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爱偷心之危情南美》 第1页 《猎爱偷心之危情南美》作者:湖水幽蓝【完结】 文案: 新型冰毒「醉情人一号」惊现南美,据信由华裔工程师炼制! 一个是血气方刚、正直阳光的苏毅, 一个是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岳霄。 性格犯沖的两位国际刑警化身黑帮成员, 前往南美毒枭的老巢执行卧底任务 南亚,香港,洛杉矶,迈阿密,圣菲波哥大,一路到南美丛林 岳霄对待苏毅,从嘲弄渐渐变成了喜爱, 在岳霄的致命诱惑下,苏毅也深陷欲望,沉入爱恋。 然而,卧底之路上布满阴谋和意外, 他们还各自背负着秘密往事的负担,真相扑朔迷离, 他们是否能逃脱毒枭的魔爪? 而这一切背后,又到底是谁在掌控和把握? 真正的阴谋才刚刚开始—— 【】 正文—— 第一章 早上六点五十分,苏毅的企鹅闹钟准时响了起来,他伸了个懒腰,精神抖擞地跳起来,伸手把企鹅的黄色扁嘴按了下去。 「早上好!」说完,企鹅安静下去。 苏毅没有穿睡衣的习惯,只穿着条内裤走到窗边,唰地一声拉开窗帘,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亚热带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肌肉饱满的胸膛上。 苏毅又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他喜欢晴天,可以预见到,今天又是万里无云、艷阳高照的一天。充足的阳光,这也是他最终决定留在这个东南亚国家的原因之一。 现在是西历的一月份,正是北半球最冷的时节,大多地方都不可能有这样温暖的气候,灿烂的阳光。 健身、沖澡、刷牙、剃鬚,简单的早餐之后,苏毅走到穿衣镜前。 镜子里的小伙子高大阳光,稜角分明的脸上五官周正,身上穿着比较正式的休闲装。 苏毅满意地笑了,这一笑破坏了他的刚毅形象,嘴唇弯成一个很调皮的弧度,在小麦肤色的映衬下,整齐的牙齿更是洁白耀眼。 苏毅,二十四岁,国际刑警k国中心局毒品禁运组警员,警龄一年,满怀激情。 当初在警校的时候,门门功课优秀,射击、搏击、排爆、侦查,最后以全优成绩毕业的时候,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进了毒品禁运组,然而,他期望的大显身手的机会却始终没有来到。 每天都是些事务性的工作:调查报告,行政会议,与各路记者周旋,甚至被其他组借去参加了一次无聊的跨国引渡,把一群手无寸铁的某国偷渡者遣送回国。 想到这里,苏毅不甘心地握了握拳头,他想要的不是这些。纵观世界各地,毒品犯罪还是猖獗如昔,打掉一批,很快就又兴起另一批。无论是吸毒者还是毒品源植物种植区的人民,都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作为一名专职打击毒品犯罪的国际刑警来说,这样庸庸碌碌把时间耗费在行政工作上,简直也与犯罪无异了。 走到行政大楼楼下的时候,正是上班的高峰时期,西装革履的各部门公务员们正鱼贯而入。 今天,大门处却有一场小小的意外,打破了一向井然有序的平静。 灰黄色制服的保安拉扯着一个年轻人,争执得面红耳赤。 「对不起!你这个样子真的不能进去!」 「不是让你看过我的证件了吗?」被扯住的年轻人不耐烦地说,「我烟也掐了,怎么还不让进?」 他的打扮令人无语,上身穿着一件花花绿绿的沙滩衬衣,衬衣上面的扣子有三颗都没有扣上,露出脖子里一个银色的椭圆形挂饰。下面是一件松垮的五分裤和棕色的露趾凉鞋。 这身打扮可以直接拉到海滩晒太阳,但这里是政府大楼。 「男士不准穿拖鞋和短裤,请配合我们的工作!」保安用尽全力耐心礼貌,憋得额头上的青筋毕露。 「这不是短裤,已经过膝盖了,而且露趾头的鞋不见得就是拖鞋。我这身就是最正式的了,你说怎么办吧?」 保安铁着一张脸就是不肯放行,两个人僵在那里。 苏毅看看时间,还来得及,忍不住就想管闲事,上前劝解说:「小陈,这位先生一定是有急事,况且证件齐全,就放他一马好了。」 说完又转向那个穿着椰树沙滩装的年轻人说:「先生你也是的,这种严肃的地方怎么也要衣着整齐,下次一定要注意。」 保安小陈嘟囔着说:「好好,看在苏警官的面子上,下次绝对不行。」 「呦!两边各打五十大板。」年轻人瞟了苏毅一眼,连声谢谢都没说,迳自向电梯处走去。 「看!什么人啊这是!」保安小陈生气地瞪着那个吊儿郎当的背影。 苏毅不在意地笑了笑,这时候电梯到了,他急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不料刚挤进去站稳,电梯就发出了超载的刺耳报警声。十几双眼睛一下子都看向最后上来的苏毅,苏毅只好尴尬地退了出去。 里面一个穿着最醒目衣服的人嗤地笑了,电梯门慢慢地合上,漂亮的眼睛一直看着苏毅笑个不停,笑得苏毅嵴背发冷,无奈地耸了耸肩。 终于赶到十八楼办公室的时候,同事兼好友的孙平飞迎了上来。 「总算是比你早了一次!」小孙兴奋地说,他突然神秘地降低了声音:「一会儿,黄sir会叫你去他的办公室,有大动作哦。」 「你又偷偷潜入绝密系统?」苏毅微笑的脸沉了下来,「这么做迟早会捅大娄子的。」 小孙主管电脑技术、信息整合和情报分析。他没有上过大学,十七岁那年恶作剧地入侵k国员警总部的电脑系统,被捕的同伙把他供了出来,住了一年的少年院。出来就受训然后被特招到这里工作,虽然才二十二岁,警龄却比苏毅还长。 他现在还是经常会搞一些超出职权范围的小动作,纯属「职业习惯」,苏毅说了他几次,他还是恶习不改。 小孙嘻嘻地笑了:「苏毅,我也是关心你嘛,你一直想参加一线工作,我就特别用心关注一下喽。」 正说着,毒品禁运组组长黄志强的秘书果然来请苏毅。小孙得意地朝苏毅挤挤眼睛。 秘书推开一间小会议室,会议室里关着灯,正在放幻灯片。 「对不起,来迟了。」苏毅隐约看到小圆桌上围坐着的人,一个是黄sir,另一个,竟然是最高领导,k国国际刑警的总负责人麦天恩麦sir。 果然是大动作!认出麦sir那一刻,苏毅马上觉得热血沸腾起来。 「坐吧。」麦sir温和地笑着说。 苏毅激动地朝一个空位子走过去,颤抖地把椅子拉出来,一个不小心,椅子匡地一声狠狠撞上了会议桌。 会议室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一声碰撞显得更加突兀刺耳。 「嗤——」,原来阴影处还坐着另外一个人,立即毫不客气地讥笑起苏毅的莽撞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他脖子里一个银色的挂坠闪了几下。 不用看,只听那个声音苏毅就知道是谁了。气鼓鼓地坐下来,没想到这个沙滩装竟然是自己的同事。 秘书操作起电脑,萤幕上出现一张世界地图,大多数地区都被涂成糙绿色,只有中亚、东南亚和南美处三小片地区被涂成了刺眼的血红色。 「红色地区就是世界上现存最大的毒品重灾区,亚洲的这两处分别称为『金三角』、『金新月』,大家都很熟悉。」黄sir看着地图缓缓地讲解起来。 「今天重点是说这里,『银三角』,就是指南美洲玻利维亚、秘鲁和哥伦比亚交接的雨林地区。这里几乎种植和生产了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古柯和古柯硷。」 说到这里黄sir顿了一顿,画面也转换成了南美洲一片翠绿的古柯林。 「可是,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最近美国海关连续查获了几批冰毒,数量惊人,据信是产自银三角地带的哥伦比亚境内,这非常异常。冰毒的生产重心一向是在亚洲,因为冰毒的重要来源植物麻黄糙,主要产区是中国的新疆内蒙和印度北部地方。银三角地区怎么会突然产出这么大量的冰毒呢?这里既没有麻黄糙,也没有麻黄硷等敏感化工原料的大量入境。」 黄sir环视着安静的会议室。 「美国的国际刑警得到可靠线报,这些冰毒是一位华裔工程师制造。」 苏毅暗暗吸了口冷气,看着萤幕上一个瘦削的侧影,照片是偷拍的,非常模煳,只看得出照片上的人三十岁左右,带着眼镜,文气非常。 「林嘉华,男,二十九岁,麻省理工有机化学博士,两年前被绑架,现依附于哥伦比亚大毒枭费尔南多·卡斯蒂略。据这位神秘线人说,林嘉华大幅度改进了冰毒的制造工艺,原料只需要甲醯胺、谷氨酸钠、苯和盐酸这些不可能管制的化学制剂。」 「麻省理工,厉害。」黑暗中的沙滩装开口说,「谷氨酸钠就是味精,甲醯胺和苯几乎是所有化工产都要用到的基础化学原料,这种技术简直可怕。」 苏毅暗暗点头,涉及到工作,这个沙滩装还算是蛮专业的。 「是的,而且这种技术所需要的设备,只要一家高中的化学实验室就能搞定。炼制出的成品纯度高口感好,林嘉华把这种冰毒取名叫做『醉情人一号』,」麦sir沉重地说道,「今天请你们两位来,是应美国和哥伦比亚分部所託,苏毅,岳霄。」 「在!」苏毅马上立正站好,原来那个沙滩装叫做岳霄。 秘书打开了大灯,岳霄这才懒洋洋地站起来。 「两位都是我最优秀的部下。」麦sir严肃地看着两人,「你们要伪装成香港黑社会合信社成员,潜入南美毒枭费尔南多·卡斯蒂略的巢穴,探查卡斯蒂略贩毒集团内幕,同时策反林嘉华。」 「我还有事,具体情况就让黄sir给你们介绍。」麦sir说着,看了一下手錶,匆匆离开了。 苏毅强自压抑着内心的兴奋,手心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期盼了很久的事情,终于到来了。 「我们两个的关系是什么?他扮演我的马仔吗?」苏毅自信地问黄sir。 岳霄这个傢伙,怎么看也就是个小混混之流。自己扮演黑帮大哥,带领马仔打入毒贩内部,像父亲一样跟毒枭斗智斗勇,想想就令人热血喷张。 「不,」黄sir面无表情地泼了苏毅一头冷水,「你是他的保镖。」 岳霄在旁边哈哈大笑,苏毅又闹了个大红脸。 看到麦sir关上门离开了,岳霄马上又坐回椅子上,右手在裤兜里摸索了一阵子,掏出了烟和火机。
第2页 「岳霄!」黄sir瞪了他一眼,「卧底两年就带出这么多的黑社会习气,这里全楼禁菸,还不赶快收起来!」 岳霄撇撇嘴,不情愿地收起了烟和火,可左手马上又伸进另一只裤兜里,翻出一条口香糖,塞到嘴里嚼了起来。 苏毅皱了皱眉头,原来这个岳霄是刚卧底回来,比自己资格老多了。 「你们的新身份是香港合信社成员,护照已经做好,这是假履歷,要当场背熟记牢。」 黄sir说着,秘书把两沓厚厚的文件分别放在苏毅和岳霄面前,文件的封面上印着「机密」二字。 「岳霄,你化名萧显,是合信社老大陈合信的心腹;苏毅,你化名李卓然,是萧显的贴身保镖。这次行动一切听岳霄指挥,美国和哥伦比亚的国际刑警会配合你们的工作。」 「近年来,美国方面对银三角地区的贩毒活动打击相当严厉,各大毒枭都急于开闢取道亚洲的运毒新路线,所以,合信社这次派人去考察,卡斯蒂略会举双手欢迎。」 苏毅和岳霄都静静地听着。 「任务有两个方面。第一,搜集卡斯蒂略集团的一切情报;第二,林嘉华和他的『醉情人一号』。林嘉华是被绑架到哥伦比亚的,和我们一样是华人身份,所以,你们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试着策反此人,如果不行——,」 黄sir本来就很严肃的脸色阴沉下来:「如果发现不能策反,就找机会直接击毙。另外,据说林嘉华曾经把详细的合成工艺写下一份交给了卡斯蒂略,这份文件也是你们的目标之一。分析这份文件,对冰毒禁运工作有很重要的意义,有了它,就掌握了冰毒合成黑市的最新动向。」 黄sir对苏毅说道:「李卓然,你对卧底工作没有任何经验。萧显,也就是岳霄,你要绝对服从他的指挥,不得擅自行动。」 「是!」苏毅非常沮丧,好不容易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却要被这个讨厌的岳霄,不,应该是萧显,压在头上。 黄sir要求两人这几天住在一起磨合,一周后出发去南美。 苏毅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小孙又凑了上来:「怎么样苏毅?很刺激吧?」 「这是绝密工作,我不能跟你谈这个。」苏毅严肃地说道。 「嘻嘻,别跟我装,我早知道了。」小孙看了看周围,没有人,「知道那个跟你一起去南美的人的底细吗?」 「他什么底细?」苏毅没有忍住好奇心。 「这也是绝密档案啊,我们不能谈这个。」小孙学着苏毅的严肃表情。 「好了,好了,你这个人,吊起了人胃口又卖关子。」苏毅笑起来。 「知道前一段时间的大案子吧?」 「就是香港黑社会龙虎威和金三角毒枭程家的那个案子吗?」 「对,缴获的毒资和海洛因整整堆满了一个小仓库!程家的人几乎全部落网。这种案子,没有卧底的话是不能破获的。」小孙表情丰富,双眼圆睁,好像真看到了一仓库的海洛因和美元一样。 「是他?」苏毅吃了一惊,「这可真是个大功劳。」 「是啊,他可真厉害,两年就从龙虎威的周边混到了上层,最后把龙虎威和金三角程家一网打尽。」 岳霄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沙滩衬衣上面三个扣子都没有扣上,跟禁毒英雄这个形象实在不符。 苏毅开始处理一些遗留的工作,不知不觉就忙到了十二点三十分。 「喂!饿死了!」 一声不耐烦的声音在苏毅头顶响起来。 苏毅连忙抬头,正对上岳霄那张满是不屑的脸:「你要搞到什么时候?」 看到苏毅疑惑的表情,岳霄解释说:「你是我的保镖啊,黄sir不是说过了吗,这几天我们要在一起磨合。当然要同吃同住,不然你连我这个老闆爱吃什么、爱喝什么都一无所知,还像贴身保镖吗?这里我不熟,哪里有牛肉饭?」 苏毅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习惯性地灿然一笑:「对不起,忙起来忘了时间了,这就打电话叫两份外卖,算我请客。」 牛肉饭送到,岳霄狼吞虎咽吃完,搬了一把椅子跨坐在苏毅旁边,手搭在椅背上,除了偶尔去吸菸室吸菸,就只是无所事事地看着苏毅吃饭、倒垃圾、打电话、写报告、交接工作。 不知道怎么的,那目光弄得苏毅干起什么都觉得不自在,这个岳霄哪里怪怪的,看得人心里发毛。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五点,苏毅的工作告一段落,他站起来犹豫着。 「我去你那里住几天好了。」岳霄马上领会了苏毅的意思。 大多数部门都还没有下班,电梯上没有别人,只有穿着紫罗兰色套装裙的电梯小姐。无精打采的电梯小姐看到先进来的岳霄,微微撇嘴,尤其皱着眉头看他的短裤和凉鞋。 转眼看到苏毅也进来了,她马上换了张热情洋溢的脸:「苏警官,今天这么早下班?」 「是啊,李小姐,你今天是下午班啊。」苏毅带着他的招牌微笑,温暖得像阳光一样。 两个人寒暄着,岳霄只好冷着脸站在角落里。 走出行政大楼的时候,岳霄又被保安小陈剜了两眼。 「你的人缘还真好,」岳霄满心不慡地讽刺道,「电梯小姐和保安大哥都喜欢你。」 「嘿嘿。」苏毅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打哈哈。 回到宿舍,苏毅拿出钥匙开门,岳霄突然笑着说:「我们还是邻居呢!」 他指着苏毅房间西边的那扇门道:「那间就是我的宿舍,不过已经两年没住了,今天恐怕还是要叨扰你。」 「那是你的房间?」苏毅笑道,「我说怎么一直没有人住进来,我们倒有缘分。」 「是有缘分,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同事兼邻居。」岳霄呵呵地笑着说。 这是苏毅第一次看到他嘲笑冷笑以外的笑容,真是一张非常英俊的脸,眉眼英挺却不过分锐利,笑起来嘴角弯弯向上有些俏皮。虽然苏毅稍有点近视,但还是看得清他的睫毛,乌黑纤长,根根分明。 总之是个非常俊帅的小伙子,就是如果性格不那么讨厌就更好了。 「屋子有点乱。」苏毅的这句话,是每个有访客突然到来的单身男子必定会说的台词。 岳霄了解似的点点头。 单身宿舍的面积都大不到哪里去,还硬塞进了一台跑步机,两个可调重量的硕大哑铃放在地板上,墙上竟然装着一个篮球筐。 「倒是不乱,可像个高中生的房间。」岳霄走过去试了试那对哑铃,「真够沉的。」 苏毅请岳霄坐在这间屋子最舒服的地方,也就是床上。 岳霄突然发现床头的桌子上放着几张装着镜框的照片,他转过身仔细看起来。 照片上的人都穿着警服,苏毅指着那张有点发黄的说:「这是我父亲,他是缉毒警。」 照片是一张穿着老式警服的半身像,照片里的人大概三十五岁左右,一脸英气。 「这个是我的哥哥,他也是员警哦。」苏毅得意把另一张相片递给岳霄,照片里酷似苏毅的人把手放在腰间的配枪上,淡淡地笑着。 岳霄看了一眼就放下,面无表情地说:「原来你们是员警世家。」 「对,或者应该说是缉毒警世家。」苏毅掩饰不住心中的自豪。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当国际刑警?」岳霄注意到,照片上的人穿的并不是国际刑警警服。 苏毅顿了顿,生硬说道:「我妈是东南亚华侨,我又喜欢这里,所以就入了k国国籍。况且,爸爸和哥哥都已经——不在了。」 苏毅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剪报簿,一页一页翻下去,里面都是关于缉毒方面的报导: 「身体藏毒?仍旧难逃缉毒警法眼。」 「毒贩内讧火拼,警方直捣老巢。」 「卧底一年,机智脱险,缉毒警经歷堪比大片。」 最前面的一页是最老的,新闻纸已经发黄髮脆,越往后报纸越新。 苏毅说道:「这都是我爸爸的经歷,可是不管他破获了多少案子,立了多大功劳,报纸上都不会登上他的照片,也不会写出他的真名字的。」 岳霄接过剪报簿,果然,每则报导里员警的名字各不相同,每个名字后面都用小括弧註明——化名。 翻到最后一页,是一则很长的报导,标题也用了初号黑体大字: 「大毒枭的覆灭,真英雄的永生。」 「这是我父亲牺牲时候的报导。」总是带着乐观微笑的苏毅眼中露出深沉的悲伤,「这也是唯一一次,他在自己的事迹报导上同时登出了照片。」 岳霄仔细读那则报导: 「近日,警方破获了一起特大武装贩毒案件。机智的缉毒员警把毒贩逼进边境一处无人山谷中。但这伙毒贩是金三角最大的毒枭方世勛方家一伙,他们武器精良,凭藉复杂的地形顽抗,场面僵持不下。」 「这时,缉毒大队队长苏怀远,身先士卒,孤身一人爬上陡峭的山岗,从侧翼出其不意地击毙了外号『罂粟皇后』的女毒枭方楠。群龙无首的毒贩疯狂向苏警官扫射,英雄身中十四枪,壮烈牺牲,年仅四十一岁。」 「我方趁机前进,缴获伪装在毛绒玩具里的海洛因数百公斤,各式武器枪枝三十余支。尤其是臭名昭着的女毒枭,金三角方世勛的女儿方楠的当场被击毙,使金三角方家元气大伤……」 报导的旁边,配发着苏毅父亲苏怀远的大张照片。英雄的照片下面,是一张女毒枭方楠的照片,故意处理得又小又模煳,但看得出来,是一个很漂亮妩媚的女人。 「可以想像到当时的激烈。」岳霄紧紧抓着剪报簿,声音有些颤抖,「这个事件我也有所耳闻。」 苏毅说:「当时我才十三岁,哭得全身抽筋,妈妈也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多亏了哥哥,他支撑了整个家庭。」 「你哥哥这么年轻,怎么也不在了?」岳霄犹豫着问。 「呀!都这么晚了,看我,一直说些难过的事情。」苏毅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洗澡休息吧。」 岳霄把那本明显被细心保存的剪报簿放回抽屉里时,发现里面还有另外一本剪报,正想拿出来看时,苏毅却坚决地合上了抽屉。 「快点洗澡睡觉,明天我们还要研究方案。」苏毅走到小小的卫生间,打开热水器,取出了一条新的毛巾,「我没有浴袍,也没有睡衣,看你也没带什么行李,只好将就一下裸睡了!」 岳霄似乎没有听见苏毅的调侃,坐在床上低头不语,手指抓住颈间的吊坠,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第3页 苏毅也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岳霄正穿着内衣站在窗前,窗帘没有拉,从高层上往下看,城市的灯火辉煌灿烂,又寂寞无边。 「我很累。」岳霄没有回头看苏毅,只是看着窗外。 苏毅一愣,想到了他刚卧底回来的事情:「我能了解。」 「当了卧底员警,不停地奔波,不停地改变自己身份,有时候都忘了自己是谁了。」岳霄转身从自己脱下的衣服里取出烟和火,「我这个员警,混黑社会的时间比正经上班的时间都长,坏习气沾染了不少,你可别介意。」 苏毅一笑道:「没什么的。」 没有菸灰缸,岳霄就随手拿了个矿泉水瓶子接菸灰,一边抽菸一边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没带行李吗?因为每结束一个身份,我都会把所有的衣物全都扔掉。」 卧底的压力是相当大的,尤其是涉及毒品的时候。 毒贩兇狠狡诈,只要发现身边人有可疑之处,宁肯错杀也绝不放过。卧底只能尽力把自己融入到那个罪恶的环境之中,演着演着,很容易迷失自己。 再加上毒品犯罪的暴利,一方面是死亡的压力,另一方面是天文数字的金钱诱惑,卧底丧失立场,与毒贩同流合污的事件并非偶然。 想到这里,苏毅不禁钦佩起岳霄起来,两年的卧底生涯,沾染一些小小的坏习气也很正常吧,即使是自己,也没有信心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会「全身而退」。 「你很了不起。」苏毅真心地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啊,」岳霄轻笑道,「你出身员警世家,当国际刑警对你来说很容易,可我父母都是烂人,我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份工作。」 听到这里,苏毅有点羞愧刚才幼稚的「炫耀」。 岳霄穿着紧身内裤,没有穿背心。紧绷的内裤包裹着他浑圆上翘的臀部,浑身的肌肉修长有度,在微弱的床头灯光下闪着健康的光辉。 注意到苏毅看着自己,岳霄夹着烟回头笑了一下,漂亮的眼睛微微眯着,脖子里还带着那个银色的像怀表一样的挂坠,本来很端正的相貌,偏偏又带着几分满不在乎的邪气。 「我身材很正吧?」岳霄轻轻吐了一口烟圈。 「是很正,不过你别在窗户那里站着招摇了。这年头,色狼可不止是男人啊。」苏毅走过去把他拉回来,合上了窗帘。 这个岳霄,真是,苏毅苦笑着摇摇头:「现在的欲女满街都是,小心会拍了你的裸照发布在网上。」 苏毅关了床头灯,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 床是一米二宽的单人床,两个大男人实在嫌太挤,再加上岳霄不停地翻来覆去,不习惯和人同床的苏毅怎么也睡不着。 「你多大了?」黑暗中岳霄突然开口问道。 「二十四,你呢?」请尊重他人劳动成果,勿随意传播,如喜欢本书请购买原版。 「本命年呢,据说本命年的人会特别背。」岳霄说道,「怎么不穿红袜子红腰带避邪?」 「傻死了!大男人围一条红腰带,还好意思去厕所吗?」 「呵呵,我二十四的时候就穿了,结果卧底生涯顺利结束。」 「啊?你比我还大?!」苏毅一直以为岳霄应该比他小一两岁。 岳霄说:「跟你差不多吧。在隔壁的房间住了一年,然后就去香港了两年——好了,不说这个了,你有女朋友吗?」 虽然黑暗里看不见,却感觉到岳霄的目光正直直地看着自己,苏毅不在意地答道:「有过两个,一个是中学同学,一个是工作时认识的记者,都已经分手了。」 「哦,那你肯定做过了吧?」岳霄这个问题问得就太深入了。 男子汉大丈夫说点带颜色的话题很正常,苏毅笑道:「废话,当然做过。」 「那你喜欢什么姿势?她们给你做过那个吗?」 「啊?」苏毅张大了嘴巴,「哪个?」 「哈哈,睡吧,好睏。」岳霄嗤嗤地笑着又转了个身,自己引出了话题,却不再说下去了。 城市的夜空,总是被各种灯光照成一种类似红色的颜色,即使拉着窗帘,屋子里还是有微弱的光,苏毅一边想着这个带着黑社会习气的国际刑警,一边渐渐沉入了梦乡。 第二章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岳霄重新购置了一些衣物,全部是质地优良的名牌,穿上这些,那种玩世不恭的痞气消褪了不少,果然像一位少年得志的帮会高层了。 苏毅注意到,岳霄虽然换了全身上下所有的行头,但那个一直戴在颈间的银色挂坠还在,像怀表一样挂在胸前,上面好像还有一个可以打开的椭圆形盖子,这个东西肯定对他意义非凡。 送他们到机场的,只有小孙,因为苏毅是以渡年假为藉口悄悄离开的。 两人的行李都不多,全部随身携带。 机场上人来人往,相聚者的欢笑,离别者的忧伤,小小的机场里浓缩了所有的爱恨情仇,可能在这里分别的朋友再也不能相聚,每一声再见都可能是诀别。 一对要分别的小情侣在拥抱着哭泣,小孙仿佛受了影响似的,把行李郑重地交到苏毅手上,面色低沉地说道:「这一趟很危险,你不要逞能,一定要活着回来。」 他们是要直闯毒枭的老巢,此行的兇险可想而知,但苏毅不想让气氛太沉重,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一定活生生地回来,还保证不缺胳膊少腿。」 「这种事情也能开玩笑?」小孙笑着挥别了苏毅和岳霄。 飞机直冲云霄,很快就降落在香港国际机场,出发前警局已经安排好相关方面用一个香港帐户以「萧显」和「李卓然」的名义购买了前往美国洛杉矶的机票。 飞机在香港落地的那一刻起,苏毅和岳霄就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年轻的帮派成员萧显和他的贴身保镖李卓然。 他们没有出机场,三个小时后直接转机前往洛杉矶,这次的航程要十几个小时,第二天中午十一点飞机降落,下了飞机已经是人困马乏。 岳霄活动着腰身埋怨道:「经费就那么紧张吗?坐十几个小时经济舱简直要命,这么坐几次,静脉血栓都要坐出来了,好歹也是帮会的高层呢。」 苏毅也累得几乎散架:「为什么要这么转来转去?直接飞到迈阿密不就好了?」 「不要小看南美的毒贩。」岳霄说道,「他们很多都跟政府高官有勾结,查出一点不对的地方,我们就完了。这么转来转去就是迷惑对方,让他们难以追查。」 然而磨难还没有结束,美国和哥伦比亚方面的国际刑警代表正在迈阿密等着他们。 几个小时后,终于抵达迈阿密,两人下了飞机,几乎是马上,浓浓的拉丁风情扑面而来。此地深色皮肤的人明显增多,很多人都讲西班牙味的英语,或者干脆讲西班牙语。 迈阿密位于美国西南部佛罗里达半岛的南端。从地图上看,佛罗里达半岛像一根细长的楔子,直插墨西哥湾和大西洋。佛罗里达,在西班牙语中的意思就是「鲜花之地」,顾名思义,这里气候温暖湿润,四季鲜花盛开,是着名的休闲旅游胜地。 当然,这里的着名,还因为毒品。迈阿密地近中南美洲,从上世纪八○年代起,迈阿密港就成了南美银三角地区的古柯硷的最大中转站。这个热带风情的美丽城市里,云集了各色的黑帮和毒枭,除了势力最大的拉美裔以外,义大利裔,阿拉伯裔,印度裔,俄罗斯裔,乃至是亚裔,都拥挤进这里,试图在暴利的毒品市场里分得一杯羹。 一切的一切,使这个美丽的城市深藏着毒品的罪恶和诱惑,成为了美国缉毒的最前沿阵地。 岳霄和苏毅登上一辆计程车,不到五分钟,来到了机场附近的索菲特国际酒店,两人径直来到1107房间,敲了门,应门的是一位浅棕色皮肤的拉丁人。 「我们来自香港,我姓萧,这位是我的保镖李。」岳霄说道。 「请进。」拉丁人侧了身子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岳霄摇摇头,礼貌地笑道:「对不起,请让我看一下你的证件。」 这时候,房间里面又走出一个棕色头髮的白人,他跟拉丁人交换了一下目光,分别取出了自己的证件,内面朝外,递到了岳霄和苏毅眼前。 「我是国际刑警美国分部的艾伦·尼尔森。」那个白人介绍道,「这是哥伦比亚分部的马里奥·加西亚。」 岳霄回头对着苏毅点点头,走进了这个房间。 「主要的问题你们已经都了解了,」尼尔森说道,「这几批冰毒的制造者,是一位华裔化学工程师,他原来在南加州大学做有机化学讲师,一天深夜独自在实验室做试验时失踪,直到最近我们才通过卡斯蒂略集团内部的一位线人知道他的下落。」 「是的,你们都是华裔,相信沟通起来会更容易。」加西亚接着说道,「但是不管是策反还是暗杀,我们哥伦比亚政府方面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绝对不能伤害到卡斯蒂略本人的性命。」 听到加西亚这个要求,岳霄笑道:「卡斯蒂略没有容易这么被我们杀死,即使可以,也肯定会赔上自己的性命,我还不想逞无谓的英雄,莫名其妙地死在雨林里。」 加西亚放心地点点头道:「没有办法,卡斯蒂略虽然贩毒,但并不在国内搞恐怖活动,他也透露过和政府和谈的愿望。他死了,他的手下,他领地临近的游击队,一定会展开一场后果严重的火拼,我们禁毒的决心是一定的,但操之过急的话,只能陷入全国性的混乱。」 「我们了解。」岳霄说道。 哥伦比亚这个国家,情况极端复杂,国内各个武装派系林立,政府不可能同时跟所有的独立武装份子对立。 「我们两国的国际刑警都会配合你们的工作,」尼尔森说道,「有什么要求,可以现在提出来。」 「卡斯蒂略内部的内线是谁?他能够配合我们的行动吗?」苏毅说完,看到岳霄赞许地沖他点头。 「抱歉,这个内线是单线联繫,我们都不是他的上线,不过,」尼尔森站起来,从桌上的黑色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小包,「这是三万美金和两百万哥伦比亚比索,是我们美国方面对这次行动的经费。」 事关性命,岳霄大方地接过这笔钱,也不需要说什么谢谢了。 加西亚也交给岳霄一张纸条:「紧急情况下,可以打这个电话,这是哥伦比亚员警部门的秘密电话,你们可以通过这个求援。」 出了酒店大门,已经是日落时分。 酒店旁边有一个小花园,翠绿的糙坪上有几张白色的圆桌,桌子旁边围着一圈白色的椅子,苏毅颓然地瘫倒在一张椅子上,这时候离他们从k国出发已经超回二十六个小时了。
第4页 他的卧底初体验就是转机转得晕头转向。 「累了吧?」岳霄坐在他旁边,要了两杯果汁,「做好心理准备,到了哥伦比亚之后会更累,是那种时刻精神高度戒备的疲倦。」 苏毅坐下来,喝着果汁看着不远处的热带树林,一个肥胖的墨西哥男人正在吹笛子,他脚下是一排大大小小的鼓。 「这趟确实赶得太急了,我们在迈阿密休整两天,后天再出发。」岳霄疲惫地笑了笑,「其实我也累惨了,这个状态过去只怕马上会露出马脚。」 两个人默默地喝着果汁,听着欢快的盖那笛声。 旁边的桌子上坐着一对富态的白人夫妇,他们的小女儿带着围嘴坐在糙坪上咯咯地笑着。 这是一个安宁祥和的异国黄昏。 这时候,一个戴着白色棒球帽深棕色墨镜的男人从小树林方向走了过来,虽然他的帽檐和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是看他的身材和做派,当是亚裔无疑。 在国外看到自己的同胞总是格外注意,苏毅很自然地盯着看他走近。 那个人在岳霄背后的方向,注意到苏毅的目光,岳霄不禁也拿着杯子回头看过去。 那个男人正把手慢慢伸进右边的衣兜。 岳霄转过头的瞬间,就已经苍白了脸色。 猝不及防地,那个男人掏出了一把乌黑铮亮的手枪,对准了正含着吸管的岳霄。 「陈笑天!我要杀了你!」男人面目狰狞地吼道,托着手枪的双手激动地不住抖动。 戴着墨镜的男人嘴里大声吼叫着,神情激动,把着扳机的手指却迟迟按不下去,只是死死盯住岳霄的脸,脸上的表情是悲愤、绝望、怨恨,还有深深的悲伤。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连忙惊叫着逃开了,只有地上的女孩不懂事地朝这边爬过来。 「哦,天啊,苏茜!」孩子的父母无助地喊着。 拿枪的男人只是用枪指着岳霄,却仿佛不知怎么办才好,脸上的神色越来越迷惑。 女孩的母亲终于冲过来,一把抱起了地上的女孩跑开了,男人的注意力不自觉转移到这对母女身上。 趁此时机,苏毅抓起桌子上一个沉重的玻璃花瓶,对岳霄喊道:「卧倒!」 说话间,花瓶已经朝男人的额头飞去。 苏毅的攻击很巧妙,额头和眼睛是人体的重要部位,人的本能反应就是优先保护这些部位。 果然,那个男人反射性地撤回双手,用手臂拦住了飞来的花瓶,花瓶在勐烈的撞击中碎了一地,里面的水洒了男人一身。 男人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臂,苏毅已经欺身扑到他面前,铁钳一样的右手别住了枪管,左手握拳,重重地击中了那人的太阳穴。 争夺中,枪响了,子弹朝斜上方飞去,苏毅和男人还在角力,周围远远围观的人大声唿叫,饭店的安保人员赶到了,却也不敢随便搅进这场混战。 苏毅用双手使劲拉着男人的手,膝盖连连勐击那人的下腹,巨大的疼痛中,男人终于被苏毅夺走了枪枝,慢慢躺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 岳霄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动,脸上的表情冷冷的,看到苏毅制服了敌人,这才站起来说道:「快走,员警很快就来了。」 是的,现在他们的身份是假的,如果捲入这种事情麻烦重重,苏毅随手把枪塞进衣兜里,和岳霄一起往小树林的方向跑去。 地上的男人也已经咬着牙站了起来,紧跟着他们跑进了树林。 本来就已经是傍晚,树林里的光线更加微弱,苏毅和岳霄在昏暗中飞快地跑着。 「笑天!你等一下!」那个男人紧追不捨,一次次地喊着。 岳霄终于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追来的狼狈男人。 「刘希文先生,你应该知道,那不是我的真名字。」 男人愣了愣,脸上的神情变了数变,摘下墨镜,低头说道:「这我知道,不过在我眼里,你永远是笑天。」 岳霄摇摇头说:「别骗自己了,你父亲被逮捕,两个哥哥被击毙,国际刑警在全球范围内发了对你的红色通缉令,龙虎威已经支离破碎。」 随着岳霄的话,刘希文脸上怒色越来越盛,使劲抓着手上的墨镜,高瘦的身子不住摇晃着。 苏毅默默站在一边,手在衣兜里握着手枪,通过两人之间的对话,他大概知道了这个男人是谁了。 龙虎威是最近这些年来香港势头最劲的帮会组织,刘家老爷子和他的三个儿子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三弟刘希文不同于一般的黑道,据说他有双学士学位,和父兄一起把帮会打理得风生水起。 不久前却发生了意外,龙虎威和金三角的程家有大宗海洛因交易,刘希文的两个哥哥去泰国达叻港接货,而接头的地点、时间早已被帮会中的内线透漏给了警方。 泰国军警和国际刑警连手出动,当场击毙了刘家两兄弟,被捕的喽啰们为了自保,都争着交代,最后连刘老爷子都牵扯了进去,只有刘希文人在欧洲,联繫一宗红酒走私生意,幸而逃脱。 这个内线,当然就是化名为陈笑天的岳霄。 刘希文肯定是恨不得把岳霄碎尸万段,但是看情形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又不那么简单。苏毅高度戒备地看着刘希文,口袋里握着枪的手微微出汗。 刘希文慢慢调整了情绪,恢復了平静:「笑天,我这些天恨死你了,脑子里整日整夜想的就是怎么杀了你给哥哥报仇,可刚才明明有机会,我却扣不下扳机,我对不起死去的哥哥们。」 岳霄站在刘希文三米开外,静静地听着。 「我劝过他们不要沾毒,这种事情是要断子绝孙的,这不,这可真让我说中了,哥哥们死了,我又是个…,」 「别说了,希文,从道义上讲,我问心无愧,但对你,我于心不忍。」岳霄慢慢地说道,语气非常诚恳,不似他平时对苏毅说话的戏嚯不恭,「你已经被通缉,不要再冒险了。你家的资产虽然被没收,但你个人的财产也足够你在任何一个地方富裕地过一辈子,找个安静的地方,找个可靠的人……,」 「别说了!」刘希文又狂乱起来,「我谁也不找!我杀不了你,好!我认命,你跟我走,我们忘了一切!」 说着刘希文往前走去,好像要抓住岳霄的样子。 「不准动!停下来!」苏毅举起枪对着刘希文。 刘希文顿在原地,看着年轻又高大的苏毅,脸上肌肉扭曲着说:「这是你的新男人吗?这么年轻,力气又大,在床上很能满足你吧?!」 跟苏毅夺枪时,他已经充分意识到了体能上的差距,几乎已经一无所有的刘希文失去了理智,完全沉浸在臆想的妒火中。 「什么?!」苏毅惊讶得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这这这,难道是耳朵出了什么毛病了吗? 岳霄大怒,喝道:「闭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哦,看来你还没有勾搭上手。」刘希文转向苏毅,「他在床上可是个尤物,又饥渴又yin盪,不过他勾引你的时候,你要警惕,因为你永远看不清他的心,他却能几下子就偷走你的心。」 刘希文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苏毅目瞪口呆,这件事情已经向他完全不能理解的方向发展下去了。 男人和男人,刘希文和岳霄,上床,天啊,这不就是同性恋了吗?性向「正常」的苏毅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人,他以为,这是和他生活相距甚远的虚幻世界。 远远地,警车的声音传来,岳霄淡淡地对苏毅说:「我们走。他要是再跟着我们,就把他打昏扔进沟里。」 刘希文低下头,对着地上的落叶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什么,再抬起头的时候,那两人已经相携离去,他无奈抬起沉重的双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苏毅和岳霄坐着计程车,来到迈阿密市区,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 苏毅看不出岳霄在想些什么,也不好开口便问:「你竟然是个同性恋?」 至于岳霄和刘希文的关系,那涉及到工作上的机密,更是不能打探。 车子停在河苑酒店门前,站在服务台前,苏毅多少有点别扭犹豫,岳霄讽刺地笑了,对前台说:「开两间房。」 又来了,这个人总是这么敏感地抓住机会嘲笑自己,苏毅闷声说:「开一间就好,两个大男人开两间不是浪费吗?」 迈阿密是旅游城市,酒店比较昂贵,他们虽然带着不少钱,可那是经费,到了哥伦比亚,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没有钱,无疑会让自己处在更危险的境地。 苏毅洗完澡,岳霄躺在左边的单人床上,又在抽菸,一手支在床上看电视,一手伸出去构着垃圾篓弹菸灰。 「你抽菸太多了。」苏毅忍不住说,「在床上尤其危险,小心失火。」 岳霄吞云吐雾地说:「我不像你,我满身是毛病,都喜欢跟男人上床了,这点小毛病算个屁。」 苏毅没想到岳霄用这么粗俗的方式说出自己的性向,愣愣地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好半天才说道:「小毛病没关系,大方向正确就好。」 岳霄呵呵一笑:「对,大方向正确就好。睡觉!」说着,他把菸头熄灭在菸灰缸里,裹住薄毯躺下了。 他们预计在这家酒店住两晚,时差加旅途劳顿,第二天两人齐齐睡到了日上三竿,连早饭时间都错过了。他们洗漱了一下,直接下楼吃午饭。 迈阿密的阳光灿烂得几乎要把人融化,海上吹来暖热咸湿的风,苏毅和岳霄漫步在这个建立在沼泽和海洋上的湿润城市,懒洋洋的,几乎忘记了吃饭。 最后选择了一家墨西哥风味的饭店,墨西哥的菜式口味非常重,放了许多辣椒和香辛料,岳霄和苏毅用嘴巴深切地体会了一次拉丁式的热情。据说世界最辣的辣椒产于墨西哥,此言看来不虚。 「去天体浴场怎么样?」岳霄笑着提议,「绿水白沙,还有很多裸体的美女和帅哥,你看美女,我看帅哥。」 想到昨天在索菲亚酒店的意外,苏毅说:「算了,我们就在酒店附近转转好了,不要节外生枝。」 迈阿密的治安很差,街头枪击事件层出不穷,被打伤或者被迫打伤别人都不稀奇。 这时正好走到一家杂货店,苏毅一眼看到杂志架上放着几份中文报纸,他凑过去准备买来回酒店看,这些天来说英文说得他心里毛躁不堪,看到方块字觉得格外亲切。 正仔细选着报纸,两个皮肤黝黑、衣着邋遢的年轻人凑了过来,都是十几岁的样子,也挤在杂志架前。 苏毅以为是这两天见惯的拉美乞丐,就摇摇头说声抱歉,这里乞丐可真是泛滥。
第5页 苏毅掏出钱包付帐,岳霄不耐烦地走开了,站在一边的旅游纪念品店前看橱窗里的印第安陶罐。苏毅拿着报纸走过去,正想开口,岳霄却突然指着苏毅的身后骂道:「son of bitch! take your dirty hands away!」 那两个跟着苏毅的拉美小孩闻声飞一样地逃开了,岳霄径直朝那个矮些的追过去。 苏毅马上摸口袋,果然,钱包已经不翼而飞,他立刻跟着岳霄朝一条巷子跑过去。 巷子弯弯曲曲七绕八拐,转过一个几乎有九十度的大弯后,苏毅看到岳霄已经得手,那个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的拉美小孩被他提着领子挤在墙上。 岳霄不住用英汉脏话骂人,霹雳巴拉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小孩的脸上,最后干脆把那个长着浓黑捲髮的脑袋直接往墙上撞去。 小孩哇啦哇啦地叫着,嘴里说着苏毅听不懂的西班牙语,想来无非是些求饶的话。可岳霄下手还是越来越重,小孩的声音渐渐带上了哭腔,泪水顺着脏脏的皮肤流下来,在脸上留下两道泥印子。 「好了!住手!」苏毅当然也很讨厌小偷,可这个小傢伙还是个孩子,一个没人照顾,瘦弱不堪,营养不良的孩子而已。 岳霄停下手,紧紧抓着小孩的领口,厉声喝道:「拿出来!」 小孩怯生生地取出一个黑色皮夹,苏毅接过来打开,看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啪!岳霄又甩了一个重重的耳光上去,小孩的嘴角和眼角都裂开了,血流了下来,泪水泥水血水混在一起,这张小脸是更加花哨了。 看到岳霄再一次抬起手,苏毅连忙抓住他的手腕把它扭到一边,有点生气地说:「作为一个执…,你怎么能过度使用暴力!」 情急中苏毅手上的力气没有拿捏好,这一抓痛得岳霄直吸冷气。 岳霄生气地甩开苏毅的手,说道:「执什么执?!这样的保镖就该直接炒你鱿鱼!」 第三章 苏毅不再说话,把满脸伤痕的拉丁小孩拉到身边。那小孩听不懂岳霄和苏毅的对话,以为苏毅也要打他,吓得双手抱住脑袋,不住用英语说着对不起,像淋了雨的雏鸟一样瑟瑟发抖。 看到他这个样子,苏毅心里更加不忍,拉着他的胳膊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听得懂我的英语吗?」 男孩很快平静下来,知道皮肉不用受苦之后就忽闪着大大的黑眼睛回答说:「我叫胡安,十三岁。」他的英语带着浓浓的拉丁口音。 「为什么要偷东西?这样的行为非常不好。」苏毅一边说,一边掏出了旅行湿巾,帮胡安擦掉脸上的泪痕和血迹。 胡安露出了羞愧的神色,说道:「我知道,可是我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只吃过一个别人扔掉的过期面包。我那个朋友说让我帮他——,」 苏毅感觉到胡安胳膊上骨骼嶙峋。拉丁人本来就轮廓深邃,因为瘦,胡安的眼睛更是深深凹陷下去,颧骨非常明显。 苏毅的眼睛湿润了。 常言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十几岁的男孩子正在长身体,很容易就会感到飢饿。苏毅自己十三岁的时候,每顿都要吃几碗米饭,晚上还要加餐,而同样年纪的胡安,只能捡过期面包。 「我请你吃大餐!」苏毅冲口而出。 胡安的大眼睛瞬时间晶亮起来。 「你怎么回事?」岳霄皱起了眉头,用汉语说道:「说不要节外生枝的是你,为什么自己又找麻烦?这种南美小孩都是偷渡过来的,在这里又偷又抢,简直成了社会公害,说不定就是什么帮派的周边份子。」 苏毅犹豫了一下,但看到胡安咽口水的可爱样子,还是递给岳霄一个恳求的目光。 最后还是带着胡安走到一家中国餐馆,叫了几个老外们爱吃的糖醋里嵴、宫保鸡丁之类。 胡安本来拘谨地坐在座位上,菜一上桌,马上拿着一个汤匙风捲残云地吃起来,连汤汁都全部吃下肚。 岳霄和苏毅已经吃过饭了,看到胡安狼吞虎咽的样子,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桌上够三个成年人吃的食物差不多都进了胡安的肚皮。 胡安吃饭的速度慢下来,大概是吃饱了,但他还是不住地往嘴里塞着大米。 胡安高兴地说道,「我来美国一年多了,还是第一次正经坐在饭馆里吃饭。」 「你这么小,你父母呢?为什么要来美国?」苏毅问道。 「他们都不在了,」胡安低下了头,「家乡太穷了,像我这样的孤儿只能挨饿,大家都说:去美国吧!那里有工作,有面包,于是我就来了,可情况却更糟糕。」 苏毅爱怜地拍拍胡安的肩膀,心里更难过了,这些偷渡来的拉美人,尤其是胡安这样的未成年人,很多被迫沦为黑帮成员。 吃完了饭,岳霄先回宾馆,苏毅坚持要送胡安回住的地方,胡安却带着他来到了公园的一个长椅处。 「这个是我的位置,又安静又宽敞,上面这棵核桃树能遮风挡雨,秋天还有核桃吃。有个大鬍子流浪汉要跟我抢,我就和他狠狠干了一架。」 公园核桃树下的木质长椅,周围绿糙如茵,鲜花盛开,很美丽的画面,可当以此为家的时候,就不那么美妙了。 苏毅再也忍不住了,二话不说拉着胡安回到住的宾馆,花十美元在自己的房间里加了张床。 岳霄正坐在床上翻弄那个牛皮小包,把成捆的钞票都散开,一张一张检查着,还仔细地翻开包的每一个夹层查看,苏毅知道,他是看这些钱里有没有放上追踪器,以防被美国警方利用。 岳霄一边做着这些事情,一边冷眼看着服务员抬来一张蓝色条纹的加床,看苏毅忙着找自己的衣服给胡安替换。 「你爱心太泛滥了吧?」胡安去洗澡的时候,岳霄哼了一声,指着浴室的方向说:「知道吗?这些人都是问题少年,拉美人野得很,万一——,」 「他要是帮派份子,也不会只能睡在公园的椅子里了。」苏毅认真地说,「你说的有道理,可我只想尽力帮他,其实我做的这些根本是杯水车薪。」 岳霄不说话了,自顾自去看电视。 胡安洗完澡出来,裹着白色浴巾,湿漉漉的黑髮贴在头皮上,棕色的皮肤干干净净,是个十分英俊的小伙子。 苏毅拿出行李里一个迷你医药包,仔细地用碘酒和酒精擦着他破损的嘴角、眼角,心里不停地埋怨岳霄下手太重。 胡安发不准苏毅名字的读音,擅自称他为「速速」,惹得苏毅哈哈大笑。 岳霄看着苏毅和胡安笑成一团,更觉得手腕处隐隐发痛,他拉开袖子,白天被苏毅扭住的地方已经肿胀起来,几道乌黑的指印清晰可见。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也疼痛起来。 ◇ 飞机落在哥伦比亚首都圣菲波哥大,苏毅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这个以混乱和毒品闻名的南美国家,即使是身为国际刑警的苏毅也感到陌生和遥远。此前对这个国家的认识,仅限于咖啡馆功能表上香气浓郁、味道却清苦的「哥伦比亚咖啡」,顶多加上曾经风靡全球的搞笑电视剧《丑女贝蒂》。 下了飞机,第一个意外是这里天气的凉慡,大概是地处高原的缘故,连蓝天白云也低得好像触手可及。 计程车驶向市中心的玻利瓦尔省广场,由于是山地,公路弯弯曲曲,沿途的建筑多数比较矮小,且很随意,好像根本没有什么规划似的,到处透露着南美人的散漫。 热带地区的人,总是很热情,而热情的人好像总是更散漫,同时也更乐观,就像南美人和非洲人。 每一种性格都是有其两面性的。 最意外的是,这里竟然还是个鲜花国度,路旁到处是贩卖鲜花的小贩,有的有门面,有的干脆在路旁练摊,五颜六色的鲜花朵朵迎风盛开,连成一片。 玫瑰,雏ju,百合,铃兰,杜鹃,康乃馨,还有哥伦比亚的国花五月兰,赤橙黄绿青蓝紫,看得人眼花缭乱。 「先生,我们这里的花漂亮吧?花朵比别处都要大上一圈,而且一年四季盛开,已经出口到世界各地,赚了很多外汇。」计程车司机不失时机地介绍说。 苏毅和岳霄在醉人的花香中相视而笑,简直忘了这里也是盛产古柯硷和大麻、武器泛滥的毒品帝国。 下车的时候,苏毅忙要付车费,这才想起来钱包已经空了,随身不多的美金已经全部留给了胡安,而经费都由岳霄保管。 「要你充大款,」岳霄笑道,「你自己薪水才有多少?一下子给那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几百美元。」 苏毅道:「那是我自己的钱,不要紧,反正我们还有经费。」 苏毅只有一年警龄,那几百美元是他一个月薪水的将近三分之一了,但想起胡安骨瘦如柴的骨架,拿到钱时带着泪水的笑脸,还有他恋恋不捨挥别的瞬间,苏毅觉得还是值得。 岳霄忽然笑道:「也对,我们有两百万哥伦比亚比索,你是不是找到百万富翁的感觉了?」 苏毅就讨厌他这一点,总是用反讽的口气跟自己说话,谁不知道哥伦比亚比索和美元之间的汇率,一千比索才合一美元。 岳霄付了车费,一下车,惊起了广场上的一群鸽子。广场的另一边,一队人马正在打着标语狂热地示威,场面很南美,不知道是罢工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这是个西班牙风格广场,四周分别矗立着大教堂、圣卡尔洛斯宫等建筑,正中间是南美解放者玻利瓦尔省拿着长剑的雕像。这些建筑年深日久,显得有些古旧,连那些弧形墙面都有一点残缺。 岳霄站在大教堂边上塔楼下一条很窄的过道处,不断向四周瞅着,不知道在找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迷彩军裤和白色t恤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这个年轻人非常瘦,以至于白色t恤像挂在衣架上一样随风飘着,t恤上是戴着贝雷帽的格瓦拉肖像。 「喂!先生,您一定是想要点刺激的吧!」高瘦得像竹竿的年轻人凑到岳霄耳边说道,可能是经常向游客推销,他的英语发音还不错,「一克才两个美元,您在别处都买不到这么便宜的货!」 苏毅明白了,这是个街头兜售的小毒贩,这些人处在毒品交易的最末端,把老大们的毒品掺上奎宁或者葡萄糖,零售给隐君子们,小混混而已。 岳霄找这种人干嘛? 国际刑警在香港已经冒充合信社成员跟卡斯蒂略通过电话,按照计画,他们应该直接租车到东南部瓜伊尼亚省的圣何塞,然后卡斯蒂略会派人接他们。 岳霄对那个混混说:「你的那些还不够,我们想要的是更刺激的。」
第6页 说着,他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模拟做了一个开枪的动作。 竹竿狐疑地看着岳霄,像是在考虑,最终他选择了谨慎,转身离开,决定不淌浑水。 岳霄连忙拉住他,拿出一叠绿色的美元,塞进他手里。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竹竿咬咬牙,带着岳霄和苏毅来到了一家军品店。 这家店位于赛马场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门面不大,生意冷清,不知就里的人肯定会奇怪它为什么竟然一直没有倒闭。 架子上堆着各种军品模型和户外用品,不过显然很久没人动过,上面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一个胖子坐在柜檯后面打瞌睡。 在竹竿的引荐下,胖子店主领他们进了内室,打开大大的步入式壁橱,里面没有一件衣服,赫然是一排排的各种武器,多数是美制,小至德林格袖珍手枪,大到肩扛式火箭筒,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不过有一半左右是中古货。 岳霄一口气买了四枝枪,两支美制m1911手枪,两把m16突击步枪,以及弹夹若干。 苏毅看着那两支ml6皱起了眉头,他是员警,不是军人,从来没有用过步枪,况且m16在实战中有名的故障率高,容易卡壳,曾经广受诟病。 「你买这些干什么?」苏毅问道,手枪也罢了,这么大的步枪,随身带着根本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岳霄笑笑没有说话,付了钱,又跑到外面,像个小男孩一样饶有兴趣地看那些军品模型,一件一件拿起来仔细端详。最后买了一把黑色的正品西班牙奥托丛林王一号军刀,不少压缩饼干和单兵自热食品,甚至还买了两张吊床。 「你要去野营打猎吗?」苏毅表情古怪地问道。 ◇ 这是一条破旧的小渔船,船身上的白色油漆已经褪落得斑斑驳驳,船尾的发动机杂音很大。掌舵的小伙子马汀精神地哼着节奏欢快的调子,船头船尾都站着荷枪实弹的毒贩。 苏毅紧张地站在岳霄后面,岳霄扶着船舷悠闲看着下面深绿色的浑浊河水。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轻松自然,苏毅感觉到了自己经验的欠缺。 现在还没有到达卡斯蒂略的营地,两人只有苏毅佩戴着一把m1911,如果出现意外,手枪的这点火力,根本不可能自保。 一天前,两人刚来到圣何塞的时候,岳霄就来到郊外偏僻处,把两支步枪一支手枪,以及那一大堆户外用品藏到了山坡处的小山洞里。然后才给卡斯蒂略方面打了电话。 当然,如果他们能够不露破绽地全身而退的话,这些东西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了,但是,一旦有任何意外,想要在丛林中生存下去,就只能靠这些了。 圣何塞地处哥伦比亚的最东部,位于哥伦比亚、委内瑞拉和巴西三国交界处。这里已经进入亚马逊流域的边缘,河网密布,植被繁茂。一月份是这里的旱季,河里的水没有达到最高水位,小河的两边都露出了一部分河床。 苏毅和岳霄来之前曾经研究过这一带的地图,但还是无法判断下面这条河流的名字。亚马逊河是世界第二长河,仅次于尼罗河,但要论流域面积和水流量的话,它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这条河可能是亚马逊某条支流的支流的支流。 行驶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到了一处河流交汇处,马汀把船驶进了另外一条水域,沿着这条河又行驶了不到半个小时,船停了下来。 「香港的朋友们,目的地到了!」马汀笑道,洁白的牙齿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由于船体有点大,要上岸的话一定要下水,两个拉丁人跳下水,高举着步枪淌到了岸上。 马汀笑着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苏毅先跳下了水,仰头看着岳霄。 「你确定这里没有食人鱼吗?」岳霄笑着问道,「我可不想变成一副骨架!」 「哈哈,食人鱼一般都在水面比较宽阔的地方栖息,这里水面这么窄,不会有的。况且您是我们重要的客人,我们怎么也不会让您冒险。」马汀是个嘴很甜的小子。 一行人上了岸,马汀和岳霄苏毅并排,而另外四个人有意无意地站成了两前两后的包夹队形。 这里只是雨林的边缘地带,植物并没有多到行路都困难的地步。一行人往东走着,穿过了两个小山包,突然又折向南方,眼前的景色顿时一变。 这是一处开阔地,原来的野生植物被砍伐掉了,全部种植上古柯,高高低低的叶浪随风起伏,到处是青翠欲滴的颜色。古柯的植株稍微有一点类似茶树,但是给人的感觉要妖异得多,翠绿的叶子面结着一串串鲜红似血的古柯浆果。 苏毅和岳霄都被惊呆了,手搭凉棚四下望着。他们以前看到过古柯,但都只是照片或者单株的样本,亲眼见到了才知道,这是如此漂亮的植物,翠绿和鲜红的强烈对比几乎使人眩晕。 但让人颤抖的,其实并不是它们漂亮的外表,跟罂粟一样,这些毒品源植物能生产出海洛因或者古柯硷,为了这些,多少人铤而走险,多少人妻离子散,每一株古柯和罂粟背后都有一个悲惨的故事,一旦看到它们,人们都会不由自主地发抖和感嘆。 但植物只是植物,开花结果只是它们万千年来的本能,它们的美丽,它们的妖异,都是人类主观的感官,而它们的罪恶,其实是人类自身的罪恶而已。 看到苏毅和岳霄震惊的表情,马汀得意地笑了:「这片古柯长势非常好,那些瘾君子们有福了。」 「是的,」岳霄回过神来说道,「卡斯蒂略先生也会大赚一笔了。」 「呵呵,是的,不过我们现在有了林先生,即使古柯绝收也不用怕了。」 苏毅和岳霄心里都是一震,「林先生」无疑就是炼制冰毒的林嘉华了。然而马汀并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苏毅和岳霄也克制着没有发问,毕竟他们不宜表现出探寻机密的可疑样子。 「对不起,就要见到卡斯蒂略先生了,请两位交出你们的武器。」马汀礼貌地说,「我们会妥善为两位保存。」 岳霄和苏毅互相看了一眼,这种情况也在预料之内,苏毅交出了自己的配枪。 卡斯蒂略的营地建在牛山坡的平坦处,一套大功率的柴油发电机组能提供充足的电力以外,甚至还建立了简单的供水排水系统,营地的四周布满铁刺横生的电网。 山坡下面,一队人马正在迎接岳霄和苏毅。为首的人穿着黄绿色的军装,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带着墨镜,脸型瘦长,鬍子虽然颳得很干净,但下巴处一片青色。 周身散发的强烈气场说明,他就是卡斯蒂略本人。 「非常欢迎!萧先生还有李先生,」卡斯蒂略迎上来说道,「两位远道从香港来到我这个穷乡僻壤,一定很劳累,请跟我来吧。」 卡斯蒂略在南美也算是个成名的人了,半是军阀半是毒贩,领着几百人的队伍在雨林里纵横半生,这几句话虽然说得客气,但气势还是很压人的。 岳霄礼貌地笑了笑,不卑不亢地说:「卡斯蒂略先生太客气了,您这里虽然偏远,可到处是财富啊,这片古柯收穫了,所得的财富绝对是天文数字。」 「是,这里货很丰富,但是运不出去,也就一钱不值了。」 「这就是我们来这里的原因了!」岳霄用夸张的语调说。 「哈哈,好的,怪不得年纪轻轻却坐上高位。」卡斯蒂略笑着把岳霄和苏毅请上旁边一辆土黄色的敞篷吉普。 路是土路,吉普车一开动,扬起一阵黄色的尘土,朝山上驶去。 岳霄和卡斯蒂略站在车厢的最前端,扶着栏杆,苏毅站在岳霄侧后方,而卡斯蒂略身后除了马汀,还有一位叫做冈萨雷斯的中年人,他是卡斯蒂略的军师,这里的二号人物。 山坡上也种植着古柯,一群村民正在採摘古柯叶子,很多是老人孩子还有女性。因为这里军阀割据、战乱频发,又由于大量生产销往美国的古柯硷而受到美国的忌恨,经常派飞机来这一带。 美国的飞机并不往这里打枪,也不扔炸弹,他们派机群来这里喷洒除糙剂,大量的化学药物影响下,土壤情况恶化,不但生长不了古柯,连粮食和蔬菜也无法生长了。青壮劳力纷纷离开,到波哥大、麦德林这样的大城市谋生。 留下来的老弱病残还是要生存,只好换一个地方,或者等三个月之后除糙剂失效,接着,更大面积地种植古柯。因为这里只有种这个才值点钱,而且省心省力。 越是贫穷越种,越种越是贫穷,这是金三角、金新月和银三角三个地区共同存在的、无法扭转的怪圈。 苏毅在心里偷偷嘆了口气。 吉普所到之处,正在劳作的老人和孩子都朝卡斯蒂略欢唿,听得出来,这种欢唿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卡斯蒂略收购他们全部的古柯叶子,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而且,卡斯蒂略有枪,很多条枪,在这个闭塞的小角落里,卡斯蒂略就是强大的、无所不能的上帝,他们都是他的臣民。 其实,很多时候,人类比自己想像的要更加崇拜武力和强权。 卡斯蒂略向着这些人挥了挥右手作答,转过身对岳霄说:「这些人生活得很好,如果不是美国佬总是捣乱,他们能更好。」 岳霄点点头。 「其实毒品得来的财富并不是我的最终目的,」卡斯蒂略突然深沉下来,「我们相信,世界的秩序是不公平的,我们要革命,要用武力去打破,建立一个新的平衡,一个公平、自由的新世界。」 卡斯蒂略突然说起这样的话题,岳霄和苏毅都愣了愣。 「全世界都在骂毒品、毒贩,好像我们就是所有的罪恶的源泉。」卡斯蒂略接着说道,「其实毒品是个好东西,因为那些吸毒的人,他们的内心都已经腐烂了,他们经不起毒品的诱惑,从某种方面讲,毒品是他们的救赎,是他们活下去的理由。」 「我要用毒品去救赎那些痛苦和空虚的人,用贩毒得来的金钱去救赎那些坚强的人,建立新的世界。即使我不贩毒,也会有其他的人来做,因为这个世界上,总会有那些伤心欲绝、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的人渣。」 车上的人都沉默着,卡斯蒂略的这段话像演讲一样,蛊惑人心。 「并不是人渣才吸毒,」一个声音突然说道,「是毒品让他们改变。」 说话的是苏毅,车上所有的人都看向他,他的话是对卡斯蒂略先生赤裸裸的质疑。马汀和冈萨雷斯的脸色都阴沉下来。 岳霄喝道:「卓然,住嘴,给卡斯蒂略先生道歉!」 「哦,没关系没关系,年轻人直言快语才像年轻人嘛!」卡斯蒂略并没有生气。 不知为什么,苏毅相当激动难以自制:「您把成吨成吨的古柯硷贩卖到世界各地,那些一时胡涂或者受骗而吸毒,却再也戒不了的人,不就太痛苦了吗?这不跟您的理想背道而驰了吗?」
第7页 苏毅的话让车上的人全愣住了。 「大胆!」岳霄狠狠地给了苏毅一个耳光,打得苏毅差点掉下车去,「做不做毒品陈老大和我说了算,你闭嘴办事就好!」 接着,他转身对卡斯蒂略说道:「卡斯蒂略先生,卓然是我最喜欢最亲密的部下,但他对您这么无理,就任您处置好了,我无话可说。」 第四章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除了岳霄,卡斯蒂略本人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人,他笑着说道,「我喜欢快言快语的年轻人。他说得对,我本人对毒品的危害十分清楚,如果我的儿子吸毒的话,我也是会伤心欲绝的。但是,这个世界太沉闷了,需要我这样的人来增加一点激情,还是那句话,毒品是手段而非最终目的。」 岳霄点点头道:「我理解您的意思,但跟卡斯蒂略先生不同的是,我的目的就是金钱,数不尽的金钱。」 「哈哈,那你来到这里就对了!」卡斯蒂略大笑着说,美国佬对我们的封锁越来越严,把货物直接运到北美是越来越困难了,有了萧先生,取道亚洲有望了!」 两个人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苏毅的鲁莽举动被轻轻地带了过去,好像没有引起卡斯蒂略的任何戒心。 车子经过一间比其他房间都大类似厂房的屋子时,一个瘦长的身影正站在门前,带着眼镜穿着白衣,文质彬彬像个知识分子。 这肯定就是林嘉华。 他拿着一个温度计,正对旁边的人交代着什么,听到唿啸而来的吉普车,林嘉华抬起头,朝卡斯蒂略微微鞠了一躬,卡斯蒂略对他招了招手作为回答。 两人的对答之间,有一种古怪的东西在流转,岳霄也说不出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古怪莫名。 这时候,林嘉华也看到了岳霄和苏毅,这是他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了同胞,他惊讶地看着两人,而吉普车并没有停下来,唿啸之间继续往山坡上开去。 此后,卡斯蒂略一直没有再提及毒品方面的问题,反而是话家常一般询问着香港和亚洲其他地区的风土人情,岳霄一边回答也一边思考分析着卡斯蒂略的性格,多了解这个毒贩一分,他们就能多一分主动权。 而苏毅自从挨了岳霄一巴掌,就没有再说过话,左颊上依然是火辣辣的一大片,他的懊恼沮丧已经不能用语言来表达了。 被几乎同龄的岳霄打了耳光已经很耻辱了,更羞愧的是自己的愚蠢冲动。 反观岳霄,则是如鱼得水,轻松自然地面对这一切,苏毅心绪非常低沉,一直以来都希望能深入毒贩内部有一番大的作为,却险些把两人一同陷入危险的境地。 吉普车穿过了几处明哨暗哨,来到了最高点,卡斯蒂略的住处,这个位置可以鸟瞰整个古柯海洋和山坡上的营地。 两人被请入了房间,走进去的那一刻,他们都惊呆了。 并不是质疑卡斯蒂略的财力,而是没有想到,只是一处营地,里面的装饰也如此豪华。灯具和装饰品都是纯金制成,但由于手工艺精巧,并没有黄金制品通常给人的那种暴发户般的俗气,而是像宫殿一样富丽堂皇感。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卡斯蒂略像个好客而礼貌的主人一般说道,「吃完了晚饭,我再派人领二位到你们的房间去。吃饭的时候只要轻松就好,生意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谈。」 这时候,门口又走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位个子非常高挑的拉丁美女,她手里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看到他们,卡斯蒂略高兴地向岳霄和苏毅介绍说:「这是我的妻子莫妮卡,我的儿子奥斯卡。」 莫妮卡款款走到客人面前,笑着说道:「非常欢迎,东方来的贵客。」 她外貌惹火,但仪态端庄,像是出身良好的样子,尤其是身材颇高,简直是到了过高的地步。 苏毅目测了一下,自己身高一米八六,平时在热带的k国基本都是「俯视众生」了,而这位莫妮卡穿着不高的鞋子,也有一百八十公分有余,几乎与自己平视,比岳霄还要高出少许,是一位美丽到而给人压力地步的女性。 岳霄和苏毅还没来得及答话,小奥斯卡就嚷嚷了起来:「妈妈!他们是印第安人吗?可也不像啊,他们皮肤没有印第安人那么红!」 小傢伙腰间挎着一把银色的雷明顿双管袖珍枪,这种枪的枪管很特别,是上下叠加的两个,而且可以双管同时激发,枪身却只有十三厘米左右,小巧精緻,非常拉风。可以说,这种枪是每个小男孩的梦想,但别人能拿到一把仿真模型就欣喜若狂了,但这个只有十岁的小傢伙却佩戴了货真价实的一支。 莫妮卡弯下腰,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奥斯卡,你这样对客人太不礼貌了,这两位是来自东方的客人哦。」 「东方?」奥斯卡兴奋地说,「对,他们跟林叔叔长得很像!」 这时候,酒和前菜上桌了,主客分别落座,苏毅也被请上了桌子,因为卡斯蒂略明白,能在这样重要场合跟随而来的,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保镖和部下。 席间,大人们都没怎么说话,只有奥斯卡不断地缠着岳霄和苏毅,这反而缓和了过于冷清尴尬的气氛。岳霄还不怎么样,苏毅是挺喜欢小孩子的,总是耐心地回答奥斯卡的问题,很快,奥斯卡就决定在两人中更加信任苏毅了。 晚饭结束之后,马汀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单独的建筑,这里背靠一条小河,周围也没有什么可以掩映的植被,光秃秃的,没有灌木和乔木,只有低矮的糙丛,可以说是被监视的好地方。 马汀打开其中一间房子,正要带着苏毅到另外一间,岳霄突然说道:「不了,我和李要住同一间。」 马汀愣了一下,接着神秘兮兮地笑了,耸耸肩说:「好的,萧先生,完全可以!」 苏毅心情仍然很糟糕,默不作声地坐在椅子上,岳霄也不理他,把不多的行李放下,熄灭了房间里所有的灯,然后开始在房间里仔细搜索起来,苏毅马上意识到他是在查找窃听设备和摄像头。 苏毅努力振作起来,这里可是龙潭虎穴,稍不留心就是性命之忧,自己却为了些许小事分神!再不集中精神的话,自己的危险也是同伴的危险! 苏毅跳了起来,也在窗帘,墙壁,天花板等处查找起来,果然,最后在桌子上的笔筒里找到了一个伪装成原子笔的窃听器,这个窃听器做的很巧妙,也可以当真正的笔来写字,但它异乎寻常的重量出卖了它。 他轻轻地把笔放回去,在微弱的光线下给岳霄打了个手势,岳霄点点头,两个人在把屋子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以后,确认这枝笔是唯一的窃听装置。 苏毅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岳霄正躺在床上,但双眼却炯炯有神地看着天花板。 苏毅走过去并排躺在床上,精神紧张了一整天,根本来不及多想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毅被晃醒,岳霄把指头轻轻放在苏毅的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轻轻地翻身下床,拿着衣服走到及闸对着的窗户旁边,打开了窗子,今天没有月亮,窗外是黑漆漆的一片。 苏毅明白岳霄要出去,他也轻轻地拿着衣服走了过去,两人钻出窗子,轻巧地跳入屋子后面的小河,高举着衣服淌到河对岸。 虽然是热带地区,夜晚的风吹着湿漉漉的裸体还是有些凉意。周围是不知名的昆虫的鸣叫,反而让宁夜显得更为寂静,这种远离城市喧嚣的情景两人都是久违了,不禁有些恍惚。 他们默默地穿好各自的衣服,岳霄轻声说道:「你今天的行为极其愚蠢。」 羞愧中还带着痛苦,苏毅又想起了哥哥苏坚。 哥哥是缉毒员警,但却不是英雄。他被骗吸毒,渎职贩毒,最终惨死,毒品完全改变了一个年少有为的员警的人生路线,也完全摧毁了苏毅幸福的家庭。 可他的哥哥才不是卡斯蒂略口中所说的「人渣」,是毒品毁了他。 那时的失态是可耻的,可因毒品而失去至亲的痛苦和愤懑让苏毅无法自制。 苏毅低下头沉声说道:「对不起,但我那么激动是有原因的。」请尊重他人劳动成果,勿随意传播,如喜欢本书请购买原版。 「够了,我不想听任何藉口!我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听你说这三个字。」岳霄声音很小但非常严厉,「我可不想被你牵连,不明不白地死在这种地方!」 虽然生气,不甘心,苏毅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他闷声说道:「我们可以去那间车间去看看,说不定能见到林嘉华,可以暗中查看一下他的虚实。」 「好的,原来你的大脑并非完全空空如也。」岳霄用他一贯的口吻讽刺道。 两人借着糙木的掩映,一前一后向日间看到林嘉华的那间房子走去。他们都是国际刑警里的精英分子,白天在吉普车上已经把这里的部哨情况看出了个八九不离十,卡斯蒂略的安全防卫外紧内松,这时有技巧地绕开那些岗哨并非很困难。 来到那间大房子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几个窗子都黑洞洞的,显然没有开工。 他们有点失望,从窗子往里面看,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设备,一排排整齐排列着,井然有序。 苏毅和岳霄都在心里默默地估计这间工厂的产量,心下唏嘘着,这时候,旁边的一座小房子传来了古怪的声音,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那间小屋里有微弱的光,毛玻璃的窗子没有关严,两个人从那道fèng隙里看去,不禁同时吸了一口冷气。 屋子里是林嘉华,然而已经不是白天那个衣冠楚楚的工程师,此时的他,被一条黑色的绳索情色地绑缚着,被迫保持着弯腰九十度的姿势,而他身后,一个人拿着皮鞭,毫不留情地抽打他白皙的嵴背。鞭子每次落下,林嘉华都发出痛苦的呻吟,而他的背上,已经布满了血红色的鞭痕。 苏毅和岳霄都傻了眼,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而那个鞭打林嘉华的,正是卡斯蒂略本人。 过于震惊的事实下,苏毅和岳霄都没有注意到,背后正有人悄悄地接近,待到两枝硬硬的东西分别指住他们的后脑时,两个人这才大叫不妙。 完了,无论他们怎么解释,这样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地跑来偷看,都是太可疑了。 强大的杀气牢牢控制着局面,强压住内心的恐慌,苏毅和岳霄都飞快地转着念头,高举双手慢慢地转过身来。 他们外表恭顺但内心戒备,时刻准备反抗,可真正看到拿枪的人时,却还是大吃一惊。 不是什么巡查的小喽啰之类,高挑美人莫妮卡正一手拿枪一手拿匕首指着他们,深色的眸子发出冷冽的光。
第8页 不过,三个人都非常有默契地一言不发,静静地对峙着。 这太奇怪了,作为老大的妻子,却深更半夜拿着枪到处转? 不过岳霄很快明白了,屋子里事情当然是莫妮卡的心头大忌,但她应该也没有胆量当场撞破卡斯蒂略的好事。 岳霄轻轻地指着远处的热带灌木,莫妮卡会意,拿着枪把岳霄和苏毅押到那里,戒备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窥我们的工厂?」 「夫人,我们只是好奇。」岳霄道。 莫妮卡露出不信任的冷笑:「我的枪是上好膛的。」 苏毅在脑中飞快地考虑着各种攻击的办法,女人的体力在他看来可以忽略不计,但这些办法都会制造出很大的动静,引来巡逻的队伍,即使能抓住莫妮卡做人质,在这种深山老林里逃走绝非易事。 岳霄观察着莫妮卡的脸色说道:「好吧,好吧,我承认是想来看看你们的技术,可没有其他的恶意,我们是真心要和贵方合作的。」 莫妮卡看了看岳霄,又看了看苏毅,明显并没有解除怀疑,但她突然奇怪地笑了笑说道:「好,就算是这样好了。不过我奉劝两位不要再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们没有机会的。我送两位回去,我们都对今天晚上的事情守口如瓶。」 「今天晚上发生什么了?」岳霄表情夸张地说,「我只做了个梦,梦见美丽的南美夜晚而已。」 「好的,我送两位回去。」莫妮卡笑着收回了匕首,而枪枝仍拿在手里以防万一,「记住,你们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有莫妮卡的护送,回去的路程更加顺利,莫妮卡把两人送到他们房子后面的小河处,然后借着夜色急匆匆朝山顶走去。 苏毅和岳霄都已经吓得要虚脱了,瘫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喘气,同时也觉得莫名其妙,这么一场惊险怎么解决得如此不知所云?莫妮卡当然知道他们的目的不简单,那为什么还要放了他们? 别有所图?故意取信的圈套?或者莫妮卡就是那个神秘的内线?也许他们内部有不为外人所知的矛盾? 想破了脑袋还是一头雾水,苏毅和岳霄讨论了半天还是没有结果,决定放弃这个话题,哪个可能性都是有的,在不能确定之前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苏毅想到被鞭打的林嘉华,迟疑地说道:「林嘉华原来受到虐待,他在这里制毒是被迫的,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大有机会?」 苏毅话一出口,岳霄立刻像盯着一个怪物那样看着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苏毅不知道哪里又说错话了:「怎么?不是有一项任务是策反或者击毙林嘉华吗?他受到那么狠的虐待,当然有机会策反他了。」 看到苏毅一本正经的表情,岳霄不知道该哭该笑,愣了一会儿,他冷笑一声道:「你难道不知道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你不知道什么是同性恋、什么是受虐狂吗?策反?难度太大变数太多,除非你不要命了。」 苏毅道:「这些我当然知道,可是——」 「他林嘉华可是非常享受那一套呢!也许他变态到没有皮鞭就无法勃起,谁知道呢!可能这些读到博士的人变态起来也是高水准的。」 苏毅道:「绑一绑玩一玩也就算了,卡斯蒂略可是鞭鞭见血啊,太过火了吧,林嘉华不会是完全自愿吧。」 「阳光男孩生活在阳光下,这些阴暗变态的东西你当然不会知道。」岳霄看着远处的山坡淡淡说道。 苏毅坐在石头上沉思,河水反射着天上微弱的星光,星星点点地在水里跳跃着。 好一会儿,苏毅说道:「回去吧,外面太危险了。」说着他把套头衫一把脱了下来放在地上,然后转过身去开始解皮带,准备下水。 他背部强健的肌肉在星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哑光,苏毅穿上衣服显得很瘦,但脱了衣服就是满身健硕有度的肌肉,非常性感,岳霄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背上轻轻地游走了起来。 苏毅勐地一颤,这根本就是挑逗,岳霄的手指像带了火一样,引得背部的肌肉一阵阵紧缩,火辣辣的触感格外分明。 火很快烧到了重要的部位,苏毅赶紧紧摄心魂,这是在执行重要任务,这里是危机四伏的哥伦比亚毒枭的营地,最重要的是,后面这个人和他一样,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苏毅躲开的动作非常明显,岳霄可能是觉得尴尬,好大一会儿没有动作。苏毅已经把裤子鞋子都脱了下来,和上衣卷在一起,然后朝河面走去。 「卓然,试一试吧,在这样的压力之下,我们都需要放松,弦绷太紧的话,是会断的。」 苏毅头都大了,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放松,只有让他更紧张的份。 岳霄也不再说话,脱下衣服淌过小河,回到了窗下,爬进了房间。 两个人小心地拿毛巾擦着身体,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黑暗中,岳霄突然从后面一把搂住了苏毅,并且用手有技巧地抚摸着苏毅的胸膛。 苏毅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啊地叫了一声之后,突然又想到那个藏在原子笔里的窃听器,他妈的,苏毅心里恼火万分却毫无办法,他总不能唿喝起来让卡斯蒂略方面大起疑心吧? 苏毅无声地把岳霄的手扯开,岳霄却也相当倔强,反覆地揉弄苏毅的辱头,苏毅又羞又恼,以前的两任女友都不曾这样做过,可没想到自己被揉搓辱头还该死地有感觉! 苏毅绝对无法忍受像对待女人一样的抚摸,他大力地转过身,在黑暗里怒视着岳霄。 岳霄却好像真是慾火焚身了一样,再次紧贴上去,这次更是用唇舌亲吻起来,密密麻麻的亲吻执着地落在苏毅的脸颊上和颈项间。 苏毅简直快气疯了,他甚至感觉到岳霄下面坚硬的东西顶着他的大腿,可扯也扯不开,又不能开口,这真是—— 苏毅突然觉得不能思考了,因为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下体,技巧纯熟地挑逗着,手法比他所有经歷过的女人都要高杆,虽然万般不愿,可那东西还是不可抑制地胀大。 揉搓着苏毅分身,岳霄突然深深吸了口气,小声道:「你的东西可真大。」 即使是被同性夸奖,苏毅还是觉得有些得意,男人总是在意这些问题,色泽、大小、功能、形状,都是关乎男性自尊的重要问题。 岳霄迫不及待地蹲了下来,把那东西含在嘴里,急切地吞吐着,并且用舌头不断画圈。 全乱了,全乱了!苏毅在极度的快感下已经开始重重地喘息,这是怎么了?明知道有人在监听,明知道取悦自己的人也是个男人,可还是沉沦在快感中无法自拔,双重的禁忌之下,很久没有性事的苏毅很快激射了出来,呛得岳霄咳嗽连连。 苏毅大窘,这样可太不礼貌了,但是岳霄却不在意地擦了擦嘴边的液体,笑着再次吻了上来,这次是嘴唇,苏毅感觉到了岳霄嘴里的苦味,那是来自于自己的东西,这种体验很是奇妙,可苏毅还没顾得上觉得噁心,就已经忍不住回吻起来。 两个人都不说话,像两只野兽一样在黑夜里引颈交缠,苏毅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跟一个男人相拥激吻,但所谓欲望,就是非理智的爆发。 苏毅很快就再次兴奋起来,他把灼热的分身在岳霄身上摩擦着,想让岳霄再帮他做一次刚才的事情。 体察到了苏毅的想法,岳霄笑道:「我还一次也没有呢!」 苏毅僵住了,他甚至连碰都没有碰过岳霄的那里,他接受不了。 这时候,岳霄突然把手伸到了苏毅后面更加尴尬的部位,震惊中苏毅一把抓住他的手狠狠甩开,就算再没有常识,他也知道岳霄要做什么,这个,他宁可翻脸也决不就范的。 被男人上?那不如一拍两散好了,苏毅闷声推开岳霄,从床上抱起一张毯子铺在地上。 岳霄已经是箭在弦上,哪里肯就这么放开?他在苏毅耳边轻声说道:「好好,你来插我好了吧?很慡的。」 苏毅刚有所消退的下体又膨胀起来,岳霄的话就像带着致命的蛊惑,他在茫然中被岳霄拉到了床边,岳霄把双手支撑在床沿上,紧实挺翘的臀部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如果这样煽情的场景下还能保持冷静,那他一定不是男人了,这个摆出yin盪姿势的人是岳霄,那个一路上对他冷言冷语、高高在上的岳霄,现在却甘居下位让他随便进入。 这样心里和生理上双重的快感让苏毅要发疯了,早已顾不得什么禁忌不禁忌,他紧紧抓住岳霄的胯骨,对准那个紧窄的入口勐冲了进去。 「痛——」岳霄大声地叫起来,「慢点,慢点!」 苏毅被欲望折磨得满头大汗,退了出来,再次试了几次却都是滑了出去,那里的紧窄根本不可能容下自己的东西。 焦躁中苏毅的动作越来越粗暴,岳霄只好站起来制止住他,再次含住了苏毅的分身,不过这次的目的是润滑,把每一个细小之处都细心地舔过之后,岳霄吐出苏毅已经湿润得滴水的坚挺,然后他挑逗地看着苏毅,极其色情地把自己的中指和食指含在了口中。 天啊,苏毅从来没有这样的经歷,女性,不管是怎样火辣开放的现代女性,在床第之间多少还是会有所保留,而岳霄这个男人,平时冷淡而强势的男人,在床上却根本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地做着最羞耻的动作。 岳霄躺倒床上,大方地分开双腿,并且熟练地用手指给自己做起了扩张,这样的一幕让苏毅本来已经很坚硬的胯下又胀大了几分。 经过了扩张之后,苏毅的进入还是不太顺利,岳霄疼痛地呻吟着,却还是挺着腰配合苏毅进入的角度。 「疼吗?」苏毅停下来问道。 「很疼,不过我喜欢!」说着岳霄开始扭动腰部主动寻求快感。 苏毅彻底沦陷了,他扶着岳霄的胯骨,像一个帝王一样征伐掳掠,毫不留情。人们总是轻蔑地看不起yin娃荡妇,殊不知,在床上,最让男人神魂颠倒的就是这样的狂浪。 苏毅从来不会这样粗鲁地做爱,即使在床上,他对他的女友也都是尊重有加,而岳霄让他完全忘记了所有的顾忌,他男性的本能和自尊被完全满足了。 岳霄毫无顾忌地叫床,丝毫不理会那只放在桌子上的窃听器,叫得肆无忌惮却又勾人心魄,他熟练地配合着苏毅的冲刺,让苏毅每一次都能冲到最深处。 这样的熟练显然是久经同性之爱才得来的经验,苏毅突然生出一股无名的怒火,这样放浪形骸他给多少男人看过?这样紧緻火热,像丝绒一样緻密光滑的地方,他又让多少男人进入过? 苏毅狠狠地攻击着,小腹和臀部相撞发出砰砰的撞击声。身下的岳霄很快就发出了高调的、像溺水一样的抽泣声,不止下面的甬道,他是全身都痉挛起来,一股股热流喷向了苏毅的小腹,苏毅的分身也被以同样频率的收缩夹紧,这样如登仙境的快感下,苏毅也像洪水爆发一样激射了出来。
第9页 苏毅倒在岳霄身上,他们连接的地方还在痉挛着,这次高潮持续的时间足足有几十秒钟。 他们就这样在高潮后极度的睏乏中相拥睡去。 第五章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发白,岳霄正从浴室里走出来,只穿着内裤和一件t恤衫,修长的腿光裸着。 苏毅坐在床上尴尬地挠头,昨夜实在是太失态了,是该道歉弄疼了他还是该夸奖他技术了得?或者应该质问他为什么要勾引自己?然而,在一个有窃听器的房间里,最明智的做法是不要说任何引人怀疑的话。 岳霄好整以暇地倒了一杯水喝了起来。 这时候,外面传来马汀的声音:「萧先生,李先生,卡斯蒂略先生请你们过去。」 苏毅赶紧调整了心态,这可不是在度假,外面可有几层荷枪实弹的毒贩在环绕啊。 马汀似乎从监听设备里听到了昨晚那一幕,见到两人后的笑容异常促狭。 把两人引到山顶那座宅子,卡斯蒂略和冈萨雷斯正在一间小会议室等着他们。 客套但不可缺少的彼此见礼之后,双方落座,严肃的气氛说明卡斯蒂略可能要进入正题,考验岳霄和苏毅的时刻到了。 「我们干的都是刀尖上打滚的买卖,就不要学商场上那一套虚与委蛇了。」卡斯蒂略可以说是开门见山。 「那是当然!」岳霄也慡快地说,「货源只有这么几家,我们既然找上了卡斯蒂略先生,就是诚心要做这个生意,只要价钱公道,全部都现款现货。」 「我们的货是走量,不是大生意连接都不接的,所以价格都是那个价格,童叟无欺。」卡斯蒂略说着给在座的冈萨雷斯一个眼色,冈萨雷斯把一张纸条推到岳霄前面。 岳霄看了看纸条,果然十分的优惠,即使加上运费,也还是有很丰厚的利润空间,但岳霄不置可否地转移话题道:「根据亚洲的具体情况,我们可能会大量购进黄冰,不过滚石的需要量可能会相对少一些。」 岳霄说的「黄冰」,就是指用化学方法合成的冰毒,即林嘉华生产的这种化学冰,而与之相对的「白冰」,就是只从麻黄糙里提取的植物冰,两者的价格上,黄冰要高上两成左右。 「滚石」则是对古柯硷一种形象的说法,就是指大量的,成块状,像石头一样的古柯硷。 这些圈内人才知道的代号、「雅称」,也是卧底的国际刑警必备的知识。 卡斯蒂略道:「开始可能会这样,但所谓市场,是需要培养和开发的。」 「有道理,」岳霄笑道,「我倒是有点死板了。不过最重要的是我们在南美不熟,尤其是陆地上,可能搞不定。」 「我会找人负责把货运到公海,但是费用方面……」 「只要合理,我们当然没意见,做这一行的,谁都需要带货的朋友不是?」 这时,冈萨雷斯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小声对卡斯蒂略说:「是a先生,他想要——」 「再说吧,你让他换时间再打来。」卡斯蒂略果断地把冈萨雷斯的话头打断,狐疑地看了苏毅和岳霄一眼。 岳霄和苏毅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卡斯蒂略对他们还有所怀疑。 果然,卡斯蒂略不紧不慢地说道:「香港,多么遥远的地方,我对那里一无所知,但合信社的名头是知道的。陈合信陈先生,十八岁就在香港黑道闯出了名堂,几次被捕都无罪释放的传奇经歷比电影都要精彩啊。对他我是神交已久了,这次一听说有人要介绍合信社的骨干来这里,我是非常高兴的。」 岳霄说道:「按照对等的礼节,我们老大本来该亲自前来谈才对,不过——」 「哪里,哪里!」卡斯蒂略忙说道,「亚洲美洲距离遥远,陈先生事务繁忙,只要他亲自打个电话我就很高兴了。」 岳霄为难地说:「您的要求非常合理,可是我们老大的电话有十几部,而且时常更换,我们联繫他有点困难呢!」 卡斯蒂略微笑道:「不是我要怀疑二位,说实在的,做我们这一行的,最好连自己也不要相信。」 说着,络腮鬍子大汉冈萨雷斯取出一部可携式卫星电话,用手指啪啪地按了一串数字。 「联繫陈先生本来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为了表达诚意,多方打探之下,我们还是通过一位在圣菲波哥大生活多年的华人联繫上了陈先生,号码就在刚才才知道。」 卡斯蒂略这番话说得波澜不惊,可苏毅的心脏却好像要跳出来了。 岳霄一脸不满,镇定地接过电话放在耳边。 「嘀——嘀——嘀——」电话里传来单调的信号音,却始终没有接通。 苏毅暗暗期盼这个不知是方是扁的陈老大疑心大作,干脆直接挂掉电话,然后把这个电话号码作废了事。 苏毅不动声色地拿起水杯,判断着跟卡斯蒂略之间的距离和对方掏出武器所需要的时间,这个房间里可以勉强当作武器一用的,只有这个玻璃杯子了。 总部就是得知合信社和卡斯蒂略素无来往,这才让他们假扮合信社成员的,谁知却这么巧合,卡斯蒂略竟然有本事联繫上远在万里之外的神秘黑道老大。 苏毅不禁想起了那个着名的「六度分隔」理论,最多只需要通过六个人,就能把世界上任何两个陌生人联繫起来,不管他是王子还是乞丐。 这个该死的理论要害死他们了!怎么办?!他们哪里认识什么合信社的老大?! 电话终于还是接通了,音量还很大,在座的每个人都能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不耐烦的「餵」,是个中年男性的声音,带着几分戒备。 接电话的岳霄脸色丝毫未变,用英语说道:「陈先生,是我,我已经到了哥伦比亚卡斯蒂略先生这里。」 大洋那边的陈合信似乎是被这一串英语镇住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岳霄说完了那些英语,用中文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是岳霄。」然后又不紧不慢把上面的话用中文说了一遍。 那边的陈合信愣了几秒钟没有说话,这几秒漫长得就像一个世纪。 卡斯蒂略紧张地等着最后的结果,房间外面有一些噪音,中间夹杂着手枪上膛的卡塔声音,那是卡斯蒂略的手下,情况一有不对就会冲进房间把苏毅和岳霄打成蜂窝煤。 「哈哈哈!」电话里传来了响亮的笑声,「是你小子!怎么现在才跟我联繫?好好跟卡斯蒂略先生做生意,机灵一点!」 陈合信说的是中文,卡斯蒂略和冈萨雷斯根本听不懂,但只需要听口气就知道岳霄和他非常熟稔。 卡斯蒂略高兴地点头让岳霄传达他对陈先生的致意。 苏毅这才从极端的紧张和应激状态中回过神来,外表没有什么变化,可内心却在天堂和地狱之间上下了几个来回。 这是怎么回事?卡斯蒂略、冈萨雷斯听不懂,可苏毅清清楚楚地听到岳霄说:「我是岳霄。」 可是,苏毅的脑子并没有坏掉,岳霄现在根本不该是岳霄,他该是「萧显」。 岳霄和陈合信又寒暄了几句才挂断电话,岳霄把卫星电话还给冈萨雷斯,脸上带着些生气的表情道:「我们老大怪我说错了话,才惹卡斯蒂略先生怀疑。」 「萧先生!不要生气,」卡斯蒂略确认了这条天上掉下来的运毒路线并非陷阱,高兴地安抚道,「不是萧先生的错,实在是现在国际刑警盯得太紧。」 「我们万里迢迢来到这里,已经很有诚意了,而且金三角的余震廷余先生我们也略有接触,他给的价格也不比你们高多少,再者,路程上金三角要近上许多呢。」岳霄露出压价的意思。 「余震廷先生是以海洛因为主吧?我知道他,他就是金三角老资格方世勛的女婿,大名鼎鼎的『罂粟皇后』方楠的第二任丈夫。」卡斯蒂略故意把话题扯远了。 岳霄面无表情地说道:「将军对金三角的情况倒很了解。我就直说了吧,如果价格不合适,我们陈老大不会同意的。」 卡斯蒂略斟酌着说,「那萧先生觉得价格多少才能接受呢?」 「再让我三成。」 卡斯蒂略和冈萨雷斯脸色同时一变,当然不可能同意,双方就在不断的争议中结束了这次谈判。 很快又到了晚上,岳霄和苏毅回到房间,岳霄还没有什么,苏毅却一直处在焦躁之中。今天岳霄跟陈合信通电话时那句「我是岳霄」让他惊疑不定,这完全不符合道理。 岳霄坐在椅子上蹙眉沉思,苏毅打量着他,认真地思考着所有的可能性。 岳霄曾在香港卧底,难道是那个时候认识的陈合信?也不对,泛泛之交的话怎么可能替他掩饰? 卧底的人难免涉黑,但这个岳霄到底有多黑?只是无伤大雅还是已经伤筋动骨? 然而,昨夜那些煽情的画面不由自主地在眼前晃来晃去,完全打乱了苏毅的思路。 苏毅在心里自嘲道:难道是禁慾太久的缘故?昨天的意外也就罢了,还真要彻底变成同性恋才算?你现在可是在思考性命攸关的东西! 焦躁很快凝聚成了莫名其妙的欲望,苏毅大口大口地喝着凉水压火。 岳霄突然嗤地笑了一声,好像完全了解苏毅心中所想的样子。苏毅尴尬地转过身去,身上轻薄的衣料根本遮掩不住下体的变化。 岳霄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脱下了上衣,走到苏毅面前的时候,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煽情地看着苏毅,好像随时要解开皮带的样子。 苏毅口干舌燥地道:「这个,你——」 岳霄故意用那种脱衣舞的夸张姿势脱下了棉制的休闲裤。苏毅再也忍受不了了,自从半年前和记者女友无疾而终之后,他一直是靠右手解决生理问题的。 欲望无可抑制地上来的时候,理智就得靠边站了。 揽过岳霄的肩膀,苏毅急不可耐又满心矛盾地抚摸着他的嵴背,粗重的喘息落在岳霄耳根上。 岳霄握住苏毅变化的下体,突然露出促狭的笑容,用手指了指半开的窗子。 原来不是想要做爱,他只是又在捉弄人。 苏毅有点生气地推开他,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从一开始,脱衣服就只是为了凫水出去探查情报而已。 半是生气半是好笑地也脱下自己的衣服,苏毅跟在岳霄后面轻轻地爬出了窗子。 下水后,苏毅第一句话就是问:「请你好好解释一下电话的事情。」 「陈合信吗?」岳霄也收起了一直嘲笑苏毅上当的嬉皮笑脸,严肃地道,「在上级最初制定这个计画的时候,有关方面就已经跟陈合信秘密联繫过了,他表示会暗中配合我们的工作。」
第10页 「陈合信是香港最臭名昭着的黑道,他怎么会轻易跟我们合作?」苏毅直直地看着岳霄的眼睛,毫不掩饰怀疑的神色。 「怎么?」岳霄也正视着苏毅道,「你怀疑我?陈合信是黑道,可你以为他们就那么愚蠢地一条道走到黑吗?为了获取情报,平衡各方面黑道的势力,黑白之间的合作是经常有的,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这我当然知道,」苏毅追问,「但是作为有直接利害关系的我,为什么完全不知道这条情报?」 「因为你级别不够!」岳霄的回答干脆利落,「陈合信难道会允许一个低级别的人知道他跟条子合作的事情?他还要接着混他的黑社会呢。」 不知不觉,两个人站在河水中你来我往地争论起来。 一阵风吹过来,岳霄打了个寒战,道:「你记住,我们现在是坐在一条船上,你如果这样怀疑我,我们很可能都会死在这里。」 苏毅迟疑地点点头:「我明白,只有同心协力才能全身而退。」 「你不信任我,难道不相信组织的安全鑑别?小孙是你最好的朋友,他能把一个人查得体无完肤,」岳霄冷笑着说,「你自己加入的时候,也是被调查了祖宗八辈了吧?还是说,你是员警世家,而我的父母都是下三滥,所以你一定就比我可靠?」 岳霄突然从冷硬强势变成了自怨自艾:「我知道,你还看不起我是同性恋,曾经靠身体为代价获取龙虎威的情报。」 苏毅不再说话,也说不出什么了。 岳霄的话句句在理,来的时候黄sir就交代过了,拿主意的是岳霄,级别高的是岳霄。只是,很不甘心被蒙在鼓里的感觉,重要的情报原来根本没有被告知。 两个人沉默地走到河对岸,等到夜风吹干了身体,正要穿上衣服的时候,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说道:「真是好风景啊,让我欣赏到两位东方美男子的裸体。」 是莫妮卡,她穿着鲜黄色的吊带衫和深蓝色牛仔短裤,腰间别着手枪,明明已经超过三十岁了,可还是像少女一样明艷动人。她抱手看着手忙脚乱穿衣服的苏毅和岳霄。 莫妮卡摸了摸耳朵上的宝蓝色大耳环,调侃道:「没想到两位东方朋友喜欢光着身子爬后窗,这不会是你们的风俗吧?」 苏毅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看来这个奇怪的女人真是盯上他们了,她到底要干什么? 莫妮卡轻轻笑了起来:「我不认为来买货的客人需要每天三更半夜爬窗子,你们有其他目的,我十分肯定。」 岳霄和苏毅警惕地看着四周,莫妮卡耸肩道:「别紧张,别紧张,不管两位是谁,要干什么,我一点都不关心,但是我猜想两位要的是『醉情人一号』的合成工艺,我们可以来个交易。」 苏毅大吃一惊,正要开口试探,却听到岳霄冷冷地说道:「夫人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我们出来只是因为屋子里太热了,想在小河里洗个冷水澡,不想却发现夫人似乎也有些小秘密要瞒住卡斯蒂略先生。」 莫妮卡脸色一变,阴沉地盯着岳霄。 岳霄道:「看来我们这第二次的会面还是不很愉快,那就当我又是梦游好了,我不会再做什么,夫人也没有什么说不得的小秘密。」 说着,岳霄拉着苏毅跳进了小河中,莫妮卡生气地抓住腰间的手枪,好一会儿都盯着河中的两人,但最后还是转身快步离开了。 苏毅扭头看着莫妮卡越来越远的背影,忍不住说道:「也许是个机会。」 「但更有可能是圈套。莫妮卡的儿子奥斯卡,将来会是这个毒品帝国的继承人。我们两个外人,能给她什么?」岳霄说道,「我猜她不是要林嘉华的命就是要卡斯蒂略的命,或者是两个人一齐干掉。我们参与这种内部斗争,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不管哪方赢了,最后被泼脏水干掉的一定是我们。」 苏毅道:「可是,每天晚上这么瞎转也不是办法,或者我们可以先套出莫妮卡的情报,然后再见机行事。」 「难度很大,这个女人不好对付。」岳霄沉吟了一会儿,突然笑道,「我们可真是的,不管说什么都得站在凉冰冰的水里吗?」 饶是苏毅也冷得发抖了,他们赶紧回到房间里洗了个热水澡,一天的高度紧张和各种疑问让他们精疲力竭,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关于毒品的价格和运输路线方面的谈判久持不下,为了缓和气氛和表示诚意,卡斯蒂略请岳霄和苏毅参观他的制毒工厂。 几天来,谈判的时候用尽心机地拖延,正是为了这一刻,岳霄和苏毅的工作终于有了大的突破。他们和卡斯蒂略一起戴上口罩走进了那幢暗中偷窥了几次的车间。 车间并不大,设备也是半新不旧,在里面工作的都是穿着迷彩军装的人,有两个操作化验设备的竟然是年轻漂亮的金髮女郎。 车间分为两个部分,一边是用古柯叶提炼古柯硷,另一边就是岳霄苏毅此行重点的部分了,一种全新的、工艺非常简单但效果奇佳的新型冰毒「醉情人一号」。 墙角处堆着的麻袋里,是各种原材料品和半成品,分门别类地放好,而成品则放在精緻得多的透明塑胶袋里。洁白的粉末看起来纯白无瑕,奢侈地堆成一个小山,恐怕世界上任何一个毒贩或者瘾君子看了这一幕都会激动得喘不过气来。 整个车间忙碌而有序,林嘉华穿着没有一点污渍的崭新白衣,指导着各项工作的进行。 卡斯蒂略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并不明显,如果岳霄和苏毅没有看到那晚煽情一幕的话,甚至不会注意到他这个微小的表情变化。 以林嘉华在化工方面的造诣,他绝对会源源不断地制造出各种新型毒品的,这个有着博士学位的大学讲师,为什么会待在毒枭的巢穴为虎作伥,而且心甘情愿地被毒贩侮辱呢? 苏毅观察着林嘉华,而岳霄则暗暗地注意「醉情人一号」每一步的加工工艺。 这时候,冈萨雷斯突然来到门口,拿着电话朝卡斯蒂略喊道:「将军!a先生的电话!」 这个代号为a的先生已经打过几次电话了,卡斯蒂略显然对他十分重视,对岳霄和苏毅说声抱歉,走到门外接电话去了。 林嘉华又戴上第二层口罩,套上一双特制的耐酸手套,拿着温度计和ph值测量器走到巨大的反应瓶前,认真的态度好像是在国家实验室工作的科学家,其实从事的是罪恶无比的勾当。 这是冰毒合成最重要的一步,反应瓶里面的液体正在汩汩沸腾,微黄浑浊的颜色看起来充满罪恶。 林嘉华仔细地测量了液体的温度和酸硷度,满意地点了点头,把手中的工具交给了旁边的小伙子。 岳霄见机问道:「林先生,『醉情人一号』是用完全不同以往的方法炼制出来的,老资格的瘾君子们能适应这个口味吗?」 林嘉华隔着口罩哼了一声,似乎不怎么想回答,但还是勉强答道:「口味只有更好。」 岳霄拿起一袋还没有封口的「醉情人一号」,用指甲弹了一点放入口中,仔细地品着味道。 看岳霄老练的样子,苏毅暗笑,他也怀着刺探的目的问道:「林先生,跟传统相比,这种冰的成瘾和戒断方面有什么特点吗?」 林嘉华身高只有一米七五左右的样子,比苏毅矮了不止十公分,他抬头望着苏毅的眼睛,解下口罩清晰地说道:「它叫『醉情人』,当一个人为爱情迷醉的时候,他只要一次就会成瘾,一辈子也无法戒断了。」 「林先生好像答非所问了,」苏毅心中吃了一惊,「我问的是药物。」 「这就是我心中所想。」林嘉华戴着银边眼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却让人莫名惊心,「身体上的毒瘾不难戒除,但心瘾是永远戒不掉的。」 「这么说来,」苏毅沉吟着说,「你炼制的毒品可是控制几十万上百万人的心哪,林先生真不简单。」 苏毅盯着林嘉华,但是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没有任何波澜。 「不是我的药控制了他们,是他们的懦弱和悲伤控制了他们自己,」林嘉华的观点和卡斯蒂略如出一辙,「没有药物,他们一样会在别的地方放纵腐烂。」 苏毅本来想,林嘉华既然是卡斯蒂略绑架而来,就算是所谓的「受虐狂」,那总有不甘心的成分,如果可以,他是想策反这个人的,但几句话下来,苏毅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了。 岳霄在旁边呵呵笑道:「你们在探讨哲学吗?这么严肃深奥,林先生,我一直好奇绿色叶子里是怎么提取出白色粉末的,能让我们去那边参观一下吗?」 林嘉华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自顾自忙了起来。 岳霄和苏毅走到了工厂的那一边,岳霄对着苏毅调皮地笑了笑,意思是:「怎么样?死心了吧?」 苏毅无奈地耸耸肩膀,在这样闭塞的环境里,被卡斯蒂略这种头脑清晰又性格强势的人洗脑也很正常。 人总是认为自己能足够理智,其实,你的观点无时不刻不是在被环境所制约和改变。 想想真是可怕,在美国大学做讲师时候的林嘉华,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毒枭最锋利的爪牙吧? 在各种仪器前转了一圈,岳霄和苏毅又转回了冰毒产区。他们正站在墙角看原材料的麻袋上的英文的时候,只听见林嘉华用英语小声问道:「三百公斤古柯硷和两百公斤『醉情人』?第一次要货就是这么大的量,这个a先生到底是什么人?他可靠吗?」 「将军有自己的判断,」冈萨雷斯的声音响了起来,「存货不够就加紧生产,够的话马上装车。」 他们和林嘉华、冈萨雷斯中间隔着一台高大的、吐着烟雾的蒸馏器,所以没有被发现。能听到这样的情报对卧底来说实属难得,可苏毅和岳霄却吓得满头大汗。 他们的任务与具体的毒品运输无关,知道了这种情报不但无处可报,反而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两人想离开,却因为怕发出声音而不敢动弹。 「存货倒是够,只不过还有好几批都催得很急,」林嘉华问道,「还按照老方法装车吗?」 冈萨雷斯道:「不,a先生特别要求,东西放在一个小型的密封的容器里,然后再放进油罐车的大罐里,最后,把油罐车装满油,到了圣马尔塔港口再搬到潜艇里,途经牙买加运往迈阿密。」 林嘉华离开去清点货物,这时候,操作蒸馏器的小伙子回来了,他大声喊道:「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这种蒸汽是有毒的!」 岳霄和苏毅无奈地面面相觑,转眼间,满脸阴霾的冈萨雷斯就站到了他们面前,狐疑地看着他们。
第11页 第六章 咔哒一声,门被从外面反锁了起来,马汀礼貌地说道:「对不起,萧先生,李先生,你们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可货物实在来不及转变运输方法了,就请二位暂时在房间里休息,只要货物一出公海,马上就会放二位出来。」 岳霄大怒踢了一脚房门道:「我是合信社全权代表,招惹了我,就是得罪了合信社!」 马汀忙道:「真的对不起,可如果丢了a先生的货物,我们也不好交代,a先生做北美市场,合信社做亚洲市场,我们都不敢得罪,中间的难处请一定要体谅。」 说完,马汀扬长而去,岳霄和苏毅无奈地坐了下来,一时无可奈何。苏毅站在椅子上观察窗外的情形,几个带着步枪的岗哨站在河对岸,想必这房子已经是被重重包围了。 「妈的!」岳霄忍不住骂道,「有你们这么对待客人的吗?还有这个窃听器,别以为我们都是傻瓜!」 说着他怒气沖沖地把那个放着窃听器的笔筒扔进了窗外的小河里。 事情往往如此,你把主干计画得再完美,也总会有一些完全意想不到的枝枝蔓蔓,一个全不相干的事件,让他们被软禁在此动弹不得。 「怎么办?」苏毅紧锁眉头,没有了窃听器,说话总算自由了。 岳霄的怒气有一大半是装出来的,此时他早已平静下来,坐在床沿抽起香菸来,吞云吐雾的同时还时不时微笑一下。 苏毅疑惑地看着岳霄成竹在胸的神态,以为他有什么脱身之计,没想到岳霄却微笑着说:「这次我们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在接受这个任务之初,苏毅就有了赴死的心理建设,但这没什么好笑的。 苏毅道:「这批货一定会出事,卡斯蒂略集团内部有线人,连林嘉华的照片都传了出去,更不要说这么大的立功机会了。」 「你说的没错,」岳霄深深地吸了口烟,「我也觉得货会出事,那我们就是最现成的替罪羊了。」 苏毅没有接话,默默地思考着脱身的办法。 「我在龙虎威的时候,也有一次这样的遭遇。」岳霄在菸灰缸里优雅地熄灭了香菸,「希文的两个哥哥一直看我不顺眼,有一次趁希文不在香港,他们就随便找个藉口要干掉我,他们把我关起来的那一刻,我还以为我要死在那里了,那次我逃过去了,这次也绝对不能死。」 苏毅正奇怪岳霄为什么会提到在龙虎威的往事,岳霄却突然又转变了话题:「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个职业?」 苏毅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为了禁毒。」 「真是个好孩子。」岳霄笑了笑说,「我就复杂多了,为了荣誉,为了利益,为了很多很多。但这真不是一个好的职业,你看,我们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苏毅看着岳霄微笑的脸,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都一样有形。尤其是笑起来弯弯向上的嘴角,那一点点弧度包含了数不清的万种风情。 他这张嘴巴无数次地嗤笑过苏毅,但他认真地笑起来的时候,苏毅却忍不住盯着他的嘴角挪不开眼睛。 苏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已经在岳霄脸上停留了过长的时间,而就在这张床上,他们也做过了不该做的事情,苏毅不自然地扭过脸去。 岳霄从床上站了起来,轻轻地搂住苏毅,一边在苏毅颈间嗅着一边说道:「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你身上有阳光的味道。」 这绝对不是合适的做爱时间,苏毅苦笑着想——更不是合适的对象,可是他却又一次不知不觉间就被蛊惑了,他已经尝到了绝美的滋味,那是极致的性爱快感。 在理智出发之前,欲望早已上路。 没有了第一次的生涩,苏毅熟练地做着每一个步骤,在偶尔回过神的一剎那,他想,这是在做什么?他们可能再也踏不出这道门了,却还是做着违背天伦的交合。 岳霄毫不掩饰对苏毅的渴望,他细细地吻着苏毅口腔里每一寸肌肤,过于绵长的吻好像没有尽头一样,烟糙的味道充满了两个人的口腔。 苏毅从正面进入,他想看着岳霄的脸,虽然那是一张明显属于男性的坚毅脸庞。岳霄闭着眼睛享受着被充满的滋味,那张总是冷笑的嘴巴半张着,发出了销魂的声音,这让苏毅几乎无法自持,但他没有像上次一样急躁,他要慢慢地体会。 身下的人像一个谜,他嘲笑自己,又说喜欢自己,他不谈正义,却为正义不惜赴死,他的魅力到底来自哪里呢?一个微笑着面对生死的人,一个满身故事却噤口不言的人。 虽然只是第二次,他们却非常默契,苏毅进攻,岳霄接纳,他们自然而然地就做到了让对方最大程度的愉悦,周围到处危机四伏,他们却毫不在乎地拥抱彼此,快感像潮水一样袭来,他们在欲望之海中浮浮沉沉,水辱交融的性爱让他们嘶吼,喘息,沉溺,激射。 当从天堂一般的高潮中回过神来,他们又吻到了一起,只希望这样的快感不要是死亡前最后的晚餐。 「你身上到处都有阳光的味道。」完事后,岳霄像小狗一样偎在苏毅身上乱嗅。 被弄得很痒的苏毅推开他说:「我不知道阳光什么味道,不过你身上到处是香菸的味道。」 岳霄不满地又凑到苏毅身上说:「阳光的味道你也不知道吗?就是很阳光的味道啊,正直伟岸,积极向上,坦坦荡荡,诸如此类,反正一走近你就觉得阳光灿烂——连小孩子们都是喜欢你不喜欢我。」 苏毅呵呵地笑起来道:「胡说!不管什么味道,我们得先活下去再说。」 两人慢慢严肃下来,默默地穿上衣服,他们被囚禁了好几个小时,天已经黑了,但还是没有人送饭。如果这么饿上一整天的话,有逃走的机会也没那个体力了。 一场激烈的床上运动让两个人更加飢饿,当他们喝第三大杯水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穿着湖绿色连衣裙的莫妮卡走了进来,虽然莫妮卡明艷动人,但两个人的目光却都集中到她手里的食盒上。 房间里没有餐桌,莫妮卡把食物摆放在书桌上。 「不会有毒吧?」岳霄玩笑地说道,「你们对待客人的方式让我觉得很不放心。」 「对付你们还需要下毒吗?」莫妮卡眨眼道,「还真是不幸,你们应该赶快祈祷,如果这批货不能顺利地在圣马尔塔港下水,你们就麻烦大了。」 「我们刚听到就被软禁了起来,怎么可能通风报信!」苏毅抱怨。 莫妮卡耸肩道:「现代技术这么发达,什么都是可能的。再者,二位不要这么悲观,货物哪里这么容易就会丢,卡斯蒂略先生只是慎重从事罢了,不然也不会由我亲自来给你们送晚饭当做赔罪。」 苏毅突然想到那天晚上莫妮卡说过的交易,说不定是个机会,反正情况还能糟糕到哪里去?他看了一眼岳霄,迟疑地说道:「夫人,我们有兴趣听听您那个小小的交易。」 莫妮卡哈哈地笑起来说:「你们自身都难保了,还交易什么?」 「那可未必,」岳霄冷冷地说道,「夫人不妨说一说,也许我们可以帮忙呢,还是说,您已经确定了货物就是到不了圣马尔塔港。」 岳霄的口气是在指责莫妮卡也许就是内jian,莫妮卡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缓缓地开口说:「其实只是一件小事,是关于我的儿子奥斯卡,告诉你们也无妨。」 「我年轻的时候是个自由主义者,从委内瑞拉富裕家庭里出走,当了卡斯蒂略的情妇,我那时候的梦想就是自由——尽管自己都说不清什么是他妈的自由。」莫妮卡苦笑道,「有了奥斯卡,我才知道这样的生活有多残酷。我来到这里,是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我自己承担,可是奥斯卡,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但我要给他选择的权利,我不能看他在这片绝望的雨林里闭塞一辈子,偏激一辈子。」 一旦谈起自己的儿子,所有的母亲都是感性的,苏毅想到那天餐桌上,可爱的十岁小孩却佩戴着一把能致人死地的手枪。 苏毅点头道:「我能理解夫人的意思,可是夫人要我们做什么呢?」 莫妮卡迟疑地说道:「我看你们鬼鬼祟祟,所以猜测你们想要那张『醉情人一号』的配方工艺。那的确是好东西,不管是员警还是黑道都想得到,可是那配方卡斯蒂略天天戴在身上,只有我能拿到。我不相信组织里的任何人,我想跟你们交换,你们把奥斯卡带走交给我父母抚养,我就把『醉情人一号』交给你们。」 苏毅和岳霄同时吁了口气,莫妮卡这样做的后果无疑是死路一条,而她也一定试过很多办法都没有成功,无奈之下才託付给两个陌生人吧。 莫妮卡郑重地说:「不管两位是什么人,愿不愿帮我,但希望两位想想自己的母亲,只要奥斯卡能过上正常的生活,我死都不怕,两位就请考虑一下一个母亲的请求。」 莫妮卡的神情,坚毅中带着温柔,苏毅不禁想起了自己远在马来西亚的母亲。 母亲是个性格柔弱的女子,是富裕华商家的女儿。她跟执行卧底工作的父亲偶然在泰国相识,很快就不顾家庭反对举行了婚礼。 做缉毒员警的父亲当然也算不上清贫,家里也雇了一个保姆,但毕竟跟原来的家境相差太远,从小就有一堆佣人伺候的妈妈,得自己承担一部分家务了,可虽然不富裕,小日子却过得异常温馨。 父亲的殉职给了她很大的打击,苏毅以为她会坚持不住,但母亲在哥哥也随即出事之后,反而格外坚强起来。 那时候还小不明白,现在想来,这就是母爱的力量吧,家里的两个顶樑柱相继倒塌,母亲即使再想随他们而去,也不能不考虑到尚未成年的苏毅。 总是温柔地笑着,说话慢声细语,没有任何谋生能力的妈妈,坚强地带着苏毅投靠马来西亚的父兄,这个当年「无耻私奔」的女儿,为了苏毅的成长,厚着脸皮回到了娘家。 苏毅眼睛湿润了,关于母爱这个话题,每次说起来都会让人流泪吧? 当得知苏毅也走上了危险的缉毒之路,妈妈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是在苏毅看不到的时候,妈妈一定流过很多次眼泪吧。 自然而然地,苏毅也拍了拍莫妮卡的肩膀说:「你是位好母亲,奥斯卡也是个善良的孩子,如果能闯过这一关,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带走他的,不但为『醉情人』,更为一位母亲的请求。」 莫妮卡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使劲控制自己的情绪说道:「我不能待太长时间,希望我们都有好运气。」 莫妮卡拿着餐盒离开了,失神好久的苏毅突然注意到岳霄一直都没有说话,他低着头,左手紧紧抓着颈中那条从不离身的项鍊。
第12页 苏毅伸手抓住岳霄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这才发现他已经泪流满面。 机智,顽强,戏嚯的岳霄从来不曾如此感性。他不愿被苏毅看到丢脸的样子,使劲转开脸,拿手背胡乱擦着眼泪。 苏毅从桌子上抽出纸巾,塞到岳霄手里道:「怎么?你也想妈妈了?」 岳霄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我妈明明是个烂人,也去世好多年了,我怎么还这么想她。」 「哎!哪能这么说自己的母亲呢?」苏毅嘆道,「为人父母,总是为自己的儿女好的。」 岳霄摇头道:「那也不尽然吧,像我妈,她对我的好,就比不上莫妮卡对奥斯卡的一半。」 「爱是不能横向做比较的。」苏毅摇头嘆道,「先把这个话题放下,我们还在鬼门关前面站着呢。」 两人很快平静了心绪,各自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计画。 苏毅突然说道:「呸!我还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盼望一批毒品不要被查获!」 岳霄失笑道:「那有什么办法?谁让我们没事在别人的工厂里乱逛?」 苏毅沉重地说:「三百公斤古柯硷,两百公斤冰毒,这么多的毒品会让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多少瘾君子命丧黄泉,我们两个的命,值不了这么多。」 岳霄苦笑:「这不是要你选择孰轻孰重,我们两个自己的命,都不由我们掌控。」 他们睡得很浅,因为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可能深眠。 被一阵嘈杂的脚步惊醒的时候,虽然外面的一堆人叽叽喳喳说的是西班牙语,但只需要听语气就知道麻烦来了。 马汀打开门,满脸沉重地走过来说:「先生们,这对我们三方面都是个灾难。」 「货被查封了?!」明知是废话,苏毅还是问了一句。 「油罐车刚走出卡斯蒂略先生的地盘不远就被截获,」马汀无奈地说,「a先生大怒,这次的运货方法和时间是他临时决定的,他那方面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而我们这方面除了几位高层,就只有你们二位知道,说实话,连我都不知道具体的运货方式。」 「那是你们的高层出了问题!」岳霄冷哼说。 马汀摇头说:「萧先生,请您不要乱讲。卡斯蒂略先生已经包下了圣何塞最好的酒店给a先生赔罪,请吧。」 马汀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两个壮汉拿着麻绳走过来要绑住两人,苏毅全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拦在岳霄前面。 苏毅刚一动作,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两人,岳霄拉住苏毅的衣角用中文说:「见机行事,总会有机会的。」 双手反绑,双眼被黑布蒙上,苏毅和岳霄被推推挤挤地上了一辆车,几个小时颠簸的山路行驶之后,两个人像麻袋一样,被人粗鲁地卸到了地上。 有人除去他们眼上的黑布,水晶吊灯的光线刺进他们的眼睛,好一会儿,他们才看清,这是一间装修豪华的房间,但带着浓浓的宾馆味道。 房子中间的椭圆形会议桌上,卡斯蒂略坐在主位上,冷冷地看着岳霄和苏毅。这批货实际价值数百万美元,而a先生转手到美国后,更是会凭空增值十几倍,如今货物在哥伦比亚境内被员警缴获,a先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由于手被反绑,岳霄和苏毅摇晃了一阵才从地上站起来,岳霄直视着卡斯蒂略说道:「货没了,为了给a先生一个交代,我们就得当替罪羊对吧?」 卡斯蒂略眯着眼睛说:「不是你们,难道是跟了我二十年的冈萨雷斯?而林更不会做背叛我的事情。」请尊重他人劳动成果,勿随意传播,如喜欢本书请购买原版。 岳霄嘲笑道:「找出内jian,是将军自己的事情,可我们万里迢迢来跟您做生意,就得到这样的对待?」 「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卡斯蒂略说起了谚语,「a先生的生意是真金白银,你们的是纸上谈兵。」 「将军够实际的,可就不怕合信社报復吗?」 「合信社远在地球那一端,a先生就在北美,当然是要先考虑a先生了。」卡斯蒂略道,「不给a先生一个交代,美洲黑道我就没法立足了。」 「好啊,」岳霄无所谓地说道,「反正通风报信的不是我,卡斯蒂略先生要拿我抵罪我也没办法,可是那批货自己又没长嘴,将军您往后自求多福吧。」 卡斯蒂略眼中精光一盛,猜疑和恼怒的神色一闪而过。 这时候,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喽啰进来报告:「将军!a先生和他的手下们到了,他还带了不少僱佣兵。」 「请他们进来吧。」卡斯蒂略站起来走到门口迎接。 a先生人还没有到,怒气沖沖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这件事,你怎么—交代!往后—我们,还怎么,合—作!」 a先生的英语口音很重,气急败坏之下说得更是磕磕巴巴语无伦次。 虽然沦为阶下之囚,前景堪忧,苏毅还是差点笑了出来。可他心里却在想着,趁两方争吵或者交接的时候,或许会有机会逃走,他咳嗽了一声,示意岳霄集中精力。 然而,平时很默契的岳霄现在却对苏毅的暗号充耳不闻,仿佛见鬼了一般惊恐地盯着大门。 a先生高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苏毅也一样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以为a先生是白人,又或者是拉丁人,但是黑髮黑眼的a先生明显是亚裔人士。 还是精确地表达出来吧,a先生是一位岳霄和苏毅都认识的华裔男子——刘希文。 苏毅跟刘希文只有一面之缘,并且见面的时候不是你用枪指着我,就是我用枪指着你。 岳霄跟他的关系就要复杂得多了,而且可以称得上是刻骨铭心,一边是深爱的情人,一边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卧底。 在迈阿密那个热带小树林里,刘希文狼狈至极,可如今的情势正好倒了个,岳霄和苏毅反绑双手像牺牲者一样被送到他面前。 刘希文一眼就看到了岳霄,在一秒钟之内,他的脸上有数种不同的表情掠过,最后他哈哈地笑了起来,大步走进房间,身后跟着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僱佣兵。 刘希文不客气地坐在上首问道:「这两个就是走漏消息的人?」 卡斯蒂略道:「是的,他们听到了运输的方法的路线,虽然我及时採取措施,但万没想到还是走漏了消息,没有办法——现在高科技的小玩意总是让你防不胜防。」 「我相信你,将军,」刘希文望着低头看地板花纹的岳霄,说道,「这个人一看就是那种易于出卖的傢伙。」 卡斯蒂略以为会有一番你来我往的争执,可a先生却好像很满意地盯着岳霄。 卡斯蒂略道:「虽然这次是我这方面走漏了消息,但这两个并不是我的人,损失我们一人承担一半怎么样?」 刘希文闻言皱起了眉头说:「将军的算盘未免打得太妙了,我不会要求将军退款,但是将军要重新发货——按照原来总量的三分之二,并且,」刘希文指了指岳霄和苏毅,「这两个人一併交给我处置。」 卡斯蒂略把这家圣何塞市最豪华的酒店包下三天,刘希文留宿在酒店后面的一座独幢别墅里。 岳霄和苏毅被关进别墅一楼的客房里,刘希文手下的佣兵在外看守,而刘希文则跟卡斯蒂略一起谈论着下一步的合作。 好大一会儿,刘希文带着一身酒气回到了房间,看到被绑着双手坐在地上休息的岳霄和苏毅,又哈哈大笑起来,他双目炯炯有神,比在迈阿密的时候更瘦更黑也更精干了。 「笑天,」刘希文蹲下抓住岳霄的下巴,「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可真不老实,在香港害了我全家不算,又跑到南美来毁坏我的货物!」 毫无徵兆地,刘希文狠狠地甩了岳霄一个耳光,岳霄哼了一声倒在地上,没有说话。 苏毅怒道:「你别打他!我们来这里跟你半点关系没有,你被卡斯蒂略骗了!」 「你闭嘴!」刘希文对苏毅更不客气,一拳打在他的下颌上,狞笑道,「别打他?你心疼了?你这个毛头小子还是被他勾引上了吧,记得我在迈阿密就警告过你,他几下子就能偷走你的心。不过——这样更妙了,我待会儿就要在楼上操他,你要不要看?」 「你这个变态!!」苏毅大怒,「在那个小树林里,他好言劝你,你却还是搞这些勾当——,啊!」 他话说了一半,就被一个黑人僱佣兵一拳打在小腹上,苏毅痛得满头大汗,再也说不出话来。 刘希文哼了一声说:「被你用枪指着的帐我明天再算,那时候我就下决心要东山再起!我不要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我要赚钱,赚很多钱,陈笑天我要定了,软的不行我就来硬的,只是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刘希文命令两个佣兵把一直沉默的岳霄带到楼上的主卧,然后对着苏毅得意地笑道:「小伙子,我告诉你,笑天这样的人不是你能搞得定的,你看吧,他现在受制于我,肯定会使出全身解数取悦我的,我简直是迫不及待了。」 在苏毅的怒骂中,刘希文上楼去了,想到岳霄即将受到的侮辱,苏毅几乎要疯了,他不能忍受自己的伙伴被一个亡命之徒强暴,还有——是的,他承认,他更不愿岳霄那种勾人的媚态被其他男人分享,要逃走,一定要逃走。 刘希文吩咐那两个佣兵守在卧室门外:「这个傢伙很难搞,你们听到不对的声音就进来。」说着他关上房门,背着手走到床边,笑着看床上的岳霄。 岳霄跟刘希文太熟悉了,他镇定地坐在床上,动动被反绑的胳膊说:「好,希文,现在我在下风,你解开绳子,然后什么都依你。」 刘希文笑得很奇怪,既不是微笑也不是冷笑,他把手放在绳结处,好像要解开绳子的样子,岳霄低下头强压住内心的狂喜。 然而,只听「啪——啪——」两声,刘希文又狠狠地甩了岳霄两个耳光。 「不要一次次地把我当傻瓜!陈笑天——或者不管你叫其他什么名字,你往后乖乖地跟着我,不准耍花样——我也不会再上当。」 刘希文的三个耳光都是用了全力没有打一点折扣的,被打蒙的岳霄大声吼道:「你扣住我有什么意思?!有种你杀了我给你的哥哥们报仇!」 刘希文凑到岳霄脸前,用舌尖轻轻地舔去他嘴角上流出的鲜血,岳霄立即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地咬向刘希文的舌头,然而刘希文早有防备,一个退步敏捷地躲开了,只听岳霄的上下牙勐地撞在一起,发出很大的咯磴声。 「呵呵,早料到你不肯就范,」刘希文拿出一支注射针剂,把药水缓缓吸到注射器里,「你放心,这不是春药,也不是毒品,是琥珀醯胆硷,你太紧张了,它能让你全身肌肉都放松下来。」
第13页 岳霄一怔,怒道:「你疯了?这种药一旦过量,会唿吸肌麻痹窒息而亡的你知不知道?!」 第七章 刘希文不顾岳霄的挣扎,一把撕开他的上衣袖子,把针头刺进前臂的静脉里,透明的液体缓缓地进入了岳霄的体内。 这种肌肉松弛剂起效很快,死命挣扎的岳霄很快全身无力倒在床上,而这时注射器里还有一半的药剂。 「希文,好了,希文,」岳霄用尽全力才说出话来,「我唿吸困难了。」 刘希文摇头表示不信,坚持要把注射器里的药品打完:「你放心,我仔细计算过剂量的,一会儿就把你手放开。」 岳霄说不出话,艰难地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唿吸上,可还是脸色发青、唿吸困难。因为缺氧,他黑亮的双眸带上了三分雾气,漂亮的眼睛哀求地看着刘希文。 刘希文心里登时一软,想到一会儿还要「剧烈运动」,笑天要是一口气喘不上来,他真要后悔死的,这么想着,手下就软了,连忙抽出针头,把剩下三分之一液体的注射器放在床头。 岳霄再不似平时的倔强,柔顺地躺在床上,全身无力,任人摆布,睁大眼睛有些恐惧地看着正脱衣服的刘希文。 岳霄的眼神总让他心软,刘希文柔声安慰道:「放心,我不会粗暴的,要是你老老实实,以后也不会再给你打肌松剂。」 只穿着内裤的刘希文解开岳霄的双手,戒备地等了一会儿,可岳霄在药力作用下,全身像小娃娃一样柔软。刘希文放下心来,注射的剂量虽然只有预定的三分之二,也足以让笑天站不起来的。 他激动地抚摸着渴望已久的身体,喃喃地说道:「明知道你是会骗人的,我就是放不下来,你骗我也好,骂我也好,反正你别想再离开我一步。」 他一颗一颗地解开岳霄的纽扣,岳霄胸前的肌肤露了出来,两颗淡红色的突起还是那么诱人,弹性的肌肤下是紧实饱满的肌肉,充满着青春的力量,不对——,他全身的肌肉都该是放松的! 刘希文察觉到异常,马上就要张口大喊,然而岳霄的反应更快一步,一记手刀砍在他的侧颈,刘希文立即昏厥了过去。 几秒钟之后,刘希文回过神来,岳霄已经用刚才的绳子绑住了自己,他想开口,却发现已经全身无力。 岳霄晃了晃手中的空注射器道:「好主意,不过反倒帮了我,不然你喊叫起来,门口那两个哥们我可不是对手。」 岳霄的动作迅速敏捷,并不见一点迟滞,刘希文满脸的疑问和不可置信,艰难地开口说:「这,不可能,药物,你是谁?」 岳霄耸肩邪笑道:「我是陈笑天啊,可惜,我不怕这种药物。」 他迅速整理好上衣,打开电视机,借着电视里的音乐声说道:「刘先生,我再放过你一次,只要你现在给楼下打电话,放了我的同伴,以后阳关大道随你走。」 「希文」马上变成了「刘先生」。 刘希文死死咬着嘴唇,他又一次被这个傢伙骗了,而且这次更加狼狈,只穿着一条内裤被绑在床上。 他吃力地道:「休想!有本事你下楼救他。」 岳霄知道,琥珀醯胆硷在血液里的半衰期很短,刘希文很快就能恢復力气大声唿救。无奈,他只好抓起地上的衬衣塞进刘希文的嘴里,轻轻地走到后窗,看能不能从后面逃走。 刚打开窗户,就看见一张满是伤痕的脸,窗内窗外的两个人同时大吃一惊:「是你!」 不愧都是国际刑警的尖子警员,他们竟然同时摆脱了敌人。苏毅眼角嘴角都裂开了,来不及擦去血迹,花着脸说:「后面有一个望风的,也被我解决了,我上来救你!」 岳霄被刘希文三个耳光打得双颊红肿,却还不服气地说道:「我才不用你救!正要下去救你!」 他们隔着窗子相视一笑,笑对方的狼狈,也笑这种无与伦比的默契。 岳霄指指门外,又伸出两个手指,苏毅会意,拿起一张椅子躲在门后。岳霄大声唿喊起来,把一只杯子狠狠摔在地上,门口的两个佣兵马上推门进来,却前后被苏毅打昏。 捆好屋子里的三个人,关了灯,苏毅和岳霄从二楼的窗子爬下。一个大个子黑人昏倒在地上,手脚被衬衣捆住,苏毅生气给了他一脚说:「妈的!这傢伙可能以前是个拳击手,那一拳差点要了我的命!可打架可不是只动拳头不动脚的!」 岳霄拉住苏毅,从这几座一模一样的别墅后面穿过小花园,整理好伤口,从酒店的员工出口迅速离开了。 酒店因为被卡斯蒂略包场,所以非常冷清,走过停车场的时候,偌大的空间只停了四辆车。 站在酒店外的密林里,苏毅有点沮丧地问:「怎么办?」 他们没有解决掉林嘉华的问题,没有拿到「醉情人一号」,虽然进入了卡斯蒂略的制毒工厂,但是所得情报零碎无用。重回卡斯蒂略的巢穴已经不可能,他们的任务基本上宣告失败。 岳霄没有说话,苏毅又道:「我们是不是该打马里奥·加西亚给的那个电话号码,然后在哥伦比亚官方的安排下离开?」 岳霄从林木的fèng隙里看着酒店的后墙,慢慢地问道:「马汀不是说过,酒店被卡斯蒂略包下了吗?」 苏毅一时没有抓住岳霄的思路,迟疑地回答:「是的。」 「你注意到那几幢别墅了吗?」岳霄掰下身边一根树枝,一片片撕着上面的叶子,「有两幢都亮着灯。」 「卡斯蒂略今天也住在这里!」苏毅惊唿,「你难道?!」 「是的,我不甘心就这么失败,」岳霄坚决地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停车场上只有四辆车,三辆还是小车,也就是说,除掉刘希文方面的六个人,卡斯蒂略带的手下不会超过十人。」 「林嘉华八成也在,」苏毅沉吟着说,「我记得莫妮卡说过,卡斯蒂略总是把那张配方随身携带,那么,我们此行的目标现在全部都在那另外一幢亮灯的别墅里。」 岳霄微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以为是祸,没想到是福,如果是在卡斯蒂略的老巢里,别说我们两个人,就是派特种部队强攻也难成功。」 「没有那么简单,」苏毅提醒说,「就算不到十个人,那也肯定是他手下的精英。」 「我们是精英中的精英,我绝对不会甘心这么窝囊地打道回府。」岳霄狠狠地掰断手中的树枝。 苏毅更不甘心,这是他第一次出大任务,却被毒贩当成垫脚石利用,这种耻辱,他一辈子都不会释怀的。 他知道,这太大胆了,几近疯狂,不但严重违反国际刑警方面的规定,还可能引发国际级的争端,可机会就在眼前,他愿意冒险,即使回去受处分也甘愿。 但是,这个计画还需要重型武器支援,他们临时起意,也没有抢夺刘希文手下的武器,现在再回去拿太危险了吧? 岳霄突然笑了:「对了,这里是圣何塞啊,多嘴的马汀透漏了不少消息,我有宝藏藏在圣何塞附近呢。」 步行了一段路,来到了距离酒店不远处的高尔夫俱乐部,岳霄潜入停车场,不一会儿就毫无声息地偷出了一部墨绿色的越野车。 「你还会这一手?」苏毅吃惊地坐上车子。 「谁让我当黑社会的时间比当员警还长呢?」岳霄拍着方向盘反问,在这种时候,亏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开着车来到前些天藏匿枪枝的山洞,扒开虚掩的石块,两支乌黑铠亮的m16突击步枪赫然在目。 苏毅枪法很准,但没有用过步枪,他拿起一支m16,装上弹夹,感受了它的质感和重量,瞄了瞄远处的一棵树,试了试扳机和保险,心里的把握渐渐多了几分。 岳霄拿起另外一支m16。但是那两把手枪,有一把被卡斯蒂略「暂为保存」了,岳霄把仅剩的一把手枪交给苏毅说:「你步枪用不习惯,拿着这个防身。」 苏毅别好枪,奇怪地问道:「你不是先知吧?怎么能想到事先把枪藏在这里?」 岳霄苦笑道:「歪打正着,我想到从卡斯蒂略那里逃出来之后可能会用枪,可绝没想到会用在这样一种状况。」 把枪枝弹药还有其他那些藏在这里的食物、吊床等都搬上车。这次苏毅开车,岳霄仔细清点了他们的武器:突击步枪两支,三十发的步枪弹夹六个,手枪一支,七发手枪弹夹四个,多功能军刀一把,绳子若干。 如果是暗中突袭的话,这简直可以消灭一个连队了。岳霄满意地规整了武器,跟苏毅商量好行动计画。 夜色浓到化不开,岳霄和苏毅沿原路返回酒店。刘希文住的那一幢别墅黑黝黝的,没有一点生息,显然是都还没有挣脱开,而另外一幢,则有灯光从窗帘的fèng隙里露出来。 他们像最耐心的狙击手那样隐藏在别墅后面的花园里,隔着花墙看卡斯蒂略住的别墅。 门外的岗哨已经换过一次班,时间大概是凌晨三点多钟,新换的两个哨兵刚从好梦中醒来,不耐烦地打着瞌睡。他们并不紧张,因为在这个国家里,连政府也不敢轻易招惹卡斯蒂略这样级数的毒贩。 苏毅拾起一块小石子,轻轻地扔了出去。 响声让两个卫兵警惕起来,狐疑地朝这边走过来,可他们刚转过花墙,就被双双勒住了脖子。苏毅和岳霄的动作快如闪电,两个哨兵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就被勒得昏死过去。 把这两个人死死捆住,岳霄和苏毅直接爬到了二楼的主卧室——拜刘希文所赐,他们对这几幢别墅的内部结构非常熟悉。 窗子虚掩着,里面有轻微的唿吸声,一个沉重,一个轻微,共有两个人。岳霄打了个手势,他们同时跃进了窗子。 卡斯蒂略马上惊醒,大声喝道:「什么人?!」 岳霄马上用m16的枪管顶住卡斯蒂略的脑袋:「将军,夜很深了,请您说话小声一点。」 苏毅打开床头復古式的流苏檯灯,床上另外一个人果然是林嘉华,他肩膀裸露着,脸色铁青,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用毯子死死裹住自己的身子。 卡斯蒂略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他很快镇静下来,冷笑着说:「你们两个胆子不小,既然逃出来还不敢快逃命,跑到我面前送死。」 岳霄拿起卡斯蒂略放在床头的手枪放进自己的口袋,道:「恐怕现在被枪指着脑袋的是将军您自己,而说狠话的应该是我们。」 这时,林嘉华冷冷地开口问:「你们到底要怎样?」 「要你啊,」岳霄没正经地说道,「请林先生跟我走吧,你现在这位主人,不嫌太老了一些吗?」
第14页 林嘉华又羞又怒,说不出话来,苏毅连忙咳嗽一声,示意岳霄说正题。 岳霄嘴上胡说着,心里其实已经把卡斯蒂略身上东西分析了个遍。 莫妮卡亲口说过「那东西卡斯蒂略天天带在身上」,卡斯蒂略现在除了穿着酒店的睡衣,就只有胸前一块怀表和手上一只腕錶了,但没有人会同时戴着这两样功能重复的东西吧? 「请将军自己动手,」岳霄退后了一些,「这是一场抢劫,我想要你的怀表和腕錶,还有你这位英俊的小奴隶。」 卡斯蒂略和林嘉华同时变色,卡斯蒂略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忍怒道:「好,这次是真要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两只表都摘了下来,伸手要递给岳霄。 岳霄没动,嘴角轻笑着说:「请扔过来就好。」岳霄一手端枪,一手摊掌,小心至极,门外还有至少五个卡斯蒂略的爪牙,任何一点疏忽都是致命的。 卡斯蒂略好像已经不再冷静,恨恨地把怀表和腕錶扔给岳霄,岳霄抓住了怀表的金鍊子,但是腕錶咔塔一声掉在了地上。 就这么一点声响,外面就有人警惕地问道:「将军,有什么事情吗?」 屋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遇到这样的生机,卡斯蒂略和林嘉华几乎同时张开嘴要唿救,然而苏毅拿枪死死指住林嘉华,岳霄也把食指重重的放在扳机上,努嘴示意卡斯蒂略小心回答。 「没事儿,」卡斯蒂略在枪口下别无选择,大声说道,「只是口渴,打翻了水壶。」 虽然只是一句普通的话,但是苏毅和岳霄同时感觉到不妙,卡斯蒂略的话太多了,而且熟练得就像练过一样。 门被勐地撞开了,一个拿着手枪的男人闯了进来。卡斯蒂略那句话果然是个暗号! 苏毅来不及多想,一转身连开两枪,都打中了男人的前胸,男人倒下的时候手枪也响了,打在天花板上弹开了。 几乎与此同时,岳霄毫不留情地朝卡斯蒂略开枪了,他瞄准的是脑袋,决心一枪致命。 可就在手下人闯进来的同时,卡斯蒂略一把把林嘉华抓到自己前面,而当那个手下被苏毅击倒的时候,林嘉华后背上已经血流如注——卡斯蒂略用林嘉华挡住了岳霄那致命的一枪。 林嘉华倒卡斯蒂略怀里,不能置信地喊道:「将军!」 他尊敬和挚爱的将军竟然把他当成人体盾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因为血液进入了气管。 卡斯蒂略人高马大,虽然年近五旬,动作却依然敏捷,他把林嘉华整个人当做一件武器抛向岳霄的枪口,然后在地上翻滚着往卫生间的方向而去。 此起彼落的四声枪响,在安静的夜里能传到几里之外,几乎是一瞬间,四五个大汉跑了过来,两个拿着步枪,其他则是手枪。 岳霄被林嘉华的身体一撞,摔倒在地,却正好躲过了来人的第一波攻击,他用床当做掩体,躲了起来。 苏毅在第一时间扑到旁边的书桌后面,从门口处来说,是一个死角位置。门只有那么宽,即使再多人过来也只能一个个进来,前两个进来的人被苏毅一枪一个,干净利落。 剩下的人害怕了,只敢躲在门外放冷枪,趁此机会,岳霄匍匐着也往卫生间而去,一枪打坏门锁,里面的窗子开着,却不见卡斯蒂略的人影。 岳霄站在浴缸上往下看,一个高大的人影正从地上站起来要往花园里跑去。岳霄冷笑一声,把枪枝在窗台上,调成连射状态,稍微瞄准了一下,就朝黑影开始扫射,将近三十发子弹全部打了出去,黑影倒在地上不动了。 岳霄摇头说:「我的确害怕将军,得罪你的人没有好下场,所以,只好要你的命了,死人是不会报復的。」 里面的枪战也结束了,苏毅痛苦地捂着左腰部位,一颗流弹从他身后的墙上反跳到他腰上,上衣划破了,子弹造成了一道七八厘米的擦伤,所幸伤口不深,而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倒下了。 岳霄拾起地上的腕錶,按照事先的部署来到墙角。翻墙而过,那部偷来的墨绿色越野车停在那里,当车启动的时候,只听见尖利的警笛在酒店的正门处响了起来。 岳霄开着车,往东南方向的密林开去,苏毅一言不发,忍痛处理腰上的伤口。天渐渐亮了,车子的油表走到了红区,油快耗尽了。 岳霄和苏毅下车,把武器、食物和吊床搬下来,联手把车推进一条大河,以免被员警或者卡斯蒂略余党发现踪迹,况且,前方的树林越来越密,车辆根本无法通行。 他们杀了六个人,带上林嘉华就是七个。虽然他们是国际刑警,虽然被杀的都是毒贩,但这个事情并不在原先的计画之内。 尤其是在这个神奇的国家里,曾经有一度,古柯硷的出口占国民总产值的一半以上,国民的九分之一都在从事古柯硷生产,无数政府、议会、员警和军队的高官被毒贩收买。 行动的时候,多少有些冲动。可是现在冷静下来,不免觉得害怕。卡斯蒂略一时大意,以为政府不会拿他怎样,可是岳霄和苏毅却初生牛犊不怕虎,结果了这个大毒枭。 「太莽撞了,」苏毅嘆道,「我们明确违背了哥伦比亚方面的初衷和国际刑警的规定,虽然我也认为,卡斯蒂略死一千次都死有余辜。」 岳霄道:「没有人会知道,即使知道也没关系,只要躲过这一段时间。因为我们的行动,林嘉华死了,配方也落到警方手里,这个年产几千公斤的冰毒工厂完了,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而我们做到了。」 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中,但是因为树林过于茂密,只有不多的几缕阳光透过树冠照了进来,林子阴沉压抑,让人难辨东西。 「我是不敢打那个马里奥?加西亚给的电话号码,谁知道哪个员警是受过卡斯蒂略贿赂的?」岳霄停了一会说道,「我们现在在东南部瓜伊尼亚省的圣何塞附近,这里离哥伦比亚、委内瑞拉和巴西三国的交界处不远,我建议,从雨林里穿过国界,到委内瑞拉境内再做主意。」 苏毅嘆口气说:「现在是二月份,虽然是雨林里的旱季,但是要穿过去谈何容易,我现在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 岳霄拿出一直没有派上用场的奥托丛林王军刀,他晃晃这把精緻的黑色军刀:「我们不是要深入亚马逊,只是从它的边缘掠过,再说,还有把丛林之王呢。你看,这里不是指北针吗?」 果然,不大的刀柄尾端设计精妙地安装了一个夜光小圆盘。 苏毅疑惑地看着岳霄问:「为什么我总觉得每一步都在你的计画之中?有些事情古里古怪的。」 岳霄眨眼笑道:「因为我很聪明,料事如神啊。不管我做什么事情,都要先做好最坏的打算,永远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不管有再大的疑惑,苏毅也只能接受岳霄的建议。前方人迹罕至的雨林固然危险,但后面这些遍布哥伦比亚全境的毒贩们则更加致命。 ◇ 有一种说法是,亚马逊河是以一个印第安语的辞彙命名的,意思就是「毁船者」。亚马逊无数的支流不仅水量大、水流急,河道里还遍布着硕大的圆木,像明礁暗礁一样摧毁过往的船只。从这种说法足见亚马逊地区的险恶。 不过,岳霄和苏毅要北上委内瑞拉,所以不能坐着排筏或独木舟顺流南下。他们艰难地行走在堆满落叶的「路」上,还要小心脚下,以免踩到蛇或者泥塘。 第一天的行进没有任何问题,行李不重,又知道长途跋涉不能急于求成,只走完了计画的路程,就坐下休息。 傍晚,两人来到一片池塘,水像清泉一样汩汩地从一边山石中流出来。池塘很浅很清,水里没有植物也没有鱼,可以直接看到池底的鹅卵石。池塘的另一边则渐渐缩窄,最后像小溪一样注入另一条大的河流。 「今天就在这里宿营!」岳霄高兴地奔向泉眼处,畅快地喝了几口,然后放下背包,脱下衣服,小心地把颈中一直带着的项鍊摘下包好,然后用一个优美的姿势迫不及待地跃入水中。 二月份的南美,气温很高,为了防止蚊虫和蚂蝗叮咬,他们一直穿着长衣长裤赶路,森林里又闷热无风,难怪见到这个清澈的池塘岳霄会这么高兴。 这里虽然不是原始森林的深处,但也人迹罕至,岳霄可以光裸着身子自由自在地游泳。 苏毅不自然地转开了眼睛,他知道自己不是同性恋,可是,却跟岳霄上过两次床了。他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可以用一句意外把所有的事情一笑而过。事实上,他发觉自己常常会不自觉地凝视对方,好像要看清身边这个人,看清他的矛盾,他的神秘,他的若即若离。 一旦你想要探究一个人的时候,往往是因为已经不自觉地爱上了他。 苏毅不敢再往下想,他脱下上衣,查看腰部的伤口,虽然有点红肿,但应该不会严重感染,这充其量只能算作是擦伤而已。 岳霄游了过来,扶着岸边的石块问,「伤口没问题吧?如果下水可能会感染的,就在岸上擦洗一下吧。」 苏毅点点头,脱下上衣放在一块大石头上,然后仔细地避开伤口,用清凉的泉水擦洗身子。他现在又和岳霄赤裸相对了,他告诉自己不要乱想,可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在池塘里游泳的人。 岳霄像一条鱼一样游得优雅自然,苏毅终于死心地停下自己的动作,坐在池塘边的卵石上专心看他游泳。岳霄肤色健康,四肢修长。他的泳姿并没有任何诱惑的味道,可每一次拍水,每一次转身却都有一种让人战慄的美感。 苏毅很快把注意力放在他胸前的辱首上,那里受了凉水的刺激,收缩着突起来,就像做爱的时候,每当被抚摸或者轻咬时一样的反应。 岳霄突然回头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就像最后的催化剂,苏毅的小腹处一阵火热,胀大的分身顶起了单薄的衣物。 苏毅脱下身上最后的两件衣服,步入齐腰的水中,岳霄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促狭地笑了,嘴角漂亮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苏毅抱住他,不由分说就吻上了他的嘴。 岳霄环住苏毅的脖颈,一边回吻一边轻轻扭动身躯。在泉水的润滑下,肌肤相亲的感觉特别奇妙,很快,苏毅就感觉到岳霄的东西硬硬地顶着他的大腿。前两次,他都没有触碰过岳霄的这个部位,但这时,他却在一种莫名的冲动下大力地握住了。 可能是苏毅用力过勐,岳霄「啊」地叫了起来,但声音里不只是痛苦的意味。这声音给了苏毅莫大的鼓励,他在水流里套弄岳霄的下体,岳霄则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最后干脆全身无力地靠在苏毅的肩膀上喘息,他们身边漾开一层层的波纹。
第15页 这个岳霄就是能让人发疯,不管是第一次时候的狂野,第二次时候的默契,还是现在的柔顺。同样一个人,却在每次做爱的时候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苏毅迫切地想看到他高潮的样子,但手下过重的动作让岳霄皱着眉推开了他。 岳霄拉着苏毅来到岸边,让苏毅躺倒卵石上,道:「你腰上有伤,不要泡在水里,我来。」 岳霄站在水里,俯身含住了苏毅的坚硬,双唇紧紧包裹着,舌头不住打着圈儿,他湿淋淋的头髮贴在苏毅小腹上,不断上下的动作猥亵又煽情。 苏毅捧住他的头,舒服地嘆息着,快感不仅仅是那一处,而是像水波一样,一股股流向全身各处,连身下的卵石都不再硌人;快感也不仅仅是生理上的,被同是男性的人含在嘴里服务,那种征服的快感是无与伦比的。 太阳已经快下山了,雨林里的光线蒙昧不明,但又明亮得可以看清彼此的表情。 岳霄技术高杆,几次让苏毅忍不住要射出来,可在最后关头又放缓动作,这让苏毅享受到了长时间的空前快感,却依然坚硬如铁。 这时,他突然吐出苏毅的东西,擦了擦嘴角的涎液。苏毅按了按他的头,示意继续,岳霄吸气说:「你的东西可真是我见过最大的,下巴都酸了。」 岳霄的话无心,苏毅却突然不悦起来:「你是在炫耀自己阅人无数吗?如果你把这当作游戏或者发泄的话,那现在就可以结束了,我从不玩感情游戏。」 岳霄嗤嗤笑了,说:「你吃醋了吗?」 苏毅拉下了脸,坐起来转身不说话。 岳霄也坐下来,静静地等着森林完全被黑暗笼罩。好久,他突然伸手搂住苏毅,苏毅浑身肌肉一僵,但也没有拒绝。 岳霄还是像小狗那样不断嗅着,轻轻地说:「我喜欢你的味道。我告诉自己不要爱上你,可是却一点点被你吸引。只要看你一眼,心情马上多云转晴。你不懂得做作,永远像阳光一样直接。」 苏毅情不自禁地抱住岳霄:「我其实什么都不明白,以前都是女孩们主动示好。我不懂,可是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我迷惑了。」 岳霄笑了:「小心啊,苏毅,同志之间妄谈感情,大多只能让自己受伤。所以我拼命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被你吸引。」 苏毅摇头说:「不,我不是同志,除你之外,我无法想像跟一个男人做爱。」 「是吗?」岳霄又伸手抚摸苏毅还没有完全消退的下体,「那你想跟我做爱喽?」 不是想,是急切的渴望,类似与消渴和飢饿般的感受。 苏毅的分身用惊人的速度恢復了硬度,他从背后进入了岳霄。他们刚刚表露了彼此的心迹,这次做爱,不再是单纯的欲望或者发泄,他们爱,所以做爱。 可能是体位不太舒服,当苏毅满意地射在岳霄体内的时候,岳霄还直挺挺地没有发泄出来。苏毅自然而然地含住了,他从没有想到自己会做这种事情,可听着对方呻吟,他发现自己这么做竟然也有一种奇妙的快感。 岳霄在高潮来临之前及时推开了他,几股液体射在了地上。那一刻,苏毅第一次确认,他已经完完全全是个同性恋了。 被蛊惑也好,被勾引也罢,苏毅向来是个堂堂正正敢担当的人,他确认了心意,就会勇敢地承认,他爱上了一个男人,这有点不对劲,但他绝不会退缩。 岳霄坚持要自己处理善后,苏毅只好由他。苏毅打开背包,取出那两张吊床,在水边选好了合适的树木,并排绑好了吊床。 吊床在没有躺人的情况下,就像一根比较粗的绳子一样。苏毅把吊床的网子拉开,试探着侧躺了上去,没想到那吊床瞬间翻了过去,苏毅刚才太过「用力」,这时候体力不足,一下子摔倒在矮糙上。 「哈哈哈!」岳霄大声笑起来,「你连吊床都不会上!国际刑警的青年才俊摔了个嘴啃泥!」 苏毅狼狈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糙梗说:「你那张嘴不说点讽刺的就睡不着觉吗?」 岳霄来到苏毅这里,先骑跨在吊床上,用双手慢慢分开,然后先小心地一点一点坐上去,最后终于稳稳地躺在了上面。 苏毅照着样子也睡下了,只听岳霄迷迷煳煳地说:「晚安好梦。」 第八章 苏毅一向作息规律,在雨林里第一束光线照射进来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睛。请尊重他人劳动成果,勿随意传播,如喜欢本书请购买原版。 周围是一片宁静的林莽,大片大片的绿色多的都有些奢侈。不知名的鸟类在咕咕鸣叫,反而让森林更加幽静,所谓「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就是这个意思吧? 苏毅小心地从吊床上起来。岳霄还在安睡,苏毅走过去仔细看他的脸,他睡得像个孩子般无害,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投下了深沉的阴影,嘴角翘着轻轻地咂嘴。 就是这么奇怪,苏毅用一种全新的体验爱上这个人。他嘴巴坏,有心计,有经歷,很复杂,但偏偏又让人觉得单纯。在性事上也一样,他放浪形骸,却没有一丝的龌龊下流。 他总是说父母是烂人,那想必他一定为了当上国际刑警而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吧?他没有仔细说过往事,但从来都是这样,越是不幸福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越是会像他这样浑身带刺,随时准备反击外界对他的伤害。想到这里,苏毅怜爱地抚摸他可爱的嘴角。 完成了这次任务,会有一段较长时间的休假,除了去大马看看母亲,就和岳霄一起去度假吧? 苏毅取出那把丛林军刀,这把刀着实让人大开眼界。昨天一时兴起,带伤下水。岳霄打开了刀柄,刀柄竟然是空心的,里面有一个附件筒。 附件筒里面的东西可谓五花八门,针线,镊子,别针,铅笔,创可贴等等等等,甚至还有一套简易渔具,简直是集野外求生工具之大全。 苏毅取出渔具,坐在附近的小河边一段枯木上钓鱼。这时候,对面突然游来了一大一小两只貘,它们似猪非猪,似象非象,长长的鼻子也介于猪和大象之间。 大貘是深棕色的皮肤,体型庞大,像猪一样哼哼地叫着。小貘就漂亮多了,棕黄色的皮肤上满是醒目的白色条纹和斑点,这点也类似于小野猪。 苏毅十分高兴,他妈妈是马来华人,小时候常常给他和哥哥讲这种热带雨林里特有的貘,这种动物非常少见,没想到一下子就见了两只! 大貘带着它的孩子,游过小河,来到这边的灌木丛里吃糙,苏毅怕岳霄错过这千载难逢的一幕,轻轻地叫道:「喂!你醒醒!看那边。」 岳霄睁开眼,马上看到了两只长鼻子的「史前生物」,他「啊」地大叫了一声,从吊床上滚到了地上。 受惊的两只貘大声哼哼着涉水逃走了,岳霄坐在地上大喊:「天啊!那是什么!」 苏毅笑道:「貘啊,日本传说里能吃掉噩梦的马来貘。」 岳霄站起来揉揉腰说:「第一,这肯定是南美貘而不是马来貘,第二,我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吃掉噩梦,但是它们的样子让我做噩梦。」 苏毅失笑道:「多可爱啊,它们也很温顺,怎么能做噩梦呢。你昨天还笑话我,今天自己也从吊床上摔下来,这就叫现世报。」 岳霄笑着收起吊床,苏毅钓上了两条鱼,收拾了一堆干树枝,苏毅正要拿刀鞘里附带的火石和镁块引火,岳霄摇摇手,从兜里取出一个打火机说:「看到了没有?吸菸哪怕有万般坏处,但如果菸民突然流落野外,至少他不用吃生食。」 鱼烤熟了,他们一边说话一边吃着,这时候,苏毅突然觉得一种不安的感觉笼罩四周。他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并没有可疑的,但是就是非常、非常不安。 几只披红挂绿的鹦鹉嘁嘁喳喳地从树梢上飞起来,苏毅疑惑地朝那边看去,那边的糙丛里一束异常的反光刺入他的眼睛。 「快跑!是狙击镜!」苏毅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卧倒抓起身边的枪。 岳霄反应很快,他飞快地拿起了最重要的行李,躲在大石后面观察着四周,如果敌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合围了的话,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几个拿着手枪的傢伙在树木的掩护下逼近,苏毅和岳霄用m16狂扫了一阵,那些人被火力压得不敢抬头。但是苏毅他们不敢恋战,打了一阵就突然朝森林深处跑去。 他们吃饱睡足精力充沛,而那些追杀他们的人则是一夜未眠精疲力竭了。狂奔了半日,穿过数条河流,噼开茂密多刺的灌木,那些人终于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苏毅脚下不停步道:「是卡斯蒂略的手下吧?倒真找到我们了。」 「肯定是误打误撞,不然不会只有这么几个。」岳霄道,「麻烦的是,我们的食物丢了大半,连吊床都落在那里了。」 「没关系,很快就能走出去。」苏毅拿起军刀看了看指北针,「我们现在是往东北方向走,咦?不对,是东南方向?」 岳霄忙凑过去看指北针。苏毅站着不动时,只见指针不停地抖动乱转,而拿着它转一个方向,倒没有一点反应了。很显然,它坏了,而他们已经深入亚马逊雨林。 苏毅和岳霄面面相觑,这不是开玩笑,没有了指北针,他们可能会越陷越深,永远也走不出这片雨林。要知道,亚马逊的危险程度不下于非洲的撒哈拉沙漠,有些地方人类的足迹甚至从未到达过。现在,他们只有少量的食物,少量的弹药,还有一个坏掉的指北针。 环顾四周,到处都是一样的景色,大树上生满空气根和寄生植物,灌木下是地衣和苔藓,没有哪个方向看起来有什么不同。这里地近赤道,想要靠太阳辨别方向也不可能。 苏毅无奈地收起军刀说:「我们太莽撞了,我现在才知道,雨林比毒贩更危险。这跟坐在家里看探索频道可不一样,毒蛇,鳄鱼,大蟒,食人鱼,美洲虎,甚至随便哪种还未命名的毒虫都可以要我们的命。」 话虽如此,可也不能坐以待毙,按照时间计算,他们应该还在哥伦比亚境内,而亚马逊雨林的主体部分在巴西,所以他们碰上村落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如果遇到印第安人,就能问明道路,用枪交换一些必备品——只要他们不是食人族,或者见面就吹几只毒箭作为见面礼的话。 商量之后,苏毅和岳霄靠直觉选了一个方向前进。到晚上宿营的时候,他们觉得自己好像走了很远,但又好像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地。 围着火堆烤鱼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吭声,在这样安静的野外,岳霄突然开口的声音吓了苏毅一跳:「你说,莫妮卡是不是已经带奥斯卡离开了?」
第16页 「应该是吧,卡斯蒂略的死讯传来,那里恐怕是谁也顾不上谁了。」 「小孩子不应该待在那种环境里。我希望他能正常健康地长大。」岳霄轻轻地转动插鱼的木棍,没再说话。 没有了吊床,他们只好并排睡在一块大石头上,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睡着了。 两天过去了,情况没有任何进展。无边的林莽庄严地展示自己的风姿,所有的动植物都不动声色,毫不理会这两个满心绝望的闯入者。 由于食物过于单一,苏毅和岳霄的嘴上都生了溃疡,还发起了低烧。体能上的消耗加上心里上的沮丧,他们的脚步越来越慢,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 岳霄已经扔掉了自己那支步枪,因为他拿不动了。他无力地问道:「苏毅,出这个任务你后悔吗?」 「我只后悔没有听你的话。」苏毅看着岳霄疲倦的脸。 「我什么话?」岳霄奇道。 「我本命年啊,果然特别背,还带累了你。早知道这样,应该穿红袜子套红内裤,系红腰带围红围巾,只要能避晦气,穿一身红西装我也认了。」苏毅故意逗岳霄说。 岳霄无力地笑了笑,靠在苏毅身上说:「一定能走出去的,只是一旦回到正常生活里,你还会像现在这样跟我在一起吗?」 苏毅拍拍岳霄的后背道:「傻问题,我们一起经歷过生死考验,还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 岳霄身体发着烧,迷迷煳煳地问:「那你爱我吗?」 苏毅脸红了,东方人还是觉得「我爱你」三个字难以出口。 但他确信,自己爱怀里这个人。从不愉快的见面开始,他们一起飞越了半个地球,香港,洛杉矶,迈阿密,圣菲波哥大,圣何塞,最后来到了亚马逊丛林。几次面临死亡,几次枪林弹雨,他们相视一笑并肩作战,只有一个月,却註定颠覆他的后半生。 岳霄,坚强但又脆弱,狡猾却又诚恳,复杂而又单纯。苏毅在他身上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像被m16连发击中一样,眩晕,呆滞,不能置信,不知所措,可也不想逃走。 这就是爱吗?苏毅轻轻地吻了一下岳霄的脸颊说:「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黑暗中,岳霄弯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笑了。 苏毅是被岳霄的一声大叫惊醒的,他连忙坐起身来,只见岳霄抱着小腿,而旁边一条蛇正顺着岩石的fèng隙逃走。来不及管那条蛇,苏毅掀起岳霄的裤管,脚踝处一片骇人的紫黑色。 「天啊,是毒蛇!」苏毅惊唿。 那条蛇三角头型,满身丑陋恐怖的花纹,好像是某种毒性一般的蝮蛇,苏毅稍微放下心来,如果是眼镜蛇就全完了。 「真倒楣!竟然跟毒蛇睡在同一块石头上!」岳霄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里没有医生,更别提抗毒素血清了,而如果这条蛇够毒的话,十几分钟之内,他将陷入深度昏迷直至死亡。 苏毅利落地取出刀鞘里的绷带和手术刀片,扎紧伤口的近心端防止毒液扩散,然后对准伤口做了一个一字形切口,二话不说就开始用嘴吸里面的毒液。 岳霄吃了一惊,虽然蛇毒不入血液迴圈是没有毒性的,可苏毅现在嘴唇上有溃疡,还是有不小的危险。他使劲推开苏毅的头说:「你疯了?搞不好我们会一起完蛋!」 苏毅根本不答话,用一只手制住岳霄,接着吸吮伤口里的毒血和毒液。每吸出一口,就小心地吐在旁边。吸出来的东西先是淡黄色的液体,接着是黑紫色的毒血,最后慢慢变成了鲜红色的血液。 岳霄慢慢停止了挣扎,眼睛湿润起来,喃喃地说道:「你太傻了,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直到吸出的血液完全鲜红,苏毅又接着吸了几口,然后问道:「你怎样?觉不觉得头晕或者其他不舒服的感觉?」 岳霄含着眼泪摇摇头催促说:「赶快去漱口。」 「嗨,你哭什么?」苏毅灿烂地笑了,「死不了,蛇毒到胃里是没有毒性的。」话虽如此,他还是忙跑到附近的小溪里漱口。 不能再拖下去了。 岳霄含泪从贴身口袋拿出一个黑色的小装置,按下了上面一个鲜红色的按钮,然后又收了起来。接着,他把苏毅的步枪拿在手里,摸了摸颈中的项鍊,最后仔细地放好从卡斯蒂略处得来的两只表。 这时候,苏毅回来了,岳霄对他说道:「我们休息一天吧,再想想别的办法,这么在雨林里乱闯不是好办法。」 听到他的声音里微有哭腔,苏毅笑道:「你怎么了,不会是怕死了吧?这又不是沙漠大海,有吃有喝的,只要我们有毅力够细心,总归能走出去的,怕什么?」 「我不是怕死,就是觉得你太傻了。」岳霄淡淡地说道。 「你那张嘴啊,」苏毅哭笑不得,「用说我傻来夸奖我吗?」说着,苏毅去河边钓鱼,岳霄坐在石头上,也用枪打了一只野鸭。 吃饭的时候,苏毅终于发觉岳霄情绪十分异常,然而再三追问岳霄都不肯回答。苏毅内心越来越不安,肯定有什么东西不对劲,这种感觉并不是第一次才有,可他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 那种隐隐的担忧让他坐卧难安却又无计可施。 岳霄沉默不言,只是一直紧紧抓着步枪,时不时盯着苏毅的侧脸发呆。 大概中午时分,森林的上空传来巨大的响声,一架直升飞机朝他们的方向飞过来。 岳霄取出军刀里一块专门用来唿救的回光镜,用闪闪的光线向直升机唿救。 直升机在他们上空停住了,舱门打开,绞索垂了下来,一个身材很高大的亚洲人灵敏地顺着绞索滑到地面上来,他带着黑色的墨镜,男人味十足的脸上堆满喜色。 怎么会是亚洲人?苏毅正迟疑的时候,那个大汉已经朝岳霄跑去,高兴地喊道:「二少爷!我都快急死了,你怎么现在才发信号!」 螺旋桨转动的噪音很大,可他这几句话却像铁器敲击一般撞击着苏毅的耳膜。这完全不对!虽然他并不了解事实真相,但他知道,他肯定是陷入了阴谋之中。 苏毅在本能的驱使下不断后退,取出了口袋里的手枪,可还没有来得及上膛,岳霄已经举起m16步枪对准了他。 不用子弹,只是这出乎意料的现实就能把苏毅击倒了。 岳霄冷着脸说:「放下枪,这里都是我们的人。」果然,那个大汉迅速地从腰间取出双枪对准苏毅,而直升机上也伸出了两把重型机枪的枪膛。 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苏毅也不想莫名其妙地当煳涂鬼,他扔掉了枪,死死地看着岳霄道:「你果然有问题,你是谁?这到底是为什么?」 岳霄取下脖子里的项鍊,扔给苏毅。这个项鍊是岳霄最珍爱的东西,苏毅迟疑地接过来。 「打开它,里面的照片就是原因。」岳霄冷冷地说道。 苏毅颤抖地打开那个椭圆形的链坠,里面是一张水晶相片,但是相片发黄,明显是很久前的东西了。上面是一张家庭合影,一个漂亮妩媚却带着三分邪气的年轻妈妈抱着儿子,旁边则是她英俊的丈夫。 很普通的全家福,苏毅疑惑地看着岳霄。 「那个女人是我妈妈,你不觉得她很眼熟吗?」岳霄冷笑道,「你那宝贝剪报簿里还有她的照片呢!提示一下,她姓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按照你们的说法就是——被『击毙』。」 方楠!这个名字一下子在苏毅脑子里炸开了,就是她,虽然剪报簿里那张照片小而模煳,但就是同一个人。 罂粟皇后方楠,金三角方世勛的女儿,现在金三角势力最大的毒枭余震廷曾经的妻子,害死苏毅父亲的女毒枭,竟然,是,岳霄的母亲。 苏毅站立不稳,他曾经怀疑过岳霄,但绝没想到是这种程度。他以为岳霄最多是因为卧底时间过长而跟黑社会有一些无伤大雅的牵连,而到后来,连这种怀疑都渐渐消退。毕竟,岳霄在国际刑警的行动中屡建奇功,面对卡斯蒂略时也没有丝毫妥协。 可如果他是方楠的儿子,那一切就可以解释了。他就有能力伪造天衣无fèng的假身份混进国际刑警的队伍,然后利用员警消灭他们的竞争对手。比如在香港卧底的那次,就让金三角的程家一败涂地。而这次来到南美,他又得到了「醉情人一号」。 太愚蠢了!苏毅怒骂自己,他出生入死地努力,结果是让「醉情人一号」从银三角转移到金三角。 很满意苏毅认出了照片上的人,岳霄拿着枪笑了,还是嘴角弯弯的样子。 苏毅多少次暗嘆岳霄笑容的美丽,而此刻却像看到了一条狡猾的毒蛇吐着信子。 苏毅咬紧牙关控制着声音的颤抖道:「好,你是毒贩,我是员警,我父亲打死了你母亲。你恨我,一枪打死我或者把我关起来折磨都不怪你,可你为什么要欺骗我的……?!」 「感情」两个字,苏毅根本说不出口。 如果不是岳霄再三的勾引,他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他明白了,岳霄所谓的喜欢,从开始就是个圈套,而他则一头闯了进去。信誓旦旦,柔情蜜意,一切都是虚假的,不过是引他上钩的鱼饵。 如果岳霄是想用这种办法让他更伤心,那么他做到了。苏毅全身心地爱上了他,昨天还傻不拉几地说什么「我爱你」,今早还冒着生命危险给他吸蛇毒,现在都成了笑柄。 岳霄漂亮的脸上露出了兇狠的表情:「我恨你!恨得都不知道该怎么报復!我的亲生父亲老早就不在了,你爸爸又让我彻底成了孤儿,你知道她死后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吗?!外公也瘫痪了,我好不容易长大,却成了一个骯脏的同性恋。可我突然遇到了你,人人都喜欢你,你就是那种笑容灿烂、心地坦荡的阳光刑警,而我则是性格乖张、人人喊打的毒贩。我无法忍受!」 岳霄狂唿起来,那个从飞机上跳下来的大汉忙说道:「二少爷息怒!」 岳霄转身对他说:「王沖,你先上去,我跟他说几句话。」 王沖点点头,有点不放心地顺着钢索回到了飞机上。岳霄平静了下来,残忍地对苏毅说:「我要毁了你,不是从身体上,而是从精神上。我要你成为同性恋,沉入骯脏的世界;我要你爱上我,再一脚被我踩在脚下。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跟我走,或是死在这里。」 「你够狠!!」苏毅怒吼,「我是不会跟你回那种地方的!告诉你,我死也会死得坦坦荡荡!」 岳霄冷笑了一下,似乎早料到苏毅的答案:「真的不走?就算我放过你,飞机上的人也不会让你活着留下来的。」 苏毅突然也笑了,嘲弄道:「开枪好了,与你所想恰恰相反,身体上,动动手指就能毁灭我,可精神上,休想让我屈服。」
第17页 落在金三角毒贩的手里,后果可想而知,不是折磨就是堕落,而这两样,都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岳霄举起枪,他不动手,飞机上的人也会动手的。 长长的枪膛对准的苏毅的额头,苏毅怡然不惧,又一次鄙夷地笑了。 「砰——砰——」 岳霄连开两枪,苏毅在巨大的冲击下倒了下去。 第九章 他以为自己死了,可是却看得清头顶繁茂丰盈的植被和一缕缕透射进来的金色阳光。 岳霄走了过来,装作查看苏毅的颈动脉。他蹲下来轻声说道:「不要动,装死,千万别误会——我是想让你活着好好体会痛苦。有志气的话你逃出这片雨林,到金三角找我报仇啊。我随我妈姓方,真名越骁,同音不同字。」 说着他借着身体的掩映亲了亲苏毅的脸颊,嘴唇冰冷得像冷血动物:「记得一定要来金三角找我。」 岳霄,不,应该叫他方越骁了,站起来朝钢索走过去,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一样登上了直升机。他坐在飞机敞开的舱门处,一条腿蜷曲,一条腿悬在舱外,抱手看地上躺着的苏毅。 飞机越飞越远,层层叠叠的绿色渐渐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苏毅如同死人一样躺在地上,飞机看不见了,只有越来越小的螺旋桨和发动机转动的声音。 两颗子弹都划过他的右耳上方,没有外伤,但他想他的鼓膜一定是穿孔了,也许这只耳朵会废掉也说不定。 比耳朵更痛的是内心,这种痛苦,还不如死了的好。他攥紧手中的项鍊,几乎不能思考,也不愿站起来。 直升机飞得很高,王沖礼貌地说:「二少爷,还是坐到里面来吧,舱门开着太危险了。」 方越骁刚站起来,飞机里几个人端着枪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个短小精悍,皮肤颜色很深,外貌带着明显的亚热带特徵。 他表面礼貌实则轻佻地说道:「得罪了,二少爷,余先生的指示,请你放下枪接受检查。」 还不是为了「醉情人」的配方?怕我私吞? 方越骁冷哼一声脸有怒色,但这个人是继父余震廷手下的第一号心腹,他只能顺从地扔掉m16,架起双手接受检查。 为首小个子没有让别人动手,亲自把方越骁全身上下搜了个遍,很快就搜出了卡斯蒂略那两只表。但他似乎意犹未尽,继续上下其手,搜查的动作渐渐成了轻薄调戏,几次「不小心」地隔着衣服揉搓方越骁的辱首。 看二少爷没什么反应,他胆子越来越大,yin笑着解开方越骁的扣子,手直接伸了进去。 方越骁怒色渐盛,正要开口,只见王沖的双枪已经顶在那人的头上,怒喝道:「陈易捷,放开你的臭手!不然老子现在爆了你的头!」 随着王沖的一声怒吼,狭小的机舱里顿时剑拔弩张,陈易捷的人和王沖的人端着武器对峙起来。 方越骁整理好上衣的纽扣,淡淡地说:「算了,多大点事也值得这样?陈大哥没怎么样,王沖你道歉,怎么也不能用枪指着兄弟的头。」 王沖也知道,得罪这人就是间接得罪了余先生,他放下双枪,梗着脖子生硬地说了声「得罪」,陈易捷也就借坡下驴收起了武器。 「二少爷,这次又立了大功。余先生说了,你就不用再去装什么劳什子员警了,往后就跟在余先生身边。」陈易捷缠在方越骁身边不停地废话,「我们到牙买加换大飞机,一眨眼就到家了!」 「先去最近的医院,我被毒蛇咬伤了。」方越骁不理他,转头对王沖说。 王沖马上走去驾驶室,跟飞行员沟通了一下。 方越骁懒懒地跟陈易捷搭着话,眼看着飞机下面的森林变成了城市,城市又变成了海洋。 ◇ 苏毅从来没有经歷过这样大起大落的情感,即使是父亲和哥哥接连出事的那段日子也没有。 那时候,他只感到伤心和愤怒,这两样,都是很单纯的情绪,但是此刻,他怨恨,后悔,不甘,受伤,困惑,万般感受纠缠不清。 在跟方越骁的这场较量中,他以完败告终。方越骁的报復得逞了,因为苏毅完全中计了。 他的大爱在转瞬间成了大恨,可爱的感觉和本能还残留内心。失败和被骗都没有什么,可他被骗爱上了一个人,然后又被那人利用了这种纯洁的爱意。 苏毅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拾起了不远处的手枪,还有方越骁留下的物品和美金。 他不会就这么死在这里的,苏毅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垮的。他决不能让妈妈接到最后一个亲人殉职的消息,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也要活下去。 一个人的旅程更难熬,但是方越骁的欺骗比任何强心针都有效。苏毅用上了他所有的野外求生知识,他甚至想点一个大火堆,可是这里是旱季的亚马逊,万一引燃了森林大火,他只有死得更快。他努力想让指北针恢復正常,可是也以失败告终。他甚至无法判断他是在哪个国家境内。 唯一一次看到希望是在一条大河里看到顺流而下的船只,但当他赶到的时候,船已经在很远之外了,他大声喊着「help」,反覆拿着回光镜照射船尾也无济于事,在船终于消失那一刻,他绝望得几乎跳河自杀。 这是一条很大的河流,苏毅想,既然有船只通过,那它也许是条大航道也说不定。于是他改变策略,顺着这条河赶路。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就在半天之后,一条船从上游下来,那一刻,苏毅觉得船上马达的噪音比任何音乐都要动听百倍。 苏毅被救上船,他自称是迷路的游客。这艘船上的人叽叽喳喳地说着葡萄牙语和英语的混合语,向苏毅解释,这是巴西境内,这条河叫雅普拉河,是亚马逊河的一条大支流。而船是一艘科考船,他们中间有动植物学家,生态专家,有生物系的大学。他们此行是考察巴西西北部的旱季雨林动植物状况并採集标本。 竟然跑到了巴西。 苏毅跟他们交流了一会儿就死死地睡着了,一个多月来从来没有如此安心地睡过。 当生存不成问题之后,那些烦恼又涌上心头。所幸科考船是在回程之中,没几日就来到了巴西西北部的大城玛瑙斯。 科考队的成员们热心地议论着,要帮苏毅联繫使领馆,但苏毅身上的问题太多了,不敢再在船上逗留,趁船停泊在码头的时候,他留下了些美元,悄悄熘下了船。 南美的二月份,太阳高高挂在中天,苏毅用一种传奇般的方式意外来到这里,所以他更是恍然如梦。 离开码头,走了不远,就见有一大队游行的队伍朝这边走过来。这些人穿着五颜六色的夸张装束,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彩,头上则带着高高的羽毛装饰。远远望去,就像是西游记里的某个群魔乱舞的镜头。 带着鲜红绶带的乐手也随着游行队伍,演奏节奏强劲的拉丁舞曲。所有的人——包括路人都随着音乐跳舞,疯狂扭动的人群把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苏毅被迫卷了进去,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幻觉之中。一个戴着玫红色色羽毛高冠的女人缠上了苏毅,扭动着胯部邀请他跳舞,苏毅摇手拒绝。那女人竟然缠了上来,一边扭动一边在苏毅身上摩挲着。 这时,苏毅才注意到他的喉结,这不是女人,而是一个浓妆艷抹的易装男人。他同时想起,现在是二月中旬,正是巴西最着名的桑巴节举行的时间。他只知道里约热内卢有举世闻名的桑巴节游行,没想到这样一个内陆城市也有如此盛大的狂欢。 苏毅连忙逆着人流要离开,没想到那个易装妖艷的男人竟然还不放过他,大胆地抓住他的手转起圈来。苏毅甩开他,继续在混乱的人流里逆行。 周围的环境让他觉得什么都不真实,这一个多月的经歷难道也是幻觉?可为什么那个妖艷男人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已经成为了同性恋? 沸腾的游行队伍终于过去了,就像一个美丽的梦在一瞬间消失无踪,站在骤然冷清的街道上,苏毅几乎要流下泪来,他从来不知道,爱上一个人要如此受伤。 用美元换了些当地货币,找到一个投币电话,拨通了万里之外的k国上司黄志强的电话。电话接通了,苏毅沉重地喂了一声,黄sir的声音好像有些惊喜:「是苏毅吗?你在哪里?」 苏毅道:「黄sir,详细的情况回去详细跟你报告,现在,我需要帮助。」 黄志强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这时苏毅好像听到听筒里有一种轻微的嗡嗡声,作为员警,这声音苏毅并不陌生,是答录机转动的声音。 苏毅奇怪起来,为什么自己打去的电话要被录音?再一次,一种剧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这时候,黄志强开口了,他温柔地说道:「你报告一下你的详细位置,我会通知当地的员警组织接待你,等你赶回来再详细谈。」 苏毅胡乱猜疑了一阵,自己又笑了,被方越骁摆了一道,难道开始事事疑神疑鬼了? 苏毅报告了自己的位置,黄sir嘱咐他待在原地不要动,半小时之内会有人去接他。苏毅挂上电话,终于舒了一口气。 他站在电话亭旁边的一棵大树下,焦急地等待着。人们都跟随着桑巴游行队伍走了,这里的街道空无一人,柏油路被太阳炙烤得好像要冒出青烟。 突然,电话亭里的电话刺耳地响起来,苏毅疑惑地看着那部黑色的电话,谁会打到公用电话上来呢?也许是黄sir?可如果不是,对方直接来一大串葡萄牙语岂不尴尬? 他迟疑了一会儿,电话已经响了四五声,终于走过去拿起听筒,放在没有受伤的左耳上,只听一声沖耳的中文急道:「快跑!苏毅!」 没有比这更诡异的事情了,打电话的是他最好的朋友孙平飞!苏毅瞪圆了眼睛问道:「小孙!怎么是你?!你怎么知道这个电话的?跑什么?」 「你宿舍里发现了两大包海洛因!上面都有你的指纹!而且有两个人都异口同声指证你贩毒,你已经被通缉了,我日夜监听黄sir的电话,所幸终于联络到你!」小孙用极快的语速说道,「快逃走!这是铁案,你被捕就完了!你找我就用我们常联繫的那个邮箱,现在先离开那里再说!」 苏毅心慌意乱地挂上电话,跑了几步拐进路边的小巷,他不断地奔跑着,方越骁啊方越骁,非要把人逼到哪个地步才算完呢? 他无法回去了,他以国际刑警卧底的身份离开k国,然后就成了私藏毒品的渎职员警。两件就是一千五百克,那么多的海洛因,不需要贩卖,以k国的法律,只要持有就可以判死刑了,更何况他本身就是缉毒警,罪加三等。
第18页 苏毅是出离的愤怒了,他不怕死,可他不要背着莫须有的罪名被执行枪决!可他一个东方人在巴西太显眼了,尤其是这种小地方,在巴西员警全城搜索之前,他要赶快离开。 那么方越骁此刻是在回金三角的飞机上吧?苏毅在深夜里穿着戏剧化的殖民时期红白色军装,坐在狂欢游轮上想,他是一辈子不会忘记这个救命的装束和节日的。 走到甲板上吹风,看着河岸上连绵的灯火。一队荷枪实弹的员警正在码头上设卡,苏毅低下头,不自觉把帽檐又往下拉了拉。 回想着遇到方越骁后一连串的事情,这些事情单独看来并没有什么,可如果串连起来,就是一个圈套的始末。 第一次见面,方越骁就明显流露出厌恶的样子,他本能地讨厌苏毅的阳光大方,包括在迈阿密的胡安事件也是这样。 在宿舍里,苏毅炫耀那本写满父亲功绩的剪报簿时,他抓着颈间的项鍊情绪异常,那晚的试探也是他第一次勾引。 为了获取情报,他会委身刘希文,而一般的员警绝不肯这么做,因为哪怕再想晋升再想缉毒也不值得这样受辱。 在迈阿密的树林里,刘希文就会警告过:「他勾引你的时候,你要警惕,因为你永远看不清他的心,他却能几下子就偷走你的心!」,可惜,苏毅完全抛在了脑后。 他早计画好抢夺「醉情人一号」后和同伙在丛林里会合,所以一到圣何塞就准备了武器和户外用品。 他们一起偷看到卡斯蒂略和林嘉华的变态性爱时,苏毅以为林嘉华是被迫的,他却冷哼着说「阳光男孩生活在阳光下,这些阴暗变态的东西你当然不会知道」。 卡斯蒂略搞突然袭击,要他们跟陈合信通电话,他说「我是岳霄」,现在想来才知道,他说的是「越骁」而不是「岳霄」,他是金三角方楠的儿子,不认识香港的黑道头目才奇怪。 从第一次跟苏毅上床,他就打定主意要让苏毅沉沦。他像一个出色的猎人那样,设伏,下套,伪装,收网,成功猎取了苏毅的心之后,再残忍地把它揉碎。 他用尽心机编目织了一个爱情故事,目的却是要让苏毅更受伤。故事的结束,还顺手给苏毅来了个栽赃,正如他所说,他要从精神上毁灭苏毅,把苏毅从阳光明媚的世界拉到不见天日的深渊。 他成功了,苏毅从「正常人」变成了同性恋,从员警变成了「毒贩」。 苏毅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却被他装出来的假像所迷惑,一头沉进去看不清事实真相。他几次说过父母是「烂人」,无论是自嘲还是无意,这是他唯一没有欺骗的地方了。 苏毅苦笑一下回头看游轮上的歌舞昇平,这个游轮上所有的人都隐藏在夸张的衣饰之下,再也分不出彼此。 人们在甲板上都载歌载舞,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悲伤。 压低的军帽檐遮挡住了他忧虑的表情,两个打扮成鹦鹉的小姑娘笑着跟他打招唿,苏毅勉强笑了一个,可是,前方的路又该怎么走呢? 游轮外的世界一片漆黑。 ◇ 两天前,牙买加岛上的起因。 虽然被毒蛇咬伤,但并无大碍,方越骁却执意要在牙买加住院治疗。 岛上的医院虽然不大,因是在热带地区,毒蛇咬伤是常见病,医生马上拿来一本毒蛇图谱请方越骁辨认,最后确定是蝮蛇咬伤。医生将他的伤口彻底清创,并注射了抗毒血清。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床头只有王沖一个人在默默看书。奇怪,陈易捷昨天一天像绿头苍蝇一样围着病床打转,不是动手动脚就是催问何时回金三角。 「他们几个哪里去了?」请尊重他人劳动成果,勿随意传播,如喜欢本书请购买原版。 王沖连忙放下书,站起来说道:「听说现在是牙买加的狩猎季节,他们兴奋得不得了,申请了执照去山里打猎。」 「狩猎季节吗?」方越骁坐起来,微微笑道,「打猎的确有趣,看着猎物一步步走进你的埋伏却浑然不觉,这种乐趣真是妙极了。」 「二少爷也想去试试身手?」王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条,「还有两张许可证,我们一起去?」 方越骁点起了一支烟,摆手说道:「不必了,我这不是还在装病吗?一下床,陈易捷又该催我回金三角了。」 王沖迟疑地问道:「二少爷这三年没回去过几次,这次回去住几天?还要接着装什么国际刑警吗?」 「不了,」方越骁吐了个烟圈,「这三年也捞到了不少功劳和资源,我准备杀回金三角大干一场。」 「嘘!」王沖连忙四下看着,「二少爷,余先生耳目众多,这话让他听到了可大大不妙。」 方越骁撇撇嘴,狠狠地弹了下菸灰,小声嘟嚷道:「就是因为这个老变态才不想回去,说起来也算是我继父,想起要陪他睡觉真是噁心!」 「二少爷!谨言慎行,」王沖正色说道,「方家已经金非昔比,你继父现在才是金三角的老大,锋芒太露只有死路一条。」 「我知道,」方越骁悻悻道,「现在不发泄两句,回去更说不得了。」 这时,窗外传来几声枪响,孰知枪械的方越骁和王沖马上听出,这是双管猎枪的声音。 「打开窗帘,我看看外面风景怎么样?」方越骁有些按耐不住了,「装病装得快烦死了,不行就打一场猎然后回去。」 打开窗帘,窗外正对着一个绿油油的山坡,方越骁一边抽菸一边看风景,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王沖疑惑地回头看着他,他夹着烟笑问王沖:「还用打什么猎?我算是刚刚打猎回来呢。」 「是在雨林里吗?」王沖问道,「怎么在雨林里待那么多天才发信号,害得大家担心。」 「因为雨林里很有趣,」方越骁带着回忆的表情笑道,「我还猎到了一个非常特别的猎物,大个的,滋味真的很不错。」 王沖太了解方越骁了,他马上猜到,「大个的猎物」就是指那个叫苏毅的国际刑警。王沖无奈地笑道:「二少爷,收敛一下吧,你在雨林里搞的小动作我看到了,还替你遮挡。」 「好王沖,果然是我最得力的人,」方越骁贊道,「苏毅还不能死,我想要他去金三角。」 「二少爷,」王沖规劝道,「余先生不是大度的人,他虽然不会事事管着,不过你要把情人带到金三角可很不明智,何况他还是个国际刑警。」 方越骁低声又骂了一句「老变态」,低头想了一会儿,缓缓问道:「王沖,k国的黑道,你熟悉吗?帮我安排一件事情。」 王沖做了一个请吩咐的表情。 「拿一件海洛因,不,」方越骁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慄,「至少两件,放到k国警员公寓1002号房间去,记得袋子上要印上主人的指纹,这个不用我教吧?那房间里到处都是,随便你们提取。」 「我明白,」王沖点点头说,「你要让他变成通缉犯,不得不去金三角找你。」 「不错,」方越骁笑道,「再找两个烂仔,给他们看苏毅的照片,让他们分别去告发苏警官贩毒。」 王沖不解道:「一个小刑警,值得这么麻烦吗?况且他就是去了金三角余先生也会杀了他的。」 方越骁摆摆手,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王沖只好走出病房打电话交代手下办差。 热带天气变化无常,只眨了一下眼,天气晴朗就变成了电闪雷鸣。窗外下起了对流雨,空气变得清新凉慡。 方越骁熄灭了香菸,舒服地打了个呵欠。跟苏毅这趟行程真是不错,不但稍稍报了母亲的大仇,还有机会瞒过继父独吞醉情人一号的配方。 方越骁不禁闭上眼睛仔细回味苏毅带给他的快感。 「不错的床伴,」他摸着腿上苏毅吸允过的毒蛇伤口,喃喃自语道,「傻得真可爱,我迫不及待要在金三角见到你了。」 第十章 太阳刚西斜一点的时候,飞机降落在山脚下一处偏僻的机场,回到从小生长的金三角,不知为何,方越骁心里一阵泄气。 几辆车已经等在那里了,不用看车牌就知道,为首的那辆铁灰色悍马是继父余震廷的座驾。 「余先生本来要亲自来接你的,可是他事务繁忙,就只能派车来了。」陈易捷笑着说,「你父亲真是很疼爱你啊。」 看着陈易捷那「意味深长」的笑脸,方越骁心里一阵厌恶。王沖在后面插口道:「陈易捷,你少说几句吧,没看到二少爷很累吗?」 王沖打开车门请方越骁上车。方越骁刚坐稳就吩咐司机:「去我那里,我要先看望外公。」 司机还没有说话,坐在前座的陈易捷就嚷道:「不行!余先生说过,直接去他那里,半路不许停车!」 「我要先看望外公。」方越骁又冷冷说了一次,眼看窗外,面无表情。 陈易捷嚷道:「余先生说了,直接去他那里!再说,方老爷子瘫痪在床这许多年,脑子早成一团浆煳了,你去看他也不认得你是谁!有什么意思?」 方越骁突然毫无徵兆地跳起来,双手从后面狠狠掐住陈易捷的脖子。陈易捷马上被勒得龇牙咧嘴,四肢乱晃,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方越骁恶狠狠地说:「你噁心我,我忍了,敢侮辱我外公绝饶不了你。说!该先去哪里?!」 陈易捷被勒得说不出话来,气管几乎被捏碎了,方越骁还是没有一点放手的样子,继续追问:「说啊?!到底先去哪里?!」 眼看陈易捷的舌头都吐在外面,司机连忙给王沖眼色。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真掐死了余先生的心腹那还了得?王沖连忙劝道:「好了,好了,他不会说话,二少爷你先放开他。咱们这就回去看方老爷子。」 方越骁这才慢慢松手,弹弹衣服坐回座位里道:「陈易捷,滚到后面车里去,看见你心烦!」 陈易捷灰熘熘地下车去了,坐到后面车上才开始骂骂咧咧。 司机踩下油门,悍马车和后面的几辆车一起向前方层峦叠嶂的山峦开去。山路很不好走,颠簸了将近两个小时,悍马车停在一处比较平缓的山坡下。 方越骁和王冲下了车,往山腰的一处房子走去。这就是方越骁成年之后的居所,他努力在组织内有所作为,终于能够带着外公住在独立的房子里。 车队放下他们几个人,又急匆匆接着向前驶去。方越骁哼了一声,陈易捷肯定是急着要把从自己身上搜出的东西交给继父邀功。 方越骁一个人走到外公的房间,外公不在,护士说贞嫂带着他去外边散心去了。 方越骁顺着平缓的石子山路往上走,在一处山隘处找到了他们。中年佣人贞嫂正推着外公的轮椅看山下的风景。二月的金三角格外美丽,远处山谷里的罂粟花像红色的海洋。
第19页 岳霄走过去示意贞嫂回去,他自己抓住轮椅后面的扶手,轻轻地说:「外公,我回来了。」 意料之内的,外公没有反应,方越骁嘆口气。方世勛的名头在十几年前是何等的响亮,在金三角这片地方,大大小小的军阀都卖他三分面子。 方越骁是他唯一的孙辈,可以说一出生就过着王子般的生活。人们经常形容富裕家庭的孩子是「含着银匙出生」,但方越骁含的沉甸甸的这把,外表是白色的(海洛因),但里面却是黑到了骨头里。他们家,做的就是毒品买卖,而且是最顶端的毒品炼制。 外人听到金三角方世勛的名字就心惊胆战,可他对方越骁却十分骄纵。相对于外公的慈祥,母亲可谓严苛,让他从小接受严格的训练,射击,搏斗,反侦察,甚至还长期服用少量的常见药物以增加对药物的耐受性——这也就是为什么刘希文给他注射了琥珀醯胆硷却没有起效的原因。 方越骁明白母亲的苦心,他的出身决定了,除了享受荣华富贵,他必定要面临比别人多得多的危险。 巨变发生在那年,母亲亲自押送一批重要的货物,却再也没能回来。年近六旬的外公闻讯,顿时脑出血倒在地板上,从此瘫痪在床。而一直对方家殷殷勤勤的继父趁机发难,一举控制了方家所有的生意,包括还未成年的方家少爷。 母亲的死让他经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再也不愿回想起那段时光。 看着远处深深浅浅的绿色山头和火红色的有毒花海,方越骁轻轻说道:「外公,我见到害死母亲那人的儿子了。他也是个员警,真可恨,他还把母亲遇害的那条消息贴到剪报簿里。我气得差点当场杀了他。」 山顶上很安静,只有山风和方越骁的自言自语。 方越骁接下去说:「都怪他父亲,让我彻底成了孤儿,还被那个禽兽欺负,连您都病成这个样子。所以,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教训,让他也知道知道这个世界有多阴暗。我把他留在亚马逊雨林里没有杀他,因为我还拿他有用。您高兴吗?我总算是给母亲报仇了。」 外公激烈地咳嗽起来,方越骁连忙给他拍背,然后拿起外公胸前的手绢给他擦嘴,一边擦一边说道:「我这三年都在外面没怎么回来,不过挣了不少功劳,手下也培养了不少得力的人手。这次回来,就不再出去了,金三角是我的家,我要在这里好好发展。方家的东西,我要一件不少地拿回来;谁欠我们方家,我要让他们加倍付出代价。」 即使不可能有人偷听,方越骁的最后几句话还是说得微不可闻。在金三角,来不得一点疏忽,一句不谨慎的话就是杀身之祸。现在他的实力还很弱,他不能把任何不臣之心表露出来。 太阳渐渐变成红色沉到西边,山顶上顿时冷下来,地上的影子越来越长。空无一人的山顶上,方越骁推着外公的轮椅不再做声。 推着轮椅慢慢往山下走去,远远看到了房子的后窗。这时,旁边突然毫无徵兆地窜出了一伙人,粗鲁地架住了他的胳膊。在这里敢这么做的,也只有继父一个人了,方越骁平静地说:「不用麻烦,先把外公送到房间,我自然会跟你们走。」 余震廷的房子在不远处另一座山上,那里的地势很险峻,到了坡度较陡峭的地方甚至要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 上去之后有点气喘,方越骁心里暗暗骂了几句。这时,余震廷慡朗的笑声传了过来:「哈,快让我看看!我们的越骁变成什么样子了!」 方越骁仔细看继父,他中等身材,长方脸型,气宇轩昂,不怒自威,就是笑着也还是带三分威严。他比上次见面显老了一些,今年大概也快五十岁了吧。他的亲生儿子余朝晖比自己还要大半岁,倒弄得方大少莫名其妙地成了不知所谓的「二少爷」。 这么想着,方越骁没好气地说:「我还能再发育一次不成?还是老样子!」 「越骁的这张嘴,什么都会说,就是不会说甜言蜜语!如果你说甜言蜜语,我倒要小心了。」余震廷亲昵地拍了拍方越骁的脸。 方越骁不悦地扭过头说:「别这样,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看到两人的动作渐渐暧昧起来,手下人都低下头不敢再看,余震廷挥手让他们散开,带着岳霄走到自己的房间。他的这幢房子,并不奢华,但也绝对不简朴,舒适中又流露出几分主人的意趣,恰到好处。 卫生间里已经放好热水,不用客气,方越骁脱下衣服就进去洗澡,可一个热水澡洗下来却更加疲劳。围着浴巾出来的时候,一不留神,脚下被绊了个踉跄,接着双手就被扭到了身后,一条质感毛茸茸的布条缠上了双手。 又来了,他就喜欢搞这一套。虽然只是继父,但也是名义上的父亲,方越骁对这种关系深恶痛绝但又毫无办法。 第一次的时候,他才十六岁,那时继父终于把权利牢牢掌握在手中了,也就抛掉了最后一点顾忌,深夜把方越骁叫到自己的房间来。 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早已知道「性」是怎么一回事了,当继父奇怪地笑着脱他的衣服时,他拼命反抗,可又怎么敌得过正值壮年的继父呢?但是他反抗得如此激烈,以至于继父只能勉强制住他却无法进一步行动。 「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叫几个人进来按着你!别忘了,你和你外公以后都要靠我!」继父又是威胁又是哄骗,「越骁乖,我是真疼你的,来,没事的,好好给我。」 方越骁不再挣扎了,因为他知道情势今非昔比。现在的外公和自己一老一小,都是砧板上的鱼肉而已。如果不是动了这种心思,继父也许早已暗中毒死他和外公。 谋杀和阴谋是他从小见惯的东西,他明白,受辱不过是小事,生死也只在余先生一念之间。 既然无法反抗,至少不要弄得被当众强暴——这一点,他知道余震廷绝对说到做到。 那时候也是像这样被捆住了双手,大张双腿,丝毫不能反抗男人的兇器。众星捧月般长大的方家少爷,却要用最屈辱的方式争取生存的权利。 一切都和那天相同。 方越骁觉得灵魂和身体分离了,他的魂魄漂浮到了大床的上方,看到了床上丑恶的一幕,而竟然从这种关系中得到快感的自己更是丑陋不堪。 他焦急地大喊,要床上被侮辱的人清醒过来,然而那个被捆住双手的男人却听不到。 漫长的性事终于结束了,方越骁有一种灵魂归位的感觉,射精后的疲劳空虚感让他大声喘气。 余震廷清理好自己,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镶满红宝石的项鍊。中间最大的一颗是稜柱形的,有拇指般大小,色泽红如鸽血,没有一点瑕疵,稍一转动,火彩明亮耀眼,可谓非常难得。 他把项鍊挂在方越骁颈中,红宝石配上方越晓微微喘气、两颊潮红的俊脸,说不出的魅惑感觉。 「下次带上这个做,和你很相配。」余震廷拿着最大的那颗红宝石在方越骁脸上摩挲着,「这是我那个宝石矿山上出的最好的一颗,我一看就决定送给你。」 方越骁斜着眼看那个黄金配红宝石的艷俗项鍊,金澄澄红艷艷的刺人眼睛,因为过于奢华都有些像赝品了。他摇头说:「我就配这个吗?父亲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庸俗了。」 余震廷笑道:「大俗即大雅,做爱就是要越俗越好,你以为你在床上很高雅吗?」说着解开了方越骁的双手,顺手在他胸口处抚摸了几把。 方越骁不禁脸红,站起来一个人走进浴室。好一会儿,出来的时候,余先生已经穿好了睡衣,半躺在床上抽菸。方越骁跟他要了根烟,倚在墙上也抽了起来。父子两人默默地吞云吐雾,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余先生突然轻咳了一声,方越骁知道他有话要说。果然,余先生沉吟地开口道:「越骁啊,上次你在香港卧底做得不错,我们的老对手程家是元气大伤,再也起不来了。」 余震廷真正想说的肯定不是这个,方越骁掐掉烟郑重地说:「父亲有话就请直说。」 余先生就喜欢方越骁这一点,在床上撒撒娇无所谓,在正经事情上面,人要知情识趣,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在南美卡斯蒂略那儿,只拿了那两块表吗?」余先生直视着方越骁的眼睛说,「你的任务是拿到『醉情人一号』,但是那两块表里面,什么都没有。」 方越骁吃了一惊,道:「不应该啊,卡斯蒂略的老婆亲口告诉我们的,她不会骗人的。」 余先生又点了根烟,一边抽一边观察着对方。方越骁皱着眉头,仔细地回想那晚的情景,突然注意到余先生审视的目光,方越骁一惊,忙站直身子说道:「父亲,您这是在怀疑我吗?」 余先生一笑说:「不要紧张,这个任务本来就很困难,你去的时候我也说了,不行就不必勉强。」 方越骁突然激动起来:「父亲就是在怀疑我!我在南美出生入死吃了不少苦头,几次差点就回不来了,本来以为回来会有奖励,没想到就换回这个结果?!不过任务没完成,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任凭父亲处置好了!」 余震廷忙道:「好了好了,你年纪大了,脾气也见长,我说什么了?你就来这么大一堆!」 方越骁扭过脸去不说话。余先生招手笑道:「过来,『醉情人一号』没能到手,我心里有点遗憾不成啊?这种事情,本来就要看运气的。过来睡吧,时间不早了。」 方越骁摇头说:「还是回去吧,很久没见外公了,想回去跟他说说话。还有,刚才太激动了,请父亲见谅。」 方越骁以前就很少在这里过夜。况且余先生今天也有很多事情要考虑,他点头说:「好孩子,不枉你外公疼你一场,回去吧。」 方越骁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余震廷躺在床上沉思,还没有三分钟,佣人就在门口敲门说:「余先生,大少爷在书房等了一晚了,您要见他吗?」 余先生忙换下睡衣,穿上居家便服,来到了书房里。他的亲生儿子余朝晖正坐在沙发上,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余先生看着儿子满脸的愁色,问道:「怎么了?三更半夜的苦着张脸来找我。」 余朝晖哼了一声,讽刺道:「我来的时候可还不是三更半夜,没想到父亲操劳了半宿。」 余先生脸色一沉喝道:「放肆!怎么跟父亲说话的?!」 余朝晖早对方越骁跟父亲的关系看不顺眼,这次方越骁刚一回来,父亲就又跟他荒唐半夜,倒让自己苦等了几个小时。他压不住怒火冲口回了一句:「那也得看您是怎么做父亲的!」 话音未落,只见余先生抬手一个耳光狠狠地抽了过去。余朝晖连忙站起来,捂着火辣辣的脸不敢再说话。
第20页 余先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沉声说道:「好了,你坐下说吧,什么事情。」 余朝晖慢慢坐回沙发上说:「听说,他没拿到『醉情人一号』?」 余先生点点头。 「是没拿到还是被他截留下来,这倒要仔细考虑考虑。」余朝晖道,「他是方家最后一个祸根了,父亲,您可要想清楚。」 余先生说:「截留下来不太可能,他一上飞机就被陈易捷搜了全身,除了那两块表,什么都没有。」 余朝晖想了想说:「要是万一呢?如果他截下这个配方,暗中壮大自己的实力怎么办?」 余先生道:「看你,什么他不他的,那是你弟弟,往后当着越骁的面,别对他冷嘲热刺的。」 余朝晖哂笑道:「父亲,他出去这几年,在外面的那些事都传遍了,这么个东西,亏您还拿他当个宝!」 余先生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他越是名声不好,对你不越有利吗?」 余朝晖闻言一惊,父亲最忌讳别人打他位子的注意——哪怕是亲生儿子也不行。 余朝晖忙赔笑说:「看您说到哪里去了?他好不好的关我什么事?我就只想着怎么帮父亲做些事情。」 余先生摇头说:「朝晖,这个位子不好坐,我指点你可以,但不会偏帮你什么,自己没本事,我怎么保你也没用。不过,说来说去,你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这条我还不老煳涂。」 余朝晖听出来了,这是父亲在暗示,将来接位的是自己,要自己做出点事情立威。 余朝晖高兴地说:「泰国那边前段时间被条子抓了不少人,运货线路基本断了,不如这件事就交给我做,我保证能尽快建立一个安全通畅的管道。」 余先生点头算是同意了,余朝晖离开后,他疲劳地躺在椅子的靠背上揉着太阳穴。 一个是亲生儿子,一个是跟了自己将近十年的情人,哪个都是他的心头肉,而这两个人却斗得势同水火,真是让人烦心。还有,越骁的心思是越大越难猜了,往后倒真要防着他些才好。 ◇ 当方越骁回到金三角两周之后,被扔在南美的苏毅才刚刚拿着假护照登上飞机。 这短短的两周时间,几乎让他骤然老了十岁,他躲在巴西贫民区的小旅馆里足不出户,每天都在隔壁低等ji女的接客声中尴尬度日。 方越骁临走时就反覆说过「到金三角找我」,他这样栽赃的目的就是为了逼苏毅去金三角吧?可是苏毅不会去的,他不会把自己放逐到那个犯罪天堂去的。 上飞机时,他把方越骁留下的项鍊戴在脖子上,想要时刻提醒自己,照片上的这家人,是怎样跟他们父子两代人恩怨纠缠在一起。 转了两次机,飞机降落在马来西亚槟城。虽然知道来舅舅家很危险,但苏毅实在无处可去。舅舅派车来机场接到他,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把他送到市中心一处公寓里。 舅舅正在窗前来回踱步,看到鬍子拉渣投奔而来的外甥,皱着眉头说:「当初我就不让你干这个职业,你拧着头自己跑出去,现在好了,扛着条死罪跑回来,你妈受得了吗?!你们苏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毅羞愧地低下头,他实在无话可说,妈妈经歷的痛苦太多了,如今自己又给她添上了一桩。 看到苏毅沮丧之极的样子,舅舅无奈地嘆口气道:「好了,你也别难过。这房子很安全,保安严密,邻居们互不相识,你在这里避避风头。等过几个月,你的案子一冷下去,就给你搞个假身份。可是,怎么跟你妈开口好呢!」 舅舅走时留下了一笔钱。苏毅开始了无所事事的生活,他每天深居简出,一周只出去一次购物,剩下的时间都是在电视机前消磨。小时候很喜欢的武侠剧现在看来傻得很,一群人被钢丝吊着飞来飞去,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正义打败邪恶。 虽然觉得无聊,好几十集的电视剧,苏毅一集也没有落下,以前一直忙着工作学习,这样悠闲的日子是他从来没有「享受」过的。 经常看着电视就睡着了,然后醒来的时候忘记身在何处。黑暗里电视机嗡嗡地响着,他总觉得自己还是身处k国的员警宿舍里,只要站起来走到窗前,一拉开窗帘就会泻入一地阳光,而他沐浴在阳光里,微笑着开始新的一天,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时光永远不可能倒流,不是所有的冤情都能被洗刷,不是所有的正义都能被伸张。这些灰暗的想法不断地缠绕着苏毅。 苏毅常常会打开链坠上的扣盖,仔细看里面的照片:还是幼儿的方越骁在母亲怀里甜甜地笑着,从他漂亮的小脸上,你能看到很多,纯真,幸福,宁静,祥和,等等一切与童年有关的美好辞彙, 但实际上,这个孩子却成长为一个有着天使外貌的恶魔。 周一的上午,附近超市里人很少,苏毅成箱成箱地採购泡面和罐头食品。他邋里邋遢地套着件灰扑扑的t恤,头髮也没有梳好,后面有几缕朝天翘起来都不知道。 他看也不看就随手把货架的东西往小车里扒。超市里的工作人员正在理货,看到蓬头垢面的苏毅都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以为遇到了传说中的资深宅男。 苏毅目光呆滞地结完帐,推着手推车来到超市前面的停车场。停车场里空空荡荡,几个男人无所事事地分散站在停车场四周,有的在东张西望,有的在讲电话。看到苏毅出来,几个人互相使着眼色,慢慢地聚拢过来。 苏毅顿时生出一身冷汗。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极力镇定下来,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往前走,走到一辆灰色汽车后面的时候,突然把购物车扔到一边,转向,摆臂,加速,飞一般地朝对面马路跑去。 几个男人都掏出手枪,为首的那个用中文大喊道:「不要逃!不然我们会开枪的!」他说话带着点客家声调,应该是本地协查的华人警员。 苏毅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快速穿行,路上的车辆纷纷急踩剎车,秩序井然的道路上顿时人仰马翻,车辆纷纷追尾,行人尖叫四散。 后面的警员一边喊着一边也追了上来,苏毅脑中快速地转着圈,无论如何,他决不能为他从没有做过的事情赔上性命,他要逃走。 街头上突然上演的警匪追逐吸引了大批人群的围观,连路边大厦的窗子都纷纷打开。苏毅就像一只过街老鼠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像是陷入了天网之中。 在这场追逐中,他註定天时地利人和尽失。 苏毅的脑海里蹦出「完了」这两个字。这段时间,会无数次在梦中被员警抓获,然而让他在冷汗中惊醒的,不是刺耳的枪声,不是死刑的宣判,而是母亲坐在法庭上,哀怨地看着被告席上的自己,泪水满面。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死没有什么,可母亲要再一次痛失亲人的同时承担深深的耻辱。 这让他情何以堪?! 后面杂乱的脚步声好像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了,苏毅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往前奔跑。 突然,刺耳的剎车声响了起来,几辆各色的轿车和轻卡斜着插入了苏毅和追兵之间,顿时,马路被排成一行的车辆堵得水泄不通。那些车里跳出了一批乱七八糟的人,彼此推推嚷嚷,有些还跟便衣员警吵闹起来。 来不及思考变故的原因,苏毅抓住这个从天而降的机会跑进旁边的小路。请尊重他人劳动成果,勿随意传播,如喜欢本书请购买原版。 一辆小轿车悄悄跟了过来,朝向苏毅这边的车门大开着。 「快上车!」戴着墨镜的司机大声对苏毅喊道,「郑先生派我来接你!」 不需要也没时间思考,苏毅本能地窜上了车。开车的男子动作神速,倒车,加速,车子像一条鱼一样在狭窄的小街中穿行而过。 后面的员警不甘心地朝车轮轮胎开了几枪,结果枪声惊扰了路人,交通状况彻底乱成一围烂酱,员警被堵在人流之中动弹不得。 载了苏毅的车子绕了几个圈子之后,开始朝舅舅家的大房子驶去。 门口的电动铁门自动打开,院子里的大狗们吠叫起来。苏毅下了车,深肤色的女佣没有说话,直接带他到白色的南洋风格别墅里去。 在偏厅等待的时候,隔壁传来舅妈打电话的声音:「为什么让他到家里来!万一员警到家里来把人抓走,我们郑家的声誉就全完了!他这是贩毒,是贩毒啊!」 听了这话,苏毅低下头,恨不得马上人间蒸发。既然泄露了行踪,马来西亚是绝对待不下去了,下一站到哪里去好呢? 好大一会儿,舅舅终于推门走进来,苏毅连忙站起来道:「舅舅,又麻烦你了。」 舅舅点点头,无奈说道:「马上动身,今天你就离开马来西亚。」 这时,门口又走进来一个非常熟悉的人,苏毅大吃一惊,愣愣地看着他。 这是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然而,也是带给苏毅无限希望的人。 苏毅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高兴却又迟疑地迎上前去。 ——本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