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从龙指南》 第1章 二狗子 “二狗子,你上次给俺家折腾的那什么抽水机,咋又上不来水了嘞?” “朱大叔,你等一下,俺娘让俺拾一下鸭蛋,这就去!” 被唤作二狗子的是一个看上去五六岁的农家少年郎,只是和这个年纪其他的泥孩子不同,少年郎身上的衣裳虽然缝缝又补补,但却干净整洁一丝不苟,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闪烁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老成的光芒。 少年郎从水沟里捡起一颗鸭蛋,放在了随身的篮子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算起来,朱元璋应该要出生了吧,老朱家真是祖坟上冒了青烟,生出个重八来。” 二狗子原名张平安,莫名其妙的二次出生到了这个叫东乡的地方,时年大元泰定元年,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 刚穿越的时候,张平安想着自己作为现代人,不得利用自己脑袋里的知识在这个年代折腾出点东西来,高低得在历史上留下一笔属于自己的记载。 可随着张平安折腾出摇杆式抽水机,又在乡里养起了鸭子,周围人看张平安的眼神就有些变了。 在这个封建的年代,木秀于林,是会被当成妖物的。 所幸张平安及时警觉,三天两头的把乡里那口抽水机里气阀松开,又让鸭子满河流的跑,鸭蛋下得到处都是,这才让乡亲们看张平安的眼神变得正常了许多。 这孩子聪明,但聪明得有限,也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都说英雄造时势,大元泰定五年,那个传奇人物出生的年月,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年二月,元泰定帝改年号致和。 同年九月,丞相倒剌沙在上都将刚满9岁的阿速吉八拥立为皇帝,改元天顺,是为天顺帝。 同年十月,枢密院事燕帖木儿打败天顺帝朝廷,倒剌沙战死,天顺帝失踪。 而此时,十月二十一日,秋天的尾巴尖儿,老朱家族的第八个儿子即将出生。 张平安弯腰捡起最后一颗藏在青石板下的鸭蛋,将鸭群朝家里赶去。 张家是东乡的外来户,整个东乡张姓就张平安一户人,张平安的父母也不争气,天天折腾也就晚年时候造出了张平安这一根独苗,自然是宝贝得紧。 都说贱名儿好养活,张父张母就在张平安眼睛都还没睁开的时候,给他取名了张二狗,等张平安能开口说话的时候,已经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了。 鸭群在张平安的“呀嘞呀嘞”声中摇摆着屁股前行,朝中虽然乱,但还没波及到这小乡村的安宁,这让张平安度过了一个劳累但却平安的童年。 把鸭子赶回了鸭圈,又将鸭蛋一颗颗地藏进米缸,张平安这才屁颠屁颠地朝着老朱家走去。 …… “二狗娃儿来了,来看看这抽水机,这两天坏的越来越勤了,你这娃儿啥时候给他改进一下呐?” 老朱家院子外井水旁,一个模样有些简陋的摇杆式抽水机边上,朱大叔朝着张平安招手。 朱大叔本名朱五四,这独特的取名方式让张平安在心里吐槽了许久。 大抵是没日没夜的折腾造娃,朱五四身子有点瘦弱,皮肤黝黑,但身上的肌肉却紧绷结实,彰显着身体里不俗的力道。农家男人若是连耍锄头的几把子力气都没有,那比张平安造出火箭来还让人惊讶。 张平安笑了笑,大概是临近那个男人出生,自己最近夜里摸过来的次数多了,这抽水机能不坏的勤快么? 装模作样地折腾了几下抽水机,又找朱五四要来了一碗水,将水灌进抽水机里,张平安卯足了劲儿将摇杆摇晃了几下,清澈的井水就顺着抽水机上的竹嘴涌了出来。 “嘿,神了!二狗子这两手!”朱五四双眼冒光,开口夸赞。 “老朱呐!别神了!你家那婆娘要生了!” 张平安正打算恭维两句,身后突然有大娘开口嚷嚷,张平安心里一个咯噔,就朝着老朱家的院子里跑去。 朱五四看着张平安匆忙的脚步,心里直犯迷糊:怎地这二狗子比我还心急? 等到大娘再开口催促,朱五四才反应过来朝着院子里走去。 算上这一胎,老朱家这一代已经有八个娃了,只是乡里小孩都难养活,现在还活着的就剩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当然,如果算上即将出生的朱重八的话,那就是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所以在这方面上,朱五四算得上轻车熟路,一点儿也不着急。 左右不过是生下来一团肉圆子罢了,这对于农家人来说,是福是祸还说不准。 朱五四刚走进院子,接生婆就脸上带着喜气地跑了出来,破锣一样的嗓子嚷嚷着:“老朱呐,是个带把儿的!” 朱五四脸上这才洋溢起了笑容,笑呵呵地同接生婆道喜,农家女儿不如猪,生个儿子就意味着将来又多一个生产力,这在朱五四看来才是最值得祝贺的。 张平安在一旁望着朱五四脸上笑起来的褶子,心里嘀咕了一句:这也没见天降异象呐?编史的人真不是个东西,但凡大人物出生总得带点祥瑞。 朱五四道了一番谢,又把一旁准备好的二两猪肉递给了接生婆,这才从接生婆怀里接过新生儿,接生婆不着痕迹地接过猪肉,又道了句谢,便提着猪肉乐呵呵地离去了。 场面有点诡异。 接生婆走后,朱五四这才得空仔细打量了一下新生儿,不一会儿眼角就眯成了一条缝,开口赞叹道:“这骨架子结实,将来是个能皮的种!” 这大概就是关于朱元璋的第一句评语了吧,张平安这样想到,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朱五四怀里的新生儿皮肤皱巴巴地像个小老头,眼睛死死地闭着,肉墩墩的四肢还在无意识地乱蹬,口里发出“呵嚯”的声音。 张平安没看出来骨架子结实,反倒是看见新生儿小雀雀皱成一团,颇为可爱。 朱五四逗弄了一下新生儿的小雀雀,眼里的欣喜怎么也掩藏不住,“俺老朱家的第八个男娃娃,你就叫朱重八吧!” 第2章 茶艺是一门古老的艺术 “朱大叔,给我抱抱重八呗?”张平安凑近了些,想要近距离接触一下这位传奇人物。 朱五四不疑有他,将肉圆子递到张平安手中,嘴中还在叮嘱着,“小心些,可别摔了……” 张平安从朱五四手里接过朱重八,一时间心神有些激荡:未来大明王朝的开国皇帝啊!就这样躺在自己怀里。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张平安伸手在朱重八脸上轻轻一弹,一种达成成就的快感油然而生。 肉圆子在自己老爹怀里都没哭出来的嗓门,被张平安这一弹,“嗷”地就喊了出来…… 朱重八的降临,除了让张平安蹭了顿周岁席外,并没有给张平安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收益。 不过这事急不来,张平安也不指望眼前这团肉圆子直接金光一闪,化身成龙,去遨游九天。 前世的记忆告诉自己,朱重八登帝的时候已经四十岁了,而那时候自己四十五岁,差不多也刚好可以颐养天年了,至于往后朱重八大杀四方,自己提前躲得远远的就是了。 朱重八如今是潜龙在渊,自己要做的就是和朱重八打好关系,从龙而起,等到朱重八飞龙在天的时候,自己主动卸去一身功名,背靠朱重八老老实实做个富家翁混过这一生就完事了。 只要自己表现得一点都不贪恋权势,朱重八还算是个很恋旧的人。 这点从朱重八对自己几个哥哥的儿子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如果说自己重生在别的年代,张平安说不定还会想咸鱼打挺一下,但面对白手起家建立大明王朝的朱重八,张平安有点怂了,这主太猛了。 有那位王莽兄大战位面之子的前车之鉴,张平安也不敢太过嚣张。 其实做个富家翁挺好的,三妻四妾,闲来数数钱,忙时听听曲,对于张平安这样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底层社畜来说,这已经是难以想象的美好生活了。 更何况张平安骨子里还是个趋利避害到极致的人,说白了就是贪生怕死。荣华富贵人人都想要,但和生命相比还是不值得一提。 距离朱重八出生,就这样过了十年…… “狗儿哥!咱们还去摸泥鳅不?”一个浑身是泥的小不点牵着一头黄牛,来到张平安家院子门口,探着脑袋朝里张望。 院子里,一个有些瘦弱的少年郎捧着书打瞌睡,听到小不点的声音,连忙将书丢到一旁,朝外跑去。 “平安郎!先生交代你的学业你背完了吗?”屋子里传来一声妇人的呼喊声。 “没事的啦娘亲!我和重八去摸泥鳅!”少年郎朝着屋里大喊了一声,就冲到了小不点面前。 十年过去,张平安身子骨长得飞快,只是身形瘦弱,怎么都补不上来,这让张父张母一阵哀愁,农家男孩生的这么削瘦哪里是好? 所幸的是三年前的一天,东乡里的私塾先生“偶然”间发觉张平安聪慧,引荐其入学,并在张平安的强烈要求下取名了“平安”二字。 张母依旧记得那天,张平安信誓旦旦地向私塾先生说:“一愿国泰民安,二愿父母平安,我愿以平安为名,彰平生之志。” 这番话不光骗足了张母的泪水,让张母连夜煮了几颗鸭蛋给张平安,更是让私塾先生夸口称赞“平安好儿郎”。 而院子外的小不点,自然就是朱重八了。 张平安时刻谨记着,书可以不念,学可以不蒙,但和朱重八的关系必须得打牢靠了! 因此即便两世为人算上来已经三四十岁的年纪,张平安依旧乐得和朱重八屁颠屁颠地去水沟里摸泥鳅。 “和你说过多少回了,狗儿哥现在是读书人,该叫我平安哥或者平安郎了。”张平安捏了捏朱重八的脸,朱五四当初说的果然没错,朱重八如今不过十岁,就已经生得虎头虎脑,皮肤泛着农家儿郎特有的黝黑,健壮得像一头小牛犊子。 朱重八嘿嘿一笑,“狗儿哥叫着顺口嘛!” 说着朱重八便把黄牛的缰绳交给了张平安,一高一矮两个少年郎便朝着山沟里跑去。 这黄牛是东乡地主家的,农家儿郎懂事早,更何况老朱家“家大业小”的,一大家子的嘴张着要吃饭,朱重八早早地便去替地主家放牛了,一天下来也能得两个铜板的赏钱,至少够买两张炊饼了。 都是乡里邻居的,地主家倒也不像小说演义里那般苛刻,因此朱重八总是能在地主老爷下午打盹儿的时候偷偷牵着黄牛来找张平安玩耍。 只要日落时候牵着黄牛回去便是了。 “狗儿哥,那私塾先生都教些什么东西啊?”朱重八大眼睛望着张平安,封建社会读书人向来高人一等,对于张平安能被私塾先生看上,朱重八表现出了浓郁的兴趣。 毕竟朱重八也曾被朱五四尝试着送去蒙学过,可当天就被私塾先生吹胡子瞪眼地赶了回来,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朽木不可雕也”的话。 张平安当时听到这消息时,在心里默默地给私塾先生点了蜡。 “整天教些之乎者也的废话,也没什么意思,不如陪重八摸泥鳅!”张平安牛皮哄哄地吹嘘,让朱重八小小的心灵得到了巨大的满足:这蒙学也就那么回事嘛! 茶艺,是一门古老的艺术,无关男女。深谙此道的张平安凭借此技艺,不声不响地就在年幼的朱重八心里埋下了一个可靠的大哥哥形象。 没有后世的工业污染,小山村的生态保持着最初的模样,水沟里的泥鳅一摸一个准。 只是这个年代油盐稀缺,泥鳅这东西不炸着吃属实没什么味道,张平安煮过几次后就觉得,甚至不如吃野菜。 只是朱重八对于泥鳅这东西莫名地偏爱,在吃过一次张平安做的烤泥鳅之后,日日挂念。 张平安便索性每次抓了泥鳅后便直接生火,烤熟后和朱重八分而食之了。 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光靠茶艺显然不够,厨艺便在这时派上了用场。 双管齐下,久而久之,朱重八看向张平安的眼神愈发亲切了…… 第3章 徐达 盏茶工夫,俩人便摸了十来条手指粗的泥鳅,以及一些三寸长的白条子。 张平安又拾来一些干柴火细木叶,掏出火折子生了火,将泥鳅小鱼用细木棍穿起来,凑到火边上烤了起来。 这时朱重八神秘兮兮的凑过来,“狗儿哥,看这是什么?” 说着朱重八便松开裤腰带,从裤裆兜里面掏出了一个一指宽的小布袋,献宝似的拿到张平安面前。 张平安疑惑的打开布袋,一小袋有些泛青黄的白色粉末映入眼中。 “盐巴?”张平安喜上眉梢,“重八,你从哪儿搞来的?” 这年头盐是个稀缺玩意儿,寻常百姓哪里能吃得起?不是张平安看不起老朱家,就老朱家那经济水平,即便是有能买盐的钱也肯定是拿去买粮食了。 这小袋盐在见惯了现代精盐的张平安眼里不算啥,但在东乡,绝对算得上是高质量的盐了,必然不是寻常百姓能享用的。 “嘿嘿,地主老爷家顺来的。”朱重八偷笑一声又接着说道:“怎么样,有这玩意儿,烤泥鳅是不是能更好吃?” “你可机警些,别让地主老爷逮到了!”张平安叮嘱了一声,兴致勃勃地用手指沾了些盐巴,抹在了泥鳅上。 “我省得的!”朱重八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烤泥鳅。 火焰“滋滋”地窜起来,泥鳅被烤的金黄,张平安挑了条大的递给朱重八,朱重八抓起就咬,丝毫不在乎漆黑的嘴角。 张平安看得好笑,自己也抓了一条过来。 泥鳅入嘴,和原先几乎没什么差别,抹的那一点点盐巴直接绕过了张平安的味觉,但朱重八却吃得极为开心。 张平安索性把烤好的泥鳅都递给了朱重八,自己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张平安深知:这样安宁的日子没多久了。 小山村里虽然消息闭塞,但穿越而来的张平安却是知道,接下来的十年里是最为动荡的十年。 元朝这个跛脚的巨人终于站立不稳了。 元朝算是中原第一次被外族掌权的朝代,原本汉人就都不甘心被蒙古统治,时时刻刻都想着起义,忽必烈又把社会分成了四个阶级。蒙古人为第一个阶级,色目人为第二个阶级,北方的汉人为第三阶级,南方的汉人则是第四阶级。 上层不断地压榨着下层,这种特殊的制度导致元朝的皇权本就无法深入底层人民的心中。 更何况元朝中途还出了一位“奇才”皇帝:元成宗。 从政治和军事的角度来说,这位元成宗还算是个合格的皇帝,元朝被忽必烈分裂的四大汗国也在他手中承认了元朝的宗主国地位,元朝达到了鼎盛期。 但对于经济,这位可以说一窍不通,为了解决经济问题,竟然选择直接滥发纸钞。 这位奇才认为,只要多印钱,所有问题也都会迎刃而解了。但其没有意识到,一个国家如果滥发货币,势必会引发通货膨胀,导致国家货币大幅贬值,这时候起元朝的经济几乎就开始彻底奔溃。 元成宗去世后,大侄子元武宗即位,他继续秉承元成宗滥发货币政策,元朝财政体系进一步崩溃。 到了元仁宗和元英宗在位期间,总算意识到了问题关键,开始尽力进行汉化改革,希望以此来解决元朝的内部矛盾。 但在当时已经势大的蒙古贵族看来,自己的祖辈为你们拼死拼活打天下,如今想多赚点都不行? 于是这位元英宗在位三年多,就被刺杀身亡。 最后,索性大家都摆烂了,在上位者不理政国,开始贪图享受。 而这些享受自然就靠剥削底层来获得了,元朝覆灭的时候,全国税额甚至比元朝初年增加了二十倍! 而元朝皇权本就不得底层百姓民心,这样一来各地农民纷纷起义,中原天下战火四起…… 摇了摇头,张平安不再去想这些,大概通晓天下大势的走向,这是张平安未来的倚仗。 但如果自己依旧只是微末之身,这些东西在乱世中甚至不如一碗糟糠面实用! 大势所趋,个人的力量显得无足轻重,张平安也想努力地编织出一张大网,编织大网的材料,自然就是未来朱重八的那些得力干将。 “重八,我上次和你说的徐达你找到了吗?”张平安转过头看向朱重八,一脸郑重。 每逢这时候,朱重八便知道张平安的态度极其认真,当下也放下了手中的烤泥鳅,肉肉的圆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狗儿哥,你说的那个徐达我这两天问过许多人,都没找着这个人,狗儿哥是不是记错名字了?” “不会错的,大概是时机还没到吧!”张平安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徐达可以说是张平安编织这张大网的核心人物,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大明王朝开国第一功臣! 后世的朱元璋曾这样夸赞徐达:将军谋勇绝伦,故能遏乱略,削群雄。受命而出,成功而旋,不矜不伐,妇女无所爱,财宝无所取,中正无疵,昭明乎日月,大将军一人而已。破虏平蛮,功贯古今人第一;出将入相,才兼文武世无双。 而这样一个被朱元璋夸赞功贯古今人第一的人物,恰好是朱重八的老乡,也就是说张平安可以及早地接触到这张至关重要的人物牌! 可不知是怎么的,从张平安交代朱重八留意一个叫徐达的人,已经过去月余了,徐达的身影依旧迟迟没有出现! “难不成是我的穿越导致了蝴蝶效应?徐达这个人没了?” “或者其实我就是徐达?” 张平安心里有些踹踹,自己的目标可是做个富家翁日日勾栏听曲,徐达这种武将人设一看就不像自己,难不成未来真的会把自己逼成历史中的徐达? 可这姓也对不上啊? …… 等朱重八吃完泥鳅,太阳也快要落山了,张平安一手牵着黄牛,另一只手牵着朱重八,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狗儿哥?你看!”朱重八突然两眼放光,指着前方。 张平安顺着朱重八的方向看去,好家伙! 前面不知道怎么的,三五个泥娃娃正在围殴一个看起来面生的男孩,说是围殴,不如说是联手抵御的好。 那面生的男孩一双拳头挥舞得虎虎生风,几个泥娃娃竟然被他一个人逼得不敢近身! 其中一个泥娃娃眼尖,见到了张平安和朱重八,眼睛一亮跳出了战局,开口大喊: “重八!快过来揍这外乡仔!” 那面生的男孩闻言一怒,脸色通红,“放屁!我家现在也落户东乡了,我徐达怎么就算是外乡仔了!” “徐达?” 张平安和朱重八对视一笑…… 第4章 茶艺的进阶 徐达看着七八岁的模样,身形堪比另一个朱重八,健壮如牛,让张平安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大明第一悍将啊,事关自己的织网大计,这张人物牌必须拿下! 张平安走上前,心中思考着该怎么对付徐达。 后世史书记载,徐达为人谨慎,善于治军,戎马一生想必也是杀伐果断的性子,若是那个大将军徐达,张平安还真忽悠不过来,不过现在嘛…… 张平安阴恻恻地笑了笑。 收拾不了大成期的徐达,你个小小筑基期,性子都还没定下来,我还能搞不定? “你是徐达?”张平安开口,一脸神秘莫测。 不得不说张平安现在这幅模样欺骗性太强,这年头读书人稀缺,农家子弟读书更是罕见,而张平安一副农家郎黝黑的面孔,却又配上一身读书人的打扮,让徐达心里忍不住一个咯噔:此子不好惹! 这个社会对读书人生而带来的尊崇让徐达面对张平安时气势有些不足,语气也怂了许多:“是……是的!”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张平安突然开口,皱着眉头的样子惹得徐达莫名其妙。 怎么我是徐达就有什么不对吗? 不等徐达反驳,张平安又抢先开口:“你方才说你家现在落户东乡,是也不是?” “是。”徐达讷讷地点了下头,有点摸不准张平安要说什么。 “那你既然已经落户东乡,肯定是从原来的家乡跑了出来,是也不是?” 徐达又点了点头,可随后又反应过来,连忙解释:“是,可是那是我老家闹了山匪……” “不不不,不管你是老家闹了什么,东乡收留了你,对你便算是有了恩,是也不是?”张平安打断徐达的话,又接着忽悠。 “这样说的话,是!”徐达咬了咬牙,但依旧点头称是。 “那他们几个是东乡的原住民,便算是对你有恩的人,是也不是?”张平安指着一旁的泥娃娃。 “是!”徐达又点头,这个读书郎目前所说的话的确没毛病。 “那东乡既然对你有恩,你却对东乡的恩人拳脚交加,那你这行为岂不是忘恩负义?”张平安语速突然加快,语气变得大义凛然! “是……不是!”徐达下意识回答,却又猛地连忙摇头,脸色变得苍白! 徐达这般小小的年纪虽不懂得什么是恩义,但那走街串巷的说书人嘴里关于忘恩负义之人的故事又怎会听得少了?哪个又有了个好下场呢? 徐达正要开口辩解,张平安又换上了一副和煦地模样:“不过,我看你面相大忠,肯定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徐达连忙点头,面色激动!一种被认可的感觉油然而生。 见到鱼儿上了勾,张平安沉吟了片刻,一脸为难。 “虽说这样,可你方才的行为却又做实了那忘恩负义的名头,这可怎么办才好呐……”张平安皱着眉头,像是在替徐达考虑一样。 “啊……那,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徐达焦急地看着张平安,静待下文。 “这比较难办呐……毕竟,你事情已经做了,除非……”张平安卖了个关子,看着徐达急切的眼神,这才又开口说道:“除非你们不是在打架!” “啊?我们不是在打架吗?”徐达一脸疑惑地望着张平安。 这读书郎说话就是高深,徐达只觉得自己被饶的迷迷糊糊,一时间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可这时张平安却是突然怒声道:“胡说!你们几个兄弟之间切磋,算什么打架?” 见到徐达一脸茫然的样子,张平安在心里叹了口气:这茶味是不是有点太浓了? 可事关自己以后的富家翁生活,张平安只得在心里道了一句歉:对不起了,徐达! 随后又换上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开口道:“你看那话本故事里多少英雄好汉惺惺相惜,结为兄弟,相互之间切磋不是常有的事么?” “你是说……”徐达眼睛一亮。 “不不不,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说的。”张平安故作高深。 张平安虽然想承下徐达这未来开国将领的一份情,但想到以后徐达的悲惨命运,张平安还是选择了尽量地撇清因果。 稳住发育,独善其身,我的目标是富家翁! 徐达自然不知道张平安心里想了那么多,只觉得眼前这个大哥哥性子温和,帮了自己却不挟恩图报,当真是世间一等一的大好人! 当下徐达便朝着张平安作了个揖,口中直呼:“先生大义!” 这举动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 …… 几个一般大的孩子,恩怨来得快去得也快,再加上张平安在一旁煽风点火,不一会儿就差斩鸡头拜把子了! “对了,徐达,你多大了?”张平安好奇地问到。 “我今年刚满六岁!”徐达骄傲地说到。 张平安一听差点被一口老痰呛死,看着徐达和朱重八没差多少的体型,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六岁?” “嗯,上个月刚满!”徐达恭谨地开口,对于这个“拯救”了自己人生的人,徐达心里满是感激。 罪过罪过,我这和前世骗小孩子棒棒糖吃有什么区别? 张平安在心里默默地敲了几下木鱼:功德+1,功德再+1…… 眼见徐达对自己已经有了好感,张平安也不着急了。 茶这东西,初泡之时浓香扑鼻,但却不够回味,但真要说好喝,还是得反复泡制才能得其精髓。 日头逐渐西落,张平安朝几个泥孩子挥了挥手,“我得回家了,先生布置的学业还没完成,你们可记得早些归家,别让家里人担心了啊!” “好的狗儿哥!”朱重八激动地点头。 方才张平安那段话,不光忽悠住了徐达,朱重八听得也是内心激荡不已! 张平安看着朱重八激动的神情,心里莫名地有点不安,但一时间又说不出个缘由,只得摇了摇头朝家里走去。 可第二天清晨,张平安就蒙了。 朱重八徐达那几个屁孩子,兴许是被张平安的一番话挠动了那颗好汉之心,在张平安走后,竟把黄牛牵去宰了,效仿那话本故事里大口吃肉的作为! “狗儿哥,可惜了你不在,不然咱们兄弟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岂不快哉!”朱重八臭屁哄哄地对张平安说道…… 第5章 汤和杀牛 张平安跟着朱重八来到了几人的“作案现场”。 黄牛倒在地上,早就没了生气,背上和腿上全是坑坑洼洼,尤其是脊椎上的肉被切的最多。 看来这几个泥孩子也是会吃的主,知道牛里脊肉最鲜美。 “这牛……你们是怎么杀的?”张平安看着眼前又多出来了的几个泥孩子,目瞪口呆。 这几个娃娃一样的泥孩子,如果是在后世甚至还在冲父母撒娇要糖吃,可现在居然能撂倒一头看起来起码有五百来斤的耕牛! 这五百来斤可是按照1斤约16两来算的,若是按照后世的计算方式,这头牛可是足有800斤重,这几个泥孩子加起来都不一定有这头牛重! 见到张平安发问,一个看着面生,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泥孩子站了出来,脸色还有些羞赧,“狗儿哥,这牛是俺杀的,俺爹是镇上的屠夫,平时见俺爹杀猪杀得多了,也就会了。” 张平安松了一口气,既然不是朱重八干的就好。 虽说如今因为蒙古人统治山河,在中原大肆发展畜牧业,对于耕牛不像前朝那般重视,但私杀耕牛也是一项不轻的罪行。 既然不是朱重八杀的,眼前这个面生的泥孩子,那就只好对不起了。 张平安心里一阵思索,朱重八是不能出事的,只能拿这个泥孩子出去顶缸了,当下就沉下了脸,语气严厉。 “猪和牛那是一回事吗?你可知道杀牛乃是大罪,要被官府抓去坐牢的,搞不好还得砍头!” 泥孩子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就白了。“这可咋办啊!俺……俺老汤家就我一根独苗,我要被砍脑袋了,俺爹不得骂死我?” 好孩子! 这关头都没想着供出同党! 张平安在心里赞叹了一句,嘴上却惋惜地说道:“那能怎么办呢?现在只能求官府的大老爷开恩了,你认错态度好一点,说不定也不至于被砍了脑袋,也就不用担心你那爹骂你了!” 泥孩子一听不用被老爹骂,当即便咬了咬牙,“好!俺汤和一人做事一人当,脑袋掉了不也就碗大个疤吗!兄弟们!俺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汤和!俺们兄弟等你!”几个泥孩子在一旁感动得涕泪直下,让周平安看得一阵好笑。 这年头杀头牛顶多也就挨几板子罚点钱,了不起蹲一段时间牢狱就是了,说砍脑袋,不过是张平安吓唬这汤和罢了…… 等下! 汤和?! 张平安一个激灵! 这汤和不是明朝开国名将、淮西二十四将之一吗? 我滴个乖乖,杀头牛也能集张人物卡吗? 张平安眼珠子一转,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那个,汤和是吧,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担心,这事也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 汤和一听这话,瞬间就激动了,神色渴求地望着张平安,“狗儿哥,那你说怎么办?” 张平安思索了一阵,把几个泥孩子叫了过来,“你们且记住了,如此……这般……” 交代完事宜,张平安看向几个泥孩子,“记住了吗?” 几个泥孩子都连忙点头,事关兄弟砍脑袋的大事,怎么能疏忽? 只是朱重八却迟疑地看向张平安,“狗儿哥,这能行么……你这不是把地主老爷当傻子么?” “放心,我自然有妙计!”张平安开口保证,出于对张平安的信任,朱重八这才咬了咬牙,朝着地主家跑去。 …… 朱重八放牛的这家地主老爷名叫刘德,在东乡里是数得着的大地主了,为人谨慎,性子也比较随和,对于朱重八这样的贫困子弟也多愿意照拂一二。 此时刘德正躺在家门口晒太阳,虽说昨日朱重八没把牛牵回来,但刘德也不着急,都是这乡里邻居的,朱重八也跑不了。 大概就是小孩子心性,牵着牛去玩耍去了吧? 刘德正这样想着,却突然见到朱重八满脸狼狈地朝着自己跑过来,嘴里还在嚎啕大哭,“刘老爷!您那牛……它不见了!” “什么?牛不见了!” 刘德惊叫一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眼珠子瞪得老大。 朱重八被地主的反应吓了一跳,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回道:“我昨日牵着那牛去吃草,可那牛就像发疯了一样朝着山涧里跑去,我怎么拉也拉不住,我就跟着那牛一路跑,一路跑,结果……” 刘德疑惑地问到,“结果怎么了?” 朱重八总感觉自己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可想到张平安的交代,还是豁出去一般地说道:“您那牛,它钻进山石里面去了!” 说完朱重八还急于证明自己一样指着身上破烂的衣裳,“刘老爷,您得相信我啊!我追着那牛,身上衣服都被磨烂了,你看,这里还有这里……都是被山石划拉出来的口子!” “放屁!好端端的牛怎么会钻进山石里面去!”刘德勃然大怒! 朱重八吓得一个哆嗦,“这是真的啊刘老爷,那牛钻进山石里之后,尾巴还露在外面,不信我带您去瞅瞅!” 刘德看着朱重八的脸色不似作伪,又敢拉着自己去现场,心里一阵嘀咕:难不成我那牛还真能钻进石头缝里面去? 虽说有些难以置信,但刘德还是决定跟朱重八走一趟,毕竟一头牛就算是病死了卖肉,也能值个二两纹银,总不能就放着不管了。 朱重八领着刘德,一路来到了张平安交代的地方。 不远处的一处山涧里,一条牛尾巴真就像是山石里长出来的一样,看得刘德目瞪口呆! 刘德走近了一些,这才发现牛尾巴是夹在两块巨石中间,周围还有些拨乱的砂石。 “刘老爷,我见那牛钻进了山石里面,心里自然着急,就扒拉了一下山石想把牛拉出来,可这后面的大石头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朱重八低着头解释。 刘德狐疑地看了一眼朱重八,又走上前四处打量了一下。 那牛尾巴被山石死死的夹住,山石足有磨盘那么大,绝不是朱重八一个小孩子能搬得动的,甚至叫来几个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搬动! 刘德尝试着走到牛尾巴跟前,伸出手用力一拉,却突然大惊失色! 那牛尾巴纹丝不动,可山石里面却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竟……有些像是一头牛被捂住嘴巴嚎叫一般! 第6章 饱读诗书平安郎(为群佬的打赏加更) 这一声牛叫,属实给刘德吓住了! 刘德连忙把牛尾巴撒开,哆哆嗦嗦地指着牛尾巴问朱重八,“怎么……它还会叫的?” 朱重八按照张平安的吩咐开口解释:“俺也不懂呐,这牛钻进山石里边去的的时候,俺就拽过了,一拽那牛就叫,最后没法子了才来找老爷你。” 刘德惊疑不定,“那除了拽着牛叫,它还有旁的什么反应吗?” “没有,就一拽就叫,像是被拽疼了一样!” 听到朱重八这么说,刘德这才放心了一些,走上前又抓住了牛尾巴,猛地一拽! “呜~”地一声,那山石后边果然又传来了牛的哀嚎声,声音低闷,倒真的像有头牛被闷在了山石里边一样! 刘德不信邪地又拽了一下,牛叫声再次响起! 眼见自己这么拽,这牛也只是在里面嚎叫,刘德这才放心了下来,随后两脚蹬着山石,双手齐上,牢牢地抓住了牛尾巴。 “起!” 一声闷喝,刘德手臂上青筋暴起,山石里牛又是一声闷叫!山石被拉得略微抖擞了一下,刘德见状大喜,猛地再度用力,可下一瞬间,那牛尾巴竟直接被拽断了! 两块山石中间失去了牛尾巴阻隔,“砰”地一声合在了一起。 而刘德用力过甚,竟一时收力不住,一屁股墩儿跌坐在了地上。 刘德看了看眼前的山石,又看了看手中一整截的牛尾巴,整个人呆愣住了。 “呀?刘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呢?”张平安一脸惊异的从一旁走出来。 刘德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见到是张平安后脸色一缓,“是平安郎啊,怎么今天没去私塾先生那边蒙学呢?” 刘德自然是认得张平安的,东乡里独一根儿的读书郎,说起来也算是个名人了。 “先生昨儿交代过,今日乃是休沐的时间,我这不是就想着出来散散步么。”张平安笑呵呵地朝着刘德说道,又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神情惊讶,“刘老爷,你这抓着条牛尾巴是做什么?” 刘德连忙把那牛尾巴往身后一藏,又觉得自己动作有些太明显了,尴尬地笑了笑。 “这不是重八说我那牛钻到山石里去了么,我琢磨着这怎么可能?就跑过来看看,结果就从这山石里拽出来一条牛尾巴了。” 哪知张平安听了这话脸色大变! “刘老爷可别胡乱说,圣贤书上可是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这牛怎么还能钻进山石里去了呢?难不成还能成精了不成?” 刘德连忙摆手,“我可没说这牛钻进山石里去了,我这不是重八告诉我的么?” “重八告诉你的?”张平安疑惑地看向朱重八,朱重八配合地做了个憨厚的表情。 “重八自幼和我相识,我知他性子向来敦厚,自然不会说谎,难不成刘老爷家的牛真个钻进了山石里?”张平安疑惑地问到。 刘德翻了个白眼,心道朱重八那皮孩子性子敦厚?估计也就你这样的书呆子能信了! 刘德心里不自觉地便看低了几分张平安,这读书郎也不过如此嘛,还没我这农把式看得透彻。 张平安扫见刘德眼中的轻蔑,心中暗道:成了一半了! 当下便装模作样地走到那山石前,伸出手探了探,语气惊奇:“这山石怕是有百来斤吧,重八肯定是搬不动的!” 刘德一听,嗤笑一声,“平安郎只读那圣贤书,自然是不如我这农民出生的庄稼汉懂的多,这石头看着不大,但起码得有两三百斤重,莫说重八了,就是再叫来几个汉子,也不一定能抬得动!” 张平安故作惊讶地说到:“这石头竟这么重?那这牛是怎么进去的呢?” 刘德语气一窒,“这个……老汉也就不知道了。” 张平安见状眉头紧皱,突然间却是脸色一变。“莫不是真有邪祟作祟?” 刘德被张平安一惊一乍的模样唬住,凑上前去问道:“什么邪祟?” “刘老爷可知这当今局势?”张平安低着头装作鬼鬼祟祟地样子四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凑近刘德耳边开口问到。 刘德不自觉地靠近了张平安一点,只觉得自己要接触到了一个大秘密。 “刘老爷可知道如今天下动荡不安?”张平安低声说到。 “这个……大概知道些许,这两年躲避匪灾的流民平白的多了许多,可这和我那牛又有什么关系?”刘德不解地问到。 “刘老爷你没听说吗?”张平安凑到刘德耳边,“据说,朝中那些官老爷推测这天下大乱是因为邪祟将生,对这邪祟,那可是紧张得很呐!” 刘德脸色一变,“平安郎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那牛还是邪祟不成!” 张平安连忙摇头,“慎言慎言!子不语怪力乱神,平安乃是读书人,本不该跟刘老爷说这些的,只是……” 张平安眼神瞥了一眼刘德手中的牛尾巴,又看向那山石,意思极为明显,这山石成年人都搬不动是你说的,这牛尾巴也拽在你手里,邪祟不邪祟的,关我饱读诗书平安郎什么事儿? 刘德下意识地将牛尾巴藏在身后,神色变得慌张。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张平安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刘老爷莫慌,这邪祟的事我们也说不准,不如就去官府告诉官老爷,让官老爷处置便罢,虽说刘老爷养了这邪祟,啊不对……这牛,可这也不能全怪刘老爷不是?” 刘德恐慌地看着张平安,“这哪能告诉官老爷?那帮杀胚哪里会管这邪……这牛跟我关系大不大,保不得大笔一划,小老儿的人头就被当一笔糊涂账划过去了啊!” 张平安叹息了一声,愁眉不展。“那这可怎么办呐?这牛钻进了山石里,官府不见了牛,必然会来追查,总归是会露馅的,总不能说这牛平白跑丢了吧?” 刘德一听这话眼睛一亮! “对啊!我这牛就是跑丢了!这兵荒马乱的,指不定便是被山匪掳了去宰了!” 张平安故作惊讶地望向刘德,“刘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德得意地一笑,又凑过来对张平安说道,“平安郎啊,刘老爷刚刚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我家那牛它就是跑丢了,我这正寻着呢,对了,你不是休沐么,赶紧去踏青吧!呵呵……” 张平安一脸疑惑地看了一眼刘德手中的牛尾巴,“可刘老爷,这牛尾巴……” “哎!这牛尾巴我准备做皮鞭的,平安郎勿忧,都是市场上买来的!”刘德打了个哈哈,把牛尾巴在腰上一缠。 “狗儿哥……”朱重八强忍着笑意,凑了上来。 “什么狗儿哥,读书人该叫平安郎!”刘德一把拉住朱重八,朝着山涧外走去,生怕朱重八点醒了这个书呆子…… 第7章 因材施茶 刘德拉着朱重八走远了,这时旁边草丛后才跳出来几个泥孩子。 “狗儿哥!以后你就是俺们的神!”徐达双眼放光地望着张平安! “怎么说话呢,该叫平安哥!”这是汤和插嘴了。 张平安看着这一堆精力旺盛的泥娃娃,只感觉脑门子一阵抽搐,这次也就是那刘德为人性子谨慎,不愿招惹麻烦。 与其说刘德是被张平安忽悠走的,倒不如说是刘德抱着能少生事端便少生事端的心态半推半就罢了。 毕竟对于刘德来说,一头牛虽说珍贵,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只是往后对待重八的态度可能就有些转变了,不过这也没办法,若是让刘德报了官,只怕朱重八更惨了,现如今这样,总好过朱重八去挨几顿板子再被送进牢狱。 毕竟老朱家没那个闲钱去打理关系。 只是眼下最重要的是:这群泥娃娃过度旺盛的精力该如何安放! 总不能次次都让自己来擦屁股…… “对对对,该叫平安哥,读书人的脑子就是比我们好使!”徐达疯狂点头,满眼崇拜,昨日被“拯救”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对了,平安哥,你弄的那发出牛叫的东西,能不能再给俺们做一个,这东西可有意思了!”汤和在一旁开口,自己可是亲眼见到张平安用一只牛角弄出了个喇叭形状的物什,一吹便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汤和生在屠夫家,自小就对这些牲畜制品稀罕得紧,那牛角就用了一只,现在被埋在山石下面也取不出来,但那牛有两只角,自然是还可以做一只。 “这倒是没关系,做个冲锋号不费什么功夫。削掉两端便差不多了。”张平安脑子里思索着该怎么打发这群泥孩子的精力,嘴里不在意地便同意了,冲锋号这玩意儿不算稀奇,但这个年代却是鲜少出现用牛角做的,毕竟这年头杀牛是大罪,更遑论拿牛角做号了。 但在后世那个峥嵘岁月里,牛角吹起的冲锋号却是最珍贵的革命之声。 先前刘德一拉那牛尾巴便发出声响,其实也就是张平安用那牛胃做了个气囊,接到了牛角号的吹嘴上,一拉牛尾巴,引动气囊便能吹响牛角,牛角号口的地方又放了些细碎的枝叶,让号角声听起来沉闷,更贴近牛叫的声音。 至于搬动巨石,不过是现代社会初中生都会的物理知识罢了。 “感谢平安哥了!”汤和激动地道谢,“早便听那说书先生口中的「梦回吹角连营」了,俺也要学那战场杀敌的好儿郎!” 说着汤和还把手凑到嘴边,作出了一个吹号的动作,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汤和的话让张平安眼前突然一亮! 对啊! 眼前这些是什么人? 那可是大明王朝开疆辟土的将军,万军丛中闯出来的杀胚! 还有比战场杀敌更能耗费他们的精力的吗? 与其让这些泥孩子整天胡乱折腾,倒不如搞个军事演练,让这些个泥孩子练些上阵杀敌的本领,再不济也能会些打架斗殴的本事! 盛世崇文,乱世尚武! 距离乱世不远,多些武力在身,这些个泥孩子不说建功立业,最起码生存下来的可能也大上许多。 想到这里,张平安叫过来几人,大概说了一下自己印象中的军事演练,却看见几个泥孩子一脸愕然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张平安疑惑地问到。 “平安哥说的可是我们平常玩的那演武的游戏?”汤和讷讷地开口问到。 “演武?”张平安不解的问到。 “算了,我们兄弟几个给平安哥演示一遍吧!”说着汤和便招呼着几个泥孩子行动了起来。 下一刻,张平安便愣住了。 这几个泥孩子突然就像换了一个人,眼神中的凶狠像是要择人而噬一般! 扑咬、摔跤、翻滚…… 让张平安甚至怀疑这几个泥孩子是不是人形的凶兽! 可让张平安震惊的还在后面,捉单打斗完之后,几个泥孩子又分成了两拨,演习起了战阵厮杀! 泥娃娃们分成了两拨,四五个人为一方,或有主攻,或有主防,两拨泥孩子之间斗得有来有往,至少在张平安的眼里,两方都表现得攻防有序,进退有度。 张平安彻底懵了。 再怎么说,张平安也不过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普通人罢了,对于古代军事演练的了解也就仅限于古装电视剧里的那些路数了。 而电视剧那玩意儿,说白了更倾向于娱乐,那些个躺在销金窟里的演员们,又哪里演的出真个的战场凶险? 可汤和等人不同,生在这个年代,且不说兵荒马乱、盗匪横行,斗殴厮杀乃是常事,就说平日里消遣时间的活动也不如后世繁多,一身精力全拿来打架了,哪个不是带着身一等一的本领? 几个泥孩子大概演示完毕,这才略微有些气喘地跑到张平安面前。“平安哥,你说的可是这个?” 张平安自然没别的话说,这几个泥孩子这方面比自己懂的多了,自己再去教导他们只怕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这点自知之明张平安还是有的。 见到泥孩子们无师自通,张平安也就只是嘱托了几人平时多做些这类的活动,莫要再惹事生非了,便返身朝着私塾走去。 这读书郎的身份,目前来看作用很大,自然不能平白旷学被先生劝退。 至于那什么休沐的鬼话当然是骗刘德的,自己总得有个合理的出场理由不是? 私塾先生姓刘,张平安都叫他刘先生,不过具体叫什么张平安没去关注,毕竟在张平安心里这位刘先生已经是点了蜡的人。 刘先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古板,对于这种人张平安自然有他独特的烹茶之道。 刚到私塾,张平安便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外,静等刘先生讲完他的之乎者也。 许久,刘先生在学生昏昏欲睡中讲完了一段《论语》,这才转头看向张平安。 “平安郎何故立足门外呐?” 张平安深深地作了个揖,直到上半身和下半身成了个标准的直角,这才缓缓抬起头。 “先生授课,学生不敢叨扰…” 第8章 定亲 刘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肉眼可见的赞赏。 前朝有程门立雪,今我刘大先生有徒平安郎,不愿扰师授课,于屋外久候,实属幸哉! 此子虽是良玉,但迟到这事却是绕不开的,还须得敲打一番,精雕细琢方才能成器。 想到这,刘先生收敛起神色,故作严肃地朝着张平安走来:“平安郎性本良善,却为何惫懒至此,日上三竿方才前来呢?” 这一切虽说只是转瞬之间,但又怎么逃得过张平安一直“诚恳”地盯着刘先生的那双眼睛? “非是学生惫懒,只是近日秋起,家中老母偶感风寒,平安晨起便得侍奉其左右,故此才来晚了,望先生责罚!”张平安满脸愧色,将左手手心伸出。 这句话放在现在来说,就是我妈生病了,我在家照顾她所以请个假。当代学生常备的请假措辞,还是属于先上车后补票的那种。 但这个年代的刘先生哪儿见过这种招式,再加上张平安一副主动认罚的模样,手中的教棍怎么还挥得下? “自古忠孝两难,圣贤都不可避免的事,先生又怎会责罚于你,平安郎便入座吧!”刘先生叹息了一声。 “谢先生体谅!”张平安又是深深一揖,直把刘先生看得眉开眼笑。 等到张平安入座,刘先生这才朗声开口:“借平安郎今日孝举,先生便说个《三字经》中的典故吧!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张平安听得昏昏欲睡,但偏偏这厮有个特殊的本领,睡着了还能作出一副陶醉的模样摇头晃脑。 于是在刘先生眼中,别的学生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唯独张平安满脸陶醉,沉醉其中,听到兴起时还猛地点头,脸上赞可的神色让刘先生深感吾道不孤! 若非张平安迟生了些年头,只怕刘先生都要将张平安引为知己了。 糊弄完一天的课业,张平安在刘先生嘘寒问暖声中回了家。 “什么?定亲?”张平安一脸惊恐地望着母亲。 刚到院子外,张平安就被张母拉在了一旁,张母神秘兮兮地跟张平安说,给张平安找了一户人家定了亲。 “你这孩子,咋咋呼呼做什么,不就给你讨了个老婆么,咋的还高兴成这样?”张母嗔怪一声。 “不是,娘,我才十六岁不到啊!我结啥婚啊?”张平安急道,“还有,您哪只眼睛看着我这是高兴了啊!” “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一听张平安这话,张母立马竖起了母亲的威严,接着又苦口婆心地说道“那家姑娘我看过了,屁股大好生养,模样也生的俊俏,肯定肯定是抱儿子的主!再说了,定亲而已,又没真个让你现在就娶她!” 见到张平安还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张母立马换上了一副悲恸的模样,“你个没良心的,俺老张家就生了你这一根独苗,东乡里多少长舌婆娘背地里说你娘闲话,你要还不赶紧给娘抱个孙子,我可怎么好意思见张家的列祖列宗呐……” “行了行了,娘!我答应你,赶明儿我就去看看行了吧!”张平安深叹了一口气,自家老娘使出这招,还真就拿她没办法,有时候张平安都怀疑,自己这一世一身精湛的茶艺,是不是某种遗传改变了自己的基因。 至于从前世带来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还等什么明天,人亲家就在屋里等着呢!娘这就带你去看看未来媳妇儿!”张母一听张平安同意,脸上的悲恸瞬间不见,乐呵呵地拉着张平安的手就往屋里走。 张平安一脸茫然地就被张母拉了进去。 进了屋,张平安便看到一个和张母差不多年龄的妇人,领着一个泥娃娃一般的小人儿坐在屋里。 这妇人肯定不是自己的未来媳妇儿,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张平安目瞪口呆地指着这泥娃娃就问张母:“娘,这就是你说的我的未来媳妇儿?”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张母嗔怪一声,走到泥娃娃边上拉住了她的手,“月月,这就是你平安哥哥了,你可还喜欢?” 那唤月月的泥娃娃抬着脑袋看了一眼张平安,大概还不是很能理解成亲是什么意思,只是看张平安身着干干净净,心里便对这大哥哥生出了一份好感,随即俏生生地点了点头,“喜欢!” 张平安一头黑线地看着自家老娘忽悠小丫头,心里想吐槽一句:娘,你这搁后世是犯法的呐…… 倒不是张平安不喜欢这女娃娃,主要是这小丫头看着也就十来岁的模样,说白了就还是个小孩,跟自己想象中细腰长腿的老婆完全是天差地别! 话说自己老娘是怎么看出这小丫头屁股大的啊?! 一对小人儿见了面,张母便吩咐张平安拉着小丫头去外面玩耍,自己则拽着那妇人在一旁说着定亲的事宜去了。 张平安领着小丫头来到了院子里,将小丫头抱到了自己做的秋千上,苦口婆心地想通过小丫头这边再挣扎一下,“那个,月月对吧,你知道成亲是什么吗?” “月月知道,就像俺爹娘一样,俺爹杀猪,俺娘做饭,结婚以后平安哥哥就给月月杀猪好不好?”小丫头双手抓着秋千的绳子,俏生生地问到。 “额……杀猪的事以后再说,那个……月月呐,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张平安抹了抹脑门子上的汗,这未来岳父居然还是个杀猪的,也不知道自己万一招惹了这小丫头,会不会被当猪给杀了…… “知道!平安哥哥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不像弟弟,身上臭烘烘!”月月昂着头,又在张平安的胸前嗅了嗅。 张平安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农家郎本就整天在地里到处乱滚,你又有个杀猪的爹,你弟弟身上味道能好闻么? 不对…… 这身份,怎么有点耳熟? 张平安猛地一惊,满眼的不敢置信,语气不自觉地便带上了一丝求证的意味:“月月,你姓什么?” 小丫头脑袋一歪,“我姓汤,叫汤月……” 张平安惊呆了,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地问到:“你弟弟……是不是叫汤和?” 第9章 庄周梦蝶 在汤月崇拜的眼神中,张平安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此汤就是彼汤。 大明王朝未来的信国公,居然是自己的小舅子? 这块巨大得有些恐怖的馅饼给张平安砸得脑袋有些晕乎乎,张平安第一次开始考虑起久远的将来。 原本在张平安的设想中,自己了不起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跟在朱重八后面打打秋风,混出点名堂来做个富家翁就算了。 明初四大案的存在,让张平安从来没考虑过参与到权势的争夺中去,可历史的车轮却从没有在乎过张平安这样一只蝼蚁的想法,义无反顾地将张平安卷了进去。 张平安第一次开始深思自己的定位。 后世的记载中,明初四大案中的蓝玉案爆发,引得无数开国功勋落马,汤和也不例外。 但诡异的却是,据史书记载,蓝玉案中两位名将被朱元璋召回,他们分别是冯胜和汤和,按理说俩人一看就是羊入虎口,可最后却是冯胜惨死,汤和寿终正寝。 汤和作为明初四大案中为数不多存活下来的人之一,并且晚年也是荣华富贵享不尽,可以说活成了张平安最想要的样子。 而汤和竟是自己的小舅子,张平安自负虽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但对于至亲之人必然也会百般维护! 那么历史上真实发生的这些……会和自己有关吗? 庄周梦蝶,前世的一切究竟是真,还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张平安不敢深究! “平安哥哥?”汤月的叫声唤醒了张平安。 惊醒过来的张平安,才发觉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勉强地冲汤月笑了笑,张平安开始放眼现在,和汤家之间,自己该如何自处? 毫无疑问,如果历史按照自己所知道的那样发展下去,自己只要抱紧汤月这条金大腿,凭借着汤和姐夫哥的身份,晚年就可以跟着汤和一起归隐,过上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 可是,如果后世所知道的那个历史,是自己努力改变出来的,自己其实才是那条金大腿呢? 会不会因为自己咸鱼下来,历史再度改变?最终汤和也落得个和冯胜一样的下场?那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但不管未来万般变化,眼下汤和这条线,自己是一定要把握住的! 自己的目标是过上富家翁生活,且不说以后可以跟着汤和隐居,就说眼下的汤和,在朱重八的登帝生涯中,就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若不是汤和邀请朱重八加入起义军,哪有后来的朱元璋? 而没了后来成为大明王朝开国皇帝的朱元璋,自己的朱重八养成计又有什么用? 即便是为了朱重八,汤月自己也必须娶!在这个年代,有什么能比姻亲关系更能拴住一个人? 想到这里,张平安更茶了。 “月月妹妹,你喜欢这个秋千吗?”张平安和颜悦色地对汤月说到。 “嗯!喜欢!”汤月哪里知道这一瞬间,张平安脑子里就转过了这么多心眼子,不谙世事地朝着张平安甜甜一笑。 这样看来,汤月这丫头,也挺顺眼的嘛! 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的,除了皮肤有些这个年代农家儿女特有的黝黑之外,放在后世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了! 张平安觉得自己可刑了! “那月月以后就嫁给平安哥哥了哦,平安哥哥每天都陪月月荡秋千!”张平安语气中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平安哥哥最好了!”汤月歪着脑袋一笑,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说道:“对了!平安哥哥不能每天陪着月月荡秋千,平安哥哥还要杀猪!” “额……杀猪这个事以后再说……”张平安抹了抹脑门子上的汗,继续哄骗着小女孩。 在长达半个时辰的茶言茶语后,张平安终于说服了汤月放弃了杀猪这个念头。 这时张母也拉着汤母的手出来了,也不知道俩人悄悄说了些什么,反正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一口一个亲家了。 “亲家母,那我就先带月月回去了,以后俩孩子的事就麻烦你了!”汤母把汤月叫了过去,满脸的笑容。 “客气了客气了……”张母一边迎送汤月母女,一边拽过了张平安,嘴里还在埋怨着:“你这孩子!没点眼力见儿!还不去送送亲家母!” 送别自己未来的老婆,张平安这才返回家中,一进门张母便拉过张平安的手。 “那亲家母也是个苦命的人儿,背井离乡的来到东乡,这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嫁女儿能快速融入进来,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张母一边哀叹,一边打量着张平安的脸色,见张平安一脸迷茫的样子,又继续哀叹: “咱们张家在东乡虽然不是大户,但也算中规中矩了,平安郎既是读书人,又年纪合适,月月那丫头娘亲看着也打心眼里喜欢,你说你怎地就不开窍呢?别家十五六岁的男儿们,早就讨了媳妇了,就你这么大了还没个念想!” 张平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先前表现的不乐意让母亲心里起了疙瘩,这是在劝自己接受这门亲事呢! 看来娘亲也是蛮在乎自己的感受的嘛!张平安心里一暖,微微笑道:“娘,您多想了,月月那丫头我看着也喜欢,亲事的事情但凭娘亲做主就是了!” 张母愕然地看了一眼张平安,脸色突然就一变,伸手猛地揪向了张平安的耳朵,“好你个张二狗啊,读了书了连老娘都开始忽悠了是吧?亏我还白白担心了那么久!” “疼……疼……”张平安伸手捂住耳朵,嘴里作怪地求饶。 张母这才松开手,语气嗔怪:“你可别学你那老爹,你祖母过世的时候都不知道去看一眼!月月那丫头,现在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的还得了?就怕你到时候新媳妇儿娶进门就忘了我这个老娘!” 张家也是东乡的外来户,这兵荒马乱的哪里还找得着祖籍,张平安的奶奶过世许久,张父才在一个远房亲戚口中得知这个消息,自然也就谈不上送终了。 “娘亲说的哪里话,还不是因为娘亲你貌美如花,老爹天天抱着你这么个大美人,哪里还顾得上奶奶?”张平安谄媚地笑道。 “油嘴滑舌!”张母脸色微红,嗔怒一声。 第10章 大丫登门 乡里婆娘没啥事整天就闲聊,张平安和汤月定亲的事不出三天就传遍了整个东乡。 眼见东乡里唯一的一根读书苗被新来的汤家采摘走,无数妇人扼首兴叹,只恨自家女儿没被张家看上。 汤母这一手嫁女儿,也的确效果斐然,走在路上也是有人打起了招呼,扯起了家里长短。 姻亲自古便是拉关系最为便捷的一种方式,汤家极快的便融入了东乡,特别是和张平安家的关系,也越发的亲密起来。 这让汤和很开心,自己心中那个神乎其神的平安郎,竟成了自己未来姐夫,汤和走在路上都是昂首挺胸。 作为几个泥孩子之一,汤和的表现让朱重八感觉到了威胁,自己那个可靠的大哥哥,似乎招摇着手便朝着汤和跑去了。 可自己就两个姐姐,大姐大丫和自己关系不怎么好就不说,更是早早地就已经嫁了出去。 二姐二丫虽然和自己关系好也没嫁人,长得也是人高马大,在朱重八眼里自家二姐比汤月那个瘦弱的样子可好看多了,可狗儿哥却总是对自己的二姐避讳莫名,这让朱重八心里十分失落。 朱家在镇上有个卖豆腐的铺子,平日里卖豆腐的收益也能补贴一些家用,朱五四在地主家做长工,自然是没工夫打理豆腐店的,这磨豆腐的活便交给了家里几个娃娃,其中朱二丫可以说得上是豆腐店的主力了。 看了看一旁还在拉着石磨磨豆腐的二姐,朱重八怎么也想不透,二姐这能当半个男人使的女人,狗儿哥怎么就不喜欢呢? “躲开些,重八!”朱重八正这样想着,朱二丫便单手提着一桶还没凝固下来的豆浆,招呼着朱重八让开些。 朱重八挪了个位置,又双手撑着下巴,“二姐,你觉得狗儿哥这个人怎么样?” “平安郎吗?”朱二丫把浓稠的豆浆倒在模具上,摊平了之后看向朱重八,“人是个好人,就是性子怎么说呢……读书人弯弯道道太多,有点看不懂。” 这么模棱两可的话自然让朱重八不满足,又开口问道:“那你对狗儿哥感觉是什么样的呢?” 朱二丫哪里听不懂朱重八话里说媒的意思,伸出手指弹了一下朱重八的脑门,“小小年纪净整天乱想,你那狗儿哥身子骨太瘦,我可不喜欢!” 朱重八无奈地叹息一声,看起来狗儿哥和自己这二姐是没啥希望了。 得想个法子把狗儿哥的心思拉回来才行! 自己可是许久没和狗儿哥捉泥鳅了,这些天就见着狗儿哥拉着汤月那狐媚子在小河边采花,那小花有什么意思,一根手指头就捻烂了! 朱重八正这样想着,门外却突然传来嘈杂声,原来是自己大姐从夫家回来了。 “重八,走,去看看大姐!”朱二丫拉着朱重八的手朝外走去。 对这早早嫁出去的大姐,朱重八心里属实没什么好感,大姐性子太过势利,嫁的王家还算富裕,过的也算衣食无忧,可自己本家过得皱巴巴,那大姐却没施出过什么援手。 虽说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和本家便没了关系,但大姐对亲情的寡淡还是让朱重八心里颇为不满。 也不知道这次大姐怎么会莫名地回来。 怀着这份好奇,朱重八任由着朱二丫拉着自己出了门。 朱大丫刚进门,便捂着鼻子作出一副皱眉的样子,“这大中午的怎么还在磨豆腐,闻了大半辈子豆子的味道,现在闻着就想吐!” 朱重八刚想顶嘴,朱二丫就拉住了朱重八,热情地凑了上来。 “大姐你这说的哪里话,干活自然得是白天干,夜里拉磨那成啥了?” “夜里拉磨还能是啥,鬼呗!说到底还是穷了,有了钱自然有旁人替你拉磨。”朱大丫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一副嫌弃的样子,说完又四处张望了一下,开口问道:“对了,老头子呢?” 朱二丫表情有些不满,但碍于朱大丫常年跋扈惯了,也没纠缠什么,“爹早上便出门了,昨儿个刚做好的豆腐,得早早运到镇上去卖了,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正这么说着,朱五四挑着箩筐便推开了门走了进来,见到朱大丫,朱五四脸上没什么好脸色,“怎么,又回来打秋风了?” 朱大丫见到朱五四回来,也没再和朱二丫废话,转头看向朱五四,“老头子你这说的什么话,照顾自家生意那叫什么打秋风?” “一块豆腐三文钱,这就是你嘴里的照顾自家生意?那磨豆腐的豆子成本都合算到两文八了,你倒是好心,还知道让娘家人赚一点!”朱五四把扁担箩筐往边上一放,语气嘲讽。 朱大丫语气一窒,讪讪开口:“那总不能井里打上来的水也跟我算钱吧?” 朱五四气极反笑,“行了你也别说了,知道你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的性子,这次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朱大丫尴尬地笑了笑,“都是一家人您说这话做什么,这不刚好我那公公大寿,办宴总得准备点酒菜么,这次便又来找您买点豆腐了!” 朱五四冷笑一声,“怎地?这次打算给我合算多少钱?” 朱大丫曲起的两根手指,在朱五四的逼视下硬生生地又抽出来了一只小拇指伸直,“四文钱,四文钱一块行了吧?” “呵!我老朱家的豆腐在这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好,五文钱一块抢着要的人都满大街,你跟我说四文钱?”朱五四气笑一声,扭头就朝着里屋走去。 “爹!你是不管我这个女儿了是吗!”朱大丫见到朱五四不愿搭理自己,立马换上了一副嘴脸,苦苦哀求: “当初女儿嫁出去就没什么嫁妆,大丫在王家受了多少白眼,如今那账房先生就给女儿划了五文钱一块,女儿想藏点私房钱也不行吗!” 大丫这番话终是起了作用,朱五四脚步顿了顿。 老朱家本就贫苦,农家又重男轻女,对大丫的确照顾不周,出嫁的时候也就陪嫁了几张新竹凳,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如今女儿这样说,让朱五四心里平白地生出几分愧疚。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朱五四兴叹一声,朝屋里走去…… 第11章 蜕变 朱五四最终还是以四文钱一块的价格许给了朱大丫一百块豆腐。 交了钱,朱大丫在朱重八的怒视下施施然地走出了门。 “爹,你这两张嘴皮子一张合,二姐又得忙活几晚上!”朱重八不满地朝着朱五四抱怨。 朱大丫公公的大寿就在五天后,老朱家穷,拉磨全靠二丫,一百块豆腐足够二丫拉两晚上的了,若是还要维持豆腐铺子里的买卖,只怕二丫得这两天是没得休息了。 朱五四叹了口气,“算了,你大姐也是苦命人,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吧!” 朱重八一听自家老爹这话,莫名的火冒三丈,“大姐是苦命人,俺们家就不是了吗?她在那王七一家吃得饱穿得暖的,什么时候想过俺们家!” “好了,那王七一也是你姐夫,说这些做什么!”朱五四不满地训斥朱重八。 “他算什么姐夫!”朱重八脑子里想着张平安对汤和的态度,两相对比,同样都是姐夫,这差别却是天差地远。 朱重八只觉得心里一阵委屈,抹了把眼泪便朝着外面跑去! 刚跑出门,便看到张平安优哉游哉地朝着自家的方向走来。 朱重八心里委屈,又恰好见到了半个“当事人”,“哇”的一声便朝着张平安扑去。 张平安此时刚刷完一波汤月的每日好感度,正巧想着许久没刷朱重八了,便朝着朱重八家的方向走来,可还没到朱重八门口,就看到朱重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到了自己怀里。 “咋了重八?这是谁欺负你了?”张平安诧异地看着朱重八,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竟然也会哭鼻子? 朱重八又抹了一把眼泪,一五一十地跟张平安说了事情经过。 “所以你是不满你那大姐买你家豆腐?”张平安问到。 “狗儿哥这说的什么话,俺家豆腐做出来本就是卖的,只是大姐给的那价格也太离谱了!”朱重八愤愤地说到。 张平安点了点头,老朱家的豆腐自己是知道的,朱大丫嘴里的一块并不是像现在一样四四方方的一坨豆腐,而是一尺长一尺宽,厚也差不多三寸的一大块豆腐板。 市集上这样一块豆腐作价都在六文钱左右一块,老朱家手艺又是出了名的好,做的豆腐就是卖七八文钱一块也卖得出去,四文钱一块卖的话,几乎就只是卖了个本钱,还得平白赶工几天。 眼见朱重八心里难受,张平安脑子也在飞转。 按理说朱重八自家的家事自己是不该管的,说白了自己就是一个旁人,不管帮哪方,都容易在朱重八心里产生芥蒂。 但对朱重八的大姐来说,这条显然不适用。 历史上的朱元璋,自小便和大姐不和,甚至在做上了皇帝之后,对这个大姐也是绝口不提,对外甚至以二姐为长姐,号曹国长公主。 直至洪武三年,朱元璋的外甥,二姐的儿子李文忠回乡祭奠母亲,找到了朱元璋大姐夫妇的灵柩,才发现灵柩已然破旧不堪,这才上书报告,而朱元璋碍于脸面,才勉强追封大姐为太原长公主,追封大姐夫为驸马都尉,对二人的追封也就仅此一次。 从种种迹象来看,朱重八对于这个大姐的态度,都是形同陌路,甚至是极其反感的,这让张平安心里起了一些考量: 该不该以旁人的身份插足到朱家家事中去,得罪朱大丫? 或者说,值不值得? 张平安依旧在思考,朱重八的眼神却在张平安的犹豫中逐渐变得失落。 看着朱重八逐渐黯淡的眼光,张平安这才反应过来,猛地一惊! 自己想那么多干什么!终究是成年人患得患失的心思让自己走了岔路! 朱重八如今年幼,正是定性的时候,若是现在的自己给了他一个立场不定的印象,只怕一辈子都难转变过来了! 想到这张平安立马朗笑了一声,“看你这蔫巴的样子,你狗儿哥啥时候让你失望过!” 朱重八昏暗的的眼光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兴冲冲地凑了过来,“狗儿哥,你说咋办!” 张平安沉吟了一会儿,“这个就得看你了,你是想教训你大姐一顿呢,还是怎么样?狗儿哥都帮你想办法!” 朱重八略微犹豫了一下,“怎么说也是我大姐,最多是教训一顿就好了,如果能把俺家损失的钱拿回来就更好了!” 张平安大笑一声,“这还不简单,你这样……这样……” 朱重八越听越兴奋,听完后却是开始犹豫起来,“好歹是我大姐,要是因为豆腐的事被那王七一迁怒,这好像也不合适吧……” “谁和你说这就结束了?你再这样……” 林荫下,张平安笑得像一头狐狸,朱重八则是越听越激动…… 给朱重八支完招,张平安暗叹了一声,终究还是朱重八现在太弱小,若是朱重八现在黄袍加身,那朱大丫又怎会这么对待老朱一家? 这也让张平安开始警惕起了自己的将来:如果自己一直只是像现在这样耍耍小聪明,未来的自己,还有资格跟随朱重八这条潜龙吗? 答案张平安不敢确定。 但有一点张平安很确定,自己不大可能还会有重来一世的机会了,所以张平安不敢赌这个不确定的答案! 现在的朱重八还是一块璞玉,灰蒙蒙地看不出光彩,自己还能够守在朱重八身边。 可未来的十年,这块璞玉逐渐开始泛发光芒,朱重八蜕变成真龙开始遨游九天的时候,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的,真的还能跟随朱重八的脚步吗? 这次重生,是张平安的机遇,拥有着先于世人的眼光,张平安觉得自己或许该做些什么了,哪怕是为了以后的富家翁生活,也要让自己能跟随上朱重八的脚步! 权谋? 张平安觉得自己这点小聪明应该玩不过来,最主要的还是明初玩权谋的下场都不怎么好。 武力? 自己这小身板还是算了吧,现在的自己仗着年龄优势都不一定打得过自家小舅子,更不要说以后了。 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张平安有些迷茫了。 可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张平安眼前一亮! 大明王朝要建立,必然是会有无数的仗要打! 而打仗打的是什么?是人!是钱! 身处乱世,人命如草芥,人到处都是,可钱并不是! 或许张平安明白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第12章 数钱 自己目前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是远超世人的眼光! 这意味着自己能敏锐地把握住每一个动荡的风口! 俗话说的好,站在风口上猪都能起飞,而自己呢?已经不光是站在风口上了,甚至连大风什么时候开始刮都知道! 只要自己这条财路走得通顺,那么不久后朱重八参加农民起义军,自己就可以在后方安心地给朱重八提供财力支持,让朱重八毫无后顾之忧地在前方冲杀! 自己可靠的大哥哥形象就将变得更为牢固! 而且走“财”这条路还有个好处就是自己不沾染权利,却能借权利来壮大自身! 未来即便自己变得富可敌国,也不会惹得朱重八眼红,毕竟有个沈万三的例子在前,在这个士农工商阶级鲜明的封建王朝,再怎么有钱在当权者眼中也不过是一头肥羊罢了,想杀随时都可以杀! 至于朱重八会杀自己吗? 以张平安的推测,只要自己坚持不贪恋权势,朱重八念旧情的性子十有八九是不会对自己操刀的! 至于如何赚钱? 张平安也想像其他主角一样带着土豆玉米的种子来明初种田,但很可惜,自己前世就是个社畜,对这些东西知之甚少不说,且自己穿越过来的方式也不一样,光着屁股从娘胎里出来,想藏种子也没地儿藏。 但最起码的,张平安知道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世界上最赚钱的方式永远是“垄断”两个字。 而恰巧,自己后世的经验让自己可以轻松的实现这一点! 当然,财富的积累从无到有永远是最困难的一步,但关于自己的第一桶金哪里来,张平安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或许王七一的寿宴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五天的时间转瞬即至。 王家院子外,朱五四面色揣揣地拖着一板车的豆腐,朱重八跟在身后。 “重八,你说的这法子真管用?”朱五四依旧有些不安。 “放心啦!狗儿哥教我的办法,啥时候不灵验过!”朱重八倒是不怎么心急,这几天那个亲近自己的狗儿哥又回来了,虽然说后面还跟着汤月那个鼻涕虫,但在朱重八眼里却已经无伤大雅了。 好歹人家也是定了亲的两口子,总不能不让人家在一块儿培养感情吧? 板车晃晃悠悠地进了王家后厨,朱大丫叉着腰在边上吆喝着家里的长工。 只是显然朱大丫是外行瞎指挥,惹得长工们面色低沉,沉默不语。 王家在东乡也算是一方富绅,祖上出过一个县太爷,只是后辈子弟无能,到如今落得和一般的地主家没什么两样,王家人又为人苛刻,若不是走投无路,谁又愿意来王家呢? 见到朱五四俩人过来,朱大丫这才停了下来,“老头子,豆腐都准备好了吧?” “都在这里了。”朱五四冷哼了一声,放下板车。 朱大丫朝着板车看了一眼,当即脸色一变! “这哪里有一百块豆腐!” 朱大丫虽然为人跋扈,但从小在磨坊里长大,眼力还是有几分的,那板车上虽然盖着白布遮灰,但外观体积看上去就比平常小了一圈,只怕八十块豆腐都不足! 朱五四正要开口,朱重八从背后走出来,把那盖着豆腐的白布一拉,嗤笑着说道:“大姐,你可得凭良心说话,这怎么就不是一百块豆腐了!” 白布下滑,白嫩如玉的豆腐便露了出来。 豆腐用木板隔开,放了四层,每层五乘五的方格,的确是一百块。 但原本四四方方一尺长宽的豆腐,如今却顶多只有六寸长宽,看上去体积自然就小了一圈! 朱重八得意洋洋地说到:“俺之前做过市场调查,原本那豆腐一家人买回去吃不完,放着又容易变味,专门让爹改了模具,做成这小一号的豆腐,一家人刚好够吃!” 朱重八心里有些得意,狗儿哥教的这“市场调查”的词儿听着就有文化,不愧是读书人。 “你!”朱大丫哆嗦着嘴角指着朱重八,怎么也没想到老实本分的娘家人居然会整这一出,一时间气得脸色都有些发白。 “这是怎么了?” 一道有些威严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朱大丫一听这声音立马转过头,见到来人后立马换上了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老爷,你可得给大丫做主啊,我这娘家人欺负我!” 来人便是王七一了,王七一中年男子的模样,身材有些发福,见到朱大丫这模样皱了皱眉头,朝着朱五四不咸不淡地拱了拱手,“岳丈,这是闹哪出?” 朱五四想起朱重八的交代,硬着头皮回了个礼,“这我怎生知道,俺家那豆腐现在是两种规格,小一号的卖四文钱一块,大一号的卖七文钱一块,大丫给的四文钱,自然就是买这小一号的豆腐了啊。” “什么四文钱七文钱的?”王七一疑惑地开口。 可这时朱大丫却是脸色一变,掐着腰指着朱五四,“你可别胡乱说话!我那天可是给的你八百文钱!什么四文钱一块!” 朱重八一听这话,一股无名之火猛地便冒了出来!一个箭步冲到板车另一侧,从板车上甩出一个钱袋子丢了出来,钱袋子掉在地上,哗哗作响。 “这钱袋子封口都还没拆,线头都没变!要不然你自个儿拆开来数数是多少文!” 朱重八没想到自家大姐居然这么黑心,当时张平安推测王七一给朱大丫的预算应当起码是七文钱一块的时候,自己还替大姐辩解过。 毕竟朱大丫当时一副垂泣欲滴的模样看着让朱重八都心软了一阵,可哪想到自家这大姐居然比张平安推测的还要黑心,八百文钱足足一半落入了自己的腰包! 朱大丫一看到那熟悉的钱袋子,脸色立马变得惨白!王七一这下哪能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手捡起钱袋子掂了掂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怒视了一眼朱大丫,王七一一把拽掉了线头,越数脸色却是越难看,这里面竟只有三百八十枚铜板! “你这贱妇!”王七一一巴掌便朝着朱大丫脸上呼去…… 第13章 二狗子献宝 一巴掌下去,王七一心里的气也终于消了一些,今天自己老爹寿宴,这些龌龊事实在不好摆到台面上来说,眼见着宾客陆陆续续前来,王七一拉着朱五四走到了一边。 “老丈人,您那还有豆腐么,这眼见着寿宴就开始了,总不好客人们少了道菜呐!”王七一满脸愁容。 朱五四在朱重八的挤眉弄眼下装作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有些迟疑地开口:“有倒是还有,这不是想着亲家这边的事重要些么,就先给亲家这边运了豆腐,今天镇上豆腐铺子里的货还在家里没运去,只是……” 朱五四犹豫地看了一眼王七一,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我豆腐给了你,我那铺子就没法开张了! 王七一哪里能不明白朱五四的意思,连忙吩咐一旁的长工去账房那里取来钱。 把钱袋子交到朱五四手里,王七一这才开口:“老丈人,你那豆腐运到铺子里也就是打算卖的,不如就直接卖给我好了,这里是四百二十文钱,加上先前的凑够八百文,合算八文钱一块,总比你卖镇上七文钱一块的好吧?” 虽然朱五四先前说自家那豆腐卖七文钱一块,但这会儿王七一哪里好真就作价七文钱来买? 即便是给八文钱,王七一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做生意本就讲究一个源远流长,老丈人把豆腐给了自己,意味着那豆腐铺子便得停开一天,这对做生意的人来说是极为忌讳的。 但王七一不知道的却是,朱五四早就在朱重八的交代下多磨了一部分的豆腐,就为了补上这里的缺口! 一是为了多赚一点钱,二则是在这之前朱重八并不想让朱大丫太过难堪,留了一部分豆腐卖个人情,让王七一念着自家情分,不至于太过迁怒朱大丫。 当然,经过了刚刚这一出,朱重八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但八文钱一块的价格,朱五四哪里能不同意?不过是将家里早就准备好的豆腐运来罢了! 强忍着喜色,朱五四接过钱袋子,嘴里笑呵呵地说道:“女婿客气了,亲家这边的事自然是重要一些,我这就回去把豆腐拉来!” 说着朱五四便拉着朱重八朝外走去。 刚走出门,朱重八便见到张平安优哉游哉地朝着这边走来,手里还提着个小篮子。 “狗儿哥!” 朱重八大叫一声,朝着张平安走去。 “事情办妥了?”张平安笑了笑问到。 朱重八点了点头,又好奇地看向张平安手里的竹篮子,“狗儿哥,这就是你上次说的那秘密武器?” “嘿嘿,折腾了好几天才弄出来,重八,你先尝尝!” 说着张平安掀开竹篮上盖着的布,一根根三四寸长,拇指粗细,通体红彤彤的棒子便出现在了朱重八眼前。 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外边看着像是有一层糖衣一样的薄膜,一根细细的竹签在棒子末端露出一截,显然是方便吃的人抓的。 朱重八伸手抓住竹签,在张平安鼓励的眼神中把棒子放进了嘴里。 “嘶……这是什么东西?”朱重八瞪大了眼,满眼不可置信。 “这玩意儿叫热狗,怎么样好吃么?”张平安提着心问到,热狗这玩意儿在后世随便一个便利店都能看到,就能看出它的受众有多高,但这毕竟是元末,会不会受到追捧张平安不敢确信。 朱重八一口吞下了整只热狗,眼汪汪地望着竹篮子,用行动让张平安放下了心来。 “慢点吃,小心烫!”说着张平安又笑呵呵地拿出一根热狗递给了朱重八。 做热狗并不是张平安临时起意,反倒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下的决定。 自己本家也就是一普通的在地里刨食的农户,家里种的主要也就是水稻,水稻在这个年代早就已经普及开来,自己就算是换着花样也做不出什么别出心裁的东西来,并且谷子做出来的东西又容易被抄袭,这年头可没有什么专利法,自己做得,别人自然也能做。 但肉制品就不一样了,搅和在一起谁知道是什么肉? 并且后世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肉制品,就足够张平安搬运一阵子的了。 甚至把别的东西做得和肉制品一样张平安都见得多了,有时候你吃完都还在纳闷这是什么肉做的!当然了,也有可能不是肉做的。 但不管怎么说,肉制品不容易被抄袭是肯定的,而且就算被抄袭,张平安也能在短时间内折腾出新花样来。 并且自己有个便宜的屠夫老丈人,肉的供应链大可以放心,短期内供货不用发愁,这简直是天上送下来的财路! 老妈在上!汤月这个老婆娶得太值了! 在心里默默地给张母点了个赞,张平安信步朝着王家院子走进去,朱重八哪里舍得放下这出好戏,丢开朱五四就跟着张平安走了进去。 “王老爷安好!”张平安走进内院,便见到了在招呼着宾客的王七一。 作为东乡里独一号的读书郎,王七一自然是认识张平安的,只是张家也就是一普通农户,不在王七一的邀请范围内罢了,因此见到张平安的时候王七一着实愣了一秒。 但不管怎么说,远来便是客,王七一依旧作出一副笑呵呵的样子迎了上去,“平安郎怎么来了?” 说着王七一还伸手朝着张平安的竹篮子接过去,心道:大概就是些许鸭蛋什么的吧?我一地主家缺你那俩鸭蛋?忒地不要脸,塞俩鸭蛋就敢过来蹭饭吃! 张平安自然看得出来王七一眼里的不屑,身子微微一躲,便避开了王七一的手,“王老爷,这可不是贺礼。” 王七一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怎么现在吃白食已经这么没脸没皮了吗? 不等王七一发作,张平安便揭开了盖在篮子上的白布,“虽然不是贺礼,但也算是小子的一片心意,献给来贺的宾客的。” 王七一听完这才脸色稍缓,看了眼篮子里的热狗,疑惑地问到:“这是什么东西?” “吃的!王老爷您尝尝。” 张平安随手抓起一根热狗,递给了王七一,用眼神鼓励。 王七一迟疑地将热狗放进嘴里,这么多人看着,王七一也不怕张平安干啥坏事,毕竟读书人的身份摆在那里,再说了自己就一普通的平头老百姓,犯得着么? 热狗看着卖相便极有食欲,王七一抓在手里轻咬了一口,双眼瞬间一亮! 嘶…… 第14章 热狗战公侯 热狗入口,满嘴喷香! 尝着似乎是某种肉类,肉质紧密,却油汁四溢,更让王七一诧异的却是这热狗这么多油,吃在嘴里竟丝毫不觉得油腻! 囫囵地将热狗塞进嘴里,王七一满脸渴望地望着竹篮子,和先前朱重八的表情出奇地一致! “王老爷,这东西可是送给宾客的……” 张平安笑了一声,王七一的表现全然落入了自己的预料之中,不过王七一可不是朱重八,要不是自己有求于他,这一根热狗张平安都不想给他,更遑论像朱重八一样再给一根了。 王七一这才讪讪地笑了一声,又皱着眉头忧虑道:“平安郎的好意我倒是心领了,只是……你这篮子里拢共才这点这肉棒子,怎么够分呢……” “这肉棒子名叫热狗,本就极难制作,这些可算是我全部的存货了,这热狗整根吃自然是最好的,但这点量自然不够这么多宾客分吃,不过这热狗也可以切片做菜,配以胡瓜、豆腐等炒着吃也是极好的!” 张平安开口解释,至于存货不足?开玩笑!自己可是赊了老丈人一整头猪来做热狗的,只不过自己又不是做慈善的,推广而已,意思意思就得了! 王七一这才转忧为喜,招呼着后厨把热狗领了去…… 张平安带来这么个稀罕玩意儿,王七一自然不好逐客,连忙邀请张平安入座。 “小子担心这热狗后厨不会料理,先去看看,这就过来。”暂拒了王七一,让朱重八先入席,张平安跟着后厨进了厨房。 这热狗可是自己的第一仗,事关自己财路上的第一桶金,可别被不会做菜的厨师给搅坏了! 在张平安千叮万嘱中,厨子抹了抹一头的汗,将一盘热狗片炒胡瓜豆腐丁交到了张平安手上。 这胡瓜也就是后世的黄瓜。 切片的热狗经过热锅翻炒,边缘微微卷了起来,掺和在翠绿的黄瓜丁中,有些像是红色的元宝,光是卖相就足够吸引人了。嫩白的豆腐丁点缀在中间,如暖玉一般,张平安一时兴起,就给起了个“金玉满堂”的名字。 任谁也想不到,这道随性而起的菜名,竟成了日后一道名菜!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张平安用筷子夹起了一块热狗,入口滑而不腻,这厨子看起来也有几分功底。 觉得和自己记忆中的味道差不多,张平安这才放下心来,赞叹地朝厨子比了个大拇指,在厨子疑惑的眼神中,张平安这才反应过来这手势现在还没流行起来,尴尬地拍了拍厨子的肩膀,夸了句“好厨艺”又朝外走去。 院子里已经摆了五六张圆桌,朱重八坐在小孩那一桌。 然而让张平安诧异的却是,这一桌除了朱重八,竟还有个熟人,徐达! 自从那日“收服”了徐达之后,张平安一直没什么更好的机会和徐达亲近,也就观看几个泥孩子演武的时候和徐达说过几次话,虽说关系也算亲密,但却远不如自己和汤和朱重八这样。 是时候刷一波好感度了! 张平安拉了把椅子坐在徐达边上,“徐达,怎么你也在这?” “狗儿哥果然也觉得我该坐大人那桌对吧!又不是不能喝酒,非得把我和这群小孩子安排在一桌!”徐达眼睛一亮,开口抱怨着说到。 “啊这……”张平安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徐达的脑回路。 “徐达他老爹据说和城里郭家交好,这才被邀请来的。”朱重八在一旁偷偷拽了拽张平安的衣袖解释到。 “郭家?哪个郭家?”张平安一脸茫然,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疏忽了什么。 徐达自然是听见了俩人的交谈,端起一旁的海碗猛灌了一口酒,“你说郭叔啊,我这身打架的本事还是他教的呢!” 这年代酿的酒度数虽然不高,但徐达年幼,又喝得太猛,一碗酒下肚,脸一下子就变得通红,话语间也变得有些大舌头。 张平安这下知道是谁了! 能把徐达教得五六个同龄甚至更大的孩子都近不了身,又能让徐达因为自己的关系就足够来参加王七一老爹的寿宴,除了那位聚众起义攻破濠州的郭子兴还能有谁? 算起来现在郭子兴应该和徐达他爹差不多大,从徐达的身形就能看出他老爹有多魁梧。 而历史记载郭子兴为人侠义,非常喜欢广交各路壮士豪杰,和徐达他爹结识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是一条大鱼! 张平安此时心中暗暗自责,这些天自己整天沉迷于和小汤月到处沾花惹草,居然把这么重要的徐达给冷落了! 想到这里,张平安脸色和善,语气温柔:“徐达啊,平安哥哥给你个好东西!” 说着张平安就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根热狗递给了徐达——本来是给小重八留着的。 徐达看了双眼一亮,“这就是重八说的那什么热狗吗?” “嗯,你尝尝,好吃平安哥那里还有!”张平安循循诱导。 任你是什么开国公侯,现在都抵不住我平安郎的热狗攻势! 果不其然,徐达吃完热狗,就变成了一副小迷弟的模样望着张平安。 “别急,待会儿开席就有这道菜,不过分量少了点,下次叫上你的那些泥……莫逆之交的兄弟,咱们一起烤热狗,敞开了吃!” 张平安差点顺口喊出泥娃娃三个字,还好及时反应过来。 这热狗对旁人稀罕,但对张平安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不过是把猪肉、鸡肉,以及一些小麦粉、糖、盐巴等按照一定比例搅拌灌进猪小肠定型成的。 这里面也就盐巴难弄一些,不过还好的是对盐的要求不高,即便是市面上最劣质的盐也足够了。 以主材料猪肉一斤十六文的价格,三根热狗的成本大概也就两文钱不到的样子。 十几个泥孩子敞开肚子吃又能咋样? 这些徐达自然不懂,只觉得这神奇的热狗这么好吃,价格必定不菲,平安哥能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拿来分享,甚至还愿意让自己叫上那些兄弟一起,简直是世上一等一慷慨的大好人! 徐达哪里懂得:张平安这会儿心里想的是,那些个泥孩子,自己会不会还遗漏了哪些未来的大佬啊? 嗯,得再仔细筛选一下! 第15章 定价风波 宴席在王七一老爹的一大串恭贺来宾的祝词下正式开始了,陆陆续续的有人端菜送上桌。 端菜的人大多都是来帮忙的,基本都是些乡里邻居,或是王家地里干活的长工,被王七一叫来寿宴上搭把手。 王七一家在东乡虽然算得上是个小地主,但显然也是没有闲钱养下人的,所以理论上来说,这些端菜的人也是和王家人身份平齐的,只是朱大丫性子跋扈,自觉高人一等,因此对那些长工总喜欢指手画脚。 家里长工也知道朱大丫性子本就这样,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不愿和她计较罢了,毕竟王家也算是自己的雇主。 而此时朱大丫被王七一训斥,早就躲在里屋不敢出门了,少了朱大丫,宴席的气氛自然还算热闹。 宴席的高潮是在那盘“金玉满堂”端上来之后。 “王老爷,这道菜是?”有人开口询问,眼里满是好奇。 王七一哈哈大笑一声,“这道菜叫‘金玉满堂’,说起来我也是头一次见识,这胡瓜豆腐各位都认识,但这红彤彤的玩意儿想必各位应该是头一回见!” 王七一卖了个关子,随后朝着张平安走来,又接着说道:“其实别说各位了,这东西我都是头一回见,所以对这东西也是一知半解,具体的还得让平安郎给大伙儿详细解释了。” 说着王七一便作了个邀请的手势,看向张平安。 这年代的人可不知道什么宣传、赞助、名人效应一类的东西,对于广告的理解依旧停留在各个铺子门口的招牌这种古老的形式上。 王七一只觉得张平安免费送了一道这么稀罕的菜给自己,不光对自己是一份人情,又在众宾客面前涨了自己的面子,自然对张平安这人欢喜不已,因此也是想要张平安来分享一下这份喜悦。 殊不知张平安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众宾客闻言好奇地望向张平安,在座的宾客在这东乡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对于张平安自然是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但在一番交头接耳之后,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噢!这就是那个东乡孩子里唯一的读书郎啊! 等到众人的好奇心被挑动,张平安这才站了起来,朝着众人施礼:“在座各位都是平安郎的乡里长辈,平安郎向各位见礼了!” 深深一揖做完,张平安表情诚恳至极地再度开口: “各位长辈们应该看出来了,这东西是一种肉制品,我给它取名叫热狗,热狗的制作过程极其复杂,因此平安郎也就只有这些个存货,没能让各位吃个尽兴,平安郎便在这里向各位赔不是了。” 这话一出口,就有人察觉到个中意味了,带着些难以置信的意味问到:“平安郎刚才说你给它取名?” “是的,这热狗说起来还是我翻阅古籍,在书中找出来的法子制作出来的,原本的名字早就不可考了,小子便厚着脸皮取了这么个名字。”张平安开口解释。 张平安如今顶着读书人的身份,早就不用像刚开始那样做什么事都谨小慎微了。 但凡遇到不合理的,就往书上推! 至于你敢怀疑?书上圣贤说的话那能有错?你可是在怀疑圣贤之言? 更何况这年代对于读书人本就尊崇,哪有人会随意怀疑读书人说的话? 因此张平安也算是扯着大旗做虎皮,一路通顺了! 提问那人恍然大悟,随后又期艾地问到:“那这热狗,可还能再做?” 这句话也是在座众人心中的疑问,金玉满堂这道菜,说白了重点还是在这热狗上,如果热狗还能再做出来,那复刻出这道菜其实也简单! 这金玉满堂不光卖相好看,名字寓意更是吉祥,谁家办宴来这么一道菜,那不是倍儿有面子? 张平安在众人期许的眼光中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 听到热狗还能再做,众人喜上眉梢,又有人好奇地问到:“那这热狗平安郎可是打算卖?若是卖的话作价多少呢?” 张平安笑了笑,又从兜里掏出来一根热狗,“平安做出这热狗自然是打算卖的,各位乡亲,这便是一根完整的热狗了,这热狗制作极为复杂,并且用料珍贵,便是那盐巴就得许多,平安郎虽愧读圣贤书,但对这市场物价却是不知,各位乡亲觉得这热狗该怎么卖呢?” 这也是张平安的一个小心机了,一般的商品按照成本翻个番便算是偏高的物价了,如果按照成本来算,这热狗一根卖一文钱或者两文钱都是合适的。 只是这热狗刚面世,对于这东西在众人心中的定位张平安还不是很懂,毕竟后世的热狗也就卖两块钱一根。 但俗话说物以稀为贵,这普天之下仅此一家的热狗,肯定是不止一文或者两文钱的价,至于最终的售价高出这个价格多少,就得看众人心里的定位了。 本着能赚多少赚多少的心思,张平安便耍了个心眼,故意将热狗的成本往高了说,单单报出了其中一项配料:盐巴。 要知道这盐巴虽然是稀罕物,但左右也不过是一味调料罢了,哪能一整根热狗都是盐巴做的? 可这点这些宾客不知道啊! 按照宾客们的理解,这热狗做出来竟然需要盐巴,那这成本不得咔咔往上涨? 若是张平安的这把戏放在现在,肯定是没有用的,毕竟后世社会对于产品的介绍可比张平安的花里胡哨多了,譬如把一滴75%的酒精加入一整瓶洗手液,就宣称这款洗手液含有75%的酒精云云…… 和这相比,张平安觉得自己良善多了。 但不管怎么说,张平安这一招显然起到了效果,这时就有人开口说道:“平安郎饱读圣贤书,对这些市侩的东西不懂得是正常的,依我看,这热狗便作价五文钱一根如何?” 张平安一听,心里暗自思索了一番,五文钱一根,倒是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毕竟这玩意儿成本一文钱都不到,足足翻了两番多,也算合乎自己的想法了。 张平安正要点头答应,这时徐达却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放你娘的屁!刘扒皮!你连我狗儿哥都敢坑!这么大一根热狗你作价五文钱?” 张平安愕然,但却不动声色地抿住了嘴,静待下文。 那被徐达骂作刘扒皮的人脸色讪讪,羞恼地瞪了一眼徐达,看徐达醉醺醺的样子却也不好发作,瓮声瓮气地顶了一句,“小娃娃喝点酒,怎么还胡乱骂人呢!” “刘掌柜这个价的确不合适,这热狗这么大一根,可不是盘子里这点,只怕一根热狗足够做两盘‘金玉满堂’了,我便说句公道话,这个价格翻一番可以吗?”一旁又有人搭话。 “赵掌柜说的不错,这一盘‘金玉满堂’,的确是一根热狗对半切,做成两盘菜的。”王七一在一旁附和,这菜是自家厨房做的,自然最有发言权。 殊不知这时张平安心里已经麻了…… 翻个番?那不就是十文钱一根? 乖乖,这可比成本翻了十几倍! “话说这老王家也是抠门,就一根热狗还切开做两盘菜,忒地抠门!”张平安在心里默默吐槽。 只是若是让王七一知道张平安的想法只怕要叫苦不迭,这热狗是你送的,又不要钱!关我抠门什么事?你丫的就给了这点热狗,难不成我还能变出来不成? 最让张平安感到惊奇的却是,十文钱一根这个报价居然引得无数人点头附和,看起来似乎还颇得人心? 张平安终究是低估了热狗的影响力,毕竟这东西头一回出现,再加上金玉满堂这个寓意吉祥的名字,哪能不让人心动! 也或者说是张平安低估了众人对热狗的猜测,毕竟这热狗是张平安折腾出来的,配料啥的众人都不懂,但就单单说盐巴,便不是普通人家能拥有的!只是众人都不知道张平安用的是最粗劣的盐罢了…… 眼见着众人就要点头确定下这个价格,张平安终于有点慌了! 因为热狗这东西能给自己赚多少钱,并不是单单靠一个定价高决定的! 利润这玩意儿除了单个赚多少钱,还得看销量呐! 而若是热狗价格定得太高,必然会导致买得起的人更少,买得起的人少,那么赚的钱自然也就少了,毕竟现在可不是后世那个两块钱丢地上都不一定有人捡的年代。 既然想赚钱,就要考虑现在人们的购买力! 按照老朱家一块豆腐七文钱的计算,现在一户人一天的平均消费能力大概也就是三十文左右,这还得是稍微富庶一点的人家,至于贫穷的,张平安也没去算,毕竟那些人的钱肯定都是拿去换粮食的,热狗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过奢侈了。 张平安也不想赚这些人的钱。 按照这个比例,那这样的一户人在粮食上的花费大概便是二十文,除掉基础的主食花费,大概还能剩余……八文钱左右! 想到这里,张平安轻咳了一声,“诸位父老乡亲,平安郎感谢诸位对这热狗的厚爱,虽说这热狗造价昂贵,生产过程又繁琐,但这十文钱一根的定价实在还是太高了!这热狗说白了也就是诸位乡亲捧场,诸位都是平安郎的长辈,平安郎哪里敢赚各位的钱!” 张平安一番话说的激昂慷慨,可谓是闻者垂涕听者落泪!一众宾客只觉得此子有情有义,不愧是圣贤书教出来的读书郎! 见情绪酝酿的差不多了,张平安又缓缓开口:“平安郎不求赚各位乡亲的钱,但亏本的买卖自然也不好做,这便折个中,将那热狗作价八文钱一根如何?” 说着张平安还一副心有揣揣的模样:“即便是作价八文钱,平安郎也是稍稍赚了点手工费,终究是有些愧对良心呐!” 张平安的确是有些心有揣揣,但这揣的却是:自己这波操作会不会太茶了? 万一起反效果咋办? 果然,当下便有人站了起来,大喊了一声。“岂有此理!你们这些奸商!人家平安郎钻研圣贤书,把早就失传了的热狗重新带到你们面前,这份功劳且不说,就说一般的商户卖东西,哪个不是把成本翻了番卖出去的?你们竟想按成本价来买这热狗,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说完这人还义愤填膺地看了张平安一眼,“平安侄儿莫慌,你徐叔叔替你主持公道!” 说完又转头看向众人,怒骂道:“我算是明白这玩意儿为何叫热狗了,说的就是你们这些装作热心肠,却长了一副狼心狗肺的人!要我说这东西就该作价十五文一根,便学那些寻常商户将成本翻个番!” 张平安蒙了。 不是,你谁啊?谁是你侄儿了…… 我好不容易把价格打下来,你一下给我抬到十五文一根,你是真虎啊? 十五文一根的热狗,除了在座各位,还有谁能舍得买啊? 当然,很快张平安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爹爹说的好!” 徐达在一旁醉醺醺地举着海碗,猛地又灌了一碗酒,把碗往地上一甩,碎碴子溅了一地,紧接着便晕乎乎地倒了下去,显然是不胜酒力了。 得,虎父无犬子,俩人一样虎! 张平安算是知道徐达这性子哪儿来的了。 但徐达他老爹显然在圈子里还颇有威望,这句话一出,不少人都脸露愧色,一时间附和十五文一根的声音竟然是此起彼伏。 见状徐达老爹这才满意地笑了笑,看向张平安,“平安贤侄,早就听我那儿子夸你仁义了,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张平安无奈地拱了拱手,“徐叔叔谬赞了!” 徐达老爹随后又皱了皱眉头,“就是你这性子,还是太过迂腐了一些,对付这些个奸商,就不能太过老实本分!” 张平安:??? 看着张平安一副迷茫的模样,徐达老爹恨铁不成钢地说到:“别的不说,就说你这说话文绉绉的,就得改!不过你是读书人,这个叔叔也不好说你,但平安郎如今也算是个成人了,怎地吃个席还和小孩子们一桌,这像个什么样子!” 说着徐达老爹便一只手像拎小鸡崽子似的提起张平安来到自己这一桌,顺手从旁边拽来一个酒坛子,“来!陪叔叔干了!” 张平安茫然地看了眼足足有自己人头大的酒坛子,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愿天堂没有缺乏边界感的人…… 第16章 酒醒 热狗的定价,终于在张平安誓死不从的姿态下,被确定到了十文钱一根。 张平安甚至怀疑,若是自己表现得有一丁点的犹豫,徐达他老爹都得把酒坛子塞到在座众人脸上把价格再哄抬上去…… 至于八文钱一根? 想都不用想! 张平安即便是被灌得晕乎乎,也依旧记得徐达老爹那句:今日你们若欺我这侄儿良善,敢作价八文钱买了这热狗,来日老子便提着刀上你家一文钱买你一家人头! 最终,一场寿宴下来,张平安在晕晕乎乎中以十文钱一根的价格接了上千根热狗的订单。 这还是张平安再三告诫,热狗这东西不耐储存,不宜多买的结果。 就这,张平安又收获了一波“此子大义,童叟无欺”的称号。 继续晕乎乎地走回了家,张平安直直地躺在了床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这农家酿的酒虽然度数不高,喝着甚至有些香甜,但后劲儿却贼大,迷迷糊糊中,张平安想着是不是要再把后世的蒸馏酒给折腾出来了。 想必和现在这种顶多不过二十度的“甜酒”相比,后世动辄六十度以上的蒸馏酒更能让这些战场上的杀胚们喜欢吧? 不过蒸馏酒这玩意儿得想办法密封,关健设备是蒸馏器,自己一时半会儿还折腾不出来,还是先把热狗这块蛋糕吃好先…… 就这样迷迷糊糊中,张平安终于昏睡了过去。 张母原本想责怪张平安小小年纪就学人喝酒来着,却在张平安一句话下闭了嘴。 “娘,我给俺家挣了九千文钱……” 第二天清晨,张平安揉着脑袋醒来,和蒸馏酒相比,这种酒喝完睡醒后不容易头疼,所以张平安稍稍适应了一下就走出了房门。 “平安郎,你昨儿说的那九千文……”张母适时地出现。 张平安大概地解释了一下赚钱的过程,张母便满脸笑容地夸起了她自己:还是我这肚子宝贝,生一个咋了?顶得上旁人生十个! 说着张母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平安郎,你还小,这些钱娘亲给你留着,日后娶月月也好送一份体贴的彩礼!” 张平安翻了个白眼,这骗小孩子零花钱的手段自古至今就没变出个新花样来! 怎么给我定亲的时候没想着我是小孩子呢! 对于张母保管这钱,张平安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一句给自己预留一部分另做他用,便随张母处置了。 张平安走出门,依稀间记得自己答应了谁今天干什么来着,只是当时自己迷迷糊糊,也不记得谁是谁了,正这样想着,就见到一个汉子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平安郎,老汉应邀来了!” 这汉子生的粗壮,满脸的褶子,张平安乍一看觉得有些眼熟,只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所幸,汉子心思也生得玲珑,见张平安迷茫的样子,连忙开口解释:“昨儿个平安郎答应老汉,愿意雇老汉做你那酒楼的主厨的,老汉这不就来了么!” 张平安恍然大悟! 昨日寿宴吃到兴起,那被张平安手把手教会了金玉满堂的厨子自然也就加入了进来。 而自己又被徐达他老爹灌了几坛子酒,这大老爷们酒一喝多,自然就喜欢吹牛逼。 于是,张平安就开始吹起了自己打算盖一座酒楼,这金玉满堂便是主打菜,甚至连酒楼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金玉满堂! 来日甚至还有更多的菜会出现! 这牛逼一吹起来,自然就是滔滔不绝,便随口封了那厨子做自己金玉满堂的主厨,似乎还许给了这厨子十几道新菜的配方? 反正这厨子当时是激动得就差当场拉张平安签协议了! 张平安回想起这些,这才讪讪地笑了笑,“老大叔莫怪,昨儿酒喝多了,脑子还晕乎的,这才想起来!” 置办酒楼原本就是张平安的规划。 衣食住行,自古便是人最本初的需求,而俗话又说得好,民以食为天! 做酒楼自然是最为稳妥的一条路。 而酒楼的选址,张平安初步的意向是定在濠州城内,毕竟这地方人流量多且不说,来日也是头一个起义成功的地方,而郭子兴占据濠州城后,这里自然也就成了起义军的大本营。 而张平安又是打算坚定不移地站在朱重八这边的,在这起义军的大本营里建立酒楼,自然不会被战火殃及池鱼。 并且自己现在在濠州城内发展,来日说不定也能里应外合一波,也算是帮郭子兴一把了! 想到这里,张平安微笑着朝汉子说道:“老大叔,只是小子这酒楼选址都还没定下来,您可也太心急了吧!” 汉子尴尬地笑了笑,“这年头找份有前程的活儿可不好找,老汉这不是心急么!” 张平安了然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思量:这汉子也是个心思活络的人,甚至可以说有些奸诈,毕竟拿醉酒后的话当真,并且第二天便找上门来生怕自己反悔,这种行径可以说是相当不光彩了。 不过张平安也无所谓,比小心眼自己怕过谁? 况且汉子的厨艺也的确过关,要再去找一个能迅速领会自己教会的东西的人,只怕自己也懒得再去废那工夫。 “老大叔您这话说的,有你这厨艺,还怕找不到活计做么!就怕来日小子这酒楼庙小,老大叔该嫌弃了!”张平安客套了一句,便决定接纳汉子了。 “平安郎说的哪里话!单凭这一道金玉满堂,平安郎的酒楼便足够日进斗金了!”汉子听懂了张平安话语中接纳自己的意思,脸上喜意更浓,也是恭维道。 “既然这事儿已经定下来了,老汉就不再叨扰平安郎了,往后平安郎也不必这么客气,叫我老胡就行了!”汉子大笑一声。 “老大叔姓胡?那我便叫您胡叔吧!”张平安回应。 “随意随意!”老胡哈哈大笑了一声,张平安的态度让老胡极为舒坦,毕竟谁不想有个好说话的东家呢? “对了,老汉家里还有个儿子,终日无所事事,可否来平安郎酒楼里做个端茶送水的伙计?”老胡又开口问到。 张平安自然无所谓,接一个是接,接两个也是接,随后又随口问了一句:“对了,胡叔儿子叫?” 老汉得意的一笑:“说起来我那儿子的名字还是县里先生帮取的名字,听起来还挺有文化,叫胡惟庸!” “胡惟庸?!”张平安头皮发麻! “老汉家可是邻县定远县人?!” 第17章 可靠平安郎 胡老汉惊异一声:“平安郎怎的知晓?老汉便是邻县定远县人士,家里老婆子是钟离人,和王家也有个八竿子的亲戚关系,这才上门来帮忙做厨。” 张平安哪里能不知晓? 大名鼎鼎的胡惟庸啊! 这可是华夏历史上最后一位名至实归的丞相! 自他之后,明太祖朱元璋为了加强皇帝的权威,废除了丞相制度,罢左右相,废中书省,其事由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分理,结束了在华夏沿用了千年的丞相制度。 这番操作下来,皇帝的权威是得到了保障,但废除丞相后,事事都得朱元璋亲力亲为,终于给他累得不行了,于是又折腾出内阁制,让内阁大学士们,帮忙批阅奏章,这才缓解了老朱的劳累。 这便是历史课本儿上关于胡惟庸的记载。 而至于为何朱元璋会废除丞相制,这就得从另一个方面说起了,那便是赫赫有名的“明初四大案”了。 其中之一便是以这位名字命名的胡惟庸案! 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想的,当了丞相之后飘了,自觉这天下老八八第一,老子第二,那为什么不能是老子天下第一呢? 于是这货谋反了。 张平安自觉自己一个穿越者都不敢和登帝的重八硬钢,这货怎么敢的啊? 果不其然,这货被砍脑袋了,并且牵连致死者三万余人! 三万人呐!排排坐点兵点将都得点一炷香的时间,咔咔全给砍脑袋了…… 想到这里,张平安不寒而栗,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胡老汉。 难怪了,有这么个心眼子多的老爹,那胡惟庸是什么性子也大概能猜到了。 张平安这会儿有点后悔自己答应的太随便了,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到什么理由拒绝,愁容满面。 天知道到时候这胡惟庸被砍脑袋的时候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张平安略微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让胡老汉先回去,等自己酒楼定下来之后再说这些事。 送走了胡老汉,张平安脸色忧虑地坐在秋千上摇摇晃晃,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张平安是想直接赖账的,虽说堂堂读书人背信弃义,容易给自己身上留下污点,但怎么的也比将来被砍脑袋的好! 可关键的是,自己是知道胡惟庸这人有多牛逼的,能一路做到丞相的地位,可见这人不管是能力还是人际,都是一等一的,并且胡惟庸在做到丞相这个位置之前,可都是没有谋反的征兆的! 也就是说,在这之前的胡惟庸,是深受朱重八信任的! 如果自己早早地就疏远胡惟庸,朱重八怎么想? 更为重要的是,以历史上描绘的胡惟庸的手腕,自己如果直接疏远胡惟庸,必然就是站在了胡惟庸的对立面,那么自己能掰得过他吗? 权谋的斗争往往是残酷的,胜利的一方不会给失败的一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若是失败,只怕自己还没等到小重八登帝,就先被胡惟庸给嘎了! 这才是最可怕的! 但若是接纳胡惟庸,和他牵扯过多,来日这货想造反了,自己如何自处? 就算自己没有造反的心思,想想那三万颗脑袋,真就全都是想着推翻小重八的?其中又有多少是被牵连进去的? 会不会再多上自己的一颗脑袋? 进退两难! 张平安垂着脑袋,只觉得脑门上的发际线都要往后面退几公分了…… “平安哥哥!”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张平安回过神来抬起头,汤月巧笑嫣然的面容出现在面前。 “怎么了月月?”张平安勉强笑了笑。 “平安哥哥不是说要给月月做那个什么蛋糕的吗?俺家的鸡蛋不够了,想找平安哥哥家借几只老母鸡,下完蛋再还给你!”汤月眼角一弯,恰似一枚弯弯的月牙儿。 “傻丫头,还借什么老母鸡,差多少鸡蛋,平安哥哥直接拿给月月不就好了!”张平安被汤月的娇憨逗得一乐,起身揉了揉汤月的脑袋。 可突然! 就像一道灵光闪过脑际! 借老母鸡下蛋…… 对啊!借鸡下蛋! 张平安瞬间豁然开朗! 我想那么多干什么!未来的胡惟庸是未来的胡惟庸,现在的胡惟庸是现在的胡惟庸! 自己真是钻牛角尖了才纠结这个! 胡惟庸在做丞相之前能力越强,不是越好么! 至于胡惟庸做丞相之后,自己把这只给自己下蛋的老母鸡还回去不就行了! 只要这只老母鸡从来都不属于自己,就算是还回去后得了鸡瘟,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张平安心头一阵欣喜,猛地把汤月抱了起来,在小丫头脸上吧唧就是一口! “月月!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小丫头年纪轻轻,自然不懂得什么男女大防,只觉得张平安夸自己,心里一阵高兴,又把另一边脸蛋凑过去,“平安哥哥!亲这边!” “哎哟喂!”张母适时地出现,一声惊呼,从张平安怀里夺过汤月。 “张二狗你猴急什么!月月迟早是你的,这么小你还想对她做什么!”张母横眉冷对,盯着张平安。 “额……” 两世为人的张平安自然知道张母嘴里的什么是什么,但天地良心!自己就是一时高兴,得意忘形之下的发乎情止乎礼! 绝对!肯定!一定没有什么龌龊的心思! 可这个年代,即便是定了娃娃亲的小两口子,顶多也就拉拉手,张平安这猛地把汤月抱起来就是一口,属实吓坏了张母!差点以为自家儿子兽性大发,要做点什么! “好你个张平安,你可真刑!亏我还一直以为你已经是一个可拷的男子汉了!”张母气呼呼地抱着汤月走进了里屋,显然是去教授汤月一些男女之间的忌讳了。 眼前这俩女人,张平安一个都得罪不起,只能暗自揉了揉鼻头,硬生生地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不过……月月的小脸可真滑啊…… 呸!我在想什么东西! 张平安摇了摇脑袋,把风花雪月丢在了脑后。 胡惟庸这块心头的大石头放了下来,张平安开始思考酒楼的事宜了…… 第18章 汤家 酒楼的选址虽然定下来了,但还有一个难题摆在张平安面前。 那便是钱。 这年头的地价虽然不如后世那么夸张,但想在濠州城内盘下来一家酒楼,没个千儿八百两银钱只怕是还不行! 按照张平安手里的资产来算,九千文钱便是九贯,铜钱和银两之间的比例偶尔有浮动,但折中算一下九贯钱也就约等于九两银子。 嗯,大概完成进度百分之一了,可喜可贺。 况且酒楼并不是盘下来就完事了,还得雇人员,买食材,打广告等等…… 这一系列算下来,估摸着没有个一千二百两的本钱,这“金玉满堂”是开不起来了。 要靠卖热狗赚到一千二百两,只怕要到猴年马月去了。 而此时张平安却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毕竟郭子兴这张ssr卡都已经出现了,如果自己还在慢吞吞地磨新手村,只怕到时候郭子兴起兵的时候,就把自己当小怪顺带一路碾压过去了。 毕竟,对话是在双方对等或是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才存在的。 想迅速的办起来酒楼,就得行点奇招了。 张平安心里大概有了个计划,只是不太确定在这个年代行不行得通,但不管怎样,想要启动这个计划最起码也得两三百两银子才行,虽说依旧遥远,但却比一千二百两轻松多了。 正这样想着,汤月出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竹篮子,篮子里放着几十颗鸡蛋。 “月月,平安哥哥帮你提鸡蛋吧,顺带送你回家!”张平安走上前,伸手从汤月手里接过竹篮子,下意识地想拉起汤月的小手。 自己的“三百两计划”中,未来老丈人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刚好汤月在这里,顺带去拜访拜访老丈人也好。 绝对绝对不是对小汤月有什么想法! 可汤月却是一个闪身,躲开了张平安抓向自己小手的爪子,脸色通红地嗫嚅道:“婶婶说,没有结婚前不可以让你拉手!” 张平安傻眼了,拉手也不行的吗? 张母再度适时地出现,“张二狗,我可警告你,月月还小!老娘虽然想抱孙子,但你敢现在就对月月下手,我保证饶不了你!” 说完张母似乎又觉得说的太过了,换上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月月迟早是你的人,女儿家的,太早生孩子对身子骨不好,你别心急,最起码等月月满了十四岁,才好生娃娃,也就一两年的功夫,一眨眼就过去了,你忍忍……” 张平安一脑门子的黑线,“行了行了,娘!我知道的!我就是单纯的送月月回家,我保证!” “真的?”张母狐疑地盯着张平安。 “真的!您就放心吧!”张平安不耐烦地把张母推进了里屋,这才转过头看向汤月。 “月月,你可别听我妈胡说,咱俩可是定了亲的人,以后就像你爹娘一样,哪能连手都不牵呢?”张平安循循善诱。 汤月歪着脑袋想了想,“可是婶婶……” “别理俺娘,她最喜欢骗小孩子了,刚才还骗了平安哥哥许多铜板子呢,要是拿来给月月买糖吃,都足够买一大车了!” “一大车!”汤月眼神发亮。 “嗯!满满一大车,本来都是月月的,这下全没了!”张平安语气肯定。 “嗯!那就不听婶婶的,俺娘也说了,以后平安哥哥就是俺相公,月月知道相公是什么意思,俺爹就是俺娘的相公,天天还跟俺娘挤一个被窝睡觉呢!平安哥哥以后也跟俺睡一个被窝!”汤月举着小拳头不忿地说到。 “额……睡被窝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月月是不是该让平安哥哥牵手了?” 好助攻! 张平安在心里默默地给未来丈母娘点了个赞! “嗯!”汤月甜甜地一笑,把小手交给了张平安。 张平安握住汤月的小手心里一阵感慨:难怪古代都兴青梅竹马,这谁顶得住啊? 牵着小汤月的手,张平安朝着丈母娘家走去。 汤家在东乡最西边,躲避兵荒逃难来到东乡,能有个落脚的地方都算不错了。 不过东乡地处钟离县最东,汤家虽说远离了东乡人户聚集的地方,但却靠钟离县里近了许多,也因此方便了汤父做屠宰生意。 汤父虽然是做屠宰生意的,但自家却并没有专门养猪来杀,而是帮邻里乡亲杀猪的多。毕竟一头猪苗便要不少钱,更何况还有把猪养大的花费,对于养家糊口都难的汤家,实在是负担不起的开销。 而像现在这样帮人杀猪,虽说杀一头猪也就换些猪肉,或是直接领现钱,但总归成本除了一身力气,也就没别的了。 农家汉子最不值钱的便是力气,吃顿饭又能长回来。 但也因此,汤家一户人日子过的紧巴巴,那天张平安赊一头猪出来,简直是快要了汤家老命。若是张平安还不上来,只怕汤家一户人接下来生存下来都困难了。 所以对汤家,张平安是满怀感激的。 甚至抛开未来的那些算计,汤家一户人在自己心中甚至比朱重八分量还要重。 仅仅是一个未来姑爷的身份,汤家便愿意愿意倾尽所有来帮助自己,若是负了汤家,张平安觉得自己也该找根绳子挂脖子了。 东乡不大,不一会儿张平安便带着汤月来到了汤家。 “汤叔汤婶,在家吗?”张平安将竹篮子放地上,开口喊到。 “狗儿哥!” 汤父汤母还没回应,汤和便率先冲了出来。 虽然张平安早就将名字改成了张平安,但和自己关系交好的几个泥孩子还是喜欢叫自己狗儿哥。 其中以朱重八为首,徐达、汤和为左右先锋。 张平安挣扎过几回,也就听之任之了,毕竟狗儿哥听多了,也觉得亲切。 “汤和,怎么今天没去跟徐达几个演武去?”张平安打了个招呼。 “嘿!徐达那小子听说狗儿哥你要弄那什么热狗派对,今早上就兴冲冲地去招呼别人了,哪里还找得到人在哪儿!”汤和埋怨了一句,走上前看了眼张平安拉着汤月的手,挤眉弄眼的坏笑了一声: “狗儿哥打算啥时候做我姐夫?” 这时候可不像后世,男儿比女儿懂事得早,汤和对这些东西自然比汤月懂得多。 “快了快了……“ 张平安看了眼汤月茫然的眼神,随口敷衍着汤和。 第19章 姐夫,我吃不下了 见张平安不愿意说这些,汤和也识趣地绕开了话题。 “俺爹娘昨儿个可是听说了狗儿哥赚钱的壮举呢!今天一大早就去镇上买猪肉去了,打算回来再给狗儿哥做热狗!” 张平安做热狗的事自然没瞒着汤家人,因此汤家夫妇对于热狗主材料是猪肉做的也是清楚的。 见到张平安把一斤十六文的猪肉翻了足足十倍卖出去,这哪能不让汤家夫妇激动? 于是早晨刚起就跑到镇上去买猪肉了! 三人正说着话,汤家夫妇便回来了,让张平安目瞪口呆的是,俩人所谓的买猪肉,竟然是直接赶着一头猪回来了! “买猪肉多划不来,反正俺自己也有那杀猪的手艺,省下点钱不好么?”汤父得意洋洋地冲张平安说道,“再说了,这活猪还能赶着回来,还省了搬那猪肉的力气了!” 张平安默默地给老丈人竖了个大拇指。 “老丈人,这杀猪的事就拜托您了,俺这就去给月月做蛋糕!”张平安知道自己这两把子力气在边上也帮不了忙,倒不如干点自己能做的事。 “平安郎你去就是!”汤父对于张平安称呼自己老丈人的事丝毫不以为杵,甚至还有点小雀跃。 毕竟以汤家现在的条件来看,自家汤月配张平安还算是高攀了。 更何况张平安还深得二老喜欢。 “对了,平安郎,今儿个在集市我还见到个趣事,说起来还和你有关!”汤母在一旁突然开口。 “噢?”张平安好奇地看过去。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现在你那热狗的名气可是传遍了整个县城,这不就有人想着仿造么,只是这些人听着热狗这名字,还以为热狗是用狗肉做的,今早上集市里卖狗肉的铺子可是热闹的紧呐!”汤母掩着嘴揶揄道。 张平安哑然失笑,却也为这帮生意人的敏锐的眼光感到钦佩:只是一个晚上,就有人想着跟风了。 不过很可惜,热狗和狗肉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为东乡的狗子们默哀了一秒,张平安拉着汤月的手走进了厨房。 蛋糕的具体作法张平安不是太了解,也就知道个大概。 但有着同样一知半解被无数次实验折腾出来的热狗在前,张平安对于做出蛋糕来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蛋糕这玩意儿说白了主要是靠鸡蛋、面粉以及牛奶做主材料,加以白砂糖调味,大概的比例是2.5:1:1:0.5,搅拌发泡后烤制成的,具体的过程虽然不是太清楚,但多试验几回总能成。 张平安决定先试试手,打了两个鸡蛋。 面粉、牛奶和糖都是现成的,张平安大概掂了掂重量,便一股脑儿的丢了进去,开始搅合。 这年头白糖虽然出现了,但白砂糖还没出现,并且白糖的价格还死贵,张平安只能用普通的黑蔗糖来代替。 这黑蔗糖形如其名,通体黑乎乎,就这样价格还贼贵,为了作出金黄的蛋糕,张平安稍稍削减了糖的含量,但这团糊糊颜色依旧有些发黑。 搅合了半炷香时间,张平安看着面前一团糊糊,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张平安将这团糊糊丢进了烤炉。 又是半炷香后,张平安从烤炉里端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心道这东西大概率是失败了,但抱着侥幸的心理,张平安依旧是看向了汤和,语气有些犹豫:“你试试?” 做热狗的时候便是汤和在一旁试吃的,汤和也是乐在其中,能吃肉的活儿谁不爱干? 这会儿见到张平安又弄出来了一团东西,自然是兴高采烈地冲了上来,一把抓起一坨黑糊糊就往嘴里送去。 “呕……呸呸呸!” 这团黑糊糊刚进嘴,汤和就吐了。 蛋糕可不同于热狗,毕竟热狗这玩意儿,说白了主材料是肉,再怎么做也就是咸淡口味的区别,最起码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这蛋糕就不同了,里面除了鸡蛋,还有面粉啥的,加上张平安也没搅合均匀就开始烤,这团黑糊糊一送进嘴,干巴巴又燥人的口感让汤和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难吃吗?”张平安皱着眉头问到。 “要不你尝尝?”汤和把一团黑糊糊递到张平安面前,反问了一句。 “嗯……不用尝了,看起来就很难吃。”张平安点了点头,把黑糊糊丢在了一边。 汤和:??? 实验再次开始…… 实验再再次开始…… 实验再再再次开始…… …… “平安哥,我真吃不下了……你让姐姐吃吧……”汤和捂着肚子哀嚎。 虽然越往后来,张平安对火候的把握越精准,兑的糖也越来越少,再没出现最开始那样黑乎乎的惨状,但这东西吃起来是真的撑啊! 而且最关键的是,到目前为止,汤和没吃出过一次让自己眼前一亮的口味! 把把都是被折磨局,这谁顶得住啊? 张平安看了一眼旁边俏生生的汤月,点了点头,“嗯,那下一块给月月吃,你先把这块吃了吧!” “平安哥……姐夫哥……你这话说八遍了啊!” …… “平安哥哥,你说我们是不是弄错什么了?按你的说法,那蛋糕应该是金黄色的,就算因为加了糖进去有些许影响,也不至于……说着汤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张平安手里那团糊糊,又接着说道: “而且这鸡蛋,就只有蛋黄烤熟了才是黄色,蛋清可是白色呐,况且蛋清这东西不容易搅合散开,在一起看着是散了,但其实还是一团,不容易透气自然就容易糊了……” 嗯? 张平安一愣,这才突然想起来,做蛋糕似乎是要把蛋黄蛋清分开来着?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张平安又重新打了两个鸡蛋,小心翼翼地将蛋黄和蛋清分离了开来,于是,又是半个时辰后,张平安终于折腾出来了一坨除了颜色偏黄一点,但看起来总算像那么回事儿了的蛋糕。 看着这一坨蛋糕,张平安迟疑地望了一眼汤和:小舅子好像是真的吃不下了。 然后又看了一眼汤月,小丫头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自己,楚楚可怜…… 算了!就当是报应吧! 张平安咬了咬牙,把面前的蛋糕状物体塞进了嘴里。 “嗯?” 蛋糕入嘴,张平安眼前一亮!这味道……除了糖少了点没那么甜,其他的似乎大差不差了! 竟然真的成功了! 张平安欣喜若狂!连忙又掰了一点送到汤月面前,语气温和地开口:“月月,你来尝尝!” 汤月在张平安鼓励的眼神下,小嘴微张,将一小块蛋糕含进了嘴里。 “呀!好吃!”汤月眼睛一亮,眼巴巴地望着张平安。 张平安见到汤月的反应哪里能不知道蛋糕终于成了?哈哈一声大笑:“终于成功了!” 说着便把做好的蛋糕全推到了汤月面前,“汤和啊,反正你吃不下了,这些就都给月月了啊……” 汤和:“……” 第20章 提上日程 瞅准了方向,张平安再次改进了一些工序,把较贵的牛奶和黑蔗糖在不影响成形的前提下大大降低了比例,终于,一盘像模像样的蛋糕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蛋糕足足有脸盆那么大:毕竟是用脸盆做的模子。 整个蛋糕因为黑蔗糖的关系,通体偏焦黄,细微的孔洞点缀在蛋糕上,看上去蓬松可口…… 眼下蛋糕做成了,张平安原本想按部就班地先给蛋糕打响名声,再像热狗一样通过预售打开市场的,可做完蛋糕和老丈人辞别回了家,张平安就改变了这个想法。 自家老爹满脸愁容地坐在客厅里,似乎正和老娘说着话。 “据说那俩人都被抓了,这会儿尸体都被钉在城门上,血都流干了……”张父感叹了一句。 “哎,好端端地过日子不好么,这天下哪有那么好坐的!” “妇道人家懂什么!要不是朝廷逼得太紧,谁愿意反?你没见现在地里收成一半都得上交么,要我说啊,这俩人成了最好!都是农民出生的,懂得农家苦,真坐了天下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活得怎么也得比现在好!” 张父斥责了一声,这才看到张平安,脸色浮出了几分笑容,“平安郎回来了?” “嗯,爹,你方才在说什么钉在城门上的?”张平安好奇地走过去,搬了个板凳坐下。 “这都是去年的事儿了,只是现在消息才传过来,据说是广东道那边,朱光卿、聂秀卿两个人造反,前几个月被官府抓起来了,这会儿尸体都被钉在城门上呢。”张父开口解释,表情有些义愤填膺。 “要我说这老天就是没长眼,那帮子脑袋长在马屁股上的蒙古人懂的什么治理江山,这天下迟早都得反!” “你可住嘴吧!赶明儿官府老爷就把你抓了去!”张母惊呼一声,捂住张父的嘴,“你倒是说得痛快了,挨一刀子腿一伸就过去了,到时候留我跟平安郎娘俩孤苦伶仃可怎么活呐!” 张父讪讪地笑了笑,“就咱屋里三人,说说怎地了……” 看着张母又要发作,张父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了行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过好自己一家就行了!” 张平安在一旁沉默,这是自己第一次亲耳听到关于起义的消息。 但张平安知道,朱光卿、聂秀卿起义并不是元末第一回农民起义了。 据历史的记载,早在泰定二年,也就是张平安两岁的时候,河南便已经有赵丑厮、郭菩萨的起义,这俩人打着“弥勒佛当有天下”的口号,揭开了元末农民起义的序幕。 只是那时候张平安还小,整天躺在炕上也没听说过。 但现在听到了。 张平安虽然知道不久后的天下大乱,但东乡的生活还算平静,让张平安心里虽然急,但没有太急。 直到现在,张平安亲耳听到朱光卿、聂秀卿起义失败的消息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处在乱世的漩涡中了,东乡的平静只是暂时的…… 今时今日,至元四年(1338年)。 朱光卿、聂秀卿起义是在去年,起义失败的消息经历了大半年才传过来,一方面是这个年代信息闭塞,另一方面也是朝廷刻意镇压,直到俩人被抓捕才放出来消息以警示天下! 可张父张母不知道,张平安却知道的是:此时此刻,远在江西袁州,因为朱光卿、聂秀卿俩人的身死,已经掀起了起义热潮!其中以彭和尚、周子旺为首,起义的农民足有五千余人! 到了至正初年(1341年),小规模的农民起义、暴动已遍及全国,仅京南一带的起义便足有三百余起! 蒙古人已经压榨汉人太久,也太重了! 朱光卿、聂秀卿俩人身死,连尸体都被挂在城门上的消息,引来的不是汉人的畏惧,反而唤醒了汉人心中那团叫做反抗的火苗! 当退无可退的时候,蝼蚁亦会悍不畏死! 天下,真的已经乱了…… 蛋糕的安排已经不能继续拖了! 接下来的三天里,张平安清晨出门,傍晚才回家,并且在老丈人一家的帮助下,这才做完了一千根热狗! 汤家人虽然不太理解张平安为什么这么着急,但出于对张平安的信任,一家四口人依旧毫无怨言地陪着张平安加班加点。 热狗做出来了,张平安看着竹篮里沉甸甸的十贯铜钱,心里一阵荡气回肠。 这十贯钱,就是自己将来的资本! 算上那头猪的钱,又凑了个整,张平安拿出其中两贯钱放到老丈人手中。 “老丈人,这多的就算这几天咱们一大家子的加班费了,这钱我还有用,暂时也给不出多的了。”张平安歉意地说道。 “女婿说得哪里话,你既然着急用钱,拿去先用着就是!”汤父摇了摇头婉拒。 “没事,剩下的足够了,哪能让您一家白忙活!”张平安不由分说地便把钱塞进汤父手中,转身离去。 自古财不露白,张平安自然不会提着一篮子钱出门,将其中六贯钱交到张母手中,千叮万嘱之后,张平安才提着最后两贯钱朝着县里走去。 濠州下有三个县:钟离,定远,招义,三个县里和东乡一样的乡加起来足有四十二个。 东乡隶属钟离县,距离县里不远,路程大约也就一个时辰。 张平安早晨出门,没到晌午便到了县里。 说是县,倒不如说是个大型的集市,集市里早早的便有各乡里赶来的农户将自家地里的作物拿来贩卖,或许是换些铜钱,或许是换别的粮食。 张平安打的主意便是直接卖蛋糕! 当然,不是像这些农户一样沿街叫卖,这样效率太低,并且蛋糕并不是一锤子买卖,在张平安的规划里,蛋糕的生意起码得做一年,哪能天天挑着蛋糕来回跑? 更何况蛋糕这东西比热狗更不耐储存,几乎放个一天两天就是极限了,自然需要现做现卖! 这便需要一个铺子了。 张平安看上的铺子是集市入口处的一家包子铺,包子铺老板据说是打算卷铺盖跑路了,店面自然就空闲了下来,并且张平安在这两天已经和包子铺老板达成了初步的协议,就等今天来交定金了。 店铺作价二十贯卖给张平安,定金十一,也就是两贯钱,剩余的十八贯尾款在一个月后结清,这是张平安担心店铺后续有什么债务纠纷提出的付款方式。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没钱。 这点并不算过分,毕竟这年代不像后世那么发达,各种债务网上一查就能清楚,别说尾款一个月后付清,就是一年的都有。 包子铺不大,按照后世的算法也就十平不到,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整个是厨房,外面露出的部分便是店面了。 包子铺老板老板在外面打盹儿,一眼看到张平安整个人便精神了。 “平安郎来了!可是准备好定金了?” 第21章 热狗和蛋糕 将两贯钱交到包子铺老板手上,又在转让协议上摁了手印,最后在官府备了案,张平安才彻底放心下来。 这家店铺,终于归自己了! 虽说尾款还有十八贯,但张平安有信心在一个月内赚足十八贯钱! 打量了一下包子铺,张平安在思索着装修。 整个铺子是一间两米出头乘五米不到的小房间,开口朝着街道,铺子里整个通透。 厨房基本不用动,不管是做热狗还是蛋糕都用得上,但铺子中间需要加上隔板,将厨房挡起来,毕竟不管是热狗还是蛋糕,目前都只有自己和汤家人掌握做法,若是敞开了让别人看,只怕不久后就会出现仿造品。 门面也可以不用动,只是需要加一个柜台,张平安虽然想像后世一样做个玻璃柜台,但这年代玻璃虽然已经有了,但价格还不是张平安敢看的。 一块烂玻璃,卖的比最精致的瓷器还贵几倍! 这让张平安一度兴起了造玻璃的想法,只是玻璃那玩意儿怎么造的张平安一窍不通,最终只能作罢。 并且在不久的将来,大明王朝建立初期,朱元璋实行休养生息的政策,鼓励垦荒,进行屯田,社会经济得到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水平很快就超过了元代,自然也带动了纺织、制瓷、冶铁等工业生产,规模更加扩大,技术也更为先进。 玻璃也逐渐普及开来,价格也变得平民化,虽然还是和一般的陶器差不多,但已经不像最初那样是独属于权贵的奢侈品了。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自己这时候加入造玻璃的行业赚不到钱不说,估计还会连裤衩子都赔掉,这不就像是炒股的时候明知道接下来会一路暴跌,你还在最高处的时候疯狂买入么? 回归正题。 搞不来玻璃,或者说代价太大不划算,张平安也不打算弄玻璃了,到时候弄个纱网搁在外面,效果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毕竟主要是防苍蝇蚊子。 这年代没那么多熊孩子,或者说没那么多不讲理的熊家长。 “损人财物照价赔偿”的观念还没有被“孩子还小”所取代,张平安也不担心有小孩子扒拉柜台。 至于会跑来扒拉的成人,要么是生活过不下去了的穷苦人,要么就是游街斗狠的歹徒了。 前者张平安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后者……张平安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甚至还得担心自己会不会挨揍。 但总的来说,后两者出现的概率极低,张平安暂时不用考虑。 至于其他的地方…… 这包子铺拢共就这么大,哪还有什么其他的地方! 堂食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张平安巴不得客人们买了就走,省的自己还要请人打扫。 这番规划下来,在第三天后,“平安糕点铺”就开张了。 原本张平安恶趣味横生,想取名“狗不理糕点铺”的,但当张平安说出这个名字后,却连一向听话的汤月都严词否定:“狗都不理还会有客人来吃吗?平安哥哥你这是在骂客人狗都不如!” 无奈,取名废的张平安只能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了。 平安糕点铺,听起来倒也还算吉祥。 平安糕点铺开业的日子,张平安难得地安心做了一天坐堂掌柜。 原本的包子铺突然换成了糕点铺,自然引得许多人好奇。 让人好奇的却是这糕点铺不见卖藤花饼、菊花酥,也不见素油糕、桂花卷,甚至连最常见的豆沙饺都没有,就只卖两样东西! 这其中一样看起来酥酥软软的倒还像是什么糕点,另一样……这是糕点吗? 看着油光滑亮得倒是挺好看,只是怎么看也不像是面粉啥的做的…… 热狗的消息虽然经过这些天的发酵,在东乡乃至整个钟离县都名声大噪,但这东西毕竟还没大规模出现,自然众人还不识的。 因为蛋糕计划的突然改变,张平安便决定借一下热狗的名气,把本不是糕点的热狗端上了糕点铺。 “众位父老乡亲,小子张平安,幸得读了两年圣贤书,这两样糕点呢,也算是小子从圣贤书上学来的,这红彤彤的肉棒子呢,便是这些天传得沸沸扬扬的热狗了!” 张平安朝着围观的人一拱手,见得周围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张平安这才接着开口: “这热狗制作起来极为困难,作价十文钱一根!” 张平安这话一出口,便在人群中引起轩然大波! “十文钱就这么一小串?就是买猪肉也快够买一斤了,怎么你这热狗是铜钱做的吗?”当即就有人不服的嚷嚷道。 张平安虚按了一下手,等到周围终于安静下来,这才开口:“这位大叔您说笑了,铜钱虽然是好东西,但平安可不敢把铜钱给各位吃,至于这热狗为何定价十文,平安就说这其中一点:这热狗的配料中盐巴是不可或缺的……” “嘶……” 见到众人惊讶的样子,张平安又趁热打铁地说道:“其实这热狗还有人说,让平安将成本翻个番定价十五文,但平安身为农家子弟,自然深知挣钱不易,万般推脱之下才将价格定在了十文钱,仅仅是赚了亿点点手工费罢了……” 说着张平安还惭愧地摇了摇头,像是在后悔没把价格再定得低一点一样。 张平安话音刚落,下方就有人应和道:“这事我也听说过,好像是在东乡的王家老爷子寿宴上的事!” 张平安朝着发声的人瞥了一眼,默默地吐槽了一句:老丈人这演技还得加强,哪有观众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捧哏的…… 等到周围人又恢复安静,张平安紧接着说到:“这热狗大家也都听说了,便让小子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件糕点,此物名为蛋糕,味甘,酥软,至于为何取名蛋糕,一是所用主材料为鸡蛋,二则是通‘寿诞’的那个诞,据圣贤书上记载,这东西最适合在寿诞上吃,当然,平日里吃也是极好的。” 张平安适时地撇开话题,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向了蛋糕。 目的自然是趁着大家都好奇心爆棚的时候,将蛋糕的热度也炒起来。 “既然这热狗都卖这么贵,那这蛋糕呢?” 刚经历过热狗的高价惊吓,围观人群自然最好奇的便是这蛋糕的价格…… 第22章 又是一条大鱼 对这问题张平安自然早有准备,淡定地笑了笑开口道:“方才平安也说过了,这蛋糕主材料是鸡蛋,这鸡蛋市面上就卖一文钱一只,这蛋糕自然也贵不到哪里去!” 说着张平安便从一旁取出了一块三寸见方的蛋糕,“这么一块蛋糕,作价三文钱!” “三文钱?” 人群哗然! 有着热狗的高价对比,众人原本以为这蛋糕也是大部分人消费不起的东西,哪知道竟然只卖三文钱! 要知道街边一个炊饼就卖一文钱了! 那可是单一的面粉坨坨烤制成的,最简单的那种,若是加上点葱花韭菜,价格还得翻一番! 若是再豪华一些,里面加个鸡蛋,那便得卖到四文钱了! 而这蛋糕既然主材料都是鸡蛋,这么大一块蛋糕,只怕成本就得两颗鸡蛋,这哪里有钱赚? 然而众人不知道的却是,这蛋糕主材料是鸡蛋不假,但其中面粉牛奶的占比也不低,并且在张平安多次实验后,更是在不太影响口味的前提下,把不值钱的面粉占比提高了一筹! 最为主要的是,蛋糕这玩意儿是蓬松的啊! 这就跟馒头一个道理,一点点的面团就足够蒸成一大只馒头,只是这蛋糕是烤制的罢了。 这么一块三寸大的蛋糕,甚至用到的鸡蛋不到一颗! 若是算是面粉什么的一起,成本也就堪堪一文钱出头罢了。 一文多的成本,三文钱卖出,算得上是这个年代“标准”的商贾做法,甚至还算比较黑心的那一种。 但这事旁人不知道啊!有热狗的天价在前,众人只觉得这蛋糕简直便宜到姥姥家了! 当即就有人出钱嚷嚷着要先买一块了。 这次可不是托儿了,气氛都烘托到这个地步了,若还是需要托儿,张平安也白费这茶艺了。 那人排出三文钱从张平安手里拿下了一块蛋糕,在众人好奇的眼神中,轻轻咬了一口…… 紧接着,就见那人眼睛一亮,猛地把一整块蛋糕都塞进了嘴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塞进去的…… “给我……嗝,再来一块,不!五块!” 蛋糕这东西终究是烤制的,吃在嘴里太干,这人一口吃下一整块三寸大的蛋糕,能不噎着么? 但看这人的反应,周围人哪里还不知道蛋糕好吃?纷纷掏钱就买! 等到周围人几乎人手一块的时候,终于有人惊呼了出来:“这东西竟是甜食!” 这年头,盐贵,糖更贵! 这所谓的蛋糕吃起来竟这么甜,这里面糖能放得少吗? 就这居然只卖三文钱? 那作价十文钱的热狗呢?不少人开始对热狗产生兴趣了…… 但在这之前,得把蛋糕抢购一空先! 于是,张平安为了开业特地多做了一些的蛋糕,在一个时辰内便被抢购一空! 足足三百块蛋糕,卖完后竟还有人排着队在喊着张平安加货! 主要是不少人买蛋糕不止买一块,三百块蛋糕其实也就卖了百人不到,这集市里人来人往,何止千人? 抽出其中一成,就足以把张平安的糕点铺子围个水泄不通了。 更何况国人向来喜欢凑热闹,眼见这家新开的糕点铺子围了这么多人,当然都好奇地走了过来! 蛋糕卖完了,但围在边上的人丝毫不见少,甚至越来越多! 张平安只得无奈地朝围过来的众人拱手道歉: “众位父老乡亲,平安初次做生意,竟得各位如此厚爱,实在愧不敢当,这头天开张没做好准备,蛋糕的确是卖完了,还望各位海涵,不如试试我家这热狗如何?这蛋糕,明儿个还有,保证还是原价售卖!” 眼见张平安话说得诚恳,并不是待价而沽,众人这才将目光转移向了热狗。 虽说现在依旧觉得这热狗卖的贵,但心态上已经能稍稍接受了。 主要还是张平安低估了蛋糕这玩意儿的威力,若是往后再推个几十年,只怕蛋糕都还不会这么爆火,但现在是什么年代? 元末! 这个最为混乱的时候! 蒙古人不擅耕种也就罢了,更是妄想着让汉人也骑上马背,甚至提出把耕田推平,种上草来放牧这样荒诞的议案! 这样一来,天底下种地的人自然就少了,而这个年代的糖主要还是靠榨甘蔗来获得,连种地的人都少了,种甘蔗的能有多少人? 也因此糖的身价水涨船高! 眼下虽然有不少的糕点铺子,但这会儿的糕点可不像后世一样,动辄甜掉牙齿! 与其说是糕点,倒不如说是面点的好,大多都是面粉制成的吃食,配上当季的花点缀,便称为糕点了。 譬如藤花饼、菊花酥、桂花卷等等…… 虽然好吃,但不甜,或者说不怎么甜! 蛋糕的出现,就像一大堆泥丸子里面混进去了一颗夜明珠!最关键的是,这颗夜明珠就卖了泥丸子的价格,这哪能不让人发疯? 而这加了糖的蛋糕都才卖三文钱,这少年郎店老板应当是个实惠人! 这热狗,或许也可以一试? “不知平安郎这热狗有多少存货?”说着便有人先走了出来开口道。 看这人身上衣服用料较为华贵,应该不是一般人,最为关键的是,这人身上的衣服竟是一副管家的款式,也不知是哪户豪绅家这么气派,府上一个管家都这么阔绰。 这年代能拥有管家的人可不多,毕竟管家和长工这种与主家签了劳动合同,理论上和主家身份平等的人可不同! 首先管家这个身份要存在,最起码得有个家管! 这个家可不是指一大家族人凑在一起的家,而是有着签了卖身契的奴仆存在的家! 管家便是主管这些奴仆的人,或许是主家人的亲戚,也或许是同样卖身,但深得主家信任的下人。 但不管怎么说,拥有管家,便意味着这户人最起码是有闲钱养下人的! 这是条大鱼! 想到这里,张平安朝着管家拱了拱手道:“这位管家可是需要大量的热狗?不知是作何用,若是小子这里存货不够,只怕耽误管家的事……” “平安郎客气了,早先便听说过金玉满堂这道菜,这次恰逢我家老爷三十六岁暗九,自然也想做这么一道菜。”管家笑呵呵地开口。 “不知贵府老爷尊姓?”张平安眼睛眯了起来。 “郭!” 第23章 攻略郭子兴 张平安心中一惊:郭? 果不其然! 钟离县城毗邻濠州城,那位的管家会来钟离也说不准! 最主要的是,郭子兴和徐达的老爹交好,必然知道了王七一宴席上出现的金玉满堂,既然恰逢大寿,自然会让管家来查探一番! 而且按照年龄来算,这位郭老爷子和历史上的郭子兴也能对上! 十有八九,这位管家还真是郭子兴府上的! 想到这里,张平安拱了拱手,“不知郭老爷子寿诞在何时,又要多少热狗呢?” “五日后,宴客三千,平安郎觉得多少热狗合适?”管家开口问道。 乖乖! 郭子兴出手就是不一样,三千人的宴席,人手一根都得三千根了! 这热狗不像蛋糕,不做熟的话储存十天半个月的没问题,因此张平安也有许多存货,三千根倒是也能勉强拿出来! 若是现在成交,那便是三十贯,也就是三十两银子入手了! 距离自己的计划一下子便达成了百分之十的成就! 但是!张平安眼珠子一转,装作为难的样子开了口:“若是这样,只怕起码得三千根热狗了,平安郎家中储货倒是够,只是……” 那管家一听这话,喜上眉梢,但见到张平安为难的样子又疑惑地问道:“平安郎可是有什么为难的?” 张平安咬了咬牙,一副慷慨赴义的模样说道:“只是平安郎这热狗做出来,乃是为了惠及我钟离的父老乡亲,本就不打算赚什么钱,若是郭老爷子全买了去,这钟离的父老乡亲怎么办?还望管家恕小子不能供货!” 这话一出口,张平安就脸色发紧,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自己可别赌错了! 果然,张平安这话一说出口,那管家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张平安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我这热狗就不是为了赚钱卖的,卖给谁,卖多少都无所谓,自己不愁销量!反倒是钟离县的父老乡亲没吃过这东西,我要把这种美味给乡亲们尝尝! 管家听得出这话的意思,周围的围观群众自然也听得懂,一时间喝彩声不断! 仇富不管是在哪个年代都是普遍存在的现象,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管家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仗着自己有钱想把我钟离县难得一见的美食热狗全打包走,那我们哪还有热狗吃? 张平安这番作法,属实让围观群众鼓掌称好! 不管买不买得起,但张平安面对钱势,依旧选择站自己这些穷苦人一边的行为,让众人都领了这份情:以后这糕点铺,哪怕自己没钱,也得来捧个人场! 周围的起哄声让管家脸色冷了下来,重重地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去了! 看着管家离去的背影,张平安知道:这盘赌局,自己才刚刚掏出筹码! 自己刚刚那番话,可不是单纯的为了博取这些围观群众的好感,毕竟自己不打算撩拨权势,人心这东西,得更好,不得也无所谓! 人心是附带的,最主要的是,张平安盯准了后面的那条大鱼——郭子兴! 据记载:郭子兴为人豪爽,喜欢结交好友,并且对穷苦人有着共情。毕竟这货自己家大业大的,就算朝廷再怎么压榨,郭子兴也不至于饿死街头,但郭子兴眼见濠州百姓疾苦,还是愤然举起了反旗,并且得到无数人拥护,就能看出这人的立场必然是在平头老百姓这一阶层的! 而自己这番言论,也必然会被管家传到郭子兴耳中! 一个和自己立场一样,甚至愿意和钱势作对,也丝毫不动摇立场的少年郎,以郭子兴喜欢结交好友的性子,结局可想而知! 张平安自信地笑了笑:这波茶艺不亏! 虽说对于获得郭子兴的好感,张平安心里十拿九稳,但这其中唯一的变数就是那管家了! 就怕这管家回去之后不如实禀告,反倒是添油加醋地说上一番,惹得郭子兴反感就不好了,不过既然这管家能得郭子兴信任,把手下的家业交给他打理,想来也不是这样的人。 张平安低下头,开始招呼起了涌来的顾客。 人群中管家冷着脸离去,走向了一个拐角处停着的轿子前,躬身行礼。 “老爷,那张平安拒绝了……” “噢?” 轿子里的人饶有兴趣地开口,撩开了轿帘,露出了一张有些威严的中年人脸庞。 管家又是躬身,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张平安的反应。 中年人先是脸色愕然,随着管家的话语,脸色逐渐变得赞赏,最后忍不住的开口赞叹了一句:“平安好儿郎!” 待管家汇报完毕,中年人朗笑了一声,“这事就先这样,待回府后,你去取三十两……不,五十两银子,向那张平安预定三千根热狗!” 管家犹豫了一下,“老爷,这……这热狗十文钱一根……” “当老爷不会算数还是怎地?”男子瞪了一眼管家,随后便放下了轿帘。 …… 拐角处发生的事张平安自然不知晓,这会儿张平安已经忙晕了,就连原本在后厨忙活的汤月都被一起叫了出来。 太热情了! 张平安原本只是附带的感动一下众人,哪想到竟引起这么大的共情! 这样的情况自然就导致张平安的糕点铺子,开张了两个半时辰,便关门了。 货卖完了,不关门那能怎么办? 关上门,汤月父女俩眼睛都变成了铜钱的模样。 “平安哥哥!我们发财了!”汤月捧着一把铜板子,双眼放光。 “是啊!发财了!” 饶是以张平安两世为人的性子,也不由得心中一阵激动! 这次卖蛋糕和热狗和之前王七一宴席上的不同,那次针对的都是有钱人,或者说是这个年代的小康家庭。 可这次却是张平安把手伸向了这个年代最为普遍的阶级,但依旧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说明自己的战略在这个年代也行得通! “蛋糕三百块,每块三文钱就是九百文,热狗带的少了些,就一百根,也有一贯钱,这些的成本不过五百文……赚了也就是……一千四百文!”汤月拨弄着算盘算了许久,这才兴奋的开口。 看着汤月细细掐算的模样,张平安心中一动:或许可以教汤月算数…… 这年代虽然阿拉伯数字已经传入中国了,但并没有普及开来,甚至都得不到认可,毕竟现在有着同样方便的“筹码”,即用横纵的短直线代表每个位数上的数字。 比如数字“7”在个位数上就是纵式表示:一横下接两竖,在十位数上就是横式表示:一竖下接两横,百位上再用纵式,以此类推。 遇到为零的数字,就空出来或是画一个小圆,来代表这里已经有数了。 在计数上来说,其实和阿拉伯数字的作用一样,甚至利用筹码来计数,还可以更好的和算盘结合,毕竟筹码计数方式和算盘如出一辙。 但以张平安的眼光来看,这玩意儿看多了估计比看手机电脑看久了还容易眼花。 毕竟全都是横竖线,对于看惯了阿拉伯数字的张平安来说,还是习惯不来。 想到这里,张平安开口向汤月问道:“月月,笼子里有鸡和兔子,从上面数一共有35个头,从下面数一共有94只脚,问一共有多少只鸡,多少只兔子?” 听到张平安发问,汤月好奇地拿笔记了下来数字,随后开始拨弄起了算盘。 一道在后世极其简单的鸡兔同笼的题,汤月抓耳挠头地算了半天没算出个结果,嘟着嘴不满道:“平安哥哥是读书人,拿这些题目为难月月!不算了!” “哈哈,其实这也不难,月月也能学会的……”张平安大笑一声,将汤月手中的笔夺了过来,边写边解释道:“这是一、二、三……” …… 有了头一天开张的经验,张平安第二天学乖了,早早地准备了五百块蛋糕,以及三百根热狗。 可临近傍晚的时候依旧销售一空。 蛋糕是卖的最快的,中午便卖完了,热狗因为高昂的价格,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卖空。 这让张平安心里一阵感慨:徐达老爹误我!若是八文钱一根,只怕销量会翻几番! 一边感慨,张平安一边收拾着铺子,可突然却觉得眼皮子一跳,抬起头,一个张平安魂牵梦绕的人出现在了前方。 管家! 最关键的是,这管家身后还跟着一个长相有些威严的中年男子! 来了!这大概就是郭子兴了吧! 赌局,正式开始了! 张平安略微调整了一下激荡的情绪,装出一副假装欢迎的模样迎向管家,“管家,可不巧了,今儿热狗已经卖完了……” 管家自然是看出了张平安流露在最外面的那层粗糙伪装,笑了一声:“平安郎勿怪,今日可不是来买你这热狗的,而是我家老爷想要见见平安郎。” 说着管家便侧开身子,让出身后那人。 中年男子还没开口,张平安便作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怎么,这是买不着热狗打算以势压人了吗?我可是认识那濠州城内的郭子兴郭老爷,你若胆敢乱来,郭老爷来日便拿你好看!”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像是没想到张平安会是这种反应。 身后的管家刚要开口,就被中年男子拦住,中年男子玩味地看了张平安一眼,语气奇妙地发问:“噢?那郭子兴远在濠州城内,你一个卖糕点的少年郎怎会和他认识?” 张平安极力作出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样子道:“郭子兴老爷子义薄云天,喜交各路英雄豪杰,哪个不认识!不过……不过是他不认识我罢了!” 张平安一副耿直少年郎的模样惹得中年男子哈哈大笑,“哈哈!可你说你认识郭子兴,可郭子兴站在你面前你又怎地不认识了呢?” 鱼儿上钩了! 张平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早就知道你是郭子兴了!只是表面上却做出一副茫然的模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管家看着张平安依旧蒙在鼓里的样子,终于是忍不住开口提示了一句:“我家老爷就是郭子兴!” “啊?!”张平安适时地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模样,“郭……你是郭子兴郭老爷?” “如假包换!”郭子兴朗笑一声。 “郭,郭老爷!我……”张平安脸色精彩,一会儿惶恐,一会儿激动,活脱脱地就是一副犯了错的小迷弟模样! “行了,不必紧张,老夫这次前来,还是为了你这热狗的,四日后老夫寿宴,平安郎可否为我提供三千根热狗呢,老夫愿意作价一百两白银购买。”郭子兴朗笑着开口,把热狗的价格也抬上了一些。 毕竟以郭家的家产,五十两和一百两区别并不大,难得遇到对口味的人,郭子兴也不在意这一点差价。 “好!”张平安“激动”地点头,“三千根够吗?平安一家老小赶工,能在老爷寿诞上赶出六千根来!” 郭子兴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头,张平安的表现让郭子兴有些怀疑,心道难不成这人是在打蛇上棍?假借崇拜自己的名义拿自己当冤大头宰? 按自己给的价格,买六千根便要花上两百两白银了,这热狗虽说稀罕,但也只是其中一道菜,至于花这么多银子么? 可看着张平安激动的脸色又不似作伪,郭子兴心中暗道了一句:要么此人便是心机过重趋利逐益,不宜结交!要么便是头脑简单不曾为他人考量,也不堪重用…… 罢了!左右不过是多了百两纹银,这人以后不来往便是了! 郭子兴这样想着,语气便有些不悦了,“行吧,你便在我寿宴前赶出六千根热狗来,李管家,去拿两百两银子来交予这少年郎。” 见管家有些犹豫,郭子兴哼了一声,“怎么,这濠州城内还有谁敢赖我郭子兴的账么?你只管取钱来就是!” 张平安这时才像回过神来一样,面色惊恐地朝着郭子兴连忙摆手,“郭老爷!您这可是折煞平安了,平安哪好收您的钱!那六千根热狗,平安分文不取,来日一定准时送到府上!” 张平安这番表现,让郭子兴这才知道自己误解了张平安。 郭子兴看向张平安的眼神变得愈加赞赏,语气也恢复温和。 “平安郎说的哪里话,你与我那徐达侄儿相识,便唤我一声叔父即可,既是一家人,哪里好让你做那亏本的生意,这两百两银子对叔父来说不算什么,你便收下就是!” “这……”张平安一副为难的样子。 “怎么,可是不给叔父这个面子?”郭子兴佯怒道。 “平安不敢!那……便多谢叔父了!”张平安脸色“纠结”,感激地一揖…… 郭子兴走了,张平安最终还是以两百两纹银的价格拿下了六千根热狗的订单,看起来似乎结果是一样的,但张平安知道:这大不一样! 若是最开始便答应郭子兴,只怕自己会在郭子兴眼里落得个贪小便宜的性子,日后想要交好只怕不可能了! 可自己以退为进,不仅以两百两纹银的价格卖出了六千根热狗,更关键的是利用郭子兴冤枉自己的愧疚心理,多得了侄子这么一个身份! 往后一段时间内,稳了! “月月,走!我们回家!”张平安心情愉悦,拉着汤月的手大笑一声…… 第24章 羁绊 糕点铺在经历了两天之后,张平安自觉已经踏上了正轨,便不再事无巨细地盯着了,在第三天将糕点铺交给了丈母娘和汤月俩人打理,自己忙活起了热狗。 春种刚结束结束,初夏的日头就已经有些炎热。 张平安一整天都在汤家和汤父俩人搅拌猪肉,既然是大批量的制造热狗,这搅拌活儿也就规模更大,自然不适合汤月母女俩了。 见识过张平安日进斗金的手段,汤父自然把张平安的活儿看得更重,杀猪的活儿也不接了买了几头猪就陪张平安在家制作起了热狗。 汤父大肆购买活猪的动静,自然也被有心人留意了,市场上已经出现了热狗的仿制品,不过那些与其说是热狗,倒不如说是碎肉香肠的好。 对这些张平安没放在心上,毕竟哪怕热狗被山寨了,自己还有别的手段。 加上存货,一天的时间,六千根热狗便赶工出来了,看着满满一斗车的热狗,张平安莫名地觉得有些喜感:一大院子的绿林好汉,人手一根热狗抱着啃…… 原本张平安想寿宴前一天再送热狗过去的,显得自己赶工赶到那时候才做完,但想了想,张平安还是当天就送了过去,毕竟茶这东西,过犹不及。 跟着汤父把热狗送到了濠州郭家,并没有见到郭子兴,反倒是那天的管家接待的自己。 不过这也在张平安的预料之中,毕竟郭子兴这种人不是在交友,就是在交友的路上。 管家的态度比那天好了许多,热情地帮张平安卸货,甚至连点数都没点,这让张平安一阵郁闷:自己可是专门多送了百来根热狗,结果这波茶艺却没了用武之地。 “平安郎可是要用过午饭后再离去?”管家卸完货,笑呵呵地问到。 “多谢管家了,只是平安家里铺子还得看管,实在不便多做逗留,下次一定!”张平安诚恳地说道。 辞别了管家,张平安和汤父牵着驴车走在了回家路上。 “这初夏天气就这么炎热,只怕今年冬天又下不了多少雪咯!”汤父拿着随身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又将毛巾递给了张平安。 张平安接过毛巾,囫囵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又递回给汤父,接过话头,“不下雪不是更好么,天寒地冻的,家院子都不乐意出。” “女婿到底是读书人,这些事还是不如老汉这庄稼汉懂的多!”汤父笑了笑接过毛巾,“这冬天不下雪,来年只怕地里全是虫,庄稼又要少许多收成了!” “平安糊涂了,这圣贤书里说瑞雪兆丰年,反倒是我自个儿先忘了!”张平安讪讪地笑了笑。 可猛地,张平安脸色一变,急忙开口问到: “岳丈,今夕是何年?!” “你怎地糊涂了?今年至元四年呐?”汤父疑惑地望着张平安。 “至元四年……至元四年……”张平安无意识地呢喃,脸色惨白! 完了! 若是所料不差,明年,一场席卷整个九州大地的蝗灾就要来了! 据记载:或许是元朝气数已尽,天降责罚,至元五年,蝗神震怒,降下天灾!铺天盖地的蝗虫,吃尽了九州大地上所能见到的一切绿色! 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整个大地满目疮痍,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蝗虫! 可更让人绝望的是,这场灾难足足持续了三年! 这三年里,蝗灾、兵荒、大旱……几乎将九州人民在往绝路上逼!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 即便是这样,这老天似乎还不打算放过黎民众生! 到了至正四年,顶着蝗灾大旱的元朝,又迎来了洪水频发,黄河多次决口!黄河沿岸无数人的家园被洪涝淹没!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在这个年代完美的诠释了它字面上的意思! 按照往日的习惯,高在朝堂之上的蒙古人是不会搭理泛滥的黄河的,毕竟本就摇摇欲坠,若是再劳民伤财去抢修黄河河堤,平白少了许多供奉不说,只怕还得自己掏腰包。 但这时一位能人站出来发话了,元末着名的宰相:脱脱。 修!必须修! 脱脱的本意是好的,若是任由黄河泛滥,各地平民怨声载道,元朝恐怕长久不了,可脱脱忽略了蒙古人的贪婪,或者说是元朝廷的腐败! 汉人的死活他们根本不会管! 一场出发点是好的的修缮黄河河堤,变成了官僚们敛财的手段! 黄河河堤上尸横遍野! 可这年头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死了?再招! 招不来便用强! 终于……不堪重负的农民们开始反抗,元末农民起义大爆发了…… 这些关于事后的事情,张平安早就有预料,倒不是太过担心。 让张平安担忧的是:朱重八的父母乃至两个哥哥,便是死在了这场灾难中! 甚至有种说法:朱重八后来大杀四方,和幼年的惨痛经历不无关系! 如果张平安想要未来躲过朱重八的杀劫,这蝗灾便不得不管! 而除了朱重八的至亲,东乡里还有无数的乡亲,都在这场灾难中死去了! 张平安不敢想象,这场蝗灾大旱会导致哪些人死去,徐达、汤和、朱重八等人是活下来了,并且青史留名。 可其他人呢? 自己的父母,汤月,徐达的父亲,乃至自己面前正担忧地望着自己的老丈人! 这些没在历史上留下一笔的人,是不是最终都死在了这场蝗灾大旱中? 张平安被惊得一身冷汗! 这些让自己心心挂念的人,或许下一秒就会横尸荒野! 这让张平安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这个时代之间产生了深深的羁绊! 以往的时候,张平安一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站在历史长河的岸边,看着风云涌起,看着波涛渐歇。 可现在才猛地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被无数的牵扯,拽进了这条大河中! 而现在,这条大河的第一个浪头,正在朝着自己打来…… “女婿?你是身子不舒服吗?” 汤父担忧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张平安这才回过神来。 “没事,老丈人。” 张平安长呼了一口气,勉强地笑了笑。 “可别太累着自己,昨儿个赶工做热狗实在是太累了些,你那糕点铺子就让汤月母女俩先打理着,这些懒婆娘本就是干这些活儿的,你好好休息就是,男人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可不能倒了!” 汤父皱着眉头望着张平安,话里的担忧让张平安心头一暖。 “放心,老丈人,我还得风风光光地娶月月呢,哪那么容易倒下去?”张平安畅快地一笑,心间阴霾一扫而空! 不就是蝗灾么?想动我身边的人? 我,不答应! 第25章 豁然开朗 回到家,张平安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苦苦思索。 不管是为了东乡的乡亲,还是为了防止因为失去至亲的朱重八性情大变,这蝗灾张平安都得顶上去! 顶不住也得顶! 蝗灾,顾名思义,是指蝗虫引起的灾变。 一旦发生蝗灾,铺天盖地的蝗虫会吞食禾田,使农产品完全遭到破坏,以致因粮食短缺而引发饥荒。 面对蝗灾,即便是现代社会都没有完美无缺的应对方案,更何况现在这个社会了! 华夏历史上关于蝗灾的记载有很多,《诗经》中就提到过:“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稚。田祖有神,秉畀炎火。”这里的螣即是指蝗虫。 因此,对付蝗灾,华夏也算得上是“经验大国”了。 最为普遍的应对方式便是火焚,从宋朝开始,人们便发现,蝗虫的幼虫是依靠咬食植物叶茎活命,在蝗虫幼虫密集处放火焚烧就可收到良好的效果。 但现在蝗虫从哪里起来张平安都不知道,这条方案自然行不通,总不能把地里刚种下的庄稼全烧了吧?那乡亲父老们不得找自己拼命? 除了这条方案,再就是多种植蝗虫不喜的农作物了。 宋朝时人们便发现,蝗虫不喜欢接近麻类以及各种豆类植物,但东乡种植水稻由来已久,突然劝乡亲们改种植麻或者豆类,只怕也行不通。 最后一种方案便是无奈中的办法了:早收庄稼饿死蝗虫。 没错,听起来有些荒诞,但这的确是古时应对蝗虫的一种办法,人们发现蝗灾最严重的时候往往正逢庄稼成熟之时。因此,与其等到庄稼完全成熟喂了蝗虫,不如提前收割,虽然有损失,但总比全被蝗虫吃了好。 这条可做备用。 张平安在纸上勾画了一笔,皱眉深思。 这些方案虽说有一定成效,但都是被动应对,最好的办法还是灭蝗! 可灭蝗虫在后世都困难,动辄出动无人机、喷火器等等,依旧效果堪忧,更何况在现在了! 张平安苦苦思索,一时间却是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年代终究还是限制太多,若是自己带个金手指穿越过来还好,今天签个到,明天抽个奖,说不定就能摸出来灭蝗虫的特效药,轻轻一喷,问题迎刃而解。 幻想终究是幻想。 张平安摇头苦笑了一声,要来系统早该来了,这都二十五章了,加个系统不得被读者喷死? 命运给了自己一个地狱难度开局,穿越到了朱重八这个年代,还没有给自己搞个系统啥的金手指,张平安也只能自己努力寻求那一线的生机了。 “平安郎,可是在读书?” 房门被敲响,张母的声音传来。 “没呢,娘,你进来吧。”张平安应了一声。 自从张平安被私塾先生看上之后,自己卧室便成了书房,平时张平安在房间里,张母也不会打扰,不知今天怎地突然问起自己? 张母端着个碗走了进来,将碗放在张平安书桌旁,脸色担忧地开口道:“听亲家公说你自从濠州城里回来,就脸色难看,这是怎么了?可是在城里受了旁人欺负?” “没有的事,娘您担忧了!” 张平安笑了笑,看了一眼一旁的碗,碗里盛放着两个晶莹剔透的水煮鸭蛋。 自从张平安年幼时折腾出牧鸭,东乡人便不少人开始养鸭子,虽说鸭蛋下得到处都是,但只要及时捡起来,也能稍稍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而“发明”出养鸭的张家也算是东乡里的养鸭大户了。 也因此,张母闲暇时总喜欢煮鸭蛋犒赏张父俩人。 “这鸭蛋送去乡里卖多好,换点肉食也比这玩意儿营养!”张平安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将鸭蛋端了起来,用汤勺盛了一颗,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又蹦出些稀奇古怪的词来!”张母嗔骂了一句,又语气哀叹地说道:“娘亲老了,那些书里的学问娘亲不懂,但自家鸭子下的蛋,哪能尽供着别人吃!” “娘亲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生了平安郎这么个儿子,机灵孝顺且不说,学问更是堪比那文曲帝君下凡,自打平安郎懂事,娘可是活得越来越滋润,以前哪敢想还有鸭蛋煮着吃呐!” “嘿嘿,娘亲可是风华正茂的时候,没见爹每回回家来看到娘亲,那俩眼珠子都变得直勾勾的么!”张平安嘿嘿一笑,一只手将张母揽进怀里。 女人嘛,上了年纪总喜欢胡思乱想,惯着点就好了。 这招百试百灵。 张母脸上果然露出了自得的笑容,嘴上却是笑着骂道:“你个二狗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油嘴滑舌,月月那丫头可真是倒了霉,被你给盯上了!” 见张母心思放松,张平安这才将碗放下,“娘,别担心了,平安就是有些事情没想通,一会儿就好的!” “行了行了,嫌娘亲啰嗦了我知道的!”张母翻了个白眼又接着说道: “自打你读书以来,家里鸭子便只有我一个人放,鸭子多了又没那么多粮食喂,天天胡乱跑,还好河里有些鱼虾供鸭子吃,不然哪里顾得过来,你可赶紧想好了,替娘亲放一天鸭子,娘亲也想休息一天!” “您要嫌累就不养了嘛,左右现在糕点铺子也能挣钱了,家里也不差那几只……”张平安说到这里,语气却是猛地一顿! 脑海中似乎有灵光闪过,可一时半会儿却怎么也抓不住! “你这孩子!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能省一点是一点,来年也好风风光光地迎娶月月!”张母笑骂了一句,便准备转身离去。 “等下!娘,你刚刚说什么!”张平安急切地问到。 “让你风风光光地娶月月!”张母转过头,疑惑地开口。 “不是,上一句!” “娘想休息一天?” “不是不是,还上一句!” “河里有些鱼虾供鸭子吃?” “河里有些鱼虾供鸭子吃……鸭子吃……是了!鸭子!对对对!就是鸭子!” 张平安猛地大叫着跳了起来,抱着张母就是一口! “娘,您可真神了!” “你这小子,又鬼叫鬼叫些什么!”张母擦了下脸上的口水,嗔怒了一句。只是看着张平安兴奋的模样,也大概知道自己无意间点醒了张平安什么,自家儿子想通一些事情,得意忘形也就懒得管他了。 “哈哈!娘!您这句话,可算是东乡的救命恩人了!您先等会儿,我等下再和您说!”张平安大笑着把张母推出房外,连忙坐回了书桌前,奋笔疾书! 第26章 灭蝗计划 灭蝗虫,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培养蝗虫的天敌了! 早在前朝,宋人便已经意识到,鸟类、蛙、蟋蟀、蛾甚至寄生小虫等都能“食蝗”,或让蝗虫繁殖速度减慢。 甚至宋朝还颁布过“禁捕蛙令”来保护蝗虫的克星。 但养这些东西显然不够现实,一是这些东西的幼体难获得,二则是又难饲养。 再者说,这些东西养了也没什么别的作用,只能拿来对付蝗虫,等蝗灾一过,这些东西没了用武之地,只能是白白浪费了资源。 眼下张平安有个更好的目标:鸭子! 张平安也考虑过养鸡来灭蝗,毕竟就算是经历过张平安推动后,东乡养鸡的人户也比养鸭更为普遍。 但要知道一点,据后世专家统计:一只鸡平均一天只能吃掉70只蝗虫,一只鸭子平均一天却能吃掉200多只。 效率高且不说,而且鸭子吃蝗虫完全是“地毯式搜捕”,连蝗虫的蛹都不会放过! 这和鸭子的捕食习惯有关,大嘴巴一扁,什么东西都能囫囵地吞进去,而鸡因为尖喙的存在,更挑食一些。 张平安的目的是灭蝗虫,自然养鸭子更为合适! 至于如何让东乡的乡亲改变想法去养鸭子,张平安想到了一个办法:自己掏钱回收鸭蛋,拿来做咸鸭蛋贩卖回本! 据记载,咸鸭蛋最早是出现在南北朝时期的《齐民要术》中,但到了清朝时期,淀边才有很多作坊,开始加工松花蛋、青果(咸鸭蛋),咸鸭蛋也才普及开来。 咸鸭蛋的做法还算简单,张平安自觉摸索几回就熟了,但因为这个年代盐贵,做咸鸭蛋的成本便低不了。 不过张平安也没打算靠卖咸鸭蛋挣钱,只要够回本让养鸭灭蝗的计划进行下去就行。 即将到来的蝗灾,让张平安心中深深地担忧! 亲人朋友的羁绊,终究是让张平安这个历史的过客把心和这个年代彻底地融合在了一块儿。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张平安自认还没有达到富可敌国的地步,但拥有着后世的眼光,张平安也想拼尽全力护这东乡一回! …… 次日天刚亮,张平安便火急火燎地挨家挨户上了门。 “平安郎说的可是真的?” “当真送我们这鸭卵,我们只管养鸭子,来日一文钱一枚回收这鸭蛋?” 最初张平安养鸭子并没有彻底普及开来,一是因为养鸭子不像养鸡,数量少了还好,在自家院子里溜达就成,但数量多了就得牧养,毕竟鸭子这玩意儿刨起食来恨不得把地面掀个底朝天,若是数量多了还在院子里养,满地鸭屎且不说,只怕院子里早就变得坑坑洼洼不能过人了。 二则是因为鸭子不像鸡那样有着极高的“强迫症”,每回都在固定的地方下蛋,这鸭子一放养起来,下蛋那是逮哪儿下哪儿,指不定就下在哪块石头缝里去了,这拾蛋便是一门苦差事。 费力不讨好,反倒不如养鸡了。 毕竟鸡蛋鸭蛋都是卖一文钱一枚,鸭蛋还得到处捡,但鸡蛋却只要每天夜里去窝里一掏就行,更何况养鸡还不用费心,白天打开笼子让它们到处觅食,夜里自己便知道归笼。 “是的,平安郎说话算话,这鸭卵便送给各位乡亲,只要孵出鸭子下了蛋,送到平安郎家里,便一文钱一枚回收!” 张平安站在人群里扯着嗓子喊到。 这鸭蛋虽说个头大一些,但口味不如鸡蛋,本来卖出去便困难,还得运到乡里集市来回折腾,乡亲们嫌麻烦自然不愿意养,眼下张平安的承诺,直接解决了鸭蛋的销路问题,不少人开始动心了。 “可这鸭子一多起来,又不能圈养,若是家家户户都养鸭子,跑混了可怎么算呢?”又有人开口问到。 对这问题张平安自然早有准备,自信地开口:“其实这样不难,做好标记就行!” “如何做标记呢?” “张家的鸭子剪掉左翅的一根羽翼,李家的剪掉右边,王家的剪去尾巴,再不济,鸭翅上就有这么多羽翼,咱们轮番排队剪,你家剪第一根,我家剪第二根,还不够分的么?” “这倒是可行。”不少人点头称赞,可又有人问道:“最后便是这拾鸭蛋的问题了,平安郎可有办法让鸭蛋下得规律些?也省得俺们到处跑了。” “这方法自然也有……”张平安正要开口,却被人开口打断。 “王三五,你这懒汉,了不起便跟在鸭屁股后面蹲守着呗,一文钱一枚的鸭蛋,捡一天鸭蛋总比你家那三分地里刨食来得强吧?” 众人哄堂大笑,那被叫王三五的汉子也是羞赧地低下了头。 张平安哈哈陪笑了一声,开口解释道: “其实这鸭子虽然看似喜欢到处下蛋,但其实它和鸡也一样,只是因为放养的范围太大,常常找不到上回下蛋的地方才把鸭蛋下的到处都是,若是每家每户固定在某一处放养,拾蛋的时候留下一颗,这鸭也能和鸡一样,每回都下在同一个地方,只是想让所有鸭子都下在一起,这个平安郎倒是没办法了,只能靠各位乡亲记一下这每窝鸭蛋的位置,多跑两步路了!” “平安郎说的哪里话,庄稼汉若是两步路都舍不得跑,那不成了官府里的大老爷了?”有人开口应和。 “你就是想当官府里的大老爷也得有这个命才成!我看平安郎将来就是做大官的命!” …… 张平安对众人的问题一一回应,又交代了一些养鸭子的诀窍,终于是将养鸭子的事情确定了下来。 养鸭的事情确定下来,自然就是分发鸭蛋了。 鸭蛋自然不是每一颗都能孵出鸭子来,得是受精的鸭蛋才能孵出鸭子。 一般刚下出来的是不能看出的,一般要到孵化第4-5天时,用强光照一下才能知道有精无精,一般有血丝的就是有精的,如果没有就是无精的。 挑鸭蛋自然简单,张平安回家和张母俩人对着日头挑了一下午,便挑出了四百多颗受精的鸭蛋。 虽然还不够整个东乡人分的,但蝗灾还在来年,这些鸭蛋拿回家,养上大半年之后鸭生蛋,蛋再生鸭的,每家每户凑个上百只鸭子还是能凑够的。 看着这四百多颗鸭蛋,张平安心里一阵激动。 这,或许就是自己改变历史的第一步了吧? 第27章 郭子兴相邀 分发鸭蛋的过程很顺利。 东乡虽有五百余口人,但鸭蛋自然不是按人头分。 五百口人按每户平均五口人来算,也就百户人而已,四百多颗鸭蛋,每户却分了六颗有余,这里面有不少人家里不差这几颗鸭蛋,既然张平安都愿意收鸭蛋,自己掏出几文钱买些鸭苗也不算什么。 一场在东乡里浩浩荡荡的养鸭行动便开始了。 第二天,张平安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徐达。 “狗儿哥,明儿你有空不?” 几天不见,徐达依旧是那么精力充沛。 “咋了?狗儿哥最近可没空和你们捉泥鳅,一大堆的事儿忙呢!”张平安笑道。 “嗨!也就重八喜欢吃泥鳅,今儿个可是有好事来找狗儿哥的!”徐达凑近了一些,神秘兮兮地说到。 “噢?什么好事?”张平安诧异道。 “郭叔不是寿诞么,叫俺爹邀请你,俺爹就把这活儿交给我了!” “邀请我?” 张平安露出意外之色,虽说按照自己看来,前两天的表现让郭子兴对自己已经初步有了好感,但应当也不至于邀请自己参加寿宴啊? 自己和郭子兴的关系,说白了也就类似后世随口的一句“以后谁欺负你报我名字”那种。真要说好到足够在寿宴上邀请自己,张平安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那是,本来我还想着郭叔寿宴上没啥意思,狗儿哥来了俺也不至于无聊了!”徐达支支吾吾地说道。 嗯?有猫腻! 张平安瞬间察觉到徐达的不对劲,这货就是个有酒就能撒欢的主,郭子兴寿宴上酒能少了?徐达会觉得无聊? “说实话,不然狗儿哥不去了!”张平安眼睛眯了起来。 “嘿嘿,果然还是瞒不住狗儿哥……” 徐达尴尬地挠了挠头,又愤慨地说道:“还不是周德兴!这小子仗着大我几岁,每回在郭叔家见了面就欺负我,狗儿哥你得帮我想个法子治治他!” 周德兴?! 张平安心里一惊,这又是一条大鱼! 同为淮西二十四将之一,周德兴的名气或许不如徐达,但他的功劳依旧不可忽视! 周德兴起义期间主要是和杨璟、张彬一起征讨广西,分兵据守险要位置,断绝靖江的增援,为广西的平定立了大功。此后又平明夏,替大明王朝收复川渝一带,功劳甚至大过自己的小舅子汤和! 此后更是平云南、湖贵、四川等地蛮夷,为明朝初期的稳定作出了巨大贡献,又在福建练兵、筑城,使得明朝初期福建防御倭寇的措施都准备完毕。 可以说明初的稳定就离不开这个人! 乖乖! 徐达可真是个福星!这寿宴,自己得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张平安便驾着驴车前往了徐达家。 张平安本想借这个机会把朱重八引荐给郭子兴的,毕竟郭子兴以后也算得上是重八的半个岳父了。 但一来张平安自己就是客,再带个客太不像话,二来算算年纪,那位马皇后还没被郭子兴收养,想让俩人提前培养一下感情也撞不到一块儿去。 张平安无奈作罢。 徐达父子早早地便在门口等着了,见到张平安,徐达眼睛一亮,叫了声“狗儿哥”便翻身坐上了板车。 农家汉子没那么多讲究,一头驴拉着带俩车轱辘的平板,便能坐人。 徐达老爹虎躯一震,也是跳了上来,惹得板车发出“嘎吱”一声。 “平安郎,可是好久不见了!” “徐叔客气了,该是平安郎许久没来拜会了。”张平安笑着客套了一声。 “怎地跟徐叔还这么客气的,那日喝完酒后的性子哪里去了?”徐达老爹眉毛竖起,佯怒了一声。 张平安心中无奈苦笑:要不是那天跟你不客气,我那热狗早就卖飞起来了…… “徐叔,你可知道郭老爷怎么会邀请我去参加寿宴?”张平安试探着问到。 虽说郭子兴随口认了自己这个子侄,但这并不是自己随处拿来显摆的本钱,因此张平安对郭子兴也依旧称呼老爷。 “这哪里晓得,看顺眼了呗!”徐大老爹不在乎地说道。 得! 早就知道这个结果,自己还费那心思问做什么? 驴车一路朝着濠州城去,直到整个日头爬上山头,才晃晃悠悠地赶到了濠州城。 和上次来濠州城不同,这次或许是郭子兴寿诞的原因,濠州城内都显得热闹了许多,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张平安三人的驴车在马路上显得极不起眼。 路边卖糖葫芦的贩夫沿街吆喝,偶尔有买家上前讨价还价,最终在双方都妥协的情况下将一串糖葫芦递给了身边的孩童。 “吁!” 张平安拽了拽缰绳,让驴子走得更慢一些,避免冲撞了行人。 “前两天送热狗到郭老爷府上,这濠州城可还没这么热闹!”张平安感慨了一句。 “可不是么,郭叔在濠州城里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他寿诞来的人自然就多了,别说我们这些老百姓了,只怕官府的老爷们也有的要来!”徐达在一旁搭腔。 “郭老爷和官府的人也有往来?”张平安疑惑地问到,可随后又恍然:这种动荡的年代,官匪向来不分家,哪里说得清什么黑白。 张平安便听说过隔壁县的县太爷,号召县里人集资剿匪,等到凑够了粮草军饷,县太爷带着手下亲信进了山,却是再了无音讯。最后乡民们却发现:县太爷自己进山做了土匪,那山匪原本就是县太爷的人! 最后事情暴露,那县太爷卷着钱财跑路,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藏遁了起来。 这乱世中,不光百姓苦,就连底层的官员们也苦! 朝堂上坐着的大能们一层一层地朝下剥削,到了那县太爷头上,只怕得把整个县的收成都拿上来,才满足得了上面的胃口,这回是满足了,可下回呢? 那县太爷也是个狠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捞了一笔便跑路! 这乱世中流民不计其数,又哪里找得着? “哎!” 张平安深深叹了一口气,所幸,东乡目前还算安稳,虽说赋税到了收成的一半多,但最起码剩下的那些勉强还能养活一家子人。 从这点来看,钟离县的县太爷,倒也算个好人。 只是这世道,好人难做呐! 也不知道那素昧蒙面的县太爷,又还能坚持多久呢? 驴车便在张平安的胡思乱想中,终于到了郭府上。 第28章 平安哥! 郭府,处处张灯结彩。 郭子兴正和旁人推杯致盏,聊得兴起,见到徐达老爹走来,朗笑着便走了过来。 “六四,你可来晚了!” 说完便看向了张平安,“平安郎,几天不见,可是看着又俊朗了些呐!” 语气和煦,笑容灿烂,活脱脱的一副慈蔼长辈的模样! 张平安笑着应承,只是心里却是有些发毛! 郭子兴的态度,太不对劲了! 仅仅只是和自己一面之缘,竟然对自己比对徐达老爹还要热情! 这主可是举着反旗就干翻了濠州官府力量的人,怎么可能随便对一个仅仅只是一面之缘的少年郎这么热情! “郭叔,周德兴那小子来了吗?” 徐达在一旁开口,语气有些跃跃欲试,恰好地打断了张平安的思绪。 “你小子!这是拉着平安郎来报复来了?”郭子兴目光看向徐达,笑呵呵地开口,“周德兴那小子这会儿估计正在后院射箭呢!” 刚说完徐达便拽着张平安往后院跑去。 深知徐达的性子,郭子兴摇头微笑不语,转过头和徐达老爹话起了家常。 张平安也乐得离开,毕竟郭子兴的态度让自己有点摸不准,虽然说按照后世的记载郭子兴为人豪爽,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但历史同样记载,朱重八出生的时候还天降异象呢? 反正自己当初是没见到有什么异象。 历史这东西,大方向上可以参考,但身处其中,张平安知道自己还得小心谨慎才是。 郭家不愧是大户,张平安跟着徐达弯弯绕绕地来到后院,这后院里设有靶场,靶场东西足有二十步远。 一旁,一个看起来和张平安差不多大却魁梧了许多的少年郎,正举着一把硬木做弓身的长弓,弓拉满月,遥遥指着西墙上的靶子! “嗡!” 随着一声弓弦颤抖地声音,少年手中的箭矢脱弦而发! “好!” 周围不少差不多大的孩子鼓掌欢呼,那箭矢竟是稳稳地钉在了靶子正中心! 好家伙! 张平安在心里赞叹了一声,这长弓弓身看起来似乎是紫檀木,质地坚硬,只怕拉力便不小,至少张平安自己感觉是拉不满这样一张弓的,更何况射中二十步开外的靶心了! “狗儿哥,那就是周德兴了,那把弓拉力五十斤,周德兴也不是每次都能正中靶心的。”徐达在一旁开口解释。 “噢?徐达你又来了,怎么?说的你好像射中过靶心一样?”周德兴听到徐达的声音,转过头来,揶揄地说到。 徐达脸色通红,气得说不出话来,求助地望着张平安。 显然,周德兴还能射中靶心,而徐达却是从没射中过。 “这弓你拉得开吗?” 张平安拉了徐达一把,开口问道。 “拉是能拉得开,就是……”徐达犹豫地说到。 一个六岁的孩子,就算身材异于常人,看上去和八岁的男童差不多,但拉开这五十斤的弓已经是极限了,又哪里还有力气去瞄准? 张平安了然,能拉开就好! “你就是徐达这小子吹嘘的那什么平安哥?” 周德兴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张平安,满脸不屑。 没办法,张平安身子生的本就消瘦,又为了表示敬重,特意穿了一身儒衫赴宴,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张平安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而郭子兴结交的又都是些好汉性子的武夫,见惯了腰粗膀圆的壮汉,周德兴自然看不上张平安这体无二两肉的书生。 张平安暗叹了一句,这读书人的身份在东乡这种小地方好使,可到了濠州城,就不显眼了。 整理了一下情绪,张平安故作没听清的样子,疑问着开口:“你说我是谁?” “平安哥?” “哎!” “你!” 周德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戏耍,气得脸红脖子粗,冷哼了一声道:“哼!口舌之利!还不就是个吊书袋子的酸秀才!” 张平安诧异地看了周德兴一眼,这小子好像有点文化?估计不是很好忽悠…… 不过无所谓,我会出手。 “你什么你,我年长你一岁,让你叫声哥你可是吃亏了?”张平安眼珠子一转,便开始思索怎么搞定周德兴了。 周德兴这个年纪的人正是个性刚彰显出来,一个个跟红了眼的斗鸡似的,总想着表现自己的特异。 若是从生物学的角度来分析,也就是雄性荷尔蒙分泌,开始知道像雄孔雀一样争妍斗艳,互相攀比,来吸引雌孔雀的关注了。 周围有没有雌孔雀并不重要,只要自己是族群中最靓的仔,这就足够了。 对这种人,吹捧是不管用的,只会让他们觉得这天下老子第一,然后将你视为归附者。 这和张平安的初衷不符。 所以张平安决定用另外的法子:勾起周德兴的斗志,然后在他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击败他! 少年郎,该感受社会的险恶了! “听说你很勇……咳咳,听说你射箭很准?” “不敢当,起码比徐达准!”周德兴“谦虚”地笑了笑,眼里的得意却是谁都能看出来。 “呸!” 一旁的徐达气得脸色涨红,但却偏偏反驳不了,差点忍不住要撸起袖子上前和周德兴来一场友好交流! 张平安连忙拉住徐达,这小子太虎了,你一个六岁的崽就敢跟人十四岁的少年硬碰硬,也活该你挨揍! “那我要说你射箭不如徐达准呢?”张平安开口。 “笑话!有没有徐达准是靠你说的?”周德兴不屑地笑了一声。 “呵,那你看着就是!” 张平安不在意的笑了笑,到底是年少无知,直来直往的一手激将法就上钩了。 说着,张平安便从一旁拿起了一张长弓,看材质似乎和周德兴手中的差不多,随手将长弓递到徐达手中,开口道:“徐达,射一箭给平安哥哥看看!” “哈哈哈!五十斤的弓都射不准,你给他一把六十斤的弓?”周德兴在一旁猖狂的大笑,引得一群人起哄。 还以为这所谓的平安哥有什么能力,说白了还是在扯嘴皮子! 这张弓徐达能不能拉满都是问题,还想让他靠这弓来打败自己? 简直笑话! 徐达也是一脸犹豫地望着张平安:“狗儿哥……这……” “没事,你就用尽力气拉弓就行,先射一箭给狗儿哥看看。” 说着张平安站到了徐达身后,弓下身子将视线和徐达平齐,随后拍了拍徐达的肩膀,“来,全力拉弓,然后瞄准靶子随便射一箭就行!” 徐达犹豫了一下,接过长弓握在胸前,咬牙奋力一拉! 随着徐达发力,弓弦开始弯曲,长弓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发出低沉的鸣声。 弓弦逐渐弯曲,徐达的手臂出现了些微的颤抖。 终于,徐达开口了:“狗儿哥,我拉不开了……” 这拉弓可不像手提重物,能借助全身的力量,拉弓几乎全凭手臂上的力量,六十斤的弓对于徐达这个六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过勉强了! “没关系,就这样,射出去!” 徐达闻言,扣住弓弦的手一松! “嗡……”随着一声弓弦战栗的声音,箭矢便像脱缰的野马哀鸣一声激射而出! 箭矢正中靶……杆。 “哈哈哈!这就是你说的准?” 周围人哄堂大笑,徐达也是脸色羞红地看着张平安。 “没事,这不是随便射着玩儿的么,下一箭起,狗儿哥保你百发百中!” 说着张平安便从徐达手里接过了长弓,举在胸前,对着那箭矢的位置瞄了瞄,又大概估算了一下距离,随后在地上捡起了两根细木棍,交叉形成一个“十”字,又找旁人要了根细线,将“十”字绑死,最后又举到眼前,对了对位置。 周围人狐疑地看着张平安的举动,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足足过了盏茶功夫,周德兴这才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别不是在拖时间吧?” “行了行了,马上就好!” 张平安最后调试了一下“十”字的位置,将长弓交到了徐达手里,附耳在徐达耳边轻声叮嘱了些什么。 “这能行吗?”徐达犹豫地看了看眼前那个简陋的“十”字,总感觉有点儿戏。 “试试呗,反正不吃亏,丢脸也是狗儿哥陪你一起!” 张平安不在乎地说到。 徐达咬了咬牙,随后将长弓举起,再次奋力一拉! 弓弦弯起! 张平安站在徐达身后,紧盯着弓弦的弧度,眼见着徐达的力量再度到达极限,张平安疾呼一声:“就现在!” 只见箭矢再度飞出,势如破竹! 紧接着,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稳稳地钉在了靶子正中心! “怎么可能!”周德兴瞪着眼大喊一声! “一定是撞了大运,不会的不会的!” 徐达这小子他能不知道?五十斤的弓都射不准,换了六十斤的能射中? “呵呵,徐达,再射一箭,就按狗儿哥刚刚说的这样!” 张平安笑呵呵地拍了拍徐达的肩膀,随后走到了一旁,竟是不再在徐达身旁盯着了! 有了初次的成功,徐达自信爆棚,拿起一根箭矢,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踿”的一声,箭矢再次稳稳当当地钉在了靶心! 众人哗然! 如果说,之前还有张平安在一旁指导的原因,可这次张平安可是走到了一旁,这一箭,可以说是徐达独力射出! 竟然还是正中靶心! 所有人都惊奇地看向了徐达手里的那张弓,或者说是看向了那个简陋的“十”字。 问题肯定出在这! “徐达小子,你怎么做到的?”周德兴脸色涨红地跑了过来,开口问道。 徐达征询地望了一眼张平安,见张平安点头示意,这才自得地开口:“这还不简单,拿这个‘十’字的准星瞄准靶心,全力拉弓,射箭,不就好了!” “这么简单?”周德兴疑惑地开口。 “那是自然!” “让我试试!” 到底是孩子间的玩闹,哪有什么深仇大恨,见到昔日的对手好奇地盯着自己,徐达心里的虚荣心爆棚,将手中长弓放在了周德兴手中。 周德兴按照徐达的说法,目光紧紧地盯着十字,抬手拉弓! 瞬间,弓弦便被拉到徐达奋力才能到达的弯度,并且还在弯曲! 终于,弓如满月! 周德兴的双手也在微微颤抖,显然已经是用尽了全力! 将“十”字准星对准靶心,周德兴勾着弓弦的手一松,箭矢便“嗖”地一声射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周德兴惊叫一声。 只见那箭矢直直地钉在了靶子上方一尺远的位置,并没有射中靶心! “怎么会?” 徐达疑惑地挠了挠头,又从周德兴手中夺过长弓,搭箭,拉弓,射箭。 箭矢再次稳稳地正中靶心! 周德兴在身后看得清清楚楚,徐达的确是将“十”字准星瞄准了靶心,和自己刚才的作法如出一辙! 可徐达就是射中了靶心,自己却是相差足有一尺远! 难不成这弓还认人不成? 周德兴苦思无果,终于是眼前一亮:折腾出这弓的张平安还在这里啊,问他不就行了! 周德兴将目光投向张平安,却对上了张平安揶揄的眼神。 张平安心中偷笑:这弓是不认人,但自己折腾出来的简易版的瞄准镜,它认人! 刚进院子的时候张平安便注意到了,院子里四周都有高墙围了起来,这便形成了一个类似后世室内射箭场的封闭环境! 或许有一点点的风,但对于飞行不过二十步距离的箭矢来说,影响甚微! 少了外界因素的影响,只要保证每次射箭时内部的变量一致,百发百中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内部的变量有哪些? 无非就是箭矢飞出的初始速度,以及角度! 角度的问题,由“十”字准星来确定,那么便只剩初始速度了! 对于这种硬弓来说,影响初始速度的只有一个:弓弦的弯曲程度,或者说是弓弦弹回时给箭矢提供的动力! 这动力自然就是由拉弓的人提供了! 至于如何控制动力变量,张平安自然有办法:极少人能精准的控制自己力道范围内的具体力量,但常态下的最大力量却是固定的! 因此只要每次使出最大的力量,自然大差不差! 这也是张平安选了张拉力超出徐达最大力量的长弓的原因:使出全部的力气,保证每次射箭的力量一样! 力量一致,初始速度便一致,再加上角度固定,又没有外界因素影响,能不百发百中吗? 毕竟比的只是准头,而不是杀伤力! 至于换了周德兴来不行,就更简单了! 周德兴的力量比徐达大,初始速度自然跟着变大,箭矢却还是从原本的角度射出去,射得中就有鬼了! 但这些周德兴不知道啊! 于是,在张平安揶揄的眼神下,周德兴低下了高昂的头颅,嗫嚅地开了口。 “平安哥……” 第29章 惊! “好!好!好!” 一连三声赞叹,郭子兴鼓着掌从一旁走出。 “郭叔!” 徐达惊呼一声,炫耀地走到郭子兴身旁,“看到了吗!我百发百中!” “你这虎娃娃!厉害!”郭子兴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夸了一句,又将目光投向了张平安。 “平安贤侄,可否随老夫来书房一趟?老夫有事相商!” 来了! 张平安心中警觉! 果然,没有平白无故的青睐! “郭叔既有吩咐,小子哪里会不从?”张平安拱手行礼,跟在了郭子兴身后。 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处还算隐秘的房间,张平安跟着郭子兴走进了房间,顺手将门给带了上,随后便安静地立在了一旁,静等郭子兴开口。 郭子兴来回踱步了一阵,像是在思索怎么开口,许久后这才开口:“平安贤侄,你那热狗的方子可否借我一用?” 嗯? 张平安一愣,怎么也没想到郭子兴会来这么一句! “不知……郭叔要这方子何用?” “其实……郭叔想要开一座酒楼,倒是差一道打响名声的主菜。”郭子兴斟酌着说到,“若是大批量向平安贤侄这边进货,只怕平安贤侄这边供货速度可能跟不上需求,所以,郭叔想找平安贤侄买了这方子自己来做。” 说完郭子兴似乎也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过分,连忙接着开口:“至于价格,平安贤侄开口就可!” 郭子兴刚说完,就见到张平安先是皱了皱眉脸色微变,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神色惊恐,猛地站了起来! “郭叔,您这话就把我当外人了,这热狗的方子,平安分文不取,送与你就是了!”说完,张平安便匆忙地朝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处,张平安脚步顿了顿,满脸的纠结,终于是咬了咬牙,缓慢且坚定的开口道: “只是郭叔,侄儿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郭子兴还没从张平安突然的变化中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说道:“侄儿请说!” “郭叔……这酒楼,最好晚两年再开……” 说完,张平安便是一头的冷汗,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这郭子兴哪里是要开酒楼! 分明就是想造反了! 若是张平安真是这个年代十五岁的少年郎,郭子兴这番话或许自己还会信,可作为知道历史大体脉络的穿越者,张平安用膝盖都能想到,这郭子兴是起了反意! 郭家家大业大的,要说开拓酒楼生意多条财路,张平安信! 但以郭子兴的人脉,需要热狗来打响名声吗?别说卖热狗了,就是卖大白菜叶子,都有人捧场! 至于为什么需要热狗? 张平安也是刚刚才想通! 热狗是什么?是肉食!和普通的食物相比,肉食更能提供饱腹感,毕竟像造反这样费体力的活儿,如果每天还是萝卜白菜的,只怕还没举起反旗,自己就先累倒了! 更何况和其他的肉食相比,热狗还有个好处,就是方便携带,并且耐储存! 毕竟总不能和人打仗,你身上还挂二两猪肉吧? 不方便且不说,肉食又容易腐烂,除非用盐腌制,或是提前熏制! 唯一方便的或许就只有牛肉了,风干一下便能随身携带,但牛肉这玩意儿,本身获取的难度太高了! 思前想后,郭子兴自然就把目标盯准了自己的热狗! 张平安从来没想到过,热狗的出现竟然会让郭子兴把造反的计划提前这么久! 历史上的郭子兴,可是在至正十二年(1352年)才占据濠州城称雄,距离现在还有将近十四年! 若是提前造反,会对历史造成什么影响张平安不知道,但张平安知道的一点是:蝗灾马上来了! 且不说提前造反能不能成功,就算造反能成功,郭子兴夺下濠州城,如何面对铺天盖地的蝗虫? 到时候别说饿红眼了的难民了,光是流言就够让郭子兴吃一壶的了! 郭子兴刚造反就惹得蝗神震怒,是不是被上天所不容? 届时流言四起,郭子兴还想继续造反下去? 要知道这可是在信息闭塞的封建年代,不少造反的人都是举着各路神明的大旗!郭子兴若是落得个被上天不容的名头,还造个锤子的反! 而若是郭子兴没了,朱重八怎么办? 朱重八崛起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接手了这位老丈人的家产! 老丈人都嘎了,哪还有什么家产继承?又哪儿来的后来的大明皇帝? 为了朱重八,张平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暗自提点一番郭子兴! 重八啊……你狗儿哥这回可是把命都豁出去了啊! 张平安心中焦急地念叨…… 随着自己话音刚落,张平安便感觉到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锁定! 抬起头,郭子兴正眼神锐利地盯着自己,语气冰寒! “平安郎此言何意?” 张平安瞬间觉得如坠冰窟! 原来,杀气这种东西是真的存在的! 张平安本能的就想退缩! 可一想到朱重八,张平安依旧是硬着头皮开了口:“便是郭叔想的那个意思……” 哗! 一瞬间! 甚至张平安都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郭子兴便猛地跃到了张平安身前,一只手死死地箍住了张平安的脖子!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郭子兴双眼死死地盯着张平安,只怕下一瞬间,便会出手拧断张平安的脖子! “若是……郭叔酒楼想开得顺利……可曾想过天时地利人和……” 张平安只觉得自己被掐得脑门子都充血了!一张脸涨得通红,连说话都变得困难! 郭子兴闻言一窒,略微松开了一些抓着张平安的手,嘴角噙着冷笑说道:“你且说说,我这开个酒楼还需要什么天时地利人和?!” 张平安感觉到郭子兴抓住自己的力道变小了很多,连忙贪婪地呼了几口气,这才紧接着开口:“若是平安告诉郭叔,来年会有蝗灾呢?” “荒谬!” 郭子兴下意识的反驳,可不过一瞬间,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脸色变得煞白!语气惊疑不定地问道: “你是说……” 郭子兴的神色变化全然落入张平安眼中,张平安苦笑了一声,“平安自然是希望郭叔的酒楼开张大吉,甚至遍布这九州大地的,只是事关紧要,平安才不得不出言警示……” 郭子兴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张平安,像是要在张平安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可对上的却是少年坦荡荡的眼神。 对峙了许久,郭子兴才猛地朗声大笑! “哈哈哈!好!平安果然好儿郎!这么说来,那日我向你买热狗,你也是在藏拙了?” 张平安闻言,心里一松,无奈苦笑一声,“身处乱世,还望郭叔见谅!” 阴云瞬间退散…… 第30章 枭雄 郭子兴看向张平安的目光越来越欣喜! “事关紧要,郭叔冲动了些,还望平安侄儿莫放在心上!”郭子兴朝着张平安拱手致歉,终于开始正视起了眼前这个少年。 “郭叔客气了!” 张平安还礼,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刚才是冒了多大的风险! 造反呐! 说不好听点,但凡走漏一点消息,别看郭子兴现在家大业大的,但真要被官府听到一点风声,这颗脑袋能不能保得住都是问题! 元朝廷虽说腐败,但依旧是官方正统! 举事之前,哪怕是一丁点的风险,郭子兴也不敢去冒! 至于举事后……造反本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平安侄儿方才说,来年有蝗灾,可是有什么依据?”郭子兴开口问到,这才是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郭子兴甚至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反旗高举的刹那,铺天盖地的蝗虫飞来,自己将会落个什么下场! 张平安苦笑一声,本来自己也不愿相信蝗灾的事实,可事实却是,自己翻过了许多植物叶茎之后发现,密密麻麻的蝗虫幼虫触目惊心! 这也是张平安为何急急忙忙开始养鸭子的原因! 将自己的发现告诉郭子兴,郭子兴结合了如今炎热的天气,一瞬间就想通了关键,脸色变得煞白! “依平安侄儿所看,这举……酒楼,何时开张的好?” 张平安苦笑一声,这种事,自己哪里好插嘴! 只是郭子兴显然不这么认为,看着郭子兴眼中探询的神色,张平安思索了许久,才给出了一个自己觉得合适的答复。 “古往今来,成事者不外乎天时地利人和,郭叔在这濠州城盘踞多年,地利自然不消多说!” “天时……依小子看来,尚不是时候,如今虽说朝堂之内动荡不安,民间亦是怨声载道,但!万民尤有一线生机,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非到必要,只怕……”张平安四处张望了一下,咬了咬牙接着说道:“只怕举事不易!” “至于人和,小子倒是有些自己的拙见!” “说来听听!”郭子兴饶有兴趣地开口,话题既然已经被张平安挑明,郭子兴也不再遮掩了。 今日来的人,都信得过。 “郭叔虽说结识好汉无数,若是占山为王自是无忧,但!若要将这天下黎民救于水火,平安窃以为尚且不够!” “古语有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唐初太宗皇帝亦如是说,若是郭叔真存了复我大汉山河的心思,这万千民心,便不得不用!此为人和!” 张平安说到激昂处,声音越发拔高。 “那这民心如何用呢?”郭子兴皱了皱眉,开口问到。 张平安一窒,略微犹豫了一下,语气恳切地说道: “眼下蝗灾将起,届时粮食短缺,必然会导致饥荒,依照朝堂内的一贯作风,别说开仓放粮赈灾了,只怕赋税还得涨上三分,如此一来,天下民心尽失,若是郭叔此时再举旗,振臂一呼,万民归心自然也不是难事……” “你小子!” 郭子兴脸色一变,满脸震怒! 张平安自然知道郭子兴在愤怒什么! 若是按照张平安的想法,那便意味着郭子兴要坐视蝗灾四起,无数民众流离失所,饿死街头!就这还算是轻的! 人饿疯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析骸以爨、易子而食的事情并不只是存在于话本小说里! 依照郭子兴的性情,又怎能忍心? 张平安自然知道这番话说出口,只怕自己将在郭子兴眼中留下一个漠视生命的印象,可相比于郭子兴兵败导致朱重八无法崛起,自己宁愿背上这么一个印象! 终于,郭子兴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苦笑了一声,“难怪都说秀才举兵,十年不成!就这个中的道道,我这等武夫,哪里想得了那么多……反倒平安郎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枭雄心性,老夫倒是看走了眼……” 郭子兴一番不知是褒是贬的话语,让张平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郭子兴沉默了许久,才突然开口问道:“方才平安贤侄在那弓箭上动的手脚,却不知是何原理?” 来了! 如果不是造反,又哪里会问这些东西? 以郭子兴的手段,别说二十步了,恐怕百步内箭矢都是指哪儿打哪儿,会好奇张平安这种手段? 郭子兴能做到,手底下的人却并不是个个都是神箭手! 但若是张平安的这种手段能推广开来,却能使得人人都是神箭手! 这对整体实力的提升会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张平安缓缓地说出十字瞄准器的原理,郭子兴听完恍然大悟,语气有些惋惜地感慨道:“哎,可惜了!这种惊为天人的技艺果然不能普及开来!” 郭子兴心里有些遗憾,张平安的解释让郭子兴明白:这十字瞄准器,受到的外界因素影响太大了! 不说外界作战,风力的影响,就单单说让所有人臂力都保持一致,就几乎不可能了! 想要人人都是神射手,果然还是不现实! “郭叔为何说不能普及开来?”张平安疑惑地问到。 经历过后世各种精密的瞄准器械洗礼的张平安,自然不会陷入这种思维桎梏中去! 臂力不能控制,但弓的最大拉力可以控制啊! 大不了都做成最大拉力都只有四十斤这种弓,你力气再大,顶多拉断弓弦,还能拉出五十斤的力道来不成? 至于张平安给徐达做的瞄准器为什么要在六十斤的弓上做? 纯粹就是为了坑周德兴! 不然自己直接找把拉力小的弓,直接拉满不就能让初始速度保持一致了?还费那心思干嘛? 一把拉力小的弓,人人都能拉满,箭矢的初始动力便都是保持一致,而利用“十”字瞄准器瞄准靶子,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会,自然就不会存在徐达能射准,周德兴射不准的情况了! 那还怎么坑周德兴? 张平安将情况解释给郭子兴,郭子兴听完脸色瞬间变得激动! 至于张平安说的减小弓力,这在郭子兴看来完全不是问题! 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把百八十斤的弓拉满月的,甚至为了节省力道,往往都是使用拉力小一号的弓! 毕竟作战是长时间的事情,不可能每一次都拼尽全力去拉弓射箭,这样不等战斗结束,恐怕自己的人就先力竭了! 这等利器能普及开来,对于手底下的人战力提升有多大,郭子兴简直不敢想象! 想到这里,郭子兴看向张平安的眼神,愈发欣赏了…… 终于,在张平安惊恐的眼神中,郭子兴缓缓开口。 “平安贤侄可有婚配?” 第31章 马秀英 夭寿! 郭子兴要给我说亲! 郭子兴这人有女儿吗? 没错,是有的,郭子兴生平膝下共有三子一女一养女,养女便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大脚马皇后马秀英,但这会儿应该还没被郭子兴收养。 剩下的长子次子后来战死且不说,三子因为阴谋对付朱元璋,伏诛。 当然,也有阴谋论者说是争夺郭子兴的家产。 但不管怎么说,给张平安说亲,自然不可能是说儿子,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郭子兴的亲生女儿,后来同样嫁给重八做嫔妃的郭惠妃了! 和老朱抢老婆? “平安郎早已定亲,此事万万不可!”张平安连忙摆头,不寒而栗! 见张平安拒绝得果断,郭子兴叹了口气,“哎,这倒是可惜了,虽说我那小女尚在襁褓,但我有一好友膝下千金倒是和平安贤侄年纪合适,若是平安贤侄尚未定亲,何尝不是一桩良缘!” “郭叔那好友是?”张平安心中顿感不妙。 “他乃是归德府宿州人士,人号马公……” “郭叔休说了……平安无福消受!” 郭子兴话音还没落下,张平安连忙作揖,转身就要走! 郭惠妃我都不敢碰,你让我跟重八抢孝慈高皇后?! 你恐怕是嫌我活得不耐烦了! 再说了,你这是哪门子的年纪合适了?这马皇后现在也就和徐达一样的年纪,正儿八经的还在玩泥巴! 你就把她说亲给我? 一个汤月就让张平安等得寂寞难耐了,还等一个才六岁的女娃娃? 告辞! “平安贤侄为何如此慌张?”郭子兴不解的问道。 “算命先生说我和马姓犯冲!” “额……倒是郭叔考虑不周了。” 郭子兴点了点头,“既如此,外头寿宴只怕也开了,平安贤侄不如陪老夫一起入席可好?” 好! 只要你不嫁女儿干啥都行! 张平安屁颠屁颠地跟着郭子兴走出了书房,不一会儿,又回到了设有靶场的院子。 徐达满脸困惑地跑了过来。 “狗儿哥,你这法子怎么不准了?我射了好几箭都差了好远,是不是失灵了?” 张平安看了徐达一眼,这虎娃得了个新玩具,不知道射了多少箭,这时候拉弓还能达到最初时候的力气就怪了! “这东西是仙家宝贝,每天是有使用次数的,这弓已经和你性命相通,只有你感觉到自己体力恢复之后,这东西才能继续使用。” 张平安随口敷衍了一句,便跟着郭子兴走了出去。 宴席上倒也就那么回事,张平安心心念念的绿林好汉人手一根热狗的画面没见,反倒是那道金玉满堂里热狗的分量加了许多,让张平安感慨了一句:不愧是郭家,比王七一出手阔绰多了! 张平安原本是打算做个巨型的蛋糕送给郭子兴的,但一来时间上赶不及,二来张平安打算把巨型蛋糕用在自己酒楼开业,现在就面世,到时候引起的轰动不够巨大。 没必要因为郭子兴让自己的酒楼宣传计划大打折扣,毕竟郭子兴只是朱重八的未来岳丈而已,不是朱重八本人。 宴席上唯一让张平安惊喜的,就是总算是见到那位大脚马皇后了。 马秀英现在六岁,却已经长得落落大方,家境优渥的小丫头,也不像汤月那样看着黑不溜秋,一双机灵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透露着狡黠和智慧。 若不是史上记载的威名太甚,张平安倒是对这瓷娃娃一般的女娃娃颇有亲近之感。 小重八倒是好福气! 张平安暗暗赞叹了一句。 “你就是郭叔说的那个张平安?”小丫头瞪大着眼望着张平安。 “微臣……咳咳,是的!” 张平安思绪正飘飞到那个母仪天下,慈德昭彰的马皇后身上,突然被小丫头一叫,差点没回过神来。 “你和徐达说那长弓是仙家宝贝,每天是有使用次数的?” “那是当然!仙人的宝贝可是能胡乱用的?” 眼前的马秀英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女童,张平安自然不至于被唬住,毕竟朱重八自己都能忽悠了,还怕你个小丫头? “骗人!分明就是徐达拉不开弓了才射不准的!看你是个读书郎,竟也玩些江湖术士的把戏!” 小丫头嘴一瘪,不满地说道。 嘶…… 张平安诧异地盯着马秀英,这小妮子,有点东西啊…… 自己这简易瞄准器的原理,连郭子兴一时间都没想明白,这丫头居然能看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张平安好奇地问道。 “哼!不告诉你!”小丫头傲娇地一甩头。 “得,不告诉就不告诉呗,不稀罕!”张平安翻了个白眼,又专心对付起了眼前的猪肘子。 这一桌的菜,那盘金玉满堂是被其他人动筷最勤的,但对张平安来说,这玩意儿吃的都想吐了,还是原生的猪肘子得劲儿! 见张平安不搭理自己,小丫头瞪了一眼张平安,搬了个板凳坐在张平安身边。 “你这人真没趣!不过还好你拒绝了郭叔,也不用我费心思为难你了!” “噗!郭叔和你说了?” 张平安一口肘子肉差点没喷出来。 “那是当然,不过我跟郭叔说,你心眼子太多,我不喜欢!”马秀英夹了一块切成片的热狗放在嘴里,“不过这热狗做的味道还不错!” “别,这热狗不是我做的,不值得你喜欢!”张平安连连摆手。 “切!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男儿汉大丈夫怎么这点担当没有!忒的虚伪!” 小丫头不满地一哼,端着碗便起身离开了,显然是早就知道热狗的由来。 “呼……” 见到马秀英转身离开,张平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没有别的小说主角那样的王八之气,小腿一蹬上到八十老妪下到八岁女童都纷纷拜倒。 这马秀英对自己没好感可真是太好了! “重八啊……希望你以后能压得住你媳妇,可别回头你媳妇对我不爽,你还站在边上摇旗助威呐……” 张平安默默地祈祷了一句,再次专心对付起眼前的猪肘子。 宴席直到深夜,显然今天是回不去了。 张平安对于自己最后是怎么醉倒的毫无印象,只记得这帮子大汉几乎都跟徐达老爹一个性子,逮着人就灌酒,也不管认不认识! 更何况张平安一身儒衫,在这群袒胸露襟的汉子面前又显得那么突兀…… “下次……我打赤膊过来……” 这是张平安醉倒时最后念叨的一句话…… 第32章 分期付款 清晨,张平安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薄毯子,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还好有过前世蒸馏酒喝断片的经历,对于现在这种低度数的酒,虽然因为重生过一次,生理上还没能习惯,但最起码心理上已经有了准备。 揉了揉眼走出房门。 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壮汉,酒气冲天。 看来,自己的待遇还算好的,起码有床睡。 “郭叔说你是读书人,身子弱。恰巧又醉的最早,还有空的客房,特意叫了门房把你搬进客房休息的!” 马秀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张平安。 张平安诧异地看了一眼马秀英,倒不是因为自己被特殊对待,而是因为马秀英嘴里对于府上仆人的称呼。 按理说,这个年代对于签了卖身契的人都称下人,再不济或称仆人。 但这丫头出生不凡,却似乎并没有那种高人一等的姿态,反倒有点后世人人平等的意味儿,即便对下人也以门房称之。 也难怪后来的马秀英会对朱重八这么一个农家郎青睐了。 这让张平安对这丫头平白的生出了几分好感,虽说自己便是从那个人人平等的年代穿越过来,但曾经的社畜生活早就让张平安过得厌烦了,既然来到这个年代,自然更想体验一下阶级人的生活。 可这并不妨碍张平安对马秀英这样与人平等的态度的钦佩。 毕竟,马秀英本身便代表了一种阶级。 想到这里,张平安对小丫头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微微一笑作揖道:“平安谢过郭叔了,还望世妹转告郭叔,代平安辞行,平安得回家看铺子了!” “你这人,明明能好生说话,怎么昨天非要气我?”马秀英眉头一皱,“不过郭叔就在大堂,这辞行的事还是你自己去的好,我也是客人,哪好越俎代庖!” 张平安一拍脑门子,这才想起来马秀英还没被收养,自己这做法的确不合适。 “世妹勿怪,平安喝酒喝糊涂了,这就亲自去辞行!” “嗯!还有我叫马秀英,总是叫我世妹,听着怪异的很,你就叫我秀英好了!”马秀英语气有点不悦。 “额……” 张平安犹豫了一下,秀英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 “既如此,我便称你马世妹吧……” “你!” 马秀英猛地一竖眉,薄怒道:“你这人怎么别人不喜欢,还非要这样叫呢!” 说着小丫头便跺着脚朝屋外跑去,给张平安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女人,果然哪个年龄都不可理喻……” 摇了摇头,张平安朝着大堂走去。 “平安贤侄醒了?”郭子兴坐在大堂内,正和一人有说有笑,看到张平安过来,朗笑一声道。 “小子失礼了,我这便打算回去了,家里铺子得要人看着,特来向郭叔辞行。”张平安拱手致歉。 “平安贤侄先不急,郭叔来给你引荐一位叔父!” 郭子兴乐呵呵地站了起来,走到张平安身边,将张平安引到那人面前,“听说平安贤侄想要置办酒楼,那你可得和这位好好交流了。” 张平安眼睛一亮,看向那人拱手致意。 “不知叔父是?” “哈哈!老郭你呀!”那人哈哈笑了笑,随后又看向张平安乐呵呵地开口:“平安郎唤我冯叔即可,若是平安郎真存着置办酒楼的想法,我名下倒是有一座酒楼,便作价两千两转让给平安郎如何?” 张平安心里一惊,这两千两可比自己预算多出了将近一倍! 可张平安偷偷看了眼郭子兴,似乎郭子兴对这个报价并没有异议,甚至还微微点头暗示张平安。 经过昨天的谈心,张平安自觉郭子兴应该不至于坑自己。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那酒楼规模极大,并且两千两买来绝对不亏! 是慢慢存够钱从小酒楼开始做起,还是一步到位直接干个大的? 若是平常人或许还会犹豫,投入更大便意味着失败后亏损更大,但对张平安来说却不一样了,知晓后世那么多发家致富的典例,若是还能亏钱,这穿越者身份不要也罢…… 话是这样说,但却还有个问题摆在面前,那就是张平安钱不够。 是的,就算糕点铺子大卖,加上这次给郭子兴卖的热狗,甚至加上张家的存款,张平安能掏出来的也就堪堪三百两银子! 这里面郭子兴的那两百两银子还占了大头。 但是,张平安紧接着便想到了那个他蓄谋已久的计划,缓缓开口: “冯叔既然开口报了这个价格,想必这个价格也是照顾晚辈给出的低价了,平安自是不好再坐地还钱,只是平安实在囊中羞涩,可否换一种付款方式?” “噢?说来听听?” “分期付款!” 张平安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解释道:“所谓分期付款,便是在我和冯叔签订转让协议后,我先交付一小部分订金给冯叔,剩余款项按月分期偿付,当然,这部分的款项,平安愿意支付相应的利息。” “譬如这两千两银子,平安可和冯叔签两年的协议,每月按期支付百两白银与冯叔,付满两年为止,不知叔父可愿?” “两年?那不是付了两千四百两银子?”郭子兴在一旁问道。 “是的,多出来的便算是平安郎所付利息了。”张平安深深一揖,语气恳切。 “这如何使得,哪有向自家子侄收利息的,平安只需付二十月即可!”那位冯叔连忙摆手。 “冯叔,在商言商!若是这利息冯叔不要,平安又怎好厚着脸皮收下这酒楼呢!” 张平安言辞坚定且诚恳,然而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 这时候虽然有类似分期付款的存在,但大多都是定金尾款两笔,没有具体到每月每期,自然也不存在利息之类的说法。 毕竟这时候的利息还只单单的存在于放贷现金这一块儿。 真正成熟的分期付款,还是清朝前期朝廷对旗人施行的免费分房政策出现,这才和后世购房一样,按期付款。 而张平安这时候提出来,并且特意点明了付二十四期,让郭子兴二人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自己平白多给出来的四百两白银! 这多出来四百两白银,可以说基本持平了那座酒楼正常情况下的售价了! 这让原本打算送人情的俩人颇为不好意思。 殊不知张平安现在想的却是:两年总共才两毛的利息,可比后世那些动辄月息两分多的小贷公司划算多了! 这波茶艺,大赚! 第33章 造孽 酒楼最终以分期二十二个月,每月支付百两白银的价格确定了下来。 张平安原本想先付一个月的定金的,被冯叔严词拒绝了。 “若是连这点小钱都要和冯叔算得这么清楚,这酒楼冯叔便不转给你了!”冯叔竖着眉毛佯怒道:“你只管把酒楼拿去,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再把期钱拿来就是!” 张平安只得无奈作罢。 因为要和冯叔签契约,张平安又在郭府上待了一天。 直到下午,这才把酒楼的转让事宜给弄完,这还是因为郭子兴的关系一路没人刁难。 和糕点铺子不同,酒楼这东西太多复杂的手续要交接了,酒楼转让过程中,张平安才对这时候的税收有多夸张有了个清晰的认知。 塌房税、门摊税、契税、销售税……等等,甚至酒楼卖酒还得交酒醋税! 琳琳琅琅数十种税目下来,张平安大概算了一下,差不多把成本翻了一倍,虽说有着酒楼涉及的生意宽广的原因,但依旧让人瞠目结舌! 难怪,商贾们默认卖出货物的价格都是成本的两倍有余。 但凡卖低一点,别说赚钱了,保本都保不住! 快了,再等几年,自己就不用交税了……张平安这样安慰自己。 忙活了一天,张平安终于打算回家了。 “马世妹,这么巧?” 张平安在一边解开驴子的缰绳,一边抓了把干草喂给毛驴,却碰巧遇到了马秀英。 “巧什么巧,我们也是今天回去!” 马秀英瞪了张平安一眼,将一旁一匹枣红色的大马缰绳解开,牵着马绳转身就走。 这妮子是咋了? 张平安一脸茫然,自己似乎没招惹她吧? “不知……马世妹为何对平安态度如此……”张平安纠结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个合适的形容词。 虽说不打算沾花惹草,但这丫头好歹是未来的皇后,能不结恶自然是最好的,还是……试着挽回一下关系吧。 “你!” 哪知道张平安话音刚落,马秀英又是横眉冷对,眼里的悲愤简直要将张平安吞噬。 “不知平安哪里招惹马世妹了,若是平安有做的不当的地方,还望马世妹明言!” 张平安有点不耐烦了,这丫头不是蛮不讲理么,这真是后来那个母仪天下,慈德昭彰的马皇后? “你还说!” 马秀英气急,竟挥着手中长鞭朝着张平安抽去! 张平安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一个不着便被马秀英一鞭抽到了胳膊上,这丫头虽然力气不大,但这软鞭足有半丈长,挥舞起来的惯性便够张平安吃一壶的了! “嘶!你疯了!” 张平安揉了揉胳膊,撩起袖子,一道青紫色的鞭痕清晰可见。 “抽的就是你!”马秀英举起长鞭,作势又要抽! 张平安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想去夺过鞭子反制,可那鞭子却又是软的,不好下手,若是冒然抓上去,只怕自己的手也得脱层皮! 可若是直接擒拿马秀英,张平安又担心伤着了这丫头,到时候更麻烦! 无奈,张平安收回手,左躲右闪地朝着院子外跑去,只希望那位马公能见到自己女儿发飙,帮忙拦一下了…… “胡闹!” 刚跑出院子,一声怒斥声便在一旁响起,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从一旁冲了出来,一把便抓住了马秀英的手。 “爹平时可是这样教你的?” 那男子夺过马秀英手中的长鞭,对着马秀英训斥道。 “爹!他欺负我!” 马秀英见长鞭被夺,焦急地冲着男子大喊。 “马世妹,你可别乱说啊,我可什么都没做!” 张平安在男子出现的时候便停下了脚步,一见马秀英这样说,连忙开口地解释! 这欺负能翻译过来的意思可就多了! “爹!你看!” 张平安一开口,马秀英脸色又愤怒了起来,指着张平安大叫。 这下真给张平安整糊涂了,若是只有两人在,这马秀英刁蛮也就算了,怎么自家长辈在,这妮子还在这里耍赖呢? 哪知道这男子一听张平安和马秀英的话,脸色也突然变得尴尬了起来,拽了拽马秀英,“行了!人家不过是有些口音罢了!偏生就你喜欢想得多!” 口音? 张平安不解,暗暗地又把刚刚的话低声念叨了好几遍。 “马世妹,马世……妹……噗!” 这下张平安彻底搞懂了! 两地口音的些微差别,让张平安口中的马世妹,听起来和马秀英听到的马屎妹极为相似…… 夭寿! 我管未来的马皇后叫马屎妹! “不是……马世……秀英,马秀英,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没想到!” 张平安连忙开口解释! 这下自己终于是不用担心重八的未来媳妇会看上自己了,反而该担心的是这位未来的马皇后会不会给朱重八吹枕边风,让自己穿小鞋了! 难不成自己随口糊弄郭子兴所说的和马姓犯冲,反倒真的一语成谶了? 造孽呐! 难怪这马秀英不明说自己为什么生气,换了哪个小女娃娃也不好意思说别人叫自己马屎妹吧? 眼见着马秀英还是一副气愤的样子,张平安无奈只能忍痛“割爱”了,好声好气地开口哄道:“那个……你不是说热狗好吃么?下回平安哥送你一箩筐跟你道歉可好?” 果然,不管哪个年代的女人面对美食的抵抗力都极其低下,见到张平安这么说,马秀英脸色才好转了许多。 张平安眼见有戏,正要顺势接着哄下去,耳边却突然传来清脆的声音。 “平安哥哥……” 转过头,不远处。汤月一双大眼睛噙着泪水望着张平安,欲言又止。 “月月!”张平安惊喜的大叫一声,小跑上前勾住汤月的手,“你怎么过来了?” 汤月抬头望了马秀英一眼,又低下头,勾了勾脚趾,低声嗫嚅道:“听重八说来濠州城一天就够了,可你两天没回来,月月担心你了,就……就过来看看……” “你一个人来的?”张平安诧异地问到。 “俺爹也来了,在外面牵驴,俺着急平安哥哥,就先进来了。”汤月低着头,不知为何语气极其低落。 张平安这才察觉到汤月的异样,抓起汤月的手举到面前,“月月这是怎么了?不开心吗?” 汤月闻言猛地一瘪嘴,抬起头眼泪汪汪地望着张平安。 “平安哥哥是不要月月了吗?” 第34章 邻家有女初长成 “月月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来?” 张平安诧异地看了一眼汤月,开口问道。 这丫头该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那刚刚平安哥哥干嘛对那个女人那么好?”说完汤月还朝马秀英努了努嘴,又接着说道:“难怪俺娘说,男人有钱就变坏,会去外面找小的,所以从来不给俺爹钱。平安哥哥现在赚大钱了,也要去找小的了吗?” 张平安瀑布汗! 难怪老丈人兜里掏不出两个铜板子…… 还有,那叫什么女人啊!马秀英只是个六岁的女娃娃啊! 谁会对一个六岁的小丫头起心思啊! 可张平安对上汤月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心里却又猛地一颤。 汤月整颗眼珠子里全是自己愕然的倒影。 这是个整颗心眼里都填满了自己的人呐…… 这个年代的女人讲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便是嫁了个癞疙宝,也愿意陪他在田野里伸着舌头卷蚊子吃! 汤月许给了自己,便一生都算是自己的人。 自己就是这丫头的天,这丫头的地,这丫头的整个世界!可自己却一直拿她当没长大的小丫头看。 张平安又重新打量了一下汤月,原来,自己没注意之间,汤月已经长得玲珑剔透,身子骨也发育得初具规模。 这年代,女子十四岁便可以嫁人了。 月月已经十三岁了,年底,便可以嫁给自己了…… 这是个完完全全,从身到心都属于自己的人呐! 见惯了后世的灯红酒绿,张平安第一次被这个年代单纯质朴的情感震撼到! 张平安看向汤月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起来。 “傻丫头,你这是操的哪门子心,你可是平安哥哥没过门的媳妇儿,别的女的,要不是为了谈生意,平安哥哥看都懒得看一眼!” 抓起汤月的手,张平安信誓旦旦地保证。 至少在这一刻,张平安那颗四处漏风的心眼子里,全是面前的汤月。 去他妈的马皇后! 难不成还比得上我老婆重要! 汤月被张平安突然的表白羞红了脸,早就把刚才的不开心抛到了脑后,带着泪珠的眼里满是欣喜! “平安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嗯!比真金白银还真!若是平安哥哥说了假话,便让平安哥哥以后都赚不到银子!”张平安郑重地说道。 后来的张平安也的确做到了,他把纸币在这个年代盛行了起来…… 汤月哪里听过这样的情话,听到张平安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觉得自己心都飞了起来,嘤咛一声便扑到了张平安怀里。 这成亲,真得提上日子了啊…… 张平安感受着怀里小人儿的柔软,弓着身子整理了一下裤兜,感慨了一句。 哄好了汤月,张平安这才牵着汤月的手朝着驴车走去。 把汤月抱上驴车坐好,张平安抓起缰绳,“吁”了一声,驴子便掉个头晃晃悠悠地离开了郭家院子。 “平安哥哥不等徐达了吗?” “不等了,那小子估计还醉着的,让他自己走回去!今天这驴车,只搭我们两口子!” “赶明儿平安哥哥赚了大钱,还让月月坐马车,坐八抬大轿!” “平安哥哥胡说!八抬大轿那是月月过门时候才能坐的!” “那算啥!平安哥哥有钱!到时候养十六个人,买上两顶轿子,给月月坐一顶,砸一顶!” “咯咯……那买三顶,平安哥哥也砸!” 小丫头整颗心都沉浸在了砸轿子的快乐中,连经过了自家老爹身边都没注意。 老丈人看了张平安一眼,又看了眼自家傻呵呵直乐的女儿,叹了口气,又把刚系上的缰绳解了开,自己坐上了驴车,默默地跟在了俩人身后。 回到家,张平安开始张罗起了酒楼的事宜。 这酒楼拢共三层,约有两百来平。 张平安暂时不打算把后世酒店的那一套搬来,一来现在时局不稳,二来花费太高,自己就只有三百两银子的本钱,折腾不起来。 这些钱只够把原本的酒楼大致上翻新一下,然后推出一些新菜了。 虽说冯叔盘给自己的这酒楼位置极好,但突然换了东家,还是得做好宣传才是。 酒香也怕巷子深。 这个年代已经有了宣传的意识,但还相对原始,无非就是敲锣打鼓放鞭炮那一套,张平安准备换个新花样。 得花钱。 于是,又一笔预算划了出去。 …… 忙活了几天,一个张平安意想不到的人上了门:那位私塾教书的刘先生。 “先生上门,学生未能远迎,还望先生海涵!”张平安恭敬地把刘先生请上座,又端来一壶茶,沏上。 刘先生端过茶杯,轻轻嘬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平安,何故近几日没见你来学堂念书了?” 张平安一拍脑门子,自己这些天的确忙碌,那什么之乎者也的,早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 这刘先生坐在自家大厅,老爹老娘就在一旁陪着,也不好再拿来当借口,只得硬着头皮把自己这些时日忙的事情解释了出来。 “荒谬!” 一听张平安说完,刘先生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指着张平安训斥:“我念你聪慧,携你蒙学,哪曾想你竟和那商贾之人同流合污,不惜糟践了自己读书人清白的身子!满身铜臭!简直朽木不可雕也!” 对于刘先生这番话,张平安早就有所预料,并在心里默默地感慨了一句:我张平安何德何能,能和朱重八得到一样的评价啊…… “先生教诲得是,只是平安家贫,上顿吃完便没了下顿,又哪好真个将那圣贤书当饭吃呐?” 张平安语气愧疚地低下头,生怕刘先生看到自己脸上压抑不住的笑意。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辈读书人,便是饿死,冻死,又岂能自降身份!” 刘先生一副不解气的模样训斥,张父张母在一旁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这是一场读书人之间的辩论。 “可圣贤书上也教学生,孝有三,大尊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学生现在连家中老父都赡养不起,又何谈身份呢?” “既如此,平安郎更当攻读诗书,求取功名,而不是和那商贾作伴,追逐小利!” “敢问先生,商贾之事为小利,那何为大利?” “为国为民是为大利,私己荣华是为小利!平安郎既为读书人,自当以天下为己任!” …… 张平安眼见怎么也说不通,被这迂腐的刘先生惹得恼怒,心里也是一阵火气上来! 抬起头,张平安紧紧地逼视着刘先生。 “平安斗胆试问先生,这天下,可还是汉人的天下?” 第35章 天地君亲师 张平安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无异于一道惊雷落下! 刘先生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张平安,“你……你……竖子不足与谋!” 别说刘先生了,就连一旁的张父张母,都是一脸惊恐地望着自家儿子,连忙上前捂住了张平安的嘴。 “你这孩子,今早鸭蛋吃多了糊了心眼了是吧!还不赶紧向先生道歉!” 看着自家爹娘满脸恐慌的神情,张平安在心里叹了口气。 哎! 到底是还没到绝路,平头老百姓哪个敢造反呐!单是提了一句都惊恐成这样! 张平安不敢想象,眼下这种被剥削一大半收成的农民们都没想着反抗,真到了反抗的时候,这些人的心里又该是被怎样的绝望来支撑着! 农民们是天底下最为朴实的一群人,有饭吃,便能兢兢业业地为这个国家贡献一份赋税。 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交钱,甚至也没想过! 在他们朴素的心里,自己种了田赋税,不是天经地义么? 可这个朝代给了他们什么? 剥削!剥削!还是剥削! 上位者从没想过这些人的死活!在他们眼中,这些人就和自己牧的羊群一样! 饿死累死了? 反正会繁衍,再生一窝就是了! 等到新生的羊群长大了,再接着剥削! 张平安心中一阵无力感袭来,万念俱灰。 一个朝代的更迭,远远不是历史书上“元末农民大规模起义”几个字便能阐述清楚的…… 朱重八成功了,名垂千古! 可背后那么多的失败者,他们连尸骨的下落,甚至都没有被一个字所记载!换来的只是“元末农民大规模起义”几个冰冷无情的字眼! 这就是历史! 张平安颓然地伸出手,从一旁端起茶壶,将茶水沏满,随后递到刘先生眼前。 “先生,请用茶……” 茶满逐客! 刘先生深深地看了一眼张平安,将茶水一饮而尽,长叹了口气,夺门而去…… 看着刘先生萧索的背影,张平安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往椅子上一坐,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又是一天过去,张平安很快地便把刘先生忘在了脑后,这刘先生性子太过古板,满脑子的之乎者也,几乎活脱脱的便是一个元末版的孔乙己,和他置气,倒不如多数几枚铜钱来得实在。 “平安郎,你的信!” 清早,张平安正在书房里计划着酒楼的事宜,张母推开门走了进来。 “信?” 张平安疑惑地从张母手中接过信封,信封入手沉甸甸的,张平安疑惑地撕开了漆口,往桌面上一倒。 “哗啦啦……” 十几块铜板子夹杂着一张泛黄的信纸掉落在了书桌上,铜板子滚得到处都是。 这些铜板子有的崭新,有的破损,甚至还有几枚是前朝铸币。 “这年代了,还有人有这么旧的钱?” 张平安疑惑地将信纸从铜钱堆里扒拉出来,一段娟逸的字体落入眼中: 【平安郎亲启!平安吾徒,见信如拂面。 平安昨日所言,字字震聋发聩,先生归去困思许久,亦不能破之! 忠孝自古两难,先生感之!慨之! 然平安既困之囚笼,又岂可囫囵于此?吾辈读书人,还当襟怀若谷,心念鸿鹄!切不可贪图眼前之利! 先生寒窗数十载,虽困苦,亦愿倾囊以助。 唯愿平安郎摒彼苟蝇,切记,切记! 刘禹游书。】 原来,刘先生原名刘禹游。 信的内容便到此为止,只是下面却又附带了一小段话,张平安细看了一眼,哭笑不得。 【附铜臭之物十八,若未见,彼其信差娘之!】 这老小子! 你就不能再迂腐点,从此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么! 张平安抹了一把眼泪,一枚一枚地把铜钱拾了起来,铜钱虽然年代不同,残缺也不同,可却每块都油光锃亮,没有一丝锈迹。 他娘的!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张平安把铜钱攥在手心,在心里怒骂了一声,在张母诧异的眼神中夺门而出…… “你说你个穷书生,掏空裤裆兜就摸出来十八文钱,不好好藏着买两张炊饼,好端端地来骗老子眼泪干什么!” “写封信还吊书袋子,整篇之乎者也让老子看了半天才看懂!活该你穷!” “可是!你他妈的真是个可爱的人啊!” 天地君亲师,这个年代所崇尚的儒家思想,把张平安那颗来自后世的心击得粉碎! 原来,曾经的这些为人师者,竟可爱至此! 或许他顽固不化,或许他迂腐不懂变通,甚至或许他教书水平都让人难以恭维! 可,他是师! 这个年代,欲为人师,首重师德! 张平安攥着铜钱一路狂奔,私塾就近在眼前。 破破烂烂的小学堂里,刘先生依旧是捧着书满嘴之乎者也,下方学生依旧是昏昏欲睡。 张平安却猛地跪倒在地,头一次情真意切地大呼了一声:“先生!” “平安郎?” 刘先生诧异地转过身。 张平安俯下身子,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平安还没说话,刘先生反倒先是有些窘迫地开了口:“先生潦倒了些,搜遍全身也就那些个铜臭,可对平安郎有些帮助?” “刘先生……”张平安哽咽一声,双手举起,将十八枚铜钱整整齐齐地捧在手心。 “先生恩赐,自是重逾泰山,但却不是这铜臭之物!还望先生收回!” 刘先生皱了皱眉,“可还是不够?既然先生已经送出,便没有收回的理,若还是不够,先生也只能替旁人多写几幅字联,缓些时日给予平安郎了。” 这刘先生向来自视甚高,可此时却说出贩卖字联这样的话,真如同一根根钢针扎在了张平安的心上! “够了,够了!”张平安抬起头,语气悲慨。“先生既然说此乃铜臭之物,又何必自污身份,将墨宝换做铜臭,平安郎受之有愧!” “既已收你为门生,遇事自然是先生出头,谈何污不污的。”刘先生不悦地说道:“既然够了,你便落座好生学习就是!” 张平安深深一揖,却是摇了摇头。“先生大义,平安没齿难忘,只是这学,学生恐怕是不能蒙了,只是此中缘由复杂,学生日后再与先生辩解,还望先生体谅!” “先生今日这十八文钱,学生来日以修缮十八座学堂偿还,还望先生莫要拒绝,否则,平安心里难安!” 说完,张平安一咬牙,转身就走。 奶奶的! 亏死了! 茶你一波,偏偏换来你一片真心坦诚!被十八文钱买了十八座学堂! 不过这波,老子亏的心甘情愿啊! 第36章 金玉满堂开业 没去管刘大先生诧异的眼神,张平安回到了家中。 又多了一笔负担…… 张平安苦笑一声,这个时代的羁绊,一缕缕地加诸在自己身上,只怕真的再难逃脱了! 应允给刘大先生的十八座私塾,也不全是张平安一时头脑发热,从后世过来,张平安深刻地知道知识的重要性! 想要让这些疾苦的人儿彻底摆脱这种吃不饱穿不暖现状,单靠努力生娃是行不通的! 知识,才是第一生产力! …… 张平安摇了摇头,眼下,还得壮大自己的羽翼,自己还才在这个年代站稳脚跟,又谈什么顾及他人? 酒楼的规划已经差不多了,早早地提上日程吧! 次日,濠州城内。 金玉满堂开业! 酒楼门口,搭了一个五米长宽的舞台,整个舞台到处贴满了金灿灿元宝模样的彩纸,舞台上几个穿着大红色喜袍,头戴乌纱帽,手捧硕大金元宝扮作财神爷模样的戏班子,伴着喜庆的配乐,开口歌唱: “我恭喜你发财!” “我恭喜你精彩!” “最好的请过来!” “不好的请走开!” “礼多人不怪……” 经过张平安魔改的《恭喜发财》,在这个年代初次绽放了它洗脑一般的魔力! 不同于现在的宫商角徵羽,也没有优美华丽的辞藻,这首仿佛烂白话一样,诉说着最为质朴的愿望的暖场歌曲,就这样莫名地吸引了无数人过来! “新开的酒楼?” “看起来似乎不错?” “金玉满堂?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那道菜的名字吗?“ “这戏班子唱的曲儿也挺有意思的,怎么没听过?” “嗨!兄台你这就见识少了,昨儿春花楼新来了个姐儿,唱的就是这曲儿,好像叫什么摸来着?” “噢?兄台,还请细说!” …… 一曲歌毕,张平安登上舞台,手捧着一个卷成喇叭状的纸筒大声开口: “各位父老乡亲!大家早上好!” “小子张平安,是这间酒楼的掌柜的,初来宝地,今日平安不说旁的,一句话!金玉满堂一楼,免费一天!” 人群哗然! 见到热情被调动的差不多,张平安又朗声道:“既然有一楼,自然就有人好奇二楼、三楼,这就容平安先交个底儿,咱这酒楼是做什么的。” “一楼,经营的乃是套餐,何谓套餐呢?便是菜的样式都是固定搭配,当然,这套餐不止一种,具体各位可在菜目表上查看!” “二三楼,经营的乃是私房菜,所谓私房菜,便是每份菜食都是单点单卖!只是规格上二三楼略有差异,这个平安稍后和各位解释!” “既然说到这一楼免费了,那这二三楼自然也有优惠,三日内,二三楼全场五折!” “这二三楼既然都是做私房菜,那有何不同呢?” “首先,这二三楼每一桌便是一个包间,二楼人人都可上,但却有着消费门槛,每一个包间的最低消费为……一千文!” “什么?!” “最低消费一千文?那不就是一两银子?有这一两银子我找个窑姐儿不好么?来你这吃饭?” 张平安微笑着等到众人平息,这才接着开口:“各位乡亲稍安勿躁,这一两银子的消费,平安敢保证,诸位进去后便不会后悔!” 见到众人稍稍平静,张平安又丢出一颗炸弹: “至于这三楼,则是实行会员制,只接待本店办理过会员的人,无消费门槛!但办理会员需要……一百两白银!当然,这一百两白银并不是单单办理一个会员,而是会记入账本,每回消费了多少,都可从账本中扣除,直到余额不足为止,当然,各位也可以往里续存钱,来日消费也都是一样的!” 原本张平安说到办理会员需要一百两的时候,周围人都准备拔腿就走了,听到这办理会员的钱还能消费,这才犹豫着又走了回来。 这少年郎掌柜,看着也不似痴傻,难不成这酒楼真有什么独到的? 其实张平安这酒楼的一二三楼,全都是套的后世的模板! 一楼类似食堂,固定的套餐,后厨只要大锅菜一起炒就行,节省了成本,价格也就便宜,适合普通大众消费; 二楼便类似饭店,能单点几个小菜,每个菜都是单独炒,味道自然也更好一,适合小康人群。 至于三楼,便类似后世的会员制度了,饭菜已经不是最重要了,吃的是一个逼格!自然就是为了赚达官贵人们的钱。 若是混在一起,又如何体现出有钱人身份的不同?又怎么能让这些人心甘情愿掏钱呢? 张平安大概介绍了一些菜市以及装修,便不再赘言,邀请宾客入内了。 众食客抱着怀疑的心态涌了进去,金玉满堂瞬间人满为患! 毕竟好歹一楼是免费的,看看也不吃亏。 一进门,宾客们便发现,这酒楼中的装修风格竟是闻所未闻! 进门左手边便是一个大大的橱窗,橱窗内一盘盘看着便直流口水的菜肴被装在一个大木盘中,橱窗后方有穿着整洁的伙夫拿着菜勺,轮番打菜。 最左侧的地方叠满了方方正正的木盘,木盘旁设有收费处,只是今日免费,并没有收钱的伙计守着。 食客们只需在最左侧端一个放着几只小碗的方形大木盘,排着队朝前方走去,橱窗内的伙夫便会按照食客的吩咐将菜打在小碗里,一直走到最后方,便是米饭了。 米饭装在一个大木桶里,旁边有大碗,由食客自己拿碗添加。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招牌上写着:荤菜四文,素菜两文,米饭不限量供应。 而那道名满濠州的“金玉满堂”,便属于荤菜,也就是说竟只要四文钱便可买一份! 饭菜装满,便可以从右侧出来,找地儿坐着了。 这金玉满堂内的桌椅竟也特立独行,不像别的酒楼那样是圆桌或方桌,而是长条形状的桌子,从进门一直到最里,长条状的桌子两旁摆满了座椅,看起来似乎只能坐两侧。 食客们盛好饭菜,抱着试探的态度落座,这才发现这种安排看起来空间宽广了许多且不说,似乎也挺方便? 因为饭菜都在自己盘子里,也不用频繁地伸手夹菜,而且在最开始的地方便有了付钱的入口,吃完饭起身便能走,自会有伙计前来收拾。 这样看来,这种布局似乎也能接受? 况且看这酒楼的定价,也比别的酒楼便宜了许多。 毕竟,即便是两荤两素,也不过十二文钱罢了,在别的酒楼,甚至不过是一道菜的价格罢了! 这让人开始好奇: 这一楼便已经实惠至此,那二楼呢? 然而,二楼的楼梯却被一条大红色的缎带拦着,颇有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那绸缎前面,摆着一个足有两米宽的方桌,桌上用红色绸布盖着一个五尺方圆的物什,也不知掌柜的故弄什么玄虚。 张平安见众人的兴致被调动起来,走上前,将那绸布一拉! “哗!” 一个五尺高的巨型蛋糕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各位父老乡亲,今日开业大典,自然少不了一个彩头,这蛋糕便是平安送与各位的,各位尽情享用便是,日后这蛋糕依旧有出售,不过都是三寸方圆的,若是要订做其他尺寸的,还需提前两日向后厨预定了……” 这蛋糕众人早有耳闻,不过这么巨大的还是头一回见! 见到张平安说这东西也是免费的,瞬间便冲了上去! 蛋糕旁边的伙计连忙拿起餐刀开始分发蛋糕。 等到蛋糕被哄抢一空,张平安这才将绸缎解开,露出了身后通往二楼的楼梯。 而此时,吃完蛋糕后的众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着这块蛋糕,也要上二楼看看! 第37章 开张大吉 虽说这二楼有着最低消费的门槛,但毕竟张平安已经说过首日半价,那便意味着只需五百文钱,便能去上面走一遭。 况且在这濠州城内,五百文钱虽说不少,但也不算太过分,能随手掏出五百文钱的也不在少数。 经历了一楼的众多惊喜,对二楼的期待感已经让众人略微能接受这个价格了,不一会儿,便有人上前询问。 “掌柜的,你说这二楼最低消费,是怎么个最低消费法儿?” “这二楼虽说写着最低消费,但却也不是强制性的,各位上楼一观就是。”张平安拱手让道,做邀请状。 不少人在好奇心的趋势下,朝着二楼走去。 这酒楼二楼张平安并没有怎么动原本的布局。 二楼原本是酒楼住店的地方,分成一个个的单间,但张平安把单间里床褥什么的全给撤销了,里面只摆了一张巨大的圆桌。 单间的墙壁上有一块有些显眼的木牌,上面写着“本包间最低消费一千文”。 好家伙! 这就是你口中的不是强制性? 但凡能上二楼的,哪个不是要点面子的人,当真能放下面子不凑个最低消费便走? 众人坐定,便有眼尖者发现桌子中央有一张薄木板,想来便是菜单了。 “金玉满堂三十文?!” 入眼第一列,便是在一楼仅卖四文钱的金玉满堂! “掌柜的,你这菜不对劲呐,一楼才卖四文钱,怎地上了个楼,翻了这么多倍?” 张平安对此早有准备,鼓了鼓掌,一旁一个身着整洁的厨子便端着一盘菜送了上来。 若是有人认识,这厨子便是胡惟庸的老爹了。 “这二楼定价不同自然有原因,首先,这菜都是单独炒的,不管是分量,还是味道都超过一楼,其次,所有的菜都是本店主厨乃至总厨掌勺,保证味道都是最正宗的!”张平安朗声道。 这酒楼原本的人手张平安并未遣散,毕竟重新招人也麻烦,独独加了个胡惟庸的老爹进来。 胡惟庸的老爹被冠以“金玉满堂总厨”的称呼,闲暇时培训其他的厨子,以求尽快掌握张平安传出的菜肴做法,其余时间只专门为二三楼的客人做菜。 现在人手不够,等到普通的厨子也能胜任二楼的主厨之后,胡惟庸老爹便可以单独为三楼宾客做菜了。 总厨出品! 卖的就是一个格调! 胡惟庸的老爹端来的这盘菜,依旧是金玉满堂,但和一楼的金玉满堂不一样的是,不光热狗的占比高了许多,而且摆放得极为精致! 每一片热狗都是曲面朝上,并在热狗片的中心,点缀了一颗肉粒,让整个热狗看起来更像元宝的模样。 数十片热狗聚拢在一起,摆成了一摞元宝叠在一起的模样。 豆腐片和黄瓜丁围绕在四周,如同众星拱月。 没错! 这就是张平安琢磨出来的:摆盘的艺术! 虽说不管哪个年代,对于吃食都讲究色香味俱全,但这时候的普通人显然还没有对食物的“色”那么讲究,张平安这番操作,无异于把这个社会顶层人的享受,搬到了普通人眼前。 摆盘费劲吗? 相比直接大锅端上来,肯定是要费一些心思的,但和翻了七八倍的价格相比呢? 这就是格调! 就如同后世的方便面,单卖才一两块钱一包,但你若把它煮熟后放在碟子里,再在碟子中央抹一缕酱油,点缀几株绿菜,卖十几二十都有人追捧一个道理! 再加上一个总厨掌勺的名头,这个价格,似乎也不是那么过分了…… …… 一天下来,金玉满堂一楼人满为患,二楼也几乎坐满。 唯独三楼,还没一人上过。 不过这也在张平安的预料之中,毕竟能花一百两银子就为了上去一坐的人,在这濠州城内也非富即贵了。 这些人,自然不会随便的被几首新颖的曲子就吸引进来。 这事急不来,只能等金玉满堂在这濠州城打响名声之后,才能徐徐图之了。 张平安坐在一角,暗自思索着酒楼未来的走向。 正在这时,门外一声朗笑,引得众人侧目而视。 “平安贤侄,郭叔来给你捧场了!” 张平安抬头望去,竟是郭子兴来了! 郭子兴的出现,让食客们眼中惊疑不定。这濠州城内,虽说见过郭子兴的人或许不至于满大街都是,但听过郭子兴的名声的,最起码随手一抓便是一大把! 这么个名人到来,让食客们无不好奇开这酒楼的少年郎和郭子兴的关系! 张平安疾步上前,拱手道:“郭叔,你怎么有空过来?” “平安贤侄的酒楼开业,郭叔自然是要来捧场,平安贤侄,给郭叔办个你这三楼的准入证!” 说着,郭子兴笑呵呵地掏出百两纹银,放在橱柜前。 张平安和郭子兴提出会员制的时候,便被郭子兴笑称这会员卡为准入证,这时郭子兴提这准入证,自然是为了打趣张平安。 “郭叔您客气了,能盘下这酒楼,多亏了郭叔从中牵线,平安哪好再收郭叔的钱!”张平安苦笑一声。 “一码归一码,郭叔作为长辈,哪好拿你这晚辈的好处!” 郭子兴故作不悦说道,也不管张平安的反应,便笑呵呵地朝着三楼走去。 “郭叔倒要看看你这三楼,怎么敢开价百两纹银的!” 入眼,整个三楼从外表看上去和二楼没什么区别,也是一间间房间组成。 郭子兴随意挑了一间房间走了进去,这三楼房间明显大了许多,最让郭子兴诧异的是,那比寻常窗子大了四倍有余的巨大窗户。 从窗口往外望去,濠州城内风景尽落眼底! 单是这种身处高处掌控一切的感觉,就让郭子兴对着张平安大声赞叹了三声“好”! 再看屋内,显然是原本的两个房间打通,大窗所在的房间和原本的房间中间是一道圆形的拱门隔开,一边观景,一边是圆桌用餐。 摆放着圆桌的房间内,四个角落分别放了一盆绿油油的绿植,看着便赏心悦目。 至于圆桌,和二楼的圆桌一般大,只是上面还用一块巨大的绸缎蒙了起来,以做餐桌。 绸缎是大红色的,上面绣着不知名的异兽,单是看着,便比二楼豪华了不少。 若是真的在此处宴客,又不知比二楼隆重了许多! 郭子兴只是看了眼三楼的布局,便大概知晓了这金玉满堂必将大火!又是对张平安一阵夸赞! …… 最终,郭子兴没在金玉满堂留下吃饭。 张平安对此倒是不在意,像郭子兴这样的人,说不定便在忙着策划造反的事!能抽空过来看一眼,便已经是极大的照顾了。 不见此时因为有了郭子兴的牵头,已经有人在询问三楼会员如何办理了么? …… 金玉满堂的开业在沸沸扬扬中结束,晚上,张平安核对账簿的时候甚至发现,就算一楼免费,今日竟也是净赚! 毕竟二三楼的利润太高,即便是半价,也让张平安赚了个盆满钵满! 今日,开张大吉! 第38章 某人似有隐疾 往后的日子,张平安没再怎么露面了,反倒是把酒楼交给了自己老丈人打理,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 胡惟庸张平安也见过了,不过年纪还小,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单单觉得人倒是机警,对自己的交代也都能迅速领会。 金玉满堂的大赚,在张平安的预料之中。 自己教给了胡惟庸老爹十几道魔改的后世菜,又有蛋糕和《恭喜发财》做开场,再加上郭子兴的捧场,若是还火不起来,也太诡异了。 酒楼踏上正途,张平安便开始忙起了鸭子的事! 蝗灾,依旧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张平安心头…… 半年过去,秋天眼见着就要到头,可天气却是丝毫没有变冷的迹象。 今年,可能真的没什么雪了! 天气的异常,不光张平安发觉了,东乡里的人自然也看出来了。 若是往常,或许东乡的人已经开始忧愁来年的收成了,可如今忙活着牧鸭,反倒没怎么关注,显得轻松又自在。 或许,地里的收成也不是那么重要? 不同于乡亲们的放松,张平安最近在忧愁咸鸭蛋的制作。 原本以为极度简单的咸鸭蛋,在张平安这里犯了难。 因为后世的咸鸭蛋做法,都是需要用到高度的酒来去腥增香,而现在酿制的米酒,顶多不过20多度,导致做出来的咸鸭蛋依旧有一股腥臭味。 虽然能吃,味道也还算过得去,但吃惯了后世香味四溢的咸鸭蛋,张平安哪里能忍受这种半成品? 可不能忍归不能忍,张平安对于蒸馏酒的研究始终还是卡在了密封上,不得寸进。 玻璃器皿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太贵了! 并且张平安酿酒需要的是大批量的玻璃,形状又需要特别定制,价格更是离谱!张平安也只能无奈作罢。 按理说咸鸭蛋出现得及早,早在南北朝时就已经有了,那时候可没有高度的酒精,人们是怎么处理这个问题的呢?总不能真的就顶着腥臭味下嘴吧? 张平安百思不得其解! 一日又一日过去。 让张平安终于恍然大悟的一件事发生了:田里的稻子收割了。 看着码成一座座小山包形状的稻禾,张平安终于想起了绕过高度酒精制作咸鸭蛋的方法:草木灰腌咸鸭蛋! 所谓的草木灰腌制咸鸭蛋,便是将稻禾烧尽成灰放入水盆和成泥状,随后将鸭蛋洗净后裹上草木灰,放入器皿中密封等上一些时日即可! 这烧草木灰也可加入一些茶籽壳,艾草,黄豆梗等,能让咸鸭蛋更香。 这个法子制作咸鸭蛋不光能绕过高度酒精,甚至连盐都可以省了,毕竟即便草木灰中加入盐,也不过是稍稍更有风味一些。 该咸,还是会咸! 试想一下,在这个盐比金贵的年代,一颗鸭蛋不用盐,却咸到让人咋舌,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张平安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无意间又折腾出来了一条财路…… 于是,张平安在张母看傻子一般的眼神中,开始向东乡的人收购稻禾了。 稻禾这玩意儿,原本就是拿来焚烧,张平安不过花了几颗鸭蛋的钱,便收来了一大车的稻禾。 看着眼前小山包一样的稻禾,张平安随手丢了一把火上去。 “你这孩子!莫不是傻了?专门花了钱买来稻禾,就为了点着玩?”见到自家儿子迷惑的行为,张母连忙出声阻止,欲要扑灭大火。 “娘嘞……您可歇着去吧,您儿子我这是在办大事!” 张平安无奈地苦笑,自从前些天,眼见着汤月要满十四岁后,张母便准备张罗俩人的婚事。 这个年代虽说女子十四岁便可嫁人,但张平安经历过后世那个女子普遍二十多岁才结婚的时代,却是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摧残汤月这么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于是,张平安含糊其辞地推辞了。 自那之后,张母看向张平安的眼神便变得奇怪了起来,事事都要探究一下张平安的内心是否已经扭曲。 甚至张母一度怀疑自己儿子莫不是有了什么隐疾。 “办什么大事!有什么事赶得上让你娘抱孙子大!”张母秀眉一竖,又开始唠叨。 “亲家公亲家母可是来咱家询问过许多次了,问你是不是对月月有了什么旁的看法,我可跟你说,就说你那糕点铺子和酒楼,月月操的心比你还多,你要是敢动别的什么心思,娘第一个饶不了你!” “娘嘞!你就安心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月月那丫头的心思那可是日月可鉴……” “那你还犹豫的什么?” “那不是月月还太小了么……” “小什么小!娘亲这么大的时候都嫁给你爹了!” …… 这样的争论已经重复过无数回,最后张平安都只能无奈地使用拖字诀,可今日不知道张母吃错了什么,非得逼张平安说出个理由来。 “那个……圣贤书上说,女儿家过早生育,对身子骨不好,您儿子这不是为月月着想么……” “当真?”张母狐疑地盯着张平安。 “千真万确!” “所以你对娶月月没有抵触?” “完全没有!求之不得!”张平安言之凿凿地保证。 “那便好了!”张母猛地一鼓掌,脸色愉悦,随后转过头朝着一旁喊道,“月月丫头,你可放心了吧?” 张平安诧异地转过头望去,汤月羞红着脸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好你个老娘,我说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呢,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见到汤月,张平安也没再管燃烧着的稻禾,走上前拉住了汤月的手,语气宠溺地开口:“你这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了么?” “哪有……”汤月红着脸嗫嚅。 自从张平安折腾起咸鸭蛋,汤母便开始带着汤月正式接手糕点铺子和酒楼的事,张平安见到汤月的次数也逐渐少了许多,多日不见,这妮子生的越发水灵了,让张平安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决定了,就该早点吃了这丫头? 被张平安直勾勾的眼神盯得越来越不自主,汤月慌乱地指着燃烧着的稻禾,撇开话题道: “平安哥哥这是在做什么?” 这妮子,似乎真的长大了啊?都懂得害羞了…… 啧啧! 见汤月害羞,张平安也没过分紧逼,毕竟煮熟的鸭子,飞不了! 松开汤月的手走到燃烧着的稻禾边,张平安神神叨叨地开口:“这东西,可是东乡的未来……” 第39章 蝗灾来了 稻禾烧的飞快。 张平安草木灰倒进准备好的清水里,搅拌成泥。又把洗净擦干的鸭蛋裹上草木灰和成的泥,瞬间,原本俏白的鸭蛋便成了黑乎乎的泥团子。 “学会了吗?来帮平安哥哥!”张平安捏了一个泥团子,便看向汤月。 汤月好奇地蹲了下来,也不顾脏兮兮的灰泥,帮着一起裹起了鸭蛋。 “月月,我可跟你说啊,赶明儿平安哥哥给你用艾草烧草木灰,那玩意儿敷在手上,以后月月的手就和美玉一样洁白!”张平安一边把一颗鸭蛋裹上草木灰,一边忽悠着说到。 话说,是不是该把面膜给折腾出来了? …… 草木灰烧了一下午,鸭蛋也裹了一下午,最后,在张母也加入进来后,鸭蛋足足裹了上千颗,张平安把分开放在了五十只陶罐里,又用泥封好口,这才放心的离去。 之所以用这么多罐子,单纯的只是因为张平安记不清需要多久开罐了。 到时候抽样开罐,方便自己记录咸鸭蛋的成型时间。 时间一月月的过去。 每隔一个星期,张平安便抽出一只陶罐打开,拿出一颗鸭蛋敲开来。 若是有一只相机记载,便会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鸭蛋里的蛋液逐渐的凝固,成型…… 两个多月过去,张平安再次打开一只罐子。 “上次的蛋液已经基本凝固,这次……应该成了吧?” 张平安将挑出一颗泥团子,将凝固了的草木灰轻轻磕掉,一只外表脏兮兮的鸭蛋便露了出来。 将鸭蛋在桌子上轻轻一磕,蛋壳应声而碎,露出了里面雪白的蛋清。 “哎,小舅子不在,也没人能替我尝尝这玩意儿能不能吃……” 张平安犹豫了一下,将蛋白掐下来一点,迟疑地放进嘴里。 “嗯?” 蛋白竟然口感香糯,蛋质鲜嫩! “跟我预料的不差,蛋清已经凝固成型,味道也像那么回事,接下来就该看看蛋黄了……” 蛋白的成功,让张平安重拾了几分信心,紧接着掰开了蛋白,瞬间,一股泛着清香的蛋油流了出来! 蛋黄已经凝固,却依旧红得流油! 张平安看着这和后世不太一样的咸鸭蛋,心里一阵嘀咕:难不成弄错了? 依旧抱着怀疑的态度,张平安用手指沾了一点蛋黄,放进嘴里。 “嘶!这味道……绝了!” 张平安眼睛一亮,这咸鸭蛋出乎意料的成功! 张平安不知道的是,草木灰咸鸭蛋和后世普通的咸鸭蛋不同点在于制作工艺,普通的咸蛋,虽然利用高度酒精加快了腌制过程,适合大批量生产,但腌制工艺简单,会导致蛋黄发干、发粉,入口如嚼石灰。 而张平安的这种做法,真正复原了古法的草木灰咸蛋,虽说腌制的过程久了点,但这样出来的咸鸭蛋不仅咸味适中,健康、进补,还能保证咸鸭蛋口感香糯,蛋质鲜嫩。腌好的咸鸭蛋自然蛋黄浸油、蛋白也不会显得齁咸。 可以说,是误打误撞了! 张平安吃了一整颗咸鸭蛋,在家里躺了一天之后发现自己的确没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大批量地制作咸鸭蛋。 秋天过去,冬天也过去了,一眨眼,便到了第二年的春天。 张平安以酒楼需要豆子等作物为由,让自家人推平了水田,换种上了黄豆,以防蝗灾带来的损失。 至于东乡的其他人,张平安劝不了。 即便是知道去年冬天没怎么下雪,收成可能会差些,但总比没有的好。 这是东乡人的想法。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场蝗灾,真的会让地里的水稻颗粒无收! 张平安自觉推广牧鸭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便不再管了。 让张平安有些欣喜的是:蝗灾似乎并没有出现,自己养鸭灭蝗的计划成功了? 时间在张平安忐忑的思绪中再度流逝。 同年,还没入秋,蝗灾虽晚尤到…… 直到这一刻,张平安才意识到,自己养鸭防范蝗灾的想法有多可笑! 也不知是哪一只蝗虫先飞了起来,紧接着就像是地平线上突然升起了一团黄色的云雾,遮天蔽日地朝着东乡而来! 无数条蝗虫如同泛滥的大河一样漫过山野,淌过河流,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一只只不过手指长的蝗虫,汇集亿万,翅膀发出的声音却如同一台巨大的发动机在轰鸣! 张平安头一次觉得,原来,蝗虫竟然也能如此可怕! 整个世界如同坠入了蝗虫的巢穴,前一秒还是绿油油的大地,下一瞬间便像突然裹上了一层厚重的黄色外套。 数丈高的大树,被那黄衣一裹,瞬间变得冗重,不断有被啃食尽的绿枝坠落,可还没落地,便又被蝗虫啃得只剩下没有树皮的枝干无力地掉落下来!整个天际都是如同放大了百十倍的春蚕啮咬桑叶声音,仿佛要将这个世界都啮咬殆尽! 至于地里的庄稼? 别说水稻了! 就连张平安特意交代家人种上的黄豆苗,都被落在后头饿疯了的蝗虫硬生生吃下! 转瞬之间,整片大地只剩下一片绝望的灰黄色! 所有人的脸色都如丧考妣,蝗灾来的突然,等到人们发现的时候,甚至连走出家门都难! 张平安看着漫天的蝗虫,咬了咬牙,拣起几件衣服,把自己的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连脸上都只留出一条缝,朝着屋外冲了去! “平安郎……” 张母的声音还没响起,便被蝗虫煽动翅膀的声音淹没。 张平安顶着铺天盖地的蝗虫,一路狂奔,来到了自家圈养鸭子的鸭圈。 鸭圈中,上千只鸭子安安稳稳地到处溜达。 见到鸭子们平安无事,张平安终于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略微放松了一点。 “还好,这群蝗虫对鸭子们还没有威胁……” 鸭圈里的鸭子似乎是高兴坏了,几乎不用动,微微探一下头,随便一啄,便能将一只肥硕的蝗虫吞下肚! 鸭子们虽然高兴,但很显然,张平安的养鸭灭蝗的计划失败了。 蝗虫并不只是从东乡起源,即便东乡有着鸭子的存在,让蝗灾没有第一时间兴起,但不知道从哪里席卷而来的蝗虫,凭借着那不过一指长的翅膀,大肆迁移,让东乡也彻底沦陷! 张平安呆坐在地上看着漫天的蝗虫,心里知道:在这场他和历史的巨大车轮之间的博弈,他输的一败涂地…… 第40章 大病 这场张平安第一次改变历史的行动彻底宣告失败。 张平安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将缠在自己身上的衣物丢在一旁,单单几个这么几个动作,又抖落下来了几只蝗虫。 看着掉在地上依旧活奔乱跳尝试着飞起来的蝗虫,似乎在嘲笑着自己的失败一样。张平安心里莫名地生出一股火,伸出脚朝着蝗虫碾去!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张平安奋力地碾死了那几只蝗虫,心里却是泛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最起码能保护东乡这么一个弹丸之地,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面对历史的车轮,和脚下被随意碾死的蝗虫又有什么区别呢? 张平安瘫软了下来。 “平安郎?你这是怎地了?” 张母靠了过来,担忧地望着张平安。 “没事……娘……”张平安勉强一笑,脸色惨然。 蝗灾的降临,让张平安更为绝望的是:东乡里竟然已经有人开始摆上了供桌来供奉蝗神! 漫天的蝗虫飞舞,东乡的乡亲竟还顶着这些虫子,聚集在村口供拜! 一张丈许长的香案,上面摆满了各种供品,张平安甚至还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糕点铺子里卖的热狗和蛋糕,以及张平安原本拿来对付蝗灾的鸭子…… 乡民们平时自己都不舍得吃,唯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拿出来些许的各类糕点、粮食,全被当作最虔诚的供品摆在了香案上。 这,就连最为馋嘴的小孩都不敢非议,稍稍有所逾越,便被自己大人拉着一顿说教! 为首有一老人,操着含糊不清的口音,念叨着一篇不知从哪里高价收来的《告蝗神书》,嘴角哆嗦,却又情真意切! 张平安看着热狗、鸭蛋,看着烤鸭、蛋糕,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尊严都被摆上了案桌,被乡亲们用来祈求那历史的车轮的宽恕! 然而东乡乡民们的这些供奉,这些祈求,却丝毫不妨碍蝗虫们继续大肆毁坏乡里的作物! 面对蝗灾,乡民们只觉得自己不够虔诚,将头颅垂在地上,磕得血肉模糊,等到偶尔有几只蝗虫冲上案桌,开始啃食一些还未熟透便被供上来的果子,村民们才脸色大喜,倒头叩拜,仿佛是在感念蝗神终于接受众人的供奉一般! 张平安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一股无名之火不知从哪里着了起来,双眼通红,猛地冲上高台,在众人恐慌的眼神中,将香案推翻,供品洒落了一地! “供什么蝗神!不过是些虫子!……” 张平安咆哮的话音还未落,便被旁人猛地按了下来,周围人恐慌地盯着张平安,猛地朝香案磕头,生怕惹得蝗神迁怒! 甚至,就连张平安也被死死摁着,似乎是要让张平安向那香案跪拜,祈求蝗神垂怜! 莫名的屈辱让张平安愤怒! 原来,自己穿越而来,最大的敌人竟是那虚无缥缈的历史…… “二狗子!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一向和蔼的里正杵着拐杖指着张平安,脸上的愤怒像是要将张平安吞噬! 张平安任由着众人把自己按倒在地,眼神空洞。 该恨这些乡民吗? 这个年代束缚住了他们的思想,他们只知道求雨便拜龙王爷,盼着地里收成便拜土地山神,甚至谁家开了个新炉灶都得祭拜一下灶王爷,这是这个无知的时代加诸在他们身上的枷锁! 怎么去恨?如何去恨?! 地上的泥泞糊了张平安一脸,慌乱中,张平安似乎见到有几个稚嫩的身影在朝着自己奔来,不顾周围大人们的阻拦。 “狗儿哥……” 依稀间,张平安似乎听见是朱重八以及徐达等人的声音。 这让张平安冰冷的心里稍稍有了一丝丝的慰藉,自己总算稍稍改变了一些些吧…… 张平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十几个泥孩子,顶着家里人的大骂,硬是将自己从人群里拖了出来。 狼狈不堪。 …… 回到家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让张平安彻底地瘫在了床上。 张平安高烧不退,整日胡言乱语,偶尔的清醒依旧是双眼迷离地盯着屋顶发呆。 张、汤两家人急坏了,可却束手无策。 两家人甚至不敢声张去请个大夫,对外人只敢说生怕张平安再招惹蝗神震怒,把张平安禁足在了家中! 自从那日张平安大闹祭祀蝗神的现场,回来后便病倒了,若是消息传了出去,张平安必然会落下一个惹怒蝗神的名声。 如今依旧肆虐的蝗灾就是蝗神震怒最好的明证! 为了平息蝗神的怒火,这些乡民们会怎样可想而知…… 甚至张母心里也曾犹豫不决,眼见张平安卧床不起,在自家祠堂上供奉起了蝗神,可在张平安短暂的清醒时间里愤怒地掀下牌匾,放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之后,这才再没提起祈求蝗神原谅的话。 对儿子的疼惜,终究是超过了对所谓神明的敬畏。 张平安生了病,汤月衣不解带地守候在一旁,在张家长住了下来,对此,两家人都没有说什么。 迟早要嫁的,这种关头,还拘泥这些小节做什么? 只是看着张平安日渐消瘦的模样,张母心中忧虑:自己儿子当真还能从床上爬的起来吗…… 事情的转变是在张平安卧床三天后。 “亲家母,不是说读书人都不语怪力乱神么?要不要请刘大先生想想法子?读书人点子多,总该有些办法吧?”汤母皱着眉头开口。 “这……” 张母犹豫了半晌,又看了依旧闭着眼睛胡乱呓语的张平安一眼,咬了咬牙,从一旁抓起了一把蓑衣,蒙着头,便顶着漫天的蝗虫冲出了家门…… 私塾中。 因为蝗灾的降临,私塾再没开课业,刘先生正和一个看着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老翁坐在一旁饮茶。 “禹游,自上回同考十数年不见,你可是落魄了许多呐!”老翁抿了一口茶,粗糙的茶叶让男子皱了皱眉,笑呵呵地开口。 “自是比不过你呐!”刘先生无奈苦笑。 “非是我说你,都潦倒到这番境界了难道还看不透么?”老翁笑着摇了摇头,“又何苦拘泥于这圣贤书呢?” 刘先生正要开口,裹得严严实实的张母便冲了过来,猛地拜俯在地上,凄然开口: “刘大先生,还望救救我家平安郎……” 第41章 丹溪先生 刘先生愕然地看了眼前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许久,这才认出是张母来。 “张李氏,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刘先生虚托了一下张母,张母这才站了起来。 “方才你说平安郎怎么了?”刘先生疑惑地问到。 张母将张平安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刘先生,说完便忐忑不安地站在了一旁。 虽说读书人嘴上说着不语怪力乱神,但到底是真的假的,自己一个农家妇人哪里懂的?若不是看着张平安状况一日不如一日,自己又哪敢冒这个风险? 那刘先生听完张母的话,反倒是把眼光投向了一旁的老翁,诧异地开口,“彦修,这可真是巧了!这治病医人,可恰巧是你的长处咯!” “哈哈哈!你啊!” 老翁朗笑一声,看向张母,“你那平安郎今日可是食欲不振,面红耳赤,整日胡言乱语?” 张母摸不准这老翁的身份,但想来能和刘先生走到一起的,也该是个读书人,何况这老翁一开口便说清了张平安的症状,也让张母心中升起了些许希望,连忙点头称是。 “你那平安郎大概也就是肝气郁结或者是气郁化火,从而引起的身体发烧,不碍事的!”老翁呵呵一笑,又接着说道:“既然凑巧遇到了,老朽便随你去看看罢!” “先生莫非还是个大夫?”张母惊喜地开口道。 “哈哈!岂止是大夫,彦修早年虽和我一般也是读书人,哪知找了个批命先生算前程,先后两卦均言不利,遂弃文从医,现在可是大名鼎鼎的丹溪先生呐!你家平安郎的病情,只怕是手到擒来!”刘先生在一旁哈哈大笑。 张母在一旁听得迷糊,虽然不懂这丹溪先生的名头,但从刘先生的话语中也得知这老翁必然是了不得的大夫,连忙脸色惊喜地叩拜。 老翁虚扶了一把开口道:“莫要客气,医者父母心,带我去看看你家平安郎便是,老朽自当竭力而为!” …… 张平安再睁开眼时,只觉得嘴里一阵苦涩。 恍恍惚惚间,张平安见到了面前一众人,吓了一跳,等到看清站在人群中的白须老头时,这才惊讶地开口: “刘先生,您怎地来了?” 刘先生按住了要坐起来的张平安,笑呵呵地说道:“你这孩子,那蝗虫乃是天灾,你和它置什么气,真把自己气出个毛病来,你这一根儿独苗的,你爹娘可怎么办?” 张平安苦笑了一声,“学生只是见这蝗灾肆虐,心忧东乡乡民,哪曾想过竟被急火攻心,这么病了下去!” 张平安心中哀叹一声,那被摆上案桌的尊严,对这东乡的情感,被乡亲们毫不留情地摁倒,自己筹划已久却破产的计划……诸如此类,自己一时间还是没能接受…… 张平安调整了一下心绪,又看向人群中自己唯一不认识的老翁,拱手致意道:“多谢先生医者仁心,平安才得以摆脱病魇!” 旁边的汤月一家、自家父母、以及刘先生,自己都是知道的,不会那治病救人的本事,而自己满嘴苦涩,显然是吃下了汤药的原因,那能救治自己的,必然只有这位不认识的老翁了。 只是这老翁却为何一副儒衫? 老翁笑呵呵地开口:“不碍事的,平安郎的病情不算什么,不过是一时气郁化火引起的身体发烧,老朽给你开了味退火气的方子,你按时服用,不消三日就能康复了!” 张平安连忙致谢,心里一时间也有些诧异这老翁的医术。 本来看这老翁一身儒衫,还以为只是个略懂医术的读书人,可从这老翁口中得知,自己竟然还伴随着发烧? 这年头能治发烧的医生有,但能让自己这么个高烧昏过去的人三日就康复的,绝对不多! 想到这里,张平安态度变得更加恭谨,拱手问道: “先生妙手回春!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老朽姓朱,表字彦修。”老翁笑呵呵地开口。 彦修……朱震亨?! 张平安一怔,连忙开口问道:“先生可是丹溪翁?” “噢?平安郎怎生知晓?”老翁诧异地开口。 老翁的回答,让张平安恍然大悟。 难怪了!这个年代能有这种医术的,除了那位从儒转医名叫朱震亨的丹溪先生,还能是谁? 看这丹溪先生和刘先生熟识的样子,张平安一阵诧异,自家那迂腐的先生竟然还认识这种医界大拿? 不过略微想想张平安便懂了,这丹溪先生原本也是读书人,而别看刘先生现在虽然落魄,但曾经似乎也是个参加过科考的人,古代读书人少,能结识自然不奇怪。 难怪这丹溪先生穿着一身儒衫,想来也是拜访故友,以示郑重吧。 脑袋中这些信息飞速转过,张平安脸上神色不动,语气推崇备至:“先生医术高明,临症治疗效如桴鼓的大名,可是早就传遍乡野,小子自然是晓得的!” “平安郎过誉了!”丹溪先生哈哈朗笑一声,又开口问道:“方才令尊母拿那咸鸭蛋招待于我,反倒是让我诧异许久,平安郎这咸鸭蛋制法可是从什么古籍上得来?” 张平安一愣,这咸鸭蛋的做法乃是后世流传出来的,从哪里来自己又怎么知道,但这情况张平安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只能疑惑地问道:“先生又如何知晓?” 丹溪先生点了点头恍然道:“医书上本就有记载,这鸭蛋有着清肺火、降阴火的功能,腌制后的鸭蛋更是尤胜一筹,老朽对这咸鸭蛋自然也有所研究,只是见识浅薄,终究不得寸进,反倒是平安郎后生可畏呐!” “先生过谦了,小子也是侥幸得之!”张平安恍然大悟,心里却在好奇这丹溪先生怎么平白无故地问起这咸鸭蛋来。 丹溪先生像是看出了张平安的疑惑,哈哈大笑了一声。 “我观平安郎面色,便知平安郎这病乃是心疾,俗话说的好,心疾难以汤药医,这几幅汤药,虽说能治得了平安郎一时,但平安郎心疾未褪,日后复发也是常态,岂不是砸了老朽的招牌?” 张平安心中一动,隐隐间似乎捉住了什么,却又不甚明朗,连忙拱手道揖,情真意切地开口:“还望先生明示!” “平安郎当真是当局者迷呐!”丹溪先生感慨一句,接着说道:“平安郎心忧蝗灾,乃大义之举,老朽自是钦佩不已。可蝗灾乃是天灾,又岂可是人力所能阻挡,平安郎既已留下手段,却又为何视而不见呢?” “先生是说?” “这蝗灾,无非就是些蝗虫罢了,伤不得人,也坏不了宅子,却又为何称灾呢?”丹溪先生反问道。 “蝗灾……” 张平安皱着眉头低语,转瞬间,心中的郁塞豁然明朗,脑海中一片清明!神色激动地开口: “是了!是了!蝗灾……蝗灾!先生指点之恩,平安没齿难忘!” 第42章 加一把火 丹溪先生的话让张平安豁然开朗! 蝗灾可怕吗? 是的,蝗灾在这个年代可以说不亚于洪涝旱灾!发生蝗灾后,无数的蝗虫会吞食禾田,使农产品完全遭到破坏,以致因粮食短缺而引发饥荒。 但是蝗灾本身可怕吗? 说白了,这铺天盖地的蝗虫,除了看着恶心一点,算得了什么?即便是拿几根竹条随便抽几下,也能抽死一地的蝗虫。 蝗灾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尽的蝗虫会啃食农作物,导致饥荒! 真正可怕的是蝗灾引起的饥荒! 张平安养鸭灭蝗的计划是失败了,蝗灾不过晚了几天,但依旧还是来了。 但饥荒会来吗? 如今的东乡,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养鸭子,别说鸭蛋了,就算是每天杀鸭子吃,度过这蝗灾也不算难事! 更何况蝗灾的降临,使得鸭子们有了更充足的食物,俗话说鸭子下蛋是一颗蛋,两颗精,三颗四颗在下血。这便是因为鸭子生蛋,所需要的营养也是极其丰富的,若是频繁下蛋却又没有得到足够的营养补充,鸭子甚至会因此死去。 虽说蝗灾中的蝗虫体内含有氢氰酸,大量食用可能会引起鸭子食物中毒,但那都是蝗灾中群聚变色的成虫,鸭子嘴就那么大,就是想大量食用这样的成虫导致中毒也难。 而去掉了这些含有毒素的成虫,那些刚好附合鸭子嘴型大小,又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的蝗虫幼虫,简直就是鸭子们最好的食物! 鸭子们不愁吃喝养的白白胖胖,那吃鸭子的人还会愁吃的吗? 张平安豁然开朗! 见到张平安心结已去,丹溪先生抚须长笑,“平安郎为禹游学生,既能心忧天下,我作为禹游知交好友,又岂能坐视平安郎郁郁寡欢呢?” “学生惭愧……已退去刘先生门楣!”张平安低头暗叹一声。 这读书人的身份如今对张平安作用已经不大,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一种桎梏。 毕竟张平安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前去“浪费”在那些之乎者也上,原本这读书人的身份,就是为了掩饰自己来自后世的知识,如今退去也无所谓,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学了些什么东西,又看了哪本书。 “竟有此事?”丹溪先生诧异道,随后又在刘先生的解释下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老刘,你糊涂啊!” 丹溪先生抚额惋叹,字字珠玑道:“早年来我就绝了那仕进的念想,私以为苟推一家之政,以达于乡党州闾,宁非仕乎?怎么你还看不透呢!平安郎此子,为民大义,又岂是那般贪图蝇头小利之人?若真是这般,又怎会因这蝗灾气急攻心至此!” 面对丹溪先生的言论,刘先生沉默不语。 两人这种争论已经争论了一辈子,丹溪先生也自知不是一两句话能劝得了的,只得叹息了一句,转开了话题,“既然事情已经说明白了,老朽便做个主,让平安郎重归你门下可好?” 张平安闻言愣了愣,这退学是自己主张的,怎么弄得好像自己是被逐出师门一样的呢? 可看了看丹溪先生,张平安心中一动:这可是元末最出名的医师了,这个年代能名留青史的医生可不多,自己是不是该借这个机会套套近乎? 张平安正犹豫着,刘先生反倒是长叹了一口气,“罢了,平安郎,你可愿再归我门下?” 见到刘先生这么说,张平安自然不好再拂了刘先生的面子,面色郑重地开口:“先生受学生一拜……额……” “得了,拜什么拜,你好生躺在床上就是!”刘先生瞪了一眼,随后又转头看向众人,“可否给我和平安郎一个独处的机会,我有些话要与平安郎交代。” 众人自然应诺,待到众人退去,刘先生这才坐到张平安床边,犹豫了许久缓缓开口: “你可是好奇我为何愿重收你于门下?” 张平安点了点头。 刘先生的行为的确怪异,若说是为了面子强撑着装作自己是被他逐出师门的,张平安要是开口拒绝,便能直接拆穿,这何必呢? 可为何刘先生又要这么作为? 见张平安疑惑,刘先生又开口道:“我那老友性子我深知,最重师门传承,若是听说了你是自退我门下,必然对你不喜。” 说完后,刘先生停顿了许久,这才猛地逼视着张平安的双眼,双眼中似有精光:“平安可是兴起了笼络我那老友的想法?” 张平安被刘先生突然的严肃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略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是!” “呼……” 刘先生长叹了一口气,又是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我那好友性子和你相似,素怀惠民之心,都是急公好义的人,你若想与之交好,善守本心即可。我知你聪慧,若是还想更进一步,我那好友故乡有个蜀墅塘,周围凡三千六百步,能灌溉农田六千多亩,但因堤坏水竭,屡致旱灾,若平安郎能解此难题,便是让丹溪先生为你效命也不是不可能……” 刘先生的话张平安越听越心惊,怎么连效命这样的话都冒了出来? 似乎是看出了张平安眼中的惊疑,刘先生苦笑一声解释:“平安郎不必惊恐,先生虽是迂腐了点,但从平安郎这些时日的行径,也大概能揣摩出来一些什么,只是先生一无是处,帮不了平安郎……” 说完后刘先生又脸色一变,目眦欲裂地盯着张平安,咬牙切齿地开口:“平安郎切记,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善待这天下黎民!莫学这蒙古人,以压榨天下黎民为乐!” 说完语气一软,“便当是先生为你引荐丹溪翁,平安郎可否给先生这么个迂腐书生一个承诺?” 张平安呆愣愣地看着刘先生,像是头一回认识刘先生一样。 这刘先生,竟…… “怎么?先生的话你不听了是么?”见到张平安沉默,刘先生一瞪眼,又端起了先生的威严。 见状,张平安只得面色一肃,斟酌了几番用词后,郑重地开口:“先生放心,平安以此生性命起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话说到这份上,刘先生也只能无奈地苦笑一声,“你小子!就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主,不过你愿意这么起誓,先生倒是多信了几分,若是你开口便是愿豁出性命为天下黎民谋利,反倒不可信了!” 说完,刘先生面色一整,开口道:“平安吾徒,虽你未达及冠之年,但先生见你稳重,却也愿意今日为你行及冠之礼,先生今日所言,望平安郎切记于心!平安幼时便以平安二字彰志,先生亦不愿强加他意,思索许久,愿赐表字谏之,赠予平安郎,望平安郎时时以之为谏,勿忘初心!” 说完,刘先生郑重地走到张平安身后,将张平安头发绾成一个髻,随后用一块黑布将发髻包住,随即以簪插定发髻,又走到张平安面前打量了几眼,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虽说仪式简陋了些,但想来平安郎也不会在意这些虚礼。”刘先生喟叹一句。 张谏之? 张平安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 “先生赐字,学生自是不敢拒绝,只是……为何先生却急于这一时,平安有病在身,便是一杯茶水都不好敬奉……”张平安迟疑地说道。 刘先生最近,太不寻常了…… “先生年迈了,都说五十而知天命,也不知怎么的,就像是突然一下想通了,如今这世道大乱,先生也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只怕等不到平安郎及冠了……”刘先生长叹一声。 张平安看了一眼刘先生斑白的发须,沉默不语,古人的平均年龄本就偏低,刘先生,他也老了…… 不久,刘先生和丹溪先生都走了。 张平安独自坐在床上深思,这个年代的人对于蝗灾的恐慌是深入骨髓的,见到漫天的蝗虫便自乱了阵脚,摆案祭神,却从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要惧怕蝗灾。 正和张平安一开始也没想通一样。 自己需要做的,就是让东乡的人将对蝗灾本身的恐慌,转移到对蝗灾实际造成的后果的恐慌上来,等到众人发现,原来蝗灾并不能太大影响到自己的时候,就会知道蝗灾其实并没那么可怕。 张平安想了许久,发现此时自己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用做。 没错,静等东乡的人闹腾,等到他们意识到吃鸭蛋,杀鸭子也可以过活的时候,自然就会反应过来了! 这样看起来,历史这东西似乎也就只是一座死板运转的机器,自己能操作的空间,似乎大了许多? 张平安摇头自嘲一笑,自己怎么也闹了一番何不食肉糜的笑话,只是自己闹的却是抱着一大群肉鸭子发出了何不食米糠这样的言论的笑话…… 既然蝗灾的事可以先放在一边,张平安便开始琢磨起了丹溪先生。 据记载:这位丹溪先生素怀惠民之心,为民谋福,甚至因为当地堤坏水竭,屡致旱灾,曾组织当地乡民们一起兴修水利开凿了三条渠道,根据水量而舒泄之,使当地百姓均得受益。 不过按照刘先生所说,这三条渠道现在还没修起来,自己要不要插手一回呢? 想了许久,张平安决定:插手,但又不完全插手! 插手的原因自然是:且不说兴将乱世,以丹溪先生的医术将能挽救多少生命,就说这兴修水利乃是惠及一方的善举,张平安也决定出手。 不插手的原因则是事有轻重缓急,眼下郭子兴起义在即,此去婺州路途遥远,若是这边出了什么岔子,而自己却又恰巧不在,岂不是舍本逐末了。 思前想后,张平安最终决定,援助了丹溪先生一笔银钱,并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兴修水利的知识一股脑儿地传授给了丹溪先生,暂时就先结个善缘算了…… 三日后,张平安果真和丹溪先生说的一样完全康复。 大病初愈,加上心疾已褪,又在家修养了三天。张平安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而此时丹溪先生也打算返乡了。 张平安随着刘先生一道迎送。 “此去归途路遥,谏之,禹游,便不必送了!”丹溪先生朝着张平安,刘先生二人一拱手,又感激地望着张平安说道:“谏之赠援之举,彦修(丹溪先生表字)代乡亲们谢过了!” “丹溪先生客气了!”张平安回礼。 送走丹溪先生后,张平安回到了家中,虽说蝗灾实际已经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了,至少对东乡人而言,但张平安还是决定再加一把火:捕蝗。 这捕蝗自然不是徒手去抓,张平安便决定做出个工具来——类似后世捕蜻蜓的那种兜网。 张平安叫来张母和汤月,大概说了一下心里关于兜网的构思,便企盼着望着二人,询问能不能做出来。 哪知张母和汤月对视了一眼,脸色古怪。 最后还是汤月开了口:“平安哥哥,你傻呀,干嘛非要自家人做,你说的这东西不如去集市买现成的渔网,拿回家稍稍一改不就行了?” 张平安一拍脑袋,倒是低估了这个年代的生产力,以为连个兜蝗虫的网都做不出来,不过这也不怪张平安,东乡的人都是靠地里的作物生活,不像两湖边上打渔为生的渔民,渔网随处可见。 去集市买好了渔网,张母和汤月又连夜赶工,终于在第二天,百来只直径两尺大小的圆形兜网便被赶工了出来。 交代张母俩人再做一些兜网,张平安随手捡起一只,又挑了一只大麻袋,用衣物捂好脸,朝外奔去。 漫天的蝗虫依旧在肆虐,但此时祭祀蝗神的人却少了许多。 经过几天的冷静,东乡人似乎已经开始意识到:蝗灾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去管零零散散祭祀蝗神的几个乡民,张平安伸出手中的兜网,奋力地往天空一兜,十数只蝗虫便被捞到了网里,张平安并没有满足,又就着装着蝗虫的网一兜,再次网住了十几只蝗虫,网兜里一大团蝗虫互相碾扎,狰狞的啮目分毫毕现。 张平安看着网兜里的蝗虫,嘴角挂起一丝冷笑,随手便将蝗虫抖进了麻袋里。 重复了数十次,直到麻袋都变得沉甸甸,张平安这才奋力地提着麻袋朝家里走去。 祭祀蝗神的乡民们沉默地看着张平安的举动,脸色似乎有些犹豫,但却再没人出手制止。 回到家中,张平安取出一大缸准备好的开水,将麻袋扎好口子,整个地丢了进去。 一瞬间,整个麻袋里的蝗虫惊慌地四处飞窜,在麻袋表面形成一个个凸起,随后又哀嚎着缩了回去,蝗虫翅膀扑腾的声音如同加大了数十倍马力一般,变得激烈且刺耳! 许久,麻袋终于平静了下去…… 张平安找了根木棍,将麻袋打捞上来,解开扎口往里瞅了一眼。 一麻袋的蝗虫大多都没了动静,偶尔有一两只挣扎着抖了抖腿,却再也无力飞腾起来。 张平安将蝗虫倒在了簸箕上,看了眼高照的日头,呢喃了一句: “大概,两三天就能晒干了吧……” 见到效果斐然,张平安提着麻袋兜网,又朝着门外冲去,这次不止张平安自己了,张父张母、汤月,都被张平安叫上帮忙,一天下来,几人兜住了不下数千只蝗虫! 张平安将兜来的蝗虫,如法炮制,全都放在了院子里晾晒。 第二天,第三天,张家人的怪异举动终于引来了他人的好奇,最先过来询问的跟张平安关系向来极好的朱重八。 “狗儿哥,你抓捕这蝗虫是干嘛的?” 第43章 收购蝗虫 张平安自然知道朱重八是东乡人拉不下脸面找来的台阶。 朝着朱重八勾了勾手指,朱重八附耳过来,张平安神秘兮兮地说道:“重八,这蝗虫可是好东西!你也可以跟乡亲们说,只要抓来蝗虫晾干后送到我家,都以一文钱一斤来收!” 没管朱重八屁颠屁颠跑去通风报信的身影,张平安嘿嘿一笑:晾干的蝗虫一文钱一斤,磨成粉随便加点猪草啥的,能做成上十斤饲料,拿来喂猪它不香么? 这年头养猪都靠割猪草,或是糠(即水稻加工成米的时候磨成粉的谷子壳),但猪作为杂食动物,老是吃这些哪里能长膘? 也因此,这年代的猪都是瘦多肥少,况且肥肉能拿来炼油,不管是饱腹还是充当佐料都行,这也导致肥肉的价格要比瘦肉高许多。 吃惯了现在这种没几颗油花的菜,张平安对于后世那种动辄便是一大板白花花肥得流油的五花肉,可是馋了许久了。 经过张平安特意交代,朱重八很快便把张平安回收蝗虫的消息在东乡里传开了,一时间众人都只以为张平安犯了失心疯! 虽说每逢蝗灾盛行的时候,官府也会出资收购蝗虫,但那不过是官方鼓励民众对付蝗灾的手段,官府收来的蝗虫实际上还是没什么用,大多都是集中焚烧或是掩埋罢了。张平安一个平头老百姓,收鸭蛋能理解,毕竟张平安名下也有个酒楼,可这蝗虫收来能干啥? 总不能真的是因为之前的事受了刺激,倒贴钱也要和蝗虫杠到底吧? 但张平安既然开了口,乡民们也就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凑了几斤蝗虫,怂恿朱重八的老爹,朱五四前去张家换银子。 毕竟张平安素来和老朱家走得比较近。 “平安郎!” 朱五四人还没到,便先开口嚷嚷了起来。 “朱大叔,你怎么来了?”张平安迎上前,“诧异”地问道。 “你不是说收蝗虫么,老汉我专门抓了三斤,你看看能收不?”说着朱五四便把手中的麻袋凑到张平安面前。 张平安打开麻袋,往里瞅了一眼,一麻袋晒干的缺胳膊少腿的蝗虫便映入眼前。随后张平安又把手伸进麻袋随意拨弄了几下,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朱大叔,都行!” 说着,张平安便从口兜里掏出三文钱放在了朱五四手里,又在一旁拿了个兜网出来,递给了朱五四。 “朱大叔,这是三文钱,您收好了,不过朱大叔,您这抓蝗虫也挺费劲的,全都缺胳膊少腿的,只怕掉了不少斤两,我这边有兜网,送您一个,拿去捉蝗虫能省劲不少!” …… 半晌后,朱五四拿着三文钱和一个兜网,走向了凑过来的人群。 “怎么样,老朱,张家娃儿说的一文钱收一斤蝗虫是真的吗?” 朱五四讷讷地点了点头,“不光是真的,还送了我一个兜网,说方便抓蝗虫……” 朱五四一边说,一边把兜网拿给众人看。 “真的假的?” 有人不信,朱五四脸红脖子粗地争辩道:“不信你就去平安郎家里去要呗,我见他家做了几百个兜网,我估摸着就是打算发给乡里人拿来捉蝗虫的!” 朱五四的话成功地激起了乡里人的好奇,等到人手一只兜网的时候,众人这才确信:张平安这是玩真的! 这下,东乡彻底见不到祭拜蝗神的了。 即便是大人们不愿意放下身段去抓蝗虫,也会把兜网交给自己小孩去抓,在这个放一天牛都不过才两文钱的年代,游戏似的抓一天蝗虫却能换得五六文,乃至上十文钱,如何能不让人振奋? 时间一天天过去,东乡的气氛变了。 小孩子们整天琢磨着哪里的蝗虫好抓个头又大,大人们则在感慨着现在的蝗虫不像最开始那么好抓了…… 而张平安家,就更让人琢磨不透了。 自从开始收购蝗虫后,张平安又开始收购起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除了原本的鸭蛋,新增了比如大豆、糠、甚至是晒干的稻禾等等…… 更是搭了一个巨大的棚子做仓库,里面一大包一大包的麻袋不知道装的什么,摞成小山的形状。 似乎只要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儿晒干一下,张平安都收! 甚至乡里人还见到朱重八、徐达等小孩被张平安秘密召集到仓库里,似乎那仓库里缺人,让几个小孩去搭把手。 有好奇的人偷偷拉过朱重八等人询问,可朱重八几人也是一头雾水,一个说自己负责把蝗虫干碾成粉,一个说负责倒水,一个说负责搬麻袋…… 众人原本还不屑,可听到张平安给几人开出一天三十文的价格后,都惊呆了! 就干这么简单的事一天能拿三十文?一个月便是九百文! 要知道朝廷征兵的饷银也不过是一个月二两银子,这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 可张平安不透露招人的消息,众人也只能红着眼看着这群小屁孩跟玩游戏似的赚钱。 而此时张平安在做什么呢? 张平安又盘下来了一座养殖场,开始养猪! 原本张平安想直接卖饲料的,可想了想还是作罢了,这年头人都吃不饱,应该也没闲钱给猪买饲料。 再说了,这蝗虫也不是年年有,这饲料生意在没有找到蝗虫的替代品的情况下,估计也做不长久,反倒不如自己弄个养殖场,多产一点膘肥体胖的猪出来,供给自家酒楼用。 而养殖场的负责人,自然就是屠夫出身的老丈人了,刚好自家小舅子汤和也可以搭把手。 如今汤家人几乎个个都成了张平安的助手,汤月自打被张平安填鸭式教会了阿拉伯数字的基础运算后,便做起了金玉满堂的老板娘,管理着偌大一个酒楼,威风凛凛。汤母则是照顾着糕点铺子,剩下老丈人和小舅子则是专职养殖场养猪杀猪的活儿。 安排好了汤家人,张平安开始盯上朱重八一家了。 对于朱重八,张平安心中一直在犹豫怎么办的好,自己如果对他帮助太多,会不会导致朱重八命运的轨迹变动? 毕竟如果没有那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朱重八是否会成长成那个腾飞而起的神龙也说不准…… 第44章 朱重八死了 没给张平安考虑的时间,历史的车轮又再度向前滚进了一圈。 东乡虽然因为养鸭的缘故在蝗灾中受创不大,但这天下却乱了。 这年正月,元惠宗改元至正,是为至正元年(1341年),仅仅存在了六年的后至元纪年(忽必烈年号也是至元,为表区分,后世称元惠宗改的年号为后至元年)宣告结束。 而蝗灾的肆虐,使得天下农民开始大规模的起义,较为出名的便是湖南道州蒋丙等人起义,破江华等县,何仁甫等人响应,瑶人也乘之而起。与此同时,山东大饥,燕南抗旱,饥民反抗达三百多起。 天下大乱,为抚平汉人民心,元惠宗不得已启用脱脱当政,置宣文阁,恢复太庙四时祭;恢复被伯颜废黜的科举制度;开马禁、为农民减负,放宽了对汉人、南人的政策等等…… 以上史称“脱脱更化”。 脱脱更化取得了不少成绩,使元朝末年的昏暗政治渐渐有了起色,可对元朝这个病入膏肓的巨人来说,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无数农民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流落为寇,自然也席卷了东乡这个安宁的小山村…… “月月,那我先回去了,你早些歇息,我回家琢磨琢磨用什么代替蝗虫做猪饲料合适!” 张平安在汤月脸蛋上啄了一口,走下酒楼,牵起了一旁的驴车往家赶去。 因为要照看酒楼,往返太不方便,汤月便在酒楼里单设了一个房间作为闺房和工作间,只供汤月一人使用。 汤月如今年满十六,整个人长开了许多,含苞待放。这让张平安纠结了许久,要不要在香闺里做一回禽兽,但终究是理智战胜了欲念,强忍了下来。 虽说如今放开了马禁,但张平安始终骑不来马,坐了那么久的驴车,对这驴子也养出了感情,再加上也不赶时间,索性就一直没换了。 可这天回乡,张平安觉得不大对劲了,这一路上鸟兽噤声,静悄悄地仿佛落针可闻。 张平安本能的觉得不妙,加急了催赶毛驴的鞭子,可绕过一个山壁的拐角,张平安便楞在了当场。 上百个汉子围着篝火坐着,衣衫褴褛,身侧还放着带血的长刀,长刀刀身上锈迹斑斑,唯独刀口闪烁着寒芒。 这群汉子们显然也发现了张平安,愕然了一瞬间,便纷纷抓住了身侧的长刀,警惕地望着张平安。 随后更是从一旁冲出了三五个汉子,把张平安和驴车一起团团围住!其中一个汉子跳上了驴车,将长刀夹在张平安脖子上,大吼了一声:“下来!” 乖乖!这是遇到山匪了! 张平安心中叫苦不迭,可还是高举着双手跳下了驴车。 “大当家的,就他一个人!” 另有汉子跑到张平安来的那一侧山壁,张望了一下,这才朝着山匪群里喊了一声。 一众山匪这才放松了警惕,将长刀放回身侧。 这时,一个首领模样的山匪走了出来,打量了张平安一眼,开口问道:“你是干嘛的?” “好汉,我是东乡的乡民呐,去集市里卖鸭子,这才回来,还望好汉们饶小子这一遭……” 张平安出声告饶,心头一阵发麻,自个儿可没有那种以一当百的本事,只能希望这群山匪不是杀人不眨眼的主了。 哪知那首领一听张平安的话,瞬间勃然大怒,“你是那个让我们折损了十几个兄弟的东乡的人?” 张平安一听这话,心里一个咯噔,这群山匪竟然刚从东乡出来! 那……东乡的乡亲、自己的爹娘、徐达他们,还有……朱重八呢? 当下,张平安也顾不上自个儿的处境了,声色俱厉地问道:“你们刚从东乡出来?” “哟,怎么,你个小娃娃还想报复?”那首领拿着长刀在张平安脸上拍了拍张平安的脸,刀上还没流淌干净的血液糊在了张平安脸上,腥臭的气味瞬间让张平安冷静了下来。 “小子自然不敢……我看好汉面善,想来也只是图财的人,小子刚卖完鸭子,这里有百来文钱,还望好汉绕我一回可好?”张平安心中虽然焦急,可眼下还是保住小命要紧,活着才能去查看东乡的情况了,忍一时风平浪静…… 张平安姿态做的极低。 张平安唯唯诺诺的样子惹得首领哈哈一阵大笑,“你这小娃娃当真是东乡人?那东乡民风彪悍,就是个半大的娃娃也敢操着刀子冲到老子脸上来,怎么你这小子这么怂蛋?” 说完,兴许是嫌杀了张平安脏手,首领嫌弃地拿刀拍了拍张平安的脸蛋,“行了,把身上银钱都留下,赶紧滚吧!脏了老子的眼!” 张平安连忙躬身道谢,转身要拉着驴车走,那首领却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道:“对了,那驴子也留下,你就光着腚回去就是!” 说完首领哈哈一阵大笑,惹得旁边的山匪一阵起哄。 张平安无奈地垂下头,将身上的钱袋子解下,又回头望了眼毛驴,心中哀叹:这养了多年的驴子,只怕要沦为这些山匪的口粮了…… 咬了咬牙,张平安转身就欲走,这时,却有个喽啰跑到首领边上开口:“大当家的,东乡掳来的那娃娃好像是不行了,是不是……” 山匪首领皱了皱眉头不悦道:“这种事还要问我吗?随便找块地儿丢掉就是!” 那喽啰领了命,转身正要照办,首领又突然问道:“可是那个操着刀子冲上来的娃娃?” “是的!”喽啰回应道。 “嗯……把他带上来吧,我看看!”首领犹豫了一下吩咐道。 不一会儿,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便被抬了过来,张平安只是瞥了一眼,瞬间只觉得五雷轰顶! “重八!”不顾周围人拔刀对峙,张平安猛地冲上了前,双手颤颤巍巍地抓住了少年的手。 这少年郎,竟是朱重八! 朱重八紧闭着双眼,脸上似乎没什么伤势,只是腹部的衣服上一道长长的被血液渗透的痕迹却让张平安脸色大变! 张平安伸出手,难以置信地拨开了朱重八腹部的衣物,一道半尺长划破了肚皮的伤口触目惊心,伤口鲜血直流,甚至能看到内里蠕动的肠道! 朱重八……死了? 张平安呆在原地…… 第45章 施针 朱重八脸色惨白,毫无动静地躺在那里,真的就跟死了一样!张平安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探向了朱重八的鼻息。 “呼……” 感受到指尖的气息,张平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朱重八的鼻息虽然微弱,但却依旧存在,看来只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 可眼下情况也依旧十分紧急,朱重八已经陷入昏迷,并且这帮子山匪显然都不是善茬,没见那首领都说着要将朱重八抛尸荒野了么,要是自己不想想办法,只怕朱重八真要没了! 要是朱重八没了,自己以后的富家翁生活还从哪里去找? 可这群山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一个不慎,自己恐怕都得嘎!要是为了朱重八搭上自己这条命,别说富家翁了,连现在这种生活都没了! 这一切,真的值吗…… 张平安低着头犹豫。 可似乎是张平安刚刚的动作牵扯到了朱重八腹部的伤口,朱重八皱着眉头闷哼了一声。 这一声闷哼,直接让张平安瞬间惊醒! 自己这是在想什么?! 眼前的朱重八还只是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声声叫着“狗儿哥”的少年!不管自己对他怎么攻于心计,这个少年始终对自己尊崇有加,把自己视为可靠的大哥哥! 若是这个时候,自己还去计较得失,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张平安猛地站了起来,朝着山匪首领一个拱手,语气恳切。 “好汉,这少年郎是我弟弟,可否让我带他一起归家?” 说完,张平安背后就是一身冷汗! 重八啊!你以后要不对老子好点,简直就对不起老子把脑袋别在腰带上拼这一回! 那山匪首领闻言一怔,玩味地看着张平安,一言不发。 张平安被首领盯得脊背发凉,自己本就是别人案板下的鱼肉,若是这人突然翻脸,别说朱重八了,只怕自己这条小命也得交代在这里…… 见到首领依旧没说话,张平安咬了咬牙又开口道:“若是好汉饶过我兄弟二人一回,小子回家后倾尽所有,也必定备上白银百两,酬谢各位好汉!” 张平安这么说自然不是无的放矢,看这群山匪衣衫褴褛,必然是某处的难民落草为寇,这种人向来只是贪图银钱,非到必要不会动手杀人! 至于自己只是开口白银百两,自然不是因为自己只有百两白银,只是因为若是自己一个开口就是千两白银,这些人会狮子大开口且不说,更担心的是这些人拿到赎金后杀掉自己! 不患寡而患不均! 本就是落难的人,对一般人还好,可若是知道过着自己衣不暖食不饱,甚至沦落成山匪的日子,可眼前的少年郎却优渥到随手便能掏出千两白银,这股嫉妒就足以让人发狂了! 见到张平安这么说,那首领似有意动,可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你那东乡民风彪悍,放你兄弟回去,只怕想拿到你的银钱是难上加难,你让我如何放心?” 见到首领松口,张平安这才放下心来! 自己这番话本就不是为了逃脱! 毕竟驴车都被山匪们抢走了,此处距离东乡又还有一段路程,若是单靠着自己背负朱重八回去,只怕还没到家,朱重八就得断气了! 张平安言辞恳切地再度开口:“既然好汉不放心,可否让小子随着好汉们一道前行,也方便小子照顾家弟,好汉随意遣个兄弟给小子家中父老送个口信,让家人拿银钱来赎回我们兄弟二人可好?” 张平安这么说,那山匪首领终于是心动了,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平安,任他左看右看都觉得张平安身上这二两肉不像是能闹腾出什么水花的,这才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你小子便跟我们一道吧!” 见到首领这么说,张平安终于是放下了心来,又微微拱手,开口问道:“好汉这里可有针线借我一用,我那弟弟,只怕就要不行了……” 首领疑惑地看着张平安,“怎么你小子还是个大夫不成,你那弟弟肚子都被开了膛,你还想救回来不成?” 说完首领饶有兴趣地盯着张平安,又吩咐左右找来了针线递了过去,显然是好奇张平安怎么救治朱重八。 张平安接过针线,道了句谢,看向了朱重八腹部的伤口,略微有些犹豫。 虽说后世随便一处医院便能缝合伤口,可张平安终究不是医生,对缝针的了解仅限于自己曾经被酒瓶划破手掌,医生给自己缝了几针,凭着这一点的了解,真能对朱重八施针吗? 可即便是不缝,朱重八显然也撑不过去了! 没办法,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张平安咬了咬牙,把缝衣针掰弯成一个u型鱼钩的形状,又将线头穿过针眼,借来火把烧了一会儿针身,眼见着针被烧得通红,张平安这才拿开火把。 等到针头冷却,张平安看着被烧得黑乎乎的针头,心里直犯嘀咕:烧黑了应该也比没消毒的好吧…… 放手一搏吧!张平安暗叹一声,颤抖着手将针头刺入了朱重八腹部的皮肉,又勾起另一侧的皮肉,随后一拉,线头便带着伤口缝合在了一起。 朱重八似乎感觉到了疼痛,下意识的一阵抽搐,嘴里哼叫了一声。 “重八,别怪你狗儿哥心狠,你狗儿哥手里可没麻药……” 张平安在心里道了一句,再度举起针,朝着朱重八的皮肉刺去。 有了第一针的经验,张平安手头的动作越发熟稔了起来,足足十几针下去,便在朱重八腹部上缝合出了一条如同蜈蚣一样的痕迹。 最后将线头打了个结烧断,张平安长舒了一口气,最起码从外表上看,缝合得像那么回事了,还好这伤口应该是被刀划破的,单单只是一道缝,只要将两边的皮肉对齐缝线就行,不至于因为伤口不规则而让自己缝得歪七扭八,影响伤口愈合。 伤口缝合完,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没有专业的消毒,没有专业的手术线,甚至手术台都只是自己的驴车,张平安心里有些揣揣不安。 只能祈祷朱重八位面之子的气运能起点作用了…… 或许是张平安的祈祷起了作用,那首领看着朱重八的伤口被缝合,颇有兴趣地问道:“这样便好了?不需要些草药辅佐?” 张平安闻言一愣,看向那首领,眼神充满了希冀,“好汉可有治疗伤口的草药?” 那首领微微一笑,从一旁递出来一个瓷瓶,瓷瓶被红色的布塞封口,张平安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市面上卖的极贵的金创药。 “此药,换你小子做我的随伍大夫如何?”首领笑着说道。 第46章 山匪窝点 “随伍大夫?”张平安心里一愣,又恍然大悟。 正如自己看上丹溪先生的医术一样,这群山匪也看上了自己给朱重八缝合伤口的本事。 毕竟做了山匪,便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谁能保证自己哪一天不会像朱重八一样呢?这时候有个能把人的皮肉如同缝衣服一样缝起来的大夫,自然就兴起了拉拢的想法。 只是这群人不知道自己也是头一回干这事,再加上朱重八伤口只是刀伤,比较好缝合,自己又不能看着朱重八这样死去才赌了一把。 但这种情况显然不能告诉这群山匪,眼下朱重八还需要这瓶金创药来加速伤口的愈合! 想到这里,张平安朝着那山匪首领一拱手道:“小子但凭差遣!” 张平安的识相,让山匪首领满意地笑了笑,随手便把瓷瓶朝着张平安丢了过来。 伸手接过瓷瓶,张平安拔下瓶塞,又轻轻弹了一下,一些微微泛黄的牙白色粉末便倒了出来,以张平安的眼力还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制作的。 随后,张平安又将粉末放在鼻子前装模作样地嗅了嗅,一股中药味便扑鼻而来。 见到张平安小心翼翼的样子,山匪首领不屑地哼了一声道: “要杀你兄弟两个我还需要浪费这好东西么?” 张平安这才尴尬地笑了笑,将粉末均匀地洒在了朱重八的伤口处,伤口触碰到药粉,朱重八又是一阵哼哼。 撒好药粉,张平安又将自己的夹衫撕烂,扯下来一条布条,围着朱重八的腰将伤口整个包裹了起来,再打了个结,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 山匪首领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 做完这一切,张平安转头望向山匪首领,“还没请教大当家的名讳?” “胡八一!”那山匪首领朗笑一声。 胡八一? 张平安古怪地看了山匪首领一眼,又联想到了这个年代特殊的取名方式,终于在心里确定了:这只是一个不怎么美妙的巧合罢了。 不过胡八一这个名字从没在历史书上见过,想来这人应该对历史进程没什么影响,也就意味着:这人自己可以可劲儿地造。 想到这里,张平安爽朗地回应一笑:“小子朱重五!” …… 这群山匪的窝点是在钟离县毗邻定远县的一座山头上,山头上有数个天然的溶洞,大小不一,深浅不同,最小的不过一间房间大小,大的却黝黑深邃,不可探知。 溶洞外怪石嶙峋,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至于山头后方则是一块巨大的湖泊,湖水清澈晶莹,波光粼粼,不过张平安来往定远的次数较少,对这块地形也不怎么熟悉。 但让张平安诧异的是,这里竟是一块盐碱地! 而且看这块土地一片光秃秃不见植被的模样,显然这里还是一块重盐碱地! 盐碱地加上天然的湖泊,这就意味着能从湖水中提炼出盐来! 若是自己早点发现这块地儿,说不定制盐的工程都被自己折腾出来了,这里简直妥妥的就是一块金山! 张平安眼睛都直了。 “重五,怎么样这块地儿不错吧?依山傍水,四周也没什么遮掩的,一有风吹草动,我们在这山头上一眼就能发觉!”胡八一得意地笑道。 既然“朱重五”已经加入自己这行人,胡八一自然对他客气了许多。 “的确是好地方!”张平安由衷地赞叹道,却是看向了那块湖泊。 若是自己能脱困,单靠这湖泊,自己就得发大财! 至于为何自己改了个朱重五的假名,当然也是为了安全着想,张平安这个名字随着自己家产变大,在东乡乃至钟离都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最主要的是,极多人知道张平安和郭子兴有关系。 以郭子兴的名头,这些山匪不可能没听过,若是知道自己绑票的人跟郭子兴有关系,一小半的可能是把张平安交出去以求郭子兴宽饶,另一大半的可能则是直接杀了张平安,让这件事天知地知。 张平安自然不敢冒这个风险。 至于朱重八醒来后会不会下意识的叫自己而暴露了张平安这个真名,这点张平安倒是不担心。 且不说朱重八醒来后周围有没有山匪的耳目,就算有,这小子一直叫自己狗儿哥,那些山匪哪里知道狗儿哥是谁? 而之后,找个机会叮嘱朱重八一声就完事了。 来到这里已经三天了,朱重八虽然还没醒来,但呼吸已经趋于平稳了,并且脸色也红润了许多,最让张平安欣喜的是,自己那不专业的缝合,竟然真的让朱重八的伤口开始长在了一起! 随意地跟胡八一客套了几句,张平安便回去照看朱重八了。 因为张平安惊为天人的“医术”,朱重八和张平安俩人得以分配到一个最小的溶洞中,溶洞中除了俩人,还有两个相貌粗犷,长得有些相似的汉子,一个叫刘老四,一个叫刘老七,显然这俩人是兄弟二人,被胡八一派来监视自己的。 对此,张平安也没有在意,毕竟自己刚加入进来,这群山匪不放心也是正常的。 进了溶洞,刘家兄弟俩人望了一眼张平安,象征性地笑了笑,便不再搭理了,张平安也乐得自在,走到角落处去照看朱重八了。 这临时找的溶洞中自然不可能有床铺,张平安也就是垫了把干稻禾就当床了,走到朱重八面前,张平安却是脸色一变! 只见朱重八脸色潮红,眉头紧蹙,嘴里兀自发出着无意识的低哼声…… 张平安连忙伸手在朱重八额头探了一下,竟是烫得惊人! “不是让你们看着重八么!”张平安惊怒地朝着刘家兄弟大吼。 “你小子怎么说话……”刘老七一怒,提着身旁的长刀就站了起来。 “老七!”刘老四喝止了一声,随后一眼便看出了朱重八的异样,脸色微变,朝着张平安赔笑了声,“这事怪咱们兄弟疏忽了,重八兄弟这是发烧了?重五你看……” 终究是住在一个洞里的,刘老四显然也不想几人关系闹的太僵,更何况张平安还顶着个大夫的头衔。 张平安烦闷地摆了摆手,这时候怪这俩人也没什么用,这俩人说白了就是胡八一的眼线,只是口头上答应了帮自己照看朱重八,出工不出力的也太正常了。 转过身解开了朱重八腹部的简易绷带,张平安看了眼略微结痂的伤口,这才微微放心,还好,那金创药的效果不凡,伤口并没有发炎。 看来只是普通的高烧而已,并不是炎症诱导的。 张平安换了一块布重新缠回朱重八腰间,又捡起一旁的竹筒,便朝外跑去。 刘老七皱了下眉头,站起身准备跟随,又被刘老四一把拉住,刘老四朝着朱重八努了努嘴,意思不言而喻:张平安的弟弟在这里,他不会跑。 刘老七这才坐了回去。 一路跑到山头后方的湖泊边,张平安用竹筒灌了一竹筒水,又急急忙忙地跑回了溶洞,把一块布帛丢进竹筒里打湿后拧干,这才将布帛敷在了朱重八额头。 眼见着朱重八眉头舒展,不再发出难受的哼哼声,张平安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张平安才转过头,冲刘家兄弟道了个歉。 “我这兄弟病急,刚刚说话冲了些,还望两位不要计较。” 张平安说的恳切,刘家兄弟也不好再发作。 刘老七哼了声转过头,刘老四则是笑呵呵地回了句:“不碍事,重五担心自家兄弟是正常的,这事也怪我兄弟俩,没及时发觉。” 双方互给台阶,这事也就算揭过去了,只是张平安再不敢大意了,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朱重八。 傍晚,有喽啰送来竹筒盛着的稀粥。 这山匪的日子也不都是大鱼大肉,抢来的东西大多都换成了粮食,甚至山匪里还有专门的厨子伙夫,专门做饭给这些山大王们。 显然,之前在东乡抢的那些东西被这群人霍霍完了,现在又恢复到了喝稀粥的日子。 不过张平安也无所谓,这种处境能有吃的都不错了。 扶着朱重八坐了起来,张平安掰开朱重八的嘴,用汤勺盛了一勺稀粥放在朱重八嘴里,对食物本能的需求让朱重八蠕动着喉咙咽下了稀粥。直到一竹筒稀粥喂完,张平安这才放平了朱重八,随后又端起了自己的那份稀粥,一仰头,竹筒里的稀粥便被喝了个干净。 在山匪窝里的这些天,唯一让张平安心里宽慰的便是,自家那头驴子还没被端上桌,显然,这些山匪也看中了毛驴的苦力,拿它当成了运输工具,而不是食物。 毕竟山匪们换物资,也要从这山里出去前往集市,若只是靠人力运输,费时费力且不说,一回还运不了多少,又哪里够得着上百个汉子吃? …… 与此同时,濠州城内。 “汤侄女,你别紧张,郭叔已经让手下兄弟去找了,如果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跟你说!” 郭子兴对着汤月安抚道。 自从张平安失踪后,汤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找郭子兴。 因为张平安生意做大,平日里和郭子兴接触也就多了起来,郭子兴对汤月自然是不陌生,得知张平安失踪,郭子兴第一时间就让手下人开始寻找。 而后不久,郭子兴联想到东乡闹的匪灾,便猜测到张平安可能是被山匪掳走了。 毕竟没有找到张平安的尸身。 只是郭子兴虽然能量巨大,但也不可能对这些落草为寇的山匪了解多少。 谁又能知道这些山匪是从哪个地方流浪过来的? 没办法,郭子兴只能用最蠢笨的办法:让手下三教九流的人四处打探消息。 只是很显然,收效甚微。 见到郭子兴这里也没有消息,汤月失落地点了点头,道了句谢便离了去。 走在路上,汤月心里暗自后悔:酒楼本就距离张家路远,又恰逢山匪肆虐,自己为什么还要端着女儿家的矜持,不把张平安留宿在酒楼呢? 只是谁又能想到,每月不过就一次对账的时间,张平安才会从东乡出来,却这么碰巧地遇到了山匪呢?想到张平安每次过来时看着自己那炽热的目光,汤月心里就是一阵苦涩。 目前,能得到的最好的消息,就是还没见到张平安的尸首了…… 回到酒楼,张父张母便急匆匆地凑了过来。 “月月,郭老爷那里可有消息?” 汤月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 “哎……” 张父张母俩人失落地坐了回去,张平安失踪后,张家夫妇便搬到了酒楼居住,以方便及时得到郭子兴的消息。可三天过去了,张平安依旧没有丝毫消息。 “如今这世道,可是怎么办才好呐!” 汤母哀叹了一句,泪满湿巾,张平安这一个消失,整个家就像是失去了生机一样。 …… 日子又这样过去了四天。 张平安像往常一样,端着一竹筒稀粥,将汤勺凑到了朱重八嘴边。 看着朱重八下意识的吞咽下稀粥,张平安心里一松,这么久过去,朱重八虽然还是昏迷不醒,但腹部的伤口却已经结痂愈合了。 按照张平安自己缝线的经验,这时候,应该要给朱重八拆线了。 否则这线就该长在肉里了。 张平安将朱重八平放在地,轻缓地把朱重八腹部的绷带解开,一道半尺长的狰狞蜈蚣状血痂便映入眼中。 随后张平安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伤口没有发炎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拿出剪刀,挑起最边上的一根线头,对着中间一剪,线头应声而断。 不过张平安没敢立马拽出线头,毕竟要是伤口还没愈合自己就把这线拽出来,想再缝上去就难了。 张平安伸出两个手指头轻轻地掰了下伤口两边,看看伤口有没有愈合,单单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又让朱重八闷哼了一声。 所幸的是,伤口纹丝不动,看起来已经长到一起了,张平安这才放心地将剪断的线头拽了出来,这个动作不会太疼——张平安前世经历过。 果然,朱重八对于线头被拽出来也没有反应。 眼见一根线头被完整地拽了出来,张平安松了口气,紧接着依法效仿,又将其他的线头都从中剪断,一根根地把线头拽了出来。 见到线头被拆完,伤口依旧没有崩开,张平安这才放下了心。 若是后世的医生拆完线,便该擦点碘伏来预防伤口感染了,只是现在显然没有这个条件,张平安只得拿出那只金创药,撒上一些药粉在线头拔出后留下的细微孔洞上。 这药粉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每次撒一丁点上去,朱重八都得闷哼一声。 可这次,张平安没听到朱重八的闷哼声。 张平安疑惑地抬起头,却见到朱重八瞪大着双眼望着自己。 许久,朱重八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声音沙哑地开口: “狗儿哥,好疼啊……” 第47章 进补 这熟悉却又沙哑的声音,瞬间就让张平安眼眶噙满了泪花! 这些天来,张平安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朱重八,朱重八的呼吸稍稍一个急促,都让张平安提心吊胆,生怕朱重八就此永远沉眠下去!每天最宽心的事便是看到朱重八呼吸一天天平稳,心跳一天天变得稳健! 终于,今天,朱重八醒了! “重八……” 张平安心头一阵激荡,猛地开口,将朱重八拥入了怀中! “嘶……” 朱重八被扯动到伤口,猛地冷吸了口气,张平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退开,又看了眼朱重八腹部的伤口,见到没崩开来,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带着泪笑骂了一声:“你这臭小子!屁大点伤喊个什么疼!” 朱重八刚醒过来,似乎一切都还没转过神,龇着牙扯了下嘴角勉强一笑,又迷茫地望向四周,疑惑地问道:“狗儿哥,这是哪儿?” 张平安这才反应过来,脸色一变,连忙交代朱重八说道:“我们现在还在山匪窝里呢,记住了,我现在是朱重五,是你大哥,等会儿别露馅了!” “朱重五?” 朱重八默默点了点头,对张平安的信任让他没过多追问。 朱重八醒来,这让张平安整颗心都放松了下来,久卧初醒的人,自然需要补充一些营养。 张平安让朱重八躺好后,又担心朱重八见到刘家兄弟后情绪起伏,便大概说了一下这几天的事情,这才朝着洞外跑去。 若是记得不错,不远处那个稍大一点的山洞便是山匪们储备食物的地方了,当然,也兼备厨房的功能。 这地方自然是山匪们重兵把守的要地,张平安刚到洞口,便有几个山匪看见了张平安。 “朱大夫,这地儿可不能乱闯!” 其中一个山匪站了出来,拦住了张平安,显然也是认识张平安的。 张平安朝着这人拱了拱手道:“我那弟弟重病初愈,刚刚醒来,兄弟,你行个方便,让我拿点吃的给他行么?” 那人脸色为难地开口:“这粮食是大当家分配的,我们这些小的也不好做主,朱大夫,不如你去请示下大当家的?” 张平安虽然刚加入山匪不久,但一手妙手回春的本事,早就在山匪窝里传开了,这守门的山匪显然不想得罪一个能把开膛破肚了的人治回来的大夫,毕竟做了山匪,谁知道自己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天。 见到这人这么说,张平安只得无奈的道谢一声,转头便准备去找胡八一。 “不用了,朱大夫进去就是,要拿什么你随意就行!” 张平安刚转过身,便见到胡八一朗笑着走了过来,脸上的亲切仿佛见到了至亲一般。 虽说之前张平安吊住了朱重八一口气,但朱重八一时没醒过来,就不能保证张平安真的有能把人从生死边缘拉回来的本事,可如今朱重八醒了,便说明了张平安的医术真的能行! 在胡八一心中,张平安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对待张平安的态度也是更加亲近。 不过这会儿张平安心忧朱重八,也没管胡八一的态度变化,说白了,这些不过是自己能力换来的,若是自己没能救活朱重八,只怕胡八一早就催着张平安要赎金了。 朝着胡八一拱了拱手,张平安朝着洞内走去。 重伤初愈,自然是吃一些富含优质蛋白质的食物最好,比如鱼肉、鸡肉、排骨、鸡蛋、牛羊肉等等。 储存食物的山洞中,这些东西虽然稀罕,但也不少,张平安挑了一些鸡胸肉,拣了条鸡腿,又找了根牛排骨,拣了俩鸡蛋,便把厨子赶到一旁,自己揭开了锅。 给朱重八做饭,还是自己上手来的放心。 利落地将排骨剁断,又将鸡胸肉切块,打了两个鸡蛋,和鸡腿一起一股脑儿地丢进了锅里乱炖。 反正营养都在汤里,跑不了,味道什么的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见到汤被熬得淳白浓郁,张平安又抓了把青菜丢进去,这才转过头看向厨子问到:“盐呢?” 那厨子一愣,为难地说道:“这盐巴是大当家管的……” 张平安了然地点了点头,盐分对于人体来说不可或缺,又加上这个年代盐的获取极难,堪称战略物资,自然不是一个厨子能掌控的。 “大当家的说了,让我随意。” 见到张平安这么说,那厨子才从一旁的木柜里拿出来一勺泛黄的盐巴,犹犹豫豫地递了过来。 张平安一把接过,在厨子肉疼的眼光中,把整勺盐倒了进去。 这年代盐不是太咸,应该问题不大。 做完这一切,张平安又拿根勺子搅和了一会儿,便把整只锅给端走了。 厨子脸色纠结,什么话也没说。 将一锅大乱炖带回洞中,见到朱重八坐了起来,张平安连忙走过去搀扶住朱重八,“你小子,伤刚好胡乱动什么!” “嘿嘿,躺了这么久了,再不动动身上都要发霉了……好香啊……”朱重八嘿嘿一笑,却突然吸了吸鼻子,双眼放光地望向了一旁的锅。 “馋鬼!” 张平安笑骂一声,把锅端了过来,又递给朱重八一把勺子,嘴里叮嘱道:“慢点吃,多喝汤。” 朱重八迫不及待地拿着勺子朝锅里捞,可勺子刚伸进去,朱重八猛地就大哭了出来。 “哇……狗儿哥……” 张平安被朱重八突然的大哭整懵了,连忙开口问道:“怎么了这是?” “谢谢你!”朱重八抬起头,满眼泪花地望着张平安。 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经历了生死之后,眼前的一切恍然若梦。 虽然张平安说的轻巧,但朱重八又哪里能不懂,不说张平安深入山匪窝救治自己,就单单是把自己从开膛破肚濒死的边缘硬生生拽回来,有多难就可想而知! 而现在,甚至能端来这么一锅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吃的菜肴,朱重八只觉得自己心里被感动得稀里哗啦,悲喜交加之下怎么也没忍住流下泪来。 张平安在心里喟叹了一声:这世道,造的什么孽呐…… 轻轻揉了揉朱重八的头,张平安笑着安慰道:“行了,你狗儿哥神通广大,这点小事算什么,赶紧吃吧!” 朱重八这才破涕为笑,盛了一勺汤放在嘴里,半晌,又抬起头望向张平安。 “狗儿哥,齁咸……” 第48章 郭子兴的办法 朱重八醒过来,影响的不只是张平安,还有这山上的山匪们。 一个重伤垂死的人,如今能醒过来不说,甚至走起路来还和常人没什么两样,看那架势,只怕再养一段时间,都能活蹦乱跳了。 见识到这一幕,山匪们对张平安的态度也愈发恭敬了。 虽说山匪们对张平安态度变好,但张平安心里却极度不安。 倒不是因为担心这群山匪对自己做什么,而是这群山匪们对自己态度越好,便意味着自己的分量越重,胡八一越不可能放走自己! 这从自打朱重八好转后,胡八一再没提过赎金的事便能看得出来,胡八一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可自己总不能跟朱重八就这样在这山匪窝里混一辈子吧? 虽说张平安想过偷偷溜走,但这山头上本就视野开阔,没个遮掩身形的地方,再加上地势险要,山匪们又把守住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口子,张平安就是想溜走也难。 下毒把山匪们毒死? 先不说张平安能不能接触到食物,也不说有没有足够毒死那么多人的毒药,就说自打朱重八好转后,胡八一便不再对朱重八搞特殊,所有人都吃一样的伙食这一点。张平安敢下毒的话,只怕自己也会跟着一起被毒死! 张平安只觉得自己插翅难逃…… 时间便在张平安的焦虑中缓慢却稳定的流逝着,此处山匪的规模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正规! 此时,山头上已经汇集了足足三百山匪,不光分出了众多堂口,如巡视山头充作斥候的巡山堂、负责后勤补给的后勤堂、负责对外作战的武堂等等……各堂口各司其职,甚至就连张平安都被分派了两个手下! 毕竟张平安现在在这山匪窝里也算元老级别的大佬了。 而刘家兄弟二人也早就搬出了这个溶洞,如今这洞反倒专属于张平安和朱重八了。 只是胡八一这人性子谨慎,对手下的人管控极为严格,除了外出劫掠的时候,凡事要下山必须汇报! 而张平安一个手无二两力的人自然不会随着山匪们外出掠夺,也就没有了下山的机会,胡八一又看得紧,张平安更谈不上逃跑了。 在山上的日子里,张平安闲的无聊,也就跟朱重八聊起了自己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历史知识。 从两汉三国到唐宋,各个朝代灭亡的历史教训,那些惠国惠民的政策等等…… 虽说涉猎不深,但作为后世无数专家总结出来的东西,总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 除此之外,张平安甚至开始教起了朱重八读书识字…… 两年多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 “朱大夫,这是您二位的晚饭!” 当初被指派到张平安手下的一个喽啰端着一个木盘走进了溶洞。 木盘上放着两只海碗,碗里盛着一碗稀稀拉拉的粥,粥里依稀间浮动着几块肉。 张平安接过木盘,道了句谢,浅尝了一口,瞬间皱起了眉头。 这粥稀且不说,竟是一点咸味都没有。 张平安开口叫住了送粥的喽啰,问道:“我问你,怎么最近这粥越来越淡了,今儿个的粥更是一丝咸味都没了?” 那喽啰苦笑一声解释道:“那盐本就是官家才有的卖,我们这帮子兄弟哪里好去买,前些日子还好,有私盐可以买,可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那些个卖私盐的盐贩子,都得把你祖籍都盘查一番才肯卖盐,昨儿买盐的两兄弟就差点被扣下了,今天上午才跑回来呢!哪里还好买盐呐……” 张平安点了点头,皱着眉头遣退了那喽啰,心里暗自思索:也不知道那卖私盐的盐贩子是发的什么神经,竟然连私盐都开始管控起来? 而于此同时的濠州城内。 “郭叔,您说的这法子真管用吗?平安哥都已经失踪两年多了……” 汤月满脸愁容地望着郭子兴。 “汤侄女,你放心就是,这足足两年来我们都没找到平安郎的尸体,显然他还活着,以平安侄儿的机智,只怕现在已经打入那群山匪内部了,只是一时间脱困不了罢了!”郭子兴安慰道。 这两年来,郭子兴没放松过寻找张平安的安排,甚至也吩咐手下的势力去找过当初那群山匪。 可不知怎地,那群山匪就跟消失了一样,几乎不在外界走动,偶尔出来掠夺一番,却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郭子兴就是想找寻那群山匪的下落也找不准! 思前想后,郭子兴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那帮子山匪足有数百人,日常吃喝必然需要大量的粮食,但凡购买粮食必定是大批量的购买!只是粮食这东西哪家商户都可以卖,甚至随便找一个贩夫走卒都可以买到,自己总不可能盯准全城的商户贩夫。 况且再不济,这些山匪也可以四处掠夺,盯准粮食买卖显然不现实。 但有一样东西除外:那便是盐! 只要是人,总得吃盐的。虽然不懂什么原理,但郭子兴也知道一个人常年不吃盐,必然是活不下去的,而盐这东西从来都是官家把控,这帮子人做了山匪还敢去买官盐就有鬼了,那么必然只能去找私盐贩子。 而郭子兴,就是濠州城内最大的私盐贩子! 只要这帮子山匪敢出来买盐,自己必然能逮个正着! 于是,郭子兴严令全城的私盐商贩,只要有人买盐,必须盘问清楚身份才可以卖,尤其是对于那些身份不明的人,直接抓起来等自己审问! 可距离郭子兴下达命令,已经过去了三天,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难不成那群人还能不吃盐不成?”郭子兴心里只犯嘀咕。 这些天虽然抓住了不少身份不明的人,可任凭郭子兴怎么逼供,这些人嘴里都冒不出一句有用的线索。 显然,这些人并不是那群山匪中的人。 正当郭子兴纳闷的时候,徐达骂骂咧咧地跑了过来,一脸不忿地说道:“妈的!让两个小子给跑了,那俩人看着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估摸着就和狗儿哥有关系!” 郭子兴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加大搜寻的力度吧,两个人跑了就跑了,总不可能那么巧那俩人刚好就是掳走平安郎的那群山匪。” 徐达有心辩解,可自己终归没抓住人,只得不甘心的答应了一声。 …… 而这一边,张平安刚吃完晚饭,先前那喽啰就又折返了回来。 “朱大夫,大当家的有请!” 张平安疑惑地蹙起眉头:胡八一这么突然地找自己干什么? 第49章 风雨欲来 这两年多来,虽说张平安没再做过缝合伤口的“手术”,但因为知道细菌类微生物的存在,使得他对预防伤口感染和消毒还是略懂一些。 也因此让张平安撞大运地救治回来了不少山匪,神医的名头便在山匪群里传遍了开来,所以如今张平安在这山头上的地位也还算颇高。 但毕竟张平安不擅武力,山头上的事情胡八一基本上不会过问张平安。 可现在胡八一突然找自己是为什么? 张平安把食具放在一旁,开口问道:“大当家的可是有什么事情商议?” 那小喽啰一躬身回复道:“好像事关那两个买盐回来的兄弟,具体小的也不知道,朱大夫前去看看便知。” 张平安点了点头,遣退了小喽啰,转头对朱重八说道:“重八,你好好温习我昨儿教你的知识,待会儿我回来抽查你开元盛世的知识点!” 朱重八苦着脸点头。 交代完朱重八,张平安朝洞外走去。 胡八一在的溶洞是最大的那一个,距离张平安所在的溶洞约半里地,不稍片刻,张平安便来到了溶洞外。 一路上认识张平安的山匪们纷纷拱手致意,报以善意的目光。 张平安对众人点头回礼,一路小跑进了溶洞内,溶洞内已经坐了十几个汉子,都是满脸愁容。 “重五,你来了!” 胡八一坐在人群中间,脸色忧虑,在见到张平安后,勉强笑着唤了一声,紧接着开口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也在这里说一下,这段时间各位都约束好自己的手下,有事没事都别下山!” “大当家的,这是怎么了?” 张平安随便找了块地儿坐下,疑惑地开口问道。 胡八一烦闷地开口:“还不是先前买盐的两兄弟回来了,具体的你问他们就行。” 说完胡八一指向了一旁的两个汉子,竟然是许久没见过了的刘家兄弟:刘老四,刘老七二人。 见是熟人,张平安也没太客气,“刘家兄弟,这是怎么了?” 刘老七性子火爆,啐了一口在地上便开口骂道:“娘的,那些私盐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但凡是去买盐的,都得把身份家世说得个清清白白才肯卖盐给人,也不想想能去买私盐的有几个人跟脚是干净的!” “就这还不算,我俩买盐的时候见到前面有一人,因为说不清楚自己的跟脚,被那私盐贩子给当场逮了住,不让走!随后便来了一群人拿绳索给那人绑了去,我俩当时见势不妙,就要逃走,哪知道那群人见了我俩逃跑,竟然猛追了过来,还好我俩人跑得快才没被抓住!”刘老四也是开口说道。 “可不是么,最可气的是追我们那群人里面还有个半大的孩子!看着就跟你弟弟重八差不多大,嚷嚷的却是最凶!”刘老七在一旁附和。 张平安哑然失笑,也不知是哪家的虎娃娃,竟然敢逮着这帮子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山匪们追。 “那后来呢?”张平安追问。 “后来我俩没买到盐自然不甘心,又换了装束,摸了回去,探询了许久才知道,似乎是城里一个大人物认识的人被哪方山匪给掳走了,正满城找着呢!我俩担心被牵连,就连夜摸了回来!” 刘老四说完又感慨了一句:“娘的,你说这等大人物怎么会沦落到被咱们这样的山匪抓呢,若真是被找着了,那一方山匪不得被那大人物给生吞活剥了!” 张平安听完心里一阵震惊! 大人物,被山匪掳走……再加上能调动全濠州城内的私盐贩子,不是濠州城内最大的私盐贩子郭子兴还能是谁! 在这山上两年多了,终于知道了外界有人在寻找自己的消息! 爹、娘、月月……你们还好吗! 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张平安故作惊讶地问到:“可是咱们山头的兄弟掳了些不该抓的人?” 胡八一在一旁叹了口气接过话头,“最近这大半个月来,我们山头的兄弟就没人出去招惹过是非,哪里会是我们的兄弟!指不定是哪个不开眼的同行惹了这地方的地头蛇!殃及了我们!” 胡八一说完后,一旁又有人感慨道:“哎,只希望那不开眼的家伙早点把那大人物送回去了,否则这天天没个盐,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送个屁,这种马蜂窝是敢招惹的?指不定掳了人的那帮山匪早就为了隐瞒消息,把那人杀了,估计这会儿尸首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胡八一愤愤地骂了句,又凶光毕露地说道:“我说那地头蛇也是个蠢货,若是私下里找找也就算了,这样大张旗鼓,不是摆明了让那帮子山匪杀人灭口么!” “也只能希望事情早点平息了……”张平安跟着哀叹了一句。 “各堂口领头人都吩咐下自己的手下,最近少出去招惹是非吧,只能等风头先过去一阵再说了。”胡八一开口,算是做了个总结。 一时间,溶洞里七嘴八舌,犹如菜市,张平安混在里面,偶尔出声两句,打抱不平。 …… 就这样,一群人讨论了整个上午也没讨论出来个具体的对策来,最终,张平安在一声声唉声叹气中回到了自己的小溶洞。 一进溶洞,张平安便紧张地四处打量了一下,确定溶洞里没见到外人,这才忍不住激动地跳了起来! “重八!有郭叔的消息了!” 张平安激动地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朱重八。 听完后,朱重八也是满脸喜色,可随后却是脸色一变,拉住了张平安,“狗儿哥,你说要是咱们的身份泄露了,这群山匪会不会……” 说完,朱重八比了个手刀的姿势,在自己脖子上一划。 张平安被朱重八的话瞬间惊得一身冷汗! 如同一盆冷水忽然泼下,张平安这才冷静下来! 是啊!虽然自己二人暂时没有嫌疑,但保不住会有巡山堂的山匪们外出打探消息,若是到时候被人打探出具体的消息来,自己和朱重八俩个必然会被胡八一杀死! 先前胡八一的话已经表明了态度:他是主张杀人灭口,隐瞒消息的! 不过目前来看,短时间内自己和重八两人的身份还不会暴露,胡八一已经吩咐了众山匪最近不要下山。 但郭子兴能不能在这段时间前找到自己也是个问题! 若是没找到,山匪们肯定也不会一直窝在山上,必定会派出探子外出打探风声,万一顺便查出来张平安的消息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郭子兴找到了线索,逼得胡八一狗急跳墙,把自己杀了来个死无对证呢? 况且,眼下最关键的是,山头上已经没有盐了,这个外出探风声的时间,必然就不会拖太久…… 也就是说,留给自己和朱重八的时间不多了! 至于赌山匪们查探不出自己的消息?这风险甚至比自己带着朱重八直接冲下山还大。 张平安不敢赌! 坐以待毙肯定不行!自己得想法子主动出击! 张平安心里暗急! 不过在这之前,最好是把山匪们外出探风声的这个时间尽量往后拖才行。 盐,自然就成了重中之重! 只要盐充足,这帮子山匪就不会过早地出去探风头! 张平安叹了口气,是时候动用山头后方那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了。 虽然不想暴露这座金山,但为了自己和重八俩人的安危,也只能这样了…… 张平安带着朱重八朝着后方的湖泊走去,如今张平安地位大不相同,除了一些极为重要的地方,在这山头上也能随意走动了。 很显然,这偌大的湖泊不在这些禁止前去的地方里。 水源是很重要,但当这个水源足有数百丈方圆,数十丈深的时候,就不那么需要着重防守了。 毕竟这年头还没有能溶解在这么大的湖泊中依旧能毒死人的毒药。 俩人来到湖泊边,张平安将准备好的大锅拿了出来,随后又点上火,装了大半锅湖水进去。 眼下条件简陋,只能使用最原始的煮盐法了。 所谓的煮盐法,就是将含盐丰富的海水或是湖水,通过煮沸蒸干,来获取结晶的盐分的方法,算得上是最为古早的制盐方法之一了。 湖水随着焚煮变得沸腾,水面上不时的有泡沫冒出来,每当这时候,张平安便将泡沫用小碗撇去,继续加火。 水汽氤氲而起,朦朦胧胧,锅里的湖水越来越少,甚至锅边上已经渗出了一些略微泛青的白色晶体! 张平安内心有些激动,这就是结晶的盐粒了! 其实制盐并不难,只是制盐的方法被官方所管控了起来,知道的人极少罢了。 而且制盐最难的是如何大规模制盐,大规模制盐首要条件便是需要知道哪里有盐矿,并且这个盐矿还是没被官府发现并掌控,其次便是这个盐矿还得出现在合适的地点。 因为这个年代大规模的制盐主要还是靠晾晒法,便是将海水或是含盐分高的湖水注入挖好的小池塘中,然后慢慢蒸发。水分蒸发完后剩下的就是粗盐,再经过加工才是可以食用的食盐,但这种方法只适合阳光充足、雨水少的地区。 阳光充足才能晒干水分,至于雨水少就更好了理解了,晒得好好的,一场雨下来,什么都白忙活。 像张平安这样烧柴煮盐,小规模还好。大规模地使用,只怕煮出的盐连柴的成本都不够。 不过张平安也无所谓,眼下最重要的是延缓这群山匪下山的时间,成本不成本的还不在考虑的范畴。 锅里的水终于煮干了,整个锅的内壁上沾着一层足有指甲盖那么厚的白色盐晶,看起来这块湖泊里的含盐量还算不错。 将锅里的盐晶刮了下来,足足一小碗。 若是不那么讲究的话,这盐便能直接吃了,死不了人。 张平安心里略微有些激动,盐煮出来了,便意味着这帮子山匪们不会太早下山,自己和朱重八逃脱的时间便能更宽裕一些! 稍稍抑制了下激荡的心情,张平安让朱重八再装了一锅水过来,接着开始煮。 煮盐的过程比较枯燥,这湖水清澈见底,也不用先沉淀杂质,拿来直接煮便行,朱重八看得没啥意思,便独自跑到了一旁,不知道在折腾什么。 眼下煮盐重要,张平安也没管朱重八去胡闹。 可不一会儿,朱重八突然激动地朝着张平安喊道:“狗儿哥!你看这是什么!” 张平安闻言望去,朱重八正抱着一块看着外表似乎和盐晶差不多的巨大岩石,兴奋的高喊。 朱重八抱着岩石得意洋洋地小跑过来,嘴里炫耀道:“狗儿哥,你还费那么大劲儿煮什么盐,那边地里一刨就是一大块!我刚尝了,是盐,还是咸的!” 张平安细细打量了一眼朱重八怀里的岩石,哭笑不得地说道:“重八,这玩意儿可不是盐,吃多了可是有毒的!” 朱重八抱来的这块岩石,虽然也是盐岩,但却不是食盐岩。 或者说,是不同种类的盐,这玩意儿有个别名,叫钾石盐,通俗一点讲,食盐主要成分是氯化钠,而这东西的主要成分却是氯化钾,也称钾盐。 后世的低钠盐便是一般的碘盐中掺和了钾盐,少量食用钾盐对身体甚至还有好处,可以补充钾离子。钾盐也常用来治疗慢性疾病、急性腹泻等引起的低钾血症。 但钾盐虽然也是咸的,却并不能代替食盐为人体补充所需要的盐分,甚至大量食用还可能引发中毒! 至于为何会中毒,这就不得不说钾盐的另外一个作用了:这玩意儿最大的作用是拿来做化肥! 拿化肥喂人吃,吃多了能不中毒么? 朱重八一听这话,连忙“呸呸呸”地吐了几口口水,将钾石盐块儿丢在了地上,一脸后怕地开口道: “这是啥东西,怎么还会有毒的?” 张平安笑了笑开口解释道:“这东西叫钾盐,你舔那几下没什么事,甚至还有好处,只不过吃多了不行,会中毒的。” “这盐还分真的假的?” 朱重八听到自己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又嘀咕了一句。 张平安哑然失笑,又不好解释此“钾”非彼“假”,只得随口敷衍了一句,又转过头盯着大锅。 锅中水汽虚升寥浮,宛若天际的云层坠落在了锅里。张平安盯着水汽,陷入了沉思。 可猛地,就像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张平安脑袋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钾盐……假盐……” 张平安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隐隐觉得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又好像欠缺了什么! 钾盐是咸的…… 但却不能代替食盐为人体补充盐分…… 假盐…… 是了!就是假盐! 张平安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朱重八,你他娘的真不愧是位面之子! 张平安激动地转过头,猛地一把抱住了朱重八! 第50章 制作钾盐 人为什么要吃盐? 除了食盐中的咸味可以刺激人的味觉外,更为重要的是盐分是人体不可或缺的物质! 盐的主要成分为氯化钠,在人体代谢后会分解为氯离子和钠离子,它们广泛存在于血液之中,与人体内的水保持动态平衡,若这个平衡被打破,人体就会出现许多问题,甚至危及生命。 而食盐中的钠离子在促进人体营养代谢和氧气循环中起着重要作用,缺少钠离子引发低钠血症,可能会造成胃肠道不适,出现消化不良、呕吐等症状,以及肌肉无力,头晕、头痛、嗜睡等。 因此在这个年代,即便是再贫苦的家庭,也会偶尔在食物中添加食盐,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增味,而是因为不吃盐根本就没力气干活儿! 而张平安此时想到的办法就是用钾盐代替食盐,献给胡八一! 因为郭子兴的封锁,这山头上自成了一个封闭圈,不可能还有外界的食盐来源,而库存的食盐已经吃完,若是张平安弄出来了盐,山匪们下山探风头的时间会被往后拖且不说,这些盐更是会成为山匪们唯一补充盐分的来源! 要是再把这盐换成钾盐,这些人拿什么补充钠离子? 到时候这群人一个个的肌软无力,甚至连跑步都费力,自己和朱重八则是偷偷吃食盐,养得朱精狗猛的,不说把这座山头上所有山匪都干翻,但最起码逃跑掉还是没有问题的! 更为重要的是,这钾盐味道也是咸的,瞒天过海必然没有问题! 甚至张平安也可以和众人一起吃这钾盐,张平安利用的是这钾盐不能补充盐分的特点,那点微末的毒量不值一提,毕竟需要大量食用才有毒,少量服用甚至对身体有益!真要说起来,即便是钠盐,大量吃不也是会引发食盐中毒? 因此,张平安丝毫不担心胡八一会让自己试吃。 老子不光敢试吃,还敢大口吃!想到这里,张平安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果然,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张平安没再管那一大锅还在煮着的盐,眼下,该琢磨琢磨怎么把钾盐从这钾石盐岩中给分离出来了! 朱重八抱来的这块岩石,便是自然界中天然存在的钾石盐岩矿石了。 钾石盐岩通常是由一层氯化钾和一层氯化钠交替组成的天然含钾的沉积矿物,这东西粉碎后可以直接作为钾肥施用,特别是施用于甜菜和草坪。 但张平安要拿这东西做假盐喂给山匪们,自然不能保留其中的氯化钠。 至于怎么分离钾盐出来,便要说到氯化钠和氯化钾这两者在不同温度的水中的溶解度了。 温度变化对氯化钠的溶解度的改变是很小的,而氯化钾的溶解度随着温度的升高增加得很快。 如此,便可以利用温度差来将钾盐分离出来。 具体的方法便是把氯化钠和氯化钾的混合物溶解在沸水(100c)里,制成热饱和溶液。因为温度升高,氯化钾的溶解度也升高,这溶液里溶解的氯化钾自然就比氯化钠的质量要多的多。 当而这饱和溶液冷却时,由于氯化钾的溶解度迅速减小,而氯化钠的溶解度几乎不受影响,氯化钾的结晶体便能从溶液中析出,这样就把氯化钾从混合物中分离了出来。 这也是现阶段的条件下分离氯化钾所能做到的极致了。 想到便做,张平安反手就将那块钾石盐岩捡了起来,敲碎成粉末状后往大锅里丢去。 至于煮了一半的盐,不要也罢! 钾石盐岩形成的粉末很快便在装满了沸水的锅里溶解,剩下一些不融的杂质沉在了锅底,张平安皱起了眉头,看来这钾石盐岩里也不止含有氯化钠和氯化钾,还有别的杂质,不能直接开始冷却,否则这钾盐晶体便要和那些杂质混合到一起了。 谁知道这些杂质里面还有没有氯化钠的成分,万一这帮子山匪吃了后还是活蹦乱跳不就白搭了? 没办法,张平安只能放弃了这一锅废弃的溶液,让朱重八再次挖了一块钾石盐岩过来。 再度将钾石盐岩磨成粉末后,张平安先将钾石盐岩粉末一点点加入准备好的清水,随后静置,等到钾石盐岩中的杂质在桶底沉积后,又小心翼翼地将上层清澈的溶液倒出来。 这样,一桶相对纯净的氯化钾和氯化钠混合溶液便得到了。 张平安将这桶溶液倒入锅中,再度把水烧沸腾,随后便静静地等溶液冷却。 随着水汽逐渐消散,锅里的溶液也逐渐降温。 许久后,溶液已经彻底冷却,可张平安却困惑地看着这一锅溶液:这里面并没有钾盐晶体析出! 张平安有些纳闷儿了! 氯化钾和氯化钠的溶液没错,水从沸腾逐渐降温也没错,怎么会没有析出氯化钾晶体呢? 张平安不信邪地再次将一桶溶液煮沸,随后放冷却,可依旧没有得到氯化钾晶体! 到底哪里出错了? 朱重八在一旁看张平安烧水又把水放冷的,搞不懂张平安在折腾什么,好奇地开口问道:“狗儿哥,你这把冷水煮沸又放冷的是在干啥呢?” 一句话,让张平安大拍脑门。 娘的!犯了个这么低级的错误!这溶液自己是在常温下添加到饱和的,煮沸了之后自然就不再是饱和溶液,放冷后顶多回归到饱和状态,又怎么能析出钾盐晶体呢? 看起来,添加钾石盐岩制作饱和溶液只能在沸水里操作了! 只是在沸水中却有个难题,钾石盐岩中不止有氯化钾和氯化钠,还有其他的杂质,而这些杂质会随着沸水在整个溶液里翻滚,不能安安稳稳地沉淀在锅里,自己也就不能得到纯净的氯化钾和氯化钠溶液。 而自己的目的可是尽量不让钠离子进入钾盐,这些杂质中万一有钠离子的存在,岂不是前功尽弃? 这些杂质不能放过! 要将浑浊的溶液过滤干净也不难,只需要制作一个过滤装置就行了。 到时候自己将沸腾的浑浊溶液直接倒进过滤装置中,得到的便是相对纯净的氯化钾和氯化钠溶液了。 随后静等得到的溶液冷却,便能得到氯化钾晶体了! 张平安思索了许久,终于是觉得再没找出什么纰漏。 计划通!开整! 第51章 自我攻略的胡八一 过滤装置这东西很好弄,甚至材料都有现成的。 张平安将装水的竹筒凿穿,又将身上的布衣撕碎,扯成了几块巴掌大的布片,在竹筒最底层垫了一层布片,撒上稍大一些的碎石子,又垫了一层布,撒上一些细小的砂石,接着便是细沙,随后又在火堆里扒拉出来了几块通红的木炭,敲碎成颗粒状,丢在水里冲洗了一番,垫在了最下面。 最后将竹筒整个翻转过来,一个简易的净水装置便做了出来。 净水装置做好,张平安再度架锅烧水。 这次,等水烧开后,张平安直接朝锅里丢研磨好的钾石盐岩粉末,边丢边搅拌,直到新加入的钾石盐岩粉末再也不能溶解后,张平安这才停下往里添加钾石盐岩粉末的动作。 随后,张平安又保持火力,让水保持沸腾的状态,将热锅中的溶液一碗一碗地舀了出来,倒在了净水装置里。 浑浊的溶液经过净水装置,逐渐变的清澈,从最下面的布上渗透出来。 最初这部分的溶液经过净水装置后已经冷却,里面的钾盐几乎都已经析出,没有收集的必要。 等到沸腾的溶液把净水装置浸得烫手的时候,张平安这才拿着桶开始收集。 随着这部分的溶液逐渐冷却,终于,一些些细微的沉积物出现在了桶里! 慢慢的,沉积物越来越多,看起来就如同白雪一般。 等到桶里的水彻底冷却,木桶里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晶体状粉末! 张平安心中微微激荡,这东西就是几乎纯净的氯化钾了! 将木桶中的溶液倒在了另外的桶中,张平安将白色晶体状粉末收集起来,伸出手指沾了一点放在嘴里。 有点苦涩,但咸! 而且从外表上来看,纯白如雪的氯化钾晶体,简直比市面上最好看的盐还要精致,拿来糊弄那群山匪绝对没有问题! 随即,张平安又将目光投向了另外那只桶中的溶液。 这桶溶液现在没什么大用,可以直接倒掉。但以后用处就大了,这里面几乎全是氯化钠以及些微的氯化钾,把水煮干后便能得到极度接近后世所宣传的的保健低钠盐,若是再加点海带什么的放进去煮,那基本上也就大差不差了。 等以后富庶了,拿来养生也不错。 将这些遥远的念头抛到脑后,张平安捧起手中的钾盐,心中一阵激荡。 “重八,这玩意儿就是咱哥俩逃出生天的希望了!” …… 张平安制作出来盐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胡八一耳中。 “重五,你当真制出了盐?”胡八一脸色激动地望着张平安。 张平安点了点头,随后把一碗如雪般的粉末递到了胡八一面前,正是刚提炼出来的钾盐。 “这是盐?” 胡八一疑惑地看着这碗白得有些不真切的粉末。 盐自己见得多了,可就算是自己劫过的一家有名的富商吃的盐,也没有这么白的啊! 张平安自然是看出了胡八一的怀疑,用手指沾了一点放进嘴里,随后看着胡八一不说话。 在张平安“鼓励”的眼神下,胡八一这才沾了一点钾盐放在嘴里,呷吧了下嘴唇,熟悉的咸味便游离在了味蕾间。胡八一双眼一亮! 这东西竟然真的是盐! 随后,胡八一惊疑不定地望向张平安,心中万般念头汇成一句话:朱重五有这好东西竟然舍得分享出来? 胡八一可是记得“朱重五”的,不同于其他落难后自愿加入进来的山匪,“朱重五”是被自己半掳半要挟地带到山上来的,原本只是想拿“朱重五”换些赎金,哪知道“朱重五”竟然还有一身惊人的医术!这兵荒马乱的,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于是,胡八一便心生了惜才之意,再不舍得放走“朱重五”,但“朱重五”这人并非自愿加入自己一行人的!所以对于“朱重五”。胡八一虽然态度极好,但也是一直都暗自提防着的,生怕他溜走! 可现在,“朱重五”做了什么? 整个山头面临无盐可吃的窘境,“朱重五”竟然有如神明降世,把这等上好的精盐带到了自己面前! 可不就是神明么!看这盐粒洁白得仿佛初下的雪一般,除了神明们又有谁有这般本事?! 一时间,胡八一心中感慨万千! 世上竟真有如此以德报怨之人? “重五!” 胡八一满脸感动地望着张平安,嘴角哆嗦地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张平安。 眉目间的神情,犹如秋水…… “额……这制盐的法子小子已经琢磨出来了,大当家的随便找几个兄弟来我洞中学习就行,重五就先回去了!” 张平安被胡八一盯得一身恶寒,一说完,立马转身就走! 任谁被一个八尺壮汉这样含情脉脉地盯着也受不了吧! 将制盐的法子教给胡八一的手下,自然是早就决定好的。毕竟在如今这个环境中,钾盐要制作出来,都得顶着沸水去操作才行,张平安不过折腾出来一碗钾盐,就热得浑身是汗,像这种苦累活儿还是交给别人去做的好。 一来自己省了力,二来这钾盐成型过程中不经过自己的手,来日真出了岔子,自己也能洗脱一些嫌疑。 至于制盐的方法被人质疑这点,就更不用担心了。这年头制盐的方法都被当成绝密,就这些饭都吃不饱的难民们,会懂得制盐也就不会流落成山匪了,制点私盐贩卖,怎么也比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做山匪轻松。 既然没人懂如何制盐,那还不是自己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就算有极个别略懂的,但这年代有人见过这么洁白的盐? 张平安可以肯定地告诉他:优质的盐就是这么炼出来的!不信?那你炼出来这么白的盐看看? 缕清了思路,张平安稳稳当当地躺在了山洞中等着胡八一派苦力过来,可就这样一直足足等到了下午,张平安也没见人进来,这才纳闷地走了出去。 一走出山洞,张平安便呆住了。 好家伙,洞外站了一圈的人!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 “朱大夫,大当家的吩咐我们不打搅你休息,您可整顿好了?”一个明显有眼力劲儿的小喽啰走了过来,谄笑地问候张平安。 这群人……都是来学制盐的? 第52章 传授制盐 张平安到底还是低估了制盐的威力。 就这些山匪们,若是学会了制盐的手段,去哪里不能做个富家翁?还犯得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做山匪? 但很显然,胡八一也想到了这点,因此这群人中实际学习制盐方法的,也就十来个,全都是胡八一信得过的亲信,这其中便包括刘家兄弟。 其他的人,不过是过来凑热闹的罢了。 可即便是不能学到那制盐的法子,这群人依旧是围了过来,只为了能一睹那位传说中能制出堪比雪一样洁白的盐的朱大夫! 想通了这一点,张平安哑然失笑,在心中暗叹了一句:这制盐的方法果然是个大杀器! 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振臂一呼,这帮子山匪会不会跟着自己直接反了胡八一…… 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甩了出去。 这个法子虽然很诱人,但风险依旧太高了,自己这瘦弱的身子能不能镇得住这帮杀胚且不说,就说万一真要打了起来,刀剑无眼地,自己被误杀了就太亏了! 还是等这群人全被喂成软脚虾了之后,再偷偷溜走的方案风险性更低一些! 想通了这些,张平安便带着要学习制盐的那十几个人朝着山头后面的湖泊走去。 其他人原本想跟过去,却立马有全副武装的山匪们围了过来,为首的山匪将长刀横挡在胸前道:“制盐的事是机密,除了大当家的吩咐的人,其他人但凡靠近,一律格杀勿论!还望诸位兄弟别让我们为难!” 胡八一的威信显然极好用,余下这些山匪们虽说依旧在探头探脑地张望,却是再没人跨越雷池半步。 张平安领着这些人到了湖泊边,又找了一大块钾石盐岩拿到手上,这才开始教授“制盐”的方法。 将钾石盐岩挨个地递到每个人手里,张平安开口问道:“都认清了吧?这东西就是制盐的矿石,你们要做的就是将这矿石中的食盐提炼出来,但这没加工过的矿石千万不能直接食用,有毒,稍稍尝一点没事,但吃多了会死人的!” 说完,又不放心地在众人脸上扫过,在每个人都脸色郑重地保证之后,张平安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开始将制作钾盐的流程娓娓道来,只是这“钾盐”二字都被张平安换成了单一个盐字。 “这制盐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控制纯度,以及温度的变化……” 钾盐的制作流程并不难,稍微说了一遍,众人便听懂了。 随后,张平安生怕这些人没弄明白,把含有钠离子的盐添加了进去,又将整个制作钾盐的流程操作了一遍,甚至又当着众人的面制作了一个净水装置,这才看向众人问道: “整个流程就是这样了,切记,不可有丝毫疏忽,否则要是制出的盐还有毒素残余,山上的兄弟们吃了之后出了什么问题,可就不怪我重五了啊!各位兄弟还有什么问题吗?” “朱大夫,那这煮完冷却下来的水……” “这水能毒死人!全是毒素的精华!比盐矿中的毒还要厉害!稍喝多一点就死人!一定要倒掉!切记了!” 张平安打断那人的话,严词叮嘱道。 “最好是倒进这湖里,那盐矿中的精华还能再生出盐来,以后我们山头的兄弟就能靠着这湖泊源源不断地取盐了!” 说完,又生怕这群汉子们不信,张平安接着开口解释道:“开始我便说了,那制盐的矿石有毒,这制盐的过程其实就是把盐矿石中的毒素逼走,留下有用的盐分来,诸位应该也知道,但凡是毒,都惧怕高温,这盐矿中的毒素也是一样,煮沸之后便脱离了盐矿,这也是制盐的原理!” 众人恍然大悟! 对这高温灭毒的说法,众人自然不陌生。 “那我们之前吃的那种黑不溜秋的盐巴,就是因为那盐里面有毒还没祛干净?”又有小喽啰一脸惊恐地发问。 “不错,不过这种盐里残留的毒素已经不多,对身体影响不大,众位可以放心,吃不死人的。” 张平安接着忽悠道。 …… 将制盐中的“禁忌”都交代了个遍,又盯着一众山匪们成功地制作出来一碗钾盐之后,张平安自觉再没什么疏漏的地方了,这才安心地走回山洞。 与此同时,主洞中。 “大当家的,这便是兄弟们炼出来的盐。”刘老四将刚炼好的一碗“盐”端到了胡八一面前。 胡八一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嘴里,感受到熟悉的咸味,这才点了点头,开口问道:“那朱重五当真是毫无保留的把那制盐的法子教给了你们?” 刘老四略微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如实禀报道: “是的,朱重四应该是担心我们操作不当,制出的盐有问题牵连到自己,不光教了我们如何制盐,甚至连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也叮嘱得极为详细,比如那盐矿中有毒这一点,便有兄弟尝试过将那盐矿溶于水中喝下,不一会儿果然便觉得腹痛难耐。” “噢?怎么明知有毒还去尝试?”刘八一挑眉问道。 “大当家的放心,朱重五说过,那盐矿虽然有毒,但少量吃一点不碍事,大当家的对那朱重五不放心,我们兄弟自然要替大当家的分忧!” 刘老四的语气激昂慷慨,随后又仿佛觉得自己表现得有些过了,这才紧接着开口解释道:“不过对那毒素更为剧烈的溶液我们没敢去尝,朱重五说过,那东西吃了会死人的。而且目前来看,吃了盐矿的那兄弟也的确没事了。” 胡八一这才一脸关切地问道:“是哪位兄弟如此大义,冒着生命危险试毒?” “正是家弟,刘老七。”刘老四开口说道,心中暗自激动。 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想捞点功劳我容易么? “嗯,老七辛苦了,你便代老七去饷堂领二十文赏钱吧!”胡八一满意地点了点头。 刘老四连忙告谢一声,这才退走。 胡八一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这才呢喃道:“这么说来,那朱重五说的都是真的,真是我多想了?” 随后,又自言自语地开口道: “就先暂且放松对朱重五的监视吧……” 第53章 发病 新盐制作出来的消息在胡八一的刻意扩散下,整个山头的山匪们都已经得知。 山匪们心中因为盐没了所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也是这一次,整个山头的山匪们都知道了“朱重五”这个名字。 一时间,张平安的威望几乎不下于胡八一。 原本胡八一还担心着张平安会借机篡位,心里暗自警惕,可张平安自从把制盐的方法教给了那群山匪后,竟然又像以前一样躲在山洞里深居简出起来,丝毫没有结党营私的意思。 再加上如今张平安地位激增,别人想找他都得通报,可以说除了关于制盐的传说还在流传外,张平安整个人的存在感都极低! 这让胡八一暗自放心的同时,也对张平安越加欣赏了起来,当天,便封了张平安一个长老的职位。 顺带一提的是,在这之前山头上并没有这个职位,也不知道胡八一从哪里学来的这套。 张平安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波澜不惊,甚至还有点想笑。 老子以后可是要跟着重八这条真龙的,哪有空陪你们这群泥鳅玩泥巴?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人体十天左右不吃盐,身体就会开始出现异常。 但很显然,实际情况要远超这个时间,毕竟山匪们平时取水的湖泊中便含有盐分,只是因为湖水中盐分较少,要补充到人体所需要的足够的盐分,估计得喝到肚子撑裂开来才行。 原本张平安还担心真有人这么干,可自从胡八一正式开始制盐之后,山头后方的湖泊便被划为了禁地,供水由专人供应,不再允许旁人进入之后,张平安彻底放下了心来。 这是你自己作死,可就怪不了我了。 当然,除了那湖水中能补充盐分,日常的食物能补充盐分的也不少,最典型的便是各类牲畜的血肉。 但这群山匪们有几个舍得天天吃肉? 没见自己现在身份这么高了,每天稀粥里也就偶尔有那么几片肉么? 时间就在张平安的深居简出中缓缓流逝。 第十天,张平安开始发觉自己手底下的两个喽啰走路有了些微的虚浮,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 张平安极力按捺着自己激动的心,对两个手下关怀备至! 甚至还吩咐厨房多煮了一碗粥给俩人,更是特意交代了一定要多加盐。 “大当家的要拿这盐做买卖还是怎么地我不管,但是我做出来这盐,是为了山头上的兄弟们的,不吃盐哪有力气!” 当下便有不少山匪发声支持张平安。 “朱长老说的对!哪有种地的人自己饿死的,那跟狗朝廷有什么区别!” 迫于压力,胡八一吩咐厨房,今后的饭菜里,食盐加倍。 于是,两个喽啰抱着一碗齁咸的稀粥对着张平安感激涕零。 第十二天,已经有大量的山匪们出现了虚弱无力的症状,甚至不少人出现了四肢麻木、皮肤苍白、心率缓慢等症状。 张平安知道,这是钾盐吃太多导致的钾中毒。 “怎么回事!” 胡八一在主洞里大发雷霆! 这场“无妄之灾”降临得莫名其妙,最让胡八一感到怪异的是,出现这些症状的,只有底层的山匪们。 自己这群山匪头子,各堂的话事人,乃至自己的一众亲信,都没有出现这种症状! 要说中毒的话,胡八一为了收拢人心,所有的食物都是统一供给,唯独不同的就是头目们会在粥里面加些肉食,要是出现症状的人是自己这些头目还好说,歹人肯定是把毒放在了肉里! 可是出现症状的却是底层的山匪,总不能是把毒下在粥里吧?那怎么自己这些人没事呢? 难不成还是歹徒把解药放在了肉里? 笑话! 胡八一不是没检查过厨房里的肉,甚至厨子本人就是胡八一的亲信,肉有没有被动过手脚,自己能不清楚? 再说了,要是真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把毒下在粥里,歹人犯得着还给解药吗? 把一整个山头的人都毒翻了不是更省事? 所以,首先排除食物出现了问题。 既然不是食物,其他的就更简单了,山匪们都是同出同息,要出事也不会单单只筛选出底层的山匪们出事。 外界的因素摈除,那就只剩下这些底层山匪们内在的原因了! 胡八一再度联想到,自己等人为了坐稳山匪头子的座位,不光自己每日刻苦锻炼身体,还督促亲信们跟上自己训练,反倒是底层的山匪们没事就打屁聊天,巡个山头都有说有笑的,瞬间恍然大悟。 这群人可能是思想出了点问题! 于是,胡八一开始整活儿了,让所有的山匪们都训练起来! 早晨围着山头跑两圈,临睡前再跑两圈! “一个个的不锻炼,当了山大王就开始散漫了,走两步路就跟逛了三天窑子似的,还提得起来刀去砍人吗?跑!都给我跑起来!”胡八一跑在队伍的最前列冲着山匪们大吼。 小喽啰们心有不服,但胡八一以身作则,跟着众山匪们一起跑,这让山匪们心里舒坦了许多。 反正大当家的也一起跑,或许真是我们懈怠了呢? 张平安作为山头上的非武力人员,自然幸免于难,并且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默默地给胡八一点了个赞。 体内盐分不足,又钾盐超标,不好好休息补充营养,反倒加大体力运动,让体内本就不多的盐分随着出汗流失,好样的,胡八一! 第十五天,终于,有人倒地不起了。 紧接着,就像是某种传染病一样,一山头的山匪们,全都歪七扭八地倒在了地上,严重者甚至手脚抽搐,口吐白沫! 唯独仅仅剩下的数十个山匪头子,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 就一个眨眼的工夫,我们就成了光杆司令? 胡八一这下彻底心急了,连忙叫来刘老四,“老四,快去请朱大夫!” 刘老四双脚也有些虚浮,浮肿着双眼,脸色却是升起一阵惊喜:终于不用跑步了…… 胡八一看着一地的山匪们,脸色焦虑,可紧接着,一脸恐慌的刘老四跑回来了,带来了一个让胡八一更感不妙的消息。 “大当家的,朱大夫不见了!” 胡八一两眼一翻,晕倒在了地上…… 第54章 又入虎口 是的,张平安跑了,带着朱重八逃跑了。 自从山匪们“病情”越来越严重,张平安便在计划逃跑的方案了,直到今天,在见到自己手下那两个喽啰倒地不起之后,张平安拉着朱重八撒丫子就跑! 刚正面是不可能刚正面的,毕竟胡八一和他的那些亲信们还有体力,自己和朱重八上去就是送菜。 于是,在一路狂奔到山脚,踹翻了两个守着山口的软脚喽啰后,张平安和朱重八终于顺利逃下了山。 官道上,张平安和朱重八坐在路边,大口喘气。 “总算是逃出来了!” 张平安瘫坐在地上,心里一阵放松。 可正打算歇息一会儿,突然,一声微弱的轰隆声传入耳中! 地震? 不对! 地面并没有震动,而且这轰隆声正在逐渐靠近!就如同万马奔腾一般地朝自己掠来! 这是……大规模的军队?! 是了!也只有大规模的军队动静才会这样! 张平安立马拉着朱重八就跑,这个时候遇到军队出动,指不定就是朝廷派来剿匪的! 自己和朱重八现在这幅打扮,要是被这群人当山匪给剿了,说理都没地方说去! 一路背朝动静的方向狂奔,张平安终于找到了一处还算隐蔽的灌木丛,拉着朱重八蹲了下来。 “重八,躲好了,可别被这些官兵们当山匪给抓去了……” 张平安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这地方隐蔽且不说,最主要的是视野开阔,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能发觉。 这波,必然能躲过一劫! 没道理刚出狼窝,又入虎口的! 躲过了官兵,自己就能回家搂着汤月睡大觉了!这么久过去,这丫头应该又发育了不少吧? 张平安这样美滋滋地想到。 “所以你二人不是山匪咯?” 一声低沉的声音在张平安身后的灌木丛中传出。 张平安转过头,两把闪烁着寒芒的长刀正架在自己和朱重八脖子上,刀身银白发亮,一看就不是山匪们那种锈迹斑斑可以比拟的。 最关键的是,持着长刀的两人,身穿着制式的兵甲。 也就是说,这俩人应该就是官兵…… 而且,看这俩人一身轻便的打扮,想来就是大军行进的先锋军——斥候了。 夭寿! 张平安内心一阵狂呼! 果然,这么隐蔽的好地方不止自己看上!有着丰富隐蔽经验的斥候,也看上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可这两位斥候的话,张平安也不敢不回答,连忙开口讨饶道:“军大爷,我跟家弟乃是钟离县东乡人,正儿八经遵纪守法的老百姓呐!可不敢做山匪!” “噢?东乡人?”那斥候一听,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俩人一眼,随后又看向另一个斥候。 “老六,贾大人是不是说过,东乡还差几个名额?” “似乎是的,不如……就把这俩人拉上充数?”那被叫老六的斥候开口道。 “有道理!”先前那斥候点了点头,随后便把长刀往张平安俩人脖子上一压,恶狠狠地开口道:“你俩人被征用了!既然是遵纪守法的百姓,就乖乖跟军爷走一趟吧!” “征用?”张平安疑惑不解地看着这斥候。 “是的,黄河泛滥,贾大人奉命治河,向两岸征集力夫,看你俩没缺胳膊少腿的,就跟我一起走吧!”说着,斥候便走在了前方,示意张平安二人跟上。 张平安听到那斥候的话,当场呆在了原地,下意识地开口问道:“军爷,今夕是何年?” “你这山夫,怎地连年号都不记得了?今夕乃是至正四年!赶紧的,别墨迹了!”斥候开口斥责了一声,催促道。 至正四年,黄河泛滥…… 完犊子了! 张平安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那贾大人,可是唤作贾鲁?” “放肆!胆敢直呼贾大人名讳!”斥候脸色一怒,横刀便拍在了张平安脸上! 张平安没管脸上火辣辣的疼,呆在了原地。 这下是真的完犊子了! 先前那斥候还真是个老六!一张嘴就把自己卷到这种动辄要嘎的剧情里! 要问至正四年,哪个地方最危险,不是朝廷中的尔虞我诈,也不是山间山匪的烧杀肆掠,而是洪水泛滥的黄河两岸! 肆虐的洪水暂且不说,单单说在黄河上被征召的那些苦力,硬生生累死饿死的就不知道有多少! 而后更是有着治河的农民起义,这可不是落草为寇当山匪了,而是高举着反旗和元朝廷正面对抗,这种大规模的战争,别说卷进去了,擦着一下就是非死即残! 而自己和朱重八,竟然被征去治河? 这是个地狱难度的副本! 必须得逃! 可没等张平安思考清楚怎么逃脱,前方的官道不远处一阵烟尘滚滚,伴随着万马奔腾蹄子践踏的声音。 大军,近在眼前……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高头大马,单单气势就远不是自己那头驴子能比的,战马上披巾戴甲,威风凛凛! 那斥候手中高举一个黄色的令旗,大声高呼。 “报!” 随着斥候高喊,队伍却是丝毫没改变前进的路线,显然,斥候打出的旗语跟停军没有什么关系。 紧接着,只见队伍侧方跑出来一个黄巾小将,那斥候连忙小跑了过去,抱手行礼,随后又对着那黄巾小将嘀嘀咕咕些什么。 黄巾小将听完后,略微点了点头,招了下手,便有三五个兵士朝着张平安走了过来,架着俩人朝着队伍后方走去。 张平安和朱重八便被稀里糊涂地带到了大军中。 张平安两人在的地方,已经有十来个农夫打扮的人在随着大军前进了。 “哟,又来了两个兄弟!” “看着挺面生的,兄弟,你们是哪里人啊?” 张平安皱着眉回应了一句“东乡人”,便沉默不语,暗自思索着如何逃脱。 “难怪兄弟一脸不爽的样子,东乡人可是走了大运呐,听说出了个张善人,拿自家银钱收蝗虫,换做我我也不高兴去做力夫!” “嗨,别想了!这世道乱呐!咱们还是运气好,被征用了,去搬点沙石不光能抵税收,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补贴,这不比种地轻松?去哪里耍力气不是耍!” “哈哈!说的也是,这漫天蝗虫的,地里一年也刨不出个什么!” 所有人脸上都是挂着满足的笑容,可听在张平安耳里却格外不是个滋味。 这群人哪里知道,这一去,能活着回来都已经是撞大运了…… 第55章 治河 他们满怀希望地投奔到黄河堤坝上,只是为了给家里人省上一份赋税,让自己能多得到几两纹银,等到黄河工期结束,能用这些银钱来养活家中老小。 可谁又能想到,这黄河的堤坝上,不光有泛滥的河水,还有着一条条生成人形的吸血蚂蟥! 眼下的赋税或许会少,可不久后又会以别的名头重新回到这些人的身上,甚至许诺给自己的工钱,拿到手的又能有几分? 这些质朴的农民们还不知道,在那些人形蚂蟥的眼中,他们的人命甚至不如草芥! 可就是这些草芥一般的农民,才是撑起着元朝这个巨人的根基! 他们在地里刨食,面朝黄土背朝天,将自己辛苦得来的一份粮食,上交给这个国家,只是为了那一份他们不知道为何而交的赋税!他们愚昧,他们无知!他们甚至不在乎统治着这片大地的人是汉人还是蒙古人!只要自己还能有一口饭吃,有一片麻布御寒,就能为这个国家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甚至如今,黄河决堤,他们也不会关心!他们没有当朝者表面心忧天下,背地里却蝇营狗苟的龌龊心思。黄河决堤在他们看来,是一份让自己的力气又有了用武之地,可以拿来换一口活命的粮食的机遇!在这个蝗灾肆虐,将大地啃食干净的年代,不亚于一场天降甘霖!甚至在心里还在感激着当朝者给了自己这一口饭吃! 最最可笑的却是,就是这些“幸灾乐祸”的农民,却是实实在在地在治理黄河! 反倒那些心忧天下的当朝者,却在借着这场灾难,拼命地把自己的荷包塞得鼓鼓当当!吸食着这些兢兢业业的农民血肉! 民夫的大军依旧在浩浩荡荡地前行,张平安如同一只随波逐流的小舟,浑浑噩噩。 也不知道是第几个日头升起,扑面而来空气逐渐变得潮湿了起来,空气中夹杂着水汽。耳边也传来了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 张平安木然地抬起头,不远处,一条令人目眩神迷的大河在肆虐,不同于后世见到的清澈平静,此时的大河就如同一股巨大的土黄色泥石流,展现着它最为原始的美丽!肆意地怒号,狂野地咆哮! 无数的泥沙,树木,甚至是屋檐、门窗!夹杂在这股泥石流中翻滚,如同巨人手下的弹珠一般! 黄河自然不只是一条顺流而下的平静河川,无数的巨浪卷起,将漂浮在河面的杂物吞噬,不一会儿又如同反刍一般,再度吐了出来! 河床底也不是平整的大道,无数的暗礁在水面卷起漩涡!这些杂物又随着这些数丈宽广的可怖漩涡打着旋,再次朝着下方奔腾而去! 张平安看着这条河道,满眼泪花。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这还是张平安第一次见到黄河,对于黄河,华夏儿女都有着独特的情怀,黄河也历来被冠以母亲河的爱称! 可如今,母亲在暴怒,在肆虐,在怒号! 似是在哀叹这世道的不平,像是在控诉这天下的不公! 这种大自然的力量如此真实地展现在张平安面前,让张平安整个人不由得泪满湿襟,跪倒在地,虔诚地望着这片哺育了中华儿女数千年的大河! 不止张平安如此,不少人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恐怖的景象,想到自己接下来就要和这样的天灾战斗,腿软瘫倒者不计其数! “起来!一个个没见识的泥腿子!” 有民夫打扮模样的人,拿着皮鞭一路呵斥,张平安背上挨了一鞭子,再也顾不上心中感慨,慌忙地站了起来。 吃了鞭子的民夫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地站了起来,畏缩着身子。但其中也有刺头,扯着嗓子大喊:“你他娘的不也是来干活儿的,凭什么管俺们!” 那持着鞭子的民夫一声冷笑转过头来,“凭什么?凭老子是北人!凭老子是你们的监工!” 持着鞭子的民夫一句话,让其余众人尽皆沉默不语。 这修缮黄河不可能都靠军队,自然也就有着监工的存在,这监工说白了也是征召来的民夫,只不过大多都是北方的汉人。 在这个阶级分明的年代,北方的汉人向来比南方的汉人地位更高一筹(前文有提到)。 同样是征召过来修缮黄河,这些北方的汉人更多的像是应付式的走个形式,分配到的任务也大多都是监工、伙夫等一类不费什么力气的岗位。 阶级鲜明地存在于这些民夫之间,甚至就连进仕,北方的汉人路途都要比南方的汉人路途宽阔许多! 譬如此次赈修黄河的贾鲁,便是高平(今山西晋城)人。 那监工见到众人安静下来,这才又扯着嗓子高声喊道:“新来的这一批,全送去南一十二区!到地儿了再由各监工分配!” 紧接着,浩浩荡荡的数千人,全被一个领头模样的军士带着朝前方走去,绕着黄河南岸行了几里地,张平安终于是见到了一处民夫聚集的地方。 此时日头高升,正是民夫们吃午食的时候,民夫们排着队,前方有数十个伙夫打扮的民夫守着一只只的大锅,将锅里的稀粥倒到民夫们的盆里,显然,这些伙夫也是北方的汉人。 新加入的民夫们也得以吃上了第一顿开工饭。 张平安走上前打了一碗粥,心里喟叹一句:“难怪都愿意去当山匪,这粥甚至比不过山头上小喽啰喝的!” 粥里稀稀拉拉的就算了,一点油星子都见不到也正常,可是竟然连一点味道都没有,就像是把大米直接丢在水里煮出来的一样! 喝这样的粥去干苦力,能有力气就怪了! 和朱重八打好了粥,张平安将手指偷偷在兜里摸索了一会儿,随后伸出手,在朱重八的碗上抖了两下,些许白色的粉末就撒进了朱重八碗里。 “狗儿哥,这是?”朱重八双眼一亮。 “嘘!就藏了一点点,回头可是得耗大力气,不吃点盐可不行!” 张平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又在自己碗里撒了一点盐,一仰头,把一碗粥一饮而尽。 从山匪窝里逃出来,俩人就带了几身随身的衣物,这一小袋子盐还是张平安顺手拿的,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改善伙食的方法了,能补充点盐分是一点吧。 午食的时间不过一刻钟,便又有着监工嚷嚷着“开工了”,挥起皮鞭开始驱赶众人。 民夫们似乎已经习惯了,放下手中的盆便朝着监工的方向聚集。 张平安终于亲眼见到了这个年代的人是如何治理黄河的。 这南十二区主治的有三个决口,每个决口都足有百丈!张平安和朱重八被分配到了最西侧的决口处,刚来的民夫们大多都是负责苦力活儿,扛碎石袋。 只见在那黄河决口处,排了二三十艘大船,大船用铁索绑在一起,并用麻绳和铁索系在岸上,将连在一起的大船固定在决口。 无数的民夫将一袋袋碎石运往船上,等到大船上装满了碎石,这才陆陆续续离开,只留下数个赤身裸体,仅穿了条兜裆裤的船工还在船上。 随后便听到一声鼓响,还留在船上的船工们便开始用斧镐凿开船底,随着船进了水不一会儿,那十几艘连在一起的大船缓缓沉入河底,便形成了一道临时的堤坝,紧接着岸上的人便开始借着这座临时的堤坝,修补河堤。 而留在船上的船工,显然都是水性极好的,在船沉没之际,便直接跳下船顶着肆虐的河水朝着岸边游来! 可即便水性再好,又哪里能保证自己不被河水冲走? 张平安便眼睁睁的见到一个船工跳得慢了一点,被大船沉没时带动的漩涡卷了进去,再无音讯! 这哪里是在修河堤? 这是拿人命在填! 可这个年代,没有钢筋水泥,没有动辄数十万吨排水量的巨轮,治理黄河只能靠人命去填! 周围的人对于船工被洪水卷去似乎习以为常,也不知是谁轻声叹了一句:“那是刘五七吧?这回家里又能多几两抚恤金了……” 一个生命在眼前活生生的被河水吞噬,岸边看到的人第一反应竟然是这样! 麻木至此! 张平安只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触目惊心。 逃走! 必须要逃走! 现在因为自己和朱重八属于新来的一批,只是扛着麻袋运输石块到船上而已,如果那批船工死完了呢? 下一个是不是要轮到自己或者重八了? 没等张平安去细想,监工的鞭子又挥到了张平安身上! “看什么呢!赶紧干活儿!” 张平安低下头,扛起一只麻袋,将那股怒火隐藏得更深…… 扛着麻袋的民夫们依旧在扛着麻袋,无声地朝着前方走动,直到走到堤坝边上,又将肩上的麻袋丢进那临时铸就的堤坝上,可这些麻袋对比这百丈宽广的决口,无异于杯水车薪。 而且决口因为大船的堵塞,不时的便有洪水撞击到堤坝,卷起数丈高的泥石巨浪,稍有不慎,又连带着卷走岸边的民夫! 或许,只是一个不小心,一条生命便化作了几两的抚恤金…… 一天就这样过去。 若是不出意外,往后的每天,也都将是这样。 当天夜里,张平安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了营帐,一个五平米大小的长条形营帐,加上张平安和朱重八,足足睡了六个人,搬了一天的沙石,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汗臭味弥漫了整个帐篷,可张平安和朱重八俩人却仿佛没闻到一样,瘫软着身子就躺了下去。 扛了一天的麻袋,朱重八还好一些,总算是正儿八经的农家郎,凭着一股子力气坚持了下来。 可张平安只觉得身上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这也让张平安更坚定了逃走的念头…… 沉下心来的张平安,终于是开始闻到了那一股恶臭味。 这帐篷里虽然挤了六个人,但依旧有着各自规定好的位置,夜里也会有监工不定时的抽查帐篷,以防民夫们逃跑。 其余四个不认识的汉子在最里面,已经熟睡过去,鼾声如雷,张平安的位置在最外侧靠近帐篷的帘子,朱重八则是夹在中间。 一闻到这股恶臭味儿,张平安下意识的便把鼻子凑到了朱重八身上嗅了嗅。 “呕……” 一股令人反胃的汗臭味扑鼻而来。 “重八,你身上滂臭……” 朱重八尴尬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解释道:“今儿个扛麻袋出了一身汗,那监工的也不是个东西,看我生的壮实,卯足了劲往我背上加麻袋,搬了一天又没来得及洗澡……” “不行咱们去河边冲个澡吧,这臭得我睡不着……”张平安建议道。 朱重八欣然应诺,俩人掀开帐篷帘子就打算去河边。 黑夜,一艘艘的帐篷如同小山包一样,只是每隔百步便有一朵火把照明,偶尔有一两个军士穿梭其中,显然就是夜里巡逻的了。 “站住!干什么的!” 刚出帐篷,就有巡逻的军士跑了过来,横刀出鞘,遥指着俩人。 “军爷,俺兄弟两个热得慌,想去河边冲个澡,您看能方便下不?”张平安谄笑着朝那军士拱手。 “热得慌?”那军士上下打量了张平安一眼,嗤笑一声,“那今儿晚上你们两个就在这帐篷外站着!” 说完,军士又啐了一口,拿刀指着张平安二人。“呸,什么东西!目无法纪的泥腿子!给老子站好了!我会不定时过来巡逻一次,你俩要没在这帐篷外站着,全当逃兵查办,拉出去砍脑袋!” 朱重八气急,紧捏着拳头,张平安连忙拉了一把,“军爷说得是,小的这就站,这就站……” 等到那军士走远,朱重八才不忿地开口道:“狗儿哥,你拉我干嘛,那狗东西不一定打得过我!” 朱重八如今虽然才十六岁,但却健壮得如同一头牛犊子,要是和那军士打起来,结果还真说不准。 “打完了呢?咱哥俩被其他人抓起来咔咔砍了脑袋?”张平安瞪了朱重八一眼,又接着说道:“你没见那军士眉眼长得异常么,指不定就是蒙古人或是色目人,那些个人瞧得上我们就有鬼!这人还算好的,只让我俩罚站,换个别的脾气暴躁的,早把我俩砍脑袋了!” 朱重八不忿地咬了咬牙,沉默地点了点头。 见到朱重八这模样,张平安只得好声好气地又劝道:“也怪狗儿哥没考虑到这一茬,害你和我一起罚站了……” 朱重八这才急忙开口说道:“狗儿哥哪里的话,都怪这群狗腿子,妈的!搬一天麻袋洗个澡都不让人洗!” “放心,狗儿哥会想办法的,这他娘的就是在拿人命填黄河,咱哥俩可不能折在这儿了!”见朱重八忍了下来,张平安又劝道。 “狗儿哥,我省得的!” 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 第56章 石人谣 虽是初夏,但这夜里已经清凉,再加上临近黄河边,水汽充沛。张平安和朱重八俩人站了一宿,只觉得身子骨都冻僵了。 最可气的是,那个说要巡逻的军士一晚上一次都没来! 不过这也让张平安松了口气,看起来夜里虽然有巡逻的军士戒严,但也依旧有机可乘。 不过,得先让这里乱起来才好! 可怎么搅乱这里,张平安一时间还没有什么头绪。 事情的转机是出现在次月初,一场大规模的骚乱出现了。 骚乱的源头是张平安这一批新进来的民夫。 “什么?俺们的工钱还得交税?” 第一个民夫走到了账簿先生案桌前,不可思议地质问道。 “根据我朝律令,凡做工所得,需纳税十之二三以作工税,怎么?你不服吗?”那账簿先生眼睛都没抬的说道。 “那俺应该得的也是一千五百文钱,你怎地就给了我八百文?” “你每日喝的粥不算钱?既然喝了粥,自然还得有粥税,晚上是不是睡了铺子?睡了铺子就得有铺税……” 那账簿先生抬起头,嘴里噙着一丝冷笑,琳琅地报出一串的赋税。“这样算下来,你这八百文还是朝廷宽仁,多给了你半文钱!” “呵呵呵呵!所以老子还得把多出来的一文钱掰开找零给你?” 那民夫显然也不是个息事宁人的主,气极反笑,排出一文钱狠狠地砸在了账簿先生脸上! 这整日搬麻袋的民夫手上力道能小了? 那一文钱好巧不巧地竖着砸在了账簿先生脸上,瞬间刺穿了账簿先生的脸皮!账簿先生痛呼一声捂住脸,血液顺着指缝间汩汩而出! 见了血,场面瞬间暴乱起来,无数新来的民夫举着手里的家伙什就冲了上去! 张平安见势不妙,拉过朱重八就朝着后方跑去! 身后,怒骂声,刀剑出鞘声,哀嚎声,不绝于耳!张平安顶着逆流的人群,一路狂奔到最外围。 “狗儿哥!跟他们拼了就是!了不起脑袋掉了就是个碗口大的疤!那帮子人简直就是畜生!俺们的血汗钱就这样白白糟践了不成!”朱重八即便被张平安硬拽了回来,依旧是满腔怒火地盯着暴乱的人群。 仿佛下一秒,就打算甩开张平安的手冲进人堆里去! 张平安看了一眼朱重八,神色一怔。 满脸杀气的朱重八,似乎隐隐地和后世那个杀出大明王朝的朱元璋开始重合了…… 张平安叹了口气,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跟屁虫,终于已经开始逐渐地有了自己的想法,只是眼下,还不是朱重八冲动的时候。 一场随时都会被镇压下来的反抗,自己俩人搭进去,只会白白的送命! 得不偿失! 第一次,张平安将朱重八当成了一个成人对待,郑重地看向朱重八,语重心长地说道: “重八,我这样说你可能会不乐意,但狗儿哥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就想着在这乱世中活下来就好,这种暴乱,掺和进去人随时就没了,在狗儿哥心里,重八你一个人的性命,抵得上这里的所有人!参与到这种必然会被镇压的反抗,毫无意义!” 朱重八一愣,张平安这种郑重的眼神,自己已经多久没见到了呢? 上一次,似乎还是吩咐自己寻找徐达的时候? 朱重八神色有些恍惚,无意识地呢喃道:“毫无意义吗?可是狗儿哥,是你教我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要是没有这一点点毫无意义的星星之火,又哪里来的那焚烧天际的燎原烈火呢……” 张平安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重八啊……狗儿哥想的便是,你去做那一把燎原的烈火啊! 可这句话他不敢说! 说了,或许朱重八心里便会对自己留下一道永远的间隙! 这句话说出口,便意味着张平安要让朱重八坐视着这众生疾苦!坐视着元人继续压榨汉人,直到汉人们退无可退的时候,朱重八再振臂一呼,化作遮天的烈火焚烧殆尽这腐朽的大元帝国! 张平安第一次发觉,原来知晓未来也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 就因为知道这些人的下场,所以张平安才不能像这些满腔热血的人们一样,毫无顾忌地举起反旗去反抗! 这些满腔热血的人看不到一丝未来的希望,了不起就拼一把,置之死地而后生! 兴许,万一就成了呢? 这一丝万一的可能,支撑着他们高昂起头颅,支撑着他们挺起薄弱的胸膛!即便是面对全副武装的军士,依旧将自己皮肉裹就的拳头,印在了这群军士的脸上! 张平安站在人群的洪流外,只能如同一只蛰伏的秋蝉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天下黎民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什么都不敢做!也什么都不能做! 万一自己冲了上去,朱重八也跟着冲了上去,还会有下一个大明吗? 或许,是会有另一个李元璋,张元璋出现。 但也或许,所有的反抗都会因为自己的冲动付诸一炬,大元帝国依旧在这九州大地上继续地压榨着汉人! 张平安不敢赌这个不确定的未来! 这一场骚乱很快便被平息,在军士们的眼中,这不过就是新来的刺头闹事一场罢了,镇压完这群人,再揪出几个领头的,拉到堤坝上杀鸡儆猴,警慑其余的民夫就行了。 不过都是些惯例罢了。 可这一次,这些军士们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点。 这场骚乱,让张平安找到了搅局的契机…… 距离那几个闹事的民夫被斩首,时间一天天过去,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首《石人谣》开始在这些民夫中传播开来。 这首《石人谣》拢共就只有两句话: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这两句话言简意赅,便是说的不要看这石人只有一只眼睛,它可以带领天下的人造反,推翻朝廷的统治。 一时间,黄河沿岸的民夫们开始骚动起来了。 《石人谣》的出现,最初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效果,民夫们只觉得这两句朗朗上口,偶尔念叨一下,挺有意思,可久而久之,随着《石人谣》广泛传播,有心之人就开始琢磨着了:难不成真有独眼的石人挑动了黄河,这黄河才会泛滥? 天下反? 该不会…… 这首《石人谣》,逐渐开始让这些民夫们心中兴起了一丝可怕的欲望…… 第57章 暴乱 《石人谣》的风波愈演愈烈,缺的就只剩独眼石人的出现了! 若是这会儿谁真个挖出来独眼石人,恐怕瞬间就能引发一场更为剧烈的骚乱! 只是这独眼石人张平安却是没办法折腾出来了,这东西显然不是天然的产物,自己一没有刻刀,二没办法在军士们眼皮子底下雕刻还不被发现的能力,只能做到这样了。 没错,《石人谣》是张平安放出来的谣言,要想将局面搅得更乱,还有比造反更为直接的方案吗? 虽然独眼石人是韩山童、刘福通二人起义的谋划,但据记载,这首《石人谣》却是在二人起义前就早早就流传开来,张平安灵机一动,便直接拿来用了。 显然,眼下这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也无需独眼石人出现,单凭一首《石人谣》就已经效果斐然。 《石人谣》随着民夫们的口口相传,已经变得几乎人尽皆知! 起初,这些民夫还只敢私下里哼哼两句,可随着堤坝上军士不断的压榨,剥削,终于,有一小簇民夫高喊着“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口号,朝着镇守堤坝的军士们高举起了铁锹! 和往常一样,这股反抗被极快的镇压。 领头的民夫又被绑在了堤坝上,可这次不同,被抓住的民夫即便是被绑,依旧悲愤地在嘶吼! “石人不出!就是这群当官的狗东西在镇压!你们看呐!黄河还在咆哮!是石人在挣扎!这天下马上就要反了!我愿把一身热血投入黄河,祈求石人……” 民夫话还没说完,就被执刑的军士一刀砍掉了脑袋,鲜血喷了数尺高! 堤坝下的人们看着这一幕,一如往常的沉默不语,可这次,他们的眼里却似有着火花溅起! 那领头的民夫脖颈间喷出的热血,夹杂着水汽,腥咸的气味弥漫了整个堤坝! 也渗进了这些围观人群的心中…… 民夫被斩首时候的一番话,上层的官兵们终于开始重视起来了那首《石人谣》! 不多时,便有镇守民夫的军士们出动了,可《石人谣》传播已久,早就找不到了源头,那群官兵们抓不住谣言的源头,只能严令禁止《石人谣》的传播。 可这却让《石人谣》在私下里的传播愈演愈烈! 终于,军士们觉得不对劲了,也不管抓没抓对人,从民夫中挑出了几个刺头,再次在黄河河堤上斩首示众! 可这次不同了,随着军士手中长刀落下,热血喷涌而起,下面的人开始暴乱了! 鲜血,永远是刺激情绪最好的催化剂…… 这一次暴乱足足席卷了整个南十二区! 近万人冲上黄河河堤,将斩首的军士淹没!很快!民夫们便占领了堤坝,在付出了上千条生命后,此处镇守的近千监工,数百个军士,全被暴怒的民夫们推下了黄河,以身填堤! 而此时,张平安带着朱重八朝着帐篷的方向跑去! 那里,有着张平安早就准备好的包裹! 整个南十二区乱做一团,没有人在意张平安俩人的逃窜,营帐中所有的军士们都被调遣到堤坝处镇压民夫,张平安很快便来到了自己的帐篷,伸手抓过一个包袱,张平安拽着朱重八就往外跑! 即便整个南十二区近万人反抗,张平安也知道,这还不够! 在堤坝上镇守的军士只是极少数,还分布在了足足十几个区域,南十二区只是其中一个区域,可除了在堤坝上的军士外,在整个修缮河堤的场地外围,还有着近十万大军围守! 除非整个黄河沿岸的民夫们全都揭竿而起,不然,这些反抗的民夫依旧逃不脱这些大军的围剿! 张平安,依旧不敢赌…… …… 这么多天来,在张平安刻意地留意下,早就打探出来了一条逃离的路线。 “狗儿哥……” “别出声,跟上我!这会儿没人管我们!”张平安低着头在芦苇间穿梭。 周围厮杀声不断,张平安拉着朱重八一路突围,张平安俩人身上显眼的民夫服饰,成了俩人最好的保护伞,如今这堤坝上民夫占据上风,士气高涨! 等到俩人终于冲到外围,见到四下无人,张平安立马把包袱打开,掏出了两件衣服,丢给了朱重八一件。 “快,换上!” 一边说着,张平安一边将自己脱了个光溜溜,换上了从包袱里拿出的另一件衣服。 朱重八看着张平安一愣,这一身衣物赫然便是堤坝上监工的款式。 “别愣着了,快换上,等会儿逃脱还得靠这身呢!”张平安催促道,朱重八这才赶忙换上了一身衣服。 张平安左看右看了一下,自觉俩人和堤坝上的监工没什么区别后,这才叫上朱重八朝外跑去。 见到张平安就这么大咧咧地狂跑,朱重八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狗儿哥……” “没事,等会儿你别出声就行!”张平安对朱重八叮嘱道。 虽说张平安心里有了计划,但能少生事端最好,因此俩人也挑了个防守最为薄弱的地方朝外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 那关口站岗的只有两个持着长枪的军士,见到张平安两人过来,左侧的军士将长枪指着张平安呵斥。 “军爷!大事不好了!俺是南十二区那旮旯的监工,那些泥腿子们,反了!”张平安小跑向前,脸上神色惊恐! 朱重八诧异地盯着张平安,倒不是张平安说话的内容,而是张平安说话的口音——一股子大碴子味儿! 听起来就和北方汉人一模一样! 果然,张平安一开口,那军士丝毫没有怀疑,惊怒一声:“当真?!” “可不咋的!这会儿堤坝上都杀急眼子了!大爷,您可赶紧去看看吧!我得赶紧通知其他人去了!” 那开口的军士一听,脸色一肃,“你在这等着,我这就去通报贾大人!” 说着,那军士便朝着大营跑去。 可见此,张平安却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原本按照张平安的预算,这人应该放自己去通报他人的,自己便可以顺势直接逃跑,可哪知道这军士竟然能直接联系贾鲁,若是等到贾鲁来了,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还能跑就有鬼了! 不能再等了! 这里本就只有两个军士守着,一个去通报了,现在只剩下一个了…… 张平安低垂着的眼帘里,凶光毕露! 第58章 探听消息 必须得在那个军士回来之前解决掉眼前这个人了!否则,等那报信的军士回来,变数就太多了! 想到这里,张平安讨好地看向留守下来的军士,就像老友间闲聊似的开口:“军爷,您哪旮旯的?我听您口音挺熟的?” 那军士看了一眼张平安,随意地搭话道:“老家辽阳的,你呢?” “那可不巧了吗!老乡哇!” 张平安一脸惊喜地接口道。 “哦?”军士饶有兴趣地开口。 “那可不咋滴,俺是辽阳东平县的呐,兄弟你哪儿的?” …… 朱重八就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张平安满嘴大碴子话和那军士交谈。 许久后,张平安似乎才从老乡见老乡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朝着那军士凑近了些。 “老哥,初次见面,送你点见面礼,好东西!” 张平安打开裤兜,递上来了一个小布袋,神秘兮兮地递给那军士。 军士满脸笑容地接过张平安手中的布袋,掂了掂之后发现轻飘飘的,似乎不是银钱,脸上的神情变得困惑。 “这是?” “这可是好东西!”张平安挤眉弄眼地说道。 “噢?懂懂懂!” 军士的脸上瞬间挂起了一丝独属于男人的荡笑,就将布袋子往怀里揣去。 这军士的表情,让张平安一眼就看穿这货想歪了,连忙解释道:“这可不是那玩意儿,盐!精盐!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那军士这才收起笑容,好奇地打开布袋。 这袋子里的盐自然就是张平安从山匪窝里带出来的了。 军士伸出手指沾了点放在嘴里,眼睛一亮,“好兄弟!还有这好货!” “那可不咋的,这可是……” 张平安说着,又贼眉鼠眼地四处打量了一番,随后往军士耳边凑过去,那军士也被张平安勾起好奇心,附耳过来。 “这盐可是……” 见到军士的脖子就近在眼前,张平安语气一顿,猛地抬起胳膊,一个倒肘击在了那军士后颈上! 然而让张平安傻眼的却是,这军士并没有如同影视剧里一样昏倒在地,反倒吃痛下闷哼了一声,转过头揉了揉脖子,便对上了张平安愕然的眼神。 这时,即便是傻子也知道张平安不对劲了!那军士狞笑一声,抽出长刀就对着张平安劈来! “砰!” 一声闷响。 长刀还没劈到张平安,军士便率先倒在了地上,朱重八站在身后,手里正举着一块西瓜大的石头。 显然,这块石头前一秒还在军士后脑勺上。 张平安呆呆地看着倒地不起的军士,愣了许久,这才默默地给朱重八竖了个大拇指。 妈的!吓尿了! 差点以为要嘎了! 对着军士狠狠地踹了两脚,见他依旧没有反应,张平安这才拉着朱重八就跑! 一路狂奔到官道上,让张平安颇为安心的是,这次,终于是没再出什么岔子了! 若是所料不差,俩人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在曹州白茅口附近,也就是后世的山东曹县,要一路返回濠州,大概的路线便是一路向东南方前行就行。 不过两地足有八百余里的路程,即便是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雇良马去跑,也得两天两夜左右才能到,更何况俩人从堤坝上逃出来,身无分文,别说雇马了,就是下一顿口粮在哪里都不知道! 无奈,俩人只得先徒步而行,朝着最近的城市而去。 因为要避开可能存在的追兵,俩人尽可能地抄着人迹罕至的小道上前行,足足一天一夜,才来到这最近的城市——曹州城。 曹州城内,因为黄河的决堤,城内住户迁走了许多,显得空空荡荡,就连酒楼饭馆开业者都寥寥无几,可让人诧异的却是依旧有着一座座挂红飘彩的青楼在营业。 看来,不光繁荣娼盛,乱世也是一样。 张平安俩人途经一座名唤飘香楼的青楼,便被门口的老鸨拉了住。 “二位爷,可是许久没来了,快快里边请!” 说着老鸨便挽住了张平安的胳膊。 这场景,张平安老轻车熟路了,熟稔地拿胳膊反顶了顶,随口问了一句:“老妈子,怎地,你还认识哥两个不成?” “嗨!一回生二回熟嘛,二位爷一看就是那堤坝上的监工,老妈子见得多了!”老鸨诧异了一瞬间,又花枝乱颤地娇笑了一声,不着痕迹地化解了尴尬。 “听老妈子这意思,咱们堤坝上来的兄弟还多了?”张平安好奇。 “可不是么,这不刚巧前一刻就有几位大爷刚到呢,这会儿估摸着正在大堂喝酒呢,兴许就是二位爷的旧识呢!” 那老妈子说着便招呼一旁的姑娘揽住朱重八,自己则是揽着张平安朝里走去。 朱重八哪里见过这阵仗,被那姑娘一揽住,一张脸脸色涨得通红,惹得老鸨一阵娇笑,看向朱重八的眼神像是饿狼一般。 也难怪,不同于张平安一副被掏空的老油条模样,朱重八生的腰圆体壮的,明显的又还是个雏儿,这老鸨能不眼馋么? “行了,带咱们哥俩去见见那堤坝上的兄弟!其他的再说!”张平安笑呵呵地开口,跟着老鸨走进了飘香楼。 进青楼自然不是张平安色急,而是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最容易打探消息,况且还刚好有堤坝上的监工在。 大堂内,有几个和张平安俩人一样的打扮的汉子正在喝酒,高声阔谈,老鸨把张平安领了过来后,还不等张平安开口,便有眼尖的汉子操着北方口音开口问道:“哟?兄弟!看着挺面生的,坐下来喝两杯?” 不得不说北方人性子豪迈,见到张平安一副监工打扮,便热情地拉着张平安坐了下来。 张平安随口报了个南十二区,这群人便啧啧感慨道:“听说南十二区可是闹翻天了,兄弟你可真是命大!” “可不是么,听说那些泥腿子们全都反了!也幸亏有监工逃跑出来报信,这会儿守在外围的大军正在镇压呢!” “呸!幸亏个屁,据说跑出来的监工也是那帮泥腿子假扮的,还把贾大人一个亲信兵给打死了,估计这会儿缉捕令都要贴出来了!” “这我倒没听过,那这人被抓住不得死惨了?” “可不是么,贾大人可是朝廷钦派的水利大臣,那可是钦差大臣,他的亲兵也敢杀,那人胆儿也挺肥的……” 张平安在一旁有意无意地搭话几句,一颗心却是越来越沉…… 第59章 赌 自己和朱重八杀死的那军士竟然是贾鲁的亲信! 本来按照常理来说,镇压叛乱死人是极其正常的,即便是贾鲁的亲信,死了也就死了,只会化作战报上一个冰冷的数字。 可这亲信兵居然闹的其他区的监工都知晓了,显然和贾鲁关系不止是亲信这么简单了,最起码也得是沾亲带故的。 而若是真的贴出缉捕令来,自己和朱重八再想逃跑就难了! 可关键的却是,眼下自己和朱重八又还不能直接走! 这几个监工显然是还没意识到这么巧,恰巧就遇到了罪魁祸首,若是这会儿自己和朱重八急急忙忙地离开,只怕瞬间几人就能反应过来。 张平安一边给朱重八灌酒,防止他露出什么破绽来,一边脸色如常的跟几人搭着话。 感谢东北话的强大感染力,也感谢后世几个东北舍友,让张平安一股子大碴子味儿的东北话,迄今为止没被人怀疑。 酒足饭饱,几个汉子簇拥着要上二楼,拉着张平安便要同去。 男人的交情往往就这么简单,一起扛过枪,一起喝过酒,一起上过二楼。 同属监工身份,便勉强算扛过枪了,这会儿又刚喝完酒,再一起上个二楼,等回到堤坝上就算是莫逆之交的好友了。 只是张平安现在哪还有心思上什么二楼,强压住内心的焦虑,张平安笑呵呵地道了个歉,“南十二区还有一大堆的事儿,哥几个你们先去,我嘛,下次一定!” “可惜了,不然得让你见识下我的厉害才是……” “南十二区的确是事儿多……” 几个汉子醉醺醺地摆了摆手,不再劝张平安。 张平安又客套了几句,叫上朱重八就往外走,酒钱自然就算在了那几个上二楼的监工身上。 …… 一出酒楼,张平安拉着朱重八拐了几个拐,撒丫子就开始跑。 一天的时间,既然足够那几个监工来逛窑子,那肯定也足够抓捕张平安俩人的官兵们来到这曹州城,这便意味着这曹州城内也不安全了! 原本张平安的打算是在这城里找个驿站,跟驿夫打个商量雇匹马车啥的返回濠州,到了濠州城再结算钱。 再不济,据说郭子兴老家就是曹州的,自己和朱重八在这曹州城内转悠几圈,说不定郭子兴一时兴起回老家来祭祖,万一遇到郭子兴,回去的路途也将变得简单。 但眼下这种情况显然不行了,先说驿站关口的,肯定会是防备的重中之重,自己和朱重八过去,只怕是自投罗网。 而曹州城距离堤坝最近,肯定也在重点搜查的范围内,自己和朱重八想在曹州城内等郭子兴?结果恐怕是郭子兴还没来,反倒是搜查的官兵先逮住了俩人。 张平安找了两块破布,将自己和朱重八的脸团团裹住,一路隐匿身形。 不远处,已经有卒役模样的人在张贴着什么了,张平安大概瞥了一眼,画得极其抽象,几乎勉强就算是个人形,可朱重八看了后却是大为惊叹,“狗儿哥,那画像上的人是你!” 娘希匹的,这也能认出来? 难不成真的要硬走回去? 八百里地,放在后世自驾游也不过五六个小时便能到,可在现在,无异于一条天堑摆在二人面前。 路途遥远且不说,最主要的是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要是一路顺利还好,但要是一个不慎,落入匪寇手里,自己可不敢保证匪寇的山头上,还能像上回运气那么好,刚好有块能制钾盐的盐碱地了。 最为重要的是,上次是因为郭子兴控制了濠州城内的私盐贩子,自己的钾盐计划才能行得通,但这曹州城内,自己可不认识这样的能人。 难办…… 但不管怎么说,这曹州城是不能待了! 必须得想办法溜出去。 躲过围观过来看热闹的人群,张平安拉着朱重八一路朝着城门跑去,然而一到城门口,俩人便傻眼了。 这会儿那城门口贴满了俩人的画像不说,更是有着官兵拿着画像挨个儿对比出城的人,想要出城,比登天还难! 完了…… 生怕被城门口的官兵们发现,俩人又再度躲回曹州城内。 张平安此时脑瓜子飞速的运转,出城显然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城门口就那么大,别说现在几十个人守着了,就是单派一个人守,张平安和朱重八那么大两个人也躲不过一双眼睛。 而躲在城内就更不靠谱,元朝已经恢复了被前朝废除的宵禁,晚上更是有着巡夜的士兵,张平安俩人又没地儿去,但凡被巡夜的士兵抓住,吃一顿板子事小,万一被认出来就麻烦大了。 进退两难! 至正四年呐……虽然说历史上的那个朱重八没杀贾鲁的亲信,可这种动乱的时代,他没有自己照拂,又怎么活下去的? 去庙里当和尚? 真能活命吗? 张平安咬了咬牙,妈的,眼下这种绝路,实在不行就赌一把了! 张平安拉着朱重八就朝着一家卖猪肉的铺子走去,随后掏出身上仅剩的一点盐巴,和店家换了一把一尺长的杀猪刀。 握着杀猪刀,张平安恶狠狠地盯向了朱重八…… 一刻钟后,朱重八脑门子上再没一根头发。 “来,重八,换你来,把狗儿哥头上的头发都给剃了!”张平安将杀猪刀递给朱重八。 朱重八依法效仿,也将张平安剃了个光头。 随后俩人再把身上的衣物撕开成长袍状,反披在身上,这一刻,至少从装束上看,俩人倒是挺像个苦行僧的模样了。 但张平安左右打量了一下朱重八,总觉得眼前这个一身腱子肉的黑小子不太像个和尚,但没办法,总不能再把朱重八身上的肉给削了吧? “狗儿哥,你头发剃了倒和那画像上不大一样了!”朱重八脸色古怪地盯着张平安,想笑又一副忍不住的模样。 整个头都变得光溜溜了,能和画像上一样么? “你小子!还有心思胡思乱想呢!从现在起得叫我惠安,你是惠明,记住了吗?”张平安翻了个白眼叮嘱道。 将杀猪刀用碎布缠好,又藏在了腰间,经历了上回的肘击,让张平安深刻的意识到一个问题,没有把能致命的武器是行不通的。 藏好了杀猪刀,张平安把朱重八叫上,俩人双手合十,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在了大道上。 不远处,两个巡逻的官兵迎面而来…… 第60章 扮和尚 张平安一颗心随着两个官兵的靠近,扑通扑通地直跳。 历史呐,我张平安这头二十多年都在跟你对着干,这回好不容易顺着你的心思把朱重八脑袋给剃秃了,怎么的也得给我条活路吧…… 张平安低着头轻声嘀咕,看表情真像是僧侣在念咒一样。 此时,那两个官兵手握着一张告示拿眼神望了眼张平安俩人,紧接着脸色犹豫,似乎低声商量了些什么。 而那张告示,从背面隐隐可以看出,正是张平安俩人的缉捕令! 两个官兵越走越近,张平安一颗心也是越提越高! 紧接着,两个官兵脚步突然一顿,让张平安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手不自觉地就摸向了腰间的杀猪刀! “大师!” 那两个官兵走到张平安面前,却突然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语气极为恭谨。 张平安被这俩人的反应弄得一愣,下意识的放下了手中的刀柄,等反应过来后立马双手合十回了个礼。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是……” “大师,您识字儿么?”其中一个官兵赔了个笑,开口问道。 张平安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可真是太好了,俺们正愁这告示上的字儿不认识呢,您能帮俺们读一下么,回头俺们贴告示得宣读一遍才行。” 说着,那官兵便把缉捕令拿到张平安眼前,一脸恭敬。 这缉捕令张平安早就看过不知道多少遍,接过缉捕令,张平安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遍,开口读道:“缉捕令,兹有无名氏……” 通篇读完,张平安看向两个官兵。 “谢谢大师!麻烦大师了!” 那两个官兵低声复读了一遍,自觉记了个七七八八,这才脸色激动地朝着张平安道谢。 张平安回了个礼,两个官兵转身就走。 这俩人,就为了问个话? 而且,这态度未免也太好了吧,甚至可以说是对自己二人极度恭敬! 张平安纳闷地看着俩人离开的背影。 然而张平安不知道的却是,元朝的和尚地位极高!细数华夏历史的各朝各代,虽然都有着佛道争皇的现象出现,但是,从来没有一个朝代像元朝这样,把僧人惯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甚至历代帝师手下的僧人,大都官居高位,出则佩戴金玉印章,驾着豪华车辇;入则锦衣玉食,美女环伺。他们气焰熏天,有恃无恐,无所不为。就连宫中诸妃嫔和皇太后,都以为他们“舍身布施”为荣。 更是有野史记载,元顺帝在位的时候,但凡有女子出嫁,甚至都要请和尚来“开红”,即使是皇宫也不可避免。当然,这个可信度暂且不提。 和尚地位高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蒙古人多年征战,烧杀抢掠做多了,内心也需要平静。 藏传佛教在元朝大肆盛行后,由于皇帝特别信,导致和尚有很多特权,不用缴税且不说,甚至还能结婚娶妻! 曾就有答已太后将密宗和尚请入兴圣宫,以传授“房中运气”的“大喜乐”、“秘密法“为由,在密室中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后来更公然和嫔妃公主们“结为夫妻”。 而答已太后得知此事后,不去过问也就算了,甚至还哀叹自己身为帝母,不好舍身布施,与和尚结一份欢喜缘! 太后都这种模样,更不要说普通的贵族了。 同样是在武宗朝。一次,王妃出行遇到僧徒龚柯等人,由于道路狭窄,需有一方相让才能通过。 王妃派手下的侍从和僧侣们交涉,让路给自己。哪曾想龚柯等人非但不听,还反过来让王妃让路! 以王妃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屈尊,双方僵持了一段时间后,龚柯等人不耐烦了,竟然直接冲上前,跳上撵驾,把王妃拽了下来,一顿拳打脚踢! 一众侍卫看到这一幕直接傻眼了,连忙冲上来保护王妃,并且警告说,擅打王妃会被判重罪,可那龚柯却有恃无恐地说道:“别说区区王妃了,就是皇帝老子,也要受我等戒敕,打你几下算得了什么?” 说完直接嚣张地推开众人,扬长而去! 事发后,王妃把这事告到武宗,可得到的消息却是,宣政院竟然说僧侣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谁敢殴打西僧就该把谁的手斩断,谁敢辱骂了西僧,就把谁的舌头割下!最后甚至反过来要治王妃侍从的罪。幸亏皇太子入宫向皇帝说情,皇帝才又收回诏敕。 由此可见,元朝的和尚地位高到何种地步! 当然,和尚地位高,自然也意味着想当和尚的门槛也极高,这个年代的和尚,知书识字是最基本的!甚至还得会通篇背诵《金刚经》、《法华经》等经文才算得上合格,这在这个文盲率极高的年代,想做个正经和尚可不是光剃个头就完事,甚至比后世考大学还难,否则顶多只能去寺庙里做个苦力,和在地主家做长工没什么区别。 也是因此,那两个大字不识的官兵才会凑上来询问张平安,那缉捕令上写了什么。 而张平安给自己和朱重八剃头的这一番操作,到底是误打误撞,还是真顺应了历史,就不知道了…… 但张平安知道的却是,自己和朱重八,有活路了! 顶着两个锃亮的大光头,张平安和朱重八俩人朝着城门就直走去。 虽然瞒过了巡逻的士兵,但能不能瞒过守城的士兵们还是两说,可眼下却不容张平安俩人再犹豫了,等到缉捕令贴满全城,到时候想要逃跑更难! 俩人怀着忐忑的心思,一走到城门口,便有官兵走上前,先是神色恭敬地行了个礼,随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师,可是要出城?” 张平安提了提嗓子,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神色淡漠,不再说话。 从先前那两个官兵的反应来看,和尚的地位应该极高,这时候自己一定得表现得高冷一点,越是脾气好,只怕遇到的盘问越多! 果然,见张平安一副不乐意的样子,那官兵连忙拱手致歉,又点头哈腰地将两人朝着城门口引。 张平安俩人昂着头,一副跋扈的模样朝着城门外走去,城门,近在眼前…… 第61章 回乡 怀着激荡的心情,张平安稳稳地踱着步子朝城门外走去。 可刚到城门外,远处便传来一阵马匹嘶鸣声,一辆马车卷起滚滚灰尘朝着城门驶来。 马车门帘掀开,一个身穿圆领袍,头冠乌纱帽的国字脸壮汉就走了出来。 周围官兵立马跪拜在地,口中高呼“贾大人”。 这人就是贾鲁? 张平安下意识望了一眼,心里发紧,暗暗祈祷道:可别再出什么岔子了啊…… 贾鲁脸色阴郁,看到张平安两人,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看向了一旁守门的官兵,“这两僧侣可有度牒?” 那官兵脸色发苦,这帮子和尚没一个善茬,自己哪里好管张平安要度牒,可眼下贾鲁问到,自己又不好不回答,只能硬着头皮走向张平安。 “大师,不知……” “谁闲的没事带那玩意儿在身上!”张平安眉毛一竖,瞪着官兵道。 只能赌一把了…… 贾鲁在一旁闻言,冷哼了一声,“若是没有度牒,你两个便先回寺里取了再来!” 贾鲁早先便知道这些和尚们一个个无法无天,可还是头一回见到一个乡野间的和尚也敢这么放肆,目无法纪。汉人出身的贾鲁,对这些藏传佛教本就无感,再加上朝堂内关于和尚和妃嫔们的一些风闻,崇尚儒家文化的贾鲁自然是对这些和尚极为不满。 可不满归不满,奈何这个年代就是这么畸形,贾鲁也只能在法理范畴内刁难一下,开口吩咐俩人回去取来度牒再出城门,不敢直接将俩人拿下。 若是一般的和尚,还真就拿贾鲁这套没办法,只得回去取了度牒再来,顶多也就心里记恨一下罢了。 但张平安和朱重八俩人不一样,完全就是两个假和尚,从哪里去取度牒来? 要是顺从了贾鲁的话,退步返回城内,却许久再没拿来度牒出城,只怕是傻子也猜到俩人不对劲了,到时候估计就是全城搜查两个光头了…… 那时候,张平安可没有本事再长出头发来了。 所以现在不能退! 张平安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顶了一句,“官爷您是要为难我等?我大元律令可是有哪一条规定了僧侣不带度牒不得出城的?” 只能祈祷和尚的地位比自己预想的更高了…… 贾鲁被张平安一顶,语气一窒,虽然自己领了个钦差大臣的身份,但这钦的差事却是修缮黄河,能戒严这曹州城已是极限。 镇压堤坝上的叛军本就是军方的事,只是同朝为官,自己能借着协助搜查反贼的名义去找那两个杀害自己亲信的贼人罢了,若真有愣头青非要闹,自己也不好收场…… 可不管怎么说,这僧侣这么大庭广众的跟自己抬杠,让自己下不来台,也不好就这么绕过去了! 贾鲁正要开口,一旁突然有军士小跑过来,附耳低语。 贾鲁听完脸色一变,放声大呼道:“放肆!黄河工期紧要,作为监工竟还擅离职守,跑来逛窑子!带我过去!” 说着贾鲁对着张平安二人一拂袖,冷哼了一声,“今日算你二人运气好,本官公务在身不便和你们纠缠,下回若是再犯,便是这身破袈裟也保不住你们!” 张平安哪里看不出来贾鲁就是借坡下驴,心里立马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略微躬身道:“贾大人公务繁忙,倒是小僧胡搅蛮缠了,下次一定不再犯!” 见到张平安服软,贾鲁面子里子都有了,这才转身离去。 等到贾鲁携着众官兵进城,张平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一放松,张平安只觉得双腿抖如筛糠,竟是站都站不稳了。 “重八……扶一把狗儿哥……” …… 张平安在朱重八的搀扶下,终于是绕到了城外一里处,看着视线中变得低矮的城墙,张平安心里一阵激动。 终于算是逃出来了…… 可逃出曹州城后,张平安却是一阵迷茫,眼下的路,在何方呢? 虽说脑海中依稀间记得后世的地图上,濠州在曹州的东南方约八百余里,可地图上的一条直线,真放在两人脚下,又该怎么去走? 任张平安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八百余里的路程,这一走,俩人足足走了四年…… 俩人自曹州城出发,原本计划是一路向东南奔赴濠州,可地图是地图,地图上短短的一条直线上实际路途上却是布满了山河湖泊。 即便张平安俩人对照着日头参照方向,却依旧抵不过山川河流,地势险要的阻拦。俩人没有腾云驾雾的本领,只能一路见山绕山,遇水绕水,虽然大方向上不差,可依旧越走越偏。 所幸的是,耗费一年半的时间还是到了庐州路(今合肥)。 原本此处距离濠州已经不远,可奈何庐州路又是匪灾横行,俩人被迫折向西,进入河南,到了固始、信阳,又往北走到汝州、陈州等地,东经鹿邑、亳州,足足绕了一个大圈,历经两年半时间,终于在至正八年,返回了濠州城。 这一路,张平安俩人目睹了饥荒旱灾下的易子而食,见到了朝廷剥削下的愤然起义;经历了兵荒马乱中的人间炼狱;也尝尽了世态炎凉的酸甜苦辣…… 同样看到了北方的白莲教打着“明王出世,普度众生”的口号搅动风云,看到了大元帝国狼烟四起,无数的官兵在这片大地上疲于奔命…… 这一路下来的见闻,也让朱重八整个人变得终日眉头紧锁,脸上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压倒朱重八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张平安俩人偷偷返回东乡时。 “老大叔,那朱五四一家子人呢?” 朱重八看着眼前熟悉的小山村,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拽过了一个眼生的老汉开口问道。 “朱五四一家?早就死完了!早先有个朱重八被山匪杀了,朱五四两口子心里难受,第二年也抑郁死了,后来闹了匪灾,几个儿子也死完了,连尸首都没人料理!” 老汉瞪着眼望着眼前的两个僧人,“大和尚,你两个可是来给朱五四一家超度的?” “什么?死完了?” 朱重八心中如同晴天霹雳,又连忙问道:“他家不是还有两个女儿吗?怎么尸首都没人料理?” “你说大丫二丫啊,那二丫嫁的远,兵荒马乱的哪里能找得回来,大丫人又抠搜,更不舍得掏棺材和买地下葬的钱了,后来还是张大善人家出钱,在后山买了块地把朱五四一家葬了呢……” “张大善人?” “就是张家的平安郎咯,不过平安郎也死了,早年被山匪抓了去,找了好些年没找到,不是死了是咋的……” “死了……都死了……” 老汉还在喋喋不休,可朱重八却是瞬间变得失魂落魄一般,呢喃了两句紧接着便垂着头朝乡外走去。 张平安心里一颤,急急忙忙地跟了过去…… 第62章 至正十一年 造化弄人! 张平安本以为自己先前所做的后手,至少能让朱重八的至亲免遭劫难。甚至想着或许有亲情的存在,能让朱重八的未来有所转变。 可奈何在历史的巨大车轮下,自己所有的后手顷刻间便化为乌有。 朱重八的至亲几乎还是死完了! 张平安清楚地知道,朱五四一家人在朱重八心底的份量有多重,也正因为如此,张平安才知道朱重八现在内心该是有多么的绝望! 自从被山匪掳走这些年,朱重八虽然嘴上不说,可细数不知道多少个夜晚,连夜里呢喃的梦话都是爹、娘、二姐…… 在这些年颠沛流离的苦难中,回到东乡、回到家人的身边,是唯一支撑着朱重八没有倒下去的支柱! 可回来后,这根支柱却倒了。 此时的朱重八就如同一根被抽走了全部精气神的人柱,手脚僵硬,步履维艰地走在了前面…… “重八……” 张平安走上前,拉了一下朱重八,朱重八茫然地转过头,双眼空洞无神,直勾勾地望着张平安。 张平安被朱重八这充满死气的眼神吓了一跳,这分明就是没了活下去的希望的模样! “重八,你可别想不开啊,咱们为了回来,风里雨里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就倒了!” 张平安语气焦虑,原本灵光的脑子却是再也转不过来,朱重八这幅模样,让张平安挂在嘴边安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朱重八沉默了许久,嘴角微微嗫嚅了好几下,这才开口道:“狗儿哥,我没事的……” 张平安见到朱重八开口,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不管开口说什么,只要开了口,心里的郁结自然就有了疏通的途径。 “嗯嗯,没事,狗儿哥这不在陪着你么!要是朱大叔泉下有知,你回来了,老朱家没有绝后,也会替你高兴的!” 朱重八又是沉默了许久,抬起头看向张平安,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悲恸,语气无限落寞:“狗儿哥,我想替我爹娘守孝三年。” “好好好,守孝就守孝,狗儿哥都依你,你可再别这样吓我了!” 见到朱重八神色终于不再如同一团死寂的湖水,张平安这才连忙开口。 …… 三年后,至正十一年,腊月,於皇寺(即现代的龙兴古刹,后改称皇觉寺)。 “平安哥,你没必要陪我的。” 一个一身僧袍,身材粗壮的和尚看着窗外漫天飞雪,对着一旁另一个身材偏瘦的和尚感慨了一句。 这俩和尚自然就是朱重八和张平安了。 两人依旧是一副和尚的打扮,只是三年过去,刚刚年满二十五岁的朱重八,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当初的稚嫩,而张平安更是已经二十九岁,眉眼间也多了许多成熟和稳重。 “没事的,我自幼就受到朱大叔照料,就算是守孝,我陪着你也是应该的。”张平安摇了摇头将身上的僧袍又裹紧了一些,外面的雪花飞的正密,偶尔便有一朵窜进窗户,落在了张平安肩头,微冷。 拂去了肩头的雪花,张平安又接着问道:“眼下三年守孝期满,重八,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 朱重八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陷入沉思。 这三年来,张平安遵从了朱重八的想法,陪着朱重八守在了这於皇寺,得利于两人套着和尚的身份云游多年,对个中道道了解颇深,此地的住持也没怀疑俩人身份。 尤其是在俩人都展现出不俗的“文化水平”之后。 守孝三年,朱重八几乎日日与青灯为伴,只是眉目间流露出的思索的神色,表明了朱重八内心并不像外在表现的那样平静。 张平安看在心里,大概也知道朱重八在想些什么。 这条蛰伏的神龙,已经在思考以后的命运了,也许下一刻,这条神龙便要腾飞而起…… 张平安往一旁的暖炉里添了点柴火,静静地退出了房门,没再管朱重八思考人生,自己能做的,已经做到极致了。 回到濠州后,因为担心朱重八心性大变,张平安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朱重八身边,看着朱重八从心如死水,到悲恸难忍,再到逐渐沉思,最后终于走出丧失至亲的痛苦。 甚至这期间,张平安连近在濠州城内的家人都没去看望过! 这段时间,是朱重八至关重要的蜕变时期,张平安不想,也不愿有一丝丝不安稳的因素出现。 也幸亏张平安这三年的陪伴,朱重八虽然整个人性情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但面对张平安的时候,依旧还能看出几分当初那个泥孩子的天性,只是如今年岁大了,再也不肯叫张平安“狗儿哥”了,反倒改口了“平安哥”。 “哎……谁能想到早早地就定了亲,结果硬是打光棍打到了二十九岁,也不知道月月和爹娘他们怎么样了,历史上没有关于爹娘和汤月的记载,会不会也被卷进了匪灾中?” “不过有郭叔照拂,应该也不至于,只是不知道我现在回去,他们还认得出我不……” 张平安叹了口气,很显然,这么多年过去,家里人早就以为自己死在了山匪手里,爹娘他们倒是无所谓,即便是自己死而复生,也还是他们的崽。 但汤月呢…… 自己虽然经常对汤月动手动脚的,可终究是没越过最后那一步,若是得知自己死了,汤月会不会改嫁? 甚至,连改嫁都不用,毕竟俩人还没成亲。 张平安开始惆怅了起来,倒不是因为担忧以后没了汤和姐夫这一重身份,主要是汤月这妮子,自己是真喜欢呐…… 这操蛋的乱世,连个心爱的人都守不住! 张平安烦闷地摇了摇头,儿女情长终究还不是考虑的时候,即便是没了汤月这条线,自己和汤和的关系依旧很好,就算历史按照原本的轨迹走下去,朱重八开始大杀四方,自己应该也能背靠着汤和,过上梦寐以求的富家翁生活。 更何况如今自己和朱重八牢牢地绑在了一起,想来按照自己不恋权势的性子,日后就算重八大开杀戒,自己也能和汤和一样幸免于难吧? 这些以后的事暂且不说,眼下,那尊黄河上的独眼石人,应该也已经撬动天下了吧…… 第63章 战起 此时,濠州城内。 一个虎背熊腰的青年壮汉,望着另一个国字脸、面相威严的中年壮汉,神色悲愤。 “郭叔,我们还要忍吗?那黄河两岸的民夫都已经反了!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黄河河道中挖出了数丈高的独眼石人,这情况还不明朗吗,现在就是起义的时机!” “徐达,你可还记得平安郎?” 中年汉子没有回答,反倒是转过头看向汉子,语气落寞地反问了一句。 这俩人自然就是郭子兴和徐达了。 郭子兴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原本这举事的想法,早在许久之前郭叔便有了打算,当时幸亏平安郎劝诫,否则郭叔现在早就和之前那些起义的人一样化作一地枯骨了,可奈何天妒奇才,平安郎竟被山匪害了性命……” “狗儿哥不会死的!凭狗儿哥的机智,肯定不会被山匪们杀害的!” 徐达脸色涨红地反驳道,只是却怎么也掩藏不住那一双通红的眼睛。 “郭叔自然也不相信平安侄儿死去,可已经近十年了啊……” 徐达脸色一窒。是啊,近十年了啊! 这濠州境内的山匪们换了一茬又一茬,若是张平安真的没有死,就算是把这濠州城一寸寸地走完,也早该回来了!可如今还是了无音讯! 多半是死了吧……只是徐达不愿意相信罢了。 “要不是这狗日的蒙古人,哪会搞得这天下官逼民反,狗儿哥也不会被山匪掳去,又怎么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徐达骂了一句,无力地垂下头,又叹道:“不光是狗儿哥,还有重八,据说被山匪们一刀劈中了肚子,只怕也早就死了……” 郭子兴叹了口气,“郭叔又怎么看不出来,那独眼石人,也不过是韩山童、刘福通二人借着那首石人谣故弄玄虚出来的罢了,只是群情激奋,假的也就变成了真的……” 经历过上次举兵之际却突遇蝗灾,郭子兴心中始终有所顾忌。毕竟,这可是造反!一个不小心便是掉脑袋的事! “不管真的假的,但这天下是真的反了啊!不说韩山童、刘福通二人的红巾军,单说我们周边,徐寿辉在蕲州(今湖北蕲春)教唆白莲教聚众起义,也以天完红巾军为号,明玉珍集乡兵千余人在青山结栅自固,南方更是有何真割据,拥兵自立!这还单单只是我听说的,这天下早就乱了,郭叔!是时候了!” 徐达双眼通红,徐达家境本就一般,若不是郭子兴和张家接济,只怕早就流落街头或是落草为寇了。也因此徐达对朝廷的压榨最为深恶痛绝! 郭子兴正要开口,门外却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郭叔!” 随着一声惊喜的呼唤声,一个身材不弱徐达几分的青年汉子冲进了房间内。 “汤和?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郭子兴转头看向来人。 这人自然就是张平安的小舅子,汤月的弟弟,汤和了。 汤和满脸激动,冲着郭子兴道:“有重八的消息了!” “什么?重八?!” 郭子兴还没开口,徐达惊呼一声冲了过来,抓住了汤和的肩膀,神色激动。“你是说找到重八了?” “人没找着,但是打听到消息了!今儿个早上我回东乡,那村口的刘大爷说起的,说是三年前有人打听过朱五四一家人的下落,而且听刘大爷形容那人的长相,我感觉那人十有八九就是重八!” 汤和激动地开口。 可听到这郭子兴却是皱了皱眉头道:“重八已经失踪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来长相肯定有了变化,会不会是你又搞错了?” 自从张平安失踪,郭子兴虽然帮着找了许久,可一直没有张平安的消息,郭子兴便放松了对私盐的管制。 毕竟郭家家大业大的,要养活一大家子人不可能一直管控着私盐买卖。 郭子兴虽然放弃了,但汤家和张家却是一直在找。 如今金玉满堂在汤月的打理下,早就将分店开满了濠州城,而汤月又向来以张家媳妇儿的身份自居,俩家如今几乎都亲成一家人了。 汤月不放弃,汤家人自然也不会放弃,身为汤月弟弟的汤和,自然也就一直在跟着打探消息了。 这些年来,汤和不是没打探到过类似的消息,只是次次满怀希望,最后却都落得个失望而归。 “不一样的!郭叔,这次听说来的是两个人,而且听刘大爷说,那俩人一个粗壮得跟牛犊子一样,一个又削瘦得跟竹竿似的,而且看面相、年纪应该也都符合,可不就是重八和姐夫么!” “你是说平安郎也在?” 郭子兴终于是重视了起来这个消息。 “可不是么!只是刘大爷说,那俩人都是和尚打扮,问了消息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是奇怪的是,距离当初那俩人询问消息,已经足足三年过去了,要是那俩人真是重八和姐夫,这会儿怎么的也该找回来了才是啊……”汤和面色激动,只是随后又眉头紧皱,万分不解。 是啊,若是那俩人是朱重八和张平安,东乡距离濠州城不过一上午的路程,怎么会不找过来呢? 能找到东乡,总不可能找不到濠州城里吧? 郭子兴喟叹了一句,“或许,又只是两个体型相似的人吧……” “不!我这次预感十分强烈!那两人一定是姐夫他们!”汤和脸色坚定地望着郭子兴,“既然那俩人是和尚打扮,了不起我就把这濠州城内大大小小的寺庙跑个遍!我就不信找不到他们!” 汤和说完便转过身,冲出了门外。 窗外依旧在下着大雪,若是往年,该有人感慨瑞雪兆丰年了,可是如今,无数人为了活命,早就卖田的卖田,卖房的卖房,即便来年地里收成再好,可又能有几个人还有田来种呢? 田地都没了,哪儿来的丰年! 没了丰年的盼头,这天寒地冻的就单纯的只是灾祸了,这些没了房地的人们,只怕又要冻死不知道多少了…… 真的还要等吗? 郭子兴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伸出手抓住了一朵,雪花融化在手心里,一丝冰冰凉的气息顺着掌心,直入骨髓,郭子兴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可紧接着,又将目光看向了窗外无数片的鹅毛大雪,一阵沉默。 许久,郭子兴这才缓缓转过头,看向徐达。 “徐达,传令下去吧,准备粮草……” 第64章 战落 郭子兴突然的开口,让徐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后,脸色便是一阵狂喜! “郭叔,你的意思是……” “嗯,粮草备好,就举事吧!” 说完,郭子兴仰起头,眼睛微闭,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举事二字从口中吐出,郭子兴只觉得心中一阵轻松。事前万般顾虑,可真到了这个当口,郭子兴忽然觉得,似乎就如同卸下了万钧枷锁一般。 左右不过是个死字!万一,成了呢? 郭子兴本就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既然下了这个决定,往后的日子自然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具体的事情就得提前做好打算了! 原本郭子兴便有起义的打算,只是因为张平安的规劝,再加上蝗灾真的如同张平安所说的那样肆虐起来,郭子兴才将这事一拖再拖,如今再做打算,原先准备好的后手,也大多可以直接拿来用就是。 如今需要准备的,不过就是粮草罢了。 自古以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年代的打仗,无非打的就是钱财和人力,郭子兴结实豪杰无数,人这方面自然不用担心,至于钱财,郭家经营私盐生意多年,自然也不缺。 因此,只要把这些钱财转化成粮草,便可以了。 “徐达,若是给足钱财,备足粮草需要多久?”郭子兴看向徐达,神情郑重。 “一月时间足够!” 徐达挺胸直立,肃然应答。 “既如此,正月举事!”郭子兴点头,语气中一片肃杀之色! …… 接下来的时间,不少嗅觉敏锐的人开始感觉到濠州城内不对劲了,城还是那个城,街道也还是那个街道。 可莫名地却是有着一股压抑的气息弥漫在街头。 街上贩卖粮食的商户全都不见了,寻常人就是想买点鱼肉打打牙祭,竟都找不到一个铺子还有得卖! 至于大米类的主食,更是早早地就被扫荡一空! 濠州城内风声鹤唳,连外出玩闹的孩童都被大人们惊慌地拉回房中…… 同年,腊月底。 “郭叔,粮草都准备好了!” 徐达抱拳行礼,眼神激动地望着郭子兴,这一个月来,因为有着郭子兴的殷厚的家底做支撑,徐达派遣人将整个濠州城内的粮草几乎一扫而空! 最为关键的是,张家人在得知了郭子兴举事的消息后,汤月率先表明了态度:张家愿意全力支持。 随后更是将全城的金玉满堂储备粮食都给拿了出来! 对于儿媳妇的决定,张父张母也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支持。 这么多年来,汤月硬顶着压力,在无数人都认为张平安死去时,依旧毅然决然地从后厨拎了只两斤重的大公鸡,在张家祠堂上身穿大红色喜袍,对着张家列祖列宗三叩首,将自己嫁给了张平安,以雷厉风行的姿态,表明了自己张家儿媳妇的身份,彻底地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而后,更是亲自打理金玉满堂,将金玉满堂开得誉满濠州。 可以说若不是汤月接手,以张父张母刨了一辈子土的见识,这金玉满堂估计早就垮了,又哪儿来的如今濠州城内的富商张家呢? 汤月这份能力,早就折服了张父张母二人,可这也让张父张母二人,对汤月心中一直保持着一份愧疚。 未婚便先守了寡,在这个年代,该遭多少人暗地里戳脊梁骨? 因此,张父张母二人对待汤月,简直比亲生闺女还要亲! 值得一提的是,当初的跑堂伙计胡惟庸,如今也开始展露出他不俗的管理能力,一路晋升成了金玉满堂众多分店的总管,协助汤月打理着酒楼日常的管理,这也让汤月轻松了许多。 张家人的支持,也让徐达筹备粮草的过程比想象中要容易了许多,原本计划在正月初才能备好的粮草,硬是在腊月底便已经备好,剩下的便是清点物资,统计一类的,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郭子兴点了点头,肃然道:“既然如此,便联系人吧。” “郭叔……” 徐达脸上露出一丝犹豫,欲言又止。 “怎么?你小子怎么学起平安郎那副书生脾气,要说什么直说就是!”郭子兴大笑一声。 徐达尴尬地挠了挠头,“或许是最近大肆买粮草的动静太大了一些,官府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若是我们这时候聚众,会不会引起官府的怀疑……” 郭子兴诧异地看了徐达一眼,“你小子,原来也不是光长肉疙瘩的人呐?” 徐达嘿嘿一笑,“跟着郭叔这么多年,总归是有点长进的。” 郭子兴点了点头道:“这点我早就考虑到了,到时我会以烧香拜佛为掩护,在定远县召集义士,有那帮秃驴的名头做掩护,官府不敢擅自为难的,届时,便以定远为根基,朝着这濠州城内发起攻击!” “定远?” “嗯,若是以烧香拜佛做掩护,自然是在我老家进行才合理,左右不过半天路程罢了,何况,这濠州城内郭叔还有其他的后手,你便去联系人就是了。”郭子兴点了点头回应。 徐达也不再多问,拱手抱拳后便退去。 …… 次年,正月十一日,定远县。 郭子兴以烧香拜佛为掩护,聚众起义,借着《石人谣》的风头,响应刘福通,成为当地白莲会的首领,起兵于定远县。 五千壮汉斩鸡头,毅然揭竿而起! 郭子兴起义的消息一传开,一时间无数豪杰争相投奔!短短数日,便足有数万百姓起而响应! 这场风波,瞬间引来官府的镇压,可一州之地,镇守的官兵本就不多,再加上濠州城地处偏南,此地汉人早就被元朝廷压榨得怨声载道,一个个官兵都是出工不出力,从定远打到濠州的一路上几乎势如破竹! 甚至打着打着,有的官兵把身上官兵的衣服一扒,转头提着刀就朝着身边的友军砍去,可长刀举起时却发现,身边的友军比自己扒衣服还快! 举目四望,竟然全都是友军! 而等到郭子兴大军兵临濠州城城下,濠州城内突然出现无数白纸传单,上书元朝廷无数状罪行,引得城内民户一片大乱! 继而,濠州城内有名的富商张家,高喊着郭子兴大军的口号,由小舅子汤和牵头,率领着上百名店内的伙计直冲城门,一时间城内从者过千,这近千人涌上城头,濠州城门瞬间沦陷! 这番里应外合之下,起义军仅仅只用了一个月时间,便于同年二月二十七日彻底攻下濠州。 自此,郭子兴据濠州而坚守,与同时起义的孙德崖、俞氏、鲁氏、潘氏四人并称元帅,郭子兴为亳州制节元帅,自此号令彰明,濠州城战局彻底落幕。 第1章 火烧於皇寺 郭子兴攻陷濠州城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张平安耳中。 甚至在郭子兴大肆购买粮草的时候,张平安便已经猜到了郭子兴只怕是要举事了。 可不是张平安不想动,而是朱重八出异常了! 自从那天朱重八一个沉思之后,便真的如同禅定了一般,而且竟然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月!到现在还没动静! 作为现代人的张平安,自然不会相信禅定、入悟一类的鬼说法。 当天傍晚,在见到朱重八依旧没有动静的时候,张平安便猛地抓着朱重八的肩膀一阵摇晃,可当朱重八猛地被摇醒后,睁开眼,眼中的神光竟是无比的骇人! 朱重八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张平安,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将张平安足足盯了小半炷香的时间,才突然缓缓地长出了一口气。 “平安哥,我一时间有点走神了……” 张平安背后一片冷汗! “我感觉这段时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可又像是在云里雾里的,一种摸不清,抓不住的感觉。平安哥,我想静静……” 朱重八充满歉意地看了张平安一眼,便返身走回了房间中,至此,已经足足一个多月没出来了。 这天傍晚,张平安一如既往地来到朱重八门前敲了敲房门,可朱重八依旧是没有动静。 “他妈的!这是什么超自然的力量!难不成但凡古代帝王,真都得伴随点异象?”张平安轻声嘀咕了一句,转过身却突然发现,竟然真的天降异象了! 俩人所在的地方是於皇寺的后院,而此时,前院的方向突然出现一大片红光! 红光映照着那片方向如同白昼一般,寺里的砖瓦支柱都变得清晰可见! 张平安瞪大着双眼望着那片地方,过了许久,才猛地反应过来,急忙扯着嗓子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一时间,整个於皇寺乱作一团! 大火是从前院烧起来的,僧侣们和寺里的苦力都在后院,因此一时间也没发现,张平安的几声大叫,惹得无数锃亮的大光头从后院里涌了出来,一时间接水的,呼喊的,吵闹的声音乱作一团! 可还没等众人开始灭火,便听到寺外一阵击鼓的声音伴随着大群烈马嘶鸣的声音响起! 张平安心中一个咯噔,这火,只怕是人为的! 当下,张平安径直冲进了朱重八的房间! 朱重八此时坐在地上,如同入定了一般,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张平安再也管不了那么多,猛地一把将朱重八从地上拽了起来,凑到耳边大喊了一声,“蒙古兵打过来了!” 朱重八被张平安这一嗓子惊醒,这才像大梦初醒一样,眼神中依旧带着几分迷茫。 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於皇寺的失火,让张平安突然意识到:元朝廷必然不会坐视濠州就这样被郭子兴占据,肯定会派军队来镇压! 到时候大战一起,这帮子蒙古杀胚可不管你脑袋上有没有毛,只要能砍掉的都是好脑袋!都是军功! 据张平安所知道的,这帮蒙古兵镇压反军的时候,可不管你是良民还是反贼,只要见到了活人,全都砍了脑袋拿绳子系着当成乱民献功! 而这会儿郭子兴的那帮反贼刚刚夺下濠州,肯定是没有骑兵这种兵种的,外面传来的阵势,只怕有足足数千匹马在嘶鸣,这种规模的骑兵必然只可能是元朝廷派来镇压反贼的军队了! 自己和朱重八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虽然不知道这群蒙古人为什么莫名其妙地烧了於皇寺,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张平安拽起朱重八就朝外跑! 然而,俩人刚冲出房门,外面便是一阵打杀声传来! 数十个提着长刀的蒙古人正在胡乱地砍杀着於皇寺的僧侣们,虽说民不与官斗,但都被这群人拿刀砍脑袋了,这些僧侣们不斗也得斗了! 虽说僧侣们人多势众,但这群和尚一个个赤手空拳,顶多也就手里有根戒棍,又整天吃斋念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哪里是这帮子刀口舔血的蒙古兵的对手? 蒙古兵们几乎一个手起刀落,就是一份战功到手! 这不比杀反贼来的快? 趁着混乱,张平安拉着朱重八就朝着后门走去,这时天色已黑,四周黑漆漆地,张平安俩人一路躲藏,竟然还真给俩人顺利地跑到了后门处。 可让俩人绝望的是,后门外隐隐有火把舞动,竟然也有着蒙古兵! 显然,这些蒙古兵也在防备着有人从后门逃走! 而且,此时正有着两个举着火把的蒙古兵朝着张平安两人藏身的灌木丛这边走来!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贼老天!你可没告诉过我当初朱重八被围困於皇寺的时候是怎么逃出来的啊! 张平安在心里哀叹一句,脸色一狠,妈的!不行就拼了!人死鸟朝天!我就真不信了,跟着堂堂位面之子混,还会被这群喽啰给干掉! 转过头,张平安看了眼朱重八,惨笑了一声,“重八,你怕吗?” 朱重八没有说话,反倒是从腰间抽出了一个物什,借着隐隐的火光,张平安认出了这东西——正是当初自己拿一小袋精盐换来的那把杀猪刀。 朱重八竟然还留着? 这么多年过去,刀身已经布满了锈斑,只是刀口依旧锋利,显然时常打磨。 “平安哥,我不怕。” 朱重八看着张平安,嘴角挂上了一丝和煦的微笑,随后一个箭步便冲出了草丛,直奔着一个蒙古兵而去! 紧接着,朱重八如同猎豹一样,猛地直扑到蒙古兵后背,手中的杀猪刀在火光的映照下,如同一道墨色的寒芒直奔着蒙古兵的脖子而去! 一声闷哼,蒙古兵应声而倒! 可同样的,这个蒙古兵的动静也让一旁另一个蒙古兵察觉到了异常! 这蒙古兵猛地转过身,将手中火把一挥,耀眼的火光直奔朱重八而来! 突然的光亮让朱重八一个不适应,眯了一下眼,可也就是这一瞬间,蒙古兵举着长刀就朝着朱重八劈来! 朱重八几乎本能一般地一个驴打滚,堪堪避开了蒙古兵的长刀,可这一个翻滚在地,也让朱重八彻底地失去了主动权! 眼见着蒙古兵的第二刀便要迎头劈来,朱重八瞳孔骤然放大,脸上一片惊恐! 可许久,蒙古兵的长刀依旧没劈下来,朱重八目光下移,看向了蒙古兵的胸口。 那里,一把长刀带着血迹,露出半个刀身。 蒙古兵身后,传来张平安的声音。 “你他娘的,吓死老子了……” 第2章 一路奔逃 张平安此时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自己就问了句朱重八怕不怕,哪知道这货就跟准备就义一样的冲了上去! 原本张平安还想着弄些迷惑性的东西,比如制造噪音、放火什么的来引开蒙古兵的注意力,然后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结果朱重八竟然直截了当地冲上去干掉了一个蒙古兵! 眼见朱重八就要被剩下的那个蒙古兵反杀掉,张平安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捡起死去那个蒙古兵的长刀就朝前冲了去…… 即便是算上前一世,这也是张平安第一次主动杀人,可张平安心中也没有太多的不适感,终究是在这个年代见惯了太多生死,麻木了。 周围蒙古兵的火把还在攒动,张平安将插在蒙古兵后背的长刀一拔,蒙古兵便软瘫瘫地倒在了地上。 “重八,没事吧?” 张平安伸出手拉起朱重八,朱重八嘿嘿一笑,脸上流露出兴奋的神色。 “平安哥,俺也干掉了一个!” “然后你差点被干掉了?” 张平安翻了个白眼,惹得朱重八一阵窘迫。 “外面还有那么多蒙古兵,杀这两个影响不大,咱们还是得想个法子逃走先!” 眼下不是闲聊的时候,这群蒙古兵随时会再找过来,到时候要是见到地上蒙古兵的尸体,那麻烦可就大了! 这两具尸体必须得藏起来。 张平安叫上朱重八,就准备将两个蒙古兵拖到了先前藏身的灌木丛中。 “不对啊!这不刚好俩人吗!” 刚抬起蒙古兵的一只脚,张平安一拍脑门,大叫了一声,随后便附在朱重八耳旁轻声交代了起来。 小半炷香后。 一个身材魁梧的蒙古兵领着一个身材瘦弱的蒙古兵朝着於皇寺外走去。 “平安哥,这能行么……”魁梧的蒙古兵低声对着瘦弱的蒙古兵说道。 这俩人自然就是乔装打扮的张平安和朱重八了,拖动蒙古兵的时候,张平安灵机一动,便打算来个偷梁换柱,将两个蒙古兵的衣服扒了下来,套在自己和朱重八身上,随后又在脸上抹了一把血,紧接着又将蒙古兵剃了个光头,最后再把自己俩人的衣服套在了蒙古兵身上。 做完这些,俩人便伪装成刚刚杀掉了两个僧侣的蒙古兵,朝外走去。 “别怕,他们足足几千个人呢,总不可能互相都认识吧!再说了,咱俩现在一脸的血,谁还认得出来谁是谁!” 张平安轻声回应道,随后又将火把拿开了一些,让自己的脸藏在了军帽的阴影下,火光下,张平安的脸明暗不定。 一路前行,终于,前方有着一小队蒙古兵迎面走来。 张平安冲朱重八使了个眼神,朱重八会意地侧过身子让道。 这一队蒙古兵无声地走了过去,正当张平安要松一口气的时候,那领头的蒙古兵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张平安:“塔纳亚马尔内根乌?” 张平安一愣,蒙古话我听不懂啊! 可时机紧急,张平安也顾不得多想,连忙指着自己两人过来的方向,用汉语回道:“那边有两个和尚,刚刚被我们杀了!” 那领头的蒙古兵点了点头,朝着身后的蒙古兵一挥手,那群蒙古兵便朝着张平安指的方向小跑去。 张平安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没猜错,即便是蒙古人统治山河,但这片山河上,终究还是汉人居多,汉语依旧也是官方语言。 那个领头的蒙古兵吩咐完,或许是觉得蒙古兵说汉语有些突兀,又转头疑惑看向张平安两人,可随着蒙古兵视线下移,看到了张平安俩人空荡荡的手时,脸色逐渐变得不对了起来…… 蒙古兵的表情变化自然躲不过一直盯着蒙古兵的张平安,当看到蒙古兵看向自己俩人的手的时候,张平安心中瞬间一紧! 糟了! 终究还是露破绽了! 自己二人若是蒙古兵,又怎么会杀了和尚不把头割下来领战功! 当时光顾着给蒙古兵剃头,只想着把蒙古兵伪装得更像和尚去了,竟然疏忽了这一茬! “重八!杀!” 张平安脸色一寒,疾呼一声便提着长刀就朝着蒙古兵冲去! 来不及多想了,这会儿那小队蒙古兵刚走,若是这个领头的反应过来,发出动静,自己两人再想跑就更难了! 但显然,蒙古兵这时也意识到不对劲了,狞笑一声,将手中长刀一横,反劈向张平安! “咵!” 张平安手中的长刀直接被劈飞了出去! 揉了揉发麻的虎口,张平安下意识望了一眼,虎口处竟是连皮都绽开来了! 上辈子看影视剧,那些个群演都是拿着刀砍来砍去就完事,可没人告诉张平安,真实的战场上别人能一刀把你手里的刀都给劈飞啊! 蒙古兵可没管张平安想那么多,一刀劈飞张平安的长刀后,反身借势!又是一刀竖着劈了下来! “平安哥!” 重八见势不妙,从张平安背后猛冲上来,双手握刀,自下往上一撩,两把长刀碰撞,一阵刺耳的声音伴随着火星迸发,瞬间惊醒了张平安! 长刀被格挡,蒙古兵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后竟是闪身一跳,避开朱重八的攻击范围,口中高呼:“胡尔格尔泰胡恩!” 张平安见状拉着朱重八就跑! “平安哥,怎么不砍了他?” 朱重八一边跟着张平安狂奔,一边不解地问道,自己刚刚不过是仓促抵挡都能跟那个蒙古兵对拼个半斤八两,真打下去杀掉那个蒙古兵不算难事! “砍个毛啊!别人叫帮手了!再拖下去咱俩都得死在这儿!” 虽然听不懂那蒙古兵喊了什么,但很明显,那人可是蒙古军人,不是什么绿林好汉,不会跟你讲江湖道义,能并肩子上绝对不会跟你单打独斗!等到周围蒙古兵听到动静围过来,俩人只怕插翅难逃! 果然,随着蒙古兵大喊,周围明显感觉到火光在攒动! 蒙古兵围过来了! “把火把丢掉!”张平安小声急呼。 先前拿着火把是为了掩饰身份,这会儿还拿着火把,就纯纯的是当靶子了! 周围漆黑的夜幕,才是俩人最好的保护色! 将火把丢开后,周围瞬间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所幸,俩人在这於皇寺生活了三年,即便是摸黑,张平安俩人也能大致知道路线,借着漆黑的环境以及地利的优势,俩人一路逃窜! 竟真的隐隐有要逃出生天的趋势! 第3章 惊变 正当张平安心中窃喜的时候,身后又是一声叽里呱啦的蒙古话响起! 周围嘈杂的声音瞬间变得安静,张平安下意识感觉到不妙! 果然,那声蒙古话响起后不久,原本杂乱的火光便开始有序地散开,更是有着阵阵马蹄声响起,不一会儿,无数的火把便围成了一个半圆,逐渐地朝着张平安俩人的方向靠拢! 这群人,竟然放弃了搜捕,直接将整个地形围了起来,慢慢收拢,用最蠢笨的方法来抓二人! “奶奶的!寺庙里那么多光头战功,你们跟我俩死磕什么!” 张平安暗骂一句,心中绝望。 蒙古兵的办法虽然蠢笨,但却万无一失!这些围成半圆的蒙古兵相隔不过十数步,有什么风吹草动必然能察觉,而张平安俩人身后则是於皇寺,那里还有着蒙古兵的大队人马,俩人自然不敢朝这个方向跑! 眼见着蒙古兵的包围圈越来越近,张平安俩人心中一片灰暗,可这时,远处却是一阵嘶喊声响起! 蒙古兵的马蹄声瞬间变得杂乱起来! “咻!” 一阵疾风声响起,一根箭矢从天而落,直直地插在了张平安趴着的前方,羽簇还在微微颤抖。 张平安盯着足足没入地面过半的箭簇,一阵后怕! 自己刚刚要是再往前爬一寸,恐怕这根箭就插在自己脑门子上了! 这是……蒙古兵开始盲射了? 打算直接在外围用弓箭覆盖式攒射,把自己俩人射成刺猬? 就为了杀俩人,至于这样么……张平安心中苦笑一声,这回只怕真的要完了…… 可等了许久,周围竟然再没一根箭矢过来,张平安悄悄抬起头,这才发现蒙古兵竟然开始逐渐靠拢,随后背对着张平安俩人往前冲了去! 顿时,喊杀声不断。 这是和谁打起来了? 顾不上蒙古兵的反常,张平安爬起身,拽着朱重八就跑! 不管蒙古兵和谁打起来,这时候自己逃命才是最重要的!所幸的是,除了先前差点射中自己的那一支箭,再也没有其他的箭矢越过蒙古兵的阵线飞过来,借着夜幕的掩护,张平安俩人朝着侧方跑去! 前有蒙古军在大战,后有快被烧成灰烬的於皇寺和蒙古军大部队,只能朝两边跑了! 而左侧是靠近濠州城的方向,自然是俩人最好的选择了。 不远处大战正是激烈,蒙古兵显然没工夫再去警戒张平安俩人了,俩人一路奔跑了数百米,眼见着就要逃出生天,一旁突然冲出来数十个黑影,随后便是一声厉呼声响起! “站住!” 张平安俩人闻声立马原地站定,心里升起一阵绝望…… 这他娘的都要逃出来了,怎么还会被蒙古兵给逮住了! 可猛的,张平安才反应过来,这群人说的是汉语啊! 难不成……是那帮和蒙古兵对峙的人? 是了!是了!蒙古兵的大部队都还在於皇寺那边,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还会说汉语的小股人马,必然就是和蒙古兵对峙的那群人了! 张平安没顾得上欣喜,连忙开口大叫道:“前面的兄弟,我是汉人呐!” 这群人可是有弓箭的! 张平安生怕喊慢了一会儿就直接被乱箭射死,甚至还特地带上了浓厚的钟离县口音。 显然,张平安的话起了作用,那群人中突然有人高声喊道:“放下武器,慢慢靠过来!” 张平安俩人连忙将手中的长刀放下,随后一步步地朝着黑影的方向靠了过去,不一会儿,张平安便隐隐看到了几个头上束着红巾、一副民夫打扮模样的汉子。 红巾军?张平安暗自思索。 可下一个瞬间,张平安俩人就被按倒在了地上! “娘的,穿着一身蒙古兵的皮还想哄骗老子!”几个壮汉猛地冲过来,一把就将张平安和朱重八按到了地上,随后还开口吐槽道:“哟,蒙古人生得这么瘦弱么?边上这个倒是壮实了许多!” “衣服是我们杀了蒙古兵偷来套在身上,混进蒙古兵里逃出来用的!” 张平安连忙大声呼喊,生怕晚了下一秒就被砍了脑袋。 兴许是张平安的口音起了作用,那人没着急砍了张平安的脑袋,反倒凑到张平安脸上,掰正了张平安的脸瞅了许久,这才点了点头。 “看眉眼倒真不像蒙古杂碎,难不成真是汉人?”那壮汉松开了张平安,又吩咐旁人放开了朱重八,这才开口又开口问道:“兄弟,你俩是哪里人?怎么给这帮蒙古兵抓了去了?” 张平安站起了身子,苦笑了一声,“俺哥两个是东乡人,还不是……” 张平安话音还未落,那壮汉脸色又是一变,反手就把刀架在了张平安脖子上! “这……又是咋了?” 张平安一脸茫然地看着壮汉。 “你小子,差点被你给糊弄过去了!说个别的地方也就算了,敢说是东乡人!东乡的人不是死完了就是加入咱们红巾军了,加入红巾军的兄弟我都认识,难不成你还是死了的人从棺材板里重新蹦跶出来的不成?” 壮汉嗤笑一声,吩咐左右便要将张平安俩人绑起来,这俩人虽然是汉人,但保不准就是蒙古兵派来的奸细,被自己慧眼给识了出来。 “俺们真是东乡人啊!郭叔,郭子兴!你认识吧?”张平安连忙开口解释。 “废话!俺们制节元帅谁不认识!你倒是说出来个旁的名字看看?” 壮汉不屑地一笑,自从郭子兴分据濠州,大名便彻底传颂开来,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奸细竟然想拿郭帅的名头来说事儿? “制节元帅?你们是郭子兴的麾下?” 张平安一愣,这群人竟然是郭子兴麾下的红巾军! 壮汉没有回应,反倒是两个手拿着长绳的汉子走了过来,准备将俩人绑起来。 见壮汉没有反应,张平安连忙开口喊到:“汤和!汤和你知道吧!那是我小舅子!” 壮汉一听,这才吩咐挥了挥手,示意两个汉子停下,随后疑惑地转过身看向张平安,“你认识千户长?” 千户? 小舅子混得可以啊! 张平安连忙点了点头道:“你把汤和叫来,那是我小舅子!他肯定认识我的!” 见到张平安这么说,那壮汉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算了,反正你俩个也跑不了,千户长正在那头和蒙古军厮杀呢,你就在这等着,大战打完了,自然能见到千户长了!” 张平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拉过朱重八原地坐了下来…… 第4章 脱困 这一场大战足足持续了大半夜,直到次日凌晨,蒙古兵才初显败相,逐渐收拢了骑兵,背靠着於皇寺驻扎了起来。 而红巾军这方,因为摸不清蒙古兵虚实,也不敢追击得太深入,虚张声势地做了几次试探,留下了十几具尸体后,便鸣金收兵了。 看守着张平安俩人的汉子听到讯令,这才押解着张平安俩人朝红巾军的方向走去。 “兄弟两个勿怪,这当口还不能明确你们的身份,要是千户长确认了你的身份,俺老牛再跟你赔礼!” 一晚上张平安和朱重八都很安稳,没闹什么动静,这也让牛姓壮汉对张平安俩人的话信了几分,但终究是职责所在,牛姓壮汉也不好直接放任张平安俩人离去。 张平安对此倒是无所谓,毕竟於皇寺已经被烧毁了,而且还被蒙古军队占据,自己和朱重八没了去处,总归是要找个地方落脚的,顺势去找自己小舅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张平安冲着牛姓壮汉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理解,便任由对方押解着自己,朱重八也知道轻重,任由另一个汉子将自己押解起来。 俩人随着这一队红巾军朝着前方走去,不远处,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地映入眼帘。 营地外围用稀稀拉拉的栅栏围了起来,栅栏的豁口处,有着八个同样头束红巾的民夫守着,显然就是警戒的哨兵了。 张平安大概打量了一下,不由得啧啧称奇,即便是自己这个不怎么懂得排兵布阵的人,也能略微看出来一些道道。 这处营地虽说用材简陋,但背靠绝壁,依山而立,前方又是视野开阔的平地,基本上杜绝了被袭营的可能,而栅栏虽说低矮,但依旧削得尖锐无比,朝外根根直立,显然不是拿来防人的,而是防备蒙古兵的骑兵冲击,毕竟在平原上,骑兵的威力不容忽视,数千重骑兵的一个冲击,甚至能轻松将一个万人的步兵团冲撞个稀巴烂! 豁口前的哨兵显然认识押送牛姓壮汉,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便把一行人放了进去,只是看向张平安和朱重八的眼神不太友好,毕竟俩人现在还穿着蒙古兵的衣服。 牛姓壮汉也懒得解释,在见到汤和之前,张平安俩人的身份还不能确定,万一这俩人真是奸细,这时候解释不就闹了个笑话么? 进了营地,张平安便见到了近百个帐篷,帐篷的布局极其随意,这是防备万一有人袭营,一眼便找出主帅所在。 牛姓壮汉带着张平安俩人来到了一处偏僻角落上的帐篷,随即朗声大喊了一声。 “千户长!俺老牛抓来了两个人,说是你旧识!” 帐篷的门帘被撩开,一张有些黝黑,但却依稀间能看出当年的模样的脸露了出来。 张平安看到这张熟悉的脸,瞬间便湿了眼眶。 这可不就是汤和么! 汤和这会儿显然还有些疲倦,也没细看张平安俩人,眉头微皱,“牛老四,你领两个蒙古兵过来干什么,杀了……姐夫!” 话说一半,汤和这才看清了张平安的模样,一双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随后,汤和又看向了一旁的朱重八,朱重八失踪的时候年纪太小,如今样貌变化自然有点大,汤和犹豫了许久,这才在那张敦厚的脸上依稀间找到了几分当年的模样,试探着问道:“你是……重八?” “汤和!” 朱重八大叫一声,猛地冲上去,抓住了汤和的双肩,神色激动! “真是你!重八!你还没死!” 汤和激动地反抓住朱重八,又看向张平安,“姐夫,你们两个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张平安也是一脸激动的模样,近十年的流浪,终于是回到了家! 可不就是家么! 见到汤和的一瞬间,张平安只觉得这个时代的诸多羁绊又再度回归到了自己身边,这种感觉,大概就是落叶归根吧…… “对了!姐夫!你快进来!” 汤和脸色突然一变,走上前就拽着张平安往营帐里跑了进去。 张平安一脸茫然地任由汤和把自己拉进营帐。 “汤和,什么事儿这么吵?” 一进营帐,一道婉约如玉的声音响起,让张平安瞬间呆在了原地。 不是因为这军营里竟然有女人,而是因为这道声音,张平安太熟了! 这是多少个日日夜夜,自己魂牵梦绕的声音呐! “月……月月……” 张平安下意识地呢喃,将目光看向了营帐深处,那里,一个妇人装束的女子正坐在案桌旁,拿毛笔细算着什么,时而蹙眉,时而点头。 女子听到张平安的声音,手中毛笔一停顿,“啪”地一声掉在了案桌上,可女子却没再管自己细算了许久的账簿被墨水浸黑,反倒是难以置信一般地抬起头,对上了张平安满是泪珠的眼眶。 汤月更成熟了,也更美了…… “月月!” 张平安一把撒开汤和的手,猛地便朝着汤月冲去。 “平安哥哥!” 汤月慌乱地站起身,整理好的账簿被带得掉落一地,可汤月不管不顾,只是拿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张平安。 张平安冲到汤月面前,这才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神情,“月月……你,你怎么在这里……” 汤月没有回答,反倒是眼眶一红,猛地就投入了张平安怀中,放声痛哭! 感受着怀里人儿熟悉的温度,张平安紧紧地搂紧了汤月,心中感慨万千。 汤和早就识相地退出了营帐。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汤月这才抬起头,一张俏脸梨花带雨,破涕为笑。 “平安哥哥!我想你!” “我也想死你了!” 张平安话音刚落,就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怎么满腔的甜言蜜语吐不出来,来了句这么土的情话! 但很显然,汤月极其受用,再度扑到了张平安怀里。 情绪微定,张平安这会儿花花肠子终于开始运转起来了,汤月软糯的身子在自己怀里,惹得张平安一阵燥热,正要伸手托起怀里人儿的俏脸时,却突然看到了汤月头上的发髻,猛地,张平安心中如同一盆冷水泼过,带着不敢置信地语气问道: “月月……你,嫁人了?“ 第5章 回来了就好 翌日。 张平安坐在了返回濠州城的驴车上,嘴里骂骂咧咧道:“回家非得把那只大公鸡宰了熬汤喝!” 汤月坐在一旁,掩嘴偷笑,满脸羞红。 昨儿个虽然给张平安解释了自己为何这幅打扮,但依旧被张平安报复性地上下其手,惹得自己娇喘吁吁,最后还是因为营帐里实在不方便,张平安才停止了自己的兽行,并一副道貌岸然地模样说道:“我只是太久没有见到月月了,检查一下月月身体是否健康。” 面对张平安这么不要脸的说法,汤月自然是回应了个白眼,却又被一阵咸猪手骚扰…… 回想起昨日的荒唐,汤月脸红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只是依旧含情脉脉地望着张平安。 本就是他的人了,又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汤月的表情惹得汤和在一旁一阵嘀咕,汤月能被带到阵前,自然是因为其独到的学识,汤月对于数字的敏感,让专职管理军粮的账房先生都自叹弗如,最后自然也就将差事交给了汤月。 而汤和原本就没打算和那群蒙古兵死磕,只是打算骚扰一番,又凑巧接到了张平安,也就索性直接打道回府了。 毕竟自己也就领了八百余民夫,夜里偷袭还是仗着地势,加上蒙古兵刚到濠州,还没站稳跟脚就被袭击,这才侥幸击退蒙古兵,若是等蒙古兵缓过神来,自己这点人,只怕还不够对方塞牙缝的。 有着大军掩护,一路自然是顺风顺水,平安地抵达了濠州城。 看着眼前几乎大变样的濠州城,张平安心中一阵感慨,竟是有点不敢迈动步子。 所谓近乡情怯,大抵就是这样了吧。 汤月从身后走过来,握紧了张平安的手,甜甜一笑,“平安哥哥,我们回家!” 是啊! 回家! 多么遥远的一个词,可这会儿就只要自己迈动一下步子就行。 张平安下意识地往前走,可随后又突然转过头,对上了朱重八落寞的眼神。 张平安心里一颤,自己是有家可归了,可重八呢…… 张平安返身走了回去,朱重八看向自己,勉强一笑,“平安哥,伯父伯母都等急了,你快回去吧!” “怎么?跟你平安哥还这么生疏了?你就拿我爹娘当你爹娘就是!” 张平安故作不悦,一手拽过朱重八的胳膊,又一手拉起汤月,朝着城内走去。 朱重八愕然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张平安拽着自己的手,心里一暖,猛地点头道:“嗯,平安哥!我们回家!” …… 张家,张父张母早就得知了张平安要归来的消息,早早地就守在了门口。 “平安郎真的回来了吗?”张母满脸希冀地望着张父。 “这话你都问了二十八回了!那是汤和亲自告诉你的,还能有假么!”张父吹胡子瞪眼道,只是一双眼也是死死地望着城门的方向。 近十年过去,张父张母苍老了许多,张母还好,张父如今两鬓斑白,几乎成了个半老的老头子。 “怎地?嫌我人老了,不耐烦了是吗!” 张母的性子一如既往的彪悍,一把拎住张父的耳朵,惹得张父一阵讨饶。 “错了错了……大庭广众的,给我留点面子……” 张母这才松开手,又将目光投向了城门方向。 许久,张母终于是看到了远处一辆驴车缓缓驶来,自家儿媳妇汤月坐在驴车上,紧紧地依偎在一个男子怀里,男子身材消瘦,眉眼和自己有六分相似,可不就是自己的儿子么! 张母撒开张父的手,急急忙忙地就朝着驴车奔去! 张平安显然也见到了张母,喝停了驴车,一个纵身便跳了下来,将面前的张母拥入怀中。 “娘!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张母颤抖着嘴唇嗫嚅到,又将张平安推开,盯着张平安的脸细细打量了许久,才泪眼婆娑地开口道:“平安郎受苦了,黑了,也瘦了……” 张平安没说话,又紧紧地搂住了张母。 这份骨子里的血脉联系,让张平安一颗心不断地颤抖! 许久,张父走了过来,一双眼满是慈蔼地望着张平安。 张平安转过头,看向张父那多了许多皱纹的眼角,心里猛地一酸,朝着张父跪了下来,一旁的汤月也是急忙跟了过来,跟着一起拜倒在了地上。 “爹!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张父颤颤巍巍地扶起张平安,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又将汤月拉了起来,“好!好!好!咱们一家终于团圆了……” 张平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拉过一旁的朱重八,开口道:“爹,娘,你们还记得重八吗?” 张父张母将目光转向朱重八,显然,张母对朱重八的印象也极其深刻。 “可怜的孩子……” 张母抹了一把眼泪,显然是想到了朱重八一家的遭遇,伸出手拽过朱重八,“朱五四两口子去的早,你那两个哥哥又遭了山匪杀害,怎地这么命苦呐……” 朱重八被张母拉住说起了往事,也是一时感伤,瘪了瘪嘴,眼泪哗地就流了出来。 “好孩子,别哭,你要是不嫌弃,就把你平安哥的家当成你家就好!”张母一边拍着朱重八的手背,一边安慰道。 …… 又是许久的嘘寒问暖,终于,张母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道:“对了,你郭叔他们也在家里,可别让人等急了!” 说着,张母便拉着张平安朝屋里走去。 张平安一进屋,便看到张家客厅里,郭子兴坐在首位,满眼带笑地望着自己。 “郭叔!我回来了!” 张平安一拱手,脸色恭敬。 如今郭子兴地位不同,自己自然不好再像当初那样无礼。 郭子兴哈哈大笑了好几声,这才走了过来,抓住张平安的手,脸色激动。“平安侄儿!回来了就好哇!” 随后,郭子兴又看向了一旁的朱重八,神色赞赏,“这就是你那位重八兄弟么?果然是条好汉子!” 显然,壮硕的朱重八比较符合郭子兴的审美。 朱重八自然也是听说过郭子兴的名头,朝着郭子兴一拱手,朗声道。 “朱重八见过制节元帅!” 第6章 妥协 朱重八和郭子兴的相遇,并没有多少独到的地方,这让张平安一阵失望。 郭子兴和朱重八寒暄了几句,便把张平安叫到了书房。 “平安贤侄,你可算是周全地回来了!”郭子兴看了张平安一眼,面色宽慰。 张平安行了个礼道:“让郭叔挂念了。” 郭子兴叫来自己显然不可能是再单独慰问自己一遍,必然是有事相商,张平安立在一旁,静等郭子兴下文。 郭子兴先是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平安贤侄觉得,郭叔此次举事,时机恰当吗?” 张平安有些摸不清郭子兴的意图,斟酌了一下用词后,自觉没什么问题后这才缓缓开口道:“郭叔说笑了,若是时机不对,郭叔如今又怎会雄踞这濠州城,称霸一方呢?” 郭子兴听完,长出了一口气。 “自十年前平安贤侄警醒于老夫,老夫便惊叹于平安贤侄才智,平安贤侄当时一番话,郭叔如今依旧历历在目,于是乎,郭叔不得不坐看着这濠州城内万民受苦,终于是在前些时日,一场大雪让这濠州城天寒地冻,老夫再不忍这黎民遭受疾苦,毅然举起反旗,虽说事成,但依旧日日提心吊胆,唯恐再出什么变数,平安贤侄归来,总算是让老夫一颗心放了下来。” 张平安站在一旁,依旧一言不发。 郭子兴能煽动万民,一举拿下这濠州城,绝不可能是一个轻易和人交心的人。 至于郭子兴口中的因为自己的话才强忍着不举起反旗,张平安一个字眼儿都不信! 历史上的郭子兴可没有自己提醒,可依旧是强忍到濠州百姓再无退路才造反,便说明郭子兴这人本就是枭雄心性,自己当时的话,不过是顺应郭子兴的本心说出来的罢了! 而此时郭子兴对自己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估计,接下来就会显露出真实的意图了。 果然,郭子兴话头一转,看向张平安,目光如炬! “自十年前起,郭叔便想着,若是能得平安郎一智囊,便是这天下,老夫亦敢贪图!今日平安郎归来,郭叔便厚着脸皮问平安郎一句,可愿归于我麾下,任亲兵一职?” 说完,郭子兴殷切地望着张平安,自从十年前结识张平安,郭子兴便开始关注张平安的一举一动,从张平安置办酒楼开始,便觉得此子异于常人。 一时兴起,郭子兴又翻查了张平安的生平,这才发现张平安凭着热狗发家,随后又养鸭制蛋,硬生生地将一场蝗灾变成了东乡的机遇,最后更是凭借着这份口碑,将金玉满堂开到誉满濠州,无数行为看似天马行空,却又恰到好处,这让郭子兴更为肯定:张平安不是有着大智慧,便是有着大气运之人! 不管是哪一种,都急需将之招入麾下! 郭子兴的话让张平安愣了一瞬间,但很快张平安便想通了其中关键,开始犹豫起来。 现阶段,郭子兴的大腿肯定是要抱的,自己大本营就在这濠州城内,若是拒绝了郭子兴,只怕将来寸步难行。 但怎么抱,还是个问题。 若是自己直接归附于郭子兴,日后再转投朱重八麾下,是否会有什么隐患? 虽说有些杞人忧天,但如今是朱重八一生中极为关键的转折点,张平安想力保万无一失。 思索了许久,张平安才缓缓开口道:“郭叔,平安如今刚回到家中,可否容平安先料理完家事再谈?” 张平安的话让郭子兴脸色稍变,正要开口,张平安又接着说道:“非是平安不愿,只是平安常年在外,未能于父母膝下尽孝,此刻唯愿侍于父母膝前,但郭叔若有吩咐,平安但凭差遣!” 没等郭子兴开口,张平安又接着说道:“但若说到亲兵一职,平安另有他人举荐。” “哦?”郭子兴饶有兴趣地看向张平安。 “朱重八!重八有勇有谋,又与我亲如手足。想必郭叔也了解过,平安此次遭灾,便是为了搭救重八。” “若是重八投于郭叔麾下,便是为了重八,平安对郭叔之事也自当会尽心尽力!” 说完,张平安对着郭子兴一躬腰,深深拜下。 郭子兴深深地看了张平安一眼,神色莫名,许久之后才长吐了一口气道:“罢了,便如你所愿吧……” 说完,郭子兴转过头,朝着门外走去。 过了许久,张平安才缓缓站直了身子,心中哀叹了一声。这次,只怕和郭子兴之间是有了间隙! 张平安所说的守在父母膝前尽孝,全是屁话!难不成投入郭子兴麾下就不能对父母尽孝了? 这话很明显就是找了个台阶拒绝的意思,不光张平安懂,郭子兴也懂! 若是张平安的话到此为止,只怕第二天张家一户人便会离奇失踪了! 但张平安推出了朱重八! 以郭子兴的手眼,自然会查探出张平安和朱重八的关系,便会知道张平安为了搭救朱重八,甚至宁愿自己落难! 而郭子兴同意了朱重八投入自己麾下,也就意味着郭子兴接受了张平安给出的妥协条件: 将朱重八作为质子! 是的,虽说形容得并不是太恰当,但本质意义是一样的。 控制朱重八,以此间接地控制张平安。 这也是张平安想到的最无奈的办法了,比起自己此时直接拜投于郭子兴麾下,日后再转投朱重八麾下导致变数丛生的方案,张平安选择了可能会让郭子兴心生间隙的无奈之举。 没有人会喜欢三姓家奴,即便是武力值强如奉先。 更何况按照历史的轨迹,朱重八迟早要归于郭子兴麾下的,自己这番作法,也不算违背了历史。 长叹了口气,张平安走出了书房。 郭子兴已经离去了,顺便带走了朱重八,对此,张平安毫不意外。 屋外,张父张母依旧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只是汤月略显疑惑地望了自己一眼。 显然,这妮子察觉到了什么。 张平安看向汤月,心里泛起一丝暖意,终究,这世上还是有懂自己的人。张平安对着汤月轻轻笑了一声,走上前,握住了汤月的手。 “月月,我们成亲吧。” 莫管他朝事,且惜眼前人! 第7章 谋划 张平安和汤月的婚宴是在七日后举办的。 这场迟到了近十年的仪式,依旧让汤月满眼泪花,自己,终于是一个有名有份的张家人了! 第二天,张平安揉着酸痛的腰起了床。 憋了十年了,今儿个终于把这妮子吃下了,穿越过来这一遭,总算是值了! “平安哥哥,你怎么起来了……” 或许是张平安下床的动静大了些,汤月揉着眼睛醒了过来,见到张平安坐在床边,惊叫了一声,便要准备起床服侍张平安穿衣。 这是自己娘亲偷偷叮嘱自己的。 刚一坐起来,汤月便突然皱起了眉头,深吸了一口气。 张平安看向汤月蹙起的眉头,促狭地笑了笑,伸手扶住汤月。“好啦!躺好就是,少管那些个繁文缛节的,你平安哥哥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说完,张平安将汤月放平在床上,又坏笑了一声,“都成亲了,怎么还没改口呢?” “相……相公……” 汤月顺势躺在床上,脸色羞红,一张脸半藏在被子里望了张平安一眼,眸似秋水。 张平安隐隐觉得腰痛似乎也不算个什么事儿了…… 日上三竿,俩人终于是互相搀扶着走出了房门,这让张平安内心十分受挫。 按照惯例奉了茶,张母将一个红色的布包放在了汤月手中,这便是改口钱了,随着汤月红着脸喊了一声爹娘,这场后补的婚礼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礼毕,汤和一脸怪笑地走了上来,冲着汤月上下打量了许久,这才啧啧了好几声。 “姐,你平时可没这么温柔呐……” 汤月作势欲打,汤和连忙笑着躲到张平安身后,“姐夫,你可得管好我姐呐……” …… 一番打闹,汤和终于是面色一整,“姐,火烧於皇寺的那批蒙古兵身份查明了!” 见到说到正事,汤月也不再打闹,看着汤和问道:“噢?是何人?” “那方蒙古兵主将名唤彻里不花,麾下骑兵三千,步兵二千,合五千之数,此时扎营于濠州城南三十里,背靠於皇寺据守。” 汤月点了点头,又问道:“除了扎营外,那方蒙古兵可有其他动静?” “暂无,只是……” 汤和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那帮蒙古兵不敢攻城,反倒四处掳掠良民,割去头颅当作乱民,以此为战功……” 汤月听完黛眉一竖,“郭帅可有什么吩咐?” “郭帅说,蒙古军多为骑兵,不宜与之平原作战,据濠州城而守最为保险,必要时可派小股人马袭营最佳。” “郭帅怎会下这样的命令?” 汤月皱着眉头,一脸不解地望着汤和,汤和也是叹了口气,一语不发。 郭子兴的这番作法,便意味任由蒙古兵大肆滥杀良民! 张平安在一旁诧异地看了眼汤月,不知不觉间,这妮子,有点飒啊? 但郭子兴的应对在张平安看来简直太正常不过了!说白了,就是升斗小民的思想占据了主导! 造反的时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打下了濠州城后便开始患得患失了。 毕竟对方是五千兵马,甚至还有着三千骑兵,平原作战甚至可当一支精锐的万人军团来用,郭子兴手下虽有数万民夫,但一来武器配备不如对方,二来终究都是耍了大半辈子锄头的农民,自然不可能像日日厮杀的蒙古兵勇猛,平原作战的话,胜负两说! 而兵法有云,十倍之兵方可攻城,郭子兴据守濠州城,外面不过五千蒙古兵,相对来说,本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一边是万一失败了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濠州城会失守,一边是固守城池万无一失,郭子兴自然就不愿意冒险了! 而此时,制节元帅府。 “我等虽说据守城内,但也不可长此以往,否则士气尽退,可有人愿出城与蒙古兵一战?”郭子兴看向众将,开口问道。 “郭帅,末将愿领军前往!” 朱重八从一侧走出,朗声回应。 “重八?” 郭子兴看向朱重八,微微一愣,朱重八请命是自己万万没想到的,在郭子兴眼里,朱重八的作用更多是捆绑张平安的一根绳子,若是把朱重八派出去,没事还好,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那日从张家回来,郭子兴便开始留意朱重八了。 毕竟,那天张平安的举止,太反常了! 原本按照郭子兴的想法,将张平安收入自己麾下,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毕竟张家向来都和自己交好,甚至在自己举起造反的大旗的时候,张家夫人(汤月)也是第一时间响应的。 照理来说,张平安根本就没有必要跟自己玩质子这一手,把朱重八塞到自己眼前迂回这么一下,和直接投入自己麾下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为自己效力? 甚至还有可能让两人之间心生芥蒂。 唯一的解释就是,朱重八有什么独到之处,张平安此举,是为了变相引荐朱重八给自己! 能人,自然行异事! 是的,从郭子兴的角度出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种可能了。 毕竟郭子兴不知道眼前这个壮实的汉子才是真龙之资,也不可能想到张平安绕这么多道道单纯的只是为了直接效力在朱重八麾下。 可这么多天来,朱重八的表现在郭子兴看来,虽说有勇有谋,可堪大用,但和张平安这么费心的引荐相比起来,却也只能算得上中规中矩。 而此时见到朱重八主动请缨,郭子兴心中自然就兴起了一番考校的想法。 “不知,重八需多少军士同往?”郭子兴沉吟了一番后,开口问道。 “八百军士足矣!” 朱重八抬起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嘶……” 朱重八话音刚落,周围众人便倒吸一口气! 不是朱重八要的人多,而是太少了! 要知道,那蒙古大军刚抵达濠州的时候,汤和便领了八百军士前往,但那时蒙古大军人生地不熟,又是深夜遇袭,汤和一来占据天时,二来占据地利,可即便是这样,也依旧只是让蒙古军吃了点小亏,蒙古大军退缩固守后,汤和依旧没能奈何得了对方。 而此时蒙古大军早就稳固了营地,朱重八竟然还想着只要八百军士,便出城去去攻打对方? 难不成这小子真当自己只是领兵去骚扰一下就完事? 第8章 诛元璋 “你可想好了?仅需八百军士?” 郭子兴沉凝道。 古往今来,为何以少胜多的战役案例如此经典,就是因为其不可复制性。以八百可以说还只能算是民兵的队伍去硬扛五千蒙古精锐,这在郭子兴看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想好了!” 朱重八抬起头看向郭子兴,目光如炬。 “你可知你此次出城的任务?”郭子兴又接着问到。 “涨我军士气!”朱重八再度回应。 “既如此,朱重八接令!”郭子兴不再赘言,朗声道:“今命你领八百军士,即日出城,此战,不容有失!无论胜败,日落时归来复命!” “喏!” 朱重八躬身领命。 …… 当这个消息传到张平安家中的时候,朱重八已经领兵出了城。 “谁同意的!谁让他出去的!”张平安气得破口大骂。 领了八百军士就敢去和蒙古军死磕,张平安甚至怀疑朱重八是不是在於皇寺入定的时候把脑子给入坏掉了! 然而此时,朱重八已经率领着八百军士出城,即便是张平安想要阻拦,也为时已晚了,张平安只得急匆匆地冲到了濠州城城门上,遥遥地望着於皇寺的方向,内心祈祷。虽说张平安没有任职,但因为有着小舅子汤和的陪同,守城的军士们也并未阻拦。 而此时,濠州城外。 八百军士跟着朱重八潜匿身形,逐渐地朝外扩散。 按照朱重八的吩咐,八百军士十人为一队,以濠州城城门为基点,往外扩散,最后再回到原地集合。 而这些军士要干的就一个事:但凡见到活着的汉人,便说自己是濠州郭子兴的麾下,如今蒙古兵在大肆掳掠良民,郭帅心忧众人疾苦,愿大开濠州城门,接纳众人避难,让所见到的人都跟自己走! 如今蒙古兵大肆掳掠良民的消息早就在濠州城外传开了,原本濠州城城门紧闭,一众民众们即便是想寻求庇护也没有门路,可此时见到一众红巾军主动找寻,予以庇护,自然都是兴高采烈地跟随! 等到傍晚,八百红巾军再度回到原地时,竟然已经汇聚了足足八千余人! …… 此时,张平安看着逐渐偏西的日头,内心一片焦急,约定的时间已经快要到了,可朱重八还没归来。 该不会…… 正当张平安内心焦虑的时候,忽然有探子来报。 “报!城外三里处,有近万人朝濠州城内而来!” 近万人? 张平安心里一阵迷糊,若说五千人倒还好,顶多就是蒙古兵打来了,这近万人……多出来的人是从哪儿来的。 很快,张平安便知道了。 远处,朱重八带着八千民众朝着城门奔赴而来,一路高喊“大捷!大捷!” 虽说朱重八带回来的这些人中老弱妇孺有近半,可用作战力的的不过也就四千人,但黑压压的一片人,依旧让濠州城内警鸣大作! 等到郭子兴登上城门看到领头的朱重八的时候,差点以为朱重八是要另立山头了! 最终,郭子兴确定了朱重八是回来复命,而不是造反之后,这才打开城门将众人迎接进去,张平安率先顶着逆流的人群冲了出去。 “谁让你擅自出兵的!问过我了吗!” 冲到朱重八面前,张平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骂,朱重八自然知道张平安是关心自己,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任由张平安教训自己。 等到张平安气终于消了之后,朱重八这才看向张平安,“平安哥,此次我有不得不出兵的理由。” 张平安气极反笑,“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理由,今天若是不说出个好歹来,我亲自去和郭叔说,让你以后就做个伙夫兵!” “平安哥,我军和蒙古军天时一般无二,若是平原作战,蒙古军倚仗骑兵又能占据地利,我军能争夺的就只剩人和!但郭帅城门紧锁,将难民拒之门外,虽可保一时无恙,但久而久之民心必失!此番出军,为我军占据人和,此为其一!” 朱重八看向张平安,言辞恳切。 张平安闻言一怔,定定地看向朱重八,用眼神示意朱重八接着说下去。 “万民投奔,说明郭帅顺应民心,我军士气自然高涨,先前闭城不出的弊端也将一扫而空,此为其二!” “蒙古军滥杀我汉民,我辈匹夫,见之焉能不理,是为大义!此为其三!” “此方八千难民,少壮者四千有余,假以训练时日,未尝不是郭帅麾下一支兵源,此为其四!” …… 朱重八缓缓开口,张平安看向朱重八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恍惚。 眼前的朱重八,竟然已经想了那么多了么…… 自己当时只是觉得郭子兴据城而守的方式不对,可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出破局之法,哪曾想朱重八竟然直接玩了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带着八百人出去,在众人都以为朱重八是去和蒙古军大战的时候,却悄悄地带回来了四千生力军! 不知不觉间,朱重八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最后,朱重八眼神笃定地看向张平安。 “平安哥,我在於皇寺中困思一月有余,每日都在思考着这些问题,这天下黎民的灾难是从何而来,不是天灾,也不是人祸!” “根源是这大元王朝!若要拯救这天下黎明,唯有推翻这大元王朝!让我汉人当家做主!唯有诛灭这大元王朝,才可解救我汉人天下!” “但若是要诛元,单靠我等是决然不够的,唯有让这天下的汉人都高举反旗,合力而起,才能推翻这腐朽的元朝廷!这八千民夫便是一个开始,不可不救,也不得不救!” 朱重八一番话,让张平安呆在了原地。 要知道,朱重八可不是穿越者,只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子弟! 朱重八所说的这些道理,即便是张平安,都是靠着无数史学专家总结出来的教科书才明白,可此时的朱重八却竟然有这样的见解! 张平安依旧沉寂在震撼中,身后却是突然传来郭子兴的大笑声。 “好!好!好!” 郭子兴连道了三声好,“好一个诛元!老夫倒真是看走眼了,原本只以为重八乃是一块璞玉,哪曾想竟已是一块玉璋!诛元,诛元!即日起,你为朱元璋!意为诛元!” “末将朱元璋,领命!” 第9章 初见 朱重八这次的表现,让郭子兴终于是重视起来了朱重八。 当天,朱重八便被郭子兴升为了亲兵队长(九夫长)。 而也是这次,终于让张平安意识到了:朱重八已经成长为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将士了! 一时间,张平安心中竟有几分老父亲看见自己儿子终于成长成人般的宽慰心理。 摇了摇头,将这种奇怪的念头抛出脑外,张平安开始规划以后的路子了。 眼下,朱重八已经开始走向正轨,但此时濠州城内并不是郭子兴一人独大,和郭子兴一起起义的共有五路人马,首领各自称元帅,郭子兴只是其一,其余还有孙德崖、俞氏、鲁氏、潘氏四人。 目前来说,五路人马相安无事,但张平安知道,长久以往下去,五人必定不会和睦共处。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便是这个道理。 眼下刚刚攻下濠州城,众人还处在功成的喜悦中,不曾深究过,但时间久了,权力、地位、财富这些欲望便会逐渐滋生,五人也必将会离心离德! 而且郭子兴本身便是一个不安稳的因素,郭子兴膝下有三子,长子早年战殁,余下还有次子郭天叙,三子郭天爵。 但不管怎么排,目前郭子兴的家业都落不到连养女壻都不是的朱重八头上去。 对了! 张平安一拍脑门子,这会儿朱重八还没和马屎……不对,还没和马秀英搅合到一起呢! “月月,你还记得马秀英吗?她现在在哪儿?”张平安连忙看向汤月问道。 汤月此时正依偎在张平安怀里,听到张平安这么说,下意识地黛眉竖起,“平安哥哥这是刚娶了妻就想纳妾了?” “哎哟喂!哪里的事!是重八!重八自从听了我说起马世妹之后,自此便心生仰慕,时不时托我询问马世妹的消息,我有了月月就够了,哪敢胡思乱想呐!”张平安将汤月搂紧了一些,出声解释道。 重八,对不起了……这当口只能拿你来顶缸了! “噢?是吗?” 汤月眼神瞥往张平安身后一角,语气怪异地问道。 “千真万确!就是重八那小子对马世妹有意思,自己不好意思开口,托我打探消息的!”张平安言之凿凿地保证。 张平安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秀气的冷哼声。 “哼!义父托我来看望平安世兄,看起来平安世兄身体倒是无恙,还有心思编排起人来了!” 张平安下意识地转过头,一个相貌英秀的女子站在身后,横眉冷对着自己。 看眉眼,似曾相识…… “马……马世妹……”张平安呐呐地开口叫道。 熟悉的称呼,让女子瞬间暴走。 但马秀英终究是年岁大了,不再如同当年那般鲁莽,也只是强忍着怒火道:“若是你口中的那什么重八真对我有意思,就该直截了当地跟我说,托你在背后打探消息算什么好男儿!” 说完马秀英又瞪了张平安一眼,“好男儿自当有所担当,也不知道月月姐看上你哪点!” 说完,马秀英一跺脚,就朝着外面跑去。 张平安头皮一阵发麻。 自己这一顿操作,该不会把朱重八和马秀英的姻缘给搞黄了吧? 满心忧愁地望了马秀英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还在幸灾乐祸地偷笑的汤月,张平安面露凶狠,张牙舞爪地朝着汤月扑去。 “收拾不了她,我还收拾不了你个妮子吗!” …… 马秀英从张家跑出来,越想越气。 郭子兴让马秀英前去看望张平安的意思,马秀英又哪能不懂呢? 自古以来,姻亲都是最好拉拢人的办法,郭子兴显然就是存了将自己嫁给张平安的心思,对于张平安,马秀英虽说谈不上厌恶,但也没什么好感,张平安这人属实不是自己欣赏的类型。 按照马秀英的想法,自己的未来的丈夫,应该是一个文韬武略,会挽雕弓如满月,在战场上和人正面厮杀的好男儿,而不是张平安这样风一刮就会被吹走的文弱书生。 但这年头,儿女婚姻向来都是父母之命,自己父亲将自己托付给郭子兴,婚姻之事自然也就是郭子兴操办了。 原本自己已经认命一般地过来了,哪曾想张平安又是一阵口花花,惹得自己一肚子火却又无从发泄。最后只得气呼呼地跑了出来。 马秀英正低着头一路小跑,却没注意到拐角处一个壮汉也是皱着眉头沉思,慢慢向前走着。 “哎哟!”一声,马秀英迎面撞向了走来的汉子。 “谁这么不长眼睛!” 马秀英正在气头上,被这么一撞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当下也顾不上爬起来,秀眉竖起,就瞪着眼望向了眼前的汉子骂道。 那汉子脾气也好,连忙道歉道:“姑娘勿怪,俺正想着问题,一时没察觉姑娘走过来……” 马秀英骂完便后悔了,本就是自己跑得太快,又哪好怪罪他人,见到汉子道歉,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开口道:“此事我也不对,光顾着赶路去了,没曾想你从这边过来……” “不碍事不碍事,俺身子壮实,撞这一下不碍事!”那壮汉一听马秀英这么说,当下也颇为不好意思,连忙摆手道。 随后壮汉又看向马秀英,也不知是惊于马秀英的容貌,还是觉得自己太过唐突,脸色一下变得通红。 马秀英被这壮汉憨厚的表情弄的一阵娇笑,刚被张平安气到,一个和张平安性子截然相反的人出现,自然惹得马秀英心生好感,颇有兴趣地开口问道:“大个子,你方才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壮汉尴尬地挠了挠头道:“只是在想着城外那五千蒙古兵的事情,总叫他们这么守着也不是事儿,得想个法子打跑他们才是。” 马秀英本就生于军旅,听到壮汉这么说,顿时生了兴趣问道:“噢?那你想出什么法子了?” 一说到这个话题,壮汉就宛若变了一个人一样,自信满满地开口道:“其实,这也不难,为将之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若是下策,自然是继续大肆招容难民,和蒙古兵硬碰硬……” 马秀英眉头一翘,又问道:“那中策呢?” 显然,是被勾起了兴趣…… 第10章 马秀英的心思 见到马秀英发问,那壮汉接着成竹在胸地说道: “所谓中策伐交,自然不是和对方交涉,我方和蒙古兵一方唯有你死我活一途!但我想着便是假借交涉之由,派小股人马深入敌营,另设大军伏击在侧,里应外合之下,拿下蒙古军也要简单许多。” 壮汉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只是这法子对前去交涉的人来说太过凶险了些,只怕是有去无回了,而且,若是要取信于蒙古军,这前往交涉的人必然还不能是普通军士,这点倒是难办……” 马秀英点了点头,又开口问道:“那这上策又是如何呢?” 壮汉尴尬地挠了挠头道:“上策俺刚才正想着呢,一时间没有头绪,这不刚好过来想问问平安哥么……” 马秀英愕然一笑,难怪刚刚这汉子连自己冲过来都没看到。 不过这汉子的想法倒是和自己不谋而合,若是任由蒙古兵在城外扎营,且不说濠州城内所需要的各项补给再难运输进来,就单说被围城,对己方士气的打击便是极大。 况且如今城内几乎都知道了外围的蒙古兵不过五千,被区区五千蒙古兵围城,内心何止是憋屈两个字可以形容的?可郭子兴依旧据城而守,不为所动,此时城内甚至已经有了流言响起了。 马秀英也是陷入了沉思。 可突然,马秀英双眼一瞪,开口问道:“你刚刚说找谁?” 壮汉迷茫地看向马秀英,回道:“找平安哥啊……” “那你是叫什么名字?” 马秀英语气隐隐有些不善了。 “俺叫朱元璋啊……”壮汉奇怪地看着马秀英,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招惹了眼前的女子。 马秀英一听,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然而马秀英还没定下心来,那壮汉又接着开口说道,“不过朱元璋这个名字是郭帅赐予的,在这之前不久,俺叫朱重八……” “你就是朱重八?!”马秀英猛地一叉腰,恶狠狠地盯着壮汉。 没错,这壮汉自然就是朱重八,也就是朱元璋了。 “是啊,怎么了?”朱元璋纳闷地看着马秀英,怎么自己叫朱重八有什么问题吗? 马秀英见朱元璋还一副迷茫的样子,气极反笑,“好!你好!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朱元璋茫然问道:“姑娘你是?” “我叫马秀英!” 马秀英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 朱元璋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连忙拱手致歉道:“原来姑娘就是郭帅的千金呐,朱元璋失礼了!” “好!好!果然是和张平安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敢做不敢当!” 马秀英一听朱元璋这话,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几乎是从牙缝里冒出了这句话,随后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朱元璋看着马秀英转身离去的背影,真就如同丈二的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 嗯,这会儿朱元璋头发还只长出来半寸,倒真是名副其实的和尚了。 没去管马秀英,朱元璋朝着张家走了进去,这会儿朱元璋满脑子想着怎么把城外那群蒙古兵干掉,哪顾得上一个姑娘家耍小性子? 马秀英一路小跑回郭府,郭子兴迎面走来,诧异地看了马秀英一眼道:“秀英,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马秀英气呼呼地将一路见闻告予了郭子兴。 郭子兴听完,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抚须大笑,开口问道:“秀英可是对平安贤侄无感?” 马秀英犹豫了一下,随即笃定地点了点头。 “莫说张平安本就不是女儿喜欢的类型,单说张平安已经有了月月姐,女儿嫁过去便是做小的,这点女儿也不能接受!” 虽然不知道郭子兴为何这么问,但事关自己的幸福,马秀英依旧想争取一下。但一直跟着郭子兴的马秀英也知道郭子兴对张平安有多看重,若是把自己嫁过去就能拉拢张平安,郭子兴绝对不会犹豫一分! 因此,马秀英说完后一脸的忐忑。 哪曾想郭子兴听完后反倒是一阵大笑,又接着问道:“既如此,那秀英的意中人又该是哪般模样呢?” 见到郭子兴没有动怒,马秀英犹豫了一下,脸色微红地说道:“自然是文韬武略,胸中沟壑万千,又能上阵杀敌的好男儿了!” 郭子兴含笑着点了点头,话头一转开口问道:“秀英觉得朱元璋这人如何?” 马秀英一愣,又回想起方才见到朱元璋时的场景,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文韬是有了,看身形武略应当也不差,就是缺了些担当,忒地无趣!” 郭子兴哈哈大笑,“你呀,只怕是上了平安侄儿的当了!” 马秀英闻言,疑惑地看向郭子兴。 “平安侄儿郭叔最为了解,虽说为人智勇双全,但却最善满嘴胡说八道,我与平安侄儿初次见面的时候,便是被他唬住了,以两百两纹银买了他六千根热狗,反倒还对他赞赏有加,只怕那朱元璋心悦于你,也是他胡诌的罢了!” 郭子兴这么一说,马秀英立马回想起朱元璋得知自己身份的时候,的确是一副茫然无知的模样。难道说这里面真有蹊跷? 自己真是错怪了那个傻大个儿? 马秀英思忖了一会儿,点头道:“如此说来,倒是女儿错怪了那朱元璋了,他日若是见到了他,女儿还得给他赔个不是才是……” “这道歉倒是不必了!来日老夫亲自上门去就是!”郭子兴哈哈大笑道。 “这事怎好劳烦义父?女儿自己去便是了……” 马秀英急忙开口道。 “哈哈!道歉自然是你去合适,但这说亲,可还是得为父去才行呐!” 郭子兴揶揄地一笑,惹得马秀英当场楞在了原地。 不是……怎么就撞了下人还把自己给搭出去了? 没再管马秀英,郭子兴此时只觉得通体舒泰!自己和马公交好,而马秀英作为马公遗孤,又托付给了自己,郭子兴对于马秀英自然是有感情的。 原本将她嫁给张平安做妾,郭子兴心中便有些不舍,可看张平安对汤月的态度,想让张平安休妻显然不可能。 于是郭子兴只能把这份不舍打碎了强咽下去。 可这会儿朱元璋的出现,让郭子兴心头瞬间明朗了! 以朱元璋和张平安的关系,马秀英嫁给朱元璋,和嫁给张平安所起到的效果几乎没区别! 而且以朱元璋表现出来的能力,自己必然也是要拉拢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把马秀英嫁给朱元璋呢? 嫁一个女儿,绑住两个人才,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第11章 战术和战略 与此同时,张家。 “重八,我问你,你所认为的上中下策,是如何区分的?” 张平安拉过朱元璋坐在一旁,沉吟了一会儿问道。 在来的路上,朱元璋便想了许多种可能,但独独没想到张平安会问到这个问题,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迟疑道:“在我看来,所谓的上中下策的区别,应该是获得一场战役的代价大小吧,能兵不血刃的获胜,自然是上策。” 张平安点了点头,又开口道:“既然说到这里,我便想和重八说两个词,一为战术,二为战略。” “何谓战术,何谓战略?” “通俗一些来讲战略是大方向上的,对于当下,战略便是针对整个元帝国,比如重八前些时日想到的,让天下的汉人都举起反旗,才能推翻元帝国,这便是隶属于战略。” “战术,则是针对于某一场特定的战役,或是某一次战斗中采用的对敌方针,这么说你能理解么?” 张平安竭尽脑汁地将后世关于战争的理论抛了出来。 朱元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此说,战略即是相对全面的规划和部署,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的大方向的把控,战术,则是单指某一次或者某一次战役的方案是么?” “是的,既然说到这里,我便想问一下重八,你的战略目标是什么?”张平安开口问道。 “自然是推翻元朝!”朱元璋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既然你的目标是推翻元朝,那你想过这么一个问题么?若是你现在想出了一个兵不血刃的方法,也就是战术方案,成功地杀尽或是赶走了对面的那五千蒙古军……” 张平安停顿了一下后接着问道:“你,会得到什么?又会失去什么?” 朱元璋想当然地开口道:“得到的当然是这一场战役的胜利,并且麾下兵力毫发无损,失去……” 说到这里,朱元璋语气突然一顿,脸色变得煞白,嘴唇哆哆嗦嗦地道:“失去的是……一支百战之师!” 朱元璋恍然大悟! 即便是自己想出了一个所谓的上策,让红巾军一方轻松取胜,可红巾军们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厮杀,又如何成长得起来? 一次二次的,自己或许能想到办法,若是长此以往呢?更为重要的是,要是哪一次,自己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那时候面对强敌袭来,只能真刀真枪地对拼的时候,麾下红巾军们又该如何应对? 张平安所说的战术和战略,便是这个意思,因为战术反而影响了整个战略的执行,不管是上中下策,都是失败的! 没有经历过刀与血的洗礼,能算得上是一支合格的军队吗? 想到这里,朱重八一身冷汗! 见到朱元璋一点就通,张平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没错,你这一场战役获胜了,但五千蒙古军对元朝廷来说算什么?他随时可以再派出五千,甚至五万、五十万大军来,到时凭借你麾下这群刀都握不紧的民夫,拿什么跟他们斗?” 朱元璋听完沉默不语,随后又为难地开口:“难不成,我要采用下策,和五千蒙古兵正面厮杀,以此来磨砺麾下将士?可届时就算能胜利也是惨胜,麾下兵力十不存一,即便都是精锐之师又能怎样呢?” 张平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朱元璋。 “你傻啊?且不说现在这些新兵蛋子冲上去会死多少人,就说你直接冲上去,打输了,是不是家底都给打没了?就算侥幸打赢了,元朝廷一看,哟,你丫实力好像有点雄厚啊?那不得赶紧派大部队过来接着围剿你?那时候你咋办?” “那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难不成就干看着对面五千兵马围城?这……” “谁告诉你不打了?”张平安一瞪眼,又开口道:“你想想他们就五千兵马,每次必然不可能倾巢出动,顶多能派出多少兵马来?” “一千左右……” 朱元璋犹豫了一下,报了个保守一些的数字。 “噗……就一千人?” 张平安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 张平安虽说经历过后世九年义务教育的填鸭式洗礼,对大方向上有一定的把控能力,但涉及到这种细节的东西自然就陌生了,这种围城战役可不像遭遇战,往往都是在保证己方大本营安稳的前提下,派出小股兵马骚扰,除非是有了死命令,才会全力攻城,否则大都是围而不剿,等到城内弹尽粮绝,自然能轻松取胜。 朱元璋所说的一千左右,甚至还是多了的。 稳定了一下心神,张平安接着道:“对面就一千人,了不起你派出个两千人,去跟他打遭遇战,就算打不过最起码自保无虞吧?” “最好就是控制在敌我双方势均力敌,或是稍压对方一头的情况下,打败对方,却又不全歼对方,让蒙古军不至于溃逃,我方损失又在能接受范围内!” 朱元璋眼睛一亮,“平安哥的意思是,拿这五千蒙古军当磨刀石?”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你早早的全歼了对方,只会引来更多的朝廷兵马来围剿你们,但要是把这群蒙古兵耗在这里,一来可以拿蒙古兵来练兵,让我方军士积累更多和蒙古军作战的经验。” “二来,也会让元朝廷放松警惕,觉得濠州势态不甚险要,不会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濠州上,可以留给红巾军更多的喘息时间,借此机会迅速的壮大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每次击败对方,却又不全歼对方,这样还有一个好处便是能获得无数次的捷报!你想想,整个濠州城内,三天两头就传来一次捷报更振奋人心,还是一下子击溃那五千蒙古兵更让人振奋?” “人的幸福感不是从快要饿死的状态一下子变到大鱼大肉吃到撑死,而是今天快饿死了,明天却有一碗稀粥,后天又来了一碗干饭……懂么?” “更何况,但凡有见识的人都知道,五千蒙古军被击溃,朝廷必定派更多的大军前来,那时候我方刚经历一场大战,残兵散勇,而对方却是全盛的姿态,对士气该有多大的打击?” …… 张平安喋喋不休地说着,朱元璋双眼则是越来越亮,终于忍不住眼巴巴地望着张平安道: “平安哥,要不然你随俺一起参军吧?” 张平安正说得兴起,一听到这话吓得连连摆头拒绝。 “你平安哥也就是纸上谈兵,真让我领了军,只怕连最基础的方阵都摆不出来一个!” 张平安可是有着自知之明,自己也就是仗着后世的经验能在大方向上指点一下江山,真让自己带兵,那完全是对兵士们的不负责! 认清自己的定位,这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朱元璋惋惜地一叹,正想着继续规劝张平安,门外却是传来一阵朗笑声。 “元璋!老夫来给你说亲了……” 第12章 局势骤变 朱元璋愕然地看着满脸通红的马秀英。 怎么撞了人就得讨来做老婆的么? 虽说马秀英生得英姿飒爽的,颇有几分女中豪杰的意思,但自己终究只是见过一面,怎么突然就说到谈婚论嫁上来了呢? 朱元璋求助地望向张平安,却发现张平安不知从哪里抱来了一块瓜,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边吃瓜边看着自己。 眼神中似乎还在说:我吃瓜,你随意。 朱元璋的眼神自然也落入了马秀英眼中,眼见朱元璋一副傻兮兮的模样,张平安却又坐在旁边一副看戏的姿态,马秀英一股火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秀眉一竖,冲着朱元璋就大叫道: “义父是给我说亲,你看他做什么!” 朱元璋脸色瞬间发苦,讷讷道:“马姑娘,这事发生的突然,俺心里也没个谱……” “你就说你看没看上我吧!” 马秀英心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在这里被张平安看笑话,倒不如早做决定的好,当即把心一横,直勾勾地盯着朱元璋。 嫁给这傻大个总比嫁给张平安好! 马秀英突然的直白让朱元璋愣了几秒,盯着马秀英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朱元璋这才脸色通红低着头嗫嚅道:“马姑娘秀外慧中,自然是极好的……” “那便是了!义父,我没意见了!”不等朱元璋说完,马秀英便打断了朱元璋的话,看向郭子兴说道。 随即,便满脸羞红地转身跑了出去。 到底是女儿家,做到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只是张平安和郭子兴此时却是张大着嘴望着马秀英离去的背影,郭子兴是从没见过马秀英这般模样,而张平安则是在诧异洪武大帝和慈孝高皇后,竟然就这样草率地定了亲? 果然,一见钟情都是放屁,还得是马世妹姿色撩人,让朱元璋这个老色批动了春心。 但不管怎么说,朱元璋和马秀英的亲事便这样定了下来。 俩人年岁都够了,甚至在定亲后的第七天,朱元璋便被送进了洞房,这还是因为郭子兴如今身份不同,大肆操办婚事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的原因。 婚宴上,朱元璋因为父母早逝,张平安便“被迫”坐上了首席,接受了朱元璋和马秀英的奉茶。 未来大明王朝的皇帝加皇后的一杯茶,吃得张平安满脸都是得意的笑。 殊不知红盖头下,马秀英正在咬牙切齿…… 第二天,朱元璋春风得意地继续开始了他的亲兵生活。 张平安关于战略和战术的一番话,终究是传入了郭子兴的耳中,郭子兴当即改变了对城外蒙古兵的战略,不断地派出麾下小队人马开始练兵。 果不其然,随着一次次交战,城内红巾军士气高涨,也逐渐地变得精悍…… 张平安原本以为一切都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意外终究是发生了。 城内共有五股人马,除去郭子兴外,其余四人都是出身农户,性格粗直,并没有足够的见识支撑他们认知到所谓的战略和战术的区别。 在他们眼里,蒙古兵就该赶尽杀绝,尤其是如今“大占优势”的情况下。 五人之间终于是有了分歧,以孙德崖为首的四人主张全灭蒙古军,既然都造了反,迟早都是要和朝廷作对的,不赶紧杀了这帮蒙古军,等到元朝廷的增援过来,岂不是更难杀? 但他们想不到的是,如今天下到处都是反旗,元朝廷有限的精力自然得合理分配,若是濠州城异军突起,元朝廷必然会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针对濠州上来。 所谓枪打出头鸟便是这个意思。 可奈何这些道理以他们有限的见识并不能理解,由此,也可见历史上的朱元璋之远见,同是农户出身,却能坐稳大明江山! 四对一,郭子兴直接被架空。 濠州城的兵权彻底落入以孙德崖为首的四人手中,张平安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得跳脚大骂,可却毫无办法。 虽说张平安名义上隶属于郭子兴一方,但终究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参谋,这便是张平安选择朱重八的一个弊端。 毕竟,朱重八自己现在也只是个亲兵长。 练兵的效果的确不错,但也的确有限。 两万多红巾军出动,在付出近五千条生命的代价下,终于将五千蒙古军杀得丢盔弃甲,所逃走的不过千人,其中大多都是骑兵。 红巾军一方派弓箭手追击了一阵,又射下来近百骑兵后,终于是鞭长莫及,再也拿蒙古军没了办法。 经此一役,濠州城内士气大涨! 仅仅用时不到半月,便将此前来来回回战斗了数十次的蒙古兵击退,这也让孙德崖一派气焰一时无两,郭子兴的处境也因此变得更为尴尬。 至此,郭子兴被彻底架空,麾下人马也都以讨伐元蒙的名义被遣出了濠州城。 张平安虽说不在此列,但一气之下,也随着朱重八奔赴了淮北作战。 与此同时。 面对遍地反旗的九州大地,大元帝国这个巨人,终于是展露出了他的爪牙。 即便是一只鬣狗,虱子多了也会气得跳脚。 更何况是大元帝国这只雄狮?即便如今已经垂垂老矣,但发起雄威来依旧不可小觑! 这年秋天,时任大元帝国丞相的脱脱亲率大军南下,四面平坦、无险可守的徐州首当其冲,脱脱以巨石为炮,昼夜攻之不息,徐州城内的红巾军被困城中,毫无办法! 同年九月二十一日,徐州城破,蒙古军下令屠城! 满城汉人无一幸存! 徐州红巾军首领李二(芝麻李)生死不明,彭大、赵均用率残部一路南下奔逃! 然而脱脱却并不打算放过二人,任命治水有功升至中书左丞的贾鲁继续追击,月阔察儿同行督战。 此战,以徐州被改名为武安州彻底落下帷幕! 此战也给濠州带来了莫大的影响——彭大、赵均用率残部一路逃到了濠州! 此时濠州刚和蒙古兵大战完,百废俱兴。孙德崖等人不顾劝阻,毅然接纳彭大、赵均用。 “都是反抗蒙古杂碎的,便是兄弟!” 但人多势众的徐州系人马很快便反客为主,成了濠州城实际的掌控者,自此,濠州势力分为了彭大、赵均用两派。 彭大为人颇有远见,郭子兴自然便与之亲近,孙德崖四人则投在赵均用麾下。 濠州城迎来了短暂的平和。 但不久后,远在淮北的张平安得知了一个让自己极其惊怒的消息。 郭子兴被抓捕了! 第13章 搭救郭子兴 消息是郭子兴的一个亲兵传来的,同样也传到了朱元璋耳中。 朱元璋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便找到了张平安。 “平安哥,你听说郭帅的消息了么?” 如今朱元璋已经是独领一支近三千人军队的将领了,身处高位,自然威仪愈甚。 然而张平安此时也是焦头烂额! 郭子兴被捕的消息,不光是自己和朱重八得知了,更是已经传遍了军中!朱元璋带出来的这近三千人,几乎都是郭系的人马,如今得知郭子兴被捕,一时间人心惶惶,近乎有四分五裂的迹象! “郭叔身在濠州城内,必然是被彭、赵二人之一抓捕的,郭叔又素来和彭大交好,那么抓捕郭叔的必然是赵系的人马!” 张平安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思考着这事造成的影响。 彭、赵两派人如今虽说分据濠州城,势力几乎不相上下,但表面上还是合成了一股力量,而郭子兴作为濠州原五派势力之首,虽说几乎已经被架空,但影响力肯定还在,既然投奔在了彭大麾下,那么肯定也算得上是彭大的左膀右臂。 因此,即便是为了维持濠州城内表面的平和,赵均用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抓捕郭子兴。 既然如此,赵均用抓捕郭子兴必定是秘密进行的,甚至有可能彭大都不知道! 毕竟,根据亲兵带来的消息,赵均用抓捕了郭子兴之后,为了保密,甚至准备将郭子兴的亲兵一网打尽,这个亲兵还是九死一生地才逃到了淮北来。 虽说不知道赵均用为何突然对郭子兴下手,但张平安知道,只怕自己等人也不安全了,赵均用为了隐瞒消息,必然会对郭子兴手下的其他人下手! 可最关键的却是:郭子兴自己又不得不救! 是的,虽说郭子兴被架空,但其影响力还在,而朱重八如今积蓄的声望还远远不够,还不是舍弃郭子兴这张牌的时候! 张平安依旧在忧心忡忡地想着如何应对时,朱元璋终于是等得不耐烦了。 “平安哥!你在犹豫什么!郭公与我二人有再生之恩,如今有难而不入,是大丈夫的作为吗!” 一句话,让张平安瞬间惊醒! 不说郭子兴这人出于什么目的,但就事实而论,迄今为止郭子兴对张平安和朱重八俩人照顾有加。 不论是私情还是为了朱重八的将来,郭子兴都得救,既然要救,自己在这里多犹豫一秒钟,郭子兴便可能多一份危险! “重八,是平安哥瞻前顾后了,这事便依你所言吧……” 张平安苦笑一声,做下了决定。 当日。朱元璋便率领三千兵马奔赴濠州城。 果然,濠州城还维持着最基本的平和,看来郭子兴被抓的消息还没传入彭大耳中。 朱元璋与张平安二人回到濠州城后,第一时间便直奔郭家。 若是要让郭子兴脱困,单靠自己这些人肯定是不够的,只能去求救于彭大,这濠州城内唯有彭大才能抗衡赵均用。 而朱元璋和张平安自彭大、赵均用二人入城后,便被排挤出了濠州城外,和彭大不熟,俩人的话显然不足为信,只能去郭家寻求帮助,让郭家人出面。 一路奔至郭府,迎接张平安和朱元璋的却是以郭子兴的次夫人张氏为首的一众妇人。 府内男子竟是一个都不见了! 张氏更是神色恐慌地望着披巾戴甲的张平安二人。 “你们二人要干嘛!郭帅向来待你们不薄,如今也要欺我郭家无人了是吗!” “张姨娘说的是哪里话!我和郭帅亲如一家,又如何会做这种事!那赵均用抓捕了郭帅,此次我二人自淮北千里奔赴而来,自是前来搭救郭帅的!”朱元璋连忙开口解释。 朱元璋的话让张氏稍松了口气,略微放下了一些戒备,“你说老爷是被赵均用所抓?” 见张氏如此反应,朱元璋又急忙开口说道:“郭帅身在濠州城内,必然是被彭、赵二人之一抓捕的,郭帅又素来和彭公交好,那么抓捕郭帅的必然是赵均用!” “既然抓捕郭帅的是赵均用,那么濠州城内也只有彭公才能与之抗衡,还望张姨娘告知我天叙、天爵两位兄长何在,我和平安哥不足取信于彭公,唯有两位兄长的话,才能让彭公出面!” 哪知朱元璋此话一出,张氏立马变了脸色,指着朱元璋大骂道: “你还说不是前来欺我郭家!若我告知了你天叙、天爵的下落,你将天叙、天爵二人抓捕,我郭家诺大的家业岂不是后继无人,任人宰割!” 在这个年代,子承父业已是惯例,郭府自从郭子兴被捕,便全面陷入戒备中,府中男子尽皆藏匿了起来,只留女眷在府上。 为的便是留下香火,也让幕后抓捕郭子兴的人心存忌惮,不敢直接杀了郭子兴。 毕竟,若是郭子兴活着,郭子兴的麾下名义上的首领便依旧是郭子兴,可郭子兴若是死了,麾下的势力自然就由郭天叙、郭天爵二人接手了,除了换了个首领,其他并没有区别。 活着的郭子兴,远比死了的郭子兴价值大。 而张平安二人此时却是要问郭天叙、郭天爵二人的下落,这如何能不让张氏惊怒? 毕竟,郭天叙、郭天爵二人如果也死了,那郭子兴麾下的势力后继无人,真的就任人瓜分了,而郭子兴本人也就没有了任何价值。 可没有郭天叙、郭天爵二人,张平安和朱重八却是没有办法取信于彭大,局势竟一下陷入了僵局! 朱元璋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张平安走上了前,拱手行礼道:“张夫人,在下张平安,你应该认识吧?” 张氏自然是认识张平安的,但眼下张氏哪里管什么张平安李平安的,开口就骂道:“认识又如何!老爷真是瞎了眼,养了你们两只白眼狼!” 此时的张氏,就如同一只暴怒的雌狮一般,任张平安二人怎么说就是听不进去。 见张氏油盐不进,无奈,张平安走到一旁找了根麻绳,躬身行礼后将麻绳双手递上,苦笑一声开口道: “若张夫人不放心,平安愿以自己为质子,换取两位世子下落可好?” 第14章 剑拔弩张(为大佬加更) “平安哥!” 朱元璋见到张平安这样说,惊呼一声便欲阻拦。 “行了!郭叔这会儿生死不知,你还犹豫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你真想杀了天叙、天爵二人取而代之?” 张平安挑明这个话自然是有目的的。 这其实是后世销售人员面对陌生客户时候的一种心理攻势。 通常,人们会对上门来推销的人保持怀疑,但要是这时候,这个销售员开口说一句“难不成你还怕我骗你的钱不成?”那么,双方的信任度便会瞬间提升一个度! 将对方担心的点直接了当地挑明出来,能有效地打消对方的顾虑。 果然,张氏脸色稍缓,迟疑地问道:“你二人真是来搭救我夫君的?” 朱元璋见到张氏放松警惕,连忙点头保证。 张氏自然知道朱元璋和张平安俩人感情深厚,乃是性命之交,见到张平安愿以自己为质,心里便已经信了七八分,等到张平安反手把自己绑起来之后,张氏终于是彻底放下了戒备。 毕竟,以张平安的身板,即便是没有绑起来,自家几个妇人齐齐上阵,也能拿下,更何况如今张平安还把自己绑了起来。 最后看了眼张平安,张氏终于是点了点头,带着朱元璋朝屋内走去。 张氏带着朱元璋一路走到郭子兴的书房,又推开一架书橱,随后在墙壁上轻轻敲了三下,随后不久,墙内便传来三声回应,张氏这才伸手把墙壁往里一推,露出了内里的暗道来。 俩人一路前行,朱元璋终于是见到了郭天叙、郭天爵二人。 朱元璋说明了来由后,郭天叙、郭天爵二人对视了一眼,暗自点头,四人便直奔彭大府上而去。 …… “竟有此事!” 彭大高坐堂内,听到郭天叙、郭天爵二人说明来由后,勃然大怒! 郭子兴可是自己手下一员大将,赵均用瞒着自己绑了郭子兴,可以说是摆明了有不轨的企图了! 当即,彭大便率领三千红巾军浩浩荡荡而去! 赵均用一系的人以孙德崖家为营,彭大带领着红巾军必然是向着孙德崖家而去。 等到三千红巾军气势汹汹地包围孙德崖家时,自然也惊动了赵均用。赵均用惊慌之下跑出门,却见到竟是彭大领军,当即怒斥道:“彭大,你是何意!” “呵呵!”彭大冷笑一声,回应道:“你私自抓捕郭子兴,竟反过来问我何意?你若是今日不放了郭子兴,你我二人今日便分道扬镳!” 哪知道赵均用闻言后一愣,随后又是气急败坏一般地跳脚大骂道:“你放屁!老子什么时候绑了郭子兴了!” 赵均用脸上神情悲愤,竟好像是真的被冤枉了一样,惹得彭大心里一阵嘀咕。 难不成真冤枉了赵均用? 赵均用毕竟和自己分掌濠州,麾下自然也是兵多将广,若是没有实际证据,自己反倒真不好直接拿了他! 局面一时陷入焦灼。 然而此时,朱元璋却是偷偷带领着数十个亲信跑到一旁,翻墙直接跳进了孙德崖家中! “彭大若是前去和赵均用对峙,那赵均用必然不会承认,而赵均用咬死了不承认,彭大也不会直接和赵均用撕破脸,这时,便需要靠你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尽快找出郭叔!” 朱元璋牢牢地记着张平安的叮嘱! 带领着亲信跳进孙德崖家中,朱元璋直奔里屋而去! 一路人无人阻拦。 毕竟这乃是濠州城内,还无人胆敢擅闯孙德崖家。 一群人冲进里屋,屋内尽是老弱妇孺,朱元璋直接擒住了一锦袍老汉,长刀出鞘,架在老汉脖子间喝问道:“郭子兴在哪儿!” 那老汉刚被抓住时吓得脸色发白,但看到朱元璋等人头系红巾,当即也知道了朱元璋乃是红巾军,便有恃无恐地说道:“什么郭子兴!老子不认识!我劝你……” 老汉话音未落,朱元璋手起刀落,长刀直接划过老汉脖子,随着一道猩红的鲜血飚出,老汉双眼一翻,直接就没了气息! 朱元璋一刀结果了老汉后,又猛地转过身,再度伸手抓过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将手中带着血的长刀架在了妇人脖子间,暴喝了一声:“郭子兴在哪儿!” 那妇人早就被朱元璋雷厉风行的姿态吓得抖若筛糠,此时见到那带血的长刀就架在自己脖子上,以为自己也要命丧黄泉,连忙哆哆嗦嗦地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边!老爷书房里有个密室,郭子兴就被藏在那里面!” “带我过去!” 朱元璋怒喝一声,妇人连忙点头! 眼下赵均用还在府外和彭大对峙,留给朱元璋等人的时间不多,朱元璋根本不敢啰嗦!若是迟了一会儿,赵均用回到家中,朱元璋等人还没找到郭子兴,麻烦就大了! 那妇人领着朱元璋一路直走,到了一处书房外,转头看了一眼朱元璋。 “进去!” 朱元璋手中长刀一紧,妇人连忙打开了房门,走向一旁,推开了一扇暗门。 朱元璋朝暗门内扫了一眼,瞬间目眦欲裂! 郭子兴被铁链捆缚在最里边,浑身血迹,生死不知! “郭帅!” 朱元璋疾呼一声,丢开妇人便朝里冲去! 郭子兴像是听到了动静,奋力地抬起了头,等看到朱元璋时,眼中才有了一丝生气,可随即,又再度垂了下去…… “郭帅!” 朱元璋瞬间冲到郭子兴身边,伸出手指探了探郭子兴的鼻息,感受到郭子兴微弱的气息,这才放下心来。 虽说气若游丝,但所幸的是,郭子兴还活着! 伸手解开郭子兴身上的铁链,朱元璋一蹲下,将郭子兴整个人背负在身上,这才吩咐左右放开那妇人,直直地朝着屋外走去。 屋外,彭大和赵均用依旧在对峙,朱元璋带着数十个亲信直接从赵均用身后冲出,直奔彭大而去。 “彭公!郭帅已经搭救出来!” 朱元璋将郭子兴交给同来的郭天叙、郭天爵二人,冲彭大抱拳道。 见到郭子兴这幅样子,彭大哪里能不知道赵均用先前纯粹就是虚张声势,当即怒笑道:“呵呵!赵均用!你是好样的!今日起,你我二人,恩断义绝!” 到底对赵均用还是心存忌惮,没下令直接火并起来已经是彭大忍耐的极限了。 而赵均用在见到朱元璋背着郭子兴出来时就已经变了脸色,眼见彭大这幅动怒的样子,正要开口,身后却是猛地冲出一个妇人,声色凄厉地哭喊道:“老爷!祖父……他老人家被杀了!” 赵均用脸色一变,拽过妇人怒道:“你说什么!” 那妇人满脸悲痛,伸出手指着朱元璋,“就是他!他冲进大堂便把祖父一刀杀了!” 赵均用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带着怨毒的眼神望向了朱元璋,怒道:“彭大!交出此子!否则今日你我二人不死不休!” “呵,自打你绑了郭子兴,你我二人之间还有周旋的余地么!”彭大冷笑一声。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眼见场面即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城门处,却是突然一阵悠长的“呜”声响起! 赵均用和彭大对视一眼,脸色骤变! 这是……有人攻城了! 第15章 追兵来了(为大佬又打赏加更) 贾鲁围城了。 彭大、赵均用二人几乎刚在这濠州城站稳脚跟,贾鲁的大军便追击来了。 濠州城外不过一里地,贾鲁大军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如同一片茂密的森林,不知其几万人!士兵们身着制式甲胄,手持长刀或弓弩,步伐整齐,气势磅礴,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壁垒,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此时,城内的氛围沉重而紧张,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城墙上守卫的红巾军们面色凝重,手握兵器,随时准备迎战,但其脸色紧张的神情,无一不表露了内心的紧张! 这是濠州城首次直面大元帝国完整的一支军队! 此次贾鲁出征,所率部下单单骑兵便有近万人,骑兵乃是其元蒙军队的主力,分为重骑兵、轻骑兵和游牧骑兵。其中重骑兵装备重甲,主要用于冲锋和突击;轻骑兵装备轻甲,主要用于侦察和追击;游牧骑兵则以马背上的优势进行游击和袭扰。 余下步兵更是有将近四万人!装备轻甲和弓箭,主要用于防守和支援骑兵作战。 余下则是数千后勤部队,主要负责补给、运输和医疗等工作。 除此之外,还有火药炮数十架!主要用于攻城! 不过这时的火药炮与其说是炮,倒不如说是一根粗大的空心直筒装了个车轱辘,整体是一根空心的铜柱,长过一尺,底部填装火药,炮口是一个碗型结构,用来盛装弹丸。 弹丸只能装在炮口的碗型结构上,使用抛射的方式,将弹丸发射出,类似现代的迫击炮模式。 五万余人的大军驻扎在濠州城外,浩浩荡荡,一望无际! 这种数万大军兵临城下的感觉,唯有身临其境,才能确切地感受到这股压迫感! 不同于影视作品利用特定视角拍出来的震撼感,五万余人单单站在那里,便足够让人腿脚发软,更何况这群大军嘶吼声阵阵,如同巨浪一般涌来,让人瞬间便被这股肃杀的气息所笼罩,如同坠入修罗地狱! …… 濠州城内原有红巾军两万余人,经历彻里不花一役,剩余一万七千余人,加上彭大、赵均用带来的三万余人,如今也不过五万守军,堪堪和城外蒙古兵数目持平。但蒙古军毕竟是正规军,不论是装备还是素养都要高出红巾军许多。 若是正面厮杀,绝计不是贾鲁一方的对手,好在红巾军一方据城而守,占据地利,这场战役也不是不能打。 …… 示警的号声响起时,张平安便冲到了城门上,见到城外密密麻麻的元军,心头一阵苦涩,刚经历过与彻里不花大战的濠州城,还能在这场战役中幸存下来吗? 伸出一只手遮着光,张平安朝着蒙古军方向望去,却见蒙古军缓缓让出几个豁口,随后便有一个个黑乎乎的圆筒状物什被拉了出来。 张平安先是疑惑地望了一眼,等到反应过来后瞬间瞳孔紧缩,脸色煞白! “快趴下!” 张平安扯着嗓子猛喊了一声,立马趴倒在地,可话音还未落,只见蒙古军方一阵耀眼的火光亮起,紧接着…… “轰!” “轰轰轰……” 一声炮鸣声最先响起,紧接着便如同引发连锁反应一般,接连不断的炮鸣声紧随而至!震耳欲聋! 张平安万万没想到蒙古军竟然拉来了火炮! 几乎是炮声响起的同时,张平安只觉得濠州城城墙都像是在微微颤抖,一阵阵重物锤击城墙般沉闷的声音接连响起! “咚……咚咚咚……” 明显,蒙古军所用的炮弹乃是圆石,撞击到城墙上后便四分五裂,溅起无数的碎石块! 但也有几颗圆石飞到城墙上,黑火药爆炸带来的巨大动能,让圆石如同阎王的夺命帖一般,擦着便伤,挨着即死! 虽说圆石不大,攻击范围有限,除了几个运气不好的红巾军正中圆石,其他圆石大多都撞击到了城墙内壁。 但撞击到城墙内壁的圆石反而更为凶险! 圆石撞击破碎后,无数的碎石块飞溅开来,如同流弹一般! 稍稍站得近一些,甚至能把人射成筛子! “趴下!抱头!” 见到红巾军们慌张地四处奔跑,张平安趴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大喊阻拦! 可声音却被淹没在了炮鸣声和哀嚎声中…… 今日守城的红巾军大部分都是濠州原本的人马,没有见识过火炮的威力,等到圆石弹飞到城墙上后,一时间惊怒嚎哭者无数! 到处都是碎石纷飞!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城墙上,宛如一片人间炼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火炮声终于逐渐停歇…… 此时,蒙古军已经将火炮拉了回去,着手驻地扎营了,显然,这一阵火炮不过只是开胃菜,或者说是下马威罢了。 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更加的凶险! 火炮虽然声势浩荡,但实际造成的杀伤却相对有限,毕竟这东西说白了就是先进一些的投石器,只不过动力是由黑火药爆炸所提供的罢了,除了最开始死了数十人,等到红巾军一方藏在掩体后时,几乎便没什么人殒命了,但碎石带来的伤残依旧无可避免,几乎近百人彻底失去战斗力。 蒙古军一方一轮火炮射完,便彻底安静了下来,但一股绝望的气息却是弥漫在濠州城城头,无数人双眼无神,脸色麻木,火炮带来的心理上的打击,远比火炮实际造成的影响更大! 未知的才是最让人恐惧的! 这种即便相隔数百步,却依旧具有莫大威势的武器,让红巾军一方阵脚大乱! 自己这边即便是腕力最大的弓弩也碰不着对方,可对方却能打着自己,这仗还怎么打? 仅仅是一轮攒射,便让自己这边连城都不敢守,若是再来几次呢? 红巾军一方心头一片灰暗! 彭大和赵均用的人马很快便支援了过来,朱元璋跑在最前方,状若癫狂! 在郭子兴的家眷口中得知,他们并没有真的绑了张平安,而张平安闲来无事,便和郭家人知会了一声,独自跑到城楼上来了。 朱元璋怎么也没想到,这时候蒙古军会来攻城,尤其是听到火炮齐鸣的声音后,朱元璋内心更是焦灼万分! 终于,朱元璋冲上了城楼,在一堆残肢断臂之间,看到了脸色微微发白的张平安。 “平安哥!” 第16章 联手(为大佬的又又打赏加更还欠两章) 是夜。 濠州城内两派人马数十个首领齐聚一堂。 “眼下据守濠州城紧要,你我双方暂且搁置恩怨,共同守城如何?”彭大看向赵均用,开口问道。 赵均用望了一眼朱元璋,紧握双拳,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 见赵均用同意,彭大又看向朱元璋。 郭子兴因为伤重在家,便由朱元璋代为出席。 朱元璋倒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自己和赵均用的仇早就随着那一刀下去结束了。 甚至朱元璋在得知自己杀的那老头是赵均用的祖父时,还在心里替赵均用默哀了一秒,毕竟当时那种情况,自己哪儿管的上谁是谁,肯定挑看起来重要的人物逼供,寻常人知不知道郭子兴下落都是问题,杀了也是浪费时间。 赵均用的祖父撞上来,那只能怪他运气不好还嘴硬了。 见到双方都点头同意,彭大这才看向所有人接着开口。 “想必诸位也知道,我等已于徐州和蒙古军交手过,对蒙古军最为了解,蒙古军最为强盛的兵力为骑兵,其次则是火炮,骑兵倒还好,我军据守城内,骑兵所起到的作用甚微,对我军威胁不大。” “但火炮不同,我军于徐州城和蒙古军作战,最初时火炮以铜球或是铅球为弹丸,那弹丸铸之不易,耗资巨重,那蒙古军倒也不常用,后来那脱脱不知从哪里想来的法子,就地取材,将石头稍稍打磨一下拿来做弹丸,那石头又费得了什么钱?自此每日炮鸣声不断,徐州彻底失守。” 彭大这番话主要是和原属濠州城的将领所说,毕竟濠州之前没和蒙古军的火炮部队交手过。 彭大说完,略微沉默了一会儿看向众人。 在座众人中有不少是经历过白天的守城的,当时不过只是一小会儿时间的炮火轰鸣,便让众人如觉末日降临,难以想象当炮鸣不断时,又该拿什么来守城!一时间,一股沉重的气息弥漫开来。 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彭大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此次追击而来的蒙古军将领为贾鲁,月阔察儿作为督军,总计约五万蒙古军……” “可是兴修水利的那个贾鲁?”朱元璋在一旁听到贾鲁这个名字,插嘴问了一句。 “不错。”彭大诧异地看了朱元璋一眼,见朱元璋点了点头后恢复沉默,又接着说道: “那贾鲁身为汉人,身份限制,自然不便掌控这等利器,那火炮便掌控在蒙古人月阔察儿的手中,我等若是要守住濠州城,这火炮是为重中之重。必须摧毁火炮,我濠州城才能不至于步徐州后路!否则那火炮轰鸣之下,濠州城也必将失守!” “据探子来报,月阔察儿或许是与贾鲁不合,分营两地,那火炮便存于月阔察儿营中,这对我等来说便是一个机会,若是能以雷霆之势击破月阔察儿军营,在贾鲁大军回援之前毁去火炮,我濠州城局势自解!” 说完,彭大看向众人,示意众将领说说自己的意见。 “如今我军被围困濠州城内,那月阔察儿既然守卫火炮,防备自然是严之又严,想要火速袭营只怕需要的人数便少不了,如此大规模的人数出城,又怎么瞒得过蒙古军的眼线?连蒙古军都瞒不过,谈何破营?”有将领开口说道。 那将领的话一语中的,众将领便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 许久,众人也没想出个合适的办法,反倒气氛变得越来越沉凝。 最初那将领所说的问题,根本就绕不开!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了个思路吧,袭击月阔察儿的大营总比直接和蒙古大军正面交战来得轻松,今日天色已晚,诸君暂且退下吧,明日再议……”彭大揉了揉眉头,暗叹一声开口道。 若是还不打断这些人,只怕都要讨论到如何投降去了。 等到众人散去,朱元璋这才走到彭大面前,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若是说到出城,末将倒是有个法子!” 彭大脸色一喜,忙问道:“是何法子?” 朱元璋开口说道:“郭帅家中便有一暗道,乃是防备赵均用抓捕家中男丁所挖,此暗道宽约两尺,可直通城外,足够军中将士通过,只是……” 说道此处,朱元璋停顿了一会儿,看向彭大。 彭大瞬间了然,郭子兴和赵均用俩人不合,眼下是因为蒙古军围城,才勉强合作,若是蒙古军退去,俩人势必又会火拼起来,若是暴露了这条暗道,便相当于少了一张保命的底牌,朱元璋自然为难了。 “若是如此,便只能派郭帅信得过的将士前去了,这样的话,不知人数是否足够,能否攻破月阔察儿的军营……”彭大一时间也是极为为难。 “不如末将先回去请示郭帅可否,若是郭帅能同意,自然一切都好办!”朱元璋抱拳问道。 “也好!” 彭大点了点头应允道。 …… 朱元璋一路回到郭子兴府上,却在郭子兴门前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平安哥?你……这是做什么?” 张平安今天刚经过炮火洗礼,怎么大晚上不在家,反而跑到郭子兴府门前,而且看样子,似乎还是在等着自己? 最关键的是,张平安这会儿的打扮,也太奇怪了! 只见张平安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块厚厚的布,把整个口鼻捂住,一只手中也攥着一块布帛,像是包裹着什么,满脸焦急。若不是太熟悉张平安,朱元璋差点没认出来。 “平安哥,你这是要偷香窃玉去么……怎么的也得整一身黑衣啊,而且这蒙面的布,白花花的一眼就看着了……” “偷什么偷!出大事了!” 张平安神色焦急地冲上来,作势要伸出那只攥着的手,可随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用另一只手捂住朱元璋的口鼻,这才将那只手打开。 “看,这是什么!” 朱元璋任由张平安施为,紧接着好奇地看向张平安手中。 一块小石块静静地躺在张平安手中。 “这是?”朱元璋好奇地问到。 张平安脸色煞白,不自觉地将捂住朱元璋口鼻的手压紧了一些,开口道: “这是白天对面那群蒙古兵的炮弹!” …… 第17章 破营 濠州城外一里,蒙古军扎营所在。 “此次出征,当真是天助我等!这濠州境内竟有如此大一片火浣布矿!”贾鲁坐在帅营中,满脸宽慰。 自从用打磨圆润后的巨石做火炮弹丸之后,火炮便再无桎梏,拉到哪儿打到哪儿! 但石头这东西质地坚硬,打磨的时候稍有不慎便会整个碎裂开来,而火炮要想射得远,射的准,又得要求弹丸完美贴合炮口,稍有瑕疵便会导致气密性不够,不管是射程还是威力都大打折扣。 因此虽说成本降低了,但实际上获取难度也并不小。 可刚到濠州,便有亲兵来报,此地竟然有一处火浣布矿场! 火浣布矿石质地偏软,易于打磨,却如同顽石一般沉重,稍作加工便是完美的火炮弹丸,这怎能不让贾鲁欣喜? “不错,着兵将加速采掘吧,早日平定濠州城,也好回上都复命才是!”月阔察儿在一旁笑着接话。 贾鲁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月阔察儿,略微皱了皱眉,“采掘火浣布矿一事鲁自会盯紧,只是将军分营之举,鲁窃以为不当,若是叛军袭营,我回援不及,只怕火炮有损……” “不碍事,这濠州地势开阔,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我方斥候必然能第一时间发觉,更何况叛军被我军压在城内,又哪敢出来?此事不必将军挂忧,友恒(贾鲁表字)督促好火炮弹丸制作便是。”月阔察儿不在意地回道。 贾鲁见状也不再多说。 原本自己的汉人身份就尴尬,还是脱脱力排众议硬将自己推上来的。即便如今掌军,也派了月阔察儿督军,主掌火炮,自己则只是掌管火炮弹丸。 既然月阔察儿都这么说了,就随他去吧,反正自己该说的也都说了。 月阔察儿退去后,贾鲁坐了一会儿,暗自沉思。 此次追击彭大、赵均用二人,说起来根源还是在自己治河,至正四年,自己所治白茅堤一段,十五万民工造反,虽说最后依旧被镇压下来,但一首石人谣却是无胫而走,让黄河两岸无数民工心中躁动不已…… 随后至正十一年,民工挖河时,竟真的发现一只独眼石人,借此机会,韩山童、刘福通二人首举义旗,以红巾为号,称红巾军,竟迅速发展至十余万反军! 而自己如今所追击的彭大、赵均用二人,便是打着红巾军旗号响应韩山童、刘福通二人的其中一支反军。 “屁的独眼石人!当真不知是你二人事先埋下的么!只怕当初那《石人谣》都是你二人捏造的!”贾鲁暗骂了一句。 “还是先去看看火浣布矿的采集进度吧,眼下加紧平叛濠州城最为重要。” 贾鲁思忖了一会儿,起身朝着营地后方而去。 火浣布矿便在蒙古大军扎营后方不远处,为确保火炮弹丸供给,贾鲁几乎每日都会前来查看。 一座纵深的矿洞口,一块块火浣布矿石被军士抱了出来,贾鲁叫过一个军士,伸出手接过军士手中的火浣布矿石,摩挲了几下,暗自点了点头,又交回到军士手中。 …… “蒙古兵的炮弹?那又怎么了?” 朱元璋疑惑地问到。 “他娘的!这群蒙古兵是真的狠啊!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么?”张平安怒骂一声,又接着说道。 “这东西叫石棉!也就是火浣布!这玩意……哎说了你也不懂!你只要知道,这东西是由无数根肉眼不可见的细丝组成的,破碎后这些细丝就会钻入人的口鼻,时间久了,你的心肺里全是这东西!” “那岂不是成了石头做的肺了?!” 朱元璋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将张平安捂住自己的手压紧了一些。 “岂止是石头做的肺,到时候你的肺被这些细丝刺得千疮百孔,苦痛难耐,不消几多时日,便会直接死去!” “那群蒙古兵拿这玩意儿做炮弹,你想想这东西一炸开,漫天的这种细丝,守城的将士们会怎样?” 张平安不好解释石棉纤维会引起石棉肺、胸膜间皮瘤,乃至致癌这些,只得以朱元璋能理解的方式将这些东西说了出来。 “那蒙古军竟歹毒至此!此事我得尽快禀报给郭帅才是!”朱元璋也是瞬间便意识到了这事的重要性,转身就要跑进郭府,可随后又停了下来问道: “那这石棉,可是有什么防治的办法?就像这般捂住口鼻就行了是吗?” “这法子目前来说是最好的了,等段时间,平安哥看看能不能弄出来个专门罩口鼻的口罩出来,到时候人手准备一份,这石棉就用处不大了。”张平安点了点头说道。 “此事,便麻烦平安哥了!”朱元璋冲张平安道谢了一声,又打算离去。 可猛地,朱元璋又是一顿,双眼放光。 “平安哥,你说这石棉的危害,那蒙古军知道吗?” 张平安微微一愣,倒是才想起来这个问题,不确定地说道:“大概,也许……不知道吧?” 石棉这东西在华夏历史上由来已久,列子书中就有记载:“火浣之布,浣之必投于火,布则火色垢则布色。出火而振之,皓然疑乎雪”。 但石棉真正的被广泛应用还是在近代工业采矿发展起来之后,而石棉的危害甚至是在二十世纪才大肆传播开来,被世人所认知到。 但石棉毕竟存在了这么久,是否已经有人知道了危害,张平安也不敢肯定。 “不对!应该是肯定不知道!”朱元璋摇了摇头,笃定地说道。 “那火炮的弹丸通体浑圆,必然是人工打磨出来的,若是蒙古军知道这东西危害这么大,哪还敢打磨这东西!所以,蒙古军必然不知道!”朱元璋越说语速越快,双眼也越发明亮! 张平安隐隐也猜到了朱元璋的意思,开口道:“你是说……你想借这玩意儿毒害对面蒙古军?” “不不不……暂时还不明确,让我想想……”朱元璋摇了摇头,又看向张平安问道。 “对了,平安哥,这东西毒发需要多久?” 张平安思索了一会儿道:“这得看吸入那种细丝的数量了,这东西本身是没有毒的,只有大量吸入才会让身体不适,若是想让人迅速致死,只怕得将整个人关在石棉细丝搭建的房子里才行了,不过若是不着急的话,只要长期和石棉密切接触,致死率也是极高的!” 朱元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附在张平安耳边,轻声嘀咕了一会儿。 张平安听完,皱了皱眉头。 “这法子,理论上是可行的,只是……对你而言太过凶险了些!” 朱元璋听完哈哈一阵大笑,“既然都造反了,还谈什么危险!既然平安哥说这法子能行,那我心里便更有数了!” 说着,朱元璋伸手接过张平安手中的石棉块,用布帛小心翼翼地包好,朝着郭子兴府中走去…… 张平安不知道朱元璋和郭子兴商量了些什么,只是第二天一大早,朱元璋便不见了。 是夜,濠州城外,朱元璋亲率三千精兵直奔月阔察儿大营! 兵贵神速! 朱元璋所率领的这三千精兵几乎全是最初跟随郭子兴造反的一批人,三千精兵尽都轻装简从,武器多以长刀为主。 这种袭营战,弓弩所起到的作用已经不大,几乎都是近身白刃战! “传令下去!隐匿身形,全军急进!”朱元璋对左右低呼一声,随即手握长刀,身着轻便罩甲,冲在前列! “全军急进!” “急进!” …… 这群人自然是通过郭子兴家中的暗道出城来的。 暗道不过两尺宽,每次仅容一人通行,三千人单是经过暗道来到城外,便足足耗费了半个时辰。 如今三千人所在的位置位于蒙古军左侧,而月阔察儿的大营便是在整个蒙古军大营的左侧。 借着夜色,三千人急进到距离月阔察儿的大营不过一里地,正常来说此处便是蒙古军斥候活动的范围了! 朱元璋手中长刀握紧了一些。 一里地,已经隐隐能看到蒙古大军阵营之中的火光了!这点距离不过转瞬之间便能冲锋而至! “冲营!” 一声低呼,朱元璋直奔蒙古大军营地而去! 此时,隐藏身形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再快也快不过斥候的眼线!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在斥候报信之前,冲到敌军阵营之前! 三千人如同一柄尖刀一般,刺开夜幕! “咻!” 一声尖锐的示警声响起! “敌袭!” “全军着甲!” “迎敌!” 一声声暴喝声响起! 整个月阔察儿大营瞬间动作起来,无数的火把攒动! 然而,朱元璋的三千红巾军已经冲阵至眼前! 无数蒙古军甚至还未披上甲胄,便已经被红巾军生劈开来! 朱元璋冲在最前列,沐血而立,手中一把长刀几乎每一个挥舞,便能带起一大片血花!如同勾命的阎罗! 短暂的骚动,三千红巾军便已将月阔察儿的大营冲破一小半! 然而,剩下的蒙古大军也已经迅速反应过来,提起手中长刀便向着红巾军一方迎来! 来不及披甲了! 眼下最好的防御只能是尽歼敌军! 只是红巾军如同神兵天降在眼前,蒙古军一方根本不知道冲营的红巾军有多少人! 并且一个冲击之下,红巾军尽歼近千人,已经让整个蒙古军军心大乱!不少人甚至还在迷迷糊糊中便被砍了脑袋! 在这个传讯困难的时代,前方大战起来,甚至后方都还不知情! 借着这一股气势,红巾军又直入了近百步! 终于,又付出数百条性命后,蒙古军后方的军队终于整装完毕,将红巾军冲击的势头硬生生抵了住! 然而也是这时,朱元璋终于是见到了对方侧翼的疏漏! “左翼!” 朱元璋厉呼一声,整个红巾军便如同事先约定好的一般,侧翼转阵为前锋,朝着左侧直驱! “火炮!” 见到红巾军一方的行动,月阔察儿瞬间脸色大变! 这群人竟然是冲着火炮来的! “传令!全军右防!” “速去请援!” …… 一道道命令自月阔察儿口中颁出,原本从左侧增援过来的蒙古军又和回防的蒙古军撞了个满怀。 而红巾军一方本就占据了先机,又悍不畏死地朝着左侧冲锋,竟然瞬间便冲到了蒙古军侧翼! “烧营!” 朱元璋一声令下,红巾军们瞬间散开,夺过营地中一切可燃的火油、火把等朝着营地中丢去! 此时正值秋末,天干物燥! 几乎一个眨眼,火势便瞬间蔓延至整个大营! 火光将整个蒙古军大营照亮得如同白昼! “急军!撤退!” 朱元璋又是一声疾呼,红巾军一方迅速变阵,后阵变前锋,直奔濠州城而去! 毫不恋战! “火炮!” “救火!” 月阔察儿在见到火势烧起的时候便已经脸色大变,此处大营中,不光存放了火炮,还有黑火药! “轰!” 几乎下一瞬间,一声爆炸声响起! 如同雷鸣一般,响彻千里! 黑火药爆炸的火光足足窜起了百丈高! “隔离!灭火!” 月阔察儿一声声疾呼,根本再顾不上追击朱元璋的队伍! 此次爆炸的仅是一处黑火药储存的营地,若是任由火势蔓延至其它几处,后果不堪设想! 万幸的是,贾鲁的大军终于增援了过来…… 数万大军披巾戴甲,冲到月阔察儿阵营前,敌人没见着一个,反倒是见到冲天的火光! 贾鲁当机立断,着令手下将士迅速划出一块隔离带来,避免火势蔓延。 终于,近两个时辰后,火势终于被彻底控制了下来。 “报告一下损失吧……”贾鲁看着双膝跪地的月阔察儿,深深喟叹了一句。 “此次,我军四处火药阵营被炸毁一座,阵亡将士近五千,大部分是……被黑火药炸死,歼敌……八百!”月阔察儿跪在地上,声色悲痛! 红巾军一方来得快,去的也快! 再加上月阔察儿根本没想到红巾军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冲到眼前来,原本就没什么防备,等到反应过来准备迎敌的时候,红巾军却是势头一转,直奔火炮而去! 月阔察儿又以为红巾军是准备去抢夺火炮,立马命人回防,哪知道红巾军点了火就跑,回防的军士直接迎面撞上了爆炸的黑火药! 此战,可谓大败! “火炮呢?可有损失?”贾鲁皱着眉头,接着问道。 “火炮乃金铸之物,自然无损。那群叛军尽皆轻装简阵,也顾不上抢走火炮……” 贾鲁松了口气,总算是听到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合营吧……” 贾鲁深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第18章 攻城 此战,可称耻辱! 月阔察儿再不复最初的桀骜,顺从地将自己的营地归于贾鲁营中! 贾鲁并未将此事汇报,便意味着月阔察儿不必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受到上头责罚。 受了这么大一个恩情,月阔察儿终于从心底认可了贾鲁。 因为担心红巾军一方再度袭营,月阔察儿将火炮与黑火药连夜转移,藏在了火浣布矿场周围。 此处因为采矿的原因,周围无可燃之物,是最为合适储存黑火药的,只是先前月阔察儿忌惮贾鲁独掌火炮与弹药,这才划营而立,如今吃了亏,自然不敢再犯这样的错误。 但这也意味着:至此,蒙古大军彻底拧成了一股绳! 对濠州而言,也说不上是亏是赚…… 但此时,濠州城内一片喜庆! 朱元璋率三千精兵破月阔察儿大营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整个濠州城! 五万蒙古大军压境,尤其是火炮的一阵攒射,早就将濠州城内士气打压到了极致! 如今朱元璋传来捷报,以三千将士夜袭月阔察儿大营,在付出不过八百,甚至可堪称完好无损的战果破营,在濠州城内众人心中注入了一剂稳定剂! 蒙古大军不过如此! 朱元璋的大名,也首次传遍了整个濠州城! 此时,郭子兴府上。 “你的意思是此举是为了打草惊蛇?” 郭子兴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被赵均用拷打多日,早已将这个粗壮汉子的身体彻底打垮。 “嗯,那月阔察儿和贾鲁分营而立,末将不确定那石棉矿场是谁看守的,唯有将俩人逼到一处去,才会让石棉之毒祸及俩人!只是误打误撞间点了那黑火药倒是意外之喜了。”朱元璋点了点头,开口解释道。 郭子兴显然状态不是很好,和朱元璋说了几句话后便躺下休息了。 朱元璋也不再打扰郭子兴,脸色沉重地走了出去。 此次出兵,虽说领的都是郭子兴的老部下,自己也严下了封口令,但人多耳杂,郭子兴的这条暗道显然也不再安全了。 若是此战侥幸获胜,赵均用翻脸不认人,那自己这些人便危险了。 需要早早想好退路才是。 但可惜的是,蒙古军并没有给朱元璋过多的思考时间。 翌日清晨,濠州城内警鸣大作! 蒙古军再度攻城了! 不同于小规模的骚扰,此次蒙古军出动近两万大军!单兵力而言,近乎于一场正式的攻城战役了! 蒙古军先是以火炮轰击城池,火炮几乎是响彻了半个时辰,似乎是一副不把弹药打空誓不罢休的模样! 濠州城城门上的红巾军死伤惨重,被迫退下城楼。 等到炮声渐歇,蒙古军两万步兵直冲城下,拉着数丈高的云梯车便往前冲! 这就是火炮的另一个作用了:掩护己方攻城的士兵! 在火炮的掩护下,蒙古兵一路冲到城墙下,重逾千钧的云梯车被稳稳地搭在了濠州城城墙之上! 此时,红巾军一方也是迅速地回到城楼之上! 一场白刃战一触即发! 云梯车上的蒙古军发了疯一样地往城墙上跳,守城的红巾军不要命地前往阻拦! 这个时候,所有的远程武器都失去了作用! 唯有手中三尺的长刀,才是最为便利的武器! 数百斤重的巨石被运至高处抛下! 被烧得火烫的滚油,掺杂着各类牲畜或是人类的尿液粪便倾盆泼下! 云梯车上宛若炼狱! 战争在这一刻展示着他最为原始的残酷! 在这个不过两米的狭小空间里,每一次冲锋和防守都如同绞肉机一般带走无数条生命! 人命,变得无足轻重! 攀城的蒙古军换了一茬又一茬,有的还没冲到城上便被推到城墙下,有的侥幸跳到城上,又被乱刀砍死! 随着时间的推移,跳上城墙的蒙古军越来越多,迅速的清理出一块相对安全的登城点! 可红巾军也迅速反扑,将城楼上的蒙古军斩杀干净! 云梯车上蒙古兵源源不绝地攀爬! 城楼下方无数红巾军前赴后继! 整个濠州城被鲜血染成暗红色,冲天而起的腥臭味伴随着各种莫名的味道,如同炼狱一般! 厮杀还在继续。 厮杀依旧在继续…… 守城的红巾军刀们都砍卷刃不知道多少把了,随手将长刀一丢,顺手捡起地上掉落的长刀,再次劈了上去,却被蒙古军一刀砍断了脖子,鲜血直喷! 砍了人的蒙古兵还没来得及喘息,又被扑上来的红巾军一刀结果了性命! 城内的红巾军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城楼上赶,城上尸体躺满,甚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无数人踩着不知是敌是友的尸体,接着向前厮杀! 刀砍卷了,便冲上去拿牙撕咬! 牙崩坏了,便拿头去硬撞! 直到再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这才肆意狂笑地冲到城楼边,将自己的的身体当作巨石,朝着云梯车上还在攀爬的蒙古军砸去! 从清晨到日落。 喊杀声终于逐渐停歇。 城楼几度失守,又几度被夺回,城里城外坠落下来的尸首不知摞了几层! 不管是守城的,还是攻城的一方,杀到最后几乎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 冲! 向前冲! 后面的人还在推着自己往前冲! 手中长刀举起,横砍,竖劈,或许带走了敌军几人,也或许没有,随后便化作地上的一具尸体,被后来者踩着继续往前冲! …… 天色逐渐黯淡下来,可城楼上无数冒着黑烟的大火,将整个城楼上照的如同白昼! 终于…… 蒙古军一方的大营中终于传来了数声锣声。 鸣金收兵! 随着锣声响起,交战的双方都是莫名一顿,神色放松。 随后看向对方,却也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表情……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儿不约而同地弥漫开来。 阵线逐渐被拉开,蒙古军的云梯车被缓缓拉退,红巾军一方象征性地丢了几块巨石,拉弓射了几箭,便望着蒙古军撤退开去,瘫软在了城楼上。 此战,终于是勉强守了下来…… “轰!” “轰轰轰!” 红巾军一方几乎刚刚放松,对面蒙古军阵营中便传来阵阵轰鸣声! 火炮,竟是又被拉了出来…… 刚刚经历过大战的红巾军,几乎毫无防备地就被火炮给轰了个正着! 一时间,城楼上又是哀嚎声阵阵! 火炮声不断! 这一轮火炮声又是足足轰鸣了小半个时辰,才逐渐停歇! 濠州城城墙上此时一片寂静,但凡还活着的或是早早地跳下了城楼,或是蹲在掩体后,拿地上死去的尸体遮挡住自己,不敢偏动分毫! 一簇带着黑烟的火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微微照亮了半尺方圆。 夜,终于降临了。 第19章 去而复返 在经历了一天如同报复似的攻城后,第二天,红巾军一方发现:贾鲁撤军了! 贾鲁撤军撤得蹊跷,无人知道为何。 但此时濠州城内一片欢腾,更是引得周围无数民夫争相投奔! 濠州城一时间风头无两。 但这种氛围只持续了两个月,贾鲁大军去而复返,再度袭来! 战争的阴云又一次笼罩在了濠州城上空。 最让濠州城绝望的是,此次贾鲁大军围而不攻,只是日日夜夜拿火炮轰鸣濠州城!炮鸣声几乎成了濠州城上空的主旋律! 可最让人绝望的是,城楼不可不守! 若是放任蒙古军轰城,城中军士躲在城内不上城楼,蒙古大军万一攻来又该怎么办? 可登上城楼对方却又不攻城,只是拿火炮轰鸣,自己这方拿对面一点办法都没有,纯纯地当活靶子! 一时两难! 彭大府上。 “难不成就任由他们这样天天拿那什么火炮轰!他娘的!大不了就冲出去跟他们拼了!”赵均用脾气火爆,气得跳脚大骂。 “拼拼拼!拿什么拼?我等据城而守,蒙古兵的骑兵派不上用场还能维持这幅模样,要是出城去战,只会死得更快!”彭大怒斥道。 “难不成就这么干耗着?等他们火炮打没了?我说前两个月蒙古军攻城的时候怎么打了那么多火炮就撤退了,根本就是打空了黑火药回去补给了!鬼知道现在贾鲁拖了多少黑火药过来!你告诉我这城怎么守!” 彭大没回应赵均用的埋怨,只是转头看向了郭子兴,此时郭子兴重伤初愈,已经勉强能下地走路了。 “郭帅府中暗道还可用否?” 郭子兴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次贾鲁大军去而复返,便已经严密排查过,我家中那暗道出口已被发觉,如今早已掩埋了……” 彭大了然地点了点头。 若是暗道不掩埋,蒙古军该顺着暗道摸进城了。 局面再度陷入僵局。 一个月时间又这样过去…… 蒙古军大营。 “咳咳,月阔察儿,我军弹药是否还充足?”贾鲁轻咳了两声,看向月阔察儿问道。 “黑火药倒是还好,三月前运来的一批还有存于,后续又有黑火药源源不断运来,只是,弹丸开采进度慢了些……” 月阔察儿迟疑道。 自从经历过朱元璋袭营,贾鲁没将此事告发,反倒借着一场攻城战压下了此消息后,月阔察儿对贾鲁态度大为转变。 “咳……既如此,我便盯紧一些火浣布矿的开采吧……”贾鲁眉头皱起。 “只是,友恒你的身体……” 月阔察儿担忧地看着贾鲁,贾鲁这样咳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今不见好就算了,反倒越来越严重,这让月阔察儿极不放心。 “没事的,咳咳……大概就是水土不服罢了,早些攻破濠州城,回上都将养些时日就好了。”贾鲁又是轻咳了两声,摆了摆手道。 月阔察儿无奈告退:“既如此,友恒你便早些歇息,养好身体为重,攻城之事我会盯着的。” “嗯,你去吧……”贾鲁点了点头。 月阔察儿退去后不久,贾鲁坐立难安,总觉得自己似乎疏忽了什么,心情烦闷之下,又起身朝外走去。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火浣布矿场。 “火浣布采集进度如何了?”贾鲁叫过来此间管事,开口问道。 “此处矿藏丰富,只是越往下挖,便越要小心矿洞坍塌,前些时日便发生过坍塌,不少军士被掩埋矿中,咳咳……”管事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随后脸色突然一红,一阵咳嗽,连忙开口解释道:“贾大人,小的前些时日偶感风寒,冒犯……” “无碍……” 贾鲁烦闷地摆了摆手,皱着眉头走到了矿洞口。 从火浣布矿洞望去,矿洞深不见底,洞口黑黝黝地一片,如同一张择人而噬的猛兽巨口,让贾鲁心中莫名地升起几分不安。 “加速采掘吧,必要时就是拿人命填,也得供给上火炮所需的弹丸来!” 贾鲁咬了咬牙开口道,身处濠州,让贾鲁心中一股莫名的不安,此时只想尽快回上都复命。 管事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这……” “这什么这!挖矿总比前方攻城的军士轻松吧?是攻城死的将士多还是挖矿死的将士多?要想兵不血刃地拿下濠州,火炮乃是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贾鲁怒斥一声,却因为说话太急,又掩着嘴咳嗽了几声。 良久,贾鲁终于是觉得气顺了不少,这才紧接着开口道:“自今日起,我便驻扎在这矿场上,但凡采集火浣布之事有所延误,我拿你是问!” 见到贾鲁发怒,那管事也不好再作反驳,只得躬身领命。 于是,火浣布矿场愈加热火朝天起来,火炮,也轰鸣得越加密集起来…… 濠州城内,张家。 “他娘的!这蒙古兵火药是不要钱吗!” 朱元璋口鼻间罩着一块白色的方布,方布的两边各伸出两根细绳,挂在耳朵后方。 “再要钱也没有将士们的性命重要,贾鲁这是舍不得拿人命攻城,不得已的办法罢了……” 张平安脸上同样挂着一样的方布,对着朱元璋解释道。 “只是可惜了,贾鲁此人倒是有勇有谋,却是错拜在了蒙古军一方……” 张平安叹息了一声,后世对贾鲁的评价大多都是集中在其兴修水利上,但其实其领兵能力也不俗,能被脱脱派来追击彭大、赵均用残部的,若是能力差了,又怎能胜任? “哎……” 朱元璋跟着叹了口气,随后又问道:“平安哥,你说的那石棉当真有毒么?怎地还没见效?” “这东西不像钾盐,人十天半个月不吃盐很快就会出现症状,这东西得日积月累下来才会见效的,你可得把这口罩戴好了,要是哪天你心肺变成了石头做的,可别不认得你平安哥了。” 张平安叹了口气,意有所指地说道。 如今朱元璋的能力逐渐彰显出来,也不知道距离成为那个大杀四方的洪武大帝还有多远…… 朱元璋自然听不出张平安口中的隐喻,一脸后怕地说道:“那是自然,不光是我,郭帅麾下的将士们我都严令叮嘱了,保管出不了事!” “希望如此吧……” 张平安闭上了双眼,长叹了一口气。 第20章 困兽 任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场围城战竟然足足持续了五个月! 五个月来,城外炮鸣声不断,整个濠州城都在炮火的轰鸣下苟延残喘! 最为关键的是,城内断粮了! 是的,自从贾鲁大军去而复返,濠州城内便进入了战时资源分配状态,将城内人力、物力、财力实行重新分配,一切都定时,定量地供给。 但依旧架不住坐吃山空! 而且随着火炮的轰鸣,城内原本足有五万人,如今仅仅只剩下三万余将士还能一战! 其余人等,不是丧生于火炮之下,便是残肢断臂,失去再战之力。 兵源是一个问题,断粮更是一个问题! 这样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城内将士只能殊死一战了…… 整个濠州城内一片绝望! 五月十五日,红巾军大营。 “不行的话,就战吧……” 彭大此时面色灰暗,经历过徐州城破,彭大深刻地知晓蒙古军的铁骑在平原上的作战能力有多么强悍!别说现在这三万多残兵了,就是完整时候的五万红巾军,只怕对上城外的蒙古铁骑,也唯有一死! 一句话说完,彭大无力地靠在了座椅上。 这就是造反吗…… 这偌大的元朝廷,单单只是贾鲁一支军队便将自己等人困死在这濠州城,要何谈推翻这元朝! 当真这天下,汉人便翻不了身了吗…… “早该如此了!” 赵均用怒喝一声,“横竖就是个死!好男儿自当战死沙场!天天困在这城内算个什么!与其这么窝囊地死去,倒不如冲出城去拉几个蒙古杂碎垫背!真当朱元璋那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说的话能实现呢!” 赵均用此言一出,应声附和者无数。 彭大睁开眼,看了眼朱元璋:“元璋,你说的那事,当真么……” 彭大能力排众议,硬顶着压力据城而守,自然是因为朱元璋告诉自己,那贾鲁不日就将病逝的原因。 关于石棉,朱元璋没去细说,毕竟说了这些人估计也不懂。 因为朱元璋夜袭月阔察儿营地一事,也让彭大对朱元璋的能力颇为认可,自然不会觉得朱元璋是无的放矢,但这么久下来,蒙古军的炮火依旧,这让彭大心中开始泛起了嘀咕…… “应该就在近日了!” 朱元璋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回道。 “就在近日了!就在近日了!这话你说了多少遍!那贾鲁依旧活蹦乱跳地在拿火炮轰击!你听听!外面的火炮声还在响!近日!近日!你是觉得自己年轻打算拿命耗死他是吗?” 赵均用闻言一怒,跳起来骂道。 “我当初就说不该信这小子的话,脸上无毛办事不牢!这种小兔崽子能有什么见识!” “行了!吵这些有什么意义!”彭大皱着眉头轻喝了一声。 “都是为了反这些蒙古杂碎,谈什么毛不毛的!有这力气,不如拿到战场上去,多杀几个蒙古杂碎!” “哼!” …… 许久,彭大才缓缓开口道:“既如此,明日便开城迎敌吧,今夜放开粮仓,让诸将士敞开了吃……” 虽说众人已经心存死志,但听到彭大这个决定,依旧是瞬间陷入了沉默。 终于,要殊死一搏了吗? …… 是夜。 濠州城内粮仓大开,无数人撑得肚皮锃亮,却嚎啕大哭…… 对此,没有一个将领去说教这些放浪形骸的军士,毕竟这顿饭,可能就是众人的最后一顿了。 或许是哭久了,麻木了,众将士又开始哈哈大笑。 “王麻子,你说你哭个什么劲儿!你他娘的前些日子还讨了媳妇,老子连小姑娘的手都没牵过!” “你放屁!你他娘窑子逛了多少回!可怜我讨了媳妇都还没来得及洞房,我那十八岁的美娇娘啊……” “得了吧,你那两百来斤的媳妇也就你看得上……” “他娘的!两百来斤怎么了,要是能活过明儿个,五百来斤老子也愿意!” “哈哈哈……真要五百来斤往你身上一坐,明儿个你还能起得来么?” “你当我是你?逛一次窑子腰都直不起来!明儿个老子肯定杀的比你多!” …… 一时间,整个濠州城内哭者无数,笑者无数…… 灯火阑珊处,张平安端了一碗米粥一饮而尽,喟叹了一声。 难不成,自己真的计算错了? “平安哥……” 朱元璋走到张平安身旁坐了下来。 “嗯?”张平安疑惑看向朱元璋。 “我相信你!不是还有一夜么,奇迹会发生的!”朱元璋神情笃定地望着张平安。 张平安沉默不语,许久,才开口问道:“重八,你后悔吗?”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有什么好后悔的,这华夏大地汉人何止千千万,我一个朱元璋倒下了,还会有无数个朱元璋站起来,势必会将蒙古人赶出中原!” “我失败了,后来者自然会汲取我失败的教训,总有一天,我中原大地将会重归汉人手中!” “我大汉民族,与天同休!” 张平安看着朱元璋眼中的信念,心神一阵摇曳。 朱元璋不像自己知道历史的脉络,此时的他只是活在这个时代的造反者之一,从来没想过自己真的会造反成功,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义无反顾地走上了推翻大元帝国的这条道路。 为的,只是为后来者提供一份经验! 可如今,濠州城外炮火依旧在轰鸣,便意味着贾鲁依旧还活得好好的! 明天一大早,濠州城内的红巾军便要出城和蒙古军殊死一战了,以三万步兵,对阵有着骑兵近万,步兵四万的蒙古军,还是在平原作战,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自己的穿越,真的引发了蝴蝶效应吗? 朱元璋……还会是那个诛元璋吗…… 张平安思绪万千…… 可张平安转过头,对上了朱元璋坚定的眼神,突然释然一笑。 他娘的! 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操蛋的老天带着老子来到这个操蛋的年代,活了三十年,赚了! 更何况还有汤月这样的美娇娘做老婆! 放在后世自己那副屌丝模样,汤月这样的大美人能轮到自己? 怎么算这辈子都值了! “重八,说的好!” 张平安哈哈大笑,捡起身边的酒坛子,猛地灌了一口。 “若是明天能活下去,狗儿哥便随你参军又如何!了不起就是提刀砍蒙古兵么!谁他娘的不会似的!” 朱元璋诧异地看了张平安一眼,眼神微亮,自己那个熟悉的狗儿哥似乎又回来了。 “平安哥……” 第21章 解围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张平安生平第一次穿上了一身甲胄,手握长刀,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威风凛凛的样子,只是说话的语气却是瞬间就暴露了本来的面目。 “他娘的,这玩意儿真重!” 张平安暗骂了一声,握紧了手中的长刀,神情忐忑地望着逐渐打开的城门。 “咚咚咚!” 三声鼓响,三万红巾军气势一变,一股肃杀的气息弥漫开来! “来了!” 张平安深深吸了口气,将手中长刀握得更紧了几分。 城门大开! “杀!” “杀!杀!杀!” 随着一阵暴喝声响起,三万红巾军瞬间暴动!直奔城外而去! 烟尘滚滚! 出了这道城门,便是生死在天了! 红巾军一路直奔蒙古军大营而去,视死如归! …… 预料中的炮鸣声却并没有响起,甚至连一根飞射而来的箭矢都没见着! 红巾军一路自杀式冲阵到了蒙古军阵营前,却意外地发现,蒙古军全都不见了! 地上尤有烧焦的灰烬,表明了不久前这里还有人开灶做饭,甚至连马蹄和车轨的印迹都清晰可见,可就是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赵均用走上前,伸出手往地上的灰烬探了探,手中传来的余温告诉自己,这群蒙古军压根儿就没走多久! “追吗?” 赵均用茫然地看着身旁的彭大。 “追个毛啊!他娘的追上去再让蒙古军杀了我们?” 彭大大骂一声,喜极而泣! 任谁也想不到,这群蒙古军竟然真的撤军了! 蒙古军撤军的消息一传出,三万红巾军无不掩面而泣! 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冲阵,结果冲到阵前却发现,敌人全跑了!从地狱一下跃至天堂的感觉,让众人再也把持不住心绪…… 而此时,张平安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到队伍最前方,瞬间就傻了眼。 自己专门走关系挑了一身近乎六十斤重的甲胄,就为了让自己死得风光一些,日后被后世的考古学家挖出来时,推测一下自己是元末的某位将领,满足一下自己这辈子最后的一个恶趣味,结果出城之后,你告诉我是为了参加负重跑来的? 玩我呢不是? 张平安将头上近十斤重的头盔揭下提在手上,龇着牙深深喘了几口气。 “他娘的……蒙古军呢!” “估计是……跑了吧?” 身旁,朱元璋语气不确定地说道,此时的朱元璋整个人罩在甲胄中,连面部都不曾露出来。 张平安看了一眼朱元璋身上的甲胄,心里暗自嘀咕了一阵,这他娘的人和人真不能比,自己不过穿这么一身就上气不接下气的,朱元璋竟然是连说话的语气都没什么变化! “难不成……贾鲁真死了?” 张平安想到这个可能,迟疑地开口。 朱元璋藏在头盔下的双眼一亮,“说不定真有这个可能!” 三万红巾军视死如归地冲出来,却没见到敌军,最终只得返身回城…… …… “据探子来报,贾鲁真的在昨日夜里病死了……” 大营中,赵均用脸色复杂地看着朱元璋。 “这……” 一众将领面色惊疑不定,齐齐望向朱元璋,难不成此子当真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 朱元璋脸色不变,泰然自若。 “不管如何,此次围城,终解!”彭大开口道。 “但眼下还有一个问题,经过这长达数月的围城,濠州城中粮食消耗殆尽,若是元军再度去而复返,只怕濠州城瞬间就得沦丧,我军,须得储备粮草了!” “不止如此,这数月的围城,我军将士死伤无数,还需招募军士才行……” …… 虽说围城之势已解,但濠州城目前的状况依旧堪忧! 经过昨日的开仓,如今濠州城内的粮仓,可以说是老鼠都不愿意光顾,生怕被抓去给吃掉! 数万大军,单是一天所需的粮食便多的恐怖! 而且此次战损军士太多,若是不及时补充兵员,只怕下一次蒙古大军前来,须臾间便能破城! 众将士讨论了一天,对策还没讨论出来,反倒是彭大、赵均用二人就地称了王! 此次“击退”蒙古军大军,让俩人终于是开始膨胀了。 经历过徐州城惨败,如今终于扳回一局,让俩人自觉能和元朝廷板板手腕了。这日,彭大称鲁淮王,赵均用称永义王。 一时间,濠州城内喜气洋洋! 朱元璋回到郭子兴家中,忧心忡忡。 虽说如今击退贾鲁大军,濠州城短时间内无虞,整个中原大地战火四起,元朝廷一时半会儿顾不过来,但这种胜利显然只是暂时的,濠州一洲之地,不足以让红巾军们站稳脚跟! 招募军士,此事才是重中之重! 思念至此,朱元璋出门直奔张家而去。 自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张平安那日所说的话! “若是明天能活下去,狗儿哥便随你参军又如何!了不起就是提刀砍蒙古兵么!谁他娘的不会似的!” 又能并肩作战了啊! …… 张家。 张平安正在任由汤月往自己身上套着兵甲。 “月月……这玩意儿穿着沉得慌……” “你脖子上顶着的脑袋沉不沉?” 汤月俏目一瞪,对着张平安说道。 “哎呦……不就是去杀蒙古军么,你平安哥哥又不是没杀过!你别看重八现在威风,当初他可是差点被一个蒙古兵一刀给砍了的,还是你平安哥哥威武,和那个蒙古兵大战三百回合,硬生生地砍了那蒙古兵的脑袋,把重八给救了下来!” 朱元璋刚刚走进张家,便听到张平安在吹嘘自己,不由得一乐,打趣地接口道: “那是,平安哥当时可是如同战神一般,那蒙古兵身高九尺,一柄马槊舞得虎虎生风!平安哥硬是单凭着一把长刀,就破开蒙古兵手中马槊,将长刀递到那蒙古兵胸前,把那蒙古兵绞了个肠穿肚烂!” 汤月双眼一翻:“怎么方才还是砍了脑袋,这会儿又是绞了肚子?” “哎!都一样都一样!” 张平安老脸一红,看向朱元璋,撇开话题道:“重八,你怎么来了?” 说起正事,朱元璋面色一肃,开口道:“平安哥,你随我去招募军士吧!” “招募军士?我也去!” 张平安还没开口,一旁的小舅子汤和便兴致盎然地抢先说道…… 一份不是很正经的上架感言 兹开书月余,日日挠头抓耳,夜不能寐…… (别打别打,我好好说话……) 哈哈!其实阿菇本身只是一个历史爱好者(朱元璋的脑残粉)。写这本书的初衷只是想以陪伴者的身份和朱重八一起见证那段峥嵘的岁月,简称过个干瘾。实在没想到会签约,并且一路写下来有这么多书友的陪伴! 阿菇并不是专业研究历史的,所以如果有写的不对的,也欢迎各位读者大大指出! 阿菇都会虚心接受的! 然后今天收到编辑消息,明天中午12点,就可以上架了。 所以,今天晚上等更新的读者们,可以早点休息啦!明天的更新会在12点准时发布! 关于上架后的更新,其实阿菇也没想好(主要是没存稿了) 暂定每天6000字直到月底吧,下个月再看情况。 另外就是日常的求个首订啦!(未成年人不得打赏!) 在app右下角我-福利中心中,可以看视频获得章节卡,学生党或是不愿意花钱的可以看一小段15s的广告来白嫖!如果看完十个视频广告一共可以获得三张10点章节卡,一张20点章节卡,足够订阅一万字了。(本段话土豪大佬可以无视) 所以阿菇拜求各位给个不要钱的首订! 这本书的后续:关于明朝,其实阿菇心里有很多遗憾,所以会在明朝建立后去架空历史,建立一个阿菇心中的乌托邦,在书上填补一下心中的遗憾,希望阿菇心中的那个大明王朝,也会是各位读者大大所喜欢的乌托邦! 嗯!就这些!合上吧! 菇菇拜谢!?(′???`)比心! 第22章 招募(求个首订啦) 第87章 招募(求个首订啦) 张平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参军的第一战是去招募新丁。 “重八,此次募兵你有什么打算?” 时至夏日,正午的太阳当头,如同一只巨大的火炉挂在空中,张平安热得整个后背都被汗水贴在了一起。 因为此次不是参战,不用穿上那身厚重的甲胄,汤月便给自己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皮甲,只是这皮甲穿在身上不透气,太阳一晒,张平安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是闷在锡纸里的烤田鸡一样。 “北方自然是不好去的,蒙古军的大本营便在北方,往北方太不安全,那就只好往南走了。” 朱元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即便是健壮如他,此时也是汗流浃背。 “南方?那岂不是过去更热?”徐达在一旁搭腔道。 这次招募新丁不止汤和跟来,徐达、周德兴在得知消息后也跟了过来。 濠州城内如今彭大、赵均用二王并立,俩人本就因为郭子兴的事情有了间隙,再加上元军已退,俩人再无顾忌,一股火药味便开始弥漫开来。 徐达、周德兴俩人受不了这种氛围,便索性跟了过来。 有同样想法的人自然不在少数,朱元璋和张平安凑了十几个人便打着红巾军的旗帜出了濠州城。 “再热不比待在城里好?如今彭大、赵均用俩人跟个斗鸡似的,三天两头都得闹一场,反正我是不想待在濠州城了,宁愿和蒙古人厮杀也比看俩人勾心斗角得好!”周德兴在一旁接过话头。 自小周德兴便喜欢和徐达攀比,这时见到徐达抱怨,自然忍不住搭腔,如今徐达越长越粗壮,单论武力,周德兴已经不是徐达的对手。但这并不妨碍周德兴口花花地继续挑逗徐达。 “要是你嫌热就打道回府呗,反正还没离开多久,我保证不和郭帅说你是怕热才回去的!” “放你娘的屁!蒙古兵攻城的时候火油都烧到老子胳膊上了老子都没叫一声烫,会怕这区区日头?”徐达双眼一瞪,作势挽起袖子就要跟周德兴扳手腕。 “行了行了,别闹了,省点力气赶路吧!” 朱元璋无奈地看了俩人一眼,这俩人虽说不论是武力还是智谋都是上上之选,可碰到一起就像俩孩子似的,这一路上只怕是安静不了了…… 十几人一路南行,虽说见到村户不少,但询问一番后却都是摇了摇头便拒绝了。 对此,朱元璋等人毫不意外,毕竟是造反这等大事,哪能这么轻易地就跟了自己,但被拒绝过多次后,心里始终是有了几分气馁。 又是经过一个村落,近几百户人又是无一人愿意同往。 “平安哥!你说他们这是怎么想的!难道真就愿意一辈子被蒙古人骑在头上吗!”朱元璋心情烦闷。 张平安叹了口气道:“其实底层的老百姓们对谁统治江山并不在乎,只要有他们一口饭吃,一件衣穿,能苟活着就愿意老老实实的种地赋税,非是必要,谁愿意造反呢?” “不去,还能苟活着,去了,命就没了……” “而且,我们来的人终究是少了,没什么说服力……” “可是……” 朱元璋接过话头,正要开口,却猛地觉得大脑一阵晕眩,整个人直挺挺地摔倒了下去。 “重八!” 张平安惊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搀扶住了朱元璋,一只手却刚好抓在了朱元璋穿着的甲胄上。 “嘶……” 烈日下暴晒了许久的铁皮盔甲,竟是热得烫手!鬼知道朱元璋是怎么顶着这身甲胄走了这么久的! 很显然,朱元璋这是中暑了。 下一个有人的村子还不知道有多远,张平安等人只能带着朱元璋原路返回刚才的村子。 一众人去而复返,迎面便遇到了先前村子里的一位老汉,老汉显然对一行人有印象,对众人避之不及,神色慌张地打算逃开。 “老大爷,可否给我们兄弟借个阴凉些的地方!”张平安连忙出声叫住老者。 那老汉闻言一愣,苦笑着讨饶道:“诸位好汉,你们都是造反的人,俺们哪敢收留你们,快些离去吧……” “老大爷,不是俺们不想走,我这兄弟中暑昏了过去,就去您家歇息一会儿,讨杯水喝,等我这兄弟醒了立马就走!”张平安出口解释道。 “可是……”老汉面露豫色。 “可什么可!赶紧带路!不然老子一刀削了你!” 眼见老汉还在墨迹,徐达率先忍不住了,“哐”一声长刀出鞘,遥遥指着老者威胁道。 “好汉饶命!小老儿这就带路,这就带路……” 老汉双腿吓得发抖,立马开口讨饶,走在前面带起了路。 “平安哥,你就是对这些人太温和了些,反正也招募不来他们,还客气个啥……”见老汉服软,徐达走到张平安身边,低声说道。 张平安哑然失笑,但徐达也是担心朱元璋,张平安自然不好说徐达什么。 老汉带着一众人回到家中,家中就老汉一人。 张平安叫周德兴将朱元璋甲胄卸下,敞开衣襟放在铺上,又吩咐将士接来了一桶水,用打湿后的帕子给朱元璋擦了把脸,随后在胸前拍了拍,紧接着又抹了下后颈。等到帕子变得湿热,又丢进桶里搓了下,再度重复刚才的动作。 自打一行人进了屋,那老汉便鬼鬼祟祟地模样,张平安虽然留意到了,但心忧朱元璋,也懒得管他,反倒是徐达悄悄凑了过来开口道:“平安哥,这屋里头有女人!” “啥女人不女人的!” 张平安一瞪眼,随后又将毛巾浸湿,放在朱元璋额头。 徐达以为张平安不信自己,对着老汉大叫一声:“老汉!你家里是不是有女眷?” 那老汉脸色一变,连忙摇头:“什么女眷……老汉家里就我一个人!” “好你个小老儿,敢哄骗你徐达爷爷!今儿个不把你藏着的女人交出来,老子生劈了你!”徐达见到老汉否认,一股犟脾气便冲了上来,拔出长刀就威胁道。 “行了!徐达!” 张平安斥责了一声,徐达这才悻悻然收起了长刀。 那老汉刚松了一口气,门外却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呼喊。 “爹!蒙古人来抢村子了!” 老汉脸色瞬间变白…… 第23章 张老汉(求个首订啦) 第88章 张老汉(求个首订啦) 张平安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去,眼神瞬间一亮。 一个头发扎成了两个麻花辫,皮肤泛着农家儿女独有的黝黑的女子冲到门前,微微气喘。 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生得浓眉大眼,颇为英气,可五官却又不失女子的柔和,饶是见惯了汤月的妩媚的张平安,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难怪这老汉这么紧张,这是担心自己这群人对他女儿图谋不轨呢! “蒙古人?!” 老汉惊呼一声,又转头看向屋里这一群头束红巾的汉子,心里一个咯噔。 要等蒙古人看到自己家中窝藏这群汉子,那麻烦可就大了…… 没管老汉怎么想的,徐达一听到蒙古人反倒是双眼一亮,率先冲了过去开口问道:“蒙古人?有多少人?” 显然,女子也是才发现家中竟有这么多陌生人,愣了一会儿后,见到徐达一副汉人的模样,这才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大概四五十人吧……” “四五十?” 徐达一听,嘴角咧起了一丝残忍的笑容,看向身后的众人。 “兄弟们,就四五十个,怎么说?” “哈哈哈……” 一阵哄堂大笑。 若是寻常十几个汉子听说四五十蒙古军,只怕该想着怎么躲藏了,可这群自小就跟着郭子兴打杀的杀胚们,又哪里会把四五十蒙古人放在眼里? “对了!姑娘,蒙古人有马么?” 徐达猛地反应过来问道,马背上的蒙古军和脚踩在地面上的蒙古军可是两回事。 “为首的有五匹马,其他人没有……” 虽然不懂徐达为什么问这些,但女子还是如实回答道。 “五匹马?” 徐达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五匹马自己等人倒是不怕,但若是这为首的五人铁了心骑马逃跑,自己反倒拿他们没办法了。 “你们……可是红巾军?” 那女子见徐达不说话,迟疑地问道。 “丫头!” 徐达还没开口,反倒老汉在一旁斥责一声,显然,老汉并不想女儿卷进这群江湖草莽中去。 “爹!红巾军都是反抗元人的好汉!” 女子皱着眉不满地对老汉叫了一声,随后又希冀地望着徐达。 “女娃娃倒是好见识,俺们正是红巾军,既然见到了蒙古军,自然不能放过了这群杂碎!”徐达哈哈一笑道。 见到徐达点头承认,女子双眼一亮,又接着问道:“外头可是有着四五十蒙古人,你们能打得过他们吗?” “打自然是打得过,只是对方有马,要是一心想逃,俺们也追不上,到时候跑掉一个,俺们倒是不怕,不过你们村子就该遭殃了!”徐达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虽然想宰了这群蒙古军,但若是放跑了一个两个,叫来其他蒙古军,只怕这个小村子就得遭殃了。 女子闻言咬了咬牙开口问道:“要是,能把他们引到角落里,马蹄施展不开,你们有把握吗?” “丫头!回房去!” 那老汉一听自家女儿越来越起劲,忍不住斥责道。 “爹!女儿想给娘亲报仇!” 女子猛地转过头,朝老汉大叫了一声,双眼含泪。 老汉愣愣地看着自家女儿许久,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再不说话,显然便是默许了。 “女娃娃,你当真能把他们引开?”徐达皱着眉头问道。 “你要知道,若是没能杀光这群蒙古杂碎,俺们兄弟可是随时能跑的,但你们村子可就遭殃了!” 女子点了点头,神情坚定地望着徐达。 徐达见状也不再多说,望了张平安一眼,“平安哥,你照看重八,俺们去去就回!” 说完,便拽着女子朝外跑去,其他人紧跟其后。 对于徐达等人冲出去张平安毫不担心,若是这些个大明王朝赫赫有名的开国将领,连四五十个连马都没有的蒙古兵还搞不定,那也太丢份了! “好汉,他们这是……”老汉不安地看了张平安一眼。 这群人中似乎就这个瘦弱些的汉子好说话一些,其他个个都是腰肥体圆,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招惹,可偏偏这个瘦弱的汉子似乎却在这群杀胚们中地位颇高。 “老大爷,您放心就是,不碍事的。”张平安笑着安慰道。 见老汉神色依旧紧张,张平安笑着拉起了家常:“老大爷,还没请教贵姓?” 老汉连忙道不敢:“可不敢称贵呐!小老儿鄙姓张,名五二。” 张平安哈哈一笑:“这可不巧了么!小子和张大爷还是本家了!张姓可是贵不可言呐,那天宫里的玉皇大帝都是姓张,还能有谁更贵的?” 张平安一阵插科打诨,张老汉终于是彻底放松了下来,这才走近了一些,看了眼朱元璋迟疑地开口道:“你这位兄弟……” “不碍事,中暑了暂时晕厥了过去。” 张平安将手放在朱元璋额头探了探,体温已经降下来许多了,醒来也是迟早的事。 “若是这样,小老儿倒是有个偏方,容小老儿去给这个好汉煮点绿豆粥喝,中暑了喝碗绿豆粥马上就好!”张老汉一听,连忙开口道。 “有劳老丈了!”张平安客套了一声。 …… 徐达众人随着女子跑出屋外,七拐八拐地便来到了一处“几”字形的巷子。 “这个地方怎么样?”女子开口问道。 徐达双眼一亮,赞叹一声,“不错不错!” 此处三面都是绝路,只有这一个口子进去,若是蒙古军被围在这里面,插翅也难逃,最关键是这巷子极长,得走到最里才能发现是一处绝路,到时蒙古军就算反应过来也来不及撤退了! “那你们便埋伏在这里,我去将蒙古人引过来!” 女子见徐达点头,转身便往后跑。 十几人掩藏好身形,汤和看向徐达问道:“徐达,你说那小姑娘会怎么把人引过来?” “这我哪知道,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了,总归是有办法的吧?”徐达盯着女子离去的方向说道。 “我说,你小子眼睛都盯直了,莫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要不然咱们把这姑娘掳走得了?” 周德兴凑了过来,一脸贱兮兮地笑。 “滚滚滚!老子又不是山匪!” 徐达翻了个白眼,随后面色一肃,低呼了一声:“来了!” 只见不远处,先前那女子去而复返,身后跟了一大队的蒙古兵,嘴里还在大声说着: “军大爷,那群红巾军就在前面!” 第24章 有猫腻(求个首订啦) 第89章 有猫腻(求个首订啦) “他娘的!” 周德兴一听女子的话气得目眦欲裂,作势便要冲出去! 谁能想到这女子竟然转头就把自己这些人卖了?! “稍安勿躁!” 徐达皱了皱眉,压住了周德兴前倾的身子。 只见那女子带着蒙古军一路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徐达等人下意识地握住了手中的长刀,可等到女子走到那“几”字形的巷口时,又一个拐弯,朝着巷子里走了进去,末了,还转头朝着蒙古军招呼了一声。 “军大爷,那帮红巾军就在前面!足足十几个呢!” 蒙古军不疑有他,紧跟在女子身后,这么狭小的巷子,即便是埋伏也埋伏不了多少人,至于这娘们戏耍自己的这种可能性,只怕得是活得不耐烦了的人才会干这种事。 一行蒙古军齐刷刷地从徐达等人面前走过,等到所有蒙古军都进了巷子,徐达这才打了个攻击的手势,轻声道: “五匹马,谁抢到了是谁的!” 说着,便率先冲了出去!一众人紧随其后! 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就让落在后方的蒙古步兵警觉了,可徐达等人速度极快!蒙古兵甚至还没转过头来,便被瞬间砍翻了上十人! “敌袭!后面!” 发觉不对劲的蒙古军立马高声呼喊,可很快也被徐达一刀砍掉了脑袋。 “娘的,才宰了两个就给发现了!” 徐达龇着牙骂了一声,手中长刀一横,放肆大笑! “你笑个毛!老子砍三个了!”周德兴哈哈大笑,又将手中长刀递进了一个蒙古兵胸膛! 几乎只是一个照面,蒙古兵便被砍翻了二十余人! 一来徐达等人突袭在先,二来便是徐达等人身体素质的原因了。 这些个汉子一个个健壮得如同蛮牛,甚至比这些蒙古兵还长得高大,再加上早早地参加红巾军,一身本领几乎都是杀人练出来的,刀刀都往致命的地方招呼,这群蒙古兵哪里受得了? 余下的二十余人反应过来,迅速组织阵型反击,可徐达等人一声狂笑,便直扑蒙古军阵营中! 这狭小的巷子里,摆阵型有个屁用! 唯有正面硬战!手底下见真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徐达横刀在手,面前无一合之敌,手起刀落,便是一颗人头飞起! “五!” “六!” “哈哈!周德兴,你几个了!” 徐达越杀越是兴奋,手中长刀几乎被蒙古军的鲜血染红!嘴上还挂着肆意的狂笑! “娘的,老子五个!” 周德兴忙里抽闲回了一句,却是险些被蒙古兵一刀劈中!周德兴连忙一个闪躲,堪堪避开。 “五个!”汤和冲上前,顺手将那蒙古兵砍翻在地,大笑道:“哈哈你可别被反杀了!老子也追上你了!” “奶奶的!” 周德兴一咬牙,狞笑着朝着一旁的蒙古兵冲去! 余下的蒙古兵早就被一众杀胚惊得毫无斗志,且战且退! 可很快,蒙古兵便发现身后竟是一条绝路! 这群蒙古兵自然是知道中了计,一个骑马的蒙古军勃然大怒,手中马槊横扫,便朝着带路的那女子扫去! 女子早就被徐达等人痛杀蒙古兵的样子惊住,此时这骑马的蒙古兵骤然发难,女子竟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呆在了原地。 眼见着马槊越来越近,女子仿佛认命般地闭上了眼。 “娘亲的仇……总算是得报了……” 可等了许久,想象中的剧痛却并没有传来。 女子睁开眼,那个叫徐达的汉子横刀挡在自己身前,接住了那劈来的马槊,甚至还有空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嘿嘿,你可是给俺们带了路的,哪能让你这么死去!” 徐达肆意一笑,随后青筋暴起,反手一震,将马槊从那蒙古兵手中击落,紧接着高高举起长刀,一声怒吼,手中长刀猛地一劈! “聿吁吁……” 那战马一声哀嚎,随后周边万物寂静,甚至连交战的双方都愣住了! 那战马竟是直接被徐达一刀生劈了开来! 一众蒙古兵见状被惊得肝胆欲裂!哪还有半分斗志! …… 不消片刻,此地蒙古兵便被斩杀殆尽! 而红巾军一方,除了两人手臂上被砍伤,无一人损失! “你俩小子,还得练练呐!” 徐达走到受伤的俩人身边,看了眼并不重的伤口,打趣着说道。 “呸,都当别人是你,跟头蛮牛似的!”那人不忿地说道。 “哈哈哈!早就想试试蒙古人的战马了,这一刀,畅快!”徐达哈哈大笑。 “畅快是畅快了,不过俺哥几个有马了,你呢?” 周德兴牵着一匹战马过来,揶揄地看着徐达。 徐达瞬间傻了眼! 那蒙古兵拢共就只有五匹马,周德兴抢到了一匹,汤和也抢到了一匹,自己砍翻了一匹,另外两匹则是被一对叫郑遇春、郑遇霖的两兄弟抢了去。 这样算下来,自己竟然一匹马都没抢到? “噗嗤……” 一旁的女子看着徐达呆愣愣的模样,突然忍不住捂嘴偷笑了起来。 徐达转过头看向女子,莫名的痴了一会儿。 …… 此时,张老汉家中。 朱元璋悠悠地醒转了过来,看到坐在铺前关怀地望着自己的张平安,赧然一笑。 “平安哥……” “行了,你这小子,大热天的穿铁甲出门,活该你热晕过去!”张平安笑骂了一声,这会儿,张老汉也刚好端着一只陶碗走了出来。 碗外壁上还挂着水珠,显然是刚放在水里凉过了的。 张平安道了句谢接过碗,碗里几粒绿豆浮动,点缀在白米稀粥里。 “有心了!”张平安再度感激一笑。 这大夏天一碗绿豆粥绝对是清热祛暑的良药。 “不碍事!不碍事!”张老汉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张平安将绿豆粥端到朱元璋嘴前,拿出勺子刚喂了两口,门外徐达等人便回来了。 “哈哈!爽!老子也有一匹马了!” 徐达一声大笑,随后便看到了吃着稀粥的朱元璋,双眼一瞪便冲着张老汉喝道:“老汉,去给老子也煮碗粥来!” 老汉吓得一哆嗦,本能地便要返身进厨房,哪知一旁的女子反倒娇嗔了一声,“不许你这么说俺爹!” 徐达一愣,对上女子薄怒的眼神,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张平安眼神瞬间就眯了起来。 这小子,有猫腻…… 第25章 招兵 第90章 招兵 没等张平安细究,那女子便脸色一红,钻进了后厨,紧接着便从厨房中传出了女子的声音。 “好汉们稍等,我去给你们煮粥!” 那女子走进去了许久,徐达依旧是痴痴地望着摇摇晃晃的门帘。 见状,张平安哪里还不懂徐达起了什么心思? 张平安站起身走到徐达身边,侧着身子顶了顶徐达的肩头,怪笑着问道:“这是动了春心了?” 徐达这才反应过来,脸一红,抓着耳朵笑了笑:“还没有的事呢……” “还没有呢!人姑娘硬是把一匹马送给了你当嫁妆!还没有呢!”周德兴在一旁搭腔。 张平安瞬间起了兴趣,看向周德兴,一脸吃瓜的表情。 “那姑娘说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把蒙古兵引过来,是不是也得分一匹马,完事就要走了俺抢的那匹马,最可气的是转身就把那匹马让给了徐达这小子,娘的,这小子光顾着自己耍威风,硬是生劈了一匹战马,现在战马没了反倒过来抢我的了!”周德兴一脸不忿。 “生劈战马?” 张平安愣了一下,暗暗咋舌。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么? 徐达似乎也被说得不好意思了,脸一红辩解道:“了不起我把那匹死马让给你么!你拿去烤了吃就是!” “呸!老子一个人能吃完吗?还不是便宜了你!”周德兴翻了个白眼道。 俩人虽说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但众人也都知道这是关系好的表现,自然不担心俩人闹出真火来。 汤和甚至还在一旁打趣道:“待会儿咱们把那马烤了吃,徐达吃一口马肉就算一贯钱,要是徐达真娶了这姑娘,吃了多少马肉,就当你随了多少份子钱就是了!” 周德兴双眼一亮:“还是你脑瓜子好使!” “那可不,你不看看我姐夫是谁!”汤和得意地一笑。 张平安眼见战火就要烧到自己身上,连忙撇开话题:“行了,别闹了,咱们几个出来可是征兵来的!这会儿扯什么马肉不马肉的!” “嗨!还征什么兵!平安哥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徐达在一旁叫唤了一声。 张平安疑惑地走出房门,瞬间就呆住了。 屋外,黑压压的一片人,全都是民夫打扮,只是头顶却都缠着一块红巾! 这群人显然都是村子里的民夫,有的甚至连锄头都还没放下,可却都是一副头缠红巾的打扮,意思已经极其明显了! “你们……都是来参军的?”张平安不敢置信地拉过一个汉子问道。 “好汉!让俺们跟你们一起杀蒙古杂碎吧!” 那汉子脸色激动地开口道。 “等等,让我捋一捋,怎么你们突然就愿意参军了?”张平安瞪大着眼开口问道。 终于,在众人七嘴八舌中,张平安搞清楚了事情始末。 原来,先前那群蒙古兵也是领了征兵的旨令来村子的,但这群蒙古兵征兵可不像张平安这群人那么随和,那是见着男丁就直接强征! 而面对蒙古军的强征,这时摆在村民们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了,要么参加蒙古军一方,要么便是不答应直接造反,在这群蒙古兵面前可没有不参军安稳种地的这个选项。 而这时,张老汉的女儿出现,把一群蒙古兵引到徐达等人的埋伏圈里,徐达等人更是以十几人的兵力尽歼五十蒙古兵,一瞬间便把红巾军的威望提升到了极致! 余下村民一看,如今要么参加蒙古军要么造反,左右都是得上战场,那跟着这群战力恐怖却又待人随和的红巾军不比跟着这群欺压百姓的蒙古兵强? 于是,就有了张平安见到的这一幕。 听完众人的话,张平安只能感慨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既然有人应征,自然需要做好登记造册,张平安因为读过几年书,这登记造册的事也就顺理成章地交到了张平安手中。 张平安找张老汉借了张长桌,又搬来个石碾子坐在一旁,手提起笔便开始了记录。 “姓名,年龄,籍贯……都是这村子里的人吧?” 见到众人点头,张平安又把籍贯一栏划掉,这才开口道:“都排好队,到我面前报了姓名年龄,就可以在边上候着了!” “陈八八,二十七……” “陈八九,二十五……” …… 一串的数字名称,让张平安下意识地用上了阿拉伯数字记名…… “张龙,二十八!” “张龙?” 这个“风格迥异”的名字让张平安下意识地一停顿,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汉子,汉子生得壮硕黝黑,果然跟徐达他们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又一个淮西名将! 张平安心中波澜不惊,从於皇寺返回濠州城后,张平安已经见到了太多历史留名的人物。 比如眼前的张龙,以及原本队伍中的郑遇春、郑遇霖俩兄弟,以及吴良、吴祯、花云、陈德等等…… 张平安看了张龙一眼,随后在张龙的名字后面做了个不显眼的记号,又开口喊道:“下一个!” “郭子兴!” “啥?” 张平安一愣,看着眼前的粗壮的汉子,再次开口问道:“你叫郭子兴?” 那汉子还没开口,身后又走出了一个看着年幼一些的壮汉开口解释:“他是俺哥,郭子兴是大名,小名叫郭三,俺叫郭四……大名郭子英!” “郭子兴……郭子英……” 张平安喃喃自语,“郭子兴,你这不是和郭叔撞名儿了么,这样,我也读过几年书,自作主张给你改个名儿,你就叫郭兴好了!” “也成!”那郭子兴显然也听说过濠州城郭子兴的名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俺也就叫郭英好了!”一旁的郭子英开口道。 郭子英话音刚落,张平安就一愣。 郭英? 郭兴? 乖乖,又来了两张人物卡! 张平安再次将俩人的名字后面做了个不显眼的记号。 “行了,你俩过去那边,下一个!” “王五一,三十二岁!” …… 一下午时间,张平安终于是登记完毕。 此次报名的足有三百余人,除了郭家两兄弟和张龙外,其他人的名字张平安倒是没什么印象,有可能这些人后来战死了沙场,但也有可能还是数字式的名字,张平安没能分辨出来。 一下午时间招募了三百余人,张平安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总算……开张了! 感谢书友进行疯狂投喂的一张月票!么么哒! 第26章 淮西二十四将 第91章 淮西二十四将 招兵一事暂告一段落。 见到天色已晚,众人也不好连夜赶路,便升起篝火将那匹被徐达生劈的战马宰了吃当晚饭,随即张平安便吩咐众人返家,第二天清晨再集合,也顺带可以和家中父老告个别。 濠州而来的十几个红巾军则是就地扎营,睡在了野外。 夜里,张平安起夜时发现:徐达不见了。 张平安正要寻找,一旁的草丛里却露出了几只明晃晃的大眼睛,带着默契地坏笑瞥了眼张老汉的家中。 张平安瞬间了然。 第二天清晨,三百多人动身返回濠州城,徐达骑在从周德兴手中抢来的战马上,驮着步子不太自然的张氏,龙精虎猛地走在最前面,让张平安深深地感慨了一句:到底是年轻,精力旺盛呐…… “老丈人,我保管照顾好你女儿!” 徐达不顾众人的起哄,冲张老汉大笑了一声,扬起马鞭一抽,战马便绝尘而去。 有了这次的经历,众人对于如何招募民夫总算是有了几分经验,返回濠州城的路上,又陆陆续续地杀了几队蒙古兵,抢了数十匹马,借机招募了六百余民夫,减去战损,合计七百余人,浩浩荡荡地往濠州城而去。 “平安哥,此次回城,我担心会有变动……” 刚经历过一场厮杀,朱元璋满身蒙古军的鲜血,脸色极为凝重。 “变动?” 张平安看向朱元璋,静等下文。 如今的朱元璋不管是领兵还是作战,都逐渐地有了自己的一套,张平安也不再事无巨细的教导,将自己的定位从导师逐渐转移向参谋,许多时候都只是对朱元璋的想法给出自己的建议。 “嗯,彭大、赵均用二人如今称王,必然对麾下势力掌控极严,我们短短几天便招兵七百人,只怕会引起彭、赵二人猜忌,祸及己身……”朱元璋忧心忡忡地开口。 张平安赞赏地看了朱元璋一眼,其实早在朱元璋打算出城招兵的时候,张平安便考虑到了这个点。 自古以来,为上者都希望下属将领能独挡一面,但从来不会希望下属真的能独当一面。 朱元璋一下子招兵七百,可以说势必会引起彭大、赵均用二人猜忌! 要知道当初彻里不花围困濠州城的时候,朱元璋不过是搭救了八千的难民,便引得郭子兴差地以为朱元璋是要造自己的反了,当时朱元璋还是郭子兴的亲兵! 如今濠州城内彭、赵二人称王,名义上掌管了全城的兵力,而朱元璋只是郭子兴麾下一个亲兵长,却招了七百余人,这能不让彭、赵二人忌惮么!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张平安反问道。 “如今濠州城内兵源稀缺,这些民夫可以算得上一股生力军,肯定不能放任他们离去。”朱元璋沉吟道,“既然决定留下来,那么只能在谁来统领这支队伍上动文章了。” “你的意思是不亲领这七百人?” “嗯,我的想法是将这群人全交出去。” 张平安点了点头,虽说很无奈,但从大局来看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但这七百余人没必要全交出去,比如徐达、汤和、周德兴他们,本就和你相熟,可以借机拉到你麾下来。”张平安建议道。 朱元璋双眼一亮,“没错!还有此次表现优异的一些人,都可以将他们留下!” 张平安会心一笑,“既然如此,我俩便核对一下留下来的名额,看看谁看中的人合适?” “哈哈!平安哥,这些天作战你可都是藏在后面,肯定比不上我熟悉!”朱元璋哈哈一笑,随后找来纸笔,跑到一旁写了起来。 半晌,俩人各拿出一张写满人名的纸来。 朱元璋手中的纸上足有十八个人名,张平安手里则是十九个。 去掉重合的人名,合计二十四人。 看着朱元璋手中多出来的几个姓氏熟悉的数字名字,张平安叹了口气,果然,朱元璋慧眼识珠的本领真不是盖的。 自己是仗着后世的记忆,才从名册中找出了十九个熟悉的名字抄录了下来,而朱元璋则是纯粹地靠着眼力挑出来十八个人! “花云,费聚、耿再成、耿君用……” 朱重八皱着眉头看着张平安纸上和自己有出入的几个人名,心里一片震惊。 虽说这几个人目前没看出什么特异的,但张平安给的名单上大部分都和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名重合,这就说明了这些人肯定也不是无能之辈! 要知道自己可是跟着这些人一起砍杀蒙古军才看出来这些人都是能人的,而张平安每逢厮杀时就藏在了最后边,别说和这些人并肩作战了,就是连面都没见过几回,竟然也能这么精准地看出来? 难不成平安哥真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平安哥,难不成你还会相命之术?”朱元璋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平安。 “哈哈!哪有什么相命之术,不过是这些天军中口口相传,听得多了也就记了下来!” 张平安不好解释自己是从史书上看来的,只得打了个哈哈解释道。 “狗儿哥还是如此观察细微!”朱元璋感慨了一句,随后又问道:“那我便按狗儿哥名册上的人名留下他们?” “把你的名册上的人也都留下呗,十九个二十四个的,有啥区别?” 张平安连忙开口说道,这要慢了几分,只怕淮西二十四将就要因为自己不知道这些人原本的名字变成淮西十九将了…… “这倒也是,二十来个人,也引不起彭、赵二人猜忌。”朱元璋点了点头,做下了决定。 一路无话,兵至濠州。 没去管朱元璋如何去交接这七百余人,张平安直奔自家宅子而去。 娘的,徐达那小子行军路上讨了个媳妇,夜夜晚上不着营,早给自己羡慕坏了! 一路跑回家中,汤月正抱着一本账簿皱眉算着什么,张平安冲过去就一把将汤月拦腰抱起。 汤月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可看清了来人后,脸上的惊慌瞬间变成惊喜。 “平安哥哥!你回来了!” 可随后,汤月便对上了张平安通红的双眼,这下哪里还能不知道张平安在想什么,连忙红着脸嗫嚅道:“平安哥哥,现在还是白天……” “呸!老子今天就是要白日宣淫!” 第27章 猜忌 第92章 猜忌 云雨初歇,汤月趴在张平安胸前,一边伸出食指划着圈圈,一边汇报着这些天家里的事项。 “城里的粮食暂时不愁了,咱家占了你之前说的那块盐矿,制出盐来换了粮食交予了郭帅。” “如今人粮都有了,只怕那彭大、赵均用二人就该不满足于濠州城了,到时候又得外出作战了……” 说完汤月忧心忡忡地看着张平安,“如今夫君从了军,只怕也会被派遣出去,夫君身子单薄,哪里比得上那些个杀胚们,到时候又得平白让妾身担心了……” 自从张平安一副色授魂与的模样暗示过后,私底下汤月都以夫君称呼张平安,让张平安过足了瘾。 “不碍事的,有重八他们顶在前面,你夫君我每次都躲在最后面,哪能那么容易出事。”张平安接着说道:“那盐矿的生意,你可得当心了,莫要自家人吃独食,会招惹人眼红的,多拉一些合伙人进来才是。” “我省得的,这些都是夫君教过的,如今那盐矿我们家就占了一成利润,郭家、彭大、赵均用乃至孙德崖他们都参了股。” “一成?!” 张平安瞪大着眼:“月月,咱可不兴这么败家啊!” 汤月脸色一红,娇嗔一声:“夫君你是傻了么,都说了是利润的一成,那制盐的法子掌握在咱家人手里,扣去成本后,一成利润是多少,还不是由着我们去说!” “嘿嘿,不愧是我媳妇儿……” …… 翌日清晨,张平安揉了揉酸痛的腰,感慨了一句:还是得多锻练呐! 刚伸了个懒腰,张平安便看到朱元璋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平安哥,定远县闹山匪了!” “定远县?” 张平安一惊,定远那不是郭子兴的老窝么,自从郭子兴占据濠州城后,便没怎么回定远了,怎么这一疏忽,老家就被偷了? “是啊,所以郭帅这才急匆匆地叫我去攻略定远,早日平定匪灾。”朱元璋焦急地点头道。 “郭帅吩咐你去?” 张平安皱了皱眉,按理说朱元璋如今刚回濠州,郭子兴就算再急,也该派遣别的人才是,怎么凑巧派了朱元璋? 太不对劲了! 想到这里,张平安开口问道:“昨日你把那七百民夫交给了谁?” “自然是交给了郭帅啊……”朱元璋一脸茫然。 坏了! 张平安心中瞬间明朗! 只怕是郭子兴对朱元璋有了猜忌之心,才故意将朱元璋调离出去的! 甚至那定远县是不是真的闹了匪灾都不一定!郭子兴只是需要一个借口将朱元璋调走,然后收服那七百民夫! 朱元璋在心中将郭子兴当作了亲人,毫不保留地将手中人马交给了郭子兴,但很显然,郭子兴心中并不是这么想的! 在郭子兴心中,朱元璋依旧是一个下属!可如今这个下属却是能招来七百民夫,那是不是意味着来日可以招拢来更多?朱元璋在郭子兴眼里就将变得不可控了! 要知道这七百民夫可不像当初那八千难民,首先这七百人征召来的名义便是参加红巾军造反,这些人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将来要干的事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而不是像那批难民们一样,被蒙古铁骑滥杀到没有选择才逃难过来的! 再一个就是,当初朱元璋虽然收拢了八千难民,但都是借着郭子兴的名义去做的,说白了,没有郭子兴的名头,朱元璋也不可能一下子拉拢来这么多人,但如今这七百人不同,全都是靠着朱元璋自己征来的! 这就意味着朱元璋已经具备了自立山头的能力,这乃是大忌! 可偏偏最关键的是,朱元璋自己并没有这么认为!父母家人早逝,朱元璋心中早就把郭子兴这个“岳父”当成了自家人,因此对郭子兴毫无保留地信任! 若是朱元璋日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该有多寒心? 张平安不寒而栗…… “对了!那名单上的二十四人呢?”张平安连忙开口问道。 “平安哥你糊涂啊,平定匪灾自然是需要人的,我和郭帅请示后,自然也就带上了他们。”朱元璋依旧一副开朗地样子说道。 “呼……那就好……”张平安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的,最起码朱元璋没把老本给交出去,如今只能祈祷定远县真的闹了匪灾了,不然以朱元璋的智慧,只怕瞬间就会想通这一切。 好不容易从父母逝去的悲恸中走出来,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人,要是这时候被信任的人猜忌,只怕朱元璋真的会性情大变了…… 急匆匆地跟汤月告了别,张平安收拾好行囊便随着朱元璋奔赴了定远。 可让张平安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郭子兴的谎言竟然会被拆穿得这么快…… 一行人不过是刚出城门走了几里地,便遇到了一个贩夫挑着个竹篓在沿街吆喝:“定远特产梅白鱼啦!今儿个刚捞上来的!还活蹦乱跳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 朱元璋脸色一变,便冲上前抓住了那走贩的衣领。 “你说这鱼是定远捞来的?” 张平安脸色瞬间大变!立马冲上前对着那走贩呵斥道,“你这奸商,这是屁的梅白鱼!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滚!赶紧滚!” 那走贩眼见被冤枉,脸红脖子粗地辩解道:“好汉!俺可是正儿八经的定远人呐!这可不兴胡赖我!这鱼还是俺昨儿个连夜捞起来养在自家池子里的,你看!这还是活的哩!” 完了! 张平安脸色大变,正要怒斥,却见到朱元璋忽然松开了走贩,缓缓伸出手从那竹篓里捞出来了一条一尺长,还在蹦跶的梅白鱼,双眼瞬间变得一片灰暗…… “平安哥,你早就知道了是吗?”朱元璋转过头,神色惨然地看着张平安。 张平安心中一揪,默默地点了点头。 只见朱元璋脸上瞬间失去了神采,双眼一翻,直直地倒了下去…… “重八!” 哈哈!忘记说了,昨天是因为上架所以12点更新,以后都是0点一过就更新啦! 然后今天白天应该会赶出来一些,还之前欠的!保底一章! 第28章 求医 第93章 求医 “朱公子这是急火攻心,伤了心神,乃是心病……恕老朽无能为力……” 一位发灰须白的老者坐在床边,替朱元璋把了脉之后,微微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怎么就无能为力了!你不是濠州城最有名的大夫么!怎么连个人都治不好!” 张平安一听这话,冲着老者便大骂道。 那老汉一脸惭愧,摇头不语。 发了一顿火,张平安也平静了许多,开口冲老者道了句歉,又拿出来一些碎银递了过去,“是小子唐突了,还望先生勿怪,这些诊费权当小子的赔礼了……” “张公子心急友人,老朽理解的,只是老朽技艺不精,哪还有脸皮再收取诊费。” 老者尴尬地摇了摇头,又拱手道歉,低着头收拾起医囊,朝外走去。 张平安也没心思去硬塞钱给他,坐了下来探了探朱元璋的额头,体温正常,可就是昏迷不醒,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张平安一筹莫展的时候,汤月走过来,握住了张平安的手,轻声开口道: “平安哥哥,你还记得你曾经昏迷的那次吗?” “我昏迷的那次……你是说,丹溪先生!” 张平安眼神瞬间一亮! 对啊! 朱重八这次乃是心中郁结于郭子兴的不信任昏了过去,和自己当初因为蝗灾昏迷的情况差不多,都是急火攻心导致的! 同样都是心结,丹溪先生说不定就有办法呢? 张平安瞬间激动了起来! 可紧接着,张平安又皱起了眉头。 “可是……如今丹溪先生人在哪儿呢……” 这十年来,不光丹溪先生,就连刘先生都已经下落不明,没有刘先生引荐,自己又从哪里去找丹溪先生! 不对! 似乎刘先生和自己说过丹溪先生的故乡…… 张平安隐约记得刘先生给自己提点过,那丹溪先生家乡堤坏水竭,屡致旱灾。只是心里一着急,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是什么地方来着……”张平安急得抓耳挠腮! “我那好友故乡有个……什么来着?” “蜀什么塘……蜀…墅!” “蜀墅塘!是了!就是这个名字!” 张平安双眼一亮!连忙看向汤月问道:“蜀墅塘!是在哪里,月月你知道吗?” 汤月迷茫地摇了摇头。 张平安一拍脑门,是了,汤月就没出过这濠州城,哪里能知道,自己也是一时心急,怎么会想到问汤月去了。 或许,郭子兴应该知道? 毕竟郭子兴以前是做私盐生意的,五湖四海的都有渠道,应该就知道! 想到这里,张平安转头对汤月说道:“月月,你看着重八,我去去就回!” 一路小跑到郭家,还没进门,便迎面碰到了马秀英,张平安心急朱元璋,也顾不上打招呼,拱了下手便朝着郭府跑去。 “平安世兄……”张平安虽然没打招呼,但马秀英却先开了口。 “怎么?” 张平安转过头,一脸焦急。 “不是听义父说,你随我夫君去定远了么……怎么?” 马秀英不提定远还好,一提定远张平安便是一肚子的火,当即脸色便不大好看,不耐烦地道了句:“你问你义父去就是了!” 说完,张平安便急匆匆地冲进了郭家。 一进郭家,郭子兴正坐在高堂之上,张平安拱了个手便直接问道:“郭帅,你可知道蜀墅塘是在哪里?” 朱元璋卧病在床,张平安心里焦急,连面子功夫也懒得装了。 郭子兴皱了皱眉,看着张平安有些不善的脸色,再想到张平安一向机智,一瞬间便大概了解了缘由: 只怕是张平安看穿了自己的小手段。 “怎么,谏之就因为这点小事,连声郭叔都不愿意叫了么?” 郭子兴当即心中便有些不悦,自己的所作所为,虽说稍稍不近情义了些,但也是为上者的无奈之举,原以为张平安是个聪明人,会理解自己,哪曾想张平安如今却是一副为朱元璋打抱不平的模样。 “郭叔……呵,上一个拿你当叔的人如今还昏迷在床上!平安还哪敢叫您郭叔,还请郭帅告知蜀墅塘在何方,平安好去请个大夫来救治您那大侄子!” 张平安一听郭子兴这话,心里莫名地就冒出一股火来,语气也带了几分怨念。 “昏迷?谁昏迷了?” 郭子兴也顾不上张平安语气中的不敬了,疑惑地开口问道。 “还能是谁,除了那个拿您当半个亲爹的义女婿,还能有谁!” “元璋?他怎么了?” 郭子兴还没开口,反倒是一路跟过来的马秀英脸色一变,焦急地对着张平安问道。 “呵,怎么了?你问问你这个义父,小心眼子耍到自家人身上来了,如今重八得知了真相,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张平安看了眼马秀英,冷笑一声哼道。 张平安这话一出口,郭子兴的脸色立马变得尴尬了起来。 马秀英到底是聪慧,看了一眼郭子兴的表情便大概知道了事情经过,又抓着张平安的胳膊焦急地问道:“元璋现在在哪里?又和平安世兄所说的那蜀墅塘有什么关系?” 说到正事,张平安也顾不上撒气了,回道:“重八现在昏迷不醒,濠州城内最好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当初我也是一般的症状,得一位大夫所救,而那位大夫便在蜀墅塘,我自然是为了请那位大夫回来!” 哪知道马秀英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平安世兄……我夫君他,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救治了吗?” “要能有别的办法我至于跑来问郭帅么?”张平安不悦道。 “只是,蜀墅塘远在婺州(金华古称)义乌,此去,只怕千里有余啊……”马秀英语气凄苦。 婺州? 张平安心中一个咯噔,以这个年代的交通手段,八百里便近乎需要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地跑两天! 千里…… 朱元璋真能坚持那么久吗? 可张平安一想到朱元璋那双灰暗的双眼,心中就是一痛…… 妈的!不就是千里么! 张平安缓缓吐了一口气,语气坚定道: “多谢马世妹告知!” 随后,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 还欠两章……明天后天一天补一章! 第29章 莫道前路无知己 第94章 莫道前路无知己 七日后,婺州义乌。 一个灰头灰脸的削瘦汉子牵着一匹同样风尘仆仆的瘦马步履蹒跚地走在路上。 汉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伸手拉住了一位过路的民夫,声音沙哑地问道:“老兄,这里可是义乌?” 那民夫刚点了点头,汉子脸上便露出如释重负一般的表情,紧接着就昏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汉子才悠悠醒转过来。 面前,民夫惊喜地看着汉子道:“你醒了!那日你问了句话便倒地不醒,可吓死俺了!” 汉子勉强坐了起来,随后才像刚回过神来似的,脸色突然大变。 “我昏迷多久了?” “你可足足昏迷了一下午!要不是口鼻里还有气儿,俺都要以为你死了呢!” “呼……还好,还好!”汉子长吐了口气,随后开口说道:“在下张平安,感谢恩公搭救了,不知恩公可知道丹溪先生家住何方?” 这削瘦的汉子自然就是张平安了。 这七天来,张平安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 出门时足足带了十几个义军,单单自己就牵了四匹马,并携干粮若干,可刚离开濠州城没一天就遭了山匪,手底下的义军拼死将自己送了出来,这一惊慌失措下跑丢了两匹马不说,其中一匹更是驮着全部的干粮! 失去了粮食又没了手下人的庇护,张平安只得一路找偏远的地方前行,饿了就找点野味来吃,运气好点还能逮到只野兔野鸡什么的,运气差了,便只能啃食野菜树皮,就这样硬走了两天,又在过一条大河的时候,被河水卷走了马,所幸的是张平安自己会泅水,没被大水冲了去。 可眼见着马被越冲越远,张平安心中大急,若是离了马,单靠自己一双腿,天知道走到义乌要多久! 没办法,张平安只能咬了咬牙,顺着河水紧跟着其中一匹马往下游,所幸的是遇到了一处浅滩,水势稍缓,那匹马靠着四只蹄子踩水,来到了岸边,张平安这才顺势抓住了缰绳。 可这大水一冲,一人一马的路线又不知道偏移了多远,足足浪费了小半天,张平安这才找回了原路。 可接下来的日子,只有一匹马赶路,自然不好日夜兼程,张平安走走停停,硬是又花了四天时间,终于是来到了义乌。 若不是手里还有匹马牵着,只怕张平安此时和难民没什么区别了。 “你是说丹溪翁?这整个义乌有谁不知道丹溪翁的名头呐!一手医术出神入化,为人更是古道热肠,那蜀墅塘若不是丹溪翁出资修缮,只怕俺们义乌的老百姓,如今还在饱受旱灾呐!” 那民夫感叹道,可随即却又是双眼一瞪,鼓得老大,嘴角哆哆嗦嗦地问到:“你……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张平安疑惑地回道:“张平安啊,怎地,莫非恩公还认识我不成?” 那民夫没回答,反倒接着问到:“你……可是濠州人士?” 张平安诧异地点了点头,便见到那民夫猛地朝自己深深鞠了一躬,口中满怀激动地说着“张大善人,您才是俺的恩人呐!不止是俺,俺们整个义乌人都承了您的恩情呐!” 张平安连忙伸出手搀扶住了民夫,一脸茫然地开口道:“恩公,您这是……” 那民夫站起身来,满脸激动地接着说道:“若不是您资助了丹溪先生银钱,又教了那开渠的法子救活地里的庄稼,俺家早些年就得揭不开锅了,哪还能活到今天呐!” 张平安这才恍然大悟! 那日丹溪先生临别时,自己赠予了他足足千两白银,又一股脑儿地搜刮干净了脑海中后世关于开凿水渠的知识,哪曾想竟然让自己的大名传到了这千里之遥的义乌来! 原本只是存着拉拢丹溪先生的想法,今日反倒自己先受惠了…… “恩公客气了,丹溪先生素怀惠民之心,张平安既有能力相助,又哪能袖手旁观呢!” “恩公,您可折煞我了,俺叫李七一,您叫我七一就好!”民夫连连拱手,对张平安尊崇至极。 眼见李七一说得真诚,张平安只得妥协道:“恩公既然搭救于我,又年长我几岁,平安便称呼恩公李兄吧,您也别唤我恩公了,就叫我一声平安即可。” 眼见李七一还要推诿,张平安连忙开口道:“李兄可否带我去见丹溪先生一面,此次自濠州千里迢迢而来,实有急事相求!” 李七一这才没再纠结称呼这个东西,冲张平安拱了拱手道:“丹溪翁家住不远,几步路就到了,恩……平安善人,您且随我来就是。” 张平安脸色大喜,跟着李七一便出了门。 果然,丹溪先生家就在附近,没走了一里地,李七一便领着张平安到了一处茅草搭就的低矮屋子前。 “平安善人,此处就是丹溪翁的住所了。” 说着,李七一便扯着嗓子大喊道:“丹溪翁,可在家?” 不一会儿,门内便传来了徐徐的步子声,紧接着,木质的房门传来“吱呀”一声便打了开来,一个发须花白的老者出现在了门里。 “刘先生?!” 张平安瞪大着眼望着眼前出现的老者。 这老者竟是失踪多年的刘先生!自己还以为刘先生早就死在了兵荒马乱之中! 刘先生如今更显老态,盯着张平安看了许久,这才依稀间认出当年的少年郎,带着些许不敢置信地语气问道:“你可是……谏之?” 张平安神色激动,倒头便拜! “学生谏之,见过先生!” 刘先生哆哆嗦嗦地扶起张平安,一双浑浊的双眼中满是感慨之色。 “好!好!谏之,你活着就好!当日你被那山匪擒走,先生还以为你没了……活着就好啊!” 张平安也是一脸感慨,难怪刘先生了无音讯,哪曾想竟然投奔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丹溪先生这里来了! “对了!先生,丹溪先生可在?” 张平安连忙开口问道。 “彦修呐!快出来!” 刘先生闻言,转过头便冲着屋子里喊道。 “来了来了……”又是一声苍老的声音,丹溪先生缓缓走出屋外,看到张平安后,丹溪先生脸上换上了和刘先生一样的神情,瞪大了双眼。 “谏之!” 感谢书友青云彻投喂的一张月票!么么哒! 第30章 刘先生和刘基 第95章 刘先生和刘基 三人叙旧许久,丹溪先生终于是搞清楚了张平安的来由。 “谏之当年资助之恩,老朽日日挂念,如今谏之既有所求,老朽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丹溪先生点了点头道,随后又看向刘先生,“禹游,你同去否?” 刘先生摇了摇头道:“此去濠州千里之遥,我就不去了……” 丹溪先生似乎也懂得刘先生的顾忌,开口道:“既如此,那也唯愿禹游早日了结心事了……” 张平安在一旁好奇地问道:“先生在此地可是有什么夙愿未了,怎地连家都不回了呢?” 刘先生罕见的脸红了一下,薄怒道:“堂堂读书郎,尽学那长舌妇整日好奇这好奇那儿的!” “哈哈!禹游呐!你都半截身子进了土的人,怎地还这般忸怩,若是当年果断些,只怕也落不着如今这孑然一身的下场!”丹溪先生在一旁大笑道。 “难不成刘先生竟有一段姻缘在此?!”张平安瞪大着双眼。 自从自己认识刘先生起,刘先生便是孤身一人,原以为这迂腐的老先生是把毕生精力都交付给了圣贤书,无暇寻找爱情,哪曾想竟然也曾经春心荡漾过? “你这小子!先生我又不是那庙宇里的泥菩萨,怎地就不能有姻缘了!”刘先生双眼一瞪,不满道。 “那如今,师母可还健在?”张平安好奇的问道。 哪知道刘先生又是老脸一红,“哪有什么师母,不过是一桩未成的孽缘罢了……” 说完,刘先生便不愿开口了,直把张平安一颗吃瓜的心急得刺挠挠的! “哈哈,禹游,你若不说,那我可便说了啊!” 丹溪先生笑着在一旁帮腔。 刘先生看了眼丹溪先生,无奈叹了口气,将一段往事娓娓道来。 原来,早在元至大二年(1309年),刘先生便已经和丹溪先生结识,那时的刘先生经丹溪先生介绍,自然就认识了一位美丽的女子——富氏。 只是当时的刘先生心高气傲,留下了一句“金榜题名时,再与卿续接前缘”后,便和丹溪先生结伴赴京赶考了。 再后来,自然是名落孙山,无颜再去见富氏了。 如今人老了,反倒是觉得这是件遗憾事了,又恰逢匪灾连连,便千里迢迢地跑来投奔丹溪先生,只是很显然,刘先生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如今那位富氏呢?”张平安好奇的问道。 “早就嫁人了,难不成还真等这老小子金榜题名呐?”丹溪先生翻了个白眼道。 “额……” 张平安在心里抹了一把汗,看不出来这刘先生还好人妻这一口。 “呸!她若不是对我余情未了,又怎会嫁于那刘炝,分明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刘先生脸红脖子粗地争辩道。 张平安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个说法?” “若……若不是还倾心于我,又怎会嫁了个同姓刘的!” 好家伙! 张平安在心里默默地给刘先生竖了根大拇指,这牵强附会的理由都能被他找着…… 这话张平安身为学生不好说出来,但丹溪先生和刘先生数十年的交情,自然不用给老友留面子了,当即就揶揄道:“那是自然,我返乡当年,她便嫁给了那刘炝,当真是对你情根深种呐!” 刘先生被呛得脸色一阵发红,许久才颓然道:“哎,都过去那么久了,早该放下了,只是如今想知道她过得怎样罢了……” 眼见刘先生这幅模样,丹溪先生也不好再打趣他,喟叹了一句:“造化弄人呐,只能希望禹游你早些寻到富氏,了却一桩夙愿,安安心心地入土了……” 都到了这个年纪,俩人也不避讳身后事,只是对一些未了的心愿颇有些遗憾罢了。 张平安看着两个发须一般斑白的老人,心里一阵莫大的感慨。 只希望,自己年老时能无憾了…… 嗯? 等下! 刘炝?! 那不是刘基他老子么! 张平安瞬间惊觉,难怪这名字听着这么耳熟! 好家伙!刘先生竟然和刘伯温的老娘有过一段姻缘!深藏不露啊! 不过以刘先生这孤傲的性子,只怕是大概率还没发生点啥,俩人的姻缘便胎死腹中了。 毕竟不是人人都像徐达那样…… 不过既然知道了富氏是何人,张平安心里便有了一些打算了,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张平安开口道:“先生方才提到富氏,学生心中突有所感,若是先生毫无头绪,不妨前往青山一探,或许能得偿所愿。” 刘先生一听张平安这话,双眼放光:“谏之此言当真?” “左右不过是灵光乍现罢了,若是先生毫无头绪,不妨试试看,作不作得准学生又哪里知晓。”张平安苦笑一声解释道。 刘先生失望地点了点头,“若是久无音讯,先生便前去打探打探吧……” 张平安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暗暗念叨:这回你可得早点,不能再优柔寡断了,刘基这会儿估计正在青山造反呢,他娘老子估计也和他在一块儿,你要去晚了,刘基就得跑去投奔朱元璋了…… 只是张平安却没注意到,一旁丹溪先生眼中一闪而逝的奇光…… 辞别了刘先生,张平安随着丹溪先生一路北去。 这次,张平安总算是知道为何自己一个壮年人都九死一生才来到义乌,而丹溪先生这么个年迈的读书人却能轻松往来了。 和自己这个造反的反贼不同,丹溪先生身为读书人,可是有着正儿八经的文书在身的,便类似于后世的身份证,手拿这玩意儿一路走官道,每逢二十里地左右便有驿站,交些钱财便可以雇佣马车,可以说一路上虽然慢了些,但基本上没什么凶险! 想来刘先生应该也是有类似的文书了。 艳羡地看了眼丹溪先生从驿站中又牵出一匹马来,张平安有些后悔自己没去参加科考了。 不说身份地位的不同,单是交通这一方面就便利了许多! …… 俩人一路无惊无险地抵达濠州,又是近七天时间过去了。 “怎么样,丹溪先生,重八可还好?” 张平安面色忧虑地看着丹溪先生,距离自己离开濠州城已经足足过去了半个月,但朱元璋依旧昏迷不醒,这还能救得回来么? 丹溪先生皱着眉头把了一会儿脉,朗笑了一声。 “谏之勿忧,小病尔!” 张平安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第31章 权 第96章 权 张平安眼见着丹溪先生从医囊里面掏出来了一张一尺见方的帕子,随着帕子摊开,一根根银光闪闪的细针便映入张平安眼帘。 丹溪先生单手掐针,在朱元璋脑袋上摸索了一会儿,便在张平安心惊胆战中一根根地刺了进去,随后又拇指弯曲,用力地点在了朱元璋胸口,按压了几下,紧接着便看到朱元璋脸色一阵潮红,猛地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好了,这口淤血吐出来就差不多了。” 丹溪先生眼见朱元璋吐血,轻轻笑了一声。 果然,随着这口鲜血吐出,朱元璋悠悠地醒转了过来! 张平安脸色大喜! 眼见朱元璋醒来,一旁守候多时的马秀英立马冲上了前,脸色焦急地望着朱元璋。 据汤月所说,自从那天张平安出城后,马秀英便几乎衣不解带地守在朱元璋身边,不管是喂食稀粥,还是大小解都是亲手施为,这让张平安对马秀英另眼相待了一回。 看起来,马秀英倒是没随郭子兴的性子,到底不是亲生的。 朱元璋醒来后没多久,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对此,丹溪先生表示很正常,并说了一大串玄之又玄的话。 按照张平安的理解,朱元璋这是昏迷了太久,身体机能需要一个调节的阶段。 眼见朱元璋没啥问题了,张平安也彻底放下了心来。 接近半月的奔波,让身子骨本就一般的张平安感到一阵深深的疲倦。 “谏之,我开个方子,你按照方子上抓药喂朱公子服下,不日即可痊愈了。”丹溪先生抚须说道,随后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张平安了然地跟了过去。 “朱公子和你一般,都是犯了心疾,虽说老朽唤醒了他,但他的心疾老朽就爱莫能助了,谏之和他相知,这心结只能由你去开解了……”丹溪先生叹了口气说道。 张平安沉默地点了点头。 “既如此,老朽也便去了,朱公子到底是卧床了太久,须得再调养个半月左右,这些时日须得静养,忌多动,忌劳累,可记好了?” 张平安惊道:“先生这便要走了么?” “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禹游,人生难得一知己呐……”丹溪先生长叹了口气,随后脸色又变得郑重:“谏之当日所说,那青山一事可是当真?” 似乎是担心张平安又拿出哄骗刘先生的那套话来应付自己,丹溪先生接着道:“禹游性子耿直了些,察觉不出,可当日老朽可是一直看着谏之脸上神情的,分明是有了几分把握才是!” “再结合谏之幼年时所为,震亨虽说年迈,但也总归能猜出几分端倪来……” 张平安诧异地看了丹溪先生一眼,许久,才无奈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果然呐,人老成精,自己自觉已经够小心了,可终究还是没能逃过丹溪先生精明的眼睛。 这丹溪先生如是,刘先生也是如此,那日自己招揽丹溪先生的意图便被刘先生一眼看穿…… 见到张平安点头承认,丹溪先生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人人都有自己的一些秘密,老朽虽空活了七十有二,但识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的,谏之为人老朽也信得过。” “至于谏之如何得知此事的,老朽也不便深究了,只盼谏之勿忘禹游为你提字之时的敦敦教诲!” “学生自当铭记于心!” 张平安郑重抱拳道。 此时丹溪先生乃是以自家师长好友的身份和自己说话,张平安自然不好怠慢。 “嗯,既如此,我便去了!此次禹游合该如愿了!” 丹溪先生朗笑一声走出门,可随后又转过头,如同顽童一般看向张平安笑问道:“谏之既有如此本事,可否告知老朽,老朽还有几年好活?” 见张平安眼神犹豫,丹溪先生又笑道:“我已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对生死早就已经看淡,谏之莫非还担心我知道死期后郁郁寡欢不成?” 张平安苦笑一声,低声道:“丹溪先生卒于至正十八年,享年七十有七……” “至正……还是至正年呐!” 丹溪先生长叹一声,语气莫名。 看着丹溪先生的神情,张平安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殷切地望着丹溪先生道:“先生医术通神,便是向天再借十年阳寿又如何!只需十年,我汉人将复掌山河!届时,将再不复至正纪年!” “哈哈!好一个向天再借十年阳寿又如何!谏之既然如此说,那老夫便拼了命地再活十年又如何!” 丹溪先生闻言朗笑一声,语气豪迈! …… 送走了丹溪先生,张平安回到了朱元璋的卧室。 朱元璋虽然醒转了过来,但终究心疾还在,若是心疾不祛,只怕来日又得复发。可这心疾的根源乃是在郭子兴身上,要去除又谈何容易…… 说白了,郭子兴的猜忌其实在张平安看来极其正常,不过就是权利膨胀所带来的欲望罢了! 权利越大,独掌这份权利的欲望也就随之滋生,两者本就是相生相伴,何谈去除? 自古以来,为上者猜忌下属的例子还少了吗? 别说郭子兴了,单说历史上的朱元璋本人,建立明朝后,不也是因为朱标身死,担心大权旁落对那些开国功勋大开杀戒了么? …… 朱元璋又在床上躺了三日,借着丹溪先生的方子,如今朱元璋终于能勉强下地走路了。 可张平安依旧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法子来劝解朱元璋。 “平安哥,不碍事的,俺自己也想通了……” 眼见着张平安终日愁眉苦脸,朱元璋反倒反过来安慰起了张平安。 “其实,这一想通,郭公的做法如今看来再正常不过了,到底还是个权字罢了……” 张平安看着朱元璋嘴角的苦笑,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其实,俺也想试试,那权势二字当真就能惑人心智不成?若他日我真的能掌了权,难不成还能不认汤和,不认徐达,不认平安哥了不成?” 朱元璋仰着头,脸色木然,喃喃自语。 张平安听到这话,心中一惊,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此时那双木然的眸子里,似隐隐有火焰在烧…… 第32章 郭子兴的任命 第97章 郭子兴的任命 朱元璋醒来的消息第一时间便传到了郭子兴耳中。 自从前些日子被张平安一顿“顶撞”后,郭子兴便沉寂了许久,再不见消息传出。 鬼使神差地,郭子兴独自来到了张平安家。 “平安侄儿……” 见到张平安,郭子兴欲言又止。 “郭帅何事吩咐,直言即可。”张平安抱拳回应。 自从上次朱元璋昏迷后,张平安便对郭子兴保持了疏远,虽说名义上还是郭子兴的手下,但大多都持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郭子兴犹豫了一下道:“城外远处有一山寨,这只山寨中足有义军三千,想要投靠濠州,但又犹豫未决,我欲派人与其联络,收服这支队伍,但可惜家中没有适合办这事的人……” 张平安嗤笑一声:“难不成半月过去了,郭帅还没收服那七百民夫?” 郭子兴闻言皱着眉头有些不悦,随后又解释道:“此事绝非我杜撰,那山寨就在定远,名唤驴牌寨,寨中有我一友人,这消息乃是我那友人私下告知于我,我欲遣元璋前往,若是能降服这支山寨,其麾下兵马全由元璋统帅。” 郭子兴话毕,便看着张平安,静等回复。 张平安诧异地看了郭子兴一眼,暗自思忖。 按照郭子兴这个说法,这支三千人的队伍几乎就像是郭子兴送给朱元璋的!甚至还特意挑了定远县这个地方,难不成郭子兴真就心生悔意了?想拿这支三千人的义军来弥补朱元璋? 张平安有些动摇了。 可如今的关键是,朱元璋身子才刚好,此去定远,身体能顶得住吗? “郭公,此事我愿前往!” 张平安还没说话,身后便传来了朱元璋的声音。 张平安转过头,便见到朱元璋虽然脸色有几分虚弱,但神情依旧坚定地望着郭子兴。 一切似乎都和曾经的朱元璋接受郭子兴任务时的表现一样,可张平安却隐隐觉得,朱元璋有了些微的不同…… 见到朱元璋对自己一如从前,郭子兴神色激动,连道了三声“好”,这才宽慰地拍了拍朱元璋的肩膀随后离去。 “重八……”张平安一脸担心地看着朱元璋。 “平安哥,我既为郭公麾下,为主公排忧解难不是理所应当的么?”朱元璋摇了摇头,神色轻松地说道。 只是看着朱元璋这个表情,张平安心中的忧虑更甚了…… 次日,郭子兴便任命朱元璋为镇抚,出任此次招兵。 朱元璋拖着病体,带着骑兵二人、步兵九人,一共十来个人,一路前往定远而去。 张平安放心不下,自然一路随行,便是其中之一的骑兵,另一名骑兵名唤费聚,也是当初预留下来的二十四人之一。 一路上,因为顾及朱元璋身体初愈,一行人在张平安强烈的要求下走走停停,几乎用了近七天时间才到了驴牌寨。 七日下来,朱元璋的身体总算是恢复得差不多了,脸上气色看起来也好了许多。 驴牌寨虽说名字土气了些,但作为一座能容纳三千人的营垒,也算得上一处不小的势力了,尤其寨内竟偶有骑马的义军穿梭,更显不俗。 “只希望你那老丈人这次不是蒙骗我们了,对方有马,到时候我们就是想跑都跑不掉!”张平安望了眼朱元璋苦笑一声。 朱元璋哈哈大笑了一声:“只怕对面也就是装一下门面,拢共就几匹马,知道有人来收服自己了,都给牵了出来溜达!” 朱元璋此言一出,惹得张平安都会心一笑,众人忐忑的心一下子就平复了许多。 一行人刚到营垒门前,便有小喽啰小跑到跟前喝问道:“干什么的!” 朱元璋三人下马抱拳道:“你们大当家的何在,此次前来自然是有事相商!” 小喽啰见到朱元璋一行人生得魁梧,又头束红巾,瞬间便知晓了几人身份。 “诸位红巾义士稍等,且容我向大当家的禀报。” 说完,那小喽啰便小跑归营而去。 不一会儿,朱元璋等人便被邀请进了营。 几人刚被领到一处偏营,便有个汉子小跑了过来,“诸位可是濠州城来的?” 朱元璋看了眼汉子一副小喽啰的打扮,疑惑地点了点头问道:“你是?” “我与郭公有旧,大当家的想归附于一方势力的事便是我告知郭公的,只是如今局势复杂,另有人马招揽我驴牌寨,大当家的也在犹豫不决,所以我特地来向诸位交个底,切莫……” 说完,汉子使了个眼色,朱元璋了然的点了点头。 见到朱元璋等人领会了自己的意思,那汉子便立马小跑了出去。 “平安哥,这……”朱元璋皱着眉头看向张平安。 张平安此时也是眉头紧锁。 原以为郭子兴的友人在这驴牌寨中颇有地位,至少能在寨子里有一定的话语权,这样自己等人收服驴牌寨就将无比轻松。 但看那汉子的打扮,分明和一般的小喽啰没啥区别,只怕这友人的说法,也就是早年和郭子兴有过几面之交罢了。 毕竟早年郭子兴性格豁达,这样交了不少所有的友人。 这样说来,此次收服驴牌寨恐怕便没那么简单了。 张平安暗叹一声,难怪郭子兴这么大方地将此地三千义军许诺给朱元璋,恐怕心里也是没抱多大希望的。 “既然事情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只怕便得好好规划一下才是了……” 张平安凑了过去,一行人围在一起交头接耳了许久,这才听到营帐外传来一声朗笑。 “诸位可是红巾军的兄弟?” 紧接着,便见到一个首领模样的壮汉走了进来。 壮汉身材狂野,苍髯如戟,腰负三尺长的双刀,倒颇有几分绿林好汉的气势。 朱元璋见状,站起身拱手道:“在下濠州红巾军镇抚朱元璋,阁下可是驴牌寨大当家的?” 那汉子朗笑一声回道:“自是,不知朱镇抚此次前来我驴牌寨所为何事?” “郭公和你有旧交,知道你的营垒在这里,如今听说贵寨粮食匮乏,又恰逢元军即将攻打过来,郭公担心贵军不知道此事,特地派我等来报告情况。如果大当家愿意,我们可以共同御敌,否则,郭公会暂避风头,毕竟濠州城如今也是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独木难支……” 朱元璋抱拳回应,脸上一片赤诚。 大当家看着朱元璋诚挚的表情,微微一愣,疑惑地问道:“元军要攻打过来了?”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8930投喂的一张月票!么么哒!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9019投喂的一张月票!么么哒! 接下来是今日份的日万!请各位看官老爷们查收! 第33章 劝降 第98章 劝降 见到鱼儿上钩,朱元璋一脸忧心忡忡地样子继续说道。 “想必大当家的也听说过,那贾鲁战死于濠州城,元军一方当然不会善罢甘休,郭公有些耳目,恰巧打探到了元军会继续派军来围剿濠州的消息!” “届时,元军南下,驴牌寨又毗邻濠州,只怕也会被殃及池鱼,说起来,还是濠州城牵连了大当家的……” 说完,朱元璋满脸愧疚地看着大当家。 大当家脸色一阵变幻,似乎在思索朱元璋话语中的可信度。 犹豫了许久之后,大当家咬了咬牙冲朱元璋抱拳道:“多谢朱镇抚告知此事,容在下和寨子里的兄弟们商量一番可好?” 朱元璋自然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是大当家的一个人说了算,当即点头应允,那大当家的道了句谢,便转身出了营帐。 “平安哥,你说的这法子,能成么?” 见到大当家的走远,朱元璋才凑近张平安低声问道。 朱元璋这番茶味甚浓的做法,自然是张平安教的。 既然郭子兴的那友人靠不住,就只能另寻他法了。 自古以来,招降最有效的方法不外乎威逼或是利诱。 威逼,自然不能是由濠州城出面以势压人了,毕竟驴牌寨如今有他方招揽,濠州一方若是施压,岂不是逼着驴牌寨转投他人? 而驴牌寨虽说围山筑寨,但却并未高举反旗,显然,那大当家的也就是图个自保,不愿参与到元军和红巾军之间的争斗中来。 对一个只求坐岸观火的人来说,最好的威逼办法自然是把他也拉下水! 而拉驴牌寨下水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捏造一个寨子即将被攻打的消息,毕竟要是连寨子都被攻打了,驴牌寨又如何独善其身? 而如今天下,最有可能攻寨并且能给驴牌寨带来莫大压力的就只有元军了,再加上濠州刚击退贾鲁大军,编造一个元军南下的故事,可信度简直不要太高。 而利诱,则是在威逼条件建立成功的前提下,对驴牌寨施以援手。 元军既然打来了,你我双方有着共同的敌人,濠州自然是愿意出兵帮驴牌寨御敌的,但前提是你得愿意打,既然你愿意打了,那驴牌寨这么个小寨子哪里能扛得住元军铁骑? 作战的地点自然就得选在濠州城了,这样一来,驴牌寨归顺濠州城岂不是顺理成章? 而且朱元璋话语间暗暗点明了濠州城是有过击退蒙古大军的经历的! 这也就起到一个暗示的作用:濠州能护你周全! 适当地展现自身的实力,也是利诱的一种手段。 于是,以上种种,便将濠州城从招揽的一方,变成了被投奔的一方。 或者说,从需方,变成了供方,意义大不一样! 至于驴牌寨粮食匮乏的说法,别说驴牌寨了,这天底下就没有一处不缺粮食的,否则也不会闹的满天下的民夫造反了…… “十有八九能成,眼下能做的只有等待了,不过就算那大当家的不愿意,也不至于和我们交恶,毕竟我们现在是报信给他的,那大当家的就算不愿意,也不至于为难我们才是。”张平安轻松笑道。 无论如何,保全自己等人才是最重要的。 朱元璋暗点了下头,此计就算不成,也不至于和驴牌寨关系恶化,若是真不成,还能再想别的办法。 一行人不过在营帐中等了小半个时辰,那大当家的便去而复返。 “朱镇抚,俺和手下兄弟商量过了,那元军既然会攻来,我等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还望朱镇抚转告郭公,我驴牌寨愿与之携手御敌!” 朱元璋按捺下心中的激动,呵呵一笑,又按照原定计划一脸忧虑地接着说道:“好说好说,只是大当家的这驴牌寨虽说不错,但终非兵险之地,若是借驴牌寨而守,只怕……” “朱镇抚过虑了,既然我驴牌寨都愿和濠州携手御敌了,那还困守着这寨子做什么,便索性带着三千兄弟投奔濠州去得了,还望到时候,郭公莫要嫌弃我等才是!” 那大当家的爽朗一笑,语气中已经有了几分套近乎的意思。 朱元璋作出一副惊喜的模样,连道:“大当家的哪里的话,郭公欢迎还来不及呢!既如此,大当家的何时动身?元璋也好和郭公说好,专门出城迎接大当家的!” “我等收拾好营中细软,即日便可启程投奔。” 见大当家的这么说,朱元璋便随手解下了腰间的一枚香囊递了过去,笑道:“既然如此,大当家的若是前往濠州,可以此为信,元璋便在濠州扫榻以待了!” 那大当家的接过香囊,又是一阵呵呵大笑。 事情谈成,自然少不了好酒好肉。 大当家的吩咐手下宰了一头牛,众人吃喝到了午夜,一副宾主尽欢的模样。 次日,朱元璋和张平安等人便返身回了濠州,只留下费聚在其营中,用以带路,自然,也是为了防止变数。 但果然,变数出现了。 第三天早晨,费聚独自跑了回来,朱元璋和张平安俩人早早地守在了城门口接见费聚。 费聚显然是下了马便一路小跑过来的,此时还略微有些喘气,语气急切:“镇抚,只怕事情有了变数,那大当家的想投奔他方!” 张平安也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大当家的竟然还是有了别的想法,当即抢先问道:“你可知道那大当家的为何突然变卦?” “据说那驴牌寨也有他方招揽,眼见着大当家的要转投濠州,便以武力相欺,于是……”费聚迟疑道。 “奶奶的!” 张平安暗骂一声,亏自己当初还担心把那大当家的威逼到对方阵营去,没动用武力逼迫,哪曾想那大当家的外表长得粗狂,背地里却是个软骨头,偏偏就吃这一套! 朱元璋显然也是瞬间就想通了关键,皱眉道: “平安哥,你们在此地稍等片刻。” 说完,朱元璋便转身返回了城内,再回来的时候,已经调动了三百红巾军奔赴而来,而这,已经是朱元璋如今的职位所能调动的全部兵力了。 “重八,你这是……要硬打?”张平安瞠目问道。 第34章 功成 第99章 功成 打,自然是不可能真打的。 三百人对三千,又是攻营拔寨,怎么看都没有胜算。 率领着三百人,朱元璋和张平安直奔驴牌寨而去。 三百人已经初具威胁,朱元璋等人刚到驴牌寨外不久,那大当家的便一脸惊慌地跑了出来。 眼见领头的是朱元璋,那大当家的脸色一变,色厉内茬地喝道:“朱镇抚,你这是何意?莫非是要武力胁迫于我转投你濠州不成,昨日我已答应他人,投奔于他门下,若是我应了你,如此朝令夕改,又岂是大丈夫所为!” 这话听得躲在后方的张平安心里想笑:你丫前几天还答应投靠濠州呢? 只见此时朱元璋跳下马,一脸急切:“大当家说的哪里话!我是听闻大当家的前日遭人欺凌,倍感冤屈,这才亲率三百亲兵前来应援,为大当家的一雪前日之耻,怎地就是来胁迫你了呢?” 那大当家的一听朱元璋这话,脸色一阵红白交替,随后拱手道:“是在下误解了朱镇抚了,只是寨子刚遭了劫难,有些草木皆兵了,还望朱镇抚海涵……” 眼见大当家的放下警惕,朱元璋连忙拱手,一脸义薄云天的模样说道:“大当家的哪里话,你我亲如兄弟,谈这些做什么,你且告诉我那贼人何在,我倒是要会会他!” 听朱元璋这么说,那大当家一脸吃了大便的模样,可又碍于朱元璋是来帮自己忙的,不好发作,只得打了个哈哈说道:“那贼人已经走远,倒是不劳朱镇抚挂忧了,劳烦朱镇抚跑一趟了,还请……” 眼见大当家的有了逐客之意,朱元璋没等大当家的说完,便抢先道:“大当家不必客气!况且,万一那贼人去而复返怎么办,今日我便率领三百兄弟在你寨子里扎营了,若是那贼人胆敢回来,必叫他好看!” 说完又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道:“大当家的莫慌,此次我三百兄弟带足了干粮,不劳大当家的担心粮食的问题,你只需借一块地儿给兄弟们扎营即可!” 说完,朱元璋大手一挥,三百义军便开始就地扎营,短短一瞬间,数十个营帐便搭建而起。 甚至那大当家的都还没反应过来。 眼见木已成舟,那大当家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把张平安看得直乐。 朱元璋这一手纯粹就是赖皮行为! 而大当家的摄于朱元璋背后的濠州势力,又不敢真的撕破脸皮,最后只得生硬地拱了拱手道谢,随后便返回了驴牌寨。 是夜。 “重八,你这手,绝了!” 张平安一想到那大当家的脸色,便是一阵捧腹大笑。 朱元璋嘿嘿一笑,“都是跟平安哥学的……” 张平安一乐,随后又重整脸色问道:“那接下来重八打算怎么办?难不成就干耗在这里?” “自然不是,眼下濠州城内借着大败贾鲁的气势,只怕不日就得出城作战了,为这驴牌寨耗费太多时间不值当。”朱元璋眼中闪烁出一阵精光,似有所图。 随后又轻笑一声道:“至于接下来,平安哥你且看好就是了!” 朱元璋卖了个关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眼见朱元璋有了打算,张平安也不再细探。 如今的朱元璋,已经开始对权力有了欲望,这也是朱元璋为何会接下收服驴牌寨这个任务的原因——郭子兴说过这支队伍完全放权给朱元璋。 或许,是时候该帮朱元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吧? 一夜无话。 次日清早,张平安便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掀起营帐的门帘,张平安走出营帐,只见朱元璋带来的三百义军在营外点起了篝火,载歌载舞,而那大当家的也被拉了过来,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混在人群中,偶尔便有一旁的义军递过来一只还在流油的羊腿,硬塞进大当家的嘴里。 那大当家的不好拒绝,生硬地笑了笑,接过羊腿就啃。 张平安被眼前诡异的场景惊呆了双眼,连忙拉过一旁一位正在大碗喝酒的义军问道:“你们这是在干嘛?” 那义军被打扰了雅兴,正要发作,可一看到张平安,连忙致歉道:“镇抚大人就吩咐俺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余下的,俺也不知道了……” 眼见问不出个啥,张平安只得走到一旁,拉过了朱元璋,“重八,你这是?” 朱元璋嘿嘿一笑,指着人群中的大当家压低声音道:“平安哥,你看,等他放下腰间的那两把双刀的时候,便是我们功成返程的时候了!” 张平安望着大当家的愣了一会儿,许久才恍然大悟,对着朱元璋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 “高!” 日头偏西,夜幕初上,喝得醉醺醺的大当家的被手下搀扶着回了营寨,嘴里还在嘟囔着“朱镇抚乃真兄弟”一类的话。 …… 第二天,那大当家的又被邀请来了义军大营,和昨日的忸怩不同,今日的大当家虽说依旧腰挂双刀,却少了许多侍从,一众人等又是饮酒作乐,直至日落。 日落后,大当家的手下又将醉醺醺的大当家搀扶回了营寨。 第三天,大当家的孤身应邀,仅仅腰间挂了双刀,夜里,被朱元璋的手下抬回了营寨。 第四天,那大当家的终于放下了全部的戒心,自个儿空着手出了营寨,直奔朱元璋的营地而来。 朱元璋嘴角挂上了一缕得逞的微笑…… 当天夜里,朱元璋直接绑架了大当家! 随后,朱元璋又命令五十个义军簇拥着大当家的离开了营寨,足足走了十余里后,再派人假传其命令道:“你们大当家的已经决定归顺濠州城了,你们整顿好行囊辎重,移军随我前来!” 等到驴牌寨内的三千人整装完毕,出了寨营后,朱元璋直接命人一把火烧了驴牌寨! 后路一断,此时的这三千人,除了归顺别无他途…… 翌日清晨,张平安骑在马上,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朱元璋这一手,几乎就是“狼来了”故事的翻版! 随后张平安又突然想起来那大当家的,开口问道:“对了,重八,那驴牌寨的大当家……” “左右摇曳之人,留之何用?”朱元璋翻了个白眼道。 张平安暗暗点了点头,这种人自然是杀了以绝后患的好。 随后,张平安心中又是一阵庆幸,看来,自己当初没有选择归于郭子兴麾下,而是坚定地跟着朱元璋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第35章 风云起 第100章 风云起 时值五月。 朱元璋一举收服驴牌寨壮士三千人,郭子兴升朱元璋为管军总管,亲掌这三千义军! 至此,朱元璋有了最初的一批势力。 为确保对这三千义军的掌控力,朱元璋又在张平安的建议下认下了二十多个义子,也就是干儿子。如沐英、李文忠、何文辉、徐司马、朱文刚等。 与此同时,一则消息传遍天下! 泰州盐贩张士诚与弟弟张士德、张士信及李伯升等率盐丁于去年起兵反元,克兴化。五月,攻占高邮。就在今年正月,在高邮称诚王,在高邮立国号大周,年号天佑。 一时间,天下大震! 而此时,濠州城内因为大败贾鲁大军的原因,势力一度膨胀,眼见张士诚异军突起,濠州城内的势力也开始按捺不住内心的欲望,开始试图扩张了…… 六月,朱元璋便接到任务,带着手下三千人往东趁夜偷袭了元将老张知院的大营,老张弃军逃跑,朱元璋又得精壮二万人,短暂训练后,就率军往南攻取滁州。 六月十九日,郭子兴与彭大、赵均用等克盱眙,二十日克泗州。 七月十八日,朱元璋攻克滁州,据城而守。 而郭子兴与彭大、赵均用二王则是据守于盱眙、泗州一带,二王之间埋藏已久的矛盾开始激化了。 “平安哥,那彭大、赵均用二人竟妄想我带兵移驻盱眙、泗州,呵!分明就是想拉拢我过去夺权!”朱元璋将手中信封丢在一旁的火炉之中,冷笑了一声。 “彭、赵二人关系一直就紧张,再加上又没啥远见,迟早都得完蛋。”张平安背靠着躺椅,歪过脑袋吐了一口瓜籽,接着说道:“而且这俩人当初又是外来者,跟咱们也没啥情谊,过去不是找罪受么?” 自从朱元璋攻下滁州,张平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甚至已经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该退休了。 “哈哈!” 朱元璋大笑一声,从一旁拾起一块瓜,正要效仿张平安一样坐下,马秀英却是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把夺过了朱元璋手里的瓜,脸色焦急道:“夫君!彭大死了!据说是病死了,余部现在改由其子彭早住率领!” “啥?” 朱元璋双眼一瞪。 张平安闻言也是一阵惊诧,至于病死这种荒诞的理由,张平安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估计彭大就是被赵均用暗杀了! 毕竟若是彭大被赵均用暗杀,别说赵均用不会承认了,就连他儿子彭早住,为了麾下势力的安稳,都得帮着隐瞒。 张平安心中一阵感慨! 早知道彭、赵二人势如水火,哪曾想这么快彭大就死了。 可随后,张平安脸色便是一变! 彭大死了,双方势力必将失去平衡,那么夹在其中的郭子兴呢? 显然,朱元璋也是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脸色变得极为凝重,看向马秀英问道:“那郭公呢?” 马秀英脸色焦急,“我自然就是为了此事前来的,义父如今受制于盱眙,也几乎遭到二王火并波及,险些遇害!夫君……可否移兵接回义父……” 面对自己结发妻子的请求,朱元璋自然只能同意。 朱元璋马秀英俩人走远后不久,张平安心中便是一阵惆怅,于情于理,张平安都是不愿接回郭子兴的! 毕竟如今的郭子兴,势力也已经膨胀到了极致,甚至比朱元璋还要雄厚!若是接回郭子兴,只怕濠州城被彭、赵二人鸠占鹊巢的场景又要复现! 可郭子兴却又必须救! 不说如今郭子兴麾下的众多将领,都是来日抗元的重要人物,就单单从名义上来说,朱元璋还是老郭子兴的麾下,若是不救他,只怕名声也就臭了! 张平安望了一眼远去的二人,心中一阵喟叹:自己退休的日子,只怕又得往后延了…… 接回郭子兴,自然是不能朱元璋自己前去,甚至连张平安都不能动。 如今的滁州,朱元璋已经成了灵魂人物,若是有什么闪失,只怕军心大乱! 而张平安虽然在自己强烈的要求下,并未实际出任任何官职,但朱元璋在旁人面前一直称呼张平安为麾下义军总参谋,因此在旁人眼中,张平安便也是义军首领之一,自然也不容有失。 最终,一个人自告奋勇站了出来。 “末将李善长,愿往!” 于是,接回郭子兴的任务便交到了李善长手中。 李善长乃是朱元璋平定滁州时投奔而来的,张平安在见到这人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退休的契机来了。 据史记载:李善长,字百室。朱元璋攻占滁州后,李善长成为了朱元璋的参谋,给朱元璋出谋划策,并参与重大事务的决策,主管军队的物资供应,很受朱元璋的信任,而后跟随朱元璋征战,出生入死,功劳颇多,甚至比肩汉代丞相萧何。 这不妥妥的好替身么! 于是,张平安将李善长带在身边,细心栽培,虽说李善长比张平安大了几岁,但面对张平安“渊博”的学识,也不得不折服,遂以师礼待之。 “百室,此去盱眙,一路凶险,万事不可鲁莽,以护得自身周全为主,若是郭公接不回来,也不必强求!” 众人散去后,张平安将李善长拉到一旁,轻声叮嘱。 这可是自己将来撂担子的保障,可千万不能出事了…… 李善长哪里知道这些,只以为张平安看重自己,甚至把自己看得比郭子兴还要重要,一时间感动得涕泪直下,颇有几分士为知己者死的意味。 “恩师教诲,善长自铭记于心,善长这就去也!” …… 盱眙。 赵均用高坐堂中,李善长站在下方,拱手抱拳,字正腔圆! “从前大王窘于元兵,投奔濠州,约与郭公共守,以抗元兵,郭公开门接纳大王,推诚相待,恩德非浅,且屈己以事大王。” “可如今大王不但不思回报,反而听信左右之言要杀他,自剪羽翼,失去豪杰之心,我私下认为大王不应如此!” “而且郭公的部队仍然很多,一旦有意外,大王亦岂能独安?莫若放回郭公,命郭公守护滁州,与盱眙唇齿相依,才是上策,否则就是唇亡齿寒啊!” 赵均用正要开口,便见左右突然附耳在旁,“大王,那朱元璋麾下数万义军,也非易于之辈,真杀了郭子兴,只怕也讨不了好……” 赵均用脸色瞬间变得为难…… 第36章 滁州城局势 第101章 滁州城局势 郭子兴终于是带领其所部一万余人马来了滁州城。 而此时,李善长正在向朱元璋以及张平安汇报一路见闻。 “善长先是贿赂赵均用左右,随后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那赵均用最终忌惮于我滁州势力,便放归了郭公及其部下万人。” “万人?” 张平安皱眉道,“怎么就只剩这点人了?” 李善长尴尬一笑,张平安瞬间了然。 那赵均用能放郭子兴回来就不错了,哪可能放任郭子兴全部势力和朱元璋汇军,到时候朱元璋和郭子兴一合并,他那个名义上的永义王还做不做了? “此事你做的不错。” 张平安赞赏了一句,随后便遣退了李善长。 郭子兴归来,朱元璋和张平安只得动身迎接。 张平安名义上还是郭子兴的麾下,而朱元璋更是郭子兴的女婿,都是晚辈,自然不好不外出迎接。 郭子兴在俩人的陪同下,检阅诸军,眼见滁州城内三万多义军队伍严整,旗帜鲜明,甲兵洁利,短短几个月就发展得兵强马壮,一时甚是喜悦,当即便豪迈道: “元璋、平安,既然我已归来,倚仗这数万大军,便是坐地称王又如何!” 张平安一听这话,心里暗骂了一声,这老小子果然没安什么好心眼,一来就打算称王。 若是真让他称了王,这滁州内原本的三万多义军自然就顺理成章地归于他麾下了。 毕竟朱元璋和郭子兴之间与彭大、赵均用俩人的关系不同。俩人名属翁婿,便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哪有翁婿间平起平坐共称王的? 既然只有一个王,是谁那还用问么? 而郭子兴一称王,在这个注重大义和名分的年代,城内义军还会认得你朱元璋是谁? 这也是彭大、赵均用二人在濠州称王的原因! 眼见朱元璋一脸犹豫,张平安连忙出声阻止道:“滁州城乃是山城,舟楫不通,商人不集,周围又没有兵险之地据守,若是就地称王,只怕会引来元军围剿,郭公,此事万万不可呐!” 郭子兴看了张平安一眼,脸色阴沉,一语不发。 显然,是把张平安记小本本了。 对于郭子兴看穿自己的小伎俩张平安丝毫不意外,就如同张平安看穿了郭子兴的意图,却找了个合适的借口拒绝一样,郭子兴也必然不会不顾脸面地对自己出手。 只要自己不犯错,顶多就是被穿小鞋罢了! 反正俩人的关系自从朱元璋昏倒那次起,就一直不咋地,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就是这个道理。 了不起就是不被郭子兴重用呗,背靠未来大明开国皇帝的张平安表示:这算个啥? 因为张平安的阻止,郭子兴称王之事遂止,但张平安也因为郭子兴的排挤,逐渐的掉落出了滁州城的权势圈子。 对此,张平安毫不在乎,甚至还颇为高兴,屁颠屁颠地就陪着汤月日日夜夜荒唐去了。 当然,腰酸背痛之余,张平安还是分出了那么一丢丢心思打理了一下家业,毕竟这是自己以后躺平的资本。 数月过去,郭子兴逐渐开始掌控滁州城,张平安也毫无办法,毕竟郭子兴的辈分摆在那里,而朱元璋又始终顾及着几分情分,不愿和郭子兴闹掰。 “平安哥,非是我不愿,只是,若我为了手中这几分权力,便和郭公争个你死我活,那我与那彭、赵二人又有何区别?” “若今日我为了这份权力,对郭公倒戈相向,来日我便会因为这份权力,和平安哥反目成仇,平安哥当真希望见到这一幕么?” 这是张平安在暗自提点了朱元璋几次后,朱元璋对张平安所说的话。 对此,张平安心里宽慰的同时,又有了几分无奈! 宽慰的自然是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终于是有了几分成效,朱元璋到底是被自己培养成了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可无奈的却是,偏偏眼下就不是重情重义的时候!若是任由郭子兴把控了滁州城,自己和朱元璋这数月来的努力白费了且不说,万一郭子兴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只怕自己又得屁颠屁颠地去给他擦屁股。 难办! …… 此时,十一月。 张士诚攻占高邮称王的影响终于扩大到元朝廷不得不重视的地步了。 因为张士诚的成功,让天下造反者有了个榜样,而元朝廷需要做的便是将这个榜样扼杀,以此来杀鸡儆猴! 十一月,蒙元丞相脱脱率大军至高邮围攻张士诚! 与此同时,脱脱分派朵儿只镇压六合县(今南京六合区),欲呈合围之势攻取高邮! 六合县义军不敌,派人来滁州求救,朱元璋将此事汇报给郭子兴。 当即,郭子兴麾下势力分为两种意见。 其中持反对意见的主要是最初一批参与过徐州城战役的义军,这批人对于脱脱有着本能上的恐惧。 当日徐州城破,脱脱下令屠城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那挂满全城的尸首,让这群不惧生死的汉子都心生战栗! 如今一听说要前去和脱脱作战,一个个早就吓得不敢出声。 这批人虽然人数不多,但大多靠着资历混出了头,如今身居高位,更是舍不得手下的权力。 而另一派则是以朱元璋后招收的起义军为主。 这批人跟随着朱元璋亲身经历了那场三千破两万的战役,朱元璋屡战屡胜的战绩,早就让这支起义军成为了一支有着逢战必胜的信念的百战之师,对于传说中的那位脱脱,自然也没有多少畏惧。 这批人虽然大多因为履历的原因,职位不高,但却可以说是滁州城最高端的战力了。 眼见两派各执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郭子兴看向了朱元璋。 “元璋,你怎么看?” “噗……” 坐在朱元璋身旁的张平安猛地喷出了一口水,等到众人都将诧异的眼光投向自己时,张平安这才尴尬地摆了摆手。 “抱歉……呛着了……” 对于张平安这种莫名其妙的笑点,朱元璋早就习惯了。 没管众人一脸嫌弃的模样,朱元璋给张平安递了个手帕,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随后又转头挨个看了厅内众将领一眼,这才朗声道: “此战,不可不战!” 第37章 驰援六合县 第102章 驰援六合县 “六合被包围,若是我军置之不理,六合被破,不光高邮势危,我滁州何尝不是唇亡而齿寒?” 朱元璋说完,又在众将领脸上扫了一眼,嗤笑了一声接着说道: “还是说,诸位觉得自己和诚王张士诚不一样,不是起义军了?那脱脱大军不会前来围剿诸位?” “既然迟早要打,如今既然有盟友相邀,此时不打难不成等到六合被攻陷后,孤军和脱脱大军交战?” 朱元璋一番话,众将领无不默然。 翌日,朱元璋亲率两万大军往东出征,率麾下耿再成援兵六合。 朱元璋离去,张平安自然也跟随了过去,毕竟若是继续留在滁州城,只怕郭子兴看自己一个不顺眼,反手就偷偷把自己刀了,到时候喊冤都没地方喊。 大军一路奔至六合县,然而到了六合县,张平安就傻眼了。 六合县地势几乎一片开阔! 在蒙古大军的攻击下,能坚持到如今几乎全靠唯一的一座城池:瓦梁垒。 瓦梁垒与其说是城池,倒不如说是一座堡垒,单单就只是一长段依山而建的墙壁! 而最不妙的是朱元璋大军从滁州远赴六合县,正是人困马倦的时候,当天傍晚便遇到了元军攻城! 元军首领朵儿只先是命令麾下大军以火炮攻城,瓦梁垒脆弱的城墙几乎只是经历了一轮炮火的洗礼便千疮百孔,岌岌可危!而防御偏低的城门更是直接被轰了个稀巴烂! 炮火轰鸣声初歇,朵儿只紧接着便下令麾下铁骑冲击!近万烈马嘶鸣着直奔那低窄的城门而去! 无奈,朱元璋只得仓促迎击。 几乎只是一个照面,瓦梁垒原守军便被冲得阵型大乱!朱元璋加入进来也只是堪堪维持局面,不至于迅速溃败罢了! 所幸的是,元军似乎并没料想到六合县会有援军前来,眼见城内兵将猛增,几番试探性攻击并未取得什么显着的战果之后,便担心城内尚有伏兵,鸣金收兵了。 朱元璋的大军总算是缓了一口气。 “平安哥,此次是我失算了……”朱元璋苦笑一声冲张平安说道。 在见到六合县地势的第一时间,朱元璋就知道此地必然守不住! 果然,仅仅只是一场鏖战,自己从滁州城带来的大军就战损近一成,这还是自己这方守在城内占据了地利的原因——那低窄的城门一次涌入不了过多蒙元骑兵,城内守军几乎一直都是面对相同且不多数量的敌军。 若是在城外作战,拉长了阵型,蒙元铁骑就算不借助重骑兵冲击之利,也可以利用军队的灵活来打拉扯,情况更为凶险! 最关键的是,朵儿只明显是顾忌战损,或者说脱脱给朵儿只下达的军令并不紧急,朵儿只不愿和己方硬拼,否则的话,蒙元大军只需不惜代价地全力发动一次攻城战,必然就能转瞬之间拿下六合县! 难怪,脱脱在主力部队围攻高邮的时候,依旧敢分兵夺取六合,就这么一个地形,可以说主将只要不是没脑子的人,都能攻下来! 根本就是无险可守! 张平安此时也是眉头紧锁,心中却是对那位蒙古丞相钦佩不已。 单单只是一个分兵的战术,就让滁州城陷入两难! 不守,六合县唇亡则滁州城齿寒! 守,六合县这个地形,拿头去守? 而这,还只是脱脱主力军队围攻高邮,顺带给滁州城带来的威胁罢了! 张平安难以想象,若是脱脱大军掉转马头,直冲滁州城而来,那时的滁州城拿什么抵挡! 更难以想象的是,如今的高邮是怎么在脱脱大军下坚守下来的! “守必然是守不住的,既然守不住,怎么撤退就该有个说法了,既要不守六合,又要避免滁州城因六合沦陷而唇亡齿寒,这中间就得有一个斡旋的余地才是……” 张平安沉思道。 俩人商量了整个后半夜也没商量出来个怎么斡旋的方案来,翌日清晨,朱元璋便顶着个黑眼圈率军去修缮堡垒了。 还没想好怎么撤退,这瓦梁垒自然就还得守。 既然要守,这瓦梁垒的城墙便不得不管,城墙虽然破旧,但好歹也算得上是一处兵险,能阻拦着蒙元铁骑只能从城门入内。若是任由城墙崩坏却不修缮,只怕元蒙大军的下一次冲锋就能彻底撕裂瓦梁垒防线了。 与此同时,张平安依旧在思考着对策。 此时的张平安无比希望这群蒙古人和女真人一个软蛋性子了,明明能打过,可动不动就未战先怯,给对方先跪一个,随后割地赔偿以求苟延残喘了,若是这样,只要倾尽全力一战把蒙古军打怕了,随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不断地攻打对方让对方不断割地赔偿就完事了…… 但很显然,蒙元王朝刚刚逝去未久的先祖荣光,并不允许这群蒙古人随意地弯下膝盖。 虽说不善治理山河,但蒙古人宁战不屈的铁脊梁却不是吹嘘的,否则也打不下这偌大的大元版图。 “真不知道那群只会割地赔偿的满清软蛋后来是怎么推翻重八的大明王朝的……” 张平安嘀咕了一声,可突然却是眼前一亮! “割地赔偿……” 是了! 若是能让蒙古人把滁州城割据出来不就行了! 当然,这个割据并不是让元朝廷真正地把滁州城割据给朱元璋,从此朱元璋占地为王做一个小角落里的土皇帝就完事。 而是只要在短时间内不被脱脱攻打就行了! 若是能和蒙古军签订一条互不侵犯条例,甚至不用要求这条条例能真的生效多久,只要能拖两个月,等到十二月十日,那昏庸的蒙元皇帝妥欢帖睦尔,自然就会罢免脱脱丞相兵权,贬官脱脱! 到时候离了脱脱这个大敌,就算是蒙古大军撕毁条约再度攻来,也比直面脱脱来得好! 那么,现在摆在张平安面前的问题就是,如何让蒙古大军来签订这条协议了。 然而蒙元大军并没有给张平安这个思索的时间,朱元璋的大军几乎刚将城墙修缮完毕,傍晚,蒙元大军再度来袭! 炮火声再次响彻天际! 感谢榜一大佬luyi陆壹打赏的5000点币! 感谢书友femme打赏的300点币!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0761投喂的一张月票!么么哒! 另外感谢书友圈梦宝宝dr书友提的意见(已加精)! 于是阿菇对大纲做了微调,张二狗是时候展露一些底牌了! 第38章 山涧伏击 第103章 山涧伏击 蒙元大军依旧以火炮开路将,那刚被修缮好的城墙再度轰得千疮百孔! 随后,近万蒙古铁骑又顺着被轰得稀巴烂的城门冲锋进城内,和朱元璋率领的大军大肆厮杀一番后,又一次扬长而去。 但此时,望着逐渐撤退的蒙元大军,张平安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 终于,给自己想到办法了! 次日傍晚,蒙古大军再度来袭,城内守军一反常态,在艰难地守下蒙古铁骑的攻势之后,眼见着蒙古军撤退,城内守军竟然发了疯一般地往城外追击出去! “平安哥,此举会不会太过冲动了一些,我军本就身处劣势……”朱元璋看着退去的蒙古大军隐隐有蠢蠢欲动的姿态,满脸忧虑。 “无妨,并不是真追击他们的,只是追击一里地,我军就算是撤退也来得及。” 张平安眼看着城内守军隐隐要突破一里的范畴,这才吩咐城内令军鸣金收兵。 按照信号,追击的守军们作出一副顾忌天色太晚,恐有埋伏的模样,缓缓撤退回城…… 蒙古军眼见义军撤退,这才徐徐返回营中。 这一战,足足打到了寅时,但这一战,也让瓦梁垒战火平息了两日。 第三天,又是傍晚,蒙古大军再度袭来! 这一次,城内守军宛如不要命一般拼死反扑!近三万守军几乎折损三成,留下了一地的蒙古军尸体后,这才悻悻然撤回城内。 追击的守军们刚回城,张平安便直接吩咐城内守军备足干粮,趁夜秘密火速撤军,回防滁州城,独独留下一座空城在此,对于此处兵险之地,毫不留恋! 而此时,蒙元大营中。 朵儿只满脸困惑地看着如同杀急眼一般的反军们,百思不得其解。 反军们这种异常的举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不要命了,打算殊死一搏,但按照自己给的压力,这群反军应该不至于走到这一步才是。 第二种可能就是,探子所打探到的那支自滁州而来的援兵兵力极多,甚至有把握和自己一战! 这才是最糟糕的! 若真是如此,只怕自己得亲自领兵和对方一战了…… 又是停军整顿两天后,朵儿只亲率大军出动,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直奔瓦梁垒而来。 只见此时瓦梁垒城门大开,五十名妇孺站在城门口,手持长刀,正对着元军大肆辱骂! 朵儿只直接傻眼了! 城门大开,显然有诈! 朵儿只并不觉得瓦梁垒是在和自己玩空城计!前几日的大战已经摆明了,这瓦梁垒内肯定兵力极多,在自己已知城内有大量兵的前提下,根本就没有必要玩城门大开虚张声势,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么? 再联想到那一大批滁州城支援而来的反军,朵儿只瞬间就想通了关键! 对方这是摆明了就是想诱己方大军深入,在城内和自己巷战。 若是真的进了城,城内战马放不开蹄,只怕战力将大打折扣!届时,敌军蜂拥而出,只怕自己还真讨不了好! 可六合县又不得不拔,这乃是脱脱计划中重要的一环——兵分两路,呈合围之势夺取高邮! 然而就在这时,朵儿只脑海中灵光乍现! 对方既然敢引诱自己进城巷战,那么埋伏的人必然不会少! 而瓦梁垒的兵力有多少,自己一清二楚,要凑够能在巷战中有把握吃下自己这支队伍的大军,只怕滁州城就算不是倾巢而出,主战部队也来了个七七八八了…… 既然这样,自己还在这里跟他们耗什么? 反手直取滁州不香么? 拿下滁州的功劳远比占据一个小小的六合县大多了!甚至大到足以让自己不遵脱脱军令!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想到这里,朵儿只眼神瞬间大亮,高呼一声,挥军转西,直奔滁州城而去! 然而,朵儿只大军一路西行,奔赴至一处狭窄的山涧时,却突然见到山头上有巨石轰轰滚落,此处地势狭窄,大军又难以掉转方向,一时间整支大军直接被巨石砸得人仰马翻,哀嚎声四起! “有伏军!” 朵儿只脸色惊怒,疾声狂呼! 可显然,为时已晚。 只见一个眨眼的时间,整个山涧全是巨石滚落,而巨石滚落的间隙中尤自夹杂着“咻咻”的箭矢声! 显然,山头上还埋伏有弓箭手! “下马!寻找掩体!” 朵儿只见状大急,连忙吩咐旗手打出信号! 但就是这短短瞬间,几乎数千人死于巨石以及铺天盖地的箭矢之下! 被流矢射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等到骑兵们下马后藏好后,异变突起,山谷中突然传出一声黑火药爆炸的轰鸣声! 朵儿只脸色大变! “有炸药!趴下!” 似乎是验证了朵儿只的话语似的,山涧中接连无数声巨响轰鸣! 此处伏军竟是事先埋下了不知多少黑火药,虽说黑火药本身爆炸的威力并不大,除非是近在咫尺才可能致人伤残,但黑火药埋在石堆里就恐怖了! 爆炸带动的气浪掀起无数的碎石,碎石威力几乎不亚于流矢,几乎擦着便伤! 不过,这种伤亡很快便随着蒙古军趴倒在地后被降低到可以接受的地步。 可没等朵儿只松一口气,下一刻,变数又来了…… 人是趴下了,但战马趴不了! 只见近万匹战马先是被爆炸声惊吓到,又被飞来的碎石击伤,身边平时拽着自己缰绳的蒙古兵们又因为寻找掩体跑到了一边,瞬间便是狂性大发,大肆狂奔了起来! 紧接着,那黑火药就像是在驱赶战马一般,沿着战马奔逃的方向一路炸了过去! 战马受惊,闷头便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朵儿只见到这一幕,瞬间面无血色! 对于生活在马背上的蒙古兵来说,失去了马,无异于自断双臂! 最为关键的是,自己收到的命令是围攻六合县,如今自己贪功冒进,擅离职守,吃了大亏不说,更是损失了数万战马…… 一想到这个结果,朵儿只冷汗直下! 战马奔逃走了,整个山涧中也恢复了寂静,落针可闻,一如朵儿只此时的心声一般…… 正当朵儿只绝望之时,一旁“蹄嗒、蹄嗒”的马蹄声响起。 朵儿只以为战马去而复返,惊喜中抬头望去,却见到一个头戴红巾,骑着战马的壮汉迎面走来,面色泰然自若。 “将军,我来和你谈一笔生意……” 第39章 汤月怀孕了 第104章 汤月怀孕了 壮汉这幅打扮,自然不可能是良民,刚刚遭遇一场伏击战的蒙元大军刚发现这个反军打扮的汉子,便警戒了起来! “放他过来!” 眼见左右持兵拦住了汉子,朵儿只皱眉喝止了一声。 这个壮汉只身出现在这么特殊的场景下,必然不可能是无端过来送死的。 见到左右卫兵放行,那壮汉走到朵儿只身前一丈。 “将军,在下红巾军耿再成,不知可有僻静之处?容我和将军谈一场交易?” 朵儿只皱眉道:“此间尽是我麾下亲兵,有何事直言即可!” 耿再成看了眼周围过百“亲兵”,不由得一笑,但随后又开口道:“将军此次失利,只怕不好和脱脱主帅交代吧?” “此事不劳你费心,胜负乃兵家常事,你莫非以为胜过这一场,便能长胜下去?届时我大军南挥,扫平你滁州不过弹指之间!” 对于朵儿只看出自己是滁州义军,耿再成毫不意外,淡笑了一声道:“将军所言甚是,但若此战是将军完胜呢?” 朵儿只闻言眉头一皱,“你这是何意?” 耿再成笑道:“我滁州城援兵六合,所为不过是担心唇亡齿寒,以求自保罢了,若是将军愿将滁州城割据于我起义军,那数万战马,我军愿悉数返还!毕竟若是我滁州城无虞,自然也不会出兵招惹将军。” “而如今六合城内无一兵一卒,将军拿回战马后,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占据六合,此间山涧一役,想来,以将军的本事,将战报上的伤亡算到攻下六合城上应该不难吧?” 朵儿只脸色微变,对左右“亲兵”看了一眼,当即冷笑一声道:“你莫非当我傻了?不过万匹牲畜换一座城池?你汉人便是这般做生意的?”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既然将军认为此事可谈,不如再寻一隐秘之地,我和将军把酒言欢如何?” 耿再成看到朵儿只的表情便知道此事有戏,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是放松了下来,紧接着开口道。 朵儿只眼神微微眯起,随后冲左右使了个眼色,数十亲兵瞬间了然,拔刀便向着身边的蒙元军士劈去…… 小半炷香后,朵儿只开口道:“此间僻静,还请壮士畅所欲言!” …… 而此时,张平安正骑着一匹快马,脸上说不清是欣喜还是忐忑,直奔滁州而去! “平安哥,嫂子竟然怀孕了!”朱元璋紧跟张平安身后,脸色惊喜。 “娘的,本来担心出什么纰漏,打算自个儿披甲上阵的,哪曾想最后还是给耿再成这小子出了风头!”张平安骑在马上,一颠一颠,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 “哈哈,这种危险事情哪好平安哥亲自去,耿再成足矣!”朱元璋哈哈大笑道。 “不过平安哥,你怎么料定那朵儿只一定会追击过来的?”朱元璋又紧接着问道。 “让你平时多观察你不听,那日我们刚到瓦梁垒,我便看出那蒙元大军虽说进退有度,但却小心谨慎得过分了些,明明都要破城了,却又突然鸣金收兵,我便猜到那领军首领必定是性子谨慎多疑,和孟德是同一类人。” “所以你便反用了那空城计?”朱元璋笑道。 “也不全是,也学了重八你收服驴牌寨那一套。”张平安自得地笑道。 “嘿嘿,那这一战也有我的功劳咯?” …… 张平安一路奔至滁州城,便脸色焦急地直奔家中而去。 一跑进房门,便见到自家老娘正陪着汤月闲聊。 “我的乖乖月月,你怎么就下床来了,快快躺好,你有了身孕哪里好这么乱跑……”张平安火急火燎地冲过去,一脸担忧。 汤月见到张平安,先是脸色一阵惊喜,紧接着便是猛翻白眼。 “大夫说了才刚刚显喜脉呢,哪有这么紧张的!” 张平安尴尬地一笑,“那我不管,我媳妇就得好好休息着,那记账的事你也别操心了,胡惟庸那小子不是现在管账挺利索的么,全交给他就行!你就负责养胎,好好给我生个大胖儿子就行!” 汤月佯怒道:“怎么,要是生了女儿你不喜欢吗?” “都喜欢!都喜欢!生儿生女一个样!生个儿子像我,生个女儿像你!你乖乖躺好啊,好好养胎!” 张平安谄媚地哄道,又手忙脚乱地将汤月搀扶到床上,看了看床上的被褥,又着急道:“赶明儿得吩咐下人们去买床厚点的被子了,这么薄的被子哪里能暖和!” “行了行了,你个大老爷们知道啥,你娘怀你的时候还不是照样下地种田!一边待着去!”张母实在受不了张平安在一旁帮倒忙了,嫌弃地将张平安赶了走。 这时候儿子哪有儿媳妇重要? 再说如今虽然寒冬腊月的,但这被子都足有一指厚了,再厚还不得捂死个人? 张平安被赶出了屋外,过了许久,终于是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 可紧接着,张平安就想到了一件不妙的事…… 自己会有孩子,朱元璋也会有孩子! 而且算算日期,朱标那小子差不多也快要被马秀英怀上了,马秀英怀孕不是什么大事,但朱标这小子是大事! 自己铺垫了许久,就是为了避开朱元璋称帝后的大开杀戒。 而朱标,可以说是朱元璋大开杀戒的绝大部分原因! 据记载:朱标年幼时便聪慧异禀,自幼熟读儒家经典,性格仁慈宽厚,朱元璋更是对他寄予厚望,多方培养,可以说朱元璋就是把朱标当成接班人培养的! 可悉心栽培的太子朱标,却突然暴毙了! 那时的朱元璋已经年迈,明显没有足够的精力去栽培下一个接班人! 而除了朱标,朱元璋膝下其他子嗣又压不住跟着自己一起打江山的这帮老臣,眼见着主幼臣悍,大明江山恐有倾厦之危,朱元璋不得已开始大肆残杀开国元勋! 一时间整个大明朝堂官员几乎被屠戮一空,甚至出现了官员身负枷锁,审讯犯人后再被拉到刑场斩首的荒诞场景! 若是朱标出生后,一切按照历史的发展,以自己如今的威势,只怕势必逃不过朱元璋的闸刀! 自己已经牵扯得太深了…… 第40章 改变历史的决定 第105章 改变历史的决定 自从自己陪伴着朱重八从於皇寺返回濠州城后,张平安便选择了顺应历史的轨迹,一路上自然也是过得顺风顺水,但此时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让张平安惊出了一身冷汗! 诚然,自己按照历史既定的轨迹去推动朱元璋登帝,朱元璋的确能顺其自然地登帝。 但登帝之后呢? 自己如今牵扯得这么深,要百分百躲过朱元璋的闸刀,张平安完全不敢保证! 胡惟庸牛逼吧? 堂堂大明王朝左丞相,位居百官之首! 如今在自己酒楼里当主管! 徐达牛逼吧? 明朝开国第一功臣,位列开国“六王”之首! 如今在自己麾下打下手! 那自己呢? 大明王朝开国后,自己会混到何等的位高权重? 在这些人面前,朱元璋的子嗣们是主幼臣悍的处境,那在自己面前呢?只怕朱元璋的子嗣们连说话都得毕恭毕敬! 单单就这一个理由,就足够朱元璋把自己拉出去闸了! 所以,眼前张平安的路已经不能再按部就班走下去了,自己必须得改变历史…… 可妄图改变历史,难度何其大? 年幼时的自己,连东乡都没能拯救得了,最后东乡还是毁于匪灾之中,重八的父母亲人以另一种形式祭了天。 那如今呢?朱元璋已经拿下了偌大的滁州,再想改变,难度何止大了千倍万倍? 不过……这才有趣,不是么? 张平安望向房间内巧笑嫣然的汤月,以及那还未显怀的小腹,嘴角轻笑。 若是要改变历史,自然不能胡来。 经历过上次的失败,张平安知道,一切都得徐徐图之,在一定程度上符合历史大的轨迹,再做些隐晦的小动作,那么眼前的目标便明确了:首先要做的就是助朱元璋夺回滁州! 如今的朱元璋顾念着郭子兴的旧情,那么,就打破他对这份旧情的幻想! 或许,是时候出动一些后手了! 刚好,朱元璋兵败六合的事情可以拿来做做文章…… 当日,张平安便和朱元璋前往了郭子兴处复命。 俩人刚到郭子兴住处,郭子兴便面无表情地看向了朱元璋:“元璋,据先锋军回报,此次六合县大败?” 朱元璋不明所以,但依旧抱拳回应道:“郭公,此次兵败,非战之罪!六合地势开阔,无险可守……” 话音未落,郭子兴便打断道:“此次有将士汇报,元璋此战出战不尽力,未战而退军可有此事?” 朱元璋面色一窒,咬牙道:“确有此事,蒙军铁骑不可力敌……” “呼……” 又没等朱元璋说完,郭子兴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此事我已明了,你且退下吧……” “郭公!” 朱元璋正要开口辩解,张平安轻轻拽了下朱元璋的衣袖,摇了摇头,紧接着便把朱元璋拽了出去。 等俩人出了房门,张平安这才对着朱元璋解释道:“重八,只怕此次有了宵小诬告,郭帅本就忌惮于你,你此时多说无益……” 朱元璋脸色一黯,点了点头,便低着头往家中而去。 显然,又一次遭受郭子兴的不信任,朱元璋内心并不好受。 张平安一路走到拐角处,负手而立,面色复杂。 许久,才轻叹了一口气,对着空气喃喃自语道: “任大,吩咐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启禀家主,属下已将消息带至郭子兴处!”一道人影从阴影中走出,单膝跪地,抱拳回应。 “郭子兴……有什么反应?”张平安依旧仰着头,双眼微闭。 “郭子兴未发一言,只是面色复杂,想必,家主的话让他动了疑心!”任大接着回道。 “嗯,就如此吧,隐匿身形,莫引起郭子兴怀疑……” 张平安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身来,看向那人。 此人,一副红巾军的打扮,并且看其甲胄,甚至地位不低! “喏!” 这人抱拳应声,随后又遁入阴影中去。 张平安叹了口气,返身朝着家中走去。 …… 翌日,张平安接到郭子兴的命令,让自己调离朱元璋身边,不再任参谋一职。 朱元璋的总参谋长,这是郭子兴回到滁州后因为看不惯张平安一直游离在红巾军体制外,硬给张平安扣上的身份。 调令中并未详细说明自己被调至何处,按照张平安的理解:自己就是被炒鱿鱼了,而且还是被上级的上级炒了。 随后,张平安又得知:朱元璋手下数人,都被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调离了朱元璋身边,只是和自己不同的是,这些人都另有任命,甚至还算得上是升迁。 这多气人啊? 不过,这些事情都在张平安的预料之中,对此,张平安心中并没有多少失落感。 随着一道道调令颁出,朱元璋终于坐不住了,来找到了张平安。 “平安哥,郭公这是?” 张平安摇了摇头,“只怕是因为六合县的事,郭帅猜忌于你了……” “我这就去找郭公!让他将你调回我身边来!”朱元璋满脸不忿。 “算了,当日接郭帅前来滁州城,我便已经想到会有今日了,他哪里肯将我调回去,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不是把李善长叫到你身边去了么,有啥事你找他也是一样的。” “可是……” “行了,这会儿郭帅都已经彻底掌控滁州了,你再说可是有啥用?再说了,有没有那道调令,跟我帮你有关联么?难不成郭帅回来之前,我脑袋上就顶了参谋的帽子了?”张平安翻了个白眼道。 朱元璋哑然失笑,心里这才略微轻松了几分。 看着朱元璋退去的背影,张平安叹了口气。 重八,对不住了……这还只是开始呢! 紧接着,郭子兴似乎还是不放心朱元璋,又一道调令,将刚被安排到朱元璋身边的李善长也调往了别处! “我不走!张师命我前来,岂可半途而废!” 李善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朱元璋的大腿哭诉,看得一旁的张平安都有些头疼…… 你不走,我的“虐朱”计划岂不是白折腾了? 最终,李善长还真留下来了,只是代价是朱元璋对外征讨、攻略城池的带兵之权被郭子兴剥夺了。 这让张平安心里平衡了许多。 重八,感受权势的美好吧,这是狗儿哥送你的第一场磨难…… 大佬的打赏……分期付款t。t 第41章 疏远 第106章 疏远 失去了对外征讨、攻略城池的带兵之权,便意味着朱元璋再无主动获取战功的途径,只能靠守城来被动地获得战功!近乎直接断绝了朱元璋晋升的可能! 朱元璋脸色肉眼可见地阴郁了起来…… 然而此时,一个人站了出来——马秀英。 或许是见自己夫君逐渐失去义父的信任,夹在中间两难的马秀英开始发动后宅之力,但凡朱元璋麾下将士们有所进献,马秀英就全部送给郭子兴的妻子张氏,而马秀英向来特别恭敬地奉承张氏,张氏再吹吹枕边风,郭子兴对朱元璋的态度竟然渐渐好转了起来。 眼见朱元璋眼中那份权利的火焰又逐渐隐匿,张平安不得不感慨了一句:当初自己还真是一语成懴,自己和姓马的果然犯冲…… 所幸的是,猜忌这东西一旦只要滋生,就很难彻底被消灭,郭子兴只是对朱元璋态度好了点,并未恢复朱元璋的外出作战的兵权。 一个多月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朵儿只领回战马后遵守了和耿再成约定,并未攻城。 十二月十日,脱脱果然遭政敌诬陷,被妥欢帖睦尔罢免兵权。 蒙元朝廷以雪雪、月阔察儿、太不花代替脱脱统兵,元军因而军心大乱,士气低迷,高邮城内张士诚等人闻而勇气百倍,趁机出城痛击元军,元诸卫铁甲军因替脱脱抱不平,象征性抵抗就散去,至此,高邮危解。 失去了脱脱的掣肘,当初耿再成和朵儿只签订的协议自然失效。 蒙古大军,再度兵临滁州城下。 然而对此,张平安并未在意,失去了脱脱的元军,只能说是一头空有力量的蛮兽,威胁程度大大减小。 果不其然,蒙古军几次攻城都被滁州城轻易化解,无奈,蒙古军只能如同贾鲁围困濠州城一样,对滁州城围而不攻,企图耗尽城内补给。 这办法虽说愚笨,但却极为有效。 经历过濠州城被围困的郭子兴,第一反应便是——需要储备粮草了。 单靠滁州城内储备的粮草显然不够,郭子兴叫来众人商量对策,时隔多日,因为在濠州城围城战役中建过功的朱元璋终于再次坐在了议事堂。 “元璋,此次围城的元军,可否用对付贾鲁的方法击破之?”郭子兴满怀希冀地望着朱元璋问道。 “哪有那么多机缘巧合,此次唯有一战。”朱元璋摇了摇头道。 贾鲁那次纯粹就是他自己运气不好,踩到石棉矿上去了,还不知死活地拿石棉矿石当炮弹,这次滁州城外的元军可没那么倒霉,哪还会重蹈覆辙? 郭子兴虽说早就猜到复刻濠州城战役不太现实,但依旧是一阵惋惜。 “既如此,诸君便商量一下,往何处储备粮草来应对蒙古大军围城吧!” “蒙元大军自北方而来,我滁州城周边各城,北方自然不可能再做考虑。” “至于东方,毗邻六合,已被蒙元大军占领,南下为和阳(今安徽省马鞍山市和县),也是蒙军驻地,若是准备粮草,只得西去定远,此处为我军大后方,运输粮草也方便,诸位以为何?” 郭子兴此言一出,点头称赞者无数,唯独朱元璋皱眉不语。 “郭公,我窃以为此事不妥!” 咬了咬牙,朱元璋开口道,见郭子兴看向自己,朱元璋又接着开口道: “末将认为,困守孤城,不是个办法,总有坐吃山空的时候,定远是我军大本营不错,但若是从定远调集粮草,必将对当地民生造成影响,无异于拆东墙补西墙,若是短时间还好,但长此以往不利于定远安稳,而很显然,蒙古军困城时间必不会短,到时后方不稳,我军又何谈守城?” “既然不能靠定远补给,末将认为,唯有外出掠夺,以战养战为佳!” 郭子兴低着头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这才不得不承认朱元璋的话的确有道理,这才接着开口问道: “既然如此,元璋,你认为该如何以战养战?” “北方为蒙古大军,兵力强盛,自然不是首选,东方为六合县,末将亲眼见过,地势开阔,虽说易攻,但却难守,不利于我军长时间占据以作补给之处,那么,能攻取的地方唯有南方,和阳了!”朱元璋笃定道。 “和阳?哈哈!” 有郭系将领嗤笑道:“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可知那和阳城虽小,但却坚固异常,更是有着一道丈许宽,数丈深的护城河,凡人马通过都得以吊桥渡河,我军并无火器之利,要攻城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要如何渡过那护城河,连护城河都渡不过,拿什么攻城?” “你似乎是任将军吧?”朱元璋皱着眉头看了那将领一眼,随后又说道:“任将军勿忧,此事元璋自有一计!” 随后朱元璋又看向郭子兴道:“末将先前攻民兵寨时,得到一元军番号,上书「庐州路义兵」,末将可领三千义军,发型服装样式模仿元人,伪装成元军去犒赏和阳军士,另派红巾军万人跟在后方,等末将接近城门,对方放下吊桥,我便举火为号,红巾军万人疾驰而来,必能拿下和阳!” 朱元璋此言一出,郭子兴暗自点头,正欲开口,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微微皱眉道:“既如此,便按元璋所说的办法去办吧!众将士听令!” 朱元璋与众将士抱拳应“喏”。 郭子兴朗声道:“张天佑、汤和率三千义军,扮作元军,直赴和阳,耿再成率一万红巾军接应,以火为号!此次,必拿下和阳!” 紧接着又看了一眼朱元璋,缓缓道:“朱元璋……据守滁州城!” “郭公!”朱元璋急呼。 “军令不可违!” 郭子兴一瞪眼,朱元璋再度沉默。 …… 与此同时,张家。 一只一指长的鸟雀飞到了张平安窗头,叽叽喳喳直叫,张平安走上前,在一旁的竹碟里撒了些碎米,又将竹碟放到了鸟雀面前,轻轻抚摸了一下鸟雀的脑袋,便朝后院走去。 张家后院是一处十丈方圆的空地,院子最后方有一座放满杂物的破旧宅子,看上去如同杂物间一样。 张平安推开房门,走到最里面一扇堆满破旧木板的房门前,掏出钥匙,再度打开房门。 门后,是一条幽邃的暗道…… 感谢书友陶宏场投喂的一张月票!么么哒! 感谢书友femme打赏的100点币! 感谢小驼小驼打赏的500点币! 以及众多的投推荐票的书友们! 第42章 马秀英有喜了 第107章 马秀英有喜了 暗道黑黝黝,倾斜着往下延伸,不知道有多深。 此处是张平安自从搬到滁州城后便第一时间挖出来的,甚至在挖好后,才将家里人接了过来。 而整个后院,都被张平安划为了禁地,不容许任何人进来,别说下人们了,甚至就是汤月曾闯进来找张平安都被张平合严厉呵责了出去。 “此处是我张家的立足之本,不是不愿你接触,只是此地太过凶险,你若出了什么差错,我又怎能安心?” …… 而此时,张平安顺着暗道一路向下,似乎直通幽冥地府一般。 直直走了近五丈,终于,暗道尽头,一道石门映入眼前,张平安在石门上规律地敲了数下,石门被缓缓拉开。 “家主!” 十几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单膝跪地,朝张平安行礼。 “嗯,你等令「讯部」传讯,可是事情有了什么进展?”张平安开口询问道。 “按照家主所吩咐的比例,如今我「研部」所制的黑火药威力已超元军一倍有余,以此黑火药搭配火铳,弹丸足以在两百步之遥击穿元军皮甲,是否……可以批量制作了?”为首的青年抱拳道。 “不,至少需要做到三百步依旧能击穿元军皮甲,这依旧不合格!”张平安皱眉道。 “三百步……”青年微微皱眉,“黑火药的威力已经达到极致,只怕……” “那就改进火铳!加长枪管,做好气密性!”张平安打断青年的话接着道。 “这……以如今的工匠水准,已经是能达到的极限了……”青年犹豫道。 张平安闻言一阵沉默。 自从见识到蒙古军的火炮后,张平安便开始着手研究火器了。 虽说张平安按照最合适的比例配置出了威力达到极致的黑火药,但受限于现如今的锻造水平,根本造不出后世那种火药填充在子弹中的步枪,只能让火药在枪膛中炸开,来推动弹丸,但即便是这样,改良后的火铳威力也超过了元军的一倍。 不过,张平安依旧不满足。 “那红衣大炮呢?”张平安接着问道。 “按照家主所示的红衣大炮构图,如今红衣大炮已经造出,但……受限于此地空间,还未试炮,不过按照料想,射程达到五百步不成问题!”青年点头回道。 “嗯,那便先批量制作红衣大炮吧,若是钱不够,自行找「政部」支取就是。”张平安点了点头道。 “钱目前是够的……只是,硝石不够了……”青年为难道。 “硝石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先着手制造红衣大炮吧,一个月内,最起码赶制出三十架出来。”张平安吩咐道。 “喏!” …… 回到书房,张平安暗自揉了揉眉心。 自从张平安从於皇寺回到濠州城,便已经在秘密着手组建自己的势力,明面上的各类生意,便是方才所说的「政部」。 余下则是负责打探各类消息和传递讯息的「讯部」,负责研究张平安脑子里的各类武器及目前能打造出来的工具的「研部」,以及张家隐藏的武装力量以及负责情报的「暗部」。 除了「政部」抛头露面,为汤月所掌控外,其余三部外人均不知晓。 当然,即便是「政部」,汤月所知道的也就只是生意罢了。 不是张平安故意隐瞒,而是此时时机未到,滁州城终究还是掌控在郭子兴手中,变数太多。 而硝石则是制造黑火药所必备的,黑火药的制作比例简单来说便是一硫二硝三木炭,这里的“一二三”并不是质量关系,而是物质的量之间的关系。 其中硫便是硫磺,中医上有清热解毒的疗效,因此即便是在药店就能买到。 而木炭就更简单了。 但硝石不同,这年代虽然有硝石矿,但大多都掌控在官府手中,硝石在这个年代主要作用有两点,其一,有钱人可以利用硝酸钾溶于水吸热来制取冰,供富人消暑降温。没错,这个年代顶层富人的享受已经到了夏天有冰块的地步了。 其二,则是制作黑火药了。蒙古大军的黑火药便是这么来的。 因此相对来说,硝石的获取难度较大,如今「研部」硝石告紧,除非能找到一座硝石矿,否则只能花大代价去购买。 但对于硝石矿的了解,张平安仅限于知道华夏境内的硝石矿大多分布在新疆、四川、山西和山东地区。 这几个地方,目前自己都去不了…… “平安哥!我猜到可能是哪个宵小诬告我了!” 正当张平安沉思的时候,朱元璋气呼呼地跑了进来。 张平安心中一个咯噔,难不成自己背地里干的事儿被朱元璋发现了? 张平安有些勉强地干笑了一声:“有没有可能,你猜错了……” “不!绝对不会错的!我的直觉!”朱元璋盯着张平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那个……重八啊,你听我解释……” “张天佑!郭公的妻弟!” 朱元璋咬牙切齿道,随后又愕然看向张平安,“平安哥,你说啥?” 张平安暗暗抹了一下脑门子上的汗,问道:“没啥,没啥……对了,你为啥会怀疑张天佑?” 一说到这个话题,朱元璋脸色瞬间变得愤慨起来。 “元军围城,眼见要重现濠州城惨剧,我给郭公提了建议,由我领兵扮作元军,引和阳守军放下吊桥,以此来攻占和阳的,结果郭公采纳我的意见当时,就把我的任务丢给了张天佑!若不是张天佑这小人诬告我,他又怎会被郭公重用!”朱元璋气愤地说道。 “就张天佑那个酒囊饭袋,他会领什么兵!” “额……” 张平安默默地给张天佑点了个蜡,随后又问道:“那重八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老老实实守在城里呗!” 朱元璋瞬间气馁。 那张天佑是郭子兴的妻弟,也算自己半个长辈,以朱元璋的此时的性子,实在是狠不下心来针对他。 正当朱元璋垂头丧气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下人跑了过来。 “朱公子!有喜了!” 朱元璋心情正郁闷着,冲着那下人就骂道:“喜什么喜!没看到老子正烦着么!” “不是啊……是夫人,马夫人有喜了!” “什么?马秀英(夫人)有喜了?” 张平安和朱元璋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 暂时就两章……今天卡文t。t 中午补上! 第43章 朱标 第108章 朱标 朱元璋在得知马秀英怀孕后,早就把什么张天佑抛到了脑后,直奔自家而去。 而此时,张平安紧跟着朱元璋一路小跑,脸色复杂。 朱标,终于还是如期而至了! 可自己的规划,却还没有完备…… “夫人,你坐着!坐着!” 朱元璋一进家门,便见到马秀英正接待着一位红巾军将领,而将领身后则跟着一男一女,以及一高一矮两个少年郎。 朱元璋这会儿自然懒得搭理这什么红巾军少年郎的,眼下自己的媳妇才最重要。 小心翼翼地把马秀英扶到一旁坐好,朱元璋转过头,正要开口训责,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将领劳烦自家夫人的时候,那两个少年郎却神色激动地朝着朱元璋大喊道“三叔!(舅舅!)” 朱元璋一愣,看向俩人。 矮个儿的少年郎挺面生,但高个子的……看着似乎有几分眼熟? 朱元璋迟疑了许久,这才有些难以置信地试探着开口喊道:“文正?” 只见高个子的少年郎脸色瞬间变得激动起来,大叫了一声“三叔”便扑到了朱元璋怀里! 朱元璋一把将少年郎拥入怀中,满脸激动。 这高个子少年郎竟然真的是自己长兄朱重四的儿子,朱文正! 朱文正如今看着十八九岁的样子,眉目间已经隐隐有了几分朱重四的样子! 朱元璋只知道自家大哥死在了匪灾中,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侄子竟然还活着! 随后,朱元璋又带着期许的目光望向了那对男女,女人面貌相当熟悉,可不就是朱文正的母亲么! 朱元璋脱口而出便喊道:“大嫂!” 只是男子却颇为面生,难不成自家大嫂改嫁了?朱元璋迟疑着问道:“这位是……” 女子连忙开口道:“这是你二姐夫,李贞!” 随后又拉过矮个子的少年介绍道:“这是你二姐的儿子,李文忠!” 对于自家二姐,朱元璋自然是感情深厚的,得知眼前二人是自家二姐的丈夫儿子,当即便着急地问道:“那二姐呢?” 女子脸色一阵沉默。 “哎……” 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瞬间了然。 几人聊了好一会儿,朱元璋这才得知事情经过。 李文忠十二岁时,自己二姐就死了,李贞带着他辗转乱军之中,多次濒临死亡,也幸亏遇到了身后这位任姓将军搭救,这才知道朱元璋如今混得风生水起,投奔了过来。 而自己大嫂和侄子朱文正经历也是差不多。 说到这,朱元璋这才感激地看向那红巾军将领,一眼便认出了这将领就是先前在议事堂反问自己的任姓将军。 “任将军,多谢了!” 朱元璋朝着任姓将军拱手一拜,情真意切。 那任姓将军郎笑了一声,“不碍事的,碰巧遇到了罢了!既然此间事了,我便先走了!” 说完,这任姓将军便拱手而去,朱元璋连连送别。 此时亲人重逢,朱元璋根本没想到一个问题:就算是自己都是依稀间才辨别出大嫂和朱文正来的,甚至二姐夫和外甥自己都不认识,这任姓将领又是怎么认识自己的这些亲人的? 但不管怎么说,亲人重逢,让朱元璋一扫这段时间的阴霾,整个人满脸红光。 “平安哥!我有家人了!”朱元璋神色激动地看着张平安。 张平安站在一旁,嘴角含笑,沉默不语。 虽说吩咐任大找来了朱元璋的亲人,但眼下马秀英怀孕,也着实打乱了张平安的部署。 没错,这位任姓将领便是那日张平安会见的任大,张家「暗部」成员之一,诬告朱元璋出战不力,便是这位任大按照张平安的吩咐做的。 离间朱元璋和郭子兴,让朱元璋手中兵权被剥夺,以此激发朱元璋对郭子兴心中的不满,随后再找到朱元璋的亲人,让朱元璋拥有自己的家,一方面更为疏远郭子兴,另一方面,就算是为了让家人过的好一点,朱元璋也会对权力更为渴望! 这就是张平安的计划。 朱元璋是有能力的人,那点被郭子兴剥夺的兵权,只要他想,唾手可得! 可最关键的是,对郭子兴的感情桎梏了朱元璋对权力的欲望! 若是郭子兴是一个胸怀若谷的人,这倒无所谓,可自从郭子兴占据濠州城后,张平安便看了出来,郭子兴并没有足够的胸襟容纳朱元璋这样的能人。 要想往积极的方向上改变历史,必须得尽快让朱元璋重燃对权力的欲望才行! 原本这双管齐下,张平安已经有很大的把握,到时候自己再在一旁扇扇风,十有八九朱元璋就能狠下心来,可哪曾想马秀英一个怀孕,局势又再度不可控了。 马秀英身为郭子兴养女,这一怀孕,必然会拉近朱元璋和郭子兴的关系! 果然,自己和马姓犯冲…… 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重八,可别光顾着高兴了,你儿子名字可想好了?”张平安脑袋一转,突生一计,虽说不太现实,但说不定给那位朱标改个名字,或许就没有这号人了呢? 至于朱标会不会以什么朱志朱伟的名字再度出现在历史上,那张平安管不了了,反正试试也没什么坏处不是么? 朱元璋闻言一愣,“平安哥,你咋知道是个儿子的?再说了,这才显怀,急着取啥名字……” “额,也就是随口一说,生个儿子好传宗接代不是么,至于名字这东西,迟早要取的,不如早点决定算了?我就给我家那小子取好名字了,就叫张标!标志的标!寓意那孩子将来不管是长相还是性子,都生得标志!” 张平安说完,在心里嘿嘿一笑,老子先把这字儿给占了,你总不能还起个标吧? “张标……好名字!”朱元璋赞叹了一句,随后暗自思索了一会儿,双眼一亮:“既然这样,我儿子干脆就叫朱标好了,和张标名字一个寓意!也省的我费脑筋去想了!” 张平安:??? 张平安此时恨不得跳起来给自己几个耳刮子。 是不是作?啊?! “那个……重八,你不考虑换个名字?”张平安尝试着挣扎一下。 “换啥换,平安哥取的名字,正合我意!我甚至隐隐就觉得,这孩子就得叫这名字!” …… 感谢书友femme打赏的300点币! 然后关于朱文正李文忠的名字,就不要纠结啦! 知道是谁就好了!(主要是阿菇也查不出来他俩原名叫啥) 第44章 和阳大战 第109章 和阳大战 而此时,张天佑与汤和已经率领三千伪装成元军的义军一路赶到了陡阳关。 此地,距离和阳城已经不远。 三千红巾军尽皆元人打扮,更是牵着四只骆驼,驮着几只木箱,木箱中装满了石块,伪装成赏赐之物。 “将军,此地再往前不过十里便是和阳,我军是否该急军行进,早日抵达和阳城?” 汤和一路骑着马从队伍最首跑回到张天佑面前请命道。 张天佑正要回应,却突然见到陡阳关内一阵骚乱,三千红巾军正以为异变顿生的时候,只见关门突然打开。 紧接着,一众父老从关内涌出,为首者是一老者,端着一只木盘,木盘中摆着一只酒坛,遥遥地便冲着张天佑高喊道:“恭迎庐州兵使者!陡阳关内已经设好宴,款待诸位使者,还请使军进关休整……” 原来,竟是陡阳关内的人听说庐州兵到了,纷纷外出迎接,并大摆了酒宴邀请使者军进城。 按理说,这时候张天佑应该兵贵神速,果断拒绝,随后直赴和阳城的,可此时张天佑却是对着汤和朗笑一声,“汤总管,我军行军已久,刚好有送上来的酒宴,为何不借此机会休整一番,再奔赴和阳?” 说完,便挥鞭朝着陡阳关内而去。 “将军……” 汤和脸色大急,可眼见着张天佑已经进关,无奈,汤和只得咬咬牙跟了上去。 果然,朱元璋对张天佑的评价就没有说错。 一进关内,汤和便见到张天佑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觥筹交错,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 “将军,军务要紧,是否……” 汤和小跑到张天佑身边,附耳轻声道。此处终究不是自己的地盘,汤和也不敢说得太明显。 “行了,此去和阳不过十里地,快马加鞭也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何必赶那一会儿时间!”说完,张天佑便端着一碗酒和旁人大喝了起来。 眼见周围人越来越多,汤和不好再继续规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色越来越黑。 一场酒宴足足吃到傍晚,张天佑酒足饭饱,这才想起来攻城之事,当即脸色一变,连忙和一众父老告别,这才率领部下快马加鞭,直奔和阳城而去! 不过耽误了小许时辰,应当……不碍事吧? 而另一边,耿再成率领万余红巾军守候在和阳城外,久久不见张天佑的信号,按照约定的时间,这会儿张天佑应该已经进城,是时候该点燃篝火,通知自己攻城了! 可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篝火点燃,耿再成心中焦急万分! 那三千红巾军中不光有着郭子兴的小舅子,更是有着张平安的小舅子!以张平安护短的性子,若是汤和出了什么意外…… 耿再成可是清晰地知道张平安这个参谋有多恐怖的,驰援六和县,一场必败的大战,被张平安硬生生打赢了不说,若不是忌惮滁州城危,甚至红巾军一方还能平白多出近万骑兵! “不能再等了!只怕张天佑已经进了城,只是没有机会释放信号罢了!” 耿再成脸色焦急,眼见天色更晚,那骆驼所拉的辎重不过只是些石头罢了,若是被和阳城内元军识破,只怕三千红巾军有覆灭之危! 耿再成当机立断,吩咐旗手打出信号,直取和阳! 万余红巾军直奔和阳而去! 可到了和阳城下,耿再成却并没见到张天佑的大军! 当即,耿再成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只怕张天佑率领的三千大军已经被识破了身份,尽歼于此地了! 慌慌张张中,耿再成正要撤军的时候,却又被城内守军发觉! 此时的耿再成心里担忧汤和的安危,只能仓促应战,可哪曾想慌乱中竟然被城内流矢射伤! 眼见主将中箭,而援军又下落不明,滁州带来的这支义军队伍瞬间军心大乱,最终仓皇逃窜! 和阳城内守军则是乘胜追击,足足追了三十余里地,自滁州带来的这支义军军队损失近半! 而这时,张天佑率领的义军终于赶到了…… 三千义军和和阳城内追出的守军碰了个正着! 所幸的是,和阳城内的守军长途追击,战力不复,再加上张天佑大军来的突然,一时间竟被三千义军打了个措手不及,狼狈而逃! “将军,城门!” 汤和急呼一声! 眼前这批和阳守军,必定是追击耿再成的义军出城来的,此时眼见不敌,一路西逃至和阳城西门,最关键的是,城门吊桥正在缓缓放下,显然,是要让这群守军回城! 张天佑自然也看到了大开的城门,若是让这群守军回城,到时候攻城的难度只怕不下百倍! “全军听力!不惜代价夺桥!” 张天佑疾呼一声,直奔吊桥而去,虽说张天佑不擅领兵,但作战却是极为勇武,一个冲杀过去,周围人竟无一合之敌! 汤和眼疾手快,迅速跟上,弓拉满月! 随后“咻”的一声,那箭矢直直命中了吊桥的绳索! 绳索应声而断,失去了一根吊绳,吊桥发出“吱呀”一声,倾斜了过来! 还剩一根! 来不及拉弓了! 汤和怒吼一声,高高跃起,单手挂在了垂下来的吊桥上,随后手中长刀反手一挥,奋力地将另一根绳索砍断! “哐!” 吊桥直直地砸在了地面上! 汤和也随之落地。 “全军!占桥!” 汤和厉呼一声,身先士卒冲到吊桥上,横刀立马! 三千红巾军迅速冲过吊桥,城上守军慌乱中举起巨石砸下,瞬间数十义军傪呼一声,再无音讯! “攻城!” 汤和眼见不妙,怒吼一声,随后高举手中长刀,将吊桥搭在城内这一端的绳索悉数砍断,整座吊桥瞬间就直直地掉入了护城河中! 三千红巾军和城外近万军士,分割两岸! 但同样的也因此,红巾军后路彻底断绝! 护城河的另一端是近万军士,城内守军更是不知凡几! 三千红巾军被夹在中间,城上的守军抛石据守,护城河另外一岸的守军拉弓射箭,三千红巾军岌岌可危! “攻城!全力攻城!” 张天佑也知道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猛喝一声,朝着城内冲去…… 第45章 劈分历史的一刀 第110章 劈分历史的一刀 汤和甚至不知道自己砍杀了多少守军,只觉得自己一双手臂都酥麻到再也抬不起来! 和阳城,终于攻下来了…… 正当汤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城北却是再度传来厮杀声! “不妙!和阳城内有两处城门!” 汤和脸色一变,再度率领余众直奔城北而去! 只见城外元军在箭矢上涂满火油,正在拉弓射箭! 和阳城北门乃是木头所制,若是城门被破,元军两路夹击,只怕瞬间就能夺回和阳城! “堵门!” 汤和目眦欲裂,疾声高呼! 手下军士急忙搬来巨石,一块块丢至着火的城门后方,最终,城门终于被巨石彻底堵死…… 城外元军眼见不能破城,只得退走,和阳城守军首领也先帖木儿仓卒无措,也是乘夜遁去。 至此,和阳城一战终于落幕。 但此时汤和看着麾下不足两千的红巾军,只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城外的元军随时有可能攻打过来,而己方孤军深入,连一个讯息都传不出去,更不要说请援了。 此时内无补给,外无援军,自己这支两千不足的的军队,能守多久? …… 另一边,耿再成兵败,一路逃回滁州。 “郭帅!张将军只怕……被和阳城守军斩杀了……” 耿再成亲自登门,负荆请罪,但依旧无法平息郭子兴的怒火! 张天佑作为自己妻弟,却因为一场本不用出征的战役死去! 是的,郭子兴此时觉得,这场战役根本没必要去打,原本自己是打算前往定远准备补给的! 是朱元璋提出攻城的建议的! 瞬间,郭子兴将所有的怒火都迁移到了朱元璋身上。 与此同时,张家。 “什么!汤和战死?!” 张平安满脸惊怒,随后脸色焦急,脑子中一片混乱! 按照朱元璋的计谋来看,就算红巾军一方不敌和阳守军,但合计一万三千余红巾军,安然撤退也是毫无问题的,怎么会落得个张天佑和汤和战死的下场? 而且,据来将的消息,耿再成压根儿就没见到张天佑的三千军队! 汤和死得太蹊跷了! 可紧接着,张平安便脸色一变。 汤和战死的消息必须得暂时压下去! 汤月如今有了身孕,若是得知自己弟弟战死,心情大悲之下,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就完了! 但同时,也得调查清楚汤和的死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或许……不能再藏拙了! 张平安脸色一肃,起身出门,直奔朱元璋家中而去。 …… 刚到朱元璋家门口,张平安便听到屋内传来郭子兴的斥责声。 “若不是你愚蠢的计划,天佑又怎会身死!” “困守孤城,不是个办法!如今天佑战死,就是你所想的办法了吗!” “莫非你接下来还想害死天叙、天爵二人,干脆再连老夫也害死,自己独揽这滁州城内大权不成?” 张平安走进门,朱元璋跪俯在地,任由郭子兴斥责,一言不发。 此时的张平安只觉得满腔怒火难以抑制,冲上前便一把拉起了朱元璋,在朱元璋愕然的眼神中,直视着郭子兴。 “郭帅,自重八将你搭救至滁州城来,三番五次礼让,甚至连滁州城大权都拱手相让,我敬你是长辈,本也不愿和你纠缠,但你实在太过分了!” “重八为保滁州献计,你贪图功劳,将任务分给张天佑也就算了!如今出了纰漏,反倒来责怪重八,这是何道理?” “张天佑那人勇猛有余,智谋不足莫非你自己不清楚?” 眼见郭子兴要开口争辩,张平安又呵斥道:“你若真不清楚,便不会派汤和前去了!你死了小舅子,莫非我死的就不是小舅子了?” “如今汤和尸骨未寒,你不想着查明兵败的原因,反倒过来将责任推卸到重八身上?好!好!你可真是好样的!” 张平安气极反笑,一双眼直直地盯着郭子兴。 “放肆!我郭子兴做事需要你来指点不成!” 郭子兴脸色气得一阵红白交替,原本郭子兴被孙德崖囚禁拷打后,身体就一直未曾痊愈,此时这一气之下,险些连气都喘不上来。 可偏偏张平安说的就没错,这才是最憋屈的! “我作为长辈,训斥自己晚辈某非也不行了吗!”郭子兴顺了好久的气,这才缓过神来。 “呵,长辈!我张平安自寒门而起,是得你不少帮助,可自忖反过来也帮了你不少,若你还是当初那个郭帅也还罢了,可如今你呢?满脑子阴谋权势,可曾顾及过一分情分?” 张平安越说越气愤,终于忍不住从一旁近卫腰间拔出长刀! “你要干什么!”郭子兴惊怒道,连忙拉过一个近卫藏身在后。 “呵,干什么?” 张平安不屑一笑,随后举起长刀,猛地朝着自己衣袖挥去! “今日,我张平安便效仿那管宁,与你郭子兴割袍断义!” 下一瞬间,张平安看了眼完好无损的衣袖,脸色尴尬——这他娘的角度没对,一刀下去衣袖纹丝未动! 张平安此时正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身后的朱元璋拽了拽张平安的衣袖,随后接过长刀,轻轻一挥,张平安的衣袖便瞬间断成两截。 随后,朱元璋看向郭子兴,脸色决然。 “郭帅,我与平安哥,共进退……” 随后,朱元璋一把拽过张平安便朝外走去…… 俩人狂奔许久,张平安这才略微喘气道:“重八,那是你家啊,要走也是他走,我俩跑什么!” “额……习惯了……” 朱元璋尴尬地挠了挠头,可随后又看向张平安,神色有些茫然。 “平安哥,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呢?” “去哪儿?去和阳!汤和死了,最起码得给他收个尸吧!”张平安翻了个白眼,随后又说道,“你丫下次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看到我耍帅没成还不赶紧搭把手,再说了,你割袍割自己的啊,你割我的干啥!” “啊……平安哥你不是自己要割的么?” “你傻啊!大冬天的,多冷啊!意思意思得了!娘的,冷死老子了……” “嘿嘿……” 朱元璋尴尬地笑了笑。 眼见朱元璋心情并没受到打击,张平安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自己故意插科打诨,自然是担心朱元璋因为和郭子兴断绝关系心境有了什么变化,可目前看来,一切都还好…… 但是,未来呢? 张平安知道,自从自己挥下这一刀后,曾经历史上的一切,都再不能作为参考了…… 哈哈! 据书友们反馈,最近剧情太憋屈了! 然后阿菇自己也想了,如果按部就班地写红巾军的战斗,不如去看史书! 所以,原本打算在明朝建立后才架空的,从这章起,就开始架空了! 写得不好不许骂!是你们要求的!(理直且气壮!) 当然,一些经典的战役不会错过的,比如洪都保卫战啥的…… 但也因为这,阿菇又删了许许多多的废稿,所以今天中午食言了并没有补上(原谅我吧!) 第46章 红衣大炮 第111章 红衣大炮 第二天,张平安便带着家眷离开了滁州城。 和张平安一路同行的,还有朱元璋、徐达等人。 郭子兴的小心眼,均匀地用在了滁州城内每一个干将身上,心有不服者,决计不止张平安一人。 当天,滁州城随朱元璋离去的红巾军足有八千。 但,也只有八千。 滁州城如今近五万兵力,跟着朱元璋走的却只有八千,甚至不足最开始滁州城内朱元璋所领的人数四分之一! 这,或许就是改变历史的代价吧…… 但此时,张平安将目光看向了大军后方那三十架用麻布遮盖起来的马车,心中豪情万丈! 八千又怎么了? 老子三十架红衣大炮,八千红巾军敢当八万用! 是的,张平安不光自己人出来了,更是将张家势力彻底搬迁了出来,麾下四部人马除了小部分暗部人员之外齐齐撤离,即便是留下的暗部人员,也基本都是探子一类负责情报工作的人员。 而后方那三十架马车上,装的便是此次研部耗费一月有余赶工出来的三十架红衣大炮! 如今蒙古军所用的火炮名叫碗口炮,与其说是火炮,倒不如说是大号的火铳。 碗口炮通体长度不过一尺一寸,口径也不过三寸有余,没有瞄准具,身管短,射速慢,射程近,命中率更是堪忧,顶多只能攻城的时候打不动的靶子用一下。 而红衣大炮不同,它可以真正地称得上是火炮了! 红衣大炮单单炮管长度就接近一丈!重量更是达到一千多斤! 炮身整体尾部较厚,有尾珠,在炮身的重心处两侧有圆柱型的炮耳,火炮以此为轴调整射角。 炮管上更是被张平安特意加装了瞄准具,而且由于改进了黑火药的配比,威力大增,即便是十公斤重的弹丸,射程也能达到五百余步开外! 这三十架红衣大炮,几乎耗光了张家这些年所有的积蓄,为防意外,甚至张平安在将红衣大炮拉出城来的时候,硬是将其伪装成马车的样子,只露出了两个巨大的轮子。 此时看着这三十架红衣大炮,张平安只觉得一切都值了! “平安哥,你咋一直盯着后面马车看,难不成里面藏了一大批美娇娘,生怕汤月嫂子看见不成?” 张平安异样的表情没逃过徐达的眼睛,徐达小跑着凑上前来打趣道。 “嘿嘿,这东西可比美娇娘好多了!”张平安坏笑一声,“那后面,可以说装了三十个徐达!” 徐达一听这话,脸色瞬间煞白。 “平安哥……你可别吓我,俺可就这一个人,哪儿来的三十个……” “哈哈!你小子,我的意思是,那后面马车上装着的东西,每一个在战场上,都能顶得上一个你!” 张平安大笑一声,带着一众好奇围过来的人朝后走去,“走,这里距离滁州城也挺远了,想必郭子兴也发现不了,我这就带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火炮!” “火炮?那玩意儿能顶得上一个徐达?”一群人瞪大着双眼疑惑道。 火炮众人不是没见过,这东西也就攻城的时候起一下骚扰的作用,在和元军对阵这么久之后,众人早就知道那玩意儿也就是声势唬人罢了,实际上杀伤力并不怎么样,而且射程不行,只要己方冲锋到了元军阵前,那东西又重又笨,完全就是累赘了! 而徐达如今在战场上已经展露峥嵘,力大无穷,智谋过人,可以说一人的作用就抵得上一支千人军队,拿火炮那东西和徐达比,是不是太看不起徐达了? 张平安看了眼众人的表情,就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了。 “行了,待会儿看着就知道了!” 说着张平安走到一架“马车”前,将麻布猛地一掀…… “那个,徐达,过来扯一下麻布。” 张平安尴尬地看了眼纹丝不动的麻布,这东西缠得太紧了,自己一下没拉动。 徐达早就被张平安故弄玄虚惹得忍不住了,冲上前一把就将麻布撕开,接着,便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一根通体漆黑,长度接近一丈的巨大铁柱,映入眼前。 “这……这是火炮?” 众人都被红衣大炮初次亮相给惊呆住了,这么长的火炮简直闻所未闻! 徐达更是直接小跑到铁柱的前方,看到了炮口,这才确定这东西不是实心的,看起来还真有可能是炮! 只是,有这么大的火炮吗? 张平安得意地一拍炮身,“以后可别说你们平安哥整天躲在后方不冲锋杀敌了,有这玩意儿,我就是躲在地窖里都说得过去,这东西可是把我张家这些年的积蓄全都花出去了!” “平安哥,这玩意儿,真能用么?” 徐达轻轻推了一下炮身,红衣大炮纹丝不动,徐达一脸怀疑。 这东西也太沉了!单单一具火炮就得要一匹马来拉,运输都不方便,若是像元军那种火炮,一炮也就百来步远,只怕敌军冲到阵前,拉都不好拉走! “能不能用试试看就知道了!” 张平安自信满满说道。 这次能跟随自己过来看这红衣大炮的这批人,基本上都是大明朝开国的那一批元勋,因此张平安也不打算瞒着他们。 这红衣大炮的设计图都是张平安给的,因此对这东西的操作,张平安比研部的人还更要熟悉,毕竟这东西自打做出来,就还没人试过炮。 张平安一边往炮膛内填装黑火药,一边调试角度,随后又从左右手中接过一颗十公斤重的铅质弹丸,想了想,张平安又把弹丸丢给了徐达。 “徐达,这东西你能丢多远?” 徐达接过弹丸,感受了下手中弹丸微微沉甸的力度,迟疑了一会儿道:“十步左右……” 张平安一听,暗暗乍舌。 后世男子铅球世界纪录也才二十三米,所用的铅球更是只有七公斤多,徐达能把这颗十公斤的铅球丢到十步开外,只怕到了后世,混个世界纪录也没啥问题…… 从徐达手中接回弹丸,张平安轻轻一笑,看向了三百步开外的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 “看好了,就打那棵树!一炮就轰断它!” 一步,按现在的说法大概在一米五到一米七左右,(一步五尺) 红衣大炮(原名红夷大炮)的最大射程按照书中现在的设定,大概在七八百米这样。 至于为什么打三百步开外的大树,是张平安担心打不准→。→ 第47章 试炮 第112章 试炮 张平安将弹丸从炮口塞了进去,铅球在炮膛内发出“咕溜溜”的声音,直接撞击到底部。 随后张平安拉紧阀门,拿出一支火折子,靠近了红衣大炮炮尾处露出的引线,又吩咐众人避开一些,将耳朵捂紧,这才将火折子凑了过去。 引线发出“滋滋”的声音,很快便烧到了末尾,张平安立马躲开,双手紧紧捂着耳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红衣大炮。 紧接着,“轰!”的一声! 如同平地炸起一声天雷,红衣大炮整个炮身往后一缩,炮口更是直接窜出一道近三尺长的火光!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棵大树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整棵树一阵颤抖!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整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缓缓倾斜,发出一阵刺耳的“嘎吱”声,紧接着,整棵树拦腰折断,倒了下来!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徐达这才生硬地咽了口口水,看向张平安。 “平安哥……这,这是火炮?” 徐达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棵树整整相隔三百步啊! 即便是自己用上最好的弓,弓拉满月,用投射的方法去射,估计都射不了那么远! 可刚刚只是一炮,轰中了大树且不说,甚至整棵树都倒了! 徐达可是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棵树的,甚至张平安这一炮,还没有直接打中树的躯干中心,只是擦了过去,可即便是这样,也将大树的躯干轰断了一小侧,整棵树也因为重心不稳,倒了下来! 若是正中树心呢? 徐达不敢想象! “当然,严格来说,我管这东西叫红衣大炮,可不是蒙古军那些碗口大的东西可以比的,这红衣大炮的威力你们也看到了,但徐达说的没错,这东西虽然装了车轮,但还是太过笨重,攻城效果还不错,野外战斗就作用不大了。” 张平安解释道。 “何止是不错啊!有这东西,什么城墙能顶得住几炮?城墙一破,在我军面前无险可守!”徐达盯着红衣大炮双眼放光,如同在看着什么绝世美人一般。 “不光是攻城,甚至拿来守城也极为不错!若是蒙古军敢再拿他们那破火炮来攻城,有了这红衣大炮,我们也可以让他们尝尝我们打得着他们,他们打不到我们的滋味了!” “这东西在战场上岂止是顶我一个徐达,简直能顶十个了!”徐达越说越兴奋,嘴里啧啧地感慨道,随后情不自禁地将手抚摸向红衣大炮。 “嘶……” 徐达手刚触碰到红衣大炮炮管,便发出一阵惊呼,甩着手跳了开。 “你小子!小心点烫,这么猴急干啥!”张平安大笑一声告诫道。 这东西刚开炮,整个滚烫,徐达空手摸了上去能不烫么? 徐达嘿嘿一笑,却毫不在意地继续凑了上去。 张平安见状,也就懒得再管了。 “诸位,此次出兵和阳,一是为攻取和阳城,作为我军驻地,第二,则是尽量查清张天佑,汤和战死的原因,一万三千义军即便是硬攻不下和阳,也必然不可能落得个主将战死的下场,这其中定有蹊跷!” 张平安看向众人,接着说道:“平安不如各位将军骁勇善战,战场上的事帮不了你们,张天佑我可以不管,但汤和的事就拜托诸位了,内子有孕在身,平安实在放心不下!” 说完,张平安朝着众人深深一鞠躬。 “平安哥说的哪里话!” 一众将领连忙搀扶起张平安,就连徐达都抛下了红衣大炮小跑了过来,“汤和是平安哥的小舅子,莫非就不是我们的兄弟了么!这件事我等必定放在心上!” 见到众将领这么说,张平安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自己比在场大多数将领都年长,但终究不是上阵杀敌的料,查探汤和死因的事情,自己无能为力,只能交给他们了。 所幸,这些人能跟着自己反出滁州城,便已经表明了立场。 当即,张平安便转头看向了朱元璋,语气郑重。 “重八,自今日起,我等八千人的性命,就交到你手上了,切记!莫再寒了将士们的心!” “切记,你为‘诛元’璋!” 此次出城的只有八千人,除了郭子兴暗中阻拦的原因,又何尝不是因为朱元璋将滁州城原三万守军交到了郭子兴手上,让城内守军寒了心呢? 朱元璋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当即点头,脸色郑重道:“朱元璋以性命起誓,此次,与众兄弟们共生死!” 见到朱元璋这么说,张平安一颗心终于是放下了心来,随后整理衣襟,面色肃穆,拱起双手朗声道:“末将张平安,见过朱元帅!” 余下众将领尽皆效仿,朗声回应,一时间音浪此起彼伏! “末将徐达,见过朱元帅!” “末将周德兴……” “末将沐英……” “末将周德兴……” 众人的热情,让朱元璋心中豪情万丈,高声回应道:“我为朱元璋,势必诛元!” …… “和阳城乃是我军第一战,势必要打出气势来!有三十架红衣大炮在此,和阳城,必须速速拿下!” 见识过红衣大炮的威力,众人对于攻下和阳城信心十足! “红衣大炮虽说威力巨大,但如今黑火药不足,若是按照我先前试炮的威力填充黑火药,只怕火药只够两百余发的,攻下和阳城问题不大,只是若是要再进一步,我军需要更多的火药!”张平安在一旁开口道。 红衣大炮虽然威力大,但相应的,黑火药填充的也多,若是按照最大威力来填充,射程能达到五百步远且依旧具有杀伤力,可这样需要的黑火药也更多! 但硝石的事情一直没有进展,只能靠购买,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火药一事,可攻下和阳城后再做打算,如今既然准备攻打和阳城,诸将领觉得何时攻打为好?”张平安又接着问道。 “什么时候打?什么时候到就什么时候打!小小一座和阳城,有了红衣大炮,还要顾忌什么时辰么?老子就没打过这么轻松的攻城战!”徐达蛮不在乎地说道。 话音刚毕,众将领一阵哈哈大笑。 是啊,有这等利器,攻城还挑时间? 一时间,众人心中因为脱离滁州城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第48章 炮轰和阳 第113章 炮轰和阳 次日,日上三竿,八千滁州城而来的义军奔赴至和阳城外两里地。 “奇怪,按理来说,此处应该有和阳城探子了,怎会连个探子都没见到?” 徐达不解地开口道。 因为自持红衣大炮威猛,八千滁州城而来的义军便直接白天赶路,甚至连身形都没打算隐藏,原本还想着放几个敌方的探子回去通报消息,己方再正面击溃和阳城,哪曾想都走到这么近了,居然还没见着一个探子! “的确古怪,莫非汤和他们战死和这有关?”朱元璋皱了皱眉。 “既然红衣大炮射程足有一里余地,为确保此战无纰漏,不如我等就在一里外轰城?”徐达建议道。 “不妥,虽说红衣大炮足够打到一里外,但极限射程所耗费火药太多不说,准头也会略有不足,更浪费火药,太不划算!”朱元璋否决了徐达的提议。 原本黑火药就不足,若是因为这一点点异常就大肆浪费,只怕攻完和阳城,红衣大炮就只能是摆设了。 “好吧……” 徐达妥协道。 然而,众人此时不知道的是,就因为火药稀缺所下的这个决定,让汤和才险之又险地逃过一命…… 两里地,八千义军不过须臾便至,此时,和阳城外两百步,朱元璋吩咐众人就地扎营。 “元帅!要不要我拉上红衣大炮去轰他几炮?给和阳城一个下马威?” 徐达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跑过来,自从见识了红衣大炮的威力,徐达便一直想着拉上红衣大炮亲自轰一炮。 “此处距离和阳城不过两百步,就让徐达过过瘾吧!” 张平安在一旁笑着帮腔。 “行吧,切记,这红衣大炮你还不熟悉,记得叫上平安哥在一旁看着!”朱元璋吩咐徐达道。 “我省得的!” 徐达嘿嘿一笑就朝外跑去,刚跑出营帐,这才想起来张平安还没跟来,又连忙跑回来将张平安拽了出去。 …… “这是装填火药的仓膛,黑火药便藏在此处,这里有刻度,每一个刻度代表将黑火药填装到此处,就能多射出一百步。”张平安将红衣大炮尾部拉开,详细地给徐达解释。 为了方便填充火药,这红衣大炮被张平安改装成了后填装火药的模式,并在火药仓膛内标注了刻度来,来保证射击的精确性。 “此处距离和阳城不过两百步,最节省火药的办法自然就是将火药填充到第二个刻度处即可。” 张平安将火药小心翼翼地添加进仓膛,又指给徐达看。 徐达头如捣蒜。 “接下来,就是关好火药仓膛了,此处的拉栓,记得,一定要拉死了,否则火药会从后边崩出来,弹丸威力大减不说,还可能伤到自己,切记!” “装好火药后,将弹丸从炮口塞进去就行,这个没什么难度……”张平安接着说道。 “这个我会!” 徐达接过一只铅丸,随后放入炮口,眼巴巴地望着张平安,“然后呢?” “然后就是瞄准了,这东西也有瞄准星,火药多填充一刻度,就把瞄准星挪一个刻度,这十字瞄准器以前你也见过,但这大炮上面的不如弓弩上精准,只能是个大概,你多琢磨琢磨就会了……” 说完,张平安看向徐达,问道:“会了吗?” “会了会了!让俺来一炮!” 说着徐达就眯起一只眼,缓缓拽动炮耳,将炮口对准了和阳城城门! “平安哥,是这样吗?”徐达将炮口瞄准后,看向张平安问道。 张平安凑过去瞄了一下,点头赞许。 徐达神色激动,就将火折子凑到了引线上…… 而这时,和阳城内。 “报!城外有近万旗帜不明的军队!(朱元璋换了旗帜)”有城楼上的守军跑到汤和处报道。 “旗帜不明?可是元军?” 以不足两千兵力困守和阳多日,让汤和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听到守军来报,当即强打起精神问道。 “不知……此旗从未见过!”那守军抱拳回应。 “带我去看看!” 汤和闻言,便随着守军一路小跑到城楼上。 到了城楼上,汤和对着城下军队望去,只见一片片红底黄纹的旗帜上,绣着一个偌大的“朱”字。 “朱军?莫非是……” 汤和心中一个咯噔,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汤和正要细看,却见到那那旗帜下方突然闪起一阵火光,紧接着,便是“轰隆”一声! “火炮!趴下!” 汤和面色一变,急忙大喊! 不用汤和吩咐,守城的军士们在发现火光的第一时间便趴倒在了地上! 可等了许久,想象中的巨震却并没有传来,汤和疑惑地探出半个脑袋,朝着城外望去…… 而此时城外,张平安正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徐达。 就在刚刚,徐达猛地飞起一脚,将红衣大炮的炮口足足踹动了一尺偏移! 一千多斤的红衣大炮啊! 就算是装在车上,就算只是将炮口移动了一尺,但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关键的是,徐达突然踹炮口干什么? 张平安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到徐达满脸激动地指着和阳城城楼上大叫道:“平安哥!那是汤和!我见着了!” “汤和?” 张平安一愣,随即满脸狂喜,顺着徐达指着的方向望去。 三百步的距离,人影小的几乎如同一个指甲盖,张平安怎么也看不出那守城的人是汤和。 “没错的!平安哥!汤和没死!” 徐达满脸激动。 见徐达的神情不似作伪,张平安心里已经信了半分,当即解开腰间一枚玉佩,冲着左右下令道:“遣信使持此物入城!告知对方守军,我军乃朱元璋麾下!若是见到汤和,将他带来见我!” 当即,便有左右领命道:“喏!” 小半炷香后,果然,汤和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见到张平安的瞬间,就热泪盈眶地大叫了一声: “姐夫!” “汤和!你真没死!” 张平安抓着汤和的肩膀满脸激动,这下,终于不愁怎么跟汤月交代了…… 汤和和张平安叙了会儿旧,却是脸色突然一变,大骂道:“对了!是哪个狗日的拿火炮轰我!” 张平安默默地指了指徐达,汤和立马怒目而视过去,可看清徐达后却尴尬地一笑。 “是徐达啊,那没事了……” 感谢书友实在点001投喂的4张月票! 感谢书友想养狗的狗子投喂的2张月票! 感谢书友学习天天向上阿投喂的4张月票!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2178投喂的4张月票! 以上!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哒! 另外!月票过期了就没用了!还有用不上的月票可以投我一张吗→。→ 第49章 处置张天佑 第114章 处置张天佑 有着汤和带路,八千义军自然顺利进入和阳城。 而此时,摆在众人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如何处置张天佑。 是的,在入城的路上,汤和大概介绍了一下自己活下来的原因以及和阳城内的情况,和阳城如今名义上的首领依旧是张天佑,汤和只是任张天佑麾下总兵总管一职而已。 “平安哥,不如……” 徐达冲张平安比划了一下抹脖子的动作,目露凶光。 说实话,在张平安得知张天佑还活着的时候,第一念头也的确是杀掉张天佑! 张天佑不死,如今和阳城内的守军便不能顺利归于朱元璋麾下。 而且,城内如今的守军都是滁州城而来,和朱元璋麾下的八千义军同根同源,若是操刀相向,以武力胁迫,有失军心不说,更容易引起哗变! 可以说,暗杀掉张天佑是最为简单的方法,张天佑一死,汤和自然顺位接手城内守军,那和朱元璋领导有什么区别? 但杀掉张天佑容易,只是杀掉张天佑后,消息迟早瞒不住,和阳城内还好说,若是被郭子兴得知这个消息就麻烦了。 总不可能说汤和活着,张天佑却在攻取和阳城的时候意外战死了吧? 这理由张平安自己都不信! 若是杀了张天佑,和郭子兴兵戎相见是迟早的事! 而且张平安想的是,如今和郭子兴虽然断绝了往来,但两派人马之间终归有着一些情分在,若是有这个可能,张平安还是想借着这份情分,将滁州城剩下的势力收编过来,那对朱元璋来说,将是一大助力! 虽说朱元璋带走了八千人,但滁州城内剩余的人中,还有不少都是最初跟着朱元璋攻下滁州的,可以说也是一支精锐之师! 若是和郭子兴打起来,两派人马砍死砍活的,再想收编这支队伍就不大现实了…… “张天佑不能杀!”张平安果断地开口道。 “不光不能杀,而且我们还得保证张天佑能安安稳稳地回到滁州城!” “可……若是不杀张天佑,城内守军怎么办?”徐达脸色焦急。 “放任他们离去,愿意留的就留,愿意走的也不拦着!”朱元璋在一旁开口道。 显然,朱元璋也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杀了张天佑不利于我等立足和阳,我军如今本就式微,若是再和郭……郭子兴为敌,届时四面楚歌,我军更危,留下这两千人的代价太大,我军承受不起!”朱元璋从另一个角度向徐达解释道。 “而且,如今我们有了红衣大炮,这不过两千人,说实话留不留对我等实力影响微乎其微,若是将他们违心留下,反倒不美。” 说通了关键,徐达也不傻,自然点头应允。 “姐夫,谢谢!”汤和在一旁面露感激道。 众人的话自然一字不差地落入汤和耳中,其实此时要说谁最为难的,必然是汤和了。 张天佑死不死汤和不在乎,但张天佑带来的三千义军,和自己到底是共生死同进退了这一回,若是让汤和对这些人下手,只怕汤和心里也不好受。 …… “什么!你们叛出了滁州?” 原本,在见到援军的时候,张天佑满心激动,可在得知这群人竟然反出了滁州城后,张天佑整个人都呆住了。 可下一秒,张天佑就想到了关键,脸色大变! 这群人既然反出了滁州,那自己这条命…… 张天佑的表情自然落入众人眼中,朱元璋开口道:“不必担心,你我曾经都同属滁州城势力,更是从濠州一路打过来的战友,我自然不会做那等过河拆桥的事。” 见朱元璋这么说,张天佑脸色才好看了几分,可随后又不安地问道:“你不杀我?莫非打算囚禁我,向郭公讨些好处不成?” “你当谁都跟郭子兴一样小心眼呢?你赶紧走就是了!”徐达在一旁不耐烦地开口道。 张天佑并未在意徐达的“不敬”,反倒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朱元璋。 “你真打算放我走?” “是的,不光你可以走,若是你带来的麾下人马愿意跟你走的,我等也不拦着。”朱元璋点头回道。 这下张天佑彻底呆住了。 不杀自己也就罢了,竟然还愿意放任自己的势力离去? 可眼下活命要紧,张天佑哪里顾得上朱元璋等人怎么想的,能保住性命就已经算不错了,麾下那些人马,就当是意外之喜了。 …… 和阳城城门口。 汤和和张天佑分站两侧,原和阳城人马站在城楼下方,窃窃私语。 汤和突然临时召集和阳城原守军,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人到齐,汤和略微走上前一步,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嘴前大声喊道:“众将士听令!朱元璋朱元帅,各位都知道吧?如今,朱元帅反出滁州城自立门户,我汤和愿跟随于朱元帅!” 汤和话音刚落,下方义军一片哗然。 “肃静!”汤和高呼一声,瞬间,整个义军方阵落针可闻。 “众位都是随我汤和出生入死的兄弟,汤和也不愿意为难你们,若是愿意跟着张将军走的,还请站到张将军这边,若是愿意留下的,便站到我这边来!” “汤和以自身性命担保,即便是选择随张将军离去,我等也不会为难分毫!” “半炷香时间,各位兄弟早做决定!” 说完,汤和便稍稍退后,静静地站着不再言语。 下方义军方阵先是沉默了许久,随后开始向着两边缓缓移动,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汤总管,为何要反呐?小的老婆孩子都在滁州城内,可论起领兵作战,小的就服汤总管您,如今这一分,您让我如何选择呐!” 这人一开口,下方应和者无数,一时间质问的声音此起彼伏。 汤和站在城楼上默然不语,这个问题本就无解,不然的话,跟着朱元璋出来的人也就不会只有八千了。 见到汤和沉默,那人面色一阵凄苦,随后转身默默地朝着张天佑的那边走去。 一时间,从者无数…… 下方的方阵逐渐分为了一大一小两个方阵,站在汤和这边的,不足八百人。 张天佑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欣喜起来,可随后,张天佑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脸色一变,看向朱元璋道: “你不会食言而肥吧……”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5818打赏的100点币!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3018投喂的4张月票! 感谢书友一剑江湖投喂的2张月票! 第50章 细化战略目标 第115章 细化战略目标 朱元璋自然没有食言,当即大开城门,放任张天佑领着一千余人缓缓走出和阳城。 眼见着张天佑的部下逐渐在天际化成一团黑点,朱元璋叹了口气,这些人的离去,到底还是心有不甘。 “平安哥,下一步我们怎么走?”将心中复杂的心思抛开,朱元璋看向张平安问道。 和阳城终究只是一处小城,供应两千人还好,如今义军近万,和阳城必然不是久驻之地,单单粮食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重八,如今我等自立门户,再不能和在郭子兴麾下一样,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地乱转了,你可曾记得平安哥和你说过的战略问题?”张平安郑重道。 “自然!我军的战略目标便是击溃元军,将蒙古人赶出中原!”朱元璋脸色一肃。 “很好,那如今,平安哥便再给你上一课,何谓战略细化!” “击溃元军,将蒙古人赶出中原乃是我等的最终目的,可以说是终极的战略目标,而战略细化,便是将一个大的目标拆分为一个个小的目标,逐一实现,从而实现最终的战略目标!” “如今整个北方有小明王韩林儿为首的红巾军牵掣元军,而南方就乱了,西南方有陈友谅陈友定二人割据为王,正南方则是方国珍,东南方则是张士诚,其余小众势力更是不计其数,其中尤以彭莹玉身死后的诸多红巾军势力为首。” “我军和张士诚中间还隔了一个你的老丈人,总体来说,北方局势明朗,南方诸雄并立,纠缠不清!” “但这正是我等的机会,浑水,才好摸鱼!” “张士诚如今刚刚击退元军,正是士气大盛的时候,估计紧接着就得对付你老丈人,那么我军的契机便在他二人争斗的间隙!” “坐山观虎斗,暗中积蓄力量,必要时把你老丈人和张士诚一起吞下,壮大自己,这便是我军的第一个战略目标!” “而这个战略目标再细化,自然就是如何积蓄力量了!” “和阳城小,不足为据,重八,你觉得……集庆(今南京)怎么样?” 说到这里,张平安反问了一句,没等朱元璋回复,张平安接着说道:“集庆北有长江天险,元军无忧,周边更有太平、芜湖,乃是盛产稻米的地方,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若是我军南渡长江,攻取集庆,可解眼前之忧!” 朱元璋先是沉思了一会儿,暗自点头,可随后又接着问道:“可我军并无水军,如何渡江?” “不错,既然将集庆定为一个小目标,那么我军如今的方向便是如何夺取集庆了,欲先夺取集庆,必先横渡长江!” “那么,如何获取水军便是摆在我们面前需要解决的问题了,而恰巧,我们面前就有一支水军……”张平安说完,伸手指了指西方。 “平安哥指的是……巢湖?”朱元璋皱眉道。 “没错,巢湖如今由廖永安、俞通海二人占据,结寨自保,麾下有近万部众,上千艘战船,若是能为我军所用,足够登临集庆!”张平安点头道。 “而廖永安、俞通海二人又与彭莹玉曾经的麾下左君弼不合,俩方势力范围接近,廖、俞二人势力又不如左君弼,必然时常被左君弼所打压!只怕若不是仗着水上地利,估计廖、俞早就被打没了!“ “而廖、俞处境不好受,我们的机会自然就来了,若是前去招降,有很大把握!” “别忘了,我军可是有足够打到五百步开外的火炮……左君弼没有多少水军,只能骚扰廖、俞二人岸上的部众,但我们可是能直接打到他的大本营的!” 张平安坏笑一声,随后又总结道:“招降廖永安、俞通海二人,借水军之利,直取集庆,这样一来,思路岂不是就清晰了?” 朱元璋双眼一亮,“没错,如今我军持火炮之利,若是对方不降,就直接轰到对方投降!” ……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廖永安、俞通海二人应当是因为左君弼的打压,处境堪忧,才主动来投奔朱元璋的。而此时朱元璋和郭子兴决裂,声名不显,只怕廖永安、俞通海二人要投奔也该是投奔郭子兴去了。 而巢湖水军作为攻陷集庆的主力部队,张平安自然不想放过。 巢湖如今有着左君弼的打压,而己方只要彰显一下红衣大炮的威力,表明自己既有威胁对方的能力,又能做对方的庇护伞,那么不愁廖永安、俞通海二人不降。 这也是张平安占据和阳城后,将第一目标定在了巢湖的原因。 因为和阳城内余粮不多,未雨而绸缪,翌日清晨,朱元璋便率领五千义军出了城,更是带走了十架红衣大炮,而其余的红衣大炮则被置放在和阳城内,以作守城之用。 收编廖永安、俞通海二人作为张平安改变历史的第一战,张平安自然极其看重,也跟着朱元璋一起出了城。 …… 巢湖位于和阳城正西方稍稍偏南,不过百余里路程。五千义军虽说因为携带红衣大炮,脚程慢了一些,但也不过两日便赶到了目的地。 而此时,张平安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巢湖,心中一片激荡…… “报!已探明廖永安、俞通海二人所结村寨!于巢湖北岸,距离此处三里地!” “整军,全速前进!”朱元璋下令道。 不过一小会儿功夫,五千义军便奔赴至了巢湖南岸处。 此处南北两岸近乎一里,寻常的弓箭火炮都力有不逮,而湖面上又全是廖永安、俞通海二人的船队,要想攻陷下来简直难之又难,难怪廖永安、俞通海二人能在此处安营扎寨。 但这个难之又难是对于寻常弓箭火炮而言,对红衣大炮来说,不过是多填装一些黑火药罢了! 五千义军就地扎好营,张平安正想着派谁去劝降对面时,又有一个探子前来报信。 “报!湖面上发现三十只船只!正在朝着廖永安、俞通海二人所结村寨而去!” 张平安一愣,连忙开口问道:“可看清了对方旗帜?” “对方船上并未悬挂旌旗,但船帆上大书了一个‘左’字!” “左字?”张平安愣了一下,随即脸色狂喜! 这是左君弼又来骚扰廖永安、俞通海二人的村寨了! 第51章 水战 第116章 水战 张平安随着探子一路小跑到发现船只的地方,随后隐匿了起来。 此时日头偏西,但依旧还悬在高空,因此湖面上的情况一览无余。 只见那三十只悬挂着“左”字帆的船只像是耀武扬威一般地在北岸附近徘徊,隔了约一里地,张平安只能看见对岸上似乎有人影攒动,可紧接着,只见整个北岸地平线开始滚动起来! 原来,整个北岸竟然都是廖永安、俞通海二人的船只!密密麻麻连成一片,让张平安以为那是湖岸! 船只紧靠着湖岸,甚至已经成为了这只水军们的住所,船上的船员若非补给,基本上都不下船! 而此时这些人自然发现了“左”字船只,只见须臾之间,船只便扩散开来,紧接着便见到岸边的船朝着“左”字船靠拢,随后……竟开始丢石头! 没错,就是丢石头。 而且这所谓的丢石头,并不是靠着投石机一类的东西,而是纯靠着人力丢! 只见岸边的船先是靠近“左”字船,紧接着船上的船员们便开始拿石头朝着对方的船上砸!别说投石机了,就连弓弩都没有几只! 廖永安、俞通海二人竟困顿至此? 张平安极其不解。 这可是大明王朝第一支水军,竟然穷到拿石头砸人? 而最关键的是,“左”字船一方竟然不反击! 是的,若说廖永安、俞通海二人穷就算了,但“左”字军明显不可能穷到连弓箭都没有,竟然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拿石头砸,连一根箭矢都没朝对方射去过! 虽说石头这东西鄙陋了些,但很显然,效果还不错,只见“左”字船上的船员一时间被砸得抱头鼠窜! 趁着这个机会,寨内船上的船员开始抛起缆绳,明显,是要登船作战了! 经历过最初时候的慌乱,“左”字船上的人员迅速组织起了反击,几乎在缆绳刚刚搭上“左”字船的同时,便举刀砍了过去! 但无奈缆绳过多,不一会儿,两边的船便在缆绳的牵引下逐渐靠近! 下一刻,寨内船上的船员便开始跳帮,两边的船差不多高矮,几乎只要一个纵越,便跳到了对面的船上! 接下来,就是白刃战了…… 很显然,仅仅三十艘船并不是寨子里人的对手,几乎只是一小刻功夫,“左”字船上的船员便纷纷跳湖,开始朝着湖岸边游去,这也就意味着这三十艘船易主了。 虽说一场水战结束得极快,但张平安此时却是极为不解! 不是奇怪于寨子内的船简陋的攻击方式,而是疑惑:这“左”字船一方是在干嘛? 这不是在送么? 略微犹豫了一下,张平安看向了还在朝着南岸游来的“左”字船船员,伸手招来了几个义军。 “去,抓两个过来!” …… 敌明我暗,张平安一方很轻松地就在不惊动“左”字军的前提下,抓来了两个人质。 “你们可是左君弼麾下?” 张平安看着下方被五花大绑的两人问道。 “是!我二人乃是左君弼麾下义军,我名刘六一,他叫李五一。”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俩人表现得极为顺从,对张平安的话有问必答。 良久,张平安问清楚了情况后才挥挥手,让左右将俩人带下。 “重八,你怎么看?”张平安看向朱元璋问道。 “原本我只知道廖永安、俞通海二人过得不好,哪曾想竟然潦倒到了这番地步!”朱元璋一阵哈哈大笑。 从那两人口中得知,“左”字军之所以发起这种类似“送人头”一般的攻势,完全就是在消耗寨子里的物资! 是的,廖永安、俞通海二人虽说在这巢湖上自保无虞,但却并没有外来的补给! 粮食和水倒还好,靠着巢湖,甚至过得还挺滋润,毕竟巢湖中的银鱼、秀丽白虾、湖蟹,三者在后世都被誉为“巢湖三鲜”。 但军用物资就没办法获取了! 别说箭矢了,就连刀都被磨得只剩薄薄的一片了! 若是长此下去,只怕巢湖水军连一把完好的长刀都拿不出来! 难怪!“左”字军连弓箭都不反击一下,这要射了箭,岂不就是草船借箭的翻版了么? 想到这里张平安心中一阵激动。 廖永安、俞通海二人过得不好,对于如今的张平安来说,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这俩人穷得连箭都不舍得射,只怕距离投靠别人也没多远了,这时候自己前来招降,岂止是容易啊,简直跟白捡一只水军没什么差别! “速命两个水性好的兄弟,搭小船过去劝降!”张平安当即吩咐道。 而此时,巢湖北岸。 “狗日的左君弼又来骚扰了!”俞通海坐在一块礁石上大骂了一句。 “娘的,这狗东西现在越来越精明了,摆明了就是要将我等军资耗尽,到时再将我等一网打尽!” 廖永安站在一旁,浑身湿哒哒地在滴水,刚才的登船战廖永安也参与了进去,甚至在对方跳湖之后,眼见着石头砸不到了,廖永安索性直接跳下水,硬是游水追上了几个人,将对方砍死泄愤。 将裤腿上的水拧干,廖永安面色有些忧愁地接着说道:“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这岸边的石头都快被我们挖完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我们连船都上不去了……” 没有远程武器打先手,跳帮战便不好进行,毕竟跳帮的第一前提是靠近对方的船,若是没有远程武器骚扰,只怕缆绳都搭不上去。 至于直接撞过去? 那死得更快! 毕竟船就那么多,损失一艘,就少一艘,到时候离了船,巢湖水军更是名存实亡! 俞通海自然也知道这个结果,但却毫无办法,只能长叹了一口气。 “若是实在不行,便找一方势力投靠吧,距离我等最近的大城也就只有滁州城了,只是不知道滁州城如今是哪方势力占据了……” 俩人正商量着对策,突然有探子小跑了过来。 “报!南岸有一艘小船正在驶来!” “小船?”俞通海疑惑地问道。 “是的,就是一般打渔的渔船,船上拢共就坐了俩人,高悬白旗!”探子接着回答道。 “白旗?这是来谈判了?”俞通海皱紧眉头暗道。 半晌,俞通海开口道:“将那两人押来。” …… 小贴士:曾经的白旗并不是投降的意思,很早之前,战斗的双方为了向对方表示谈判的诚意,通常借白色为象征,因此逐渐形成了一个习惯:白色旗帜表示要求休战谈判。在交战的一方拿出白旗时,对方就知来意,下令停止任何进攻行动。握白旗的一方要派遣出军使、号手、旗手与翻译到对方指挥部说明条件与意图。在军使展示白旗起直到回到本方所必需的时间终止,他获得不被侵犯的权利。 第52章 炮轰巢湖寨 第117章 炮轰巢湖寨 张平安原本以为劝降一事手到擒来,可临近傍晚,派出去的两个使者才归来。 “拜见参谋!那廖永安、俞通海二人不愿归降!”两使者单膝跪地,抱拳冲张平安道。 “不愿归降?”张平安诧异道。 “你二人且将事情经过详细说来!” “是!” …… 原来,俩使者刚登临巢湖北岸的时候,廖永安、俞通海二人起初还以为俩人是左君弼麾下使者,险些将俩人给直接砍杀了。 等到俩人说明了来由后,那廖永安、俞通海二人才对使者态度好了一些。 紧接着廖永安、俞通海二人便问了俩使者朱元璋为何人,势力范围一类的问题,在得知朱元璋不过占据小小一座和阳城,麾下人马甚至不过万之后,俩人态度又是一个大转弯,虽说不至于对俩使者大打出手,但也算是一顿冷嘲热讽。 “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想招安我等?” “只见过大鱼吃小鱼,还没见过小鱼反过来吃大鱼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朱元璋麾下势力甚至不如廖永安、俞通海二人,竟然还想着招安二人。 “有趣!” 得知事情经过后,张平安一阵无语。 这个时代人们对于实力的认知,依旧停留在人多势众的层面,见到朱元璋不过八千多人马,便以为朱元璋甚至混得不如自己,这样一个人的招揽,廖永安、俞通海二人哪能同意? “你二人可向巢湖水军说明过我军的火炮?”张平安看向俩使者问道。 “回禀参谋,说过!且按照参谋吩咐向对方说过,若是对方不降,我军将炮轰巢湖寨。” “那二人怎么说?” “廖永安、俞通海二人不知我军火炮之利,只以为我军火炮乃是和那元军火炮一样,一阵嘲笑后便将我二人赶了出去,还放话道,让我军使劲轰,给他们听个响……” “好一个听个响!”张平安气极反笑,看向朱元璋。 “重八,看起来得让你未来的这支水军吃吃苦头了!” “平安哥放手施为便是!”朱元璋无奈摊手回应。 “既然如此,下令全军!就地整营,明日天一亮就炮轰巢湖寨!”张平安当即下令道。 “明日天亮?” 朱元璋一愣,随后怪笑一声道:“平安哥,你可太坏了,对面正等着你趁夜袭击呢,估计晚上睡觉都不安稳,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放松了,结果你这时候开始攻打了!” 俩人相处多年,几乎张平安这个命令一下,朱元璋便看出了张平安的打算。 “哈哈!胡说!我明明是心疼这批水军,大晚上看不清湖对岸,容易造成太多伤亡,白天看得清,才能故意打得不准一点嘛……” “是极是极,平安哥还担心对方刚打完一场仗太过疲惫,甚至多留了一夜时间给对方休息!” 俩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 第二天,太阳刚刚攀上山头,张平安便吩咐麾下义军将红衣大炮架好,炮口遥遥地对着北岸。 “都给我瞄准了!记住了!” “咱们是来收服对方的!不是来攻打对方的!第一炮,瞄准对方船只前方的湖面,意在惊扰对方!” “预备……开炮!” 张平安手中高举着一只旗帜,随着一声令下,将旗帜狠狠挥下! “轰!” “轰轰轰……”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炮鸣声响起,惊得整个湖面上水鸟哀鸣着四散奔逃! 只见随着炮鸣声响起,北岸船只停靠的水面上,突然升起数丈高的水浪,接着就如同连锁反应一般,一簇簇水浪接连升起! 巢湖寨水军显然也意识到了正在被攻击,当即警鸣大作,一时间,整个水军动作起来。 可抬眼望去,湖面除了刚刚溅起的水花,一片平静,半个敌人的影子都见不着! “警戒!” 廖永安、俞通海二人高呼! 可手下水军却是一片茫然,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警戒啥? 看着对岸水军攒动的人头,张平安嘿嘿一笑,再次下令道:“填弹!炮口左调!瞄准对方最左侧的船只!” “预备!开炮!” 又是一阵轰鸣声响起! 铅质的弹丸足有十公斤重,在黑火药的爆炸气浪中直奔巢湖水军的最左侧的那艘船只而去! 一瞬间,弹丸便摧枯拉朽地砸断了船上木质的桅杆! 弹丸去势不减,朝着船舱狠狠砸去! “轰……” 一连串的炸裂声响起,弹丸直接将战船砸了个对穿! 随着甲板被轰裂开,整艘船开始四分五裂,船上的船员惊慌失措中到处乱跑,跑得快的还能跳到旁边的船上,跑得慢一点的,只能跳湖逃生,运气差一点,便被战船沉没时带起的漩涡卷了进去! 一时间,整艘船上哀嚎声四起! 而此时廖永安、俞通海二人终于是发现了攻击来源。 竟然远在巢湖南岸! 相隔一里地,从北岸看过去,几乎只能见到南岸排着一排黑黝黝的柱子,那柱子发出一阵火光,紧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响起,自己这边战船就变得四分五裂! “这就是昨天那两个使者说的火炮?这东西是火炮?!”廖永安惊怒道。 此时的巢湖寨,刚刚因为担心对方夜里偷袭,警戒了一晚上,人困马乏。好不容易等到清晨,天亮了,想着这湖面上视野开阔,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毕竟对方总不能从水底下钻过来吧? 可哪曾想刚闭上眼就梦到打雷了! 结果一睁眼,真他娘的打雷了! 对方没从水底下钻过来,反倒是直接隔着一整个巢湖打了过来! 一里地啊! 这么远的距离,难不成对方手里的火炮真是雷公锤不成? “不管是不是火炮!我们都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了!必须反击!” 俞通海疾呼一声,随后朝着后方大吼道:“鼓手!击鼓,进军!”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响起,一搜搜战船开始有序地排列开来! “竟然敢反击?” 张平安诧异一声,可随后又赞叹道:“不错,这才是大明第一支水军该有的气魄!” “可是……你遇到了我!” 感谢书友钟爱龙族的书虫投喂的2张月票!么么哒! 感谢爱吃油炸凤尾菇打赏女主的500点币!没错又是我自己! 最后,祝大家五一快乐!吃好喝好玩好! 第53章 招降 第118章 招降 巢湖水军迅速地组织起反击,并未惹恼张平安,反倒是让张平安对这支水军高看了一眼。 毕竟张平安也不想自己花费大代价招揽来的水军是一只软脚虾,一打就被吓怕。 而很显然,巢湖水军的表现让张平安相当满意。 面对未知的攻击,亦敢挥刀迎面而上,这才是自己所需要的铁血之师! “装弹!瞄准对方最前列战船!随意开火!” 张平安再次下令道! 显然,恐吓性质的攻击并不能让对方服软,那么,只能真枪真炮地干了! 随着张平安命令下达,整个巢湖水面上如同响起了一阵阵惊雷! 一里地,巢湖水军即便是全速前进,也要小半炷香时间,更何况巢湖水军从来没想过有人能在南岸直接打到北岸,平时船只都是扎堆在一起,战船既是战船,也是各个船员的家! 原本船只扎堆这种安排,可以有效地防止对方偷袭,可此时却成了巢湖水军最大的问题! 船只太紧密,本就难散开,更何况对岸炮火轰鸣,不小心便有一艘船沉没下去! 完好的船还能缓缓拉开距离,可沉没的船就成了纯粹的障碍了! 足足小半炷香时间,巢湖水军船只这才彻底散开,可就这么一会儿,又沉没了数十艘船,这还没算上受损不重的战船! 还没出发,便被对方打成这样,这仗怎么打? 廖永安看着七零八落的一众部下,银牙紧咬,怒而嘶吼道:“全军!出击!” 可紧接着,只见南岸又是一阵火光响起,巢湖水军战船阵线前二十步之遥,一列整齐的水花突然升起数丈高。 廖永安当即沉默。 很显然,对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若是再敢前进,接下来的炮,就是轰在战船上了…… 廖永安眼神呆滞地看着湖面上水花升起,又再度归于平静,心中一片苦涩。 真打吗? 可问题的关键就是,根本没得打! 天知道对面火炮还能轰多久! 俞通海看到廖永安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的老战友此时在想些什么,无奈叹了口气:“别打了吧,再打就没了……” 廖永安抿了抿嘴角,终于垂下头颅下令道:“悬白旗,单船进发……” …… 又是一阵火炮轰鸣,张平安静等了片刻,终于,北岸一支战船高悬白旗,缓缓朝着这边而来。 张平安心里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这事儿,成了十之八九了…… 让张平安意外的是,此次前来的竟然是廖永安、俞通海二人。 廖永安、俞通海二人就领了十来个亲兵,孤身来见,既然对方首领前来,张平安自然也不好怠慢,叫上朱元璋,四人在帅营中坐了下来。 “久闻两位将军大名了!在下朱元璋。”四人就座,朱元璋率先开口道。 廖永安、俞通海二人对视苦笑一声道:“谈何大名,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朱元帅便说说招降条件吧。” 朱元璋哈哈一笑,“两位将军不必妄自菲薄,元璋也是仗着火炮之利才能侥幸取胜,若真论水上战力,两位将军也看见了,我这边的军士可全都是旱鸭子,只怕一个照面就要被两位将军打没了!” 高帽子谁都爱戴,见朱元璋给自己台阶下,廖永安、俞通海二人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几分,能投奔在一个知道礼遇下士的人手下,总归是好过一些的。 既然朱元璋看重自己,俩人自然也不好倨傲,连道“不敢”。 双方互给面子,一时间气氛倒也融洽。 眼见气氛渐佳,廖永安借机好奇地问道:“朱元帅所说的大炮,便是我先前所见的那黑粗的铁管么?” “不错,那东西叫红衣大炮,乃是我身旁这位张参谋所制,关于红衣大炮的事,二位将军可询问于他。”朱元璋点头道。 “噢?这东西竟是贵军所专有?”廖永安惊奇道。 原本,廖永安以为这火炮乃是朱元璋从元军手中缴获来的,还以为元军已经有了这么厉害的火炮,正愁着以后要怎么安身的时候,却得知这东西竟然是眼前这支不起眼的义军所制作的? 这一下,廖永安、俞通海二人将眼前这支义军的地位又拔高了几分。 “不知这红衣大炮,贵军有多少?”俞通海也是脸色惊异,开口问道。 “除了两位将军见到的这十架,我和阳城内还有二十架,这红衣大炮射程足有五百步,故而能在巢湖南岸攻至北岸,但想必两位将军也看出来了,这红衣大炮极其笨重,只适合攻城掠寨,或是防守城楼,因此这番作战,倒也算是我等取了巧了!”张平安笑着说道。 “五百步?”廖永安、俞通海二人惊异道。 原本以为一里地已经是极限了,哪曾想这红衣大炮竟然还能打更远? 而且,在见识过红衣大炮的威力后,俩人瞬间就想到了这东西守城时会有多可怕! 可以说,有这三十架红衣大炮,和阳城就已经是固若金汤了! 俩人对视一眼,心中更安稳了几分。 至于这红衣大炮适不适合野战,俩人根本不在乎! 毕竟,按照俩人在这巢湖上结寨自保的性子,也压根儿就没想过外出去和别人作战! 见到俩人的表情,张平安又接着笑道:“想必二位将军也好奇为何我等会对巢湖水军起了招揽之意吧?” 廖永安、俞通海二人一拱手,“愿闻其详!” “我军既有火炮之利,自然不愿屈居于和阳城这么一座小城中,不妨告诉二位将军,我等的目标乃是集庆!”张平安又丢出一则消息。 “我军苦于无水军,而素闻二位将军水军威名,故而前来招揽!” “集庆?” 廖永安、俞通海二人对视一眼,接着有些忧心地问道:“集庆足有数万元军据守,我等合计也不过两万余部众……” “二位将军勿忧,这个问题在下早就想过了,解决的办法就在于这红衣大炮身上!” 张平安自信一笑,随后又接着反问道:“二位将军也看出了这红衣大炮不善野战,但若是将野战变为守城战呢?” “野战变为守城战?”廖永安、俞通海二人微微皱眉,没太理解张平安话里的意思。 “在下的意思是,将这红衣大炮装于水军战船之上……” 张平安话音刚落,廖永安、俞通海二人瞳孔便突然紧缩…… 第54章 红衣大炮显威 第119章 红衣大炮显威 张平安此话一出,俩人瞬间脑海中就出现了这样一副景象:巢湖水军的战船上载满火炮,顺着长江而下,一路炮火轰鸣,而元军战船在一里外便被轰至沉没,甚至连己方船只在哪里都还没看清! 而战船都沉了,元军的水军还有什么作用? 久经水战的二人自然明白,水上的战斗中,船有多重要! 水战不像陆地上,脚踏实地的战斗即便是手中没有刀,也能拿拳脚去斗,但水中若是没了船,别说攻击对方了,连活命都是问题! 而红衣大炮的存在,最变态的就是能直接威胁到对方的船只! 现阶段的远程武器基本上都很难直接对战船造出伤害,就算是元军的碗口炮,若非极近距离轰击,也对战船造成不了什么伤害,而到了碗口炮能伤害到战船的距离,己方的弓箭也可以对对方的船员造出伤害了! 而拉弓射箭可比装填火炮快多了,因此火炮几乎除了预先装好的第一轮有用,接下来几乎就是摆设了! 甚至可以说在水战中,如今的远程武器几乎都是鸡肋! 若要克敌制胜,唯有跳帮战! 可红衣大炮一出,这种情况瞬间就被改变了!红衣大炮的威力在现阶段简直就是超模的存在! 有了红衣大炮,巢湖水军以后的战斗,再不用去和别人跳帮去打白刃战! 直接就隔着一里地,轰就完事! 最关键的是,红衣大炮虽然笨重,但也不过千斤罢了,对于战船来说,不过就是十来个船员的重量!搭在船上,战船就成了移动的炮台! 届时,敌追我退,敌退我追,就卡着射程对敌方一路炮轰,这水上战斗可以说直接占据了制胜点! 想通这一点,廖永安、俞通海二人脸色瞬间狂喜,当即单膝跪地,抱拳道: “有张参谋这一番话,我二人唯朱元帅马首是瞻!” “好!好!” 朱元璋连道了两声好,巢湖水军归顺,便意味着麾下大军能直取集庆,占据集庆这个战略之地,接下来的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就在几人正要商量归顺具体事宜的时候,营帐外却突然传来探子的声音。 “报!湖面出现一只‘左’字旗水军!” “娘的!又是左君弼那杂碎!” 廖永安面色一变,此时巢湖寨俩人都在巢湖南岸,北岸无人坐镇。原本以为不过离开一会儿功夫应该无碍,哪曾想左君弼竟然碰巧这个时候出军! “不必顾忌,二位将军都是自己人,详细点汇报!具体有多少人马?”朱元璋开口向探子问道。 “回禀元帅,敌军足有船只近百,此时正奔赴我军而来!此时距离我军大约还有两里地!”探子抬头回应道。 “朝我军而来?”朱元璋诧异道。 那左君弼不是和巢湖寨过不去么,怎会冲着自己这边来?难不成还能未卜先知,知道自己要来招揽廖永安、俞通海二人不成? “恐怕,是被红衣大炮的动静引来的……”张平安在一旁开口道。 朱元璋恍然大悟,红衣大炮声势浩大,必然不可能瞒过左君弼,前来查看倒也正常了。 “平安哥,打么?”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先前炮轰巢湖寨,因为顾忌巢湖寨伤亡过大,寨内人马心生抵触不利于招安,始终没正儿八经地打,而自己如今招安了巢湖寨,和左君弼之间自然只可能是敌非友了。 打起来,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张平安朗笑一声,“打!还得狠狠地打!如今巢湖水军加入我军,不帮他们出这口恶气怎么能行!” 随后张平安又转头看向廖永安、俞通海二人,笑着邀请道:“两位将军是否要去观战一番?也好对红衣大炮有个了解?” 廖永安、俞通海二人自然求之不得,点头应允。 …… 巢湖南岸,十架红衣大炮并排而立。 “报告参谋将军!敌军距离我军一里五,即将进入射程范围,是否开炮!” “再等等,这会儿开炮对方见势不妙,必然会撤退,到时候要想留下他们就难了!”张平安沉吟道。 “等到他们进入一里范围,直接自由开火!” “喏!” …… 此时,巢湖上百余艘“左”字船正朝着巢湖南岸缓缓驶来。 半里地不过转瞬就到,而就在此时,只见巢湖南岸突然闪烁出一串不显眼的火花! 紧接着,如同天雷般的轰鸣声响起! 下一瞬间,这百余艘战船中不少战船中弹,桅杆、甲板、船舱瞬间变得稀巴烂! “敌袭!” 有将领的嘶吼声响起,可很快就被淹没在战船破裂的“嘎吱”声中! 一个瞬间,便有至少五艘战船被轰得甲板碎裂,眼看着就逃不掉沉没的命运了。 然而,还没等众人放松片刻,只见那足有一里外的巢湖南岸上,又是一阵火光闪起。 紧接着,又是如同先前一般的雷鸣声传来! 再度有近十艘战船遭遇…… 短短几个眨眼的工夫,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自己就折损了十余艘战船! “转舵!返航!快!快!” 将领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岸有多少伏军不知,那火炮能响多少回,也不知! 但将领唯一知道的就是,若是那火炮能一直轰,就自己这点船,只怕还没冲到对方阵前,就得全都交代在这儿了!此时再不跑,再往前走待会儿跑都跑不掉! 虽说将领第一时间就下令掉头返航,但大军前来的时候顺风,此时返航,变成了逆风而行,要想短时间内脱离开何其难? 短短一个掉头的功夫,战船又被轰沉没了十余艘! “全速撤退!快!撤退!” 此时,“左”字船将领只求能跑多快跑多快! 可这会儿,张平安预留出来的半里地就起了作用了,“左”字船虽说逃离的很快,但在火炮射程范围内,哪里能有飞驰的弹丸快? 此时那将领根本就顾不上回头看那火光响起的地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只要有一阵天雷声响起,自己这方必定得有几艘战船沉没! “逃!必须要逃!只希望那火炮的射程范围没有那么远!” 可奈何如今是逆风行船,这些战船行驶的速度几乎如同龟速!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是在后方放炮,损坏的战船都沉没在后方,不会影响剩余战船的行进…… 将领不知道那天雷声响了多久,只知道几乎逃了两里地,这才逐渐听不到天雷声响起。 转身望去,身边还剩余的战船竟已经不足十艘…… 第55章 采石渡江之战 第120章 采石渡江之战 “可惜了,带来的红衣大炮少了点,不然应该能全歼了这支船队的!“ 看着剩余几艘战船逃出了红衣大炮攻击范围,张平安有些惋惜地感叹道。 虽说将红衣大炮改装成了后填充火药的模式,又将火药按剂量装成了火药包,用来加快火药填充的速度,但清理炮膛这一步却没办法避免。 而清理炮膛的工作又极为复杂,需要用绑上麻布的长棍沾水清理,否则黑火药爆炸的高温容易引爆新装入的火药不说,更可能因为炮膛内存在杂物导致燃烧不充分,影响火炮威力。 因此,单架红衣大炮几乎每半分钟才能射出一炮来,这也导致了“左”字船最终还是逃走了几艘,没能尽歼敌军。 虽说张平安对这个战果不满意,但廖永安、俞通海二人却早就被红衣大炮的威力惊得瞠目结舌! 对面可是足足有百艘战船啊! 甚至只是在一里开外,连己方的人影都还没看到就几乎被全灭! 廖永安、俞通海二人不由得想起自己,还好自己二人当初没脑子一热硬拼下去,否则就算自己有千艘战船,当真能从北岸冲到南岸来吗? 要知道按照战场上的规律,以一支普通的正规军为例,伤亡率只要达到三成,绝大部分军队都崩溃了! 甚至就算自己能抵住这股崩溃的心理,悍不畏死地冲过来,剩余的部众又能是从头到尾就安安心心待在南岸,以逸待劳的朱军对手吗? 还好,没头铁…… …… 击溃“左”字军不过只是招降路上的一个小插曲,不论是朱元璋还是张平安都没放在心上,毕竟自己带来的这支队伍,可是有把握尽歼巢湖千艘战船、万余水军的,若是能被仅仅百艘战船近身,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招揽廖永安、俞通海二人事毕,众人一路返回和阳城。 而巢湖水军则是在俞通海的带领下一路南下到长江上,随后再顺着长江顺流而下,直抵和阳。 虽说水上行军快了些,但终究是绕行了一段,陆行军最终还是先半日抵达了和阳。 和阳城内。 “诸位,我军如今下一步目标是夺取集庆,至于如何攻打集庆,诸位将领可有什么计划?” 收服下巢湖水军,下一步自然就是攻占集庆,众人便聚在一起开了个会议。 “若是要攻取集庆,我军水军可沿江而下,直达集庆,届时在长江北岸登陆,便可直接攻打集庆,但唯一的问题便是水上行军路程太远,若是遇到什么意外就麻烦了!” “进发集庆乃是顺流而下,若是想要返航,则要逆流而上,而且那时我军距离和阳城已经太远,返航难度太大了,况且水军进军,单单补给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若是要从长江上直接攻取集庆,必要先解决这两个问题!” 作为水军统领,廖永安这番话显然很有说服力。 “若是换一个思路呢?我军不在水上作战,而是直接东渡长江,于采石(今马鞍山)登陆如何?是不是就能避免返航的问题?”徐达在一旁建议道。 “先夺取采石,随后以采石为据点,向北攻取集庆如何?到时我军背靠采石,无论是补给或是防守都便利许多。” 朱元璋听到徐达的建议双眼一亮,赞叹道:“没错,采石与和阳仅隔着长江天险,如今我军战船千艘,亦有火炮之利,横渡长江,夺下采石不难!” “而攻下采石后倒是不必着急攻取集庆,采石南临素有江南米仓之称的太平(今当涂),攻下采石后,可以以采石为据点,先南下夺取太平,我军将再不愁补给之烦!到时攻夺集庆,我军无后顾之忧,也能稳妥几分!” “不错!到时不光可以陆路进攻,我水军也可从旁协作,水陆共取集庆!”廖永安也是赞叹道。 “既如此,我军下一步便东渡长江,攻取采石!此战,名采石渡江之战!” …… 六月二日,朱元璋率领张平安、徐达、冯国用、邵荣、常遇春、廖永安等,统兵万余,战船千艘,自和阳东渡大江,水军将领廖永安和朱元璋同船进发。 战船借助风势,很快抵达采石江面。 “此处距离采石不过半里,若是我军黑火药犹有盈余就好了……”朱元璋看着不远处的江岸,感慨了一句。 原本朱元璋准备直接以红衣大炮开路,轰上采石的,结果却发现——黑火药不足了。 虽说因为陆陆续续地买了一些硝石拿来制作黑火药,如今的黑火药还足够支撑一场战争,但攻下采石后必定会引来元军反扑,到时候有着火炮守城,将更为稳妥。 好钢用在刀刃上,因此此次渡江之战,只能硬拼了! 所幸的是,驻守采石的元军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自背后横渡长江而来,如今采石江岸已经近在眼前,依旧没有元军发现! “全速前进!登岸!” 朱元璋下令道,一时间,巢湖水军战船船帆张到极致,借助风力,半里的距离转瞬即至! 终于,距离采石江岸不过百步的距离时,驻守的元军发现了巢湖水军,一时间大为惊骇! 任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一支水军从最为安全的长江天险上横渡而来! 无奈,元军只得仓促应战! 而此时,巢湖水军战船距离江岸不过数丈! 可战船靠岸,缺的就是这数丈的距离! 寻常渔船靠岸,都得缓缓贴近岸边才行,何况这庞然大物的战船!若是稍有不慎撞了上去,以战船的惯性,只怕还不用元军攻击,自己就先沉江了! 而此时,岸上的守军已经在开始攻击巢湖水师,并且后方的援军正在陆陆续续赶来,若是不尽早夺下江岸,只怕此次只能利用火炮了,但火炮用了,接下来想守住采石就难了! “元帅!末将请战!” 正在这时,常遇春一声暴喝,船帆拉满,直冲着江岸而来! 甚至已经等不到朱元璋点头同意了! 常遇春乘坐的那艘战船借助风力,直直地就朝着江岸撞去! 战船撞上岸边矶头,船首瞬间四分五裂! 可同样的,战船也像一只猛张大嘴的巨兽一般,死死地咬在了矶头上! 瞬间,一条战船组成的临时桥梁搭在了矶头上! 常遇春在破损的战船上勉强站稳了身形,随后高举手中长刀,一声暴喝! “儿郎们!随老子登岸,杀敌!” 感谢书友一剑江湖投喂的2张月票! 感谢书tv潇投喂的2张月票!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0732投喂的2张月票!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0761投喂的4张月票! 感谢书友一曲肝肠断v投喂的2张月票! 感谢书友肉包打狗读者打赏的300点币! 以上!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哒! 第56章 反扑 第121章 反扑 常遇春的表现让和朱元璋在一条船上的张平安暗暗咋舌。 这群人……都这么猛的吗? 开着船就直接怼上去了? 然而,这会儿战况紧要,根本不容得张平安感慨,随着常遇春一马当先,那艘搭成桥梁的战船上,近百义军瞬间跳下船头,脚踩矶石,朝着岸边一跃而上! 岸边元军本就不多,又慑于常遇春的勇猛,短时间内,凭借着这近百义军,竟然硬生生地劈开了一处空隙! 朱元璋自然知道把握时机,当即高声疾呼道:“全军!登陆!” 一时间,无数船只紧靠了过来,万余义军纷纷跳船上岸,仓促应战的元军本就没有多少,而此时后续的援军还没赶到,义军一方以压倒性的人数优势,迅速占据了江岸! 而此时,才过了半炷香不到的时间! 万余义军登岸后直奔采石而去! 所谓兵贵神速,这会儿采石驻军还未反应过来,正好可以打个措手不及! 果然,此处本就背靠长江天险没多少元军驻守,又加上朱元璋等人攻得突然,城内守军几乎只是一个照面,就被砍杀大半,落荒而逃! 攻下采石,己方兵力几乎无损! “大胜!” 率先攻入采石的常遇春举旗呐喊,万余义军呼应,一时间,“大胜”声震天! “平安哥,我军如今气势大盛,不如现在就挥师南下,直取太平如何?”朱元璋看向张平安询问道。 张平安沉思了一会儿,如今采石刚刚沦陷,元军消息必然还没传出去,若是借此机会直取太平,也能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此战,可行! “善!” …… 果然,采石沦陷的消息并未传来,随着万余义军挥师南下,太平城内守将几乎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了一番,便直接弃城而逃! 背靠长江,太平城内的守军几乎都在防备着南方的陈友谅势力,对于从背后出现的朱元璋义军,根本就没想到! 万余义军,几乎又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太平! 此战,大捷! 攻下太平,张平安心中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虽说过程不一样,但结果还是好的。 “平安哥!这一战打的太爽了!我军是否要继续南下?” 徐达战争狂的性子在此时显露无疑,满脸跃跃欲试的模样望着张平安。 “打,去打谁?南下再去跟陈友谅的天完红衣军打?”张平安翻了个白眼道。 此时的陈友谅势力正盛,挟徐寿辉以令其麾下,几乎成了天完红巾军实质上的领袖,以朱元璋大军此时的实力,和天完红巾军前去硬碰,几乎是必败无疑! 徐达尴尬地笑了笑,显然,即便是勇猛如徐达,也知道这会儿的陈友谅不是己方能招惹得起的。 “放心,既然我等攻占了太平,元朝廷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怕不日就将前来攻城,到时候有你的仗打!” …… 果然如张平安所说,义军攻占太平不过三天,元兵的攻击便来了。 六月六日,元兵分两路袭击太平,水路由元右丞阿鲁灰、中丞蛮子海牙等以巨舟横截采石江面,封锁姑溪河口,企图截断朱元璋回师和阳的后路。 陆路则由地方附元势力陈野先(一说陈埜先)和其将领康茂才带领的数万兵力,由北向南攻击太平城。 “元帅,说吧!这一仗怎么打?”徐达望向朱元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朱元璋将一卷地图摊开,随后说道:“我军有红衣大炮之利,而且剩余黑火药足够抵挡住一方,我建议采取各个击破的策略。” “而水路元军目前未有进攻趋势,显然是为截断我等后路,防止我军遁逃和阳,由陈野先所率陆军来主攻。” “若是正常情况,此计无虞,但元军显然想不到我等有着红衣大炮的存在。” “我等只需将红衣大炮置于太平城上据守陈野先部,则太平城无忧,复派人出兵绕道对其实行反包围,形成前后夹击之势,致使陈野先腹背受敌,元军陆军必败!” “届时陈野先兵败,元水军必定忌惮于我军,我军狭胜兵之勇,足以一鼓作气击退元军!” 听完朱元璋一番话,徐达闻言略微犹豫了一下问道:“若是我军持全力应对陈野先,元军水军乘机登陆,我等岂不是腹背受敌,处境更为堪忧?” 见徐达没想通,张平安在一旁笑着解释道:“这事儿完全不用担心!” “元军水军既然敢让陈野先主攻,必然是觉得陆军兵力足够抗衡我等,水军自然只要防备我等逃脱就行。” “这中间便存在一个信息差,元军对我军实力认知的不足!” “元军肯定想不到,自己水军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我军敢悍然出击,先手打下元军陆军。”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陈野先却已经被我等击破,到时候必然会震惊于我军实力,更不敢出手!” 朱元璋所说的话,可以说全场就只有张平安最为理解! 太平城此时的情况就像是聚贤庄大战,乔峰正在和慕容复交手,而鸠摩智则在一旁观战,欲要痛打落水狗,可乔峰却突然撇下慕容复不管,一掌打向了旁边观战的鸠摩智,按旁边的武林人士的理解看来,这不是纯纯找死吗? 但此时的太平城红衣大炮在手,就像是背着音响的乔峰,不仅感觉能打,甚至优势在我! 显然,徐达此时还没从对传统战争的认知中走出来,和朱元璋的战略目光相比,就如同聚贤庄看热闹的武林人士和乔峰的差距一样。 乔峰觉得自己所向披靡,徐达却觉得这不是茅厕里点灯——找屎么? 所幸,徐达并不是真的和聚贤庄看热闹的武林人士一样,只是一时间没想通罢了,经过张平安一点拨便瞬间了然,当即就脸色激动道:“我懂了!这一战我必须参加!” 朱元璋哈哈一笑,接着说道:“既如此,徐达、邓愈、汤和听令!命你三人出兵绕道,对元军实行反包围!” “为防万一,廖永安、俞通海二人率水师据守江岸,严防元军水军偷袭!” “其余人等,架起火炮,守城!” 第57章 陈野先 第122章 陈野先 襄城桥(今安徽省当涂县)。 徐达率军一万,伏兵在此,去掉水军一万,此时太平城城内,仅仅剩三千守军! 单单从兵力上来说,陈野先所率部众,近乎是太平城守军的十倍! 俗话说十倍之兵可以攻城,这十倍可不单单是指的主战部队,其中还包括围城兵种、断敌援兵的兵种、扫荡周边劫掠军粮的兵种(单靠后勤必然不够),甚至还要预留兵力防备守城方偷袭、劫营等! 去掉这些,其中主战攻城的部队其实并没有守城一方的十倍之多。 但此时陈野先背靠元朝廷,自然不愁补给,而太平城又被元军水军截断退路,更不用派兵去防备朱元璋的援兵! 可以说这近十倍的部众,几乎全都是主战攻城的部队! 难怪在元朝廷看来,陈野先怎么的都能打下太平城了,甚至早早地就安排水军防备朱元璋撤退了。 无他,太稳了! 而此时,陈野先所率部众直奔太平城! 近三万大军,除了常规的骑兵、步兵、弓箭手之外、更是配备了元军转借给来的二十架火炮,为此,元军甚至专门派了一支五百人的蒙古军队伍来操控火炮,看管弹药。 当然,这种火炮还是元军传统的碗口炮。 但在陈野先看来,自己这支队伍,别说打太平城了,就是让自己挥师南下,和陈友谅去碰一碰他都敢! 打不打得过另说,最起码跑肯定没问题。 怀着激荡的心,陈野先一路奔赴到了太平城城下一里地外,正欲扎营,却突然听到一声震耳的天雷声! “谁他娘的乱放炮!” 陈野先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人没见识过火炮,如今兵临太平城城下,想着打两炮找找感觉。 “他娘的,老子交代过多少回,这火炮打不了这么远,打不了这么远!还在……” 陈野先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阵天雷声响起! 紧接着,只见己方刚刚扎好的营地,突然间土石纷飞! “敌袭!” 几乎同时,陈野先便见到手下一个亲信冲进营中嘶吼道! “敌袭?哪儿来的敌?” 陈野先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炮火声响起,紧接着,就如同起了连锁反应一般,整个营地如同遭受了天降陨石一般,不论是营地还是地皮,瞬间被轰得稀巴烂! 而此时正值夏日,天气炎热,不少火炮的炮弹轰到了火油上,火势瞬间一发不可收拾! 陈野先几乎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自己这边突然又是一声声爆炸声响起! 大火,竟然烧到了火药库! 陈野先带来了火炮,自然也有贮藏黑火药的地方,而此时太平城内炮声阵阵,看守黑火药的守军早就抱头鼠窜去了,竟没人注意到大火烧到了黑火药的地方! 如果说太平城内的炮弹是大雪,那这一场从自己营地中发出的爆炸,无异于在这场大雪上又加了一层霜! 元军调配的黑火药虽然比例不如张平安改良后的精确,但它依旧是火药! 是火药,它就会爆炸! 而且元军不像张平安这样抠抠搜搜,恨不得一份火药当两份用,元军但凡有火炮部队,所携带的黑火药几乎都能满足碗口炮昼夜不息地轰上一整天! 当初贾鲁围困濠州城的时候便是这样。 只见过元军愁没有炮弹弹丸的,没见过元军愁黑火药的!毕竟一个国家机器掌控的硝石,远比张平安能弄来的多多了。 但也因为这,陈野先遭殃了。 巨量的黑火药爆炸,几乎瞬间在营地中升起一朵蘑菇云! 万幸的是,黑火药这东西太过危险,储存的地方距离自己的营帐很远,但看守黑火药的蒙古军,肯定是都被炸没了,至于周边的军队,只怕幸免者也没有多少了…… 可最关键的是,太平城内的火炮依旧在轰鸣! “谁他妈能告诉我怎么回事!” “反军怎么会有火炮!” “他们的火炮是怎么回事!我们足足隔了一里地!一里地啊!” 回答陈野先的唯有依旧在轰鸣的火炮声,眼见着太平城城头上依旧炮声阵阵,陈野先终于怕了! 未知的,永远都是最让人恐惧的! 太平城内出现了能轰到一里外的火炮,这消息必须得上报! “撤军!赶紧撤军!” 陈野先当机立断,立马吩咐麾下撤军! 可让陈野先绝望的是,即便是自己撤军,身后的炮火声依旧在响,而且每一声炮响,必定带走己方队伍一大片人马! 炮弹的弹丸轰击过来,正中者必死无疑,擦着者非死即残! 即便是运气好点,炮弹打了空,轰在地面上,也会碎裂成无数石块,溅伤人马! 没错,对方的炮弹也是石头做的! 唯一对人马没有伤害的,就只有轰在烂泥地里的炮弹,深深地陷入了地里,留下一个三尺见方的坑洞…… “往烂泥地里走!避开坚硬的路面!”陈野先嘶吼着下令! 数万人马齐刷刷地淌过烂泥地,虽说这样一来红衣大炮的杀伤力大减,但溅起的飞泥却是躲避不开,一时间,整支军队如同从泥塘里捞起来似的,狼狈不堪! 而且因为在烂泥地里行军,行军速度必然大减,陈野先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整个人都逐渐麻木了…… 身上,脸上,马上,几乎全是稀泥! 可让陈野先庆幸的是,自己还活着…… 是的,和死亡相比,区区一点烂泥算得了什么? 陈野先亲眼看见自己一个亲信兵被弹丸轰中后背,亲信兵那即便是刀斧加身都未曾弯曲过的脊柱,在一瞬间便折断开来!折断的脊柱刺破胸膛,骨裂的声音如同恶魔在耳边的低语一般! 陈野先怕了…… 这种不知何时会降临到身上的死亡才是最让人恐惧的。 可死亡却迟迟没有降临。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陈野先耳边突然安静了下来。 那如同天雷一样的轰鸣声终于停歇了…… 整支近三万人的军队,此时活着的竟只有两万出头! 虽说绝大多数都是死于黑火药爆炸,但太平城内那诡异的火炮给这些人带来的恐惧更甚! 足足一里半的射程,几乎闻者便胆战心惊! 陈野先看向远处的太平城,太平城伏在地平线上,如同一只蛰伏的恶兽,让人胆寒! 可终于,逃脱这只恶兽的口了啊! 陈野先刚想松一口气,远处却又是一阵阵厮杀声响起! 陈野先麻木地朝着厮杀声响起的地方望去,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军队正朝着自己涌来。 但无一例外的,都头束红巾…… 哈哈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阿菇的章节都是10点币订阅,因为要照顾看广告拿章节卡的书友们,所以都稍微卡了下字数,只要不超过2200字都只要10点整,刚好可以一张章节卡订阅!另外求订阅啦!! 第58章 一字长蛇阵 第123章 一字长蛇阵 这是徐达率领的反包围红巾军赶到了! 此时的陈野先部众几乎已经被红衣大炮轰击得斗志尽失,但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红巾军,依旧只能强打精神应敌。 不战,便是死! “列阵!攻其左翼!” “突围!” 红巾军左翼明显防备薄弱,陈野先扯着嗓子就嘶吼道,随后又转头看向康茂才,大声下令:“茂才!率领麾下弓箭手掩护!杀出去!” “杀!” 康茂才双眼怒瞪,回以暴喝! 两万部众虽说狼狈,但服从命令乃是军人天职,在见到己方旗帜手打出的旗语后,迅速开始动作起来! 只见原本杂乱无章的军阵,瞬间形成一只锥形,陈野先骑马亲率一众亲信冲至最前方,陈野先紧跟其后! 陈野先身着重甲,甚至连身上的战马都套上了厚厚的甲胄,所率领的亲兵也都是身跨战马,一众骑兵冲击在前,如同一柄尖锐的长枪直刺红巾军一方!尖锐且迅速! 精锐的前锋军在狭窄的正面几乎无人能挡!红巾军左翼薄薄的防御几乎瞬间就被撕碎! 而尖锥阵侧翼的军士则是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持着长矛,利用盾牌扩大前锋所带来的战果的同时,手中长矛更是逼得红巾军一方不敢向前! “突击!突击!杀!” 陈野先挥舞着手中马槊,将一个个冲上来的红巾军挑飞于马下,高声嘶吼! 或许是陈野先的勇武鼓舞起了士气,众部下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嘶吼着朝外冲杀! “宵小反贼!竟敢如此自大,摆出这一字长蛇阵围攻我等!杀!给我杀!” 陈野先马槊横舞,挑飞一个挡在身前的红巾军,又猛地反抽回来,以槊尾猛点在一个突过来的红巾军胸口,马槊势大力沉,瞬间将这名红巾军击得吐血直飞! 一字长蛇阵是一方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所惯用的战阵,呈直线面朝敌军,首尾朝内侧靠拢,最终合成一个圆圈,将敌军彻底围困在其中,但此阵有个很明显的缺点,因为阵型拉得太长,导致每个点的防御都相对薄弱,很容易被敌军以点破面,突围出去。 此时见到对面红巾军竟然敢这么轻视自己,陈野先心中因为被炮火轰击所产生的阴郁,瞬间被愤怒所冲散,领着大军便直冲着红巾军左翼而去! 红巾军防备偏弱的左翼,必然是突围最好的地方! “杀!” 陈野先怒吼一声,再度挑飞一个红巾军,手中马槊横劈竖刺,宛若战神一般,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 “冲出此阵!我等将天高任鸟飞!” 陈野先率众冲锋! …… “此将领倒是有几分战力!” 眼看着陈野先麾下部队将突破红巾军的一字长蛇阵,徐达脸上却是一分焦急的神色都没有,反倒对着陈野先赞赏了一句。 “也不过如此,若是我上阵,保管他在我手下走不过十个回合!” 汤和在一旁搭腔道,脸色同样不急,泰然自若。 “十个回合?” 徐达笑了一声,双眼中流露出好战的光芒,自信地说道:“我若有此将领那匹马,一个冲锋便能将之斩于马下!” “那将领胯下战马是匹好马?”汤和好奇地问到。 “你且看那匹战马甲胄下露出的地方,毛色光滑,狂奔之下肌肤发红,身上凸出如同汗珠一般的小颗粒,若是所料不错,那匹马该就是蒙古人口中的汗血宝马了!” 徐达双眼放光,紧紧盯着陈野先胯下战马,情不自禁地舔了舔舌头。 “这匹马,我要了!” 你的马很不错,但下一刻就是我的了! 汤和闻言嘴角带笑,盯着前方大军找寻了一会儿,显然也在找寻“战利品”,只见汤和双眼突然一亮,指着康茂才胯下的战马问道:“那那匹马呢?” 康茂才胯下战马体型高大,步伐轻盈,速度极快,显然也不是俗马! “大宛马,也不错……” “嘿嘿,那我要这匹,看着威猛多了!”汤和嘿嘿一笑。 前方战况火热,红巾军一方两位将领却在后方分起了马,也不知道这份自信从哪儿来! ……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 陈野先此时骑跨着汗血宝马,冲锋在前,几乎数个呼吸之间就突破了红巾军的一字长蛇阵! “劈开他们!跟我冲!前方就是通途!” 陈野先眼见前方视野一片开阔,忍不住怒吼到! 尖锥阵后方的士兵听见主将发令,一时间士气高涨,当即不顾伤亡地朝着红巾军冲去! 盾牌被架得密不透风,盾牌间隙中却有尖锐的长矛刺出,整个尖锥阵攻防兼备,硬生生地将陈野先撕开的口子扩大到了一丈方圆。 “冲!” “杀啊!” 呐喊声阵阵! 尖锥阵内的士兵也并不闲着,在康茂才的指挥下纷纷搭起弓箭,朝着斜上方盲射! 一时间,整个尖锥阵如同一只浑身尖刺的刺猬,红巾军沾之即残! “轰!” 整个尖锥阵彻底刺破了红巾军的防线! “冲啊!” 冲出一字长蛇阵后,原本在前方冲锋的康茂才迅速沉至尖锥阵后方,胯下大宛马平稳地奔跑着,只见康茂才左手绕过肩头,取出长弓,伸直左臂,右手搭箭,箭矢“嗖”的一声刺破云霄!随后口中便喊道:“弓箭手殿后!拉弓!防备敌方追击!” “杀啊!” 陈野先麾下部队突破一字长蛇阵之后死伤不多,如今仍有大约两万整的士兵存活! 两万人一起呐喊的声音仿佛压过了之前红衣大炮的轰鸣声,所谓哀兵必胜,后有能打一里半的火炮,退无可退,只能一拼! 眼下,竟然似乎真的给这支队伍拼了出来! “众将士!随我冲锋!” 尖锥阵前方,陈野先高声疾呼,手中马槊直指天际,浑身浴血夹杂着泥污,面目狰狞龇牙咧嘴,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一般!但就是这么狰狞的陈野先,此时却成了这支军队的战魂! “冲冲冲!” “前方即是通途!我等逃出生天在望!” “杀啊!” 嘶吼声阵阵! 而此时,后方的红巾军也在朝着这支部队追击! 但奇怪的是,后方的红巾军迅速合拢,将被尖锥阵撕破的口子补上后,这才朝着尖锥阵追来,而且速度不疾不徐,进退有度,仿佛刚才被尖锥阵击穿的不是自己一样! 康茂才垫在队伍最后,再度将右手搭于身后,摸出一只箭矢,可眼见着红巾军根本不靠近己方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内,无奈又将弓箭放下。 此时,康茂才心中莫名地感到一阵不安……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6112打赏的100点币! 以及众多投推荐票的书友们! 爱你们么么哒! 第59章 再破阵 第124章 再破阵 康茂才本能地觉得这么奔袭不妥,但后方红巾军依旧在追击,若是不逃,便会被对方所追上,自己这方好不容易突破一字长蛇阵就彻底白废了! “任你手段滔天,难不成还能飞上来不成!” 康茂才怒喝一声,扬起手中马鞭抽向胯下大宛马。 “驾!” 大宛马吃痛,朝着尖锥阵前方跑去,转瞬间便追到了队伍最前列的陈野先。 “陈将军,前方可有异常?”康茂才问道。 “能有何异常……” 陈野先回应一句,可突然却双眼猛睁,盯着前方,怒喝一声! “前方还有伏军!” 只见前方不远处,又是一波头束红巾的军队! 依旧是一字长蛇阵! “这群反贼竟然以先前那波兵为诱饵,将我等引诱至包围圈中!”陈野先脸色惊变! 在二人看来,这群红巾军必然是分成了两波,第一波在前方摆出一字长蛇阵,任由己方攻破,第二波在后方依旧摆出一字长蛇阵,坐等己方军队冲来。 等到己方军队彻底冲破一字长蛇阵后,便落入了两波红巾军之间,到时候两波红巾军只需互咬首尾,就能再度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己方包围起来! “这反贼中领军的倒也是个人才!” 陈野先赞叹了一句,随后怒目圆睁,“但也仅限于此了!方才我领兵在前便察觉到了,那第一波反军不过二千余人,这第二波想必也是如此!” “两千人,便是再杀他个对穿又如何!” “兵力,是我等最大的优势!” 陈野先再度怒吼一声,高举马槊。 “众将士!随我冲锋!” “杀啊!” 此时两万人刚刚从包围圈中杀出,士气正盛,即便是再次面对红巾军的伏军,依旧浑然不惧! “冲锋!” 陈野先一马当先,胯下汗血宝马披着的甲胄,能有效地防御空中坠落的流矢! 而陈野先本身一身铁甲,更是悍不畏死! 三丈! 两丈! 一丈…… “给我死来!” 陈野先手中马槊横扫,瞬间将前方一名红巾军刺破肚皮,肠穿肚烂! “哈哈!给我杀啊!” 陈野先狂笑一声,从红巾军腹中拔出马槊,一个横扫,逼得周围红巾军纷纷后退! 借此机会,陈野先直接单枪匹马冲入阵中,倚仗着身上甲胄之威,刀枪不入,陈野先几乎只专注于进攻! 每一次马槊挑起,便有一名红巾军被斩于马下! 汗血宝马速度极快,红巾军便是想退都退不开! 眼见主将显威,后方士兵即便已经战至疲惫,但依旧心神大振,怒吼一声跟了过去! “杀啊!” “击穿眼前此阵,我等便可逃出生天!杀啊!” 陈野先一声怒吼,身后士兵纷纷跟上。 架盾,穿矛;拉弓,射箭! 尖锥阵再次显现出其势不可挡之威,悍然撞入红巾军一方的一字长蛇阵! 红巾军一方瞬间人仰马翻! “杀!” 陈野先奋力再度将一个扑上来的红巾军挑飞,望向了一字长蛇阵后方。 那里,就是生天! 见到逃生的希望,陈野先浑身大震,平白生出几分力道来,手中马槊再度横劈,硬生生地将红巾军防线再度撕开一道口子! “给我冲!” 陈野先怒吼一声,驱马直冲! 主将显威,身后士兵自然不敢落下,硬生生地往豁口处塞了进去! 小小的豁口瞬间被撑至一丈宽! “杀进去!” 陈野先身后士兵突进,硬生生地从这丈许长的豁口中贯穿进去! 但同样的,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奔袭的军队,已经没有足够的气力去将这个口子撑大了,最终两万人的部众,留下数千条性命,才硬生生将这条口子撕开到五丈宽! 尖锥,变得更为细长! 但终究还是突破了红巾军的一字长蛇阵!此时麾下部众已经有近半度过了那一字长蛇阵! 终于,要逃出生天了! …… “徐达,你不是说一个冲锋就能把他斩于马下么?要不去试试?” 眼见陈野先已经冲破了第二道防线,汤和却是依旧不着急,笑眯眯地看着徐达揶揄道。 “哈哈,这会儿这将领全凭着一股气吊着,就算一刀把他砍下,也胜之不武!” 徐达大笑一声说道,但却并未拒绝汤和的建议,挥鞭驱马,一骑当先,直冲陈野先而去…… 而此时,陈野先一众人马的尖锥阵已被红巾军第二道防线夹成了一道长长的长蛇阵。 陈野先眼见着突出重围,还来不及欢呼,便见到了让自己惊恐万分的一幕。 只见此时,那被自己突破的一字长蛇阵,竟然开始合拢起来,瞬间就将自己的两万军队拦腰截断! 而落在后方的部众,足足有近三分之一! 最关键的是,红巾军一方第一道防线的人也追上来了!和第二道防线合在一起,将己方那三分之一的军队团团围住! 而且远不止于此! 就算是逃出生天的这三分之二人,竟然也被两股红巾军伏军再度拦腰冲断! 自己率领的这三分之二人,竟然又被分成了两份!而康茂才就在被包围的另一份中! 陈野先本以为这样就完了,最起码自己冲在最前面的这三分之一人能跑掉,可看到前方又出现的一股红巾军的一字长蛇阵,陈野先终于是绝望了…… 原来,红巾军并不是摆的一字长蛇阵,或者说也是一字长蛇阵,只是分成了四个“一”字并排摆列的罢了。 自己这一方,蒙着头就冲入了对方包围圈中,甚至还被分成了三份! 军队打仗,最忌讳的就是将领和麾下士兵脱节,政令不达,只怕后方两个军团,在被分隔开来的时候就已经自乱了阵脚…… 难怪,最初的时候这群反军左翼显得薄弱,摆明了就是引诱自己进攻左翼,跳进这个包围圈来! 可当时陈野先早被红衣大炮轰得乱了神,哪里想那么多? 自古以来,面对一字长蛇阵都是寻其薄弱点,以点破面的破阵法,哪曾想反军将领竟然故意用这点设下陷阱,引诱自己! 陈野先惨笑了一声,提起最后一股气势,望向了前方。 那里,依旧只有两千反军罢了,自己麾下足有五千余人,也不是不能破阵! 这次对方伏兵尽出,必然是最后一道防线了! 想到这里,陈野先灰暗的双眼中终于是流露出了一丝光彩…… 第60章 一枪 第125章 一枪 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臂膀,陈野先再没看落在后方的两支队伍。 壮士断臂,弃车保帅! 眼下不是犹豫的时候,敌方的将领显然也是智谋过人之人,绝对不会给自己任何一丝喘息的机会! 若是还瞻前顾后,只怕真的再难逃脱了! “给我杀!” 陈野先再度高举马槊,朝着前方红巾军冲去! 只见红巾军一方一个魁梧的汉子手提一杆长枪,脚跨高头大马,领军在前,直奔自己而来! “这便是对方的将领了吧?” 陈野先在心中这样想,随后面色一狠,咬牙切齿道:“老子就不信了,排兵布阵拼不过你,拼武力你还能是我的对手了!” “这世界上就没有真正智勇双全之人!” “智勇双全,其实便是二者都极其平庸!” “而我陈野先,当世吕布!” 陈野先嘶吼一声,提着马槊就朝着那将领冲去! 只见对面将领随手挽了个帅气的枪花,将长枪横于身后,一副极其拉风的模样。 “花里胡哨!”陈野先不屑一笑。 对方的马不如自己,长枪马槊可以说半斤八两,两者相加,摆明了对方就是劣势! 对阵冲锋,竟然还敢将武器置于身后? 当真自大至此? 战场上,一个须臾就是生死,将长枪置于身后,如何攻击?要知道长枪这东西,杀伤力可都在枪头上!大多都是重骑兵所配备的! 重骑兵身着甲胄,将长枪置于身前,借助马匹冲锋的力量,长枪几乎擦着就能将人贯穿!可这将领竟反手将长枪负于身后!单单抽出长枪所需要的时间就不少,更何况还得将长枪枪头调转,对准自己! 这几个刹那足够陈野先击杀对方数回了! “我将劈碎你的头颅告诉你,战场上,一切花里胡哨的耍帅都是没用的!克敌制胜唯有一招致敌!尽量的节省体力!”陈野先嘶吼一声,手中马槊横劈,直直地朝着那将领劈去! 似乎,已经能看见那将领的面目了! 有些憨厚,体格有些健壮,看模样似乎还很年轻…… 年轻的生命即将终结! “砰!” 一声爆响! 陈野先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被一匹烈马撞中一样,直接横飞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陈野先脑袋晕乎乎地飞在半空中,望着不断旋转着的蓝天白云,努力地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两匹战马一个错身,自己就见到对方那将领猛地将手中长枪一个横扫,朝着自己劈来。 是的,拿着长枪劈自己。 对方那将领就跟没看到手中长枪的枪头一样,就好像是提了根长棍,对着自己拦腰抽了过来。 这能有什么杀伤力? 可紧接着,陈野先只听到自己身上的甲胄发出一声爆响,自己整个人就横飞了起来!从汗血宝马身上直接飞了起来! 这时候,陈野先才察觉到自己腰间传来的剧痛,仿佛是被一柄千钧重锤捶过一样! 陈野先极度怀疑,若不是这一身铁甲护体,只怕自己会被这将领一枪拦腰砸断!是的,陈野先看向腰间凹进去一大片的铁甲,心中十分肯定这个猜测。 “砰!” 陈野先重重地摔在地上,猛地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身上的铁甲虽然卸去了部分力道,但自己被一枪抽飞,就算是透过铁甲传过来的余下的力道,也不是自己脆弱的腑脏所能承受的! 一口鲜血喷出,陈野先一脸惊恐地望着眼前的将领。 “你……你是何人?” 能摆出如此军阵,又能在一个照面就将自己抽飞马下,这世上当真有勇冠三军,智谋同样过人的人? 此时的陈野先已经看出来了,对方不过只有万人伏兵,以万人对自己两万余人,还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这种智谋,自己是拍马也不及! 而武力,就更恐怖了! 一枪,把自己扫飞了! 别说这会儿自己人困马倦的,陈野先估计就算自己全盛姿态,都不一定能顶得住这一枪! 那将领似乎有些诧异地看了陈野先一眼。这才开口道。 “受我一枪不死,你倒也有些本事,记住了,我名徐达!” 这将领自然就是刚刚还在后方和汤和分马的徐达了! “徐达……徐达……” 陈野先喃喃自语,随后苦笑一声,“我能侥幸不死,全赖这身甲胄罢了……” “倒也不必妄自菲薄,我说的受我一枪不死,自然是算上了你这身王八壳。”徐达摇了摇头道。 陈野先闻言一窒,可随后又瞬间想明白,就算是穿上这身甲胄,又有几个人能受得了刚刚这一枪? 这样想来,好像自己也不是很废? 当即,陈野先颇为感激地冲徐达一拱手。 “承让了……” 此时虽说两军交战,但陈野先一个照面就被劈于马下,对后方军队的士气影响是极大的!眼见主将被俘,这五千余人几乎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就缴械投降了。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己方军队连破两次阵,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如今自己这个主将被俘,麾下士兵哪还有什么战力可言?而陈野先自然也知道这点,因此直接干脆地认输了。 无论是计谋还是武力都不如对方,陈野先败的心服口服…… “啧啧,你这人倒也挺有意思!” 徐达啧道,随后便吩咐左右将陈野先绑了起来,这场战斗,最终以陈野先被俘结束了。 见到局势被控制住,徐达当即高声下令道:“清点降俘、物资!” 半炷香时间,便有麾下红巾军来报。 “报!我军斩首四千,俘获降军一万三千!其中伤者二千有余!战马千匹,弓箭刀枪……” 一连串的数字从这个红巾军嘴中汇报出来,但徐达却是微微皱眉打断道:“四千……一万三,按照情报,这批人该有两万左右才是,少的去哪儿了?” “回禀将军!敌方有一将领佯降,趁着我等清点降俘的时候突然暴起,率领约千人突破防线,跑了出去!” 徐达了然的点了点头,自己这边人数终究是少了一些,没能控制住这些降军也正常,左右不过千人,也成不了什么事。 “对了,那逃跑的将领可登册了?叫什么名字?”徐达接着问道。 “未曾,不过那将领逃跑的时候骑着一匹大宛马!” “什么!把我马骑跑了?” 这时汤和刚好小跑过来,听到这消息当场便瞪直了眼…… 第61章 胡惟庸献计(上) 第126章 胡惟庸献计(上) 太平城内。 “徐达智勇有度,此次出兵又是伏兵袭击,和陈野先打的也是传统的排兵布阵战役,此战必然无虞,平安哥为何还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呢?” 自从拿红衣大炮轰完陈野先部众之后,张平安便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朱元璋见状好奇地问道。 “倒不是担心徐达……” 张平安苦笑一声解释道:“此战战果必定是徐达大获全胜,但重八你可曾想过这个问题,敌军足有两万有余,徐达必然不会全歼对方,毕竟,所谓哀兵必胜,若是自知没了生路,敌军必然会临死反扑。” “既然不会全歼敌军,那么陈野先部众必然会有俘虏,对这些俘虏,重八你想过怎么安排吗?” 朱元璋瞬间就懂了张平安担心的事情。 这批俘虏杀又不能杀,但要是一股脑儿招降进来,只怕又会出纰漏! 陈野先麾下的这支部众和巢湖水军不同,巢湖水军可以说和朱元璋麾下部众性质一样,都是元朝廷的反贼,而陈野先麾下势力则都是依附于元朝廷的! 那么,陈野先麾下部众必定不会像巢湖水军一样,能和朱元璋麾下融洽的相处! 此时朱元璋麾下加起来不过两万余人马,但这批俘虏最起码会在一万以上,而且都同属于一个阵营,容易共情,万一和己方部众起了冲突,这批俘虏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到时候必然就是一场巨大的哗变! 这事不得不防! 想通关键,朱元璋脸色便郑重了起来。 “平安哥,这事你可有什么办法?” “暂时还没想通透,不然也不会这么担心了……”张平安苦笑了一声。 朱元璋正要开口,门外却是一阵嘈杂声响起,朱元璋当即就皱着眉头看向房外,“何事这么嘈杂!” “元帅,有个小子说要找张将军,让我给拦了下来!”当即就有护卫回应道。 “平安哥,找你的?”朱元璋诧异了一声,随后对着门外喊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长相有些普通,身材也有些普通的男子小跑了进来。 一进房门,男子就猛地朝着张平安跪俯在地道:“掌柜的,俺想随你参军!” 听到这个称呼,张平安下意识愣了一下,自从张家势力搬出滁州城后,张平安便再没听到过这称呼了。 张平安看向男子,这才依稀间将男子认了出来,惊讶道:“胡惟庸?!” 是的,这男子正是张平安第一家金玉满堂的主厨,胡老汉的儿子胡惟庸。 原本胡惟庸只是在金玉满堂跑腿,但自己失踪那些年,胡惟庸表现出了自己独到的管理能力,被汤月提拔成了金玉满堂总管,但如今张家从滁州城搬了出来,原本的酒楼不开了,酒楼里的人员自然也都被张平安给遣散了。 而没了酒楼,胡惟庸整天闲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张家其他的生意又迟迟不见开张,眼见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胡惟庸便想到了再来投奔张平安。 以张平安如今的地位,投奔于张平安必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胡惟庸想着自己好歹曾经跟过张平安,想来就算是顾念旧情,张平安应该也会收下自己才是。 但要是一般人,张平安还真就无所谓顺手接收了,毕竟这些年自己也收拢了一大批孤儿,编入张家四部,但对于胡惟庸,张平安却有些犹豫了。 主要这货太坑了! 要是被连累可就太冤枉了! 见到张平安叫了一声自己之后就迟迟不出声,胡惟庸以为张平安嫌弃自己不够孔武,心里也有些急了,当即就焦急地开口道: “掌柜的,俺自小就念过几年书,会识字,又跟着夫人学了算术,就算体格瘦弱了些,不适合打仗,但管理管理后勤还是没问题的!” 胡惟庸此话说完,张平安依旧在犹豫,反倒是朱元璋诧异地看着胡惟庸问道:“你会识字?会算术?” 胡惟庸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地望着朱元璋道:“是的元帅!俺脑瓜子也灵活,金玉满堂在俺的打理下一年就赚了近万两白银!只是如今掌柜的迁出了滁州城,俺没了活儿做,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才来投军,还希望元帅给口饭吃!” 朱元璋看了张平安一眼,却见到张平安给了自己一个你自己处理的眼神。 这让朱元璋极度诧异。 按照朱元璋对张平安的了解,张平安识人的能力真不是盖的,这胡惟庸能把偌大一个酒楼打理的井井有条,显然也是个能人,可为何对这个能人,张平安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呢? 朱元璋不解,但当下也对胡惟庸生出了几分考校的意味说道:“既然如此,我便给你出个难题,你若是能妥善解决了,我便代平安哥收下你。” 胡惟庸闻言看向张平安,见张平安没有反对,这才看向朱元璋说道:“请元帅赐教!”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如今我军即将俘虏一批俘虏,人数过万,但这批俘虏……” 没错,朱元璋直接把眼下如何处置陈野先降军的难题丢给了胡惟庸。 只见胡惟庸略微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既然这支俘虏军乃是依附元朝廷的军队,全部收编显然是不行的,其中必然有许多貌合神离之辈。” 说完胡惟庸看了一眼朱元璋,见到朱元璋示意自己接着说下去,胡惟庸这才接着说道:“不能杀,又不能全部收编,那么自然就只能筛选出来能留下的一部分俘虏。” “虽说这支俘军乃是依附于元朝廷的,但按照元朝廷的性子,这其中必然有绝大部分都是被强征入伍的,他们本身肯定是不情愿的。” “而这部分人对元朝廷肯定是没有归属感的,是最好招揽,且不会出岔子的。” “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部分人筛选出来!” 朱元璋听完眼神多了几分赞赏之色,饶有兴趣地看着胡惟庸问道:“那如何筛选呢?” 胡惟庸备受鼓励,接着说道:“直接询问肯定是行不通的,小的的建议就是,让他们自己选择!” “自己选择?怎么个选择法儿?” 朱元璋彻底被勾起了好奇心。 第62章 胡惟庸献计(下) 第127章 胡惟庸献计(下) “既然这批人是被强征入伍的,那么必然许久没有回过家,对家中父老甚是想念!” “我军接收这批俘虏后,只需下令说元帅你感念众人疾苦,特意放归这批俘虏,让这批俘虏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也可回乡和亲人团聚,当然,为防意外,还是要将武器收归回来!” “届时,这些人必然欣喜若狂,返乡探亲。” 胡惟庸自信地说道。 只是这时候朱元璋却是皱起了眉头道:“难不成我们再在半路截获这些人?那岂不是更容易引起哗变?” “不不不,只要放任他们离去就好,他们自会回来的!”胡惟庸侃侃而谈。 朱元璋虽然一头雾水,但张平安此时彻底懂了! 这群放归回去的俘虏,就算是回去了能干啥?如今这世道,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想安安稳稳种田都做不到! 只怕种几天地,又得被元朝廷强征了去,到时候还不是得参军! 与其跟着元朝廷上战场,倒不如投奔在朱元璋的麾下,毕竟朱元璋这放归俘虏的行为,势必会收获这一大批俘虏的民心! 反正都是要打仗,跟着谁不是跟?与其跟着元朝廷,倒不如跟着一个懂得体恤下属的将领! 想到这里,张平安深深地看了一眼胡惟庸。 难怪这小子后来能混得风生水起,胡惟庸对人性的把控简直到了极致! 就这一件事而论,可以说做得滴水不漏,不光清除了俘虏军中的隐患,甚至借着这一波操作,朱元璋麾下势力不光不会减少,可能还得壮大几分! 毕竟一万个人就是一万张嘴,到时候这消息借助这一万张嘴传播开来,只有人想参军,第一时间就会想到那个体恤下属的朱元璋! 而且就算这些降俘中真有人死衷于元朝廷,借此机会逃走,但刀甲卸去也成不了事,顶多就是给元朝廷多点人口罢了,而且还是极少数,和己方的收获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胡惟庸这个法子,直接将一场隐患转化成了机遇,甚至隐隐有了几分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张平安思考的这一会儿功夫,朱元璋显然也想通了这一点,当即脸色大喜,连着对着胡惟庸夸了好几声“好”,随后才开口道:“既如此,我便代平安哥答应你入伍了!” 胡惟庸连忙倒头拜谢,随后又冲着张平安磕了几个头,满脸欣喜。 见状,张平安也知道胡惟庸参军一事不可避免了,当即暗叹了一口气看向胡惟庸。 “胡惟庸,你记住了,虽说你曾在我手下做事,但如今你通过的乃是元帅的考验,发你军饷的也是元帅,你便只需效忠于元帅即可,你我二人今后便属同僚,无需再像今日一般行礼。” 张平安说完又犹豫了一下,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说道:“以后若是真出了事,也切记,万莫说出我的名字。” 这话一说完,张平安竟然隐隐感受到了几分菩提老祖送别孙悟空时候的心境…… 胡惟庸虽然不解,但也郑重地点下了头。 …… 不多时,徐达便领兵回城了,果然,降俘足有一万三千人。 当即,朱元璋就按胡惟庸的计策,当众宣布,放这些降俘还乡,只需将兵甲卸去,就可回归故里。 随后,朱元璋便将城门大开,任由这些人选择。 俘军刚开始的时候全都不敢置信,过了小半刻,这才有人尝试着走出列,将身上兵甲卸去,丢在一旁,然后一步三回头地朝着城门外走去。 剩余俘军瞪大着眼望着这个带头的人,直到眼睁睁地看着这人走出城门后狂呼一声朝远方跑去,这才相信了朱元璋的话! 当即,就有无数人蜂拥着冲上去,解下身上兵甲,嚎啕大哭地朝着城外跑去。 原本以为被俘后,只会是换一个将领接着打仗罢了,哪曾想竟然能重获自由! 一时间,一万余人几乎跑了一大半! 足足半个时辰,城内的俘兵才彻底没了动静,此时剩下的俘虏甚至不过三千! “我等老家隔了十万八千里,哪里赶得回去,还望元帅收留!” “是啊!俺家里老婆孩子都死了,回去也没个啥意思,反倒不如留下来,至少有口饭吃!” “俺更惨,家里祖宅都被蒙古人烧了,硬逼着俺去参军,如今刚好跟着元帅给俺家里人报仇!” …… 显然,余下的这些要么是无家可归的,要么就是隔得太远回不去的。 一万三千人,变成三千人,足足跑了一万。这让提出这个建议的胡惟庸内心都极为忐忑。自己一个建议,太平城少了一万兵源,若是这些人不回来,只怕自己脑袋砍了都不够补偿的…… 而此时太平城内,张家。 张平安看着眼前的陈野先笑着说道:“别想了,你好歹是个统帅,哪能像这些大头兵一样放了,这种放虎归山的事你觉得可能么?” 陈野先苦笑着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其实,就算元帅要放你,我也会拦着的。”见陈野先不说话,张平安又开口说道。 陈野先疑惑地望着张平安,静等下文。 “说起来,留下你其实是我的私心作祟,我有一件事想交给你去办。” 张平安没接着说交代陈野先什么事,反倒沉吟了一会儿换了个话题问道:“你见过红衣大炮了吗?” 陈野先点了点头,回道:“原来那东西的名字叫红衣大炮。” “红衣大炮是我造的,想必你也看出我在太平城内的地位了,若是我下令杀你,想必没人会反对,但同样的,若是我说放你,也一样没有人会反对。” 陈野先点了点头道,了然地接过话头。 “想必张将军私扣下我,并不是为了说这些威胁的话吧?不知张将军要交代我的事,和这红衣大炮又有什么关联?” “这红衣大炮乃是我麾下一部势力所制,而你……我想让你加入我麾下另一部势力,并且去办一件事,若是成了,你可为我这一部势力之首!” 张平安突然紧紧盯着陈野先双眼,语气郑重地说道。 “可否先告知于我,张将军所为何事?”陈野先并没有急着回答,反倒是开口问道。 “让你,去杀掉一个人……” 第63章 韩林儿遣使 第128章 韩林儿遣使 “杀人?杀什么人?这太平城内,难道还有人需要在下代替张将军动手的么?” 陈野先一愣,随后接着说道:“若是连张将军都杀不了,在下又怎么杀?” 张平安笑了一声,反问道:“陈将军也说了,这太平城内没有我杀不了的人,但若是太平城外呢?” “太平城外?张将军想让我出城?” “自然,只是如今时机未到,等时机到了我会跟你说杀谁。” 张平安点了点头,随后闭口不言,看着陈野先,意思很明显,以陈野先如今的身份,能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陈野先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既然如此,那我能得到什么呢?” “权势!地位!金钱……” 陈野先的眼神随着张平安这些话说出,肉眼可见地露出一份鄙夷,可张平安话音一转,接着说道:“这些,你一样都得不到!” 陈野先愕然地看着张平安。 “甚至从明面上讲,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但你会获得武力!远超这个世界的武力!”张平安紧盯着陈野先,犹如恶魔一般附耳在陈野先身旁低语。 “笑话!武力?难不成你要告诉我徐达是你训练出来的不成?” 陈野先大笑一声,不屑地盯着张平安瘦弱的身子,意思很明显:就你这二两肉还想跟我谈武力? 张平安并未回答,反倒从手中掏出一根黑黝黝的铁管,指着窗外。 “看见了么,那里有一头黄牛。” 陈野先不明所以,朝着窗外看去,足足两百步开外,一头黄牛正在优哉游哉地啃食着青草。 “所以呢?” “所以……” “砰!” 只见张平安手中持着的铁管突然发出一声炸雷一般的响声!紧接着,那头足有两百步开外的黄牛突然如同犯了羊癫疯一样地抽搐了起来! 陈野先双眼紧缩,望向那头黄牛。 只见黄牛抽搐了一会儿,便逐渐倒地不起,彻底没了生机! “这是……火铳?” “不对!火铳不可能射这么远!” “是了!红衣大炮也射得远的异常!难不成这东西和红衣大炮有关?” 陈野先死死地盯着张平安手中冒着青烟的黑管,满脸的不可置信。 张平安对着黑管口轻轻吹了口气,青烟消散,一股呛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没错,这东西我管他叫火枪,当然,这东西现在还不是最终的形态,按照我的料想,这东西的射程最起码要能达到一里开外!” “知道为何我敢单独和你见面吗?有这火枪在,你觉得你能在我面前活下来吗?” 陈野先沉默不语,接着问道:“你不怕我向朱元帅告发你吗?” “你觉得你的话,有我的话可信吗?”张平安反问道。 陈野先闻言,又是沉默了许久,突然面色一肃,单膝朝着张平安跪下。 “属下陈野先,见过家主!” 张平安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开口说道:“既然如此,就先交给你第一个任务吧。” “但凭家主吩咐!” “去,找到刚才那头黄牛的主人,给他把黄牛按价赔偿了。” “啊?” “啊什么啊?杀了别人牛不用赔钱的吗?赔完钱就去找朱元帅报道,说是我让你去的!” “是!” 陈野先当即抱拳应诺,大踏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对了,那头黄牛记得拉回来,晚上吃牛肉!”张平安冲着陈野先离去的背影说道。 …… 张平安留下陈野先,自然是想将其招揽入暗部。 促使张平安做下这个决定的,是滞留在滁州城内的暗部人员传来了消息。 北方红巾军首领韩林儿被刘福涛接至归德府(今亳(bo)州),韩林儿立帝,自称小明王,国号大宋,年号龙凤,并任命郭子兴为都元帅,准备让其攻取集庆! 韩林儿势大,再加上郭子兴起兵时便是自号红巾军,因此不得不从。 而韩林儿的使者,此时正在朝着太平赶来…… 明显,是想要将朱元璋也收归麾下! 先不说朱元璋归顺不归顺的问题,单单说韩林儿命令郭子兴攻取集庆,就跟如今朱元璋的战略目标一致,若是让郭子兴抢了先,朱元璋还玩个球? 所以,张平安便想到了暗杀郭子兴,让韩林儿攻陷集庆的计划破产! 没错,这时候的朱元璋羽翼渐丰,即便是少了滁州城势力也没多大影响,而且既然是暗杀,那就意味着有瞒天过海的可能。不一定真就接手不了滁州城势力。 而且韩林儿既然已经称帝,那么可以说,元朝廷必定几乎会倾尽全力对付韩林儿,到时集庆防备兵力必然会大大减少,对于己方攻取集庆会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等到朱元璋攻下集庆,那时候元军也差不多和韩林儿打得正火热,韩林儿忙于应付元军,更没有空去管集庆了,自己又可以偷偷发育一波! 计划通! 陈野先接了张平安的命令,便被朱元璋安排领了一支千人义军,毕竟曾是一支队伍的统帅,也不好太过亏待。 而安排完陈野先麾下俘军后,廖永安麾下水师也传来了消息:元军水军果然撤军了。 内外无患,太平城就这样平稳地度过了小半个月。 六月三十日,韩林儿派遣的使者到了太平城。 使者当场任命朱元璋为太平兴国翼元帅,张平安为帅府都事,并命朱元璋领兵往东南进攻溧水、当涂、芜湖等地。 这本就在朱元璋的规划之中,自然欣然应诺。 而接受韩林儿的任命是张平安和朱元璋商量许久之后做下的决定。 一来,朱元璋麾下义军都是红巾军出身,占着这个名头就不好反驳韩林儿的命令; 二来,韩林儿毕竟盘踞北方多年,麾下红巾军势力极为强盛,此时别说还很弱小的朱元璋了,就算是如今大成期的陈友谅都不敢掠其虎须,因此不宜与之结仇; 最后则是两者之间终究隔着长江天险,就算是名义上认可这个小明王,对方实际上也管不到自己。 而韩林儿麾下大宋势力强盛,足以和元朝廷分庭抗礼,假意归顺于他,也可借助其威势震慑南方的陈友谅势力,让己方往东南方进攻的时候不至于招来陈友谅攻击。 只要把握好度,别直接打到陈友谅的地盘上,想必陈友谅也会忌惮小明王,不会直接出兵攻打朱元璋。 送走了韩林儿麾下使者,张平安长出了一口气。 太平城终于将迎来一小段时间的太平了,这时候,自己的一些规划,也可以在太平城内继续实施了…… 第64章 屯田制 第129章 屯田制 如今已经摆脱了郭子兴的掣肘,自己手中的一些力量可以直接拿给朱元璋使用,少了郭子兴这个中间商赚差价,可以说每一份力量都在为自己的将来添砖加瓦。 而且太平城地理优势极大,与和阳隔江相望,北临集庆,一片坦途,自身又有江南米仓之称,拿来做大后方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集庆作为大城,要想攻陷自然不像和阳太平一样简单一天就能拿下,到时候必然是一场割据战,比拼的就是谁能耗得更久,那么后方的补给就相当重要了。 而补给这东西无外乎就是武器、兵员、粮草三样。 既然是攻城战,武器方面,红衣大炮就能派上用场了,而且有着红衣大炮的存在,兵员也不用太过着急,毕竟有了红衣大炮,攻打集庆的时候就不用像传统攻城战一样拿人命去填了。 而红衣大炮所需要的黑火药目前没有别的办法获取,只能大肆购买硝石去制作。 那么,就剩最后一个问题了:粮草。 这个年代战时补给粮草最为常见的办法就是实行屯田制。 所谓屯田制是自汉朝以后,历代政府为取得军队给养或税粮,而由政府直接组织经营的一种农业集体耕作制度。屯田组织性强,耕地面积大,应用先进耕作方法,劳动生产率较高,财政收入率也较高。 但张平安觉得这还不够! 首先就是太平城就这么大,耕地不够! 再一个就是这个年代的大米本身性质决定了亩产值达不到多高,就张平安所了解到的,这个年代的粮食亩产才2.5石(约338市斤),就算实行屯田制,估计也不够! 土地不够,亩产值也低,能在郭子兴攻打集庆之前凑够需要的粮食就怪了! 可惜张平安不懂杂交水稻的原理,否则就算只有太平城内这点地方,凭借杂交水稻也能让朱元璋的部队吃到撑。 要凑够这么多粮食只能从土地和亩产值下手,土地只能靠往外扩张,而亩产值张平安也有自己的办法:那就是施肥! 华夏作为农业大国,自古以来就懂得为土地施肥,但这个年代的施肥还停留在最基础的生物肥料上。 简单来说,就是人和牲畜的尿液以及粪便。 这法子获得的肥料,量少且不说,而且没有固定的施肥周期,所起到的效果甚微,所以张平安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化肥。 比如自己曾经发现的钾盐矿,就可以用来生产钾肥,钾肥能够增强植物的叶绿素活性,从而促进植物的光合作用的,使农作物产量提高,是植物生长过程中的重要养分之一,几乎仅次于氮。 但钾盐矿远在定远,那里是郭子兴的老本营,肯定不方便去运,那么就得慢慢找了,这个急不来,目前要做的就是先扩大地盘! 当天,张平安便召集了太平城内的众将领。 “如今太平城已经初步稳定,要开始储备粮草,准备攻取集庆了。” 张平安看向众人接着说道:“储备粮草自然需要大量耕田,今命徐达、汤和、常遇春等人领兵往东南进攻溧水、当涂、芜湖等地!这些地方耕田广阔,又无城池据守,要攻取几乎没难度。” “但,要记住!” “每攻下一个地方,都要严令军队,不得扰民滋事,掳掠妇女,否则我军将失去民心,得不偿失!” “将这些地方拿下,我军就得实行屯田制了!” “有组织地利用耕田,最大限度的囤粮,为我军攻下集庆储备粮草!” “胡惟庸,命你采购硝石,为制作黑火药准备原料!必须得储备够至少二十架红衣大炮不眠不休轰击十日的黑火药!” …… 给众人分配完扩张地盘的任务,张平安来到太平城内一处闲置的民房。 这里,是研部的临时住所。 “柳山,太平城附近可查探到有钾石矿?”张平安看向一个青年人问道。 被唤作柳山的青年躬身摇了摇头道:“回禀家主,暂无消息,不过火枪改良应该有办法了!” “嗯?”张平安诧异地看向柳山。 目前火枪受限于锻造条件,能射出两百余步已经是极限了,这还怎么改良? “是小六子,嗯……说起来有些复杂,家主且随我一观就知!”柳山说着便带着张平安朝着民房后院走去。 这处民房原本是一处磨坊,原主人躲避兵荒,这处磨坊便闲置了下来,民房地处城郊,鲜有人来往,颇为清静,张平安便索性占据了下来。 张平安随着柳山刚走到后方,便听到一阵规律的敲击声。 让张平安诧异的是,这“铛铛”的敲击声像是铁匠打铁的声音,但轻重似乎都一样,就连间隔时间也没有变化。 绕过一道门墙,张平安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一扇巨大的风车正在徐徐转动,风车的转轴上,固定着两只巨大的铁锤,随着风车转动,铁锤一下下地敲击在铁砧上,便发出了这么有规律的敲击声。 而风车的扇叶则是搭在旁边特意开凿出来的一条水渠上,水渠上方是蓄水的水坝,水流通过狭窄的水渠向下流动,带动着风车扇叶匀速滚动。 难怪敲击声这么有规律。 张平安看到风车的第一时间就猛拍了一下自己脑门! 娘的!自己怎么没想到这点,这玩意儿是水力带动的! 水力和人力最大的差别不是这均匀的敲击,而是这东西可以不眠不休地工作! “这东西是小六子折腾出来的?”张平安指着风车问道。 “就是俺想出来的!” 柳山还没回答,一个十一二岁的男童跳着跑了过来,开口说道。 张平安笑着蹲下,“小六子,你是咋想出来的?” “俺家里以前就有座磨坊,不磨豆腐的时候俺就绑把椅子在风车上,风车就能驮着俺转动,俺就想着风车能驮人,当然也能打铁了,这就想出来了!”男童骄傲地说道。 “怎么样,家主,用这东西打铁能省不少力气吧?” “何止是省力啊!” 张平安感叹了一句,随后看向男童,郑重地问道:“小六子,你愿意做家主的学生么?” 男童瞪着眼看着张平安好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一块天大的馅饼砸中了,连忙跪倒在地朝着张平安磕了几个响头。 “徒儿拜见师父!” 第65章 格物学 第130章 格物学 收下小六子,张平安看向了这座水力风车,心中感慨万千。 风车很简陋,甚至可以说目前还不足以用这个风车锻造出符合火枪需要钢铁来,但风车的出现,让张平安意识到了一件事。 自己一直想着拿出一些这个年代所没有的东西来改变世界,但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或者说最基本的东西。 生产力。 是的,这个年代的生产力上限就只在这里,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的生产力,但风车的出现,却标志着工业化最初的雏形即将出现! 以机械的力量代替人工! 显然,柳山也看出了这点,或许柳山看得没那么远,只是知道把风车再改进一下,就能锻造出合适的钢铁来制作火力更猛的火枪,但在这个过程中,柳山必然会发现用水力代替人力的巨大便利性! 到时候出现工业化不足为奇。 而风车的出现,也让张平安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终究只是一个人,就算有着后世的经验,但也难免疏漏,或许需要培养一大批类似研部的人才了。 “小六子,你大名叫什么?”张平安看向小六子问道。 “俺姓李,俺爹娘死得早,没给俺起大名!”小六子挺胸抬头。 “既然这样,你也叫了我一声师父,我便给你取个名字吧,李智,愿你能保持这股聪慧,好好随我蒙学。”张平安点了点头道。 “俺有名字了!”李智高兴地大叫了一声。 …… “什么?平安哥你想办学堂?” 第二天,张平安便找到了朱元璋,说出了自己想办学堂的想法。 “是的,当初答应过刘先生建十八座学堂,如今太平城能安稳一段时间,就把这第一座建在太平城内吧。”张平安点了点头。 “这是好事儿啊,平安哥可需要请些先生来?这太平城内识字的读书人不少,我也可以替平安哥张罗张罗!”朱元璋笑着说道。 “暂时不用吧,这第一批学生我打算亲自带,而且,主要也不是教他们读书识字,有别的东西要教。”张平安摇了摇头。 “别的东西?”朱元璋好奇地看着张平安。 “嗯,暂时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张平安笑道。 …… 三天后,太平禹游书院开院。 书院直接以刘先生的名字命名,加上了太平前缀。 开院当天,张平安接到了暗部送来的三十个因为战乱流浪的孤儿,加上李智,这就是书院第一批的全部学员了。这批孤儿小的才五六岁,大的已经十五六岁。 书院选址在太平城内一间民房,张平安在空着的院子里放了三十张板凳,当作教室。 此时,三十一个孤儿坐在板凳上,眼巴巴地望着站在上首的张平安。 初为人师,张平安还略微紧张,轻轻咳嗽了一下,这才开口问道:“孩子们,我叫张谏之,各位可以称呼我张先生,或是谏之先生。” “张先生好!” “谏之先生好!” 一片有些杂乱的呼声响起。 张平安虚抬了一下手,朗声道:“先生想问你们一件事,你们为何会想来念书?” “读书人会识字!” “读书人能吃饱饭!” “二牛来了,俺也就跟来了!” “叫俺来的大兵给了俺一张大饼……” …… 又是杂七杂八的声音响起。 张平安轻咳了一声,场面逐渐恢复安静。 “既然这样,先生先告诉你们,先生教的课业极其繁多,识字,是最基础的,会很苦,甚至还很危险,你们能受得了吗?” 场面安静了许久,这才有一个胖胖的男童举手弱弱地问道:“那管饭吗?” 张平安哑然失笑。 这个年代的孩子没那么娇贵,能吃饱肚子,就已经是最大的奢望了。 “管饭!能吃多少吃多少!”张平安大手一挥。 “那俺不怕!吃再多苦都行!”胖男童笃定地说道。 张平安笑了一声,“既然这样,我们在开始第一堂课之前,先教会大家一个道理,叫纪律!” “就从对先生的称呼开始,大家跟我说,‘先生好!’” “先生好!” 一片杂乱。 “整齐一点!”张平安板起脸喝道。 “先生好!” 众人面色一肃,整齐的呼声响起。 张平安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李智。“李智,上来展示一下,让他们看看接下来他们要学的是什么!” “是!” 李智昂首挺胸地走上来,随后掏出一根黑黝黝的铁管。 “咳咳……谁让你拿火枪来的!”张平安一把夺过李智手中的铁管,暗暗抹了一把汗。 “啊?不是教火枪么……”李智愣愣地望着张平安。 “蒸汽!”张平安恶狠狠地提醒到。 “噢噢!” 李智慌忙点头,随后拿出一颗鸡蛋,小心翼翼地将鸡蛋尖端敲破了一个小口子,然后将蛋液倒入一只空碗,紧接着又往鸡蛋中倒入了一些清水,随后将装了水的鸡蛋固定在了一块小木板上,掏出了一根蜡烛,走向了一旁的池塘。 其余三十个人好奇地跟了过去。 只见李智将蜡烛点燃,放在了鸡蛋下方,然后将小木板放在了水面上,做完这些,李智便站在了一旁。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们不懂的东西,先生教你们的知识,便是怎么去解释和利用这些东西。” 张平安走上前,开口说道。 “都知道船无帆不行,那为何船需要船帆才能走,有人知道吗?” “我知道!因为有风!风吹着船帆带动船走!”有人抢答道。 “不错,那你们想没想过,风为什么能吹动船呢?”张平安又接着问道。 众人瞬间傻眼。 风吹船动,这不是亘古的道理吗,这还有什么原因? 眼见众人思索,张平安指向李智放着的小木板,“这是一艘小船,没有帆,也没有风,更没有人划,可是它马上就能动。” “怎么可能!”有人反驳道。 张平安笑着说道:“是的,在这堂课之前,你们都会说不可能,但先生的课,就是让不可能,变成可能。” 随后,张平安指着小木板,“就从这只小船开始!” 张平安话音刚落,只见鸡蛋中的水被烧开,紧接着从小孔中喷出一股水汽,小木板缓慢却坚定地朝着前方驶去…… “这就是先生要传授的东西,穷究事物的道理,简称……格物学!” 第66章 风车 第131章 风车 “风吹船帆,为什么船会动?因为风在船帆上施加了一个力量,我们称之为风力。这个力作用在船帆上,带动船的整个整体往前行驶。” “就和我们用手在后方推动一样,这两个力量的本质上是相同的!” 张平安接着说道。 “什么?人和风是一样的?” “那俺不是成了风神了?” …… 一众人望着还在朝着池塘中心驶去的小木板,呆呆愣愣。 “那,这个小船又是怎么回事呢?没有风吹,也没有人推?这是什么力呢?”小胖子开口问道。 “问得好!” 张平安赞叹地看向小胖子,又接着问道“在解释这个力之前,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如果你们面前有一堵城墙,你们使劲推它,会怎样?” “会推不动!” “要是用力猛了,自己反而会倒!” 当即就有许多人抢答道。 “没错,你们有想过这个问题吗,城墙不会动,没有推你们,为什么你们会倒?因为你们在给城墙施加一个推力的时候,城墙也会给你们施加一个同样大小的反过来的推力,我称这个力为反作用力。”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鸡蛋里面的水煮沸了,水汽就顺着鸡蛋上的小孔往外跑,就像鸡蛋里面有个人在用力推动这些气体一样,这个推力也会产生相对应的反作用力,把小船推着往前跑!” “这就是小船没有风吹,没有人拉,也能往前行驶的原理!” “而先生的课要教的,就是这种道理!”张平安最后总结道。 三十个孩子若有所思地望着小船越驶越远,最后抵在了对岸,彻底不动。 “那,小船现在抵在石头上不动了,是不是因为小船向前行驶给了石头一个推力,石头反过来也给了小船一个反……反作用力,这个力量阻止了小船的前进呢?” 当即,就有人能举一反三了。 “不错,不光是小船,我们生活中还有许多地方都能见到这种反作用力,比如你可以拿刀砍木柴,但同样的,也可以把木柴往刀上砸,木柴同样会断,这就是因为反作用力的存在,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是一对大小相同,方向完全相反的力。” “那……这个力的大小又是怎么换算的呢?” “力的大小……” 一场关于力学的讨论在众人兴致昂扬中进行了下去。 格物,或者说物理,便是张平安这所学院所传授的主要知识。 当然,学好物理,必须还得学好数学,在经历了上午有趣的物理知识洗礼后,这三十个孩子又迎来了绝望的算术,也就是数学课。 即便只是认识十个最基础的阿拉伯数字,也让这群孩子叫苦不迭。 张平安在心里恶趣味地想着,要不要等这些孩子学会加减乘除后,再把后世一个水管流水一个水管放水,乃至两车相向而行,背向而行的问题给丢出来,让这些孩子提前感受一下九年义务教育的洗礼…… 除了数学物理,自然还有语文课,毕竟没有考试的念书,是不完整的,而考试就得出卷,总不能让张平安次次都口述吧,自然就需要识字来看懂试卷了。 语文、数学、物理,便是禹游书院现阶段所教的全部学科了。 至于地理历史那些的,在张平安看来,对现阶段的这些孩子来说没太大的作用,而化学,以目前的情况来说,还接触不了,毕竟连宏观世界都还没折腾明白,让这群人再去了解分子原子和元素周期表,只怕会让这群孩子魔怔的。 而张平安开办禹游书院,自然也有着自己的考虑,研部的人虽说现阶段还好用,但这些人都是按照自己给出的方案去执行,或者说这群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们知道硝石加硫磺加木炭能制作出火药,但不知道为什么能制作出火药。 研部对于基础的东西完全不懂,说白了就只会依葫芦画瓢,而且研部的人大多都年龄上来了,思维固化,再想教也难。 可以说一旦失去了张平安,研部就彻底废了。 而张平安要做的,就是培养出一批知道事物原理,按照自己的对于这些事物原理的了解来作出自己的东西来的孩子。 或许这些孩子现阶段能做出来的东西在张平安看来会极其简陋,但这些东西都是有着坚实的基础支撑,不像张平安直接传授的那样,如同空中阁楼一般。 有着这些基础,他们便可以在这上面添砖加瓦,建造出一座真正的高楼大厦来!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个个月。 “先生,柳山让我告诉你,风车有进展了。” 学院放学后,李智找到了张平安,恭敬地行礼说道。 “风车有进展了?”张平安喜出望外地看向李智,随后猛地跳了起来。 “走,带我去看看!” …… 研部。 张平安看着大变样的风车,一阵赞叹。 此时的风车侧面上固定了一个巨大的木轴,木轴竖直地贴着风车侧面,随着风车转动一上一下,木轴的另一端由转轴连接了一根杠杆,杠杆的另一端则是一只巨大的铁锤,随着杠杆上下移动,带动着铁锤砸动。 原本的两只铁锤被换成了一只,并且通过杠杆来提升力量和稳定性,已经基本满足锻造所需了。 “家主,这是用改良过后的风车打造的枪管。”柳山将一支铁管递给了张平安。 张平安接过铁管,放在手中摩挲了一番。 整个枪管光滑如同镜面,不见一丝凸起的颗粒,张平安伸出手指探了探枪管内部,也是一样光滑。 “整个枪管是烧软后裹在磨具上直接锻造的,有着风车协助锻造,原本枪管接缝的地方如今可以很好地合拢,气密性得到了保障的同时,枪管整体的质量也提升了不少。”柳山在一旁解释道。 张平安点了点头又问道:“有制好的成品火枪吗?” “有的!”柳山点了点头又从一旁拿出了一支成品的火枪递了过来。 火枪长四尺,枪管直径约一寸,枪口直径半寸,后方有枪托,显然是杵在肩上射击的。 “新的火枪射程有多远?”张平安举起火枪架在肩上瞄了一下。 “装满火药的情况下,射程足有五百步!” 柳山肯定地说道。 “五百步……开始批量生产吧!”张平安点了点头。 今天凌晨差的一章……补上了 第67章 镔铁局 第132章 镔铁局 火枪的批量制作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和红衣大炮不同,两者虽然都是火药催动,但红衣大炮笨重,几乎只适合攻城或是守城战役,而火枪适合灵巧轻便,单兵就可以携带,适合遭遇战,刚好弥补了红衣大炮的缺陷。 俗话说好事成双,在火枪研制有了可喜的进展之后,溧水、当涂、芜湖等地也被徐达等人攻克了下来。 并且于此同时,太平城陆陆续续来了一大批投奔者。 据了解,这批投奔者大多都是当初放归的陈野先部众所带来的,这让胡惟庸的地位一下子上涨了许多。 太平城议事堂。 “如今,我军足有五万义军,湖广的陈友谅和江南的张士诚正忙着彼此防范,暂时无暇管我等,北面的元军又被韩林儿所牵制,可以说是最为合适的时候,只需等到秋收,备足粮草!我军便可挥师北上,直取集庆!” 张平安看向一众将领说道。 “张参谋,那红衣大炮所需火药可备足了?”有将领开口问道。 “此事还得询问胡惟庸将军。”张平安看向胡惟庸。 胡惟庸站了起来朗声道:“前些日子我已拿下万斤硝石订单,不日,就将送至太平城内!我军硝石将再无忧!” “万斤?” 别人还没开口,反倒张平安诧异地看向了胡惟庸。 这个年代硝石基本都被官府管控,万斤硝石,若是按照重量比来换算,足够制作黑火药差不多一万三千多斤。 这些黑火药甚至能把集庆城楼轰个底朝天了! 可关键的是,万斤硝石,从哪里来的? 这么多的硝石,零零散散的购买肯定没有那么快,那么必然是找到了一家硝石大户购买的! 很快,张平安就知道了硝石从哪里来的了。 胡惟庸接着说道:“是的,万斤!” “说起来,还得感谢我之前在濠州以及滁州主管张将军旗下酒楼产业的经历,做起生意来自然结实的生意人多,其中便有一蒙古人,这蒙古人和蒙元朝廷一支主造兵器的部门有些关系,这黑火药便是这蒙古人牵线,向这支部门购买的!” “怎么可能!万斤硝石的买卖,必然得要武备寺签字,而武备寺又怎么可能将硝石卖给汉人!”有人诧异道。 蒙元朝廷所有军事装备的制造,都是由直属中央的武备寺管理。这种大批量的硝石购买,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端倪,怎么可能任由这支部门卖给汉人? 胡惟庸点了点头道:“若是一般的部门,自然是需要上报武备寺,但那部门叫镔铁局。” “镔铁局?” 众人疑惑地看着胡惟庸,显然对这个名字极其陌生。 唯独张平安一脸骇然! 传说中的镔铁局竟然真的存在! 镔铁局在华夏历史上,唯有元朝设立! 镔铁局并不隶属于武备寺,它的上级,是工部下设的“诸色匠人总管府”。镔铁局的日常制造,直接跟朝廷的内务府对接,其他部门无权干涉! 据说镔铁局前身乃是成吉思汗率领蒙古大军西征西域以及中亚途中掳掠的工匠们,那些被掳掠的西域工匠们,“技艺极精,攻城之具尤精”,被成吉思汗东迁后,仍然从事着原有的手艺,为蒙古军队服务。 而镔铁局,就设在工部的“诸色匠人总管府”,专门管理那些会锻造镔铁刀剑的西域匠人,让他们为朝廷制造用于收藏、佩戴的奢侈品刀剑。镔铁局不为军队制造武器装备,因此不隶属于管理武器装备的武备寺。 而且镔铁局的制作工艺被严格保密,甚至为了保密,镔铁工匠父传子承,由官方供养,不准改行或者参加科举考试。 胡惟庸竟然能和镔铁局牵上线? 这恐怖的交际能力! 至于镔铁局的成就,其中最为出名的产物就是被称为世界三大名刃之一的大马士革刀! 难怪,胡惟庸能搞来上万斤硝石! 但此时张平安想的却是:若是能把镔铁局的人拉来,对研部得有多大的好处啊! “只是,我等和蒙古人不共戴天,又怎好和蒙古人私通买卖?和蒙古人做生意……这岂不是助长了他人威风?” 张平安还在思考着如何拐卖镔铁局的人时,议事堂内突然有人开口道。 众人朝发声的人看了过去,此人也是朱元璋麾下一位将领,名叫胡大海,乃是当初跟随朱元璋反出滁州城的一员。 “胡将军此言差矣,在商言商,生意人讲究的是利益,买卖是买卖,立场是立场,更何况硝石对我军之重要性不用多说,有了硝石,我军火炮将再无短板,攻打集庆会轻松许多,谈何助长他人威风?”胡惟庸开口解释道。 “可我等送了蒙古人那么多钱财,又如何说呢?”胡大海不服的辩解。 俩人的争论打断了张平安的思绪。 “大海,行了,你换个角度想一下,我军买了硝石,拿着蒙古人的火药去打蒙古人,是不是就好受多了?”张平安笑着道。 眼见张平安开口,俩人这才没继续争辩下去。 看着依旧有些不服的胡大海,张平安叹了口气。 胡惟庸和胡大海就是典型的两个极端,胡惟庸为达目的不拘小节,甚至可以说有些不择手段。 胡大海则是顽固的守旧派,说白了就是一根筋,骨子里一些奇怪的坚持让人咋舌。 难怪日后胡惟庸一路高升,而胡大海则是被蒋英一锤子砸碎了脑袋…… 见俩人不再争辩,张平安这才接着说道:“黑火药一事就先这样吧,你二人坐下。” 胡大海胡惟庸依言落座。 “溧水、当涂、芜湖等地如今虽然攻下,但依旧需派兵驻守,一为屯田制顺利进行,二则是防备别人趁虚而入,摘取我军战果,此事可有谁请缨?”俩人坐下后,张平安又看向众人问道。 “末将愿往!” 常遇春起身领命。 “善,那此事便交予你。”张平安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胡惟庸。 “那镔铁局所备硝石何时送到?” “三日后即可送到。”胡惟庸回道。 “既如此,三日后我随你一道查收,去会一会那镔铁局之人!” 张平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第68章 谈生意 第133章 谈生意 三日后。 一支骆驼商队缓缓驶入太平城。 张平安接到胡惟庸通知,亲自出城迎接。 商队领队的是一个眉目有些深邃的色目人,看面相四十来岁,生得虎背熊腰,皮肤呈浅棕色。 整支骆驼商队就只配备了二十人左右的侍卫,大多都同是色目人,也偶有几个蒙古人夹杂在其中。 这领头的色目人一见到胡惟庸,就大笑着迎了上来,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语说道:“胡总管,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阿木戈多,你也是,看起来壮硕了许多嘛!” 胡惟庸笑着走上前,热情的和色目人拥抱了一下,随后引着色目人看向张平安介绍道:“阿木戈多,向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家掌柜的!这次验货可是我们掌柜的亲自来验的噢!” 张平安含笑着点了点头:“早就听说阿木戈多的大名了,在下张平安,金玉满堂的掌柜的。” 阿木戈多夸张地大笑一声张开手臂,凑上前去给了张平安一个拥抱。 “你就是那位制作出金玉满堂这道菜的张掌柜么,这道菜我可是吃过一次就再难忘记了,为何如今不做了呢?” “这兵荒马乱的,哪好再做生意,阿木戈多先生还请进城一叙!” 张平安笑了一声,随后引着阿木戈多朝城内走去。 俩人有说有笑地一路前行,张平安带着阿木戈多的骆驼商队来到了张家的一处仓库,随后看向后方的骆驼队,开口问道:“这便是阿木戈多先生带来的硝石么?可否让我先验个货?” “当然没问题!”阿木戈多伸出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张平安道了句谢走上前,掀开一匹骆驼拉着的马车上盖着的白布,露出了里面一只只麻袋。 张平安将一只麻袋解开,一块块一寸有余的白色晶体便露了出来,晶体微微透明,有如一块块石板。 紧接着,张平安又伸出手指夹了一块石板,放在手心掂了掂重量,随后又轻轻一掰,石板发出一声脆响便折断开来。 张平安挑出一小块白色晶体放在指间捻碎,放在鼻前闻了闻,无味。 最后才将手上沾着的一点点粉末放在嘴里尝了尝。 微咸。 张平安满意地点了点头,至少,从物理性质上分辨,应该是硝石无误了,而且看色泽,纯度还相当高。 “感谢阿木戈多先生,这批硝石我很满意。” 张平安笑着看向阿木戈多说道,随后,又朝着胡惟庸吩咐道:“去账房支钱,把尾款付给阿木戈多先生。” 俩人如今扮演的是展柜和手下,这事自然得吩咐胡惟庸去。 阿木戈多笑了笑,随后开口道:“尾款的事情不着急,不知道张掌柜这里可有僻静的地方,在下还有一桩生意要和张掌柜谈!” 张平安诧异地看了一眼阿木戈多,随后朗笑道:“阿木戈多先生,看来我俩还真有缘分,在下也刚好有一笔生意要和阿木戈多先生谈,先生请随我来!” …… 在城内随意找了一间酒楼,张平安领着阿木戈多上了酒楼。 为表诚意,张平安就带了一人,阿木戈多自然也是一样,只带了一个蒙古人模样的侍卫。 只是张平安带的人是徐达罢了…… 不管怎样,得先确保自己的安全才是,有徐达在,张平安相信这俩人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张平安和阿木戈多俩人落席,徐达和那蒙古人侍卫则分列在俩人身后。 阿木戈多先是一阵朗笑,这才接着开口:“不知张掌柜有什么生意相商?” 张平安抿了一口茶水,笑着说道:“我的事不急,阿木戈多先生不妨先说说你所要谈的生意是什么?” “既然张掌柜问了,那我也就直说了。” 阿木戈多笑了一声,接着问道:“不知,张掌柜在这太平城内可说得上话?” 张平安双眼一凝,玩味地盯着阿木戈多。 “自然是说得上几句话的,不知阿木戈多先生此话何意?” “在下要和张掌柜的谈的生意,可是一笔大生意,若是张掌柜在这太平城内没几分话语权,只怕这笔生意就难做了……”阿木戈多笑着说道,同样紧紧地盯着张平安。 俩人对视许久,张平安突然一阵大笑:“不如,阿木戈多先生先将这生意说来听听?” “张掌柜可听说过红衣大炮?” 阿木戈多回以一笑,语气似乎极其随意,只是攥着茶杯的手紧了几分。 “你怎会知道红衣大炮?” 张平安脸色一变,一拍桌面,猛地站了起来,徐达也是将手摸向了腰间的长刀! 气氛突然变得紧张! 而此时,张平安心中一团乱麻! 红衣大炮就只在和巢湖水军作战的时候以及击退陈野先部众的时候用过,就算走漏了消息,应该也不至于连名字也走漏出去才对! 难不成……是胡惟庸? 张平安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胡惟庸。 没办法,这货就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极其顺手,用差了,简直能坑到你怀疑人生! “张掌柜的不必惊讶,若是连一个名字都打探不出,我等是不是也太废物了一点?”阿木戈多不在意的笑了笑。 是了…… 好歹如今还是元朝廷的天下,堂堂镔铁局若是连个红衣大炮的名字都打探不出来这才奇怪。 对胡惟庸,自己到底还是太过警惕了…… 想通了关键,张平安放松了许多,又看向阿木戈多说道:“阿木戈多先生勿怪,只是兹事体大,让在下失神了,不知道阿木戈多先生所说的生意和这红衣大炮有什么关系?” “张掌柜这可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既然说到了红衣大炮,自然是因为我想买一架回去!”阿木戈多笑着说道。 “买红衣大炮?” 张平安将茶杯放下,随后莫名一笑。 “既然阿木戈多先生说我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在下索性也就做回明白人。” “不过在做明白人之前,还想先请阿木戈多先生听听在下的生意,如何?” 阿木戈多一愣,似乎没想到张平安这个反应,随后好奇地开口道:“噢?不知张掌柜的要谈的生意是何生意?” 张平安将双手放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倾。 “在下要谈的生意,便是想买了先生您……” 第69章 还价 第134章 还价 阿木戈多一愣,随后勃然大怒,猛拍桌面,紧紧地盯着张平安。 “张掌柜的莫非在说笑不成?在下乃是一活人,何谈买卖?” 眼见阿木戈多暴起,徐达猛地将腰间长刀拔出,眼神警惕地盯着阿木戈多。 张平安挥了挥手,示意徐达放松,随后抬起眼帘,看向阿木戈多笑着说道:“阿木戈多先生不必惊慌,这笔买卖成不成并不是由你说了算,是么?这位扮作侍卫的蒙古先生?” 说完,张平安看向了阿木戈多带来的侍卫,淡然一笑。 “啪!啪!啪!” 那侍卫连着鼓掌三声,随后大笑着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谏之先生果然如同传闻一般高见,不知谏之先生是如何察觉到在下的?” 张平安哈哈一笑,对于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毫不意外,开口说道:“先生既然知道在下的名字,可在下还不知这位蒙古先生高姓大名呢……” 侍卫笑了笑,回道:“在下扩廓帖木儿。” 扩廓帖木儿? 没听过,看来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张平安放下心来,看向扩廓帖木儿笑道:“其实说起来也简单,还得从你们蒙古人所设立的四大阶级说起,蒙古人地位生来便在色目人之上,又哪里会有蒙古人会做色目人的侍卫呢?” “噢?谏之先生这话就太武断了一些,我蒙古人做色目人侍卫的虽说少见,但也并非没有。”扩廓帖木儿笑着说道。 “当然,这只是其一。” “其二,先生所带来的骆驼商队中还有几人是蒙古人,这些蒙古人虽说看似是这位阿木戈多先生的侍卫,但却隐隐将扩廓帖木儿先生围在中央,明显,就是先生你的亲卫。” “其三,这位阿木戈多先生虽说动作隐晦了些,但在做出一些决定的时候,眼神依旧在下意识地望向先生你,说明此间主事人必然是先生你。” “这些,可够了么?” 张平安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不错!不错!久闻谏之先生大名,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在下佩服!”扩廓帖木儿拱了拱手,随后看向徐达。 “既然谏之先生开诚布公地和在下聊了,那这位徐将军不如也坐下一谈?” 张平安对于扩廓帖木儿认出徐达毫不意外,毕竟徐达常年在外作战,不像自己,深居简出的。对方连自己都能认出来,认出徐达来太正常了。 徐达被认出似乎有些丢面,哼了一声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四人都落座,扩廓帖木儿这才看向张平安。 “既然我等都坦诚相见了,还望谏之先生明说,所谈的生意是何生意?” 张平安笑着摇了摇头,“在下方才也说了,在下要谈的生意便是这位阿木戈多先生。” 扩廓帖木儿双眼一凝,看向张平安笑着问道:“噢?不知谏之先生看上这位阿木戈多先生哪里了?” “扩廓帖木儿先生方才还说在下揣着明白装糊涂,怎么现在自个儿也这样了,这位阿木戈多先生虽然手生老茧,但却不是常年握刀兵所长,而是抡锤子所致,想来便是镔铁局内的匠人吧?” “在下要的,便是镔铁局内的匠人!” “若扩廓帖木儿先生想要红衣大炮,一架红衣大炮,换阿木戈多先生一人!” 说完,张平安背靠椅子不再说话,沉凝地看着扩廓帖木儿。 扩廓帖木儿盯着张平安看了许久,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谏之先生可真是给在下出了一道难题,阿木戈多先生几乎是镔铁局内最好的匠人了,这样的匠人,镔铁局内不过五指之数,这还是阿木戈多先生早年手臂受创,不再好锻铁的原因。” “可这红衣大炮,贵方足有数十架,拿一架红衣大炮换阿木戈多先生,这笔买卖,在下可是亏得紧呐……” 张平安笑着回道:“扩廓帖木儿先生何尝不是给在下出了一个难题呢?” “既然扩廓帖木儿先生认识在下,想必也知道这红衣大炮乃是在下耗费了数十年来全部的身家所制,单单精铁重量便足有一千多斤,可比阿木戈多先生这百来斤肉重得多了……” “这人哪有按斤算的……” 扩廓帖木儿哑然失笑,随后面色一正。 “闲聊的话也不必多说了,还望谏之先生爽快些,一口价,五架红衣大炮,换阿木戈多先生!” “两架!” “四架!” “三架!” “成交!” 张平安和扩廓帖木儿俩人几乎抢答一般地将交换阿木戈多的红衣大炮数量确定在了三架。 见红衣大炮数量定了下来,张平安笑着伸出了一只手。 “那么,扩廓帖木儿先生,合作愉快!” 扩廓帖木儿愣了愣,随后将手交到了张平安手中。 “合作愉快!” 握完手,张平安这才反应过来这年头还没有握手礼这一说,尴尬地开口道:“这是俺老家的习俗……” 扩廓帖木儿不在意地说道:“既然生意谈成了,谏之先生可否带在下去验货了?” “诚意之至!” 四人起身,张平安领着扩廓帖木儿到了太平城城楼上,随意地指了三架红衣大炮看向扩廓帖木儿。 “就这三架,可否?” 扩廓帖木儿略微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不知……谏之先生可否试炮?” “倒不是信不过谏之先生,只是……” 扩廓帖木儿尴尬地笑了笑。 “扩廓帖木儿先生说笑了,这做买卖验货乃是天经地义,在下这就让手下试炮!” 说着,张平安便拉过一名兵士开口道:“瞄准五百步外那棵树,给扩廓帖木儿先生放一炮!” “是!” 兵士点头,随后便开始装填火药,瞄准。 扩廓帖木儿双眼死死地盯着兵士的动作,直到兵士将火折子凑近红衣大炮的引线,这才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大树。 只见“轰”的一声,大树应声而断! 扩廓帖木儿脸色肉眼可见的欣喜起来! “好!好!好!好一个红衣大炮!其余的炮不用试了!在下信得过谏之先生!” 扩廓帖木儿大笑道,随后伸出右手,看向张平安。 “合作愉快!” 张平安一愣,将手放在了扩廓帖木儿手中,回以一笑。 “合作,相当愉快!” …… 第70章 锻铁 第135章 锻铁 交易完,扩廓帖木儿拖着三架红衣大炮出城了。 徐达站在陈楼上目送着扩廓帖木儿逐渐远去,脸色有些忧愁。 “平安哥,这红衣大炮卖给蒙元朝廷,是不是不太妥当……若是蒙元朝廷用红衣大炮反过来轰击我等……” “哈哈!这可不是不妥当!而是太妥当了!” 张平安大笑一声,又接着解释道:“卖给扩廓帖木儿的这批红衣大炮马上就得被淘汰了!” “如今,我军有了这位阿木戈多先生,就算是威力更甚一倍的火炮都能造出来!” 在听扩廓帖木儿说阿木戈多手臂受创还能在镔铁局名列前茅的时候,张平安就起了这个心思:一定要拿下阿木戈多! 原本在张平安的计划中,是利用水力风车来打造气密性更好的红衣大炮二代,淘汰掉初版的红衣大炮,因此,换给扩廓帖木儿三架红衣大炮根本就无所谓! 要不是二代红衣大炮没造出来,还需要这些初代红衣大炮来守城,这三十架初代品就算全拖走都行! 可阿木戈多的出现,让张平安直接改变了计划! 或许对于蒙元朝廷来说,阿木戈多手臂受创,再不能挥动铁锤,用处已经不大,但对张平安来说,这叫事儿吗? 如今研部的水力风车已经踏上正轨,足够代替人工锻造铁器,甚至比人工更好!阿木戈多手使不使得上劲,重要吗? 又不要他打铁! 单单凭借脑子里的知识的阿木戈多就能在镔铁局名列前茅,那一个能打铁的阿木戈多呢? 三架红衣大炮简直太赚了! 在蒙元朝廷那边鸡肋一般的阿木戈多,在张平安这边完全就是宝! 一个能打造出大马士革刀的匠人啊!而且能在手臂受创的情况下,依旧在镔铁局内名列前茅,脑子里关于锻铁的知识和经验得有多丰富? 张平安缺的就是这些! 扩廓帖木儿以为拿一个半废的阿木戈多换了比碗口炮先进无数倍的红衣大炮是赚了,但实际上张平安才是正儿八经的赚麻了! 最最关键的是,红衣大炮这东西威力猛是猛,但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张平安改良了黑火药的配比! 蒙古人可没有这样的黑火药! 可以说蒙古人把这三架红衣大炮拿回去,除了比那碗口炮强一点之外,别无他用! 张平安将这些原因解释给徐达听,徐达这才恍然大悟,随后双眼放光地看向站在一旁的阿木戈多,如同看着一只剥白了的小羊羔。 阿木戈多:“……” 两人的谈话自然没避开阿木戈多,阿木戈多看向张平安好奇地问道:“不知张掌柜的说的那水力风车,可否带在下一观?能代替匠人抡锤,这可是工匠们梦寐以求的宝物啊!” 张平安看向阿木戈多,满脸慈蔼,阿木戈多如今可是张平安手心里的宝! “阿木戈多先生不急,我这就带先生前去一观!” 说完,三人便朝着城郊研部而去。 研部乃是阿木戈多以后工作的地方,自然没必要瞒着,而且研部在太平城高层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如今的太平城内几乎都是朱元璋嫡系,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义。 甚至在朱元璋得知红衣大炮是出自研部之后,更是直接派了重兵守卫研部。 三人一路走到水力风车旁,阿木戈多看着在风车带动下不停敲击着的铁锤,满眼泪花。 “苍天啊!若是早有这东西,我又何至于废掉了这双手啊!” 阿木戈多双手微微颤抖地抚摸向风车,唯有这个打铁打了大半辈子的人,才知道这东西用处有多大! “阿木戈多先生,这风车可否代替人工锻铁?”张平安在一旁笑着问道。 “何止代替人工,若在下早日得知此物,或许便能锻造出传说中的千锻钢了!” 阿木戈多双眼痴迷,随后又脸色一变,朝着张平安看去:“张掌柜,此处可有铁胚?” 张平安一挑眉,饶有兴趣吩咐左右取来了一大筐铁胚,显然,阿木戈多这是要锻铁了。 接过一大筐铁胚,阿木戈多眉头紧皱。 “这生铁矿和熟铁怎地一顿乱放?” “生铁杂质太高!失败!” “熟铁又太纯,失败!” “这一坨是什么玩意儿!失败中的失败!” …… 阿木戈多一边挑拣,一边流露出肉眼可见的嫌弃。 “家主,这人是?”柳山悄悄地附在张平安耳边问道。 阿木戈多是张平安带来的,柳山自然不至于当面质疑,但见到阿木戈多把自己引以为豪的铁器说得一文不值,柳山自然也兴起了几分不满。 “好好看,好好学!就咱们研部这半吊子的打铁技术,给人打下手都不合格!这可是真正的大师!” 张平安一瞪眼,继续看向了阿木戈多。 只见阿木戈多将一块生铁矿石丢进熔炉,随后取出一条熟铁,在风车铁锤下敲击成片,等到生铁融化,便将融化的生铁裹在熟铁片上,生铁变冷迅速凝固,阿木戈多便开始锻造。 随着铁锤一锤锤砸下,生铁和熟铁逐渐融为一体,外表脱落了一层黑漆漆的东西,阿木戈多双眼紧盯着两者相融的地方,隔了一会儿,又抓了一把干草抹了上去。 干草遇到火红的铁块瞬间化作灰烬,阿木戈多直接将燃烧后的灰烬锤进了铁块中。 “这是……碳含量不够?” 张平安略微思索道,虽说对锻造不是太懂,但张平安也知道好的钢材并不是铁越纯越好,其中碳元素的含量也不可少! 这个年代的人虽然不懂原理,但有过无数次的实践,也大概摸索出了一些规律。 这就是经验! 而研部缺的就是这些经验! 只见铁块从通红逐渐变成黑漆漆的模样,阿木戈多又将变黑的铁块丢进熔炉,等到铁块变得通红,阿木戈多再次将铁块夹出,随后又开始锤击,那层黑漆漆的东西再度渗出。 如此反复三次,直到再无那黑漆漆的东西渗出,阿木戈多似乎这才满意,将铁块丢进冰水中淬火。 “滋啦”一声。 铁块从刺眼的亮红色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这一瞬间的亮度变化让张平安双目都没反应过来,只看到一团发光的东西瞬间变得如同黑洞一般,等到张平安双眼慢慢习惯,这才看清了铁块如今的模样。 一块银白色闪烁着光泽的金属片,静静地躺在火钳上…… 第71章 王保保 第136章 王保保 不用触摸,张平安就知道这必定是一块极好的钢材,这东西张平安太熟悉了!从外观上看,简直和后世的钢材没什么区别! 阿木戈多看了眼金属片,似乎也有些满意。 “不错,可以拿来锻造千锻钢了!” “这东西还不是千锻钢?”张平安疑惑地看着阿木戈多。 “当然!千层千锻,这千锻钢自然得是千层!这东西还只是其中的一层!得把一千片这样的铁片锻成一片,这才叫千锻钢!”阿木戈多痴迷地盯着手中的金属片。 “一千层?” 张平安暗暗乍舌,单单这一片,就足足锻造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一千层……那不得锻到猴年马月去? 阿木戈多似乎看出了张平安所想,开口解释道:“我这是专门锻造一片,试试效果罢了,所以时间久了些,实际上锻造的时候,自然不可能每次只锻造一片。” “而且所谓的千锻钢,实际上是将一大块炼制好的铁条,对折十次,便足有千层,随后取其截面为器,制作出的刀具便是千锻钢刀,经此法锻造出来的刀具,除了质地坚硬不可摧之外,还极其精美,刀身上有着足足千条细纹!” 张平安恍然。 “这锻铁的活儿,阿木戈多先生以后有的是时间,不如由在下设宴,为阿木戈多先生接风洗尘如何?” 阿木戈多点了点头,忙活了这么久的确也有些饿了,张平安对自己的态度让阿木戈多极其满意。 毕竟以后得在张平安手下做事,谁不想有个对下属好点的老板呢? “张掌柜的客气了,在下还有个汉名,名唤牛奔,若是不嫌弃,张掌柜的以后直唤我牛奔即可。” 张平安对自己客气,阿木戈多自然也不会蠢到自视甚高,拿鼻孔瞧人,当即谦逊道。 对阿木戈多的上道,张平安极其满意。 “哈哈!既如此,我便唤你牛先生吧,这蒙古名字,在下还真是叫得不怎么顺口,就比如那扩廓帖木儿先生,叫起来就甚是绕口!” 阿木戈多朗声一笑:“张掌柜不懂得蒙古语自然是这样的,扩廓帖木儿蒙古语意为「青铁」,扩廓帖木儿大人可是有着大志向的人!” 张平安好奇道:“噢?那扩廓帖木儿先生汉名便是叫青铁么?” “不不不……扩廓帖木儿大人汉姓为王,汉名保保,意为保我大元江山……” 说到这里阿木戈多尴尬地看了张平安一眼,在红巾军中说什么保大元江山,这不是耗子窝里说猫么? 哪知道张平安听完阿木戈多的话,似乎并未在意,反倒整个人瞬间就呆在了原地,嘴里喃喃自语,像是失神了一般。 “王姓……名保保……王保保……” “王保保!” 张平安念叨了好久,才如梦初醒一般反应过来,猛的一把揪过徐达大声吼道:“快!徐达!赶紧派人,去把那只骆驼商队给我拦下来!” “不惜一切代价!杀死那个王保保!” “快!” 张平安面目狰狞,一脸焦急! 徐达愣了一下,正要下令,可随后又为难地看向张平安。 “平安哥……这,人都走了几个时辰了……” 张平安一愣,颓然的松开了徐达。 “是啊……都走了几个时辰了……” 张平安带着阿木戈多先是参观了研部,又看阿木戈多锻了一遍铁,而对方又拉着红衣大炮,肯定是马不停蹄地往回赶,这会儿还能追上就有鬼了。 “娘的!还以为赚大发了,现在一看,简直亏到姥姥家了!” 张平安整个人失落地瘫坐在了椅子上。 “那个……张掌柜的,咱还去吃饭么?” 阿木戈多走了过来,讪讪地笑问道。 “吃!吃个毛!”张平安恶狠狠地盯着阿木戈多。 “娘的,我朝律令,我买下了你,就能给你改个名字!以后你就给我叫法克!牛法克!” “奶奶的!法克!” 阿木戈多一脸茫然…… 张平安自然不会真不给阿木戈多饭吃,只是这会儿气头上,说了几句气话罢了。 毕竟,这事儿太遗憾了! 那可是王保保啊! 连徐达都没打过的王保保! 若是这次能把王保保给斩首了,大元王朝寿命起码能短十年! …… “先生勿怪,方才只是听说了王保保的大名,一时间情难自禁说的话罢了,城中如今禁酒屯粮,在下便以茶代酒,向先生赔罪了!” 宴席上,张平安将杯酌满,情真意切地看向阿木戈多说道。 “张掌柜不必自责,再说了,牛法克这个名字在下很喜欢!” 阿木戈多一笑,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额……法克这个名字,只是在下无意间胡乱起的,先生要不要换一个?”张平安尴尬一笑。 “换?不用不用!这名字挺好,以后等我造出新的红衣大炮来,还得以我这个名字命名!法克炮!单气势就足够威猛!” 阿木戈多,不对,如今该叫牛法克了,牛法克大笑了一声说道。 任谁也想不到,日后让元军闻风丧胆的法克炮,竟然是这么得来的…… 但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额,法克炮……好!这个名字好!”张平安赞叹了一句再次敬茶。 “平安哥,为何你会对那王保保这么上心?”徐达在一旁好奇的问道。 “哎,一言难尽呐,我就这么打个比方吧,王保保于元朝廷,就如你徐达于红巾军,你该知道他有多重要了吧?”张平安感慨一句。 “真的假的?”徐达满脸不信。 “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可万万不能轻视此人,脱脱你记得吧?王保保可以说就是元朝廷的另一个脱脱!” 张平安眼见徐达神情轻视,生怕徐达以后吃亏,郑重地叮嘱道。 徐达见张平安说得郑重,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可随后,徐达又开朗一笑说道:“元朝廷就算是有一个王保保又如何,顶多就只能算得上一个徐达,我军可不止我徐达,还有平安哥这根定海神针,他就是有个王保保又如何!难不成我平安哥弱了?” 张平安一愣,随后大笑。 不错! 元朝廷有王保保怎么了? 我张平安自后世穿越而来,难不成还打不过一个王保保了! 第72章 燧发枪 第137章 燧发枪 想通了这一点,张平安整个人都好受了许多。 王保保再厉害,最终还不是战败了? 还是败在了没有自己的大明王朝手中,如今自己来了,难不成还能打不过不成? 而且如今朱元璋羽翼未丰,若是王保保死得太早,只怕大元王朝连韩林儿大军都打不过,到时候韩林儿把蒙古人赶出了中原,还有朱元璋啥事? “哈哈!徐达,你说的不错!他王保保再厉害,还不是被我坑了这一回!” 张平安豁然开朗。 …… 两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有了牛法克的加入,研部将原本的火枪方案直接作废,直接以千锻钢打造枪管,射程更进一步! 如今单火枪的极限射程就足有两里。 但实际上超过一里,火枪的射程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这个年代还没有望远镜这种东西,一里地,人影已经几乎看不见,除非是视力如同徐达一样变态。 虽说射程已经不重要,但火枪的威力显着提升也是一个巨大的好处。 如今就算隔着三百步,火枪也足以撕碎元诸卫铁甲军的防御! 而由红衣大炮升级而来的法克炮一代更是恐怖! 射程足足达到近三里地! 但同样的,法克炮的射程意义不大,三里地,就算徐达都再看不见人影。 但以法克炮如今的威力,就算隔着一里地,也足够轰烂一座城池了! 这些,可以说都是牛法克的功劳! 而研部因为赶工这些火器,由朱元璋直接划了一千人手过来! 两个月时间,赶制出了新型火枪一千余支,法克炮近百架! 如今的法克炮经过再度改良,不再只是一根粗长的铁管,而是直接焊接上了车轮,并且在炮身上装了隔板,用以防止从炮口溅射出的火光伤到操控火炮的将士,隔板固定在两端,也有减轻法克炮后坐力的作用。 另外值得一说的便是屯田制了,正值秋收,如今太平城内粮仓几乎已经尽数装满,足够大军围集庆一月有余。 唯独有些可惜的就是,钾盐矿依旧没有消息,张平安的肥料计划未能实现。 再一个就是禹游书院,如今书院的三十一个学生几乎都已经识字了,最差的背诵并且认识《三字经》全篇都已经没了问题。 算术方面,阿拉伯数字已经全部学会,如今已经学到了百以内的加减法。 至于物理,因为还没开始学习乘除法以及平面几何,对于物理更多的是进行一些物理小实验。 这也是这群学生最喜欢的课程。 虽说品尝过世间疾苦,这些孩子都极其珍惜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但总归还是对这种趣味性的小实验更感兴趣一些。 对此,张平安阴险一笑。 等你们以后深入学习力学,什么重力摩擦力加速度重力势能一股脑儿顶上来的时候,希望你们还能保持这股兴趣! 最后则是黑火药了,胡惟庸带来的万斤硝石,其中绝大多数都被拿去制成了黑火药,张平安只扣下了百来斤,另作他用。 攻取集庆一事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但很快,这股东风就刮来了。 据滁州城内暗部来报,郭子兴也已经备好粮草,准备进军集庆了! 当即,张平安便找到了朱元璋。 “重八,还记得陈野先么?” “当然记得,怎么,平安哥可有什么事?”朱元璋笑着看向张平安。 “据探子来报,城外发现一处疑似钾盐石矿的矿场,我想派陈野先去查探一番。”张平安笑着开口。 太平守军虽说也有探子,但终究不如张平安经营多年的暗部,特别是暗部如今就潜伏在滁州城内,自然消息要灵通得多。 至少,太平城如今还不知道郭子兴已经准备出发攻打集庆。 而暗杀郭子兴的事,张平安也不想让朱元璋知道,因此便找了个钾盐石矿的借口。 “钾盐石矿?这事派陈野先去合适么?”朱元璋皱了皱眉。 “无妨,如今我军粮草已经备齐,钾盐石矿并不是很重要,刚好可以拿来测试一番陈野先是否忠诚,不是么?”张平安笑着解释。 “平安哥,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呀!”朱元璋笑着摇头。 “哈哈,你也不是不知道,平安哥向来就想的多……” …… 调动陈野先本就是一小事,张平安自然轻松拿到了调令。 拿到调令,张平安便将陈野先叫到了书房。 陈野先面色一肃,“家主,可是有任务交代?” “不错,此次我会以探查钾盐石矿的名义将你送出城,记住!此次出军虽说打着探查钾盐石矿的名头,但实际上前往集庆,暗杀郭子兴才是你真正的任务!” 张平安点了点头,将调令放入陈野先手中,又接着说道:“我交给你的死命令便是无论如何,都要打破韩林儿攻取集庆的计划!” “即便不能杀了郭子兴,也务必要完成此任务,不惜一切代价!” “是!家主!”陈野先单膝跪地,抱拳应道。 “嗯,为防意外,我再交予你一物,记得,此物不容有失,若是落入敌手,你提头来见!” 说着,张平安将手伸进衣袖,拿出了一根一尺左右的铁器。 铁器有双管,看起来极为精致。 “此物名为燧发枪,乃是火枪的改良版本,已经装填两发火药与弹丸,使用时将枪口对准敌人,扣动扳机即可,百步之内可杀人于无形,切记,非到必要,不可使用此物!若是万一你被俘,也要第一时间销毁此物!” 陈野先郑重地接过燧发枪。 这燧发枪乃是张平安和牛法克折腾了近半月时间才折腾出来的。 已经极其接近后世的手枪! 枪内已经装好火药与弹丸,射击时,只要扣引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药,便能射出弹丸! 若不是牛法克的加入,以研部的锻造水准,根本弄不出来这东西! 而且即便是有牛法克加入,这燧发枪也就造出了这么一把。 因为这东西对零件精度要求太高了,以目前的水力风车的精度,根本没办法批量生产! 不过,这玩意儿张平安也没打算批量生产,一来太费时费力,二来费力且不讨好。 这燧发枪射程撑死两百步,威力远不如火枪,最多就是占着小巧了一些的便宜,只适合拿来阴人。 真要两军对战,明显还是射程远,威力大的火枪好用。 见到陈野先接下燧发枪,张平安这才开口道:“既如此,你便去吧!” “诺!” 第73章 暗杀郭子兴 第138章 暗杀郭子兴 当天,陈野先便率领着一千红巾军出了城,一路直奔滁州城而去! “你到了滁州城,就去找一个叫王大为的人,我已给你安排了一个王大为远房亲戚的身份,届时你便扮作地方起义军,混入滁州城进攻集齐的军伍中,见机行事!” 陈野先望着眼前的滁州城,脑海中浮现张平安的叮嘱。 “警戒!” 千人队伍刚临近滁州城,便被放哨的哨兵发现。 陈野先下马,孤身走向前,高声呼道:“我乃金坛县起义军,特来投奔滁州!” 因这千人都头束红巾,滁州城城内守军并未直接攻击,那哨兵听到陈野先这么说,当即回应道:“稍等!我等通报一番!” 半晌,一个壮硕的汉子便领了数十个卫兵走出城来。那壮硕的汉子赫然便是郭子兴的妻弟,张天佑。 张天佑出城后先是上下打量了陈野先一番,这才开口问道:“你是金坛县起义军?据我所知金坛县并无红巾义士,你等为何一副红巾军打扮?” “回禀将军,在下早已听闻红巾义士和那蒙古人斗的不相上下,心生钦佩,便率领乡里父老前来投奔,为表衷心,特意做了这幅打扮!”陈野先装作崇敬的样子看向张天佑。 张天佑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那你又是从何处得知我滁州城的?又为何前来投奔?” 陈野先连忙开口回道:“在下有一远房侄子,名唤王大为,乃是这滁州城内义军一员,在下便是听闻王大为在这滁州城内,特意前来投奔的!” 张天佑见陈野先提起王大为,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会儿,这才想起郭子兴有一近卫的名字的确是叫王大为,脸色瞬间变得和蔼了许多。 “原来你是王大为那小子的亲戚,这样,我把王大为叫来,若是他确认你无误,你等便可进城了!” 说完,张天佑又解释了一句:“莫怪本将军不近人情,我红巾军治军严谨,总不好混入些身份不明的人。” “这是自然!”陈野先搭话道,随后恭敬的拱了拱手,静候在一旁。 见到陈野先敢于和王大为对峙,张天佑心里也已经信了七八分,当即热情地和陈野先拉起了家常。 “金坛县我也曾去过,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呐!” “将军说笑了,金坛县不过一个小地方罢了,哪里能和滁州城比?”陈野先回答得滴水不漏。 “这倒也是,滁州城地势险要,便是那元军攻打过数回,还不是一样无功而返。” 张天佑自得地说道,随后又看向陈野先:“我观你生得孔武,手握刀兵的样子也颇为熟稔,看起来似乎也不像常年握锄头的庄稼汉,可是学过武艺?” 陈野先作出一副憨厚的模样挠了挠头道:“嘿嘿,武艺倒是没学过,不过亲手砍了几个蒙古兵,自己摸索了一些把式罢了。” “噢?莫非你麾下这些部众,都是上阵杀过敌的?”张天佑大喜,一支有作战经验的部队,可比新兵蛋子要有价值的多了! “上阵杀敌谈不上,倒是仗着人多,杀了八百来个蒙古兵,如今怕元军来报复,自然就想着找支势力来投靠了……” 俩人正说着话,刚刚前去传令的亲兵便带着一个青年模样的汉子小跑了过来。 青年刚到,便朝着张天佑躬身行了个礼,随后又茫然地望着陈野先,“哪位是陈叔?” 陈野先心中一喜,当即按照约定的暗号问道:“你可是小为子?是我啊,陈叔!你小时候可还摘过陈叔家门口的李子的!” “啊,真是陈叔!婶婶可还好?怎地没和你一起过来?”青年脸色惊喜,回对了一个暗号。 陈野先见暗号对上,这才作出一副惋惜的样子道:“你婶婶被蒙古人杀了,如今陈叔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想起你在这滁州城,特意来投奔的。” “婶婶竟……还请陈叔节哀……” 王大为惊呼一声,面露几分悲伤。 “节什么哀!有那功夫,倒不如多杀几个蒙古杂碎来的好!”陈野先暗骂了一句,让一旁的张天佑眼神微亮。 …… 有着王大为作保,陈野先很容易就进了滁州城。 城内,郭子兴正在点兵。 “此次攻取集庆,便由天叙、天佑你二人领兵如何?”郭子兴看向张天佑、郭天叙二人。 张天佑点头应诺,随后又开口问道:“今日滁州城外有一支自金坛县而来的起义军投奔,郭帅可要前去收编?” “金坛县而来?可有引荐人?”郭子兴问道。 “那领头人是王大为的远房叔叔,据说是杀了乡里的八百元军,逃遁而来的。”张天佑回应道。 “嗯,王大为此人倒是信得过,为人忠勇,又不贪恋权势,是个好苗子,既然是他引荐来的,此事天佑你便全权处理吧!”郭子兴点了点头道。 “既如此,不如就让这支义军随我等攻取集庆如何?那领头人的妻子被蒙古人所杀,正好可借此机会泄愤,也好让其更忠于我军。”张天佑想到陈野先在城外的表现,提议道。 “这倒是不错,不过这些人可有上阵杀敌的经验?若是直接送到战场上,能行吗?”郭子兴问道。 “这批人都是见过血的,上阵杀敌倒是没什么问题,此去集庆甚远,路上训练一番也就可以了。”张天佑回道。 “嗯,那此事便交由你安排吧。” 郭子兴下令道,随后又接着看问道:“对了,赵均用、彭早住二人如今可有消息?” “据探子来报,俩人如今依旧在火拼,不过看形势,彭早住应该不是赵均用的对手,毕竟彭大当初都没斗过赵均用,那彭早住估计迟早也要完蛋。”张天佑回应道。 “那赵均用竟厉害至此?” 郭子兴暗道一句,心中升起几分阴郁。自己向来和彭系人马交好,若是彭早住能占据上风,擒住赵均用,自己也可报当年囚禁一仇,可哪知道彭早住竟不敌赵均用。 “昔年郭帅在彭大麾下,俩人还能斗个不相上下,可自从郭帅被搭救来这滁州城,彭早住麾下便已无人可用,而赵均用麾下又有孙德崖等人,斗不过也是正常的。”张天佑解释道。 张天佑刚说完,郭子兴便皱起眉头面露不愉。 见郭子兴这幅表情,张天佑当即便知晓了郭子兴心中所想,讪笑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371打赏的190点币! 第74章 早产儿朱标 第139章 早产儿朱标 说到这个话题,郭子兴当然会不高兴! 虽说朱元璋如今已经反出滁州城,但城内依旧有不少人是朱元璋的拥趸。 甚至这些人私下里还在风传,郭子兴忘恩负义,朱元璋当初将郭子兴从乱局中救了出来,结果郭子兴反倒将朱元璋赶出了滁州城。 这让郭子兴对朱元璋更为怨恨。 “我将女儿嫁给你,更是将你从一个兵丁提拔至一方统军元帅,待你难道还不薄吗?” 烦闷地将众人遣散,郭子兴独自回了书房。 “老爷,为何如此愁眉不展?”张氏走了过来,将手轻轻搭在郭子兴肩头。 “无碍,只是总觉得心神不宁,大概就是这群孬货惹的吧……”郭子兴摇了摇头叹息道。 “非是妾身多嘴,老爷当初所做之事的确不地道了一些。”张氏叹了口气坐在郭子兴身旁。 “朱元璋为人忠勇,又和秀英结合,本就是自家人,如今朱元璋反去,滁州城内那些个悍将都随之而去,这才导致滁州城内无勇猛之将,就是攻打个集庆,也得让天叙、天佑二人亲去……” 张氏偷看了一眼郭子兴的表情,又接着说道:“一个是妾身的弟弟,一个是妾身的儿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让妾身如何自处……” 郭子兴摆了摆手,兴致有些不高。 “算了,天叙、天佑二人勇猛有余,再加上有小明王部众从旁协助,攻打集庆理应出不了什么纰漏才是,夫人不必过忧。” “希望如此吧……” 张氏叹了口气,又犹豫地说道:“可天叙、天佑二人无虞,那秀英呢?当初秀英离去时便有了身孕,如今只怕也快要生了,到底是一家人,真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么……” “休要提那忤逆子!马公将她托付于我,可如今她却随着朱元璋反出滁州,便不再是我的女儿!”郭子兴一听这话便怒从心生。 “老爷,你……” 张氏看了眼郭子兴,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化作一阵叹息,关上书房门离了去…… 而此时,太平城内。 张平安正在卧室门外来回踱步。 卧室内,汤月一阵阵傪呼声直让张平安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怎么生个孩子要这么久……”张平安满脸焦急。 就在不久前,张平安正在议事堂和朱元璋等人商议攻打集庆一事,府中下人突然来报,汤月要生了! 当即,张平安就丢下一众人,直直地奔着家中而去。 “你这混小子,你老娘当初生你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妇人们都有这一道关过的,不碍事的!”张母在一旁安慰道。 “平安哥,等下小张标生下来了,可得让我弹弹小张标的雀雀才成!”朱元璋也在一旁打趣。 “行了行了,你俩就别插科打诨了,我心里都要急死了!” 张平安愁眉苦脸地说道。 突然,屋内传来一声嘹亮的哭声,随后不一会儿,产婆便抱着一团肉圆子走了出来,满脸喜庆。 “恭喜张老爷,是个儿子!” 张平安闻言,也顾不上接过肉圆子,直直地朝着产房内跑去。 “老爷,您可不能进去,这产房乃是污秽之地……”产婆连忙阻拦。 “行了!一个是老子媳妇,一个是老子儿子,有什么好污秽的!” 张平安不悦地推开产婆,冲进了产房。 产房内,汤月满脸虚弱,一头的汗水。 “月月,辛苦你了……”张平安握住汤月的手,满脸疼惜。 “相公,我给张家生了个儿子!”汤月虽然神色有些疲倦,但依旧满脸骄傲。 这个年代,生儿子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 “好好好,月月最棒了,你好好休息,我吩咐厨房熬好了鸡汤,养了三年的老母鸡,你可得好好补补!” “嗯!” …… 汤月刚刚分娩,张平安也不好太过打扰,见汤月实在没什么力气搭话,张平安这才退出产房。 产房外,朱元璋正抱着小张标,轻弹着小张标的小雀雀,满脸得意。 “嘿嘿,平安哥,俺爹当初说了,你也是这么对俺的,可算给我逮着报仇的机会了!” 朱元璋看到张平安出来,嘿嘿一笑,将小张标交到了张平安手中。 张平安接过小张标,对上了张标那双黑黝黝的小眼睛,一种血浓于水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我……我有儿子了……” 小张标在朱元璋怀里还在嗷嗷直哭,一被张平安抱住便停止了哭泣,满脸疑惑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似乎也是感受到了那份从血脉中带来的亲昵感。 “张……标,张标,嘿嘿嘿……” 张平安看着张标一阵傻乐,惹得朱元璋在一旁直翻白眼。 “行了行了,你个大男人的,抱个小孩都不会抱!” 张母从张平安手中夺过小张标,用一只手臂扶着小张标的后脑勺,眉开眼笑。 “乖孙儿,给奶奶看看!” 气氛正是一阵其乐融融,突然又有下人着急地小跑过来,气喘喘地大叫道:“老爷!夫人要生了!” 张平安不悦地看了这个有些面生的下人一眼:“你是新来的吧?夫人早就生完了,怎地还在这里大呼小叫!” 那下人脸色一阵焦急,连忙解释道:“不是啊,是朱老爷要生了,不是不是,是马夫人要生了!” “什么?!” 朱元璋一听这话,双眼一瞪,紧接着就朝外跑去。 张平安也是一愣,马秀英怎么会生的这么早? 当初汤月怀孕后差不多一个月,马秀英才怀上,怎么如今俩人还赶到一块儿生孩子了呢? 突然,张平安脸色一变,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 朱标是早产儿! 是了,是了! 难怪,历史上的朱标不过是前往关中和洛阳视察一番,就患病死了! 张平安当初知道这段历史的时候,还极其诧异,难不成古人的身子骨这么弱,不过是赶了一趟路,就患病不起了? 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了! 原来,朱标是早产儿,身子骨从先天上就弱了常人几分,而这个年代赶路又极其不便,一路颠簸,以朱标孱弱的身子,能不患病就怪了! 刚想到这,张平安就变了脸色! 既然朱标患病是先天性的,那这段历史想要改变就更难了! 本来张平安还想着,自己脑子里好歹有一些后世的医疗理论知识,到时候就算朱标患病了,说不定也能救治过来。 可如今,朱标生病的根源竟然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要知道,即便是在后世那个医疗条件极其发达的情况下,先天性的疾病都是极为棘手的! 麻烦大了…… 第75章 陈野先计谋 第140章 陈野先计谋 怀着不安的心思,张平安追着朱元璋跑出门去,不一会儿,张平安便赶到了朱家。 此时,马秀英刚刚分娩完毕,朱元璋松了一口气,从产婆手中接过了小朱标。 张平安见状也走了过去,刚看到朱元璋怀中的小朱标,心里就是一紧。 小朱标因为早产,体型明显比张标小了许多,皮肤有些青紫,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似的。 “朱老爷,小少爷虽然不足月,但总算是健健康康生了下来,母子平安!”产婆在一旁一脸讨好地对着朱元璋说道。 这个年代,能把早产儿安安全全地带到人世间,这产婆的确有几分本事。 听到产婆这么说,朱元璋脸上才有了几分喜意,当即便吩咐下人们取来赏钱,打赏给了产婆。 “平安哥,小朱标身子虽然弱了些,但还好还算健康!” 送走产婆,朱元璋将小朱标递给张平安,脸上满是喜色。 “嗯,虽然小朱标顺利生了下来,但往后你也不要掉以轻心,朱标到底是早产儿,喂养的时候可得注意了,这头一回可别直接喂奶,一两个时辰后先给小朱标喂些糖水,若是没有呕吐,才可以开始喂奶……” 张平安从朱元璋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小朱标,极力搜刮着脑海中后世总结的关于早产儿的注意事项。 “另外,要注意保暖,小朱标身子弱,可别染了风寒……” …… 张平安一边交代,一边将小朱标的身子小心翼翼扶正,小朱标身子太弱,张平安这回可真不敢弹小雀雀了。 “嗯,我记下了!” 对于张平安,朱元璋自然是信得过的,见到张平安交代得郑重,也是有些担忧地看着小朱标。 朱标和张标俩人的降生,除了给太平城内带来了几分喜庆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影响。 …… 而滁州城这边,张天佑、郭天叙二人刚整军完毕,便率领着五万大军直奔集庆而去。 这五万大军中足有三万人是韩林儿在对抗元军的间隙中抽调出来的北方红巾军,面对北元朝廷的进攻,韩林儿依旧能抽出三万部众援助郭子兴,韩林儿麾下势力之广可见一斑! 而陈野先的一千部众夹杂在五万大军中,毫不起眼。 一路上,陈野先并没有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眼见着集庆城越来越近,陈野先心中有些焦急。 张平安没有估算到的是,如今滁州城借助韩林儿的势力,实力飞涨得极快,甚至连进攻集庆都不需要郭子兴亲自领兵,只是派了张天佑、郭天叙二人。 虽说张天佑、郭天叙二人乃是此次领军的统帅,陈野先只要杀掉这俩人,阻拦郭子兴进攻集庆的任务也能完成,但杀掉张天佑、郭天叙二人的战果远不如杀掉郭子兴的大,陈野先想着,先暂时稳一手! 可如今距离集庆已经只有不过五里地了,甚至张天佑、郭天叙二人已经在扎营商议趁夜偷袭集庆的事宜了,陈野先却依旧没等到合适的契机! 陈野先觉得不能再稳了,否则等到攻城战役真打起来,再想下手就更难了! 咬了咬牙,陈野先直奔帅营而去。 “张将军,此处距离集庆不过五里,是否要派出斥候军前去打探消息?” 陈野先四下偷瞄了一眼,帅营中除了张天佑、郭天叙二人,就只剩几个亲兵,若是此时掏出燧发枪,以自己的反应,绝对能在这几个亲兵反应过来之前干掉张天佑、郭天叙二人,只是,自己再想活命就难了! 陈野先有些犹豫。 有几分遗憾是丢了这条命,却没换到郭子兴这个大人头。 更有几分遗憾是没能见到张平安口中那能在须臾间夺走成千上万条性命的终极武器。 陈野先将手暗暗地握在了燧发枪之上,大概估算着自己和张天佑、郭天叙二人之间的距离。 “嗯,的确有这个必要,不如此次便由陈将军前去如何?”张天佑沉吟了一会儿回道。 陈野先闻言一愣,随后脑海中一道灵光突然一闪而过! 紧接着,陈野先暗暗松开了握着燧发枪的手,朝着张天佑一拱手道:“末将领命!” 张天佑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笑呵呵地站了起来。 “那此事便有劳陈将军了!” “不碍事的,末将与那元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能为夺取集庆献出自己绵薄之力,实乃荣幸之至!”陈野先拱手行礼道。 “嗯,既如此,你便去吧。”张天佑摆了摆手道。 “喏!” …… 从帅营出来,陈野先嘴角一翘,当即便率领着麾下一千部众,直奔集庆而去。 足足走了一里地,眼见再也看不到张天佑的大军,陈野先这才下令停军整顿。 “众将士听令,兵甲尽解,打乱阵型,将脸上身上涂上泥灰,扮作流民!” 这一千部众都是自太平城带来的,虽说不解陈野先是何用意,但也依旧照令执行。 不一会儿,一支千人军队瞬间变成了一堆难民,衣衫褴褛,风尘仆仆。 “记住!从现在起,我等乃是逃避匪灾的难民!此次是投奔集庆而去,不得再提起军中之事!”陈野先看着众人高声道。 “喏!” 见事情交代清楚,陈野先领着众人直奔集庆而去。 一千“难民”来到集庆城下,自然当场就被守城的士兵发现。 “站住!何人!” 陈野先孤身上前:“兵大爷,俺们都是隔壁乡里的村民,被红巾悍匪驱逐,如今那群悍匪们正朝着集庆而来,我等担心匪灾,特来报信……” “什么!” …… 而此时,滁州城大军扎营处。 张天佑眼见天色渐黑,却左等右等也不见陈野先部众返程,心中莫名地生出几分不安。 “天叙,不知怎地,我这眼皮一直在跳,此次攻城莫不是会出什么岔子?”张天佑看向一旁的郭天叙开口问道。 “舅舅不必多虑,我军麾下五万军士,又是趁夜偷袭,拿下集庆不过须臾之间,能有什么岔子?”郭天叙笑着应道。 “只是,先前那支打探消息的队伍依旧未归,总让我有些不安……”张天佑皱着眉头说道。 “无妨……” 郭天叙正要开口,却突然听见营帐外一声天雷炸响! 紧接着,便是一阵阵义军大呼的声音。 “敌袭!” “什么?” 郭天叙脸色一变,惊疑不定地冲出帅营。 营帐外,喊杀声一片…… 第76章 张天佑、郭天叙之死 第141章 张天佑 郭天叙之死 纵是夜色微浓,郭天叙也隐隐看到不远处有着无数火把攒动! 火光微微摇曳下,蒙古人特有的铁甲若隐若现。 “蒙古人怎么会打过来?” 郭天叙喃喃自语,不敢置信。 回答郭天叙的只有接连响起的火炮声! 蒙古人的碗口炮在这个距离下,每一个火光的亮起,都如同死神挥动手中的镰刀,轻易地带走一大片生命! “卧倒!” 张天佑从身后猛地冲出来,一把将郭天叙按倒在地! “轰轰轰!” 黑火药在狭小的炮膛中爆炸,推动铅丸,携带着巨大的势能朝着大营冲击而来,带起一片片泥土! 碎石纷飞,哀嚎声阵阵! 一片泥土夹杂着血污泼到了郭天叙脸上,郭天叙依旧眼神呆滞,像是被惊吓住一样。 “跑!快跑!天叙!” 张天佑一把拽起郭天叙,佝偻着身子朝着后方跑去! 此时红巾军正值修整,队伍涣散,甚至不少人都未着兵甲,猛地被蒙古兵火炮一轰,早就自乱了阵脚! 此时,韩林儿调来的大军弊端便出现了。 两派人马并未合作过,被蒙古火炮一轰,队伍瞬间大乱,直接导致此时政令不通,五万大军就如同一个臃肿的巨人,力量巨大,却不能如臂挥指。 若是准备好的攻城战役还好,可这种突然遭受袭击,一个政令不通,几乎足以致命! 张天佑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带上了郭天叙和一众亲兵跑路! 若只是火炮,张天佑还敢强行率领麾下部众反攻。 火炮这东西一旦被近身,几乎就是累赘! 但张天佑知道,蒙古兵可怕的不是火炮,而是骑兵! 此时炮火轰鸣,运气好点还能跑掉,若是等到蒙古兵万骑冲锋,自己和郭天叙没有一丝活命的可能! “嗖!” 一支箭矢穿透了一名亲兵的胸膛,血流如注! “举盾!” 郭天叙下意识下令! “不可!” 张天佑急呼! “此时蒙古军火炮在响,若是举盾,箭矢是躲过了,可炮弹也更容易打中我等!” 郭天叙脸色一白,喃喃自语:“难不成只能任由蒙古人攒射我等?” “这当口,只能祈祷运气好点,不要被流矢所伤了!” 张天佑咬紧牙关,怒吼一声,拉起郭天叙继续跑。 后方火炮依旧在响,箭矢依旧如同雨花般坠落,不时便带走一两个亲兵,被箭矢射中还好,位置偏一点还有活命的可能,可被火炮射中,唯有丧命一途! 郭天叙亲眼见到一个亲兵被炮弹击中左臂,那弹丸直接将亲兵左臂砸断,又轰到胸膛上,直接将亲兵整个胸膛轰裂,骨茬根根突出,刺穿皮肤裸露出来,鲜血淋漓! 而那亲兵似乎才反应过来一般,一双眼珠子瞪得老大…… “别犹豫了!快跑!” 张天佑一把拽过依旧在发呆的郭天叙,心中暗急。 到底是年轻了一些,没打过逆风局,竟被惊吓到这种地步…… 张天佑不由自主地想起一道身影——那个同样年轻,可在和阳城上濒临绝境,却能弓拉满月,射断吊桥绳索,随后更是一跃而起,彻底砍断了城外蒙古军追击的道路的汤和。 若是此次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是汤和,或许…… 郭帅真的做错了吗? 张天佑苦笑一声,拽起郭天叙便准备继续跑,可拉了几下,却没见郭天叙有什么反应。 张天佑回头望去,一根箭矢直直地插在郭天叙后背上,箭头从胸膛穿透而出…… 一滴鲜血顺着箭头缓缓滴落。 “天叙!” 张天佑目眦欲裂,不敢置信地盯着那根箭矢,可再怎么揉眼,箭矢依旧清晰地插在那里…… “舅舅,我跑不了了……你先走吧……” 郭天叙惨笑一声,垂下头看向了箭头,只是头颅却再也没抬起来…… “天叙啊!” 张天佑惨呼一声,状若癫狂! “跑!快跑!舅舅带你回家……” 郭天叙惨死在眼前,张天佑一根心弦终于彻底绷断,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呢喃,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朝着前方奔去。 手里,依旧紧拽着郭天叙的手臂。 张天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炮火声渐渐歇了,蒙古人战马的嘶鸣声也响了起来。 可张天佑依旧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朝着前方奔跑。 郭天叙被拉在身后,身上脸上沾满了泥污,可唯独没有改变的,是逐渐变得冰冷的尸体。 “舅舅带你回家……” 张天佑低声呢喃,一路奔逃,身后的喊杀声逐渐消退…… 许久许久,从郭天叙已经变得僵硬的手臂上传来一阵冰凉的气息,张天佑这才仿佛回过神来一样,停下了脚步,茫然地举目四望。 周围的亲兵全都不见了。 不知道是死完了,还是跑完了。 可自己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没有流矢射中自己,也没有炮弹轰到自己。 甚至炮火停歇后,蒙古人冲锋的骑兵,也都被后方自发反抗的红巾军拦截了下来。 “一定是小明王麾下的部众吧……滁州城内,哪还有能提得动刀的人……” 张天佑自嘲一笑,四肢都有些僵直。 将郭天叙冰凉的身体放平,张天佑看着死不瞑目的郭天叙,伸手抚过郭天叙的双眼,喃喃自语。 “天叙啊,舅舅活下来了……” 郭天叙被抚闭上的双眼,却又猛地睁开,直勾勾地盯着张天佑。 张天佑诧异地看了郭天叙一眼,正要再度将郭天叙的双眼合上,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赞叹声。 “张将军倒是条汉子!” 张天佑转过头,陈野先的身影映入眼帘。 几乎瞬间,张天佑就想通了一切! 为什么蒙古人能掐准时机来袭营? 为什么陈野先刚离去,蒙古人就来了? 分明就是陈野先叛变了! “为什么……你明明是汉人,却要做蒙古人的走狗……”张天佑咬牙切齿地盯着陈野先。 “为什么?因为各为其主啊……只是我的主,并不是蒙古人,而是……张平安呐!”陈野先咧着嘴一笑,手臂缓缓举了起来。 手中,握着燧发枪。 “砰!” 燧发枪枪口喷射出一团火焰,伴随着张天佑胸膛上一簇血花飞起。 “张平安……张平安啊!” 张天佑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一切,猛地发出一声不甘心的怒吼,终于,捂着胸口倒了下来。 如同巧合一般,身后郭天叙的双眼也在这一时间缓缓闭上…… 第77章 攻集庆城 第142章 攻集庆城 太平城内。 朱元璋已清点完兵马,整装待发。 三万陆行军,携法克炮五十架,火枪千具,两万水行军,携战船千艘,法克炮三十架,火枪千具,合计五万大军,直奔集庆而去。 水路由廖永安率领,陆路则由朱元璋亲率。 张平安混在陆路军中,图个安全。 毕竟在水路上,船沉了,人就没了。而在陆地上则没有这种顾虑。 大军行进不过一日,便有探子向朱元璋汇报了滁州城兵败的消息。 “张天佑、郭天叙二人领兵五万,夜袭集庆,却被集庆城内守军提前预知,张天佑、郭天叙二人战死,五万大军足有三万战死,其余人逃遁后不知所踪!” 朱元璋得知这个消息后,沉默了许久,随后淡然一笑。 “我军是我军,滁州军是滁州军,我军必不可能败!” …… 朱元璋率众并未直接攻取集齐,反倒是一路奔袭,足足花了一个月余时间,将集庆城外围之敌扫清。 而后,才兵临城下。 集庆城内守将名为福寿,蒙古人,乃是随脱脱攻打高邮的一员悍将,脱脱被罢权后,福寿便被调遣至集庆,镇守集庆。 而朱元璋大军清扫集齐外围元军时,福寿便已经察觉到了。 原本福寿并未将这支反军放在心上,但不久后福寿便察觉到不对劲了。 集庆外围势力被拔光,导致集庆被彻底的被孤立了起来! 如今集庆所面对的最严峻的问题不是朱元璋,而是缺少粮食补给! 无奈,福寿便将目光投向了城内的富庶人户,一边开始征粮屯粮,一边开始派兵北上求援。 但也因此,集庆城错失先机,福寿逐渐开始重视起了这支反军。 此时,集庆城下一里,朱元璋率军扎营。而廖永安率领的水军也围堵在了北岸长江之上,彻底断绝了集庆向北求援的路线。 当福寿得知北上的路线被截断后,终于彻底坐不住了…… 可下一刻。 “轰!” “轰轰轰!” 几乎没给集庆城内守军一个喘息的机会,朱元璋便直接下令,炮轰集庆城! 由红衣大炮升级而来的法克炮,第一次在战场上彰显了神威! 相隔一里,依旧能够将集庆城的城墙轰烂! 城内守军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城墙便开始一块块地崩坏! 炮火声不歇,后填装式的炮膛,大大减少了填装火药的时间。 如今的法克炮和火枪,被单独划分出来了一个火炮营与一个火枪营。 每一架火炮边上都有五名炮手专职操控火炮,一人负责瞄准,一人负责填充弹丸,一人负责清理炮膛,一人负责点火,一人负责口令。 分工明确,发射炮弹的效率也高上了许多。 短短一刻钟,集庆城城墙被轰得千疮百孔,不少地方甚至整个坍塌了下来,化作一堆碎石! 在法克炮的轰击下,城内守军甚至连头都不敢露,集庆城城墙便被攻破。 这时若是蒙古人攻破城墙,便该率领骑兵突击了,但朱元璋麾下三万大军中,别说骑兵占比少,就算全是骑兵,也总数不过三万,若是一股脑儿冲进城内和元军巷战,面对集庆城内近十万守军也翻不起浪花。 己方仗着火炮之利,完全没必要拿自己的短处和对方长处硬碰硬。 因此,轰完集庆城,朱元璋便下令警戒,原地扎营,开始围城。 而此时,集庆城内一片恐慌! 福寿得知战报后,满脸惊惧! 这支不出名的反军,竟然有着能隔着一里地还能轰塌城墙的火炮! 城墙被毁,福寿心中一片凄凉,可等了许久,福寿依旧不见对方攻城,脑海中突然闪出了一个可能:对方人手不够! 是的,唯有兵力不足,才会这样! 否则城门一破,防守的一方再无地势之险,甚至因为城破,士气大跌,两方人数只要不是太过悬殊,甚至攻城一方都能轻易拿下城池。 而此时城墙被破,城外反军竟然开始原地扎营了起来,那么唯有一种解释:对方人数太少!即便是破了城,对方也不敢强攻! 想到这,福寿心中泛起了一丝希望。 火炮这东西虽然威猛,但射速慢是一个通病! 按照刚刚对方轰击的频率来看,对方顶多只有八十门火炮!己方完全可以派出骑兵,不顾伤亡地突进到对方身前,近距离作战! 到时,火炮完全就是累赘! 失去了火炮,对方兵力又不敌自己,要退敌简直轻而易举,甚至那八十门能打一里地的火炮,也将被自己收入囊中! 想到这里,福寿心中一片火热! 福寿想不到的是,朱元璋手下法克炮不过三十架罢了,只是因为射速过快,让福寿产生了这种错觉, 但福寿有一点没说错,即便是法克炮如今大改装,装上了轮子,利于运输,但依旧极其笨重。 若是真的能突进到火炮周边来,火炮的确再难发挥威力! 但,朱元璋能给福寿突进的机会吗? 很快,福寿便知道了。 当夜,福寿便亲率三万骑兵,轻装简阵,夜袭朱元璋大营…… “平安哥,果然如你所说,对方来袭营了。” 大营内,朱元璋听到探子来报,笑呵呵地对着张平安说道。 “哈哈,是人都知道火炮这东西笨重,而蒙古人骑兵又来如风去无影的,简直是火炮最大的克星,夜晚又是人最放松警惕的时候,那集庆城的守军会趁夜袭营太正常不过了!” 张平安大笑一声。 “下令!火炮营火枪营全军戒备!射击!” “弓箭手准备!一旦敌方进入射程就开始投射!” …… 而这边,福寿骑兵几乎刚刚出城,便听到城外营地中突然响起一阵阵天雷声! “被发现了么……”福寿轻叹一声。 “不过,就算是被发现了又如何!” “全军!全速前进!”福寿厉呼一声。 在福寿心中,趁夜偷袭本就不是什么奇招,能有效果最好,没有效果也无所谓。 三万骑兵足够顶着八十门火炮的轰击冲到敌方阵前,只要冲阵成功,火炮就是摆设! “冲!” 一声声暴喝声响起,骑兵如同一片鬼魅,在夜色下急驰而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福寿耳中,除了那惊雷一般的火炮声外,隐隐似乎还有小一些的类似火炮的声音响起…… 第78章 击退骑兵 第143章 击退骑兵 三万骑兵尽皆轻装简阵,在火炮面前,厚重的盔甲根本没有任何作用,这时候比拼的唯有一样东西。 速度! 极致的速度! 只要快速冲到对方阵营中,单单凭借骑兵的冲势,就能将对方的火炮砸个稀巴烂! 福寿也是这样想的。 可很快,福寿便觉得不对劲了。 身边不断有人倒下!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并没有被火炮轰中! 毕竟,火炮弹丸的声势极大,要是轰中了人,几乎瞬间就能将人打成肉泥,可这些人外表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就这么直挺挺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太诡异了! 福寿心中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妥,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都已经冲出了一小半距离,难不成半途而废? 咬紧牙关,福寿再度下令! “冲!” “全速冲击!” 骑兵们如同发了疯一样地挥抽着马鞭,战马被抽的皮开肉绽,速度瞬间暴增! 可让福寿顿感不妙的是,随着己方骑兵越来越近,莫名死去的骑兵也变得越来越多,如今冲了不到半里地,骑兵的死伤数甚至就达到了两成有余! 其中丧生在火炮下的不过一成罢了,其余的尽皆是莫名其妙地便倒地不起! 还好夜色正浓,否则若是白天,只怕麾下骑兵见到这么大的伤亡,己方瞬间就将兵败如倒! “冲!” “冲!” 福寿怒吼一声,此时路程已经过半,若是放弃,几乎就相当于是白白损失了两成多兵力,甚至连对方的影子都还没见到! 骑兵又近了一些! 伤亡更大了一些! 而此时,福寿已经隐隐看到了,除了火炮发射时的巨大火花之外,隐隐还有无数小了许多的火花窜起。 “这是……火铳?” “谁他妈告诉我能有打一里地的火铳!” 福寿惊怒不已! 火铳这玩意儿元军不是没有,虽说火铳发射的时候声势浩大,但其实威力甚至不足弓弩,但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什么东西? 足足能打一里地的火铳! 还有那一里外能轰倒城墙的火炮! 这一切都彻底颠覆了福寿对于火器的认知! 福寿不由得心生胆寒,如今还有半里地,能冲过去吗? 虽说心中思绪万千,但福寿胯下的战马依旧没有停止步伐,训练有素的战马是蒙古人最好的战友,即便是马上的骑兵倒地,战马依旧朝着对方阵营直冲! 眼见着敌营越来越近,福寿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如今麾下骑兵尤有六成,并不是没有希望! 可很快,一簇簇带着火光的箭矢就将福寿心中的希望浇灭! 是啊! 对方怎么会没有弓箭手! 之前骑兵不在弓箭手射程范围内,只要面对那诡异的火炮和火铳就行,如今己方骑兵已经冲到弓弩的射程范围内,对方怎么可能不安排弓箭手? 无数被火油浸湿的箭矢从天而降! 更让福寿惊惧的是,地上竟然事先埋好了无数的火油! 带着火油的箭矢点燃了地上的火油,火光不光惊扰了战马,更是直接将骑兵们冲锋的阵线照亮得犹如白昼! 福寿暗道一声不妙! 果然,借着火光,骑兵们无所遁形,几乎就如同黑夜中发光的靶子! 对面的火炮响声更密集了! 夹杂着火铳那稍小一些的响声,如同阎罗王抱着生死簿在点名一般! 一片片的骑兵倒下,有的是人被火炮或是火铳命中丧生,也有的是胯下战马被击中,骑在马上的人自然就摔了下来。 从高速奔跑的战马上跌下来,几乎不用福寿想就知道了结局。 不死,也得残废! 更何况,地上到处都是火油! 火光足足窜起一丈高! 人受伤掉下去,几乎瞬间就被引燃! 就这么一个短短的瞬间,几乎又有两成骑兵丧生! 冲不了了! 不能再冲了! 福寿当机立断,疾声高呼:“鸣金!收兵!” “退!退!” 火油燃烧的噼里啪啦声中,福寿的声音微不可闻,但即便是这样,麾下骑兵也仿佛听到了天籁一般…… 骑兵们以比来时更要快的速度飞速撤退! 火炮声依旧在轰鸣! 此次不是演习,也不是威慑,只为杀敌! 即便是退,也要留下来一地尸骨先! “轰轰轰!” 福寿耳后传来火炮的轰鸣声,可此时福寿根本不敢回头看! 跑! 用尽一切力量跑! 短短半里地,福寿仿佛经历过来漫长的一生一般,身边骑兵接连倒下,骑兵们的傪呼声,哀嚎声,战马嘶鸣声,炮火声…… 福寿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这半里地的! 幸运的是,身后那道足足一丈高的火墙,成功干扰了对方的视线。 冲阵时,火墙犹如一道天险,照亮了己方,让麾下骑兵沦为靶子,可撤退的时候,那道火墙却犹如一道护身符,让对方火炮手和火铳手的视线再也看不到己方,只能靠着盲射来阻止己方撤退。 看着近在眼前的集庆城,福寿心中一片苦涩。 出城时,自己足足带了三万骑兵,可此时,身边的骑兵甚至不足一万! 死伤足足七成! 最为可悲的是,以两万余骑兵的代价,己方竟然还没冲到对方阵前! 仅仅只是得知了一个消息:对方除了有能打到一里地外的火炮外,还有一种能打到一里地外的火铳! 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集庆城……真的要完了吗? 福寿凄凉地仰天长啸! …… 而此时,朱元璋阵营中,张平安正在暴跳如雷。 “谁告诉你们火枪是这么用的?啊?” “站成一排,一枪一枪地射击?” “但凡这群骑兵再快一点点,但凡这群骑兵人数再多一点点,就他妈的冲到老子脸上来了!” “你们拿的是火枪!足足能打一里地的火枪!居然能让一群骑马的冲到脸上来!” 张平安指着火枪营的众人一顿臭骂! 自己可是想着有着火枪,应该极其安全才来参战的,结果这群人拿着足足一千支火枪,竟然还能让对方差点冲到脸上来! 马蹄子都要蹦到自己鼻子上了! 半晌,那火枪营的领队才弱弱地发声道:“不是……已经击退他们了么……” “击退了?击退了!” “老子给你们火枪,不是让你们满足于击退了!若是对方冲到阵前,你告诉我怎么办?拿枪管子去砸人吗?” “不是……还有步兵的兄弟么?”那领队不服地辩解。 “呵,这次有步兵,下次呢?”张平安气极反笑。 “那您说怎么打?” 领队硬着脖子问道。 第79章 陈野先归队 第144章 陈野先归队 在见识到火枪营对阵集庆城内骑兵的时候,张平安就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一千个火枪兵,一千把火枪,几乎全都是漫无目的的射击!除了瞄准外,其他几乎全都不考虑! 虽说这些火枪兵都是原来的弓箭手转型而来,瞄准这方面没什么问题,但打法却还是原来弓箭手那一套:所有人一股脑儿地攒射。 拉弓射箭这种打法没问题,但用火枪攻击,这其中问题就大了! 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经常出现十几二十个人一起射击同一个目标! 毕竟火枪这东西是直直的弹道,一千人又不能全都扎堆站在一起,否则敌人没打着,就先把自己友军打没了。 于是一千个人只能站成一整排,但敌方阵线却没拉那么长,站在两边的火枪手自然只能斜角射,而且因为同时面对的骑兵就那么多,许多人同时瞄准一个目标就太正常了! 其次便是:射击和换弹之间的空档期太长了! 毕竟火枪虽然威力巨大,但换火药的步骤还是太过繁琐,而发射却又只有那么一瞬间,这中间空档期自然就久了。 “那我就来告诉你们怎么打!” 张平安当即点了三个火枪兵,随后看向众人。 “看好了!” “你,蹲下,你,站着,最后一个,你站在俩人身后!” “站着的人射击,打完一枪往后退,换弹!站在后面的人向前蹲下,准备射击!蹲下的人站起来射击!” “如此轮换!” “看懂了吗?” 张平安指着三人,对一众火枪兵大声喝道。 “火枪不像弓箭,可以不用考虑前方友军的遮挡扎堆站在一起使用投射的方式去攻击,因为每个人的力道不一样,箭矢掉落下来的距离也会不一样,可以覆盖到敌军的一个面!” “但火枪不同,火枪的弹道可以粗略地看成一条直线,不管多少人去射击,同时打中的都只有最前面的敌军!” “一发弹丸就能打杀的敌人,你们浪费弹丸火药且不说,而且极度拉低杀敌效率!” “一群人一窝蜂地射击,一窝蜂换弹!你们告诉我这个换弹的间隙,敌人能突进多远?” “这也就是对方蠢!否则,但凡等你们射击的时候找障碍物躲起来,等到你们换弹再冲击,你们告诉我怎么办?” 张平安话音刚毕,领队的人便满脸羞愧不知所措。 显然意识到了张平安说的这个问题。 见火枪兵领队不再反驳,张平安这才大声吩咐道:“以后火枪营每日抽半个时辰,练习火枪射击阵列!围城多少日,就给我加练多久!” “喏!” …… 经历过夜袭朱元璋军营的失败,福寿短时间内再不敢出城迎敌了。 集庆城内外难得地保持了一小段时间的平和,但,一场更大的冲突却在酝酿中。 朱元璋已经将集庆城周边清扫一空,北上渡江求援的道路又被水军堵死,如今集庆城俨然化作了一座孤城。 集庆城守军迟早会因为粮食断绝和朱元璋正面决战! 而决战的地点放在哪里,将会极大的影响胜负的天平。 若是在城外,视野开阔,朱元璋大军仗着火器之利,想要战胜城内守军几乎易如反掌。 但若是在城内就不好说了,城内情况是怎样,朱元璋麾下大军一无所知,便先丢了地利。 再加上城内多民房建筑,火枪能发挥的威力也大打折扣,孰胜孰负还真不好说。 如今比拼的,就是谁先忍不住,放弃自己的长处和对方决战了。 围城足足进行了五日。 集庆城内虽然偶尔有骑兵试图突击,但在改良阵型后的火枪营面前,依旧是没能突破到朱元璋营帐前。 但此次福寿聪明了许多,麾下骑兵都穿着明显加厚过的铁甲,尤其是胸口和头,都被足有一寸厚的铁甲包裹,虽说显得臃肿了许多,但对于防御火枪的弹丸,却显得极其有效。 但带着这么厚重的盔甲,也同样极大地影响了骑兵的行进速度,而且朱元璋麾下并不只有火枪! 一寸厚的铁甲虽然能抵住火枪的弹丸,但对于法克炮来说却毫无意义! 一炮下去,就是隔着铁甲传递过去的力量,也足以将一个人的五脏六腑震得粉碎。 这天,双方又是一场攻防战后,陈野先归队了。 此时的陈野先不光带着出发时的一千红巾军,更是平白多出了三万余部众! 三万人的军队,足以威胁到朱元璋大军了,然而见到领军之人竟是陈野先后,朱元璋大吃一惊! “朱元帅,属下已查明,那处钾盐矿乃子虚乌有之事!” 陈野先先是向朱元璋复命道,随后又接着说道:“这三万余部众乃我曾经旧部,属下探查完钾盐矿念及旧部,便带着一起来投奔元帅了!” “既如此,你便向张参谋复命去吧。” 朱元璋恍然大悟,脸色惊喜。 陈野先查探钾盐矿一事,在朱元璋心中不过是张平安给陈野先的考验罢了,有没有这么一处钾盐矿对朱元璋来说并不在乎。 但没想到却迎来了意外之喜。 如今自己正在围困集庆,甚至不日便将决战,此时三万生力军的加入,可以说直接将胜负的天平狠狠地掰了一把! “喏!” 陈野先领命,正要退下,身后却又传来张平安的声音。 “不用了,此事我已知晓了。” 张平安掀开营帐门帘,走了进来,开口道:“有探子来报,集庆城内发现了康茂才。” “康茂才?” 陈野先一愣,急忙问道:“他怎会在集庆城内?” 可随后,陈野先自己也想了明白。 当日自己率军攻打太平兵败,被徐达生擒,康茂才却趁乱逃走,这几个月来一直没见康茂才消息,原来是投奔到集庆来了。 自己和康茂才俩人本属附元势力,被集庆所接纳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陈野先心里有些焦急,开口问道:“张将军,康茂才乃是我旧部,不知……” 陈野先显得有些难为情,如今两军交战,自己却在顾念私情,但康茂才与自己自幼相识,更是一同归附于元朝廷,感情深厚,如今得知了康茂才的消息,陈野先哪能熟视无睹? 张平安点了点头,打断了陈野先的话。 “陈将军不说我也有这样的打算,而且,借此机会,我想到了一个攻取集庆的办法!” “既然康茂才能被元军接纳,那么陈将军想必也没有什么问题,此次陈将军可愿率军假意归顺集庆,届时与我军里应外合,迅速夺下集庆?” 第80章 劝诫康茂才 第145章 劝诫康茂才 “平安哥为何这么着急攻打集庆?”朱元璋在一旁诧异地问道。 如今局势一片大好,可以说只要大军继续围城下去,城内的守军必将不战而降,完全没有必要费力去攻打。 张平安脸色沉凝地解释道:“韩林儿兵败了!” 就在不久前,张平安突然接到滁州城内暗部传来的消息——元军在太康大败刘福通,包围亳州,刘福通挟持韩林儿逃往了安丰(今安徽寿县)。 而韩林儿兵败,便意味着元军极有可能抽出力量来平定其他地方的叛乱! 毕竟,蒙元朝廷的绝大部分主力几乎都在对付北方红巾军,如今韩林儿兵败,蒙元朝廷便能暂时缓一口气。 而缓下的这口气,自然就会撒在其他叛军头上。 此时若是不加紧夺取集庆,只怕晚了一天,都有可能有元军南渡而下前来平乱! 而朱元璋大军围而不攻,便是依仗着集庆在陆地上已成孤城,而水路上又有着廖永安率水军防止集庆北上求援,如果到时候元军自发南渡,那朱元璋围城便没了任何意义! 甚至廖永安所率水军都有可能因为被南下的元军和集庆城内的守军两面夹击,陷入被动! 这些情况,朱元璋自然也懂,当即脸色微变道:“可如今我军将这集庆城围得水泄不通,这凭空多出来三万余人,要如何取信于集庆守军?” “所以,只能周瑜打黄盖了……” 张平安看向陈野先说道。 …… 第二日。 集庆城外突然出现炮火轰鸣声! 只是此次炮火轰击的方向却不是集庆城内。 自从集庆城城楼被法克炮攻破后,福寿也就懒得去修理了,毕竟修理城楼便得顶着被炮火轰击的危险。 而对方围城的部众又不敢攻城,还废那劲儿去修干啥? 甚至如今破烂的集庆城楼上,连守军都没有几个。 在发现城外反军的异常之后,城楼上的守军第一时间便将此事报告给了福寿。 福寿登上城楼的时候,正见到一支足有近三万人的军队正在朝着集庆城狂奔而来,而城外反军的火炮,正是在朝着这支队伍轰击! 那三万人的军队一路打着旗语,表明着自己乃是附元势力,为首更有一壮汉在大声嘶吼着。 “我乃地方附元势力陈野先!特来投奔集庆城!” “陈野先?” 福寿微微一愣,随后拽过了一旁的一位将士,开口问道:“你可识得此人?” 这将士赫然便是那日被徐达部队生擒后又逃走的康茂才。 康茂才此时满脸激动,指着陈野先大声道:“回禀元帅,那领头之人正是属下曾经的好友陈野先,当初奉命攻取太平城的陆军统军首领!” “噢?” 福寿眉头微微一皱,随后又看向那三万被轰击得人仰马翻的军队,略微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既如此,便打开城门迎接……” 话音未落,只见那三万军队便从城墙被法克炮轰烂的一个豁口处冲了进来。 福寿:“……” “罢了,你便随我去指认一番吧。” 福寿尴尬地摆了摆手,朝着城下而去。 康茂才紧跟其后。 虽说城门破烂了一些,但城内还是维持着最起码的秩序,陈野先的三万部众刚进城,便被团团围了起来。 若不是陈野先事先打的旗语,只怕此时城内守军已经一拥而上了。 福寿领着康茂才来到城内,故人重逢,陈野先满脸激动地大喊了一声:“茂才!” 如今隔得近了,康茂才万分确信眼前之人便是陈野先,当即冲福寿抱拳道:“元帅,此人正是陈野先!” 福寿见康茂才确认,这才看向陈野先问道:“你当日既已被俘,如今又是怎么跑了出来的?” 陈野先抱拳道:“回禀元帅,当日末将假意降于那朱元璋,几月过去,朱元璋对末将放松警惕,末将便寻了个机会逃了出来,随后又返乡收敛完残部,这才投奔集庆而来!” “可末将冲至集庆,却又发现城外竟有一支反军在此围城,末将心念集庆城安危,便硬顶着反军炮火冲了进来……” 福寿点了点头,随后又看了眼陈野先麾下披红挂彩的一众将士,看向康茂才。 “这麾下部众,你可有识得之人?” 康茂才猛点头道:“此间有不少熟面孔,都是当初滞留在城寨中的部众,并未参与太平城战役。” 这种明显的疏忽,陈野先自然不会犯,因为事先并未和康茂才串通过,因此陈野先所率领的部众都是后来带来的那三万人。 见到康茂才再次确认,福寿这才彻底放下警惕。 “既如此,你便暂归于我部,协助我军守城吧。” 有康茂才作保,陈野先部众很容易便进入了集庆城内。 是夜,陈野先唤来康茂才。 “茂才,今夜子时,城外会有炮火轰击城楼,待到炮火声响起的第一刻,你便随我发起攻击!” “攻击?攻击谁?” 康茂才一愣,看向陈野先。 “自然是攻击集庆城内守军!”陈野先低声道。 “什么?你要反……” 康茂才下意识惊呼出声,可立马便被陈野先捂住嘴。 “集庆城守不住的!” 陈野先四下打量了一下,并未察觉到异常,这才接着说道:“你我二人当初为何要依附蒙元朝廷?还不是见不到反元成功的希望!” “可如今,这个希望出现了!” “希望?你是指城外那区区三万余人?”康茂才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压低声线。 “不错,就是那三万人!” 康茂才正要反驳,陈野先又打断康茂才说道:“那攻城的火炮你见过了吧?若是我告诉你,那火炮其实足足能打三里地呢?” “还有那火枪,三百步外亦能杀敌!” “什么?”康茂才满脸不可置信。 “何止如此,据家主说,更有一种须臾间便能夺走成千上万条性命的武器!若是掌控着这种武力,反元,当真不能成功吗?”陈野先郑重地看向康茂才。 “家主?你竟成了他人家臣?”康茂才并未在意陈野先口中能夺走成千上万条性命的武器,反倒是听到家主这个称呼后大吃一惊。 “不错!若是你见到了这种宛若神明的武力,你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茂才!你可信我?” 陈野先盯着康茂才,一字一句。 正在康茂才犹豫的时候,城外,炮声响了…… 第81章 里应外合 第146章 里应外合 几乎就在城外炮声响起的瞬间,城内便警鸣声大作。 自从朱元璋围城,福寿便下令城内士兵晚上睡觉都不得解去兵甲,为的就是防止朱元璋趁夜攻城。 而此时炮火声一响起,城内守军便自发地行动了起来,无数人开始集合,寻找掩体来躲避火炮的袭击。 城内这些守军知道,按照前几天的惯例,对方只会轰击一下城墙就完事,就算偶尔会有弹丸落入城内,只要藏好了一般也不会产生什么伤亡。 因此,这些守军虽然有些紧张,但也不至于惊慌失措,甚至凑到一起还能埋怨几句,毕竟已经习惯了。 “娘的,城外又开始放火炮了!晚上睡个觉都提心吊胆,睡不安稳!”一个士兵藏在墙后,小声嘀咕着。 很快,便有其他人应和道:“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这群反贼火炮哪儿来的,足足能打一里地,咱们的碗口炮如今完全是个摆设了!” “嗨,就让他们轰呗,反正大帅也说了,对方就是仗着火炮,其实人数极少,根本不敢攻城,了不起就耗着呗!” “这天天睡觉都睡不安稳,也不是个事儿啊!” “那能怎么办?咱们睡不了觉,他们就能睡了么?我就不信他们的炮还不用人去点火了!” “哈哈……” 一群人正有说有笑,不远处却是一阵嘈杂声突然响起。 “那个方向……是今儿个投奔来的那支部队吧?”有人疑惑地开口。 “估计都是些新兵蛋子,没见识过火炮,给吓着了吧!” “哈哈哈!” “等他们被轰习惯了就好了,谁让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投奔呢……” “也是……” 一众兵士顶着炮火苦中作乐,有说有笑。 可很快,这群兵士就笑不出来了。 “敌袭!” 值夜守城的兵士突然敲响警钟,大声嘶吼! “什么?城外的反军攻城了?” 一众士兵当即脸色一变,等反应过来后,立马整理好军伍,准备防守! 可下一刻,一阵阵厮杀声却是从后方传了出来! 那支白天刚刚来投奔的部队,此时竟然将手中长刀挥向了己方部队! 突如其来的惊变,让城内守军一时间阵脚大乱,城外反军要防,城内叛乱要防,不少人顾头不顾尾,一时间乱成一锅粥。 城外火枪声不断,城内喊杀声不停! 福寿一见到这情况,哪里还能不明白陈野先部众就是佯降? 眼见局势不妙,南有朱元璋攻城部队,北有陈野先部众,福寿当机立断,下令集庆守军朝城西龟缩! 偏安一隅,总比腹背受敌要好! 城内如今有近十万守军,若是拧成一股绳,未尝不能一战! 此时杂乱的城内守军,眼见主将下令,一时间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迅速地朝着城西靠拢,即便是正在交手的敌人也不再去管,显然,福寿治下有方。 眼见着城内守军逐渐靠成一团,陈野先部众只得放弃追杀。 此时对方阵线已成,再不能趁乱取得战果了,要是还去以少博多,只怕风险极大。 但此时的好消息便是,城内守军全都龟缩在城西,朱元璋大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攻进了城内,和陈野先部众汇合了起来。 “元帅!城内守军已退缩至城西,我军斩首八千有余,再追之不及,只得作罢!” 陈野先朝着朱元璋小跑过来,复命道。 “不错!” 朱元璋赞叹一句,随后望向城西。 城西乃是城内居民聚居的地方,民房建筑密集,显然,利于巷战。朱元璋麾下的火器,威力便大打折扣。 福寿临危不乱,在这种危急关头也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倒也是个人才。 “城西?不过苟延残喘罢了!”朱元璋冷笑一声。 这时,张平安才姗姗来迟。 朱元璋也知道张平安贪生怕死的性子,轻轻笑了一声调笑道:“平安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准时……” “嘿嘿……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圣贤书上教的。” 张平安讪笑一声,随后望向城西。 “这倒是麻烦了,对方蜗居在民房建筑之中,我军要是强攻,只怕损失颇大……” “若是实在不行,干脆就直接拿法克炮轰击算了!末将就不信了,对方还能一直窝下去不成!”陈野先建议道。 “不行!城西住户足有数千户,这集庆城内将来会是我军根据地,若是对城西住户大肆屠杀,我军民心不稳,到时如何在集庆立足?”朱元璋第一个反驳道。 “不错,要攻取城西之地,绝不可对平民滥杀无辜,但城西的问题必须尽早解决,否则元军挥军南下,到时候也是麻烦!”张平安点头道。 “那……如今如何是好?”陈野先问道。 “嘿嘿,我想到了一个人。” 张平安笑着看向和朱元璋。 朱元璋瞬间明了看向张平安,俩人异口同声道:“胡惟庸!” “不错,胡惟庸当初能将陈将军麾下分离开来,想来如今分开城西的平民也不在话下。” “传胡惟庸!” 不一会儿,胡惟庸便一路小跑了过来。“见过元帅,见过张将军!” “胡将军不必多礼,此事倒又得你想个法子才是了!”朱元璋笑呵呵地将眼前的情况说给了胡惟庸。 胡惟庸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眉头紧皱。 “这集庆城不像周边小城,城内居民大多富庶,丰衣足食,自然对元朝廷也没有太大的反感,甚至其中不少人都是元朝廷拥趸,只怕不但不会撤离,甚至会私下里包庇蒙古军也说不准。” “这才是最麻烦的!” “所以我军现如今需要做的,就是打破这种信任!” “打破,如何打破?”朱元璋问道。 “很简单,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城西住户想来也有亲朋好友不住在城西,我军大可对城内其他住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其去劝说。” “而且,这些住户家都在我军的掌控范围内,也不用担心他们会转投蒙古人。” “我军去劝说或许对方不会搭理,但若是这些亲朋好友们去劝说呢?” 胡惟庸阴恻恻一笑。 “可……若是这些前去劝说的人被元军杀死呢?”陈野先在一旁问道。 “杀死?那不是更好么?” 胡惟庸笑着反问道。 “这……” 陈野先瞬间了然,望向胡惟庸的眼神不自觉地便带上了几分惊惧。 补上差的一章…… 第82章 陈大普 第147章 陈大普 陈大普是集庆城内原住户。 这天夜里,陈大普正搂着老婆睡在炕头上,城外突然又是一阵火炮声响起。 “娘的!天天打仗!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陈大普安抚了一下自家婆娘,随后披着见外套走出了房门。 遥遥望去,城外火光连天。 “大晚上的喝人巴拉滴!”陈大普暗骂了一句。 虽说打了这么久,但火炮一直都是在城南那边响起,因此陈大普也并不担心,只是嘴上埋怨几句。 “那蒙古元帅也是臭狗屎,征了俺家里三石米,说什么打退了反军就退给俺,如今城外火炮都轰了五天五夜了,也没见消停!” 陈大普暗骂一句,正准备推上门,不远处却是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转身望去,一小队蒙古骑兵正朝着这边冲来。 陈大普吓得立马关上了门窗,又赶紧吹熄了蜡烛。 “咚咚咚!” 刚做完这些,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陈大普苦着脸走了过去,将房门打开,门外站着数十个一脸彪悍的蒙古兵。 “兵大爷!俺不是故意骂元帅的啊!饶命呐!” 陈大普倒头便拜。 “老乡勿忧,我等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一声有些和煦的声音响起,陈大普抬头望去,一个披甲的将军含笑看着自己。 “这位军爷,那……你们这大晚上的是……” “城外反军打进来了,在你家借宿一晚。”那将军开口解释道。 “噢噢……借宿,借宿好啊……” 陈大普下意识地接过话头,可猛地双眼一瞪,难以置信地问道:“城外反军打进来了?” 娘嘞!反军打进来了你跑到我家里借宿,那不是祸害人么! 陈大普满脸焦急。 “老乡不用担心,对方人少,不敢冲击过来的,而此处全都是民房,对方投鼠忌器,也必然不会拿火炮轰我等!”那将军又开口解释道。 “那福寿元帅还说对方人少,攻不进城呢……”陈大普小声嘀咕道。 “放肆!元帅是你可以编排的?” 那将军还没开口,身后的亲卫兵便勃然大怒地喝道。 “退下!”将军低声冲那亲卫喝了一句。 “是!元帅……” “你是元帅?福寿元帅?”陈大普瞪大着眼望着眼前的将军。 “不错,我便是这集庆城内的守将福寿,老乡不必担忧,我军只需在此处驻扎一段时间,到时候朝廷援兵一到,这些反贼便不足为患,而你在此战役中所做的贡献,本帅也会如实禀明,赏赐自是少不了。” “而且我军驻扎在此,也可防备反军前来滥杀无辜,老乡你不必担忧!” 这么明显的画大饼,陈大普是有意拒绝的,可看了眼门外一大堆的蒙古兵,陈大普只得故作欣喜地开口道:“赏赐小的不敢要,只求兵大爷们退回当初征收小的的那三石米,家里如今都要揭不开锅了……” “这是自然……” 福寿便这么在陈大普家中借住了下来。 第二天中午,陈大普刚要外出,便被一个蒙古兵拦了下来。 “怎么,我出门串个门都不行吗?” “特殊时期,出什么门!” 陈大普有些不乐意,便和守门的卫兵争执了起来。 很快,俩人的争执便引来了福寿。 福寿了解了事情经过后,斥责了卫兵一顿,这让陈大普极为感动,当即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就是去集市买些米粮,卫兵这才放行。 然而等陈大普到了集市后,却遇到了自己一个发小,李二。 最关键的是,这李二乃是城南的住户。 如今反军攻进城了,难不成城南的人都逃到城西来了? 可看李二穿的人模狗样的,也不像是逃难来的啊…… “老李!这边!” 陈大普朝着李二勾了勾手,李二转过头,看到陈大普便双眼一亮,小跑了过来。 “大普,你咋还在这呢?”李二诧异地问到。 “怎么就不在这了,那城外反军都攻进来了,如今就城西安全,不在这儿在哪儿?” “什么反军!那是起义军!” 李二双眼一瞪,接着说道:“我跟你讲,那支起义军对人可好了,进城后不杀不抢,就是有义军去哪户家里吃了顿饭,都得照价付钱,可比这群蒙古兵好多了!” “而且啊,我还听说,如今起义军可是有着能轰好几里地的火炮,在城南就能直接打到城西去!要不是顾忌咱老百姓的房子,早就拿火炮轰了!“ “好几里地?真的假的?”陈大普不信地反问道。 “还真的假的!我可跟你说,你知道当时这支起义军围城的时候,为什么城里的守军不敢出去吗?听说就是因为这支起义军隔了好几里地架炮的,那群蒙古人出了城连人在哪儿都找不着,只能任由起义军把城墙轰了个稀巴烂,甚至连修缮都不敢!” “你想想,要不是这样,为啥这群起义军一个晚上就能攻进城来?” “要我说啊,你赶紧搬走吧,这会儿起义军还没狠下心来,要真拖久了,大炮轰下来,你想想你家那毛坯房子能有城墙坚固吗?” “可……俺家里房地都在这,搬走……”陈大普有些犹豫。 “别可是了!那起义军统领都说了,打坏的房子照赔!”李二接着说道。 “你让我想想……” 陈大普犹豫了一下,返身朝着家中走去……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城西的每个角落。 朱元璋按照胡惟庸的建议,严令军队不得扰民,并分派人去各家游说,但凡劝一户人离开,便奖励一石粮食,一时间往城西而去的人不知凡几。 两天时间过去,已经有不少人偷偷溜出了城西。 陈大普依旧在犹豫。 但此时,随着城西人的逐渐离去,驻扎在城西的元军发觉不对劲了,有不少元军因为城西住户迁走,甚至对赶来劝诫的人大开杀戒! 一时间人心惶惶! 福寿得知的时候,虽说及时制止了这种情况,但城西的住户们看向元军的时候,眼神中却已经充满了警惕…… 而陈大普在得知此消息的时候,他决定干票大的…… 第83章 富贵险中求 第148章 富贵险中求 这天,陈大普一如往常地前往集市换米粮。 因为陈大普这些天表现得极为恭顺,那元军也没多想,便放了陈大普出门。 而陈大普出门后,却是半道上拐了个弯,直直地朝着城南而去。 据说,这支起义军驻扎在城南。 而此时,朱元璋正和一众将领商议城西事宜。 “城西如今撤出住户已近四成有余,最近几日应该就是撤离的高峰期。”胡惟庸开口道。 “据说城西的元军对前去劝诫的人大开杀戒,如此一来,只怕民心尽失,不日城西将大乱起来,到时候趁乱逃离的住户会更多!” “等到城西住户撤离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动用法克炮吧,不能再拖了!” “只是……我军轰烂的民房,真的要出资修缮么?” “必须修!此处将来会是我军的根据地,若是不修缮,民心尽失,城墙可塌,但民心不可崩!” …… 众人正商议着,门外突然有一兵士小跑了进来。 “报!门外有一城西住户前来,说是有要事禀报!” “要事?可是我军士兵坏了他房屋?告诉他,战后一并修缮!”朱元璋看向兵士开口道。 “回元帅,此事元帅事先便交代过,属下也和那人说过,但那人说家中房屋并未损坏,只是有紧要之事需要禀报,属下问起,他却说这事只有元帅才能做主!”兵士回应道。 “噢?那你便唤他进来!” 朱元璋好奇地开口道。 不一会儿,一个民夫打扮的汉子便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赫然便是陈大普。 陈大普走进屋子后,便跪俯在地大喊道:“各位军爷万安,小的陈大普……” “老乡不必客气,快快请起!” 朱元璋将陈大普扶起后,又问道:“方才我麾下将士说老乡你有要事禀报,不知是何要事?” 陈大普犹豫了一下看向朱元璋问道:“小的斗胆问一下,您可是这里的管事的?” 朱元璋点了点头默认,陈大普又满脸谦卑地鞠了个躬,这才开口道:“那蒙古人的元帅,就住在俺家里!” “什么?!” 陈大普声音不大,但厅内一众将领闻言,却都是瞬间色变。 “你是说蒙古人的元帅住在你家里?此事你可确信?”胡惟庸走上前问道。 “自然!俺亲耳听见那蒙古人自称福寿的,可不就是那福寿元帅么!”陈大普开口道。 “不错,那守城的将领的确叫福寿。”陈野先在一旁搭腔。 “嗯,老乡你且先回去,莫要惹那福寿怀疑,此消息我军已知晓。”朱元璋点了点头。 陈大普一愣,迟疑地问道:“这就完了?” 朱元璋哈哈一笑。“放心,该有的赏赐不会少了你的,你就安安心心回家,权当此事没有发生便是!” 陈大普这才犹豫地朝着家中走去。 一路走回家中,陈大普这才想起来还没买米粮,又绕道去买了点猪肉,这才朝家中走去。 “怎么回来这么晚?”门外卫兵见到陈大普当即呵斥道。 “俺自己家回来晚不晚管你啥事!”陈大普硬着脖子回顶道。 “天天在俺家吃俺的住俺的,我不去买菜,你们吃啥!一天天跟个大爷似的往屋里头一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们家呢!” 陈大普一番话说完,后背冷汗直流。 但果然,这番话说完那卫兵再没追究陈大普晚归之事,反倒竖起眉毛瞪着陈大普,像是恨不得生劈了陈大普一样。 “行了!” 福寿轻斥了那卫兵一声。 如今到底是借宿于陈大普家中,也不好闹得太僵。 见福寿开口,卫兵这才悻悻然作罢。 陈大普见逃过一劫,这才冲福寿拱手道:“到底是元帅通情达理,小的想着家中许久没吃肉食了,便称了二两猪肉,给各位将军打打牙祭,多谢元帅体谅!” “嗯,此事是卫兵之过,本帅自然秉公办理,你便去吧。” 福寿看着陈大普手中那二两猪肉,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屋里屋外近二十号人,这二两猪肉,果真就是打牙祭了…… 而此时,城南。 “回禀元帅!属下一路尾随那陈大普,在其家中果然见到一批蒙古兵,而且领头者似乎地位不低!” 一兵士单膝跪地,朝朱元璋回禀道。 “看来,那陈大普所言非虚了……”朱元璋暗自点头。 …… 第二天清晨。 城西又来了一批自城内其他地方来劝降离的“平民”。 自从福寿严惩过对平民大开杀戒的士兵后,如今蒙古兵见到这批住户大多都选择视而不见了,唯有这些人聚众在一起劝降城西住户时,蒙古兵才会挥舞着马鞭将众人驱散开。 见到这一批劝离的人聚在一起,蒙古兵下意识地便要驱赶,可还没等蒙古兵开始驱赶,这群人便自发地散开了。 见状,这些蒙古兵也懒得搭理了。 然而,这群人七绕八转的,在蒙古兵没察觉的情况下,便逐渐地朝着陈大普家中靠拢了…… 不知不觉间,陈大普家外围已经有了近二十人埋伏! 此时,陈大普正在家中闲坐,却突然听到一声斑鸠的啼叫声。 “奇怪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斑鸠声……” 陈大普嘀咕了一声,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砰”的爆竹声。 紧接着,如同起了连锁反应一般,十几声爆竹声接连响起! 不! 这不是爆竹声! 这是……火枪声! 陈大普下意识地钻到了桌子底下,可大门却猛地被踹开! 一个民夫打扮的人揣着一根粗长的铁管,指着陈大普,大声呵斥。 “福寿呢!” 陈大普噤若寒蝉,瑟瑟发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后厨。 “不用找了,老夫在这里!” 一声镇静自若的声音响起,福寿掀开后厨的门帘走了出来。 这群冲进陈大普家中的民夫瞬间将手中铁管指向福寿。 “这便是那能射一里地的火铳么?” 福寿脸色如常,反倒是盯着民夫们手中的火枪感慨了一句。 “不必如此紧张,棋差一着,老夫也就认栽了,只是老夫很好奇,你等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难不成是这陈大普带路的不成?” “你若是这么想的,那便就当是这样吧!还请元帅跟我等走一遭吧,否则,在下可没有把握走出元帅麾下兵士的包围圈……” 领头的民夫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火枪指向福寿。 第84章 改名应天府 第149章 改名应天府 福寿诧异地看了那领头的人一眼,暗自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老夫便随你走一趟吧!” 说完,福寿又转头看向围来的蒙古兵吩咐道:“此事和陈大普此人无关,切莫胡乱伤人!” 说完,福寿便任由对方押了出去…… 看着福寿被押走,一众蒙古兵紧随在其身后,陈大普瞬间瘫软在了地上。 那义军领头人的话,陈大普哪里能听不明白? 分明就是在变相地保护自己! 陈大普心中万分庆幸,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自己这次,应该是拼对了! 十来个民夫打扮的义军押着福寿,周围的蒙古兵硬是没一个敢围上来的。 就这样,福寿被轻而易举地带到了朱元璋帐前。 “这位便是福寿将军么?久闻大名了!”朱元璋吩咐兵士为福寿解绑,笑着打招呼。 福寿看着朱元璋有些年轻的脸庞,一阵感慨。 “江山辈出能人!想不到攻城的将军竟如此年轻!若是将军能报效朝廷,何愁不能作出一番大事业来呢?” “福寿将军廖赞了!只是人各有志,这蒙古人的麾下,在下倒是不怎么习惯!” 朱元璋大笑一声,反问道:“福寿将军领兵有度,即便是被在下破城而入,依旧能仗着城西一隅与在下周旋这么久,何尝不是能人呢?为何却又要甘于元朝廷之下?” “哈哈!在下乃是唐兀人(元代西夏遗民的代称),何谈居于元朝廷之下?招降一事,将军切莫再提了!”福寿大笑了一声。 “如此,倒是可惜了……”朱元璋叹息了一声。 显然,不能招降就只能杀了…… 俩人沉默了许久,福寿这才开口说道:“这一仗,打得委实太过憋屈了!” 朱元璋哑然失笑。 “不错,我军仗着法克炮,的确是胜之不武,不过蒙元朝廷民心尽失,兵败也是迟早的事,将军莫非这点都看不透?” 福寿脸色有些感慨,“是啊,莫说将军仗着火炮之利,即便是没有火炮,大元江山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这些你懂,我也懂,甚至端坐于高堂之上的那些大臣们也懂!” “可于他们而言,这大元覆灭与否,当真重要吗?” “中原人体质孱弱,就算将蒙古人赶回北原又能如何?北方天寒地冻,汉人难不成还能逆天北伐不成?” “回到北原,那些大臣们依旧锦衣玉食!可怜的是这天下苍生呐!” “老夫镇守这集庆城,自问待民如子,可奈何民心还是太过涣散呐!” 或许是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福寿话有些多,将心中愤慨吐露了出来。 福寿长长地叹了口气,看向朱元璋。 “不知将军打算何时将老夫斩首?” 朱元璋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明日午时,于集庆城楼之上。” “呼……” 福寿长呼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老夫有一事相求!明日行刑之时,可否用今日押解老夫来时的那火铳?老夫也想见识见识这火铳的威力!” 朱元璋肃然起敬。 “老将军言重了,此事自然不无不可!” “另外,那火器名唤火枪,意为喷火之长枪!” “火枪……火枪……好一个火枪呐!”福寿喃喃自语。 …… 翌日午时,集庆城城楼之上。 福寿有些佝偻的身子努力地站得笔直。 “大元之覆灭,于我无过,于我无过呐!” “砰!” 一声枪响,福寿额头上出现一个圆孔,血液汩汩而出。 福寿瞪大着双眼,似乎还在盯着冒着青烟的火枪,想要将火枪的模样刻在脑海中! 半晌,福寿这才徐徐倒地。 “将福寿将军厚葬了吧!” 朱元璋放下手中火枪,吩咐左右道。 为表敬重,此次枪决福寿,朱元璋亲自执行。 待左右将福寿的尸首拉了下去之后,朱元璋这才看向集庆城内的众多城民,大声道:“即日起!集庆改名应天府!意为我军顺应天意!” “尔等,皆我应天城民!” “凡我应天城民,三日内于城南处登记造册!” “福寿旧部,若愿归降者,放下手中刀兵,自降为民,同等待遇!” “若不愿归降者,三日内应天府南门大开,放下刀兵,自行离去即可!” “凡有滋事扰民者,杀无赦!” …… 福寿身死,城西元军再无战意,此次处决福寿,自然有着无数元兵扮作平民围观,朱元璋的话很快便传遍了城西。 当天,城西便涌现了无数无籍之民来到城南登记。 对此,城内负责人口登记的胡惟庸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南门自然也出现了无数逃难者,初时城门大开,无人敢出,大多选择趁夜离去,等到发现朱元璋麾下军队真的放任众人离去后,这才有人大批大批的离开。 粗略估算,离去的人有近万! “重八,此次放任这些人离去是否不妥?” 张平安促狭地看向朱元璋问道。 “平安哥,你就别打趣我了,此事莫非你还不懂?自城南离去,那群人能到哪里去?南方周边尽皆是我军掌控,这群手无寸铁的元军翻不起风浪来且不说,若是继续南下,遇到陈友谅部众,闹得更欢反而是件好事!” “至于北方,长江天险难渡,更何况有我军水军横梗于江上,他们能去哪里?” “迟早会化作一股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民夫罢了!” 张平安赞许地看着朱元璋,又接着问道:“那如今拿下应天,你打算如何?”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朱元璋沉吟了一会儿,回道。 “如今我军依旧式微,而当今天下局势大乱,正是趁乱壮大自身的时候,应天府地势险要,足可据守,只要我军不就地称王,蒙元朝廷便不会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应天上!” “我军暗中积蓄实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张平安满意地点了点头,补充道:“还有一点,如今我军已经逐渐正规起来,便须从大小事宜开始规范起来了!” “首先第一步便是称呼,此事从我做起,今日起,我便只会称呼你为朱元帅!” “平安哥……这……”朱元璋着急道。 “叫我张将军,或是张参谋!”张平安严词喝止。 朱元璋脸色一肃道:“张将军!” 第85章 水泥 第150章 水泥 占据应天后,朱元璋并未着急朝外扩张。 如今韩林儿刚落败,蒙元朝廷抽出空来,正准备挑几个出头鸟来鞭打一番,这时候再蹦跶,实为不智。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政策在应天被坚定地执行着。 所谓高筑墙,便是修缮应天府城墙,加高加固,毕竟这个年代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法克炮,城墙的作用依旧极大,能有效地抵御外敌入侵。 广积粮便是依旧在应天周边实行屯田制,暗中积蓄力量,为日后的大战储备粮草。 至于缓称王,自然就是不急于称王,苟住发育。 …… 城内一切有条不紊地推行着,而此时张平安却在视察应天城内的砖窑。 修缮城墙,自然少不了砖石。 张平安挑起一块砖石,四四方方,整体泛青灰色,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硬度也够,朝着砖窑的工头点了点头赞许。 “军爷,俺们这可是上百年的老工艺了,质量都是杠杆的!”工头凑过来谄笑着对张平安说道。 “嗯,质量是不错!” 张平安夸赞了一句,随后又好奇地问道:“你们这砖石是如何砌起来的?这石缝总得拿东西粘起来吧?” 工头笑着解释道:“若是寻常百姓家里砌墙,随便找些夯土拌着红泥就能砌了,但这法子砌起来的墙住人还行,建城不行,久了就容易塌,如果是建城的话,应该是拿糯米糊糊拌石灰砂浆砌起来的。” 张平安一愣,反问道:“拿糯糯米砌?有了石灰砂浆,怎地还要掺米呢?” “军爷一看就没干过工匠活儿,这石灰砂浆可粘不住砖石,得加入糯米才有粘性……”工头笑呵呵地解释道。 “你带我去看看那石灰砂浆!” 张平安打断工头的话,眉头紧皱。 工头不明所以,但依旧顺从地将张平安带到了一处生产石灰砂浆的厂房,指着一旁的一些碎石灰石道:“喏,军爷,这便是那石灰砂了!” 张平安皱着眉头抓起来了一把石灰,瞬间了然。 这东西虽说是石灰,但和水泥相差甚远,只是将含有碳酸钙的岩石煅烧一遍制出的生石灰罢了。 “这石灰砂石还是生石灰,得拌水后才是熟石灰,再加入糯米,便能拿来砌墙了,砌的墙足以千万年屹立不倒!”工头骄傲地说道。 张平安点了点头,后世的南京明城墙堪称世界上最长、规模最大、保留原真性最好的古代城墙,甚至比后世的一些建筑都优良,想来应该就是利用了这法子来砌的。 只是此时张平安想的却是:城内粮食本就稀缺,如今又正在实行广积粮政策,若是还拿糯米去砌墙,城内不知又得多少人饿死街头…… “这糯米砌了墙,那城里百姓吃什么?”张平安问道。 “嘿嘿,填饱肚子哪有把城墙砌稳了来得重要,城里人饿一顿,就能砌一里城,多饿几顿,这城墙不就出来了!”工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张平安听完沉默了许久,心中复杂万分。 深叹了口气,张平安开口道:“即日起,给我调五十个工匠,本将军要调配水泥!” …… 禹游书院的学生因为都是孤儿,便随着大军搬来了应天城,学生们的课要上,水泥也要调配,张平安只得将禹游书院安置在砖窑附近,趁着学生们完成课业的时候,才能抽空跑一趟砖窑,去盯一下水泥的进度。 水泥乃是石灰石和黏土、铁矿石、煤、水等混合搅拌混熟,一般来说,石灰石只占40%左右,其他生料占60%左右。将这些原料放入窑中烧成液态状,再把液态的水泥先烘干,之后再碾碎成粉末状便成型了。 使用时只需要拌入水,就是后世拿来砌墙的水泥了。 这其中最难的不是煅烧,而是烘干后的水泥要想再研磨成粉末状极其困难。 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极其之大。 对于此事,张平安自然有办法解决,但张平安考虑到不能事事亲为,便将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留给了禹游书院的学生作为期末考试,毕竟,将理论投诸实践才是最好检验成果的办法。 所谓实践出真知便是这个道理。 …… 水泥的制作并不复杂,只是最后一步研磨水泥成粉末状复杂,张平安率领五十个工匠,耗时近一个月,终于将水泥中各成分的最佳配比调配了出来。 如今制作的水泥,拿来砌墙已经和糯米混合石灰石所造出的黏合剂效果所差无几了。 只是研磨的工序太费时费力,还不能量产而已。 而书院的学生们,依旧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来研磨水泥粉。 目前的水力风车力量太小,而研磨的工序又不像锻铁那样,只要举起铁锤再砸下就好了,要磨碎水泥成粉末状,所需要的碾子便足有近万斤重,水力风车想要带动近万斤重的碾子来转动,只怕所用到的水流得像长江水一样湍急才行。 “张将军,俺们有的是力气,这水泥制出来,能给俺们省下那么多口粮,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看着张平安愁眉不展的样子,一个调来的工匠乐呵呵地对着张平安说道。 这些日子下来,这群工匠们早就对张平安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群工匠们是亲眼见证着水泥的诞生的,这个年代民以食为天,能节约下一口粮食,在这些人看来,便是天大的功德。 为了这份功德,自己费点力气磨水泥又怎么了? 张平安勉强地笑了笑,“老乡不用担心,其实这转动碾子的法子本将军已经想出来了,只是想着考验一番书院的学生,若是这群学生不能让碾子转起来,说不得便要我出手了,只是书院的学生们就得少一番锻炼了,对日后不好!” 张平安本意是想着锻炼一下书院学生的,但若是因为这事耽误了修缮城墙的进度,那便不美了。 因此,只能希望书院的学生能早点想出办法了。 工匠见张平安这么说,也放心地笑了笑,感慨道:“到底是群孩子,有那个心俺们就知足了,那些个大道理俺们也不懂……” 俩人正闲聊着,一个小胖子气喘吁吁地小跑了过来。 “先生!俺能推动碾子了!” “噢?” 张平安诧异地看向小胖子,对这小胖子张平安印象颇深,当日,便是他问的在书院念书管饭不。 “是的!先生,您随俺过来!” 小胖子满脸惊喜。 感谢书友小姨夫爱学妹投喂的一张月票!么么哒! 感谢书友habithabit投喂的两张月票! 么么哒么么哒! 第86章 杠杆原理 第151章 杠杆原理 张平安吩咐工匠们继续制作水泥,便跟着小胖子一路走回了书院。 三十多个学生见到张平安过来,纷纷行礼。 “先生,您跟俺来!” 小胖子拽着张平安的衣袖,来到了一处水池边。 只见水池边放了一个风车模型,一根小木板的一端固定在了风车上侧翼,另一端链接着一根长长的木杆,木杆的另一端是一个小型的石磨,石磨的把手和木杆连接在一起。 张平安看到这个模型的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个模型的工作原理,当即也不说话,笑眯眯地看着小胖子。 小胖子将水池里的水放开,水流顺着挖好的水渠流了下来,带动风车扇叶转动。 而风车的转动,又带动木杆转动,只是木杆的这一端极长,风车转动了整整一圈,木杆的另一头才转动了一小半。 虽然转动得小,但木杆却是稳定地带动着石磨转动了起来。 张平安看到石磨转动,赞许地看向小胖子:“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小胖子嘿嘿一笑道:“前几日先生教过俺们那杠杆原理,俺就想着,若是这一端的杠杆足够长,俺甚至自己就能撬动一座大山,那既然连山都能撬动,推动个石磨不是更简单么。” “于是俺就想了个法子,将风车和石磨连接了起来,再用上杠杆原理,那再沉的石磨不都能转动么?” 张平安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一众学生。 “不错,先生虽然教给你们的都是万事万物的原理,但学会这些,只是让你们变成一个聪明人!” “但是如果你们能利用这些事物的原理,做出利国利民的发明来,这才是真正的学以致用,成为一个能人!” “小胖子的课业在你们中并不是最优秀的,但为何他能想到,你们却不能想到呢?” “格物学不是死记硬背,而是需要你们去钻研,去琢磨,放开你们的胆量去想!” “只有将所学的东西运用到日常的生活中来,为日常生活带来便利,这才是真正地掌握了格物学!” “本学期期末考试,小胖子满分,其余人等,若是能想到同样能推动石磨的办法,也能打满分!” “耶!”小胖子高兴地蹦了起来,随后又苦着脸对张平安说道:“先生,俺叫肖旁,不是小胖子……” “哈哈!我当然记得,肖旁嘛!还是我起的!” 这批孤儿大多没有大名,基本上都是张平安给取的,当时见这小胖子姓肖,又生得胖嘟嘟的,便一时兴起给起了个肖旁的名字,意通小胖。 眼见自己所教授的学生终于有了第一项成果,张平安心情大好,当即大手一挥道:“肖旁,念你今日研究有果,先生特赏赐你二两纹银!” 小胖子一听到赏银,瞬间便忘了被张平安叫小胖子的事儿了,其余学生也大多双眼放光地望着小胖子, 二两银子,得够买多少猪蹄膀呐…… “不光肖旁,你们都是一样,但凡有所研究,都有赏赐,具体视成果而论!” 二两银子对张平安来说不多,但对于这些孤儿出身的学生来说,却足以抵得上三个月的伙食了。 科研不能光靠画大饼,而是要拿出实实在在的激励,这些人才有动力去创新,去发散思维。 果然,张平安这话一出,三十多个学生尽皆两眼放光。 而这时,张平安的亲传弟子李智却是犹豫着走了出来,“先生,俺想找你借点钱……” “借钱?” 张平安诧异地看着李智,在书院进修,伙食和住宿都是张平安自掏腰包提供的,虽说条件谈不上大鱼大肉,但也比如今大多数平民生活好了许多,最起码不愁吃穿,李智要钱干什么? 李智脸色通红,嗫嚅道:“俺想打一套铁具,只是身上没银子,所以……” 张平安好奇地问道:“打铁具?是做什么用?” 李智解释道:“因为之前做的小船蒸汽实验,俺就想着,那蒸汽既然能推动小船前行,这其中必然有力的存在,所以学生想打造一套锅炉,拿来烧水……” “哈哈!烧水……李智,你这话说给俺们听就可以了,怎么还拿到先生面前闹笑话!” 众学生听完后一阵大笑。 只是张平安听完却整个人呆在了原地一样。 锅炉? 烧水? 蒸汽机?! 见张平安不说话,李智以为张平安不同意,当即羞愧地道歉道:“对不起先生,是俺异想天开了……” 张平安这才反应过来,脸色一肃,看向李智问道:“不!李智,你的研究方向非常棒!你需要多少银子?” “啊?先生你是同意了吗?” 李智脸色大喜,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可能……需要二十两银子,不,十八两……” 张平安闻言直接打断了李智,“不,你去账房支两百两银子,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你按照你的思路,好好地去研究这个蒸汽……烧水!若是不够,再来找先生支取!” “你的这个发现,意义十分重大!”张平安严肃地说道。 随后,张平安又看向其余学生,脸色变得凝重。 “在场刚刚所有发出嘲笑声的,都站出来!” 在场学生一愣,当即便有十几个学生听话地站了出来。 张平安脸色微微放松了一些,至少,这群学生还没有变得敢做不敢当。但,这股风气必须扼杀! 当即,张平安便脸色严肃地问道:“先生带你们蒙学,可曾教过你们嘲笑同学?” 张平安这话一出,那十几个学生脸色变得羞愧,低下了头。 “没有……” “那为何李智方才说出自己的想法,你们要嘲笑于他?”张平安接着问道。 “因为……李智因为烧水,就浪费了这么多银子……”有学生低声解释道。 张平安看向那个学生,郑重地说道:“任何的新生事物出现之前,都会蒙受不解和嘲笑,这在先生看来很正常,若刚才嘲笑的人是旁人,不管是城内的住户,还是砖窑的工匠,先生都不会生气!” “但你们发出嘲笑声,说实话,先生很痛心!” “先生一直教导你们,对万事万物保持探究的心,这是格物学最基本的素养!可你们呢?对于李智的发现不去深思其中的可行性,反倒嘲笑于他!” “不想着帮助同学,反倒打击同学的进取心,这是同学所为吗?” 张平安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极为严厉。 第87章 刘伯温 第152章 刘伯温 或许这件事只是一件小事,但在张平安看来,这其中的隐患极大! 或许,日后便会有能改变世界的发现,被一声嘲笑直接扼杀! 虽说李智只是发现了蒸汽中也有着力的存在,但这已经是一个极大的进步! 纵观人类进化历程,简单概括从来就只有两件事:把石头丢的更远,和怎么更快的烧开水! 而此时,李智已经发现了烧开水的道路。 有了这个开端,或许,蒸汽时代不久之后就会降临了。 张平安一番话说完,这十余个学生纷纷跪倒在地,满脸羞愧。 “先生,我等知错了!” 张平安叹息了一声:“非是先生小题大做,只是你们是这个时代的希望,先生有一个梦,便是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万吨重的铁船能浮于水面,钢铁打造的巨鸟能腾飞于天空之上!” “先生已经三十余岁,行当壮年,但你们还年轻,你们还有着无限的未来!” “先生不希望因为一声嘲笑,将你们的未来扼杀在摇篮中。” “任何有意义的发现,离不开财力的支持,钱财方面先生现在可以提供,但若是这股热情被你们嘲笑没了,那希望就真的没了!” “此次事情念你等是初犯,便只罚你们一顿晚饭不许吃,但从今日起,但凡有嘲笑同学者,无论你是王孙贵胄还是平民百姓,先生会亲自将其逐出书院,并且永不录取!” “禹游书院中,人人平等!此,为禹游书院第一院规!”张平安语气极为严厉。 “是!” …… 张平安不知道的是,今日自己这番话,逐渐使得禹游书院成为无数学子们心中的圣地,乃至于使得禹游书院成为了大明王朝第一书院…… 交代完这些事,张平安便带着肖旁前往了水泥厂。 水泥厂因为所需水极多,因此也紧靠着一支河流,在现场实地考察后,张平安便辅佐肖旁按照地形规划了风车的安装施工图。 短短五日,一架水力风车带动的巨大碾盘便被搭建了起来。 水流带动风车,缓缓转动碾盘,虽说因为力臂变得极长,碾盘转动得极为缓慢,但却已经能够坚定地转动了。 当天,张平安便实验了一次水泥的制作,研磨出的水泥灰极为细腻,完全符合标准! 自此,水泥厂正式开始投入量产! 然而就在这天,一个令张平安悲痛的消息传了过来。 消息是刘基(刘伯温)带来的。 刘先生逝世了。 寿终正寝。 据刘基说,刘先生在青田找到自己的时候,刘基的生母已经去世,刘先生便将对其的感情倾注到了刘基身上,待刘基可以说视如己出。 而刘基念及生母,对刘先生也是尊崇有加,但刘先生终究是年迈了,再加上长途跋涉之后却没见到意中人,在一个月前郁郁寡欢,便撒手人寰了。 而刘先生临死前,特意嘱托刘基前来投奔张平安。对于刘先生的遗言,刘基自然是依言遵守。 “谏之,刘先生之事,还望节哀顺变!” 刘基年长张平安几岁,看起来已经年近四十,一张脸生得方方正正,颇有正气。 张平安低着头一言不发。 刘先生的逝世,对张平安来说,算得上一个不小的打击,甚至连收集到了刘伯温这张人物卡都没有几分兴致。 刘基自然也知道张平安心情悲恸,好言安慰了几句,便转身离了去。 这天,张平安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足足关了一整天。 直到汤月抱着小张标推开门,张平安看到儿子稚嫩的脸,才挤出了几分笑意。 “夫君,刘先生若是知道你如今已经大开禹游书院,想必在天之灵,也会心感欣慰的。” 汤月将张标放在张平安怀里,随后将脑袋枕在张平安怀里,摩挲着张平安的胸膛。 张平安接过张标,苦笑了一声。 “原本还想着将刘先生接来,看看他当初花十八文钱买来的书院,可哪曾想先生就这样走了……” “这世上难免有许多遗憾的事,夫君切莫再伤怀了,如今你有儿子,有父母,还有妾身担忧,若是生出什么心病来,你让我们怎么办才好!”汤月担忧地看着张平安。 “嗯,不碍事的,只是心中感怀一阵罢了……” 张平安宽慰了汤月一声,随后一双大手便攀向了汤月丰腴的身子。 “啊……标儿还在呢……” “怕什么,这么小的娃娃,懂得啥!如今夫君心情悲恸,唯有月月才能寥慰几分……” “可是,先拉上门帘!唔……” …… 翌日,张平安便吩咐工匠,打造了一尊等人高的刘先生石像立在了禹游书院中。 石像的刘先生慈眉善目,手捧一卷书册,脸色忧愁地望着远方。 “你这老头子,生前做了些啥我也不清楚,但看你教书育人多年,不如就按着这幅教书先生的模样打造吧!” 张平安看着刘先生的石像,心中又兴起一份哀伤。 …… 而另一边,刘基豪华的履历瞬间就俘获了朱元璋的芳心。 刘基自幼博览群书,诸子百家无一不窥,尤其对天文地理、兵法数学十分精通。更是曾参加科举,一举考中进士,被元朝政府授为江西高安县丞。 刘基在位期间勤于职守,执法严明,很快就做出了不少政绩。 但也因为他的正直,地方豪绅对他恨之入骨,总想找事端陷害他,刘基无奈辞官。 刘基辞官返乡后,朝廷又征召他出任江浙儒副提举,兼任行省考试官。后来因检举监察御史职,得不到朝中大臣的支持,还给他许多责难,他只好再次上书请辞。 而这次刘基回乡不久,却又被朝廷起用,任命他为江浙省元帅府都事,主要任务是帮助当地政府平定浙东一带的盗贼,特别以方国珍为对象,结果方国珍重赂官府,终被招安,并授以官职,反倒过来谴责刘基狐假虎威,欺善压良。 任职道路三进三出,刘基终于对元朝廷的腐败昏聩彻底失望,自此便彻底隐居青田,处于半造反半良民的状态了。 刘先生弥留之际的一番话,让刘基直接投奔了朱元璋。 而朱元璋也是见猎心喜,俩人当场便一拍即合。 随后,朱元璋便任命刘基为张平安麾下谋臣,和李善长一样,参与朱元璋麾下大军战略战术方面的制订。 刘基的加入,让张平安当起甩手掌柜来更得心应手了。 而眼见近期无战事,张平安便索性将全部的身心投入了水泥的制作中去…… 第88章 修缮城墙 第153章 修缮城墙 有着改良后的水力风车,水泥厂的生产速度快上去了许多。 甚至在水泥厂又兴建了几座水力风车后,如今拖后腿的反倒是采掘和煅烧石灰石了。 对此,张平安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扩招工人来解决这个问题了。这些老砖窑其实已经在这个年代走到了极致,除非是工业化大肆改革,才能更进一步地加快生产速度。 然而在张平安又一次视察砖窑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不管是砖窑还是水泥厂,都是泥灰漫天,甚至在开采和研磨的区域,水泥灰甚至能让人五步之外看不清人影。 但这些工匠们却是毫无防护措施地在忙活着! 而自己事先是发过防尘口罩的,可这些人却是没一个人戴上! 张平安伸手拉过了一个工匠问道:“不是给你们发过口罩吗?怎么不戴上?” 那工匠眯着眼睛认了好一会儿,才隔着水泥灰看清了张平安的脸,当即乐呵呵地说道:“将军,那罩脸的布兜蒙住了口鼻,喘气都喘不过来,还热得紧!” 张平安当即大怒道:“你喘气是舒服了,想没想过这水泥灰吃进肚子里,在你肚子里结成石头咋办?还热得紧!你到时候就凉快了!全身上下都凉飕飕的!” 那工匠见张平安发火,当即便有些发憷,讷讷地开口道:“俺们都是吃这碗饭的,哪个肚子里没几块石头啊……” “再说了,将军您是好人,给俺们开五十文一天的工钱,这肚子里不吃几块石头,这钱俺们拿着都不心安呐……” 工匠的话让张平安沉默了许久。 后世的张平安曾在网上看到个段子,要是给你一百万,让你吃一斤shi你愿意吗?下面有网友评论:要不然你还是让我吃十斤吧,不然这钱我拿着都不安心。 张平安曾经以为是段子,乐呵了许久,可当这事真实地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张平安才从心底深处感受到一阵凄凉。 这个年代一天五十文的工钱,足够一家五口人吃饱穿暖。 若是拮据一些,甚至能解决八口之家的温饱问题。 一个人的劳作,却能换来一家人温饱,这些工匠能把命豁出去交给你,吃几口灰又算得了什么? 可这五十文钱,放在上层阶级眼里是什么呢? 甚至丢在地上都不一定乐意捡起来! 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些事情,即便是朱元璋建立了大明王朝之后,依旧没有得到解决! 虽说心中愤慨万千,但张平安对于这种情况却也是暂时无能为力,自己如今和朱重八只不过是占据了一座应天城而已,想要改变这种局面,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最起码,摆在眼前的大元王朝都还没有推翻。 张平安将这名工匠遣退了去,随后,便找到了砖窑的负责人,在见到砖窑的负责人戴着口罩巡视工匠们劳作后,张平安瞬间勃然大怒! “你他娘的是哪个部下的!” 张平安抽出马鞭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那负责人腰上,指着负责人大骂。 那负责人吃痛,惊怒地转过身来,可看到打自己的是张平安后,吓得连忙跪倒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开口道:“回禀张将军,小的胡三舍,胡大海胡将军麾下!” “胡三舍?胡大海是你老子?” 张平安自然记得胡大海这个曾和胡惟庸争执过的将军。没等胡三舍开口,张平安又接着骂道:“你他娘的自己知道戴口罩,为什么不让工匠们戴!” “怎么你的命就是命,麾下工匠们的命就不是命了是吗?” “别说我不给你老子面子,你今天不给老子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他娘的现在就拔了你这身皮!” 胡三舍跪在地上等着张平安骂完,这才哆哆嗦嗦地解释道:“张将军,不是小的不让这群工匠们戴口罩啊,小的也叮嘱过许多回,可这些人就是不听啊……” “而小的带上口罩,自然是因为张将军下令让我等戴好口罩,小的不敢不遵,这才戴上的啊……” 张平安冷笑了一声,“所以说老子还得夸你遵守军纪咯?” “照你这个意思,哪天你麾下的兵拿刀砍了我,你在边上一句话不说,老子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句遵守军纪?” “我听元帅的吩咐把你调来这砖窑,是让你管理砖窑里的工匠的,而不是让你只顾好你自己的!” “从现在起,这砖窑不用你管了!滚回你的大营去,既然喜欢遵守军纪,就给老子从大头兵做起!” 张平安怒骂了一声,随后看向围观过来的一众工匠,大声喝道:“从今天起!我再看到谁不戴好口罩劳作,有一个算一个,别说工钱了,立马给我卷铺盖滚蛋!” “老子的工厂里面不招不惜命的人!给你们发工钱,是让你们吃好穿好有力气给老子干活的!不是发给你们婆娘拿来买块地儿埋你们的!” “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 张平安知道,跟这些工匠讲大道理是没有用的,他们在乎工钱,就拿工钱去“威胁”,比好话说一百遍都管用。 果然,自这天起,砖窑里再没见到有人不戴好口罩劳作了。 一切都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因为加招了人手,砖石和水泥的供给速度提了上来,修缮城墙的工作办开始如火如荼地进下了。 城墙要起到防御作用,自然要修建得极高。 一般的城墙起码要修建到三丈以上,而作为朱元璋麾下的根据地,应天的城墙只能更高,而不能低于这个数值。 经过一众人商量后,城墙的最终高度被确定在了七丈。 一是如今砖石不缺,二则是砌墙又不用拿糯米来砌,省下的粮食可以拿来给修城的工匠们吃,算是节省了一笔开销,所以可以大力去修建城墙。 但这七丈高的城墙自然不可能直接修到这么高,这样需要耗费的时间太久,若是城墙修到一半,敌人来攻打就麻烦了。 因此,朱元璋决定先将城墙修到五丈,等到战事没那么频繁之后再逐渐加高加固。 五丈的高度,只需要在原六朝时所修建的城墙基础上,根据应天的山脉、水系走向,加高加固就行,这个工程量并不算大。 就在修缮城墙进行不久,应天便接到了滁州城的求援。 郭子兴被围城了。 感谢书友三七药投喂的一张月票!么么哒! 第89章 郭子兴求援 第154章 郭子兴求援 围滁州城的不是元军,而是赵均用的部众。 按理说,赵均用虽说和郭子兴有旧怨,但俩人名义上都同属小明王麾下,赵均用应当也不至于围攻滁州城。 但这事说起来还真不怪赵均用。 自韩林儿兵败逃遁之后,赵均用和彭早住失去了小明王钳制,斗得更狠了。 结果彭早住被杀,赵均用从此独揽兵柄。 但这时候郭子兴不知道是因为听了谁的建议,还是因为当初被赵均用囚禁心里不平衡,竟然想着跑去摘桃子吃! 郭子兴认为赵均用和彭早住双方势力相差无几,赵均用就算斗胜了,应当也是残胜,没什么余力了,于是郭子兴当即起兵,打着给彭早住报仇的旗号,去攻打赵均用了! 结果郭子兴大军赶到后一看,才发现人赵均用大军压根儿就没什么损伤,反倒因为收拢了彭早住麾下部众,势力变得更为强大。 郭子兴自然就被赵均用一路撵回了滁州城。 可赵均用虽然赶走了郭子兴,但却越想越气。看在小明王韩林儿的面子上,我没跑去打你,你反倒还掉转马头,跑过来打我了? 于是,赵均用便率领着麾下部众,又把滁州城团团围了起来。 眼见滁州城危在旦夕,郭子兴这时候想起朱元璋来了。 几个月过去,朱元璋在应天混得风生水起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郭子兴耳中,于是,郭子兴便厚着脸皮向朱元璋求援了。 “诸位将军怎么看?” 接到郭子兴求援的信息,朱元璋并没有直接发兵救援,反倒是看向了议事堂内的诸位将领。经历过滁州城被夺权后,朱元璋终于开始知道征询麾下将领的意见了。 “打赵均用又没什么好处,干嘛要去蹚这趟浑水!” 在场诸多将领大多都主张不出兵,剩余者就算想出兵,但见到主张不出兵的人数偏多,也都保持了沉默。 毕竟,在场大多数人都是从滁州城出来的,对于郭子兴这人实在已经是看得透透的了,首先情分这一块就基本上没了。 再加上若是出兵援助滁州,那么必定会和赵均用人马打遭遇战,那时火炮便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单靠火枪,就算能取胜,对己方兵力也有所损伤,对如今正在苟着发育的应天来说,太不值得! 毕竟,就算帮了郭子兴,郭子兴也没有什么好处给应天一方,太得不偿失! 但这时,张平安却出声了。 “出兵!” “张将军……”众将领脸色大急。 若是一般人说出兵,只怕无人会在意,毕竟在场主张不出兵的占据了绝大多数,有个别反对的声音也无济于事。 但张平安不同,不说张平安和朱元璋的关系,单单说张平安自身的影响力,他所说的话朱元璋也会慎重考虑。 “诸位将军稍安勿躁,本参谋说的出兵,虽说是去救援,但实际上也不是去救援。” 张平安见众人声音渐小,又接着说道:“诸位有没有想过这么一个问题,赵均用虽说合并了彭早住的部众后实力大增,但要想攻取滁州城,所派出的兵力必定不会少,那留守盱眙、泗州一带的兵力还有多少?” “我军出击,并不是直接去援助滁州,而是直奔盱眙、泗州而去,夺其大本营。” “到时候这场战役便算是攻城之战了,打胜了,就能夺下盱眙、泗州一带,而我军仗着火炮之利,拿下没多少人守的盱眙、泗州,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然,攻打盱眙、泗州一带,也可以顺便的让赵均用心急一下,算是变着法子的围魏救赵,诸位将军觉得如何?” “噗……姐夫,你这心眼子可真脏!那盱眙、泗州一带还在滁州北方,我军北上,明明可以直接打围攻滁州的赵均用部众,偏偏还要再北上去‘围魏救赵’,只怕郭子兴得知这消息能气得吐血三升……” 汤和在一旁大笑道。 汤和能看出这一点,在场的众将领自然也知道,一时间都有些忍俊不禁。 见到众人起哄,张平安脸有点挂不住了,当即板着脸冲汤和说道:“早就三令五申过了,军旅之中不得攀亲附戚!汤将军自己去领军棍吧!” 汤和当即就苦下了脸。 见到“制服”了小舅子,张平安这才看向了众将领问道:“不知道本参谋的提议,诸位将军认为可否?” “当然可行!” “若是白白去帮那郭子兴,我等自然不愿意,但若是去攻城,有好处拿,这不去岂不是傻子么?” “哈哈!” …… 见到众人同意了张平安的提议,朱元璋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此次出军,主要目标为攻打盱眙、泗州一带,次要目标则是搭救滁州,哪位将军愿意领兵?” “我我我!”汤和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 “按照军律,我即将领兵,这顿军棍便可以先置后是吧?若是立了战功,这顿军棍就能免了!张将军,这话我没说错吧?”汤和笑呵呵地看着张平安。 “哈哈,行吧,那这次便由汤和领兵,常遇春辅佐,率军三万,法克炮三十门,火枪千具,直取盱眙、泗州!”朱元璋当即点头道。 …… 滁州城。 自从郭子兴派兵攻打集庆,集庆没打下来,反倒郭天叙、张天佑战死后,滁州城内便几乎无人可用了。这也是为何郭子兴急于攻打赵均用的原因——滁州城虽有五万余部众,但却没有可堪大用的将领之才! 可哪曾想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盱眙、泗州没打下来不说,如今还被赵均用围城了。 无奈,郭子兴只得将目光投向了应天,向朱元璋求援。 想到这里,郭子兴就一阵揪心。 自己这个义女婿,如今越混越好就罢了,而且自己又死儿子又死小舅子都没打下来的集庆,还被他轻而易举打下来了,这岂不是更说明自己废物了? 最气人的是,如今小明王韩林儿蛰伏,自己没有援兵,还只能向朱元璋求救! 谁能想到当初被自己逼出滁州的朱元璋,如今竟然真的能上演一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戏码呢? 眼见着城外赵均用的部众喊杀声不断,郭子兴更忧愁了。 而此时,突然有斥候来报。 “报!城外十里,有一支打着‘朱’字旗的军队正朝滁州而来!” “‘朱’字旗?必然是我那贤女婿来搭救于我了!” 郭子兴大喜。 今天要去炫烧烤!所以就两更了! 看情况下周工作日补上! 第90章 所谓的围魏救赵 第155章 所谓的围魏救赵 原本,郭子兴对于朱元璋会来搭救自己并未抱太大的希望,可哪曾想在自己即将绝望的时候,还是这个义女婿伸出了援手! 郭子兴心中感动莫名! 可突然,郭子兴意识到探子口中的话不太对劲。 “你方才说十里?” “是的!就在城外赵均用部众后方!”探子接着回报。 “集庆赶赴滁州,不是应当处在赵均用大军右方么,怎会跑到后面去?而且,隔着十里地……”郭子兴心中顿感不妙。 可突然,郭子兴一拍手掌,笑呵呵地说道:“是了!是了!据说我那贤女婿如今掌控着一种能打几里地的火炮,既然他麾下大军专门绕行这么远,必然是带了那大炮过来,到后方偷袭赵均用大军去了!” “再探!务必时刻密切注意那支军队!等对方一发起进攻,我军便出城迎战,两面夹击之下,赵均用这次插翅难逃!” 郭子兴对着探子下令道。 探子退去,郭子兴此时心中一阵美滋滋,仿佛已经看到了赵均用被自己和朱元璋的大军打得抱头鼠窜的场景! “哼哼,这次抓住你,老夫也要让你尝尝被皮鞭抽、被蜡油滴的痛楚啊!” 郭子兴在心中嘶吼,往日被折磨的画面浮上心头,让郭子兴面目逐渐变得狰狞…… …… 而此时城外赵均用扎营处,同样也有斥候向赵均用报告。 “报,我军后方有一支不明军队,人数约莫在三万,此时正从侧翼掠过!” 赵均用皱着眉头看向斥候,语气有些忧虑。 “三万人?莫非是滁州城的援军?” “回禀永义王,那三万人并未朝滁州方向而来,反倒是继续北上了!” “北山了?莫非是去攻打蒙元了?”赵均用眉头紧锁,随后又说道:“罢了,既然不是滁州援军,那便不必管了,给我下令,今日再出兵三千,前去骚扰滁州城!” “喏!” …… 滁州城内,郭子兴满怀欣喜地接收着探子的消息。 “报!‘朱’字旗军队距离我军八里!” “报!距离我军七里!” “报!距离我军九里!” …… “等下!怎么更远了呢?”郭子兴疑惑地看着探子。 “不知,如今‘朱’字旗军队已经奔赴至城外赵均用部众的东北方向,且正在远去!”探子抱拳回应。 “不对劲,不对劲!若是来支援我等的,直接在后方架起火炮,我军和对方呈两面夹击之势,赵均用必败,为何还要再往东北方而去呢?” 郭子兴来回跺脚,随后又望了望天,突然恍然大悟,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喜色,抚掌大笑道:“是了!今日刮的西南风,那支军队必然是想站在风口上,以火攻赵均用部众!” “若是直接从赵均用后方围堵,赵均用还能逃回盱眙,但若是大军立于东北,便可直接掐断赵均用回逃的路线,赵均用逃无可逃!” “我贤女婿当真是用兵如神,如在世诸葛呐!” “额……元帅,咱会不会是多想了?”探子唯唯诺诺地开口问道。 “不会的!本帅料事如神,岂会犯这种错误!” 郭子兴笃定地说道。 …… 又是半刻钟过去,探子再度回来了。 “报!我军前方斥候来报,已和‘朱’字旗斥候对接上消息!” “看吧!我就说我没猜错!你快来说说,对方是想和我军商议何时齐攻赵均用部众吗?” 郭子兴哈哈大笑。 “额……对方斥候说,他们如今正在直奔盱眙、泗州而去,打算……打算围魏救赵……”斥候犹犹豫豫地开口道。 “嗯?” 郭子兴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瞪大着眼想了许久,这才气得跳脚大骂。 “什么围魏救赵!他娘的赵均用的军队就在他们行军路线上!他们围什么魏!救什么赵!” “直接打过来跟我军两面夹击不就行了吗!” “还专门绕了个圈,跑过去围魏!” “围魏救赵是这么用的吗?!” “都从敌人脸上踩过去了,还围个der啊!” 郭子兴脸色气得涨红,几乎成了猪肝色。 那探子被暴怒的郭子兴吓得瑟瑟发抖,整个人如同鹌鹑一般跪俯在地上。 骂了许久,郭子兴越想越气,猛地就是一口老血喷出了几丈远,紧接着直直地昏厥了过去…… “元帅!” 探子脸色大变,猛地扑了过来…… …… “汤和,你说郭子兴要是知道咱们故意绕这么大一个圈,会不会气得吐血啊?” 常遇春骑在马上和汤和并肩而行,笑着问道。 “嘿嘿,岂止是气得吐血,以郭子兴那小肚鸡肠,只怕这会儿都气得晕过去了!”汤和嘿嘿一笑,又接着说道:“不过说起来,还是常将军的计策高明,专门叫上斥候去告知郭子兴我军的意图,也省得他到处猜测自我安慰了……哈哈!” “谈不上谈不上!都是跟张将军学的……”常遇春“谦逊”地一笑。 俩人对视一眼,一阵荡笑声响彻天地…… 大军行进得极快,不过一日功夫,汤和所率军队便已经兵临盱眙城下。 果然,因为赵均用率军出城围攻滁州,如今盱眙城内守军不过近万,仗着法克炮之利,汤和部众几乎只用了半个时辰便攻下了盱眙。 法克炮在一里地外一阵狂轰滥炸,盱眙脆弱的城墙几乎转瞬间就被轰得稀巴烂。 而此时盱眙城内守军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法克炮一停,汤和便直接率众冲锋,失去城墙之险,盱眙城内的守军在数量上本就不如汤和大军,而汤和大军又有着火枪这种利器,盱眙守军几乎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便缴械投降了。 攻下盱眙,汤和将城内守军收编,再次挥军北上,直指泗州! 而此时,滁州城外的赵均用终于接到了消息:自己老家被偷了。 “什么情况!不过就一日的功夫,盱眙城就破了?” 赵均用瞪大着眼看着斥候,满脸的不可置信。 “从此处赶到盱眙就得一日功夫了吧?难不成盱眙城内的守军都是吃屎的?一见面就投降了!” 斥候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废物!都是废物!” 赵均用一阵大骂,随后看向斥候问道:“可探明了那支军队自何处而来?” 斥候这才抬起头回道:“看其行军方向,应当是自集庆而来……” 赵均用脸色一狠,暗骂道:“既然如此,他们敢偷家,老子也敢偷!” “趁我攻取滁州的时候来夺我盱眙,老子便敢趁你们攻打盱眙,去偷你集庆!” “偷家么?谁不会!” 今天下大雨……烧烤取消了…… 明明周一到周五都没怎么下雨的t。t 第91章 赵均用的逆袭之路 第156章 赵均用的逆袭之路(二合一) 在赵均用看来,对方不过三万人就能偷掉自己老家,完全就是因为自己后方恰巧处于空虚状态! 说白了纯纯就是捡便宜! 但放弃镇守集庆,跑来攻取盱眙,这在赵均用看来简直就和抱着金砖抢馍馍没啥区别! 若不是因为赵均用想着报复郭子兴,集庆可比滁州香多了! 毕竟集庆乃是历朝兵家必争之地。 占领了集庆不好好守,如今居然跑出来攻城? 那就不要怪我反偷家了! 拿盱眙乃至泗州一起打包换一个集庆,这在赵均用看来都是大赚! 而且对方兵力齐出,自己十万大军,难不成还攻不下一个没人防守的集庆? 就算集庆城内还有些许守军,自己强攻就是了! 了不起就损失些人手! 你可能小赚,但我永远不亏! 赵均用此举,就有些类似星际争霸的一种战术。 因为星际争霸判断胜负的方式是一方没有剩余的建筑物就算输,所以就有了最后一波交锋的时候,直接避开对方的部队,攻击对方老巢的战术。 任凭对方怎么打自己的建筑都不管,一心只为拆对方老家! 此为“一切战术转换家”。 而此时的赵均用就是打着这个主意,直接放弃老家不管,孤注一掷,硬偷你老家! …… 而此时,汤和率领常遇春已经抵达了泗州,几乎同样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易地夺下了泗州。 汤和的部众也从原来的三万,扩张到了近五万! 收服泗州,汤和当即下令停军休整,毕竟若是再北上,就得和蒙元朝廷碰面了,以如今不过五万人的兵力和蒙元朝廷作战,那是找死! 即便是有法克炮。 “怎么老家都被攻陷了,赵均用还没跑回来?”汤和惋惜地一叹。 本来以为有机会和赵均用大军打一仗的,哪曾想如今盱眙、泗州都被攻下来了,赵均用竟然还是管都不管! 难不成真打算连老本营都不要了,也要攻下来滁州么? 和郭子兴真就有这么大的仇怨? 汤和正是不解的时候,却突然有探子前来报到。 “报!赵均用部众已放弃滁州,挥师南下了!” “挥师南下?” 汤和和常遇春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赵均用动军的意图:这是要攻打集庆? “哈哈!赵均用这是被气糊涂了吗?”汤和大笑道。 “谁说不是呢,竟然想学我军这一手,只怕有他的苦头吃咯……”常遇春同样哈哈大笑。 “哈哈!水军的兄弟已经许久没打仗了,只怕这会儿正等着人上门呢,只希望赵均用别被法克炮轰傻了才好!” “不过既然不用防备赵均用杀回来,那我军也省心了,可以加紧收编军队,驻守泗州了。” 汤和笑着回应。 对于赵均用反向攻打应天,俩人丝毫不慌! 如今的应天城池可以说固若金汤,而长江南岸更是有着巢湖水军带着火炮坚守,凭赵均用能攻下来就奇了怪了! …… 而此时挥军南下的赵均用极其恼火。 自己从滁州撤军,那郭子兴竟然还狐假虎威地派出追兵追击了己方一阵,气得赵均用差点就直接率军再攻打回去了! 但赵均用一想到如今自己大本营没了,没了后方的补给,实在不能再来回折腾了,这才作罢。 “饶你这一回!等老子打下集庆,有你好受的!”赵均用暗骂道。 怀着愤愤的心情,赵均用一路奔赴至长江北岸。 但赵均用麾下没有水军,大军如何渡江便成了一个大问题。 无奈,赵均用只能征用一些沿岸的渔船拿来渡江。 当然,说是征用,其实也就是强抢。 十万大军压境,别说渔船了,就是要抢裤衩子,颜色都随你挑。 当即,赵均用麾下历时近十天,将长江北岸渔民的渔船尽数征用,近万搜渔船浩浩荡荡地朝着长江南岸的应天而去! “对方大军全都处在盱眙,集庆城内守军必然不多!” “而且对方不可能放弃驻守城池的地利,出来和我军水上作战!” “用渔船渡江,足矣!” 赵均用信心满满地想到。 但很快,现实便狠狠地抽了赵均用一个大嘴巴子。 就在赵均用麾下渔船行驶了不过半里地时,长江南岸却响起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天雷声! “大晴天的,打雷了?” 赵均用疑惑地望着天空,可下一瞬间,赵均用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脸色大变。 “火炮!蒙古人的火炮!” 虽说过去了这么久,但当初脱脱率领大军炮轰徐州的惨剧依旧萦绕在赵均用心中,甚至不少时日梦中梦到都惊得一身冷汗! “他娘的!我军距离南岸足有两里地!对面的火炮怎么会打过来!” 赵均用看着麾下渔船一艘一艘地被轰得沉没,气急败坏! 就算是借着水面开阔的视野,赵均用都只能隐隐看到对岸有着近千艘战船浮在水面上,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火炮竟然还能打过来?! 没再去想为什么这次的火炮能打这么远,赵均用当即下令大军撤退! 再想下去,船都要被打沉没了! 但此时船小的弊端便显现出来了…… 渔船不像战船,有着船帆,可以借助风力行驶。渔船想要行驶只能靠着人划桨! 而此次征用的渔船又不过才万艘,赵均用麾下却足有近十万部众,也就是说,一艘渔船上便坐了近十人! 甚至渔船的吃水线都已经岌岌可危了! “超载”了这么多人,又是靠着划桨来前进,这速度能快才怪了! “轰轰轰!” 后方的炮声不断响起! 渔船脆弱的船身几乎擦着就直接整艘沉没!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赵均用的大军还没行驶到长江中央,只是在江岸不过半里,此处的水流不算太急,船上的士兵就算落了水,也不至于一瞬间就被冲走。 甚至水性好的,还能一路跟着渔船游回去。 渔船随着炮火的轰鸣,一艘艘地沉没,落水的士兵也越来越多…… 甚至有不少人主动跳下江中,抱着几块木板就朝着岸边游。 毕竟,在水中的目标要小很多,相对来说也要更安全。 终于,北岸近在眼前! 赵均用麾下部众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终于将渔船划到了岸边! 甚至来不及停稳渔船,船上的士兵便纷纷跳了下去! 可让赵均用绝望的是:对面的炮火还在响! 赵均用甚至看到不少弹丸轰在沙地上,溅起了近一丈高的沙浪! “他娘的!对面的火炮是什么东西!” 赵均用胆战心惊! 近三里地啊! 还在轰! 在炮火轰鸣声中,赵均用大军又在陆地上撤退了半里地,那火炮的声音才逐渐消停。 所幸的是那火炮终究是隔得太远,准头差了许多。而自己又撤退的及时,在火炮声刚响起的时候就直接下令撤军了。 这一轮火炮下来,死伤的人数不过数千人罢了,还可以接受。 但望着徐徐流淌的长江水,此时赵均用却变得彷徨了…… 如今老家被偷了,长江又渡不过,自己竟然变得无家可归了!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虽说麾下如今有近十万部众,但若是没有个地方扎根,十万人的口粮就足够让这支军队分崩离析! 而且如今这支部队已经出了盱眙城这么久,若还是这样一直漫无目的地转悠,只怕麾下的士兵都要哗变了。 不能再拖了,得赶紧想个办法! 而此时,赵均用的直脑筋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眼见南渡长江渡不过,北方的老家又被偷了,那就只有东、西两个方向跑了。 西方距离滁州太近,基本上都是郭子兴的地盘,若是流落到郭子兴的地盘上,以两人的旧怨,只怕要被打个半死! 西去太过凶险,那么,就只能往东方去了! 东方鱼龙混杂,自己这十万部众,也勉强算得上一条过江龙,不至于太过吃亏! 而且,自此处往东不远便是扬州,而扬州的地主武装青军和盐丁组成的黄军中,又有赵均用的旧识,此去东方,大吉! 于是,赵均用将目标定在了东方的扬州。 当即,赵均用便顺着长江北岸一路东下,直奔扬州而去。 而赵均用没想到的却是,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自己简直如同开挂坐火箭一样,扶摇直上! 赵均用奔赴扬州之后,刚好遇到青、黄二军正准备进攻淮安,眼见赵均用投奔而来,双方当即一拍即合,又直直地奔着淮安而去。 不得不说傻人有傻福,赵均用借着青、黄二军的相助,再加上自己的十万大军,历时一个多月,竟然真的将淮安给打了下来! 甚至蒙元朝廷的镇南王孛罗普化都被斩杀于此! 而这时的小明王韩林儿已经在安丰重振完旗鼓,再次投入到了和蒙元朝廷的抗争中来。 在得知赵均用攻下淮安后,当即在淮安设置中书省,任命赵均用为平章政事。 赵均用便走上了此生的巅峰。 当然,这些都是后事。而眼前这段时间里,滁州城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郭子兴死了。 是的,据说当日郭子兴气得昏厥过去之后,那探子连忙唤来了郭子兴的亲兵——任大。 据任大所说,自己接到探子消息后,第一时间便将昏倒的郭子兴扶到了床上躺下休息。 可郭子兴躺下后不久,却是猛地一阵剧烈的咳嗽,随后一口气郁结在胸口没缓过来,直接气死了过去! 甚至连随后赶到的张夫人以及郭天爵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任大是最初跟着郭子兴的一批人,从濠州一直到滁州,甚至朱元璋反出滁州的时候,任大都坚定不移地站在了郭子兴身边,因此,没有人怀疑任大所说的话。 当天,滁州城满城素缟,哀悼郭元帅的逝去。 但郭子兴死去,麾下势力如何自处便成了一个大问题。 虽说郭子兴的三子郭天爵还在,但郭天爵和其兄长郭天叙性子相似,空有武力却没什么才智,若是上阵杀敌还好,但统帅一军就差了些火候。 所幸的是此时任大站了出来,协助郭天爵治理滁州城,这才稳住了滁州内的部众。 …… 而此时,远在应天的张平安接到了一封密信。 信中的文字是暗部专用,其实也就是汉语拼音,但汉语拼音在这个年代无人能模仿,张平安也就直接拿来用了。 信上的内容翻译过来便是:“家主,郭子兴已死,滁州城势力如今几乎尽在我手,属下何时回归?” 张平安犹豫了一下,同样用拼音写下了一封回信。 “此时回归会引起朱元帅怀疑,朱元帅虽说嘴上不说,但心里依旧念着几分旧情,若是暴露不太好,你且继续潜伏,等我找个机会,会让你名正言顺地回归的。” 这封信送至滁州城,任大看完信后一阵苦笑,呢喃道:“家主啊,你可真得早点接我回去呐……再晚点,我都要混成滁州城实至名归的领头人了……” 任大将密信丢到一旁的火盆里,看着信纸被烧成一团灰烬,这才缓缓走出房间。 “任将军,城内有小股兵士哗变,我镇压不住,你快前去露个面!” 刚出门,任大便被郭天爵急急忙忙地拽了走。 如今郭子兴身死,不少人不服郭天爵的统帅,全都是任大出面调节。 如今的滁州城内,任大几乎成了资历最老的一批人,再加上又是郭子兴亲信,甚至威望比郭天爵还高! 但任大并未借机篡位,甚至依旧“忠心耿耿”地对待郭天爵,这让郭天爵万分感动,几乎把所有的权力都下放给了任大。 “郭元帅勿忧,属下这就前去!”任大拱手抱拳,郑重说道。 “好!有任将军出马,本帅自然无忧!”郭天爵大笑道。 这,也是任大深受郭天爵信任的一个原因。 虽说任大如今位高权重,但对郭天爵始终以下属自称,甚至郭子兴身死后,任大也是第一个称呼郭天爵为郭元帅的。 “还是任将军靠谱啊!不像那些故作清高的将领,一个个地还称呼我叫什么郭公子,郭将军!” “我爹死了,这元帅之位,自然由我继任!”郭天爵暗暗点头,赞叹道。 “郭元帅谬赞了,这些本就是末将分内之事……”任大谦逊一笑。 …… 任大看完信的反应张平安没去管,此时的张平安有了更重要的一件事。 应天城内,发现硝石矿了! 第92章 滁州城断粮了 第157章 滁州城断粮了 消息是张平安派出去打探钾盐石矿的探子传回来的。 张平安的本意是查探到钾盐石矿,制作钾肥来促进农作物生长,让“广积粮”的计划进展得更为顺利,哪曾想钾盐石矿没找到,反倒找到了一处硝石矿。 此处硝石矿据探明约有五百余亩(约0.3平方公里)地,具体多深还未开采,不得而知。 但按照张平安的了解,这种矿场基本上开采深度都在千米以上! 也就是说此处硝石矿储量起码是千万吨级别以上的! 当然,受限于这个年代的科技水平,不可能挖到那么深,但最起码短时间内黑火药再不用愁了。 张平安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当天就赶赴了此处硝石矿场。 这处硝石矿存在于城南一隅,张平安大概观察了一下地形,心里便大概有数了。 此处矿场形成的原因应该是长江冲击陆地,导致此处形成了一处平地,而不远处刚好又有山脉阻拦,土壤中含氮有机物质便在此沉积,经过亿万年细菌的分解、氧化后就形成了这一处硝石矿。 这种条件形成的硝石矿场,大多都是以硝酸钾的形式存在。 也就是说,此处除了能开采出硝石来,还有着钾元素的存在,只是如何分离钾元素还是个问题。 毕竟分离钾元素出来,除了要将硝酸钾中的钾离子置换出来外,还要考虑到这种天然的硝石矿中,硫、硅、钠等等的含量也同样不低,以这个年代的科技水平还有点难度。 不过这事先不着急,如今开采出硝石才是重中之重,虽说从镔铁局购买了万斤硝石,但坐吃总有山空的一天,还是得尽早地弄出自己的硝石产业链出来才行。 提取硝石并不复杂,这个年代就有着自己的一套提取硝石的方法。 简单来说就是将含有硝的土块放在容器中,加水浸泡,随后过滤掉杂质,再将剩下的溶液煮干或是晒干就行。 和提取食盐的过程有些类似,只不过原材料不同,提取食盐是析出的氯化钠,而硝石中提取的则主要是硝酸钾。 只是用此方法得出的硝石杂质太多,会导致黑火药威力不足。 不过硝石和钾盐提纯的方法类似,都可以用加热的饱和溶液结晶提纯,张平安已经操作过钾盐的提纯,因此对这套丝毫不陌生。 一上午时间过去,张平安看着锅里的白色半透明晶体,心中一阵激荡。 从此,法克炮就可以肆意地发射了! 最关键的是,以后夏天,自家也可以用上冰块了! 虽说之前购买的一批硝石中,张平安预留下来了几百斤,但那都是拿去给研部练手去了,硝石紧缺,张平安也不敢奢侈到拿来制冰,但现在有了这座硝石矿,这些都不再是问题! …… 硝石矿的事,足足耗费了一月有余。 而此时张平安再度得到一系列的消息: 首先就是韩林儿在安丰已经重振旗鼓,开始收拢起了麾下的势力。 攻占淮安的赵均用被任命为中书省平章政事,攻占应天的朱元璋则被任命为中书省左丞。 而郭子兴身死后,其三子郭天爵则继任郭子兴的都元帅一职,据说还是任大力荐的。 重振完旗鼓的韩林儿,一举攻陷商州、武关,又命麾下以应天、淮安为掎角之势,迅速攻下攻陷胶、莱、益都、滨州。 至此,山东多数郡县都被韩林儿攻克。 再一个消息便是:此时的滁州内,缺粮了。 以往郭子兴和赵均用没彻底撕破脸之前,滁州还能以私盐的生意换取粮食。 但后来郭子兴想去摘桃子吃,和赵均用彻底闹翻,盐路便被掐断了。 因为郭子兴留下的私盐商路,恰好要经过盱眙、泗州一带。 而如今赵均用虽说退出了盱眙、泗州,但这条路却又被汤和把持住了! 也就是说滁州若是要继续私盐生意,那必然绕不开汤和。 当即,张平安便写了一封信寄往汤和处。 …… 滁州。 此时的郭天爵正派了使者前去和汤和谈判,希望汤和能放开商路。 郭天爵原本以为此事会受到汤和的刁难,哪曾想汤和不光一口就答应了,甚至还愿意派出专人一路保护滁州城的商队,避免商队路途中遭遇山匪。 对此,郭天爵自然是喜不胜收。 于是,私盐的商路复通,并且有着汤和的军队护送,私盐生意的安全性得到了极大的保障。 郭天爵在见到几次满载而归的粮车之后,便彻底放松了警惕。 汤和果然没动任何手脚,派出的卫兵不光一路护送,甚至为了避嫌都没进过滁州城,只是在滁州城城门口扎了个营,凡有滁州城内的商队出发,便可以直接到这些营地处叫上卫兵护送! …… 今日,又是一支商队从滁州城内出发。 按照惯例,商队的领头的来到了城外卫兵扎营处,领了一支百人队伍护送。 这商队的领头的跑了几趟生意了,和这卫兵的百夫长也算是相识了,当即便好奇地问道:“如今汤帅占据盱眙、泗州一带,难不成不用将士守城么,怎地还安排你等来护送商队?” 百夫长笑着说道:“如今守城有那法克炮就行了,一架法克炮足以抵得上一支千人守军,我等在不在影响也不大!” “而且不过是护送一下商队,军饷便由应天府按照战场上的兵士一样发放,这种轻松的事儿,谁不愿意抢着干呢?” 商队领头的好奇的问道:“应天竟富庶至此?不过是护送一下商队,便能领足军饷?” “那是自然,应天如今有着朱元帅和张将军在,早就不同往日了,如今粮食堆满了仓库不说,就连那城墙都修了五丈高,听说以后还得修到七丈高去!” “而且我听说张将军还有个工厂,那里面的工匠,每天工钱便有五十文钱,甚至还包吃包住呢!” 百夫长神秘兮兮地说道。 “朱元帅我倒是知道,据说还是郭子兴郭元帅的女婿呢,这张将军是?”商队领头的好奇地问道。 “嗨!这张将军原本也是滁州城一员,以前在滁州城还开过酒楼,叫金玉满堂来着!” “嘶……你这么说我便知道了,金玉满堂的张掌柜嘛!那金玉满堂是出了名的实惠,只是不知道为何当初随着朱元帅反出了滁州城,我当初还惋惜了许久,再也吃不到金玉满堂的菜肴了呢!” “嗨!这事说来就话长了!” 百夫长贼眉鼠眼地四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凑到那商队领头的耳边低语了起来。 “据说啊……” 第93章 舆论战 第158章 舆论战 这样的情形几乎发生在每一趟出城的商队中。 护送商队的卫兵或是吹嘘如今应天有多么富庶,或是说些郭子兴的八卦,或是说一下火枪和法克炮有多威猛,应天军队战仗着这两者想打哪儿打哪儿。 反正总体就突出一个中心思想:应天原本和滁州就是一体,但如今应天脱离滁州后,却过得多么多么好,军队战力有多么多么高,城内住户生活条件多么多么优渥等等。 反观滁州,攻城攻城攻不下,防守防守守不住,一个赵均用就让滁州城焦头烂额,结果人应天的军队一过来,直接把赵均用老家都给端了! 这滁州城内做贩卖私盐生意的,人脉都极其广,酒足饭饱后和旁人聊天,便有意无意地又把这些消息散播了出去。 最初的时候,滁州城内其他人听了总觉得这些人在吹嘘。 如今这个大家都在啃树皮吃草根的时候,你告诉我应天城里的人顿顿都有大米饭吃,甚至偶尔还能搞顿肉食,你这不是扯淡么? 还有那城墙修到七丈去? 这其中费多少人力物力就不说,大家都知道这砌墙得用到糯米去粘,城墙才砌得稳,修七丈高的城墙,那得用到多少糯米? 你居然告诉我应天城内家家户户还有米饭吃? 难不成应天的稻穗既能结大米又能结糯米,还能保证产量不成? 而且还什么能打到几里地外的火铳,几里地外连人影都看不清了,你火铳能打这么远? 但随着这种消息越传越多,甚至有一个盐商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亲眼见到一个卫兵一枪射中了五百步外的一棵大树,弹丸深深地嵌入树干中后,开始有人保持怀疑态度了。 风声越传越盛。 传着传着,便开始有人在想这么一个问题了:既然应天和滁州曾是一家,那如今的应天能不能再回归滁州呢? 当这人把这个想法提出的时候,当场便有无数人讥笑。 “人家应天现在过得好好的,凭什么来你滁州?” “那……所谓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咱们滁州投靠过去,不就行了?” “嘶……兄台,慎言!” 这人话刚出口,便意识到不妥了,如今滁州虽说因为私盐生意和应天一方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当初朱元璋是作为臣子反叛出去的,要投靠也是再投靠回来,哪有当主公的反投靠向臣子的? 那人当即讪讪地笑了笑,便算是揭过了这个话题。 这次的话题虽然结束得很快,但却在滁州城内的住户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两方本就是一批人,同根同源,那就存在融合的可能。 而张平安需要的就是这一丝可能,用来敲破两座城池之间脆弱的壁垒! 是的,这整个的方案便是张平安所提出来的。 就在汤和攻下盱眙、泗州之后,便意外地发现,此处竟然是滁州城内私盐的商路。 汤和的本意是断了滁州这条商路,让滁州城陷入断粮的窘境,然后等到滁州城内饿得差不多了,再一举攻下滁州。 但张平安却是灵机一动,想出了派卫兵护卫贩卖私盐的商队这么一出。 然后利用商队四通八达的耳目,逐渐地去传播利于应天的言论,潜移默化地改变滁州城内住户对应天的感观,最后水到渠成、兵不血刃地拿下滁州。 这便是舆论战! 但这个年代的人还没有意识到舆论的重要性,或者是说对舆论没有产生足够的重视! 让张平安成功地钻了这个空子! 随着舆论的逐渐发酵,滁州城内住户逐渐地从私下里议论两城合并的事,变成了在公开场合肆无忌惮地讨论了。 消息,终于传到了郭天爵耳中。 郭天爵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下了封口令:城内不得再探讨两城合并之事。 但俗话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这言论的力量又岂是一个封口令能禁止得了的? 于是,郭天爵犯混了。 郭天爵当即抓了十数个“典型”,拉到城头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城内的风声随着郭天爵大刀阔斧地斩首,逐渐消停了。 但一场更大的风波却在酝酿中。 又一个风声逐渐占据了主导地位:朱元璋本就是郭子兴的女婿,若是朱元璋来统领滁州,似乎也是名正言顺? 传播消息的人下意识地忽略了义女婿中的“义”字,但听到这消息的人却觉得:似乎是那么回事! 于是,城内的舆论风向又变了。 城内住户开始讨论朱元璋和郭天爵两者之间的差异。 然后发现: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郭天爵虽说没犯什么过错,但同样的,这货也没干出什么绩效出来! 反观朱元璋呢? 原本滁州便是朱元璋攻下来的,郭子兴只不过是仗着岳丈的身份偷摘了果子,郭子兴本人就对于滁州城没什么建树,更何况郭天爵这个儿子了! 完全就是爹死了,顺位继承上去的! 而朱元璋离了滁州城之后呢? 先是攻下和阳,又抢占采石,紧接着直接在长江以南混的风生水起,甚至直接将应天占据了下来,如今更是将应天治理得井井有条,城里住户甚至每天都能吃上白米饭! 哪一点不比郭天爵这么个啃老族强? 而如今,郭子兴死了,滁州城“物归原主”不是理所当然么? 凭什么让郭天爵继承? 甚至有偏激的人认为:滁州完全就是因为郭子兴一家子人败坏了的,若不是因为郭子兴鸠占鹊巢,如今天天吃白米饭的人,便不是应天城内的住户,而该是滁州城内的住户了! 这股舆论一起来,郭天爵彻底坐不住了。 先前的舆论只是让郭天爵转投朱元璋麾下,如今的舆论甚至是让朱元璋直接取缔郭天爵了! 若是朱元璋来统帅滁州,那我去干啥? 于是,郭天爵怒了。再次在城内大开杀戒! 可这次的杀戮,却只让城内的住户越来越觉得郭天爵德行有亏,不配统领滁州城了。 郭天爵怎么也没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事,却逐渐地变得德不配位了…… 这,就是舆论的威力。 终于,在一个月后的一天,城内的住户自发地集结了起来,开始声讨郭天爵了…… 第94章 郭天爵身死 第159章 郭天爵身死 郭天爵望着窗外近万滁州住户,整个人都蒙了。 窗外无数人喊着“打倒郭天爵”的口号,正朝着郭天爵家中而来。 “近卫!近卫呢!” 郭天爵本能地想下令麾下近卫出军,强行武力镇压这群“乱民”。 可转过头,郭天爵却对上了麾下近卫们那一双双冰冷的双眼,郭天爵瞬间就慌了! 这些人……竟然也要反他! 郭天爵不知道的是:城内的私盐商贩大多都是有着军方的背景,毕竟郭子兴本人当初就是一名私盐贩子。 这些兵士甚至是最开始接触到这些舆论的,而且作为滁州城内守军,更是直接接触过汤和派来护卫商队的卫兵,不管是舆论中那轰击数里地的火枪还是法克炮,他们都亲眼见识过! 因此,对于舆论的真实性,他们是最深信不疑的,只是迫于军人的天职,这些兵士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声罢了。 但如今几乎整座城都反了,谁还管你什么军人的天职? “任大!任大!快!这些人反了!” 眼见手下的近卫都不再遵守自己的命令,郭天爵惊慌失措地跑回房间。 如今想要挽回这种局面,只能找到任大了,这个父亲留给自己最忠心的亲兵! 在郭天爵看来,就算整座城池的人都背叛自己,任大也不会! 毕竟当初朱元璋反叛出滁州,任大都坚定不移地站在了郭子兴这边,甚至在郭子兴死后,任大更是力排众议,将自己扶上了都元帅的位置! 此后更是将滁州城打理得井井有条! 若是任大想反,甚至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反,但他都没有! 什么是忠心? 这才是忠心! 而且,如今的滁州城内,任大几乎已经是资格最老的一人了,不管是声望还是资历,都足以平复滁州城内一切反对的声音! 郭天爵知道,只要有任大支持自己,这些近卫都会听从自己的话的! “郭公子勿慌!” 任大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一如既往的平静,一如既往的充满了一种胜券在握的语气,让郭天爵的心瞬间就平复了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 只要有任大在,就没有摆不平的局面。 郭天爵这样安慰自己,甚至连任大对自己的称呼从元帅变成了公子都没有在乎! 可突然,郭天爵觉得腰间一痛。 郭天爵下意识地捂向腰间,却发现一把纹着绚丽花纹的匕首,从自己小腹处刺穿,鲜血汩汩。 这样的神兵,该是怎样的工匠才能打造出来呢……郭天爵下意识地想到。 可随后,郭天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过头,难以置信地往身后看去,任大目无表情的脸映入郭天爵眼中。 “任大……为什么……” 郭天爵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任大会背叛自己! 甚至任大比这些近卫们还要干脆! 这些近卫只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但任大直接干脆地把自己一刀捅了! “为什么……” 郭天爵双眼逐渐失去神色,开始泛白。 但任大却始终没搭理郭天爵这一生中最后的一个问题,反倒是带着赞叹的神情看向手中的匕首:“不愧是千锻铁打造的刀具,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刺穿了这身皮甲!” 匕首上挂着的郭天爵终于彻底失去了气息,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任大伸出手将死不瞑目的郭天爵推开。 失去匕首的支撑,郭天爵如同烂泥一般地倒在了地上,而千锻铁打造的匕首上甚至连一丝血迹都没有沾染上。 随后,任大将目光看向追过来的一众卫兵,开口道:“去城内发布公告,郭天爵意图谋反小明王,现已伏诛!” “如今滁州城将投靠应天,与小明王麾下朱元帅共荣辱,同进退!” “喏!” 近卫兵像是没看到郭天爵的尸首一般,抱拳领命,随后整齐地退出了房间。 …… 城内的暴乱因为这么一道公告,瞬间就平息了下来。 城内住户将这个消息奔走相告,一时间整座滁州城陷入了一片喜庆的气氛中。 至于郭天爵身死,无人在乎,也无人过问。 和城内即将过上人人有白米饭吃的生活相比,一个德不配位的元帅的生死,显得无足轻重。 甚至因为得知郭天爵背叛后,不少人恍然大悟:“难怪郭天爵表现得这么不堪,原来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办事出工不出力,自然显得废物了!” …… 半月后。 朱元璋大军由徐达领队,奔赴滁州,正式接手滁州城一应事务。 对于郭子兴遗孀张夫人以及幼女郭氏,徐达按照张平安的吩咐,给了其极尽优渥的生活条件。 滁州城再度划入了朱元璋的版图。 如今,朱元璋麾下加上滁州城内原有守军,以及汤和攻占盱眙、泗州后所收编的近两万守军,部众已近十万! 虽说兵力强盛了许多,但朱元璋占有的地盘仍然很少,而且四面受敌。 北面和南面是元军,东南是张士诚,西面是陈友谅。 张、陈二人虽说同属反元武装,但同小明王却相互敌视,并不属于红巾军一方。 而朱元璋名义上仍是韩林儿麾下,因此,张、陈二人便顺带的将朱元璋也划入了敌对阵营之中。 所幸的是,北面的元军主力被韩林儿所牵制,朱元璋只需要专心防备张、陈二人即可,而韩林儿势大,张、陈二人又暂时不敢过分招惹韩林儿。 因此,朱元璋麾下的势力便得到了一个暂时相对稳定的发展机会。 这便是当初张平安选择在名义上归顺韩林儿的好处了:背靠大树好乘凉! 郭天爵身死的事,自然也避不开韩林儿的耳目。 但如今滁州城内住户众口一声,一致声明郭天爵乃是想要造反才被斩首的,韩林儿自然也不会追究责任。 更何况,还有任大这么个郭子兴的亲信的供词。 因此,韩林儿不光没有追究,甚至认为朱元璋平叛有功,直接拿滁州借花献佛,将滁州城划归给了朱元璋。 领地大了,原本的中书省左丞相一职自然也就不称了,于是,韩林儿便封了朱元璋为吴国公。 滁州城便这么名正言顺地成了朱元璋的封地。 张平安在得知此消息时,终于松了一口气:反元战略方针的第一步,终于踏踏实实地站稳了…… 第95章 解决内患 第160章 解决内患 将滁州势力收归麾下,使得如今朱元璋麾下地盘终于围成了一个圆圈,不再是以前以滁州为中心的一个半弧。 如今朱元璋的地盘以应天为根据地,北至盱眙、泗州一带,毗邻山东河南,乃是蒙元朝廷和小明王韩林儿作战的前线;南到采石,与陈友谅接壤;西至定远、巢湖,紧靠韩林儿;东边则是张士诚虎视眈眈。 暂时是没有了扩张的机会。 但此时的张平安也并没有急着扩张,如今有太多的事要做了。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合并了滁州势力,两方军队之间的矛盾。 留守的军队中,不少是朱元璋曾经带领着攻陷滁州的,也有部分是郭子兴的旧部。 其中出问题的就是郭子兴曾经的一些旧部,这批人养尊处优惯了,早就失去了敢打敢拼的精神。且因为资历的原因,这些人在滁州身居高位,可谓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郭子兴面临无将领可用的窘迫,说白了就是因为这群人占据了高位,空不出位置来。 但朱元璋麾下却不一样,朱元璋如今是能独当一面的将领众多,却缺少士兵,如今两方一融合,刚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朱元璋当即大刀阔斧地进行军事改革,原郭子兴麾下的一众将领,几乎全部换掉,由朱元璋麾下顶替。 但这么一来,郭子兴的这些旧部自然就不乐意了,从统帅一军的将军,变成了大头兵,这些人自然不甘心。 这是第一个需要处理的问题。 再一个便是两方民众之间的问题。 江南多富庶,滁州地理条件摆在这里,想要马上和应天的民众一样,过上顿顿都有白米饭的生活不太现实。 但这个问题又急需处理,毕竟当初张平安散播的舆论点便是朱元璋统率的应天多么多么富庶,若是滁州换成朱元璋领导后,这群人生活上却并没有得到改善,只怕得闹幺蛾子了。 张平安也想过将一些工厂挪过来,但如今张平安麾下的工厂大多都是水力施工,滁州城内并没有良好的河流环境来搭建水力风车,失去水力风车,这些工厂和这个年代其他的工厂可以说没多大区别,想要依靠办厂快速发家致富不大现实。 无奈,张平安只能将目光投向了定远。 那处钾盐石矿。 这处钾盐石矿一来可以制食盐,二来则是可以制作钾肥,两者都可以拿来贩卖,提高当地经济水平。 最主要的是无论是制食盐还是钾肥,对水力风车几乎都没有什么需求,以滁州的条件就可以实施。 而且,张平安还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方法,不光可以让滁州城内的住户富庶起来,更能顺带解决郭子兴旧部尾大不掉的弊端。 …… 一个月后。 定远采矿厂成立。 采矿厂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为食盐部,二为钾肥部。 两部分设部长,下属又分采料科、晾晒科(焚煮科)、过滤科、等等。采矿场另立厂长一职,位同一支万人军队的将军。 原郭子兴部众全被张平安一整个打包塞进了采矿场,当然,为了防止采矿场脱离掌控,张平安将任大调到了采矿厂任厂长一职。 而任大在郭子兴旧部中威望颇高,由他任厂长一职,也没什么反对的声音。 一开始,郭子兴麾下旧部还因为调离滁州还有所不满,但见到采矿场日进斗金的能力,一个接一个的闭上了嘴——在这采矿场工作,腰包得鼓成啥样啊? 而且厂里都是自己人,甚至就连厂长任大,都是郭子兴最忠心的部下,自己这些人就算手脚不干净一些,有谁会管你?又有谁会查你? 山高皇帝远,在这定远做个土皇帝不比在滁州城内看别人脸色的好? 于是,这些人再没闹过什么幺蛾子了,一个个地闷声发大财,将自己养得膘肥体圆的。 对此,张平安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让任大备份了这些人的账簿,等待他日秋后算账。 任这些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厂长任大,背地里竟然是张平安的鹰犬,并且在偷偷地搜集着他们的贪污记录! 时间一天天过去。 北方小明王韩林儿自从上次兵败,如今痛定思痛,几乎势如破竹一般,三年时间,将蒙元朝廷打得节节败退! 韩林儿麾下红巾军一分为二,一路出绛州,一路出沁州。越过太行山,攻克辽州、潞州,然后攻陷冀宁路,紧接着转而攻陷完州,夺取大同、兴和等塞外诸郡,直到攻陷上都,把蒙元朝廷宫阙都给烧毁了! 天下大惊! 甚至至此还没完,一鼓作气,韩林儿又调转马头,转攻向辽阳,红巾军大军一路打到了高丽! 韩林儿威猛至此,如今蒙元朝廷的州郡守官们几乎一听说有红巾军来犯,就直接弃城而逃!南方的陈友谅张士诚等人,更不敢轻易掠其胡须! 至此,中原大半个版图都归于韩林儿麾下! 背靠韩林儿,应天势力突飞猛进一般地发展着。 而此时,张平安坐在书房中,看着一份份暗部送来的韩林儿大军战报,心中波澜不惊。 “李武、崔德攻陷商州,焚民宅三百五十二座,抢夺民粮五百石,掳掠妇女近千人,城内反抗者无数,尽皆被斩首,头颅高悬于城门之上……” “毛贵攻陷滨州,因其大军缺粮,在城内拆民房作柴火,烹食老弱数百……” “田丰攻陷东平,因城内平民支持蒙元朝廷,下令屠城三日,城中男丁尽死,妇孺尽皆赤身裸体以供麾下军士享乐……” “关先生、破头潘攻陷辽阳,杀懿州路总管吕震,在当地……” 战报无一例外,除了记载韩林儿大军战果之外,还细数了韩林儿大军攻城后的所作所为。 从战报上看,韩林儿麾下将领大多残暴无比,不得民心。 张平安几乎不用参考后世的历史就知道:韩林儿威风不了多久了。 果然,蒙元朝廷开始反攻了,并且传来了一个让张平安暗暗摩拳擦掌的消息:元朝将兵权交给了王保保! 张平安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刻便知道:应天势力短暂的平和期结束了…… 昨天吃烧烤去了!补上昨天差的一章! 第96章 采石遇袭 第161章 采石遇袭 在经历过王保保从自己面前溜走之后,张平安恶补了一阵关于王保保的知识。 王保保蒙古名为扩廓帖木儿,乃是蒙元将领察罕帖木儿的养子。 而此次,王保保养父在益都被小明王韩林儿部下围攻刺死,王保保便接手了其养父地位和兵马,参与了蒙元朝廷的平叛大军。 王保保果然不负盛名,初次出战,便直接将占据山东三年之久的红巾军击退!后又直接率兵收复关、陇地区! 此时驻守山东的正是韩林儿麾下屡立战功的悍将毛贵,毛贵在此一役中直接战死! 麾下由受小明王调令而来的赵均用率领,一路南逃。 同年五月,王保保再度大举出兵,大军兵临龙凤军都城——汴梁城下(今开封),韩林儿守军每每突围都尽皆失败! 刘福通想不出破敌之计,只得挟持着韩林儿在百名骑兵护卫之下,打开东门一路逃回了安丰! 而小明王所建立的大宋政权从此刻起,便彻底名存实亡。 城内后宫嫔妃、官吏家属以及符玺印章、珍宝财物等全都落入王保保之手。 大宋政权如同昙花一般,绚烂一现,便归入寂静。 而此时应天城内。 张平安正在禹游书院中教书院的学生们力学。 “静摩擦力等于压力乘摩擦系数,动摩擦力等于与摩擦力方向相反的动力.即动力越大,也就是速度越快,摩擦力越大……” 张平安在上方讲解着力学的知识,下方坐着的除了原本的三十一个学员外,还多了两个看起来才四五岁的男娃娃。 这个两个娃娃自然便是张平安的儿子张标,和朱元璋的儿子朱标了。 两个娃娃自然听不懂物理学,但如今快五岁的俩人,简单教识字已经不是问题,因此,朱元璋便直接把朱标交给了张平安,让张平安教朱标识字。 张平安想着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索性就把张标也一起安排了进来。 平时教文化课的时候,俩人便能坐在一旁听课,其余时间便随便俩人玩耍,只要不打扰到学院学生就行。 但时间久了,俩人觉得玩也没啥好玩的,干脆也就每堂课都蹭着听了。 张标和朱标俩人不光出生在同一天,而且除了姓氏连名字都一样,甚至连身形都出奇的一致,张标是随了张平安的体型,整个人长得精瘦,朱标则是因为早产的原因,透露着一股病态的消瘦。 但唯独性格却大不一样。张标古灵精怪,朱标则是稳重了许多。 张平安正在上方说着知识点,却听到一阵鼾声如雷,张平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两个娃娃。 只见张标趴在课桌上昏昏欲睡,朱标则是脸色焦急,轻轻地拽着张标的衣袖。 眼见自家儿子这么“不成器”,张平安哭笑不得地走了下来,冲朱标使了个眼色,朱标听话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端坐了起来。 随后张平安故意板起了脸,拿着戒尺轻拍了一下张标的后背。 张标茫然地醒了过来,一眼就见到了张平安的黑脸。 “爹!” 一声呼唤直接打破了张平安好不容易板起的脸色。 “早就和你说了,爹现在上的课程你们听不懂,不如去一旁厢房里睡觉去,趴在这里睡着凉了怎么办?而且你在这里睡觉,打扰到了学长们学习,这是不好的行为,知道吗?”张平安和颜悦色地说道。 张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连保证不再睡觉,张平安这才起身,回到了讲桌。 张平安正要接着讲课,一个兵士却突然小跑了过来。 “张将军,元帅有要事相商!” 张平安皱了皱眉,放下了戒尺,看向一众学生。 “剩下的课改为自习,先生回来再继续授课!” 说完,张平安便跟着兵士出了门。 一路上,张平安皱眉苦思。 如今的应天已经走上正轨,张平安也特意吩咐过,自己授课的时候不要轻易打扰,但兵士依旧前来传递消息,难不成应天出了什么大事? 张平安来到应天府议事厅,厅内已经坐满了人,如今应天势力的高层除了镇守在外的几位将领外,几乎都已经悉数到齐。 朱元璋见张平安落座,这才看向众人说道:“人已到齐,会议便开始吧,此次召集诸位将军前来,乃是因为采石传来消息!” “采石?” 众将领交头接耳。 如今朱元璋势力占据应天后,对采石便不再重视,难不成采石出了什么纰漏? 见众人困惑地盯着自己,朱元璋神色有些哀痛,接着说道:“采石传来消息,陈友谅挥军北上,亲率十万大军,攻克采石,守将花云战死!” “随后,陈友谅在采石称帝,国号汉,改元大义!” “什么!花云战死了?” 众人惊呼。 花云乃是最初跟随朱元璋的二十四人之一,如今竟然战死了? 自从朱元璋攻占应天后,在前方的战斗中便几乎未尝一败,哪曾想自己的大后方竟然被人攻陷了? 朱元璋接着说道:“不光陈友谅,东边的张士诚势力也在蠢蠢欲动,似也要对我军动手。” “小明王兵败的消息在蒙元朝廷的大肆传播之下,也被其他势力所得知,如今失去小明王的震慑,这群人自然就想着瓜分我方势力了。” “我军如今暗中积蓄力量这么久,也是时候该让他们知道谁能碰,谁不能碰了!” 朱元璋在上首铿锵发言,众将领轰然叫好! “奶奶的,快三年没打仗了,老子手都闲得慌!” “打他娘的!” “替花云报仇!” “嘿嘿,我军火枪数万具,是时候让这些宵小感受什么叫绝望了!” …… 应天城内的这些将领可不像郭子兴麾下的那些养老族,一个个正是战斗欲爆表的时候,原本应天秉承着苟住发育的政策,这些人精力没处发泄就已经够憋屈了,如今看到居然有人蹭鼻子上脸,敢反打过来,瞬间就激起这群杀胚的杀心。 朱元璋虚按了一下,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打,自然是要打的,只是如今有一个问题便是我军腹背受敌,该怎么打?” 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这时,刘基站了出来。 “禀元帅,末将认为,东边的张士诚则对元朝首鼠两端,没有多大雄心,如今最需要解决的莫过于陈友谅,必须集中力量消灭他。” “虽然陈友谅势力强大,但他乃是杀君自立,部众必然离心离德,人民疲敝,故而不难战胜,只要等他们深入,再以伏兵击之,不难取胜!” 第97章 设计陈友谅 第162章 设计陈友谅 “诱敌深入?如何诱敌?” 朱元璋皱着眉头看向刘基。 打败陈友谅,在座的将领可以说都有信心,毕竟三年多的发育,让应天如今已经发育成了一只武装到牙齿了的猛虎,即便是陈友谅,诸将领也敢一战,但打败陈友谅容易,难的是如何将陈友谅打痛,乃至直接打死。 毕竟陈友谅大军徐徐前进,只要一见情况不妙,就可以立马逃遁,这样一来想要让陈友谅吃一个惨痛的教训就难了。 “不错,诱敌深入,才好尽歼陈友谅大军!” 刘基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听闻康茂才将军和陈友谅是旧识,不如就让康将军修书一封,信中康将军假意率麾下部众投靠陈友谅,约陈友谅合力攻击应天,自己愿在城内作为内应,然后遣人将此信送到陈友谅营中。” “康将军为人耿直,陈友谅必然不知是诈!” “而以康将军麾下势力,若是要投靠陈友谅,那陈友谅必然要亲自领军迎接,届时便可一举将其斩杀!” “为防万一,可兵分两路,其中一支军队埋伏于半路袭击陈友谅,另一支军队直取广信府(今江西上饶)断其后路,让陈友谅无处可退!” 朱元璋沉思片刻,随后看向众将领:“诸将军以为此计如何?” “善!” 见到众人点头,朱元璋又看向张平安。 “张参谋可有什么建议?” 张平安摇了摇头道:“刘将军此计无漏,可依计行事,只是陈友谅麾下多水师,如今应天又近长江,若是陈友谅应邀而至,只怕是会走水路,我军还需加派一支水军,在水上防御才是!” “嗯!” 朱元璋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众人道:“既如此,我军于何处设伏为妥?” 康茂才站起身抱拳。 “若是设伏,末将倒有一建议,末将与那陈友谅结识于江东桥,若是信中末将邀请陈友谅于江东桥一叙,必然更能取信于他!” “而且江东桥虽临近龙湾岸口,但此处暗礁颇多,战船不易通行,若是陈友谅大军自水路而来,战船不通,只能放下小船登岸,到时便是想要逃遁也将极其困难!” “善!” 朱元璋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后下令道:“既如此,便兵分三路,徐达率三万陆军伏于江东桥南,胡大海率三万大军直取广信府,断陈友谅后路,廖永安率两万水军,伏于龙湾,此战,势杀陈友谅!” “喏!” …… 陈汉大营。 韩林儿战败的消息传遍天下,陈友谅一称帝,一时间风光无限,投奔者不知凡几。 此时陈友谅正在大营中与麾下将领商议攻陷应天一事。 不错,在朱元璋商议攻打陈友谅的时候,陈友谅也在和麾下大军商议着如何攻打应天。 陈友谅的想法几乎和朱元璋当初一致,攻下采石,随后以采石为跳板,攻取应天。 在陈友谅看来,夺下采石后,应天几乎唾手可得。 但陈友谅不知道的是,如今的应天几乎是一只武装到了牙齿的老虎,而自己攻陷采石,杀死花云,无异于伸手拔了这只老虎的胡须! 陈友谅还在想着如何攻取应天,但应天这只老虎却因为陈友谅的动作,准备将陈友谅整个生吞! “报!有陛下密信!” 众人正沉浸在夺取应天的美好幻想中,陈友谅麾下亲兵突然前来。 “呈上来!” 陈友谅不悦地盯了亲兵一眼。 太没眼力劲儿了! 没见着这会儿大家都兴致勃勃的么,你丫突然跑进来,平白地破坏了气氛! 陈友谅从亲兵手中接过信封,随后面无表情地吩咐了一句:“来人呐,将此人拖下去,斩了!” 当即,便有左右拽着亲兵拖了下去。 亲兵痛哭哀嚎,但却无济于事。 见到亲兵被拉了下去,陈友谅这才随手拆开信封扫了一眼,随后便轻“咦”了一声,细细打量起了信的内容。 随着信的内容看完,陈友谅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欣喜起来,当即大喊道:“方才那亲兵呢?” “回禀陛下,已经处决!” “额……那没事了。” 陈友谅摆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 死了个亲兵而已,和信上的内容相比不值一提。 陈友谅的脸色变化自然没逃过麾下将领的眼光,当即便有麾下恭维地凑了过来,谄媚一笑问道:“陛下,这信上可是有什么喜事?” 陈友谅对于这个捧哏的表现极为满意,赞许地冲此人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众人。 “哈哈!自然是大喜事!诸将士,应天城归顺!” 麾下众将领先是一愣,随后脸色狂喜。 当即无数人恭维道:“恭喜陛下夺下应天!” 这会儿众人正商量着攻打应天,结果对方直接就来归顺了?难不成陈友谅当真就是顺应天意之人,才是这应天真正的主人? “咳咳……” 众人的反应让陈友谅愣了一下,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话里的歧义,随即急忙轻咳了两声,缓解尴尬,又接着说道:“不是应天归顺,是应天城内有人归顺!” 众人这才了然,好奇地问道:“是何人归顺?可是那徐达?” “怎么可能是徐达,那厮凶猛异常,对朱元璋又极其忠心!”有人反驳道。 “难不成是汤和……” “诸位将军不必猜测了,那应天城内归顺的乃是朕的一旧识,名唤康茂才,如今康茂才听闻朕自立大汉,便愿弃暗投明,率麾下大军转投我大汉!”陈友谅解释道。 见到陈友谅一番话终于说清楚,当即,众人的恭维声又响了起来。 “恭喜陛下!” “陛下天人之姿,挥袖间百官来朝,万民来拜!” “陛下万岁……” 一时间,恭贺的声音此起彼伏,即便有极个别觉得此事蹊跷的将领想要发声,但看到陈友谅满脸自得的表情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这会儿打扰陈友谅的兴致,只怕是在找死! 没见到那传信的亲兵的下场吗? 陈友谅陶醉在恭维声中半晌,这才心满意足地抬手虚按了一下,场面瞬间变得安静。 这种权势在握的感觉,让陈友谅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如今康茂才率部下前来投靠,和我军里应外合,夺取应天只在须臾之间!朕将御驾亲征,攻占应天!” 陈友谅大笑一声。 第98章 伏击陈友谅 第163章 伏击陈友谅 六月二十三日早晨,陈友谅果然选择了走水路,亲率舰队主力十余万,赶到应天郊外的龙湾。 但龙湾岸浅礁多,战船不能登陆,陈友谅只得命人放下小船,率麾下部众朝着江东桥而去。 陈友谅赶到此处后,却并未发现康茂才的踪迹,当即心里直犯迷糊。 “难不成我来早了?” 陈友谅正要下令军队扎营,却猛地听见不远处一阵喊杀声响起!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阵如同天雷一般的响声! “杀!” 天雷声并未响起多久,喊杀声便已经近在耳边! “火炮!” 陈友谅在天雷声响起的瞬间就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常年和蒙元朝廷作战的陈友谅哪里不知道蒙古人的碗口炮? 甚至就连陈友谅自己,都斩获了不少碗口炮,并按照碗口炮的样子,仿造了不少的火炮。 如今火炮声响起,陈友谅就算是头猪,也知道上当了! “糟了!” 陈友谅大呼一声,连忙组织麾下进行反击! 陈友谅麾下主力大军几乎都是身经百战,并未自乱阵脚,当即便形成了一道防线,将陈友谅护了起来! “砰!” 可下一瞬间,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响起,大军瞬间倒了一大片! 无数人哀嚎着倒在地上,或是捂住手臂,或是捂着大腿,一个拇指大小的孔洞中,鲜血汩汩而出。 至于胸腔和头部出现伤口的,尽皆倒地不起,发不出一丝声响。 毙命当场! “火铳!” 陈友谅大呼! 蒙古人的火铳陈友谅不是没见过,但此时己方甚至都没看到对方人影,就被火铳击中,这在陈友谅看来是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 其实这也不怪陈友谅,毕竟应天自从火枪逐渐普及开来之后,张平安便下令必须藏拙。 如今的火枪参与的战役并不多,除了已经被收编为己方的势力之外,便只有赵均用麾下见识过,且不说赵均用属于小明王势力,和陈友谅为敌,就单说赵均用如今正被蒙元朝廷的大军追击,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给陈友谅报信? 因此,陈友谅直接被火枪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陈友谅大军不愧反应神速,几乎瞬间就循着火枪声找到了朱元璋埋伏在此的大军! “左翼!架盾!列阵!” 当即便有将领下令嘶吼。 和蒙古人作战的经验,让陈友谅麾下大军知道,面对火铳,只要在最前列架起厚重的盾牌,火铳起到的作用便几乎微乎其微,毕竟火铳不像弓箭,可以射向空中,任由箭矢坠落,从上方杀伤敌人。 火铳的特性让其只能攻击到一个面,而己方只要防御这一个面就行了。 果然,随着厚重的盾牌架起,火枪杀伤力瞬间大减! 就算火枪和火铳不同,威力大了许多,但面对陈友谅加大加厚的盾牌,火枪起到的杀伤力也微乎其微。 “列阵!杀!” 随着火枪声渐歇,伏军一方突然传来一声嘶吼,一个壮硕的将军骑着一匹汗血宝马冲了出来。 赫然便是埋伏在此的徐达! 徐达一手抓着一张长弓,一手搭在腰间,犹自还在冒着青烟的火枪刚刚被徐达收起。 紧随徐达身后的是密密麻麻的骑兵队列,无数人冲锋而来,尽皆手握长弓! 竟是近万人的骑射部队! 这近万人的部队仗着马匹的轻便性,只在陈友谅大军外围骚扰,时不时地抽冷子拉上一弓,朝着陈友谅大军投射! 而此时的盾牌大军几乎都被安置在了阵线左翼,中间及后方的防御空虚就算了,还紧密地贴在一起,躲在盾牌大军后方来防备火枪! 这时,弓箭的威力便体现了出来! 几乎每一根箭矢落下,就能带走一条性命! 若只是徐达的骑射部队,陈友谅大军还有反击之力。 毕竟己方进入了对方的弓箭射程,那么也就意味着对方也进入了己方弓箭的射程。 但此时徐达一方不光有着弓箭攒射,后方还有着法克炮的炮声轰鸣! 没错,法克炮是笨重,因此,在最初的一轮炮轰过后,因为担心对方冲阵,便再没用过,只是使用火枪射击了一阵。 但徐达见到对方架盾之后,便知道再用火枪打下去只会浪费弹药,当即临时变阵,让法克炮在后方掩护,自己则是率领着骑射营前利用弓箭去投射对方! 有着己方骑射部队垫在前方,就算对方冲阵,也能靠着骑射部队抵御一段时间,用来让法克炮撤退。 而同样的,有着法克炮的掩护,对方弓箭手又不敢和己方骑射营拼弓箭,徐达的骑射营简直就如同在打活靶子一般! 炮声阵阵! 箭矢夹在炮声中,几乎每一秒便有无数人倒地不起! 或是被从天而落的箭矢射穿了头颅,或是从肩胛处直接刺入胸腔,亦或是直接被法克炮轰得尸骨不存! 陈友谅大军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战况焦灼,如今摆在陈友谅大军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走! 一是硬顶着对方火力,直接冲上去和对方进行白刃战。 但既然对方是埋伏己方,那么必然不止眼前这一点骑射兵,后方依旧在轰鸣的火炮声就是最好的明证! 地方伏军数量不明,冲阵太不明智! 而另一条路,便是撤退了…… 小半刻钟后,眼见对方火力依旧迅猛,陈友谅无奈下令撤军! 当即,十万人徐徐后退,在徐达骑射营的骚扰下,缓缓退到了龙湾。 “退!” “上了船,对方就拿我等没办法了!” 陈友谅嘶吼着下令部下撤离。 但很快,让陈友谅绝望的事发生了。 只见两里外的江面上,一队密密麻麻的战船呈一字横列,战船上,依旧炮火声阵阵! 伴随着炮火声响起,江面上窜起一簇簇数丈高的水花! 先前从龙湾登陆,陈友谅部众全都是驶着小船靠岸,如今要回到战船上,只能再划小船过去,但此时漫天的炮火,这十数丈的登船距离便成了一道天堑! 最关键的是,即便是上了战船,以战船庞大的目标,能躲过对方的火炮么? 似乎是在回答陈友谅的疑问一样,一艘战船在一阵炮火声中分崩离析,缓缓沉没…… “陛下!对方攻势太猛,不宜登船啊!还请陛下以战船掩护,乘坐小船逃离!” 麾下有部众急声劝诫。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啊!” 陈友谅仰天哀嚎!当即命令旗手打出旗语,以战船作掩护,自己跳上了一艘小船。 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追击而来的徐达部众,陈友谅一咬牙,怒吼了一声。 “划船!” 第99章 韩林儿求援 第164章 韩林儿求援 眼见陈友谅大军遁逃,廖永安所率水军自然不会放过。 此时,法克炮在水上作战的射程优势就充分地体现了出来。 廖永安麾下战船几乎一直和陈友谅麾下战船保持一里余地的距离,这个距离不易跟丢陈友谅,且又在陈友谅水军的射程范围之外。 最主要的是,这个距离法克炮准头也不差。 此时陈友谅麾下战船遁逃的方向刚好是顺风,船队一路遁逃,每每想要返身回攻,廖永安战船便收帆减速,不给陈友谅一方任何机会。 无奈,陈友谅一方战船只能将船帆拉大,企图逃离法克炮的射程范围之外。 但陈友谅一方顺风,廖永安追击的路线自然也是顺风,几乎陈友谅一方船队一加速,廖永安大军也是同样提速,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紧追不舍! 而且陈友谅一方战船要掩护陈友谅所乘坐的小船,速度必然拉不到最大,廖永安大军追击就更容易了! 廖永安麾下装备火炮的战船不过百余艘,但每一艘战船上都安装了足足十架法克炮,战船两侧各四架,船首和船尾各一架,因为顺风追击,能轰击的法克炮便只有船首的一架,但百余架法克炮同时攒射,威力依旧不可小觑。 陈友谅战船便在这种拉扯中,一艘艘地沉没江底! “爽!老子幻想这种水战无数次了!今天终于是过瘾了!” 廖永安立于船头,放肆大笑! 巢湖水军自从加入应天一方,便几乎都在驻守长江南岸,鲜少有和人对战的机会。 一是因为周边几乎都是朱元璋的地盘,二则是这个年代水军偏少,战斗大多都处在陆地上。 但如今陈友谅大军出现,几乎让廖永安大喜过望! 陈友谅一方的水军势力几乎可以说是仅次于蒙元朝廷的一方了,当然,这是剔除应天这个变数之外。 而且,陈友谅的水军基本上都是内陆船,战船建的又高又大,炮轰起来简直不要太爽! “轰!” “给老子轰死他丫的!” …… 而此时的陈友谅,眼见着麾下一艘艘战船沉没,心如滴血! 此次出军,为了和康茂才里应外合,派出的这些战船几乎可以说是自己水军的全部家底了,如今眼看着都已经折损近三成,陈友谅恨不得将康茂才生啖其肉! “战船靠左翼行驶,逼近南岸!掩护我方小船北岸登陆!” “对方必然以为我方要逃回采石!” “撤!撤!” 虽说心疼战船,但和自己的身家性命相比,孰轻孰重陈友谅还是分得清的。 如今廖永安水军紧追不舍,只能弃车保帅了。 战船在接到陈友谅号令的第一刻,便将舵盘向左打到了底,借助风力,船队迅速朝着南岸靠去,唯有数只战船掩护陈友谅所在小船朝着北岸靠去。 “嘿嘿,若不是早先知道你这厮要在龙湾登陆,必然是乘坐的小船,说不定这下还真被你给晃悠过去了!” 陈友谅战船的动向自然逃不开廖永安的双眼,眼见着陈友谅船队分为一大一小两簇,廖永安几乎毫不犹豫地便吩咐麾下战船朝着小簇的船队追击而去! “该死!他怎会知道我在此处!” 陈友谅趴倒在小船船舱中,看着追击而来的廖永安船队大骂。 小船的行进速度自然不如战船,先前小船夹杂在战船堆中,廖永安大军还不敢全速追击,毕竟陈友谅一方战船更多,若是近了身,孰胜孰负还真不好说。 但此时陈友谅大军玩了这么一处,把主力军队调开,以求混淆视听,廖永安便彻底没了顾忌,几乎瞬间就将船帆拉到最大,朝着陈友谅所乘小船而去! “使劲划啊!逃!快逃啊!” 眼见着廖永安船队越来越近,陈友谅目眦欲裂,疾声怒吼! 一里半! 一里! 越来越近! …… 眼见着廖永安大军几乎距离自己只有近百丈的距离,陈友谅慌张地将船夫一脚踹下了船,独自撑着船桨,试图减轻小船的重量来加速前进。 但区区一个人的重量又能影响的了几分? 看着越来越近的战船,陈友谅几乎心如死灰! 可就在这时,廖永安麾下战船却是莫名其妙地减了速,双方之间的距离再度拉开! 陈友谅没去想对方为何会突然减速,逃出生天的希望让陈友谅丝毫没再顾忌酸软的双手,将小船使劲地朝着北岸划去。 而此时,廖永安疑惑地望向水军后方,那里,一阵阵铜锣的响声传了过来。 眼见自己几乎都要抓住了陈友谅,后方怎么会传来鸣金收兵的声音? 但战场上军令如山,在接到鸣金收兵的消息的第一时间,廖永安便下令麾下战船减速,于是这才有了陈友谅看到的那一幕。 廖永安船队逐渐静止在了江面上,看着陈友谅船队越来越远,廖永安最后只能不甘心地咬了咬牙,下令道:“调转船头,返航!” 一众战船瞬间缓缓调转了船头,朝着应天而去…… 虽说返航是逆风,但却是顺水而下,因此船队返航的速度也不算慢。 下了战船,廖永安一路奔赴到议事厅,还没进门,廖永安便不甘心地高声喊道:“朱元帅,为何突然令我军收兵?” 可一走进大门,廖永安便愣住了。 议事厅内坐满了人,甚至连在陆军埋伏的徐达都已经回来了。 一众将领面色肃穆,阴云满布。 “这……是怎么了?” 廖永安迟疑地找了张椅子坐下,随后望向朱元璋。 “廖将军回来了。” 朱元璋朝着廖永安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让廖将军收兵,自然是因为有了紧要的事。” “我军接到密报,此次陈友谅并非单独进攻我军,而是和张士诚一方约好了共夺应天,但张士诚却是半道爽约,调转大军行进方向,转头攻向了安丰!” “如今,小明王韩林儿被张士诚大军围困安丰,向我军求援……” “什么?” 廖永安一愣,可随后又反应过来,这件事虽然是件大事,但也犯不着把自己从前线调回来吧? 毕竟,小明王关应天啥事? 当即,廖永安疑惑地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像是知道廖永安心中所想一般,双眼中闪过如同鹰隼一般锐利的光芒。 “我军,欲横渡长江,前往安丰搭救小明王!” 第100章 幡然醒悟 第165章 幡然醒悟 廖永安彻底懵了。 搭救小明王? 虽说表面上来看,朱元璋乃是小明王麾下众多势力的一支,但应天城内的将领们谁不知道,那纯粹就是做做样子的? 如今居然要去搭救小明王? 搭救小明王能有什么好处? 小明王如今兵败,麾下势力大不如前,大宋政权名存实亡,就算救下小明王,了不起被对方口头上给个官职或是爵位,甚至连封地小明王都拿不出来,为什么要救他? 当初郭子兴求援,应天城内都不愿出兵,还是张平安力排众议,找了个说服众人的理由,才变相地救了郭子兴一回。 难不成,这次也有什么隐藏的好处? 可任凭廖永安怎么想,都没觉得韩林儿身上有什么利益可图。 廖永安正要开口询问,一旁的张平安伸出手拽了拽廖永安的衣摆,廖永安疑惑地转过头,却见到张平安正对着自己比划了一个拿捏的手势。 廖永安瞬间了然,当即脸色骇然!近乎不敢置信地问道:“这是要……” 张平安肃然的点了点头。 没再去多做解释,张平安随后轻松一笑,绕开话题道:“其实说起来,此次搭救小明王,还和廖将军你有一些私人关系。” “噢?不知张参谋所说的私人关系是指?”廖永安识趣地没再追问,顺势接过话头。 张平安笑着说道:“此次张士诚围困安丰,乃是派的手下将领吕珍,而吕珍又得到了左君弼支持,也就是说,如今围在安丰城外的,除了张士诚的麾下,还有着廖将军的老朋友左君弼!” “张参谋此话当真?” 廖永安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欣喜。 廖永安当初在巢湖可没少被左君弼欺辱,这些年虽说投奔了应天,但应天早期奉行苟住发育的政策,廖永安也没再去招惹过他。 虽说当初张平安临走前炮轰了左君弼一阵,但一来不是自己领军,二来当初左君弼又不在,打得也不尽兴。 如今应天发育得够肥了,而左君弼又恰好挡在了应天的战略目标前面,那这波自己不得好好报仇一回? “朱元帅!末将请战!” 廖永安当即请命。 这波不为建功立业,就单单看左君弼那小子不爽! 朱元璋呵呵一笑道:“此事廖将军只怕不能如愿了,本帅决定亲征!” 随后朱元璋脸色一肃,看向众人:“此次任务不容失败,且需速战速决,旨在尽快救下韩林儿!” “应天城内除常备守军外,尽数出城!” “其余各县郡也只保留最基本的防备力量,我军主力军尽出,要的就是打张士诚一个措手不及,火速救出小明王后及时回防!” “喏!” 众将士抱拳领命。 …… 安丰城外。 张士诚麾下将领吕珍率二十万大军围城,左君弼率十万将士从旁协助,意在拿下韩林儿! 足足三十万大军,将安丰城围得水泄不通! 安丰城内如今仅剩韩林儿嫡系十余万部众,且被围城一月有余,城内几近弹尽粮绝! “刘叔,援军还没到么?如今城内粮食几乎消耗殆尽,只怕顶多只能坚持七日了!” 韩林儿忧心忡忡地看向刘福通问道。 刘福通是最早一批随着韩林儿之父韩山童起义的人,韩山童顺应张平安所编造民谣“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势头,偷偷打造独眼石人,自称宋徽宗八世孙,于黄河起义。 而韩山童兵败身死后,刘福通便继续扶持韩林儿为小明王,统领北方红巾军。 俩人如今虽是君臣,但也同是叔侄,甚至情同父子。 因此,私下里韩林儿都直呼刘福通为刘叔。 “林儿,此次只怕在劫难逃了!” 刘福通喟叹一声接着说道:“俗话说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少,如今我军式微,往日依附的诸多势力,几乎都树倒猢狲散,我已派出数千使者前往周边各地求援,若是会来,早就该来了,又哪里等得到现在!” 韩林儿沉默不语。 良久,才抬头看向刘福通,神色茫然,又带着几分苦涩。 “为何我军会兵败至此?” “我军甚至一度快要将蒙古人赶出中原大地!麾下大军更是直抵高丽,却为何最终依旧只能战败!落荒而逃!” “甚至如今,竟被张士诚这般宵小围城!” 对于和蒙元朝廷暧昧不清的张士诚,韩林儿是打心眼里瞧不上的。 刘福通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是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答案。” “我军麾下将领大多都是强盗出身,虽作战勇猛,但也因此残暴成性,每破一城,鱼肉百姓都是轻的,更有甚者甚至比蒙古人还要惨无人道,我军虽攻陷城池多,但攻下的城池中,又有多少是真心归顺的呢?” 韩林儿大急,又开口问道:“可再怎样,也是我汉人坐这江山,难不成百姓宁愿看着蒙古人执掌山河吗?” “不不不,你错了!百姓对于皇帝这个位子由谁来坐,其实,并不在乎!” 刘福通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是想了许久才想明白,林儿,你回想一下我们还未起义的时候就懂了。” 韩林儿微微一愣,思绪瞬间被拉到十数年前。 那时的自己,并没有像现在这样锦衣玉食,位高权重。每日最大的期盼,便是自己的父亲傍晚归家的时候,给自己夹带的那一张炊饼。 那时的自己似乎也并没有在乎谁是皇帝。 只要,自己能吃饱就行了。 可逐渐的,父亲再没带炊饼回来了,甚至家里连一口吃的都没了。 父亲这才起义。 当时,自己和父亲想的极其简单,那就是吃饱肚子。 谁让自己吃不饱肚子,自己就反抗谁! 可随着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越来越多,权力的欲望逐渐滋生,韩林儿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得和曾经厌恶的蒙古人一个模样了。 设身处地的想,若是将自己置于百姓的地位,自己会在乎统治自己的是蒙古人还是汉人吗? 韩林儿沉默了许久,惨笑一声:“刘叔……我懂了……” 刘福通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如今被困绝境方才幡然醒悟,到底还是太迟了啊! 刘福通正要说话,却是猛地听见一阵天雷声响起! 刘福通当即脸色大变,惊惧道:“蒙古人……打来了!” 历史上的刘福通和韩林儿关系并不好,后期甚至直接架空韩林儿,狭天子以令诸侯。 阿菇在这里做了一些修改! 第101章 冲阵 第166章 冲阵 城外炮火声阵阵,和蒙古人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刘福通自然不会将火炮的声音当成天雷,当即便猜测可能是蒙古人攻来了。 “我叔侄二人,只怕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刘福通惨笑一声。 从城外炮火声的密集程度来看,只怕元军出动的火炮足有近千架! 千架火炮,几乎是一支五十万人军团的标配了! 如今安丰城单单抵挡城外左君弼和吕珍的三十万部众就已经捉襟见肘,再来五十万元军,只怕破城就在须臾之间! 韩林儿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当即脸色一狠,怒骂道:“妈的,了不起就跟他们拼了!总好过龟缩在这安丰城内被围困致死的好!” 韩林儿愤然起身,便准备朝外走。 可下一刻,却被刘福通一把拽住了衣袖。 “刘叔?”韩林儿不解地看向刘福通。 “别急,这火炮……似乎并不是在攻击我军!”刘福通一把拽住韩林儿,皱着眉头侧耳倾听。 韩林儿一愣,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果然,城外炮火声虽然响个不停,但城内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 若是这火炮是攻打自己的,除了火炮本身的响声外,总归还得有点炮弹砸中己方建筑的声音。 可城外却只有炮火声响起! 韩林儿和刘福通对视了一眼,俩人眼中都不约而同地生出一丝希望:难不成是援军? 城内的守军及时小跑了过来,满脸大喜,一路小跑一路大叫。 “陛下!城外出现我方援军,正在和吕珍部下交战!” “此话当真!” 韩林儿难以置信地抓住守军肩膀问道。 “回禀陛下!千真万确!” 守军脸色激动,接着说道:“城外那支援军打着‘吴’字旗,尽皆头束红巾,方才那火炮,便是他们拉来的!” “头束红巾……” 韩林儿听到守军这么说,终于是确信了城外来的军队是己方援军了。 蒙古人必然不会做出红巾军的打扮! “‘吴’字旗帜……莫非是吴国公朱元璋?”韩林儿喃喃自语。 “可,吴国公何时有了五十万大军……” …… 城外的援军自然便是朱元璋。 自从韩林儿封朱元璋为吴国公后,朱元璋大军便统一了旗帜,旗帜全都红边黄底,上绣了一个硕大的“吴”字。 而此次搭救韩林儿,朱元璋足足出动了二十万大军!法克炮更是出动了五百架,火枪近万具! 几乎将朱元璋老底都给掏空了! 至于刘福通猜测的五十万大军,自然是因为法克炮装填速度快过碗口炮许多,发射速度快了一筹不止,让刘福通估算错了火炮数量,进而估算错了朱元璋麾下大军的数量。 五百架法克炮齐轰,近万人的火枪团站在法克炮前方组成射击阵线,在距离吕珍部众近两里外就开始射击! 炮火轰鸣! 枪林弹雨! 朱元璋大军的第一轮攻势取得了卓越的成效! 趁着吕珍大军还未反应过来,火枪和法克炮几乎只是一轮齐射,便有近万人伤亡! 但也就是这换弹的间隙,吕珍大军瞬间组织起了阵线,调转马头,列阵向朱元璋大军。 下一轮射击再度来袭! 虽说吕珍大军反应及时,以盾兵列阵在前,降低了火枪的杀伤,但法克炮的弹丸却如同一头不讲理的蛮牛一般,直直地将盾兵阵列轰得稀巴烂! 一时间,人仰马翻! 这一个短短的瞬间,又是三千余人命丧黄泉! “冲阵!” 两轮攒射,吕珍敏锐地察觉到了朱元璋大军的短板。 火炮和火枪虽说威力凶猛,但终归需要更换弹药,这短短的时间里,就是己方冲阵的契机! 吕珍麾下多骑兵,按照估算,对方顶多再能射出五轮,己方骑兵就能冲至对方阵线中! 到时,火炮不足为惧! 几乎在吕珍下令的瞬间,数万烈马嘶鸣声便响了起来! “冲!” 万马奔腾,卷起烟尘滚滚! 朱元璋大军炮火声再度响起! 此时吕珍大军呈攻击阵营,失去盾兵的防护,火枪的威力再度展现! 无数骑兵冲至半途,便突然翻滚在地! 万马丛中,最可怕的不是骑兵直接被火枪打中,这种情况要么直接死去,了无牵挂,要么便是受些伤,硬挺过去就完事。 最可怕的是战马被火枪打中! 战马只要被火枪打中,背上的骑兵几乎都会掉落下去! 毕竟战马不像人,就算是被火枪打中受伤,也会瞬间发狂,再不受缰绳控制,疯狂地将人甩出去。 若是直接死去就更干脆了,战马瞬间四肢倒地,巨大的惯性就足以将身上的骑兵甩出去! 所有人都在全速冲阵,从战马上跌下的后果可想而知! 甚至不如直截了当的死去! 朱元璋大军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当即便有旗令打出。 “射马!” “轰轰轰!” 烟尘滚滚! 五万骑兵瞬间丧命足有八千! 但此时,战马已经冲至三分之一! “换弹!继续射击!” 朱元璋望着吕珍大军冲锋,口中有条不紊地下令! 又是两轮射击! 五万骑兵已去三成! 但,骑兵也冲到了近三分之二的路程! “冲!” “冲阵!” 吕珍骑兵发出嘶吼,高举手中长矛! 可下一瞬间,骑兵大军人仰马翻! “战壕!” “前方有绊马索!” “减速!” 一声声惊怒的声音响起! 只见万马奔腾的路径上,突然塌陷了一条足有一丈宽,数丈深的壕沟! 先前壕沟被草皮掩盖,并未被察觉,此时冲在最前列的一批战马一个踩空坠落下去,壕沟这才显现出来! 就算有战马侥幸飞越过壕沟,但壕沟的另一边又被朱元璋事先埋好了绊马索,跳了过去也逃不过一个人仰马翻的结局! “怎么回事!此处怎么会有壕沟!斥候是干什么吃的!” 无数人惊怒! 但这些人忘了,以往的军队若是要挖壕沟必然会被察觉,毕竟两军交战的距离通常都不会太远,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能发觉。 但此时朱元璋大军驻守在近两里外,偷偷摸摸挖个壕沟,己方斥候怎么可能察觉! 任谁也不会警戒近两里外的地面! 壕沟的作用瞬间就显现了出来! 吕珍骑兵部队冲击速度过快,根本来不及减速! “轰……” 炮火声依旧在轰鸣。 第102章 退敌 第167章 退敌 三分之二! 这是一个让人极其难以取舍的距离! 若是退军,前面一大半的努力就彻底白费,无数将士白白战死! 但要是进攻,这道壕沟如何迈过又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所有人都没想到此处会有一条壕沟,更不可能会随身带着木板作战了。 而此时,等后方部队带着木板过来更不切实际! 别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那么长并且足够支撑大军过壕沟那么厚的木板了,就算找得到,等木板送来,人都死完了! 进退两难! “冲!” 吕珍咬紧牙关,悍然下令! 军令如山! 莫说挡在前方的只是一道壕沟,就是刀山火海,也得向前去冲! 有壕沟,就算拿命去填,也要冲过去! 吕珍麾下骑兵,此时正是直接拿命去填! 无数战马在壕沟前纵身一跃,直直跳入壕沟中! 更有甚者,将后方战死的战友及战马的尸体拖拽着朝着壕沟中跳去! 一时间,数丈深的壕沟中尸横遍野! 骑兵还在冲锋! 壕沟如同一只恐怖的巨兽,正张大着的嘴,等着无数条生命跳入口中! 战马和骑兵的尸体逐渐将壕沟填满,无数具血肉之躯,搭建成了一条“坑坑洼洼”的通途! 这只壕沟巨兽,终于吃饱了…… 无数战马踩着这条通途,朝着朱元璋大军冲去! 此时,已经快要进入弓箭的射程范围内了,骑兵只要再往前压近数十步,弓箭就能射到对方了。 朱元璋大军的攻势更为密集了,似乎在极力地抗拒着对方的接近! 而数万骑兵,如今几乎已经折损过半,但却连朱元璋大军都还没碰着! 虽说骑兵部队还未有建树,但骑兵的冲击,显然给后方的步兵带来了足够的增援时间。有着骑兵顶在前方,后方二十万余大军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增援了过来。 “冲!” “杀!” 无数人举着弓弩,朝着最后的数十步冲去! 只要冲进去,就能攻击到对方了…… “轰!” 一声爆炸,地面上突然一片片泥土沙石飞起! 不是火炮的弹丸带起的泥土,而是下方的地面直接爆炸! “黑火药!” “地面埋有黑火药!” “戒备!” 无数人大声疾呼,惊慌失措! 可这却并没有改变爆炸声接连响起的现状。 “轰!” 黑火药爆炸带动无数石块纷飞,迅速飞过的石子如同无数把利刃,切过人的身体,残肢断臂四散而飞。 “该死!怎么会有黑火药爆炸!” “对方什么时候点的火!” 怒骂声一片。 “难不成对方算准了我方攻击的时间,提前点火的吗?” 一个将士跌下马,惊慌失措地大声嘶吼,慌乱间,将士看到了一匹战马踩上了自己身边的一块硬石板。 “轰!” 黑火药爆炸声回复了这人的疑问。 剧烈的火花在将士眼前绽放,将士瞬间被炸得粉身碎骨,却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会有黑火药爆炸。 自己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在爆炸前是没有火花的…… …… “研部这地雷,当真是伏兵之利器啊!” 朱元璋看着前方阵阵爆炸声,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这地面上突然爆炸的东西,自然就是地雷了。 这地雷是研部研究燧发枪时候的副产品。 燧发枪的工作原理便是扣动扳机,随后引发火石推动弹丸,研部便在这基础上,研发了触发式地雷,地雷的引线连接着火石,火石一端连接弹簧,只要承受压力,弹簧便会松开,推动火石引发爆炸。 “好是好,就是运输太过危险了一些……” 徐达心有余悸地盯着爆炸中心。 这批地雷虽说效果极佳,但运输这东西太费时费力了。 因为制作工艺不够精细,这东西经不起稍微剧烈一点的颠簸,稍有不慎,就会在运输途中爆炸。 这近千颗地雷,几乎都是人手一只抱着过来的,而且运输地雷的时候,每人隔着十几步的距离,生怕一个爆炸引发连锁反应,全都炸了。 就算如此,也有数十人在运输地雷的途中殒命。 不过,耗费这么大代价运输来的地雷战果也极其丰富,近千颗地雷,至少带给了吕珍大军近万伤亡! 这些地雷全都是一个个的石球,爆炸的时候不光有着黑火药伤人,炸裂开的石块更是杀人利器。 当初张平安研制出燧发枪的时候就琢磨着造地雷了,但黑火药威力不够,用铁球包裹炸不开,只能用石块包。 但将一个石头打磨成球不难,难的是要再将其挖成中空,还要保证石球不碎裂,太过费时费力了,根本不能量产。 直到前不久水泥研制出来,张平安终于想到了办法。 那就是将石头劈成两半,然后打造成两个带缺口的瓢,再将两个瓢合在一起用水泥封起来,等到水泥干了之后再从缺口处填入火药,这样整个工艺就简单了许多。 至此,地雷才得以量产。 地雷的初次面世,就取得了卓越的成效。 吕珍麾下部众终于感觉到胆寒了! 再往前数十步,就能攻击到对方了! 但这数十步还有多少变故? 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当整个骑兵部队损失三成的时候,吕珍依旧稳住了阵脚,悍然冲锋。 当部队面临壕沟难以逾越的时候,吕珍依旧临危不惧,果断决策,拿人命填坑,度过壕沟,虽说残忍了些,但却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可在麾下大军度过壕沟,面临这不知名的武器时,吕珍终于开始恐慌了。 人类一切的恐惧来源于认知不足。 这不知名的武器,几乎瞬间就将自己所剩不多的骑兵部队全歼,甚至后方的步兵队伍都死伤惨重! 就剩数十步了。 仅仅只剩数十步,己方便可以和对方拼弓箭了! 但吕珍胆怯了。 这数十步,失去了骑兵快速的掩护,单靠步兵,能冲过去吗? 吕珍不是很敢确信。 而且就算冲过去,是对方的对手吗? 终于,吕珍缓缓闭上了双眼,痛苦不堪地下了命令。 “鸣金,收兵!” 三十万部众,仅仅只是一个冲锋,半个时辰的时间都不够,就被对方歼敌近十万! 然而,吕珍想退了,但朱元璋却并未允许,乃至安丰城内的小明王也不允许! 当即,城内小明王守军冲出城门,和朱元璋大军呈两面夹击之势,一路追击吕珍残部。 眼见前有狼后有虎,吕珍部众只得一路西逃,被追了足足十里地,又留下了近两万条性命,这才彻底逃离。 追击的任务朱元璋自然不会亲自率兵,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韩林儿! 第103章 二王 第168章 二王 此时的朱元璋和张平安走在一起,后跟着徐达、汤和等将领,在数百亲兵的簇拥下,缓步朝着安丰城内而去。 “站住!”城门的守卫伸手拦住了朱元璋。 “未经通报,不得入城!” 守卫厉声高呼。 朱元璋脚步一顿,并未说话,反而从腰间拔出长刀,一刀将守卫毙命! 城外卫军瞬间慌乱,举起手中武器便指着朱元璋。 朱元璋缓缓转了一圈,冷笑一声,随后自腰间取出一块令牌示众。 “我乃小明王麾下吴国公!率军搭救安丰,你等阻我入城,是何居心!” 众守卫面面相觑,手中武器虽然依旧高举,但慑于朱元璋威势,却无一人上前。 “退下!” 城内突然传出一声威严的呼声。 众守卫回头望了一眼,瞬间齐齐拜倒在地,口中高呼:“拜见小明王!” 韩林儿一身甲胄地走了出来。 张平安眼神一凝,朝着韩林儿望去。 此次,是张平安第一次看到韩林儿,同样也是朱元璋第一次和韩林儿面碰面。 韩林儿虽是一方反军首领,但却生得唇红齿白,有几分儒雅的气质,看面相更像是一个书生多过于像一个反贼。 “难怪能冒充宋徽宗的子孙……”张平安嘀咕了一声。 韩林儿很快便走到俩人面前,张平安和朱元璋俩人对视一眼,随后朝着韩林儿拱手行礼。 “见过小明王!末将甲胄在身,不便行礼,还望小明王见谅!” 余下众将领也有样学样,拱手行礼。 韩林儿朗笑一声,伸手虚扶了众人一把。 “诸位将军多礼了,此番前来搭救,本王感激不尽,又何谈见谅!” …… 朱元璋和韩林儿俩人的见面并没有产生多少火花,反倒气氛极为融洽。 韩林儿心喜朱元璋搭救,自然态度极好,而朱元璋和张平安俩人此时心怀鬼胎,自然对韩林儿也极为客气。 安丰城内,韩林儿设宴款待众人。 一番觥筹交错后,张平安对朱元璋使了个眼色,朱元璋了然,缓缓站了起来。 “小明王,安丰城险,不易据守,此番我军长途跋涉而来,不曾备足粮草,二十万大军单是每日粮草消耗便不计其数,还望小明王体恤,随末将移步滁州!” 朱元璋话音刚落,韩林儿握着酒杯的手便悬在了空中,脸上原本带着的笑意也逐渐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吴国公此话怎讲,我安丰城内能养十万守军,难不成还养不起吴国公麾下二十万大军了不成?”韩林儿勉强一笑,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再度抱拳,语气铿锵道:“若只是寻常粮草,安丰城内自然能供养得起,但我军火器众多,攻打城外围军便是仗着火器之利,这才是我军立足之根本,安丰城内无火器,何谈补给呢?” 朱元璋说完,便看向韩林儿,面色肃穆。 韩林儿回望,眼中似有电光火花。 此时,宴席上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俩人话虽说得含糊,但在座众人谁不是人精?朱元璋的话虽然说的客气,但话里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要挟持韩林儿去滁州! 安丰城险不易据守? 纯粹就是放屁! 不易据守还能等到你过来? 等韩林儿到了滁州,朱元璋下一步要干什么,猪脑子都能想得出来! 历史上狭天子以令诸侯的事儿少了吗? 而韩林儿则是反将一军,先是称呼朱元璋为吴国公,点明了朱元璋的身份,随后又说能养朱元璋麾下二十万大军,意思就是让朱元璋别多想,好好归顺自己,甚至想让朱元璋交出兵权,更是以麾下大军威胁! 朱元璋自然不干了! 当即点出自己麾下火器,摆明了就是让韩林儿好好想想再说话,同样威胁韩林儿,自己能打跑城外守军,自然也能攻下安丰城! 如今好言相劝,只不过是给你面子罢了! 给你面子你是小明王,非要不听劝,那我可就只能在战场上跟你聊聊火炮的事儿了! 两人对视了许久,韩林儿先是缓缓坐了下来,随后又转头四望。 只见麾下“百官”尽皆唯唯诺诺,无一人敢与自己对视,反观朱元璋麾下将领,一个个都是戏谑地盯着自己。 徐达甚至抱着个猪蹄膀在啃。 这群人,摆明了就是胜券在握,甚至巴不得自己不同意,然后将自己斩杀于此! 韩林儿闭上双眼,仰头长呼了一口气,随后朗笑一声道:“吴国公盛情难却,既如此,本王便随吴国公走一遭就是!” 韩林儿此话一出,宴席上的凝滞的气氛瞬间恢复流动。 张平安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俩人的交锋不过短短一瞬间,却惊得张平安一身冷汗,若是谈不妥,这批杀胚们是高兴了,提着长刀上去砍就完事,自己这个智囊要处理善后的事就麻烦了! “娘的!下次这事儿得让李善长来,再干下去我得跟后世那些程序猿一个样了!” 张平安抓了抓头皮,暗骂了一声。 见到小明王愿意被挟持,小明王麾下百官明显松了口气。 如今安丰几近破城,若是被张士诚麾下破城,自己这些人的脑袋肯定都得被咔咔砍掉,但朱元璋不同,同属红巾军一方,再怎么的,也不至于把自己脑袋给砍了! 至于挟持小明王,这关自己什么事儿? 听谁的话不是听? 当即,就有阿谀奉承之辈谄笑着向小明王进言道:“吴国公护驾有功,小明王何不趁此赏赐吴国公一番?” 这人话虽然是朝着韩林儿说的,但一双眼却是谄媚地望着朱元璋。 眼见麾下表现如此不堪,韩林儿闭上双眼,深深叹了口气,语气无力道:“既如此,便进封吴国公为吴王吧……” 说完,韩林儿站起身,朝朱元璋拱了拱手道:“还望吴王尽兴,本王有些不胜酒力,便先回府了……” 随后韩林儿便转身朝着内屋走去。 张平安看着韩林儿离去的背影,冲朱元璋递出了一个询问的眼神,显然是担心韩林儿直接溜走。 朱元璋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碍事的,以小明王的孤傲不屑于趁夜逃走,而且如今安丰城封,他逃也逃不出去,与其亡命奔逃,惶惶不可终日,倒不如老老实实做好他的傀儡王。” 张平安这才作罢。 韩林儿的离去,并未让气氛冷场,反倒因此让韩林儿麾下百官彻底解脱了束缚,一个赛一个的谄媚。 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红巾军的权柄,已经彻底转移了…… 第104章 洪都被围 第169章 洪都被围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早,韩林儿果然并未逃走。 甚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换了一副打扮。 此时的韩林儿未着甲胄,反倒穿着一身常服,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虽是挟持,但朱元璋也给足了韩林儿面子。不光让韩林儿保持着原本的驾撵,甚至朱元璋自己都只是骑着马跟在韩林儿驾撵后方。 韩林儿端坐在驾撵上,独自酌酒,怡然自得,甚至还有闲情逗弄逗弄鸟笼中的鸟雀,似乎并未把这一切放在心上。 但张平安却隐隐地觉得不妥! 可左想右想,张平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韩林儿如今就在自己手上,甚至现在大军都快到滁州了,难不成还能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张平安就这样悬着一颗心回到了滁州城。 眼看着韩林儿住进朱元璋为其专门建造的宫殿中,甚至连麾下近卫、宫女、侍从都换成了朱元璋一方的人,韩林儿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张平安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了!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韩林儿能建立起一个偌大的大宋政权,绝对不会是这么轻易认命的人! 如今的一切正常,才是最不正常的事! 实在不行……就杀了韩林儿! 张平安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可韩林儿自从到了滁州城后,就一直规规矩矩地待在宫殿中,甚至连房门都很少踏出,这让张平安完全抓不住韩林儿的把柄! 没有合适的借口,韩林儿就不能杀! 至少在彻底收服韩林儿麾下红巾军之前,都不能杀! 毕竟韩林儿如今还是红巾军名义上的首领,若是随便杀了,其麾下必然哗变! 时间就这样过去一个月。 变故出现了。 这变故不是从韩林儿身上发生的,而是自洪都(今江西南昌)传来。 自从大败陈友谅后,朱元璋麾下势力便直接一路进攻到洪都,至此,洪都成为了朱元璋江南势力的门户,甚至为了洪都安稳,朱元璋特地派了自己侄子朱文正镇守。 但哪曾想被康茂才水军一路追撵的陈友谅,竟然胆敢返身进攻洪都! 而且,据信使所说,陈友谅此次足足率军六十万!可以说已经是倾巢出动了,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姿态! 这完全不合逻辑! 虽说洪都如今乃是朱元璋江南势力的南部门户,若是洪都被破,陈友谅麾下大军便可长驱直入,直抵太平城下。 甚至借此机会,能直接攻打应天也说不准。 但不久前才经历过朱元璋火炮洗礼的陈友谅,凭什么敢进攻的? 更是孤注一掷一般地进攻洪都! 而且,这个时机简直太不对劲了! 如今朱元璋大军齐齐北上,“搭救”韩林儿,正是南方兵力空虚的时候,陈友谅可以说挑了个最合适的机会进攻! 若是洪都没守住,朱元璋大军甚至都来不及回援应天! 要是陈友谅一直有这个眼力劲儿,早就一统中原了!还有朱元璋什么事儿? 而最让张平安感到恐惧的是:自己家人,汤月、张标都在应天! 张平安终于找到了自己心慌的根源! 当即,张平安怒发冲冠地冲向了韩林儿宫殿,一把掐住了韩林儿的脖子,脸上的愤怒简直要溢淌出来! “你他娘的在搞什么鬼!” 韩林儿被张平安掐住脖子,先是惊慌了一阵,可对上张平安愤怒的眼神后,却莫名地扯了扯嘴角,艰难地出声道:“张参谋这是说的什么话?本王可是被你们关押得死死的,就是想搞鬼也没机会啊?” “莫非,张参谋是要找个莫须有的罪名,杀死本王不成?” 韩林儿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紧紧盯着张平安。 宫殿内的守卫这时才姗姗来迟,见到张平安正掐着韩林儿脖子,当即大惊失色地冲了上来。 “张将军……使不得啊……吴王可是下令让小的护好小明王的……” 守卫不敢拽张平安的手,只能跪倒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若是小明王出了什么差错,小的十颗脑袋也保不住啊……” 守卫不断地磕头,张平安心中的怒气这才缓缓消退,松开了韩林儿。 “你他娘的别给老子逮到机会,要是让我知道是你给陈友谅报的信,老子亲自劈了你!” 张平安怒骂了一声,朝着宫外大踏步走去,没再管地上头如捣蒜的守卫和大口喘气的韩林儿。 刚出宫外,张平安便迎上了朱元璋匆匆的步伐。 “平安……张将军,小明王没事吧?”朱元璋神色有些紧张,连忙问道。 在得知洪都被围的时候朱元璋就知道,以张平安护短的性子肯定会自乱阵脚。 而后朱元璋又从麾下卫兵处得知张平安直奔韩林儿宫殿而去,当即大呼不妙,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不碍事,没找到证据之前,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张平安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随后脸色焦急地说道:“如今最紧要的是赶紧回防洪都,若是让陈友谅攻破洪都,江南起码丧失千里领地!” “可此去洪都,路程足有近两千余里地,单是快马加鞭就得小半月有余,更何况大军行进,既要备足粮草,又要保证将士们充足的体力,避免对方以逸待劳,只怕赶过去得要一月有余!” “洪都城内不过三万守军,朱文正到底不像徐达这些悍将,领兵作战的经验太过少了一些,就算有邓愈辅佐,要守住一个多月,又何其困难!” “而且消息自洪都传来,只怕也过了近一个月,如今洪都还在不在都是问题!” 张平安着急得原地转圈。 “出兵!” “必须得马上出兵了,粮食补给这些我来负责!不管洪都守不守得住,我军都得挥师南下了!”张平安坚定地看着朱元璋。 “若是洪都守住还好,我军和洪都城内守军两面夹击陈友谅大军,若是没守住,我军只能在半途截击陈友谅大军了,届时,便是真正的遭遇战了!” …… 一月前,洪都城。 朱文正镇守洪都,探子忽然来报。 “报!大都督!城外有大军压境!是陈友谅部众!” 朱文正皱眉问道:“对方多少人马?” 探子面色紧急,开口回道:“不知……太多了……” “对方来势汹汹,我军探子在数里外发现敌军,唯恐延误军情,便迅速来报了!” 朱文正脸色一紧,登上城头。 洪都城外,一片密密麻麻的大军…… 第1章 洪都保卫战(一) 第170章 洪都保卫战(一) 滁州城内。 张平安整个人忙得如同苍蝇一般乱转。 一边下令城内人员收集物资,一边让麾下暗部以最快的速度联系应天,让应天在做好迎敌的准备的同时,准备好朱元璋主力大军所需要的粮草。 此去洪都,必然不能一次性备足物资,这样所需要准备的时间太多,而且军队带的辎重太多,也会影响速度。 张平安最终决定,将赶往洪都的路程分为三段,滁州前往应天为第一段,应天南下太平为第二段,在太平做好最后的准备后奔赴洪都为第三段。 每一段路程都让急行军八百里加急通知下一个目的地,提前准备好后行军所需的物资,等到后方大军赶到之后,就可以直接补足物资,奔赴下一个地点,这样能节约不少时间。 除此之外,张平安还得揪出韩林儿的小辫子! 若是按照历史发展,洪都保卫战的根源甚至要追溯到之前和陈友谅的龙湾之战。 这一战朱元璋大军可谓是手段尽出,最后还是位面之子的身份起了作用,龙湾刚好遇到退潮,陈友谅大军战船搁浅,不得寸进,朱元璋大军才勉强击退陈友谅。 更别说撵着陈友谅跑了! 而陈友谅大军在龙湾战败后对朱元璋怀恨在心,更是觉得此战失败是因为己方没有占据天时,而非战之罪,这才接着朝洪都发起了攻击。 陈友谅此时就好比在某款moba类游戏中遇到了e字头的机制,系统总是给你匹配猪一样的队友,让你觉得这局游戏输,全都是因为运气不好匹配到了猪队友,下把只要给自己正常一点的队友,自己一定能赢。 于是,陈友谅就又开始了下一局“游戏”,打响了洪都之战。 但如今因为张平安这个变数的存在,朱元璋大军战力暴增,甚至陈友谅都没靠近己方战船就被击退,最后更是逆着长江追击了陈友谅大军近百里! 陈友谅大军一路丢盔弃甲不说,甚至连麾下战船都被抛弃大半,自己才狼狈逃脱!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被打成这样总归得被打出一段时间心理阴影吧? 最起码,短时间内是不敢招惹朱元璋的。 就相当于一局游戏里,你一个黑铁玩家突然冲入大师王者局,被杀了个0-21-0,你总不会还想着立马开下一把,继续去被蹂躏吧? 当然,亚索玩家除外。 但很显然,陈友谅能统帅一方大军,就不会是这种人。 因此,张平安这才放心朱元璋大军北上,前去搭救韩林儿。 可哪知道偏偏陈友谅就这么反常地反攻回来了! 按照时间推算,陈友谅大军甚至应该是在朱元璋大军刚返回滁州的时候就得到了消息! 这不是有内鬼报信,张平安怎么的都不信! 滁州城内的将领们都是跟着朱元璋一路打过来的,最起码现在这个阶段,这些人还是铁板一块,有着共同的目标,不会充当内鬼这个角色。 那么这个内鬼就只可能是外来的人了。 张平安第一时间就将目标锁定在了韩林儿身上,并且敢肯定,十有八九就是韩林儿通风报信的! 但这些都是猜测,并没有实质的证据,因此张平安并不好直接和韩林儿撕破脸。 但放任韩林儿这么一直通风报信也不行,所以张平安便急需找出韩林儿通风报信的证据,若是让韩林儿麾下红巾军知道自己主帅竟然私通外敌,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杀死韩林儿,且不会引起反弹了! 可张平安这些天不光自己抽空观察,更是命令暗部探子严密监视,韩林儿却是并没有任何异常! 若说唯一异常的,就是韩林儿带了只色彩斑斓的小鸟了,虽然韩林儿偶尔会将小鸟放出窗外透风,但不一会儿这只小鸟就会自己飞回来。 而且这只鸟张平安在出安丰城的时候就检查过,只是普通的观赏鸟,不会说话,更不能像信鸽一样飞跃千里送信。 并且每次韩林儿放飞小鸟的时候,窗外都有探子暗中检查过,小鸟身上并没有藏任何的纸条或是密信。 时间久了,张平安也就习以为常了。 有权人么,谁不爱玩个鸟? 眼见着大军出发在即,依旧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张平安终于开始有些急了。 终于,张平安忍不住,再度冲向了韩林儿宫殿中。 经过上次张平安掐韩林儿脖子的事,宫殿的守卫明显警觉了许多,张平安刚到宫殿门口,就被守卫拦了下来。 恰好,这个守卫就是上次张平安见到的那个。 “张将军噢!您可别为难小的了……” 守卫一脸苦色。 “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张平安一把推开守卫,朝里冲去。那守卫不敢阻拦张平安,只能紧跟在后面,担心张平安又一个冲动干出什么事来。 “小明王,好久不见!”张平安走进韩林儿寝宫,大咧咧地往一旁一坐。 “怎么张将军还有这闲情雅致,来陪小王闲聊?”韩林儿瞥了一眼张平安,嗤笑一声。 张平安不急不缓地一笑,随后开口说道:“滁州城如今正在整军,也用不上我这个参谋,故而来和小明王闲聊几句。” “噢?不知道张将军想跟本王聊些什么?”韩林儿眉头一挑,含笑问道。 “自然是聊聊小明王私通敌寇一事。”张平安紧盯着韩林儿双眼。 “莫非张将军抓住了本王什么把柄了?”韩林儿反问一句。 “那倒不是,在下相信小明王纵横多年,自是智谋过人,若是胡乱诈你说找到了什么证据,只怕也是自取其辱。” 张平安往椅子上一靠,接着说道:“但在下有一事不解,如今我军虽说将小明王软禁于此,但总归是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为何小明王要与虎谋皮,私通陈友谅呢?” 韩林儿淡笑了一声。 “张将军莫非把小王当傻子不成?若不是吴王担心本王麾下大军哗变,如今本王还能好端端地坐在此处?” “留给本王的时间不多,这十万大军归顺吴王之时,就是本王殒命之时,此事张将军知,本王自然也知! “届时,或是编个本王自缢了,或是心疾发作了一类的借口,本王总归难逃一死。”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拼一把不是吗?” 韩林儿贴近张平安,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张平安,似笑非笑。 感谢书友jumer坤投喂的两张月票!么么哒么么哒! 第2章 洪都保卫战(二) 第171章 洪都保卫战(二) 韩林儿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的企图。 对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怀疑自己的人嘴硬辩解是没有意义的,韩林儿深知这点,所以反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张平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韩林儿身上一股莫名的香气,让张平安暗自皱了皱眉。 这些身居高位的人,玩得真花…… 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张平安又开口道:“若是在下承诺,小明王日后只要乖乖地待在这滁州城内,在下便保小明王一世荣华富贵呢?” 韩林儿淡然一笑,反问道:“若是张将军身处本王的位置,你,敢赌吗?” 张平安沉默。 自己自然不敢赌! 将命运放在别人的承诺上,这简直就是愚不可及的一件事! 韩林儿接着说道:“便是本王咬咬牙相信了张将军的承诺,那是否还会有下一个李将军、王将军来取了本王的性命呢?” 见张平安沉默不语,韩林儿又是一笑。 “若是张将军没别的事儿了,就请回吧。洪都战事紧要,切莫在本王这里浪费时间了!” 张平安心中升起一阵浓浓的挫败感。 若是就这么退去,此次前来,几乎一无所获! 张平安赌气性质的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了个二郎腿看向韩林儿。 “这滁州城内本将军还没有不能待的地方,小明王这寝宫不错,本将军看上了,还就不走了!” 张平安突然换了副流氓地痞的模样,让韩林儿一愣。 “本将军和小明王聊得投机,打算在这儿和小明王秉烛夜谈,不知道小明王赏不赏这个脸呐?”张平安接着问道。 “张将军和本王聊得投机?” 韩林儿冷笑一声,并不打算搭理张平安,转身就要离去。 你不走,我走行了吧? 张平安哪能让韩林儿就这么离去,又开口道:“这投机的事儿可不是本将军说的,而是你爹,韩山童所说的!” 韩林儿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张平安,语气有些不悦。 “莫非张将军竟要拿已故之人说笑?家父领导万民起义,无论怎么说,也该是不世之功,又岂容张将军信口雌黄?” “令尊之功劳本将军自然不敢诋毁,但聊得投机一事,可并非本将军信口雌黄。”张平安淡定地一笑,接着说道:“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令尊起义便是仗着这句话吧?” “借着‘石人谣’之势,造独眼石人沉于河底,待人挖出后率众起义,让黄河两岸民夫揭竿而起,本将军没说错吧?” 韩林儿反问道:“那又如何?” 张平安笑了笑,接着说道:“本将军就说一个词,白茅堤南十二区!” 张平安话音刚落,韩林儿便瞳孔紧缩,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盯着张平安。 “你……你是何人!” “不可能!不可能!南十二区的民夫尽数被贾鲁大军坑杀,一个活口都没有!你怎么会知道!” 张平安笑着反问道:“那小明王又是从何而知呢?” “本王的父亲便是从黄河白茅堤南十二区逃难出来的!刘叔说过,南十二区就只逃出来了他们俩人!你……” 说到这里,韩林儿猛地停了下来。 可显然,为时已晚。 张平安脑海中灵光一闪! “对了!刘福通!刘福通人呢?” 张平安这才意识到自己遗漏了一个重要的人物——刘福通! 朱元璋大军解救安丰,但刘福通始终没有出现过! 自己本以为历史被自己篡改,刘福通可能已经战死沙场了,毕竟历史上的韩林儿是被刘福通所挟持,但当时的韩林儿却并没有被挟持的样子,这才让张平安误以为刘福通已经死了! 但如今洪都保卫战都来了,那么刘福通极有可能没死! 说不定,和韩林儿里应外合的人就是刘福通! 但韩林儿此时显然意识到了张平安靠着自己的三言两语猜测出了什么,再也不愿和张平安说任何话。 不过也无所谓了。 有了一个方向,张平安要找出线索就太容易了。 “对了,若是有机会,替我向刘福通问好,毕竟当初能从白茅堤南十二区逃出来的人,除了吴王和我,就只剩他了。”张平安转身欲走,又回头说了一句。 韩林儿轻咬下唇,犹豫许久才问道:“你方才说家父和你投机……莫非你和家父在白茅堤南十二区就相识?” 张平安诧异地看了一眼韩林儿,最终摇了摇头。 “本将军和令尊并不相识,至于为何说令尊和本将军投机,其实是因为……石人谣,是在下放出来的……” 韩林儿瞳孔紧缩,随后苦笑了一声。 “难怪……张将军能从南十二区逃出来……” 见韩林儿不再说话,张平安这才转身离去,有了调查的方向,和韩林儿再多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而韩林儿看着张平安离去的背影,神色莫名…… …… 张平安刚回到住处,汤和便迎了上来,手里还捧着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盒。 “姐夫,研部送来了这个木盒,说是你吩咐他们研制的。” 张平安接过木盒,喜出望外。 汤和好奇地看着木盒,开口问道:“姐夫,这是什么东西?” “好东西!” 张平安嘿嘿一笑,随后打开木盒。 汤和探头望去,只见木盒中装着一根一尺长的竹筒。 竹筒共两截,看起来似乎还能伸缩。 张平安笑着将竹筒拿出来,随后又整个抽开,将竹筒的一头对准眼前,调试了一下效果,随后才将竹筒交到汤和手中。 “这东西叫望远镜,你试试看!” 汤和接过竹筒,仿照张平安的样子放在眼前,眯着一只眼朝里面望去,黑黝黝地竹筒中,一只硕大的眼正盯着自己! “这是什么妖物!” 汤和吓得慌张地将竹筒丢开。 张平安连忙伸手接过望远镜,这东西可是自己花了大代价才做出来的,若是被汤和摔碎,可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了。 在想到监视韩林儿的时候,张平安就第一时间想到了制作望远镜。 利用望远镜从远处窥伺韩林儿,必然不可能被其发觉。 制作望远镜自然就要用到玻璃。 这年头的玻璃还被称作琉璃,虽说观赏性极高,但实用性几乎没有。 无奈,张平安只能组织了一大批琉璃工匠,大肆制作,量大了,自然就有优质一些的玻璃产出。随后才从数千片中选出了那么几片可以用的玻璃镜片。 第3章 洪都保卫战(三) 第172章 洪都保卫战(三) “你可小心点!这东西精贵着呢!”张平安接住望远镜,心有余悸地说道。 又对汤和讲解了一下望远镜的作用后,张平安这才让汤和退去,自己则是拿着望远镜朝外跑去。 有了望远镜,张平安就想试试监视效果了。 韩林儿所居住的宫殿在城北,地方有些偏僻,鲜少有住户,但也因此视野开阔,不易于监视,毕竟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但如今有了望远镜,张平安自然就没有这个顾忌了。 张平安找了个一里地外的酒楼,又挑了个正对着韩林儿宫殿的房间,随后拿出了望远镜,调试了一下角度,朝着韩林儿的寝宫望去。 不得不说,韩林儿心态的确可以,即便刚和张平安大闹了一场,这会儿又恢复了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此刻韩林儿正背靠着窗台,半蹲着逗弄那只不知名的鸟雀,鸟雀在韩林儿掌心跳了一会儿,随后便扑闪着翅膀朝外飞了去。 韩林儿望着鸟雀飞走,又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没发现有人,这才放心地将窗户关上。 只是韩林儿不知道的是,刚刚自己的一切,全然落入了张平安的眼中。 将望远镜放下,张平安略微沉吟了一会儿。 韩林儿刚才的反应绝对有问题,如果不是心里有鬼,是不会下意识地查看周围有没有人的。 但此时韩林儿所有的动作都落入了张平安眼中,就算是以张平安对韩林儿的警惕,都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这才是最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啥都没干,韩林儿为什么还要四下打量一下有没有人? 张平安心中一动,又将望远镜移向了那只鸟雀。 韩林儿刚才就只是放飞了那只鸟,如果有问题,问题一定就出在那只鸟上! 在张平安的视线中,那只鸟一开始没什么异常,只是朝外飞了一会儿,便栖息在了一棵树上雕琢自己的羽毛。 直到张平安都要放弃观察的时候,那只鸟却又飞了起来,只是此时的鸟雀的飞行轨迹极为怪异。 整个鸟呈“8”字形飞行! 在飞了两个“8”后,那只鸟又连着飞了三个“0”字,这才朝着韩林儿的方向飞去! 随后,鸟雀停在韩林儿窗前,“啾啾”地叫了几声,窗户便被打开了。 张平安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望向窗前。 终于,知道韩林儿是怎么传递消息的了! 可下一瞬间,窗户一打开,张平安便呆住了…… …… 洪都城。 战争毫无疑问地打响了。 陈友谅的六十万大军疯了似的攻城,不分主攻副攻,在洪都城十二个城门都投入大量兵力,一边攻击一边毁城,试图让朱文正守军疲于奔命! 六十万大军即便均分在十二座城门,每座城门也足有五万大军! 而此时洪都城内总守军不过才两万有余! 所幸的是,城内足有法克炮八十架,火枪五千,靠着火器,朱文正艰难的抵御住了第一波进攻! 而且洪都毕竟乃是南方门户,城内物资丰富,最起码短时间内不会愁粮草补给。 但此时城内情况依旧堪忧! 两万余守军分散到十二座城门处,甚至连城墙都顾不过来,其中北面和西面的城墙因为靠近长江,陈友谅的水军更是能直接在江面上向城内发动攻击。 陈友谅大军显然也发现了这点,当即便下令主力部队主攻北面和西面! 若是放任北面和西面的城墙不管,只怕陈友谅大军瞬间就能破城而入! 但想要防守,却又极其困难! 毕竟北面和西面的城墙靠近长江,城内的守军就在战船的攻击范围之内,陈友谅战船可以直接在江面上和城内守军对射,不用顾忌射程问题。 朱文正眼见情况不妙,当即下令,在防御北面和西面城墙的同时,让城内工匠加急抢修,将北面和西面临水的城墙整个后退三十步! 七天过去。 北面和西面临水的城墙已经被陈友谅大军完全摧毁,但取而代之的是后退了整整三十步的新城墙。 这三十步极为关键! 因为这三十步,弓箭和碗口炮的射程再也够不着洪都城,陈友谅大军就不能利用大船的优势在船上攻击,只能登陆上岸攻城。 但陈友谅大军登陆后却发现,三十步的距离对于攻城来说,空间又太过狭小!根本施展不开,无数人登陆后甚至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陈友谅大军战斗力被极大地削弱。 而城内守军却没有这个担忧,敌军越密集,法克炮的杀伤力就越大! 而且因为陈友谅大军分布太过密集,城内士兵几乎都不用瞄准,只要拉弓射箭,就能带走一具尸体! 无奈,陈友谅只得放弃北面和西面,再度将兵力分散至各个城门! 至此,北面和西面的城墙不再告危! 但陈友谅过于分散的兵力依旧让城内情况万分危险! 城内守军在各个城门之间疲于奔命,几乎昼夜不休! 朱文正眼见情况不妙,又下令将其中四座城门彻底堵死,城门数量从十二座减少到八座! 毕竟城门多,就意味着己方兵力太过分散,顾头不顾腚的,减少到八座,几乎每座城门处都有三千左右守军。 三千守军对于守城来说,已经勉强够用。 而且城门减少,对方攻击的地方也变少,虽说单个城门处进攻的兵力更多,但城门毕竟就那么大,多来的兵也并不能同时攻击,只能等到前方兵士攻城退去或是战死,才能补上。 这样一来,城内守军的压力便被大大减小。 除此之外,朱文正更是亲自挑选了两千士兵做接应,哪里告急,就朝那里支援而去,然后一边交战一边修补城墙。 两军交战,领导人的作用是不可估量的,既要运筹帷幄,又要鼓动士气,朱文正的身影奔波于各个城门之上,让城内守军士气大增! 战况,一时之间竟然陷入了焦灼…… …… 而此时的滁州城内,张平安将望远镜放下,整个人眼睛瞪得老大。 就在刚刚,韩林儿推开窗,将那只鸟雀迎了进去。 张平安亲眼看见,韩林儿……竟然身着一身女装! 甚至除此之外,韩林儿竟然还略施粉黛,活脱脱的就是一副女儿身打扮! 张平安可不会觉得这个年代有什么女装癖! 那么,唯有一种解释了……韩林儿竟然是女的! 这他妈的也太荒诞了吧! 堂堂小明王,竟然是个女儿身!这要让小明王麾下得知这个消息,那还得了? 等下! 张平安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第4章 洪都保卫战(四) 第173章 洪都保卫战(四) 洪都。 即便朱文正做了万般应对,但双方兵将数量差距过大,依旧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邓愈!我军如今伤亡几何?” 硝烟弥漫的洪都城墙上,朱文正满脸疲惫,看向邓愈。 十九天过去,陈友谅大军悍然冲锋,几乎是以命搏命一般的打法,硬顶着法克炮和火枪的攻势攻城! 洪都城足有三四丈高的城墙下,堆满了陈友谅大军的尸体! “重伤失去战力者三百人,亡八十人!轻伤者不计其数!”邓愈满脸鲜血,甚至来不及擦拭。 “太多了!” “如今才十九天,照这样下去,我们顶不住!” 朱文正咬牙切齿回应。 “我军大军此时远在滁州,就算第一时间接到消息,也得要一个月过去,再加上大军奔赴而来的时间,只怕需要三月有余!” “以这样的伤亡速度,顶不住!” 十九天损失近四百战力,若是一直按照这个速度自然是顶得住的,但实际作战的时候,因为有了伤亡,防线就有了疏漏,后期的伤亡速度甚至会呈指数增长! 等士兵伤亡数量达到一个阈值的时候,剩余的士兵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陈友谅大军会瞬间冲入城内! “增兵!” “必须得增兵!” 朱文正转头看向邓愈,怒声道:“邓愈!咱们不是有两百万石粮食么,去给我大开粮仓,让城里的百姓们放开了吃!敞开了吃!” “唯有一点!吃了我军一口粮食,就得给我爬上城墙来!守城!” “我要让城里的每个百姓!不论男女老少,只要能使上劲的,都给我爬到城楼上来!” “就是一条能咬人的狗,你也给我牵来!” 邓愈犹豫了一下道:“可是,吴国公严令我军不得扰民……” “我管不了那么多!”朱文正怒吼一声。 “若是让陈友谅大军攻进城来,满城老少都得被屠戮!” “与其饿着肚子引颈就戮,不如吃饱了爬上城楼拼一波!” 说完,朱文正跳上城楼,指着城楼下的陈友谅大军尸首大声道:“陈友谅如今显然是疯了,不计代价地进攻我军!即便是法克炮和火枪再怎么勇猛,对方总能爬上城楼来!” “被对方爬上城楼的时候,法克炮没有用,火枪没有用,弓弩没有用!甚至连刀枪都用处不大!” “只有石头!金汁(煮沸的尿液粪便掺杂桐油)才管用!” “将城内民房全给我拆除!把所有的砖石都运上城来!敌军冲上来,那些不会使刀枪的百姓,就让他们给我用石头砸!用金汁泼!” “所有能抵挡陈友谅大军进攻的手段,都给我拿出来!不计代价!” “城之不存,何有家焉?” “告诉城内百姓,此战守不下来,陈友谅大军屠城!若是守了下来,他们的房子,我朱文正替他们盖新的!” “喏!”邓愈肃然而立。 …… 滁州城。 张平安犹豫再三,再度来到了韩林儿寝宫前。 “你退下!” 张平安冲一旁的守卫下令。 “张将军……这……”守卫犹犹豫豫。 “出了事我担着!本将军命令你退下!” 张平安斥责了一声,那守卫才唯唯诺诺地退下。 此时已近傍晚,韩林儿寝宫房门紧闭,张平安轻敲了一下韩林儿房门,里头传来韩林儿有些困乏的声音。 “何人?” 在知道韩林儿是女儿身之前,张平安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此时知道了韩林儿是女儿身,张平安莫名地觉得韩林儿的声音透露着一股慵懒的气息。 就,还挺刺激的…… 张平安轻轻咳了两声。 “是我,张平安!” 房门内传来嘘嘘索索地换衣声,半晌,房门被打开。 此时天色刚晚,烛光未着,借着朦胧的夜色,张平安细细打量了一下韩林儿。 显然,韩林儿并没来得及化妆,失去了英气的男儿妆容,虽是男装打扮,韩林儿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当然,这细微的差距并不明显,若不是张平安有心留意根本发现不了,而且韩林儿只怕也不敢将张平安迎接进来了。 “想必,小明王应该不介意在下深夜拜访吧?” 张平安走进房门,反手将寝宫房门推上,朝着一旁的座椅上坐去,摆明了就是短时间内不会离开的姿态。 韩林儿显然不知道张平安已经识破自己真身,讥笑一声道:“莫非张将军还打算与本王同榻而寝不成?” 要是张平安不知道韩林儿是女儿身,此时只怕早就落荒而逃了。但此时知道了韩林儿是女儿身,张平安莫名地就从韩林儿语气中听出了一股子心虚的意味儿。 “倒也不是不可以,这天色渐晚,回去只怕也来不及了,想必我夫人知道我留宿一个男人家中,也不会说些什么……” 张平安浅笑了一声,“男人”二字被稍稍停顿了一下。 韩林儿惊疑不定地看了张平安一眼,见到张平安神色自若,这才在心中暗道了一声自己想多了。 随后,韩林儿黛眉一竖。 “张将军有事说事,此次深夜而来,难不成就是为了和本王说这些有的没的的?” “哈哈!” 张平安大笑一声站起身,走到一旁的烛台边,掏出火折子将一根根蜡烛点上。 韩林儿静静地看着张平安的动作,一句话也没说。 张平安这幅胜券在握的模样,让韩林儿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终于,张平安将寝宫内四个角落的蜡烛都点着了,这才又坐了下来,看向韩林儿。 “其实,本将军这回来还真是有事要像小明王取经。” 韩林儿闻言,往一旁的床榻上一坐,抬着眼看了张平安一眼。 “张将军请说。” 即便是透过宽松的袍子,韩林儿丰腴的身子也若隐若现,张平安快速地扫过了韩林儿胸前一眼,暗暗撇嘴。 也不知道这得束得多紧才有这效果…… 眼见韩林儿眼神中逐渐流露出不耐的神色,张平安这才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又四下张望了一番。 “张将军找什么?”韩林儿不悦的语气传来。 “自然是找点酒食,两个大男人光说话有什么意思,自然得配点酒才是!” 张平安摇头叹息,接着又装出一副诧异的表情说道:“奇了怪了,咱们军伍里的汉子哪有不喝酒的,怎地小明王这里,竟是连只酒壶都找不着……” 第5章 洪都保卫战(五) 第174章 洪都保卫战(五) “哼!” 韩林儿冷笑一声,转身从一旁的橱柜里拿出了一支精美的琉璃酒壶,递给了张平安。 “小样,还准备得挺周全的嘛……” 张平安暗笑一声,装作惊喜的模样说道:“哎!这就对了嘛!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与小明王一见如故,自然是想着小酌几杯!” “可我怎地和张将军话不投机半句多呢?” 韩林儿将酒壶放下,嗤笑一声,又转身朝床榻走去。 被肉眼可见的嫌弃,张平安并不在乎,反倒嘿嘿一笑,将酒壶打开,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倒是可惜了这酒壶,竟是置放这么久都不曾被打开过,难不成小明王不喜饮酒?”张平安将杯中酒饮下,玩味地一笑,看向韩林儿。 韩林儿眼神略微慌乱了一瞬间,却又立马恢复镇静。 “本王身处险境,这些不知名的东西,还是少吃点的好,哪天被人毒死都不知道!” “啧啧,脑筋转的还挺快。” 张平安心中暗笑,随后面色一肃,看向韩林儿。 “其实,在下还真有个问题请教!” 张平安突然的正经,让韩林儿一愣,随后看向张平安,轻咦了一声:“噢?” “其实,在下前来求教小明王,其实是有些难以启齿的事情,本将军想着这事估计只有小明王能教在下了!” “请说!” 韩林儿正襟危坐,看着张平安。 张平安脸色红了一瞬间,略微尴尬地开口道:“就是……那个,小明王不是也看出来了么,在下身子孱弱了一些……” “这倒是实话,若非张将军身着甲胄,本王还真看不出来张将军是军伍之人!” 韩林儿点了点头,示意张平安接着说。 张平安又迟疑地说道:“再加上如今已经三十有余,自然就有些力不从心……” “力不从心?” 韩林儿不解地看着张平安,满头雾水。 张平安一咬牙,一副决然地样子说道:“就是那方面……有些力不从心,在下的夫人虽是嘴上不说,但眼神中的幽怨总是让在下如芒在背!” “在下想着小明王身形和在下一般瘦弱,甚至还要更为孱弱一些,却足足有近百嫔妃,夜夜笙歌,自然就想着前来取经!” “还望小明王不吝赐教,教在下一些……那个……壮阳之术!” 说完,张平安紧紧地盯着韩林儿的双眼,满脸求教之色。 “放肆!” “狗屁!” “你这登徒子!” 韩林儿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通红,一瞬间就攀上了耳垂,紧接着就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张平安一顿大骂,只是词汇量却略显枯燥。 张平安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都是男人嘛,说点这个问题怎么了,在下诚心诚意地求教,难不成小明王还敞帚自珍,不愿赐教不成?” 一句都是男人,让韩林儿瞬间冷静了下来 强忍着羞恼,韩林儿开口道:“这个……那个……这种事情本是生而带来,本王怎地知晓!” 张平安脸色一惊道:“小明王竟……深藏不露啊!” 韩林儿下意识地抓过一旁的被褥遮住自己,红着脸瞪着张平安,嘴角哆哆嗦嗦。 夜色正浓,烛光袅袅。 兹有佳人,眉目含羞…… 张平安喉结微微滚动,吞咽了一下口水。 韩林儿瞬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一把将被褥掀开,随后站了起来,怒指着张平安。 “若是张将军没什么别的事的话就请回吧!本王乏了!” “不都说了么,今夜天色已晚,在下是回不去了,不如今儿个本将军就随小明王同塌而眠了,来日也是一段佳话,不是么?”张平安说完,作势就要向韩林儿床榻上躺去。 “你!放肆!” 韩林儿瞬间慌乱,指着张平安语无伦次。 “本王堂堂小明王,岂可和你这粗鄙的武夫同塌而眠!” 张平安故作惊讶地看着韩林儿。 “这倒奇了怪了,在下是武夫,莫非小明王便不是武夫了?” “再说,在下虽然粗鄙,但好歹也念过几年书,勉强算得上是个读书人,古有先贤同塌而眠传为佳话,怎地今日在下便和小明王睡不到一块儿去了呢?” “难不成……小明王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完,张平安狐疑地盯着韩林儿。 韩林儿一窒,嗫嚅着开口道:“自然……自然不是!” “只是,本王睡相有些难看,总爱踢被子,若是踢伤了张将军……就不好了!” 张平安不在意的一笑道:“嗨!我还以为啥事呢,不就踢被子么,在下还打呼,鼾声如雷,我夫人就受不了这点!” 说着,张平安又作势往床上躺去。 “等下!” 韩林儿脸色一急,连忙抓住张平安的衣袖。 张平安故作不悦地一瞪眼。 “怎的睡个觉还这么多事儿呢?小明王不是乏了么,刚好,这床够大,便和在下同塌而眠也足够了!” 韩林儿连忙开口道:“本王……本王又不乏了,对了!张将军不是想喝酒么,咱们喝酒……对!喝酒!” 说着,韩林儿一把将张平安拽了起来,随后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下,将酒杯酌满。 张平安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回来坐下。 “对嘛,我就说和小明王酒逢知己!” 说着,张平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故作诧异地看向没动静的韩林儿。 “在下可是喝了这么多了,难不成小明王还担心这酒中有毒不成?” “额……” 韩林儿略微迟疑,学着张平安的样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瞬间,韩林儿脸色变得通红。 “这才对嘛!再喝!” 张平安将酒杯再度酌满,敬向小明王。 “这杯酒,敬小明王孤身抵抗蒙元朝廷,我干了!” 韩林儿脸色犹豫,可看张平安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只得再度将酒杯酌满,仰头喝下。 “这杯酒,敬吴王千里驰援安丰,逼退张士诚大军!” “怎地敬吴王的酒也需我来喝?” “吴王不是前去搭救你么?” “额……也有理……” 韩林儿再度举起酒杯。 “这杯酒,敬令尊揭起反元大旗!” 韩林儿无法拒绝,再度将酒杯酌满! “这杯酒……” …… 眼见着韩林儿越喝越醉,张平安自觉时机已到,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开口问道:“对了,刘福通如今人在何处?” 第6章 洪都保卫战(六) 第175章 洪都保卫战(六) “刘叔……在……” 韩林儿迷迷糊糊地开口,可下一瞬间突然惊醒,将酒杯猛地掷于桌上,对着张平安怒目而视。 “张将军竟想套本王的话!” 见韩林儿都醉到这种地步依旧保持警觉,张平安暗道了一声可惜。 看来,此计不通,只能换威逼了! 张平安缓缓站起身,伸手抓住了韩林儿的手腕,紧紧地盯着韩林儿的双眼。 “本将军没时间陪你胡闹了,刘福通人在何处!” 张平安本就比韩林儿略高半头,更何况如今韩林儿醉酒,无力站直,只能瘫软着身子半靠在张平安怀里,略微抬头才能对上张平安的双眼。 韩林儿直视着张平安的双眼,嘴角带着讥笑。 “噢?莫非张将军等不及了?” 张平安冷哼一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耍的什么花招!那只鸟,倒是被你训得挺好!不同的飞行轨迹代表着传递不一样的讯息不是么?” “本将军只需将你关押起来,放出那只鸟雀,顺藤摸瓜就能找到刘福通!此次前来问你,只是不想双方闹得太难看罢了!” “但若是小明王不识趣,本将军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张平安紧紧盯着韩林儿,字字紧逼。 韩林儿双眼中肉眼可见地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后又嘴硬地说道:“那又怎样!张将军此话就算说出去又有几人能信?鸟雀飞舞的轨迹传递讯息,难不成这鸟还能成精不成?” “只要相信者不多,本王一死,麾下必定哗变!” “到时,你这滁州城必然大乱!” 张平安紧紧皱眉,韩林儿说的话正是张平安所担心的,以一只鸟雀来传递讯息,的确太过匪夷所思,若是将这个真相说出去,只怕城内不少人会以为这只是张平安找的一个除掉小明王的借口罢了! 眼见威胁生效,韩林儿嘴角一勾,不施粉黛的脸上平白地生出几分妩媚。 张平安一直紧盯着韩林儿,韩林儿妩媚的神情自然没逃过张平安的双眼。 一时之间,张平安只觉得口干舌燥,口中莫名地冒出了一句岛国名言。 “小明王,想必你也不想麾下士兵知道你是女儿身吧?” “什么?” 韩林儿即便是被张平安抓紧手腕都没变的脸色,此刻终于闪现出了一分慌乱! “我说,若是小明王麾下得知自己的首领,竟是女儿身,会怎样?” 张平安舔了舔嘴唇,紧盯着韩林儿的秀目,一字一句。 “你!胡说些什么东西!” 韩林儿瞪大着双眼,一张俏脸变得苍白,神情慌乱,紧咬着下唇显得楚楚可怜,搭配着一身明黄色的衣袍,威严中又透露着几分小女儿般的无助。 张平安只觉得脑子晕晕乎乎,刚刚灌韩林儿酒的同时,自己喝下的酒也不少,这会儿酒精逐渐上头,让张平安整个脑子昏昏涨涨,见着韩林儿这般诱人的模样,张平安脑子一热,就低下了头。 凑近了那双唇。 “唔……” 韩林儿双眼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张平安醉醺醺的双眼。 许久,韩林儿空白的大脑这才反应过来,猛地一把将张平安推开,慌乱地拿衣袖擦拭着嘴角。 张平安被一把推开,这才恢复了几分清醒。 看着韩林儿满脸羞恼的模样,张平安在心底暗骂了一声:真他娘的喝酒误事啊! 可此时正事还没解决,张平安又不好直接狼狈逃离,只能故作镇静地坐到床榻上看向韩林儿。 “小明王可想好了,若此消息传出,你麾下将士还能有几成能誓死效忠?” 说完,张平安下意识舔舐了一下嘴唇。 可刚舔完,张平安就顿感不妙。 果然,张平安的小动作没能躲过韩林儿一直怒视着张平安的双眼。 眼见着张平安竟然还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跟自己谈判,韩林儿心中气不打一处来,猛地就将一旁装酒的托盘朝着张平安砸去! “你滚!” “滚出去啊!” “登徒子!” “你!非人哉!” 张平安手忙脚乱地躲着韩林儿的攻击,朝着一旁逃遁,眼见着韩林儿又举起了装着酒的琉璃酒壶,张平安大叫一声“不好”,就朝着寝宫房门而去! “砰!”的一声,琉璃酒壶砸在了房门上,碎成一地。 张平安掩好房门,暗暗长呼了一口气。 这他娘的,女人发起火来,真不好惹…… 房内的动静显然惊动了门外的守卫,那守卫半弓着头跑了过来。 “张将军……这是……” 张平安刚刚被追打,哪里还有好脸色对着守卫,当即大骂了一声道:“这什么这!没见着小明王正在里面活蹦乱跳的么!” “是是是……”守卫连忙鞠躬,朝着一旁退去。 回头又看了韩林儿寝宫一眼,张平安暗叹了口气,今天只怕是谈不了了,要是这会儿自己再推门进去,迎接自己的还不知道的是什么呢…… 晕晕乎乎地,张平安走回家中躺了下去。 …… 洪都城。 无数城内百姓爬上了城楼,加入了和陈友谅大军的战斗中来。 陈友谅大军每每冲击,城内守军便先是拿法克炮和火枪进攻,等到大军数量实在太多,法克炮和火枪来不及装弹的时候,陈友谅大军也差不多进入了弓弩的射程范围内。 此时城内守军便开始拉弓射箭! 法克炮炮、火枪和弓弩一起齐射,冲到城楼下方的几乎只剩一半! 但就是这一半,对于城内守军来说也是莫大的压力! “法克炮瞄准敌方云梯!不得让云梯接近城墙!” 朱文正身先士卒,站在城楼上大声下令! 城下无数攻城军抬着云梯,朝着洪都城冲锋,前面的人倒了,后方的人接着扶住云梯往前冲,一架架云梯在无数条生命的代价下搭上了洪都城墙! 云梯上裹着铁皮,不惧刀斧。 而且此时云梯上有着无数士兵正在攀爬,若是浪费时间去砍断云梯,只怕梯子上的人都已经攀爬上来了! “砸!” “给我用石头砸!” “用金汁泼!” 一声声怒吼肆虐整个城楼。 爬上城楼的百姓纷纷举起从自家民房上拆下来的砖石,狠狠地朝着云梯上砸去! 数十斤的砖石效果斐然,几乎一砸就是一串。 臭气熏天的金汁泼下,滚烫的温度让无数人掩面痛呼,惨叫着跌下云梯。 后方的攻城部队依旧在冲锋,前方的攀爬士兵一个个跌下云梯,城墙下尸体堆满,不少尸体甚至已经腐烂,混合着金汁的臭味,整个洪都城如同人间炼狱…… 第7章 洪都保卫战(七) 第176章 洪都保卫战(七) 滁州城。 翌日,日上三竿,张平安睡眼惺忪地爬起床,门外突然有兵士来报。 “报!小明王有请!” 张平安一愣,看向兵士。 “你说谁请?” “回禀张将军,小明王吩咐小的,若是张将军一睡醒就让小的请张将军前去!” 张平安这才清醒过来,随后胡乱披了件外套,就随着兵士朝着韩林儿宫殿而去。 “张将军可真是勤勉哪!才日上三竿就起床了!” 张平安刚到小明王寝宫前,韩林儿便看着张平安讥笑了一声。 张平安讪笑一声,随后走进寝宫,做贼心虚一样地将房门带上。 张平安的动作让韩林儿脸色一慌,开口道:“大白天的,关什么门!” “额……小明王这么着急叫在下过来,想必也不想让我俩的谈话被旁人听了去吧?”张平安尴尬一笑,慌乱地解释道。 此时的韩林儿并未像往日一样化着男儿妆,反倒是略微女妆,搭配着一身威严的常服,显得英姿飒爽。 张平安看着韩林儿的脸庞,下意识地就回想到了昨夜的旖旎。 “你……看什么!” 韩林儿慌乱地瞪了张平安一眼,风情万种。 “没事没事……习惯了习惯了……” 张平安尴尬一笑,避开眼神,随后又问道:“不知小明王大清早的就叫在下过来所为何事?” “张将军的大清早,可真是早呐?” 韩林儿讥笑一声,似乎还未平息心中的愤怒。 张平安略微皱眉道:“若是小明王此次唤在下前来,是为了说这些有的没的,那恕在下军务紧要,便不再奉陪了!” 说完,张平安站起身就欲走。 “你!昨日让你走你不走,怎地今日就这么着急地要走?” “军务紧要!好一个军务紧要!睡到日上三竿,你这也叫军务紧要吗!” “你便走吧!昨日轻薄于我,今日却避我若蛇蝎,男人当真都是这般负心汉吗!” 韩林儿眼角含泪,手指着张平安泫然欲泣。 张平安一阵头大,无奈坐下。 “行了,若是堂堂小明王这点事都看不开,当真就让在下轻视了,还请小明王说正事吧!” 韩林儿幽怨地看了张平安一眼,这才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张将军不是好奇为何我会私通外敌么?” 张平安当即被勾起好奇心,开口问道:“噢?为何?” “事情还要从张士诚大军围攻安丰说起……” 韩林儿看了张平安一眼,又接着说道:“当日吴王率军前来搭救,本王素闻吴王治下有方,忠顺有加,便欲出城亲迎吴王。” “但刘叔却劝诫于我,说此时安丰城内空虚,不宜放吴王进城,本王和刘叔意见相左,最后只得各退一步,刘叔遁藏留作后路,由本王出城迎接吴王。” “原本计划万无一失,但哪曾想吴王一进城就欲挟持本王,事发太过突然,本王留下的后手根本来不及。” “也没太过突然,不还吃了顿饭么……”张平安低声开口。 “你还听不听了!”韩林儿秀眉一竖,瞪着张平安。 张平安讪讪地笑了笑。 “你继续说……” “真不知你这样的人是怎生领得一方大军的!”韩林儿面对百万大军都不曾轻动的火气,在张平安面前却是屡屡失控。 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韩林儿接着说道:“无奈,本王只得假意愤然离席,让‘丫雀’前去和刘叔报信。” 韩林儿看了一眼张平安,又解释道:“丫雀就是那只小鸟。” “此时城内尽皆吴王部众,本王脱不开身,刘叔便建议本王使那驱虎吞狼之计,联系陈友谅部众进攻吴王,并许诺陈友谅,若是本王解围,应天便归于陈友谅一方。” 说完韩林儿看向张平安问道:“如此,懂了么?” 张平安了然地点了点头:“和我猜的大差不差,然后呢?” “然后本王就被你们挟持了!”韩林儿瞪了一眼张平安,嗔怒道。 “嘿嘿……”张平安尴尬一笑,又问道:“那今日小明王约在下前来商谈,又是所为何事呢?” 韩林儿略微迟疑了一会儿,看向张平安,紧紧地盯着张平安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若是本王想要投于张将军麾下呢?” 张平安愣了一下,略微思索了一会儿道:“在下还是那句话,若是小明王愿意解去兵权,将麾下势力交付吴王,本将军愿保小明王一世安稳!” 韩林儿看着张平安略微摇了摇头。 “不……张将军误解我的意思了,本王的意思是,投于张将军,你的麾下!” 张平安瞳孔一缩,盯着韩林儿。 韩林儿紧紧地盯着张平安,突然嫣然一笑,如百花绽放。 “张将军,我美吗?” 话题转变得有点突然,张平安一愣,看了眼韩林儿,下意识地开口道:“自然是美的!” “那若是本王愿纳你为妃,张将军可愿辅佐本王,夺取这中原江山?”韩林儿媚笑一声,轻舔下唇。 “什么玩意儿?纳我一个堂堂大男人为妃?” 张平安下意识地开口。 “自然!本王不能暴露女儿身,自然是纳张将军为妃了,古来断袖之好者不知凡几,多本王一个又怎么了?” “喜好男宠,自古就不是什么意外的事不是么?” “而且,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张将军不觉得……很刺激么……” 韩林儿理所当然地说道,随即风情万种地瞥了张平安一眼。 “绝无可能!” 张平安义正言辞地开口。 “我堂堂七尺男儿,怎可被人纳作妃子!” 张平安下意识地看了眼韩林儿,一袭明黄色的常服穿在韩林儿身上显得反差感十足。 也……不是不行…… 不不不! 张平安摇头晃脑将脑海中杂乱的思绪丢开,接着开口道:“本将军已有家室,糟糠之妻不可弃,此事小明王不必再开口!” 见张平安拒绝的果断,韩林儿暗叹了口气,又接着问道:“若是本王换个条件呢?” 张平安看向韩林儿道:“愿闻其详!” “若是,本王愿意恢复女儿身,嫁于张将军呢?” 张平安狐疑地看了眼韩林儿,接着问道:“代价呢?” 韩林儿盯着张平安,一字一句道:“代价就是,愿张将军取吴王而代之!” 第8章 洪都保卫战(八) 第177章 洪都保卫战(八) “什么?” 张平安惊呼一声,连忙摇头:“不不不,不可能!” 韩林儿脸色一急道:“怎么不可能!我观吴王麾下大军能有此成就,张将军功不可没,若是张将军愿意脱离吴王,便是随本王一起另立山头又如何!” 张平安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不不,你不懂的,俗话说时势造英雄,但实际上,英雄造时势才是真理!” “本将军有这个自知之明,吴王麾下大军能有此成就,在下或许是有微薄之力,但却不会自大到本末倒置,若是离了吴王,本将军即便是想要有如今的地位也不可能!此事休要再提!” 韩林儿不甘地怒骂了一句:“大丈夫当如参天古木,立于天地间,张将军岂可如攀木之蔓,依附他人而存!” 张平安苦笑一声:“小明王终究是太过高看在下了,或许正如小明王所说,在下只是一根攀附巨木而憩的藤蔓吧……” “但在下看得通透,木秀于林,便得承受风吹雨淋,而做一株攀附巨木的藤蔓,却只要牢牢抓住巨木,便能安享一生,既如此,做一株藤蔓又如何呢?”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说到这里,张平安顿了顿看向韩林儿。 “可在下若非形势所逼,却只愿做一只燕雀……” 韩林儿抿了抿嘴,茫然地问道:“那……吴王便是张将军口中的巨木吗?” “嗯,不光是巨木,而且将会是腾飞之巨龙!” “若是小明王当真有降意,在下倒是可以引荐,小明王投于吴王麾下,嫁于在下,何不如和吴王喜结连理?”张平安试探着问道。 韩林儿秀眉一竖,薄怒道:“若你是吴王,你觉得以本王的身份,吴王会放心吗?” 张平安沉默了一会儿便不再说话。 很显然,以韩林儿的身份,即便是嫁给朱元璋,朱元璋也不会放心。 见张平安想通,韩林儿惨笑一声开口道:“如今本王的伎俩都被你看穿,只怕是等不到洪都城破了!” “张将军只需将本王是女儿身的事情公之于众,本王便难逃一死!” “本王所求的,不过是个活命罢了!” “想纳张将军为妃、乃至撺唆张将军夺权,都不过是谈买卖惯用的伎俩,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罢了!” “本王如今即将被处死,已是绝境,又何谈底线?” “只要张将军能让本王苟活,本王的底线,便是没有底线!” 韩林儿一双秀目坚定地盯着张平安。 张平安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韩林儿又厉声打断道:“莫说什么承诺保本王一生荣华富贵的空话!这话即便张将军是真心实意说出,本王也不愿赌,也不敢赌!” 张平安苦笑一声问道:“既如此,便只有在下迎娶小明王一途了?” 韩林儿脸色一红,随即坚定地看着张平安:“本王调查过张将军为人,深知张将军为人最为护短,若是娶了本王,我相信张将军会将本王的性命看得比张将军本人的性命还要重要!” “这……让在下考虑一番吧……” 张平安无奈,只得使用拖字诀。 “好!本王等张将军消息!”韩林儿盯着张平安。 …… 洪都城。 距离陈友谅大军攻城已有一月。 此时城内几乎全民皆兵,临近城墙的民房已经被拆了个干净,拆下来的砖石木料尽皆被运到城楼上,用来砸攻城的士兵。 朱文正立于城墙之上,如同一尊不败的战神! 这些天,无穷无尽的陈友谅大军攻城,朱文正率领的两千亲兵,几乎是奔赴到了每一处战场! 无数次岌岌可危的情况都被朱文正率军逆转,不败战神的传说响彻着洪都城内每一个角落! 守城的士兵只要看到那道殷红的身影,便瞬间士气大增! 而此时的朱文正,几乎浑身是伤! 可任凭刀砍斧凿,朱文正站直的身子,却始终未曾倒下! 朱文正知道,自己在守军心中树立起一个不败的战神形象,好处是不少,守城的士兵几乎只要看到自己出现,战力便能倍增! 但同样的,自己要是倒了,那洪都城,就彻底土崩瓦解了! 所以朱文正不能倒! 即便是战死!也得站着死! “邓愈,如今洪都被围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回后方了吧……” 朱文正吞咽了一口口水,干裂的嘴唇沙哑地发出声音。 “若是路上没有意外,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 邓愈眼神钦佩地望着朱文正,本来邓愈还觉得朱文正年纪轻轻,作为一方城池的守将不合适,可历经了一个月的守城,邓愈心中对朱文正早就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些天朱文正几乎连喝口水的功夫都在杀敌! 左手拿着水壶痛饮,右手将长刀砍向敌人的头颅! 朱文正手中千锻钢制作的钢刀都被砍卷刃,普通的长刀更不知道换了多少把! 两千人的亲兵部队,换了一茬又一茬,甚至如今都找不出几个最初的面孔! 但即便是这么高的伤亡率,城内守军都蜂拥着报名加入,只为能和朱文正并肩作战! “传到了就好啊……” 朱文正长呼了一口气,眼神明亮。 “今日城外可曾浇下火油?”朱文正又接着问道。 “回大都督,每日不曾停歇!”邓愈抱拳道。 “嗯,若是任由尸体堆积,恐生瘟疫,这每日焚烧尸体的事情切勿疏忽!味道虽是难闻了一些,但总好过将士们染上瘟疫!” 朱文正点了点头正要接着说,可下一瞬间却将头一转,双眼锐利地盯着城墙,咬紧牙关道:“陈友谅……又来攻城了!” 城外,陈友谅大军再度来袭。 朱文正已经懒得再去细数敌方兵力了。 来多少,杀多少! 刀砍卷了,法克炮轰得通体发烫了,城外进攻的部队,自然就退了! “杀!” “法克炮准备!” “火枪营射击!” 朱文正冲上城头,高声嘶吼! “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如今的铅弹已经快要打完,不少法克炮的弹丸换成了粗制的石球,虽说威力减少了许多,但杀伤敌军仍然绰绰有余! 石球呼啸着飞向敌军,带起阵阵沙土! “冲啊!” “杀!” 城外大军怒吼着直冲,毫不顾忌伤亡! 无数人架着云梯朝着城墙冲锋,伤亡惨重! 云梯终于搭上了洪都城墙,无数人单手举着盾牌朝着上方攀爬,滚石落下,攀爬的势头一顿,可后方的士兵前赴后继,硬顶着上面的人接着往上爬! 城上,滚滚巨石,城下,烧焦的尸体臭气熏天…… 第9章 洪都保卫战(九) 第178章 洪都保卫战(九) 张平安此时极其犹豫。 倒不是对韩林儿有什么特殊的想法,毕竟家里已经有了汤月这个美娇娘了,张平安对于再讨一房老婆的事情还从没考虑过。 从后世带来的一夫一妻思想,让张平安对于韩林儿始终保持敬而远之的心态。 而且这会儿陈友谅大军兵围洪都,应天城也陷入危急之中,张平安心中对汤月担心还来不及,哪里会想什么再讨个老婆? 至于那天晚上,纯粹就是酒后乱性! 更何况,这不还没乱么? 张平安这样安慰自己。 但最矛盾的事就在这里了,如今的情况是韩林儿对于别的人看不上! 朱元璋或许能看得上,但韩林儿却不敢嫁! 要想和平解决韩林儿的问题,只能是由张平安硬着头皮娶了韩林儿! 至于曝光韩林儿是女身这个选项? 张平安下意识的就忽略了,至于为什么……张平安自己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韩林儿满眼含泪地诉求张平安的时候,让张平安意识到了韩林儿也不过只是一个女人罢了…… 为了韩山童的家业,一个女儿家女扮男装,既要和麾下将士打得火热不引起怀疑,又要和蒙元朝廷打得有来有回,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张平安打心眼儿里佩服韩林儿,因此并不愿意韩林儿就这么香消玉殒。 但要说以这份佩服的情感就让张平安娶了韩林儿,张平安又觉得委实不太够。 而且韩林儿也毅然决然地说过,若要娶她,绝不愿以妾室的身份嫁过去,要是嫁过去了之后做妾,韩林儿宁愿鱼死网破! 这让张平安更不乐意了。 当即张平安就想着干脆找个法子弄死韩林儿算了,但放张平安对上韩林儿那双带着泪珠的双眼时,心头却又是一软…… 这个女人苦了大半辈子,如今所求的,只不过是能安身立命罢了。 以这个年代妾室的地位,也的确不能让她安心。 从韩林儿寝宫内走出,张平安满脸惆怅。 “要不然……找个旁人问问?”张平安犹豫了一下,自言自语。 “重八肯定是不能找的!汤和……有汤月在中间,他也不好说什么……徐达……没错!就是徐达!” 张平安双眼一亮,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而且徐达性子粗犷,若只是旁推测敲一下,他应该也察觉不出来! 想到这里,张平安直直地朝着徐达家中走去…… …… “平安哥想纳妾?”徐达纳闷地看着张平安。 “不是……不是我想纳妾,是我有个朋友,他遇到了这么一个问题!” 张平安连忙否认,无中生友。 见徐达信以为真,张平安才接着说道:“就是这个小妾,呸,就是这个女子不愿做妾,但要迎娶这个女子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事关一城安危的那种,我呢……我这个朋友呢,他又不愿休妻,若是换了你,你该怎么办?” 徐达恍然大悟,随后又问道:“那这事儿,那个小妾自身是愿意的?” 张平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这事儿倒的确是韩林儿自己提的。 徐达大叫一声道:“嗨!那这还算什么事儿!把那小妾往被窝里一塞,睡上一觉,那就不啥事儿都解决了?” “我还以为那小妾不愿意,得弄点佛爷一支棍之类的助助兴,既然那小妾愿意,那这还不简单!” 张平安满头黑线…… 自己真是脑子抽了才想着来问徐达! “算了,那个徐达,你忙啊……我走了!”张平安转身就要离去。 “平安哥,别走啊,我这除了佛爷一支棍,还有罗汉也癫狂,烈女一枝花……”徐达大声嚷嚷,惹得一旁的路人纷纷侧目。 “别别别,这东西你拿着用就行……” 张平安接连躲避。 …… 傍晚。 张平安看着怀里用精致的瓷瓶装着的“罗汉也癫狂”暗自嘀咕。 “这东西,真的有效么……” 张平安咬了咬牙,将瓷瓶口的木塞打开,缓缓地将瓶内粉末倒进了酒壶中,然后朝着韩林儿寝宫走去。 “张将军万福!” 门外守卫的丫鬟朝着张平安作了个福。 自从张平安知道韩林儿是女儿身后,就将门外的守卫又换了一批丫鬟过来。 到底是女儿身,有的事情有男人在一旁不方便,甚至估计就连洗个澡都得偷偷摸摸…… 张平安冲丫鬟点了点头道:“你先退下吧,本将军找小明王有要事相谈!” “是!” 丫鬟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见丫鬟转过墙角不见,张平安这才鬼鬼祟祟地推开寝宫门。 “怎地张将军一副偷偷摸摸的神情,莫非是来本王这寝宫偷香窃玉来了?” 一开门,张平安便看到韩林儿慵懒地靠在床上,一袭长裙,头发也整个散了下来,不施粉黛。 “偷什么香……” 张平安做贼心虚地瞥了韩林儿一眼,又岔开话题道:“怎么今日就这幅打扮了,不担心被旁人看见?” 韩林儿嗤笑一声道:“看见了又能怎样?若是张将军不愿,只怕本王也没几日可活的了,便索性肆意一回又如何?” 韩林儿说完将身子前倾,趴在床上望着张平安,一双玉足赤裸裸地在空气中摇摆,平添了几分小女儿的俏皮。 “莫非,本王这幅模样,张将军不爱看?”韩林儿似笑非笑地盯着张平安。 这个小妖精!真要命呐…… 张平安目不斜视,将手中酒瓶放下,生硬地撇开话题道:“在下此次,其实还是来找小明王喝酒来的……” 韩林儿眼神肉眼可见地变得失落,腰身一扭,端坐在了床前,又伸手拿出一支酒杯,随后将酒酌满。 “张将军这人当真是无趣,竟是连陪一个将死之人聊聊天都不愿意了么?” 韩林儿举起酒杯欲喝,张平安下意识地拦住。 “那个……等会儿……” 将韩林儿酒杯夺下,张平安又紧盯着韩林儿双眼道:“在下有个问题想问小明王,若是喝了酒,只怕又说不清了。” 韩林儿诧异地看了张平安一眼,点了点头。 “张将军请说!” 张平安脸色难得一红,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倒不是在下脸皮厚,只是在下在想一个问题。” “虽说事权从急,但小明王当真对在下有什么感情么?” “或者说,小明王你,可心悦于我?” …… 第10章 洪都保卫战(十) 第179章 洪都保卫战(十) “噗嗤!” 韩林儿掩嘴一笑。 “张将军好歹是军伍中人,怎地还和小儿女一般看重这些?” 张平安尴尬地笑了笑:“若小明王对在下无意,在下就算娶了小明王,心中也过意不去……” 韩林儿看着张平安的双眼罕见地柔和了一阵,可随后又被一阵娇笑声打断。 “张将军可真爱说笑,你我不过相见数日,你便想本王倾心,莫不是当真自恋至此?” “还是觉得本王和寻常女儿家一般,只是被……被张将军轻薄了一番,就茶饭不思了不成?” 韩林儿脸色一肃,接着说道:“你我之间,不过是一场皮肉的交易罢了!” “我以麾下十万大军和吴王大军相安无事,换取本王余生性命无忧!” “至于本王的身子,权当是个添头罢了!” “若是张将军看得上,尽管拿去便是,若是看不上,本王自认素来自爱,也不至于脏了你张家的门楣!” 张平安闻言沉默了许久。 见张平安不说话,韩林儿浅笑一声,随后端起酒杯便欲喝。 见韩林儿又要喝酒,张平安连忙伸手,将酒杯夺过。 慌乱中,酒水撒了一地。 韩林儿就算再笨,这会儿也知道酒水有问题了,更何况韩林儿本身又是这么精明的人。 当即,韩林儿双眼一凝,看向张平安,语气冰寒。 “这酒中,有毒?” 张平安尴尬地挠了挠头,解释道:“倒不是有毒……只是……” 韩林儿闻言,脸色这才变缓了许多,问道:“不是有毒你为何不让我喝?” 张平安脸色更尴尬了,嗫嚅道:“说不是有毒也不对……这里面……有……药……” “药?什么药?” 韩林儿更好奇了,接着问道:“本王无病无灾的,喝什么药?” 张平安一脸窘迫,张嘴比了个口型。 韩林儿愣了愣,随后恍然大悟,一张俏脸瞬间变得通红! “你!登徒子!” “无耻!” “斯文败类!” “行了行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不痛不痒的骂人话,你说得不厌,我听得都厌了!” 话一说开,张平安反倒没那么尴尬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接着说道:“若在下真是小明王所说的这般人,只怕小明王此时早就身无寸缕了!” “你!无耻!” “色胚!” “你!不当人子!” 韩林儿满脸羞恼,脸色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可骂了许久,韩林儿却没见到张平安有什么反应,这才静下心来朝张平安看去。 只见张平安此时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韩林儿下意识地问道:“你看什么!” 张平安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小明王为求自保,私通外敌,报信于陈友谅一事,本将军虽然觉得情有可原,但小明王此举又置在下的家人于何地?” “若是洪都城破,在下的妻儿老小,只怕都将被陈友谅屠杀至尽!” “不光是在下的妻儿老小,更有着江南一带无数百姓的妻儿老小!陈友谅此人性情残暴,此次若是大仇得报,只怕江南父老无人能逃过其屠杀,小明王当真觉得此举合适么?” 韩林儿微微一愣,并未开口。 张平安接着说道:“但此事乃是小明王力求自保所出的下策,本将军也不愿和你追究。” “只是这娶亲之事,便算了吧……” “正如小明王对在下无情一般,在下对小明王也并无男女之意。” “因此,对小明王本将军唯有一诺,若是小明王愿归顺吴王,本将军愿以命相保,小明王余生无虞!” “话已至此,在下便走了,同意与否,便看小明王自己决定了!” 说完,张平安转身欲走。 韩林儿面露难色,迟疑了许久,这才开口问道:“若是本王不愿呢?” 张平安缓缓闭上双眼,神色有几分痛楚。 “若是不愿,来日在下送来的,便是毒酒了……” 韩林儿凄苦一笑,颓然坐在了床上,泫然欲泣地望着张平安道:“张将军既然对本王无意,那日为何又要轻薄于我……” “让张将军娶了本王,当真就那么难么!” 张平安脑仁一疼。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喝酒误事呐! 一咬牙,张平安语气生硬地说道:“那日在下喝了些酒,做了些有失常理的事,还望小明王见谅!” “在下已有妻室,若是小明王还要说那休妻的话,就无需赘言了!在下和妻子万般恩爱,绝不愿做那陈世美之事!” 说完,张平安转身就走。 “你等下!” 韩林儿猛地起身,一把拽住张平安的衣袖。 韩林儿动作稍大,宽松的衣裙略微敞开,张平安下意识瞥了一眼,连忙转过身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没管张平安的表情,韩林儿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张平安。 “既然那日你能酒后对本王动情,那便说明张将军还是瞧得上本王的蒲柳之姿的,为何今日又将那……那药……泼翻在地?” “若是本王真饮了那药,张将军的谋划岂不是水到渠成?” 说完,韩林儿双眼逼视着张平安,语气严厉地喝道:“不得说谎!” 张平安苦笑一声,随后解释道:“若是事从功利,让小明王喝下这杯酒的确是最好的法子,但小明王又说过对在下无情,在下虽生得瘦弱了些,但也自认不失为一个堂堂男子汉,若是以这种卑劣的手段迫害一个女子,心底那道坎儿就过不去。” 韩林儿沉默了许久,又接着问道:“那宫外的守卫,可是你吩咐换成了女子?” 张平安不明所以,点了点头道:“自然,既然得知小明王是女儿身,若是还由男子服侍,也不方便……” 韩林儿轻咬下唇,又沉默了许久。 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接着问道:“那,那些宫女如今人在何处?” 张平安讷讷道:“在下要和小明王议事,自然是遣退了她们……” “好!” 韩林儿一点头,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一旁的酒瓶,猛地仰头就灌。 张平安下意识地阻拦,却见到韩林儿含了一口酒后,抿着嘴就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下一瞬间,张平安只觉得温热的酒液顺着自己喉咙一流而下。 “糟了!” 张平安暗道一声不好,耳旁却传来了韩林儿痴迷的声音。 “你这冤家,做妾……便做妾吧……” 张平安双眼逐渐迷离…… 第11章 洪都保卫战(十一) 第180章 洪都保卫战(十一) 洪都城内。 朱文正将手中长刀横劈在一个攀爬到城楼上的士兵身上,转头暴喝一声。 “第三队营!给老子垫上!” “他娘的!给老子砸!” 陈友谅大军如同蝗虫一般,密密麻麻地朝着洪都城内攀爬,这个近距离中,火枪还勉强有一点作用,但火炮几乎已经不起任何作用! 城内如今早已不分守军和百姓,所有人都登上了城墙,同吃同住同御敌! 数十斤的砖石被从城墙上方砸下! 一串的人哀嚎着坠下城去,又有两串的人再度爬上来! 被砖石砸中的人还好,如今城下垫满了尸体,即便是掉落下去,也摔不死人,只是沾了一身的鲜血,看着狰狞了一些。 反倒是被金汁泼中的人最为悲惨! 被这东西泼中,膈应人就先不说,单就说高温,近百度的金汁泼下去,瞬间就能将人烫得皮开肉绽! 而且作为液体,这东西一个溅射,杀伤范围瞬间变得极为广泛! 再一个就是这金汁的做法。 金汁自然不可能是现拉现煮沸的,不然整天在城墙上煮屎,这谁受得了? 金汁的做法是先烧开水,然后把储存好的粪水倒进去,这样的做法自然就有一个很大的问题:短时间的高温并不会完全杀死粪便中的细菌。 而这些个攻城的将士,谁身上没个伤口啥的? 金汁泼下之后,这些细菌便顺着伤口滋生,哪怕有的将士只是擦破了一点皮,都有可能引发致命的炎症! 因此,可以说金汁是最早的“生化武器”了! 兵法云:“攻城为下”,其实意思就是别闲着没事跟人攻城硬刚,搞不好人家就会拿粪水泼你! 而此时被金汁泼中的士兵,一个个尽皆满身混臭,惨叫着跌下云梯。 即便有众多手段,陈友谅大军依旧有不少跳上了城楼,而此时跳上城楼的这些士兵,却都如同发疯一般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跑去! “法克炮!” 朱文正大惊失色! 对方大军显然看出了己方最大的威胁,纷纷朝着法克炮冲去! “回防!” “不可让敌军夺炮!” 朱文正大吼,却依旧阻止不了敌军朝着法克炮的方向突围! 无数人冲上城楼后不管不顾,直直地朝着法克炮奔去! 终于,第一个攻城的士兵冲到了法克炮前面。 可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在搬动法克炮无果后,这个士兵被身后的守军一刀劈中后背,鲜血喷了法克炮一身。 但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第无数个…… 终于,数十个士兵冲到了法克炮跟前。 “抬!” 一声怒吼,士兵们齐齐用力。 可,法克炮纹丝不动! “他娘的!这个炮被焊死了!” 当即有人反应过来,摸向炮底。 这才发现法克炮竟然被死死地焊在了城墙上! 下一瞬间,这个士兵便被一刀砍断了脖子…… 耗费无数代价冲上城楼,却没有尽功,这数十个士兵满脸不甘地倒在了血泊中…… 无人管他们! 围过来的守军此时再度散开,朝着攀爬的攻城兵蜂拥而去! 攻城兵再度冲上城墙,再度朝着法克炮冲去,再度发现法克炮被焊死,最后一样不甘心地倒了下来…… 终于,有人发出了警信。 “火炮焊死了!” “火炮焊死了!搬不走!” 随即,这人被一刀砍掉了头颅…… 许久,攻城的大潮缓缓退去,这一次,又艰难地守了下来…… …… 滁州城内。 张平安脸色复杂地盯着床上一片用布帛盖起来的地方发呆。 身后,一双玉臂缠了上来。 “张将军的表现,本王很满意......” 张平安苦笑一声,将身后的人儿轻轻放倒。 “别闹了,这次麻烦大了!我还在想怎么跟汤月解释呢……” “怎么?难不成本王都自愿做妾了,她还有什么话说吗!”韩林儿秀眉一竖,薄怒道。 “要当真妒妇至此,张将军便是休了她扶正本王又如何!莫说一个小妾了,就是找千儿八百个,本王也随你!” “你真当我是属马的不成!还千儿八百个!”张平安故作凶状,转头恶狠狠地盯着韩林儿。 韩林儿一惊,随后双目含泪,故作胆怯的模样望着张平安。 “将军莫要凶本王………本王……害怕……” 淦!这小妖精! 又是一番风雨,张平安进入贤者模式,叹了口气道:“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韩林儿拨开张平安作怪的双手,嗔道:“难不成你家那大妇还真就不让我过门儿了不成?” 张平安苦笑一声道:“你不是挺精明的么,怎么净想着汤月的事儿,我是说如今你麾下那些大军,怎么办?” 韩林儿趴在张平安身上,抬头望着张平安道:“还能怎么办?就去和他们说我私通外敌呗,我找些证据给你就是了!” 张平安下意识地着急道:“那怎么行,若是这样,你不得被处死了?”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韩林儿娇哼一声接着说道:“这滁州城内,你想掩人耳目让一个人假死难不成还不容易?” “你不是挺精明的么?”韩林儿学着张平安的语气,翻了个白眼。 张平安一拍脑门,尴尬地一笑。 …… 翌日,张平安于滁州城内发布公告,细数韩林儿通敌的十大罪状。 并将罪证一一呈现在众人面前。 满城哗然! 一时间群情鼎沸,纷纷扬言要杀死韩林儿! 不少人觉得事有蹊跷,但面对铁证如山,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日,张平安便在众人的簇拥下,朝着韩林儿寝宫冲去。 但众人赶到韩林儿寝宫后,却只见到了一具头悬红巾,自挂于房梁上的尸体。 经张平安鉴定后确认,此尸体为韩林儿真身不假。 当即,张平安宣告,念韩林儿抵抗元军有功,特许韩林儿以全尸入殓。 “韩林儿”下葬当天,滁州城内兵马整顿完毕,原属韩林儿麾下的十万大军和朱元璋麾下的二十万大军整合在一起,浩浩荡荡地朝着应天城而去。 而此时,张平安的马车上,一只纤手撩开轿帘,探出了半张英气的脸。 “进来!” 张平安薄怒的声音响起。 “怕什么……我这副模样,有谁能认得?” 一声女子不满的反驳声响起,如莺似燕…… 第12章 奔赴应天 第181章 奔赴应天 张平安好歹算是个“公众人物”,因此韩林儿的身份最终还是没瞒过朱元璋、徐达等将领。 在得知韩林儿竟是女身的时候,众人嘴张大得甚至能塞下一颗鹅蛋。 朱元璋在惊讶半晌后,瞬间就想通了关键,以一副同情且感激的模样望着张平安,张平安唯有报以苦笑回应。 徐达就没有那么多心眼子了,当即以一种贼眉鼠眼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张平安和韩林儿俩人,更是偷偷凑到了张平安身边贱笑地问了声:“平安哥,那药好用么?” 张平安偷偷打量了一下韩林儿,见韩林儿虽是目望远方,但红透了的耳垂却暴露了此时佳人正在侧耳倾听。 当即,张平安就假装板着脸骂了声:“什么好用不好用的!你情我愿水到渠成的事,那能用什么药不药的来说事儿么!” 徐达一副我懂的表情点头道:“那是那是,我懂我懂!感情为主,药物为辅嘛!” 听完徐达的话,韩林儿一张脸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却又只能假装没听到一般望着远方,惹得张平安心里跟猫抓似的…… 食髓知味啊…… 这时候,唯有汤和这个小舅子略带担忧地望着张平安道:“姐夫,俺姐那边,你想好怎么应付了么……” 瞬间,张平安就如同一只霜打的茄子,满脸惆怅地望着应天城的方向。 “走一步算一步吧……” …… 洪都城,距离陈友谅大军攻城已经足有一月有半。 陈友谅大军在得知火炮被直接焊死在城楼上后,不再派遣大军强攻去夺炮,而是派遣无数支数千人的小队一次次骚扰洪都城。 突袭的小队都呈二十人一组,十人持盾,十人抬着云梯,每两人便有一人持一扇厚盾,掩护另一个抬着云梯的队友冲锋。 二十人除了那扇巨盾外,一切装备都轻装从简,只为能急速地朝着洪都城冲锋。 有着巨盾阻挡,火枪的杀伤力被极大削弱,只能用红衣大炮才能有效造出杀伤。 可用红衣大炮轰打这小股兵马又太过浪费,这二十人的小队太过灵活,而且每个小队之间间隔三五丈远,火炮就算瞄准了,所造成的杀伤力也有限。 更何况如今城内不光铅弹彻底告罄,就连黑火药的储存量也已经不多,若是这么浪费,绝计受不到朱元璋大军驰援来。 可不轰又不行,这些小队尽皆抬着云梯而来,每次冲锋的时候,陈友谅的大军就在火炮射程范围外虎视眈眈,若是真让这些小队靠近城墙,架起云梯,只怕陈友谅大军瞬间就会压上来。 于是洪都城内守军只能咬牙以火炮硬轰! 显然,陈友谅此举,就是为了耗费洪都城内的火药! 而且陈友谅兵多,可以换班骚扰,但洪都城内守军却只能日日夜夜守在城上,不敢有丝毫疏忽。 一个疏忽,就是城毁人亡的下场。 不少守军甚至从登上城楼就没下来过,陈友谅攻了多久的城,这些守军就在城上据守了多久。 吃喝拉撒早就已经统一在城楼上了。 困倦了,就刃不离手地靠在城墙上小憩一会儿,迷迷糊糊中听到厮杀声,又再度举起手中长刀开始守城。 整个洪都城硝烟弥漫,法克炮的炮管几乎就没有彻底冷却下来过。 朱文正的两千亲兵,最早的一批几乎已经屈指可数,甚至有不少是从城内的百姓提拔上来的。 而朱文正本人身上伤痕几乎也没断过,其中最深的一道是一道贯穿伤,被一根流矢射中肩头,贯穿了整个左肩,几乎是擦着骨头过去的,若是再偏一分,朱文正这只手臂便算废了。 但就这,也让朱文正整只左臂近一个月内没能动弹。 即便是这样,朱文正也没下城过,和战士们同进退,共生死! …… 而这边,朱元璋大军历时十四天,终于赶到了第一站,应天。 虽说朱元璋等人最终接受了韩林儿突然变为女身,甚至还成了自家大嫂,毕竟从结局上来看,这似乎是兵不血刃收服小明王麾下最好的办法了。 但此时摆在张平安面前的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汤月就在应天城。 如何摆平汤月,这才是最难的。 毕竟这个年代,男人们通常都秉承一个观念:好男不跟女斗。 因此,朱元璋等人得知韩林儿是女身的时候,都惯性地觉得一个女人成不了什么事儿,如今甚至都被张平安收下了,那就更不是问题了。 但汤月不同。 汤月自己就是女的,好男是不跟女斗,但女的和女的斗起来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眼见着距离自家院子越来越近,此时就连当初气势汹汹的韩林儿,都是一脸担忧。 “要不行的话,本王……我就不去了呗……了不起张将军在这应天城内给我置办一处宅子,金屋藏娇不也挺好的么……” 韩林儿一脸忐忑地看着张平安,提了个颇具诱惑力的建议。 如今小明王已经“身死”,韩林儿自然不好再自称本王,只是一时之间要改口过来还不怎么习惯。 张平安意有所动,但随即又咬了咬牙道:“行了,不用紧张,你现在一身男装打扮,月月认不出你的,再说了,我家里那是我管事!你担心什么!” 韩林儿风情万种地白了张平安一眼道:“你不担心你把我攥得这么紧?” “嘿嘿……” 张平安尴尬一笑,松开韩林儿的手,随后轻咦一声,望着自家方向道:“怪了,大军回来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应天城内,怎么没见汤月她们前来迎接我呢?” 韩林儿下意识地拽住了张平安的胳膊,“该不会……她们提前得知了消息吧?” “应该不会的,我特地嘱托了汤和先不要把这消息告诉汤月。” 张平安犹豫了一下说道,随后又咬了咬牙,接着道:“怕什么!都到家门口了,难不成还落荒而逃不成!” 说着,张平安便走上前,将大门缓缓推开,大踏步朝着屋内走去,韩林儿紧跟身后。 刚进门,汤月似笑非笑的脸便映入张平安眼帘。 “夫君,你回来了?” 随后,汤月又将目光投向了张平安身后的韩林儿,略带打量地扫了一眼,看向张平安。 “这位将军是……” 哈哈想了想还是把标题换过来(因为借着洪都保卫战掩饰涩涩的剧情好像没有用,被删减了好多次) 第13章 熟悉的味道 第182章 熟悉的味道 张平安头大如斗!硬着头皮解释道:“这位……是小明王……” 汤月轻“噢”了一声,身子却是没有任何动作,反倒是韩林儿略显紧张地开口向汤月打招呼道:“本……末将……见过那个……见过夫人……” 汤月点了点头,随后一双眼盯着张平安开口问道:“没了?” 张平安刚想点头,汤月又接着说道:“夫君可要想好了,妾身一直都听夫君的话,若夫君今日对妾身说没了,那日后妾身便真当是没了,再想有,那也是没了!” 见到汤月这么说,张平安哪还能不懂事情早就败露,硬着头皮说道:“若说有……其实也还是有的……” 抬头看了眼汤月的表情,张平安吞吞吐吐地接着说道:“这位小明王,其实还是……那个……” 张平安正要开口,却见到汤月眼眶中一滴泪花缓缓滴落,惊得张平安连忙上前搂住汤月。 “月月,对不起,是夫君不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夫君就疼月月一个人!” 身后的韩林儿听到这话,当即脸色一黯,低下头转身就欲走。 汤月看着张平安依旧没有动作,这才轻轻推开张平安,随后开口道:“客人远道而来,哪有这么离去的,小……小明王还请入院,待我和夫君说些话后再行招待。” 韩林儿当即愣在了原地,走也不是,进门也不是。 张平安这会儿脑子才转过来,连忙走上前拉住了韩林儿的衣袖,示意韩林儿进门先。 韩林儿走进门,汤月盯着张平安拉着韩林儿衣袖的手,又轻哼了一声,随后朝着后院走去。 张平安讪讪一笑,拉着韩林儿走向客厅,可客厅里却是连个丫鬟都没有,张平安只得自己沏好茶,让韩林儿在客厅稍等片刻,这才急匆匆地朝着后院走去。 整个后院静悄悄,张平安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汤月的厢房,伸出手轻轻敲了敲房门。 “进来吧。” 门后传来汤月平淡的声音。 张平安立马推开门走进去,又转身将门反锁上,这才走向坐在桌椅旁的汤月。 “月月……那个……” 张平安正要开口,汤月却猛地扑了上来…… ....... 半晌,云雨初歇。 “夫君现在可以说了!” 汤月俯在张平安胸前,白了张平安一眼,语气微嗔。 张平安这会儿彻底迷糊了,疑惑地问道:“月月你不生气?” 汤月白了张平安一眼:“妾身在夫君心中就是那么善妒的人么?只是公公婆婆担心妾身受气,让妾身不能给你好脸色看,若是日后再这样下去,家里还不知道多出几房夫人来呢!” 汤月虽然嘴上说着是张平安父母的意思,但语气却是酸溜溜的,张平安哪能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当即开口将韩林儿的事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 当然,在张平安口述的版本中,着重地描述了自己是多么的身不由己,为了家国大义,奋不顾身,赴汤蹈火,舍小我而成全大我…… 汤月听完后,却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韩林儿也是个苦命的人儿……” “嘎?” 张平安茫然地看着汤月,自己这么舍生取义,怎么换来的却是汤月对韩林儿的评价? 汤月白了张平安一眼,接着说道:“夫君为人妾身最为清楚,这十分话里,吹嘘自己的话,能听信的也就三分!” “不管夫君说得多么无奈,但若是夫君没那分意思,那韩林儿还能用强的不成?” “反倒是那韩林儿让妾身颇为敬佩,父亲早逝,只得以女儿身扮作男装,混迹于军伍,维系麾下势力不散。” “妾身早年也在军伍中待过,知道以一个女儿家在其中有多么寸步难行,可韩林儿却能十数年如一日,这其中的凄苦,又有谁能知晓……” 说完,汤月又叹了口气,看向张平安道:“夫君既然已经开口接纳了韩林儿,妾身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日后可得好好对待韩林儿妹妹,切莫让她再吃苦了……” “月月你不吃味了?” 见不过一句话的功夫,汤月就对韩林儿改口了妹妹,张平安整个人都懵了。 汤月又翻了个白眼对张平安说道:“夫君如今身处高位,娶妻纳妾本就是应当之事,可这些年夫君却始终没那份动静,妾身都要被人戳脊梁骨骂作妒妇了,如今好不容易添了一房小妾进来,哪还能将人往外赶!” “妾身生气的是,这家中本该男主外女主内的,纳妾的事,本该妾身上门说亲下聘的,夫君却是不声不响地就添了一房人进来,和妾身商量都不曾商量过。” “俗话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那韩林儿妾身看过了,身段容貌都胜过妾身不知多少,难怪能让夫君神魂颠倒,夫君这样不声不响地纳她进来,若是嫌弃妾身人老珠黄也就罢了,莫不是觉得妾身连贤良淑德都做不到了么?” 说完,汤月幽怨地望着张平安。 “呸呸呸!什么娶贤纳色的,不管是贤还是色,月月在我心中那永远都是第一位!” 张平安搂紧汤月,连连保证。 “哼!油腔滑调!”汤月脸色转喜,嗔喜了一句。 见到汤月心情转好,张平安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插科打诨道:“这哪能是油腔滑调呢,只要月月不高兴,夫君这就把韩林儿扫地出门,什么天下大势众生疾苦的,关夫君什么事儿!” “哼!好了,如今时辰也差不多了,公公婆婆见我训了你这么久,大概也放心了,我们这便出去吧!” 汤月满意地点了点头。 张平安贱贱一笑:“那是那是,日后还望夫人多多‘训’夫君,不管白天黑夜,夫君都乐意受‘训’!” 说着,张平安就将手探了上去…… “莫要作怪了!韩林儿妹妹还在客厅等着呢!”汤月红着脸拍开张平安的手,嗔怒一句。 张平安这才急忙穿好衣服,搀扶着汤月朝着客厅走去。 此时的客厅中,韩林儿将茶水换了一盏又一盏,这才看到张平安和汤月携手而来。 韩林儿站起身正要开口,却突然鼻头微微一皱,朝着空气中嗅了嗅。 “什么味儿,这么熟悉?” 第14章 第七十天 第183章 第七十天 韩林儿开口的瞬间,三个人都反应过来了是什么味道。 当即,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且旖旎。 韩林儿瞪了张平安一眼,酸溜溜地嘟囔了一句:“茶都凉了……” 汤月红着脸走上前,伸手拉住韩林儿的手说道:“你便是韩林儿妹妹吗?姐姐许久未和夫君见面,一时间有些唐突,还望妹妹勿怪……” 张平安轻声嘀咕了一句:“你那是唐突么……” “你闭嘴!” 二女同时转头,看向张平安,怒目而视。 阵营转变得极快…… 张平安不知道汤月把韩林儿拉进里屋说了些什么,再出来的时候,韩林儿已经恢复了女身打扮,和汤月亲昵地手挽着手,对张平安视而不见。 “进去就换了身衣服,那岂不是……嘿嘿……” 张平安贱兮兮地想道。 虽说殚“精”竭虑,但两女能和平共处,这让张平安彻底的松了口气,刚想迎上前说点什么,门外突有士兵小跑而来,高声呼道:“张将军!大军即刻就要出发了,吴王令我前来通知将军!” 接到军令,汤月和韩林儿也顾不上一致对外了,一起走上来抓着张平安的胳膊,面色忧虑。 “夫君,你这就要走了么?” “军务紧急,不走不行了!” 张平安叹息了一声,随着那士兵走出门去。 儿女情长,在这个动乱的年代显得那么无力…… …… 洪都城。 如今,朱文正已经守城两月! 洪都城内黑火药也几乎告罄,唯有在陈友谅大军大肆进攻的时候,才会响上一阵,更多的时候,城内守军还是倚仗着最为原始的武器守城。 弓箭、长枪、刀剑……乃至于石料和金汁。 失去了火器之利,城内守军的伤亡开始逐渐攀升,最初的两万多守军,如今剩余数量甚至已经不足一万人。 城内爬上城墙据守的百姓伤亡更大! 没有经历过战争洗礼的百姓们,最初上来的时候死亡最多,几乎第一战就能伤亡三成! 但随着时间缓缓推移,这些百姓们也逐渐掌握了战场之道,伤亡数逐渐降了下来,如今城墙上早就分不清新兵老兵了。 酣战两个月,城内的守军此时唯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杀敌、守城、御敌…… 都是空话! 打到现在,不管是城内的守军,还是城外的陈友谅部众,脑子里都只有一个想法:在下一次的战争中,活下去! …… 鼓声阵阵,如同催命的阎王帖一般响起,所有人都知道,战争又要来了! 麻木地提起长刀,对上敌人同样麻木的双眼,然后麻木地对砍,最终麻木地死去…… 死亡的主旋律在洪都城上空,伴随着法克炮的轰鸣声,一曲又一曲地演奏着…… 战争到现在,已经没有人在乎是为什么了。 心中唯有一个念头:杀敌,然后活下去…… 或是被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城外金鸣声响起,双方士兵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武器,默默地对视一眼,随后缓缓退去。 收敛尸体的收敛尸体,原地躺下休息的顺势直接倒下。 没有人趁机攻击对方,双方早就打到没了力气,若不是进攻的鼓声响起……也唯有进攻的鼓声响起,对方才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陈友谅大军再度如同潮水一般缓缓退去。 今天,又活下来了…… …… 应天城内,朱元璋大军补充好物资,朝着下一站太平而去。 所有人都知道,此次不光是驰援洪都,更是和陈友谅大军的生死决战! 如今陈友谅大军几乎倾巢而出,围困洪都,若是要驰援洪都,必然和完整的陈友谅势力撞上。 若是战胜还好,就算陈友谅侥幸逃生,没有了麾下势力之后,陈友谅也将不足为惧,但若是战败,那么陈友谅必将顺势北上,夺取应天。 朱元璋势力多年来的心血,必将被扫荡一空。 因此,朱元璋大军几乎也是倾巢而出,除了从滁州带回来的三十万大军外,又将巢湖水军调了五万,合计三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 历时二十天,大军终于赶到太平。 而此时,洪都城内已经据守七十天。 以两万余兵力,据守陈友谅六十万大军七十天,即便是放眼整个华夏战争史,都是一场堪称恐怖的战绩! 但此时,朱元璋的援军还没赶到。 只要朱元璋援军未到,守城,便不算成功! 而若是失败,这场在华夏战争史上都极其亮眼的战绩,最终也只会沦为历史上的一句记载:陈友谅率众六十万,攻洪都而取之…… 唯有胜利! 这场战争才会被完整地记载在历史上! 朱文正、邓愈等人的名字,才会出现在史书的记载上! 但此时的洪都城内,却几乎已经弹尽粮绝! 法克炮失去了黑火药,彻底沙哑了。 火枪哑火得更早,早在陈友谅大军化整为零骚扰洪都的时候,火枪便几乎不再使用,优先供给法克炮的火药了。 如今的洪都城内,一场战争甚至让双方的军事力量后退了数百年! 洪都城内,如今几乎连一把完整的长刀都找不出来,城内民房早就被拆除干净,所有的砖石都被运上城墙用来砸人。 洪都城外,堆积的尸体和砖石甚至都要和城墙持平! 如今的陈友谅大军,几乎是直接爬上尸体堆成的小山在和洪都守军战斗! 虽说洪都城内守军凄惨,但陈友谅大军更显颓势。 两个多月的攻城,而且还没攻下来,早就让这些人身心俱疲,甚至听到击鼓进军声,这些人都麻木不堪,唯有鼓令三声,这些人才强打着精神支撑起疲惫不堪的身子朝着前方冲去。 刀枪早就磨损了。 如今的洪都城守军,几乎是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当做武器朝着对方砸去! 手慢点连石头都捡不到,只能挥着拳头朝着敌方扑去。 用拳砸,用牙咬! 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可以当作武器! 活下去! 唯有撕碎对方,才能活下去! 洪都城守军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只因为洪都战神朱文正向众人说了这么一句话:“援军马上就到了!” “我军以三万不到的战力,既然我等能力扛陈秃子两个月,那就能再扛一个月!” “我军援军一到,陈秃子除了落荒而逃之外,别无他路!” 这么多天,朱文正的威望早就已经到达极端,此时这番话一出,城内守军士气倍增! “杀啊!” ……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2178投喂的一张月票!么么哒!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0761投喂的一张月票!么么哒! 第15章 八十五天 第184章 八十五天 洪都城内几度失守,又几度被夺回。 一场攻城战从日出打到日落,又从天黑打到天明,陈友谅大军终于缓缓退军…… “大都督,我军将士疲惫不堪,城……守不住了!” 邓愈浑身是伤,攀上城头,望着依旧伫立的朱文正,满脸凄苦。 虽说借着援军即将到来的消息鼓舞了一番士气,但此计已经不能再多使用了。 画出的大饼不给将士们吃到,终究是会失去信任的…… “守不住也要守!若是被陈友谅大军进城,城内将无一人能苟活!” “仗打到这个份上,守住城池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拼的,就是一口气!” “若是陈友谅大军攻城成功,士气必然大涨,届时就算我方大军来援,对上士气大增的陈友谅大军孰胜孰负还不知晓!” “但若是守住了,以陈友谅此时的士气,必然敌不过我军援军!” “所以,必须守住!” 朱文正站直着身子,如同一尊不败的战神! “可……如今城内粮食虽还有盈余,但士兵们终究是太过疲惫了,若是得不到休息,只怕明天就会有大批士兵们活活累死在城楼上啊!” 邓愈满心忧虑,接着说道:“得想个办法,至少让士兵们休息一阵,哪怕是一天,一个时辰也好啊!” 朱文正看了眼城楼上的士兵,咬了咬牙道:“既如此,我来想想办法吧……” …… 又一日,日头逐渐西照。 洪都城内有一小股人马缓缓奔出城外,高悬白旗。 竟……是来谈判的! 陈友谅大喜,连忙吩咐麾下将使者迎进营帐! 久攻不下洪都城,陈友谅早就心急如焚,而此时见到洪都城内派出使者,陈友谅自然大喜! 双方如今可以说脑浆子都打出来了,这个点派出使者来,必然不可能是谈什么条件的,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洪都城要降了! 果然,洪都城派出的使者是来投降的,为首者名唤“舍命王”,和陈友谅约定,十日后开城投降。 但陈友谅为人又不傻,十天的时间显然太久了,自然不同意。 最终,双方拉锯一段时间后,将投降的时间定在了三日后。 为表降意,洪都城内需高悬汉旗,直至三日后,大开城门,迎汉军入城。 双方谈拢,陈友谅便放了使者归城,果然,不一会儿,洪都城内便汉旗高悬。 …… 又是三日。 陈友谅大军大清早便来到了洪都城下。 可洪都城虽高悬汉旗,城门却依旧紧闭,当即,陈友谅顿感不妙,连派使者询问。 直至中午,使者这才归来禀报。 “对方守将说自己需要一些准备时间以表诚意……” 陈友谅此时就感觉事情不对了,但依旧抱着朱文正能投降的念头,就决定再等等,反正也不急于这一点时间。 就这样到了晚上,洪都城城门依旧紧闭,陈友谅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当即,陈友谅麾下大军直接就趁着夜色发动了攻势! 但此时城内守军修整了三日,又是重新磨砺了刀刃,双方竟然又打了数日的攻守拉锯战! 虽说朱文正诈降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但被戏耍的陈友谅大军却是更加疯狂了,一场大战足足打了三日! 朱文正本就不多的守军被一点点的消耗殆尽。 陈友谅的汉军趁机再度攻上城墙,夺取守军的长矛,眼看就要失守,朱文正命令士兵将长矛用火烧红,对方再用手夺的时候,就直接用烧红的长矛去刺对方! …… 这一战,再度以朱文正一方守军守下城池结束。 但经此一战,朱文正麾下的守军即便加上从城内征召而来的普通百姓,也不足一万人了! “大都督,此战……只怕是守不住了!” 邓愈看着城下四起的硝烟,惨烈一笑。 朱文正怒目圆睁。 “守不住,那就不守了!随我杀出城去!和陈秃子拼个你死我活!” “传令!亲兵营!全部随我出城!到东边集市口集合!随我杀出去!” “邓愈!立刻带上所有伤兵,拉上法克炮和火枪到粮仓去!浇上火油,堆上焦炭,若是本都督战死,你即刻下令,举火焚仓!” “我要让陈秃子即便攻下城池,也只能拿下一座废城!” “杀!” …… 狭窄的东门,两千将士视死如归,直奔陈友谅大军而去! 得益于朱文正守城早期时候将十二座城门缩减至八座,而且剩余的八座几乎都是易守难攻的类型,入口狭窄,两千亲兵同时面对的汉军不多,一时间,朱文正竟然将汉军杀得丢盔弃甲! 陈友谅大军怎么也没想到,如今己方围城的时候,对方居然敢反攻出来! 这一个小小的疏忽,直接让朱文正大军杀出近一里地,歼敌近八千! 而陈友谅为人谨慎多疑,见朱文正作为洪都城内主将,竟然敢反攻出来,一时间竟以为朱元璋大军赶到,慌不迭地退兵! 视死如归的朱文正一仗打完,头脑也终于恢复冷静,虚张声势地追击了一阵后,再度返军。 洪都城又得了一日空闲…… …… 第八十五日。 久攻不下的陈友谅终于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大军全军压境,洪都城八个城门口被挤得水泄不通,甚至早就被放弃的北面和西面的城墙,也由战船开始了轰击! 如今的洪都城失去了火器之利,几乎一瞬间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城墙被轰烂,来不及修补。 士兵们战死,再也没有了后补的人员顶上! 朱文正浑身浴血,可却再难挽颓势! 破烂的洪都城上,朱文正几度跌倒,又几度站起,这个平日里放荡不羁的男人,在登上城楼后,宛如一个真正的战神! 守城! 即便是战死,也要守! 此时的朱文正心中唯有这一个信念! 陈友谅大军源源不断地攀爬上城楼,如今城内守军甚至只剩八千! 并且这个数字依旧在暴跌! 盏茶工夫,城内守军不过七千…… 六千…… 如今洪都城内几乎大半沦陷! 五千…… …… 朱文正已经再顾不上细数城内兵员还有多少,双眼早就被鲜血所浸红,目中的世界一片鲜红! 战! 纵是战死沙场! 依稀间,朱文正听到远处传来了炮轰声…… 下一刻,朱文正茫然地抬眼望向了长江江岸,一艘三层高的陈友谅战船莫名其妙地沉没下去。 还没等朱文正反应过来,又是数声炮声,几艘战船再次沉没! 这下,朱文正终于知道了。 援军……终于赶来了! 上周周末把生物钟搞得稀巴烂,现在还没缓过神来,还差一章明天补……(什么?昨天还差一章!好嘛……一起补……t。t话说,周六更新了一万字,可以匀出来4000算在这两天上面吗t。t) 第16章 鄱阳湖水战 第185章 鄱阳湖水战 历时八十五天,洪都城终于守到朱元璋大军驰援而来。 援军的到来,瞬间让洪都城内守军士气高涨。 同样的,陈友谅大军围困洪都八十五天,依旧没能攻下洪都城,本就士气低迷,如今洪都援军赶到,瞬间就让陈友谅大军士气跌落到了谷底! 围攻洪都八十五天,六十万大军如今依旧有五十万之多,对上朱元璋的三十五万大军,在数量上尤有优势,但此时陈友谅大军早就被洪都城磨灭了锐气,如今见到朱元璋大军支援而来,竟然吓得直接一路逃遁! 而洪都城内不足五千的兵士,却是悍然朝着陈友谅大军追击而出! 朱文正站在城墙上奋声疾呼:“弟兄们!城,不必守了!我们的援军到了!” “随我杀出去!” “干死陈秃子!杀啊!” 士气的力量是虚无缥缈的,但却又是真实存在的! 洪都城内五千兵士,瞬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虽然手中的长矛因为屡次烧红变软,已经不再锋利;虽然手中的长刀因为劈砍次数太多,早已钝如铁尺…… 但此时洪都城内的士气,就是最为锋利的利刃! 五千人身上甲胄都已经在战斗中变得破破烂烂,甚至五千人加在一起连一把完整的刀刃都凑不出来,但依旧如同一支无敌之师一般,朝着五十万大军悍然冲锋! 有我无敌! 百倍之敌不足惧! 战! …… 陈友谅大军被两面夹击,一路遁逃至康郎山(今鄱阳湖内)! 鄱阳湖正值长江水灌入,形成了一个逆流水域,陈友谅水军速度变慢,后方的朱元璋大军瞬间就追了上来! 大战,一触即发! “轰!” 法克炮连天响起,沉重的弹丸在巨大的势能带动下,几乎瞬间就能压垮一艘小一号的战船! 虽说陈友谅战船高大,甚至有不少是三层高的巨舰,但面对法克炮的威势,依旧显得脆弱不堪,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陈友谅大军战船数量更多,几乎全员水军。 而朱元璋一方水军攻势虽猛,但船只数量不如陈友谅是一大弊端。 眼见逃不掉,陈友谅大军只能调转船头,迎敌! 一时间,陈军巨舰联结布阵,展开数十里,望之如山,气势夺人! 但恢弘的气势下,却是陈友谅无可奈何的举动! 战船数量过多,朱元璋大军火炮射程又远,要是依旧扎堆摆放,中间只要有一艘船被击沉,后方的战船都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唯有一字排开,才不至于因为某一艘战船沉没影响后续战船的行进。 毕竟,如今朱元璋大军还没进入陈友谅大军的攻击范围内,想要攻击到对方,只能朝着对方再行驶一段距离。 这一段距离,兵贵神速! …… “如今陈友谅大军呈一字排开,虽说整体进退容易,但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单艘船的灵活性!” “我军战船单艘战力远甚对方,完全无需扎堆,末将建议将麾下战船分为二十队,每队配备火器,先以远攻!” “对方战船过多,若是不计代价冲阵,必然能顶着炮火靠近过来,近距离再以弓弩攻之!” “若是真冲上来了,也只能硬拼了!” 朱元璋座舰上,俞通海抱拳提议。 此次南下迎战陈友谅,因担心张士诚乘机偷袭,廖永安被安排在应天城外据守长江,此次随军征战的则是当初巢湖水军的另一位统帅俞通海。 廖永安擅于守,俞通海长于攻,此次迎击陈友谅,自然是俞通海率军更为合适。 除了俞通海总领战船外,陆军各将领也悉数到来。 为的,就是对方接近己方战船的时候进行跳帮战。 “善!” 朱元璋点头应诺。 …… 水战一触即发,时日七月二十日。 利用射程优势,朱元璋一方在近两里外架炮轰击,湖面上阵阵水浪掀起数丈高! 陈友谅大军硬顶着炮火,朝着朱元璋大军冲锋而至! 俞通海乘坐战船,一舰当先,乘风发炮,焚毁陈军二十余艘舰船,陈军被杀和淹死者不知凡几。 虽说法克炮勇猛,但陈友谅战船借着长江水倒灌鄱阳湖的优势,终于还是贴近了上来。 陈友谅战船高大,仗着体型优势,近乎和持着火器的朱元璋一方打得不可开交! 战船上的士兵居高临下,弓箭齐射,更有甚者,直接将数斤重的石头朝着朱元璋一方的战船砸去。 最为关键的是,仗着船高,陈友谅大军唯有想主动发起跳帮战的时候,朱元璋战船才能和其短兵相接,这就是船矮的一个弊端了:从高处往低处跳容易,从低处往高处跳万般艰难! 一战足足打到黄昏,双方互有伤亡,不分胜负,这才鸣金收兵。 …… “纵是仗着火炮之利,我军占据的优势也不大,对方终究是船大,只要借助水势硬顶着我军炮火冲上来,我军便彻底陷入颓势了!” “我军能和对方打个不分胜负,完全是因为对方前期冲阵损失太大的原因!” “鄱阳湖口不同于长江江面,水势比风势更重要!” “对方虽因为长江江水灌入鄱阳湖的原因,逃离不开我军追击,但要是仗着顺着水势攻击我军,其速度也将暴增!法克炮根本形成不了有效的杀伤!” “敌方占据地利,要想破敌,唯有逼迫其离开入江口!” “否则,近身战,我军讨不了好!” …… 战局初歇,朱元璋座舰上一众将领激烈探讨着局势。 而同样的,陈友谅一方也在激烈探讨,经过白天一战,陈友谅大军算是初步稳定了阵脚,而且和朱元璋大军战到焦灼,也让陈友谅因为洪都损失的士气弥补回来了一些。 朱元璋的大军,终究不是不能抵挡! 次日,双方再度展开激战。 徐达身先士卒,率舰队勇猛冲击,击败陈军前锋,毙敌一千五百人,缴获巨舰一艘! 但同样的,陈友谅一方也将朱元璋一方战船击沉数艘,甚至其中一艘战船上搭配着满编的法克炮,足足十架法克炮,随着战船沉没,也沉入湖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法克炮未被陈友谅大军俘获。 这一战,又打了整整一天! 朱元璋一方船小的问题彻底的暴露了出来:舰船低矮,不能仰攻,朱元璋大军接连受挫…… 第17章 陈汉政权覆灭 第186章 陈汉政权覆灭 二十二日,朱元璋亲自率领水师出战。 一战再度打到傍晚,黄昏时分,双方正战至酣处,湖面上突然吹起了东北风,让在一旁督战的张平安一阵感慨:这他娘的就是位面之子么? 谁说水势不如风势? 那是你不会用! 陈友谅大军顺水朝着朱元璋战船冲击,而朱元璋大军则是顺风前行,双方距离几乎瞬间就被拉到极致! 一场近距离战斗即将打响! 但此时,朱元璋一方却有七艘小船如同鬼魅一般地靠近了陈友谅大军。 每艘小船上都仅留一人,但吃水线却是极深! 七艘小船刚一贴近陈友谅大军,朱元璋一方的法克炮便悍然开火,只是此次目标却不是陈友谅大军,而是那七艘小船! 小船受炮,瞬间化作七团焰火,呼啸着直奔陈友谅大军而去! 这船上,竟然装满了火药柴薪! 陈友谅大军几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七团十数丈高的焰火冲入己方阵营。 即便想退,也退不了! 原本助力自己进击的水势,此时,却变成了阻拦自己逃离的天险。 而且战船一字排开,左右尽是友军,就是想躲都躲不了! 火借风势,愈演愈烈,风急火烈,迅速蔓延! 一时间烈焰飞腾,湖水尽赤,转瞬之间陈友谅大军就有数百艘巨舰被火焰蔓延! 哀嚎声,痛呼声,在鄱阳湖面响彻不停…… 无数人眼见火势蔓延开来,只得从战船上跳下,鄱阳湖面如同下了饺子一样,“咚咚”落水声不断。 朱元璋挥军乘势发起猛攻,又毙敌两万余人!俘敌无数! 此战,大捷! …… 二十三日,朱元璋大军借着胜势继续攻击,双方大军再度交锋,陈友谅瞅准朱元璋所乘坐的旗舰展开猛攻,打算擒贼先擒王。 朱元璋用诈,转移乘坐他船,原本乘坐的舰船虽被陈友谅大军击沉,但攻击朱元璋的这支船队也被围困,最终全军覆没。 此战,再捷! …… 二十四日,俞通海等人率领六艘战船,突入陈军舰队,勇敢驰骋,势如游龙,如入无人之境! 朱军士气大振,趁机发起猛烈攻击,灭敌三万,斩获巨型舰船三艘,朱元璋一方损失装载法克炮舰船两艘,法克炮沉没二十架。 此战,更捷! …… 终于,陈友谅大军不支败退,遗弃的旗鼓器仗,浮蔽湖面。 陈友谅只得收拢残部,转为防御,不敢再战。 若是任由陈友谅防御,等到湖水倒灌长江时,陈友谅大军必将直接顺着水势逃走,但鄱阳湖广袤,视野开阔,朱元璋大军想要不声不响进攻陈军却也千难万难。 此时朱元璋大军只能如同猫撵耗子一般,在鄱阳湖面上展开了激烈的追逐战。 当天晚上,眼见陈友谅一番躲逃,追击不上,朱元璋趁机直接进扼左蠡(今江西都昌西北),将长江上游控制,以求封锁陈友谅逃脱路线,陈友谅则是退保诸矶(今江西星子南)。 两军再度对峙。 足足三天过去,陈友谅每每突围,却是屡战屡败! 麾下战死者不计其数,被俘者足有三万有余! 陈友谅麾下两员大将见大势已去,更是直接转投了朱元璋,陈军内部军心动摇,力量更加削弱! 陈友谅又气又急,当即下令把抓到的俘虏全部杀掉以泄愤。 但此时朱元璋得到消息后,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不仅将抓捕的陈友谅一方俘虏全部送还,甚至为死者悼,为伤者医! 这群放归的俘虏返队后,陈军得知双方统帅如此区别,士气瞬间瓦解! 陈军内部逐渐分崩离析,士气更加低落。 足足一个月过去,陈友谅被困鄱阳湖中,军粮逐渐消耗殆尽,计穷力竭,甚至就连兵力都已不足二十万,终于,陈友谅决定孤注一掷,冒死突围。 …… “陈友谅一方乃是仓促应战,所备军粮必然只是围困洪都时所剩下的,如今一月过去,即便是靠着湖中鱼虾补给,也应当快要断粮了!” “陈友谅必然选择突围,退入长江!” “我军已夺取蕲州、兴国,长江上游已被控制。” “如今我军只需严防死守,堵敌归路,待机歼敌即可!” …… 八月二十六日,陈友谅选择从南湖嘴突围,企图进入长江退回武昌,朱元璋大军以法克炮轰击阻拦,二十万大军被轰得逃的逃,死的死! 陈友谅无奈退走泾江,又遭事先埋伏在此处的傅友德伏兵阻击! 眼见突围无望,陈友谅率领仅剩的十万大军与傅友德殊死一战。 乱战中,陈友谅胸口中箭而死,麾下军队瞬间溃败,举旗投降! 五十万人,此时仅剩五万余人…… …… “此战,陈友谅战死,陈汉太子陈善儿被擒,次子陈理被太尉张定边趁夜挟持而走!” “斩敌万首,俘虏五万余!巨舰二十艘,其余小船不计其数……” 傅友德抱拳向朱元璋复命。 “陈友谅战死,其尸身何在?”朱元璋皱眉问道。 “被其太尉张定边一并带走,乘小船逃走!看其方向,应该是朝着老本营武昌而去!” 傅友德连忙回应,随后又肯定地说道:“陈友谅却已身死,其麾下被俘亲兵亲眼所见,箭矢自胸前穿透而出,陈友谅当场便没了气息!” “嗯,既如此,便乘胜追击,进攻武昌!” 朱元璋点了点头,随后又下令道:“其子陈善儿,赐死!” …… 而此时,张定边挟持陈理一路逃回武昌,扶陈理继位称帝,改年号为德寿。 同年冬天,朱元璋亲征武昌。 朱元璋大军围攻武昌数月,次年二月十七日,张定边战死,陈理率众投降,武昌城破! 常遇春亲压陈理官属奔赴应天。 至此,陈汉政权彻底灭亡。 三月二日,大军返回应天。 而此时的应天城内,众将领于如何处置陈理分为了两派意见。 一派以徐达等武将为首,认为陈理为陈汉政权最后的王嗣,为防陈汉政权死灰复燃,应当处死;另一派则以胡惟庸为首,认为陈理不过是被张定边挟持,在张定边身死后更是率众投降,不应处死。 两派之间争得脸红脖子粗,最终还是朱元璋大手一挥,下令封陈理为归德侯,不再追究,此事才算了结。 而此时,吴王府中。 张平安满心忧虑地看着朱元璋。 “吴王,陈理一事,处理得还是太过武断了一些……” 依旧困死…… 第18章 身份的转变 第187章 身份的转变 “武断吗?” 朱元璋轻轻笑了一声,随后看着张平安。 张平安有些不解,以朱元璋的智慧,应该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反问自己? “张将军可是觉得,徐达和胡惟庸一方争执不休,需从根源上解决矛盾,而不是这样一句话定下结论?”朱元璋又接着问道。 “难道不是么?部下不和,乃是为将者大忌。”张平安疑惑地问道。 “不不不……” 朱元璋摇了摇头,随后又问道:“如此处置陈理的理由,我有两个,张将军想先听哪一个?” “两个都一并说了吧。” “也好,既是平安哥开口了,也便一同说了吧……” 朱元璋深深看了张平安一眼,又接着开口道:“其中之一的理由便是陈理和陈善儿不同,陈善儿乃是陈汉名正言顺的太子,陈友谅一死,陈善儿顺位,名正言顺。” “所以陈善儿必死!” “但陈理乃是被其太尉张定边挟持而逃,张定边妄想狭天子以令诸侯,说白了,陈理就是个傀儡王,陈汉政权实质上的领袖,已经从陈友谅变为了张定边。” “因此,陈理可不杀!” 张平安点了点头道:“这理由我懂,但却不足以册封陈理为侯,那册封陈理的理由,便是第二个了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张平安,眼神锐利如剑,语气莫名地有了几分惆怅。 “第二个理由,就是陈汉灭了……” 张平安听完一愣,随后瞳孔一阵紧缩,后脊发凉! “末将……懂了!” 说完,张平安便告了声退,急匆匆地退出了吴王府! 身后,朱元璋望着张平安离去的背影,深深一叹,坐了下去。 背影寂寥…… 张平安一路近似奔逃一般朝着府中而去!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张平安此时恨不得把自己呼几个耳刮子! “叫你多嘴!你是属铁锤的么!要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 张平安一路暗骂,一路跑回家中。 懂了!彻底懂了! 为什么朱元璋一反常态,看出部下不合依旧武断地下令? 就因为陈汉政权灭亡了! 如今天下,陈友谅豪据一方,足有近百万部众,这样的敌人朱元璋都打败了,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今后可以入朱元璋眼的,唯有蒙元朝廷这一个敌人了! 天下,唾手可得! 朱元璋此时的身份,已经从一个将领,逐渐朝着帝王转变了! 为将之道,部下不合乃是大忌,那帝王呢? 帝王之术,在于平衡! 如今正值主战时期,武将地位极高,因此,朱元璋需要拉起一个人来制衡徐达! 而这个人,恰巧此时跳了出来——胡惟庸。 以胡惟庸此时的底蕴自然不足以和徐达抗衡,因此,朱元璋需要给胡惟庸加大筹码,陈理就是朱元璋送给胡惟庸的筹码! 胡惟庸主张不杀陈理,陈理得知后,必然会和胡惟庸交好! 与其说朱元璋是封陈理为候,倒不如说是送一个侯爵给胡惟庸一方! 风向变了…… 回到家中,张平安却见到汤和正在自己家中和汤月说些什么,一见到张平安,汤和便满脸焦虑地迎了上来。 “姐夫,陈理不能留啊!此子乃是陈汉政权唯一的王嗣了,若是留下,后患无穷呐!” “姐夫你智谋多端,必然是看得最清楚的,又和吴王关系最亲,你将此中弊端说与吴王,吴王必然会改变决定的……” 张平安没有回答汤和的话,反问了一句:“既然你说姐夫智谋多端能看得清,那我问你,吴王能看不清吗?” 汤和一愣,反问道:“对啊,为何吴王……” “就因为吴王看得更清……” 张平安深深一叹闭上眼,接着说道:“汤和,此后若是吴王有令,切记,勿与之相左……” 汤和正要开口,张平安猛地睁开双眼,直视着汤和:“若你还想我们一家能安稳地度过余生,就把姐夫这句话牢牢记在心上!就是有一天吴王下令要砍了我的脑袋,你也得把我脑袋砍了,毕恭毕敬地呈上去!” “嗯……若真是砍我脑袋的话,你还是先问问我的意见,看看我能不能想个办法……” 张平安沉吟了一会儿,又犹豫地补充道。 汤和这下彻底懵了。 “不过就是个名存实亡的王嗣罢了,怎地……就闹到这个份上了?” “你也知道他只不过是个名存实亡的王嗣罢了,还纠结他活不活干嘛呢,就算封了侯又能怎样……” 张平安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行了,将我今日的话记下就罢了,其他事情以后再说吧。” 汤和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眼见张平安一脸疲惫,只得退了下去。 “夫君,这是怎么了?” 汤月迎上前来,搀扶住张平安,一脸心疼。 “还能怎么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呗!” 张平安还没说话,反倒一旁斜靠在椅子上的韩林儿往嘴里丢了一枚樱桃,含糊不清地说道。 汤月瞪了韩林儿一眼:“坐没坐相,真不知道夫君喜欢你哪一点!” 韩林儿翻了个白眼道:“姐姐是大妇,自然要端庄贤良,妹妹不过是房妾室,要什么坐相?” 汤月不满地戳了戳韩林儿的额头:“你呀!都被夫君宠坏了!你方才说的那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是怎么回事?” 张平安苦笑一声对着汤月解释道:“林儿这话你不听实际意思,单从字面上听就懂了。” 汤月本就是聪慧的人,看了眼韩林儿后便暗自琢磨了一会儿,瞬间就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平安说道:“夫君的意思是……” “林儿自幼身处王庭,这些朝堂内的弯弯道道比你知道得多是正常的,莫说你了,就是夫君我,都还硬着头皮去问了吴王,现在想想都是一身的冷汗!”张平安又是一声苦笑。 汤月忧心地看着张平安:“若是这样,咱们家以后如何自处是好……”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呗,如今夫君虽然身处高位,但和吴王自幼结识,感情深厚,短时间内倒是无虞,日后的事情,日后再想呗……” 韩林儿沉默了一会儿,插嘴道:“其实,夫君不必自忧,其实如今摆在张家面前的,就有一条通途……” 第19章 麻将 第188章 麻将 “通途?” 张平安疑惑地看向韩林儿。 韩林儿白了张平安一眼解释道:“夫君莫不是傻了,你想想我和刘叔的关系就懂了!” 张平安一愣,随后恍然大悟。 韩林儿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让张家和朱元璋之间的关系,变得和刘福通与韩林儿的关系一样。 通俗点来说,就是让张家成为朱标的班底,或者最起码要朝着朱标一方靠拢。 朱元璋既然要制衡麾下势力,那么作为朱元璋麾下“第一权臣”的张平安这一边迟早得被打上一棒子,现如今朱元璋没动手,只是因为有朱元璋自己压着张平安,而且乾坤未定,还不是时候罢了。 但,不管朱元璋将来打算如何制衡手下势力,对于未来太子朱标的班底,肯定都是会多加栽培的。 张平安如今刚好是朱标的先生,可以充分利用这一点抓紧朱标,避免掉以后这一棒子。 方法是行的通的,但张平安却只能无奈苦笑。 韩林儿不知道,但张平安自己可是知道:如今对于朱标先天性体弱的问题,自己依旧束手无策,万一朱标到时候真暴毙了,死得最惨的就是太子班底! 其中最为标志性的人物就是蓝玉! 朱元璋为朱标培养了一大批豪华的北伐班底,打算让朱标将来能够开疆扩土。 蓝玉可以说就是这批班底的头头。 朱元璋先是将蓝玉从常遇春麾下一个管军镇抚,一路提拔到永昌侯,最后更是官拜大将军,获爵凉国公! 就因为蓝玉身为太子妃舅父,是最为稳妥的太子班底。 但朱标突然的暴毙,让朱元璋所有的规划全都被打乱了! 最后蓝玉更是被朱元璋以谋反罪杀死,剥皮实草,传示各地。 蓝玉身死后,朱元璋又究其党羽,牵连致死者达一万五千余人,史称“蓝玉案”! 关于蓝玉有没有造反这一点,不论是正史还是野史,都没有明确的记载。 甚至关于蓝玉的记载,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字描述过蓝玉要谋反,甚至朱元璋押解蓝玉的时候,蓝玉都“拒不认罪”! 退一万步说,就算,蓝玉在朱标死后是有心造反的,但不管怎样,蓝玉都还没有付诸行动。 或许是还在准备就被朱元璋扼杀了,也或许是压根儿就没有这个打算,被朱元璋“误以为”了。 但唯独有一点,是被世上所公认的:那就是蓝玉拥有造反的实力! 而这实力哪儿来的? 说白了,还不就是朱元璋自己给的,为了让朱标能够彻底清除北元,朱元璋给了蓝玉极其豪华的的军事力量,但朱标死了,这股力量就失控了。 为保大明江山,朱元璋做了一个在情理之中的决定:那就是杀了蓝玉。 从“蓝玉案”不难看出,如果张家效仿蓝玉,成为朱标的班底,的确可保一时无忧,甚至风头无两! 但朱标万一还是死了的话,张家绝对比蓝玉更惨! “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做打算吧!” 张平安叹了口气,将汤月和韩林儿拥起,“反正咱们张家现在家大业大的,暂时还用不着考虑到那一步去,这些朝堂里的糟心事儿就不劳烦二位夫人去操心了。” 汤月乖巧地点了点头,对于张平安的话汤月向来都不会反驳。 但韩林儿却是黛眉一蹙,有些不满地开口道:“你说得轻巧,妾身要是不再操心点别的事儿,只怕身子都要发霉了!” “妾身出身军伍,本就不像姐姐那般会做些女红打发时间,如今又嫁做人妇,更不好外出抛头露脸,好不容易琢磨点事情消遣时间,夫君还不允。” 说着,韩林儿幽怨地望着张平安,小手悄悄攀上张平安腰间一掐。 张平安直呼头疼。 韩林儿的小动作张平安哪里不懂。 每每张平安和韩林儿行那床笫之欢时,情到深处,韩林儿总喜欢伸出手掐住张平安腰间软肉。 这会儿韩林儿这个小动作,让张平安在心里狂叫了数声小妖精! 此时正值晌午,又有汤月在一旁,张平安自然不好将韩林儿就地正法,只得恶狠狠地瞪了眼韩林儿,随后开口道:“既然如此,夫君便想个法子给你们消磨消磨时间吧。” 说着,张平安便四下打量了一番,最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一张檀木做的八仙桌。 半晌功夫后。 八仙桌桌面被齐齐地切成了一百单八块四四方方的小木块。 张平安又拿着毛笔在小木块上写写画画,最终才满意地放下了笔。 “喏,这个是万,一到九万,这个是条,一到九条……” “规则很简单,逢二、五、八为将牌,凑齐一对将牌,其他牌是顺子或是相同花牌,就称为胡牌……” “当然,还有七小对……” 不错,这就是后世的麻将。 不一会儿,张平安就将麻将的规则说了个清楚。 对于麻将的诱惑力,张平安丝毫不怀疑,这绝对是消磨时间最好的办法了。 在后世那个各种电子产品横行的年代,麻将都炙手可热,更何况如今这个娱乐项目贫乏的年代呢? 果然,张平安刚说完,二女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玩一把了。 “这麻将不是得四人玩么,这还差一个呢……”韩林儿皱着眉头望着张平安,俏皮可爱。 “加上我娘不就行了!” 张平安嘿嘿一笑,又跑进后屋把张母拉了进来。 四人凑成一桌,稀里哗啦的搓牌声就响了起来,刚开始的时候,张平安还能仗着熟悉规则赢几把,可越往后就发觉越不对劲了,三个女人几乎个顶个的有天赋,不一会儿,张平安怀里当作筹码的数十个铜板子就全输了去。 让张平安最为诧异的是,一场麻将打下来,输的最多的是自己,赢的最多的不是向来聪慧的韩林儿,而是自己老娘! 可任凭张平安怎么看,都没觉得自家老娘有什么天分,分明就是要什么牌,上家的韩林儿就“凑巧”打了什么牌! 一时间,张母有着韩林儿“喂牌”,竟然在牌桌上大杀四方! 一场麻将打到天黑,张母这才意犹未尽地回了房。 “这东西不错,平安郎就该把机灵劲儿多放在琢磨这些东西上面嘛!” 末了,张母还不忘夸赞一句张平安。 随后又拉着韩林儿的手笑呵呵地说道:“林儿,今儿个咱们就到这里了,明天咱们婆媳再战……” 第20章 改元吴年进攻东吴 第189章 改元吴年进攻东吴 是夜。 张平安留宿汤月房中,一番云雨后,汤月娇喘吁吁地俯在张平安身上。 “夫君,你可得对林儿好一些,切莫欺负她!” “怎么这么说?”张平安诧异地看着汤月。 “你呀,当真是精明的时候比谁都精明,糊涂的时候却又比谁都糊涂!” 汤月坐起身子点了点张平安的额头,嗔道:“你白日教我们的那麻将,规则简单玩法有趣,纵是妾身这么愚钝的人也能玩的偶有胜负,为何林儿妹妹这么聪慧,却未曾赢下一局呢?” 张平安一愣道:“这是为何?” 汤月翻了个白眼,又接着说道:“妾身中途起身,看见过林儿妹妹的牌,分明就是把自己的牌拆着打给婆婆的,林儿那么聪慧,只怕是早就猜到婆婆缺什么牌,故意打给她的了!” “婆婆本就偏爱我,对于夫君纳林儿为妾,自然就心有不满,更何况林儿性子活脱,婆婆却又喜静,林儿妹妹就更不得婆婆喜欢了,虽说在张家没人欺负,但总像是还没融入进来一样。” “想来今日打牌,林儿也是故意让着婆婆讨好她的才是!” 汤月说完又俯在张平安胸前,接着说道:“林儿妹妹虽是外表放浪形骸,一颗心却是缜密至极,既能统帅万军,又能讨夫君欢喜,和林儿妹妹一比,月月只觉得自己越发没用了……” “你这傻妮子听谁说的胡话,林儿讨夫君欢喜,难道月月就不讨夫君欢喜了吗?” 眼见汤月越说越委屈,张平安佯怒,轻拍汤月娇臀。 汤月吃痛,惊呼一声,脸色通红,嘴里不服气地嗫嚅道:“这话自然是林儿妹妹说与我听的,林儿妹妹说……和夫君在床笫之间的时候……夫君最喜欢……” “咦……羞人!” 汤月掩面垂首,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乖乖……韩林儿这个小妖精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老子可真是……太稀罕了! 张平安故作正经地说道:“那,夫君这就对林儿好一些?” 见说到正事,汤月强忍着羞意点头:“那是自然!” “既然这样,如今这天气渐冷,林儿一个人睡觉只怕也会受冻,不如把林儿叫过来一起睡?” 张平安贱兮兮地一笑。 “一起睡?” 汤月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等对上张平安一脸贱笑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拽过身旁的枕头就朝着张平安砸去…… “去死!” …… 翌日,张平安心满意足地朝着议事堂而去。 “平安哥,你说吴王突然召集我等是什么事儿啊?”半道上,徐达凑过来问道。 “得买个大点的床才是了……” 张平安没听到徐达的声音,反倒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什么?大点的床?” 徐达满脸不解地望着张平安。 “额……没,你听错了,我的意思是造大点的船,造大船!”张平安连忙解释。 “噢!造大船,造大船干啥?如今陈友谅已经战败,我军日后几乎再没水战,如今的船已经够用了啊……”徐达疑惑地问道。 “造大船……” 张平安一愣,随后脑海中似乎有灵光闪过,但眼见着就要走到议事堂,张平安只得压下思绪。 “算了,回头再和你说,看看吴王要说些什么吧。” “也是……” 张平安和徐达赶到议事堂的时候,此时朱元璋麾下将领几乎已经悉数到齐。 见到张平安和徐达赶来,一众人笑着打起了招呼。 随后不一会儿,朱元璋才来到议事堂。 朱元璋坐下后,先是轻咳了一声,随后才朗声开口道:“本王今日召集诸位前来,其实是商议两件事,当然,这两件事也可以合并为一件。” “改年为吴,进攻东吴!” 朱元璋话音一毕,众人瞬间哗然。 “小明王已死,自当不再以龙凤纪年,改元吴元年自是不无不妥,但,进攻东吴,是否太过着急了一些……” 当下,就有人发出疑问。 改元一事,其实自从韩林儿“死”后,便有人提起,只是那时候大军着急驰援洪都,自然也就作罢了。 如今洪都被救下来,甚至把陈汉政权灭掉,改元一事自然就再度被提上了议案。 这事儿众人不意外,意外的是此时己方刚灭掉陈汉,就直接去打张士诚,这会不会有点太心急了? 当然,有人疑问也就有人赞同。 作为好战分子的徐达,率先就表明了支持的态度。 “张士诚那厮,整日和蒙元朝廷狗苟蝇营,早就该打了!此次进攻张士诚,我徐达愿为先锋军!” “末将亦愿请兵……” “俺也去……” 众人一片请命声,唯独张平安此时一阵茫然。 眼前的一切,和历史上真的不一样了…… 历史上的朱元璋改年吴元年是在至正二十七年,也就是1367年,而如今才到至正二十二年,也就是1362年。 整整提前了五年! 这,就是自己带来的改变吗…… 叛走滁州,制作火炮,炮轰巢湖……无一例外的都加快了朱元璋统一南方的进程,如今整个南方地区,除了朱元璋势力外,便只剩下张士诚和方国珍两方势力了。 当然,若是把名义上归顺元朝的何真势力也算上的话,则是三方。 只是何真势力在整个历史上太不起眼了,张平安压根儿就没算,何真几乎在朱元璋建立元朝后的头一年就直接归顺了,因此可以暂且不管。 这样算下来,朱元璋建立明朝的时间,似乎也快了…… “张将军,张将军!吴王问你话呢!” 张平安正在发愣,却发现一旁突然有一只手拽了拽自己的衣袖,这才回过神来。 “啊?怎么了?” 张平安茫然地看着众人。 张平安虽说军前失仪,但却无人敢于笑话,反倒是一旁一位将领小声地向张平安解释道:“吴王方才问你,若是要攻打张士诚的话,该从何处下手……” 张平安这才回过神来,略微沉吟了一会儿道:“先从舆论下手!” “张将军,吴王是问从何城池……”那将领急忙又拽了拽张平安衣袖。 “让张将军接着说!” 朱元璋双眼一亮,身子微微前倾,侧耳倾听…… 第21章 张平安请兵 第190章 张平安请兵 张平安一抱拳,接着说道:“所谓舆论,想必在座老一辈的将军们都不陌生,昔年郭公攻取濠州之时,我张家便在城内发动过舆论战,助郭公夺下濠州。” “彼时元人不得民心,城内百姓一经舆论诱导,尽皆反出城门,濠州城瞬间被夺!” “如今张士诚一方更是如此,张士诚对那蒙元朝廷蛇鼠两端,年年剥削当地百姓以岁供蒙元朝廷,早就引得当地百姓不满,我军只需将个中事由批漏于百姓之家,张士诚必将民心尽失。”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民心一失,张士诚大军士气必将瓦解,我军即可挥军直入!” 朱元璋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徐达道:“既如此,战略总方针便先以舆论攻心,再以大军挥军直入,徐达,你认为从何处攻城为佳?” 徐达站出列朗声道:“张士诚曾占据高邮,后自通州(今江苏南通)渡江,定都平江(今苏州),势力范围恰在我军东方,早年我军势弱,张士诚势力毗邻应天,可算是紧扼我军咽喉!” “但如今应天固如金汤,反倒成了最不必耗费大量兵力的地方,我军可兵分两路,一路自应天渡江,随后向东而行,直取高邮,剪断其北上后翼!” “另一路大军南下,绕过太湖,围困平江,阻其南下之路!” “加上应天原本固守的守军,届时,我军便形成北、西、南合围之势,张士诚东方又是广袤无垠之大海,自当上天无路!” “而此举更可将水军利用上,我方水军可囤积太湖,防止张士诚残部自太湖而逃!” …… 徐达越说越兴奋,最后眼角一狠,厉声说道:“拿下张士诚,我军即可就地整军,南下攻取方国珍势力,届时,南方大局平定!” “我军,一统南方,即可专心应对北元,一统……” “徐达!” 张平安厉声打断徐达的话,徐达这才惊觉,连忙躬身朝朱元璋行礼致歉道:“末将一心将北元逐出中原,情至酣处,不能自已,望吴王见谅!” 张平安打断徐达自然是因为一统天下这话谁都可以说,但第一个开口的,一定得是朱元璋! 如今的朱元璋已经开始踏上帝王之道,必须得防微杜渐! “无妨,攻取北元,一统天下,也是本王之夙愿!” 朱元璋含笑摇了摇头,随后开口道:“徐达此计无虞,既如此,北上渡江一军便由徐达亲领,挂征北元帅印,务必断张士诚后路!” “屯军太湖,则由廖永安领兵,领水路元帅印,水路大军只需镇守,以防张士诚自太湖逃遁即可!” “至于南下,则由汤和……” “吴王!末将愿请命!” 朱元璋还没说完,张平安突然站出身打断道。 “张将军愿请命?嗯……既如此,便由张将军领兵,挂南征元帅印,汤和辅佐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 一上午时间,进攻张士诚的议案就通过了。 散会路上,徐达小跑着追上张平安揶揄道:“平安哥,怎地这回愿意领兵亲征了?” 以往的战争,张平安几乎都是决胜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之中。 这运筹帷幄之中即是字面上的意思。 每每两军交战,张平安几乎都是在后方营帐中规划,唯有胜局已定,张平安才会站出来,突出的就是一个“贪生怕死”。 但如今大战未起,虽说朱元璋势力面对张士诚已经有足够大的优势,但领兵作战依旧有着风险,张平安却一反常态,突然请命,自然就让徐达费解了。 张平安笑了笑反问道:“张士诚大军势力临近何处?” 徐达一头雾水道:“自然是处于长江入海口,毗邻东海啊……” “是啊……毗邻东海,那东海又毗邻何处呢?”张平安接着问道。 “东海……据说隔海不知其几千里外,则是琉球?”徐达不确定的说道。 “是啊,琉球,那群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倭寇,便是自琉球而来,对于这群人,若不能亲手斩其头颅,实难解心头之恨呐!” 张平安点了点头感叹道。 任每一个有血性的华夏儿女,对小日子的恨都几乎贯穿血脉! 纵是如今时光穿梭,这个时代的小日子还蜗居在一隅,未曾做那惨绝人寰的行径,但这丝毫不影响张平安对小日子的憎恨和厌恶。 因此,在得知朱元璋要进攻张士诚的时候,张平安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亲自领兵,为的,就是能手刃这群畜生! 砍杀小日子,别说是冒点风险了,就是有覆灭之危,我华夏男儿亦当慨当以慷,挥剑直指! “倭寇的小日子过得不错?” 徐达疑惑地看着张平安,接着问道:“怎么听说他们衣不蔽体,终日混迹于沿海一带,甚至就连山匪都不如,又何谈小日子过得不错呢?” “这些畜生,能有这样的日子已经是不错了啊……” 张平安喃喃自语。 …… 五日后,大军整装待发。 南下大军二十万,张平安高挂帅旗。 大军自应天出发,一路途径溧水、溧阳、直至太湖,随后沿着太湖湖畔,直抵嘉兴,到了嘉兴后便可一路北上,攻取平江,就是此次南下大军的行军路线了。 南下大军行军路线前半段都隶属朱元璋势力范围内,因此一路畅通无阻。 直到抵达太湖。 张平安此时极其困惑,按理说太湖作为华夏五大淡水湖之一,又临近长江三角洲,水产极为丰富,此处的民众就算再怎么落魄,但最起码吃饱应该是不愁的。 可此时,张平安沿路见到的百姓却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分明就是好些时日都没能吃饱肚子的模样! 难不成这群人饿肚子了不知道下湖捕鱼吃? “汤和,去将前面那队人拦下来,我有话要询问。” 张平安越想越想不通! 眼见着又是一队类似难民一般的百姓路过,张平安便指着这队百姓对汤和吩咐到。 随后,张平安又担心汤和误解自己的意思,补充了一句:“不得动粗,只是例行盘问罢了!” 汤和领命,带着十几个亲兵便朝着那队百姓而去…… 感谢书友谭tgf投喂的两张月票!么么哒么么哒! 第22章 盘问倭寇 第191章 盘问倭寇 汤和骑马朝着这群百姓奔去,初时,这群人慌乱欲逃,等到汤和率兵围住这群人后,这些人更是猛地跪在地上接连讨饶。 汤和指手画脚地对着众人说了半天,这群人才爬起来,将信将疑地跟着汤和朝张平安走了过来。 “回禀元帅,末将初步盘问过了,这些人都是太湖沿岸的渔民,但身份未经指认,暂存疑!” 汤和抱拳复命。 “嗯……” 张平安点了点头,看向这群“难民”开口问道:“你们谁是主事的?” 这群人面面相觑,随后一个年长一些的老汉走了出来:“回大人的话,小民胡三,乃是这群人领头的。” 张平安看向胡三问道:“你等既然是此处渔民,为何尽皆一副饥肠辘辘的模样,难不成这太湖中的鱼都被你们捕尽了不成?” “按理说,如今正值秋末,正是湖鱼丰肥的时候,便是运气再不好,也不至于捕不到鱼吧?” 胡三愣了一下,苦笑着开口回应:“大人有所不知,这季节虽是捕鱼的好季节,但即将入冬,那太湖里的匪寇也出来掠夺粮食,准备过冬了,这会儿俺们哪还敢下湖捕鱼哟!” “匪寇?” 张平安皱眉看着胡三道:“此处尚属吴王境内,吴王治下有方,凡有匪寇,莫不是入伍为军,便是落地作民,都被清剿了个干净,怎的还有匪寇横行?” 胡三苦笑一声道:“这太湖西岸的匪寇是被清剿干净了,但这太湖东岸乃是东吴地域,这太湖湖面上又没有守军,匪寇自然就四处流窜,从东边洗劫到西边,这里也就犯了匪灾了……” “老汉,你可莫要诓骗老子,当年太湖剿匪俺可是在场的,那些个匪寇地盘意识极强,东岸又不是没有百姓洗劫,那些个匪寇能愿意横跨太湖来西岸作祟?” 汤和在一旁瞪了胡三一眼说道。 胡三慌忙解释道:“军爷,您就是给小民一百个胆子,俺也不敢骗您呐,那东岸据说闹了倭寇,东岸的匪寇斗不过倭寇,自然就朝西岸来了!” “倭寇?” 张平安双眼一瞪,盯着胡三。 “此处还在内陆,倭寇怎会跑进来?” 胡三一愣,讷讷地道:“这……小民就不知道了……” 张平安又盘问了胡三一些消息,这才将一众百姓放归。 “诸位勿忧,此次我吴王大军出动,定然肃清这太湖匪寇,还诸位一个清净的家园!” 送走众人,张平安皱眉道:“汤和,命部下匀出千人,通知廖永安水军,将水面防线往东移十里,肃清此处匪寇,若是再有匪寇西进,务必扣留下来,等我盘问!” 汤和略微犹豫道:“这……怕是不妥吧?” “无妨,此事我来担着就行!” 张平安接着说道:“按理说倭寇都在沿海一带肆虐,如今竟冲击到了太湖,只怕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我担心若是张士诚战败,扮作匪寇鱼目混珠逃走,只怕到时候再想抓住他就困难了!” 汤和暗自思忖了一下,这点倒是不得不防,当即领命退下。 留下千人后,张平安又下令道:“全军改变行进路线,沿太湖湖畔东行,凡遇匪寇,尽皆清缴!如遇倭寇,留下活口,等我来审!” “喏!” …… 大军又历时两日,一路行至湖州,此处再前进数十里,便已经是张士诚势力范围了。 “报!先锋军抓住一窝倭寇,足有近千人,如今已收其刀兵,等待元帅审讯!” 张平安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下令道:“停军整顿!” 随后又看向那传令兵道:“带路!” “喏!” 传令兵带着张平安往前走了一里地,便见到前方湖畔,黑压压地跪了一地人。 一眼望去,足有近千。 “此处领头人是谁?”张平安看向众人问道。 “回禀军爷,小的就是!” 人群中跪在前首的一汉子谄笑着朝张平安点头。 “你是倭人?” 张平安皱着眉头看着汉子,这汉子一口地道的汉话,最关键个子也生得极高,怎么看也不像小日子。 汉子一愣,连忙道:“回大人,俺可是地地道道的的汉人呐,可不兴把俺和那些矮矬子相提并论。”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是倭寇吗?”张平安闻言一愣,看着那传令兵斥责道。 传令兵委屈道:“元帅,这些……是倭寇啊……” 那汉子显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当即向张平安解释道:“军爷,这倭寇可不都是倭人呐,像咱们这些在海上讨生意的,都被唤作倭寇,只是这其中倭人占比多了一些,故而被统称为倭寇……” 张平安这才明白自己闹了个乌龙,随后又看向汉子问道:“你是叫什么名字?你这队伍中可有倭人?” 汉子谄笑一声:“小的赵老五,俺这队伍中倭人不少,倭国女人也不少,大人您看……” “看什么看!把这些倭人都给我叫来!对了,再叫上几个通译,本将军没空听他们说那些个鸟语!”张平安不悦地瞪了赵老五一眼。 竟想拿倭国女人来糊弄老子? 后世硬盘里那么多精挑细选出来的倭国女人都没能乱老子心智,这群土匪窝里的老子能看上? 赵老五谄笑着退下,不一会儿,两百余倭人便被压了上来,赵老五陪同在一旁。 “大人,小的自己就是通译,您看……” 张平安皱了皱眉看着赵老五问道:“你这队伍中可还有旁的通译?” 赵老五一愣,媚笑着道:“自然是有的……” “行了!” 张平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随后看向左右道:“将此人斩了!” “大人……大人饶命啊!” 赵老五惊呼,可下一瞬间,一柄钢刀便从赵老五脖颈间划过,赵老五身首异处。 张平安看向吓得屎尿一地的众倭寇,皱着眉头高声喊道:“还有何人能通译倭人语言?” 人群中,两名倭寇哆哆嗦嗦地站了出来。 “回大人……小的,略能通译……” 张平安点了点头,随后将两人分拉两处,走到其中一人面前开口道:“我问一句,你俩翻译一句,若是回答不同,下场就和那赵老五一样,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两人慌不迭地点头道。 第23章 大鱼 第192章 大鱼 斩杀赵老五自然不是张平安随性而为。 赵老五作为这支倭寇首领,有他在一旁只怕这群倭人不敢招供,再加上赵老五作为这支倭寇首领,知道的东西必然多一些,若是翻译的时候涉及机密的东西胡乱翻译一通,就麻烦了。 左右不过是个匪贼,杀了也就杀了。 “你们倭国,如今是哪位皇帝在位?” 张平安拉过一个通译,对着下方跪拜的一位倭人问道。 通译对着那倭人叽里呱啦一通翻译,倭人抬起头连着磕了两个头,这才开口道:“ごむらかみてんのう!” 通译转过头看向张平安回应道:“大人,他说是后村上天皇。” “后村上天皇?” 张平安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对小日子的历史一窍不通。 “算了,你问他,最近是否有大量倭人在沿海一带出没?” 通译又对着倭人叽里呱啦一通,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张平安道:“是的!” “原因呢?” “回大人,这倭人说,如今倭国刚刚结束内乱,南朝第二任天皇后村上天皇又已经年迈,倭国政局动荡不安,倭国人流离失所,逃难的人自然就多了……”通译回应道。 “嗯,既如此,你再问他,倭国是否有重要人物来联络过张士诚,也就是东吴王。”张平安沉吟一会儿道。 只见通译翻译完,那倭人就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动作不用翻译,张平安也看懂了。 显然,这倭人地位低下,并不知情。 张平安正要接着询问,却见那倭人求助地望向了一旁另一个倭人。 张平安当即警觉! “去!把那个倭人给我带来!” 左右侍卫闻声,立马跳上前去,将一个眼神慌乱的倭人提了起来。 张平安逼视着倭人的双眼,语气森严地说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是有一句答不上来,就斩你一条五肢!” 通译在一旁翻译了半天,随后茫然地望着张平安道:“大人,他问你五肢是多了哪一肢。” 张平安盯着倭人裆部瞥了一眼,倭人脸色顿时煞白。 见倭人明白了自己的话,张平安当即问道:“你是什么人,如今和张士诚往来的重要人物是何人?” 通译翻译完毕,那倭人立马唯唯诺诺地回答,生怕回答慢了“无鸡而终”。 “大人,他说他叫井上十八郎,如今正在拜访东吴王的是宽成殿下,井上十八郎就是宽成殿下的近卫!”通译翻译完也是一脸震惊。 显然,这宽成能被称为殿下,地位非富即贵,而这样的人的近卫,怎么可能会落草为寇? 那么这个井上十八郎必然就是混进来的! 张平安心中一喜,果然钓到大鱼了,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的问到:“这劳什子宽成,是个什么玩意儿?” 通译刚翻译完,那井上十八郎便怒而站起,嘴里大呼了一声“八嘎!” “我八你奶奶个腿!” 张平安跳起一脚,就将那井上十八郎踹翻在地,井上十八郎挣扎着要爬起,左右侍卫连忙上前,将其摁倒在地,张平安又狠狠补了几脚,直到井上十八郎倒在地上一阵阵哀嚎,张平安这才解气。 “妈的,老子虽然听不懂鸟语,但这句骂人的话还是听得出来的!” 张平安朝着井上十八郎吐了口口水,看向通译接着问道:“他刚刚说什么?” “回……回大人,他说宽成不是个玩意儿,是后村上天皇的儿子,还是后村上天皇下了诏令的下一任天皇……”通译缩着脖子看了眼张平安,显然,张平安刚才的表现吓到了通译。 “天皇的儿子,下一任天皇?”张平安双眼瞪的老大。 乖乖! 原本只是知道吊到了一条大鱼,哪知道这条鱼这么大! 老天皇年迈,也就是说,这所谓的宽成,不日就要登基了? 要是把这条大鱼逮住,小日子不得彻底乱起来? 而且既然此时后村上天皇年迈,这宽成登基在即,还能千里迢迢赶赴平江和张士诚私会,这里面绝对有什么大秘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宽成都不能放跑! 甚至张平安隐隐觉得,这宽成只怕比张士诚还要重要! 张平安脸色一狠,接着看向井上十八郎问道:“那劳什子宽成的,现在人在何处?” 挨了一番痛打,井上十八郎显然听话了许多,连连磕了几个头这才开口道:“%……#!@” 张平安瞥了一眼通译。 “愣着干嘛,翻译啊!谁能听得懂这种鸟话?” 通译连连躬身,翻译道:“他说,宽成此时正在平江城内,至于在干什么,他也不知道……” 张平安又问了些无关痛痒的话,这才摆了摆手离去。 末了,又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道:“对了,此地倭人,尽皆斩首!” “不论男女老幼!” 张平安此话一出,倭人中当即就有数人脸色大变,跳了起来大喊大叫。 显然,这几个倭人也是听得懂汉话的。 “现在跳出来?晚了!” 张平安冷笑一声,一挥手,当即就有左右持刀向前,顿时,哀嚎声一片…… “至于汉人……”张平安停顿了一下,看向下方一众希冀的眼神,摆了摆手道:“联系地方官府,全数收监,待夺取平江之后再另行审问。” “妈的,一群流着汉人血液的人,跟一群牲畜混在一起,没犯事儿也给我关上一阵子再说!” …… “姐夫,你……没事吧?” 处理完倭寇,汤和策马追上张平安,担忧地问道。 张平安的表现太异常了,虽说作为军伍中人杀人乃是常事,但对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下手,对张平安来说还是头一回。 “能有什么事,杀一群小鸡崽子罢了!血液里都流淌着卑劣的民族,杀了也就杀了。” 张平安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接着说道:“眼下当务之急,是搞清楚那个叫什么宽成的,暗中联系张士诚是要做什么!” 汤和犹豫地说道:“当务之急……不是围困张士诚么……” “张士诚在哪里?”张平安反问道。 “平江……” “那那个宽成在哪里?” “也在平江……” “那不就结了!”张平安翻了个白眼。 “好吧……”汤和无奈妥协。 小贴士:后村上天皇是小日子南北朝时代的第97代天皇、南朝第2代天皇。继位时间(1339~1368)宽成则是南北朝时代第98代天皇、南朝第3代天皇,号长庆天皇。继位时间(1368~1383) 第24章 张士诚的谋划 第193章 张士诚的谋划 平江城内。 一个身着锦袍的男子端起面前的酒杯,大笑一声,朝着眼前一位身材矮小的男子敬酒道:“宽成王子,饮酒,饮酒!” “丞相大人,那个……小王实在不胜酒力,如今家国之中匪贼肆虐,小王也实在没有心情饮酒,还望丞相大人代为引见诚王,发兵援助我朝啊……” 身材矮小的男子苦笑一声赔罪道。 “发兵发兵!整日跟老子扯什么发兵!老子话今天就摆在这里了,诚王是我哥!” “想发兵?” “没问题啊,陪老子喝完这顿酒先!” “求援还他娘的这么不给老子面子,什么玩意儿!” 锦袍男子猛地站起来,一把揽过身旁一个倭人侍女,肆意揉捏了一番又接着说道:“还有,这样的侍女,若是再给本丞相献上一百个,发兵之事,本丞相倒是勉为其难能为你引荐!” “否则,免谈!” …… “士信!切莫胡闹了!” 锦袍男子正指着身材矮小的男子发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颇有威严的声音。 “诚王!” 锦袍男子听到声音,立马撒开怀中倭人女子,朝着来人躬身行礼道。 显然,来人便是东吴诚王张士诚。 而这锦袍男子便是张士诚的亲弟弟——张士信,而身材矮小的男子,便是倭国王子宽成了。 张士诚先是对着张士信点了点头,随后才看向宽成,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道:“宽成王子既求本王出兵,那,本王交代的事情可办妥了?” 宽成见到张士诚连忙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这才开口道:“诚王陛下,小王已经派出近五千亲兵扮作倭寇,将此地匪寇尽数赶往太湖湖畔,那个……诚王陛下可否……” “援兵的事先不急,你倭国那弹丸之地,若要驰援,十万大军即可平定,莫非宽成王子觉得我军连区区十万人也派遣不出来不成?”张士诚打断了宽成的话不悦道。 “小王自是不敢,只是……家国战事紧要,小王有些忧心罢了……” 宽成连忙躬身致歉。 “嗯,宽成王子且先回寝宫,本王与舍弟有些事情商议,择日自会给宽成王子答复!”张士诚脸色平缓了一些,朝宽成吩咐道。 “既如此,小王便静候佳音了!” 宽成王子躬身告退。 宽成一走,张士信便不屑地冲着宽成的背影冷哼了一声道:“呸,什么玩意儿!” “士信!” 张士诚瞪了张士信一眼,随后瞥了眼周围的倭人侍女,冲张士信使了个眼色,朝着内屋走去。 “不碍事的,她们听不懂汉话……” 张士信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依旧顺从地跟了过去。 走进内屋,张士诚这才轻声开口道:“如今朱元璋那厮将陈友谅打败,下一步必然是来攻打我等,这宽成好歹是我军留下的一条暗线,莫要太过得罪于他。” 张士信不屑的撇嘴道:“不就是让其麾下扮作倭寇,搅乱局面,届时朱元璋大军攻打过来,我等借机混入匪寇之中逃走呗!” 说完,张士信又有些不甘心地问道:“朱元璋那厮当真就悍勇至此?我军还未打就想着逃跑吗?” 张士诚深深叹了口气道:“怕只怕他比你我想象的,还要悍勇啊!” “短短数月,陈汉大军近百万大军被其覆灭!如此战绩,要灭我等绝非难事,” “只是留下那宽成的原因,倒不是像你想得那般简单,就你这榆木脑袋都能想到的计谋,那朱元璋麾下智将无数,能想不到?” 张士信不服地开口道:“那若非如此,为何要留下那宽成?堂堂一国储君,身边亲卫竟只有八千余人,还不如我麾下一个大营兵多!只怕他口中那诸雄并起扰乱朝政,也不过就是数十个乡里的民夫打架闹着玩罢了!” “这种人,留之何用?” 张士诚兄弟四人,自幼在一起感情深厚,四人本是惯例的数字名,只是发迹之后纷纷改了名字,分为诚、义、德、信。 张士信和张士诚虽说名义上是君臣,但私下里关系却并没有那么严肃,因此张士信有什么不满便直接说了出来。 “你啊!让你平日里少和那些侍女厮混就是不听,一根脑筋直来直去!” 张士诚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又接着说道:“我且问你,既然倭国势力如此弱小,以我军实力,在倭国能排几何?” “那自然是魁首了!嘶……王兄的意思是……我军直接远赴东洋,鸠占鹊巢?” 张士信自然不傻,见张士诚这样发问,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瞪大着眼看着张士诚。 “不错,支开宽成麾下五千近卫扮作流寇,只不过是给朱元璋大军做的我等要混入流寇逃窜的假象罢了!等朱元璋大军将注意力放在流寇身上,我军直接绑了那宽成,驾船东渡,在那倭国做个土皇帝不比在这中原大地提心吊胆的好?” “这中原,太危险了……” 张士诚心有余悸地开口道。 “可……此去倭国,时日久了,看着倭国女人那罗圈腿总归觉得有些腻歪,不如咱们中原女人的腿笔直秀美……”张士信不甘心地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你若实在忍不住,便绑些汉人女人上船,那宽成,现阶段给我好生招待着!” 张士诚怒骂一声,拂袖而去。 “有啥好招待的,这倭人就是软骨头,越对他不客气他才越觉得理所当然,若是毕恭毕敬地招待,只怕都得骑到你头上拉屎撒尿了……”张士信不满地嘀咕了一声,朝着门外走去。 虽说朱元璋大军即将攻来,但知道了兄长接下来的部署,张士信对于日后的身家性命倒是没什么担心的了。 了不起,以后就勉强玩玩罗圈腿呗…… 想到这里,张士信越发不满了,当即就领了十几个汉人侍女,朝着城楼上走去。 “娘的!攻城攻城,攻个驴毛蛋!好好享受享受生活不行么?” 张士信叫左右搬来一张躺椅,又搂了两个侍女躺在躺椅上,命侍女以口渡酒喂给自己。 “丞相大人今日怎么这么好雅兴,想着来这城楼上观光……啊!” 侍女笑吟吟地将酒液倒入嘴中,凑近张士信的脑袋。 可下一瞬间,侍女就是一声惊呼。 张士信的脑袋没了…… 第25章 平江城破 第194章 平江城破 侍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张嘴哆哆嗦嗦,花容失色! 张士信的一双手还攀在侍女身上,可整个脖子……不对,整个胸腔上方却变得空无一物! 根根林立的不知名经脉还在缓缓蠕动,从中喷出的鲜血溅了侍女一脸,这血腥的画面,让侍女腹中一片难受,直欲作呕! 紧接着,侍女耳边才传来一声如同天雷般的响声。 这是……火炮? 侍女茫然地四处张望,城上守军一切正常,这火炮……是从哪儿来的? “敌袭!” 城上的守军见到张士信身死,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大声呼喊! 当即,就有数人叉着张士信的尸体和侍女们往城下赶! …… “徐达,俺这一炮准吗?” 平江城外两里地,常遇春眼巴巴地望着徐达,身旁还有一架犹自冒着青烟的法克炮。 而此时徐达手中持着一杆两尺有余的竹筒,正朝着平江城望着。 这竹筒,自然就是望远镜了。 徐达缓缓将竹筒放下,瞪大着眼望着常遇春道:“老常,你这一炮,老子真是服了!老子就没见过这么准的炮!” “咋了咋了?轰中城门了吗?”常遇春从徐达手中夺过望远镜,放在眼前朝着平江城城门望去。 只是在常遇春视线中,平江城的城门却是完好无损。 显然,这一炮打空了。 “徐达,你这不是埋汰我么!俺这一炮打哪里去了?”常遇春不满地嘟囔道。 “方才城门上有个人,正和侍女你侬我侬的,你一炮下去直接给他脑浆子都干碎了!” 徐达惊呼一声,接着说道:“看那人身着华贵,可别是张士诚那厮,你这一炮下去,咱们这仗都直接不用打了!” 常遇春一愣,随后将望远镜朝着城楼上挪去。 城楼上一片慌乱,徐达所说的身着华贵的人常遇春并没见到,但看城楼上的景象,徐达所言应该不假了。 “这他娘的,准头差那么多?” “不对,俺就是瞄准着那人脑袋轰的!早看那厮跟个娘们厮混就不爽了,两军对阵,竟然还敢玩得这么花!” 常遇春荡笑一声道。 “你他娘的,这么远就连老子都看不见人影,你还能瞄准那人脑袋?” 徐达笑骂一声,随后面色一肃,下令道:“全军!法克炮轰击!” 大军得令,瞬间百架法克炮支起炮身,瞄准平江城。 “轰轰轰!” 硝烟弥漫! 一百架法克炮如同一百条怒吼的黑龙,口中不断喷吐着焰火,朝着平江城轰击! 平江城天摇地动! …… “警戒!” “敌人在北面两里地外!” “寻找掩体!” 平江城上,众守军很快便发现了袭击来源。 但足足两里地的距离,让城内守军望尘莫及! “是法克炮!朱元璋大军的法克炮!” 无数人争相奔逃! 如今朱元璋手中的法克炮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平江城守军在见到两里地外炮火轰鸣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是朱元璋的大军打了过来。 “妈的,这么远就能攻城,这不是欺负人么!” 城上谩骂声无数,只是敢于顶着炮火露头者却无一人! 法克炮一声声怒吼! 虽说隔了两里地准头有些差,但攻城毕竟不像斩首,那么大一座城摆在那里,如今的黑火药又按照能轰击的距离分成了不一样的剂量,法克炮营的士兵几乎闭着眼睛都能把弹丸送到城上去。 轰击的次数多了,总有几发弹丸能轰中城门。 平江城城门虽说坚固,但也架不住火炮接二连三地轰击。 “轰”一声。 城门轰然倒塌! “城破了!” 城内守军脸色煞白,高声疾呼。 此时,张士诚终于得到了消息。 “什么?城破了?” “吾弟战死了?” 张士诚脸上一片惊恐,但张士诚惊恐的不是眼前,而是对面大军怎么就不声不响地攻了过来! “对方大军自北面而来,北方可是我方大本营,怎地连个消息都没传过来!” “守军都是吃屎的吗!” “泰州、通州、高邮……这么多座城池,竟连一个传出消息的都没有就被破城了吗!” 想到这里,张士诚脸色再度一变。 对方既然攻下这些城池这么迅速,那么攻克平江城也必然用不了多久,毕竟平江城虽说是都城,但防御力量上其实也没有比其他几座城池高上多少! “命宽成王子……罢了,本王亲自去!” 张士诚一咬牙,率领数百亲兵便直奔招待宽成的住处而去。 …… 宽成麾下近卫虽说被调出去了五千,但依旧有着近三千近卫守护,眼见张士诚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当即就有近卫上前阻拦。 张士诚二话没说,抽出腰间长刀就将近卫劈成了两半。 余下近卫眼见张士诚凶悍至此,当即唯唯诺诺,不敢再拦。 “哼!一群软脚虾!” 张士诚冷哼一声,令麾下数百亲兵随着自己就冲了进去。倭人虽有三千,但却被张士诚数百亲兵震慑得不敢动弹! 不一会儿,张士诚便走了出来,手中像拎小鸡崽子似的提着宽成王子。 “吩咐你麾下近卫,扮作流寇,涌入太湖!” “你,随我走!” 张士诚提着宽成王子喝道。 如今朱元璋都打过来了,自然再不用和宽成虚与委蛇。 宽成被吓得脸色煞白,呐呐地开口问道:“诚王陛下,小的……随你去何处呐……” 张士诚冷笑一声,将宽成丢在地上。 “不是要去拯救你的家国么?老子现在就发兵!亲率二十万大军东渡,去救你的国家!” 宽成脸色一喜,正要爬起来,却突然像反应过来一般,指着张士诚道:“诚王,你……” “别废话!带路!” 张士诚长刀一拔,架在宽成脖子上,先前砍杀近卫的血还没流干净,刺鼻的气味让宽成几欲昏厥! …… “嘶……奇了怪了,怎地城内没什么动静?” 徐达将手中望远镜放下,疑惑不解地说道:“就算对方要投降,这会儿也该高举白旗和我军商议了吧,怎地炮轰了半天,除了最开始有点动静外,这会儿城楼上连个人影儿都不见了?” “难不成都躲起来了?”常遇春在一旁搭腔。 徐达眉头紧皱地应道:“不不不,不对劲!就算躲起来,也该有个通风报信的,对方不知道我军有望远镜,若是报信,必然是大大方方地以旗语传递讯息,不会躲藏起来。” “但如今,城上连根鸟毛都没有,只怕,是出了什么变故……” 第26章 平江城异常 第195章 平江城异常 而此时的平江城内。 “诚王!我军二十万将士已扮作倭寇,挟持宽成麾下三千近卫,即刻便可出发!” “善!即刻自西门出城,削去战船标识,往西岸出发,本王给你们的命令便是无论如何,都给我躲好了!遇战避战,能躲多久躲多久!” 张士诚下令完又接着问道:“宽成那边呢?” “已备好战船,二十万将士也已扮作倭人,整装待发!” “嗯,行军路线规划好了么?”张士诚点头问道。 “回诚王,已规划完毕,大军只需自太湖水域东下,便可沿南北大运河、江南运河直至临安(今杭州),再沿钱塘江奔入大海,东渡倭国!” “既如此,便出发吧!” “喏!” …… 当天,平江城内五十万守军便分作三批,二十万大军扮作倭寇,自西门涌入太湖。 二十万大军自东门出发,直奔南北大运河而去。 剩余十余万,则是涌上平江城,死守! …… “徐达,喏,那不是平江守军么?” 此时的平江城外,常遇春拿着望远镜眺望城头,终于再度见到了城内守军。 “哪儿呢?” 徐达从常遇春手中接过望远镜,朝着城内望去。 果然,平江城楼上再度站满了守军。 “不对劲,不对劲!” 徐达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嘴里不住地嘀咕。 “有什么不对劲的?”常遇春好奇地问道。 “我观城内守军,尽皆面色枯萎,毫无斗志,摆明了就是存了求死之志,这对一支守城的军队来说,太不正常了!”徐达断言道。 “毫无斗志不是正常么?我军神威如斯,震慑得平江城内守军毫无斗志,也说得通呐?”常遇春纳闷地问道。 徐达笃定地说道:“不不不,你想,若真是自觉守城无望,那城内守军必然就存了降意,但我观其守军面色,却都是一片灰暗!” “若是城内守将投降,纵然那些将领们难逃一死,但关他们这些大头兵什么事儿?” “对于普通兵士来说,守将投降了,了不起就是换一个将领罢了!” “毕竟向来战争少有尽歼这些大头兵的,既然如此,这些人何苦一副求死的模样?分明就是有人下了死命令,纵死,也要守城才有这番表现!” “所以呢?”常遇春也觉得不对劲了,但一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接着问道:“若是张士诚下令死守平江,那也正常呐?”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徐达大声喝道:“若是张士诚下令死守,这些守城的兵士就算面有死志,但也不该一副死定了的模样!” “就像……就像是放弃了抵抗在等死一般……”徐达斟酌了半天用词,开口说道。 常遇春愣了愣,从徐达手中夺过望远镜,朝着城内望去。 果然,城上守军虽说旗帜鲜明,但守城的士兵却尽都面色麻木,就算法克炮轰到面前,也尽皆面不改色,麻木不仁地盯着前方。 分明,就是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才会有这般表现! “怪事……就算张士诚下令死守,这些人也不至于这样求死吧?就好像……守不守城,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区别一样!”常遇春嘀咕道。 “等下!你方才说什么?”徐达脑海中灵光一闪,开口问道。 “我说,守不守城,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区别……”常遇春纳闷地开口道。 “是了!是了!就是这样!” 徐达猛地拍掌大笑道:“唯有城守不守得住无所谓,这些守兵才会这样!” “什么情况下城守不守得住无所谓?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城内最重要的东西已经不在了!” 徐达双眼放光,盯着常遇春道:“对我军来说平江城内什么最重要?自然就是张士诚了!” “所以,我怀疑张士诚已经不在城内了!” 说到这里,徐达眼神越来越亮。 “是极是极!张士诚肯定弃城而逃了!这城上的守军对张士诚来说就是弃子,而且张士诚临走前为了混淆我军视听,肯定下了死命令让这些弃子死守城池!” “因此这些守城的兵士才会这幅反应!” 徐达终于想通了其中关键,猛地站起身下令道:“全军!法克炮停止轰击,朝平江城挺进一里!” “会不会太冒险了一些?这些都只是我等的猜测……若是张士诚未曾弃城而逃,平江城内守军只怕有五十万以上,挺进一里地,足够对方冲阵到我军面前了……” 常遇春有些担忧地说道。 “老常啊,你就是太稳扎稳打了!就算我等判断错误,一里地,对方顶着法克炮冲过来又能剩余几成兵力?” “剩余的兵力就算冲到阵前又如何?当真以为我军便不会白刃战了是么?” 徐达大笑一声,喝令道:“全军!进击!” …… 大军朝着平江城逼进一里,此时距离平江城不过只剩一里地了,不用望远镜,也足够看到平江城上窜动的人影。 果然,平江城内守军并未打开城门进攻。 徐达对自己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 “接下来……怎么办?”常遇春看向徐达问道。 “怎么办……呵呵,招降!” 徐达冷笑一声,随后下令道:“传令兵,遣使者入城!招降张士诚!告诉张士诚,若是他愿意投降,我军可不杀城内一兵一卒!且许他一生荣华富贵!” “老子就不信了,若是张士诚真在城内,这等优渥的条件他必定会遣使详谈,若是不谈……哼哼,那十有八九,此时张士诚已经逃了!” “届时,我军直接强攻!” …… 小半日过去,徐达所派遣的使者回归,朝徐达抱拳复命道:“回禀元帅,对方不愿降!” “不出所料!”徐达冷笑一声问道:“可曾见到张士诚?” 使者摇了摇头道:“不曾!对方只派出一名千夫长面见末将,更是扬言以末将微末之身,不足以拜见张士诚!” “呵!故弄玄虚!” “这城内守将倒有几分胆识,若是张士诚真在城内,不愿投降,早把你给斩了,如今敢放你回来,分明就是想装作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可他却忽略了一点,我军法克炮神威至此,还敢装作如此有底气,摆明了就是想耍一出空城计!” 徐达冷笑一声喝道:“着令!全军攻城!” 啊……第24章还在审核中……写了些张士信的荒唐举动…… 第27章 平江城破 第196章 平江城破 二十万大军瞬间如同一股钢铁洪流一般冲向平江城! 金戈铁马!炮声如雷! 平江城上守军死寂的眼眸中终于闪过一丝色彩。 看着大刀劈向自己的面庞,看着长矛刺穿自己的胸膛,总好过莫名地死在数里外看都看不见的炮火下,尸骨无存。 徐达大军顷刻间就冲入了平江城内! 城门早就被徐达大军用法克炮轰得稀碎,平江城内的守军甚至还没来得及修缮。 当然,或许也是懒得修缮,大军冲到城下,城上的守军几乎只是象征性地阻拦了一下,便被火枪逼进了城内。 守军一退,城门又大开,徐达大军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城。 巷战,一触即发! 城内守军即便斗志全无,但被徐达大军冲入城中,也只得拿去手中武器抵抗。 “常遇春,传令下去!缴械不杀!” “凡投降者,卸去兵甲,在北门处等候检阅!” 徐达站在城楼上,高声下令。 “喏!” 一时间,叫降声不断! “缴械不杀!” 攻城的士兵一边厮杀,一边高声嘶吼! 守军们麻木的双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希冀,在犹犹豫豫中,将目光投向了后方的监军,却发现监军的目光也同样躲躲闪闪…… 一场在战争中最为残酷和惨烈的白刃战,在守城一方犹犹豫豫地放下手中武器中结束。 短短一个时辰,城内十万守军尽皆缴械投降。 平江城,告破! …… “报元帅!城内并无张士诚身影!” 平江城破,徐达于城楼上受降,常遇春清点完俘虏后小跑过来复命。 “哼!果不其然,盘问过城内守将张士诚的下落么?”徐达冷哼一声问道, “城内身份最高的守将也不过是个千夫长,被张士诚临危受命为守军统帅,其地位低微,也不知道张士诚去了何处,不过……” 常遇春犹豫了一下接着开口道:“不过那千夫长说,我军大军攻城之际,城内有大量兵员调动,据千夫长所知,有数十万士兵挟持辎重,扮作倭寇从西门而出!” 徐达皱着眉头呢喃道:“扮作倭寇自西门而出……这是想从太湖逃遁出去么?此消息可属实?” 常遇春回道:“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末将审讯过城内其他士兵,近五成士兵都确认此消息属实,但有两成士兵却说扮作倭寇的大军是自东门而出,余下三成人,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不知道。” “西门,东门……五成,两成……” 徐达喃喃自语。 “难不成是想混淆视听,亦或是……” “怎地张将军的南路大军还未赶到?按理说南路大军比我军行进路线更短,应当更快抵达才是啊……” “若是南路大军赶到,便可分而追击了……” “算了!向东方逃遁只能出海,难不成张士诚还敢在海上飘着么!” 想到这,徐达当即下令道:“命十万大军看押俘虏,平江城内高悬吴旗,据守城池,若是我军南征大军赶来,便将城内情况告知于对方,并告诉其我军已朝西追击而去,命对方自行判断!” “另,命十万大军随本帅,自西门出城,追击张士诚!” …… 而此时张平安的南征大军,正在一路剿匪。 “姐夫,咱们一路上都剿了十数处匪寇的巢穴了,倭人都斩首了近两千级,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只怕徐达都把平江攻下来了啊!”汤和一脸焦急地望着张平安。 “你都说了徐达自己就能打下来平江了,我们去不去不着急的,我总觉得这些倭人跑到内陆来,总有什么猫腻!”张平安骑着马望着前方,不急不缓地开口道。 “可……那拿下张士诚得多大的功劳啊,岂不是白白拱手让给徐达了?”汤和接着说道。 “汤和,我且问你,以姐夫如今的地位,还能往上爬吗?”张平安转过身看着汤和。 汤和面色一窒。 张平安又接着说道:“此次剿匪虽说看似儿戏了一些,但实则也是姐夫的无奈之举。” “如今天下,吴王几乎唾手可得,姐夫若是再立功劳,你让吴王如何赏赐姐夫?” “你当吴王为何要亲征讨伐陈汉?设想若是陈友谅死在姐夫我的手上,吴王赏赐我什么?把吴王的位置让给我坐?” “汤和,你得记住,功高,则震主!” “如今的吴王,已经不是曾经的朱重八了!” 汤和沉默许久,这才点了点头默许,随后又是苦笑一声岔开话题道:“姐夫率大军剿匪岂止是儿戏啊,我现在还记得之前那个山匪寨子,加起来不过百人,姐夫却领着二十万大军压境,二话不说就拿法克炮开轰,给那匪寇首领吓得屎尿一地!” “那匪寇首领从被窝里钻出来嘴里还在念叨着自己莫不是犯了天条,竟引来雷公电母了……” 张平安哑然失笑。 自己当时见到那匪寇寨子里挂着条白色的布帛,中央又点了一抹鲜血当作旗帜,当即就有点上头,命令法克炮直接开炮,结果后来才得知这条旗帜是那首领觉得自己好歹算是一方势力,自作主张胡乱捣鼓出来的。 完全就是凑巧了,和后世的小日子“撞旗”纯粹就是巧合。 寨子里也全都是汉人。 张平安得知事情始末后,当场就恶狠狠地盯着那匪寇首领骂道:“老子以后再见到你挂这样式的旗帜,别说天条了,就是天王老子下来老子也给你炮轰了!” 俩人正在闲聊,张平安却是眼前一亮,望向了前方。 大军行进的方向上,一条宽阔的大河横亘在眼前。 “这条河是?” 汤和眺望了一眼笑着说道:“这条河应当便是前隋所修建的南北大运河了,北起蒙元大都,南至临安,前人无火药这般利器,却能开出如此壮阔的河流,当真是匪夷所思呐!” “南北大运河……”张平安望着眼前的大河喃喃自语。 这南北大运河便是后世所说的京杭大运河,与长城、坎儿井并称为华夏古代的三项伟大工程。 这会儿的京杭大运河上还不像后世那样泊满了船只,将最为原始的美呈现在了世人眼前。 张平安盯着京杭大运河,还来不及感慨,却是眼神微微一眯,冷声道:“运河上……又有倭人!” 只见南北大运河上游拐角处缓缓飘荡下来一大串船队,船队上尽皆打着倭旗…… 阿菇前面弄错了,这个时候还不叫京杭运河,写到这章的时候想到运河北起元大都,那时候还不叫bj,为啥会叫“京”杭大运河才发现!已经改过来了! 第28章 歪打正着 第197章 歪打正着 运河上的船队飘下来的地方刚好是一处拐角,后方的船队被山壁阻拦,不知凡几。 但既然是倭人的船,管他多少,打就是了! “打他娘的!”汤和大喝一声。 在得知自己这支队伍建功立业无望后,汤和索性也就躺平了。 而这会儿刚巧有一只倭人船队过来,这不就刚好撞上枪口了么? 对于打小日子,张平安自然也是心之所向。 并且这次张平安可看得清清楚楚,对方船上打的旗号就是这个年代的倭人旗帜! 当即,张平安便高声下令道:“法克炮,准备!瞄准运河上的倭人船只!” 南征大军数百架红衣大炮瞬间架起,瞄准了运河中心。 “开炮!” “轰!” “轰轰轰!” 撼天动地的炮鸣声不绝于耳,张平安看着视线中倭人船只一只只沉没,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奶奶的,给你们狂到没有边边了!这么多倭人船还敢驶进我华夏领土?” “轰!给我轰他娘的!” “我要让倭人船上见不到一个能喘气的!哪怕是条倭国的狗,也给我轰成肉泥!” 随着张平安下令,法克炮的轰鸣声更加密集了。 …… 张士诚挟持着宽成,率领二十万大军扮作倭寇,自太湖水域东下,沿着南北大运河一路朝着临安而去。 “上天眷顾!此次一路上不仅顺水,竟连风势都是一路助我!” “下令全军,船帆张到极致,给我全速前进!” “借此风势,我军可两日内抵达临安!” “到了临安,我军便可自钱塘江直奔大海,届时便是鱼龙入海,任我等肆意遨游!” 张士诚站在船首,后方吹来习习凉风,一时之间只觉得万事顺心如意。 可下一瞬间,张士诚就懵了。 只见自己前方一艘战船龙骨忽然断裂开来,紧接着,整艘战船变得四分五裂! 下一刻,张士诚耳边便传来阵阵雷鸣声。 “法克炮……” 张士诚几乎瞬间就知晓了缘由,一张脸变得面无血色,喃喃自语道:“可恨呐!朱元璋麾下竟有如此料事如神之人!” “明明我已做好万般谋划!竟还能设兵伏击在此地!棋差一着,棋差一着啊!” …… “轰!轰他娘的小日子!” 张平安站在法克炮营前,指着前方船只大喊。 “姐夫……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汤和皱着眉头走过来开口道。 “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劲的?”张平安疑问道。 “据我所知,倭人……似乎没那么强盛吧……” 汤和指着运河上的船只,接着说道:“那拐角处都已经拐出来近千艘船了,还在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倭人何时有这么多战船了?” “而且,倭人战船大多都是海船居多,船只吃水线极深,但露出水面的船身却是极为低矮,是为防止大风吹翻特意修建的。” “可……此处的船却大部分都是浅水船,怎么感觉……不太像是倭人呢……” 张平安听完也是一愣,随后瞬间就想通了关键,脸色一变道:“着令!全军戒备!” “这他娘的就不是倭人!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他娘的估计是张士诚的大军!” 在太湖沿岸的时候,张平安见到数量众多的倭人就感觉不对劲。 原本张平安还猜测,张士诚会沿着太湖扮作倭寇往西逃去,哪曾想张士诚耍了个心眼子没往太湖逃遁,反而是朝着东边进入南北大运河,随后南下了! 看这架势,分明就是想着直接进入东海! 差点就给这货跑掉了! 可张士诚进入东海想干嘛?难不成去做海盗? 张平安百思不得其解。 但张平安也知道:眼下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张士诚麾下大军足有五十余万,若是全数冲击,己方这点法克炮是阻拦不住的,届时必然会发生白刃战,以五十万对二十万,只怕有点悬! 只能尽量先用火炮折损对方兵力了! “全军,法克炮随意开火!” 张平安当即下令! “轰轰轰!” 炮声震耳,在南北大运河上掀起一阵阵巨大的水花! 张士诚一方战船一艘艘沉没! 张平安此时在心中万分感谢前隋将运河修建的这么宽广。 因为运河宽广,张士诚大军的战船行驶在运河中央,即便是想靠岸一时半会儿也靠不了岸。 而且在水面上后撤逃离又不像陆地上那么简单,必须得让后方的船只先调头撤退,前方的船只才能调头撤退。 但此时风往南刮,水往南流,船只却想要往北调头,何其困难? 运河河面上瞬间就被张士诚的船只拥堵成一片! 而且,张平安很快便发现了一个问题:张士诚的大军,似乎并不全!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久经战场的张平安此时对于兵员数量也大概能估算了,眼前的这支大军,撑死了二十万! 也就是说,堪堪和己方持平! 双方数量对等,对方只有弓箭长矛,而己方有着法克炮、火枪。 己方以逸待劳,发动突袭,对方却又被困河面上,进退不得,法克炮几乎每轰沉一艘船,便能带走数百条性命。 这种仗别说张平安了,就是挂只狗上去领兵都能打过! 简直天赐良机! 显然,张士诚的大军也发现了这一点,当即不再撤退,反倒直接朝着河对岸靠了过去。 船只一靠岸,便有无数人跳船朝着地面奔去。 这是打算弃船逃走了! “不必管对方上岸了的人!给我瞄准战船轰击!” “只要船没了,张士诚还在这块地面上就跑不掉!迟早都能逮着!” 眼见麾下士兵对着靠岸的张士诚部众放炮,张平安连忙制止。 打人哪有打船轻松? 战船目标那么大,极易命中,几炮下去就能轰沉一艘船,船一沉,船上的人不死也得呛几口水。 而且就算对方上了岸又如何,己方大军将三个方向的陆地都给围死了,没了船张士诚便不能下海,迟早都能逮住! 主帅下令,法克炮营瞬间调转炮头,对着剩余的船只轰去! 眼见火炮再度袭来,剩余的战船中不少开始抛下小船,四散奔逃。 张平安见此情景,当即下令道:“往别处跑的船都不管!给我瞄准那颗榕树,以榕树为线,不放过任何一只船越过此线!就是一块能藏人的木板,也给我轰烂了才能放过去!只要张士诚不过线,迟早都能抓住他!” 火炮炮口再度调转…… 今天修改被屏蔽的章节,结果还是没审核通过555…… 下一次修改要到两天后了。 第29章 雄中雄 第198章 雄中雄(二合一) 南北大运河上,随着法克炮一声声轰击,张士诚一方战船一艘艘地沉没河底。 几乎没有战船能在法克炮面前坚持一刻钟时间!就算是一人合围的巨木打造的战船龙骨,在黑火药催动的铅丸面前都显得脆弱无比,更何况船身上薄薄的甲板? 每一发轰中战船的铅丸,都能击穿船身上的甲板,更是直接透过船舱,最后将战船整个凿穿! 战船渗水,不用想就知道在江面上飘浮不了多久。 炮声震天,铅丸在河面上溅起的水花飞起数丈高,再缓缓洒落,洒落的水花如同在河面上下起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许久许久,炮声渐歇。 原本空无一物的大运河河面上,此时到处飘满了支离破碎的木板,最大的一块木板,也不足一只门板大小,似乎在诉说着这场战争的凄惨。 张士诚一方终究是还是没能抵住炮火的轰鸣,四散奔逃开来。 在法克炮轰断了张士诚大军帅旗的那一刻,张士诚大军便再也没了任何斗志。 逆风,逆水,让张士诚大军即便想要撤退都撤退不了,运河虽广,但随着后续的战船越来越多,而前方的战船又止步不前,空旷的运河瞬间变得拥堵不堪,进退两难。 成了活生生的靶子! 而又因为张平安的吩咐,法克炮的炮火集中在了运河下游,密集的炮火覆盖,硬是没让一艘战船逃离开来。 此战,可谓大捷! …… “报!此战我军缴获战船八百余艘,俘获敌军五万!但因水上作战,敌方战死者落入水中,无法统计!” “我军,无伤亡!” 战毕,便有参军前来向张平安汇报战损。 张士诚大军几乎都没上过岸,就被张平安在陆地上用法克炮轰得阵型大乱,别说反击了,能活下来都是撞了大运,因此,这场战争,张平安一边竟是毫无伤亡! “俘虏中可有张士诚?”张平安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不曾发现,但我军抓住了一个倭人,据其麾下交代,此倭人名唤宽成!”参军回应道。 “宽成?”张平安一愣,急忙开口问道:“可是那倭人王子宽成?” “是!” …… 俘虏营。 张平安看着眼前几乎跟自己差不多高,却要更壮硕几分的男子狐疑道:“你就是倭国王子宽成?” 宽成点了点头昂首回应道:“不错,本王便是倭国王子!速放归……” “啪!” 宽成话还没说完,张平安反手就是一个大逼兜呼到了宽成脸上。 “你他娘的跟谁本王呢!” 宽成脸上表情错愕,肉眼可见地闪过一丝怨恨,随后便咬牙恭顺地低下了头。 “本……小的就是宽成,还望这位将军行个好,放小的归国,来日必有厚报!” 张平安双眼一直盯着宽成,宽成眼中的怨恨自然没能逃过张平安的双眼。 对此,张平安毫不意外。 小日子么,两面三刀的才正常,虽说这个小日子长得壮硕了一些,但谁让人家是王子呢?看起来小日子那边最初认天皇都是按身高来的这点还真是没说错。 “宽成是吧?汉话倒是说得不错,也省了老子找通译了,我且问你,你千里迢迢跑来我中原大地,找张士诚那厮做什么?”张平安抬着下巴问道。 “如今倭国战乱四起,小的自然是来求援诚王……张士诚的,想让其发兵援助倭国,协助倭国平定战乱……” 挨了一巴掌,宽成变得乖巧多了,对于张平安的问题有问必答。 张平安点了点头,以小日子如今的国力,张士诚麾下战力的确可以做到横扫小日子了,而张士诚的势力范围又恰好接壤东海,临近倭国,宽成求援到张士诚头上,倒也说得过去。 “我且问你,张士诚如今人在何处?”张平安又接着问道。 “诚王……张士诚死了,被炮火轰没了,战船中炮,一根桅杆断裂,砸中了诚王脑袋,张士诚当场就毙命了!” “死了?” 张平安一愣,倒是没想到张士诚死得这么干脆。 不过张平安随即就释怀了,张士诚死了就死了吧,影响不大,倒是眼前这个宽成,张平安在犹豫着该怎么处置。 杀了宽成虽然可以一泄心头之恨,但倭国如今内乱,必然是因为两方实力对等,若是没了宽成,只怕战乱结束得也将更快了。 这样,死的倭人就太少了。 杀宽成一个,有点不划算。 但放了宽成,张平安又觉得心有不甘…… 宽成显然也看出来了张平安的犹豫,当即谄笑着躬身道:“这位将军,咱们往日无愁近日无怨的,要不您就把我给放了?” “等小的回到倭国,必然给您立长生牌坊,您看怎么样?” 张平安嗤笑一声道:“咋的?把我跟你们那日照大神供在一块儿?” 宽成愣了一瞬间,又急忙谄笑道:“是极是极!” 宽成的反应让张平安心中瞬间起了一丝惊疑,又狐疑地朝着宽成看了一眼。 宽成依旧一脸谄笑,丝毫不露破绽,只是让张平安警觉的却是,宽成身后一个矮个子的侍从脸色却是变得有些惨白。 “左右!将这俩人分开!” 张平安突然暴喝一声,宽成脸色一愣,就被张平安身旁侍卫摁了住。 宽成身后的侍从也被拉开,分按在一边。 见两人被控制住,张平安轻笑一声走到宽成面前,语气轻佻道:“宽成是吧?我且问你,这日照大神……它是男的,还是女的?” 宽成面色一变,随后强颜欢笑道:“这日照大神,自然是……男的……” 张平安哈哈一笑。 “诚王,都到了这地步,若还这般强装,可就让在下轻看了啊!” 宽成,不对,或许该说是张士诚。 张士诚一声苦笑,随即挺直了腰杆道:“哪曾想竟暴露得这般莫名其妙,这群驴毛蛋倭人,拜的什么卵神,听都没听说过!” 张平安哈哈大笑了一声:“虽说阵营不同,但诚王这番见地倒是和在下不谋而合,这倭人拜的日照大神,其实也就是咱们口中的‘魃’,乃是一只独手独脚的神兽,这东西可没什么性别的区分,说白了还是从咱们老祖宗那里偷过去的!” 说完,张平安又笑着拱手致歉道:“方才误以为诚王乃是宵小倭人,下手没些轻重,冒犯了诚王,还望勿怪。” 身份暴露,张士诚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扮丑角了,朗笑了一声摆摆手道:“将军竟对倭人神话亦有涉猎,本王倒是败得不冤,自古成王败寇,别说几个耳光了,就是砍了本王的脑袋本王也没话说,只是不知将军又打算如何处置本王?” 张平安沉吟了一会儿,心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当即看向张士诚身后的侍从问道:“若是所料不差,这位想必才是真正的倭国王子宽成吧?” 张士诚不屑地看了一眼宽成道:“不错,这宽成便是被本王挟持了,本王原本还担心此子会趁着将军前来审讯本王的机会,拼死暴起,向将军举证本王,哪曾想竟软蛋至此,屁都不敢放一个!” “若非那狗屁日照大神,本王说不得此次还真就能逃脱生天了!” 张平安哈哈大笑了一声。 张士诚这话还真没说错,即便张士诚身材不像倭人那般生得矮小,但张平安还真就没怀疑过宽成是假的,毕竟偌大一个倭国,总能挑出几个高个儿的。 要不是张平安提及日照大神的时候,张士诚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只怕就真被张士诚蒙混过去了。 张士诚扮作的宽成,不论是最初的桀骜,还是被张平安呼了个大嘴巴子之后的蒙圈和怨毒,可以说都极其符合张平安对小日子的认知,唯独最后张士诚对日照大神的那一丝茫然才暴露了自己。 作为倭人王室,怎么可能连日照大神都没听过? “若是……在下打算放过诚王呢?”张平安笑着问道。 “什么意思?”张士诚瞳孔一缩,眼中流露出一丝狂喜,可很快又被掩饰下去。 张平安顿了一下,双手背负在身后,来回踱步。 半晌,才走到张士诚面前,缓缓开口道:“在这之前,我想先问一下诚王一个问题,此次诚王扮作倭人,是否是做的挟持宽成,前往倭国称霸的打算?” 张士诚点了点头道:“自然,虽说本王在这中原斗不过尔等,但前往倭国收拾些矮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既如此,便和在下的想法不谋而合了,我再问诚王一句,诚王打算如何以汉人之躯,统治倭人国度呢?” “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想必诚王想要统治倭人国度,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吧?” 张平安笑着问道。 “哼,杀就完了!” “杀他个血流成河,杀他个尸横遍野,倭人本就是软骨头,杀得多了,别说汉人了,就是牵条狗上去做他们的天皇,他们也会谦卑地顶礼膜拜!” “杀多了,胆寒了,还怕他们不顺从不成?” 张士诚冷哼一声说道。 “好!好一个杀他个血流成河,杀他个尸横遍野!” 张平安鼓掌大笑,接着说道:“杀一人为罪,杀万人为雄,杀百万为雄中雄!既如此,在下便放诚王离去,万望诚王勿忘今日对在下的承诺,将倭人杀他个血流成河!杀他个尸横遍野!” 张士诚双眼微亮,开口问道:“好一个雄中雄!看将军对倭人杀气如此重,若是猜的不错,将军放本王的原因,乃是将军与倭人有仇,想借本王之手屠杀倭人吧?” “不错,血海深仇!”张平安点了点头道。 “既如此,本王便懂了!”张士诚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宽成问道:“那,这倭人王子,张将军可还有旁的作用?” 张平安笑了一声看向张士诚道:“本来还有用的,但如今……” “懂了!” 张士诚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走向宽成,扬起拳头,在宽成惊恐的目光中一拳直轰宽成面门! “今日,我便先杀一人为投名状!来日,本王必杀成雄中雄!哈哈!” 在张士诚的狂笑中,宽成脸面满是鲜血,缓缓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气息。 一拳,宽成毙命! …… 一个时辰后,在张平安的目光迎送中,张士诚站在船尾,抱拳和张平安道别。 和张士诚一起走的还有其麾下五十艘战船,以及张士诚的五千亲兵。 五十艘战船和五千亲兵,是张平安允许张士诚所携带的最大的军事力量了。 再多,若是张士诚领了兵不去找小日子,反倒继续在中原兴风作浪就麻烦了。 对此,张士诚和张平安心照不宣。 至于张士诚仅带着五千士兵如何征战倭国,这就不是张平安所能管的了。 “姐夫,这样放走张士诚,真的好么?” 汤和犹豫地看着张士诚离去的背影,将手搭在了法克炮上。 此时若是开炮,张士诚依旧难逃一死! “无妨,张士诚不过带走了五千人而已,在中原大地兴不起风浪的,就只能前往倭国。” “而且,那五千人必然是张士诚最为亲信的亲兵,我等就算想要收编估计也困难,不如就放其离去算了。” 张平安按住了汤和搭在法克炮上的手,摇了摇头开口道。 汤和沉默地将手从法克炮上放下,随后又看向张平安问道:“那……功曹那边的战报是否要改写,说张士诚战死运河呢?” 汤和的意思张平安自然懂,改写战报,将张平安放走张士诚的消息隐瞒。 大军是在水上作战,张士诚战死后尸身落入水中消失不见,便直接死无对证。 以张平安的地位,改写一份战报并不是什么难事。 张平安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如实撰写吧,此事知晓的人太多,改写战报也没什么用,吴王那边,到时我亲自去说就行!” “若是故意隐瞒消息,日后被发现了也麻烦……” 汤和无奈点头。 …… 三日后,张平安大军奔赴平江,与徐达留守平江城内的守军汇合。 又两日后,徐达追击“张士诚”未果,班师回城,和张平安大军汇合。 至此,以平江为中心的张士诚势力范围彻底易主。 顺其自然的,张平安就将目光投向了南方——方国珍。 …… 第24章解禁了…… 现在完全莫得涩涩,只有剧情t。t 想补一下前面剧情的可以往回看一下了…… 第30章 朱元璋的心事 第199章 朱元璋的心事 九月初吴军出征,九月底便拿下张士诚,应天势力的强盛,震惊世间! 第一个作出反应的就是蒙元朝廷。 当即,蒙元朝廷便令王保保率重兵据守海津镇(今天津),紧扼朱元璋大军南上咽喉。 而此时的应天,却因为平定平江城战役中的事情争吵了起来。 “平江城此战,末将认为张将军居功至伟,南北大运河战役擒张士诚,灭敌近二十万,战船无数,虽说最后放走张士诚,但其所剩兵力不过五千,且已远赴东洋,不足为患,当录首功!” “放屁!放走张士诚就是最大的祸患!张士诚不死,东吴势力就不算彻底消亡!如此祸患怎能一言就略过!” “但,南征军尽歼张士诚残部,本身却不伤一兵一卒,此功又可一言略过了么?” “屁的尽歼!张士诚不是放跑了么!” “若说功劳,徐将军北征大军一路攻克泰州、通州、高邮,更是挥军直取平江城,攻城掠寨、斩敌无数,功劳岂不比张将军大?” “张将军此战虽说歼灭张士诚残部,但放走张士诚此事的确绕不过去,且此事张将军已有过前科,小明王便是……” 众人吵得正激灵,突然有人提起了小明王,显然,是要拿张平安曾放过韩林儿来说事了。 “噤声!”这人话音还未落,就有人轻拽其衣袖。 但很显然,晚了。 面对众人指责的张平安都未曾发言辩解,但唯独此时,张平安一把将发言之人从人群中拽了出来,“啪啪”两个大耳巴子就呼到了其脸上。 “好好的说平江战役,你在扯你妈的小明王呢?” 张平安指着那人的鼻子大骂了一句,当即又看向其余众人,一字一句道:“老子今天就明说了,小明王已自缢而死,如今剩下的只有韩林儿!” “那是老子的小妾,是老子的老婆,但凡给老子再听到一次,谁他娘的跟个长舌妇一样在后面嚼舌根的,别怪老子不念同僚的情分!” 说完,张平安又指着那人道:“平江一役,没错,老子放走了张士诚,倭人肆虐我中原沿海一带,张士诚刚好要逃往倭国,老子驱虎吞狼,让张士诚去倭国怎么了?” “沿海一带的百姓便不是百姓了是吗?沿海的民生就不用管了是吗?” “如今我军即将面对蒙元朝廷这个庞然大物,谁他妈的能抽出兵力去平定倭寇?” “你?还是你?还是你?” 张平安指着方才揪住放走张士诚一事不放的几个将领一个个点了过去,被张平安点中的人尽皆低下头不语。 众将领沉默不言,朱元璋却是低眉垂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才开口道:“行了,此次平江一役,当以徐达首功,张将军查漏补缺,及时堵截张士诚残部,虽放走张士诚有过,但念其事出有因,便功过相抵,不惩不奖!” “此前一切盖棺定论,不得再有人拿张夫人说事!” “汤和协助南征军,兢兢业业,勇武有度,无伤拿下张士诚残部,记次功!” “廖永安水军镇守太湖,稳固后方……” …… 平江战役的功劳便被朱元璋三言两语定了下来。 见朱元璋开口,众将领这才停下争吵。 “如此,便散了吧,张将军留下。”吩咐完事宜,朱元璋单独留下了张平安。 见众人散去,张平安朝朱元璋抱拳道:“吴王……” “此时已非公事,平安哥不必如此正式。” 朱元璋打断张平安的话,随后从座位上走了下来,席地而坐在台阶上,又伸手拍了拍一旁的台阶,示意张平安坐过来。 张平安缓缓坐下,朱元璋这才开口,脸上尤有几分迷茫。 “平安哥,你说这人,生得聪明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张平安看着朱元璋的神情,便隐隐猜到了几分朱元璋的意思,犹豫了一下道:“人生得聪明,或许应该是好事吧……” “可,为何我却觉得难受呢?” 朱元璋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方才见到平安哥和众人争辩,我心里万般难受。” “正因为聪明,所以我知道平安哥是故意作出骄纵专横的模样引起部将不合;正因为聪明,所以我知道平安哥南征平江的路上不急不缓,丝毫不担心徐达夺首功;正因为聪明,所以我知道平安哥虽然生擒下张士诚,但依旧要顶着被群臣攻讦放走张士诚……” “聪明……真的好么?” “若我是个糊涂人,我便不知道平安哥和我之间有了间隙;若我是个糊涂人,我便不知道平安哥担心功高震主宁愿自污也要放弃功劳;若我是个糊涂人,我更不会知道平安哥假借嫂子一事和将领们争吵,是为了和他人划清界限,为防我猜忌!若我是个糊涂人,今日我便可以在群臣面前大肆褒奖平安哥!” “功便是功,须得大肆褒奖!” “过就是过,须得严惩不贷!” “可为何,如今却变得这么分不清了……”朱元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茫。 在所有人面前,朱元璋都能拿出自身作为吴王的威仪,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得符合一个王所作的判决。 可唯独在张平安面前,却变得千难万难。 曾经的私情和如今的君臣情,如同矛和盾,在朱元璋心里互为攻伐,让朱元璋心中迷惘万分。 张平安沉默了许久。 朱元璋遇到的情况,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只是张平安所处的地位,让张平安更容易处置这份感情罢了。 将亲近变为恭顺,不难。 但将亲近变为疏远,看着往日和自己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亲朋好友,一个个低眉顺眼地对着自己行礼称赞,这个中滋味才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 “吴王……” “叫我重八!” 朱元璋大吼一声,随后又颓然地低下头道:“看吧,就像这样,易怒、易焦虑……” “所有可有可无的小事,在我心里却变得无比巨大,整颗心变得如同女儿家一般敏感至极!” “平安哥,成王的道路上,当真如此让人痛苦么?”朱元璋神色痛苦地望着张平安,喃喃自语。 “重八……” 张平安心中一酸,揽过朱元璋的肩头。 “自古曲高而和寡,位高,自然权重,可高处,却同样不胜寒呐……” 第31章 北上伐元 第200章 北上伐元 张平安在心中喟叹。 自己的到来,终究是让这个杀伐果断的洪武大帝变得多了几分血肉。 若是没有自己,此时的朱元璋应该便会一路高歌猛进,直取中原,成为历史上那个铁血的帝王,但因为自己的到来,朱元璋迷茫了。 这个年代给自己带来诸多羁绊的同时,自己也化作了一道道羁绊,将身边众人牢牢捆住…… “古来帝王尽皆称孤道寡,就是因为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唯有一个!”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群龙不可无首,统军不可无帅,将蒙古人赶出中原,就需要一个人来承王冠之重!” “重八,天下,还未平啊……” …… 张平安回到家中的时候已近天黑,谁也不知道吴王宫内两人谈了什么,只是张平安回家的时候脸上神情一片萧索。 朱元璋所说的不错。 放走张士诚,是在张平安发现宽成是张士诚假扮的之后脑子里灵光一闪冒出来的想法。 一则的确如同张平安对张士诚所说的那样,让张士诚前往倭国,可以让倭国战局更乱一些,不管张士诚过去后是死是活,只要倭国更乱,张平安的目的就达到了。 张士诚显然也知道张平安的想法,因此直接将宽成一拳打死,来表明两人合作的可能。 二则是因为朱元璋了。 南征大军半路撞到张士诚可以说完全是一个意外,是老天硬把战功喂到张平安嘴里的。 甚至为了这,连当天的风向都在和张士诚作对。 但张平安却完全不想要这份战功,如今的应天势力中,张平安已经处于升无可升的空间了,再立战功,朱元璋怎么赏? 而有功却不赏,那又让城内其他人怎么想? 因此,张平安便干脆把张士诚放走,功过相抵,既能让朱元璋不难做,又能借此机会恶心一下小日子。 可谓一石二鸟。 可张平安没料到的是,朱元璋不仅把自己的想法猜得通透,更因为朱元璋不知道自己对倭人的仇恨,导致朱元璋以为自己放走张士诚全是为了他,内心愧疚之下竟然陷入了迷茫…… 难顶! …… “月月,夫君今儿个可是费尽了心思才安抚好一颗帝王心,你可得好好犒赏夫君……” 一进房门,张平安就搂住汤月,神色疲惫。 汤月脸色一红,随后又嗔道:“今天夫君只怕不能如愿了,不止今天,未来十个月,都休想再动歪心思了!” 张平安一愣,随后猛地反应了过来,脸色狂喜。 “月月又有身孕了?” 汤月含羞点头,又接着说道:“不光妾身,林儿妹妹也有了,让你整天动歪脑筋,这下可好了,谁也动不了了!” 张平安瞪大着眼,难以置信道:“林儿也有了?乖乖!这大被同眠效果这么好?” 嘴上虽是花花,但张平安手却是极为轻柔地贴向了汤月小腹。 这里,又是一条血脉在和自己共振…… 娘的,男人累点怎么了! 家里两个老婆同时传来怀孕的消息,让张平安瞬间又打上了鸡血…… …… 第二天。 朱元璋召集众将领集结,所为仅为两事:一为北上抗元,二为发兵福建,攻打方国珍! 朱元璋此话一出,当即便有人出言劝诫。 “吴王,还望深思呐!北元可不像张士诚、陈友谅之辈,若要北上伐元,我军必须全力以赴,此时又怎可分心攻打福建?” “依微臣浅见,伐元之事可暂缓,所谓欲要攘外,必先安内,不如……” “行了,既然你知道是浅见就不用说了。” 朱元璋打断此人话语,接着说道:“此次发兵福建乃是张平安将军建言,但却由汤和领兵,为征南大将军,张将军只为其副将,率军两万!” “此事,勿要再论!” “再则,北上伐元,则由徐达为征虏大将军,常遇春为副将,率军五十万!” 朱元璋此话一出,在座众人无不哗然。 这兵力配比,是认真的吗? 北上伐元投入五十万兵力在众人看来极其正常,蒙元朝廷以一己之力压得天下众多反元势力都喘不过气来,别说五十万,就是将应天兵力全部投入众人都觉得再正常不过。 不正常的反倒是南征军竟只有两万! 虽说方国珍不如张士诚、陈友谅一般势大,但方国珍却称得上是最早反元的成规模势力了,甚至比韩山童还早! 而如今这些反元势力尽皆覆灭,唯独方国珍的势力依旧坚挺到现在,虽说这其中不乏方国珍和蒙元虚与委蛇的原因,但也可见方国珍势力的特殊。 对于这样的势力,张平安竟想着独靠两万大军讨伐? 莫不是在逗我玩? “此事张将军已立下军令状,诸将军无需多言。南征一事,本王已全权交予张将军处理,其他人等不得,也不必插手!” “如今我等需讨论的便唯有北上伐元!” “对此,诸将军可有何建言?” 朱元璋见众人议论纷纷,直接出言将话题终止。 一时间,众人看向张平安的目光更是诧异,军令状都立了,竟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这是……失心疯了? 虽说众人心中万般猜测,但朱元璋发了话,也都只得按下心中猜测,参与到了伐元的讨论中来。 而此时,汤和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没人注意自己,这才悄悄走到张平安身边,苦着脸低声道: “姐夫,俺最近没得罪你吧……你说你立军令状就立呗,到时候就算没打下来凭你和吴王的交情也不至于挨罚,可,为啥让俺做这个南征军统帅啊……” “到时候方国珍没打下来,俺老汤家最后的脸面可就没了啊……” 张平安笑骂一声:“你小子,忘了姐夫在大运河边上和你说的话了吗?” 汤和双眼一亮道:“姐夫,你是说……这里面有功劳捞?” 汤和可不会忘了张平安对自己说的话,如今张平安已经进无可进,就算攻下来方国珍,只怕到时候又得找个法子犯点错,来个功过相抵。 而此时张平安把南征大将军的位置给了汤和,那岂不是意味着……张平安对于南征有了十足的把握? 这功劳,就是送给自己的? 张平安笑道:“放心,功劳大大的!张士诚那回是事发突然,姐夫自己领了帅印,没办法才让徐达拿了头功,就是苦了你才拿个次功,这次姐夫就拿方国珍抵偿你!” …… 最近身心俱疲t。t一天写不出几个字 555…… 第32章 发兵南征 第201章 发兵南征 北伐攻元的事情张平安没去参与讨论,在张平安看来,历史上的朱元璋仅派徐达领兵二十五万就直达天津、进占了通州甚至直逼元大都,此时派了五十万兵力,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因此,张平安便以思索南伐方国珍的战略为由,先行离去了。 对于两万大军直取方国珍,张平安心里是有几分把握的。 据史记载,方国珍能在诸多势力互相碾扎的环境下,依旧坚挺到今天,甚至在大明建立后依旧能拜在朱元璋麾下领广西行省左丞,留居京师应天,原因就突出了一个字:“怂”。 而且在怂的同时,方国珍还贪! 当然,这里的“贪”并不是“贪”污一类的,而是贪图好处。 方国珍实力是有的,起兵初期,方国珍只是海上一支平平无奇的流寇,当时蒙元朝廷派朵儿只班率军征讨,结果哪曾想朵儿只竟然战败了,而且朵儿只更是被方国珍所活捉! 但机智的方国珍抓住在朵儿只后却并没有杀了朵儿只,而是让其请命于元朝,授方国珍为定海尉,方国珍借机依附蒙元朝廷。 毕竟若是杀了朵儿只,便意味着方国珍和蒙元朝廷不死不休,而放归朵儿只,不光不用和蒙元结仇,还平白得了官方的授职,可谓贪怂两开花。 但做了定海尉之后,方国珍又开始贪了,觉得哥们什么实力,凭啥一个定海尉就把我摆平了? 于是,方国珍又反了,率兵直接进攻温州。 蒙元朝廷一看,哟你丫还挺能折腾,于是再度以孛罗帖木儿为行省左丞督军前往征讨,可谁知道又兵败被捉了! 方国珍故技重施,又没杀孛罗帖木儿,元朝只得派大司农达识帖睦迩再次招降他。 此时恰逢汝、颍之地兵起,蒙元朝廷便直接授方国珍为水师都督,替元朝招募水师防守长江。 这自然是个好差事。 但没错,这货招着招着,又反了…… 当即,方国珍设计诱杀了台州路达鲁花赤(元官职名)泰不华,率领招募的水师逃到了海上,继续当海盗兴风作浪。 可当了一段时间海盗后,方国珍又起了小心思了,这货又想当官了。 但反复无常这么多次,方国珍也担心蒙元朝廷不信任自己,于是派人潜至京城,贿赂朝中权贵,允许他投降。 方国珍的计划再度成功,蒙元朝廷再度授了方国珍为徽州路治中。 但方国珍不干了,为啥?这官职小啊! 我来来回回折腾这么久,就给了我个治中的官衔? 于是,方国珍又双叒反了,当即率兵攻打台州,这回直接把台州给打下来了,元朝这下终于急了,以海道漕运万户之职招降他,方国珍这才投降。 这次方国珍老实了许久,元朝眼见方国珍安稳了,便将其晋升为行省参政,参与平叛张士诚,有着蒙元朝廷应对张士诚主力,方国珍七战七捷! 张士诚一看,方国珍这货明明实力不如自己,却靠着蒙元朝廷混得风生水起,于是也有样学样,向蒙元朝廷发起投降,方国珍这才停战退兵。 因此,张士诚对蒙元朝廷蛇鼠两端的根源,说起来还得从方国珍这边数过来…… 面对这么一个一面刻着“怂”字,一面刻着“贪”字的人,张平安自信还是有把握对付的,怂,就给其展现己方的硬实力;贪,就许诺对方一些好处。 因此,张平安所谓的南征,与其说是去打仗的,倒不如说是去威逼利诱的。 法克炮制其“怂”,再许个有名无实的官职制其“贪”,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不怕对方不降。 至于方国珍投降后因为“贪”字再度反复无常,这倒无所谓! 只要稳住对方一段时间,等到北上伐元的大军功成,到时候天下大局已定,方国珍就算想反复横跳,也得考虑值不值当了。 如今的局势方国珍能跟蒙元朝廷反复横跳是因为天下大乱,蒙元朝廷空不出精力对付方国珍。或者说,付出一定的利益招揽方国珍,要比大动兵戈讨伐他要更划得来一些。 但朱元璋平定九州后,方国珍要是还敢反复横跳,就得考虑一下朱元璋举国之力的镇压,自己能不能顶得住了。 其性子里的“怂”必然就会彻底压住“贪”! …… 吴元年九月底,征南将军汤和率大军兵发庆元。 北征伐元大军因人员众多,配备辎重需要准备,启程的日期定在了次月下旬。 两万大军对于一场战役来说不多,但站在一起依旧密密麻麻一大群。 而且此次为了向方国珍展现手腕,张平安给两万大军配备了百架法克炮,持火枪的兵种配比更是达到了三成,足有六千具。 火器的配比堪比一支十万大军的配重。 对此,无人敢说闲话,毕竟火器的制作几乎全掌控在张平安手中。 “姐夫,咱们怎么打?” 两万大军浩浩荡荡奔出应天城,汤和骑马和张平安走在前列。 此次出兵虽说汤和领了帅印,但汤和知道,自己的南征大将军的头衔纯粹就是虚的。 哪有一军统帅发兵之前,还连个战略方针都被蒙在鼓里的! “军中怎么还这么没个正经,都说了大军阵前叫我张将军!不对,此次我是副将,叫我张副将军!”张平安翻了个白眼接着说道:“若是按你的想法,该怎么打?” 汤和讪笑一声,回道:“若是按我的想法,应先取婺州(今金华),再以婺州为基,徐徐而图之,只是咱们就带了这点兵……” 张平安点了点头,汤和作出了和历史上一样的选择,但如今不过统了两万兵,显然老方法已经不合适了。 “取个锤子婺州,你也知道咱们就两万兵,拿了婺州谁去守?” “通知下去,全军挂上使旗,咱们现在不是一支征战之师,而是一支使者军!代表吴王前去庆元,和方国珍谈判!” 汤和一愣,疑惑地问道:“谈判?姐夫的意思是,直抵庆元?” “不错,直接去庆元和方国珍面对面谈判,剩下的看我的就行!”张平安点了点头。 “嗯好吧……” 汤和点了点头妥协,正要跑去下令,又愣了一下,策马奔了回来。 “不对啊,如今我是正的,你是副的,凭啥还是我去跑腿……” 感谢肉包打狗读者打赏韩林儿的100点币*2! (话说原来你们喜欢这样的女主吗) 感谢书tv潇投喂的两张月票!么么哒么么哒!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3018投喂的两张月票!么么哒么么哒! 感谢书友开水泡辣椒投喂的一张月票!么么哒! 第33章 方国珍 第202章 方国珍 让张平安没想到的是,大军依旧驻扎在了婺州。 方国珍势力的探子在得知朱元璋使者军前来的时候,连忙偷偷派出使者,私会汤和,让汤和大军先驻扎在婺州,晚几天再谈。 …… “奇了怪了,这谈判还得挑时间不成?为何还要晚几天?” 婺州城内,汤和骂骂咧咧地遣退了方国珍使者。 “只怕是出了什么变故,我方探子可曾回来?” 张平安同样愁眉不展,来回踱步。 “应该也快回来了……”汤和正要开口,营帐外突然传来一声急报声。 “报!” 张平安和汤和对视一眼,急忙开口:“传!” “报!据前方探子来报,方国珍如今正在接受蒙元朝廷江浙行省平章的封职!故此不愿此时和我军会晤!” 传令兵单膝跪地报道。 “他妈的!”张平安暗骂一声。 早知道这货这么贪,没想到如今竟然贪到了江浙行省平章一职! 这下要利诱就难了,蒙元朝廷给了方国珍一省平章,朱元璋这边总不能只给个参政就完事吧? 可要再往高了许诺又不合适了,毕竟如今朱元璋麾下地盘基本上都有主了…… 要是失去了利诱,单靠威逼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张平安愁眉不展。 很显然,朱元璋平定大半个南方的消息让蒙元朝廷也着急了,如今南方剩余的势力仅剩方国珍和何真了,而何真自始至终都是一副结寨自保的姿态,再加上不和朱元璋大本营接壤,对朱元璋也构成不了威胁,于是蒙元朝廷就想到了拉拢方国珍。 方国珍势力在江浙一带,若是朱元璋挥军北上,就不得不顾忌方国珍会不会趁机偷袭己方大本营。 可以说蒙元朝廷这一手,玩得简直漂亮! 不费一兵一卒,就将摇摆不定的方国珍势力绑在了蒙元朝廷的战船上,朱元璋若是此时挥军北上,一个刚接受了元朝册封的势力就处在你大后方,你说你是防还是不防? 防,便意味着要抽出兵力,那么前方战线投入的兵力必然要少。 不防,就算方国珍说自己不出兵,你敢放心地攻打吗? 而且这些只是大方向上的影响,蒙元朝廷册封方国珍平章一职,更是直接影响了张平安此次出兵的计划! 两万大军本就没有攻打方国珍的资本,只是拿来作为防御,以防万一方国珍发飙和自己打起来,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 如今强攻不能强攻,至于利诱……蒙元都给了一省平章,你最起码也得持平才有的谈吧? 可眼下朱元璋麾下就没有这么大的盘子丢给方国珍! 难不成……真得半路上灰溜溜跑回去,调齐了大队人马再过来? 这也太丢脸了吧? …… 在婺州驻扎了三天,张平安终于接到了方国珍传来的消息,明日在庆元城郊一处方国珍的私人庄园内见面。 第二天。 张平安汤和应邀来到庄园,刚到庄园门口,便有卫兵拦下了两人。 “二位使者见谅,这院子乃是方大人私人庄园,不可挟持兵甲……” 卫兵虽说语气客气,但汤和好歹是一方统帅,哪能轻易卸甲? 汤和正要发飙,张平安却伸手拦住了汤和,笑呵呵道:“都到了人家地盘了,穿甲不穿甲的没啥意义,方国珍真要杀我俩,你就是裹成铁球过来也没用。” 说着,张平安便卸下甲胄,又将刀兵交予卫兵,汤和这才作罢。 “哈哈!将军倒是爽快人!” 俩人刚卸甲完毕,庄园内便传出一声朗笑,紧接着一个身长面黑的壮汉便走了出来。 壮汉并未着甲,只是穿了一身儒衫,腰间也没有鼓起,显然也没有持兵器。 壮汉走到张平安面前,大笑了一声接着说道:“这位想必就是吴王身边的张参谋吧?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呐!在下方国珍,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以礼相迎,张平安自然也不会故作倨傲,笑着拱手道:“方兄客气了,倒是我二人上门叨扰,只怕是要让方兄困恼了!” 张平安意有所指。 显然,方国珍也不是蠢人,当即赔笑了一声道:“哈哈,这……这庄子乃是在下私人所建,算得上是一处妙所,今日先不谈公事,二位可否赏脸一观?” 说完,方国珍伸手作邀请状。 方国珍使拖字诀在张平安的意料之中,这会儿人家刚受了蒙元朝廷的好处,自己和汤和凑上来没被赶出去都不错了,哪能一见面就跟你谈判? 不过既然方国珍愿意邀请俩人入庄园,那就证明还有的谈,就看张平安这边能给多少好处了。 张平安笑了笑,踏入了园子。 虽说逛园子是方国珍的拖字诀,但不得不说方国珍这人是懂得享受的。 如今虽然即将入冬,园子里却是绿意盎然,花香鸟语,沁人心脾。 “方兄这园子当真不错!”张平安随着方国珍一路走去,出言感慨。 “那是自然!单这园子每年的修缮就花了我近三万两银子,花了这么多钱若还是差了,那也太不值了!” 显然,方国珍对自己的园子极为满意,见张平安将话题引到园子上来,当即就有些自得地一项项介绍了起来。 “这处盆景叫‘仙人指路’,单这一盆就花了我两千两银子!” “这处石雕叫‘醒狮’,花了我一千两……” …… 张平安随着方国珍的指引,不住地啧啧称奇。 突然,张平安将目光看向了一处石雕,诧异地问道:“这石雕是何物……为何……” 方国珍看向张平安所指的地方,哈哈一声笑道:“为何和贵军的红衣大炮极像是吧?这石雕名字就叫‘红衣大炮’,乃是……” 方国珍刚说到这里,便尴尬地住了嘴。 “不碍事,不就是蒙古人送的么,只是在下一时见到旧物,有些诧异罢了。”张平安善解人意地开口。 “嘿嘿,其实这些东西也就占了个看头罢了,要真说好的,还得是我这园子后方,二位移步一观?”方国珍感激地看了张平安一眼,随后又发出邀请。 “噢?是何物竟让方兄如此稀罕,这倒得看看去才是!”张平安赞叹一句,正要抬脚,汤和却在后方轻轻拽了拽张平安。 “姐夫……” “无妨的,来都来了,真要对我俩动手也不用特意引到后园了。” 张平安笑着摆了摆手,跟着方国珍往园子后方走去…… 第34章 泡澡谈国事 第203章 泡澡谈国事 俩人的小动作自然被方国珍看在眼里,当即,方国珍看向张平安的眼神更加赞赏了,赞叹了一句道:“张将军好胆色!” “哈哈,方兄过奖了,只是,方兄说的那妙处在何方呢?” 张平安笑了笑,随即好奇地四处张望。 “就在前方!” 方国珍伸手指引,朝前走过一道圆形拱门。 张平安跟过拱门,当场就呆在了原地。 只见拱门后方是一处巨大的池子,池子里尤有水汽氤氲升起,竟是一处温泉! 除此之外,温泉中竟还有十来个穿得极少的妙龄侍女正泡在里面,嬉戏打闹,巧笑嫣然,让张平安一时间误以为自己到了蜘蛛精洗澡的地盘…… 只见方国珍走到池子边,迅速褪去了衣裤,哈哈一声大笑就跳入了池子,儒衫下竟是身无寸缕。 方国珍一跳入池子,便有几个侍女凑了过来,捏脚的捏脚,揉肩的揉肩,活脱脱一副后世洗脚城的模样! 好家伙! 洗脚这词儿就是从你这儿传下来的吧? 张平安张大着嘴望着方国珍。 方国珍惬意地享受了一会儿侍女们的侍奉,这才笑着看向张平安道:“张将军不用客气,尽管下来就是!” “在下当初买下这园子,便是看中了此处温泉,如今每日不在这里面泡上一泡,浑身不舒坦!” 张平安正在犹豫,方国珍又朗笑一声道:“都是男儿郎,张将军怎地这般忸怩,莫非是我这群侍女不入张将军眼,可是要再换一批过来?” 说着,方国珍便作势要换一批侍女。 “不用不用……”张平安连忙摆手,可张平安话音刚落,就有数个侍女凑了上来,娇笑连连地将张平安往池子里拉。 “回去后可别告诉你姐!” 眼见双拳难敌四手,张平安急忙转过头,朝着汤和大叫了一声,便被拉进了温泉。 汤和苦笑一声,也脱掉了衣服跳了进去。 …… 不得不说这温泉一泡,真就是浑身舒坦,半晌后,张平安半靠在池子边上,斜望着方国珍。 方国珍虽面相生得黝黑,但身上却是白的跟个瓢似的,脖子上和脖子下面是两种颜色,显然就是常年晒太阳的原因。 张平安抹了一把脸凑到方国珍面前开口道:“方兄,这园子也逛了,温泉也泡了,在下有事便就直说了?” 男人嘛,一起泡个澡,话题自然也就打开了。 方国珍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遣退了侍女,看向张平安。 “张兄还请畅所欲言!” “在下前来的原因想必方兄也知道几分,便是前来招降方兄的!”张平安直截了当地开口。 方国珍也不含糊,当即开口反问道:“那想必张兄也知道了,蒙元一方许给了在下江浙行省平章的封职,不知吴王那边,能给在下什么好处?” 张平安略微犹豫了一下道:“实不相瞒,此次招降方兄乃是在下全权负责,在下许诺什么好处,方兄便能得到什么好处!” 方国珍双眼一亮,随后笑着看向张平安道:“张将军今日可还过得舒坦?那些个侍女可需要打包几个回去?放心,都是干净身子,没人碰过!” 张平安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方国珍这货是在行贿,当即苦笑一声开口道:“方兄说笑了,蒙元朝廷一方许处了一省平章的封职,在下就是掏干了家底也许不出同等的好处了。” 这话张平安倒是没说谎,如今朱元璋麾下地盘已经基本“有主”,想要划出一个省给方国珍,几乎是不可能的。 听张平安这么说,方国珍当即脸色就不好看了。 “莫非吴王单想凭借张兄一张嘴皮子就让方某归顺,当真如此欺人?” 张平安沉吟了一会儿道:“其实,吴王也愿许方兄一省平章的封职……” “笑话!” 方国珍气笑一声。 “虽说方某偏安一隅,但对吴王麾下还是有几分知晓的,如今吴王占据了的地盘,哪还有什么空余?莫非张兄想将自己麾下封地转让于在下?” 张平安不慌不忙地接着说道:“非也非也,吴王许诺方兄的地盘并非在应天周边,而是在方兄南方!” 方国珍一愣,迟疑道:“南方?江浙南方……福建?!” “笑话!那福建乃是蒙元朝廷将领陈友定的地盘,拿蒙元的地盘封赏于我,张将军莫非是在逗在下笑不成!” 说着,方国珍羞恼地站起身子,转身就欲走。 张平安淡定地靠在水池边,没有任何动作。 汤和脸色一急,正要开口,张平安却是默默地使了个眼色,汤和这才缓缓坐下。 而一旁的方国珍迅速穿好衣物,朝着院子外走去。 谈判,似乎即将结束。 方国珍一路走到圆形拱门处,这才迟疑地转过身问道:“张将军莫非没什么别的话说了?” 此话一出,张平安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了下来。 有戏! 张平安笑着看向方国珍道:“都是男人,莫非方兄要站在池子边上和在下聊么?” 方国珍皱眉看着张平安一言不发,张平安回以对视,含笑不语。 许久,方国珍才脱掉衣物坐了回来,苦笑一声道:“好吧,你赢了!只是在下有一疑问,这福建若是封赏于我,莫非吴王打算让方某自己去打?若是如此的话,还请恕在下不能答应了。” 张平安笑道:“自然不劳方兄出手,既然是许给方兄,哪能让方兄自己出兵?” “那……这福建,吴王打算如何封赏于我?”方国珍犹豫地问道。 “福建,在下打算亲自打了送给方兄!”张平安看向方国珍,一字一句道。 “张将军打?” 方国珍一愣,随后又问道:“若是在下所料不差,此次张将军就带了两万兵吧,以两万兵去打福建?张将军莫非真在诓骗于我?” 张平安淡然一笑。 “是不是诓骗于方兄,他日不就见分晓了么?只是还望在下将福建打下来之时,方兄可别不认账了才是。” 方国珍沉吟了一会儿道:“若是张将军真能以两万的兵力打下福建,在下就是舍命陪吴王一遭又如何,只是,张将军攻打福建,需要在下做些什么?” 张平安笑呵呵地回道:“在下需要方兄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方国珍疑惑道。 “是的,什么都不做!作壁上观,既不出手增援陈友定,也不必增援我方,如何?” 张平安笑着问道。 …… 第35章 天降神兵 第204章 天降神兵 方国珍微微愣了一下,当即便狐疑道:“我怎生知晓张将军是否在对在下使用缓兵之计呢?” “若是张将军得了在下承诺,不去攻打福建,反倒找了个地儿藏起来静等吴王北伐,想来……只要在下不出兵,对吴王来说归顺不归顺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不是么?” 显然,方国珍这是怀疑张平安了,只要张平安拖到吴王北伐成功,到时候自己就算想不归顺都难了。 甚至,可能连答应自己的福建估计都要没了。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事情作为一方势力的首领,方国珍见得太多了。 张平安瞬间就知晓了方国珍的顾虑,呵呵一笑道:“方兄不必担忧这一点,在下既然提出将福建打给方兄,自然不会做这等硬拖时间的事!” “三个月,如何?” “三个月内若是在下没把福建打下来,你我之约定便作废!想必蒙元也不至于连三个月都顶不住就被吴王打了下来,若其真是如此无能,方兄早就该倒戈相向了不是么?” 见张平安这么说,方国珍当即心中顾虑瞬间消散,爽朗一笑道:“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张平安同样回以一笑。 …… “姐夫,三个月打下福建,咱们就这两万兵……” 和方国珍谈判完,张平安便和汤和刚走出了庄园,刚出大门,汤和就满脸焦急地凑了过来。 以区区两万的兵力,别说攻打蒙元朝廷占据的福建了,就是打方国珍都够呛! 毕竟攻打城池和单纯的造反不一样,造反你可以东打一枪西打一枪,对方想要剿灭你,你可以逃,和对方打游击战,但既然要攻城,你总不能跟方唐镜似的搁那儿反复横跳吧? 到时候别人城门一关,任凭你跳出来又跳回去就是不搭理你你怎么办?毕竟你没有包龙星镇压整个审讯堂的实力,可以直接把人拽出来一顿暴打。 人家不搭理你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至于硬攻? 福建作为沿海行省,日常防备倭寇的守军最起码就有三十万以上,而且这些守军既然能防守倭寇,战力必然不低! 单就说这三十万大军,除非张平安的两万军队全员配备火枪,法克炮再拉个上千架来,否则这三十万大军硬顶着火炮一个冲阵,这两万人就直接没了。 更别说城内还有常备的防守力量了。 两万人想要攻打福建,无异于天方夜谭,别说三个月了,三年都打不下来! “别慌,山人自有妙计!” 张平安淡定地回以一笑,随后眼神有些飘忽地望向了南方。 这个年代,那群可怜的人儿,应该还在受苦吧…… 既然自己有了这个能力,不如就尽早结束他们的苦难吧。 …… 有着方国珍放行,汤和的两万大军畅通无阻地赶往了福建。 这也是张平安和方国珍谈判攻打福建的原因,朱元璋势力和福建之间隔了个方国珍,要是想攻打福建,就必然绕不开方国珍,如今借着这一纸约定,张平安便能直接越过方国珍去攻打福建。 也算是省了攻打方国珍的力气了。 大军行军了一周,便赶到了福建境内,但让汤和诧异的是,张平安规划的行军路线并没有直奔福州而去,反倒是在闽江中下游及沿海一带一直转悠。 这些地方几乎全都是倭寇横行的地方,难不成……张平安这是打倭寇打上瘾了? “姐夫,咱们一直在这一带转悠干啥,这三个月时间都快过去一个月了,这样下去……” 终于,汤和忍不住开口问道。 三个月已经过去了三周时间,除去行军赶路的一周,张平安领着两万大军在这一带转悠了足足两周,别说攻打福州了,就连一些小镇都没攻打过,尽打倭寇去了! “别急,这才过去三周呢,以咱们这点兵力,三周还是三个月的,区别不大的。”张平安开口安抚道。 “那……最起码总得让麾下士兵知道咱们这是在干啥吧,这样漫无目的地转悠下去,只怕麾下士兵都要起怨言了!”汤和着急道。 “起什么怨言,这不是在打着倭寇么,又不是没事干!” 张平安翻了个白眼道:“我看是你小子好奇吧?拿大军当借口!” 汤和借口被戳穿,讪讪一笑。 “姐夫,你就别卖关子了,咱们这福州怎么打你给个准信,俺二话不说就领兵上去!” 张平安沉吟了一会儿道:“行了,就告诉你吧,姐夫在等……等一支天降神兵!” “天降神兵?” 汤和满脸茫然地往天上看去。 “打个比喻!哪还真能从天上掉下来!” 张平安哭笑不得地骂道。 …… 时间再度过去一周,张平安大军横扫了倭寇近百处窝点,这天,变故终于来了。 张平安大军乘坐在从倭寇手中夺来的战船上,沿着闽江一路飘荡而下,这时,却发现了一个女子。 准确的说,是一个打扮得有些像是渔家女的女子。 女子划着一条渔船,在江面上横渡。 隔着近百米,张平安看不清女人样貌,唯一能看清的便是女人身形生得修长,但却如同难民一样衣着褴褛,裤腿卷到了小腿处,露出两条洁白的小腿,赤着小脚站在渔船上。 张平安双眼一亮,当即下令道:“去!把那个女子给我抓来!不对,请过来,记住!客气点!” 汤和一愣,讷讷地看着张平安道:“姐夫……这事儿,也不能跟我姐说吗?” “放屁!放心大胆地说!老子这是在办正事!这就是姐夫说的天降神兵!”张平安双眼放光,盯着女子。 …… 不一会儿,女子就被请到了张平安的战船上。 如今隔的近了,张平安终于看清女子的样貌。 这女子模样不过十六七岁,生得就突出一个字:水。 水灵灵的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女子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只鹌鹑,跪倒在张平安面前哆哆嗦嗦不敢说话,一双皓白的脚丫子平铺在身后,柔若无骨。 女子头发梳了个尖螺髻,髻尾朝天,露出小巧的耳朵,若是细看还能看到耳垂上打了个耳洞。身上蓝黑色的麻布衣服紧贴着女子玲珑有致的身形,但即便衣着褴褛,也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 但此时张平安却无心欣赏这美景,见到女子这番打扮,张平安更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只见张平安着急地走上前扶起了女子,满脸的疼惜。 “你,可是疍民?” …… 感谢书友habithabit投喂的四张月票!么么么么么么么哒! 第36章 疍民 第205章 疍民 疍民,也称为连家船民。 早期的文献也称他们为游艇子、白水郎、蜒等,主要生活在华夏福建闽江中下游及福州沿海一带。 传统上,他们终生漂泊于水上,以船为家,以闽东语福州话为母语,但又有别于当地的福州族群,有许多独特的习俗,是个相对独立的族群。 疍民的起源有多种说法,甚至福州疍民本身对自身起源的说法就纷繁不一。 比如:认为远古时天上掉扫帚化作的;或是自认是被汉武帝灭国的闽越人后代;也有宣称祖先是5世纪东晋时期反抗晋朝失败而逃亡到海上的卢循军队残部;再或者是9世纪王审知入闽时被夺去田地、驱入水中的福建原住民等等…… 但无论是何种说法,疍民都有一个特点:社会地位极其低下! 在这些关于疍民的起源中就能看出,这些人从来都被认为是不祥,或是低贱的一群人。 因此,疍民们甚至不被允许踏上陆地,这也是他们终生漂泊于水上的原因。 而就算是有必要的事需要踏上陆地,这些人也不被允许穿鞋,必须得光着脚丫子才行,久而久之,疍民也就没有了穿鞋的习惯,这也是张平安在见到这女子赤着脚站在渔船上之后第一时间认出女子身份的原因。 这些疍民们不光被汉人所轻视,更因为常年生活在沿海一带,是被倭寇所掠夺的主要人群。 可以说是正儿八经的内忧外患! 当然,也有疍民们不堪重负,加入了倭寇的行列。 这种不公平的待遇,甚至持续到了20世纪五十年代之后才彻底改变! 先是mg时期废除了对疍民的不平等政策,上岸的疍民才逐渐多起来,但汉人常年以来骨子里对疍民的轻视并没有让这种情况好转很多,疍民的处境依旧堪忧。 随后新zg成立以后,才更大规模的安排疍民上岸。 此后一段时间内,疍民曾一度被认为是华夏的一个少数民族,可见数量之多! 而在1955年的民族识别调查后,新zg认为疍民由于长期和汉族交往,已融入汉族,这才将疍民认定为汉族的一部分,至此疍民的悲剧才彻底终结。 很难想象,在华夏五千年历史上,竟有一个族群被区别对待了这么久! 而张平安在方国珍庄园里泡着温泉的时候,便联想到了这个和水共生的族群,当即,一系列的想法便浮上了心头,促使张平安兴起了前来寻找疍民的念头。 …… 女子见到张平安发问,身子一阵颤抖,连忙磕了几个头,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话。 这下就轮到张平安犯难了。 这女子说的话,自己完全就听不懂! 这个时候的疍民有着自己独特的语言,有些类似闽东话,但又不全是,饶是张平安从后世过来,经历过那个信息爆炸的年代也听不懂女子说了什么! “汤和,吩咐下去,看看麾下将士有谁是福建一带的人,带上来看看有人能听懂这女子的话不!” 语言不通,张平安只能寻找通译。 不一会儿,就有十几个老家是福建一带的兵士被带了上来。 张平安看向众人道:“待会儿本将军会问这女子话,你们有谁能听懂的,便代为翻译!” 交代完这些,张平安便看向了女子问道:“你随便说点什么,看看我麾下可有人能听得懂你说的话的!” 女子虽然听不懂张平安说了什么,但很显然也从张平安的神情中猜测到了一些,当即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串。 等到女子说完,张平安看向了十几个兵士开口问道:“你们可有人听懂了?” 众人尽皆摇头,唯有一个身材有些矮小的兵士犹犹豫豫地站出来说道:“张将军,小的或许听懂了一些……” 张平安瞬间大喜,看向那兵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兵士一愣,随后看向女子叽里呱啦了一阵。 女子脸色瞬间变得惊喜,对着兵士叽里呱啦地回了一长串话。 “我不是让你通译,我是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张平安满头黑线地看着那兵士。 这个兵士……好像脑子不大好…… 但看其能和女子对话,显然是真能听得懂女子的话的。 兵士这才反应过来回道:“小的谭谈,老家是就闽东这一带的,这女子的话和俺们那方言差不太多……” 张平安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个,谭谈呐,刚刚这个女子说什么?” “她说她没有名字。”谭谈回应道。 张平安一愣,这女子叽里呱啦了一大串,翻译过来就这四个字? 但能沟通就好,张平安接着开口道:“你问她,为什么在这江面上独自撑船?” 谭谈点了点头,又对着女子叽里呱啦了一串话,女子猛地朝着张平安又磕了几个头,叽里呱啦地喋喋不休。 许久,女子才说完。 谭谈转过头淡定地看向张平安说道:“打渔。” ??? 你莫不是在诓骗我! 明明她说了一大串话! 张平安脸色一肃,看向谭谈道:“你不用把她的话缩略,你就她说了什么原样翻译就行!你问她,家中有哪些人,和她一样的疍民还有多少。” 谭谈接着翻译,女子又说了一大通之后,谭谈刚要开口,张平安就是一瞪眼。 谭谈缩了缩脖子,这才开口道:“她说她家里就只有一个老父亲,和她一样的疍民有近两千人,都在江面上住着,前方有个渔船搭建的寨子,就是他们聚居的地方。” 张平安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你让她带路,我们去她们的寨子。” 谭谈刚翻译完,那女子就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接连不住地朝着张平安磕头,嘴里还在不住地念叨着什么。 这下不用张平安催促,谭谈就开口翻译道:“她说求张将军饶命,她们寨子里的人都是安安分分的疍民,从来没有做过倭寇,也没有掠夺过周边的汉人,她愿意以自己的性命请求张将军饶过寨子里的人。” 谭谈刚翻译完,女子就脸色悲恸地朝着甲板上的桅杆撞了过去。 竟,是要自绝在张平安面前! “不好!” 张平安疾呼一声,猛地冲上前,用身子挡在了女子和桅杆之间。 “砰”的一声。 春风香玉撞满怀…… 第37章 寨子 第206章 寨子 屁的春风香玉! 张平安揉着被女子撞得生疼的胸口,龇牙咧嘴。 这女子是当真存了死志,这一头几乎是不留余力地撞了过来,直接将张平安整个人撞翻在了地上。 若不是因为最近没什么仗打,张平安今天穿的一身皮甲,没穿往日的铁甲,只怕这女子这一头撞过来脑袋都得开花! 但也同样因此,张平安自己被女子撞得一阵胸闷。 女子此时刚好落在张平安怀里,女子眼见想象中脑瓜子撕裂的痛楚没有传来,这才茫然地抬起了头,一瞬间,就对上了张平安疼得扭曲的面庞。 “啊!” 女子惊呼了一声,连忙从张平安身上爬了下来,又跪倒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嘴里叽里呱啦的一通念叨。 不用谭谈翻译,张平安也知道女子这是在道歉和请求恕罪了。 面对这个生来就被不平等对待的族群,张平安实在兴不起怪罪的意思,冲着女子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这才捂着胸口站了起来。 “谭谈,给我翻译,告诉她,本将军没有要灭她寨子的意思,此去,是为了让她们寨子里的人,如同汉人一样踏上地面生活!” “让疍民,能像汉人一样,昂首挺胸地站在陆地上!” 张平安说完看向谭谈,却发现谭谈一脸为难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昂首挺胸这四个字儿俺不会翻译……” “你他娘的!归纳这女子的话的时候不是很能缩略么!意思传递到位就行了!” 张平安气骂一声,谭谈这才唯唯诺诺地对着女子翻译起来。 谭谈话一说完,张平安预料中女子感激涕零的表情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一脸惊恐地对着张平安不住地磕头,嘴里叽里咕噜地念叨着什么,女子这次显然磕头用得劲更大,额头上很快就浸出了血迹来。 张平安见状连忙一把伸手拉起女子,唯恐这女子又一个想不开把自己撞死在当场。 “谭谈,她说什么?” “她说不信。”谭谈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丫的!就只会在缩略和通篇翻译之间选一个是吗? 不过张平安也顾不上斥责谭谈了。 女子的表现让张平安心里一阵凄苦,这些人得是蒙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让他们对于送到面前的好事都不敢置信! 自己不过是表达了一个汉人的本该有的一丝善意,就让这个女子诚惶诚恐,磕头个不停! 平日里,这些人得活成啥样啊? 这样一个早就该解决的历史问题,却是硬生生的遗留到新zg成立之后才解决! 张平安在心里长叹了口气,将女子扶了起来,柔声道:“相信我,不久的将来,疍民也会像汉人一样,穿上鞋子走在陆地上,像个正常人一样的照晒阳光!” “能种地,能经商,能和汉人通婚……” “不光是你们,还有你们的孩子,将来也可以像汉人一样去种地、去经商,甚至去参加科举、去进仕做官!” “我们,本就是一样的人!” …… 或许是张平安眼神中的真诚打动了女子,这次没经过谭谈翻译,女子就盯着张平安的双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随后,女子便挣扎着站了起来,要朝着江里跳去。 那里有她的小船。 张平安连忙拉住了女子,生怕这女子掉入水中淹没了,随后又吩咐手下将士把女子的小船绑在战船旁边,见到小船安安稳稳地靠在了战船旁边,女子这才安心地站在了甲板上。 战船随着女子的指引,朝着前方驶去。 女子赤着脚站在船头,一双皓白的脚丫上,两颗贝壳般的脚拇指俏皮地来回翘动,显示着女子此时的心情极好。 张平安轻笑一声,缓缓走上前蹲下,从背后掏出一双布鞋,随后抓住女子的一只脚,将布鞋套了上去。 “这双布鞋是我夫人在我出门的时候为我亲自缝的,虽然码数大了些,但总比你光着脚好。” 女子看到张平安抓住自己的脚,先是慌了一阵,可看到张平安手中的布鞋后,一双眼就再也挪不开了。 布鞋套在女子小巧的脚上显得极其宽松,稍稍拱了拱脚,布鞋就如同拖鞋一般耷拉在了女子脚上。 见状,张平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这鞋子是比着我的脚做的,是大了些……” “#%……@” 女子咧着嘴笑着说了一大串话,打断了张平安的话,虽然语言不通,但两个人都懂了对方的意思。 女子在说,“我很喜欢”。 …… 战船在女子的指引下,缓缓朝着一片芦苇荡而去,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江面上,如同给江面镀上了一层金边。 绕过了一大片的芦苇荡,张平安终于见到了芦苇深处那连成一串的渔船。 渔船都和那个疍民女子的小船一样低矮,如同一只只弯弯的月牙儿静静地躺在芦苇荡之间,月牙儿中间一个微微鼓起的小包,就是渔船的船舱,疍民们日常的生活便是在这低矮的船舱中进行。 船舱的外表漆黑,一看就是常年生火,被烟熏火燎的结果。 大军战船几乎刚驶进芦苇荡就被寨子里的人所发现。 当即,寨子里就有人大声呼喊,紧接着张平安就看到渔船一艘艘散开,朝着芦苇荡更深处驶去。 深处的江面已经变得狭窄,显然不够战船进入,而这些从倭寇手中抢来的战船又比较落后,追不上逃离的疍民,张平安心中暗自焦急。 这时,那个疍民女子却是突然冲到船头上,紧接着,一阵悠扬的的螺声从女子身边响了起来。 张平安这才发现女子脖子间挂着一条细绳,绳子上穿着一只海螺,此时女子就是捧着这只海螺在吹奏。 随着螺声在芦苇荡之间飘荡,逃离的疍民寨子终于有了反应,逐渐地停了下来。 只见寨子里的人纷纷从船舱走了出来,探出脑袋朝着张平安这边的战船张望,虽然神色依旧紧张,但却再没逃离开来。 张平安见状大喜,连忙吩咐手下将士将战船朝着疍民的寨子划去。 小半晌,两方的船队终于逐渐靠近。 两方船队刚靠近,那疍民女子便冲到战船的船舷边上,猛地一个起跳,就朝着江中跳去,张平安刚要阻拦,就发现女子如同一条优雅的美人鱼一般在水面上畅游,几乎一个眨眼就游到了对面的船只上。 张平安哑然失笑。 是啊,疍民哪有不会游泳的?自己还真是瞎操心…… 第38章 遇阻 第207章 遇阻 经过疍民女子的引荐,张平安成功地进入了寨子。 遣退了要跟来的亲卫后,张平安跟着女子来到了她的“家”中。 说是“家”,其实也就是一只月牙儿渔船,张平安和那个疍民女子并排坐在船仓内的横木上。 女子因为刚从水里爬上来,浑身湿哒哒地在滴着水,而船仓空间又比较小,张平安只能贴着女子坐着,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船仓里除了张平安俩人外,还有一个看上去六十来岁的老汉,老汉此时正忙活着用一只炉子煮着一罐不知道是什么的茶。 炉子里燃烧的柴火冒出青烟,夹杂着陶罐中的水汽袅袅升起,为本就被熏得黝黑的船舱又添了几分深邃。 等到水被煮沸,老汉才诚惶诚恐地倒了一碗茶递给张平安。 张平安接过茶道了句谢,无奈地说道:“老人家,你不必这么拘束,小子是来帮寨子里的人的……” 虽说女子向老汉解释了张平安到来的原因,但老汉常年来作为疍民骨子里的谦卑,依旧让老汉在张平安面前直不起腰来。 老汉连连弯腰,尴尬地呵呵笑了笑,接着用有些生硬的汉话答道:“官人您说的那些,对俺们这些疍家仔来说还是太遥远了些,那什么科举啊,进仕啊,说着好听,但其实对俺们来说没,和现在没啥区别。” “就算上了岸又能咋样,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被人欺辱罢了。” “当了官,就被同是官家的汉人欺辱,从了商,就被同是商人的汉人欺辱……” “俺老王头早些年当过倭寇,也跟着倭寇上过岸,就算是在倭寇窝里,疍家仔依旧是被使唤的命。” “人性的偏见,没那么容易转变的。” “疍民骨子里的低贱,也没那么容易转变的……” 老汉有些唏嘘地感慨道。 显然,老汉早年做倭寇的经历,不光让老汉学会了一口汉话,更是让老汉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老汉的话让张平安沉默不语。 张平安最初的想法是将当地的疍民组织起来,一起反抗蒙元,攻打陈友定,南征大军如今缺的是人手,火器的配比其实已经是一支十万人大军的配比了,攻城已经毫无问题。 让疍民们加入进来其实只是让他们拿着刀枪防守,以防对方冲阵的时候人手不够罢了。 等夺下福建,朱元璋北上大军伐元成功之后,以张平安的地位请求朱元璋给疍民们一个身份,让疍民们能够仰面朝天的走上岸,和汉人们一样生活在陆地上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但听了老汉的话,张平安才知道自己想得还是太过简单了。 人的身体上岸容易,可那颗心在水里泡久了,又该怎么上岸呢? 疍民们上了岸,也不过是换个地方被人欺辱罢了…… 就像民国时期,这些疍民同样也上了岸,可实际的情况却是并没有什么改变。 只有水里和岸上的人思想都被解放,这些人才能真正地走上岸来,不被人轻视,不被人排挤,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 “老人家姓王,那小子便叫你一声王叔吧,诚然,如王叔所说,上岸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被欺辱,可最起码有了盼头不是么?” “是的,咱们这一辈上了岸是会被欺辱,可子孙后代呢?” “难不成就因为担心自己受欺辱,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也世世代代生活在水上吗?” “咱们上了岸,子孙和岸上的汉人通婚,迟早有一天,咱们的子孙就是正儿八经的汉人,再没人会轻视!” “王叔,这些您看不懂吗!” 张平安不甘心的问道。 “是,官人您说的是没错,咱们上了岸,迟早有一天子孙后代能像您说的一样,和汉人没有区别!” “可您想过这个问题了吗,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造反成功的前提下,可若是失败了呢?” 老汉顿了顿,自嘲一笑,接着说道:“俺们这有句民谣是这样唱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大欺小,小欺矮,无可欺,就欺疍家仔。” “但是,大鱼它不会欺疍家仔!” “或者说,大鱼们不屑于欺辱疍家仔,天下虽是蒙古人统治,但是俺们疍民们依旧能活下去,可要是跟着官人造了反,失败了呢?” “失败了,俺们这些疍家仔就没了,俺们都没了,哪还有什么子孙后代……” 老汉凄然一笑,接着看了眼一旁的女子说道:“若是官人您当真想帮俺,就带小一走吧,这丫头虽然名义上是俺孙女,但其实是俺早年做倭寇的时候从江里捡起来的,虽然从小就生活在疍家仔的船上,但骨子里的血还是汉人的……” “你们和汉人都是一样的血!” 张平安突然愤怒的大吼。 “我不带!” “您若是想让她上岸,就自己去!若是一辈子都想着靠别人,疍民们才是真的毁了!疍民本就是和汉人是一家,要是您自个儿都觉得疍民身子里的血是低贱的,疍民这才是真的没救了!” 张平安突然的发作,让一旁的女子脸色瞬间变得慌张,连忙转过身跪倒在地上朝张平安极力地祈求。 虽说听不懂俩人说了什么,但女子看得出来张平安和自家爷爷聊得并不愉快。 出于对亲人的维护,和对汉人骨子里的恐惧,让女子只能对着张平安猛磕头,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女子磕了一会儿头后,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连忙从腰间解开了张平安送给自己的那双布鞋,双手呈着递了上去,嘴里急急忙忙地解释着什么。 显然,是要将布鞋退给张平安,祈求张平安宽恕自己的爷爷。 张平安喟然一叹,沉默不语。 而此时,老汉盯着那双布鞋怔怔出神,眼神中似乎也有着挣扎闪过。 许久之后,老汉才叹了口气说道:“官人,这事儿不是老汉推脱,俺说的这话,也是寨子里绝大部分人的想法,您若是不信,老汉这就把寨子里的人都叫来,一个个问给您看。” 张平安摇了摇头,朝着船舱外看去。 俩人的争吵引来了一大批的疍民,只是这些人大多都警惕地望着张平安,就算有不懂事的孩童探出脑袋张望,也被母亲慌张地拉了进去。 这幅场景,让张平安毫不怀疑老汉的话……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8804投喂的一张月票么么哒!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0732投喂的一张月票么么哒! 第39章 退兵 第208章 退兵 劝说无果,张平安回到了自己的战船上。 临走时,被王老汉叫做小一的女子追了出来,要将布鞋还给张平安,但张平安此时意兴阑珊,自然是没什么心思收下布鞋,摆了摆手就将布鞋留给了小一。 夜幕降临,秋末的芦苇荡偶尔响起一两声蛙鸣声,给空荡的芦苇荡更添了几分空荡。 “姐夫,咱们没必要对他们这么客气,不行就硬征了他们呗!” 张平安躺在甲板上,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汤和也躺了过来,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含糊不清地说道。 “这是群可怜的人,已经够凄苦了,姐夫实在狠不下心来……” 张平安转过头看了一眼汤和,苦笑一声接着说道:“都说慈不掌兵,今儿个我算是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了,本没有那么复杂的事情,却因为自己不忍心硬生生变得麻烦起来。” 汤和沉默着没说话。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实在不行再考虑强征的事吧。” 张平安叹了口气,又将目光投向了满天繁星,沉默了下去。 半晌,汤和突然坏笑了一声开口道。 “那个女人怎么样?” “什么女人?”张平安一愣,反问道。 “就今儿白天从江里捞起来的那个女的,姐夫,我可看见了,你把俺姐给你缝的鞋都送人家了!”汤和嘿嘿一笑。 “什么鞋不鞋的,那丫头才多大,我要当初没被山匪掳了去,跟你姐的女儿只怕都快有这么大了!哪能对这么个小丫头有什么意思!”张平安翻了个白眼道。 汤和嘿嘿笑了笑没说话。 不过经过汤和这么一打岔,张平安心情好了许多,正要开口,船边上却是响起了一阵水花溅起的声音,张平安警惕地趴了过去,却见到水面上,一个清秀的脑袋露了出来。 正是小一。 张平安正要开口,小一却是双手托着一个油纸包递了过来。 张平安好奇的将油纸包接过,打开后却发现是自己送给小一的那双布鞋。 小一指手画脚地比着手势,张平安看懂了个大概。 意思是说张平安和她爷爷吵架了,小一不想让爷爷不开心,所以把张平安送的东西还了回来。 这犟丫头! 张平安苦笑一声,收下了布鞋,小一却是望着张平安,双脚踩着水待在原地,并未离去。 张平安好奇的问道:“你还有什么事么?” 小一虽然听不懂,但也看出了张平安说的意思,当即伸出纤细的手臂指了指张平安手中的油纸,又指了指自己,比划了半天。 张平安这才懂小一的意思。 一张油纸,对于小一来说也是很珍贵的东西。 张平安把油纸递给了小一,小一这才咧着嘴笑了笑,将油纸收进怀中,随后钻入了水中,露出两个小脚丫弹了弹水,朝着寨子的方向游了去。 目送着小一离去,张平安喃喃自语道:“看吧,这就是疍民,明明困苦到连一张油纸都舍不得,但还是因为我和她爷爷吵架了,把一双对她来说极其珍贵的布鞋送了回来。” “若是让我去强征他们参军,我又怎么忍心?” 汤和望着小一离去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可这些人虽说本性善良,但对自己还是太过缺乏自信了些,别说攻打陈友定了,就是让他们打倭寇都不一定敢,这要怎么征用他们?” 汤和的话让张平安陷入了沉默。 是啊,这群人只怕连倭寇都不敢…… 等下! 张平安脑海中似乎有灵光闪过,连忙开口问道:“汤和,你刚刚说什么?” 汤和一愣。 “我说他们连倭寇都不一定敢打啊……” “不是,上一句!” “缺乏自信?” “缺乏自信……缺乏自信……”张平安将这四个字呢喃了许久,终于,双眼一亮看向汤和道:“我有办法了!咱们之前俘虏的那些倭寇还在吗?” 汤和愣了一下道:“倭人自然是杀完了,汉人倒是还有近三千人……怎么了?” 张平安大军虽说剿灭了不少倭寇的窝点,对于倭人自然是就地处决了,但剩下的汉人就不好处置了,因为这福建是陈友定的地盘,也不好将倭寇送到地方官府去,只能一路押着随大军行进了。 “三千人……应该足够了!” 张平安点了点头,随后对着汤和说道:“将那些倭寇全都押来,告诉他们,本将军给他们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 第二天,张平安早早的就醒了过来,找到了王老汉。 “王叔,既然你们不愿意,那在下也就走了。” 张平安笑着和王老汉告别。 王老汉一愣,倒是没想到张平安竟然就这么干脆地放弃了,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到张平安冲自己摆了摆手,随后跳回了战船。 当即,张平安的船队就缓缓地驶出了芦苇荡。 王老汉看着张平安的船队逐渐走远,消失在了一片芦苇之间,这才确定张平安竟然真的是走了。 莫名地,王老汉心里升起了几分惆怅。 或许,跟着这位将军真的能改变疍民的命运吧,可这种改变到底是好还是坏,王老汉终究还是没敢赌。 赌输了,就一无所有了。 王老汉摇了摇头,将心中的那几分惆怅甩出了脑海。 “小一,该生火做饭了!” “好嘞爷爷!” 小一银铃般的声音从船舱内响起。 疍民的寨子里,逐渐升起了缕缕烟火…… 而这时,一支倭寇的船队却是悄无声息地划入了芦苇荡。 正是大清早,疍民们几乎都在忙着做早饭,直到倭寇的船队惊起一片渡鸦呱呱叫着离开,寨子里的人这才警觉起来。 “倭寇来了!” “快跑啊!” 寨子里惊叫声此起彼伏,一只只月牙儿渔船迅速地朝着芦苇荡深处跑去,可疍民们发现倭寇的时候实在是太晚了一些,本就已经距离不远,再加上倭寇的船只又不像张平安的战船那样大,即便疍民们的小船驶进芦苇荡深处,倭寇也能跟进来。 几乎不过是几刻钟的时间,疍民们的船只就被倭寇团团围了起来…… 王老汉强自镇定地走了出来,朝着倭寇一方大声喊道:“是哪路好汉前来求财,说个数,俺们能凑出来一定奉上!还望好汉们莫要伤人!” “哈哈,你这小老儿倒也上道!” 倭寇一方传出一声朗笑,让王老汉心中一松。 是汉人就还好…… 天气热得要死不想码字怎么办555…… t。t 第40章 掠夺 第209章 掠夺 “不知道好汉们还短缺多少银钱,老汉看看寨子里能不能凑得出来,还望好汉们切莫要伤人……” 王老汉颤颤巍巍地朝着倭寇首领拱手求饶道。 “呸,一群疍家仔能有几个钱?” 倭寇首领冷笑了一声,随后又望着寨子里的女人,目露淫光。 “哥几个今年收成不好,许久没上岸逛窑子了,借你寨子里的女人用一用,放心,用完很快就会还回来的!” 倭寇首领的话让一旁的倭寇们轰然大笑。 王老汉瞬间变得惨白,但却是咬着牙低着头,一动不敢动。 倭寇首领冷笑一声,跳到了王老汉船上,拿着手中锈迹斑斑的长刀轻拍了两下王老汉的脸,将脸凑到王老汉脸上邪笑一声。 “疍家仔,乖乖站着别动,大爷们挑完了,自然就走了,但你要反抗,大爷们说不得就得屠了你这寨子了……” 说完,倭寇首领大手一挥。 “兄弟们,给我把寨子里的娘们都给我绑来!” “得嘞!” 倭寇首领身后的倭寇们大笑一声,蜂拥地朝着疍民寨子跳了过去,王老汉看着身旁倭寇们一个接一个地淫笑着掠过,满脸痛苦,却是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很快,疍民寨子里的女人都被倭寇们驱赶到了一块儿。 这时,才有个小喽啰小跑到倭寇首领身边,附耳低声说了些什么。 倭寇首领一皱眉,看向王老汉怒骂道:“怎地都是些老妇!你们寨子里年轻的女的呢?” 王老汉一愣,告饶道:“好汉,寨子里的人都在这里了啊……” 可随后,王老汉就脸色一变,朝着女人们聚集的地方望去,脸色悄然浮上了一丝喜意,又被很快地掩盖下去,朝着倭寇首领谄笑道:“确实都就在这里了啊……”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倭寇首领一巴掌呼在了王老汉脸上,指着王老汉怒骂。 “你他娘的表情有鬼!是不是还藏了女的?” 王老汉吓得跪倒在地,连连告饶道:“真没了啊,寨子里的女人都在这里了……” 倭寇冷笑一声,抽出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 “哼,既然都在这儿了,那你老小子也就见阎王去吧!” 说完,手中的长刀就要落下。 “…%…!” 一旁的江面上突然溅起一阵水花,一个清秀的脑袋露了出来,眉清目秀,似出水芙蓉一般,可不就是小一么? 此时的小一满脸惊慌,嘴里还含着一根芦苇杆。 原来自从倭寇攻打来,小一见势不妙就躲进了水里,借着芦苇杆在水下憋气,可见到倭寇要杀了自己爷爷,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 倭寇首领看向小一,双眼一亮。 “这丫头倒是生得水灵,你还说没藏人?” 倭寇首领一声冷笑,就吩咐手下将小一绑了过来。 “求求你,放过俺孙女吧,她还小啊……”王老汉见到小一怎么挣扎都于事无补,猛地跪倒在地上就朝着倭寇首领接连磕头。 “哼!不知所谓!” 倭寇首领将王老汉一脚踹翻在地,当即便下令倭寇们撤离。 王老汉挣扎着爬起来,又抱住了倭寇首领的小腿,却又再度被踹翻,一张老脸上满是绝望。 终于,王老汉紧咬牙关,怒吼一声,从渔船船舱一旁掏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刀,大步朝着倭寇首领冲去! 可紧接着,王老汉再度被一脚踹翻,手中的长刀也滚到了江中,打了个旋儿便沉没了下去。 倭寇首领将王老汉一脚踹翻,随后便指着王老汉的鼻子怒骂道:“不自量力的老头子!老子说了是来借娘们就是借,用个三五天自然会还了你!” “看在你这漂亮孙女的面子上,老子最后警告你一次,再敢不识好歹,别说这些娘们了,你身后的寨子里,一个活口都不留!” 说完,倭寇首领便扬长而去,王老汉瘫软在地上老泪纵横,却是再也没敢说一句话。 …… 一里地外的芦苇荡中。 “姐夫,火枪都准备好了,这会儿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汤和看了眼一旁的沙漏,对着张平安说道。 “嗯,差不多了,出发吧!” 张平安点了点头,大军便浩浩荡荡地朝着疍民寨子而去。 刚到寨子,张平安就看到了抱头痛哭的王老汉,张平安故作惊讶地跳到了王老汉船上。 “王叔,您……这是怎么了?” 王老汉双眼茫然盯着天空,张平安唤了好几声王老汉才回过神来,看了眼张平安后便嚎啕大哭。 “寨子里,遭了倭寇了……女人们都被掠走了……哇……” 张平安瞪大着眼,不敢置信道:“怎么会这样呢,我们大军刚走了没多远,想起王叔您叫我把小一带走,这才又绕了回来,女人都被掠走了,那……小一呢?” 提到小一,王老汉这才惊觉,连忙跪倒在张平安面前道:“将军,张将军,张官人!求求您,您救救小一,那群倭寇往南边去了,这会儿应该还没走多远,您大军现在出发,一定能追上去的!” “那些倭寇不多,肯定不是您大军的对手!” “只要您救了小一,救了寨子里的女人,俺给您立长生牌坊,每天都拜您……” “求求您了!” 王老汉跪在地上,满脸的泪水。 张平安皱了皱眉,一脸的为难之色。 “若是往常倒还罢了,只是……我军今天早上接到了军令,命令我军即刻返航,所以今天早上我才急急忙忙地走了的,如今又因为绕回来接小一,这……本就耽误了那么久,若是还去打倭寇,只怕延误了军情呐……” 张平安话一说完,王老汉脸色瞬间变得灰暗。 就算王老汉再没见识,也知道军令如山这个词。 自己没同意张平安加入张平安的大军,张平安还能专门返程回来接小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若是还让张平安违抗军令去救寨子里的人,王老汉自己都觉得害臊。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王老汉试探着问道:“若是,俺们寨子里的人愿意加入官人麾下呢,官人能去搭救小一他们吗?” “这不是加入不加入的问题呐,招揽了您这寨子是功不错,但也抵不上延误军情的过呐……”张平安惋惜地说道。 王老汉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绝望。 眼见时机已到,张平安又犹豫地开了口。 “只是,小子倒有个折中的办法,就是不知道王叔您愿不愿意了……” 第41章 反抗 第210章 反抗 “折中的办法?” 王老汉呆呆地看着张平安。 “嗯,折中的办法。” 张平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军接到的军令是让我军集合,但却并未说是如何集合。” “所以呐?”王老汉点了点头疑惑地问道。 “所以,咱们只要人去了就行了,但……武器却可以留下,或者说可以留下一部分借给王叔,王叔您自己拿着这些武器去把寨子里的人抢回来!” 王老汉呆呆地呢喃道:“可……就算拿上刀枪棍棒,俺们也不是那群倭寇的对手……” “砰!” 一声旱雷炸响在王老汉身边,给王老汉吓得一激灵。 王老汉这才注意到张平安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黑铁管子,而刚才的炸响声就是从这铁管上发出来的,黑管上这会儿还冒着青烟。 “火铳?”王老汉一愣,疑惑地开口道。 “王叔您认识火铳就好了,也省的我给您再介绍了。” “这东西叫火枪,您只要知道,这东西是加强版的火铳,大约能打近两里地就行了,寨子里男丁大概也就千人,我借您一千具火枪,您能救回小一她们吗?” 说完,张平安将火枪拿到了王老汉手中,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王老汉,等着王老汉决定。 王老汉盯着火枪面色挣扎,不过这种挣扎并未持续多久,几乎下一瞬间,王老汉便银牙一咬,面目狰狞地从张平安手中夺过了火枪。 随后,王老汉转过头看向寨子里的其他人,把火枪高高举在头顶,用疍民语言大吼道:“疍家仔们!请允许我最后一次用这个称呼你们,称呼我自己!” “我们疍民已经卑微得太久了!久到让我们自己都觉得自己卑微了!如今连海里的倭寇都看不起我们!要抢我们的妻儿!” “在场的都是男儿郎!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郎!竟然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婆孩子被倭寇抢走!” “过去我们无能为力,就连买一把菜刀都要被人盘问!可如今,我们有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先进的武器!” “都看清楚我手里的东西了吗?这东西叫火枪,能打两里地!有这东西,倭寇连我们的影子都看不到就会被打死!” “要是这样都不敢去抢回自己的老婆,抢回自己的孩子,我们疍家仔还活在这个世上有什么意思!” “疍家仔们,从张将军手里接过火枪,去杀了倭寇,抢回我们的妻儿!” “枪在手,跟我走!” 王老汉挺直着自己的腰杆,竭力嘶吼。 人群中不少人开始动容,但依旧有几分犹豫。 王老汉接着吼道:“枪在手,跟我走!” 有人想要往前迈步,可看了眼身边同样犹豫不决的人,又再度变得止步不前。 王老汉还在嘶吼:“枪在手,跟我走!” “枪在手,跟我走……” 有疍民悄悄应和了一声,对上了周围人诧异的眼神,吓得连忙低下了头。 可下一瞬间,一声声同样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 “枪在手,跟我走……” “枪在手,跟我走……” 声音从杂乱无章逐渐变得整齐划一,音浪也一阵高过一阵!最后,整个芦苇荡都响彻着“枪在手,跟我走”的吼声! 就连张平安的大军中,也偶有听得懂疍民语言的人跟着小声叫了起来。 “枪在手,跟我走!” …… 嘶吼声中,疍民们排着队跳上张平安的战船,拿起火枪,随后跳下船。 等到寨子里的疍民们人手一把火枪的时候,整个寨子的给人的感觉大不一样! 如果说之前的疍民们眼神是躲闪的,是卑微的,那么此时的疍民的眼神就如同一匹饿了的野狼,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官人,这火枪,我们到时候如何还你?” 王老汉握紧手中的火枪,望着张平安。 “放心,我到时候自然会找你的。”张平安微笑着说道。 …… 听张平安交代了一番火枪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后,疍民们便跟着王老汉朝着南方奔了去。 疍民们的家便是渔船,因此疍民们也并没有找张平安借战船。 当然,也或许是觉得张平安给自己的帮助已经足够多了,没好意思开口。 五百余只月牙儿渔船静悄悄地划过江面,被生活的烟火熏得黝黑的渔船在日头的照射下,隐隐反射着金戈一般的光。 静悄悄的湖面上掀起了一股肃杀的风! 此时的渔船不光是家,更是疍民们的战船,是他们扞卫家园的堡垒! 当需要守卫家园的时候,匹夫,亦能血溅五步。 …… 月牙儿渔船顺着江面南下,划了近一里地,终于在一处小岛边发现了倭寇战船的踪迹。 岛周围静悄悄,似乎倭寇们都去了小岛中心,小岛周边甚至连个看守的哨兵都没有。 王老汉本能的觉得有点不安,自己是做过倭寇的,知道就算再粗心大意的倭寇也不会不派人放哨,这群倭寇太反常了! 可一想到小一还在这群倭寇手中,王老汉硬咬着牙将渔船朝着小岛划了过去。 渔船一路贴近小岛,甚至直到王老汉赤着的双脚踩在了浅滩上,小岛上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不安感越来越浓烈…… 王老汉握紧了手中的火枪,冰冷的枪管给了王老汉一丝慰藉,有着火枪的鼓舞,再加上对小一的担忧,王老汉终于踏上了小岛的陆地。 久违的脚踏实地的感觉,让王老汉心中微定。 可下一瞬间,王老汉便冷汗直流。 “小老头,你竟然还敢追过来?” 一声嗤笑声从王老汉背后传来,王老汉下意识的转过身,就对上了早晨那个倭寇首领戏谑的双眼。 “你……小一呢!” 到底是被欺压了太久,王老汉语气中莫名地就有了几分心虚。 “小一?就是那个躲在水里最后才出来的丫头?” 倭寇首领嗤笑了一声接着说道:“那丫头性子挺烈,我们兄弟还没对她做什么,那丫头就嚷嚷着要杀了我们……” “然后呢?”王老汉嘴角哆嗦地急问道。 “然后?然后为了防止被她杀掉,老子就亲手……” “砰!” 一声火枪声响起,一缕青烟从王老汉手中的枪管口冒了出来…… 哈哈别打我,小一可是下一个女主,没死呢!! 第42章 诡异 第211章 诡异 倭寇首领随着火枪声响起,瞪大着眼缓缓倒在地上,胸口一片漆黑…… “疍家仔们,杀啊!” 小一的死,让王老汉彻底癫狂! 没再管倒在地上的倭寇首领,王老汉嘶吼一声,朝着小岛中心冲去。 愤怒的火焰从心中升起,将王老汉心中最后一丝怯弱焚烧的一干二净! 开了枪,疍民们已无路可退,纷纷嘶吼着朝着小岛上跳去。 杀都杀了,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群倭寇杀个干净吧! 疍民们一个接一个地冲上小岛,可让众人疑惑的是,自己这群人喊杀了许久,除了最先出现的倭寇首领,小岛上一个人都没出现,依旧静悄悄,甚至连一只湖鸟都没被惊飞起来…… 无奈,众人只能硬着头皮朝着小岛中心冲去。 小岛上林木丛生,唯有一条铺满了枯黄的树叶的小路通往小岛中心,小路上的树叶被无数的脚印碾进了泥里,折断的根茎崭新如初,显然,这里刚有大队人马经过。 “都小心点别出声,沿着这条小路前进,肯定能追到倭寇们!”王老汉低呼一声,将手中火枪攥紧。 众人无声地跟上前去。 这条小路并不远,众人不过走了小半炷香时间便走到了尽头。 而此时,领头的王老汉瞪大着眼不敢置信地望着前方。 其余人疑惑地跟了上去,接着也愣在了原地。 尽头处,视野一片开阔,是一片巨大的湖泊,湖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 可让众人愣住的却不是这突兀的湖水,而是湖水边的人。 只见湖边上坐满了人,男女老少不一而足! 而其中的女人,正是寨子里的女人! 只见此时的湖边上,升起了一簇簇篝火,篝火上架着一个大木架,烤着大块大块的肉块,而那群从寨子里出来的女人,则是夹杂在倭寇中,翻烤着肉块,脸上阵阵笑意! 这是什么情况? 同样的疑问在每个人心中浮现了出来。 “刘大姐,你说咱家那口子能来救俺么?”一个妇人边翻烤着肉块,一边抬起头朝着旁边的妇人看去。 “你家那口子有血性,肯定得来,俺家那老爷们就说不准了,估计俺就算是死了他也不会念叨俺几声。”旁边的妇人抬起头搭腔。 “啥血性呐,杀个鱼都手哆嗦,还血性,要我说啊,咱们这群人里面估计就老王头敢拼一拼!” “可不是么,听说老王头早年还做过倭寇,俺前些年还在他船舱里见过那把刀呢,啧啧,隔老远都能看到刀身上的反光,能随时藏把刀的人,指定敢拼!” “这倒是,老王头又宝贝他那孙女小一,肯定得……对了!小一,你说那张将军费尽心思的对咱们,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妇女好奇地看向一旁的少女,接着问道:“按理说咱们就一群低贱的疍家仔,几万大军这么陪咱们来回折腾的,要说对咱小一没意思,俺第一个不信。” “刘大姐!你可不兴胡说!” 一旁的少女听完脸色通红,低着头嗫嚅了一声。 少女显然就是王老汉的孙女小一,只是那倭寇首领不是说已经把小一杀了么? “哟哟哟,还害羞了,要我说啊,那张将军既对咱们疍民没啥偏见,又能统帅一方大军,我跟你说啊,看到这样的好男人可得抓牢了,咱们女儿家这一辈子,可不就图嫁个好男人么!” “刘大姐这话说得不错,俺当年稀里糊涂嫁了俺家那口子,现在过的日子没一天不吵吵的!” “就是就是!” …… 一众妇人七嘴八舌地闲聊,少女在众人的起哄中脸色变得更为通红。 只是……这情形哪儿像是被绑来的啊? 女人们聊了许久,这才有人发现站在不远处张大着嘴望着自己这些人的疍民男人们。 瞬间。 “救命啊!倭寇要杀了我们!”刚才说得最起劲的刘大姐面色“惊恐”地大叫,手里还不忘翻转了一下肉块。 “倭寇还要俺陪他们睡哩!” 这是刚才和刘大姐最开始闲聊的妇人。 “小一,你赶紧躺下啊,这会儿你应该死了的……”妇人一边说,一边转过头叮嘱小一。 小一顺从地躺在了平地上。 王老汉和一众疍民:“……” …… 半刻钟后。 “所以,压根儿就没有倭寇,这些倭寇全是张将军找人假扮的?”王老汉开口问道。 “也不能说没有倭寇,这些人是正儿八经的倭寇,只是被张将军剿了窝点,这会儿是在接受那什么……劳动……劳动改造?”刘大姐开口解释。 “对,就是这词儿!”另一个妇人附和道。 “这劳动改造就是再扮回倭寇吓唬咱们?”王老汉疑惑地问道。 “那哪是吓唬呢?用汤将军的话说,这叫激起咱们的血性!咱们和汉人们不都是两个胳膊两条腿,两个眼睛一张嘴的,那都是一样的人,汉人有血性,咱们也该有血性!” “刘大姐,汤将军说过,咱们也是汉人……” “噢,对对对……咱们也是汉人!只是骨子里怯弱了些,汤将军就和张将军合伙整了这么一出,为的就是让咱们疍民挺起腰杆子来!” “要我说,还是得为了咱小一!” “对了,不是听说张将军才是副将么,怎么汤将军一副很听张将军话的样子?” …… 妇人们七嘴八舌一通掰扯,王老汉终于大概懂了事情的始末,呐呐地问道:“那……这些倭寇其实现在都不是倭寇了?” “嗯呐!” 王老汉脸色一变,呐呐道:“那俺不是错杀了好人?” 王老汉瞬间想起了被自己一火枪打死的“倭寇”首领。 “你这老汉能想到的,人张将军那么聪明能想不到?听汤将军说啊,张将军给你们发的火枪里面都只填了火药,没装弹丸……” 几人正说着,身后便传来脚步声。 王老汉便眼睁睁看着被自己一火枪打死的“倭寇”首领笑着走了过来,坐在了自己身边。 “小老头,你那一枪,可给老子吓得半死!不过不错,有血性!” “倭寇”首领笑呵呵地对着王老汉说道,随后撩开了上衣,露出了胸前一片烧焦的皮肤。 火枪虽然没有装填弹药,但当时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火药燃烧的高温依旧将“倭寇”首领前胸烧焦了一片。 “你……你也没死呐……” 看到“倭寇”首领也死而复生,王老汉终于是相信了刘大姐所说的一切…… 第43章 归顺 第212章 归顺 “所以,张将军这是图啥呢……” 王老汉不解地望着“倭寇”首领问道。 “图啥我不知道,但你想想你这么个疍家仔,能有啥值得人图的?” “倭寇”首领不屑地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要我说就是你们这群疍家仔祖坟上冒了青烟,遇到了一个真心诚意对你们好的官人,苦心扒拉地对你们好,你们还犹豫这犹豫那儿的!” “俺这么个匪人,张将军都能给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说你是担心的啥?” “张将军这人除了对倭国的人心狠了一点,不论男女老少全给杀了,但对咱们,那是没得说!” “你以为人家为啥要招你们疍民去攻城?你想想,张将军麾下那么多火炮,那么多火枪,攻城当真需要你们这些刀都拿不稳的人?” “还不是想方设法给你们捞一些军功,到时候让你们能名正言顺的上岸!” …… “倭寇”首领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王老汉却是整个人都陷入了迷茫。 当真……是这样吗? 没等王老汉细想,人群不远处却是喧闹了起来,王老汉抬眼望去,就看到一群身着兵甲的兵士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跟在张将军身边的那位汤将军。 汤和一路上和众人有说有笑,丝毫没有端着一副大将军的架子。 不光是对被俘虏的倭寇,还是身为疍民的妇女们,都是一副亲切的模样,甚至王老汉还看到有疍民妇女凑上去问汤和有没有娶妻,汤和不光没恼,反倒还调笑着问那妇女是不是要把自家闺女介绍给他…… 这幅场景,不就是王老汉梦中无数回出现过的么? 终于,汤和走到了王老汉这群疍民男儿身边,王老汉下意识地就想行礼,却被汤和一把拉了住。 “行了,张将军说过你们都是些苦命人,也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俺就问你一句话,拿着火枪的感觉咋样?” 没等王老汉回答,汤和就直接顺势坐到了王老汉身旁,又伸手揽住了“倭寇”首领,瞥了眼“倭寇”首领胸口上的伤痕,笑了笑道:“是条汉子,胸口毛都烧没了硬是没叫一声!” “倭寇”首领虽然对王老汉不客气,但对汤和却是没敢放肆。 “倭寇”首领现在还记得当初大军攻打自己寨子的时候,就是汤和纵身跳过一丈远的礁石,如同天神下凡一般,一把就将自己逃命的小船给拉了回来,自己手下四五个人船桨都舞出花了都没用。 “嘿嘿,为将军效命,这点皮肉伤算得了什么!” “倭寇”首领讪讪地笑了笑道。 “不错,这次事情结束,你也算将功折过了,若是没个好去处,不如就来老子麾下当兵吧。”汤和赞叹地点了点头。 “倭寇”首领脸色惊喜,直接倒头就拜。 “小的孤家寡人一个,正愁不知道去哪呢,谢汤将军!不过……小的麾下还有些弟兄也没去处,不知道……” 汤和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若都是和你一样的汉子,就都拉来吧,但要是些孬货,到时候拿你是问!” “倭寇”首领连连保证不会,汤和这才接着看向了王老汉。 “老汉,想好了吗?我可没张将军那么好性子跟你们磨蹭!” 王老汉望着汤和,咬牙道:“官人,老汉厚着脸斗胆再问一句,为何张将军对我等疍民如此特殊?” 汤和一愣,这问题他哪儿知道,可下一瞬间,汤和就看到了在一旁弯腰凑近烤肉块轻嗅的小一。 当即,汤和灵机一动,什么话也没说,反倒故作高深地瞥了眼小一,挑了挑眉,又朝着疍民寨子的方向努了努嘴。 王老汉看了眼小一,随后又望了眼寨子的方向,瞬间“恍然大悟”。 当即,王老汉就神色宽慰地点了点头:“如此,老汉就放心了!” …… 而此时的张平安浑然不觉,自家小舅子拿自己当了回借口,驱使着麾下船队慢悠悠地朝着小岛驶去。 不一会儿,船队便赶到了小岛。 此时汤和已经整军完毕,在小岛边上等候检阅。 “疍民一千一百三十二人,劳改倭寇三千二百人已愿投入我军,请张将军查阅!” 汤和小跑到张平安面前报道。 随后,汤和又跟张平安汇报了收服疍民的过程,当然,关于最后自己“嫁祸”张平安的事汤和并没有说。 了解完事情的始末,张平安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中途出现了点波折,疍民们提前发现了真相,但好歹事情也算圆满完成了。 当即,张平安便叫来了王老汉。 “王叔,您可知道这周边还有多少像您这样的疍民寨子,咱们得把所有的疍民都组织起来!” 据张平安所了解,民国时期统计的疍民就有十万,此时只怕更多而不会少,毕竟那时候人们生活条件已经好了许多,上岸了不少疍民。 这也是为何张平安敢于攻打福建的原因,只要疍民们组织起来,至少就是一支十万人的军队! “老汉知道的就有十来个寨子,比俺们寨子大的有好些个,老汉这就去联系!” 王老汉笑呵呵地主动请缨道。 老汉亲切的态度让张平安一阵狐疑,但想了想又释然了。 大概是承了自己的情,对自己态度变得亲切了吧? …… 又是一个月过去,在王老汉的牵头下,周边十数个疍民寨子全都归顺,又借着这十数个疍民寨子辐射扩散到了整个闵东地区,一时间,足足有近十万疍民归顺! 而此时的张平安战船上。 张平安一脸困惑地看着汤和:“汤和,你有没有觉得王老汉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就……好像长辈看晚辈似的……” 汤和心虚地笑了笑道:“没有吧……再说了,姐夫你不是本来就比那老头小一辈么,他这样看你不是挺正常的么……” 张平安皱了皱眉道:“这样吗?是我想多了?” “那必须的!”汤和笃定地说道。 汤和刚说完,船舱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汤和如同发现救命稻草一般说道:“姐夫,那丫头又来找你了,俺就先走了啊……” 说完,汤和拔腿就跑…… 第44章 表白 第213章 表白 疍民们归顺后,张平安便择其青壮男丁招降入伍,妇孺及年迈的老者自然就被遣退归家。 但王老汉却凭借着一手让张平安惊异万分的百步穿杨技艺留了下来。 当然,这百步穿杨说的是火枪,毕竟王老汉这么大年纪了,弓都不一定能拉满,但火枪这东西却并不需要使用者有多大的武力,扣得动扳机,且能抵得住不大的后坐力就够了。 在见识到王老汉在百步外一枪打中一只停在荷叶上呱呱叫的蛤蟆之后,张平安就决定把王老汉留下来了。 这个年代的神枪手可不多见,全都靠着天赋。 别看火枪营在战场上凶猛异常,但实际上全都是靠的火力压制,覆盖式的打击,一场仗打下来经费在嘎嘎燃烧。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虽说火枪营中有着基础的打靶训练,但火药和弹丸昂贵,其实也就只够让士兵们掌握最基础的射击的,至于精准打击这东西,付出和回报太不成比例了。 或许训练出上千个掌握火枪射击技能的士兵,才够培养一个神枪手的! 如今有了现成的神枪手,张平安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而王老汉留在了军中,家中就只剩小一一个人了,小一自然也就跟着留了下来。 但小一一个女孩又干不了什么粗重活儿,张平安便索性将其收到身边,做些打扫卫生端茶送水的活儿了。 小一对此乐此不疲,而且随着和张平安熟悉起来,小一的天性也逐渐释放开来。 甚至敢在闲暇的时候缠着张平安,让张平安教其汉话了。 这会儿小一前来,显然又是来找张平安学汉话了。 果然,汤和走出门后,小一小小的脑袋便从门后探了出来,巧笑嫣然。 “进来吧。” 张平安轻笑着开口唤过小一。 一个月的时间,小一虽然还没学会几句汉话,但却已经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词汇了。 小一乖巧地走过来,张平安便抬起脚半躺在了床榻上。 学习汉话之前,小一总是习惯性的清扫一遍房间,虽说房间几乎一尘不染,但小一却坚持要每天清扫,张平安劝说无果后,也就听之任之了。 大概,这丫头是想做些什么报恩吧? 张平安这样想着。 大军如今有十余万人,所要管理调度的事情也就多了,一大堆事情都需要报备到张平安处,张平安看着下属送来的战报,皱着眉头一份份审阅,逐渐忘了小一的存在。 时间一分一刻过去,日头逐渐西下,等到战报上的字逐渐看不清后,张平安这才惊觉天色已晚。 揉了揉眉心,张平安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转过身,就对上了一双扑闪扑闪盯着自己的大眼睛。 瞬间吓了一跳。 等到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教小一汉话,这会儿小一还没离去。 “你怎么还没走?”张平安冲着小一笑了笑开口问道。 小一摇了摇头,盯着张平安咧开嘴笑。 可下一瞬间,小一肚子就响起了一阵“咕咕”声。 小一红着脸揉了揉肚子,用为数不多所学会的汉话说道:“饿!” “你啊!要是学别的汉话能这么聪慧就好了!” 张平安苦笑着摇了摇头,朝船舱外走去,并示意小一跟上。 船队驻扎在江岸边,后勤军自然就能在岸上做一些熟食吃,但这个点还没送张平安的份例,显然是已经过了吃饭的点了。 自己办公事的时候不得打扰,这是张平安自己下的军令。 张平安在后勤找了些烙好的饼,又递给了小一一份,语气轻责道:“明明有你的份例的,非要跟我一起啃干粮吃!” “嘿嘿!” 小一笑了笑,将一张大饼放在嘴边轻咬,一双眼睛还抬视着张平安。 俩人一人一张饼走回了江岸,小一突然指着江边大叫了一声:“%¥!” 张平安一愣,顺着小一指着的方向望去,夕阳已经落下山头,仅仅留下一丝余晖从山涧泄出。 江岸的战船上已经点起一支支火把,火把的光点和夕阳余晖交相映照在江面上,随着波浪的点点翻涌,如同萤火虫纷飞在花海中。 “美,%¥。%¥,美!”小一一边比划一边解释着所说的疍民话的意思。 张平安瞬间懂了小一的意思,笑着看着小一。 “小一也%¥。” 小一的脸瞬间变得通红,眼神慌乱地低着头不说话,随后又把手中的饼放在嘴边轻咬了一口,掩饰心中的情愫。 张平安轻笑一声,没再逗弄小一,到底还是小女生,脸皮薄。 见张平安没了动静,小一这才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将鞋子小心翼翼地包好后放在腰间,伸出一双小脚放进了江中,欢快地挑起一簇水花。 张平安这才注意到小一脚上的布鞋,正是自己送她的那双。 “鞋子本就该穿在脚上的,干嘛当个宝贝一样捧着。”张平安笑道。 这句话有些偏长,小一显然听不懂,只是把腰间的布鞋拿出来给张平安炫耀似的看了一眼,随后又放回了腰间。 自从张平安和王老汉“和好”后,小一便冲张平安要回了那双布鞋,张平安本想将布鞋裁剪得小一些之后再交给小一,可一看到张平安拿出剪刀,小一就慌张地抢回了布鞋,抱在怀里说什么也不拿出来。 无奈,张平安也就随她了。 只是每每看到小一小巧的脚上穿着一只像拖鞋似的大鞋,张平安总想笑…… “喜欢!” 小一指着布鞋,又指着张平安,望着张平安眼神坚定地说道。 张平安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小一是想说自己喜欢张平安送的布鞋。 当即,张平安便宠溺地揉了揉小一的脑袋说道:“喜欢就喜欢,也不用整天抱在怀里吧,鞋子是拿来穿的……” 张平安话音未落,却见到小一摇了摇头,挣开了张平安的手,又指了指张平安,接着指了指自己,同样眼神坚定地望着张平安。 “喜欢!” 看着小一坚定的眼神,张平安心里莫名的一慌。 这丫头的意思……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紧接着,仿佛就像印证张平安的猜测一样,小一指了指自己,嘴里说着“小一”,又指了指张平安,再次坚定的开口。 “喜欢……” 第45章 斩首 第214章 斩首 这下张平安就算是傻子也该知道这丫头是在跟自己表白了。 或者用这个年代的话说,该叫倾诉心声。 若是张平安再年轻个二十来岁,甚至只要再年轻个十来岁,面对小一这么个水灵灵的女子,只怕都该动心了。 可岁月终究是不饶人,年近四十的张平安,看小一的心态一直都是类似老父亲看女儿一样的。 毕竟十六七岁的年龄,在后世还在背着书包上学。 可张平安终究是疏忽了一点,这个年代的女子,十四岁就该嫁人了,小一十六七岁的年纪,都已经属于大龄未婚女了。 而这个时代少女嫁长男的情况更是常见。 前朝“十八新娘八十郎,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典故,虽是调侃,却也反应了这个时代这种常见的社会风气。 所以,毫无准备的张平安面对小一突然的表露心迹,彻底懵了。 “不是,小一,你还小,你不懂……而且我家里已经有两个老婆了……” 张平安慌慌张张地解释,可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俩人语言不通,小一根本听不懂自己说了什么,正要想怎么跟小一说清楚,却对上了小一瞬间变得通红的眼眶。 虽是语言不通,但小一又怎么看不出来张平安拒绝的意思? 女子在花一样的年纪,遇到了一个让自己倾心的男子,又被各方面暗示这个男子对自己也有意思。 于是,好不容易地鼓足勇气表露心迹,却被这个男子拒绝,小一心中的落差可想而知。 “小一……” 张平安伸出手,呐呐地叫了声。 “哇……” 小一一掌拍开了张平安的手掌,大哭着朝战船的方向跑去。 “这他娘的,什么情债啊!” 盯着小一逃离的背影,张平安烦闷地暗骂了一声。 ……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大军突然接到张平安的命令:全军准备进攻福州! “姐夫,怎么这么突然……”汤和诧异地看着下令的张平安道。 此时虽说收拢了十万疍民,但很显然这个数量还有上涨的空间,完全不必这么着急,而且福州算是重城,张平安却是连和自己商量一下都没有就下了决定,汤和总觉得有些蹊跷。 张平安叹了口气,一脸疲惫。 “福州怎么攻,大军去的路上再商议吧,早点打完,也好早点回去……” 汤和默然地点了点头。 出来两个月了,似乎,是有点想家了…… 大军历时三天,奔赴福州城下。 只是让张平安瞬间傻眼的是福州城的情况。 福州城虽是临近闽江而建,和张平安大军隔江而立,但福州城和闽江之间却也隔了一小段距离。 这就导致了一个情况:张平安大军的法克炮,隔着闽江轰击不到福州城内,但如果渡过了闽江,张平安的大军也同样会进入福州城内守军的攻击范围:福州城作为蒙元势力,也是有着火炮存在的。 虽说是射程不如法克炮,甚至连红衣大炮都不如的碗口炮,但也足以从福州城内打到闽江边上了。 至于在闽江乘船发起攻击? 此次张平安带来的战船全都是从倭寇手中缴获的,除了有数的几艘能够支撑得住法克炮的后坐力外,其余的战船几乎都只能当运输船用! 毕竟法克炮威力绝伦的同时,开炮所产生的后坐力也极大,普通的战船开个一两炮都得被震得侧翻开来! 一时间,张军进退两难! “这他娘的,射的近、射的远,不如射得刚刚好!” 张平安看着横亘在面前的闽江暗骂。 福州城内起码有着三十万守军,若是直接渡江强攻,张平安一方人数上本就不占据优势,更何况大军基本上都是疍民,可以说就是纯粹的新兵蛋子,即便有着火器的存在,强攻只怕都悬。 而且就算攻下来,估计伤亡也会极其惨重,这也就跟张平安帮助疍民的初衷相悖了。 一道天险,让法克炮彻底沦为摆设! “若是实在不行,不如直接强攻!” 汤和脸色一狠,接着说道:“若是运气好,斩杀了敌方守将,保不住福州城就不攻自破!” 汤和作为传统战场上的悍将,可以说还处于崇尚军队勇武的心态,眼见不能通过法克炮取巧,汤和就想到了和福州守军硬碰硬。 “运气好斩杀了敌方守将,若是运气不好呢?你交代在了这里我怎么跟你姐交代?”张平安翻了个白眼说道。 “可……法克炮射程又不够,不冲阵的话,三个月期限一到,只怕方国珍那边也要起变故啊,到时候方国珍那厮和福州守军两面夹击,我军岂不是处境更为堪忧?” 汤和面色着急,接着说道:“总不能祈祷对面守将突然暴毙吧?” “这点你还真就说对了,对面守将,真就会突然暴毙!”张平安神秘兮兮地笑道。 “什么?”汤和一愣。 “只是这事儿,还得王老汉出马,你还记得当初王老汉一枪打中百步外的蛤蟆的一幕么?”张平安笑着问道。 “你是说……让那老头斩首?”汤和疑惑地问道。 “不错!我等设计将城内守将引诱出来,让王老汉埋伏在一旁,将其一枪毙命!”张平安点了点头道。 在见识了王老汉神乎其技的枪法后,张平安当时就想到了后世的狙击手! 战场上的狙击手,从来都是对特殊目标或者重要人物进行远距离摧毁和暗杀的存在,隐蔽和致命从来都是狙击手的标志! 在这个年代,绝对不会有人想到还会有狙击手这种专注于精准打击的存在! 随后,张平安又面露难色地说道:“只是……这事儿还得你去和王老汉去说才行……我到底是个副将,不合适……” 汤和一愣,疑惑地问道:“这军中调度不都一直是姐夫你经手的么,俺这个正将军……” “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张平安一瞪眼,不悦道。 这会儿自己刚惹王老汉的孙女不开心,哪还敢再去面对王老汉,人家一个半截身子入土了的人,要是因为自家孙女被欺负了,一个不顺心直接一枪把自己崩了那就闹大发了…… 眼见张平安发飙,汤和吓得脖子一缩,悻悻然退了去。 半晌后,汤和又小跑了回来,面色忸怩地说道:“姐夫,那老王说,让你亲自去……” 推荐本很久之前一起写书的朋友的新书! 第46章 诱敌出城 第215章 诱敌出城 一听汤和的话,张平安就在心里暗道了一声不妙。 果然,王老汉这是要公报私仇了…… 要是王老汉非得要自己娶了小一才肯出手,自己到底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可是,已经因为类似的事自己多了韩林儿一个老婆了,总不能一有把柄被别人拿捏住,家里就多上一房老婆吧? 我张平安自誉专情如一,可老天总这样给我安排老婆是怎么回事?!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张平安朝着王老汉在的营帐走去。 汤和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张平安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着汤和。 “你跟来干啥?” 本来自己就是去挨训的,多个人在旁边看着这叫什么事儿?自己这小舅子,以前似乎没有这么没眼力见儿的啊? 汤和尴尬地笑了笑道:“嘿嘿,我就是跟去去瞅瞅……” “你瞅啥瞅,赶紧回去得了……不对!”张平安话音未落就感觉到不对劲了,狐疑地看着汤和。 汤和的表情明显不对劲,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心虚的味道! “你小子,是不是瞒着我什么呢!”张平安盯着汤和的眼睛逼问道。 “那……哪儿能呢……”汤和的表情越来越心虚。 “你现在坦白从宽,我还能争取给你宽大处理!要是到了王老汉那里你才交代,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啊!” 汤和这幅表情让张平安越发觉得不对劲了,当即便声色严厉地质问道。 眼见躲不过,汤和无奈地把招揽疍民时自己对王老汉的“暗示”交代了出来。 听完,张平安瞪大着眼看着汤和。 张平安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被自家小舅子给背刺了! 难怪王老汉好说歹说地也要把小一塞到自己身边来; 难怪当初自己为了让小一就待在寨子里,找了个借口说女儿家不好随军入伍,担心小一不安全的时候,王老汉还一副欣慰的表情看着自己; 难怪王老汉自从疍民归顺后看自己就一副长辈看晚辈的表情…… 根源找到了啊! “好好好!你真是好样的!”张平安盯着汤和,气极反笑道,“等这事解决完,我看你丫怎么给我个交代!” 汤和的脸瞬间变成了一只苦瓜。 …… “所以,这事儿完全就是一场乌龙?” 王老汉的营帐中,王老汉脸色落寞地看着张平安和汤和。 张平安看着发须斑白的王老汉有些于心不忍,但这种事情也只能快刀斩乱麻了,拖得久了反倒不美。 “是的,这事儿纯粹就是汤和这小子胡诌的,回头我一定好好说他!” 汤和低着头躲在一旁一句话不敢反驳。 王老汉看了眼满脸歉意的张平安,随后又看了眼不敢说话的汤和,只得苦笑了一声说道:“小老儿不过就是个地位低下的疍民,今日两位将军联袂前来,别说这事儿本就是一场乌龙了,就算是真的,小老儿又哪会说些什么?” “至于狙杀福州守将之事,小老儿既然入了军伍,此事又是军令,小老儿自是不会拒绝。” “还有小一那边,小老儿自会去劝说于她,不会让张将军苦恼的……” 知道了事情只是一场误会,并不是张平安戏耍自己爷孙俩人,王老汉也只得无奈屈服。 毕竟说起来张平安还是疍民们的恩人,若是张平安对自己孙女有意思的话,自己仗着小一的爷爷这层身份对张平安倨傲些还情有可原。 但既然张平安对自家孙女没那意思,自己再胡搅蛮缠反而就显得有些恩将仇报了。 “若是两位将军商议好了,需要小老儿的时候便只需直接下令调遣就是,我那孙女还不知情,小老儿便先告退了,需要将这事说给她才好……” 说完,王老汉便退出了营帐,显然是去将这事告诉小一去了。 看着王老汉萧索的背影,张平安狠狠地瞪了汤和一眼。 “攻完福州再跟你算账!” …… 翌日,闽江上一艘高悬白旗的战船朝着福州城驶去。 战船驶到靠近福州的江岸,便下来了十数个打着白旗的使者军,朝着福州城内大步流星而去。 城内守军见到使者军的第一时间就将此消息告诉了陈友定。 …… “城外有一支十万人的吴军想要投诚?”陈友定皱眉看着传令兵疑惑道。 “是的,对方就派了十余人前来传信,说邀将军出城一叙!”传令兵抱拳应道。 “对方可曾说了在城外何处议事?”陈友定又问道。 “对方说不论是近了还是远了,双方总有人不放心,因此就将地点定在了城外一里的山岭上,此处进退方便,地势又较高,可俯瞰四周,不必担心伏兵!”传令兵再度回应。 “对方当真如此说?” 陈友定皱着眉头,摇摆不定。 陈友定本能的觉得此事有蹊跷,但收服一支吴王朱元璋的反军,对陈友定来说是一件巨大的功劳,甚至对蒙元朝廷来说,都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情,若是就此放过去,实在又有点不甘心。 犹豫再三,陈友定对着传令兵说道:“去告诉对方,明日午时会晤!” “喏!” …… 而此时的张平安大营中。 “切记,一定要在我和汤将军与对方将事情谈完后再开枪将其击毙!” “既然我军是去谈判投诚,必然不能去太多人,若是太早将其击毙,我和汤将军并未离去,其麾下亲兵必然会暴起,到时候我和汤将军就回不来了!” “但也不能太远,若是距离太远失去了准头,一击未中,对方必然会警觉,再想找到机会就难了!” “具体的时机需要你自行把握,切记,若是出手,务必将其一击必杀!” 张平安郑重地对着王老汉交代道。 随后,又将一个长直的竹筒交到王老汉手中说道:“这东西叫望远镜,可以帮助你更好的判断局势,只是我没想到这么早会用到狙击手,还没把望远镜和火枪结合起来,否则对于这次的斩首行动就更多几分把握了……” 王老汉接过望远镜后,张平安又向其介绍了一下望远镜的用法,再三确认王老汉会使用后,这才放下心来。 “报!对方和我军约在明日午时洽谈!” 刚交代完王老汉,前去福州的使者便传来了消息。 “既如此,斩首行动就定在明日吧……” 感谢书友3315浩瀚投喂的一张月票!么么哒! 第47章 埋伏陈友定 第216章 埋伏陈友定 第二天,张平安和汤和早早地就来到了约定好的地点。 为了打消陈友定的顾虑,俩人此次就带了十来个亲兵,若是出现意外,只怕这十个人都是吕布在世,张平安和汤和俩人也难逃一死。 而这处山岭乃是张平安特意选的,此处地势偏高,周围若是有伏兵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当然,若是陈友定事先设好伏兵,张平安一方也能提前知道。 若是放在后世,一方势力的首领决计不敢在这种地方和敌对方的首领见面,要选也必然是某个封闭或是掩体众多的地方,这种开阔的地方,狙击手甚至能在几里地外准确的将子弹送到自己脑袋上! 对于狙击手来说,你站的地方越开阔,狙击手更好瞄准! 但陈友定显然并不知道这点。 …… “姐夫,其实你没必要涉险的,随便找个人顶替你不就好了……” 趁着陈友定还没来,汤和小声地和张平安闲聊着。 “若是对方有认识我的人,见到我本人不在场,反倒找了个旁人顶替,必然就会起疑,不能冒这个风险。”张平安摇了摇头道。 随着朱元璋势力的强大,张平安这个狗头军师的名头也越来越大,名声并不仅限于朱元璋的势力中,可以说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 甚至蒙元朝廷内都有关于张平安的描述:吴军有一参谋,其体型瘦长似猴,相貌温良,一身智计却近乎妖,乃我朝之大敌! 而军中体型能像张平安一样瘦长的人本来就没有几个,再加上气质和智谋要和张平安相似就更少了! 要是随便找个别人替代,被陈友定发觉之后只怕对方瞬间就会警觉起来,为了让斩首计划不出现纰漏,张平安只能亲自出马了。 见张平安说的在理,汤和也不再说什么,而且如今俩人来都来了,就算想换人也没时间了。 “切记,到时候王老汉的火枪声一响起,不管打没打中陈友定,你都给我撒丫子就跑!要是你出了事,我可不好向你姐交代!”张平安对着汤和郑重地叮嘱道。 “知道了!到时候我铁定跑得比姐夫你还快!”汤和不在意的回应道。 张平安:“……” 妈的失策了!这丫的体力哪里是自己能比的,万一到时候真把自己撂后面就惨了。 有句话不就是这么说的么,当你被狗熊追的时候,你不用跑得比狗熊快,只要跑得比同伴快就好了。 照眼下这情况来看,自己显然是被狗熊追上的那一个。 “倒也不必跑得比我还快,若真是我落在后面了,你最好还是拉我一把……” 俩人正闲聊着的时候,福州城城门便打开了,一支近百人的队伍朝着俩人所在的位置缓缓走来。 显然,这就是陈友定谈判的部队了。 见状,俩人立马停下了闲聊,正襟危坐。 …… 此时,山岭外两百步处,王老汉身上盖着杂草,匍匐在一处灌木丛中,只露出一只长长的枪管在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山岭上的凉亭。 这个距离是王老汉在能保证命中率的前提下所能隔得最远的距离了。 有着灌木丛和杂草的掩护,从远处看去丝毫看不见这里有人埋伏。 王老汉从腰间掏出望远镜,放在眼前朝着山岭上望去,张平安和汤和正在闲聊,敌方的守将显然还没有到来。 王老汉将望远镜放下,身旁却突然伸出一只皓白的小手将望远镜夺了过去。 “小一!别闹!这次是军务,让你在一旁已经是违了规了!” 王老汉轻声对着一旁另一堆灌木丛斥责道。 “知道啦爷爷,我就看一眼,不碍事的!” 轻柔的声音响起,旁边这堆灌木丛缓缓蠕动,露出了小一精致的小脸。 在王老汉向小一解释了张平安的事后,小一把自己独自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许久都没出来,后来还是得知王老汉被分配了任务后,这才跑出来央求王老汉带上自己。 “爷爷,我就想看看张将军……” 王老汉正要开口夺过望远镜,小一立马泫然欲泣地望着王老汉央求道。 王老汉伸出的手停在了空中,化作了一道叹息。 “造孽啊……” 见王老汉不再争夺望远镜,小一这才将望远镜放在眼前,朝着山岭望去。 望远镜中瞬间就出现了张平安的身影,小一正要继续看下去,却是瞥到了一旁纷动的元军旗帜。 “爷爷!他们来了!”小一当即出声提醒。 王老汉闻言脸色一紧,眯着眼朝着山岭望去,果然,张平安的对面已经坐了一个身着锦袍的汉子! 王老汉将火枪缓缓瞄准了锦袍汉子的头颅,这个距离自己有九成把握可以将对方一击毙命!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若是杀了对方,张平安和汤和俩人必然逃不脱,对方带了近百亲兵,若是主帅死了,寻常的大头兵可能瞬间就会树倒猢狲散,但这些亲兵第一时间必然会将张平安和汤和二人擒拿,甚至是直接杀死! 王老汉的枪管随着锦袍汉子脑袋的移动,一点点地偏移着,确保自己随时能开枪将其杀死! …… “这位便是陈友定陈将军么?” 张平安笑着朝面前的锦袍男子拱手道。 “正是在下,张将军的大名,陈某的耳朵可是都快听出茧子来了,如今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呐!” 陈友定笑呵呵地朝着张平安拱手,随后又看向一旁的汤和,同样笑呵呵地打招呼道:“这位便是汤将军么?果真也如同传闻一般生得孔武有力!” “不敢不敢!陈将军果然也是虎背熊腰之辈!”汤和同样笑着恭维。 既然是诈降,汤和自然不会和对方闹僵,不管对方提出什么要求,自己这边只要全都同意然后结束今天的谈判就完事了,反正谈判完自己和张平安一走远,这货就得被爆头了。 答应了什么并不重要。 显然,张平安也是这么想的。 三人一落座,在张平安和汤和刻意的讨好下,气氛越来越融洽。 聊至酣处,陈友定将手中酒杯放下,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道:“在下其实有一事极为费解,张将军二人在吴王麾下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会想着投诚我军?” 第48章 奇怪的手势 第217章 奇怪的手势 显然,陈友定这是怀疑张平安了。 如今朱元璋和蒙元朝廷之间谁胜谁负还不一定,若是朱元璋胜了,张平安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直接投降?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要投降,等朱元璋兵败了再投降不行吗?以张平安的能耐,到时候捞个一官半职绝对不在话下,为什么这么着急? “若当真是这样在下自然不会前来投诚了,只是陈将军你看,吴王就给了在下两万兵,就想让在下平定方国珍之乱,这不是摆明了让在下来送死么?” 张平安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噢?可吴王为何会有此番举动,据我所知,张将军和那徐达可以称得上是吴王的左膀右臂吧,为何吴王会作出这种自断一臂的事情来?”陈友定饶有兴趣地接着问道。 张平安无奈苦笑一声道:“功高,则震主啊……” “陈将军既然知道了在下于吴王麾下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岂能不知吴王如今正准备挥军北上,欲要平定中原?” “非是在下自傲,若是正常来说,这北征大军的统帅必然有在下一席之地,可若是在下再于北征中立下功劳,吴王如何赏赐于我?” “赏无可赏,便只能卸磨杀驴了……” “派两万大军就让在下南征,显然吴王已经存了要除去我的心思了,若是此时不降,再晚,就来不及了……” 陈友定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伸出手拿过酒壶,笑着将张平安的酒杯酌满。 “这些糟心事就莫再提了,既然张将军诚心来投,在下必然为张将军争取到该有的地位,不知张将军对将来之事可有何打算?” 张平安笑呵呵地接过酒杯,眼角却不经意的瞥到了陈友定的手背,当即脸色微微一变。 那里有一道不显眼的伤疤…… 张平安迅速地拿起酒杯,借着喝酒掩盖掉脸上的异样。 “若是在下开了口,只怕陈将军要笑话在下狮子大开口了……” 听到张平安的话,汤和表情微微一愣,这和俩人商量好的剧本似乎不太一样? 张平安不着痕迹的对汤和使了个眼色,汤和了然的闭上了嘴。 “噢?张将军不妨说来听听?”陈友谅好奇地问道。 张平安装作沉吟了一会儿后说道:“陈将军也知道在下于吴王麾下的地位,虽说良禽择木而栖,但在下想要的待遇必然也不能太低,希望陈将军能理解。” 陈友谅点了点头道:“不错,以张将军的本事,陈某可以人格相保,为张将军求得一省参知政事之职。” 张平安微微摇了摇头道:“那方国珍之辈都能被许一省平章之职,莫非陈将军认为在下还不如方国珍之流?在下便向陈将军明说了吧,在下所求为中书省左丞相一职!” 陈友定眉头紧皱地看着张平安道:“张将军此话是否有失偏颇了?那方国珍好歹乃是一方势力之首,授予平章一职自是理所当然,若此事乃是吴王开口在下自然能应下,但张将军你……” 陈友定言下之意很明显,以张平安的地位,想要出任正一品的中书省左丞相还差了那么点意思。 从二品的参知政事,以张平安的地位和能耐,陈友定敢保证绝对不是问题,但从从二品直接跳到正一品的中书省左丞相,这岂止是狮子大开口,简直就是狂妄! 张平安缓缓摇了摇头道:“恕在下直言,那方国珍之流的确入不了在下之眼,陈将军也知道吴王能有如今这偌大的威望,法克炮功不可没,若是在下告诉你,这法克炮乃是出自我手呢?” 陈友定瞳孔瞬间紧缩! 张平安见为难陈友定的目的已经达到,当即便起身拱手道:“在下也知道此事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定下,还望陈将军再三思量,而且在下的要求可不止左丞相这一点,今日便先到这里吧,陈将军好生考虑,三日后你我再于此地洽谈如何?” 陈友定略微皱眉道:“既如此,张将军可否将要求一应说出,在下也好都考虑一遍?” 见陈友定这么说,张平安对于心中那个猜测更加肯定了,当即便拒绝道:“左丞相一事乃是前提,其余的事并不算太大,陈将军若是能应下左丞相一职,想必其他的也不在话下。” 见张平安去意已决,陈友定只得拱手相送道:“既如此,你我便三日后再来洽谈吧!” 告别陈友定,张平安一出亭子,还没等汤和询问就连忙朝着王老汉的方向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做了个手势。 …… 而此时的两百步外。 王老汉见到张平安已经出了亭子,陈友定又刚好在自己的射击范围内,立马将枪口对准了陈友定。 “爷爷!别开枪!” 身旁的小一突然扑了上来,将王老汉手中的火枪压下。 “你干什么!” 王老汉惊怒一声,低声对着小一斥责道。 “刚刚张将军打的手势的意思是让你不要开枪!” 小一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着急地对着王老汉解释道。 “不要开枪?” 王老汉狐疑地看着小一问道。 “嗯!我前些日子和张将军学汉话的时候,张将军就告诉过我这个手势的意思是不要的意思,好像是叫什么……达咩?”小一轻皱着眉头解释道。 “达咩?”王老汉茫然地看着小一,“汉话里没有这一句啊……而且,张将军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 “哎呀!反正是张将军教我的!你先别开枪嘛!” 小一将火枪压在身下,着急地对着王老汉说道。 王老汉抬头看了看山岭处的亭子,此时的陈友定已经逐渐消失在了亲兵的簇拥中,就算想要射击也没有好的角度了,无奈只得作罢。 …… 张平安和汤和一走出亭子,张平安便低声向汤和说道:“先别跑!” 等了好一会儿,张平安回头看了眼陈友定逐渐被亲兵簇拥起来,王老汉依旧还没开枪,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那丫头看懂了我的意思……” “什么丫头?”汤和疑惑地看向张平安问道。 张平安苦笑一声道:“当然是小一那丫头了,还好她跟着王老汉去埋伏了,能看懂我让王老汉不要开枪的手势,不然咱们这次就真的搞砸了!” 汤和一愣,疑惑的问到:“小一?不要开枪?搞砸了?什么意思?” 张平安朝着陈友定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苦笑着说道:“这陈友定,是个假的!” 我发现我不能立g了,每次一立完立马就倒!(比如前几天才说日更六千来着) 所以,我要再立一个g,以后都不立g了! 第49章 破绽 第218章 破绽 “陈友定是假的?”汤和瞪大着眼疑问道。 “当然,若不是因为那陈友定不是正主,我又怎么会故意找个借口为难他?” 张平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正因为此人不是陈友定,因此对于我的要求不敢随口应下,想来真正的陈友定给这人应下的谈判底线就是一省参知政事了。” “我在狮子大开口的同时,又抛出了法克炮出自于我手这一张王炸,事关法克炮,这假的陈友定必然不敢直接拒绝,要去找真正的陈友定商量!” “因此,为了钓出这真正的陈友定,王老汉就不能开枪,否则这条鱼儿就该吓跑了……” “那……要是下次真正的陈友定还是不出来呢?”汤和接着问道。 “你忘了我对那假的陈友定说的话了?我说我还有别的要求,但却没有当场提出来,就是为了让真的陈友定到时候能跟着过来把关,到时候你看吧,如果来的还是那假的陈友定,那其亲兵中必然会有新面孔,那新面孔就是真的陈友定!” 张平安笃定地说道。 汤和沉思着点了点头,随后又好奇地问道:“那,姐夫你是怎么看出这陈友定是假的的呢?” “倒也不是看出来了,你可曾注意过那陈友定的身上的盔甲?那盔甲分明就是连带着护腕的,可那假的陈友定手背上却有一道伤疤,是从手腕处延伸出来的,若是这盔甲真是陈友定的,没道理陈友定的手腕会受伤!” “当然,这个只是引起了我的怀疑,让我最终确认这陈友定是假的的原因还是我曝出法克炮出自我手的时候他急了,想要我将所有的条件一起说出,这样才好回去请示真正的陈友定来定夺!” 张平安一说完,汤和立马恍然大悟,可随后又换上一副疑惑的表情,刚要开口,张平安就皱着眉头瞪着汤和。 “别再问了啊,猪都没你这么蠢的啊,已经解释这么清楚了!” “不是……我是想问,那王炸……是何物?” …… 此时的福州城内。 “陈友定”刚刚回到城中复完命。 “那法克炮竟是出自张平安之手……若真是如此,这中书省左丞相一职只怕真的有望了……” 屏风后,真正的陈友定皱着眉头喃喃道。 “对方可曾怀疑过你的身份?”陈友定看着眼前扮作自己的亲兵询问道。 “应该不曾!若是对方当真怀疑属下身份,顶多也就是会以平章一职试探,断然不会直接开口索要中书省左丞相一职!”亲兵抱拳回应。 “不错,若是怀疑你是假的,应该是会拿出一个福州城内只有我能定夺的平章职位来试探,断然不会直接开口要到一个我自己都定不下来的职位才是……”陈友定抚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这法克炮若是真的出自张平安之手,对方想要中书省左丞相一职只怕是真的有说法,毕竟挟此利器,若是开口得低了,反倒才不太正常了……” “中书省左丞相……呼……这他娘的不是骑在我头上了?” “不过不管怎样,这张平安是一定要招揽的,既然对方敢这么狮子大开口,那必然是诚心归顺了……” “而且此次你出城既然能平安归来,也说明对方并未设伏……” “不过,这中书省左丞一职,也不是我能许诺得了的,这样吧……这事我便修书一份,禀明圣上,至于那张平安,三日后我便扮作亲兵随你一同前去吧。”陈友定思索了许久之后开口道。 “对方既然并未设伏,将军不以真身会见么?”亲兵疑惑道。 “不了,今日你才和那张平安见过面,若是三日后得知你是假的,那张平安必然会因此心生间隙,这样反倒不美了,只怕归顺一事也会徒生变故。” “等到其日后真的归顺了朝廷,我再去负荆请罪便是。”陈友定摇了摇头道。 “负荆请罪?将军何至于此……”亲兵急切道。 “不然呢?虽说我不能应诺那张平安中书省左丞相一职,但既然其掌控着法克炮,中书省左丞相一职应当也是十拿九稳了,到时候他便是你我的上司,不去负荆请罪难不成等他给我穿小鞋?” 陈友定一瞪眼,又接着说道:“而且,若是万一张平安当真设下了埋伏,我扮作你的亲兵也更安全几分。” 亲兵默然点头。 见亲兵没了异议,陈友定便伏案提笔,将眼下的情况誊写了一份奏折,随后将奏折递到亲兵手上道:“这是为那张平安请职的折子,你命人将其火速送往大都呈给圣上,嗯……八百里加急吧!” 亲兵接过奏折应诺。 “嗯,既如此,你便先退下吧!”陈友定点了点头 …… “张将军,小老儿未找到合适的机会,没有朝那陈友定开枪,还望张将军责罚!” 张平安的战船上,王老汉满脸忐忑地请罪。 虽说小一信誓旦旦地保证张平安的手势是让王老汉不要开枪的意思,但王老汉还是不敢相信。 毕竟那手势张平安之前并没跟自己说过,而且也不是军中通用的手势,那么便说明知道那手势的意思只有小一。 而小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事,自己并未向张平安报备,也就是说张平安是不知道小一在自己身边的,又怎么会使出只有小一才看得懂的手势来? 既然不是小一说的这样,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了:自己搞错了!张、汤二位将军以身涉险寻到的良机,被自家孙女给耽误了! 可王老汉又不敢把小一跟着自己的这事告诉张平安,军中不遵军令,私自调度乃是大罪! 为了让小一躲过惩罚,王老汉只能选择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的过错担了下来。 “小老儿愿以死谢罪,还望张将军看在小老儿年迈的份上,替我给小一寻个好去处……” 王老汉跪在地上,满脸悲恸。 “行了起来吧,看你这一副替孙女背黑锅的样子就脑瓜子疼!”张平安哭笑不得地说道。 “什么背黑锅……此事是小老儿一人所为,可不关小一的事……”王老汉着急地辩解。 “当真?若我说今日你没开枪是大功一件呢?你还要替小一背锅不成?”张平安笑着反问道。 “大功一件?” “若真是大功的话……不对,张将军休要套小老儿的话,这事就是小老儿一人所为!” 王老汉刚要“招供”,又突然一顿,硬着脖子说道…… 感谢书友三七药投喂的一张月票!么么哒! 第50章 逮着你了 第219章 逮着你了 “行了行了,这军中人员的动向,我这个大军统帅难不成还不知道吗?” “若是没有我默许,你当真以为小一能偷偷溜上战船随你一起渡江呢?我说了是大功就是大功,犯得着忽悠你么?” 张平安笑骂一声,接着说道:“那陈友定就是个假的!你不开枪才是对的!” 坐在一旁的汤和:“我才是正将军……你是副的……” “闭嘴!” 张平安翻了个白眼接着对王老汉说道:“反正没开枪这事儿给你记个功,至于是你领还是小一领你自己看着办,不过今儿个这事也让我发现了一个事情,隔着太远如何交流是一个大问题!” “若不是小一这次偷偷跟来,我就算是发现了那陈友定是假的也没法通知你,若是三日后再出现这样的问题就麻烦了!” “我等和那陈友定约定好了三日后再次见面,到时候对方若是扮作亲兵中的一员,你如何判断哪个是真正的陈友定就是个难题!” “就算我和汤将军判断出来了,又如何知会你也是个问题……”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老汉这才放下心来,当即便提议道:“不然,张将军您假装拍拍那正主的肩膀,到时候俺就瞄准您拍了肩膀的那人打?” “实在不行就只能这样了……”张平安点了点头。 …… 商议完斩首计划的一些细节,张平安遣退了王老汉和汤和,正要伏案休息,门外再度传来轻巧的脚步声。 脚步声轻盈,显得来人并不壮硕,再加上拖鞋拖拽在地上发出的“嗒嗒”声让张平安瞬间就知道了门外是谁。 “小一,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张平安抬起头,有点尴尬地看向门外的小一,自从那天“拒绝”了小一之后,这还是张平安第一次和小一说话,甚至之前看到小一偷偷跟上王老汉的战船,张平安都没敢过去,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担心两人见面后尴尬。 小一将手指放在嘴前,比了个“嘘”的手势,随后俏生生地走过来,蹲坐在了张平安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张平安,眼神中的眷念几乎要将张平安融化。 “怎么了?” 张平安被盯得心里有些发毛,不自觉地开口问道。 见张平安神色尴尬,小一的眼神黯淡了几分。 可随后,小一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强打起精神举起手比划了一阵,嘴里还念叨着“人,人……” 只是这回张平安却是没看懂小一想表达什么。 见张平安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小一脸色焦急,眼珠子直转,许久后才双眼一亮,指了指桌子上的酒壶,随后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手背,探询地看着张平安。 张平安疑惑地看着小一的动作,试探着开口问道:“酒壶,手背?” 小一激动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指了指桌上的杯子,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望着张平安。 “杯子,额头?”张平安皱着眉头,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小一再度点头,又指了指桌子,接着抓了抓自己的耳朵。 这下张平安终于知道小一想表达什么意思了,用手背指代酒壶,用额头指代杯子,用耳朵指代桌子! 若是将酒壶、杯子、桌子换成陈友定呢? 那目标不就明确了! “小一你可真聪明!”张平安恍然大悟,满脸惊喜的看着小一。 这么简单的方法自己怎么没想到! “聪明!”被张平安夸奖,小一显得心情极好,学着张平安的语气指了指自己,咯咯直笑。 可随后,小一又望着张平安,指着自己开口说道:“聪明!”紧接着又指了指张平安,用询问的语气开口道:“喜欢?” “当然……”张平安正要开口,却立马反应了过来小一说的是什么意思,马上闭上了嘴讪讪地笑了笑,接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摆手摇头。 “听不懂,听不懂……” “哼!” 这么明显的装傻充愣,小一当然看得出来,当即便气哼了一声,扭过头小跑了出去,只留下一串“嗒嗒嗒”的脚步声。 看着小一离去的背影,张平安无奈苦笑。 …… 三日后,福州城外的凉亭。 张平安和汤和依旧早早地就赶到了这里,只是这次“陈友定”并没让俩人等多久,几乎是张平安和汤和前脚刚到,“陈友定”后脚就跟来了。 “陈将军,别来无恙啊!”张平安笑呵呵地走上前迎接,双眼笑眯眯,似乎真诚至极。 趁着这拱手的间隙,张平安迅速地扫了一眼“陈友定”身后的亲兵。 果然,“陈友定”身边的亲兵全都换了,看来陈友定是担心只换一个人引起张平安怀疑,干脆就把所有的亲兵都换了。 而真正的陈友定,必然就混在这群亲兵之中!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出真正的陈友定了…… “张将军客气了,只怕过了今日我就得称呼您为丞相大人了!”“陈友定”哈哈一笑,小步疾走向前,朝着张平安拱手致意。 “哦?莫非……” 张平安双眼一亮,故作惊喜的样子看着“陈友定”。 “若这法克炮之事属实,张将军奏请中书省左丞相一职之事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陈友定”笑呵呵的接过话头。 闻言,张平安满脸欣喜,急不可耐的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其他的事情便是小事了,稍后再谈也不迟!眼下,张某要献上的是一张图纸!” 说着,张平安就从腰间取出一卷画轴,放在了石桌上。 “陈友定”面色一震,惊疑不定地问道:“莫非……这就是那法克炮的图纸不成?” “自然,既然在下是来投诚,肯定要拿出几分诚意来才是,这图纸便是法克炮的设计图,还请陈将军上前一观!”张平安一边说着一边将画轴展开。 “陈友定”面露难色,不着痕迹地瞥了一旁的亲兵一眼。 那亲兵似乎也没反应过来张平安一上来就直接放大招,面色愕然了一瞬间,却又立马恢复镇定,朝着“陈友定”微微点头。 张平安虽然在缓缓展开着画轴,但一双眼却是始终偷瞄着“陈友定”,俩人的动作自然也没能逃过张平安的双眼! 当下,张平安心中大定! 逮着你了,陈友定! 第51章 斩杀陈友定 第220章 斩杀陈友定 “陈友定”凑上前去看了看图纸,上面各种线条勾勒出了炮管的形状,能不能照着造出法克炮来不清楚,但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此乃机密物件,张将军切莫再这般张扬了!” 验收无误,“陈友定”把画轴重新卷了起来,交到张平安手上。 这法克炮绝对可堪称国之重器,别说自己一个亲兵了,就是陈友定自己都是没有保管的权力的。 “陈友定”的反应丝毫不出张平安意料,淡定的接过画轴,又放回腰间,不着痕迹地抚平了一下腰间衣物的褶皱。 …… 两百步外。 王老汉手持望远镜匍匐在灌木丛中,紧盯着张平安的一举一动,见到张平安的小动作后瞬间脸色激动,把火枪对准了“陈友定”身旁的亲兵。 确定了谁是真正的陈友定后,接下来的谈判张平安再没刁难,让负责谈判的“陈友定”浑身舒坦。 …… “既如此,那此事便这样说好了,张将军的部众于三日后高悬元旗入城,陈某便在城楼上恭候张将军了!” 事情谈毕,“陈友定”站起身笑呵呵地对张平安拱手。 “好说好说,那今日便就到这里了,张某回去整顿辎重,三日后再入城!”张平安同样笑呵呵地拱手。 “陈友定”转身刚要走,随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头恭维地笑道:“对了,替张将军奏请中书省左丞相一职的折子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往大都,相信不日就会呈现给圣上了,到时张将军任职的圣旨一下来,往后便要靠张将军多提携了!” “折子已经送出去了?” 张平安一愣,心中暗道不妙,可随即又强换上一副高兴的表情说道:“如此甚好,也省得张某担忧了!” “既如此,在下便回去了,三日后陈某亲自为张将军设宴款待!” “陈友定”拱手退去。 …… “陈友定”刚走出凉亭,身边的亲兵立马眉头紧皱了起来。 “将军,可是有什么异常?”“陈友定”凑到亲兵身旁压低声音问道。 显然,这亲兵才是真的陈友定,而“陈友定”则是亲兵假扮的。 “不对劲,不对劲!那张平安刚才的表情不对劲!”陈友定低声摇头道。 “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劲的?”亲兵疑惑道。 “就是你方才说奏折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往大都后的时候,张平安表情不对劲!分明是有过一丝慌乱!” 陈友定皱着眉头说道,随后狐疑地往张平安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陈友定脸色大变! 张平安和汤和几乎刚离开凉亭不远,就撒丫子狂跑! 虽然不知道张平安跑什么,但陈友定本能的觉得不能让两人就这么跑掉! “不好!快拦住他们!” 陈友定面色一变,大呼一声! 可随后,一声微不可闻的响声从远处响起,下一瞬间,陈友定的额头上便出现了一个血洞…… “将军!”亲兵痛呼一声,目眦欲裂! “去!抓住张平安!” 亲兵大声呼喊,身旁的其余的亲兵立马蜂拥着朝着张平安逃走的方向追去! “跑!跑快点!” 张平安一边撒丫子狂跑,一边朝着身后催促汤和,可一转头,却发现汤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前面。 下一瞬间,张平安就感受到胳膊上传来一股大力。 汤和一把抓住张平安的胳膊,飞奔了起来。 张平安感觉自己就好像被一头蛮牛拽着一般,小腿舞动得飞快也依旧跟不上汤和的步伐。 人和人之间的体质果然不能一概而论…… 虽说俩人已经跑得飞快了,但显然,之前几人谈判隔的距离太近了! 此时就算俩人使出吃奶的力气跑路,也不过堪堪奔出了近百步而已,这个距离,甚至还在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内! “放箭!务必留下张平安!生死勿论!” 追了一小段距离后,扮作陈友定的亲兵眼见追不上,当即大声呼喊。 既然张平安不是来投诚的,那这么个能造出法克炮的人就是巨大的威胁,绝对不能留! 必须要杀死! 近百亲兵皆是弓拉满月,朝着张平安逃走的方向攒射! “咻咻咻!” 箭矢破空声响起,朝着张平安的方向飞去! 张平安所带来的的十数个亲兵第一时间就奔跑到了张平安和汤和身后,企图用身体挡住飞来的箭矢! 身边不断有人中箭倒地! 张平安根本顾不上查看,亡命奔逃! “跑!” “快跑!” 一轮攒射,足有四五人直接被射死,倒地不起! 剩余的亲兵再度跑到张平安和汤和身后,用身体做盾牌,挡住箭矢! 第二轮攒射很快到来! 又是几人倒地! 张平安身边的亲兵瞬间只剩三个,加上汤和和自己,总共只剩五人! 两轮攒射过去,张平安五人终于快逃出箭矢的射程范围了,对方最多只能再射出一轮! 可张平安身后已经没有人了! 就在张平安绝望之时,一声微不可闻的枪声响起。 张平安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回转过头,只见那扮作陈友定的亲兵缓缓倒地。 “王老汉怎么还没走!” 张平安怒吼一声,朝着王老汉埋伏的地方望去。 此时的王老汉已经不再躲藏,佝偻的身子站得笔直,肆意猖狂的大笑。 第三轮箭矢并没有射过来,因为它们化作了一阵箭雨,笼罩住了王老汉…… 失去了亲兵统领的命令,这些亲兵第一时间将箭矢朝着杀死了陈友定的王老汉射去! “哈哈!疍家仔们……” 王老汉话音还未落,十数根箭矢就刺穿了王老汉的身体! 王老汉缓缓将火枪杵在身旁,支撑着自己不要倒地,最后朝着张平安的方向看了一眼,比了个口型。 张平安瞬间就读懂了王老汉的意思。 那是两个字:小一。 “谁他娘的要你不遵军令的!让你打完就跑打完就跑!你他娘的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得笔直,你像个狙击手吗!” 张平安满脸泪花,朝着王老汉嘶吼。 可王老汉却再没能回应张平安的话。 火枪虽然支撑住了王老汉身子不倒,但王老汉的头颅却是缓缓垂了下来,低垂着的头朝着张平安的方向,像……是在最后祈求张平安一样。 第52章 一波未平 第221章 一波未平 王老汉当然是有机会跑的! 王老汉埋伏的地方在凉亭外足足两百步,就算王老汉年迈,奔跑的不快,但要逃回闽江边张平安为其安排的撤退的小船绝对不成问题! 但王老汉刚刚开枪击毙掉陈友定,就发现陈友定的亲兵朝着张平安追了出去! 原本按照几人的计划,陈友定一死,对方肯定阵脚大乱,不会迅速组织起来追击,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张平安等人已经逃远了。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得知请奏的折子送出后,张平安在最后关头露出了一丝破绽,也让陈友定反应了过来! 在陈友定死前的瞬间,下达了追击张平安的命令! 当即,陈友定的亲兵便有了一个初始的目标,已经朝外追出了一段距离! 再一个变故则是扮作陈友定的那个亲兵统帅了,显然,这个人的身份并不低,甚至可以说在福州城内的地位仅次于陈友定! 就算陈友定身死,这个亲兵统帅也能指挥得动陈友定的亲兵! 因此,这些人第一时间就朝着张平安发动了攻击! 眼见着张平安身边的亲兵越来越少却还没逃出弓箭的攻击范围,王老汉毅然决然地站了起来,开枪把那个至关重要的亲兵统帅再度斩首! 追击张平安的亲兵瞬间大乱。 失去了首领的亲兵营,在最后朝着王老汉射出一阵羽簇后,便瞬间作鸟兽散。 但王老汉,却再也回不来了…… “开炮!命令法克炮开轰!” 张平安目眦欲裂地嘶吼,闽江上唯一几艘能承受法克炮开炮的后坐力的战船齐齐轰鸣! “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走!杀!给我杀!” “轰!轰!轰!” 法克炮炮口喷出焰火,如同张平安心中的怒火一般,朝着往回逃走的陈友定亲兵们轰击! “汤和!速去下令!攻城!现在就他妈的给我攻城!” 张平安转过头,对着汤和大声吼道! “是!” 法克炮齐齐开轰,无数条战船自闽江登陆,十万大军从战船上跳下,朝着福州城冲击! 炮火齐鸣,喊杀声不断,福州城楼上乱做一团…… …… 仅仅一天的时间,福州城告破。 失去了统帅的福州城,几乎没能组织起一次成规模的防守就被彻底攻破。 将善后的事交给了汤和,张平安踌躇地来到了王老汉的房间。 王老汉的尸身已经被收敛了起来,此时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小一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的地上,怔怔地盯着王老汉的脸庞发呆。 张平安缓缓走了过来,蹲在了小一身边。 “小一……” 张平安轻声开口,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老汉战死的事显然瞒不住小一,在大军上岸抱回王老汉的尸首后,小一就抱着王老汉的尸首痛哭了起来,直到福州城告破,小一哭到昏迷了过去,再醒来后就是这么一副模样了。 一言不发,静静地守着王老汉。 听到张平安的声音,小一迷茫地转过了头,等看清张平安后,嘴角瘪了又瘪,终于是没能忍住,“哇”的一声扑到张平安怀里哭了出来。 张平安没忍心推开,轻拍了拍小一的背后,柔声安慰。 虽然听不太懂张平安说了什么,但张平安轻柔的语气依旧让小一平和了许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一沉沉地睡了过去,张平安叹息一声,把小一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丫头,以后就只剩一个人了…… …… “汤和,立刻把所有法克炮拉到城楼上来,能焊死的全都焊死!” 从小一的房间出来,张平安直奔福州城楼,城楼上汤和正在清点物资、俘虏。 “陈友定临死前把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往了元大都,想拦截是不可能的了,而且事关法克炮,蒙古人肯定会派人前来查探,若是得知福州沦陷,蒙古人必然会派大军压境,到时候就得靠着法克炮才能据守城池了!” 张平安到底还是低估了法克炮的影响力,没想到陈友定给自己请职的折子送得这么快,这样一来,福州沦陷的消息必然瞒不过蒙元朝廷。 到时候若是蒙古人大军攻来,就得倚仗法克炮了。 “另外,把所有的疍民们组织起来,询问他们的意思,若是愿意在福州城安家置业的,就放其离去;若是愿意继续参军随阵杀敌的,就都全给我操练起来!” “务必在蒙古人赶来之前,让他们学会握紧手中的刀枪去上阵杀敌!但切记一点,无论如何,不得强逼!” “至于这次福州城被俘虏的守军,愿意归顺的,全给我打乱原有的阵伍,随机插进我军中!” “千夫长以上者不受降,直接斩首!其余人等,降职一级,且不得领旧部!” “若是不愿归顺的……全给我拉到城外斩了!” “特殊时期没时间跟他们耗了!” …… 为了抵御即将到来的蒙古人军队,张平安将所有能考虑到的东西全都安排了个遍。 “姐夫,没必要这么紧张吧……”汤和疑惑地看着张平安。 “若只是蒙古人倒没什么好紧张的,我担心的是方国珍……”张平安苦笑一声。 “方国珍?咱们不是夺下福州了么,按照姐夫的意思,只要稳住方国珍一段时间,等徐达他们北伐成功就好了啊……” 汤和不解地看着张平安。 “我就是担心稳不住方国珍!你想想,蒙古人若是南下福建,方国珍会不会得知此事?以方国珍那种墙头草的性子会做什么决定谁都说不好,若是到时候他和蒙古人一起攻打福州就麻烦了!” “我军孤军南下,此时可用的战力不过两万,其余都是些新兵蛋子,而且若是方国珍反水,更是会直接截断我军后路!” “所以我们不能赌!” “千算万算,没算到陈友定竟提前把消息送了出去!”张平安叹息了一声。 汤和沉默的点了点头,可随后又神色一动,开口问道:“那……不如我们直接拦截蒙古人如何?” “直接拦截蒙古人?”张平安疑惑道。 “姐夫你想啊,蒙古人必然不可能直接派大军前来,最开始派出的人肯定是使者军,这些使者军南下是为了册封姐夫,等到发现福州沦陷,才会派出大军来,若是我们把使者军直接咔嚓……” 汤和在脖子边比了个手刀,接着说道:“那蒙古人自然就短时间内不会知道福州沦陷了!” 第53章 躲不掉的泡脚 第222章 躲不掉的泡脚 按照疍民的惯例,人死,往往是直接用草席卷起尸体,悄悄埋到偏僻的荒滩野地中,并且不能被人看到埋葬的过程。 但王老汉却并没有这样下葬,而是按照汉人的习俗停尸了三天,供王老汉寨子里的亲朋好友们吊唁后才装入棺椁,埋在了土里。 从小一比划的手势中,张平安知道了原因。 王老汉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上岸,如今死了,这个愿望也总该让他实现了。 王老汉下葬后,张平安便在福州城内颁布了一系列的法令,都是针对于疍民上岸后的事项的,如不得歧视疍民;疍民们拥有和汉人一样的权力;允许疍民和原住民通婚、经商、蒙学等;允许疍民开垦荒地、拥有土地等等…… 虽说这些东西只能治标,保持汉人和疍民表面上的平和,实际上福州城内的汉人骨子里对疍民的轻视依旧没有改变。 但时间久了,这些同样流着汉人的血脉的人,迟早会融为一体。 除此之外,张平安又让愿意上岸为民的疍民们互相帮助,修建房屋住宅,在之后的短短三个月时间,福州境内便多了一个名叫疍村的城镇,有疍民近五万。 疍村人虽说上了岸,但却并没有放弃老本行,依旧靠着打渔为生,只是如今可以将打来的鱼光明正大的摆卖出去了。 最初的时候并没有汉人愿意买账,但当“无意间”有了一个汉人开口夸赞疍村卖的鱼肥美鲜香后,疍村的生意便慢慢好了起来,直到后来,借着近海的便利,疍村甚至成了明朝最大的海鲜交易市场…… 而在交代完疍民们互相协作修建房屋后,张平安便挥兵北上去拦截蒙元使者团了。 这个年代还没有那么发达的传讯手段,蒙元朝廷在接到陈友定的消息后,必然是先派使者团来确认此事,或者干脆就直接下发一道任命张平安的圣旨下来,要等到使者团到了福州之后才会发现福州沦陷。 再等到使者团将情况禀报到大都去,蒙元朝廷这才会发兵讨伐福州。 过了这么久,对方又是八百里加急,派人去追送奏折的信使肯定追不上,但是拦截蒙元朝廷的使者团肯定来得及。 只要使者团被拦截,蒙古人短时间内就不会得知福州沦陷的消息,自然也就不会派兵来攻打了,等时间久了,朱元璋那边都打到蒙古人老家了,那会儿蒙元朝廷自顾不暇,自然也就不担心这消息泄露了! 原本汤和是打算自己领兵北上的,在汤和看来,张平安到底是没领兵在前线打仗过,若是前去拦截蒙古使者团必然会和其交战,若是使者团人少还好,但要是人多了,出什么问题就麻烦了。 但此去北上,不光要去拦截蒙古人的使者团,还得招安方国珍,因此还是张平安觉得还是自己去合适。 见张平安心里有自己的想法,汤和也就不再规劝,只是再三叮嘱张平安一定要小心,更是将从应天带来的两万精兵全数划给了张平安,福州城内只留了十万疍民和数万俘虏来的原福州城守军。 张平安从福州出发的时候,除了带上了两万精兵外,还多了一个人——小一。 在得知张平安要离开的时候,小一死活不愿意一个人留下来,张平安想着小一在这福州城也没个认识的人,索性也就把小一一起带上了。 因为陆路上几乎已经被朱元璋势力彻底截断南北,蒙古人南下的道路只可能是从太原到西安,随后沿着朱元璋势力的边境南下,直到福州,而张平安要拦截使者团的话,只要逆着这条路北上就行了。 但在此之前,得先搞定方国珍。 毕竟累死累活地打下福建,不就是为了把方国珍稳住么? 两万大军直奔庆元,方国珍已经在城门口列阵迎接了。 “张将军用兵如神,方某万分佩服呐!” 张平安还没走到城门口,方国珍便大笑着迎接了上来,显然,方国珍也有自己的渠道,知道了福建已经被张平安攻了下来。 “方兄客气了,今日张某便是前来和方兄兑现当日之诺言的,不知方兄如今意下如何?” 张平安跳下马,走到方国珍面前拱手笑道。 和方国珍这人说话得开门见山,不然这货又得把自己拉到园子里泡脚,自己忙着北上堵截蒙古人的使者团,哪有空泡什么脚? 方国珍哈哈一阵大笑道:“张将军不必如此着急,不如和在下去泡个脚再谈?” 果然,这货硬把话题扯到泡脚上去了。 “实不相瞒,张某此次还有军务在身,这泡脚的事……” 张平安话音未落,方国珍就大笑着打断了张平安的话。 “哈哈!若真是如此,这脚张将军还真就得泡了!” 张平安皱眉疑惑道:“噢?方兄何出此言?” 方国珍神秘兮兮地凑近张平安,指了指北方说道:“方某前些日子抓住了一伙人,自北方而来……” “你是说……”张平安脸色一喜,大笑道:“走走走!泡脚泡脚!” …… “方兄这温泉,当真是泡多少次都不腻啊!” 张平安斜靠在在温泉边上,感受着侍女们轻巧的掐揉,满脸惬意。 “不知,方兄将那些北方来的人如何处置了?”张平安接过侍女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看向方国珍问道。 这些常年在战场上驰骋的将军们几乎都长着一身壮硕的脂肪,腰肥体圆得如同一只人形黑熊,并不像张平安想象的那样全都是腱子肉。 方国珍虽然同样壮硕,但身上却是白得跟瓢似的,若是拿熊来比喻,则更像是白熊的身子上套了个黑熊的脑袋。 方国珍从侍女手中接过一颗李果放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张兄你也知道,方某这个人最讲究投桃报李,张兄既然把福建打下来给了我,方某自然得替张兄处理好善后的事。” “我一听那群人从北方下来,是去册封张兄做那蒙古人的左丞相我就知道必然不能放走他们,于是我就直接扣下了他们,这会儿他们正在我府上被招待着呢,张兄可是要去见见他们?” 张平安像是没听出方国珍话里的意思一样笑了笑。 “自然是要去见一面的……” 第54章 一道圣旨 第223章 一道圣旨 方国珍话里的意思显然就是担心张平安反水,跑去跟了蒙古人。 毕竟在方国珍个人看来,跟着蒙古人做个左丞相不比跟着朱元璋造反强? 同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跟着蒙古人是现成的,跟着朱元璋还得造反成功,要方国珍自己来选肯定是直接跟着蒙古人混了。 但不说张平安本身作为汉人的骄傲,就单说自己一家亲朋好友都在朱元璋这边,张平安就必然不可能选择蒙古人。 见张平安同意去看使者团,方国珍便吩咐一旁的侍女找来了两条毯子,披在自己身上一条,又递给了张平安一条,带路朝着园子里走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处厢房。 厢房看起来华贵无比,更有侍女进出服侍。 显然,方国珍骨子里的谨慎依旧让他没敢亏待蒙古人的使者团,对这群蒙古人好吃好喝招待着。 毕竟万一张平安真被招安了,自己也好有个借口活命。 张平安一进厢房,便看到一个大胡子蒙古人坐在首位,这蒙古人显然也知道张平安到了庆元,当即笑呵呵地走下来迎向张平安道:“这位可是张谏之先生?” 好歹是蒙元朝廷将来的左丞相,大胡子虽是奉命南下,也没敢对张平安太过放肆,语气里满是恭维。 张平安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大胡子,又瞥了一眼方国珍,心中暗笑。 此时的方国珍一脸紧张地盯着俩人,生怕张平安真就直接投到蒙古人的怀抱了,这样自己的地位可就尴尬了。 张平安鼻间发出了一声“嗯”声,便算是回应了大胡子的话,又接着问道:“你便是大都来的使者么?怎就见你一人,其他人呢?” 张平安的外貌本就好确认,如今更是自己承认了身份,大胡子当即便恭维地躬了躬腰回道:“回谏之先生的话,此处乃是平章大人的府邸,下官自然是独自进来的,使者团们都在外守候并未入内,谏之先生可是要召见……” 张平安打断大胡子的话又问道:“不必了,此次使者团有多少人?” 大胡子不明所以,但依旧恭敬地回道:“共一百单八人……” “砰!” 大胡子话音未落,一声枪响声就乍然响起。 随着枪声响起,大胡子瞪大着眼缓缓倒地,鲜血流了一地。 “你……你这就把他杀了?”方国珍难以置信的看着缓缓倒地的大胡子,以及张平安手中犹自冒着青烟的燧发枪,语气结巴。 枪响声自然也引来了无数侍卫冲来,见状,方国珍脸色一变,连忙将众人赶了出去。 见侍卫离去,张平安笑了笑反问道:“怎么?难不成方兄不是想让在下杀了他?” 方国珍脸色一窒,显然是被戳中了小心思,当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就是……有点费这毯子了,波斯进贡来的,可值千两银子呢……” 张平安一笑,没再管方国珍欲盖弥彰的说法。 这货安排自己和这大胡子见面,本就是存了试探自己有没有反水的心思,不然也不至于把大胡子和使者团分开来。 所以自己干脆就直接一枪带走了大胡子,表明立场的同时,也彻底断了方国珍的退路,不管怎么说,大都派来的使者死在了方国珍的地盘上,方国珍本人就难逃其咎。 张平安朝厢房内的首座坐了上去,随后看向方国珍调笑道:“方兄不必担忧,在下绝无和蒙古人同流合污的可能,许诺给方兄的福建都已经打下来了,难不成在下还能反水不成?” 见张平安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方国珍心中暗暗叫苦。 妈的,本来只想试探一下张平安的立场,哪想到张平安直接果断地杀了这大胡子,这下自己算是彻底绑在了吴王的战船上了…… “张将军倒是杀伐果断之人……”方国珍无奈苦笑一声。 “方兄廖赞了。” 张平安一副没看出方国珍的难处一般拱手应承,随后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桌子。 桌子上摆着一个精致的檀木长盒。 先前这主座上坐的是那大胡子,很显然,这木盒便是那大胡子的东西了。 张平安伸手拿过木盒,木盒在手中微沉,整体呈深紫色,显然是上好的紫檀木。 是什么东西会用这么贵重的木盒盛放? 张平安好奇的把木盒打开,只见黑紫色的木盒中是明黄色的缎子做内饰,明黄色的缎子上静静地躺着一只卷轴。 卷轴,也是明黄色。 若是这样张平安还不知道这东西是啥就太荒谬了。 显然,这东西就是蒙古人给自己颁布的“上任书”了,或者说是……圣旨。 对这蒙古人的圣旨张平安自然没什么敬畏的心思,单手就将那圣旨拿了出来,放在手中。 说起来,这还是自己重生以来头一回接触到这种传说中的东西。 张平安将圣旨展开,细细看了起来, 果然,圣旨的开头便是说的任命张平安为中书省左丞相的事,可看到下一段话,张平安脸色就是一变。 张平安的神色变化没能逃过方国珍的双眼,方国珍当即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上面都写了啥?” 张平安冷笑一声,将圣旨丢到了方国珍脚下。 “你自己看看吧!” 张平安随意的动作让方国珍吓得一哆嗦,可随后又反应过来眼前这主本来就是跟蒙元朝廷对着干的,能对这蒙古人的皇帝有什么敬畏之心就怪了。 方国珍捡起圣旨,不由自主地开口念道:“朕乃大元皇帝,天下万邦之主,海内疆域之长……” “前面的废话就不用看了,从第二段看起。”张平安提示道。 方国珍跳过开头,再度读到:“兹有明玉珍在蜀地僭号称王,进攻云南,梁王把匝剌瓦尔密请援,故朕特遣左丞相张谏之征伐云南,以彰朕之威仪,以压制其叛逆之心……” 读到这里方国珍没再读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平安道:“征伐云南?” “哼,笑死我了,别人最起码知道要想马儿跑得快,就给马儿多吃草,这蒙古皇帝倒是打的好算盘,草还没喂到我嘴里,就在想让我跑!” 若是对一般人来说,一个左丞相的职位换其发兵援助云南还真不是问题,但这对张平安来说显然不适用。 方国珍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笑了笑反手就将圣旨丢在一旁。 “等下……” 张平安起身制止了方国珍的举动,将圣旨抓在手上,心生一计…… 对不起!最近的剧情真的太烧脑子了!所以更新量上不来! 因为这会儿阿菇笔下的诸雄争霸剧情已经全都变了,历史文献已经只能作为参考了,太费脑子了!! 第55章 奔赴云南 第224章 奔赴云南 从这圣旨上来看,明玉珍在蜀地称王进攻云南,而且给到的压力应该还挺大,于是在云南的梁王把匝剌瓦尔密只得向元大都求援。 但如今的蒙元朝廷估计正在和朱元璋大军作战,哪有空管什么云南? 但这时候,刚好陈友定给张平安请职的折子送到,对元皇帝来说就像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于是顺手就给了张平安一个册封左丞相的圣旨,并且顺便安排张平安去平定云南。 而自己则是专心地对付朱元璋大军。 如果张平安是真心归顺还好,元皇帝这手棋还算妙招,但张平安归顺的事完全就是个乌龙! 陈友定因为决定不了左丞相的封职,才把折子送到了大都。 而且陈友定在折子上肯定也加了自己的主观想法,认为张平安是诚心归顺的,毕竟当时自己的亲兵跑出去并没有出什么问题,张平安所有的表现都像是真心归顺的。 而因为云南和前线同时告急,蒙古皇帝根本没时间去查证这事的真伪,再加上陈友定向来忠于蒙元,甚至与元人柏帖木儿、迭里弥实并称为元朝的“闽三忠”。 于是,蒙古皇帝选择了相信陈友定的判断,直接把上任的文书和平定云南的文书一起发了下来。 这也就意味着张平安只要拿着这道圣旨前往云南,就是元朝廷钦点的平乱大臣! 这里面操作空间就多了去了…… 当然,还得把左丞相印鉴、朝服一类的全给带上才可信,但这大胡子既然能把圣旨带来,这些东西肯定也有,估计只是嫌占空间比较大放在房间里了,搜一搜就成,问题不大。 张平安突兀的动作给方国珍吓了一跳,当即讪讪地问道:“张兄你该不会……现在反悔了吧?” 方国珍心有揣揣,这会儿福建也打了,蒙元朝廷的钦差大臣也杀了,张平安现在要反悔,估计只能把锅甩在自己身上了。 “方兄过虑了,在下只是想到一计,或许可以让云南更乱一点……”说着,张平安便将不怀好意的目光停在了方国珍身上。 “张兄……你这是要做什么……”方国珍本能的觉得不妙。 …… 一个月后。 “张兄,咱就说这云南乱就乱呗,关咱们啥事?要不趁着还没离开庆元多远,咱们打道回府呗?咱去俺那园子里边,一边泡着脚一边等着吴王把蒙古打下来多自在?” 方国珍苦着一张脸对张平安说道。 没错,张平安在拿到圣旨后,就是想着借这张圣旨,或者说借蒙古人的左丞相一职去云南兴风作浪一番! 但单单靠着张平安手里的两万兵肯定掀不起太大的风浪,于是张平安就想到了方国珍。 这货多年来偏安一隅,手里的兵力几乎没多大损耗,如今囤积了足足三十余万可用之兵,是时候物尽其用了。 于是,在派遣了使者前去通知朱元璋方国珍已经归顺的消息后,张平安便把这货一起叫来前往云南了,当然,还有其麾下的十万大军,加上自己的两万大军,合计十二万兵力。 但常年来信奉“富贵稳中来”的方国珍虽然跟了过来,但一路上却是抱怨不断,这会儿又开始在心里打退堂鼓了。 “方兄,我且问你,区区一个平章你就满足了吗?” 张平安问了一句,随后又用极具蛊惑力的语气接着说道:“你想,你加入吴王麾下后寸功未立,若是等吴王打退蒙古人,建立了不朽之伟业,到时候封公拜侯者有几许?而你呢?” “到时候不说我,徐达、常遇春、汤和……哪个不得起码封个侯?” “俗话说开国公侯遍地走,不是世袭不如狗!” “更别说你区区一个平章了,说白了,到时候把你丢到金銮殿里,你都找不着站脚的地儿!你当真甘心吗?” “这云南迟早要平定的,若是我等先一步平定了云南,你想想,到时候你凭借着平定番邦的功劳,封个公侯必然不成问题!” “要知道官职那都是虚的!哪天看你不顺眼就给你撸了,只有爵位才是实实在在的!” 见方国珍意有所动,张平安接着说道:“你再想想,你若是捞了个公爷,你儿子就能平白得个侯爷,你孙子……这可是惠及子孙后代的事!” “而且,若是这次平定云南的时候,你的功劳一不小心,就大了那么一点点,嗨!你说怎么着?” “怎么着?”方国珍期许地望着张平安。 “你想啊,这封爵顶多就公爷到头了,功劳再大就没得封了,但立了功又不能不赏,于是干嘛呢?只能世袭罔替,这样一来……” 话音未落,方国珍双眼立马红了。 “不用说了!如今方某乃是吴王麾下,所谓为臣之道,当忧君之所忧!莫说什么封公拜侯了,就是白干,我老方也得顶上去!”方国珍义正词严地开口道。 “当真?” “当真!” “那也好,我到时候和吴王说一声,赏赐就不必了,毕竟刚打下来的江山,分来分去那么多功臣也不够分的……” “别呀……该赏还是得赏的,方某倒是无所谓,就担心其他将士见到吴王有功不赏,那得多寒心呐……”方国珍讪讪笑道。 这一个月来的相处,让张平安彻底摸透了方国珍的性子。 这货就属滚刀肉的,滑溜得不行,不过这也让张平安跟方国珍相处起来自在很多,没那么多拘束。 也难怪这货跟蒙元朝廷这么反复无常无数次,如今依旧还能活得潇洒自在。 “那还泡不泡脚了?”张平安翻了个白眼道。 “嘿嘿……泡还是得泡的,等平完云南咱再去……”方国珍嘿嘿一笑。 “泡脚,不好!不去!” 一个娇脆的声音响起,小一的小脑袋从张平安身后的马车上探了出来,皱着眉头望着张平安。 小一在庆元更没有认识的人,因此也就随着张平安赶赴云南了。 几个月过去,小一已经学会用简短的语句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在见识过一次张平安所谓的泡脚居然有十数个妙龄侍女围着张平安掐掐捏捏后,小一便再也不许张平安去泡脚了。 而且在张平安反问小一凭啥管自己的时候,小一义正词严地说道:“泡脚,告诉月月姐!” 于是,张平安彻底败下阵来。 并在心里暗骂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家老婆的事告诉小一……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0761投喂的一张月票么么哒! 感谢书友yayayayabo投喂的两张月票么么哒么么哒! 第56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225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好好好,咱不去,让这黑大熊自己去!”见小一冒出来反对,张平安大笑着哄道。 黑大熊是小一在看到方国珍后下意识叫出来的,方国珍这人虽然身体白,但一张脸却黑得跟煤炭似的,初见的时候给小一吓了一跳。 “嗨,忒得没意思!张兄,不是我说,咱们男人就不该被个小女人给拿捏住了,你看我那园子里多少女人,就压根儿不带正眼看一眼的,你倒好,一个半大的丫头就给你拿捏住了!” 方国珍在一旁不满的抱怨道。 “不是拿捏,这丫头身世挺可怜的,吃了一辈子苦了,就想对她好点。”张平安转过头看了一眼小一,叹了口气道。 “这混乱的年头,有谁不吃苦?老方我当年以佃农和贩私盐为生计,本来日子过得还算可以,结果蔡乱头造反了,还有人诬告我和蔡勾通,官府那一路给我追的!” 方国珍啐了一口,骂道:“娘的,结果老子硬是顶着官府的追杀把那诬告我的贼人乱刀砍死,这才和兄弟几个逃到了海上。” “飘荡在海上这么多年,兄弟几个死的死,伤的伤,我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年头,唯有掌权,才能不被人欺负!” “于是我老方拼死拼活,跟蒙古人虚与委蛇,好不容易爬到了一省平章的地位上来,结果他娘的,蒙古人居然都快被打出中原了!” 方国珍说到这里自嘲的笑了笑,解释道:“当然不是说你们打得不好,张兄你在福建的所作所为,我都通过耳目了解过,在得知你替那帮子疍民做事的时候,俺老方就决定降了!” “妈的,若是蒙古人对咱们汉人能有张兄你一半好,这天下都不至于反!所以我想通了,与其跟着蒙古人这样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倒不如直接跟着吴王干了!就算张兄你没把福建打下来,俺也跟你干了!” “但果然,得民心者得天下,福建被你打下来了,在得知这消息的时候,俺老方是打心眼里佩服你!所以你说打云南,我虽然嘴上抱怨,但我知道张兄你是个干大事的人!跟着你绝对没错,所以我来了!” 方国珍越说情绪越激动,似乎是要把这些年被人骂和蒙古人蛇鼠两端的郁闷全吐出来。 张平安在一旁沉默不语,方国珍这话说得虽然有几分借机表衷心的意思,但话里的情感绝对是真实的。 “张兄若是看得起在下,不若我俩就此义结金兰吧!我年长你几岁,便厚着脸自称一声兄长如何?”方国珍突发奇想道。 “啊?” 张平安一愣,被方国珍的脑回路绕得有点晕。 “怎么,莫非张兄看不起为兄不成?”方国珍一脸不悦的看着张平安。 “不是……” 张平安郁结,这到底谁是兄啊? “那便是了,今日我便称你为二弟了!二弟你好!”方国珍哈哈一笑,打断张平安的话道。 得,平白无故成了老二…… 不过方国珍这人对自己性子,圆滑有度,若是和他交好,似乎也没什么坏处,想到这里,张平安也就懒得再拒绝了。 可谁知道下一刻,方国珍立马转头望向小一,笑着打招呼道:“弟妹,你也好!” 张平安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就见到小一羞红着脸躲进了马车里,半晌才传出来一声低不可闻的“嗯”声。 这二弟,一定得推了! …… 从庆元到云南足有四千多里,大军历时近两月才赶到云南。 大理。 张平安率领十二万大军终于赶到了大理城外,但此时大理城一片祥和,丝毫不像是被攻打了的样子。 “那梁王该不会是谎报军情吧?”张平安狐疑地看着方国珍说道。 “不怕他谎报军情,就怕这是蒙古皇帝设的个套……”方国珍同样谨慎地看着大理城池说道。 “要不然先派个使者问问?”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问道。 可还没等两人派出使者前去问话,大理城内便先派出了使者。 “诸位可是大都派来的援军?”使者走到张平安马前鞠躬问道。 张平安脸色不动地点了点头,从腰间拿出那道圣旨在使者面前晃悠了一下,随后开口道:“不是说明玉珍攻打云南,云南告急么?怎么城内一片祥和?” 使者见状连忙跪倒在地解释道:“前些日子云南的确告急,只是大理总管段大人适时出兵援助,如今云南之危已解,劳烦将军跑一趟了,还请入城一叙……” “大理总管?是哪个段大人” 张平安和方国珍对视一眼,满是不解。 使者又开口解释道:“段大人名讳段功,如今段大人因平乱有功,已被梁王册封为云南平章政事。” 闻言,张平安无声地瞥了方国珍一眼。 瞧吧,我就说平章满大街都是…… 方国珍显然看懂了张平安眼神中的意思,苦笑一声朝那使者开口道:“既如此,你便带我等入城吧。” “喏!” 使者躬身领命,打着令旗朝着城门而去。 城上守军见旗,立马大开城门。 “咱就是说,这云南都已经被平定了,咱们还怎么搅乱局势?”方国珍策马靠近张平安,低声问道。 “不着急,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咱们的身份是正儿八经的,如今战乱被平,最起码咱们的人身安全不用担心了,若是明玉珍打进大理了这才麻烦!” 张平安同样低声回应。 “至于搅乱局势,总会有机会的!”说着,张平安策马朝着大理城内而去。 方国珍点点头,紧跟其后。 大理城内的建筑风格和中原城池大不一样,素来有着“经藏之都”的美名,城内多宝塔、寺庙等佛教建筑。 张平安一路走过,便见到了不下十几处高耸的寺塔。 “对了,那梁王和我这个左丞相谁大?”张平安突然想到这点,凑到方国珍身边问道。 “人家是王爷,自然是他大了!”方国珍翻了个白眼道。 “那老子岂不是还得给他下跪?”张平安瞪着眼叫道。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方国珍话音未落,就看到张平安一副要发飙的样子,又接着说道:“只不过你不是带着那圣旨过来的么,有这玩意儿你谁都不用跪!” “这还不错……” 张平安暗自松了口气,下一刻,使者便走到了一处宫殿前,朝着张平安躬身道:“张大人,到了……” 第57章 把匝剌瓦尔密 第226章 把匝剌瓦尔密 若不是事先知道把匝剌瓦尔密是个蒙古人,张平安肯定不会把眼前这个长相跟汉人没什么区别的人跟那个蒙古人的梁王联系到一块儿去。 把匝剌瓦尔密一张脸方方平平,蓄了满脸的络腮胡,身穿蓝红色的朝服,看起来就跟普通的汉人权贵没什么两样。 张平安打量把匝剌瓦尔密的时候,把匝剌瓦尔密自然也在打量着张平安。 早在进城之前,张平安便换上了左丞相的朝服,以示郑重。 都说人靠衣装,相貌本就有几分温良的张平安穿上这身朝服,还真有几分权倾朝野的左丞相的味道。 “王兄近来可还安好?”把匝剌瓦尔密笑着开口问道。 张平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把匝剌瓦尔密是问的蒙古皇帝。 “回梁王,微臣不知。”张平安略微拱手回应道。 “不知?” 把匝剌瓦尔密一愣,这是个什么回答? “微臣乃是前些日子归顺于陛下,还未曾面见天颜……”张平安开口解释道。 “前些日子才归顺?意思就是说在这之前你乃是反贼?” 一听这话,把匝剌瓦尔密立马皱起了眉头,神色间就有了几分不悦。 “我大元王朝顺应天命,国泰民安,为何总有尔等宵小倒行逆施,行这等谋逆之事!”把匝剌瓦尔密瞪着张平安训斥道。 哎?不是……你这哥们哪儿来的自信说什么国泰民安的话啊? 张平安满脸迷惑地看着把匝剌瓦尔密,许久,终于从把匝剌瓦尔密不似作伪的神情中明白了。 这人就是蒙元朝廷的死忠,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脑残粉,而且还是那种不允许别人不喜爱自己所喜爱的事物的脑残粉! 这种人,就好对付多了! 当即,张平安就从腰间取出了那封圣旨,轻咳一声,开口念道:“朕乃大元皇帝,天下万邦之主,海内疆域之长……” 几乎在张平安掏出圣旨的一瞬间,把匝剌瓦尔密就惊慌地从主座上小跑了下来跪俯在张平安面前听宣。 “兹有明玉珍在蜀地僭号称王,进攻云南,梁王把匝剌瓦尔密请援,故朕特遣左丞相张谏之征伐云南,以彰朕之威仪,以压制其叛逆之心……” 张平安有些好笑地看着把匝剌瓦尔密,有些恶趣味地一字一句将整张圣旨读完,这才假惺惺的上前搀扶起把匝剌瓦尔密。 “梁王不必行此大礼,微臣感念陛下天恩,故而迷途知返,将那法克炮制作之法进献,得蒙陛下恩信,方才任了这平乱将军一职,如今我大元王朝顺应天命,云南之危自解,倒显得下官有些多余了……” 张平安话里不着痕迹的捧了蒙元王朝一句,果然把匝剌瓦尔密看着张平安的眼神瞬间变得亲切了许多。 “左丞相不必如此自谦,那明玉珍虽被击退,但其大军并未折损多少,左丞相大军挥来,刚好可与我大理守军共同御敌,尽歼明玉珍反军!” 把匝剌瓦尔密哈哈大笑,拉着张平安的手,又接着问道:“不知左丞相所说的那法克炮为何物?竟让王兄直接册封了你为左丞相之职?” 把匝剌瓦尔密的话又让张平安一愣。 这人竟然连法克炮都不知道? “梁王不知法克炮为何物?”张平安疑惑的问道。 倒不是张平安故意问得这么直白,只是这事太让人匪夷所思了,法克炮都快把你大元江山轰没了,你居然还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把匝剌瓦尔密摇了摇头道:“自是不知,闻其名似乎乃是一火炮之名,可是类我朝火炮之物?可本王却颇为疑惑,单凭此物如何够你任这左丞相之职?” 看来把匝剌瓦尔密是真不知道法克炮是什么东西了,竟然拿法克炮来和蒙古人的火炮相比。 那碗口炮也配称炮? 张平安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就知道了原因。 这云南地处偏远,地势崎岖,山林密布,而这个年代又不像后世有着互联网的存在,消息阻塞太正常了。 说白了,把匝剌瓦尔密现在就有些类似夜郎国,根本不知道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到这里,张平安笑了。 一个故步自封,而且又对蒙元王朝脑残粉的王爷,就好对付多了! “梁王,那法克炮我军中便配备有,梁王可随我一观便知。”张平安笑着拱手道。 “噢?那本王倒是要去看看!”把匝剌瓦尔密饶有兴趣的回道。 …… 把匝剌瓦尔密随着张平安移步到大军驻扎之处,一路上张平安万分纠结,这把匝剌瓦尔密就带了几个亲兵,要是自己直接把把匝剌瓦尔密弄死,云南必然直接大乱。 但想了想,张平安还是决定缓一手,看看能不能捞到更大的利益。 “梁王,这法克炮威力甚巨,最好是拉到城外试炮……”张平安迟疑的说道。 一到军营,把匝剌瓦尔密就被眼前近一丈长的法克炮惊住了,连忙让张平安开一炮给自己看看。 “无妨!你便对着那城墙开一炮就是!”把匝剌瓦尔密不在意的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 张平安阴恻恻一笑,当即下令炮手点炮。 把匝剌瓦尔密围着那火炮转了一圈,看了许久这才吩咐炮手开炮,炮手转过头用眼神请示了一下张平安,张平安回以点头,那炮手这才将火折子凑到了引线边上。 张平安连忙把耳朵捂住。 “轰!” 地动山摇! 如今的法克炮早已被更新了好几代,原本张平安甚至想直接把引线点炮改成撞针式点炮的,这样气密性更好,毕竟引线点炮就得留出一个小口,但撞针式点炮只要在炮膛中装上火石就行了,可以把整个炮膛都给密封起来。 但考虑到这个年代的道路太过崎岖,运输法克炮的时候经常颠簸,容易误引发法克炮发射,这才保留了引线点炮。 但虽然还是引线点炮,法克炮的威力也比最初的时候增加了近三成,这一炮下去,大理城脆弱的城墙几乎瞬间就被轰了一个大窟窿! 城墙上警鸣声大作! 无数守城的将士甚至被吓得屁滚尿流! 这些长期处在云南边疆的将士,甚至连碗口炮都见得极少,哪里见到过这种一炮就把城墙轰烂的东西? “敌袭!” 城楼上一声大吼,这才让把匝剌瓦尔密从法克炮的神威中缓过神来。 “这……这这……” 把匝剌瓦尔密嘴角哆哆嗦嗦地盯着法克炮,满脸不敢置信。 第58章 思考对策 第227章 思考对策 小土鳖! 张平安在心里暗笑一声,随后满脸歉意的朝着把匝剌瓦尔密拱手道:“梁王,还望安抚一下麾下将士……” 把匝剌瓦尔密这才惊醒,将目光投向了城楼之上。 满目疮痍尽收眼底! 一时间,把匝剌瓦尔密不仅惊异于法克炮的神威,更羞恼于己方守军如此不堪! 只见城楼上守军神色惊恐,匍匐在地,更有甚者甚至裆下湿了一片! “起来!” 把匝剌瓦尔密扬起马鞭怒吼一声,城楼上的守军们这才满脸羞愧地爬了起来。 “左丞相见笑了,都是乡野陋夫,没见过世面……” 见识到了法克炮的威力,把匝剌瓦尔密对张平安态度好了无数倍。 “无妨无妨!” 张平安笑着摆了摆手,随后指向了城楼上一位将士问道:“梁王,此人是何人?” 刚才法克炮轰响的时候,张平安注意到城楼上的守军尽都吓得惊慌失措,唯独这人在短暂的惊讶后,立马抢过了鼓槌,敲响了警钟,并未像其他人一样吓得瘫软在地。 把匝剌瓦尔密朝着那将士看了一眼,哈哈一笑。 “此人正是段功,不知怎的今日来这城楼上守城了,本王这就唤其下来。” 说着,把匝剌瓦尔密便对着一旁的卫兵低声下令,随后那卫兵便跑到城楼上,对着段功附耳低声说了些什么,段功便朝着把匝剌瓦尔密的方向小跑了过来。 “梁王!”段功跑到把匝剌瓦尔密面前,抱拳行礼。 “贤婿不必拘谨,来见过左丞相。”把匝剌瓦尔密笑呵呵地拉起段功,引荐到张平安面前。 “贤婿?早先便听说了段将军被梁王封了云南平章政事,莫非梁王竟还将膝下千金嫁给了这位段将军不成?”张平安好奇地问道。 “哈哈!本王念及段功平乱有功,便将女儿阿盖公主嫁给了段功,如今段功自然是我女婿了!” 把匝剌瓦尔密大笑一声,揽过段功的肩膀笑道。 “下官段功,见过左丞相!”段功恭敬地朝着张平安行礼。 段功虽是梁王女婿,但对张平安却并没什么倨傲的神色,毕竟自家老丈人都对张平安礼遇有加,自己这个女婿就更不用说了。 “段大人不必多礼,方才在城楼上我便看段大人临危不惧,有大将之风,如今段大人又背靠着梁王这座大山,他日平步青云自是不成问题!”短暂的愕然后,张平安对着段功点头赞赏道。 “丞相谬赞了!今日方巧轮到下官执勤,这守城自然是分内之事,当不得丞相夸赞……”段功同样微笑着回应。 段功因公务在身,把匝剌瓦尔密并未将其留在身旁多久,短暂的解释后,便拉着张平安离去。 “丞相舟车劳顿,本王在府上设了宴席,不如随本王一道享用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张平安笑着拱手。 …… 宴席上,张平安一边对付着酒菜,一边苦思冥想着怎么把云南这趟水搅浑。 把匝剌瓦尔密自己见过了,总的来说性子里除了对元朝的脑残粉之外,其他倒没什么缺陷,要说其没见识,也只是因为云南地处偏远,消息阻塞,屏蔽了把匝剌瓦尔密对外界的认知罢了。 但其本身的见地是有的,就从见识过法克炮的威力之后其对张平安态度的转变就能看出。 而且从其身为王爷,却对段功和自己这样的能人并没有什么倨傲就能看出,这人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之辈。 至于段功,自己接触的不多,但看其在城楼上的反应,也算是个勇谋有度的合格将领。 至于另一边的明玉珍,自己还没见过,不太好评价。 但单单就说把匝剌瓦尔密和段功两人,以这两人的组合,同心协力守起云南来,自己想要把云南的水搅浑似乎有点难度…… 这俩人甚至有些类似反元初期时候,低配版的郭子兴和朱元璋,一个能人善用,一个智勇双全。 甚至连嫁女儿都如出一辙…… 等下! 张平安皱了皱眉,心中突然有了几分打算。 此时的酒宴上有歌姬伴舞,丝弦轻奏,气氛好不轻快! 张平安却突然将酒杯放在案桌上,一声轻叹。 “哎……” 把匝剌瓦尔密微微一愣,笑着看向张平安道:“丞相何故哀叹?可是本王这歌姬不入眼了?” 张平安站起身朝把匝剌瓦尔密拱手。 “梁王勿怪,是下官一时之间触景生情,心中生了几分感慨罢了……” 把匝剌瓦尔密好奇地问道:“噢?丞相可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了?” 张平安叹了口气道:“非也非也,下官只是看到段大人后,念及故人罢了……” “段功?莫非段功还与丞相某位旧识生得相似?”把匝剌瓦尔密接着问道。 “不可说不可说……”张平安苦笑着摇了摇头,面露难色。 “有何不可说的,这云南乃是本王的属地,丞相但说无妨!” 眼见张平安面色纠结,把匝剌瓦尔密心中更好奇了。 “既然梁王问了,那下官也就随口说一说,只是还望梁王为下官保密,切勿将此事乱传……” 张平安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今日见到段大人,下官便想到了昔日之吴王,也是一般骁勇善战、勇武有度,更是在郭公身陷危难之际,亲自临兵救阵,与今日之场景何其相似呐……” “大胆!” 把匝剌瓦尔密闻言斥责一声,可随后又想起是自己开口让张平安说的,连忙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 “丞相勿怪,只是本王一时之间听闻叛逆之名,有些失礼了……” “是下官孟浪了,梁王不责怪下官已是大幸,又岂敢责怪于梁王!”张平安连忙拱手回应。 虽说把匝剌瓦尔密解释得及时,但一时间宴会的气氛还是变得尴尬了几分。 为了缓解尴尬,把匝剌瓦尔密又笑着开口道:“云南地处偏远,本王虽是听说了这吴王之名,但对个中详情还是有几分不解,不如丞相便和本王说说这吴王如何?” 上钩了! 见把匝剌瓦尔密这么问到,张平安在心中暗暗一喜,开始娓娓道来…… 第59章 挑拨离间 第228章 挑拨离间 在张平安的话中,详细的描述了朱元璋是怎样的临危不乱——就和段功一样;朱元璋娶了郭子兴的女儿——也和段功娶了把匝剌瓦尔密的女儿一样;郭子兴和朱元璋联手,豪据濠州城——也和如今的段功和把匝剌瓦尔密镇守云南一样…… “那,后来呢?”把匝剌瓦尔密好奇的问道。 “后来……” 张平安尴尬的一笑,接着说道:“后来的就是些龌龊事了,不提也罢……” 话都说到这里了,把匝剌瓦尔密胃口都被吊了起来,哪能就这样罢休,连忙追问道:“丞相既然已经迷途归返,过往的一切自然都成了云烟,闲来当作谈资,又怎么算得上龌龊呢?” “话都说到这里了,不如就当酒后闲谈,说完此事如何?” 见把匝剌瓦尔密追问,张平安这才又接着开口道:“既然梁王问了,那在下索性便说个干脆吧!后来自然是吴王反了,否则今日又怎会有吴王,便该是郭公了……” “反了?” 把匝剌瓦尔密一愣,随后又释然道:“也是,若是没反,今日这般风光的就该是那郭子兴了……” “是啊,郭公对吴王可谓是仁至义尽,为了拉拢吴王,既将女儿下嫁于他,又将濠州城内兵权交予吴王,哪曾想吴王就这么反了,下官当时得知此事也是一阵愕然呐!”张平安唏嘘一声,神情感慨万分。 “过都过去了,丞相往后还是得紧跟陛下的脚步,为我大元江山贡献余力才是……” 把匝剌瓦尔密随口附和了一声,可却越想越觉得奇怪,怎么张平安说的这些事儿,自己这么耳熟呢…… 嫁女儿,放兵权…… 把匝剌瓦尔密脸色逐渐变幻,又联想到了张平安话中的朱元璋,几乎和段功一模一样,脸色慢慢的就变得不好看了。 “不对啊,丞相莫非是胡编乱造的不成?按丞相的说法,这吴王先前表现得如此恭顺,又怎会莫名其妙反了呢?” 听到把匝剌瓦尔密的反驳,张平安在心里暗暗一笑。 这个时候与其说是把匝剌瓦尔密不相信张平安的话,倒不如说是不相信段功会反了。 把匝剌瓦尔密已经把朱元璋代入了段功的身份! “这……下官就不知道了……”张平安苦笑一声开口道。 不去解释,往往就是最好的解释。 这时候或许加一把火会让把匝剌瓦尔密心中对于段功的怀疑愈加剧烈一点,但也有可能适得其反,所以,张平安决定先吊着把匝剌瓦尔密,让其自己去猜想! 他自己就会联想一个段功为何会反的理由! 还是那句话,茶,要久泡才浓。 …… 为张平安准备的接风宴很快就结束了,张平安便被安排在了大理城内一处府邸。 此处毕竟是王府,按照规矩张平安还不能在此留宿。 回到府中,张平安并未出门,也什么都没有交代。 这时候必然是把匝剌瓦尔密疑心最重的时候,保不住身边就有把匝剌瓦尔密安排的眼线。 需要做的就是稳住,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张平安便接到属下前来汇报,昨日有人旁推测敲吴王曾经的事情。 对此,张平安毫不意外。 不用想,这些询问的人就是把匝剌瓦尔密派来的。 可张平安根本就不担心把匝剌瓦尔密询问,先不说自己手下这些大头兵对朱元璋的事情了解多少,就单单说自己昨天的说辞,就几乎没有任何的纰漏。 真正的谎言往往是说十成的实话,但却把人误导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朱元璋娶了郭子兴的女儿?没错啊! 朱元璋和郭子兴携手据守濠州城?也没错啊! 朱元璋最后反出了濠州城?那更没错了! 张平安所说的话全都是实话,但换了个角度去理解,就大不一样了! 而张平安要的就是把匝剌瓦尔密误导到自己所说的视角中去理解这件事! 这样,把匝剌瓦尔密越调查就会越发现:这他娘的段功还真要反啊? 于是张平安装作不知道这事一样,依旧优哉游哉的在大理城内闲逛,甚至还拉上了小一去看了这个年代的苍山、洱海,突出的就是一个拿着公款吃喝游玩的朝廷命官模样。 张平安的这番表现,让把匝剌瓦尔密彻底放下了对张平安的怀疑。 原本把匝剌瓦尔密还在暗中猜测,张平安是不是故意拿朱元璋的事情挑拨离间自己和段功,可如今看来,张平安自从那天说过吴王的事之后,就真的跟当天所说的一样,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如今再也没提过。 而且,把匝剌瓦尔密也找不到张平安挑拨离间的动机! 张平安作为朝廷新册封的左丞相,未来的根基肯定是在朝堂之内的,能图谋云南这种边疆什么好处? 甚至说不好听点,在朝堂上张平安的一句话甚至比自己这个边远山区的王爷分量更重! 人家压根儿就犯不上过来挑拨! 难不成……段功真有鬼? 或者说……这厮还存着复辟之心? 把匝剌瓦尔密在心中暗暗揣测。 段功这人身份本就有点尴尬,在元朝之前,大理还是大理国,而段功正是大理国开国皇帝段思平的后裔,金老先生小说《天龙八部》中的段誉,就是出生在这一大家子。 而自从元朝灭掉了大理国后,便封了段氏为世袭大理总管,到了段功这一辈,更是被把匝剌瓦尔密提到了云南平章政事。 而若是再进一步呢? 岂不是就成了云南王? 再顺势复辟大理国,那简直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如今大元帝国战乱四起,段功要是真存了这个心思,按照自己往常对待段功的态度,说不定还真就给段功成功了! 想到这里,把匝剌瓦尔密一身冷汗,不寒而栗! 更是在心中暗暗感慨:左丞相果真是身具大气运之人!随口一言,就为我云南点破了后患,关键他本人竟是毫不知情! 这种无意中的话语却能勘破天机,若是没有上天眷顾怎么可能! 难怪,左丞相能造出法克炮这等天纵奇物! 嗯,得多跟左丞相接触接触才是…… 次日,把匝剌瓦尔密再度邀请张平安赴宴,张平安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暗暗一笑。 是时候让云南乱起来了…… 第60章 卸磨杀驴 第229章 卸磨杀驴 宴席上,把匝剌瓦尔密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看向张平安。 “丞相,这些时日可还过得舒适?” “承梁王挂念,这大理山河秀丽,下官的确是舒舒服服的散了一遍心。” 张平安站起身笑着拱手回道,如同元朝廷正式的官员一般拘谨。 “左丞相不必如此拘谨,今日乃是家宴,你我二人闲聊几句就是!”把匝剌瓦尔密笑呵呵的伸手让张平安坐下,目光却是左顾右盼,显然,是在想着找什么借口挑起话题。 张平安在心里嗤笑一声:家宴?怎么你那女婿都没见?没有家属在场的家宴也叫家宴? 虽说心中好笑,但张平安脸上却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朝着把匝剌瓦尔密拱了拱手就坐了下去,像是没看到把匝剌瓦尔密脸上的纠结一样。 许久,把匝剌瓦尔密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丞相大人,本王有一事请教,这些日子本王也略微了解过丞相大人的过往,却是好奇为何丞相大人会想着归顺呢?” “按理说丞相大人作为吴王势力的左膀右臂,那吴王应当也待你不薄,丞相大人……为何要反呢?” “此事倒不是本王说丞相大人朝秦暮楚,只是……本王想不到一个丞相大人和那吴王翻脸的理由……” 张平安心中一动,果然,话题扯到朱元璋身上来了。 这话与其说是问张平安为何反朱元璋,倒不如说是旁推测敲朱元璋是怎样的人! 于是,张平安假装叹了口气道:“下官若是一直和吴王蜗居在濠州那等小地方,自然是不会和吴王翻脸的,可问题就出在吴王如今势大了!” “吴王势大?”把匝剌瓦尔密好奇地看着张平安。 “是啊……” 张平安又叹了一口气,反问道:“下官请教梁王一个问题,若是梁王手中有十文钱,你需要分给你的……嗯,就段大人吧,若是要分给段大人两成,需要分多少钱?” 把匝剌瓦尔密闻言一愣,怎么自己正想到段功,张平安就说出了段功呢?莫非…… 随后,把匝剌瓦尔密皱着眉细细打量了一下张平安的脸色,发现张平安神色如常,这才在心中暗道了一句自己想多了。 “自然是两文钱,可这跟丞相大人和吴王翻脸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平安笑了笑答道:“梁王莫急,这其中的关系可就大了!” “我且问梁王殿下,若是梁王手中有一千文钱呢?若是此时还要分给段大人两成,又需要分多少钱呢?” “自然是两百文钱。”把匝剌瓦尔密神色微动,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张平安见状也就不再解释,叹了口气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下官不愿揣测吴王为何会反了郭公,就是因为不想联想到自身的处境呐!” “想来梁王也知道我如今带来的这十二万兵,其中有十万是江浙平章政事方国珍方大人的部下,便是因为那吴王就给了下官两万兵力,就让我去攻取江浙,这不是摆明了让在下去送死么!” “下官幸得方大人引荐,搭上了陈友定大人这条线,这才侥幸得以归顺天朝,逃脱吴王,这其中辛酸往事,实在是不愿忆起呐!” “盘子大了,虽说依旧是两成,但却不舍得分了啊!” “连自家老丈人都能反,又何况什么左膀右臂呢?所谓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也不外如是了……” 说完,张平安垂首低眉,作哀叹状。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把匝剌瓦尔密喃喃自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笑着安慰张平安道:“丞相大人无需伤怀,既然如今丞相大人迷途知返,前途自然也会一片光明!” 张平安也借坡下驴,顺势揭过了这个话题,似乎是不愿再谈一样。 一时间,宴席再度变得其乐融融,只是觥筹交错间,把匝剌瓦尔密双眼中冷光不时浮现。 张平安知道,段功……要惨了! 宴会散去,张平安便直接回了府。 “小一,这段时间别怎么出门,云南要乱起来了!” 张平安一回府就对小一交代了起来,随后又同样交代了跟随自己的亲兵,这才安下心来。 果然,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大理城风声鹤唳! 把匝剌瓦尔密先是暗中交代自己的女儿阿盖公主将段功毒杀,但是哪曾想阿盖公主和段功日久生情,不忍毒杀段功,反将一切都告知了段功。 而段功即使在得知此事后,也依旧未想着造反,反倒拉着阿盖公主,意图私奔逃走。 阿盖公主自然是欣然应诺。 可谁知道俩人私奔前一天,消息走漏了风声,眼见自家女儿反水,把匝剌瓦尔密直接派出刺客,暗中将段功刺杀! 眼见自家夫君倒在了血泊之中,阿盖公主在当天晚上便心如死灰的找了条白绫,自悬于梁上,殉情自杀。 段功和阿盖公主双双赴死! 一个公主的死,对于王室来说丝毫不算什么,把匝剌瓦尔密在办了一场不怎么盛大的葬礼后,便遗忘了此事。 然而,段功的死却大不一样! 大理城内如今守军共计二十万,其中有十万是段功的部下,剩下的十万才是大理原守军,这十万段功的部下,几乎可以说是段家这么多年来的底蕴! 既是守军,也是私兵! 在得知段功死后,这些人先是不敢置信,纷纷向把匝剌瓦尔密讨要说法。 但把匝剌瓦尔密作为堂堂王爷,元世祖忽必烈第五子云南王忽哥赤的后裔,哪里会管这些大头兵的诉求? 于是,把匝剌瓦尔密随意地搪塞了几句,说段功被刺客所杀,梁王府也正在积极捉拿真凶,便不再搭理了。 段功的部下初时还能耐得下心等待,可日等夜等,段功头七都过了,梁王府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出,终于忍不住了。 终于,段功部下一支三千人的部队哗变,大闹军营! 虽说哗变很快就被压了下来,但把匝剌瓦尔密也感觉不能再这样拖着了。 可让把匝剌瓦尔密更气愤的却是,这些人离了段功,竟然真的要反! 自己果然没有看错段功! 此子当有谋逆之心! 于是,把匝剌瓦尔密借着重组军队的理由,把段功麾下的将士纷纷打散,编入到了大理城原来的守军中,企图用分化打压的方式处理此事。 但让把匝剌瓦尔密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这时候,明玉珍又来攻城了…… 第61章 危机自内部而来 第230章 危机自内部而来 明玉珍,湖广随州平林(今湖北省随州市广水市平林镇)人,早期是徐寿辉麾下征虏大元帅,后徐寿辉任明玉珍为陇蜀行省右丞。 陈友谅杀徐寿辉夺权后,徐寿辉麾下势力四分五裂,这其中就包括明玉珍。 在一众亲信的拥护下,明玉珍在陇蜀另立门户,自称为帝,国号大夏,定都重庆,并以恢复汉族王朝的统治为号召发展势力。 要说明玉珍这人还真就有几分魄力,巴蜀之地本就贫穷,而维持一支军队的开销又极为巨大,但明玉珍硬是顶着这么巨大的压力,将当地赋税降低到了十取其一,对于治下的农民更是免除力役,一时间,明玉珍拥护者无数,势力范围也遍布整个巴蜀。 若是给明玉珍一段时间发育,只怕真能成一番事业。 但此时天下已经被诸雄瓜分完毕,明玉珍也只能固守巴蜀险地,凭借着巴蜀之地多穷山恶水,地形险峻,明玉珍也能自保无虞。 原本的明玉珍自然是不敢攻打云南的,云南和巴蜀同属边疆,地形相似,都是易守难攻的地方,短时间内肯定攻不下来。 而云南又有蒙元朝廷做靠山,得知云南被攻,蒙元朝廷必然会派援兵过来,等到援兵到来,明玉珍想要夺取云南就更难了。 但一切都有转折。 这时候朱元璋异军突起,迅速地平定了大半个中原,这也导致云南和蒙元大本营中间夹了个朱元璋。 这时候若是攻打云南,蒙元朝廷的援兵必然不可能越过朱元璋支援过来。 于是,明玉珍一颗心开始骚动了。 攻下云南对明玉珍的好处不言而喻,云南接壤巴蜀,又同属险地,若是拿下云南,巴蜀和云南地区便连成一片,可以说就如同铁桶一般稳固。 到时候不管是固守大夏政权,还是等到天下大局已定的时候去投诚战胜的一方,明玉珍的话语权都将极大上涨。 所以,明玉珍发兵了。 最初的时候,明玉珍仅派了五万大军就朝着云南发动了奇袭。 把匝剌瓦尔密根本没想到明玉珍会突然偷袭自己,慌乱之下一度丢失了中庆路(昆明),退至大理,也是这时候,段功出兵援助把匝剌瓦尔密,把明玉珍赶出云南,收复中庆路。 明玉珍虽然被赶了回去,但两地都同属险地,明玉珍一心据守,段功也拿他没办法,于是双方又短暂的平和了一段时间。 这一战明玉珍虽然没有捞到什么好处,但却尝到了甜头。 五万兵力可以直取昆明,那十万呢?二十万呢? 云南如今失去了蒙元朝廷的援助,就如同无源之水,自己就算是耗,每次耗个一兵半卒的也能把云南耗死! 于是,明玉珍率军十万,再度出兵征伐云南了。 张平安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却在犹豫着要不要打明玉珍。 明玉珍虽然号称是大夏政权的开国皇帝,但好歹也是红巾军出身,在反元的大方向上和张平安是一致的。 最关键的是,自己这个蒙元朝廷的左丞相是假的,来到云南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搅浑水罢了,如今段功一死,短时间内明玉珍和把匝剌瓦尔密之间实力就维持在了一个相对平衡的地步,可以说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若是这时候自己加入进去,局势必然一面倒,这就和自己的初衷不符了。 所以自己必然是不能出兵的。 但是不出兵,把匝剌瓦尔密这边却又没办法交代,这就更麻烦了! 就在张平安左右为难的时候,暗部传来了密信。 朱元璋大军战败了! 张平安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人都傻了! 历史上的朱元璋不过仅仅凭借着二十五万大军,就直达天津,进逼大都,把元顺帝一路赶到上都去,如今朱元璋率军五十万,更有法克炮和火枪协助,竟然战败了? 在完整看完一封信后,张平安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所谓的战败,是朱元璋大军依旧攻陷了天津,赶走了元顺帝,但是在追击元顺帝残部的时候却战败了。 元顺帝残部据守上都,竟然把朱元璋大军打退了! 而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元顺帝一方出现了射程近乎足以媲美法克炮的火炮。 据密信上所说,元军一方的火炮类似红衣大炮的升级版,虽然和法克炮相比略有不足,但上都地形居高临下,火炮从高处抛射,射程自然比法克炮仰射要容易的多,这也导致元军的火炮已经足以抵御法克炮的进攻了。 而元军统帅王保保更是用兵如神,在防守住了朱元璋大军的攻势之后,竟然敢发兵反击,甚至一路把朱元璋大军追退到了大都! 朱元璋大军据守大都,靠着城池和法克炮的射程优势,这才没被王保保一路攻陷。 但总的来说,朱元璋大军北征,除了地盘变大了一些,竟然陷入了劣势。 此时的蒙元朝廷仗着骑兵迅捷的优势,几乎是想打就打,想退就退,朱元璋大军若是敢出城追击,蒙古大军就直接退到上都,而若是据守大都,又得被蒙古骑兵无休止的骚扰。 而且蒙古骑兵也不求骚扰能获得多大的战果,就硬耗你的兵力,长此以往,大都会不会沦陷不知道,但朱元璋大军必然折损巨甚! 这样看来,大都竟然成了一块鸡肋之地! 可大都朱元璋又不得不守,好不容易打了下来,若是退去,大军北征一无所得还是其次,最主要的就是士气和民心! 借着夺下大都,朱元璋一方声望几乎达到了极致,可以说已经是天下民心所向! 无数汉人心中将蒙古人赶出中原大地的梦想就要在朱元璋身上实现,如何能不振奋人心? 这时候若是让蒙古大军夺回大都,只怕民心大失! 这部分失去的民心要想再拿回来就难了! 可以说蒙元朝廷这一手以退为进,直接把朱元璋放在了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 进,蒙古人退守上都进不去,退,却又不能退! 但这些事情对张平安的影响还在远处,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张平安自己危险了! 危险的来源不是来自外部,而是张平安大军内部! 或者准确的说,是来自方国珍…… 感谢书友云中见月投喂的四张月票!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感谢书友femme打赏的100点币! 第62章 逃 第231章 逃 来云南的时候,张平安因为手中兵力不足,就把方国珍和其麾下十万大军借了过来。 按照张平安的想法,若是朱元璋一路高歌猛进,直接把蒙古人赶出中原,方国珍必然不敢有异心。 但让张平安万万没想到的却是,此时的朱元璋大军竟然会处在劣势,那么方国珍这棵墙头草的态度就变得微妙了…… 暗部的消息来得比较快,方国珍此时应该还不知道朱元璋处在劣势。 但隔个几天,方国珍必然会知道这个消息。 自己得溜了! 等到方国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再溜就来不及了。 于是,第二天清晨,张平安就带着小一以游玩山水的借口溜出了大理城,随身只带了十数个亲兵。 至于剩下的两万大军,张平安也不敢多带! 哪有出去游玩带着两万大军的? 而且若是带的人太多,只怕方国珍也会觉得不对劲! 至于张平安离开后这两万大军的安危倒是不用担心。 就算方国珍得知了朱元璋处在劣势,方国珍也不至于对这两万大头兵动手。 若是张平安还在的话还好,拿住张平安不管是投元还是投朱,都大有操作空间,但这两万大头兵拿着能干嘛? 杀了,万一朱元璋以后翻盘了呢? 风险和收益太不成正比,以方国珍的性子绝对不会动手! 而把匝剌瓦尔密就更不会对这两万大头兵动手了,张平安如今还是元朝的左丞相,这支队伍更是来平乱的钦差兵,把匝剌瓦尔密怎么可能对这两万大军动手? 至于方国珍告密把匝剌瓦尔密,说张平安是诈降? 这就更不用担心了! 张平安是假的左丞相,那你这个江浙平章是什么货色? 到时候把匝剌瓦尔密第一个宰的就是方国珍! 所以方国珍不但不会告密,反而会竭力帮张平安隐瞒消息! …… 当天下午。 张平安的一个亲兵浑身狼狈的跑回了大理城。 “王爷!丞相大人被歹人抓走了!” 亲兵嚎啕大哭,涕泪横流。 “什么?丞相被歹人抓走了?” 把匝剌瓦尔密瞪大着一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亲兵。 “回禀王爷!是的!小人陪丞相大人正在洱海边游玩的时候,突然冲出一群歹人,小的和其他兄弟拼死搏杀,可依旧难敌对方人多,慌乱中丞相大人就被歹人掳走了!”亲兵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诉。 “丞相不见了,你怎么还敢回来!”把匝剌瓦尔密怒骂道。 “随行的兄弟们都死了,若是小的不回来,只怕没人能报信啊……”亲兵大哭。 “嘶……” 把匝剌瓦尔密眉头紧皱。 原本把匝剌瓦尔密是想直接处死这个亲兵的,可如今知道张平安线索的只有这个亲兵,这亲兵反倒还不能杀了! “怎么早不丢晚不丢,偏偏这个时候走丢了!” 把匝剌瓦尔密暗自埋怨了一声。 这会儿明玉珍正在攻打云南,正是要急用张平安带来的那十二万大军的时候,谁知道这时候主帅丢了! 这仗怎么打! 莫名的,把匝剌瓦尔密有点后悔把段功弄死了,要是段功还活着,守住明玉珍应该没啥问题吧? 但后悔显然没用,把匝剌瓦尔密来回踱步,思考着对策。 许久,把匝剌瓦尔密才下令道:“去,传方大人前来!” 张平安说过,那十二万大军其中有十万都是从江浙调来的,把匝剌瓦尔密只能看看能不能通过方国珍调动这十万大军了。 至于剩下的两万都是张平安手下的兵,想要调动估计有点难…… 半晌,方国珍赶了过来。 “见过王爷!” 方国珍拱手抱拳。 把匝剌瓦尔密看着方国珍暗自皱眉。 张平安作为帝国左丞相,说起来朝堂上的话语权甚至在自己之上,又拿着皇帝给的圣旨,不给自己下跪就算了,你方国珍一个小小的中书省平章政事,也敢这样? 把匝剌瓦尔密烦闷地瞥了瞥头,示意方国珍坐下。 眼下要找方国珍借兵,就暂时不纠结这些小节了。 “方大人,你可知丞相被歹人掳走了?” 方国珍一坐下,把匝剌瓦尔密便开门见山的说道。 “什么?张大人被歹人掳走了?” 方国珍脸色惊怒! 把匝剌瓦尔密不知道,但方国珍自己是知道的,不说张平安随身带的那把燧发枪,就单说张平安的亲兵,全都配备着火枪和充足的弹药,虽然只是十几人,但这十几人绝对能抵挡住五百人进攻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时间绝对足够援兵赶到了! 而大理城内怎么可能涌入超过五百人的歹人! 这其中必然有蹊跷! “本王已经说过的话,方大人就不必再复述了!当务之急是赶快寻找到丞相的下落!”把匝剌瓦尔密不悦道。 这方国珍这么没眼力劲儿是怎么混到一省平章的? “只是在这之前,方大人可能调动你带来的那十万大军?此时明玉珍前来进攻云南,前线告急,方大人若是能调动这十万大军,须得赶紧奔赴前线作战才是!”把匝剌瓦尔密接着说道。 “这……” 方国珍略微犹豫了一下。 张平安这个当口跑了肯定有鬼! 难不成……这和明玉珍攻城有什么关系? 或者说,这其中有什么大危险,是张平安都不敢涉足的? 于是,方国珍迟疑地拒绝道:“梁王,您也知道,下官这十万大军是丞相大人领了圣旨才调动的,这十万大军虽是下官麾下,但如今统帅权已经被丞相大人拿去了啊……” 方国珍这么说自然是有依据的。 张平安作为蒙古皇帝的钦差大臣,调用地方兵的时候自然是独揽兵权的,为的就是防止皇帝的政令无法得到贯彻的执行。 听完方国珍的话,把匝剌瓦尔密眉头紧皱。 如今自己麾下虽然有着二十万大军,但其中十万都是原段功的麾下,如今打乱到各个部队中,磨合没磨合好且不说,还有可能因为段功的事情在前线上出工不出力! 这样能守得住明玉珍就怪了! “实在不行,只能一边守城一边寻找左丞相了!”把匝剌瓦尔密暗骂一声。 而此时的张平安,正扮作渔民泛舟在洱海上。 “大鱼!” 回到熟悉的渔船上,小一显得开朗了许多,跳到水里摸了一条两尺长的大鱼,扒拉在船舷边上冲着张平安大笑。 看着神情轻松的小一,张平安勉强笑了笑,心中却是愁绪万分。 眼下,要怎么和朱元璋汇合呢…… 555我人都傻了一不小心又开了本新书! 戳下面链接直达! emmm不过不是历史… 第63章 逃亡 第232章 逃亡 在给暗部的回信中,张平安同时附了一封给朱元璋的信。 信上的大概内容也就是说了一下自己在江浙、福建、以及云南的一些规划,再就是让其安心北伐,务必坚守住大都,自己会想办法和朱元璋的大军汇合。 至于为什么张平安不随着暗部的密信回去? 那送信的是信鸽,带张小纸条还行,总不能带着人飞吧? 洱海虽说名字里带了个海,其实也就是个内陆湖,理想一点的路线,自然是通过丽江到长江上,然后再顺着长江直下就可以到应天了。 到了应天,再想北上就安全多了。 甚至都不用到应天,只要进入朱元璋的势力范围内,自己联系到当地的守军就能让其安排自己北上了。 但这个年代的长江被称为天险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平缓一些的地带还好,若是遇到水位落差大的地方,水流湍急,又多暗礁,张平安没有坚固的战船,想要顺着长江飘到应天,只怕十条命都不够张平安花的。 所以实际的路线只能是以长江为参考物,大致的保证路线不偏移就好了。 但这其中就有了一个问题,以长江为参考物,就得经过巴蜀地区,也就是明玉珍的势力范围。 张平安如今的两层身份,不管是蒙元朝廷的左丞相,还是朱元璋麾下的狗头军师,都是明玉珍的敌人,若是被明玉珍抓住,可以说这两个马甲都保不住自己。 因此,只能偷偷摸摸地过去了。 张平安把亲兵们叫了过来,随后发给了众人一身渔民的装束,让众人扮作渔民掩人耳目。 随后又把目光看向了小一,小一本就是疍民,不用装扮就是天生的渔民。 见众人都没了什么纰漏,张平安这才让亲兵们散去,两两一队,分了七艘渔船朝着丽江而去。 然而让张平安没有想到的是,一行人刚出洱海,就被拦了下来。 一支近千人的部队刚好驻扎在洱海口,这支部队虽然借着灌木隐藏自身,俨然一副山匪惯用的伎俩,但张平安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一支正规的军队。 这些人不管是整体布置的防线,还是个体锐利的眼神,都不像是匪寇能够拥有的。 张平安冲亲兵们比了个暂时不用轻举妄动的手势,随后把渔船朝着这支部队划了过去。 同时,张平安脑子里在飞速的旋转。 这里地处云南边境,明玉珍和把匝剌瓦尔密的军队都有可能出现在这里。 但这支部队明显是在防备有人从洱海逃离云南,那么必然不可能是把匝剌瓦尔密的部队。 也就是说,这支部队是明玉珍麾下。 张平安心中暗道一声麻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为了防止露馅,亲兵们的火枪都藏在了渔船里,但就算亲兵们全都配备着火枪,也敌不过对面这上千人,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和对方硬碰硬。 “官爷,您拦下我们这是?” 渔船靠近营地,张平安凑到一个士兵面前问道。 “例行盘问!废话少说!” 士兵皱着眉头问道:“姓名?籍贯?” 张平安这才松了口气,编了一段渔民的履历后,那士兵这才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当即,就有几个士兵朝着张平安的船上跳了上去。 几个士兵一番搜查后,并没有发现刀枪之类的武器,那士兵才摆了摆手,示意张平安离去。 张平安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将渔船划过了关卡,在一旁等候亲兵。 渔船一艘艘的划出关卡,眼见着第六艘渔船划了出来,张平安一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可下一瞬间,张平安就紧张了起来。 只见最后一艘渔船上搜查的士兵,从渔船上拿出来了一根黑长的铁管! 虽然隔得有些远,但张平安一眼就看出了那是火枪! 当即,这艘渔船上的亲兵脸色就变得急切起来。 接着张平安就看到一众士兵将亲兵团团围了起来。 眼见事情即将败露,张平安正要有所动作,就见到那亲兵对着守关的士兵指了指自己的嘴,“阿巴阿巴”一阵之后,又将铁管放在了嘴前,做了个点火的动作,鼓起腮帮子一吹。 那盘问的士兵瞬间恍然大悟,将火枪递给了亲兵,随后摆了摆手,将亲兵放行了过去。 亲兵将渔船划过关卡,随后不动声色地就朝前划去。 张平安紧跟在其后,七只渔船缓缓朝着丽江而去。 足足驶了半里地,眼见再也看不到守关的士兵,张平安这才追上亲兵的渔船,好奇地开口问道:“你跟那个守关的兵说了什么,他怎么放你过来的?” 亲兵嘿嘿一笑,拿出了先前被搜查出来的火枪。 张平安一看,瞬间了然。 这火枪整个就只剩下枪管了! 难怪亲兵能这么容易过关。 亲兵接着开口解释道:“小的本来也打算把火枪藏在船舷里的,只是后来才发现小的那艘船的船舷没有夹层,藏不住火枪,眼见着对方要搜查到我了,这会儿丢掉火枪水面上肯定有动静,没办法就把火枪毁了,只留了枪管。” “那搜查的士兵搜到了枪管,我就装作哑巴,说这东西是吹火棍,那士兵见我是个哑巴就放松了对我的警惕,放小的过了关……” 果然,亲兵的解释和张平安所想的大差不差。 朝着亲兵比了个大拇指,张平安将目光投向了前方,接下来的路,依旧很远…… …… 大都。 距离朱元璋夺下大都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大都城外虽然时常有蒙古骑兵骚扰,但大都城内却已经维持住了基本的平和。 基本的秩序已经建立了起来。 作为蒙元朝廷皇宫正殿的大明殿,此时自然是成了朱元璋一方诸多将领的暂住地。 “大明殿……大明殿……” 朱元璋看着大明殿上高悬的匾额,喃喃自语。 如今蒙古人无休止的骚扰,让朱元璋大军士气大跌。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守城的士兵根本不知道蒙古人的骑兵什么时候会来骚扰,早就烦不胜烦。 可攻却又攻不过去,大都和上都之间,成了一个天然的缓冲带,大都但凡有所动静,上都立马就能反应过来。 得想个办法提起士气了……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3711打赏的150点币! 第64章 洪武元年 第233章 洪武元年 有什么事情比一个旗帜鲜明的政权建立起来更能鼓舞民心的呢? 朱元璋盯着大明殿,怔怔入神。 朱元璋起义之初,就是跟随着郭子兴的,而当时郭子兴的红巾军都是信奉明王转世的。 甚至当初天下大反,大多都是打着明王转世的旗帜,就连后来红巾军名义上的统帅韩林儿,甚至都被叫做小明王。 可以说,“明”就是当今天下的舆论! 而这个年代的人向来信奉五行相生相克,元朝五行属金,“明”字拆分开来则是日月当空,属于火,火又能克金…… “大明殿……大明殿……” “莫非一切早就已经注定好了……” 朱元璋喃喃自语。 于是,正月初四,朱元璋称帝,大明王朝成立了。 按照公元纪年,此时正是1363年,比历史上的大明王朝成立足足早了五年! 朱元璋将都城自然是定在了根据地应天,另立国号大明,改年洪武,这年也被称洪武元年! 随后,朱元璋更是大封麾下诸将为公侯,其中以五大将、一大臣为开国元勋。 分别为韩国公李善长、魏国公徐达、郑国公常遇春、曹国公李文忠、宋国公冯胜、卫国公邓愈。 而其中徐达更是被封中书省右丞相! 至于张平安的封职却暂时并未公布。 但据徐达等人猜测,张平安的封爵最起码是一个大公。 甚至有可能是世袭的公爵,乃至于异姓王! 而且,大明左丞相空缺,显然就是给张平安留着的。 此时的张平安远在云南,张平安所寄出的即将和朱元璋汇合的暗信自然送到了朱元璋眼前,于是,整个大明王朝在等着这位公爷甚至是异姓王爷的归来! 大明王朝的成立,让大都被蒙古骑兵骚扰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而此时的张平安,还飘在长江上。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有气运这一说,大明王朝的建立,冥冥之中让张平安一路顺风! 张平安顺着长江一路东下,竟然畅通无阻! 只是,此时距离应天越来越近,张平安心里就越来越慌。 而慌张的源头,就是身旁的小一。 若是回了应天,该怎么和汤月以及韩林儿交代小一的事呢? 这些天和小一的接触,张平安早就看出了小一的心思。 这丫头分明到现在还对自己图谋不轨! 可每当张平安鼓起勇气想要劝诫小一的时候,一对上小一那双清澈的双眼,就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 “不行!不能再拖了!” 张平安一咬牙,将炉子上暖好的酒朝着自己嘴里猛灌了一口,借着酒劲,张平安朝着船舱外叫了一声。 “小一!” 因为张平安告诫小一的男女有别,白天俩人并没有都待在船舱里,而是换着轮流划船,到了晚上才把渔船靠在江岸,在岸上扎营休息。 但即便是这样,张平安的亲兵们对小一的态度也都差点直接把小一当主母了。 小一的小脑袋探进船舱的门帘,一双大眼睛疑惑的看着张平安。 “不是还没到换班的时候吗?” 如今的小一汉话已经流畅了许多,只是带着些许闽东话的口音,听起来却是格外有韵味。 “你先进来,我有话跟你说。”张平安鼓起勇气开了口。 小一点了点头,随后对着其他渔船上的亲兵们下了令。 七艘渔船缓缓靠近江岸,小一将渔船固定在了江岸边,随后钻进了船舱,坐在了张平安对面。 “小一,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张平安盯着小一的双眼,神色郑重。 “嗯!” 小一同样回视着张平安,清澈的双眼似乎是要把一切都毫无保留交给眼前这个男人。 许久,张平安败下阵来,目光躲闪地看向了船舱。 张平安的动作让小一似乎也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小一抿了抿嘴,轻轻开口道:“怎么了,平安哥哥……” 一声呼唤,让张平安瞬间回忆起和汤月的种种。 张平安心一横,一咬牙。 “小一,你知道的,我有夫人了的……” 小一脸色一黯,点了点头道:“是的,我知道的……” 见小一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张平安又开口道:“小一你还小,还年轻,还有大好的未来……” “我不听!平安哥哥有夫人了又怎么了!汉人们不都可以三妻四妾吗!就是给平安哥哥做小的我也愿意!” 小一猛地抓住张平安的手臂,打断了张平安的话焦急地说道。 张平安语气一窒,无奈地扒开了小一的手。 “这不一样的,我和你月月姐情投意合,我不想……” “那你不是还有韩林儿姐姐吗!为什么不能多一个我!”小一不依的继续争辩。 张平安瞬间无语。 可想到这事总得有个了断,张平安又狠下心来看着小一。 “小一,我说了,这种事情……总得双方你情我愿,我对你……就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张平安迟疑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道。 说完,张平安别过头看向别处,不忍心再看着小一变得惨白的脸色。 船舱中沉默了许久。 “平安哥哥,你转过来,看着我!” 小一柔弱又坚定的声音传来。 张平安缓缓转过头,却又神色惊恐的猛地把头转了回去。 “小一!你这是干什么!把衣服穿上!” 身后小一凄迷的声音响起。 “你说你对我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却为何不敢转头看我?” “还是说平安哥哥所说的疍民和汉人本就是一样的人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平安哥哥其实骨子里还是看不起作为疍民的小一?” “平日里和小一有说有笑,那都是做戏的吗?” 小一这话出口,张平安这才知道,身为疍民的自卑原来一直刻在小一的骨子里。 “不是这样的,小一,你先把衣服穿上!”张平安不敢扭头,急忙开口道。 这些时日的相处,若说张平安对小一没什么心思是不可能的,只是张平安心里始终过不去自己的那道坎。 自己已经四十了。 放在后世甚至足够做小一的父亲了! 小一再度沉默了许久,这才传来嘘嘘索索的穿衣服的声音。 “平安哥哥,你转过来吧。” 张平安试探着转过头,见小一的确穿好了衣服,这才松了口气。 “小一……” 张平安正要开口,船舱外却是突然传来了火枪射击的声音! 第65章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234章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安抚好小一,张平安冲出船舱,这才发现自己有些过度紧张了。 原来,刚才只是十几条鳄鱼朝着张平安的渔船游了过来,亲兵们隔着自己有一小段距离,跑过来有些来不及,但又担心鳄鱼袭击自己,于是直接开枪把鳄鱼射杀了。 张平安看了眼在江里翻着肚皮的一条鳄鱼,终于从鳄鱼扁平的头部分辨了出来这是条“鼍”,亦称“鼍龙”“猪婆龙”,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扬子鳄。 放在后世,该是一级保护动物了。 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扬子鳄,张平安不禁有些唏嘘。 人类跳跃式的发展速度简直令人胆寒,此时自己还在长江上游就能见到扬子鳄,可在后世,扬子鳄的活动范围却已经被人类挤压收缩到了长江下游流域,甚至要不是人类把扬子鳄划分成了保护动物,扬子鳄都得灭绝! 只是短短几百年时间,人类却已经变得上天下海无所不能。 往往只需要一个火星的迸发,就能让人类文明的历史往前迈进一大步。 就比如自己的出现,若是历史上同时期的十几个士兵见到一群鳄鱼,就算不至于落荒而逃,起码也得惊慌失措一会儿。 可如今这些人却能随意的射杀了鳄鱼,并且云淡风轻。 看着眼前清澈见底的江水,又想起后世抬头不见碧天的所谓文明,张平安心中莫名地涌起几分烦闷。 自己似乎是小范围的改变了历史,可历史的车轮又何尝不是一直不停地往前滚动,碾压一切呢? 可随后,张平安又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酒后的人总爱多愁善感,这些东西关自己什么事儿? 就算大明王朝要变成后世那个钢筋水泥铸就的森林,也是不知道多久之后了,那时候自己早就入土了。 加把劲儿,等大明王朝建立了,自己就该搂着汤月和韩林儿退休,享受富家翁生活了。 已经劳累了四十年,再等个几十年自己就该化作一捧尘土了,哪有空管那么多身后事? 抱着这个心态,张平安回到了船舱。 “没事,就是有几条猪婆龙,已经被卫兵们打死了。” 小一低着头没说话,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看着张平安,随后从身后递过了一只布袋。 张平安诧异地伸手接过布袋,往里瞅了一眼。 一双熟悉的布鞋映入眼帘。 “平安哥哥,你知道吗,小一原本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渔家女,是平安哥哥给了我第一双鞋。” 小一伸出手把布鞋拿了出来,葱白的手指摩挲着鞋面。 布鞋已经有了些时日,鞋面的线已经有不少地方露出了线头。 小一仿佛没看见一般,眼神迷离地接着说道:“是平安哥哥教会了小一疍民们也可以上岸行走,疍民们也有着和汉人一样的自尊和权利。” “平安哥哥的出现,就像一道光照射进了小一的生活里……” “遇到了这么优秀的平安哥哥,小一以后哪还有什么美好的未来?” “小一只想要你……” “谢谢你,平安哥哥,谢谢你教会了我汉话,让小一可以把心里的想法都说给你听……”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小一呢喃的声音越来越小,张平安心里莫名地涌现出一股不安感。 下一刻,小一头一歪,倒在了船舱里。 “小一!” 张平安惊呼一声,冲上前扶起小一,这才发现小一嘴角有一些不明的粉末状物体。 不用想张平安就知道了。 这丫头是一时想不开服毒自尽了! 张平安连忙把小一扶到船舷边,掰开了小一的嘴,伸出手指轻轻抠了抠小一的喉咙。 小一下意识地干呕了好几声,却是没有吐出任何东西来。 “不行,太干了!” 张平安焦急皱眉。 这丫头吞毒药都没就水喝下去,直接干咽的! 张平安急忙从船舱在掏出一个小布袋,从布袋中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在手上,随后灌入了小一嘴里,又仰头喝了一口水,对着小一的嘴灌了进去。 这布袋里的白色粉末便是盐。 中医中向来有用食盐催吐的办法,虽然不知道小一吃下了什么毒药,但只要能吐出来什么都好说。 毕竟这个年代的毒药还停留在生理不适上,还没涉及到神经毒素一类的。 随着一口盐吞下肚,小一神色痛苦了许多,许久,张平安便见到小一的腹部一阵起伏,接着,小一口中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酸水。 张平安连忙把小一扶到了船舷边,轻轻拍打其后背。 伴随着胃中的污秽之物被吐了出来,小一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平安哥哥……” 刚刚醒转过来的小一语气还有些虚弱,带着一些不敢置信的神情,似乎在疑惑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你这丫头,下次可别这么莽撞了!” 张平安有些心疼地斥责道,随后又端来了一碗清水,搀扶着小一喝下。 小一愣了一下,顺从地喝下了水,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看了一眼张平安,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 虽然昏了过去,但显然小一还有一丝残存的意识,让她感受到了唇间的触碰。 小一的动作瞬间就让张平安尴尬了。 “那个……小一,刚才事权从急……”张平安结结巴巴地解释。 “嗯……没关系的,是平安哥哥,小一都愿意……” 小一低着头嗫嚅,脸红到了耳根子上。 可随后,小一目光瞥到了刚才被自己放在一旁的布鞋,脸色瞬间一白,挣扎着坐起来把布鞋捡了起来,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不舍。 接着,小一又把布鞋坚定的放在张平安手上。 “平安哥哥,还你……” 小一的动作一丝不漏地被张平安看在眼里。 莫名的,张平安又气又心疼,一把夺过了小一手中的布鞋,塞回到小一手中。 “还什么还!还了你再去寻死吗!” 张平安怒骂一声,在小一愕然的眼神中将小一搂在怀里。 “既然你要做我张家的人,那以后你便不许寻死了!” 说着,张平安捏住小一的下巴,将那一抹殷红放在了嘴中。 自己一个大男人,老这么躲着像什么样子,不能因为个别读者不喜欢就不收老婆了不是么? 许久,唇分。 张平安盯着小一眩迷的双眼,轻轻笑了一声。 “刚催吐完,还有点味儿……” 对不起!今天只有一章了! 因为忙着弄新书签约的事情,然后,有要投资的可以去投资啦! 大概中午的时候就改状态了! 然后双开就意味着阿菇没有全勤奖励了555,纯纯靠各位读者大大的订阅糊口,是吃烧烤还是啃馒头就看各位读者大大的了! 下面是直通车↓↓↓ 第66章 回到应天 第235章 回到应天 长江上,七条渔船缓缓顺着江流漂流。 前三艘和后三艘都挺正常,唯独中间那艘渔船,却像抽风了似的摇摇晃晃个不停。 亲兵甲:“又开始了吗?张将军这体力是真好呐……” 亲兵乙:“真看不出来,张将军身子生的瘦弱,可是那方面是真的强,每天午时都定时摇船!” 亲兵丙:“可不是么,早些天张将军还装矜持不接受小一姑娘,现在,啧啧……” 而此时的中间的渔船上。 张平安正抓着小一的脚丫子,用力按着小一的脚心。 “咯咯咯……平安哥哥你别按了,痒……” 小一咯咯直笑地挣扎,眼泪都快挤了出来。 “现在知道痒了?早先服毒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张平安一瞪眼,手上力道又加大了几分。 “中午正是太阳大的时候,中医说了,最宜驱寒毒,前些天虽然把你胃里的毒素催吐了出来,但是保不住还有残毒,不好好清理一下,将来复发了怎么办?” 小一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含情脉脉地看着张平安。 “平安哥哥,谢谢你!” 张平安翻了个白眼道:“谢什么谢,多了房小老婆,回去之后还不知道怎么跟你月月姐交代呢!” 小一嘿嘿一笑,坐起来缠住了张平安的胳膊。 “平安哥哥,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取名?” 张平安一愣。 “是啊,汉人们都有名字,小一自打出生就没有名字,也想有一个自己的名字!” 小一抱着张平安的胳膊,语气有些伤怀。 张平安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看着小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开口道:“那你就叫依依吧,王依依!” “哪有这样起名字的!小一变成王一一!”小一不乐意的嘟嘴道。 “不是那个一!” 张平安抓过小一的手,在小一手心上写下了“依”字。 “王依依……王依依……” 小一看着手心轻声念叨了好几遍,一滴泪水缓缓地滑落了脸庞。 “我有名字了……” 小一,不对。 王依依抬起头望着张平安,头一次主动地拥住了张平安的脖子,吻了上去。 唇齿交错间,王依依轻声呢喃。 “谢谢你!平安哥哥!谢谢你……” 只有经历过疍民们的困苦,才知道这一个名字对王依依意味着什么。 张平安品尝着唇间微咸的泪水无奈苦笑。 这妮子,啥时候才能有一个味道香甜的吻…… …… 渔船依旧在长江上飘荡。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应天越来越近,张平安的心也越来越提了起来。 若不是已经把王依依吃干抹净,张平安真想拔腿就跑…… 嗯,这个年代抱着人小姑娘的嘴直啃,已经算是吃干抹净了。 虽然渔船摇了又摇,但张平安还是没在渔船上做一回禽兽,毕竟王依依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还是常规点的好。 虽然,张平安也想在渔船上摇一摇。 应天,终于到了。 刚到应天城城门,张平安就愣住了。 这还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应天吗? 城墙虽然修到了七丈高,但这东西当初是张平安参与规划的,自然不至于惊讶。 让张平安感到惊讶的是,应天城内的人流量。 往日的应天城虽然热闹,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人挤着人! 排队进出城的人密密麻麻! 而且,应天城门处戒备的兵力多了好几倍! 若是有敌军来袭,兵力多点张平安倒是能理解,但这些守城的士兵神色轻松,分明就不像是有战事了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朱元璋回应天了? 如果是这样,人多一些倒是能理解。 张平安让亲兵保护好王依依,挤身向前走向守城的士兵。 当即,埋怨声一片。 “插什么队啊!” 张平安告罪一声,走到了守城的士兵面前询问道:“这应天城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怎么人这么多?” 士兵显然不认识张平安,不耐烦地看了张平安一眼。 “这里本就这么多人!要进城?去去去!赶紧去排队!” 说着,士兵就作势要赶走张平安。 以张平安如今的身份自然不至于和一个大头兵过不去,当即又和气地问道:“可是吴王回应天了?” 结果张平安一说完,那士兵就勃然大怒,举起手中的长矛就对准了张平安。 “放肆!敢对陛下不敬!” “陛下?朱元璋称帝了?” 张平安惊呼一声。 若说之前张平安称呼朱元璋为吴王还只是不敬的话,现在直呼朱元璋大名简直就是叛逆了! 士兵当场就吆喝起了其余守城的士兵,将张平安团团围了起来。 不远处的亲兵见到这一幕自然是瞬间就冲了过来。 当即,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致。 进城的百姓也纷纷躲开,这些百姓谁不知道明军可是有着火器的?若是误伤了自己那就倒霉了。 “这群人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乡巴佬,居然敢在大明王朝都城前和守城的士兵起冲突!” “嘘,别说话,这群人看起来也不是善茬,别引火烧身!” …… “放下火枪!”张平安瞪了亲兵一眼吩咐道。 随后又和颜悦色地看向守城的士兵说道:“如今应天城内是谁在主事,让他过来见我。” 自从张平安的亲兵掏出火枪来,这守城的士兵就已经眼尖地认了出来。 这批人用的火枪显然比自己先进一代,也就是说,这些人的身份必然是大明的将军,而且身份比自己高多了。 见到张平安这样说,那守城的士兵点了点头就要进城通报。 可随后,张平安身后的一个亲兵却是突然有些不确定地开了口:“牛二,是你?” 那守城的士兵一愣,随后看向开口的亲兵,肃然起敬。 “见过杨将军!” 张平安看向亲兵问道:“这是你以前手下的兵?” 亲兵连连点头。 “回张将军,这牛二是我调到将军身边来前带的兵,冲撞到了将军,末将这就责罚他!” 说着亲兵看向牛二怒斥一声:“牛二!还不跪下!” 牛二二话没说,扑通就跪在了地上,一脸崇拜的看向张平安。 “小的见过张将军!” 这会儿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知道张平安的身份了。 “起来吧,尽忠职守何错之有,回去等赏就是,去吧,把城内主事的叫来。”张平安笑着开口道。 牛二神色激动地站了起来,随后一路小跑进城内,边跑边大声叫嚷。 “张将军回来了!张将军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 感谢书友江南东道节度使杭州刺史投喂的两张月票!么么哒么么哒!(因为昨天忙忘了所以没发) 然后,新书因为要入库,要保持七天4000字更新,所以去更新新书了,今天又只更新一章你们不会怪我的对吧! 嗯肯定不会! 嘻嘻! 第67章 奇怪的汤月 第236章 奇怪的汤月 张平安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应天。 作为大明王朝的都城,人流量肯定是极多的,无数人翘首以盼的守在城门口,想要一睹那位传说中的张将军的容颜。 但此时的张平安早就在亲兵的簇拥下回到了家中。 张家的宅子因为大明王朝的建立,已经扩建了好几倍。 这让张平安回家的时候差点没摸不准自家的门路。 而另一件让张平安同样摸不准的事,就是汤月此时的反应。 汤月此时正拉着王依依热情的嘘寒问暖,仪态高贵雍容,亲切万分,这种神态张平安以前从未在汤月身上见到过! 而汤月对张平安的态度就更奇怪了。 没有因为王依依的事情打闹,也没有因为和张平安分离太久而有什么热情的反应,只是恭顺的福了个礼,就把张平安丢在了一边。 太诡异了! 这还是我媳妇儿吗? 张平安不寒而栗。 而王依依就更不堪了。 虽然在张平安口中听说过汤月的事,但当自己真站在汤月面前的时候,王依依还是怂了,尤其是眼前的汤月和张平安描述的太不一样的时候! 王依依无助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张平安。 可张平安本就有些觉得对不起汤月,再加上这会儿汤月又挺着个大肚子,张平安哪敢吱声? 而且,俩人气氛不是挺融洽的么? 于是,张平安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一副泥菩萨的样子坐在了一旁。 终于,还是韩林儿“解救”了张平安。 韩林儿躲在帷帐后面,偷偷朝着张平安勾了勾手。 “月月,依依,你们先聊啊,林儿好像找我有什么事……” 张平安如蒙大赦一样的小跑了过去。 一钻进后房,韩林儿就如同一条水蛇一样缠了上来,献上了自己的红唇。 良久,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这一吻差点没把张平安憋死。 韩林儿和汤月一样,也有着身孕,张平安只能一边压抑自己内心的思念,一边小心翼翼的躲着韩林儿的肚子,生怕俩人一个不小心,天雷勾地火的给韩林儿肚子磕着碰着了。 “夫君,吴王真的称帝了!” 松开张平安后,韩林儿双眼迷离地说道。 要说张家这一大家子人对于朱元璋称帝这件事,最激动的肯定是张平安了。 但其次,必然就是韩林儿了。 韩林儿本是红巾军一方的小明王,出身因素就让韩林儿对这些事情关注,再加上朱元璋称帝,那么张平安当初对自己所说的话就成真了,自己嫁了个这么有远见的夫君,哪里能不高兴? “先别说吴王的事了,月月这是怎么了?” 张平安往屋外瞄了一眼,猴急的问道。 “还能怎么了,月月姐早就知道疍民的事了,你的小一妹妹的事自然也就知道了……”韩林儿白了张平安一眼,有些不满地说道。 “可这也不至于这样对我和依依吧?”张平安纳闷的问道。 “哎!夫君你啊,到底还是不知道我们妇人家间的这点事!” 韩林儿叹了口气解释道:“月月姐是大妇,若是咱们张家还和以前一样是个小门小户也就算了,可如今吴王称帝,朝中左丞相一职却虚位以待,显然就是给夫君你留着的。” “作为开国功臣,夫君你将来的地位可想而知,月月姐作为大妇,将来起码也是个一品的诰命,自然就不好失了礼仪。” “夫君没回来的这些天,月月姐和我私下里闲聊的时候三句话里有两句都是你,可夫君回来了,月月姐却只能强忍着思念,先去接待小一妹妹……” 说完,韩林儿幽怨的看了张平安一眼。 “月月姐这个大妇需要注重仪容,林儿这个做妾的自然就没那么多讲究了,见到夫君回来,就有些放浪形骸,夫君该不会责怪我吧?” “林儿这样我欢喜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张平安轻声安抚着韩林儿,心里却有些唏嘘。 怎么自己如今家大业大,反倒活得越来越不自在了呢? 相比现在这样的汤月,自己还是喜欢那个因为自己娶了韩林儿后会耍小脾气,会争风吃醋的汤月。 自己这些年基本上都在外行军,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对家里事情几乎从来不管,可自家后院依旧井井有条,是因为汤月上上下下事无巨细的在打理。 自家父母没有像别人父母一样天天唠叨着儿子不归家,是因为汤月一直又当儿媳又当儿的侍奉着。 韩林儿被自己母亲不喜,也是因为汤月在一旁居中协调…… …… 娶妻娶贤,娶妻娶贤! 华夏自古以来就这样说。 可却从没人说过,自家妻子因为这所谓的贤良淑德,丢掉了多少。 甚至就连自己夫君回来,都不能肆意的表达内心的欢喜! “其实,有时候我就在庆幸,还好当初我要夫君休掉月月姐的时候夫君没有答应,如果让我做这个大妇,只怕林儿整个人都该疯掉了……” 韩林儿依偎在张平安胸前,轻声呢喃。 …… 不一会儿,汤月拉着王依依的手走了进来。 汤月看了一眼依偎在张平安怀里的韩林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艳羡,又很快的掩饰下去。 “夫君,依依妹妹的厢房已经准备好了,妾身这就去准备聘书,挑个好日子好向依依妹妹下聘……” 汤月朝着张平安微微一福,就要转身带王依依去厢房。 韩林儿轻轻拽了拽张平安的衣袖,使了个眼色。 不用韩林儿提醒,张平安就已经走上前扶住了汤月,随后故作恼怒的扬起手掌,轻轻拍在了汤月后臀上。 “啪!” 一阵臀浪。 看着汤月愕然的眼神,张平安一瞪眼。 “谁教你跟自家夫君也这么客气的?” 汤月还没说话,张平安又一把抓住了汤月的手。 “吴王称帝那是他的事,咱家地位水涨船高是正常的,可难不成咱家以前是吃大米的,现在就得去啃银子了吗?” “该哭哭该笑笑,管他旁人怎么看呢?” “天大地大,咱家月月最大,要是我的月月宝贝儿以后都得这么不开心,我赶明儿就去大都找重八去,让他把我告老得了!” 张平安一顿浑话给汤月说得面红耳赤。 “都那么大人了,还不知羞……” 嘴上虽是埋怨,汤月一双眼却是满是柔情蜜意。 眼前这个男人虽说讨了两房小老婆,可自己依旧是他手心里的宝…… 想不到吧!这个点我更新了! 嗯,因为今天心情不好所以就在家码字了一天。 本来想着凌晨发的,但是又想着今天没更新就今天发算了。 嗯……所以凌晨又没有更新了,还是明天白天补上,然后存好后天发的…… 同时写两本好累555…… 第68章 这盛世如你所愿 第237章 这盛世如你所愿 夜里,张平安宿在了汤月的厢房。 汤月有孕在身,俩人自然不好做什么小动作。 尤其经历过白天的事,张平安此时心中万分温情,也没什么欲念,只是规规矩矩地搂着汤月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 大清早张平安就被张标从被子里拉了出来。 “爹!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该送我去念书了!” 八岁的张标生得和小时候的张平安几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身形削瘦,只是性子里比张平安少了几分坚毅。 毕竟张标几乎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了,从小优渥的环境让张标没吃那么多苦。 “标儿,你爹行军才刚回来,让他多休息一会儿,你自己去学院就好……” 张平安刚坐起身,门外就传来了汤月的声音。 张平安对着张标比了个“嘘”的手势,拉着张标走出了房门。 门外,汤月正背对着自己抱着一床棉被细细缝着,韩林儿则是在汤月对面,面对着张平安半躺在一旁的躺椅上吃着果子。 王依依因为刚到张家,和两人还不太熟悉,只是拘谨的坐在一旁,看这架势估计还是被汤月强行按下去的,否则都该站在一旁了。 张平安轻轻走到汤月背后,蹲下轻环住汤月的腰身。 “家里又不是没有老婆子,怎么还自己缝上棉被了?” 听到耳旁熟悉的声音,汤月欣喜的将棉被放在一旁。 “夫君你醒了?” “早该醒了!今天就送标儿去学院好了,好歹夫君还是书院的院长,也该回去看看了。” 张平安将棉被放在一旁,又说道:“咱家家大业大的,你就该学学林儿,好好享受才是,这种缝棉被的事交给家里下人做就是!” “下人们粗手粗脚的,缝的哪有妾身好!” 汤月白了张平安一眼,又抓过了棉被接着说道:“林儿妹妹天天不是吃就是躺,下巴都要出来褶子了,妾身才不要像林儿妹妹那样。” 这话一出,韩林儿不干了,立马调笑地看着汤月。 “哟!月月姐姐不是大清早就念叨着什么让依依妹妹洞房的时候都盖着你这大妇亲手缝的棉被么?怎么这会儿又成了嫌弃下人了?” 一句话瞬间让汤月红了脸。 可韩林儿却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又笑嘻嘻的说道:“夫君就喜欢林儿肉肉的身子,要我说啊,月月姐姐你也该多吃吃,不然等妾身肚子里的小宝宝生出来,夫君可得夜夜宿在我房里了……” 汤月知道韩林儿性子本就这样,类似的话早就不知道听了多少,已经免疫了。 可一旁的王依依却是头一回听这样露骨的话,一张脸直接红成了红苹果。 韩林儿瞬间就像发现了什么新鲜的事物一样,凑到了王依依耳边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把王依依整个人变成了鹌鹑,头都要垂到胸前去了…… 见自家几个女人相处的融洽,张平安也就不管了,拉着张标的手就朝着书院走去。 可刚出门,张平安就走错了方向。 “爹,书院现在已经迁到城北,该往这边走了!” 张标反拉住张平安的手,朝着前方走去。 张平安愕然,笑了笑跟上了张标。 禹游书院自从开办,自己这个名义上的院长也就最开始的时候上了一段时间课,讲解了一些基础的物理数学知识,后来就让研部的人员代为授课了。 说起来也有点太不称职了。 张平安虽然不熟,但张标却是轻车熟路。 一路上给张平安介绍着沿途的商铺。 “这家摊的饼可好吃了,有时候我起得晚了没来得及吃早饭,就在这家买个饼子,可比咱家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嗯,那咱去买两张!”张平安一边应和,一边掏出两文钱朝着商铺走了过去。 “爹,现在一张饼该卖五文钱了!” 张标嫌弃的将张平安的手拍开,自己从衣兜里掏出了一颗碎银子递给了老板,嘴里还壕气的说着“不用找了”。 看着儿子大手大脚花钱,张平安笑呵呵的没说话,自己劳碌大半辈子不就为了这么? 自己家大业大的,人老百姓卖个饼让他多赚点钱又怎么了? 张标只是花钱大手大脚了点,本性又不坏。 商铺老板显然认识张标,摊了两张饼递了过来,笑呵呵地问道:“小张大人今儿个又起晚了?要我说啊,赶明儿您就把家里厨子辞了,让小老儿去您家上厨,那可就能天天吃到俺摊的饼了!” “去去去,天天吃你这饼不得腻死!”张标笑呵呵的接过饼,递了一张给张平安。 “爹,您尝尝,他家饼可好吃了!” 商铺老板一听这话,这才将目光看向了张平安,当即脸色一阵惊喜。 “您是张大人?” 说着就要从铺子里钻出来朝张平安跪拜。 “俺说怎么今儿早上喜鹊一直叫,原来是有贵人来了!” 商铺老板一边撩起门帘,一边往外挤,可显然商铺的过道开的小了点,商铺老板又胖了些,一时半会儿没挤出来,脸都急红了。 “店家不用紧张,我今儿就是陪我儿子去书院,这就走了……” 张平安笑呵呵的制止了商铺老板。 商铺老板这才作罢,随后又脸色一变,将张标递给自己的碎银子递了回去。 “今儿这饼就当小人请客了,张大人来咱铺子里吃饼,哪能还收您钱呐!” “行了,你就收下吧,我还能吃不起你一张饼么!” 张平安笑着推辞了商铺老板,随后拉着张标的手又朝前走去。 走了不远,张标气呼呼地看向张平安。 “太气人了,我每次去吃饼那老板都得收我钱,怎么爹您一去那老板就不收钱呢!” “这就是百姓,你对他们好,他们也会对你好,这些你长大以后就懂了……” 张平安笑着揉了揉张标的头,眼神唏嘘的望着人来人往。 应天城内一片祥和。 贩夫走卒高声吆喝,商家和卖家为了几文钱争得脸红脖子粗,可定下价来又恢复笑嘻嘻的表情。 百姓们安居乐业,不用担心战乱,不用担心劳役,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吗? 张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兴冲冲地指了指前方一家包子铺。 “这家卖包子的不好,上次我居然在馅儿里吃出了老鼠头,那老板非说是鸭脖,给我气的当场就砸了他的铺子!现在居然还敢开门!” “噢?那咱再去砸!这次不光砸店,咱还砸人!” …… 第69章 李智的大铁炉子 第238章 李智的大铁炉子 一路闲适,很快就到了禹游书院。 张平安看着眼前高大的校门,一时间竟以为恍如隔世。 气派的校门口立了一个一丈高的石像,正是刘先生的雕像。 和最初的刘先生雕像不同,如今的雕像神情悲悯,一副神爱世人的神态。 而雕像后方则是一面用假石搭建的石壁,石壁上鎏金写就了六个大字:“应天禹游书院”。 假石外表糊了一层水泥,看起来糙乎乎,但却有了几分前世大学的影子。 若不是学院大门口有着众多身穿儒衫的学子进进出出,张平安真要以为又穿越回了那个车水马龙的年代。 “气派吧?” 张标有些得意的指着书院大门。 张平安笑着点头,正要走进书院,却见到一个小胖子朝着自己二人冲了过来。 “张老大!你可来了!快,有好戏看了!” 小胖子一边小跑,一边气喘吁吁的对着张标说道。 张老大? 张平安愕然地看着自家儿子,张标也是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轻声开口解释道:“这是常茂,进书院第一天就要认我做老大……” 常茂?常遇春的儿子? 张平安这才开始打量朝自己小跑来的小胖子,果然,眉眼间能看出几分常遇春的影子。 常茂小跑到张标身边,伸手就拉过了张标,刚要离去,就听见张标小声的对自己开口。 “这是我爹……” 常茂猛的一瞪眼,随后看向张平安,语气有些发憷。 “张……张叔……” 张平安自然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孩子,笑着问道:“常茂是吗?你刚才说的好戏是什么?” 常茂这才像想起什么一样,对着张平安说道:“是中学院的学长,那个会喷气的炉子,又开始做实验了!” 中学院的学长? 张平安一愣。 为了便于管理,禹游书院被自己划分成了三部,分为小、中、大学院。 小学院主要是接纳一些年幼的学子,进行一些启蒙的教育,中学院则是更进一步的掌握基础的物理数学基本运算,只有大学院才开始接触到实验,其中的佼佼者甚至已经可以去小、中学院授课了。 而如今的大学院基本都是研部的人,做实验的也就是这些人了。 怎么中学院的学生会做实验? 张平安好奇的跟着常茂走了进去。 绕了几百步,张平安便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场地上。 张平安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场地中央的一只巨大的铁炉。 炉子边上则是站着一个青年,神色有些紧张。 张平安瞬间就认出了这人正是自己的亲传弟子,李智。 难怪…… 张平安瞬间了然,如果说中学院的人有谁能接触到实验的话,那唯有李智这个从研部出身的人了。 当初李智找自己支了两百两银子做蒸汽机,这么说来,这蒸汽机做出来了? 张平安瞬间提起了兴趣,看向了那只大铁炉。 铁炉被半架空了起来,下方堆满了柴薪,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铁炉整个是浑圆的形状,只有一侧露出了一只粗大的铁管,铁管的一端连接了一根杠杆,杠杆另一端连接着一支巨大的铁锤。 张平安略微一看,就大概知道李智想干什么了。 这货弄个蒸汽机出来,居然是想打铁! 简直大材小用! 不过张平安并没第一时间站出来,而是沉默的站在一旁看着李智操作。 随着柴火的燃烧,锅炉里的水逐渐沸腾起来。 蒸汽开始进入铁管。 水汽随着铁管涌动,冲向了一旁的杠杆,随着水汽提供的动力,杠杆缓缓抬了起来。 不一会儿,杠杆被抬得老高,张平安这才注意到铁管的一端露出这几个圆孔。 杠杆抬到圆孔的位置后,里面的水汽就顺着圆孔喷了出来。 铁管内的压力骤然变小,杠杆便再度滑落了下去。 李智脸上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第一个回合的敲击已经成功了,就看后续了。 可紧接着,杠杆下滑了一小段距离后,就不动了! 杠杆自身的重力和蒸汽的压力维持在了一个平衡的状态,停在了小孔一半的位置,水汽顺着露出一半的小孔朝外直喷,可杠杆却是再也没动过。 人群发出一阵叹息。 “哎……又失败了,学长的这个实验好像都已经花费了两千多两银子了吧……” “两千两银子,雇工匠打铁都不知道能打出多少斤了,全浪费在了一个炉子上……” “也不能这么说,这炉子真能成功的话能省不少人力呢,按学长的说法,这东西一个人能顶几十个人,而且还能昼夜不休的运作!” “那也是学长他自己说的,这东西有没有成效咱也不知道啊!” “这不是动了一下么,能动第一下就能动第二下,迟早能成!” …… 周围人议论纷纷,李智却是像没听见一样,皱着眉头盯着炉子,似乎在想哪里出了问题。 李智的一切反应张平安都看在了眼里,看到李智并没有因为失败和众人的质疑而气馁后这才放下心。 “李智。” 张平安走上前轻声叫了一声李智。 李智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张平安的瞬间就激动得要跪下来。 “先生!” 张平安伸手搀住了李智,笑着摇了摇头。 “书院里可不兴这一套!” 李智站直身子,依旧神色激动的望着张平安,久久不能自已。 见李智太过激动,张平安只能将李智的注意力引开,看向了一旁的大铁炉。 “这东西就是你折腾的那个锅炉么?” 李智这才反应过来,脸色有些愧疚。 “先生您也看到了,这锅炉又失败了,如今这套炉子已经是第十八套了,学生在政……账房已经支了两千多两银子了,可这锅炉还是只能敲一下……” “学生在想,要不要放弃算了……” “可是眼看着就要成功,却总觉得不甘心……” 张平安笑着摇了摇头。 “没必要放弃,不过两千两银子罢了。” “可……” 李智正要说话,张平安又摇了摇头打断了李智的话。 “失败是正常的,不被失败所打败才是最难得的。” “其实,这锅炉失败也有先生的一部分原因,说起来也是先生疏忽了,忘记了一堂对这个锅炉最重要的课。” “最重要的课?”李智微微一愣,看向张平安。 张平安点了点头,看向了锅炉。 “嗯,这堂课的名字叫做大气压力……” 第70章 公开课 第239章 公开课 下午,禹游书院。 平时书院里拿来开全院大会的一间礼堂,现在却是人满为患。 只是因为那个传说中的张院长回来了。 而且,要在礼堂内上公开课! 张平安虽然很长时间不在学院授课,但学院的学生们都知道,自家院长正在外和蒙古人作战,做着平定天下的大事。 因此,学生们不光对于张平安这种行为没有任何怨言,反而让张平安在学院的威望更高了。 而张平安要讲大气压力的课,自然不可能只传授给李智一个人,于是,张平安便通知了学院方面的负责人,说自己要讲一节课,让学院安排一下。 结果这一安排,就安排出问题了。 一听说张平安要亲自讲课,几乎全院学生都申请听课。 因为人数太多,根本没有这么大的教室,于是学院方索性直接把教室安排在了礼堂中。 但即便是能容纳千人开会的礼堂,一时间竟然也是人满为患! 在一千多双满是崇拜的眼神中,张平安缓缓走上讲台。 虽说下方站满了学生,但见惯了千军万马的张平安自然不至于怯场,甚至心里还有些豪情万丈。 禹游书院从最初的三十一人,短短时间内发展到这样的规模,即便是自己这个“始作俑者”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今天上午我看见了一件事。” 张平安清了清嗓子,拿起放在讲桌上的一个简易喇叭,朗朗开口。 众学生诧异的望着张平安,怎么也没想到自家院长第一句话竟是这个,一时间都是疑惑的望着张平安。 “李智,我相信在座各位都认识了,就算不认识,应该也听说过他折腾了十八座锅炉的故事。” 说到这里,张平安顿了一下。 看着众学生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姿态,张平安这才接着说道:“今天李智做实验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让我极为欣慰的场面。” “还记得李智当初提出要做这个锅炉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嘲笑李智。” “但今天,李智把锅炉端了出来,虽然有质疑,有讨论,但却再也没人嘲笑!” “学院是传授学术的地方,学术可以被质疑可以被讨论,但却不容嘲笑,这点,你们做得很好,作为一个不称职的院长,我为你们自豪!” 说完,张平安朝着众学生深深一鞠躬。 大力发展教育才能强国! 只有培养起来学术探讨的氛围,让所有人都乐于学,才能让教育事业更稳健的发展起来。 这种风气,一定要助长! 张平安一鞠躬,场下掌声雷动。 许久,张平安才站直身来。 “其实,李智锅炉实验的失败,有我的一部分原因。” “而这部分原因,就是在这堂课中讲解。” “在上课之前,我想请两位学生上来,陪我做个实验,有谁想要上来的?” 张平安话音刚毕,礼堂中举手者无数。 张平安随意点了两个看起来比较壮硕的学生。 “你们叫什么名字?”张平安笑着看向两人。 “李达!” “王二!” 两人激动得脸色涨红,近距离的接触到自己的偶像,两人紧张的甚至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你们二人不用紧张,待会儿只是让你们做一点力气活儿。”张平安笑着安慰两人道。 听到张平安这么说,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紧接着,礼堂后方便有人抬上来了一个木箱,箱子里放着两个类似金饶一样的东西,这金饶一样的东西大概两尺见方,背面又焊了个铁环,铁环用细细铁索穿了起来,留出了一截尾巴。 张平安笑着对二人说道:“你们二人一人一只,试试能不能提起来?” 两人犹豫着走上前,试了试,便轻松的将金饶提了起来。 这金饶虽然尺寸有点大,但只是薄薄的一片,别说壮硕的两人了,就算随便叫一个学生上来都能提动。 见两人把金饶提了起来,张平安又笑着让两人把金饶放下。 “诸位学生们应该都看到了,这金饶只是一件很轻的物件,但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李达、王二两人再也提不动这金饶!” 众学生瞬间窃窃私语起来。 张平安没理会众人的反应,让两人把两只金饶合拢在了一起,只留出一道缝隙,随后又掏出了一小叠纸,点燃后从缝隙中放入了金饶里。 等纸烧到一半,张平安立马让李达二人将金饶合了起来。 金饶被合起来后,张平安又等了一小会儿,这才转头看向礼堂内的一众学生。 “接下来,就让李达和王二给我们展示了!” 说着,张平安示意李达二人开始拉金饶后面系着的铁索。 李达和王二依言开始拉动铁索,可下一瞬间,两人就愣住了。 两片金饶像是被吸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手上猛的用力。 瞬间,铁索被拉得笔直,可金饶依旧是纹丝不动。 这下礼堂内的学生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 众人都看得出来张平安就是随机选择的两个学生,也就是说这两个学生根本不可能事先和张平安串通好。 而且两人手臂都拉得青筋暴起,显然已经用尽了全力! 这是怎么回事? 两片金饶只是放了一张纸烧了一下,竟然连两个这么壮硕的学生都拉不开? 金饶就大大方方的摆在众人眼前,不可能有什么东西挤压! 在座的学生都是学过基础的力学的,自然知道李达两人拉不开,必然是有着一股和李达两人的拉力相反的反作用力作用在金饶上。 可金饶上空无一物,这股力是从哪里来的呢? 见到众人的好奇心被勾起,张平安这才笑着开口。 “相信各位都很好奇,阻止金饶被拉开的力是从哪里来的。” “其实,这也就是我这节课要讲的内容,其名,大气压力。” “在了解大气压力之前,我们需要接受一个理念,那就是空气,也是有着重量的,而且这个重量还并不轻,一个三尺见方的方形空间内,空气的重量大约是半斤多一点(以16两为一斤)。” 礼堂内瞬间哗然。 空气竟然也有重量? 而且还这么重? 那自己头顶上那么多空气,怎么没被压死? 第71章 该把元人赶出中原了 第240章 该把元人赶出中原了 众人的质疑在张平安的意料之中。 学术如果缺少了质疑和求证,是不可能进步的。 张平安伸出双手虚压,礼堂内瞬间鸦雀无声。 “其实,要论证出空气也有重量很简单,接下来我要继续做一个实验,叫做称空气!” 空气怎么称?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疑惑。 很快,张平安就作出了解答。 只见后方又有人抬上来了一杆称一样的东西。 有眼尖的学生瞬间就认出来了这是大学部实验室内的仪器,叫做天平,天平两端若是放相同重量的物体,天秤的双臂便会维持平衡。 “相信这个仪器在座的学生不少人都不陌生,我也就不多做介绍了,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称重空气!” 说着,张平安在天平的一端挂上了一个瘪瘪的巨大气囊。 随后,张平安又将天平另一端挂上了一只木桶,紧接着再往桶里缓缓的加水。 直到天平的两臂保持平衡,张平安这才停下。 随后,张平安看向众人问道:“现在,这只天平保持了平衡对吧?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把这只气囊解下,然后在气囊中充满空气,你们觉得,等到气囊内充满空气再挂上去的时候,天平会往哪一端倾斜?”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空气又没有重量,天平肯定还是保持平衡的吧?” “不对,充满了气,气囊应该就能飞起来,应该是挂着木桶的这端会掉下去吧?” “也不对!院长不是说了么,空气是有重量的,应该装着气囊的这一端会掉下去吧?” “扯淡!空气有重量你怎么没被压死?” …… 众人的议论并没有让张平安手上的动作停止。 当即,张平安便让左右用手摇鼓风机把气囊吹得鼓了起来。 不用嘴吹这自然是为了防止有人挑刺,说口中有水汽影响了重量。 一时间,一个三尺方圆的巨大气球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张平安让左右把气囊挂在天平上用手扶住,随后看向了礼堂中。 “诸位学子们,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随着张平安话音刚落,左右便松开了气囊。 紧接着,气囊便在千名学子的注视下缓缓下沉…… “哗!” 在场众人无不惊呼。 虽然张平安事先说了空气是有重量的,但当众人亲眼见到这一幕依旧是觉得匪夷所思! “诸位学子其实可以把空气看做是水流,我们生活在空气中,就像鱼生活在水中一样。” “而大气压力的存在,就相当于将水抽空一部分,周围的水会挤压过来,从而造成的压力。” “空气也是一样,空气均匀的分布在每一处,而当一处的空气被排空的时候,周围的空气便会挤压过来,这中间所产生的力量是极其巨大的!” “而我第一个实验中,用火把金饶中的空气烧尽,便是排出了金饶中的部分空气,周围的空气便会朝着金饶挤压过来,李达和王二的力量不如大气所施加的压力大,自然就拉不开金饶了。” 说着,张平安掏出一把尖刀,朝着两片金饶贴合的地方插去。 瞬间,金饶便自动分开了。 “我用尖刀刺在金饶贴合的地方,空气瞬间涌入了进去,失去了大气压力,金饶便自动分开了。” 张平安最后总结道。 现在的张平安没办法解释空气中的成分,因此对于为什么烧火能燃烧空气这些也没办法解释,但关于大气压力的内容却也大概阐述清楚了。 看着张平安在台上侃侃而谈,李智在下方若有所思。 单靠锅炉生成水汽的力量,只能让杠杆被抬起来,最终会和杠杆本身的重力持平。 但若是加上大气压力呢? 在一个密闭的环境中,高温水汽将阀门顶开,等到冷却后阀门又因为大气压力再度收缩。 而收缩后的阀门又一次被高温水汽顶开。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闭环! 李智瞬间恍然大悟! 接着,李智便朝着张平安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个躬,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出了礼堂,朝着自己的实验室而去。 李智的动作张平安自然看在了眼里,见到自己的弟子终于想通了,张平安心中也是欣慰了几分。 一下午的时间,张平安几乎都在礼堂中授课。 将大气压力的存在,原理,和如何利用等等都讲了个大概,之后便带着张标离去了。 至于这批学生中能不能多出几个像李智一样的学生来,就听天由命吧。 …… “爹,你可威风了!” 回家的路上,张标满眼崇拜的看着张平安。 “那是!你也不看看你爹是什么人!” 张平安得意一笑,心里一阵自得。 男人嘛,这一辈子不就图那么几个人夸赞? 年轻时候小伙伴们的一句“算你厉害”,结婚后自家老婆的一句“你真厉害”,有了孩子后自家小孩的一句“你真厉害”,以及入土后别人指着自己的遗像介绍时候的一句“他可厉害了”,可以说这就是一个男人一生中所有的高光时刻了。 至于其他人的夸赞,可有可无罢了。 如今的张平安,就等着死后的一句夸赞了。 …… 应天城短暂的一天就这样过去。 张平安无比眷念这种安稳的日子——自己性子里始终只是一根藤蔓,能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就足矣了。 可是,生活却逼得自己不得不离去。 该,北上了…… 一日不能把蒙古人逐出中原,这样安稳的日子就永远不可能真的实现。 翌日清晨。 张平安骑上一匹骏马,带着数十个亲兵,轻装简阵,朝着大都而去。 此次前往大都只是为了赶赴前线出谋划策,带多少兵并不重要,毕竟前线已经有了五十万大军了。 身后,汤月、韩林儿以及王依依热泪盈眶的送别。 “夫君,我和标儿等你回来!”这是汤月。 “夫君,我准备了一套很特别的衣裙,很难解开的那种……等你回来穿给你看……”这是韩林儿。 “等你回来,就娶我!夫君……”这是王依依。 张平安深叹一口气。 是啊,得赶紧回来…… 有什么比得上自家老婆孩子呢? 张平安扬起马鞭,猛地一抽! “出发!此战,驱逐元人!” 各种读者大大们端午节安康! 话说,你们喜欢咸粽子还是甜粽子?(哈哈哈哈哈) 然后,不让我写涩涩我这样写行了吧! 对了新书马上入库,然后就该试水了,拜求各位大大们贡献一个对阿菇来说十分珍贵的追读! 求求你们了嘛! 下面是直通车! ↓↓↓ 第72章 大明帝国的左丞相归位了 第241章 大明帝国的左丞相归位了 大都。 借着大明王朝的成立,大都城内民众心中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这是一个很常见的心理状态。 当一个人去抢夺别人的东西的时候往往不会拼尽全力,会顾忌对方临死反扑,会担心自己的安危。 但当角色调换过来,一个人要保护自己的东西的时候,十分的力道也能使出十二分来。 大明王朝建立之前,守大都城是为了从蒙古人手中夺取江山,民众们心中自然忐忑不安,但大明王朝建立后,守大都城则成了保家卫国。 意义大不一样。 为家国而战,蝼蚁尚且血溅五步! 而在今天,大都又一次击退了前来骚扰的蒙古骑兵,并且活捉了骑兵中的一个百夫长。 算得上是大功一件了。 毕竟前来骚扰的蒙古骑兵大多都是百人队,百夫长已经是最高的官衔了。 但这时,张平安赶到大都了。 瞬间就将这件事产生的波澜扫荡开来! 来大都的路上,张平安啧啧称奇。 在张平安的想象中,大都处于和蒙古人作战的前线,必然是没什么普通老百姓居住的。 可来的时候张平安却发现,大都的繁华甚至不亚于应天。 不管是沿街叫卖的商贩,还是大开大办的酒楼,无不彰显着这座城市并没有怎么受到战乱的波及。 张平安甚至在半途买了一只烤鸭。 除了香料少了一些,倒是有后世的几分味道了。 张平安抱着烤鸭就朝着后世记忆中的大明殿而去。 到了大明殿前,张平安正准备让守殿的守军前去通报,那士兵就脸色大喜的小跑了过来。 “您,可是……张将军?” “你认识我?” 张平安一愣。 那士兵一听张平安这话,立马激动的单膝跪地。 “回张将军!属下叫赵四,当初跟过您去攻打巢湖,有幸见过张将军几面,如今属下是徐将军麾下百夫长,不过当时只是个大头兵,张将军不认识属下也是正常的!” “攻过巢湖,那你也算军中的老人了……” 张平安拉起赵四,看着眼前这脸庞还有些青涩的士兵心里一阵唏嘘。 赵四现在看起来都不过才二十来岁,参军的时候岂不是更小? 该死的战乱呐…… 赵四腼腆一笑,有些自豪的挺起胸膛。 “嘿嘿,如今徐将军麾下的百夫长就数属下的资历最老了!” 说完,赵四又急忙问道:“张将军可是来面见陛下的?属下这就去通报!” 张平安微微点了点头,赵四便一路小跑的进了殿。 很快,殿内便有一小队身着红色制式服饰的卫兵小跑了出来。 在卫兵队列的尽头,朱元璋身穿红色盔甲,盔甲上绣着明黄色的绸缎,正一路小跑的朝殿外而来,神色激动。 张平安满含热泪的望着朱元璋。 如今的朱元璋看着成熟了许多,一身血红色的甲胄穿在朱元璋身上,让朱元璋的形象和张平安前世幻想的模样逐渐重合。 逐渐的,朱元璋越来越近。 “参见陛下!” 张平安双手抱拳,正要单膝跪地。 朱元璋疾步向前,拉住了张平安。 “左丞相甲胄在身,无需行礼!” 一言,定下了张平安大明王朝左丞相的职位。 张平安抬起头,和朱元璋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拜见左丞相!” 随着朱元璋的金口玉言,跟来的百官齐齐参拜。 大明帝国的左丞相,归位了! …… 大明殿议事堂。 “所以,如今我军只能龟缩在长城内部,借着长城据守大都?” 张平安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蒙古人背靠上都而守,而上都地势险峻,蒙古人又有着类似红衣大炮的火炮,借着地势,那火炮的射程和我军法克炮不相上下,想要攻取上都极难!” “而每当我军想大肆屯兵围困上都城的时候,敌方守将王保保便会利用火炮掩护,与我军在大都和上都之间的平地上交战,我军和其交战七次,七次均是大败……” “如今唯有靠着长城之险,我军才能据守,甚至连出城追击蒙古人前来骚扰的小股骑兵都难以做到!” “但我军有着法克炮,对方也不敢大规模攻城,只是日日这般骚扰也是烦不胜烦……” 议事堂内的诸位将领三言两语的就将眼前的形势讲给了张平安。 张平安皱眉开口问道:“也就是说,如今我军面对的问题就是王保保了?只要去掉王保保,便可将大军压进上都城下?” “不错!” “可曾试过招安王保保?”张平安又问道。 “试过无数回了,最开始的时候派出去的使者还能安然回来,后来招降的次数多了,派出去的使者都被砍了一只手送回来,招降一事显然行不通了……” 了解清楚了如今战局僵持的原因,张平安陷入了沉思。 周围人尽皆等着张平安。 可突然,一声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若不是张将军当初把红衣大炮卖给王保保,我军早就攻下上都了……” 这个声音响起的瞬间,在场的众将领都怒目而视了过去。 “怎么,我说的不对么,当初那王保保更是亲自和张将军谈的买卖,张将军未能将王保保当场击毙就算了,还把红衣大炮如此国之重器都卖给了蒙古人,此事知道者无数,莫非我还说错了不成?” 见到众人怒视,那发声的人硬着脖子说道。 闻言,张平安诧异的看了过去。 那发声的人竟然是胡惟庸! 按理说,胡惟庸这样圆滑的人,就算是心里有不满,也不会这么当众说出来。 可随后,张平安就懂了。 随之而来的却是深深的悲凉感。 胡惟庸自小就跟着自己,感情也还算可以,可如今却公然顶撞自己,为的是什么? 权! 如今大明王朝不过初立,一切都还未平定下来,但张平安却依旧傲视朝堂,等到尘埃落定后,这种局面必然要被打破。 除了帝王,朝堂不会是任何人的一言堂! 所以朱元璋必然要拉起一个人来制衡张平安。 而胡惟庸现在的出头,就是为了那一天。 “你太急了啊……” 张平安叹了口气,轻声对着胡惟庸说道。 声音虽轻,但胡惟庸却听到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没再理会胡惟庸的勾心斗角,张平安缓缓站出列,语气铿锵。 “陛下,末将张平安,请战!” 第73章 当王保保遇到了游击战 第242章 当王保保遇到了游击战 在听完众将领的总结后,张平安就作出了亲自领兵的决定。 左丞相归位的第一战,无一人愿意冒出来说不同意的话,即便是胡惟庸。 事有轻重缓急,争权夺利在胡惟庸的心中目前还不敢被排到平定中原的前面去,真要这样自己就该被砍脑袋了。 大军阵前,军心即是一切。 胜负两说,但要是谁敢没打就动摇军心,说不得就得被拉去祭旗了。 …… 稍作休顿,第二天,张平安便领了十万大军出城了。 让张平安敢于亲自领兵的原因则是某位伟人总结的经验。 如今明军面对的情况,和后世在河北地区抗倭的情况极其相似。 徐达为什么打不过王保保? 因为徐达带兵后大多都在江南一带打仗,江南一带多丘陵地带,视野不够开阔,往往一座山林就能藏下十万大军,极其利于伏击! 于是,徐达打着打着就养成了习惯,或者说形成了自己领兵的风格,变得善于打伏击战。 这是生物的本能,徐达或许自己都意识不到。 而如今一到北方来打仗,徐达就懵了,北方大都地势平坦,大规模军团战根本就伏击不了。 虽说徐达骁勇善战,但这种动辄十万人的军团战,个人的武力却已经变得不足轻重。 徐达处处受掣,自己的长处被限制,而蒙古人向来生于马背,在平原作战可以说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此消彼长之下,徐达自然七战七败! 但张平安不同,张平安压根儿就没怎么正式领过兵,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打仗风格。 或者说,想到什么风格就是什么风格,没有习惯,就不会被限制,可以灵活多变。 比如现在,张平安就有后世河北抗倭作为参考的战例。 都是平原作战,当时的倭军靠着先进的汽车,在速度和灵活性上远远超过了华夏,可这位伟人却提出了这样的战略方针:“平地较之山地当然差些,然而决不是不能发展游击战争,也不是不能建立任何的根据地。” 通过“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华夏军民创造出一系列平原作战样式,尤其平原伏击战更是打得有声有色。 而当时的倭军不光机动性高,火力更是占据优势,都被华夏一方打得抱头鼠窜,如今的大明王朝火力却比蒙古一方高了一个时代,没道理打不过的! “从地形上说,虽然平原没有大山以躲藏之利,却有像山一样的作为隐蔽活动的森林、村庄、沟溪、芦苇、禾苗、青纱帐、起伏地。” “在这些地形中,敌人的快速部队不易活动,利我到处隐蔽,伏击敌人。” “敌方和我军打消耗战,我们就和对方打游击战!” “大规模军团战既然不是对方的对手,我们就化整为零,在山川草木间和对方进行小规模的战斗!” “我们的武器先进于对方,小规模的战斗我军必胜!” “所有的战斗不求夺取地盘,只为歼敌!但凡俘虏尽皆斩杀!杀到对方胆寒!” …… 洪武二年,二月。 十万大军出城,拆分为一百股小队,化整为零,涌入各个山川、沟溪…… 以百人对蒙古骑兵的百人,己方有着火器之利,胜算极高,是最为稳妥的兵力。 大军出城的第一周时间,战斗最为频繁。 仅仅一周的时间,大小的战斗便发生了数十次。 但也让明军彻底的隐藏了起来。 二月八日,据战报所显,明军在一处名为张家庄的地方歼敌三千,己方损伤四十八。 斩敌三千,或许只是一个很小的数字,但这是明军出长城后第一次打了胜仗! 军心大振! 二月九日,明军派出小股部队在张家庄设伏。 以王保保这么久未尝一败的心态,必然会想办法报复。 张家庄实际是带状沙河故道,洼地四周长满红柳和野枣树。 洼地以西是一道由西南伸向东北的大沙岗,长约三里,高有近丈。 张家庄东北三里处是一片山林,与张家庄遥遥相对,构成天然的钳形防御阵地,把地势倾斜的洼地夹在当中。 另外,此地距蒙古人大军扎营的地方仅有二十余里,明军敢在敌人家门口布阵设伏,这是蒙古人预想不到的。 二月十日,企图报复的蒙古军遭到明军密集围攻。 由于身处洼地最低处,加上马蹄陷在泥沼软土里动弹不得,蒙古军无法发挥机动力的优势,结果一支五千余人的部队再度被击毙,领军的将领被俘,明军仅伤亡四十三人。 二月十一日,王保保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次明军领军的将领显然也是打过平原战的人,甚至王保保隐隐觉得,对方只怕是那种身经百战的不世之将! “难道……是他?” 王保保心里浮现了一个身材削瘦的男子。 “不不不……不可能的,当时买了红衣大炮后就让人调查过张平安,他只不过是有些小聪明,断然不可能有如此宏大的战略目光!” 王保保摇头否决掉脑海中的身影,再度投入了作战方案的谋划中。 而此时的张平安,不光利用现有地貌,还发动起当地的百姓改造地形地貌。 大明收复中原江山,早就天下归心,如今一听张平安是把蒙古人赶回草原的,无不欣然配合。 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 短短一天时间,张家庄南头的马路就被拦腰挖断。 随后,张平安便下令百姓在马路东西两侧和南头三面构筑工事,等蒙古人一进伏击圈就收拢口袋,来个“关门打狗”。 于是,明军和当地群众连夜挖沟,修筑工事,利用寨墙和天然道沟构成一道道火力网,同时还在马路两旁挖了许多有深有浅的坑。 二月二十一日,蒙古军大队人马来袭,据斥候来报,起码有三万人。 一等蒙古军钻进伏击圈,明军立即开火。 头一天挖好的坑收到奇效,蒙古军因为在马路上无处藏身,纷纷往坑里跳。 有些坑里事先安放了地雷,蒙古人跳进去就被炸成了粉碎,另一些坑虽然没有地雷,可是挖得很浅,跳下去一时半会儿爬不上来,还把半个身子露在外头,正好暴露于明军枪口之下,几乎成了活靶子。 战至傍晚,蒙古军几乎被全歼。 此战,大捷! 第74章 王保保的阳谋 第243章 王保保的阳谋 明军大营。 “由于平原地区交通便利,蒙古军遭袭时无论逃跑还是增援都比山地来得快捷,因此平原伏击更讲究精细策划和精确打击!” “组织战役时,不但要注意敌我对比,地形条件,更需要注意计算时间,这个时间包括接敌时间、战斗时间、援敌到达时间!” “因为平原地形不利于大规模潜伏,我军都是小股队伍,若是不能速战速决的战斗,宁愿不打,也不要强行去打,对方多骑兵,增援速度必然比我军快!” …… “报!” 张平安正在大营中和麾下将领交代平原作战的方针,却突然有传令兵前来。 “传!” “蒙古军有两万人支队在张家庄五里外的悦来寺修建据点!目的不明!” “两万人……悦来寺修建据点……” 张平安微微皱眉,看向了沙盘。 沙盘上插满了红黄不一的旗帜,各自代表着明军和已知蒙古军势力的范围。 张平安将一支黄旗插在了代表悦来寺的地方。 “这悦来寺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的啊……这蒙古人占据悦来寺干什么?” 张平安紧盯着黄旗,有些困惑。 悦来寺周边地势和大多数地方一样平坦,并没有什么地势之险,唯一对蒙古军有优势的地方也就只有方便骑兵驰骋了。 可既然是修建据点,肯定是拿来修整而不是作战的,这唯一的优势也就没了。 与其占据悦来寺作为据点,倒不如西移两里地,靠近西边的一座小山包,这里地势稍稍高一点,反倒可以让视野更开阔一点。 “悦来寺……” 张平安的目光在沙盘上缓缓移动。 “等下!悦来寺……这群蒙古人竟如此歹毒!” 张平安咬牙切齿的说道。 在将目光移到悦来寺周边的时候张平安才发现,这悦来寺处于张家庄和周围两个村庄的交界处,如果说唯一方便做什么的话,那就是在三个村庄里屠杀平民! 张平安瞬间想通了一切。 明军利用地势能成功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地的平民帮助修建工事,如果蒙古人大肆屠杀平民,这些平民必然会因此畏惧! “守!悦来寺必须守!” 可随后,张平安脸色就变了。 如果守悦来寺的话,那里平坦的地势就不再是蒙古军的据点,而是成了蒙古军和明军的战场! 一处极利于蒙古军作战的战场! “呼……倒是小瞧王保保了……” 王保保这一手,可以说是直接把张平安前期打的优势给打没了。 以三个村庄百姓的性命,将两军的战场钉死在了一处利于蒙古军的地方。 失去了游击战的优势,而蒙古人又占据着地势的优势,胜负的天平必然倾斜。 博弈,再度开始了。 二月二十三日。 张平安命三万大军奔赴悦来寺,和悦来寺的蒙古军大战了一天。 一战各有所获。 蒙古军被打退出悦来寺,但明军也损失惨重,以三万人对阵蒙古军的两万人,却依旧付出了近万条性命的代价。 蒙古人再次展现了在平原上作战的优势,仗着机动性和灵活性,让明军的火炮形同虚设,而蒙古人的骑射部队也能顶着火枪换弹的间隙冲到明军阵前…… 悦来寺。 此时的明军情况并不乐观,如果据守悦来寺,就要陷入蒙古军无休无止的骚扰中。 和大都城内相比,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被骚扰罢了,而且这里还没有长城庇护,又是利于蒙古人的平坦地势,只怕守不了多久就得沦陷。 “张将军,要不然……就不管百姓了吧!” “若是我军维持游击战,蒙古人迟早会被打退,就算是少了百姓修建工事,也只是时间慢了一些而已……” “总好过蒙古人把我军拖在这悦来寺啊!” 众将领纷纷请命。 古来慈不掌兵,眼下这种情况,不管是换了徐达还是常遇春,或许都放弃悦来寺了。 和把蒙古人驱逐出中原的目标相比,几个村庄的百姓,还是显得太过渺小了,最多也就是在午夜徘徊的时候,心中会有那么几分愧疚罢了。 可这次领兵的却是张平安…… …… 与此同时,蒙古军大营。 “总算……赌对了啊!”王保保长舒一口气。 近一个月来,蒙古军处处受挫,明军和当地百姓的配合,让蒙古军损失惨重。 但王保保却发现了一个细节,此次出兵的明军,对百姓极为友善,这让王保保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转机。 于是,王保保明修栈道,暗地里却以三个村庄百姓的性命为赌注,和对面的明军来了一场豪赌! 若是赢了,局势瞬间被扳平。 若是输了,那说不得蒙古大军只得被对方耗到缩回上都了。 到时候打起守城战,谁胜谁负就不好说了…… 所幸的是,王保保赌赢了! …… “不,悦来寺不能放!” 张平安坚定的摇了摇头。 …… 三月一日。 这些天,明军处处受掣。 虽说占据了悦来寺后,明军在悦来寺周边修建了一系列的防御工事,但情况依旧不妙。 蒙古人在攻打了几次悦来寺后,又开始化整为零,去骚扰周边的村庄了。 甚者将周边村庄的百姓抓来,组成方阵站在蒙古军前方挡炮。 似乎就抓准了张平安的这一个弱点进行针对。 这一战,明军虽然依旧击退了蒙古军的进攻,但足足付出了五千士兵的代价! “张将军!不能再拖了啊……” 张平安依旧摇了摇头。 “不,再等等……” …… 三月五日。 蒙古军再度出军,盯准了毗邻张家庄的高家庄。 高家庄人口近万,可以说是这一片的重镇了。 王保保尝到了甜头,打算再次利用明军不忍百姓伤亡的弱点,在高家庄里焚烧民房,屠杀村民,试图把明军从悦来寺引诱出来,趁机背后偷袭。 为保万无一失,王保保此次足足派出了五万大军。 五万骑兵在平原上卷起一阵烟尘,气势汹汹。 而此时,在接到战报后的张平安,心中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 蒙古人这些天到处屠戮百姓,可却又都是小股人马,就算是全部斩杀,也收获不了什么。 所以张平安一直在忍。 可这种看着百姓和麾下士兵一个个死亡,却什么都不能做的煎熬,让张平安心里几欲崩溃。 但是现在,是时候了…… 今天凌晨的 第75章 图穷匕见 第244章 图穷匕见 是夜。 平静的高家庄突然涌入五万蒙古骑兵。 烧杀抢掠,自然是夜里最合适。 高家庄的人都在家中睡觉,蒙古兵几乎只要挨家挨户的上门就能把高家庄的人都给抓住。 而就在蒙古兵把高家庄的百姓都往一处驱赶的时候,喊杀声突然响起! 接着,漆黑的夜色中像是放起了烟花似的,漫山遍野的火枪声响了起来! 到处都是硝烟,到处都是火光! “糟糕!是明军!” 夜色正浓,蒙古兵无法判断暗地里躲藏了多少明军,但看这火枪的架势,对方起码也有着五万人! 以五万对五万,放在白天,放在两军对战,蒙古骑兵肯定都敢一战。 但此时,是夜里。 马看不清夜路,不敢跑得太快。 而且,对方又是伏击,根本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兵力。 五万只是初步推测,谁知道还有没有更多的伏兵? “撤退!” 领军的蒙古兵首领高喝一声,只是脸上却并没有什么紧张之色,反倒一片欣喜。 “通知外围埋伏的大军,我军遇伏,让对方增援过来!” 是的,王保保此次并不只是派出了这五万大军。 以王保保的谨慎,在明知明军将领极度在乎百姓生死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只是单单派出一股军队。 明面上,王保保攻打高家庄,若是明军不守,拿下高家庄的百姓去攻打悦来寺。 暗地里,王保保派出了十三万大军伏击在侧,若是明军来守,十三万大军和攻打高家庄的五万大军两面夹击,直接全歼来守的明军! 此时的情形就类似象棋棋盘上的“将军抽车”! 守,便吃掉你的守军。 不守,带着高家庄的百姓去将你的军。 逼得你不得不弃车保帅! 但是,蒙古军攻打高家庄的兵力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你既然敢派守军来守高家庄,那守军的兵力必然要比这五万蒙古军强盛,若是这么一大股兵力被吃掉,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慢性死亡罢了! 图穷匕见! 王保保前期一系列的手段,在这一刻终于展现出了它的峥嵘! 但这一切,张平安还不知道…… 或许,又是知道的? 攻打高家庄的蒙古骑兵立马调转马头,朝着明军伏兵的方向冲去! 己方的伏兵就在明军伏兵的身后,只要两方夹击,这股五万人的兵马必然被己方吃掉! 届时,胜局将定! “杀啊!草原的儿郎们!”蒙古将领带头冲锋。 喊杀声是被一片焰火打断的。 蒙古兵既然设伏,必然是有着沟通的信号,而两方沟通的信号则是以焰火为讯。 这片升起的焰火代表着:蒙古兵的伏兵遇到埋伏了! 蒙古兵将领懵了。 自己被埋伏了,自己这边埋伏的伏兵也被埋伏了? 明军这是有多少伏兵? 当下,蒙古兵将领有点慌张了,算无遗策的王保保在这一刻似乎纰漏了什么。 周围的火枪声依旧在响。 所幸的是,夜色正浓,对方的准头差了点,噼里啪啦的响了一串火枪声,但己方倒地的人并没有多少。 不过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对方只要逐渐缩小包围圈,自己这五万人根本就跑不掉! “突围!必须突围!趁着对方还没收拢包围圈的时候突围!” 蒙古将领低呼一声,再次调转马头。 既然伏兵的方向上有明军的埋伏,那么便不能去和伏兵汇合了,眼下这场仗显然是败了,只能尽量的保存有生力量了。 五万大军调转马头。 高家庄的百姓此时刚刚疏散回家,还没来得及爬上炕,又再度被惊醒。 正以为蒙古兵去而复返的时候,却见到门外蒙古兵一路疾驰过去,并未搭理他们,这才惊魂不定的躺上炕,盖紧了被子。 五万大军从高家庄东头奔到西头,终于见到了一处火枪声薄弱的地方! “冲!此处枪声最为稀疏,是明军防御最为薄弱的地方,我军只要冲出防线即可!” 蒙古兵将领一声令下,大军朝着前方就冲去。 摸黑奔逃,连对方的影子都看不到,蒙古兵只能一路奔逃,甚至连反击都不敢! 死了,就怪运气不好吧…… 随着双方接近,蒙古兵的伤亡数开始逐渐上来。 显然,隔得近了,火枪的准头就变高了许多。 只是让蒙古兵将领感到有一丝丝困惑的地方就是,这伤亡数有点不对劲…… 甚至都赶上己方被四面八方的明军围困起来的时候了。 要知道这会儿自己的部队只是面对了这一丁点稀疏的明军啊! 难不成夜色中,准头真的差了这么多? “这件事情要汇报给元帅,夜色中明军的火枪准头极差,是可以利用的地方!”蒙古将领这样想着。 虽然伤亡的速度不快,但伤亡数的确在攀升着。 蒙古将领没敢多想,命令麾下部队策马奔腾。 即便是夜色中,战马的速度也要远远高于人类,几乎只用了半刻钟时间,五万大军就冲出了包围圈。 正当蒙古将领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南北两侧再度响起了密集的火枪声。 还有伏兵! 蒙古将领脸色一阵发白。 明军为了镇守高家庄难不成把全部的兵力都派出来了吗? 不不不…… 这些伏兵应该是刚刚赶过来不久,此时距离大军还有一小段距离,火枪的准头依旧很差,偶尔才有一些士兵哀嚎着倒了下去。 也就是说,还能跑! 想到这里,蒙古将领顾不得耽误时间,再度下令。 大军再度东逃! 很快,蒙古将领又在前方见到了稀疏的火枪声。 又是一处防御薄弱的地方! “冲!对方包围圈还未形成!杀出去!” 蒙古将领再度高声呼喊。 明军虽然设下伏兵,但显然,领兵的将军预测上出了一点点问题,并没有精准的把握住己方大军逃离的路线。 此时包围圈有着明显的疏漏。 这就是自己最好突围的地方! 随着大军朝着伏兵薄弱的地方突围,伤亡数再度攀升。 蒙古将领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并不意外。 “不过是一两千勇士的命罢了,和五万大军孰轻孰重老子还是分得清的!” 蒙古将领再度扬起马鞭,将胯下战马抽的一阵嘶鸣。 此时,若是康茂才在这里,肯定会说一句:这场景我老熟了…… 第76章 偷师徐达 第245章 偷师徐达 五万蒙古兵不知道冲了多久。 明军的伏兵反反复复出现,只是每次都给蒙古将领留下了一丝丝希望。 每次,都有一处防御薄弱的地方。 长久奔逃,战马的体力差距也逐渐显现出来。 体力好的冲在第一梯队,体力差的便落在了身后。 五万大军形成了一条带状的洪流。 只是让蒙古将领绝望的是,后方的军队还在上上个包围圈里,前方的军队却再一次遇到了新的包围圈。 “难不成……是大明皇帝御驾亲征,把大都所有的守军都调出来了?” 蒙古将领喃喃自语。 “就不怕我军攻城吗!” 蒙古将领气骂一声,再度扬起马鞭朝着前方冲刺。 此时,跟在自己身后的大军已经不多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蒙古将领脑海中已经就只剩一个逃字了。 五万蒙古兵被明军一点点分割,如同温水煮青蛙一样。 己方逃的了多少人,自己管不着。 反正就是逃! 逃出生天! 战马优良的体力再一次建功,蒙古将领又一次冲破了包围圈。 此时,身边已经只剩下十几个亲兵了…… “应该结束了吧……” 蒙古将领喃喃自语。 可下一刻,前方再度响起了火枪声。 这次,蒙古将领万分肯定:绝壁是大明皇帝御驾亲征,把大都城内所有的兵力都带出来了! “奶奶的!不带这么玩的!五十万大军你直接压上来啊,我屁都不放一个就跑!哪有这样玩人的!” 蒙古将领的心态直接爆炸了。 …… 张平安骑着战马走上来的时候,蒙古将领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这是咋了……” 张平安叫过了一个亲兵,低声询问。 “不知道啊,我一来的时候他就坐在地上哇哇的哭,估计家里长辈去世了吧……” 亲兵双手一摊,露出无辜的神情。 虽然战报还没出来,但此战显然是大捷,这让压抑在众士兵头顶一月多的阴霾一扫而空,说话的口气也变得轻佻了许多。 “去去去!扯犊子!” 张平安笑骂一声,让亲兵卫上去把蒙古将领绑了起来。 枷锁加身,那蒙古将领才如梦初醒一般,满脸的大胡茬子上挂满了泪水鼻涕,望着张平安,不甘的问道: “你们……有多少兵力?” “多少兵力?我想想啊……大概是八万多吧……”张平安抬起头心算了一会儿。 不错,张平安此次出战,直接把悦来寺所有的兵力都带出来了。 除去据守悦来寺阵亡的士兵,剩余的全部兵力也就只有八万多。 大都没有援兵,大明皇帝也没有御驾亲征。 只有这八万多兵! 你想将军抽车,让我弃车保帅? 对不起,我棋盘都直接给你扬了! 我走到哪儿,帅营就在哪儿! 据守悦来寺,不过是给王保保作出的假象罢了…… “不可能!单单我军就起码突破了五十万大军!更不要说还有埋伏我方伏军的伏军了!怎么可能只有八万!”蒙古将领怒吼一声。 “噢对了,的确不是八万。” 张平安一拍脑门,在蒙古将领希冀的眼神中接着说道:“八万多大军分成了两处,另一处去围困你们的伏兵了,那边人要多一点,所以你这里……大概是三万人吧……” “怎么可能!三万人!三万人!三万人老子放个屁都崩没了!五十万!起码五十万!我查查木尔,从五十万大军中杀了个对穿!我是草原最为凶悍的勇士!” 蒙古将领不甘心的怒吼。 随后,便见到张平安拿出了一个火折子。 接着,又拿出了一根红彤彤的东西。 蒙古将领瞪大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张平安把火折子凑近那根红彤彤的东西,火光迅速燃起! “啪!” 一声“火枪”声就响了起来。 “奶奶的,差点炸了手,有好些年没玩这东西了……” 张平安暗骂了一声,将火折子塞进怀里。 “你说的五十万大军,就是这东西吗?” “鞭炮!怎么可能是鞭炮!战场上生死厮杀!你怎可如此儿戏!” 蒙古将领一声怒吼。 难怪明军的火枪意外的不准! 难怪火枪声噼里啪啦的响成了一串! 这他娘的就不是火枪! 或者说,只有少数的火枪夹杂在了鞭炮声中! 可自己却被吓得失了神,只顾着一路奔逃,甚至还朝着所谓的防御薄弱处去! 估计防御薄弱的地方,才全都是真的火枪! 可自己却是硬顶着对方的火力,把自己的五万大军玩成了一团泥巴,硬生生被对方分割成了好几团围剿! 蒙古将领双眼瞬间无神。 “对了,围困你们的这个大阵还是从徐达那里偷师来的,不过当初徐达只设置了四道防线,而我呢,比较贪生怕死一点,所以设置了六道……” 张平安最后的声音传来,蒙古将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倒地不起…… …… 战斗的结果不出意外的是明军一方大胜。 如蒙古将领所知道的那样,张平安把火枪中混入了鞭炮。 不对,应该说是在鞭炮里混入了火枪。 夜色浓郁,火枪声和鞭炮声根本分辨不出,蒙古将领在夜色中自乱了阵脚,只顾着一路奔逃,却被明军的六道一字长蛇阵分割成了五份。 陷入明军的包围圈,蒙古兵又和蒙古将领联系不上,最后只得缴械投降。 而埋伏蒙古兵伏兵的那边,也是用的同样的方法。 三月六日,凌晨。 明军的战报出来了。 昨夜一战,共歼敌十万,俘虏三万! 其中百夫长以上的将领有近百人,更是抓住了王保保的副将。 而己方损失兵力才三千余人! 战损比堪称可怖! 要知道这可是在蒙古人擅长的平原上作战啊! 就算一换一,对明军来说都算胜利了,更何况这种比例。 但唯一可惜的是,王保保本人在麾下众多士兵的掩护下逃走了。 夜色太暗,本就利于躲藏,再加上明军又追不上蒙古人的马蹄,只能眼睁睁看着王保保逃走。 虽然如此,此战依旧是大捷! 甚至可以说是自从明军占据大都后所打的最大的胜仗! 以八万余人,在平原上对阵十八万蒙古兵,并且大胜,张平安可以说创造了大明王朝一个经典的战例! 明军大营一片喜庆。 再没人敢质疑张平安迟迟不放弃悦来寺的举动了。 三月六日,晌午。 斥候传来消息。 蒙古军退兵了…… 六道一字长蛇阵取材于十面埋伏阵。 大概的原理就是一道道一字长蛇阵重叠摆放,敌人冲破一道道防线后,被冲破的一字长蛇阵再合拢起来,把敌人分割开,形成数个包围圈。 第77章 张平安封公 第246章 张平安封公 天下大震! 蒙古军队撤出大都外围,意味着大明帝国的军队可以直接从大都奔赴元上都,兵临城下。 把蒙古人赶出草原指日可待! 但这时候,张平安却撤兵回大都了。 …… “陛下,不止微臣撤兵,甚至依微臣看来,短时间内都不宜与上都开战。” 大明殿中,张平安抱拳复命。 “大明刚立,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上都城地利,要想攻打必然不是短时间内能打下来的,长此围攻,劳民伤财!” 虽然在大都外击退了王保保的军队,但张平安并没有自大到能直取元上都。 这次击退王保保,纯属是因为张平安有着后世的游击战作为参考,再加上了这个年代徐达的战阵。 可以说王保保是败在了古今联手之下。 但事后王保保肯定也能反应过来,这样的计谋也就只能生效这么一次。 再加上大明王朝的军队并不是没有打到元上都过,可是面对上都居高临下的地势,足足五十万大军依旧无功而返。 多上一个张平安,应该也不会有多大变化。 历史上的朱元璋便是因为跟蒙古人在上都耗了三年,在洪武三年才把蒙古人赶回漠北。 而也因为前期的硬耗,导致大明王朝底蕴不足,等到彻底平定北元的时候,已经到了洪武二十一年,如果算上元朝投降的那批人反叛大明,甚至直到洪武二十五年,元朝的隐患才算彻底消除。 足足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的征战,打的都是钱! 这些钱从哪里来? 自然是天下黎民百姓。 虽说每个朝代兴起和衰落的时候,都是天下百姓最辛苦的时候,但细数华夏史上的历朝历代,绝对没有几个朝代能比得上大明王朝成立之初时候,天下百姓的艰辛。 也因为这些年的消耗,大明王朝战后出现了一系列的经济萧条现象,使得朱元璋不得不进行一系列的经济恢复手段。 其中就包括重农抑商,关闭海关等等…… 而如今,张平安自然不想这种事情再度发生。 “不打上都?” 朱元璋微微皱眉,在朱元璋看来,北元王庭亡我之心不死,如今大明打了这么一场胜仗,更应该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把元人赶出漠北。 可张平安却选择在这时候休养生息? 朱元璋暗暗思考着这其中的利弊。 不说两人的私情和张平安这些年在大方向上的判断从未失误过的经历,就单说张平安如今作为大明左丞,张平安提出的议案也会被朱元璋细细斟酌。 “不是不打,而是短时间内不打。” 张平安抱拳回应。 “元人不除,如虎狼在侧,我大明江山一日不得安稳!” “但当今首要任务是尽快安抚民心,大力发展国内经济,此时天下百姓还能凭着把蒙古人赶出中原的一腔热情无私奉献,可上都地险,久攻不下,若是时日久了,民心终将溃散!” “我大明王朝多年来积攒的民心一失,就算攻下大都也是得不偿失!” “此时已经把元人赶回大都,刚好可以借大胜之势,安顿民生,天下百姓归心,不愁不能再将元人赶回漠北!” 朱元璋略微沉吟一会儿,这才缓缓点头。 “左相说的在理……” 见到朱元璋点头,张平安算是松了一口气。 大明初立,朱元璋还能听得进臣子们的建议,等到大明政权稳固后,再想谏言就难了。 还好,那时候自己也打算退休了。 朱元璋首肯,张平安又挟着大胜之势,自然也没哪个不开眼的反对。 就连胡惟庸也不例外。 毕竟要是这时候胡惟庸跳出来非得打上都,张平安直接一句你行你上,那就完犊子了。 “张谏之听封!” 正事说完,朱元璋突然语气一肃,朗声说道。 来了! 群臣翘首以盼。 虽说在大明殿前的时候,朱元璋亲口叫过张平安为大明左丞相,但终究没有明确的册封,而此时张平安大胜归来,正是册封的最佳时机了。 张平安缓步向前,单膝跪地。 从前线归来后,张平安就没有卸甲,为的就是这一刻。 往日眼前的泥孩子,突然成了自己的君主,这要双膝跪地,张平安总觉得心里有点奇怪。 “赶明儿要不要劝劝重八,把这跪拜的仪式给去掉……” 张平安正在胡思乱想,朱元璋却已经开了口。 “尔既才华横溢,抗元有方,自微弱中而起,造大炮,研火枪,为国之重器!” “收福建,攻云南,北上击元,慑退百万兵!” “今特封尔为大明王朝左丞相,协朕共同执掌朝政!” “望尔务必勤勉尽职,以保国家之安宁,百姓之幸福……” “尔所提出之政策,必须慎重考虑,审慎决策,以维护国家稳定……” “尔当勤勉尽职,不得有误国殃民之行……” “此令,不得违抗,速行奉行……” 洋洋洒洒近千字,终于将张平安的左丞相之位给定了下来。 张平安正要站起身来,朱元璋又再度开口。 “念及功勋,封燕国公,爵递三代,以燕云十六州为封地!” 朱元璋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张平安封公在群臣的预料之中。 甚至爵位只顺延三代,在群臣看来都轻了! 毕竟最开始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以为张平安至少会捞一个世袭罔替的大公的。 但听到张平安的封地后,所有人都眼红了。 燕云十六州是哪里? 用形象一点的说辞来说,就是以大都和山西大同为中心的十六个州,也就是大都、天津北部(海河以北),以及河北北部、山西北部地区。 当然,在场所有人这会儿站着的这块儿土地,也姓张了。 这些地方,可是刚从蒙古人手里收回来! 而让众人眼红的原因则是:大都是什么地方? 前朝都城! 有多繁华用屁股想都能想到。 坐拥这么一块繁华的地方,每年能收多少税收? 就算张家后代都变得平庸,爵位只延续了三代,往后代代递减,但就这三代累计的财富都够张家十几代后人一辈子躺平了! 这还得是张家后人努力造娃的后果。 如果都像张平安这样四十来岁家里才三个娃,别说十几代了,二三十代都能躺平! 而且,这个封地……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要知道徐达的封地也不过就是扬中(今扬州中部)这么一小块地方。 张平安这块封地,简直都赶得上异姓王了! 嗯,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吧? 元大都就是现在bj一带,朱元璋迁都后才改名bj的。 但是这个词会被屏蔽,所以解释燕云十六州的时候还是用大都代替的。 第78章 保大明王朝千年屹立不倒 第247章 保大明王朝千年屹立不倒 张平安的册封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百官散朝后依旧在议论纷纷。 而此时的张平安,人却到了朱元璋的寝宫外。 以两人的默契,朝堂上的朱元璋几乎只要一个眼神,张平安就懂了朱元璋的意思。 门敲三声,张平安轻声开口。 “陛下……” “进来吧!” 房内传来朱元璋的声音,不喜不悲。 张平安轻轻推开房门,朱元璋坐在案桌前,并未抬头。 “说说吧,你应该知道我对元人的仇恨,为何短时间内不能攻打上都?” 张平安还没开口,朱元璋又接着说道:“朝堂上的那些话,是说给百官听的,若是传统战争,我大明耗个两三年的确会劳民伤财,但靠着法克炮围城,损耗我大明还承担的起。” “朕想听真正的原因!” 张平安苦笑了一声。 “其实,朝堂上微臣所说的话,有大部分都是真的,若是围困上都,我大明的确是耗不起……” “噢?” 朱元璋抬起头,探询的看向张平安。 明明自己已经说了靠法克炮围城,大明承担得起损耗,为何张平安还要这样说? 是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没考虑到的? 张平安来回踱步,斟酌了一下用词之后,这才开口道:“因为,微臣接下来有个大计划,需要钱,很多的钱!” “很多的钱?是你都承担不起的那种?” 在朱元璋看来,张平安如今可以说是富得流油了,让张平安都哭穷的计划,该是需要多少钱? “别说我了,就是举国之力也不一定够……” 张平安轻叹一声。 “举国之力都不一定够?” 朱元璋暗暗皱眉,只是却没急着拒绝,反而反问了一句:“那这个计划如果成功呢?我大明可收获什么?” “若这个计划成功的话……可保我大明江山千年不倒!” 张平安笃定的说道。 “什么!” 朱元璋瞬间站起了身子,急喘了一口气,脸色都有些潮红。 “微臣说,若这个计划成功,可保大明江山千年不倒!”张平安再次重复道。 “左丞相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朱元璋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重新坐回了案桌边。 纵观华夏历史,从没有出现过千年的王朝! 可张平安竟然敢夸下海口,力保大明王朝千年不倒,就算他是张平安,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微臣但问一句,纵观华夏史,大部分朝代倾覆的原因是什么?” 张平安没有回答朱元璋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 “赋税?徭役?天灾?叛乱?” 朱元璋皱着眉头说道。 “不错,这些都是原因,但微臣想说的却是另一方面的原因!”张平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就是民众的诉求不能抵达天听!简单来说,就是有苦说不出!” 朱元璋微微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你接着说。” “赋税,徭役,天灾这些种种,实际作用在百姓身上的时候,百姓心里万般困苦,即便想说给陛下听,可陛下远在朝堂之中,登天无门,如何去说!” “试想一下,大明王朝的官员们官官相护,对地方的灾情报喜不报忧,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而陛下远在朝堂之上,看到的却只是百官口中的歌舞升平,一片祥和!” “于是,在‘一片祥和’中,百姓反了,反的陛下莫名其妙,甚至来不及救援,大明王朝就已经瞬间分崩离析!” “这时候,民众的诉求重要么?” 张平安刚刚说完,朱元璋就已经一身冷汗。 张平安所说的事情是完全成立的,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和大明争斗了这么多年的蒙元王朝! 农民起义之前的大元王朝,和张平安口中的情况何其相似! “所以,左丞相的计划就跟这个有关?那又如何让百姓的诉求能直达天听呢?” 朱元璋出声询问,算是承认了张平安的说法。 “唯有一言以概之,交通!” 张平安接着解释道:“若南北千里之遥,一日即可通达,若东西万水千山,须臾便可跨越,陛下认为如何?” “怎么可能!” 朱元璋一声惊呼。 只要稍稍一想张平安的话,就觉得恐怖! 如果真的能像张平安说的这样,大明王朝岂止是千年不倒,简直就可以屹立万世! 如果真有什么东西让人能跑得这么快,别说哪里民生有疾苦了,就算真的有人反抗了,大明王朝的军队也可以在眨眼之间赶到,迅速平定叛乱! 张平安像是看穿了朱元璋的想法一样,接着说道:“要想大明江山千年不倒,体恤民生疾苦才是正途,若是一心想着平定叛乱,天下的叛乱只会越来越多……” 朱元璋瞬间惊醒。 见朱元璋醒悟过来,张平安也不再多说,将话题又引回了交通。 “诚如陛下所想,交通一便利,民生的诉求转瞬之间即可传到陛下眼前,甚至陛下可以早上起来在应天吃个早茶,中午又赶到大都,来微臣这里蹭一顿午饭,顺便还能查查微臣在这燕云十六州有没有作威作福,傍晚的时候再赶回应天,还刚好吃上热腾腾的晚饭……” “哈哈,如果真能像平安哥所说的这样,别说举国之力了,就是子孙万代来做这件事都是值得的!” 朱元璋被张平安说的场景逗得一阵神往,哈哈大笑了一声,接着问道:“既然平安哥提出了这个事,说明已经有眉头了?” “嗯!” 说到正事,张平安也顾不上插科打诨了,脸色一阵郑重。 “陛下还记得禹游书院吧?” “这是自然。” “微臣所说的这种东西,便是出自于禹游书院中微臣的学生之手,名唤蒸汽机……” 在禹游书院讲完了大气压力的课之后,张平安就知道了,李智必然能把蒸汽机造出来。 所以,自己也该为蒸汽时代的到来铺路了。 当下,张平安便给朱元璋详细的说了蒸汽机的工作原理和便利性,随后又说了蒸汽机的应用,再延伸到铁路、火车…… 从中午讲到傍晚。 一片四通八达的铁路网构建的全新大明版图出现在了朱元璋脑海中……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0732投喂的一张月票 感谢书友江南东道节度使杭州刺史投喂的一张月票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0666投喂的一张月票 感谢书友怀抱日月而生投喂的一张月票 (因为前两天我养的狗走了,心情极度难过所以没送上感谢,抱歉) 第79章 蒸汽机的雏形 第248章 蒸汽机的雏形 用铁路贯通大明王朝的计划,是在张平安见到李智的蒸汽机雏形的时候就已经浮现在了脑海中的。 年龄上来了,就开始考虑自己子孙后代的事了,这是不可避免的。 自己作为大明王朝的开国权贵,只要不作死,一生的荣华富贵是跑不了的。 但子孙后代不一定。 就算张家的子孙后代争气,但万一老朱家不给力呢? 如今的朱标在禹游书院里跟张标一起学习,最起码外表已经看不出什么早夭的样子了。 而且张平安为了不让朱标以后北上视察大都累死,当初在应天的时候安排兵力抗元的时候,就给朱元璋建议,让其跟随大军北上,以稳固军心。 这也是朱元璋现在人在大都的原因。 大都你都亲眼看了,总不至于还让朱标来视察吧? 也就是说,朱标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那么大明王朝的第二位皇帝大概率就会是朱标了。 这和历史上的朱允炆做皇帝大相径庭,张平安不敢保证朱家的后代还能不能稳固住大明江山。 如果大明江山被推翻了,那张家这个大明第一勋贵,只怕是会首当其冲。 所以,张平安提出了铁路的规划来稳固大明江山。 大明稳了,张家这个大明“鹰犬”才能安安稳稳的繁衍后代。 而且,张平安对朱元璋所说的利于大明统治只是其一。 当交通便利起来的时候,所带动的连锁反应是极其庞大的。 交通便利,有利于地方与外界的物质与人员输入与输出,扩大交流,聚集地方人气,增加城市名气,人口增长,进而加快地方经济发展,各个产业部门才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这是民生。 想致富,先修路就是这个道理。 同样,交通便利能让整个大明王朝形成一个铁桶,遇到外敌入侵的时候,如果有必要,大明王朝甚至能在短短几天内汇集举国之力前来抗敌。 这是军事。 甚至诸如交通便利后,大明土地上各个民族的融合,通婚,等等都有极大的促进。 这是民族融合。 最关键的是,把主要的精力拿来发展交通,以张平安目前的条件是可以达成的。 蒸汽机的出现,让这一切都有了可能。 …… 三月十日。 大明的首领班子都撤出大都,返回应天了。 北上抗元,因为张平安的一场大胜,算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而朱元璋采用了张平安所提出的短时间内不打上都的战略,这些人自然也就回应天了。 毕竟,大明的都城还在应天,在场绝大部分人的根基也都在应天。 大都只留下了徐达率领的二十万大军镇守。 用徐达的话来说就是:回去也没啥意思,不如守着大都,看看有没有仗打。 让朱元璋同样着急返回应天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想去看看张平安口中的那个蒸汽机。 虽然张平安把蒸汽机吹嘘得神乎其神,但朱元璋还是想亲眼见一见。 …… 三月底。 大军赶回了应天。 短暂的朝会后,朱元璋便跟着张平安、常遇春、李善长等一众大明的一线权贵,朝着禹游书院的方向而去。 想要实现大明铁路化,离不开这些人的支持。 应张平安的要求,几人都换上了常服,随身也只带了十几个亲卫,扮作侍从跟着。 “都是学院的学生,正是钻研学术的时候,过早的和权势打交道并不好。” 张平安作为学院的院长这么说了,几人也不至于非得过不去。 一行人刚到禹游书院门口,却发现学院门口空无一人。 找来守门的卫兵打听,这才知道又是李智的锅。 “据说是李智又折腾出来了新的炉子,学生们都跑去围观了……” 守门的卫兵是退役的士兵,虽然不认识朱元璋,但对张平安这个院长还是有印象的,当即恭敬的回答道。 “既然刚好遇到了,就索性去看看吧!”朱元璋瞬间兴趣大增。 有着张平安带队,卫兵自然不至于阻拦,放行了几人。 “这小子,该不会还没折腾成功吧?怎么还在做实验……”张平安走在最前列引路,在心里暗暗嘀咕。 本以为这么久过去,李智已经把蒸汽机折腾了出来,结果这货还在做实验,这让张平安有点心虚。 海口自己已经夸下了,可别到时候蒸汽机没做出来就完犊子了。 很快,几人来到了实验场地。 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张平安仗着院长的身份,带着几人走到了最中心的位置。 让张平安比较放心的是,这次的蒸汽机看起来复杂了许多。 张平安大概打量了一下,便看到了这次的蒸汽机把大气压力也运用了起来,有着气阀来控制蒸汽的输入和输出,也有着冷凝器对热蒸汽降温,乃至于烧煤的炉子,烟囱等等…… 总体上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了,就看实际效果了。 只是让张平安诧异的却是:蒸汽机用来做功的另一端,还是绑了个大铁锤! 这货就想着拿蒸汽机抡锤子吗? 专心实验的李智并没有看到张平安的到来,此时炉子里的煤块已经在熊熊燃烧了。 相比上次的柴火,这次李智选用了温度更高、更耐烧的煤块作为燃料。 而且铁炉也被做成了漏斗的形状,更利于热量的集中传递。 很快,锅炉中的水就烧开了。 滚滚的黑烟从烟囱中冒了出来,李智并没有去关注烟囱,而是紧紧的盯着蒸汽的阀门。 下一刻,阀门被滚烫的蒸汽顶开,滚烫的蒸汽将气阀中的塞子顶出,带动着杠杆缓缓摇动。 铁锤动了! 铁锤高高的举了起来,紧接着,杠杆的一端连接着的水槽倒扣了下来,冷水翻扣在了气阀上。 气阀的外壁受冷,内部的气体瞬间收缩,把气阀的塞子又拉了回来。 铁锤,锤了下去! 紧接着,阀门受到加热,再度把气阀顶开,大锤又抬了起来。 如此往复…… 一个完美的闭环形成了! “成了!” 在场的学生无不齐声惊呼! 这个在禹游书院都快成为传奇了的实验,终于成功了! 李智站在人群中荣辱不惊,依旧在皱着眉头记录着什么东西。 显然,还在尝试着改进。 张平安在一旁欣慰的看着李智。 胜不骄败不馁,自己随手收下的弟子竟然有这么良好的品质…… 第80章 朱标定亲了 第249章 朱标定亲了 应天禹游书院大学部。 李智满脸通红的站在一旁。 “你说你是不是傻,上次见你折腾锅炉就在抡锤子,怎么这次还在抡锤子!” “咱们书院已经有了水力风车来打铁,你再弄个蒸汽机来打铁,咱们书院以后干脆改成铁匠铺得了!” 张平安指着李智大骂。 太丢脸了! 虽然蒸汽机的出现让张平安极其欣慰,但想到自己领着大明一众权贵,千里迢迢跑来看自己的学生拿蒸汽机抡锤子,张平安就一阵害臊! “那个……学生的初衷便是在没水的地方也能打铁……” 李智低声开口解释。 张平安正要接着骂,却突然长叹一口气。 算了。 前世蒸汽机的出现还是为了取地下水呢。 和前世相比,李智想到抡锤子已经算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 “你想想你那个蒸汽机拿来抡锤子有多浪费!” “烧的煤的价值都超过打出来的铁了!” “而且锤子直上直下,对热能的利用率有多低?你把方形改成圆形,整轴运转改为半轴运转,惯性就能带着跑完一整圈,能省下多少煤炭?” “这样更能节省下来冷凝的时间,让蒸汽机的效率更高!” “而且圆形的东西利用率有多高?” “风车是圆的,石磨是圆的,马路上的车轮也是圆的,连你用的铜钱都是圆的!” 张平安就差点着李智的脑门告诉李智,让李智把这东西利用到车轮上来了。 李智略微犹豫了一下,看向张平安。 “先生的意思是……拉磨?” 张平安:“……” 算了,这孩子没救了! “行了,平安哥!你就别过于苛责李智了……” 朱元璋笑呵呵的走上前。 有着张平安之前的剧透,朱元璋自然是能看出来这东西就是为了做那所谓的火车准备的动力。 而此时拿来抡锤子,不过只是利用的方向不对罢了,稍加改装,就能拿来拉火车了。 试想一下,千万吨重的车不用马匹拉动,却能日行千里,这对大明王朝该是怎样震动? 朱元璋走到李智面前,笑着开口道:“李智,你想想,若是把你这个锅……蒸汽机,安装在车轮上……” 朱元璋话刚说完,李智便双眼一亮,猛的一拍手掌。 “先生高见呐!” 可随后,李智又猛地反应过来,尴尬的问到:“还未请教,先生是……” 张平安整张脸都埋到地里去了。 …… 从禹游书院出来,张平安就没抬起过头来。 自己学生弄个蒸汽机拿来打铁也就算了,自己都那么暗示还在往拉磨上想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连大明皇帝都不认识! 一旁李善长和常遇春嘴都憋歪了! “百室(李善长表字),若是记得不错,我与你还有着半师之谊吧?” 张平安斜着眼看着李善长。 李善长瞬间脸色一板,故作正经。 搞定了李善长,张平安又看向了常遇春,微笑不语。 常遇春一愣,迟疑道:“我可没有把柄在你身上啊!” “你是没有,不过我知道一件事儿,是从我儿子那里知道的,我儿子呢,又是从你儿子那里知道的……”张平安轻笑一声。 “什么你儿子我儿子……等下,你是说常茂?” 常遇春绕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追问道:“常茂干啥了?” 张平安嘿嘿一笑,并没有说话,反倒是指了指书院门口。 众人齐齐望了过去。 只见书院门口一个大胖小子正拽着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朝着书院大门而去。 那大胖小子显然就是常茂了,只是不知道这少年是谁。 守门的卫兵显然认识常茂,笑着打了声招呼就把常茂放了进去。 两个小不点一进书院大门,常茂就鬼鬼祟祟的四下打量了一下,随后拍了拍胸口。 “妹妹,真不知道朱标那瘦小子有什么好的,要我说啊,你要真喜欢瘦的,张老大多合适啊!” 清秀的少年并没有回答。 因为常遇春已经暴跳如雷的冲了过去,一把就拎起了常茂。 “你个小兔崽子!把常懿带来干什么!” 常遇春口中的常懿,便是身旁的清秀少年,也就是常遇春的女儿了。 只是此时常懿扮作男装,鬼鬼祟祟,一看就没在干什么好事。 别看常茂生得胖,但在壮硕的常遇春面前依旧跟个小鸡崽子一样的被拎了起来,双脚还在不住的扑腾。 等到听到常遇春的声音,常茂这才反应过来,吓得大叫了一声。 “妈呀!爹呀!” 在场众人无不忍俊不禁。 “爹爹……不关哥哥的事……”常懿也是吓得脸色煞白,跪在地上苦声哀求。 常遇春看着自己女儿跪在地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有你!一个女儿家打扮成这幅样子是要干什么!这书院是男儿们待的地方,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跑来成何体统!” “行了老常,小孩子玩闹嘛,生那么大气干什么……”朱元璋笑着走上前劝道。 常遇春这才把常茂放了下来。 “别劝了,这事儿跟你儿子也有关系……” 张平安在一旁适时出声,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跟我也有关系?” 朱元璋一愣,随后蹲下身子看着常茂问道:“小常茂,这是怎么回事?” 常茂瞬间“哇”的就大哭了起来。 “皇帝伯伯……” 在常茂的口中,朱元璋得知了一个让自己目瞪口呆的消息。 自家儿子朱标,早恋了! 说早恋也不太恰当,这个年代的娃娃大都早熟,十四五岁就成家的随处可见。 但朱标也太早了吧! 才九岁! 说不好听点,小雀雀都还没开始长毛! 这么小的娃娃能干啥? 但随着常茂哭哭啼啼的口述,朱元璋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这两小孩还啥事都没干,非要说的话,现在也就是互相有着一丝懵懵懂懂的好感。 而常懿女扮男装,让常茂带自己进来,也就是想要会会情郎罢了…… 这让朱元璋大松了一口气。 “行了老常,谁不是这个年纪过来的呢,你跟蓝玉他姐那档子事,和常懿现在也差不了多少嘛,都是将门儿女,就该直来直往一点!”朱元璋笑着说道。 可随后,朱元璋又脸上一喜,再度说道:“今儿刚好借着这蒸汽机的面世,不如喜上添喜,给两个娃娃定亲吧?” 文中的常懿就是朱标的老婆常氏,但历史上并没有出现常氏的姓名,就参考了常氏的谥号“敬懿”来命名。 第81章 大明帝国太子未立 第250章 大明帝国太子未立? “定亲?” 张平安在一旁轻声嘀咕了一声。 虽然知道常懿这小丫头就是未来的太子妃,但张平安心中还是一阵唏嘘。 眼前这丫头看着不过五六岁,就被安排完了后半生,也就是还好这丫头和朱标那小子两情相悦,要换成两个不对付的人,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包办婚姻呐…… 没给张平安感慨的时间,一行人又绕回了禹游书院。 只是这次是带着常懿去找朱标的。 有着大明皇帝开口,常遇春自然不至于再责怪常懿,于是常茂就惨了,一路上都被像个小鸡崽子似的拎着。 常茂还不敢反抗。 “宁王殿下这个时候应该都在实验室里,上次院长大人上了大气压力的课程后,就在和肖旁学长一起琢磨那个大气球……” 常茂被常遇春拎在手上,还不忘指路解释。 众人随着常茂指着的方向一路前行。 “宁王?不是懿文太子吗?难不成朱标还没被立太子?” 张平安在心里暗暗嘀咕。 历史上的朱标是在洪武元年就被立为了太子,虽然如今洪武元年提前五年到来了,但应该也不至于影响朱标被立为太子吧? 不过就算没被立为太子,估计应该也快了。 毕竟宁就是如今应天的简称,封王都封到大明都城了,估计不立太子也说不过去。 张平安压下了心中的疑惑,此时显然还不是发问的时候。 万一朱标真还没被立为太子,自己这一开口,好一点的结果就是常遇春等人以为自己站队朱标,朱元璋也认为自己是支持立朱标为太子的,然后影响了众人本初的判断。 毕竟自己如今的分量还是很重的,稍微往任何一个皇子靠近一些都会被大做文章。 而差一点的结果,自然就是朱元璋当场提起铡刀把自己铡了。 张平安甚至都能想到朱元璋铡自己的理由。 “怎么?胆肥了?爪子都伸到立皇储上来了?” 做臣子的最忌讳的就是越俎代庖,手伸得太长,皇家的事,张平安是打定主意尽量别去触碰的。 …… 肖旁是当初张平安最初收进禹游书院的三十个孤儿中的一个。 让张平安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是个小胖子,身体圆滚滚的,而且整天惦记着吃,肖旁这个名字还是自己给他取的。 如今再看,张平安几乎已经不认识这个当初的小胖子了。 肖旁长开了,整个人显得俊朗了许多,再不像以前那样胖嘟嘟。 此时的肖旁正在专心致志的坐在桌子前,埋头算着什么。 而肖旁的旁边,则是坐着一个看着和自家儿子张标身形差不多瘦弱的男孩。 男孩显然就是朱标了。 朱标和肖旁两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问题,肖旁一边细算,朱标一边指着肖旁落笔的地方念叨着什么。 俩人显然沉迷在了其中,张平安一行人走近了俩人依旧还在争执。 隔近了之后,张平安总算听清两人在吵着什么了。 “不对不对!就算加热后的容器中,肯定也是有着空气存在的,你这种称重的方法肯定不行!” “而且加热后的容器会受到大气压力的排挤,产生浮力,反而会使容器本身称出来的重量都变轻!” “但是如果没有固定体积的容器,又怎么能计算容器中空气的体积呢,除了加热排出容器中的空气来,还有别的办法固定体积的同时排出所有的空气吗?” …… “咳咳……” 张平安轻咳了一声,两人这才如梦初醒,看到了一旁的众人。 “父皇!” 朱标率先朝着朱元璋躬身行礼,一旁的肖旁也是立马跪拜在地,口中直呼:“草民见过皇上……” 这让张平安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肖旁这小子没给自己丢脸。 “平身吧。” 朱元璋笑呵呵的拉起朱标,又对着肖旁说道。 肖旁顺从的站起身来。 “标儿在钻研学术呢?”朱元璋好奇的朝着桌上的纸张上看去。 “嗯,张叔先前说过空气也有重量的,所以孩儿便和肖旁学长尝试看看能不能把空气的重量称出来。” 朱标恭敬的回答道。 虽然张平安年龄比朱元璋大,但依旧算是同辈。 为表君尊,朱元璋的儿子对于这些同辈的叔伯都称叔父,而同样的,这些同辈的孩子对于朱元璋的称呼也都是伯父。 比如张标称呼朱元璋便是皇帝伯伯。 当然,常遇春本来就比朱元璋小两岁,常茂称呼朱元璋为皇帝伯伯就更正常了。 “称重空气?” 朱元璋好奇的看着张平安。 张平安笑着解释道:“嗯,先前授课的时候说到过这个,蒸汽机就利用到了空气有重量这一点。” 见张平安开口,朱标又朝着张平安拱手行礼道:“先生,我和肖旁学长苦思冥想,依旧想不到合适的办法去称重空气,不知先生可有什么良策?” “若是用皮囊去称重,又不好算出皮囊内空气的体积,但若是用一些坚硬的容器,却又苦于无法排出容器中所有的空气,还望先生指教……” 难怪这小子能被立为太子,年纪小小,却是性子恭顺温良,毫无皇子的架子,自然就能得到众多大臣的支持了。 张平安在心里赞叹了一声,随口解释道:“其实称重空气很简单,你们遇到的问题只是不能排出容器中的空气罢了。” “其实你们走上了一个思维误区,就是认为空气无形无质,其实空气也和一般的物质一样,会被比重更大的物体所排挤出去。” “比如你在桶里放一块石头,石头占据的地方空气自然就没了。” “而如果把石头换成水呢?” “当容器中的空气被水排走,是不是就得到了容器加上水的重量,再把水倒掉,分别称重水和容器,也就得到了容器和空气的重量……” 朱标眼神瞬间大亮! 身后的肖旁更是如此。 当即,朱标也顾不上朱元璋在一旁了,拉着肖旁就在纸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朱元璋含笑着看着朱标沉浸进去并未说话。 这时,张平安才悄悄的把常遇春拉到了一边。 “老常,陛下立太子了吗?” …… 今天就一章,再写下去就改不了了…… 因为按照我最初的想法,是绕过朱标父子,直接立朱棣为太子,然后朱标沉迷科研无法自拔,当个闲散王爷,这样大明初期的问题能解决一大半…… 但是又怕这样写了你们不喜欢看……(毕竟为数不多的读者你们每一个都是我的宝→。→) 所以,笔给你们,自己写!(理不直气也壮!) 今天就停在这里,看你们的留言反馈了。 是想让朱标做太子,还是朱棣…… 尽管提意见,毕竟作者菌就比你们提前两小时知道后续,不怕改…… 对了,感谢书友云中见月投喂的四张月票!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7287投喂的一张月票!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0732投喂的一张月票! 第82章 朱标弄出了个大家伙 第251章 朱标弄出了个大家伙 常遇春一愣。 “莫非张相是赞同陛下先立储的?” 随后,常遇春又脸色古怪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朱标。 “张相是支持……” “随口问问!别当真,别当真!” 张平安连忙摆手。 这要被常遇春误会自己站队朱标就麻烦了。 见张平安否认得果断,常遇春这才将信将疑的解释道:“其实,当初陛下也打算立储来着。” “但当时考虑到几位皇子都还太年幼,看不出性子来,再加上陛下春秋鼎盛,也就没那么急着把皇储定下来了。” 张平安听完暗暗点头。 前世的洪武元年,朱标已经十四岁了,算得上是成人了。 性子也能看出几分端倪了。 年纪稍微大点的老二老三,又显得太平庸了点。 至于老四朱棣,显然是成器的,不然也成不了大明王朝的第三任皇帝。 但那会儿老四朱棣年龄就跟现在的朱标一样大,啥都看不出来。 至于后面的,年龄就更小,更看不出来了。 而此时的朱标却已经随着朱元璋参军,在战场上也有了几分建树,又和朱元璋麾下将领相处融洽,深得人心,自然就成了不二的皇储人选。 皇储的地位也就那么定下来了。 但现在的朱标不同。 一来朱标现在年纪太小,看不出性子。 二来则是没有战场上作战的经验,和朱元璋麾下的将领也就停留在一般的叔侄上,自然也就没被立储了。 “当然,也有张相你当时人没在的原因……” 常遇春适时的拍了个马屁。 “去去去!” 张平安笑着作势要踹常遇春。 …… 两人正闲聊着,朱标和肖旁的探讨终于结束了。 朱元璋凑了过去,笑呵呵的看着自己儿子画出的图纸,眼里的喜意怎么都藏不住。 和自己相比,朱标显得能干多了。 毕竟自己在朱标这个年纪,还在跟着张平安屁股后面放牛…… 别说画图研究学术了,大字都不识一个。 朱标捧着图纸就朝着张平安走了过来。 “张叔,你看,这样可能测出空气的重量来?” 张平安大概扫了一眼就点了点头。 “理论上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考虑到实际操作的时候,各种仪器的精度,测量出来的数据会有一定的偏差,不过影响不大……” 见张平安肯定,朱标这才高兴的把图纸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对了,你们测量空气做什么?” 张平安好奇的问道。 “那天张叔你讲完了大气压力的课程,我们就想着是不是也能利用上大气压力。” “然后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孔明灯……” “然后我们就想,若是把孔明灯放大百倍,岂不是能带着人飞行……” 朱标话音未落,张平安就张大了嘴看着朱标。 奶奶的!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茬。 热气球!这可是飞天啊! 等下…… 张平安突然脸色一变,郑重的看向朱元璋。 “陛下,还请遣退左右!” 虽说朱元璋带来的都是身边的亲卫,但这件事太重要了! 即便是亲卫,张平安也不愿信任。 朱元璋不疑有他,见张平安脸色郑重,当即便遣退了身边的亲兵。 在场就只剩下了朱元璋、张平安、朱标、常遇春、以及李善长和肖旁。 这时,张平安才脸色郑重的开口。 “陛下,上都可破了!” “什么?” 朱元璋一愣,随后脸色狂喜! 以朱元璋对张平安的了解,自然知道张平安不会无的放矢,张平安既然这么说了,显然是有一定的把握了。 兹事体重,朱元璋正要将肖旁和朱标也遣退,张平安却拦住了朱元璋。 “说起来,要破上都,还真少不了这俩人。” 见朱元璋表情疑惑,张平安也不再卖关子,转身看向了朱标。 “朱标,你们可是想做一个可以托着人飞起来的大气球?” 朱标疑惑的点了点头。 自己做这个气球,跟攻破上都有什么关系? 张平安见朱标不解,又循循诱导道:“既然这孔明灯放大百倍能带着人飞起来,那若是放大千倍万倍呢……” 朱标还没说话,朱元璋就突然抢答道:“那便可以带动法克炮飞天!” 朱元璋眼神瞬间大亮。 上都为什么打不下来? 朱标因为常年待在应天,不知道上都战役失利的原因,朱元璋可是太清楚了! 因为蒙古人仗着地势偏高,改装的红衣大炮射程能够媲美法克炮! 也就是这一点点射程的影响,让明军没法直接架起法克炮,安安稳稳的炮轰上都城。 想要强攻,代价又太大了! 但若是把法克炮吊飞起来呢? 射程还是问题吗? 不对不对! 甚至都不用带着法克炮飞起来! 若是真有能带着人飞起来的大气球,只要让士兵们携带着巨量的火油飞到上都的空中,顺势泼下来,就能让上都城陷入一片火海! 面对地面上的敌人,你可以用大炮轰,可天上的呢? 可以说只要张平安口中那个放大成千上万倍的气球一做出来,上都城必破! 想到这里,朱元璋看向朱标的眼神变得更加欣喜了。 张平安看到这里暗叹了一声。 朱标这个太子之位,只怕是稳了啊…… 张平安所想的带着法克炮飞天的大气球,其实也就是脱胎于后世的齐柏林飞艇。 在这个毫无空中军事力量的年代,齐柏林飞艇如果能够面世,别说打蒙古人了,就是一路打到欧洲去都毫无问题。 但眼下还有个问题。 缺钱。 是的,研究齐柏林飞艇需要钱。 或许把齐柏林飞艇简化一下,只要能满足飞上天洒火油这样的条件,所需要的费用不高。 但在研究出齐柏林飞艇之前,所需要的费用是极其高昂的。 后世的一些罕见病例的特效药为什么卖得那么贵? 或许单颗药的成本极低,但制作出这第一颗药所花费的研究费用是极其高的! 而齐柏林飞艇也是一样。 这第一艘齐柏林飞艇的面世,只怕需要的费用得数以十万两计的白银。 这些钱掏是能掏出来。 但这么一大笔钱支出后,只怕会极大的影响铁路工程的进度。 这样,就有点不美了。 张平安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或许,是时候动用那笔钱了吧? 养了这么久,这群人也该变得白白胖胖了吧…… 是时候杀猪了…… 能猜到这头猪是谁吗~ 埋了好久的坑! 第83章 媲美明初四大案的一斩! 第252章 媲美明初四大案的一斩! 定远采矿厂。 任大看着满满一房间的书柜暗揉眉心。 这些书柜里,全是郭子兴旧部们贪污的账簿! 当初定远采矿厂刚成立的时候,这些屁股比脑袋还重的郭子兴旧部还能忍得住。 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定远采矿厂几乎已经成了这些人的养老院,朱元璋对于定远采矿厂里的事情也都是从来不管不问之后。 这些人开始动歪脑筋了。 定远采矿厂足有近万人。 这近万人产生的收益是极高的。 这个年代就算是一般的农夫务农,平均下来一天也能有个十文钱左右的收入,按照这个比例,万人一天就是一百两银子。 更何况这些人还是在制盐! 可以说跟直接挖钱没什么区别了! 别说扣个两三成,就是仅仅扣掉一成,都能把一个人撑死! 于是,摆在任大面前的账簿就开始变多了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任大还只要用一只书柜就能存放下账簿,可随着这些人越来越猖獗,一只书柜变成了两只、三只…… 随后变成了一排。 直到今天,满屋子都是书柜! 天知道这些人贪污了多少银两! “家主啊……你还不来治治这群人,到时候我一个工厂管账的,都快要有政部的钱多了……” 任大暗叹一声,随后朝外走去。 该再订一批柜子了。 可任大刚出厂区,就见到一个骑着枣红色大马,身穿黄大褂的小太监堵在了厂区门口。 “天子查案!所有人等,不得擅自离开现场!” 任大脸色一喜。 终于……解脱了啊! “我检举!” 任大高举着手朝着小太监呼喊。 …… 应天。 “触目惊心!触目惊心!” 朱元璋看着眼前的折子气得龙颜大怒。 这里面只是单纯的记载了姓名、贪污的数目,甚至连时间都没有记载。 更为详细的账簿在任大那里。 但即便只是这样,也足足有厚厚的一摞! 近万人的定远采矿厂,贪污者达到了九成五! 按照任大的供词,这里面剩下的那半成,还是因为是刚招来的民工,没来得及贪污! 而这九成五中,最低的一人,就贪污了八两白银! 贪污最高的,是食盐部的部长,足足贪污了二十七万两白银! 才两年啊! 定远采矿厂从成立到现在才两年多,两年的时间贪污了二十七万两白银! 参考如今大明王朝一个普通的士兵一个月的军饷也就二两银子。 二十七万两,足足能养十三万大军一个月! 而整个定远采矿厂加起来,贪污了足足有六百五十多万两白银! 有这些白银,能养多少军队? “斩!全都给我斩了!” 朱元璋一把将折子扔在了地上。 “这名单上每一个,但凡有名字出现的,一个不留!全给我拉出去午门斩首!” “届时,朕要亲自督刑!看着这些人被砍脑袋!” …… 消息一出,举国震惊! 这是大明王朝建国以来,第一次出现这么大规模的斩首事件。 近万人的定远采矿厂,几乎在顷刻间全都被绑上了枷锁,因为朱元璋要督刑,这些人都被押往了应天。 人太多,刑车根本不够。 最后只得由军队监督,押着这些人朝着应天徒步走去。 这些郭子兴的旧部大多都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还有曾经徒步行军的体能? 而这些看押的军队可不会惯着你,走不动就拿鞭子抽。 抽死了,身份低微的就找个地方随手埋了,身份高一点的,拖着尸体也要到应天去报道! 近万人几乎在路上就已经死去了一成。 到了应天后,又发现大牢根本住不了这么多人,于是,近万人就露宿在了应天的菜市场东门,等着第二天午时斩首。 …… 张平安在亲兵的簇拥下,来到了菜市场东门。 看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众人,张平安心中一阵感慨。 自己的本意只是想要让定远采矿厂的这些人把贪污的银子吐出来,结果哪知道这些人这么贪! 六百五十多万两白银啊! 张家这些年的积蓄,也就堪堪这个数罢了! 这些人两年就能贪这么多! 不过也好,贪的多,齐柏林飞艇的研究经费也就更多了,说不准还能再匀一点到铁路计划上来。 这一万条性命,就当是为了研究齐柏林飞艇和铁路祭天了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张平安竟然也觉得杀一万人并不算什么了,甚至隐隐觉得,这一万人就该杀! 贪污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样的结局! 胡惟庸案能死三万余人,自己一个定远采矿厂案才死一万人,算得了什么? 张平安自嘲的笑了笑。 不知道后世的史书上,定远采矿厂案有没有机会和明初四大案并列为五大案…… “张将军!是张将军!” 张平安转身正要走,菜市场躺着的众人中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随后朝着张平安冲了过来。 看押的卫兵瞬间就把这人按倒在了地上。 这人虽然整张脸都被按在了地上,但依旧奋力的看向张平安,癫狂的朝着张平安大喊。 “张将军!我是李奎啊!郭帅的亲兵!你认识我的!认识我的啊!” “我才贪了八百两银子啊!罪不至死!罪不至死啊!”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当初从於皇寺把张将军接出来的就有我啊!” 张平安看着被卫兵押住的李奎,从李奎的眉眼间依稀看出了几分熟悉的味道。 大概,曾经是自己认识的人吧…… 然后,就转过了身。 不是不能救,而是不愿救。 贪都贪了,死也就死吧…… …… 翌日,午时。 朱元璋高坐城楼上,下方跪满了插着草根的人。 人太多,斩条不够,只能随便找根杂草来代替了。 此时此刻,这些人才幡然醒悟,无不痛哭流涕。 “陛下!我是王八啊!当初随着陛下攻打过滁州的啊!” “陛下,俺老李是贪了十万两银子不错,可俺一分钱都没敢花啊!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穷怕了,一分钱都不敢动,全在俺书房里啊!” “俺看着这些钱,就跟小时候在地里头看着要丰收的庄稼一样……俺就是喜欢闻那个味道啊!” …… 朱元璋看着城下跪着的众人,脸上无动于衷。 半晌,朱元璋看了看高悬的日头,淡漠的开了口。 “午时已到,斩首!” …… 第84章 齐柏林飞艇试飞! 第253章 “齐柏林飞艇”试飞! 把手伸向定远采矿厂是张平安出的主意。 就像当初安置郭子兴的旧部一样,张平安把这些人送进了定远采矿厂,如今也把他们捞出来了。 当初怎么处置郭子兴的旧部是一个大难题,杀又不能杀,还不能亏待了。 无奈,张平安只能把这些人丢进定远采矿厂这个大金窟,看看这些人老实不老实了。 本来张平安还想着,这次如果有人能顶住自己的钓鱼执法,那么这次事件过后,就让这些人从厂里出来,跟随朱元璋的大军去讨伐上都。 有着齐柏林飞艇在前,讨伐上都可以说就是去捞战功的。 这样也算抵得上往日的情分了。 可哪知道,这些人竟然一个都没能顶住金钱的诱惑! 所有人都在贪! 甚至还带动着新人去贪! 一个刚进厂两个月的人,都贪了八两银子! 一个个现在养得浑身都是膘,和猪栏里的猪有什么区别! 难怪朱元璋这么愤怒,换做自己,也早就提刀全砍了! …… 随着朱元璋一声令下,近万颗脑袋齐刷刷的滚落了下去。 整个菜市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鲜血汩汩而流的声音响起,似乎还在诉说着前一刻的喧嚣。 近万颗头颅咕溜溜的到处乱滚,有觉得自己冤屈或是罪不至死而死不瞑目的,也有干脆认命或是吓到紧闭双眼的。 在这一刻,没什么差别。 不过是一颗会滚动的脑袋罢了…… 朱元璋坐在城楼上看着一地的脑袋,沉默了许久,这才轻叹一声,起身离开。 “摆驾,回宫……” …… 又一日。 张平安被召进了宫。 一路上张平安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里出了什么错。 据守宫的小太监告诉自己,朱元璋昨夜在寝宫砸死了三个宫女,显然是极度愤怒的了。 自己还是小心点的好。 “拜见陛下!” 一进宫,张平安就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 这会儿朱元璋在气头上,张平安可不敢再耍什么小心眼子了。 “张相,平身吧……” 朱元璋有些疲倦的声音响起,张平安这才缓缓站起身。 “热气球和火车的事,就全权交给张相了。” 朱元璋并没有和张平安寒暄什么,而是开门见山的说道。 张平安自然也不会傻到去触霉头,当即躬身领命。 “臣,领旨!” …… 翌日。 应天城西被单独划出来了两块区域,设为军事禁区,闲杂人等,但凡靠近,一律斩首勿论。 一时间,城西的住户心中万般猜测,但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这些住户解答。 大明官方保持了高度一致的戒严状态。 这两块区域自然就是研究火车和齐柏林飞艇的地方了。 事关大明命脉,张平安丝毫不敢马虎。 火车那边因为蒸汽机雏形已经做了出来,需要做的就是标准化每个零件,控制好气密性以及热能的利用率和转换率,这是个靠慢工出细活的事,急不过来。 而齐柏林飞艇这边就麻烦了。 首先面临的问题就是气球的设计问题。 气球要做到多大,才能承载人飞起,又要做到多大,才能带着起码一千斤的火油升天。 按照朱元璋下达的指令,起码要做出十艘能承载一千斤火油的气球来,攻下上都城才有把握。 按照火油的比重,这一千斤火油的体积差不多就约等于一个一米二出头的方形。 体积虽然不大,但还要考虑到飞艇是靠着火力排出气球中的空气来升天的,火油和燃烧仓之间需要有一定的安全距离。 那么整个飞艇下方的承重仓就不能太小,否则上都没烧起来,飞艇就先烧了。 再加上飞艇需要有人控制,以及在飞艇攀升的时候,需要预留沙袋丢弃等等…… 这部分的重量也要计算。 初期的计算工作可以说就已经相当冗重,好在张平安和有着朱标和肖旁打下手。 …… 最后,气球的尺寸被确定到了三十四丈长,最宽处的直径接近八丈的椭圆球形。 因为要保证燃烧仓和承重仓之间的安全距离,整个气球加上承重仓,高度达到了十丈。 设计图虽然是出来了,但等到实际制作的时候,张平安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么大的气球该怎么缝? 气球的材质采用了牛皮,牛皮的韧性是足够制作气球的,但一个这么大的气球得要靠无数张牛皮才能缝制起来! 而这个年代可没人制作过这么大一张皮,根本没人有把握让最后的气球能严丝合缝起来。 最后,张平安只得采用后世制作足球的方法,将所有的牛皮收集起来,裁成标准的六边形。 等到需要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再一块块的拼装起来。 至于每张牛皮之间细微的孔洞,其实影响不大。 在画设计图的时候已经把这部分漏掉的空气考虑了进去,只要别整张皮都掉下来就行。 …… 历时近一个月。 第一个大气球终于制作完成了。 大气球的外形和最初设想的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圆形的进火口被改成了六边形——毕竟是六边形的牛皮缝合在一起的。 六条铁条焊死在了六边形上,下方则是挂着一个方形的燃烧仓。 燃烧仓下边有悬梯,直接到下方的承重仓。 是用来添加火油的。 而下方的承重仓则是类似于渔船的船舱,上方有顶,这是为了防止燃烧仓的火油因为空气颠簸,滴漏下来。 虽然张平安在燃烧仓设置了安全线,但谨慎一点总归是好的。 承重仓内部则是一个木质的大水缸,里面用来盛放火油。 不光大水缸,整个承重仓都是采用了木质,为了减轻重量,可以说已经做到了极致。 整个承重仓上方安装四张巨大的风帆。 是的,就是船帆一样的风帆,用来稍微的控制大气球的方向。 这个年代并没有能喷气的发动机来控制方向,张平安只能用原始的船帆来代替了。 虽然只能略微控制方向,几乎只要遇到大点的风就只能“任人宰割”,但如今整个天空都只有明军的热气球,也不担心遇到空难。 了不起就一直飘着呗。 大气球的操作只安排了四个人,并且体重不得超过一百二十斤。 一人负责观察和添加火油,一人负责控制转向,一人负责控制攀升和降落,一人负责利用火油攻击。 大气球竣工的第一天。 开始试飞了…… 第85章 试飞风波 第254章 试飞风波 “齐柏林飞艇”试飞的当天,大明王朝一线的权贵几乎都到场了。 虽然关于“齐柏林飞艇”的消息被严令戒严,但戒严的对象肯定不包括这些大明的顶梁柱。 为保试飞万无一失,张平安和朱标等人在前一天夜里就进行了一次尝试飞行:用四根固定在地面的铁索拉住了整个气球,随后点火。 有着铁索的束缚,大气球虽然把铁索拉得哗哗作响,但却挣脱不开,只能升空到承重仓离地一丈高的高度,就漂浮在了空中。 升空虽然成功了,但张平安依旧觉得不保险,仍然让大气球飘在天上。 最后当天深夜,直到燃烧仓内的火油消耗殆尽,大气球失去了浮力,才缓缓坠落下来。 看着承重仓内的四个士兵将大气球安然无恙的降落下来,张平安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试飞当天。 清晨,几乎太阳刚爬上山头。 整个营地一片肃重的气息。 因为大明皇帝朱元璋亲自前来视察试飞了。 因为熬夜,张平安精神萎靡的站在一旁,朱元璋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篇祷文,正在长篇大论的朗诵着,这让张平安听得更昏昏欲睡了。 许久,才有人轻轻戳了戳张平安的腰子。 “张相,该试飞了……” 张平安迷迷糊糊睁开眼,才看到是常遇春正拿胳膊肘蹭着自己。 “无妨,张相熬夜研制标旁飞艇,劳累过度是正常的。” 朱元璋在一旁微笑着开口。 显然,大气球的试飞,让朱元璋心情好了许多。 “标旁飞艇?那是什么东西?” 张平安一脸茫然。 “张相刚刚酣睡的时候,陛下就把这标旁飞艇的名字给定了下来,标旁,标旁。便是取宁王殿下和那肖旁的名字各一字,那肖旁还被陛下赐了个正府郎中的官衔呢……” 常遇春在一旁轻声解释。 正府郎中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官衔,张平安自然不在乎。 可老子的齐柏林飞艇怎么就变成了标旁飞艇? 就算是标旁飞艇,那我张平安的平安二字就不配加上去吗?! “陛下取名的时候也想问张相来着,但见张相熟睡,也就没打扰你了……” 常遇春像是看出了张平安的想法,再度解释道。 得!都是一群孩子,我张平安堂堂大明第一权臣,不稀得去争! 张平安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朝着下方广场走去。 该试飞了…… 眼前这艘标旁飞艇正是昨夜试飞的那艘——拢共也就制作了这么一艘。 如果试飞成功,就意味着可以批量制作了。 张平安对着围在标旁飞艇旁边的士兵点了点头。 当即,一个士兵便解开了绑在铁索上的粗绳。 随后便有十几个士兵爬上了一旁带着车轮的巨型支架,用巨大的木叉把整个气球支棱了起来——在没有点燃火油之前,牛皮质地的气球并不能浮空起来。 “缆绳已经解开就绪!” “气球准备就绪!” “火油准备就绪!” …… 一系列的报备声响起,张平安确认无误后下令道:“点火!” 随着负责点火的士兵将火把靠近燃烧仓,火油瞬间窜起了五尺高! 火焰熊熊燃烧,带动着周边的空气都一阵扭曲。 随着大气球内的空气逐渐受热膨胀,整个大气球开始缓缓鼓了起来,直到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椭圆球形。 “放杆!” 张平安及时下令。 当即,士兵们便将支架推开。 失去了木叉的支撑,大气球依旧稳稳的悬浮在空中。 此时,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等的就是大气球悬飞起来了! 张平安心中微微激荡。 随着大气球中的空气逐渐被排出,大气球缓缓升起。 悬挂着承重仓的铁索被绷得笔直! 然后,像是突破了某种界限一样,承重仓被缓缓的拉离了地面。 飞起来了! 虽然摇摇晃晃,但整个大气球的确离开了地面,缓缓升了起来。 “攀升!一丈高!” 张平安对着身旁的旗令兵下令道。 大气球离地,就要依靠旗语来指挥了,否则等到大气球飞到百丈高空上,下面指挥的人不得扯破嗓子? 接到命令,燃烧仓的士兵便开始将燃烧仓的火门打开。 这火门也就类似后世吃席的时候的那种炉子,拉动一旁的阀门,上方便有两扇门一样的薄片合拢或是分离,以此来控制火力的大小。 随着火力加大,热气球缓缓攀升。 很快,就来到了一丈高。 张平安的心稍稍紧了起来。 这个高度昨天已经试过了,没有问题,接下来就是全新的尝试了! “继续加大火力,攀升到十丈!” 张平安继续下令。 大气球再度缓缓升起…… 十丈的高空,已经需要整个营地的人抬起头才能看到大气球了。 大气球依旧平稳的飞行着。 这让张平安微微松了口气。 “继续攀升,三十丈!” …… 按照预算,大气球最起码需要攀升到一百五十丈的高空才算合格。 这个一百五十丈的高度,也就是蒙古人把火炮树立起来垂直往上轰的最大射程。 超过了一百五十丈后,在理论上来说,大气球就可以保证绝对的安全。 大气球依旧在缓缓上升。 五十丈…… 六十丈…… 一百丈! 此时的大气球已经不能称之为大气球了,在众人的眼中,气球已经变得只有木瓜一样大小,甚至气球下面悬挂的承重仓都已经成了一个火柴盒了。 眼见着就要达到预期的高度,张平安心里越发激动。 可突然,张平安眼中的大气球微微晃动了一下。 幅度极为微弱! 但那是从地面上看的! 下一刻,在张平安惊惧的眼神中,从大气球上掉下来了一只“蚂蚁”。 “蚂蚁”以极快的速度变成了一个人形。 这是有人掉下来了! 百丈高空,这人必死! 但让张平安担心的是,掉下来的是谁! 虽然为了保证试飞真实性的同时还兼顾安全性,承重仓内的大水缸里装的是水,但依旧配备了四名士兵。 要是掉下来的是主攻的那个士兵还好,若是其他三人,气球还能回来么…… 从大气球上掉下来的人自然也被所有人看到了,当即,便有士兵朝着坠落下来的人冲去。 不一会儿,士兵带回来了一个让张平安近乎绝望的消息。 掉下来的士兵,是负责燃烧仓的那位…… 555阿菇也想放假所以申请周末就更一章好么…… 就算这样,加上西游已经更的两章,阿菇每天都是6000+更新,已经很努力了5555 t。t 第86章 高空惊魂 第255章 高空惊魂 张平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 燃烧仓的士兵掉下来,那就意味着没有人控制大气球升起和降落,最好的结果就是整个大气球飘在天上,一直到火油烧尽,掉在地上。 要是掉的慢还好,大气球上的人还有幸存的可能,掉的快了,剩下的三个人也必然会死! 至于差一点的结果,自然就是大气球在空中直接失去控制,然后整个坠毁。 别说上面的三个士兵了,就是大气球本身都得被砸个稀巴烂! 而且,这个可能占了极大的比例…… “张相,还请节哀……”汇报的士兵低头轻声说道。 节哀? 张平安一愣。 “话说清楚了!老子节什么哀!” 张平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揪住了士兵的衣领怒吼道。 “肖郎中……可能回不来了……” 士兵被吓得缩着脖子回应。 “肖旁在气球上?!” 张平安难以置信的张嘴。 “谁他妈让他上去的!老子怎么不知道!气球没了可以再造!这小子完了,大明以后就别他妈的想上天了!” 张平安朝着周围士兵怒吼。 可这些大头兵无一人回应。 最后,还是常遇春走到张平安身边,轻拍了一下张平安的肩膀。 “张相……先前陛下册封肖郎中的时候,肖郎中自己请命上去的……” 张平安呆在了原地。 刚才自己太困了,打了个盹儿,肖旁这小子就上气球了? 百丈高空! 怎么想,肖旁都活不下来了…… “不!还有机会!” 张平安突然眼神微亮。 “承重仓里放置火油的水缸就是个摆设!可以不用人看守,只要让这个人顶替肖旁的位置,让肖旁爬到燃烧仓去控制火门,依旧可以让大气球降落下来!” “肖旁从头到尾参与过大气球的制作,对火门肯定不陌生,让他去操控不会出什么问题!” 张平安喃喃自语。 常遇春轻叹一声。 “可是,肖旁是负责控制风向的,主攻的士兵任务只是将火油泼下就行,能控制好风帆吗……” “可以的!肖旁可以的……” 张平安轻声呢喃,不知道是相信肖旁,还是在暗自祈祷…… …… 百丈高空中。 大气球突然遇到一阵气流抬升,肖旁靠着自己对大气球的理解,在一阵颠簸后,硬生生的将大气球稳住了下来。 可这一个颠簸,燃烧仓的士兵掉下去了…… 燃烧仓只是设置了一个半人高的木栅栏,负责燃烧仓的士兵已经是精挑细选的没有恐高的人了,但面对这一阵颠簸,依旧是一个站立不稳,掉了下去。 “啊……” 士兵傪呼的声音还响彻在耳边。 肖旁的脸色却瞬间变得煞白! 百丈高空! 士兵傪呼的声音还在响! 还没有落地! 这个人必死无疑了。 可是自己这剩下的三个人呢? 还有,张师的殷切期望呢…… 大气球在自己的维持下,虽然保持着平衡,但上方的火门却是无人控制,如果想要降落,只能等火油燃尽,气球自动掉下去。 可是按照设计大气球时候的计算,大气球内的气压失去了火焰的加持,掉落的速度必然极快! 也就是说,自己几人还是必死无疑! 正在危难之际,负责观察地面和大气球起降的士兵大声喊道。 “地面传来旗令,命主攻手替换肖将军,肖将军攀上燃烧仓,关小火门,准备迫降!” 肖旁当即反应过来,急忙下令道:“王广,速来控制风帆!切记,这控制风帆的风舵就和船舵一样,不可任由风力带动风舵,你不需要控制飞艇转向,只需要牢牢抓紧风舵,不让其偏移一丝!你可明白!” 主攻手搀扶着仓门,高声应答:“属下明白!” “庞五!你继续观察地势,寻找迫降地点!” “喏!”观察地面的士兵高声应答。 “你二人的任务就是坚持到我关小火门!到时候我会下来接手控制风帆,进行迫降!” “坚持住了,你二人就是我大明的英雄,若是没坚持住,算了……没坚持住咱们仨都得死!” “是!” …… 燃烧仓垂下来的悬梯只是两根并列垂放的粗绳,中间打了结,再用一根根横着系起来的粗绳当落脚点。 百丈高空中,绳梯随着气流四处摇摆。 肖旁抓紧了绳梯,一只脚踩在了第一根粗绳上。 粗绳受重,瞬间摇晃得更猛烈了。 稳了稳心神,肖旁将双脚都放了上去。 绳梯瞬间绷得笔直,摇晃的幅度变小了很多,这让肖旁略微松了口气。 一级,两级…… 肖旁缓慢且坚定的朝着绳梯上方爬去。 很快,肖旁就爬到了绳梯中段。 上方的绳梯依旧被绷得笔直,下方的绳梯却在随风摇摆。 肖旁的手有了些微的颤抖。 尽管肖旁已经尽量不去注意脚下了,可不经意的一瞥,依旧让肖旁看到了承重仓外的大地,以及如同龟壳一般的民房屋顶。 一阵眩晕感袭上心头…… 肖旁终究不是军旅中的人,心神一震,几乎要脚软到掉下绳梯! “呼……” 肖旁长呼了一口气,朝着头顶看去。 燃烧仓已经近在眼前。 咬了咬牙,肖旁再度朝上爬去。 终于,肖旁的手够到了燃烧仓的木板…… 几乎如同条件反射一样,肖旁猛的一窜,抓紧了木板,一个翻滚滚到了燃烧仓内! “呼……呼!” 肖旁横躺在燃烧仓的木板上大口喘气。 这短短的半刻钟,几乎让肖旁用尽了毕生的勇气! 许久,肖旁终于站了起来。 看着燃烧仓内用巨大的隔板隔起来的阀门,又略微估算了一下如今的高度,肖旁在心中估算了起来。 “大概在一百三十丈……需要将阀门关小到……” 估算了一下需要关小的比例,肖旁正要伸手关小阀门,可突然,一个可怖的念头涌上了肖旁的心头。 一百三十丈啊…… 距离既定的目标,只剩二十丈了…… 肖旁看了看燃烧仓内的火油。 因为试飞,火油的量是充足的,足够支撑往返了…… 所以…… 肖旁翻过身,朝着碧蓝的天空望去。 “只是二十丈啊……张师,你对学生的教诲,就只剩这二十丈啊……” 最后呢喃了一句,肖旁猛地翻过身,朝着下方的承重仓吼道:“传令地面!标旁飞艇将继续攀升至目标位置!随后再启动返航!” 肖旁清秀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疯狂…… 哈哈!今天没有断更 第87章 紧急迫降 第256章 紧急迫降 地面,张平安很快就接到了大气球上传来的旗令。 “这小子是找死吗!啊!” 张平安气得直接将传令兵一脚踹翻在了地上。 “去,给老子下令!命令肖旁立马迫降!一刻钟之内……不!半刻钟之内!老子要是没在地面上看到他,我他娘的亲手诛他九族!” 张平安气得跳脚大骂。 就连一旁的常遇春都轻轻拉了拉张平安的衣袖。 “张相,慎言……陛下还在呢,诛九族的事儿轮不到咱……” 朱元璋并没说话,只是抬头望着标旁飞艇。 标旁飞艇依旧在稳定的攀升着,似乎并没有看到地面的旗令一样…… “还在飞!还在飞!这小子今天有种就别下来!” 张平安指着天空骂骂咧咧,可标旁飞艇依旧在朝着一百五十丈的高度攀升着。 短短的半刻钟,像是度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 标旁飞艇上。 肖旁估算着离地距离,又将火门再度略微放大了一点。 “王广!有东南风吹来,将风舵左转半个刻度,握紧风舵!” 肖旁一边感受风向,一边对着承重仓大声呼喊。 近一百五十丈的高空,大风吹的呼呼作响,隔得稍远一点,人声就被风刮了去,想要交流唯有扯着嗓子吼。 “得令!” “庞五!地面怎么说!”肖旁接着吼道。 “地面令我等速速返航,否则军令处置……” “我不是问你地面传了什么讯令!我是问你周围有没有什么降落的地方!” 肖旁接着嘶吼。 大气球升了这么高,早就在风力的带动下飘离了营地,要想降落,必然得找一个平缓的地方。 “西行八百步,有一处农田,可供迫降!” …… 肖旁再度估算了一下离地距离。 此时,地面的房屋已经变得只有书皮般大小了。 一百五十丈……够了! 甚至还要略微超出一点! 肖旁心中一喜。 “王广!固定风舵!我要关小火门了!切记,此时是最为颠簸的时候,务必抓死风舵!” “是……” 王广微弱的声音传来,肖旁朝下一看,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小子有一手嘛……” 只见王广把自己整个人绑在了风舵上,以此来固定风舵。 风舵转动的时候卡住了王广的身子,让王广一张脸憋得通红,说话都要喘不上气来。 眼见风舵没有了问题,肖旁侧着身子就朝燃烧仓外摸去。 这一下,肖旁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绳梯,竟然被飞吹得挂在了一旁的风帆上! 设计燃烧仓的时候,因为担心火油会引燃承重仓,再加上中间要设置风帆,因此承重仓和燃烧仓之间隔了有一丈左右的高度。 一丈高的距离放在地面上,咬咬牙也就跳下去了。 可是如今是在百丈高空中! 跳准了还好,要是跳到了承重仓外…… 后果不堪设想! 可绳梯挂得这么高,就算叫来庞五搭手,也够不着! “他妈的!” 肖旁一咬牙,抓紧了绳梯系在燃烧仓的一端,猛的一甩。 绳梯摇晃了几下,却是依旧稳稳的挂在风帆上。 眼看着大气球因为火力的减小,已经停止升空,转为缓缓降落了,肖旁心里一阵发苦。 王广维持标旁飞艇现状还行,但要想控制飞艇降落,恐怕还有点难,只能自己来! 拼了! “庞五!你他娘的可得接好我了!” 肖旁怒吼一声,闭紧双眼,从燃烧仓跳了下来! 承重仓一阵颠簸…… “呼……” 感受到腿上的剧痛,肖旁睁开了眼。 身前一尺处,是庞五站得笔直的身子,庞五的手还保持着张开的姿势。 而自己,则是一屁股墩掉在了庞五前面。 “你他娘的!这么接老子的!” 肖旁强忍着腿上的剧痛站起来,笑骂了一声。 活下来了啊…… 庞五尴尬的挠了挠头,整个飞艇上气氛瞬间变得轻快了起来。 “别笑了……快过来搭把手……我要勒死了……” 王广在一旁被风舵卡得脸色惨白,疾声呼救。 “哈哈……” …… 「洪武二年,有百丈巨艇自天而降,落至应天一民夫农田中,火焰燃起千丈高,太祖皇帝惊觉,携重兵前往,设禁区,大明自此窃取天机,跨入航天时代……」 后世,一则野史是这样记载的。 而此时的王老汉,正在自家地里乘凉。 看着地里长势极好的庄稼,王老汉对一个丰收之年的期盼之情洋溢在了脸上。 突然,一团巨大的阴影朝着王老汉笼罩过来。 “今儿个这天怎么阴得这么快?” 王老汉抬起头,一只巨大的木瓜从头顶上飘过。 木瓜下方还挂着一只渔船一样的东西。 “大白天的……怎么净梦到些奇怪的东西,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大的木瓜……” 王老汉自嘲的笑了笑,可随后,又猛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妈呀!闹鬼了!” …… 标旁飞艇上。 肖旁一边猛打风舵,一边目测着地面的距离。 火门无人控制,只能保持相对稳定的降落速度,但如何面对降落地面时候的冲击依旧是个大问题! “还好,前方是一处水田,水田中的淤泥可以用来缓冲!” 肖旁心中暗暗激动,控制着标旁飞艇朝着水田的方向降落。 近了! “哐!” 一声巨响。 标旁飞艇猛的坠落在了水田上。 即便是有着淤泥的缓冲,依旧让肖旁整个人站立不稳,跌倒在了甲板上。 可肖旁此刻根本顾不上站稳,急忙下令道:“快退!” 王广二人立马冲上前搀扶住肖旁,跳下承重仓朝着远处跑去。 身后,大气球缓缓的耷拉了下来…… “老乡!快跑!” 从燃烧仓跳下来的时候,肖旁伤了腿,只能被王广二人搀扶着,但此时却见到农田边有一个呆立着的老农,连忙高声提醒! 王老汉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拔腿就跑,速度竟然比肖旁三人还快了几分。 随着肖旁几人跑远,大气球终于整个盖了下来。 “轰!” 燃烧仓的火油被大气球盖住,猛的窜起了十几丈高的焰火! 顷刻间,大气球便化作了一团火球,燃烧了起来。 空气中飘满了烤熟的牛肉香气…… 而这时,张平安带着一众卫兵冲到了肖旁身边。 “你小子,看老子今天不劈了你!” 肖旁闻声,转过身向张平安,轻声一笑。 “张师,飞艇实验……成功了!” 好了!不光没有断更还两更了!我真棒! 第88章 意料之外的故人来访 第257章 意料之外的故人来访 标旁飞艇的批量制作开始了。 第一艘标旁飞艇虽然坠毁了,但其的确已经证实过了,标旁飞艇足以飞到一百五十丈的高空之中。 这也就意味着大明王朝对于上都的空中打击计划可以行得通。 虽然第一艘标旁飞艇坠毁了,但其所有的数据都在实验室中保存着,复刻出来第二艘、第三艘乃至无数艘都并不难。 值得一提的是,原来朱元璋所说的标旁飞艇的命名,是直接以“标旁”二字命名了一整个系列。 打个比方,往后的飞艇制作出来,如果被冠以张平安的名字,就应该叫“平安号标旁飞艇”。 多难听啊…… 应天那位种田的王老汉,也因为标旁飞艇坠落到了自己田里,被大明朝廷把整块地都征收走了。 王老汉在表示极为满意的同时,掂了掂裤裆兜里的两百两银子征收费。 而后,肖旁也被升至了正五品的大学士,同行的庞五、王广二人,也领了个正九品的校书衔位。 而那位不幸掉了下来的,朝廷则是给了些抚恤金,并且免除了家人三代的赋税就算完事了。 这让张平安有点感慨。 冒着生死大险,就捞了这么点好处,果然升官发财最好的捷径就是做个从龙而起的功臣。 大明如今的一线权贵,哪个不是跟着朱元璋打天下才换来如今的地位的? …… 标旁飞艇实验室。 第一艘标旁飞艇制作完成后,张平安就彻底撒手不管了。 标旁飞艇实验室的话事人,也自然而然的变成了肖旁。 “燃烧仓的围栏需要加高加固,防止此次坠落事件再次发生,承重仓底部需要加装减震带……” 肖旁一边总结此次试飞的教训,一边完善设计图。 “可这样……重量就得增加不少,气球的尺寸就得改……” 朱标皱眉否定道。 “那就改!这次是运气好掉落的地方有块水田,如果是皇城呢?是陛下的寝宫呢?” 肖旁语气坚定的说道。 朱标设想了一下标旁飞艇坠落到皇城之中的惨案,立马闭上了嘴。 “其实,减震带可以考虑,但是围栏就没必要加高加固了,给士兵身上绑一条安全绳就行。” 张平安的声音从实验室外传来。 肖旁瞬间转过头看向张平安。 “张师!” 张平安笑着对肖旁点了点头,就看向了朱标。 “张叔!” 朱标恭敬的对着张平安行了个礼,张平安略微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开口道:“朱标,你随我出来一下。” 说完,张平安便朝着屋外走去,朱标紧跟张平安身后。 找了处无人的角落,张平安语气低沉的开口道:“朱标,你喜欢钻研学术吗?” 朱标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张平安会问这么一出,略微犹豫了一下后坚定的点了点头。 “是的,张叔,我喜欢!” “喜欢啊……” 张平安呢喃了一句,朝着远处望去。 此时,张平安心里极其复杂。 这份复杂的心情,是在听说朱标还没被立为太子的时候就滋生的。 朱标没被立为太子,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朱元璋还没开始为朱标培养班底,就算朱标早夭了,大明朝堂也不会为之震荡! 而如果朱标一直没被立为太子呢? 那朱元璋就肯定不会为朱标培养班底,不管朱标什么时候死,大明都不会震荡不安! 以张平安如今的影响力,大明王朝太子未立的情况下,张平安想支持哪位皇子做太子,几乎这位皇子就能凭空多三成的把握! 这还是张平安在确保自己不会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原因。 如果张平安直接跳出来力挺某位皇子,可以说这位皇子被立为太子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张平安在犹豫。 从前世的历史来看,除去朱标,老二秦王朱樉,应该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治理麾下藩国都多过失,这种人肯定不能拿来当太子。 老三晋王朱棡大方向的智谋是可以的,但性格太残暴,且不能容人,动不动就玩车裂那一套,也不合适。 至于老四…… 在张平安心中,除去朱标外,老四燕王朱棣可以说是最为合适的皇位继承人了。 历史上的朱棣不光抗元有功,招降了一大批蒙古降将,更是惹得晋王朱棡都极为忌惮,处处针对。 甚至后来发动靖难之役,成了大明的第三任皇帝,接着开创了永乐盛世。 如果张平安直接支持老四为皇储,可以说大明就能直接绕过朱标父子,上高速。 更何况,朱标已经表明了在学术上的兴趣,日后沉迷学术研究,做一个闲散王爷,不也挺好的么? 但张平安依旧在犹豫。 朱元璋膝下的几个儿子,朱标是和自己关系最好的! 毕竟朱标和张标同一天出生,一起长大,关系极亲,张平安自然也就经常见到朱标。 从个人情感上来说,对于这个亲密的子侄,张平安不太忍心干涉他的命运。 “呼……” 张平安长叹了口气,正要开口,突然有卫兵小跑了过来。 “禀张相,城外有一老翁求见,说是张相的旧识。” 张平安正要斥责卫兵,却被卫兵的话所吸引,当即疑惑的问道:“老翁?来人可曾汇报过姓名?” “那老翁自称丹溪先生……” 卫兵话还没说完,张平安就撇下朱标和卫兵,朝着城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丹溪先生!” 张平安心中一片激荡。 当初的一句戏言,哪曾想竟然真的成真了! 历史上的朱震亨早该在六年前(公元1358年)就去世了,可如今居然还活着! 当初张平安的一句向天再借十年阳寿,竟然真的一语成谶! …… 城门近在眼前,张平安已经看到了站在城门外的那道瘦弱身影。 和当日相比,丹溪先生虽然身形消瘦了许多,但看起来精神反倒矍铄了不少,竟隐隐有了几分返老还童的意思。 “丹溪先生!” 张平安疾步冲到丹溪先生身前,猛地就朝着丹溪先生跪去。 丹溪先生不光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更是和刘先生交情匪浅,可以说就相当于自己另一个先生,这一跪,张平安心甘情愿。 “谏之!” 丹溪先生看着张平安的眼神满是慈蔼,笑呵呵的伸手扶起了张平安…… 这两天都在赶稿没来得及感谢!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3534投喂的两张月票!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8804投喂的一张月票! 感谢书友开心的明明投喂的一张月票! 感谢书友江城客居者也投喂的一张月票! 感谢书友habithabit投喂的四张月票! 爱你们么么哒! 第89章 为朱标相命 第258章 为朱标相命 左相府。 张平安将丹溪先生请进了客厅。 “谏之,这回你可是没说准噢!老头子我如今还活得好好的呐!” 丹溪先生坐在客座,伸手接过张平安奉的茶笑呵呵的说道。 “哈哈!小子何曾说不准了?” 张平安笑着反问了一句,坐在了丹溪先生身旁。 “你说先生我卒于至正十八年……” 丹溪先生回应,却突然一愣,大笑了起来。 “哈哈!你小子啊!老夫本以为自己向天再借十年阳寿已是神迹,哪曾想还是被你小子占了便宜,竟是让蒙古人的大元王朝寿数都短了五载!” “呵呵,如今这至正十八年都没了,丹溪先生只怕该寿延千古喽!” 张平安笑呵呵的接过话头。 “你小子,几年不见倒是滑头了许多……” 丹溪先生颇为欣慰的看着张平安,又感慨着说道:“也沧桑了许多……” “这世上哪有不沧桑的人,倒是先生越活越年轻,让小子羡慕啊……” ……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后,张平安面色一整。 “丹溪先生,小子近日遇到了一些难题,所以想请先生替我帮一个人看看病……” “看病?” 丹溪先生愣了一下,笑着说道:“谏之莫不是许久不见,变生分了不成……” 可随后,丹溪先生看着张平安郑重的眼神一愣,接着问道:“这人身份很特殊?” 张平安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这次的病人,让小子自己都有些迷惘了……” “噢?” 丹溪先生一阵诧异。 早年丹溪先生就曾猜到过张平安或许是通晓古今、也或许是从后世而来。 但不管怎么说,张平安应该是极其特殊的,对于世间大势和个人命运有着神乎其技的把控。 就比如张平安曾说自己享年七十有七,而丹溪先生在七十七岁那年,的确是突然心神一阵绞痛,卧病在床了大半个月。 以丹溪先生这样的高龄,卧病半个月只怕不死也得掉半条命了。 可哪曾想后来又莫名其妙的好转了过来,甚至还有了越活越年轻的迹象。 这让丹溪先生对于张平安向天再借十年阳寿的说辞感到一阵惊异。 再比如张平安曾说过当时自己看着平平无奇的朱元璋,却有着真龙之资的话,如今看来,也是一样的应验了。 连这样的事情张平安都能看穿,又能有什么人是让张平安都感觉到迷惘的呢? …… 翌日。 张平安领着丹溪先生去了皇宫。 在得知丹溪先生来的时候,朱元璋都惊动了,专门来到殿前迎接。 毕竟,朱元璋自己也曾被丹溪先生所搭救。 “陛下,此次微臣请丹溪先生来是为了给几位皇子看看身子骨。” 张平安小步向前躬身行礼道。 不错,张平安想要让丹溪先生看的病人正是朱标。 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意图太过明显,张平安顺带带上了所有的皇子。 这个年代常常有为年幼的孩子摸骨相命的说法,这些摸骨的先生也大都是相术医术不分家,张平安将丹溪先生叫来也不算突兀。 朱元璋闻言大喜。 丹溪先生如今近八十的高龄,可以说就是活着的人瑞,对于这样的老人,华夏自古以来的传统都是尊而敬之的,即便是皇帝也不例外。 更何况对于丹溪先生神乎其技的医术,朱元璋可是有着切身体会的,当即就拱手行礼,将丹溪先生邀请进了殿内。 “有劳老先生了……” “陛下客气了,为几位皇子摸骨亦是老朽的荣幸!” 丹溪先生也不倨傲,笑呵呵的走了进去,张平安紧跟其后。 三人在一众小太监的簇拥下朝着后宫而去。 大明刚立,许多规律也没有彻底定下来,这也让张平安一个“外官”得以进到后宫。 看着一路上后宫里莺莺燕燕的宫女丫鬟,张平安在心里深深的感慨了一句:重八,你堕落了啊…… 不一会儿,张平安就来到了一处院子里。 或许是事先得到了通知,朱标和一众皇子已经提前等待在院子里了。 除了四个能下地跑的皇子外,马秀英怀里还抱了一个。 这应该就是老五周定王朱橚了。 “真能生啊……” 张平安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随后对着马秀英拱手行礼。 “见过皇后娘娘。” “张相多礼了!” 马秀英回了一礼,轻笑一声。 如今的马秀英看着雍容华贵了许多,仪态间也有了那种母仪天下的味道,亲切却又带着几分疏离,和过去的刁蛮任性大有不同。 这让张平安暗暗感慨:还好自家汤月被及时制止了,不然估计也得变成这幅模样,那得多没趣…… 见过礼,也就步入正题了。 有眼力见的小太监搬了张石凳子放在丹溪先生身后,丹溪先生顺势坐下,一个个皇子便排着队走到丹溪先生跟前。 第一个,就是长子朱标。 也就是这第一眼,丹溪先生的脸色就微微变幻了一下,可很快又被丹溪先生掩饰下去。 事先,张平安并未给丹溪先生透露为哪位皇子看病,也是不想影响丹溪先生的判断。 但自从朱标站出列,张平安就一直紧盯着丹溪先生的脸色。 就算只是一瞬间,张平安也看到了丹溪先生神色间被隐瞒下去的惊恐。 “果然……还是不行吗……” 张平安暗叹一声。 张平安本以为少了战乱的奔波,又能安安稳稳的待在应天养身子,朱标或许就能度过早夭的一劫,但如今看丹溪先生的神色,只怕是悬了…… “老朽斗胆请问陛下一句,这皇储可曾立下?” 丹溪先生装模作样的将手搭上了朱标的手腕探了一会儿,随后便看向朱元璋问道。 几乎下意识的,朱元璋就皱了皱眉。 可转念一想,朱元璋脸色又恢复了平静,微微摇了摇头道:“朕春秋鼎盛,还不曾立下皇储。” 一旁的马秀英刚要说话,就被朱元璋一个眼神顶了回去。 如今大明的几个皇子都是自己的儿子,可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立谁马秀英心里都难受。 丹溪先生这样说,几乎就是把自己最忧心的事挑到了明面上来,马秀英自然就不高兴了。 丹溪先生却像是没看到马秀英眼里的不满一样,放下了朱标的手腕。 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陛下,宁王有潜龙之资……” …… 我努力调整状态,争取明天恢复两更 第90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第259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丹溪先生一句话,直接把张平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朱元璋更是当场脸色就沉了下来。 “退下!” 朱元璋转过身,对着周围的小太监和宫女们呵斥道。 宫女太监们急忙退下。 当即,在场就只剩下了五位皇子和马秀英、朱元璋以及张平安丹溪先生几人。 “妾身……也告退吧……” 马秀英犹豫了一下,抱着朱橚走了。 朱元璋并未阻拦,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气氛逐渐变得沉凝了起来。 许久,朱元璋这才抬起头,看向张平安问道:“这是张相的意思吗?” 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喜怒。 张平安在心里暗暗叫苦。 丹溪先生是自己带来的,就算张平安说不是自己的意思,又有几分可信度呢? 更何况丹溪先生对自己有恩,要是就这么把丹溪先生撇下,只怕自己心里那道坎就过不去! 张平安咬了咬牙,正打算硬着头皮认下这事,丹溪先生开口了。 “陛下何不听老朽把这话说完呢?” “噢?” 朱元璋诧异的看向丹溪先生,轻声开口。 “老朽观宁王殿下有潜龙之资是有三点。” 丹溪先生不卑不亢的说道。 “宁王殿下本身性子温文尔雅,颇有贤明之君的风度,大明在铁血中成立,正是需要这样一位仁君的时候,这是其一。” “其二,老朽观几位皇子虽都是头角峥嵘之辈,但却隐隐有以宁王为首的姿态,兄友弟恭,是大明江山江山易稳的征兆。” “这第三点……则是,潜龙勿用……” “潜龙勿用?” 朱元璋疑惑的看向丹溪先生。 “不错,字面上的意思,宁王殿下,不可立为储君!” 丹溪先生一字一句,不等朱元璋发怒,又接着说道:“若是老朽看的不差,宁王殿下有早夭之相……” 夭寿! 这老头怎么什么话会死人就说什么话! 张平安此时脑门子上都全是汗水。 当着朱元璋的面咒朱标死,这老儿该不会真以为自己给他向天借了十年阳寿吧! 出乎意料的,朱元璋没有生气,反倒是再度坐了下来,看向张平安。 “所以,这事不是张相的主意喽?” 朱元璋并未等张平安回答,又自言自语的说道:“嗯……应当不是,以平安哥谨慎的性子,这种事决计不是你能干的出来的。” 朱元璋像是松了一口气,又看向了丹溪先生,接着问道:“既然这样,老先生便说说吧,为何标儿会有早夭之相?” 言语间神情一片平和,似乎并没有在意朱标早夭这件事。 丹溪先生慈笑着看了朱标一眼。 小朱标抿着嘴,情绪有那么点低迷。 伸手安慰的揉了揉朱标的脑袋,丹溪先生再度看向朱元璋。 “老朽若是看得不差,宁王殿下应当是不足月出生的吧?” 朱元璋神色有了一丝丝变化。 “嗯。” “这就对了,宁王殿下生产不足月,先天之精不足,故而身形孱弱,只是这些年应该都不曾进行过什么体力劳作,因此才看不太出来……” “宁王殿下表现出来的症状应当是气弱,心血亏损,不宜久坐或是久动,久坐易晕厥,久动易气喘……” 丹溪先生一句句说着,每说一句,朱元璋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一分。 几乎丹溪先生说的每一句都能和朱标对得上! 先前朱元璋表情不在乎,只是下意识的认为丹溪先生是跑过来妖言惑众的,乃至于把张平安都给忽悠了。 所以在得知这事跟张平安没关系的时候朱元璋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以至于丹溪先生后来的话,朱元璋是抱着戏谑的心态去听的。 但当丹溪先生准确的说出了朱标的病症,甚至其中一些都只有自己知道的时候,朱元璋终于慎重了起来。 朱元璋如今的地位并不是没请过大夫为朱标把脉,几乎所有的大夫都说朱标只是一时的气血亏损罢了,开出的方子也都是一些养气补血的方子。 如今听丹溪先生这么说,这根源竟然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 那这么多年来朱标吃的那些药…… 朱元璋下意识的有了几分恐慌。 “陛下放心,想来宁王殿下这些年也吃过不少补充气血的药材,这些东西虽不能根治,但也是有益无害的。” 丹溪先生像是看出了朱元璋的顾虑一样,开口解释道。 朱元璋这才略微松了口气,当下态度也谨慎了许多。 “既如此,丹溪先生可有什么良方?” 在朱元璋期待的眼神中,丹溪先生惋惜的摇了摇头。 “后天易补,先天难修,宁王殿下……只能靠滋补了……” “这……” 朱元璋低下了头。 “若是按照丹溪先生来看,标儿还有多久寿数?” “难抵不惑!” 丹溪先生断言道。 …… 张平安再一次被丹溪先生的医术所震惊到了。 历史上的朱标,正是至正十五年出生,洪武二十五年去世,享年三十七岁! 丹溪先生仅仅凭着一手号脉和望气之术,就能近乎精准的看出朱标能活到什么时候,简直恐怖! …… “不惑……不惑……” 朱元璋轻声念叨了两句,眼神中一片萧索。 朱元璋的本意是立朱标为太子的。 这从朱元璋对朱标的封王就能看出来,宁王,应天的王! 所以丹溪先生在说出朱标有潜龙之资的时候,朱元璋虽然不满丹溪先生随意讨论皇储之事,但其实也没多愤怒。 顶多就是以为张平安飘了,开始插手皇储的事,以至于有那么一丝丝不悦——我可以立谁为太子,你们拥护,但是不能你们指派我立谁为太子,即便那个皇子就是自己心中理想的储君人物。 但谁知道丹溪先生来了个峰回路转,是劝自己不要立朱标做太子的。 更说明了原因——朱标会早夭。 朱元璋几乎能想到,若是自己把朱标立为太子,努力的给朱标培养班底,日后朱标一旦真的早夭,自己得疯狂成什么样…… 这位大明王朝的开国皇帝,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无助感。 …… 第91章 朱标原来犯的是这个病 第260章 朱标原来犯的是这个病? 丹溪先生和张平安离去了。 张平安进宫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了,后面的皇子也没必要再去一个个摸了。 更何况朱元璋这会儿估计也没心情继续听丹溪先生说话了。 辞别了朱元璋,张平安随着丹溪先生一路走出了皇宫。 见到四下无人,张平安这才猛拍胸脯,惊魂未定。 “丹溪先生,您老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小子这颗心再随您折腾几回,只怕迟早得崩碎掉!” 看着张平安一副后怕的样子,丹溪先生笑呵呵的抓了抓胡须。 “谏之,这为官之道,你还得学呐!” 张平安一怔,随后拱手请教道:“还望先生赐教!” “老朽活了那么久,也是这些年才看透。” 丹溪先生感慨了一句,神色中有几分释然,又接着说道:“谏之,我且问你,这为臣之道,当首重何罪?” “那自然是造反之罪了!”张平安理所当然的回道。 这条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在方孝孺这个铁头娃出来之前,诛九族可以说是最严重的罪罚了。 张平安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这还重的了。 “不不不!” 丹溪先生笑了笑摇头说道:“你都打算造反了,还担心他什么罪不成?而老朽问题中的重却是看重的意思……” “看重?那先生的意思是……” 张平安低声念叨了一会儿,脑海中似乎有灵光闪过。 见张平安似有所感,丹溪先生也不再卖关子,笑呵呵的说道:“为臣之道,当首重欺君之罪!” “甭管他是山塌地陷,还是鸡毛蒜皮,记住一点,勿瞒!” “小事勿瞒,大事更不要瞒,除非,你是真想着造反了,那肯定得谨小慎微,凡事欺瞒!” “但若没有造反的打算,想要把官做得轻松,有事就须得禀明陛下,你可以随之提出意见,甚至提出的意见可以和陛下的想法相左,但汇报的事情一定得是真实确凿的!” “至于陛下最后作出了什么决定,咱们做臣子的,就老老实实执行就完事了。” “谏之可曾想过,为何老朽敢于说出让陛下另立皇储的谏言?” “因为从臣子的角度来看,宁王殿下早夭,的确不合适作为皇储!为了大明江山稳固,我这个做臣子的建议陛下另立皇储有问题吗?没有问题!因此陛下并不会怪罪于我!” “至于我把事情说清楚了,陛下事后会作出什么样的决定,那就不关老朽的事了。” “只要老朽别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姿态去死谏,非得让陛下改令,这罪就怎么的都落不到老朽的头上来!” “谏之,你可懂得了?” 说完,丹溪先生笑呵呵的看着张平安。 张平安沉默半晌。 不得不说,丹溪先生虽然话里有几分偏颇之意,但的确是一条极为圆滑的为官之道。 如果张平安志在官场,恐怕真就引为座右铭了。 只是很显然,一心退休的张平安并不在乎这个。 而且两人在这皇城之外大谈为官之道,还动不动冒出造反一类的词来也有点不太合适,张平安只得将话题撇开。 “这么说来,丹溪先生当真看出朱标早夭了?” “哎……此事倒是的确为真!” 丹溪先生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早先谏之跟我说替人看病的时候老朽便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了,只怕这病人贵不可言!” “哪曾想竟是宁王殿下!而且宁王殿下竟比老朽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若是所料不差的话,按照谏之所知道的那个时代,宁王殿下应当是被立储了吧?” 张平安沉默的点了点头。 “难怪谏之会说宁王殿下让谏之迷惘了,我观宁王殿下器宇轩昂,确是不二的皇储人选,若真是被立储之后却早夭了,这朝堂只怕会是一阵震荡呐!”丹溪先生感慨的说了句。 “何止是震荡啊,简直死了半个朝堂!”张平安苦笑一声。 “所以老朽也就干脆将此事挑明了说给陛下了,至于怎么抉择,就看陛下自己的了,我大明好不容易从元人手中夺回江山,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啊……”丹溪先生一阵唏嘘。 …… 两人一阵沉默,走在了回左相府的路上。 “朱标的病真没办法了吗?” 张平安有些不甘心的打破了沉默,看向丹溪先生。 “回天乏力!” 丹溪先生笃定的说道。 “宁王殿下乃是少了先天精髓,自身造血不足,故而表现出气血两亏的症状,寻常滋补之物的确可以让宁王殿下好转些许,但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宁王殿下的身子就如同一只坏了底的木桶,虽是能往里继续倒水来延缓桶空的那一刻,但坏掉的底没被补上,这只桶便迟早会空掉!” 丹溪先生的话说的有些云里雾里,张平安和中医接触的少,不是太懂,于是再度问道:“不知先生所说的这气血和精髓为何物?” 丹溪先生一愣,随后抚须长笑。 “倒是忘了谏之不善针药,若是简单来说,这气血便是人的呼吸和血液,宁王殿下是少了造血的精气,故而表现出来气血两空……” 丹溪先生话还没说完,张平安就猛的一拍大腿! “奶奶的!这不就是造血干细胞么!” 丹溪先生一愣,疑惑的问道:“何为造血干细胞?” 只是此时张平安却是顾不上给丹溪先生解释了。 搞了半天,张平安还以为朱标是多大的病。 原来这货简单来说就是贫血! 只是稍微有点严重了,属于造血干细胞缺失的那种。 这东西中医或许只能靠吃滋补的药物来慢慢温养,而且迟早会有温养不住的那一天。 但这事儿对后世发达的西医来说,算是问题吗? 贫血? 我他丫的直接大针管往你血管里输血! 吃药物慢慢温养造血的速度跟不上,那直接输血呢? 别说区区贫血了,大动脉给你割了都能输得过来! “这样说来,得找个和朱标血型相配的人了,这事应该不难……” 张平安喃喃自语。 …… 第92章 标旁飞艇准备就绪 第261章 标旁飞艇准备就绪 没等张平安开始着手为朱标寻找合适的输血者,云南传来了消息。 云南归顺了。 元朝在南方的最后一个势力,梁王把匝刺瓦尔密镇守的云南,先是被明玉珍攻破。 而攻破的原因,是方国珍带着手下的十万兵,以及张平安的两万兵,不知道怎么的和明玉珍勾搭上了,于是和明玉珍里应外合,直接把整个云南给掀了。 而后,经过方国珍的劝导,明玉珍直接带着整个云南和巴蜀地区,向朱元璋归顺了! 压根儿就没沐英什么事儿了! 朱元璋得知这个消息后大喜。 毕竟云南地处偏远,若是要攻打,得耗费巨资。 大明王朝如今正在研制飞艇和火车,花钱跟流水似的哗哗作响,从定远采矿场拿来的那些银钱几乎已经用去了一小半,严重超过了张平安的预算。 要是再打云南,大明就得捏紧钱袋子生活了。 如今云南直接投降,可以说是直接去了朱元璋一块心病。 当场,朱元璋就封了两个侯,方国珍被封为了西平侯,明玉珍被封为了黔宁侯。 受封当天,方国珍对着站在一旁的张平安挤眉弄眼。 方国珍的意思张平安看出来了:这是在抱怨张平安信不过自己,直接溜了。 张平安也只能报以歉意一笑。 毕竟这事说起来的确是自己不地道,但当时的张平安也不敢赌,万一方国珍没坚持立场,选择投靠了梁王把匝刺瓦尔密,自己岂不是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 不过这次也让张平安又一次刷新了对方国珍能力的认知。 这货居然能在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和明玉珍中间游刃有余,甚至最后直接把整个队伍都给带偏,投奔了朱元璋,属实是有几分能力的。 要不是错过了开国大封公侯的机会,只怕方国珍最起码也能捞个大公回去。 受封完,明玉珍因为大本营就在巴蜀,便选择了回到巴蜀,顺带镇守云南,算是顶替了历史上沐英的地位。 而方国珍因为大本营在福建,距离应天也没太远,索性就留在了应天。 “二弟!你这次做的事可不地道了啊!” 一散朝,方国珍就大笑着搂住了张平安的肩膀。 虽然哥们爵位官职都不及你,但我好歹还挂着个你结拜大哥的头衔呢! 方国珍一散朝就揽住自己,用意很明显了。 毕竟和开国时候封的满朝百官相比,这会儿才加入进来的方国珍算得上是个外来户,突然空降成了侯爷,自然容易受到排挤。 而方国珍又是选择在应天立足,肯定就得迅速打入朝堂了。 这时候张平安这个百官之首,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何况张平安还因为云南的事心里正愧疚着呢。 张平安苦笑一声,应了声“大哥”。 见张平安“接纳”了自己这个大哥,方国珍嘿嘿笑了笑,凑到了张平安耳边,压低声音。 “这次的事儿就算了,下次咱可不兴再不信任大哥了啊!” 张平安再度苦笑。 果然都是人精…… 抱上了张平安这条大腿,再加上方国珍圆润的性子,很快,方国珍就融入了大明朝堂。 …… 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了三个月。 三个月里,张平安一直在实验室里折腾血型的匹配。 输血这东西不能直接输,毕竟万一血型不对,还可能直接把朱标给输死。 而这三个月,张平安正是在实验测血型的方法。 这个年代没有测血型的办法,张平安只能自制测血型的仪器。 当然,说是仪器也有些夸大了,其实也就是利用离心作用可加速凝集反应的原理,去观察不同血型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出现的状态。 当然,这首先得有个已知血型的标准红细胞作为参照,然后去正向或是反向的定性血型是abo形的哪一种。 这个参照,张平安选择了自己。 前世的张平安是b型血,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一世血型有没有变化,但张平安也不用知道朱标具体是什么血型。 了不起就自己命名呗,比如把自己的血型定义成甲型,测出来的第二种血型命名为乙型,第三种命名为丙型。 以此类推。 到时候找个跟朱标相同型号的血输进去就完事了。 反正已知的血型也就那么五种。 三个月来,张平安就测出了甲乙丙丁四种血型。 按照张平安的推测,这四种血型应该就是常见的a、b、ab、以及o型血型了。 其中数量最少的丁型血,应该就是o型血。 但其他三种,张平安就不确定了。 不过张平安也无所谓,这个年代自己开创了测血型的先河,那干脆就直接用甲乙丙丁命名了! 以后就算出现ab型血,也给我用甲乙丙丁命名! 至于最后还没出现的那一种,估计就是rh型血了。 这种血型太过稀少,张平安短时间内找不着这种血型的人。 到这里,实验也就算结束了,除非朱标真的该死,好巧不巧的是最后一种血型。 就在张平安准备跟朱元璋汇报朱标或许有救了的时候,一则消息震惊了大明朝野。 标旁飞艇造够了! 三个月来,数千工匠日夜不停的赶工,造出了二十八艘标旁飞艇! 二十八艘标旁飞艇,足以携带两万八千斤的火油攀上一百五十丈的高空,这两万八千斤火油,能直接把上都的城墙烧成一片火海! 这也就意味着,大明,要开始对元朝在中原的最后势力发动攻势了。 应天进入了战时戒严状态。 所有知道标旁飞艇消息的官员都被禁足,整个大明朝堂唯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话事人拥有自由。 这其中就包括张平安。 最初的时候,朱元璋是想让标旁飞艇直接从应天飞到大都去的。 以此来向天下百姓彰显大明王朝的实力。 但这个提案刚提出来就被张平安否决了。 “应天飞到上都,以标旁飞艇的速度,只怕得大半年,而且路上耗费的火油太多,太不划算。” “要彰显国力也不急于这一会儿,打下上都后让标旁飞艇整天飞在天上都行。” 最终,朱元璋妥协了。 最后众人决定,把标旁飞艇拆分,然后走陆路运到大都,到了大都后再组装起来,直接朝上都发动袭击。 …… 洪武三年,正月初二。 一列由十万大军护送的车队,从应天赶到了大都…… 第1章 元上都 第262章 元上都 洪武三年,正月初五。 镇守上都的蒙古兵正在吃饺子。 汉文化极强的感染力在这个马背上的民族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都说寒冬腊月,但其实正月里的天气也不暖和,尤其是对于上都这种偏高的纬度(和沈阳差不多)来说。 呵一口气就是一片白茫茫的水雾。 还好的是北方气候属于干冷,只要士兵们身上多穿几层袄子,也不至于太冻。 尤其现在还有热气腾腾的饺子吃。 为了犒赏守城的士兵,这饺子里特意加了羊肉馅,以至于煮饺子的汤都飘着一股羊膻味。 大寒天喝一口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满足感一下就上来了。 …… 切查木耳是上都城内的一名普通哨兵,汉名叫王大柱。 王大柱这会儿刚吃完饺子,又一仰头,就把碗里的饺子汤灌进肚子。 这羊汤得趁热喝,不然能膻死人。 一口羊汤下肚,王大柱心里满足感油然而生。 要是,没打仗就好了…… 可突然,王大柱见鬼了。 也不能说是见鬼吧,但天上飘着的那是什么玩意儿? 感谢北方干冷的气候,空气中水汽稀少,让王大柱的视线能看得极远,尤其上都城地势偏高,王大柱的视野就更为开阔了。 此时在王大柱的眼里,远方的天空中有着一连串的木瓜朝着上都城飞来。 “为什么会有飞在天上的木瓜?” 王大柱疑惑的望着“木瓜”的方向,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出警报。 于是,在王大柱的视野里,“木瓜”越飞越近。 终于,王大柱心里有了一点点恐慌了。 这个“木瓜”太大了! 即便远远的望去,木瓜都有脸盆那么大。 只怕真实尺寸得有三十四丈长! 而且“木瓜”下方还挂着一个火柴盒一样大小的船舱。 这是什么东西? 这会儿,不光王大柱注意到了天空中的“木瓜”,其余的哨兵也同样看到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王大柱这么心大的,当即就有哨兵敲响了警钟。 “当当”声响彻了整个上都城。 一架架和红衣大炮有些相似的火炮被架上了上都城门。 可城外空无一人。 只有空中飘着的那些庞大的“木瓜”。 终于,“木瓜”越来越近了,木瓜上的打的旗帜也显眼了起来。 “是明军!” 随着眼尖的士兵看到了“木瓜”上的明旗,上都城的守军终于开始骚乱了! 这些“木瓜”居然是明军派来的! 什么时候明军居然有了这种东西? 人类一切的恐惧都来源于未知,大明的标旁飞艇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给人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这个时代的战争,还停留在鸟枪火炮上,甚至如果不是张平安出现,最为古老的战阵战跟白刃战还在战场占据了主导地位! 而这个时候突然杀出一支空军来是什么概念? 直接就是暴打原始人! 这也是张平安为什么敢断言上都城必破的原因。 “架炮!不可让……不可让明军越城一步!” 守城的将领爬上城楼,疾声厉呼。 虽然不知道这“木瓜”叫什么,但称呼明军总归是没错的。 一架架火炮开始调整角度,倾斜着指着上空。 可很快,操作火炮的士兵发现:距离太远了,“木瓜”又飞的太高,火炮根本够不着! 要知道张平安设计标旁飞艇的时候,飞艇的攀升高度可是按照元人的火炮垂直立起的最大射程设计的。 别说这会儿火炮还是斜向上了,就算标旁飞艇飞到蒙古人的脑袋上停住,让蒙古人把火炮竖直着立起来,也够不着! 于是,守城的蒙古将领彻底傻眼了。 这还怎么打? 打了一辈子仗,就没见过还有人能飞上天的! 蒙古将领在心里暗暗祈祷,只希望对方只能飞上天,并不能攻击己方了。 可是,这可能吗? 明军既然能折腾出来这么个东西,总不可能只是在上都城上空飞一圈就完事吧? 蒙古将领心中一片冰寒。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木瓜”的飞行速度很慢。 要飞过上都城池,还需要一会儿的时间。 蒙古将领当机立断,转身朝着令兵怒喝道:“快去通知陛下,撤退!” …… 上都城内的骚乱并没有影响到标旁飞艇的前进路线。 按照计划,标旁飞艇从大都运到上都城外十里地后就开始扎营组装。 还好当初张平安把这一带的蒙古兵赶回了上都。 否则,标旁飞艇组装的时候是最为脆弱的时候,若是遇到蒙古兵骚扰就麻烦了。 二十八艘标旁飞艇顺利组装完毕,随后装满了火油,就直直的朝着上都飞去。 等到标旁飞艇飞到上都城上空,开始洒下火油后,在此地扎营的大军便直接开始发动攻城战。 毕竟标旁飞艇虽然可以杀伤城内的守军,但要占据城池,还是得要地面上的军队来。 而此次地面上领兵的将领正是徐达。 毕竟这个战争狂为了和蒙古人打仗,甚至连应天都没回去。 朱元璋也知道徐达的性子,直接就让护送标旁飞艇的大军给徐达顺了一道圣旨,让其直接领兵攻打上都。 …… 而此时,标旁飞艇已经飞到了上都城上空。 城楼如同虚设。 二十八艘标旁飞艇直接分散开来,有奔着上都皇宫而去的,也有奔着军营粮仓去的,还有不少停留在了原地,下方就是上都城的城门…… 随着标旁飞艇准备就绪,其中一艘标旁飞艇上传来了号角声。 “呜……” 下一刻,标旁飞艇承重仓内,主攻手直接拉开了火油仓的阀门,千斤火油倾泻而下! 陡然间失去了这么重的重量,标旁飞艇略微攀升了一下,但燃烧仓的士兵立马关小了阀门,让标旁飞艇停滞在了空中。 …… 上都城上空飘来了二十八个巨大的木瓜,引得城内军民纷纷抬头好奇的张望。 但很快,城内就传来了警钟声。 这是通知城内军民赶紧撤退的讯息。 上都作为战时城池,这种情况已经很常见了,城内军民自行的疏散了开来。 “反正不久就恢复秩序了。”这是城内大多数军民的想法。 但很快,这些人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次,和往常不同。 天上的大“木瓜”开始往下洒水了。 不!不是水。 是火油! …… 第2章 抓住了元顺帝 第263章 抓住了元顺帝 火油倾泻而下,独有的臭味几乎在瞬间就弥漫了整个上都城。 城内的军民们彻底慌了。 任谁都知道,被火油浇到身上是什么后果,虽然这会儿只是鼻子难受了一点,可明军这么大张旗鼓的攻来,绝对不可能只是让你臭一下就完事了! 无数人绝望的朝着天空望去。 果然,百来丈的高空中,那巨大木瓜下面悬着的木盒,隐隐可见有一根根箭头上绑着棉布的箭矢朝着地面飞射而来。 箭头上,隐隐有着火光…… 这一丝微微亮起的火光,在上都城众人的眼中却不异于勾魂使者手中的巨镰! …… 标旁飞艇上。 一根根绑着燃烧着的棉布的箭矢被丢了下来。 百余丈的高空,箭矢根本不需要弓弩,仅仅凭借着重力的作用就能朝着地面飞射而去! 箭头上的丁点花火触碰到地面火油的瞬间…… “轰!” 数丈高的火焰陡然间窜了起来! 过于剧烈的燃烧甚至在上都城响起了类似火药爆炸的轰鸣声! 转瞬间,火焰迅速蔓延开来。 大半个上都城都化成了一片火海! 或许有不少地方是没有火的,被标旁飞艇重点照顾的地方也就只有皇宫、军营粮仓、以及上都城的南门。 但火势却蔓延的极快! 几乎只是短短的一刻钟,上都城绝大部分地域都陷入了火海! 虽然上都城内的军民们反应很快,在警钟声响起的时候就已经疏散开来。 可火势蔓延的速度却更快! 北方干冷的气候在这一刻彰显了自己的爪牙,烈火熊熊而起! 伴随着火焰的还有浓郁的黑烟。 火灾或许并不可怕,很少人是在火灾中硬生生被烧死的。 可怕的是浓烟。 大多数在火灾中丧生的人,都是被浓烟呛到窒息而死的。 而此时的上都城就是这样。 皇宫在北方,军营粮仓在东侧,南面是城墙。 三个地方同时着火,几乎在转瞬间就把城内军民围了起来。 熊熊烈火下,氧气被迅速燃烧殆尽,没能充分燃烧的房屋和木柴上,滚滚的黑烟卷起…… 很快,没被重点照顾的城西也沦陷了…… 整个上都城只剩下火焰剧烈燃烧的声音。 大火足足烧了七天…… 而这七天里,标旁飞艇并没有撤退,正式投入战争的标旁飞艇带足了火油,足够停滞在上都城上空了。 此时的标旁飞艇正在不断的向城外徐达大军传递着讯息。 这就是空中力量的另一个作用了:情报。 飞在高空中的标旁飞艇,几乎可以随意的看到城内的兵力配比,然后随时将情况反馈给城外的徐达大军。 终于,大火逐渐开始消退了。 标旁飞艇上又响起了一阵号角声。 上都城内幸存的军民们麻木的抬起头,望着空中的“大木瓜”。 这些天,标旁飞艇一直盘旋在上都城上空,就如同天神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偶尔发出的号角声一阵阵的侵袭着上都城内的军民快要崩溃的心,生怕这个“大木瓜”再度洒下火海…… 可随着号角声停歇,城内的军民们却从城外听到了一阵厮杀声。 原来,只是明军来攻城罢了啊…… 我还以为有啥呢…… 可,这还有啥好攻的呢? 城内军民们看着满目疮痍的上都城,心里一阵悲凉的同时,却又万分庆幸。 终于,噩梦结束了吗…… …… 为了预防可能出现的万分之一的情况,元军会撤出上都发兵攻打大都,徐达只带了十万人的军队过来。 其余的军队都守在了大都。 在徐达心中,有着标旁飞艇打冲锋,十万大军应该是够攻下上都城的了。 可是等徐达的先锋军冲到上都城门前的时候,徐达直接整个人都傻了。 别说十万人了,只怕这次自己只带一万人都够了! 这还要打? 上都城那足有一尺厚的硬木质地的城门,整个都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旁边漆黑的石砖上隐隐可见的一丝印记,表明了上都城原本是有城门的。 而上都整个南门的城墙,全都被烧得一片黝黑,手指摸上去甚至都能擦下来半寸的黑灰! 凌乱的城门口,偶尔还有冒起的滚滚黑烟在噼里啪啦的响着。 七天过去了,火还没有完全灭掉。 上都城到处飘荡着浓郁的黑烟,空气中隐隐有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烤肉香气…… 这,是过去了七天后的上都城。 可以想象这七天里,上都城是怎样的一片人间炼狱! 而上都城幸存的守军早就被吓破了胆,甚至连象征性的抵抗都没有,就直接缴械投降了。 天知道这些守军这七天来是怎么过的! 城内到处都是扑不灭的大火,断水,断粮,再加上高温和浓烟,能活下来都已经算是阎罗王打盹了! 无数守军甚至将手扒向了身旁烧得正熟的队友…… 可高空中的标旁飞艇却还悬飞在自己头顶! 七天过去,在这些守军心中,头顶上的“大木瓜”比阎罗王还恐怖。 一城的人,在一场大火中,足足被烧死了七成! …… 上都城破了。 毫无悬念的破了。 只是徐达心里却很不爽。 自己是来打仗的,又不是来验收的! 十万大军千里迢迢跑来,结果自己这个统军元帅就干了个验收官的事儿? 这多气人啊! 可别人都投降了,总不能拿刀逼着他们再和自己干一场吧? 正当徐达满脸不情愿的清点着战俘和物资的时候,手下副将小跑了过来,脸上神情一片惊喜。 “元帅!大喜事啊!” 徐达这会儿心情正不美丽,见到副将这么说,连忙兴趣大增,开口问道:“怎么了?难不成是对方还有一支伏军?” 副将闻言抹了抹脑门上的汗,可随后脸上又升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喜之色。 “不是,是顺帝啊!咱们抓住顺帝了!” 徐达惋惜的叹了口气。 “哎,还以为元人有伏兵呢……等下,你说谁?” 徐达猛的瞪大了眼,看着副将。 “顺帝啊!蒙古人的皇帝!” “什么!” 徐达脸上一惊,直接丢下手中的账本,撇开副将就朝着俘虏营小跑了过去。 …… 嗯……又到了周末时间了,阿菇又想吃烧烤了…… 就是今天这章写得有那么点反胃…… emm不能详写。 我什么都没说,你们也什么都没看到,就这样! 另外感谢书友我不是飞扬投喂的两张月票! 第3章 徐达刀劈元顺帝 第264章 徐达刀劈元顺帝 徐达赶到俘虏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大圈身穿华服的蒙古贵族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身上全被麻绳给捆住了。 周围则是有着数百明军,正手持长矛戒严。 而这堆蒙古贵族的正中间,正是身穿盘龙纹印金袍服的元顺帝。 或许是被大火围困了许久,元顺帝精神有些萎靡不振,佝偻着身子坐在一旁,还在不住的咳嗽。 上都皇宫是标旁飞艇重点照顾的地方,几乎战事一起,皇宫就被大火包围了起来。 而皇宫内虽然戒备森严,却也戒备不到空中去。 因此,大火燃起的瞬间,元顺帝几乎都没来得及逃跑,就被大火困住了。 也幸亏麾下将士拼死相护,才把元顺帝护送到了一处地窖。 只是宫里的女眷子嗣们,却是几乎死了一大半。 而大火足足烧了七天,地窖中储存不多的食物自然就不够吃了。 但同时躲到地窖的,除了朝堂内的官员们,还有许多的妇孺。 徐达几乎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元顺帝是怎么活下来的了。 天道好轮回,百姓易子而食的惨剧也终于是发生在了元顺帝身上…… 但此时,徐达却犹豫了。 ……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历史上的徐达在围困元上都的时候,就故意放开一个缺口,让顺帝逃走。 彼时徐达的副将是常遇春,常遇春认为失去立大功的机会,觉得很生气。 可反观徐达却说:“他虽是夷狄,然而曾经久居帝位,号令天下。如果真抓到了,主上拿他怎么办才好?割块地来封他,还是杀了他以求甘心。我认为两者都不行,放了他最合适。” 常遇春一时还不能同意他的看法,但等到回京禀报后,却发现朱元璋果然没有加罪。 而这次,却是已经抓到了元顺帝。 徐达几乎瞬间就想到了这两难的一点。 可是……能放吗? 徐达犹豫了…… “元帅,张相有封信交给末将,说是万一抓住了顺帝,就将此信交给元帅!” 正当徐达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小将小跑了过来。 小将手里正拿了一封信封。 徐达看了一眼,是张平安的字迹,且印鉴也对得上,信封上的火漆纹丝未动。 …… 攻打元上都,张平安自然不会全然放手不管。 而对于可能出现的顺帝被抓的情况,张平安自然也留了后手。 毕竟历史上的徐达就抓住了顺帝,并且将其放走了。 历史上的徐达放走顺帝,是因为顺帝不能杀。 彼时大明刚立,甚至可以说大明内部还有着许多不同的声音,拥护元顺帝的不在少数。 若是杀了顺帝,大明必然会乱! 可对于顺帝,又不能像方国珍之流的随意给个名义就招安了,在这个凡事都讲究大义的年代,要招安顺帝,最起码得划快封地,还得搭个异姓王进去。 而那时候大明王朝已立,纵观历代帝王开国后,哪个不是削藩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封个王出去? 尤其是前朝皇帝这样的王! 这要一封,不得时刻都提防着顺帝会不会养精蓄锐后再反杀回来? 因此,徐达直接把顺帝放了,等到以后大明站稳了跟脚,朝内声音一致后,再去讨伐就是了。 到时候就算杀了顺帝,也没人会说什么。 虽然是无奈之举,但也是那时最好的办法了。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朱元璋并没有怪罪徐达。 但现在不一样了。 大明王朝早就在炮火中高度统一,内部团结一致,或许会有不同的声音,但那都是自家人争权夺利的,说到对抗蒙元,必然都是一致对外。 所以根本不用担心杀了元顺帝会有什么后果! 但张平安担心徐达再次放走顺帝,让蒙元这个大敌缩回北漠,有了修养生息的机会,到时候又得再劳民伤财的去北伐。 因此,张平安特意留了一封信给军中的暗部人员,若是此次攻伐上都抓住了元顺帝,就让暗部人员把信交给徐达。 而信中只有一个意思。 “杀顺帝!” …… 徐达看了看小将手中的信封,接在了手上,但却并没有撕开火漆,而是缓步走到了顺帝身前。 元顺帝低着头望着地面,神情麻木,不知道是被大火烧怕了,还是因为这七天填饱肚子的经历让顺帝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神志。 徐达扫了顺帝一眼,依旧没有撕开信封的火漆,缓缓开口。 “余率军十万,围困上都……” 随着徐达开口,元顺帝这才像回过神来一样,抬起头看向了徐达。 徐达依旧在一字一句的说着,像是在宣判着什么似的。 “大火于上都连烧七日,上都城赤地千里,处处皆是断垣残壁。” “城内民众丧生近七成,守军全歼,余得以率军攻入上都。” “军至元皇城,皇城内一片焦地,宫中女眷无一幸免,幸存官员尽藏于宫中地窖。” “余率军而至,俘大小官员共计二百五十二人。” “顺帝……” 徐达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了一丝挣扎,可这丝挣扎很快就被一抹狠厉所取代。 徐达再度铿锵开口。 “顺帝,于大火中丧生!” 说完,徐达直接抽出腰间长刀,竖劈而下! 元顺帝的脑袋瞬间就从脖子上滚了下来,只是一双眼还瞪的老大,似乎满是不敢置信。 徐达,就这样一刀砍了元顺帝! “左右,将尸体丢入火中焚烧,等到烧焦了再拖出来!” 徐达收刀入鞘,冷声下令。 “得令!” 在场众人虽然惊异于徐达的举动,但依旧肃然接令。 见到顺帝的尸首被丢入火中焚烧,徐达这才神色紧张的撕开了张平安留给自己的信封。 可看着看着,徐达脸色就出现了一丝笑意,长呼了一口气,笑骂道:“娘的!平安哥原来就是要老子杀他!我还以为是要劝我放了顺帝呢!” 可随后,徐达脸色一急,连忙对着丢顺帝尸体的士兵大叫道:“赶紧把他给我拖出来!” 随后,徐达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对着正在书写着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的功曹(古代打仗时专门记录战功的人)大喊道:“停笔!停笔!那火烧能给人脖子烧出碗大个疤么!你就如实填写就是!” 功曹茫然的抬起头,只是战功簿上却已成了定论…… …… 嗯,把这个结局改了的原因是因为菇觉得徐达这么一个睿智的人,肯定也看得出来大明的局势,不会还放走顺帝。 阿菇希望笔下的配角也会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都跟着主角的思想去走(虽然目前来看前面的群像已经写失败了t。t但是努力改正吧!) 然后感谢书友我不是飞扬投喂的两张月票! 第4章 大明又哭穷了! 第265章 大明又哭穷了! 谁也没有想到作为大明北伐的第一块难啃的骨头的上都,就这么轻易被攻打了下来。 上都一破,北元只能龟缩漠北。 但失去上都,北元就像失去了门户一样,大明的军队可以随意的踏入北漠。 历史上的明军就是直接兵分了三路去出征漠北。 徐达为征虏大将军,出雁门,趋和林,为中路军;李文忠为左副将军,由居庸,出应昌,为东路军;冯胜征西将军,由金兰,趋甘肃,为西路军。 第一次的北伐成功了,把蒙古人赶到了漠北,朱元璋看到了北伐成功的希望,迅速的组织了第二次北伐:岭北之战。 当然,岭北之战的结果有点匪夷所思罢了,三路大军能称得上大胜的唯有冯胜的征西军。 徐达的中路军更是直接大败。 话扯远了一些。 眼下,徐达大军班师回朝,元顺帝是杀了,但手下的官员们还是有用的。 华夏自古有编史的习惯,不管哪朝哪代都是,而且这事儿还算挺重要的,不说这些人本身的才能,就算留下来作为前朝史的一个佐证,也不好随意杀了。 唯一遗憾的就是王保保跑了。 说起来也是挺凑巧的,前线大战将起,王保保刚好护送顺帝长子去漠北,逃过了一劫。 这也让蒙元没有失去名义上的统治者。 顺帝死去,其长子孛儿只斤·爱猷识理答腊必然会继承帝位,也就是后来的元昭宗了。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张平安心里一阵遗憾,蒙古人谁做皇帝自己并不在乎,但王保保这人没死就有点麻烦了。 顺帝虽然死了,但其实以元朝的底蕴来说,只要组织起来依旧是一股强大的势力。 而王保保就有这样的能力,特别是王保保身边还有孛儿只斤·爱猷识理答腊,就更容易了。 王保保死忠于蒙元王朝,不接受大明招安,肯定时刻想着反咬一口。 正面战场大明有着标旁飞艇不足为惧,但标旁飞艇总不能一直飞在天上吧? 而且,眼下还有一个问题。 大明又缺钱了。 是的,火车的研发超出了张平安的预算。 现在的情况是发动机折腾出来了,甚至连第一架火车头的图纸都已经画了出来,但是按照预估,单单一架火车头的造价就达到了近十万两白银。 主要就是这些精密的零件只能靠老工匠们一个个亲手打磨,成本自然就上去了。 后续的车厢虽然不用像车头一样精致,但也动辄近万两白银。 最为关键的是,火车造出来,还得铺设铁轨。 还得花钱。 这样一算下来,定远采矿场的六百多万两白银,去掉标旁飞艇的预算后,甚至仅仅只够修建一条从应天到采石的铁路,以及一架火车头和三节车厢。 虽然略微有一丝盈余,足够再造几节车厢了,但以目前车头的马力,只够拉三节的。 穷这个字,就差直接贴在张平安脸上了。 大明在经历了攻占上都后的短暂喜悦中后,陷入了缺钱的危机。 虽然大明的百姓们不至于勒紧裤腰带生活,但大明的高层却连肉食都不怎么敢买了。 这会儿大家都知道大明缺钱,谁这个点敢跳出来大手大脚花钱,那是缺心眼。 “要不然,多印钱?” 有官员提出了这个设想,并且一时间得到了大量的拥护。 随着“多印钱”的言论的传播,甚至又有人提出了以宝钞代替现行的铜钱和银子。 所谓的宝钞,就是盖上了官印的纸币。 而支持这种言论的依据,正是“多印钱”,大明银矿少,铜钱又得打磨,哪有白纸上面刷刷几下印上字来得快? 十万工匠日夜兼程,一晚上就能凭空多出来千万两银钱来。 随着两种舆论的逐渐传播,终于也传到了张平安的耳中。 当场,张平安吓得亡魂皆冒,甚至一度以为这个方案已经在执行了。 在调查了许久之后,张平安才松了一口气,这还只是舆论,甚至都还没落笔到折子上面去请示朱元璋。 但就算是这样,张平安也把提出这个说法的官员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这些人没有经济常识,总觉得多印钱就能解决大明缺钱的问题。 却从来没想过大肆印钱的后果! 当百姓们拿着辛辛苦苦攒下了一年的银钱去换粮食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手里这些钱甚至不够买一斗粮食的,那会怎样? 说民不聊生都是轻的,只怕当场就得高举反旗! 教训完这个官员,又盘查了其祖上三代,确定这官员只是单纯的不懂,而不是行走的五十万后,张平安这才放其离开。 随后,张平安也顾不上小太监的通报了,急匆匆的找到了朱元璋。 “左相,你来的正好!” 张平安刚到后宫,朱元璋就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上都告破,朱元璋心情大好,拉着张平安到了一张石桌前坐下。 “给你看个东西!” 张平安刚要说话,朱元璋就神秘兮兮的抱出来了一只木盒子。 “这是什么?” 张平安强忍着心中的焦急,看向了木盒子。 只是一眼,张平安就脸色惊恐的把木盒子中的物件抓了起来,随后“哗哗”的撕成了碎屑,一把丢在了地上! “陛下,这东西你从哪儿来的?” 撕完,张平安犹自心有余悸的问道。 “这东西有问题?” 朱元璋皱了皱眉,印象中的张平安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 “岂止是有问题,简直就是有大问题!这东西就是恶魔!谁给你的这东西,简直就是在祸害大明!” 张平安一边大叫,一边用脚将地上的碎屑碾进泥里,像是看到了什么洪荒猛兽似的。 “张叔……这东西……怎么了?” 一旁,朱标脸色惨白的走了过来。 张平安看着朱标的脸色,瞬间就想通了关键,只怕这东西是朱标折腾出来的了。 当即,张平安紧张的蹲了下来,抓住朱标的肩膀问道:“标儿,你告诉张叔,这东西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别人委托你献给陛下的?” 朱标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这是我自己想的办法,咱们大明不是缺钱么……” 张平安瞬间松了一口气。 是朱标自己想的就好,就怕是有心之人拿着这东西献给朱标,万一这东西真给执行出来了,朱标别说做太子了,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那木盒中,赫然就是一张绘制好了的宝钞! 第5章 灭国之祸 第266章 灭国之祸 张平安问朱标的同时,朱元璋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当下,朱元璋也顾不上君臣之别了,疑惑的问道:“平安哥,你是说造钱的法子行不通?” 鉴于这个办法是朱标想出来的,朱元璋换了个委婉的说辞,并没有直接说造钱这个行为是恶魔。 张平安也明白这个道理,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陛下,在造钱之前,微臣想问陛下一个问题,钱是什么东西?” 朱元璋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道:“钱,不是个东西!” 张平安眼神微亮,饶有兴趣的看着朱元璋。 “噢?还请陛下明言!” 朱元璋沉吟道:“在朕打下大明江山之前,朕认为钱就是金子、银子乃至于铜钱。” “可朕打下大明江山之后却发现,大明万里山河之中藏着数不尽的金矿、银矿以及铜矿,只要将其挖出来铸成钱,我大明万万年都用不完!” “于是朕就在想,既然这金子银子随处可见,却能拿来当钱使,那纸难不成就不能当钱使用了吗?” “我若是在一张白纸上写上黄金万两,那它难不成当不了黄金万两?” “何苦要辛辛苦苦去地里去挖这万两的黄金来?” 朱元璋说到这里虽然语气中依旧有几分困惑,但神态却是睥睨天下,意气风发。 出身农家,却能坐上九五之尊的地位,让朱元璋心中豪情万丈。 张平安赞许的点了点头。 朱元璋能认识到钱不是个东西,这已经极为难得了。 但,这还不够。 “不错,陛下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就算是一张白纸,陛下说这是黄金万两,那便能是黄金万两!” 张平安肯定了朱元璋的说法,随后又话音一转,接着问道:“那若是一百张白纸呢?再或者是一万张白纸呢?更有甚者,亿万万张白纸呢?” “若天下百姓人手一张陛下亲笔写下的黄金万两的白纸,那这白纸还能值万两黄金吗?” “再或者说,还有人愿意拿出万两黄金换陛下一张白纸吗?” 张平安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看着朱元璋。 几乎瞬间,朱元璋就想通了关键,脸色一片惨白。 看到朱元璋神色起了变化,张平安这才接着说道:“陛下想必也想明白了吧?若陛下写下亿万万张白纸,万民百姓人手一份甚至几份,百姓们拿着这白纸,别说换黄金万两了,就是换个窝窝头,都不一定能换到!” 朱元璋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犹豫不定的问道:“平安哥的意思是……物以稀为贵?” “不不不!” 张平安摇了摇头,接着说道:“物以稀为贵这句话是没错的,但却不是微臣想说的问题。” “在说这个问题之前,微臣想先点明一个概念,那就是价值。” 张平安说到这里,拿起了刚才盛放“宝钞”的木盒,看向朱元璋问道:“试问陛下,这只紫檀木的木盒,价值几许?”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说道:“大约在二十两白银。” 张平安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木盒为什么值二十两白银呢?” “为什么?这紫檀木本就稀少,砍伐不易,又经名匠雕刻,自然就值二十两白银了!”朱元璋理所当然的说道。 “不错,紫檀木稀少,民工砍伐下来费时费力,名匠名气大,经手雕刻出来的东西自然也是身价倍增,这种种的种种,就是这木盒的价值的体现。” “但若这木盒只是普通的木头,又只是一般幼童随手雕刻呢?” 张平安接着反问。 “那自然是几文钱就能买来了……” 朱元璋回答了一句,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见状,张平安也不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的说道:“一件物品的价值是由很多因素决定的,譬如紫檀木,本身就极为稀少,自然价值就高。” “除开这些物品本身的价值外,还有诸多人为施加上去的价值,这一部分价值,是可以改变的。” “陛下手书一张黄金万两的白纸,若天下仅此一份,那它自然就值黄金万两,这万两的价值就是陛下施加上去的!值钱的不是白纸,而是陛下这个人!” “同样的道理,若朝廷大肆印钱,初期的确可以缓解大明缺钱的困境,这是大明朝廷值这个钱!是大明朝廷施加上去的价值!” “可钱多起来了呢?或者说,印的钱超过了大明朝廷的价值呢?” “若天下百姓人人家财万贯,换来的是什么?” “是黄金万两,甚至换不来一个窝窝头!” “或许陛下会有这么个疑问,黄金万两换不来窝窝头,那就再印钱,印黄金亿万两,总能换得窝窝头了吧?” “的确,同样是这个道理,最初的时候亿万两黄金能换一个窝窝头,可之后呢?” “难不成还再印钱?” “特别是当第一个黄金万两出现的时候,天下百姓手中原本的钱呢?” “最初的时候,百姓们家中或许搜尽全身,才能拿出来十两银子,可这十两银子是实打实的十两银子,他能买来十两银子能买到的粮食!” “可突然间,人人都是家财万贯,这人发现手里的十两银子甚至买不来一斗米!买不来一家人一天的口粮!那会怎样?” “陛下,你试想一下……” 张平安几乎话音刚落,朱元璋就一脸惊恐! 当全天下的人全部的身家甚至买不起一家人一天的口粮的时候,这天下会怎样? 不用想,必然满地反旗! 而一旁的朱标就更不堪了,吓得“扑通”一声就直接跪了下来。 “父皇,儿臣绝无此意……” 刚才朱元璋维护朱标,都是拿自己举例,但朱标哪里不知道,这些话就是自己说给朱元璋听的。 以朱标的聪慧,几乎瞬间就想到了万一宝钞真的实行开来,大明只怕片刻间就得倾覆! 这造钱岂止是恶魔,简直就是万恶的根源! 朱元璋长叹了口气。 “标儿,起来吧……” 朱标跪倒在地,不敢动弹。 “张相,难不成这事就没有回转的余地吗?朕只是想要天下百姓都丰衣足食,就这么难吗?” 朱元璋也不再劝解朱标,看向张平安问道。 张平安看着面露颓色的朱元璋父子暗叹了口气。 看起来,只能给这两父子阐述一下经济学了…… “其实,印发宝钞也不是不行……” 昨天因为一些个人感情上面的事情耽误了凌晨的更新,现在补上 第6章 知识是第一生产力! 第267章 知识是第一生产力! “嗯?” 朱元璋疑惑的看着张平安。 刚才还在说宝钞有灭国的祸害,怎么这会儿张平安又说印发宝钞行得通了呢? 张平安沉吟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如果出发点不同,印发宝钞的确是一件便民利国的事。” “如果是为了让大明变得更有钱,更富裕的角度去印发宝钞,这事必然就是祸害!” “但换个角度呢?” “如今的铜钱,乃至于银钱都极为笨重,特别民间使用铜钱更多,平常倒还好,但逢年过节需要大肆购买东西的时候,动辄需要拿着麻袋搂钱,自然就极为不便。” “但若是换成宝钞,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若是想买一千文的东西,便拿一张一千文的宝钞就行,左右不过是一张面额不同的纸罢了,能占多大的地方?” “所以,如果是从便利的角度去印发宝钞,这事的确是一件大好事,朱标的想法其实也是有可行之处的。” 张平安不着痕迹的帮朱标说了句话。 既然这事不是别人唆使朱标办的,那说明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孩子想为大明出一份力罢了。 出发点还是好的。 小孩子考虑的不怎么周全也算情有可原。 朱元璋这才脸色稍缓,又对着朱标说道:“行了标儿,起来吧,还不谢过你张叔!” 朱标连忙站起身,朝着张平安躬身致谢。 朱元璋这才看向张平安问道:“那平安哥的意思是?” “造宝钞可以,甚至是一件好事,但是一定得加以限制!不得滥造、私造!否则,微臣说的那种情况极有可能出现!” 张平安笃定的说道。 “限制……可这限制又该怎么限制?以什么为标准呢?”朱元璋皱眉问道。 “说起这个,就得再点明一个概念了,叫社会生产力……” 张平安再度搜刮起了前世的经济学理念。 “所谓社会生产力,泛指人们实践能力的最终结果,是生产方式的一个方面。指人们用来生产物质资料的那些自然对象与自然力的关系,就是人实际进行生产活动的能力,它表明生产过程中人与自然的关系。” “从狭义上来说,生产力指的即是人们创造新财富的能力,譬如一个农民一年下来能生产十石粮食,那这十石粮食便是他的生产力,一个桑户,一年能织百匹布帛,那这百匹布帛就是他的生产力。” “当然,这只是个人的生产力,还有商户、朝廷乃至于一些名人大家等等。” “当社会上流通的钱和社会生产力价值相当或是相差不大的时候,那么大明的经济体系便不会出现问题。” “但若是钱远超大明的社会生产力,那么必然就会导致钱币贬值,物价上涨,反之自然就是物价下跌。” “而这个限制,就是依靠社会生产力去灵活变动的,比如举国风调雨顺,百姓家中粮仓满溢,社会生产力自然就变高了,这时候就可以加印一些钱去流通,但也需要控制这个幅度,万一来年出现什么问题,也不至于多出的钱太多导致市场崩溃。” “这个,就需要陛下实时把控了。” “如果说陛下觉得社会生产力这个概念太过虚无缥缈了一些,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实时观察社会生产力的表象。” “最直观的就是统计各地的粮价,俗话说民以食为天,粮食是根本!只要粮食的价格波动不大,这天下最起码就不会大乱起来!” …… 阐述完社会生产力后,张平安随手招过来了一个小太监。 “去,倒杯水给我,渴死了!” 朱元璋正听得兴起,这一个打断差点让朱元璋直接挥起铡刀铡了这没眼力劲的小太监。 “还不快去!看什么看!” 朱元璋看着朝自己请示的小太监一句怒骂,随后又眼巴巴的看向了张平安。 “那……平安哥,这社会生产力该怎么提高呢?” 张平安哈哈大笑一声。 果然,朱元璋一眼就看到了最关键的点。 眼下,制约大明发展的就是社会生产力这么一个东西! 社会生产力一上来,百姓自然就丰衣足食了! 说到最关键的点断了,朱元璋能不心急吗? 接过了小太监奉上的茶,张平安抿了一口,接着说道:“其实,提升社会生产力也简单。” “噢?” 朱元璋疑惑的看着张平安。 张平安把社会生产力这个东西吹嘘的神乎其神的,现在又说提升社会生产力简单? 张平安并没有卖关子,而是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打个比方,如果一个农夫,家里没有牛,一天只能犁一亩地,但突然有一天,这个农夫家里多了一头牛,一天能犁地十亩,那他能产出的庄稼是不是就多了?” 农家出生的朱元璋对这个例子自然不陌生。 虽然让一头牛一天犁地十亩得累死,没几个农夫舍得这么干,但用牛代替人,的确能犁更多的地。 “平安哥的意思是……” 朱元璋隐隐明白了什么。 “从人犁地到牛犁地,是工具的变化,或者说是一种耕地方式的变化。” 张平安没说改革二字,但想必朱元璋也听得懂。 “而除了这种变化外,还有一种方法,如果说一亩地原本只能产出一石粮食,但如果粮食本身产能提高,那这个农夫的生产力是不是也就提高了?再或者修建水渠,囤水灌田,驱除虫害等等,是不是也能让这个农夫生产力提高?” “这,就是技术的进步。” “更有甚者,如果我大明疆域版图扩张一倍,这些多出来的土地,是不是也能提高社会生产力?” “开垦荒地、鼓励生育,培养劳动力等等,提高社会生产力的方法数不胜数,陛下又怎么会觉得难呢?” “这还只是农业,再将之推行到各行各业呢?” 朱元璋皱了皱眉。 “平安哥说的这些虽然听起来简单,但……” 朱元璋犹豫了一下,总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 “但,缺少方法是吗?” 张平安会心一笑。 “缺少从人犁地到牛犁地的方法,缺少让粮食产能提高的方法,甚至缺少扩我大明疆域版图的方法,对么?” “平安哥莫非也有办法?”朱元璋希冀的看向张平安。 “有!知识就是第一生产力!” …… 好了补上了今天的了! 感谢书友啊嘞呀打赏张平安的100点币! 第7章 大明的纸币运动 第268章 大明的纸币运动 没办法去解释什么是科学技术,张平安便用知识二字代替了。 “这个知识并不是单指四书五经六义,而是指所有可能推动社会生产力的知识!”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水力风车的出现,省下了多少工匠抡锤子的工夫?研究水力风车的学识,就可以称为一门知识。” “同样的,若是以后大明的火车运转起来,能带动多少地区的经济发展,这也是一种知识!” “从最初的刀枪棍棒,到如今的飞艇大炮,这都是知识所产生的作用!” “想要大幅度的提高社会生产力,唯有知识才能做到!” 张平安最后总结道。 朱元璋沉吟道:“所以,平安哥才大力操办禹游书院?” 张平安点了点头道:“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还有一部分则是因为刘先生了……” 朱元璋沉默,刘先生的事情自己是知道的,还是得益于刘先生,自己才能招揽到刘伯温这样的人才。 又大致聊了些时间,张平安这才退了去。 回家后的第一天,张平安就做了一件事:花钱。 是的,大肆花钱! 主要是把钱花在价格相对稳定的粮食上,也就是俗称的囤粮。 和朱元璋商议了大半天,最后张平安得到了一手消息:大明要开始造钱了。 以如今大明的国力来看,市面上流通的钱币是不够的,这也导致钱币的实际价值要高,大明建立后虽然也铸造了一批新币,但铸币的速度显然跟不上大明的飞速发展。 但现在不一样了,大明要开始印纸币了! 当然,纸币目前还只是大额的,毕竟纸币这东西容易仿造,如果直接推出小额的纸币被人大肆仿造,纸币的公信力就会瞬间跌到谷底。 但大额纸币就不同了,每一份纸币都留有存根,存根和票面用官印盖上,必须保证严丝合缝才算作有效,且每一张纸币都有独特的编码,用以查验和防伪。 这是现今阶段张平安所能做到的防伪极致了。 而纸币的制造,朱元璋全权交给了朱标! 用朱元璋的话来说就是张平安关于经济学的一番论述,在场就朱标最清楚,担心把这事交给别人的时候转述不清楚,导致实际操作的时候出了纰漏。 当然,只要别让自己来,这事谁操办都无所谓。 关键的点是:大明钱要多起来了! 钱一多,原本的钱自然就会贬值,按照张平安和朱元璋商议的,新钱一出来,旧钱起码贬值两成! 这还是在尽量维持市场平衡的情况下作出的选择。 两成是什么概念? 张家啥都不用干,资产就得凭空少一百多万两白银! 这个亏谁肯吃! 于是,应天城内粮食价格一时间一路飙升。 按照张平安的吩咐,粮食溢价只要不超过市场价的两成,有多少买多少! 作为应天乃至整个大明,皇室之下的第一家族,张家的手脚自然躲不过有心之人的留意。 当即,有人开始跟风了。 当然,还有不少人在保持着观望。 这一部分人选择观望的原因自然是大明如今刚刚站稳脚步,往后的日子粮食肯定会越来越多,没道理粮食会涨价的。 这个时候买只会亏损。 但这些人没想到的是,粮食没有涨价,但钱贬值了! 一个月后。 应天城内的粮食已经几乎被扫荡一空,张家的钱也就去了一小半。 实在没办法买了。 粮食价格已经涨了近三成,再买的话就算新币出来也划不来了。 而这时候,朱标的铸币厂的消息终于瞒不住了。 同样的,要推行纸币的消息也瞒不住了。 朝野震荡! 要知道张平安可是因为纸币的事情大闹了一番,大明的权贵们几乎都以为纸币计划已经被阉割了,可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了个铸币厂,专门铸造纸币,难不成张平安说话不管用了? 可随后,这些人又想到了关键点。 纸币出来,必然会对市场造成冲击,也就是说,钱不赶紧花出去就不值钱了! 难怪张家之前疯狂的花钱,原来是早就得到了消息! 一时间,大明大小官员都疯了似的开始花钱,应天的交易市场都变得热闹了几分。 但这些很快发现,没东西可买了! 应天城内价格涨幅在两成以内的东西,基本上都被张平安买完了! 至于两成以上的,张家明显是提前得知了消息,超过两成溢价的都没买,说明这次价格波动也就是在两成左右,这时候跑去买那不是嫌亏得不够多么? 于是,这些人只能咬了咬牙去买那些价格涨了三成的东西。 毕竟少亏一成也总比亏两成的好。 对于这种现象,朱元璋并未出面阻止。 都是跟自己打江山过来的,难不成这些人及时止损都不让他们干了? 而且张平安也说过,这两成的价格波动大部分都是商贾们在损失,毕竟商人们手中囤积的钱和货物占据了大头,普通的小老百姓一年到头也花不了几个钱,两成的波动甚至都不够让底层百姓感受到裤兜里的几个大子儿有了什么变化。 又一个月过去。 大明的新币种终于面世了。 首先就是铜钱,再不是以前那种天圆地方的形式了,而是直接铸成了圆币。 新的铜币不再以枚数计算,而是铸造了面额,分为一文、二文、五文、十文…… 铜币正面是面额数,反面则是朱元璋的画像,正是这个设计,让朱元璋直接摒弃了沿用数千年的天圆地方的旧币。 侧面则是一道道类似齿轮的凹槽,用以防伪,以及辨明新旧。 再就是银币,银币采用了和铜币一样的设计,只是面额分为一两、二两、五两…… 最后就是纸币了。 纸币名为宝钞,最低面额为百两白银,往上便是两百两、五百两,乃至千两。 后续在防伪技术更进一步的时候,才会考虑低面额的宝钞。 新币出现的当天,应天城率先发起了新币换旧币的举措。 而此时,汤月架着马车,把家里的银子换成了厚厚一摞宝钞,一边往怀里揣,一边低声埋怨。 “夫君当初对妾身的承诺还真是做到了呢!往后你也不赚银子,改赚宝钞了……” …… 感谢书友我不是飞扬投喂的两张月票! 还有好多推荐票因为字数不够就不一一感谢了! 总之感谢你们的支持! 第8章 张相真乃智近乎妖之人! 第269章 张相真乃智近乎妖之人! 张平安这会儿很苦恼。 苦恼的原因,还是因为新币的事。 自己就一个不注意,汤月就把自家银子全拖去换成了一摞宝钞! 一个子儿都没有留! 要知道银子这东西可不光是拿来当钱用的啊,这东西本身就是具有价值的,甚至在这个黄金还没有普遍流通的大明,这东西就是一种战略储备物资! 就类似后世的黄金! 结果汤月全给换成了一堆纸! “月月,咱就是说,这是谁出的这主意?” 张平安苦笑着看着眼前一摞宝钞,无语道。 “皇后娘娘啊!据说这东西还是标儿想出来的呢,朱标年纪轻轻就这么有脑子,可比咱们的标儿强多了!” 汤月将怀里的老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又哄了哄,这才看向张平安说道。 “你们这些当家的男人们整天忙前忙后,我们这些妇人闲得没事自然就喜欢聚聚了,上次皇后娘娘举办晚宴,特意在晚宴上介绍了宝钞,说这是标儿想出来的主意,呼吁我们把家里的银子都拿出来换成宝钞,那标儿是咱们看着长大的,有想法当然是好事,咱们这些做婶婶的自然要支持了!” “所以你就把家里银子全换了?”张平安目瞪口呆的看着汤月。 “那当然了!那银子沉甸甸的,肯定不如这宝钞用着方便了!” 汤月得意的扬了扬手里的宝钞。 张平安瞬间无语。 难怪都说女人一孕傻三年,汤月生了老二张志之后,好像整个人脑子都不怎么精明了。 虽然大明如今刚刚稳固,张家也没想着造反,储藏银子的意义不大,但并不是说就能把银子全换了啊。 不说银子的战略意义,就单说自家应该足有六百多万两的流动资金,虽然换了小部分粮食储存,但应该也有个四五百万两,这四五百万两全拿去换了宝钞,朱元璋怎么想? 宝钞是人家印的,你换了多少人家一清二楚! 这不就相当于把家底坦白给人家么? 但凡以后有人揪小辫子,张家这么多钱就是一个攻讦的理由! “我们家可是换宝钞最多的,足足八百万两呢,第二多的你肯定想不到是谁,竟然是胡家!换了百来万两呢!打小我就看胡惟庸这人机警,还把他提拔成了酒楼主管,果然也是会做生意的料……” 汤月犹自未觉的炫耀道。 张平安却直接整个人都傻了。 “啥?八百多万两?我们家啥时候这么有钱了?还有,八百多万两你全都换了?” “咱们家账本你什么时候翻过,赚……” 汤月翻了个白眼,可随后语气一顿,终于是反应了过来,疑惑的问道:“夫君,你的意思是……不该换?” “不是不该换,换是肯定要换的,这是一个姿态,但是说白了,也就是做个姿态罢了,随便换点意思意思就行……” 张平安苦笑一声,随后又对汤月解释了个中理由。 汤月脸色瞬间变得急切。 “这……妾身没想那么多,那这怎么办才好……” 张平安轻轻搂了搂汤月安慰道:“没事,这点事情夫君还能摆平的,你放心就好了。” 听着张平安的话,汤月神色虽然放松了几分,但依旧愁眉不展,神色忧忡。 无奈,张平安只得插科打诨道:“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担心担心老胡家,这小子向来机警,却又是个妻管严,一百万两啊,估计老胡这会儿估计正愁怎么办呢!” 汤月噗嗤一笑,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嗔笑道:“那咱家钱都是我来管,夫君可会担心别人背地里说你是妻管严?” “担心啥,我本来就是嘛!只要我不要脸,别人就拿我没办法!” 张平安嘿嘿一笑,伸手攀向了汤月的腰间。 生了两胎的汤月,身子越发丰腴了。 “噢!大白天呢……” “管他白天晚上的!我大明第一权臣这点权力没了?” “唔……” …… 胡府。 胡惟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脑袋上都愁出了几根白头发。 虽然胡惟庸不清楚银子的战略意义,但胡惟庸很清楚一点,自己家底已经被朱元璋摸了个底朝天了。 自家那败家婆娘,就因为跟皇后娘娘喝了几杯酒,脑子一热就把家里的白银全拿去换宝钞了! 据说,还有张夫人做那个带头楷模的原因! 乖乖,一百万两啊! 这一百万两就暴露在朱元璋眼皮底下,以后但凡有个灾情什么的,国库没银子了,陛下不得来一句“哎,老胡啊,我记得你好像有一百万两来着的吧?” 更别说如今大明刚站稳脚步,正是自己这些大臣们往上爬的好时机,自己家底一个暴露,可以说瞬间就多了一个把柄。 哪家大户裤裆里是干净的禁得起细查? 想到这里,胡惟庸脑瓜子就嗡嗡疼。 可胡惟庸又向来惧内,自己夫人一声使唤,丝毫不亚于河东狮吼。 胡惟庸只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这种感觉,莫名的有一种熟悉感…… “难不成……是张相做的局?” 胡惟庸脸色突然一变,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并且越来越深信不疑! “是了是了!难怪最初的时候张相抵制新币,但铸币厂依旧建立了起来!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张相什么时候说话不管用了,原来如此!” “难怪张相把家里银子全拿出来换了!就是想刺激我那婆娘把家底交出来!” “是了是了!不然一个妇人怎么可能随意掌管八百万两的资产!他张平安又不惧内!” “拼着曝光自己的家底也要陷我于不义,张相果然心狠手辣!” “原来,你当初对我说的太早了是这个意思吗?蛰伏在侧,一击必中!” “利用妇人的虚荣心,借着新币驱逐旧币的大势,让我不知不觉的落入……” “不对!甚至可能造宝钞的事都是张相一手策划的!所谓的抵制,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胡惟庸双眼微亮,像是瞬间想通了关键。 “难怪啊!难怪啊!” “步步为营,如同温水煮青蛙一样把我逼入绝境,而我竟还不自知!果然不愧于智近乎妖的赞誉,和这样的人为敌,当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 “张相,这第一回合的交锋,便算是我输了,可同样暴露了家底的你又该怎么办呢,你总不能仗着陛下的情分为所欲为吧?” “陛下的情分,可不是这么随意用的啊……” 胡惟庸低声念叨了一声,随后望向了窗外。 斗志昂扬! 而此时,张平安还在汤月身上起伏…… …… 第9章 当胡惟庸开始自我攻略 第270章 当胡惟庸开始自我攻略 翌日清晨,张相府。 张平安揉着嘎吱作响的腰起了床。 人不服老不行了,昨晚上战局惨烈。 这会儿趁着三位夫人都在熟睡,张平安才偷偷溜了出来。 刚出门,张平安就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胡惟庸。 胡惟庸找自己干什么? 张平安下意识想了想,瞬间就“明白”了。 这货估计也是头疼家底暴露在朱元璋眼下了,随后想到同病相怜的自己,所以过来找自己支支招了。 看来,这小子还是当初那个没什么主见的跑堂小伙儿么,有了问题就来请教自己了。 张平安欣慰的笑了笑。 如果真是这样,只怕胡惟庸案就不会发生了。 张平安正要开口,就见到胡惟庸朝着自己小跑了过来,随后胡惟庸微微躬身,对着自己行礼。 “张相,早啊。” 神态有些奇怪,估计是还放不下面子。 张平安暗暗想到,笑着回应:“早啊老胡,怎么大清早来找我,可是烦家底曝光了的事?” 张平安话一说完,就见到胡惟庸面色一变。 殊不知胡惟庸这会儿心里想的却是:果然!这一切都是张相设的局! “张相果然高见!” 胡惟庸勉强笑了笑,随后又抬头望向张平安,眼神有些犹豫。 “下官有一事请教,还望张相不吝赐教!” 张平安点了点头,果然,胡惟庸这是来求助自己了。 张平安正想着怎么组织语言给胡惟庸支个招,就听到胡惟庸开口了。 “敢问张相,那造币厂可是得了张相的授意才立了起来?” 张平安当场愣在了原地,神色错愕。 “嘎?” 这问的是什么问题? 张平安的表情让胡惟庸脸色一阵悲愤。 “张相莫非这么看不起下官么,若是这造币厂是出自张相之手这一点下官都看不出,又怎配得上张相苦心积虑的针对呢?” 不是,这是哪跟哪儿? 张平安直接懵了! “不是,这造币厂是我授意的,可这……” “果真如此!张相无需多言,下官明白了!” 张平安还没说完,胡惟庸便打断了张平安的话,再度躬身行礼,悲愤的离了去。 “毛病!” 张平安看着胡惟庸离去的背影,暗骂一声,懒得搭理。 自己这会儿事情多着呢,又要给朱标配血型,又得琢磨怎么解决家里的八百万两,还得盯着火车的建造,哪有空去猜胡惟庸在想什么! 张平安甩袖踏回府中。 大早上的被人呛一口,简直晦气! 而此时,胡惟庸一路回到自己府上,心里越想越急。 这造币厂果然是出自张平安之手,也就是说,张平安开始对自己动手了! 果然,自己当初针对张平安的小九九并没有逃过张平安的双眼! 张平安已经建起了擂台,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自己拉上场了! 危机四伏! “这虽然是危机,但也是一场机遇,不是么?” 胡惟庸在心中暗道。 张平安把自己拉上擂台,虽然有点措手不及,但最起码,如今大明朝堂内,张平安明面上的对手就只有自己一人! 陛下如果要平衡麾下势力,必然要大力扶持自己! 这,就是自己的机遇! 大明开国的一众权贵中,就自己的官是最小的那一批,如今也不过只是任了个湖广按察佥事的职。 正五品的官虽然不小了,但在一众随着朱元璋打天下的官员中,却显得那么不足轻重! 甚至都没进中枢! “最起码,得先进去大明的权力圈子才是!” 胡惟庸心里暗暗琢磨…… 而此时,张相府中。 张平安正在整理血样,以及自己的实验“仪器”,准备进宫了。 除了rh血型,其余四种血型都有了样板,该给朱标测血了。 张平安并没有事先跟朱元璋汇报过自己的实验,毕竟之前血型虽然出来了,但还没临床实验过,万一直接拿朱标上手,出了什么问题就麻烦了。 而且朱标血型还没出来,万一是rh型血,那不是空给朱元璋希望么? “人之精血竟还分为五种,谏之竟还能将之分离出来,当真是匪夷所思!” 丹溪先生看着张平安手中的四根试管,抚须感慨。 自从给朱标看过病后,丹溪先生就在张家长住了下来。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更何况是丹溪先生这样的医界大拿,张平安自然是甘之若饴,以祖父之礼把丹溪先生留了下来。 虽然测血型的事丹溪先生帮不上忙,但输血后的各种保养事项等等,丹溪先生就比张平安这个半吊子专业的多了。 在分别进行了数十例临床输血的实验后,张平安终于敢把这套理论拿去给朱元璋了。 数十例输过血的人,没有一人死去。 顶多就有些微的不适用,但大多都是对于输血的恐惧,也就是心理上的毛病,和实验本身无关。 …… 皇宫很快就到了。 因为这次并不是空手而来,实验仪器都在马车上,这东西又得保密,不能让人查看,张平安只得让守宫的小太监前去汇报。 不过朱元璋对张平安的信任果然不是盖的,小太监刚进宫没一会儿就小跑了出来。 “左相大人请进,陛下已经在武英殿等着左相大人了。” 张平安点了点头,随手赏了小太监一块银板,就架着马车朝皇宫内走去。 这银板自然就是大明刚推出的新钱。 …… 此时,武英殿前,朱元璋神色紧张。 张平安让小太监通报的时候,特意说了这次的事跟朱标有关,以朱元璋的智慧,瞬间就想到了朱标早夭的病症。 这些天朱元璋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却是愁绪万分。 对于储君的考量也再度攀上了朱元璋心间。 原本朱元璋是想立朱标为太子的,这从朱标的封号就能看出来,可朱标的病情却又让朱元璋不得不重新考虑,把目光投向了另外几个儿子。 可这几个儿子看起来都不咋的,简直就让朱元璋愁坏了。 张平安这时候说起朱标的事,难不成,朱标有救了? 正当朱元璋焦急的来回走动的时候,殿外传来了张平安的声音。 “臣张平安觐见!” …… 第10章 老子要抽洪武大帝和孝慈高皇后的血 第271章 老子要抽洪武大帝和孝慈高皇后的血 朱元璋当即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只是见到张平安后,朱元璋却并没有第一时间问朱标的事,反倒是笑呵呵的说起了别的事。 “张相,近日可是有闲言碎语说你在折腾些妖魔之事,你最近可是得罪了什么人么?” “妖魔之事?” 张平安一愣,反问道。 “哈哈,近日有流言说平安哥从天牢里抓了近百死囚,抽人精血,甚至还放出风声说平安哥你吸食人血,才能有此智谋,只怕是邪祟转世,扰我大明江山来着!” 朱元璋哈哈大笑,语气浑不在意。 百来个死囚罢了,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朱元璋都没眨眼,一些死囚算得了啥。 不过这事还是得跟张平安知会一声,就算真有这么些癖好,也稍稍隐晦点。 毕竟人屁股坐得高了,总会滋生一些特殊的癖好。 比如前朝,百姓饭都吃不起的时候,却有一些所谓的贵族爱吸食人脑么,朱元璋已经司空见惯了。 当然,如果没有是最好的,那就是小人作祟诬陷张平安了。 朱元璋话刚说完,张平安就勃然大怒。 “放他娘的屁!我他娘的放着山珍海味不吃,我吃那膈应人的玩意儿!” 张平安大骂了一句,随后又反应过来对着朱元璋说道:“对了,这回这事儿你还真得替我摆平,那百来个死囚就是为了给朱标治病才捞出来的。” “这事跟标儿的病有关?” 张平安一说到朱标,朱元璋神色就紧张了起来。 “嗯,朱标的病说起来就是身体里的血液不足,只要往身体里输血就成了,只是人体血液分为五种,若是胡乱输血,治不了人不说,还可能让人暴毙。” “我捞的那百来人就是为了实验出这五种血液来,给朱标匹配相同的血型,来治朱标的病。” 听完张平安的话,朱元璋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疑问道:“平安哥的意思是,拿死囚的血输给标儿?” 朱元璋脸上有了些许迟疑。 看到朱元璋的反应,张平安这才猛拍脑门。 这年代的人对血脉的看重不像后世那么豁达,还讲究什么龙孙皇胄的血脉贵不可言的说法,哪能忍受一些死囚犯的血液进入朱标的身体? 当即,张平安就开口解释道:“陛下不用担心这个,那百来个死囚只是拿来测试血型的,有血缘关系的人一般来说血型都是相近的,只要再测测……” 张平安刚说到这就停住了。 朱标有血缘关系的有谁? 首先就是朱元璋,可老朱家从朱元璋这辈往上数就没活人了,而朱标的娘老子马秀英也是一样,家里长辈早就死没了。 至于朱标其他的几个兄弟,年龄又太小了,肯定是不适合献血的。 这样说起来,能给朱标输血的,除了马秀英,就只剩朱元璋了! 夭寿,老子要抽洪武大帝和孝慈高皇后的血! 张平安讪讪的笑了一声。 “其实,血液这东西,死囚们身上的也一样……” “不用了,平安哥先测测朕的血型吧。” 朱元璋打断了张平安的话,淡定的伸出了手臂。 拿死囚身上的血换给朱标的?朱元璋直接就拒绝了这个提议。 至于抽血要人命这种说法,朱元璋一个战场上杀出来的杀胚,会相信这个? 张平安手中的试管自己已经看了,就那么小一根,自己这些年在战场上流的血都够装千百来根了! 见状,张平安也不再犹豫,掏出针管就对着朱元璋的手背扎了下去。 得益于那百来死囚的经验,张平安现在的扎针技术,甚至不亚于后世一些刚实习的小护士。 一针下去,暗红色的血液就顺着针管流到了试管内。 “陛下,你这平时得多喝水少运动啊,血都快变黑色了。” 张平安笑着打趣,朱元璋血液的颜色表明了血液过于浓缩,通常是因为运动量大、饮水不足等的原因。 朱元璋笑呵呵的回道:“哈哈,大明江山稳固了,朕没个地方打仗总觉得浑身不得劲儿,就在宫里建了个马场,没事耍两下马槊过过干瘾,不然这身子骨都该生锈了!” “如果陛下的血型真跟朱标配得上,那往后可得注意保养身子了,虽然少量输血影响不了陛下的身体,但血液的质量对朱标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张平安嘱托了一句拔出针管,用棉花按在了针眼处。 “按一会儿,血不流了就行了。” 张平安一边交代朱元璋,一边收起试管,放入实验仪器开始测试。 血液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开始出现凝集反应。 一层暗红色的黏液紧紧的附着在了试管内壁上。 张平安紧紧的盯着试管,肉眼可以看到红细胞和自己的血液中的抗体产生凝块,那么首先就能排除丙、丁两种血型。 随后,试管底部开始出现了血块沉积。 张平安取下试管后摇动观察,血块并未摇散。 张平安心中大喜! 朱元璋的血型和自己一样,都是甲型! “陛下的血型已经测出来了,是甲型血液,现在该测朱标的了,如果也是甲型,就说明血型匹配,能够输血了!” “甲型?”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下意识以为甲乙丙丁的意思是划分等级,自己的甲型血是最优的一等。 可惜张平安不知道朱元璋的想法,不然高低得整一句甲型血是因为自己的血型是参照物给定下来的,那岂不是说明自己的血液才是最牛逼的那一种? …… 抽朱元璋的血张平安没什么心理压力,毕竟当初给朱元璋缝肚皮的事儿都干过,可是轮到朱标,张平安就有一点紧张了。 朱标年龄太小,再加上本身就贫血,万一一抽血出了什么问题就惨了。 这让张平安抽血的手都有点微微颤抖。 所幸的是这一点血并没有什么大碍,朱标除了脸色变白了一点,并没有什么异样。 这脸色变白大概率还是因为年纪太小没怎么见过血的原因。 取下血样,朱元璋好奇的盯着张平安手中的试管,怎么都看不出有什么差别。 “怎么标儿的血也是偏暗红色?也要少运动多喝水吗?”朱元璋好奇的问道。 “朱标的血液颜色偏暗红是因为本身贫血的原因,和喝水关系不大。” 张平安随口回应了一句,将朱标的血样放入离心机,随后紧紧的盯着血样在离心作用下的变化。 不一会儿,朱标的血液紧紧的附着在了试管内壁上。 张平安心中一喜。 最起码,有一半的概率朱标和朱元璋血型相同了。 张平安小心翼翼的将试管拿下来,轻轻晃了晃…… 嗯,这两天怎么总是在白天才补上凌晨的章节…… 第11章 胡惟庸裸捐 第272章 胡惟庸裸捐 试管底部的血块沉积并未摇散。 这也就意味着朱标的血型也是甲型,并没有出现那千分之三的rh型血型! 最为关键的是,如果出现rh型血型还好,最起码有着千分之三的概率,以朱元璋的性子铁定能匹配到合适的人。 但rh型血型还分阴阳性,其中阳性占比99.7%,阴性才占0.3%。 因此,rh阴性血也被称为熊猫血。 如果朱标真那么不走运,可以说以这个年代的科技水平,想找到能匹配朱标血型的人几乎已经是不可能了。 万幸! “陛下,朱标的血型和你一样,都是甲型血!” 张平安声音都有些颤抖。 朱元璋也是瞬间脸色大喜! 朱标性格温顺,又博闻强识,待人友善,可以说是最为合适的储君人选了,如今朱标有救,朱元璋心里的大石头直接就落了地。 “这输血的事,需要多久进行一次?” 见朱标和自己血型相配,朱元璋问了另一个关键的问题。 说到这个问题,张平安略微犹豫了一下。 人体红细胞的寿命一般在120天,但脱离身体后的红细胞寿命较短,一般只有30天左右。 也就是说,依靠输血来维持朱标的体征,最起码需要一个月输血一次。 但这么输血,朱元璋肯定顶不住! 人体内红细胞恢复的速度比较慢,一般来说,经过三个月后红细胞数量才能恢复到献血前水平,这也是后世的医疗机构规定一个人平均六个月才能献血一次的原因:短于六个月献血有贫血风险。 就算朱元璋不怕死,但要保证血液质量,也要最起码六个月才可以献血一次。 靠朱元璋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救活朱标! 张平安正犹豫着怎么劝诫朱元璋,突然有小太监前来汇报。 “陛下,韩国公在外求见。” 张平安一愣。 李善长? 这货跑来干嘛? 朱元璋微微皱眉,这会儿正着急朱标的事呢,哪有空? 朱元璋正要拒绝,张平安却开了口。 “陛下,这输血的事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看看李善长有什么事儿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这才吩咐小太监宣李善长觐见。 …… 就在张平安给朱标验血的时候,胡惟庸坐不住了。 张平安进宫的消息没有遮掩,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自然瞒不过一直盯着张平安的胡惟庸。 下意识的,胡惟庸就以为张平安要对自己动后手了。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了,得主动出击!” “张相探出我的家底后就进了宫,说明我这家底必然会成为张相攻讦的理由,只能壮士断臂了!” 胡惟庸一咬牙,就奔着李善长家中而去。 大明刚立的时候,李善长就凭借战场上为前线将士运输兵饷、粮饷的功劳捞到了一个世袭公爵的爵位,而后更是官拜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中书左丞相,可以说除了张平安这个超级巨头外,是大明最顶尖的权贵了。 最关键的是,李善长刚好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这时候只能去找李善长了! 至于李善长和张平安有着半师之谊这一点? 整个大明朝堂有几个跟张平安没关系的?找谁都是一样,还不如找个名正言顺的! 于是。 “你是说想把家里的银钱都进献于我?”李善长纳闷的看着胡惟庸。 胡惟庸这货不知道怎么的估计是脑子抽了,一进门就说要把家里的百万钱财献给自己,一副自己不收就不罢休的模样。 “不错!大明如今正是缺钱的时候,下官早些年经商也算有些积蓄,大明正值缺钱之际,下官又怎好袖手旁观,这百万银钱,虽是杯水车薪,但也是下官一片拳拳之心了!” 胡惟庸躬身抱拳,声情并茂,只是心里却在滴血。 百万两啊! 老胡家又不像张家那样掌控着精盐提纯这只下金蛋的母鸡,这百万两白银,可是自己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的攒下来的啊! 可如今张平安已经动手了,自己只能弃车保帅了! 虽然胡惟庸不知道张平安下一手会从哪里着手,但必然是拿这百万家产做手脚。 哎,我直接大手一挥,全献给国家了! 你能拿我怎么样! 看着胡惟庸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李善长心里一片唏嘘。 老胡这人实诚啊,当初陛下说要换新钱的时候,李善长还特意留了一手,就换了一部分。 现在看到胡惟庸这么赤诚,李善长只觉得自己脸上一阵羞燥。 可事关百万两白银,李善长也不好自作主张,于是就对胡惟庸说道:“这事我也做不了主,须得禀明陛下才行。” 胡惟庸一听更高兴了。 原本还担心李善长吞没一部分,到时候朱元璋问自己另一部分的钱去哪儿了,结果李善长直接把这事告诉朱元璋,那岂不是就约等于自己直接向朱元璋表忠心? 这一百万两,值了! 所以,就有了李善长求见朱元璋的这一幕。 …… “胡惟庸要把家产上献?” 朱元璋眼神古怪的盯着李善长。 这好好的日子,胡惟庸是犯的什么病? “是的,老胡说他听闻朝堂缺钱,所以就找上了微臣,要把全部家财献给陛下……” 李善长躬身回应。 都是一起打天下的,李善长做足了恭顺的姿态就够了,话语间就比较随意了一点。 朱元璋也没在意,看向了张平安。 “平安哥,这事你怎么看?” 张平安也是一头雾水。 这胡惟庸不会真犯病了吧? 今早上大清早就来自己府前莫名其妙的呛了自己几句,这会儿又把家财全献上来? 等下…… 该不会这是这货想出来的应对办法吧? 我家底曝光了? 那我直接裸捐! 哎,你们猜到我有多少钱了又怎样,我现在一毛钱都没啦! 张平安神色瞬间变得古怪,这个理由好像还真说的通…… “那个,既然老胡自己都愿意了,陛下就收下呗,反正火车的研发还缺钱,老胡这笔钱最起码能造一列火车了。”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 “嗯,既然这样,那百室你就收下吧,回头投入火车的研发中也是一样的。” 说完朱元璋又略微思索了一会儿。 “胡惟庸此举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好歹也是为大明稍解了燃眉之急,不如就将其升任太常寺少卿,在百室手下做事吧。” …… 这里是借鉴了历史上胡惟庸干的事儿。 胡惟庸贿赂李善长二百黄金,于是经李善长推荐,担任太常寺少卿,不久升任太常寺卿。 然后加更一章是因为上一章实在不够写了,就算删减后也卡到2198字了,再多字的话,章节卡订阅的书友们就得用点币订阅了,但是断章在这里又很难受,所以就加更了! 第12章 出幺蛾子了 第273章 出幺蛾子了 胡惟庸最近有点飘。 无他,升官了。 自己倾尽家产裸捐,最后升官了! “果然,陛下是想拉起一个人来制衡张相的,已经在扶持我了!” 胡惟庸在心里暗暗想道。 至于花钱买来的官? 怎么可能! 大明还没有这个先例! “暴露家产的隐患已经消除了,陛下都大肆褒奖了我这个行为,应该没有不开眼的人会再抓着这个把柄攻讦我了。” “眼下,就该和张相打擂了……”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张相,你的这一招我接下了,那么接下来我这一招你又如何化解呢?” 胡惟庸阴恻恻的一笑,随后唤过一个亲信。 “张相吸食人血的事情散布出去了吗?陛下怎么说?” 亲信摇了摇头。 “陛下那边没有动静,只怕这种说法还是太过荒诞了一些,不足以取信陛下。” 胡惟庸皱了皱眉。 “也是,毕竟那百来号死囚都还活的好好的,若是要诬陷张相只怕还不够……” 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胡惟庸看向亲信问道:“可有办法潜入张府中?想办法让那批死囚出点状况?” “极难,张府戒备森严,特别是关押死囚的地方,外人一律不得进入,属下也是趁着死囚们外出放风的时候才能观察到具体情况。” 亲信的回答不出胡惟庸所料。 张家如果能这么容易混进去,也不会被称为大明第一权贵之家了。 “嗯,严密监视张府吧,但凡张府有什么动静立刻向我汇报!”胡惟庸点了点头吩咐道。 “是!” 亲信躬身领命退去。 …… 如果胡惟庸的这番话被张平安听到,只怕当场就得把胡惟庸脑瓜子给敲下来。 好家伙,造谣老子喝人血的就是你是吧! 不过很可惜,张平安并不知道胡惟庸背地里的小动作。 …… 左相府,地牢。 王四和王五是一对亲兄弟,两人是应天城内做包子的。 两人因为在包子馅里混进去了老鼠头,被一个小屁孩发现了,还嘴硬说是鸭脖,结果就被砸了包子铺。 那小屁孩衣着华贵,王四王五两兄弟也没敢招惹,心想着这事就这么算了。 于是重新开张又卖起了包子。 可哪曾想到没几天,那小屁孩又来了,这次还带了自家大人过来一起砸。 这次王四王五更不敢反抗了,因为那大人竟然是大明左丞相。 砸完了包子铺不说,还把两人关进了死牢! 我就把老鼠头说成了鸭脖,至于么? 但显然,两兄弟的喊冤并没有人搭理,或者说面对左丞相,所有人都选择了充耳不闻。 正当两人绝望的时候,左丞相又来了。 这次说是要在死囚里找一批罪孽不那么深厚的人,配合左丞相做个实验,实验完左丞相会把所有人放回去。 两兄弟自然就被选上了。 一开始,两人还担心左丞相是做什么危险的实验,可后来听同批的人说,左丞相就是拿个针管抽人血,甚至一点都不疼之后才放心下来。 果然,两人被抽了一次血后就再没做过什么实验了。 这让两人一阵心安。 大概过了半个月,所有人都没有出现任何异样,左丞相也许久没来了,甚至两兄弟都以为左丞相把自己这些人忘了。 可这天晚上左丞相又来了。 这才不是抽血,是往人血管里注血。 两人有点恐慌,但左丞相又下了担保。 这次注血完之后,左丞相就会把众人放回去,于是所有人又一次配合左丞相做了实验。 有的人脸色发白,但左丞相说了,这只是这些人自己吓自己吓的。 王四王五虽然不信,但也不敢反抗,任由左丞相往自己血管中注入了一管血。 两人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希望情况真的是像左丞相说的那样。 但这次输血显然和上次抽血不同。 输血后的每一天,左丞相几乎都会过来查看众人的情况,甚至翻翻众人的眼皮,询问众人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的。 这让王四王五两兄弟一阵心惊。 两人虽然都想编一些自己身体不舒服的借口,但奈何身体真的没什么不适的,只能如实禀报。 又是一个月过去,来的这一批人没有一个人出现任何的不适,这才让王四王五兄弟俩松了口气。 看来,这个实验真的危险性很高,自己这批人运气也很好,一个出事的都没有。 同样松了口气的,还有左丞相。 当即宣布第二天就放众人回天牢,做好登记造册之后就可以免除死罪了。 可就在当晚,王四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异样了。 首先是自己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前半夜还好,稍稍能忍。 王四想把这个情况报告给左丞相,但一想到明天就能出狱,又强忍了下来。 而且,王四也问了自己兄弟王五,王五并没有任何不适,王四这才决定隐瞒消息。 可谁知道到了后半夜,心脏就像是犯了病似的,剧烈的抽搐,让王四整个人都忍不住痛呼了出来,王四想呼救,可身体却一丝力量都使不出。 而且周围人都睡得死死的,王四的动静并没有引来人注意。 第二天。 王四凉了。 是物理意义上的凉了。 手脚僵硬,捂着胸口死在了牢里。 一时间,整批拉来做实验的人都极度恐慌。 王四死前表情狰狞可怖,胸前被抓出了一道一道的伤痕,像是厉鬼索命一般。 但偏偏这时候,有人好死不死的听到了谣言,说左丞相是吸食人血的恶魔,王四就是被吸干血液才死的。 瞬间,所有人都慌了神…… …… 而此时,胡府。 “大人!有新情况了!” 胡惟庸正在睡觉,门外传来亲信惊恐的声音。 胡惟庸爬起床看了看日头。 这会儿天都才刚蒙蒙亮,胡惟庸下意识的要斥责亲信,那亲信又惊恐的说道:“张府昨晚上死人了!” 胡惟庸瞬间精神了起来。 “死人了?谁死了?” “就是那批死囚,有一个叫王四的死了,死状十分凄厉,据说是被厉鬼索魂了!” 胡惟庸整个人都坐了起来。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属下亲耳听到那些死囚们讨论的,那王四的尸体也是刚刚拖出来的,这会儿正放着等张相验尸呢!属下还亲眼见过了!” 胡惟庸整双眼睛都亮了起来。 “快!扶我起来!我要亲自去张府看看!” …… 第13章 人心都是黑的 第274章 人心都是黑的 胡惟庸赶到张府的时候,张平安还在睡觉。 经门童通报,张平安才醒了过来。 昨儿个给朱标配血型成功,让张平安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这一放松,自然也就荒唐了一点。 但终究还是办正事要紧,张平安胡乱披了件外套就朝着外面走去。 胡惟庸正候在门外,满脸幸灾乐祸的笑。 张平安大笑着走了过去。 “老胡,怎么今儿个心情这么好?大清早来找我?” “嘿嘿,哪有哪有!” 胡惟庸打了个哈哈,掩饰掉自己有点过分开心的表情,开口道:“听说左相府昨儿晚上出事了?” “出事了?” 张平安疑惑的看了胡惟庸一眼。 我家出啥事儿了?我咋不知道? 王四暴毙的事张平安并不知道,一个死囚的生死还不至于打扰到大明左丞相的晨睡。 看张平安的表情,胡惟庸也知道这事儿估计张平安还不知道,连忙提醒道:“就那批死囚,如今应天城内可传遍了,左相……” 说到这里,胡惟庸假装鬼鬼祟祟的四处偷瞄了一眼,随后凑到张平安耳边。 “说左相你吸食人血,已经有人暴毙了!” “什么跟什么玩意儿!” 张平安下意识懒得搭理,可随后一怔,反应了过来,脸色大急。 “你是说那批死囚有人死了?” “哎!可不是么!” 胡惟庸一拍大腿惊叹道,看着张平安惊恐的眼神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可算逮着你的把柄了! 殊不知张平安这会儿正想的是,这批人可是事关朱标输血的计划,这要出了什么问题,说明朱标的输血计划根本行不通,张平安能不心急吗? 当即,张平安也没顾得上胡惟庸脸上的幸灾乐祸了,急匆匆的就朝着地牢而去。 胡惟庸自然不愿意错过这场大戏,紧跟了过去。 地牢里。 王四已经盖了布。 张平安的到来,让看守地牢的狱卒纷纷躬身让行。 张平安没顾得上狱卒们的行礼,疾步上前,就掀开了王四身上盖着的布。 王四狰狞的表情还停留在脸上,呼吸心跳全无,果然已经死了。 “不是说了这批人出现什么状况第一时间通知我吗!” 张平安转过身对着众人怒斥。 众人皆低头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张平安喟叹一声。 果然,黎明前的最后一刻最让人放松警惕,如果自己昨天不说放行这批死囚的话,只怕这些人也不至于松懈成这个样子。 张平安没顾得上再训斥狱卒,凑到王四身前观察了起来。 王四面貌狰狞,身上青筋暴起,显然死前承受了莫大的痛苦。 而其胸前有无数道抓痕,那么问题大概率是出现在了胸腔。 也就是说极有可能是心脏出了什么问题。 输血能跟心脏有什么关系? 张平安有点纳闷。 也没见后世输血的时候谁心脏受不了的啊? 说白了心脏就类似一个鼓风机,把血液输送到身体各个部位,就算是换了一批血,难不成就鼓不动了? 张平安皱了皱眉,又吩咐狱卒们拿来了输血日志,细细查看了起来。 这输血日志是张平安做实验时候的记录,记载了狱中众人输血和抽血的记录。 张平安翻到了王四的那一页,直接看向了输血记录。 抽血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不至于抽点血就能把人抽死。 【王四,甲型血,于二日凌晨输甲型血一试管。】 【三日,未见异常】 【四日,未见异常】 …… 一连串的未见异常让张平安皱了皱眉。 王四就输了一次血,血型也没输错,近一个月来的记录也都是没有异常,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张平安怎么也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当即心一狠,就吩咐狱卒们拿来了一把刀。 张平安拿着刀在王四胸前比划了一下,直接一刀切了下去! 鲜血横流! 死都死了,也省了麻药了。 胡惟庸在一旁差点直接吐了! 胡惟庸虽然算得上很早一批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人,但说到底都是干的后勤工作,不然也不至于现在才这么点官职了,哪里见过这种生劈人的场景? 胡惟庸头一次在心里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跟这些战场上活下来的杀胚作对…… 好好的一个人,死都死了,全尸都不给人留一个! 真馋人…啊不对,真残忍! “嗯?” 正当胡惟庸犹豫着要不要逃走的时候,突然听到张平安轻咦了一声。 当即,胡惟庸也顾不上害怕了,强忍着不适看了过去。 只见一片血肉中,王四的心脏裸露在外,已经不再跳动。 以胡惟庸的见识,自然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张平安却发现不对劲了。 王四的心脏,呈现着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不对劲!” 张平安暗暗嘀咕了一声,刚巧被身旁的胡惟庸听到了。 “怎么不对劲了?” 胡惟庸瞥了一眼,立马别过了头。 太吓人了! 张平安也没多想,随口应了一声道:“这人心脏的颜色不对劲,都快黑了!” 胡惟庸随意搭了句话说道:“能不黑么,这两兄弟开个包子铺,都能把包子馅里整进去老鼠头,这种商人整个心早都黑透了!” “嗯?” 张平安疑惑的转过头看着胡惟庸,脑海中似乎有灵光闪过。 只是张平安这一个转头,差点直接给胡惟庸吓尿了! 这会儿的张平安脸上全是溅上来的鲜血,表情平静得有些淡漠,一只手还抓着一把滴着血的长刀,整个人如同从地狱里爬起来的恶魔似的! “我说,王四王五两兄弟在应天开包子铺,把老鼠头塞进包子馅里还说是鸭脖,那心能不黑么……” 胡惟庸慌不迭的重复,生怕张平安一刀把自己劈了。 谁知道胡惟庸话一说完,张平安眼神瞬间变得亮了起来,兴奋得手舞足蹈。 “老胡,你真他娘的是有大气运的人!” “小心,刀!刀!” 胡惟庸缩着脖子,看着张平安激动的情绪,有点后悔跟下来了。 张平安嘿嘿一笑,将长刀丢给了一旁的狱卒,随后又开口吩咐道:“去!给我查查看当时给王四身上输的血是谁的!” …… 哈哈,想不到吧,这个王四就是张标砸的包子铺的老板!(好吧其实我写之前也没想到!) 第14章 史上最快的升官 第275章 史上最快的升官 半晌。 张平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胡惟庸,直把胡惟庸看得浑身发毛。 “张相,这是咋了……” 胡惟庸实在有点受不了张平安的眼神了,忍不住出声询问。 张平安这才反应过来,哈哈一笑。 “老胡,你可算是立大功了!” “大功?” 胡惟庸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平安也顾不上对胡惟庸解释了,转头皱眉看向王四。 王四的死因找到了。 王四是甲型血,输的也是甲型血,血型没有问题,但输血的对象有问题。 输给王四的血是王五的。 这才让张平安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后世极少见到直系亲属之间输血。 按理说,直系亲属血型有很大概率相同,可如果遇到需要输血的时候,大多都是从医院血库里调血,而不是从直系亲属身上采血,除非真的是情况特别紧急。 这是因为直系亲属之间血液较为相似,部分基因相同,在输血过后,受血者体内免疫系统难以识别血液中的淋巴细胞,就可能导致受血者消化系统以及其他器官出现严重损伤。 而且这种情况在直系亲属之间出现的概率极高,特别是父子、母子之间! 可以说要不是出现了王四王五这档子事,张平安贸贸然给朱标输了朱元璋的血,大概率用不了多久明初四大案就得提前爆发了。 而且,还得以张平安的名字命名。 张平安能不感激胡惟庸么? 既然眼下直系亲属之间不能输血,那么给朱标献血的对象就只能是旁人了。 至于朱元璋那边不同意,只能想办法忽悠了,再不济玩一手瞒天过海,毕竟输血的原理只有自己知道,了不起弄个高大上一点的仪器,里面分个隔层,把朱元璋的血储存进去后实际输的血却是别人的就是了。 最坏的情况也就是直接告诉朱元璋实情了,死儿子和接受别人的血,朱元璋应该还是知道怎么选择的。 那么就只剩一个问题了。 王四的事。 一个死囚的死活当然没什么人在乎。 但当这个死囚和关于左丞相吸食人血的流言联系到一起的时候,死囚的死就可以大做文章了。 需要想个合理的理由解释王四的死。 而这个问题,胡惟庸同样也给出了解决方案。 是的,老胡就是这么个福星人物,不经意间的一句话直接让张平安省了无数功夫。 王四怎么死的? 黑心商人黑心死的! 往包子馅里塞老鼠头,还硬说是鸭脖,心都黑完了能不死么! 而且,张平安刚刚切开王四的胸膛,周围人可都是清清楚楚看到了的,王四的心脏的确黑了! 这些人可不知道什么免疫系统排斥什么的,只知道自己看到的王四的心脏就是黑的。 有这么个既定的事实存在,只要稍加渲染,不愁人不相信。 特别是当这个消息是从这批死囚身上“泄露”出去的时候:怎么别人都没死,就你王四死了? 于是。 张平安面无表情的看向了王五。 “你是王五?” 王五早就被张平安把自己兄长开膛破肚的行径吓蒙了,见到张平安发问,当即跪倒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 “回大人的话,小的就是王五!” 张平安点了点头。 “我对你有些印象,你那包子铺还是我当初亲手砸的,你可有不服?” 王五这会儿就是有不服也不敢说,慌不迭的磕头,连道不敢。 张平安见姿态做得差不多了,这才缓缓开口。 “自古以来,盗亦有道,更何况是行商之人,所谓人无信不立,商人商人,首先得是个人,焉有指鼠为鸭的道理?” “你只看到你兄长身死,又可曾看到他心黑得跟法克炮开炮完的炮膛似的?” “死?迟早的事!这都还算轻的!” 王五哆哆嗦嗦的瞥了一眼王四的尸体,那颗隐隐发黑的心让王五一个激灵,又连忙磕头道:“大人啊,俺们兄弟那包子铺都是分工合作,包馅儿的都是我兄长,俺可不敢做那没良心的事儿啊!” 张平安冷哼一声道:“哼,如果这事儿是你做的,这会儿黑着心躺在这里的就该是你了!” “这里的人都是本官从死牢里拉出来的,有的人甚至是冒犯了官家被抓进死牢的,可以说迟早都得死!” “可怎么这些个指着官老爷鼻梁臭骂的人都没死,就死了你兄长呢?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今日本是本官承诺放归你等的时日,分明就是老天爷眼看本官就要错放歹人,直接降下责罚,以免你兄长再出去为害世人!” “不过既然你幸免于难,那便说明你的确罪不至死,当然,这里的其他人也是一样,本官自会信守承诺,放尔等归去。” “只是万望尔等切记今日之教训,出去之后好好做人,省得本官再把你们抓回来!” 张平安话音刚落,王五就猛地又是一阵磕头。 “大人明察秋毫,小的保证出去后踏踏实实的做生意,再不敢糊弄人了!” 张平安默默的点了点头,又扫了其余人一眼。 看着其余众人望着王四的尸体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张平安心中微定。 可以,这波锅甩给老天爷了。 张平安也不再耽误,当即令狱卒们给众人画了押,领回官牢。 虽然以张平安的地位直接放一些死囚出来也没什么,但终究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避免以后给人拿住把柄。 值得一提的是,这批死囚放归后真的都开始踏踏实实做人,尤其是其中经商的,可以说是童叟无欺,堪称业界楷模。 甚至这批人在出狱之后,竟然引得应天城内的商人们再也不敢做那种缺斤少两李代桃僵的事,坊间更是随之流传出一句俗语: 指鼠为鸭,脑袋搬家; 劈开胸膛,黑似炮膛; 宁骂官府,莫欺善良; 诚信为本,善恶有偿! ……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张平安已经只身进宫了。 为的,当然是给胡惟庸请功了。 这次要不是老胡,自己这事儿还真办不了这么漂亮。 “你是说,老胡在给朱标输血这件事上有功?”朱元璋狐疑的盯着张平安。 他胡惟庸是有些才能,可输血的事儿他能掺和啥? 张平安点了点头道:“具体的功劳微臣不好详说,但的确是功不可没!” 朱元璋略微点头沉吟道:“嗯,既如此,就升其任太常寺卿吧……” ……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7518投喂的两张月票 感谢书友我不是飞扬投喂的两张月票!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3200打赏的180点币! 第15章 小日子的事儿怎么能叫乱呢 第276章 小日子的事儿怎么能叫乱呢 人逢喜事精神爽,胡惟庸就是这样的。 短短两天,从正五品的湖广按察佥事,迅速爬到正三品的太常寺卿,堪称史上最快的升迁了,这也让胡惟庸心里因为散尽家财产生的阴霾一扫而空。 甚至看到张平安都能笑出来了。 与天斗与地斗,不如与左丞相斗! 这才斗几天呢,都爬到正三品了,再斗几天岂不是左丞相的位置都能轮到自己了? 胡惟庸脸上又爬上了压抑不住的笑意。 嗯,还是先稳一手的好,最起码把太常寺卿的职位干好了再说,不然升太快了也不好,该有闲言碎语说自己了。 太常寺卿这个职位虽说是正三品,但其实也算得上是个闲职,甚至可以说是养老官了。 太常寺卿最早是秦朝时设立的官职,叫奉常,后在汉景帝统治时期改名太常寺卿。 属于宗族祭祀的长官,兼职一些礼乐事务,这时候没有六部,太常寺就是礼乐事务的最高行政机关了。 眼下大明已立,短期内礼乐是没什么事儿干了,胡惟庸就把心思打在了宗族祭祀上。 这个年代的人总能想到法子祭天,比如干旱了,就祭天求雨,洪涝了,就祭天祈求宽恕。 就算是风调雨顺,也能整出个感恩的由头来祭一下天。 比如如今,大明没有什么战乱,就刚好可以组织群臣们祭天感恩一下,也算刷新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当然,祭天的事先不着急,眼下有更能凸显自己存在感的事情做。 那就是祭祀皇帝的先辈! 拍马屁,自然是要挑最舒服的角度拍,祭天这事太麻烦了,也只能突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有没有效还另说,但祭祀皇帝的先辈就不一样了,常年战乱,皇帝祖宗的祠堂估计都蒙灰了,这会儿自己跑去擦一擦,那不是龙颜大悦? 最主要的是,胡惟庸是早年就跟着朱元璋的,虽然那会儿是在张平安手下的酒楼做事,但对朱元璋的身世绝对不陌生。 胡惟庸自然知道朱元璋家里的情况,朱元璋是有两个姐姐的。 寻常人家的女儿自然是上不了祠堂的,但皇帝不一样啊! 追封个公主什么的不是太正常不过了? 顺带再把皇帝祖上三代都追溯一下,这里面能干的事情就多了去了,简直就是满满的存在感! 于是,胡惟庸当天就找到了曹国公李文忠。 李文忠是朱元璋二姐的儿子,有李文忠牵头,胡惟庸做这事肯定更容易。 果然,李文忠听说胡惟庸是为了给自家老娘追封,当即就欣然同意,和胡惟庸一起向朱元璋请命回东乡探亲。 朱元璋听完之后也同意了。 毕竟华夏自古都尊重孝道,朱元璋没有理由拒绝这个请求。 而就在胡惟庸离去后不久,应天就接到了两份急报。 都是跟小日子有关的。 其一是请兵的,大致意思是近日多有倭寇骚扰大明沿海区域,沿海驻守的兵力不够,希望朝廷派兵增援。 其二就比较古怪了。 是求援的。 只是求援的急报是两份,而且两份急报都是来自小日子,且都是请求大明发兵协助己方攻打对方的。 两份急报的使者也都来到了大明,等候朱元璋召见! 小日子使者求见,可以说是大明建国以来的第一份外交,朱元璋自然比较看重,当即就召见了群臣。 这其中也就包括张平安。 事关小日子,张平安也是极其上心,从朝堂内百官的七嘴八舌中,张平安终于知道了事情始末。 原来,这会儿的小日子内部并不统一,屁大点的地方还学华夏分了个南北朝,并且两朝都有各自名义上的天皇。 北朝天皇叫后光严天皇,南朝天皇叫长庆天皇。 从大义上来说,南朝天皇算得上是小日子的正统,手持小日子天皇代代继承的宝物:三神器,也就是天丛云剑(草薙剑),八尺琼勾玉,八咫镜。 类似华夏的传国玉玺一样。 但北朝天皇就有些类似农民起义一样,推翻了前朝后醍醐天皇的统治,并且把后醍醐天皇的顺位继承人后村上天皇给干翻了,甚至差点又把后村上天皇的儿子长庆天皇给干翻了。 只是后来也不知道长庆天皇从哪里搬来了救兵,竟然一下子又稳住局面了。 于是,两方都想着统一小日子,但却又势均力敌,奈何不了对方,就同时想到了求援。 也就有了两份求援的急报和两个使者。 只是张平安听到这里却是脸色古怪。 长庆天皇…… 那货不是被张士诚一拳打死了吗,还有个屁的长庆天皇! 所以,长庆天皇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救兵,其实就是张士诚的部众? 虽然不知道张士诚是怎么瞒天过海的,但小日子的南朝实际上是张士诚在暗中掌控? 这就有趣了啊…… 于此同时,汤和也听出了不对劲,毕竟长庆天皇被张士诚打死的时候汤和是在现场的,汤和当即就把目光投向了张平安。 张平安了然的对汤和使了个眼色,随后站出列躬身行礼。 “陛下,那小日……子过的不错的倭国使者现在何处?” 一时间,朝堂上的百官都好奇的望向了张平安。 朱元璋看向张平安,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回道:“倭国使者都在文华殿候着,张相可是要去会见?” “嗯,那倭国不过是个弹丸之地,还不足以面见我天朝圣上,微臣去随意应付一下足矣。” 张平安躬身请命。 朱元璋缓缓点了点头,又看向群臣百官,见无人有异议,这才开口道:“既然张相对倭国使者有兴趣,这事就全权交给张相吧” 说完,朱元璋像是也知道张平安对小日子没什么好感,又嘱托道:“那倭国好歹也是以属国之礼求见,张相记得稍微收敛点,别把事儿闹的太乱就行。” 张平安瞬间心中大定。 朱元璋是说的别闹太乱,而不是别闹太大,这就好操作了! 当即,张平安猛拍胸脯保证。 “放心!有我在,这事儿绝对乱不了!” …… 第16章 来自小日子的故人重逢 第277章 来自小日子的故人重逢 文华殿。 两伙身穿武士服的小日子分坐殿内南北两侧,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 “大明皇帝呢?为何还不前来召见我等,让我等武士和仇敌共处一室是何居心!” 北侧使者团的领头人揪过一个小太监的衣领,对着小太监怒骂。 南侧的使者团似乎也有些按捺不住,但为首的武士却是使了个眼色,当即,南侧使者团众人便又坐了回去,看着北侧的使者团大闹。 小太监有点受惊,毕竟来的是外邦使者,自己一个小太监要是弄的两国不欢,肯定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当即小太监只能唯唯诺诺的应承道:“这事儿是陛下安排的,奴家也不敢过问呐,还望大人体谅奴家……” “哼!体谅你!那谁来体谅我!” 领头人一把把小太监推倒在地,指着南侧的使者团怒声喝道:“一群前朝余孽,何以跟我犬吠家族荣耀的武士共处一室!” 被指着鼻子骂,南边的使者团当即忍不住了。 虽然两方都被卸下了武器,但作为装饰用的木剑并未被卸下。 当即,就有人拔出木剑,准备对砍。 “吵什么吵!”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一声怒斥声在殿外响起。 张平安的身影出现在了大殿内。 两方使者团惊疑不定的望着张平安,虽然小日子人傻了点,但也知道这时候出现的人必然是自己招惹不起的,当即就收刀入鞘,退了回去。 北方的使者团首领走上前,朝着张平安躬身行礼道:“在下犬吠家族武士犬吠八声,不知阁下是?” 张平安皱眉看了犬吠八声一眼,并没回答犬吠八声的话,而是指着刚才的小太监问道:“刚才是你推他的?” 犬吠八声皱了皱眉,默默的点了点头。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响彻整个文华殿。 张平安直接一个大耳瓜子就呼到了犬吠八声的脸上。 两边的使者团人都傻了,唯独南边的使者团首领低着头没说话,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我乃大倭国天皇钦命的……” 犬吠八声难以置信的盯着张平安,可话还没说完,又是“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张平安又一个大嘴巴子呼到了犬吠八声脸上。 “什么玩意儿,叫你说话了?” 张平安一巴掌呼完,犬吠八声彻底不敢说话了。 见犬吠八声怂了,张平安这才皱眉看向小太监。 “还不赶紧起来,被条狗推搡一下就爬不起来了是吗?” 小太监人又不傻,瞬间就知道了张平安是在给自己出头,立马面色感激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张平安这才转头看向犬吠八声。 “在我华夏的地盘上打我华夏人,谁他妈给你的胆子?” 犬吠八声面色尤有几分不服,但一想到自己来大明的使命,只能咬咬牙朝着张平安躬身致歉。 “是下官失礼了,还望大人宽恕下官。” “你是推的我?” 张平安懒得回犬吠八声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 犬吠八声脸色瞬间变得极度难看。 虽然不知道来的这人是什么身份,但看其衣着和说话的姿态也知道这人必然是大明的大人物,自己向其赔礼道歉也就算了,可这人的意思是让自己向一个小太监道歉,这怎么能忍? 当即,犬吠八声就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我贵为犬吠家族的荣耀武士,岂可向一个下人赔礼……” “砰!” 回应犬吠八声的只有一声枪响。 犬吠八声满脸不敢置信的倒在了地上,额头上一个手指头大小的孔眼正在往外冒血。 犬吠八声毙命当场! 文华殿众人看着张平安手中还在冒着青烟的火铳人都傻了。 这主是谁啊,皇宫内殿中随身带着武器就算了,竟然还敢当庭杀人! 我们是使者哎! 一枪就给我们崩了? 难不成礼仪之邦是说着玩儿的? 麻麻!华夏好可怕,我要回岛国! 一枪搞定犬吠八声,张平安并没管这些小日子怎么想的,而是看着噤若寒蝉的北方使者团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什么狗屁玩意儿,一群杂碎来我华夏还说什么荣耀?” “食屎啦你!” “啪啪啪!” 张平安话音刚落,一阵鼓掌声就随之响起。 文华殿南侧,南方使者团的首领缓缓站了出来,朗笑一声。 “哈哈!张将军果然风采如故,看到张将军出现的那刻,在下就知道这次的事儿稳了!” 首领摘下头顶的武士帽,露出了真容。 竟然是张士诚! 多年不见,张士诚看着黝黑了一些,但一张脸却刚毅依旧。 张平安朗笑一声走向张士诚,张开双臂作拥抱状。 “哈哈!果然不出在下所料,士诚兄亲来,终是让在下得以和故人重逢了!” “若是当日张将军再给我多一些兵,只怕还就没今日这麻烦事了!” 张士诚大笑一声,和张平安相拥,脸上多了几分揶揄的笑意。 “没办法的事儿啊,以士诚兄的能耐,在下哪敢给你留太多的兵!”张平安回以一笑。 而此时,北方使者团人都麻了。 这突然出现的大人物竟然和南方使者团首领是旧识,这还玩个球? “士诚兄稍候,在下处理些琐事先。” 松开张士诚,张平安笑着看向北方使者团下令道:“来人,把这些倭人拖出去,杖毙!” 末了,张平安又顿补充道:“对了,最好拖到宫外,给大明百姓看看和我大明作对的下场!” 张平安刚说完,张士诚在一旁笑着搭腔道:“不如顺便把这群人衣服扒了,让这群杂碎光着屁股蛋杖毙!” 张平安眼神一亮。 “士诚兄好见地!” “记得,不许给这些人穿衣服,光屁股打,打死为止!” 顿时,文华殿一片哀嚎。 随后,又有小太监佝偻着身子走到张平安面前请示道:“左相大人,这批倭人中有一批女眷,是献给陛下的……” 张平安略微皱了皱眉。 “什么男眷女眷,都给我拖出去打死,一个都不许穿衣服!什么玩意儿,一群卑劣的血脉还想污我皇室血脉,配么!” 见张平安下令,小太监连忙躬身领命,正要退去,这时张士诚却开口了。 “张将军,这其他人杖毙倒是无所谓,这里面有个女人,最好还是留一留……” “噢?” 张平安好奇的看向张士诚。 “嗯,这女子叫西园寺宁子……” 历史上的西园寺宁子是光严天皇的生母,但这里是作者菌懒得给小日子起名字了直接用的一个,和那个西园寺宁子不是同一个人哦 第17章 给朱重八找个新鲜玩具 第278章 给朱重八找个新鲜玩具? “西园寺宁子?” 张平安狐疑的看向张士诚。 小日子的历史张平安一窍不通,所以单听个名字也听不出个什么来。 张士诚微微点头解释道:“嗯,西园寺宁子,或者说,倭国北朝的皇女!” 皇女? 那不就约等于公主么? 张平安瞬间恍然大悟。 如果说这个女人是倭国的皇女的话,肯定还是留着的用处要比直接杀了大许多。 倒不是张平安对这皇女有什么别的心思。 倭国女人?除了活在硬盘里的,狗都看不上! 主要单凭皇女这个身份,就有许多文章可以做,小日子是一个极其崇尚所谓的天皇血统的国家,如果一个有着天皇血脉的皇女落入自己手中,好处是极其难以估量的。 正当张平安思考着要怎么处置这倭国皇女的时候,张士诚坏笑一声凑了过来。 “据说还是个大美人儿,张将军有没有兴趣……” “去去去,倭国女人有什么美的,我华夏那么多好女儿家,脑袋抽了才对倭国女人有兴趣!” 张平安翻了个白眼。 但凡常年混迹于军旅中的男人大多都荷尔蒙极其发达,这张士诚也是一个样子。 “嘿嘿娶回家自然是不行,玩玩嘛……” 张士诚怪笑一声。 可见到张平安神色不虞,张士诚也就不再提这个话题了,而是领着张平安朝着北方使者团走去。 随后,张士诚指着人堆里的一个倭人女子说道:“这就是倭人的皇女西园寺宁子了,张将军可想好了怎么处置?” 张平安抬眼看了一眼西园寺宁子。 果然,算得上是个美人了。 西园寺宁子肤色白净,也没有像张平安印象中的倭人女子一样擦着惨白和鲜红的古怪妆容,反倒是略施粉黛,一股倭人特有的恭顺气质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想要征服。 倭人常见的罗圈腿在西园寺宁子身上也没有体现,一双藏在和服下的腿修长笔直,搭配着半跪坐的姿态,显得楚楚可怜。 不过张平安还是对西园寺宁子无感。 主要是一想到西园寺宁子倭人的身份,张平安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膈应! “这皇女陛下肯定看不上,杀了又不好……” 张平安略微迟疑了一下。 似乎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倭人女子抬起头,梨花带雨的一阵叽里呱啦,张平安隐约听懂了“伊格”、“亚麻带”一类的,但具体说了什么还是听不懂。 张平安转头疑惑的看向张士诚。 “这皇女说的什么鸟话?” 张士诚朗笑一声道:“她说你不能杀她,她是大倭天皇尊贵的皇女,是来侍奉大明皇帝的,只有大明皇帝才有资格处置她。” “噗嗤,还做梦侍奉陛下呢!” 张平安嗤笑一声,转身一巴掌就呼在了西园寺宁子脸上。 “啪!” 西园寺宁子瞬间侧身倒在地上,发簪凌乱,脸色微红,微微抬起头,一双眼满是难以置信,泫然若泣的望着张平安。 奶奶的! 这该死的既视感! 张平安暗骂一声,死去的记忆再度涌上大脑。 看着这有那么点勾人的画面,张平安在心里暗想:说不定重八还真看得上这套呢? 要不然,就留给重八玩玩? 左右不过是个新鲜的玩具,了不起重八玩腻了自己再一刀杀了就是! 张平安正犹豫间,西园寺宁子又一阵叽里呱啦的开了口。 这次没等张平安询问,张士诚就脸色淫荡的翻译道:“她说就算不把她送给大明皇帝,也得送给像张将军一样勇猛的武士才行……” “淦!” 张平安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慌忙拿着衣袖擦着自己的手。 太恶心了! 也就这年头还没出现hiv,不然张平安高低得把消毒液折腾出来洗洗手。 张士诚像是看出了张平安对西园寺宁子没兴趣,当即附耳过去问道:“张将军,这皇女看起来是入不了张将军的眼了,不如……” 张平安一愣,反问道:“难不成你想再一拳打死个皇女?” 张士诚满脸愕然,讪笑一声。 “张将军说笑了,在下岂是那种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只是在下如今在倭国的战局有些僵持,若是把北朝的皇女拿了去,这里面可做的文章就多了去了。” “再不济,在下直接对其用强……嘿嘿,也能破几分北朝的军心不是?” 张士诚盯着西园寺宁子荡笑一声。 张平安满脸古怪的看了眼张士诚。 这货当初可没这么骚的,怎么在倭国呆了几年就成这鸟样子了。 看起来倭国这地方还真是本身风水就有问题…… 不过张士诚的建议倒是让张平安眼前一亮。 在针对小日子这一点上,张士诚的目标和自己是保持高度一致的,如果把西园寺宁子交到张士诚手中说不定还真有搞头。 但张平安担心的是另一点。 万一张士诚拿了西园寺宁子,说不定还真有可能统一了小日子! 那以后的张士诚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小日子,这谁也说不好。 毕竟当初跟随张士诚前去的人也就五千人,五千人是多,但放在倭国也就只能溅起一个水花。 不管是哪个地方,民族融合的大势都是不可抵挡的,这五千人迟早都得被“倭化”,保不住数百年后,又是另一支倭人。 而且,一个统一的倭国,对于大明来说是没有半点好处的。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只要自己国家不乱,别的国家越乱越好。 后世的阿美利克就坚定不移的执行着这个政策,满地图的找茬,但涉及到自身安定的时候就立马偃旗息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突出的就一个搅屎棍特性。 但不得不说,这种搅屎棍政策是极为适合现在的大明的。 按照张平安的推测,西方国家这会儿都还在崇尚骑士精神,工业化革命还没有到来,大明极有可能建立起一个超级帝国出来。 到时候参考一下这种搅屎棍行为并不是不行。 想到这里,张平安郑重的看向了张士诚。 “士诚兄,在下有一事相问。” 见张平安脸色郑重,张士诚也是收敛起了笑意,郑重的看向张平安。 “左相大人请说!” 张平安紧盯着张士诚,一字一句的问道:“士诚兄可曾想过,若真有一天士诚兄统一了倭国,又该作何打算?” …… 感谢书友我不是飞扬投喂的两张月票! 第18章 小日子 第279章 小日子 “作何打算?那自然是称王称霸,豪据一方!” 张士诚毫不掩饰的说道。 张平安继续紧盯着张士诚的双眼问道:“那和大明之间呢,士诚兄打算如何自处?” 张士诚微微皱眉,有些迟疑的说道:“若大明愿意增兵援助,士诚成事之后自然是和大明两不相干,我在倭国做我的土皇帝,了不起也像倭国一样做个番邦国了……” 张平安接着问道:“当真就对中原万里河山没有半分觊觎?” “自然是没有的!”张士诚肯定的答道。 “我不信!” 张平安笃定的回应。 “左相大人不信?为何又有此一问……” 张士诚话还没说完,张平安就摇了摇手打断了张士诚的话。 “士诚兄勿急,且听在下把话说完。” 张士诚沉默的看向张平安,张平安接着说道:“士诚兄若是统一了倭国,愿意和大明划海而治,这自然是好的!” “可这话我不敢信!我应天如今就有一份急报,说的就是倭寇扰我福建等沿海一带……” “那是倭国南北朝对立,国内民众民不聊生……” 张士诚正要解释,张平安又挥了挥手。 “诚然,这种情况不是士诚兄的授意,但这正是在下想说的点。” “说得不好听点,若大明发兵协助士诚兄攻下倭国后,士诚兄却对倭国治理不当,倭国百姓民不聊生,士诚兄又拿什么保证倭人不会落海为寇,继续骚扰我大明边境呢?” “就算士诚兄治理江山有一手,倭国百姓安居乐业,那子孙后代呢?会像士诚兄一样把倭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吗?” 张士诚沉默不语,显然,自己并不能保证。 张平安接着说道:“退一万步说,万一,士诚兄和士诚兄的子孙后代,都能把倭国江山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若真是这样,在下就更不放心了!” 张士诚疑惑的看着张平安。 “百姓安居乐业,国家越发强大,倭国如狼在侧,我大明江山如何安心得了?” “届时倭国有了远超我大明的国力,别说士诚兄的子孙后代了,就是放在士诚兄本人身上,你会对大明江山没有企图吗?” 张平安说完盯着张士诚一言不发。 张士诚苦涩一笑,摇了摇头。 “既如此,在下难不成只能去和北倭打个头破血流,大明在一旁作壁上观不成?” “甚至若是谁占据了优势,大明都想掺一脚让局势再度保持平衡?” 显然,张士诚也想通了关键,自从张士诚反出中原的那一刻起,张士诚便不再被当做一个华夏人看待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大明不敢放心让张士诚独占倭国! 张士诚抱着最后一丝企图希冀的问道:“若大明助我攻下倭国,我便是将倭国作为属国年年岁供也不行吗?” 张平安走到一旁的椅子上缓缓坐下,微微摇了摇头。 “哪有万年的岁供,纵观华夏数千年历史,属国岁供者不知凡几,可谁又是真心归顺呢?不过是弱者依附强者罢了,真有了反咬一口的机会,谁都会是穷凶极恶的恶狼……” 这事都不用张平安后世而来的眼光都能看得透彻,张士诚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既如此,在下请兵大明这个举措,其实压根儿就行不通么?” 张士诚苦涩一笑。 “感谢左相大人坦诚相待了,在下这就起身返回倭国,这倭国皇女……在下也不敢企图了!” 说完,张士诚转身欲走。 “士诚兄且慢!” 张平安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开口。 “难不成张将军还想留下在下不成?” 张士诚微微恼火,千里迢迢跑来啥好处没捞到不说,甚至还得知了大明不但不会帮忙,反而有极大可能会出手保持倭国两方势力的平衡,张士诚没现场发作都已经算是修养好了。 “士诚兄稍安勿躁,在下方才说的情况,乃是倭国和我大明之间的情况。” “可接下来在下要说的,是我大明和大明之间的情况!” 张士诚一愣,疑惑的看向张平安。 “大明和大明之间的情况?” “不错!倭国作为番邦国,我大明自然不乐意看到倭国任何一方势力一家独大,但若是倭国作为我大明领土呢?” 张平安话音刚落,张士诚就愤然起身。 “不可能!张相的意思是要占据我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倭国江山?” “莫非张相真觉得我张士诚是个傻子,打下倭国江山后将倭国拱手让人,徒为他人做嫁衣?” 张平安也没说话,等着张士诚安静下来。 许久,张士诚才平复了心情。 “说吧,张相也不是这么鲁莽的人,倒是在下失礼了,难不成张相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不成?” 张平安略微摇了摇头,笑道:“在下说的意思,就是士诚兄想的意思!” 当即,张平安也不再卖关子,接着说道:“我大明发兵十万,协助士诚兄一举平定倭国!事成之后,倭国划入我大明版图!” “当然,倭国的天皇还是皇帝什么的,那玩意儿就由士诚兄来命名,依旧是由士诚兄来做!” “甚至倭国可以享有立法权,乃至独立的司法权和终审权,倭国内的所有官员,也可以由士诚兄自行任命和罢免!” “可以说,倭国,依旧是士诚兄的倭国!” 张平安语气铿锵激昂,说得张士诚一阵迷糊。 “难不成就是名义上归属大明?那这和属国有什么区别?” 眼见张士诚终于上钩,张平安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不不不,这就是在下接下来要说的一个大明的方针!” “一个大明?”张士诚狐疑的看向张平安。 “不错,一个大明!” “倭国享有立法权,乃至独立的独立的司法权和终审权,但一切律法均以不违背大明律法为前提!” “倭国大小官员可以由士诚兄任命、调度乃至罢免,但需要将议案提至大明,由大明皇帝颁布文书!” “倭国境内只能保有基础的武装力量,如各部门的公务、治安等人员,不得拥有军队……” “……” 然后凌晨应该没有更新了,因为今天码了8k都发完了! 明天再现码! 第19章 华夏人华夏魂 第280章 华夏人华夏魂 张士诚几乎瞬间就想通了张平安话里的关键。 “所谓的独立的立法权等等,意思就是我只能在大明的律法范畴内立法?” “大明不让干的都不能干?” “至于最基础的武装力量,若是有外敌入侵呢?难不成让府衙上战场?” “乃至于所谓的官员任免权,都得经过大明皇帝的文书,那我这土皇帝做得和一个中书省平章有什么区别?” 张士诚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 张平安嘴角含笑,微微摇头。 “士诚兄,先说这倭国保留基础的武装力量这一点吧,在下已经说明过,一个大明!” “何谓一个大明?便是倭国和大明本为一体,分而两治罢了!倭国保留的基础武装力量,就如同应天城内的府衙、官兵,用以治理倭国内治安足矣,至于军队……” “倭国四面环海,除了靠大明近一点还有什么外敌?保留军队用来防备谁?防备大明?” “士诚兄你得明白一点,长牙的老虎是不会让人放心的……” “且不说这一点,倭国既已和大明为一体,若是有外敌入侵倭国,就是攻我大明,我大明自会派兵出动,此乃分内之事!” “至于官员任免权,虽是需要大明皇帝文书,但首先得经过你的首肯提名,我大明只有决议权,却不会干涉你选了那些人上来,这还说的不够明白吗?” “了不起你一天推一个,总能把你的嫡系都安排个高位吧?” “至于最后一点,独立的司法权,这就更简单了!” “不与大明律令相违背,意思就是大明明令禁止的事情不去做,那没有禁止的呢?” 张士诚几乎一点就通,眼神微微亮了起来,意有所动。 张平安当即决定再加一把火。 “相信士诚兄已经知道了元上都已经被大明攻陷了吧?” 张士诚微微一愣,迟疑道:“这和张将军说的一个大明方针有什么联系么?” “若是我说,大明如今已经具备翱翔九天的能力呢?”张平安老神在在的问道。 “怎么可能!” 张士诚下意识惊呼一声。 “如何不可能?士诚兄难不成没有听过坊间传闻么,蒙元惹得天怒,大火自九天而下,连烧上都七七四十九天,虽有夸大,其实也相差不远!” “这撒下火油的就是我大明最新的武器,名曰标旁飞艇,可携千斤火油飞至近两百丈高空!” “士诚兄设想一下,若是这标旁飞艇飞至倭国上空……” 张平安这话就近乎在隐隐威胁张士诚了,张士诚自然也听得出张平安话里的意思,当即脸上就流露出了几分决然之色。 只是,让张平安有些不解的是,张士诚决然的脸上,依旧还有着些微的犹豫。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士诚还在犹豫什么? 张士诚顿了许久,这才看向张平安问道:“张将军,在下还有一事相求,若……我把倭国攻陷了,做了他们的王,那在下还能做回华夏人吗?还……算是我炎黄子孙吗?” 张平安瞬间呆立当场! 搞了半天,是自己之前那一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态度把张士诚整得不自信了! 张士诚以为自己就类似被放逐了一样! 张士诚的反应让张平安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把他放到倭国去没做错了。 张士诚有着一颗华夏魂! 即便是要做倭国的王,依旧挂念着自己汉人的身份。 宁做汉人民,不做倭国王! 当即,张平安站起身来大笑一声。 “算!岂止是算!一直都是!” “若士诚兄拿下倭国,便算我大明开国以来开疆拓土第一人!岂止是汉人,更是我汉人千秋万代的功臣!” “在下方才便说了,一个大明,分而两治!倭国,便是我大明的倭国!士诚兄自然也是我大明的子民,是铁骨铮铮的汉家儿郎!” “不只是士诚兄你,随你前去的那五千兄弟,都是我华夏的英雄!子孙后代们排族谱都得从他们这一代开始排!” “从在下听闻士诚兄想要在倭国屠成人王的时候,士诚兄在在下心中,就永远是个顶天立地的华夏好儿郎!” 张士诚的担忧直接让张平安肃然起敬! 而此时张士诚虽然不知道张平安为何这么激动,但一听自己汉人的身份得以保全,瞬间也是松了一口气,大笑了一声。 “哈哈!既然这样,那老子还担心个球!了不起就去倭国复辟奴隶制!对了,大明律令没有禁止贩卖奴隶吧?我不私下里卖,我光明正大的卖总可以了吧?” …… 张士诚带着倭国的南朝使者团回倭国了。 据说走之前还特意找张平安要了个厢房,把倭国北朝的那位皇女拉了进去。 没人知道那晚上发生了什么,不过据守夜的守卫说,张士诚一晚上都在兴奋的大骂。 比如什么“卑贱的民族!啪!”“害我差点丢了汉人身份!啪!”“你卑微的样子真像条狗啊!啪!” 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西园寺宁子如诉似泣的呻吟声。 据守卫所说,西园寺宁子似乎还挺享受的,最起码第二天离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恨不得趴在张士诚身上。 与倭国南朝使者团同行的,还有大明的十万精锐之师。 原本,大明初立,是不适合这么大张旗鼓的出兵的,朝堂上反对者也有无数。 但张平安一句话,就让整个朝堂闭上了嘴。 “纵观我华夏上下数千年,无一人征服东瀛尔!” 当即,朱元璋直接大手一挥,下令发兵! 大明初立,正是这位铁血帝王雄心勃勃的时候,张平安的一句话,直接让朱元璋热血沸腾了起来。 谁都想做千古一帝! 昔年秦皇汉武何其风光! 我朱元璋,为何不能成为下一个? 不,乃至是第一个! 如今北元已逐入北漠,被徐达的飞艇大军在草原上撵耗子,川渝地区被方国珍策反,直接归顺,如今的大明可以说只剩倭国这一个外敌了! 此时,张平安提出一体两治的方针,直接绝了倭国后患。 大明,何愁不立? 而倭国使者团离去不久,胡惟庸回来了…… 今天下暴雨!都没能去码字!在手机上写的,速度太慢了555 第20章 长公主封号是朱元璋二姐 第281章 长公主封号是朱元璋二姐 这次胡惟庸又有大收获! 从东乡回来,胡惟庸发现了一个大漏洞! 那就是朱元璋的大姐,朱大丫的祠堂居然破旧不堪,甚至都没有人祭拜! 按理说,朱元璋一人得道,别说朱元璋的亲姐了,就是整个东乡的人都该俱有荣焉,可作为皇帝的亲姐姐,怎么祠堂就跟年久失修一样的呢? 当然,胡惟庸人也不傻,不至于看到这么反常的事还一头莽进去。 在走访了东乡的父老乡亲之后,胡惟庸知道了原因。 原来,大丫早年对朱元璋并不友好,甚至可以说是刻薄。 大丫在嫁给当地一个小富豪王七一之后,不说从没有资助过娘家,甚至于还经常贪图娘家的小便宜,在那个饭都吃不饱的年代,可以说大丫就是一颗寄生在老朱家的吸血蚂蟥! 更有甚者,据说朱元璋起事之初,被元兵追杀,逃至长姐家寻求庇护。 长姐夫王七一和长姐因为怕受连累,竟然不予接纳,朱元璋因此怀恨在心。 后来成事之后,朱元璋别说找大姐家的后人了,甚至是长期绝口不提长姐,以二姐朱二丫为长姐,厚待曾对其资助甚多的二姐夫一家,比如李文忠,更是亲自为二姐改名朱佛女,追封曹国长公主。 可以说,在朱元璋心里,已经完全不认这个大姐了。 但胡惟庸一想,这哪儿成啊! 自己千里迢迢跑去皇帝祖祠,原本想着给皇帝的祖辈都给追溯一下,结果发现自己该干的事儿前人都干完了,那怎么能突出自己的才干呢? 于是,胡惟庸就把心思打在了朱大丫头上。 朱大丫不能这么被忽视! 那可是皇帝的亲大姐! 但这事又不能自己去掺和,朱元璋对朱大丫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朱元璋是不想认这个姐姐的,如果自己掺和进去,只怕马屁没拍到,还得被撅一蹄子。 毕竟那是皇帝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怎么的都不好掺和进去。 还好,带了李文忠出来! 李文忠可是朱元璋的亲外甥,让他去说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于是,回应天的路上,胡惟庸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看向李文忠。 “国公,下官有一事不明……” 李文忠疑惑的看向胡惟庸。 东乡之行,胡惟庸充分的展现了自己的才干,事无巨细尽皆面面俱到,一时间让李文忠把胡惟庸视为内己,态度也是相当和善。 “噢?胡大人但说无妨!” “下官素来听闻陛下有两位姐姐,可为何这长公主封号却是在陛下的二姐头上?” “甚至陛下大姐的祠堂一副破旧不堪的模样,哪里像是一个皇家……”胡惟庸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李文忠歉意一笑。 “是下官多嘴了,只是这事实在是有些有失皇家之仪……” 李文忠也没怎么在意,随口解释道:“据家母说,家母年幼之时和皇舅关系亲近,但……那位就不一样了,总之就是不怎么讨喜吧,故而皇舅向来都不怎么认其为大姐的。” 这些事情胡惟庸自然是知道的,但当即也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 半晌,又有些迟疑的说道:“只是,这事这样只怕对陛下口碑有所影响呐……” 李文忠皱了皱眉,不解的看着胡惟庸。 胡惟庸接着解释道:“国公,您想呐,早年陛下身处草莽,和大姐关系不好也没人说什么,可如今陛下贵为九五之尊,若还这样记挂一些陈年旧事,不得被有心之人攻讦么?” 说到这里,胡惟庸作出一副担忧的神情。 “或许陛下早都把这事儿忘了,但我等做臣子的,自然是要以为陛下排忧解难为己任,总不好眼看着这等疏漏不去禀明吧……” 李文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 …… 应天。 送走了张士诚后,张平安心情大好。 自己灵机一动,照搬来的一体两治只怕要在小日子兴起轩然大波了。 以张士诚的尿性,带着大明的十万精锐,乃至于法克炮近百架,火枪近千具这样武力回到倭国,只怕不久之后就能平定倭国了。 到时候大明海上将再添一块版图! “叫什么好呢……琉球省?或者东瀛省?” “不过,张士诚那货不会真在倭国实行奴隶制吧,这是不是……太棒了一点啊?” 张平安在家吃饭都乐得合不上嘴。 唯有知道后世那个年代发生的事情的人,才会对小日子有着这么深刻的仇恨。 “夫君,尝尝这个!” 张平安正沉浸在奴隶制的倭国幻想中的时候,王依依促狭的往张平安碗里添了一筷子黑乎乎的东西。 眼神里满是不怀好意的坏笑。 汤月几人看着也没提示,掩嘴准备看笑话。 张家有着张平安的存在,平日里也没那么多讲究,不管是妻妾还是儿子长辈,都坐在一张大圆桌上吃饭。 用张平安的话来说就是吃饭本来就是一个人最自在的时候,还整那么多规矩干什么。 最后张平安甚至要把下人们一起拉上桌,最后还是下人们实在太多了一张桌不够坐的才作罢。 但即便是这样,张平安也找来木匠另打了几张圆桌,放在偏堂里。 主人们在正堂吃饭,下人们也不用侍奉,在偏堂里吃自己的就行。 “好好好,这又是疍村买来的吧?” 张平安笑呵呵的把王依依夹的菜放在嘴里,看都没看一眼。 不是鱼就是虾,张平安都习惯了! 自从疍民们聚集在疍村后,如何生计又成了一个大问题。 疍民们不善耕种,又不会养殖,总不能靠朝廷白养着吧? 最后还是王依依灵机一动,反正福建近海,就让疍民们维持原本的状态,下海打渔,靠贩卖海产品生计不就行了。 疍民们本就靠这个生存,自然不至于陌生,只是以前没有上岸的权利,再加上就算打渔也被汉家的渔民所驱逐,所以才生存的这么困难。 如今朝廷明令疍民和汉人本就一家之后,情况自然就好了许多了。 疍民们靠打渔贩卖,也就能养活自己了。 于是,疍村便逐渐发展成了一个海产品集市。 而张家因为王依依的存在,自然是疍村海产品集市最忠实的顾客了,几乎每个月都有大批的海产品卖进张家。 用张平安的话来说就是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而此时,张平安把王依依夹的菜放进嘴里的一瞬间,眼神微微一亮。 “小依,这是……” 正在码字中…… 第21章 疍民们的生计之道 第282章 疍民们的生计之道 张平安嘴里的东西软软糯糯,放在嘴里轻咬就能咬烂开来,口感极其丝滑。 虽然味道还差了那么点意思,但张平安几乎第一时间就分辨出了。 这玩意儿是海带! 王依依以为张平安上当了,当即捧腹大笑道:“这东西是一种海草,以前淡季捕不到鱼的时候,小依就常在海里捞这种海草煮沸了吃,只是后来生活好了,就再没吃过了!” “哈哈,让你吃饭都走神!惩罚你吃草!” 王依依咯咯直笑。 可谁知道张平安听完却是激动的看向王依依。 “小依,这海……海草从哪儿来的,还有吗?” 王依依愣了愣,张平安的反应怎么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 当即,王依依呐呐的说道:“就是普通的海草啊,海边沙滩上到处都是……” “以前疍民们还没上岸的时候,淡季有鱼的地方都被汉人们占了去,疍民们就挖这种海草煮沸了吃,这次是从疍村运海鱼过来的笼子里掺杂了一些,小依看到了就突然有点怀念,就拿来煮了吃了啊……” “这海草,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王依依不解的看着张平安。 “妥!简直是太妥了!” 张平安眼神大亮。 这东西是海带啊! 这年头虽然因为张家利用先进的技术,把食盐的价格打了下来,百姓们能吃得上食盐了,但实际上还是不能和后世的食盐相比。 最为关键的就是后世的食盐几乎都是加碘盐。 食盐加碘有什么作用? 最重要的作用就是预防甲状腺肿大,也就是俗称的大脖子病! 而海带中就含有大量的碘! 如果想办法把海带研磨进食盐中…… 不! 甚至不用把海带研磨进食盐中,就单卖海带,说这东西能预防大脖子病,只怕都是一条极为良好的销路。 最关键的是,这年头没人知道海带的价值,说白了这东西就类似陆地上的野菜一样,只有吃不起饭的人才会想着吃这东西。 属于放在路上都没人捡的那种! 张家要是把这东西搞起来,直接就是无本万利! 不过想了想,张平安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张家要那么多钱干嘛? 反倒是疍村,急需这么一笔钱来发展起来。 想着这些,张平安也顾不上吃饭了,当即兴冲冲的拉起王依依。 “小依,这海草还有么?带我去看看!” 王依依虽然不知道张平安想到了啥,但看张平安一副激动的样子,想必也是十分重要的事,当即也顾不上吃饭了,把张平安带到了厨房,随后指着一盆海带说道。 “都在这里了,小依就是挑了点尝个鲜,还剩这么多……” 张平安瞬间大喜,伸手捞出了一把海带。 纯天然的海带如同一块墨绿色的长布,大概是鲜少有人吃这东西的原因,海带长势极好,大概有三四个指甲盖那么厚。 张平安将海带洗干净,随手切成了两三寸宽的长带,又顺手打了个结。 “这海草可不是像你那么简单的拿沸水煮过就吃的,你先回去,等下尝尝夫君的手艺!” 王依依虽然不解,但也顺从的离开了厨房。 张家向来没有男主人不宜进厨房的规矩,几乎张家所有人都知道张平安脑子里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菜谱,虽然张平安自己做出来不咋的,但是只要找个手熟的厨子,立马就是一道能摆上酒楼的热门菜。 而此时张平安打算做的就是一道极为简单的排骨熬海带汤。 炒菜或许还得注意火候,但熬汤就不那么在意了。 不管是排骨还是海带,都是熬得越久味道越浓郁,只要注意下咸淡,盖上锅盖大火猛熬就行了。 不一会儿,张平安就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下端出来了一盅香气四溢的排骨海带汤。 “尝尝吧,这东西可是个稀罕物,哪能那么简单煮沸来吃。” 张平安揭开盅盖,打结的海带飘在浓郁的白汤上,排骨的香气混合着海带有些咸湿的气味,瞬间让人食欲大振。 张平安还在汤里放了几块冬瓜,熬熟透了的冬瓜晶莹剔透,如同暖玉。 最先凑上来的就是韩林儿,只是浅尝了一口,韩林儿就拿起汤勺猛往自己碗里舀着汤水。 “这海草叫海带,这东西最适合熬汤喝,而且多吃海带能预防大脖子病。” 张平安在一旁适时的解释。 一听这话,家里几个女人瞬间都涌了上去。 女人哪有不爱美的,只要一想到脖子变得肿大丑陋,那感觉就生不如死,一听到这海带居然还能预防大脖子病,几乎瞬间就对海带产生了浓郁的兴趣。 随后张平安又看向王依依。 “疍村不是刚好缺少一些旗帜鲜明的特产么,就可以借着海带的这个特点,把疍村打出名声来,咱们家也有些渠道,帮着宣传一下,生意自然就会好起来的。” 在张家耳濡目染这么久,王依依自然瞬间就想通了这条财路,眼神瞬间大亮。 可随后,王依依又一脸感动的望着张平安。 “这海带的生意咱们家自己做,岂不是赚的更多,夫君把这么一大笔钱让给疍村……” “咱们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王依依话还没说完,张平安就笑着打断了王依依的话。 “再说了,疍村单靠咱们一家是帮衬不过来的,得让疍村的产品让别家也知道,疍村的生意做了起来,自然就会好起来,百川汇流成海也就是这么个道理。” 疍民出身的王依依向来有些自卑,总觉得在张家不够受宠,虽然脸上不表现出来,但张平安又怎么看不出来? 这也是张平安放弃海带这块大蛋糕的一部分原因。 别人富裕不富裕不重要,但自己老婆开心肯定极为重要! 果然,王依依瞬间感动得拥入了张平安怀里。 “谢谢夫君!” 到底是年轻了些,心思没那么多弯弯道道,一哄就好! 张平安在心里感慨一声,轻拍了下王依依的娇臀调侃道:“好了,只要你别再一车一车的往咱家运海鲜就成了,你自己说说,咱们家都吃了多久的海鲜了,我就连打个隔都是蛤蜊味了……” 王依依羞赧一笑,缩回了座位上。 这么多人看着,单单一个拥抱就已经是王依依的极限了。 张平安随手夹了一筷子菜,时间有点久了,菜都凉了。 但看着这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张平安心里暖洋洋。 这日子过得才是滋味,得琢磨个时间跟重八说说去了,趁早退休才是…… 第22章 胡惟庸的第一次早朝 第283章 胡惟庸的第一次早朝 海带的事没浪费张平安什么时间。 除了王依依那丫头一时激动,又缠着张平安耍了几套体力活儿之外,也就口述一些海带的做法比较费时间。 但即便是这样,一天的朔望假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会儿的上朝时间极为不人性化,早朝时间每天早上卯时就得上朝就算了,每年除了十天春节的七天假期外,还就元宵、清明、端午等这些传统节日能放十天假。 当然,平时的假期也是有的,这种假期被称为朔望假。 但这朔望假可不像后世一样一周两天,而是加起来只有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两天。 这也是张平安满脑子想着退休的主要原因。 至于早朝通常只要上一个时辰这点张平安是只字不提。 翌日大清早,张平安就打着呵欠守在了奉天殿外。 又是日复一日的一日早朝。 早朝的群臣也都见怪不怪了,毕竟是权臣,等候皇帝的时候只是打个呵欠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十月的天已经有些凉了,张平安一个呵欠打完,缩了缩脖子又继续静站着,眼观鼻鼻观心。 这会儿,张平安眼角的余光才见到一个新鲜人,当即新奇的打了声招呼。 “哟,老胡!” 安静的奉天殿外,张平安突然的一声,给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朝着张平安看的方向望去。 这才看到让张平安看着的人竟是胡惟庸。 早朝并不是所有官员们都必须参加的,一般也都是官位稍微高一点的官才需要每日早朝。 最起码胡惟庸最初是没资格早朝的,也就是这会儿混到正三品了才头一回参加早朝。 也因此,胡惟庸恭恭敬敬的站在百官角落里,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自己第一次上早朝给皇帝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当然,以胡惟庸正三品的官衔,也只能站在靠角落的地方了。 只是胡惟庸见到张平安突然叫自己,心中瞬间升起几分警惕。 果然!左丞相害我之心不死,自己不过只是刚刚混进大明权力的中心罢了,左丞相一句话就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 胡惟庸当即装作没听到似的,轻咳一声,依旧静静的杵在原地。 张平安可不知道胡惟庸想了那么多,大笑一声就走了过去,伸手拍了拍胡惟庸的肩膀。 “行了老胡,不用装那么正经,这会儿陛下还没来,咱们随意说说话没啥事的。” “左相大人有何事?” 人都走到自己脸上来了,不搭理也不行了,胡惟庸只得低垂着眼帘,嘴角蠕动吐出一句话来。 见胡惟庸跟说腹语似的,脸皮子都没动一下,张平安只以为胡惟庸是初次上朝,担心边上记录百官言行的小太监抓住他的小辫子,影响自己在陛下面前的印象,也没多想。 “怎么样,东乡之行还顺利么?” 到底是同朝为官,而且胡惟庸和自己也算熟悉的,张平安也就随意闲聊了一句,算是帮胡惟庸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意思就是:看吧,别那么紧张,陛下又没来,做做样子就行了。 胡惟庸心中却是瞬间如临大敌! 他怎么知道我去了东乡! 是了!以张平安左丞相的权势,我一个小小的三品官员的动向想知道还不是易如反掌? 难不成……自己这次东乡之行也落入了张平安的设计? 胡惟庸心中一万种念头闪过,嘴上却勉强的笑了笑。 “顺利……顺利……劳左相大人挂念了……” 张平安叹了口气。 胡惟庸的表现落在张平安眼里,只以为是胡惟庸太谨慎了一些,不过张平安也能理解,到底是第一次上早朝,谨小慎微一些也正常。 当即,张平安也不再说话了,轻拍了拍胡惟庸的肩膀,用鼓励的眼神看了胡惟庸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末了,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 “对了,早朝等候陛下的时候,你跟我说说话没事,那边的小太监不会记录下来,但你刚刚轻咳那一声会被小太监记下来,但其实也没多大事,你要实在担心的话,回头去跟那小太监说一声,让他给你划掉就行。” 张平安本意是想着提醒一下胡惟庸。 毕竟胡惟庸看起来就比较像那种乖乖生性子,被纪律委员记了个上课讲小话的过,回头心里肯定贼难过,不像自己,虱子多了不怕痒,那小太监都懒得记了。 可这话落在胡惟庸耳中就不一样了。 胡惟庸“悲愤”的瞪了张平安一眼,再度低下头去。 果然,张平安已经在大明朝堂一手遮天了吗! 可恶啊! 让我去和小太监打招呼划掉名字? 这不就是让我投入张党的意思吗! 所以,这是见我升职太快,开始起了招揽之心吗? 还说什么小太监不会记你,是在彰显你有多么的权势滔天吗! 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坐在你的位置上嘲笑你! 不光要嘲笑你,我还要在你头上拉屎撒尿! 胡惟庸低下的头中,隐隐有欲望的火焰在燃烧。 张平安被胡惟庸一瞪有点莫名其妙,不过想了想也就无所谓了。 自己上学那会儿上课的时候招惹那些好学生不也是一样一样的么? 别说拿眼睛瞪了,有的小姑娘上牙咬的都有! 看起来,胡惟庸已经不再是历史上那个没事就想着要造反的人了嘛,这样自己岂不是更可以安心的退休了? 张平安美滋滋的站了回去。 没多久,值班的小太监就小跑出来让众人入殿了。 看起来是朱元璋上朝了。 张平安站在首位,自然是第一个进了殿,一旁的小太监极有眼力劲儿的递过来一件小披风,谄媚的笑道:“张相,天气有点凉了,小心身子。” 张平安随手接过了披风,裹在身上。 嗯,果然舒坦了许多。 张平安赞许的对着小太监点了点头。 只是这一幕全都落入了后方胡惟庸的眼中。 胡惟庸更眼红了…… 这每日一次的早朝大部分时间都是走个流程罢了,张平安最近也没什么事情禀告,也就站在一旁眯着眼睛打盹,偶尔摇头晃脑的样子似乎是在赞许百官们的发言。 只有大殿上的朱元璋知道,张平安这是睡觉时候的被动技能触发了。 眼见左右无事,朱元璋正准备宣布退朝,有俩人同时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臣有事禀奏!” …… 码字中 第23章 张平安亡我之心不死! 第284章 张平安亡我之心不死! 就连在打盹儿的张平安都被惊醒了,下意识的就朝着出列的两人看去。 一个是李文忠,一个不认识。 不过看其衣着,蓝色袍子,头戴黑色幞头,应该也就是个小小的三品官。 张平安还不至于认识这种小人物。 毕竟不是谁都像胡惟庸一样,区区三品官就能得到左丞相出面打招呼的。 张平安扫了这三品官一眼后就对其失去了兴趣,转头看向了李文忠。 显然,朱元璋也是这样想的,只是看了一眼这三品官就笑呵呵的看向了李文忠。 “曹国公有何事禀告?” 李文忠再度躬身行礼,这才开口道:“臣近日回乡祭拜家祖……” 随着李文忠开口,殿下的胡惟庸内心激动。 来了来了! 自己刷存在感的机会来了! 胡惟庸本意就是让李文忠打头阵,劝朱元璋为其长姐朱大丫追封,然后自己再从旁跳出来,暗暗点明一下自己在这事儿中间的存在,表面自己不是个光领俸禄不干实事的人。 因此看到李文忠一跳出来,胡惟庸就已经开始在心里琢磨自己的台词了。 随时准备发挥! 至于和曹国公一起跳出来的那个三品官? 区区三品官,入的了我胡惟庸的眼? 连张平安都不屑得打招呼的人,我胡惟庸在意他干什么! 而此时,李文忠已经汇报完了。 朱元璋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 这让在下方一直注意着朱元璋脸色的胡惟庸心里一个咯噔! 不妙! 事情好像出现了一丢丢奇怪的变化! 几乎只是瞬间,胡惟庸就想到了刚才入殿时候张平安对自己说的话。 胡惟庸瞬间恍然大悟! 可恨呐! 张平安亡我之心不死! 原来这一切都是张平安搞的鬼! 难怪张平安故意跟自己提什么东乡顺不顺利的话! 张平安早就留了后手! 只怕是张平安对朱元璋说了什么话,这会儿一提起朱元璋的长姐,朱元璋就心情烦躁了起来! 胡惟庸在心里一阵暗骂! 自己琢磨了许久琢磨出来的功劳,就这样被张平安给搅合了! 胡惟庸在心里暗骂的同时也在暗暗庆幸。 还好,自己当时留了一手,没有自己去禀告这事,而是让曹国公去禀告。 不然的话,看朱元璋这会儿的脸色,要是禀告这事的是自己,只怕当场就得被朱元璋枭首! 张平安的心思竟如此歹毒! 胡惟庸吓得一缩脖子,当即决定:不行,这时候不能出头了!就当这事跟自己没关系! 这时候再出头别说功劳了,只怕瞬间就会中了张平安的圈套! 朱元璋的脸色变化自然也落入了群臣的眼中。 当然也包括张平安。 几乎只是在听完李文忠的话的时候,张平安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这李文忠不知道是哪根筋长歪了,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别人不知道朱元璋和朱大丫的过往,张平安可是清楚的很的。 就朱大丫那货,要不是当时自己给朱元璋支了个招,只怕老朱家能被朱大丫给啃食个干净! 朱元璋能对朱大丫有好脸色看就有鬼了! 李文忠还敢请求朱元璋给他大姐修缮祠堂,还追封什么公主? 这也就是李文忠是朱元璋的大外甥,是朱二丫的儿子,而二丫又从小和朱元璋关系好的原因。 这要换个人,朱元璋不当场翻脸就不错了! 即便是这样,朱元璋眼里的怒火也逐渐的旺盛了起来。 眼看李文忠要拐,张平安无奈的站了出来。 李文忠下场怎么样张平安是不在乎的,但朱元璋张平安不得不管。 如果朱大丫的事没被戳出来,朱元璋可以不管,但这会儿被李文忠戳出来了,朱元璋如果还是不管,甚至对李文忠动罚,只怕名声就得臭了。 六亲不认的名头即便是放在唐太宗这样的盛世明君身上,都是一个洗不掉的污点,乃至于到后世都有不少人诟病。 更何况朱元璋呢? “陛下,臣认为曹国公说的有理……” 张平安突然的出声,让朱元璋及时的冷静了下来。 以两人的默契,几乎瞬间,朱元璋就知道了事情的关键,当即收敛了神色,故作不知的看向张平安。 “噢?左相大人说说,这理在何处?” …… 两人的双簧胡惟庸看不出来,但胡惟庸却知道自己又赌“对”了! 果然啊! 眼见自己没上钩,上钩的是曹国公,张平安只能出来擦屁股了! 哼! 想坑我胡惟庸? 没坑到吧! 张平安,你做梦都想不到没把我坑到反而把曹国公给坑进去了吧! 胡惟庸有绝对的理由相信,如果刚刚自己敢站出来搭腔,张平安绝对不会站出列! 李文忠是跟张平安关系好,但也好的有限! 如果自己出列,只怕张平安宁愿把李文忠一起坑进去,也不会帮李文忠说话了! 为的,就是坑自己! 没错,张平安就是这么无情、冷漠的人! 我胡惟庸看得清清白白! 胡惟庸暗暗擦了脑门上的冷汗,跟张平安斗的确是升官挺快的,但这人也太阴险了,一不小心就差点上当了,还好自己警觉! 就在这时候,朱元璋似乎才被张平安“劝服”,微微点了点头道:“嗯,既如此,便着人修缮其祠堂吧,另追封其为太原长公主,王七一为驸马都尉……” 按理说,这事是不符合礼法的。 毕竟之前已经有了一个曹国长公主朱佛女,这会儿又封了个太原长公主,哪有一辈同时有两个长公主的说法? 但群臣们都识趣的没有提这点。 毕竟大家都不傻,朱元璋先前明显是发怒了的,这会儿要还敢凑上去让朱元璋改口那纯粹是在找死。 朝堂上一时间有些沉闷。 张平安也有点不爽,大清早的,李文忠这是犯的什么混! 往常这个时辰早就散朝了,现在好了,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没散朝,自己眼皮子都快缝在一起了! 眼见着朝堂上的气氛越来越沉凝,群臣百官没有一个敢说话的,朱元璋一时半会儿也没了散朝的意思,张平安终于忍不住了。 “陛下,这还有位……这个三品官在候着呢,咱要不要先听听他要说啥?” 随着张平安的开口,朝堂之上瞬间像打破了冻寒一样,沉重的氛围开始流动了起来。 朱元璋这才缓缓长吐了口气,看向了那三品官。 “爱卿有何事禀奏?” 那三品官重重的一磕头,语气悲怆。 “陛下,臣检举!” …… 空印案要来啦~ 第24章 空印案 第285章 空印案 张平安做梦也没想到,自己随手扯出来的一个人报告的事儿竟然是这个。 这人是新上任的陕西按察使,汪广洋。 检举的是当地各布政司、府、县的所有长官! 也就是自个儿的一众下属,这倒算得上是一件稀罕事儿了。 按理说这些下属都是归汪广洋自己管的,有啥事自己去处理就得了,完全没必要检举到朱元璋这里来。 但坏就坏在这事情发生的范围太广了! 几乎整个陕西行省的布政司、府、县长官都是这么干的,如果要严肃处理的话,几乎整个陕西就没有能用的官员了! 于是这位按察使有点发憷,不知道咋处理了,干脆就直接检举给朱元璋让朱元璋定夺了。 而这位按察使检举的事情,就是当地各布政司、府、县每次缴纳税务的时候,都是使用事先盖好印信的空白账簿这么一件事儿。 单这么说各位看官老爷可能还不是太清楚。 这事儿的起因还要从大明的一项规定说起。 按大明规定,每年各布政司、府、县都要向朝廷呈送钱粮及财政收支、税款账目,而朝廷与各布政司、府、县的数字须完全相符,分毫不差,才可以结项。 如果有一项不符,整个账册便要被驳回,重新填报,重新盖上地方政府的印章。 这个政策乍一看没啥问题,也就是缴纳税款的时候附带一个账本用来核查账务的事儿。 但这中间就涉及到一个问题。 朝廷让地方上上缴的是实物税款,也就是用粮食、布匹等等用来缴税,毕竟钱币这东西都是朝廷铸出来的,收来其实没有任何的用处,反而还要再向市场流通回去,但实物就不一样了,收来不管是存入国库储存,应对可能出现的灾情,还是拿来直接使用都是可以的。 但这其中涉及到的粮食这东西就有问题了,众所周知,粮食在运输的过程中难免有损耗,出现账册与实物对不上的现象就成了大概率事件。 但前面说了,账簿和实物之间稍有错误就要打回重报。 这会儿大明的都城在应天,如果打回重报,江浙地区还好,而云贵、两广、晋陕、四川的官员因当时交通并不发达,往来路途遥远,如果需要发回重造势必耽误相当多的时间。 而且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有损耗的话,还和实际实物对不对得上。 如果又有损耗,和账簿上对不上,那不得再跑,干脆就没完没了了。 所以前往审核的官员都备有事先盖过印信的空白书册以备使用,盖好了印信,然后到地点之后再点数,再把实际的数目填上去,也就避免了这个问题。 但这其中就有了很大一部分可能会出现官员拿着空白书册去贪污的现象。 毕竟这就类似一张盖好章的空白支票,你想填多少就填多少。 而这位刚上任的陕西按察使也是一根筋的人,一看,哎,这其中弊端大啊,哪能这样干呢! 于是,汪广洋就向朱元璋检举了。 然而此时,张平安整个人都惊得汗如雨下! 这熟悉的故事背景,不就是明朝立国之初大名鼎鼎的明初四大案之空印案么! 完犊子了! 张平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手扯出来的不起眼的小人物竟然是引发空印案的导火索! 这位按察使一汇报完,朱元璋就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朱元璋这会儿心情本就不美丽,突然听到这么个消息还是很不爽的。 但好歹是一朝开国帝王,朱元璋还能忍。 于是,朱元璋发问了。 问朝堂内的百官,这事儿怎么处理。 结果,让张平安头皮发麻的一幕来了。 几乎整个朝堂绝大部分官员都在斥责这位按察使! 粮食运输不便,在运输途中有所损耗本来就是常见的事,除了这个办法根本就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账簿对不上实物的问题。 甚至前朝都是这种习惯性的做法。 当即,还有不少人站出身附和,说不光陕西,自己的治下也是这样,这本就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了。 随着站出来附和的人越来越多,朱元璋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朱元璋本以为只是这位陕西按察使治下有这种情况发生,哪知道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几乎整个朝堂都在说自己治下也是这么干的! 那也就意味着,大半个大明几乎都有贪污的可能! 朱元璋炸毛了。 “放肆!” 一声怒喝,整个朝堂都诧然望着朱元璋。 “这等欺罔行径,尔等竟还视若常态,理所应当!” “朕问尔等如何处置,是要听尔等有何解决办法,而不是要听你们一个个的站出来支持此事!” “若那空印纸被奸吏所得,拿去弄虚作假危害百姓,尔等如何自处?” “这主印之人既然手掌印信,就该代表朝廷的威仪、公正!往一条空白的账簿上盖印,大明威信何在?朕的颜面何在!” …… 朱元璋越说越气,越说越气! 本来因为自家大姐的事儿就整的心烦意乱,这会儿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件事,让朱元璋发现大半个朝堂的官员竟然都在跟自己玩虚与委蛇那一套,直接炸了! “朕本以为只是陕西出现了这种欺君罔上的行径,哪曾想大半个朝堂都是这般!” “好!好!好!” 朱元璋气极反笑,连道了三声好。 “整个朝堂!都在跟朕玩欺上瞒下这一套!你们都是好样的!” 朱元璋突然的炸毛,直接给整个朝堂整得噤若寒蝉,没一个人再敢站出来说话。 而张平安这会儿站在下面,整个人都麻了。 哪还敢有半点困意! 完了完了…… 这会儿张平安无比庆幸,还好自己是个有封地的公爵,最起码燕云十六州当地的税收是直接交到当地张家的,这些地方的官员应该不至于牵扯到空印案里来,自己也算变相庇护了一批人。 至于其他地方的人,自己是真的爱莫能助了。 空印案啊! 听一听都头皮发麻! 虽然这些年做左丞相让张平安胆儿肥了一点,但涉及到这种震惊千年的大案,张平安还是怂了。 必须得夹着尾巴做人! 别牵扯进去!别牵扯进去!别牵扯进去! 张平安在心里默念。 但。 事不遂人愿。 朱元璋一阵破口大骂后,终于还是把头转向了张平安。 “命!左丞相张谏之严查此事!涉案人等,一律从严惩处!” …… 第25章 张平安领旨查案 第286章 张平安领旨查案 张平安在心里叫苦不迭! 这会儿蒙古人打退了,倭国眼看着也要成为大明的一个行省了,乃至于胡惟庸看起来都像个乖乖生了。 大明眼看着就要步入正轨了,甚至自己都已经在琢磨着退休的事儿了,突然冒出来个空印案出来,还让自己去严查这事儿,这咋退休? 至于拒绝?或者装病不接? 没见到朱元璋直接称呼自己张谏之了么? 说明这会儿的朱元璋已经在竭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但还是要控制不住了。 自己再撞到枪口上去拒绝,那是在找死! 怎么?你左丞相不愿意去查这事儿是因为你也涉案了? 所以,张平安只能咬着牙躬身领命。 “臣……遵旨!” 见张平安点头应承,朱元璋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点。 但也仅限一点点。 朱元璋像是还没平息怒火一样,看着张平安叮嘱道:“凡涉事主印官员全部处死,副手及以下杖一百并充军远方!” 张平安瞬间就懂了朱元璋的意思。 朱元璋是担心自己手软,特意下了指标! 这从严的意思,是要往死里从啊…… “臣……遵旨……” 张平安面露苦涩,再度躬身领命。 …… 终于,散朝了。 但这会儿张平安再也没心思休息了。 低着头就朝着左相府走了回去。 一路上,无数官员凑上来求情、攀关系。 张平安只是看了几个,就发现全是在朝堂上出声附和,支持空印的官员。 根本不敢搭理! 这些人现在全都是绿毛苍蝇,谁沾上就是一身屎! 会要命的! 张平安一路阴沉着脸走回了张家,随后严令门下,最近这段时间张家谁也不见! 一回到家,汤月就凑了上来。 张平安脸上阴沉的都要滴出水来,汤月有些担忧的搀住张平安的胳膊。 “夫君,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汤月,张平安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苦笑了一声。 “何止是事,简直就是惊天大事!” 张平安也顾不上跟汤月解释朝堂中的事了,只是吩咐道:“这段时间吩咐家里人,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吧,张标那小子最近也不要去学院了,都在家待着!” “就算有要事出门,也切记,只要是上来搭讪的官员,不管关系好不好全都不要搭理!” “现在的朝堂,人人自危呐……” 汤月看张平安说的郑重,也没再问根究底了,当即急匆匆的唤过一个下人,去把张标从书院接回来。 随后,张平安又把家里主人都召集了过来,向众人再次重复了对汤月的叮嘱。 如今朱元璋让张平安彻查空印案,只怕会砍掉无数人的脑袋。 张平安闭门谢客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不想跟这些会被砍脑袋的人扯上关系。 而另一部分原因就是,张平安怕了。 作为空印案的办案官,势必要得罪无数人,而这些人当中会不会有人向张家出手,这谁也不敢保证。 狗急了还跳墙呢! 张平安出行都有近卫倒是问题不大,但自己家里人呢? 万一有偏激的人找上张家闹事,在家里最起码安全一些。 所以张家与其说是闭门谢客,倒不如说是在力求自保。 …… 张标回来的时候还不明所以,高兴的嚷嚷着终于不用念书了。 可一回家,张标就看出不对劲了。 自家老爹,娘亲,两个姨娘,乃至于祖父祖母和弟弟妹妹都扎堆在一起,脸色沉重,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 张标缩着脖子朝着张平安走去。 虽然张平安常年在外,但张标还是和张平安关系最亲,主要就是张平安从后世带来的开明思想,不太注重那些条条框框,小孩子心性又大多不喜约束,张标自然就跟张平安合得来。 “爹,这是咋了?” 张标呐呐的问了声。 看到自家儿子过来,张平安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把张标揽了过来。 “最近这几天尽量别外出了,有大事发生了,你爹恐怕要得罪一大批的人……” “一大批人?” 张标好奇的问道:“有皇帝伯伯吗?” 张平安笑着揉了揉张标的脑袋。 “那倒没有,这事儿就是你皇帝伯伯让爹去干的。” “那怕啥!干就完了呗!老爹你不是老跟我说朝堂上皇帝伯伯老大你老二么,你都跟皇帝伯伯一伙儿了,你还怕得罪谁!” 张标不在意的说道。 张标的话一说完,张平安就猛然一怔。 对啊! 我怕啥? 自己堂堂大明帝国二把手,背靠一把手办事,自己担心个球! 该怕的是这些挨自己查的人吧! 敢私下里报复? 反手给你个九族警告! 张标随口的一句让张平安心里平定了一大半。 这就是成年人和小孩子思维方式的差异了,想复杂了反而不好。 想通这点,张平安当即一声大笑。 “谁说你老爹怕了,这些人有几个是几个,你爹全给他们咔咔砍了脑袋!” 反正自己又没牵扯进空印案,不就是办案么,这大明还有自己招惹不起的人? “少在孩子面前说什么砍脑袋的事儿!” 张母有些不悦的瞪了张平安一眼,伸手揽过孙子。 都说隔辈亲就是这个道理,有了孙子,这儿子是怎么看怎么丑! “祖母,标儿不小了!不怕!” 张标不乐意的扭开了身子,随后又凑到张平安面前,神色有些犹豫的问道:“咱家要得罪的那批人里有徐叔父吗?” 看着自己儿子一脸忐忑的表情,张平安眯起了双眼。 这小子有古怪! 据张平安所知,书院里的“太子党”们也就老常家的小子和朱标两人跟张标的关系走得比较近。 徐达家的儿子徐辉祖向来和张标几人不对付,因为张标三人组都属于那种看起来不健壮的,要么太瘦要么太胖,而徐辉祖则跟徐达小时候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健壮的跟头小牛犊子似的。 学院的“太子党”们也都分两派,一派以徐辉祖为首,一派以自家儿子张标为首。 当然,这都是些小孩子之间的嬉闹,上不得大堂。 但不管怎么说,张标是不怎么关注徐达家的,这会儿怎么会去问徐达的事儿? 想到这里,张标阴恻恻的一笑,看着自家儿子。 “要是爹说那批人里有徐叔父呢?” 张标的小脸瞬间皱成了一团,纠结了许久,这才开口问道:“那……爹,咱能想办法把徐丫头捞出来吗?” “徐丫头?” 张平安脸色古怪的看了张标一眼。 …… 第26章 空印案——查账 第287章 空印案——查账 徐达自然是没有牵扯进空印案的。 以徐达的身份,这些小事情还轮不到徐达去管。 张平安说要得罪徐达,只不过是随口说出来诈一下张标而已。 但没想到这么一诈,直接诈出来个大家伙! 张标嘴里的徐丫头是谁? 这会儿老徐家能跑能跳的丫头就一个:徐妙云! 单提这个名字可能还不怎么熟悉,但在前世的那个历史上,徐妙云还有一重身份,就是明成祖朱棣的皇后! 自己儿子这是跟徐妙云勾搭上了? 有点东西啊! 自己当初差点就跟马秀英扯上关系,自己儿子这会儿又跟另一个皇后扯上关系? 果然虎父无犬子! 不过现在的张平安倒是不怎么担忧了。 不说以自己现在的身份,站在朱棣面前朱棣都得叫自己一声叔父。 单单就说朱棣本身。 现在朱标的血型已经配出来了,随时可以输血,需要解决的就是朱元璋的心理问题。 但基本上已经可以说朱标不会出现早夭的情况了。 自然也就不会出现后面的什么朱允炆大战四叔,逼得朱棣发动靖难之役的事了。 那他朱棣就不会成为皇帝! 不是皇帝,张家谁都不怂! 嗯,至少张平安活着的时候。 那自家儿子跟徐妙云有什么关系,还担心个啥? 不过张平安也没去管两个小家伙的事,现在还是孩子,看不出来啥。 而且小孩子心性易变,万一以后不喜欢了呢? 更何况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查空印案。 其实查也没什么可查的。 以张平安后世的经验来看,只要把偏远地区那些负责赋税的官员们抓起来,基本上一抓一个准! 如果不是涉案人员这么多,空印案也不配被称为明初四大案之一了。 但必要的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当天,张平安就前往了户部。 这会儿是有户部这么个部门的,只是不像后来的六部职责那么大罢了。 户部起源于先秦,两汉时期称“大农令”和“尚书民曹”,三国至唐则称“度支”“左民”“右民”等,到了唐永徽年初因避讳太宗皇帝世民的名讳才改称“户部”。 几乎只是一翻账簿,张平安就发现了端倪。 粮食在运输途中出现折损的情况,户部自然也是考虑到了的。 因此,虽然说命令上说的是实物和账簿需要分毫不差,但实际上账簿上和实际入库的实物就算有个半成左右的出入,户部也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户部的账簿上面,却近乎有九成的数目,都是入库实物和账簿上分毫不差的! 可以说,这里面去除那些边近的行省,其他的都是用了空印! 甚至这些边近行省的账簿,都不一定是按实际实物报的! 把这些人全抓起来,直接十拿九稳! 这是什么概念? 大明初立,这会儿的官吏总数大概是在两万人。 单一个户部,近九成的官员,起码就是两三千! 而涉及到赋税,又岂止只有户部的官员参与其中? 其中运输、护送、乃至于再到用印统、筹等等,需要涉及到多少部门? 简直就是触目惊心! 如果按照这个账本来杀,朝堂上的官员起码要空三成! 这还不算是那些稍微沾边的。 但按照朱元璋给的指标,这些沾边的都得发配边疆,只怕朝堂上得空一半人出去! 张平安揉了揉眉心,把账簿放了回去,心里有了那么点犹豫。 杀贪官污吏,杀蒙古人,乃至于杀倭人,张平安作为武将出身,都可以杀的心安理得。 但面对这厚厚的一账簿名字,张平安犹豫了。 是! 这近九成的人都用了空印账本! 但这就能说明这些人都涉及贪污了吗? 这个年代的各种制约摆在这里,拿银钱赋税根本就不现实,不说钱币流通的问题,就单说很多地方百姓的家里,压根儿就没有钱!全靠自给自足,就算是赋税,也是从地里刨一石粮食当作税收! 而用粮食赋税,以这个年代的交通条件,必然就会有损耗。 这是一个完全避不开的问题! 使用空印,并不是这些官员想要拿这些空印的账簿去钻什么漏子,而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全给砍了? 那砍完呢? 下一批官员还是只能使用空印! 或者干脆就害怕罪责,每次都大量少报税收,到了地儿后把多出来的粮食再运回去。 这样危害更大! 当务之急根本就不是惩处空印案的涉案官员,而是要想办法解决空印这件事! 当然,空印案并不是说就不办了。 空印这件事会成一个案,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朱元璋觉得自己皇帝的权威没有落到实处。 不管哪朝哪代,皇帝对任何不忠的表现都是极其敏感的。 所以,该杀还是得杀,但怎么杀,杀多少,这个事情就得张平安去考虑了。 ……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转眼间,十月过去,冬月到来。 所谓寒冬腊月,冬月的气候已经开始冻人了。 张平安为了彻查空印案,直接把户部的账簿搬回了张家,一个人躲在书房里一项项的对比了起来。 屋子里虽然生了火炉,但张平安依旧整个人裹着被子靠在案桌上。 阿拉伯数字始终只是在张家盛行,户部惯用的横纵长短线的筹码让张平安看得头昏眼花,最后还是让汤月过来把这些账簿帮忙换成阿拉伯数字,张平安才看得稍微顺眼一点。 所幸的是大明刚立不久,各地的账簿也不多,半个屋子而已。 张平安历时近半个月,终于是把这些账簿都给对完了。 这九成使用空印的官员里,张平安几乎可以肯定,贪污者达到了三成! 至于为什么张平安这么笃定,就设计到一项实验了。 1935年,阿美瑞克一位叫做本福特的物理学家发现:当数据的样本足够多,数据中以1为开头的数字出现的频率并不是1\/9,而是30.1%。 而以2为首的数字出现的频率是17.6%,往后出现频率依次减少,9的出现频率最低,只有4.6%。 而后,本福特开始对其它数字进行调查,发现各种完全不相同的数据,比如人口、物理和化学常数、棒球统计表以及斐波纳契数列数字中,均有这个定律的身影。 这也被称为本福特定律。 本福特定律其实是数字累加造成的现象,具体的原因也就不赘述了。 但张平安这会儿用在查这些还不知道这个规律的大明账簿上,简直一查一个准。 看着这少了大半的名簿,张平安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至少,自己尽力让一些无辜者避免死祸了…… …… 周五了!大家都开心吗? 明天就放假了! 第27章 对峙奉天殿 第288章 对峙奉天殿 张平安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摞名簿,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 空印案,这是个大漩涡。 就算以张家如今的体量,卷入进去只怕也得伤筋动骨。 原本,张平安是不用这么麻烦的。 甚至从私情上张平安都是不想掺和进去的! 只要把户部的账簿一对,然后把那九成账簿分毫不差的名单抵交上去,这事就算完了。 是生是死,就看这些人的造化了。 反正跟张平安没多大关系了! 毕竟张家虽然生意做的大,但本身是跟户部没什么关系的,说白了跟户部唯一的关系就是属于纳税的一方。 真要说起来,反倒是跟“工部”“兵部”扯的关系比较多。 毕竟张家出身军旅,跟“兵部”的关系是脱不开的,再加上火车、火炮、乃至于蒸汽机等等,都属于“工部”的事宜,这“两部”牵扯的反而更深一些。 所以,空印案是牵扯不到张家的。 乃至于如今和张平安交好的一众明朝大佬们,其实都跟这事儿牵扯不上多大关系。 毕竟这些人身处高位,空印案牵扯的主要还是一些干实事的地方官员。 张平安完全可以撒手不管。 但一想到这九成人里,不知道有多少是迫于无奈才使用“空印”的,张平安就一阵于心不忍。 更重要的是,这里面如果真有没贪污的,那得有多高风亮节? 但凡是个普通人,你给他一张空白支票,你看看他写几个“0”上去? 只怕支票都给写满! 而这些人能顶着这种诱惑不贪,将来必然都是大明的顶梁柱! 所以,张平安咬着牙,硬把这批人给挑出来了。 还好有着本福特定律的存在,张平安能仅仅通过账簿就锁定人员,不然的话要翻出近几年的账簿和当时的实际情况来对比的话,无异于天方夜谭。 …… 冬月初二,张平安抱着厚厚一摞名簿上早朝了。 得益于查空印案,张平安连着休了大半个月的假没参加早朝,这会儿张平安突然参加早朝,整个大明朝堂自然是一阵震动。 百官们都心知肚明,张平安这会儿来参加早朝,必然是空印案有了着落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 不知道是老天故意渲染氛围还是时间到了,冬月初的天就飘起了丝丝绒毛一样的小雪。 张平安站在奉天殿外,抱着一摞名簿,缩成了一团。 大清早的,太阳还没出来,雪又在下,天气属实有那么点冷。 守宫的小太监躬着身子递过来了一件披风,张平安摇了摇头,拒绝了。 自己这会儿要干的事有那么点大,可能要惹朱元璋生气,暂时还是收一收权臣的架子为好。 小太监退去后,奉天殿外又是一片寂静。 不一会儿,那小太监又走了出来,又把披风递给了张平安,小声对着张平安说道。 “左相大人,这是陛下吩咐的……” 张平安有些不解,但也接下了披风,披在身上。 随后,小太监才放心的走到群臣上首,捏着嗓子喊道:“今日早朝作罢,百官退朝,宣左丞相觐见!” 当即,奉天殿外百官面面相觑。 但也没敢多问什么,就返身退了出去。 张平安心里一个咯噔,以朱元璋对自己的了解,只怕是知道了些什么了…… 那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呢? 没等张平安细想,那守宫的小太监就走到张平安面前一躬身,示意张平安进奉天殿。 张平安看了眼小太监,这小太监脸上满是谄笑,让张平安心里安定了一些,当即大踏步的朝着殿内走去。 一进殿,张平安就看到朱元璋坐在龙椅上,一双眼半开半阖,看不出喜悲。 “臣,张平安,参见陛下!” 张平安朗声报道,正要行礼,就听到了朱元璋平淡的声音响了起来。 “免礼吧。” 张平安还没致谢,朱元璋又开口道:“空印案一事,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张平安心中一紧,没想到朱元璋直接开门见山的提起了空印案。 不过很显然,这是朱元璋给自己留的退路。 朱元璋这么问,就意味着是说张平安空印案还没办完。 可没办完事怎么可能跑回来上早朝! 但查个账簿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吗? 所以,张平安敢肯定,朱元璋估计是猜到了自己想要“包庇”一部分人,所以才迟迟未能结案! 朱元璋这会儿用“难题”当借口来解释张平安这么久才跑过来结案,显然就是不想放过一个人了! 暗地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想好了,承认是难题,我就再给你些时间,你回去把完整的名簿交上来,要是还要硬着头皮递交拟好的名单,那这事就没有改变的余地了! 张平安脸上露出了几分挣扎的意思,半晌没说话。 朱元璋也没催促,随手翻出了一本奏折,轻轻的翻动着。 只是很显然,心思没在奏折上,半天都没翻动一页。 许久,张平安一咬牙,再度拱手道:“回陛下,没有难题,空印一案,臣已经查明所有罪犯!” 张平安将“所有”两个字咬得特别深。 朱元璋随手放下了奏折,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看不出喜悲。 “噢?说来听听。” 张平安硬着头皮走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名簿展开。 “湖广行省参知政事王芒,于空印一案中伪造空印账册,贪墨各类物资折算八万二千两,其中,都谏官王刺从旁协助,有同伙嫌疑……” “云南行省都事李文……贪墨四千八百两,郎中赵扩有同伙嫌疑……” “四川参知政事……” …… 张平安一个接一个名字的念到,朱元璋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以上,涉事主犯共计四百八十五人,从犯三百六十二人,全部名薄都已记录在案!” 张平安终于将名簿上的名单全部念完,随后将名簿合上,静静的站在原地,不再说话。 朱元璋依旧没说话。 奉天殿内一阵沉默,落针可闻。 殿外雪花似乎飘得更大了,张平安隐隐听到了雪花压断树枝发出的“吱呀”声。 沉默的时间有点久,天气虽然冷,但张平安也感觉到后背开始流了汗。 许久,朱元璋长叹了口气,轻声问道:“这些,就是全部的名单了吗?” “呼……” 张平安暗松了口气。 还说话就好! 当即,张平安再度肯定的回道:“是!这些就是所有在空印案中涉嫌贪污的官吏名单!” …… 加更一章,是因为想起来还没有感谢月票和打赏! 直接在上一章尾加又好像太敷衍了! 感谢书友黄昏老松打赏的100点币*3! 感谢书友6点6分投喂的一张月票! 感谢书友一串数字尾号6720投喂的一张月票! 第28章 法外狂徒朱元璋 第289章 法外狂徒朱元璋? “贪污的名单?” 朱元璋低声反问了一句,轻不可闻。 虽然说张平安带上了“涉嫌”两个字,但朱元璋明白,这些人估计已经是证据确凿,就等自己给这些人定罪,把“涉嫌”两个字去掉了。 又是许久的沉默。 “左相觉得这些人不该罚?” 朱元璋轻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张平安自然知道朱元璋说的这些人是被自己筛选掉的那批人,当即稍稍松了口气:这是朱元璋开口问自己理由了。 能听得进去话就好! 张平安没有回答朱元璋的问题,而是抱拳反问道:“陛下认为一件错误的事是实际发生了严重,还是没有发生但看起来像发生了严重?” “实际发生了和看起来像发生了?”朱元璋轻声重复了一遍。 “不错,臣举个例子,有一小民名为张三,家中有一房妻子,生得貌美如花。” “张三有一日外出晚归,家邻向张三告发,说见到王麻子在张三未回来的时候从张三家中走出,只怕是张三的妻子和旁人偷情,并且有数人可以作证。” “但张三本人知道,自己妻子忠贞不二,绝不会犯那偷情之事,陛下认为张三该如何自处?” 张平安说完,看向朱元璋问道。 朱元璋非要定空印案涉案人员的罪,无外乎就是觉得自己作为皇帝的权威没有落到实处,底下的这群人拿着象征皇帝威仪的印信胡乱盖罢了。 自己要想解救这些人,最重要的就是要给这些人洗清罪名。 是,这些人是拿着干了空印的事儿,但那是无可奈何的举措! 跟不尊敬朱元璋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可这些话能跟朱元璋说吗? 就这气头上的朱元璋,只怕谁敢说谁死! 历史上不是没人跟朱元璋说过这个道理,一位叫郑士利的铁头娃,不光把这事给朱元璋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更是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然后呢? 盛怒的朱元璋认为这货是受人指使,把这货关入天牢,非要让这货召出幕后主使。 铁头娃郑士利在天牢里大笑道:“顾吾书足用否耳。吾业为国家言事,自分必死,谁为我谋?” 拒不认罪! 可惜,高风亮节的郑士利并没有被朱元璋赞赏,朱元璋查不出幕后主使,反手给这位铁头娃来了个流放边疆,一个湖广按察使佥事,下半辈子就陪牛羊度过去了。 所以,这事就不能直接跟朱元璋讲道理! 讲不通的! 果然,张平安这个例子勾起了朱元璋的好奇心。 朱元璋下意识的就说道:“夫妻自当休戚以共,互相信任……” 朱元璋话还没说完就反应了过来,停下了嘴。 但很显然,晚了。 朱元璋已经表明了立场。 张平安当即笑道:“陛下英明,这没有发生的事,自然是没有的事,张三又怎么可以因为一些空穴来风的事情降罪于妻子呢?” 朱元璋哈哈大笑了一声,也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显然,这会儿的朱元璋已经没那么愤怒了。 但朱元璋并没有就此善罢甘休,而是接着反问道:“那若是张三自己亲眼见到了那王麻子和自己妻子共处一室,第二天妻子跟张三说,自己和王麻子啥也没干呢?” 其实这会儿事情其实已经在朱元璋心里过去一大半了,朱元璋这会儿会反问这个问题,一部分原因是这些人的确使用了空印,而不是张平安所说的空穴来风,另一部分原因则是纯粹的好胜心起来了,非得跟张平安争个胜负罢了。 张平安苦笑一声。 朱元璋这一手直接打中了自己的死穴。 若是放在后世,这个问题根本无解! 就相当于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在外面开房了一晚上,回来跟你说啥事也没做,可这时候,做没做还重要么? 张平安本想拿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的辩论为这些人开解,可没想到朱元璋反手就抓住了重点,直接一刀绝杀! 但! 现在不是后世! 张平安自信一笑:“既然陛下做了假设,那臣也做一个假设吧!” “假设,这位王麻子,和这位小太监一样呢?” 张平安指着领自己进来的小太监笑着反问。 朱元璋当即脸色古怪了起来。 王麻子是小太监? 那还担心个啥! 那不是俗话都说得好么,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再说了! 自己如果这会儿还非得说张三一定要降罪自己妻子,那自己呢? 自己一屋子的后宫嫔妃可都是太监伺候的! 别说共处一室了,还经常和好多个太监共处一室! 怀疑张三?那不就等于说自己老婆跟太监有染么! 当场,朱元璋脸色的表情就跟吃了九转大肠一样…… 这会儿张平安也反应过来了。 自己举的例子的确反杀了朱元璋,但好像把朱元璋说得里外不是人了…… 当即,张平安讪讪一笑。 “那个……陛下,就是个例子而已……” “行了行了!说正事扯什么太监不太监的!”朱元璋无奈一摆手。 张平安这才微微拱手,又开口说道:“其实这空印一案中,涉案人员的确太广,大明初立,若是大范围斩首、流放官吏,极易引动朝堂动荡,为了朝堂安定,臣才不得不保下这一批人,这是其一。” “其二,空印案中,无辜官员占据大多数,条件所限,百官不得不以空印运粮,臣认为这并不能说陛下的威严得不到体现,而是恰恰相反!这些人拿着空白的账簿却分毫未贪,这才是陛下的威严得到体现的表现!” “其三,经过臣大半月的严查,空印一案中,贪污者名册已尽数查明,若是还秉承一刀斩的处置方式,往后赋税时,百官该如何去做?又不能使用空印,又得实物和账簿对得上,只怕只能尽量少写了,届时我大明收到的税收将大减,危害更甚!” …… 话题回到正轨,张平安也不再插科打诨,把利弊一件件的说了出来。 朱元璋若有所思,两人都没再说话。 许久,朱元璋才看向张平安笑斥道:“还不把名册呈上来!当真不想为这些人洗罪了不成?” 张平安瞬间大喜,捧着名簿走上前。 随后,又一阵讪笑。 “陛下,这名册中间有个书签,后面的都是没贪污的,您也知道我的性子……万一没劝成,就把这完整的名簿递上来了……” …… 第29章 解决空印案后患的两个方案 第290章 解决空印案后患的两个方案 张平安人又不傻! 万一真没劝下来,那肯定不能铁着头去劝! 自己一大家子人都指着自己生活呢,自己要是被流放边疆了,家里人怎么办? 所以张平安虽然做足了准备,但还是把完整的名簿拿了过来。 万一劝不了,那就对不起了,只能把完整的名簿拿出来了,自己已经尽力了。 到时候凭借朱元璋和自己的关系,自己突然“迷途知返”,张家也不至于被牵连。 张平安话音刚落,朱元璋就一阵大笑。 “哈哈!我还以为平安哥你转性了!倒还是和以往一样贪生怕死!” 随后,朱元璋吩咐小太监接过了张平安手中的名簿,翻到书签的地方,看也没看,一把就把名簿后半部分撕掉,丢进了一旁的火盆。 火焰熊熊而起。 “这次的事就这样定下了,剩下名簿上的人,全部斩首!” 张平安没再插嘴。 虽然按照前世的历史发展,名簿上那些从犯该是和所有空印案中的从犯一样流放边疆的,但这会儿却和主犯一起被一刀斩了。 可相应的,这些人也换来了一批正直优良的官员存活和免于流放不是么? 朱元璋随手将剩下的半本名簿放在一旁。 “这空印一案算是结案了,接下来呢?” 张平安自然知道朱元璋说的是以后赋税的时候怎么办。 粮食在运输途中损耗是在所难免的,难不成就默许官员们使用空印? 当一项不合理的政策变得墨守成规的时候,将会有更多墨守成规的荒诞事情发生。 张平安也明白这个道理,更何况,这次是大明建立没多久,自己还能查账查的过来,可以后难不成每年都查? 所以,空印案虽然结了,但空印一事还没结束。 “其实,空印一事发生的根本原因是粮食在运输途中会有损耗,只要能解决掉这种损耗,自然就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朱元璋若有所思,看向张平安,示意张平安接着说。 张平安再度抱拳。 “其实这事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案,其一,就是宁王殿下所推行的宝钞政策!” “往年来以铜钱缴税行不通是因为铜钱辎重,流入国库后再流向市场麻烦,但若是以宝钞代替呢?” “地方官府收集宝钞后集中焚烧,以专人监管,并记录在册,届时只要一本账本运到应天,就可把一省赋税记录的明明白白,到时候应天再印刷出相应的宝钞就行了!” 朱元璋略微点头,随后又皱了皱眉问道:“这种方法的确可以避免了钱币运输的困难,可赋税的意义并不只是这些……” “自然!” 张平安接着说道:“赋税并不只是为了钱,粮食、布帛等实物也极其重要,这就要说到其二了,这其二就涉及到另外一件事。” “大明的火车计划!” “臣原本设想的是先修建一条从应天到大都的铁路,这样若是北方有战事,应天可以立马派兵前往支援,但如今徐达在草原上把蒙元残部打得跟撵耗子似的,这条铁路似乎也不是那么着急修建了。” “于是,这第一条铁路,臣就想到了赋税一事,把铁路修到云贵川等偏远地区,途中绕行各行省,火车每经过一个行省,在当地收完赋税后再前往下一个行省,最终抵达应天!” “以火车代替人力,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粮食的损耗,赋税时各地官员只要在本行省内统筹好粮食数目,记录在册,就可将粮食和账簿一起送至应天,再不愁实物和账簿对不上的问题!” “好!好!好!” 朱元璋大笑,连着赞叹了三声。 张平安所说的宝钞和火车两手抓,可以说完美的解决了赋税难的问题! 朱元璋当场就下令道:“命!火车研发进度加快,缺人还是缺钱,都优先供给!务必在来年秋收之际,将火车研发出来!” 张平安躬身领命。 …… 走出奉天殿的时候,张平安腿都快软了。 虽然在奉天殿一阵插科打诨,但张平安也隐隐感觉到:朱元璋已经开始有了一身话本小说里所说的那种“帝王霸气”。 或许朱元璋自己还没察觉到,但张平安在面对朱元璋的时候,即便朱元璋笑着称呼自己平安哥,但依旧有种慑人的气魄。 这让张平安越发觉得退休的行程得赶紧提上来了。 “伴君如伴虎啊……” 张平安轻叹一声,脚踩在雪地上,嘎吱作响。 和朱元璋的对峙,从凌晨一直到了晌午,天上的雪也越下越大,这会儿雪花甚至已经盖过了脚踝。 张平安脚步一深一浅的走出了宫外。 当即,愣在了原地。 宫外,数百个官员直挺挺的站着,官帽上落满了雪花,厚厚一层,这些官员们也不管不顾,依旧伸直了脑袋朝着宫门的方向眺望。 也不知道谁突然大喊了一句“左相大人出来了!” 当即,数百官员齐齐涌了上来。 “左相大人,这……空印一案可有着落?” 无数人殷切的望着张平安。 张平安扫了一眼,就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空印案事发当天追着自己出来的人。 这些人,都没在贪污名单上。 当时自己并没有搭理他们,可现在…… 张平安看着这些殷切的面庞,释然一笑。 “在空印一案中,只是使用了空白账簿而并未贪污行贿者,无罪!” “哗!” 一片哗然! 随之而来的是百官们的涕泪横流! 这大半个月来张平安毫无动静,虽然有人猜到张平安估计是在给空印案中无辜的人翻案,但面对朱元璋一天比一天难看的脸色,这些人说是提心吊胆都是轻的! 简直每天都生怕自己心跳声大了一点,惹得朱元璋把自己拖出去斩首了! 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绝望了! 单单靠账簿,怎么去给自己洗清罪名?又怎么去辨别忠奸廉污? 就算辨别出来了,面对盛怒的朱元璋,有几个人敢顶着这么大的风险去给自己翻案? 何况这事跟张平安没关系,张平安完全可以撒手不管,直接把所有人的名单都抵交上去! 但张平安做了。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事情的结果如何,张平安最起码已经做出了姿态,为空印案中无辜者发声! 当即,皇城外密密麻麻跪倒了一片。 “下官拜谢左相大人!” 张平安看着前面跪倒的一大片人头,心里莫名的一暖。 自己想要为空印案翻案,不就是为了这一个心安吗! 值了! …… 又忘记感谢打赏了! 感谢书友拉蒙打赏的100点币! 周末要去吃烧烤,所以西游和这本都是一更! 但是现在时间拿来写这本书了! 所以西游晚一点,大概晚上吃完烧烤睡觉前码出来吧…… 一些关于现阶段大明的闲聊杂谈(本章不收费) 一些关于现阶段大明的闲聊杂谈(本章不收费) 大明建立初期还是沿袭的元代旧制。 先后在全国设立岭北行省、辽阳行省、陕西行省、河南行省、江浙行省、江西行省、湖广行省、云南行省、四川行省、甘肃行省、征东行省等十一个行省,不过征东行省(高丽国)与其他行省不同,拥有更高自治权,故而又通常认为只有十个行省。 行省就类似于如今的各个省份。 各行省一般设平章政事两人(从一品),为最高行政长官。 除地方外,则是中央了。 中央设中书省(最高行政机关、腹里)、枢密院(最高军事管理机关)、御史台(最高监察机关)、宣政院(统领宗教事务、管辖西藏、青海等地区)。 中书省也就是大明最高的行政部门,负责总理全国政务,类似如今的首都。 中书省的实际长官则是左右丞相(明朝初期尚左,左在右上)各一人,负责中书省的日常政务。设平章政事四人,作为丞相的副手;另设左右丞各一人、参知政事两人,为执政官,这些被统称为宰执。 此外,设参议中书省事四人,分别执掌左司、右司文牍,且有参与议定军国重事的权力。左司、右司则分别设郎中、员外郎、都事等官员。 这也就是整个大明权力最中心的构成了。 因为张平安的存在,李善长没能混成大明的第一位左丞相,而是以中书省平章政事的身份,成为了张平安的副手,而徐达依旧成为了大明的第一位右丞相。 当然,李善长这个中书省平章政事的身份也不过是个挂职。 这货还有个正一品的太师职位。 洪武三年初,朱元璋就授李善长为太师、徐达为太傅、常遇春为太保,负责协助皇帝处理重要国事政务。 太师、太傅、太保也就是我们所熟知的三公了。 虽说三公没有定员,就算加一个张平安进去也没啥,所以朱元璋原本是打算太师设两人,把张平安也加上去的。 但张平安考虑到一方面李善长本身是个能人,另一方面自己是打算提前退休的,领了太多官职到时候不好换人,也就没领太师的授衔。 算是变相的补偿李善长一点了,让李善长专美于前。 前面也说了中书省设平章政事四人。 一般来说,下一任的左右丞相大概率就会从这四人中出现了,白话一点来说就是候补的左右丞相了。 而李善长已经领了太师衔位,年龄又比张平安大,一般来说,是不大可能轮到下一任左丞相的。(历史上的李善长这会儿已经是左丞相了) 所以,现阶段胡惟庸的目的就是爬到中书省平章政事的职位,然后等张平安卸任了,引发胡惟庸案,狠狠地刷一波存在感。 再就是朱标。 朱标这个人是四个儿子中最讨朱元璋喜欢的,如果说作为一位仁君,是极度合适的。 但有个缺点,太仁了。 比如朱元璋本人就很喜欢读《资治通鉴》,关于书中法治的言论也极为赞同,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读这本书。 但朱标却对这个嗤之以鼻,认为孟子的以仁治国为上,甚至因为这个问题和朱元璋一阵讨论。 最后逼得朱元璋没办法了,拿出了天地君亲师的言论问朱标,你是听我的还是听你夫子的。 朱标没办法,朱元璋君亲占了俩,只能妥协。 朱标万一做了皇帝这事,咱也说不上好坏,如果按照历史上的大明来说,个人觉得不一定有朱棣好,其中的原因就是太宽仁了。 历史上的大明并不像本书中那么顺利,可以说就是立在危墙上的。 朱棣迁都**(不让说的俩字),以“天子守国门”为号,镇守国门,阿菇迄今想到都一阵神往。 啊…… 怎么一阵闲聊聊了那么多。 阿菇这会儿正在烧烤摊等老板上串串,一不留神聊了那么多都快够一章了…… 嗯,下次再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