经臭名昭着。 就算日后被翻案,真相大白,恐怕也很难完全洗刷掉这盆污水。 想到这,赵斌终于有时间琢磨起这起陷害事件背后的含义了。 他看看天,又看看远处缓缓流淌的汉江, 思绪交错,眉头渐起。 事情几乎可以肯定是孙猛那个大阴逼做的。 也就说是,刀郎寨被这家伙给盯上了。 那么连带着红巾军也会再度盯上刀郎寨。 如今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外加上这盆脏水附体,估计孙猛等人还躲在哪个犄角疙瘩里坐等刀郎寨被官府喊打喊杀。 可一旦刘业被提拔,那么他们再消息闭塞也将会知道计谋失败。 到时候,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身旁的小武看着驻足不前的赵斌,好奇地问道:“二哥,你在想什么?” “小武,你说红巾贼如果再度来攻,我们挡得住么?” 小武皱起眉头,想了想后道:“咱们在山谷两头一直修建和完善工事,上次我出来时,分寨这边已经建立起厚实的木墙了,那些贼子要是再来,定能让他们付出足够的代价。” “也就是说,挡不住?” 小武面露尴尬:“啊…我,我可没这么说。主要是他们人太多,就算咱们兄弟能以一当十,也是双拳难敌四手的嘛。” 赵斌若有所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刚才的事你应该也看到了。提拔吏员说是上报朝廷,其实都是各州主官定下的而已,有郭家在背后操作此事必成。 我估计到时候刘业为了感谢我们会给个实惠,帮助庄子里增加大片田产,你可以自行琢磨着安排那些浮客进行劳作、建设。” “是。” “还有…织布坊要优先开起来,你接下去要按我教你的方法打造出我需要的那批货物,这事事关寨子存亡必须不惜一切代价。 我会额外给你留下那些首饰珠宝,你找个可靠的人慢慢兑换成现钱。最好找那些过往的船商,宁可吃点亏也千万小心别露了来历。 等换到钱后用来投入织布坊中,如果有所富余也可以看看城中有什么经营不下去的作坊,可以视情况做主买下。” 小武不安地问道:“二哥,你…最近不来庄子了么?” “嗯,最近见的人太多,又替刘业谋了个出身,恐怕很快引来大批有心人的关注。所以能不出现就不出现吧,有事我们私下单程联系。 小武,还有小乙,你们两人也是,可以招揽些清白的护院看护庄子,但千万不可再继续和道上的人厮混。” 小武二人一一应下,然后目送赵斌朝山中而去,眼神中既有不舍也有兴奋。 王小乙遗憾地叹道:“咱们当家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扶刘业那个软骨头上位,县尉老爷啊…啧啧啧。” “少羡慕了,咱当家的本事你还看不明白么?嘿嘿,不过是区区县尉罢了,没准到时候我们也会有这样的机缘。” “你说真的?” “谁知道呢,不如好好办事把事办漂亮了,当家的日后有机会才会提拔我们不是。” “对!小武哥,我们这就回去,好好把庄子里的事给理顺了。哼哼,当家的心善多招了些难民,可也不是他们好吃懒做的理由!走走走…” 两小只摩拳擦掌地回去大展宏图了。 言语之间,不自觉给赵斌改了个称呼,硬生生将那个‘少’给去掉了… 回山的路上。 赵斌手里倒腾着一些从包裹里翻出来小玩意。 其中他最中意的,是一个独眼眼罩和一个一副假胡子。 “豹哥。” 正在闷头赶路的李豹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叫住自己的赵斌。 “二郎有事?” “你把这胡子带上,看看效果。” 李豹看着赵斌手中浓密的大胡子,抽了抽嘴角。 这特么不是唱戏的关二爷带的东西么? 但是身为忠心耿耿的汉子,老大有命,他不敢不从。 只能在老奎等人幸灾乐祸的哄笑声中,任凭赵斌将胡子粘在自己的脸上。 真别说,长相冷硬的李豹粘上了这胡子,再眯起眼睛来恶狠狠盯着取笑自己的同伴时,还真有几分二爷的杀气。 就是年龄凭空老了起码二十岁,完全看不出和之前是一个人。 赵斌看着自己的杰作,轻轻扯了几下没扯下来,顿时大感满意。 “这鱼胶效果不错嘛,只是稍微有些许腥味。” 鱼胶制作异常简单,效果却是不俗,在这个时代只要有船的地方肯定有这种东西。 石泉县有码头,弄到一点不算难事。 第120章 双面计划,渣王觉醒 折腾完了李豹,赵斌又拿出一个从戏班买来的道具中改造的山羊胡,坏笑着看向老奎。 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奎,一下就笑不出来了。 “我?” “你说呢?” 老奎赶紧抹了一把自己稀碎的满面胡渣叫道:“我自己有,而且又多又密,这东西不合适。” 要不怎么说大宋开放呢? 历朝历代都讲究蓄胡子,就连奔放的大唐都崇尚虬髯之美,追求男壮女腴。 可偏偏骚宋可以刮胡子而不用受到谴责。 大好男儿反而流行插花抹粉搞纹身,上哪说理去。 赵斌看着老奎的密密麻麻的腮帮子,也感觉山羊胡子和他有点不配。 “的确不合适,那你以后记得把胡子刮干净点,我回头给你换个络腮大胡子再弄个发型。” 说完,转头看向正摸着自己的脸,脸色渐渐惊恐的大刘道:“大刘你毛发没那两货旺盛,看样子正合这小胡子,过来,我给你带上试试…” “...” 一众手下,这才知道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掉。 再也笑不出来。 令他们稍感欣慰的是,赵斌给自己也放了个大招。 独眼面罩一带,蓝色花布头巾一包,化身独眼龙。 一副谁也不爱,目光森然的冷硬做派。 玩笑归玩笑,该说的还是得说。 赵斌郑重其事地对玩弄着脸上道具的心腹手下们说道: “兄弟们,玩笑归玩笑,但易容这件事上可是一点玩笑都开不得的。这世道,老老实实在山上当山贼是没有前途的,没有山外势力的支持将来不是死在红巾逆贼手中就是被官兵围剿。 但不当贼,我们又没有背景和出身,失去武力支持后迟早也会被山下那些贪官污吏盘剥吃尽。所以我们必须转型,实现黑白两道通吃的终极目标。 各位都是我赵某的心腹干将,是可以信任的过命兄弟,自然可以坦诚相见。但如今寨子和庄子都在快速扩张,到时候人多眼杂,如果不加掩饰必然会出事。 所以你们脸上的装饰,事关我们安身立命的倚仗,不可有半分轻忽,明白了么!” 原本笑嘻嘻的众人,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接着赵斌又解释道:“你们其他人各有要务,平日里不太有机会直接和赵家庄接触,所以只需要外出时做好伪装就行了。” “不过豹子哥,我平日里多要仰仗你护卫,必然会增加很多暴露的机会。所以你和我一样需要,需要反其道而行之,在寨中时伪装,出山时才能以本来面目见人。你性格沉稳,行事一丝不苟,应该没问题吧?” “什么!”x5 众人还以为这伪装是出门的时候用的,却没想到赵斌玩得这么大! 另一个被要求陪玩的当事人李豹,很不习惯地摸着自己的大胡子,质疑道:“可是这么夸张,寨子里的人会信么?” “是有点太过了...” 赵斌说着掏出匕首,将李豹的长须沿着下巴切掉大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解释道: “他们当然不会轻易相信,甚至很长时间内都不会相信。但夸张是必须的,越夸张将来效果才越好。想要伪装地像,就要给人一种形象不可逆的认知效果,才会让人不把两个身份联系在一起。” “那怎么…” 赵斌神秘一笑,道:“到时候,你们自己体会。” 接着对老奎四人警告道:“各位兄弟回去后只需保持沉默,也不要去理会寨中其他人的正常质疑。 但务必记住不得主动泄露真相,否则就是害了我和李豹性命。我信任你们才大家一起参与这个秘密,如果谁要是口无遮拦让我知道了,休怪我会不讲情面,明白了吗?” 其实赵斌也很无奈,如果可以他巴不得一个人也不知道这计划。但他又需要一些真正的心腹参与其中。 不过双面人计划,只是针对当前局势下的补充,估计能坚持个一两年就够了。相信这点时间,以老奎几人对他的忠诚度应该问题不大。 “是...” 老奎几个心中一凛,虽然有些觉得不靠谱,但既然赵斌这么说,这意识到了他是认真的,当即记在心中引以为戒。 况且李豹才是出洋相的人,他们也乐得躲一边看笑话… 岂不知,这世上有个词叫心理暗示。 就譬如后世,有人假装带个近视眼镜,或者坐个轮椅。 一开始可能会被质疑,但过个两天呢? 虽然是一种尝试,但如果成功那再配上发型,衣着,胡子等化妆后效果一定会非常惊人。 毕竟除了很熟的人外,外人有谁会相信一个双眼完好的人,会是被通缉的独眼龙匪首呢? 再加上刘业这个一手遮天的地方官真到了露底的时候,恐怕为了不跟着完蛋还得给赵斌当帮凶… 如此重重保险下,就算真出了个白眼狼想要举报他,成功的概率不能说没有,只能说远比自己送人头的概率小多了… 赵斌这货,别的本事稀疏平常,现代技术的产业链打造上更是一窍不通。 白瞎了穿越八百年的最大优势。 就连历史知识,也是业余爱好记了个大概而已,只知大局,毫无细节可言… 但就那一张嘴和天生对人心的敏锐嗅觉,拿捏那些心思单纯的普通人简直是手到擒来。 这样的人在后世,但凡家里有点钱,妥妥的渣男潜力股。 事实上,赵斌已经在渣男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他一路顶着刀郎寨寨民们惊疑不定的目光走回家中,迎面听得一声‘哐当’声响。 一抬头,发现来是吕婉正捂着嘴,震惊地看着他的独眼龙造型,脚下的碗盆碎了一地。 赵斌刚想解释,看到这妹子发红的眼睛后心中一动,乐了。 好你个小娘皮,平日里横眉竖眼,爱答不理的。 结果终究是要免不了要日久生情啊! 他当即捂住自己带着眼罩的眼睛,装作头疼的样子,皱起眉头呵斥道:“身为大妇,怎么遇到点小事就毛手毛脚的?哪天我要是不在了,你怎么照顾眉儿他们?” 吕婉几乎炸毛。 刚想要破口大骂,但见到赵斌凄惨的独眼龙模样,心中一颤,嘴里的狠话终究是难以出口。 迟疑了一会,她双手搅着手指、浑身颤抖地问道:“你,你眼睛…怎么了?” 宾果! 这样都没爆发,果然有戏! 赵斌一本正经地摆出冷傲、又带着些许落寞神情,微微仰头说道:“受了点小伤罢了,死不了。我还以为你这女人是铁石心肠呢,原来也懂得关心自己夫君…” pua术的核心是什么? 不就是给人先造成既定事实么? 赵斌三句不离两人关系的本质,吕婉怒而不发,已经是大成功! 这可是他这么久来,持之以恒顶着一次次狼狈也不松口的终极奥义啊。 君不见,没钱学生时代那些渣男,逢漂亮妹子就爱媳妇媳妇的叫,久而久之就真成媳妇了么? (随便说说,各位好汉千万爱惜生命,别以身犯险,养孩子很累的。) “二郎,你眼睛怎么了!哇…” 正当赵斌准备刚柔并济,趁着在气势上完全压倒吕婉,转刚为柔,彻底拿捏她的时候。 一声大哭,从厅中传来。 眉儿脸色苍白地从里面跑了出来,扑向赵斌。 “不好,要完!” 赵斌这厮,刚才纯粹是见色起意。 见到吕婉后全然昏了头,一心只顾着攻略她。 却忽略了家里还有一个已经差不多成功拿下的小媳妇。 看着哭得脸色惨白、飞奔而来的眉儿。 赵斌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愧疚之情,生怕吓坏了这可人的姑娘。 忙顺势将她揽住,摘下眼罩安慰道:“眉儿别慌,我没事,看,这不是好好的么?” “啊?你…” “啊!!!姓赵的!你去死吧!!!” “阿…弥陀佛,姐夫,你今晚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啊…又是鸡飞狗跳的一天…” 第121章 行将踏错,寒夜静思 赵斌刚回家,前厅还没进去,又被赶出了家门。 连温顺的眉儿这次都没惯着他。 想来是的确做得有点过分了? 他只能狼狈地带上自己的爱犬,来到师父孙老头门外,望着天空欲哭无泪,感慨命运无常。 都说齐家治国。 他赵二郎连家中两个婆娘都搞不定,哪来脸去感慨生不逢时? 却不想,一进师父家的门又是一声暴喝临头。 “练武不可有一日荒废,你倒好!一去又是数天,更无一日老老实实打熬功夫!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给我到院子里去站桩,站到我满意为止!” 得。 在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赵二郎,一回山寨地位彻底拉垮,人见人厌。 只能苦着脸,低着头,一声不吭去老实站桩。 让他更不爽的是,老三赵稳居然也在院中扎着桩功。 “嘎嘎…二哥,叫你不带我出去耍,这下好了,受罚了吧?” 赵斌翻了个白眼,扎好步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这是我师父家。” “看你说的,你师父不就是我师父么?” 赵斌震惊地看着这货,转头看向身旁黑着脸的孙老头道:“老爷子,你没开玩笑吧。这货是练武的料么?” “喂!老二,我是不是练武的料,你心理没点数么?老子天生神力,一个能打你十个。” 数次暴力事件的大成功,让原本自信心受挫的赵稳又找回了自信。 但他面对的可是赵斌,哪会惯着他? “呵呵…可你没脑子啊。你难道不知道练武、打架都是需要脑子的么?而且天生神力…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滚!你要是骨头痒,现在咱两就可以练练!” “都给我闭嘴!” 孙老头终于忍无可忍,抽出竹条,老实不客气的在两个不省心的徒弟背上抽了几鞭子。 疼得两人龇牙咧齿,再不敢互喷。 “赵稳!二郎好歹是你兄长,如此目无兄长,罚你回头再多站一个时辰!” “啊?” “啊什么啊,不服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就当我没收你这个徒弟!” 赵稳当即闭嘴,不敢再吭一声。 赵斌还没来得及得意,却听孙老头又转头朝他喝道:“你还有脸笑!身为兄长,一点也不爱护自家胞弟,罚你今晚在院中静坐,好好反思反思养养心智!” “啊!?不会吧?老爷子这也差太多了,而且这可是冬天啊,会死人的!” 孙老头见到赵斌依旧油嘴滑舌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喝道: “人活着就得有个人样!就算是落草为寇,也需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二郎你机敏不凡,眼光独到,但有时行事太过取巧弄险。老夫怕你继续沉迷此道,将来总有一天会反受其害,又或失了骨气、本心,变得为了一己之私不择手段! 你比老夫懂的更多,我也教不了你什么大道理。罚你静思是要你自己能够好好冷静下来,想想自己所作所为,能够迷途知返!” 赵斌浑身一颤,脑子里嗡嗡然,轰轰然。 孙老头的训斥,如同洪钟大吕一般在脑海中不断冲击着他。 哪还不知道他并非惩罚自己欺负赵稳,而是借此机会来提醒自己不要误入歧途。 原本讨巧的话,再说不出口。 他此前回顾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从未想过有什么不妥。 可被孙老头当面怒斥之后,再去回想之前干的那些坑蒙拐骗之事… 虽多为被迫求生而为,无关对错之分。但他也的确有些沉迷其中,甚至隐隐感觉刺激。 如不及时警醒,说不定真有一天会性情大变。 赵斌是学过一些心理学的。 这明显是承受的压力太大,心理有些承受不住,开始跑偏了啊。 黑化固然强三分,不过哪个人没事想要自己掉进黑暗中沉沦? 只是医不自医,如非孙老头指出他或许永远不会意识到这个问题。 赵斌前世身为孤儿无人教养,这一世的生父赵叔河更是上梁不正。 两世为人从未被人这样严厉教育过,尝尽世态炎凉的人,才更这知其中的可贵。孙老头如不是切身替自己忧虑,如何能这样一针见血地直指出他本性的弱点和谬误... 赵斌心中百感交集,差点眼眶一热流下泪来。 人生能遇到这样事事替自己考虑的长辈, 被抽几下竹条,训诫几句… 又有何妨? 漫漫长夜,寒风刺骨。 赵斌披着一张披风,端坐于草甸之上,迎着寒霜回想前世今生。 恍恍惚惚间,时而清醒,时而昏沉,时而迷茫。 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又不知道是怎么熬过这刺骨的寒夜的。 当第二天的朝阳划破晨雾照在他脸上的时候,照亮了他有些浮肿的脸和通红的鼻头,他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早安,赵斌。” 他朝着柔美的朝阳笑了笑。 周围的一切,看上去依如故,却又多了些别样的感动。 那是鲜活的万物本该有的,却被人忽视的绚丽精彩。 一点一滴,看似平凡,却又是那么的不平凡。 他忍不住心生感慨:大概是困的眼花了吧? 嘎吱… 身后的房门被拉开,孙老头脸色憔悴地从屋内走出,看到赵斌精神头十足的样子微微一愣。 随后故意板着脸问道:“可有想明白了?” “没有。” “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嘿嘿,师父说的对。” 孙老头呼吸一滞:“别嬉皮笑脸的,老夫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样厚脸皮的东西!亏你在外面冻了一夜,还能笑得出来。” 赵斌却疑惑地问道:“师父教我做人的道理,我难道不该笑,而要心生怨恨不成?” 孙老头张了张嘴巴,终于绷不住,笑骂道:“你啊…还是那个无可救药的顽劣之徒。” “可不,不然要老头子你干嘛呢?” 赵斌站起身来,嬉皮笑脸的凑到孙老头身边摸着他的背说道:“老头子,担心了一夜没睡吧?这不是瞧不起人么?区区寒夜,还能让某熬坏了身体不成?” “某个屁!还不去吃着东西睡个觉,一会给我起来练武!臭小子,脸都冻肿了…” “得类~” 赵斌回了自己在老爷子这边的偏房,将门一关谁也不爱,愣是睡到临近傍晚。 然后又被拉出去一顿训,挨罚、苦练,依旧不知死活的和同样不知死活的赵稳斗着嘴。 这就是生活。 哪来那么多幡然醒悟? 有的不过是在遇到正确的人后,那点越来越凝固不破的底线和心性而已。 第122章 怪事连连,赵斌火了 天寒地冻,万物冰封。 不仅世界被冻结了,就连不安分的人搞事情的心情也仿佛被冻结了。 一连半月,居然平静无波。 刀郎寨的人在疯狂讨论的热度过去之后,渐渐开始接受自家二首领可能真成了独眼龙的事实。 这是件很有趣的事。 很多人明明怀疑这事可能是假的,但在质疑无果和潜移默化中,愣是说服自己开始接受这原本荒唐的现实。 这就是心理学的心理暗示。 就像一个不近视的人突然带上眼镜,周围的人不出两天都会接受一个事实:这人近视了。 最受关注的赵斌尚且如此。 变成大胡子的李豹就更不是事了,一开始还有人嘲笑和开玩笑,渐渐的开始怀疑是自己记忆昏了头… 赵斌的双面人计划,逐步进入正轨,相信再持续pua个几个月,寨民们连这点仅存的怀疑都会消失。 完美。 但最近,寨子里出了两件怪事。 第一件怪事,居然有些不怕死的货郎,来刀郎寨外贩卖各种商品! 而且供不应求! 这事还得从赵斌来到分寨后定下安心练兵、建设工事的基调说起。 自从他主导分寨后,就不再让人去附近的村寨中打秋风。 反倒还曾出手灭了那些为祸村寨的红巾乱兵。 之后刀郎寨南寨这边的寨兵们,最多就是向偶尔路过的商队收点过路费,以维护作为山贼的传统和尊严。 时间一久,除了附近村子里的村民们有点不习惯外,也没特别在意。 各个村寨该交的孝敬,还是老老实实供奉上来,反而有些因为受到的骚扰少了还多交了些许以示感激。 但问题随之就出现了,因为赵斌为了让寨兵们将养身体、好好练兵,还给寨子里的手下提高了待遇,规范了薪酬制度。 且保证每个月,按时按量足额发放钱财和口粮。 外有红巾贼威胁的同时,偏偏还禁止内部大金额的赌博,只准小赌怡情。 个别屡教不改的烂赌鬼更是打断腿,扔进山谷去开荒以儆效尤。 这些精力充沛的悍匪们一个个怀里揣着越来越多的钱,用不掉,心慌啊… 恰好年关将近,外面的老百姓却陷入了完全相反的境地之中。 古代年关的寓意,可不是后世的过节。 而是如字面显示的一样,是形容一年中最难度过的一关。 天寒地冻,没有收入,甚至连温饱都无法保障。 人都活不下去了,自然有人铤而走险。 恰逢某次村寨中有人带着钱财和粮食来孝敬的时候,有些寨兵无意中抱怨了几句‘有钱没处花,要再多孝敬也白费’之类的话。 被一些背着礼物的村民听了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不妥妥的双向奔赴么? 这世界从不乏穷到铤而走险的猛士,于是第一个冒着生命危险前往贼寨外叫卖的货郎大哥出现了… 生意那叫一个火爆,这位货郎大哥除了被扑来的寨兵们吓得尿了一裤子差点感冒外,赚得盆满钵满。 最骚气的是,临走前有个动不动歪嘴的大块头少年,还随手打赏了一吊野猪肉给他,鼓励他下次带点酒水之类的进来贩卖… 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画风彻底歪了。 到了最后,甚至还有闻讯而来,专门来收购野味皮货的作死商贩… 对此,赵斌恨得牙痒痒。 “耻辱啊… 我刀郎寨两寨合并,如今更是已经拥有300寨兵!就算不是石泉县第一寨,也至少能排进前三了。居然被区区小民逃税漏税长达半月?胡杆头,收取提成的牌子立好了么?” 胡力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插牌子这种事情,自家老大都要专门交给他去做。 难道脸长得凶神恶煞,会更有利于牌子插得稳么? 此人不愧是曾经衙门里的资深吏员,一针见血提出了自己疑惑: “回二首领,已经插好了。也在寨子三百米外划了专门的道限制这些外人进入…只是贩卖货物需要孝敬五成,会不会太狠了点?我怕那些刁民擅自提高价格,最终坑了咱自家兄弟啊。” ‘难道是我太黑了么,居然连资深同行都提出质疑?’ 赵斌略有反省。 但嘴上依旧硬到不行: “哼,我们是贼寨,不是菜市场!要是不加重提成形成限制,岂不是乱套? 不过你说的有道理,不能最后坑了咱自家的兄弟。 那就再去旁边插一块牌子,告诉那些家伙,想在我刀郎寨外做买卖就得讲良心守规矩,敢于赚黑心钱的,一律抓进谷里免费开荒三个月。” 好黑,好毒… 一群手下看着自家心黑手辣的大哥,顿生高山仰止。 “高!二首领这招实在高,这么一来那些人不敢胡乱提价,同时寨子里的人也不敢污蔑他们搞小动作了。” 胡力拍了个马屁,扛着斧头去搞新的牌子去了。 赵斌扶了扶自己的独眼面罩,忧喜参半。 他当然知道,这么做可能会弄进一些别有用心的奸细来。 不过他的眼睛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只有应对的方法。 “虽然有人来做买卖会缓解寨子的财务压力,但也会导致寨子名声在外引来祸事而且也会导致人心浮动… 看样子还得加以限制。那就一个月只开放三天吧,正好一旬一次…另外…” 赵斌目光转向寨门方向,那里有两个满脸横肉的陌生男子,正在和守门的寨兵发生争执… 这就是两件怪事中的另一件‘怪事’了。 如果有货郎上门,是因为有人穷疯了导致的话。 那么眼前的这一幕,就有些让人哭笑不得了。 因为他赵二郎,火了。 至于火的原因么,自然是因为他在凤凰山做下的事情,被某个处心积虑要搞他的神经病给捅了出来! (庄子的户主是化名:赵文武) 算算时间,也早该到了刘业被封官的时间了。 想必给赵斌和刀郎寨泼脏水的孙猛,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谋划彻底失算了。 不仅没将刀郎寨拉下水,还让红巾军再次被架在火上炙烤,这酸爽应该会让他更加抓狂。 只可惜,眼看着冰雪不断、万物沉寂,到了正常人类都需要安静宅家里过年的关头。 孙猛和刘坤即使想实施报复,也只能用些下作的手段。 两件事情一起发生,刀郎寨的名声注定压不住了,赵斌干脆破罐子破摔,听之任之了。 “唉…有如此不分昼夜盯着我的热心人士存在,何愁我刀郎寨不兴?” 第123章 道上扬名,你偷看啥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 在道上扬名,除了吸引官府的注意力外,最直接的好处是不断有想要落草或者谋取稳定据点的流窜分子,慕名而来! 短短十来天,寨子里居然多了二十来号寨兵! 可想而知,这个时代过年有多惹人厌。 这还是赵斌定下了四不收的原则的前提下。 贱淫妇孺者,不收。 屠戮幼儿者,不收。 烂赌欠债者,不收。 心慈手软者,不收。 除了最后一条,其他三条都堪称绿林道德模范,自然引起了大量来投的同道人士不满和唾弃。 “吗的!我兄弟二人千里迢迢,冒着风雪来投奔那狗屁的赵二郎!居然因为我等灭人满门不收,去你吗的,真以为缺了刀郎寨,爷们就没地方可去了么!告诉你们,隔壁花房寨同样是个好去处!” 赵斌看着骂骂咧咧离开的两个恶汉,眉头挑了挑。 花房寨,不就是一开始他计划去搞粮食的地方么? 那地方挡在洋州通往刀郎寨的必经之路旁,按道理早就在两个月前就被红巾贼给攻破了。此前抓到的两个摩尼教传教士,也透露过收集的物资一直运往那一带… “有趣,又玩借鸡生蛋这一套么?刘坛主不亏是摩尼教的杰出代表,这种手段真是玩得风生水起…恐怕不日就能卷土重来了吧…” 迟疑了下,赵斌没有命人射杀那两个出口不逊的垃圾。 这样的人送给刘坤,不正好给他拿去用邪教教义改造么? 成了,世间能多两个渴望净化世界的光明使者。 不成功,也能让红巾贼道德底线拉垮,越发不为底层百姓认同。 无论哪种结果,都好得很。 这就叫…格局? 王二诚看着骂骂咧咧离去的两个凶徒,眼中凶光一闪,凑过来小声问道:“二郎,他们居然敢敢当着众兄弟的面骂你,要不要我弄死这两个贱人?” 看看,这就是手底下有头脑简单又忠心耿耿的手下的好处。 所以别老把眼光盯在那些所谓的高级人才身上。 赵斌瞬间忘了自己的宏大格局,点头道:“也好,这些东西要是盘亘在附近,只会害了附近来买卖的村民影响本寨收益,你叫上孙单一起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处理了吧。” 王二诚兴奋地招呼着好友,背上刀弓出了寨子。 追着那两个不知死活的败类而去。 赵斌也没放在心上,反正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他转了个身一阵张望,最终目光锁定在一个光头汉子身上。 这汉子叫田毅,是当初北边逃难来的难民。 孔武有力,自带煞气,虽然很低调一直在隐藏实力,但他逃不过赵斌的特殊眼睛。 只看气息的话,比老奎要强上不少。 要知道,大宋军队因为怂,一心扑在远程事业上。 所以在禁军弓箭手中想要脱颖而出可不容易。 仅仅选择弓箭手的条件就是很苛刻的。 能开五斗之弓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弓箭手。 五斗什么概念? 相当于70磅重弓,远超西方50磅的战弓标准! (一些蒙古反曲短弓约30~50磅,是因为可以借助马速和追求速射) 而这,仅仅是禁军的下等战弓的标准。 赵斌之前也能拉开7、8斗的弓,但拉开不代表能射弓。 实际上他当时只能勉强用5斗的弓。 时至今日,身体达到壮汉标准以上后,他也是借助孙老头传授的开弓技巧,才能勉强拉开孙老头那张高达一石之力的牛角弓。 仅限于,训练。 而老奎先前可是能开九斗上弓的禁军资深强箭手,军队中百里挑一的真正精锐,还是个当过队将的百战悍卒。 这田毅的气息上能胜过老奎不少,可见能力之强。 但赵斌盯上他,不是纯粹因为好奇这么个强人为什么愿意主动投入刀郎寨,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寨兵。 更多的是因为他老是盯着自家大娘子偷看。 这能忍? “田毅?” “在。” “你和自家娘子感情不和?” 被赵斌拦下的田毅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脑门道: “二首领说的哪里话,我娘子是世间一等一的良配,不管我遭遇什么样的磨难她都义无反顾地跟着我,我田毅怎么可能会与她不和?” “咦?既然你们夫妇感情和睦,你也不像是渣男,为什么老盯着别的漂亮女子看?” 田毅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了。 他涨红着脸,低下头说道:“你,你误会了,我没有盯着吕娘子看。” “我有说你盯着咱家娘子看么?” “啊?我…我…” “哼!跟我来。” 赵斌预感到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问题,带着田毅往寨子的角落里走去。 等到四下无人后,他才黑着脸逼问道:“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认识婉娘?” 田毅脸色微变,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 “行了,你这人一看就不懂得说谎,休要骗我。老实交代,我回头给你升职加薪。” 田毅被搞得心态差点失衡,他才不想真的和这群山贼同流合污到底。 混在这只是搞钱外加洗掉异国难民的身份而已。 所以他抽了抽嘴角,直接拒绝道:“二首领说笑了,我刚来寨子没多久、寸功未立,也没有什么特殊本领。哪能被这样贸然提拔?” 赵斌当然不会说自己已经看穿他隐藏了实力。 因为有这样实力的家伙,如果没点见不得人的秘密,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区区刀郎寨中。 如果直接揭穿,对面的光头虽然未必会暴起伤人,但也肯定会想办法带着家眷脱离山寨的。 见利诱不成,赵斌话锋一转,道: “田毅,我这人没别的特长,能让人信服靠的是一双识人的眼睛。你为人低调,但身姿挺拔,作息极为自律又能恪守寨中规矩,必然是有不凡过往的,何必自谦?” 不等田毅反驳,赵斌又说道:“其实这都不重要,不管你是故意隐瞒实力还是有所苦衷,但既然敢带着家小投入寨中,必然是不会做出危害本寨的事情的。我赵斌可以容你在此安居,或者哪天要离开寨子,只需明说即可…” “二首领…” 田毅有些感动于赵斌的坦诚和意外宽厚,张了张口道:“不是我田毅不识好歹,而是心中所想那女子也只是数年前,远远见过一面而已。 虽然那人长得和吕娘子极像,但无论是气质还是神态都大相径庭,十之八九可能是我认错人了…所以不好随便乱说。” 赵斌挑了下眉头,问道:“那你总可以告诉我是哪里看到的吧?” “这…” 什么情况? 仅仅一个地点,都那么难以启齿? 赵斌看着他光溜溜的脑袋,若有所思。 眼珠子一转,故意问道:“田兄弟,难道你不说是因为自己是出家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才…” 说着指着他的脑袋,一脸大家都懂的样子。 第124章 落难凤凰,蛤蟆神将 田毅老脸一黑,有些生气地说道:“二首领休要乱说,我,我…罢了,其实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变成光头只是因为之前有留辫发,南下前我将它们刮掉了。” “哦~原来你是女真人啊?” “才不是!我是堂堂正正的汉人!” 田毅这种人一旦被打开话匣子、陷入口舌之争,怎么可能搞得过赵斌这货? 果然没两句话,就绷不住漏了老底:“只是在金国当过兵,碍于军中生存艰难,才留了那种头发。” “原来如此。” ‘嘿,看样子至少是个军官,否则哪会有向女真人军官靠拢的必要和条件?’ 赵斌心中有了点猜测,只是人艰不拆,没必要因为无关利益的地方死抠别人的伤疤。 他受了孙老头的一次次训诫之后总算底线有所回暖,又主动换回了之前的话题道:“难道我家娘子是金国人?” 田毅闻言露出一脸便秘的样子,吭哧好一会才羞愧地说道: “其实在金国效力之前,我随同族中几位兄长曾在西朝军中效力…隶属擒生军…后来战败被俘后族兄被迫投了金国… 直到年前,族兄因为不满女真人主官欺压太甚,不听我等劝告想要造反投效蒙古人。 结果被郭蛤蟆带兵给剿灭了。 我当时因为不满族兄决定正回家省亲中才侥幸逃得一命,直到上个月混在难民中南逃到了关外…” 敢情这位是叛了西夏投金国,结果又叛了金国欲投蒙古? 最后受金国通缉,被咱刀郎寨接盘? 好一个三姓家奴! 赵斌听得脑仁发胀,但也知道田毅估计也是随着族中没节操的掌权人被迫转进,身不由己。 毕竟这年头讲究上阵父子兵,当兵的都喜欢以家族抱团。其实真正的关系,可能并没有那么亲近。 与此同时,随着‘郭蛤蟆’这三个字进入耳中,一段慷慨悲歌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这个有着奇怪名字的人,可是真正的牛逼存在。 可以说,他除了国籍不符外,才是最符合‘郭巨侠’的历史原型人物。 这可不是信口胡说。 郭蛤蟆是金末名将,出生的会州(今靖远)一带的白驼布当时非常有名无疑对应了白驼山,名字也巧合地对应了郭巨侠的郭,蛤蟆神功的蛤蟆。 更有着相似履历和结局。 此大佬为汉人,崛起于微末,拥有着惊人的勇武。 尤其是一手箭术为当世骄楚,曾先后两次在超远距离(200步外)射杀敌军主将完成一人退军的神话,名动天下。 金哀宗很是欣赏他的忠勇,力排众议提拔他为静难节度使,命其镇守西陲防备西夏人和元蒙的入侵。 虽因身为汉人始终受到排挤和掣肘,但郭蛤蟆终其一生都在用恪尽职守的态度回报完颜守续的信任。 更为让后人感慨的是,在金国被宋蒙夹击灭亡后,郭蛤蟆连拒数十次来自元蒙的招降。 独守被大军围困的孤城足足三年,最后兵尽粮绝,于府中携残兵、家人自焚而死... 要说在这个时代有谁让赵斌最想瞻仰一番的,此人当属其一。 “可这些和我家婉娘有什么关系?” 田毅张了张口,似乎有些不知怎么开口,好一会才组织好语言,解释道:“您那位…和我当年在中兴府远远见过一面的西夏公主,极为相似…” 赵斌脚下一软。 这次是真没站稳,全赖田毅眼疾手快将他拉住。 田毅眼神怪异,说不好是羡慕还是同情地说道:“二郎,我只说有点像,没说一定是她,你还是不要多想的好。” 赵斌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心中却感觉像哔了狗一样,五味陈杂。 结合此前种种异象,已然信了七八分。 难怪…当日刘坤抓住吕婉会那样兴奋,甚至仅仅因为吕婉说小武是她表弟,而不敢伤害。 难怪…这女人身上有着回鹘人的血统。 西夏宗氏,不就是经常和回鹘通婚么! 什么吕婉,很可能是李婉的化名而已,或许应该叫她拓跋婉儿? 但是赵斌想不通啊,堂堂一国公主为什么会出现在宋国,又凭什么会混在一个小商队中被一群土山贼给劫上山! 难道经历了什么事情,导致原本的护卫都死光了么? 他神情恍惚地回到家中,不知如何面对吕婉。 却不想,那人正插着腰,凶巴巴地拦在厅前用一卷书籍指着赵斌喝骂道:“你回来做什么,又来耍我玩么!” 赵斌一阵恍惚。 看着眼前横眉冷对的女子,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和堂堂一国公主对上号。 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这特么妥妥一悍妇啊! 也许? 正如田毅所说,只是认错人了? 还真不好说。 毕竟田毅能认错,刘坤不也一样可以是认错? 而且既然都已经抢上山,拜过堂了,管他公主还是村妇,还能改变现实不成?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吕婉真是西夏公主,过不了两年也成亡国之人了。以元蒙人喜欢全军暴毙敌国皇室女子的做派,要是回去下场恐怕还不如普通奴隶呢。 管那么多干什么? 他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超前阶级观念下,并不会因为一个疑似公主的头衔而乱了方寸。 赵斌精神一振,瞬间将之前那点不安抛之脑后。 反倒感觉吕婉突然带上了某种光环加持,变得越发迷人了。 嘿嘿一笑,搓着手道:“娘子,这都半个月了,再过几天就要过年,我一直住老爷子那边太不像话吧…” 不知道为什么,吕婉突然感觉赵斌今天的眼神侵略性更足了,甚至带着点奇怪的猎奇光芒,她被看得有些慌张地低下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赵斌却误会吕婉火气消了,赶紧又求道:“再怎么说我也是分寨之主,要是传出惧内的名声,岂不是被人小瞧了去?” 吕婉顿时羞怒交加,再顾不得赵斌眼神的火辣,抬头狠狠地回瞪着他。 或许是习惯了赵斌的没脸没皮,她啐了一口骂道:“哼!哪个是你娘子,你要回来去求你的眉儿就是,关我什么事。” “嘿嘿,娘子这‘回来’二字,当真用得极好。只是你和眉儿情同姐妹,怎好凭生妒意?” “你!” 第125章 逗眉弄香,假终成真 吕婉本想再骂他几句,但越想越不对劲,终于意识到上了这恶贼的当,用手中的书捂住脸羞愧地跑了。 “哇哈哈哈…” 赵斌顿时心情大好,感觉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又成功立起。 将眼罩往上一掀,大声说道:“过两天就是大年三十,我得带媳妇去见见我爹,好歹去拜个年,大家准备准备啊!” 他也知道吕婉是不会回应他的,得意扬扬地迎上了闻讯出屋的眉儿。 这位,就好对付太多了。 赵斌二话不说,不等她开口就张开手臂将她揽入怀中,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香…” “嘤嘤嘤…” 什么怨念不满,全部烟消云散。 就是这么霸气,男人。 第三天早上,赵斌收到了一封小武托可信之人送来的信件。 信上多是问安、思念之类的话语。 顺便在告诉赵斌,他和王小乙招了几个仆从和八名看护庄子的护院。 除此之外,两人还给赵家庄添置了一个酿酒坊。有这个下金蛋的作坊在,估计再过一两个月就能自负盈亏了… “咦?” 赵斌看着信上多出来的酿酒坊,有些惊讶。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小武等人自行利用他留下的那笔赃物收购来的。 当然,他感到惊奇更多是因为手下终于懂得自行发展了。 石泉县这破地方,虽然不可能有什么好的酿酒坊。 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物流极为糟糕的年代,除了那些有钱人外哪个能喝到从异地弄来的真正美酒? 所以酒坊只要不毒死人又有人关照着,基本属于稳赚不赔的买卖。 算是个稳妥的赚钱路子。 等闲人家是很难将这样的现成产业吃下。 小武能够收购一个酿酒坊,就说明刘业应该已经‘原地高升’了。 否则没有这样的靠山,仅凭他们自己绝对不可能做到。 ‘这小子年纪不大,做事风格倒是有些毒辣,一出手就是官绅结合的路子…看样子回头我得说道说道,免得失了分寸丢了乐善好施的名声,因小失大…’ 正寻思着,突见眉儿抱着一件袍子低头漫步而出。 她上身穿着新做的素色襦袄、长裤,外面穿着披着一件朴素的斜领褙子,打扮极为素雅。 唯独肩头,披着赵斌从猎物中选材而做的貂皮短褂。 明媚娇俏中凭显几分端庄,让人看了不由心生怜爱。 只见她自然地走到赵斌身后,将他旧袍脱下,换上手中崭新的素色棉袍。 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情侣装的意思。 “你缝的?好精细的手艺。” 赵斌打量着贴身又保暖的衣服,发现精巧的夹层中居然用绸布内衬缝了羽绒在里面,忍不住又惊又喜。 抓住她的手仔细检查,有些心疼地说道:“也不怕被针扎坏了小手。” 大庭广众下,敢拉拉扯扯也就赵斌能做得出来。 眉儿慌忙将手抽回,掩嘴一笑道:“不是奴奴一人的手艺,大半还得亏了婉娘用心指导哩…” 赵斌闻言,美得差点灵魂冒泡。 这齐人之福,不就妥了么! 而且更为难得的是眉儿毫无妒妇之象,试问天底下哪个人有这般福气,能骗来如此佳人? 赵斌这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家伙,哪能放过如此天赐良机。 忙朝着正房门口大叫道:“婉娘,就等你了,你什么时候能走?” “我才不去!” 吕婉羞怒交加,隔着窗户叫着。 临了似乎觉得不妥,又说道:“我,我去陪孙老爷子,他一个人孤苦伶仃,也没个人作陪。” 赵斌略感失望。 但这也符合吕婉的性格,知道她能如此低眉顺眼和自己说话,已经是突破了往日的极限。 再逼下去可能适得其反。 正所谓一口吃不成胖子,心急降服不了胭脂烈马。 当即点点头,赞赏地说道:“不愧是我家大娘子,想的就是周到。行,我只带李豹前去探亲,老奎大刘等人都是值得信任的亲兄弟,你有事尽管吩咐他们去做。爹那我会给你好好解释的。” 面对赵斌的喋喋不休,吕婉终于绷不住了,打开窗户朝他骂道:“哪个要你解释,还不快走!” 看着同样打扮一新的吕婉,赵斌眼前一亮,抚掌大赞道:“好一个眉如秋水,玉伴香风的美人,哪个男儿能有幸见娘子新颜,怕是要被这满院子的香甜给迷晕了啊,啧啧啧…” 嘭! 这轻浮浪荡的样子,实在让人看得牙痒。 窗户被羞恼地重重关上,徒留一个‘滚’字。 眉儿掩嘴轻笑,拉着他袖子轻声问道:“你将婉娘姐说得这般好,那…我呢?” 赵斌越发飘了,忙欣喜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赞道:“你啊…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不如让夫君亲上一口?” “呸!登徒子。” 眉儿提着一个包裹,落荒而逃。 赵斌转头又看了眼紧闭的窗台,笑着追了上去。 文化人刷流氓,那叫流氓么。 不,这得叫情趣。 可惜自认为是文化人的赵斌,终究是个贼。 出了院子,立马切换人设化身独眼悍匪。 身背一把近五尺的漆木牛角长弓,腰插一口防身短刀,再包好头巾叼上一根剔牙的木签,神情冷傲地出现在了寨民面前。 此前赵斌给寨子定下的四不收,前三条只是pua人,属于给寨子立个底线的手段,其实很难验证真伪。 唯独最后一条‘心慈手软者不收’,当真是落到实处。 因此他所过之处,尽是躬身问安、目露敬畏的凶恶之辈。 另有如同冷面杀神的寨子第一高手,黑面豹李杆头相随左右。 李豹本就自带一股生人勿进的煞气,配上已经带习惯的狂野大胡子,看上去冷酷又凶猛。 而在两人身后,还跟着七八名彪悍的本部人马护在身后。 当真是凶威赫赫,尽显狂盗本色。 以至于赵斌携在身边的那一抹亮丽,让人怎么看都像是落在大灰狼手中,逃脱不能的小白兔。 偏偏眉儿性子外柔内持,面对凶巴巴的贼子们自然而然会露出些怯意,看上去越发可怜又娇弱。 一时间,不知换来多少良心未泯的寨民心中那声叹息:造孽啊。 “造孽啊…” 赵叔河爱不释手地收下眉儿为他缝制的一件大红披风,又看看变成独眼龙儿子,悲喜交加。 “儿啊,爹爹听闻你折了一只眼睛,始终告诉自己那定又是你的顽劣玩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我,我…唉…” 第126章 刮目相看,新年伊始 赵斌看了眼眉儿,见她低着头不知所措。 嘴角一弯,大大咧咧地说道:“不过是一只眼睛罢了,大过年的,别伤了气氛。” 赵稳张了张口,有心戳穿他。 但赵斌这段时间实在演得太认真,每次出现在人前必然都以这个造型见人,以至于他都开始怀疑这货是不是真的瞎了一只眼睛。 再加上旁边都是赵叔河的手下,他最终还是撇了下嘴,啥也没说。 反倒是许久不见的赵武,眨巴了两下眼睛后,面露悲苦。 似乎在心疼赵斌,又似乎有点失落? 气氛不对啊。 这一家子同气连枝的态度,也太别扭了。 赵斌倒是真没想要欺骗自家的便宜兄弟和老爹。 但架不住主寨中近半是些陌生的新伙计,一旦被公开识破,那自己之前的辛苦伪装不就全白费了? 因此难得良心发现想要缓解下气氛,对着赵武开玩笑道: “大哥,你整天陪在咱爹身边,怎么看上去好像有心事似的?难道是夫妻生活不够和谐,和娟儿闹矛盾了?” 结果赵斌这么一说,赵武立马就炸毛了。 指着他骂道:“老二,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 “啥?” “你当初不是告诉我娟儿有喜了么,喜呢!?” 赵叔河闻言,也没了悲痛之情,鼓起腮帮子叫道:“对啊!喜呢!这都两个月了,也没见我儿媳肚子变大啊!” 我去… 这破事,过不去了是吧? 赵斌没想到当时一个拿捏赵武的恶劣玩笑,居然能让这一家子折腾到现在。 不知该吐槽他们智商有问题好,还是该称赞一声这个时代的人求子若渴,一心壮大家族的牛马精神。 但他怎么可能会是个被人指着鼻子质问都不吭声的存在。 立马指回赵武,反驳道:“你还有脸说我,没有我给你捅破那层纸,娟儿那么好的姑娘会跟了你?你自己补了两个月的票,都没把仓填回去,还好意思说我这媒人的不是?” “什么!”x3 赵家父子三人,震惊地看着赵斌。 赵武哆嗦着嘴唇,气得脸色发紫,“你…你居然是在骗我的!?” 赵叔河同样受了刺激,捂住胸口悲愤地骂道:“太不像话…太不像话了!为父这两个月来,每次想到即将抱孙子,再苦再痛心中也是乐意的,你,你居然跟你大哥开这种恶劣的玩笑,妄为人子!” “二哥,这事你做得过分了啊。不过爹,就算娟儿有喜,也不一定生出儿子来,就老大那阴柔的样子,十有八九怕是个女儿。” 什么叫人类情绪节拍器? 赵稳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本就气得脑门冒烟的赵叔河猛地一拍扶手,狂暴地朝他怒吼道:“你这小畜生!说什么风凉话,给我滚出去!” 赵武更是捂住脸,差点哇得一声哭出来。 好歹他也是名义上的大哥,搓了几把脸后终于缓过劲来,朝着赵斌叫道: “老二,算你狠,骗得我好苦…但你说得不错,没你我和娟儿不知道还会拖到什么时候。看在你瞎了一只眼的份上,为兄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 “咦?” 一个多月不见,这货心量渐长啊? 而且刚才他失态的时候,旁边的那些寨兵几乎没有人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无疑证明,赵叔河并没有彻底架空他,而是让他参与到了寨子的整顿之中? 赵斌有些疑惑,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问题可能出在自己的玩笑之上。 赵叔河毕竟年过五十了,要是得知大儿媳妇有喜,加上又只有他一个儿子在身边。 难免会更多一些偏爱… 我去… 敢情所有委屈我来受,好处却是这货来享? 赵斌原本心中还有些愧疚,反思自己之前的玩笑是不是太过分了。 想到这,那点愧疚感瞬间烟消云散。 一扬脖子对着赵叔河说道:“爹,你骂老三做什么,他又没说错。生儿子生女儿又不包熟。就像你,不也生不出女儿来么?” 赵叔河那个气啊。 本来还心疼赵斌瞎了一只眼,不忍心骂他。 闻言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朝他吼道:“你们两个不孝的东西,大过年的回来是想气死我是吧!” 眼看着父慈子孝的固定节目又要上演。 站在赵斌身边的眉儿终于忍无可忍,用力剁了下脚,对着赵稳喝道:“小叔叔!爹爹终究是爹爹,你怎可这样顶撞他?” 赵稳一愣,脸色涨得通红。 正当赵斌防着他朝自家媳妇发脾气的时候,却见他羞愧地挠了一下头,低头狡辩道:“二嫂嫂你说得对…我,我的确不该…只是这事明明是二哥引起的。” “什么鬼?老三是吃错药了?” 他哪知赵稳在记事之前就没见过自己母亲,母爱严重缺失。 每次被老爹虐待、夜深人静之时,总会幻想从未见过的母亲该是什么样子的。 以至于看到端庄温柔、或者持家有道的女子时,总会带有一种敬畏感和期待感。 所以即使被嫂子当众呵斥,也是不敢反抗。 要换成赵斌这么说他,估计能打起来。 赵斌正疑惑赵稳为什么对眉儿如此客气时,却见眉儿捏了下衣角,鼓起勇气朝他说道:“官,官人…奴奴知道你并无恶意,但既然是来陪爹爹过年的,我们收敛点可好?” 啥叫绕指柔。 这一声‘官人’,叫得赵斌灵魂飘起,忙不迭点头。 眉儿见状,又看向赵武。 赵武不等她说话,立马讪笑着举手说道:“小嫂嫂,是大哥的错,还请嘴下留情。娟儿一直在说你好,教了她好多东西,我可不敢恶了你的面子。” 眉儿低头微微一福,最后又朝着赵叔河甜甜一笑,什么也没说。 赵叔河顿时眉开眼笑,大喜道:“好好好,阿爹我也有错。哎呀…果然还是女儿好啊,各位,看看我家二媳儿,多懂事多能耐…” 说到这,他立马站起身来,将眉儿送给他的大红披风美滋滋地披在身上。 然后得意洋洋地原地转了个身一番展示后,朝着一众手下吆喝道:“本寨主十几年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了。好媳儿,好媳儿啊! 来人,上酒菜,今天定要喝个痛快!二郎,千万仔细照看好咱家眉儿,不可让她受了惊吓。还有你们这群泼才,都给我听好了,谁要是今后得罪了我的好媳儿,本寨主定斩不饶!” 众人忙不迭点头应是,纷纷表示不敢得罪二姑姑。 看得赵斌目瞪口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夫人外交? 看着举止温婉得体的眉儿。 赵斌惊喜莫名。 眉儿却朝他吐了下舌头,红着脸凑过来,低声说道:“都是向婉娘提前请教的应对法子,我自己可没这能耐。” “哪里,那也要你心善懂事,才能镇住我家那几个牲口。” “你还说。” “好好好,不说。” “嘻嘻,那我去找娟儿姐聊些贴己的话去,你可别喝太多哦。” “去吧去吧,把八筒也带上,注意安全。” 父慈子孝固然热闹,但家中多了个能镇住场子的女人,才能让人体会到久违的温情。 赵家父子四人,难得过了个不那么闹腾的年。 新年一过,冰雪弥天。 赵斌想着家中独守寒窗的妹子,归心似箭。 他花了一天时间检查了遍主寨这边的防御工事,指出一些不足之后,在初二中午就带着手下一起朝分寨赶去。 途径山谷一处时,转头看向一处由乱石堆起而下的山坳,面露异色。 第127章 走私宝地,捷足先登 赵斌所观察那处地方,正是当日谷中大火之时他们得以逃生的通道。 也是百丈谷唯一一个可以通往外界的口子。 李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道一半被冰雪覆盖的倾斜坡道,眉头一皱问道:“二郎,你是担心有人会从那边潜入谷中?” “不是担心,而是一定。” “要不要我回头带人将那些岩石破开?” “没用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没有几年功夫如何改变得了。而且百丈谷也不是久留之地,犯不着去浪费人力。” 李豹闻言,也犯了难。 这道口子几乎位于两个谷口之间,派人来守着的话很难及时支援。 人少了很容易被实力强悍的红巾精锐突袭暗杀。 人多了,又会损伤正面防线的防守力量。 要知道赵斌和赵稳加起来也就百来号寨兵。 “豹子哥,按照往年算,这场冰雪还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李豹想了想后道:“如果不下大雨,至少还有两个月。” “也就是说,雨季山水来临之前,至少还有两月可以从这里通行…” “只需配上钢锥绳索,以之攀爬而下,不算难事。” “那就…留着吧。不就是拼时机么,嘿。” 赵斌看着在天空上盘旋的黑点,露出一抹森冷的笑意… 。。。。。。 俗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孙老头带给赵斌的,不仅是教会他箭术、习武以及人生感悟。 还有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领头人,该如何处理寨子中各种琐事的经验。 比如在每个节气之前,要提前几天甚至几个月安排好寨民们的生计。 储备种子、计算劳力和损耗,以及预估、对抗灾害的准备等等。 这都是人生经验的体现,说说很简单,但要落到实处却大有学问。 赵斌从骨子里就不耐烦浪费时间去学这些繁琐东西,但他更知道管理产业和领地,绝不是一拍脑袋就会有人帮他自动服务好的。 手下又不是npc,不仅各有私心就连忠诚度也会不断变化… 身为领头人,虽不用样样精通,但必须都有所涉及、了解。 一整个正月,他都宅在谷中操持这些东西,安排人手各司其职,加上还要苦练武艺、防备红巾军偷袭,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直到… 老奎心急火燎地找上门来,送来一个坏消息:“二郎,大事不好!据传龙王寨被人灭了!” “什么!?” 龙王寨位于石泉县北部,刀郎寨的东北方向差不多60里外。 所处的位置已经深入秦岭腹地,盘踞于群山环绕,地形险峻的深山老林之中,据说只有一些连税吏都不敢去的土寨存在。 再加上两寨不是一个路子的,所以平日里几乎没什么交集。 准确地说,龙王寨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贼寨,而是一个走私‘窝点’。 浩大的秦岭中除了七条沟通南北的正经商道之外,还有不少的险峻山道可出入群山。 比如南宋初期宋金大战时,金军就是在内奸的带领下从小路绕到了饶风关后,逼得吴玠不得不弃关而走。 这样的小路很多,绝大多数都是断头路或者从未有人涉足过的天然绝地。 但也有例外。 龙王寨所在之地就有一条民间流传的走私路线,据说只要沿途翻过十八道险关,就能在群山之间横穿秦岭到达秦岭北麓。 基于走私带来的丰厚利益回报,一直有不要命的潦倒走私商人,会冒着生命危险背货物穿梭其中。 自古以来,当玩命和钱财这两样东西成为主流的地方,自然也会伴随着火拼、仇杀、背叛、黑吃黑等等凶险之事, 而龙王寨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形成的,由当地最大的地头蛇联合走私团伙们组建的寨子。 虽然名声不显,但同道中人哪个都不敢去招惹这些极度危险的亡命之徒。 如今却传来龙王寨被灭的消息,如何不让人震惊。 赵斌恨得牙痒痒:“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么?” “具体不知道,但我猜应该是红巾贼。” “快跟我说说什么情况?” “是。” 老奎解释道:“消息是安排在县城里的探子传回来的,据说年初有人新组了个队伍想要去北边走些私货,本来是看正月将过准备先去龙王寨打点一番,好方便混个熟脸。 结果这伙人带着礼物入山时,正好撞见了几个巡山的人,想要诓骗他们杀人灭口。也算是这几个去的人机灵,有人及时发现了不对,才逃回来了两人。 我想能无声无息灭掉龙王寨又要封锁消息的,除了那伙红巾贼外不可能还有其他人?” “没错,有能力又有动机这么做的,只能是他们了...” 赵斌脸色异常难看地点头说道:“难怪这几个月来,另一伙红巾贼人就像消失了一样没有一点动静,原来偷偷跑去北边灭了龙王寨,可恨…” 当初进入金州地界的红巾贼分为两批,分别由刘坤和另一位坛主刘威带领。 刘坤的手下基本被宋军给剿灭了,但另一伙刘威的人马只在孙老头手下吃了点小亏,几乎没什么损失。 依旧保持着千人的规模。 这伙人一连三个月都不见踪迹, 赵斌还以为他们为了躲避宋军的威胁,撤回洋州去了。 毕竟这么多人,不可能一直躲在山上干耗着。 但如果占领了龙王寨,那就等于掌控了一条小型的走私商道。 尽管要通过十八关险道困难重重。 每年都会死很多人,且只能通过人力背货来实现有限的资源互通。 但也足以支持那些红巾军在龙王寨扎下稳固的据点,获得源源不断的财货补给! 有了这些,红巾贼只需要稳扎稳打,就能逐步席卷周围的村寨和匪寨,建立稳固的主场优势! 如非被人意外撞破漏了消息,恐怕等到对方做好准备侵入自己地盘时,刀郎寨都未必能够及时察觉敌人是谁、从哪冒出来的! 赵斌生气,除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外,更因为那地方本来是他看好的啊! 龙王寨那一片都是亡命之徒,又极度抱团排外,寻常势力的确不敢招惹这马蜂窝。 但龙王寨由松散走私团队组成的性质,决定了其内部并不团结一致。 赵斌觉得只需要挑选一些精锐,由李豹、老奎这样的狠角色带领着伪装成小型走私商队融入当地的氛围之中。 再加上他能分辨善意、恶意的能力,完全可以逐步打出自己的威风来,夺取话语权。 最后借助刀郎寨的人力来达到彻底掌控龙王寨的最终目的。 “居然被人捷足先登?” 第128章 汝之妻女,尽点人事 赵斌这段时间一直在谋划刀郎寨该何去何从。 攻打城池肯定不行。 刀郎寨还没有那个实力能够抵抗住宋军的反扑。即使侥幸能顶住,大环境下也只能让元蒙人占了便宜,吃力不讨好还得背负骂名。 所以只能参考伟人那套‘以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找一个有发展潜力、又不容易被围剿的地方,寻找发展空间。 而龙王寨,就是他选定的最好的两个方案之一。 要知道古代的一切,其实都建立在农业之上的。 农户的人口也往往超过总人口的九成。 基本是哪里有适合耕种的土地,哪里就会产生村落。 在民风彪悍的边陲。 有些村寨会被官府管束登记。 而有些深入群山或者民风野蛮的土人寨子,纯粹就是化外之地,连税吏都不敢前往寻找。 龙王寨背靠秦岭深处,坐看方圆百里连绵群山之地,洋州、石泉县、汉阴县地界都在它的辐射范围内。 原本这样的地方,只能是个闭塞的绝地。 但龙王寨背后的那条走私小道却成了关键所在,将这片绝地给盘活一半。 只需重新建立次序,光依靠收取过路费,就能养活大几百人。 但这只是最简单粗暴的好处。 剩下的一半,需要靠他在石泉县建立的农庄和产业。 等占领龙王寨后,赵斌可以逐步朝着周围的村寨扩张影响力“寻求”合作,到时候不说能招收多少兵源,光做皮毛、山货、药材之类的倒卖生意就发了。 配合他在石泉县的农庄和产业,形成互补互助的共生模式。 赵家庄负责最重要的粮食、装备等战略物资,而寨子负责提供钱货支持。 到时候进可找准时机趁势而起,谋取更好的地盘和发展空间。 退也能倚仗群山险峻之地,抵御军队围剿。 再不济还能够沿着背后的险道跑路,或者干脆化整为零,融入群山、村落之中... 要是实在不想倒腾了,还可以积累足够财富后,来个腰缠十万贯携美下扬州。 找个地方醉生梦死,享受生活去,不是很香么?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他赵某人绞尽脑汁谋划的,如此好的一条路子,居然被人提前摘了桃子。 还是自家生死大敌! 怎能不生气? 老奎见他脸色难看,犹豫了下后开口说道:“还有一事…” “什么事?尽管说。” “因兴元府(船上的)和石泉县的生辰纲被劫,触怒了西军制帅郑损,据说他已下令要不惜代价剿灭境内的红巾军以及和他们同流合污的凤凰山。 郑损这狗官估计根本不会管这个时节适不适合打仗,所以没有意外的话,战事恐怕不久就会爆发…” 说完,有些担心地看着赵斌。 因为他知道赵斌和凤凰山的徐况臭味相投,很是投缘。 作为身边的左膀右臂,老奎就没见过谁像那位徐二郎般,能和自家的少主相处的那么轻松愉快。 即使是那位和赵斌以兄弟相称的吕大脚,也更多只是出于想要拉拢的目的,带有一些功利之心。 果然,听到这消息后赵斌脸上的怒色一下子消失了。 似乎有点恍惚。 过了好一会才点点头,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人生在世,没手机、没电脑、没有电视机,甚至宋朝的报纸在石泉县这种小地方都难得一见。 所以对朋友、玩伴、亲人,甚至仇人的记忆,会比那个浮躁的世界更清晰十倍、百倍… 赵斌不是一个矫情的人。 他很清楚自己身为刀郎寨的首领,是无法在寨子中交到真正的朋友的。 虽然赵斌嘴里一直嫌弃那个有着桃花眼的男人肉麻、恶心。 但…那种找到同类的感觉。 对一个孤独的灵魂来说,有多特别,岂是外人可以理解的? “想什么呢。” 赵斌搓了搓脸,发现自己还是矫情了。 “早就预料到凤凰山会被围剿的,他自己也是知道的,何必要我去多管闲事?” “我特么当初怎么会脑子犯抽,收了那一万两银子和一船的粮食。” “不不不,那是送给我的报酬…” “不过什么都不做,江湖上的人会怎么看我,以后还会有人主动来投么?毕竟那家伙可是一直喊着要和我结义的…” “帮他去抵抗宋军,那是脑子有病,肯定不行。但…” “军队进入羁縻洲绝没有那么快,也许可以趁着还有时间帮他把老婆孩子给接出来,就当是尽尽人事?” 想着徐况那八个妖娆美丽,特会来事的年轻老婆,赵斌自动忽略了他的五个孩子。 脑海中不由自动浮现出那个眯着三分醉眼,风骚至极的曹丞相。 “汝之妻女,吾当养之。” 一时间,热血沸腾,大受鼓舞。 决定当一个讲江湖道义的人。 而且这事,真操作起来也不难嘛,一来一回也就四五天时间… 大巴山的羁縻洲少民一向桀骜不驯,即使有郑损的命令估计也不会那么容易让夔州的禁军进入其中搞封锁。 所以真正的围剿得再过一段时间才会打响。 但赵斌随即又想到了占据龙王寨的红巾贼。 感觉要是这样贸贸然带着人赶去做好事,一旦那些人进攻刀郎寨,怕是自己妻女要被别人养。 一时间,左右为难。 于是招来自己一众心腹,询问意见。 赵稳第一个站起来,大大咧咧地嚷道:“二哥,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接几个人么,我替你去一趟,你守在家中就是。” 我真是谢谢你了。 到底是哪个没眼力见的,把这货给带聚义堂来的? 赵斌恨不得一脚将赵稳踢出去,无奈赵稳还是名义上的三首领,而且武力值比他高的多。 这念头只能想想而已。 “你觉得徐况会放心把自家妻儿老小交给你?” “那怎么办?要不你自己去,寨子我帮你守着,你让老奎他们听我的指挥就行。” 赵斌捂住额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直突突的青筋。 知道跟这不省心的家伙说不明白,一指旁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然后环顾场中诸人,问道:“都说说看法。此事事关重大,寨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就先从要不要去帮忙说起吧,各位都是自家兄弟只管放心说,我不会多想。” 李豹很自然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胡子,第一个说道:“徐况和二首领也算是生死之交,而且还援助了我们寨子过冬的粮食,对我们有大恩情。于情于理都该去尽些力量,助他们度过难关。” 赵斌略感欣慰的同时,决定以后遇到要下黑手、黑吃黑的时候,要适当避开这个手下第一打手。 道德标准和江湖义气,太特么高了。 这妥妥的逼他去送死建议啊。 一点眼力见都无… 好在其他人,没让赵斌失望。 只见大刘立马站起身说道:“二首领,李豹兄弟说的有些道理,但凡事也要力所能及。我们寨小,如果公然和军队作对,恐怕不日就有灭顶之灾。 所以即使要去尽些道义,也只能限于帮扶些力所能及的,二首领你说的保其家小就不错。这样即使日后被人提起,道上也无人可以指摘咱的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都觉得救人家小是应尽义务。 “好,那就这么定了。只是要让徐况将家中妻小托付,恐怕得我亲自去跑一趟,但我又担心红巾军会趁机来犯…” 这真是个无解的难题。 分寨中,别看是赵斌的一言堂。 但这百来号寨兵其实是分为四股阵营的。 李豹、老奎等心腹老人是一股,赵稳的人是一股,原孙老头麾下的是一股。 还有就是新加入进来的北方流民和慕名来投者。 这些人无疑都愿意听从赵斌指挥。 可他一旦不在,即使威望最高的老奎,恐怕也难以在危急关头将命令贯彻下去。 更何况失去了七条的侦测能力,在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寨子很难不被偷袭。 众人挠头搔耳,憋得面红耳赤,愣是想不出办法来。 赵稳不耐烦地砸了下扶手,大叫道:“这种事情怎么防备,如今红巾贼就囤聚在北边的深山里,他们随时可以来袭击我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主动权全在他们手中!” “等等。” 赵斌灵光一闪,问道:“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 “刚才的话。” 赵稳一头雾水:“我说什么了么?说过的话,谁还能记得住,二哥你这不是为难人么?” “…” 果然,不能对这货抱任何希望。 幸好一旁的钱安咳嗽了下出来,在赵稳震惊、崇拜的眼神中,将他的话一字不漏地又重复了一遍。 赵斌终于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主动权!对,就是这个…” 第129章 马屁如潮,极尽夸张 第129章 马屁如潮,极尽夸张 “红巾贼如今最大的优势,就是主动权。我们完全无法判断他们什么时候会出现,又会重点攻击哪侧谷口…所以想要防备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破掉他们的主动权…” “那要怎么破呢?我们总不能限制他们的自由吧,哈哈哈…二哥,你也想得太美了。” “滚。你再拆我台,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扔出去!” 赵稳大怒,刚想发火。 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叫道:“哼!二哥,你既然嫌我烦,我走就是。反正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钱安,我们走。” 说完,不理会懵逼的在场众人,拖着同样懵逼的钱安离开了聚义堂。 赵斌也不去管他,反正这货再蠢也不至于又跑到凤凰山去找死。 他脑子里疯狂转着各种邪恶的念头。 最终露出一抹坏笑,指着身后那幅平日里抽空绘的金州简易地图西侧边缘,说道:“这里,我记得是子午镇?” 老奎等人面带不解地点了点头。 “没错。” “我还记得,这里的码头上驻扎着一队禁军?” “是的。” “如果我还没记错的话,禁军驻扎在这里是为了…收取高额装运费,赚钱?” “嗯?” 赵斌看向老奎,问道:“当日你回来只说没摸清状况,因为另有事情所以没来得及细问你,你去花房寨探查的具体过程如何?” 老奎惭愧地摇头说道:“我去花房寨的道上发现沿途山道旁立着几个哨岗,还有隐藏着的暗哨。因为怕打草惊蛇所以准备回来找人帮忙,结果正好遇到了来找我的王二诚兄弟。” 王二诚立马点点头:“没错,我就是在半路遇到老奎的。” 赵斌心中大定,说道:“呵呵,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他们越是防备,越说明我们当时的分析是对的。 靠近子午镇要道的花房寨绝对是最利于红巾贼收集、囤积物质的重要据点之一…” 他扫视着若有所思的一众手下后,坏笑着问道: “各位,如果去子午镇驻军处散布一个消息,说花房寨中有红巾贼收集和抢夺来的几百万两银钱,和几万石粮草,你们觉得…他们会信么?” 众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老奎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道:“二郎的,这是不是太夸张了?如此巨额财富…不可能收集得到的吧?” “我要的就是夸张带来的宣传效果。你就说吧,换了你是官府的人听了这么大数额的消息,会不会信?” “这…不好说,不过红巾贼名义上洗劫过石泉县和兴元府的生辰纲,如果是我的话至少也会派人去打探一番。万一是真的那不就…发了?” “哈哈哈,你看,你明知道是假的前提下,听到那么巨大的财富照样会心动。那些贪婪的官吏,就更别说了。 更何况花房寨本就是我等一直怀疑的赃物聚集地,里面即使没有几百万贯钱财,但红巾军的据点这个事实绝对跑不了。一旦有专业的军中探子前往探得异常,必会引来洋州驻扎的禁军入局!” “况且西军制帅郑损刚下命围剿红巾军,嘿嘿,能名正言顺地获得功劳和财富,谁能不心动?” 老奎猛地一锤手心,赞道:“对啊,只要那些狗官动心就肯定会出兵攻略花房寨,如此一来至少能够拖个十天半个月。如果真被二郎你猜中那里是重要的仓储之地,恐怕红巾军还得想尽办法去救援啊…” “妙啊!好一招借刀杀人!” “不愧是二郎,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妙计!” “嘿嘿嘿,我等能跟着二首领真乃三生有幸!何愁大事不成?” 一众手下纷纷赞叹地看着赵斌,献上真挚的马屁。 扑面而来的彩虹屁,果然让人感觉飘飘欲仙。 好在赵斌还有点自知之明,伸手示意大伙适可而止:“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兄弟少说奉承话。那么不知哪位兄弟愿意去跑一趟,把这事给办了?” 人群中的胡力闻言,立马站起来毛遂自荐道:“那一带我熟,还认识个开茶水铺的掌柜。散布消息的事就交给我吧,保证一两天之内就将这个消息送入洋州禁军耳中!” “好。” 赵斌大喜道:“那就劳烦胡兄弟了,切记要小心行事。我估计红巾贼在那肯定有安排探子,所以你宁可慢一点也别让麻烦惹到自己身上,丢了性命。” “多谢,我省得了,二郎此去也请保重。” 胡力一抱拳,领命而去。 赵斌心中稍安。 这么夸张的消息,必然传得沸沸扬扬。即使洋州禁军不入局,察觉到异常的红巾贼估计也会被惊扰,不敢轻动… 定下如此损人不利己的毒计,如无意外十有八九应该能拖住红巾军。 不过世事无常,再好的谋划也只是谋划而已。 为了以防万一,赵斌将老奎和大刘这两个比较擅长领兵打仗的手下一起留下,守卫山寨。 自己只带着李豹、孙单和王二诚三名兄弟再度赶往凤凰山。 兵贵精,不贵多。 这三人在赵斌的洞察下,都是有潜力的可造之材。 是他重点进行培养的手下。 过去两个月在赵斌的引荐下,三人同样获得了孙老头的用心指点。 实力进步不小。 尤其是本身善于用弓的孙、王二人,深受以箭术闻名的孙老头所偏爱,传授了不少射术技巧。 因此无论是精准度,还是速射之类技巧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虽然这二人目前比起老奎依旧有所不如,但以他们的年纪,不出意外将来必定会青出于蓝。 当然,老奎依旧是赵斌最倚重的左膀右臂之一。 丰富的军旅经验和人生经验,暂时是刀郎寨中无可替代的。 唯一的遗憾就是年纪略大,已无多少潜能可挖… 言归正传。 四人一到半路,各自装扮。 赵斌和李豹脱去了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只是改了个发型。 反倒是孙单和王二诚,带上了假胡子、包起了宋人很流行的头巾,进行伪装。 此举是为了防止路上被人认出,惹来麻烦。同时准备进了凤凰山之后再换回来,坚决贯彻贼庄不同道的双面人计划。 换好装,四人都有些不习惯。 赵斌和李豹是不习惯少了脸上的伪装,而孙王二人是不适应黏在脸上的装饰物。 更不习惯的是看到同伴迥然不同以往的状态。 忍不住彼此哈哈大笑起来... 上架了,感谢订阅 感谢书友们的月票 第130章 不太对劲,逼上梁山 第130章 不太对劲,逼上梁山 这一次,几人没有选择走陆路。 因为走陆路很可能遇到调动中的金州禁军。 反观汉江,靠近大巴山羁縻洲的岸线漫长。山势复杂、互不想通的同时,又缺乏可以有效抵御偷袭的地形,很难封锁。 来往的汉水航线更是大宋北方最重要的贸易路线之一,几乎占了东西两地物流的九成之多。涉及数以千万贯级别的赋税和庞大商业行为,不可能因为区区剿匪而被封禁。 赵斌以去悟真观祭拜的名义搭了艘洋州来的商船,不日就到了与汉阴地界交界处。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往日纤夫盘踞的交界码头处,多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军士正在指挥一些民夫修建小型哨卡。 而这样的场景,并不只在汉阴县和石泉县的交界河段。 几乎每路过一个大的滩涂或者开阔的高地,都会有小规模的营盘或者箭楼被修建起来。 驻扎的军士根据地势针对性布防,多则二三十人,少则七八人。 而且都备有可以随时跑路的小船。 虽然这么点人肯定无法彻底封锁凤凰山群贼的退路,但至少压迫感已经扑面而来。 打仗,除了正面的厮杀和后勤之外,还有军心、气势、心理等等方面。 由小见大。 赵斌隐约感觉,实际指挥这次作战的金州禁军将领,应该是个心思慎密、擅长攻心之人。 关键是对面的夔州同行还没有来得及进入羁縻洲形成封锁网,就敢这么秀。 在外人看来明显就是抢功行为。 难道金州这边的将领就不怕得罪同行,被人在郑损面前参他一本么? 这不对劲! “糟了,宋军的指挥官好像没按套路出牌啊。” ‘难道要翻车?’ 赵斌心中陡然一沉,对此行目的能否实现产生了怀疑。 情况和他一开始想的南岸军队还没出动,好像有些不一样。 当船行至紫阳滩,这种怀疑变得更深。 斑驳的血迹和零散没来得及清理的残衣断箭,洒落在差不多有一里长的狭长碎石滩涂上。 紫阳滩有一部分,是天然的低水位码头。 只需几个简易的栈道,就能作为很好的码头存在,也是方圆数十里唯一一个正经码头。 堵住这里,就可以防止凤凰山的人混进商船中跑路。 唯一的不足,是这里碎石嶙峋,不好扎营。 宋军只留了三艘战船在岸边封锁这片滩涂,其他地方则空无一人。 结合滩涂上的血迹和残骸,他们应该在不久前击退过凤凰山的进攻。 反倒在前方的观悟山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残雪之间,隐有旌旗涌动。 “看样子悟真观可能被征用为营寨使用了啊?” 赵斌转头朝着商船的老板笑了笑。 后者脸上带着不安之色艰难地回以笑容,不敢答话。 在看到沿途的场景后,船老板已经意识到了能在这时候上悟真观的拜神仙的,绝不是正常人。 无论是真的脑子不好,还是反贼或者和军队有关的什么都好,赶紧送走才是正经事。 “你等何人?此地已经被封锁,没事赶紧离开!” 正在赵斌迟疑着是不是该上岸的时候,旁边的官船上冒出几个人影,端着弩箭对准了他们。 好在对方没有直接动手,只是进行劝离。 艹! 这破任务,地狱开局啊。 和一赵斌开始想的动动嘴皮子跑跑腿就能捞人,完全不一样! 他心中打起了一万个退堂鼓。 却听身后的商船老板大叫道:“各位军爷,别误会,别误会!在下只是送这四位客人来观中进香,不敢停留,马上就走。” 刷! 几把弩箭齐齐对准了为首的赵斌。 赵斌抽了抽嘴角,朝着船老板‘感激’地瞪了一眼。 寻思着也没少给钱啊,何必害我性命? ‘早知道冒险找王六和那个姓穆的船老大运一趟了…’ 赵斌暗自嘀咕了一句,然后举起手朝对面的军官说道:“各位军爷,别误会,别误会!在下只是因为家中得了几个大胖小子,特意来观中还愿。 哪知居然遇到军爷们封锁此地,如果不方便,我可以改日再来。” 李豹三人齐齐瞪大眼睛,看着毫无节操想要跑路的自家少主,差点怀疑耳朵听错了。 这还是那个义薄云天,不惜性命也要将自家好友的家眷救出来,好留个香火的赵二郎么! 就在他们忠诚度摇摇欲坠的时候,突见对面为首的军士将手一挥,示意手下收起弩箭,大声说道: “既如此,你带着人上观吧。我家将军和观中道长有约,不得禁止善信出入山门!” “啊?” “啊什么啊,赶紧的。某还要防备山上宵小偷袭,再磨磨蹭蹭,你们就都不用走了!” 赵斌闻言,只得硬着头皮在船老板的欢送下,下了甲板。 然后又硬着头皮靠近官船问道:“军爷,请问如果我们要离开,该怎么办?” “哼,你去问道观里的牛鼻子,他们可代为安排。” 悟真观的道长们,这么牛逼的么? 连军队封山都能讨价还价? 赵斌没了法子,只得谢过船上的军士,然后装模作样地朝前面的观悟山走去。 而他手下,也从不缺没心没肺的存在。 王二诚转头看了眼仓皇离去的商船,想起刚才在船上的一幕,好奇地问道:“二郎,你刚才害怕了?” 兄弟,人艰不拆不知道么? 谁特么能料到这些禁军会提前搞出这样的骚操作来,把一些主要出口都封住了? 赵斌强忍着踹他的冲动,一本正经地反驳道:“呵呵,你看我是那种人么?” “难说…换我,我也是有些害怕的。” “滚!” 那一脚,终究还是没蚌住。 赵斌踹开王二诚后,为了自己的面子,强行向三名手下解释道: “情况不明时,需要以退为进。我刚才只是故意试探那些军士的态度。这不,我们不是顺利上岸了么,而且还额外探听到了怎么离开的方法?” 三人恍然大悟:“哦~二郎英明~” “…” 总感觉被手下给嘲讽了。 可惜他没有证据... 来到山脚,江边官船上的人已经看不清影子了。 赵斌陷入了纠结之中。 是顺势上山呢,还是趁机溜入凤凰山中去找徐况呢? 第131章 吉人天相冤家路窄 第131章 吉人天相?冤家路窄 他寻思良久,感觉就这么溜进山去大概率是送人头。 进去容易出来难。 到时候跑路时怎么解释? 难道对外面的宋军说:‘吾乃山野隐贤,一直带着八个妖里妖气的老婆住在山上专注于生孩子。看,这五个和我一点不像的娃,就是成果?’ 想想那画面,怕是要被万箭穿心扔下汉水去喂鱼。 “走,我们先上山去拜拜真君,求个好运。” 赵斌说完,带头沿着上观悟山的山道而去。 同时手中摩挲着一块刻有‘紫阳’二字的木牌。 这东西是上次在凤凰山遇到的那个老神棍送给他的。 赵斌一开始并没当回事,甚至还有点忌讳那神神叨叨的老道士。 直到后来得知了悟真观的开观祖师爷,是百年前在此悟道的紫阳真人之后,隐隐感觉自己可能遇到了牛逼人物赠送的机缘。 这木牌,很可能就是悟真观开山祖师的信物啊! 到时候一拿出来,不敢说号令拥有数万信徒的悟真观听命于自己,求他们帮着护送妇孺离开总是没问题的吧? “这就叫吉人天相,好人有好报。” 赵斌信心满满地上了山。 进了山中后,他才发现观悟山实际比在山脚下看到的要大得多。 山势蜿蜒呈轻缓的台阶缓缓抬高,只因坡度基本一致,所以在下面时看上去才显得不大。 最让人惊讶的是,山间居然还居住着数量不少的山民,倚着不断向上的梯田而居。 嫣然形成了一个散落分部的村落… 难怪悟真观要求驻扎期间的军队不准骚扰信众,恐怕更多是为了保护这些人吧。 半山腰处还有两三百号民夫和军士组成的队伍,正在一处居高临下的要道旁修建着营盘… 守在山道上的几名禁军军士虽然好奇赵斌几人的来历,但也只是盘问了几句后,稍做检查就放任他们上山了。 估计是远远在山上看到赵斌四人是从船上下来的缘故,并未刻意为难。 倒不是他们懂得关爱百姓,实在是悟真观得罪不起。 大宋本就是道教最兴盛的朝代,悟真观是当今天下最负盛名道派之一,金丹派祖师紫阳真人的潜修悟道之地。 紫阳真人张伯瑞何许人也? 道教两大派系之一的全真教南派五祖之首。 只要知道一点。 在他出世之前,道教炼丹都是走化工路线的。而在这位大佬之后,开始讲究取儒释道精髓而修精气成就内丹,从而奠定了金丹派崇高的历史地位。 历来被众多名士、儒生所推崇。 不说悟金丹宗在朝廷中的影响力。 很多金州乃至利州东路、京西南路的官员本身就是悟真观的恩客,可想而知其影响力有多大。 所以别说几个大头兵了,就连金州知军亲自来这,恐怕都得给于起码的尊敬。 赵斌见到这般情形,不惊反喜。 他巴不得悟真观越牛逼越好,到时候只要掏出怀里的祖师令牌,捞人还会有难度么!? “哇哈哈…这就叫柳暗花明又一村,天意,天意在我啊,嘎嘎嘎…” “谁人在此喧哗?嗯,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一声惊疑,从前方传来。 赵斌莫名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顺着声音抬头往前台阶尽头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全…全县尉?你怎么会在这!” 全贵伸手拦住了想要开口纠正赵斌称呼的张义,神色怪异地看着在这样一个特殊时候上山的赵斌。 而赵斌也惊疑不定地打量着站在山门外的全贵。 只见他头戴软幞,身穿一袭青色锦袍,脚踏千层云靴,加上笔挺的脊梁和得志意满的神情。 端的一副锦衣玉带、雄姿勃发的英豪派头。 除此之外,身后还跟着包括张义在内的四名孔武有力、挎剑背弓的豪勇大汉。 这些人虽然都只是穿着寻常武人的劲装,并没有着甲。 但他们身上质地看上去格外僵硬的特殊棉袍,很显然是用来穿在盔甲里面,防止被金属硌伤的。 配上那一身肃杀之气,就该知道定是军中悍卒! 赵斌之前听说全贵高升了,但并不知道升哪去了。 此刻在这见到,哪还不知道这人是进入了金州的禁军体系。 而且应该地位不低。 ‘苦也…’ 赵斌暗暗叫苦,似乎他每次见到这为全大人,都是在这种见不得人的时刻。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强忍住心虚上前见礼道:“刚才没想这里还有别人在,故而有些行为放肆。晚生赵斌,见过全大官人。” 全贵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他身后的三名同伴。 幸而赵斌上次被吕大脚指出身后的手下看上去匪气十足后,有所针对性的改正。 加上这段时间孙老头的调教和训练,王二诚和孙单二人那种匪气已经渐渐转化为悍勇之气。 这才没有引起全贵的进一步怀疑。 只是另赵斌想不到的是,全贵一开口的话就将他吓得差点落荒而逃: “赵公子,听说你在石泉县地界定居了?” 赵斌双腿发麻的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全贵眼睛一眯,笑道:“呵呵…你似乎很意外?” 冷静! 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今天插翅难飞! 赵斌强迫自己放空大脑快速放松下来,然后趁机整了整头上的方巾,借此来清理头绪。 让自己飞快恢复了镇定和从容。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对着全贵一拱手,用自嘲的语气说道: “是有点感觉意外。毕竟在下落户石泉县的事没多少人知道,没想到官人居然会知道这件事,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随后飒然一笑,侧着脑袋笑眯眯地问道:“难道官人认识金州郭家的郭衙内,从他那儿听说的?” “有点意思。” 全贵有些惊讶于赵斌这么短时间内就能镇定下来,居然还想扯出郭金来对他进行反向压制? 心中不禁冷笑。 这小子第一次见面时,就给他一种来历不明的感觉。 尤其是还和石泉县押司刘宝的死扯上了关系… 只可惜,此前全贵一心建功立业、重振家族,并没有精力将小小的赵斌放在心中。 这一次意外相遇,只能说是对方刚好撞在自己手中了… 第132章 咄咄逼人,邋遢道人 第132章 咄咄逼人,邋遢道人 “郭衙内某家倒是在金州遇到过几次,不过算不上太过熟络…” (武将不称本官) “那全官人又是怎么知道我在石泉县中落户的呢?” “那就得问你自己了。” “我?” “赵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莫非忘了一手保举的那人?” 赵斌终于明白问题出现在哪了。 就在去年年底,刘业被选为金杰出贤吏之一,作为彰显官家生辰普天同庆、宽厚爱民的一部分政绩,上报给了朝廷。 随后,被原地提拔为正九品的儒林郎,暂代石泉县县尉,补上了这空闲的职位。 在大多数人眼中,刘业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抱上金州郭家大腿的幸运儿而已。 但事关红巾军逆贼,军方和一些有心人难免会深入了解其中的细节。 知道有赵斌这么个人参合其中,并不奇怪… 一般人或许不会多想,毕竟主导者是郭家嘛。 但显然眼前这位见过赵斌的全大人…是个例外。 赵斌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在这件事里的分量。 他一个黑户,在这秀存在的话不是作死么? “官人何出此言?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左右郭衙内的决定。” “呵呵,赵公子谦虚了。此前刘县尉去金州接受褒奖的时候,我正好受邀在场旁观。我与他也算是曾经同事过的故人,所以私下交流了一番。听得出他言辞之间对赵公子可是相当…敬重啊…” 好一个敬重。 这种词,用来形容官员对白身的态度,简直就是在阴阳。 赵斌实属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节! 这倒霉催的。 事到临头,他只能强行挺住不肯露怯: “是么?刘兄真君子也,没想到在人后都能对我这区区布衣如此客气…惭愧,惭愧。想来也正是因为刘兄的品质难得,所以他才能被朝廷因贤德而提拔的吧。” 全贵眉头一皱,暗骂赵斌‘滑头’,这嘴上的狡辩功夫实在厉害。 只是…想在他的地盘上蒙混过关? 哪有那么容易。 “赵公子…我记得你是兴元府人士吧?不知道是兴元府哪个赵家?” “官人说笑,我家中不过是稍有薄财而已,在贵人满地的兴元府上不得台面。” “你但说无妨。我很欣赏你,日后有机会也好去拜访一番,结个善缘?” 你看,赵斌最怕的事情不就来了么? 他哪知道兴元府有几个上得了台面的赵家? 最要命的是,他此刻还身处被大批禁军控制的观悟山上,一个回答不慎就会被直接拿下。 赵斌朝着全贵笑了笑,心中却已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就在他寻思着是不是可以靠之前对付郭金那般,靠装腔作势蒙混过去的时候。 只见一名邋里邋遢的中年道士,背着宝剑从山顶的悟真观而来。 人未到,身上的异味已经扑面而来。 赵斌心中狂喜,忙故意皱起眉头向那道士看去,全贵也闻到了身后的异味,同样皱起眉头转头看向身后。 只见那邋遢道士人未至,口中已经大大咧咧地朝着全贵嚷嚷道: “全大官人,你又来拜访我家观主啊?还是请回吧,请回吧,观主他实在不方便见人。” 说完,人已经张着双腿,抱着手臂挡在了山门的牌坊中间,面带微笑地打量着面生的赵斌一行人。 “曾道长…” 全贵客气地朝着邋遢道士抱了一拳,说道:“某家作为先锋使,奉命收集凤凰山众贼和山上一些特殊地方的情报。听闻两个月前这伙贼人发生了大变,所以特来向贵观请教些问题… 还望道长向观主代为转告某家的意思,好让山中的信徒配合大军行事,免得误了朝廷的大计。” 曾道长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在周围残雪的映衬下居然有种闪人眼球的效果。 实在让人想不到这样一个臭烘烘的邋遢家伙,居然有这么整洁的牙口。 “官人说笑了,我悟真观一向闭山修行,对凤凰山丝毫不熟,你这样说却是冤枉了我家观主咯。而且山中信徒多是虔诚信徒,也算是半个方外之人,恐怕也帮不上军使的忙…” 全贵压根咬得胀起、眼中怒气暗蕴,他身旁的赵义知道是这些道士三番五次不肯配合,惹怒了自家主子。 当即站出来朝邋遢道士厉喝道: “你牛鼻子好生无礼!我家官人自从来山上后,一直对道观礼遇有加,你们说不能冒犯上山的恩客,也是做到了秋毫不犯。 如今我等几次三番上山要找你家观主商谈要事,你却一直出头推三阻四的,是何道理?真当我们堂堂昭化军管军提辖使是吃素的么!” 随着他的话语,全贵身后另外几名军汉也横眉倒竖,眼带杀意地看向挡路的道士。 那道士被四名杀气腾腾的军汉威逼着,却丝毫不慌。 仰头打了个哈欠,目光随意扫过张义等人,面带不屑。 “猖狂!” 张义本意是吓一吓他,但见到对方这样的眼神,哪还忍得下去。 突然伸出手去抓向邋遢道士的胸口! 全贵本想阻止,但想到这几天受的冷遇,最终还是决定装作没反应过来,选择静观其变。 “唉…莫急,莫急,贫道来得急了,还未洗脸呢。” 电光火石之间,那道士身体微微侧身后仰,像是和张义配合了无数次一般,另他的手臂擦着自己的身体掠过。 然后伸手一捞,捞住张义衣服的后摆,在脸上搓了搓,像是在洗脸一般。 可怜张义本就重心往前,被人提住身后衣服后彻底失去平衡,差点原地摔个狗坑泥。 “大胆!” 另外三名军汉见状勃然大怒,挥拳扑向邋遢道士。 却见这道士抬起右脚,随意抵住张义反击的双手后,脚下一崩以惊人的力道将他顶飞了出去。 撞在当前一人身上,滚成一团差点跌下山去! 随后双手背在身后,脚下闲庭信步一般,笑眯眯地躲避着另外两名军汉的攻击。 嬉笑着,时而伸脚将两名军汉的脚步弄得踉跄颠倒,时而穿花蝴蝶穿过两人的间隙,出现在另一边拉住一人当做木桩般戏耍。 完全是猫戏耗子般轻松如意! 第133章 道长豪横,你们也走 第133章 道长豪横,你们也走 “住手!” 全贵脸色凝重地喊住了自己的手下,他很清楚再这样被羞辱下去恐怕张义等人就要拔刀了… “呼…曾道长不愧是悟真观的护教道长,身手不凡,全某佩服。” 曾道长摇了摇头说道:“官人客气了,不过是仗着地利和出其不意与几位军爷开个玩笑罢了。贫道只怕惹恼了提辖大人,到时候大军一来,只能乖乖投降咯…” 这道士,实属豪横。 虽然说着很怂的话,但言外之意不啻于在告诉全贵: 想进去见我家老大,除非用强的。否则爱上哪上哪去。 全贵脸色一冷,眼中闪过一丝羞恼和杀意。 可他很清楚,自己发兵动悟真观或许不难,但事后必然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为了区区一点情报和便利,根本不值得。 想到这,他深吸口气,面露失望地说道:“既然观主不愿见我,那我来日再来拜访就是。刚才手下人鲁莽行事,还请道长勿怪。” 曾道长抠了抠耳朵,笑呵呵地说道:“不怪,不怪。反正你也道歉了嘛。” 全贵呼吸一滞,差点破防。 当即冷下脸讽刺道:“佩服,真不愧是有道全真。” “慢走不送。” 再次被噎了一下,全贵再不想和这混人撕扯下去,有些懊恼地拂袖转身面向赵斌,指着他对四名手下说道: “来人,把这位赵公子请回营中,我怀疑他是山中细作。” 卧槽! 怒火转移? 就不能把咱当个屁放了么? 赵斌又惊又怒,但他不是对面的邋遢道士,哪敢强怼? 想到被揭破身份后的凄惨画面,他再顾不得多想,掏出怀里的木牌朝着邋遢道士叫道: “道长,晚生是专程前来拜山的信众啊,可不是什么细作,有牌为证。” 说完,不断朝对方晃动着手中的木牌。 “慢着!” 曾道长见状果然神色一变,窜下台阶拦住张义等人,板起脸朝全贵说道: “军使,当初观主同意你们在山上扎营,可是说好不准损害我观中信徒的,如今怎好如此随便抓人?” 全贵看着赵斌手中的木牌,眉头紧锁,问道:“道长怎么证明他是信众?就凭那一块木牌?” “嘿…” 曾道长朝着赵斌伸出手,后者立马识趣地将牌子递过去。 “这牌子,可是我家观主送出去的随身信物,只有观中德高望重的信众或者观主的故人,才会被赐予。” 啥? 不是号令信众的祖师令牌? 赵斌心中凉了一截。 全贵这才看到木牌上遒劲又飘逸的‘紫阳’二字,越发眉头紧锁,转而又惊疑不定。 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了。 毕竟一般人可入不了悟真观观主的眼… 他权衡一番利弊后,又打量了赵斌几眼,终于妥协道:“罢了,既然是观主的故人,那可能真的是我看走眼了吧。赵公子,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赵斌逃过一劫,虽然心中有气,此情此景下也只能拱手回了一礼。 不咸不淡地说道:“官人一心为公,多有思虑也属正常,晚生不敢当。” “那就好,对了…等我剿灭了这凤凰山的贼寇后,正好需前往兴州拜会赵帅汇报战况。到时候一定去寻访赵公子本家,聊表歉意。嗯?赵帅也姓赵,赵公子该不会和他是本家吧?” 他口中的赵帅,应该就是刚从金州调往兴元府都统司担任都统制的赵彦呐。 关注过宋末宋蒙大战历史的人,都基本听说过此君。 其最耀眼的成就是‘假意’投降当年造反的吴曦,然后跟随安丙集结义士拨乱反正。 因此年纪轻轻就官拜沔州提点刑狱。 (宋代的州府为政主官,分成漕、宪、仓、监四块,这提点刑狱公事与知州平级只是地位上略逊半筹。) 时人因此称赞赵彦呐有勇有谋,他日必将成为国之柱石。 待安丙病逝,崔与之上位后,有人提议由赵彦呐出帅沔州都统司。 要不怎么说,牛逼的人物基本都具备一双慧眼呢? 崔帅见了此人一面就断定他虽有情怀却无血性,属于志大才疏之人,难当大用。给扔到清水衙门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不想时局变幻,随着崔与之得罪史弥远,被迫告老还乡。 这赵彦呐果然如历史一般受到重用,出帅兴元府了… 如无意外,在未来也将代替昏聩的郑损和其继任者,成为新一届的西军主帅,为元蒙的崛起变相添砖加瓦… 赵斌暗自庆幸自己还是知道此人的,而且身处金州日常也能听到关于他的一些传闻。 于是摇了摇头说道:“敏若先生乃是朝廷重臣,德才兼备。更是当年力诛逆贼吴曦匡扶我大宋社稷的贤臣,哪个人不敬仰三分?我虽然也姓赵,但不过是一介布衣,岂敢高攀如此人物?” 看着全贵依旧充满审视的眼神,赵斌恨不能破口大骂。 但也知道一味推诿,只怕好不容易忽悠过去的事情又要引起波澜。 于是只得‘惭愧’地说道:“官人愿意屈尊去本家作客,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不过晚生如今更多是呆在石泉县中置办家业… 如果官人愿意屈尊前往,到时候还请劳烦派个人提前告之一声,我好先行一步去老家做好迎接贵客的准备?” 全贵这才神色稍缓,点头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短则两个月,长则三个月,我必会派人去告知之与你…我们到时候在兴元府见。” 说完,带人扬长而去。 ‘暴雷了,果然还是暴雷了啊…’ ‘老天爷啊,你特么是想玩死我么?为什么要搞个后勤根基之地就这么难…’ 赵斌怀疑自己的苦胆都悲伤到裂开了,苦得一批。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至少还能拖两个月不是? 而且他感觉全贵是在吹牛。 凤凰山号称金州第一寨,凤凰坪又地势险峻又够宽阔,工事齐备得很。 想要两个月内结束战事? 开玩笑的吧... 赵斌想到旁边还有个牛逼的道士,立马收拾心情朝他拱手谢道:“多谢道长相助,晚辈赵斌,感激不尽。” 曾道长随意点了点头,好奇地打量着赵斌一行人。 冷不丁地说道:“你们是混道上的吧?这时候还敢上山来找死,胆子可真大。这里不欢迎你们,快走吧。” 第134章 第134章 卧槽? 这邋遢道士,怕是有毒? 连全贵那个眼睛毒辣的家伙都忽悠过去了,结果… “道长说笑了,我等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怎么会是贼寇呢?” 曾道长敲了敲手中的木牌,不屑地说道:“贫道年轻时也曾是好勇斗狠之人,在道上算得上一号人物。你们能骗过外人,却骗不过贫道的这双眼睛…怎么,你不服?” 赵斌只当他是在盲猜,嘴硬道:“看道长说的,我等清清白白,怎么能服气被人凭空冤枉呢?” 曾道长呵呵一笑,指了指赵斌四人朗声说道: “心者,乃貌之根也,审心而善恶自见。行者,乃心之表也,观行而祸福可知。” “啥,啥意思?” “嘿嘿,你们一个个看上去眼神坚毅、神情豪勇,的确不同于一般贼寇,反倒像是受过历练的军汉。只可惜见了刚才那些真正的军汉却暗藏防备、隐带一丝敌意,此其一也。” “最不该的,却是明知此乃凶险之行,却依旧让自己卷入其中。如非心中所求之事本身与这凤凰山上发生的险恶有关,何至于如此?” 这番道理有理有据,听得赵斌张口无言,不得不服。 他见瞒不过去,而这邋遢道士也不像有恶意的样子,倒也干脆。 朝着他行了一礼,恭声说道:“道长慧眼如炬,真乃高人也,在下佩服。不过道长刚才也说了,我手持信物乃是你家观主认定的有缘人,你这样把我等赶走…不合适吧?” 曾道长惊呼道:“你这泼才,好厚的脸皮。贫道都揭穿你们身份了,你还想留下?” “嗨,看您说的。我等虽出身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此行乃是为心中道义而来,行得端走得正。 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在下秉持缘分和良知而来乃是贵观的有缘人,此乃命数天意啊。 道长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要将我等赶走,实属看人流于表面,行偏见之事。如果我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害道长坏了修行、道理,从此道心不稳么?” 曾道长倒吸一口冷气,惊讶地看着赵斌良久。 差点没缓过劲来。 最后无语地摇了摇头,苦笑道: “好一张伶牙俐嘴,黑的都被你说成白的了。难不成我还得谢谢你能留下,护我道心?” 赵斌闻言面露惊喜,几个箭步上了台阶。 也不顾此人身上的异味,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看您说的,这就是你我的缘分啊,正所谓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你…” 曾道长大概是服了这厚脸皮的老六,涨红着脸指了指赵斌之后,突然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你果然与常人大不相同,难怪观主会将随身信物赠你。既然你想留下,那请随贫道来吧。” 说完,大大咧咧地揽住赵斌的肩膀往山顶的道观走去,似乎完全忘了自己之前还想将人赶走。 要不怎么说修行之人,最是豪横呢? 曾道长被赵斌用言辞说服后,扭转态度之快,实属让人惊掉下巴。 他用自己脏兮兮的衣服贴着赵斌,满是欣赏地说道:“小道友,你能讲出刚才那番话来无疑是个慧根深种之人。当个贼实在太浪费了,不如从今往后就留在观中,你我一起结伴修行共参金丹大道,岂不美哉?” 参你个麻辣块块! 还金丹? 胆结石倒是有机会… 不过一想到身边的邋遢道士刚才戏耍四名军士的手段,赵斌也知道这人本事不小,不敢太过放肆。 “道长诚意相邀,晚辈不敢推脱,不过我听说你们金丹宗不能娶妻生子?” “呃,的确不能。” “那实在太可惜了,我家有娇妻,感情和睦、琴瑟相合,实在不忍心抛下妻女贪恋金丹大道啊…” 好一个感情和睦,琴瑟相合。 李豹等人想到赵斌家中日常的鸡飞狗跳场景,差点笑喷。 却听邋遢道士面露为难地说道:“这的确不妥。不过如果贫道去求观主,容你携带妻小在山中以家居修士的身份修行,应当不难…等时机成熟后,小道友可再将名录迁入观中。” 可别! 赵斌对出家一点兴趣都没有,无论和尚道士,都没一丢丢的兴趣。 但又不好直接拒绝,免得坏了好不容易拉起来的好感度,当即摇了摇头叹息道: “恐怕不妥,家中还有老父亲需要…尽孝,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不妥不妥…” “噗…哎哟!咳咳咳…我崴脚了,没事,没事。” 王二诚再也绷不住,好在他刚笑出声就被身边的孙单恶狠狠踹了一脚差点滚下山去,这才心有余悸地假装咳嗽着掩饰过去。 “这…罢了。” 见说服不了赵斌,曾道长倒也洒脱。 笑了笑后算是跳过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贫道听小友刚才说来凤凰山中是为义举,不知具体所谓何事?” 赵斌也没隐瞒,原原本本将自己的目的说了一番。 “原来如此。” 曾道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叹了口气,道: “原来小友是为徐况而来,这倒是巧了…此人虽是匪首之后,但为人谦和有礼,平日里也常来观中参拜且多有香火供养,算是观中的大恩客。 前些日子他刚派人来求情,要将自家的妻小送入观中求条活路。只因他妻小多为女眷、名声也有些…” 赵斌秒懂,不就是出身青楼么? 只是徐况既然有这份心,为什么不早做安排,难不成凤凰山中出了什么变故? 曾道长继续说道:“观中道兄们多有反对,因此观主也不敢轻易答应。只是没想到期间禁军突然到来,选择了将营寨扎在山腹,也断了那人的念想…” 赵斌心中一动,问道:“那如果在下能将徐况的妻小带出来,不知贵观可否加以庇护呢?” 曾道长略一迟疑,毅然点头说道:“即受人恩养,当力所能及以报也。如果你真能将人带出,并躲过山下军士封锁的话,贫道可以去试一试说服观中同道将她们保下。也算是还了徐恩主过去多年以来的恩情和缘分。” 赵斌没想到这道士回答地这么干脆,几乎一点迟疑都没有。 神情不禁一愣,心生佩服。 第一次,对道士这种职业产生了好奇心。 第135章 顺缘而为,能打就行 第135章 顺缘而为,能打就行 反正闲着也是想着,赵斌便趁着赶往山顶的这段路程请教道: “曾道长和贵观的道长们,真乃有道真修。只是我很好奇,你们道家也搞和尚那套因缘而动么?可怎么好像给人的感觉,山上的道长都不爱去管别人的闲事?” “此言差矣。” 曾道长见赵斌主动向他问道顿时面露欣喜,长念了声道号后笑着解释道:“顺缘,非随缘也。” “这两者,有啥区别么?” “当然大有区别。人生在世,无论顺境也好,逆境也好,喜欢也好,讨厌也好,一切就在那里,不管乐不乐意,都要接受。此为人随天缘也。 “那顺缘呢?” “道法自然,缘之一物乃天地伦常,万物联系之所在,当顺应天道而人为之。因而这顺缘,当要多一分坦然,多一些超脱。 吾辈修道,当主动接受将要面对的一切缘分,理而顺之。在各自的缘起缘灭间修神养命、寻求大道。若能成,则道成,不能成,合该缘灭道消。” 哇哦,酷! “佩服,佩服。” 赵斌真心实意地赞了一句,他就欣赏道家这种看淡生死,不服就干的品质。 都说乱世出道士。 以前不明白其中缘由。 没想到,还能在今天听到道家这种作风的缘由。 感觉大有收获,也对眼前的道士越发好奇。 “道长,我刚才听说你是什么护教道士?想必一定是观中德高望重的真修吧?” 曾道长嘿嘿一笑,面带羞涩地说道:“哪里,小友搞错了,护教道长其实就相当于山下大户人家家中的护院,能打就行了。” “啥?” 居然会是这样的答案。 赵斌实在是没想到这么个慧眼独具、看上去内核十足的存在,居然只是悟真观中养的打手? 靠武力吃饭的家伙? “曾道长说笑的吧?我虽然没接触过多少道人,但感觉像你这样道心坚定的有道真修肯定是少之又少的,休要诓我。” “哈哈哈,贫道可没骗你,悟真观中多的是有道全真。小友若是愿意长住,自可以向他们慢慢求教,必有所得。” 赵斌笑笑,没当回事。 不多时,一行人已经到达山顶,曾道长将他们安排在客房之中后,便暂时告辞离去。 传说中的悟真观,出人意料的小。 除了气势勉强还算恢宏的真君大殿之外,皆是青瓦泥房,就连访客借宿的客房也是泥石砌成,凉飕飕的寒风不时从缝隙和孔洞之中窜入。 除此之外,整个山顶都是些种着零星耐寒作物的旱田… 唯独观后几座木制楼台,看上去略上档次。远远看去隐约能看清上面的牌匾上写着‘道藏奉供’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难不成是藏经阁,和提供vip香火服务的地方?’ 赵斌站在客房门口,看着大小猫加起来也就十几二十人的道观,啧啧称奇。 实在无法想象,这就是拥有数万信徒的金州第一观。 这营销手段不行啊,要是外包出去收门票搞乐捐卖周边,金身都给他打出来。 李豹也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和他们保持着距离的道士们,看了几眼发现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事情后,皱眉问道:“二郎,我们接下去怎么办?” “唉…” 赵斌本想依靠那块木牌,求助悟真观帮他捞人。 结果不仅错估了木牌的价值,更错误的估计了悟真观本身的硬实力。 求如此规模的‘小’道观去帮他救人,不是扯淡么? 他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的办法。 最后没办法,趁着曾道长来给几人送斋饭的时机,想让他带自己去拜访观主,试着问个出路。 在赵斌想来,那个老道士必然是个当世大牛、真正智慧超群的高人,没准能给他一个合理的意见。 结果天不遂人愿,他居然被告之老观主前一日正好开始闭死观,接下去三月之内都不见客。 真是逼了狗了。 ‘莫非那老道算准会有麻烦上山,用这种方式躲灾?’ 带着一份疑惑,赵斌在山上住了一宿。 第二天天刚放亮,或许是受够了漏风的寒气骚扰,赵斌黑着眼圈从被窝中爬起,来到了屋外。 却不想,原本平平无奇的观悟山的早晨却别有一番气象。 放眼望去,周围苍茫群山尽是浩渺云烟。 如同云海之上漂浮的仙家福地。 待到那阳光跳出云海,洒在远处的汉水之上时,那蜿蜒曲折的河道仿若化为绚丽游龙,舞动与云山雾海之间。 一时间,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河在动,还是这云山雾海在动,亦或者这片天地都在舞动… 好一个美不胜收,绮丽绝艳的梦幻晨景。 直到云雾散去,一切都又回归日常的平凡和随性。 只剩下脚下平凡的山,山间平凡的炊烟和鸡犬相吠… 赵斌似乎突然间就懂了,为什么当年的紫阳真人会选在这样一个地方悟道。 短暂的不平凡,和习以为常的平凡之间的交错和融合,不就是最绚烂又质朴的人生轨迹、天地大道么? “小友可知,人最宝贵的是什么?” 身后十几米外,曾道长的声音突然传来,惊醒了赵斌。 他转头行了一礼,说道:“在下阅历不足不知其解,不知道长可有教我?” “看样子,你没想到好办法。” 曾道长意有所指地来到他的身边,指着即将褪去的稀薄云雾说道: “我刚上山那年,每日都沉迷于欣赏这绮丽而神奇的短暂云幻之中…但久而久之却开始感觉不过如此…你道为何?” 赵斌想了下后答道:“习以为常,有所厌倦?” 曾道长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又继续问道:“那你觉得这是云海的错么?” “当然不是…” “那是贫道的错?” “这…也不是。什么东西看得多了,自然会不觉得稀奇…乃人之常情。” 曾道长微微一笑,将那块头一天拿走的木牌正面朝上放在赵斌手中。 正当赵斌要接过的时候,他突然又将其拿住,翻了个面再按在他手中。 最后稽首一礼,自顾自转身离去。 赵斌被搞得莫名其妙。 “道长?” “云会变,人会变,既然人心难存,小友何必自寻烦恼,早日下山去吧。持此木牌可以在此山上畅通无阻,那些军士不会为难。” 云会变,人会变? 这道士是在暗示,我来救徐况的家眷不过是一时自我感动? 第136章 语带机锋,可怕人物 第136章 语带机锋,可怕人物 赵斌握着木牌,有些失落。 但他清楚仅靠一己之力,恐怕无法从凤凰山穿过军队封锁将人带走。 更有个对他心存怀疑的先锋官全贵在,如果继续勉强去做只能徒送性命。 “唉…罢了。” “不是我不愿意冒险,而是敌我力量悬殊,根本看不到希望。” 赵斌叹了口气,招呼来李豹三人,一言不发地朝山下走去。 走到半山腰时,突听一道清朗的歌声传入耳中,配上远处的袅袅炊烟,歌声弥漫在群山之间,别有一番欢快与意境。 只是歌词更像是土家俚语,让人听不出在唱些什么。 赵斌顺着歌声望去,发现是一个背着锄头的农夫,正在前方的田间翻修田埂。 因这歌声实在有种让人心情舒畅的爽朗,便在路过时好奇地问道:“老哥,你这山歌唱得真好,不知唱了些什么?” 那人唱得忘我,直到听到赵斌的问话才惊讶的抬起头来:“哟,公子和几位都是山上道观中寄住的恩客吧?” “正是。” 农夫松了口气:“呼,那就好那就好,看你们身上的装备还以为是那些军汉…嘿嘿,不瞒公子,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 以前山上住着个大巴山来的土人,听他每日都唱这首歌,听着听着就学会了。 后来那人没了,我便接着唱,纯粹是觉得上口瞎唱的,让你见笑了。” “哪里话,老哥你唱得很好。多谢解惑,你继续忙吧,告辞。” “各位慢走…” 离了那农夫,赵斌继续带人往山下走去。 果然如曾道长所说,当他拿出木牌后守在山道上的军士没有怎么为难。 这让赵斌松了口气。 虽然计划的事情没做成,但能平安回去已经是万幸。 待到行至山脚,他转头看向山坡。 又隐约听见之前那农夫的歌声传来。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单调却能有歌声相伴,倒也…” 赵斌突然愣在原地。 脑海中再次响起了曾道长对他的说过的话。 “看样子,你没想到好办法…” “人,最宝贵的是什么?” “云在变,心在变…” 可云…真的在变么? 那观悟山下的云雾日复一日,总是短暂的出现又消失,即使千变万化,但它的本质其实始终如一… 正如那歌声带来的畅快和美好,哪怕换了人,却从未真正改变其本质! 变的,只是外在的形态! “他不是让我离开,而是…在暗示我坚持本心的话,可以学着临机应变…” “至于为什么不明说的原因…无非观中有人不想牵扯进这件事中…” 赵斌突然低头看向手中的木牌,再回想起曾道长刻意翻动木牌的动作。 越发确信心中所想。 之前有军士曾经告诉他,上山后山上道士会安排访客离去。 既然不是特例,自然不需要用到像手中木牌一样的观主随身信物! 曾道长又何必将它还来,还特意对他一个要离开的人,说手持此物可在‘山上’畅通无阻? “好个语含机锋的出家人!” “二郎?” “走,我们进山。” “啊?又改主意了?” “少啰嗦,赶紧进山,别叫人盯上咯。” 赵斌带着人钻入了通往凤凰坪的林子,不过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往那赶去。 而是命孙单和王小二,前去侦测沿途情况,以防中了埋伏。 自己则带着李豹留在后面勘察地形,同时观察山腰上禁军营盘所在 “但愿我没理解错曾道长的意思,更不是在自作多情…”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赵斌才带李豹追上了在前方探路的孙、王二人。 通往凤凰坪的路,赵斌等人已经走过一次。 沿途需要先经过凤凰山的南寨,也就是前二当家徐缪的寨子。 只不过上次离开时,徐缪和他的人不是死在刘坤手中,就是被卷走了。 也不知道如今情况如何。 唯一的好消息是,全贵并未安排人手进入山林中封锁山道或者猎杀凤凰山的人。 不过这也正常。 赵斌在山上的时候已经大致打听过了,目前封锁凤凰山水路补给路线的,只有管军提辖使全贵率领的几百人先锋军而已。 这家伙也不是在单纯的抢功。 而是提前隔断凤凰山和外界的补给,顺便制造焦虑情绪,为大战做准备。 这一招极为阴险毒辣。 如果凤凰山的人一心想要突破逃往大巴山,那区区数百人面对几十里的沿岸,的确难以阻拦。 但如今西川制置使郑损怒而下令,两州共同举兵的情况下,山上的贼寇们如果选择逃往大巴山躲避,等于放弃地利优势。 到时候后路被断,既要面对羁縻洲少民的喊打喊杀,又要被进入其中的另一股宋军围剿,那不是自投罗网,死路一条么? 全贵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因为此举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禁军强行攻山的损耗和伤亡。 可如果凤凰山的人不冲出去的话,又得眼睁睁看着后续朝廷大军到来,然后被彻底围困在山上。 如此压力之下,凤凰山内部的混乱和焦虑,可想而知… 从而也能达到疲军效果,立下首功。 总而言之,无论发生哪种情况,属于全贵的功劳都少不了… “这全贵看样子是个心思深邃的大阴比啊…等等…” “当日吕大脚曾说过,他之所以落到丢官的下场,是因为一个姓全的直娘贼给害的…卧槽!? 难不成就是他?” “不,一定是他。因为姓全的之前就是石泉县的县尉,如果没有他主动提出将那几个要砍头的红巾逆贼另行关押在石泉县中的话,根本没有后面的事…” “艹…这世上真有这样心思可怕的存在,能够提前几个月布局,以一己之力引发数州禁军联合围剿凤凰山的大战?” 赵斌惊得浑身战栗。 联想前因后果,他终于将事情原原本本地串联了起来。 全贵的形象,也在脑海中变得异常的‘丰满’,丰满得让人胆战心惊。 而这样可怕的人物,好像已经盯上他了! ‘你大爷的!我不过是想出来做点好事免得被人说闲话。 为什么要让我撞上这样的妖孽!’ 赵斌越想越苦,苦胆都要裂开那种。 这一波乱浪亏大了,怕是最后要把自己都给浪没了。 最惨的是,他出来前是真没想过要浪。谁能想到单纯接几个人出来的行动,居然会遇到全贵这种危险的人物? ‘难道他真能在两个月内,攻克凤凰山么?’ 第137章 所料不及,见利忘义 第137章 所料不及,见利忘义 “你牛逼,我惹不起。等这次回去后老子就弃了那农庄钻山里不出来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哼哼…” 赵斌嘴里念叨着气话,动作却一点没含糊。 往前急走几步,朝着前方拦腰立在山道上的一处哨卡上的人喊道: “我乃刀郎寨赵二,两个月前刚来过这里,还和你们大当家徐况交好,还望速速前去通报。” 木墙围成的哨卡两侧带着两座新立的简易箭楼,十来道人影紧张地手持弓箭,瞄准下方的赵斌等人。 其中有个头戴黄帽的汉子估计是领头的头目,听到赵斌呼喊声后挥手让手下收起弓箭。 然后盯着他观察一阵后点头说道:“没错,好像是赵二郎,当日我在凤凰坪上见过你,还和你手下的几个兄弟并肩作战过。只是你的眼睛怎么?” 眼睛么当然是进了山后又恢复了独眼龙的形象。 讲究的就是一个稳。 “出了点意外,既然兄弟认得我们,还请快去通报你们大当家。” 不想那人讪笑着挠了挠头说道:“赵二郎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 赵斌心中一突,有了些许不好的感觉,忙问道:“难不成徐况出了什么事么?” “那倒没有,只是徐大哥如今并非寨中大当家。” “啥?他不是?那谁是大当家?” “当然是蒋同、蒋大当家咯。” 赵斌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那蒋同他见过几面,仅从之前的表现来看,算是个豪爽又有些老好人的存在。 没想到,到了最后居然是他当了凤凰山大当家。 这要是被死不瞑目的徐缪和叛出凤凰山的孙猛知道,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不奇怪。 徐况声望不足,老爹又死于非命。 他唯一的靠山孙大炮也残废了,加上表现出来的随性性格,能坐稳大当家的位置才是真正奇怪的事情。 反而是一向人缘很好的蒋同,随着其他四位当家死的死、走的走,突显了出来。 只是这人当初为了一点好处就轻易被刘坤收买,敢去劫官船。 脑子实在堪忧。 对上外面那个心思诡谲的全贵,怕是会怎么死都不知道。 “那徐况呢,他如今在哪?” “他把大当家之位让给了蒋当家,自然就成了二当家,就镇守在身后的小砀山上。” 哨卡上的汉子验明赵斌几人的身份后,并没有将哨卡开放,而是朝着他喊道: “赵二郎你和我们二当家相交莫逆,我等本不该拦你。但你通过那些狗官兵的封锁从紫阳滩而来,为了保险起见我先让人通知他,容后再放你进来。” “好,我等就在这等着。” 赵斌不怒反喜。 徐况居然成了二当家,还就近驻扎在了原本属于徐缪的寨子中。 岂不是让任务难度大幅度降低? 当然,最好的是徐况压根不需要赵斌来帮忙安顿妻小,已经另有安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足足大半个时辰之后,哨卡对面奔来一行人。 为首的正是那个有着迷人桃花眼的男子。 他让守卫拉开哨卡后,冲将出来。 飞奔到赵斌面前红着眼大叫道:“赵二!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只见他一边喊着、一边笑着,跑到赵斌面前想要来拉他的手。 只是临了好像又想起了赵斌曾经说过自己有洁癖,又忙将手缩回去激动地来回搓着。转而又抿紧嘴唇,面露苦涩的看着赵斌的眼罩。 基情十足的样子。 赵斌见状,心中一暖。 原本因为置身险地而生出的一点点怨念瞬间不翼而飞。 笑道:“听说你要被围剿了,我俩好歹相识一场就赶来看看,顺便也好就近给你烧点纸钱。” “去你的。” 徐况笑骂了一句,随后有些迟疑地说道:“你实在不该来。当日我曾提过要和你结拜为异性兄弟。只是事后想到凤凰山必有后患恐难保全,怕连累了你才熄了这念头… 唉,没想到二郎果然义气,居然在这样危急的关头还来助我…” 赵斌翻了个白眼,纠正道:“你想多了。我只是顺便路过此地,想起你家那五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于心不忍。便来看看能不能帮点力所能及的小忙,哪个要和你同生共死? 徐况一愣,旋即大笑:“哈哈哈,这才对么,我还以为你赵二转性了呢。走,外面风冷,我们先进去再说。” 说完,拉住赵斌的袖子就往山寨方向赶去。 赵斌自然不会反对,随他边走边聊一同往南寨走去。 只是当目光扫过徐况带来的那群寨兵时,不自觉地微微眯起。 总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这些家伙,包括之前守关的那个汉子,虽然都是徐况的部下,但给人一种‘事不关己’的感觉。 无论是他和赵斌交流的时候,还是赶路的时候,都保持着一种说不出的隔阂… ‘不应该啊,徐况为人虽然看上去没脸没皮的,但心思敏锐又能权衡利弊,待人也够真诚。 不应该这么久了都驾驭不住手下人才对啊…’ 一层莫名的阴影,蒙上了赵斌的心头… 凤凰山南寨。 距离汉阴地界唯一的天然渡口紫阳滩,只有不到十里山路。 不仅油水丰厚,而且是防止官兵从水路发起进攻的第一道关卡,重要性不言而喻。 此前一直被包藏祸心的大草包徐缪霸占着,只因他是前大当家徐鸿的亲族,所以没人敢提出异议。 按理来说,徐况主动将大当家之位让给蒋同后,再加上颇有人格魅力又待人真诚,在如今的凤凰山中当个二当家也不算德不配位。 问题是凤凰山作风强硬,有着金州第一寨的威风。 绝大多数人不会看到徐况是为了维护寨子的稳定,而让出大当家之位。 只会当他软弱可欺。 但最大的问题,却是出在那蒋同身上。 一开始,他的确是感激徐况的主动让位,对他亲近有加。 可惜蒋同此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缺少主见,还有些容易见利忘义。 两三个月下来,随着不断有人在他耳边念叨着徐况的各种坏话,已然态度大变。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在寨中宣传说我是前任寨主的继承人,比他更适合那个位置,还说什么主寨中人私底下多有怀念。导致蒋大哥如今是处处提防和针对我啊。” 第17章 你个禽兽,妄为兄弟 第138章 你个禽兽,妄为兄弟 徐况闷了口酒,苦闷地说道:“宋当家更因为断了一条胳膊,日渐颓废,整天窝在寨中不肯出门也不愿插手寨中事务…唉…” “也就是说,你现在被架空了?” “你,你怎么知道?” “这有什么难猜的,你之前去接我时,旁边那些人大多就差冷眼旁观了。你做事真的不够狠,就不是做贼首的料。 越是不懂规矩的人越是畏惧强硬的手段,在刀郎寨谁要是敢对我阳奉阴违直接让人拉出去打个半死,你看出过什么事么?” 徐况叹了口气,他哪会不知道自己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做贼寇? 只是命运让他一生下来就是凤凰山大当家的儿子,而且其他几个兄弟又先后夭折,不得不背负起这份和他性格完全迥异的‘责任’ 徐况又将一口老酒闷入口中:“其实我倒是无所谓,就算不当这二当家也没事。只可惜天大地大,我徐况走到哪都是个贼,即使想要带着妻小离开,也无处容身啊…” 这话倒是没错,赵斌尤其感同身受。 他想尽办法想要伪造一个合法的身份,不就是为了能够光明正大地在外行走么? 结果做了那么多,甚至亲手扶出了一个县尉主官,到头来还是危机重重。 说出去,都是眼泪。 但凡他赵斌有个好的出身,何至于如此艰难? 其实在这个时代当贼,一点也不好玩。 造反吧? 缺乏群众基础,除了祸害当地百姓外,压根没出路。 投降官府吧? 区区刀郎寨的小贼子,就算运气好被官府接纳了,也不过是混编进厢军之中领取卑微的薪水。 从此成为大宋各行各业的辛勤打工人,不是去修路、种田就是去打铁、挖矿,或者干脆进入各种官府开办的黑作坊中,被疯狂割韭菜。 还不如当贼自由痛快。 赵斌想到了自己的农庄。 心中迟疑了一下后,还是说道:“徐兄,我身边倒是有个可信的官员,只需稍加操作就能给你伪造一个身份。 不过这种事情一旦泄露,你、我还有那位官员都要倒大霉,所以你现在的身份和手下恐怕需要全都舍弃才行。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 “当真?” 徐况差点将杯中酒水洒飞出去,显然很是心动。 但随后又飞快摇了摇头说道:“不,不行,我徐况虽然不才,但身边还是有几个始终跟着我的过命兄弟的,如今朝廷发兵围剿在即,我怎能弃他们而去…” 赵斌暗叹了口气,早已料到这种情况。 当日在凤凰坪遭受刘坤和孙猛围杀的时候,徐况身边护着十几名死战不退的兄弟,虽然死了不少,但终究还是有半数活下来的。 换成是自己恐怕也无法那么狠心,将这样一起同生共死的过命兄弟抛弃… 咦? 为什么要抛弃? 分开他们不就行了? 比如让他们跟着那个被下了海捕文书的通缉犯王六,扔一起去拓展新事业? 如果能逃出凤凰山,正好顺路且专业对口啊… 而且这些人在如此局面下都不抛弃徐况,不正说明是在忠诚度上很经得起考验的优秀手下么? 赵斌思索一番后将酒杯放下,按住徐况的肩膀:“徐兄,咱俩也算相识一场,都懂对方秉性如何,所以多的虚话我也不说了。我此来,只为还你上次对我寨中兄弟援粮和赠刀的恩情。” “说句不客气的,外面禁军的领军使我也有所了解,是个极其危险、厉害的人物。以那位蒋当家的能力,不是我贬低他,绝对会被玩得生不如死。你再留在此地必然死路一条。 所以我有两条路给你选。其一,将你的妻小交给我,我来想办法带他们离开,给你留个后。 其二,你带上那几个心腹和妻儿,我们一起想办法逃离凤凰山。” “这…” 徐况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极难下此决定。 又猛喝几口酒后,抓住赵斌的肩膀说道:“二郎,我徐况能认识你这样的好兄弟,这辈子不冤了。 只是我从小生活在这凤凰山上,虽然如今被人架空成了个傀儡,但这里毕竟是我父亲一生的心血所在,就那么让我抛下其他人跑走…恐怕…唉…” 赵斌气乐了,自己都愿意放弃原则冒险拉他一般。 没想到这伙反倒矫情上,困顿于情怀之中了? ‘我赵某人一向精致利己,好不容易愿意为别人两肋插刀,没想到居然被辜负?岂可修?’ 他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 顿时嘴一咧,冷笑着打断道:“没事啊,你徐二郎愿意义薄云天感动自己,我当然举双手赞成。其实我巴不得你不走呢,毕竟你那八个媳妇个个千娇百媚,我早就眼热了。回头等你死了,我会好好照顾她们的,保准雨露均沾。” 正自我感动中的徐况哐当一声摔趴在酒桌下面,接着又一蹦三尺高,指着赵斌气得脸色发紫。 “雨露均沾!?” “畜生啊!你,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来!?妄为兄弟!” 赵斌不以为耻,反而越发怪笑道:“那怎么办?难道让几位嫂嫂年纪轻轻守活寡?要不这样,我估计八个一起来,我自己一个人也吃不消。正好我手下的好兄弟连一个成亲的都没有,不如帮你…” “住口!赵二!你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跟你拼了!” “去你的!我还以为你是个洒脱之人,没想到居然这么愚蠢迂腐…卧槽,来真的,看打!!” 两人很快打作一团,将酒桌撞翻在地,嗷嗷直叫。 一旁的李豹捂了下额头,早已习惯。 他站起身来,拦住徐况麾下几个心腹,尬笑道:“没事,自家兄弟喝多了,打打闹闹,习惯就好。” 几人看了眼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和满地乱飞的锅碗瓢盆,狐疑地看着他,问道:“你确定?” “不然呢,我家二郎最是怕死,他要是真遇到危险,准第一个叫我去帮忙。” “…” 一众人想起当日那个在凤凰坪聚义堂中不断呼救的青年,竟无言以对… 第139章 豁得出去,众叛亲离 第139章 豁得出去,众叛亲离 两人一通好打,皆感觉天昏地暗。 赵斌连吃数拳之后侥幸逮着机会,将喝得晕乎乎的徐况按在身下对着他的眼睛嘭嘭两拳,终于将他打得头昏眼花,没了反抗之力。 ‘我特么打赢了?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牛逼了?’ 赵斌惊喜莫名。 他顾不得嘴角的乌青,得意地站起身来秀了秀结实的肱二头肌,然后指着地上的徐况喝道:“哈哈哈,没想到吧,本大爷可不是两个月前的弱鸡了,打你这废物绰绰有余。” 徐况再也遭不住被人这么欺负,不仅被人打,还威胁要盘了自家婆娘。 这什么世道!? 身心俱灭下,他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哭,将赵斌和周边看热闹的人都给哭懵了。 堂堂凤凰山二当家,头可断血可流,居然和人打了一架被打哭了!? “笑话!真是笑话!如此软蛋怎么配统领我们南寨?” “走!早就看这废物不顺眼了,爷么不伺候了。去找大当家要个说法,反正我是不想再跟他了。” “唉…没想到老当家一世英名,居然生出这样的废物…算了算了,走吧…” 堂中聚会的各路杆头和把总不满徐况如此丢人现眼的表现,一个个愤而离去。 这让几个一直忠于徐况的老兄弟又羞又急。 站起身来想要拦住这些人的去路。 “喂,你们太过分了!二当家只是,只是一时失态…” “胡军,让他们走。他们说得没错,我徐况的确不是做当家人的料…” 徐况满脸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叫住了几名心腹。 目送堂内的其他手下,如潮水般退走,一个不剩... 随后顶着两只哭花了的熊猫眼,死死盯着赵斌。 赵斌显然也没想到他这么豁得出去。 心虚地扒拉了下头上的污渍后,臭着脸叫道:“看什么看,你自己哭出来的,关我什么事?” “滚!我徐况交友不慎,居然遇到你这种不讲道义的人渣!” “且,说人渣,我有你渣吗?也不想想你当初躲人家花楼里白吃白喝半年,还拐走了八个漂亮的台柱子,哪来的脸还能和我讲道义?” 两人怒气腾腾地彼此对视着。 随后不知道谁先没蚌住,突然指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眼泪横飞。 宛如两个精神错乱的疯子,看得李豹等人目瞪口呆。 笑罢,徐况骚骚一抹头发,仰起头轻哼道: “赵二郎,好算计。” “呸!你丫自己戏精逼那些人主动弃你而去,好心安理得跑路才是真相。太阴险了,亏你哭得出来,不会是真被我打哭了吧?” “我呸!没你打我、我会哭么?不是!我特么根本不是因为被打而哭。我哭的是我爹和他辛苦建立的凤凰山!” “少特么废话,想活命就赶紧起来准备。你大爷的,哎哟,老子牙都差点被你打掉。” “滚!我下手要有你一半黑,你早躺下了!” “笑话,不服改日再战。” “我会怕你不成?” 看着没事人一样勾肩搭背朝外而去的两人,李豹耸了耸肩对旁边徐况死忠说道:“看到没,我就说这两人装装样子的。” “服了,豹兄弟果然见识不凡,只是你的刀...能收回去了么?” “…” 赵斌以徐况八个老婆作为威胁引发的一场邪火,烧得他众叛亲离。 终于下定决心带上以胡军为首的七名心腹死忠,和赵斌一起跑路。 不过现实并非儿戏,想要跑路也需要好好谋划。 虽然徐况的离开对于蒋同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但别忘了,在外有宋军围困的情况下,凤凰山已经处于进退两难境地。 一旦徐况这个名义上的二当家当众跑路,对于士气又将是一次严重的打击。 一旦被发觉恐怕得让蒋同抓起来,当众祭旗。 说曹操,曹操就到。 就在徐况让媳妇们收拾行装和贵重物件,准备跑路的时候。 蒋同带着大批人马赶到。 赶这个字,可以说形容得恰如其分。 既显示了蒋同迫不及待的心情,又表示他态度还算温和。 至少,没一进来看到人就喊打喊杀。 蒋同见到人后先是打量了一番徐况浮肿的脸庞,又看了眼旁边没好到哪去的赵斌。 随后强忍着窃喜,大声喊道:“徐况兄弟,是谁下手这么黑把你打成这样?告诉我,哥哥去帮你报仇!” 徐况从其故作姿态的言行中已然猜到他的来意,心中不禁冷笑,再无一丝期待。 他摸了一下乌青的眼睛,哭丧着脸道:“大当家,只是一场误会。刚才喝多了有些上头,就和赵二兄弟打了起来。” “胡闹,简直是胡闹。” 蒋同失望地摇了摇头,指着徐况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身为凤凰山二当家,居然像不入流的泼皮一般当众与人斗殴,还让人打哭了,如何能够服众?徐况啊,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爹爹的英明想想啊,唉…” 见他毫不顾忌地提到自己的父亲,徐况明知他故意在刺激自己,依旧被气得握紧拳头。 赵斌见状,怕他怒火上头坏了大事忙开口说道: “蒋大当家明鉴,徐兄可不是因为被打才哭的。而是想到寨子的未来和老寨主的在天之灵,才忍不住落泪,是各位兄弟们冤枉他了。” 这一招以进为退,果然让蒋同脸色阴沉下来。 指着他喝道:“赵二,我还没说你呢!你口口声声来说给凤凰山助拳,却让我寨的二当家出了这么大个丑,我看你是包藏祸心存心捣蛋!” 没看出来啊。 当日那个豪爽热情的蒋同,当了短短两三个月的大当家,居然变成这副模样了? 果然是太容易获得的权力,容易腐蚀人心啊... 赵斌略感失望。 一旁的徐况见蒋同将火力对准赵斌,不满地出来为他解围道:“大当家说的哪里话,赵二是我过命的兄弟,要出丑也是我自己没有分寸,怎么能把过错推到他身上去?” 这句过命的兄弟。 却莫名戳中了蒋同心中的痛楚。 当日凤凰坪大变。 几乎所有人都参与进去了,唯独蒋同置身事外,保持着中立,并最终成为了最大的受益者。 但事后难免会被人指着脊梁骨,说些闲言碎语。 说他没义气,为人看似豪爽实则最是阴险等等。 关键仅从结果来说的话,这么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让蒋同暗地里不知道咬碎了多少钢牙。 如非还有个徐况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他早就让那些嚼舌根的渣滓去喂鱼了。 受此刺激,他是越想越气。 终于撕开表面的伪善,指着徐况暴喝道:“你还有脸说!如今官兵在外锁住要道,寨子已经危在旦夕,你身为二当家还惹出如此丢人现眼的事情来!你自己说,该怎么交代!” 徐况眼中最后一点期待彻底消失,自嘲地笑了下后、低下头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自然有人会说。 随着蒋同的发难,身后一群人纷纷叫骂起来。 开始不断数落徐况的不是。 一时间,整个大堂中尽是喝骂、告状、指责的声音。 嗡嗡嗡的,深深营造出一副众叛亲离,千夫所指的凄凉场景。 让本就失望至极的徐况,心中说不出的悲凉。 颓然软下身躯,捂脸垂头... 第140章 不要逼脸,相互算计 第140章 不要逼脸,相互算计 蒋同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隐隐感觉兴奋。 徐况一倒,只需要日后再找借口除掉那个残废的宋大炮,这凤凰山就完完全全由他说了算! 想到这,蒋同又装出一副悲痛为难的样子,拍着徐况的肩膀说道: “徐况啊徐况!不是我这做哥哥的不愿意维护你,实在是你太不像话了。罢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暂时卸了这二当家之位,当个把总吧。等度过了这次危机,我会重新选人坐镇南寨。 但我其实心中是真的很看重你的…所以这里依旧还是由你来负责防务。只是为了防止你又做出出格的事来,我会安排一队人马‘协助’管理南寨。希望你戴罪立功,或许将来还能重新当个称职的二当家。” 说完,长叹一声,大摇大摆地拂袖离去。 就像一只得胜而返的大公鸡,就差没扭起秧歌唱上山歌了。 如此人物… 居然能成为金州第一寨凤凰山的大当家? 简直贻笑大方。 赵斌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转头看向蒋同留下的近百号心腹人马。 正好对面为首几人,也在打量着场中的赵斌和徐况这边的人。 双方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极为阴沉。 好一会之后,一名嘴边留着两撇弯曲胡子的壮硕男子,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徐况说道: “徐二当家,哦不,徐把总…大哥让你继续负责寨子的防务,不知你怎么安排兄弟们做事?” 徐况深吸一口气,反问道:“蒋三,你是大当家的族亲,我哪敢指挥你,不如你来安排?” “哎~” 蒋三闻言得意地怪笑一声,随后戏虐地看着徐况说道: “谁不知道徐把总风流倜傥,家中妻妾成群且个个美艳动人?我听说几位嫂子还是青楼台柱出身,想必技艺超群。如果徐把总愿意割爱,我等必然对你俯首称臣啊…是不是啊,兄弟们?” “啊哈哈哈…” “没错,没错!” “还望徐把总割爱!” 他身后的群贼们猖狂大笑起来,宛如群魔乱舞,丑态毕露。 “蒋三!你太放肆了!” “胡军?徐况都没说话,你这狗腿子如今还有什么资格和我来讲话,你算什么东西?” “够了!” 徐况赤红着眼睛,狠狠地看着蒋三等人。他是个多情、心软之人,而非蠢人。 一旦彻底与人划清界限之后,脑子还是非常好用的。哪会看不出对方的手段? “蒋三,你故意想要激怒我,不过是想趁机找个机会除掉我罢了。如此卑劣可笑的手段,真当凤凰山所有人都是瞎子么?哼,有种你就直接在这里动手,看看事后蒋同能否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留你一条狗命!如果不敢,就给我滚远点!” 说罢,带着人离开了聚义堂。 蒋三被揭破了心思,面如黑炭。 却不敢真的动手。 诚如徐况所说,连蒋同都忌惮名声和寨内心怀老寨主威望的寨民们,不敢把事情做绝。 更别说他这个狗腿子了… “哼,走着瞧。都落在我手里的猎物,还想跑么?” 情况有点糟糕。 外有禁军封锁,内有包藏祸心的蒋三监视。 人数又处于绝对的弱势。 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不过赵斌表示,只要人够骚气放得开,这种土鸡瓦狗般的拦路虎根本不是事。 他刚跟着徐况出了聚义堂没走几步,眼珠子一转带着手下停住了脚步。 徐况余光看到动静,转过头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 赵斌眨了眨眼睛,给了个暗示,然后也不管他理解不理解,摇着头说道: “徐兄弟,我本是好意来助拳,没想到居然遇到这种情况。看样子我不能再和你待在一起了,就此别过吧。” “你!” 徐况身边的胡军气愤地指着赵斌,怒不可遏,显然极为不满他这种关键时候抛弃自家大哥。 就连徐况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失望之色,惨笑了一声后,叹道:“大难临头各自飞,也算是人之常情。既如此,赵二兄弟自便就是。” 说完,失落的继续离去。 赵斌瞪了一眼身边三个手下,示意他们别说话。 然后转身看向身后跟出来的蒋三。 “哟?赵二,你不是和徐况相交莫逆么?怎么,不继续跟他走了?” “蒋兄弟说笑了,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还他援粮的情谊,事到如今明眼人都看出徐况要倒大霉了。虽然我有些于心不忍,但还不至于为他搭上自己的性命,你说呢?” “哈哈哈…” 蒋三仰天大笑,满意地说道:“没错,识时务者为俊杰,赵二你还算明事理。只是你来都来了,难不成还想就这么离开?” 赵斌笑了笑:“那就要看,蒋兄弟愿不愿意放我等离开了。” “哦?你好像很确定我会放你走?没搞错吧?如今我们寨子正好缺人,赵二兄弟不如留下的好。你身边的几个弟兄都是能打的,我可以向大哥保你个杆头之位,怎么样?” 这就侮辱人了。 当初孙猛好歹还让赵斌当了个把总呢。 赵斌多鸡贼一人,哪听不出这人真实意图其实是忌惮自己会留下,入了蒋同的眼。 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爬他头上去先占了当家的机会。 这一点不奇怪,甚至是必然的。 赵斌曾助徐况力挽狂澜,挽救了凤凰山,在寨中的威望和名声都不俗。 加上他秉持道义前来助拳,又是让凤凰山的人好感大升。 如今凤凰山人心飘摇。 如果赵斌真愿意留下来,对于蒋同来说就是一个没有足够班底威胁到他却又能镇住场子的人。 肯定会礼遇有加甚至重用。 想通此节,赵斌对如今的凤凰山越发失望。 微微一笑,提议道:“不如这样,我帮蒋兄弟你出个妙计让你得偿所愿。而你呢就当没见过我等四人,大家各取所需,如何?” 蒋三心中一动,看了眼左右后凝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懂的,走,一边详谈?” 说完,示意李豹三人守在一边,自己孤身一人带着往无人的地方走去。 蒋三果然如赵斌所想,根本不想让他这个凤凰山名声不俗的赵二留下来,从而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见他真要和自己密谋献计的样子,一咬牙屏退左右靠了过去。 “赵二,你最好别耍花招,否则…” “好了,明人不说暗话,我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惹上更大麻烦。而蒋兄弟你是大当家的心腹,没人会和你抢未来南寨寨主之位的,除了…那个徐况。” 此话一出,蒋三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死死凝视着赵斌说道:“好,不亏是赵二,果然快人快语。既然如此,你不如直说有什么可以教我的,能让你我各取所需?” “很简单。我之前入山时见到南寨二里路处有个哨卡,既然大当家让徐况负责防务,如此重要的地方…蒋三兄弟你觉得谁去比较适合呢?” 蒋三呼吸一滞,惊讶的看着赵斌。 “你,你是说…” “呵呵,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有些担心外面的宋军要是突然来袭,那哨卡到底能不能守住啊…” 说完,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蒋三的肩膀,错身走远。 蒋三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呼吸也越来越重,随后眼中一狠终于下定了决心。 同时目光死死盯着朝客房而去的赵斌背影,变得异常阴冷: “好主意,真是好毒的主意,不亏是能把孙猛那样的人都耍得团团转的赵二啊…只是你这样的家伙同样留不得啊。嘿嘿…你不是想走么,正好让本大爷看看什么是狗咬狗!” 人心。 真是个玄妙的东西。 有些人的心思,就如那雨雾之中的炊烟,看不着抓不住。 但有些人的心思,狭隘地用屁股想也能猜得到。 第141章 修罗地狱,终悟人道 第141章 修罗地狱,终悟人道 第二天临近中午时分。 赵斌站在聚义堂前,脸色阴沉地盯着蒋三,冷冷问道:“你什么意思?” 就在一个时辰前,蒋三成功地逼迫徐况前去守卫哨卡了。 他逼迫的方式也很简单粗暴,就是骚扰徐况的妻儿,让他在寨中待不下去。 徐况被逼无奈,只能带着心腹护上自己的妻儿往哨卡而去,宛如一只丧家之犬。 这还没完,蒋三在他临走前还得意地对徐况宣布,这是他的好兄弟赵斌出的好主意... 蒋三戏谑地看着赵斌,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我这人呢不太习惯说谎,一不小心就把你的事情给捅了出去。对了,赵二兄弟不是要离开寨子么,我准了。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孙单愤怒地喝道:“喂!你和徐况那些人说那种的话,徐况又被你们往死里欺辱,恐怕泥人都有三分火。他现在负责守着哨卡哪会轻易给我们放行,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吗!” 蒋三眼中凶光一闪,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 “你!” “够了。” “我们走。” 赵斌拦下激愤的手下,用手指点点蒋三冷笑几声,然后带着人往哨卡方向而去。 一地鸡毛,不欢而散。 “慢走,不送。” 蒋三嘿嘿阴笑着目送赵斌离去。 等再见不到他的背影后脸色一冷,招来几个心腹道,舔着舌头兴奋地说道:“带上各自兄弟,随我去山外转转,也许今天可以好好开个荤咯…” 凤凰山四通八达,虽然主要出山的道路由哨卡守着,但作为熟悉地形的本地人想要绕过去并不难。 几名心腹早就被告之过要去做什么,当即面上一荡,跟着嘿嘿怪笑起来。 即使有个别心生惭愧的,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随大流而动。 这就是…贼道。 也许正是因为贼道无常,才那么需要讲个‘义’字吧… 赵斌和徐况再相见时,相视一笑。 一切都在不言中。 赵斌感觉这笑容带光。 寻根追源,却发现这光,来自自己心中。 不禁哑然失笑。 就在两个多月前,当寨中众人一致决定要去救王六时,他曾暗中嗤笑他们贼不像贼。生而为贼,居然去追求那最无用的义气。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 原来义气,并不是为了别人做出奉献。 而是让自己即使身处修罗地狱之中,也能活得像个人。 即使生而为贼,也能昂首挺胸地去做人。 当赵斌和徐况还在彼此欣慰地相视而笑时,李豹已经手起刀落,将一名试图逃回去告密的寨兵斩杀。 锋利的刀身上,血液化为滚珠落下,让人忍不住感慨这刀和用刀之人,如此优秀。 优秀的其他几个想要逃跑的寨兵,立马扔掉武器,跪地求饶。 徐况叹了口气,对身边的胡军等人说道:“留他们一命,捆起来就行。” 赵斌早知道会这样,还是忍不住打趣道:“徐二郎,你这样心慈手软,也不怕连累了亲人兄弟?” “相识一场,能不杀,何必坏人性命?而且该连累的,已经早就连累了,唉...” 徐况说得很认真,完全不像是一个被人欺负的就差用脸擦地的怨种。 即使吃了那么多的亏,他似乎依旧不知悔改。 这或许就是赵斌破天荒地愿意让自己处于险境,也要来救他的原因吧… “随你。不过一会可别再心慈手软,除非你想自家婆娘都给人糟蹋了。” 此话一出,徐况果然脸色发黑,喝道:“你闭嘴,我不想再听到你惦记我家亲亲们的任何话!” 赵斌骚骚一笑,转头看向前方哨卡旁的一间木屋。 木屋门口香帕飞舞,娇笑阵阵,站没站相,腰肢凌乱。 好一副盘丝洞八姐妹云集的腐朽气息,看得赵斌忙挥手回应。 至于那五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压根没在视线范围内。 “嫂嫂们好。” “叔叔也好。” “叔父,抱抱~” “都好,都好啊…” “好个屁!都给我回屋里去!” 徐况狂怒地跑过去将妻小赶进木屋之中,又狠狠瞪了眼赵斌后,开始命人收集留在哨卡中的武器装备。 赵斌也不闹了。 和孙单几人搬来几捆箭矢,将它们一一轻插在木墙后的木板缝隙之中,以便随取随用。 “阿弥陀佛,请佛主保佑我一会大开杀戒,毫发无伤。” 赵斌祈祷完,眼中精光一闪,取下身后牛角弓望向前方。 不多时,一小队人马说说笑笑地朝这边走来。 还未靠近哨卡,为首之人就大声嚷嚷起来:“喂!开门啊,兄弟几个打猎走远了道,赶紧开门放我们回寨!” 赵斌暗乐。 这蒋三居然还玩偷关这一手。 难道七八十号人一起冲上来,或者直接来个内外夹击不香么? 区区一人多高的木墙,根本挡不住的嘛… 他转头看向徐况,却见他有些迟疑。 当即躲在暗处卡着声音喊道:“来人,开门让外面的兄弟进来。” 说完,示意李豹带人去门口守着。 徐况见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后,也只能选择配合,亲自带着人下去关门打狗了。 可怜墙外那些人自以为计划得逞。 看着前面的木门缓缓开启,这些人兴奋地对视一眼后,狞笑着抽取武器窜了进去。 为首之人刚冲进去准备砍杀开门之人,但立马惊恐地发现前方有五六个闪着寒光的箭头正对准着他,在两边还埋伏着六个举刀狞笑的汉子。 当即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后面的人还以为一切顺利,嗷嗷叫着往里冲进来... 躲在远处暗自观察的蒋三见手下‘偷关’成功,当即大喜过望,嗷得一身从林中跳出。 “哈哈,兄弟们!门开了快随我杀过去!” “杀!” 一瞬间,林中窜出五六十道身影,跟着蒋三发出了冲锋。 就在蒋三带着人跑到距离哨卡七八十步外时才发现情况不对,居然发现五六个挤那木门口的手下突然一哄而散朝自己这边仓皇跑来。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计谋被人识破了,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都别慌!弓箭手都给我瞄准了墙上的人射,压制他们!其他人继续跟我冲!对面还有伏兵,他们死定了!” 对面还有伏兵! 原本有些士气受挫的众贼顿时精神一振,再想到那些火热的迷人女子再次嗷嗷叫着随蒋三发起狂热的冲锋! 眼看着即将进入双方互射的射程之中时,却见墙头一物被扔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 “什么东西!” “人头!?” “这是…” 蒋三面色有些发白,远处地面上那人头虽然沾了不少灰黑,但他却一眼认出了那是自己派去埋伏在后面的心腹! 可为什么,会被杀了? “这不可能!” 正当他心神大震之时,突感一阵毛骨悚然。 来不及多想,操起身边一人将他挡在前面! “啊!!!” 一根箭矢几乎洞穿这倒霉蛋的肩头,差点扎进蒋三的身体之中。 他惊出一身冷汗,忙举起盾牌抬眼看去,赫然发现赵斌正失望地摇着头: “啧…射歪了,终究还是力气不够使用这张弓。” 蒋三看清偷袭自己的人后,难以置信地喊道: “赵,赵二!怎么会是你!?” 赵斌冷冷一笑,理也不理他。 捞起一根箭矢,微微躬身垂手站稳,人、弓、腰、手同时发力,宛如一个张开的整体般猛地往外一涨! 弓弦抬起的同时瞬间被拉满! “着!” 只听‘崩’的一声轻响,箭矢如流星般划过五十余步,将一个正在奔跑的贼兵连人带盾射翻在地! 那人手中的木盾被箭矢射穿,大半个箭头扎进胸口,倒在地上凄惨地哀嚎着。 蒋三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有多侥幸。 却听赵斌破口大骂道:“曹尼玛!又射偏了,明明射的是蒋三那王八蛋的啊!哥几个,我不秀了,给我射死他们!” 说完脑袋一缩,数根箭矢破空而来,钉在他缩回去的木墙边上! 徐况等人见状气得破口大骂道:“赵二!你吗的,箭法不好就别玩偷袭啊,至少等我们到位了后搞啊!” “哈哈哈,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而已,兄弟们,别慌,给我反击!反击!” “滚!浪费这么好的斩首机会!” “去你的,谁让你们一个个动作这么磨蹭,要不是我那两箭吓住那货,估计早跑过来了!” 这一章对主角来说,是一次内心的蜕变。 第142章 临阵斩敌,峰回路转 第142章 临阵斩敌,峰回路转 孙单偷偷地翻了个白眼,算是服了这两个二郎。一个心慈手软不肯把下面那群俘虏直接杀了,非得花时间捆上。 而另一个却浪得一批不说,明明因为自己本事不济而错失良机却依旧毫不在乎,脸皮之厚让做手下也常感无语啊... 他趁着对面远程都在朝赵斌那边射击的时候,从另一边闪身站起,手中箭矢一闪将跑得最快的一名贼兵射杀。 吓得贼兵们忙举盾戒备,再不敢如之前一般撒丫子浪奔。 反观孙单,射杀目标之后依旧不紧不慢地站在原地观察远处的弓箭手分布,直到发现有人将目标对准他进行射击后,才又飞快缩回木墙之后,给了对面的王二诚一个眼神。 只听‘咻咻咻’,‘哆哆哆’的一片密集声响后。 王二诚大叫一声,从另一边扬身而起,同样射杀一人。 两人精准而致命的箭术如出一辙,穿过敌方盾牌的格挡,射入人体要害之中,堪称指哪打哪。 看得赵斌眼热不已。 不同于王二诚是单纯的勇猛,孙单在躲避箭矢的时候,心中却在默念着什么… “对方弓箭手大约十八人…无人指挥...听声音差不多又射了一轮,孙老头说过寻常弓箭手要瞄准射击间隔至少隔着三个呼吸,加上箭矢的飞行时间和转换目标的瞄准时间...” 孙单深吸一口,算准时机后猛地弯弓起身一气呵成,又将一名跑到二三十步内的的贼兵射杀。 然后冷静地站在原地,以极快的速度捞起一根事先立在地上的箭矢,猛地拉满弓弦微微抬弓! 只见弓箭如闪电般极速划过六十步的距离,重重射入将一名正在弯弓搭箭准备瞄准的贼兵弓箭手胸口! 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吓得附近几人差点手一抖,将箭矢丢出去! “好箭法!好汉子!!” 徐况等人见状士气大振,也跟着起身朝着冲来的贼兵连射数箭。 随后,又是一波弓箭疯狂反扑,将他们压制住。 孙单静静地感受着周围弓箭造成的动静。 丰富的野外猎人技巧以及受到箭术高手孙老头尽心指点之后,他对箭术的理解和应用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甚至能在高度专注的时候,分辨出小范围内的箭矢动静和大致数量。 加上之前的那次成功,让他信心更足。 预感又到了对方射击的间歇期,孙单深吸一口气后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直接瞄准贼兵弓箭手方向。 手中拉满的强弓中射出的箭矢如飒沓流星一般,冲入一名低头取箭的敌人胸口! 紧接着,又一连三箭,带走两人。 王二诚等人见孙单如此‘勇猛’,同样不甘示弱,有样学样起身将目标对准远处的弓箭手! 一波连射之下又被他们射杀数人,凶猛而精准的这破箭雨居然将蒋三这边的远程力量杀得落荒而逃! “怎么会!!!” 眼看着再过几个呼吸就要挨到木墙,正带队冲锋的蒋三惊恐地发现自家留在后方的弓手阵线,居然被人数不足一半的守军给杀得溃散了。 顿感双腿发软。 他原以为那杀神般手持朴刀连杀数十人,在人潮中乘风破浪杀进寨中的吕大脚不在,赵斌的手下没什么好怕的了! 没想到突然又冒出两个擅长射术的高手! ‘不妙,不妙,现在后面那些蠢材跑了,要是那两个弓箭手盯上,我哪还有命在?’ 蒋三越想越怕,刚准备下令逃跑。 突见前方天空一暗,一道身影从墙头高高跃起落在几步之外,如猎豹般猛窜而至! 直到对方手中反射着阳光的修长长刀直劈而下时,蒋三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不好!” 他再不得防备箭矢,忙举盾刀劈来的格挡。 下一刻,一股出人意料之外的巨力撞来。 只见李豹在飞奔之中挽了个刀花将刀收至腰间,该用右脚重重蹬在盾牌之上! 蒋三闷哼一声,连人带盾被踹得往后翻滚数圈,摔得晕头转向。 他刚惶恐地找回方向感,突见一道寒光在眼中闪过。 刺啦一声,雁翎刀抹颈而过。 鲜血喷涌… 蒋三无力地垂下脑袋,带着盾牌扑倒在地。 周围一群贼兵见首领被阵前斩杀吓得亡魂大冒,哪还敢继续拼命。 一个个怪叫着一哄而散,仓皇逃命去了… 徐况等人也没继续用箭矢射杀他们,只是站在木墙上肆意大笑着。 以十二人对上七八十人,对方却连身都没近就被杀散了,如何不叫人得意。 最可笑的是那蒋三,几乎每一步反应都被赵斌和徐况算计的死死的。 两位首领几乎连交流都没有的情况下,就将他给玩死了。 妥妥的智商碾压。 唯独赵斌有些小小的不爽。 早知道就不出头了,没秀成功,还平白因为不合格的箭术丢了面子… 当然,他的本意是好的。 要是那两箭真能趁着蒋三注意力被下面的动静吸引的时候,将他射杀。 那就根本不需要之后的厮杀了… 从这个角度讲,赵斌也算有着敏锐的战场自觉? “好本领啊!李豹兄弟的武艺,比起上次见到更加厉害了。” 徐况赞叹地看着敢独自一人冲进贼群中,取了蒋三人头的李豹。 然后朝着孙单和王二诚比了个大拇指:“两位兄弟的箭术也是出神入化,佩服,佩服。” 赵斌撇了下嘴,无力吐槽。 手下本领高强,固然是非常长面子的事情。 但为啥这徐况每个人都夸了一遍,偏偏漏了夸他这个最重要的友军领导? 没见到他也是破天荒的亲手射伤了两人的么? “少拍马屁了,赶紧将那些遗落的弓箭带上,我们得跑路了。” 李豹三人闻言,立马扑向远处那些贼兵留下的弓箭。 他们很清楚如今刀郎寨最缺的就是合格的远程装备。虽然现场遗落的也都是些性能一般的弓箭,但总比没有的好。 徐况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他招呼妻小和几个手下零星的家人,汇聚过来。 “赵二郎,我们去哪,要怎么通过禁军的监视和封锁?”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跟我来就是。” 蒋同随时会得到消息发兵来追。 时间紧迫,赵斌马不停蹄地带着拖家带口的徐况等人在山林里绕行。 足足走了两个时辰后,终于在天色将黑的时候绕到了观悟山的后山。 观悟山临江而立,一侧平缓渐进是悟真观山门所在,一侧陡峭险峻,剩下的都为汉水所绕。 徐况对观悟山很熟,眼见赵斌带着自己来到陡峭的山崖旁时顿时脸色一变,有些惊慌地叫住他:“二郎,这,这里是条绝路啊。” 赵斌神秘一笑,道:“岂不闻,绝处逢生?” 说完,带头穿过一片灌木丛生的小树林,来到一处崖壁附近寻找着目标。 不一会,就找到几条从一处十来米高的山壁上垂下的藤蔓。 徐况见状大奇道:“这里…怎么会有藤蔓从上面垂下?看上去,不像是天然生长的啊?” 赵斌口中发出得意的笑声。 他之前果然没有理解错曾道长的意思。 他没有理会徐况,而是深吸一口气,满脸希冀地又带着点忐忑的朝着上面大叫道:“喂,上面有人么?” “咦?你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曾道长的脑袋,突然从峭壁上面露了出来。 赵斌大喜过望,心中悬着的最后一丝忧虑也随之放松下来:“咦?曾道长,不是你提醒我来的么?” 曾道长笑眯眯地问道:“哦?贫道有么?” 赵斌朝着邋遢道士一拱手,嘿嘿笑着说道:“当日道长借云海提醒我变与不变之间的道理,并且还刻意翻了下木牌,不就是提醒我如果坚持去救人的话就可以从后山求条活路么?” “小子果然有慧根!” 第143章 方便行事,江中布局 第143章 方便行事,江中布局 邋遢道长先是赞了一声,随后又扫了眼下面足足近三十号人,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说只救几个妇孺么,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赵斌面露尴尬,但也只能舔着脸求道:“这些都是可信之人,实在不忍舍弃。再说人救都救了,耽误下去说不定会被身后的追兵赶上,求道长快拉我们上去。” “你这混小子,真是被你害苦了。” 曾道长嘴里虽然责怪着,但他还是用藤蔓将人给一一拉了上去。 上去之后的人,也借用其他藤蔓,一起将人拉上。 不多时,三十号人就上了石壁,这才发现石壁上面有一陡峭小道,可以直通观悟山上。 徐况等人终于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安全了。 唯独赵斌,眉头紧皱,想起了曾道长之前的话。 不安地问道:“道长,刚才你说的话什么意思?我将人救出,你为什么会倒霉?” “没什么,这不需要你关心。” 曾道长先是看了眼赵斌的眼罩,若有所思地笑了下。 随后甩了甩袖子,洒脱地笑道:“此小路是贫道和一些山民采药时开发出来的,极为难走,一会你们小心上山。 等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可以拐进一个小村子里,小友你身上的牌子是观主信物。只要亮出,那些村民都是虔诚的信众和修士,必然会有求必应…你那么精明,接下来不用我再细说了吧?” 赵斌这才明白,曾道长为什么要把木牌还给自己。 也隐约明白了曾道长为什么会倒霉。 估计此中安排,全是他个人所为。 赵斌等人仗着观主信物利用山中信众脱离这场危机,事后恐怕他将难以在这悟真观中立足。 即使观中道友不怪他,山下守着的禁军一旦得知也将对其发难。 结局堪忧… 赵斌心中一叹,朝他躬身一拜,道:“多谢道长仗义出手,晚辈铭记在心,将来必然不惜代价以回报道长此番恩情。如道长他日无处可去,可去石泉县北的庄子寻我,晚辈一定以师礼敬奉道长…” 曾道长笑着摇了摇头,脚下疾走几步,如山间灵猴一般顺着陡峭的小路,消失在了岩石之间… “真乃,奇人也…” “走吧,别辜负了道长的一番心意。” 事后果然如曾道长所说,当赵斌亮出那块木牌时,山上遇到的每一个村民都表现得极为亲近和信任。 一行人分成数批,换上山民的服装后,在信众们的掩护下依次下了山去。 或搭乘补给的商船,或乘坐山上信众自己打渔的小船,有惊无险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就在赵斌等人离开后的第五天,汉江对面的大巴山上响起一声炮声… 随之,最近的山头上旌旗招展... 北方数十里外的汉阴县外驻扎的一营军队,也分成数股,隆隆的拔营涌向凤凰山中。 制霸一方的数十年的凤凰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山中群盗只能仗着险峻的地势据守各寨,发出野兽般的绝望哀嚎… “不恨天涯行役苦,只恨西风,吹梦成古今。唉…赵兄,你说人生在世,求的是什么呢?王图霸业,还是富贵延绵?只是这转头成空的滋味,有多少人真正能懂?” 徐况站在船头,面带悲凉地望向东南方。 那里,是凤凰山的方向。 两天前,石泉县中就传来了凤凰山围剿之战开启的消息。 换成赵斌是他,估计也会心有所伤吧。 所以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嗤笑着说道:“也许是娶上八个老婆,再生下十几二十个孩子?话说徐兄,你是怎么在这个时代做到让孩子们都不夭折的?” “咳咳咳...” 徐况咳嗽连连,对着赵斌没好气地说道:“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都被你破坏殆尽了。” “矫情。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去处理,哪有空陪你在这伤春怀古?快走吧,别在这碍眼了。去了兴元府好好做人,顺便帮我物色一户姓赵的人家好好教导他们演一回闲云野鹤富家翁,免得回头没法糊弄过去。” 不得不说,有个一手遮天的地方主官对自己言听计从是件相当愉悦的事情。 只需两人关上门,偷偷拿出县太爷亲自保管的户籍册,找个被销户的囚犯或者逃户将徐况的名字替换进去。 然后再找个时间往金州衙门一报备。 乖乖,一个良民就此诞生。 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伪造户籍了,干起这杀头的买卖也算驾轻就熟。 截至目前为止,刘业都很配合赵斌的安排。 除了坚信他是来历不凡外,也有种上了贼船,必须同流合污的刺激感。 对于刘大官人来说,反正赵斌赵衙内这个主导者都不怕,自己一个小小的县尉怕个球?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抱紧大腿,才能继续升官发财… 当然,徐况作为金州名声远扬的特殊传奇人物,肯定是无法在金州混的。 所以在获得合法户籍之后,他就带着刘业签发的迁徙文书,往两州之隔的兴元府落户去了。 顺便想办法给赵斌弄出个老赵家来,用来应付日后找上门的全贵。 徐况此人虽然行事不够狠辣,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长袖善舞极具个人魅力。 说白了就是天生自带一种读书人推崇的魏晋名流之风,很容易融入当地生态圈中。 至于未来两人的安排会不会被全贵识破,那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徐况哈哈一笑,从屁股后面抽出一根玉箫,朗声说道:“赵兄,你让我好勇斗狠肯定不行,但这种事情你尽管放心,我必为你安排妥当。临行前,轻容我为你吹奏一曲,聊表情谊?” 赵斌打了个哆嗦,严词拒绝道:“不必!大男人吹什么箫!” 说完,又朝着掌船的那人吩咐道:“王六兄弟,劳烦你小心将徐兄及家眷送去兴元府安顿了。” 王六爽朗一笑,黝黑的脸庞上露出两排白牙:“二郎吩咐,不敢不从。” 只是他如今一侧脸庞纹着花面,因为还未消肿所以看上去一边脸大,一边脸小,看上去有些怪异。 这得感谢大宋朝发达的纹身文化,无形中帮助了多少人躲过官府的海捕文书? 王六朝着赵斌拱手一礼后,用力将脚下的商船撑离码头,扬帆朝兴元府而去。 在没有遭遇元蒙破坏之前,汉江嘉陵江为主的水运网络一直是宋国连通西南最重要的渠道。 承担了西川和大宋内地超过八成的物资运输业务。 可以从成都、汉中直达襄阳、鄂州(武汉)沿长江直达临安府,对于大宋来说,其存在意义一点也不比黄河长江要低。 这些水运承载着整个江山三分之一的米粮赋税,更是最重要的贸易路线。 赵斌之所以安排王六转职为船商,一方面是为了帮他逃避通缉。 一方面也是赵斌不想浪费了汉江的便利。 安排自己人涉足其中,既能为日后发展提供助力,也能更好地收集周围的情报,掌控天下大势的走向。 只是这汉江上的匪盗,可比作风单纯的山匪水深多了。 所以王岁(王六改名)和好友穆老大只能暂时以运营小商船为主。 不过好在徐况带来的那七名心腹如今也拜在了赵斌麾下,想必有了这些熟悉怎么沿江勒索过往船只的专业人士加入其中, 情况会有所好转? 赵斌微笑着转身离去。 只是走着走着,耳边突然传来悠扬的箫声,婉转千回,却又有说不出的畅快和洒脱… 他的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人生在世,或许很多事情无法由自己决定,也有很多东西不得不失去。 但… 如果能遇到一个可以性命相托的人,何其之幸? “保重。” 赵斌默念了一声后,让人带了些土特产去送给刘业感谢他出手相助。 然后又去了赵家庄中,勉励了小武等人一番。 这才施施然回了寨中。 第145章 大祸临头,左眼跳福 第144章 大祸临头,左眼跳福 听闻刀郎寨这几天平安无事,赵斌放心地带着手下和此行收获的十来把弓箭一起回了寨子。 却见老奎神色忧愁地迎了上来,着急地问道:“二郎,三郎没和你一起去么?” “啥?你是说老三一直没回来?” “对啊,自从上次他带着人出去后就再没回来。我们还以为他又是贪玩,偷跑出去和你一起去凤凰山了呢。” “麻的,这蠢东西,在搞什么鬼!” 赵斌麻了。 老三赵稳蠢归蠢,但是自从被自己压服之后,看起来还是有点憨蠢可爱的。 尤其是关键时候,可以把他推出去吸引火力。 只要掌握诀窍,屡试不爽。 时间一久,赵斌倒是有些认可这份孽缘。 如今一听赵稳消失了,不由心生焦虑。 “他手下的人呢,难道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么?” “我问过三郎留下的那些人了,他离开前带走了钱安还有上次一起去凤凰山的七名兄弟,一共八人一起离开的。至于去哪了,谁都没有告之…” 赵斌头疼地揉了脑门,也是毫无头绪。 他压住心中烦躁,让李豹等人先将带回来的装备收入库房。 然后拉着老奎和大刘询问起了寨子里的其他事情。 “先别管那小子,红巾贼的情况怎么样了?这段时间可有来犯?” 说到这个,老奎二人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二郎你那借刀杀人的计策很成功。驻扎在洋州的武康军果然派兵前去攻打花房寨了,嘿嘿,听说死了不少人。” 总算听到一个损人不利己的好消息。 “哦?具体战况知道么?” 大刘忙回道:“胡力兄弟一直在关注这事,据他所说官兵先是派去了一队人马去攻打,后来好像吃了大亏。然后在两天前闹了个大的动静,据报至少出动了一营人马。 只可惜通往洋州的官道都被封锁了,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但想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些贼子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赵斌却眉头一皱,神情变得凝重:“你是说…官兵第一波进攻没怎么重视,仅仅派了一队人马前去?” 一队人马,满编有50人,实际可能只有二三十人。 其实不算少了,普通山寨根本无法抵御这些强大的边军,至少在山贼中很好用的弓箭对付全副武装的禁军时效果会大打折扣。 即使是相对窘迫的西北禁军,也都全军装配特制棉甲。 这种南宋才兴起的初代棉甲还不成熟,防护劈刺和钝器的效果一般,但是用来防矢量较轻的弓箭效果却非常好… 有点专门针对北边的游牧民族的意思。 但仅一队人马用来对付以宋军为假想敌的红巾贼,这么点人肯定不够。 “是的。胡力兄弟亲眼所见。” 赵斌懊恼地一砸手心,大骂道:“麻的!武康军那些废物,给他们创造机会都不懂得抓住,居然打草惊蛇。要是直接大兵围住,谁都跑不了!” “二郎你是说,驻扎在花房寨的红巾贼跑了?” “换你们不跑?刘坤和孙猛都是个果断之人,即使损失一些物资和钱财,也一定会断尾求生。恐怕这次武康军除了获得一些带不走的粮食和辎重外,很难有别的收获。” “这…唉…看样子白高兴一场啊。” 三人意识到这波很难坑死红巾军,不禁有些长吁短叹。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早在定下计划的时候,赵斌就预感到洋州的军队很难对红巾军造成太大伤害。 因为武康军不像昭化军,后者是直属于金州副都统司的精锐,遇到事情可以直接发兵。 武康军是隶属于兴元府统辖的禁军,中间隔着一层距离。 可以说无论是人数,还是装备、训练、待遇等等,都是后娘养的。 指挥系统更是被严格把控,需要层层审批备案。 能及时派出一队人马前去打前哨,估计都是因为制帅府下了剿灭红巾军的命令。 事实上,赵斌觉得后来那一拨大规模的军队出动,才是真正得到许可后的正规军事行动。 只能说这支武康军,人心不齐、指挥混乱,难有作为。 也难怪,刘坤等人南下后,第一个目标就是整合洋州境内的贼寇势力… “哎呀我去…” 赵斌发现了华点。 他一拍脑门,暗骂自己眼界不够,被前世的历史见识所累,一直都盯着金州地界谋求进一步的发展。 作为一个贼,在洋州这样禁军受到重重限制的好地方发展,难道不比金州香得多! 只不过这真的怪不了赵斌。 因为在他印象中,未来五年时间内,元蒙将会先后两次大规模南下入侵,试图借道灭金。 第一次,五州沦陷,化为焦土。 繁华的兴元府从此一蹶不振,人口大量南逃,百姓流离失所。 到了第二次,蜀口彻底沦陷,天水军、同庆府、兴元府、洋州、成州等多座重要城市全都惨遭屠城。 利州两路,一十七州被攻灭的城市多达140余个! 可谓赤地千里,几无人踪! 唯独金州一地,因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才得以保存。 面对这种末日浩劫般的恐怖未来,试问哪个心中不慌? 所以一直以来,赵斌心中都有种不想离开金州地界的自我心理暗示。 但其实随着他对形势和时代背景的了解。 已经搞清楚了像石泉县这种爹不亲娘不爱的地方,占着金州的名号,地方却更靠近洋州,中间和金州还隔着一个万山之地的汉阴县。 军州的安全福利没享受到多少,该遭的罪却一点没少。 未来十之八九也是要被元蒙铁骑祸祸的,即使不被屠城,民生也将遭受极大破坏。 最重要的是,石泉县人口太少了,想要发展产业相当困难。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跳出这虚假的安全窝,去更利于发展和富裕的洋州么? 那么问题来了。 怎么搞掉红巾军这个拦路虎? “唉,还是人手不够,面对红巾军只能靠着工事才有一些自保的能力。” “人手…等等!” 赵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他如今建立的庄子,是一个已经有三千亩田地的大农庄,除了刘业等少数几个本地豪强之外,已经算是本地最大的民庄了。 能撑起来,全靠年前招揽了一波南逃的难民。 可他记得当初大部分的南逃难民都是往洋州方向而去的! 如果是刘坤,未必会动这批一无所有的难民。 可要是换了做事毫无底线的孙猛呢!? 加上北逃的金国难民根本不被官府所重视,即使被裹胁了也未必会当回事… 那… 赵斌咽了口唾沫。 终于有些明白了,占据龙王寨的红巾军为什么一直没来搞他的刀郎寨! 这特么,是躲起来练兵,准备搞波大的动静了吧? “艹,希望只是我想多了。” 赵斌越想越心寒,左眼皮疯狂跳动。 咦? “不是说右眼跳灾,左眼皮跳福么?刀郎寨明明即将大祸临头,为什么我反而左边眼睛狂跳?” “二首领!二首领!出事了!” 正当赵斌疯狂不安的时候,大刘脸色涨红地一边喊,一边跑了进来。 第146章 蜂拥来投,时势难违 第145章 蜂拥来投,时势难违 “难道是红巾军杀上门来了?” 赵斌悚然从椅子上站起,第一反应是准备带上自己家小跑路。 红巾军本来就势大,他的寨子靠着拼命建造的工事和操练,这才敢勉强说自保。 要是对方再裹胁大批的流民而来,那还搞个屁! 却见大刘跑到他面前,满脸狂喜地喊道:“人,好多人啊,二首领,外面来了好多人,说要投你!” 什么鬼!? 赵斌扶住胸口,让突突直跳的心脏平复下来,疑惑地问道:“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会有人来投效我?” 大刘大笑道:“是凤凰山的人,说是一个叫宋大炮的人让他们来投你的!足有上百号人马!” 艹! 宋大炮!? 这… 好像合情合理啊。 他是徐鸿的死忠分子,也是徐况的坚定支持者。 只可惜当日在凤凰坪大变中,宋大炮被孙猛暗算断了一只手成了残疾,因此陷入颓废之中。 以至于徐况孤立无援,被蒋同那厮给彻底架空,最终脱了寨子。 如此情况下,脾气火爆又耿直的宋大炮和蒋同必然形同水火、难以共处。 愤而脱离寨子来寻找徐况或者赵斌也说得过去。 只是… 他的人是如何在宋军的包围下逃出来的? 赵斌来不及细想这批凤凰山的悍匪来投后会发生什么,一摸自己独眼龙眼罩,抓住大刘的胳膊问道:“原来是宋三当家来了,他人呢?” “不知道,带队的是个年轻人,说是奉当家之命,前来追随对凤凰山有大恩的徐二郎。” “年轻人?他叫什么?” “他自称宋大嘴,看样子可能是二郎你所说的宋大炮的儿子之类的人物。” 大刘没去过凤凰山,一问三不知。 赵斌也不知道宋大嘴是什么人物,只能带着疑惑匆匆赶往前寨,亲自观察。 一到前寨,赵斌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一群人,又惊又喜。 喜的自然是这群人没意外的话很快就会成为他的小弟,让他实力暴涨。 惊的是,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有些还是被人背着来的! 背后特么的该不会有军队在追杀吧? 就在赵斌心情惊疑不定之时,下方的人群眼看到了出现在寨墙上的赵斌,齐声欢呼起来。 “赵二郎!是赵二郎来了!” “哈哈哈,这里果然是赵二郎的寨子,我们走对路了。” “赵兄弟!我们前来投你了,快放我们进去啊,赶了几天路都快饿死了…” 赵斌见其中果然有些脸熟的面孔,深吸一口气,命人打开寨门迎了出去。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和宋大炮有着几分相似,嘴巴却大得出奇的丑陋青年。 此人一见到赵斌,就将手中的双刃斧头一扔,单膝跪倒在地上朝他抱拳大叫道:“大嘴见过二郎,我奉叔父临终遗言前来投靠,还望二郎收下我等。” 赵斌心中微微一突有些伤感,眉梢同时也不自觉地跳了一下。 跪在地上这货,看上去三大五粗的,嗓门也大得出奇。 但似乎有点,心机啊… 倒不是说他有什么阴谋。 而是真换了像宋大炮这样耿直的人来投,一次性为赵斌带来这么多手下,必然洋洋得意甚至一脸老子看得起你才跟你的样子。 但此人非但没有丝毫自傲,反而姿态摆得极低… 果然随着他的一跪,他身后那上百号人马全都安静了下来,看向赵斌的眼神多了些慎重。 再无之前大呼小叫的混乱模样。 ‘有意思。以退为进,还是试探?’ 既然你摆低姿态,那我当然要顺势吃下,免得浪费了这带刺的好处咯。 赵斌凝视着宋大嘴,待确定他善意更多之后,伸手将其扶起笑着说道: “快快请起,我赵斌不过是一个小寨的分寨头领,哪当得起宋兄弟如此看重?你和诸位兄弟能来投我,我必然视若自己兄弟,绝不敢有所亏待。” 宋大嘴显然有些意外赵斌居然一点客套都没有,就敢把他带来的人都收下。 这特么果然不愧是能够在凤凰山翻云覆雨的赵二郎啊。 生吞活剥的本事,当真是不含糊。 宋大嘴眼神多了几分认可的同时也多了丝忌惮,朝着赵斌谢过后,一转身朝身后的人喝道:“都愣着,还不见过咱们的新首领!” “见过哥哥!” “见过二郎!” 闹腾完后,赵斌在一众得力干将和宋大嘴的配合下,总算勉强将足足140来号人马安顿了下来。 只这一波,赵斌手下的人马就超过了两百人。 加上赵稳麾下那些跟在大刘手下一起操练的猫猫狗狗,加起来刚好二百五十人左右。 为了防止噎死自己。 赵斌是一刻不敢大意,一边命人准备连开两天流水席,犒劳新人安抚老人。 一边命老奎、李豹等在凤凰山出过风头的心腹,亲自打入内部,帮助他们尽快融入本寨生态圈中。 与此同时,他自己也拉着宋大嘴了解始末。 “我叔父得知徐况和你一同离了寨子后,是悲喜交加,一个劲在我等面前夸二郎你仗义豪气。 加上那蒋同命我叔父死守北寨,自己却把其他山寨的所有粮草物资都搬回凤凰坪去准备死守。摆明了要让我们当炮灰,叔父气不过出寨去和他理论。结果,唉…” 宋大嘴悲愤地说道:“那蒋同简直鼠目寸光,宋军都要大军压境了,他居然还想着趁机夺我叔父的北寨权力。趁着我叔父返回寨子的路上将他挟持,来寨外命我等投降…” 说到这,宋大嘴眼睛通红,嘴唇哆嗦,再说不下去了。 赵斌其实已经猜到后面的剧情。 宋大炮这人的刚烈忠勇,他在凤凰坪上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了。 哪会接受如此威胁? 果然,宋大嘴用力砸在桌上,怒声低吼道:“叔父不甘受辱,居然当着我等的面引颈就戮,自戳于那些狗贼的刀下。临死前命我等弃山而走前来投奔二郎你…” “我带人将那些害死我叔父的狗贼碎尸万段之后,草草将叔父埋葬,便遵叔父遗命带着人沿小道突围。 幸好禁军初来,未将所有山路堵死… 只可恨最终依旧还是有近半的弟兄,死在了那些狗官兵的围追堵截之下…唉…” 谁能想到,号称不畏官府围剿的金州第一寨的凤凰山,仅仅半年不到就会沦落至此? 赵斌心中暗叹一声,命人在寨中去给宋大炮准备一场祭奠。 即为收拢人心,也是发自内心地对这位凤凰山三当家的敬佩之情。 等安抚好情绪激动的宋大嘴后,赵斌终于得空寻思起这意外‘强援’到来后的利弊。 好处显而易见,能逃过金州禁军的围捕从凤凰山逃到此地来的,无疑都是真正的悍匪。 这批人的到来,让赵斌麾下的纸面实力暴涨了一倍甚至是数倍。 主寨的便宜老子赵叔河知道后,怕是又要心力交瘁了。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赵斌翅膀已经完全硬了,赵叔河玩出花来也只能看着他的家业被赵斌强势继承。 除非他愿意刀郎寨一分为二? 这只是小事,除了赵斌一家子自己会焦虑外,外人根本不受影响。 真正麻烦的问题是,刀郎寨估计没法再低调下去了。 上百号人从凤凰山一路奔来投身其中,只要官府的人不是瞎子就该知道刀郎寨是什么成分了。 恐怕等到凤凰山一倒,‘石泉县剿匪’就会被金州官府提上日程。 可怜赵斌辛辛苦苦让山寨养成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作风,几乎与本地乡民秋毫不犯,结果还是难逃过被围剿的命。 当然,更可怜的是赵叔河。 这位可是硬生生憋了十几年,不敢行将踏错半步,靠着省吃俭用才使得寨子得以在商道边存活下来。 结果遇到了赵斌这个到处惹是生非的妖孽。 好在,此事还有凤凰山还在仗着险峻的地形负隅顽抗,多少能再争取这段时间… 第147章 各有千秋,一鼻子灰 第146章 各有千秋,一鼻子灰 “要不,干脆和红巾军同流合污好了。虽然历史上他们没搞出什么动静来,但有了我的参与,或许就不一样了呢?” 软弱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被赵斌飞快否决。 要真和红巾军和摩尼教搅合在一起,那他就万劫不复、遗臭万年了。 而且赵斌一直怀疑红巾军背后得到了元蒙人的资助,正在谋划着什么阴谋。 他虽然胆小惜命,但这点做人的底线还是有的。 “还有那个宋大嘴,长得三大五粗心思却异常复杂。他虽然说得轻松,但能带着超过半数的人马从宋军的封锁中逃出来,绝对不是个一般人物…” 赵斌回想着从宋大嘴身上看到的气息,暗自皱眉。 宋大嘴身上没什么恶意,但好感也不是很多。 说明此人来投靠赵斌纯粹只是因为宋大炮的遗命难为而已,本身对赵斌并不感冒。 尤其是之前那个单膝跪地,看似是态度恭敬。 但其实有着双重的意思。 一层意思是通过自辱的方式,在赵斌和那群凤凰山来人之间形成隔阂,行挑拨之事。 这是带刺的态度,不啻于下马威。 如果赵斌当时摄于凤凰山那批悍匪的威势和人数,表示出讨好或者软弱的态度。 那么他宋大嘴就可以顺势以退为进,成为那群人的精神领袖,从今往后在寨中拥有举足轻重的话语权。 但最绝的是,他那一跪又有着另一层意思,是在用态度告诉自己带来的人,别失了分寸。 这又是帮助赵斌树立威信。 一个动作,就玩出了一正一反两种态度。 可以说,这就是宋大嘴初次拜在赵斌麾下的一次试探和考验。 索性赵斌脸皮够厚,心也够黑。 直接借助李大嘴的遗命,顺势表达了吞下这群人的胃口,而没有玩什么心机搞欲拒还迎那套。 用看似柔和却霸道的态度,压住了宋大嘴的这番心机。 如此人物,你说他包藏祸心,过了。 但如果没本事和心机将他压住,日后必然成为隐患。 除此之外,宋大嘴的实力看上去也不俗,仅从透露的气息上来说和李豹比起来也丝毫不差。 只是在潜能上有所不足,算得上一员悍将。 妥妥的双刃剑一般的人物。 “也好,多了这么个会来事的人物,寨子日后有的闹腾了。免得这些家伙过得太安逸,最后都变成咸鱼。” 分寨这边的动静,自然逃不过赵叔河的耳目。 如今老寨已经被废弃,所有的人基本都搬进了谷内新建起来的聚集地中。 赵斌刚安顿好宋大嘴等人,就发现一道消瘦的人影,正带着几名护卫从山谷的对面匆匆而来。 如今百丈谷内部都基本被开发成了农田,还清理出了一条两米宽的土路,勉强能够跑马。 弓马谙熟的田毅,最近被赵斌逼得漏了些骑马的本事。 因此正在用缴获来的三匹驮马,轮流教几个杆头和骨干骑马的技巧。 双方人马差点撞在一起。 赵武还未说话,他身边一名随从跳出来拦在差点失控的马匹面前,朝着正在拉拽缰绳帮人控马的田毅喝道: “你这厮好生无礼,这么高的个头是不长眼睛么?没看到少当家前来?” 田毅身高大概有一米九左右高,原本饥荒而消瘦的身材也因为这段时间的丰衣足食像鼓气球一般鼓起来。 在人群中算得上鹤立鸡群。 虽然他脚下被失控的马匹拖着拉出两道泥痕来,看上去有些狼狈。 但懂行的人都知道敢这样徒手抓马所需要的豪勇和力气,有多惊人。 赵斌就在后面看得啧啧称奇,极度怀疑这货的实力才是寨中的真正第一高手而且远超李豹。准备回头去李豹那阴阳一番,让这武痴去骚扰骚扰。 试探的同时,也能让好斗的豹哥有个好对手方便更好的成长。 却不想,士别三月刮目相看。 对面赵武居然也看出了田毅的不凡,他咽了口唾沫后一脚踹在了狗腿子的屁股上,将他踹了个狗坑泥。 然后挂起虚伪的笑容,恭恭敬敬朝着田毅一礼,两眼放光地说道:“我这随从不懂事,还请兄弟你多担待着点不要放在心上。对了,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田毅原本有点不爽,见赵武态度摆得这么低又是寨中的大少,忙让马背上的人下来,然后朝他回了一礼: “在下田毅,是二首领麾下一名小卒,见过大郎。” 赵武脸上一喜,忙将他扶住亲热地说道:“啊,田兄弟这么有本事的人居然只是一名小小的寨兵,老二真是不懂珍惜人才。田兄弟你不如随我回去,我立马提拔你当个杆头。” 却不想,田毅抽了抽嘴角,面有土色。 他早已厌倦在北边时反复无常、朝不保夕的军旅生活。 加入寨子前就算盘打得啪啪响,看中的就是赵斌给出的优厚待遇。 准备安安生生混在寨中积累一番财富后,找个机会脱离寨子。 然后伪装成本国流民流浪去南方找个安生的地方买些田产,和家人过上平静日子。 人家赵斌虽然也贪他的勇力,但却是光明正大保证过日后任凭他来去的,而且私底下也多有赏赐。 虽不受杆头之位,却有杆头的待遇。 眼前这货口空白话,就想用区区一个杆头之位困死他? 田毅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轻哼一声后自顾自牵着马回了不远处的马厩之中。 赵武一脸的尴尬和懵逼,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却听赵斌怪笑着走了过来,指着他骂道:“老大,咋一来就偷偷挖我墙角?你还要点脸没?” 赵武没想到居然被赵斌看了全去,老脸一红看向身后的手下,希望他们能上前护主。 结果发现所有人要么仰头看天,要么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全都装作没听见赵斌发飙的样子。 他鼻子都快气歪了,暗骂这群没出息的,居然对赵斌怕成这样。 他赵二郎有什么好怕的。 不就是手下多点么? 不就是在道上名声比他爹还响一点点么? 不就是死在他手里的人多了点么… 不就连红巾军都摄于金州独眼虎赵斌的阴险和毒辣,不敢轻犯而搞各种小动作么? 没错,赵斌已经凭借着凤凰山的热度,渐渐在道上打出了自己的名号。 也幸好他见机早,最近几个月以贼寇身份出现的时候,一直强行伪装成独眼龙造型,并让这个造型和自己鹊起的名声为天下人所熟知。 甚至还被编入了金州各地的说书人故事中。 打住! 赵武越想越心虚,低咳一声之后也当作没听到赵斌发飙。 “咳咳,二哥儿,爹爹听说有一大批江湖同道前来投奔,有些担心你这边负担不起,所以派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赵斌一听,暗乐。 忙点点头,戏虐地说道:“的确有些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大哥是要送些钱粮过来么?” “那得问爹爹的意思了。” 出人意料,赵武并没有乱了方寸,而是先来了招祸水东引,接着叹道: “二哥儿,大哥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往日里还有心和你争上一争。但如今你已经名动金州绿林道,大哥我再没自知之明也知道比你不得的。” 不对劲啊。 这货是开悟了么? 第148章 心慈手软你自己玩 第147章 心慈手软?你自己玩 赵斌惊讶地打量了一番赵武,点点头说道:“大哥你成熟不少,不过你既然亲自来找我,总会是太想念我吧?不如有话直说?” 赵武被亲弟弟夸成熟,丝毫没有意识到哪有问题,随口回道::“看你说的,作为兄长我想念自家兄弟有何不可?” “算了吧,娟儿嫂嫂想我还能让人心情愉快,大哥你这么肉麻,我反倒有些不适应。” 赵武终究是比不过赵斌的脸皮之厚,黑着脸喝道:“谁特么先肉麻的!还有你少提娟儿,自从你上次骗她之后,她郁郁寡欢了好久,人都清瘦了好些斤!” 赵斌眼中一亮,道:“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我听说每个胖子都是个潜力股,以前娟儿虽然可爱但终究是胖了点,如今瘦下来岂不是…” “住口!咳咳咳…” 两兄弟本来是日常习惯性互怼,没想到赵武却剧烈地咳嗽起来,一直咳得脸色通红。 赵斌眉头一皱,走过去在他的背后拍了拍,又找准位置在他身上按了几次,才让赵武缓过劲来。 也没了继续斗嘴的心思: “大哥,你的身体…” “没事,年后时多喝了几杯,损了点元气…” “就你这身体也敢喝酒?回头找些滋补的药材,好好补补吧。免得死早了连个后都没留下。” 赵斌低骂了一句,拉着他进了旁边有山洞改造的临时聚义堂。 待落座后,赵武又是叹了口气,问道:“二哥儿,你可知道接收了那些人的后果?” 难得赵武居然会平心静气坐下来商议正事。 赵斌也坐正身子,认真回道:“当然知道。”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敢?” “大哥,你不如想想如果我不接收宋大嘴那些人,会有什么后果?” 赵武张了张嘴,不知怎么回答? 不接受? 赵斌闯出来的名声全毁还是轻的。 要是反目成仇,这群悍匪直接去投靠孙猛,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刀郎寨恐怕会死得更容易一些。 但这事能怪赵斌么? 同样怪不了。 没有他,刀郎寨或许早就不在了。 “唉…这可能都是命啊,注定我们刀郎寨有此一劫。二哥儿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不如老实告诉我,我和爹爹能做些什么?” 果然是距离产生了美啊。 赵斌从未想过,赵武还有他身后的赵叔河,居然有发出如此一问的时候。 他心中一暖,安慰道:“一切有我。” “一切有你?” 赵斌咬字坚定地说道: “对,一切有我。你和爹爹安心多做工事守好北口,其他的,我会做好安排的。” 赵武愣了一会,嘿嘿笑道:“二哥儿,你可想得真美。” “嗯?” “爹爹还未老,而大哥我也在努力学着做事。嘿嘿,虽然现在你赵二郎是在寨中风头无两,但也不要将我等当做废物,寨子还不到由你大包大揽的时候。” 果然温情什么的,都是错觉。 赵家父子四兄弟,除了没心没肺的老三赵稳外,骨子里都有着强烈的控制欲。 赵斌闻言往椅子上一靠,抱臂笑道:“哦?那不知大哥有什么可以教我的?” 赵武也不卖关子了,一点北边的方向说道:“自从龙王寨被灭的消息传来后,爹爹这些天一直在派人打探那边的消息。倒是探得了一些特别的消息…” 赵斌眉头一皱,问道:“死了多少人?” “总要死人的。” 赵武低垂下眼睑轻声说了一句,然后似笑非笑地说道:“二哥儿,人人都说金州独虎赵斌心狠手辣,豪气干云。 但我却知道,其实我们父子四人中,只有你的狠辣才是伪装出来的。” 赵斌眼睛一眯,冷冷说道:“大哥,你飘了。最好想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赵武还想调侃,但看到赵斌那只独眼中的寒芒,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恶寒。 当即识相地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有些尴尬地继续说道:“咳,二哥儿你别那么看着我,可能是我看走眼了吧。对了,爹爹派出去的探子中,有人说红巾贼似乎在内斗。” “内斗!” 赵斌猛地站起身来,神色大变。 “你确信?” “不确信,但是派去的探子看到了几具被同一款箭矢射杀的红巾贼尸体,那种雕翎箭羽除了禁军精锐外,附近就只有红巾贼的老卒在用…只可惜,龙王寨一带如今已成龙潭虎穴,多余的情报根本探查不到。” 赵斌来回踱着步子,思考着赵武带来的情报的可信度。 其实这消息,并非不可能。 因为孙猛的行事风格和刘坤完全不同。 要是一强一弱形成依附关系自然问题不大。 可之前赵斌就怀疑过孙猛会裹胁金国来的难民壮大自己,很可能会短期内实力暴涨。 反观刘坤则显然略有底线一点。 最大的证明就是刘坤此前南下洋州时,收拢的多是贼寇和一些受到蛊惑的平民,但对于普通寨民几乎秋毫无犯。 他始终在遵循着依靠摩尼教洗脑来壮大和提升队伍战斗力的方针,并且以推翻大宋为最终目标。 和孙猛这样的流寇、强盗风格,有着本质的区别。 如此情况下,由于孙猛单方面的势力膨胀,以他那偏激的性格很容易引发内部对抗的程度… 最终导致矛盾升级,合情合理! 赵斌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有意思,亏我一直等了那么久都不来。原来是内部出了问题…” “真是一饮一啄,各有定数啊。” 当日刘坤以阴谋手段坑惨了凤凰山,并以此建立起新的班底,还逼得孙猛众叛亲离不得不投靠于他。 堪称手段高明,庄客通杀。 结果因为一场意外的难民南下,居然可能造成内部力量失衡。 这特么,都是报应啊。 赵斌很想仰天大笑三声。 难怪他左眼皮拼命跳,原来是真的洪福齐天,峰回路转! 看来经常拜拜老天爷,还是管用的啊。 玩笑归玩笑,赵斌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必须趁着这个机会搞事情。 否则等到红巾军解决内部矛盾,亦或者凤凰山垮塌禁军将注意力转移过来,那时候就什么都晚了。 一旦不能解决掉红巾军,打通转移的道路,刀郎寨在两方势力的夹击下绝对要完蛋。 赵斌看了眼赵武,眯起眼睛问道:“大哥,爹爹盘踞石泉县十数年,应当对方圆百里内的各个寨子,都知晓一二吧?” “嗯,那是当然。等等,你又想干嘛,为什么笑得这么阴险?” 赵斌骚骚一笑,问道:“你可听闻,啥叫遍地开花?” “说人话。” “哦,就是造成本土势力对红巾贼的意识形态对抗。” 这叫人话? 意识形态又是什么鬼? 赵武更懵逼了。 这些字单独拿出来他都懂,但是组在一起时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赵武感觉自己的智商正在被赵斌不断按在地上摩擦。 他是个爱面子的人,容不得有人这样摩擦自己。 好在面对赵斌时他多少已经有些习惯,所以勉强耐着性子说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意思?” 赵斌就喜欢看赵武这种有趣的反应,恶趣味得到了满足后耐心地解释道: “我们寨子如今拥有近五百名寨兵,本地最凶悍的龙王寨又被灭了。已然是当之无愧的石泉县第一寨,即使放眼金州也是前十的寨子。” “再加上原本准备一统金州绿林道的红巾军在本寨受挫,被迫转明为暗。你说以如今的局面,那些弱鸡寨子会对我们是什么看法和期待?” “看法和期待?” 赵武想了想后,试探着回道:“看法么肯定是害怕居多,但他们又指望我们挡住刘坤那些人?” “没错。但仅凭我们一己之力,即使能够再次侥幸打败红巾军,恐怕也难以将他们打散。因为他们背后有个摩尼教随时可以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赵斌自觉秀得飞起,为以后家族和睦计,他准备用自己智商彻底拿捏住了自动送上门的大哥。 从此让便宜大哥如赵稳一般,对自己心服口(不)服。 却不想赵武因为始终理解不了赵斌的意思,终于忍无可忍。 不爽地一挥袖子站起身来,大叫道:“算了,我这样的老实人注定理解不了你这种阴险之人的思维,我走行了吧,二哥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 第149章 破釜沉舟,心怀鬼胎 第148章 破釜沉舟,心怀鬼胎 宝庆二年2月12日,立春刚过,秦岭南麓的雪还未化尽,盘亘在各个山头的绿林道各寨却陷入了躁动之中。 只因新崛起的石泉县第一寨刀郎寨,公然在道上竖起‘替天行道,共诛叛逆’的旗帜。 并且号召那些被红巾贼灭了寨子沦为流寇的,以及还未被灭寨但是在红巾的威胁下瑟瑟发抖的寨子们,共襄盛举。 最骚气的是。 刀郎寨的当家人赵二郎说了,会盟时人可以不来,免得在路上被人一锅端了。 只需要派出使者携带‘一两银子’的加盟费,就可以成为刀郎寨的外寨,结成盟友共同进退。 因此此次盟会,也被各地同道戏称为‘一两盟会’。 这事激起的雨点大不大不知道,但是雷声却大得在道上到处轰传。 身处被红巾军威胁下的势力和寨子们,陷入了迟疑和观望之中。 而还没收到红巾军威胁的绿林道上的人,却当做笑话在看。 这特么太搞了。 人不用去,只要送去一两银子加盟费,就算结盟? 在过家家么? 这刀郎寨只怕是疯了,如此一来恐怕红巾贼会第一时间将火力对准他们。 而且要是引来一些十恶不赦的流寇加入进去,这刀郎寨就不怕好不容易崛起的名声臭大街么? 名声臭大街? 比活下去更重要么? 赵斌将第21根竹签添加在了自己绘制的方圆百里的地图上。 每一根,都代表着一个贼寨。 星罗密布地分布在群山之间,其中大部分是石泉县境内的,也有汉阴县境内。 有些被折断了,代表情况不明。 而大部分未被折断的则代表着还保持着独立的存在。 而他现在插上去的这一根,却在洋州境内。 因为就在一个时辰前,一个名为五义山的寨子命使者送来了一两银子。 只可惜那所谓的使者只是个替人跑腿送信的职业脚夫,虽然胆子奇大敢接这种要命的单子,但却稀里糊涂连对方什么路子都说不清楚。 赵斌只得当他们是尚未被红巾贼剿灭的山贼势力。 “五义山…” 赵斌指着在子午镇西南三十里处的寨子,一头雾水。 这寨子所在的山头背靠汉水和子午河支流之间,地处真符县境内。据说附近有大片河道汇聚对冲形成的沙洲地形,到处都是茂密的茅草地、小型沼地… 也许这就是他们能够负隅顽抗的倚仗所在。 当然,更可能是这个犄角疙瘩或许压根不在红巾军的目标之中。 除了这可有可无的五义山外,还有七个附近的寨子送来了盟书,用一两银子换走了一面赵斌命人连夜缝制出来的盟旗。 无一例外,这些都是在距离刀郎寨最近的寨子,近的相距一二十里,最远的也不过五十里路程。 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寨子,赵斌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哀叹。 一个总人口不过万的小县城,居然有这么多法外狂徒。 老奎忧心忡忡地看着赵斌面前的地图,道:“二郎,北寨那出现了红巾探马的踪迹,我们这么做不是在吸引红巾军的注意力么?” “我知道。” 赵斌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说道:“我只是在确认大哥带来的消息的真假。我现在确定,他们的确内部出了问题了。” “哦?怎么说?” “要是红巾军躲在龙王寨那一带练兵,我们这么公然挑衅,他们如果不想失去对其他小寨们的威慑力,就一定会尽快发动袭击。可他们至今都没有,说明还没做好准备。” 大刘眉头一皱,道:“可这么一来,不是给他们一个机会将内部矛盾放下,先转向对付我们么?” “对,我就是在吸引他们来战。” 大刘和老奎愈发疑惑:“为什么?让红巾军陷入内斗难道不好么,为什么要自找麻烦。一旦他们来袭我们未必挡得住啊。” 赵斌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如果还有时间,我当然不希望和他们开战。 但问题是我们已经没时间了啊… 如果再拖下去等到凤凰山覆灭,以如今的情况发展下去,禁军很可能就会盯上我们。到时候我们前有官兵、后有红巾军,只能是困顿在这百丈谷中等死。 为了活下去,我们必须打通一条路。” 赵斌狠狠砸了下地图上龙王寨所在的位置,说道:“这一仗,必须打!只有击溃红巾军,我们才能逃出这囚笼的围困,冲出一条大好活路来。” 老奎等人震惊地看着赵斌,谁都没想到他做那么多的原因,居然真的是在主动逼迫红巾军放下内部矛盾来进攻百丈谷! 老奎颤声说道:“是因为我们没有主动进攻的能力,所以你才出此下策主动引来他们么? 可,可是如果红巾军真的裹胁了那些难民的话,就算只是一部分,恐怕东路红巾军刘威、刘坤和孙猛的队伍合一,至少会有两三千人啊!我们凭什么去战而胜之?” “人心。” 赵斌吐出一口气,微微颤抖着。 用一种即激动,又恐惧的声音说道:“和红巾军比我们什么都不如,唯独这人心可以用来赌一把!如果红巾军内部真的不和,那么此时才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 如果连这样都战胜不了他们,那日后哪还有更好的胜算?这一劫,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赵斌环顾一众手下,见他们都默默选择服从之后,凝声说道:“既然都没有意见了,那就传令下去从即日起封锁关口严加防备,做好红巾贼来袭的准备…同时…” “告诉道上和我们结盟的人,我们为他们吸引了红巾军的火力,他们也得拿出点诚意来。只要猎杀一名红巾贼,赏银十两…!” 老奎满是忧虑地说道:“如今红巾贼势大,估计没什么敢去真的取他们人头,我反倒怕到时候会有人…杀良冒公。” 赵斌一愣,很快意识到老奎言外之意,一咬牙道:“那就仔细分辨,敢于杀良冒公的一律严惩,但这条事关未来敌我之势变化时的关键契机,必须加上…” “是…” 对于赵斌来说,这是豁出一切的一战。 而对于内部真的产生了严重分歧的红巾东路军来说,同样是一次暂时放下彼此矛盾的契机。 刘坤脸色难看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他的对面,是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蟒面孙猛。 而上首位端坐着一名和刘坤略有相似的四旬男子。 不同于刘坤的干净利索、略带文质,此人留着浓密的长须,堪称仪表威猛。 人如其名,这人正是摩尼教子午坛坛主、红巾东路军首领,刘威。 三人身后,都各自跟着十几名手下,火药味十足。 刘威的目光扫过左右两人时,全都带着点意味莫名,并未因为刘坤是自己堂弟,而有丝毫亲近。 当然,相比起刘坤,他如今更讨厌一朝得势而尽显阴狠与野心的孙猛。 他和刘坤的矛盾,更多是理念和身份之间产生的因素造成的。 刘威看不惯刘坤天真的理想主义,而刘坤则感觉刘威行事太过不择手段,有违教义。 但刘威自己却知道,他讨厌刘坤真正的原因是刘坤才是当年红巾军大首领刘福的儿子,是正统继承人。而且能力也远比他更强。 他刘威不过是仗着年龄先一步爬到正位上。 总有一天,他会被更得摩尼教教众和一些老人欣赏的刘坤所取代。 因此当孙猛前来投靠的时候,刘威很快发现这人本质上和自己是一个路子的,大喜过望下直接提拔为副首领,试图联合其来彻底压制刘坤。 结果老天爷跟他和孙猛各开了一个玩笑,居然发生了金国难民南下的事情。 孙猛这匹豺狼果然如赵斌所预料的那般,一口气强行收拢了上千号人马! 加上之前带出来的几百人,以及劫掠石泉县获得的大量财富,愣是短短两个月就拉出了一支一千五百人的庞大队伍。 成为了能和刘威兄弟平分秋色的存在!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反倒是刘威之前一心想要压制的刘坤,因为那不知所谓的原则错过了这大好时机,手下至今为止依旧只有不到500人,沦为添头。 更可气的是孙猛狼子野心,实力膨胀之后不仅没有和刘坤斗上,反而是觊觎上了他的首领之位。 两人至此开始了明争暗斗,还死了不少人… 他想要压制的刘坤却成了不停在两边试图缓解矛盾的中间人… 世事之荒谬,实在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当然,事情在保持着中立的刘坤眼中却是又一种视角和看法。 他很清楚孙猛此人虽然野性难训又为人偏激,但如今已经无家可归。所以就算行为有所放肆,刘坤依旧认为他是可以以教义,感化成为红巾军中的中坚力量的。 而且孙猛人马虽多,但他本人不通军事只知道好勇斗狠的猛打猛冲,加上又是一批难民仓促训练而得的士卒。 真正打起来根本威胁不到刘威。 反观刘威却主动对实力暴涨后的孙猛各种针对,以孙猛偏激的性格肯定会针锋相对加倍回应。 这才是导致目前红巾军内部矛盾爆发的真正原因… 所以在这件事上,刘坤越发不满刘威扮演的不光彩角色,反倒对身为外人的孙猛多有维护… 三人之间的关系,简直一言难尽。 第150章 刀兵再起,再为良人 第149章 刀兵再起,再为良人 沉默了一会后,刘威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说道: “刀郎寨和那个屡次坏我们好事的赵斌,必须灭掉。否则我东路军整合绿林道建立起事基业的谋划,将会难以完成。 我可是听说西路军那边进展很顺利,西河州已经乱成一片。如非天水军的守将张维发神经突然出动进行剿匪。我们的人差点连通往陇右的商路都暗中占下来了啊…” 刘威扫了眼认真聆听的两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等三人之间的问题,是内部的小事,有什么问题不如先放下等到灭了这个隐患可好?” “呵…隐患…” 刘坤不满于刘威的轻描淡写,感觉他太过小看赵斌了。 但谁让他命不好,当初被宋军给包了饺子,有苦说不出。 孙猛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闻言哈哈一笑开口讽刺道: “到底还是坛主英雄了得啊,可以不把赵二当回事…我这样的小角色就不同了,一直想要除掉赵二那小子,还曾给他设了局冒充他所在的寨子洗劫县城。 可惜那姓郭的狗官居然仗着背后的家族势力颠倒黑白,勾结本地胥吏愣是将好好的谋划给某破了,实在让人懊恼。” 孙猛瞥了眼刘威,见他被自己嘲讽得脸色发黑后眼底闪过一丝不屑,继续说道: “赵二此人年纪虽然不大但心思却极为狡黠,此人不除他日必成祸患。所以我赞成尽快将他铲除。刘坤兄弟,你意下如何?” 刘坤当然巴不得赵斌去死。 闻言当即点了下头道:“我没意见。如今金州禁军正在攻打凤凰山,哪怕闹出动静来他们也无力干涉,是个除掉此人的好时机。” “好!” 难得三人意见统一。 刘威忍着不爽拍了拍手打断了两人的眉来眼去,大声说道: “既然二位都意见一致,那么我们就来说说怎么动手吧。我听说那刀郎寨已经拒关而守,并且至今还在搞工事,恐怕有些不好攻打,不知二位谁愿意去打个先锋?” 孙猛和刘坤齐齐眼神一冷,盯着刘威不说话。 刘威被这两个阴人一起盯上,那叫一个惊怒交加,越发懊恼当初提拔孙猛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愚蠢行为。 但也知道自己一直只占便宜不干活的态度,惹恼了二人。 于是想了想后道:“区区一个刀郎寨,就算修建了工事估计也没多大抵抗力。但我身为首领需要居中策应,不能擅离。这样吧,我听说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往那个山谷内部,就让心腹领一百精兵前去尝试着奇袭。 至于你们二位,就分别负责攻打刀郎寨的南北两道关口,刘坤你人少,我就再借你三百人,这样总可以了吧?” 孙猛抬了下眼皮,看向刘坤。 见他点头之后,这才松口: “既然二位都同意,孙某自然不会落于人后。只是先说好,到时候我们各自指挥作战,谁也别对谁指手画脚更别耍什么手段,否则…” “孙兄弟,休说这种气话。” 刘坤看着势如水火的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勉强劝了一句后站起身来朝着两人一抱拳,挥手带人出了大堂。 刘威笑而不语地看着孙猛,眼神冷漠。 孙猛翻了个白眼,也站起身来大摇大摆地带着手下们出了议事堂。 等他走后,刘威身旁一人伏过身来低声说道:“大首领,这孙猛不除迟早是个祸端啊。” “我知道,我知道…” 刘威咧齿一笑,露出阴冷的笑容… 。。。。。。 南宋很多方面,会让穿越者感到无奈。 比如农业。 兴修水利、使用肥料、修建渠车、培育良种、多种专业农书的出版等等措施,让其后600多年的封建王朝几乎没啥改进的余地。 偶有农具改进和耕作技术的改良,也属于修修补补。 其后最大的进步,可能是明清时期引进了新的高产作物,得以养活更多人。 加上南宋偏安南方,多以种植水稻为主,很多地方还可以一年双熟。 所以其平均亩产量达到了惊人的4石以上。 什么概念? 明清两朝的亩产都在3石上下徘徊,就连民国时期面对这个数据也要甘拜下风。 所以除非把科技树点到蒸汽时代或者是掌握杂交水稻技术的专业人士,否则想要靠种田逆袭,只能求老天爷给面子年年风调雨顺。 也正是因为发达的农业保障了基本的温饱,所以宋人才有那么多精力倒腾商业和旁门左道嘛。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棉花。 棉花从宋朝开始从印度逐渐引进到两广,并非快成为重要经济作物开始全国各地大范围种植。 尤其是随着棉甲的问世后,更是一举成为国家级战略资源。 不过此时的棉花种植技术极为不成熟,随便在靠近河滩、或雨水适宜的土地上一插,等着它自动渡劫成熟… 因而棉花的价格,贵的一批。 这一日,天阴气沉,未见雨兆。 一身高八尺的光头巨汉单人单马来到赵家庄外。 只看造型就知道,来人正是时刻想着攒够钱后从良的田毅。 他望着前方正在整理农田的数以百计的庄户们,脸色就如那天色一般,既愁又喜。 喜的是,他获得了个提前脱离寨子的机会,而愁的是他家人暂时还留在刀郎寨中。 “田毅,你恶了我家大哥,所以这寨子你是待不下去了。正好,我在石泉县暗中结识了一个姓赵的土豪,需要招个可靠之人带带那群不顶事的护院们。本首领看你对家人不离不弃,应当是个稳妥的人,以后你就去那人的庄子里当个教头,从此清清白白做人吧。” 这是田毅离开寨子前,赵斌对他说的话。 作为回报,赵斌需要田毅帮他运送一批物资回刀郎寨… “能在这么大的庄子里当个教头?也不错…看样子必要时可以显示一下我的本事了,免得叫人小看了去…” 田毅心怀憧憬,自以为从此逃出生天与贼道一道两断,却不知道啥叫人心险恶。 正当他寻思着赵斌会让他暗中带什么货物去寨子中交易时,突听身后传来吆喝声。 “前面的后生,劳烦让让路,挡着道了。” 田毅忙翻身下马,将它牵到路旁让开道路。 只见几个挑着箩筐或背着布袋的百姓面带憧憬的等在后面,道了声谢后匆匆朝农庄前方的一座大房子走去。 田毅撇了一眼几人携带的货物,发现多是些棉花之类的东西,只是品相都不太好,有些甚至发霉发黑了。 他不禁好奇,牵上马跟在最后一人身边问道:“老丈,你们这是要去干嘛?” 第151章 分工明确,这是何物 第150章 分工明确,这是何物? “卖棉花啊。” “卖棉花?可你的棉花都…” “哈哈哈,老朽也是不解他们为什么会收这烂棉花啊,反正赵家庄的小管家只要量够就一律给钱,这样的好事哪能错过?” 说完,深怕去得晚了轮不到他赚这便宜,想要超过前面的人。 却愣是因为年老体弱,不得成功,气得他怒喷前方那老头走得慢了。 很不辛,被喷的老头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将担子一撩,转过身来插着腰和他对喷起来。 ‘真不愧是大宋,民风就是质朴,换成在北边像这样公然挡道互骂恐怕要被抽鞭子了…’ 吐槽归吐槽,田毅为了尽快完成约定,还是上前指着前面那座类似仓库的大房子对两老头劝道: “二位老丈,再不去,恐怕错过了买卖的机会…” 两个正在喋喋不休的老头一听,立马熄了斗嘴的心志,齐哼一声挑着货物匆匆扑进正在卖黑心棉的队伍之中。 田毅也跟着走到了近前,仗着人高马大朝里望去,正好看到一个五官憨厚的少年在指挥几个庄客给棉花称重。并且在仔仔细细记好每一笔账后,会撕下一张条子交给卖家。 而拿到条子的卖家则前往另一间屋子前取钱。 只见那里又有一目光狡黠的少年,大大咧咧地靠坐在竹椅上,右手随意扶在一张放满铁钱的桌子上,身后还跟着几个孔武有力的护院。 此少年专门负责校对纸条上的数目,只要验明无差之后就会命人给钱。 钱不多,多的能领到几百文,少的也就二三十文。 远远低于市场的棉花价格,但每个领到钱的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毕竟用一些烂棉花就换得未来新棉花的近一半收入,属于白赚的好事。 只是每次给钱之前,负责给钱的少年都会数落他们几句,说这个棉花质量不好,那个的棉里有沙。 一个劲的挑毛病,那利索的嘴巴只说得老实巴交的百姓们面色羞红,不敢反驳。 田毅还以为此少年是个刻薄之人,却很快发现他并未对领钱的人有任何的克扣,该给的钱财一分不少。 ‘辱其物,却不伤人心,让本着占便宜来卖货的人畏而不厌,下次必然不敢弄虚作假… 此人应该就是二首领所说的庄子里的小管事赵正了。小小年纪却有这份心机,难怪自家主人会放心他来管理庄子。’ 赵正,也就是小武,其实早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田毅。 他一直等到招待完这批前来卖棉花的百姓后,才装作疑惑的表情起身朝他拱手问道:“这位兄台,你来我赵家庄有何贵干?” 这小子表面一本正经,心中其实已经快笑喷了。 早在田毅来前,赵斌就已经书信交代了他该怎么做,自然知道眼前的汉子是从一个坑里掉到了另一个坑里。 那酸爽… 不过很快,赵正就想起了赵斌给他赐名时说的话:“小武,你心眼极多又出身贼窝,身上最缺的就是一个‘正’字,要时常记住这个字莫要走了歪路。” 小武最是信服和亲近赵斌,自然把他的教诲牢牢记在心中。 于是立马抛弃脑海中戏弄一下田毅的念头,站起身主动朝他走去。 恰好田毅正好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他说道:“小郎君可是赵正赵管事?请看过此信就知道了。” “正是。” 小武接过信,用手指拨了下信,发现上面用米糊封住的封口毫发无损,顿时满意地点点头。 这证明眼前的汉子的确如赵斌所说,是个极为实诚讲信之人。 其实信里根本没什么实质性内容,小武甚至有些字还不认识。 但不妨碍他装模作样地皱起眉头,道:“信我看了,没问题。只是庄主老人家他很少在庄中,所以我只能做主让你暂入护院一职,等到主人回来后再正式提拔如何?” 田毅有些迟疑:“这…” 小武立马解释道:“啊,是我没说清楚,虽然你只是暂入护院一职,但一切待遇都按教头先给。在下毕竟只是个管事的不敢私自定教头的名头给你不是?” 田毅这才明白是自己想多了,忙抱拳谢过。 却没发现小武身后几个壮汉眼神已经变了。 普通护院,月例只有2、3贯,而教头有足足十贯,还有一大堆别的补贴和福利。 怎能不让人眼红? 小武终究没熄了戏弄他的心思。 当然,他这是美其名曰替赵斌试探这个家伙的本事… 田毅根本想不到人心这么险恶,他只道自己入职成功,从此成为一名有地位、有身份的大农庄教头。 心情大好。 立马变得干劲十足,将马匹缰绳系在一旁后,指着那些收购来的黑心棉问道:“正管事,不知咱们庄子收购这么多…烂棉花有什么用么?” 小武神秘地眨眨眼睛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因为按照约定,你还得将它们运到来时的地方去哦…” “啥?就这?” “嘿嘿,这可是秘密武器。” 田毅还想再问,却发现小武三缄其口,再不透露分毫。 只得带着一点好奇和忐忑,以火热的赤城投入新岗位了。 人嘛,总是容易对缺乏认知的事物产生草率的主观意见。 比如赵家庄的那八个护院打手,很快发现自己草率了。 他们因为不服待遇的差距,当天晚上就去找新来的田护院的茬,第二天全都顶着一张猪头起来。 那高高瘦瘦的杀才,下起手来是真狠啊。 一招一式势大力沉,又狠又重。 而且作风极其冷酷狠辣,为了达到最快最大的杀伤效果,即使可以躲避也会选择用不重要的部位硬受一击,然后趁机干翻围殴他的对手。 生生演绎了一出什么叫狼入羊群。 如非只是借着切磋的名义,估计去挑衅的人就算不丢掉性命,也得伤筋动骨。 但田毅也很快发现自己草率了。 他懵逼地看着装在马车上的一片片不同大小形状、又皱巴巴的‘布片’,惊讶地问道:“这东西,是昨日那些烂棉花做的?” 说着,拿起一块摸了摸。 略重,屁股那么大块就有大约两三斤重了,且只有小手指粗细的宽度。 外面的棉布硬得甚至有些扎手被人用麻绳密密麻麻地缝得非常紧实,而里面不出意外应该是填充了黑心棉… 只是很奇怪一点弹性都没有… “嘿嘿,这是前些天收集来的棉花做的,至于什么用你别问我也不想说,只需将它们运到寨里去就算完成交易了。” 第152章 凶残本性,恩怨分明 第151章 凶残本性,恩怨分明 田毅隐约感觉手中的布片有些硬实,估计它们的防御力不俗。 他也是认识宋军的棉甲的,只是那些布甲虽然也是用棉花填充的,但都是一整件缝制好后用外力挤压和踩踏压实… 而不是像这样硬邦邦的布片。 如果赵斌在这,一定会暗暗得意。 宋军那些只是初代棉甲,不仅蓬松而且防御力也不怎么样。 而这些布片可是明清时候的第二代改良棉甲的模块化产物,先用水浸泡,然后在未干的情况下压缩到极致后用麻线缝合而成。 无论是轻便性、还是防御力比起第一代棉甲都要强上很多,当然成本、造价也会高得多。 虽然遇到雨水还是会泡发,导致变得沉重。 但因为已经泡过水压缩过了,所以比起第一代的吸水就膨胀的棉甲,依旧拥有极大的优势。 这些模块化棉甲片只需要稍微缝制和捆绑,就能制作出优秀的棉甲或者防箭的坚实盾牌。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再做好防水处理和覆盖铁皮,那就妥妥的划时代装甲了。 为什么要模块化生产? 还不是因为直接做成盔甲,怕被朝廷抓起来杀头? 这些东西也是赵斌敢于主动挑衅红巾军,寻求一战的倚仗所在。 很快,马车上几乎装满了整整一车的大小不一的布片,粗略估计足有千斤之重,足可以拼凑出四十套棉甲和改造数十面盾牌了。 小武深感忧虑的同时,又有些肉疼近期的花销。 上千斤棉花,虽然是半价不到收购的烂棉花,但也花去了2000余贯真金白银,加上这段时间来庄户们的劳力和其他生产成本。 可以说原始成本价就达到了3000贯以上。 几乎将赵斌留给他的所有赃物、钱财全部都耗尽。 这还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情况下,要是换了有胥吏、官员上下其手的匠作监中,怕是成本还得至少翻上两翻,甚至三翻… 幸好之前赵正通过刘业的帮助弄到了一个酿酒坊,再加上织布坊已经开始投入生产,维持住庄子的日常开销问题不大。 “所以,这马…不是送给我的?” 田毅看着被套上马车辕架的坐骑,只觉得自己太过自作多情了。 之前赵斌将一匹驮马交给他作为送行的时候,老实说田毅多多少少还有些惭愧。 甚至有那么点感动过,想着干脆留在寨中给二首领效力算了。 现在,梦碎了。 小武嘿嘿一笑道:“田大哥何必如此,我们庄主为人豪爽、乐善好施,不过是区区一批驮马而已,你只要好好干到时候庄主岂会吝啬赏赐你一匹好马?” 田毅下意识地点点头。 他虽然才在赵家庄中住了一天,但已经感觉得出庄中对那些庄客是极好的。不仅给了保底的粮食避免他们饿肚子。 还额外承诺等到收获时,会给予更多分润。 因而庄客们个个肯卖力气,甚至没有被招揽进来的那些家属也会经常来帮忙干活,搭建房子或者整整田坎什么的。 除此之外,只要是周围的百姓或者路过的旅人囊中羞涩,除了一些无赖外赵家庄都会给予适当的帮助。 庄外之人因此多有称赞。 如非出手不够大方,怕是连及时雨赵文武的名头都要就此打出去了。 不过总的来说,如今的世道下还能做到这样已是不易。 这素未谋面的赵庄主,的确做事慈善不负乐善好施的名头。 使得田毅这个见过世面的人,都不由心生敬佩、暗自神往: “明明都是姓赵,为啥差距这么大呢?不过也正常,那赵二毕竟年轻又是个匪首,而这位赵庄主既然被小管事称为庄主老人家,必然是个德高望重、德才兼备之人…” 田毅限于时代的局限性,并不知道马车上那些布片的真实价格和用途,只当是一次普通的交易。 因此直接提上小武为他从县城买来的镔铁棍,带上两名相对耐打的护院就往刀郎寨而去了。 一路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行至半路,突见有七八个形迹可疑的汉子推着一辆板车行进在路上。 田毅眉头一皱,预感有事。 果然,那几人见到跟上来的马车后眼中一亮,扔下那盖着草席的牛车聚了过来将田毅三人围住。 挥舞着武器逼问道: “喂!你这汉子,车上运送的什么东西?” 田毅好歹也在刀郎寨待过一段时间,哪会认不出这些家伙都是打家劫舍之辈。区别只是气势上有些不上台面。 当即抽出铁棍,横在身前冷冷说道:“识相的让开道,否则休怪田某不客气。” 凶残的神情和不屑一顾的眼神,瞬间吓得围过来的劫匪们心生畏惧。 尤其是为首那人仿佛感觉被凶残的恶狼盯上一般,浑身毛孔不受控制地张开,从头麻到脚指头为止。 之前田毅的低调慎微,其实不过是因为不想在山寨中冒头罢了。 他出身军旅,从小到大随族兄转战西夏、金国,历经大大小小数十战常年混迹于修罗场中,哪会怕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匪类? 不想在刀郎寨出力,只是因为厌倦了无意义的厮杀,更不想做贼做到黑。 加上有家眷在旁拖累只能收起脾气夹起尾巴。 如今一朝得意脱困而出,奔向自己向往的美好生活,当然要倍加珍惜新岗位。 才算不负千辛万苦从金国带着父母妻儿逃难来此的辛苦。 谁要是动他的货,不啻于毁他人生,就是生死大敌。 要不怎么说,适合的人放在适合的岗位上,才能发挥出真正的作用? 几个劫匪被他气势所摄,又见他人高马大不好惹的样子,有些骑虎难下。 突然为首那人一拍脑袋,希冀地问道:“好汉,你走这条道莫非也是要去刀郎寨的不成?” “嗯?你们也是去刀郎寨的?” 小匪首大喜,偷偷擦了下手心的汗渍说道: “啊!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我等都是加入一两盟的同道,这不昨天刚猎杀了两个红巾贼,准备送去尽尽心意。” 田毅自然知道赵斌曾下过悬赏,十两一个红巾贼买他们的命。 但又感觉这些无胆匪类不像是敢赚这玩命钱的狠角色。 于是转头看向那辆板车,果然隐约看到草席下有几只脚,看样子真的是尸体。 田毅当即眉头一皱,问道:“真的是红巾贼的尸体?” 几个匪类齐齐脸色一变,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好胆!” 田毅哪还不知道这里面的问题,勃然大怒。 暴起一脚崩在身前的小匪首肚子上,将他踹得眼球暴凸,往后倒飞出去滚入人群之中。 连带着两个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扶的路匪,一起带倒在地。 “哇!” 小匪首直到滚翻在地,才仰面吐出一口鲜血。 昏昏沉沉间,刚想起身命人杀了偷袭自己的那人,却听有‘呜呜’风声传入耳边。 下一刻,被呼啸而来的铁棍抽中脸庞,五官翻涌… 当即眼前一黑翻倒在地,一命呜呼了。 谁都没想到被拦住打劫的田毅,居然会暴起杀人。 两名跟随而来的赵家庄护院吓得两腿直哆嗦,其中一人绝望地大叫道: “教头,使不得啊!惹下祸事撩!那可是刀郎寨的盟友啊!” 田毅却浑然不怕。 他本是军中悍勇之士,能从擒生军、女真人、元蒙人手中一路活下来的,又岂会是连人都不敢杀的软蛋? 之前憋着、忍着只因心有软肋。 如今猛士一怒而杀人与野,才是他真正的本性。 “屁个盟友!刀郎寨赵二郎早就有言在先,敢杀良冒功者杀无赦!杀!” 田毅狂呼一声,舞着十七八斤重的镔铁长棍,那叫一个凶蛮狂暴,仿佛一朝梦回北国。 唯独有些不过瘾的是,这些弱鸡死了领头的居然无一人敢与他厮杀。 田毅步子极大,又精通搏杀之术,几步就追上鬼哭狼嚎的几名路匪,一棒一个干净利落! 不一会,就将所有路匪全部打杀。 “哈,也不知道那一向精明的赵二郎为什么要和这些鸟人结盟,也不怕贻笑大方坏了名声?” “不过你总算对我有恩情,我就替你打杀了这些鸟人,免得你自己不方便动手。” 田毅将带血的铁棍往地上一杵,俯身从地上沾了些血在路边一光滑的石头上写了几个大字:冒杀无辜者,杀无赦! 写完,手指按在旁边犹豫着要不要加个落款。 身后两名同伴见状,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忍着恐惧上前哀求道:“教头,千万冷静啊!你要是写上自己名字,固然是痛快了,可万一这些贼人背后有人来报复庄子怎么办?” 两人心中那叫一个忐忑啊,想不通昨天是有多膨胀,才敢去挑衅这杀才。 第153章 壮志豪情,始于今日! 第152章 壮志豪情,始于今日! “有道理,那就先不写。不过一会去寨子的时候得和赵二郎说一声,咱虽是好意但也不能将他蒙在鼓里。” 田毅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安稳日子,当即从善如流。 让人帮忙将尸体搬到旁边,然后继续拉着马车往刀郎寨而去。 这田毅,算是被赵斌给盘活了。 只是当后者亲耳听到对方轻描淡说着一棒一个打杀了那些匪类后,瞬间被一股浓浓的怨念和委屈所包围。 虽然此人还在自家碗中,只是从左手换到了右手而已。 但这么个猛士,留下来帮助自己发扬光大寨子不好么? 非得跑去看家护院,浪费一身腱子肉? 只可惜人各有志啊。 他一边命人将马车上的棉甲模块运到专门的隐秘仓库中加工,一边打量着田毅,转动着歪脑筋。 “田壮士?” 田毅正在朝着谷内张望等候自己的家人,闻言疑惑地说道:“嗯?二郎你叫我本名即可。不知还有何吩咐,能做到我一定不推辞。” “好的田兄。” 赵斌笑了笑问道:“不知田兄去赵家庄中呆得可好?” “哦,很好,虽未见过庄主本人。但庄中的人都很…嗯…热情,而且周围多有对庄主他老人家的称赞之词,想必定是个值得侍奉之人。” 赵斌差点没蚌住脸上的表情。 这都什么鬼? 自己年纪轻轻,怎么就被人误会是老人家了? 看这样子这货估计是被小武那小子给戏耍了。 “咳咳,那不知,待遇如何?” 田毅忍不住欣喜地说道:“待遇很好,每月有例钱十贯,还有米布补贴…啊,还得谢过二郎举荐之恩,否则我一北来浮客哪能轻易找到如此好的差事和出身。” 你大爷的。 在寨中给你升职加薪、双倍薪水,你死活不要。 结果去了人家那做高级打手,却乐成这样。 看不起谁呢? 赵斌越想越不是滋味,感觉自己被另一个自己鄙视了。 这怕是要神经错乱。 他瞅了眼远处谷内走来的田毅家人,幽幽说道:“田兄啊,这庄护嘛毕竟只是青春饭…而且你也年过三十了,万一哪天打不动了,有没有想过嫂嫂和两位侄儿的生计问题?” “啊?这个嘛…” 古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尤其是田毅这种军汉哪有那么多焦虑想法? 但架不住赵斌贩卖焦虑的手段,实在太能戳中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的心中软肋。 田毅仔细一想,果然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妥,哼哼唧唧说不出话来。 “对吧。你再猛,也就再猛个十来年,到时候要是来个老寒腿或者之前战场上受过的老伤发作,别说给人做教头了没准走路都费劲…到时候家里老人孩子要是再犯个病如何是好?” “这,这不至于吧,而且庄中主家是个心善的…” 赵斌也是个狼灭,为了留下这个强悍的战力,连自己都敢黑。 “唉,话不是这么说的。你自己也说还没见过那赵家庄的庄主,如何敢保证日后一定会被善待?反倒是我,知道那人虽然乐善好施,其实也没啥余钱…” “嘶…还有这样的事?” “我骗你作甚?那人简直和我一样穷。” 田毅见他言之凿凿,不由信了几分。 多好一汉子,硬生生被现代毒鸡汤给灌迷糊了。 赵斌趁机说道:“田兄,你要是不嫌弃凶险,我这倒是有个来快钱的路子,可以为你解决后顾之忧。” 田毅也不是傻子,图穷匕见的那一刻终于意识到赵斌想干嘛了。 他看看赵斌,又看看越来越近的家人,蠕动了下嘴巴苦笑道: “二郎何必如此,你与我有恩,就算直接开口请我留下,我也…我也会留下的。” 赵斌一愣,眼神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一点。 “田兄高义,看样子倒是我行小人之事了。不过我既然已经答应放你离去,自然不会反悔。只是考虑到如今寨子危机,才出此下策奢求能多一些如田兄这样的猛士增加胜算,还望见谅。” 田毅一咬牙,沉声回道:“行,二郎你是个讲义气的,我田毅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待我将家眷安顿好后定来此助拳,算是了解了你我之间的恩情。” 赵斌忙摇头说道:“不,你我之前早已互不相欠。我既然开口求田兄帮忙,自然不会亏待与你。你若信得过我,我便立刻差人去县城中为你妻儿谋个百亩良田。无论到时候寨子能不能守住这事都作数,也好稍减我将你拉入这场厮杀之中的愧疚之情。” 田毅看着赵斌良久。 突然咧嘴一笑,点了点头。 然后越过他的身边,大步朝着飞奔而来的两个儿子奔去… 赵斌看着对方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哪个不愿意成人之美呢? 只是这世道,让人没得选。 诚如孙老头所教,卑劣和龌龊只是手段,但只要能守住底线就不枉来这人间一遭。 如果还能在此基础上,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才叫一个精彩、痛快吧? 时间一晃,又是两天。 天空的阴云,像是嫖不起又一直想找机会的浪人一般,终究还是飘走了。 没有留下一点雨露。 赵斌有些失望。 如果下雨,不仅谷外的道路会变得湿滑,那条充满隐患的斜坡也会被雨水覆盖化为瀑布。 而非像现在一样,像癞子头一般残留着些许残冰,很容易攀爬上下。 不过,祸者福所依也。 红巾贼能用这小道,没道理天空有着一只眼睛的赵斌,用不得。 赵斌站在以礌石埋根的三米高木墙上,看着远处涌来的人马,眼神一凝再无半分忐忑。 开工没有回头箭,事到临头唯有拼力一战! “大刘,汇报武备。” “是。” 大刘应了一声,恭声说道:“我们南寨当前共安排有221名弟兄,除四把总外,还有老奎、李豹、胡力、孙单等20名杆头,各有十人左右部署。 其中强弓七张,其余够得上战功的弓弩一共38张,共计45名弓箭手,全都是训练有素之人… 此外,每名杆头都分有棉甲一套,剩下的20套棉甲送去北寨了。另,有简易投矛1530根,其余人等,都配有盾牌和刀枪…” 大刘办事果然稳妥仔细,将所有寨中储备和装备情况全都事无巨细地一一说来。 赵斌满意地点点头。 突然长啸一声举起拳头吸引住所有人注意。 朝着分布在防线各处的手下们大喝道:“诸位兄弟!当日红巾贼第一次来袭,我等仓促之间,无甲,少箭,少人,甚至连工事都是潦草地只立了个栅栏... 但我们依旧挡住了! 如今我们虽然依旧人数处于绝对的劣势,但外有两道厚墙,四座箭塔,内有苦苦训练了数月的精悍弟兄!甚至还有比朝廷兵马更好的甲胄!尔等,可敢一战?” 寨兵们看看各家杆头身上的如同花骨朵一般的丑陋棉甲,面露羡慕。 这东西,看着丑,可是真的能很好的防刀剑劈砍。至少不从缝隙中刺进去的话,除了长柄武器和锤头等顿器外,可以挡住好几下刀剑劈砍! 而着甲的杆头们,个个有种自己刀枪不入的爽快感和自豪感,当即带头高呼起来: “敢战!” “跟着二首领,如何不敢战!” “上次那么艰难都打退他们,这次必然能够胜利,吼!” “哇呼!!!” 一声声凶猛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既有原本击退过红巾贼的老寨兵们,也有新加入的曾经的金州第一寨的奢豪悍匪们。 两伙人虽然被混编杂居,但彼此之间依旧暗暗较劲,一个比一个放浪敢吹。 赵斌听得心花怒放。 “安静!” 他猛地大吼一声,伸出双手示意人群安静。 用眼神凝视着一个个还在狂呼的悍匪,令他们再次安静下来。 待到再次吸引人群注意后,突然咧嘴一笑,朝着所有人伸出两根大拇指...然后调转而下。 人群哗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家老大要做出这样侮辱性的手势。 却听赵斌张开双臂,仰天大笑道:“哈哈哈…打退?” “仅仅击退就够了么?” “我赵斌麾下的弟兄,什么时候才能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敢为人先?” “特么的!!!” “老子千辛万苦地训练你们,为你们提供最好的条件,耗尽万贯家财带来最好的装备!天天和你们说,我们总有一天可以冲出这犄角山头,去驰骋天下! 你们这些没出息的却告诉我,只要击退那些由流民、小贼裹胁而来的红巾贼兵就行!?” 现场,随着赵斌停下辱骂之后,静的可怕。 ‘咕咚…’ 不知谁紧张之下,咽了口唾沫,那声音居然意外的响亮,吓得他感觉羞愧地低下头。 但已经无人关注他,所有人全都翘首以盼的看着站在最高处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迎着阳光而立,仿佛带着光。 “我,赵斌!要的是彻底击败他们!杀出去,追出去,让他们变成丧家之犬!而不是像个孬种一样只想着能蹲这里躲过别人的欺负!” 赵斌再次举起右手,仰头傲视四野,用全身的力气喝道:“红巾贼,该落幕了!从今往后,这片土地将是属于我们的天下!” “吼!!!” “击败他们!” “杀光他们!取而代之!” “哈哈哈…首领威武!!!” 第154章 人如蛇蝎,隔岸观火 第153章 人如蛇蝎,隔岸观火 士气和野心,就像一把双刃剑。 当赵斌不顾一切将这把剑磨砺到最容易伤害自己,也最锋利的时候。 率兵而来的孙猛,隐约感觉前方的天空有些昏暗。 他抬头看向一里外的关口,才发现只是错觉。 “在动员么?这赵二真有意思…” 孙猛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的蟒蛇纹身,低头怪笑。 “是因为害怕而准备垂死挣扎么?” “不过,我可没想过要去强攻啊…赵二你何必这么认真呢?” 孙猛往墙头上凝视良久,都没看清楚哪个是赵斌。 于是朝着身边一人挥了挥手,指着刀郎寨的老寨说道:“去,烧了它,给那群不知所谓的小鸡仔们降降火气。” 随后又轻踢马腹,不紧不慢地带着队伍朝着关口行去。 刚到一百五十步外,他就勒马止步了,也终于看到了一个包着蓝色头巾的独眼龙… 孙猛指着赵斌,哈哈大笑道: “哈哈…我说怎么没看到人呢,原来是瞎了一只眼?难怪我刚才没认出来啊。喜闻乐见,喜闻乐见啊,哇哈哈哈…” 赵斌还以为来人是刘坤,没想到是这货。 看着孙猛背后足足一千五百号人马,眉头不受控制地挑了挑,心中略微有些发毛。 他还没说话,旁边的宋大嘴已经双眼通红地怒吼起来! “孙猛!可还记得某否!” 孙猛看清吼自己的人后微微一愣,惊诧莫名:“咦?宋大嘴?你不是老三家那个丑八怪么,怎么会在这?” “你当日害我叔父断了一条手臂,让他心生死志,我宋大嘴当时就发誓必杀你为我叔父报仇!” “是么…” 孙猛咧嘴一笑,歪着脑袋看向赵斌,大声问道:“所以…赵二郎,你们这到底是谁说了算?” 宋大嘴脸色一变,刚想说话。 却听赵斌哈哈一笑,同样大声回道:“孙当家,你到哪都少不了挑拨离间算计别人。想必是知道这手段很是伤人。所以你投了红巾军之后,一定和那刘威和刘坤相处和睦,同气连枝的吧?” 孙猛脸色一黑。 只感觉这赵二嘴巴有剧毒。 说的话每每总能戳中人最难堪的地方。 但他终究不是一般人,也是毒的一批的存在。 当即哈哈一笑掩饰住心中的不爽,摇了摇头喊道: “赵二,你这嘴巴上功夫我一向是佩服的,不不不,不仅仅是嘴巴,连手段也颇合我心意。所以宋大嘴这废物,肯定在你手下翻不起浪来。” “没事。” 赵斌按住想要说话的宋大嘴,傲然回道:“宋兄弟为人忠义,我赵斌也不是会出卖兄弟的人。他既然安安心心跟着我做兄弟,日后绝对…比你这只能寄人篱下被排挤的丧家之犬,要好上百倍!” 宋大嘴张大嘴巴,脸上的怒火突然退去,化为笑意。朝着赵斌一低头,退到他的身后不再骚动。 因为他突然发现,无论是孙猛还是赵斌都没有说错。 如此状态下的赵斌,他反抗不了。 也不需要反抗。 既然如此,不如乖乖听话,其他的等日后再说。 孙猛看在眼里,怒在心中。 看着赵斌居然有种油盐不进,没法发挥自己最大特长的挫败感。 挑拨离间不仅没成功,反而被人嘲讽了个心绪不稳? 甚至还被对方给反向利用,收服了身边的不稳定因素? “你牛逼。” 他朝着赵斌真心实意地竖起个大拇指,大声说道: “孙某佩服,今日才真正知道二郎心机和手段,难怪当日刘坤会败于你手。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各自安好,我守住外面,你守住里面,改日再聚。” 什么鬼? 赵斌惊讶地看着孙猛施施然带着人又往后退去,好像就是专门带着一群人来这和他打嘴炮的? 那他之前拼命鼓舞士气,不就成了空谈? 他眉头一皱,也生出了一点挫败感。 这孙猛,到底在搞什么? “喂!你怎么走了?带那么多手下来是装样子的么?” 孙猛莫名有些心虚地喊道:“哈哈哈…人多也不一定有用啊,要是你赵二郎愿意出关和我当面一战,我一定奉陪。否则大家装装样、划划水不伤和气,不是很好么?” 见赵斌张口无语,他才又得意地策马转身… 随着老寨汹涌燃起的火焰,孙猛带着人一口气撤出了五里之外,安营驻扎。 “好一条毒蛇。” “真特么绝了…” 赵斌大失所望。 尽管有些出人意料孙猛这么怂,但他也能想明白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无非是等另外一边的消息。 如果刘坤和刘威输了,就顺势撤退。 如果他们赢了,就痛打落水狗。 端的是流寇本色,人贱无敌。 孙猛果然如他自己所说一般,一连两天都没有丝毫要发动进攻的意思。 不过也没完全闲着,在此期间不断命人打造一些攻城的简陋装备。 投石机之类的凭着孙猛手下那帮人是搞不出来的,但档箭板,简易冲车、云梯之类的是攻城拔寨必备之物。 时不时还带着一些人马到阵前来找赵斌叙叙话,表示我时刻关注着你,别想去别的地方支援。 各种语言挑衅和耀武扬威。 遇到这样又阴险、又不要脸的家伙,赵斌也是无奈。 在他想来,直接冲出去以220对1500,就算仗着训练有素和装备侥幸能赢,最多也是个惨胜。 而且失败的概率很大。 可要是不将毒蛇一般的孙猛击败,另一头的赵叔河未必能挡得住… 果不其然,第三天傍晚的时候,赵叔河派人来求援。 负责主攻那一头的刘坤总结上一次的失败,前两天全力打造攻城器械。 第三天以脚力为动力的简易冲车为依托,稳步推进发动攻势,硬生生顶着流矢和木石的攻击,猛挖墙根。 赵叔河指挥寨兵拼命攻击试图摧毁冲车,但因为缺少火器和火油之类的克制武器,杀伤效果大幅度降低。 仅仅半天功夫,红巾军就在折了十几条人命之后挖断了第一道外墙,打开缺口。 到了下午,刘坤顺势挥军发起猛攻。 如非赵斌支援过去的二十副棉甲关键时候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说不定已经破寨了。 即便如此,主寨那边也损失惨重,第一道外墙局部倒塌,数十名寨兵伤亡。 面对刘坤的进攻,一天时间几乎损失了五分之一的兵力… 老奎听完北寨战报,恨恨地一挥手说道:“二首领,怎么办?孙猛明显是想把我们牵制在这里,坐享其成。可如果我们不去支援北寨,面对刘坤凶猛的攻势老寨主他们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第155章 冤家路窄,你先下去 第154章 冤家路窄,你先下去 赵斌一言不发地权衡着利弊。 过了好一会,才朝着来汇报情况的使者问道:“你说说,那些棉甲的效果如何?” 说到棉甲,使者脸色精神一震,兴奋地说道:“回二首领,棉甲效果相当喜人,寻常刀剑难以轻易劈开,而且防御箭矢的效果很好。除非是遇到强弓偷袭,寻常箭矢只伤不死。 小的亲自数过老寨主身上的甲上有八根箭矢,除了一根肋下的是被强弓刺穿侥幸没伤到要害外,其他的无甚影响。” 赵斌眉头一皱,问道:“我爹受伤了?” 使者忙摇头说道:“只是擦伤,因为二首领你送去的棉甲略微宽大,所以正好将箭矢偏开了一点。” “嗯。”赵斌这才略微放心,又问道,“那你说说,身穿棉甲的兄弟损失如何?” “呃…小的来得匆忙,记不太清,也许是五个,或者四个…反正死伤的不会超过五人。” “挑具体的说。” “是。有两人是被对方的神射手用强弓重箭射杀,还有的基本死伤于从缝隙中被捅到要害…小的以为,是因为棉甲缝制时的缝隙过大过多而导致的…但如果对方多备长枪之类的武器的话,可能防护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哦?你的观察倒是敏锐,叫什么名字,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年轻的使者脸色一喜,忙低头抱拳道:“小的陈五,是原本风口寨的人。” “好,陈五,我记住你了。回去告诉我爹,既然棉甲有用又能抵御大部分红巾贼的刀剑袭击。 那就干脆利用第一道和第二道木墙之间的间隙,以精锐负甲之士为主力,身后配保护的刀盾手和负责杀敌的长枪,进行小范围短身肉搏绞杀为主。 扬长避短,再加上有周围的箭塔威慑在,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棉甲作用,让他尽量抵御刘坤的攻势,以等我这边的局势变化。” 陈五见被赵斌欣赏,忙欣喜地单膝跪地应道:“是!小的都记下了,保证一字不漏地带回给老寨主。” “嗯,辛苦,路上务必小心。” “多谢二首领,告辞。” 送走陈五后,赵斌来到屋外不断仰头望向天空。 直到第二天上午,他终于看到高飞在天空的七条一反常态地开始逆向飞行! 赵斌猛地一缩瞳孔,暗道一声‘来了’。 然后又快步来到木墙之上,望向外面的孙猛营寨。 只见这伙依旧散步一样在远处四处观望,毫无进攻欲望。 赵斌心中一狠,终于下了个犹豫良久的危险决定:“老奎,你带二十个兄弟留在这,并尝试着射杀孙猛。” 老奎挑了下眉,道:“二首领,那孙猛生性警惕,从不敢靠近一百步内。加上身边跟着几个持盾的护卫,我恐怕无能为力。” “不,我要你拖住他,别让他靠近就行。一旦拖不住,你自行决定什么时候带寨民们撤离,无需硬拼。” “是,二首领你是想…” 赵斌眼神闪过一丝幽芒,冷笑道:“既然孙猛要捡便宜,就让他捡个够,我们干脆顺了他的心意。他再危险,对于红巾军和摩尼教老说都是异类…我反倒好奇,失去对孙猛制约的红巾军会变成什么样…” 说完,悄然命全体寨兵开始集结,朝着北寨赶去。 与此同时,百丈谷中段东侧的山头上,隐隐约约出现了几个人影。 其中领路之人,正是刘坤身边的心腹老五。 这老五也是命大,先后多次卷入危机之中,愣是还勉强保持着完整的躯壳呆在刘坤身边。至于为啥是勉强,那就得问赵斌了。 每每想到赵斌,老五就恨得牙痒痒。 不过他只是身后百人队伍的领路人,真正的领头者是刘威麾下的一名叫陈孟的雄壮汉子。 此人在红巾军内部,被称都头,相当于刀郎寨中的把总。 刘威、刘坤一向不和,所以陈孟也毫不客气地对着老五呵斥道: “哼!磨磨蹭蹭,害爷么在山上转了两天,还跌死了一人。老五,刘坤就是这么教你做事的么?” 老五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却发作不得。 他没走过这里的山道,只是听刘坤讲解了几遍就被派来领路,能成功走到这已经算不错了。 当然,身为刘坤的重要心腹,老五地位并不比陈孟差,之所以主动申请领路来此地是有私心的。 那就是找个机会,报仇。 他没理会陈孟的挑衅,摸了摸背上的长弓,想象着一箭射死那个该死的赵二郎的画面。 正想得美时,他突然目光一凝忙朝着周围人喊道:“快低头,下面有人马过来了。” 陈孟等人闻言也顾不得内部倾轧了,忙藏进崖头,朝山谷内小心观望。 只见一队人马,如一条一条游龙般、两两并排着从南边而来。 毛估估,大概有两百余人! “奇怪,南边不是孙猛负责的方向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往北边去?” “难道防线被孙猛攻破了?可是不像啊,这些人走得不慌不忙的…” “嗯…那是!” 老五原本平静的脸色突然狰狞起来,死死盯着队伍前面的一个独眼龙身上。 要换了其他人在这么远的情况下,或许会认不出形象改变的赵斌, 但换成老五,就算赵斌化成灰他也能认得出来。 老五的脑海中一片空白,随后变得猩红和怨毒,手不由自主地卸下弓箭,摸向箭矢。 “你在干什么,疯了不成!?” 陈孟的低喝声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老五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才意识到刚才自己魔怔了。 他所处的位置看似和赵斌不远。 但那是居高临下的错觉,双方至少有两百步的距离,根本不能射中。 “我,我只是拿出弓来活动活动。” 老五自知理亏,辩解了一句后指着赵斌的身影说道:“那人就是赵二,他们好像是去援助北寨,陈兄弟,如此良机不容错过啊。 一会等他们过去后我们就下去,关键时候配合外面的兄弟发动攻击。两面攻击下保管他们大败亏输!” 陈孟疑惑地看了眼老五,似乎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主动给自己出主意,而且听上去还挺美。 想了想也觉得这主意确实不错。 “可以,不过这口子上下不易,还得仔细观察谷内是否有眼线,免得一会被人发现堵在半路就完蛋了。” 老五此时眼中已经只剩下赵斌走过去的背影,恨恨地说道:“这里从下望去一望无际,哪来什么眼线?而且我们刚才已经观察了很久,鬼影子都没见到。” “这…行,一会等下面的人都过去后,我们就下去。” 两人想到发动奇袭的战果,摩拳擦掌地一直苦苦等了差不多两刻钟,才等到下方的队伍从南往北,消失在了前方的山谷坡道后面。 当即兴奋地从地上爬起来,再也忍不住了。 不过这陈孟能被派出来独自领兵也非草包一个,强行克制住激动之情。 眼珠子一转说道:“老五你是向导,你先领头下去,我为你压阵。还有,下去后别急着追上去,记得要一起行动,” 老五忍不住暗骂一声贱人。 哪不知道对方还是怕下面会有眼线或者埋伏,想让他去打冲锋却又怕他抢了功劳。 但既然赵斌都带大队人马过去了,有埋伏的概率实在不大。 老五一咬牙,当即甩出一捆事先准备的麻绳扔下悬崖,然后以此为辅助,不断从大块的冲击石上跳跃而下。 其他人见状,也有样学样,胆小的小心爬下去,胆大的就学着老五的样子直接从石头上一块块跳下去。 倒也不慢... 第166章 半崖而击,生死修罗 第155章 半崖而击,生死修罗 一直下去了差不多一半的人马,下方都没有丝毫动静。 加上峡谷宽度有限,留在上面的陈孟才确信真的没有埋伏。 嘿嘿一笑,就准备下去。 然而他和老五一直在观察下面有无埋伏,却忽略了附近的林子深处有没有异常。 正当陈孟收起武器好方便往下跳的时候,突听一声爆笑声从身后的密林中传出! “哈哈哈!古有半道而击,我等今日来个半崖而击!冲啊!” 话音刚落,一头戴着露眼面罩的八尺猛男,手持镔铁大棍从林中带头冲出! 紧随其后的,是一名手持长弓开箭的憨厚青年,以及不知道多少数量的人马! 正是田毅和消失的王二诚! 陈孟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不好!有埋伏!!!!” 他慌乱大叫着往地上一滚,刚好险之又险避开王二诚射来的箭矢。 气得王二诚朝着前面的田毅大骂道:“你这厮!非要乱叫,否则我已经一箭射死他了。” “不急!他逃不了!” 田毅三步并作两步,他步子本来就大,短短三五个呼吸就跨过数十米距离,如猛虎一般以一招横扫千军挥棍砸向仓皇聚拢的红巾贼兵们! 陈孟惊魂未定,眼看着铁棍呼啸而来,胡乱摸出腰后的佩刀试图反抗,同时朝着附近的手下狂吼道:“举盾!挡住他!!!” 这人能被刘威视为左膀右臂,也算不俗,被偷袭差点丢命的情况下还能及时发出正确的指令。 原本在他身后的三名持盾的红巾贼兵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转身压盾挡向田毅。 只听一声沉闷的爆响之后,挡在最前面的刀盾兵惊恐地大叫着往后跌去,伸手想要抓住周围的人。 可在骤然受到突袭的情况下旁边的人都自顾不暇,哪顾得了他。 这人绝望地嚎了一嗓子,跌下山崖… 说来长,其实不过是瞬息之间的搏杀而已。 附近的红巾贼兵见同伴被撞落悬崖,惊怒交加,大吼着扑向田毅。 好个田毅,在击溃第一人之前就已虚握铁棍,借反弹之力转腰如弓,抡圆了大铁棍一个类似回马枪的动作,瞬间迫开逼来数人! 然后压棍一弹!再度将一人打得往后仰去,惊恐地退向悬崖! “啊!救我!” 不过这人运气不错,终于有人下意识地伸手将他扶住。 只是还未等他庆幸得救,突听一声暴喝响起,那猛虎般的男人棍随人走,在身侧呼呼转了个残暴的棍花之后。 猛地一个突刺点在他胸口! “下去吧!” 两道人影惨叫着一起飞出悬崖。 “浑蛋,死来!!!” 陈孟看得睚眦欲裂,嗷嗷叫着扑向田毅。 后者冷笑一声,飞起一脚跺在触地的棍头上,同时另一只手猛地往下一压、一抖。 铁棍如同着火的流星一般重重撞在陈孟的佩刀上。 巨大的力量让他虎口发麻,差点没握住刀,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往后一顿差点失去平衡。 “不好!这厮好大的力气!” 只一招,陈孟就知道自己绝不是眼前猛男的对手,慌乱间又是往旁边一滚翻入红巾贼群中准备找机会逃跑。 结果惊恐地瞥到二十来号刀郎寨的寨兵已经冲到眼前… 几个呼吸后。 正在下方发呆的老五,眼神绝望地见到又一道人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前方泥地上… 血肉模糊间,他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陈孟!” 老五心生绝望、抖如筛糠,他知道这次是真要完蛋了。 至少留在这里,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随之恶向胆边生,大叫一声吸引周围士卒注意力后,克制着内心的恐惧大声喊道:“弟兄们,我们糟了赵二那恶贼的暗算,留在这只有死路一条。都随我去北边,说不定还有…” “有什么?” 赵斌好奇地打量着那个正在背对着自己鼓舞士气的顽抗分子。 他身后足足跟着两百号去而复返的小弟,正飞速地围拢过来... 待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后,面露恍然: “嗯?是你啊,你叫什么来着?” “赵二!!” 老五眼睛刷的一下就红了。 他知道今天自己再无幸理,猛地抽出刀朝赵斌奔去,同时嘴中怒吼着:“兄弟们,跟我冲!只要杀了赵二,就能活!!!” 赵斌用面无表情地眼神看着这个独自冲向自己的男人。 他身后的红巾贼兵早已被源源不断从山崖上跌落下来的尸体吓破了胆,五十来号人,居然无一人敢随他冲锋。 不知道为什么,赵斌心中生出一丝悲凉和无奈。 再无兴致欣赏自己的伏击杰作。 闭上眼睛转了个身,朝着身边孙单一挥手: “杀了他,干净点。” “赵二!我叫老五!唔哇…” 阳光从谷上落下,经过两侧发黑的悬崖挟持之后,反而显得格外的眩目。 带着七彩的冷冽。 赵斌没有回头,却仿佛能见到一个带着奇怪记忆的男人,扑倒在他身后的泥地上,还不甘地伸出一只带血的手死死抓向他的背影。 赵斌躲着刺眼的阳光低头一笑,将这画面抛之脑后。 因为他知道,从今往后会有无数这样的人倒在自己脚下和身后。 只是也许在某一天,他会下意识地想起其中有一个人,叫做老五? “那个被我捏爆蛋的男人?” “真是糟糕的记忆…” 生而为贼。 不想自己和身边的兄弟倒下,那就只能让别人去倒下。 成为尸体和踏脚石。 刘坤从不认为自己是贼。 但他也一样,只想让别人倒下! “杀!杀进去!” “弓箭手,给我压制住两侧的箭塔!别再让他们再射出一根箭!!!” “刀盾兵给压上去,挤压他们的空间,给我捅死那些穿着布甲的!!!” 刘坤双眼发红的挥舞着战刀。 像一个上头的赌徒! 太痛了! 真的被杀地太痛了! 他不知道刀郎寨的人哪搞来的奇怪布甲,样子极丑,防御力却强得一批。 完爆他手下数十个身披皮甲的精锐。 更关键是这个东西死了可以拖回去拔下来给另一个人套上就穿,根本不需要像皮甲、盔甲一样量身定做! 偏偏他麾下的大部分都是贼寇整编而成的士卒,更习惯用刀盾。 双方挤在只有不到二十米宽、五十米长的两道木墙之间疯狂厮杀,身边拥有一个全身履甲的战友的意义,一下子就凸显了出来。 往往这边用力一刀劈下,劈在棉甲上只能开出一条口子,最多留下一道血痕。 然后就被对方乱刀砍死。 刀郎寨二十名身穿破损棉甲的精锐,就像怪物一样带着上百名猥琐的山贼,躲在两道木墙之间不断斩杀冲进来的红巾兵! 而在两侧的四座箭楼上,还有超过三十名弓箭手不断放着冷箭。 好在,刀郎寨人少。 在丢掉上百条人命之后,刀郎寨的人经过长时间的鏖战力气渐渐消耗,刘坤的人终于用盾牌阵将刀郎寨的人不断往往里挤去,开始压住了他们的寰转空间。 双方的厮杀空间都渐渐被蜂拥而至的身体填满,很难再造成有效杀伤。 那些棉甲的弱点也随之暴露出来。 只要用轻巧的武器从盾牌缝隙中不断捅刺,就有很大概率刺烂或者顺着缝隙插入体内! 双方进入了残酷的刀刀见红的近身肉搏战中! “顶住!顶住!给我杀回去!” 人群中,赵叔河挥舞着一把大环刀状若疯虎,身上到处都是破口的棉甲上沾满了血迹。两只眼睛像是倒竖的怒目金刚一般从棉盔中来回寻找着目标,仗着势大力沉的武器不断斩杀身边的红巾贼兵! 尽管他疯狂爆发,试图带领寨中精锐将冲进了的敌人击退。 但终究是独木难支,渐渐被越来越多的贼兵所压迫… “赵叔河…赵二的爹爹?哼…” 刘坤动了动手中的长刀,绝了亲自冲过去解决赵叔河的念头。 人挤人的情况下,个人武艺的重要性极大地削弱。 赵叔河再负隅顽抗,也不过是多拼掉几个小兵而已。 是不是亲手斩杀,意义不大。 ‘哼,既然不肯投降,那就去死好了。 很快,你的儿子们也会来陪你…’ 刘坤将视线从赵叔河身上移开,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四座箭塔,见到上面的人被自家上百名弓箭手死死压制住无法冒头之后,才略微松了口气。 然后伏下身子,从一名扑倒在地的刀郎寨寨兵身上,用刀切下一小块破损的棉布… “这东西这么轻,为什么会有那种防御力…” “好像是棉花,但为什么有些是黑色的…棉甲么…” 第167章 又倒大霉,整军再战 第156章 又倒大霉,整军再战 “撤!快撤退啊!大家都往南寨跑啊!!!” 正当刘坤研究手中棉甲的时候,突听一个年轻人站在最靠里的箭楼上,举着盾牌朝下方大叫着撤退。 声音带有哭腔,显然是被吓坏了。 刘坤精神一震,知道分出胜负的关键时候要来了。 果然在听到头顶青年的大叫声后,已经被挤到几乎退无可退的刀郎寨防线终于崩盘! 这个时候,反倒是最危险的。 人在逃命之时会爆发出人意料的力量,宛如被困死的绝望野兽。 刘坤战场经验也算丰富,当即示意身边几名副将,一起在狭窄的空间内与他一起控制好节奏。 “稳住!稳住!” “继续维护好盾阵,不可冒进!” “先让他们跑,尾随追杀!” 一声声号令之下,刀郎寨的人依靠求生欲带来的爆发力,杀开一丝生存空间后,争先恐后逃向身后的木墙大门。 就连赵叔河,也被人拖着仓皇往后退去,防线如垮塌的堤岸般迅速崩溃。 一些反应慢、杀上头的倒霉蛋等到发现身边的弟兄跑路之后,再想跑已经晚了。 不是被人当场斩杀,就是踹翻在地,惨遭践踏… 刘坤大喜过望,猛地朝着天空一扬刀,狂呼道: “刀郎寨,当灭在今日,给我杀进去,沿途追杀,揪出赵二郎!” “杀!” “杀!!!” 胜利如同美酒一般,让原本疲惫的红巾军士卒们精神百倍,嗷嗷叫着随着败退的敌人冲进大门,一路追杀。 前面的败退的寨兵只顾玩命奔逃,手中武器装备能丢则丢,更有人哭着喊着,绝望地像无头苍蝇样跑错方向。 原本聚集在远处观望的大批寨民也都吓得仓皇逃跑… 狼狈至极。 红巾士卒哪会错过如此大胜掩杀的机会。 双方一方追,一方逃。 逃得如丧家之犬,追的虽然还保持着基本的队伍,但也拉成了一条长线。 “给我灭掉箭楼上的人,不投降,杀无赦!” 刘坤兴奋地跟在前军队伍后面跨过木门,随口对身后的士卒下了个绞杀残敌的命令。 随后看向前方逐渐失控的队伍队列,眉头一皱,出于谨慎准备鸣锣暂缓追杀。 “杀!!!” 突听一片暴喝,从前方传来。 局势再次逆转! 正在追杀溃兵的红巾士卒瞬间被前来支援的另一股更凶猛的寨兵杀懵了。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赵斌不久前才堪堪赶到。 他也没想到赵叔河会败的这么快。 强忍着立刻冲上去挡住红巾贼兵的冲动,命令队伍修整整齐。 直到确保士气无碍后,才命李豹和李大嘴二人分别带领半数人马,从两侧农田绕开奔逃的溃兵冲杀出去! 这一波三折,别说赵叔河这些人受不了,正在猖狂追杀他们的红巾军更是被打懵了。 他们本就是大战之后全凭胜利的狂喜强忍疲惫继续作战,哪挡得住李豹、田毅、李大嘴等猛男人的突袭。 只一个冲锋,之前追得有多猖狂,下一刻就跑得有多狼狈。 箭塔上正在崩溃大哭的赵武看到意料之外的援兵到来,兴奋地如同疯子一般在箭楼上又喊又跳,差点被人一箭射杀。 下方的刘坤就像死了爹妈一样,潮红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手中长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双手死死抓住脑袋,陷入绝望之中: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不可能…绝不可能!” “赵二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孙猛?孙猛到底在搞什么!!!” “啊!!!!” 可怜的刘坤,时隔数月又一次感受了兵败如山倒的滋味。 赵斌麾下的人马,一直追杀出去数里之地。 杀得刘坤的人伏尸遍野,最后如鸟兽归林般四散着逃进了大山之中。 还有很多人跪在地上选择了投降。 毕竟刘坤的人马中,很多都是凤凰山卷来的。昔日同门以这样的方式见面虽然处境尴尬,但好歹是条明智的活路。 跪下求活不算寒碜。 这一战,胜得简直莫名其妙。 几乎就是上一次他和刘坤之间战斗的翻版。 区别只是上次捡便宜的,是朝廷的禁军。 而这一次是赵斌自己。 赵斌怀疑那刘坤恐怕是和造反事业八字不合,明明是团队里最努力又最优秀的一员,偏偏每次倒了血霉的都是他。 “咦?这把刀…有点眼熟啊。” 正在注视着手下们打扫战场的赵斌,突然发现脚下有把长刀格外惹眼。 俯身捡起后仔细一阵观察,面露异色: 这不是刘副坛主的随身配刀么? 咋这么心大,给掉这里了? 赵斌拿着这把类似苗刀的三尺长刀在手中挥了挥,感觉意外顺手。 当即大感满意,随手扔掉自己腰间的另一把单刀,将佩刀换成这把不知名宝刀。 “不如取个名字,既然从刘坤那缴获来的,就叫大快刀吧。” 毫无逻辑地给新佩刀取了个名后。 赵斌再忍受不了满地的血腥,下令所有人退回谷内。 毕竟另一个边还有个更危险的孙猛需要对付来着。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先整顿好溃败的主寨弟兄们。 一阵搜寻后,赵斌终于在一处田埂下面,找到了扑倒在那的赵叔河。 赵斌忙下去将他从冷水沟里拉出来,帮他脱下头盔。 这头盔主体是木头镂空的锅盖,里面是棉布,外面裹了两片小的棉甲布片,可以彼此用补扣锁住。 虽然爆丑,但是胜在能极大提升防护力。 “爹,你没事吧?” 赵叔河哆嗦着指了指自己棉甲。 赵斌这才发现他棉甲正面全是血水和泥水,异常沉重,忙小心将它解开脱下。 一番折腾,赵叔河终于缓过劲来,抖着惨白的嘴唇用力抓住赵斌的手臂: “儿啊!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对了,你,你大哥呢?他没事吧?” 没想到这时候便宜老子倒是靠谱了一回,居然想到了首先询问自家两个儿子的情况。 赵斌心有余悸地说道:“我刚才看到大哥在箭楼上又蹦又跳的,好得很。爹,你们怎么会败得那么快?我不是让陈五给你带话了么?” 说到这事。 赵叔河老脸一红,支支吾吾地才把事情说清楚。 原来赵斌让他以两道木墙之间的空间为寰转余地,让出外面被破开的口子引诱刘坤的人马进来围杀。 有棉甲和箭楼在,短时间内绝对不会有问题。 但刘坤也不是傻子,他宁可冒着损失少量兵力的风险,一边压制箭楼上的弓箭手一边拆除更多的外墙。 而不肯贸贸然进入缺口强攻。 按照这个模式,双方至少可以再僵持个两天。 有这段时间,足够赵斌赶来联合两寨之力发动突袭了。 结果赵叔河不愿意接受这样被温水煮青蛙,慢慢磨死的命运。 所以想仗着棉甲的防护力,准备来个诱敌深入,扩大战果。 在他想来,有外墙挡住强弓,红巾军又缺少长柄武器和钝器,就几乎没什么能够伤到身穿棉甲的自家精锐了。 结果他高估了麾下那些寨兵的战斗力和续航力,也低估了刘坤训练指挥下的士卒作战意志。 硬生生被逼到绝路,进退不得。 赵斌能说啥? 他之前提出建议的时候都没下定决心要放弃南寨去破釜沉舟,赵叔河如此选择也不算错得离谱。 只能说,这都是命。 ‘噔噔噔…’ 就当父子二人唏嘘不已的时候,老奎带着二十名寨兵急匆匆地赶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南寨追随而来的寨民。 赵斌当即脸色大变,站起身来:“老奎?孙猛动了?” 老奎奔至他面前,一脸羞愧地抱拳说道:“二首领,我,我没骗住孙猛。这混蛋真是狠毒无情,只是因为一些怀疑居然直接派出上百人马来强行冲关。我等已尽量射杀,但依旧被他瞧出了破绽…” 赵斌眉头一皱,随后拍了拍老奎的肩膀说道:“无妨,幸好我们已击退另一股刘坤的队伍。孙猛此人自私自利、心中只有自己,未必敢和我们拼命。当务之急,是做好迎战准备。” 说完,示意老奎帮自己一起将赵叔河搬回工事附近。 然后开始整军备战,静待孙猛的到来。 第167章 必战之志,诛心话术 第157章 必战之志,诛心话术 直到半个时辰后,孙猛的探马才陆续出现踪迹。 然后又过了半个时辰,他才率领着麾下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哈…还真是令人意外啊...” 孙猛一边摸着脸,一边远远观察赵斌和他周围依靠四座箭塔列阵的寨兵们。 结果发现他麾下的人手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多了不少。 顿时伸出两只手,烦躁地用力抓挠着头皮。 好一阵后才发泄式地放下手,重重出了口郁气。 孙猛上前一步,大声朝着赵斌喊道:“赵二郎,刘坤呢?” 赵斌举了举手中的大快刀,冷冷说道:“死了。” 众人见怪不怪,知道他又在忽悠人了。 孙猛果然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叫道:“死了!?怎么会死了呢,你在骗我?” “哈哈哈,我骗你做什么。他中了我的埋伏,刚冲进内墙就被我手下一箭射杀。对了,你应该刚体验过我家花神箭的招待吧?” 说起这个孙猛勃然大怒:“去你吗的!赵二你不讲武德,居然安排人想要狙杀我!” 赵斌惊讶地转头看向老奎:“你差点射杀他?” “没有,他始终距我超过150步,已经超出射程。不过是之前胡乱射了一箭想碰碰运气,结果刚好来了阵风,将箭飘到他身边而已。” 难怪孙猛怒成这样。 赵斌嘿嘿一笑,指着周围聚集起来的三百来号人,以及附近大量充当背景的老弱病残道:“如此天赐良机,孙首领为什么不退去和刘威、刘坤他们去争夺主动权呢?我这人也不少,你该不会是想试试能不能打吧?” “呵呵,就凭你这些老弱残兵?还是那几座破烂箭塔?” 孙猛眯起眼睛,得志意满地喊道:“要是我在外面,说不定被你唬住。但现在你我面对面,我们的可战兵力相差至少四五倍…嘿嘿,你觉得我可能就那么退走么?” 赵斌沉默不语,目光不断扫视着孙猛队伍散乱的模样,又看向周围自己列阵整齐的手下们和赵叔河脸色惨白的残兵们。 当看到直属于自己麾下的不少手下,脸上都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时,他突然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力量和自信。 猛地抬起头来,朝着孙张口说道:“那就…试试吧。” “什么?” 两人隔着不近的距离,孙猛并没有听清楚赵斌的声音,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但下一刻,眼中瞳孔猛然收缩。 只见赵斌举臂一呼,大声朝着麾下问道:“弟兄们!还记得那天我说的话么?” “记得!” “告诉我,是什么!” “击败他们!” “杀光他们!取而代之!” “冲破包围,去驰骋天下!吼!!” 赵斌激动莫名,猛地高举右拳发出一声怒吼:“弟兄们,列阵!杀穿他们!” “杀!杀!杀!” 盘踞在木墙和箭楼周围的两百多名寨兵突然齐齐呐喊一声,在两个老奎和大刘的号令下,以极快的速度聚拢成团! 孙猛脸色大变,愤怒地咆哮道:“赵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赵斌见他心虚,顿时仰天大笑:“哈哈哈,不是你说要战么,孙猛!你难道还不明白!我们刀郎寨和你们红巾军之间只能存在一个!谁被困住,谁就注定将被朝廷无情绞杀!” 他这话,既是说给孙猛听的,更是说给自家手下听的。 这一战自始至终就是必须打的一战。 即使孙猛不来,赵斌也会追上去,分出个胜负! “疯子!你这个疯子!” 孙猛愤怒地咆哮着,他没想到只是想恐吓下赵斌捞点好处。 比如那些造型奇特的棉甲。 没想到,这疯子早就打定主意要和他分出胜负来。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孙猛很清楚,自己的核心班底是从凤凰山带出来的那两三百人。 其余一千多人,全都是裹胁来的流民。 他本人虽然不害怕打打杀杀,但根本不懂怎么行军打仗,又不放心将士卒交给刘坤之类的外人训练。 所以手下人看着唬人,但有多少战斗力他心中也没底。 反观赵斌那边,以惊人的速度整顿好两个军阵。 前面的军阵有一百来人,手持裹着棉甲片盾牌和短兵器的刀盾兵为前阵,身后跟着身穿棉甲的精锐寨兵手们,则手持持长枪、投矛。 形成一个半圆阵型,如同一只有着坚硬外壳的刺猬。 但是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却是老奎带领的四五十名弓箭手列阵。 而后面的那个凤凰山寨兵们为主的军阵因为训练时间还短,所以无法参与其中,但也进行了基本的列阵。 虽然不算整齐,不过这些人都是悍匪出身,本身气质和战意不差,殿后护住友军绰绰有余。 孙猛见状,没来由地一阵慌张。 忍不住暗暗心惊:‘这特么怎么做到排列出如此整齐有序的队伍的。’ 赵斌当然不会告诉他,他花了整整两天,教会大刘和老奎记牢前后左右和走步的各种姿势。 而两人又足足花了两个月,才将麾下的半数人马练成这样。 新投奔来的凤凰山悍匪们,除了极少数协调性和脑子好的,还需要重复之前的步骤。 军阵这种东西,看似简单。 但在冷兵器时代,整齐划一的军阵带给敌人的冲击感,是非常可观的。 随着大刘一声令下,前军开始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进。 赵叔河和赵武对视一眼后,虽然刚经历一次失败心慌得一批。 但好歹休息过一阵了,也强撑着站起身来,朝着周围幸存下来的百来号北寨寨兵厉声喝道: “小的们!此战关乎我寨存亡和未来的出路,有卵子的都给我站出来,跟上二郎麾下的兄弟,杀败那些带着红头巾的蠢货!” 吼完,赵叔河拖着刀,在赵武的搀扶下嗷嗷叫着往前赶去。 其他人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能动的全部一咬牙,也嗷嗷怪叫着跟了上去。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孙猛的脸色异常难看。 身边一员副将看到气势汹汹朝着自家逼来的刀郎寨众匪,咽了口唾沫小声问道:“首,首领,我们怎么办?战么?” 孙猛眼中历芒一闪,猛地抽出刀来将人一刀劈死! 然后狞笑着朝身后被吓到的众手下喝道:“吗的!我们人多了四倍,你们怕个球!既然他赵二不知好歹要和我拼命,那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人多势众!” “都给我动起来!老人管好新人,会射箭的给我瞄准了那些弓箭手,老子不管你们怎么射,给我搞死他们就行!” “听到没有!” “喏…” 看着畏畏缩缩的手下,孙猛脸皮猛抽,恶狠狠地挥舞着战刀喝道:“跟着我来的凤凰山老兄弟们都给我听好了,谁特么要的再畏缩不前你们就给我先把都他们杀了!有多少,杀多少!” 见人群齐齐打了个哆嗦。 孙猛狞笑着再次厉喝道:“我特么再问一次,敢不敢战!” 这一次,被孙猛的诛心话术吓到的群贼,再不敢有气无力的糊弄。 其实不少他带出来的老兄弟看到对面那整齐的列阵也有点慌,但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要是露怯了,会不会被旁人斩杀? 更别说那些训练了个把月的流民了。 一个个不管不顾地大声予以回应:“敢!!!” 这下,气势还真给孙猛这货整起来了。 孙猛大喜过望,朝着前方一挥刀厉声吼道:“好!哈哈哈,都给我冲,给我...杀光他们!!” “杀!!!” 第168章 虎头蛇尾,祸福难料 第158章 虎头蛇尾,祸福难料 眨眼之间,双方进入彼此射程! 赵斌这边的弓箭手们站在最前面,因为早完成士气的鼓舞和列阵备战,所以只是略微有些紧张,依旧保持着整齐的三列阵线。 “全体,止步!” “弓箭手准备!以八十步抛射角度,朝正前方进行齐射!三息预备!” 随着老奎一声令下,所有人齐齐驻足,然后近五十名弓箭手,齐齐按照训练形成的记忆,抬起一个约40度的角度,满弓朝前抛射! 随着一声‘放’,弓弦共鸣的声音嗡嗡作响,数十支箭在空中化为飞逝的黑点! 不等箭矢落下,老奎以最快速度判断出大致落点之后,又冷酷地发出了第二道指令:“继续原地连射三轮!擅跑者,斩!” 正在一窝蜂发起冲锋的孙猛军,迎来临头打击,冲在前部的队伍噼里啪啦倒了十来个人! 冲锋的队伍微微一顿,随后又在人潮的加持下继续往前闷头狂冲。 如此四轮之后,孙猛人马虽然略有骚动,但总算抗住了刀郎寨的第一波优势打击。 与此同时,他麾下的弓箭手们也开始进入有效射程,准备发起反击, 却见老奎已经命令弓箭手从两侧,飞快绕回盾牌阵后去了… 不得不说这孙猛也是有一手的,眼见队伍士气有所懈怠,他猛地跳到一块石头上,长着手臂大声吆喝道: “哈哈,兄弟们看啊,他们怂了,躲到盾牌后面去了!我们人那么多,靠淹也淹死他们了,冲冲冲,给我冲!谁要是被老子发现敢后退,卧槽!” 孙猛说到一半猛地往前一窜,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后,朝着又一次对他突施冷箭的老奎怒吼道:“杀千刀的直娘贼,老子不杀你,誓不为人!啊啊啊!!!” 赵斌此刻正带着李豹、李大嘴等人站在后军的阵型中间。 看到老奎没有一箭飙死站在石头上的孙猛,暗叫可惜。 这祸害就像犹如天助一般,就是坑不死。 虽然有前军隔着,还有李豹贴身保护,但赵斌看着前方潮水般冲来的红巾士卒,还是小心地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棉甲。 眼中的怜悯,飞快消失殆尽。 尽管对面的很多人都曾是被裹胁的可怜难民。 但既然拿起武器,那就只能是敌人。 怜悯这种东西,从来只属于胜利者,而非死人。 与此同时,他又感到无比庆幸。 庆幸带领这群乌合之众的是不怎么擅长军事的强盗头子孙猛,而不是那个能够火速攻破百丈谷北寨的刘坤。 要是身份互换一下,刘坤手下有1500人的话,赵斌估计只能执行b计划,伏杀偷袭的那伙人后直接带着寨中精锐跑路了。 “起盾!” “架盾” 随着大刘一声令下,前阵中的四十余名刀盾手手持盾牌微微弯腰侧身,然后抽出腰后的特制投矛将它们撑在把手上,支棱在地上固定住。 形成一个成弧形的盾阵! “架矛!” 又一声大喝,近五十名长矛手躲在盾阵后面,将手中两三米长的木制长矛伸出盾阵! 这些人分成两派,站在最前排的基本都穿着棉甲,且身材高大孔武有力。 所有长矛兵除了手中的长矛外,身上还备有腰刀等装备,可以随时切换攻击方式。 这也算是改版的马其顿方阵了。 虽然因为盾矛分离,损失了持续推进能力,但用来防守这群乌合之众却是正好。 赵斌很满意大刘这个前禁军刀盾手的表现,当军阵提前十息以上完整呈现在还在冲锋的敌军面前时,他就预感到这场战斗稳了。 果不其然,被孙猛和其心腹逼迫着发起狂乱冲锋的贼兵们见到前面刺猬般的军阵之后,齐齐亡魂大冒,前面的人又一次降下了速度。 即使被后面冲锋的同伴推得不断前进,更多也是发出惊恐而绝望的大叫声。 当双方猛烈碰撞的一瞬间,惨叫声此起彼伏,不少人被粗大的木制长矛死死顶住,甚至刺穿身体。 偶尔躲过长矛的贼兵侥幸冲到阵前,也被空着一只手的刀盾兵沿着盾牌缝隙用短兵器捅死! 反观军阵中这边,刀盾手因为有特制短矛的辅助控盾,可以将重心放在另一只手持武器的手上,轻松屠戮着被长矛肢解地稀稀拉拉的敌军。 而长矛手们,只需要来回捅杀或隔绝敌军对军阵的破坏就行了。 即使偶有飞矢落下,也有挡在前排的二十名覆甲同伴充当靶子,除了极个别倒霉蛋被射中面门或者棉甲缝隙外,凭着那些乌合之众的疲软弓箭很难造成什么伤害。 短短几个回合的交锋之后,孙猛的人马就如同撞上礁石的泥浆,彼此推挤着朝两边蔓延开来。 充满了骚动和不安。 直到这一刻,赵斌才将悬着的心落了回去。 这些家伙,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稳得多啊… 他咧着牙,朝身边的李大嘴和胡力吩咐道:“孙猛的人比我想象中还不经打,两位,你们各带五十人马,从两侧掩杀出去,务必…” “算了,以逼迫为主吧,不要杀戮太多。” 事到临头,赵斌终究还是心慈手软了一回。 好在李大嘴和胡力等人早就被前军表现出来的稳如磐石的战果所惊住,闻言立马兴奋地抱拳领命。 将后阵的一百来人快速分割成两批,一左一右绕过前阵,朝着涌来红巾贼兵杀去。 本就撞得头破血流的孙猛人马仅仅抵御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被这二人带着人马冲开。 形成反向包围! 崩溃了… 足足多了五倍兵力的孙猛军,以出乎所有人预料地被人数更少的刀郎寨轻易击溃了。 除开两军对峙的时间,真正交锋的时间甚至只有不到两刻钟。 刀郎寨的人才不管这些。 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哪个不爱? 不管是前阵、后阵,还是北寨那些刚吃了败仗的寨兵们,全都红着眼、狂吼着开始追杀溃逃的红巾贼兵。 “呼…” 赵斌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手。 直到这一刻,他才感觉到手心传来的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因为握拳太过用力,导致手心而被自己的指甲戳伤了… “二郎,我们赢了?” 守在他身边的李豹同样有点精神恍惚。 本以为是一场恶战,他甚至做好了拼上性命也要护着赵斌逃离的准备,没想到胜利来得如此儿戏? 错觉? 当然不是。 山谷中弥漫的喊杀声,渐渐变成欢呼声。 此起彼伏,连成一片,久久不息… 红巾贼军败了。 谁都没有想到过,红巾贼军三千人攻打一个名声不显的刀郎寨,居然败了。 而且几乎是完败。 发动奇袭的刘威,麾下精锐中伏全军覆没。 刘坤带领的800人,折损、被俘、逃散过半,只带着三分之一的残军仓皇撤走。 但他好歹攻破了刀郎寨的北寨,只差一点就能成功团灭刀郎寨。 更多是输在运气不好,不算太丢脸。 最惨的是东路红巾军的另一位副首领孙猛,带着足足1500人,居然被区区两百来人的赵斌轻易击溃。 而且是从正面击溃! 手下汇聚的人马一哄而散,不是被俘,就是跑进山里不知所踪。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加上他之前保存实力想要偷鸡的骚操作,彻底沦为了道上的笑柄。 当然,因为这场胜利刀郎寨的名声也以极快的速度,随着溃散四逃的贼兵们为更多人所知。 祸福难料… 第169章 天下悍匪,金州独虎 第159章 天下悍匪,金州独虎 “二郎,又有人来领赏了…” 胡力苦着个脸,找到了赵斌。 “是真的红巾贼兵么?” “是,现在道上的人哪个人敢骗您啊,要是被人戳穿,那不得受个三刀六洞之刑?” 胡力即得意又苦逼地说道:“这已经是三天来的第90人,现在我听说方圆数十里内的寨子都在追杀红巾贼人的溃卒,或许后面还有不少人会来领赏。” 赵斌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 他此前的安排无疑奏效了。 红巾军最可怕的是什么? 不是能打,而是能卷。 席卷的卷。 即使被打败之后,也会快速裹胁起一批被忽悠或者强迫的人马东山再起。 所以赵斌特意在开战之前弄出了一个可笑的一两盟,除了主动吸引红巾军主动进攻的目的外,还趁着这股东风向附近的绿林同道乃至村落发布悬赏。 真正的目的不是要让他们消耗红巾军,而是如现在这样去痛打落水狗。 彻底将红巾军能卷的最大天赋废掉! 他的安排,无疑开始奏效了。 为了拍刀郎寨的马匹,也为了报仇或者防止红巾贼卷土重来,越来越多的寨子自发加入到了‘抵抗红巾逆贼’这项义举之中。 唯一的烦恼是,赵斌又没钱了! 上次在郭县尉身上大发了一笔,赚了近三万贯巨款。 除了投资到农庄里去的,还剩下3000余贯。 过年发发红包,搞搞内部团建之类的,一来二去本来就不多了。 结果因为一场有些意外轻松的战争,导致一口气俘虏了足足超过700张嘴。 俘虏嘛,不饿死就行。 要求不要太高。 问题是这些俘虏投降欲望特别高。 其中超过400人的流民就不说了,被孙猛压榨得苦哈哈的根本没有不投降的理由。 更绝的是刘坤和孙猛手下那200多精锐中,绝大部分是凤凰山的人。 见到李大嘴等人后,立马抛弃那点内部成见,一个个泪眼汪汪直呼‘兄弟救我’、‘速速求情’之类的疯狂拉关系。 赵斌也很绝望啊。 他能不收么? 凤凰山的人已经成为了他麾下人数最庞大的班底。 不收就是见死不救,必然引起小弟们的怨愤。 本来赵斌还想再坚持一下,结果李大嘴哭逼逼地扑了进来,求他饶兄弟们一命。 被赵斌当场戳穿他试图收买人心的小心思,赶了出去。 但那些人也只能顺势收下。 连24小时都没抗住。 既然收下了这批人,那么另一批人也只能一视同仁,否则区别对待日后必然也会怀恨在心。 “啪!” “马勒戈壁的!干脆把我也吃了算了!” 赵斌狠狠将手中的账本砸在了地上。 上面比被八筒舔过的碗底还干净。 手下多,是威风。 但作为一个有底线的匪首,赵斌发现要养活那么多牲口难度简直爆表。 如今距离夏收还早,一下加入那么多人后粮食至少短了三月。 钱就更别说,下个月薪水都发不出来了。 而赵家庄那边虽然开始盈利了,但是之前为了制造那批棉甲,小武已经砸锅卖铁将所有钱财都投了进去。 短时间内也指望不上。 都说穷则求变,既然内部无法解决,那就只能将目光投向外面。 赵斌看着墙上的手绘地图,尤其是龙王寨所在的区域目光越来越露骨。 红巾贼败逃,损失惨重。 加上被各地寨子和部分受害的乡绅土豪群起围攻,各方面都遭到了严重的打击。 但其大首领刘威的损失并不大,主力依旧保持着相对完好。 此人盘踞在龙王寨,依旧有着很大的威胁。 赵斌原本的计划,是利用防守优势尝试着击败红巾军。 如果侥幸成功,就再利用周围的势力将红巾贼的生存环境给破坏掉,最大限度地削弱这个危险的隐患。 然后能打就打,打不了就带着人马从容朝洋州转移。 那一片的绿林道基本上被刘坤等人祸祸过了,还属于势力真空期。 他完全可以舒舒服服地选择一个好的地方,重新立下寨子。 加上当地驻军的指挥系统比较低效,安全系数比面对活跃的金州昭化军好多了… 但谁能想到孙猛这货行军打仗的本事这么水? 硬生生给赵斌塞了那么多张嘴进来,让他陷入了粮食和资金危机。 ‘难怪这家伙之前不敢主动进攻,原来是有自知之明的啊…嘿…哪怕心思再狡诈也不过是贼寇之辈。’ 想到孙猛带队的拉垮表现,赵斌心情好了一些,暗暗鄙视了一番后转身朝堂下喝道: “来人,击鼓升堂!” “是!” “咚咚咚…” 三通擂鼓之后,临时的聚义洞两侧椅子上坐满一众神采飞扬的手下。 左边上首位的是大把总赵武。 他带领着原北寨的上百名残余寨兵,还是赵斌的兄长和老寨主赵叔河的长子,坐在上首位不算突兀。 江湖匪号,病秀才。 书没读多少但架不住气质像呗。 赵武自己是拒绝这个匪号的。 但想在江湖混出个样子来,时下都流行得有个匪号,好像只有这样才算得上一号人物。 所以他只能平日里躲起来偷偷多读点书了,免得胸无点墨被人笑话。 右手边第一位的则是二把总李大嘴,江湖人称就叫李大嘴,属于身体特征太明显强压一切干扰因素。 李大嘴携凤凰山群英前来投效,为赵斌战胜红巾贼提供极大底气和帮助,加上本人有些手段和能力。 坐麾下第二把交椅合情合理。 赵武下手位则坐着三把总老奎,江湖匪号花神箭,赵二郎亲口叫出来的名号。 老奎同样是众望所归,一直是赵斌最倚重的心腹且多次挽救寨子于危局,他排第三自然没有话说。 甚至从感情来说,赵斌更希望他是大把总。 但作为首领,必须做到秉公行事不是? 排第四的是胡力,拥有一个不太知名的江湖匪号,镇山关。 只因他老是出马替寨子向外立规矩。 此人热情豪爽能说会道,没有什么大的本事,属于各方面都行又没有特别出彩的合格头目,按理说排不进前四。 但他代表着孙老头一系的人马。 风口寨原先合并过来的人马这次在刘坤的攻势下伤亡惨重,自然不能寒了人心。 坐在他斜对面的,则是大刘,赵斌麾下第五把总。 江湖匪号,弱军侯。 只因他的个人实力有点水,随便来个有点战斗力的小头目就能击败他。 但多年禁军刀盾手的战场履历,让大刘有着丰富的第一线作战经验。 加上接收了一些赵斌现代军事概念的熏陶,已然成为寨中负责练兵和指挥作战的主要人物。 这次击溃孙猛时的表现尤其亮眼。 排行第五,反而有些低了。 李豹则排在第六,这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因为是个人都看得出,李豹才是赵斌最信任,以及关系最好的兄弟。 甚至是第一个跟随他的小弟。 不过更多的人看到李豹排名第六之后,感到的却是服气。 因为这黑面豹是个高冷的武痴,除了保护赵斌外,就只负责偶尔充当下刀法教头的职务。 虽然能打,号称刀郎寨第一高手。 但是在整个寨子的发展中没啥显眼的表现。 排行第七的是雨前燕,孙单。 这匪号相当秀气,却是几人中最名副其实的一个。。 只因孙单身材矮小长相秀气,但是五感异常敏锐,作战时很勇猛的能够面对飞来的箭矢面不改色,并且发起精准的反击。 犹如在箭雨中穿梭的飞燕般灵巧。 之前两军交战时,其他人包括老奎都是小心藏在友军身后躲避箭矢,伺机反击。 唯独这孙单总能快人一步射杀敌方弓箭手,甚至有时会站在原地一连射灭数人,偏偏真的毫发无损。 让人不知道佩服他胆子大,还是运气好。 也因此,在一众悍匪之中脱颖而出,年仅20就被赵斌提拔为把总。 孙单显得有些腼腆和忐忑,因为这里就属于他的威望最低,自我感觉是属于充数的。 这让他越发感激赵斌欣赏的同时,也充满了急迫感,暗暗发誓不可辜负了老大的厚望。 反倒是他身后的王二诚虽然没选上把总,但是脸上一直在傻笑着,为自家好兄弟开心。 除了以上七人,堂中还放着一把空置的椅子,那是为失踪的赵稳留的。 而在这些把总的身后,各自站着至少七八名新老杆头,全都目光炯炯地看着上首位的刀郎寨的代理寨主。 那个不久的将来,注定要名动一方的金州独眼虎,赵斌! 这个年轻又可怕的男人,以猛虎出匣之势飞速崛起,已然成为了金州地界凶威赫赫的传奇人物。 几乎以一己之力,将原本一个不起眼的小寨子,在短短数月内发展到拥有八百寨兵的强大寨子。 并且击溃了来势汹汹,想要一统秦岭南麓的红巾贼军! 如今在石泉县中,乃至整个金州民间,都开始流传起独眼虎赵二的传说。 某些地方,金州独虎的名号甚至已经能够起到另小儿止啼的效果。 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 赵斌也不想名声在外,年纪轻轻就上了朝廷的海捕文书,和公门邸报中的天下悍匪录。 好在,世人只知金州出了个大匪首独眼虎。 瞎了一只眼就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 却不知道这金州独虎是个假独眼。 随着最后一声鼓声落下, 人群纷纷肃立,朝着赵斌低头抱拳,齐声唱喝:“我等,拜见哥哥!” 第160章 初步改革,占凤凰山 第160章 初步改革,占凤凰山? “诸位兄弟免礼。” 赵斌强压着伸出一只手向人群挥动的冲动,有些激动悄悄咽了口唾沫。 被七八十号浑身冒着煞气的彪悍之徒恭声问安,这感觉还挺带劲。 就是周围的环境和这群杀才身上的煞气,让人有点上头。 他总感觉像自己这样一个有理想有道德的文明人,不该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胡乱的思绪一闪而过。 赵斌起身朝着众人抱拳回礼:“某家赵斌,也见过各位兄弟。” 待走过了作为代理寨主第一次开堂的基本礼数,赵斌这才坐回大椅之中,示意众把总落座。 他此时虽然还不是正式的寨主,但其实已经差别不大。 之前那场惨烈的厮杀,让赵叔河身心俱疲差点扑倒在泥坑里憋死,终于开始服老、感慨自己朝华已逝。 等再见识过赵斌领着麾下的人马,如同杀鸡碾狗般击溃在他眼中不可战胜的孙猛大军后。 赵叔河算是彻底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时代的残党。 他骨子里就是个封建土财主的性格,从头到尾就想画个山头在里面小心翼翼地称王称霸。 哪知居然生出了赵斌这等惹是生非的妖孽来? 心中那点所谓的野心和权力欲望,被赵斌的天秀行为给硬生生撑爆。 又经历连番刺激和受伤,心灰意冷下,干脆借着养伤的借口将寨中的权力交给了赵斌。 (其实他不想交也没用) 赵斌有着超越时代的见识,早就对刀郎寨的粗暴管理和混乱结构感觉到不满。 在接手寨子大权后,第一时间将刀郎寨的组织结构进行了重整。 他参考后世的军队以及社团制度,结合这个时代的贼寇规矩,定制了一套新的山寨规则和福利奖惩制度。 赵斌自己担当代理寨主,称大首领,统掌寨兵和寨中的决策权。 做出的最大改变,就是明确了身为寨主的义务:需保障寨兵们应得的福利和待遇,从而换取寨兵们的忠诚。 这一条作为核心规则,堂而皇之地写在结义堂中,供所有人瞻仰。 这无疑是个非常离经叛道的做法,从来没有一个寨主甚至当权者,会公然给自己套上这样明确的限制。 看似在作死,但其实赵斌只不过把原本默认的权力和义务,跃然纸上而已。 因为这样开创性的举措注定会像一座丰碑一样,印入了每一个寨兵的心底。 而寨兵们,被他按照身体条件和能力重新打乱搭配进行定期集训,并宣教忠于赵斌和寨主的思想。 赵斌这套组合拳的目的,就是强调和明确两者之间责任和义务,强化和基层寨兵之间的纽带联结。 让寨兵们知道的一切来自于老大的分配,以及为什么要忠于老大,算是在思想上改变了这个时代底层寨兵们盲目跟从各自头目的心态。 如此一来,赵斌看似对自己加了个套子,但对麾下势力的把控将会更加从容。长此以往建立信任之后,只要他自己不作死陷入信任危机或者破产,底下人轻易不会被鼓动反抗他。 当然,贼寇不同于军队和其他组织,赵斌也没有完全剥夺老奎等人的权力。 他将心腹干将们封为把总,统称首领,各自被安排独当一面掌管内外各项事务。 为了提升把总们的应急能力和忠诚度,每个把总手下可提拔三名符合要求的心腹作为固定杆头相随,属直属部下。 其他的杆头则都属于寨子的本部人马,只有在遇到战事或者任务时才能按需分配到各位把总麾下。 平日里,所有杆头都归赵斌和各位教头安排统一起居、训练。 最大化消磨彼此之间的隔阂与矛盾。 当他不在时,则需要超过半数留守的把总表决,才能对留守的本部人马做出调动指令。 这套制度虽然目前还很简单。 看上去也是后世社团的路子,但其实赵斌已经煞费苦心地往里面加入了最基本的民主雏形和立宪制雏形。 框架已经建好,只需要在具体上修修目标,目前已经足以让刀郎寨变得秩序井然。 剩下的更高层次的制度就看日后会怎么发展,再做出调整了。 赵斌瞥了眼左边正襟危坐的赵武,随口问道:“大哥儿,老三这小子还没消息么?” 赵武慌得一批。 他其实和赵叔河一样,也想归隐田园,回家播种。 但架不住年轻、爱面子,又挂着一堆来自自家二弟和老爹的光环余晖,只能硬着头皮被一群狂徒簇拥在堂下第一把交椅上。 “回寨主,尚无消息。” 这就是世事最有意思的地方。 赵武可以说除了有自知之明外,一无所长。 只能靠着自身的形象气质,被迫顶了个病秀才的名号扬名。 他是爱面子的人,天天被几百号人当面尬吹,自己也受不了那种尴尬,只能跑去拼命读书了。 这才几天,说起话来都文绉绉了… 赵斌暗暗吐槽,不过想到赵稳一去一个月都没丝毫动静也有些焦虑。 只可惜天大地大,他也只能两眼一抹黑白操心。 “算了,他身边有钱安在应该出不了什么事,估计是跑得远了。等回头再派人去打探他的消息…” 赵斌示意赵武坐下,然后大手一挥说道:“诸位兄弟,如今我们虽然击败了红巾贼军,但是这百丈谷太小了,一旦官兵前来围剿将无处可逃。所以我准备带大家找个新的落脚点,不知道各位可有好的想法?”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尽管老奎等心腹也曾听赵斌念叨过要搬离百丈谷,但真到了这一天还是感觉有些突兀和不适应。 反倒是新来没多久的李大嘴不以为意,第一个站起身来说道:“大首领,我觉得凤凰山倒是个好去处。如今官兵虽然在围剿蒋同那厮,但迟早会退走,到时候我们只要找个合适的机会重新占据…估计朝廷也没脸皮和心情短时间内再围剿一次吧?” 周围的人一开始有些诧异,但听着听着,觉得这主意似乎… 可行? 赵斌也不由点点头,暗道这李大嘴果然不简单。 能占下凤凰山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凤凰山的上限已经注定,且等到官兵完成围剿,再加上后续一系列的肃清和防备后,估计还得一年半载才能放松警惕。 无论是发展潜力和时间,都不合适。 赵斌朝着李大嘴投去赞许的目光:“李兄弟说的的确是个好主意,那就当做备选,不知其他兄弟还有更好的建议么,所有人都可以畅所欲言。” 抱歉,前面章节序号排列时不小心跳了10章,上架后没法修改了。 第161章 得志猖狂,祸水东引 第161章 得志猖狂,祸水东引 李大嘴得到赞许,先是心中一喜随后又咯噔一下,想明白了赵斌心中估计早有目标。 之所以问出来,怕不是看看属下们的态度? 一想到这,他暗暗后悔自己不该贸然出头。 显然他想多了。 赵斌不过是秉着一人计短,群策群力的风格办事罢了。 李大嘴还在那想着要怎么弥补在老大心中的形象,老奎已经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凤凰山固然不错,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我看不如抢了那龙王寨,谅红巾贼那些败军之将也挡不住我们。” 卧槽。 兄弟你这么飘了么? 孙猛水,只是因为他只是个擅长好勇斗狠的贼寇,不懂真正的行军打仗。 刘坤和刘威完全不同,两人可是正儿八经的叛军余孽,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刚想提醒,却听寨子里的众人齐声欢呼起来: “三把总说得没错,那么多红巾贼子都被我们一冲就溃了,弱得很。” “没错,我听投效过来的兄弟说,现在红巾军就只剩下刘威手中还有六七百人了,加起来也未必还有一千人,的确没什么好怕的。” “哈哈哈,只要咱大首领一出马,龙王寨还不是手到擒来。” 除了一些投效过来的杆头以及赵武的手下们面露尴尬之外,其他人几乎全都神情傲然,说起昔日的大敌来仿佛土鸡瓦狗一般。 赵斌挑了一下眉,把嘴边训诫的话咽了回去。 没文化少见识的山贼么,因为赢得太过轻松而产生一点骄狂情绪很正常。 也没必要压制。 主要是效果不大不说,还容易丢了士气和人心。 而且盲目的骄狂之气固然让人蛋疼,但只要好好引导由外转内,未必会是坏事。 不就是pua么? 这事咱熟络啊。 想到这,赵斌哈哈一笑,拍着手赞道: “好!不愧是我赵斌的弟兄,要的就是这股气势!” 见老大都开口称赞了,群贼越发得志猖狂,纷纷叫嚣着要去攻打龙王寨,夺了那赚钱的路子。 这无疑正合穷到发不出工资的赵某心意。 当即假惺惺地看着李大嘴说道:“大嘴兄弟,你看…” 李大嘴神情一正,立马抱拳说道:“大首领,我也认为龙王寨要比凤凰山更好,我愿去打个先锋,去为哥哥探探路子!” 什么情况? 打鸡血了? 别人或许会因为胜利变得骄狂,但赵斌绝不相信李大嘴这样心思深沉的家伙也会。 心中一动,明白对方这是要通过自己去探路表忠心。 成了自然大功一件,输了也能变相来提醒其他人红巾军不可小觑。 对于自己、寨子、赵斌都是三赢。 ‘这大嘴,真有点意思…要是没那么多私心的话,的确是个很好的人才。’ ‘但如果没有一双能看到忠奸的眼睛,估计这样的人我还真驾驭不住啊…’ 赵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大嘴,点头说道:“那好,既然大嘴兄弟主动请缨要打头阵,那我就许你带上200弟兄去试探一番。” 说着一点孙单,语气严厉地说道:“孙单,你去跟大嘴跑一趟。记住,具体怎么做都要听大嘴兄弟的,他叫你攻你就攻他叫你跑你就。一刻都不准耽搁,听到没有!” 赵斌说到后面,语气异常严厉。 让本来面露喜色的孙单立马惶恐起来,不明白自家老大态度为什么要这么严厉。 当即收起脸色的笑容,低头抱拳道:“是!我一定全力配合大嘴兄,绝不敢自作主张。” 李大嘴暗暗心惊,知道自己的心意被赵斌全给识破了。 总算是服了个七七八八。 他同样出列垂头抱拳道:“多谢大首领信任,大嘴必然小心行事,不叫孙单和其他弟兄吃亏。” 说完和孙单两人带着各自心腹,出了聚义洞开始召集部属、整顿行装去了。 留在场中的其他人虽然也跃跃欲试,但既然赵斌都下决定了,也就只能羡慕嫉妒恨了。 这不知所谓的狂傲之气,看得赵斌直抽冷气。 顿时恶向胆边生,冒出无数折腾人的恶点子。 只见他咳嗽了一声吸引住众人目光后,不紧不慢走到李豹身前,对他身后一名脸生的健壮青年问道:“我好像之前没怎么见过你?你叫什么?” 这人又惊又喜,忙恭声答道:“回大首领话,我叫陆有米,之前是刘坤那的人…” “哦,难怪…” 赵斌面露恍然,突然问道:“你好像不太开心?是出了什么事么?” 陆有米脸色一僵,慌忙摇着手道:“不,我没,没有不开心。” “那你是说我冤枉你了?” “啊?这…大首领,我…” 赵斌见状,冷哼道:“哼!男子汉大丈夫,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既然都是自家兄弟了,有什么不敢说的?” 两人的交流无疑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其他人还以为这新来的家伙得罪了赵斌,一个个恶狠狠的盯着他,各种目光威胁和死亡凝视。 陆有米被那么多人充满敌意地盯着,脸色涨得通红。 终于绷不住一口气爆发了出来,大声说道:“是!大首领说得没错,我是不开心!因为…因为我们没那么不堪一击!如果不是你带人来得巧,那刘坤未必会败!” 此话一出,瞬间群情激愤。 无数怒骂潮水般涌来。 却听赵斌仰天大笑,伸手拍住陆有米的肩膀大笑道:“好!这才是敢说真话的好兄弟。” “啥?” “不是啊,大首领,他在嘲讽我们啊?” “这狂徒哪说真话了?” 洞内一下就炸了锅,各种情绪错乱。 不过也有一些投靠过来的杆头,见到赵斌居然称赞出头的陆有米,心中一狠开始大声反驳起来。 “陆兄弟又没说错,大首领自己都承认了。” “对!你们这些家伙虽然打败了我们,但那是仰仗大首领指挥有方,要单打独斗,我等未必会输!” “什么!?你们不服,大首领,他们包藏祸心!” “可恶,我当日居然还去为你们求情,你们这些白眼狼!” “二郎?” 老奎几人聚拢过来,指着周围陷入争执的两方兄弟担心不已: “你怎么不说话,这样下去,咱自家兄弟估计都要打起来了。” “打起来?” 赵斌骚骚一笑,怪笑道:“打起来不正好么?” “啥?” “什,什么?” 人群彻底懵逼住了,甚至忘了争吵。 赵斌咧了下嘴,大声说道: “亲兄弟,明打架。既然大家各自不爽,那就把武器扔出来。你们…打一架吧。” 说完,赵斌无视傻眼的手下们,对李豹吩咐道: “豹子哥,你来看场子,要打架的兄弟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殴,只要不动武器不扣眼打蛋下死手,全都随他们去。” 说完,猛地冷下脸来,点点场中众人冷笑道:“既然不服,那你们就打!谁不敢动手就给我去扫茅厕、种地!但哪个混账东西要是敢下阴手或害自家兄弟落下伤残或者丢了性命,李豹,给我直接砍掉一只手!哼!” 说完,一挥袖子扬长而去。 现场静了数息之后。 突见一把单刀被人扔进场中。 “我!第一个来!” 之前被众人威胁的陆有米狞笑着跳入场中,指着一个之前骂他最凶的杆头喝道:“你!出来,刚才不是笑我是白眼狼么,来打啊!” 哐当一声,被指那人怪笑一声,抽出自己腿上的匕首也扔在了李豹脚下。 “打就打,谁怕你!!!” “吼~!!!” “哎呀!艹,敢抓我脸,去你吗的!” “浑蛋,撒手啊~头发,我的头发!啊,我跟你拼了!” “嗷嗷嗷~!!” 。。。。。。 作为一个首领。 赵斌自认为是很难做到面面俱到的。 毕竟他之前最大的官就是在小学当了个收作业的小队长。 所以他一直战战兢兢,深怕自己做不好。 不过幸好,他记得某个不知名的人精曾经说过:身处一个团队中,只要永远和大多数人保持一致,自然会有人跳出来帮你。 尤其是你身为老大的时候。 所以赵斌从来不敢强行压制手下们的意见和情绪。 这不? 内部矛盾和怒火不就转嫁到其他人身上去了么? 他自己片叶不沾身还落得个公正无私、英明神武,上哪说理去? 第162章 三年起步拒绝晦气 第162章 三年起步?拒绝晦气 “妙啊,能悟通如此精妙的人生道理,我真是棒棒的。” 身后噼里啪啦的厮打声不断传来,还伴随着各种吼叫声和欢呼声。 以至于越来越多的寨兵和寨民被喧哗声吸引,好奇地朝着聚义洞涌去。 赵斌就像逆流的鱼,从人群自动让开的道路中笔直穿梭而出。 每一个见到他的人,或恭声问候,或敬畏地退到一边。 有时候想想,真特么威风的同时又有点孤独。 这可能就是矫情吧。 矫情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在这一刻会突然清晰地意识到,什么人和什么事对自己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赵斌快步回到自家家中,张口就要吆喝。 等进了门,才想起为了以防万一打不过红巾贼,已经将眉儿几人托田毅护送去赵家庄了。 未言胜先言败。 保妻小先跑路而已,能有啥坏心思? “唉…” 没了熟悉的迷人芬芳聊表安慰,赵斌只能蹲下疯狂撸狗。 却不想背后一寒,转身看到赵叔河正黑着脸死死盯着他。 “卧槽!爹?你怎么站我身后也没个声,差点吓死个人。” 说着,狠狠扇了八筒的狗头一巴掌,就差骂它为什么也不吱声了。 正被撸得爽上天的八筒如遭背叛,瞪着水汪汪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主人。 然后架着尾巴跑门外自闭去了。 “臭小子!你把自家媳妇,还有眉儿弄哪去了!” 好奇怪的问法。 自家媳妇不就包括眉儿么? 怎么还分开来问? 看样子赵叔河心中,眉儿这个儿媳妇分量很重啊,反倒是吕婉成了添头。 赵斌知道赵叔河为什么生气了。 这人一退下来,就闲不住,肯定要搞点什么事情。 寨子他是没法管了,估计就开始把精力用来搞催生之类的。等着培养几个乖巧懂事的下一代,来安慰下在赵斌三兄弟这受伤的苍老心灵。 眼前这一幕,显然是因为他的催生计划没了对象,老年生活严重缺失精神板块了啊… “咳咳,爹,眉儿还小…过早生养不利于寿数。” 赵叔河哪懂这些? 咱大宋13岁就得嫁人,15岁就得娶老婆。 法定的。 遇到缺钱的皇帝当家,不遵守这些还得缴纳单身狗税。 根本不讲究三年起步,五年血赚这一套。 “放屁!少特么给我胡说八道,你娘生你大哥的时候才14…” 赵叔河说着,脸色突然僵住。 赵斌心中也是莫名的一痛。 该死的记忆作祟。 “唉…你娘生完老三那孽畜不久就撒手人寰了…我只当他块头大,吸多了你娘的生气…我…” 赵叔河重重叹了口气,也许是触景生情,他语气颓然地说道: “二郎你比爹聪明还懂得多,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是爹一直错怪了老三,这些年也从来未给他好脸色看过。 而且之前还被那点可笑的权力迷晕了心智,对你兄弟三人太过压制…罢了,都随你吧… 只是二郎啊,如果可以请你一定要把老三给找回来啊,千万别让他在外出了事…” 赵斌又是感慨,又感觉有些不适应。 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 怎么好好的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拒绝晦气。 他抓了下脑袋说道:“知道了。爹你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也不怕丢人。” 赵叔河呼吸一滞,瞬间切换回原本的火爆脾气:“你…你这孽障,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滚!你给我滚出去。” “可这是我家啊。” “逆子!行,我滚,我滚行了吧?” “不是啊,我不是这个意思。爹你身上有伤,要不还是顺便留下吃个饭再走?” “吃个屁!滚开,狗东西。” 可怜的八筒,好好趴在门口自闭,莫名其妙屁股上又被挨了一脚。 却发现赵斌正在朝它招手。 立马想都没想,跑过去舔了下他的手,继续享受被撸的快感… “八筒,你说那没脑子的老三,会去哪了呢?” 阳开二月。 临近二月下旬,外面的世界基本已经看不到多少积雪。 不过在秦岭深处,依旧有着东一块,西一块的残雪。 尤其是那高耸的山峰,远远看去像打了败仗愁白了头发的将军:头皮屑顺着挺拔的脊梁不断滚落。 “吧唧。” 赵稳将被风卷来,粘在嘴边的雪屑用舌头卷进了嘴里。 这雪屑其实是粘在他鼻子旁边的,也亏他平日里喜欢歪嘴,否则真不一定卷得到。 “真特么操蛋,渴死我了。” 他骂了一句,转头朝着身后之人抱怨道:“你说这山顶有雪,山涧也有溪流,为啥我们就喝不到水呢。” “祖宗,算我求你了祖宗,你能不能别回头和我讲话?我特么怕你一不小心滚下去啊!” “切,胆小鬼。我滚下山,又不是你滚下山,你怕什么。” 身后之人再也绷不住了,干着嘴唇朝他怒吼道:“去你的,你腰上的绳子还和我困在一起呢!你要是再不仔细走着,我弄死你!” 这人嘴巴虽然抱怨着,但丝毫没有解开腰间绳索的意思。 而且看上去英气非凡文质彬彬,实在不像是一个会口吐芬芳之人。 估计是心态被搞崩了吧。 赵稳嘎嘎怪笑着转过头去,然后小心贴着岩壁朝前走去。 而在两人前后,还有十来人在同样小心翼翼地往前行走着。 大多数都是三两人之间用绳索捆着腰间。 这样发生意外,可以试着挽救一下。 当然也有很大可能一起被拉下去,所以除非是信任对方,否则宁愿一个人独自冒险。 他们脚下的路大多只有二到三尺宽度,高低起伏、蜿蜒曲折,沿着山体如同一条盘蛇般通向未知的方向。 这样的路是在平地上,自然没什么。 但如果换成在上百米高的光滑悬崖、山体中间,再加上时不时刮来的山风,那就让人脚下发软了。 这就是民间走私商人开发出来的走私小道上,其中一道险关,乌云渡。 长达数里都是这样的路,甚至有些地方是要踩着光滑的斜坡过去的。 走这条道的人要是走到一半遭遇雨水,那就只能生死由命不由己了。 所以乌云渡的寓意就是告诫行人看到天空有乌云汇聚时,千万别贸然通过。 而这样的险关,这条玩命的走私小道上足足有十八道! 一行人小心翼翼走了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一处斜坡处,下方的山路边正好有个水潭。 赵稳大喜过望,忙拖着身后脸色发黑的同伴,如同下山野猪一样冲下了下去。 然后不管不顾将脑袋趴到冰冷的水潭边尽情痛饮。 身后那人本来想要破口大骂,但饥渴难耐之下只是狠狠踹了赵稳的屁股一脚,然后也趴下狂喝起来。 其他人也是如此,显然是这一路走来因为缺水而渴坏了。 “哇。。。总算活过来了,特么的,这水真冷,差点没把小爷肚子都冻坏。” 能享受完后立马翻脸开骂的,自然只有没心没肺的赵家老三赵稳了。 只见他擦了把脸,看着身边刚好抬起头来的同伴笑骂道: “江亿,你居然还敢踢我?要不是为了救你,我和各位兄弟至于将水囊和行李给丢了么?那里面可是还有着我抢来的几百两银子的。” 感谢支持 第163章 奔逃千里,不愧是你, 第163章 奔逃千里,不愧是你, “罗里吧嗦,到时候回去十倍还你就是。” 叫江亿的男子抹了把脸,然后将粘在头上的乱发往后一撩,露出了一张英气的脸。 尤其是嘴边的两撇小胡子,浓而不粗,长而不弯,平添几分成熟和魅力。 一看就是往日里精心呵护的骚包人士。 “十倍?十倍也才几千两。” 赵稳大言不惭地嚷了一声,然后转头朝着身边另一个年轻男子说道:“江兆,你兄长也忒小气,你还说他豪爽大方,我看就是在吹牛。早知道就不和你去接他回来了。” 江兆与江亿长得不是很像,无论是五官还是身材都要柔弱三分,尤其眉角一颗红痣让这俊美的男人看上去带着一股特别秀气… 他用手背擦了下下巴上的水渍,尴尬地说道:“我二哥散尽私财北上,一时半会难免囊中…” “笨蛋!” 江亿骂了一声,然后指着赵稳笑骂道:“没看出这家伙在故意消遣你么,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明明是个蠢头蠢脑的家伙,嘴上的功夫却这么损人。” 赵稳闻言不由想起了那个在血脉上压制自己的男人,抽了下嘴角,骂骂咧咧地回道:“我这叫大智若愚!” “呵…那么大智若愚的赵三郎,请问我们现在盘缠都没有了,该怎么通过前面的龙王寨呢?” 周围一群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没了精神。 这龙王寨可不好走。 按照规矩每次路过都要缴纳高昂的过路费。 更别说如今还被红巾军占着,能不能交钱走通都是个问题。 如果不是实在被金兵追得没了办法,打死他们都不会跑进山里冒险通过这条险道。 赵稳烦躁地一爪头发,道:“还不是因为你被金人追杀没法走正道连累了我们?既然是你害的,我不管,你出个主意!” “你这泼才!还讲不讲理了?” 江亿骂了一句,无奈地叹了口气。 显然这些天也已经习惯了赵稳的性格,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在怪自己。 只是纯粹的,嘴上不饶人。 看着前方险峻的山势和唯一一条能够通人的山道,江亿也陷入了苦恼之中。 没错,这人就是王小乙的前主人,那个听到彭义斌北伐后散尽家财北上投军的南宋愤青。 只是他点背。 刚到真定投军没多久,彭义斌就因为身后叛徒的出卖兵败被杀了。 十万义军瞬间溃散,四散奔逃。 其中大部分被元蒙人绞杀或俘虏,只有少部分得以逃脱。 江亿便是这少部分人中一员。 他带着兄弟江兆等人拼命逃跑,才侥幸一路往西南逃到金国人的地盘上。 结果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之中,跑进了一户女真谋克的领地内。 因为饿极了没多想,杀了一头山羊充饥。 区区下等流民,也敢偷杀贵族老爷的羊? 几人的作死的野外烧烤行为,自然逃不过那位女真贵族手下的眼睛,然后继续被人追杀。 准确的说,是猎杀。 那谋克老爷一听说是几个汉人流民杀他放在后山的羊,当即像打猎般兴高采烈地骑着马带着弓箭和小弟追了上来。 江亿兄弟敢去投军也算是弓马谙熟,勇气不凡之人。 被追杀的急了肯定要反击。 几人找了个地设下埋伏,还真的成功搞死了那个名字都不知道的女真贵族和一批随从,顺便抢了些马匹武器… 随后一路颠沛流离下,愣是被他们带着身后的马蜂窝亡命逃窜800余里,横穿关东大地。最后经倒回谷一路跑到了终南山地区。 这终南山可不一般。 自古都是隐士云集的地方,其中还不乏一些权柄显赫的退隐大佬和名士。 追求的就是一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又因为靠近京兆府和凤翔府两大关中核心重镇、背靠潼关,堪称整个关中最安全和最宜居的地区。 因此终南山山麓四周很多地方都有权贵大族庄园、祖地盘踞。 所以无论是大宋占据的时候,还是金国占据的时候,甚至元蒙人占据的时候,都不敢肆意在附近妄动刀兵。 追兵到了这里也不敢放肆。 江亿兄弟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时,江亿自己却不幸大腿中了一箭。 只能躲进终南山中,求了一个隐居的书生相助躲起来养伤。 而其他人为防止人多眼杂,只能由江兆带着剩下的几个兄弟继续跑路。 最终用抢来的马匹威逼利诱一个边贸商贩,成功通过关卡从傥骆道回到了宋地洋州一带, 因为失了兄长江亿,江兆等五名弟兄不敢回老家。 只能盘踞在汉江边一片滩涂附近的山林里落草为寇,自号五义山。 准备劫富济贫赚点本钱,过两个月伪装成商队北上将大哥江亿接回来… 说来也巧。 当日赵稳气不过赵斌小看而提前一步离开了聚义堂,寻思着想个办法给红巾军制造点麻烦,好证明自己的牛逼。 之后又听说红巾军在花房寨藏了大量的财富和粮食,就想着去看看有没有便宜可占,顺便搞事情。 结果在汉水江畔遇到了正在为钱发愁的江兆。 赵稳见江兆长得比女人还俊美,不小心嘴臭了几句,两帮人顿时开始互殴起来。 结果赵稳这倒霉孩子带着人以多打少,愣是没打过。 不过他连自家心黑手辣的二哥赵斌都不服,肯定不能向一个长得白里透红的花美男服软,死活叫嚣着让对方留下名号,改日再行约战。 却不想,江兆一句‘赣州江兆,有本事就来’,瞬间将赵稳脑海中的英雄情节唤醒。 毕竟宋人虽然又骚又浪,但能骚包到给孩子取名亿啊兆啊之类名字的人,也是凤毛麟角了。 听到江兆这大气磅礴的豪横名字,赵稳不由自主想起了王小乙的前主人,那个叫江亿的大宋愤青。 正巧,两人都是赣州的。 结果孽缘到了挡也挡不住,一问之后还真成了不打不相识的同道中人。 等到听到江兆因为缺钱,无法伪装成商队去北方接回江兆之后。赵稳当即豪横地一拍胸脯,在钱安等人脸色发白的哀嚎声中,撸起袖子表示必须算他一份子。 并且还提议,可以去抢红巾军的钱财做本钱。 要不怎么说傻人有傻福? 等到一行人赶去花房寨附近踩点时,恰好遇到红巾贼击退了第一波去试探的禁军队伍,并且在连夜搬运物资转移。 几人都是胆大包天之辈,还真给他们看准时机在半路干了一票,抢了一箱银子就跑… 之后自然是买了个通行文书伪装成商人潇潇洒洒北上,期间赵稳还找了个不太靠谱的玩命脚夫给赵斌带口信... 赵稳弱弱地提议道:“要不…我们原路返回,都过了好几天了,估计搜山的金兵也该散了。” 一群人齐齐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尤其是江兆,已经无初次后悔过让这货加入进来。 如今听到他不负责任的馊主意后终于忍无可忍,朝着他吼道:“要不是你在榷场(两国边境市场)与人为买把破匕首打起来,我们至于被人识破么!” “那,那也是我先看中的东西,凭什么让给别人?” “你不知道那是女真人吗?你在别人的地盘和人抢东西还有理了?” “女真人怎么了?敢惹小爷照样干!” 第164章 烈焰重燃,难以阻挡 第164章 烈焰重燃,难以阻挡 “好了好了。” 江亿头疼地扶了下额头,插到两人中将他们分开。 好在,他已经习惯怎么处理了。 只需要转移这两人的注意力就行。 他指着前方的山口,说道:“要回去也行,但得先去附近山林里打些猎物准备点食物和水。而且来都来了,至少去探探情况。” 说完,示意其他人去附近尝试狩猎,自己则从背后卸下一把锥枪拿在手中防身,带着赵稳和江兆朝山口摸去。 只要过了这座山,就是龙王寨地界。 因此三人都格外小心,生怕附近藏着暗哨之类的警戒… 与此同时龙王寨内,刘坤和刘威正在爆发激烈的争执。 而守在堂外的红巾贼兵们,一个个神情憔悴,目光游离。 已经记不清这是两位首领最近第几次激烈争吵了。 刘坤一向认为自己是个理智的人。 但这一次,他深切感觉到了绝望。 这绝望不是来自赵斌和失败,而是刘威的态度。 “刘坛主!你别忘了自己首先是圣教的护法坛主,之后才是红巾军的首领!” 刘坤愤怒地咆哮道:“那孙猛再有不是,也不过是个孤家寡人、心智闭塞之辈。这样的人只需要持之以恒对他进行教化,总有一天会真心皈依我教成为你我同道中人!你为什么要下令杀他,逼他离开!” 刘威脸色难看,同样面红耳赤地回道: “你说的倒是轻巧,哼!我还没和你计较兵败之事,你怎么还有脸和我来说那个孙猛?如果不是他狼子野心想要保存实力,又狗屁不通只会玩贼寇附蚁而攻那套,我们怎么会连个小小的刀郎寨都拿不下?” “你!” 刘坤见到了这地步,刘威还句句不离争权夺利,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一气之下终于忍不住撕破脸,将刘威心底的那点龌龊彻底爆了出来: “你既然知道他不善用兵,为什么还要特意坚持让他去攻打赵二亲自把手的那处关隘?还不是看他人多,想让他损兵折将撞得头破血流,威胁不到你的地位!” “住口!刘坤,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不过是本座的副手,无论是圣教之中还是军中!” “身份?哈哈哈…” 刘坤怒极而笑,笑得疯狂而凄厉,随后猛地冷下来脸凝视着刘威说道: “知道我为什么要不惜代价和损伤,都要尽快攻破赵叔河镇守的关口么?因为我早已料到孙猛不会尽力,所以那是我们唯一可以取胜的机会…” “多可笑啊!” 他转过身去,冷冷地扫视一圈堂下不敢吱声的数十名红巾老卒们,指着他们失望地说道:“三千人对只有两道木墙防守的400人,唯一的机会居然只在我刘坤一人手中…你们说,多可笑多荒唐!” “刘坤!你在找死!!!” “闭嘴!” 刘坤猛地转过身来,赤红着眼睛须发狂乱,如同发狂的狂狮一般怒视着刘威。 刘威一时间居然被他的气势所慑,一屁股坐回了椅中! “那孙猛好歹真心想要除掉赵二,而你这尸位素餐之辈却从头至尾只想着防止有人威胁到你的地位!该死至极!” “你!你太放肆了!刘坤,我看在你是我族弟份上一再忍让与你,你既然如此不知好歹,本座就治你一个以下犯上之罪!来人呐,给我拿下刘坤!” “来!我刘坤就站在这里!谁若敢上前,尽可摘我项上人头!!” 乱了,彻底乱了。 随着刘威的命令,几个堂中的红巾军骨干,当即抽出武器来想要围过来控制刘坤。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其中超过七成的人居然默默地站出来将准备动手的人挡住,选择汇聚到了刘坤身后! 刘威惊恐地又一次坐回了宝座上,指着那些反水的红巾老卒和刘坤,颤抖着骂道: “你…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刘坤…亏你口口声声说遵循明尊教诲,要教众齐心推翻朝廷,如今还不是狼子野心想要谋我位置?” “什么?” 刘坤愣了一愣,转身惊讶地看着聚拢到自己身后的红巾老卒们。 显然这些老兄弟的选择他事先并不知情。 刘坤嘴唇抖了几下,原本狂怒而绝望的神情渐渐褪去。 随之而现的,是汹涌而出的眼泪和笑容。 他紧咬着牙根用力呼吸着,然后单手用力扶在胸前,朝选择他的老兄弟们躬身一拜。 然后一边流着泪一边大笑地揽着众人往外走去:“走!兄弟们,我们离开这里,再起炉灶!” “谨遵副坛主旨意!” “有惠明使,平断善恶! 光明将至,焚我身躯…” “光明将至,焚我身躯…” 存在即是道理,这世界有太多的无奈和强迫,但总有那么一些人在真心坚持或指望着一些东西… 无论对错,也无关立场。 随着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唱吟声,越来越多的红巾士卒汇入到刘坤身后,朝着寨外走去。 刘威颓然瘫倒在宝座上,看着不断远去的人群,仿佛看到了燃烧的熊熊火焰。 他感觉到周围变得越来越阴冷,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抓住他们的身影。 却发现自己的手漆黑一片,满是腐朽… “噗!” 一口鲜血,突然从刘威口中喷出。 他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不明所以,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吐血。 只是感觉… 心中好空,好冷。 “杀!!!” “当我者死!” 一名红巾老卒怒吼着奋力向前,身上插着树根箭矢,如杀不死的怪物般冲进李大嘴组织的防线之中! 为了杀死这疯子,坚固的防线被撞得七零八落。 当尸体带着数十道伤口倒下时,刀郎寨寨兵们非但没有半分喜意,反而面露出惊恐之色。 再无之前那般狂傲。 就在一炷香前,带兵前来试探红巾贼虚实的李大嘴发现了两三百名唱着口号,朝自己所在位置走来的红巾士卒。 他当机立断,找了个带坡度的有利地形摆好阵型,准备尝试着狙击这批人。 刀郎寨的寨兵们因为之前的轻松获胜,一个个信心满满准备以逸待劳再次击溃对方。 然而当双方都投入战斗之后,情况却瞬间失控。 这批红巾士卒在刘坤的指挥下,以极快的速度做好战斗准备。 然后在精锐老卒身先士卒下发起了绝命冲锋! 士气,高得几乎无视死亡和伤痛! 看着前赴后继不断冲阵的疯狂敌人,李大嘴和带队的孙单全都感觉头皮发麻。 “挡住!挡住!” “都别乱!按训练的来,前面的人先顶住,后面的给我隔开他们!孙单,给我压制后面的人!” 李大嘴站在阵中不断大吼着。 而他身后的孙单,也紧张地指挥着身边的弓箭手利用坡度限制后面冲上来的敌人。 摇摇欲坠的阵线眼看着就要稳定下来。 突听一声暴喝传来,一道人影带人狂呼着撞在盾牌之上! 盾阵中央处猛地朝四周一歪,露出破绽。 只见那人眼疾手快抡起手中大刀往地上一撩,附近两名寨兵惨叫着被斩伤腿脚摔倒在地。 阵线被疯狂的敌人凿出一个缺口! “哈哈哈!就凭你们也想挡住我等归路!” “杀!给我攻破他们!” “刘坤!?” 李大嘴心神大震,眼见阵型即将被彻底突破,他一咬牙提起手中斧头大吼着扑向刘坤。 两人很快厮杀在一起。 李大嘴手中本事也算不凡,斗了几回合后,居然硬生生靠着蛮力连续数斧劈地刘坤不断后退。 正当他以为自己再接再厉能够将刘坤杀败反败为胜之时,却听身后孙单大叫道:“大嘴哥!小心!快退回来!” “什么?” 正在兴头上的李大嘴大惊失色,余光往身边一绕,赫然发现自己几乎被头包红巾的贼兵给包围了! 刘坤哪是不敌他,只是在引他脱离阵线保护罢了。 可怜李大嘴心思机敏,却因为战场经验不多,不知不觉上了刘坤的恶当,只能一边挥舞斧头企图退回阵中,一边咬牙怒骂: “卑鄙!” “是你蠢!给我留在这里吧!” 刘坤哈哈一笑,勇猛的顶着李大嘴的斧头,连劈数刀迫得他顾此失彼之后,一刀切在腰间! 李大嘴惨叫一声,浑身力气如潮水般褪去。 眼看着刘坤又一刀朝他脑袋劈来,却再无力气及时挡住,心中不由生出无限悲凉: “不…” 第165章 两眼发黑,你是个贼 第165章 两眼发黑,你是个贼 “休伤我大嘴哥哥!刘坤,看箭!!” 刘坤正待斩杀敌军主将,听到前方传来厉喝声下意识的往后弯下身体,试图躲避弓箭袭击。 等作出这个动作之后才反应过来,混乱的人堆里哪有人敢近距离朝着前方平射的? 而且也根本不会有那个开弓的空间! 抬眼一看,果然看到一个年轻男子逼开附近的手下,正拉着李大嘴的后衣领往里躲去。 他哪还不知道自己也上了别人的恶当。 ‘可恨!这赵二麾下之人,就没有一个诚实能信的!’ 刘坤气得低吼了一声,不过很快嘴角又露出笑意。 因为随着李大嘴的败退,刀郎寨的阵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冲开了… 他盯住一个身穿棉甲的寨兵狞笑着扑了上去,同时嘴中狂呼道:“敌军要败了!给我杀穿他们,围起来一个不留!!!” “吼!!!” “完了,怎么会这样…” 李大嘴想过自己可能会败,但怎么都没想到过前后才三天,遇到的这伙红巾贼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战斗力起码比自己预估的上限还高处数倍! 那忘死而战的疯狂劲,更是让人毛骨悚然,心底发寒! 孙单也慌了神。 他茫然地看着前方被越冲越大,已然呈溃败之势的军阵显得不知所措:“大嘴哥,怎么办?” 李大嘴面露绝望。 退,必然溃败,然后彻底失去抵抗能力被刘坤带人追杀,恐怕会死伤惨重甚至全军覆没。 但不退,士气即将见底的寨兵们又能再坚持多久? 十息,还是二十息? 有区别么? 他捂着腰间伤口惨笑着站稳身体,对着孙单幽幽说道:“此战是我大意,已经没脸回去见大首领,一会我会拼命挡住刘坤等人,孙兄弟你带人跑吧…” “大嘴哥!” “呼…” 李大嘴凄然一笑,然后忍住疼痛用力吐出一口郁气,仰天就要咆哮宣泄自己最后的勇武。 突听前方又有一声暴喝传来… “前方可是孙单兄弟!我赵稳来也!” “刘坤,老子来捅你屁股了,没想到吧!!哇哈哈哈…” “什么!?” 正准备迎接胜利的刘坤猛然转头,发现身后出现了十几名衣衫褴褛的袭击者。 为首的却不是叫得最嚣张的赵稳,而是一个挥舞着一柄短枪无人可挡的青年。 那青年手中的锥枪犹如游龙在世。 舞动之间只见寒芒不见枪头,每一次闪现必然有一人倒在他的枪下。 或刺、或挑,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般带着那些人破开自家后阵… 刘坤悲愤地仰头望天,两眼发黑。 他不明白,自己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每次眼看着就要胜利的时候,总会有人出来搅局。 这都第几次了! ‘难道…这世间真有克星一说,刀郎寨就是我的…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刘坤猛地一甩脑袋,朝着麾下的追随者命令道:“驱散前方左右敌兵,未冲进阵的都转身对付后方来敌。弓箭手给我点杀那个用枪的,不要怕误伤自己人!” 要不怎么说优秀的指挥官,需要能够用最快最短的最有效的语言传达命令呢? 随着刘坤冷酷无情的命令,陷入混乱的红巾士卒立刻分成两部分。 一大部分继续冲散刀郎寨的人。 剩下的则转身围向赵稳等人。 更有擅长射击的红巾老卒,不管不顾地推开周围的同伴弯弓搭箭,准备射杀威胁最大的江亿。 江亿等人吓得头皮发麻。 忙举盾的举盾,窜路边林子里的窜林子。 即将被集火的江亿更是直接冲到几名红巾士卒身边,用枪挑死一人后当做盾牌。 这人脑子当真是灵活,胆子也出奇的大。 明明被不断射来的箭矢弄得险象还生,愣是不跑。反而一手用枪挑着具尸体,另一只手又从地上抓起一具尸体当肉盾。 然后带着赵稳等人不断朝着山坡上的红巾贼兵大呼小叫着。 喊些‘你们被包围了’,‘不想死的快投降’,‘援军马上就来’之类的话。 害得背对着他的红巾前军人心惶惶,无法专心对敌。一些人明知道可能是假的,但依旧会时不时担心地转头回望。 刘坤看着越来越骚动的队伍,恨得牙痒痒,只是毫无办法。 他暗叫一声可惜,知道再难全歼刀郎寨的人马。当机立断命令队伍开始有序沿着冲开的山道撤退。 而被打得几乎崩溃的刀郎寨寨兵们也无力阻止,只能无助地划着水,目送这伙人离去。 最终,刘坤的队伍丢下四十多具尸体、伤员后,成功突围而去。 战后一统计,占据有利位置防守的刀郎寨也伤亡了近三十人。虽然战损上看还略有优势,但谁都知道如果不是赵稳等人突然杀出。 那接下去李大嘴等人将要免得将是一场溃败和屠杀… 更何况刘坤手下死伤的那些人中,还有近乎一半是江亿等人从后偷袭所杀… 此战过后,刀郎寨那些骄兵们再不敢叫嚣吊打红巾军。 不过随着刘坤和刘威分道扬镳,并且带走了接近一半的精锐。 刘威只剩下不到四百人守在偌大的龙王寨中负隅顽抗。 失去了手下大批精锐老卒,加上士气低落。 投降,或者被攻破,已经是时间问题。 龙王寨,几乎已成赵斌囊中之物。 “放开后路让他们跑吧,兄弟们的命,没必要浪费在强攻之上。” 赵斌听说刘坤跑了,立马亲自带着300名生力军赶到龙王寨前和李大嘴等人汇合。 他先是安抚了下受伤的李大嘴。 接着又草草观察了一番龙王寨的格局后,下了个只围不攻的命令。 做完这些才转头看向和赵稳站在一块的那个英俊青年。 “二哥,这次没我和江哥儿看准时机杀出,你的人可惨咯。嘿,我听大嘴和孙兄弟说你篡了寨子还重排了寨中的把总。怎么的也得给我和江哥儿也弄一个吧,而且不能靠后。” 赵稳得意扬扬的邀起功来。 如非知道这货的秉性,赵斌能让人把他拖下去打死。 什么篡位,咱正儿八经获得继承权。 不过有外人在场,他只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朝着江亿和他身后几人拱手一礼:“某刀郎寨代任寨主赵斌,多谢江兄弟和诸位仗义相助。” “赵寨主客气,恰逢其会而已。而且此前我刚受过三郎的救命恩情…出手相助是应该的” 江亿带着人谦逊有礼地回了一礼。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赵斌听到他说救命之恩的时候,隐约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双方各自一阵细细打量之后,气氛变得融洽起来。 等到彼此交流个大概后,赵斌有些感慨地说道:“原来五义山是江兆兄弟所立,可惜当日传达口信那人含糊其辞,否则我定然派人前去相助。” “什么口信?” 赵武疑惑地说道:“二哥,我当日给了那送信的脚夫30两银子,他才敢去寨子送信。我又不傻,可不会让人带什么口信,这万一传错了不是搞笑么。” “…” 众人无语。 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缺根弦的赵稳给集体嘲讽了。 更不敢相信威震金州的刀郎寨,都有人敢耍。 为了区区29两银子就敢这么做的人,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到底,还是低估了那脚夫黑钱的胆魄啊。 这要不发个江湖追杀令,寨子的脸往哪搁? “好歹是来过了,还是有点武德的…算了!” 赵斌一挥手,将这破事甩在了脑后。 然后目光炯(ji)炯(ke)的看着江亿兄弟说道:“既然二位都是道上的人,而且与我家老三意气相投,不如加入寨子。我愿以把总之位相待,可好?” 猛男啊,还是脑子好用的猛男,谁不爱呢? 不是,是哪个当老大的不想手底下多几个这样的猛男呢? 尽管那个叫江兆的俊美青年让赵斌一度以为他是女扮男装,看上去娘炮十足。但就算做个添头,用两个把总的位置换一个猛男都是稳赚不赔的。 更别说这猛男还是侠名在外的大宋知名愤青,江亿! 却不想,江亿摇了摇头道:“加入寨子就算了。其实赵寨主,我倒是有个更好的提议,你想听么?” “哦?说来听听。” 赵斌有些失望,但相信来日方长。 反正大家都是附近道上混的,有这份交情在,只要继续做大做强迟早能把对方装碗里来。 却见江亿地扫了眼周围好奇的寨众们,朗声说道: “在下虽与赵寨主初次见面,但管中窥豹也能断定你并非十恶不赦之徒,加上三郎话语间对你的赞誉,你算得上是一个…义贼。” 此话一出,除了赵稳有些懵比外,其他人脸色全都阴沉了下来。 第166章 道不相同,惊人打赏 第166章 道不相同,惊人打赏 义贼,也是贼。 公然当着别人的面称呼对方为贼,这无疑是一种侮辱! 所有人都愤怒地凝视着江亿,更有些已经把手放在了武器上,恨不能上前将他乱刀砍死。 只是慑于赵斌威严和江亿之前的出手情分,在赵斌没有表态前不好轻举妄动。 赵斌眉头一皱,看着神情傲然的江亿,隐约明白了什么: “看样子是我误会了,江兄弟并非和我等是一条道上的人。” 江亿又摇了摇头道:“走什么道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对得起心中的道。无论是出身贼寇还是庙堂,只要是能够保家卫国之人,都算得上是我大宋的栋梁和俊杰。” 好一个身处群贼包围之中,依旧慷慨陈词、意气风发的大宋愤青。 更难得的是,此人明明怒喷过史弥远,回头又在北边被朝廷在背后捅了一刀,居然还这么信念坚定。 赵斌知道,仅凭这一番话,两人就不可能再混到一块。 而且听江亿话中的意思,他应该身份来历不俗… 也对。 一个能够和故太子交往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是普通百姓? 除此之外,用后世的话来形容的话,这江亿可能是个胸怀壮志的真.圣母(不是讽刺)。 这种人值得敬佩,但要是和他混在一起。 那还是算了吧。 遭雷劈不至于,但是将来面对黑暗的朝廷享受各种委屈,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所以哪怕对方来历再牛逼,赵斌都不想再听他的建议。 他怕自己忍不住诱惑,从此沦为真.圣母身边一起被人坑的悲壮背景。 江亿这命格一看就很硬的家伙估计能挺住,但他一个出身为贼寇的人就未必了。 “啊…既然这样。那…大刘!” “啊?大首领,什么吩咐?” 在众人懵逼的眼神中,赵讪笑着问道:“我们库房里还有多少银子?” 大刘支支吾吾好一会,才用袖子挡着脸小声回道:“呃…这个么…几百贯还是有的,可能还有…嗯,200多贯现钱吧…” 堂堂一个800寨兵的大寨子,居然穷成这样,估计换谁来都会感到羞愧。 “拿出一半来,送给这位江兄弟当盘缠。” 说完,赵斌朝着江亿满脸歉意地说道:“江兄弟,你也见到了,兄弟我最近有点囊中羞涩,还望不要嫌弃。” 江亿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确实需要一笔钱横跨大宋,尽快前往临安府。 但要是拿走整个寨子一半的钱财,好像过分了点? 问题是,他这个六岁就名动赣州的江二郎要为了区区100贯,和同样威震金州的堂堂刀郎寨寨主推来推去? 像话么? 江亿平身第一次,感受到了被金钱支配的尴尬。 “那…啊…这个…好吧,既然是赵兄一片心意,那我再推辞反倒矫情了,多谢了!” 他涨红着脸朝赵斌躬身一拜,就差学大刘用袖子挡住脸了。 “不客气不客气,嘿嘿,老三,二哥我还得守在这防止里面的红巾逆贼反扑。江兄弟就由你代为照顾了,一定要好好招待,不能让人觉得我刀郎寨不够义气不够热情,明白么?” “不用你说我也会好酒好菜招呼好老江的。且,搞得你俩比我熟一样,老二,你要点脸。” 赵稳哔哔完。 大大咧咧地一拍江亿肩膀拉着他就往刀郎寨而去,嘴里同时还抱怨着:“老江,你别放在心上。我家老二一向就这么抠门,以前还偷我的零花钱去县城里…” 赵斌快气炸了。 好不容易大权在握,结果就这待遇? 听赵稳还要开自己黑历史课堂,当即朝着一旁的孙单喝道: “来人,给我射死这孽障!” “卧槽!老二你敢做为什么不敢认。做过的事情还说不得了?行!现在你人多我闭嘴,老江咱走远点我再给你说老二这货可笑之处…” 看着疯狂抹黑自己的赵稳,赵斌气得牙痒痒,突然恨不得这混球死在外面算了。 与此同时,被寨子一半财富打赏搞得晕头转向的江亿,也反应了过来。 自己好像还没来得及提出拉拢这伙贼兵的条件啊,怎么就被拖走了呢? “呵…居然用这种方法把我的话堵住?一心从贼?” “有意思..” 送走了江亿,赵斌并没有把这件事太过放在心上。 因为真.圣母有一点很好,这种人一般能力很强三观很坚定,不太可能无缘无故去害别人。 除非,是有人挡在了自己‘道’前面。 那就是另一种极端的殉道级待遇了。 “江亿,江兆…一听就是化名嘛,谁家从政的老子能这么心大?算了,先想办法干掉刘威,弄点钱财救救急。” 龙王寨的诸多好处,之前已经阐述过,不作累述。 其地理位置靠近子午道中南段东面,有两座山靠在一起的山体拱托相交而成的山坳处。 山坳非常深长,宛如随意伸着腿坐在地上的少女,两条腿之间形成的通道。 外面很宽,越往里越窄越高,直到翻过两座高峰之间就能进入山后的小道之中。一内一外有双龙吞吐之势。 此地故名双龙坳。 不过即使山坳最窄处也有一两百米宽。 除非建一个高大的城墙把这山坳和两侧的山坡都封起来,否则很难完全封堵外人进出的道路。 想要在深入群山之地建立这样一个浩大的工事几乎不可能的。 所以龙王寨的寨子就建在左侧中段一处半圆形的平台上,有一条小溪将它单独隔离出来,以三座石桥联通外面。可以俯瞰内外必经之路。 其他地方只建了些了望台栅栏之类的,防止有人不交过路费溜过去。 其本身的防御力非常一般,之所以凶险其实主要依靠进山的一处处险峻山道进行狙击、偷袭入侵者。 仅从刀郎寨到龙王寨这一路的山道,至少就有十几处可以居高临下防守、偷袭的极佳天然关卡。只要有一两个猛将带领少部分精锐堵住去路,就可以有效挡住千军万马。 赵斌敢来染指,是仗着自家有改良的盾牌、棉甲,以及获得缴获装备后建立的一支200余人的弓箭手队伍。 经过三个月的日常射击训练,这批人马的射术已经可以在实战中发挥不俗的威力。 加上老奎、孙单、王二诚等擅射的好手,完全可以用来与红巾军争夺山道的控制权。 而且刀郎寨的人对这方圆数十里的地形比红巾贼更熟,到时候可以逐步推进,直到获得攻打龙王寨本寨的条件。 结果世事难料。 前有刘坤带队跑路,后有刘威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放弃了优势极大的山道防线,直接龟缩在寨子中不出来? 搞得赵斌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上劲。 这得多窃喜,多忐忑? 赵斌找到正在整队封锁龙王寨南边口子的大刘,不解的问道:“里面的寨子什么情况,难道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大刘也是一头雾水:“回大首领,我也不清楚。我们按你说的只围住了往南的方向,留着北边的那座石桥,好放他们逃走。 但是至今为止寨子里的人都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嗯?难道他们是想据寨自守?不应该啊…” 第167章 阵前密谋,察觉辛密 第167章 167章:阵前密谋,察觉辛密 有着威胁更大的各处山道不守,守着这座只隔了条小河都算不上的本寨,怎么看都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赵斌隔着一百余步,小心往前方的寨子张望着。 寨子的地方倒是不小,还在四周修了七八座箭塔,再加上寨子周边的十几个高高低低的了望塔,足以监视进出山坳的每个角落。 可现在赵斌只在寨子内部的零星几座箭塔上,见到了些躲在里面的一些身影,周围的了望台上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这根本不像是严阵以待的架势。 赵斌有些心动,感觉这或许是强攻的好机会,但又怕对方是在故布疑阵。 想找个懂行的人问一下意见,这才发现身边唯一能够懂军事的老奎被留在寨子里坐镇了。 偏偏大刘这人一板一眼的,指挥战阵还行,要他出出主意估计没戏。 他不禁生出一个迫切的念头:‘也许,我该找些会打仗的手下了,不过正经军人,谁会投效我这个山贼呢?’ “去把李大嘴和孙单叫来,我要再询问下具体…” 赵斌说到一半,惊讶地发现前方的寨门缓缓打开。 红巾士卒们簇拥着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长须男子走了出来。 这男子长相威严,只是面色苍白而憔悴,看上去有些状态不佳。 在刀郎寨众人诧异的眼神注目下,此人让部下们留在寨门外,独自一人迈过石桥而来。 一直走到距离封锁线只有七八十步的地方才停下脚步,大声喊道: “本座刘威,刀郎寨赵二郎何在,还请出来一聚。”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赵斌。 赵斌一脸懵逼,不明白对面的刘威在发什么神经,居然敢一个人来到这么近的地方。 他当下所处的位置已经完全在己方弓箭手的抛射射程之内了。 要不,干脆来个万箭齐发弄死他? 诱人的念头一闪即逝。 赵斌带着李豹走了过去。 等他靠近,刘威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了一番,惋惜地叹道: “赵二郎果然如传闻般年轻有为,刘某佩服。只可惜大好年华却瞎了一只眼,就算日后制霸一方能得朝廷招安,恐怕也会被嫌弃排挤啊…” 赵斌不怒反喜。 他巴不得人人都产生这种误会,让独眼龙的形象深入人心。 越多人为这形象背书,他以后以本来面目见人的时候就越安全。 至于招安? 算了吧,如果真的有朝一日能够强大到朝廷无可奈何的时候,还在乎区区一个招安。 招进去当炮灰么? “呵呵,刘坛主身为红巾首领,摩尼教坛主,提招安这种事不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么?” “我倒觉得正合适宜。” 赵斌闻言若有所思,眼睛微微一眯,露出一抹寒光:“哦?看样子刘坛主是有什么条件要和我谈?” “正是。” 刘威面露微笑,转动眼珠瞥着他身后的李豹说道: “刘某孤身一人前来是想显示出诚意,邀赵兄弟私下商议一些重要的事情。没想到你却带了一个护卫同来,难道是怕刘某会对你动手么?” “当然…怕啊。” 赵斌语带嘲讽地道:“我又打不过你,难道为了显示所谓的勇气,就像傻帽一样一个人来这被你拿捏不成?” “你…” “少说没用的,有话快说,但如果你想说什么合作共赢为元蒙人做事,那就算了吧。” 刘威脸色大变,惊得往后退了一步指着赵斌惊骇地说道:“你,你怎么会…” “呵…这有什么不好猜的。” 赵斌同样退后了一步闪到李豹的身后侧,防止对方被拆穿来历后狗急跳墙。 然后抱着双臂冷笑道:“你们红巾军老卒几乎人人都配备蒙古精弓,这东西一把两边不稀奇,但要一次弄百十把,没点关系可不好到手。” “就凭这?” “当然不止,除了装备外,你和刘坤的带来的老卒中还有一些蒙人…嘿嘿,一个常年盘踞在关中的势力手下不招女真人、党项人,辽人,却混进了些擅射的蒙人,你觉得正常么?” “哼,蒙人心思单纯,信奉明尊召唤理所应当。” “哈哈哈…那刘坤从蒙将手中得到的杨安儿的枪头呢?” 不等刘威狡辩,赵斌继续道:“对,要是出重金也可能买到。但世间之事,一件是巧合,两件也可能是巧合,可要是每次都是巧合那就不可能再是巧合。 刘坛主,其实你露出的表情都已经承认了,再狡辩这些又有什么用?还是回到寨中去等死吧。” 刘威惊讶地看着赵斌,随后由衷赞道:“好,好个赵二郎,真是心思细腻。难怪我红巾军会屡次在你身上吃亏。不过可惜有一件事,你却猜错了。” “嗯?” 刘威瞥了眼李豹,张了张嘴想要赵斌命他退开。 但很快又意识到赵斌肯定不会同意,只得一咬牙任他旁听接下去的秘密。 “和蒙人合作的是圣教,而不是红巾军。” 赵斌眉头一皱,疑惑不解道:“这有什么区别?” 刘威咧着嘴,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区别就是红巾的骨干们并不知道此行南下真正的目的…而这秘密,自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人知道… 包括那个自以为是的刘坤,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秘密。还真愚蠢的以为凭着这点人手能够推翻朝廷?” 刘威顿了一下,看着面露惊异的赵斌,幽幽说道:“大宋贪官污吏横行,奸臣当道,即使你有才能也只能屈服于那些豪强权贵,给他们做奴做狗...以赵兄弟你的能力见识应该再清楚这些不过了。 反观蒙人英才辈出,又有雄主掌权,只要你有才能就能得到重用。 如今更已占据西域诸国成侵吞天地之势。这天下迟早都是他们的...这道理不仅我们懂,你们宋国的很多人也懂。 就是不知道赵兄弟...你懂不懂了...” 赵斌心神一震,大感骇然:“你是说...你们南下不是为了造反,而是另有目的?” “没错。” 刘坤点点头,目光复杂地看着赵斌说道:“赵兄弟你是我见过的年轻人中,最可怕的存在之一。但也仅此而已。身为贼寇,你想要凭一己之力创出一番事业,只会被人碾成糜粉。 所以不如你我合作,我愿意将你引荐给一些能量极大的朋友,到时候只需等到时机成熟,说不定还能博一个汉侯之位,光宗耀祖...” 赵斌脑子嗡嗡作响,终于明白为什么刘威的行事风格和刘坤等人完全不同了。 说实在的,从理性的角度讲跟随铁木真打天下,无疑是当下这个时代最好的选择。 蒙人对于真心投靠自己的人才,还是比较大方的。 但也仅此而已。 如非耶律楚才等人进行斡旋,蒙人的贵族甚至提出过要把黄河以北的汉人、辽人等外族全都杀绝,打造成牧场的计划。 即使身为汉侯,依旧是蒙人贵族眼中可以随意辱骂的走狗而已。更要被亲自逼迫着举起屠刀,在一座座故土之中,如畜生一般大肆屠灭血脉同胞。 仅利州一路,在蒙人南下之后就减少了80%的人口... 能想象需要亲手将一个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挑死的疯狂和残忍么... 如此尸山血海般的罪孽,已然不是简单一句人不为己所能承载的了... 赵斌压抑着心中的愤懑和戾气,幽幽说道:“呵...刘坛主空口白话让我怎么相信你。你说认识一些朋友,不如说几个来听听,让我好做个权衡?” 刘威眼睛一亮以为他动心了,摇头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即使是我也只能去特定的地方进行联络,才能知道背后具体是什么人。不过赵兄弟请放心,如今你我强弱逆转,我如何敢在这种事情上骗你?” “有道理。” 赵斌点点头,又问道:“那你总该告诉我,你南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吧?” 刘威迟疑了下,又是摇了摇头说道:“除非赵兄弟你答应与我合作,我引荐你拜在我教教主的麾下,他必然会重用于你这样的人才。到时候,不就一切都知道了?” 赵斌见此人关键时候居然油盐不进,恨得暗自咬牙。 同时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就是元朝时的摩尼教的确曾经兴盛过一段时间,还有专门管理明教的机构。 只是后来元朝高层发现这伙人的危害越来越大,才又重新打为恶教。 否则后来的小明王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成为朱元璋、郭子兴等人名义上的拥护对象。 要知道从唐朝开始,摩尼教就一直是被喊打喊杀的邪教。 他们能不断死灰复燃,靠的是控制周边的小国家续命。 不同于华夏文明文化、宗教的繁荣和成熟,那些如繁星般起起落落的西域诸国和东南亚小国精神文明建设极为贫瘠,很容易就会被摩尼教把控民间。 逼得上位者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存在。 从而得以不断续命,然后再反哺回国。 这才是这个作死属性拉满的教派,能存在千年的主要原因。 如非最后出了个熟悉他们套路的朱元璋,还真不一定能让其断根。 言归正传,元朝的统治者不可能不知道摩尼教的危害,但依旧一反常态地允许他们进行合法传教。 这很不合理。 但如果说摩尼教曾经为元朝的建立出过力,那就完全解释得通了! :‘那么摩尼教的人,在这其中又能做些什么来配合蒙人呢?’ 第168章 不讲武德,一刀扎死 第168章 不讲武德,一刀扎死 赵斌心中有了一些猜测。 难怪日后元蒙铁骑南下,对蜀口的地形了如指掌、如入无人之境。 而如今另一伙红巾军糜烂的西河州,是三关五州防线的重要一环,更是日后第一个被轻而易举绕道攻灭的军州。 除了元蒙军本身强大的之外,不也正好说明有额外的因素才能让宋军败得那么彻底么? 要知道身为边军,而且是一直和金国持续作战的精锐边军,本不该这么轻易被一群骑兵突破城防、关卡的。 看着隐有得意的刘威,赵斌心中冷笑不已。 嘴角一扯,语气阴沉地说道:“难怪刘坤一直在外试图壮大红巾军的势力和影响力,为举事不断奔波。而你这个首领却一次次浪费大好机会,始终盘踞在龙王寨中。 看样子刘坛主不是被宋兵吓坏了,而是在等待时机啊...那不如让我猜猜,你真正要执行的任务是什么?” 听到赵斌暗含嘲讽的语气,刘威眉头一皱隐隐有些不安。 但他依旧认为赵斌身为一个贼寇,肯定拒绝不了成为蒙人汉侯的诱惑,也没理由拒绝。 更何况,他还有着更诱人的杀手锏还没有拿出来... “哦?既然赵兄弟有此雅兴,那刘某洗耳恭听...” 赵斌的视线投向远处观望的红巾士卒们,开口说道:“刘坛主带着人以逆匪之势盘踞山林之间,估计靠自己也做不了太多事情。 不外乎就是收集当地情报,绘制地图。 亦或者时机成熟时突然杀出占领几座城镇,以扰乱兴元府、金州都统司的军政部署之类的打算吧?” 他每说一个可能,刘威脸色就阴沉一分,显然被猜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有了前面的铺垫,这些也不算难猜,所以他还算淡定。 刘威点了点头,刚准备鼓掌称赞,却见赵斌嘿嘿一笑,朝着他露出个充满戏虐和残忍的奇怪笑容: “不过刘坛主你刚才也说了,会和一些所谓的大人物合作。所以不妨让我继续来猜一猜,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会在什么地方需要配合你们这些逆匪来为蒙人主子尽孝?” 刘威越听越不对,终于脸色大变,面露惊恐地看着赵斌:“你...” “嘘...既然猜谜的游戏已经开始,还请刘坛主稍安勿躁...” 赵斌比了个手势示意刘坤安静,然后托着下巴说道:“两国之争,决定命运的最直接方式就是战争的胜负,这也是蒙人最擅长的事情。 换成我是你的话...要进一步提高主子的胜算,加上外有能量十足的内奸配合...最好的方式就是关键时候获取情报来截断宋军的补给... 恰好汉中的军队最依赖的补给应该就是汉水和嘉陵江的运输... 唉...我想,我明白了。” 赵斌叹了口气,看着脸色煞白的刘威说道:“所以刘坛主的最终任务,应该就是暗中与那所谓的大人物合作,在汉水流域发展。 等到关键时候...将掌控汉中命脉的汉水一举控制或者毁去,对么?如此看来,石泉县的地理位置刚好背靠着最容易毁去水运的汉阴县,确是个上佳的选择啊..。 不过能暗中助你在汉江发展壮大的,也的确需要是一个身份举足轻重之人了…” 刘威脑袋轰的一声像炸开般乱成一团。 再也控制不住被人完全识破意图和秘密的恐惧,瘫软在地指着赵斌厉声尖叫道: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究竟是人是鬼!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秘密!” “杀了他。” 验证了心中所想,赵斌已然明白刘威准备说服自己的杀手锏是什么了。 无非就是利用某些两面三刀的地方势力、官员,一起合作在汉江流域发展势力。 掌控富裕的汉江水道等于拥有了无尽的财富,这对于赵斌这样一个山贼来说,是几乎无法抵御的惊人诱惑。 可刘威不知道的是,赵斌很清楚一旦未来汉江水道因此被控制和破坏,会导致的可怕后果。 可以说日后南宋之所以在蜀口、四川失去反抗能力,最根本的原因是占了绝对大头的汉江和嘉陵江的水运被破坏。 从而使得原本占据全国三分之一赋税的西川地区,只能依靠崎岖凶险的官道进行物流。 反而变成了南宋朝廷的负资产… 也让南宋的领土被迫划分成了两个难以彼此流通、相互支援的区域。 昏聩而短视的朝廷在得不到好处的情况下,甚至会无视西川陷入糜烂。 这罪孽和损失太大了。 赵斌即使再贪心,也不敢参与其中,到头来必然害人害己。 而且汉江对他麾下的势力发展也至关重要。 所以掌握了这张牌的刘威,今日必须死在这里。 哪怕因此背负卑鄙无耻的骂名! 李豹迟疑了一下,猛地抽出刀劈在刘威的后背上! 然后追上一步,将试图逃跑的刘威踹翻在地,从后心狠狠补了一刀! “啊…赵…赵二…你不得好死…圣教…不,不会…” 刘威带着怨毒和不甘,扑倒在地。 临死,眼睛依旧死死盯着不讲武德的赵斌。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更何况还是各自的首领。 简直耸人听闻! “赵二,尔敢!!!” “杀!杀了赵二,给大首领报仇!” “卑鄙无耻的小人,我要杀了你!” “杀啊!!” 刘威的属下见到自家首领居然这样被杀,一个个眼睛瞬间就红了,狂吼着跑了出来。 就连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刀郎寨寨兵们,也都震惊地看着赵斌,感觉心目中首领的光辉形象正在扭曲。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卑鄙无耻是一回事,突破底线又是另一回事。 背负区区骂名而已。 做都做了,管他个球。 赵斌带着李豹一溜烟跑回了自家阵中,朝着还在愣神的大刘喝道: “大刘,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组织兄弟们击溃来犯敌军。” “哦…哦,是!” 大刘打了个激灵,慌忙朝着骚动的寨兵们下达应对指令。 刀盾兵开始严守盾阵,而两百名来弓箭手则穿过盾墙的缝隙分成两批来到阵前,朝着发动自杀式袭击的红巾军余孽开始持续轮番射击。 飞蝗如雨般的箭矢呼啸在战场上,轻而易举地收割着冲锋的敌军。 红巾士卒们被两座石桥所限,队伍拉得又长又乱。 前面的人几乎刚冲进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内,就被漫天的箭雨射成马蜂窝。 连续十轮自由覆盖之后,红巾军死伤惨重,却连敌人的盾牌都没有摸到。 他们终于从狂怒中清醒过来,转而又陷入了死亡的恐惧之中。 开始争先恐后地跑回石桥,推攘咒骂间不断有人被挤下桥,一时间惨叫声、咒骂声、哭喊声连成一片。 彻底溃败… 逃回去的红巾溃兵根本不敢留在寨子里,不断仓皇朝着北边而去… “哦!!!” 不知是谁,率先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声,像引发了连锁反应一般。 寨兵们的欢呼声连成一片,高呼起赵斌的名字来。 “哈哈哈,大首领英明神武,干掉刘威后剩下的人果然不堪一击。” “没错,不过那刘威妄为红巾军首领,居然被豹哥一刀就给劈死了,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 “太棒了,我还以为又要苦战呢,结果兄弟们连个受伤的都没有就赢了…哇哈哈哈…” “还不是全仗大首领妙计安天下,万岁~!” “大首领万岁~!” “二郎英明神武~!” 什么鬼? 三观呢? 说好的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呢? 莫非贼军,就不算军? 赵斌哭笑不得地听着手下们的赞美声,不禁仰天长叹:特么的,这群货之前被震惊,不是因为我做错了,而是我终于和他们三观一致了! 原来道德标准太高那人,竟是我自己? 一定是被李豹这家伙给传染的。 赵斌看向沉默的李豹,却见他忧心忡忡地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169章 绝望打底,主打操蛋 第169章 绝望打底,主打操蛋 “豹子哥,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还想杀刘威的事?” 李豹摇了摇头说道:“二郎,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那刘威是个包藏祸心的蒙人走狗死不足惜。只是…大宋和元蒙之间不是还有西朝和金国挡着,有必要那么防备么?” 这就是这个时期绝大数宋人的认知了,他们甚至并不敌视元蒙人。 毕竟中间还隔着两个世仇呢。 赵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西朝之前十年在草原雄主铁木真的威逼下不断对金国用兵,以求原蒙人不去攻打他们。这种饮鸩止渴的愚蠢行为已经耗光了他们的家底和潜能,已无力阻挡铁木真的大军,我估计西朝很快就会灭亡。 你记住,元蒙人的骨子里就流着征服一切,掠夺一切的血液,从他们崛起之后起就没有停止过对周边所有看得见的国家的征伐和劫掠。此前有传元蒙征服了花辣子模,这意味着他们至少已经灭掉了超过二三十个西域国家。 如此以征服为乐的国家,你觉得如果遇到机会入侵觊觎已久的富饶大宋,会犹豫么?” 李豹大为震惊。 他不明白赵斌为什么会知道‘西域’的情况,但一直以来赵斌表现得异常博学,李豹自然不会怀疑他说的话。 他听完元蒙国已经灭掉了那么多国家,再不敢坚持之前的想法,反而担心地问道: “如此看来元蒙人的确侵略成性。可要是他们真的来了,朝廷的兵马能不能挡住他们?我听说他们比女真人还能打。” 赵斌苦笑。 挡住? 就凭西军主帅郑损那个昏聩无能的家伙,就算给他一整支巅峰岳家军都能随手送完。 拿什么去挡? 有人说,要是干掉郑损,是不是有希望? 抱歉,其继任者桂如渊和他如出一辙,半斤八两。 而且可能还是其中那个八两的。 这才是令人最绝望的,当前把控朝廷的史弥远就不想有懂军事和胆魄的主官来主导难以控制的西军,以免出现能威胁到自己的政敌。 接下去的历代四川制置使中,反倒是被崔与之鄙视为志大才疏的赵彦呐略有不同。 这人怂是怂了点,每到紧要关头就缩起来让队友独自送人头。 偏偏他自己不承认是个怂包,始终沉浸在当年带领义士,参与镇压反贼吴鳞的光辉记忆中。 老想着在一线挥斥方遒。 结果害死了不老少的贤臣良将,把西军最精锐的军队几乎都葬送殆尽。 绝对属于大宋这边帮倒忙的存在。 但客观地讲赵彦呐战略眼光还是有的,还非常擅长慷慨激昂画大饼鼓舞士气… 单独拿出来,绝对是个反面教材。 但是同行一衬托嘛… 咦? 难不成让他意识到自己不是个能上前线的料后,还能改造成个喜欢坐镇后方的好领导? 不过赵彦呐现在刚起势,虽然成为了西军四大军区之一兴元府都统司的主帅,但其实没多少话语权。 原因也挺操蛋。 因为崔与之的贤名在西川几乎家喻户晓、受人敬仰。他那一句志大才疏等于挂在赵彦呐脑门上的鉴定标签… 随着崔与之被史弥远弹出官场。 无论是官场还是民间,全都自动将赵彦呐视为史弥远一系的奸人。 自然而然,他只能像小媳妇一样抱着郑损的大腿混,别说反对意见了,正常交流都要低声下气的。 崔与之要是知道自己之后的几届继任者都是郑损这种货色,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打压赵彦呐… 但如果没有‘志大才疏’这四个字,赵彦呐可能又会当不上西军主帅? 只能说,这是个非常操蛋的时代… 。。。。。。 时间一晃,又是七天。 到了二月底即将春暖花开的时节。 可赵斌的心情,却感觉到了无比的扭曲。 为什么? 因为据江亿临行前告白,他的本名叫江万里,而他的三弟本名江万顷。 这是赵斌一个时辰前,送两人坐船前往襄阳转船时才得知的。 而江万里此行的目的地,居然特么的是赶去临安府参加三年一次的赶考! 南宋的殿试一般放在四、五月左右,各种验证、准备、拜访之类的流程下来得一个月。 时间那叫一个略有富余,从容不迫。 你说气不气人? 一个未来的宰相大人,就那么被赵斌硬生生给错过了。 还带着他亲手送的一百两银子,以及一分恶意、一分善意和一分遗憾,就那么顺江而下,去临安府赶考了! 后悔么? 肯定的。 毕竟背靠宋末少有的拿得出手的名臣大佬,以对方表现出来的欣赏和义气相合。到时候稍微提拔下,估计赵斌就能当个某某军都统之类的。 说不定运气好的话还能成为赵太尉? 但真的后悔么? 后悔个毛线。 这货前面被史弥远镇着,后面好不容易熬到史弥远挂了,又被继承史弥远政治遗产的郑清之和史嵩之压制,终于意识到势单力薄难有作为后,跑去开山立派创办白鹭洲书院去了。 直到培养出了大批的科考达人后,江万里终于拥有了自己的道场和势力,还发掘培养了文天祥、陆秀夫等宋末英杰。 眼看着就可以纵横官场、大展宏图了。 可惜一头撞上了两宋奸臣榜上能和史弥远、秦桧争夺no.1的贾似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根子都烂了的腐朽王朝不是一两个被排挤的贤臣良将能够挽救的。 江万里唯一能做的,就是与全家一起以最惨烈和无奈的方式殉国。 虽有英雄之名,无奈时不待我。 跟着他混估计赵斌得天天啃黄连、苦瓜寻找甜蜜的感觉。 ‘算了,权当是刷历史名人的成就了,好歹又见过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大人物了。’ “刷。” 一张信纸被赵斌摊开。 看完信中的内容,他转头朝着身边的赵正问道:“小武,你说咱大宋,有风骨这种东西么?” 小武莫名其妙,忙小声提醒道:“哎哟二哥你悠着点啊。这里不是山上,要是被人听去了告刁状可不好。” 说完,指着信件说道:“二哥,这郭碌居然还有脸给你写信,看样子是贼心不死啊。” 赵斌也觉得这事很奇葩。 郭碌因为临阵逃跑丢了头上的乌纱帽,即使郭家挽回了名誉的损失,但他回去后估计也是被冷落或者限制自由的命。 照理来说应该和赵斌再无照面的机会。 结果居然派人送了封信给赵家庄庄主赵文武,说是要商谈合作赚钱的事情… 第170章 发财前景,倒霉刘业 第170章 发财前景,倒霉刘业 赵斌又一次看起信上的内容。 看完后若有所思:“看样子郭碌应该是日子不好过,放弃面子和身份去参合家族生意了,而且还只是个负责跑商的商队掌柜…” 宋代官宦之家是可以正大光明经商的,商户后代也可以参加科考。 但毕竟士农工商的说法由来已久,所以一般官宦人家的重要子弟不会直接参与其中,最多就是负责监管一下。 这郭碌好歹是个能混上官位的庶出,亲自下场带队跑商意味着地位彻底掉落了一个层次。 从庶出级别沦为了旁系待遇。 至于他为什么来信联系赵斌,自然是因为上次赵斌忽悠他自己有高价售卖绢布的渠道。 所以想要寻他获得合作的契机提高创收,以期在竞争激烈的旁系子弟中站稳脚跟。 顺便继续实现自己积累钱财的理想。 “人才啊。” 赵斌由衷地赞了一声。 能放下面子来找被他盘剥过的人合作,加上他本身对金钱的渴望和无耻嘴脸,估计还真是个做生意的料。 赵斌有些心动。 因为他正好刚占领了一条小型的走私商道。 北边的金国因为女真人的分封制度,以及对其他民族的压榨政策,导致生产力和南宋相差极大。 再加上地理因素等等。 使得南宋的丝绸、手工艺品、茶叶、武器装备等等一直供不应求。 相反,北边出产的马匹(现在没了)、毛皮、玉石、金银宝石、药材等等也是南宋极度渴望的商品。 只要能够把对方需求的运过去根本不愁销路,而且利润丰厚。 有人可能不明白这个时代正常的双边贸易,和走私的之间的利润区别有多大。 以茶叶为例。 南宋关于茶、盐、娟这些贸易都是有监司控制的,想要拿货就得购买官府的茶引。购货成本少说也得比民间私货贵个一倍甚至几倍,这一刀下去利润直接腰斩大半。 但没这东西,普通商贩就过不了边境关卡。 再加上两道关税和沿途官匪的盘剥,利润再砍一刀。 到了地头,要没点背景关系,十之八九会遇到豪强地头蛇强买强卖之类的待遇。 利润又被狠狠上砍一刀。 原本惊人的利润到了商人手中估计会只剩下个十之一二。 虽然也算丰厚,但这也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才能赚到的利润。 和走私比起来,突然一点也不香了… 正因为有着数倍的利润差距,因此哪怕龙王寨的那条商道每年都有很多人丧命,依旧挡不住走私商人们发家致富的梦想。 只要背着货物来回走上一回,就不怕来年饿肚子,要是能玩命跑两趟,一整年衣食无忧,要是能跑上三五趟,直接发妻变小妾。 最妙的是,这条商道对面的秦岭北麓临近聚集着大量隐士和富贵人家的终南山山麓。 小的贼寇团伙搞不过那些敢于亡命的走私商贩们,而大的贼寨敢立起来就铁定会被端掉。 所以赵斌占下的龙王寨几乎就是独门生意。 到时候如果顺便提供优质货源,哪怕会比一般私货贵一些。但却减少走私商贩们来回奔波的功夫,以及降低遇到沿途其他山寨勒索的风险,估计能提升个两三倍的赚钱效率。 生意岂能不兴隆? 走私商们每年多赚数倍的钱,他赵斌不仅能高价卖掉商品,还能赚取多出数倍的过路费… “妙啊…” 赵斌差点就妥协了。 但一想到郭碌那贪婪的嘴脸和郭家的背景,以及将货物转移去龙王寨这一路的风险,他立马冷静下来。 钱什么固然重要,但和生存和安全比起来还得往后靠。 “算了,郭碌此人不值得信任, 另外县城中还盘踞着不少的其他贼寨,想要倒卖货物安全和保密也是问题,先不用理他吧。” 小武深以为然,然后又一拍脑袋,对赵斌说道:“啊,差点给忘了,刘县尉已经三次问起过二哥你了,都让我找理由给推了。二哥你既然来了庄上要不要去见见他?” “嗯?” 赵斌眉头一皱,问道:“你为什么不派人给我带信?” 小武见状,忙低头叫屈道:“二哥,我不敢随便自作主张的,只是那刘业是为了县衙重建之事想要弄些资助。寨中之前穷成那样而且又在忙着收拾那些红巾贼,哪敢为这破事让你分心?” 赵斌这才神情稍缓。 拍了拍小武的肩膀说道:“小武我待你如自家亲弟一般。所以私下里怎么样都问题不大,也不愿因为一些小事而责罚你。 但是既然要把寨子做大,明面上的规矩当认真遵循。尤其你是我身边的人,若连你都不遵守规矩,日后其他人将会上行下效更加难以管理,明白么?” 小武心中一凛,立马意识到赵斌的潜台词,并非怪他不禀报刘业的事情,而是在警告他懂得维护规则。 他忙低头认错道:“二哥息怒,小武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会再自作主张,坏了二哥威望。” “哈哈…你小子真是聪慧过人啊。好了,说说刘业到底怎么回事。” 小武咧嘴一笑,将情况仔细说了一遍。 原来,根源出现在重建县衙这件事上。 当初孙猛带人劫走兴元府来的生辰纲后,又设计陷害赵斌,命手下在城内随意劫掠。 为了达到最佳效果,还攻破县衙付之一炬。 导致石泉县的县衙主体几乎被彻底焚毁,侥幸剩下的也需要大修。 那么大的县衙,近百个房间和院子还有一系列装配都要重建,需要不少钱财。 事关官府颜面,造个县衙可不是盖个民居那么简单。 毛算算全部搞好大约需要两万贯,就算弄个框架也得万贯打底。 如今金州正在支持禁军攻打凤凰山,哪有那么多余钱满足石泉县的需求? 因此只象征性地拨款了1000贯,剩下则以免缴石泉县各种赋税两年作为补贴。 坑爹的是,前任县尉郭碌已经提前将一年的赋税给收了,还额外加了不少的名目。 难不成还能跑郭家去讨回这笔钱? 这样的情况下,刘业除非顶着被父老乡亲刨祖坟的风险,否则绝对无法在短时间内凑齐这么多钱。 最惨的是,城中的富户刚好又被孙猛洗劫了一遍,不少没了房子指望官府救助呢。 想要搞集资募捐更是白日做梦。 刘家自身虽然家底殷实,但毕竟也只是一个小县城的豪强,除非砸锅卖铁否则也难以凑足重建县衙的费用。 问题是,谁见过当官的把自己家卖了补贴官府用度的? 再官迷的人,都做不出这么离谱的操作来。 “这倒霉催的。” 第171章 迫不得已,绞尽脑汁 第171章 迫不得已,绞尽脑汁 赵斌吐槽归吐槽。 但为了维护和刘业之间的良好关系,还是带上了一点土特产准备前去慰问一下。 其实赵斌如今是拿得出两万贯的,并且还将其中大头搬到了赵家庄中,准备用来支持产业发展… 七天前赵斌刚挥军攻打下龙王寨,缴获了不少红巾军留在寨中的钱财、粮草。 粮食不算多,但加上原来百丈谷囤积的,差不多能让寨子熬到下次新粮收获的时候了。 剩下的金银珠宝,得益于孙猛打劫石泉县和生辰纲的壮举,折算成现钱的话差不多有价值贯左右。 不过这次战斗刀郎寨中死伤了不少人,虽然大部分都是单身汉,但也有不少有家眷的需要抚恤。 加上分赃、犒赏、补贴之类的,差不多还剩下2万余贯。 但是除非赵斌脑子进水了,否则绝不可能将自己的钱用到重建县衙之中的。 “刘兄,好久不见啊,咦?你这官当的怎么反而轻减了?” “赵兄,你来了?” 刘业大喜过望,忙扔下手中的活迎了出来,只是略显宽大的衣袍的确让他看上去身体单薄了不少。 见过礼后,两人联袂进了堂中坐下看茶。 赵斌忍不住打趣道:“当年东坡先生曾用‘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吹捧好友,我一直不甚其解:这也把好朋友写得太惨了不是。 直到今日看到刘兄憔悴消瘦的样子才真正明白了什么意思,看样子刘兄上任以来为官清廉,一心为民啊…” 赵斌说完,顺手摸了下自己上嘴唇的两撇很淡的假胡子。 如今他脱去眼罩,又将头发放下几缕刘海和鬓发,让脸型看上去没有那么硬朗。 再加上完全不同的服装等等。 虽然看上去改变不大,但如不是非常熟悉之人,估计很难将他和刀郎寨时的独眼龙造型视为一个人。 “赵兄…你这…” 刘业眼神幽怨,哪会不知道赵斌是在调侃他。 他这是被迫清廉。 根本没地方下手不说,还可能得倒贴家产进去补公款。 不过这家伙当了两个月的官,倒是少了些之前那种畏畏缩缩的气质,叹了口气后苦笑道: “赵兄调笑起人来,还是那样让人不上不下,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气恼。” 赵斌并不介意刘业的态度变化,反而觉得这样更好相处,像在自己家里般往椅子上一靠,随口笑道:“哈哈哈,过奖,过奖。” 刘业也同样不以为意,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番叙旧之后,刘业叹道: “按本朝律制,地方主官之类涉民的官吏需要住在官所之中。愚兄虽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但就怕日后上面有差官来考教时,被定个有违律制。 到时候这好不容易到手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啊…” 赵斌一听,这才明白刘业为什么那么焦虑。 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虽然只是担心而已未必会发生这样被人针对的事情,但万一呢? 要知道刘业这官位来得可不光彩,更无其他官员的背景和科考出身的同年相互扶持。 属于那种在官场上被人鄙视又嫉恨的特殊存在。 加上又是和文官体系不对付的郭家出手。 所以还真保不准会有人借此‘合情合理’的借口搞他一下。 赵斌不禁点头赞同道:“这么看来县衙的确应该尽快建起来才行,至少也要把框架给搭出来能住进去才好堵人口实…” “谁说不是呢?可现在赋税被那个该死的郭碌给提前收走了,金州上衙又指望不上,唉… 最倒霉的是县里的富户很多都遭了匪害自身难保,否则我倒是可以拉下颜面去求些资助… 也就只有得罪我的吕家,识相地奉上了1000贯作为资助,可缺口依旧很大啊…” ‘好家伙,兄弟你这遭遇才叫逆天而行啊,这么多倒霉事都被你凑在一起遇到了…’ 赵斌同情地看了眼刘业。 寻思起有什么办法帮他一把。 毕竟现在两人的荣辱得失已经困在一起,帮他就等于帮自己。 记得伟人曾经说过,想要解决问题就要抓住主要矛盾所在。 这件事的主要矛盾无疑就是缺钱。 想要搞钱,不外乎正经和不正经两个路子。 眼下正经的路子肯定行不通了。 那就只能来不正经的了… 要是换了赵斌自己,办法倒是不少。 最简单的莫过于找个为富不仁、鱼肉乡里的土豪,劫富济贫。 可刘业的身份肯定不能这么搞。 “不好搞啊…刘兄你身为一县县尉还是本地人…” 赵斌苦恼地抓了抓脑门,真的有点麻爪了。 刘业也是绝望地捂住脑袋,连头上的幞头都给抓下来扔到了一边。 一人的焦虑,变成了两人的忧愁。 赵斌想的烦躁,恶狠狠地说道:“这钱必须要搞,否则之前的一切都白费了。刘兄,我们不如想想谁家或者哪里有钱,再来想怎么搞钱如何?” 刘业咽了口唾沫,感觉身边的老兄身上有种让人心惊肉跳的匪气。 ‘这莫非就是官宦世家子弟的霸气?’ 他心中感慨了一句,然后也恶向胆边生,掰着手指说道: “本县是个穷酸地方。要说能有这份家底的还真没几个。除了我们刘家外,还有吕家、成家等少数几家,最多…不过五家,哦算上赵兄得有六家。 但这些都是在城中关系根深蒂固的大户人家,要把他们逼得家破人亡这恐怕会引起反弹啊,要是联合起来我估计也顶不住… 赵兄不知道可有妥善的方法,能谋了他们。” 赵斌抽了下嘴角,忙脸不红心不跳地摇头说道:“我一乐善好施的良善人家,怎么会有办法把人弄到家破人亡?这种馊主意不要再提。” “那就去借?用来年的税收…” 刘业刚提了建议,随后摇头给否决了。 这一旦借了,日后还不是成了他自己的债? 那还不如直接把自家家产给卖了干脆了当呢… 也许是见心目中手段厉害的赵公子也没了主意,刘业哭丧着脸抱怨道: “我这官当得可真憋屈。那些富户一个个阳奉阴违各种推脱,反倒不如那些匪徒来得痛快,抢了他们也就抢了,一个屁都不敢多放。” 赵斌眼中陡然一亮,一个堪称绝妙的骚主意出现在了脑海中,并飞速成型! 第172章 我狠起来,自己都搞 第172章 我狠起来,自己都搞 对啊,抢劫不就好了么? 当然不是去抢那些百姓,而是盘踞在石泉县各地的匪寨和常年不纳税的非法地主土豪! 石泉县地处边陲,因常年的战乱和吏治崩坏,处处匪寨盘踞。 本来大家无冤无仇的,赵斌也看不上这些江湖同道的地盘。 可别忘了,他如今占了龙王寨。 占下此地最大的好处除了走私古道外,还有将影响力朝着连绵群山中的各个村寨散播。 从而建立起与百姓共存的超级匪寨的生态圈! 但是,这其中还有不少横亘在各地占山为王的匪寨从中作梗,让赵斌难以实现这个计划… 甚至影响到那些前往龙王寨跑业务的走私商人的人身安全。 赵斌早动了清理他们的念头,只是苦于师出无名会被江湖同道敌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古人脑子都比较单纯,往往会认死理。 一旦道上的名声坏了落得个绿林道公敌的下场,赵斌如今靠着救援凤凰山和击败红巾军的名声带来的好处就全毁了。 估计还会会造成反噬,严重点众叛亲离都有可能。 因此,与其让寨子费尽心机找借口去灭了他们,不如… 赵斌眉头一挑,冒出个一箭三雕的馊主意: “咳咳…刘兄?” “嗯?” “你…想过剿匪么?” 刘业闻言愣了好一会,随后面露惊恐,连连摇头摆手说道:“哎哟!赵兄万万说不得这个啊,说不得,说不得…” “呃…你为什么怕成这样?” 刘业咽了口唾沫,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周边后,才心有余悸地说道:“赵兄你这段时间不在本县,所以不知道咱这地盘上出了伙惹不起的悍匪啊…” 要说这个,赵斌秒懂。 毕竟打败红巾军后刀郎寨就是石泉县绿林道上当之无愧的扛把子,甚至放眼整个金州也是罕有敌手。 只是名声传到连刘业这个县尉都谈之色变的地步,怕是喜提禁军大礼包的日子指日可待了啊… “刘兄说的,莫不是刀郎寨?” “嗯?赵兄你也听说过?” 赵斌为了鼓动刘业去帮自己排除异己也是拼了,不惜自黑道:“哼!一些只敢霸山称王的匪类罢了,刘兄你何必怕成那样?” “哎哟,赵兄你小声点。我听说那刀郎寨的匪首独眼虎赵斌有鬼神莫测之手段,红巾军听说过吧?据说派了数千人去攻打他,结果被他一人一枪杀得落花流水,尸横遍野啊。 传说那赵斌虽然只有一只眼,但是眼大如斗,身高丈余,杀起人来血喷眼睛里都不带眨一下的…” 麻痹。 传闻这么离谱的么? 他赵某人虽不是文文弱弱,但好歹也算是玉树临风啊,这是哪个不开眼的给传成独眼巨魔的形象的!? 不过被人当面这么吹,好像也有点愉悦? 赵斌飞快将怪异的心情收起,愤愤不平打断道:“那匪首叫赵斌?可恶!区区匪类,居然也配和我赵文武撞名!哼,本公子必不叫他讨得好去。” “哎?” 刘业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赵斌和赵文武两者的名字果然有些类似。 不过嘛,一个杀人狂独眼魔,一个是疑似来历不凡的贵公子,他脑子里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赵斌一直在偷偷观察他表情,见刘业毫无联想,顿时老怀大慰。 不枉他苦心经营的双面人设啊,就连刘业这个本地人都不怀疑,那不妥了么? 当即一把拽住刘业的手臂说道:“刘兄,你可信我?” “啊?我,我自然是信你的,赵兄你想说什么?” “我那庄上有个叫田毅的教头,武艺非凡有千军披靡的本事,更难得的是还懂得如何领兵打仗。 刘兄若是不弃,我可请他出面带领那些弓手为本县保境安民,好除了那境内的匪寨隐患,尤其是那叫刀郎寨的!” “哎哟我的妈呀…” 刘业吓得脚都软了,有心拒绝,但是看着目露愤恨的赵斌又怕直接拒绝会恶了他,伤了彼此的交情。 于是只能苦苦劝道:“愚兄何尝不想能做出点成绩来呢?可这刀郎寨是真的得罪不起啊? 我听县衙里的班头说起过,那刀郎寨不仅匪首赵斌手段高明,就连那些敢于正面和禁军对抗的凤凰山强人都有不少曾公然跑去投靠他。 所以刀郎寨中,少说也有数百贼兵,甚至更多。本县弓手加起来不过区区二十人,就算你说的田毅再能打,如何,如何是对手嘛…” 石泉县中倒是还有少数厢军在服役看门、修墙,但是两人自动忽略了。 实在是这些家伙连武器都配不齐更是从不用训练,就是官府免费的低效劳动力而已。天天混日子、战斗力水得跟地痞流氓差不多,偏偏调动还得请示上级,何苦呢? 赵斌点了点头,皱起眉头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看样子真要动那刀郎寨必须得金州禁军动手才有希望?” 刘业还以为他放弃了剿匪的念头,终于松了口气:“可不是?” 却不想,赵斌终于图穷匕见。 一砸手心说道:“那就更要壮大我们的防备力量了。” “啊?” 赵斌朝天一礼,义正言辞地说道:“刘兄!咱们为官的目的固然要为自己弄好处,但别忘了啊,这一切是建立在朝廷稳固,大宋国泰民安之上的! 所以明知道有如此悍匪聚集,刘兄你居然不想办法去保境安民以防万一…唉,日后一旦他们攻打县城,我等产业还有这满城的百姓还有幸理?” 刘业被他充满风骨和气概的态度说的又羞又慌,呐呐着说不出话来。 但一想到赵斌口中说的贼兵攻城之后,心中又深以为然。 上次孙猛那批乱兵已经给刘业留下了心理阴影。 要是来了更猛的刀郎寨,这满城百姓和他这个主官还有活命的机会? 想到这,他终于压住心中的畏惧,小心问道:“那,那我们该怎么做?” 赵斌故意装作思考的样子来回在客厅中走了几圈后,咬牙说道:“刀郎寨我们虽然暂时对付不了,但不代表其他的匪寨就拿不下。” “所以我们不妨从哪些小的匪寨开始剿匪。匪类一贯自私自利相互倾轧占地盘,想必那刀郎寨必然不会多管闲事还会乐见其成。” 刘业眼睛一亮,忙激动地问道:“然后呢,还请赵兄教我。” 第173章 豪强之基,打出名号 第173章 豪强之基,打出名号 “然后我们逐步收编那些为恶不显的匪类,将他们收编起来加以训练,不断增加自身力量,等到有一日刀郎寨真的来犯也能有所抵抗的力量!” “啊?” 刘业又惊又喜,随后又迟疑地说道:“这主意的确很好。可是朝廷的编制就那么些…难不成要靠我们自己去养那些人?” 豪强是个啥? 如果只有钱,那只配叫员外。 真正的豪强,是有势力和养得起自我保护的力量的。 就像水浒中的祝家庄。 虽无官身,但靠着地方威名、强大的武力和大片私有土地,官府或某些实权人物甚至会主动安排个形势户的名号以示安抚和拉拢。 一般乡绅胥吏哪敢去作死得罪? 那样的家族,才配勉强称为豪强。 之所以说勉强,是因为比起郭家这种要权有权,要势力有势力的权贵世家来说还是差得远了。 后者一句话的事情,前者就得乖乖挂靠上去,提供人力物力的支持,从而成为这庞然大物麾下的一份子。 这就是残忍而又露骨的封建时代的社会关系。 见刘业完全进入自己的谋划节奏之中,赵斌眼中精光一闪,笑道: “刘兄?岂不闻有舍才有得?人生在世,钱财随时可以再想办法赚取,但又能有多少机会像你这样能在自己老家做主官的? 如此天赐良机,你如果不懂为自己的本家谋划根基筑下豪强的威名,而依旧只是想着依靠一时的小小权力弄些不痛不痒的好处,一旦局势有变恐怕会一无所有啊…” 他见刘业终于心动,继续趁热打铁道:“而且不还有我的赵家庄么?到时候我们两家一起以庄护的名义,将这些收编的匪类改造成义士保境安民,还用惧那区区刀郎寨?’ “好!” 刘业被赵斌描绘的大饼诱惑得两眼发红,一咬牙说道:“既然赵兄都愿意亲自下场陪我拼一把,我刘业又有什么好怕的。那我们就搏一把!” 接着他又有些迟疑地说道:“不过那田毅真的像赵兄说的厉害么?我手下其实也养着一些奢豪的汉子,有个叫陈七的还算能打…” 赵斌想起那个被赵稳一拳干飞门牙的街溜子,讪笑一声道:“既然刘兄不信,不如我去让那田毅来试试手…不过…” “不过什么?” “田毅此人虽然是我庄中的教头,但是他下手狠辣,就怕陈七兄弟会受委屈啊。啊对了…除了这点之外,田教头还比较在乎这个…” 赵斌搓了搓手指,做出了一个古今通用的手势。 脸上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宛如偷到绝美猎物的狐狸… 刘业哈哈一笑,大手一挥豪迈地说道:“哈哈,如果他真有本事,分润他区区一些钱财好处又有什么关系?” “安排。” 一个时辰之后,已经成为石泉县最大黑道扛把子的陈七,怀疑人生地躺在地上仰望天空。 和他一起的,还有其他九名自己手下的红棍打手。 这真是哔了狗了。 哪来的牲口,以一敌十,愣是像打不痛的怪物一样将人给干倒了。 陈七好不容易恢复的狂傲气势,再次被残酷的现实打得支离破碎。 田毅扯了扯有些破损的衣服,不屑地用手指摸去嘴角的血迹,看向对面已经呆若木鸡的刘业。 不过是一些好勇斗狠、欺软怕硬的地痞流氓罢了。 失去了阴人的手段和小匕首等阴招后,和军中以性命相博的杀才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如非他不能下死手,估计连身上这点皮肉伤都可以避免。 只是…刘县尉身边那位自称是赵家庄主人的赵员外,为啥感觉眼熟? 可怜这田毅加入庄中时刚好遇到赵斌实现双面人计划,从头到尾没有近距离见过赵斌的真面目。 尽管脑子里不断产生怀疑。 却愣是不敢将一个凶猛危险的独眼龙,和自家风度翩翩、乐善好施的庄主联系在一起。 “好!好!好!” 刘业欢喜地从座椅上跳了起来,两只手如同无处安放的猴爪子一样到处摇摆,看着高大魁梧的田毅赞道: “有田壮士相助,何愁匪患不平!本县帖司和弓手班头何在?” 之前赵斌见过的吕贴司挂着献媚而卑微的神情,第一个窜了出来,朝着刘业深深一揖舔着脸叫道:“大人,小的在。” 这卑微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贱籍出身的奴仆在面对脾气暴躁的主人。 但谁让吕贴司之前将刘业这厮得罪狠了呢? 如果不是看他又是孝敬银子,又是磕头求饶的份上,估计早就丢了这帖司的职务。 自然是要尽显溜须拍马之能事。 飘了,刘业是真的飘了。 他只是用余光揶了吕贴司一眼就把他晾在一旁。 直到另外两名弓手班头赶到面前后,才居高临下地吩咐道: “吕贴司,发个公告,本县从即日起要聘请赵家庄教头田毅田壮士,带领县中弓班保境安民。” “啊?是…我这就去张罗。” 刘业待吕贴司走后,这才挂起一个亲民的表情朝着两位弓班说道:“张、王两位班头,不知对本官的安排可有意见,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想法大可以提出来。” 这两人身为刘业的直接下属,自然早就被通知过从今往后要听从一个布衣出身的所谓教头的指挥去剿匪。 一开始当然有些意见。 但刚才见识过田毅的本事后,早就被震得心中发毛,此时哪敢跳出来找不自在? 说句不好听的,班头这个身份能不能继续当也不过是县尉的一句话而已。 如今不仅权力被压住了,连武力也被人碾压了,哪敢不服。 两人苦笑着对视一眼后,齐齐对着刘业和田毅先后作揖道:“不敢不敢,我张厚\/王同谨遵县尉之命,愿意听候田教头指挥调度。” 且不说一众人等的各种心思和表现。 赵斌坐在刘业的身侧看着下方正在彼此交流和吹捧的人群,神情有些恍惚。 ‘也许如果我有个稍微过得去的出身,我此刻也应该也是其中的一员吧。’ “可真是…” “无趣啊。” 他笑着站起身来,婉拒了几个想要结识他的本地乡绅、员外,带着几个护院施施然回到了赵家庄之中。 他一回主宅之中,等在门口的李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田毅有没有认出你来?” 赵斌笑了笑道:“估计是有所怀疑,但是又不敢确信。” 李豹顿时有些失望:“啊,那二郎你的计划不是失败了么,我们可是坚持了差不多三个月了啊…” 第174章 当头一棒,你个骗子 第174章 当头一棒,你个骗子 “嘿嘿,恰恰相反。” “嗯?” 赵斌心情大好地解释道:“田毅与我比较熟悉,产生怀疑是很正常的。就连他都只是怀疑而不敢轻易下定论。 假设是寨中其他包藏祸心的人撞见了我,他们敢冒着诬告的风险去揭穿我么?” “而且就算有人敢去报官,以如今我们在石泉县的势力和刘业的关系在,别人会信么? 只要刘业不信,官府的人不信,这城中从未见过我真面目的百姓不信,那就算他说破天也只是自取其辱。” 赵斌还有一句话没说,要真的出了这样的叛徒,找机会干掉就是。 这才是他设想的真正双面人的计划。 从不需要彻底瞒过身边人,只需要让不认识他的世人产生误导就行了。 李豹这才理解赵斌用意,赞叹地点点头,随后又皱起眉问道:“那田毅怎么办?” “当然是,等他回来了…” 半个时辰后,田毅忐忑又欢喜地回到了庄中。 忐忑是因为又要去打打杀杀了,欢喜是县尉承诺会分给他大笔钱财和好处,这无疑极为有利于自己一家子以后在石泉县的生活。 结果一回来就被人告之庄主要见他,田毅二话没说第一时间直奔主宅所在,跑去应命。 ‘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如果田毅知道这个梗,那他一定会在心中用这句话疯狂咆哮。 因为当赵斌开口说话的一瞬间,他就知道眼前的赵家庄庄主赵文武,绝对就是那个金州独虎-赵斌! 这叫什么事? 他这些年一直颠沛流离,随着族兄不断征战、投降、又征战、又投降。 早看透了如今几个国家之间战争的本质,不过是当权者的野心和私欲的延伸罢了。 心灰意冷下,就想找个能够安身立命的地方,养着老婆孩子过日子。 如果有额外的期待,就是能够给子孙后代留些家业。 就算要卖些力气和风险,也总好过当贼或者做个难以翻身的军汉。 所以当田毅被告之去带领县衙弓班剿匪可以获得额外丰厚报酬之后,他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子就答应了。 结果搞了半天,他只是被人从这只手扔到了另一只手! 还特么在赵某人的掌控之中! 这不是耍人玩么! 亏他还先后两次感慨,遇到了一个好的寨主以及一个好的庄主! 去你嘛的! 田毅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怒气腾腾地盯着赵斌喝道:“赵二,你骗得我好苦!” 赵斌摸了下自己的鼻子,讪笑道:“田兄弟,你的想法有问题啊。” “赵庄主,哦不,赵寨主,你把我耍得团团转,反倒还要怪我不该生气?” “那我们就得来捋一捋了。” 赵斌嘿嘿一笑道:“首先,我做寨主的时候没有亏欠你吧?至少我想不出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放你这样一个有本事的手下安然脱离寨子。” 田毅一愣,随后又竖起眉头咬牙说道:“那是因为你同时还是这赵家庄的庄主,何来放我离去一说!” “啊…有道理。那么好,我这庄主的身份可曾委屈你,或者亏待过你?” “不曾!可你也不该…” “骗你?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最多只是没告诉你实情而已。相反,我的两个身份可是日复一日苦心经营而来,真正知道的人都是我的绝对心腹。 我却直接暴露在了你的面前,你觉得我真是在欺骗你?” 田毅被问得张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尽管赵斌的话听上去极有道理,但心中那口恶气却是怎么都去不掉: “哼!田某就直说了吧,我南下就是想要带着家人过清清白白的安稳日子。任你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你刀郎寨匪首的身份,我,我不会和你继续同流合污的。” “你怎么敢这么和二郎说话!” 李豹刚要发火冲向田毅,赵斌立马抬手拦住了他。 然后笑呵呵地说道:“我当初之所以放你离开寨子,就是发现你不愿意从贼。只是我不明白的是,如今你只是在庄中效力,和做贼又有什么关系呢?” 田毅被这混乱的逻辑,搞得晕头转向:“什么?为什么会没有关系?” “我来问你,刘业是个贼么?” 田毅想也没想说道:“自然不是,他只是被你所骗而已。” “你说得对,那他如果知道我是贼,又会怎么做?” “如果知道你是贼他当然…哼,好算计…他能有今天全靠你。所以只能和你穿一条裤子,就算是知道了你是贼他也只能帮你掩盖…否则他也要完蛋。” “哈哈…没错,我也是这么理解的。那我再问你,刘正是个贼么?” “这…” 田毅迟疑了下,梗着脖子说道:“他是你的人,一旦你暴露他肯定被当做贼寇对待。” “很好。那么你觉得我还会暴露么?” 田毅皱起眉头想了想后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石泉县从上到下都没人相信你就是刀郎寨寨主,就算有人去报官那刘业也会被迫想办法帮你隐瞒…但谁知道有没有发生意外的一天?” “田兄弟不愧是能从北边的泥潭中脱身而出的明智之人。” 赵斌赞了一句,终于抛出了自己的扎心一问: “你也说了,除非是发生超出预料的事情,我才可能暴露…” “那么敢问田兄弟,你一个身份见不得人的前金国武官,是脱离山庄后在这个到处都是贪官污吏的世界中带着家人颠沛流离,能获得安稳生活的概率大? 还是替我掩护好身份,安安心心做你的赵家庄教头,顺便暗中获得我的这个刀郎寨匪首相助,一举成为石泉县剿匪英雄的概率大?” 田毅听完如遭雷击。 整个人张着嘴巴呆若木鸡,讲不出话来。 “好好想想,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从不会亏待自己人…就算你想明白了还是坚持要走,我依旧不会阻拦你离去。” 赵斌说完,拍拍他的肩膀,带着李豹进了属于自己的主宅之中。 进了院中,李豹迟疑了下问道:“二郎,他如果事后还是坚持要走,真的要放他安全离去么?” 感谢书友们的月票,感激不尽 第175章 产业艰难,马需夜草 第175章 产业艰难,马需夜草 这问题... 有点难以回答啊。 如果说放过,显得太虚伪。 如果否定又可能伤了这耿直汉子的心。 赵斌只能笑着反问道:“如果他要离去,你觉得应该放他走么?” “我…我不知道。” 李豹迷茫了一番后,咬牙说道:“不…如果他真要走,那我会出手杀了他。绝不能让他坏了二郎你苦心经营的安排。” 赵斌大笑着揽住他的肩膀道:“哈哈,不会的,他只要有脑子就一定不会走。而且,我估计你也打不过他。” 李豹老脸一红,嘴硬道:“哼,那可不一定,要打过才知道…” “那你可得抓紧时间去找他切磋了,我估计再过段时间我们的田英雄就没时间了...” 。。。。。 整个赵家庄,当前拥有良田三千多亩。 主要得益于刘坤当上县尉后,给了给很大的实惠。将一大片靠近河渠的肥沃公田全都当做普通田划到了赵家庄名下。 使得赵家庄一跃成为了石泉县这个小地方最大的几个大户之一。 此举几乎将庄子附近所有的良田全都收入囊中。 接下去要想再侵吞土地,要么是购入附近的劣田或往北边山林去自行开荒梯田,要么是去争夺靠近县城的那些很热的土地。 算是暂时陷入了扩张瓶颈之中。 赵家庄当前共有浮客加佃户大约180余人,因庄主赵文武乐善好施,善待庄户的名声在外,这些人的数量还在稳步上升。 不过限于农田数量,想进来已经不容易。 这在石泉县这个缺少人力的地方,堪称一股清流。 但城中其他的乡绅地主见了也只能干瞪眼。 有刘业罩着,他们只能偷偷抱怨几句不良竞争的份。 况且赵斌对县衙中日子同样不好过的普通小吏也多有资助,古人多少还是讲点节操的,往往私底下会多有维护。 所以赵家庄在石泉县的名声极好,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敌视。 以这3000多亩良田的产量,只要不遇灾年足够养活这些庄户,并且赵斌自己每年也能获3000石以上的粮食提成。 这还是他额外优待庄户的情况下,换成一般地主,至少能弄到手6000石来。 不过没关系,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庄户们多分去的粮食如果吃不完,赵斌照样可以原地回购,无非是几千贯钱的事情。 这部分粮食赵斌已经想好了,先优先建立一个平济仓提高庄子的抗灾能力,顺便坐实自己大善人的名声。 古代法制意识相对单薄,朝廷维护社会秩序需要通过维护好贤良忠孝的普世价值。 甚至评价一个官员的忠奸也是由此来定义的。 一旦这些垮了,那必然世道大乱。 因此名声这东西是非常牛逼的护身符,有了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名号,即使日后刘业被调走了,只要不遇到郭碌那种极品也不敢随便动他。 (平济仓是民间大户创立的社会公益粮仓,遇到灾年可以将粮食借给困难百姓,来年收获了或者赚到钱了稍微加点添头还回去就可以。) 到时候多余的粮食,赵斌视情况用来支援龙王寨那边的消耗。 毕竟谁都没法保证寨子日后是否可以从散落在群山各处的村寨中,收集到足够的粮食。 除了农田之外,赵家庄其他的产业也在逐步跟上。 织布坊这两三个月来,除了原有的直立织布机外,又打造了两架新的织布机,一架是招入庄中的姜匠头打造的,一架是县衙官坊中的另一个匠头打造直接平价买来的。 赵斌一开始想错了。 他还以为只要多造纺织机,就能够提高产量。 但事实是这时代的物流能力非常有限,除非他打通异地原材料的供货渠道或者自己建立渠道。 否则盲目扩张就得不断侵占本地原料市场,疯狂拉仇恨。 这就是小地方的局限性。 四台直立织布机,分别由姜师傅改造成一半搞绸布,一半搞棉布。 这种织布机的效率是脚踏织布机的十倍,而一个纺织娘用脚踏织布机每两三天左右就能弄出一匹十六米的标准布匹来。 所以扣掉成本光织布坊每个月就能有200贯的纯收益(非走私下)。 而且未来还会利用汉水运输逐步扩大。 除此之外,小武和小乙两小子还学着别家商户的样子,准备利用农庄里闲置的妇孺们置办成衣铺之类的添头产业。 不过庄子最赚钱的产业,却是小武收购来的酿酒坊。 这产业居然还是从吕家那弄来的… 赵斌知道后真是感觉哔了狗了,他现在虽然不惧吕家,但毕竟身份来历不明还没到可以真正豪横的时候。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吕家作为保住职务的代价,赔偿给刘业的产业。 所以算是刘业报答赵斌的额外谢礼。 这才放下心来。 由于这酒坊是原原本本的半卖半送,所以每个月就能给庄子提供超过300余贯的利润。 当然,它对于赵斌来说,真正的价值是可以将一部分酒运到如今被他彻底掌控的刀郎寨去,尝试着…蒸馏… “等等!搞了半天,一个月才500贯利润? 再除掉田毅等一众庄护、仆从的薪酬、福利之后,估计也就剩个200贯左右?” 这下真是哔了狗了。 赵斌刚和刘业表达雄心壮志,要收编石泉县各地的匪兵用来养成豪强根基。 就这点钱够干嘛? 为了维护乐善好施的名声尽快把名望拉起来。他随便打赏下困难户或者给庄子里的人发点红包什么的都不一定够。 果然自古以来,老老实实赚钱都是发不了横财的。 正所谓时不待我。 错过这个点,以后不一定能遇到那么好的机会了。 赵斌突然想起了之前郭碌的那份信,心中一狠,对身旁的小武说道:“小武,以我的名义给郭碌回信,就说我对和他合作很有兴趣。” “啊?” 小武忙劝道:“二哥,这郭碌可不是好东西啊,而且郭家背后势力惊人,我们要是和他合作说不定会被吞得渣都不剩。” “此一时彼一时,等田毅搞掉挡路的同行,这里从上到下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赵斌想了想后说道:“不过你说得没错,不能和郭家有太深的接触...” 第176章 香尘暗陌,断烟禁夜 第176章 香尘暗陌,断烟禁夜 “所以合作的方式需要换成交接买断的形式,尽量让对方摸不清底细…顺便,让刘业也参与进来当个挡箭牌。” “交接买断?怎么个买断法?” “很简单,只需郭碌将货物运到石泉县码头来,我愿意试着给他带下货。当然对外的说法是内销并且将该交给县衙的税赋和好处一分不少都给刘业送去,具体怎么分让他自己看着办。” 赵斌想了想后,又说道:“至于交易的货物类型,暂时只需丝绸或者茶叶和金属工艺品…再加上盐吧,金国失了东边的土地近年来可是很缺盐的。具体价格可以让他派人来庄上商量。” “哦对了…顺便告诉他我认识些有多余官引的商贩…他应该懂的。” 小武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提醒郭碌可以拿价格低廉的私货来交易。 不明说就是不给人把柄呗。 “高啊,二哥。如此一来钱货两清两边也没了相互干涉的必要,郭碌能快速安全地把货物给倾销了,必然是闷声发财用心维护和我们的关系。 而我们却能通过郭家源源不断获得实惠便宜的货源…啧啧啧,小的算是服了二哥这借鸡生蛋的本事。” 赵斌心说这算啥,跟未来的二道贩子们比起来只是皮毛而已。 但脸上终究难掩得意神情… 随后又突然想到了被扔在汉江中跑商,充当情报收集组织的王岁、胡军(原徐况的心腹)等人。 心中一动,又朝着另一边听得晕乎乎的王小乙询问道:“小乙,最近可见过王六?” “啊,回庄主,六叔年前回来过一次和我一起过了个年,之后就是大约五天前传回了一些凤凰山的消息。” 此前王小乙并未和江万里等人见面。 毕竟赵斌不可能暴露赵家庄的存在,而王小乙当初也算是已经仁至义尽还差点连累了自家六叔和整个寨子。 他是个实诚之人,恩怨两清的情况下既然投靠赵斌自然是一心站在他这边考虑,知道轻重。 “凤凰山还在抵抗?” “是的。六叔他们打听到凤凰山的蒋同带着人还在仗着地势死守。 不过听说情况不太好,朝廷的人马此前利用蒋同和李寨爆发冲突的机会混入了细作进去,破坏了凤凰坪上的几个蓄水池… 估计他们很快就会失去反抗力或者强行向大巴山突围了…” 赵斌脸色一黑,心中暗骂不已。 他早就知道蒋同没用,却没想到这么废物。 连一个月都守不住! 同时脑海中突然冒出了全贵的那双细长又凛冽的双眼,觉得以此人的手段抓住混乱机会埋下手段实属正常。 他暗自叹了口气。 本还指望凤凰山能多守个几个月,但事与愿违,估计凤凰山真的挺不过两、三个月。 ‘厉害了,那全贵当时对我说两三个月内就能搞定凤凰山,我还以为他在吹牛。麻痹的,该不会他一开始就想好了怎么攻破凤凰山的路子吧…’ ‘还真不一定,这家伙提前围住凤凰山后一直在收集情报。凤凰山几个当家之间的矛盾肯定瞒不过他,否则哪会如此精准地在李大嘴和蒋同爆发矛盾的机会,将细作混进去?’ “嘶…” 赵斌倒吸一口冷气,直感觉背脊发寒。 他此前已经尽量把李全的威胁往高了想了。 却发现自己可能还是低估了此人的手段。 如今刀郎寨崛起,在金州已经逐步成为匪界顶流,甚至最大的盗匪势力。 这一点也不夸张。 因为金州是都统司直属的重要军州,除了凤凰山这样特殊的地方之外,其他的匪寨生存环境并不好。 石泉县还是得益于和金州中间隔了个万山之地汉阴县,所以没有直接享受到被精锐禁军关照的恐怖。 有人可能不理解昭化军的恐怖。 就这么说吧,他们在历届宋金战争中,既需要被调派去支援襄阳防线,又要面对从五州三关下来的入侵。 客军难为啊,谁都知道到处支援别人的军队,才是最能历练出来的强军。 可以说昭化军一直饱受战争洗礼,而且擅长奔袭。 也是日后拖雷带领的南下蒙古大军发动的“辛卯之变”长期劫掠破坏中,唯一保住了国土不失的蜀口军队。 除此之外,昭化军还是西军最后的‘本土’名将曹友闻,能得以在野战中到处狙击元蒙铁骑的中坚力量之一。 尽管这里面有其他的诸多因素,但绝对堪称禁军中的百战精锐之师。 只要想想,被一只能够在野战中力战人数是自己数倍的元蒙人的可怕军队盯上,会是什么感觉? 即使没有名将坐镇指挥不一定有那种恐怖的战斗力,但有全贵这样的人加持恐怕也将是一场噩梦。 某个刚到临安府正在为科考做准备的年轻人,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疑惑地嘀咕了一句后,看着在阴雨之中依旧车水马龙、灯火不息的繁华街道先是啧啧赞叹,随后又幽幽一叹: “香尘暗陌,华灯明昼,芳景犹如自故。谁知道,断烟禁夜,满城似愁风雨…唉…醉生梦死,权邪当道啊…” “此地恐非我等大好男儿久留之地。爹爹既然说元蒙人不日可能将会南下,那就等考取功名后想办法求个北归的职务,莫叫全兄专美与前了! 啊,这糕点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呼呼呼…” 。。。。。。。 赵斌的忧虑,还在继续。 如今刀郎寨内近乎一半的手下都是原先凤凰山的人马组成,肯定会引起官府和禁军的注意。 那全贵既然敢设计将凤凰山打成反贼刷功绩,肯定是个为了往上爬不折手段的家伙。 好像没理由放过刀郎寨这样的新兴势力… “算了,凤凰山即使真败了,宋军要收拾首尾、回军整顿,短时间内估计不会二次作战。毕竟我可不是反贼…” 赵斌心中一动。 凤凰山之所以被剿灭,那是因为他们被打成了红巾军的同党。 刀郎寨可不是,出名还是因为击败了带着反贼标签的红巾军。 虽然如今树大招风很容易被人逮着刷功绩,但两者流程完全不一样啊… 第177章 杀妹证道莫大勇气 第177章 杀妹证道?莫大勇气 堂堂制帅府,还能关心一个不骚扰城镇的土山寨不成? 没有郑损的霸道命令,在荒郊野外忙活了几个月的昭化军不得先回去修整几个月,放松放松? 全贵即使想要强行剿匪,也至少得先完成一连窜的栽赃陷害之类的套路,触及官府的敏感神经… “不错不错,这思路好。必须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断了那位全大官人的危险想法!” 一瞬间,暗杀、贿赂、陷害、勾结、打压之类的各种坏主意在脑海中喷涌而出。 赵斌突然明悟到以咱大宋官府的腐败程度,抛开打打杀杀其实还有不少周旋机会的… 不就是相互抹黑,搞手段么? 难不成做贼的专业人士,还搞不过官府中人? 想到这,他略微松了口气,对王小乙吩咐道:“小乙,你去联系王六让他们做好准备参与和郭家之间的贸易,我这边也会配合安排。” “是,我这就去找穆叔,他家就在码头那边有联系的法子。” 王小乙没有多想领命而去。 小武却眼珠子一转,道:“二哥是怕郭家会暗中动手脚,探查我们的虚实?所以特意让王六参与其中,借机装作被收买的样子扰乱郭家收集到的情报?” “就你聪明。” 赵斌锤了下这小子的脑袋,笑骂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庄子只能借小乙和王六的关系进行单线联系。 王六已经证明是个可以信赖的人,即使出了事也不会把我们供出来。但其他人包括穆老大和胡军在内都需要保持距离,明白么?” 小武摸了摸脑袋,委屈地说道:“我省得的,必不漏了二哥你这幕后黑手的底细。” “臭小子,找打。” 两人闹腾了一阵,赵斌一脚踹开小武,兴冲冲地朝着后宅走去。 赵家庄占地三千亩,作为庄主的宅邸当然不能太寒酸。 这几个月里不断扩建,也勉强弄出了个占地五六亩的三进大院。 虽然很多地方还需进一步装修和完善,但内宅已经在原有的地基基础上完成修建。 纯天然,无污染的木质结构。 一路上,不断有好奇的仆从朝着赵斌打量和问安,这些人加起来少说也有二十来人。 多是老实、清白人家选的婢女或者小厮。 赵斌还没走进后院,就听到眉儿清脆又带着点忐忑的声音传来。 “关关雎鸠…君子好球?阿姐,没写错啊,你为什么要生气?” 吕婉抓狂地叫道:“逑!是逑!不是球!” “可官人上次告诉我是球啊,还特意和我解释了一番…” 眉儿羞涩地说道,“我觉得他解释得特别有道理…只可惜我的…唉,真羡慕阿姐你…” “住口!那个禽兽都教了你些什么邪魔外道!我…” “咳咳…” 赵斌厚着脸皮走了进去,兴趣盎然地看着吕婉说道: “婉娘既然有心想要探讨古籍经典、人伦大道,为夫刚好略懂一些。不如我们现场探讨切磋一番,何必责骂眉儿呢?” 吕婉没想到赵斌这种时候居然会出现,脸刷得一下红得能冒出热气来,尖叫着跑回房中。 还差点因为太过慌乱摔上一跤。 哪还有之前那种横眉冷对的泼辣劲?在拼脸皮这种事情,她注定要溃不成军。 “哎哟,娘子,千万小心点别摔着了,晚上我去找你探讨啊~” “你休想!” 嘭的一声巨响,吕婉狼狈地消失在了门后,用后脑勺懊恼地直撞门框,大脑一片空白。 赵斌略感惋惜,转头对着一脸茫然的眉儿说道: “眉儿,在这住得可还习惯?” 说到这个,眉儿当即来了精神,兴奋地说道: “官人,这里好极哩,没了山上那些可怕的人盯着住着安心了不少。就是…我有些不习惯有人帮我做这做那。” 赵斌宠溺地笑道:“好,自力更生也算是历朝历代历史悠久的大家族的传家美德,娘子此举与传家大有裨益。你想亲力亲为自己看着办就是,只要不累到就好。” 眉儿闻言双眼弯成月牙般水润,仰头看着赵斌欣喜地说道:“多谢官人,我还以为你会怪我上不得台面呢。” “哈哈,哪里话。我赵斌又不是天生的富贵人家子弟,能得娘子青睐、不弃我当日的孟浪行为,已是侥天之幸了啊。” 赵斌大笑。 眉儿也跟着眉开眼笑,旋即又担忧地说道:“官人,如今我们在庄子里生活安康,你还要去山上么…” 这就是温柔乡的厉害之处。 即使赵斌历经磨砺、心志已经远超以往,依旧会产生一丝动摇和向往。 当然,他不是那种能够杀妹证道的凶残老哥。 只是将眉儿揽入怀中,一字一句、语气坚定地解释道: “眉儿你也是自小跟着岳丈经历过苦难的。应当知道没了背后的自保之力,我们没有守住这份家业的能力…” 眉儿浑身一颤,突然泪流满面懊恼地哭道:“是我太贪心,不懂体谅官人苦心,以后一定不再提这种蠢话。” “无妨,我答应你。终有一日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人,到时候谁都不敢动我们分毫。乖,不哭,要不就成花猫了。” 眉儿顿时被赵斌的花言巧语迷得破涕为笑,随后将头埋在赵斌怀里羞涩地说道: “官人,你刚才说我于传家有益,不如让我为咱家添个后吧…” “啊这个嘛…” 赵斌虽动然拒道:“主意是很好的,但为娘子的身体考虑还是等到明年吧。 不过你既然这么主动,那不如我们先回屋去探讨些学问?让为夫教你些相互保养身体的小知识?” “嘤嘤嘤…人家哪里,小了嘛…” 眉儿羞红着脸被赵斌拉着往房里走去,临了看了眼隔壁吕婉的房间,暗暗下了个决定… 三月初三,天降细雨,连绵无尽。 千里秦岭之地,万物复苏。 “既有瑞雪又有不算太迟的雨水,今年应当是个丰收之年。” 赵斌心情大好。 这场雨,预示着新生的赵家庄将迎来真正意义上的蓬勃发展的契机。 也将为刀郎寨解决粮草这个最大的后顾之忧。 他终于将悬着的那颗心放下。 随之涌上脑海的,则是想到北边铁木真应该已经开始发动最后一次对西夏的灭国之战。 而金国也会在金哀宗过人的战略目光下,将唇亡齿寒的道理玩得明明白白,全力支持西夏对抗铁木真。 只可惜,小势可改,大势难为。 即使完颜守续再英明果敢,也填补了前人挖的天坑,金国内部已经千疮百孔回天无力了。 最终不仅救不了西夏,连汉中也将被卷入战火之中,正式进入苟延残喘的危亡时期。 有时候赵斌会想,如果这位金哀宗和大宋朝的天子换一下,那会发生什么? 随后叹息着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摸着手中那根龙形暖玉印玺,想到了那位被史弥远截胡的竑太子。 这位还活着的时候不就是公认的英明神武、胸怀大志的天子继承人么? 可有什么用? 在腐朽的宋末泥潭中,既得利益阶层在没有面对绝境时,只会更希望一个无能平庸的天子盘踞在龙椅上。 这是人性的贪婪和自私击败朝纲、制度之后的必然表现。 也是赵斌越来越清楚,自己不能向如此朝廷主动靠拢的原因… 想要为自己、为身边人,为子孙后代争取一条不用卑躬屈膝活着的路,他只能去另辟蹊径! 这需要莫大的勇气。 真的需要… 赵斌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像个在血海中迎着无数魔鬼逆流而上的孤独勇士。 不过这种惊人的勇气,只维持了一瞬间。 “神经病,我干嘛要一个人去死扛元蒙人?到时候卷着足够的财富,去海边造船发展海盗生意,带着兄弟们制霸东南亚建立个小国作威作福,不香么?” 第178章 江湖传闻,相交甚欢 第178章 江湖传闻,相交甚欢 赵斌将玉印收入囊中,打着一把油伞朝城南而去。 身后跟着同样打伞相随,一只手始终握着刀柄的李豹。 两人一前一后没入绵绵细雨之中,就像游入池塘中的两条鲨鱼。 所过之处,到处是在暗中窥视着肥羊的不法之徒。 只是等那些流浪汉、混混看清赵斌二人的脸后,一个个脸色大变。 或面露惊惧,或带上崇敬的表情,乖乖呆在原本属于他们的角落里不敢吱声。 赵斌也偶尔会朝着路边朝自己主动问安的游侠儿或商铺老板点头回礼。 尽管有些敷衍,但仅仅这样已经让人感觉与有荣誉,仿佛能够认出赵斌这个石泉县的新贵,是一件很牛逼的事情。 “还记得我第一次…不,是和你第一次来这里时差点被人套了麻袋,吓得不敢一个人上街。” 李豹扯了下嘴角,回道:“当时我也没好到哪去,被几个汉子打得措手不及,还差点把命丢了。” 两人相视一笑。 赵斌突然问道:“豹子哥,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么?” 李豹愣了愣,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雁翎宝刀,轻声说道:“没有,只想护着二郎你看看未来会带着兄弟们走到什么地步。” 赵斌也有一把刀,是从刘坤手里抢来一把宝刀,被自己命名为大快刀。 那是一把能削铁如泥的宝刀,他却很少把它带在身上。 因为要时刻带着一把长刀在身上,既不方便也很累。 作为半个练武之人,他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懂了李豹这样的武痴。 “我听说,兴元府有位姓陈的刀法名家非常厉害,就是我爹当年跟着学了个一招半式的那位…我派人打听过了,据说陈大家是当年天下第一高手金台传人陈葵的七世孙,嘿嘿…” 李豹浑身一颤,死死抓住手中的宝刀。 金台可不是虚构人物,虽然正史中没有记载,但在一些极具参考价值的说史中(类似民间的人物传记)却明确记载。 民间自古也流传有王不过项,将不过孝,拳不过金的说法。 这拳不过金的金,讲的就是北宋的金台,被奉为天下最强武者。 后世浙江义乌还保存着《金台拳法》,供世人瞻仰。 在各种演义和传说中,金台还是岳飞师父-周侗等人的师父! 还曾传言此人在御前一招击杀西夏高手,以及一人连败京城72擂台的战绩,被朝廷御封为天下第一高手。 百多年前的真真假假,已成江湖传言难以考证,但这位牛逼的武学大师能名扬天下也的确收过很多的杰出弟子… 至今有不少武术名家依旧以他的传人自居。 兴元府的那位刀法名家陈大家,就自号是金台的第八代传人,祖上得了这位天下第一独门刀法的传承。 甭管是真是假,人家能在这个比武可以合法杀人的时代中维持住数十年的声誉,就肯定是牛逼的存在。 李豹难压心中的激动,颤声问道:“二郎突然提起这话,是何意?” “啊,徐况之前让人带了一封信来,吹牛说他在兴元府混得风生水起,很好地融入了当地的风流雅士氛围之中。 你知道的,这家伙虽然爱吹牛皮,但是他的确擅长琴棋书画、嘴巴又会来事,很符合当世名士之风,所以…” “他,他认识陈大家!?” “那到没有细说,只说是和陈大家的孙女相交甚欢,甚得陈家人‘喜爱’…” 好一个相交甚欢。 赵斌知道以徐况的风流程度,必然是字面意思! 这禽兽令人发指的桃花运,简直让人恨不能一枪扎死他。 不过赵斌更好奇,他是怎么做到家里有八个老婆了,还能有精力出去沾花惹草的? 莫非真有人天生就长了四个肾,六个肾? “这…” 李豹急得抓耳挠腮,不知该怎么开口,赵斌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神态心中不免暗笑,开口安抚道: “别急。反正过段时间我们得去兴元府一趟以应付那个姓全的。不如等到那时候先弄清楚徐况信中的‘喜爱’,是字面意思还是别的意思再说…嘿嘿…” 两人说着说着,已然来到了城南的码头区。 只见旁边的茶室之中,已有一青衣小厮,正垫着脚不断地朝外张望。 见到赵斌之后眼中一亮,忙冒雨朝他迎来: “小的陆千,见过赵公子。” 赵斌一挑眉毛,很快想起了这人就是当日那位随手一掂,便判断出篮子里装了三百两的人才。 没想到居然还活着…莫非当日躲在女眷的马车中,还是压根没被郭禄带走? “我俩也算是老相识了,陆兄弟何必如此客气。” 陆千眼底的幽怨一闪而逝,随即挂上更加献媚的笑容:“岂敢岂敢,当初小的也是一心为郭掌柜办事,如有得罪还望赵公子多多包涵。” “哈哈哈,好说。我就喜欢你这样做事坦诚直白的人。走吧,带我去见…郭掌柜。” 郭碌好歹是在石泉县当过县尉的人物,当然没有脸以商队掌柜的身份在城中抛头露面。 三人顺着码头来到一艘3000石的平底商船之上。 这样的船只,已然是汉江上能跑的最大船只了,再大将无法保证安全通过复杂的汉阴水道。 可见即使沦为商人,郭碌的背景依旧不是普通商人可以比拟。 进了船室,两人各有感慨,只是什么都没有说。 郭碌哈哈一笑打破尴尬,朝着赵斌一拱手,热情地说道: “贤侄…哦不,贤弟好久不见啊。愚兄我几天前收到你的来信是欣喜若狂啊,立刻带了些土特产和货物前来拜会贤弟。” 赵斌忍住没笑出声。 看着眼前能伸能屈的极品贪官,赵斌突然觉得这家伙没准真有可能会在商道这条路上发光发热。 当即客气地回了一礼,说道:“郭兄太客气了,你我交情匪浅何必破费?” 说完,伸手接过陆千递过来的一个篮子。 掂了掂,差不多有三百两… ‘也不知道加点利息。’ 赵斌暗自腹诽了一句,不动声色地将它递给李豹,然后直接说道:“郭兄,不知道你此行带了什么物件来?” 郭碌眼中一亮,知道赵斌不计较,就代表以往那点过节算是两清了。 此一时彼一时,身为郭家人,郭碌很清楚刘业背后的人就是赵斌。 虽然郭碌不知道赵斌和郭家嫡子郭金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不管如何一个能左右郭金决定的人物,如今已经不是他敢拿捏的了。 能和来历神秘的赵斌化解之前那点不愉快,他心中欢喜。 忙笑着说道:“近几年来北边一直都不太平,导致我们郭家积压了一大批茶饼,我这次带出来就想试试水,不多,也就3万斤。此外还有一批上好的绸缎,也只带了2000匹来。 至于盐么这东西不在我郭家的生意范围内,如果赵兄需要倒是可以帮你弄一些来,只是这价格恐怕…” 赵斌暗暗倒吸一口冷气。 北方人和西域人需要茶叶去腥臊,调理肠胃,需求量惊人。 所以南宋的茶叶的套路不像后世那么浮夸,加上种植范围巨大,绝大多数价格大约是100~200文一斤。 折算中间数,3万斤就是4500贯。 而非特供的绸缎价格差不多1~10贯,既然是郭家出手必然不会是下等货。 也就是这一批货物的价值,至少在一万贯上下!这已经相当于石泉县一年的税收了。 听口气,还是试试水的? 果然是财大气粗、底蕴强大的百年豪族。 区区一个被打落地位的庶出就能负责这样的生意… 赵斌压住被撑到胃口的惶恐,低头平复了一下心情后,笑着说道: “郭家果然财大气粗,试试水就让人有些招架不住啊。。。” 郭碌面露疑惑,就在他以为赵斌是个吹牛的废物的时候,却又听他爽快的说道: “没问题,那我就把这批货都收下了,不过前提是郭兄你得给个实惠的价格…” 第179章 另有目的,田毅归心 第179章 另有目的,田毅归心 郭碌大喜过望。 郭家有钱,不代表他有钱。 只有促成这笔交易,他才能顺便沾些好处。别看他刚才说得轻巧,其实如今他刚入行,没有自己的路子日子很不好过,为了这笔交易已经是拼上老底了。 他眼珠子一转,伸出一根手指笑道:“既然大家都是老熟人了,那愚兄也不藏着掖着了,就以成本价给你,一口价一万贯。” 说实话这价格不算贵,和赵斌估值的差不多。 但他很清楚郭碌是什么样的人。 当即笑着摇摇头说道:“郭兄,我以诚相待,你这样不好吧?” “哦?贤弟何出此言?是怕我郭家的货色不佳么?” “岂敢,郭家的百年声誉岂是一些小小财货能够玷污的,能带来交易的必然是上等货色?一万贯的价格,也的确是低于市场价了。但是…郭兄可有那东西?” 赵斌说着,比了个代表文书的手势。 郭碌瞬间脸色一变,露出个讪笑。 这货果然走的都是不符合流程的私货,跳过了朝廷这个中间商。 这其实很正常,边贸中走私才是大头,而郭家这样的豪族往往是公开的走私大户。 他们获取的货物中,一开始就没有多少是打算走正规渠道的,也无人敢查。 只不过因为是见不得光的走私,所以很多时候需要承受被竞争对手黑吃黑的风险。 其中的血腥和残酷,不可为外人道也。 “那依赵兄所言,这批货想多少吃下?” 赵斌心一黑,比出五个手指。 郭碌倒吸一口冷气,气急败坏地大叫道:“不可能!如此价格我连这船资都要亏进去。” 说完,忙闭嘴暗暗懊恼。 赵斌多鸡贼一人,闻言心中顿时一乐,庆幸遇到了第一次做奸商的郭碌。 已然对私货的价格,有了基本的认知。 这特么可能远低于市场价的一半啊! 封建朝廷果然是剥削十足,一点碧莲都不要。 他也眼珠子一转,说道:“郭兄莫急,我这人一向讲究互利互惠,必不会让你吃亏。 不如这样,船资之类的我来负责。我正好认识一个常在汉江上跑的船商,除此之外,这批货的价格再上调两成!” 郭碌这才脸色稍霁。 调高两成,那就是7000贯,除掉家族中的分成和打点外,还能有半成左右的私人收益。 关键是石泉县和金州近啊,而且不用自己去推销,也省下了各种其他成本。 总体来说赚得其实也差不了多少,还能省了大量时间精力。 有搞头。 想到这,郭碌故意叹了口气,道:“赵公子,你也太黑了。你这样我到时候回去一分帐,恐怕都给你白干了…” “那郭兄的意思呢?” “这样,再加半成,另外船资的钱也由你来贴,就按每次500贯,如何?” 神特么500贯! 金州到石泉县来回也就五六天时间。 有这么多好赚,哪还有人去当什么江匪? 赵斌翻了个白眼道:“加半成可以,但是500贯船资也太贵了。郭兄先不急,听我说..” 他弯起眼睛,笑得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 “我呢刚好认识一个姓王的船商,这样吧,反正两地之间的距离也不算太远,日后就由他直接去和你私人交接货物。为表诚意到时候我们之间的交易我只认郭兄你这个人,绝不和郭家的其他人做生意…” 郭碌呼吸一滞,他很明白赵斌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把这条能轻松赚钱的商路和他本人挂钩! 从此郭碌就不需要担心会有别的郭家人抢走这块肉了! 一次暴利固然爽快,但和比稳定的收益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只要资本足够后,他郭碌就能重新在郭家立起来! 为了长久之计,他忍着肉痛说道:“好!如果贤弟真能按承诺般只认我郭碌这个人,那我郭碌也不是不知好歹的,那就按之前的两成算!” “痛快!” 赵斌大喜过望。 和郭碌击掌为誓,算是达成了合作的意向。 不过随即,他又皱起眉头故作为难地说道:“郭兄,能和你达成合作实在是件美事,回头当庆贺一番不醉不休。只不过有一事…在下有些担心。” 郭碌心情大好,忙笑着调侃道:“哦?说来听听,有什么事能让石泉县横行无忌的赵员外你都感觉棘手?” 看样子,这货也是调查过赵斌了的。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汉江水道广袤、支流数不胜数,其上除了不少江匪外,还有一些官府的漕船也不是很守规矩…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不知郭兄可不可以给我俩合作拉货的货船给弄个保障?” “这…” 郭碌面露为难。 赵斌说的自然是在王六的船上,挂上郭家商船的标志。 到时候别说江匪了,连军船都不敢随意上去盘查。 “郭兄放心,我保证这船只用来在贸易之时挂个名头,我推荐那人没别的意思只是因为他信誉不错。 你若是不放心,大可以自己派人去管着对方么,我只负责按次付船钱就是。” 郭碌这才松了口气,道:“那倒是问题不大,陆千…” 一旁伺候的陆千忙躬身应道:“掌柜的,小的在。” “等日后赵员外推荐的船来,你亲自负责保管我们郭家的旗号,负责在交易时押送跟船明白了么?” 陆千大喜过望,忙弯腰一拜谢道:“多谢掌柜的提拔,小的一定仔细做事绝对不出一点差错。” 赵斌挑了下眉,对郭碌提拔手下之事略感意外。 估计这家伙是上次被那个叫什么郭十几的护卫给搞怕了,开始学会漏些好处给其他人了。 不过这样正好。 这陆千看上去是个十足的欺软怕硬的油滑小人。 这样的人物,说忠诚度简直就是笑话。 到时候额外给点好处再威胁几句估计就能被拉下水成为‘自己人’,郭碌这安排有和没有完全一个样。 是的,赵斌在这次合作中,其实更看重的是郭家的名头! 有了郭家旗号这种东西,王六等人在汉江中发展势力和情报系统将会安全和顺利太多。 再加上他在暗中的武力、资金支持,完全可以快速发展成为汉江上的一股新兴势力! 对于身处蜀口的赵斌来说,打通了汉江水道等于打通了生命线,意义甚至比占据龙王寨更重要。 这才是真正的借鸡生蛋! 他越想越美,当即和同样心情愉悦的郭碌开始吃起庆功酒来。 两个各自做着发财梦的坏家伙,这次是真喝开心了。 愣是推杯换盏喝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分出胜负。 等到赵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李豹扛回了家中。 一拍发胀的脑袋,苦笑不已。 “吗的,得意忘形了。” “幸好我酒品不错,一喝多就睡觉,否则恐怕要惹出祸端来。” “下次必须引以为戒。” 外面,依旧是阴雨绵绵。 赵斌心中发乐,巴不得这雨能下个不停。 这样被破坏了水源的凤凰山估计还能多坚持一阵… 大约是察觉到房内的赵斌醒了,眉儿端着热腾腾的醒酒茶走了进来。 他忙起身迎上,又是一阵花言巧语加动手动脚,才将小媳妇眼中的责备给化去。 顿感神清气爽。 赵斌见外面的天气极为适合春睡,准备拉着眉儿回被窝去再睡个回笼觉,却被她轻轻打开,嗔怪道: “官人,不要胡闹,田教头已经在外堂等候多时了…” 赵斌明白田毅是‘想通了’。 只得放过眉儿,穿好衣服快步赶往前厅。 果然,田毅见到他后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一抱拳躬身说道:“田某愿为赵庄主效犬马之劳。” “好好好。” 赵斌大喜过望,忙将他扶起,然后意有所指地保证道: “能得田兄弟相助,我赵家庄必将繁荣安定。田兄放心,从今往后你‘只需要’为庄子效力,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田毅听懂了他的意思。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算是达成了意识形态的统一。 也意味着从今以后,田毅就只是赵家庄的教头,和刀郎寨没有任何关系。 日后一旦出了什么事,他会装作不知道也不会参与其中。 不过对赵斌来说,这就足够了。 他示意田毅坐下等候,先是当着他的面招来小武,命他带上钱财和庄顶们去和郭碌交接货物。 完事后才笑眯眯地对田毅说道:“不知道田兄弟,对于清剿石泉县境内的匪患可有什么看法和要求么?你尽管提,我能满足的,必然会为你提供便利。” 田毅暗赞赵斌鸡贼,一眼就看穿自己等候在此的目的。 组织了下语言后朗声说道:“回庄主,县衙内的那些弓班十之八九都是些欺软怕硬的软蛋,勉强能用的只有不到五人。。。” 第180章 乱世蝶变,草创义军 第180章 乱世蝶变,草创义军 “这事又不好绕过官府的人,否则师出无名。 所以我需要一笔钱财招募义士,并且…需要境内众匪寨的情报。” 田毅说完,低着头不敢去看赵斌。 毕竟作为一个血性汉子,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还得当面演戏,多少会有些不适应。 赵斌却一本正经地回道:“钱的事问题不大,我于你2000贯去招募和训练义士配备装备,如果有发现优秀的好苗子你也可以直接带回庄内,挂个护院的职务。 至于情报…” 他嘿嘿一笑,道:“我恰好认识两个常年在山林中混迹的猎人,回头让他们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田毅苦笑着点点头。 他不用猜都能想到,能够知道赵斌双面人身份的绝对心腹中,只有老奎和孙单、王二诚三人擅射。 老奎要坐镇寨中,那么能派来协助他的两位‘猎人’就只能是后面两人了。 ‘他刚才吩咐还刘正去和郭家的人交易货物,看样子不仅是刘县尉被他拉下水了,连金州郭家也成了合作者… 唉,真是个阴险可怕的家伙啊…估计我这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罢了,与其想着这些没用的,不如将赵家庄的名声彻底打响为官府所接受,这样才能更好地减少他暴露的几率。’ 想到这里,田毅抛弃最后一点迟疑,毅然站起身朝着赵斌躬身应喏。 然后大步朝石泉县去招募敢打敢拼的亡命之徒去了… 赵斌目光幽深。 他当然不是怀疑田毅会背叛他。 相反,如今的田毅才是最值得信赖的人之一,因为两人的利益已经高度一致,甚至完全捆绑在了一起。 他所忧虑的,永远是时间。 作为一个穿越者,赵斌大致能够知道未来会发生些什么。 正常流程下来,等到田毅将剿匪义士们训练好,再慢慢为他扫平境内的众多贼寨和扩散影响力,估计至少需要一年半载。 到了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还得他来布局,让田毅尽快走上以战养战的路子加快发展才行。 “我这算不算,做好事不留名?” 就在赵斌还在石泉县这犄角疙瘩里小打小闹的时候。 远在山东称霸的红袄军大首领李全那边,又出事了。 这货早在数年前差点被贾似道他爹贾涉坑死之后,就已经彻底违背了红袄军建立之初光复山河的初衷,一心只想壮大地盘称王称霸。 一年前,他终于等到一个‘绝好机会’,和想要拥护济王(竑太子)的一些官员勾结在了一起,双方约好要一起起事,‘推翻伪帝、匡扶社稷’。 到时候他李全就能顺势南下名正言顺地侵吞更多地盘,进而席卷天下。 结果双方往来的秘信不幸被史弥远的人给意外截获。 史弥远也够阴险,愣是不动声色将起事的时间往后改了一个月,然后再让人把迷信带给了李全。 结果李全傻眼了。 竑太子都被毒死了,他还在等起事的时机到来… 因为深怕被宋廷报复,直接带着麾下势力投靠元蒙人去了。 当然,元蒙人一向对外族人骄纵霸道,对于他这样有过背叛前科的人肯定不会像大宋一样优待,不仅想着夺他地盘、还不给应得的福利。 所以宋廷在彭义斌北伐的时候向他一拉拢,李全毫无节操地又一次带着人跳了回来… 算起来这已经是他在宋蒙两国之间进行的第二组反复横跳了。 宋廷能忍,但是暴躁的元蒙人肯定忍不了啊 此前元蒙人都在收拾河北等地的残局,无心理会他。 如今缓过劲来后,自然要开始收拾这个‘惯犯’。 但因为要响应成吉思汗征讨西夏,东路诸君主帅郡王孛鲁、岱逊等人的军队需要牵制西夏盟友大金国,所以扶持了此前投降他们的前红袄军首领张林攻打李全。 张林本是李全最亲密的战友,只因他比较擅长发展经济地盘中有多个赚钱的门路,被李全兄弟觊觎给找借口抢了地盘,最终北逃投了元蒙人。 这下新仇旧恨凑一块,当然是急吼吼地带兵杀了回来。 两个当年曾一同投身义军事业的好兄弟,如今齐齐变成了夹在宋蒙之间狗咬狗的地方军阀。 全然没了当初一心跟着杨安儿推翻金国统治,光复北地的豪情壮志。 至此,那个能够和梨花枪杨妙真打得不分上下,因武结缘的豪侠李铁枪已经彻底死去。 也让世人多为拥有极高人气的江湖奇女子杨妙真而不值。 杨妙真或许也看不起这样的李全。 近年来一直带着两个小孩独自坐镇楚州,大有和坐镇青州的李全分居的意思… 只是身为一介女子,她固然有着傲视群雄的武艺。 但在面对如今这只面目全非的红袄军时,总是会想起她已故的大哥,以及那些曾经为了理想而舍生忘死的老朋友们…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阴雨绵绵的季节,每到独自一人时她都会变得特别迷茫和孤独,不知何去何从… 直到,一个手抱枪头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刘坤目光灼灼地看着年过三十依旧风姿绰约、美丽动人的杨妙真。 或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目光中的锋芒,他低下头用双手将杨安儿的枪头奉到她的面前,朗声说道: “刘某仰慕四姑和义军久已,愿带众兄弟投入四姑麾下以效犬马之劳,重振红袄军声威…” 一滴又一滴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滴落在乌黑发亮的枪头上。 刘坤低垂着头,看着从枪头上滑落的泪水,嘴角缓缓露出一抹笑意。 他仿佛在水渍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无尽的火焰和光明… 历史的轨迹,终究因为某只乱入的蝴蝶,而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转变... 。。。。。。 如今刀郎寨击败红巾军后一跃成为了本土最大的地头蛇,而且是那种完全没人掣肘的强大匪寨。 所以几乎每过一两天就会有同道前来拜访和试探,深怕赵斌学红巾军一般继续搞吞并、扩张。 赵斌很清楚在这个时代混名声的重要性。 当然不会毫无理由地攻击别的寨子,所以他包括自己的代理人老奎面对这种试探自始至终都笑脸迎人。 转个头又把这些人带来的各种情报整理起来,汇入地图之中。 从而轻而易举就搞到了整个石泉县及周边地界的各方势力、村寨盘踞情况。 越穷的地方,匪患反而越严重。 其中被定义为贼寨的,就有十三个,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和强盗无异的所谓乡绅豪强庄园,以及六十八个在刀郎寨可以影响范围内的村寨! 小小的石泉县中居然足足有80多个村寨。 多么? 和南方那种十万人口就有五六百个村庄的地方相比的确不算多。 但石泉县一个登记户数不足千户的下县,居然有近百个村寨、田庄,可见本地人口普及任重道远啊。 赵斌暗暗欣喜。 这六十多个正经村寨中,有七成在石泉县北部的连绵群山之中,其中还有超过一半都是不在县衙统计内的‘方外之地’,极为方便寨子发展为根据地。 每个村寨算他50名劳动力的话,那也得有一两千名潜在韭菜,不,是生产力可以进行利用。 还没有人和他争夺。 岂不是比冒险占领石泉县县城要香得多? 经过十天的准备,田毅也终于草草拉扯起了一支50人的队伍。 他把队伍分成五队,由自己带一队为中军,乔装打扮的孙单和王二诚各带一队打先锋。 剩下凑数的由两名战斗意志不高的弓班班头,张厚和王同带领着殿后。 堪称皆大欢喜。 这五十人中除了挑选的弓手10名外,剩下的都是在街道上挑选的游侠儿,或者是赵家庄和刘家中一些想要赚钱丰厚报酬的护院打手。 感谢书友干饭人在路上1000起点币打赏,行知为友的4张月票支持 第181章 清剿贼寨,步入正轨 第181章 清剿贼寨,步入正轨 有了刘业这个主官加最大地头蛇的支持,田毅不仅顺利为每个队员配上了刀、枪、盾等基础的装备,还弄到了三套县衙配备的棉甲,以及五把五斗战弓和十几把猎弓。 他带着队伍草草训练了五天之后,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经不住赵斌的催促上路去剿匪了。 此行的第一个目标,是个叫做大鸨寨的匪寨。 据说这个匪寨比较小,寨中真正的匪兵也就三十人左右。盘踞在石泉县东北二十多里外的山林中。 因为油水比较少,所以该寨一直以四处打秋风为主。 有时候还会游窜到县城附近来打劫路人,甚至溜进城里作案。 只因县衙拿不到切实的证据,所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已经习惯了。 田毅有些嫌疑地摸了摸身上略有蓬松的所谓棉甲,脑海中不由想到了当初在百丈谷时穿的拼装棉甲。 感慨两者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装备。 只可惜赵斌对那些改良棉甲一向控制地极为严格,除了那次和红巾贼大战之外,所有的棉甲都已经被重新收回封存了起来… 想到这他又看了眼周围稀稀拉拉的剿匪义军,不由面露忧愁,快走几步赶上朝着前面带路的孙单问道: “孙兄弟,大鸨寨扼守山道易守难攻,人数也不比我们少多少,不知…可有破寨的良策?” 孙单嘿嘿一笑,道:“庄主说万事开头难,先给新来的兄弟们一点甜头,才好让他们建立起蔑视群贼的勇气…所以你懂的。” 我不懂! 田毅压根不知道刀郎寨的人要怎么配合他。 有心想问,但又立马怀疑这是赵斌给他下的套。一旦问了孙单肯定会合盘托出。 但这么一来他不就又和刀郎寨混到一块去了? 他讪笑了下,不再多问。 不过心里却放下心来,有了大阴比赵斌的安排想必此行应该会很顺利吧。 队伍沿着官道走了十几里路,又沿着乡间小路走了七八里后终于转进山林中。 领头的孙单的神情也变得警惕起来。 不多时,突然有两道人影从半山腰跳将出来,隔着三四十米的距离拦在一行人的去路前。 只见一个年约三旬的瘦小男子颤颤巍巍地在远处大声问道:“你等何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孙单仰头作狂傲状,大声反问道:“对面的,可是大鸨寨的人?” “正是,你又是谁?” “我乃刀郎寨的王二诚,此行是来拜访你家寨主商议要事的,还不快去通报?” 一旁的王二诚狠狠瞪了眼孙单,似乎很不满他借用自己的名号。 对面的瘦小男子听到是刀郎寨的人,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又警惕地说道: “我家寨主去刀郎寨拜会贵寨的大首领了…不对啊,不是贵寨说有什么生意想要叫我家大哥带人前往进行商谈的吗?” “胡说八道!” 孙单喝骂道:“你们这些蠢货,难道不知道县城里最近组建了一伙义军,准备来剿灭匪患么? 我家大哥担心你们寨子会成为第一个目标。所以才好心让我等带人来设下埋伏,杀杀这些狗官兵的威风好叫他们死了这念头!” 这一手贼喊捉贼的手段当真有赵斌的几分风范,看得田毅心中发毛又暗生佩服:果然是什么样的大哥,带出什么样的小弟… 对面的喽啰果然被这消息吓得慌了神,手足无措地大叫道:“啊?难,难道我家大哥他…被骗了不成!?” “哼!要不然呢?你们这些蠢货也不知道想想,我们刀郎寨寨兵过千怎么会需要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你们的破寨子合作?没事做了么?” 对面的两个汉子越发六神无主。 孙单见状当即带着王二诚等人靠近过去,同时嘴里叫道: “被骗了就被骗吧,此事以后再说。我们在城里的探子探得义军不日就会来这一带剿匪,你俩先带我们进寨设下埋伏,灭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那小个子的山匪明显为人比较激灵一些,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妥。 但一来乱了方寸,二来孙单等人已经走到了近千,哪敢再多说半个不字? 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是’之后,就被孙单裹胁朝寨子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大鸨寨的人全被缴了械集中在寨前,算上被绑架来的寨民一共才五十口人不到。 而寨子里所有的所有财货和物资全部被义军给抬了出来。 一共才搜出钱财400余贯,穷得叮当响。 好在还缴获了近百石的粮食,几十件武器及生活用品。 勉强算是小发一笔。 田毅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周围心动的义军们后大声说道:“将一半的银钱和其他东西都带回去给县衙,留下的钱各位兄弟原地分了吧。”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身欢呼声,感觉这外快赚得真是轻松愉悦。 义军们原本忐忑的心情,瞬间被分到战利品的喜悦所冲散,只感觉这些蠢笨的贼寇不过如此。 一个个不过是行走的赏金而已… 接下来的情况,也的确如他们所想一般发展。 田毅将愿意加入义军的匪兵草草挑选、收编后,命后军的王厚二人负责压送俘虏和收获,自己带上孙王二人再次转战下个贼寨。 仅仅两天的功夫,就带着人马用同样的套路又破了三个贼寨。 这三个小寨的寨主要么和之前的大鸨寨寨主一样去谈生意了,要么是个没脑子的莽夫。 田毅兵不刃血地缴获了上千贯的钱财和大量粮食和装备、物资。 还抓捕了数名被官府通缉的要犯。 收获颇丰。 除了以上之外,他还一口气将队伍的人数从50人膨胀到了上百号人… 但田毅却并没有被轻易的胜利冲昏头。 因为剿匪义军闹出的动静太大,接下去再想这样诓骗剩下的贼寨,几乎不可能了… 也许很快真正的考验就会到来… 与此同时,田毅发现自己原本已经厌倦的好战血脉,居然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当夜幕来临,他将新的俘虏们和士兵们都安顿好之后,看着天上的明月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嗜血神情: “人生真是像做梦一样,总是逃不脱同样的命运。” “不过…也许我从来不是厌恶战争,而是厌恶永远在随波漂流进行无意义的厮杀和背叛…” “那就好好打一场,让这些高兴过头了的小子们体验下什么才叫真正的战争…” 第182章 进展迅猛,顶好提议 第182章 进展迅猛,顶好提议 时间一晃,又是五天。 赵斌也随着田毅外出征讨贼寇的机会,低调地回到了刀郎寨中主持大局。 他本是不想回来的。 但架不住这两天越来越多的‘寨主’,甚至个别所谓的保正齐齐上门,堵住老奎天天哭着喊着要见赵大当家主持公道。 看着下方八个哭得蓬头垢面的壮汉,赵斌暗暗心惊。 这些都是被破了寨子的寨主或者重要人物,仅逃到这里的人身后就代表着五家寨子... 加上没逃出来的不是更多? 前后加起来才八九天时间,就破了这么多寨子!? 石泉县算上那些非法豪强满打满算也才十九个贼寨,照这样架势,怕是要不了半个月石泉境内就只剩刀郎寨了。 这田毅也太凶猛了吧... “赵寨主,还望你为我们主持公道,灭了那帮官府的走狗啊。” “哇啊啊,我们混家沟好惨啊,田毅那恶贼趁我来找赵寨主谈生意的空档,带人骗开寨门把寨子给赚了去!赵寨主,你要为兄弟报仇啊!” “没错,我的大鸨寨也是,也被官府的人给骗走了,如今就只剩下一座空寨…” “胡说八道!” 老奎厉声大喝道:“我们刀郎寨早就说过对你们那些犄角疙瘩一点兴趣也没有,如今又占了游龙岭(龙王寨),怎么会有心思和你们合作?” 另一旁的大刘也恶狠狠地大叫道:“没错!你们这些家伙简直利令智昏,明知道县衙在组织人剿匪还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居然会上这么可笑的当!” “好了。” 赵斌挥手制止了底下的闹剧。 他用一只眼睛似笑非笑地扫视着底下那群小匪首们。 所有和赵斌目光对上的人,都不自觉地将脑袋缩起,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畏惧地不敢再吭声。 赵斌心中冷笑不已。 这伙家伙别看现在老实了,但有一个算一个,拿出过往的履历看都是十恶不赦之徒。 死了都一点不冤,更别说只是暗中设计破了他们的寨子。 他装模作样地转头看向老奎问道:“三把总,如今周围那些寨子的情况如何了?那些义军又是怎么回事?” 老奎和他对视一眼后,压下眼中的笑意,故意面露凝重地说道: “回大首领,那田毅来势汹汹啊。我听说他不仅擅长用计谋骗取各家的寨子,还异常勇猛,每战都身先士卒,加上身边有几个箭术高明的副将,简直无人可挡。恐怕…” “直说!” “是。如今恐怕田毅手下已经聚集了一支两三百见过血的队伍了。光是跑来我们这求救的寨子就有五家了,再加上那些被他擒杀的,少说也有十个寨子遭了毒手…” “十个?为什么会这么没用?” 赵斌越发诧异。 想当初他的刀郎寨可是凭着一百多号人,就击退了近千人的红巾贼。 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自家的情况或许才是意外。 想那刘坤等人,不就是仗着一些老红巾悍兵轻易席卷了洋州绿林道,才汇聚起两千人马的么? 田毅同样是沙场悍将。 还是一位先后在西夏和金国的精锐军队中服役过的真正悍将。 加上还有孙单和王二诚的辅佐,对付那些不入流的贼寨势如破竹也算正常。 “咳。” 老奎咳嗽一声,示意赵斌说话顾及点下面的那些落魄寨主们的情绪。 赵斌才没这些顾虑。 如果不是怕坏了道上的名声,他早就让人将下面那些豺狗一般的人物都给处理掉了。 虽然心中很爽,但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他给了老奎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 “大首领,如今田毅的人马发展迅猛,一旦让他彻底剿灭周围的寨子后,恐怕矛头会直指咱们啊…” 大刘站起来一唱一和地说道:“所以我建议,我们需要派兵去狙击这狂徒,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了!” 其他人闻言,一个个全都附和起来。 尤其是只被排了第八把总的赵稳,更是急不可耐地大叫起来: “没错二哥,必须派人去。不如让我带着人马前去灭了那田毅,哼哼…正好我也想会一会这厮,据说他之前还是我们寨子叛逃出去的?” 赵武也一脸便秘地说道:“老三你说得不错,这人我也见过,之前一直低调地隐藏在我们寨中,就连我和二郎的拉拢也置之不理。估计早就包藏祸心在探查寨子的虚实了…” 这误会。 真是棒。 赵斌暗暗给自家两个兄弟竖了个大拇指,都不用他出面这两货就把田毅唯一的那点异常给找到了极好的理由。 却听赵武又突然提议道:“不过我打听过了,那田毅据说是投了石泉县的赵家庄后才获得领兵剿匪的资格的。 所以…要不我们趁着他在外围剿江湖同道的时机先去把赵家庄给灭了,直接断他的根基?” 要不怎么说读书人使起坏来最毒呢? 此话一出。 老奎、大刘还有李豹三人齐齐抹了把冷汗,心虚地看向赵斌。 不能不说这主意本身是极好的,也代表着赵武最近的确长进了不少。 不过你这恶毒的一刀可是直接捅在幕后黑手的软肋上了啊… “赵家庄?” 赵斌抽了抽嘴角,强忍着飞奔过去踹死赵武的冲动,挤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庄主可是叫赵文武?” “嗯?大首领你也知道?” “嘿嘿,我不仅知道还见过一面。所以这馊主意就别提了,那人来头不小暂时还动不得。而且…算了,你们只要记住别去招惹赵家庄就是。” 赵斌故意留了个悬念让人去猜,然后又如数家珍般对着在场的众人说道: “如今靠近石泉县北边的寨子被田毅围剿了大半,但剩下还没跑的寨子我估计不是真正硬骨头就只剩下县城南边的那些了。估计他暂时不敢来惹我们刀郎寨,所以先不用去管他。” “大首领?” “赵寨主,万万不可轻视啊。你这是在养虎为患!” “是啊,赵寨主,一旦田毅剿灭了其他寨子,再带着一群悍勇之徒前来对付刀郎寨,恐怕是场祸事啊?” 第183章 被人拿捏强行加盟 第183章 被人拿捏?强行加盟 赵斌猛地一拍扶手,冷笑道:“田毅?有红巾军和朝廷的禁军可怕么?” 他站起身来,指着东南方说道:“我听说凤凰山的同道如今已经被迫朝南边的大巴山弃寨而逃了。 就算他们能在官兵的封锁下,也不过是自投罗网罢了。” 他恶恨恨地看着下方那些提议要搞赵家庄的家伙说道: “我们刀郎寨不仅接收了大量来自凤凰山的兄弟,还战败了红巾军。本就已经变成了官府的眼中钉,正是需要低调的时候。” “如果此时出动击败了田毅带领的那数百义军,一定会震动官府甚至朝廷,最终只会逼得金州昭化军如对待凤凰山般发兵围剿。到时候面对朝廷大军,你们这些混账东西拿头去顶啊!” 见几人被他说得脸色发白之后,赵斌又话锋一转说道:“相反,留着田毅或许另有妙用。” 赵武被赵斌说得心中发慌,闻言忙问道:“大首领,你的意思是?” 赵斌嘿嘿一笑道:“这天底下的狗官又有多少是不贪的?石泉县县尉刘业这人我也知道,也是个贪婪的家伙。田毅能够带兵剿匪,不过是有此人在背后支持而已。 据说刘业之所以要剿匪,是因为不够钱重建县衙,所以只要有足够的好处难道还怕他会冒着被我们报复的风险,死缠烂打不成?” 下方众人下意识地点点头。 赵斌趁机一挥大手,霸气十足地宣布道:“不过打点的费用不能由我们一家来出,这样吧,去剩下的各寨和那些干着不良勾当的庄子里传话。 通知他们如果想活命就每家出1000贯,帮着那狗官将建县衙的钱财给筹集起来,剩下的由我们刀郎寨来搞定刘业和田毅!如果出了钱他们依旧要剿匪,自有我们出头。 但如果有谁反对不愿意交这笔钱,就别再怪事到临头我们见死不救。” “啊?” 众人大惊,一时间不知道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赵斌这主意的确直指问题关键所在。 田毅一旦失去刘业的支持就会师出无名,不管乐意不乐意也只能停下讨伐各家寨子的行动。 幸存下来的寨子不想被被针的话,只能求放过,或者搬离石泉县。 问题是…那些已经被灭掉的寨子怎么办? 大鸨寨和混家沟等失了寨子的寨主们顿时绷不住了,又齐齐跪倒在地大哭道:“赵寨主啊,不带这样做的啊,兄弟们的寨子就不管了么?” 赵斌冷笑道:“怎么?你们自己本事不济,还要我刀郎寨来给你们赔偿不成?” “啊,不敢。只是贵寨可是我们石泉县,乃至金州绿林道的领头人,怎好,怎好一点公道都不为我等主持?” “哈哈哈…” 赵斌仰天大笑,然后脸色猛地冷下来看着堂下跪着哀求的几人喝道: “领头人?当日赵某号召各寨同道共坑红巾贼时,可不见诸位有来支援啊,这时候又想起让我为你们主持公道了?” 几人被说得羞愧难当,正不知所措之时,大鸨寨的寨主罗汏眼珠子一转,突然趴伏在地大声喊道: “大首领说得对,当初是我们的不是,在下愿意改投在您麾下当个马前卒,还望大首领能够收下。” 卧槽? 怎么好端端的从请人主持公道,变成了求收留? 身边几人全都震惊地看着临阵放弃原则的同伴,显然被他的反常举动给弄懵比了。 赵斌看着跪在地上的罗汰也是直呼好家伙。 他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起了这人。 三十来岁的年级,虽为一寨寨主,但长得细细小小的标准细猴身材,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打的样子。 因此,此人应该走的用脑子的奸猾之路。 ‘是个机灵的人,可惜是个老油条了,唉...’ 赵斌暗自叹了口气。 实在是罗汰的这一不要脸的举动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谁能想到一寨寨主,居然直接跪地上求被收留呢? 但这才是此人最狡猾的所在。 他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光杆司令,已经没什么价值可言。偏偏又以寨主的身份前来求援,也算得上石泉县地界有名号的人物。 一旦投入赵斌麾下,总不能让他当个喽啰吧?甚至于就是让他当个杆头,都可能被人说三道四。 如果罗汰真是一个人才,那也无所谓。 可像这样的家伙常年混迹在毫无节操的底层山寨之中,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早已成为了老油条。 一旦进入寨中,必然将赵斌苦心打造的刀郎寨搞得乌烟瘴气,甚至可能毁掉他之前的努力。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地方,最麻烦的地方是其他人能做到一寨寨主,多少也是有些脑子的。 即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了罗汰带头也会察觉到这一点。 要是一个两个,赵斌还能用性格不合,品德有亏的理由拒绝。 但要是将所有人都拒绝的话,外界必然会说赵斌没有容人之量,或者看不起绿林同道。 日后寨子再想扩张,无形中将会增加很多阻力,很多原本可能来投靠的真正有用之人也会站在敌对力场上。 果然,在罗汰跪下之后,其他几人也意识到了他的目的。 如今刀郎寨如日中天,如果能混进去当个头目什么,未必会比以前小寨中当个担惊受怕的寨主要差啊... 一时间,场下几人全都眼前一亮,改变了求援的初衷,陆续跪倒在地。 混家沟的寨主石千斤动作最快,第二个跪在罗汰身边,大声吼道:“某也愿意投效大首领,还望大首领收下!” “啊…我孙大也愿意…” “我也愿意归顺…” 赵斌眉头紧皱,久久无语。 老奎等人见状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但事关寨子和赵斌的声誉,他们也只能不满地看着这些把手段玩弄到自家老大身上来的家伙。 现场的气氛,在赵斌的沉默之中变得异常的紧张和压抑。 “好啊。” 赵斌突然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声音不大,却轻而易举被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 老奎等人齐齐脸色一变,面露忧色。 “多谢大首领收留!” 反观跪在地上的石千斤、罗汏一行人闻言则是松了口气,随之面露狂喜之色。 第184章 混不明白,就当炮灰 第184章 混不明白,就当炮灰 哪知就在罗汰几人心怀憧憬、等着被封‘官’的时候。 赵斌突然话锋一转,开口问道:“不知几位对洋州绿林道的近况,怎么看?” “啊?” 几人全都一脸懵逼,不知道大佬为什么好端端地突然提这个。 “不知道?” 赵斌看着几个家伙,暗自鄙视。 就这些连石泉县都混不明白的垃圾,也配来拿捏他? 他面露慈善,微笑着说道: “洋州年前被红巾贼席卷,那里的绿林道同道几乎损失殆尽。 如今正好是最空虚的时候啊,各位应该都知道,十个石泉县都无法和洋州和西乡县那种繁华之地相比吧?” 罗汏等人听到赵斌的分析,呼吸齐齐一窒。 暗自懊恼之前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要不然早带着人转进洋州寻找更大的发展契机去了。当然事实上这些家伙都在瞎扯淡,那时候红巾军还在,就算他们真的想到了也未必敢去。 几人正懊悔间,又听到赵斌又说道: “各位之前都是道上有名号的人物,想加入刀郎寨中那是我寨的荣幸,必然是要给个表示的。 可最近寨子正在整顿内部的规矩和结构,无论是杆头还是把总都刚调整完毕。 如果再一下子加入多位把总估计会发生混乱,除非各位愿意屈尊暂时当个空头的头目... 当然,各位又都是一寨之主或者重要的当家人…这么做赵某也良心难安呐...” 赵斌看着下面脸色忐忑的几人,心中冷笑。 “所以干脆这样吧,赵某在今日就立个山南盟。 你们都拜我为盟主,但自身依旧各自保持寨主的名头。事后我会支持你们一些钱粮、装备前往洋州重起炉灶,各位意下如何?” 随着赵斌的提议,几个之前还憧憬着被赵斌封个头目当当的家伙,心中抑制不住地狂喜。 要知道洋州可是就在兴元府边上,而且是整个利州二路唯一一个望州! 只因秦岭七道中的两道都要通过洋州地界,只需占下一块地盘收取过往商队的好处,那还不是财源滚滚? 几人中,只有那个叫石千斤的大块头有点节操了,他有些尴尬地挠了下头迟疑道:“啊?这合适么?” 至于其他人,早就把之前的算盘抛之脑后。 什么刀郎寨把总,还是没小弟的空头把总? 根本没听说过! “好好好,我们愿意为盟主先去洋州探探路子。” “盟主英明,我罗汰一定努力在洋州立下前寨,恭候盟主他日驾临!” “哈哈哈,我早就想去洋州了,盟主这主意好,真是仗义!” 赵斌听着如潮而来的马屁,矜持一笑。 身旁的李豹见到这笑容,莫名打了个冷颤,转而怜悯地看着下方那群狂喜的寨主们… 洋州那地方,可是赵斌之前谋划的两个最好方案中的另一个啊。 随着红巾军的败亡、消失,以及田毅在外清扫掉龙王寨的威胁后。 石泉县的黑白两道,尤其是县北区域已然彻底被赵斌纳入掌中。 以他表现出来的那种仿佛有梦魇在背后追杀的进取精神,绝对不会放弃洋州这块肥肉! 只是根据投效过来的那些洋州老人反馈,洋州的绿林道虽然进入了空窗期,但那里可是有着远比贼寇更加可怕、难以对付的势力。 道上的生存规则和匪患横行的石泉县,完全不同... 。。。。。。 时势造英雄,很多事物的出现其实都基于巧合和外力。 赵斌半推半就下,不得已提前在百丈谷中立下了绿林势力山南盟。 显得极为低调而仓促,一点宣传的打算都没有,只在石泉县道上自发流传。 山南二字,赵斌对外宣称是取终南山南麓的意思,刚好把洋州绿林道地界给包裹了进去。 看上去野心昭然若揭。 让人轻易就能想到他接下去是想要去占领洋州绿林道空出来的地盘。 只有赵斌自己知道,他取的是山南道的那个山南(秦岭以南,川蜀之地)。 只不过时机还不成熟,喊出去只能被人喊打喊杀。。 立了盟,赵斌自己领盟主之位,旗下除了罗汰等人挂了五个下寨的名号外,其他石泉县境内幸存的寨子得知消息后也陆续主动加了进来,一共弄出了十四个下寨。 他们不敢不来。 明面上有田毅带着越来越能打的义军们虎视眈眈,暗地里还本土制霸的刀郎寨发话,要集资搞定刘县尉,不加入的人自己看着办。 尽管有人背地里曾怀疑赵斌是否在勾结官府,排除异己。 但是没凭没据的,这样不靠谱的猜测终究是难以激起风浪。 最重要的是,这些家伙全都被山南盟画出的大饼给吸引了注意力... 如今石泉县出了个手段厉害的刘县尉和能打仗的田毅,是没法呆了。 即使这次刀郎寨出面搞定了刘业,但谁能保证那贪婪的狗官不会事后翻脸又让田毅带兵进行二次围剿? 既然洋州绿林道正好处于空窗期,岂有不转进的道理? 至此,刀郎寨算是在名义上彻底统一了石泉县。 比赵斌预计的,还要早上不少时候。 时间就在沸沸扬扬中,不知不觉来到了1226年的三月底,天气见暖。 几天前,凤凰山的群贼终于因为水源枯竭,绝望地朝着大巴山发起突围。 由于指挥的混乱和选择时机的错误,被以逸待劳的宋军给堵在汉江边两头夹击歼灭了。 匪首蒋同为了抢一张木筏逃生,在乱军中被自己手下杀死,沉尸江底。 号称金州第一寨的凤凰山,就此灰飞烟灭。 发动这场围剿叛逆之战的郑损得知战报大喜过望,不仅第一时间将捷报略作夸大后送往朝廷,还在西川诸路中四处夸耀自己的丰功伟绩。 为自己造势、提升名望。 也使得负责这次凤凰山围剿战的金州新任前军统领和彦威,和夔州方面的白厓军统领杨福兴开始为世人所熟知,崭露头角。 当然,在不太重要的戏份中,还有个叫‘全贵’的金州部将偶尔也会被人提及… 除了这个轰川利州两路的大新闻外,金州石泉县有一个叫‘刘业’的县尉据说最近风头也很劲。 183章定时更新,修改的内容被覆盖了,所以有部分和本章重叠,感谢书友提醒已修改。 第185章 心情复杂,天级腹黑 第185章 心情复杂,天级腹黑 石泉县何许地方也? 号称利州东路之耻,是金州地区人口最少,最贫瘠,以及匪患最乱的地方。 是历年来主官拒绝上任的重灾区。 刘业此人仅仅只是胥吏出身,居然在上任后短短几个月内就将境内的匪患几乎清剿一空,并且震慑地境内剩余匪寨也都全都变得异常老实,不敢再有丝毫造次。 就连前段时间名声大噪的刀郎寨,据说都吓得不敢冒头,变得异常老实。 原本匪患四起的石泉县,吏治为之一清,为世人所津津乐道… 据小道消息,这位厉害的县尉大人之所以如此狂暴地发动剿匪活动,是因为凑不够钱修理被贼寇们焚毁的县衙。 直到‘抢’够了钱财,才将剿匪义军给招了回来,打赏后各归各家… 当然还有各种小道消息,有的说刘县尉和盗匪勾结,有些说刘县尉三头六臂,还有些说是剩下的贼寨被打怕了凑的钱将县衙重建的资费给凑齐的。 总之各种奇怪的消息满天飞。 就连兴元府新任知府赵彦呐,都曾经在人前听说刘业之名后大感诧异,笑说此人曾是他亲手提拔的贤吏… 总而言之,刘业也在这场官匪勾结的保境安民之中,让自己的名声传到了石泉县外… 让几个当事人全都心情异常复杂。 随着凤凰山被灭,赵斌的安逸日子也就到头了。 全贵果然如之前说约定的那样,真的抽空派随从前来赵家庄送信,约他四月底在兴元府会面。 幸好赵斌经过这段时间的整合,也基本上将刀郎寨和赵家庄的事务理顺。 并且在原龙王寨所在游龙谷中建立了一个小型市场。 专门提供各种金国急需的货物,方便那些走私商人就近‘刷单’。 随着气候转暖,往年的走私商人们逐渐开始回归。 原本这些人还担心新崛起的刀郎寨会非常霸道,结果发现只要以个人的详细资料签下一种叫‘合同’的文书后。 不仅抽成变少了,还能就近以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直接购买货物进行走私! 除了来回跑丢了性命的概率变大外,跑商效率直接比在外到处收集私货再来贩卖提升了三倍不止! 消息一出,一些还在观望的走私商人和散股们开始蜂拥而至。 以至于短短半个月内,赵斌就又找了郭碌补了一次货。 还和他建立了一项新贸易合作,将走私商人们从北边收集来的皮毛、贵金属等货物,转手以低于市场价两成的价格卖给郭碌… 两头通吃,黑的一批。 除开名下各项支出、分润、薪酬外,仅半个月就赚取了超过4000贯的纯利润! 相信随着走私生意的火爆,以及对附近村寨的资源开发,利润还将不断上涨… 赵斌准备将这笔钱一分为三。 一部分用来更好地训练、装备赵家庄规模膨胀到近两百人的‘护院’,支持农庄发展。 比如利用县衙的关系收购一些治理混乱的村寨,开设分庄之类的。 第二部分用来给王六购买更好的商船和发展船队,趁着有郭家兜底尽力发展。 至于会不会被别人盯上? 赵斌早已不是前怕狼后怕虎的小角色了。 能谈就谈,谈不下就搞事情,真有谁要来阴的,大不了带上几百个兄弟去撑下场子。 出来混,哪有不得罪人就想顺利扩张的? 最后一部分钱,则用来攻略洋州! 继续实行农村包围城市的策略。 不过洋州和石泉县是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光靠武力估计行不通… 反而得有足够的银子和明面势力铺路才能打开局面。 洋州属望州,南宋人口数量在4万户以上才能称为上州。而望州的评级还在上州之上。 在整个汉中的繁华程度仅次于兴元府。 秦岭七道中的子午道、傥骆道,包括汉水航运都需要经过洋州才能到达兴元府,再顺着嘉陵江南下蜀地。 洋州无疑是真正吃到边境贸易头汤的地方。 再加上地处汉中平原东部,土地肥沃、地势开阔,又蕴含数个铁矿,其繁华、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如非1219年宋金交战的时候被金国给洗了一遍地,恐怕比起江淮地区也不遑多让。 不知道幸还是不幸的是,当年的兴元府知府赵希昔,极为擅长跑路。 听说金兵从北边凤翔府接连破关而来,提前好几天就跑了,还带着城里的军民一起跑。 几乎只给金军统帅完颜白撒留了一座空城,包括洋州也在这位赵跑跑的风气感染下,留了一座空城给金兵… 另外还据说那位赵希昔当时直接跑去了着名的钓鱼城,让人刻了一则自己的传记在上面… 脸皮之厚别人还不能用恶毒的语言喷他,因为此人是血脉纯度很高的宗氏子弟。 希字辈的,比当今天子还高一辈,血脉上说是属于孝宗皇帝的堂侄子。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他带人逃跑的行为并没有引起什么严重的后果。 风头一过金兵撤走后,原先跑路的军民各回各家,依旧过起醉生梦死的安逸日子。 所以客观地说,这货能够带着治下军民一起跑,也算功德无量、活人无数。 甚至一定程度上,让金兵无法征集足够人力守住取得的战果… 为什么要提他? 那就得继续说赵跑跑这一跑,把自己名声给彻底跑臭这件事了。 他在最后毫无疑问成为了战争失利背景下最好的背锅侠,尤其是他还是宗室重要人物。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是别人替皇族背锅。 但在两宋的情况可能有点不一样。 此前历朝的皇帝,不死个血流成河绝壁不可能下诏书检讨自己(刘彻:你在说我咯?)。 但宋代的皇帝们却动不动就爱下个罪己诏,但凡有个天灾人祸就要进行罪己反省。 自然灾害要检讨自己,彗星过境也要检讨自己,哪里出现重大冤狱或者暴力事件还得检讨自己。 要是发生战争了,更少不了这样的检讨。 久而久之,大臣们也习惯了。 并且很配合、贴心地制定了一系列的相关流程和服务。 既让天下人看到皇帝的态度,又不能真的玩脱了。 比如要避开奢侈的行为、减少口腹之欲、换上朴素的衣服,或者禁止娱乐活动之类的,全是有利于宣传的套路。 当然,严重点的情况下还得停止朝会、宗室活动和福利,甚至改年号。 要不两宋那多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年号是怎么来的? 再久而久之,天下人都习惯了。 一有事,皇帝、宗室身上先找锅,找到了就皆大欢喜。 以至于两宋三百多年,可怜的大宋宗室愣是没有发起过一次谋反行动。 不能不说,赵匡胤兄弟俩的后代,将腹黑玩出了花来。 明着是罪己,其实在将一口口大黑锅往唯一能威胁到自己的宗亲们头上砸啊… 说这么多,只是想交代一下徐况给赵斌物色了个非常好的挂靠对象... 第186章 精准致贫,异国邀请 第186章 精准致贫,异国邀请 赵仿,赵希昔之子,受到父亲连累连宗正寺名录都被人无情划去的可怜家伙。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别人自我介绍时,表示自己的全名应该叫赵与仿,刚好还在皇家五服之内的宗室后裔。 这家伙也是可怜,自家老子把名声搞臭了,背着丢失国体的骂名两腿一伸没了。 留下他承受着周围的各种恶意和排挤,只能眼睁睁看着家道中落无可奈何。 但另一方面高血统宗室子弟的自尊心,又让他不断变卖产业维持家族体面,以期待着能够峰回路转的那一天。 因此… 一口价,两万贯! 他就帮赵斌做保,帮他伪造一个莫须有的外室胞弟身份。让他成为不受官方认可的‘与’字辈宗室子弟,和当今天子赵昀一个辈分! 只不过因为上不了宗正寺的名录,本质已经属于平民阶层。(如果能上,赵斌绝对不会同意,因为上了名录的宗室如果不当官需要接受专人管理、乃至于群居) 说实在的,光登记在宗正寺接受国家奉养的宗室子弟就高达近万人。 其他姓赵的旁系落魄宗室更是数不胜数。 这名头一点价值都没有。 但妙就妙在赵希昔的后代按照没背锅的情况来说,想要彻底掉出宗室还得几代才行。 因宗室只毁名声不搞连坐,所以赵仿本人之前被荫封的官身也还没被剥夺。 因此这个身份,除了名声臭一点外还是能让人有所忌惮的。 操作得好,用来应对全贵的调查足够了。 说不定还能将之前的一系列谎言都给圆过去。 借助一个死人的名头逢场作戏掩护身份而已,赵仿自己都不介意,赵斌也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 就是有点,费钱。 赵斌仰天无语:“尼玛的!再加上去他府上举办一次家宴和演出费,特么的还得加价5000贯! 贯啊… 这也太坑了,咱好不容易攒下的这点家底都赔进去还嫌不够…” 赵斌有些怀疑老天爷是不是算好了他手上有多少钱,在给自己整活。 否则为什么这么精准致贫? 再一次面临破产危机的赵斌,拿出手中的一张请帖陷入了纠结之中。 这请帖的落款处,赫然写着巩昌-汪世显。 而请帖明面上是写给刀郎寨赵斌的,但真正的邀请对象却是提供走私贸易货源的背后金主… 汪世显何许人也? 巩昌府人士,当地豪族。原是元蒙汪古族后裔,不过其家族更认同汉、金社会文化,因此一直在金国效力。 之前在巩昌府担任门将。 去年因为田瑞造反(田毅的族兄),这人找准机会打开城门放郭蛤蟆大军进城,为平叛立下了大功。 所以被当时负责指挥平叛的主帅完颜合达所赏识,加上又很会来事,因此颇受重用。 如今已经成为了一支驻扎在凤翔府附近整合的虬军总管,只待军队整合完毕就会另有册封。 虬军(乣军),是指被征服的异族中选取的轻壮战兵。 汪世显整合的这一支其实就是田瑞麾下那伙降兵为框架整编而来的,多为汉化党项人和胡化汉人。 要换了金国强盛时期,这种降了又叛的二次降兵早当做奴隶或者直接处理掉了。 不过如今金国风雨飘摇,作为正规军重要一分子的签军因为腐败和过度压榨,已经糜烂到战斗力堪比南宋的厢军了。 加上金国朝廷已经没有足够的财力去供养更多的军队,所以各地组建的虬军已然成为重要的军事力量补充。 这种军队的定位就是仆从军,有点‘地主武装、私人武装’的性质,统帅需要自行承担很大一部分的军队供养。 汪世显总管的虬军放在凤翔府附近整训,是因为巩昌那一带遭遇连年战乱和灾荒,已经无力支持军队重建。 而凤翔府相对富裕,更容易筹集到足够的粮草和人力,算是完颜合达对他的关照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汪世显已经算是一个小型军阀了。 但对于汪世显来说,他虽然出身地方豪族,依旧难以负担庞大的军费。 作为一个风头正劲的新贵,他必然是不能承认自己搞不定的。 所以只能想尽办法,伙同一些同样缺钱的金国权贵一起开拓赚钱的路子。 发请柬给赵斌的目的,也是邀请他前往凤翔府共参边贸大事。 看内容,赵斌隐约能够察觉到这应该是金国那些穷疯了的大人物们牵头的,一次大型走私集团的聚会… 受邀的,绝不仅仅只是赵斌一人。 至于对方为什么会派人给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物送请帖? 那就要从当初北逃的那些红巾贼说起了。 当初逃跑的刘威手下那群人,在付出了一些人命的代价后终于通过走私小道,陆续逃到了终南山地区。 这些人在又慌又饿之下,哪还管得了这地方适不适合打劫。 一来二去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正好汪世显就在不远处的凤翔府东郊招募、整合军队。 考虑到正规军调动不易、匪患也不大,所以上面就安排他带人前去进行扫匪。 剿匪很顺利,却意外让汪世显通过俘虏知道了山的对面有一条走私小道。 刚好那时一些走私商人也开始北上了,进一步带来了更多的情报。 像这样的小路深入群山之中,马和着甲的士兵都过不去,补给也极为困难,作为战争通道几乎没什么价值。 但是当穷疯了的汪世显越是了解对面刀郎寨和首领赵斌的做法后,越是意识到了里面的商机。 他绝不相信一个刚崛起的匪寨有这样的实力,能够提供大量优质的绸缎和茶叶这类物质。 所以特意让人送来请帖,想要邀请背后的金主北上洽谈业务。 据说此行还会有不少利州东西两路的大商人及背后权贵一同受到邀请,以达成一笔利益惊人的特殊合作。 只可惜对方没透露具体是什么合作,这让赵斌始终犹豫着要不要冒险出国一趟。 突然冒出来的汪世显,就如一盆冷水淋在了赵斌蓬勃发展的事业之上… 虽然他在信中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可谁知道会不会因为得不到回应恼羞成怒,在对面大肆抓捕走私商贩,毁了赵斌好不容易控制的发财路子? 其实凤翔府走最近的褒斜道并不远,距离兴元府也就四百多里路程。 一来一回,雇佣马车的话也就是七八天左右,要是自己骑马还能更快不少。 时间上并不冲突。 通关也一点问题都没有,内有刘业开具通关的公验证明可以无视那些守关军士刁难。 外有当地地头蛇和新贵送来的请柬,对面守关的女真人也得给些面子。 待遇比寻常商人好多了,可以说一路都能通行无阻。 只是这样贸然跑到别人的盘上去浪,怎么看都是在作死。 不过汪世显的信件中却提到了一样东西,让他有些经不住诱惑... 第187章 洋州豪族,无从下口 第187章 洋州豪族,无从下口 马。 还是上好的青唐战马。 南宋极度缺马,缺到很多朝廷官员上班都只能骑驴的地步。 大宋的权贵子弟,无不以能拥有一匹好马而荣。 民间饲养的驽马不算,当前大宋能弄到战马主要有三个途径。 最大的来源是通过两广自己培育,或者从大理国进口来的次等战马,每年能达到数万之巨。 这种战马个头小,脚力一般。 到了宋朝马市落地就要50贯左右,品相、个头好一点的得上百贯。 要是能一路运去临安府售卖,那就价值三四百贯也不为过! 其次,朝廷在四川也开辟了不少的马场,试图利用地广人稀进行战马的培育。 想法是好的,只是因为吏治腐败、公器私用等等,最终效果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连帮助西川军队维持那可怜的几千人骑兵规模都很难。 而最后一种获得战马的途径,就是在四川、沔州等地设置茶马市,通过与散落在青藏高原上的吐蕃残部和陇右豪族购入少量优质战马,也就是青唐马。 青唐马那东西在南宋跟未来的超跑一样少见,还是有价无市的。 价格极其离谱和混乱,据说南宋一年能获得的总数也就700匹左右。 而且全都要特供给临安御前使用。 ...... 身处于冷兵器时代,优秀战马的作用太大了。 没有人能够抵御建立一支强大骑兵带来的诱惑。 只不过金国自己的马源都随着燕云十六州的丢失而损失了十之八九。 那汪世显凭什么说能开辟青唐马的走私贸易? “可他如果骗我,好像也没任何好处啊,而且又不止我一家受邀…” “他发来请柬,不过是因为误会了郭家那批货是我提供的…” “如果是这样,也许可以趁此机会抬高身价,更好地攻略洋州!” 赵斌心中闪过一丝无奈,决定冒险前往凤翔府一趟,凑个热闹。 也正好会一会这些当世豪杰、巨商们。 除了以上那些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迫使赵斌做出这种选择。 那就是洋州比他想象的还难以攻略。 赵斌此前向伟人学习的农村包围城市策略,无疑是非常正确的。 却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权贵豪强们对地方的把控。 洋州和没什么油水的石泉县不同,这地方富的流油,又位于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因此能崛起的无一不是背景深厚、手段厉害的家族。 这种情况下,没什么背景的强盗根本搞不过地方豪强。 比如说位于石泉县西南方的真符县中最大的豪强家族吕氏,本身是官户人家。 名下坐拥良田数万亩,能轻易拉起一支为数超过五百人的受过训练的庄兵! 而他们又和其他家族彼此联姻,维持着根深蒂固的关系网络,一旦境内有威胁到自己的匪寨出现,不用等到朝廷出兵就会自发地联合起来进行围剿。 而真符县因为靠近大巴山,只是洋州地区最贫瘠落后的县城,一个人口只有不到三千户的中县… 在洋州想要混绿林道,只有两个路子。 第一条路子,是盘踞在远离县城的偏僻山林之中,以流窜作案为主或者守着某些山区的村寨过日子。 因洋州身处汉中平原,因此这些地盘以秦岭南麓为主,还得避开几个有朝廷重兵把守的矿场冶任监之类的地方。 第二条路,就是官匪勾结,成为某个家族麾下做脏活的棋子。 这情况和赵斌的双面人计划有点相似,区别只是洋州这边的是地方豪强暗中扶持一个匪寨做些自己不方便做的事情。比如铲除异己,洗劫竞争对手产业之类的。 更让人想要吐槽的是,因为红巾军席卷各贼寨的结果,反倒进一步压榨了洋州绿林道的生存空间。 让洋州的豪强们进一步扩大了自身的影响力和控制力。 这离谱的现实,让已经有所心理准备的赵斌都感觉蛋疼不已。 幸亏他之前迫于无奈弄出了个山南盟出来,有人帮他先去趟了一波雷。 罗汏、石千斤这批名义上投靠赵斌的下寨寨主们,在得到一批钱财、和田毅缴获的装备支持后,怀揣着梦想一头扎进了洋州绿林道中。 结果在真符县撞得个头破血流。 那八人信誓旦旦地去洋州发展,到了地头立下名号后招兵买马准备做大做强。 结果刚招了些人弄出点动静就刺激到了当地的豪强。 被联合起来给围剿了,被人当场打死了两个,抓了两个,至今还关在真符县的大牢里等待秋后问斩... 剩下的四个吓得瑟瑟发抖,连夜逃窜回了石泉县,向赵斌哭诉寻求支援。 对于这种废物,赵斌哪会客气,又给了一笔压仓库的劣质武器,打发他们去秦岭南麓低调发展。 试试另一条路子。 其他的一些没那么急的寨子,顿时吓得全缩了。 赵斌本人虽然不怕一两个豪族,也自信能够以寨中精锐强行打开局面。 但这样很可能得不偿失。 于是干脆将刀郎寨的人马分成两批。 一批少量精锐配合未完成受训的难民为主,由大刘、赵武、赵稳统领,坐镇龙王寨维护贸易路线,攻略四周村寨的同时继续训练士卒。 人数较多,有近500人。 另一批三百精锐,由李大嘴、老奎和胡力等人统领,驻扎在金州洋州交界处的花房寨遗址上。 此地刚发生过武康军大规模剿匪红巾军的行动。 因为红巾贼兵们提前开溜,几乎只留下一座空寨。 心有不甘的武康军曾经封锁了这一片区域进行大面积的搜索。 大军过处一片狼藉,其中不乏有一些兵痞趁机打起了附近村寨的主意,产生了兵祸大于匪患的现象。 最终随着武康军的行动虎头蛇尾的结束,本地的生存环境却遭到了严重破坏,民生崩溃,匪患四起。 本着一个义贼的应尽义务,赵斌敏锐地意识到,这也许是一次很好的扩大寨子在洋州民间影响力的机会。 所以干脆让几个稳重的骨干带着人马在此暂时盘踞,帮助附近的村寨处理一些零散匪患,顺便宣传下刀郎寨互利互惠的生意经。 也算是为正式进入洋州地界打好群众基础嘛。 而他自己则带着李豹和孙王二人的固定组合,凑了四匹驽马代作脚力,以赵文武的身份前往兴元府,准备取道凤翔府响应汪世显的邀请。 赵斌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路过洋州地界,沿着官道直奔兴元府治所南郑城而去。 他们发现这一段路的治安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得多。 石泉县、汉阴县司空见惯的贼寇拦路现象在这里几乎禁绝。 除了一些不知死活的刁民和路霸拦在路上试图要些好处外,几乎碰不到任何的阻力。 这些人也就欺负下普通人,不用李豹动手,王二诚刷刷支描边羽箭就轻易将他们吓得落荒而逃。 当然能这么顺利,除了汉中平原地势开阔不利于匪类出没外,也和四人锦衣怒马身负利刃宝弓有关。 在少马的南宋,像这样的一行人物看上去就给人牛逼的感觉。 无论是沿途的守军,还是遇到的各地地头蛇都不敢轻易打扰。 驽马速度感人,不过耐力倒是不俗。 赵斌四人经过两天一夜的奔波,终于在第二天天黑前入了闻名已久的兴元府(南郑)。 长时间的骑马,差点没把第一次出远门的赵斌裤裆都磨烂。 第188章 义精武社,反咬一口 第188章 义精武社,反咬一口 兴元府的兴元二字,是来自唐玄宗孙子唐德宗的年号,也是历史上第一个以皇帝年号为名的城市。 当年唐德宗李适因为削藩政策太过激进遭遇兵变出逃长安,就是在这里接受汉中百姓的拥戴,才得以重整山河。 出于感激,便破天荒地用自己的年号将梁州改为兴元府。 兴元府的城墙高约10米,东西长5里,南北略短,成长方形卧于汉水和褒水交界之处形成天然的护城河,看上去有很是雄伟。 关键是,很新。 其实之前的那个赵跑跑被迫跑路,很大的原因就是兴元府已经历经数百年没有好好修葺过了。 城墙早就破损不堪,难以抵御外敌。 考虑到兴元府重要的战略意义,因此当年‘夺回’城池后朝廷下令大修兴元府,历时数年重新打造了崭新的城墙。 不过在赵斌看来,兴元府这地方真没必要大费周章搞这么雄伟的城墙。 因为这座城市四通八达,是整个汉中乃至西北各州的物流和战略中心。 其存在的意义主要是当作指挥中心和根据地使用,以支持三关五州和秦岭防线的稳固。 兴元府本身在面对北方游牧民族的时候,并没有太强的防守意义。 因为真到了兴元府被围攻的时候,就意味着四周险关要地必然都已被敌军占领,进入被人关门打狗的节奏了。 再加上身处的汉中平原西北部,就算有南边、东边的援兵前来,也只有给北方的骑兵部队送人头的份。 如此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再高大的城墙也不可能防守得住。 更悲剧的是兴元府周边的防线其实并不牢固。 其北边的褒斜道开辟于汉末,可以沿着褒水直通凤翔府,堪称秦岭最平坦宽阔的商道。 非雨季时,甚至不需要走栈道都能沿弯曲的河道到达对面。 秦岭特有的崇山峻岭到了这里几乎仿佛难产了一般几乎消失殆尽,全都变成了低矮的丘陵和馒头山。 整个400多里褒斜道从北边的褒城出发到对面的斜谷口,只有靠近斜谷口的衙岭一道险关,还被金国掌控着。 这条商道的开辟,让兴元府变得更繁荣的同时,防御属性直接拉垮。 连带着三国时着名的汉中咽喉-武关,也地位大降。 尽管南宋在褒斜道上屯驻了军堡和大量哨卡,但实际效果只能说差强人意。更多得靠关键时刻烧毁栈道拖延一点时间罢了。 除此之外之外,据说还有各种山间小路可绕过群山南北互通… 大约在二十年后,川军主帅余阶北伐汉中时,烧掉了所有元蒙人南下的栈道,企图趁着争取到的时间差光复兴元府。 眼看着就要成功,结果蒙古人在当地人的带领下成功绕小道南下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导致功败垂成。 不过仅一条褒斜道,还不足以让大规模骑兵部队敢冒着被闷杀的风险从这里冲进来,所以最终还得快双方将帅的博弈。 “唉,要是把修建兴元府的庞大人力物力投入到五州三关防线上去,就算恢复不了当年鼎盛时期的状态,也不至于日后被人如入无人之地…” “不过谁让真正做出决策的人,都在这座宏伟的汉中首府之中呢。” “老爷么以权谋私给自己谋些虚假的安全感么,不寒碜。” 赵斌入了内城后一边想着有的没的,一边欣赏沿途的建筑和风光。 兴元府极为繁华,不仅外城处处环绕着整洁的农庄、别园、码头等等,井然有序。 内城中更是鳞次栉比,宽敞大气,甚至还有一个风光秀丽的饮马湖,聚集着大批文人骚客在那无病呻吟、嬉戏玩耍。 又路过一座香火旺盛的寺庙之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一座巨大的祠堂式建筑。 ‘汉中大义精武社’几个烫金大字,裱在祠堂高大的门堂之上。 汉中大义精武社,简称义精社,是兴元府最大的民间武社。 各地的武社和弓箭社一样,都是官府承认的民间义勇人士形成的正规‘武林’组织。 人多钱多的地方往往有武社为主,而贫瘠小城或者乡间则是自娱自乐的弓箭社更多。 每到国家危难或者有外敌入侵时,官府第一时间会号召这些组织飞快聚集起大量的‘义兵’,随正规军一起抵御外敌。 所以在南宋历史上,如果看到某知州、知县组织军民成功抵御住了强大外敌的记录时,也别感到太惊讶。 人家本身就是有组织有底气的。 那么义精武社到底有多正规? 也就是白天整个兴元府都要听官府的,到了晚上半个兴元府都得听武社的… 开个玩笑而已。 武社和弓箭社只是松散的组织。 就相当于如今的某某协会。 只不过其成员多为知名武师,各家大户雇佣的教头、有名气的游侠儿,或者普通人家中有勇力的男丁等等喜欢夸耀武力之流。 所以这句玩笑,某种程度上也是对的。 这种社团主打的是保境安民、除恶卫道,因为涉及到暴力机构相关的敏感领域,因此必须和官府建立良好关系,并且极为重视名声和规矩。 按照惯例,武社会选一个德高望重,最好有官方背景履历的人物充当社长。 作为和官府之间的桥梁。 再聘请一些喜欢健身和崇尚武力的社会名流乡绅作为管事、社老,最后就是招揽一批知名的武术教头,平日里教导社员们习武健身。 除此之外,武社还有各种生意经和活动,广泛地丰富了南宋百姓的精神生活和消遣娱乐。 比如这义精武社名下,就经营着擂场、相扑社、摔跤场以及各种加盟武馆,甚至一些带有搏斗性质的娱乐庄馆、戏院等等。 普通人一旦通过考验加入武社,好处多多。 能领取免费食物不说,还能通过给社团内的某些大佬看场子赚取工钱,再没人敢随便欺负。 不过武社也需要受到严格的规矩限制,因此自有一套能和朝廷和谐相处的规矩存在… 大概是看到赵斌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样子有点可疑,守在门口的一名健壮青年走下台阶,朝几人客气的一抱拳后,问道:“各位,请问来此是要找人,还是公干?” 赵斌见他态度友善,也笑着回了一礼:“见过兄台,我等来此是想要找人。” “哦?不妨报个名号,我好为各位去通报一声?” “在下赵文武,来此是想找故友…徐况。” “徐管事!?” 男子先是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随后立马一缩脖子将声音硬生生卡断。 脸上有点说不出的腻歪和忌惮。 只见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后,突然板下脸低声对着赵斌等人说道:“徐管事不在这里,你们去别处找他吧。” “别处?可他给我的信中只写了这个地址,我们要去哪找他?” “我怎么知道,反正他不在这里就是了,快走快走,免得惹到麻烦。” 说完还晦气地挥挥手快步回到了台阶上,和几个同伴交头接耳起来,似乎颇为忌惮说到徐况这个名字一样。 赵斌四人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突见一个身高七尺出头,极为壮实的大胡子快步从门内冲了出来,先是飞快朝着外面扫了两眼。 然后突然抓住刚才那名青年的衣领叫道:“小高!刚才可是你在喊姓徐的!” 被抓住衣领的年轻人脸色一垮,讪笑着回道:“陈教头,我,我哪有。” 大胡子张开鼻孔喷了口气,对着高五的脸厉声喝道:“放屁!我刚才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就是你在喊‘徐管事’这三个字。这大社中姓徐的管事就那小子一人,不是他还会是谁!说,他人呢!” 可怜的小高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也不敢伸手去擦。 心中暗叫一声‘倒霉’后,指着赵斌四人说道:“教头,我真没见过徐管事啊,是他们几个要来找他,所以…哎哟…” 大胡子还未等他说完,就扔下手中的青年一个箭步窜下台阶,冲到赵斌几人面前凶神恶煞地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找徐况?” 见他态度粗暴,李豹本想上前挡他。 却被赵斌伸手拦住,挂起一个笑脸说道:“回陈教头,我们几个是城郊人士,来找徐况是因为…” “因为什么?快说!你们几个是不是知道他在哪!” 这情况,有点不对劲啊… “要债!” 赵斌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躲过对方口中喷出的唾沫,然后‘恨恨’地说道: “徐况欠了我一笔钱没还,所以我特意带着人来这堵他。结果你们武社的人推脱他不在,简直岂有此理。” 说完,指着愣神的陈教头喝道:“你又是什么人,是不是徐况那厮请来的挡箭牌?我跟你说,赵某也不是好惹的,今天不见到徐况把钱要回来,休想让我就这么带人离开!” “啊?” 被反咬一口的陈教头忙尴尬地摆着手道:“不不不,我怎么会帮徐况那厮打掩护呢?你搞错了,我也在到处找他要跟他算笔账。” 赵斌面露狐疑:“当真?” 第189章 魔法反制,贤弟何在 第189章 魔法反制,贤弟何在 大胡子有些不爽地一瞪眼睛说道:“我陈阔也是兴元府道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何必说谎?” “你就是陈阔?” “嗯?你也认识我?” 还未等陈阔露出得意的表情,赵斌脸色一板,冷冷回了句:“没听说过。” “你!” 陈阔被搞得差点自闭,气哼哼地反问道:“那是你孤陋寡闻,哼!你又是哪根葱?”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管我是谁,反正我不管,你既然认识徐况那今天就必须把他交出来,让他还钱,否则你们俩就是同伙!” 陈阔气的胡子都抖了起来,从来只有他蛮横逼问别人的份,没想到今日居然被别人给逮着纠缠不清了? 他指着赵斌大骂道:“你!你简直胡搅蛮缠!老子都跟你说了不知道徐况在哪,你缠着我干什么?” “我缠着你?明明是你不分青红皂白过来逼问我们徐况,这会又想要仗着背后有武社撑腰,反咬一口?” “我!我特么跟你说不清楚!” 赵斌在见到此人扑出来逼问徐况在哪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人估计和徐况有矛盾,而且脾气火爆急躁。 当即一秒钟犹豫都没有,先占据同阵营的道德制高点。 用债主的身份,来了一波反向输出避免麻烦缠身。 这就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被搞得郁闷之极的陈阔刚想走,却被赵斌一把抓住袖子叫道:“你还想跑?” “跑?” 陈阔心中那个气啊,他一把甩开赵斌的手,指着自己鼻子吼道:“我陈阔用得着跑么!我再跟你说一遍,我特么没有在包庇徐况,你要是再纠缠不清别怪我动粗!” 吼完,气呼呼地跑回来武社去了,任凭赵斌在背后怎么叫都不回头… 等他走远后,赵斌瞪了眼在背后偷笑的同伴,也随之远离了武社大门所在。 不过很快,几人又陷入了烦恼之中。 在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该上哪去找徐况呢? 孙单想起刚才的一幕,问道:“二郎,徐况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成为了义精武社的管事,却又被人喊打喊杀的?” 赵斌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上次徐况送来的信中,就提到了他和某位陈姓女子‘相交甚欢’,那位女子的爷爷正是汉中最富盛名的刀法名家陈路大家。 而陈路,又是义精武社的总教头… 赵斌想了想后,嘿嘿一笑道:“刚才那人姓陈,保不准就是徐况那厮祸害了人家妹子或者侄女,正找他讨回公道呢。” 几人齐齐点头,感觉很有可能。 随之又深感无语。 可怜几人都还是童子鸡,如何能够直视徐况那等牲口的行为? 就连赵斌虽然身体已经不再纯净,但心灵还是纯洁的啊。 于是越想越气,大手一挥叫道:“算了,管他去死。我们直接去找那个叫赵仿的,把最重要的事情安排妥当。” 说完,带着人往城北富贵人家云集的横街而去。 赵仿,就是那个愿意以贯价格,帮赵斌掩饰身份的人。 此人虽然受到自家老爹的连累,连名字都被宗正寺排除在宗谱之外了。 不过宗室子弟有一点好,那就是不会被连坐,外人也不敢随意加以迫害。 赵希昔当年好歹也是兴元府的知府,为自家儿子萌荫一个官身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南宋的府最多时也才34个,知府已经是品级地位极高的官员。官员一旦当上知府之后,就代表着有资格出任权力顶峰的宰相、执政之位。) 所以至今赵仿身上还挂着一个散官之名。 尽管不太可能担任具体职务了,但好歹也是官户人家。 该有的气派,一点也不少。 从横街转入一条小街之后,看到的全是前后同两户人家的高墙。 这就叫独门独户独巷弄,突出的就是一种屁民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刘府…” 赵斌还是第一次在南宋这片土地上,看到敢在家门口挂这牌子的人家。 赫然有点小小的激动。 毕竟朝廷是明文规定的,只有家中出过皇族王爵和执政官员级别的官宦人家,才被允许用这个‘府’字嘛。 不过赵希昔是皇族出身,且担任过一府主官的职务,都不算僭越。 只能说这一家子还是很浮夸的,都家道中落了还没一点逼数,不肯换个牌匾。 扣了门。 门房过了好一会才将侧门打开,探出一个脑袋张望一阵后,小心问道:“各位,找谁?” “请进去通报一声贵府主人,就说有赵家的后人前来拜访。对了…别忘了说,是从石泉县来的。” 门房小厮心虚地点了点头,把脑袋缩了回去。 显得极为胆小慎微。 赵斌不由眉头一皱。 很多事情,可由小见大。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这赵府的门房倒好,不仅一点色厉内荏的气质都没有,还像个受气包一样处处小心翼翼。 恐怕赵府里面也不容乐观。 以这种气质和底气,真能忽悠过全贵那等人物? 这特么没在开玩笑吗? 不过一想到徐况不像是那种做事没脑子的人,赵斌又耐下性子静静等待。 不多时,突听一些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内传来。 刘府的正大门居然缓缓打开,从里面迎出来两道人影。 为首的,是一个面带愁苦、胖得像球的中年男子,这人走起路来耷拉着眉眼连同腮帮子上的肥肉一起一抖一抖,配合他一晃一晃的大肚皮别具喜感。 而在他身旁的,赫然就是之前找不见人的徐况! “啊呀呀…贤弟啊~多年不见,没想到你居然长这么大了,真是一表人才,一表人才啊!” 那胖子一边说着一边吃力地走下台阶浮夸地迎了下来,笑的眉眼挤都成了一条线。 好不容易走到赵斌几人面前,又有些迟疑。 似乎不确认,哪个才是要相认的‘贤弟’。 赵斌脸上强行挤出一个笑容,上前一步让自己突显出来。 赵仿沉默了两个呼吸后,哈哈一笑和他双臂紧握,然后靠过来问道:“钱备齐了么?” 你特么肚皮都顶到我的跨了! 赵斌也只得装作亲热地拍了拍这大胖子的胳膊,凑过去小声说道:“放心,全是真金白银,一分不会差你。我身后的马匹上藏着价值贯的金叶子,剩下的银两比较重等过几天会有商船带到城外码头。 不过…您确信可以么,我要瞒过的那人可不是一般人物?” 赵仿听到赵斌把定金以黄金的形式带来了,大喜过望。 笑眯眯的一指自己的脸说道:“贤弟,你看看我的脸。能看出什么么?” “一…二…三…三条缝,还有两个鼻孔。” “明白了?” “了然,世兄好演技。” 能不好么? 都胖成连眼睛都只剩一条缝了,外人根本无法从他的神态眼神中看出东西来! “嘿嘿,过奖过奖。” 赵仿得意地摇头晃脑,然后又一把抓住赵斌的袖子催促道:“快快快,随我回府吧,还有那匹马也别在外面呆着了。” 等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进了子廊门,赵仿第一时间扔下赵斌去倒腾他那匹马去了。 赵斌趁机凑到徐况身边问道:“你从哪找来的这极品,可靠么?” “我看人一向准,你放心就是。另外你最好多尊重一点你的这位‘兄长’。” 徐况嘿嘿笑着摸了下鼻尖,接着说道:“你别看他这副德行,其实他精明得很。” “你确定?” 赵斌打量着周围略显陈旧和破落的庭院,有些怀疑。 第190章 完美身份,不可貌相 第190章 完美身份,不可貌相 徐况反问道:“赵仿身患肥疾,稍微一动就会气喘吁吁,又因父辈的事情被满城权贵所排斥嘲笑。如果不维持住表面的风光和排场,你觉得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赵斌一愣,随后默然。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可能太想当然了。 赵仿的浮夸和死要面子,原来只是迫不得已的生存手段。 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那其他人呢?我刚才看到开门的门房畏畏缩缩,恐怕有点不妥…” 徐况却摇了摇头说道:“兄弟,你这就草率了,畏畏缩缩才是最好的。” “哦?怎么说?” “要说算计人和管教手下,那我是拍马也赶不上你。” 徐况风骚地理了下额前的碎发,得意扬扬地说道: “不过我徐某人纵横情场也不是浪得虚名,靠的就是一个真诚从不轻易骗人…你知道两情相悦的前提就是情投意合,所以…” 赵斌最受不了就是他吹这个,没好气地催促道:“少特么吹牛逼,你这花心萝卜也配说什么两情相悦?赶紧的,就事说事…” 徐况刚才就是在故意逗赵斌玩,闻言嘿嘿一笑,总算恢复了些许正经: “这南郑县城中几万户的人家,哪个不知道赵府的情况?要是突然改变才叫人怀疑,所以咱干脆来个原汁原味,一切都来真的。” 他刷地一下打开手中的折扇,风度翩翩地笑道:“只要钱是真的、赵府是真的、赵仿这个兄长也是真的,那你赵文武的身份也就只能是真的了。难不成那全贵还能跑宗正寺去,将你们的祖辈给查个底朝天不成?” 卧槽? 赵仿的祖辈? 那个还真不是一般人敢去质疑的。 赵斌想通此节,大喜道:“哈哈哈,他当然不敢。” 不仅全贵不敢,估计这天底下的官员,除了少数几个顶层的人物,都不会做这种作死的事情。 皇家威仪,触之即死啊! 赵斌朝着徐况狠狠地比出一个大拇指。 只要赵仿亲口承认赵斌是他的亲族,哪怕是类似外室这种,只要避开史弥远等位极人臣的存在,从此以后再无人敢去刨根问底。 而记录宗室信息的宗正寺,又刚好将属于赵希昔的后代名单都给革名了! 也绝壁不会再闹出乌龙来。 这身份伪造地简直绝了! 与此同时,赵斌很快发现赵仿是个极为务实和有决断的人。 他收了好处之后,真的开始认认真真提供起‘服务’来。 当天就命人置办了几座酒席,一本正经地将赵斌以流落在外的胞弟身份,介绍给了府内的人。 同时还让自家的夫人和两个七八岁大的小孩,以叔父之名称呼赵斌! 其他人虽然对突然冒出来的赵斌有些奇怪。 但是看到赵仿一本正经又极为慎重的样子,压根生不出怀疑之心。 要换了早年,赵斌这种身份上门不被打出去,也会被各种嫌弃。 但显然如今的赵府仅存的几个直系亲属们已经没了这份心气。 尤其是那两个小屁孩估计是被关在府内久了,居然对赵斌极为亲热和好奇,无论是吃饭闲聊都始终缠着他叽叽喳喳问个没完… 直到被自家忍无可忍的老娘带人拖回去,才算是勉强分开了这段孽缘… “是个狠人,为了赚钱连自家老婆孩子都忽悠…” 赵斌抬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赵仿发出由衷的赞叹。 同时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又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衫。 刚才他差点没被那两个缠着他问东问西的熊孩子给整得漏了底细。 一场热闹的家宴之后,其他人都已退下。 只剩下真正熟悉内情的赵斌三人端坐在内厅之中,一时间有些冷场。 最终还是赵仿齁齁笑了几声打破了沉默。 他拍着自己的大肚子朝赵斌问道:“你可知,我为什么愿意参合其中么?” “这…” 赵斌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提起这个尴尬的话题,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徐况。 见他神态自若早有所料的样子,这才意识到也许这个大胖子比自己想象的要心思深沉得多。 不禁来了点兴趣。 他将赵仿的情况回想了一遍,笑着回道:“难道是为了维持刘府的体面?” “这的确是个重要的原因。” 赵仿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说道: “但这只是表象,我身上好歹还有个官身在怎么都不至于太落魄。可等到我一死,估计刘府的招牌要变成刘家甚至不复存在了,这偌大的家宅只怕要被别人占去了啊…” 赵斌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赵希昔被削职闭门思过,没几年就郁郁而终,除了一块没啥意义的招牌外已无法荫泽后人。 赵府如今的不过是仗着赵仿还在,才能够苟延残喘。 等他一死,后代想要再维持官身概率几乎没有,最好的结局可能就是当个富家翁。 但以那两个孩子刚才表现出来的样子,估计长这么大几乎都没有出过门… 以这发展轨迹,将来大概率连做一个富家翁的机会都没有。 赵斌一时间有些搞不懂他的目的,干脆问道:“世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赵仿挤着一张肉脸笑了笑,摇头晃脑地说道:“其实我们之间的事情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纯属于交易。 不过今日见你能耐心陪我那两个可怜孩儿玩耍,我倒真的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缘分。所以不妨大家坦诚不公地把话说清楚,才好更好地合作。” 赵斌越发迷糊和惊讶:“在下...有些不明白世兄的意思…” “呼哈哈哈…” 赵仿突然大笑起来,笑完,指着脸色发黑的赵斌说道: “贤弟,你的防备心理果然很强。这很好,很好,说明我没有看错人。不过你别忘了,你愿意花费那么大的代价获得我的帮助,不正代表真实身份见不得人么?” “…” 赵斌一时无言以对。 转头再看徐况,见他依旧老神在在的样子。 终于意识到了这个死胖子参与这件事情之中,必然是有着什么特殊目的。 而且徐况也应该知道里面的缘由的,才会这么淡定。 ‘好家伙,这是看我笑话呢?’ 赵斌心中有气,狠狠瞪了眼徐况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将身体往后一靠,对赵仿说道:“世兄,你定金都收了、家宴也办了,这时候再说这种事情不嫌太晚了吗?” “呼哈哈哈…” 赵仿又是一阵闷笑,然后摇着大脑袋说道:“不晚,不晚,其实相比起钱,我更看重你的身份…” 赵斌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我的身份?我的身份有什么问题么?” 就在他以为赵仿会直接揭破自己身份的时候,他却吃力地站了起来,幽幽叹了口气,开始说起了自家的情况: “当年我爹弃城逃跑,固然是生性胆小。但更多的是因为知道面对金国大军,以当年破烂的城防和区区几千人根本守不住… 况且他也没有只顾自己逃命,如今城中那数十万的百姓能够得以活命,谁都明白是他提前安排妥当后路的结果。” “可是到了事情的最后所有人都没有事,只有我们这一家子成为了沦为了牺牲品,还被那些因我爹爹带着逃命而活下来的昔日同僚翻脸攻击和嘲笑! 就连本该是一家的宗室和朝廷,也毫不犹豫地将我们抛出来当做替罪羊…你说,我能不恨么?” 他用力睁大眼睛,死死盯着赵斌,猩红的眼珠子中隐有泪水在打转。 随后又低下头满是自嘲意味地叹了口气,道:“但恨又有什么用?这就是我们大宋宗室的命运。以我的身体,估计过不了几年也会随我爹爹而去,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可我实在不甘心我那两个可怜的孩儿也像我一样,只能背负着嘲笑和骂名活着,甚至最后连做个普通的百姓都是奢望…” “所以…” 第191章 真正高手,我的天呐 第191章 真正高手,我的天呐 赵仿看着赵斌,用一种极为平静又幽深的语气说道: “你的真正身份就算见不得人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敢拿出那么多钱来伪造身份欺骗禁军将官的家伙,必然所谋甚大!” 赵斌眉头一皱,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仿发出嘿嘿一阵怪笑,晃晃悠悠地朝着后宅走去:“没什么了,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放心,你小子人还算不错,我会尽心尽力帮你安排好这个身份的…明天我就去拜访一些‘老朋友’,宣告这个好消息。” “对了…” 即将绕道屏风之后的赵仿突然顿住脚步,又对着懵逼的赵斌说了一句:“我的孩儿,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你觉得呢?” 所有的疑惑,如潮水退去的沙滩一般,变得清晰可见。 赵斌终于明白了这胖子的真正想法。 就如赵斌看中他的身份,不惜被骂名连累也要利用他来让自己和赵家庄名正言顺一样。 已经陷入绝望的赵仿,同样需要一个狠人来代代替身患疾病的自己,为赵府打破如今的困顿局面! 一旦赵斌日后闯出名头,哪怕是恶名,只要他挂着赵府一员的名头,那么必然会另赵府收益。赵仿的后人或许能够打破如今的困顿局面。 至于风险? 以赵仿的状况情况还能更差到哪去? 而且赵斌既然如此处心积虑花费重金搞身份,会轻易让自己暴露么? 好家伙。 赵斌直呼好家伙。 这死胖子在空手套白狼啊! 这波反向操作才叫做真正的高手。 不仅找到了适合破局的狠人,还白赚了贯! 如果他不说,赵斌甚至还会因为找到这么合适的身份而沾沾自喜! 只能说,不愧是大阴比赵光义的后人么? 赵斌的心情,那叫一个哔了狗了。 他转过头,气呼呼地瞪着徐况质问道:“你就帮着别人这么坑我?” “哈哈….” 徐况终于憋不住了,笑得只差在地上打滚。 气的赵斌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让他赶紧滚。 两万五千贯啊! 这可是一笔巨款!购买力虽然没法和生产力发达的后世比,但光社会价值和地位来说不下于2.5亿! 就这么没了? 却不想,徐况这家伙的脸早就比城墙还厚,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污秽,怪笑道:“滚?我滚哪里去?我最近都住这。” “啥?” 赵斌惊呆了,随之想起白天在武社见到的那一幕,隐约明白了什么。 “你还没搞定那位陈大家的孙女?” “哪里话?九娘肚子都快大起来了。” 徐况骚骚一笑,随后又有些烦躁地说道:“主要问题是九娘家里人有点难搞,一个个都是爱动手打人的莽夫…” “九娘?畜生啊,你还真下手了啊,还给人排了名号!” 赵斌算是服了这个老六,本来是并不想再理会这个人渣了。 但一想到自家的护卫李豹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拜师陈路,还是忍着柠檬味问道: “那你准备怎么办?难道一直躲在这赵府不离开了?你就放心那么多嫂子在外面?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一连四问,直问的徐况脸色发黑。 岂不知,赵斌心里直骂徐况人渣的同时,徐况心中也直骂赵斌不要碧莲。 当即没好气地道:“我的亲亲们妥当得很,我早已做好安排,就不劳你费心了。” “可我今天遇到一个叫陈阔的,他一听到你的名字就像要杀人一样,你确定真的没事?” “莽夫而已!” 徐况骂了一句,然后又有些心虚地问道:“他没跟着你来吧?” 赵斌恼他刚才看自己笑话,故意说道:“那不好说。说不定他真的跟着我来了,而且可能还看到你了。白天时你可是跟赵仿一起出门去迎接我了的…” 他本是开开玩笑。 哪知徐况脸色一下就白了。 赵斌瞬间意识到或许徐况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糟得多。 当即收了开玩笑的心情,皱眉问道:“不开玩笑了,徐二郎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徐况苦笑了下,这才原原本本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三个月前他带着家眷北上兴元府定居后,利用身上的余财帮助八个媳妇置办了一家胭脂水粉铺,外加一间女士成衣铺。 徐况的那些媳妇别的本事没有,说起打扮得花枝招展那可是一绝,而且也有过硬的专业知识,一经营业生意火爆。 而徐况自己也在两家铺子的中间置办了一家专卖和琴棋书画有关的风雅阁。 依靠自己长袖善舞以及过硬的业余爱好,和那些陪媳妇来卖胭脂水粉的各路书生、名士攀谈结交,很快就在兴元府站稳脚跟。 偶尔,还能被这些欣赏他的人邀请去参加个诗词歌会之类的活动,生活那叫一个如鱼得水,快乐无边。 按照这个轨迹发展下去,再过几年他没准还真能成为兴元府知名的风流雅士。 不过这家伙好歹还记得要为赵斌物色一个合适的目标,以掩饰身份。 便利用各种聚会的机会摸清了兴元府的人际关系,最终千挑万选选中了因为特殊原因而家道衰败的赵仿。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一切顺利的。 但接下去,孽缘来了。 因为时常要去找赵仿谈合作,所以他经常要路过义精武社。 某次路过一个擂台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一女子正在和自己的师兄弟切磋。 他见那女子面容姣好又活泼率真,不由想起了自家那个离家出走的徐三娘少女初长成时的模样。 不由自主地驻足观看,并露出一个迷人又充满怜爱的笑容(徐况自己形容的)。 人家一个情窦初开的江湖女侠哪见过这样花痴的笑容,顿时心中噗噗直跳羞得面红耳赤,还以为徐况是迷上自己了。 于是当场指着他说要单挑,给这登徒子一个教训。 徐况当时是懵比和拒绝的。 但架不住周围的人怂恿,和来自陈老爷子的徒子徒孙们的威胁。 被迫了上台。 徐况此人,虽说不太喜欢舞刀弄枪,但迫于生活所需从小到大还是认认真真练过武的。 不说有多强,但是对付三五个壮汉一点问题都没有。 正常来说,他一个大男人是不会和一个小姑娘计较的。 问题就出在这位陈九娘和徐况记忆中的徐三娘重叠了。 一想到自己小妹的遭遇和被人宠坏的经历。 徐况悲从中来,头脑一热飞起一套连环腿就将人家妹子给踹翻在了擂台上,哭得个稀里哗啦… 徐况委屈地说道:“赵兄,你说上哪说理去?九娘此后天天跑出来缠着我要报仇和切磋,这孤男寡女相互翻滚,这可不就出事了么…” ‘啪!’ 赵斌恨不得一巴掌拍在这货的脸上,但最终这巴掌还是闷在了自己脸上。 开始怀疑人生。 这都行!? “你个禽兽… 可你又怎么成为了武社的管事的?” “那还不简单?陈老爷子是义精武社的总教头,见我和自家孙女两情相投他也只能认呗。 后来老爷子见我一表人才还通拳脚,接触没几天就待我如亲孙子了。还硬要让我先进武社去当个小管事亲近亲近,反正只是七八天才轮值一次的挂名闲置而已,我也就同意了。” “既然这样,陈阔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啊…前两天老爷子问我婚事怎么办,他待我那么好我当然不能骗他,就告诉他家里已经有八个媳妇了… 结果他居然气得抽死了过去,据说现在还卧在床上,唉… 这事的确是怪我,没考虑到一向身体健朗的陈老爷子居然会这样…但陈家那些大舅子也太过分了,非说要逼我上生死擂分个高下。 我能怎么办,只能到处躲,大不了等到九娘把孩子剩下来,那些大舅哥们还能真杀了我不成?只是不知道老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希望他吉人天相吧,唉…” “天…” 都192章 彻底幻灭,愁云惨淡 第192章 都192章:彻底幻灭,愁云惨淡 赵斌一想到名动汉中数十年的陈路大家,疑似被眼前这伙给气到中风,已经彻底无语了。 祸害啊。 这特么绝对是个从凤凰山上脱困而出的妖孽。 徐况伸手按在赵斌的肩膀上,哀求道:“赵二郎,这事你必须得拉兄弟一把。我一直在这躲下去也不是个事,你知道怀孕的婆娘是很狂躁的,万一我长时间不在九娘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赵斌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说这徐况人渣? 按照他的行事作风来说,绝对的人渣。 可这货偏偏不是玩完就扔的那种的家伙,都这时候了还能担心自家新媳妇会不会动胎气… “我怎么帮?那可是兴元府武力值最高的一家子。我怕进去说认识你,会被人直接乱刀砍死。” “别这样啊,赵二郎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的。” “没有。” “你不讲义气。” “我不讲义气?是谁帮你从凤凰山捞出来的?” “哈,那我不也是帮你物色到了赵仿,如果不为了掩护你的身份到处奔波,能有后面的事?” “可你帮他坑了我贯!” “哼哼!你不拿出资本证明实力,他能选你吗?” “总之,我绝壁不会去陈家送死的。” “这样吧!你帮我搞定我家老九的翁祖,我回头厚着脸皮帮你的兄弟李豹求个师徒名分总可以了吧。” “阿这…” 赵斌还准备讨价还价。 却见门口闪出一人,单膝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徐况得意地挑了下眉毛,给了赵斌一个眼神。 赵斌哭笑不得,才明白这货是想帮自己在属下面前长脸。 他叹了口气,对李豹说道:“豹子哥,何必如此?徐况开开玩笑的,就算我们不帮他,他日后也会在这种事情上尽力的。” “二郎误会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必为了这种事去冒险。我李豹虽然不才,但还不至于为了拜个师让自己的主上因我而陷入险境,如此不忠不义的方式获得的师徒关系,不要也罢。” 赵斌和徐况齐齐张口无言,没想到这平日里冷言冷语的汉子心中居然有这样的火热和忠诚。 “真汉子也!” 徐况赞了一声,忙朝他躬身一拜,羞愧地说道:“是我小瞧了兄弟的骨气,还请原谅。” 赵斌也忙跑过去,将李豹从地上扶起,感动地抱着他的肩膀说道:“兄弟,别说什么主仆,你我就只是我的兄弟。能有像豹子哥你这样的好兄弟陪伴左右,才是我赵斌最大之幸!” 待尴尬化去,三人对视一眼,齐齐放声大笑,快意无比。 。。。。。。 一连两天,赵斌都在赵仿的带领下,顶着各种流言蜚语拜访城中的达官显贵。 说实话,赵斌一开始还是有点期待的,毕竟作为一个底层小人物,他其实对权贵的社交充满了好奇。 但很快他就发现,政治正确在这个时代尤为重要。 顶着‘弃城而走,有辱国体’罪名的赵府在兴元府权贵之中是被公开排斥的对象。 去拜访的那些人家,有人随意应付几句,有人冷嘲热讽,有人干脆连人都不见。 最牛逼的,还属一户姓杨的人家,家里据说有人在巴州当什么郎官。 两家头一天明明约好拜访认门的。 结果等见了面对方直接站在大门外开始怒喷赵仿老爹祸国殃民,当着路人的面进行政治作秀! 面对这种贱人。 赵斌那个火爆脾气,能忍? 郎官而已。 知州的秘书嘛,还没县尉权力大的芝麻小官? 赵斌顿时当场就先记下对方的门牌号,然后带着人扑过去一顿好打。 秀了一把啥叫恶名在外。 这才把这两天受的恶气出了个大概,还额外当着满城人的面,宣告了兴元府赵府有孽障将要雄起了… 总之,这官场的世态炎凉和虚伪,实在让人难堪。 将赵斌心中最后一丝‘将来被招安’的幻想彻底掐灭。 他已经决定了,以后就算是被当做叛逆绞杀,也绝壁不让自己沦为像赵仿一家这样的下场。 反倒是一些普通的百姓,在见到赵仿之后还会躬身问安,只是却不能把那份为什么恭敬的理由光明正大的诉说出来。 只能站在远处,看着赵仿晃晃悠悠的背影暗自叹上几口气。 过程有点难受。 让赵斌记住了几个狗大户,准备日后看看可不可以来个劫富济贫。 不过效果也是很好的。 身为负面顶流,黑粉也是粉嘛。 赵府多了个可以嘲笑和肆意讨论的对象这种喜闻乐见的事情,很快在权贵圈中传开,并且以极快地速度在城中传播着… 第三天一早。 赵斌再也忍受不了没完没了的被人甩脸色,决定罢演。 直接带着四名手下离开了赵府,往住在城西的陈家而去。 反倒是赵仿有点意犹未尽、恋恋不舍,毕竟家中有个能够一言不合就下场与人互殴的,带出去也是很长威风的嘛。 一个家族最怕的不是名声不好,而是毫无名声… 他一直带着两个小孩目送着赵斌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此时的陈氏家族中,愁云惨淡。 当家人陈路在汉中成名数十载,且身兼义精武社的总教头,让陈家以武夫之身在兴元府混得风生水起。 不仅交好当地豪绅权贵,更是拥有者包括武馆在内诸多产业。 但直到传出陈路被气得晕倒的消息之后。 陈家的人才意识到自己的家族在兴元府这个名利场中地位有多么脆弱。 仅几天功夫,武社中的各色人物态度就开始变得暧昧,一些平日合作的商家和大户人家也对陈家态度起了变化。 开始各种挑刺陈家武馆提供的护院、看护,品性有问题之类的。 大有一种树倒猢狲散的趋势。 偏偏陈路的三个儿子,全都在过去动荡的时期死于非命。 只留下了八个第三代子嗣撑场面。 其中只有长孙陈阔以及陈朝,陈旺三人有些出息,其他的几个子嗣因为父辈早得死、常年缺乏管教,早已被优渥的生活所腐蚀,成为了纨绔子弟。 但即便是最优秀的陈阔,也只是个好勇斗狠的莽夫。 动起手来固然有几分陈路当年之勇,但时代不一样了。 陈路年轻时成名在吏治清明,军制得以改革的孝宗时期。 靠着一柄长刀和满腔热血投义军,杀敌寇,乃至后来扬名后建立武馆,愣是凭着过硬的手头功夫杀出了汉中豪侠的名号。 那时的人只要有真本事的人,是能够闯出名堂来的。 如今的南宋先后经过韩、史两位权臣专政,大宋的社会各界的风气、公德已经极速堕落。 阶级也几乎完全固化。 区区武夫,再难扬名立万成为上流。 赵斌来到陈氏武馆门外,面露惊异。 从主道正阳街拐进武馆所在的宽大弄堂后,武馆所在的高墙脚下摆放着大量的木桩、标靶、石锁等物件,不时有游手好闲的游侠儿在几名身穿的武馆弟子指导下进行尝试与练习。 好不热闹。 而到了武馆大门外时,一眼就能看到有几十号身穿统一黑色劲装的正式弟子正在里面的小校场中练习刀法。 虎虎生风,气象凌厉。 仅从李豹变得急促的呼吸,赵斌就能感知到这些人练习的并非花拳绣腿。 第193章 吹牛作死,仙鹤神针 第193章 吹牛作死,仙鹤神针 恰在这时,一阵喧闹从门内传来。 只见一名壮汉,粗暴地将两个郎中以及他们随行的小厮推将出来。 同时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滚!都滚!亏你们还自称名医,连这点小病都治不好!” 两名年纪一大把的老郎中又是狼狈又是愤怒,其中一个小个子的对着将他们赶出来的那汉子气愤地喊道: “岂有此理!这卒中之疾哪是什么小病啊…唉,算了算了,跟你这莽夫说不清楚。” “就是,非我等本事不济,陈大家的病就算是把张杲大师请来,也未必能够治好啊,我等…” 那大汉越发愤怒,握着拳头冲下来一副要打两人的架势,同时口中大叫着: “你们给我滚!我家阿翁好得很,根本没有什么卒中之疾!再敢胡说八道,叫你们好看!” 两名郎中吓得脸色发白,抱着脑袋落荒而逃。 ‘特么的,还真中风了?’ ‘艹,这下难搞了…’ 赵斌得知真相,也是脸色发白。 他还以为陈路只是一时激动,被徐况的家庭状况给气迷糊了。 没想到直接风瘫了! 那还搞个屁! 就在赵斌准备撂摊子跑路时,之前那名将郎中赶走的大汉已经发现了站在大门外的赵斌几人。 待看清楚赵斌长相后,顿时眉头一皱,凶巴巴地跑过来叫道: “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你真以为那姓徐的在这里,想跑来闹事?真当我陈家是吃素的!” 随着他的怒吼声,汇聚在武馆外面的近百个游侠儿和武馆弟子们当即停下手脚,面带不善地围了过来。 一时间,居然被上百号凶神恶煞之辈团团围住! 赵斌心中大骂徐况惹出的这要命破事。 脸上忙堆起一个笑容,连连摆手朝着陈阔说道:“” “啊…陈兄弟误会,误会。我这次来,并不是找麻烦的。” 陈阔的情绪明显非常狂躁,再想到昨天被赵斌纠缠不休,哪肯就这么放过他,双手抱在胸前恶狠狠地质问道: “那你来做什么!我陈家难不成也欠你钱不成?” “这个嘛…” “哼哼,快说,老子现在心情恶劣,今天你们几个要是不交代个满意的答复,休想完整的出去!” 赵斌扫视了一圈周围将自己四人围得水泄不通的壮汉们,心虚不已。 这陈家明显是走的带黑的路子。 如今这个尴尬的情况,面对着又是个陷入狂躁的暴力狂,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发生流血事件。 流他的血。 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眼珠子一转,说道:“其实…我是听说陈老英雄得了风疾,特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陈阔一愣,随即面露不屑:“就你?” “陈兄有所不知,区区不才略通医术,曾经拜在当世名医张杲的门下学习过几年…” 赵斌根本不知道张杲是谁,反正是刚才从那两位郎中口中得知的呗。 他因为自己的眼睛能望气,算起来的确有着成为或者冒充名医的资本。 把中风之人恢复如初估计是不可能了,但是配合着找出郁气所在进行有效医治没准还真可以? 因此他也不怕被人揭穿。 除此之外,赵斌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脱身方法或者触到陈老爷子的办法了。 “张杲?” 陈阔同样不知道这人是谁,他也是第一次从刚才那两名被自己赶走的郎中口中听到这人名字。 ‘世间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当即脸色一变,低吼道:“你是不是当我傻!就你这样哪一点像是名医学生?怕是刚从那两个鸟人口中听到的名字,信口胡说的吧!” 卧槽? 居然被你猜到了? 赵斌心中怦怦直跳,感觉自己小看这莽夫了。 但以他如今炉火纯青的演技,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戳穿。 当即冷笑一声,将双手背在身后傲然说道:“你懂个屁! 本公子三岁熟读三字经,五岁接触狭义相对论,七岁正式学医背下伤寒论,九岁阅览黄帝内经,到了十一岁更是已经发现了本草纲目中的十八处错误,被张大医哭着求着教我医术我才勉强答应! 听说过这些医学宝典么?没听说过你凭什么空口白话污蔑与我?” 陈阔和周围的人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这伤寒论和黄帝内经,我的确有所耳闻,但是三字经和本草纲目是什么?” 至于什么狭义相对论,他连记都记不住... 卧槽? 搞错时代了? 赵斌纯属信口开河,这才意识到这个时代三字经还没出世,更没有李时珍这个人。 当即面露冷笑,强行弥补道:“孤陋寡闻,本草纲目是神农本草经的修订版,不过你们这些不通医术的人不知道也算正常。” 陈阔这才恍然地点点头,显然信了几分。 但随后又摇摇头说道:“这些医书名头大得很,随便接触几个郎中就能知道的,并不能证明你就懂医术。你倒是说说,你跟着那张什么的名医都学了点什么?” 赵斌眨了两下眼睛,脑海中一通搜索。 再次哀嚎自己知识之贫瘠。 但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之局,他只能随便逮着一个唬人的名号,傲然说道:“也没学太多,就学了半套仙鹤神针。” “仙,仙鹤神针!?” 周围的人一听到这唬人的名字,顿时都有种缥缈如仙,高山仰止的感觉。 山头甚至还有一只仙鹤傲然飞过… 只听名字,就已不凡。 的确配得上名动天下的名医格局啊。 尤其是陈阔,他震惊的声音都差点破音。 面对这样一个一看就难以信口胡诌而来的牛逼名词,终于瘸了。 他激动地一抖身体,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朝着赵斌抱拳躬身道:“你,你真的是师从名医,能救我家阿翁?” “那得看过才知道。” 陈阔面露惊喜,忙放低姿态朝着朝拜一拱手,讨好地说道: “好好好!啊,冒昧地问一句,公子贵姓?” “姓赵。” “赵公子,刚才是我多有得罪,还望里面有请…” 说着,赶紧示意周围的人群让开道路,弯腰邀请赵斌进入武馆。 赵斌明明心中慌的一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身后李豹四人也是额头隐有冷汗,感觉自家老大在作大死。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强装镇定跟随赵斌入了这龙潭虎穴。 第194章 真暴血管,眼高手低 第194章 真暴血管,眼高手低 “名医来了,名医来了!” 陈阔手舞足蹈的在前面带路,所过之处引来所人的目光,一个个惊奇地注视着赵斌一行人。 赵斌被看得额头冷汗直冒。 这陈阔看上去三大五粗的,没想到居然是这副‘天真烂漫’的风格,愣是凭着一己之力将赵斌放在了火上炙烤。 他懂个屁个医术啊! 不过这样一来的好处是,赵斌终于顺利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陈路... 看着眼前歪着嘴巴和脑袋的白发老头,赵斌实在无法将他和名动汉中的刀法名家联系在一起。 同时心中哇凉。 这么特是脑中风啊! 如今这副风瘫的样子,怕是血管都爆了吧! 这种情况就是真的张杲来了恐怕都没救了,就凭他这个半吊子都算不上的冒牌货? 果然小说中大侠年纪越大越牛逼的设定,都是在吹牛逼。 也难怪徐况要吓得躲起来,搞得跟过街老鼠一样。 换成赵斌是陈家人,也会选择打死他出口恶气。 作孽啊… 张路的病床前,黑压压守着十几口人。 多是他的孙儿一辈或者有些身份的弟子。 当陈阔把赵斌一通介绍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如狼似虎地死死盯着他。 一名年约三十出头,留着两撇胡子的健壮男人眼睛一眯,张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然后随意抱拳朝着赵斌一拱手后,问道:“赵公子,真是张大医传人?” “你是?” “某是老爷子座下弟子和这座武馆的副总教头,曹进齐。自古医武不分家,所以曹某也略通医术,却从未听说过什么仙鹤神针。” 你当然不可能听说过,这是武侠小说的绝学啊。 赵斌微微一笑道:“这是我老师个人根据前人经验和各家医术总结而来的针灸秘法,曹总教头没听说过不代表不存在。”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曹进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试探道:“不如这样,某就提几个方子考教下赵公子吧。” 赵斌哪懂医术? 当然不可能接受这所谓的考验。 当即一翻白眼,讽刺道:“考验?你个学武的来考验我这个学医的?既然你这么厉害不如你来给陈老爷子医治吧,在下告辞就是。” 这种以退为进的套路,他早已用得炉火纯青。 果然一听他的话,曹进齐还没说话,一旁的陈阔已经跳了出来拦住他的去路,焦急地朝着曹进齐说道: “曹师叔,你捣什么乱啊。赵公子是我请来的人,有没有真本事请他一试不就知道了么!” 这话说得极为不客气。 曹进齐眼中寒芒一闪,又飞快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苦笑着说道:“大郎误会了,我只是担心这人如果是冒充的,会害了师父。” “哼!看了那么多名医,都说是卒中。只是让赵公子看看症状想个医治的办法而已,能害到哪里去?” 说完,不耐烦地朝他一挥手,拉着赵斌的手就走到了陈路面前。 只留下曹进齐神色阴沉地和几个弟子站在人群后面… ‘这陈氏武馆的水…有点深啊。算了,又不管我的事…’ 赵斌装模作样地学着后世中医的把式,将两根手指搭在陈老爷子的胳膊上,装作在号脉。 还别说,这老头看上去七老八十了,但是脉搏跳动格外有力。 如非中风在床,还真无法想象这是个老年人的脉搏。 这么嘭嘭有力,难怪一暴血管就直接把自己冲瘫了。 赵斌心中异样,随后又在老头的无声凝视中双手按住他的脑袋开始观望气。 通过重瞳果然看到他脑部有大量暗红色郁气汇聚。 尤其是在水沟,百会,内关之类的穴窍附近,浓郁如同泥团淤积… 他心中一定。 突然起身转了个身,将老头的上半身托起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对着那几个地方用手指刺激起来。 同时双目不断观察那些郁气的变化,进行调整。 如此足足一炷香之后,在陈家人紧张的眼神中陈老爷子突然面露痛苦,抬起手指了指赵斌。 同时嘴里咳嗽了几下,咳出了一丝血沫! 似乎想说点什么! 仅这一个动作,就让陈家齐齐眼神一变,面露狂喜。 真的有效! 神医啊! 这还没动用仙鹤神针呢,就让病人有所好转!? 赵斌也有些意外。 不过随后眉头一皱,发现那些郁气并没有真正散去,只是被自己持续不断地刺激而有所扩散而已。 只怕这按摩的手段只能治标不治本,甚至会导致进一步恶化… 按照这个时代的医术,治疗卒中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针灸。 就连中医衰败的后世也有很多针灸早期治好脑中风的案例。 陈老爷子刚中风没几天,理论上是有救的。 但他哪敢对着这老头的脑袋扎针? 要是给整暴毙了,只怕陈家人会当场将他碎尸万段… 陈阔见赵斌重新扶老爷子躺下后,带着几个兄弟满脸希冀地围了过来,小声问道:“赵公子?我家阿翁可,可有救?” 赵斌的目的,并非纯粹是来看病。 而是为了替徐况擦屁股。 闻言按住那点不多的良心,故意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治病还得对症下药,你们先告诉我陈老英雄是怎么得了这风疾的?” 陈阔闻言,懊恼地说道:“还不是那姓徐的混账,把我家阿翁气病了!” “气病的?” 赵斌摇了摇头说道:“虽然姓徐的还欠了我一笔账,但就事论事,此事估计和他关系不大。” 陈家人当即反驳道:“啊?这,可这明明是阿翁和他在谈话时受到刺激而病倒的啊。” “对啊,这是大家亲眼所见,如果不是那混小子跑得快,我们早打死他了!” “就是就是。” “胡说八道。” 赵斌毫不客气地将这些人给压制了下去。 要换了平时,这么对一群崇尚暴力的牲口训斥纯粹是作死,但现在赵斌已经露了一手证明了自己确实有料。。 已然成为陈家人心目中的希望。 因此这群人只能老老实实受了这声呵斥,委屈地说不出话来。 赵斌见镇住他们,继续说道:“陈老英雄年轻时纵横江湖固然让人敬佩,但也因常年与人厮杀和打斗留下了很多隐疾…这里,这里,这里…我估计老爷子会经常不舒服吧?” 说着,在陈路的身上几个郁气堆积的地方指了一下。 第195章 双标人士,最佳损友 第195章 双标人士,最佳损友 陈阔忙不迭点头,激动的就差给赵斌跪下了,大声赞叹道: “哎呀!赵公子真神医也,仅凭号了一次脉就将我阿翁平日里的状况说了个齐活…” “只是您刚才说我阿翁并非是因为姓徐的导致卒中,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说了啊,陈老英雄年纪大了又一身的暗伤,就算没有姓徐的他也会遭此劫难。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平日里没少忧思忧虑吧?” 说完,眼神扫过在场诸人。 他来之前,就从徐况那了解过陈家的现状了。 用一句话评价就是:英雄暮年,后继无人。 否则陈老爷子也不至于因为看重徐况的能力,非但不计较他提前睡了自家孙女,还要迫不及待地推他进入武社当个管事… 不就是因为陈家子嗣不顶用,想指望日后徐况能扶持一把么? 说不定还打着让徐况入赘的心思。 但老人家显然没想到徐况这牲口这么猛,家里居然已经有八房媳妇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陈老爷子被气得脑中风,徐况的确是重要因素。 但寻根追源,问题还是出在陈家自己和他本人的身体状况、饮食习惯上。 所以赵斌也不算颠倒黑白。 最多就是,双标。 赵斌说得这么明白了,陈家人哪会听不出他的意思,纷纷面露尴尬。 尤其让他们无地自容的是,刚好还看到陈老爷子正颤颤巍巍用手比了个大拇指,似乎在同意赵斌的说法。 “啊…这…” 陈阔作为长孙,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一脸羞愧地说道: “是我等子孙不孝,让阿翁整日操心…姓徐的事情可以再议,还请赵公子先说说要如何救治阿翁吧。” 见目的有了进展,赵斌暗自松了口气。 想了想后说道:“去请个擅长针灸的名医来配合我尝试一番,或许有用。” “啊?” 陈阔惊讶地问道:“赵公子,你不是说自己会仙鹤神针么?怎么还要另请高明?” “你记错了,我只说过我只会半套仙鹤神针。顺便说一句,本公子一向眼高手低,只喜欢研究医术的本质,但对于实际操作一点兴趣也没有。 所以我没学具体的针灸之术,这么说你们明白了么?” “…” 众人无语地望着这家伙。 显然还是第一次遇到可以这样‘骄傲’地宣布自己眼高手低的存在。 这脸皮之厚实属独步天下。 但谁让赵斌是有真有牛逼资本的存在呢。 陈家人当即又一阵溜须拍马和忙碌。 去请名医的请名医,招待赵斌的赶紧忙碌起来,想尽办法要款待这个救星。 唯独被人群冷落的副总教头曹进齐神色越发阴沉和难看。 他憋着一口郁气带人离开了后宅,想了想后朝着身边一名弟子吩咐道:“去,查一查这赵公子什么来历…” “是。” 待弟子走后,曹进齐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烦躁,一掌拍在旁边的木人桩上,将木桩打得嘎吱作响. “吗的!好不容易遇到老头子突然倒下,原以为是千载难逢的上位机会,居然又冒出个小神医来…” “哼…就凭陈阔那些臭鱼烂虾,这家业注定守不住…这事绝不能让姓赵的小子给破坏了..” 曹进齐眼中寒芒一闪,有了计较。 阴沉着脸消失在了武馆之中。 “这兴元府中,有三十四户大户之家雇佣了我们武馆出去的人当护院、教头,还有一些场子和酒楼、码头,也都是我们陈家武馆的弟子门人罩的。” 陈阔带着陈朝、陈旺两个兄弟,不断围着赵斌吹嘘自家的牛逼之处。 赵斌越发觉得这陈家就是混黑的,只是他们自己还没这觉悟。 而且家族业务有些单调,大体只涉及开馆收徒和承包安保业务这两块。 每年还要给武社缴纳一大笔的费用,用来和其他势力共同维护好武社的生存环境。 虽然看上去不缺钱也很威风,但是根基极浅。 一旦家中有变,恐怕很容易就会被别的势力给取代了… “厉害厉害,不愧是有陈老英雄坐镇的好家业,实在叫人羡慕。” 赵斌言不由衷地应付了几句后,又试探地问道:“各位,既然误会解开了,日后见了那徐况不知要怎么对待他呢?” 陈阔有些迟疑,小心看了眼赵斌后开口说道:“虽然这事和他关系不大,但终究是他引起的,到时候还得让他吃点教训?” “不拖上擂台打死他么?” “啊这…” 陈阔尴尬地说道:“原本还是想的,但他好歹是…哎哟,我倒是忘了姓徐的还欠着赵公子的债呢。 不知他欠了你多少?如果不是很多的话,我陈家愿意先帮他垫上,还请赵公子能饶他一命…” 咦? 这家伙长像做事都凶巴巴的,没想到骨子里还是个心善的? 赵斌想起被徐况‘坑’了的那笔钱,笑了笑随口说道:“不多,一万两千五百贯而已。” “啥!他疯了么,欠那么多钱?” 陈家几个兄弟倒吸一口冷气。 贯可不是小数目。 万贯家财,千万之家就是形容这个时代的大富之家的。 换到后世,在社会地位上横向比较就近乎于是亿万富翁了。 以陈家的家底要积累这笔财富,恐怕也要省吃俭用两三年时间! 陈阔脸色变了几变之后,一咬牙说道:“这么多钱不是小数目。不过如果赵公子真能医好我阿翁的话,看在我家姐儿的份上我等愿意为徐况这小子填上这个坑!” 赵斌原本只是开开玩笑。 没想到这几个货居然当真了,不仅当真了,还愿意替徐况还了这笔莫须有的巨款。 他张了张嘴巴,忍不住有些嫉妒徐况的运气。 这家伙前辈子是做了多少善事,不仅桃花运不断,能遇到这样没心没肺又有钱的大舅子们。 这绝壁不能行。 看着陈阔几人那一身腱子肉,赵斌笑眯眯地点点头: “好啊,那就让各位破费了。既然这样,我以后就不找姓徐的麻烦了。” 陈阔这些武夫哪懂人心的险恶,即欣慰又是肉疼,随之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发誓日后要让那不省心的徐况老弟好看… 第196章 轻易识破,无奈之举 第196章 轻易识破,无奈之举 在陈家人焦急的等待之中,被派出去请名医的弟子很快就架着两个郎中回来了。 赫然就是之前被陈阔给赶走的那两人...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好在陈阔是个能伸能屈的真汉子,为了自家祖父当即对着两名大夫躬身到底: “两位先生,刚才全是我的错,我愿意奉上钱财百贯以示歉意…还望原谅。” 左侧的瘦小郎中闻言,脸上的怒意当即消失,咳了一声后装模作样地说道:“算了,医者父母心,老朽也不跟你计较了。” 陈阔忙又朝着此人一躬身谢道:“多谢陈大夫。” 然后又转头看向另一边那个高个子的老头,“王大夫,你…” 高个子的郎中似乎有点魂不守舍,愣了一下后才连声说道: “啊?哦哦哦…没事了没事了,既然陈小教头你都这样说了,那就当没发生过那件事吧… 对了,你们口中所说的赵神医,是哪位啊。” 赵斌挑了一下眉,意味深长地看着王姓的郎中,隐约中只感觉黑烟滚滚。 见他望向自己,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王大夫面露狐疑地审视着赵斌年轻的脸,道:“你就是自称张神医学生的那人?会什么仙鹤神针?” “嗯。” 赵斌点点头,然后不等他继续质疑,好奇地朝着一旁的陈阔问道: “怪了,陈兄你刚才让手下去请这位先生的时候,特意向请人的那位弟子交代过我的情况么?” 此话一出,陈阔等人没什么反应。 但是王大夫的脸色猛然一变。 陈阔毫无自觉地抓了下头皮,随口说道:“没有啊,也许是弟子在外面听到吧。” 王大夫忙说道:“对对对,就是去找我的那人在外面听到的。” “是么…” 赵斌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大夫,直看得他额头冒出冷汗。 突听一旁的曹进齐开口说道:“好了,闲话少说,赵神医的本事我等亲眼所见不会有错,还请三位配合早日为我师父医治。” 王大夫松了口气,忙躲开赵斌的凝视擦了把额头的虚汗说道: “没错,没错,给陈老英雄看病要紧。” 却不想,赵斌却转过身来又看向曹进齐,问道: “曹副总教头,我请人代为施针只需一位大夫。这两位想必都是兴元府的名医,应该都是手法高超之人,不知你觉得该由谁来动手好呢?” 他故意将‘动手’二字咬得极重。 曹进齐哪听不出来他的言外之意,虽然不明白赵斌一眼就能看出王大夫有问题,还牵扯到自己身上来。 但此时他已经慌得一批。 忙朝赵斌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只是略懂医术,还是赵公子你自己选吧。” “不,我要你选。” 曹进齐的脸色变了几变后,咬牙切齿又近乎哀求地说道:“赵公子,还请…口下留情。此时事关恩师能否康复的大事,在下实在不敢做这种决定。” 陈阔等人全都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不明白好端端的赵斌要去为难曹进齐。 反倒是跟在赵斌身后的李豹几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赵斌不由叹了口气。 他都提醒得这么明显了。 可这些陈家子嗣居然都没想明白其中的阴谋算计。 只能说,陈老爷子的血管暴得不冤。 赵斌知道如此情况下,仅凭他这个外人的怀疑,即使揭穿曹进齐也未必能把他怎么样。 于是摇了摇头放过了曹进齐,直接指着那个小个子的陈大夫说道: “那就劳烦陈大夫代为动手吧。除陈阔兄弟留下来见证外,其他人请出去,不要打扰。” 曹进齐和王大夫齐齐松了口气,脸色难看地随着人流往屋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曹近齐已经冷静下来,他用力握了握拳后给了王大夫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一言不发朝外走去… 王大夫脸色惨白,但也只能跟上。 孙单一直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后,面露迟疑地凑到李豹身边问道:“豹子哥,你看这事…” 李豹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说道:“二郎既然不揭穿其中隐情,恐怕是有所忌惮,这事我们还是不要去擅自干涉地好…” 孙单点了点头,随即叹道:“唉,确实不妥...这姓曹的是陈老英雄器重的弟子,我们来前他一直充当着陈家的主心骨,恐怕在陈家深受信任。 一旦真的惹出什么难堪的事来恐怕倒霉的,反而是我们这些外人和陈阔那些没脑子的莽夫…” 说完,和几人对视一眼,全都感到一阵无奈。 如果赵斌知道自家的几个心腹能历练出有这样的心机,估计反而会庆幸吧。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多少生来就是的蠢人或者聪明人。 更多的人只是经历的多了、学得多了,才变得与众不同而已… ‘手术’很顺利。 留下的那位陈大夫,不愧是兴元府名医。 手法稳得一批。 但这位名医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却是晕乎乎的。 脑袋乃是历代医生所忌讳的紧要部位,换谁都不敢轻易下手。毕竟这个时代有没有ct可照。 但是这个赵小神医,除了一开始反反复复问他脑袋那些部位可以扎针之后。 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愣是对着他一统离经叛道的胡乱指挥。 不但让他在一些重要的穴道上极其大胆地乱扎一气,还夸张得让他在至关重要的百会穴和关内穴上,反反复复连续扎了七八次银针! 虽然每一根都不深,但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有违祖制。 偏偏每一根银针,都在赵斌眼睛的观察下尽到了引导郁气的作用,到了最后都带出了一点发黑的淤血! 愣是让中风后瘫痪的陈老爷子发出了压抑了数天的痛呼声,从梦魇般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虽然还一时间下不了床需要静养,日后估计也无法完全恢复。 但至少精神状态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简直堪称神迹! “仙鹤神针…仙鹤神针…果然名不虚传,神仙手段啊…” 一统打发之后,陈大夫恍恍惚惚地抱着陈家打赏的银子走了。 临出门,还没从震惊的状态清醒过来,嘴里一直在念叨着赵斌随口胡诌的‘仙鹤神针’。 赵斌暗自侥幸。 他自问还是很谨慎的,真正扎针前反反复复逮着大夫询问,将能够施针的部位和后遗症之类的问了个清清楚楚。 确保不会引起暴毙后,才利用能够望气的眼睛指挥对方施针。 却不知,他此举日后会给自己引来多大的麻烦… 第197章 狼狈逃离,鹰犬之资 第197章 狼狈逃离,鹰犬之资 又是两天过后。 赵斌脸色发白地带着田毅、孙王二人‘逃’出了陈家。 因为他成功救醒了陈老爷子,包括陈阔在内的陈家弟子全都拼命地向他表示谢意。 这些牲口做人做事突出的就是一个‘硬’。 硬菜硬酒,硬桥硬劝。 只要赵斌敢拒绝劝酒,硬是能把哐哐哐当着他的面自己灌醉了,然后后面弟兄的前赴后继… 愣是把赵斌灌得连吐数场,还觉得不够诚意、死活不肯放他离开。 赵斌感觉自己要是再待下去将会小命不保。 迫不得已下,终于出卖了徐况的所在。 趁着陈阔这些牲口嗷嗷叫着要去捉拿徐二郎时,慌忙找准机会带着孙单和王二诚跑了出来。 唯一没跑的李豹,自然是因为赵斌的推荐下拜在了陈路门下,成为了其关门弟子。 暂时留在了陈家武馆中修行武艺。 想必有着赵斌的恩情和徐况的关系在,应该能够得到陈老爷子的倾囊相授。 三人满心后怕的策马逃出了兴元府。 刚出城没多久,就发现有一人脸色难看地牵着马在路旁等候多时了。 “为什么这么久才出来,我已经等了一天一夜了!” 曹进齐阴沉着脸死死盯着赵斌。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赵斌已经不知道被他杀了几次了。 见这人真的等在这里而没有独自跑路,赵斌眼神怪异地挑了下眉,笑道: “你也知道的,陈家兄弟们都是热情的汉子,我也算是救了陈老英雄的大恩人,他们肯定要款待款待的么?嗝~” 说着还打了个酒嗝,浑身直犯恶心。 对面的曹进齐脸色越发难看,浑身微微颤抖着,甚至数次想要策马冲过去一刀砍死赵斌。 但最终叹了口气,苦笑道:“赵文武,你让我在这等你,究竟想做什么。” “这话说得我们好像是仇人似的,难道不是老爷子让你以后跟着我混的么?” 赵斌骚骚一笑,指着身后的城门笑道:“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 诡异的是,听他这么说曹进齐居然没有反驳。 反而没好气又带着点羞愧地说道:“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我,我何至于此?” “呵呵呵…” 赵斌冷笑几声,随后突然板下脸用马鞭一指他,破口大骂道: “你也好意思说这话!真以为没了陈老爷子坐镇,就凭你那点心机还想着日后能掌控武馆不被其他人吞并? 哼!如非是我识破你的奸计,你不光害了陈老英雄也害了我等几人。到头来自己也要背上欺师灭祖的骂名被人喊打喊杀,简直愚不可及! 我能在陈老爷子面前替你求条活路,你不感激也就算了,还准备一错再错以怨报德吗!这和畜生何异?” 他每骂一句,曹进齐的脸色就难看几分,也越发羞愧。 直到最后,认命般低下头不敢再看赵斌。 原来之前曹进齐不甘心即将到手的陈氏武馆从手中溜走。 鬼迷心窍下,赶去拿下了王大夫的家人,逼迫他在配合赵斌治疗时下手暗算。 只需一针,不仅能害死陈路,也能让赵斌吃不了兜着走。 结果没想到赵斌这么鸡贼,居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王大夫状态不对,还当场找到了他这个主谋者。 虽然当时陈阔那些人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暗中交锋。 但一直处于说不出话来状态之中的陈老爷子,却将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 等到稍微恢复之后,就命人将躲在家中的曹进齐给抓了起来。 原本等待曹进齐的命运,无非是被三刀六洞,清理门户之类的下场。 不过赵斌一番询问后,发现这货纯粹是鬼迷心窍。 在发生陈老爷子中风这档子事情之前,曹进齐为人虽有私心,但也算是在尽心尽力辅佐师父一家做事。 虽然人品实在堪忧,但是一身本事也的确是真的。 尤其是随着陈路老去,陈家的威名倒是有半数是靠着此人在支撑着的。 如此一位高手,死了岂不可惜? 不就是人品差么? 他赵斌身为名动金州的大匪首,压根就没这东西。 而且对于赵斌来说,李豹虽好但节操太高,很多事情不能让他去做。 这位曹进齐既然没什么节操,不就是一个很好的鹰犬式人物? 如此掉到自己碗里的人才,不趁机拿捏和控制住岂不太傻? 看到曹进齐陷入羞愧和自我怀疑之中,赵斌故意叹了口气,安慰道:“唉,算了,看你的样子也不是无药可救。 虽然你的确犯了严重的错误,但人谁无过?我之所以在陈老爷子面前保你一命,维护住你的名声。就是看你并非十恶不赦之徒,只是一时被利益蒙蔽了心智。而且你一身本事,就那么死了实在可惜…” 曹进齐又是浑身一颤,越发羞愧,低着头的眼眶通红几乎落下泪来。 人就是这样。 要是一时没控制住犯了错后,面对外人不断的指责说不定会破罐子破摔、头铁到底。 但如果有人突然体谅他的难处和表达些感同身受的意思,心防反而就会失守。 这曹进齐虽然比陈阔那些没脑子的莽夫要精明一些,但毕竟只是个整日和肌肉棒子相处的教头而已。 哪是赵斌这个能揣摩人心的家伙的对手。 赵斌的一番安慰,终于让他最后的心防失守,一想到这么多年的努力白费和陈老爷子之间的二十年师徒情分。 终于悲从中来,情绪失控。 “我…是我做错了啊,错了啊!对不起师父他老人家这么多年的栽培和信任啊...” 曹进齐说着还狠狠给了自己几巴掌,大哭道:“只因当时师父倒下后馆内的教头和弟子们都愿意跟着我,由我来掌握武馆,我便把自己当做武馆的主人了。 前日见赵公子你居然能救醒师父后,一下慌了神居然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我简直不是人啊,啊啊啊…” 看着扑倒在地痛哭的曹进齐,赵斌身后几人对视一眼,心有戚戚。 即使赵斌自己,也有些感叹命运无常。 一步行将踏错,人生或许就是完全截然相反的下场。 其实他在面对吕婉时,有时候也会色迷心窍,做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愚蠢举动出来。 其实本质不也一样么? 呸! ‘老子是有底线的人,和这人渣完全不同。’ 第198章 一路向北,褒嫂小鱼 第198章 一路向北,褒嫂小鱼 赵斌意识到曹进齐失去攻击欲望之后,这才策马缓行道曹进齐地身边,居高临下地对他说道: “你好歹也是活了几十年了的男人,何必哭哭啼啼叫人小看了去? 你若愿意,以后就跟了我,好好去会一会这天下英豪。要是不愿,就当我们没有见过,你自去找个地方自生自灭。” 说完,一扬马鞭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孙单二人人看了眼地上的人后,也一扬马鞭追随而去。 曹进齐趴在地上沉默了一会,猛地一锤地面后用手抹去脸上的灰尘,然后翻身上马朝着赵斌一行人追去… 赵斌听着身后的马蹄声,嘴角微微弯起。 收人,是要讲方法的。 两天前他在陈老爷子面前保下曹进齐时,陈老爷子便命令他以后跟着自己。 但赵斌并不想一个对自己心怀怨恨的人跟在身边。 事后没有强行将他收入麾下,而是让他自行在城外等待。 等于让曹进齐自己选择,今后要不要跟随自己。 两天时间足以让曹进齐抛下陈老爷子的命令和对于赵斌的怨恨,做出理智的决定。 最终他依旧选择等候在此,已经说明了一切。 其实像曹进齐这样的人,半辈子寄人篱下,能让他保持忠心耿耿为陈家做事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摄于陈老爷子的威名。 而这种威名,如今显然已经被赵斌的手段和身影所取代。 用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越是自私自利的人,越是慕强,越是跪舔能随意拿捏自己的强者。 因为他们也需要一个,能够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支持自己活下去的支柱… 忠诚? 从来就不等于感情。 赵斌相信,只要自己永远能让曹进齐这样的人害怕或者忌惮,那么他这样的人才是对自己最忠诚的鹰犬。 要过褒斜道,必先过褒城。 褒城是守住褒斜道的最后一道关卡,不过却没有驻扎什么军队。 因为朝廷在褒斜道一处相对险要的地方,还设了一个马岭堡。 那边屯住着一支数千人的军队,是这条漏勺般的商道最重要的防御力量。 褒城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地理位置很好,但因为距离兴元府太近,搞得跟卫星城市一样。 往来商贩不断,愣是只路过不进去。 加上褒水到处都是礁石、浅滩,不通漕运,因此褒城就像开在闹市街上的冷门店铺一般。 又委屈,又不甘。 也正是因为这份不甘,褒城人在城外的官道旁开办了大量的茶水铺和客栈之类的生意经。 而且价格实惠,品质优秀。 成为往来商贩、旅人缓解疲劳和小憩的绝佳栖息地。 当地人晾晒的小酥鱼干,堪称一绝。 褒城人只要在5a级水质的褒水河中随便找个浅滩捞上几箩筐,在大自然的风吹日晒下将这些银鳞小鱼晒干。 纯天然,无污染,又有淳朴民风保障品质。 无论是煎煮还是干吃,都非常美味。 赵斌骨子里就是个吃货,绝对不可能不停下品尝一番。 他找了家场子挺大的铺子,将马匹交给小二看护后走了进去。 这家铺子生意似乎不错,门口还停着几辆颇为气派的马车... ‘褒嫂小鱼?’ ‘也不知这褒嫂的鱼难不难抓。’ 赵斌看着招牌骚骚一笑,随意找了个靠近河岸、视野开阔的桌子,刚准备吆喝店小二点菜。 却见一人惊疑地站起身来,朝他拱手道:“哎呀~居然能在这里遇到赵公子,真是幸会幸会…” 赵斌寻声望去,发现那人居然是郭碌! 与郭碌同桌的,还有三人,隐隐以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为首。 四人桌子附近还围着十余名孔武有力的护卫,警惕地朝着四周不断张望。 见到生意伙伴,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赵斌示意孙单三人找个位置坐下后,笑着走过去回了一礼:“没想到能在这遇到郭掌柜,真是幸会,幸会。” 说着,眼睛一扫旁边自顾自坐着喝茶的倨傲青年,面露疑惑。 郭碌面上有些忐忑,但还是硬着头皮介绍道:“赵公子,这位是我们府上的三郎君,姓郭名晨…” “啰嗦,我让你介绍了么?” 郭碌脸色一僵,忙连应了几声‘是’后,小心坐了回去不敢再吱声。 郭晨长相不俗,和之前那位郭家长孙郭金有着几分相似,只是眉眼更加细长寡淡,看上去傲气凌人。 他吹了一口茶,随意瞥了眼赵斌:“很面生,哪来的?” 这态度就像是闲着无聊,拿赵斌逗趣打发时间一样。 要换成半年前刚来这世界时的赵斌,面对对方这副倨傲姿态可能当场甩脸走人。 不过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世家纨绔子弟,不是这样的反而少见。 虽然看着来气,但这种货色好应付啊,都是潜在的肥羊。 反倒是对上全贵、郭金,江万里那种…那才叫倒了血霉。 赵斌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回道:“回三衙内,本人从兴元府来,路过这里只是想品尝一下此地的特色美食。不想扰了你的雅兴,还请见谅。” 郭金见他态度客气,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 反正在汉中这片土地上,几乎所有人见了他都是这样态度,甚至应该更跪舔一点。 他轻轻将茶碗放下,目光透过热气扫向院子里的孙单三人,嗤笑道:“风尘仆仆,不像特意出来郊游的吧。” 赵斌的目光却盯着此人身前的一套茶盏,格格不入的精美茶具显然不是这家铺子所有之物。 想来,也该是郭晨用不惯外面的脏东西,自家一路带来的。 ‘矫情,又没洗洁精,重复使用说不定比店家提供的更不卫生。’ 他暗暗吐槽了一句后,嘴上却赞道:“三衙内好眼力,我等的确准备北上。” “哦?” 郭晨来了点兴趣,“不知你北上,是要公干还是…” 赵斌其实在看到郭碌一行人的时候,就已经有所猜测了。 因为这一路走来,他已经看到了两支这样轻车简路,低调中又自带排场的队伍。 无一例外都如眼前的郭家一样,有为数不少的精悍护卫相随。 而且像郭晨这样习惯享受奢华生活的人,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绝对不会冒险去北边的金国瞎晃悠… 重要的事情... 赵斌隐隐有所猜测,看似平常的说道:“在下此去凤翔府,准备谋点小生意。” 郭晨为首的几人齐齐脸色一变,惊疑不定地打量起了赵斌。尤其是郭碌,瞪大眼睛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却不敢开口说话。 郭晨收起脸上的随意,双手合拢谨慎地问道:“赵公子该不会也是…去东湖山庄吧?” “咦?三衙内怎么知道?” 郭晨面露诧异。 一旁小心作陪的郭碌三人更是一个个脸色僵住,然后小心地站起身来,将位置让了出来。 第199章 神秘交易,中兴个屁 第199章 神秘交易,中兴个屁 看着几人的神态动作,赵斌暗暗惊讶。 他发现自己似乎小看了汪世显发来的请帖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果不其然,之前神情倨傲的郭晨居然也站了起来,朝着赵斌一拱手笑道: “原来是一路人,只是赵兄为人也太低调谦逊了吧?差点害我误会了…” 几句话的功夫,此人口中的称呼就随着态度一改再改,从一开始的懒得称呼直接变成了赵兄。 这就是顶级世家纨绔子弟的真实样子。 拿得起放得下。 既能看心情随意将人踩进泥里逗乐,也能意识到别人不好欺负后瞬间拉下脸面干戈为玉帛。 区别只是有些人有脑子,有些人没脑子。 赵斌客气地说道:“哪里,在下只是运气好有些门路的小人物,比不得郭兄内家世显赫,仪表堂堂。” 这话说得郭晨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好像都是他的优点,又好像只是他能拿得出手的优点? 他也没细想有哪里不对,只是感觉听了赵斌的奉承莫名有些腻歪和烦躁。 一伸手,示意赵斌坐下:“赵兄谦虚了,既然你我同路,不如坐下详谈。” 说着,扫了眼郭碌三人。 一张桌子只能坐四个人,既然赵斌要坐下,这几人只能乖乖坐到旁边去了。 赵斌也不客气,笑眯眯地坐了下来。 只是在心中将这郭晨打上‘有点脑子、但不多的肥羊’标签,毕竟这样的话都听不出来好歹,又能心机到哪去呢? 显然这货已经硬生生被险恶的生存环境,给逼迫成了一头心思深沉的小狐狸。 并且正在朝着成精的狐狸,一路狂奔。 赵斌如今已经不太在意被人追查身份了。 不过考虑到赵府和金州郭家之间的巨大差距,他不等对方细问反客为主,先开口问道: “郭兄,冒昧地问一句,你们郭家远在金州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前往东湖山庄?” 郭晨闻言一愣,随后笑道:“赵兄说笑了,金州如今也属于利州路,而且如此大的买卖仅凭兴元府恐怕吃不下,自然要来分一杯羹。” 赵斌心中澎澎直跳,脑子更是‘卧槽’不断。 什么大生意,居然大到整个兴元府都吃不下!? 这可是汉中首府啊! 经过两宋近三百年的发展,汉中早已不是宋朝以前那个人口稀少的化外之地了。全国三分之一的赋税和粮食供给,都要经此沿着汉江流向江南。 在整个西川五路之地,也就成都府能压兴元府一头。 赵斌心中充满了疑惑。 就金国如今那副穷酸样,还能搞出这么大的噱头来? 不是赵斌有偏见,而是金国经济已经崩溃,这几年着实传了不少的离谱消息到大宋。 比如朝廷对民间进行类似于抄家的强征税收,甚至地方封臣为了收集粮草不惜屠杀自己治下的百姓。 如果以上可能是抹黑,那么年前金国朝廷传来的骚操作就让人哭笑不得了。 去年巩昌府发生了叛乱。 负责镇压的就是当今金国的柱石京兆府执政、陕北诸路元帅完颜合达。 事后为表彰他的功绩,金帝完颜守续赏赐了50两黄金。 然后没了。 50两黄金,满打满算也就价值600两! 一个镇压几万人兵变的诸路大元帅,居然只被赏了600两。 这还是那个动不动封赏一大块土地,无数牛羊的大金国么? 虽然只是个例,但也说明如今金国财政有多窘迫。 其实不仅仅是财政,如今的金国自上而下透露着一种苦苦压抑的疯狂和矛盾。 如同东北大乱炖一样,已然被元蒙人步步紧逼的火候,给炖成了一整锅糊涂菜。 从上到下,充满难以调和的尖锐矛盾的同时,又因为亡国的危机不得不围拢在完颜守续身边。 完颜守续本人,更是这种矛盾的最好体现。 此君也算得上英明神武,胸怀沟壑,并且眼光独到,在位期间提拔和重用了不少的金末能臣悍将。 比如完颜塞不,完颜合达,武仙、完颜陈和尚、郭蛤蟆等名将。 就连被世人评价为自私怯弱的完颜白撒手底下也有一帮能干之才(此人在之前的北失南补战争时期曾攻破兴元府、洋州等地)。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能打。 其中以完颜塞不最具帅才,早年面对南宋和西夏的战争中几无败绩。 其次是完颜合达,虽然被元蒙国师国王木华黎打得狼狈不堪、损兵折将。 但还是能够勉强进行周旋,偶尔偷个鸡什么的,算得上是一位合格的帅才。 而完颜陈和尚和郭蛤蟆同样是极其牛逼的猛将,堪称金末双壁。 尤其是前者,历史上在不久的将来会分别以四百对八千,一千敌一万正面击溃强大的元蒙铁骑。 其麾下统领的忠孝军精锐骑兵威震天下,数次在蒙金战场上逆转形势,另元蒙人闻风丧胆。 而且他在这两场风光无限的战斗中战胜的对手,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杂牌军。 前者是和木华黎并称蒙古四杰之称的赤老温。 后者同样是成吉思汗倚重的四獒之一的速不台。 陈和尚所虐对象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名将中的名将。 实属牛逼,说他是当世第一神将也不为过。 另一边,在统治糜烂的黄河防线东部地区中,以武仙为首的九大地主武装也在进行如火如荼的抗蒙战争,勉强也能够顶住元蒙入侵甚至发动反推。 可为什么完颜守续没有中兴成功呢? 除了元蒙人确实战争潜力强大外,他本人其实也充满了矛盾和性格的扭曲,始终在英明神武和偶尔的疯狂崩溃之间横跳。 最让人吐槽的是完颜守续太懂帝王心术了,当以上那些人达到一定的‘标准’之后,就会被他闲置或者拿捏。 金国最具帅才的完颜塞不已经被叫回去当丞相了,其后再没统领军队的机会。 不久的将来,完颜合达也要开始被完颜守续的宠臣移刺蒲阿不断拿捏,如果不是完颜塞不保下他,差点沦为阶下囚。 从此再不敢冒头自作主张。 就连贪婪自私出名的完颜白撒也会步其后尘,召回汴京去挂个宰相之名,被迫和底下那群能力强大的手下们分开,整日在家醉生梦死… 其他的诸如郭蛤蟆、完颜仲达之类的汉将就更别说了,全都被安排地明明白白。 面对此中种种。 完颜塞不本人曾忍不住吐槽,自己一介武夫,瞎屁不懂居然要整日处理国家大事,不如回家等着上吊算球。 言外之意不外乎:中兴个屁。 第200章 东湖山庄,西夏和尚 第200章 东湖山庄,西夏和尚 赵斌只是出于礼貌随意和郭晨寒暄了几句后,就回到了自己这边。 然后各自保持着距离北上。 究其原因,是赵斌还没有和金州郭家平起平坐谈合作的资本。 而且郭晨此人纯粹是被郭家派出来刷脸的,真正负责具体生意的反而是他身边跟随的郭碌三人。 无需着急。 又是三天。 风尘仆仆的一行人连过七八道关卡之后,终于过了斜谷口来到了金国人控制的凤翔府地界。 因为手持当地新贵汪世显的名帖,金国的守关将官非常客气。 派人一路护送了他们几十里路来到渭水旁,直到能看到凤翔府的城池才客气的告辞。 紧接着又有专船将几人送过渭水,直接送到距离东湖山庄最近的码头。 全程特事特办。 这让赵斌越发意识到,这次的聚会恐怕涉及了金国的很多实权人物… 他看着远处规模和兴元府差不多雄伟的城池,越发好奇在东湖山庄中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 东湖山庄,位于凤翔府东门外东湖之畔。据说这东湖还是当年苏东坡,在凤翔府出任知府时修葺而成的。 只可惜世人更多只知道临安府的西湖,而没多少人知道还有个同因苏东坡而扬名的东湖。 金哀宗时期,在关中地区设置了两大行省。 平凉行省和京兆府行省,分别由完颜白撒和完颜合达坐镇。 何为行省? 行台尚书省,可以视为高度凝聚地方军政权力的迷你小朝廷。 这是建立在金国分封制度上的一种变种,以便让行省主官得以集中军政大权的放权行为。 行省执政拥有极大的权力,可以有效应对突发的战争。 但要说到当前格局下关中战略意义最大的城市,还得属凤翔府。 凤翔府坐镇于关中平原西口,渭河北岸,乃扼守陕甘咽喉之要地。 一旦占领凤翔府,东可绕过渭水、泾河夺取京兆府、直面潼关,南可攻略汉中,西可直入陇右,北可过凉州直通塞北。 反之,如果不先拿下凤翔府,那么在秦岭和黄土高原的夹持下,入侵的军队就像被两只大手夹住咽喉一般难受。 天然就给敌人附带一种孤军深入的彷徨。 金国也知道凤翔府的重要性,所以指派了完颜仲元(花帽子军的郭仲元)这个防守专家镇守凤翔府。 同时充当着平凉、京兆两大行省之间的政治矛盾缓冲地带。看似受到重用的完颜仲元其实只是个夹在中间的受气包和小透明。 过了渭水又往北行数百米,就到了风光秀丽的东湖边上。 汪世显安排的人已然等候在道路两旁,见到赵斌等人后恭恭敬敬地收走赵斌几人手中的马匹。 然后请他们上了花船,直入位于湖北岸的山庄别苑之中。 这服务和排场,让赵斌恍然有种回到后世五星级酒店的感觉。 原来不是这个时代缺少好的服务意识,而是他没有资格享用而已。 自古以来每逢王朝末世多会呈现两极分化:穷到叮当响的朝廷官府,以及穷奢极欲的达官贵人。 东湖山庄的亭台楼阁、精美奢侈自然不用多说。 更有一排排花枝招展的女真侍女,以及络绎不绝端着美酒美食往来的仆从们,看得赵斌几个来自大山深处的土包子啧啧称奇。 几人也不敢在这种场合找存在感,入住山庄之后,尽量保持着低调。 一连两天,赵斌一直低调地混迹于山庄各处和一场场宴会之间,摸索着情况。 正主汪世显等人始终都没出现,不过该到的客人已然来得差不多了。 赵斌发现,除了一开始遇到的金州郭家之外,光是从事两国边境贸易的宋国‘大商会’就有十三家。 但是这一次显然不是简单的商谈贸易合作, 所以除了一个西域来的手段通天的边境大商人外,都是如郭家一样至少派出了身份比较重要的家族成员,代表商会背后的势力前来镇场子和表达诚意。 这十三家豪强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杨家。 来此的杨家分为两支,分别来自兴元府杨家和天水杨家。 兴元府杨家来的人由一个叫杨琳的中年文士带队。而天水杨家,派来的子嗣名为杨渊,是一个二十出头的英武青年。 两家源自一族,算起来都应该是杨业的后人,如今却已经分成了文武两门。 兴元府杨家改走书香门第的名门路线,而天水杨家则是坚持着老本行将门世家。 两家文武分家,不过从这两天表现出来的样子看,关系还算亲近。 最牛逼的是,无论是杨琳还是扬渊都是其他人所追捧和推崇的存在。 除了郭家之外,也就只有庆元府李家,沔州高家,以及巴州田家的来人和他们交流时保持着大致平等的底气… 杨家为什么这么牛逼? 据说除了祖上风光外,还能和当今太后能扯上一些关系,属于远亲。 就是那个勾结史弥远强行扶赵昀上位的杨太后… 除了这些宋国的客人外,此次汪世显等人还重点邀请了一些从西夏而来的人物… 赵斌在这两天中,就和其中一个西夏来的老哥混得还算熟络了。 “管他什么时候来人呢。” 坐在对面的党项大胡子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他的头上带着顶极具宗教特色的奇怪高牌帽。 乖巧的女奴跪坐在地上,稳稳将切好的一块肥油相间的羊肉递进他的嘴里。 此人满足地就着亭外秀丽湖景咀嚼着食物,似乎对吃充满了莫名的热情。 完事后,拍着滚圆的肚子对着赵斌说道: “至少这些金国人的还是很大方的,任我等一连数天都在这样的好地方白吃白住。” 这家伙是个大和尚。 大白高国来的高僧,自称是西朝帝师白沙大师的弟子… 姑且当他是个高僧吧,毕竟西夏就两个东西很奇葩,一个是母系社会,一个就是强行标榜佛教圣地。 女性在西夏地位崇高,子娶母嫂司空见惯,而且娶回家是为了给家里有个拿主意的人。 导致妈宝男横行。 第201章 一国财富,时代浪潮 第201章 一国财富,时代浪潮 佛教更是西夏人的精神支柱,也是自以为重要的文化输出和外交手段。 当年李明德就曾经为了得到一卷佛经,向南宋朝廷提供了70匹最好的西夏战马。 除此之外,西夏还专门为佛教设置了帝师制度。 只不过西夏皇室可能有点走火入魔,只要听到哪里有高深佛学就会不远万里派人去求取,无论藏传、禅宗亦或者原始的印度佛教,都是一视同仁… 强行融合。 不过赵斌个人觉得可能是大宋这边的禅宗有些不够奔放能打,所以这些西夏和尚最终更偏向于喇嘛或者印度来的原始佛教徒。 生冷不忌,还能占地为领给自己谋好处。 比如眼前这位姓嵬名、名赖也的党项贵族和尚,本身就有一块封地。 赵斌至今分不清他到底算僧人多一点,还是贵族多一点。 但他不敢问,因为这家伙和他那群凶神恶煞的手下佛法或许说不出什么东西来,但是恼羞成怒后拔刀的速度绝对不慢。 这一点看他们麻利地将桌子上的烤全羊乱刀分尸就知道了… 赵斌愣是没抢到一块中意的好肉。 他不爽地将匕首一刀捅在羊脖子上,随口问道: “赖也大师…家中有马?” 其实赵斌看到山庄中有不少西夏人出没的时候,已经对这场庞大的生意隐约有所猜测了… 既然有了南宋来的买家,自然得有卖家。 此时的金国,看上去可不像是能提供大量财富和机遇的卖家。 那就似乎只剩下这些家伙了… 这猜测非常靠谱。 亡国在即,不趁着最后疯狂捞一笔,日后这些习惯了吃喝玩乐的西夏贵族们怎么跑国外安逸生活? 赵斌自从猜到这点后,已经不止一次在心中疯狂呐喊: ‘一个国家的财富!’ ‘你大爷的,这才叫真正的大时代啊!’ ‘我赵某人何德何能,居然能掉进这历史的漏勺之中,分一杯羹?’ “没有。我一出家人,早就把领地一切交出去送给寺庙了,嘎嘎嘎…” 嵬名赖也又发出渗人的怪笑声,大大咧咧地一拍肚子说道;“但我知道哪里能弄到最好的马。” 赵斌了然。 这逃税漏税的手段早几百年就被汉人的老祖宗们玩花了,党项人看样子还是过于老实了。 他又担心地问道:“可我听说铁木真已经发兵南下了。” 嵬名赖也脸上恣意的笑容总算是淡了几分。 不过也没有赵斌想象中的在乎,他嗤笑道:“所以才要趁着还有时间弄些不饿肚子的本钱啊。” “高,实在高。” 能有如此深谋远虑的子嗣在,嵬名家族何愁不灭? 不过赵斌也知道这不能全怪嵬名赖也不讲武德。 实在是西夏那些帝王太操蛋了。 金国好歹还出了个金哀宗,能苟延残喘个十年八年的,甚至一度看到了中兴的希望。 但是西夏皇室那些奇葩,至死都在相互倾轧搞内斗。 尤其是最近十几年的操作极其离谱。 元蒙人虽然凶残,但还是很重视维护内部规则、乐于善待属臣的。 如果他们一心跟着成吉思汗打天下,就凭党项人羌人出身的种族身份,估计最后也能混得不错。 但西夏皇室在这方面却一直表现得反复无常,疯狂作死。 这也就算了。 既然不甘心给元蒙当狗,那至少表现得随意一点吧。 但是他们不。 连伪装一下,出工不出力都不懂。 在攻打金国的时候是真的卖力,为压制国内的反对声,甚至不惜逼迫底下的贵族们透支家底地去打。 这还不是最骚的操作。 西夏人还会在三方打到头破血流的关键时候会突发灵感,突然就撤兵不干了。 留下元蒙主上独自一人在寒风中凌乱。 正常人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脑回路。 不过话说回来,西夏皇室从李元昊乃至其爷爷李继千开始就表现出相当程度的暴虐、昏聩了。 在此以前的党项人可不是这样的,一直以忠诚朴实和恩怨分明着称。 党项人,准确的叫法应该叫党项羌。 党项羌有着类似母系氏族的传统,可以说他们的历史就是三位女性的历史。 第一位,吐谷浑念正公主。 羌人起源于河煌以西地区,早在商周时期就有‘王上开门逆羌’的说法。 这羌字就有羊和代表武器的戈融合而成。 党项羌最早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北魏,鲜卑人全面接受汉化的时期。 其中一支拓跋鲜卑不愿接受汉化南迁的命运,逃到了吐谷浑占据的河煌地区,双方发生了激烈的民族融合。 最终以拓跋氏娶吐谷浑公主念正的联姻方式,融合两族形成了特殊的党项羌。 第二位女性,文成公主。 不同于其他羌人,党项羌受到部分汉化的影响对土地极为依赖且极为团结,始终保持着群居的习俗。 并且受母系文化和佛学影响,推崇忠诚善良、有仇必报的道德标准、 不好惹的同时侵略性其实并不强,因此使得他们大部分时候和吐谷浑、周边势力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但当时的党项羌和吐谷浑夹在吐蕃帝国和隋、唐帝国之间,一直饱受战争摧残和折磨。 直到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部,两边进入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停战时期。 党项人因此得以获得和平的生活和发展,感念文成公主的仁慈,开始依附唐朝内迁到了甘陕和宁夏地区。 因唐朝善待这支党项人,因此直到唐灭亡,党项人一直保持着较高的忠诚度,在唐朝中后期数次成为挽救唐王朝的急先锋。 被赐国姓李氏。 实际上党项羌也自始至终以李唐后人自居,西夏官方名字虽然是大白高国,但真正的口头称呼一直是唐兀特。 第三位改变党项人命运的女性,叫做佘赛花。 没错,就是杨家将中的杨家主母佘太君。 随着契丹人崛起和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人,党项人的土地和辽国接壤,并且很快在契丹人强大的武力威胁下屈服了。 但是辽国却在逼迫党项人归附后,下了个作死的决定,要把陕北以西的党项人全都迁徙到辽东去种地。 以夺取党项人历代盘踞的富饶土地。 党项人被激怒,再次和契丹人进入不死不休的敌对状态,双方进入了为期十几年的惨烈战争。 恰在这个时间段内,杨家崛起。 当时代表着党项重要一支的折氏家族的小公主佘赛花,嫁给了还没有解锁杨无敌成就的小年轻杨业,从而谱写了杨家将的传奇故事。 党项人也以此为契机随杨家一起归附北宋。 一直持续到李继迁、李明德父子反宋立夏。 第202章 宋黑历史,做出选择 第202章 宋黑历史,做出选择 其实西夏独立这事,站在客观的角度来说真怪不了李继迁。 毕竟世人都清楚宋廷对将门、军阀是什么态度… 当时的宋太宗犯了一个和当年辽国一样的致命错误,想要把党项人占据的夏州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要对党项人进行大规模内迁。 且手段极为酷烈压榨,连李继迁的老爹都被弄死了。 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李继迁只能和心腹混在送葬的队伍里逃出银川。 最终逃到一片小沙漠中,跪在先祖拓跋思恭的画像前发出了一番痛彻心扉的叛逆宣言: “李唐以宽厚待党项人,我李氏当携土入唐,献上自己的忠诚。如今宋帝却只知压榨和猜忌,党项人要夺回属于祖辈的故土!” 至此之后经过他和自己儿子的不断努力,西夏立国。 (顺便说一下,北宋当年曾赐内附的党项人赵姓,被认为是一种耻辱,但又不好明着嫌弃。所以取了个嵬名氏来应付这场赐姓,也算是赵宋的又一段黑历史了。) 也许是拓跋思恭冥冥中有所感应,不愿再护佑这叛逆的子孙了,这一跪,让党项人的节操也给跪没了。 不知道是真的从此以后嵬名家的血统出了问题,还是因为皇室一直流行当妈宝男的缘故? 从此党项皇族再无祖辈们的淳朴和忠良。 奸邪辈出,昏君不断。 据说还尤好喝奶… 赵斌的脑子越想越飘、越想越乐,只感觉这个混乱的时代虽然残酷,有时候还蛮有趣的。 却听旁边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赵公子…” 赵斌转头一看,发现是前来对自己敬酒的郭碌。 他的姿态摆得很低,显然是因为被赵斌能够单独收到汪世显的邀请,给震到了。 说起这事,赵斌也哭笑不得。 他作为十三名南宋来的受邀者之一,自然逃不过其他人的探底。 赵斌这次是真没忽悠人,直接将自己刚刷出来的兴元府赵府后人身份拿了出来。 本来已经做好了被鄙视的准备。 结果愣是被人质疑他背后另有来历… 因为没人相信一个家道中落,被所有权贵排斥的赵府能够被金国人发帖邀请… 这误会,只能说妙极了。 “啊,是郭兄啊,来来来,快请坐。” 这位可是导致这场机遇的始作俑者,赵斌当然得热情招呼。 他赶紧挪了下位置,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 郭碌压根没想到自己才是赵斌能来这里的恩主。 他露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小心用半边屁股挨着凳子坐下,然后举杯朝着赵斌作小敬了下后一口闷掉。 舔着脸说道:“赵公子太客气了,你称我为郭掌柜就是。” 赵斌笑了笑,也很给面子地举杯喝了一口。 “郭兄见外了,你可是我重要的合作伙伴,何必在乎这些虚礼。” “好好…” 眼见郭碌欲言又止的样子,赵斌知道他是有话想对自己说。 朝着对面的嵬名赖也告了声罪后,起身朝着凤鸣阁外走去。 郭碌立马跟上。 待两人来到栏杆旁后,赵斌望着湖对面若隐若现的一艘楼船说道:“郭兄,可是有话要说。” 郭碌点点头,露出个愁苦的表情,小声说道: “不瞒赵公子,我能被派来辅助郭晨,除了身份和他较为亲近外,还全仰仗了此前和赵公子之间铺好的买卖路子…” 赵斌点点头,他和这郭碌的合作还算愉快。 两人如今相互替对方销赃,全都受益匪浅。 郭碌继续说道: “只是他得知你能受邀参与此次聚会后,一直对你的事情比较好奇,我,我只得交代我们之间的合作…” 赵斌眉头一皱,暗道麻烦。 他自己的产业链和销赃渠道还未建立起来,郭碌无疑是他当前最重要的补货和出货渠道,一旦出现问题那乐子就大了。 毕竟汪世显邀请他来,就是因为误会了这一点。其后不出意外必然会说起在这方面合作的事情。 “郭晨什么意思?” 见赵斌没有生气,郭碌先是松了口气,随后苦笑道: “他在同辈中排行第三,且不是夫人所出…总之他不出意外的话今后也是需要独立出去的。” 赵斌了然。 这不就是郭碌自己当年的翻版么? 两人其实都是庶出。 区别可能就是郭晨比郭碌当年在家中可能更受宠一点,能够负责监管家族的生意。 但本质都是一样的,属于不被重点培养,又有点地位的豪门子嗣。 如无意外,以后最好下场就是被萌荫个官身,靠自己慢慢往上爬。 “我明白了,他想要占了你的生意是吧。” 郭碌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 赵斌面露同情。 郭晨想要强行抢夺郭碌这个‘族叔’的生意路线,以郭碌如今的处境和地位恐怕难以反抗。 赵斌那条路子,按照如今的走私规模,每年的三月到十一月之间都是可以开张的。 仅郭碌个人一年的分红估计能达到上万贯之巨。 他当然不会甘心失去。 赵斌飞快在心中权衡着利弊。 要是放弃郭碌和郭晨合作,显然交易的数量和货物种类将会大幅度飙升。 但另一方面来说,赵斌暂时并不需要这些额外的货源,他更愿意靠着发展赵家庄自己的产业解决货源供应。 而且郭晨此人相比于郭碌难以掌控和拿捏太多了… 相反对于郭碌来说,赵斌无疑是他最重要的退路,绝不敢轻易搞幺蛾子。 想到这,他有了决断。 “郭兄莫不是忘了?” “什么?” “赵某一向说话算话。既然答应过你今后这条商路只属于你一人所有,就不会轻易反悔。郭晨如果想和我合作,他可另外派人来商谈,只是不知道你自己顶不顶得住这压力了…” 郭碌先是一愣,随后欣喜若狂。 他有些感动地朝着赵斌一拜,连声说道: “多谢赵公子,多谢赵公子!只要赵公子不嫌弃在下,其他人如何能够得趁? 我好歹也是他的长辈,最多分润他一些好处就是…太好了太好了…” 赵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随后趁机问出了心中的一些疑惑: “郭兄,实不相瞒我对做买卖其实并不是太熟,为免到时候闹出笑话来还不自知,你可否为我解一些疑惑?” 郭碌心情大好,立马大包大揽说道:“赵公子尽管问就是,我一定知无不言。” “那就多谢郭兄了…” 赵斌谢了一声,趁机问道,“这次的大买卖应该是替西朝那些人销赃吧?不知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我有些地方不甚其解。” 第203章 骇人利益,一舞惊鸿 第203章 骇人利益,一舞惊鸿 郭碌毫不犹豫地解释道: “不错。我听家中收集到的情报所说,这次买卖是西朝和金国的一些大人物牵头的。想在元蒙人打进来之前将尽可能多的财富转移出来。” “但因为金国常年战乱、市场混乱,短时间内无力消化那么多的东西,所以只能运往咱们大宋换成茶米粮布之类的紧俏物资。” 郭碌舔了下舌头小声说道:“我还听说,这些财宝除了少部分走天水军入关外,大部分都会经褒斜道入汉中。 因为都是私货且数额巨大,其中涉及的方方面面不是一两个家族能够搞得定的,所以才会需要那么多人参与共同谋划。” 猜测果然成真,赵斌心中怦怦直跳。 强忍着激动问道:“那依郭兄之见,这次交易会达到多少金额,又会是些什么物品呢?” 郭碌已经当了几个月的商队掌柜,对于经商显然也有钻研,略一思考后目露贪婪地说道: “总量不好说,不过既然邀请了那么多有大家族支撑的商会一起参与,没个几百万贯的利益估计拿不出手…” “至于货物的种类么,我估计多是珠宝玉石、首饰珍宝,武器装备,以及奴隶和牛羊马匹之类的吧…反正这群一心出逃的党项蛮子绝对会不顾一切将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带出来的…” 几百万贯! 还是利润! 赵斌吞了口唾沫。 一百万贯什么概念? 大宋禁军是出了名的地位低待遇高,一年的年俸在30~50贯之间,一百万贯可以供养两三万大军一年了! 要是换成养成费用相对廉价的金军,估计不是养军队的问题,而是从无到有都能够招募出两三万的正规军来! 集中到一人身上的话足以让汪世显飞快成为关中举足轻重的军阀! 而且,这可能只是第一批货物的利益。 估计一旦形成良性循环之后,利润将会非常惊人! 财帛动人心。 不仅动人心,在这样一个乱世更是代表着实力。 赵斌开始寻思起来,自己怎么样才能够在其中分到一杯羹。 结果他悲剧地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任何竞争的资本。 以天水杨家为代表的势力,估计只要保证渠道的畅通,就能够轻易获取大量的好处。 而赵斌实际上根本没什么权势,在这场以权谋私为主的交易中注定难有竞争力… ‘不过…也未必真的一点都插不上手…’ 赵斌摸着下巴,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了一点不成熟的想法。 就在他琢磨着具体该怎么操作分润好处的时候,突听直到一声爽朗的笑声,从湖面上传来。 一艘楼船,破浪而来。 楼船之上站着一名锦衣玉带,年约三十上下的男子。 正主们终于粉墨登场。 此人人未到,让人好感满满的男中音已经飘扬而来: “诸位久候了,还请原谅汪某怠慢了啊…” 得到消息汇聚过来的各大家族代表们,纷纷来到湖边码头处迎接。 等楼船到了岸边,众人才看清楚那男子的长相。 皆是暗赞不已。 汪世显人高马大,气宇轩昂,脸上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最难得的是,他的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洒脱豪放的感觉。 虽然有作秀的成分,但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种从容和爽朗大气,让人好感凭生。 此人据说有汪古族人血统,不过他更喜欢研究汉文化,反而对元蒙文化并不感冒。因此一直在金国效命。 他的身后,还跟着三名锦衣玉带气势不凡的男子。 左侧一人,年约三十出头的黑面大汉,着汉人便装。身材高大,散发于脑后、长着一张马脸,看上去略显消瘦。 此人全程冷着一张脸,似乎心绪不佳。 站在最右侧的那人面膛如枣,身材不高却异常敦实,隐隐给人一种拥有无穷爆发力的感觉。 此人顾盼间虎踞狼视、眼神自带寒芒,每个与他对视的人都会莫名感觉心中发毛,下意识的将视线移开。 最后一个站在中间的,则是标准女真人贵族打扮的桀骜青年,审视着在场众人眼神中充满着不屑。 赵斌混在人群边缘一起迎向来人。 两边之人彼此照面,自然需要讲究礼仪。 人群中既有抱拳的,有单手抚胸的,有双手交叉扶胸行礼的,甚至还有稽首念佛号的,几乎各不相同。 汪世显看得有趣又发出一阵爽朗大笑: “外面风大,各位里面请,汪某备好了本地特有的各色美食,还请先饱餐一顿,容后我等再商议‘大事’!” 然后大手一挥被人群簇拥着朝早已备好宴会的山庄内部走去。 ‘麻的,又要吃…’ 赵斌一想到这两天的大鱼大肉,差点腻得反胃。 其实在场之人,除了如嵬名赖也这样少数热衷于吃吃喝喝的存在,根本不关心吃的是什么。 而且也根本不饿。 一个个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大买卖的具体内容。 但架不住作为主人的汪世显等人要维护热情好客的名声。 只能食之无味地进了大厅,一边和人口是心非地吹牛打屁,一边看着女真妹子们别具风格的舞蹈和才艺表演。 说起这些妹子,据说都由获罪的富户、官宦之家女子充奴的官奴,专门用来招待往来贵客的。 只要有大胆的想法,多大胆都是可以的… 咳咳,正经人肯定不关心这些内容,所以就此跳过。 直到一名黄衣纱裙的女子,带着若隐若现的诱惑,如惊鸿般在群芳中脱颖而出的那一刻。 赵斌发现自己突然找回了大胆想法的勇气。 此女子带着面纱,身材在高挑挺拔与轻盈玲珑之间白里透红,气质在风姿卓越和放浪形骸之间媚眼如丝。 端的是又白又大又深不可测。 ‘卧槽,尤,物啊!’ 赵斌的意识中,突然对这个曼妙的词汇有了最好的图文注解。 随着女子魅惑的舞蹈,现场瞬间两极分化。 一部分如孙单这样脸皮薄的随侍,全都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只敢捂着袖子偷看。 还有一部分如赵斌这般生冷不忌的,则看得津津有味,直抹口水。 “此女子何人也!本公子要了!” 第204章 一掷千金,王不见王 第204章 一掷千金,王不见王 眼看着一曲靓舞落下、女子就将退场时,突然一声惊呼从不远处传来。 赵斌顺势找到了敢于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抒心意的勇士。 赫然发现就是那位金州郭家来的郭晨。 赵斌刚想吐槽,就看到郭晨对面的杨琳也站起身来,不屑地怪笑道:“郭公子如此猴急实在有失体统。” 随后也不管失态的郭晨,朝着汪世显一拱手说道:“如此佳人,当盈重于心方显诚意,在下愿以这位姑娘身量等重之白银,一亲芳泽。” 即使以在场诸人的富庶,依旧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女子凹凸有致,身材高挑,一百来斤还是有的。 按照宋朝一两银子40克不到算。 那不得2500两? 这都可以换一座小型农庄了。 还只是为了一亲芳泽。 汪世显还未说话,被抢了风头的郭晨已经不顾身边郭碌几人的拼命暗示,冷笑道: “杨琳,区区这么点银子也好意思显摆,本公子出5000两…” 对面的杨琳脸色一变,看向身旁一名二十四五岁的男子。 这人微微一笑,起身说道:“郭兄果然出手阔绰,不过在下也对如此美人心动不已,愿出一万贯。也无需她做什么,来我身边陪着喝杯酒就是了…” 这人虽然没有直接怒喷,但言外之意无疑在嘲笑金州郭家出来的人缺乏教养。 同时也秀了一把自己的实力。 郭晨终于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顿时脸色发白,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一老者拉住,凑在耳边嘀咕了几句。 这才心有不甘地坐了回去。 等到这处闹剧过后,汪世显大有深意地看了眼压制住郭晨的年轻人之后,大笑着朝着场中的那名女子说道: “哈哈哈…燕奴儿还不去献酒一杯,谢过渊公子?” 被称为燕奴儿的绝色女子掩嘴轻笑,如一阵缓缓飘动的香云般来到杨渊身前。 似在眉目传情之中,酥里酥气地举杯轻垂皓首:“燕奴儿敬公子,多谢公子怜爱,为奴儿解围…” 那声音,那神态,即使赵斌曾经阅览群片都有些顶不住。 别说其他眼睛都快冒火的牲口了。 杨渊眼中一荡,但很快恢复清醒,接过女子手中的酒杯后与她饮了一杯。 “多谢公子…今日恩情奴儿记下了。” 燕奴儿朝着杨渊俯身一礼,若隐若现间又是幽幽一叹,带着一抹无法描述的遗憾和愁苦随舞女们退场。 那一声轻叹,几乎让所有人脑海中都浮现出一个身不由己,被迫为奴的绝色女子形象… 真是可怜又多情... 直到那曼妙的身姿再也看不见之后,在场许多人才满脸不甘和心疼地将目光收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斌在感觉那女子在路过赵斌桌前的时候,眼带媚意地扫了自己一眼。 害得他差点小心肝嘭嘭直跳。 ‘错觉,错觉。’ ‘咱虽风度翩翩、英气逼人,但绝壁不能毫无根据地自恋。’ 荷尔蒙集体退去之后,在场诸人突然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汪世显微微一笑,趁机大声说道:“汪某已经酒足饭饱,不知各位可曾吃好喝好?” 众人神情一震,当即将之前那点旖旎抛之脑后,知道重头戏来了。 之前出了风头的杨渊,俨然成了领头之人。 他率先起身回应道:“在下早已等得有些急了,王总管如此安排甚好。” 其余人等,随之纷纷呼应。 赵斌一下回过味来了。 感情这位一掷千金的杨公子不是冤大头,而是在秀实力为接下去的合作铺路。 那一万两一杯酒的奢豪,无形中压制了其他同行,也给金国的汪世显等人留下了底蕴强大的印象。 无疑将在接下来的利益分配中获得极大的优势。 这些大家族之间的套路,果然够深。 那么那个郭晨呢? 也是在显示实力么? 赵斌看了眼郭晨,发现这货还探着脑袋心有不甘地朝着门外张望,顿时哭笑不得。 看样子金州郭家很有自知之明啊,估计也知道距离太远,派这家伙过来参与纯粹是过来维护家族地位和存在感的吧… 毕竟大家族讲究王不见王。 要是今日来的是郭金,恐怕郭杨两家真的会为了面子和话语权撕破脸。 所以有时候,用这种方式让出主导权看似吃亏,实则是一种非常明智的作法… 郭家的地位放在哪里,该有的利益也少不到哪里去。 只是可怜了郭晨自己,未必知道上一代的老阴比们的用意… “诸位请随我移驾内堂,商议正事。因此事事关重大,各位的随从还是留在外面吧。” 汪世显说完,与身旁三名同伴一起起身朝着后堂走去。 杨渊等人也齐齐起身,连同西夏来的那批人一共二十来人齐齐涌向后堂。 赵斌迟疑了,交代曹进齐等人保持警惕之后,也起身随着旁边的奎名赖也一道动身移步。 他走在最后,不由转头看了眼大堂外面的天空。 暗沉沉的天空下,远处的凤翔府城头如同一张呼啸而出的怪兽,正在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云中晦暗的夕阳残血… 没来由地心中一颤,多了一丝不安… 内堂之中。 汪世显见该来的人都进来之后,站在主位前拍拍手,涌出一大批全副武装的士兵将大门封锁。 随后不理会部分人的骚动又低头朝着身边一名护卫吩咐了一声。 那护卫跑到一旁抱起一卷一米多长的卷轴走到内堂中间,将它小心摊开。 赵斌探出脑袋去看,发现是一幅地图。 虽然不算非常精细,但上面标注了陕甘、河西地区不少重要的地名,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也算是难得的重要军事物件了。 待这一切做完后,汪世显依旧没有直入主题,而是指着身边年纪最轻的那名年轻人朝众人介绍道: “诸位,这位大人是完颜启奴,来自平凉府。” 众人齐齐一惊,意识到这家伙应该就是完颜白撒的代言人。 难怪一直臭着个脸,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完颜白撒不仅是平凉府行省的执政,同时也是金哀宗的叔叔辈的直系皇族,正宗的勃而烈(也就是大清的贝勒爷)。 完颜启奴老神在在地端坐在汪世显的身边,只是随意抬了下下巴,算是和在场诸人打过招呼了。 狂得明明白白,摆明了就是个目中无人。 其余人敢怒不敢言,因为如无意外这小子也应该是金国的宗族… 金国的宗室很多都各有领地和军队,和大宋那些卑微的宗室绝对不一样。 汪世显似乎早已预料到此人的反应,又朝着坐在完颜启奴另一边的红脸男子介绍道: “这位…” 红脸汉子一伸手,阻止了汪世显替他介绍。 淡淡说道:“罪将完颜彝(yin),戴罪之身,汪总官不介绍也罢。” 卧槽! 赵斌轻呼一声,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第205章 金末神将,背锅奇侠 第205章 金末神将,背锅奇侠 完颜彝,不就是陈和尚么! 那个将赤老温、速不台,史天泽这些元蒙名将都虐了一遍,差点让金国起死回生的金末第一神将陈和尚? 原来居然长这样么? 怎么就不是个光头呢? 他自顾自在那激动,但其他人却根本没什么反应。 一个个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赵斌。 包括那位陈和尚也不解地看着突然闹出动静的赵斌。 赵斌这才回想起陈和尚刚才说自己是戴罪之身,一下就明白了对方如今的处境。 这陈和尚是金国将门之后,年少时正逢金国丢失北方大片领土、父亲战死。 他和兄长、母亲一起被元蒙人俘去了北方草原。 因兄弟俩能力出众,被强行纳入军中效力。 不甘心为敌国效力的兄弟二人,找了机会杀掉看守带着母亲跑了回来。 陈和尚愣是凭着强悍的体魄和毅力,依靠两条腿一路背着母亲躲避追杀,跨越千里逃回了金国。 金哀宗的老爹欣赏兄弟俩的忠义,让两人继承了他们父亲原本的职务和贵族身份。 陈和尚虽然只被当做添头,但他凭着能力的出众,以及公正无私的做事风格快速建立起威望,也爬到了一军总管的位置上。 结果因为处罚手下一个欺压异族士卒的千户时,对方因为不甘受辱居然被气死了,其家人顺势诬告陈和尚谋财害命。 因对方是个贵族,加上金宣宗也是个昏君,所以直接将陈和尚下狱,一直关了十八个月。 按照他所说的话看,此时应该是陈和尚刚被完颜守续赦免启用的时候。 其他人不知道他未来的成就,当然不会觉得此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反而不满地看着一惊一乍的赵斌。 发现大伙都疑惑地看着自己,赵斌心中暗骂自己少见多怪太过激动,引来关注。 想了想后起身朝着陈和尚拱手赞道: “在下曾听说金国出了一个至孝至忠的好男儿完颜陈和尚,曾经从大草原上的敌营中千里负母而回,一直心生神往敬佩不已。 没想到本尊当面,一时失态,还请各位见谅。” 他说的并非假话。 因为在这个风云变幻的黑暗时代,像陈和尚、郭蛤蟆、曹友闻、孟珙、彭义斌这样忠勇不屈的名将,就像从泥潭中升起的璀璨星辰一样。 让赵斌充满期待,甚至仰慕。否则以他平日里的心机,何至于失态? 也算是一种穿越式的追星了。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看着长相平平无奇的陈和尚。 赵斌口中的敌营,只能是元蒙人。 靠着两条腿还背着一个人,在元蒙人的追杀下奔行千里回到故土。 这种事情,是人类能够做得出的? 陈和尚也有些意外,自己的事迹居然会被一个南人所知晓。 他如今正处于人生低谷,一直为他的事操心奔波的唯一兄长也在几个月前病死了。早已尝尽世态炎凉和官场的现实与残酷。 此时见赵斌当众将他鲜为人知的事迹说出,又表达了敬佩之意,不免感到心中一暖。 目光中的冷漠稍稍一缓,朝着他问道:“你叫什么?” 赵斌一愣。 忙回道:“在下姓赵,名文武。” “好,我记住你了。” 说完,垂首不语。 汪世显看着赵斌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头,随后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大宋也有人在传颂我们大金国的英雄豪杰…赵公子好见识啊。” “汪总官谬赞了,在下只是恰好有所耳闻,不敢扰了各位的兴致,还请汪总官继续。” “嗯。” 汪世显满意地点点头,又向众人介绍了最后那名黑脸汉子。 “这位是衙岭关的新任守将,田济,田总管。” 黑脸汉子脸色阴沉地朝着众人一抱拳,一句后也没说。 显然他的情绪不高。 一些消息灵通之人面露恍然之色。 赵斌也同样眉头一挑,想到了这人是谁。 不就是那位将田毅的族兄田瑞干掉后,又投降金国的另一位族兄么? 此人身为汉人,先效忠西夏人,后投降金国,降而复叛,叛了又杀了自己亲哥再降。 即使在金国估计也很难为人所待见。 幸好赵斌这次没选择带着田毅北上。 否则两人之前见面,估计能打起来… 赵斌也终于理解了田毅为什么会心灰意冷逃离金国,换成任何人遇到这种糟心的事情恐怕都会抑郁的吧…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田济居然会被安排在衙岭那种重要的边关当个守将。 赵斌看着田济那张黑上加黑的脸庞,怀疑他是不是个推出来背锅的怨种? 这种可能性很大。 因为这么大的交易,最终必然会漏出风声被其他金国的大人物所察觉,到时候那些人肯定会暴怒:有这么大的好事居然不带自己玩? 继而在金哀宗面前大肆作妖,攻击完颜白撒等人。 完颜白撒肯定不会有事,毕竟身份、势力放在那里。 汪世显这个牵头之人也不会有事,因为他背后有着另一个金国实权大人物完颜合达。 而且他还掌控着几乎属于他个人的虬军武装,金国高层要动他也需要考虑会继续损失扩大的问题。 最后刚被放出牢房的陈和尚来历可能更大。因为以他当前的身份能进来分一杯羹,只能是背后另有其人。 陈和尚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 恐怕就只有金帝完颜守续本人了。 所以更不可能被推出去背锅。 那么现场四人中,谁到时候被拉出去成为其他人宣泄怒火的靶子,就不言而喻了… ‘啧啧啧,好惨,好惨。’ ‘不过汪世显这些人这么搞,就不怕姓田的转头投了大宋么?’ 赵斌想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后,也忍不住心生同情。 等等! 一个为求活命能杀了亲哥的四姓家奴,同情他作甚? 然而赵斌依旧低估了世道的险恶。 只听汪世显突然朝着杨渊等人问道:“杨公子以及诸位,不知道镇守马岭堡的守将,你等可有好的人选安排?” 杨渊愣了一下后,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金国已经将属于他们的底气和诚意拿了出来,该是南宋这边的势力显示诚意了。 不得不说,在场的十三个家族除了赵斌这个水货之外。 都代表着汉中地区举足轻重的豪强权贵,联结起来的力量是惊人的。 杨渊想了想后道:“马岭堡地势平坦不易防守,设置营寨更多作为警戒和拖延外敌之用,所以镇守那边的军队只是一支偏师和大量厢军。 想要更换成我们的人不难,我等可以承诺回去后立刻将人换成可靠之人。” 汪世显笑道:“其实,汪某倒是有一个极佳的人选可以推荐。各位别误会,此人与我金国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不用担心我等假公济私另有图谋。” 第206章 剑拔弩张,狮子开口 第206章 剑拔弩张,狮子开口 杨渊皱着眉头寻思一番,待看到汪世显身后的田济时突然眼前一亮:“你说的,可是姓田名遂那人和他麾下的忠义军?” 其他人也纷纷明白过来,一个个目光扫向浑身颤抖的田济。 “嘭!” 就在赵斌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玄机的时候,突见田济猛地一拍扶手站起身来。 双眼通红地盯着汪世显低吼道:“汪总管,是否太过了。” 汪世显也冷下脸来,道:“田总管何出此言?” “你明知道田遂与我有杀父之仇,将他安排在马岭堡,他岂能轻易罢休?” “呵呵…” 汪世显还未说话,他身边的完颜启奴冷笑着说道: “田总管如果不满意也可以辞了这差使。还是说,你还有着什么不该有的指望?” 田济脸色大变,惶恐地大叫道:“我没有!我对朝廷忠心耿耿!” “那你…需要怕区区南人的报复么?他们若来衅边,杀了就是。” 此话一出,杨渊等宋人也齐齐脸色一变,不善地看着这狂傲的女真青年。 田济更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赵斌在几人的言语交锋间,终于搞懂了里面的逻辑关系。 南宋的忠义军并非特指哪支军队,往往是赐给那些义军以及内附的军队番号。 按照这些人的只言片语给出的信息,那田遂应该是田瑞的儿子。 所以很容易推断出,他应该是在去年田瑞被杀后,带着一批人直接跑去投效南宋去了。 当时宋金两国刚刚停战、彼此还充满了敌视,面对对方的人马来投肯定会开开心心地收下,并且给予相应的编制。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如果由田遂镇守马岭堡,绝对不会和田济相互勾结搞小动作。 而田济也不敢再背叛金国去投大宋。 最妙的是,两边的守将都是没根没底能够轻易被人拿捏的人物,可以少分出去很多的好处。 尤其是田济,为了事后能够争取宽大肯定会主动维护好这条商路,以求另外三人背后的大人物最后能够饶他一命! 毒,太毒了。 赵斌看得啧啧称奇,感叹不已:这权力场,果然哪个国家都是一样的,没靠山没实力就注定沦为别人手中的工具,甚至背锅侠。 田济像是被抽掉了浑身的精气神般,颓然坐回椅中垂首不语。 至此,一条完整的倒卖和转移西夏国有资产的巨大关系网已经初步建立。 从西夏,到金国,再到南宋,所有的势力都已经就位。 那么剩下的,就需要具体讨论怎么做蛋糕和刮分蛋糕了。 汪世显眼中精光一闪,信步走到堂中铺着的地图旁,用佩剑的剑鞘指着代表西夏的位置说道: “如今铁木真对大白高国志在必得,即使朝廷已经同嵬名家族重新结盟共抗元蒙人。 但在座各位都不是普通人,相信也看得出来一旦元蒙大军南下,以夏主的昏聩无能最终必难幸存。” 绝大部分人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唯独完颜启奴和少数几个西夏贵族皱着眉头有些不满,但也没有出声反对。 “大白高国立国一百七十余载,一直坐拥富裕的河西走廊和河套、河煌地区,虽然近些年被败得差不多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需要稍微漏一些也够我等享用不尽。” 众人知道重头戏来了。 尽管早就有所猜测,所有人还是屏住呼吸贪婪地望着汪世显剑鞘所指的地图,幻想着数之不尽的财富从中流出… 汪世显微微一笑,突然朝着嵬名赖也弯腰说道: “赖也上师乃是当今大白高国国师白沙大师的高徒,又是嵬名家的子嗣,想必应该是交际甚广吧?” 在赵斌惊讶的眼神中,被称为上师的嵬名赖也嘎嘎一阵怪笑,拍着肚皮说道: “汪总管谬赞了。贫僧此行从中卫、靖远顺着河岸由会州再过巩州来此,沿途耽误了一些时间和各地的族人攀谈,的确有很多人问我有没有好的路子避开战火啊…” 嵬名赖也顿了一下,低头拍着肚子不轻不重地说道: “大厦将倾,想必那些可怜人也不敢计较太多。为了将来能够和在座各位交个朋友和求个前程。估计只要有三成的价格,应该就能满足他们了…” 其余人全都神色一振。 哪听不出此人的言外之意,明显在说已经联络了一批西夏的权贵,准备在被元蒙人彻底占领国土之前开辟一条倒卖西夏资产的商路和逃亡路线? 而且三成市场价,绝对是堪称趁火打劫的好买卖,看样子这批西夏人很识相! 完颜启奴大喜过望,哈哈笑道:“好好好!会州正好在我家勃…咳咳,会州那地方我还是能够说上话的,可以保证无论到时候来多少东西,都可以畅通无阻!” 这人好大的口气! 不过一想到他背后之人是完颜白撒,所有人感觉欣喜的同时都暗暗警惕。 完颜白撒可不是个好东西。 那家伙是出了名的黑,可以为了弄好处、凑军粮连自己人都屠杀的禽兽啊。 杨渊皱了下眉头,问道:“那不知阁下需要什么?” 完颜启奴咧齿一笑,道:“那批货三成的价格我们直接可以买断。 也无需涨价,尔等只需要从当地运来相当于那些货物三成价格的绸缎、茶叶、粮食、装备等寻常的边贸之货即可。不过价格,得按你们那边的算!” 在场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就连汪世显也皱起了眉头。 要知道南宋的很多货物运到金国,可以原地涨价两三倍! 如果按他的算法,那和原价购买西夏人的财货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想得倒是真美。” 杨渊大笑一声,不屑地看着完颜启奴冷笑道: “哼,你们金国人这么厉害不如干脆把西朝来的货物全部自己吞下就是,何必找我们另寻销路?如果贵方是这样的条件,请恕我等只能对这笔交易选择放弃。” 完颜启奴脸色一寒,露出个狰狞的表情:“南国人,你最好搞清楚这里是哪里,再考虑好要用什么样的语气和我说话…”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护卫的金国士兵齐齐抽出身上的武器,虎视眈眈地看着在场众人。 现场顿时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郭晨这般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一个个脸色吓得煞白,更有胆小者两股战战几乎从椅子上瘫到地上。 显然,大部分人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给吓到了。 却不想,杨渊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哈…金国人就是这么待客和做生意的么?” 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指着汪世显说道:“汪总管,如果这就是你们的诚意,那请恕杨某告辞。” 说完,不屑地扫了眼周围诸人,一挥袖子笔直朝着守在门口的金国士兵走去。 人群边缘,一直低调地坐在角落里的那个奇怪的西域豪商,看着杨渊的身影第一次露出笑意,似乎对他产生了兴趣… 第207章 蒙人战法,猥琐无敌 第207章 蒙人战法,猥琐无敌 完颜启奴脸色发黑,死死盯着杨渊的背影,嘴中的格杀命令却怎么都出不了口。 因为他很清楚,西夏源源不断运来的财物数量有多惊人,仅凭他背后的完颜白撒和金国的残破市场根本吃不下。 否则哪轮得到别人插手如此惊人的利益? 反倒是一旁的汪世显和陈和尚对杨渊露出几分欣赏,然后又鄙视地看了眼要强行加戏的完颜启奴。 很显然,这只是一个套路。 而且在三人共同计划之外。 结果完颜启奴这个和主子如出一辙的狂傲之徒不仅没吓到人,还把自己的脸给砸进去了… “啪啪啪…” 汪世显鼓掌赞道:“渊公子好魄力,不愧是天水杨家之人。都给我退下,别惊扰了贵客。” 他命令周围剑拔弩张的金兵退下后,冷冷地扫了眼完颜启奴,示意他为刚才的事情道歉。 后者回瞪了他一眼,但也只得忍着怒火轻哼一声,赤红着脸朝着杨渊说道: “我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都说南人软弱无能,看样子也是有够胆魄的真男人的。” 杨渊也是见好就收,挥了挥袖子不紧不慢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扫了眼周围惊魂未定的同行后淡淡说道: “不敢当启奴公子谬赞,只是各位如果诚心要合作,这种手段还是少用为好。” 完颜启奴脸色越发阴沉,恨恨地朝着杨渊点了点头后,不再说话。 “好~!” 汪世显大声赞了一声打破场内尴尬气氛,朝着四周一拱手,道: “刚才是我等内部安排有所不妥,惊扰了各位。为表诚意,各位只需按所有货物的两成半的价值支付对应的本土商品,即可获得这批财货。” 不等杨渊等个人反驳,他再次补充道:“你们只需要将东西送到衙岭关就行。如此,可以减少一大半的时间和精力,风险也大大降低,绝对不算吃亏了。” 众人听完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心动不已。 走私贸易最大的风险,无疑就是在对方的国土上运输货物。 如果只需要运到对方关卡所在,那就算少了些利润也是大赚特赚的。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着三、四倍的差价,以及南宋最稀缺的一些战略物资… 杨渊等人一阵交头接耳。 坐在杨渊旁边的杨琳似乎为了挽回自己刚才被吓到失态的颜面,开口问道: “汪总官,你说了可以算数么?你身后的启奴公子和陈和尚可都没有表态。” 汪世显眼底寒芒一闪,随即爽朗地说道: “汪某不日就会出任巩州总管一路军政,加上有陈和尚配合,正好可以命人负责押送往来会州和凤翔府的货物。如此答案,杨琳兄可还满意?” 杨琳心中一寒,忙挤出个笑容朝他一拜:“哎呀…原来如此,在下不知汪总官即将高升,真是可喜可贺了…” “好说。” 汪世显点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环视周围诸人朗声宣布道: “既然各位再无疑异,那么我说一下具体交易的数量。时间紧迫,我等会给你们半月筹备货物,如果交易顺利,我等会立马会组织第二批财货和物资。每一次的交易额…” “就定在…两百万贯!每个月,我们希望至少能交易两次以上!” 轰! 所有人都被震得头皮发麻。 尽管已经有所猜测,但还是被这巨大的数字震得头皮发麻。 在今年二月末,成吉思汗以背盟为由,开始召集军队分兵两路讨伐西夏。 一路由他亲自统帅,成功派出麾下大将占据了黑水城。 另一路有小儿子拖雷统帅准备攻打最西边的沙洲后,两相夹击跨过黄河直逼甘、肃二州。 如今拖雷的人马在沙洲遭到了激烈的抵抗,双方开始僵持。 但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因为按照元蒙人的习性,春末夏初之际正是休养生息、战马养膘的时候。 目前只是试探阶段。 最重要的是,元蒙人打仗的方式很特别。 他们就像是极具耐心的猎人一般,总会在战争的前期习惯性展开破坏和劫掠物质的阶段,尽量实现就食于敌和消耗敌人边境有生力量和民生的目的。 因为物质基本靠抢、对自身补给要求不高,所以这个过程可以持续数月,甚至数年之久。 持续地扰边和屠杀、抢夺敌方边境百姓和破坏生产,久而久之就会导致当地的战争潜力永久性遭到破坏。 等到有了足够的把握之后,元蒙人才会发动雷霆一击,势如破竹直入敌人核心地区。 但他们接下来一般不会选择直接占领这些土地,以免陷入当地百姓的反抗泥潭之中。 而是继续选择大肆破坏和屠杀,进一步破坏敌人的战争潜力。 为下一次的战争做准备。 直到确保敌人彻底失去抵抗力后,才会真正进行占领。 所以元蒙人的战略时间线从来不是用某一场战争来定义的,而是几年,几十年的持续输出… 包括西夏、金国、南宋、花辣子模等一些强大的国家其实都是这么被搞死的。 这方法极其恶毒和猥琐。 也让元蒙人的敌人苦不堪言,却难以防范。 甚至连报复都做不到,因为他们会把人口都藏到很后方的领地内,制造一片无人隔离带… (比如灭掉金国之后,整个河南地区几无人烟,连曾经繁华的汴京之中都只剩下700户人家) 因此这场针对西夏的灭国战争,要等元蒙大军汇聚齐备真正发起全面总攻,至少得等到五六月份之后。 就按照两个月计算的话,就涉及了超过800万贯的恐怖交易量! 如果操作得当,南宋这边的商队以两成半价格拿到这批货的话,即使打折销赃和不计算战马等高附加值商品,也可以获得差不多500万贯的利润! 实际上,按照汪世显等人的计划和西夏的抵抗时间算。 绝不可能只交易四次! 天呐… 即使少数冷静如赵斌和杨渊这样的人,都忍不住激动到双眼发红,浑身战栗。 如此恐怖的财富一旦收归囊中,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将会带来什么? 就算去南边富饶之地买土地,也能换来足以让马匹奔跑很久的广袤家业! 甚至买下一整座城池! 又或者可以在短时间内从零到有,重新建立数万全副武装的禁军! 这是一场特殊时代背景下的绝世机缘! ‘呼呼呼…’ ‘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分一杯羹!’ ‘可是…无权无势啊…’ 赵斌疯狂地在心中呐喊着。 反观汪世显等人以及那批西夏人,在宣布完最后的决定后,带着怪异的笑容起身离场。 把南宋内部的利益分配交给在场的宋人自己来决定。 第208章 中东豪客,大马士革 第208章 中东豪客,大马士革 等这些人一离开,之前丢了面子的郭晨第一个跳出来,大声叫到: “这生意,我们金州郭家必须要分一杯羹!以我郭家的身份地位,每次分到一百万贯的份额,不过分吧?” 杨琳早就看这家伙不爽,而且两家明面上还是文武对立,哪容他拔得头筹? 当即大笑道:“哈哈哈,郭家的确在汉中拥有不俗的影响力,不过金州之地早前还属于京西南路,连汉中的影子都没摸到。严格来说和这次交易并没有丝毫关系,所以还是算了吧。” “狂妄!” 郭晨勃然大怒:“我郭家在兴元府,沔州之地都有分支,如何分享不得?反倒你们兴元府杨家,不过是将门分出去的假把式,有何资格在此叫嚣?” “你!安敢如此辱我杨家!” 两人争吵间,巴州田氏来人突然站起来站到了郭晨那边,朗声说道: “郭兄说得没错,此事全程都有我等将门的人参与其中,杨琳你贸然跳出来断定金州郭家没有资格,不合适吧?” 很显然在这场交易中,西陲重镇兴元府将会是最重要的核心所在,所以其他地方的人自然会联合起来企图争取更多好处。 果不其然,又一名兴元府的权贵子弟李恭站了出来,毫不客气地指着郭晨二人讽刺道: “此言差矣…以文治武,乃是朝廷惯例…郭家既然说在兴元府有分支,那不如叫他们来参与其中?哈哈哈…真当自己是宗室也能永远一家亲不成?” 此话一出,在场将门世家的子弟人人眉头皱起,心中狂怒…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下场争吵… 一个个平时傲气十足的权二代们,已经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彻底失去冷静,撕破脸一般开始相互扯皮攻击了。 什么礼仪,什么世家颜面? 在泼天财富面前还重要么? 反正关起门来,外面的人不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不争,就是吃亏。 赵斌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汪世显等人离开前的那个怪异笑容,似乎明白了什么。 在惊人的利益面前,原本就矛盾重重的汉中各大世家们,或许真的会撕破脸开始严重的内斗之中。 分批贸易,听上去是为了让三方都感觉更安全和可信。 但稍微想一下就会明白,对各大家族来说第一笔贸易是最困难的。 否则以郭晨的狂傲和金州郭家的地位,如何只会喊出要分一百万贯的份额? 还不是担心短时间内凑不出那么多财货,及时北上参与贸易? 可等到第一笔交易完成,并转化了这笔财富之后,大家都不缺钱了。 那时候以各大家族的贪婪,和最初粗暴的瓜分方案,总会有人心生不甘吧? 分到多的,必然想要更多。 而分到份额少的,更会不满…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明争暗斗,还是打得头破血流? 甚至于有人将交易捅破出去,导致朝廷和民间陷入疯狂和动荡? “厉害…” 赵斌一想到可能导致的后果,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但他却发现,这特么就是个明知道是陷阱还得往里面跳的阳谋! 就连他,明明想到了可能导致的后果,也依旧想去争夺好处。 只可惜,他好像没有直接下场争夺好处的资本? 赵斌无奈地转头四顾,发现还有两人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看着面红耳赤的一群人,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除了那位出尽风头的杨渊之外,还有一人便是之前赵斌一直有留意的西域豪商。 那人始终在玩味地欣赏着场中的混乱,在赵斌望过去时正好他也在打量着赵斌。 只见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起身走了过来,语调怪异地学着宋人的礼仪朝着赵斌拱了下手说道: “赵先生,哦不赵公子你好,鄙人萨利赫.奈吉木丁,来自阿尤布王国,萨拉丁的后裔。” 赵斌一阵蒙圈。 什么阿尤布王国根本没听说过。 但是萨拉丁他熟啊! 不就是帝国时代游戏中,那个和十字军打得头破血流的阿拉伯之王么? 莫非这人就是传说中的头上一块布,天下我最富? 赵斌顿时精神一震,来了兴趣:“萨利赫先生,你叫我赵先生就好了,我其实挺喜欢这个称呼的,倍感亲切。” “哦,抱歉,我刚学会你们东方人的语言不久,还搞不太懂你们那些神奇的称谓。” “我们大宋是和你们中东国家不一样,是比较在乎称谓的不同,没关系,你随意就好。” 萨利赫一脸迷惑:“中东是哪里?” 赵斌这才意识到,此时还没中东的说法,便解释道: “哦,我们把埃及,耶路撒冷以及美索不达米亚那一大片地方叫做中东,当然你可以理解为相对于欧罗巴那些地方,你们属于东方,中间的东方。” “哈,没错,那些贪婪的欧罗巴人的确叫我们东方人。” 萨利赫.奈吉木丁目露惊喜,抖着自己的大胡子坐到赵斌身边,朝他轻呼道: “真主在上,你居然知道耶路撒冷和埃及。那你知道大马士革么?那是我的故乡。” “大马士革!?” 赵斌激动的差点破音,忙说道:“当然,当然,我太喜欢大马士革了,尤其是你们那的武器,大马士革钢打造的武器可是世界上最好的神兵利器!” 大马士革钢,就是乌兹钢,最早由印度传入埃及。 但真正发扬光大就是在萨拉丁时代。据说能斩开十字军们坚韧的铠甲而不损伤刀身。 虐得那些铁罐头们不要不要的。 后来元蒙人和北非的马穆鲁克王国爆发战争,在与一支装配大马士革钢刀的军队的肉搏战中也吃了大亏,数万人马在恐怖的骆驼骑兵和锋利弯刀下几乎全军覆没。 然后,元蒙人开始疯狂推崇这种特殊钢材打造的武器,但因为获得的大马士革钢不够,只有最精锐的军队之中才能装配。 随着大蒙古国的分裂,这种传说中的武器更是在东方昙花一现就绝迹了。 直到十九世纪枪炮彻底取代冷兵器之前,大马士革钢打造的武器依旧是世界顶级的。 赵斌激动,不是因为指望自己能有机会学会制造大马士革钢。 这东西特别坚硬实际上跟其矿源中含有一些特殊的稀有金属有关,难以复制。 但是其钢材的凝练和锻造工艺,却是共通的… 要知道阿拉伯人同样是中古文明的重要缔造者之一,有些技术还是非常先进的。 赵斌激动,听到家乡被赞美的萨利赫.奈吉木丁比他还激动。 毕竟现在的元蒙人虽然干碎了花辣子模。 但那位着名的强盗王子还在到处活跃着,企图重建王朝。 按照历史恐怕还能再和元蒙人周旋几年时间,顺便给大金国续续命… 因此大蒙国与靠近波斯湾的阿尤布王国还属于有着共同敌人的‘盟友’状态。 这种混乱的背景下,导致东西方的交流并不通畅,也很少有人会知道在那遥远的波斯湾与尼罗河流域有什么存在。 萨利赫拉着赵斌的手臂激动地叫道: “太好了,我来这边快一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听说过我的家乡,赵先生,你愿意和我交个朋友么?” 第209章 聪明绝顶,中东大哥 第209章 聪明绝顶,中东大哥 “啊,当然,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这同样是萨利赫的荣幸,赵先生,等一下请你一定要去我住的地方做客。我想送你一些从家乡带来的特产还有来自大马士革的最好兵器,作为我们伟大友谊的见证。” 赵斌一愣,忧喜参半。 这中东佬头上虽然没有包块布,但对方表现得这么大方,他如果不给点回应似乎有些不妥。 无冤无仇的,咱不能丢了中华礼仪之邦的气度不是? 他得好好想想,有啥东西可以给对方回礼的。 既不能太寒碜,又不能真割自己肉。 “好啊。” 这两人也算是相见恨晚,尤其是暂时还没有参杂利益纠葛的情况下,随口交流一番后才发现彼此的见识和眼光,都让自己大为震惊。 萨利赫自称是阿尤布王国的一个普通贵族,喜欢四处游历。 几年前元蒙人东征时,得知强大的邻国花辣子模被东方帝国蹂躏之后。 就本着仰慕之情(危机意识)开始利用和元蒙人合作者的身份,毅然带着庞大的商队踏上了东游之路。 言谈之间,他身上那种用双脚征服万里之途的豪迈和深邃,是后世人无法想象的。 他一直自称是跟随商队来游历世界而已。 这种话换了其他人或许会信,但赵斌很清楚一个占据埃及以及部分波斯湾、阿拉伯半岛的国家代表着什么。 全盛时期的西夏未必能和阿尤布王国相提并论。 这样一个强大的国家的贵族,没点特别的目的怎么会选择背井离乡不远万里来到东方,深入了解元蒙和东方诸国? 最可疑的一点就是,从埃及或波斯湾到大宋,坐船远比走路快多了…赵斌很清楚,在南宋的泉州可是有着不少阿拉伯和欧罗巴商人的。 与此同时,赵斌仗着后世的信息时代获取知识的容易,虽然对中东了解有限,但是一些耳熟能详的人物和故事也是信手拈来。 更能给萨利赫分析未来的局势变化,和此刻还在闹腾的十字军东征运动给出一些特别的建议。 这让萨利赫对他惊若天人。 阿拉伯人最是崇敬智者,情感直白的中东佬,立马对赵斌表达出相见恨晚、知音难求的热情,非要死皮赖脸地拉着他结为兄弟。 头上一块布,天下我最富。 为了大马士革钢的凝练和锻造工艺,赵斌也是拼了。 而且萨利赫这人也的确是个爽朗有趣的人物,赵斌最终还是半推半就地认下了这个大概率一次性的异国大哥。 这些阿拉伯人认可友谊和兄弟关系的过程就是那么直白和迅捷,和东方人的含蓄完全不一样。(翻脸也一样) 也就赵斌是穿越来的,换成其他人估计早就被搞得落荒而逃了。 有了兄弟名分,萨利赫对赵斌越发亲近,指着那些还在争执的人好奇地问道: “我亲爱的弟弟,你为什么不去和那些人一起争取自己的利益呢?一个强大的末世王朝中流出来的财宝,即使放在我们的圣地耶路撒冷也是难以想象的惊人财富。” 中东人说话就这样的方式,赵斌也不觉得肉麻。 他也学着萨利赫的样子回应道:“亲爱的萨利赫兄长,你有所不知,我虽然掌握着一些武装力量,但我们大宋和你们、还有元蒙人的制度不一样,更讲究官员的行政地位。” “哦…我明白了,你只是一个缺少话语权的小领主,而且不在贸易路线的范围之内,所以无法参与其中?” “呃…可以这么理解。” 赵斌反问道:“那么你呢,萨利赫兄长,难道你对这么巨大的财富也不感兴趣么?” 萨利赫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奇怪表情,笑呵呵地说道: “不不不,我带着商队来这里,是为了和强大的东方帝国们建立贸易路线。像这样的生意虽然诱人,但是无法长久,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说到这,他又露出之前的奇怪表情看了眼赵斌后,低声对他说道: “亲爱的弟弟,你不知道其实元蒙人更需要有庞大的商队和合作者为他们处理战利品,将它们卖到富饶的埃及乃至世界各地…持续的…数量惊人的…” 赵斌大为惊讶:“你是说,你看不上这点利益?” “不不不,我可没有这么说,这样太狂妄了。” 萨利赫低声解释道,“想要在那些野蛮又热情的蒙人领地内得到安全保障和持续经商,需要将大部分的利润和好处分都给他们才行。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虽然看上去愚蠢好骗,但是元蒙人最忌讳有人欺骗他们,一旦发现有人骗了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干掉这些人。 所以必须一开始就维护好口碑,这样才能取信于他们,甚至成为他们的贵客和受到严密保护的对象… 这就是我为什么出现在金国,但是这里的大人物都不敢动我的原因,当然,金国的皇帝陛下也很愿意和我这样的人展开合作…” 赵斌明白了,原来不是萨利赫看不上西夏人的财物,而是带回去的代价太大。 和直接与元蒙人做贸易没有太大的区别,反而在这个节骨眼帮西夏人转移财富还容易得罪一直以来合作愉快的元蒙人。 真是个聪明绝顶、手段通天的家伙。 赵斌赞叹地说道:“萨利赫兄长,你的远见和智慧,真让人敬佩。只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萨利赫拍拍赵斌的肩膀,认真地说道:“作为兄长,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花费一点代价将其中一部分来自元蒙人的战利品送去给你处理,相信如果回报足够的话他们不会介意的…” 卧槽! 大哥! 你才是亲大哥啊! 赵斌激动得差点扑过去狠狠亲一口这位刚认的中东大哥。 这大哥认得实在太实惠了。 他没有怀疑萨利赫在耍他玩。 因为这样一个能不远万里来观察潜在敌人的人物,绝不会做出如此掉价的行为。 赵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起萨利赫的提议和两人之间的关系。 对方之所以和他结为兄弟。 最大的原因是赵斌超前的见识和一些创造性的建议,让萨利赫充满欣赏甚至佩服。 阿拉伯人慕强心理直白,尤其是崇拜智者,所以亲近赵斌这样听上去言谈非常有智慧的人很正常。 除此之外,他未必没有为未来布局的心思在里面。 因为萨利赫不是那些坐井观天,以为自己是世界中心的金国人和宋国人。 他很清楚,吞噬了数十个国家之后的大蒙帝国有多恐怖。 这种恐怖不是单兵实力的强大,而是源源不断的战争潜力和吞噬天地般的野心。 如今看似实力犹在的金国,弄得要死也只能靠省吃俭用拉起二十万的可战之军。 可元蒙人呢? 光在花辣子模就吞并了40万的降军! 所以萨利赫很清楚,如无意外发生,已经穷得要靠抢劫自己国民来凑军费的金国人,最后估计也挡不住元蒙大军。 唯独南边那个富甲天下的大宋国,可能可以仗着堪称恐怖的人口和庞大军备,依靠险关城墙守住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萨利赫需要扶持一些有价值的潜力股,来为未来的国家商贸和情报系统铺路! 这才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场,由宋国权贵家族为主的聚会之中的真正原因! 想通此节,赵斌彻底恢复冷静。 “萨利赫兄长,其实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比我更合适作为你…投资的对象。” 第210章 名时之沙,志同道合 第210章 名时之沙,志同道合 “因为你比他们更像一位真正的贵族,心中蕴藏着和我...一样可贵的某些东西。” 萨利赫说出了一个另赵斌非常意外的答案。 就在他思索着这话什么意思的时候,萨利赫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伟大的萨拉丁曾教导我们,利益固然重要也是一切的根本,但是如果能够在获取利益的同时获得内心的满足和愉悦,才是最好的选择。我们需要掌握好这里面的平衡,否则,和‘野兽’有什么区别呢?” 他口中的野兽两个字,格外用力。 赵斌大受感动和启发,突然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一种无法名言的...志同道合与默契! 他们都看到了未来将要面对的那个堪称恐怖和无敌的敌人,也都不愿放弃心中的底线束手就擒,想要在绝望中寻得一线生机! 赵斌从未想过第一次遇到和自己抱有同样想法的人,居然会是一个万里之外来的异乡客。 他莫名眼眶一热,紧紧握住他的手保证到:“好。萨利赫兄长,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萨利赫也紧紧握住他的手,眼神中充满欣赏地说道:“不,亲爱的弟弟,你的表现和睿智已经让我获得了最大的收获。走吧,我们去喝一杯。我那有开罗带来的葡萄酒,还有我最珍爱的几个波斯女仆…我很愿意和你分享这一切,哈哈哈…” “啊…分享女仆这样的事情就算了(老爷们估计也不爱看),不过葡萄酒肯定不能错过,嘿嘿…” 两人勾肩搭背地走出了喧闹的内堂。 守门的军士显然认得萨利赫,恭敬地一低头后,乖乖将门提前打开。 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利益之中争得不可开交,唯独杨渊皱眉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总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人生中什么重要的东西… “奇怪,这西域人和赵文武在搞什么,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离开?” “算了,少两个参合的人也好,也该是我出手结束这场争论的时候了…” 萨利赫的确是非常豪横的存在。 他奉行的诚信而谦逊的贸易政策,让他与很多元蒙实权领主乃至成吉思汗的子嗣,都建立了良好而信任的关系。 使得金国人同样不敢轻易得罪他。 与此同时,他也能利用在元蒙的关系网给金国人带来巨大的好处,所以同样成为了金国权贵的座上宾。 可谓手段通天。 当然,他本身的随从实力也很强大。 足足两百名全副武装的阿拉伯骑士护卫和数量众多的仆从团队,让赵斌意识到萨利赫的身份绝不是他自己所说的,只是一个寻常的贵族子弟。 萨利赫是个很睿智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带来的护卫中有很多人桀骜不驯,而所到之处的各地贵族们同样也有着桀骜不驯的资本。 所以他很少盘踞在城市之中,以免和当地权贵引发不可挽回的冲突。 到了金国,依旧如此。 赵斌直到此刻才知道,偌大的东湖山庄早已被一分为二,其中位于北边的那一半湖庄已经被萨利赫和他的人给包了下来。 如此豪横人物,其奢华和充满异国情调的各种款待方式让赵斌大开眼界。 他甚至吃到了传说中的烤骆驼。 还是架在湖边现烤的那种。 美味的驼掌和驼峰,让赵斌差点因为失态而出尽洋相。 不过想来萨利赫也不会在意这些。 他抚摸着赵斌送给他的黑漆牛角弓,赞叹不已:“的确是把好弓,比我之前见到的元蒙人的长短弓做工更加精致、完美。” 赵斌有些心疼地说道:“萨利赫兄长你能喜欢就好,这把弓虽然不是我们宋国最好的弓箭,但是也是难得的宝弓,是我家师长传给我的宝贝。”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把孙老爷子送给他的弓送出去。 但在隐约明了萨利赫藏在心中的反蒙豪情之后,为了某个目的只能忍痛赠予。 萨利赫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拍了拍手。 一名蒙着面纱的女仆款步而入,跪在赵斌面前,双手托着一把有着迷人花纹的弯刀送到赵斌面前: “兄弟,这也是我父亲在我成年时特意为我打造的佩刀,由大马士革最好的工匠和最好的钢材打造两年而成,我把它送给你了。不过也许你应该给它重新取个名字,因为它将会在东方开始另一段传奇。” 赵斌看着长约四尺有余,暗银色中有着如同绚烂星空花纹的星月弯刀,莫名的心中怦怦直跳。 这把刀不同于普通的大马士革弯刀,刀身更长更宽也更直一些,宛如一轮被拉长的新月。 他仿佛感觉这把刀,就应该属于自己的。 赵斌咽了口唾沫,小心将弯刀拿起,入手略沉。 手指轻轻擦过刀身,如同抹在冰冻的黄油之上,尤其是临近刀锋之处时皮肤不由自主地渗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一把真正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好刀!” 赵斌欣喜地将刀封回刀鞘之中,看了眼满含期待的萨利赫后,心中一动,说道:“不如就叫它,时之沙吧。” “时之沙…” “我听说在古老的波斯神话中,时之沙可以穿越时光和距离。这把武器既然是兄长送我的,正好继承这份寓意,今后你我就算相隔万里也能相守不忘。” 萨利赫大笑拊掌:“好,好一个时之沙,好一个伟大的波斯帝国。确实既能代表你我之间的兄弟情谊,也能代表我们兄弟的豪情壮志,好名字。” 什么鬼? 我只是觉得这名字好听又符合来历。 压根没有借波斯帝国搞寓意的意思! 赵斌尴尬地笑了。 然后指着被萨利赫放在一边的弓箭说道:“萨利赫兄长,其实我送这把弓箭给你,还有另一层意思。” “哦?” 萨利赫收起了笑容,打量着桌子上横陈的弓箭,有些不明所以。 “兄长以为,元蒙人为什么能在西方战无不胜,轻易就能以一敌十,甚至敌百?但在东方…却屡屡吃瘪,连一个西夏都攻略了二十多年还没彻底搞定呢?” 萨利赫面露凝重。 他朝着四周一挥手,旁边伺候的仆从和护卫如潮水般退去。 第211章 东西差异,功德无量 第211章 东西差异,功德无量? “难道,和这弓有关?” 赵斌叹了口气,反问道:“请问欧罗巴人,和你们阿拉伯人,擅长用弓箭作战么?” 萨利赫想了想后说道:“欧罗巴人有可以防御弓矢的精锐铠甲,几乎很少有专门的远程部队,有也只是作为辅助,而我们阿拉伯人倒是有一些,只是…” “只是,没有专门的以骑射为主的军队,对么?” 萨利赫猛地一愣,面露震惊,却又抓不住那一闪而逝的灵感。 “你,你是说!?” “嘿嘿,我送你的这张弓,打造技艺比元蒙人的更好,但两者都属于反曲复合弓。这种弓拥有强大的预加力量,虽然开弓需要更重的力量,但是能够有效减小体积和增加弹速。要是再配合重箭,就能轻易射透铠甲!” 赵斌表情严肃地说道:“而欧罗巴人和你们中东人,用的始终都是结构简单的直弓,如果不做得很大…” 他比了个和人一样高的手势后,继续说道:“很难对身穿铠甲之人造成致命伤害。” 这就是东西方的战争差异。 整个欧洲古史上,能够扬名的成建制远程部队就只有英格兰长弓兵。 但因为是大直弓,英格兰长弓兵所用弓箭的弓身比人还高,普通都在2米左右。 这样简陋又巨大的弓箭,怎么发展骑射部队? 以前锻造工艺落后的时候,那些小磅数的直弓还能在马匹的加持下制造伤害。 但是随着盔甲的普及后,巨大的直弓无疑变得越来越疲软,更不适合在马上使用。 “此,其一也。” 赵斌走到萨利赫面前捞起桌上的长弓,说道:“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开弓方式。” 他先用欧洲人、中东人的地中海式,用食指和中指配合开了一次弓,朝着神色激动的萨利赫解释道: “发现没,你们的开弓方式虽然更容易发力也更精准,但是需要用手指同时维护住弓弦和弓箭的稳定才能精准射击,只适用于站在地上使用。 一旦到了马背上箭矢晃动的话,估计不小心能射到天上去吧…” 说完,又用大拇指的东方开弓方式同样开了一次弓,同时还轻松地摇了摇自己的其他指说道: “而元蒙人和我们的开弓方式就不需要担心这种问题,拇指只负责开弓而且比其他手指更加稳定有耐力(看下手掌就明白了),食指和其他手指则可以轻松固定住箭矢不让它受到马匹颠簸的影响…配合上高弹速、高预力的反曲弓,力气大者甚至可以用其他手指一次性夹住三根箭矢连射三次。” “原,原来居然是这样…能轻易在马上使用却威力强大的反曲弓,不受马匹颠簸影响的技巧…难怪,难怪元蒙人的骑射如此恐怖,可以轻易摧毁所有国家的军队… 唉,如此战术再加上破甲强弓,恐怕欧罗巴那些铁疙瘩来了,也会拿元蒙人毫无办法吧…” 岂止是没办法,简直是被当狗溜。 按照历史的轨迹,在大约十年后的多瑙河畔,十万欧洲重装铁罐头大军,将被元蒙的骑射给屠到懵比。 那些视弓弩为卑贱小道的欧洲骑士老爷们,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战无不胜的强大盔甲会被区区‘弯弓’轻易射穿... 从此变相地受到刺激,走上了开发火器的道路。 很多事情看似简单,但是想不通的话,可能永远也想不明白真正的差异在哪里。 当赵斌这么系统地一解释后,萨利赫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郑重其事地将赵斌递过来的长弓收起,这才真正意识到赵斌将这张弓送给自己的意义。 其背后的战略意义,远远超过他送给赵斌的时之沙。 甚至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战争风格。 阿尤布王国虽然还没同大元蒙国开战,但是萨利赫很清楚,等到花辣子模彻底被对方吞并消化之后,接下来就该轮到自己的国家面对那恐怖的铁蹄征讨了… 这个时间,也许是十年,也许更短。 但一定会发生。 阿尤布王国并不缺马,也不缺骆驼和制造弓箭的牛羊角。 阿拉伯文明科技在这一时期同样并不落后。 元蒙人是很强大,但是阿拉伯人因为附带信仰,战斗意志也是很狂暴的。 就比如未来的马穆鲁克骑兵,在同等人数的肉搏近战中就曾完虐元蒙的重装铁骑。 一旦改变了被元蒙骑射部队随意屠杀的格局,未必不能做点什么… 也许萨利赫以此为契机做出改变训练出足够优秀的骑射部队,或者干脆像南宋人一样大力发展威力惊人的远程武器,那么也许可以在战争来临的那一天…. 萨利赫站起朝着赵斌躬身一礼,感激地说道: “亲爱的弟弟,你送了我一件无价之宝。如果有一天,我的王国能够得以幸存那都将是你的功劳。” 赵斌自以为这是中东人的说话方式,并没有将‘我的王国’几个字过度解读。 他矜持一笑,心中还有各种额外的阴暗和得意。 把更先进的复合弓技术和骑射理念传入中东乃至欧洲。 看似是在资敌。 但两边距离那么远,根本就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要知道,欧洲的火器发展历史也是持续了数百年,才进入相对成熟的燧发枪时代的。 其背后的原因,不就是意识到远程武器的乏力么? 万一。 只是说万一欧洲人在此之前也沉迷在了强大的复合弓中,也像宋朝人甚至明朝人一样对新出现的火器嗤之以鼻的话。 那西方火器发展的历史会不会可能就此改变呢? 想想明朝人对劣质火器的抗拒的背后原因,再想想中世纪欧罗巴贵族们更加直白的贪婪嘴脸,这种可能性貌似并不小? 功德无量啊! 萨利赫显然极为重视赵斌的‘科普’。 拉着他一直仔细询问关于复合弓的事情。 赵斌也只能大致说一说制造的流程和注意事项。 不过他相信以萨利赫的势力和手段,一定可以找到大量专业的制弓匠人带回国去,改变本国乃至整个中东、欧洲的战争风格。 只是西方那些喜欢拿着长棍互捅的骑士老爷们,估计得傻眼了… 投桃报李,当赵斌趁机提出希望获得大马士革的钢铁凝练和打造技术的时候。 萨利赫略一犹豫,就同意会安排商队回去带一户专业匠人奴仆,送到兴元府去交给赵斌。 但一来一回的时间估计得在半年之后… 两个各有所得的家伙,美滋滋地又开了一次宴会庆贺之后,终于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萨拉赫找到了东西方战争的最大差别之后,估计也离启程归国不远了。 大家的老家相隔万里之遥,从此分开老死不相往来也没什么。 君子之交,贵在交心么, 关键是,赵斌得赶回兴元府去建立一个销赃的渠道,接受中东好大哥为他专门开辟的商路带来的财宝… 并且努力实现双赢,以维护这段情谊的稳定。 不过事情还没真正发生,赵斌也不知道萨利赫的馈赠能带给自己多大的利益,又能维持多久。 所以原本该去谋划的好处,照样需要努力搞一搞。 辞别了萨利赫,赵斌一出门就将原本的佩刀-大快刀赏给了孙单。 乐得这小子一整天都在暴露牙根槽。 随后,将拉风的时之沙挂在腰间,开始寻思着先去套路谁。 想来想去,金州的郭晨为人比较直白,是个好对象。 第212章 选中肥羊,空手套狼 第212章 选中肥羊,空手套狼 赵斌当即绕着东湖溜达了半圈,成功在码头上拦住了即将南归的郭晨一行人。 算算时间,他被萨利赫拉去纵情享乐,居然已经整整两天了啊… 真是腐朽而快乐的两天。 郭晨见到赵斌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疑惑地说道:“赵兄,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了呢,怎么会从湖北的方向而来?” 不怪他心存疑惑。 面对数以百万贯的惊人利益,这姓赵的居然一声不吭就提前离开了。 换成是谁都想不明白。 赵斌矜持一笑,说道:“郭兄误会了,其实我家的生意更多在于帮人处理不方便脱手的货物这一块。本身对南北贸易兴趣不大,不如让给其他人嘛。” 郭晨暗暗惊疑,心中暗道‘这家伙好大的口气’。 不过一想到赵斌啥也没分到就提前离场,又感觉他不像是在吹牛逼的样子。 于是态度变得慎重了几分,朝着赵斌一拱手问道:“那敢问赵兄来此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啊,是这样的,郭兄此次想必应该分润到了不少的好处吧?” 郭晨闻言,露出一个傲然中又带着点矜持的笑容。 “还行吧,也就是得到了与我们郭家地位相匹配的份额。” “恭喜恭喜了。” 赵斌先是道了声贺,随后话锋一转说道: “如此巨额的财富,我估计一时间郭家也很难消化吧。而且金州距离兴元府一来一去就得近半个月,可能会赶不上下一趟的交易啊…不知郭公子可有这方面的担忧?” 郭晨愣了一下,眉头不禁皱起。 这一次他仗着金州郭家在汉中的影响力,如愿以偿分润到了近百万贯的份额。 实际只需要支付25万贯的货物就可以获得这笔巨额物资。 25万贯对于任何家族来说都不是小数目。 郭家的确家大业大,但内部要养的人和维持的关系也多,想凑齐25万贯同样需要一点时间。 否则,以郭晨的性格也不会一开口只喊了个‘一百万贯’。 糕更尴尬的是,郭家沿途要花去很长的时间运送这些西夏来的财宝回金州,很难在不惊动其他家族的情况下快速回笼资金… 如此一来,很可能是会赶不上第二次的交易… 赵斌正是因为看准了这一点,才找上郭晨。 “郭兄如果有困难,记得让人…嗯,就让这位郭碌掌柜来找我。我可以想办法将你们家的货物在兴元府快速转化为真金白银。” 赵斌说着,一指旁边的郭碌。 郭碌没想到居然有这种好事,忙抖擞精神,在其他两名郭家掌柜羡慕的眼神中,站了出来方便被郭晨看到。 “这…” 郭晨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其实对商业一知半解。 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应赵斌的提议。 赵斌知道有戏,嘿嘿一笑,掰着手指头给他算了一笔账: “郭兄你看,这些财物要快速处理掉才能去弄另一批,肯定要打个折扣的,少说也得八折对不?” 郭晨看向身边几名掌柜,郭碌第一个开口说道:“赵公子说得没错,事实上如果后续太多财物积压和冲击市面的话,只会更便宜。” “专业!” 赵斌暗暗给了郭碌一个大家都懂的赞许眼神,然后赞了一声说道: “其次郭兄你的人将货物从兴元府千里迢迢运回金州,来回倒腾就容易出意外。还得沿途打点更多的人,以及具体消化过程中的损耗和支出,我估计最终到达你们郭家的好处不会超过六成…” 郭晨不满地说道:“我郭家的船只,难不成还有人敢动?” “这可不一定。” 赵斌毫不客气地说道:“财帛动人心,别说百万贯级别的财富了,就是几万贯甚至几千贯,也有的是亡命之徒敢来劫船。 郭兄难道忘了去年有人连朝廷的死囚都敢劫,那可是你们金州禁军亲自押送的船只?我听说当时凤凰山的人就收了一万贯的好处…” 郭碌一想起这事,果然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诚如赵斌所说,这汉江之上可不太平,多达数十条的支流、江湖更是能让各地江匪呼啸往来,神出鬼没。 郭家的船只虽然绝大多数时候没人敢动,但也不是没发生被人打劫的事情。 总有些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会铤而走险。 “五成!我愿意以五成的价格,直接在兴元府将郭家的货物吃下。 到时候郭兄的人只需要将货物运过区区一条褒斜道,就能白赚两成半还能就地在兴元府消化为‘家族资产’,岂不美哉?” 郭晨眼中一亮。 隐约听出了赵斌话中的意思。 无非是在这期间,为他自己将来考虑一下… 两成半的纯利润虽然比直接运回金州要低一些,但是正如赵斌所说,如果因此影响了第二次贸易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赵斌见状,也不给郭晨几人讨价还将的机会,直接说道: “郭兄不需要急着回答,如果同意交易,随时可以让这位郭掌柜去兴元府找我。在下告辞。” 说完,带着几名手下去旁边的马房中领了几人寄存的马匹,骑上之后就朝着来路往回走。 他已经想好了。 如果郭晨不同意交易,那就另搞路子。 反正都是不义之财,谁有手段得到,就是谁的本事! 如果同意,那就皆大欢喜。 用郭家和中东大哥的货物,在兴元府下一盘巧旗… 具体人手和模式他都已经在心里物色好了。 讲的就是一个空手套白狼,别人出钱出力,他出套路。 行至渭水边等船的时候,孙单几人终于忍不住问道:“二郎,你说姓郭的会答应吗?” 赵斌想了想后道:“我也不清楚,就看其他人给不给力了。” “其他人?什么人呢?” “谁知道呢?” 赵斌怪笑一声,笑得几人毛骨悚然,哪还不知道这家伙的已经动了邪恶的念头。 估计是得不到,就要捣蛋。 甚至可能会不惜暗中将消息桶得满天飞,来个浑水摸鱼。 当然,真要那么做的话风险也很大。一旦被人知道是赵斌做的手脚,他赵文武的身份估计就得自绝于汉中这片土地上了... 所以除非迫不得已,赵斌还是更愿意赚正经生意的钱。 “对了,孙单,汪世显的人有说起过我们老家那条路子的事情么?” 第213章 想发财么你个畜生 第213章 想发财么?你个畜生 赵斌指的,当然是游龙岭那条走私路子。 别看现在一个月‘只能’赚取8000贯的财富,但那条路子每年的二月底到十一月都可以往来运作。 细水长流之下利益也是惊人的。 最重要的是,在西夏的走私贸易中,汪世显只是扮演着完颜合达的代理人。 他自身估计也就吃个零头。 所以不可能放弃在赵斌身上谋取好处。 果不其然,孙单脸色凝重地说道:“二郎你去和那个西域人聚会的时候,汪世显派心腹来谈起过这件事。” “那人怎么说的?” “他说汪总管愿意和我们合作,维护那条私人商路的稳定。但是因为终南山那边的出口情况比较复杂,他无法强力干涉。 所以希望我们能够让放过去的商贩们去他开办的场子中售卖货物…他还保证,会以正常的价格和规矩收货。” “哦?仅仅是这样?” “那人是这么说的,我绝不会记错。” 赵斌挑了下眉,有些意外。 但又觉得这样才合情合理。 以汪世显如今的地位和权势想搞破坏或许不难,想要强行控制在终南山北麓群山中流窜的走私商贩们却不现实。 想办法合作共赢,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呼…看样子他很懂得做人啊。 既然这样,等回去后孙单你去寨子里跑一趟,告诉大刘和我大哥让他们落实下去。如果那些商贩愿意去我们指定的地方卖出货物,可以减少他们两成的过路费。” 两成过路费,也就每月几百贯而已。 赵斌在那条走私小道上真正的利益大头,是倒卖郭碌和走私商人们带回来的廉价私货。 用这点代价,换来另一头汪世显对于商路的维护是值得的。 而且如此一来,反倒能够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走私商人被金国人黑吃黑之类的… 也算是双赢。 汪世显很会做人,再加本身即将上坐镇宋金贸易路线中比较重要的巩州,正常情况下赵斌应该好感大升,想办法与他维护好关系,以期日后与他展开更多的合作。 但赵斌脑海中却回想着和中东大哥告别时,他拥抱自己作别的时候凑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忠告:“汪世显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赵斌想不明白萨利赫的言外之意,心中却多了一份警惕。 当他回首凝望远处的巨大城市时,隐约感觉到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和压抑… 就如脚下那滔滔渭水,掩盖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阴谋算计? “福兮祸所依…算了,汪世显远居金国,能和我有什么交集呢…” 。。。。。。 赵斌长这么大第一次出国居然在宋朝,想想真是贼刺激,还以第一视角见识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人和事。 比他感觉更刺激的,是徐况。 赵斌见到他时,差点认不出眼前青一块肿一块的猪头,是风度翩翩的徐二郎。 徐况逮着赵斌,怨念十足地责怪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我兄弟一场,无冤无仇的就算不是同根而生也没必要把我卖了吧?” “看你说的,我都甘冒奇险帮你搞定了你家丈爷和那么多大舅哥,你怎么还怪上我了?” 徐况一指自己原本英俊的脑袋,骂道:“你再狡辩也没用,而且至少也该告诉我,为什么把我卖了吧!” “啊,可能是…你家大舅哥们下酒的菜太硬了,我怕自己会被他们搞得猝死。” “你妄为兄弟!居然为了逃几顿酒,就把我出卖!” “安逸。” 赵斌眼珠子一转,一把揽住徐况的肩膀伸出一个代表五的手势说道: “别说做兄弟的没关照你。我这有笔大生意可以入股,就是让你参与的意思,每做一单给你这个数。” “五百贯?” “看你说的,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么?” 徐况一哆嗦,瞬间散了心中的那口怨气,小声问道:“五千贯?” 赵斌骚骚一笑,得意地说道:“徐二郎,别让我看不起你,再大胆点。” “五,五万贯!?” “是五万贯一单,只多不少。虽然还不确定,但想来也有七成把握。当然就算没这笔横财也没关系,后续我还另有门路,只不过利润多少暂时还不得而知。” 要是顺利拿到郭晨那批货,又完成接下去的谋划。 那么赵斌估算过了,自己可以5成拿货7成出货,中间利润… 二十万贯! 分出去五万而已,不算个啥。 “嘶…多久一单?” “运转顺利的话,一个月至少能有两单。” “什么!!!” 愣是徐况见过大场面,依旧惊得差点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他徐况虽然以前也阔过,但要一口气拿出上万贯的钱财也是要勒紧裤腰带的。 更别说如今还得靠老婆们经营胭脂水粉和服装店过日子了。 “本人何德何能?” 徐况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严词拒绝道:“咱有几斤几两还不清楚么?你要说五千贯我还能盘算盘算参与其中,五万贯绝对不是我能赚的巨财了…” 说到这,徐况突然一愣,猛地瞪大眼睛指着赵斌气愤地骂道: “好你个赵二郎,居然来算计我?你是想要通过我找孙家合作,又玩套路是吧?” 心思被揭穿,赵斌也不心虚,大大咧咧地说道:“看你说的,我这叫三赢。是在为你好。” 徐况一把甩开赵斌的胳膊,没好气地说道:“少特么花言巧语,你觉得我会信?” 赵斌立马又扒住了他的肩膀,凑过去耐心分析道: “我怎么就不是为你好了?你看,你对陈家做了不太光彩的事情吧?” “这…” “你别狡辩,就说是不是吧。” 徐况本想继续嘴硬,但在陈九娘这件事上的确私德有亏没得洗,更害得陈老爷子提前退休,只能不甘地说了声“是。”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陈家上下虽然勉强原谅了你,但都不待见你是吧?” “就算是,那又怎么样?反正九娘和我情投意合就够了。” 赵斌翻了个白眼:“但陈家那些牲口一个比一个没脑子啊,要是没人带着等到陈老爷子走了后,是不是随时会翻船? 到时候他们倒霉,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他们又不待见你,到时候肯定也不会听你的,对吧。 你是不是也要跟着倒霉,最后一起完蛋?” 一连窜扎心连问,直接把徐况问懵逼了。 “这…” “再看看我?” 赵斌指着自己说:“我就不一样了,我救醒了陈老爷子。只要我去找他们合作,陈阔兄弟几个一准答应。所以你拒不拒绝有关系么?就他们的脑子,到时候还不是被我吃得皮都不剩?” “赵二郎,你能不这么无耻么?” “徐二郎,所以现在只有你能拯救他们了。带着他们将陈家完成转型、做大做强,顺便挽救下自己的形象和钱包。以后带着老婆孩子回娘家也倍有面子啊。” “尼玛的,你真是个畜生。一分钱不花,一个人不出,连自己也置身事外,就这么等着空手套白狼!?天底下还有比你黑的人么?” “彼此彼此,反正我是做不出在理教护道的世风下,让一个刚成年的妹子未婚先孕的。” “…” 感谢书友们的月票 第214章 得天独厚,四利合一 第214章 得天独厚,四利合一 成功感化了徐况之后,赵斌感觉自己谋划的路子一下子就宽了。 陈家和背后的义精武社,就是他敢于大言不惭,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问郭晨拿货和建立销赃渠道的底气所在! 义精武社几乎囊括了兴元府中的大部分市井势力。 以陈老爷子义精武社总教头的身份,关系网在兴元府那叫一个威震黑白两道。 而兴元府,是当今天下有数的大城市,群英汇聚、龙蛇混杂之地。 加上又是整个大宋西部最重要的物流集散地。 作为销赃的渠道,那可真是顶好的选择。 让身在黑道而不自知的陈家正式走上黑化的路子开始经营黑市,虽然看似不厚道。 但实际情况是他们这种黑而不自知的情况才是最糟糕的。 一旦陈路驾鹤西游,陈家失去老爷子的威名和关系网后,以陈家如今流于表面的产业根基,很容易被兴元府各方势力吞得渣都不剩。 偌大的陈氏家族也必然在短时间内分崩离析。 反倒是在赵斌和徐况的帮助下,陈家如果能主导建立起扎根于兴元府的黑市。并以此作为家底彻底走上黑道之路和其他势力建立更广泛的合作,才能够真正让人心生忌惮… 如今有了陈家的武力人脉,加上徐况的脑子和长袖善舞、义精武社的背景和关系网,再加上兴元府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 四者合一,足以建立一个庞大的黑市销赃渠道。 唯独只差…能给所有人带来巨大利益的买卖了。 郭晨,或者不知道啥时候会组织商队前来的中东大哥的馈赠,就是赵斌心目中这条利益链在当前的最后一块拼板。 至于本钱? 有这么大的蛋糕和陈家的信誉作为保障,还用害怕其他想发财的市井势力不投资入股、拿货么? 所谓的黑市,其实自古有之。 不过多为散户和某些商贩私下进行的交易,规模较小,以当铺、游商为主。 一旦遇到接下来的宋、夏、金三国组建的海量走私财货冲击,整个兴元府的销赃渠道必然会陷入混乱。 按照杨家那些世家大族的尿性,赵斌随便想想就能预料到他们会怎么操作。 无非就是召集城里的各方大老板,然后抠搜搜地抛出一个适合的价格让这些人去替自己销赃。 而且因为彼此的地位差距,高高在上的这些权贵们给出的价格应该不会太低,能有个八成就是良心了。 这些大老板不出意外的话只是二道贩子而已。 肯定会在本就不多的利润空间上再砍一刀,然后又抛给下级散户们去转化为真金白银。 其中的利润大头,几乎都被前两者拿走了。 而赵斌要做的,就是把义精武社和其背后庞大的市井势力们拖下水。 化为‘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直属平台’,九块九砍一刀那种。 将巨大的利润中的大头,直接分享给实际消化这些财货的散户们。 让他们能够获得数倍其他家族提供商品的利润。 到时候,谁还会选杨家那些货色? 要是杨家之流不爽怎么办? 首先,这件事本身就不合法。 严格算起来,涉及于金国、西夏权贵的私下勾连,本质上算得上是‘通敌’。 杨家之流就算是汉中最有权势和影响力的家族,也不敢闹得满城风雨。 只能以私下途径来拿捏赵斌和义精武社的各方参与者。 民不跟官斗嘛。 赵斌不是一个头铁的人。 他很清楚凭着自己的实力,无力对抗几大家族的压力。 到时候直接放低姿态,坐下认怂。 再来一个反向操作让出主导权,把这些人都拉进来一起合作,重新确立整个黑市乃至走私市场的规则。 把拼汐汐升级变成讨宝,让大家都有得赚,这才叫真正的合作共赢,做大做强! 敌人? 不存在的。 像这种敢于‘通敌’的世家大族,如果不想办法拉到自己的阵营中来,不是白瞎了老天爷给的机会么? 其实说实话,有了萨利赫的保证,赵斌并不是很在乎郭晨会不会参与进来。 只是他隐约有种感觉。 如果不尽早将黑市这个盘子建立起来掌握主动权的话,说不定在这场规模庞大的生意冲击下,会有人取而代之先拔得头筹… 到时候赵斌和陈家再想入局,恐怕就连想喝口汤都得看别人眼色了。 “完美!” 赵斌为自己的机智和连环套路点了个赞。 接下去,他只花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帮着徐况说服了陈家的一些重要人物。 主要是陈路老爷子也觉得这是条很好的转型道路。 非常适合他家那些个只知道好勇斗狠,但是没啥脑子的后代用来安身立命。 最重要的是,老爷子很清楚能通过此举,将赵斌和徐况这两只小狐狸和陈家绑在一起。 这两个小子,一个是孙女婿,一个自称是他已经忘了名字的某弟子的后代,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徒孙。 有这层关系,再加上陈家在两人设计的谋划中占据着基本盘的地位,怎么看都不容易吃亏。 随着陈老爷子拍板,一下子就将整个计划的任督二脉打通了。 陈家开始暗中联络一些交好的市井势力,着手准备合作建立黑市的地点、渠道和潜在卖家。 剩下的,就看金州郭家的了。 时不待我,赵斌寻思半晌之后,还是决定主动出击去搞事情。 以确保郭家将货物交给他处理,夺取这份先机。 结果赵斌一直等了一天一夜, 才等来姗姗返回的郭三衙内。 这货真是养尊处优,明明交易的时间这么紧迫了都不愿意快马加鞭折腾自己。 赵斌表示,他就喜欢这样没心没肺的潜在合作者。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好像误会了郭晨。 因为随行而回的除了郭家等几支南归的队伍外,还有一支打着金国名义,前往大宋临安府联络朝廷共抗元蒙的使节团。 使节团中由谁带领不重要,总要的是随行的人中有着那位将郭晨等人迷得三魂五道的绝色美人,燕奴儿… 派外交团队来大宋求盟,已经是完颜守续的日常操作了。 之前他为了表达诚意,不仅归还了襄阳北边的几个城池,还严令金国的将官再向宋国衅边。 只可惜由于靖康之耻的仇恨和之前北失南补的恶劣操作,宋人对金国的仇恨深种,每一次都爱答不理。 如今随着元蒙再度入侵盟友西夏,蒙金之间的边境再次爆发了新一轮的大战,金帝完颜守续的压力和诉求也越发迫切。 可能是为了增加求盟的希望,这一次的使节团明显是玩起了花活。特意绕道兴元府,想要获得汉中各大世家的支持,以增强联盟的机会。 结合之前的贸易计划牵扯到的几大世家,也算是明智之举。 只是赵斌总感觉有哪不对,又说不上来。 毕竟他的层次,还触及不到两国顶层之间的具体博弈。 第215章 玩得很花,见招拆招 第215章 玩得很花,见招拆招 混迹在使节团队伍之中的郭晨,像只发情的强大猎犬一样凑在马车边,不断以各种借口骚扰着燕奴儿。 只可惜,后者如今有着金国使节团皇家御用艺人的金字招牌附体,他压根无法乱来。 所以只能化身为一只强大点的舔狗,在其他舔狗面前秀存在。 以指望能够拔得头筹。 赵斌见到郭晨身影的时候,浩浩荡荡的使节团队伍正好通过北城门进入兴元府。 郭晨正和几个同道中人骑着马护在一辆豪华的马车边上‘自言自语’。 偶尔,马车内会有一个酥麻的声音响起,对着几人回应一句。 这就足以把这些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二世祖,给乐得欣喜若狂了。 不知道郭家列祖列宗在天有灵的话,看到这丢人的一幕会不会感觉没脸看。 ‘难不成是金国人已经知道了咱大宋如今的官家,最喜欢和后宫妹子玩耍?所以特意安排了这尤、物前去热舞一曲?这么看来的话,郭晨这些家伙是在作死啊…’ 赵斌捂了下脸,打消了加入其中的想法。 很识相地站在路旁的酒楼阁楼上,权当是在看热闹了。 当今天子赵昀号称两宋第一风流帝。 除了达成一人独享史弥远、丁大全和贾似道三大奸相的成就外,最出名的就是各种风流韵事了。 比如宋代被宠幸的妃子第二天是要去谢恩的,顺便做好播种记录免得日后说不清楚。 据说有一天早上,足足有三十个宫娥前去向赵昀谢恩... 除此之外,还有公然在宫里宠幸青楼女子之类的骚操作... 种种风流事迹和他登基的过程一样,极其离谱。 要是燕奴儿真能有机会在他面前热舞一曲,勾引住他的概率不说百分百,十之八九还是有的… 再说了,赵斌也是见过美女的存在,燕奴儿虽白又柔还特别会来事,但他家婉娘也不差啊。 不能得陇望蜀不是? ‘噔噔噔…’ 就在赵斌准备换个时间再去找郭晨时,突然一名金国随行侍女从队伍飞奔出来,直奔站在酒楼二楼吃瓜的赵斌。 等这侍女走到近前,赵斌才发现这位明眸善睐的金国侍女,还是位只有十二三岁的冷面老萝莉。 只见她目光锐利地扫了眼周围窃窃私语的食客后,径直朝着赵斌脆声问道:“可是赵公子当面?” 赵斌满脸疑惑: “正是,小娘子有何贵干…” “我家主人正准备前往贵府邀请公子明日于饮马湖一聚,发现你在这,特意让我来送上拜帖…” 冷面萝莉说着,将一封烫金请帖双手递给赵斌。 赵斌满心疑惑:“你家主人?” “主人家姓燕,曾在公子当面献舞…” 赵斌想起那艳丽的舞蹈,莫名有种血脉喷张的冲动,想也没想说道:“好,本公子到时候一定前往。” 侍女闻言,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行了一礼后,又噔噔噔地跑走了。 赵斌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卧槽?” “一定是残留的记忆作祟,我本身肯定是拒绝的!” 孙单暗自鄙视自家老大的言行不一,好在他已经习惯了。 凑过来小声说道:“二郎,我们站在酒楼上旁观都会被路过的那女人和她的人发现,恐怕不是一般人啊,你还是小心点。” 赵斌点点头,又晃了晃手中的请柬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本着诱敌深入的想法准备前去亲自考教一番。” “…” 众人无语,极度怀疑他在顺口为自己的失态找借口。 不过谁让他是老大呢,怎么解释都行。 正说笑间,赵斌突然感觉身后有寒意传来。 转身一看,发现居然又是一位‘老朋友’。 只是这人和之前那个冷面萝莉比起来实在太过吓人,惊得他差点没把手里的请柬扔出去。 好在赵斌已经今非昔比。 飞快平复好心情,假惺惺地朝着来人拱手叫道:“哎呀,居然能在这里见到全大官人?真是三生有幸。” 全贵带着张义等几名护卫上得楼来,目光先是冷冷地扫过赵斌,又在他身边三名手下脸上转了一圈。 似乎有些遗憾地说道:“怎么不见最近享誉石泉县的田教头?” 这人一来就问田毅做什么? 下马威? 赵斌心中一突,明白这位大官人肯定安排了人手一直在关注着石泉县和刀郎寨。 这是要死揪着赵斌不放,一门心思搞他啊… 什么仇,什么怨? “全大官人谬赞了,田毅只是给县衙打打下手,功劳还是刘县尉他们的。” “哦?是么?” 全贵挑了下眉,看着赵斌问道: “某听说石泉县刘县尉联合赵文武等豪绅,组织义士肃清境内的匪患,成效显着。只是不知为何在形势大好的情况下突然停了下来,放过了那威胁最大的…刀郎寨?” 赵斌身后几人,除了不明所以的曹进齐外,全都脸色一变。 好在赵斌早就料到全贵出现必然要弄自己,始终保持着镇定。 他摇头苦笑道:“全大官人说笑了,我等组建义士不过是为了保境安民,防止县城中的百姓再被匪寇所害。 区区两三百人,对上那等匪寨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啊…” 全贵冷笑道:“既然是保境安民,那城外的百姓,就不是百姓了么?” “哈...” 赵斌用一种极度惊讶而又带着点讽刺的表情看着全贵,针锋相对说道: “城外的百姓,自然也是百姓。 不过一来我还没听说过有哪个村寨的百姓为刀郎寨所害。 二来我等能力有限只能帮朝廷和官府打打下手,真要剿匪也该是官府为主,以大官人的身份说这种话,是否本末倒置弄错主次了?” 赵斌的话,说得毫不客气。 只是不同于以往那般,全贵身边的张义等护卫这次虽然也怒目相视,却没有直接跳出来呵斥。 因为他们刚才看到了金国使节团中的人,专门跑来给眼前的青年送请帖,言语之间多有恭敬。 而且最近打探到的消息,也的确显示这赵公子出身权贵,虽然是个破落户… 全贵眉头一皱,暗骂眼前这小子果然狡猾,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但也正是如此,他越发觉得赵斌有问题。 凤凰山,刀郎寨,石泉县,剿匪义军,还有不知来历的财富,怎么看都和一个破落宗室子弟扯不上关系… 这样的人物,隐隐给全贵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总感觉如果放任不管有一天会悔之晚矣。 他眼中幽光一闪,继续试探道:“呵呵…既然这样,那不知赵公子可愿助某平了那刀郎寨?” 第216章 以毒攻毒,神经老哥 第216章 以毒攻毒,神经老哥 却不想赵斌哈哈一笑,面露欣喜地说道: “这感情好,只要到时候大官人真能领兵前来为我石泉县除了那隐患,本庄主一定另有孝敬,不让大官人白辛苦一场。” 好家伙,这是公然行贿啊。 一些在附近偷听的客人目光怪异地看向全贵。 即使习惯了赵斌毒舌的孙单几人,都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毒,太毒了。 居然能想出用这种以毒攻毒方式应对全贵的攻心之计。 不亏是靠着一张嘴打天下的赵二郎。 全贵终于色变,冷冷地看着赵斌说道:“某家,是这个意思么?” 赵斌演技十足地张大了嘴巴,疑惑的反问道:“啊?难道是本庄主误会了?哦,对对对,是我搞错了。” 还不等全贵脸色转好,他又一拍脑门说道:“这里人多嘴杂,不如请大官人移驾去我府中细细详聊?” 全贵气得脸色发黑。 纵使他早已见惯了官场的黑暗,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可以在大庭广众下,肆无忌惮讨论行贿给好处的混蛋。 当即一甩袖子,喝道:“你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某和你扯不清楚。赵公子你最好好自为之,不要等到事到临头再后悔今日所作所为,哼…” 说完,冷冷地扫了眼在场众人后带人离去。 赵斌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在他背后大叫道:“全将军!不是说好要去我赵府做客的吗?我都准备了一个多月的山珍海味和各种节目了,就等你大驾光临了,你怎么反悔了啊。” “…” 全贵气得浑身颤抖,黑着脸疾步而走。 他是属实没有想到,赵斌居然能弄出个宗师子弟的身份,还是挂在赵希昔那种犯过大错的敏感人物下面。 武将本来就应该远离宗室,免得被政敌找到攻击的借口,那下场可比勾结文臣惨多了。 更何况还是一个名声糟糕的宗室子弟? 此时听到赵斌在大庭广众下大声吆喝这事,还故意用将军之名称呼他… 全贵心里跟吞了老鼠屎一样难受。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咽下这口恶气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同时,心里已经将赵斌这个祸害给恨死了,越发坚信他来路存在问题: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真是宗室子弟,否则早该用出身份。” “哼,任你再狡猾,某也一定找到你的破绽,将你打回原形!” 。。。。。。 “油盐不进啊…” 虽然用手段逼走了全贵,顺便堵死了他继续质疑自己身份的后路。 算是在两人的历次交锋中扳回一局。 但赵斌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得意。 因为他刚才说要贿赂对方的话,并非完全是戏弄。 要是这全贵真的是能够被收买或者贪婪的人,哪怕不敢在公开场合谈论这种事情,后面估计也不会那么强硬和充满敌意。 这意味着此人绝对是个目标坚定的存在,和如今市面上的其他贪官污吏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种人不管是不是真的一心往上爬的官迷,都是全身心搞事业的存在。 盯上谁就绝对不会轻易松口。 赵斌也只能自认倒霉,见招拆招了。 但很快,赵斌就发现了一个被忽略的细节。 全大官人出现的时间,比两人约好的要早不少。 之前他派人来告之赵斌,四月底会前往兴元府向赵彦呐这个前金州主官汇报军情。 如今还未到四月中旬,按照正常的流程全贵绝对不会这么快处理好围剿凤凰山之后的军务,赶来兴元府讨好老领导的。 难道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了? 可惜,赵斌在官场上的情报来源太少了,就算想破脑袋也没用。 说起赵彦呐,其实也是个悲催人物。 他此前是金州知军,但是郑损为了独占剿灭凤凰山‘叛逆’的功绩和名声,提前保他升了一级变成了兴元府知府。 升职看似是好事,但实际上他肯定不会开心。 因为作为和史党靠得比较近的重要地方官员,他的升迁安排早就被提上日程了,即使没有郑损出手高升也是迟早的事情。 像如今这般连资历都没按正常流程刷满,就被提前升一级。 只会让他本就糟糕的名声更加不受人待见。 最重要的,是失去了一次立下实打实功绩的大好机会。 反观剿灭了数千叛逆、平定凤凰山的郑损,在弄走赵彦呐后就成为了唯一的主导者,一口将所有的功绩都扒拉进自己口中。 至今还在川蜀各地到处巡游夸耀着自己的功绩,看上去一扫自己上位后吃拿卡要带来的各种骂名,风光无限… 由此可见赵彦呐这个伪史党如今有多尴尬。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一次次的自尊心受挫和被官场霸凌,才最终让他心智扭曲,变成了病态般想要证明自己、却又心理极其软弱的废物吧… 第二天,当赵斌按照请帖前往饮马湖别院中赴约后。 第一次见到这个气质儒雅,看上去非常符合他心中岳不群形象的知府大人。 不过对方几乎全程耷拉着眉眼在那自娱自乐,表现出一种魂游天外的世外高人气度。 只是偶尔被动地回应别人时,会眯着眼睛露出一个老好人般的亲切笑容,回应几句。 可能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吧,当见到这个笑容时赵斌隐隐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又莫名感觉这货有点可怜。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可能就跟看到一个精神不稳定的老哥,手持ak47时的感觉差不多吧。 言归正传。 在场诸人大多都能看出赵知府是不太想出席金国人组织的宴会的。 但他却又碍于身份不得不来。 因为这次金国使节团的正使是完颜承麟,完颜白撒的亲弟弟,同时也是金国皇帝完颜守续的小叔叔。 完颜承麟因为年龄和完颜守续差不多,因此一直陪在他身边混,深受其信赖和器重。 最后亡国时更是硬求着他当了几个时辰当皇帝,把亡国之君的锅给甩了出去(宋钦宗直呼好兄弟)。 而使节团的副使同样是完颜守续的绝对心腹,也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伴当,那位开始走上金国权臣之路的移刺蒲阿。 可见完颜守续为了拉拢到大宋一起对抗元蒙,是诚意十足的。 第217章 可怖可怜,可咸可甜 第217章 可怖可怜,可咸可甜 人头如织的两国文化交流会中,除了上首位的赵彦呐等人外,还有一些赵斌不认识的官员和大量社会名流、才子佳人参与。 但要说其中最受瞩目的,无疑是那位美艳无双的金国舞蹈家燕奴儿了。 这女子也不知道是天生媚骨还是受过严格的专业训练。 从她出现后,就一直是整场聚会的焦点。 浑身上下仿佛都带着特别的韵味,一颦一笑即使隔着面纱也能轻而易举吸引到场中诸多青年才俊的目光。 因为与会的达官贵人和社会名流太多。 赵斌这样的身份,只能坐在隔着一个台子的次等席中,和兴元府的那些纨绔子弟们和某些不知名名流们一起凑个数。 不过他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觉得世事很奇妙。 自从因为误会被邀请前往东湖山庄结识了一群人物之后,他的交际圈就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都不用刻意去专营,就有人主动邀请他进入这个代表着兴元府顶级名利场的宴会之中。 可谁又知道,他真实的身份不过是一个贼呢? …… 自古文人骚客,都喜欢在有山有水的地方搞聚会。 这样无疑会显得非常有格调。 北边的金国人如此,南边的宋朝人就更是如此了。 饮马湖不大,可因为是传说中汉高祖刘邦饮马挥遒的地方,所以逼格一下子就上去了。 赵斌盯着这汪几亩大的水池、假山看了老半天,也看不出大风起兮云飞扬的豪迈从何而来。 但这不妨碍他对着坐在身边的郭晨吹牛逼。 “郭兄,如今咱要响应朝廷号召,诗是写不了,但可以作词啊。你不如来上一首,上去献给大家伙助助兴,说不定那位燕美人从此就对你另眼相加、芳心暗许了呢?” 金国使节团这次的姿态摆得很低,为了让受邀的南宋权贵们感受到宾至如归的享受,还特意入乡随俗安排了一些时下南宋流行的聚会活动。 比如吟诗作赋之类的才艺比拼和表演。 如今上面的人,正提议由在场的才子佳人们以‘饮马湖’为主题,现场创作诗词。 优胜者的彩头,可以获得由完颜承麟和赵彦呐提供的彩头。 一把金刀,以及一方名贵的砚台。 最重要的是,主持人是那位美艳动人的燕奴儿。 美女人人爱看,古今如一。 词不醉人,人自醉嘛。 又能秀文采,又能就近闻得美人香,气氛瞬间就热烈起来。 不过诗是不能写了,毕竟史相公已经严禁民间再写诗,所以只能搞点宋词来彰显南宋才子们的文华之气了。 考虑到最近民间很多有才气的都去赶考了,与会的各位权贵子弟们脱颖而出的希望还是能大。 只可惜啊,郭晨毕竟只是金州郭家的庶出而已,在这样实权人物云集的场合注定找不到存在感,只能沦落到和赵斌这种人呆在一起。 不过他显然没心情计较这些,而是不断扭着脖子,将目光钉死在那些上去秀文采的竞争对手和燕奴儿身上。 听到赵斌的话后,才心有不甘地将目光收回,为难地说道: “赵兄说得轻巧,我身为将门子弟哪有那么功夫学习文章诗词?” 说着他眼珠子一转,凑到赵斌身边说道: “赵兄如果有这方面的特长,不如帮我一把?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能让我拔得头筹讨取美人芳心,那你提的买卖一切都好说…” 卧槽? 赵斌很满意郭晨色令智昏的行为。 但这么无耻的要求,他这么有节操的人岂能答应? 主要是赵斌自己也是半桶水的水平,哪有那本事即兴作词一首比过在场的专业文人骚客们? 他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有什么可以抄袭的诗词。 南宋末真是个尴尬的时代。 即使偶尔有几句好句子在脑海中闪过,不是唐朝的就是以前的大宋文人写的。 要是拿出去凑数,估计郭晨这二世祖会当场社死,回头跟他不死不休。 赵斌后悔当初怎么没多看点穿越爽文,顺便把全天下的诗词歌赋都记在脑子里。 不然遇到如今这种天赐良机,冲到台上去一口气背出三百首流芳百世的华丽文辞,岂不是一朝名闻天下,从此注定在文人横行无忌的大宋朝中飞黄腾达? 什么柳永,什么李清照,都靠边站去。 要不? 拿毛爷爷的《沁园春.雪》凑个数,毕竟这东西是九年制义务教育的精华所在,他还是能够背得下来的。 而且逼格和意境也足够的高。 只要将局部太过霸气和辛辣的内容稍作修改,再把唐宗宋祖改成汉高宋祖,不仅切合题意,还能往死里猛拍大宋皇室和北边成吉思汗的马屁啊… 你想想,一首堪比千古绝句的词猛拍自家祖宗马屁,做皇帝的该有多欣喜? 说不定立马遥封一个官身给赵斌都有可能。 成吉思汗的子嗣就更别说了,诗词绝缘体啊。 正所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等到来年窝阔台真打进来了,估计有可能还会刻意让人找到赵斌,封他一个汉侯成就佳话! 啧啧啧,这想法简直绝了! 赵斌越想越兴奋。 去特么的什么黑市生意,这种放在整个诗词界都是顶级的好词怎么可能拿出去给人泡妞? 属于我赵文武扬名立万,文章显达的机会就在今日! 他深吸一口气来酝酿好情绪,刚准备站起身来去当一回天秀才子。 突听一声大笑传来。 只见一个衣着俭朴的青衣书生从下方的人群中排众而出,腰杆笔直地来到赵彦呐和完颜承麟面前。 此人上台后直接略过燕奴儿,朝着赵彦呐一拱手,说道:“学生李心传,见过知府大人。我这有一首词刚好非常应景,想要拿出来给在座的各位品鉴一番。” “你就是李心传?本官听人提起过你,说你为人方正、孝顺,文章写得也不俗,是个可造之材。只是从未听说过你还会作词…” 全程兴趣缺缺的赵彦呐听到来人的名字后,居然意外地来了点兴趣: “今日以文会友,既然你那么有信心,当然可以将所作之词拿出来叫人品鉴。” 第218章 真的猛士,高级玩家 第218章 真的猛士,高级玩家 李心传微微点头,在默默环视在场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的达官显贵们一圈后,猛吸一口气后大声朗诵道: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卧槽! 这是真.猛士啊! 赵斌张大嘴巴看着在人群中慷慨激昂背诵着满江红的书生,心中真的卧了个大槽。 不仅是他,其他在场的所有人也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不知死的疯狂男人。 此人一介寒门秀才,怎么敢在宋金两国贵人云集的饮马湖畔,吟这首词! 这得打落多少人的脸面! 听着慷慨悲歌的满江红,望着那个如青松残竹般,孤独地傲立在场中的青年,有人脸色发黑,有人浑身激动,也有一些人羞愧地低下头,燥得满脸通红。 前一刻还满脸笑意的金国使节团们,更是像受到了暴击般,一个个脸色阴沉地可怕。 一首岳飞的满江红诵完,现场鸦雀无声。 李心传不屑地扫了眼为首的完颜承麟等人,然后大笑着扬长而去。 仿佛一位慷慨赴死的斗士。 现场死寂一片。 唯有此人的笑声,像是利刃一般刺在每个人的心中。 赵斌终于确认,这软弱的南末文士们中间,也是有让人眼前一亮的风骨的。 即便脸皮厚如他这样的人,都感觉自己想要抄改沁园春去捧宋廷臭脚的行为,有些上不得台面。 赵斌低下头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露出一抹微笑。 出了这档子事,这场文化交流会注定办不下去了。 完颜承麟脸色难看地抑制住发狂的冲动,找了个借口匆匆退场。 另一位重量级人物赵彦呐见状,也顺势起身离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心情似乎意外地有些不错? 其他人自然也呆不下去了,好好一场聚会在还未达到高潮就做了鸟兽散。 赵斌本也想随着人潮离开。 却不想,居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侍女,感觉有些熟悉,打量了几眼才想起是之前给他送请柬的那个冷面萝莉。 “请赵公子留步,我家主人请你一聚,有事相谈。” 赵斌心中一颤,脑海中各种念头和猜想疯狂涌动。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他明明是最不应该和燕奴儿产生交集的人,可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对方会主动找上他? 难不成真是一见钟情,看上自己了? 有可能啊,毕竟哥么的气质一看就和那些道貌岸然的古代公子哥不一样! 他自恋地想着,一旁的郭晨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不满地说道:“赵兄,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认得燕娘子?” 说完,又不甘心地对着冷面萝莉问道:“小娘子,请问燕娘可有邀请本公子也一同前去?” “没有。” 冷面侍女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然后再次对赵斌说道:“赵公子,请随我来吧。” 说完也不给赵斌仔细询问的机会,直接转身朝着别苑内部走去。 赵斌无奈地朝着郭晨一摊手,解释道:“郭公子误会了,我并不认识燕奴儿。” 郭晨依旧妒火中烧,不肯轻信:“那她怎么会特意邀请你,还是一个人去她居所相会?” 这的确是让人疑惑的地方。 但为了对方手中的那批货,赵斌只得强行找了个理由解释道: “我估计是有人拖了她给我带了口信之类的吧,你也知道我此前在北边交了几个朋友,有些小小的生意往来。” “当真?” 赵斌违心地说道:“千真万确,其实我比较身材喜欢平的小娘子。对燕奴儿那样凹凸有致的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郭兄放心我是不会和你争的。好了,我得走了。” 这理由的确非常符合时下审美。 毕竟从小不接触异性的人,总是会有童年的遗憾,自然而然会选择偏幼化的异性玩伴来弥补内心的遗憾么… 郭晨这才勉强信了几分。 又听赵斌说不会与他争妞的保证后,脸上勉强有了几分喜色,忙又追上来说道: “既然如此,那赵兄一会可否在燕奴儿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要是做得好,我们的生意不是不能谈的。” 赵斌诧异地转头看着这货。 他有些想不通啊。 郭晨在郭家的地位虽然比不上嫡长孙郭金,但也是含着金钥匙出身的贵公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居然被一个金国女子迷成这样? 他是懂一些心理学的,此时见郭晨这样后,再回想了燕奴儿出场后的种种做派,心有所悟。 燕奴儿本身堪称绝色,她第一次出现在人前时带着一股风尘气息的诱惑,让人想入非非感觉。 郭晨当时更是张狂的直言要买下她。 无疑给人一种很容易得到的第一印象。 然而再次出现时,此女却成了金国皇室的御用艺人,地位、逼格和入手难度一下子就拔高了无数倍。 这前后的反差,不啻于当众指着郭晨这些心高气傲的世家子弟脸进行嘲讽:老娘是你们那么容易得到的女人么? 如此一来,前后巨大的反差,势必会激起郭晨等人的征服欲,进一步沦陷… 再时不时给点甜头和指望,让郭晨这种人沦陷还真有可能啊。 ‘厉害了,原来是个大金绿茶?’ ‘看样子这女人和她背后的团队也有pua术高手啊。’ 赵斌对燕奴儿这女人越发警惕。 他笑着拍了下郭晨的肩膀说道:“郭兄放心就是,我一定尽力而为,让燕奴儿对你印象深刻。” 说完,留下这家伙在身后窃喜,打起十二分警惕跟着前面的侍女左绕右转入了燕奴儿的居所。 刚走入燕奴儿居住的院中,赵斌就看到一颗繁茂的冬樱树。 树下立着一把淡绿色的花伞,伞上沾着片片落英,不断随着清风卷落,带着春的浪漫和唯美。 这一切,却都远不及伞下之人娇艳明媚。 燕奴儿慵懒地坐在花伞下,穿着一身蓝色华衣,宽大的袖子像两只蝴蝶的翅膀一样将半张瑶琴盖住。 整个人就像盛开在明媚花丛中的妖精,魅惑中带着三分纯真。 她见到赵斌眼睛一亮,又微微低头,耳侧青丝人帘而下,只露出了一个带着羞涩笑意的绝美侧颜… 笑着拨动手中琴弦,化为一曲说不出暧昧的仪态万千… 赵斌倒吸一口冷气。 眼前的女人,就像百变魔女一般又是改变了之前在人前的端庄,浑身散发着慵懒、绝世独立的唯美和淡雅。 赵斌有种荷尔蒙疯狂分泌,心跳加速的冲动。 他明知道这女人必有所图,依旧有种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的奢望。 一曲完结,纤纤玉手带着动人的音符化入迷人的嘴角之中, 燕奴儿笑颜如花,微微仰着头像是和赵斌认识很久了般,柔声说道:“你来了?” 第219章 钢铁模式,社死之举 第219章 钢铁模式,社死之举 妖精! 燕奴儿绝对是赵斌平生仅见的妖精! 他突然有些嫉妒赵昀那个昏君了,如无意外此女就是送去给他享用的。 一想到这,赵斌瞬间冷静下来,暗骂自己没出息差点被这女人套路。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脑中飞速寻思着,自己身上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对方这么做的。 玩笑归玩笑,赵斌绝不会那么天真以为燕奴儿对自己另眼相待,是因为真的看上自己。 可除此之外... 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赵文武这个身份有什么特殊的… 至少在明面上,远不如郭晨之流有价值。 赵斌突然心中一动,还真想到一种可能:‘要说特殊之处…难道是因为我交好萨利赫大哥的缘故?这里面莫非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秘?’ ‘不行,我现在连对方图什么都不知道,绝不能一味被动地跟着她的节奏继续下去。最好想个办法打破这女人的纠缠才行。’ 正所谓,只要我不往有陷阱的地方浪,别人挖再深的坑又能奈我何? 真男人,必须把自己立起来! 赵斌回想了几次自家两个媳妇的娇颜,当即脸色一木进入钢铁圣贤模式。 淡淡对燕奴儿说道: “燕娘子说笑了,我们勉强算是第二次见面,你要突然态度这么亲近对我的话,不知是想暗示我对你客气点呢,还是不客气点呢?” 愣是燕奴儿玩弄男人的手段高明,依旧被赵斌诡异的脑回路给弄得有些转不过弯来。 她掩嘴一笑,掩饰自己的尴尬,同时眨巴着迷人的眼睛,嗔怪道: “赵公子说话可真有趣哩。” “小娘子跳舞也很有趣。” 会不会说话! 燕奴儿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暧昧、纯爱气息,完全被那种奔放的艳丽舞蹈的乱入给破坏了啊! 饶是以她的心机都差点当场翻脸。 她强挤出一个委屈的表情道: “唉,赵公子何必这样取笑小女子呢,我这样的身份,有时候也只能在人前强颜欢笑,身不由己罢了…公子这样对我,是否太残忍了些…” 说完,眼睛水汪汪地露出哀怨的表情,差点让赵斌没蚌住。 这女人换去后世绝对是个斩男级的资深绿茶。 赵斌赶紧又想了几遍吕婉的盛世美颜,再次找回无欲无求的感觉:“冒昧地问一句,有多身不由己?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纯粹好奇。” “赵公子!?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让人请你来一叙,本是因为欣赏你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气质,你为何要这样辱我?” “抱歉,我这人的确有些与众不同,一向只会做一些有希望能做到的事情。对心仪的女子也是如此,燕娘子艳丽无双,我也是极为欣赏的。” 赵斌嘴巴噼里啪啦地说道: “但毕竟良家女子,君子好逑,这是我做人的底线。要是条件不合适,那我们还是不要彼此沦陷,相互伤害得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真绝世钢铁直男附体,除了不要脸外,有理有据,直戳人心。 硬生生将燕奴儿戳得头昏眼花、呼吸紊乱,自尊心受到暴击。 这世间,居然有如此不识好歹的‘奇男子’! 心中惊怒交加之下,燕奴儿心态终于被赵斌的厚颜无耻给搞崩了。 猛地拉开自己的袖子尖叫道:“住口!小女子清清白白,有守宫砂为证,你怎能如此辱我…我!” 她话未说完,立马意识到自己遇到搞人心态的高手了。 猛地又黑着脸将袖子拉了回去,恶狠狠地盯着赵斌说道:“你走!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这样不解风情的鲁男子!” 赵斌其实也有点懵逼,因为他是属实没想到这敢于当众踩着封建时代道德底线,在人前跳奔放舞蹈的异国女子,居然是个雏? 心中隐隐有些后悔自己的言辞有些太露骨。 不过转念一想,眼前的女人注定是个大麻烦,莫名其妙找上自己绝对没安好心。 赶紧撇清关系才是正经事。 如今这样不是皆大欢喜? 于是朝着她一抱拳道:“抱歉了小娘子,我这人嘴笨,一向不太擅长和陌生女子交流,如有得罪还望见谅,告辞。” 说完,一溜烟就跑,根本不给燕奴儿后悔的机会。 燕奴儿终于抑制不住苦苦抑制的狂怒,将桌子上的瑶琴甩翻在地,抱着脑袋发出阵阵羞恼的尖叫。 引来周围侍女们诧异的围观和询问,还以为有人对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始作俑者赵斌,听着身后传来的尖叫声,撇了撇嘴没当回事。 只是突然间又想起之前郭晨的请求,原本想要直接离开的脚步慢慢顿住。 “唔…姓郭的舔狗让我在燕奴儿面前替他美言几句,要是让他知道我把这女人往死里得罪了,估计生意肯定得黄。” “不行,此事事关我将来在汉中的布局,绝不能就这么贸然出去…” 赵斌有点挠头。 燕奴儿已经被他心态弄崩了,肯定没法再返身回去了。 但是又必须给郭晨一个交代。 他此时还在燕奴儿和一群内仆居住的内院之中,眼睛在四周转了一圈,发现远处一个仆从居住的小院中晾着一些衣物。 赵斌眼中一亮,小心观察了下周围,趁着周围的人都被燕奴儿的尖叫声吸引没人注意自己,一个闪身沿着墙壁小心潜了过去。 赵斌看着院子里晾晒的衣物,眼中露出猥琐的表情。 “哈…没人,让我看看,弄个什么东西去带给郭公子比较能镇住他呢。” “手绢吧,手绢比较适合,毕竟…卧槽,怎么没有手帕和丝巾?” 让赵斌绝望的是,他找了一圈都没发现适合表达暧昧心意的适合物件。 就在这时,突然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 赵斌吓得一哆嗦,顺手拽下一件黄色的小布头塞在怀里。 刚做完,一个脸上长满皱子的微胖嬷嬷走到了赵斌身边,警惕地看着他喝道:“你是何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斌差点社死,心中忍不住嘭嘭直跳。 好在他见惯了大场面,脸色微红地说道:“啊,我走错了路了。敢问嬷嬷该从哪边出去?” 女人见赵斌衣冠楚楚,举止得体,还以为他是想要偷跑进来骚扰燕奴儿的宾客。 当即冷下脸指着出去的方向说道:“往那边出去,老身会盯着你的,别想惊扰了燕娘子!” 赵斌尴尬地笑了笑,立马落荒而逃。 远远的,隐约听到那旁嬷嬷似乎在疑惑:“咦?我晾在这里的肚兜去哪了?” 尼玛! 赵斌差点脚下一软摔趴在地,只感觉怀里的东西烫手的厉害。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慌乱间抓下的是个啥了! “赵兄?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咦?郭兄,你还没走?” “啊…这不是着急想知道结果么?不知道赵兄可见到燕娘子了,又是否为我…” 赵斌感觉胸口的东西越发烫手了。 要是换成手帕之类的,估计能够忽悠过去。 可是肚兜啊! 这东西要是拿出来说是燕奴儿的,郭晨会不会喜欢不知道,但绝对会找他拼命。 毕竟没点特殊的关系,谁特么会把自己的肚兜送人? 不! 这东西今天一定要偷偷处理掉,否则注定会成为他的黑历史和人生污点。 感谢书友的月票 第220章 良心会痛,意外来客 第220章 良心会痛,意外来客 赵斌恶向胆边生,将郭晨拉到一个无人的拱墙后面,装作羞愧地样子说道: “燕奴儿只是给我带了个口信,对我也是爱答不理的。在下话都没说上几句,哪有机会帮郭兄说好话?” “啊?你啥也没说,那还神秘兮兮做什么,浪费我时间?” 郭晨闻言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失落。 毕竟赵斌这么说,就代表他之前想多了。 他刚要离开,却被赵斌一把抓住,神神秘秘地说道:“郭兄且慢。” “嗯?你还有事?” “是这样的,我既然答应了郭兄那肯定不能空手而归,可是燕奴儿又不愿意搭理我。结果一时着急,做下一件大大的错事,唉。” “错事?你,你难道把燕娘怎么了?” “看你说的,我就算是想,那么点时间也不够不是?” 赵斌示意他靠过来,满脸猥琐地说道:“正所谓闻香窃玉,乃我辈风流之士人人都会犯的冲动嘛。 我为了不辜负郭兄所托,当发现燕娘子丫鬟在旁边院中晾晒她衣物的时候,一时脑子犯浑就给顺了一样东西出来。 唉,现在想想,还是有点后悔,不知道该如何还回去…” 郭晨咽了口唾沫,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动地问道:“啊…不知是何物?能让赵兄如此紧张不安?” 赵斌在胸口比画了一下,等到郭晨呼吸变得急促之后,烦躁地说道: “不行,这种事情要是被人发现我的名声损失是小事,让燕娘子因此受辱实在罪该万死,我得想办法立马还回去!” “且慢!” 郭晨激动地拉住了赵斌,颤声说道:“赵兄此举不妥啊,此时回去不是自投罗网么?要是被人发现恐怕才是最糟糕的?” 这家伙不愧是当初能当众喊出要买下燕奴儿的猛士,脸皮极厚,果然如赵斌所想那般掉进了他的套路之中。 赵斌故意为难的问道:“那如何是好?” 郭晨搓着手嘿嘿一笑道:“赵兄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你把那东西给我,只要你我二人不说以后有谁会知道?” “这…” “快快快,今日赵兄既然冒险帮我盗出如此宝贝,放心,我事后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完美。 赵斌面露不舍地将怀里的肚兜偷偷塞进了郭晨手里。 后者如获至宝。 两人齐齐猥琐一笑。 不过郭晨显然是个此中老手,草草打量了手中物件一眼后疑惑道:“燕娘子的尺寸,有这么大么?” “人不可貌相么,这不是代表此女另有乾坤?乃极品中的极品?” “有道理,我喜欢!” 郭晨变态地对着手中之物吸了一口气,然后小心塞进怀里保管好。 接着突然收起脸上的猥琐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 “赵兄,你我一见如故,必然是需要多多往来和合作的。我回头就派人去和你商谈生意的事情。现在我还另有要事,就此告辞。” “这么急?啊!那就多谢郭兄,慢走不送啊…” 赵斌笑眯眯地目送郭晨离去,良心隐隐有些作痛。 任谁来估计都不会想到,促成郭晨同意将货物交给他销赃的关键道具。 居然是一件大妈的… 打住! 没法想了。 赵斌打了个哆嗦,默默忏悔一声后美滋滋地离开了饮马湖别院。 至于郭晨事后会不会发现自己上当? 根本不可能。 如无意外,燕奴儿很快就会前往临安pua大宋皇帝,最多给郭晨留下一个永远得不到的念想。 但说到意外这种事情,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的出现。 而且是一连两件。 第一件是,江南发洪灾了。 似乎是老天爷把去年北边闹干旱没下的雨,全都一次性投在了南边。 江淮地区已经连续下了一个月的雨。 导致多地河道决堤,数以百万的百姓受洪灾所扰。 朝野上下开始流传这场灾祸是因为当今官家得位不正,老天爷降下的惩罚。 舆论隐隐把矛头指向把控朝政的史弥远。 即使赵昀按照惯例下了罪己诏,依旧无法平息朝野中的怨愤。 其实也正常,因为这货已经很久没上朝了,几乎所有政务都有史弥远代劳。 不过要比谁更奸恶,当今天下又有谁是史弥远的对手呢? 甚至都不需要他亲自出手。 他麾下最杰出的‘三凶’就轻易扭转了颓势。 控制谏台的李知孝,专职就是逮着竑太子做文章的高手。 跳出来诬陷这是真德秀、魏了翁等反对史弥远的理学正派人士,在怀念济王、中伤造谣当今天子。 专职搞舆论宣传的礼部梁大成顺势跟上,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有模有样。 而负责搞钱的工部慕泽买通具体人物制造伪证。 ‘铁证如山’下,赵昀大怒,当即就将这群人全都革职查办。 朝廷中一下子就没了反对的声音… 史弥远只需要无辜地向其他支持他的理学人士解释,他也无法左右官家的暴怒行为… 或许是为了安抚天下人,朝廷随后又又大赦天下了。 而且重点人员又又又放在军囚这一块,似乎是生怕社会动荡还不够剧烈。 同时,因为长江中下游闹洪灾,金国的使节团也没法前往临安府,选择原地滞留。 如果说第一件意外和赵斌关系看上去不大,那么第二件意外就直接是冲着他来的。 这不,就在他和吃里扒外的郭碌敲定合作、等着发财的时候,又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赵府,属于赵斌的临时院落中,他和神秘客人相对而坐。 赵斌本身并不想住进赵府之中,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是假的,和府上的其他人相处起来总会感觉别扭。 但架不住赵仿热情,居然亲自顶着个肥硕的身体去陈家请他‘回家住’。 那热乎劲搞得跟多年不见的亲兄弟似的,众目睽睽下赵斌也只能无奈把这场戏演下去。 他当然知道这死胖子在打着什么主意… 无非就是看到赵斌最近出入风流,相交无白丁,家族崛起有望呗。 不过这都是小事,现在坐在他眼前之人,才是需要仔细应付的人。 “赖也大师?你怎么会出现在兴元府?” 肥头大耳的嵬名赖也拍了拍肚子,笑道:“我是借着与大金国的使节团随行观摩的名头,专程来找赵兄弟你的啊。” 第221章 扑朔迷离,难以拒绝 第221章 扑朔迷离,难以拒绝 赵斌大感惊讶:“说笑了,大师一心为亲族们的谋取退路,怎么会功夫特意南下来找我这个小人物?” 嵬名赖也谨慎地看了眼四周,挥手命令自己的护卫们出去。 赵斌秒懂,也立马命手下退去,只留下他和自己两人单独密谈。 党项和尚这才神神秘秘地问道:“赵兄弟觉得完颜白撒此人如何?” 赵斌不明所以,但还是根据有限的了解说道:“据说此人贪得无厌,而且手段极为狠毒。” 嵬名赖也又问:“那如果他有了足够的钱财或者把握吃下更多货物之后,还会遵守原先协议么?” 赵斌悚然一惊,随后不确定地说道:“这应该不会那样吧,毕竟这场交易背后还有代表着完颜守续和完颜合达的人在啊…他就算再贪婪…” “按辈分,他是当今金帝的叔叔,手握重兵的大金国王爷。且此人除了贪婪狠毒外,为人行事更是桀骜不驯,在金世宗在位的时候他就可以对朝廷的命令抗命不尊。” 嵬名赖也叹了口气道:“况且,在他的地盘上有的是借口发生‘意外’啊…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真的允许我们这样的异国可怜人带着巨额财富离开呢?” 赵斌听得目瞪口呆。 这才真正理解金国的这些大军阀们有多猖狂无忌和心黑手辣。 等等! 赵斌警惕地问道:“在下实在不明白,大师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嵬名赖也晃了下脑袋嘿嘿笑道:“因为我和萨利赫曾经有过一些业务往来,私交也算不错。我本来是想在他那找条更好的路子的,结果是他告诉我你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可以为我提供帮助。” 赵斌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预感到这里面恐怕没那么简单。 只是看着眼前的黑胖子,显然不像是会合盘托出的人。 接着赵斌又有些哭笑不得,他何德何能,居然会被中东大哥推荐给这群西夏流亡贵族安排退路? 难道真把他当做合法小领主了不成? 赵斌忙摇了摇头说道:“大师说笑的,我一个小人物,哪帮得上你的忙?” “此言差矣。” 嵬名赖也摘下了脑袋上的僧帽,露出了一个光溜溜的脑袋。 在赵斌三观震颤中,指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嘿嘿笑道: “贫僧准备完成几次北边的交易后就在宋国扎根下来,入乡随俗当个南宋僧人,顺便与一些朋友安度余生。 赵兄弟你知道的,我等虽然有些余财,但人生地不熟的要是遇到不可信的人恐怕会被生吞活剥。” 赵斌脸色怪异地问道:“大师就不怕我也是个喜欢生吞活剥别人的人么?” 他本是开开玩笑,没想到嵬名赖也却一本正经地说道:“财帛动人心乃是人之常情,这也是贫僧选择赵兄弟的原因,因为想不起杨家之流赵兄弟的背景看上去没那么强势。 此外,贫僧还特意给赵兄弟你带来了一样礼物,以示诚意。” “哦?是什么礼物?” “马。” “马!?” 赵斌猛地站起身来,激动地问道:“青唐马吗?有多少?” “也许是300匹,也许是500匹,不出意外的话总是在这个范围内的。 贫僧会安排人个合理的方法,名正言顺地分批将这些马匹送去给你。” 嵬名赖也信心满满地说道:“除了马外,随行而来的骑士和奴隶,如果赵兄弟需要我也可以送给你一批。只不过,需要你自己找地方安置这些人马了。” 党项人是半奴隶制社会,所以他说的奴隶就是真的字面意思奴隶。 赵斌又惊又喜。 他太清楚有一只骑兵的意义了。 有了骑兵之后,就可以在汉中平原上呼啸纵横,做很多以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 更何况除了最好的青唐战马外,还附送一些世代给嵬名家做奴隶的党项骑兵! 这些骑兵绝对不是那些半吊子货色。 这样的好处,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赵斌激动得浑身颤,他很难拒绝这样的诱惑。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嵬名赖也送这样重的礼物给自己,恐怕所求的事情不小。 搓了搓手问道:“不知大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呢?” 嵬名赖也又一次指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说道:“首先,我需要你帮我物色一个地方,以捐赠的名义建立一座寺庙和足以两三百人生活下去的田产,钱财我们可以自己出。”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寺庙僧人是特殊户籍,只需官方认证,不再五行内啊… 有刘业在不算难事。 赵斌感觉如果仅仅是这样,不足以让嵬名赖也送给他那么大的好处:“这不是问题,不知大师还有别的要求么?” 嵬名赖也略微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就只剩下一个请求了,保护我等日后不受杨家那些家族的事后报复。” “什么?” 赵斌眨巴了几下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对方要说怕杨家之类的豪族仗着权势侵吞他们的财物不敢去合作,赵斌觉得合情合理。 可对方事后报复,又是什么鬼? “大师,那些人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报复你们?你总得给个合理的解释吧?否则我就是有十个胆子,恐怕也难以接下这个条件。” 嵬名赖也摇了摇头说道:“此事,事关我等所有人的生死,在没有发生前不能告诉任何人。” 就在赵斌心生不满的时候,他又指天发誓道:“不过贫僧可以向你保证,其实这件事我们也是受害者,杨家那些人的报复不一定会真的发生。即便是有最多也只是迁怒而已,不至于拼命。 而贫僧也可以保证,我等绝不会主动做出任何损害赵兄弟和其他家族的事情来。否则,到时候赵兄弟大可以拿贫僧是问。” “这…” 赵斌定定地看着嵬名赖也,一时间无法权衡利弊。 一边是数百匹优质战马还有数量未知的资深党项骑兵,一边是杨家等家族不知道什么程度的报复。 不过嵬名赖也有一点说得很多。 他如果依靠赵斌安顿伪装成大宋僧人在石泉县安顿下来,那么生死安危很大程度上掌握在了他的手中,必然不敢随意欺骗自己。 否则不是到头来害了他自己? 这天下难有免费的午餐,既然要想得到那么大的好处,冒点险也是必要的。 想到这,他心中有了决断:“呵呵,恐怕赖也大师让麾下的奴仆连人带马送给我,也有暗中防备的意思吧?在下只怕那些人到时候暗地里还是忠于你的啊...” 第222章 交易隐患,意外召见 第222章 交易隐患,意外召见 嵬名赖也眼神一亮,大笑道:“哈哈哈,赵兄弟说笑了。贫僧如果真有那种在异国都敢乱来的野心和勇气,何至于这种时候逃离故土? 你尽管放心,其中固然有些一根脑筋愿意始终忠于我的奴才,但贫僧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修行佛法,安度余生。 你我二人日后如果能够始终善待彼此,需要担心这种事情么?” 赵斌讪笑道:“赖也大师不愧是修行之人,这话说得真是透彻人心,让人无力反驳啊…” “嘿嘿,各取所需罢了,赵兄弟不也是个明白人么?” 赵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有一双分辨善恶的眼睛,根本不需要忌惮嵬名赖也安排在那些赠送的奴仆中的手段。 不过此人好歹是通过萨利赫的渠道推荐来的人,多少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所以如果对方此后真能老老实实,赵斌也不介意遵守约定。 但紧接着,他又担心将来杨家那些大家族真的来报复西夏人的话,自己真有能力进行周旋? “不知道大师你们有多少人,要是人数太多我恐怕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啊。你也知道的,在汉中这一亩三分地中那些大家族手眼通天,一旦你们的目标太大,那些人到时候通过官府找上门来,我恐怕会拦不住。” 嵬名赖也闻言苦笑道:“我明白的,不怕赵兄弟笑话,其实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没脑子又贪婪的蠢货。真正能意识到国家灭亡后,我们将成为别人眼中羔羊的人并不多。 所以涉及这场交易中的大部分人要么决定定居在金国,稍微聪明点的会前往宋国南方… 真正愿意跟着我改头换面抛弃以前的勋贵身份,寻一地方安心扎下根基的人只有七八户人家,算上他们的家眷和心腹仆从,也就两百来人吧。” 赵斌虽然心中有些鄙视嵬名赖也身为皇室后裔,国家危亡的时候只想着跑路。 但也为对方头脑的清晰感到赞赏。 寻思一番后,点了点头说道:“如果只有这么点人的话,问题不大,我可以安排你们前往石泉县暂时定居,等到你们融入其中后,再自行决定去留。 只是希望大师你说的那些同伴也都是真正的聪明人,别闹出不可收拾的祸事才好。” 嵬名赖也大喜过望,道:“好,好好。赵兄弟你尽管放心,贫僧到时候必定会好好约束他们,遵守你们这边的规矩低调做人,实在不行不用你出手我就会处罚他们的。” “那就,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初步达成合作。 嵬名赖也看似什么都没交代,但其实他透露的信息中已经说明很多问题。 他之前说起完颜白撒,又保证说没有主动得罪杨家之类的大家族,属于被迁怒。 这让赵斌意识到,很可能是之前达成的那笔巨大的走私生意存在着某种变数或者隐患。 仔细一分析,就不难发现在这场三国走私贸易中,西夏人最弱势,不太可能主动搞事情。 大宋这边的大商会及背后的权贵们只负责交接货物,也不太可能弄出事情来。 那么也就是说…金国是唯一有可能会闹出幺蛾子来一方。 他们也的确有能力和机会,来个两头通杀。 这也正好对应了嵬名赖也所说的被迁怒之词… 到时候如果杨家等势力因为金国人违背承诺吃了大亏,又知道嵬名赖也在大宋定居,可不得进行报复或者找补损失? 如果是这样,赵斌在这场交易中需要付出的风险,可能就是被其他大家族排斥或者诘难。 这对于不走仕途的赵斌来说算个屁? 正是意识到这一点,赵斌才敢答应下来。 当然,既然答应了嵬名赖也,多少也得做点事情维护好自己的口碑。 仅凭赵斌明面上的身份,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 但为了那些党项骑兵,还真得想办法进行周旋。 人生就是这样。 总会有突然发生的事,逼着自己去加快前进的脚步。 嵬名赖也的到来,让赵斌不得不将目光重新转回了刀郎寨,加速攻略洋州,以增强实力应对意外。 如今兴元府黑市的建立已经进入正轨,赵斌掌握着货源稳坐钓鱼台,又有徐况、陈家以及金州郭家的金字招牌在,问题已经不大。 距离第一批货物的到来,还有近半个月的时间。 所以他决定尽快快返回石泉县,帮嵬名赖筹建寺庙和庙庄安置后续迁来的那几户党项人,并且开始‘攻略’洋州。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那就是拜访赵彦呐。 准确地说,是赵彦呐居然点名要见他。 原本赵斌是和赵彦呐之间是扯不上任何关系的。 即使两人在头一天的聚会中见过一面,也只限于路人关系。 但架不住有个将他视为家族希望的赵仿在,这货居然死皮赖脸地跑去和赵彦呐认亲了! 后知后觉的赵斌经过他解释才意识到,原来赵彦呐居然也是宗室成员,而且当年还和赵仿他爹做过同僚。 赵宋宗室其实是分三支的,除了子孙轮流做皇帝的赵匡胤和赵光义两支之外,没啥存在感的赵廷美的后代也算宗室。 赵彦呐就是赵廷美的后代,彦字辈,和赵希昔的昔字辈是一个辈的。 算起来还是当今官家赵昀的叔叔辈。 知道了这层关系之后,赵斌突然对着悲催的知府老爷的遭遇,有了全新的理解。 或许崔与之当年那么针对赵彦呐,并不纯粹是因为看出了他的性格有问题。 还可能是他当时作为平叛的主要成员一下子窜得声望太高,已经触及了某种不可明说的界限… 也难怪这人已经贵为兴元府知府兼都统司帅臣这样的地方重臣,依旧会给人种受气包的感觉。 原来并不全是因为被郑损压制的缘故。 而是他宗室的出身决定了,他天生就只能是个随时做好背锅的‘孤臣’啊。 这倒霉催的。 有了这层关系在,再加上赵彦呐和赵斌挂靠的赵希昔同病相怜,同样是个声名狼藉之辈。 他召见赵斌这个能扯上关系的后起之秀,也算合情合理。 赵斌在心中将赵仿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也只能备好一份礼物前往府衙窜串门。 看看这位赵大官人召见自己是想干嘛。 他隐隐有种感觉,赵彦呐召见自己恐怕除了赵仿的作死推荐之外,还有全贵的因素在里面。 此行祸福难料… 第223章 方正挨揍,有心接交 第223章 方正挨揍,有心接交 赵斌扫了一眼自己的三个手下,指着王二诚道:“赵仿虽然是拿钱办事但也算是对我尽心尽力了,咱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 二城,你去陈家跟陈阔打个招呼,把我认下的那两个便宜侄儿送去武馆学艺,别一天到晚缩在家中到头来憋出精神病来。” 王二诚没有多想,应了一声兴冲冲地走了。 赵斌这才松了口气。 没了这二货跟在身边,稳妥系数直线上升。 剩下的孙单和曹进齐都是沉稳之人。 赵斌感觉再无破绽之后,带着人朝府衙而去。 行至半路,巧遇路旁有几人正在对着一个男子围殴。 这种事情很平常。 没有监控摄像头和足够健全的法律制度约束,地痞无赖黑社会就是市井的主流生态。 下九流,本就是封建社会的重要组成,并不能以后世的非法组织去看待。 这些人涉及到社会的方方面面,早已形成一套规矩与封建制度融合达到某种平衡,自有其存在意义和做事规则。 赵斌本想绕道而行,结果却一眼瞥见被打那年轻男子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顿时心生好奇。 走近一听,才发现男子被打是因为撞坏了别人家的一件珍贵文物,因赔不起钱要拉着他去见官。 而那男子则不断喊着这些人陷害自己,不断试图反抗,结果被几个凶恶大汉围在中间围殴和恐吓。 随着又一声惨叫,被打的男子摔倒在地,露出了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庞。 赵斌终于看清那人的长相。 ‘这不是那位在众目睽睽下,当着大金国的王孙贵族和满城名流激情朗诵满江红的猛士么?’ ‘叫什么来着,李心传?’ 昨日那场聚会中,唯独此君给赵斌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因为这样敢于当场怒扇本地掌权人物脸面的愣头青,在这个时代真的不多了。 这剧情一看就是碰瓷的老套路。 李心传好歹是兴元府中有点名气的文士,轻易不可能被人当街暴打。估计眼前这一幕和前一天他当众打脸金国使节团和某些权贵有关。 这帮家伙的手段也是够阴毒的。 一旦真将对方拉去公堂留下案底,那李心传这辈子估计就毁了。 赵斌有时候感觉自己也是个很奇怪的人,明明底线越来越低手段也越来越黑,但同时又会越发欣赏像李心传这样的人。 也许是越缺什么,就明白什么才是珍贵的吧。 所以他明知道救下李心传可能会有麻烦,迟疑了下后还是对着曹进齐说道:“曹兄弟,去帮他一把。” 曹进齐自从投靠赵斌之后,一直没有太多表现的机会。 闻言当即精神一振。 只见他快步地靠近施暴人群,然后虎躯一震,淡淡说了句:“住手。” 正在踢踹李心传的几个地痞流氓见有人敢多管闲事,顿时大怒。 为首之人刚准备转身怒喝,随后瞳孔一缩,吓得脸色苍白:“曹,曹教头…” 显然是认出了这位陈路大家的亲传弟子,陈家武馆的副总教头。 曹进齐压根不认识这些人,但看到对方的架势他就知道想秀一下本事的希望怕是又落空了。 没好气地喝道:“这人我保了,滚。” 几人连屁都不敢多放一个,立马点头哈腰后一溜烟跑了。 赵斌看得目瞪口呆,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鹰犬在兴元府的威望要比他想象的要厉害许多。 ‘也许我把他当做一个打手用,太浪费了?’ 念头一转而逝,赵斌上前将李心传扶起,顺便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李兄,没事吧?” 李心传被人打得晕乎乎的,好一会才忍着疼痛看向赵斌:“你是?” “鄙人赵文武,昨日在饮马湖别院见过李兄慷慨激昂抨击那些金国人,甚是敬佩…” 赵斌说着,指了指地上的一堆碎瓷片问道:“李兄你这是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会被人如此对待?” 说起这个,李心传怒火中烧,捂着腰腹咬牙切齿地说道:“明明是那些人故意撞人,还怪我碰坏了他们的宝贝物件要拿我去见官,实在可恨。” 赵斌看了下地上的瓷器碎片,却发现此物居然制作精美… 并非真的廉价碰瓷。 但他又感觉李心传不会说谎,隐约明白了应该是某个有身份的人物想要搞他… 当即不动声色地问道:“原来如此,那李兄可知道是什么人在故意陷害你么?” 李心传张了张嘴,颓然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啊…看我真是被气昏了头了,还未谢过赵兄出手相助,不然今日小生就惨了…” 说着忍住痛恭恭敬敬地给赵斌作了一揖。 赵斌忙将他扶住,笑道:“无妨,路见不平一声吼是我辈中人应尽之责,李兄何必客气。” 李心传眼中一亮,欣喜地看着赵斌说道:“赵兄看来也是个心怀正气的有德之士,小生佩服。” 说着,又要给赵斌行礼。 赵斌只能又扶住他,同时暗自翻着白眼腹诽不已:原来是个书呆子,难怪能做出那种愣头青一般的事情来。 这李心传明显是读书读到一定境界的人物。 你可以笑他书呆子,但不可否认这样的人很特别。 赵斌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很有好感,难得生出一些恻隐之心,想要帮他解决麻烦。 又想起昨日赵彦呐对此人另眼相待的态度,和自己此行贸然去见赵彦呐似乎有些不妥... 眼珠子一转,问道:“李兄可认识新来的知府大人?” “啊?小生倒是写过几份策论献给赵知府,但真正见面还是在昨日...谈不上认识。” “是么...” 赵斌若有所思,说道:“李兄,今日之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日后要是那些人再用出这样的手段害你,不是糟糕?” “我…” 李心传有心凭着一腔正气叫嚣自己不怕,但感受着浑身上下的剧痛,他最终还是顺着赵斌的意思道: “李某不过是一介书生,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想来应该是昨天的行为让某些人生了嫉恨之心吧。唉,我连是谁在陷害我都不知道,又能怎么防备呢?” 赵斌挑了下眉,显然有些意外这人脑袋转得并不慢,一般人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可反应不过来问题出在哪。 他越发觉得帮一下此人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当即信心满满地对他说道: “没事,我和新来的知府有些渊源,李兄要是不弃,我们这就去找知府大人讨个公道。” “这,这适合么?” “没什么不适合的,走吧。” 赵斌说完,命孙单将地上的碎瓷片收起作为证据后,拉着李心传就往府衙而去。 落在最后的曹进齐却突然眉头一皱,转身看向身后。 什么都没发现。 ‘奇怪,明明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难道是错觉么?’ 第224章 草率怕甚,扯起大旗 第224章 草率怕甚,扯起大旗 刚到府衙门口,赵斌就在李心传崩溃的眼神中敲响了鸣冤鼓! “赵兄,不可…” “咚咚咚…” “李兄你想说啥?” 李心传抖了几下嘴唇,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东西一旦敲响,就代表着朝廷威仪,不管对错必然需要分出一个好歹来定案。 要是以民告官的话还得先挨四十板子,黑的一批。 李心传此刻再是心情复杂,也只能跟着赵斌一条道走到黑了。 好在,他的确是遭人迫害有冤在身,程序上并无错漏。 李心传暗道一声‘遇人不淑’后,忙紧张地掏出随身携带布包里的纸笔,龙飞凤舞地开始为自己写状纸,一边有些埋怨地说道: “赵兄,这是不是闹太大了?我只是被人打了一顿而已…” 瞧这脑瓜子的门清劲,书呆子之类的果然只是表象。 “有人公然敢在大街上陷害、袭击李兄这样有功名在身的人,岂会是小事? 赵斌嘿嘿一笑,道:“知府大人与我有旧,必然会秉公办理。况且李兄一腔正气,当然要把不平之事公之于众,才能让宵小心生忌惮日后不敢再犯。” 事实是,真正的原因是这货拿不准赵彦呐为什么要见自己。 他几乎可以肯定全贵在背后说过自己的坏话,如果贸然前往和赵彦呐直接碰面,对方一见面就发飙的话很容易把气氛弄僵。 正好赵彦呐似乎对李心传颇有好感,所以赵斌干脆借着替李心传出头的机会给对方留下一个充满正气的形象,顺便试探下对方态度。 这就叫好人有好报,公私两不误。 “赵兄?” 李心传弱弱地提醒道:“可是寻常击鼓申冤这样的事情,归通判大人管啊…” “...” 卧槽? 草率了,草率了啊! 电视中可不是这么演的! 莫非包大人在骗我? 要不怎么说朝廷有先见之明,让涉民主官们上任时期得居住在府衙之中呢? 这不赵斌刚敲响鸣冤鼓没多久,升堂的衙役们已经快速就位。随后跑出一个衙役指着几人厉声喝道:“何人胆敢在此击鼓鸣冤!?” 此时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赵斌眨巴了下眼睛,看了眼趴在地上已经收笔的李心传后上去一拱手,厚颜无耻地上前说道: “草民赵文武,乃知府的远房族亲,刚才路遇贼人谋害本城知名文士李心传。 本人出于公义和维护朝廷的形象考虑,特来为其鸣冤讨个公道。” 三言两语间,愣是将名号和口号打得哐哐响,还火速占据道德制高点。 唯一知道真相的孙单目露敬佩。 而其他人全都一缩脖子。 尤其是之前还在朝他厉喝的衙役听他是赵知府的亲族,脸色一白,忙缩起身段讨好地说道:“啊,原来是赵公子,您请稍等,小的这就去通知诸位大人。” 什么通判,还不是比知府要低一头? 赵斌此刻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说的话也是句句属实。 正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不比直接跑进去舔着脸去讨好赵彦呐要有存在感得多? 又一阵等待之后。 赵斌等人被人‘请’到了公堂之上。 随着‘威武’的吟唱声,逼格十足的三名官员端坐在衙堂之上。 坐在正首位上的,是兴元府刘通判,左侧旁听的则是之前见过一面的知府赵彦呐。 而另一边的是个身穿七品官服的中年官员,此人显得谨小慎微,想来应该是个给刘通判打下手的无关紧要的小推官而已。 这家伙无疑也是飘了,如今连七品官都看不上眼了。 三堂会审,搞得跟出了重大命案似的。 ‘好像真的有点搞大了。’ 赵斌盯着赵彦呐紧皱的眉头,莫名心虚。 但随后又将这点忐忑抛之脑后。 俗话说得好,想要走上台面重要的不是能做多大事,而是能让人能记住自己。 反正他一句谎话都没有又光明正大做事,怕个球。 啪! 刘通叛看了眼旁边的赵彦呐,一拍惊堂木问道:“谁人击鼓鸣冤?又要状告何人?” “草民赵文武\/李心传,有冤情要申诉。” 赵斌趁着衙役收走李心传现场手写的状纸之后,先朝着赵彦呐一拱手道:“见过知府大人。” 赵彦呐先是皱着眉头看了眼鼻青脸肿的李心传。 然后又眼神诡异地从上到下扫了赵斌一番。 显然是没想到自己要召见的人,居然在来见自己前先整出了这么一出。 他一时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朝着赵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赵斌见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不由松了口气。 至少看上去没有明显的恶意。 他又朝着刘通叛和其助手行了一礼,将发生在李心传身上的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 然后大声说道:“兴元府是汉中首府,历来文华德行璀璨之地,今日居然有宵小公然陷害李心传这样颇有贤名的名士,实在让人震惊。 如不加以惩戒以维护贤良公序,日后人人有样学样,岂不是民风败坏影响府衙的声誉和朝廷的威严?” 李心传被他一口一个名士,夸得老脸大囧,不知怎么反应。 虽然他的确有些名气,文章也写了不少,但更多是因为性格和观点刚硬得罪了一些所谓的名流而出名。 本身的文华之气还远没到名士的标准。 但架不住赵斌的硬吹啊。 高堂上的刘判官也很是无奈。 他看着李心传鼻青脸肿的样子,知道赵斌应该没在说谎。 而且他昨天也去饮马湖赴宴了,自然知道李心传做了什么,甚至能想到他为什么会被人针对。 只是这种事情真要追究起来,无论是牵扯出金国人还是城中的某些吃里扒外的权贵,都是麻烦事。 这种破事,谁碰都是吃力不讨好。 要是平日里他直接判个寻衅滋事,或者相互伤害给糊弄过去了。 但下方满腔正气那位年轻人,貌似和身边的同僚关系匪浅? 而且小子是真能扯蛋。关键听上去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极度符合朝堂上大人物们相互攻讦时找的那些冠冕堂皇的台词借口。 也不知道这自称草民的小子是从哪学来的这一套... 刘判官有些为难地看向旁边的赵彦呐:“敏若兄,你看…” 赵彦呐朝他笑了笑没有立刻给出意见,而是转头看向赵斌道:“听说你此前一直在外生活?” 赵斌忙回道:“大人明鉴,正是。” 赵彦呐神情复杂地说道:“算起来你我祖上的确有些关系…既然无甚大事,等刘判官处理好此事后你可去找我一叙。至于这位李生,写的策论倒是颇有我当年几分影子…可惜终究是年少轻狂了点…” 说完,朝着刘通判告饶了一声后,径直起身离场。 好一个‘无甚大事’,‘颇有我当年几分影子’。 赵斌嘴角一弯,瞬间秒懂。 赵彦呐果然对李心传青睐有加,有这句话在,同僚为官的刘判官自然知道怎么做了。 至于他对赵斌的态度,估计是忌惮赵府的糟糕名声,不敢当众亲近他。 但又因为赵斌最近比较秀,看上去像个有出息的,所以也没把话说死。 看样子,全贵也没把这位的屁股完全带偏么… 有了赵彦呐的暧昧态度背书,在场诸人哪个不是人精? 刘通叛心中有了决断,轻咳一声命衙役告司职弓班前去拿人,做出给李心传出头讨回公道的样子。 至于最终效果如何,那就见仁见智了。 估计也就是无甚大事,处理几个地痞流氓而已。 不过这对李心传无疑非常重要。 有了官府出面杀鸡儆猴,一般人恐怕不敢再贸然对他下黑手了。 李心传还以为是赵斌帮自己出了头,自然欢喜莫名。 朝着他连连感激。 只可惜,作为当事人他还得留下来指认凶手,两人暂时无法把酒言欢。 赵斌与他约好回头再聚之后,带着孙单和曹进齐朝府衙后的官居而去。 第225章 杠怂两难,祸水东引 第225章 杠怂两难,祸水东引 身为兴元府的官居,一路亭台楼阁,华庭美院自是不用多说。 更有从禁军调来的亲卫守护,虽称不上三步一岗,但等闲人物进了这里都只能规规矩矩听人吩咐行事。 赵斌三人连过三道安检之后,身上的武器都被暂时收走。 过了最后一道内仆的审查之后,连孙单和曹进齐二人也被要求留在偏堂静候。 赵斌只能一个人进了内宅去面见赵彦呐。 进了内宅,一路上的风格瞬间从冷硬肃杀变成了莺莺燕燕。 不断有俏丽的侍女和身份未名妹子躲在一旁对着他指指点点,偶尔像是有人说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骚话,引得这群姑娘羞红着脸娇笑不已。 ‘难道,是因为被我帅到了?’ 赵斌带着骚包念头一脚踏进宽敞大气的客堂之中, 然后神色一振,朝着早已等候在此的赵彦呐躬身一礼: “晚生赵文武,见过赵相公。” 一府重臣加上又是统帅兴元都统司,地位和北宋经略一路的相公们也相差无几了。 在如今这个流行相互吹捧的时代,完全当得起一声‘相公’之称。 赵彦呐嗯了一声,指着旁边的位置道:“坐吧。” 赵斌落落大方地端坐在侧,没有惺惺作态地刻意露出半个屁股。 主打的就是光明磊落,一腔热忱的阳光形象。 毕竟这样的形象,在‘沾亲带故’的长辈面前才最受欢迎么。 赵彦呐见状,不由微微点头。 两人气氛还算融洽,没有第一次正式见面时常有的生硬感。 毕竟刚才在外面时已经有过接触了嘛。 “我听说,你独自定居在金州石泉县?” 来了。 赵斌几乎可以肯定,一定是全贵向他汇报过自己的情况,否则赵仿这个巴不得他和自家赵府捆绑在一起的家伙,不至于主动提起这种事情。 “回相公,晚生的确在石泉县中置办了个庄子。不知您是从何得知的?” 赵彦呐笑笑没答:“偶尔听人说起。 说起来我最近倒是听了一些和你相关的传闻啊…说你和当地的县尉合作一起清除当地匪患,可有此事?” 赵斌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尽量露出一种带着得意和自傲的表情,回道: “保境安民,庇护一方乃是我辈好男儿应尽之义务,当不得相公谬赞?” 我特么赞你了么? 赵彦呐哭笑不得,想起全贵对自己禀报军情时说的一些话,又耐着性子说道: “嗯…你有这份心很好。不过本府有个疑惑,听说石泉县境内有个叫刀郎寨的寨子为恶甚重,你和刘县尉为什么剿匪到一半时又停下来了呢?” 果然是这道送命题啊。 赵斌心中把全贵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当日能够当着全贵的面怼回去,是因为对方并无地方军政的主导权,但是眼前的赵彦呐可不一样。 要是赵斌敢怼一句‘你怎么不去攻打’,对方一准得上书让人发兵去灭了刀郎寨,顺便让人给自己现场收拾一顿… 好在他进来前就意识到会遇到这种送命题。 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 不能杠,不能怂,那就只能祸水东引了。 赵斌面露羞愧,露出个苦涩的表情说道:“不敢欺瞒相公,我和刘县尉相交莫逆亲如一家。他年前好不容易得了个官身,结果因为县衙被红巾逆贼焚毁,上衙命他重建县衙… 可当地的赋税已经被前任提前一年收走了,金州上衙又要剿匪没有余财下拨…” 赵斌说到这看了眼赵彦呐。 因为当时他就是金州的主官! 赵彦呐张了张嘴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好。 心中直呼好家伙。 这小子简直胆大包天啊。 这祸水东引的黑锅,居然直接甩到他这个当事人身上来了? “咳…这和你们剿匪,又有什么关系?” “相公明鉴,刘业是您提拔的,最是明白他的处境和尴尬。要是县衙没建起来被考核的差官定个违背朝廷律制,那好不容易得到的乌纱帽就不保了。 但他又实在没地方去筹集资金,所以只能…” “只能去抢那些盗匪的?” “是…” 听到这样荒谬的答案,纵使赵彦呐历经官场冷暖也是感到太过荒诞。 但他却很能理解刘业的无奈,好像除了这条路子也的确没有别的办法可行了。 于是没好气地把话题又换回了之前的刀郎寨身上:“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连刀郎寨也一并抢了?” 赵斌很清楚,有些事情绝对不可能瞒过赵彦呐这样身份的人。 见他态度没一开始冷硬,当即腆着脸说道: “嘿,不瞒相公。那刀郎寨实力不俗,又主动送来一笔孝敬和保证以后老实做人,我和刘业商议一番后也都觉得难以攻克,决定暂时收手。” 赵彦呐一拍扶手,喝道:“好大的胆子,你们这是公然通匪!” 这老狐狸。 有全贵这个阴比在后面煽风点火,赵斌就不信他不知道这件事情。 毕竟这件事在石泉县本地并不是大秘密。 赵斌故作慌乱地解释道:“相公冤枉啊,实在是我们无力对付刀郎寨,一旦强行进攻只怕伤亡惨重,之前弄到的那些钱财恐怕连抚恤都不够。 到头来只会前功尽弃。不仅县衙建不起来,还会彻底激怒那匪寨把他们逼反,那罪过岂不是更大?” 赵彦呐闻言神色稍缓,但还是不满地说道:“那你们就坐视刀郎寨盘踞在侧,祸害治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斌知道赵彦呐只是在拿捏和试探自己的立场,而不是真的要治罪。 他当即精神一振,道:“相公此言,有失偏颇。” 赵彦呐惊讶地看着敢反抗的赵斌,眼睛微微一眯道:“哦?你倒是说说,本府哪里有失偏颇了?”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赵斌站起身来,朝他拱了下手后朗声说道:“其一,刀郎寨虽为匪寨,但是崛起后一直在和红巾叛逆作对,石泉县和周边县治能得以保全,他们其实居功至伟。” 赵彦呐虽然有些不快,但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他当年能够成功参与镇压反叛的吴曦靠的也是一些‘义士’…并非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道德分子。 “其二,刀郎寨主动服软,并承诺日后不敢鱼肉乡里,安分守己。” 不等赵彦呐质疑,赵斌又说道:“其三,相公你长期在利州路为官,应该最清楚身处边关匪患无尽的现实。 这世界有黑就有白,虽然人人厌恶黑暗污秽,但它就是存在的。既然刀郎寨安分守己何必去拼着丢官丢命,将它强行剿灭?到头来又回到之前那种匪患横行,吏治崩坏的下场?” 第226章 大舅哥啊,趁乱刺杀 第226章 大舅哥啊,趁乱刺杀 如果赵斌前面的理由,赵彦呐还只是抱着考教和试探的话,那最后一条理由则让他神情一下子变得慎重起来。 他惊奇地看着赵斌年轻的脸,暗暗诧异这样的道理真的是一个年轻人能够领悟到的? 这世道,可不是这样么? 当然,如果赵斌是个官员,有这种想法会很危险和不合时宜。 赵彦呐必然会严厉训斥甚至惩戒。 偏偏他又不是。 赵彦呐脑海中转过无数的念头,最终幽幽一叹道: “唉,难怪有人说你勾结匪类,看样子,真是没有冤枉你啊…” “谁?谁这么冤枉好人?” 赵斌愤怒地喊道:“晚生耗去万贯家财,资助好友扫平匪患造福一方。 如果仅仅是因为势不可为而暂作妥协就算勾结匪类的话,那么那些手握利器兵权,面对满世界的强盗匪徒却不知道主动去剿灭的家伙,岂不更是罪大恶极?!” “咳咳…” 赵彦呐感觉自己也莫名躺枪,他哭笑不得地伸手示意赵斌稍安勿躁,笑骂道: “好了,本府理解你的难处,也没有要治罪于你的意思。不过这种得罪人的荤话以后就别再说了。” 言语之间敌意尽去,已然一些宛如长辈般的告诫之意。 赵斌知道自己又蒙混过关了,松了口气,忙见好就收: “晚生只是受不了平白被人冤枉,不过相公教诲地对,我以后闭嘴就是。” 赵彦呐笑着点了点头,又示意赵斌坐下后,回想着赵斌之前做过的一系列事情越发觉得此子不俗。 虽然所处赵府名声糟糕,但他赵彦呐不也是身上挂着志大才疏、奸党、宗室之耻之类的骂名么? 算起来,两人也是同病相怜啊。 再一看赵斌年轻的脸,他突然心中一动,问道:“不知贤侄,可有婚配?” 卧槽? 要不要态度转变这么快? 前一刻还当犯人在试探。 现在就谈婚论嫁,直接改称贤侄了? 他脑海中想起路上进来时那几个嘻嘻哈哈的娇俏少女,似乎明白了什么? 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要是真抱上赵彦呐这个未来西川主帅的大腿娶了他家的女儿,哪怕只是个庶出侄女之类的,以后在西川这地盘上不一样能横着走? 什么全贵? 连日后的曹友闻他都敢当面强怼。 但这好像太没节操了啊… 就在赵斌左右为难,想着要不要抛弃节操和良心回答‘没有’,当个陈世美二世的时候。 突听赵彦呐又说道:“如果贤侄尚未婚配的话,我有一位非常欣赏的后生家中有位待字闺中的小娘子,可以为你撮合撮合,也算是帮你们结个善缘消除一点误会。” “误,误会!?” 赵斌差点破音。 既能和他有误会,又能被赵彦呐赏识的存在,还会有谁? 全贵? 一心要搞死我的大舅哥? 去特么的! 差点掉进扭曲的家庭伦理剧中。 赵斌当即脸色一正,满脸正气地说道:“世伯好意我心领了,实不相瞒,小侄我家中已经有两房贤妻。” “啊…是么,那就算了吧。” 赵彦呐虽然有点遗憾,但也只能作罢。 又拉着赵斌讲了下家常话后,还告诫他日后要好好读书,争取考个功名。 再不济也不能误交匪类,坏了名声。 只说日后让他多往来,有机会会帮他谋个差事云云。 不得不说,这人给赵斌的第一印象除了有些敏感、阴沉之外,还是挺好相处的。 要是多在身边拍拍马屁,说不定真能靠着他萌荫个官位。 只可惜,赵斌终究是志不在此… 和对方聊了一阵后,赵斌婉拒留下吃中饭的邀请,麻溜跑路。他怕再扯下去,要是问道赵府的一些陈年往事,恐怕得露馅。 结果一出门,正好遇到在附近转悠的全贵。 两人具都愣了一下。 全贵脸色率先阴沉下来,死死盯着毫发无损的赵斌冷笑不已。 而赵斌也明白,这货是在赵彦呐那边给自己挖坑后,等在现场想看自己倒霉呢… 真是气乐了。 故意露出个明媚的笑容从他身边路过,嘴里叫道:“大舅哥?以后多关照啊。” 全贵先是一愣,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般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他惊恐地转头看向赵斌,低吼道:“站住,你刚才叫我什么?” “有么?我什么都说啊,全大官人,是你听错了吧。” 赵斌坏笑着朝他一眨眼,拔腿就走。 全贵的脸色越发苍白,一想到某种可能摇摇晃晃差点摔倒,等回过神来是才发现赵斌已经走远。 慌乱中刚想冲进去找赵彦呐问个明白,但立马又意识到不对。 “不对!这小子在耍我!否则绝不会是这个态度…” “可恨,居然敢拿这种事情来戏弄于我…不当人子!” “赵文武,这事没完!” 搞定了赵彦呐,让赵斌很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件事从结果看的话,还算是好事一件。 至少在外人眼中,赵斌已经和赵彦呐扯上了关系甚至开始以叔侄相称。 加上赵仿那层关系在,难免会让世人忍不住多想。 也算是多了一个非常厉害的隐形的背景。 他和赵彦呐相处了不少时间,出来时赵斌正好看到前衙外有人在鬼哭狼嚎。 周围还围了一大群围观群众。 挤进去一看,才发现是有三个汉子在当众挨杖刑。 那碗口粗的大木板啪啪扇在屁股上,疼得捆在刑凳上的几名壮汉死去活来。 没几下功夫,就有人被打得屁股腰背血肉模糊,昏死了过去, 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周围围观的人群却在大声叫好,还有人叫嚣着打死这些欺市横行的恶棍。 ‘果然是民风淳朴。’ 赵斌吐槽了一句,视线随之找到了站在行刑现场旁的李心传。 刚想跟他打个招呼,突感一阵毛骨悚然! 只见拥挤的人群中,一抹锋芒稍纵即逝,在混乱中飞速扎向赵斌腰腹! 赵斌亡魂大冒,想要闪身躲开却发现自己身处拥挤的人群之中,根本没有闪避的空间。 危急关头,身侧突然刺来一把带着刀鞘的长刀,穿过人群的缝隙间精准地点在袭击者持有利器的肩头! 那人闷哼一声被迫往后仰去,刺出的匕首被带歪,划开赵斌的衣服之后,反而划伤旁边一名围观路人的胳膊。 “啊!救命,有人要杀我” 受伤的路人捂着胳膊凄厉地大叫起来,现场顿时乱作一团,人群四散奔逃。 第227章 言辞凶猛,拉人入伙 第227章 言辞凶猛,拉人入伙 想拿下袭击者的曹进齐被人群所挡,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混在人群中溜走… 他勉强追了一段路,还是没追到人。 只得返回赵斌身边低声问道:“二郎君,你没事吧?” 赵斌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一日被人当街刺杀。 脸色有些苍白。 不过他毕竟经历过了几次生死危机,很快恢复了镇定。 看着府衙中冲出来的衙役们,摇了摇头低声对二名手下说道:“都别声张,装作不管我们的事,免得惹来更大的麻烦。” 孙单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他同样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混在人群中袭击赵斌。 还差点得逞了。 幸亏曹进齐足够警惕和冷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孙单此前一直因为之前的事情对曹进齐鄙视有加,看不上眼。 此刻又愧又羞,再不敢对他蹬鼻子上脸… 有人公然在府衙外行凶,性质极其恶劣。 衙役们愤怒地冲出来将受伤的倒霉蛋团团围住,然后一一带进去问话。 赵斌几人也被盘问了几句。 不过因为赵斌身份特殊,前来问话的衙役不敢得罪,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够就恭恭敬敬地去审问其他人了。 直到这时,孙单才心有余悸地说道:“二郎,会是什么人想要杀你?” “我也不知道,按理来说我的身份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需要痛下杀手的…” 赵斌自信到目前为止,他打造的赵文武的身份还没有曝光,而这个身份树敌不多。 按理来说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才对。 曹进齐想了下后说道:“之前我有几次隐约发现一直有人跟着我们,只是对方很谨慎和专业,所以只是怀疑…你说会不会早有人蓄谋已久?” 赵斌悚然一惊:“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应该是我们回到兴元府之后。” 曹进齐的话让赵斌意识到这次刺杀并不是临时发生的意外事件… 可他绞尽脑汁也很难想到会有什么人这样处心积虑想要杀他。 他回兴元府仅仅三天而已,接触过的人不多,得罪的人就更少了。 全贵? 不太可能,此人虽然做事不择手段,但走的都是官府的路子,很难想象他会安排杀手干掉怀疑对象。 “难道会是燕奴儿?虽然我是得罪了她,但不至于吧…” 赵斌无法确定谁在暗算自己,一时间如鲠在喉却又毫无办法。 “赵兄,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李心传走了过来,关心地看着赵斌。 两人虽是初识,但他能感觉到赵斌对自己的善意,所以表现地颇为亲近。 “啊,没事。” 赵斌晃了下脑袋,将被刺杀之事暂时抛开,打量了下浑身淤青的李心传道:“李兄你要不要找个大夫处理一下?” 李心传忙摇了摇头道:“只是一些皮外伤,无甚大碍。今日全靠赵兄仗义出手,才能让我得以摆脱麻烦,不如在下做东我们去前面的馆子喝一杯?” 赵斌目光飞快扫过李心传脚下那双鞋底都被磨歪了的旧靴子,笑着应下。 意识到对方家境并不富裕,赵斌只是和他随便在路边找了一家小馆子就食。 其他人除了曹进齐也是穷苦出身,自然不会有什么嫌弃的意思。 几人说说笑笑,粗茶淡饭倒也甘之如饴。 这让心怀忐忑的李心传对赵斌几人越发充满好感,终于放下那点刻意保持距离的礼节,挠了一下头难为情地说道: “赵兄,还有诸位,招待不周,还望不要嫌弃才好。” 赵斌笑道:“礼轻情意重嘛,能吃饱都一样。” 随后又好奇地问道:“李兄,我看就连赵知府也认得你,不知你平日里是以何为生?” 李心传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苦涩。 “实不相瞒,在下名气是假,大嘴巴才是真。我年少时在书院就因为看不惯朝廷和官府的一些做法,经常与人争论,也经常会写一些针对时弊的文章送往府衙…唉…” 或许是这次差点遭人暗算深陷牢狱之灾,让李心传暂时有些心灰意冷,叹了口气苦闷地说道: “以前年幼无知,自觉凭着满腔热忱也能改变这个世道,到头来却一事无成。可笑我李心传眼高手低,已经连续数年省试不过,如今只能依靠卖字为生将养老娘,终是沦为旁人笑柄啊…” 赵斌却不这么认为。 就凭李心传之前趴在地上写的那手刚劲有力的书法和表现出来的急智,这哪是什么眼高手低? 应该是说话做事太过犀利、棱角太过了才对。 只需参考李心传在饮马湖别院的那番作为,赵斌隐隐感觉此人写的文章肯定也是那种能让人主考官看得心惊肉跳的那种。 在如今这个一切求稳,阶级固化的时代,如无特别有魄力的主考官欣赏,能让他高中才是见了鬼了。 可惜这种事情,就算看得明白,也不能直接说出口。 赵斌想了想后说道:“李兄的为人,在下深感敬佩。刚好我这有个门路,不知道李兄可感兴趣前去尝试一番?” 李心传眨巴了几下眼睛,看着赵斌好一会才低眼睑说道:“赵兄请说。” 赵斌也知道此举冒昧,但他时间紧迫,只能开门见山地说道: “李兄勿怪,只因我等会还要离城赶路,可又实在欣赏李兄之才干,所以唐突行事。” 他接着说道:“我与友人联合义精武社的陈家正在筹划一个大的生意。只因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留下我那好友一人恐怕会独木难支,所以想邀李兄加入帮衬一二…不知…” 李心传一惊,忙问道:“可是城西陈路大家的那个陈家?” “正是。” “那不知道赵兄所说的又是什么大生意?” 赵斌缓缓说道:“这天下商贩和权贵,都想做的生意…李兄既然能陈述时事利弊引起知府重视必然有过人之处,我觉得你应该能很好地融入其中。” 李心传一时愣住,脸色变得阴晴不定,隐隐感觉赵斌所说的生意绝不简单。 他回想着这些年自己的经历和不为人所理解,又一次次名落孙山,充满压抑的生活中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团飘在寒风中即将熄灭的火焰。 赵斌的邀请,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 全天下商贩和权贵,都想做的生意? 听上去,莫名有种颤栗感和大时代的感觉啊… 只是... “赵兄所说的生意,应当不太正经吧?我李心传虽然不算什么人物,也绝不至于去做坑害他人之事...” 赵斌闻言不怒反喜,大笑道:“李兄误会了,只是一些替别人倒卖财物的生意而已,何来坑害他人?况且在下一直奉行‘合作共赢’、‘互利互惠的’做事方针,也不屑做哪些损人不利己的‘正经’营生。” 他将‘正经’二字咬得极重,可惜李心传哪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 此刻满脑子都是赵斌口中的‘合作共赢,互利互惠’,只感觉这简简单单八个字仿佛拥有无穷奥妙,却又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官宦世家通杀的世道之中,普通人哪来共赢? 见他发呆,赵斌一把将他的手腕抓住,真切地说道:“李兄的顾忌,我也能理解。只是你如今已然得罪了满城权贵且名声在外。如今奸邪当道,不是靠着直言不讳的勇气就能做事的,除非你改变自己的心志,否则想更进一步几无可能。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不过是蹉跎岁月,空有一腔本事和雄心却无用武之地。 倒不如放开手脚,随我一同在这世道走一遭,真正见识下世间那些罕为人知的真相和潜规则,以李兄之才,他日必有所得。” 李心传浑身一颤,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必有所得?赵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斌很清楚对于李心传这样的人,和他谈利益谈好处是没用的。 只有只戳他内心,引起他的共鸣和愤慨,才能真正将他打动。 所以毫不客气地对他说道:“俗赵某直言不讳讲话不太好听。李兄虽有才干,也敢于抨击世道奸邪。 但请容我说句不客气的话,你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很多事情的看法流于表面...试问想要改变世界的人,却连世界都看不清岂不是空谈之论?” “你...你...” 李心传闻言突然红着眼睛捂住自己胸口,只感觉憋得慌,脸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 他伸出另一只手,指着赵斌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颓然放下。 “空谈...哈哈...赵兄说得没错...我李心传的确只是个空谈之辈...” 彷徨良久之后,李心传突然回过神来,红着眼一咬牙终是应道: “赵兄这一番话,险些将李某多年坚持的道理击溃,但也振聋发聩。你说的没错,我所坚持的不过是浮于表面的空谈而已。既然上进无门,那在下就不妨按赵兄所说的,去见识一下更大的世界...” “李兄,你答应了?” “呵...不答应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声碌碌无为,成为一个无病呻吟、孤芳自赏的可怜之人?” 说完,抿着嘴不爽地看着赵斌。 赵斌大喜过望,哪会计较这种小事,忙舔着脸朝他一拜道: “嘿嘿,李兄豁达。在下能得李兄之助,实乃三生有幸。” “唉,算了,赵兄言辞之犀利与凶猛实乃我平生仅见,但也能够使人认清现实,算得上是良师益友...走吧走吧,只愿我今后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哈哈哈,李兄果然有古之君子之风,放心,此行保管你绝不会后悔!” 第228章 南山弓社,雏骑驽马 第228章 南山弓社,雏骑驽马 赵斌大喜过望,将李心传带到陈家推荐给徐况等人好生安顿后,立马带上王二诚跨马出了兴元府,直奔石泉县而去。 等到出了城,孙单疑惑的问道:“二郎,那个姓李的书呆子真的适合做这种事情么?” 赵斌反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毕竟倾销北边来的走私货物这种事情虽然司空见惯,但是那姓李的看上去有点迂腐,恐怕会坏了事情。” “哈哈哈…” 赵斌摇了摇头说道:“那位李兄弟可不是迂腐之人,正直的迂腐之人也做不出在那种情况下背诵岳武穆的满江红。” “那他是?” “勇敢。” 赵斌满脸佩服地说道:“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李心传此人出身贫寒,哪能不懂世间险恶黑暗?否则如何能写出批评时事弊端的文章,让赵彦呐这样新来的知府都对他印象深刻? 此人必然有着了不起的真才实学。 更难得的是,如换了常人有他的文章名气早已趁机攀附权贵,追求飞黄腾达了。此人却能始终坚持本心,岂不是世间一等一的勇敢者?” 孙单三人听得不由点头这才明白李心传的不易,对那个书呆子般的男子心生敬佩。 “徐况心思灵动,长袖善舞,但他最大的毛病就是性子偏弱,遇大事恐容易失了方寸。 而李心传恰恰相反,为人刚毅不屈能辨是非,一言一行都能直击事情要害,属于小事不显、大事不慌的真正大才,正好弥补徐兄弟的不足!” 赵斌快意地大笑道:“朝廷不敢用这样的人才,那就让赵某来用!我倒是真的期待他能否始终出淤泥而不染…哈哈哈…” 其实还是那句话,并不能用后世的眼神去看待封建社会时所谓的黑势力,相反很多涉黑的生意在这个时代是由权贵们在背后操控和扶持的。 走市生意虽然名声不算光彩,但本质上和街头卖字并无太大区别。 对于一个科考无望又对世道充满抨击精神的人来说,也是一次不错的经历和直面世间真相的机会。 赵斌有着足够的信心,凭借自己‘以人为本’、‘合作共赢’的做事宗旨,必然能让李心传深陷其中。 李心传身具为世道所不容的惊人才干和反抗黑暗的勇气,是个天生的斗士。 和他一样是这个世界的异类。 这样的人,合该凑在一起搞事情! “爽!” 赵斌大吼一声,策马扬鞭。 ...... 石泉县,廖家村。 老村长将漏水田埂处的松动泥土踩实,看着前方郁郁葱葱的秧苗,眉头紧皱。 前方乡间小道上突然有欢快的笑声传来,老村长循声望去,发现几个走路带风的小年轻正说说笑笑地往外走着,脸上洋溢着兴奋而期待的笑容。 年轻人们脸上的笑容仿佛带着光。 老头的心情却怎么都美好不起来。 反而叹了口气,眼中越发忧愁。 他愁眉苦脸地回了家中,看着自家正坐在门口撸狗的儿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沉着脸走过去一脚踹在那只可怜的大黄狗身上,吓得一人一狗全都发出惊呼声。 “爹,你干嘛呢,好端端的为何生气?” “好端端的!?” 老村长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告诉我,村子里有多少小畜生加入那个山南弓社了!” 廖保正脸色一僵,随后故作轻松地说道;“不过是加入弓社罢了。” “不是弓社,是山南弓社!” “反正都差不多嘛,爹,这种事情连官府都不管,你也管不了啊。再说,加入进去对于乡亲们也是好处多多…” “好处?” 老村长气得浑身发抖,骂道: “你用你的猪脑子想想! 加入山南弓社可以自由在山林间狩猎和采药耕作开荒,能够直接把多余的粮食和绢帛卖给社里的游商,价格还比官府的高出不少! 在这石泉县地界,除了那个寨子,还有什么人能够做到这些,你说啊!” 廖保正抿了下嘴,不以为然地说道:“那爹你说怎么办?去报官?我听说山南弓社和县衙也有合作,代为收货后还会替我等缴纳相应的赋税。据说此举比那些官吏自己收还多了不少呢…” 说到这,廖保正掰着手指头说道: “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你看看最近几个月,咱附近这十里八村的还闹过匪患么? 就连以前那个被村霸害得苦哈哈的成家村,最近听说村霸直接被人拖走消失了。 整个村子被转卖给了善名在外的赵家庄,所有田地一律只收两成田租,遇到祸害还能有义仓救助,村民们的日子好过了很多啊… 除了这,山南弓社还会出面安排各家丁口们在闲时有活干,很多人都有专人接送前往县南去赚外快了,听说报酬丰厚…” 老村长终于没蚌住,狠狠一脚将自己的儿子踹倒在地,大骂道:“咸鱼!鼠目寸光!” “就算那些人如今给了好处,但日后若是反悔呢?寨子里的乡亲靠什么反抗?” 就在他以为廖保正会反驳的时候, 却见自家儿子犹犹豫豫地掏出一张书信,一咬牙后递给自己说道: “爹爹,山南弓社已经邀请我去当什么理事,和其他一些德行不错的保正共同维护加盟的三十八村寨的规矩… 说是以后一切规矩改变都需先由咱自己人投票才能决定,以安大家伙的心…孩儿…孩儿已经答应了!” 老村长接过信的手一抖,任凭那信件飘落在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阴晴不定地抬头看向天空,只感觉原本阴沉沉的天空,有种说不出的光怪陆离… “要…变天了么?” 。。。。。。 “驾!哎哎哎…” 马儿疾驰中突然避开前面的杂物,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马上骑士差点从马匹上掉落下来。 急得他惶恐尖叫。 幸好一旁坐在另一匹马上陪跑的壮汉眼疾手快靠过来,捞住失控的马儿的缰绳,将它带停。 “蠢货!和你们说了多少次了,遇到突发情况能救你的只有手中的缰绳和夹紧你的双腿!如何敢松开?” 田毅劈头盖脸地对着手下一阵怒吼,然后转身朝着旁边嘻嘻哈哈的另一群庄护中的一人喊道: “笑什么笑,连区区驽马也骑不明白,日后怎么骑乘更好的战马?” “且。” 人群爆发一声哄笑,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半大少年叫道:“教头,马庄里收了那么久拢共才弄得不到三十匹驽马,你还想着让咱以后能骑战马啊?” “哇哈哈哈…教头一定是最近乐昏了头了。我听说他媳妇又怀孕了,嘿嘿。” 田毅张嘴想要呵斥回去,随后自己脸上也没蚌住,笑出声来。 只是… 战马? 第229章 铁骑入庄,玩得贼六 第229章 铁骑入庄,玩得贼六 田毅神情莫名地坐在马背上,远远望着视线尽头、江对面的一座山头。 那里正在热火朝天的修建一所寺庙,名为白沙寺。 没人知道那寺庙为什么要叫这么个和周边环境毫无关联的名字。 只知道这寺庙和所在的山头,以及方圆数里内的闲置荒地,都被石泉县的大善人赵文武买了下来。 赠送给一位据说从天竺取经归来的高僧和他的信徒们… 更没人知道赵大善人有多少的家底,能够高价雇佣全县的百姓前去修建寺庙。 总之,每个人都很开心。 县衙发了一笔横财,百姓们有丰厚的回报,而原本没多少人居住的县城南岸也突然变得繁华起来。 所有人都在憧憬着白沙寺修好之后,是不是能够在山脚下做些小生意之类的补贴家用,又或者能够去这庙里求个平安。 好保佑日后再不要回到以前那种担惊受怕,匪患横生的生活中… 整个石泉县都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机。 想到这,田毅越发迷茫。 他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开始怀疑自己避世而出的决定是否真的是对的。 ‘什么是匪,什么是官?’ ‘呵呵…这世界,真是荒谬啊…’ 田毅用力闭上眼睛微微仰头感受着周围传来的欢快呼喊声,然后笑着睁开眼睛在人群中扫视而过。 这片利用荒地新建的骑马场,是赵家庄的新产业。 只要是赵家庄的庄护们,都可以免费来这里学习骑马和骑射技术。 并且据说庄主已经高价聘请了一些北边来的党项人骑士,来充当教头。 听说这几天就会到来… 这个时代,能够学会骑射对于追求勇力的南宋年轻人来说,是一件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所以很多身强力健的年轻人闻讯而来。 短短一个月内,赵家庄的庄护已经从不到两百人,增加到了三百多人! 如非择优录取,这个数量将会更加惊人。 除了跑马场外,突然阔起来的赵大善人还在庄中兴建了一个免费的大型私塾。 一口气聘请了五名先生给庄中的孩童和庄护们普及基础文化和‘忠于庄主’、‘与子同袍’之类的思想品德教育。 据说此举让县城内的书院教授颇有微词…但也只能暗地里口嗨几句。 正在田毅准备翻身下马,教一教周围嘻嘻哈哈的庄护们规矩的时候,突见远方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一人三马奔驰而来。 神俊森然的马群激起隆隆轰鸣,载着马背上的雄壮骑士如同洪流而来,直接在庄护们惊恐的眼神中冲入马场之中。 马队为首的是一个熊一般高大的黑脸汉子,此人不屑地扫了眼惊慌失措的人群一眼,最后将目光盯在田毅身上,随后身躯一震,惊呼道: “你是…田毅!?” “孛昆!怎么会是你,你来这做什么?” 两人居然是老相识,都是曾在西夏军中任过职。 区别一个是某位贵族封臣的亲卫私兵,一位是骁勇善战的汉将。 黑熊一般的男子脸色怪异地挠了下脑袋,讪笑着问道:“这就是我的新主人的马场么?也太小了吧…” 田毅震惊地指着他和他身后的三四十号人,以及上百匹的高头战马惊呼道:“你,你说什么?什么新主人?” 巴昆一扬马鞭,冷冷说道:“赵文武,我的新主人。按照誓约,我和我的人从今天开始将效忠于他,以换取他对我们赖也主人的庇护。” 此人说完之后,翻身下马。 朝着手下的党项骑士们低吼道:“到地头没错了,都下马,卸甲!” “喏!” 四十余党项骑兵轰然应喏,整齐划一地翻身而下,沉重的身躯扬起片片尘土! 随后一掀身上的宽大罩袍,露出里面生冷的铠甲… “咕咚…” 田毅艰涩地吞了口唾沫,心中忍不住在狂吼:“赵斌,赵庄主!你是疯了吗,让这么多身穿铁甲的党项人公开进入赵家庄中!想造反了不成!?” “阿嚏!” 赵斌揉了揉鼻子,随后松了松衣领。 南宋后期总体的气候环境堪称完美。 尤其是汉中盆地冬暖夏凉,气候养人,他却还在打喷嚏。 恐怕是缺少锻炼,身体又虚了? 一想到自家那个脾气火爆的师父,赵斌决定最近抽空得抱抱佛脚,否则回去后怕是要被孙老头子死艹。 说到孙老头,赵斌也是许久未见,多少有些想念和担心老爷子的身体状况。 但他又不敢贸然回去,因为孙老头的传家宝已经被他转手送人了。 按照这个时代的道德标准,怎么都得挂个忤逆之类的名头。 所以赵斌准备等弄把能糊弄过去的强弓后,再回去看看自家师父。 至于为什么让那四十名全副武装的党项骑兵住进赵家庄中,和其他庄护一起训练? 自然是为了以老带新,好好练出一支能用的骑兵部队来! 赵斌当然没有疯到会违抗朝廷禁令,去公然囤积盔甲。 事实上,那些党项人在名义上并不属于他。 而是护送天竺高僧、西夏国师白沙大师南下进行佛法交流的护卫。 这些人只是先来给国师踩点的,回头还会来回跑几次,当做运送马匹的工具人。 高僧这种存在,是很玄妙和特殊的。 只要名头够响,就连一国皇帝都得客客气气,以师礼待之的。毕竟这些高僧背后可能有着数以百万计甚至更多的信徒的人心存在。 南宋的历代帝王都重视名声,尤其如此。 贵为西夏国师的天竺来的高僧,有一些骑士护持安全合情合理。 这也不是在故弄玄虚。 而是嵬名赖也这货真的把自己名义上的师父白沙大师给请到南宋来了!据说不日就将进入宋境,与本地名僧雅士们进行各种佛法交流! 甚至最后还会去临安府举办法会,和南宋的大德高僧们举行切磋、交流的大型法会! 整个大宋的佛教徒少说也有上千万,白沙大师作为西夏国师要莅临,区区一些随行护卫算个屁? 消息一处,就连临安府都发文让沿途官府要做好接待工作? 为啥? 还不是因为江淮还在发闹洪灾,天竺神僧的到来,无异于能极大鼓舞和安定人心? 这种背景下,大宋的那些官老爷们再眼红,也绝对不敢随便伸手以免惹得一身骚。 嵬名赖也这一手玩得那叫一个大。 赵斌不得不感慨,这才是真正的借势谋私的高手。 当繁华退尽,所有人的目光随着白沙大师而走的时候,谁又能在意期间散落下来的几户外来户呢? 除了,他这个给白沙大师修建寺庙的赵家庄庄主,怕是事后要出名了! “难怪之前问他要怎么把马和人弄来,一直支支吾吾的。” “麻痹!这下真的好了,我算是成功蹭上热度了,此事过后我赵家庄何愁不为世人所知? 那死秃驴居然跟我玩这一手,下次见到一定要讨个说法。” 第230章 发放媳妇强权为立 第230章 发放媳妇?强权为立 底蕴是什么? 底蕴就是哪怕你腰缠万贯行走在闹事,别人看到你的脸也不敢随便来打主意。 像赵斌这样快速崛起的草根却恰恰相反。 一旦他停下脚步,故步自封,那么别人就会将他当做可以取而代之的对象,乃至于肥羊。 这个‘别人’可以是豪绅权贵,也可以是绿林同道,甚至是他手底下那些被他描绘的未来鼓动起豪情壮志的手下。 所以赵斌有时候感觉自己真的成了一只没有脚的鸟,停下就会死。 赵大官人如今在石泉县已经成为家喻户晓的巨富之家。 可他却没有真正自保的身份和地位,这无疑是非常危险的。 因此,攻略洋州快速增强实力已经迫在眉睫。 在过去的半个月内,无论是石泉县,还是兴元府的黑市贸易,都进行得有模有样。 加上借着郭家名号在汉江不断发展船队的王六的帮助,财富如奔腾而来的流水源源不绝地汇入赵家庄中。 赵斌仅仅半个月已经积累了惊人的22万贯真金白银! 害他差点没找到能够藏下这么多银子的好地方。 其中的绝对大头,就是通过从黑市卖出郭家那批货弄到手的。 果然如他之前设想一样,黑市建立后,因为赵斌给出的丰厚利润空间,导致郭家那笔赃物供不应求。 几乎一到地方,就被数百家和义精武社有关系的散户刮分一空。 同时,把其他家族的销赃路子给堵住了。 如无意外,杨家、李家这些兴元府豪强已经急了。 接下来的流程应该是双方进入‘友好磋商’环节,重新瓜分黑市的利益… 赵斌和徐况二人早就事先有所预料。 必要时会以退为进,将除了陈家以外的黑市话语权和关系网乖乖交出去,让他们自行去捣鼓。 等到一地鸡毛的时候,这个市场自然会达到新的平衡。 赵斌和陈家只需要冷眼旁观,借助郭家的金字招牌稳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随大流就行。 等这场三国走私贸易的热潮过去后,黑市能带来的庞大利益会立马随之消失。 那些大家族估计又会为了家族的名声,毫不犹豫地抛弃带着染黑属性的黑市控制权。 到时候有陈家这个核心在,黑市主导权又能低调地回到赵斌等人的手中,安安心心替他解决中东大哥的馈赠。 说起中东大哥萨利赫,的确够意思。 在西夏、宋、金第一次三边贸易后的第五天,他的人也通过正规途径运来了一批货物交给赵斌倒腾。 据说这些货物也是西夏弄来的,区别只是中间过了下元蒙人的手,属于是现抢现卖的经典商贸。 萨利赫大哥说了,只要战争不停,货就不停。 保底每月给赵斌送来一支商队。 即使赵斌投桃报李,用丰厚的利润回馈了商队,每一笔操作他估计都至少能赚个两万贯! 其中还有不少西夏俘虏的奴隶,尤其是女奴… 差点没把赵斌感动哭了。 最近一直在考虑给手下们发老婆这种事情靠不靠谱… ‘跟着赵老大混,不仅发钱还发国外的老婆’,这样的名声想想也挺牛逼的。 钱一多,人难免就会慌。 尤其是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拒绝成为一个守财奴。 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不投资出去,浑身不舒坦啊! 那么能投哪里呢? 当然是锻造业!铁器防! 秦岭地区自古就不缺铁矿资源,兴元府和洋州地区就有不少现成的铁器坊。 只可惜,随着吏治的腐败和矿源、优质煤炭资源的控制,繁荣的民间冶炼坊大部分已经倒闭了。 全国曾经600多达家的民坊,如今估计只剩下不到100家还在苟延残喘。 除了铁矿外,煤矿在甘陕地区也有大面积的分部,后世陕西有差不多四分之一的地方蕴含着煤矿。 不过优质煤矿大多集中在秦岭以北地区。 汉中地区目前发现的煤矿倒是有几个,但质量非常一般。 炼熟铁是够了,但是用来炼钢却缺少必要的焦炭。 宋代炼制焦炭的技术不够发达,对煤矿品质需求较高。 因此想要炼出优秀的钢铁来,还得想办法从赣州、山东或者关中等地获取炼钢专用的焦炭。 那些地方赵斌很难找到靠谱的货源,所以他干脆汪世显与陈和尚各自送去了几封信,表示要买一些上好的焦炭。 这东西在产业链几乎快要崩溃的金国并不值钱,甚至积压甚多。 赵斌财大气粗,任凭对方开价,只要能运来他就先让徐况帮他屯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 偏偏洋州这块美味的蛋糕,已经被当地势力死死锁住,极度排外。 还特么的是官官相护,豪族联姻的连环锁。 在窥视洋州的这段时间里,赵斌和他的人也没闲着。 一直在派人四处收集情报,寻找突破口。 期间他发现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贫穷混乱的石泉县,百姓虽然普遍生活艰难但还过得下去,有一些甚至过得还不错。 比如距离刀郎寨不远的廖家寨。 可在富裕如江南的洋州地区,绝大部分地方的底层百姓完全可以用水深火热、猪狗不如来形容… 至于原因,很简单。 各地豪强的力量已经完全失控,死死把控住了上层权力,连官府的人都得看他们脸色行事。 否则出门随时可能遇到意外,或者遭遇陷害丢掉乌纱帽。 如此情况下,普通老百姓根本无力保住自己的利益。 随便圈个地,就能把无权无势的百姓家中的地圈进去一大半。 不服? 官字两张口,豪强手中刀。 两口一张,就要家破人亡。 偶尔有些地方例外,也是因为当地官员或者家学渊源的豪强传家德行和义理在坚持。 但在天雷滚滚的浓郁黑暗之中,能坚持这样底线和原则的,毕竟只是少数。 赵斌突然理解了。 古人为什么不把一些能干的人,比如蔡京之流当作贤能臣,而是定义为大奸臣。 反而把王安石这样好心办坏事导致巨大损失的大臣,当作名臣崇拜。 只因他们这样位极人臣的人,就是这个法制不全、靠着上行下效治理国家的时代的标杆。 古人文化普及率低,大多思想单纯,敬畏权力。 民间和基层做事情的标准其实大多都是看上位者的表现的。 要是那些高居庙堂的大臣们贤良律己,那么天下人看在眼中也会以此为标准,不敢恣意妄为。 即使遇到胡作非为的父母官,下面百姓也会心存希望,祈求有朝一日降下青天。 可要是连当宰相的都贪得无厌,那么再能干,也等于让天下人松开了心中的道德枷锁,社会风气和天下吏治必将随之败坏… 赵斌刚穿越那会,始终觉得替岳飞平冤,坚持北伐、打压理学的韩侂胄是被后世理学诬蔑和陷害的对象。 不该位居两宋奸臣榜上。 直到越来越了解封建时代的社会潜规则后, 他才发现引发党争,打破官场竞争规则的韩侂胄带给整个社会的是什么… 当然,史弥远更甚。 这个家伙,完全没有底线可言。 历经两代奸臣权相对于规则和德行的破坏,南宋各级官吏早已上行下效,让整个社会的道德和风气完全糜烂。 如今民间的水深火热,实属正常。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在匪患严重又贫瘠的石泉县中,百姓反而生活得下去。 因为风气的滞后、主官常年空缺,自娱自乐的石泉县依旧保持着一些十几二十年前的社会风气。 而洋州就紧随两代权臣的脚步,吃拿卡要、栽赃陷害,为了弄好处无所不用其极都可以… 已经成为赤裸裸的强权社会... 第231章 釜底抽薪,分派任务 第231章 釜底抽薪,分派任务 洋州,看名字就知道大概意思了。 境内水域纵横,除了汉江外,还有洋水、益水、傥水等多条大型支流和数不清的小河溪流,又位于汉中平原中东部,土地肥沃、河获丰厚。 是个极好的地方。 老奎指着地图上代表洋州的各个县城,如数家珍地讲解着这段时间收集到的情报: “洋州,县存三县,两镇,至少八百余个村寨。” “中南部的真符县乃中县,拥有私兵(庄护)超过50的家族就有十一个,以吕家为最,总共加起来不下1500人。 为首的吕家还是官宦人家,关键时候可以喊来官府的人帮助。除此之外,他们还和金州郭家关系不俗,有人在金州都统司中任职。” 老奎说话时,被赵斌召集而来的一众把总全都满是期待的聆听着。 除了赵武、胡力带着300人镇守游龙领之外,就连赵稳都来到了现场,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场。 而在花房寨附近,足足已经聚集了超过600人的精悍寨兵! 这六百名精兵,全都经由老奎和大刘融合后世的一些理念一手调教而成。 时间久一点的已经训练超过半年,剩下的也是至少训练了两个月了。 进行大规模硬仗,估计底气不足。 毕竟缺少足够的甲具、火器和经验之类的。 但是对付民间的武装力量,绝对绰绰有余。 至于具体实战效果如何,还得打过才会真正知道。 这六百人中,有四成是弓箭手。 剩余的人中,投矛刀盾兵和手持长枪、刀叉等长柄武器的寨兵各占一半。 如今王六的船队,已经发展到了拥有四艘大中型商船的规模,借助郭家的名号往来南北收集情报,购入稀缺物质非常方便。 甚至近期连襄阳府都去了一次,买通一当地仓官为赵斌购置回了大批箭矢、弓箭、枪头等装备,甚至还有几张弩。 赵斌完全可以组建出一支弓箭手比例更大的队伍。 但是南宋为什么会称为怂宋? 究其原因不就是过于依赖远程兵种么? 禁军弓弩手比例往往高达七成以上。 这样的配比用来守城和剿匪是火力够猛了,可一旦遇到近战和持续的鏖战,大部分军队都是一触即溃。 而刀郎寨的情况和宋军的处境完全不同,秉持赵斌农村包围城市的方针发展,根本没有多少稳固的天险可守。 一旦失去敢于近战的勇气,那就离灭亡不远了。 在没有将火器科技树彻底点亮之前,四成比例的远程部队,已经是赵斌心中底线。 除了弓箭手之外,最近发了大财的赵斌已经投资了五万贯,命王六继续扩大船队规模、人手的同时,沿着汉江流域四处收集棉花。 准备再造1000套改良版棉甲! 相信有赵家庄和南山弓社那些劳动力的配合,也就两三个月的事情。 言归正传。 只见老奎又一指洋州左下方的西乡县位置,有些为难地说道: “西乡县,属上县,位于洋水和汉水交界地带,良田无数,且占了洋州一半多的面积。南边更有仓山和大巴山相接,有山有水还能通往川蜀,是最适合我们扎下营盘盘踞的地区…不过…” 赵斌看着西乡县附近的玉亭山等地方,感觉是进入洋州的好的突破口。 最棒的是洋水直通汉江,而且夹在两道巨大的山脉之间流域不小,非常方便船只进出和转移物质… 他见老奎迟疑,便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世居于此的张氏族人势力庞大,控制着几乎整条洋水水道。且持家有道,深受乡民拥戴,西乡境内据说民风尚好…” “张氏什么来头?居然能凭一族之力做到这种地步?” “据传最早可以追溯到蜀汉时期的桓侯,在本朝也出过几个有贤名的大官。” “张飞的后人?真是能扯淡,都快一千年了…” 赵斌抽了抽嘴角,实在无法将三国演义中那个燕人和现实中持家有道的张氏族人联系在一起。 不过演义而已,人家本就是白面儒将。 “可能只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而已吧。” 老奎嘿嘿一笑,又爆料说道:“除了这个…听说他们还和西川制置使郑损有联姻关系…所以无人敢于得罪。” “…” 这真是,大无语。 赵斌脑子好一会都没转过弯来。 洋州最适合突破的地方,居然是难得的吏治没有崩溃的地方。 却又和贪得无厌的郑损这货是姻亲关系。 怎么不叫人蛋疼? 因为洋州南北都是大山的缘故,其境内目前就三个县治。 除了真符县和西乡县之外,剩下的就只有洋州(兴道县)了。 赵斌还没做好起事对抗朝廷的准备,不敢直接去洋州州治附近搞事情。 他想了下后,说道:“既然西乡县铁板一块,那就先以流民计划攻略真符县。同时,绕过西乡县,将影响力扩散至仓山一带,攻略那里的巴镇和交界处的羁縻洲以图后续!” 老奎、李大嘴等人精神一震,兴奋不已。 等了快两个月了,终于要真正扩张了。 赵斌看向李大嘴,命令道:“大嘴,赵稳,老奎。” 第一个被叫道,让三人兴奋不已:“在!” “大嘴你带着我家老三,携200人伪装成流寇,去真符县北部区域往西走,将沿途各村寨、农庄那些大户庄兵驱散。 将那些佃户和浮客送往石泉县周边。记住,如果有人不愿意,不用勉强坏了名声。” “老奎!你也带200人,由真符县东边往南攻略各村寨,同样行事。” 三人齐声应是。 赵稳虽然有些不满自己要听李大嘴的,但是他这段时间天天呆在游龙岭被赵叔河和孙老爷子轮流‘关爱’,早就憋坏了。 能有机会出去尽情搞事情,总的来说还是满意的。 “二哥放心,有我在保管让那些欺善怕恶的狗杂碎吃不了兜着走!” 赵斌闻言恶狠狠地瞪了这不省心的一眼。 不过考虑到惹是生非刚好在便宜老三的特长范围内,也没多说什么。 赵稳虽然看似浑蛋,但其实心地还算良善,堪称赵家父子四人仅存的良心。 最适合这种又能搞事情,又能彰显绿林义士的任务了。 李大嘴见赵稳又口无遮拦惹了赵斌的霉头,顿时大笑着解围道: “哈哈,大首领放心,这一两个月我们早已通过扮作游商和利用花房寨附近的村民,在真符县很多村寨中蛊惑了人心。 很多人都想要逃离当地,只是迫于各家乡绅土豪的威胁不敢妄动,一旦我们驱散那些守卫,必然从者云集。” 第232章 市井狠人,曹大帮主 第232章 市井狠人,曹大帮主 赵斌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蛊惑这个词听上去怪怪的,但这种时候哪还计较那么多? 也不枉他提前将李大嘴和老奎等人安置在洋州边境,在各村寨中施加影响力。 如今,是到了收获的时候。 流民计划是赵斌参考元蒙人的作法中想出的一步绝户计。 就是要强行制造流民,掠夺人口补充进人口贫瘠的石泉县中,充实进刀郎寨的地盘中或者赵家庄中。 从而打破真符县的平衡,为寨子进入其中创造契机。 石泉县其实早在秦汉就已经设县,只是因为东西两边都是北方金国入侵汉中的就近通道,所以饱受战争摧残才沦落到汉中之耻的尴尬之中。 如今金国已经无力南下,此地山林众多可以抵御骑兵突袭,又不乏可以开发成良田的荒地。 反倒成了未来相对安全的好地方,正适合赵斌囤积人口作为根据地发展。 而洋州对于底层百姓的高压环境,导致越来越多的百姓卖身为奴,或沦为永远还不清债务的佃户。 这无疑为赵斌计划提供了最好的温床。 最棒的是大宋不禁脱产的浮客这条政策,无疑使得民间的人口流动性大大增加。 只要赵斌的人将当地大族安排在各处农庄中镇压这些百姓的庄兵打散、驱逐,再加上有心人的鼓动。 那么那些早已受到蛊惑的底层百姓们只要不傻,绝对会趁机拖家带口逃往传闻中有清官治理的石泉县求条更好的活路! “大刘!” “属下在!” “你带领剩下200弟兄,前往真符县和石泉县交界处…就选在五义山吧,配合胡军(原徐况心腹)带领的两艘船只做好后勤保障,随时做好支援和开战的准备。 同时为逃亡的百姓提供点便利,助他们渡河到达石泉县境内。必要时可以象征性收点船资加以掩护撇清关系。 至于那些人是直接去山里加入山南弓社,还是去石泉县都不用多管。” “是!属下一定安排妥当。” 五义山,就是之前江万顷几人盘踞的不知名山头。 那里是汉水和洋水交际之处,因两水汇聚时常让水势改道形成了方圆十数里的沙洲、泽地,芦苇茂密、人迹罕至。 对于早已摸熟地形且有船队配合的刀郎寨来说,是个进退自如的好地方。 真符县,则位于被汉水绕行包裹的地区又南临洋水,三面环水。有了船运可以肆意在其领地内神出鬼没。 老奎等人领命竖立。 剩下孙单一人面露忐忑。 所有人都分配到了任务,就只剩下他一个把总没被安排了。 可如今就连手下人手都被分完,这… 却听赵斌笑呵呵地说道:“孙单,我容你优先挑选30名‘可靠能打’的弟兄伪装成去投效的亲族,单独前往真符县与等在那里的那位大侠…一起扬名立万打响名号…” 孙单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忙抱拳接下命令。 只是眼神中多少有些怪异… 大侠? 当然是曹进齐,曹大侠了。 老曹同志身为刀法名家的亲传弟子,勤修武艺二十余年,几无一日懈怠。 虽因为陈老爷子的威名太过耀眼,导致他无法有效地打出自己的威名来。但怎么说也在兴元府中罕有对手,算得上一号人物。 可自从跟了赵斌后,他一直没有机会表现自己堪称卓越的武艺。 直到半个月前,赵斌返回石泉县的半路上,突然给了他一笔钱然后将他丢在了真符县中… 这让他很迷茫。 ‘想我堂堂陈家武馆的副总教头,居然沦落到小县城中与市井流氓好勇斗狠?’ “帮主!大事不好了!” 惊慌的呼喊声,将曹进齐从恍惚中惊醒了过来。 只见一名穿得花花绿绿的街溜子跑进院中,朝着他喊道: “鬼脚刘那伙人又带着人来砸我们场子了,还带来了些个惹不起的人物,说不仅要拿回东码头,还要让你好看!” 这充满机灵劲的青年名号韩六指,是曹进齐来到真符县后,收下的第一个小弟。 韩六指并非真有六根手指,而是他非常善于用小匕首割开别人的衣服,盗取钱袋。宛如长了第六根手指一般。 也就是说,这家伙以前是个在真符县小有名气的职业小偷。 被吵醒的曹进齐无奈地苦笑了下后,翻身捞起桌上的佩刀,带着韩六指冲出院子。 院子外的巷弄里,已经等候着七八十个歪瓜裂枣般的凶恶混混。 见他一出来,当即齐齐站起,嗷嗷叫着喊道: “帮主来了!” “哈哈,有帮主在,还怕鬼脚刘东山再起?” “就是,上次帮主三两招就打的鬼脚刘哭爹喊娘,让出了码头的场子。” “不过我听说鬼脚刘认识吕家的一位管事,据说还有亲戚关系呢…” “都闭嘴!” 曹进齐听着心烦,吼了一声后朝着这群泼才喝道:“少说废话,都操刀子跟我去会会那不知死活的东西,走!” 人群爆发阵阵鬼哭狼嚎,七八十号混混纷纷扛着棍棒刀叉跟随在曹进齐身后出了盘踞的巷弄。 然后张牙舞爪地公然穿行在前往码头的道路上。 吓得附近的小贩和路人忙四处躲避。 不时发出‘码头帮来了’、‘又要打起来了’之类的惊呼声。 这让自觉威风的一些混混越发得意和张狂。 只感觉跟了个本事厉害的好老大,简直威风八面。 这个时代拉帮结派的说法,往往就是字面意思。 市井之徒打打杀杀占地盘实属正常。 就像石泉县的陈七,只要背后有人,那就是市面上的遮奢人物。堂而皇之的欺市霸街也无人干涉。 怕就怕,有些人不讲规矩,总会幻想着靠真本事打出自己的威名来。 这种人每个地方都有,绝大部分最后都是落得横死街头的下场。 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也有人是真的行。 靠着硬本事和手段打出一片天地,最后仗着手下人多势众又有手段,搞得连地方官府都怕,最终抗住各种压力一举崛起成为地方一霸。 真符县最近就出了一个有这种潜质的狠人。 一把长刀从东码头一路砍到北码头,杀穿五条街,将盘踞在此地的鬼脚刘一帮人杀得哭爹喊娘,落荒而逃。 曹大侠一战成名,成为真符县市井中的传奇人物,每天都有心怀梦想的游侠儿和街溜子来投。 他也是来者不拒,顺势建了个码头帮,占下了真符县三大码头之中的其中一个作为自己的场子。 这一波崛起,打得一潭死水的真符县臭气熏天。 各路牛神鬼马陆续现身。 既有试探的,又有警告和拉拢的。 曹帮主一律无视。 如今被抢了地盘的鬼脚刘显然不甘心,又纠结了一帮人杀了回来。 和曹进齐这种敢仗着一把长刀杀开局面的狠人不同,鬼脚刘虽然匪号凶猛但是显然已经被杀怕了,到处摇人的同时还找了关系请出一些重量级人士。 势必讨回公道! 感谢书友的打赏和月票。 第233章 凶残猛人,群起攻之 第233章 凶残猛人,群起攻之 双方人马,在东码头外碰面。 正在码头卸货的力工们慌忙扔下手中的活,躲到远处。 与此同时,一艘正在停靠到码头的渡船上的人,也吓得不知所措,不敢下船。 曹进齐扫了眼渡船,表情一愣,随后不动声色地看向对面的一伙人。 为首的,正是被他抢了地盘的鬼脚刘。 鬼脚刘号如其名,天生一只脚异于常人,不仅有六个脚趾还比另一只脚要大三分,看上去像个畸形。 实际上,他也的确是个畸形。 不过很幸运的是,这畸形的右脚给了他异于常人的力量,普通人只要被他踹中一脚不吐血倒地,也会像被锤头砸中一般失去反抗能力。 鬼脚刘心有余悸地看了眼曹进齐手中的刀,然后鼓起勇气走出人群朝他厉吼道: “姓曹的!识相地赶紧滚出真符县,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否则,今日这里就是你的丧命之地!” 曹进齐却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目光越过手下败将扫向对方身后的几人。 有限的情报,让他认出其中有本地最强豪族吕家的一名管事,还有占据最大的北码头的陈九,以及其他几名真符县地界中的黑帮大佬。 初一看就有七八个上得了台面的人物压阵,估计是整个县城中混街头的势力,大半都来了吧。 除此之外,这些人背后还乌压压跟着三四百名手持武器的帮手。 足足是自己这边的五、六倍之多! 面对这种公敌般的待遇,即使自认为实力过人的曹进齐都忍不住心中发毛。 在心中将赵斌骂了个狗血淋头。 又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跟错人了。 曹大侠终究是练武之人,一身血勇也不是盖的。 他冷笑一声,手持佩刀往前走了几步,对着鬼脚刘不屑地说道: “鬼脚刘,江湖规矩,凭本事吃饭。我上次饶你一命,你居然还有脸出现在这,是怀疑某手中宝刀不利否?” 鬼脚刘再一次想起几天前被此人随手一刀击败,跪地求饶的场景,只感觉两脚发颤。 但为了夺回地盘,他只得鼓足勇气色厉内荏地叫道: “规矩?你个外乡客一来就抢人地盘,有何规矩?哼!你再能打,还能将我们真符县道上的人都杀了不成?” 说完,朝着身后几名道上的头面人物说道:“刘管事,还有陈兄及诸位道上的兄弟们,此人今日仗着有点本事敢抢夺我家地盘,他日必然也会祸害你们,还请各位替我主持公道。” “不错!” 侍奉于真符县最大家族吕家的刘管事摸着山羊胡子走了出来,阴冷地看着曹进齐说道: “你身为外乡客一点规矩都不懂,真以为我们真符县没人,可任由你胡来么?” 此人一说话,显然隐隐地代表了吕家的态度,显然曹进齐的行为损害了这些市井势力背后人物的利益。 其他人顿时来了精神,以陈九为首的一众帮会老大纷纷露出狞笑。 反观曹进齐背后的那些小弟,原本就因为对方人多而面露怯意,此刻更是吓得脸色发白。 如非一些热血冲头的愣头青顶在前面,估计已经有人开始跑路了。 曹进齐眉头一皱,喝道:“怎么?你们是准备仗着人多,欺负我一人了?” “哈哈哈,是又如何?谁叫你不懂规矩,引人公愤?” 陈九大笑着走到鬼脚刘身边,然后高举双臂朝身后数百名助拳的混混吼道: “兄弟们,今日有吕家的管事主持公道,还有诸位道上的大哥助拳,给我灭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杀啊!” 陈九身高八尺,长相威猛,敞着的胸口处还露有浓密的胸毛,极为引人注目。 此刻振臂一呼,顿时应着云集。 四百来号小弟嗷嗷叫着随他冲向曹进齐! 曹进齐头皮发麻。 他再能打,也不可能挡住汹涌而来的人潮。 当即大吼一声,转身就跑。 “撤!给我往码头库房跑!” 码头帮那些早就吓得屁滚尿流的手下们闻言也没多想,拔腿就往码头旁的库房方向跑去。 身后跟着士气大振的真符县帮派打手们,如两股人流如潮水般涌向码头方向。 等到码头帮的人惊慌失措地跑到库区时,才发现情况不妙。 东码头的库房修建在码头一角,周围以围墙圈起。另一边却是江水汪洋的码头,根本就是条断头路! “帮主,没路了!” “难道是要我们跳河逃走?” “不要啊,我,我不会游泳!” “都闭嘴!” 曹进齐抽出手中三尺佩刀,大吼道:“留在那里只能腹背受敌被围杀,唯有此处,可以背水一战! 今日之局要么杀退那群人打出名号,要么就被人乱刀砍死葬身鱼腹,你们自己选!” 小弟们都麻了。 帮主老人家,居然这么勇猛的么? 可是… 没有可是了。 另一边的陈九、鬼脚刘等人已经带人追到。 见曹进齐这帮人陷入绝地,顿时大喜过望。 “给我杀啊!” 鬼脚刘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地盘又能回来了,大吼一声,带头杀来。 一旁的陈九却故意脚下慢了一步。 混江湖么。 口号要响,气势要猛,但真到了刀头见血的时候就得多个心眼。 这姓曹牲口的据说一刀就干翻了凶名在外的鬼脚刘,由不得他不谨慎。 双方人马刚一着面,只见一道清冷的刀光闪过。 首当其冲的鬼脚刘只感觉眼前一花,似曾相识。 这刀光,他熟啊。 当日也是遇到这样刀光一闪,然后自己就跪了。 区别是当时的曹进齐挥刀时用的是刀背… “不好!” 鬼脚刘终于意识到自己过于冲动了,被人群带着一冲就忘了之前的教训。 他大叫一声,举刀挡在身前。 突觉右手和胸口齐齐一麻,持刀的手居然往上飘起… “啊!!!” 威震真符县的鬼脚刘仅仅一个照面就惨叫着倒在地上,死死捂住被砍断的右手,试图逃离。 只可惜身处人潮之中一旦倒下,迎接他的只能是无数只混乱的脚底板。 他挣扎着试图站起身来,然而随着人流不断地踩踏和血流不止,他的气力越来越小。 最终在迷迷糊糊中生出一个念头:我…要死了? 曹进齐一刀废了鬼脚刘,吓了涌来的陈九等人一大跳。 反观他身后那些脸色发白的手下,却像是吃了大补之药一般齐齐精神一振。 短暂的窒息之后,双方又一次撞在一起! 毫无组织和纪律的帮派分子们相互砍杀在了一起,没一会功夫就乱成一锅粥,更有些奇葩甚至分不清自己的对手到底是哪边的。 合情合理地开始划水。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帮派互砍每次都热闹非凡,但事后战果却感人的缘故吧。 唯独曹进齐,被陈九等练家子带着几十号人团团围住,刀枪剑戟不断围着他招呼。 此人不愧是能够代替陈路撑起武馆半边天的人物。 脸看上去长得阴沉沉的不太起眼,但到了真拼命的时候爆发出来的勇力让躲在一旁船上观战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曹进齐脚踏流云般行走在人群之中,借助对手的身体不断腾挪转移。 导致围攻他的人虽然多,但是真正能造成威胁的却不多。 最牛逼的是身处乱阵之中,却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节奏,至少每走三步才会随着呼吸在关键时候出刀! 每出一刀,或斩断对手的武器,或直接一刀将对手毙命! 居然被他连杀七八人,吓得陈九等人只敢游走不敢靠近。 不过现实毕竟不是武侠世界,纵使曹进齐刀法出神入化,依旧难当周身层出不穷的小刀片。 随着时间,身上时不时也会被人划上一刀,血流不止! 第234章 人在江湖,不归之路 第234章 人在江湖,不归之路 王二诚躲在客船上看得眼热,焦急低喝道:“孙单,我们还不动手?” 孙单转头看了眼身后三十来号蠢蠢欲动的弟兄们,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混下九流的生死有命,官府往往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但曹大哥当众杀了这么多人,又是外来户,要是事后官府追究起来终究是麻烦事。” “那怎么办?难道咱就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围杀?” “别急。” 孙单毫无温度地笑了笑,指着在人群后观战的刘管事和几个本地黑帮大佬说道: “这几个看上去很谨慎,等老曹再吸引会注意力。我们再趁机动手,务必将他们全都干掉。 没了这些领头的,一群乌合之众谁敢出头?” “狠还是你狠。” 王二诚朝着孙单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掏出自己的战弓来,开始招呼身后的一众弟兄随时准备斩首行动。 正在人群外观战的刘管事抹了下额头的冷汗,总感觉心中发毛。 转头四顾,却没发现有哪不对。 于是恨恨地骂道:“鬼脚刘那废物,居然一个照面就被砍杀了。这姓曹的真是个狠人啊…” 一旁开赌场的某个大佬看着在人群中死战的曹进齐也是心中发毛,不过嘴中却不屑地说道: “刘管事放心,此人就算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有陈九兄弟亲自压阵,他今日必死无疑。” 正说着,前方被人围攻的曹进齐突然大吼一声,手中长刀连杀数人,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声! 原来是陈九看准时机,在他背后偷了一刀,让他狂性大发。 几人不惊反喜,知道曹进齐久战之下终于精力不济要防不住了,只怕再过不久就会被乱刀分尸。 到时候这祸害一死,真符县又能恢复平静了。 这些人一个个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前方正在厮杀的人群。 突然,刘管事眼角闪过几道黑影。 立马转身望向身侧,发现有一群人正猫着腰从侧后方围拢过来。 大惊失色下,忙惊呼道:“你等何人!想要干嘛!” “干你麻麻!” 王二诚见被人发现,当即往前一跨拉弓开箭一气呵成,飙起一箭插进刘管事咆哮的嘴巴之中! 一箭毙命,箭头直透后颈! 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旁边几人差点瘫倒在地。 只是还没等几人回过神来,孙单已经带着数十名训练有素的刀郎寨悍匪猛扑而来。 小刀子挥得那叫一个噗呲噗呲。 没多久就将在场几人全都围住捅死。 惨叫声惊到了前方正在围杀曹进齐的一群人。 为首的陈九见到刘管事等人被突然冒出的一群大汉杀绝,天灵盖像是被炸飞了一般从头冷到心里。 随后一个哆嗦惊醒过来,惊恐地大叫道:“不好!身后有埋伏,刘管事他们都被杀了!” 这一喊不要紧,却把几百号帮众的心气给喊没了。 有人想要冲出去杀了孙单等人给老大报仇,有人吓得直接扔掉武器落荒而逃,更多的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走神的陈九突感背后发毛,这才想起身旁还有个猛人正在被人围杀。 此时周围的帮众们都在发懵,那… “跑!” “都给我跑!” “快冲过去,冲开那些伏兵!” 陈九亡魂大冒,根本不敢回头地往孙单这边跑来。同时鼓动着在场的帮众们,试图先掩护自己逃走再说! 孙单盯着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陈九冷冷一笑,和王二诚对视一眼后飞快接过手下递过来的长弓。 两人自小就是患难与共的好友,早已建立起极强的默契。 根本不用交流,各自朝着陈九方向开弓射箭。 那陈九也算狡猾,眼看着自己被人盯上,忙躲入奔跑的人群中试图躲过一劫。 可惜,他遇到的不是在街头斗狠的街溜子。 而是能和红巾逆匪正面厮杀的真正悍匪头目。 疾风般的箭矢一箭又一箭无情射来,硬生生开出一道死亡之路。 连续射杀七八人后,陈九惊恐地发现周围的手下全都在拼命远离他。 “不!我愿降!” “呜哇!!!” 两根箭矢,齐根而没穿过陈九长满黑毛的胸口… 他颤颤巍巍地指着数十米外的孙单二人,喃喃吐道:“好,好狠的人…” 话音未落,轰然倒毙。 狠? 不狠,又怎么在贼道中脱颖而出呢? 不狠,将来怎么敢与朝廷禁军一战? 真以为金州第一寨刀郎寨,有那闲情逸致和本地不入流的黑帮慢慢玩过家家么? 孙单举起手中长弓,喝道:“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降降降!” 在阵阵呼喊之中,被两头夹击的各帮帮众们终于禁不住对死亡的恐惧,纷纷扔掉手中的武器跪倒在地。 曹进齐见状松了口气,用一种带着三分愤怒七分惊惧的眼神看向对面的孙单。 却见孙单独自一人穿过跪趴在地上的人群,走到他面前躬身一礼: “对不住了,曹大哥,是我出手慢了点害你受伤。” 曹进齐摇了摇头,叹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敢设下如此凶狠的谋划?” 孙单微微一笑,眼带锋芒地反问道:“曹大哥以为呢?” 曹进齐闻言身子一颤,哪还不知道心中某种猜想成真? 他之前一路跟着赵斌前往金国,又返回兴元府,旁观赵斌不断布局。 其实已经隐隐感觉此人做事风格不像是那些世家子弟的做派。 只是因为赵斌平日里出入权贵之间,不敢随便质疑。 直到对方开设黑市,又将他丢在真符县中玩帮派。 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此时再见到孙单等人身上的那股肆无忌惮的狠劲和行事风格,再蠢也知道有问题了。 权贵人家,怎么可能会公然下场将大半个城市的黑道全都吸引过来一举铲平的! 这是要造反! 造反? “你,你们是!” “金州…刀郎寨。” 孙单凑到曹进齐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然后伸出一只手对他说道: “庄主的秘密,不能为外人所知,所以请曹大哥做出选择,是如我一般混个把总好好辅佐庄主求个大好未来呢?还是选择另一条路?” 曹进齐心绪翻滚。 还有得选么? 一口气砍死十几个人,已经自绝于官府了。 更何况,如今还被孙单等人团团围住。 他苦笑道:“孙兄弟,就不怕我杀了你么?七步之内,曹某要杀你易如反掌…” 孙单面露喜色,大笑道:“哈哈哈…曹家哥哥说笑了。我敢来你身边,便是料定你愿意继续跟随庄主的嘛。自家兄弟,如何敢表里不一不予信任?” 曹进齐摇头叹了口气,伸出手和他临空一握。 至此,他这孤魂野鬼算是真正跟着赵斌入了这条不归路... 第235章 市井之争,无脑流寇 第235章 市井之争,无脑流寇? 东码头一战,盘踞在真符县市井中的帮派势力被剿灭了十之七八,几乎被一锅端。 码头帮一口气聚拢四百余名失去主心骨的各帮派打手。 然后,在被团团守住的码头之上,开始让这些人递交投名状和入帮仪式。 很简单,去刘管事等人身上捅上一刀。 然后抬着现场的尸体扔下汉水之中,毁尸灭迹。 这当然瞒不过真符县的各方势力。 但是有一句话说的好。 拳头大的,才是王者。 一举掌控全县七成帮派力量后的曹进齐和孙单,已经拥有了游戏规则中和城中权贵、官吏周旋的力量。 二人参考刀郎寨的模式,利用带来的三十名心腹配上主动投诚的一些原各帮派头目,快速完成帮派的整合。 然后以东码头为中心,将原本属于陈九等人的产业有选择地进行占领,并对残余人员进行围剿、二次整合。 仅仅一、两天功夫,就在县衙和吕家等豪族反应过来之前,把控住了整个真符县一半以上的街道! 异军突起的码头帮,疯狂招收其余散落的帮派人士,以及大量苦力和游侠儿,人数飞速膨胀。 号称千人大帮! 虽然人人都知道如此规模的帮派以码头帮的底蕴根本养不起,不用多久必然内部崩溃或者做下错事刺激到朝廷惹来祸事。 但短时间内码头帮风光无两,引得城内人人惊惧! 真符县,吕家。 吕家老爷吕策端坐在堂中,幽幽问道: “那姓曹的有回应吗?可愿拜在我吕家麾下,为我做事?” 此人虽年近四旬,看上去长相不俗,道貌岸然。 但是此刻因为过于愤怒,原本富态的双眼皮被硬生生压缩成了三角眼。 透露着一种咬牙切齿的阴冷。 吕管家打了个哆嗦,脸色苍白地说道:“回老爷,派去接触的人,被切了一根手指赶出来了…” “啪!” 吕策愤怒地将茶杯砸碎在地。 朝着下方跪在地上的管家低吼道:“县衙那些废物呢!还是没能将人拿住吗!?” 管家擦了下额角的冷汗,颤颤巍巍地说道: “老爷息怒,县衙已经数次派人去捉拿姓曹的了。只是…只是那些衙役根本不敢去码头帮的地盘中搜人,即使有个别人硬闯去了也很快被人打昏扔在街上…只怕…” “只怕什么!” “只怕码头帮人多势众,手段凶残,如今衙门里的人也只敢装装样子…不敢真去对付码头帮…” “可恨!可恨!” “区区市井贱民,也敢如此欺我!” 吕策发了一统怒火之后,渐渐冷静下来。 他生气,除了因为手下的一名管事被干掉外,更因为码头帮的不懂事,导致由吕家在背后控制的赌场和高利贷等产业断了路子。 损失惨重。 真符县吕家,崛起于三代之前,当时吕家先人在军中立功封了官职,同时还幸运地抱上了金州郭家的大腿。 成为依附郭家而崛起为小将门。 靠着替郭家提供人力物力和产业支持,成功在真符县中快速崛起,如今更是成为城中话语权和产业占比最大的家族。 不仅是城中,就连城外也通过强放高利贷和勾结官吏侵吞了数万亩良田,成为真正的地方豪强。 如今被一个外来的泥腿子欺到头上,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气? 吕管家见主人家冷静下来,迟疑了下后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除了码头帮外,城外有几处农庄也出了点事…” 吕策眼睛一瞪,喝道:“既然出事了,吞吞吐吐做什么,还不快说?” 那也得你气消了才敢说啊… 吕管家心中腹诽不已,嘴上却忙不迭回道: “有流寇冲进了那些农庄中,打散了我们的庄丁和管事…” “流寇?” 吕策显然不知道真符县什么时候有了流寇,面露疑惑: “我们的庄子大多在东北那片两河交界地带,周围被大河圈起,哪来的流寇?他们既然是流窜进来的为什么不沿途先抢附近别的庄子,而先拿我们动手?” 刘管家也一头雾水,但还是强行解释道: “回老爷,我仔细询问过逃回来的农庄管事了,据说那伙流寇有近百号人而且面生得很。 看样子应该是从其他地方偷偷潜入进来的…也许是听说我们吕家家大业大最有钱,所以才…” 吕策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理由,随后不爽地问道:“那损失如何?” “事情刚发生,还未来得及统计,不过如今还未到收获的季节,倒霉的最多也就那些赤脚佃户罢了…” 吕策怒极而笑:“哈!真是帮蠢货,居然在这个时候去抢农庄? 哼…那些贱民祖孙三代都要欠我吕家的钱,还能有什么东西好抢的?不用去管他们,先把码头帮给解决了才是要紧事。” 他听到自己损失不大,也没太当回事。 吕家名下拥有数十座农庄,以及数以千计的佃户、奴仆,在吕家配合高利贷和黑道势力的算计下,这些庄户大多是欠下了一辈子都还不清债务的底层百姓。 只需要给于基本的生活物资保证他们能够活下去,就永远是吕家的奴隶,而且不敢造反… 根本不被当人看待。 不过想到码头帮,吕策又是一阵烦躁。 如今对方控制着一半多的城市街道,也截断了吕家之类敛财的重要路子和场子。 偏偏码头帮又维持住了治下地盘的稳固,并没有大肆胡作非为。 真符县依旧如以前一般在运转,只是属于他们吕家的好处都没了! 可是让他和其他一些利益受损的家族懊恼的是,平日里面对百姓们威风八面的弓班衙役们,遇到码头帮那些狠角色,居然一个个都怂了! 明知道姓曹的那人就躲在城中某处,愣是没人赶去捉拿。 县衙的废物县尉见事不可为,居然还找借口推脱说没正当理由去抓! 因为被杀的刘管事、陈九等人全都被人扔江里喂鱼去了,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去状告曹帮主草菅人命! 最令人气愤的是,姓曹的阴险异常,明明能够一举吞下真符县所有的黑道势力。 但愣是只占半城。 导致和吕家一直明争暗斗的成家之类的家族损失不大,明面上义愤填膺背地里却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吕策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一个路子。 那就是亲自下场,发动家族的武力直接绞了这个不知死活的码头帮! 第236章 有点东西,吏生局限 第236章 有点东西,吏生局限 “去!召集城中那些大户,就说我吕家牵头,要灭了码头帮!成家这些看热闹的混账,如果他们敢拒绝不参与,日后休怪我吕家遇事翻脸!” 吕管家担心地说道:“老爷,如此一来,码头帮会不会铤而走险,先闯入我们吕家下黑手?” 吕策悚然一惊,点点头说道:“没错,虽然我料他们也不敢以民戮官,但是那个姓曹的外来户的确是个胆大包天的亡命之徒…不可不防。 那就先去把城外各庄子里的人马能叫的都回来,先守住本家要紧。记得让他们多备弓箭,如果那姓曹的敢来闹事,任他本事再高也射成马蜂窝!” “是,老爷英明。” 英不英明这种事情,虽然需要从结果和旁观者去给出最终判断。 但每个掌权者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总是觉得自己是英明神武的。 比如赵斌,就感觉自己太英明了。 仅派出了曹进齐和孙单带着几十号人,就扰乱了整个真符县的局势。 还将吕家为首的地方豪强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了县城之中,而暂时忽略了城外发生的剧烈人口流失现象… ‘曹大侠,有点水平啊。’ 赵斌默默给曹进齐点了个赞,然后看着远处沿河滩而来的‘流民’,心情大好。 据王六派人来报,他们已经运了超过两千人从真符县渡江北来。 当然,赵斌不会傻到公然劫持人口。 他先是安排李大嘴和赵稳伪装成替天行道和真符县豪绅有仇的绿林豪侠,将那些农庄的守卫和监控力量一个个打散。 并将抢夺到的零星粮食和钱财分给被奴役的底层百姓们。 最后鼓动他们前往有着为名做主的民间义社和大善人出没的石泉县寻找活路。 然后安排王六和胡军伪装成做刚好路过渡船,把从真符县拐来的人口运到了石泉县城外沿江各处,任凭他们自行寻找归属。 因为有了之前的造势和铺垫,有一部分不再信任官府的百姓直接去山中寻找山南弓社,以期如传闻中那样被这个特殊的民间社团所庇护。 还有一部分则依旧对名声在外的刘业刘青天和赵大善人抱有指望的,则以赶往县城求取新的活路。 让人意外的是,明明经历过官绅迫害的这些百姓,居然还是选择后者的居多,几乎占了七成以上。 不得不说,华夏百姓真的是忍耐力超凡,但凡能有一点活得下去的希望都不愿选择铤而走险… 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赵斌,此刻正笑眯眯地朝着刘业说道:“哎呀,恭喜刘兄啊。 肯定是刘兄贤名在外,才引得四方来投,相信要不了多久咱石泉县就能变成中县了。 有此政绩,加上之前的剿匪,恐怕刘兄离升官也不远了啊。” 刘业却满心懵比。 他发现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脑袋里冒出一连窜的问好。 好端端的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那么多流民? 还都是拖家带口的。 哪来的? 没听说最近附近有哪闹饥荒或者灾祸啊… 刘业愁眉苦脸地朝着赵斌请教道: “赵兄,你消息灵通,可否告知附近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现在整个石泉县,谁不知道赵大善人是兴元府来的贵人之后,财力惊人。 甚至认识来自西朝的天竺国师。 就连刘业平日里见了赵斌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越发觉得这人背景和手段深不可测。 赵斌刷地一下打开折扇摇了摇,半真半假地说道: “倒是有点小道消息。听说真符县最近在闹流寇,而且县城中内部也爆发了严重的内斗,可能那里的百姓害怕受到连累丢了性命,被迫迁徙吧。” “啊…原来是这样,可是…我们就这样接受临县来的逃户,真的好么?不会得罪同僚吗?” 治下人口数量,一直代表着父母官为政的重要的政绩,甚至是最重要的。 刘业当然希望在任期间内人口暴涨,在不影响本地百姓生计的情况下躺着把政绩和功劳赚了。 但隔壁一下子减少了大量人口的真符县县令不得暴跳如雷? “刘兄,怎么会是逃户呢?” 赵斌凑过去轻声说道:“我们石泉县地广人稀,很多地都空着,这些人填充进来可都是赋税和创造财富的劳动力啊… 而且咱南边的白沙寺可是给天竺高僧准备的,据说就连朝廷都在关注这位神僧。刘兄,这可是你飞黄腾达的机会…” 刘业一愣,随后惊疑不定地问道:“难,难道建好了白沙寺,我还有额外大功?” “当然。虽然现在白沙大师是西朝国师,但他可是方外之人,并不妨碍他将来继续被朝廷接纳和册封啊。 咱大宋的佛教起源于天竺,拥有无数虔诚信徒,你想想一个天竺来的高僧是不是会受到各路达官贵人甚至官家的推崇。 就算他到时候不提及你的好,但只要这白沙寺是你在任时建的,我到时候再命人立碑开寺,顺便把你这父母官的名号加进去,还怕不能因此流芳百世啊…” 一听飞黄腾达、流芳百世,刘业来劲了。 脸上的晦暗瞬间一扫而空,激动地拉着赵斌的手惊呼道: “当真!?赵兄当真愿意将我的名字一起立碑流传后世?” “还能有假?你我是兄弟,这种好事情怎么能少了你的份?而且没你的全力支持,我哪能给白沙大师修建起寺庙来?” 赵斌此话说得合情合理,同时也真有着为刘业谋划的意思在里面。 毕竟他非常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立足官场为自己做掩护。 刘业此人不算笨,但也不算很聪明,天性胆小怕事的同时又有着几分讲义气的市井任侠气息。 又好控制又有点江湖义气,还不容易闹出幺蛾子来,这样的人无疑是最好的合作选择。 至少目前为止,赵斌想不出有谁比刘业更适合作为自己的官方代理人。 唯一的问题就是出身不足, 南宋吏员补官明文规定只能止步正八品,也就是一个上县的县令,或者州府的司曹参军级别。 且只能作为地方选官存在,一辈子都无法转为京官。 大宋的官有三个阶层。 分别是州府下面的地方选官,归州府主官管辖。 这样的官如果出任一县主官,就只能称为县令。 第二是京官,官籍由朝廷机构掌控,这样的官员出任一县,才配叫知县。 两者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区别极大,后文会有说明。 最后一个高端阶层称为朝官,按字面意思理解就成。 但在封建皇权集中的时代,一切规矩因人而定,在规定之外有的是方法打破掣肘。 比如,只要名望积累到足够被大人物们关注到,说不定朝廷就降下特奏恩科,甚至直接赏赐一个同进士出身什么的。 第237章 冲天香阵,福泽延绵 第237章 冲天香阵,福泽延绵 赵斌见刘业心动,眯起眼睛说道:“不过修建白沙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们石泉县才这么点人,就算穷尽人力估计也要消耗不少时间。 就怕到时候白沙大师南下受到朝廷热情接待后,有人来摘桃子啊…所以我们最好在大师南下前就把寺庙主体给建好。” “对对对!” 刘业兴奋地说道:“那就把县衙的建设也给停了,优先修建白沙寺,另外不知赵兄你那边…” 赵斌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笑呵呵地说道:“刘兄放心,这批人我赵家庄会尽快招揽、妥善安排,不给县衙留下麻烦。并会优选丁口和匠人加快白沙寺建设。 实不相瞒,其实修建白沙寺之事,我背后另有他人支持,所以招多少人都不成问题。” 刘业恍然,自以为搞清了赵斌为什么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 要买下一整座山和方圆数里内的荒地来建设巨大的白沙寺,保守估计前后投入至少得五万贯之巨。 他突然想起一件传闻,身边这位赵公子似乎和新任的兴元府知府赵彦呐沾亲带故的。 感觉心惊的同时又暗暗欢喜。 这大腿果然是又粗又壮,难怪能拉来白沙大师那等神仙人物落户区区石泉县。 既然如此,还用得着害怕什么真符县同僚? “好好好,那本官就放开了接受这批‘逃难浮客’们来本县落户,安居乐业!” “刘大人果然爱民如子、廉洁奉公,佩服佩服。” “嘎嘎嘎…好说好说,都是我大宋子民嘛…” 两个奸人,几句话之间就将真符县的逃户们给定义成了外出逃难的不记名浮客。 以一方父母官的权力批量给这些人洗白身份躲避债务,事后任谁来都只能干瞪眼。 当然,前提是赵斌能够解决掉真符县那些豪强家族,防止他们事后来石泉县搞事情。 到时候刘业这货未必顶得住。 有时候,命运就是那么乐于助人。 正是缺啥来啥。 四月底,江湖传闻。 啊不,是朝廷邸报上说,官家感念天下读书人的不易,要广播福泽。 然后玩了一连窜的花活。 先是除本次录取的三百余名正奏进士外,再凑足五百多个特奏(恩科)进士,凑个999的吉利数字,来个三九归一,天下大同。 同时还提拔999个历年的同进士官员为及第出身,来给内三九归一,平安喜乐。 顺便开启新一轮的进纳之路,呼吁社会各界捐钱捐粮,支援灾区。 显然,赵昀和史弥远是快被持续不断的洪灾,和死了还不断闹腾的前太子的怀念者们弄疯了(主要是用来攻击和反抗史弥远)。 用出了这收买天下士人人心的杀手锏。 消息一出,天下轰动。 吐槽不断。 神特么六九归一,天下福泽! 还不是想收买读书人的人心,公器私用,卑鄙无耻! 不过这是两宋的老套路了,最多就是这一届稍微有点离谱。 其实同进士,恩科进士什么的根本不值钱。 两宋取士太多,官场内卷极其激烈。 前三等的几十个及第进士好歹能封个八九品的散官,美滋滋等着上岗。 剩下的大多数同进士,也就是科举第三等之后的进士,一开始连品级官身都没有,其后多半也是仕途惨淡只能混个低品级的官身混吃等死。 同进士都这么卷,在读书人心中地位还要低一等的特奏进士就更没戏了。 何谓特奏? 两宋特创。 说起来还得感谢那位写下‘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唐朝不举人黄巢,带来的震慑效果。 两宋以文抑武,文人地位极高,自然很担心有郁郁不得志的文化人谋划造反。 因此不仅正规科举的名额高居历史之最,还额外规定了只要举人老爷们连续考试次数、年龄达标,就可以走这条路子了。 比如参加个五六界科举后如果还健在,朝廷大概率就会感念你心够诚,勾选为恩科进士。 然后扔到全国各地去当个助教之类的教化众生,一辈子吃上编制饭。 要是没有厉害的背景或关系,最多也就混个从九品的书院教授(县城的教育局局长)到头。 但比起吏员出身的家伙们,恩科进士也是进士,上进的路子要宽了不少。 有人问,刘业连举人都不是,怎么可能变成恩科进士? 那就得说说宋朝的进纳之路了。 这玩意,只要真金白银撒出去又有门路,就能拼回来一个实惠。 大宋自元丰改制后,寄禄和差遣重新匹配融合,所以一般买不到(南宋初年秦桧时期有买卖记录)。 其他的包括官身,出身(科举末等,也就是恩科)和低级爵位、武阶这种都在买卖范围之内! 就连官员赖以升级的资历都能卖,比如捐个两千石的粮食就换一年资历啥的… 不过这里面的水是很深。 虽然进纳之路号称明码标价的官方买卖,但是用屁股想都知道真要买到实惠,还得看内部具体操作。 普通那种拿个百千贯就能换回来的没品级官身没啥鸟用,这在宋末几乎等同于一张废纸,甚至是变相的苛捐杂税的体现。 尤其是过些年贾似道上台后,抢谁家几亩地,就‘赏’一张这种纸片。 赵斌压根看不上。 既然砸了钱,那就必须混到个文林郎、将仕郎之类的入品官身,哪怕是从九品的,也将变成真正的官户人家。 相对难买的出身,要换成别的地方估计需要很大代价,但在川蜀却是另一种光景。 南宋朝廷考虑到川蜀学子距离临安太过遥远,加上和其他地方的士人文化迥然不同。 因此在成都府设置了单独的地方科举制度。 意思就是会单独分一些进士、同进士、恩科进士的名额给川蜀主政官员自行分配! 正好汉中也在川蜀行政区域内,该有的名额绝对少不了。 这很可以。 可以到郑大官人为代表的西川诸路长官们放出话来了,一定会积极响应朝廷号召,合情合理地秉公举贤纳士。 怎么合情合理,没说。 但懂的都懂。 第238章 飞天来锅,敌意初显 第238章 飞天来锅,敌意初显 赵斌一扒拉手头的现金,发现日漏斗金。 先是给了王六五万贯发展船队,又预先替嵬名赖也垫资建造白沙寺也得五万贯起步。 再加上安排流民购置粮草等等一些大手大脚的作为。 大约还剩下十万贯出头。 天了撸。 赵大善人散财的能力真不是盖的。 两只手跟漏勺似的,还没焐热的二十多万贯巨款,转头就少了一半多! 估计京城那些纨绔子弟们听了,都得卑微地留下贫穷的眼泪。 “你大爷的,开启官身买卖这么劲爆的消息不早说?” “算了,十万贯好歹也是巨富之资了,买上一个官身,再弄一个出身,应该不难...的吧?” 大宋是士人的天下,身上挂个入品的官身,那就是真正的人上人。 搞上一个,不仅日后来往各地可以横行无忌,还能让赵家庄光明正大地享受减免税收的待遇。 再加上赵斌搞钱的能力,必然迎来疯狂的高速发育期。 一旁的刘业快羡慕地跪了。 他卑微地听着赵斌的算盘,张了张嘴不敢说话。 一万贯,两万贯还行。 凭着和赵斌官绅勾结,不断把盘子做大做强,刘业也小发了一笔横财。 刘家也慢慢走上了地方真豪强之路。 但是五万贯,十万贯? 他就算砸锅卖铁,一时间也拿不出来。 却不想,赵斌凑过问道;“刘兄,你说你有官身在,弄个恩科进士出身会不会便宜点?” “啊?” 刘业又惊又喜。 “赵赵赵赵兄何意?” “我又不混官场,弄个官户就足够了,功名与我如浮云。所以刘兄,咱做个交易吧。” “啊?你,你说。” “你是知道我的,我因为个人喜好问题连秀才都不是,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官身要有文化成绩打底,但面对激烈的竞争有个出身打底好歹也是加分项么…” 刘业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想要摇头。 这特么伪造户籍也就算了,反正两人联手,在石泉县中足以一手遮天。 但是伪造学籍,似乎也可行? 因为宋代的秀才不同于明清时期,需要考试通过才行。 正所谓举荐即秀,宋朝只要参加过地方乡试的,不管中不中都可以获得秀才的名号。 最多没考上的人,挂个不举(第)秀才的名号而已啊。 所以只要一手遮天的刘业利用一县父母官的权利,给赵斌补个童生的身份,再补个乡试记录就行。 问题是,赵斌并没有去州府参加乡试的上衙那边的记录,万一有闲得蛋疼的上衙官吏检查起来的话… “作为回报,我愿意替刘兄谋划个恩科进士的出身为你打破出身限制,当然一切未定前,这事成不成还得打个问号。” “成交!” 刘业尖叫一声,立马狂奔进书房,开始翻阅过往的典籍,替赵斌伪造学籍! 区区一点点风险,和进士出身的收益比起来算个球! 就算被发现了,大不了说他半路拉肚子错过了考试,最多落个失察的职责而已。 赵斌嘿嘿怪笑。 他本就准备推刘业上位,不过是找个理由让他不要过于多想罢了… 话说,这么来回倒腾几千斤的金银财宝还是很累人的。 不仅要体力劳动,还得千方百计做好保密工作。 王六就快被整得崩溃了。 每到替赵斌运钱,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惊惧感。 谁让赵老大不信当地会子的保值能力,死活只囤积真金白银。 偏偏用得又贼快。 “赵庄主…” 确认站在船头的是没带眼罩的赵斌,王六避开手下船员走到他身边满心忧虑地建议道:“最近道上不太平啊,要不咱还是在兴元府就地囤积财物比较妥当?” 赵斌心中一动,问道:“出什么事了?难道有人对我们的船队下手了么?” “暂时还没有,毕竟我们已经收买了郭碌身边掌旗的陆千,遇事可挂上郭家旗号。但最近道上一直有传往来汉江和嘉陵江的某些船只上装着惊人的财宝…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起的劫船事件,听说就连巴州田家的船只都被人劫了一次,据说损失了几十万贯的财货,事情闹得很大…” 赵斌心中一惊。 意识到三国贸易的事情估计泄露了风声! 他其实早有预料这场规模巨大的走私会泄露出去,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早,仅仅一次交易之后就出现这种事情。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么?” “还在打听,但据说可能是西仓山盘踞的一伙强人做的…那边最近流出了不少的被抢财货。” “西仓山在哪?和洋州西南部的仓山可有关系?” “就是仓山以西的那片群山,兴元府和巴州交界处,嘉陵江畔。” “有意思。” 赵斌莫名想起了凤凰山,预感到又有一伙悍匪要上头条了。 不过目前赵斌连汉江都没找到存在感,和西仓山的绿林势力也扯不上关系。 他更在意的是到底是谁泄露了风声。 要知道能参与其中的各大世家都是手眼通天的势力,只要内部不出现巨大矛盾,理应没人会做害人害己的愚蠢爆料行为才对… 赵斌想到这,突然感觉胯下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麻皮,不会有人怀疑是我做的吧?毕竟和其他实际参与其中的家族相比,我这个只喝点尾汤的好像才是那个最有可能泄密的嫌疑对象?” 赵斌阴晴不定地看着前方滚滚向后的江水。 预感到背后可能有人在搞自己。 上次被神秘人刺杀的事情还没有头绪,如今又出了这样容易背黑锅的泄密事件… 王六迟疑了下,凑到赵斌身边小声说道:“二郎,有小道消息说那伙劫匪为首的是个蟒面男子…我怀疑会不会是那个人…” 孙猛? 会是你么? 赵斌表情越发凝重。 当日孙猛战败之后,带着一部分残兵不知所踪。 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甘于平凡,的确有可能找个地方东山再起。 而且这家伙做事横行无忌,不仅敢对生辰纲下手,甚至连县衙都敢公然焚烧。 劫掠个漕船根本不算什么事。 赵斌几乎都肯定王六口中的蟒面劫匪就是消失的孙猛。 随之,他突然想起了死在自己面前的红领巾首领刘威! 那家伙临死前曾经咒骂赵斌,并扬言圣教不会放过他的。 “我擦?难道刺杀我的是摩尼教的人?” “很有可能。可是为什么会盯上赵文武这个身份…没理由啊…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身边的几个心腹之外,不会…等等!” “汪世显!” 第239章 隐晦不安,起义危机 第239章 隐晦不安,起义危机 赵斌终于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汪世显因为对面的走私密道,给刀郎寨身后的供货商发来了邀请函。 赵斌为了维持住商道,以及巨大的利益考虑受邀前往。 因此,此人是唯一一个知道他两个身份之间有勾结的外人。 如果他和摩尼教有染,那就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也难怪当日手眼通天的中东大哥会出言提醒自己要小心对方! ‘好家伙,莫非这家伙从头到尾都潜伏在大金国,在替元蒙做事?’ ‘有可能…如果我没记错,这浑蛋一直对大金出工不出力,还是日后攻灭川蜀的罪魁祸首啊…’ 赵斌只感觉嘴中发苦。 这真的不怪他行事不够谨慎,毕竟史书中的人物往往只是匆匆几笔带过。 根本无法细究其一生中到底经历了什么,又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谁又能想到,一个远在大金国的新兴权贵居然特么的会和摩尼教扯上关系? 当然,一切都还只是猜测… 赵斌暗暗留了个心,准备让人加强对游龙岭的防备并找机会亲自回去一趟,以防发生不测。 随后指着前方出现的城市对王六说道:“王六,一会把我放在真符县码头,你先去兴元府卸货,然后安排好人手去调查下泄密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是。” “对了,李豹到真符县了么?” “回庄主,早在两天前李兄弟已经在那等你了。” 赵斌这才松了口气。 不是他怂,而是这个时代出门在外,没个靠谱的护卫在身边真的随时可能发生意外。 如果可以,赵斌并不想浪费时间来真符县。 但架不住赵家庄威名在外,深受匪患和码头帮困扰的真符县县令,连夜写信怒批刘县尉不讲武德擅自接纳本县流失的人口。 不过对方可能也知道相比起流失一些人口,失控的流寇和县城中的剑拔弩张到随时会发生暴乱的情况,才是最糟糕的。 所以强烈要求曾经帮助刘业肃清石泉县匪患的赵家庄庄主,和义士田毅前去一会。 商讨保境安民的事宜。 对这种送上门的机会,赵斌原本是嗤之以鼻的。 他根本懒得和真符县的狗官同流合污。 这丫的人品比郭碌还差,与他同流合污太掉做人的格调。 但是根据王六带回来的情报,真符县的情况目前有点失控。 前面已经说过,真符县所有社会资源几乎都被本地豪族所占据。 民间生存艰难、水深火热,却无力反抗。 两个阶层之间早已积怨已深,只差一个彻底爆发的契机。 恰逢曹进齐带领的码头帮公然和吕家为首的豪强爆发矛盾,双方涉及数百人的大规模械斗几乎每天都有发生。 原本这种情况,一直被县衙和本地豪族们定义为市井之斗。 用后世的话说就是本地黑帮之间争夺地盘的火拼。 理由也很简单,因为一旦以暴乱的名义闹到上衙,本县主官和吕家等官绅都要受到诘难,谁都不想因此倒霉。 但因为双方争斗波及范围甚广,导致原本真符县百姓和豪族之间积压的矛盾借机爆发。 期间不断有忍无可忍的百姓,自发地帮助落入下风的码头帮人士,甚至偷偷加入其中对豪族的人下黑手… 整个真符县变成了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火药桶! 一不小心,原本的市井之争就可能变成真正的暴乱。 这不在吕家等豪族的预料之内,更不在赵斌的计划之内。 他是想要吸干真符县后以此为跳板进入洋州没错。 但绝没有、也不敢直接煽动叛乱和起义! 迫不得已下,赵斌只能应邀前来,尝试着重新控好计划的节奏。 船行不到半日,就到了真符县最繁华的北码头。 入目之处,血迹斑斑,还有零星的人类断肢残骸散落在不起眼的夹缝角落里。 这里似乎刚发生过一次严重火拼事件。 赵斌很快发现了等候在码头上的孤冷刀客。 李豹似乎壮了少许,身上那种锋芒毕露的冷冽气质却收敛了不少, 整个人就如一块礁石般站在码头上,任凭吹拂的江风将自己的一袭黑衣吹得猎猎作响,纹丝不动。 “哈,豹子哥,一月不见,多了不少高手风范啊。” 李豹早已习惯赵斌私底下说话的风格,笑了笑转头看向从船舱中走出的田毅,露出了个跃跃欲试的神情。 此前他每次挑战田毅,都以失败而告终。 如今得到陈路大家的悉心指导,虽时间只过了区区一月,但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对于刀法和武艺的理解一日千里,进步神速。 看着李豹充满战意的眼神,田毅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这小子各方面条件都不差,更有一种旁人没有的执着精神和敏锐战斗直觉,是个天生的武者。 即使没有名师指点,依旧凭着对武道的执着可以做到力抗身经百战的红巾首领刘坤,当地起一个百人敌的名号。 即使田毅每次和他切磋,都要打起十万分的精神才能防止翻车。 如今再见,居然明显感觉到了一种令他心悸的感觉。 想到这,田毅忍不住心中莫名一叹:自己已达壮年,而李豹却如旭日东升还会不断进步,只怕要不了多久,被压制那人就该换成自己了吧… 他苦笑着下了船,朝着李豹说道:“李兄弟如果有兴趣,我们改日再切磋就是,还是庄主的要事为紧。” 李豹这才收回目光,和赵斌见礼后如往日一般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 时间,除了实力之外并没有改变和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分毫。 ...... 真符县县令姓黄,名彰,寒门进士出身。 虽然这进士的名号是跨入士人阶层的最好敲门砖,但大多宋朝进士一辈子都挂个散官名号混吃等死。 只有少部分能够分到好的岗位,开启熬资历的上进路子。 在南宋做官是非常卷的,想要有效升迁,除了个人能力天秀的少数人外,还得背后的家族有底气才行。 三代人的努力,即使是考上进士的顶级学霸也是难以轻易超过的。 黄彰就是这样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存在,此生最大的愿望是再熬上一个台阶,转为京官。 这样他以后就能被人尊称一声知县大人。 到时候即使见了上衙的知州大人,也能用鼻孔出气,只要站住道理爱怼就能怼上几句。 怼输了大不了愤而辞官,档案会被退回京城而非如之前一般被地方大长官拿捏,日后随时可以重获一个好差事。 而怼赢的长官说不定还会因此倒霉。 毕竟京官身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可以直通各位辅政大臣和言官的耳目之中了。 很容易被政敌抓住小辫子,借题发挥… 所以大宋历来出杠精,全是因为文官入了某条分水岭后,难以被一棍子打死。 豪横地很。 偏偏天不遂人愿。 黄彰眼看着自己再熬过两届,就能凑够转官的资历,从此县令转知县。 一潭死水的真符县居然闹起了幺蛾子! 人口流逝,流寇作乱,县城内的大乱斗什么的仿佛一夜之间扑面而来。 把黄县令给整懵逼了。 第240章 桀骜不驯,都是刁民 第240章 桀骜不驯,都是刁民 悲催的是,如今吕家等豪族一心要搞死在城内火速崛起的曹帮主。 而他本人能却连指挥县尉出城去维稳都做不到。 那没用的陈县尉和他手下的那些弓手都是怂包,别说出城去对付神出鬼没的流寇了,就连城中的码头帮地盘都不敢踏入半步。 再这样下去,只怕事情越闹越大传到洋州上官耳中,他熬资历晋转京官的指望就泡汤了。 既然本县的豪强靠不住,又不能惊动上衙落个治理不善的罪名,那就只能请外援了。 “啊呀呀呀…本县可算是把诸位壮士盼来了。” 黄县令晃着头上璞头帽的两根短棍子,快步迎下台阶走向赵斌三人。 赵斌打量了这狗官一番,心中不由吐槽。 咱大宋选官是不是优先参考颜值的? 眼前这货据说已年过四旬,但是保养的极好,算得上是端端正正老帅哥一个。 只是想到此人道貌岸然之下是和本地官绅相互勾结,坏事做尽,赵斌已经给他打了个叉叉。 如果郭碌只是贪财,那么这货就是贪官贪利。 前者只是一人为祸。 后者则是为了安安稳稳做官熬资历,毫无底线地和治所的豪强官绅相互勾结,只要不闹出动静来根本不管底下百姓的水深火热。 在民间的名声极其恶劣,外号二盲老爷,眼盲,心盲。 这么个家伙,如非为了防止发生自己人卷入起义中惹上大麻烦,赵斌都懒得和他虚与委蛇,免得败坏自己的名头。 赵斌大步上前,不卑不亢地带着两名手下先一步朝黄彰拱了下手道:“草民赵文武,见过黄县令。” 黄彰虽然惊异于赵斌的年纪之轻,但考虑到还要指望他挽救自己的仕途,也不敢托大: “好好好,赵员外能前来相助,本县感激不尽,快快快,随我去里屋详谈。” 一行人进了内院坐定,黄彰迫不及待地指着赵斌下首位的李豹和田毅二人,问道:“不知哪位,是田壮士?” 田毅看了眼赵斌,见他点头后站起身来大声说道:“田某,见过县令。” “哎呀…真雄壮也…” 黄彰欣喜地看着人高马大的田毅,然后搓着手问道:“不知田壮士需要本县做什么,才能替我们真符县除去了城外闹腾的股流匪?” 田毅面露为难,看向赵斌。 后者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说道:“回县令。能够替百姓们扫清匪患是我等的荣幸,不过此地毕竟是他人的地盘,我等也不好直接带人前来。” 黄彰自然知道赵斌的顾虑,面露为难道:“那该如何是好?赵员外有话尽管直说就是。” “哦,那我就不客气。” 赵斌摇着手指说道:“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其一,不想让吕家之类的本地豪绅误会,所以需要取得他们的同意。” 这话不啻于在讽刺黄彰只是个傀儡。 黄县令脸色微微一僵,但也只能点头说道:“可以,本县会亲自和他们沟通,想来问题不大。” “那就好。” 赵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又说道:“其二,县令需要将县城中的弓班交给田毅带领,并且拿出5000贯来招募义士。” “5000贯!?” 黄彰惊呼一声,本想讨价还价,不过见到赵斌皱起的眉头后心中一惊,害怕这唯一的外援打退堂鼓。 于是一咬牙说道:“5000贯不是小数目,本县会尽快想办法筹集!敢问还有别的需求么?“ “县令豁达。要求么,还真有一个。” “哦?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我听说贵县出了个不守规矩的强人,控制了县城的大半街头市井,导致混乱不断?” “啊?” 黄彰还以为赵斌要另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却没想到他居然会提起这事,当即精神一震,问道:“赵员外何意?” “其实要剿灭流寇,根本不需要用到我们这些外人。我们终究是外人,不好完全越俎代庖。 所以我家田教头组建义军之后,不如先和吕家等家族合作灭了闹事的码头帮,到时候所有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这…” 黄彰一脸懵逼,脑子蒙圈了好久后突然回过神来:对啊!为什么自己没想到这个路子呢? 随后又想起码头帮帮主和一众骨干帮众的凶残手段和高强武力,又害怕地想到:不对不对,我手下那些废物,哪有那勇气去对付码头帮? 他一时间又是心疼要‘白给’赵斌那么多银子,又是害怕万一不给钱交给别人去组建义军到头来会达不到效果。 左右为难。 赵斌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此人对他的来历和兴元府的传闻居然一无所知,只当成普通的豪强对待。估计早就被真符县的乡绅豪族给架空成傀儡了。 那何必再继续绕弯子,虚与委蛇? 当即朗声说道:“县令可是担心经费不够?” “啊?这,这…” 黄彰有些心虚地擦了下额头的虚汗,尬笑道: “本县确实有这方面的担忧,毕竟为了安抚各地被流寇侵扰的百姓,县衙中已经没有多余的钱财,一下子要拿出5000贯属实有点,有点困难…” “无妨。” 赵斌站起身来,朝着黄彰一拱手道:“县令慢慢考虑就是,我等会在县城中盘亘两日,随时听后官人调遣。” 说完带着田毅二人扬长而去。 等赵斌一走,黄彰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忍不住冷哼一声: “哼!真乃刁民,如此桀骜不驯不通礼数…罢了,刁民正好去对付另一伙刁民。 这笔钱不能由我自己出,既然这姓赵的不介意对付码头帮这样的大麻烦,不如就让吕家的这些人来出个大头!嘿嘿,这主意不错…” 吕家愿意么? 自然是愿意的。 毕竟曹进齐加孙、王二人的组合在这真符县中太能折腾人了。 吕策联合城中各大家族召集了近千名庄兵,准备以势如破竹之势绞杀区区市井帮派。 在他想来一群只配在街头厮混的混混而已,对上专门舞刀弄棒的庄兵哪有还手之力? 一开始的确如他所想。 黑压压一群庄兵持刀带盾冲进街头巷尾,杀得码头帮的混混们屁滚尿流。 仅一天就扫了近半的场子,俘虏了超过三百名帮派打手。 结果当夜情况就急转直下... 第241章 一家两角,锅悬头顶 第241章 一家两角,锅悬头顶 码头帮的曹帮主居然率领着少数精锐和他们打起了游击! 以规模庞大的帮派地盘为依托,带着二三十个精锐将前去,将各个场子攻打码头帮的人马逐个击破! 这伙人几乎个个擅长箭法,尤其是为首的两个蒙面青年,那箭法叫一个恐怖,即使隔着盾牌和私藏的棉甲都被其用强弓轻易重伤! 偶尔冲到近前,对方又有曹进齐这样可怕的高手,人少了不够对方砍,人多了对方又借助帮众和本地百姓的掩护轻易逃走。 几天争斗下来,不仅之前俘虏的帮众被对方救了回去,吕家组织的庄兵们更是损失惨重,折损了不少带头的护院、教头之流的当打之士,士气衰败。 最让吕策之流感觉胆战心惊的是,这场原本限于市井帮派之争的争斗,随着时间的发展渐渐变味。 码头帮从曹进齐上台后就开始严禁骚扰百姓,一旦有犯,必然公开严惩,加倍补偿受损百姓。 反观各豪强的一些家丁私兵,时常趁着机会上下其手巧取豪夺。 但别忘了,庄兵大多也是本地人,自然也有的人会看不下去进行阻拦。彼此已经爆发了数次内部争斗,混乱一片。 也导致越来越多真符县百姓趁机拥护码头帮,明里暗里和几大家族作对。 就连平日里周围那些畏畏缩缩的邻里,如今也时常敢在暗中用充满恨意和阴冷的目光窥视吕策等人… 这情况让几大家族的人毛骨悚然,预感到了再拖下去可能会发生最坏的情况。 正当吕策为首的豪强势力们准备认栽,寻思着是否花费大代价动用关系向洋州求援,强行给码头帮按上一个叛逆的罪名请出军队干涉的时候。 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隔壁县颇有威名的赵家庄居然派来号称打遍石泉县无敌手的教头田毅,前来助拳? 吕策当即大喜过望。 准备先用勇名在外的田毅试试水,看能不能擒杀罪魁祸首曹进齐。 区区五千贯而已,对于如今焦头烂额的真符县各大家族来说,不算什么。 危机之中,真符县几大家族效率变得极高。 第二天一早就凑齐5000贯银钱,找到赵斌等人寄宿的客栈之中,邀请田毅出山对付曹进齐。 田毅也不含糊,当即按照赵斌的谋划一分不剩地将所有钱财都撒出去,开始在真符县招揽敢战之士。 同时喊话越战曹进齐,约他单挑。 都是一家人,戏分两家演。 曹进齐自然极为配合,当即约束手下并扬言有兴趣一战。 由于话回得模棱两可,双方不可避免地开始隔空打起口水战来。 原本火药桶一般的真符县,紧张的气氛终于有所缓和。 从盲目厮杀的狂躁中,注意力渐渐被双方的约战而吸引。 本就焦头烂额的几家豪强家族也趁机召回人手,重整士气。顺便准备再找机会除掉罪魁祸首曹进齐,一举逆转形势… 却压根不知道,这局面不过是赵斌害怕事情闹太大,拼命控场的结果。 如今李大嘴等人还在外面如火如荼地制造流民,煽动债务缠身的佃户们跑路。 可因为真符县各地的农庄和村寨过于分散,进度只能说很一般。 每日稳定输出几百人而已。 想要将真符县愿意转移的人口吸干,少说还得十天半个月。 如此情况下,既不能让真符县的这场帮派斗争过早落幕,更不能让市井之争变成地方动乱,引来朝廷讨逆。 只能重新寻找一个不那么火爆的焦点。 田毅的到来,就是赵斌送给吕家之流在游戏规则内击败曹进齐的希望所在。 但是要招兵买马备战,总得时间吧? 一来二去拖个五六天实属正常。 到时候再视情况演个关公战秦琼之类的戏,又得折腾上几天。 最后再根据形势需要,决定怎么退场,不还得几天功夫? 只怕这场将真符县上下折腾地死去活来的市井争斗,保守估计还能继续拖个十天半个月! 然后,就是图穷匕见之时… 这是一步险棋。 更是赵斌和一众手下辛苦谋划和准备了几个月的成果。 如果可以,他很想留下来盯着计划一步步进行,免得出现意外。 可惜,时不待我。 赵斌刚左右好真符县的平衡,王六又连夜传来消息,兴元府那边快要暴雷了。 因为三国走私贸易的消息泄露,一些人果然把怀疑的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 虽无切实证据,但是赵斌不参与直接交易的做法,看上去的确受到的影响最小。 根据徐况的反馈,几大家族已经有人暗中在寻找赵斌的踪迹。 赵斌如果不赶紧现身给个说法,没准这黑锅真能将他一锅盖死。 他只能暗中交代孙单和田毅几人见好就收后,匆匆带着李豹乘船赶往兴元府。 要不怎么说掌握了汉江,就等于掌握了纵横汉中的渠道。 兴元府的南城门,距离江畔仅仅百步距离而已,下了船没几步就入了兴元府。 从石泉县到兴元府的三百多里水路,乘坐大船也就一天的事情。 还没等赵斌走进城门,一个早已等候多时的黑面青年就扑面而来。 冲到赵斌身前大叫道:“哎哟,赵公子你总算是来了,快随我走,免得被人看到了。” 这人是陈阔的五弟,陈旺,算是陈家少有的几个有真本事的第三代。 当然仅限于手头功夫,动起脑子来和他大哥陈阔如出一辙。 赵斌一头雾水,问道:“五郎,出了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我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么?” 陈旺见不得赵斌不紧不慢的样子,跺了一下脚后拉起他的袖子就往城里赶去,嘴里同时说道: “赵公子你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巴州田家的一艘运输财物的漕船被劫了。他们非得说这事和你有关系,还找上了咱经营的走市说是要找你算账,这帮浑蛋也不说清楚是什么事。” 陈旺骂了一句,又气愤地说道:“姓田的一家简直不可理喻,自己的货物被人劫了还咄咄逼人整天来找麻烦,如果不是徐况一直拦着,兄弟们早就给打将出去了,哼哼…” “没打起来?” “呃,还没有,只是那些鸟人气人得很,一个个趾高气扬的,看了就叫人心烦。” 赵斌一甩手,挣开了陈旺的手,没好气地说道:“既然没打起来,那你急什么?” “啊?不是!” 陈旺焦急地说道:“徐况和李管事说巴州田家是大家族,不好得罪,他们现在天天逼着要见你,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呢?” “我为什么要急?” 赵斌看着懵圈的陈旺,朝他挥挥手说道:“我先去府衙一趟,你回去告诉田家的人,有事去赵府找我。” 说完,也不管陈旺什么反应,带着李豹施施然朝府衙方向而去。 陈家只负责黑市的下游渠道,并不知道三国联合走私的真正内幕,赵斌也不准备将他们牵扯进来。 免得节外生枝。 李豹和陈旺打了个招呼后快步跟上赵斌,担心地问道:“二郎,田家的人在找你,这样招摇过街真的没问题么?” 赵斌摇了摇头说道:“事情不是我们泄露的,何必心虚?要是躲躲闪闪的,就算不是我做的,看在别人眼中都成了我做的了。” “可是,我们该怎么洗清这件事的嫌疑?毕竟牵扯那么多家族,一旦解释不清,只怕后果严重。” 这的确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感谢书友们月票支持 第242章 何为靠山,显露实力 第242章 何为靠山,显露实力 赵斌虽然派了王六去探查事情的经过,但可以预料,肯定不会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那么就只能回到从‘动机’来分析谁可能泄密了。 别人之所以将怀疑的目光投在他身上,就是其他家族没有泄露这次交易的动机。 赵斌也深以为然。 正常来说在贸易初期,几大家族间的恶性竞争还未出现,不是砸盘子的好时机。 可要是最方便进行销赃的那几家兴元府本地家族,或者天水杨家提前打击竞争对手呢? 也不是一点都不可能的。 “难道是滞留在此的金国使节团?” 赵斌摇了摇头,飞快否决。 金国参与其中的大人物们都快穷疯了,绝不会贸然破坏这次合作,加上使节团还指望获得汉中几大家族的支持,怎么看都不可能。 那么是汪世显? 赵斌经过一系列事件,现在严重疑似此人和摩尼教或者元蒙人存在暗通。 从这点看,倒是有可能。 但汪世显除非是个没有私心的人,否则他要组建新军此刻也是入不敷出的情况,贸然破坏贸易让自己得不到好处,显得太过无脑。 换成赵斌绝不会这么做。 那么… 是西夏人? 还是纯粹意外… 有潜在动机和可能性的目标太多了。 根本毫无头绪! 赵斌感觉头疼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他想不到是谁,其他人不也同样难以肯定是他做的么? “有意思,也许我需要先弄清楚田家为什么那么肯定是我泄密的…” 赵斌的运气不错,他来时赵彦呐正好在府衙之中处理公务。 门房进去后不久就出来告知他可以自行前往。 这就是有关系的好处了。 赵斌带着李豹径直往里走去,沿途不时看到忙忙碌碌的差役以及少数往来的大小军中使臣(军中非领兵将官,称为使臣)。 赵彦呐身兼军政两职,既是知府也是兴元府都统司的都统制。 两衙合一,放在一起办公实属正常。 只是平日里比较少见的一个个往来大小军方使臣,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不安感。 赵斌心中暗暗心惊,将自己的佩刀解下递给李豹把玩后,自己独自一人来到节堂外安静等候。 节堂这种地方,是高级官员商议军政秘要的地方,擅闯者死。 赵斌再胆大,也不敢乱闯。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赵彦呐才一脸疲惫地摇着官帽两侧的飞翅走了出来。 赵斌一直好奇那两根长长的东西里面是个啥,弹性这么好。 “见过相公。” “贤侄,好久不见,久等了吧。” 见赵彦呐态度依旧如上次一般并无变化,赵斌松了口气。 这证明一件事,兴元府的权贵们并没有对他怀有明显敌视。 否则以赵彦呐这种官场老油条的敏感度,绝对会第一时间改变态度。 “不敢打扰世伯处理公务。” “进退有度,是个好苗子。” 赵彦呐似乎已经猜到赵斌的来意,笑了下后示意他随自己去后花园散散心。 此时正值初夏,精美的后花园中繁花似锦,精致典雅,亭台楼阁随着精巧曲径错落有致。 没几步,就让人仿佛置身其中,仿佛忘了一天的疲惫。 “贤侄可是为进纳之事而来?” 四周没有外人,赵彦呐说的极为直白。 自从朝廷传出消息之后,这几天已经有不少人托关系来找他谋个出身。 “世伯明鉴。” “嗯,本府家中男丁不显,又为世人所误,故而亲近的晚辈一直不多…” 赵彦呐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悠悠说道:“文武啊,你是个人才,于情于理将来我有机会都该对你提拔一番。这进纳之路虽然方便,却非最好的选择。” 说着他停下脚步,叹了口气道: “按理来说,走科举之路是最好的选择,以你的聪明才智应当会有希望,只可惜我让人查了下,你连个秀才都不是?” 赵斌抽了抽嘴角,立马将藏在袖子里的‘秀才’伪证给捏成一团。 幸好没拿来得及出来,不然就尴尬了。 与此同时,他也有点诧异于赵彦呐居然真的动了关照自己这个‘晚辈’的心思。 看样子同病相怜加上一点名义上的亲属关系,对赵彦呐的影响比自己想象中要强得多。 又或者说,赵彦呐很需要一些可靠又有能力的之人来为自己做事。 赵斌尴尬地说道:“咳咳…世伯明鉴。小侄对官场一向无感,更喜欢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嗯,这倒不假。” 赵彦呐失笑道:“我听人说你博闻强记,也算是饱读诗书之人。所以才越发可惜,你小子这是在浪费才华啊。” 原来如此。 感谢大舅哥的爆料和变相赞美了啊。 赵斌哭笑不得。 言谈之间,他感觉得出赵彦呐应该挺欣赏自己的,当即凑过去开门见山地说道: “世伯的好意小侄心领了,我还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早日获取一个官身,还请世伯指点迷津…” 赵彦呐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你自己考虑清楚了就行…我听说你的赵家庄贤良之名广播,也算是一个好的名头。本府做主,你只需留下5000贯意思一下,其他的不用你操心了。” 赵斌大喜过望。 这可比自己想象的要便宜太多了。 按照前几年的价格,一级位阶就要1500贯左右,要入品至少得一万五千贯,这还是明面上给朝廷的价格! 实际上如果没有打通路子去贿赂赵彦呐这样有拍板权力的高级官员,再多钱都得靠边站。 有些东西,压根就不是钱的事情。 否则江南那些大商人,早就人人官身护体了。 “多谢世伯。” 赵斌美滋滋地谢了一句,然后又舔着脸说道:“其实小侄还有一位好友…” 赵彦呐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斌道:“可是那位刘业,刘县尉?” “对。” “呵呵,你倒是义气,可知这一个出身名额,有多少人在争?” 赵斌立马收起脸上的嬉皮笑脸,躬身一礼道:“小侄明白,所以才厚着脸皮来找世伯,不求能够占到多少便宜,只是求一个公平彰显诚意和实力的机会。” 听到前半句,赵彦呐心中微微有些不快,毕竟他帮赵斌算是顺水人情。但是区区一个石泉县吏官又是个什么东西? 可听到后半句时,赵彦呐又感意外。 “哦?实力?那不知你准备了多少实力?” 赵斌低下头眼中精光一闪,用一种内敛的语气说道: “十万贯,如果不够,小侄可另想办法。” 赵彦呐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十万贯! 即使是他这样级别的地方大员,如果不是大贪之辈,都不敢说家里能拿出十万贯来。 别看他掌握着军政大权。 但是身边还有着不少类似通判、走马承受这样可以直达天听的朝廷耳目存在,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 另因南宋将原属于州府一级主官的权力分为政、刑、财、仓四块,只负责行政这一块的知府地位很高,但权力远没有其他朝代的大。 有时候甚至还没当个一手遮天的县令方便盘剥地方。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这就是巨富和普通富人的一道分水岭。 赵斌此举并非在露富,而是如他所说,真正在展示实力。 如果说之前赵彦呐对他的欣赏和关照是出于身份,那么此刻他才真正把赵斌当做一个人物。 他眼中的随意瞬间退去,表情一冷、幽幽说道:“看不出来啊,贤侄一个人在外面闯荡,年纪轻轻就能积累下如此财富…” 第243章 家族遗传,来个二婚 第243章 家族遗传,来个二婚? 赵斌知道赵彦呐应该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怀疑他的钱是勾结匪类所得。 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世伯谬赞,其实这钱并非小侄在外赚取的。” “哦?那是从哪里来的?” “小侄和义精武社的总教头陈路一家关系亲近,最近趁着市场行情大好,和他们合作开了一门生意…算是发了笔小财。” 话到这,就够了。 赵彦呐此人最大的毛病是内心脆弱,甚至一紧张就会心理不正常。 所以每到关键时候会莫名其妙崩溃掉,当期缩头乌龟。 但他本身并不是那种昏聩无能之人,不仅在以前平叛时有着杰出的表现,后面在郑损昏招频出的时候也多有劝解,只是不被接受而已。 甚至于等他上位的时候,定下的计划和战略方针其实都是靠谱的,唯独临门一脚跟国足有的一拼… 赵彦呐身为知府,不可能对兴元府地界发生的一些异常现象毫无察觉。 只是其中涉及到了城中最大的几个权贵家族,以他当前的处境只能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赵彦呐眼睛微微一眯,意味深长地赞道:“原来如此…贤侄,好眼力,好手段。” “嘿嘿,只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谋划而已,比不得世伯当日带领义士,平叛反逆的英姿雄发。” 神经病有一点好,就是一被人戳到痒点,立马就眉飞色舞了。 赵彦呐嘴角一弯,陷入遥想本尊当年的意气风发之中。 居然好一会才收拾好心情,心情愉悦地对赵斌摆摆手说道: “唉,都是过去的事了,提他干嘛。不过你这小子年纪轻轻居然还能知道这件事情,也算有心了啊…” 得! 赵斌这下真是百分百确定,这位老哥心理是真的出了毛病。 不过也正常,赵宋皇室一向都以出神经病多而闻名于世。 两宋十八帝中,就有五个有明显的精神病史,此外像赵光义、赵昀这样经常反复无常的也疑似有神经病。 足以证明宋朝皇室有遗传性的精神问题。 赵彦呐经历的各方面压力那么大,心理出点问题好像也没啥可奇怪的。 赵斌暗暗告诫自己,绝壁不能在他面前提什么‘志大才疏’‘眼高手低’之类的敏感词。 否则可能怎么被翻脸和针对的都不知道。 言归正传。 古往今来,只有自身有足够的实力和价值,别人才会给予真正的重视。 赵斌用财富证明了自己在民间的能量和过人的手段,最大的好处就是从之前的单纯巴结赵彦呐,变成了相互需要。 作为一个名声稀烂,缺乏政治盟友和地方支持的主政父母官。 赵彦呐最需要的不就是赵斌这样的‘依附者’么? 更何况,两人之间还有着同族的叔侄名分在。 不是真的都必须搞成真的! 看到自己送上门的晚辈这么有能量和手段,老赵当即老怀大慰,拉着赵斌强行吃了一顿家宴。 还把自己的夫人和几个还未出嫁的女儿拉出来,让他认认门。 这番操作意味着,他开始真把赵斌当做真正的自己人对待了。 不得不说,老赵家的基因仅看外表还是很强大的。 赵彦呐养在家中还未出嫁的三个女儿,一个比一个青春靓丽。 不过这老哥的节操却不怎么高。 喝了几杯之后,就借着酒劲在话语之间暗示:如果赵斌及时离异的话,可以来个亲上加亲,大家都姓赵连入赘都免了云云。 赵斌简直无力吐槽,哭笑不得。 其实二婚什么的,在宋朝太正常了。 而且皇室还做出了杰出的表率。 宋真宗的那位权势堪比武则天的刘皇后就是二婚女,而且还把前夫认作兄长引为外戚,搞了个名副其实的前夫哥。 除此之外,宋仁宗和宋徽宗也有二婚皇后。 至于不是皇后的就更多了,据说宋徽宗一人就搞了四个二婚女,曹丞相来了都得直呼伯仲… 不过考虑到赵家皇室基因中身具精神病遗传史,赵斌只当他喝多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吃过一顿看似平常的家宴之后,很多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自有在府上布菜、伺候的各色人等,将消息四处通传。 等到赵斌再出现在人前时,脑袋上方是真真切切地挂上了‘此人有背景’这几个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标签。 最直接的表现是赵斌辞别赵彦呐后,刚出门就有一个穿着便服的干练青年过来主动见礼: “功曹参军董鹏飞,见过赵公子。” 南宋的地方州府,除了主掌四块权力的主官和副手们外,还根据需求设有州府六曹的其中几个或者全部六曹。 这些机构其实就是朝廷六部的映射机构,是真正做事实的基层官员。 功曹便是相当于礼部在地方上的职能机构,官名为参军,多为八九品官员。 科举相关的业务,正好归功曹管辖。 赵斌心中有数,这肯定是赵彦呐的人在两人吃饭的时候,给安排好在此专门等他的。 居然安排一个官员给他跑腿… 啧啧啧…真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果然是身后有人好办事啊。 赵斌不敢托大,扫了眼渐暗的天色,忙客客气气地回了一礼: “赵文武见过参军。真是不好意思,要是早知道参军大人在此相候,必不敢在内耽搁时间。” 见赵斌很好说话的样子,董鹏飞暗中松了口气。 也忙堆起一个笑脸说道:“赵公子不必如此,你的事情我已经有所了解,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详谈?” “好。那就有劳了。” 赵斌大喜过望,与董参军一起联袂离开了府衙。 在州府六曹之中当差,其实本质就相当于是县衙中的高级吏员。 其实看名字叫什么参军,就知道这个职务在宋朝并不好混。 因为是真正干实事的基层官员,所以不仅容易得罪人,出事还得第一个背锅。 最让人想吐槽的是,各曹参军们干的事情虽然很多,但熬资历和功绩却远熬不过那些同品级的县衙主官们。 真正能混出头脱离苦海的,不多。 因此董鹏飞虽然身为官员,身上却丝毫没有其他地方官员那种得志意满的张扬之气。 说到底两人其实都只是名利场中的浮萍,根基浅薄,不敢随便放飞自我。 一帆介绍下见对方谈吐不俗,便都抱了结交之意。 一来二去,倒是熟络亲近了不少。 第244章 南开朱门,北望青楼 第244章 南开朱门,北望青楼 走不多久,赵斌指着前方花藤明灯,娇声浪语的好大一座楼牌欣喜地说道: “鹏飞兄,不如我做东,去那潇洒一回?” 青楼啊,多少穿越者心心念念想去体验的地方。 董鹏飞显然也有些心动,但很快又摇头说道: “文武兄好意,在下心领了,我身为朝廷官员,像菊允楼这样的消金窟还是不去为好。” 菊…什么楼!? “咳咳咳!!!” 骤然听到如此雷人的名字,赵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定睛一看,果然看到牌匾上真写着‘菊允楼’三个字! 夭寿啊,古人果然放得开。 不过转念一想,赵斌怀疑应该是自己误会了。 宋代应该还没有菊花的第二解释? “文武兄,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 赵斌强忍着翻飞的思潮,指着菊允楼的招牌问道:“鹏飞兄,不知这菊允二字,可有出处?” “土包子。” 不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打断了董鹏飞的解释。 只见一名衣冠楚楚的俊美青年带着两名随从从身后走来。 他走到近处,先是前上下打量了一眼赵斌,然后刷地一下打开折扇,对着前方的花楼牌匾傲然说道: “菊者,高洁也,允者,可观也, 岂不知这世间男儿追求的最风流快意之事,便是南开朱门,北观青楼。 此中意境雅致,你这庸俗之人,怎么会懂?” 这不就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意思么。 赵斌恍然地点点头,直呼文化人的套路太深。 要不怎么说文人的嘴厉害呢?居然能把这么猥琐的名字,解释得如此高大上。 眼前之人虽然态度无礼,但好歹也给自己解惑了。 赵斌只是笑了笑没当回事。 还主动让到一边示意他先过去。 然而此人却站在原地看着赵斌不断冷笑,目光充满侵略性,带着一股明显的挑衅意味。 赵斌一愣,终于意识到这小子可能是来找他茬的… 好家伙,赵文武这个身份人设要崩了不成? 明明行事那么低调,与人为善,为什么麻烦反而比真身还多?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虽然不明白对方是哪冒出来的。 但既然要搞事情,那还客气啥? 赵斌当即点点头,朝着来人笑道:“阁下高见,佩服佩服,果然有格调的人到哪都是又要做表子,又立牌坊。” 来人呼吸一滞,脸色涨得通红,用折扇指着赵斌厉声喝道:“你!粗俗,简直俗不可耐!田某羞于与你这样的人为伍!” 田某? 赵斌了然:“阁下可是巴州田家来人?” “哼,不错。” 原来是巴州田家的人,难怪火药味这么冲。 “田公子怎么称呼?和田君业可是一家人?” 田君业,就是田家之前北上洽谈业务的那人。 俊美青年恨恨地盯着赵斌说道:“本公子姓田名君琦,哼!你还好意思提我二哥!” 赵斌莫名其妙:“我怎么就不好意思提他了,他怎么了?” “在家养伤。” “啥?受伤了?怎么伤的…” “你少装傻!如果不是…” 田君琦刚想说出什么,眼睛瞟到一旁的董鹏飞后硬生生忍住,一甩袖子朝赵斌低吼道: “总之,这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情,今天既然现身了就必须给我们田家一个交代!” 说完,黑着脸朝前方的菊允楼而去。 董鹏飞的目光从田君琦的身上收回,有些不安地说道:“文武兄,你看这…” 赵斌已经反应过来了。 估计那位田君业的受伤,和之前在嘉陵江上被劫持的船只有关… 这个锅,真是越来越大了。 他摇了摇头,对着董鹏飞说道:“没事,不用去管他。这种腐朽的地方,我们正经人肯定是不去的。走,旁边有个酒楼,鹏飞兄你还没用晚膳吧,我们去那边吃边说。” “啊?可是那人…” “管他呢。是他找我,又不是我找他,给他惯的。” 赵斌说完,拉着董鹏飞就往不远处的酒楼走去。 如今他也是有靠山的人了,没凭没据的谅田家也不敢乱来。 “...” 提前等在菊允楼门口酝酿情绪的田君琦,很快发现赵斌没跟上来。 整个人都麻了。 正不知所措间,一条带着浓郁香味的手帕在他眼前一晃,露出老鸨风韵犹存的媚笑: “哟~哪来的俊俏公子,可有相好的姑娘啊?要不你看妈妈我怎么样…可以免费给你哟…” “滚开!” “啪!” 田君琦本就在气头上,见这女人恶心的眼神盯着自己猛看还动手动脚的,当即勃然大怒。 反手一巴掌甩在老鸨脸上,咬牙切齿地朝着赵斌二人所在的酒楼冲去。 却不想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啊!!!哪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我们菊允楼闹事,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背后是谁,来人那!给我把那小白脸抓住!老娘今天就开开荤!” 随着老鸨的尖叫声,一下子从附近冲出来七八个坦胸露腹的彪形大汉。 田君琦吓得脸色发白,惊恐地大叫道:“你,你敢!你可知道我是谁?” “管你是谁!在这兴元府的一亩三分地上,还没见过哪个敢当众扇老娘巴掌的!抓住他们!” “不,别过来!我,我是…啊!!救命!!!” 。。。。。。 “鹏飞兄,那菊允楼什么来头,行事很嚣张霸道啊。” 赵斌一只手搭在酒楼三层的栏杆上,看着前方街头的闹剧啧啧称奇。 南来的晚风,带着一缕来自汉江清凉的水渍,让人心旷神怡。 董鹏飞擦了下额头的冷汗,讪笑着说道:“听说背后有兴元府杨家在撑腰,去那玩的人几乎都知道,所以从没有人敢在那闹事…” “原来如此,难怪敢开在离府衙一条街之隔的地方。这下有热闹可看了。” 前方的闹剧,随着田君琦主仆三人被塞住嘴巴,拖进菊允楼中而渐渐消停。 余下围过去看热闹的,该干嘛的干嘛,飞快作鸟兽散。 董鹏飞坐立不安地问道:“我们不用去帮那人解释一下么?” 第245章 另有隐情,新的盟友 第245章 另有隐情,新的盟友 “哈哈哈,鹏飞兄何必坏人好事?我看老鸨风韵犹存,说不定那位田公子会乐在其中呢。” 话虽如此,赵斌还是让李豹下去和菊允楼的人解释了下田君琦的身份。 免得玩笑开过头,真把一点误会变成生死大仇,那就得不偿失了。 董鹏飞这才松了口气,暗道坑爹。 赵斌自由自在的也许可以不在乎,但他一个小小的功曹参军却不敢视而不见。 万一日后田家和杨家发现他身处其中却冷眼旁观,一旦嫉恨在心他绝对要倒大霉。 “文武兄以后还是少开这种玩笑,在下可不敢拿巴州田家的人开玩笑。” 赵斌其实也不敢,但不妨碍他装逼。 “田家是汉中仅次于杨、郭两家的将门世家,不过其家族一向在五州三关之地出任军职,我听说西河州那个被贼人搞得狼狈不堪的守将,就是田家人?” 西河州,就是另一股红巾军攻略的地方。 不过作为三关五州防线之一的西河州,严格算来已经算是大宋的关外军事缓冲区,人口稀少,环境恶劣。 那股红巾军属于流寇性质,人不多但是听说极为凶悍,来去如风,难以剿灭。 董鹏飞叹了口气,道:“此事也不能全怪西河州守军无能,我听说有不少党项蛮子从大草原逃窜进西河州,和那伙马匪勾结在一起四处打家劫舍,形势不容乐观啊…” “还有这种事情?” 赵斌心中一惊,这才意识到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不少。 西夏是真正的全民皆兵型国家,按律家中如有二子,必须有一个进入正规军,另一个也要履行随军杂役的义务。 且每一个成年人参军都需要自备甲衣、弓箭,甚至马匹! 更极端的是,女子有时也需要参军,被称为寨妇! 这些党项人不能被视为普通百姓,进入西河州后势必进一步加剧当地的混乱。 至于董鹏飞说的大草原,就是连接青藏、甘肃、青海、四川的甘南大草原,红军大草原就是其中一小部分。 实打实的延绵千里之广,因为有着众多的沼泽和湿地,在如今这个时代属于绝地,连蒙人都不敢涉足其中。 不过对于生活在上面的某些吐蕃部族、羌人和一部分与他们有着接触的党项人来说,却是天然的主场和屏障。 如今西夏大厦将倾,在嵬名家族的昏聩统治下底层百姓早已经民不聊生、易子相食。 党项人骨子里还有着些游牧民族的迁徙性,活不下去的情况下,一些人的确有可能冒险通过大草原跑进南宋。 只能说,人类在面对危机时的求生欲望和能力,真不是盖的。 两人聊了一阵,话题终于回到了替刘业进纳个出身的事情上。 董鹏飞小声说道:“实不相瞒,文武兄你自己的那事有知府大人发话不是问题,但刘县尉的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从我朝开始奉行进纳之后,就一直饱受朝廷内外名流士人的诸多批判,尤其是涉及功名和差使的进纳交易时,情况最是敏感。” 赵斌早有所料,如果不麻烦他何必来此求人? “鹏飞兄有话不妨直说。” “好。” 董鹏飞舔了下舌头,凑到他身边细声说道:“直接进纳出身虽然也可以,但一来代价太大,二来容易招人非议,以刘业的身份和背景还不足以承受这些。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取而代之’,选一个有资格被特奏的举人进行交易… 文武兄要是信我,这件事我就帮你去办了,保管物色一个合适的对象让他让出名额。到时候朝廷建制在籍,再低调行事别在外宣传,便可万无一失了。” 赵斌大奇:“有人肯让?” “嘿嘿,咱大宋那么多进士出身的,很多人都只能闲赋在家,更何况那些恩科进士? 实际上能被恩科的人十之八九都是半只脚快进棺材的老骨头了,这虚名一不能做官,二不能荫泽后代,还不如弄点实利享受人生或者为后代谋划划算…” 这特么不就是后世的学籍代替差不多的套路么? 果然专业人士的智慧从来都是代代相传的,在外人看来困难重重的事情,他们却只要动动笔杆子就能搞定。 当然,这种事情一旦捅破天,可是要杀头的死罪。如非真正的自己人,绝壁不可能有人冒险参与其中。 这董鹏飞,是在表明心迹试图拉拢自己啊... 看样子,此人绝非简单人物。 “原来如此,好,那此事就劳烦鹏飞兄了,在下事后必有重谢。只是不知需要我做多少准备?” 董鹏飞想了想,有些心虚地说道:“此事牵连数个衙门中的要员,按照规矩都需要打点好才行,再加上选择合适的对象…暂定五万贯,赵公子看可以么…” 五万贯,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就算通过进纳之路买个恩科,估计也未必需要这个价。 却不想赵斌松了口气,欣喜地说道:“好,我明日就叫人备好这笔钱,到时候交予鹏飞兄六万贯去办此事。既然要办大事就务必做到稳妥,钱就不用省了,多余的算是给鹏飞兄的谢礼如何?” 好家伙。 这是遇到散财童子了吧! 别人谈生意都是斤斤计较,这位倒好还反着往上加钱,直接一加便是一万贯。 “这…这合适么?” “哎~”赵斌拍着他的手说道,“鹏飞兄精明能干,他日必然飞黄腾达,在下当然要以诚待你,区区钱财而已,就当是小弟献给鹏飞兄你的见面礼了。” 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童鹏飞哪能不懂? 这就是南宋版的政治献金! 但他无法拒绝,也不会拒绝。 因为参军的身份决定了董鹏飞的官场处境艰难。 下有嗷嗷待哺要养家糊口的胥吏们需要安抚,上有一拍脑袋就搞事情的上官们各种作妖。 外有各种关系户和地方豪强需要搞定。 想要在这样的夹缝环境下出人头地,需要的不仅仅是能力和手段,还有看得见的实力。 赵斌的资助无疑对于他这样的寒门官员来说是真正的雪中送炭,算是对他‘甘冒奇险’的回应。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赵斌,拱手说道:“好!那日后就拜托文武兄多多关照了。” “哈哈哈,是相互关照,在下还等着鹏飞兄高升之后多多提携呢。” “借文武兄吉言。” 两个处心积虑的家伙相视而笑,达成无声的结盟。 第246章 为啥不扶扰乱市场 第246章 为啥不扶?扰乱市场 赵斌也心疼钱。 但是以他的身份和挂靠的赵府名声,想要在汉中打开高层局面,极其困难。 就算侥幸找到了赵彦呐当靠山,可后者的政治环境前文就说过了,有点地位的都可以不鸟他。 妥妥一个被迫型的孤臣加潜在背锅侠。 赵斌有他做靠山用来自保是够了,但要打开局面根本指望不上。 只能依靠自己的手段和实力打开夺取本地话语权的路子。 而像董鹏飞这样的人,也是和他一样,有能力有野心却缺乏背景。 天然就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在赵斌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后,老赵显然有意利用赵斌在民间的力量和财富,创造属于自己的派系… 从另一方面来说,董鹏飞也是赵彦呐安排给赵斌的第一个考验。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别说一万贯,就算十万贯也必须想办法凑齐,咬着牙扔出去。 “噔噔噔!” 一道人影带着凌乱的衣服冲了上来,打断了赵斌二人的饮宴。 听着跟在此人身后的熟悉脚步声,赵斌知道必然是李豹带着那位田衙内回来了。 赵斌有些意外地转过身,朝向来人:“田公子不用回去压压惊么?” “赵文武!” 田君琦咬牙切齿地指着赵斌低吼道:“你为什么不跟上来?” 赵斌这才看清楚他的形象,差点笑喷。 衣衫凌乱,发巾破损,脸上还挂着几抹不知道用什么部位花上去的胭脂。 但这丝毫不影响这位田公子俊美的容颜,反而隐隐有种让人越发兴奋的奇怪感觉。 打住! 绝不能被人掰歪! 赵斌暗骂一声对方‘妖孽’,怪笑道:“田公子这是怪我派人去给你解围咯?” “你!还不是你害的!?” 田君琦涨得脸色通红,又是一阵动人的白里透红。 赵斌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邪念,朝着此人的敏感部位瞄去。 这一瞄不得了。 没有喉结,胸肌发达! 卧槽! 是个女的! 咱大宋果然文华璀璨,地大物博,社会风气奔放。 找自己麻烦的居然是个妹子? 这套路听过不少,但是还没体验过啊。 那还说啥。 赵斌心中一荡,立马一改自己惹人厌的嘴脸。 露出自以为帅气潇洒的笑容道:“田公子吃过晚饭了么?不如坐下一起?” 田君琦愣了一下,警惕地问道:“你想干嘛?” “哦,只是想到田公子在府衙外候了在下一下午,又受了惊吓,肯定又累又饿,让人心疼啊。” 田君琦打了个哆嗦,肉麻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看着赵斌那张写着lsp的脸,她突然反应过来,忙低头看向自己衣服。 发现原本捂得严严实实的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拉开了。 当即脸上一慌,飞快将领子合上,然后气呼呼地看着赵斌。 两人相互对波,一个眼带秋波,一个怒火冲天。 可惜男女眼神对波决定胜负的永远都是脸皮,田君琦大叫一声,猛地转身推向身后的李豹想要跑走。 却不想,伸出去的手像是推在巨石上一样,对方愣是纹丝不动。 反倒是她自己因为太过用力,被推得不住往后倒去,惊呼着连退数步倒向身后之人,怎么都止不住脚。 见妹子投怀送抱,赵斌眼疾手快,伸手准备去扶。 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发现田君琦转头惊恐地看向自己,眼神羞愤地仿佛想要杀人,甚至还在挣扎着想去抽藏怀里的匕首!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田君琦连人带桌子一起倒在了地上,各种酒菜淋了个满头。 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赵斌,茫然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扶我?” 赵斌小心绕过桌子退到一边,尴尬地说道:“本来我是要扶的,但突然发现田公子好像不是男儿身啊。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小娘子说这种话是想置自己和在下于何地?” 说着给了对面的董鹏飞一个眼神,怪笑道:“鹏飞兄,咱们改日再聚,再见!” 然后拉着李豹就朝楼下冲去。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董鹏飞扫了眼正在掏匕首的田君琦,不由打了个哆嗦,心中暗骂赵斌不讲义气。 也忙尬笑了一声后,拔腿就跑。 “啊!姓赵的,我要杀了你们!!!” 。。。。。。 事实证明,反向套路攻略妹子这种事情,只适合徐况那样的骚人。 赵斌显然没这种命。 无论是之前的燕奴儿还是田君琦,再次见面后都没给他丝毫的好脸色看。 更别说什么含情脉脉,春心荡漾了。 这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长得还不够帅? “不!必然是我遇到的妹子都是有文化,有内涵的女子,不像徐况那种货色只能骗骗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赵斌安慰了自己的自尊心一番后,站起身朝着在场诸人朗声说道: “各位,大家都那么熟了,赵某就实话实说了。泄密之事,既没好处又容易得罪在座各位背后的家族和势力,如此不智的行为,正常人都不会去做吧? 赵某同样深知这一点,所以此事绝对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走私生意的消息泄露,是件非常严肃的大事。 如今随着各种小道消息不断扩散,不仅吸引来了汉中各地的权贵豪强的目光,还在民间出现各种版本,并且越传越邪乎。 尽管有着杨家、郭家等十二家汉中顶级权贵家族的威名在,暂时还能压住场子。但是如果事情不解决,那么接下去的交易估计会受到严重影响,发生更多的意外。 如今赵斌这个背锅侠主动出现,几大家族以此为契机重新聚集起来,于饮马湖别院中商讨怎么解决此事。 坐在上首位的,是杨琳、郭晨,以及金国的代表燕奴儿。 而在两侧则坐着来自田家的田君琦,沔州高家的高稼,兴元府李家的李恭以及刘家等本地几位家族代表。 汉中十二家族中,唯独少了当日风头最劲的天水杨家。 因为天水军扼守边关直接和巩州交接,天水杨家在这场交易中得天独厚、自成一派,并不受消息是否走漏的影响。 所以如今聚会的,都是要走褒斜道入汉中路子的家族势力。 让赵斌想要吐槽的是,金国使节团在兴元府盘踞了大半个月了,居然还没走。 而且派出来的代表还是燕奴儿这个女人… 有问题…绝对有大问题。 只可惜他现在沦为背锅侠,没这精力去管别人的闲事。 田君琦冷冷一笑,嘲讽道:“赵公子,在场诸人中除了你坐享其成不用冒险去交易之外,其他人哪个敢漏出半点风声?” 赵斌瞅了这西贝货一眼: “田‘兄’,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这次交易涉及那么多方势力,有可能知道内幕的人可不少,比如大金国的人,还有那些西夏人。而且数以百万贯的优质财货冲入市场,有心人生出怀疑之心也属正常吧?” 说到这,赵斌一指自己说道;“相反,本人还劳心劳力弄了个替各位销赃的渠道,尽可能将货物最大程度地低调散入各家散户之中,减少引起他人察觉的机会。如果真是我包藏祸心,何必如此?” 田君琦喝道:“哼!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控制大家伙散货的渠道,轻松赚钱?” 包括杨琳在内的人,全都愤愤不平地点了点头。 说起这事,这伙人又是一阵怨念。 赵斌依托义精武社搞出来的黑市,因坚持以民为本共享利益的套路,消化赃物速度之快的确匪夷所思。 很多人看到有便宜可占,即使短时间脱不了手,也愿意买一些珠宝首饰工艺品之类的回去先囤积着。 郭家那批货刚到地头没几天就被快速消化。 但这么一搞,严重影响了其他家族转换资金的速度和利润空间。 杨琳眼中寒芒一闪,说道:“文武兄,你贸然联合那些市井之徒扰乱市场,让我等家族的生意受到损害这件事,的确做得不妥。” “没错。这件事做得太不厚道了,我李家至今还没把剩余的财物散出去,这损失文武兄你得给个说法吧?” “呵呵,我们刘家也是…今日你必须给个说法。” 在场诸人,除了那个叫高稼的年轻人老神在在品着茶外,全都不满地将矛头指向了赵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