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铁道:持明判官家养了只狐狸》 第1章 序章 『留下回忆之处,触着碰着,都是带刺的花』——前言 ———————————— “白珩死了。” 一个平平淡淡的声音激起了站在窗边的几只绒雀,它们唧唧啾啾地扑扇着翅膀,随风而起,晃荡着停在了白发男子的肩头上。 男人的一只眼瞳被隐没在了长长的发丝下,脸上挂着风轻云淡的微笑,高高束起的白色马尾随风飘扬,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小臂上的臂铠和石桌碰撞,发出了“叮呤当啷”的响声。 在他面前,施施然坐着一名青年,对方似乎很是疲惫的样子,打了个哈欠,语速很慢,但每个字都清晰可闻: “持明轮回,就是斩断前世因果,景元,身为将军,这些常识你应该是知道的才对。” “将军”应该是显赫的身份,但在青年口中,好像这两个字微不足道一般。 对桌青年的身影印在了将军的金瞳之中,头顶绛紫色的龙角和摇晃着的紫鳞龙尾显然昭示着对方不是普通人。 “呵呵,持明蜕生的传统我理应尊重,只是你用着故人的面庞,用着故人的名字,甚至连习惯都如此相似,我实在是无法将你当作另一个人,算是我的不是了。” 听到景元道歉,青年便将龙角和龙尾都收了起来,瞳孔中的金紫也变幻成了一片淡淡的墨色,他几乎要及腰的青色长发逐渐缩小,身上的气息也渐渐收敛。 现在的他除了相貌出众和那双尖尖的耳朵以外,其他地方已与寻常的仙舟人无异。 只是景元叹了口气,眼中的怀念之色更甚: “白罄……现在的你还叫这个名字吗?” 似乎是想到了刚刚青年有些不满的话,景元叫出这个名字时,稍稍问了一句。 “将军随意,毕竟我刚从持明卵中出来,就被你们一大票云骑军押解来了这里,脑子还是一片浆糊,名字什么的也有些记不清了。” 白罄面色有些不善,他将手中的茶杯不轻不重地撇在桌上,溅起点点茶水。 他还以为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是粘稠的海水和略带着血腥味的海浪,结果没想到睁开眼睛看到的居然是星槎,周围还围着一大票云骑军看着自己赤身裸体的样子。 虽然感情淡薄,但他也知道“羞耻”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见谅见谅,毕竟你的身世扑朔迷离,若不是我带兵前去鳞渊境,还真无法把你带出来。” 景元赔罪般主动举起茶杯,在虚空中微微做了个碰杯的手势,一口饮尽。 白罄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 这人到底是在喝茶还是在喝酒? 白罄小抿了几口茶,茶叶是景元带来的,随着茶水入喉,精神仿佛都为之一振,白罄脑中混沌的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了。 他看着周围的一切,花鸟树木,亭台楼阁,唯有天空有些虚假,但却没有人在意。 这里是仙舟,确切地说是隶属于仙舟联盟中的星海巨舰:罗浮。 而这片蓝天,只不过是舰船上的人造生态罢了,但即使如此,在这里生活的人民也不会计较这点违和感。 “所以,现在是哪一年?” 白罄问道。 总觉得,记忆中的仙舟好像没有现在这般热闹。 “星历8077年,你于卵中待了一百五十年之久。” 景元脸上的微笑依旧和煦,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并补了一句: “宅子里有史书若干,你自行查阅便可。” 白罄点点头,而景元手腕上镯子似的东西微微闪烁,让他没了闲谈的心思,这位将军站起身来,起身时袍上的铠甲泛着冷光。 “若是住不习惯,大可来神策府寻我,眼下罗浮还未从先前的战争中缓过神来,我也没有太多的时间逗留,告辞了。” 他拱了拱手,白罄也随手挥了挥袖子,景元就这样消失不见,还带走了那两只绒雀。 “他还是这么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白罄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 所以现在他是被软禁起来了吗? 白珩…… 白罄有些想不起来这个名字到底是属于谁的,总觉得她好像和自己关系匪浅,但一想到那个人的时候,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不是说,轮回后就是什么都不记得吗?” 虽然白珩是谁他记不清,但更早一些的回忆还是如附骨之蛆般钻入骨髓。 他脑袋有些发疼,便站起身来,躲进了屋子里。 家具很新,想来是景元特意准备的,房间中透着一股淡淡的木香,白罄随意地呈“大”字躺在了床上,甚至连靴子都懒得脱。 白珩……白珩…… …… 白罄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是粘稠的海水,几个尖耳朵的家伙围在他身边,口中喊着“龙尊”“龙尊”之类如出一辙的词句,那时的他还听不真切,只是愣愣地看着那几个尖耳朵的老家伙伸出了手。 他也伸出手,但对方的手却与他错开,拉出了隔壁卵中的孩子,并将其抱在怀中。 对方也有尾巴和角,眼中满是灵动,反观自己却是死气沉沉的样子。 “长老,为何有两名龙尊?” 一个尖耳朵小声问道。 “这位才是龙尊天风,至于这个……只是空有龙尊样貌却心智缺失的怪物罢了。” 抱着孩子的尖耳朵有些厌恶地说道。 “那这家伙叫什么名字?” 问话的尖耳朵听上去年纪不大,好奇心很是旺盛。 “龙师们不会给这种怪物赐名的,走了,壶月,咱们要带着龙尊回龙师处复命了。” 很快两名尖耳朵就离开了,徒留下了白罄那莲藕般细嫩的手臂,在水中默默伸着,过了好半晌才放下。 早就已经习惯了。 无论轮回多少次,他都无法抛弃这龙角和龙尾,甚至连记忆都无法忘却,持明轮回失忆的特性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摆设,活的越久,记忆中的画面就会越来越清晰。 等到想起一切的时候,他又会重新陷入轮回,周而复始。 这次好像有些不一样,睁开眼睛没再看到那些讨人厌的龙师,而是景元和其麾下的云骑军。 也对,这里不是曜青而是罗浮啊…… “为什么这次从卵里出来的是我两百多岁的模样。” 白罄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很软,很润,想象成一张女人的脸也完全没问题。 自己也就比景元矮一点吧,这么大个人从小小的持明卵里钻出来真的合适吗? 算了,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他闭上眼睛。 —————————————— (新人新书,求关注求催更!) (注:交代完世界观和设定之后藿藿就会出场的,稍安勿躁啊稍安勿躁!) (已有两本9分以上同人,质量有保障,追下去不亏!) (本书主轻松愉快风格,穿插一些群像,不喜欢的可以直接撤退了xd) 第2章 序章(2) “近来住的舒适否?还需要我添置些什么吗?” 景元又来了,这是他这个月第八次上门找白罄闲谈了,甚至于白罄都觉得这个将军是不是有点太闲了。 仙舟人虽然极为长寿,但也不能虚度光阴,宇宙里有各式各样的星神,掌管着名为命途的力量,而曾经的仙舟就是因为信奉“丰饶”而获得了近乎无穷无尽的寿元。 当然,代价就是仙舟人在岁月和情感的冲刷之下,许多仙舟人会因为承受不住而发狂,变为丧失了心智,徒留不死不灭的怪物,这种情况被称作“魔阴身”。 看景元这面相,也快八百来岁了吧。 “舒适是挺舒适的,东西也算周全……” 白罄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椅子上,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完全不搭边。 他就盯着院子的一角发呆,三月的风还微微有些凌冽,想来是倒春寒,按理来说罗浮的生态环境系统应该很稳定才对。 爬山虎布满了半个院墙,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让白罄的眼睛好受了不少,莺莺燕燕的啼叫和院子外的吆喝声、叫卖声、孩童嬉笑打闹声交织,显得时间过得很慢的样子。 什么话也不想说,什么事也不想做,饿了渴了点外卖,反正都送到家门口,开销全部由神策府买单。 就连白罄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废人。 是的,他是一名刚出生三个月的持明族,家住金人巷三里街,未婚,平时没什么喜欢的事情,吃了睡睡了吃,空闲时间都在发呆。 金人巷是仙舟繁华地带长乐天的一条小巷子,别的不多,就是吃的玩的多,白罄每天都能吃到不一样的东西。 白罄这个拗口的名字,还是一个女人给他起的,说是“罄”通“磬”,长得和玉佩上的珩玉很像,也有器皿里没有东西,空心的意思。 联想到龙师说他心智缺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白罄便觉得为他取名的人一定很有见识。 “要是索唤能送到家里面就更好了。” 他念叨着外卖老出门去拿有些不方便,仙舟都这么发达了,为什么不能直接喂到他嘴里? “你还是和之前一样,懒散得很啊。”景元无奈地笑了笑,瞳孔微微闪烁,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将白罄随口的话记在心里。 “老回忆过去有什么意思呢,将军。” 白罄又开始直呼景元的职称,对方的眉头微微一挑,看不出悲喜,他年岁也不小了,自然看得懂是白罄不想提这些煞风景的事情,便闭上了嘴,安安稳稳地和其并肩坐在院子中,晒着太阳,看云卷云舒。 “曜青持明还在寻你,未来没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寻就寻吧,不影响我。”白罄随口道。 “不影响,为何当初要从曜青出逃呢?” 景元一句话,让白罄突然沉默了下来。 “宇宙这么辽阔,不多出去走走怎么行?” 沉默许久,他轻声道。 “白珩说过的话,你不可能忘记的。”景元说话就像是给人挖坑,一下就把重心又绕回了“过往”这个命题上,白罄皱了皱眉头: “她还说过什么?” “小白,真希望你有一颗完整的心。” 充满活力的女声猛然在白罄脑中炸响,他一个恍惚,回过神来才发现说这话的人是景元。 “哦……” 缓过神来的白罄继续看着爬山虎发呆。 “那我要怎么做?” “去十王司,如何?” 将军不怀好意地提议道。 “十王司是什么?” 见到白罄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景元耐心地解释道: “若是犯了魔阴身亦或是贪取不死的罪过,便要送往十王司,由判官读取其记忆,判处罪业。” “罗浮虽不大,但也纳了百川,不仅有本地的长生种,也有不少外来的化外民。” 记忆是情感的交织,或许在那里,能找到自己心里缺少的一部分。 “好吧,不麻烦就行。” 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白罄前脚刚答应,景元后脚立马就要走,白罄随口道: “我送送你吧。” “留步。” “我就客气一下。” 他随口吐出气人的话只是让景元的肩头耸了耸,白罄不用看就知道这家伙在笑。 院门关上,景元叹了口气,刚刚谈笑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身着神策府制服的少女见到景元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前,小跑着就提着两笼鸣藕糕就来了: “将军,您都在里面待了一个早上了,没吃早点吧?” 景元接过鸣藕糕,朝着这位老跟在他身边的策士姑娘青镞道了声谢: “找个地方坐下吃吧,我叨扰故人许久,想必你也等得不耐烦了。” 青镞脸一红,连连摆手: “职责所在,将军还是先吃点补充能量比较好,人都言您为闭目将军,却不知道每天堆在案板上的文书都是谁处理……” 可惜青镞的话还没说完,景元就已经拉开早点摊前的椅子,坐下吃了起来,鸣藕在咬下去的时候会发出类似于笑声般的脆鸣,咸甜的滋味涌入了口腔,景元却觉得没什么味道。 “将军,这里面住着的……究竟是谁啊?” 相比起景元一口半个的吃相,青镞双手捧着小口小口吃着鸣藕就显得文雅许多,也自然能腾出口来提问。 自从去了一趟鳞渊境,懒散的将军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一个月能连着出门八次,看的青镞是心惊胆战,生怕将军是魔阴身犯了。 但看到景元每次回来都和平常状态无二,她又放下心来。 但越是如此,她对院子主人就越是好奇——几百年来还没有能让景元这么上心的人出现。 除了那几年前太卜司刚上任的太卜。 “我若说他曾在丰饶民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甚至还和威名赫赫的‘星槎杀手’做同伴,你会怎么想?” 景元打趣道,青镞一脸懵逼: “星槎杀手?那不是曜青的狐人无名客吗?跟她在一起还有活路?” 景元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笑了笑,在青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三片鸣藕糕已经进了将军的肚子——连带着自己盒子里的一片。 “将军!” 等到他都要走远了,青镞这才连忙跟上,正当她想抗议几句时,景元却先开了口: “青镞,可否帮我联系一下驻守在长乐天的十王司判官?” 第3章 白露 (注:前期铺垫节奏较慢,藿藿会在二十章左右出场) —————————————— 自从答应加入十王司之后,景元就再没来过,见不到那蓬乱头发的将军,白罄只觉得无聊。 虽然景元说话总是带着目的性,但好歹也是个能说话的人,继续在家里蹲了一个月之后,白罄终于决定出门看看。 柜子里存了几件崭新的衣裳,白罄挑了一件青黑色的长衫,套上后发现大小正合适。 他一抬脚,很轻易地就跨过了院门下的门槛,这间小院像是他的整个世界一般,一阵强风袭来,让白罄微微眯了眯眼睛,身后的大门便“砰”地一声关上了! “鸣藕糕,貘膜卷,来看看诶!” “新鲜的包子!琼实鸟串诶!” 世界的暂停键在大门关闭的刹那猛然消失,白罄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金人巷内络绎不绝的吆喝和推着小车的摊贩几乎要将半个街道都填满了。 “小哥,新店开张,来看看诶?新鲜的糖炒视肉?”一名妇女热情地靠上前来,白罄礼貌地摇摇头,退后了一步。 大姐,你要不先把菜刀放下吧…… 按照宇宙系统时,现在应该算是清晨吧,早点摊在这个时候最多,景元留了一张储蓄卡,里面存了不少巡镝,白罄也不跟他客气,拿来就用。 “老板,一串琼实鸟串。” 他有些好奇这红彤彤的鸟串是什么味道,前世只是听说过,但却一次没吃过。 “好嘞!” 老板用抽出一张厚纸,抓起鸟串的签子就递给了白罄,青年小心翼翼地接过,十巡镝就这么花了出去。 “哇……” 白罄随意地坐在一旁的木椅子上,刚要吃,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他偏过头,引入眼帘的就是一双碧蓝色的瞳孔,蓝紫色头发的小女孩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里的鸟串,垂涎欲滴的样子让白罄总觉得十分熟悉。 女孩衣着精致,粉雕玉琢的脸蛋带着点婴儿肥,头上顶着两个袖珍的小龙角,身后的尾巴还一晃一晃的,白罄只觉得她身上的气息和那个曜青的天风君有几分相似。 眼睛倒是有点像……像谁来着?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卖鸟串的店家便惊叫起来: “呀,这不是……” 小女孩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浑身一激灵,小小的手指头放在唇前止不住地嘘着: “嘘!嘘!大叔,我这好不容易才从丹鼎司跑出来一趟,你可别声张!” 老板这才点点头,后半句话的音量被他拉低: “这不是丹鼎司的龙女白露大人吗?” 龙女? 白罄的眉头微微一挑,发现她还在盯着自己手上的鸟串,也没在意,随手就递了过去: “看了那么久,你吃不吃?” 白露显然没想到白罄会主动将鸟串递过来,她的小脸蛋红润起来,盯着鸟串看了半天,咽了咽口水,还是摇摇头: “不行,我堂堂神医,要吃可以自己买!” “哦。” 白罄作势就拿着鸟串要走,一只小手拉住了他的衣摆: “还……还是吃一颗吧……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看病!我别的不会,治病救人那可是一等一的厉害,就连景元将军也常常找我看病呢!” 怕白罄不信,她还朝着老板使眼色,可惜这老板看着白露冲自己挤眉弄眼,脸上的神情却僵住了。 小神医这种表情,分明是在说我病入膏肓,已经没救了啊! 白露哪知道这老板这么多戏,看白罄一直不说话,她也有些心灰意冷起来。 要不是怕被那些龙师发现,走得急没带钱包,她又怎么会饿着肚子跑到这么远的金人巷来? “老板,再来一串。” 白罄的声音泛着冷意,但对此刻的白露来说却宛如天降甘霖一般,红彤彤的鸟串上还挂着凝固了的糖浆,一口下去酸酸甜甜。 “谢谢大哥哥!” 忍饥挨饿了两个时辰的白露很快就吃完了一串,甜津津的糖浆还挂在嘴边。 见到她好像意犹未尽的样子,白罄干脆也懒得吃自己手上这串了,全给白露了。 “琼实鸟与植物共生,尾部挂着累累硕果,味甘,未成熟时带有涩味,清热解毒、清热利水、软化血管、调节内分泌、助消化、控制体重、延年益寿……” 白露边吃着,嘴里还念叨,白罄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听着,直到对方开口询问: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白罄,罄竹难书的罄。”白罄淡淡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罄竹难书”这个词介绍自己,如果说抛却过往,独自活着也是一种罪过的话。 那他的确罄竹难书。 “好个性的自我介绍……我叫白露,是丹鼎司的医士。” 几个仙舟小孩在路上追逐打闹着,白罄发现白露的眼中闪烁着几分奇异的神色,那种神情白罄曾经听人说过,好像是一种叫做“羡慕”的情绪。 “谢谢大哥哥请我吃东西,若是在长乐天有麻烦,你就报我白露的名字,保准我帮你摆平了!” 吃完鸟串,白露站起身来,似乎是觉得自己小巧玲珑的样子不够有威慑力,她还特意站在最高的阶梯上,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开口,只是她即使这样也跟坐着的白罄差不多高。 “嗯,我会的。”白罄点点头,这样正经反而让白露有些不好意思,她又重新坐在了白罄身边: “按理来说,我说这话出口,都已经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你怎么这么严肃?不会觉得我是个小孩吗?” 这下反倒是白罄疑惑了,他动了动尖耳朵: “我看上去很像是外地人吗?” 仙舟不以外貌判阅历,只可惜人的固有印象是很难改变的,长相不够成熟依旧容易被他人轻视,白露就深有体会。 好歹活了一百多年了,也不算是很小的持明族,但却一直长不高,二十年来都毫无变化。 “我在罗浮这么久了,从来没见过你。” 白露上看下看,这才说道。 “是吗?” 白罄看着街上打闹着的孩童终于消停了,才说道: “可能是因为我最近才回到仙舟吧。” 第4章 记忆保留完整的持明族 “这样啊,也难怪。” 白露小手搭在台阶上,脚悬在半空,颇有节奏地晃荡着: “仙舟虽然大,但长生种能活这么久,为什么不多出去走走呢?我就想过出去大玩特玩,只可惜族里那群龙师长老太过讨厌,不仅我的一言一行要受限制,就连活动范围也尽在府邸周围!” 白露说着,就生起气来,腮帮子鼓鼓的: “娃娃不出去跑,怎么能长高,本小姐又不是什么大坏蛋,为什么不放我出去?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白罄饶有兴致地撑着下巴,看白露这副张牙舞爪的可爱样子,突然想到了一个白发狐人,窝在破损的星槎里,似乎也是这般郁闷。 “气死我了!这星槎什么时候能修好啊,无名客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浪费一天是一天啊!这新型号也不耐摔啊!” 在印象里,白罄似乎就是在这些碎碎念里飞过了一颗又一颗星球。 “逃呗,天下之大,哪不能去?” 白罄脱口而出。 “你以为本小姐不想啊!”白露叉着腰: “喏,尾巴上有个什么锁,只要有这个在,我逃到哪也会被丹鼎司的人抓回去……再说了,要是没有我,万一病人找不到治病的去处怎么办?其他丹士哥哥姐姐不得忙死,还要在背后埋怨白露任性!” 白露吐了吐舌头,简直和古灵精怪的小女孩没什么两样。 和白罄聊了半天,虽然白罄从头到尾就说了一句话,但白露显然是舒服多了,她的尾巴摇晃着,末端的尺木缚锁在地上“叮当”作响: “要不这样,本小姐带你去长乐天逛逛,怎么样?跑出来这么多次,我也算是经验丰富的老人了,知道哪是好去处!” 阳春三月,长条状的枝叶三三两两地垂下,像是女子的发丝,被当地人唤为“垂杨”,是一种柳树,绿芽冒出了尖尖,孩子们手里抱着切好的甜瓜,巷子深处传来几声犬吠,还有细小的白色飞虫时不时飞过青年的眼前。 这一切都和白罄无关,此情此景被称作“孤独”二字也不外如是。 长乐天和金人巷的昏暗狭小不同,长乐天比金人巷更热闹也更广阔,阳光轻柔地在人身上游走,天边飘过如同船只一般的东西,这就是所谓的星槎,是能在空中遨游的交通工具,也是仙舟人出行的主要手段。 仙舟有长寿但会陷入魔阴的仙舟人、有无法生育只能依靠轮回传承种族的持明族、有机敏的狐人、有慕名而来的化外民。 星槎多是有狐人驾驶,因为他们普遍反应迅速、思维敏捷,比起仙舟人随着年岁增长的迟钝,狐人只能活四百余年,没有堕入魔阴身的风险。 所以也有了狐人飞行士这个职业,白珩就是一名狐人飞行士,同时也是一名探险家。 射出去的箭只有落地时才知道它走了多远,就像现在白罄终于发现白珩已经去世了足有772年。 一晃而过,岁月匆匆,七百余年的光阴,那个扬言要斩下天上星星的醉酒女人也已经不知所踪,天下无敌的龙尊不再是男子而是身边的小女孩,那肆意狷狂的化外民匠人或许也早已化作时光磨盘下的飞灰。 唯有景元保留着过往的痕迹,独自一人支撑着云上五骁,守望了过往足有七百余年,他也当了七百余年的将军。 即使脚不沾地,也要来见几面故人。 “仙舟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你快讲讲!” 白露缠着白罄,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孩子的好奇心一向被白罄认为是“世界麻烦事物排行榜”的第三名,他敷衍地点点头: “三言两语说不完,找个说书的地方让说书人讲给你听吧。” 白罄自然知道随意的几句话打发不了眼前这个聪明的女孩,果不其然,白露噘起了小嘴: “你可不要把本小姐当傻子,那说书人张口就来,想来都是瞎编一气,吸引客人才说的那么夸张,我更喜欢真实一点的!” “唉。” 白罄叹了口气: “真实情况就是,我们走到哪,星槎就坏到哪,《涯海星槎胜览》这本书你看过吗?里面的情况大多真实,有空可以买一本看看。” 他打定主意不说,白露也没辙,只能在心里小声腹诽白罄这人是在吹牛,但对方气定神闲的样子显然是心里有底,白露反而更迷惑起来了。 “听说这本书好像是一名狐人写的?” “嗯,叫白珩,你听说过吗?” “哦哦哦,有点印象,被关在丹鼎司的时候,本小姐闲着无聊就会看点七七八八的书,那个白珩是不是之前仙舟丰饶民战争中的大英雄?” 大英雄…… 白罄沉默不语。 在那棵血肉铸就的参天大树前,白罄看到了一名狐人高举着漆黑的拟造黑洞,望着同伴的方向,露出生平最为明媚的笑容: “我,丰饶民白珩,求帝弓司命,降下星矢!” “你怎么老是发呆?” 白罄感觉小腿上被什么硬物抽了两下,回过头才发现是白露在用尾巴甩他。 “注意力涣散,胸闷气短,嗜睡,眼睛困得睁不开,简直是和将军一样的症状!” 不愧是小神医,一下就看出了白罄目前的生活状态,她手脚麻利地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写了张药方就递给了白罄。 “拿去,景元将军同款药房,出去后还能和人吹嘘呢,这次就不收你诊费了,下次再见面时也要带我一起玩啊!” 说完话,她急急忙忙地跑走了,白罄捏着药方,还在疑惑白露怎么说话不算话,看到周围身披丹鼎司制服的几名女子,他一下就明白为什么白露要跑了。 原来是丹鼎司那边派人来抓了啊。 他翻开折叠好的纸团,看了一会后,默默地将其倒转。 “仙舟文字进化了七百年,已经到了我看不懂的地步了吗?” 白罄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而高台之上,头发乱蓬蓬的白发男子负手而立,看着举着药方的白罄,轻轻叹了口气: “你果然还记得……” “既然是记忆保留完整的持明族,自然有堕入魔阴身的风险,理应受到十王司管辖。”一道声音从景元腰间的玉佩处传出: “十王会亲自斟酌人选,望将军稍安勿躁。” 第5章 青雀 (注:本书所包含的所有史实、风土人情、人设均取自游戏文本,法咒符箓等取自道教书籍资料和游戏文本,未提及的地方会结合现实进行描写,所以如果有些微小的出入的话就当做是私设吧,和游戏内有太大区别可以艾特我,我及时修改!) (人好少,急着看藿藿的话可以点个催更,等我更新到二十章左右再开始看呀!) —————————————— 白露来的快,走的也快,风风火火的样子总是能让白罄想到白珩,三四个月过去,他的思绪也没有像刚从持明卵里出来那般混沌。 或许和景元带来的那名为鳞渊春的茶有关系,喝完之后耳清目明,腰不酸了腿不痛了,就连脑子都好用了不少。 仙舟太大,他无亲无故,出了门也不知该往哪里走,听市井传闻,景元常常不在神策府中,抱着“白跑一趟那我岂不是亏了”的想法,白罄放弃了去神策府找景元下棋的想法。 星槎站点旁边张贴着长乐天的地图,为了方便外来游客,伸手在屏幕上点一下还能弹出有关于当地的资料。 煞风景的是,告示牌的左边张贴着一个通缉犯的电子画像,白罄盯着画像看了很久,缓缓开口: “我怎么记得,他好像不叫刃?叫应星来着?” 记忆中那个满头白发的中年男子,总是带着睥睨的目光,平等地看不起任何一个人,或许天才总是这样性情古怪,白罄曾经用过的直刀就是对方所铸造的。 但恰恰还是这家伙,面对朋友时又笨拙的很,总是说出一些违心的话,平生许多误会,尤其是和那位罗浮曾经的剑首,几乎是从早吵到晚。 镜流。 白罄想起那一双满是杀意的红色瞳孔,一头如月色般的银发,在黑暗中像是勾人的厉鬼,每每挥出一剑,就会有一名敌人身首异处。 即使是那样的人,在喝醉了酒,也会勾着白珩的肩膀,扯着白罄的衣领子,指着天边一颗颗闪烁的星: “便是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斩下。” 她其实知道她做不到。 但大家都信了,毫不犹豫。 甚至是贵为龙尊的那位丹枫,也没有出声反驳。 众人都知云上五晓,却不知道五晓中还有隐藏着的第六个人…… “星核猎手刃,本名不祥,于幽囚狱中逃出,乙等通缉……” 看了半天,白罄眉头微微一挑: “才乙等吗?” “见了鬼了,还有人嫌通缉犯等级不够高的。” 兴许是这句话说的太大声了,周围路过的一个仙舟人口中嘟囔着,从白罄的身后走过。 但只有白罄知道眼前的人是什么水平,要是真闹起事来恐怕会被罗浮按上永世追杀令吧。 长乐天的广场和七百年前也没什么区别,真要说哪里不一样的话,就是街头商铺的装修吧。 仙舟有六御,太卜司、天舶司、地衡司、丹鼎司、工造司以及云骑军,而所谓的十王司却不属于六御之内,或者说,甚至不在罗浮将军的管辖范围内。 也就是说,加入十王司这件事不是景元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还要看那所谓的“十王”有没有兴趣将他招进去。 仙舟人自知魔阴将近,就会上报地衡司,不出三十日,就会有十王司的冥差前来接引,带其前去往生殿结束这一生。 至少在景元口中,十王司就是这样一个专门处理重大事件和魔阴身的“特别行动组”。 仙舟人失去了死亡的尊严,就需要十王司化身死亡,这也是它无法出现在大众眼前的原因,所以能进十王司的,大多也是和社会脱轨的人,像是孤儿、怪人、贼配军这类型的,刚出生的持明或许也包含在内吧。 毕竟,除了景元,也没人认识他了。 曾经的伙伴已经被淹没在了七百年的滚滚红尘中,成为了记忆中的一个符号,没人记得有人叫做“白罄”,就连曜青那些来寻他的人,恐怕也只知道“异种持明”这样的情报吧。 七百年很短,短的让白罄以为他只是睡了一觉,七百年也很长,长的让所有人都忘记了所谓的云上五骁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英雄的结局就是被人遗忘,那曾经的那五人还愿意去当这所谓的英雄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谁又能说得清呢? “英雄”不过是时代精神的缩影,是历史文化的符号,是星旅间微不足道的一瞬。 唯有亲历者才会将满腔的词句化作一声长叹: “又是一年春。” 白罄没来由地叹息,情感淡薄的他首次察觉到有些难以呼吸。 “上回书说道,这一年啊云骑征兵日,校兵场上人头攒动,云骑士兵将场地中央的擂台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可谓是水泄不通哇!” 不夜侯茶馆的说书先生口沫横飞,时不时还拍拍桌子,站起来,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脖子上甚至冒出了青筋。 再说书声中,半空的星槎逐渐交汇,鸣笛声在头顶时不时响彻,热闹非凡,排排航行的星槎像是汇入大海的江流,或许前方天舶司坐镇的“星槎海”就是因为这样的景象才会得名吧。 这里也是星槎海的中枢,是全罗浮最繁华的宣夜大街,白露可能就是想带白罄来这里,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走两步她就被丹鼎司的丹士撵走了。 对白罄来说,一个人逛街和一群人逛街其实没什么区别,白珩拉着镜流在商铺间穿梭的时候,他和应星总是背着大包小包,苦兮兮地跟在两人身后,话也插不上,只能面面相觑,颇有惺惺相惜的意味。 眼下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白罄却觉得很没意思。 “小白。” 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唤,青年脚步一顿,回过身去,记忆中的白发狐人没有出现,只是一个栗色头发的小姑娘背着小挎包,举着手里的烤翅尖。 被她唤作小白的是一只黑毛小狗,此刻摇着尾巴就迎上去了,白罄无奈地重新回过头: “明明是黑狗,为什么叫小白啊。” “诶,这位大哥你就有所不知了,虽然我叫青雀,皮肤也不是青色的啊。” 喂狗的小姑娘身材小巧,脑后扎着小双马尾,太卜司平平淡淡的制服在她身上好像也能穿出花来,听着她偷换概念似的辩解,白罄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笑了笑。 “是,你说得对。” 今天还真是遇到了几个有意思的人。 第6章 路遇魔阴 “好吧,其实我也知道这解释行不通,当初只是看好玩,就取了这名儿。” 青雀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白罄发现她身穿的裙子很新,想来应该是太卜司刚入职不久的卜者,眼下已经快到上班时间,居然还有闲暇在这里喂狗。 “的确很有新意,在你唤出小白的时候,我也没想到是一条黑狗。” 白罄说话的语调永远都是不急不缓的,,咬字清晰,声音柔和而又泛着一点点微微的冷意,交谈时这种若即若远的距离感会让人觉得很舒服,青雀也不由想和这有趣的大哥多聊一会: “嘿嘿,化外民里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反差,对,就是这种感觉吧。”她将抱着翅尖的油纸丢进一旁的垃圾篓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哎呀呀,先不说了大哥,我还要去上班呢,有缘再见,啊……对了,您怎么称呼?” “白罄,罄竹难书的罄。” “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啊,您下次介绍可得换种方式说。”青雀哈哈一笑,白罄并未在意,只是双手负在背后,看着街上大多都神色匆匆的仙舟人。 其实在这里生活压力也蛮大的,随处可见的售货机就是很好的证明,仙舟的上班族有时来不及吃早餐,就会在售货机里买点东西对付一口。 像他这样能安稳享受早点的人其实相当少了。 虽然那鸟串自己好像也是一点没吃。 青雀的肚子发出了极其微小的“咕噜”声,白罄就全当没听见,也自然不去看少女微红的脸颊,很显然这也是一个赖床的主。 “我是青雀,太卜司刚上任不久的卜者。” 青雀说着,脸上反而露出了愁容,白罄有些不解: “太卜司的工作让你很不开心吗?” “当然,白大哥你是不知道,当初我上这太卜司,还不是爹娘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我实在受不了才来的!” 说起这事,青雀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白罄长得很高,在他身边的青雀就像是小孩子一般,导致她说话还得稍微大点声,生怕白罄听不见。 不过这显然是她多虑了,持明族的尖耳朵可不仅仅只能用来看的。 “还以为这铁饭碗是什么清闲的职业,每天只要算几个卦,占卜占卜仙舟的运势,接下来的时间就都是自己的了。” 她沮丧道: “结果没想到,卜者要干的可不单是占卜仙舟的吉凶,太卜司这地儿就是整个仙舟的情报、计算和信息部门,咱身为最低级的卜者,什么杂七杂八的活儿都要咱们来干。” 她唠叨着,恐怕也是因为这繁重的工作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难得有个人愿意听她说话,便忍不住冲着白罄大倒苦水,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显然已经有些晚了。 看着白罄脸上轻轻的微笑,青雀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不好意思哈白大哥,难得有个人愿意听我说话,一时没忍住就发起牢骚了。” “不碍事,我倒觉得蛮有意思的。” 白罄淡淡道。 他也就只擅长听了,真要说些什么话他是讲不出来的,自己身上没什么故事,就算有也记不清了。 记着的那些,或许也不能拿来当做谈资。 “你居然觉得挺有意思,真想和你换换。”青雀垂头丧气道。 “我每天也就在院子里喝茶睡觉发呆,真要说的话,其实也很无聊。” 白罄随口一句话仿佛一记重锤砸在青雀心底,她走在了白罄身前,只留下了一个背影,殊不知她正悄悄流泪: “好爽!简直是梦寐以求的生活,白大哥是在炫耀吗?” 可看白罄那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好像是真的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无聊。 “有个狐人跟我说过,完成好上司给完的任务,剩下的时间都应该是自己的才对。” 白罄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口说道,青雀头点的像是啄米的小鸡一般: “对对对,太对了哥,那狐人还说了什么?” “工作不算争取价值,那叫劳动交换酬劳;工作的时候偷闲,才是争取价值。” 白珩说过的话一一浮现在白罄脑中,他想都没想就说出去了。 这句话仿佛醍醐灌顶一般,青雀的双眼模糊了一瞬,接着脸上重新露出笑颜: “对啊,我就该发挥自己的长处才对!” 白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妮子突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朝着自己讨厌的工作岗位跑去,甚至没来得及和他道别。 “忙里偷闲,忙里偷闲。” 没想过明白的事情,白罄一般会选择直接忘掉,他念叨着这几个字,接着在星槎海中枢漫无目的地游荡,送索唤的大多都是他这样的闲汉,有时在路上走着走着就会被饭店的伙计招去搭把手,混点工钱。 不过似乎是景元给的衣服并不便宜,白罄在闲逛的期间,路边饭店的伙计居然没一个人敢来搭话。 之前,曜青天舶司的司舵青瑛向朱明将军怀炎请求援兵和军器,白珩在那段时间就作为使团成员被派去仙舟朱明。 要不是白珩上班摸鱼,忙着看那些古代游记,恐怕白罄也不能这么轻易地偷偷乘上使团的货运星槎。 虽然最后也被她发现了。 白罄在这又逛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回长乐天。 其实那个说书先生说的也不错。 只不过有些东西,走过头了才会想起来。 “砰!” 只是他前脚刚想离开宣夜大街,长乐天方向就传来了一声巨响,白罄皱了皱眉头: “烟花?” 他步伐不由快了一些,那慷慨激昂的说书声已经从不夜侯消失了,等到白罄到这里的时候,不夜侯茶馆的门口早已经水泄不通,里面还传出几声癫狂的叫喊: “都……都离我远点啊啊啊!都滚开!” “滚啊!” 仙舟人真是喜欢看热闹。 白罄在心里这样想着。 “呱,是魔阴身,大家快退呀!” 刚刚说书的先生连连高喊,额间密布的冷汗能看出他或许没有自己口中故事里的人胆量来的大。 “我的孩子还在里面啊,我的孩子!” 一个大妈被众人拦着,她铆足了劲想往茶馆里钻,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不是吃干饭的,拉住一个女人轻而易举。 “云骑还没有来吗?救一下啊!” 有人慌里慌张地道,周围都乱成了一锅粥,时不时还有凑热闹地围上来。 白罄伸出手拨开前方堆积在一起的人群,一步步朝着不夜侯茶馆里走去。 第7章 看人真准 白罄伸出手拨开前方堆积在一起的人群,一步步朝着不夜侯茶馆里走去,这样明显的动作被那眼尖的说书先生看到了,他急忙拉住白罄的手臂: “诶,小伙子啊,没看到咱们都聚在这儿吗?里面那可是魔阴身啊,本就情绪不稳,要是突然暴起伤人,受了伤,这苦水找谁倒去?” “我知道云骑迟迟未来,您着急救人,但也要为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啊。” 白罄身形有些偏瘦,虽然个子高,但唇红齿白,看上去就不像是善武的样子,说是书生还差不多。 “我就是云骑。” 白罄说起谎话来眼都不眨一下,在说书先生愣神的功夫,他早已经挣脱了对方的拉扯,走出去了好几步,说书先生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就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叫唤: “西衍先生您就甭劝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不出几分钟他就得被里面那个魔阴吓出来了。” “吓,说的这是什么话?”西衍先生有些愤愤地骂了一声,“好说歹说,这个兄弟也是进去救人的,你们非但没人敢进去,还在外边说风凉话,成何体统!” 给西衍先生骂了几句,那几个人就不吱声了,刚刚要死要活的大妈流着泪杵着,双手合十像是在对着帝弓司命祈祷。 白罄关上了身后不夜侯茶馆的大门,古色古香的装潢此刻也把变得凌乱不堪,他环视一周,没发现那个大妈说的孩子。 吃人嘴短,既然受了景元的帮衬,在他的地盘见了这种事,自己也不好意思坐视不理。 只不过,所谓的魔阴身呢? “都滚开!没听见吗?!”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耳畔却猛然传来了一声厉呵,白罄头都没回,只是往后退了一步,飞来的一爪就落了空,白罄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双瞳早已变得血红,似乎是积染了魔阴许久,今日才爆发出来。 “孩子呢?” 白罄不急不缓地问道。 意料之中,陷入魔阴的仙舟人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 “真麻烦。”他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魔阴身袖口里开始涌出诡异的银杏树枝,就连宽松的衣袍似乎也和身体黏连在了一起,这样的情形白罄已经司空见惯了。 仙舟和丰饶民的战争持续几千年之久,跟着白珩走南闯北的时候,遇见魔阴身的次数多到数都数不清了。 “吼!” 思绪流转之间,那锋利的树枝已经探到了白罄的身前,青年就这样轻描淡写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袭来的树枝,手臂间有淡紫色的光芒流动。 “轰!” 不夜侯的墙上立刻出现了一个人形的凹陷,甚至就连外面聚集的人群都不免抖了一下。 “什么动静!?” 西衍先生惊魂未定。 “我的孩子啊……!” 先前还在祈祷的大妈哭天喊地,她的泪水仿佛能聚成一汪溪流,凄惨的喊声吸引了更多人前来,却没有人敢往里面再进一步。 “十王司在此主理公务,无关人等一律回避!” 茶馆里的白罄还没做下一步动作,身边突然传出一声稚嫩的声音,一个小巧的身影像是鬼物一般从虚空中出现,对方头戴着一顶长长的帽子,帽前写着“天下太平”四字,身边跟着一盏油绿小灯,散发着莹莹诡异的火焰。 仙舟人停止生长发育也不是少见的事情,尤其是眼前的小孩冥差,白罄微微抿唇,退了开来,露出了那被镶嵌在墙上的魔阴身。 墙下躺着一个昏迷的孩子,显然应该是那大妈口中的孩子了。 “嘶……” 他明显看到这个冥差的身子抖了一下。 “我需要回避吗?我算有关人士吧?” 白罄询问道。 “回避。”小冥差言简意赅道,话语中的冷意都要溢出来了,白罄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他再次问道: “我要把这个小孩子也带出去。” “阁下随意,但今日十王司出现在此地一事,不可与他人提起。” 听着身后小冥差的警告,白罄点点头,抓着昏迷小孩的衣领就踏出了茶馆,身后的冥差和魔阴身像是一阵穿堂风,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我的孩子!” 还没等白罄看到窗外的情形,门口就被人群堵了个水泄不通,那个大妈披头散发地挤上前来,从白罄手中接过了孩子。 “只是吓晕过去了。” 白罄说道。 “谢谢!谢谢!” 大妈抬起头,止不住地道谢,可眼前哪里还有白罄的影子。 “人多的地方,真让人提不起兴致来。” 白罄像是累坏了一般,两眼无神,身形微微虚幻,竟是从人潮中钻了出去,甚至连衣服都没皱一下。 已经从卵里出来了三个多月,他还是觉得每时每刻都在犯困,眼下困意像是雨后春笋,冒出了尖尖,白罄毫不犹豫地就往金人巷自己的小家跑去。 我要睡觉! …… “看来你的倒霉和白珩还真是一脉相传。” 景元听了白罄的描述,不由笑出声来,此刻已近黄昏,虚假的太阳即将陷进古海,他却不去处理如山如海的案牍,反而来白罄这里闲聊,很难说这位将军是不是在摆烂。 白罄喝着茶,鳞渊春清新的口味现在莫名有些发闷: “爱民如子的罗浮将军,在闹市区出现了这样的危害,居然还笑得出来?” 景元摆摆手: “无人受伤,仅仅只是付出了一点巡镝,不算幸事吗?” 白罄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可能景元能活这么长时间还没魔阴身的迹象,也是因为这份乐观吧。 这样看,反倒是最不想讨论过去的他,还陷在过去里了。 “景元,白珩死了之后,我看谁都觉得有她的影子。” 几杯茶下肚,白罄愈发清醒的同时,过往的记忆也越发清晰,像是潮水的波涛,一点一点涌入心底。 “悲伤吗?”景元问道。 “没感觉。”白罄摇头,“体会不到。” “念念不忘,又怎会没有回响?” 将军将茶杯注满,又是一口饮尽,白罄终于发现事情不对了: “你就是心疼送我的这饼鳞渊春,才一直来喝的吧?” “啊哈哈,怎会如此?在你心里,我景元难道一直是这样的人吗?” “还真是。” 第8章 狐人小女孩 “如今的仙舟,和往日大不相同吧?” 白罄没有在茶的事情上过多纠结,景元也终于能顺口问出这个问题。 “将军说的若是罗浮,我只觉得完全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白罄摇摇头。 “其实什么都没变。” 景元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已经偷偷观察白罄很久了,对方出门的时候明明轻车熟路的,回来却说仙舟变了很多。 变哪了?哪变了? 白罄却答不上来。 “如果说是科技水平的话,那还真变了。” 景元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着: “毕竟仙舟不能止步不前,否则倒是我这个将军不称职了。” “是啊,还冒出来个十王司,之前怎么没听说过有这部门。” 白罄的头枕在木椅的靠背上,懒懒散散地嘀咕道。 “立十王司,秉烛守夜,威罚罪囚,弹邪绳枉。” 十王司是和仙舟联盟一同成立的组织,传闻判官会翻看生死簿,将即将堕入魔阴身的仙舟人接入冥府,历数此生善恶罪过。 负责接人的判官与凡人幽明道别,就算凡人与判官迎面撞上也无法目睹。 白罄不知道,只是因为他根本懒得去关注这种事罢了。 景元出生于文官家庭,说话也文绉绉的,白罄听着听着就想睡觉,好在对方看出了白罄对这些口头的知识没什么兴趣,他笑着站起身来: “好吧,既然你不感兴趣听,还是亲自去见见比较妥当。” 白罄知道景元是要走了,是府中传来讯息了,多半是之前在府外等他很久的那个小策士。 他来的时候是黄昏,走的时候月亮已经高悬到了头顶。 云五的大家还在的时候,白罄没觉得光阴有这么长,丰饶民和仙舟的战争都是以年为单位,好像眨眨眼睛,那些四处征战,建功立业的日子就不见了。 幸好时光匆匆,可惜时光匆匆。 …… “都怪景元,睡不了一点。” 院子里传来了白罄这样的骂声,他换好衣服后,又重新坐在了院子里,盯着天边皎洁的月牙。 是那一壶鳞渊春在作怪,现在白罄清醒地像是一只猫头鹰。 “秉烛守夜,意思是十王司多在夜晚活动吗?” 白罄嘀咕着,推开院子的大门,此时正值深夜,往日热闹的金人巷也像是睡过去了一般,徒留下几张冷清的木质桌椅。 月光给花草树木都镀上了一层银边,白罄伸了个懒腰,紫色的龙尾在身后摇晃着。 龙角和龙尾是可以藏着,就相当于普通人将一只手塞进衣领子里一样,有一股诡异的窒息感。 曾经罗浮持明族的龙尊,叫丹枫,那也是白罄第一次见到龙尊的力量,仅仅只是一抬手,滔天的海浪就淹没了整个丰饶民的军队。 当时袭击罗浮的丰饶民被称为步离人,也有化外民叫他们狼人,更通俗易懂一些,毕竟步离人就是狼首人身的健硕怪物,有着诡异的不死能力,满月的时候战力还能进一步飙升。 “小白也能做到这样吗?” 白珩曾经好奇地问过白罄能不能像丹枫那样施展出控水驭雷的龙吟妙法,但得到的答案都是不能。 龙尊的力量皆是传承自不朽的星神“龙”,每一位龙尊都会做梦,做一场有关于龙祖的梦。 但白罄却是什么梦都没做,所以他只是空有龙角和龙尾,龙尊的传承他是一点都没有。 “小白虽然不会你那劳什子控水术,但实力也不差的好不好,龙尊也是肉体凡胎,也会受伤,这不是你看不起别人的理由。” 如月色般皎洁的身影横在白罄的身前,冲着往日高高在上的龙尊大声呵斥,那是白罄第一次在那个温柔活泼的狐人身上看到“愤怒”的情绪。 但他从没理解过,一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那股让人愤怒的情绪是一种什么感觉。 更不理解白珩常让他喊出的“姐姐”是一种什么意思,白罄只知道喊白珩姐姐的话,她就会笑得很开心,像花一样。 有次白珩这样被镜流看见了,这个杀起人来不眨眼的女魔头,居然像是个乖巧的学生一样,凑到白罄身前: “小白,你为什么每次都能让白珩笑得那么开心?” “喊姐姐。” 当时的白罄面无表情道。 结果可想而知,镜流居然真的去叫了白珩一声姐姐,最后结果就是因为这件事,应星笑话了她整整三年,每次提起就会有一道冰冷刺骨的剑意划过脖颈,让人遍体生寒。 只会剑术的呆女人。 白罄从前是这么认为的,现在也一样。 青年步子不停,踏着回忆一路朝前走,不夜侯墙上的大洞已经被补上了,除了颜色有些不均匀以外,根本看不出这里经历过一场战斗的样子。 “白天的时候,来这里听说书好了,说不定还能听到云上五骁的故事。” 白罄心想,见到边上有一栋小亭子,便坐了进去。 罗浮之上,普通人能够活动的地方被称作“洞天”,所有的洞天呈环状分布,围着中央一棵极为巨大的古树,这棵树像是顶天立地的巨人,白罄抬起头,一眼居然看不到树顶。 树冠像是燃烧着的火焰,周围环绕着白罄看不懂的封印字样,青黑色的树根闪烁着,是罗浮持明的封印法,让这棵建木看起来好像离长乐天很近,实际开着星槎就会发现无论速度多快,开多久,也近不了身。 “若木……”白罄一字一顿地念着亭子上的牌匾,暗叹一声好名字。 这里的确是能完全看到建木的亭子,叫一声若木亭没什么毛病。 对无聊的人来说,任何东西都能提起他的兴趣,就像现在白罄能盯着建木的封印看许久,也没认出上面是什么字,察觉到无聊的时候,周围树丛里的窸窣声又将他的注意力拉远了。 白罄伸出手,拨开了树丛的叶子,里面冒出了两只小小的狐狸耳朵,低垂着耷拉在两边,亭子挡住了月光,白罄看不太清里面是什么东西,手感摸着有点像是头发。 直到手里的东西动了动,白罄才稍微用力,用双手将其抱出来,这才看清楚是一个绿色毛发的狐人小妹妹,粉嫩的脸蛋上沾着泥土和灰尘,发丝间还卡着树枝。 “松阳书院……壹年级……” 白罄的瞳孔微微闪烁,金紫色的光在黑夜中像是奇诡的星星,女孩刚一睁开眼,看到白罄这妖邪的样子,顿时遍体生寒: “鬼……鬼啊!!!” 第9章 送到家 “哪有鬼?” 白罄歪了歪头,有些不解,女孩连挣扎都忘记了,只顾着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边发抖一边嘀嘀咕咕: “不……不要吃我……藿藿不好吃……” 白罄终于知道是什么原因了,他将自己的龙尾和龙角都收了起来,瞳孔也重新变回了深邃的黑色: “我不是鬼,我是持明族。” 青年一本正经道,丝毫没有吓到别人的歉意,自称藿藿的小女孩听着白罄柔和的声音,手指间透出了一条小缝,看清楚了青年此刻的样子。 “对……对不起!” 她松了一口气,连声道歉,白罄将她放下,还蹲下身子替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就是劲有点大,“啪”地一下将她的名牌拍了出去。 藿藿:“……” 白罄:“……” 尴尬的气息弥漫在了若木亭中,白罄起身,走了两步,弯腰捡起了摔在地上的名牌,接着回头,将它递给了藿藿。 “谢……谢谢哥哥……” 藿藿的声音还有些发颤,显然是刚刚被吓得不轻,白罄伸出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 “这么晚了,为什么会睡在……额,花坛里?” 白罄问道。 “那个……我……我怕,所以就……就躲在这里了……一直到现在……” 藿藿弱弱地说道,越说声音就越小,女孩的小白裙子被泥土弄脏了,粉扑扑的小脸此刻也有些狼狈,借着月色,白罄这才看清楚对方居然还是一只垂耳狐。 和白珩不同,白珩的耳朵虽然比别的狐人要小一点,但总是竖得笔直,有时还会灵动地抖两下。 眼前的藿藿耳朵就是耷拉下来的,垂在两边,蓬松的青绿色狐狸尾巴缩成一团夹了起来,楚楚可怜的样子相当能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怕?” 白罄左右看了看,却并未见到能伤人性命的东西。 “嗯……是……是中午的时候……茶馆里出、出现了魔阴身,我刚放学……听到魔阴身的叫声就吓得、吓得躲在里面了。” 藿藿可怜兮兮地说着,虽然还是小孩子,但说话的逻辑还算通顺,就算现在被吓得发抖,至少还能完整地把事情经过说清楚。 魔阴身? 原来说的就是白天那个发狂的家伙吧,早就应该被十王司的冥差带走了才对。 “早就已经被解决了。” 白罄轻声说道,他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也不知道用什么话能安慰眼前这个胆小的孩子,便实话实说。 “我……我知道,所以我要回家了。” 藿藿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将心中的惧意压下去了一点,她将卡在袖子的小木枝拔出来,朝着白罄道谢,才转过身去。 “吱嘎……” 木枝上传来一声机械零件磨损的咔嚓声,才刚走出几步的藿藿瞬间又扑进了白罄的怀里: “又……又有鬼!” 白罄:“……” “你看清楚点,那是机巧鸟。” 白罄指着枝头上的一只机器小鸟。 这是仙舟的一种移动摄像头,平日里就在天上飞行巡逻,会定时回到类似于小树一样的充电桩上充电,刚刚就是机巧鸟落地的声音。 “哦……哦……” 虽然白罄说了,但藿藿两条腿还是直发抖,她盯着机巧鸟看了好一会,终于确定了那不是她想象中的“鬼”。 “对不起……我、我胆子太小了……” 藿藿的眼角还挂着泪珠,很难想象她胆子得有多小才能从中午一直在花坛里藏到下午还不敢出来。 “你的父母呢?” 白罄突然想到了这件很重要的事情,于是问道。 持明和别的生灵不同,持明族人没有爸爸妈妈,都是从蛋里孵出来的,所以白罄没有“父母”这个概念。 但眼前的藿藿可不一样,狐人可是正儿八经的胎生。 “我……不知道,可能是还在陪妹妹吧。”藿藿摇摇头。 如果是白珩的话,应该会自告奋勇将她送回家吧。 藿藿突然发觉手被牵住,眼前的大哥哥拉着她朝前走: “走吧,我带你回家。” 藿藿眨了眨眼,被拉着朝前走,心中不免充实了很多,就连刚刚的机巧鸟也不是很吓人了,她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到白罄拉着她走了好几步,身后才传来藿藿的嘀咕声: “那个,哥哥,走反了,我家在这边。” 白罄:“……” “下次早点说。” 两人调转方向,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大哥哥叫什么名字?” 似乎是为了壮胆,藿藿冲着白罄问道。 “白罄,罄字有点难写。” “罄竹难书”四个字刚要出口,白罄突然想到了白露和青雀的吐槽,便这样说。 “是罄竹难书的‘罄’字吗?”藿藿好奇道。 “你居然知道,很聪明。” 虽然白罄夸人面无表情,但藿藿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欣喜。 这么小的孩子就懂这么多了吗? 白罄看着藿藿,觉得自己上辈子是活到狗身上了。 “因为平常……比较喜欢看书,记性也比较好,老师在学堂也常常夸我呢……” 她这么说着,不免傻笑起来,白罄拉着女孩软乎乎的小手,没有应声。 “那个,白罄哥哥,能不能不要……能不能不要不说话,我怕……” 感受到女孩的手攥紧了一些,白罄才点点头: “说什么?” 白罄反问,藿藿不由缩了缩脖子。 是麻烦到他了吧,所以语气才这么不好。 但事实上,白罄只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接下来,就只有藿藿在指路的声音,没走多远,白罄就到了长乐天最大的聚居洞天,住在这里的仙舟人大多是一些普通人,灯光在夜色中闪烁,像是古海下浮动的灯草。 金人巷和这里比起来,还是金人巷更为繁华一些。 “到了……谢谢哥哥。” 藿藿在一户人家面前停下脚步,很有礼貌地和白罄道别。 在街上游荡着的灯昼龙鱼所散发出的灯光下,她终于看清了白罄的样子。 很符合仙舟人口中“英俊”的描述,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下是浅粉色的薄唇,眼尾平缓,右眼下有一颗显眼的泪痣。 “好。” 白罄点头,身影飘忽着消失在了夜色中,藿藿盯着白罄离开的位置看了半天,才敲响了家门。 第10章 寻常 (因为突然意识到大家伙进来都是为了看啥的,所以提前让藿藿出现了捏) (抹茶小蛋糕可爱!) —————————————— 一直到白罄的身影彻底消失,藿藿这才转过身去,小心翼翼地在房门处伸手敲了敲。 “叩叩……” “谁啊?” 里面传来了妈妈的声音,藿藿小声道: “妈妈……我、我是藿藿……”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和藿藿长相七分相似的狐人女子正站在门后,看到是藿藿,她的那张笑脸突然僵硬下来,接着几抹愠色飞上了瞳孔,周围的气温似乎都低了下来。 藿藿双腿并在一起,看到妈妈这副样子,她被吓得抖了抖。 “小小年纪就学会在外面乱跑了?” 面对母亲的质问,她有些不知所措,小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来,但话到了嘴边,大脑却紧张地只剩下一片空白。 “孩子他爸,管管你女儿!” 见到藿藿不说话,只是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母亲气不打一处来,立马回头冲着房内吼道。 白罄没走太远,听到了吼声后又折返了回来,他以为这个倒霉的小女孩又遇上魔阴身了,驻足在广告牌后面看了一会,才发现是人家的妈妈。 “这么晚了,把孩子关在门外吗?” 白罄有些不解。 可摆在白罄眼前的就是这样,藿藿的母亲在吼完之后,兀自关上了门,随着“砰”一声脆响,藿藿耷拉着的耳朵似乎更焉了,像是霜打的茄子。 毕竟是别人的家事,白罄自认为没有资格上去指手画脚,便只是站在阴影处静静看着。 “你跑哪去了?” 过了十分钟,门终于是打开了,藿藿的父亲看上去还算是和蔼,至少脸色没有刚刚的母亲那么差,但表情也可以说是乏善可陈,漠不关心的神色让白罄看了都有些意外。 这是亲生父母吗? 藿藿的父亲和母亲差不多高,只不过和刚刚声色俱厉的女人不同,他手里抱着正在哭闹的狐人婴儿,小小的狐狸耳朵灵动地竖起,看上去就是很会闹腾的样子。 “我……回家的时候,路边有魔阴身,所以没、没敢动,一直躲到现……” 藿藿的声音越来越小,她面对的人不是白罄,不是所有人都有他那样的耐心,愿意俯下身子听她说话,父亲怀中的妹妹突然哇哇大哭,父亲立马伸手安慰: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啊。” 好一阵安慰之后,他才打开门: “真是个麻烦种,回来了就好,省的我们明天去地衡司报案找人。” “跑一趟地衡司还要花钱叫星槎,麻烦得嘞!我们又不是什么富贵家庭,就不能让我们省点心吗?死不懂事的!” 里面的母亲数落着,言辞激烈让听着的白罄都有些眉头微微皱起。 “你爸爸妈妈小的时候,哪有你这样好的条件像你一样去读书,到处都在打仗……有这么好的条件还不珍惜。” 藿藿低着头,跟着父亲的脚步进了门,回头将门缓缓关上。 但当门只剩下一条缝的时候,她看着黑夜里紫金色的光芒微微一愣,女孩眨了眨眼睛,那阵光芒又消失不见,身后再度传来一声呵斥。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写作业?” “哦……哦。” 藿藿被吓了一跳,这才慌忙将门关上。 要是有人经过,定然会看到广告牌后蹲着一个面瘫青年,他双手抱腿,低声道: “视力真好。” 但白大人显然没有想过可能是自己的眼睛太显眼,才会导致被看见。 又游荡了几个小时,白罄终于舍得回家了,他轻轻一跃就翻过了院墙,钻进卧室里,随意地拿了一支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今晚没有十王司。” 白罄正在犹豫自己还要不要延续写日记的习惯。 无名客,是开拓星神【阿基维利】麾下的命途行者,与其说是星神麾下,不如说是自发跟随阿基维利脚步的一群人,热衷于在宇宙中四处游历,探索星海中不一样的风景,白珩在加入成为云五之前就是一名无名客。 白罄老被她带着东奔西跑,纵使不情愿,也算是无名客了。 身为前无名客,在旅行中记录见闻是常有的事,白罄本身践行着“能不动,就不动”的理念,但最终还是被白珩逼着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只是这份记忆,他最近才刚刚想起来。 已经没有人在身后逼着他写那些无聊的旅行见闻了,但白罄思索再三,最终还是在纸上又洋洋洒洒写下了几行。 分明只是一天的记录而已,可等白罄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写了三页纸,从景元白天串门开始到晚上遇到了藿藿,就这么一点稀疏平常的小事他却一直写到天都快亮了。 “真奇怪。” 最终,白罄也只是念叨了一句奇怪,便将手里的记事本放进书桌的抽屉里。 之前的日记,早就随着丰饶民的战争成为几缕残灰了,往后的七百多年,他再也没写过日记。 至于原因。 白罄记不清了。 很多事情,当时只道是寻常。 …… 藿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书桌上,手边还有写了一半的作业。 “阿嚏!” 女孩打了个喷嚏,毛茸茸的尾巴都炸毛了,她睡眼惺忪地将作业收起,打了个哈欠,想去上课,才想起来今天是周六。 “写了半夜,还是没写完……” 她叹了口气,只觉得腰酸背痛,昨天被吓得不轻,回到家饭都没吃上一口就被逼着锁在房间里写作业,写了大半夜都没写完。 不知道为什么,在梦里总能梦到那个好心的白罄哥哥,藿藿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是个什么原因,最后找了个“白罄哥哥的手又冷又暖”这样一个理由,把自己给搪塞过去了。 冷是因为当时他的表情冷冰冰的,让人看了就害怕。 暖是因为,真的挺暖的,藿藿从小就体寒,受了惊吓,手就更冰了,被白罄牵着的时候,她感到很舒服。 女孩看了眼身后墙上的挂钟,一个“巳时”就这么明晃晃地挂在上面,把小狐狸吓了一跳: “已经十点钟了吗?” 白袜小脚在地上摩擦着,地面传来的温度冷冰冰的,她试探性地拧了一下门把手,门锁已经被打开了。 一个翠绿色的狐狸脑袋从房间里探出来~ 桌上是吃完了的早餐,没留她的份。 这个时间点,爸爸妈妈应该带着妹妹去晒太阳散步了吧? 藿藿心想。 女孩熟练地将碗筷叠起,送进了洗碗槽,又搬了个小凳子来,踩着凳子垫着小脚,将碗筷上面的残渣剩饭洗的干干净净,又将桌子擦了一遍,等到房子变得井然有序,她才钻进卫生间洗澡去了。 第11章 延伫 白罄一晚上没睡,到了早上那个闲着发慌的将军又来了,还带了一饼新的茶叶。 “白兄,真是几个系统时不见如隔三秋啊!” 他的笑脸在白罄眼中虚伪的很。 每次他有事相求,就会说出这样的说辞,还会用上敬语,所以白罄将院子的大门直截了当地关上,让景元吃了个闭门羹。 景元:“……” 青镞:“噗嗤!” “你笑什么?” 景元无奈地回过头,青镞憋着笑: “将军,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不过白罄也不是真的不让他进来了,只是唬他一下,没过几秒,院门重新打开,白罄打了个哈欠,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兄,你手势错了,请人应该是手指朝着里面,朝着外面是送客。” 景元说道。 “我知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白罄面无表情。 景元:“……” “你的白兄已经死了,我是新的持明,不认识什么白兄。”等到两人坐下,白罄这才悠然说道。 “这话说的,我就是来请你喝茶闲谈而已,如此戒备作甚?” 景元笑呵呵地泡茶,要说让将军泡茶的,白罄还是几百年来头一个,他只是直挺挺地坐在石凳上,叹了口气: “什么事?” “实不相瞒,幽囚狱最近总有动静,身为将军,每天要处理如山如海的案牍文件,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景元就在等着白罄问话呢,这不,他一问,这白毛将军立马就干脆利落地将事情抖了出来,白罄喝了口茶,呸出里面的茶叶: “小零食是吧?” “龙金叶茶,叶子也能吃的,白露小姐说能增强记忆力。”景元解释道,不承认是自己技术问题。 “那龙女医士这么有名啊?” 听到景元提起白露,白罄微微哑然,原来那个头不高的小龙女本事还不小。 “好歹是当代龙尊……” 提起龙尊,白罄又陷入了沉默,景元没在这件事上多做文章,只是静静等着,过了一会,白罄才说道: “不把你门口那个小策士请进来吗?老让人家干等着也不是事。” 景元微微一愣,随即轻轻笑了笑,冲着门外喊道: “青镞!” 看上去十分干练的仙舟女子从跨过门槛,小跑着进来,看到白罄的面庞后,她稍稍有些晃神,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将军。” “在这里不用那么拘谨,这是我多年的故交,白罄。” 景元指着白罄。 “白大人。” 青镞也恭恭敬敬地喊道,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脸色一红,没敢再看白罄。 “没想到我也有一天被人叫白大人。”白罄伸出手指在脸颊上轻轻挠了挠,神情依旧淡漠。 “当初白珩打定主意藏着你,实属无奈之举,望你莫怪。”景元还以为白罄是在阴阳怪气曾经的云上五晓为何不是六晓,连忙解释。 “无妨,曜青一直视我为耻辱,青史不留名也不失为一种幸事。” 白罄当然不会怪他,相反他还觉得白珩做得对。 要是顶着云上五晓的身份,那遇到的麻烦会比现在的多得多。 景元用茶杯挡住脸,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又是小酌了一杯清茶。 这家伙,分明什么都记得,却不愿意谈之前的事。 “所以,幽囚狱之事……” “看心情。” “得,那我就不多叨扰了。” 景元一看白罄这么说,就知道事情成了,他立马起身,走出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身,将一个小方盒子递给了白罄: “喏,新手机,自无名客将其传入仙舟,迭代迅速,旧的我已寻不到了,便趁着今日拜访,送个新的。” “随行玉兆不能用吗?”白罄一愣。 玉兆是仙舟的“便携计算机”,相当于电脑的意思。可以随身带在身上,需要用到的时候就可以打开其投影的面板,找到自己下载的诸多功能,自行使用。 许多仙舟人身上那些看似华丽的玉石首饰,其实就是玉兆,在更早点的时代,这甚至被仙舟人认为是身份显赫的象征。 “贵。” 景元言简意赅。 “你现在花巡镝的都是我个人的私钱。” 说着,他眼神中还透露出几分心疼来,白罄只好点头收下。 “行,多谢。” 景元带着青镞离开了,临走前还顺走了带来的茶饼,让白罄有些无奈。 地衡司的出身让这家伙在小事上也十分精明,该说不愧是文官家庭的孩子吗? 不过景元这几百年的积蓄也不多啊,卡里的巡镝也才堪堪六位数,看来仙舟将军也不好当。 “明明你说过,学会了镜流所有的剑法,就去当个巡海游侠,仗剑星海的。” “可最后,六个人里只有你留下来了。” 白罄喃喃自语。 七百韶关如暮。 驹隙匆匆虚度,碌碌逐流尘,来觅残春归路。 延伫,延伫,一瞬阴晴无据。 …… 因为够不着挂浴巾的钩子,藿藿跳起来的时候还摔了一跤。 朦胧的雾气中,藿藿裹着浴巾,“啪嗒啪嗒”地跑回了房间,换好了衣服之后才坐在书桌前,把没写完的作业给写完了。 之后、之后她就不知道应该干什么了,只能撑着桌子发呆,光是想想昨晚那个魔阴身伤人事件,她就害怕地直发抖。 她不喜欢自己这个胆小的性格,但又不敢去看恐怖小说,只好把偷偷买的悬疑微恐小说《渔公案》翻来覆去的看,还不敢让爸爸妈妈发现,不然他们又会以“不去看名着,看这种杂书”为由将其毁掉。 至于钱哪来的? 当然是每天的早餐钱里省下来的啊! 到了中午,出去一早上的爸妈带着妹妹其乐融融地回来了,藿藿在门边上,刚洗完的头发柔顺还带着一股清香,脆生生地站在房间门口。 比起自己,好像爸爸妈妈和妹妹更像是一家人。 她神色不免晦暗下来,但当爸妈的视线飘过来时,她又重新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一天天就那个怂样,说你什么好。” 数落声雷打不动地传来,接着是母亲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作业写完了吗?” “写……写完了。” “嗯。” 没有夸奖,稀疏平常的一句“嗯”,母亲就离开了。 第12章 带路 在巷子外吃了顿午饭之后,白罄起身,朝着宣夜大街走去。 幽囚狱是仙舟关押重刑犯的地方,其位置更是绝对的机密,白罄打算应景元的要求去神策府一趟,让将军带他去狱中。 只不过刚到长乐天,白罄就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胆小的狐人小女孩。 胆小的人他见过,但胆子这么小的孩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奇怪之余,白罄又觉得十分有趣。 只不过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他只是在藿藿家附近驻足了一会,就转身想走。 “白……白罄哥哥?” 小女孩的声音带着稚嫩,迟疑地在他身后响起,青年回过头,引入眼帘的是那一双碧绿色好似翡翠一般的眸子,水灵灵地望着他。 “是藿藿啊,昨日睡得可好?做噩梦否?” 白罄一时间居然想不起来应该怎么和孩子搭话,只好学着平时景元的开场白,在窗外问道。 “嗯……幸好昨天有……有哥哥带我回家,没做噩梦,但也没睡多久。”藿藿乖巧地摇摇头,白罄“哦”了一声: “吃饭了吗?” “吃过了。” 正当藿藿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房里突然传来母亲的吼声: “藿藿!出来洗碗。” 女孩的身子被吓得一抖,她满是歉意地朝着白罄微微颔首: “那个……白罄哥哥,我要去帮妈妈洗碗了……去晚了她又要生气……” “去吧。” 白罄招了招手,藿藿从凳子上一点点挪下来,小跑着到房门口,但在要打开房门的时候,她又停下了动作,转而回到了窗前: “白罄哥哥,你平时都会经过这里吗?” 白罄想否认,但鬼使神差地,他从喉咙里蹦出一个“嗯”字。 藿藿的脸上明显露出了喜色,这让白罄后面的话愈加说不出口来,女孩耷拉着的狐狸耳朵似乎都要立起来了: “那……那就好。” 她朝白罄招了招手,离开了房间,青年又在门口愣了一会,才离开了聚居洞天。 我这是怎么了? 他在心中暗自询问着自己。 难道只是因为她是狐人吗? 长乐天相当大,要是正常人,恐怕逛个三天都逛不完,从星海中望向仙舟,罗浮也堪堪半个星球那么大,不免让人有些轻视,但当穿过名为“玉界门”的结界,辽阔的疆域就会骤然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 洞天,洞天,常言道“别有洞天”或许就是仙舟洞天的由来,这只是一种空间折叠技术,并不少见,但如此广泛运用这项技术的,仅此仙舟一家了。 曾经应星就常常在白罄耳边叨叨这些话,几乎是云五里的科普大王,白罄总是听得昏昏欲睡,没曾想等到故人不在后,他却能想起这些对他来说可能已经没用了的记忆。 “神策府怎么去啊?” 他在路口处犯了难。 星槎形似小船,虽然感觉只能坐下一个人的样子,但当你真的坐进船舱,就会发现里面的空间大的吓人。 普通的民用槎出租槎就是限载五人,公交槎能载百人。 但在轮回之前,出租槎这种东西不是应该招招手就停在旁边,接着那些狐人飞行士就会客客气气地揽客吗? 怎么现在他站在路中间挥了半天手都没一辆星槎停下? “白大人。” 正当他纳闷的时候,身边传来鞋跟和地面接触的“哒哒”声,白罄将手放下,昨天见到的青镞小跑着前来,来的方向还停靠着一艘星槎。 “景元将军料定您刚蜕生完毕,还未习惯仙舟如今的通行方式,特派我前来迎接。” 青镞恭恭敬敬地说道: “早在百年前,仙舟就成立了专用于停靠星槎的港口,现在您所要乘坐的出租槎、公交槎都有专门的停靠站点,只有在站点里才会有飞行士敢载您。” 听到青镞这么说啊,白罄才恍然大悟,难怪仙舟还专门为广告牌建了遮雨棚,当初他还以为是投资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这么一看原来是星槎站点。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些仙舟人看白罄在这里挥手,神色那么古怪了。 “去神策府的话,需要在门口找斥宴通报一声,就会有专门的星槎前来。” 领着白罄到了一处港口前,前方站着一名身披蓝色重甲的云骑军,对方手里提着阵刀,人高马大,目视前方一动不动,见到是青镞来了,他点点头: “策士长!” “嗯。”青镞点点头,转身看向了白罄,他也不犹豫,利索地钻进了星槎,一阵奇异的蓝色光芒微微闪烁,船舱像是给里面的人开了一道单向的全景天窗,外面的人看来是密不透风的星槎舱,但在白罄眼里,星槎外的景象都一览无余。 青镞也坐在了他身边,两人默然无语,一个是担心言多必失,另一个则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和眼前的人搭话。 要是白珩在就好了,她和谁都能聊得开。 神策府藏在了云中,等到星槎驶近,周围淡白的云朵像是舞台剧开场的帷幕一样缓缓朝两边拉开,宛若云中仙阁一般。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神策府”三个大字,星槎绕过了正门,在神策府背后专用的星槎停靠点稳稳停下,青镞和白罄从星槎中缓缓走出,两个和先前斥宴同样装束的云骑军笔直地站在二人面前。 “见过策士长大人,将军已在府中等候。” “知道了。” 府内的气氛肃杀和书香气交织,或许很难理解为什么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氛会在同一个地方出现,但事实就是如此,两只巨大的石狮子雕像威严地占据着府中左右两侧,瞳孔中仿佛萦绕着杀气。 景元却慵懒地坐在文桌前,甚至打了个哈欠,蓬松的白发仿佛都能给鸟儿做巢了。 “是白罄啊,坐。” 景元伸手,示意白罄坐在堂下左边的椅子上,白罄也不含糊,理了理衣袍就舒舒服服地坐下了,青镞站在一旁,闭口不言。 “带路吧,将军。” 白罄淡淡道。 第13章 造翼者 “恶心的地方。” 才刚到幽囚狱,白罄的眉头就微微皱起,他本能地感到了几分不适,景元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却并未说什么,只是领着白罄朝前走。 能关在幽囚狱的犯人大多穷凶极恶,在门口的这些只是被关了几百年的监禁,看到景元甚至还会问好。 “你说的麻烦,在哪里?” 走了一会,白罄也没见到哪有异常的地方,整个幽囚狱十分安静,漆黑的烛火在过道旁闪烁,带着黑白面具的狱卒提着铁钩,身边悬浮着一盏莹莹的绿色油灯。 “十王司……” 这副景象让白罄想到了那日在茶馆见到的冥差小孩,对方也是和眼前狱卒如出一辙的打扮,只不过没有面具。 “将军。” “带他去那三人所在的牢房。”景元拍了拍白罄的肩膀,那名狱卒微微颔首,朝着白罄道: “大人,请随我来。” 景元没说要去干什么,但白罄也懒得多问,对方既然请他上门处理幽囚狱的麻烦,定然是有他的道理。 曾经云五还在的时候,景元虽然加入的最晚,但却是最聪明的那一个,云五许多的破敌方略都是出自他的手中,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一次次地化险为夷。 可惜…… 只有那一次,他低估了丰饶的力量。 白发将军的身影消失在了漆黑的幽囚狱中,白罄被铁钩的银光拉回了思绪,前方的那名狱卒身影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下了青绿色的油灯,他脚步轻移,分明只是一步,却好像跨越了十几米,来到了狱卒的身后。 虽然带着黑白绘面,但还是能感觉到狱卒的惊讶。 诡异的身法。 这是白罄给狱卒的第一印象。 “那三人……是谁?” 似乎是幽囚狱内太过安静,白罄闲着无聊,随口问道: “不说的话,也没关系。” 狱卒有些无语,难道将军真的只是随便抓了个有能力的壮丁来,却什么都没告诉他吗? “大人过虑了,将军既然带您前来,想必是为了解决幽囚狱近日的麻烦。” “所以,这些情报自然是可以对您全盘托出,但今日之事还望大人莫要对外人提起。” 白罄听到狱卒的这番话,摆摆手: “我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 狱卒这才点点头: “幽囚狱的深处,关押着三个丰饶民,名曰‘呼雷’、‘鸣霄’、‘造父’……” 白罄瞳孔微微一缩,大脑瞬间感觉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瞬,他皱了皱眉头: “好耳熟的名字。” “大人听说过吗?”狱卒一愣: “这些都是前罗浮剑首和前任将军所俘获的罪人。” “他们怎么了?”白罄询问着这三名罪囚的情况。 “禁制装置到了需要维护的时候,而三人中的鸣霄……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地躁动。” 狱卒有些无奈,鸣霄实力都太过强大,尤其是受到丰饶赐福的他几乎是达到了不死不灭的地步,仙舟也只能将其关押管制。 “真是丢给我一门好差事。” 两人说着,前方骤然悬着一道巨大的幽紫色大门,随着狱卒伸出手,几道光束在他手中交织着,那扇大门缓缓打开,接着就又是三道完全相同的紫门,正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呼雷、鸣霄、造父…… 中间那一座巨大牢门中关着的便是鸣霄,对方坐在床榻上,身后是已经收起的雪白翅膀,身上淡淡的金色纹路和瞳孔中的圣洁衬托地他像是天使一般。 只不过印着工造司标志的拘束器就这么如同铁锁一般卡在他身上,令其的翅膀动弹不得。 “朋友,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见到白罄走到他身前,鸣霄站起身来,他的双脚有点像鸟爪,站起身来的时候,胸部朝前顶着,白罄知道这种情况在仙舟人里叫做鸡胸。 但在名为“造翼者”的鸟人种族里,鸡胸这种情况反而是贵族的象征。 “见过,在你被镜流抓到的那一天。” 提到了这个名字,鸣霄面色一变,圣洁的气息骤然一窒,变得恐怖和暴戾起来,他双手死死抓住牢门,怒吼的声音很是尖锐: “那个女人!她在哪?!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做得到的话,可以试试。”白罄微微躲了躲这人鸟嘴里喷出的口水,发丝开始逐渐变长,发色逐渐变白,还发着青色,瞳孔中的金紫色交织着,让鸣霄不由一愣。 直到青年的头顶冒出绛紫色的龙角,鸣霄猛然退后一步,额头逐渐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加装了拘束器的翅膀横在身前,做出了标准的防御姿势。 “你是……跟在那狐人身边的小子!” 他的语气有些颤抖。 这金紫色的煞气,不会错的! 白罄! “是我。” 白罄的龙尾摇了摇,他的双臂附着上一层黯淡的金光,鸣霄有些忌惮地退后两步,直到白罄开口: “为什么要暴动?” “哼……当然是知道镜流已经叛出仙舟,景元那个家伙阻止不了我。” 鸣霄的怒火此刻已经消失地一干二净,主打的就是一个从心。 他可没忘记当年整个天使军团在那一剑面前尽皆枭首的画面,滔天的造翼者之血仿佛一场瓢泼大雨,只有那个红眼白发的女人举着漆黑的长剑站在他身前。 还有这只带着紫色龙角的诡异持明,身上附着的金光打入他体内的时候,仿佛万蚁噬心还带着高温油炸般的痛楚,鸣霄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 这种痛苦持续了整整三百年,直到最近一百五十年才消失,让他舒坦了一会。 “景元这家伙居然把你找回来了,看来之前咒印的消失,是你入轮回了。” 鸣霄叹了口气,坐在了地上: “罢了,都是命数。” “军团长居然看得还挺开,不错。” 白罄点点头,冷笑一声。 “我算是比较配合的一个了,你别对我动手,也别给我下咒了!” 鸣霄听到这声冷笑,被吓了一跳,连忙往后挪了几步,门外的判官看得一愣一愣的,从没见到平日趾高气扬的造翼者军团长这么狼狈的样子。 像是狗腿子一样。 白罄伸出两指,一道紫色的光点就飞进造翼者的脑中,他站起身来,变回了之前普普通通的青年样子: “配合仙舟,不然下场和三百年前是一样的。” “镜流不是死了,只是走了,她会回来的。” 说罢,他转身就走,只留下鸣霄眼中隐隐约约的怨恨。 第14章 团雀 随着紫色的禁制缓缓出现在门上,鸣霄怨毒的眼神终于也消散了许多,他叹了口气,重新坐在了床榻上。 “哼,吼这么大声……你疯了不成?” 鸣霄右侧的墙传来一声冷冷的挖苦,声音犹如洪钟。 “造父……白罄回来了。” 鸣霄沉默了许久,才有些不甘地缓缓说道,他洁白的羽翼再度蜷起收到身后。 “白……白罄……” 左侧的墙砖缝里透过满是杀意的念叨声,对方似乎在从牙缝里一字一句挤出了白罄的名字一般: “碎尸万段……!” “真可怜,受了无间剑树之刑的老东西,像我一样乖乖配合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鸣霄嗤笑一声。 左边的是曾经侵略仙舟的步离人【战首】呼雷,而右边关押着的则是慧骃族【执辔者】造父。 三人的共同点就是:地位不低、都是侵略罗浮的丰饶种族。 “原以为云上五晓早已死透了,哼……”鸣霄暗戳戳地心想,同时眼底还有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恐惧。 虽然嘴上说着要向云五复仇,但光是一个白罄他就心里发怵,更别提云五中最主杀伐的罗浮剑首镜流。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或许这句话放在别人身上有些夸张,但放在那个女人的身上,说是小瞧了对方也不为过。 做了几百年的狱友,三人就算再不默契,也生出了这样相同的想法,尤其是白罄离开前的那句警告,更是让他们三个升起了几分无力感: “镜流会回来的。” …… “大人,在罗浮,还是不要提及‘那个人’的名字比较好。” 狱卒不紧不慢地带着白罄朝前走,他微微思索了一阵,还是出言说道。 “为何?” 白罄不解。 在他还能回想起的记忆中,云上五骁每个人都代表着仙舟之“最”,在罗浮打击丰饶民的战争中立下了赫赫战功,甚至在有一段时间,名气比将军还要大。 “那位大人,已经身堕魔阴,叛出仙舟了。” 狱卒犹豫了一会,还是实话实说道。 “是吗?” 白罄点点头: “那……不说了便是。”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出了洞天,白罄在觉得隐隐萦绕在心头的压抑少了许多,景元背着手,悠哉悠哉地站在门口,见到白罄出来了,他还笑着挥挥手: “瞧,让丰饶民闻风丧胆的白罄又回来了。” “你觉得自己很幽默吗?” 白罄毫不犹豫地反驳,景元非但不生气,反而是露出一副怀念的样子: “幸好你还没变,总能让我想起之前的日子。” 云中的风带着潮湿,景元感到自己发涩的双眼终于是舒服了不少,建木的枝条像是永不熄灭的太阳,终日燃烧着,倒映在将军的瞳孔中,居然能看出建木也有几分疲惫的意思。 “白……” 景元回过头,却发现身边只有一辆星槎,白罄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哦……按这个是吗?” “咻!” 星槎猛地窜了出去,徒留下景元一个人在港口萧瑟。 “白罄,当年白珩总是买新的星槎,绝对有你一份责任。” 好在将军武艺高强,就算白罄已经驾驶着星槎窜出去了一小会,景元还是能追上,只可惜他钻进船舱的时候,长乐天的影子已经从朦朦胧胧的云雾中显现了。 “原来你会开星槎。” 景元说出这番话的瞬间就后悔了,白罄一脸淡然地躺在驾驶舱,手都没放在舵上: “嗯?” 白罄见到景元,愣了一下。 …… “将军,这是神策府今日的维修开支,青玉砖墙两面、雕刻龙头一件、檀木窗,共计三万镝。” 在青镞的汇报声中,堂下的白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景元也有些无奈,但想到对方那岌岌可危的情商,他又觉得就算怪罪到白罄头上,他也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 “会还的。” 出乎意料的是,白罄居然点点头,一脸认真道。 “不必和我客气。” 景元摆了摆手。 有这种好事? 白罄脸上的神色微微一怔,本来撞碎了神策府的外墙,他还有些过意不去,但景元今天居然这么大方。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起身、拱手、转身、出门一气呵成,很快就消失在了神策府内,只留下景元那微微抬着的手。 景元:“……”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将军。”青镞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取笑的景元也不生气,依旧是随和的样子: “随他去吧,都这么久了,我还是捉摸不透他。” “钱,记我账上。” …… 白罄哥哥现在在做什么呢? 藿藿耷拉着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小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期盼着那个黑发青年能像早上一样突然出现在她的窗前。 外面嘈杂的声音还在持续,罗浮的“禁火节”要到了,藿藿的爸妈还在外面接待来访的客人。 “唉,什么时候我家那个臭小子,有你们家藿藿这么有出息就好啦。” 略显沙哑的女声带着羡慕,从客厅传出,藿藿听出了这是舅妈的声音。 “没有没有,她也很不听话的,总是喜欢窝在那房间里关着门,不知道在防着谁哦,一点都不像在家里!” 这是妈妈的声音,藿藿听到对方这么说不由心里有些郁闷: “明明连我是哪个班的都不记得,成绩倒是记得一分不落。” 但这些话她都只敢在心里偷偷蛐蛐几句,要是说出口的话,爸爸妈妈肯定又会生气,说着什么“生你养你这么大有多不容易”之类的话。 正当她还在发呆的时候,一个人影从窗外闪过,她顿时回过神来,在窗前探头探脑的,找寻那个青年的身影。 “啾啾……” 但当一只圆滚滚的团雀落到窗前的时候,她又不由得感到失望。 仙舟的突然降温似乎也影响到了这只还在掉羽毛的小团雀,它缩成一团,在藿藿的窗前发着抖。 女孩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接触到团雀细小的绒羽,小家伙的心跳通过她的指尖传递到心里,让藿藿心中多出了几分欢欣。 她将小团雀捧在手心,它终于不再发抖了。 似乎只有这样,藿藿才由衷地觉得自己是在被需要着。 第15章 太卜 星槎稳稳地停靠在神策府专用的接引站前,白罄下了星槎,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 一到天色将要分晓的时候,不夜侯茶馆又人头攒动起来,说书声、闲聊声、歌声不绝入耳,白罄缓步走到茶馆边上,前日的魔阴身事件就仿佛没发生过一般。 要不是桌椅都换了新的,白罄都要觉得前天发生在这里的事是一场梦了。 “客人,西衍先生的说书要开始了,您要不去里面坐会?” 见到白罄在门口驻足了许久,一个小个子的仙舟少女不由上前说道。 似乎是这样的人见多了,她下意识就认为白罄是囊中羞涩,便笑着道: “外面也有桌椅的,西衍先生一会便会出来,在外面也是一样的,有需要随时喊我。” “看您面生,平时是少来长乐天吗?小女子是不夜侯的店主梦茗。” 梦茗很健谈,至少在白罄看来是这样,他还没说话,对方就一套一套地安排好了,白罄就这样半推半就地坐在了桌前,身边还有个披着袍子的家伙,看上去有些古怪。 不夜侯不仅提供一些名贵的茶,还有常人能喝的茶,像什么柠檬茶、柚竹茶之类也受到许多人的青睐,白罄也觉得干坐着不是个事,最后还是在这里消费了七十镝买了一壶柠檬茶。 “奇怪,卡里怎么少了三万?” 他刷完卡之后才发现卡内余额跳动的幅度稍微有些大了,一想才想起自己用的好像是景元的卡。 “原来现在还有远程支付这种东西啊。” 白罄恍然大悟。 “诶?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白大哥您啊。” 身旁白罄一直觉得有些古怪的黑袍人突然开口,声音有些耳熟,对方将兜帽揭下,少女青绿色的眸子映入白罄眼帘。 “是青雀啊,近来可好?” 白罄学着景元的口吻说道,青雀一愣: “额……我们前天刚认识吧白大哥,您怎么说得……好像我们认识很久了一样。” “现在好像是上班时间?” 白罄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接过了服务生递来的透明茶壶,随口问道。 “嘿嘿,您可真是我青雀的贵人,上次和您聊过之后呀,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不,我完成了领导的工作后,就从太卜司的逍遥门里溜出来喝茶啦!” 提到工作之外的事情,青雀显然就活泼了不少,白罄感受着冰冰凉凉的柠檬茶滑入喉咙,舒了一口气: “比幽囚狱里好多了。” 青雀:“?” 白大哥这话说得,是刚从幽囚狱里放出来? 联想到白罄那古怪的行为举止,像是几百年前的仙舟人一样古板,青雀心里不由涌起了几分害怕的情绪,这进了幽囚狱的人大多是仙舟重犯,白罄身为持明,犯了事不回族内反而是直接被关进大牢。 很难想象他犯了什么罪。 “你也喝?”白罄见到青雀一副如芒在背的样子,有些疑惑,不过他还是淡淡伸出手,指了指剩下两个没人用的茶杯。 “啊……啊哈哈,那个、我怎么好意思蹭您的茶水喝,还是算了。”青雀连忙摆摆手。 “没事,反正不是我的钱。” 白罄说道。 虽然花的是景元的钱,但该这些天他还是有做记账的,等自己在仙舟找到了正当的工作就把这些钱还给景元。 “不是您的……嘶。” 青雀瞬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上的惊恐之色更甚。 这难不成是抢来的? 只是她还没说话,白罄就将手指放在唇前,比了个“嘘”的手势。 “上回书说到……” 青雀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西衍先生的说书要开始了。 “今天继续说啊这云上五骁的故事,这五人,斗志和耐性更是技惊四座,想当初,那身高十几尺有余的慧骃族,踏着铁蹄,仅仅只是一个冲锋,就撞散了云骑的阵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阵寒芒闪过,冰蓝色的剑气仿若能将时间都挥去两半,女人手持一柄重约千钧的黑色长剑,站在密密麻麻的慧骃战阵前,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那里,众人就能察觉到她的想法——朝前半步,便是身首异处!” 听着西衍先生的说书,青雀好奇地问道: “白大哥,这些故事都是真的吗?” “镜……她的话,一般不会摆什么姿势。”白罄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那些慧骃恐怕连那女人的影子都抓不到,头就已经落地了。” “噗嗤!”青雀笑了笑,突然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多虑了。 就算真的曾经锒铛入狱,现在怎么看也就是个随和的大哥,压根不像是穷凶极恶的家伙。 “白大哥说的这么煞有介事的,难不成真去云上五骁里待过啊?” 白罄没说话,只是淡淡地喝着茶。 其实听听后世改编的故事,也不错。 西衍先生的说书也不长,很快就听完了,他口中的云五比起白罄记忆里的多了几分江湖味,大多都是些仇恨、爱情未了,听得人或喜或悲,或感慨或愤怒,但要说故事,无一例外都是好评。 一壶茶也见底,白罄刚要和青雀道别,却发现对方已经披上了袍子,将身子缩了起来。 “青……” “嘘……嘘!” 她连忙噤声,只可惜一只纤纤玉手突然伸出,揪住了青雀的兜帽: “青雀?咳咳……本座早就算到你会在这里,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发出这样严厉声音的是一名身材小巧的粉发少女,对方额前有着极为显眼地开孔,里面嵌着一只晶石般的眼睛,黑粉色相间的裙子下是雪白的裤袜,她右手提着一杯茶千道的奶茶,左手还抓着青雀的帽子。 “白……白大哥,救我啊!” 青雀顿时大喊,结果却是被符玄拖走了: “哼,今日就算是景元亲临,也甭想救你,随我回太卜司!” “太卜大人别抓我头发……疼疼疼!” 太卜……? 白罄顿时恍然,原来这位就是当今罗浮的太卜,很难想象一整个太卜司都在眼前女子的掌控下,当真是身高不济,能耐顶天。 “你是?” 小太卜见到了白罄的脸,微微一愣神,但青雀从她手里挣扎出来,已经跑远了,符玄微微一皱眉,也只能放下白罄,朝着自己逃跑的下属追去。 第16章 被人需要着 随着西衍先生的离开,不夜侯茶馆也没有之前那般热闹了,青雀也被那个小太卜抓走,白罄伸出手理了理袖子,站起身来往家里走去。 青年的脚步很慢,看上去好像是周围的人潮向他涌来一般,成群结队的星槎从四面八方来,经过这里后汇聚成了望不到头的星槎海,白罄抬起头,瞳孔中的晦色微微闪了闪。 “不管什么时候,还是和平最好啊。” 这些个星槎,要是在白珩的手中,恐怕活不过几个月,就会被拉进修理厂吧。 白珩动不动坠毁星槎,可每次她都能化险为夷,安然生还。 但凡驾驶星槎出征,不是阴差阳错被丰饶民的巨兽当点心吞下,便是在敌人的大后方坠机。 经她之手的星槎没几艘能原样回港,负责管制星槎、运输、勘测的天舶司的人都在背后偷偷嘀咕她是“星槎杀手”、“仙舟耐摔王”之类令人啼笑皆非的外号。 但她也没放在心上,反而依旧热衷于开着星槎在宇宙各处遨游,明明是狐人,还是弓兵,为什么会这么倒霉,白罄也不是很理解。 只是在白珩死后的第772年,动荡了千年的罗浮终于有了几分和平年代的样子。 “如果你也能看到,就好了。” 白罄的手背在了身后——这是他的习惯,仙舟的袖袍没有外侧的口袋,他实在是不知道走路时的手应该放在哪里,只好负在身后。 他在路边买了一盒貘膜卷,这种小蛋糕是一卷一卷的,上面一些蜿蜒的粉色花纹有点像是梦貘的样子,所以被称为貘膜卷,卷芯是白色的奶油,一盒大概十镝的样子。 “先生是要带回家给孩子吃吧?您运气真好,晚来的话可就没咯!” 老板娘还笑呵呵地搭话,白罄刚好拿到了最后一盒,她将其打包好之后便出言调侃道。 给孩子吃? 白罄想到了藿藿,对方确实是个孩子,便点点头。 “下次呀记得早点来,您去十里八乡打听打听,我这儿的貘膜卷可是最正宗的,您这最后一卷放了这么久,都塌了……” 她还没说完,旁边的小商贩顿时不乐意了: “嘿哟,张老太婆你还摆起招牌来了,大家都是一个地方进的货,你耍什么心眼子?” 眼见着几个大妈要掐起架来,白罄急忙付了钱后就匆匆离开了。 白珩说过,女人年纪比较大的时候脾气都比较爆,这种时候还是躲开点比较好。 离开了宣夜大街,周围安静多了,白罄拎着糕点慢慢走着,在熟悉的民房前停了下来,藿藿家的窗户紧闭着,里面还亮着灯,小姑娘不知道在干啥,灯光下的人影一动不动的。 他走上前,伸手刚想敲响窗户,窗帘就被一只小手拉开,女孩的狐狸耳朵在看到白罄的一瞬间抖了抖,接着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白……白罄哥哥。” 她娇憨的笑意让白罄有了一丝愣神,不过也就一小会,他从背后拿出了一盒刚买的貘膜卷,放在窗台上: “你的。” 藿藿微微一怔,接着摆摆手: “那个……谢谢哥哥,但是藿藿不吃……总觉得有点不太、不太好。” 她结结巴巴地说着,白罄脸上却没有一丝不悦,而是点点头: “那你扔掉好了。” “不不不!藿藿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们非亲非故……老师说过‘无功不受禄’,藿藿觉得不能白吃哥哥的东西。” 女孩还以为是白罄生气了,连忙解释,她一着急,眼中就闪烁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好像要哭出来了一样。 “无功不受禄……”白罄嘴角轻轻勾了勾,“那你就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 藿藿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只见白罄从袖子里翻出一部手机: “这东西怎么用?” 藿藿:“……” 难道不能叫哥哥,而是得叫爷爷了不成? 她狐疑地看着白罄的脸,对方脸上还真出现了一抹困惑,看来是真的不会用,藿藿伸出手碰了两下屏幕,手机都毫无反应。 “哥哥没开机吗?” “什么是开机?” 气氛陷入了沉默,不知道是不是白罄的错觉,他察觉到身边的女孩叹了口气,小小的手接过了白罄的手机,按住了侧边稍微短一点的按键。 手机一阵振动,开机动画有些炫酷,白罄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 “都改成这样了吗?” “改?”藿藿不解,“以前的手机,不是这样的吗?” “之前无名客用的没有这么高端,我和白珩也是用玉兆联系。”白罄摇摇头,“对我来说,还真挺稀奇的。” “哥哥今年几岁了?”藿藿不由好奇起这个问题。 “半年吧,刚出生。” 藿藿:“?” 小狐狸的脸不由鼓了起来: “藿藿不是小孩子了,不能这样逗、逗我哦!” 虽然说话还是底气不足的样子,但她却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白罄顿时哑然,但也懒得解释: “一百五十岁吧。” 他在卵里也就待了一百五十多年。 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藿藿耐心地手把手教白罄怎么解锁,一直到白罄打开了通信,里面唯一的一个联系人就是景元,甚至还附着一个白色的狮子头像。 “这是咪咪吗?怎么长这样了?” 白罄自顾自地嘀咕道,想起景元在五百年前好像捡了一只猫。 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威风了? 藿藿却和白罄的关注点不同,她似乎有些被吓到了: “哥哥有将军的联系方式?” 在孩子的眼里,将军就是地位很高,很厉害的人,眼前的白罄和将军有关系,那一定是很厉害的人! “我也没想到他把自己存进来了。” 白罄无奈道,将手机收了起来: “多亏你了,藿藿。” “没……没事!” 藿藿的脸色红的像是刚从蒸笼里出来一样,白罄却没注意,他只是看了看夜色,就朝着藿藿道别: “时候也不早了,早些休息,晚安。” 他还想着回家好好睡一觉呢,今天的幽囚狱之行属实是把他累坏了,虽然就是走了几步,放了几句狠话,念了个咒,但对懒癌晚期的白罄来说还是很麻烦。 “藿藿……也能被人需要着吗?” 望着白罄离开的背影,藿藿趴在书桌上,喃喃自语。 她的手中捻着一根淡棕色的羽毛,只可惜还没发呆多久,外面就传来了呵斥: “多晚了,还不睡觉,熬死你啊!” 她连忙钻到床上,还顺带将书桌上的小台灯关掉。 “啪……” 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 第17章 寒鸦 “然后……怎么操作来着?” 从藿藿那里离开之后,白罄还在摆弄景元给的手机,他想给景元发几句消息,但当输入法跳出来的时候,他又傻眼了。 这什么玩意? 随手按了半天,白罄终于磕磕绊绊地打出了几个字来,点击了发送后,他就将手机揣进口袋,叹了口气: “好麻烦啊。” 他伸手抓住院门的铜环,衔着铜环的青铜兽那发着红光的瞳孔也由红转绿,大门“咔吧”一下打开了一条缝,白罄跨过门槛,回头将大门关上。 “白罄,曜青异种持明,前无名客。于半年前被罗浮将军景元从罗浮鳞渊境内带出……这些信息,对否?” 说话的人似乎时日无多的样子,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白罄回头,景元常坐着的石凳上坐着一名蓝灰色头发的女子,对方双目无神,面容姣好,身上深蓝色的短袍与黑纱交织,勾勒出胸前傲人的资本。 她就这么坐在那里,看到白罄注意到她时,女人才缓缓站起身来: “小女子乃是十王敕使寒鸦,列名拘、锁、刑、问四位判官之末,多得十王赏识,能执掌天笔,录罪判罚。” 十王司的判官啊…… 突然出现在自家院子,还真是有点不礼貌。 但想到上次见到那个小冥差突然消失,他就对此见怪不怪了。 “你好。”白罄淡淡地打着招呼。 “今日前来,乃是奉十王敕命,接引名为‘白罄’之持明族前往地府,面见十王。” “容许你拒绝,但往后堕入魔阴,十王司将不遗余力送你前去往生,届时,可没小女子今日这么好说话。” 寒鸦像是汇报工作一般,语速极快,话语间似乎丝毫没有停顿一般,她眼下的黑眼圈很重,苍白的皮肤像是一具尸体,阴森森的样子让后面那句堪称威胁的话语都变得恐怖起来。 白罄却耸了耸肩: “多谢寒鸦判官。” “无妨,职责所在。” 寒鸦显然不吃他的客套话,她手中的所谓“天笔”在白罄的身上点了点,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轻了许多。 接着,寒鸦如同鬼魂一般穿过了白罄的院墙,还伸出了一只手,往自己身前招了招。 白罄的身躯像是被一股巨力拉扯着,极为被动地跟在了寒鸦身后,像是被接引的亡魂一般,给了白罄一种“投胎转世”的错觉。 处在这种状态下,周围的一切景色都变得像是建筑师笔下的蓝图一般,只剩下虚浮的线条,唯有前方有一抹淡淡的光点,白罄猜测那或许就是所谓的“地府”。 “若是被十王选中,还望你能记住这里的路,但不许外传。” 一路上的沉默没有维持多久,就当白罄快要睡着的时候,寒鸦开口道,将他的困意驱散。 “嗯嗯。”白罄敷衍地点头。 “持明的肉身轮回,却能在离去前将记忆和罪业付于古海,实在令人艳羡,不过你似乎与别的持明不同……身上背负着自极远极远的岁月中流传下的重荷,光是看一眼就叫人透不过气来,寒鸦对此感到好奇。” 这个面瘫判官突然说了一大串话,让白罄有些意外: “看了一眼?你什么时候看的?” “就在这支笔点在你身上的时候。” 寒鸦取出自己的毛笔: “这是冥谶(chèn)天笔,小女子乃是‘问’字部判官,擅长用梦占之法读取犯人的因果罪愆,而后以‘冥谶天笔’书写业报判罚。” “所以,我是犯人……?” 似乎没料到白罄会问这种问题,寒鸦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可以是。” 白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可否容许我用梦占之法探查你的过往,别担心,对你没有任何危害,可以说是小女子的私人心愿。” “随便你。” 白罄扯了扯嘴角,过去的很多事情,连他自己都有些想不起来了,他的轮回与其说是失去记忆,不如说是给了记忆一个破茧而出的过程。 像是持明族的新生一般,慢慢地从卵中蹦出来,大家才知道这个持明到底长什么样。 他的记忆也是如此。 或许只有在完全破壳而出的那一刻,过往的哀伤、喜乐、愤懑、痛苦才会猛然出现在他的脑海。 想让这个寒鸦试试水也不是坏事,至少让自己有所准备。 “多谢,小女子会记住你的善举。” 寒鸦低声道。 嘿,她还得谢谢咱呢。 见到白罄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判官又开始没话找话: “好奇为何我会带你像这般飘飞吗?” “不好奇。” “行走于死者的领域,判官们会用一些特殊的法具帮助其更方便地来往诸界,寒鸦所用的冥谶天笔正是其中之一,冥差多是用招魂灯,若是换作仙舟之外的说法,大概是一种将人身化作模因这类虚拟物质的存在。” “运用此物需稳定心神,否则极易迷失。” 白罄明明说了不好奇,但这位判官还是口若悬河,本以为是个很难相处的人,但最后白罄才发现这女人是个话痨。 所幸有她在,这一路也不算是无聊,等到双脚切实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周围的景象才变得正常起来。 寒鸦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周围一片黑暗,只有一盏幽幽的深蓝色冥火在半空中闪烁: “白……罄?”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十王? 一团鬼火,认真的吗? “见过十王……”白罄拱拱手,结果这鬼火原地转了一圈,照亮了周围。 是一座血红色的小桥,而桥下则是粘稠的鲜血,如血般艳丽的彼岸花开满了河岸,衬托着白罄白皙的面庞都在发红。 “不是十王啊……” 他不由挠了挠头,跟着那鬼火走上了桥。 “踏过奈何桥,便是已死之人,需斩断世间因果,汝是否愿意?” 深空中,传来了这样一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奈何桥下的血红色液体不由翻腾起来,周围传来诡异的呓语,使得白罄瞳孔微微一缩,喃喃道: “五险一金呢?月薪呢?工作环境和工作待遇如何?同事相处融洽否?” 那道声音:“……” 你神金啊! 第18章 制约长生的鞘 那道被白罄认为是“十王”的声音并未回复他的问题,而是再度重复了一遍: “踏过奈何桥,便是已死之人,需斩断世间因果,成为已死之人,汝是否愿意?” 白罄叹了口气。 看来是都没有了。 月薪估计也不怎么样。 要不是因为白珩和景元的话,他才不想来这什么十王司呢。 “行吧。” 白罄站上了这古朴的小桥,河中的鲜血翻腾着,“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立十王司,秉烛守夜,威罚罪囚,弹邪绳枉!” “立十王司,秉烛守夜,威罚罪囚,弹邪绳枉!” 一排又一排如同亡魂的残影举着铡刀,站在奈何桥的另一头,刀柄重重地砸向地面,发出“砰砰”的声响。 这话白罄听过,是景元说的,残魂不断重复着这十六个字,白罄现在就算是想忘也忘不了了。 “一司,秉烛守夜,勾摄魔邪。 二司,威罚罪囚,靖平域内。 三司,业报公允,天年有尽。” 丰饶星神剥夺了仙舟人“死亡”的能力,那么十王司就要化身死亡,给仙舟人带去有尊严的结局。 再锐利的剑,若无剑鞘制约,便只是伤人凶器,十王司便是收敛长生的鞘,自缚于身的枷,评断仙舟民功罪的刑典。 这也就意味着十王司不能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要始终保持其组织自身的纯洁性。 在机器与齿轮的碰撞摩擦声中,三名手握折扇的机器人偶从黑暗中出现,它们的身上刻着“十王武经”,体态优美,仿若舞姬,但折扇上沾染着的鲜血又昭示着这些金人的危险。 “十王降旨,曜青持明族白罄,未尝入轮回,现收押十王司,三日后擢升判官。” “接旨!”这些金人被称作金人勾魂使,此刻它的机械手掌中浮现出一卷古朴的书卷,里面是属于白罄进入十王司的证明。 “这就入职了?这么随便?” 白罄却没有一丝接旨的恭敬,他连礼都不行,只是伸出手随意地握住书卷,塞进了袖口。 周围诡谲的气氛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提着铡刀的虚影消失,金人也缓缓退至身后的黑暗中,眼中的金色光芒暗淡下来。 奈何桥下的忘川河也不再像是烧开了的开水,冒着血泡,它就像白罄如今的心情一样极为平静。 青年抬脚,跨过了奈何桥。 只是一瞬间,白罄似乎察觉到过往七百年的记忆像是走马灯一般划过眼前,一名白发狐人身着天舶司的制服,回过头看向了他。 笑颜如花。 白罄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尾巴和龙角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回到了身上,而自己的身躯也变成了孩子般娇小,稚嫩的小手被狐人握在了手心: “你没有名字吗?持明族的龙师原来都这么冷血!” 狐人女子摸着他头顶的紫色龙角,笑声像是银铃一般。 “怪可怜的哩,如果你以后跟着我的话,我就不追究你偷偷溜上使团货运槎这件事咯。” 这句话像是威胁,孩子只得点点头,答应跟在了狐人的身旁。 美好而又短暂的几十年,如同冷水包裹着的银针,喝下去的瞬间,就刺痛了咽喉。 “我叫白珩哦,阿妈告诉我,珩是佩玉上面的横玉,形状就像是磬一样……” 她很健谈,可以拉着孩子的手叨叨个没完,也不管人家到底听没听懂。 “是罄竹难书的罄吗,哥哥?” 翠绿色的瞳孔一闪而逝,而青年只是点点头: “嗯。” 白罄眨了眨眼睛,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消失。 等到再回首时,身后的彼岸花已然凋谢。 “入得十王司,尽可当是已死之人。” …… “哈啊……” 藿藿打了个哈欠,将手里的书放下,身后蓬松的尾巴左摇一下,右晃一下,皮毛看上去光滑柔顺,也难怪仙舟总有传闻, 妖怪最爱吃的就是狐狸尾巴。 藿藿每次睡觉前总是会想到小时候妈妈警告的话: “不睡觉的话,妖怪就来把你抓走吃掉。” 这句话像是阴影,包裹着藿藿的夜晚,一晃就是好多好多年。 “本来……本来胆子就小,还要吓我……” 她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着,从包里翻出了笔记本,本子的扉页不知道被谁画着一个面目可憎的鬼脸,藿藿皱了皱眉,直接伸手想将其撕掉。 “啾啾!” “噫!” 藿藿的尾巴顿时竖了起来,显然是被窗外的异响吓了一跳,她回过头,是昨天的那只团雀,它正歪着脑袋,黑豆似的小眼睛盯着藿藿看了很久。 “是……是你啊,吓死我了。”藿藿拍着胸脯,还在小声嘟囔着: “不怕不怕……藿藿不怕……” 说罢,她才爬上凳子,趴在书桌上看着窗外的小团雀。 她记得它,昨日来的团雀毛色的纹路和今天这只一模一样,肯定是同一只。 “叫你团团,可以吗?” 女孩伸出手,试探性地戳了戳团雀的羽翼,见到它不避开,藿藿这才大着胆子将它抱了进来。 白罄哥哥要是在的话…… 藿藿不知道为什么老是能想到白罄,明明只是认识了几天的陌生人,但她却因为对方的几缕善意就对其念念不忘。 对方带来的貘膜卷,藿藿一直舍不得吃,但觉得不吃又浪费,她才一点点用很慢的速度将其吃完了,甜丝丝的味道萦绕在口腔,让人总忍不住去回味。 也难怪貘膜卷是仙舟的特色美食之一了。 写完作业,做完家务之后,趁着爸爸妈妈没有想起自己,藿藿终于可以闲下来,安安静静在书桌上看会书,等着白罄今天路过她的窗前。 只不过她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 今日的月亮和前些时候她遇到白罄那天时一样皎洁,只是和窗外的幽静截然不同的是,藿藿透过墙,听到家里响起了若隐若现的争吵声,女孩知道爸爸妈妈又吵起架来了。 她不敢去劝,手臂上的淤青还隐隐作痛。 “团团,如果变成妹妹的话,爸爸妈妈是不是会更喜欢藿藿一点?” 团雀不会说话,只是“啾”了几声。 幸好团雀不会说话。 第19章 判官还真是神通广大 绿油油的冥灯在地府中闪烁着,那天见过的冥差孩子出现在了黑暗的尽头——其实第一眼白罄是没认出他的,只是对方那冷冰冰像是僵尸一样的神情实在太过标志性。 “我们见过。” 白罄想和他打个招呼,当初白珩教他这种东西叫做人情世故。 “在下是接引大人前去因果殿的冥差,夜风。” 孩子冷冷地说道,似乎并没有和白罄叙旧的打算。 也是,就只是一面之缘而已,有什么旧好叙的? 白罄施施然地背过手: “请。” 提着油绿小灯的冥差走在前面,所谓的地府,其实过了奈何桥之后就像是一条望不到头的路,淡淡的红色薄雾笼盖在周围,时不时还有几棵焦黑的古树横在路边,如同枯槁的老人咧着牙齿都掉光了的嘴,那些憔悴的枝丫朝着你招手,树皮是因为苍老而龟裂的皮肤。 如果是藿藿来这条路,说不定会被吓得魂都出窍了吧。 那个可爱的狐人小女孩让白罄印象很深,在记忆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胆子这么小的家伙。 不过既然还是孩子,那情有可原。 比起寒鸦,眼前的冥差似乎不喜欢说话,脸上始终挂着嫌弃的神色,似乎在觉得给新人带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但三日后白罄又要擢升判官,夜风自然不敢说什么。 好在诡异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在浓雾之中,一座气派的大殿出现在了白罄的眼前,殿前大门上挂着“因果殿”三字,昏黄的烛火在四周摇曳着。 等看到因果殿里的布置后,白罄微微讶异: “这些个盒子是何物?” 支撑着因果殿的柱子被做成了柜子的形式,每一个柜子中都有着形态各异的方盒,十王司的人似乎都一个表情,如同死人一般挂着黑眼圈,行动迅速,将盒子一个个归类,放进柜中。 夜风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 “玉兆,里面是仙舟人的灵魂。” “堕入魔阴后,灵魂会被十王司收入因果殿里,是这个意思吗?” 白罄问道,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安静的因果殿里,显然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举着铡刀的武弁戴着黑白面具,走上前来,夜风晃了晃手中的油灯,对方便点了点头,退后让开了身子。 白罄就这么跟在夜风后面,来到了大殿中央的位置,和外面的尽然有序不同,大殿中央显然杂乱不堪,一个金人勾魂使站在一边待机,而令白罄感到眼熟的女子跪坐在地上,手中的冥谶天笔在罪业档案中写写画画。 “寒鸦大人,人我给您带来了。” 夜风臭着脸说了一句,没等寒鸦抬头,他就匆匆离开。 “人……啊是夜风啊,近来可好,听闻你前些日子在不夜侯执行任务……人呢?” 他都走了好一会,寒鸦才像是慢半拍一般抬起头,悠悠说道,光是一小会的功夫寒鸦就吐出了两三个问题,让白罄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夜风会跑的这么快。 原来这判官还真是话痨。 而且是人尽皆知的话痨。 “寒鸦判官。”白罄拱了拱手。 过了半响,寒鸦又像是刚刚看见白罄一般,双目无神地盯着白罄身后的虚空,伸出手摆了摆: “不必拘束,寒鸦身为十王司判官,与你三日后职位相当,虽是见习,但也终落得判官的名号,古往今来刚入十王司就被擢升为判官的人,你是头一遭,小女子对此感到很好奇,但眼下公务繁忙,尚不可与你闲谈,在梦占中寒鸦很难快速反应你的话语,见谅……” 她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白罄顿时感到头都有些发烫了,不过好在他还是听懂了寒鸦是什么意思。 就是上班,勿扰。 “那,我便告辞……” 可他告辞的话还没说出口,一旁待机的金人眼中闪烁着金光,开始动了起来,接过了寒鸦手中的冥谶天笔,对方灰白色的瞳孔终于是有了几分神采,呼出了一口气: “因果罪业已通读完毕,四卅七号,多有麻烦。” “是。” 金人端起了罪业档案和装着玉兆的盒子,走出了中央。 判官就是厉害,这种小事都能安排金人去干。 白罄不由在心中这么想道。 “并无奇异,三日后等你擢升判官,一样也会有金人相伴左右。” 寒鸦像是能读懂白罄心里想法一般,平静道。 白罄:“……” 景元,我个人隐私受到侵犯了,救一下。 “严格来说,入得十王司,就是已死之人,将军管不到你。” 白罄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遇到寒鸦这么恐怖的人。 就这么以一种平平淡淡的口吻,快速了当地回答出你还未说出口的话,好像任何人的内心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一般。 “哦,抱歉,原来是梦占之法尚未关闭,小女子便说为何分明已经结束工作,还会如此劳苦伤神,原是忘了关。” 她灰白色的瞳孔微微黯淡了几分,白罄这才明白过来对方刚刚还真是把他的内心给连上了。 难怪在想什么都能被听到。 “重新自我介绍一遍可好,你初来乍到,对十王司并不熟悉,身为你暂时的引导者,今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寒鸦伸出手: “寒鸦。” “白罄……” 两只手轻轻握了握,一触即分。 “十王未给你赐名吗?”寒鸦问道。 “没有。” “也是,以常理判断异种持明,本就不合理,按规矩,判官需从冥差做起,历经繁杂训练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判官,但你却是天降……怪哉,还是相信十王圣断吧。” 寒鸦站起身,刚刚被金人取走的冥谶天笔又出现在了她的手心,寒鸦的手轻轻一晃,笔又消失了: “趁最后三天,和阳世道别吧,三日后,小女子会来接你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白罄周围的场景一阵天旋地转,因果殿内阴暗压抑的氛围瞬间消失,直到一片花瓣落在青年的鼻尖,他才打了个喷嚏。 白罄就这么被寒鸦送出了因果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判官还真是神通广大。 既然说要和阳世道别,那……先去趟神策府吧。 他见天色还早,便起身,朝着院子外走去。 第20章 残忍的事实 (一直在鸣潮,忘记更新了我嘞个豆) —————————————— 众所周知,天色还早的意思是白罄离开的时候还是临近夜晚,现在已经迎来黎明了。 在现在的罗浮,有谁说得上是白罄的至交好友,也只有景元一人了。 所以,神策府就成了白罄的第一个目标。 有了目的地之后,白罄也不再是之前漫无目的的游荡,他的步子明显迈的又快又稳,几分钟之后就站在了长乐天通往神策府的港口处。 明日初升,街边的早点摊也陆陆续续地钻出来了,只是没有人吆喝,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闭上了嘴,享受着清晨前的宁静。 那个名叫斥宴的云骑军依旧腰挺得笔直,见到是白罄来了,他昂起头: “白大人,景元将军不在府中。” 白罄一愣: “这个点了,他不在府里还能去哪?” 街边已经有些被称作“卷王”的孩子正背着包朝学校赶去了,景元怎么会不在府中? “将军……将军一般在快中午的时候才会来。” 斥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顿时有些汗颜,自家将军的懒散是人尽皆知的。 “还是由我代为说明吧。” 就在这时,一只手拍了拍白罄的肩膀,青年回过身,正是先前见过的青镞策士,对方将手里抱着的文书稍微理了理,面不改色道: “将军通常在巳时左右到府中,处理一小时文书之后便会出门自行解决午膳。” “膳后便要消食,所以将军要么去白露小姐处做检查, 要么就是去您家里聊天。” “等到再回来的时候,已经申末了,再在案牍前静坐几十分钟,就能去用晚餐。” 白罄:“……” 也就是说,看似景元在每天都有待在神策府里,但实际上的工作时间还不到两个小时? “大人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为传达。” 似乎看出了白罄的确是有事才来神策府,青镞缓缓说道,青年的眸子闪烁了一瞬,思考着有关于十王司的事情能不能和眼前的两人说。 还是保险点吧。 “无事,只是找他闲聊罢了。” 白罄摆摆手,径直离开了,斥宴看着白罄逐渐消失在远处的背影,不由好奇道: “策士长,这个白罄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也想知道,虽然将军口中说是当年那场战争中的幸存者,但你也了解将军脾性。”青镞耸耸肩无奈道。 景元没什么架子,平时经常会拿下属打趣,太卜司的那位小太卜老想着继任将军的位置,这事被景元知道后,他就常常用这件事来调侃太卜。 “符太卜终究还是年轻了些,不禁逗。” 青镞常伴景元左右,经常听到对方说出这样的话。 “其实我觉得将军还不屑于撒谎……”斥宴弱弱道。 “还是有待考证。” 青镞拍了拍怀中的文书: “里面就是我收集到的有关于‘倏忽之战’的资料,或许会有关于这位白大人神神秘秘的事迹呢?” 星槎很快就停在了港口,青镞抬脚便要上去,斥宴不由开口: “那个,策士长,我也想看!” 他实在是对白罄太好奇了,对方出尘的气质完全不像是现代人,按平常来说,持明族的心态应该仙舟里最年轻的才对。 像白罄这种宛如老头子一般的持明实在是少见。 “想知道啊?” 青镞笑了笑。 “嗯嗯!” 斥宴小鸡啄米般点头。 “不告诉你。” 策士长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坏笑,踏上星槎,只留下一脸懵逼的斥宴。 “太过分了!” …… “这个电话是怎么打的来着?” 白罄将手机的字体调大,立马就找到了通讯录这个自带软件。 他立马点击景元的头像,手机陷入了震动,紧接着是一首白罄曾经从没听过的歌曲从手机中传来,白罄还以为打错了,刚要挂断,一个女声出现: “听歌换彩铃,就拨打……” “喂?” 女声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景元接通了,对方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貌似是刚睡醒。 自己入了十王司,要和阳世切割,成为一个名义上的死人了。 “我要死了。” 白罄脱口而出。 电话那头的景元很明显地有些尴尬住了,“额”了一声就戛然而止,过了好半晌,对方才无奈道: “进十王司了是吧?恭喜恭喜,恭喜白兄找到工作啊,祝早日升职加薪。” 白罄有些诧异这家伙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对方又自顾自地说道: “应该都是从冥差做起,会先允你驻守仙舟一隅,处理突发事件……” “我是判官。” 白罄淡淡说道。 景元:“蛤?” ”十王有令,三日后,异种持明白罄擢升为判官,入十王司,当秉烛守夜,勾摄魔邪。“ 白罄想到了十王的旨意,便重复道。 “可以啊,都打上官腔了。” 景元呵呵笑了几声: “那,你打来通讯应当不止是因为这点事吧?” 白罄的眉头微微拧出一个问号。 不是,你开了? 这你也知道? “你了解十王司的月薪吗?有没有五险一金?平日工作繁忙吗?职场环境如何?” 白罄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景元那边半天没有动静,白罄喂了两声,把手机从耳边放下,才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就没人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吗? 白罄叹了口气,将手机揣进兜里: “算了,等正式入职就知道了。” 这三天,他要好好享受一下还在阳间的生活。 …… “白罄日记 第零日:三天后就要入职十王司了,趁光阴恰好,不夜侯听个曲先。” 第一日:不夜侯听曲。 第二日:白罄啊白罄,你怎么能如此堕落,难道短暂的罗浮现代生活,就是这样被浪费的吗?失望,太失望了! 第三日:不夜侯听曲。” 等到白罄将日记本合上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三天到底在干嘛。 啥事没干,钱倒是花了不少,全买茶了。 白罄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入职十王司真是一个好的选择,过了几百年,孑然一身的自己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又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去做。 从持明卵出生半年零一个月零三天,白罄终于发现了一个残忍的事实: 离开了白珩之后,他就是一个只会打架的废物。 第21章 送藿藿上学?(铺垫差不多了,现在正式进入藿藿的篇章) (本文真的真的如你们所见,非常慢热,一直到现在藿藿和白罄的感情都没什么进展。) (不过没事,之后就甜起来了。) ———————————————— 将日记本重新塞回了衣袍的袖子里,白罄终于想起来了一件事——自己好像还没跟藿藿道别。 看她家里的情况,貌似父母都不是很待见她,好歹承了一句哥哥,白罄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好像说不过去。 这个胆小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总能让白罄引起一种名为“担忧”的情绪,那是一种很难受的感觉,心中会莫名其妙地发堵,上次他产生这种感觉的时候。 是在倏忽之战的前夜,白珩拿出从苍城遗迹里捡到的帝弓信标,当做底牌的那一瞬间。 最初离开母星的时候,仙舟联盟还有九艘舰船,现如今却只剩下了六艘,而仙舟苍城就是其中的一艘,也是镜流的故乡。 只可惜,已经被丰饶星神座下的令使“倏忽”毁灭了,对方复活了一颗死星,名为“罗睺”,吞噬掉了整个苍城。 “说起过往的记忆,其实我记得不多。” 在白罄的回忆中,镜流举着酒葫芦,醉醺醺地说道。 她往日冰冷的面庞也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发红,更像是女人而不是剑首。 “遮天蔽日的罗睺仿佛张大了嘴的太阳,里面伸出如同章鱼一般的触手,开始肆意地摧毁面前的一切事物。” “当时的将军拼死抵抗,可终究无济于事——一个人的力量在巨大的星球面前仿若螳臂当车,坐着撤离舰逃到罗浮的时候,周围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 “我的亲人、朋友都化作了丰饶的养料,成为了那一团古怪血肉中的其中一朵肉芽。” 当时的月光似乎都带着仇恨,六个怪人举杯同饮畅谈,似乎是彼此世界的依偎,几根木炭互相依靠着,被名为丰饶的火星子点燃,就构成了名为“云上五骁”的大火。 只是…… 回不去了。 巡猎星神岚的一箭,毁灭了丰饶的令使,毁灭了肆虐的丰饶怪物,同时也毁灭了百万云骑,毁灭了白珩。 毁灭了云五。 宛如踏过奈何桥之后,凋谢了的彼岸花,那血红色的花瓣垂进了忘川河,将河水染成了夺目的红,刺得人双目发疼。 …… “咚!” 大门被一阵风吹动,狠狠地关上。 藿藿睡眼惺忪地站在家门口,小鼻子微微抽了抽,有些发红。 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踢掉了,虽然罗浮入春已经很久,但春天夜晚还是很凉。 这不,马上就感冒了。 她没跟爸妈说,只是故意吸了吸鼻子,好像这样就能让父母重新关注到自己一样。 但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有坐在沙发上抱着妹妹看手机的妈妈,和房间里呼呼大睡的爸爸。 “醒了就快点去刷牙洗脸,都几点了还在睡,太阳都晒屁股了知道吗?” 藿藿缩着脖子,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洗完脸刷完牙,等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她才终于感觉双腿有些发软。 是发烧了吗? 她伸出手放在额头,有些烫。 一定是自己手太凉了。 藿藿这么想着,摇摇晃晃地朝书院的方向走去。 她害怕回家跟妈妈说的时候,妈妈又会以为这是自己不愿意上学而找的借口。 “上学,也不知道上个什么劲儿……” 藿藿嘟囔着,孩子的抱怨在旁人耳里听着尤为好笑,他们都当做是早起学生的怨念。 殊不知就算不早起,藿藿也不喜欢去学堂。 因为胆子小,老有男生喜欢抓一些可怕的小虫子丢在她的座位上,然后看她因为害怕而尾巴竖起,瞬间炸毛的样子,只要是开家长会,藿藿的位置必然是没有人的,这也让那些家伙更变本加厉了。 甚至有人还在传闻藿藿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藿藿才不是没人要……藿藿有爸爸妈妈,只是他们很忙!” 小狐狸曾经这样辩解,只可惜人只会相信自己所愿意相信的。 “谁说你没人要?” 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小狐狸的耳边,藿藿感觉昏昏沉沉的,也没管是谁在说话,随口道: “是同学……老说藿藿是没人要的胆小鬼……” 但她反应过来时,回过头只看到白罄那双平淡如水的眸子,虽然脑子已经反应过来了,但突然靠近的青年还是让她身子抖了抖: “白……白罄哥哥!” “嗯,给你买了早餐。” 白罄拎着一袋鸣藕糕,藿藿虽然想拒绝,但对方已经将袋子塞到她怀里,随即毫不犹豫地放开了手,要不是藿藿这时候反应在线,恐怕一袋子鸣藕糕就浪费了。 好在上次白罄来的时候也带吃的了,藿藿知道推辞无用,只好老老实实地接过了糕点。 于是街上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一个狐人小女孩身后跟着一名悠哉悠哉的持明青年,在书院前的花坛边上坐了下来。 “这……这就是鸣藕糕了吗?” 每次藿藿都会早到十分钟,等着书院开门,今天也不例外。 “你没吃过?”白罄疑惑,“我以为小孩子应该喜欢吃这种东西。” “早餐……早餐我一般是不吃的。”藿藿摇摇头,耳朵软乎乎的,白罄想到白珩说过,对狐人来说耳朵和尾巴是很重要的东西。 白罄自认为没跟藿藿达到很亲密的程度,更何况对方只是个孩子,所以耳朵和尾巴大概率是不能摸的。 可惜了毛茸茸软蓬蓬的手感。 “吱!” “啊啊啊啊啊!” 白罄一把接住了被丢出去的其中一片鸣藕糕,藿藿的声音发着抖: “糕……糕点活了!会叫……” 白罄见到她这副样子,也没嫌弃,轻声道: “鸣藕糕,咬一口就会发出脆响,很正常。” “是……是这样的吗?学堂里的先生没教……” 藿藿这才重新接过白罄手上那被咬了一口的鸣藕糕,不好意思地说道。 “先生没教的东西还有很多,等以后你就会知道了。”白罄的嘴角轻轻勾了勾。 藿藿脸色发红,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害羞,只是轻轻点点头。 第22章 通人性 (鸣潮:史,我的评价是剧情依托大丰,文案我上我行,弹刀手感依托,雪豹任务逆天,小羊主线幼稚,反派裤裆像是日本的紫菜饭团,好的不学学坏的,原的毛病全抄了,原的优点看不见,官方装一天死人,二十连继续打发乞丐) (现在唯一支撑我玩下去的动力就是下半池子了) —————————————————— 藿藿看着身旁白罄的侧脸,青年永远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似乎什么事都无法在他的脸上泛起波澜。 “你笑什么?” 似乎察觉到身边小女孩隐隐约约的笑意,白罄有些不解。 这鸣藕糕这么好吃吗? 上次好像看见景元也吃了来着,要不要自己也吃一块? “感觉……白罄哥哥像是个小老头。”藿藿小声道。 小老头? 白罄没来得及说话,藿藿就摆摆手: “是……是开玩笑的!” 她脸上有些羞赧,狐人蓬松的尾巴在身后左右晃动,慌乱的样子像是害怕白罄会生气。 “确实比较像。” 白罄点了点头,看向了书院,这间长乐天最大的书院还算气派,对方的父母好像也没有表面上看那么不关心藿藿。 为人父母,孩子失踪了一天,不应该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吗? 只是那天晚上…… 情感这东西,真是令人难懂。 “阿嚏!” 藿藿刚吃完糕点,一阵春风吹来,惹得女孩鼻子痒痒的,打了个喷嚏,可似乎是感冒的原因,一个大大的鼻涕泡挂在了她脸上。 白罄:“……” 藿藿的身子像是雕塑一般僵住了,仿佛这一刻有一柄锤子敲在她脑袋上,就能把她当场敲成散落一地的碎片。 “感冒了?” 白罄从口袋里翻出了纸巾,折叠了一番后轻轻擦去藿藿脸上的鼻涕,女孩颇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低着头,小脚悬在半空中紧紧并在一起,道谢的声音细若蚊蝇。 “嗯……早上起来后,就觉得头晕晕的……” 她感受到一只手覆在了额头,或许是白罄经常出入不夜侯的缘故,他的身上总带着淡淡的茶香,好像让人闻到就会静下心来一样,藿藿不由得闭上眼睛,耳朵微微颤了颤。 照这么看,狐人反而是猫科而不是犬科了,喉咙里发出的呼噜噜声音简直和猫没什么两样。 白罄又想起了景元百年前从一个化外民小贩手上买下的狸奴,当时还得意洋洋地带回来和白罄炫耀了很久。 他就喜欢这种小巧可爱还毛茸茸的生物,给狸奴取了个名字叫“咪咪”,每天都带在身边。 结果不出十年,这狸奴就比白罄还高了,威风凛凛的样子赫然不是所谓的猫咪,而是狮子。 景元也悻悻地没再抱着它来找白罄了。 “既然发烧了还来上课吗?” 白罄回过神来,把手从藿藿的脑袋上放下,问道。 “妈妈……妈妈会觉得我只是不想来上学而已……”藿藿一听,顿时垮下了脸,看到她这样子,白罄也不太好把“自己要离开人世”这句话说出来。 “父母不会来接你吗?” “……不会,爸爸要上班,妈妈要照顾妹妹,都是藿藿自己回家。” 女孩掰着手指,说完这话时,还笑了笑,白罄感觉她的话中似乎带着酸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那,你有手机吗?” “没有……” 藿藿很诚实地摇摇头,白罄站起身来,又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那你什么时候放学?” “五点钟……” “五点钟?”白罄一愣,“酉时是吧?” 用十二生肖来称呼时间是一种很古老的叫法,好在藿藿家里挂在墙上的壁钟不是用宇宙系统时显示时间的那种,女孩歪了歪头,稍微换算了一下,就点点头: “嗯!” “中午不吃饭吗?” “妈妈给了钱,中午就不用回家了……” “好,下午在门口等我。” 白罄也没多说话,他站起身来,缓步离开,随着书院的开门,周围的人流会逐渐变多,到处都是送孩子来上学的家长,白罄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太吵了。 “那个……白罄哥哥,不用的!” 藿藿慌忙想起身追上白罄,但对方只是眨了眨眼: “既然你都叫哥哥了,就把我当做哥哥吧。” 白罄懒得解释自己因为对方是狐人而泛滥的同情心,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身形就逐渐变得虚幻,任凭藿藿再怎么找也找不到白罄的影子了。 “好……好吧。” 藿藿实在找不到白罄往哪里跑了,只好作罢,书院的大门缓缓打开,上课的铃声像是催命符,“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藿藿这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连忙朝着书院内跑去。 …… 白罄离开之后,又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罗浮的风还是和过去一样,吹得人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懒意像是被人塞进了骨头里,他换了个姿势躺着,等着十王司来。 “白罄。” 寒鸦像是空气中涌动的流水,先是一阵模糊的影子,接着再凝聚成人形,对方那张死人一般死灰的脸色一出现在白罄的眼中,他就想到了话痨判官的碎碎念,连忙站起身: “闲话少说!” 寒鸦张了张嘴,最终那无神的眼里居然透出一抹无奈,她的语调平静,冷冷道: “奉十王旨意,今日岁阳隐有暴虐之势,遂遣因果殿判官寒鸦、雪衣、白罄共赴绥园,镇压岁阳。” 说完后,她就闭上了嘴,白罄松了口气,要是按寒鸦自己的话来说,怕是走一路都听不完十王的旨意。 “身为前辈,寒鸦担心你初来乍到,对工作流程与地点并不熟悉,遂来接引。” 白罄的眼睛眨了眨: “那意思是,今天是你自己主动来的?” “正是。” “那还真是多谢了哈。”白罄有些汗颜,他担心自己下午五点的时候赶不回去,言而无信可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像是看穿了白罄的想法,寒鸦叹了口气: “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阳世诸多留恋,岂是区区三天便可道别完的?随我来便是。” 白罄总算是松了口气,感激道: “还是寒鸦判官通人性。” 寒鸦:“?”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礼貌? 第23章 勘察上班环境 “或许,有个更好的词叫善解人意?” 寒鸦的语气少见地出现了迟疑,在十王司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见到白罄这种人。 情感淡漠地像是一张白纸,所展露给外人的似乎只是“习惯”而已。 “抱歉……” 白罄也意识到“通人性”这词好像是对动物说的。 寒鸦不计较白罄用错形容词的事情,她照例取出自己的冥谶天笔,在白罄的眉心一点,两人的身影顿时又化作了旁人看不见摸不着的“模因”状态,但按照仙舟人的口吻,这是化体为灵。 俗称灵体。 光天化日之下,两个人飘飘悠悠地朝着绥园的方向飘去。 绥园是罗浮长乐天背后的独特洞天,于数百年前由狐人巧匠所打造,以供游客们休憩闲游,赋诗宴饮,但倏忽之战后,罗浮死伤了无数狐人,绥园也逐渐变成狐人悼念同胞的地方。 在后山无人所踏足的园林内,就竖立着无数的衣冠冢,狐人的丧葬文化,就是将死去同胞的尸体用灵柩裹住,放入星槎,令其的身躯回归星辰大海。 意识就上传到了十王司,收录进因果殿。 或者说,在仙舟去世的所有人,意识最终都是要收录进因果殿的。 只是,白珩死去的时候,她身上的玉兆也随着巡猎的光矢被轰杀殆尽,有关于她的痕迹在这罗浮中早就不存在了。 只剩下了白罄家里那一本快被翻烂了的狐人游记。 “听说,你的轮回不会丧失记忆,终日浑浑噩噩,是否觉得自己快要堕入魔阴了?” 听见寒鸦这么问道,白罄不由开了个玩笑: “若是判官堕入魔阴,也是要被送入往生吗?” “嗯,所有人都一样。” 寒鸦点点头,在这件事情上,她出奇的严肃,白罄觉得自己可能有什么超能力,明明寒鸦的表情毫无变化,他却能感受到对方截然不同的情绪。 十王司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其实,还好,或者说,我没什么情绪,回想起往事,也大多是以看客的视角。” 白罄微微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寒鸦的问题,对方只是点了点头: “异种持明白罄,先天心智缺失,丧失情感,如今看来和资料虽然有误,但也相差无几。” 这回轮到白罄诧异了: “罗浮还有关于我的资料?” 曜青的持明一直都不待见他,甚至龙师连赐名都不肯,白罄逃出来后一直跟着白珩四处游历,自然也极少在仙舟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就连随着云上五骁在仙舟征战的这些年,他也一直是隐形人的状态。 罗浮有关于他的资料才是怪事。 “罗浮没有。”寒鸦摇摇头,“但十王司有。” 这句话让白罄不明觉厉,此时更肯定了景元的猜测。 或许在十王司待着,真能找到完整的心也说不定? 只是这样的想法一闪而逝,白罄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云淡风轻: “既然知道,那我以后在司内是否可以放开龙角和龙尾?” 人话就是:憋着我难受啊兄弟。 犹如牵制住手脚般的窒息感,如何呢? 要不是害怕吓到外面那些仙舟人,他早就懒得伪装了,让一个懒人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简直比要了他命还难受。 “自然可以。” 寒鸦这句话像是给了死刑犯一块免死金牌一样,白罄松了口气,发丝逐渐开始发白发青,往腰间延长,瞳孔也开始变为金紫色交织的样子。 暗紫色的龙角和龙尾一露出来,寒鸦就像是看到了宝物一般围着他看了半天: “这模样,才是你过往的样子?” 白罄点点头。 “有趣,在十王司任职千载,小女子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惊奇的体质,若是见到了姐姐,定要与之分享。” 白罄脸上的神色微微怔了怔: “你还有个姐姐?” “嗯,名为雪衣,乃是拘字部判官,因身为堰偶所以总在外捉拿要犯,今日正是返回的日子,寒鸦已经等待许久,每次想到姐姐的时候,就不免担心她的身体会不会又出什么故障,姐姐劳苦功高,可惜寒鸦不擅战斗,不然也能为姐姐尽些许绵薄之力……” 白罄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本以为今天可以逃脱话痨判官的制裁,没想到一提到姐姐,寒鸦那死灰般的面庞好像重新拥有了血色一般,甚至终日不变的扑克脸都露出了笑意。 语速也一样快了很多。 好在绥园的山在白罄的视野里慢慢放大,就像是看到救星一般,白罄连忙道: “寒鸦判官,绥园到了。” “啊,正好。”寒鸦终于是停下了碎碎念,重新将两人都恢复了实体后,长长的阶梯通向了灰暗的云中。 白罄:“寒鸦判官,我们不能用灵体状态飘上去吗?” 白罄不想爬楼梯。 “岁阳是一种能量生物,所以绥园内设有阵法,任何非实体都不得进入或离开法阵范围。” 寒鸦解释道,白罄也只好作罢,跟在了她身后一点点朝着阶梯上方爬去。 好在虽然不能用灵体直接飘进去,他们停下的位置也已经在半山腰了,大约爬了五六分钟的楼梯,白罄终于见到了他新工作的环境。 按说狐人的审美还真是在线,绥园入口处的临水平台,被唤作了青丘台。 匠人巧于因借,将园内萦回淇水纳入园景,箬竹丛生,从清澈的水中透出,古木森郁,阳光从树荫中透出几个光点,如果不是条件不好,白罄还挺想就在这里架个椅子直接开始午睡。 “随我来吧。” 跟在寒鸦身后,白罄边走边看,园林里到处都是竹子和古木,所以相比外面来说,绥园就像是暗下来了一样,照白罄估计,晚上的绥园估计会更阴森一点。 毕竟这里可到处都是坟,仙舟人一般都比较迷信,觉得这样的地方不吉利,绥园自然而然就从游客满园变成了现在这衰败的样子。 似乎是因为到的比较早,整个绥园就白罄和寒鸦两个人,周围能听到很清晰的鸟鸣声,在山涧里辗转好几个来回,久久才停息。 穿过了两道门,一道长廊,白罄终于是看到判官办案的地方了。 第24章 炁 其实说是办公地点,不如说就只是亭子内摆了张桌子,绥园内的凉亭本就不少,挑出来留给判官确实是明智之举。 “若感疲惫,自行去棺中休息便可。” 寒鸦指了指亭子边上摆着的足有两米长的盒子,白罄之前在别的地方见过,这玩意叫做灵柩,俗称棺材,是用来装死人遗体的。 这玩意用来给活人睡觉真的好吗? 但白罄转念一想,既然入了十王司,那就是已死之人,睡在棺材里好像也无可厚非。 “棺有稳定心神,安养神魂之功效,非寻常床榻可及,莫要嫌弃。” 寒鸦看到了白罄脸上的异色,便柔声道,接着就自然而然地说起了“灵柩”的含义和由来,只是白罄根本就懒得听,他揭开了棺材板,毫不犹豫地就躺了进去。 “晚安。” 寒鸦:“……” 说是棺材,其实对白罄来说更像是疗养仓一样的东西,他一趟下来就发觉棺材内的温度比外面略高一些,微微的暖意让脑子里的瞌睡虫下意识地就跑了出来。 白罄刚要闭上眼睛,周围突然亮堂了起来,灵柩居然变成了透明的,而寒鸦那张阴沉的脸就在白罄眼前: “你,还没取走控制灵柩的玉兆。” 她面无表情,说话都是冷冰冰的,白罄只好重新钻出棺材,寒鸦才在一个手镯状的绿色圆环处点了点,刚刚透明的灵柩又重新恢复了成了黑色。 “原来还能控制。”白罄啧啧称奇,只觉得这棺材躺进去比自家的床要舒服多了。 判官就是不一样,累了直接进棺,死了顺势入土,讲究的就是一手一条龙服务,某桃花眼火系平板来了都要直呼内行。 寒鸦又说了一些十王司的注意事项和工作内容之后,就将手上的玉兆递给了白罄。 “多谢。” 白罄将镯子戴在手上,他其实还挺瘦的,镯子戴在手上要略大一点。 不过就算如此,白罄还是拒绝了寒鸦提出的“将玉兆套在尾巴上”这个馊主意。 先不论舒不舒服,光是看着就觉得奇怪吧。 “不是说判官驻守绥园是处理岁阳暴动的吗?岁阳呢?” 白罄把玩了一会棺材和玉兆,终于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他左右看了看,绥园一片岁月静好,完全没有“岁阳”的痕迹。 “岁阳是一种能量生物,自然是在工造司的炉鼎之下作为燃料。” 寒鸦淡淡道: “而绥园在工造司和太卜司的接壤之地,便作为岁阳的囚笼而存在,镇妖塔便是关押岁阳之地。” 说人话就是,岁阳多,炉鼎少,用不着的岁阳就被关在了绥园的镇妖塔里当做备用燃料。 白罄这才点点头,寒鸦说的镇妖塔分布在绥园的东南西北中五处,他们刚进来时的青丘台再往前走走就是其中一座镇妖塔了。 “有镇妖塔在,岁阳还会暴动,古怪。” 白罄打了个哈欠,随口道。 “的确,自从大岁阳燎原被上任将军腾晓所击败后,岁阳已经很少出现像这样的暴动了……” 寒鸦还想说些什么,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喜色,她丢下了白罄,自顾自地往他身后跑去,惹得白罄微微一愣,在心中暗叹这判官怎么转性子了。 可当他回过头,才发现寒鸦前方走来一名捂着手臂的短发女子,对方和寒鸦长得很像,不同的是在衣着上,这名女子是一素白衣。 “姐姐,任务难吗?有没有受伤?这次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面对妹妹的问题,雪衣只是淡淡摇了摇头: “无碍,任务完成,吾在路上寻到一本话本,耽搁了些许时间。” 寒鸦松了口气的同时,雪衣才注意到站在对方身后的白罄,她放下了捂着手臂的右手,红色的瞳孔盯着青年: “十王司判官,雪衣,汝就是新上任的判官白罄?” 白罄点点头: “十王司见习判官,白罄。” “十王下令,越过冥差直升判官,司内闻所未闻,今日一见,原是从未见过的持明异相,奇也。” 雪衣上下打量着白罄,终于是点了点头,白罄倒是没想到这两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家伙居然都这么好说话,该说不愧是姐妹吗? 好在雪衣不是话痨,她的手臂受了点小伤,皮肤被擦破,露出了里面的机巧工件。 “不是活人……” 白罄眼尖,一眼就看清了伤口处的情形,但他却并未出声,只是让开身位,有了姐姐的寒鸦自然无暇顾及白罄了,姐妹俩互相搀扶着就离开了白罄所管辖的堰息馆。 距离藿藿下课还有一段时间,要是进棺材里睡觉的话,白罄担心睡过头,便在堰息馆四周探查起来。 所谓的结界其实就是一种隔绝能量传输的力场,白罄看了半天,最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但也不能完全隔绝,要是能量极其微弱的话,还是可以出去的。 但岁阳既然能作为永恒燃烧的火焰,如此羸弱的情况极其少见,因为它们虽然以生物情感为食,但若是饿极了,同类相残也是常有的戏码。 “总觉得,这岁阳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啊……” 不知道为什么,白罄老觉得要出事,要是刚当上判官就让自己手下的岁阳跑了,十王一生气把他开了怎么办? 于是白罄便伸出手,金紫色的光芒在他手上萦绕,附着在器物上时,整个镇妖塔仿若升华了一般,被淡淡的紫光围绕。 白罄如法炮制,紫光套紫光,一连套了十几层之后,他才放下心来。 自己的“炁”可以附着在自己和器物的身上,相当于套了一层强化,也可以套在敌人身上,有个腐蚀的作用,至于其他的持明秘法,他学不来,没那天赋。 白珩说做什么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到最好,他便只盯着“炁”这一门法诀学了好几百年,才勉强到了今天这地步。 白罄突然想到了一句话,叫做“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或许现在自己就是在求索的路上吧,不止是“炁”,更是为了白珩口中的那颗“完整的心。” 第25章 爬山虎 “白罄哥哥……坏。” 藿藿趴在课桌上,枕着手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这已经不知道是她今天第几次看向窗外了,之前眨眨眼睛仿佛就能度过的上课时光,在今天居然这么漫长。 因为白罄上午的一句话,藿藿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听进去课,虽然嘴上偷偷埋怨,但藿藿并没有真的怪白罄的意思。 毕竟又不是白罄不让她听课。 四月的罗浮很暖和,到处是春暖花开的景象,孩子嬉笑打闹着时,脸上的笑脸比太阳要明媚得多,藿藿却只觉得他们很吵,她只想安静点。 “胆小鬼藿藿!胆小鬼藿藿!别看啦,再看你也没有人来接!” 藿藿前桌的一个小男孩转过身来朝同桌借笔,眼角余光看到藿藿趴在桌子上的样子,不由出言讥讽,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说了,平常的藿藿都是将狐狸耳朵用手盖住,不去听他说话。 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藿藿偷偷嘀咕了一句: “你才没有人接呢,今天有……有哥哥接我。” 声音并不大,加上下课的教室比较吵, 男孩没听清楚,转过头来: “什么?” 看着他那张欠揍的脸,藿藿的话到了嘴边,最终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还是没有将刚刚偷偷嘀咕的话再重复一遍。 她心里还是有点没底——万一白罄很忙,赶不过来呢? 就像爸爸妈妈每次推掉家长会时用的理由一样,白罄看起来不缺钱,一定平时工作很辛苦吧。 在孩子的世界里,工作的越辛苦,工资就越多,白罄出手阔绰,总是给藿藿带吃的,那白罄就一定很忙。 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周围的同学陆陆续续起身准备离开,藿藿没有在窗外看到白罄的影子,便站起身来,故意慢吞吞地收拾书包。 因为她知道,每每这种时候,只要自己一个人离开校门,马上就会有同班的孩子蹲在门口吓唬她,次次都这样,但她次次都会被吓得浑身发抖,惹得那些家伙哈哈大笑。 藿藿每次都懊恼,脑子是记住了,但身体却不争气,明明没觉得可怕,却总是下意识发抖。 所以她现在只要故意拖拖拉拉的,那些人自然会因为等得不耐烦而先走的。 藿藿将书本捏在手上抖了抖,果然从里面抖出一只小小的毛毛虫,她的小鼻子微微皱了皱,将本子收进包中,趴在走廊窗户外面的两个孩子败兴离开,让藿藿心里莫名有些“报仇”的快感。 想看我笑话……哼,藿藿才不会让你们得逞呢。 但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很快藿藿桌子上的书都被放到书包里去了,窗外却依旧没有白罄的身影。 他来不了了吗? 她不免有些失望,但藿藿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她一开始就对白罄能来不抱什么希望。 是的,就是这样。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背起小书包就往楼下走去,班上调皮捣蛋的男生照例像往常一样跟在她身后,这些藿藿其实都知道,但看到她反抗的样子,那些男孩子反而会更高兴。 既然打心眼里要和这群家伙对着干,藿藿便努力地去无视他们。 她走两步,身后的人也跟着走两步。 一直到藿藿出了校门口,身后的脚步声突然消失,那几个男生瞬间“哇”地一下跳出来,藿藿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蓬松的狐狸尾巴被吓得竖起,可一只大手突然揪住了其中一个男生的书包: “你们在干嘛?” 熟悉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冷意,又出现在了藿藿的耳中,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青年漆黑的眸子里平静地像是一摊死水,站在了她面前。 这是……白罄哥哥吗? “你……你是谁?放开我!” “我?我来接藿藿的,看了你们很久了,一直跟在女孩子身后,想干什么?” 白罄有些无奈,他一直都很不擅长对付小孩,一路上怕来晚了,他还特意让星槎师傅开快点。 寒鸦和雪衣还在姐妹情深、你侬我侬,他也不太好开口让寒鸦用冥谶天笔把自己灵体化,带到书院这边来,只好坐星槎了。 “你……你放开我!” 男生梗着脖子,面红耳赤的,这个年纪的孩子也要面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揪着书包拉起来,任谁都会感到耻辱,玩伴们见到对方好像是来帮藿藿出头的,早就一溜烟跑了。 “再欺负藿藿,我就让十王司的判官来把你抓走。” 白罄将男孩放下,他脚一沾到地面,顿时虎虎生风,跑的比谁都快,一下就消失在了巷口。 “抱歉,好像来晚了一点。” 看到已经下课十分钟了,白罄自知迟到,便先开口道歉,怎料藿藿一下就抱住了他的手,连连摇头: “才……才没有……那个……” 她脸色自顾自地红润了起来: “那个……谢谢哥哥来接我。” “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 白罄却全然没听藿藿在说什么,他立马伸出手覆在藿藿的额头上。 “这么烫。” 他皱了皱眉,藿藿见到他这副样子,脖子不由缩了缩: “没……没关系的,睡一觉就好了,妈妈是这么说的。” 这句话,饶是情感淡泊的白罄,也终于是明白了一件事。 藿藿的家人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她。 但身为外人,自己是没有资格评价他们的,白罄自己无父无母无儿无女,自然不可能知道对方父母是怎么想的,他还是叹了口气: “那,我带你回家吧?” “好!” 小姑娘看起来很高兴,往常耷拉着的耳朵似乎都有精神了。 白罄突然想到了院子里的爬山虎,两个月前一直蔫头巴脑的,可春天的阳光一出现,它们就死命朝着向阳处爬,一下就攀满了整面墙。 等到了五月份的时候,夏天一天天地临近,爬山虎也会开花。 “你知道吗,可能你只是一丛还未开放的爬山虎。” 白罄突然说道。 藿藿一愣,没明白白罄在说什么。 他只是牵着她的手,站在了阳光下。 第26章 说人话 (白罄的“炁”是一种虚数能量的附着形式,大家可以理解为同谐命途拉条增伤的辅助,是私设,为了贴合主题用了道教的元素,也就是因为是辅助所以很少冲锋陷阵,也是白珩能藏着他的原因。) —————————————— 藿藿一直很讨厌回家的这段小路,但被白罄牵着的时候,她突然就希望走在这条路上的时间能再久一点。 白罄自然是不知道身边的小孩还有这么复杂的想法,寒鸦似乎是终于发现白罄不见了,从玉兆里发来了讯息: “今日还未正式入职,遂允许驻留阳世,从明日起额外还阳时间皆需向十王申请,具体细节可问询园中金人。” 玉兆里有十王司的规定,任何十王司职员都禁止随意踏入人世或与他人接触,除非“返阳”和“还阳”,也就是休假的意思,返阳是一周一次,固定休假,而还阳则是特批假期。这种时候判官才能休息一阵子。 而冥差只能返阳,就算返也不能过多和世人接触。 见到白罄在盯着手上的玉兆发呆,藿藿不由好奇问道: “哥哥,这个镯子是什么呀?” 白罄将玉兆的面板关闭,听到藿藿的问题,他就随意将玉兆脱下: “这是玉兆,我工作的地方发给我的。” 就在他要递给藿藿的时候,对方却摆摆手: “不……藿藿怕不小心把它弄坏了,还是别给我了。” 小孩子的脸就是软软的,肉乎乎的,白罄将玉兆重新戴在手腕上,还能顺带着空出一条手捏了捏藿藿的脸蛋。 她发着烧,脸颊也跟着发烫,白罄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先将她带去丹鼎司抓个药。 这么一想,白罄又觉得自己幸运,刚出家门就遇到了丹鼎司最好的医士,白露的承诺他可没忘记。 “我先带你去丹鼎司开点退烧药吃,不远。” 他蹲下身子,仰头看着小藿藿,女孩吸了吸鼻子,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就被抱了起来: “别说‘不’,我不喜欢,而且吃药好得快。” 藿藿的情绪好像都写在脸上,她眉头一皱,白罄就能感觉到她想拒绝,分明年纪轻轻,但却担心自己会成为别人的麻烦,这让白罄有些无奈。 连他这种懒人都不觉得麻烦的事情,那就肯定不是麻烦。 他故意将话说的重了一些,藿藿只好小声地“嗯”了一声。 她个子太小腿也短,跑都跑不快,白罄将她背了起来,朝着丹鼎司就走,只是这个点,青镞上午打的回旋镖,现在就正中白罄的脑门。 因为他看见了“消食”回来的景元像是大爷一般背着手,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丹鼎司的门口,见到白罄的时候他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有些诧异。 但看到他背后的藿藿时,景元的神色又有些古怪。 “真是缘分,能在这里碰到你。” 果不其然,景元马上就凑了上来,跟白罄打招呼。 他这人突出的就是一个随性,虽然是罗浮的将军,但在离开了神策府后,完全没有将军的样子,倒像是出门遛弯碰见朋友的大爷,不侃两句心里就不舒服。 “是挺巧,对了,这还你。” 白罄点点头,面无表情地一只手托住藿藿,另一只手从口袋里翻出了景元的卡。 “三万零七百三十镝,等我上班了就还你。” “诶,不急不急。”景元又将卡推了回去,白罄一愣,不知道这家伙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这位是?” 景元指了指白罄背后的藿藿,见到了生人,藿藿缩在了白罄的背后不敢吱声,翠绿的大眼睛像是宝石一般闪闪发亮,眨巴眨巴地盯着景元看。 “藿藿,路上捡的孩子。”白罄这才将背后的女孩放下来,接着冲着藿藿低声道: “这是景元,我朋友。” 藿藿的眼睛仿佛一下就空洞了一般。 景元……将军? “原来是叫藿藿,真可爱,让叔叔看看。” 景元笑眯眯地伸出手,藿藿却直往白罄身后躲。 “你这岁数都能让她叫爷爷了。” 白罄没好气地拍了拍景元伸出的手。 “分明你也差不多啊。”景元也不恼,只是自顾自地笑叹了一口气。 “我刚出生。” 白罄一本正经道。 景元:“……” 藿藿:(⊙?⊙)? “不多说了,藿藿发烧了,我正要带她去丹鼎司抓药吃。” 白罄见到景元不愿意收,也没多说,将卡揣进兜里,指了指丹鼎司内。 “好,那我便先回神策府了,在罗浮需要帮助寻我便可。” 景元点点头,转身就离开了。 “将军好像是个,很和蔼的人?” 藿藿又从白罄身边探出脑袋,看着离开的景元,喃喃道。 “算是吧。”白罄点头: “我还欠他不少。” “钱吗?” 藿藿问。 “不止。” 白罄答。 …… 景元刚道别了白罄不久,就见一粉发少女叉着腰站在他身前,要不是自己低了头,还真看不见她。 谁叫太卜大人个子太小了呢。 他往右走了一步。 太卜也往同个方向挪了挪。 景元:“……” “我说符卿,又算出什么了?” 景元无奈道,符玄的脸上满是严肃: “玩忽职守,身为将军应时刻不离岗位,作为领袖应时刻注意言行举止,本座发觉你不在府中,掐指一算便知你又来丹鼎司散步了。” “符卿法眼算无遗策,在下佩服。” 景元哄小孩似的语气让符玄脸上的怒意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消失了,她别过脸去,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 “本……本座才不会因为你夸几句,就不向联盟举报你的懒散了。” “好好,符卿请便。” 景元笑呵呵的,接着顺着符玄的话说,不过好在符玄没有忘了正事,她清了清嗓子: “将军,本座来寻你是有要事与之商量,眼前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进太卜司再议。” 景元微微一怔,挥了挥手,两人所在的位置仿佛和周围隔绝了一般,长乐天的喧闹声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地是一片寂静: “就在这说吧,符卿。” 景元也收起了笑脸,符玄见此,也不执意要求去太卜司了: “卦象涨落,在兑坎之间,行舟困顿,泥足不前。” “符卿……说人话。” 符玄:“……” 第27章 怪人 “卦象涨落,在兑坎之间,行舟困顿,泥足不前。” “符卿……说人话。” 景元可听不懂太卜大人的占卜结果,对此符玄有些无奈,不过还是用“人话”重新解释了一遍: “罗浮在近些日子会有变故,遂本座提议,停止行驶,驻留此星系,待卦象变动后便可重新启程。” 景元的手撑着下巴: “既然符卿都这么说了,具体知道是什么变故吗?” 符玄摇了摇头: “本座可不是神仙,穷观阵的卦象本座已全都告诉你了,具体要怎么说,还是看将军的意思。” “不过,如果你从当即宣布退位,将这将军之位在六御面前传给我的话,那也……” “嗯嗯嗯,好好好,知道了。” 景元连忙打断了符玄的话,伸出手在她脑袋上敲了敲,受到了对方的一个白眼。 “景元!你又想糊弄过去!” “哈哈哈!”景元大笑着就要走远,然而符玄却只是双手抱在胸前,叹了口气: “差点忘了,本座为你算了一卦,为何你今日的财运如此低迷?莫非是又去买甚么狸奴去了?” 这句话让景元停下了脚步,他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 “若是真缺……那、那本座的钱也不是不能借给你。” 见到景元不愿意说,符玄哼了一声,有些别扭地别过脸去。 “我景元就算再不济,好歹也是个将军,怎会缺钱,符卿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人潮的喧闹声又再度出现在了周围,符玄回过神来,才发现景元早已消失不见,太卜有些恼怒地跺了跺脚,又朝着太卜司的方向走去了。 …… “……就这些了,你都带回去吧,下次记得早点来,肯定都发了一天烧了。” 白露奶声奶气地说着,但语气又这么老成,反而有些违和感,白罄和藿藿两个人坐在椅子上就像是被老师训斥的孩子,只得连连点头。 藿藿主动伸出手将一袋子的药接过,放进包里,怯生生道: “谢谢……谢谢白露小姐。” “诶,无妨,白罄的朋友也是本小姐的朋友,这一单我就给你免费吧,但是下次我再跑出来的时候,你一定要来找我玩哦!” 她身后的龙尾巴摇来摇去,一看就知道白露现在的心情肯定很好。 “若是有还阳机会,我会来找你的。” 白罄认真地点头。 藿藿的手在包中微微一顿。 听到还阳这个字眼时,白露愣了一下,但也没多想,就当是白罄的玩笑了。 “对了,白露小姐,你上次给的药方上面写的是什么?我没看懂。” 青年拉着小女孩走出门外没多久,便又折返了回来,似乎每个医生写字都挺潦草,就白露那歪歪扭扭的字体,白罄琢磨了好久都没看明白。 “啊哈哈,就是几份菜单而已,你去尚滋味随便点俩菜都能吃出我的药方来。” 白露愣了一下,接着笑了笑。 “好吧。” 白罄这才作罢,带着藿藿离开了丹鼎司。 只是尚滋味的菜单而已吗? 上次白露说这是景元同款药方,难道这就是将军平时都要去散步消食的原因吗? 似乎是在外面耗了太多时间,太阳已经逐渐落山了,不过好在藿藿家并不远,最后赶在太阳下山之前,白罄将她送到了家门口。 “哥哥再见。” 藿藿朝他挥了挥手,白罄轻轻点头,转身就要走,可没走两步,身后又传来了“哒哒哒”地脚步声,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今天……今天很开心。” 女孩脸红红的,白罄觉得她的发烧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藿藿下次还能见到哥哥吗?” 白罄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些愣住了,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这孩子原来这么敏感。 自己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还阳”,她就记在心里了。 “有点难,工作单位定期放假,放假的时候我才有空。” 他转身蹲下,又摸了摸藿藿的脑袋,女孩有几根头发在发旋的中央,便立了起来,或许这就是常人口中的“呆毛”,看起来倒真挺呆的。 “是不是像藿藿一样,有双休?” 她眨巴眨巴眼睛,轻声道。 “对,差不多吧,不过如果我任务完成的好,可以申请多放几天假,放假的时候我就来接你,如何?” “哥哥不觉得……藿藿是个麻烦精,什么也做不好吗?” 藿藿终于问出了这几天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这个道理她很早就明白了,可是白罄的出现又好像打破了这一点,让藿藿有些迷茫了。 爸爸妈妈总是下意识地将她忽略,对一个缺少爱的、胆小的、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来说,白罄的存在几乎是致命的,在藿藿眼里,这个“哥哥”强大而又温柔,虽然说话又直又呆板,但却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在他面前,似乎自己的缺点也变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你就当我是个不嫌麻烦的怪人吧。” 白罄眨了眨眼睛,朝着她轻轻笑了笑。 “好了,快进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他拍了拍藿藿的肩膀,便转身离去,落日余晖似乎成了披风,洋洋洒洒地跟在白罄身后。 嫌啊,他可太嫌麻烦了,真是撒了个大谎啊。 他叹息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十王司的棺材好舒服,我要回去躺着。 想到这里,他的步伐不免加快了一点。 …… “白珩,你不觉得我很麻烦吗?” 少年曾在狐人女子身边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星槎再次坠毁的时候,他们都被困在了树林里,白珩的脸被烤鱼的烟熏得焦黑,还在兴高采烈地吹着火,让火势更旺一点。 “怎么会呢,别这样想啊小白。” 她将烤鱼翻了个身,听到白罄的这句话不由大笑起来: “看到你躲在船舱里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小孩怎么这么惨,又被族里人欺负又被禁足,好不容易逃出来了,我可狠不下心把你送回去,就只好藏着你咯,硬要说的话……” “你就当我是个不嫌麻烦的怪人吧。” 第28章 脖子右拧 见到藿藿进了家门,白罄才悄悄离去,两人都在心照不宣地等待对方先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仿佛多看一眼就能多留住对方一秒似的。 白罄回了一趟家里,将自己的日记本和洗漱用具带上,接着就马不停蹄地朝着绥园赶去。 既然是明天入职,干脆直接住在绥园的棺材里算了,还能一觉睡到工作时间,岂不美哉? 仙舟经常有传闻说绥园闹鬼,总有不同的人带着相同的惊恐神色,开口就说在绥园里看见了所谓的“幽灵”。 白罄觉得或许他们是看见了将自己灵体化的判官,而且很大可能是寒鸦。 毕竟看对方那苍白的脸色,说是幽灵也毫不为过。 乘着星槎来到了绥园半山腰,白罄付了钱,那名狐人飞行士头也不回地开着星槎一溜烟地跑了,似乎相当惧怕这个阴森森的地方。 接着只要沿着楼梯再往上爬个几层就可以看到绥园里那专门为岁阳所修建的、极为显眼的镇妖塔,只是门口站着和当初的夜风差不多装束的孩子,见到白罄逐渐靠近,孩子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持明。 “你就是新上任的判官白罄白大人吧?” 他开口问道,声音带着孩子特有的稚嫩。 白罄发现自从在罗浮醒来之后,好像谁都要叫他一声大人,景元的下属就罢了,就连十王司的同僚也要这么叫。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驻守在此的冥差含明,以后请多多关照。” 似乎是知道白罄想进来,含明替他打开了门,当白罄踏入绥园的瞬间,那阴森恐怖的氛围就像是无穷无尽的潮水一般袭来。 “真安静。” 白罄不由感慨道,接着就往自己驻守的堰息馆镇妖塔处走去。 剩下半句他没说。 适合睡觉。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寒鸦居然在这里,她手里握着一道漆黑的宛如令牌一样的东西,正盯着被白罄套上好几层“炁”的镇妖塔发呆,听到脚步声后,她回过头: “这样的手笔,是你做的?” 白罄点了点头。 “如此牢固,即使是当年的大岁阳燎原在此,恐怕也得费一番功夫才能出来。” 寒鸦啧啧道: “十王任命判官,果然必有其缘由。” 这番话说下来,时间也已经过得差不多了,白罄的堰息馆下方就是一个名叫“燕乐亭”的地方,寒鸦和雪衣就驻守在那儿。 “此番前来,便是将这张判官所属的幽府通令以及这本十王司通鉴交给你,定要细心保管,仔细阅读……” 寒鸦千叮咛万嘱咐,白罄收下了那张漆黑如墨的令牌后,就将那厚厚的一本《十王司通鉴》放在了桌上: “知道了知道了,有劳寒鸦大人费心了。” “你我皆是同事,唤小女子寒鸦便可。” 寒鸦欠了欠身子,人又如同幽灵一般飘走了。 白罄躺在了棺中,但却并未将棺材板盖起来,他用玉兆将棺材调整到一个适宜的角度之后,就抱着那本通鉴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开篇的扉页便是白罄在奈何桥听到的十王刑统,什么秉烛守夜之类的,他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跳过了。 第二页则是在介绍仙舟律法中最为严重的十宗罪,只要犯下这“不赦十恶”的凡人就会受到仙舟严厉的制裁。 比如就地格杀。 而有些罪囚难以消灭,就会被投入所谓的幽囚狱,永世不得翻身。 虽然这些罪责和自己毫无关系,但看到上面的“贪取不死”四个字时,白罄还是微微有些动容。 在记忆里,丹枫就是因为犯下了这桩罪行,被押入了十王司中。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龙尊最终却成为了阶下囚,只能被迫在狱中轮回。 白罄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说自己不是什么丹枫。 而是丹恒。 这才是正常的轮回,与前一世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和性格,在狱中似乎让这位饮月君磨平了棱角,变得内敛谦逊起来,可悲哀的是即使入了轮回,他依旧要承担往日的罪业,最终虽然出狱,却被景元设下了禁令。 那是一则永久的放逐令。 其实白罄还挺羡慕丹恒的,他失去了过往,只为自己的新生,虽然被赶出了罗浮,但只有做过无名客的白罄知道,仙舟外的宇宙才是真正的璀璨明亮。 虽然危险,但却有很多令人难忘的地方。 对白罄来说,这些过往就犹如附骨之蛆,无法甩脱,要伴随他生生世世。 天下万般兵刃,唯有过往伤人最深。 但看到通鉴里有十王司的特产“忘川酒”,可以令饮用者短暂忘却之前的回忆时,白罄心里却突然升起一丝抵触。 “这种东西,还是等完成了白珩的嘱托,再喝下吧。” 至于幽府通令,白罄查了一下资料,这东西是通向十王司的总部“幽府”的,只有在幽府才能面见十王。 只是就连判官本人都不知道幽府在哪,只知道用幽府通令可以带着判官寻到那缥缈的“幽府”。 青年叹了口气,懒得再去多想,他将通鉴放下,躺在棺中闭上了眼睛。 舒服啊! 他感觉到眼皮越来越重,意识也在逐渐模糊,似乎白罄就要这样睡过去的时候,一声巨响犹如平地惊雷,一下就把青年从棺材板里震了出来,压都压不住! “轰!” 白罄有些狼狈地从棺材里翻出来,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 发生甚么事了? 他分辨着声音的方向,似乎是来自谈狐林那边,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多加思索,男人的身影只是几个闪烁,便迅速往谈狐林的方向赶去。 白珩说,很多事情就算不想做,拿出个态度总是好的。 就像白罄眼下明明不想处理这种破事,但看到周围的冥差和举着铡刀往谈狐林方向赶去的武弁,身为判官的白罄也不好意思躺在棺材里不动。 等到他到地方的时候,周围的竹林燃烧着森森绿色的鬼火,寒鸦手持着冥谶天笔,身旁是一身白衣的雪衣,手里握着破魔锥,正警觉地探查四周。 白罄站在她身后,居然看见少女的头颅拧过了一百八十度,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呈现在了白罄面前: “是白罄啊 ,吾已等汝许久。” 白罄:“……” “雪衣,你这样我有点瘆得慌。” 第29章 还钱 雪衣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的行为好像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会做出来的似的,她将脑袋扭回来,终于是有了个人样。 但白罄仔细想想,对方是堰偶,是有人类意识的机器,会点骚操作好像很正常? “怎么回事?” 正事要紧,他便开口问道。 “如你所见,谈狐林的镇妖塔……被破坏了。” 寒鸦皱着眉头,灰色的瞳孔依旧处变不惊,平静地像是一潭死水。 “谁干的?” 白罄又问道。 “哼……废话莫要多说,自然是那群岁阳做的好事。”雪衣冷哼一声,“要是将其放出绥园,后果不堪设想。” “只要让岁阳附着在人体内,不出几日,此人便会性情大变,紧接着便是气元衰竭,最终被岁阳燃烧殆尽,化作残渣。” 寒鸦顺着姐姐的话往下说,这位判官伸出手撑着额头,似乎相当头痛: “啊……近来真是麻烦一桩接一桩,但鉴于身为问字部判官总要处理诸多事宜,倒是也无妨……寒鸦恨不得多生出两张腿去帮姐姐追捕岁阳。” 白罄:“……” 这个姐控。 “小妹,莫要急功近利,吾为机巧堰偶之身,不会受伤,而汝尚且只是肉体凡胎,不擅战斗,这种事情交给姐姐便可。” 雪衣摸了摸寒鸦的头,白罄居然从这位死人扑克脸的判官脸上看到了微微的红晕,就连嘴角都微微翘起了几分,白罄揉了揉眼睛,全当自己是起猛了。 真的起猛了,还没睡着就直接被炸出了棺材板,这找谁说理去? 只能怪这群该死的岁阳,扰人清梦犹如杀人父母! 白罄叹了口气,打断了姐妹情深的互动: “那,二位同僚,眼下之事应当如何处置?” 身为见习判官,他没有具体的分级,十王会根据他在见习期间的表现来判断白罄更适合“拘、锁、刑、问”四字中的哪一项职能。 总而言之,现在的白罄就是要啥都干。 “自然是抓捕岁阳。” 雪衣冷冷道,而一旁的金人勾魂使走上前来,递给了白罄一把漆黑如墨的竖直古刀: “大人,此乃十王亲自授予的法器,请大人备妥后,携冥差含明,进行伏魔。” 金人低首作揖,白罄接过了它手上的长刀,只觉得这差事来得实在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地当上了判官,莫名其妙地摊上了事,莫名其妙地要去处理。 寒鸦和雪衣面面相觑,那张冰冷的堰偶脸上居然多出了几分惊讶。 如此重要的任务,居然只让一个见习判官带着一个冥差去吗? 雪衣收起了破魔锥,这任务是十王亲自要求白罄去做的,她没有插手的资格,打算重新躺回棺中修养,寒鸦见此情形也只好跟着姐姐,最后看了一眼白罄。 “白罄,若是有麻烦,可用玉兆唤我。” 寒鸦还是对白罄这个新人有所照顾,温和地说道。 好像是知道白罄受不了她的碎碎念,她止住了想念叨下去的念头,转身带着雪衣就离开了。 只留下提着刀的白罄一脸无奈,和含明二人,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 “大人,您不会不知道十王司每次执行任务都能获得赏钱吧?” 含明看见白罄有些不情愿的样子,他用手肘捅了捅白罄的胳膊,小声道。 自己可是巴不得出任务呢,有了钱,返阳的时候才能玩得爽。 没钱在罗浮可以说是寸步难行,难得的返阳日他可不想因为没钱而浪费掉。 提到钱,白罄的眼中好像重新唤起了光芒,他讨厌欠人东西的感觉,用景元的钱纯属无奈之举。 眼下既然执行任务能获得赏钱,那何乐而不为? “似乎还能增加还阳的期限……” 含明越多说一句,白罄的眼睛就越亮一分,到了最后,他甚至被挑动起了: “多来点任务给我做”的念头。 有了钱,自己才能更好地安享晚年啊。 他立马将刀扛在肩上: “含明,岁阳都跑去哪了?” 十王授予的长刀看上去其貌不扬,结果白罄拿到手上居然发现沉甸甸的,甚至刀锋都未开刃,看上就像是一块钢板一样,只能用来砸人。 等到白罄仔细看去的时候,才发现刀身上居然有淡淡的青色纹路围绕在其上,似乎不是凡物。 也是,十王给的东西能是垃圾吗? 寒鸦的冥谶天笔,还有雪衣的破魔锥,估计都是十王给的, 具体是从哪造出这些武器的,白罄倒是不清楚,有可能是工造司也说不定。 毕竟在云五的时候,身为工造司匠人的应星所造出来的那把长刀比起眼前十王所赐之物也不遑多让。 只是在倏忽之战的时候,那把刀也和白珩一起被埋葬在了帝弓司命的光矢下。 “白大人,您听明白了吗?” 含明的手在白罄的眼前晃了晃,白罄一愣,连忙回过神来: “嗯……嗯,在听。” “总之,只要用我的罗盘找到这些岁阳,再用我手上这藏月瓠将其收服,这事就成啦。” 含明笑嘻嘻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眼前这判官和他意外地合得来,尤其是那见钱眼开的样子,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 俗话说得好,知音难觅,十王司里的不是天残地缺的怪胎,就是疯子、孤儿、贼配军……这可不是含明在骂人,事实如此。 所以碰到一个正常的上级尤为重要,眼下白罄当了他的上司,反而让含明觉得这是好事。 至少白罄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似乎还对钱很感兴趣。 “嗯嗯,既然如此,那你便找吧。” 白罄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这些鬼火绿油油的光总让他想起藿藿。 也不知道那小丫头怎么样了。 “那我便开始了?” 含明问了一声,见白罄不说话,他便举起胸前挂着的罗盘: “幽府判罚,命尔臂助……探!” 罗盘上的指针不安分地颤动起来,接着缓缓停在了东方。 “大人,这里走。” 含明迈开步子就往东边的树林跑去,白罄捏着长刀就缓步跟上,步伐有些急切。 早点还上钱,他在这仙舟就是自由身了。 青年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第30章 夸张 (我记得在之前的文案里有写过应星和镜流有过切磋……但是没说切磋什么,仙舟老奶奶貌似在个人故事里说了只会喝酒和砍人,所以应该是切磋剑法,应星能造出一把绝世好剑,就算不会剑术也不至于对剑一窍不通吧……我是这么想的,个人想法。) ———————————————— “灵质生物界·星灵纲·无形目·魂精科·岁阳亚种,就叫做岁阳,岁阳喜好寄生、操控血肉身躯,任何岁阳个体都能像人类推移重物一般,改变区域内的能量平衡,自由转化能量的类型……” 含明一边跟着罗盘的指引在绥园内走动着,一边给站在原地跟个大爷似的白罄做科普,青年的眸子中带着懒散,无奈地听着这位小冥差的碎碎念。 十王司的人,话怎么都这么密啊? 如果面前的人是寒鸦、雪衣,那白罄或许会开口制止,因为关于岁阳他是见过的。 还打过。 所以不太需要这种理论上的科普。 但见到含明说得兴高采烈,孩子的脸庞红扑扑的,有着似乎跟十王司毫无关系的朝气,白罄到了嘴边的话又只得重新咽了下去。 “从其显形时火焰的体积大小,就可以辨别岁阳个体的强弱。” 含明见到罗盘上指针不再颤动,终于开始招呼起了白罄: “往这走,白大人!” “来了。” 白罄提着刀就朝前走去,那条紫色的龙尾在身后左右微微摇晃着,让含明看得目不转睛: “大人,您是龙尊吗?” “不是,我只是比较特殊的持明,才被十王司招进来的。” 白罄淡淡道。 独一无二的人,要么受人敬仰,要么受人排挤。 天风是受人敬仰的那个,那么代价就是,她是完整传承龙尊化龙秘法的人,而与之有着相同特征的白罄自然而然就成了牺牲品,因为他没有龙尊的力量。 空有龙尊的模样。 一大一小两人在树林中仿佛一阵风拂过,整片竹林除了交谈声,别无杂音。 “这也难怪,十王那些老怪物选人总是按着奇奇怪怪的标准来,我们早就习惯啦。” 含明闻言,也只是感慨一句,两手一摊,一副“拿十王司没办法”的样子。 “所以我们其实都是异类,只是在十王司抱团取暖罢了,像是好几百年前的云上五骁,不也是五个异类抱团成就一番佳话吗?” “这你都知道?” 白罄的眉头朝上微微挑了挑,整个罗浮的史书都鲜有关于云五的历史,但眼前人好像对云五相当了解一般。 “白大人,罗浮没有的,十王司未必没有,我和您说……” 含明似乎对这种理论知识相当感兴趣,一提到这个话题他就说个没完,正当他还想要继续得意洋洋地向白罄科普历史时,白罄却突然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含明,来了。” 孩子的身子突然一激灵,两手掐诀,一张奇异的符文便出现在了手上,他低下头看向胸前的罗盘,指针稍稍朝右偏移了一些角度后,骤然开始乱转起来。 “少量记录证明,岁阳个体之间可以彼此融合,形成更大的火焰,大岁阳融聚后渐渐成形,不死不灭,危害程度可称之为灾害,当年被腾晓将军击败的燎原就是如此。” 担心白罄轻敌,含明两指捏住符箓,缓缓退后,背后传来了冰凉的触感,他不由一愣: “大人,您身上这么凉么?” “没,挺热的。” 白罄的声音在他左侧传出,含明扭头看去,一道金紫色的刀芒直冲云霄,竹子被拦腰砸断的声音伴随着火焰炙烤时的“呲呲”声刺激着孩子的耳膜。 含明捏住了一张“生生不息”符就往自己身上贴,这才好不容易压住了翻涌上喉咙的气血,连忙大喊: “白大人,您没事吧?” 但是周围却猛然安静下来,白罄没有回话,让含明的心不由一凉。 不是吧,这个新来的见习判官原来实力不强吗? 难不成是适合问字部的? 毕竟看他处变不惊的样子,去问字部确实很合适。 正当含明在惊疑不定的时候,却看到硝烟散去,周围是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竹子,叶片在半空中凌乱着,白罄挽了个刀花,反手将刀刃负在身后: “藏月瓠。” 白罄淡淡道,含明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岁阳,像是一团果冻。 “大人……” 他这个时候才知道寒鸦为什么对白罄这么感兴趣了。 原来刚刚的那一刀不是岁阳的能力,而是白罄的? 夸张! 整片谈狐林几乎被这一刀毁了三分之一,虽然可以让丹鼎司的人取些药物来加快竹子的生长,但对这里的原本的景色还是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只能庆幸建筑离得太远,没被白罄砍到,不然含明还真怕对方连着那个小亭子一起砍了。 他还挺喜欢平时躲在那里摸鱼睡觉的。 至于岁阳? 含明取出腰间的葫芦,对准了被这一刀砸得七零八碎的岁阳,一点点吸收着,边吸他还边嘀咕: “白大人……您下次还是收点力吧,这岁阳被您砸得不知道飞哪去了,收起来格外费力。” 似乎是怕白罄不满,他又补充道: “绥园的隔离罩只能覆盖强大点的能量体,伤成这样的岁阳虽然只会变成游荡的鬼火,但若是吸收到了足够的能量,还是有复生的可能的。” 白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含明虽然职位没他高,但入职比他早了不知道多久,既然他这么说了,白罄也没意见。 含明再检查了几遍,确认这只岁阳已经被彻底收服干净了之后,才重新翻出了罗盘。 “那接着去找下一个吧?” “好,还有几个?” 白罄握着刀看向含明的时候,孩子莫名觉得浑身一凉,别过脸去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小册子: “我看看……这只岁阳是‘燎原的鲁莽’,您这一刀估计给它砍的够呛啊。” 罗盘在一阵旋转之后,巍巍然地指向了东方,那里是白罄驻守的堰息馆。 “可不能让这些家伙跑出去,不然对罗浮来说是场不小的麻烦,损失的巡镝可不是小数字。” 含明掐着手指,唏嘘道。 “十王司不像是战士,更像是专家啊。” 白罄由衷地感慨。 短短半个时辰,含明就用了两种道具,冥差的小灯他还没用上呢。 对仙舟来说,十王司果然还是和所谓的“特别行动组”更像一点吧。 第31章 月色如盐 岁阳被封印在镇妖塔里这么多年,刚刚才重见天日或许还不适应,像什么“燎原的愤怒”“燎原的自大”“燎原的悲观”都被白罄斩于刀下。 但他总是收不住手,导致含明叫苦连天,他第一次觉得抓岁阳比找岁阳轻松得多,至少不用到处找。 现在藏月瓠里唯一一个完整的岁阳就是“燎原的胆怯”,因为它不抵抗,逃跑了也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在罗盘的扫描下,瞬息间就被白罄逮到了。 青年手上的金紫色光芒缭绕,居然能徒手抓住没有实体的岁阳。 燎原的胆怯还会说话,不过只是求了几句饶,就哭了起来,含明只能一脸无语地将其收进藏月瓠。 估计进去之后,也会被同伴的“尸块”吓得够呛。 这让白罄想到了藿藿,女孩似乎比眼前的岁阳要胆小的多。 抓了四只岁阳之后,含明扶着腰: “大人,不行了,休息一下……” 一旁的武弁看了过来,气氛突然沉默,白罄等了半晌才开口: “你这样说话,容易被误会的……” “心脏看什么都是脏的!”含明瞬间跳脚,怒冲冲地指着那名武弁: “你巡逻的工作都做完了吗?今日的巡视报告写了吗?岁阳出逃你们抓了吗?” 致命三问让那名武弁当即就逃跑了,速度之快让含明瞠目结舌。 不过见到白罄在发呆,含明便好奇道: “大人,您进十王司之前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身手这么好?” 含明在十王司待了四百年,就白罄清理岁阳的速度来看,他觉得自己就算再就职四百年也见不到这种怪物。 就连一向按完成任务效率的雪衣,在含明心里将两者拉过来对比后,才愈发觉得白罄恐怖。 不管谁来,就是一刀。 含明试着举起白罄的刀,却发现根本就举不动,仿佛是专门为白罄打造的一般。 几行黑鸦从毁得差不多的竹林里扑扇着翅膀飞出,口中发出嘶哑难听地喊叫声,含明觉得要是自己家被白罄砸了,他可能会骂的更难听。 “我之前……算是义侠吧?” 白罄思索了一会,缓缓开口。 云上五骁只有五人已经是人心里根深蒂固的观念了,解释起来很麻烦,他懒。 “义侠?” 含明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立马从石墩子上跳下来,虽然站着和坐着都差不多高: “大人,您之前仗剑江湖的称号是什么?如果把之前的故事给那不夜侯说书的西衍先生送去,不说两万镝,精彩的话五万六万镝钱都好说啊。” 他这副见钱眼开的嘴脸反而让白罄升不起讨厌的情绪来,他甚至在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但那些都是轮回前的记忆……” 这句话像是你刷着美女视频,正心潮澎湃的时候突然看见了波刚,瞬间就偃旗息鼓了,含明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形,双目无神地坐回到了石墩子上。 “那算了,没有细节赚不着几个钱的。” 白罄暗道可惜,他的确是记不清楚具体的细节了,能记起来的东西只有当年的人。 忘记一个人,最先忘记的其实是缺点。 而白罄,根本就想不起来白珩有什么缺点,她的运气好的出奇,每次坠毁星槎都能化险为夷,还总能有所收获,这样乐观的性格反而成了团队的粘合剂。 镜流太孤傲又性子直,总是和骄傲狷狂的应星起矛盾,饮月一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淡模样,看着这两个吵架,这家伙居然还会冷笑几声。 白罄每次都看着白珩气冲冲地上前——狐人伸出手揪住应星的耳朵,另一只手捏着镜流那张冷艳的俏脸,接着劈头盖脸地一阵数落,看热闹的饮月都被骂了一顿。 但除此之外,他从没见过白珩在别的地方生气,只有在这六个人的小团体里,她才会有这样鼓起脸颊生闷气的样子。 或许不为人知的一面永远是留给最亲密的人的。 “继续吧,含明,接着找。” 休息了许久,见到含明似乎恢复过来了,白罄便站起身来,重新握住这把长刀,别在了腰间。 因为没有开刃,它甚至不需要鞘。 “得嘞,白大人。” …… 禁火节一天天到来了,是日初为节时,禁烟火,只吃冷食。 这一天,家里人会带着她去野外踏青祭祀,也是藿藿为数不多可以安稳出门玩还不会被骂的日子。 要是平时,她胆敢回家晚一点,免不了被一顿责骂,甚至挨打也是常有的事,所以藿藿很少会在放学路上逗留,一般都是头也不回地回家。 更别提还有那些讨人厌的同学,更难让藿藿对学堂升起什么“想念”“依依不舍”的情绪来。 虽然她挺喜欢上课,成绩也不错,但比起学堂,或许私塾才更适合她。 只是爸爸妈妈不愿意,他们还天天念叨着让自己好好读书,以后才能更好地帮助妹妹。 “你要好好读书,琴棋书画什么的,不求你都会,好歹能学个样子,以后找个好男人嫁了,我们也就省心了。” 亲戚来的很多,妈妈喝醉了酒就会拉着藿藿一阵苦口婆心,那副模样好像就要把自己说哭了,只有藿藿一阵寒心。 明明是一个肚子生的,为什么待遇会差这么大? 她不明白,也不理解,如果是因为自己骨子里的懦弱,那她也在努力改了啊。 窝在床上,藿藿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因为没关窗户,那如水般温柔的月色如丝如缕,钻上床沿,柔和的样子让藿藿想到了白罄。 青年的那双眼睛就像月光,柔和地将自己装在瞳孔之中,孩子抱着自己的大尾巴,蒙住脸,只觉得鼻子像是被一记重拳打了一般,又酸又涩,豆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沾湿了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孩子抽泣着,甚至不敢发出声响,怕吵醒了在隔壁呼呼大睡的父母和妹妹。 月色温柔皎洁,但却只能高悬在窗外,藿藿似乎怎么努力也够不上它,而它似乎也无能为力将女孩拉出这层薄薄的窗,只剩下发白的余晖,仿佛将她抱在怀里。 苍白的月光洒在了房间里,像撒满了盐。 第32章 去哪了? “大人,您都抓了一晚上了,不休息会吗?” 含明打了个哈欠,脸上的困意几乎都要溢出来了,看着在自己身前生龙活虎的白罄,他十分不理解。 特别是对方还提着一把重若千钧的长刀……或者说,棍子? 白罄也不是一直在找岁阳,他看见路边有石墩子或者凉亭也会去坐坐,休息会,含明仔细打量了一番十王司赐予白罄的这把长刀。 与其说是刀,不如说是刀坯,一副未经打磨的样子,其上的青色纹路更是显得整把刀仿佛千疮百孔一般惨淡,刀鞘都不舍得配备一把,就这样赤裸裸地将这破烂刀展露在世人面前。 偏偏在白罄的手上,这把刀强的可怕。 含明只好将这一切归功于白罄的力气大的离谱,加上这把刀也重,才能将这些岁阳砸得晕头转向。 “休息会吧。” 白罄回头,看见含明昏昏欲睡的样子,便点点头,找了一处绥园里的凉亭,躺在了长椅上。 “没有棺里舒服……” 他叹了口气。 “额……毕竟是在任务期间。” 含明嘴角微微抽了抽,也坐在了另一侧的长椅上。 “大人,大部分岁阳都已被收进藏月瓠,现在就差一个‘燎原的孤高’没找到了。” “孤高?这燎原的性格这么多种多样的吗?” 白罄一愣。 “大岁阳都是由小岁阳聚合而成的,十王司通鉴上应当有才是。” 含明这句话刚开口,就后悔了,白罄是新来的,一上来就被派遣了任务,哪有空去看这本厚实又乏味的通鉴? 每个冥差都要背熟十王司通鉴,这样才有晋升判官的可能。 但也只是可能而已,判官不止是需要专业素养,更要十王垂怜,换句话说就是领导不喜欢你你怎么努力也白搭。 这就是十王司,十王一家独大的部门。 “如果是正常流程的话,我也会从冥差做起吗?” 白罄问道。 “也不一定,也会从武弁开始做起。” 含明指了指不远处大路上那些举着铡刀,直挺挺站着的武弁,他们都统一带着黑白绘面,跟那日幽囚狱里见到的狱卒没什么两样。 “那我觉得还是武弁适合我一点……” 白罄刚想这么说,含明就“啧啧”了几声: “真可怜,十王司这一天一换岗就很不合理啊,是个人在一个地方站一天都会无聊到爆吧。” 白罄又把刚刚想说的话又咽回到了肚子里去。 判官也挺好的,就这样吧。 “休息够了,大人,接下来只要将燎原的孤高带回去,任务就圆满完成啦。” 躺了半个时辰,含明像是打了鸡血一般重新活过来了,他一下就从长椅上跳下来,白罄重新将刀别在了腰间。 虽然现在还没正式入职,但寒鸦还是给白罄带了一身十王司的制服,她的目力堪称恐怖,居然仅凭眼睛就能看出白罄适合什么样的尺码。 “姐姐的衣服一般也都是由寒鸦亲手制作,莫要见怪。” 她还是那么熟读人心,看到白罄有些惊讶的神色,就知道了青年在想什么。 所以这衣服穿的很合身。 十王司的制服穿着其实还挺合身的,青年一席黑衫,内衬则是藏青色,本来腰带是用来系刀鞘的,可这把刀没有刀鞘也没开刃,所以随手插在腰间就行了。 “幽府判罚,命尔臂助……探!” 出乎意料的是,本来十分敏感的罗盘这次居然一动不动。 白罄:“?” 含明:“……” “坏了?” 白罄有些疑惑。 “不可能啊。” 含明脸上顿时露出心痛的神色: “我上个月执行任务摔过一次,修这玩意花了我八百镝呢。” “幽府判罚,命尔臂助!” 他不死心地左手握住罗盘,右手食指中指合拢,又念了一遍咒。 罗盘还是纹丝不动。 “这种情况一般是坏了,我会修。” 白罄伸出手,面无表情道。 “真的吗?白罄大人您还会这一手,看不出来啊……” 含明顿时喜笑颜开,将罗盘递到了白罄的手上。 “砰!” 白罄直接将罗盘往地上砸去,溅起了阵阵烟尘。 “卧……我嘞个帝弓司命啊!!!” 含明像是化作了流体一般,浑身上下都在扭曲,他立马扑进烟里“抢救”自己的寻妖盘: “呜呜,您这是在修吗?您知道这一个寻妖盘多少钱吗?谁教您这么修东西的?” 白罄挠了挠头: “朱明仙舟的前百冶啊……” “什么百冶会教人这样修东西,工造司没这么三流吧!” 百冶可是工造司最优秀的匠人才能获得的称号,含明打定主意白罄是被人骗了。 他好不容易从地缝里抠出了自己的罗盘,原本圆润的罗盘现在好像个鸭蛋,成了椭圆形的,就连指针都歪了。 白罄歪了歪头,应星分明说过大多数东西坏了都可以用“拍一拍”“砸一砸”“锤一锤”来解决。 甚至当初的星槎发动机出了问题,白珩也是上去踹了一脚,它就恢复正常了。 难道说罗盘不一样? 白罄陷入了沉思,而一旁的含明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诶?” 正当他还在为罗盘哀悼的时候,上面歪歪扭扭的指针居然真的动了,还牢牢地指向了其中一个方向。 “我去,大人,小罗活了!”含明惊呼起来。 “什么小罗……” 白罄回过神来,含明已经在喊着什么“十王显灵,复活吧我的小罗之类的话。” 寻妖盘要是知道自己叫这个名字,说不定会觉得很土气吧。 “来来来,大人跟我来!” 含明此时也顾不上这罗盘修起来要多少钱了,他抓起白罄的手臂就往指针所指的方向跑去,可就这样,两人一直跑到了绥园的港口,也没见到岁阳的影子。 “不可能啊,跑来的路上漏掉什么地方没查过吗?” 含明挠了挠头。 “有没有可能是跑出去了?” 白罄伸出手,眸子中的异色微微一闪,指尖缠绕的炁瞬间触到了覆盖着绥园的那一层厚厚的屏障。 他能感受到这屏障的能量很旺盛,不像是有损伤的样子。 想来应该是强大的判官或者是十王亲临设置的阵法。 “不可能,虽然为了运转方便,阵法不会检测弱小的能量源,但岁阳不可能是被排除的,跟你赌两百镝。” 含明托着下巴,沉声道: “就算是燎原的胆怯,也有巴掌大小,那已经在阵法的检测范围了。” “其他的岁阳比起胆怯只强不弱,胆怯都逃不出去,其他的更不可能。” “万一燎原的孤高不愿意吃别的岁阳呢?” 白罄异想天开道。 “再孤高……也不会把自己的命丢掉吧?” 含明不确定道。 第33章 不是吧 两人在港口附近徘徊了一会,还是没找到岁阳的影子,没过几分钟,寒鸦的头像在玉兆上闪烁了几分,白罄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冰凉的玉兆: “白罄。” 寒鸦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浮现在了空中,绥园的信号覆盖不是很全面,从白罄的视角看,寒鸦有些许卡顿,不过声音传输还是正常的。 白罄看到了旁边的含明一脸茫然,便开了外放,顿时玉兆上的画面含明也能看见了。 “任务完成的很好,经检测,绥园内已经没有了移动的能量源反应,恭喜了。” 没有? 白罄和含明面面相觑,青年看到了孩子瞳孔里闪烁出的惊讶。 “怎么,你们为什么看上去并不高兴的样子?好吧,此次任务的确有些许麻烦,第一天上任就碰到这种窘境实在是难为你了,如若不嫌弃,可以来小女子这里,我亲自为你酿忘川酒……” 她带着前辈的善意,只是说话像机枪一样叨叨个没完,白罄伸出手: “等等,寒鸦,我和含明都发现少了一只。” “少了一只……” 寒鸦皱了皱眉头: “先回来吧,此事再议。” 随即在半空中的荧幕瞬间消失。 白罄淡然地看着含明,眼神好像在说:“你看,我说就是跑出去了吧?” “给你给你给你!” 含明苦着脸将两百巡镝转到了白罄……应该说是景元的卡里。 赔了罗盘又折兵啊。 …… 寒鸦挂断了通信后,雪衣那双冰冷的手触到了女子的肩膀,寒鸦回过头,只看到一张冷漠的俏脸: “小妹,为何愁眉苦脸?” 声音毫无感情,脸上也满是冷漠,可光是知道对方是雪衣,寒鸦心里就泛起暖意: “无事,姐姐多虑了。” “只是白罄那传来,似乎有一只岁阳从绥园逃了出去。” 听到这话,雪衣瞬间从腰后拔出了破魔锥: “吾这就下山,诛邪伏魔!” 主打的就是一个战斗爽! “姐姐,此事需要上报十王,我们已经没有还阳的期限了。” 寒鸦摇了摇头。 就算有特别情况需要离开十王司,也是先动用的还阳期限,事后十王会根据任务完成的情况,将奖励和原本的还阳期限一起下放。 而没有还阳期限的话,就需要提前上报,十王司最忌先斩后奏,即使情况十万火急,也需要上报。 “岁阳乃域外妖魔,在人间的每分每秒都会有人遇害。” 雪衣摇摇头: “小妹莫要再劝,吾这就去将其带回来。” “姐姐……让我去吧。”寒鸦轻轻拉住雪衣的手,“妹妹有外出执勤,必将其就地伏法。” 偃偶想露出担忧的神情,但或许是因为不够精细,只能眼睛微微眯起,倒像是昏昏欲睡的样子。 只是寒鸦知道雪衣在想什么,她又伸出手轻轻抚在雪衣的脸颊上: “妹妹不是小孩子了。” “打扰了。” 白罄提着刀就走了进来,青年换上了规规矩矩的制服后,英俊的相貌居然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寒鸦倒是还好,雪衣心直口快,直截了当道: “小妹为你挑的衣服,果然合身。” 白罄微微一愣,拱了拱手: “劳烦寒鸦判官对我如此上心。” “无碍,十王判官或许百年才会来一个新人,寒鸦自然要尽到前辈职责……还有姐姐也是。” 既然妹妹都这么说,雪衣也轻轻点头: “若是任务上有困难,随时找吾便是。” 白罄又欠了欠身子: “多谢雪衣判官。” “眼下还是正事要紧啊三位大人。” 含明姗姗来迟,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可想而知白罄走的到底有多快。 虽然这位冥差张口闭口不离钱,但专业素养还是在的,短短几句话就将现在的情况清清楚楚地汇报给了寒鸦和雪衣。 只不过省略了自己罗盘被白罄砸了这回事。 “原来如此,那便由小女子前去吧,我明日正好有外出执勤。” 寒鸦握着自己的冥谶天笔,淡然开口。 “白大人不是明天才入职吗?为什么不让白大人去?” 含明问道。 “是个好法子,但白罄是新人,恐怕……” 寒鸦双手抱胸,有些犹豫。 “寒鸦大人您就放一百个心,今晚所有的岁阳都是白大人抓的,我可没干啥,现在他也算有经验了。” 含明朝着白罄挤眉弄眼,青年一愣,随后恍然大悟: “啊……啊对,我现在就可以下山,岁阳不是会吞吃人的精气和情绪吗?如果等到明天有人遇害了怎么办?” “嗯,也有道理,就依汝说的办,小妹?” 雪衣看向了寒鸦,对方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你若执意要去,那我也拦不住你,当心自身安全便可。” 话刚说完,白罄已经在往外走了,身子一闪,青年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他为何如此着急下山?” 雪衣不由低声嘀咕。 “刚入职的人,贪恋人世也是正常的,让姐姐想起从前了吗?” 寒鸦破天荒地笑了笑,这一笑让雪衣不由晃了晃神,机巧的身体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嗯。” …… 白罄的动作很快,只是因为不认识路,他兜兜转转了半天终于看到了青丘台的影子。 只是现在这个点,也叫不到星槎,叫到了估计也不会来绥园这个不吉利的地方。 白罄站在了绥园的大门口,给两名出示了自己的幽府通令,他们就恭恭敬敬地让开了一条道来,白罄背着手,当着两名武弁的面径直跳下了山。 武弁:“?” 只是想出声已经晚了,白罄一跃而下,在快要落地的瞬间,炁化作的金紫巨龙从地面升起,轻轻将青年的身子托了起来。 山顶上的武弁默默将呼叫冥差的通讯挂断。 这新来的判官……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只是白罄听不到他们心里的嘀咕,青年径直朝着长乐天赶去,从兜里翻出了含明那凄惨的罗盘,指针的方向赫然就是金人巷。 “不是吧……” 白罄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第34章 如果这样…… (这两天开始爆更) ———————————— “不是吧……” 白罄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金人巷可谓是仙舟人聚集最多的地方,他所居住的院子也在金人巷里。 燎原的孤高既然能跑出去,那就说明这只岁阳极其弱小,已经到了阵法都检测不出来的地步了,这样的岁阳基本上是无法开口说话,甚至思考,只能被动地吸食人的元气。 只要有一个活人被逮到,那……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绿耳朵的狐狸女孩。 藿藿虽然善良,但也很胆小,应该不会将奄奄一息的岁阳带走……吧?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不由更快了些。 早知道就不急着上山了。 白罄在心里无奈地想道。 …… 睡到半夜,藿藿打了个喷嚏,迷迷瞪瞪地从床上坐起身来。 她哭着哭着就莫名其妙睡着了,窗户没关,阴森的冷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她打了个寒颤,顿时也没了困意,女孩蹑手蹑脚地趴在窗前,脸上还挂着泪痕,像是干涸的河流。 如果被生下来的意义就是为了嫁一户好人家,那她不如死了算了。 如果离家出走的话,爸爸妈妈会担心我吗? 女孩的狐耳动了动,似乎在思考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 学堂的老师说过一句话,人都是在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如果爸爸妈妈发现失去了自己这个女儿,自己再重新出现的时候,他们是不是就会将对妹妹的爱,分一点给藿藿身上了? “刺啦……” 窗户外的草丛发出一声异响,藿藿娇躯一颤,瞬间缩到了桌子底下: “噫!” 过了好一会,她才胆战心惊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暗骂自己没出息。 总被一点小小的动静给吓得一惊一乍的,天底下怎么会有自己这么胆小的人! 藿藿又开始犹豫了起来。 外面也太恐怖了! “你呀……将来就嫁给一户好人家,帮帮你妹妹……反正你就一个学习还不错了……一定会有富贵人家喜欢你的……” 妈妈的话又重新浮现在藿藿的耳边,女孩本沉下去的心又不免跳动起来。 就……就试这一次! 她抓过自己的小包,将衣柜里几件她觉得还算看的过去的衣服叠好放进了书包里,背在身后时,胸口和背后都沉甸甸的。 女孩望着窗外深邃的黑暗,咽了口唾沫。 光是一艘罗浮就有十多亿人口,遍布全仙舟,金人巷作为最大的聚居洞天,就连地下室都有人住。 藿藿的房子就是半个在地下,窗子很矮,藿藿只需要站在书桌上就能翻过去。 她带上了自己的小本子,里面写的都是一些碎碎念,要是被人看见,她还觉得丢人呢…… 她穿好了鞋子,悄悄地就从窗户处钻了出去,月色明亮而又皎洁,照彻她的前路,昏黄的路灯下,女孩孤身一人,抱着自己的狐狸尾巴,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巷子外挪。 在在一些不好设置光源的路段,仙舟会使用一种名为“灯昼龙鱼”的机巧生物照明,灯昼龙鱼看上去就是一只肥嘟嘟的小金鱼,憨态可掬的样子十分可爱,在仙舟人口中可谓是好评连连。 只不过今天它可能会收获第一个差评。 “唔啊啊啊!” 藿藿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大金鱼吓了一大跳,尖叫起来,一屁股摔倒地上,殊不知这一下也把龙鱼吓得够呛,它“嗖”得一下就摇晃着尾巴跑远了,周围一下就陷入了黑暗。 非常坏龙鱼,害怕来自罗浮狐人。 藿藿哆哆嗦嗦地重新从地上站起身来,四周没有灯光,就连月色也被树荫挡住了不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走两步就会一个踉跄,还好狐人尾巴可以保持平衡,这才让她每次都能稳住身形。 藿藿有些想象不到自己要是没有了尾巴的情景,会不会走两步就摔一跤。 “阿嚏!” 她的发烧还没完全好,虽然狐人也属于长生种,不会受到寻常疾病的困扰,但发烧这种由病菌感染、自身免疫紊乱所引起的疾病在仙舟并不少见。 等到藿藿又冷又怕的时候,回头望去,比起白天,夜晚的罗浮好像完全换了一副面貌,就连东南西北都难以分辨,女孩的心里不由升腾起一阵悔意。 “早知道就……就不脑子一热了。” 她撅着小嘴,又有点想掉眼泪了,但藿藿还是咬着牙,没哭出来。 自己就是讨厌这种懦弱的性格,只要稍微表现出惧意,接踵而来地就是随处可见的恶意,这样的情况似乎比比皆是,那些奇怪的人就像闻着血腥味的鲨鱼,专挑受了伤的地方咬。 只有那一天,有一个人将她从躲藏的草丛里拉了出来。 想到了白罄,藿藿突然又觉得好像也不是很怕了,尤其是看到青年拿着一部手机愁眉苦脸的时候,她在心里还会偷偷笑。 就像白罄帮了她一样,藿藿也想尽自己努力多帮他一点,但自己只是个小孩,又能做什么呢? 他可望而又不可即的样子像极了镜花水月,去河里捞月亮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月亮还是月亮的苍白辉光。 但毫无疑问,最终捞上来的都是水,冰冷刺骨,恰如此时此刻。 藿藿在原地不敢动弹,一直到有一簇小小的火焰在半空中飘荡着,女孩的心跳像是星槎的发动机一样嗡嗡作响,看着那一簇火焰越飘越远,它划过的地方明亮了许多,藿藿也不得不跟着它朝前走。 就算前方的光让她畏惧,也比一直待在黑暗中要好。 跟着火焰一直到了若木亭中,天边的建木依旧在永恒不停地燃烧着,隐隐间仿佛有龙吟声从那里飘出,悠悠扬扬地犹如持明时调般悲戚,火焰晃动了两下,就掉到了地上。 藿藿走上前,仔细观察起了这一团火,它像是活物,在地上颤抖着,似乎不多时便会死去,随着女孩的手慢慢靠近,火焰居然带着温暖,热量在一点点逐渐消失,越来越冷。 光芒也越来越黯淡,仿佛风一吹,它就要熄灭了。 “你……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藿藿的声音带着颤抖,将火焰捧在手心里。 恰如那天见过几面的小团雀一般,她把它放在了尾巴上。 如果这样能暖和点的话…… ———————————— 在这里,解释一下白罄为什么会有得魔阴身的风险,通过对原文的考据和一些丹鼎司的调查资料可以得出,所谓的丰饶星神赐福其实就是改变了仙舟人体内的细胞。 众所周知,随着时间的推移,细胞不断地分裂和增殖,这会导致dna损伤,使得细胞的修复能力逐渐下降,这就是人的衰老。 癌细胞与正常细胞不同,有无限增殖、可转化和易转移三大特点,能够无限增殖并破坏正常的细胞组织。 那么是不是可以佐证,所谓的长生其实就是一种癌细胞? 不止是丰饶,其他星神的令使大多也都很长命,但丰饶星神的长生会诱发名为魔阴身的症状,那么是不是代表着魔阴身其实就是癌细胞的失序? 持明族由成体回归幼体,不断循环往复的生命周期,依赖于细胞不断的分化转移,这种特殊的分化转移也使得持明不需要面对大多数长生种的各类长生病。 强如龙尊丹枫,在文案里也会陷入名为“龙狂”的症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引起的,总之说是和细胞没关系,那我是不信的。 “狐人不易魔阴身,是因为他们虽为长生种,寿命却并不无限,而持明凭借蜕鳞抛却旧世。”——符玄 狐人就是死的够快就不会引发魔阴身,那活得久是不是就会魔阴了? 同理,持明若是没有蜕鳞,是不是也会魔阴身?即使这是来自不朽而非丰饶的恩赐? 白罄轮回后发现自己居然是“两百岁时”的样貌,说明他就是蜕鳞不完全,或者是压根不蜕鳞了,所以还是会有堕入魔阴身的风险的,所以我觉得我写的逻辑是没有问题的。 第35章 晚了 白罄来到金人巷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眼时间,现在分明已经是凌晨,但藿藿家的窗户大开着,连带着藿藿也不见了。 这么晚了,这小家伙会去哪? 他有些疑惑,同时心里的不安也愈发浓郁起来,青年微微抬头,在黯淡的月光下,百年前的圆月和现在的光阴猛然交叠在了一起,映照出了故人的模样。 …… “应星叔,这一战如果倏忽真死了,我们是不是能名扬千古?” 少年有着一头白色的长发,那双金色瞳孔带着永远都不会熄灭的战意,正激动地冲着一名中年男人问个不停,只不过很快他的脑袋就被剑柄挨了一下: “景元,未到胜利之时万不可提前庆祝,身为谋士,你应当知道才对。” 女子的面庞冷漠而又严厉,但任谁都能看得出对方红色眸子里却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带着几分骄傲。 “镜流说的是,这叫‘半场开香槟’,不可取不可取,你说是不是,小白?” 白珩拉着白罄的手,笑嘻嘻道。 “嗯嗯。”白罄却只是敷衍地应了两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哼,懒惰成性,难当大器。” 龙尊只是握着自己的长枪,冷冷道。 “轮得到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丹枫,小白这叫养精蓄锐!” 应星毫不留情地怼着高高在上的龙尊,丹枫顿时皱眉: “一介短生种,也敢对我这么说话。” “宁如飞萤赴火,不作樗木长春,我会让所有仙舟人知道,应星刹那的一生,比他们漫长无用的岁数更有价值。” 应星大笑起来: “你这把枪都是我造的,怎么,要用它指着我吗?” “不用这枪,结果也是一样的。” 丹枫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只是过了几秒后,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微笑起来,白珩又饮下一杯清酒,笑道: “真是的,还以为你们又要打起来了。” 只是话音刚落,她就踢了身旁打坐的龙尊一脚,丹枫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错愕,只能用手撑住地面,才没倒下去。 “这就是你说我家小白的下场!” 白珩扮了个鬼脸,就连冷淡的镜流看到丹枫吃瘪,也不由笑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又回过头,捏了捏白罄的脸: “小白,你说我是不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 “邀功是吧。” 白罄没在意,随口道。 他只想睡觉,这几人喝酒一直吵个没完。 …… 思绪像是雨水连成了线,白罄察觉到下雨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若木亭的影子。 虽然记忆逐渐浮出水面,但他的脚步却从未放缓过,只是来到这里的时候,俨然晚了一步,他亲眼看见那团小小的岁阳正被藿藿捧着,放在了尾巴上。 “藿藿,别动!” 他想抽出腰间的长刀,却又怕控制不好力道伤了藿藿,便将炁附着在了手上,想将那“燎原的孤高”从藿藿的尾巴上抓出来。 “白罄哥哥?” 藿藿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她甚至觉得是自己产生幻觉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看见白罄? 雨点打在了她的身上,可藿藿现在非但不觉得冷,反而感觉全身暖呼呼的。 “哥哥,你看这一团……” “轰!” 翠绿的妖火瞬间吞没了狐人娇小的身影,白罄的瞳孔微微一缩,仿佛在其中看到了一个高举黑洞的影子。 “岁阳……” 岁阳在极度虚弱的情况下,会理智全失,开始尽数吞吃周围的能量,以达到让自己恢复意识的水准。 换句话说,岁阳为了享受“情绪”,一般不会选择直接吞噬宿主,而是会一点点蚕食,以保证自己的生存,再去享受所谓的“感情”。 但如今白罄眼前的是奄奄一息的岁阳,在接触狐人尾巴的这一刹,藿藿体内的元气会被瞬间吸食殆尽! 很快她就会被烧的连渣都不剩一点,亦如…… “本大爷……又活过来了!” 一道陌生的声音从火焰中传出,白罄周围的紫光闪烁,在岁阳的森森火焰中,倒映出青年冷漠的瞳孔: “阴阳轮转,生生不息。” 他来晚了。 这只岁阳早已经从藿藿的尾巴开始吃起,如果不是白罄用生生不息保住了藿藿的命,眼前的女孩早已生机全无。 他直截了当地拨通了寒鸦的通信,这位冷面判官的虚影马上就出现在了白罄身侧: “哦,是白罄啊,岁阳找到了吗?状态如何?有没有受伤……” 可看到了周围的景象,连带着寒鸦也不由感到诧异和头疼。 这只岁阳似乎和藿藿已经连在了一起,生生不息符可以吊住藿藿的命,但相对应的, 也代表着藿藿的尾巴永远消失了。 “眼下若是直接拔除,恐怕对这个女孩不是好事。” 藿藿的身上闪烁着代表生机的绿色光芒,刚刚的火焰瞬间变大了许多,但却没有将藿藿燃成灰烬,这只岁阳似乎在克制着吃掉她的欲望,没有进一步朝着女孩的身体扩张——即使从外人看来,女孩全身都燃烧着火焰。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寒鸦原地掐诀,两道黄符出现在了白罄的手上,这等神力让白罄也有些诧异。 “贴在这孩子的尾巴上,便可救其性命……但相对的,没有了尾巴,这只岁阳便会成为她的尾巴……恐怕从今往后,这孩子注定无法做一个正常人了。” “没有别的办法吗?” 白罄捏着符咒,沉声道。 寒鸦摇了摇头。 长生种堕入魔阴有五种症状:残伤、垢染、嗔恚、他化、无记。 残伤便是指肉体因为外界暴力遭受严重的损伤,必须通过自愈能力进行漫长而又痛苦的修复。 就算将岁阳带走,没有尾巴的藿藿也会在漫长地自愈中折寿,或许能活三百余载的狐人,丢了尾巴之后就只能活一百载了。 白罄最终还是将黄符贴在了岁阳上,刚刚四处迸发的火焰瞬间收敛起来,化作了一小团燃烧着的尾巴挂在了藿藿的身后,刚刚的女孩早已经被吓晕了过去,白罄轻轻将她拦腰抱起。 “先把她带来绥园比较保险,你看如何?” 寒鸦问着白罄的意见,她似乎看出了他很在意藿藿,至少不再是前面那淡然的模样。 现在青年紧皱着的眉间居然隐隐藏着几分名为愤怒的情绪,这让寒鸦感到奇怪。 分明是个无心之人,又为何总有淡淡的情感环绕在他的身侧? 第36章 揍你一顿 “你……你是谁?” 藿藿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一个燃烧着的狐狸脑袋悬浮在空中,在看到藿藿的瞬间,它顿时张大了嘴巴: “吼!” “啊啊啊!”藿藿被吓得一屁股摔在地上,捂住眼睛: “不要吃我……” “哈哈哈哈,看你这个怂样!” 狐狸脑袋大笑起来,声音听上去有些粗犷: “小姑娘,本大爷是岁阳,你可得给我听仔细咯,要是不顺本大爷的意,等会就吃了你!” 藿藿战战兢兢地将手指张开一条缝,看着眼前的岁阳,嘀咕道: “你……这里是哪啊?” “这里是你的梦境。”一个窈窕的人影出现在了藿藿身侧,她转身看去,对方也看向了她,只不过那张如死人一般苍白的脸色面无表情,瞳孔里了无生机。 “鬼……鬼鬼鬼啊!!!!” 可怜的女孩又被吓得尖叫起来,可这次不一样的是,那只岁阳也大吼: “卧槽,什么鬼玩意,你到底是人是鬼?” “入得十王司,当我是已死之人便可,小女子乃是十王司敕使寒鸦,承蒙十王垂怜,特许判官一职,是十王的人间行走……” 她话还未说完,青年举着刀就仿佛水流一般凝聚在了她的身前,白罄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岁阳,将刀扛在了肩上。 “燎原的孤高……” 他的声音不夹杂着丝毫感情,寒鸦特意将白罄用梦占之法接入藿藿的梦境,就是觉得来一个藿藿认识的人,或许会好说话一点。 事实也正是如此,将藿藿送到了十王司之后,她就一直昏迷不醒,过了一个时辰后,寒鸦匆匆赶到,打算用梦占之法唤醒眼前的女孩。 “白……白罄哥哥!” 藿藿终于见到了认识的人,眼泪不争气地就流了下来,她也顾不上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了,站起身来就朝着白罄跑去,只是走得歪歪扭扭的,没走几步就摔倒在地。 “别怕,小姑娘,他和小女子职位相当,同为十王司判官。” 寒鸦蹲下身子,虽然脸色依旧阴沉,但说出的话却让藿藿平静了不少,兴许是带上了白罄的原因。 “再好的安慰也不如你的名字管用。” 寒鸦嘴角微微上扬了两个像素点,白罄却摆摆手: “别开玩笑了,现在怎么处理这只岁阳。” “处理?你用的是什么词?区区一个毛头小子也想处理本大爷?” 燎原的孤高大笑起来,字里行间都是对判官的蔑视,白罄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在藿藿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或许是在梦境里的关系,女孩脑袋的手感有些不真实 “藿藿,可否告诉我,你是如何接触到这只岁阳的吗?” 寒鸦蹲下身子,用尽量柔和的语气询问着女孩,她的脸色好像十分难看,仿佛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痛苦一般,藿藿抹了抹挂在脸上的泪珠,小声道: “我……我在若木亭,遇见了一团火,我看它好像很冷……就、就把它放在了我的尾巴上……” 寒鸦叹了口气,藿藿见她这副样子,只能紧张地抓着白罄的衣角,缩了缩自己的小脑袋: “白……白罄哥哥 ,藿藿做错了吗?” 她的眼睛里满是惶恐和惊慌,白罄一只手举着刀,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你没有错。” 这件事,本就是自己这个判官失职。 “一直嗡嗡嗡嗡吵得老子烦死了,喂,那边那两个判官,你们要打便打要走便走,别在那打扰老子清梦,早晚有一天老子把你们全都吃了!” 随着这只岁阳放的狠话,那燃烧着的狐狸头也龇牙咧嘴起来,凶狠的样子让躲在白罄身后的藿藿瑟瑟发抖,此刻的她心里别提有多后悔了,要不是自己想着离家出走,也不会摊上这种事了。 “寒鸦,帮我照看一下藿藿。” 青年的声音犹如春风般划过耳畔,但此刻任谁都能听出他话语间的冷意,寒鸦用手唤出冥谶天笔,白罄和岁阳的身影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了藿藿和寒鸦两人。 “白罄哥哥……” 藿藿想去抓住青年的衣角,但只扑了个空。 “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寒鸦身子微微一颤,随即坐了下来,捂着脑袋,浑身冒着冷汗。 “如此庞大的记忆……若不是保险起见,先饮用了忘川酒,恐怕会当场化作魔阴。” 藿藿一脸不解地看着痛苦的寒鸦,却只是被女人摸了摸脑袋: “无碍,只是梦占之法的些许副作用罢了,我会看到你的记忆,还有白罄的。” 她是施术人,白罄执意要进来,正好遂了寒鸦的意。 只是没想到,一个持明的记忆里居然有着如此恐怖的场景。 就算现在屏蔽了白罄,她也没有那么快缓过劲来。 苍天的人皮巨树,无数颗密密麻麻的人头像是苹果,高悬在了枝叶中,而那些枝叶却是人的肝脏脾胃,树上的纹路如同血管一般跳动着。 仙舟人和丰饶孽物堆积如山的尸体,被如大海一般的血潮冲刷着。 人皮树前有唯一的一束光亮,却也没持续多久,就被从天而降的光矢化作了灰烬。 这些经历,光是扯出来塞进任何一个人的记忆里,都能让其顷刻间化作魔阴身。 如果不是无心之人,恐怕白罄根本活不到这时候…… …… “哟,老子还以为你们会一起上的,还蛮有骨气的嘛。” 见到白罄一人朝着自己走来,岁阳也是嘲笑道。 在它眼里,人类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怂蛋,当年击败燎原的腾晓也不过是依靠了帝弓司命所赐下的神君罢了。 白罄将刀别在腰间,龙尾和龙角开始显化,岁阳本没有将青年放在眼里,但很快他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滔天的金紫色光芒如同撕裂天穹的巨龙,白罄每往前踏一步,周围的空间就震荡一分,很快狐狸头就发现自己好像无法维持火焰的形态了。 在他的面前,自己就像是摇曳着的烛火,仿佛风一吹就能消散一般,排山倒海般的恐怖压力和升腾着的杀意仿佛化作了实质。 “你……你想干什么,老子警告你,现在老子和这个怂包是一体的,本大爷吃了她自己也会死!” 岁阳终于开始害怕了,连连退后,可这件事白罄早就知道。 他只是觉得自己有点难受。 找个玩意揍一顿罢了。 第37章 尾巴 等藿藿醒来的时候,白罄正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翻着一本名叫《十王司通鉴》的书,见到藿藿醒了之后,他微微抬眸: “感觉如何?” “哥哥怎么会在这里……我在哪?” 藿藿有些疑惑,左看右看,发现这间小屋很干净,虽然家具不多所以显得有些空旷,但还算是够用。 窗外时不时有鸟鸣声响起,白罄思索了一阵,淡淡道: “这里是我家。” 藿藿:“?” 我为什么会在白罄哥哥家? 发生甚么事了? “你还记得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情吗?” 白罄关切地问道。 在把藿藿体内的那只岁阳揍了一顿之后,他心底那种燥热的感觉总算是降下去了,离开了藿藿的梦境后,寒鸦将藿藿的事情上报给了十王,很快十王就降下了旨意。 白罄身为判官,虽然藿藿的岁阳已经被封印,但还是有爆发的风险,白罄需要将她带下山去进行管制,等达到法定工作年龄就纳入十王司。 含明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铁饭碗直接往脑袋砸的啊? 十王司人手严重不足,大事小事就落到了寒鸦的头上,她又是用梦占之法将白罄带进藿藿的梦境,让那只岁阳老实点。 又给藿藿做了个身体检查,确认了女孩除了丢了一只尾巴后都没什么大事,才放心让白罄将她带走。 “这孩子是天生的招邪体质,也难怪十王会愿意将她纳入十王司。” 白罄记得这还是寒鸦第一次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为何不是我看管藿藿……如此多的还阳时间,当真是让你赚到了,按理来说身为老员工,寒鸦本应该享有更多的福利才对……一想到每天要在绥园处理如山如海的罪业档案,我就希望是由我去阳世监管藿藿……” 见她幽怨之色越发浓郁,白罄连忙背着呼呼大睡的藿藿就离开了。 “我……我只记得,我救了一团火……然后就变成现、现在这样了。” 藿藿坐起身来,往日里她总觉得身后总是很沉,现在却轻飘飘的,她回过头,再也看不见那漂亮的绿色尾巴了。 取而代之地是两张如同封条一般贴在身后的黄符,白罄去接了一杯水来,递给了藿藿。 “谢谢……” 她脸色很红,接过了水杯,很快手就跟脸一样红了。 白罄立马接住了掉下去的水杯,一滴水都没洒出来。 “忘记放着凉一下了……” 白罄挠了挠头。 藿藿:“……” 白罄尽量简略地将昨晚的事情同藿藿说了一遍,女孩沉默了一会: “也就是说,藿藿的尾巴现在变成了那个叫‘岁阳’的怪物,对么?” 白罄点头。 “没……没关系的,那爸爸妈妈有来找我吗?” 白罄只觉得喉咙噎了一下。 寒鸦的梦占之法,会看到人的过往,她对白罄和藿藿都施展了梦占。 所以白罄自然也能看见藿藿在家里都是以一种什么样的状态生活着。 “也……也很正常,我胆子小,还总爱哭,说不定不在家里爸爸妈妈还会高兴一些。” 藿藿轻轻笑了笑,只是挂在眼眶的泪水已经出卖了她。 “是藿藿……还做得不够好,总是笨手笨脚的,成绩也不总是第一,如果我能再勇敢一点……” 白罄叹了口气,藿藿坐在床上,话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她哽咽地连一个字都讲不出来了。 “想哭就哭吧。” 白罄无法和女孩共情,他没有心,自然不懂她究竟是在为什么而哭泣。 对他来说,藿藿只是太善良了,就是因为她善良、体贴、孝顺,所以父母才会需要她百依百顺。 “可以吗?”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生怕白罄说出拒绝的字眼。 就连哭,都得在别人的允许下。 “当然可以。” 藿藿扑进了白罄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女孩的眼泪沾湿了青年今天才刚穿上的十王司制服,但他脸上却没一丝不悦。 “那你还要回家吗?如果不回去的话,我这里住也可以。” 白罄见她似乎哭的差不多了,才轻声问道。 “嗯……要回家的。” 藿藿将眼泪擦干净,点点头: “再怎么说……爸爸妈妈和妹妹都在家里呢,都是藿藿的家人。” 再怎么说,也是家人啊。 白罄也不好说什么,他将通鉴轻轻合上,放在了一旁: “那现在肚子饿了吗,我去做饭。” “不……”藿藿刚要否认,可肚子却不争气地响了起来,她有些尴尬地红着脸低下头,尤其是看到了白罄胸前湿了一大块,她就很不好意思。 “哦……我突然想起来我不会。” 白罄面无表情道。 藿藿:(⊙.⊙) “还……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轻轻起身,小脚接触到发凉的地面后,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又摸索了一阵才找到鞋子,女孩跳下床,没走两步就摇摇晃晃地,好像要摔倒了。 白罄连忙扶住她。 “没……没有尾巴有点不习惯。” 藿藿脸上因为尴尬而涨红了脸,只能这样说。 “出来。” 白罄冷冷道,藿藿有些不明所以,也不知道他在对谁说话。 过了半晌,周围静悄悄地,一点动静都没有,白罄的语气更冷了: “滚出来。” 藿藿身后的黄符微微颤动了几分,很快一大团火焰开始燃烧,接着就是一团燃烧着火焰的大尾巴冒了出来,尾巴岁阳边出现还边嘀咕: “催催催,催什么催,疯子!” “呜哇,这……这是什么,快拿开快拿开!” 藿藿惊声叫了起来,下意识就要逃跑,只是尾巴是挂在她身上的,所以藿藿绕着房子跑了好几圈,终于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在原地喘着粗气。 “怂蛋,怎么老子这次运气就这么差,不仅要被绑在你这个怂蛋身上,还被那个龙疯子揍了一顿,疼死老子了!” 岁阳阴恻恻地说着,藿藿这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道: “你是……那团火?为什么会变成我的尾巴……” “火什么火,听好了,本大爷叫……叫……” 岁阳下意识要说出自己的名字,但话到一半却突然卡壳,过了一会才随口道: “算了,你这小丫头片子还不配知道本大爷的名字。” “明明你更小……”藿藿当即反驳,这一下差点就将尾巴热炸毛了,他刚要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臭骂一顿,白罄危险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哼……我、老子才不和你计较。” 第38章 如果是真的 (除了藿藿的个人故事有变动,其他的都没变。) (本来是要昨天八更,今天也八更的,但昨天晚上突然高烧不退,半夜输了两个小时的液又继续回来更新,所以加更可能比较困难,抱歉。) 备注:原星穹列车到达仙舟的时候是星历8100年后,因主角原因我会将这部分时间线稍作调整到8120年,见谅。 ———————————— “明明……明明是我才倒霉呢……好心救了一团火,没想到你恩将仇报,反过来想吃我……” 身后的尾巴很不老实,藿藿嘀咕了几句,它就又炸毛了: “老子又没求着你救我……” 白罄不会做饭,所以他出门带了几份快餐回来,藿藿乖巧地坐在凳子上,小口小口地吃着饭,白罄就撑着下巴看着她发呆。 尾巴见到白罄的目光飘过来,顿时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焉下去了,藿藿和尾巴被生生不息符绑定在了一起,藿藿当然也能听见尾巴在心里腹诽白罄: “等老子恢复力量,第一个吃的就是那个龙疯子,再把你这小怂包一口吃了!” “为什么你要叫白罄哥哥……龙、龙疯子?” 藿藿有些纳闷,在她的眼里,白罄分明是个很温柔的人才对。 “哼……要不说你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尾巴的气息居然顷刻间就弱下了几分,并不愿意回答藿藿的这个问题。 不说就不说! 藿藿也没再问了,她吃完就下了桌,顺带着将碗筷全都洗得干干净净,懂事的让人心疼,让某人汗颜。 没错,白罄就是个活了几百年还不会自己做饭做家务的废人。 尤其是在藿藿走出厨房,一边擦着湿润的双手,还一边朝着白罄轻轻笑了一下时,更让白先生感到了汗流浃背。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是不是有点过大了? “叩叩……” 大门突然被敲响,白罄也懒得开门,现在临近中午饭点,能在这个时候拜访他的只有一个人。 “进。” “近来可好?” 景元一把就将大门推开,他当然有白罄大门的权限,随进随出可以说是相当自然,只不过将军脸上挂着的和煦微笑,再看到藿藿的时候微微有些僵硬。 尤其是在见到女孩还穿着睡衣的情况下。 “你们这是……?” 景元看了看白罄,又看了看呆呆的藿藿,他直截了当地走到白罄的身边,坐了下来: “这样吧,卡呢,我也就不要了,你带上里面这些钱,去别的地方吧,有事我就替你扛了。” 白罄:“?” 青年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似乎没听到景元话里的意思,他看了眼不明所以的藿藿,这才将目光拉回到眼前这头白毛大狮子的脸上: “景元,你喝茶喝傻了吗?” “别,我年纪大,你行行好别损我了。” 景元连连摆手苦笑,看到一脸茫然的藿藿和开口就是攻击性拉满的白罄,他也明白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了。 “这是怎么回事?” “你年龄大,我年龄就不大吗?”白罄叹了口气,将昨晚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景元。 “岁阳出逃?”景元这下表情顿时就严肃起来: “不应该,难道符卿说的都是真的?” “符卿是哪位?”白罄的耳朵竖了起来,这种听八卦的方式在景元看来和当初的白珩完全一致,他不由笑了笑: “太卜司的符玄符太卜,从玉阙仙舟来的,你不认识很正常。” 藿藿乖巧地坐在了白罄身边,虽然丢了一条尾巴,自己还被个老想着吃人的恶鬼附身了,但此刻她的接受能力居然意外地强,仅仅是一开始哭了一阵,之后就一直这样安安静静的。 白罄瞥了她一眼,似乎是被岁阳附身的副作用,女孩原本翠绿色的瞳孔里多了一抹爪印。 见到白罄看了过来,藿藿连忙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太卜说了,仙舟近年可不太平啊。”景元见到这两人的小互动,心里不由感慨。 这孩子也未免有点太可爱了。 “安稳了这么多年的镇妖塔,什么时候不坏,在这时候坏,很难想象背后没有人在作怪。” 景元托着下巴陷入沉思,白罄却淡淡道: “不止,监狱里那几个玩意也有动作。” “我知道,这些事往年常有,但为何扎堆,我始终想不明白。” 景元揉了揉太阳穴,随即又笑着轻轻摇头: “罢了,闲暇之余不谈工作,以免扫了你我二人的兴致。” 就在景元说这话的时候,白罄察觉到衣角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他回过头,对上了藿藿那双闪烁着的瞳孔: “白罄哥哥……我想回家了。” “嗯,好,现在就送你回去。” 白罄立马站起身来,速度之快让景元不得不咂舌。 “噗嗤,动作这么快,小屁孩,这龙疯子是不是压根就不喜欢你啊?” 尾巴的声音响彻在藿藿的脑海里,小姑娘稍稍撇撇嘴,反驳道: “你还是……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把身体让出来让你吃掉的。” 尾巴:“……” “嘿哟,小怂包现在就有脾气了?本大爷只是还没恢复到全盛时期罢了,要是老子有当年一根小拇指的力量,什么龙疯子判官将军都不够老子塞牙缝的!” “你看,又急。” 藿藿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差点又将尾巴整破防了,脑中自动屏蔽了尾巴大爷的仙舟粗口,藿藿就看见白罄拿着自己的小书包走了过来: “换身衣服我们就走吧。” 他将小包放在床边,温和地说道。 随即转过身,很自然地抓住景元的衣领子就往外走。 “诶诶诶,你轻点……” 往日里威严的将军在他面前像是小鸡仔一样。 “你就别拿几百年前的架势带我出来了,在外人看来,我这将军的老脸往哪搁?” 藿藿将门关上换衣服,两个快千岁的老东西来到了院子,坐在石凳上,毫不意外地说,要不是藿藿在,这两个家伙能在石凳子上从早坐到晚。 可能年纪越大就越不想动,人就越懒。 “当年你还是罄哥罄哥的叫呢。” 白罄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让景元感到一阵恶寒,他连忙抖了抖鸡皮疙瘩: “我玩不了这种煽情的,快犯魔阴了。” 这话让白罄哑口无言,景元现在也有七八百岁了吧。 仙舟人到了八百岁以后,魔阴身的概率几乎是年复一年翻倍增长,十王司还算是例外,判官和冥差们都可以用忘川酒稳定心神。 付出的代价就是情感。 藿藿似乎是怕白罄等太久,两人没聊几句,她就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白罄起身和景元道别,带着藿藿就离开了小庭院。 虽然说是不在意尾巴的挖苦,但已经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就算不去管它,痕迹还依然清晰可见。 藿藿伸出自己的小手,在身旁青年垂下的手上勾了勾。 白罄心有所感,也没想什么,顺手就将伸过来的小手牵住了。 可惜,终究不是家人…… 藿藿欢欣之余,心底又多出了一抹遗憾。 如果白罄真的是她的哥哥就好了。 第39章 十王司尊重你们的选择 要是每时每刻都顶着冒火的大尾巴,藿藿都不敢想自己会有多开朗。 不过好在尾巴在白罄身边打定了主意就是不出来,藿藿也没辙,自己是垂耳狐,耳朵不明显,没了尾巴之后不仔细看也不知道她是一只狐人。 白罄的家本来离藿藿家就不远,走几步就到了,主要还是白罄担心这个岁阳会对藿藿不利。 “哼……塞牙缝都费劲的点心,至于这么防着老子吗?” 尾巴骂够了之后,就在藿藿的脑子里自言自语,要是能出来的话,它指定对着白罄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藿藿也没搭话,她有意忽略尾巴,只是牢牢地牵着白罄的手,希望时光能过的慢一点,两人再走的慢一点。 只是当翠绿的叶子被风吹动着,晃晃悠悠地在半空中打着旋的时候,白罄已经敲响了藿藿家的门。 “谁啊?” 开门的是一个憔悴的狐人女子,那是白罄第一次正面见到藿藿的母亲,对方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看到白罄身上的制服时,她的脸上有些疑惑。 但看到了藿藿,她脸上的疑惑转变为了隐隐的怒意: “藿藿?你跑到哪里去了?” 藿藿低着头,不敢应她,白罄翻出了自己的幽府通令: “十王司判官,白罄。” 听到是十王司判官,藿藿妈妈显然抖了一下,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消退,连带着后面跟着出来查探情况的藿藿父亲也被吓了一跳。 “别担心,此次前来并非是接引亡魂。” 白罄将幽府通令收起,心想这东西其实也挺好用的。 “判官大人,您请进。” 藿藿父亲的反应要快得多,十王司的人出现在阳世,对普通人来说用一声“晦气”来形容还差不多,他可不想让邻居在背后议论,连忙将白罄请进来。 藿藿老老实实地跟在白罄身后,看着爸爸妈妈恭恭敬敬地将他安排在客厅的沙发上。 “不必坐了。” 白罄摆手,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和十王的旨意都向藿藿父母阐明,期间两人的神色一变再变,在听到藿藿的尾巴成了岁阳之后,他们脸上显然有些惶恐。 岁阳是什么东西,稍微熟悉仙舟历史的人都知道,当年仙舟的三劫,有一“火劫”就来自于岁阳。 甚至禁火节也是为了纪念这场战役才设立的,如今在禁火节的前夕,自家的女儿却被岁阳附身了。 白罄擅长杀人、杀丰饶孽物、杀岁阳,但处理这类事情却让他有些头痛,他甚至有些后悔没有让景元一起来,要是有将军出面的话,事情或许会简单许多吧。 …… 燎原的孤高并非泛泛之辈,若是生生不息符晚了一步,藿藿就彻底被吞噬了,幸好它是从尾巴开始吃起,白罄才能将藿藿救下。 “别打了,别打了!” 在那片漆黑的梦境中,白罄高举的拳头在半空中停下,那团奄奄一息的火还在他身下燃烧着: “老子……老子根本就没想着吃她,就这小屁孩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填不满胃口的点心,老子吃了她有什么好处吗?” 白罄没说话,又是一拳,带着腐蚀的炁对能量生物来说相当于特化过的武器,每一拳都仿佛要把燎原的孤高打散了。 “是谁毁了镇妖塔?” 白罄问道。 “老子不知道!饿的实在受不了了,老子才从塔里跑出去的,漂泊了百年,饿晕了才被这家伙捡到,别他妈打了!” “百年?”白罄皱起了眉头,但拳头没收住,又往岁阳的狐狸脸上揍了一拳。 “你还打!” “抱歉,没收住。” 白罄这才放开了岁阳,它在离开了白罄的控制之后立马缩到了梦境的角落。 这个魔鬼,把它按在了这里足足殴打了两个时辰,天都要亮了,他却像是力气用不完一样,一次比一次重。 它都要被打出心理阴影来了。 白罄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岁阳能是燎原的孤高碎片了。 为了不想被丢进造化烘炉,逃出了工造司,在罗浮漂泊了足足有百年,性格孤傲又好斗的他不愿意附身其他人,所以才会饿成这样,想去绥园的镇妖塔里找点同类吃吃。 “老子到了镇妖塔,那塔莫名其妙就炸了,现在老子弱的一笔,想吃“胆怯”却发现这家伙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们这群判官又在园里跟疯子一样抓岁阳,我再不跑,等着被你们抓回去吗?” 白罄:“……” 怪了,你怎么好像还有点委屈的样子? “阵法有瑕疵,还好你太弱,不然怎么能随意进出绥园。” 白罄的声音泛着冷意: “现在,你不想被我打死的话,就别打藿藿的主意。” “都说了,老子对她不感兴趣!” 燎原的孤高怒吼。 白罄的身影消失在了梦境中: “最好是这样。” …… “最好是这样。” 藿藿的母亲不安地搓着双手: “判官大人,这岁阳真的被你们封印了吗?” “嗯,只不过,她的尾巴或许会变成那岁阳的载体。” 白罄看向了藿藿,尾巴心不甘情不愿地冒出来。 藿藿看着燃烧的尾巴,又回过头,父母的脸上露出名为“恐惧”的神情,就连妹妹也不由大哭起来。 哭声在整个家中响彻,只有母亲轻声地安慰: “宝宝别怕……别怕啊。” 藿藿的眼睛逐渐黯淡下去。 “总之,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由你们管制,藿藿虽然要受十王司管辖,但依旧可以住在你们家里,如有意外随时喊我名字便可,我会在十秒之内赶到此处。” “请相信,藿藿依旧是藿藿,岁阳并未影响她的心智,且这只岁阳的封印是判官亲设,你们可以放心。” 白罄伸出两根手指: “二,是寄宿在我家,你们可以定时来看望她……” “二!我们选第二个!” 没等白罄说完,藿藿的母亲连忙说道。 白罄的面色微微有些诧异,他看了眼藿藿,对方低着头,沉默不语。 “那,好吧,十王司尊重你们的选择。” 第40章 你怎么还在 “爸爸妈妈是不要我了吗?” 走出家门后,藿藿拉着白罄的衣角,小声问道。 罗浮的风来的很轻很柔,像是青年拉着她的手: “当然不是。” 白罄蹲下身子,手指缓缓拂过藿藿的脸颊,将她的泪水擦拭干净。 “岁阳寄宿在了你的体内,所以才需要十王司严加看管,如果不能控制好的话,孤高将你的家人吃了怎么办?” 听白罄这么一说,藿藿看上去好了不少。 “喂喂喂,你这该死的判官,我也不是什么都吃的!” 岁阳一听就不乐意了,它剧烈摇晃着,燃烧着的尾巴让藿藿有些局促不安,白罄替她挡住了周围人的目光,在微不可察的瞬间叹了口气。 “走吧,那……那我就带你回家了。” 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心里有一股若有若无地惆怅,望着眼前不哭也不闹的女孩,白罄的手悬在半空中,最后也只能落到她的脑袋上,揉了揉。 自己平平淡淡的仙舟生活或许从加入十王司的那一瞬间开始,就要结束了。 在门外等了一会,藿藿的父母替藿藿收拾了行李,大包小包地行囊全都落在了白罄的身上,青年脸上的表情少得可怜,如漆黑的眸子里装着的是女孩父母那副看到瘟神一般的神情: “判官大人,藿藿就拜托你啦。” 女人陪着笑。 “无妨,每周周末你们可以来陪陪孩子。”白罄说道。 “这不是给您添麻烦吗?” “不会,藿藿平时喜欢什么?吃的?用的?玩的?” 白罄想到了这一茬,这个年纪的孩子应当有点爱好,自己既然要尽到监管的职责,好歹要满足孩子的一些基本需求。 这对夫妻的脸色微微一僵,白罄一愣,梦境中关于藿藿那部分的记忆开始涌现,看着这两个人的脸,数不尽的呓语开始冒了出来: “爸爸妈妈为了让你能读书,牺牲了多大的代价才把你送到书院里知道吗?你知道很多小孩想去还没机会呢!” “整天看这种没有营养的书,妈妈生你的时候都大出血,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吗?” “妹妹还小,让着她怎么了?你是大孩子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不就是几张折的乱七八糟的纸吗?也看不出是鹤啊。” “你……“ “行了,我知道你们不知道了。” 这两人一直默不作声,白罄摆了摆手,没再为难他们了。 真的有父母会这样吗? 还是说这样的父母才是大多数? 白罄没有爸爸妈妈,漫长的生活中也只有寥寥无几能被称得上是“家人”的人,他不理解为何血脉交融的藿藿要被遭到这样的对待。 或许懦弱不是天生的,而是有人特意培养的。 “大人慢走。” 两人点头哈腰,白罄拉着藿藿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白罄。” 玉兆震动起来,白罄刚已接通,白衣判官冷漠的神色就漂浮在了空中: “藿藿的事,安排妥当了吗?” “嗯,并无大碍。” 白罄点点头,见到藿藿的视线瞥了过来,他便打开了外放,寒鸦一眼就看见了藿藿,温柔地冲她笑了笑: “你好,藿藿,或许你现在的记忆有些模糊,我是寒鸦,十王敕使,和白罄一样是十王司的判官。” “寒鸦大人……我是藿藿……那个,对不起。” 藿藿低着头,不安地玩着手指头。 “为何道歉?” “我……我把岁阳放在了尾巴上……” “那不怪你,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不过,从今天开始,你就要接受我们的看护了。” “嗯……谢谢大人。” 寒鸦示意白罄将玉兆通信模式切换回来,白罄乖乖照做,寒鸦的投影在藿藿眼中消失。 “白罄……这到底,是对是错呢?” 寒鸦喃喃问道。 “是我能力不足,无法彻底祓除这只岁阳。” 白罄有些烦躁,似乎几百年前,他也有这般无力的局面。 在面对那通天的人皮古树,精疲力竭的剑首、奄奄一息的百冶、狂躁大作的龙尊。 在星槎上,她用力地推了他一把,白罄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那艘星槎上承载着一抹白色的弧光,将龙狂发作的龙尊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接着,毅然决然地冲进了树丛中。 “白罄?白罄?” 寒鸦的声音逐渐清晰,白罄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 “我没事。” “你真该去喝一杯忘川酒了。” 寒鸦面色如常,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我不想忘。” “错不在你,白罄,当时若换做是我,或许也会是这样的选择。” 寒鸦耐心地说道,在白罄看来,她是一个很合格的前辈。 “既然是我负责的这任务,那我也会照顾好藿藿的。” 白罄的声音里带着一抹坚定。 “那,辛苦了。” 寒鸦挂断了通信。 “白罄哥……大人,累不累?” 藿藿歪了歪脑袋,看着把大包小包都扛在身上的白罄,有些心疼,她伸出小手,但又怕白罄拒绝。 “不累。” 白罄果然这么说,藿藿心底有些失望。 “但,我的手机要从兜里掉出来了,你帮我拿一下吧。” 白罄眨了眨眼睛,藿藿嘴角又上扬了几分。 “好!” 十王司的制服舒服是舒服,就是没什么地方放杂物,对白罄这种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塞进口袋里的人来说,实在是有点不方便。 “叫我名字都行,但别叫大人了,怪生疏的。” “白……白先生?” “太客气了。” “那还是……还是叫哥哥吧……” “都依你。” 尾巴大爷在藿藿身后燃烧着: “哟哟哟,哥哥~” “你……莫名其妙!” 藿藿抱着白罄的手机,跺了跺脚,身前的青年扭过头来: “嗯?” “不是……不是说你。” 她连忙摆手,慌张的样子让身后的岁阳大笑起来: “呆瓜,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 “想吃包子了?” 白罄幽幽地说了一句,尾巴大爷瞬间闭上了嘴,这让藿藿不由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还是白罄哥哥厉害,让你再嚣张,臭尾巴。” “别给老子一口一个尾巴的叫,本大爷是岁阳一族赫赫有名的……” 尾巴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只不过还没介绍完,白罄就打开了院子的大门,有意无意地加重了一些力道: “别吵。” “本大爷……不吵就不吵!” 尾巴又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趴下了。 “嗨呀,是你们啊。” 院子的景元似乎在发呆,白罄开门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没想到青年转过脸来,有些疑惑: “你怎么还在?” 景元:“?” 第41章 奇怪 (六一快乐各位) (儿童节是属于儿童的节日,不是享用儿童的节日,现在藿藿还是儿童,请各位慎重!) (但再过十年就是合法萝莉了捏) —————————————— “你怎么还在?” 景元:“?” 白罄见他苦着脸的样子,便将身上的行李放下,从藿藿的手上接过手机,展示给景元上面的时间: “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你午饭吃三个小时吗?” 系统时下午三时五十分,罗浮将军景元于十二时二十分离开神策府,至今未归。 “哎哟,坏了,是你这太舒服了,才让我一时忘了时间。” 景元一拍脑袋,只不过他的演技显然有些拙劣——又或者说拙劣的演技是他故意的,至少白罄没从他的眼中看出丝毫的慌乱和愧疚之意。 “那你待着吧,我要帮藿藿整出一个房间来。” 白罄的院子庭院的四个拐角处,房屋相连,东西、南北四面房屋并不独立存在,他拎着一大堆行李转身就钻进了西边的房间,藿藿不好意思看白罄为自己忙前忙后的,也想上去帮忙,但景元却招了招手: “诶,藿藿,你就坐着吧。” 藿藿回过头,翠绿色的大眼睛眨了眨,景元看她这副样子心里就不由一阵惆怅: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捡个孩子养一养就好了,找个看对眼的徒弟,将自己这一身治理罗浮和打仗的能力传承下去,自己就能光荣退休,颐养天年了。 可惜,符玄尚且年轻,治理仙舟的能力景元还是信得过她的,但若是冲锋陷阵,或许就难说了。 虽然藿藿不明白景元的意思,但她看到白罄微微点了点头,也只好坐在了景元身旁的另一个石凳上,这位将军就悠哉悠哉地嗑着瓜子,还很讲究地用纸垫着那些瓜子皮。 “藿藿呀,你今年几岁了?” “十二岁……将军。” 小姑娘怯生生地回答,她似乎对谁说话都有些底气不足,说话声音跟她的个子一样小小的,景元嗑瓜子的声音“咔吧咔吧”地响,桌上的纸面时不时被风吹起一个小角,又被他伸手抚平。 “原来如此……能告诉叔叔,这岁阳是怎么到你身上的吗?” 景元指了指藿藿身后冒火的尾巴,藿藿见他问起这事,瞳孔也微微黯淡了几分: “是……是我半夜偷偷离家出走,迷了路,见到这团火在发光,就跟着它走了。” “可是没走多久,它就掉了下来,我看它好像要熄灭了……就把它放到了我的尾巴上。” 鬼火在女孩身后摇曳着,景元摸了摸口袋,发觉瓜子也已经磕完了,他伸了个懒腰,撑着下巴,蓬松的毛发衬着这位将军实在太过慵懒,简直是一头昏昏欲睡的白毛大狮子。 白罄刚将床铺铺完,转过身,被罗浮有些刺眼的阳光晃了一下,青年微微眯了眯眼睛,发现景元拉着藿藿在聊着什么。 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持明的听力本就很好,特别是他在集中注意力的时候。 “……是你爸爸妈妈的要求啊,我以为是白罄强行把你带回来的。” 白罄:“……” 我看上去很像是会强迫小孩子的人吗? “不是这样的……”藿藿连忙摇头,两只狐耳被她甩的像是拨浪鼓侧面的两枚弹丸。 “白罄哥哥对我很好……虽然认识不久……” 景元摸索着下巴: “难得他对你这么上心啊,这家伙可是很怕麻烦的。” 藿藿:“o((⊙﹏⊙))o.” 难道白罄哥哥说的都是骗我的? “你就当我是个不嫌麻烦的人吧……” 那日阳光像今天一样璀璨,那句话依旧在藿藿脑中盘悬着,但景元的下一句话就打消了藿藿的担忧: “毕竟他太懒了,活得越久越累,倒也正常,好在这家伙对感情的事情一向很迟钝,身体状况还算不错。” 景元的嘴角微微翘起,眼神中的困倦难以掩饰,藿藿身后的尾巴晃来晃去,女孩观察了一会将军的神色: “将军也很累了吗?” “嗯?” 景元眉头微微一挑。 是啊,我累了吗? 或许吧。 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除了白珩,所有人都还在,只是每个人都换了一个身份。 明明物是人也是,为什么每个人都去而不返了呢? 为什么每个人,都和那段曾经最快乐的时光,做了告别呢? “吾等云骑,如云翳障空,卫蔽仙舟!” 这句话,或许只有他还在坚持了。 七百年如一日的坚持。 有风从二人身前吹过,景元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藿藿的身上,他笑了笑: “倒是还不累,也还能撑上几百年。” 主房倒是很大,藿藿住的侧房就有些小了,不过对一个孩子来说也够用,白罄想了半天,最终决定照抄藿藿家的布局,将书桌移到了窗前,床就靠在墙角。 很标准的房间模板,青年将手上的灰尘拍了拍,由衷觉得自己从十王司退休之后还能去当个设计师,他想招呼着藿藿来房间里看看,却见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已经在门口看着他了。 “景元呢?” 白罄问道。 “将军说他先走了,还说有困难去神策府找他。” 藿藿轻声道。 “好。” 白罄点头,重新看向了窗外,刺眼的阳光此刻已经往外面退了几分,那张石桌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开了,他每次来和走都是小心翼翼又不着痕迹,仿佛稍一不注意就会惹恼曾经的故人一般。 白罄知道他又要回神策府征战在文山会海之中了。 “当将军可真不容易,要是他垮了,这罗浮怕是也难找出第二个景元吧。” 那把叫石火梦身的阵刀也落灰了,恰如将军眉眼间隐约的花白,晚春时节,墙上爬山虎的翠绿闯进女孩的瞳孔,她趴在书桌前,盯着窗外发呆。 墙头的团雀居无定所,似乎也在迷茫该往哪飞。 “今后……该怎么办呢?” 藿藿终于发现自己或许再也回不去曾经的生活了。 而和她隔着一道墙的白罄同样也在为这个问题苦恼: “奇怪……为什么书柜里没有讲带孩子的书……” 第42章 选择 鉴于藿藿已经算是有了编制,到了半夜,寒鸦就将十王司冥差的制服、八卦盘、铜钱剑和通鉴都送来了。 “仙舟律法还是不允许童工,但狐人生长缓慢,我便提前为其送来了,届时你看看合身否,不合身可再送给我改改。” 寒鸦如是说道,白罄接过她提着的小袋子,连连道谢,同时随口一问: “你怎么有空还阳?” “因为姐姐也还阳了,我与姐姐刚看完幻戏,想到藿藿之事,便顺道来瞧上一二。” 白罄这才发现寒鸦的确没穿着十王司的制服,她套了一件很寻常的黑色卫衣,将玲珑有致的身材遮的严严实实,这样化外民的打扮好像让她年轻了不少。 “这便是汝之住所,嗯,倒也凑合,吾倒也是不担心藿藿会在这里受委屈。” 雪衣身上的白色卫衣似乎和寒鸦是同款,这两人就连衣服都要穿一样的,让白罄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姐姐说话有点直,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也只是关心藿藿而已。” 寒鸦解释道。 白罄没有放在心上,罗浮的晚上其实也相当热闹,今天是禁火节,寻常百姓或是学子都放三天假,藿藿也不例外,按理来说放假期间,父母应该来探望她才对。 只是藿藿在门口等了一整天,也没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反而因为尾巴的事情吓哭了经过巷口的两个孩子。 她便悻悻地跑回家了,之后一直躲在房间里没出来,白罄也有些无奈。 他不知道女孩这是怎么了。 似乎是珍惜为数不多的还阳时间,雪衣和寒鸦便进了院子坐坐,三个判官围在一张小石桌上,中间飘着一只岁阳,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所以,她叫你尾巴?” 寒鸦问道。 “本大爷可没承认这个名字啊,都是这小怂包瞎取的!” 尾巴大爷才不认账,他此刻就是一个迷你的狐狸脑袋,再看到白罄的时候它还有些发怵,寒鸦见到尾巴这副样子,少见地有些无语。 白罄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怎么这岁阳现在这么怕他,看见了白罄就跟看见鬼了一样。 不对,它自己就是鬼。 “那好,你便叫尾巴了,我会将你也一并编入十王司的档案里。” 寒鸦这句话让尾巴当场就不干了,它立马从桌子上跳起来: “喂喂喂喂,老子可没说要进你们那个狗屁十王司,老子是岁阳!岁阳懂吗!才不会帮你们这群人类!” 雪衣的破魔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她的目光仿若厉鬼般令人汗毛倒竖,幽幽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果然吾还是当场将其格杀才是!” “来啊,怕你啊,要不是老子饿了太久没力气,你们仨一起上也不是老子对手!” 尾巴主打的就是一个不认怂,还在挑战雪衣的底线,对它来说,认输似乎是一件比杀了它还难受的事情。 但当白罄的眼神瞥过来的时候,尾巴突然觉得认怂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它屈这一时是为了未来更好的伸! 藿藿的体质特殊,那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和充沛的情感就是岁阳最好的原料,只要附身在她身上,自己终有一天会回到巅峰时期。 到时候脚踢雪衣拳打白罄,再把这个一直叨叨叨叨个不停的话痨老太婆给撕了,岂不美哉? 在精神胜利法之下,尾巴最终还是屈服了。 “对了,寒鸦,可否问一下书肆在长乐天的哪里?” 白罄突然想起这件事,连忙问道。 “书肆?就在宣夜大街附近,我一会带你去便可。”寒鸦眼底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平日里喜好看书?原谅寒鸦没看出来……” “我只是在找育儿的书。” 白罄一本正经道。 寒鸦和雪衣面面相觑,寒鸦首次从堰偶的眼睛里看到名为“无语”的情绪。 寒鸦是看过白罄的一部分记忆的,也知道这家伙是个实实在在的生活白痴,要他带孩子确实是难为他了。 “白罄,让藿藿来绥园如何?” 寒鸦的一句话让尾巴连连点头,自己可不想再和这个瘟神待在一起了,每次说话还要掂量掂量白罄是不是在附近,要是把藿藿带去十王司就…… 虽然也不好过,但总比现在好。 石桌上的气氛陷入沉默,雪衣向来不擅长和人商议,她只是自顾自地看着院墙上在风中微微颤动的爬山虎的叶子,风往哪边吹,叶子就往哪边倒。 叶子从来都是这样身不由己。 西房的窗户被人悄悄打开了一条缝,女孩翠绿色的眼睛在窗户缝里眨了眨,牢牢地锁定在白罄的身上。 青年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着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自己确实对生活方面的事一窍不通,而且他也没信心保证藿藿待在自己身边一定会开心。 “二!我们选第二个!” 妈妈惊慌的声音又在藿藿耳边围绕。 “这龙疯子是不是压根就不喜欢你啊?” 这是尾巴嘲讽的声音。 为什么,谁都在替她做选择? 为什么,所有人都想把她推开呢? 藿藿一声不吭地咬住了下唇,天边的孤星黯淡了下来,夜色瞬间又浓重了几分,只有月亮依旧高悬在头顶,此刻它的光芒也并不明亮。 “寒鸦,藿藿不在,讨论这件事没有意义。” 白罄的声音在此刻藿藿耳中比水都要柔和,青年明明说话总是冷冷的,但却让所有人都不觉得反感: “这道选择题,我希望她的选项能多一点。” 寒鸦和雪衣对视一眼,雪衣率先站起身来: “好,吾等尊重汝的选择,也同样尊重藿藿的选择,那么就此别过了。” “再见。” “诶,等等等等,你们俩刚刚不还很坚定吗?怎么被他说服了?气死老子了!” 姐妹俩才不理尾巴,一声不吭地又消失在了白罄的院门口,青年这才松了口气。 风停了,只是温度更加冷了一些,白罄撑着脑袋,盯着院墙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道娇小的身影蹑手蹑脚地靠近,在白罄的肩上笨拙地披上了一件大衣,白罄回头,藿藿衣衫单薄,吸了吸鼻子,冲他笑了笑。 “嘿嘿……” “外面很冷,回去吧。” 白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是因为石桌上那一大堆瓜子壳,让他想起了某个人。 那个人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成了一道路标,因为当时没有人给他选择。 “累了就常来吧,光是看你这些文书,我头都痛。” 第43章 开完会后 有时候白罄真的会怀疑景元是不是在他家装机巧鸟了,昨晚的自言自语好像是被景元听到了一般,他这次一大早就来了,还带了点吃的。 一到门口,景元就看到了蹲在台阶上的藿藿。 那条着火的大尾巴在女孩身后晃来晃去,冲着来往的路人张牙舞爪,还没晃悠两下就被藿藿拍了一巴掌,然后它就也对着藿藿龇牙咧嘴了。 吓得女孩像是乌龟一样缩着脖子,眼角含泪,景元不由有些汗颜。 他走上前去,一人一岁阳马上就停下了动作。 “将军……” 藿藿连忙站起来,但景元的手朝下压了压,示意她不用紧张: “藿藿,你在这坐着干什么?” “我在等爸爸妈妈……” 藿藿老老实实地回答,同时眼睛还不忘朝着巷口那边张望着。 白罄说放假和双休的时候,父母是可以来探望的。 只是昨天,藿藿跑去巷口等了一天也没见着他们,今天她学聪明了,没去人流量大的地方,就窝在白罄的家门前等。 “你哥哥呢?” 景元又问。 “白……白罄哥哥去绥园了……说是要开个会……” 藿藿歪了歪脑袋,其实她不太理解这个“开会”是什么意思。 白罄的解释是:一群人窝在一起聊些有的没的,就算你不想去也得去,因为仙舟人自古以来就喜欢一些没什么用的形式主义。 “这样啊……他也不容易。” 景元笑了笑,将手里的小袋子放到藿藿手上: “喏,给你们带的,一些糕点,像藿藿这样的小孩子应该会喜欢吧。” 女孩连声拒绝,可那有些沉的袋子还是塞到了她的手里,尾巴在后面嚷嚷: “喂,你不吃给老子吃,磨磨唧唧的。” “岁……岁阳能吃东西吗?” 藿藿小声问,尾巴被噎了一下,咳嗽两声: “咳……你管老子能不能吃呢。” “那就是不能吃呗……净装大尾巴狼……” 藿藿悄悄在背后蛐蛐它,全然忘记了自己和尾巴还是绑定的关系,这一下又把这脾气大的岁阳气得够呛,眼前的姑娘胆子是小,但也很聪明。 她知道尾巴不能离开她,否则绝对会被白罄砍死,这才敢不顺着尾巴的意来。 …… 十王司的会议冗长而又无聊,寒鸦、雪衣、白罄三个判官坐在一起,而含明、夜风、夜魄、守灵这些冥差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落座。 白罄刚到的时候,夜魄还给他打了声招呼,明明都是小女孩,不过她给白罄的感觉和藿藿不一样,夜魄很活泼,和她那臭着脸的哥哥夜风完全不一样。 “白大人好!” “别跟他打招呼。” 夜风皱着眉头,抓着妹妹的衣领子,哥哥的帽子上是“天下太平”,而妹妹的帽子上则是“一见生财”。 冥差一般都是两两一组的,而单独执勤的冥差就不会戴无常帽。 “白大人,您别在意,哥哥就是嫉妒你一上任就是判官。” 夜魄吐了吐舌头,奶声奶气地说道,夜风的脸色明显更黑了。 十王不会亲自前来,只会让金人代为传达十王的旨意,所以所有人围着一个金人勾魂使,这场面怎么想怎么搞笑。 金人说话一字一顿的,带着很重的机械音,白罄一开始几分钟还感到有些新鲜,结果这金人老打着一口官腔,像是在写报告一般,他很快就有些困倦了,手撑着下巴昏昏欲睡起来。 一直到金人说道岁阳逃脱事件时,白罄才终于清醒过来,当提到“藿藿”的字眼后,他立马就不困了。 “未到达入职最低年龄,遂暂时由见习判官白罄监管。” 金人一字一顿说完,视觉模块微微闪烁了一番,脑袋一顿一顿地扭过来,看向白罄: “白判官,汝享有将狐人藿藿带入十王司的权利,但相对应,若是狐人藿藿违背了十王司条例或仙舟律法,汝需对其行为负责。” 白罄点点头: “我已知晓。” “善。” 金人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其他人身上,正经事说完了后,就是排业绩了。 “不是垫底不是垫底不是垫底……” 身后的含明还在不断地祈祷着帝弓司命,白罄其实很想说帝弓不是财神,但看到他这么虔诚的模样,白罄就闭上了嘴。 年底或者节假日都会发奖金,业绩垫底没有,这是十王司的潜规则了。 弱肉强食果然无处不在。 雪衣的业绩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身为堰偶本就不会劳累,执行任务也是一等一的利索,就算受了重伤,找点材料修理一下后也不会留后遗症。 寒鸦紧随其后,就比姐姐少了一点,让白罄感到奇怪的地方是业绩这种东西居然不是各部门单独评定,而是四大部门杂糅在一起,进行排行。 “人手不足,例如锁字部的判官只有一人。” 寒鸦如是说道,让白罄打消了疑惑。 原来是这样,难怪连藿藿这种童工他们都不放过。 呵呵,十王司。 不知不觉,十王司的逼格在白罄心里下降了许多。 会议结束,白罄也要下山了,寒鸦表示很羡慕他能无所顾忌地返回阳世,而像他们这类的判官和冥差下山还要和十王申请。 白罄说,是沾了藿藿的光。 接着他迅速询问了一下手机里自带的浏览器怎么用。 “哦……原来是这样。” 千度浏览器啊……就是怎么老跳歼星舰的广告? 他像是买得起歼星舰的人吗? 丰饶民的治愈能力很强,狐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尾巴被吞吃的藿藿若是想重新长出一条尾巴来,治愈的过程是相当痛苦且漫长的。 在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之前,白罄还是和尾巴单方面约法三章: 尾巴不得伤害藿藿。 尾巴需要在关键时刻出手保护藿藿。 尾巴没有藿藿的允许不得随意离开她身边。 “喂,龙疯子,你这纯纯是约定老子的条款吧!?”尾巴怒道。 “对,我说的是单方面约法三章。” 白罄没有在意它对自己的称呼,淡淡道。 “那你呢?” “我可以无视你骂我,无视你放出的对我人身安全的威胁,难道还不够?” 尾巴:“……” 这人怎么会这么狗? 第44章 等不来的人 天色渐晚,白罄也想不到自己只是开个会的功夫,太阳就落山了,绥园似乎是离夕阳最近的地方,至少那红彤彤的太阳一直挂在山头。 从绥园到金人巷,就仿佛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一样极端,周围的小贩的吆喝、客人的交谈声不绝入耳,街边的桌椅都坐满了人,有吃饭的有聊天的,还有孤身一人的。 “客人,今天要吃点什么?” 白罄进了路边一家饭馆,小二一边上菜一边招呼道,忙得不可开交,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三个人用。 “吃什么……” 禁火节过了,也可以吃熟食了,白罄点了一份招牌的红油乱斩牛杂和一碟陈婆豆腐,厨师的动作很快,至少在白罄眼里这牛杂还真是乱斩的。 刀法又快又狠,估摸着没砍过几个丰饶孽物应该是练不出来。 白罄思索着,突然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的职业病似乎要犯了。 轮回前除了砍丰饶孽物就是砍丰饶孽物,轮回后当了判官也要和丰饶孽物打交道。 看谁都觉得是个打丰饶孽物的好苗子。 “你听说了不?金人巷最近闹鬼啊……” 白罄坐在座位上正等着,身边两个在吃饭的持明的谈话声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闹鬼?怎么个事?” “说是经常看到大白天的有鬼火,很大一团,在追着一个小女孩跑,我亲眼见到那火简直有三个人那么高,只要看见了你,就朝你扑过来,我也是躲在巷子口才逃过一劫……” 那人还在侃侃而谈,白罄接过了打包好的菜盒,冲着小二道了声谢,人就飘出了饭馆。 没想到几百年后,这种哗众取宠的人还是很常见,就连出门吃个饭都能遇到。 还是持明族。 “白罄哥哥……” 白罄远远地就看见了女孩坐在家门的台阶上,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脑袋像是啄木鸟似的一上一下,似乎是看见了熟悉的影子,藿藿费力地睁开眼睛,连声喊道。 她的右半张脸因为被手一直撑着,早就红了一片,白罄蹲下身子,伸出手在她的脸颊上揉了揉: “你怎么坐在这里,还在等爸爸妈妈吗?” “嗯……” “今天也没有来吗?” 藿藿点了点头。 白罄没再继续问,伸手打开了大门: “先进来吃饭吧。” 藿藿一动不动,倔强地盯着门口看,尾巴适时地冒了出来,狐狸眼中满是无奈: “龙疯子,你就死心吧,这家伙跟倔驴一样,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藿藿吸了吸鼻子,捂住了耳朵,根本就不听尾巴说话,白罄看这样子就知道尾巴在这一天一定已经不止一次劝她回院子里了。 难怪最近老是有鬼火的传闻。 白罄见她这样也懒得再劝她,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在藿藿诧异的目光中,他翻出刚买来,还热腾腾的饭菜: “我陪你等,作为交换,把饭吃了,如何?” 藿藿犹豫了一会,还是接过了白罄递来的米饭。 “好吧。” 仙舟人明明有数不尽的时间,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那么忙碌,像是水车,总是无休无止地被时代的浪潮推搡着,在河面滚动着,停也停不下来。 一架水车突然停下来,不是累了,而是坏了。 魔阴身便像是破损的水车,水再也推不动它了,只能让十王司这样的工人将它们换下来,拆成木头,作为罗浮朝前行驶的燃料,周而复始。 狐人活不到犯魔阴身的时候,也能勉强活个三百多年,为何不愿意抽出短短几个小时陪陪亲生女儿呢? 正当白罄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脑袋靠在了他的手臂上,狐狸耳朵微垂着,白罄看不到藿藿的表情,因为她一直都在盯着巷口的方向。 只要藿藿的父母肯来,在这里是能第一时间看到他们的。 一大一小两人蹲在路边吃饭这一幕还是不多见的,有不少路人经过的时候还朝着看了两眼,只不过白罄都没当回事。 藿藿半个身子躲在白罄身后,等白罄吃完了扭过头,女孩睁着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白罄伸出手将她嘴角的饭粒擦了擦,青年的指尖在触碰到女孩的脸颊时,藿藿像是触电了一般,身子下意识一抖。 随之而来的就是哗哗落下的眼泪,像是决堤的河流一般倾泻而出,白罄一向古井无波的眼中莫名多了几分慌张,语速也不由得快了几分: “怎么哭了?” 藿藿不想说话,只是靠着白罄的身子抽泣,青年只好老老实实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 她流着泪,像是要把这两天的郁闷和委屈全都发泄出来一般,只是她刚到白罄家里没几天就哭了两次,反而让白罄有些愧疚。 “还是想去寒鸦和雪衣那里吗?” 他轻声问道。 如果女孩说一个“是”字,那白罄就二话不说,带着她就去绥园。 “不……不去!” 她泣不成声,梨花带雨的样子让尾巴有些不耐烦: “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子就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类。” 或许是因为陪着藿藿在门口等了整整两天,尾巴也有些不乐意了,在它看来,藿藿父母既然已经因为风险放弃了自己的孩子,自然也不可能再来看她。 只有眼前这个傻傻的女孩,还在相信抛弃过她一次的人。 “味道怎么样?昨天你说索唤送来的都冷了,今天我自己去买的。” 白罄摸了摸她的脑袋,只得到了一句小声的回应: “有……有点咸。” “不至于吧,昨天吃的也是这家啊。” 白罄一愣: “是不是你眼泪掉饭里去了?” “可能……可能吧。” …… 明天假期就结束了,因为要上学,藿藿自己早早就回房间里准备睡觉了。 白罄的家很安静,也很舒适,身边没有妹妹时不时的哭闹声,没有父母的吵架声,也没有窗外星槎驶过的“呜呜”声。 在这里好像时间都慢下来了一样。 “小怂包,你不是说要练胆子,以后再也不哭了吗?” 尾巴还在纠结刚刚藿藿大哭特哭的事情,嘟囔道。 “我……” 藿藿坐在床上,低着头,玩着手指头: “我闹脾气……白罄哥哥也不说我,反而陪着我一起……爸爸妈妈从来不会这样。” “他们只会觉得我任性,觉得我很晦气……小时候算命先生就说我是招邪体质……” “哈哈哈哈,那确实,那臭算命的还挺准!” 尾巴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要是岁阳会哭的话。 “是挺准的……招了你这个讨厌鬼!” 藿藿气鼓鼓地钻进被窝里,不理它了。 第45章 上学 “白罄哥哥……起床了……” 冰冰凉凉的小手在白罄的脸上揉搓着,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藿藿翠绿色的眼睛让白罄清醒了不少: “怎么了?” 他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虽然意识清醒了,但人还是一副困倦的样子,青年乌黑的发丝乱糟糟成一团,像是用来清洗水池的钢丝球一样缠在一起。 “那个……早餐……早餐钱。” 藿藿双手握拳,放在胸前,支支吾吾道。 白罄看了眼时间,现在都还没六点,小学生起的比他这个上班的还早吗? 但仔细想想,自己这工作现在就等于没有一样。 十王司给他的任务就是看好藿藿,然后定期去绥园打卡,每个月就可以领到固定的薪水,上次任务给了七千巡镝,白罄存到了玉兆里用作近期的生活费。 “我跟你一起去。” 白罄揉了揉女孩的小脑袋,下床穿鞋,藿藿呆呆地看着他,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不……不用的,藿藿一直是一个人去上学,已经习惯了。” 陪同上学这件事,不是父母专有的吗? 爸爸妈妈忙着照顾妹妹,自然没空来送她去上学,都在学堂待了半个学期,她也早就习惯了。 如今白罄突然要送她一起去,藿藿的心跳有些快,赶忙拒绝。 一方面是不好意思,另一方面则是她担心。 担心白罄会因为她而被班上那些男生嘲笑。 “跟着胆小鬼玩的人,肯定也是胆小鬼。” 这句话导致她在学校一直没什么朋友,小孩子特有的自尊心让他们不允许自己沦为别人口中的胆小鬼,所以藿藿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是吗?那你以后就要习惯两个人一起去上学的日子了。” 白罄说话一直都很直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劝人,也听不懂藿藿话里的意思。 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做自己的事而已。 “哦……好吧。” 藿藿低下头,也没再拒绝了,白罄进了卫生间,发现架子上多了一个可爱的绿色小杯子,里面放着牙刷和牙膏,里面的“蛤蟆公主”牙膏他没买过,想来应该是藿藿从家里带过来的。 杯壁带着水珠,藿藿应该已经洗漱过了。 这孩子为什么起这么早,小孩子似乎都很贪睡吧,跟他一样会赖床。 这是青年昨天在浏览器里看到的,他连夜做了半个晚上的“育儿笔记”,最后发现发帖人生的是儿子。 “还要重新找一份养女儿的……” 白罄看着镜子中自己那邋遢的样子,随意地控制发丝由黑变青,逐渐延长,刚刚蓬乱的头发由于变长了,顿时就整齐起来,他只是随手理了理,又将头发的长度变了回来。 看到镜子里自己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他满意地点点头,将嘴里的泡沫吐掉,漱口洗脸后换上了十王司的制服。 “白罄哥哥,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她背着小红书包,站在了院子中的草坪上,浅浅的阳光直直地洒在女孩脸上,她的眼角似乎总有泪痕,精神头看上去也并不好,冒着鬼火的大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耳朵虽然耷拉在两侧,但还是会时不时动一下,白罄的目光不由就被吸引过去了。 尾巴是摸不着了,这耳朵他要有机会一定要狠狠摸两下。 狐人的尾巴诶!太可惜了。 白罄突然又想进梦境里将尾巴打一顿了。 “啊嚏!” 在黑暗的空间中,尾巴打了个喷嚏,脸上满是震惊: “岁阳也会生病?别他妈逗老子。” 只是藿藿才不知道这件事,她只是看着白罄一边整理制服一边走出房间,还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女孩一个没忍住笑了一下,随后很快就忍住了。 “别老是哭,多笑笑挺可爱的。” 白罄夸道。 “唔……好、好的!” 藿藿下意识就绷紧了身体,脸上逐渐变得红润。 白罄哥哥说我可爱耶…… 因为这句话,她心情似乎都好了很多,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白罄不知道她在开心什么,只是看她在笑着,一时间有些愣了神。 还不到六点,居然能出太阳,罗浮的天气真是越来越怪了。 去学堂的路不远,毕竟就在金人巷内,比起藿藿的原本的家来说,从白罄家里出发反而更近。 白罄和藿藿周围总是一个人都没有,甚至经过路人身边时,他们还会频频回头,盯着藿藿那条着火的尾巴看。 “看看看,看什么看?仙舟人就是这样大惊小怪,烦死了!” 尾巴在一旁怒吼,将好几个孩子吓得够呛,白罄挥挥手,将它分出来的火焰打散: “好了,孩子没见过岁阳很正常,你也别那么激动。” “嗯嗯。” 藿藿连连点头。 “小怂包,我们才是一伙的,你老向着这龙疯子干什么?” 尾巴不满道。 藿藿不回答他,打定主意帮着白罄说话,尾巴也没辙,只能悻悻地缩回到尾巴里去: “哼……你今后别想找本大爷帮忙。” “我……我也没找过你帮忙,你还想吃了我呢……坏岁阳!” 白罄听到他们斗嘴,只觉得似曾相识。 学堂就在眼前,藿藿总是下意识地躲在白罄身后,特别是靠近校门的时候。 “这孩子的尾巴……是不是在着火啊?” 有一个狐人家长带着自己的孩子,见到尾巴着火的藿藿后,她连忙捂住孩子的眼睛,嘀咕道。 “这……这是着了脏东西吧……最近不是说金人巷闹鬼,有鬼火吗?” 有人在窃窃私语。 “这男的什么情况,这孩子都要带来上学吗?” 有人面露嫌弃。 藿藿当然都听到了,她想辩解,但说话的人太多太杂,她分不清是哪些人在背后议论她,也不敢上前直接和人理论。 似乎没了尾巴也没了父母庇佑的她早就没了和人对峙的资格和底气一般,她只是低着头,只觉得给白罄添麻烦了。 “这不是胆小鬼藿藿吗?” 昨天刚被白罄教育过的两个小孩又嚣张地冒了出来,简直像是校门口固定刷新的npc一样。 第46章 被惹毛的尾巴 在这两个家伙的嘲讽下,藿藿压根就不想搭理他们,只想快点进学校,仿佛这样就不会牵扯到白罄,也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似乎是因为有父母在身后,两个小孩子见到藿藿不还嘴,白罄也没什么表示,就越发过分,他们笑着拍手: “藿藿的大尾巴,烧没啦,藿藿的大尾巴,像烟花!” “什么?!” 尾巴一下就坐不住了,它怒声道: “你快把你屁股后面那个符纸揭开,老子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委屈?” 藿藿连忙摇头: “不行,白罄哥哥说不能揭!” 在昨晚,白罄便已经跟藿藿说过了身后寒鸦布置的黄符的用处,这种类似于“金光符”一样的符箓既可以保护藿藿,有可以将尾巴封印住,要是揭开了,那尾巴就跑出去了。 到时候尾巴能不能回来可就由不得藿藿了。 所以白罄千叮嘱万交代不要将这符纸揭下来。 她一直都很听话。 白罄的眉头微微一蹙,似乎觉得眼前的孩子说的有些过分了。 但藿藿却拉了拉他的衣角: “白……白罄哥哥,我先去学校了……” 那俩小孩见到白罄眉头皱起的样子,朝他又扮了个鬼脸,才拉着手跑进了学堂。 好像这样就能报上次的仇一样。 小孩子的确是这样幼稚,白罄身为一个大人也不好一直跟孩子计较,他点点头,将藿藿带到了校门口: “好好上课。” “嗯!哥哥再见!” “我中午再来接你。”白罄回过头,又想起了什么,重新转过身大喊。 藿藿一愣,脸上又有几分错愕和欣喜,她总是这样,仿佛觉得白罄来接她就是在浪费时间一样。 但明明心里很开心。 “尾巴,约法三章。” 白罄又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这个死龙疯子!” 尾巴身上燃烧着的火焰似乎更旺了,一上一下的样子像是在点头,藿藿不由好奇地问道: “尾巴,你和……你和白罄哥哥说了什么啊?什么约法三章?” “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不该问的别问,知不知道!” 见到尾巴凶巴巴的样子,藿藿小嘴一撇: “不说就不说,那么凶干什么……” “你又在背后说本大爷坏话!” 尾巴是真的在火冒三丈,藿藿抓住自己的耳朵蹲下身子: “噫……不敢了!” 之前不怕只是因为白罄在身边陪着而已,现在青年一离开她的身边,藿藿的本性瞬间就暴露出来了。 “哼,这还差不多,在外面要听老子的,知道了吗?” “跟个大爷似的……以后就叫你尾、尾巴大爷好了……” “哼……”尾巴没反驳,但也懒得再和藿藿说话了。 在它眼里藿藿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而已。 藿藿气喘吁吁地爬上了二楼,对敏感的藿藿来说,周围人那些带着同情、惊慌、好奇、恐惧、厌恶……种种情绪的目光仿佛银针一般扎在女孩的身后,她不敢回头去和那些人对视,只能低着头,一路朝前走。 “哎哟!” 她低着头,走得很快,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她吃痛叫了一声,一个不小心摔了个屁股墩。 “哦……是小藿藿啊,真是对不起。” 学堂的先生慈眉善目的,留着长长的山羊胡,他伸出如同枯树一样的手,将藿藿从地上拉起。 女孩身后燃烧着的尾巴显然让老先生吓了一跳,这一下导致他不小心放开了手,藿藿又重新摔了下去。 “抱歉抱歉……” “没事……老师,我、我自己来吧……” 藿藿吸了吸鼻子,不是她想哭,实在是太痛了。 自己泪腺又发达,不想哭,眼泪还会止不住地往外冒,哭的时候看到白罄那一副怀疑自己的表情,藿藿别提有多难为情了。 “好歹要……要把胆子练大一点,让自己不那么爱哭才行。” 藿藿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的灰,一只小手仍然不安地揣在胸前。 “十王司已经将你的情况和书院反映了,老师呢知道你情况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所以之后你就坐到后面一点的座位好吗?” 似乎是怕藿藿不高兴,老先生推了推眼镜: “老师知道你是善良的孩子,不会让老师为难的。” “呸……这老东西就是怕你吓到别人,说的这么有模有样的,拒绝他!”尾巴在藿藿的脑子里骂了两句。 “嗯……好吧。” 藿藿却没有听尾巴的话,只是糯糯地点点头。 很快她就坐到了边缘的位置上,将红色小书包塞进了抽屉里,老先生看到这一幕也满意地点点头,心里暗道藿藿果然是全班最听话的孩子。 虽然胆子是小了点吧,性格也有点内向。 “你为什么不拒绝他?你个蠢货!” 尾巴还在为刚刚藿藿的同意耿耿于怀,见他骂的有点难听,藿藿将笔从书里拿出来: “老师说的没错……要是和同学一起坐,你把人家吃了怎么办?” “老子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吃的!” 狐狸头气得到处乱窜。 “那……那你还要吃我呢,连我都吃……别人肯定、肯定也对你胃口。” 藿藿在心里的话让尾巴简直快要窒息了。 它是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头说起话来居然那么气人。 这都是跟谁学的? 因为这条燃烧着的尾巴,同学们上课上着上着总是回过头来频频看向藿藿,老先生也知道这堂课大家没什么心思,少见地没有拖堂,到点就下课跑路,将教室里的世界都留给了学生。 “藿藿,你的尾巴在冒火诶?” “哈,好帅,冒火的大尾巴好酷!” 周围人一拥而上,只剩下那两个常常欺负藿藿的孩子坐在一旁,颇有些不爽地看向了藿藿的方向。 “什么藿藿,我看是祸祸还差不多,你们再往前去,被那火给烧伤了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一个女孩坐在桌子上,嗤笑一声,身后金色的狐狸尾巴还显摆似的晃悠两下。 其他同学一听到这句话,顿时有些畏惧地退后两步。 “这尾巴真难看。”有人也同时这么说着。 “等等等等,这小屁孩说什么?” 身后的尾巴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第47章 把身体交给我 “等等等等,这小屁孩说什么?” 身后的尾巴开始躁动不安起来,随着它这句话一说出口,藿藿身后的尾巴顿时燃烧起熊熊的火焰,周围的同学不由纷纷往后退去。 “小怂包,现在不揭那个符纸,还留着什么时候揭?” 尾巴怒道。 “不……不行!白罄哥哥说了不可以揭!” 藿藿在座位上缩成了一小团,双手抱着仿佛要脱离她的身体飞出去的尾巴,只是女孩的力气太小,又怎么拉得动大岁阳燎原中最好斗也是最强大的碎片? 碍于符箓的作用,尾巴也无法离开藿藿太远,只能盯着那群嘲笑她的同学干瞪眼。 “你听到了,他们在嘲笑老子,本大爷这么多年以来还没受到过这种委屈!” 之前是还是燎原的时候,谁见到自己不露出一脸畏惧的神情?那短暂的几年就是尾巴记忆里最意气风发的时光。 现在不仅绑定在一个胆小女孩的身上,还要受到一群小屁孩笑话,它能不气吗? “他们……他们取笑的是……我。” 藿藿低着头,耳朵耷拉着——平时在面对取笑时,她也是这样企图用“听不见”来逃避那些恶意。 “那你自己去,你自己动手,你要是不能给老子出这口恶气,就别来见我!” 尾巴“哼”了一声,冒着大火的尾巴算是消停了,虽然依旧燃烧着,但火势早已没有刚刚那么大了。 它心里还憋着一口气,只是看到藿藿的那副怂样,它就知道这话没什么希望了。 果然,藿藿连忙摇头: “不……我不敢……爸爸妈妈说……” “还爸爸妈妈呢,你爸妈都不要你了知道吗?不然会把你送到那个龙疯子家?” 尾巴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藿藿身子一抖,眼泪哗哗地就要落下来。 “看,看,她哭了,就是个胆小鬼而已,尾巴着火有什么好看的!” 那两个孩子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开始来到一众学生的面前大笑特笑,看到哭泣的藿藿,他们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得意了,尾巴感受着周围的恶意,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真他妈难吃,这群小孩的情绪真让岁阳感到恶心……” 那几个孩子周围散发的情绪,如同呓语一般涌入尾巴的口中: “明明应该得到关注的是我才对……就这个胆小鬼,她凭什么?” “呸呸呸!”尾巴将满口的恶意吐了出去,看着大哭的藿藿,它就更烦了,身为罪魁祸首,它叹了口气: “唉,那这样吧,你深呼吸,放空大脑,什么都不要想,老子来帮你解决。” 藿藿还没缓过劲来,断断续续道: “可……可是白罄哥哥说,符纸不能、不能揭……” “你别管,照做就行。” 听到尾巴这么说,藿藿也只能照做了,她耳根子软,禁不起尾巴一直在旁边循循善诱,女孩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 送走了藿藿,白罄悠哉悠哉地叼着一片面包,打了一艘绥园的星槎,昨天他才知道十王司是包路费的,甚至吃住也能包,所以现在他就是能不走路就不走路。 有羊毛你不薅? 去这种地方,只有胆子比较大的星槎飞行士才会接白罄的单子,因为没什么人跑这条路,所以每次白罄上星槎时,驾驶舱里基本都是同一个白色毛发的狐人。 对方留着胡茬,嗓音很粗,眼中有些沧桑,好几次遇到白罄,他就自然而然地和对方聊起天来: “这次还是去绥园?” “嗯……” 白罄不擅长接话,简单应了一声就翻出手机,继续在浏览器上怎么养女儿。 “养女儿,就像种花!父母做到这6件事,她会越来越幸福!” 博主的声音有点大,白罄一时没将音量关小,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飞行士一跳,不过等到白罄减小手机的音量,他就打趣道: “持明族也会烦恼育儿吗?” “嗯,不是我的孩子。”白罄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飞行士大笑一声: “现在的营销号啊,都是睁着眼睛乱说,养孩子这事儿,孩子开心快乐,教孩子怎么成为一个好人就行了呗。” “好人……” 白罄细细品味了一下这两个字,轻轻一笑: “你这么懂,结婚生孩子了?” 飞行士爽朗一笑: “嘿,离婚了,孩子判给孩子他妈了,我呢就在这一趟跑跑星槎,维持我一个人的生计就够了。” “一个人也挺好的。” 白罄点点头,视线飘向了窗外。 洞天外云卷云舒,往日高不可攀的白云此刻就如同被驯服的苍狗一般匍匐在仙舟人的脚下,只要在靠近洞天边缘的地方伸出手,就能感受到湿润的空气在手中游离。 和陌生人聊天……好尴尬。 他这么想,飞行士似乎也觉得尴尬,开始主动找起了话题。 “哥们怎么称呼?我叫雪斋。” “白罄。” 气氛又归于沉默。 “哥们你是经常去绥园吗?” 雪斋又问道。 “是,每天都去。” 他也没问白罄每天去绥园干什么,只是翻出手机: “那哥们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以后要出门也方便些,我随叫随到。” 白罄翻出手机,照着雪斋的话打开了相机,扫了一下对方的好友码,一个年龄跟藿藿差不多大的白发狐人小女孩照片出现在白罄眼前,没等青年开口,雪斋先道: “这我女儿,可爱吧?” “可爱。” 白罄同意了好友申请,绥园的大门也出现在了眼前,青丘台的港口本身就是对外开放的,雪斋将星槎停在港口中,朝他招了招手,星槎转了一圈,消失在了云端。 “白罄大人。” 扎着双马尾的黑发小女孩小跑着过来,手里捧着一叠厚厚的类似文书一样的东西,白罄还在脑中搜寻她的名字时,对方就奶声奶气地开了口: “大人,我叫夜魄!” 白罄这才想起这好像是那个臭脸判官的妹妹,生得一副好皮囊,女孩可爱的样子让白罄又想到了藿藿。 还行吧,还是藿藿可爱一点。 只是夜魄当然不知道白大人的脑内莫名其妙的想法,她只是眨着樱粉色的眼睛,好奇地盯着眼前的判官。 第48章 我赶时间 “我是负责忘川酒酿制和任务文书发放的冥差,大人,这是您本月的任务。” 夜魄跟着白罄到了堰息馆后,就将怀中抱着的一沓文书放在白罄办公的桌子上,随着“砰”一声,白罄亲眼看见桌子上扬起一阵尘埃。 白罄:“……” “这么多吗?” 他坐下来,开始将一张张文书都取出来,认真地查看起上面的信息。 “追查药王秘传……缉拿贪取不死的化外民……魔阴身伤人事件……” 他越看,眉头就愈发紧蹙起来,罗浮看起来这么和平,没想到十王司的工作居然这么多。 应该是很多时候在事情还没变得严重时,十王司的判官就出手将其解决掉了,所以白罄才会觉得罗浮安全。 职位越高,所看到的事物就和那些普通人越不一样,他现在越发搞不懂景元了,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做到当了七百年的将军还这么乐观。 或许跟白珩相处久了之后,看待事情的方式也会变得有些不一样吧。 “大人,您需要忘川酒吗?” 夜魄歪了歪头,问道。 白罄摆手连说不用,他脑内关于记忆的事情本就比较混乱,不是喝几杯忘川酒就能了事的。 “药王秘传……这组织现在还在啊?” 他不禁有些疑惑。 在白罄的记忆中,第一次丰饶民战争,仙舟所对抗的就是造翼者。 在战后,曜青的前司舵辞去了官职离开仙舟,等到她再回来的时候,居然就成了丰饶的信徒,在罗浮建立的了药王秘传,成为了这个组织的第一个“魁首”。 “贪取不死,触犯仙舟十恶逆,该组织理应送去虚陵仙舟,由元帅和众多将军联合仲裁……只是敌人狡猾,这么多年他们在仙舟开枝散叶,宣扬寿瘟祸祖的长生理念,是十王司最大的敌人……” 夜魄生怕白罄不知道,侃侃而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罄觉得这些冥差的理论知识都相当丰富,像自己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在十王司反而是少数。 毕竟这里的人大多数都上了几百年班了,新鲜血液在如今的仙舟怕是很难找。 “就这个吧,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他将追查药王秘传的任务卷了卷,塞进了衣襟里,夜魄点了点头: “白罄大人,需要联系金人协助吗?” “不需要。” 白罄提起刀,将身后的尾巴和头上的龙角都收起来,变回了一开始那人畜无害的模样: “你带路,我们现在就走。” “好耶!” 夜魄笑嘻嘻得高举右手,粉红色的瞳孔里带着兴奋,这和她平日乖巧的样子形成了极大的反差,白罄也不在意,小冥差的油绿小灯闪烁着,她将铜钱剑背负在身后,胸前也挂上了有两只手掌大小的罗盘: “走吧走吧!” 两人像是索命的冤魂一般,走出了港口之后就化作了灵体,飘下了山,晃悠到了长乐天,现在时候尚早,根据任务的情报,那药王秘传的妖人经常在这一带活动。 “大人,上次任务是含明和您一起的吗?” 夜魄突然问道。 “是,怎么了?” 白罄挑了挑眉头。 “没什么,大人能带着含明执行任务,也是勇气可嘉。”夜魄捂着嘴笑了一声,孩子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在巷子里: “他可爱财了,但又没什么能力,要不是十王司缺人,他估计早就被开除了吧。” 这意思就是,白罄带着含明等于带上了一个累赘,不仅要做任务,还要分心去保护他。 所以夜魄才会觉得白罄勇气可嘉。 “无妨,多一个人好歹有句话说。” 青年的声音在黑暗中响彻,还带着回声。 仿佛从夜魄和白罄两人踏入这条长乐天阴影处的小巷时,周围就突然安静了下来,但二人却仿佛都没意识到一般,毫不知情地朝前走。 金色的银杏叶在周围翻腾,越是朝前走,周围缠绕着的金色木枝就越来越多,等到白罄和夜魄来到死胡同里时,那些金色枝叶后终于走出了浑身被树枝包裹的人形生物。 对方身上的服饰有些像是盔甲,只是骨骼仿佛和盔甲紧紧黏连在了一起,接着手臂逐渐延长,从侧边分叉出锐利的刀刃,金黄色银杏叶在他身上逐渐散开,像是孔雀开屏一般。 “十王司……若是那个人偶来,我恐怕还会有所顾忌……” 妖人的声音阴恻恻的,白罄本能地感到一丝不适,只是还未开口,夜魄眼中的红芒转瞬即逝,舞着铜钱剑就冲了上去,速度之快让妖人来不及反应,只能高举双臂匆忙抵挡。 “吾乃十王司判官座下冥差夜魄,奉十王旨意,诛邪镇魔,妖人引颈受戮,准备受死!” 乖巧的女孩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狂笑着挥剑砍在妖人的身上,号称不死的魔阴身也被砍出了一道道金色血液,落到地上时就成了一地的叶子。 “现在的年轻人,性子真急……” 白罄拔出无锋长刀,逐步向着妖人靠近,他并不想太快出手,任务目标是“追查”而不是“诛杀”,说明顺着这个妖人走还能碰到更多的药王秘传。 运气好,说不定能盘下来一个窝点呢? “叮叮叮……” 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白罄的动作顿时被打断,他翻出口袋里的手机,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稍微犹豫一会后他就接了起来。 妖人和夜魄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一会,妖人率先出手,砍向了女孩细嫩的脸颊,被她侧身躲过。 “喂……您好,是藿藿的家长吗?” 电话那头的女声说话很客气。 “是我,怎么了?”白罄皱起眉头。 “是这样的,那个……藿藿在学校打了十几个孩子,您看有没有时间来一趟书院呢?” “啊?” 白罄这下是真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藿藿打架?真的假的? 能被魔阴身吓得躲在草丛整整一天不敢动弹的家伙会去和人打架? “行,我一会就过去。” 白罄挂断了电话,发觉夜魄已然气喘吁吁,而对面的妖人却是越打越强,出刀的速度越来越快,显然这小冥差要扛不住了。 “行了……” 青年的声音淡然响彻在巷口: “我赶时间,你自裁吧。” 第49章 我现在走来得及吗? 如图,素材来源于官方wiki 如图 (以上图为准,此药王秘传和如今的药王秘传并不是同一个组织,我的意思是白罄认知中的药王秘传和现在的药王秘传不是同一个组织。) ———————————————————— “我赶时间,你自裁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淡漠,语气没有丝毫地起伏,好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那药王秘传的妖人愣了一下,而握着铜钱剑的夜魄也是呼吸一窒。 白罄大人……在说什么? 从刚刚开始貌似一直都是我在打吧? 她心头有些纳闷,只不过对面的药王秘传明显比她的反应要来得大一些,那金色的枝叶瞬间闪过夜魄的视线,在女孩惊愕的神色中,锋利的刀刃直冲她的面门! 夜魄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举剑抵挡。 “轰!” 白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夜魄身前,那把破损的青色无锋长刃仅仅只是单手横于身前,妖人双臂间的长刃就再难靠近一步! “可惜……” 他叹了一声。 妖人那盔甲之下的面庞居然浮现出了一抹惊恐,在夜魄的印象里,药王秘传的妖人明明都是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疯子、狂信徒,追寻着“丰饶”的力量,妄图不死不灭。 可眼下的妖人却起了退意,白罄那游刃有余的样子让她心里极为不安。 白罄是判官,而且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打电话,根本没正眼瞧过她一眼,这态度不是高手就是傻,而妖人不敢赌,因为当上判官的人没一个是傻子。 妖人收了力道,朝后退了一步,夜魄却在这时反应起来,瞬间起身,铜钱剑的剑尖划过淡淡的蓝色弧光: “别想走!” 电流瞬间划过妖人的全身,麻痹的感觉让她的身形出现了微微的停滞,而她的胸口处瞬间出现了一柄长剑,白罄脚下的地砖都被这股劲风卷起,原本平平整整的小路由他为中心陷下去了一块。 等到青年将长刀收起,能透过妖人胸口处的大洞看到夜魄一脸地难以置信。 “这就解决了?” “嗯,不然?” 白罄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不这么解决还能怎么解决? “那……那大人,追查药王秘传……”她下意识问道。 夜魄一开始是想留活口的,要是能跟着眼前的人顺藤摸瓜找到药王秘传窝点的线索也好,可现在人直接就被白罄杀了,死人怎么开口? 还真能开口。 “最低任务完成标准是击杀吧,至于其他的,问字部的判官会从她口中问出来的。” 白罄挥了挥手: “你把尸体带回去,我有事,要去一趟松阳书院。” 随即,他拍了拍肩膀,把手臂上的银杏叶子抖落下来,理了理衣衫就往巷子外面走去,夜魄苦着脸用青冥灯将魔阴身的尸体保存,将其化作了灵体状态飘在自己身边。 “您去书院干嘛……这个年纪要上课吗?” 白罄的脚步一顿,他回过头来,神色有些无奈: “我是家长……” “哦……哦哦!” 夜魄闹了个大红脸,慌忙躲进灯里,晃荡着飘走了,白罄盯着天上两团青色的光点啧啧称奇,暗道这能力真是方便。 从长乐天到金人巷不远,他懒得叫星槎,干脆就背着手不急不缓地上了街,云淡风轻的样子让人完全看不出来这人畜无害的青年刚刚还杀了人。 “白大哥!”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身着青色裙子的姑娘像是一只麻雀似的“飞”到他身边,这人正是好久不见的青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罄总觉得她脸上的笑脸好像变多了。 “白大哥,近来可好啊?” 她笑嘻嘻地站在白罄身侧,只是两人的身高差让她感到些许压力,便离远了些,才好上不少。 “挺好,你又从太卜司跑出来了?” 白罄问道,没想到青雀这次却是神秘地伸出一根食指在眼前左右晃了晃: “诶,此言差矣,我这次乃是奉命出行,替太卜大人买奶茶呢。” “厉害,刚出太卜司?” “那倒不是,一小时前出来的,在外面逛吃逛吃,就这个点了。” 青雀一脸得意。 白罄:“……” 真是苦了你家太卜大人了。 “白大哥这是要去哪啊……嘶,等等,您身上这制服我怎么总觉着在哪见过?” 青雀就想跟白罄唠会嗑,但青年身上这黑色的长袍和乌青色的内衬怎么看怎么眼熟,青雀一只手摩挲着下巴: “您这是也上班了?” “差不多吧,养家糊口。” 白罄打着哈哈,没说自己在十王司当判官: “现在正要去书院。” “接孩子?” 青雀的眼神顿时八卦起来: “您长得挺不错,看上去就不像是单身的样子,但是持明族哪能生育啊。” “难道是女方的孩子……” “停停停!” 白罄伸出手,打断了她的话: “我没结婚,也没有孩子,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改天有空跟你说说。” 虽然青雀脑内已经自动写完了两千字的年少多金持明和离异单亲妈妈的恋爱故事,但既然白罄说了不是这么回事,她也就没再多问。 “您这架势,往金人巷走是松阳书院吧?” 青雀很自然地跟在白罄身后,两人不紧不慢地往金人巷走,白罄在前方带路,双手负在身后: “对。” “这么巧,我就是松阳毕业的,刚好还能回去看看母校,美哉,我跟你一起去吧白大哥,方便不?” 白罄的眼睛顿时一亮: “好,很方便,我不会和老师沟通,到时候就靠你帮忙了。” 青雀拍拍胸脯: “诶,小事小事,只要不是工作上的事,怎么都好说。” 白罄可是她摸鱼路上的贵人,青雀当然是能帮就帮,好偿还这份恩情,只不过话刚说出口,青雀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啊?您不是去接孩子的吗?敢情您孩子是被叫家长了?” “嗯……确实是。” 青雀:“……” “这我帮不了,我要去买奶茶了,那个星芋啵啵好像挺好喝哈哈……” 去学堂挨骂?她才不干呢。 “诶,帮帮我青雀小姐。” 白罄连忙出言挽留,青雀右手握拳,叹了口气,这才无奈点头: “好吧好吧,谁让您是我摸鱼路上的指引者呢,您一句话,青雀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愿意啊。” 白罄:“……”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人青雀就是这么讲的。 两人聊着天,正当他们到书院门口时,大门正好打开,下课铃也随之响起,青雀随口道: “人真多……您家孩子是干啥了才被叫家长的?” “打……打架。” 青雀:“我现在走来得及吗?” 第50章 狭小的厕所就是天涯海角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挨骂的冤大头,白罄才不舍得放她走,青雀也知道这个理,垂头丧气地跟着白罄进了书院。 这是白罄第一次见到学堂是什么样子,花草树木仿佛都带着书卷气,里面的老师动辄几百岁,都是一副老学究的打扮,好歹是这一带学费最贵的学校,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不错的。 “嚯,这几十年不见,学堂都变这么漂亮了?” 青雀左看右看,脸上挂着笑容。 白罄本身相貌就比较出尘,而身旁的青雀活泼可爱,两人在学校里逛来逛去怎么看怎么违和,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只是当事人却并未发觉。 在走了两分钟之后,青雀提出了疑问: “您孩子在哪个班?” 白罄愣了一下,青雀看他这呆呆的样子,心里暗道不好。 “您不会是……不知道吧?” 白罄双手抱胸,面色如常: “这样吧,我考考你还记得母校多少,松阳书院壹年级的办公室在哪里?” 青雀:“我看你就是不知道吧……” 话是这么说,不过青雀还是凭借记忆领着白罄上了楼,见到挂着办公室门牌的房间,白罄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进。” 白罄打开门,偌大的办公室里就站着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老先生,看上去温文尔雅的,见到白罄进门,老师脸上有些疑惑,但眼中更藏着几分担忧: “您是?” “我是藿藿的……额,哥哥,是老师您叫我来的。” “哦哦,原来您就是藿藿的家长啊。” 老师一拍脑袋: “对不起啊……出了事之后,藿藿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在学校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她。” 他脸上带着愧疚,白罄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怔: “跑了?” 她胆子这么小,会跑哪里去? 青雀见白罄不说话,连忙上前: “老师啊,我们家藿藿给您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没有……” 老师连忙摆手,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很快就把前因后果给搞清楚了。 “幽府判罚,命尔助臂……” 白罄将意识放空,心中默念口诀,顿时周围有道道气息升腾而起…… 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也是,自己没经过十王司的专业培训,会个生生不息符已经很厉害了。 他叹了口气,见到青雀和老师已经聊起来了,他便走出门,打算在学校里试着找找藿藿。 按照她的懦弱性子,躲在哪里的可能性会比较大? 青雀见状连忙和老师知会一声,也追了上去: “白大哥,您怎么一点原因都不问啊?孩子打架这事可大可小,您可要担心点。” 白罄的双手依旧背在身后,听着青雀的劝告,他也知道对方是好心,但青年依旧摇摇头: “我要听她亲口说。” 青雀愣了一下,挠了挠头: “也是哈。” …… 藿藿缩在卫生间的隔间里,脑袋深深地埋进双臂,尾巴在一旁飞过来飞过去,也不说话。 女孩的抽泣声断断续续的,肩膀时不时还颤一下,过了好半晌尾巴终于开口道: “好了你别哭了,我也不知道那老东西不讲武德,还叫家长。” “都……都怪你……白、白罄哥哥知道了,也、也不要我了怎么办……呜呜……” “他敢!他要是敢本大爷就烧死他!” 岁阳怒目圆睁的样子很滑稽,似乎是故意这样做的,只不过藿藿却仍然没抬起头,只是一个劲地哭着,狭小的厕所仿佛在这一刻就成了孩子的天涯海角,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泪水像水一样化开的时候是如此轻易自然,可仰面要让它回去时就像是往眼睛里塞钻石,硌得眼眶生疼,藿藿很讨厌自己哭,她觉得自己哭的模样实在算不上是梨花带雨。 若是偏要形容,那就是暴风雨下被绞得粉碎的枝芽,无能为力却要粉身碎骨。 “藿藿,藿藿?” 门外传来了微弱地叫喊声,藿藿耷拉着的狐狸耳朵竖了起来,狐人的听力很好,此刻卫生间本就安静,外面在说什么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这么小的孩子能跑去哪里?” 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藿藿敢肯定她不认识声音的主人。 “在女厕所里找找吧,麻烦你了,青雀小姐。” 这声音是白罄的,藿藿表示很熟悉,一听到白罄的声音,她就下意识地摇晃起身后的大尾巴,附身在尾巴里的岁阳被摇的七荤八素: “喂喂喂,老子说半天你都不停,他一来你就不哭了?” 听到尾巴的话,藿藿的脸顿时红的像是苹果,不过靴子在地砖上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那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很温柔: “藿藿,你在不在里面呀?你……额,哥哥正在找你,出来好不好?” 藿藿本来蜷成一团蹲在盖上盖的马桶上,听到青雀的声音,她慌忙想开口,但因为太久没说话,嗓子像是哑火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结果就是,因为急着探头,隔间的门被撞开,女孩结结实实摔在地上,青雀被她吓了一跳: “我的天……使不得使不得。” 她连忙将藿藿扶起来,女孩的手臂和腿上都是伤,有抓痕,还有淤青,完全不像是刚刚摔的,倒像是打架留下的伤。 见她满脸都是眼泪,青雀心里不由也有些心疼,同时觉得站在白罄的角度上来看,老师说的什么“突然暴起伤人”这类话完全就是扯淡。 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你就是藿藿吧?” 藿藿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我是青雀,勉强呢,算是你哥的朋友,他在外边找你呢,老着急了,跟姐姐一起出去好不好?” 少女笑着道。 “找到了吗?” 门外传来青年的声音,语调拉高了些,话中有着一份期待。 “找到啦找到啦,我这就带藿藿出来。” 青雀伸出手,晃了两下: “喏?” 藿藿愣愣地看了她一眼,伸出自己的手,却发现脏兮兮的,她将自己的双手揣进兜里,接着离青雀远了几分: “我……我自己走吧……” 青雀见状,也没有强求,便放下手,站了起来,女孩就比她矮一个头,让青雀不禁感到有些扎心。 自己这个头也太小了,想来一定是工作让自己憔悴,才长不高,都怪太卜大人,每次都在自己做完本职工作摸鱼的时候又能塞过来一堆活。 “啊嚏!” 远在太卜司的粉毛萝莉打了个喷嚏,她吸了吸鼻子,皱起了眉头: “青雀这家伙怎么还没回来?都快一个时辰了。” 第51章 你下次说话还是注意点吧 (我发现我每次一写书就会出现一些事情,比如写到51章我才发现这沟槽的鸣潮pv里面有一句“罄竹难书”) (这一下给我干破防了,我的大纲在雨瘾完结的时候就已经写完了,白罄这个名字也是有含义的,但不是这个含义。) (只能说玩梗是这样的,玩梗的人只要把梗套公式发到我书里就行了,而造梗的人就要考虑很多了。) ps:关于一些问题 1.景元不是摸鱼,我在文章里写的很清楚了,青镞说:众人皆言您是闭目将军,却不知道那些文书都是谁在处理…… 这句话明显是策士长为将军打抱不平,而景元却没让她说下去。 闭目将军不是闲的,而是累的。 2.关于白罄一出生就是成年,其实这是有依据,首先是鳞渊境的每一颗持明卵都比正常人要大得多,以及白露给一个持明族开的药单,但这样解释有点牵强,我其实是想靠这个留一个伏笔来着。 3.女主藿藿,单女主藿藿,唯一女主藿藿,别再问我女主是谁了,我的书从来都是封面是谁女主就是谁。 想看多女后宫的可以撤了,我写的很清楚是单女主,不好意思,我只写纯爱,而且这本书很慢热,我相信是不会有多少人会耐心看下去的,所以只是一本普通的小众作品,纯是因为我本人喜欢才写的,不是为了服务谁。 4.本书所有所有内容都是多方查证和考据过的,我快把wiki百科翻烂了,智库里也是全书籍,所有地图也是全宝箱,崩铁从开服到现在就漏签过一次,有时候跟认知不一样就是私设,但我保证保证不会对观感造成影响! 5.有任何问题,直接艾特我。 6.最重要的一点:所有高考生这几天就别看书了,好好复习,我不介意你们养书。 今天考生应该都去看了考场吧,会紧张是正常的,别想太多,就当做平时的一次小考就好了。 别听老师说的什么狗屁决定命运的考试,决定命运的从来都他妈不是考试,而是你自己。 高考只是一辆车。 世界那么大,路那么宽。 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好的话,那就慢慢走,总会到的。 回首遥望来时路,人生何处不昭华? 加油! 以上皆不计入总字数,各位放心观看。 —————————————— 青年乌黑的眸子盯着水池水龙头缓缓滴落的水滴看了半天,直到一只手轻巧地在他背后拍了拍,他无神的眸子才缓缓恢复了焦距,扭过了头。 “还真是躲在卫生间里啊,不枉我们跑了那么多个卫生间。” 青雀笑嘻嘻道,只是她越这么说,藿藿的脑袋就越发低了下去,她不敢走过来,只是站在卫生间门口,白罄看着她怯懦的样子,也没走上前去,两人就这么保持着诡异地沉默。 青雀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她看了看白罄,又看了看藿藿,手在后脑勺挠了又挠。 直觉告诉她现在需要做点什么,但青雀寻思自己好像没那个情商,要是说错了什么话那可得不偿失。 “你要对我说什么吗?” 白罄淡然开口,说出来的话冷冰冰的,一旁青雀甚至都打了个寒颤。 “我……” 藿藿的腿发着抖,她咬着嘴唇,刚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想要溢出来,青雀眼看事情有些超出预期了,也顾不上看了,连忙小声道: “藿藿,你跟姐姐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呜呜……我、我没听白、白罄哥哥的话,把符纸揭了……” 藿藿抽泣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让青雀心疼得紧,她心肠也软,见不得小孩子哭。 藿藿身后冒着火焰的尾巴动了动,尾巴大爷冒了出来,挡在藿藿身前: “喂,龙疯子,那几个小屁孩都是老子打的,符纸也是老子叫藿藿揭开的,你要怪就怪老子好了,别迁怒这个小怂包!” 白罄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他背着双手,看着面前的尾巴发出“呼噜呼噜”地警告声,那凶狠的样子都要溢出来了。 “岁阳?我说这尾巴怎么库库冒火,帅的嘞……” 青雀在一旁开口,尾巴大爷和白罄同时看了过来,她连忙捂住嘴,悻悻地摆摆手,示意两人继续,把她当空气就行。 “我问的就是你,尾巴。” 白罄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他看着藿藿脸上的伤口和腿部手臂上的淤青,沉声道: “我让你保护好藿藿,你可做到?” “啊……”藿藿的头悄悄抬了起来,青年的目光中似乎从来没有责备,他根本就没想着质问自己,反而先去怪尾巴大爷的不是。 “啊?” 明明是同一个字,尾巴和藿藿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它只是愣了一下,就跳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老子可受不了这群小屁孩嘲笑老子,你知不知道光是这一上午的功夫,有多少个小孩说老子长得丑吗?” “尾巴大爷……他们说的是……是我……” 藿藿抓住尾巴,没让它再这么暴跳如雷下去,白罄有些头疼地扶额。 好歹是所好学校吧,这种货色居然还不少,这让白罄感到很失望,如果花了那么贵的学费是为了送孩子来学校被欺负,那还有上学的必要吗? “揭开符纸之后,你把嘲笑藿藿的那些同学全都打了一顿?” “对。”尾巴在半空中微微颔首,好像还很得意的样子。 “死人了?” “没有,老子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 “那就行,我不想再喊景元来了。” 白罄这才松了口气,淡漠的神色也缓和了几分。 一旁的青雀却一愣,听到白罄这随意的语气,她有些好奇对方和将军是什么关系。 就连符玄太卜在遇到白罄的那天似乎也在想眼前的人是谁,难道白罄在之前几百年很有名不成? 白罄当然不知道此刻青雀脑中的惊涛骇浪,他走上前去,伸出手想抓住女孩的手,却被她下意识地避过,她的脸颊上还沾着灰尘,手上也磕破了一道口子,血液凝固在掌心。 藿藿就站在那里,发着抖,狼狈不堪,白罄也不恼,只觉得她是蒙尘的玉石。 “下次别顺着尾巴,懂了吗?” 他的语气缓和了几分,小狐狸点了点头,嘴唇翕动着,似乎是还想哭,但被她硬生生止住,正如她自己讨厌哭一样,藿藿知道没有人会喜欢一个遇到事情只会哭的孩子。 只是白罄说了“下次”。 她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双手握拳,强忍着那股紧张: “白……白罄哥哥!” 似乎是声音有些大,白罄的眉头微微一挑,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声惊到了。 “你……你不是……不要藿藿了吗?” “呵……” 青年淡笑一声,宽厚的手掌在她脑袋上拍了拍: “何时说过?” 青雀见终于有自己说话的机会了,这才连忙道: “白大哥见找不着你,可着急了,走路快的我都跟不上。” 藿藿这才抬眼: “真……真的吗?” 尾巴大爷已经躲回藿藿的尾巴里了,此时此刻他在脑中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嘁”: “这龙疯子会关心人就怪了,从他身上一点情绪都吃不到。” 只是藿藿此刻完全没把尾巴的话听进去,她看了看白罄,又看了看青雀,这才用只能让自己听到地声音,不好意思地傻笑一声: “嘿嘿……” 之前也不是没离开过家门,有时候藿藿因为老师拖堂,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了,仿佛一到夜晚,那些草丛和建筑物的影子摇曳起来就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藿藿总是会被吓得够呛。 可即使再晚回去,却从未有人来寻过自己。 虽然让白罄担心了,让藿藿有些内疚,但听到青雀说白罄在找自己,她又在心里默默开心。 “藿藿是一个糟糕的……坏孩子。” 她为自己这份莫名其妙的开心感到有些羞愧,在心里默默说着。 “既然找到人了,那就回去找老师吧。” 白罄打了个哈欠: “还有,青雀小姐,等会还要多麻烦你。” “哪的话,白大哥要真感谢我,不如替我去上个班吧。” 青雀开了个玩笑,只是没想到白罄居然很认真地点头: “听说太卜司平时工作是算命算航路算未来趋势,你算什么东西的?” 青雀:“……” 大哥,您下次说话还是注意点吧。 第52章 别太过善良 虽然说是要去找老师,但白罄还是让青雀先带他和藿藿去了一趟医务室。 不得不说,青雀还真是个人才,白罄还在盯着棉签和酒精一筹莫展的时候,她居然已经熟练地直接上手消毒了。 “会有点痛哦……” 她将酒精擦在藿藿的伤口处,小女孩的身子因为疼痛而发抖,过了一会后就慢慢适应了,白罄在一旁满意地点点头,看着青雀将纱布包在藿藿的手上。 按照狐人的治愈能力,明天伤口应该就已经恢复如初了。 虽然很疼,但藿藿却一声不吭,身后的尾巴像是一尊雕像一样动都不动,只有看到了白罄才会晃动两下。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青雀又带着两人直奔办公室,白罄觉得这些琐事可能比上班还要累了,但青雀脸上却没露出任何不耐,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好像只要不工作,让她干什么都乐意。 到了办公室后,老师还在打电话,见到白罄带着藿藿过来,他将也结束了这次通话,站起身来: “这个……白先生,孩子呢有点小矛盾很正常,但也不能打架……” “这也不是小矛盾了,老师。” 白罄冷冷道,一旁的青雀刚要开口说话,见到白罄开口,她又将刚刚组织好的语言憋了回去。 这白大哥怎么还抢答呢。 “就是啊,老东西你没看见事情真相就别睁着眼睛瞎说!” 尾巴大爷从藿藿的尾巴处冒出来,幽幽的鬼火燃起,将这位老先生吓了一大跳,他顿时后退几步,双臂高抬护住脸: “你你你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我就是打人的那个,有什么冲着老子来!” 尾巴龇牙咧嘴道,白罄随手拍了拍它: “别急。” 岁阳的手感就跟火焰差不多,白罄的手直接穿过了它,温热的火焰在手心徘徊着。 尾巴的性格太过火爆,青雀忙给二人兜底,有白罄在旁边唱白脸,青雀客客气气地说话也让老师生出不少好感来,他虽然还是不敢去看尾巴大爷,但还是很认真地在听青雀说话。 “原来是这样……小孩子是很幼稚的……这件事的确不能完全怪到藿藿的头上。” “但毕竟还是伤了人……” 了解完前因后果之后,老师的脸上多了几分歉意: “不好意思啊白先生,是我这个老师也做的不好,明天我会去班里好好教育一下那几个孩子的。” “嗯,那就好。”白罄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身后的藿藿傻愣着,眼睛里透露着大大的疑惑。 她也不知道为啥老师突然就开始道歉了,反正是白罄和青雀还有尾巴帮她出的头。 最后老师约了白罄还有那几个被打孩子的家长明天再来一趟办公室见一面,好好谈谈这件事情,白罄思索了一番也就同意了,自己在十王司的工作并不繁重,每天杀几个人就行,完全不费时间。 “神清气爽啊神清气爽!” 走出书院,青雀伸了个懒腰,看上去很是高兴。 在学校耽搁的这会功夫,都快要到下午了,她饭还没吃,可以名正言顺上班迟到了。 “多谢你了,青雀小姐。” 白罄微微颔首,让青雀为他们跑前跑后那么久,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和自己非亲非故。 “诶,太见外了,真要谢我不如请我吃顿饭。” 青雀似乎已经摸清楚白罄的性子了,跟他就是不能拐弯抹角的说话,不然白罄会当真的。 青雀的阳光让藿藿有些羡慕,她不敢拉着白罄的手,只得轻轻拉着青年的衣角,仰头看着笑嘻嘻的少女,心里想自己和青雀小姐一样该多好。 白罄似乎心有所感,他将抓着衣角的那只手拉了过来,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接着才冲着青雀点头: “正好,那一起去吃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青雀立马就屁颠屁颠跟着白罄走了,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如果景元在这里,估计还会感叹这才是“恭敬不如从命”的正确用法。 金人巷别的缺,就是不缺吃饭的地方,一到大中午这里的饭馆基本都是水泄不通,他们也只能挑一家人少地往里进。 白罄刚发了工资,现在不差钱,用玉兆直接付了款之后,就见到藿藿坐在边缘的位置,缩在角落像是一只形单影只的团雀。 青雀在手机上不知道看些什么,时不时还乐呵呵地笑两声,白罄看着青雀若有所思,又回过头来盯着藿藿。 “白罄哥哥……怎么了吗?” 藿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看到自己脏兮兮的白裙子,好像明白了什么,离白罄又远了一些。 “没什么,只是觉得是不是该给你买一部手机了。” 白罄叹了口气: “不然或许又会像今天这样。” 藿藿歪了歪头,没想到白罄居然在想这件事。 “不用的……白罄哥哥只是十王司派来的监护人……没必要给我花钱……” 白罄这次态度很强硬,他摇了摇头,将藿藿又拉到自己身边: “你也知道是监护人,那就要保证你的安全。” “等一下跟我去长乐天看看,然后我再送你去下午的课,就这么决定吧,如何?” 他明明是在询问藿藿的意见,但女孩却生不起拒绝的心思,只好点了点头,等服务员将菜端上来时,饿坏了的青雀立马就开始大快朵颐。 藿藿和白罄的吃相居然还挺像,只不过一个是被训斥惯了,不敢狼吞虎咽的,而另一个则是人老了,干什么事都慢吞吞的。 “哥哥……以后他们不会笑话我了吗?” 藿藿边吃边问道。 “说不准,我也不知道小孩子的想法。” 白罄很直白地摇头,他从来都不会安慰人,但对藿藿来说,直白的实话比委婉的欺瞒要来的更重要一些,听到白罄的话,她反而感到安心。 如果人会这么轻易地改变,又怎么会叫做人呢? 饶是岁阳,千百年来也还是那个孤高的尾巴。 “如果那些孩子还欺负你,那我就派手底下的冥差大半夜去他们家里吓唬他们,就跟他们吓唬你一样。” 白罄嘴角微微勾起,突然想到这个很好的报复方式。 “不……不好吧。” 藿藿脑中想象到了那几个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叫的样子,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别太过善良了,藿藿。” 白罄的筷子在面汤里搅动着: “吃完饭,我们去长乐天。” 第53章 小孩子就是好拿捏 (主页关注作者进番茄群,看公告哦) ———————————— 白罄其实没什么胃口,将能用筷子捞上来的面吃完后,他就撑着下巴,望向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藿藿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只好低头小口吃面。 她只是觉得青年的眼睛很好看,清冷的像是山巅被白雪覆盖的黑石,漆黑宛若琥珀,分明从瞳孔中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但藿藿觉得白罄离自己好像还是很远。 就比如,藿藿每次都想不透白罄到底在想什么。 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吧。 如果说,人在死前会出现走马灯,那白罄哥哥总是在回忆过去,是不是要死了呢? 藿藿心中这么想着,便不由自主地往白罄身边靠了靠,但想到现在自己这窘迫的样子,她又悻悻地退回来。 白罄对周围人的动作很敏感,女孩这偷偷摸摸的样子像做贼一样,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只是他正要开口询问,坐在对面的青雀看着手机,突然惊呼: “坏了,坏了坏了坏了!” 藿藿和白罄的目光同时聚焦到了青雀的脸上,少女看了看两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白大哥,小藿藿,我得先失陪了哈……” “太卜大人上午的时候差遣我跑腿,给她买奶茶,现在已经要下午了,我还搁这吃面呢。” 她站起身来理了理裙子,匆匆和白罄藿藿告别之后就火急火燎地往长乐天跑去了,风风火火的样子像极了白罄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只是青雀做事还是挺靠谱的。 至少她不会坠毁星槎。 虽然这个冷笑话不怎么样,但白罄自己还是很捧场的轻轻笑了笑,他莫名其妙的笑意落在藿藿的眼中,让她回过神来。 她这才发现碗里的面汤已经冷了。 “白罄哥哥……我吃完了。” 藿藿的声音微弱又满是胆怯,白罄闻言,习惯性地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好,你还有多久上课。” 藿藿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挂钟,白罄也明白她想要看的是什么,翻出了口袋里的手机。 “还有……还有一个小时。” 她掰开手指算了算,说道。 “那足够了。” 气温越发高起来了,好在出了面馆,那股闷热才悄然消失,白罄深吸一口气,总算是觉得好受了些。 人多的地方,他一向不喜欢。 藿藿身后冒火的尾巴让路人纷纷为之侧目,她左右看了看,再回过头时,白罄的手已经在半空中晃了晃,示意她主动牵上来。 藿藿的左手放在胸前,右手缓缓伸出,但在中途又突然停下,她扭过了头: “我……我跟在哥哥身后吧。” 白罄歪了歪头,眼神中有了几分疑惑。 “为什么?” 藿藿只是摇头。 看着她燃烧着的尾巴,白罄好像明白了什么。 什么嘛,也有小孩子的一面啊。 还以为她一直都这么懂事呢。 青年的笑容让女孩有些不安,让她没想到的是,白罄突然上前,一把就把她抱了起来。 “额啊啊啊……” 藿藿被吓了一跳,不由惊叫起来,就连她的尾巴都被吓得竖直,在黑暗中的岁阳差点没笑出声来。 “真有你的,龙疯子。” 当白罄在藿藿身边的时候,尾巴大爷一直都很安静,别问,问就是怕话说多了又被揍一顿。 小女孩像是没有体重一样,轻飘飘的,好像是当年在星槎升空时,白罄伸手触摸到的云朵,仿若虚幻一般没有实体。 那个时候,白珩对他说,云是液态和固态物质组成的混合体,既不是纯粹的液体也不是纯粹的气体。 白罄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扛在肩上,像是扛起了一片云海,藿藿的心脏跳得飞快,却听到耳边传来轻轻的调笑声: “要牵着还是要我背着?” 藿藿捂住了脸,声音颤抖着: “牵……牵着吧……” 白罄这才把她放下来,心想小孩子还真是好懂。 就连他这种人,在相处久了之后也能渐渐明白藿藿是什么性子了。 耳根子软,心肠软,善良又懦弱。 但若是说她自卑? 白罄却觉得未必。 她骨子里其实是个相当坚韧的人,寻常孩子若是失了那么重要的尾巴,说不准一辈子都会因为这事耿耿于怀。 而藿藿只是哭了几次,就再也没提过这茬了。 她自卑又自傲,直接也矫情。 家庭里缺爱的孩子或许总是这样矛盾。 白罄没有再伸出手,而是等着藿藿自己来牵,直到那像莲藕般光洁的小手探入他的掌心,白罄这才迈开步子。 “景元,我也算是学到了你那几分看人的真本事吧。” 青年暗自在心里说道。 “你这就被这龙疯子拿捏了?啧啧啧……” 尾巴大爷在脑中嘲笑道,藿藿脸色微微发红: “我……我是觉得……白罄哥哥跟我不一样,要是连累他跟我一样被人笑话就……” “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想的挺多,你吃饱了撑着吧。” 尾巴翻了个白眼,藿藿顿时就不惯着他了: “你才吃饱了撑着,你要不吃饱了撑着,怎么会吃完我的尾巴还赖着不走……” “你这怂包,你以为老子想吗?等本大爷恢复力量,第一口就先吃了你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尾巴恶狠狠道,藿藿被吓得双手抱头捂住耳朵,可怜兮兮的样子像是饿肚子的小狗。 见到她害怕,尾巴大爷这才满意地趴下,似乎是力量恢复了不少,它此刻就是一只火焰化作的狐狸,有了四肢之后动作也变得丰富起来。 “珍惜吧,小丫头,万一这龙疯子哪天就真疯了,你又要跑哪去躲着呢,切……” 它自顾自地念叨着,而藿藿却依旧没从刚刚的状态中走出来。 被白罄背起来的感觉,她除了害怕之外,更多的其实是开心。 不过藿藿不好意思说。 白罄的心情似乎很好,今天的他难得不是冷着脸,表情稍微柔和了些,让藿藿忍不住一直偷看他。 “这个地方应该是卖电子产品的吧。” 最终两人一岁阳在一家玉兆店铺门前停了下来。 “吓!” 藿藿身子一抖。 差点忘了,白罄前面是不是说要给她买手机来着? 第54章 名字太难打了 白罄是这样的,拿到了卡之后就只要库库刷钱,库库买就行了,而卡的主人景元考虑的就很多了,比如钱够不够花,花完了去哪挣,以及这家伙到底在给谁花钱。 于是这位像刚睡醒的狮子一般困倦的将军打着哈欠,从神策府到长乐天专用的港口处踱步而出,再次大摇大摆地摸鱼,就连身后的斥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位将军扬长而去。 “将军还真是……不拘小节啊。” 斥宴喃喃道。 这话说的确实没错,身为罗浮的将军,景元实在是亲民地不像话,别的将军或许总是待在府中,寻常人一年可能都见不到一次。 而景元? 他早就和周围人混熟了,长乐天这一带谁不知道将军时不时就会出来照顾一下店家的生意,虽然没人想收他的钱,但将军却执意要给,久而久之,大家就习惯了。 也仅仅只是随意一瞥,景元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黑发的青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牵着一名狐人小孩,越看越眼熟。 这是白罄吧,十王司的工作这么清闲吗? 他不禁有些羡慕,其实再过几个月,他就要暂时离开罗浮一阵子了。 “白罄!” 他招了招手,像是年轻了几百岁一样,朝玉兆店铺的方向跑去,对方似乎没听到景元在叫他,只是紧皱着眉头,听着店家将手中这台手机吹得天花乱坠: “怎么样?这可是7737钛钢手机,您看,瞧瞧这斯莱克星进口小牛皮,孩子不懂事,手脚不麻利,别的手机砸两下可能就坏了,这7737耐摔又不沾指纹,而且人机分离十米自动上锁,安全得很……” 他叽里呱啦地说着,将白罄和藿藿两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就在白罄犹豫着要不要花着五千巡镝将手机直接买下时,一只大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真巧,没想到在这碰上你,近来工作繁忙吗?去不夜侯坐坐如何?” 见到了景元,那店家刚刚还笑着的脸顿时一僵,心中顿时有些不安起来。 “景元?又出来吃饭了?” 白罄回头的时候,景元也将搭着他肩膀的手放下了。 白罄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肩膀,这件事景元一直是知道的。 “害,什么话,饭早就吃过了,我只是出来消消食罢了。” 将军笑了笑,看向了店铺里被摆放地整整齐齐的手机: “给孩子买的?” “嗯……刚发了钱,还一部分给你?” 白罄打开玉兆,里面明晃晃的七千镝让景元有些微微咂舌,他不禁点了点头: “不错,看来这十王司倒也适合你,那我就放心了。” “这是任务的赏钱,不是每月的俸禄。” 白罄幽幽道。 “将军可以去十王司兼职吗?” 景元摩挲着下巴,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 白罄有一瞬间的沉默,但在过了两分钟后,他缓缓开口: “有空帮你问问。” “还是算了,光是这一个将军的位置我就够头痛了。” 景元哈哈大笑,白罄见时间不多便没再和他闲聊,藿藿拉了一下他的手指头,白罄便低下了头。 “不……白罄哥哥……这些我不喜欢。” 她指着被摆在前面的那些造型花里胡哨的手机和玉兆,小声道。 “那你喜欢什么?” 白罄蹲下身子,蹲下来的时候,藿藿就有了一种比白罄还要高的错觉,她心里也泛起一阵暖意,指了指被压在众多手机之后最便宜的那一款: “反正……反正只要能打电话就行了吧……我用什么都一样的。” “多懂事的孩子啊。” 景元在一旁搭腔,惹得白罄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瞎起哄。 “确定是真心喜欢,而不是因为便宜才这么说的?” 白罄又问了一遍,这次那老板不敢再开口推销了,毕竟将军就在旁边,要是他说错了什么话,这店恐怕都开不下去了。 于是刚刚还能说会道的他喉结像是跟着那7737手机上锁了一般,一点声也不吭了。 “嗯嗯。” 藿藿的头点得像是啄米的小鸡。 “行吧,那就这个。” 白罄尊重她的选择,女孩挑的这部手机便宜的可怕,只要区区两百镝,还不够白罄三天的饭钱。 通信卡虽然要八十镝,可往后通信都是免费的,白罄也自然是花了这点钱,将通信卡买了装在新的手机上,小巧的手机方方正正的,给藿藿用正合适,女孩一只手勉勉强强能握住。 “客人慢走哈。” 店家客气地说道,和白罄刚来时抢着说话的样子截然不同。 藿藿一只手抱着新手机的盒子,另一只手被白罄拉着,女孩脸上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绽放了,像是晚春时悄悄在草丛里开放的花苞。 只有拨开绿叶,才能看见花是实实在在开着的。 “唉……我也有个孩子该多好。” 景元幽怨的声音缓缓飘了出来,白罄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婚都没结,就别想这有的没的了,隔壁怀炎将军都有孙女了。” 景元只是看着这位结识了足有几百年的好友,一句话也不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他们远去。 风从将军身后拂过,述说着七百年罗浮的安定。 “这么想来,我确确实实已是个老人了。” 他笑了笑。 拖延的时间有些久,藿藿也没时间休息了,只是被白罄带回家换了身衣服,就赶来到了书院门口。 跑了一中午,连午觉都没睡,白罄自己都感到有些困了,更别提藿藿这个孩子了,青年对着藿藿好一阵嘱托,让她别随便让尾巴动手,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会云云……直到尾巴都有些不耐烦了,他才让藿藿踏进书院。 “有事就给我发消息。” 白罄喊道。 阳光下的女孩身着白裙,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只不过为了让白罄别担心,女孩还是笑了笑,在尾巴的火焰摇曳下,她点了点头。 直到藿藿的身影消失,白罄才随意地找了处马路牙子坐了下来,心想带小孩真是个麻烦事。 “咚咚~”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白罄翻了两下,才将手机翻出来,擦了擦屏幕上沾染的些许灰尘,他点开了信息。 “白罄。” 属于藿藿的聊天框里只有短短这两个字,让白罄心头暗自发笑。 是他的名字太难打了吗? 第55章 过了几天 (我要加大力度,接下来还会越来越刑的!) —————————— 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了几天,虽然那几个孩子不敢再来找藿藿的麻烦,但在偌大的书院中,“恶鬼附身女魔头”的传说还是不胫而走。 所以为了清静,一下课藿藿就直奔书院的图书馆,反倒是她离开后,教室的气氛才会正常不少,那些孩子一个两个面对她的眼神或鄙视、或害怕、或嘲弄,她也习惯了。 在一个群体中,异类总是要被排斥的。 照例来到图书馆之后,藿藿左右看了看,尾巴大爷在脑中无奈道: “别藏了……老子帮你看着呢,信不过老子?” 藿藿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道: “要……要是手机被先生发现了,又要麻烦白罄哥哥跑一趟……我这不是谨慎点嘛。” “哼……” 尾巴大爷哼了一声,没作声。 藿藿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这里清净,人又少,孩子大多是喜欢玩的,与其窝在这里看一些晦涩难懂的书,不如在外面和朋友聊天打闹自在。 藿藿来这里一是为了躲避那些烦人的同学,二是想看看这里有没有关于岁阳的资料。 她也很想搞明白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尾巴大爷到底是什么来头,总是高高在上,拽的二五八万的。 虽然一遇到白罄哥哥它就怂了。 既然尾巴在放风,藿藿便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和白罄的聊天页面,笨拙地在聊天框打着字,看得尾巴都着急: “你打字怎么这么慢?” “还……还不熟练!” 藿藿红着脸反驳。 她才刚拿到手机两天,打字慢不是很正常吗? 聊天框里的字一个接一个跳出来,藿藿好不容易打出了“我想你了”四个字,又被她删去,尾巴大爷顿时火了: “你这怂包,想就直接说啊,老子等你拖拖拉拉打半天字就算了,结果还tm被你删了,你就这么纠结吗?” “噫……” 藿藿捂住自己的耳朵: “我……我不敢!” “你让开让老子来!” “不不不不……不行!” 藿藿抱着手机死不撒手,狐狸脑袋在半空中飘飞了一阵,见到她坚决的样子,只好“切”了一声又钻回了冒火的尾巴上。 “说、说起来,今天白罄哥哥好像要带我去十王司呢。” 藿藿这么想着,翻开了昨天没看完的书,里面的那些图册跟藿藿身上这只岁阳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叫做毫不相干。 一看就是瞎写的! 藿藿虽然心里嘀咕,但还是很有耐心地看下去。 “十王司就是个阴森地方,谁去谁倒霉……” 尾巴大爷忍不住犯嘀咕道,它总喜欢说些有的没的,言辞粗鲁到每次都让藿藿皱起眉头。 但还是那句话,已经十来天了,她也慢慢习惯了。 尾巴说的没错,白罄要带藿藿去的地方不是绥园,而是十王司,是因果殿。 因为十王司工作的原因,要是碰上临时任务,中午接藿藿时白罄难免会迟到,让本就不多的午休时间更加紧迫,最终在和藿藿的商量下,决定还是中午让藿藿自己吃饭。 所以一到临近放学,藿藿就总是时不时看向窗外,希望青年能出现在校门口。 她这翘首以盼的样子让尾巴大爷不可奈何,不过事到如今,它也懒得说什么了。 就凭记忆里藿藿父母的样子,尾巴虽然不是人类,但也能理解为什么藿藿会这么依赖白罄。 这就像是饿久了的人,第一次见到珍馐一般,即使往后再也吃不到,也会在脑中常回忆起当时的味道。 至少白罄比他们更有父母的样子。 尾巴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承认这句话是对的。 …… 在另一边,白罄提着染血的长刀刚从巷口走出来,他随意地擦了擦脸颊的鲜血,有些嫌弃。 “大人。” 夜魄迎了上来,她的衣服破了好几个口子,显然也不算轻松。 药王秘传的人最近越来越放肆了。 白罄皱着眉头,多年的经历让他本能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仿佛最近的仙舟越来越不太平了。 只不过他可没空管这些,当时被尾巴大爷揍了一顿的孩子因为受伤的事情,白罄还要去跟那些受伤孩子的家长见一面,电话联系后他们将地点统一在了长乐天的若木亭,离这里也不远。 白罄看了眼时间,距离藿藿下课还有半小时,他得加快些速度了。 “大人,您要去开家长会了吗?” 夜魄一只手放在唇边,轻轻笑了笑,女孩右脸有三颗呈三角形排列的小黑痣,而夜风的痣则是在左脸。 “算是吧,你先带这受伤的化外民回去复命吧。” 白罄指了指巷子里那手脚扭曲的人形生物,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有微弱的气息,恐怕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死了。 白罄的长刀无锋,更多时候只是被他当做棍子用,记忆中的刀法好像一点都派不上用场了。 “握紧,身为云骑,不可令武备脱手,形体涣散。” 身着魁梧重甲的男子逆着光站着,让白罄有些看不清面貌,少年好像站在这里挥了许久的刀。 但仅仅是眨了眨眼睛,手中的直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碎裂,青年身上的衣衫也变得褴褛。 那魁梧的重甲男子举着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巨剑冲上前去,在斩断了人皮巨树的根须后,被牢牢抓住: “腾晓……事到如今,你还能用出什么把戏来阻止我呢?” 千千万万个不同的声音在此时组成相同的词句,震得所有人心口发闷,更有伤者直接“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昏迷不醒。 “用我自己。” 男子的声音冷静而又疲惫。 遮天蔽日的神君骤然在人皮巨树出现,带着云边无穷无尽的天雷,阴风狂啸,那参天的阵刀狠狠地穿过巨树的血肉身躯,也贯穿了那勇武无双的将军! 白罄身子一抖,缓过神来,眼眶有些湿润,但却流不出眼泪来。 “那大人,我就先走了哦。” 夜魄俏皮地朝着白罄眨了眨眼睛,带上那几个奄奄一息的犯人,青绿色的油灯微微闪烁,他们都化作了光点朝着远处飞去。 第56章 瓜 下课铃一响,藿藿并没有和平时一样拖拖拉拉的,她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小书包,拉上拉链背在身后,女孩小跑着,身后燃烧着的尾巴也上下晃着,周围的同学唯恐避之不及,都让开了一条道给她。 “嘿,这待遇不错,本大爷喜欢。” 尾巴在脑内笑道。 学生的书包一向很重,等到藿藿气喘吁吁跑到校门口的时候,白罄正蹲在马路牙子上看着手机,女孩在原地调整了一下呼吸,接着小步挪到白罄身旁。 青年身上的气味很好闻,带着清冷凌冽的木质香,他的衣衫崭新,似乎是刚换过。 “嗯?” 白罄抬起头,藿藿的青色眸子里带着欣喜,额头上布满一层细汗,小白裙子下是素白的长袜和圆头小皮鞋,狐狸耳朵时不时还动一下。 “今天也不是很热,你跑过来的吗?” 白罄自然感知到女孩的呼吸很是紊乱,他从口袋里翻出纸巾,在她脸上轻轻擦去那些汗珠,等到做完这些后,白罄才站起身来牵住她的手: “走吧,今天我带你去幽府,提前熟悉一下冥差是怎么工作的。” 女孩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尾巴漂浮在一旁,突然想到了什么: “喂,龙疯子,你不是要去见那群小屁孩的父母吗?” 听到尾巴这么问,白罄挑了挑眉头: “见过了。” “怎么说?本大爷一岁阳做事一岁阳当,你别怪到孩子头上。” 尾巴大爷跟防贼似的,这一刻白罄发现其实它还是挺护犊子的。 “没说什么,我刚制服几个妄求长生的化外民,就赶过去了,说是赔钱,但他们死活不要……” 白罄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尾巴大爷嘴角一抽: “等等……你不会满身是血的过去了吧?” “不然?” 白罄疑惑。 尾巴:“人才。” 虽然不知道尾巴为什么莫名其妙夸了一句自己,但白罄向来就是不会多纠结的性子,本来都不打算多想,可藿藿在一旁小声道: “哥哥满身是血……正常人看到都会害怕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白罄这才反应过来,好像的确是这样。 “算了,应该没事,或者说这样还更好。” 毕竟他一开始是打算赔偿医药费的,可那几个人没聊两句就跑了,白罄连转钱都不知道给谁转,只好一头雾水地回来接藿藿了。 他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女孩的眼底映着他的影子,心情也不由好了起来,当白罄带着藿藿走到阴影处时,黑暗中闪烁出一缕幽光,阴森森的声音骤然响起: “藿……藿……” “噫!” 藿藿身子一僵,脸色顿时煞白,连忙躲到了白罄的身后发着抖。 “是我……寒鸦,今日来此,便是接引你过忘川河,踏入奈何桥,与我们一同成为十王司的同僚……说起来,白罄你明明可以自己带着她引渡忘川……为何非要让小女子匆匆赶来,不过也好,在因果殿翻阅罪业档案也已然让我身心疲惫,唯有返回阳世才有片刻安心……” 直到人影朝前走了几步,藿藿这才看清楚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判官姐姐,虽然对方脸色很差,每天都像是快死了一样,但说话却很……迅速又详细,那无神的双眼初看感觉很吓人,但久了之后藿藿也不再怕了。 就是从阴影中钻出来这个习惯不好! “这个话痨判官也太烦人了,快把她嘴巴堵住!” 尾巴大爷都受不了寒鸦的碎碎念了,它在藿藿的脑中乱窜着,满嘴仙舟粗口将岁阳的素质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不认路,麻烦寒鸦判官了。” 白罄这话说的掷地有声,碎碎念的寒鸦一时间也停了下来,那双毫无生气的眼中透露着无奈: “也是。” 自己带的后辈,就算是死也得把他带成合格的判官。 不对……自己好像已经是死人了。 寒鸦在心中这么安慰着自己,随口唤出冥谶天笔在二人身前轻点,藿藿顿时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变轻了许多,触觉也消失了,明明是抓着白罄的手,可她却感觉不到。 “随我前来,路上莫要东张西望,莫要多生事端……” 寒鸦嘱咐道,但看到藿藿那担惊受怕的样子,她将后面的叮嘱重新咽回到了肚子里: “算了……” 感觉和这两个人相处久了,自己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 变为了这种状态后,沿途的路人都对他们三个视若无物,周围陷入了黑暗中,藿藿的目光就没有从白罄的手上离开过,没了触觉后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松开手。 直到周围出现了一丝光亮,藿藿才终于感觉到一股温热在手心流淌,烧焦的枯树在道路两侧,而前方蜿蜒的河流如血液般鲜红。 周围诡异的气氛让藿藿双腿都在打颤,白罄能感觉到女孩的手心已经出了冷汗,而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黄符孤零零地贴在她的尾骨处。 没了尾巴保持平衡,狐人走路都颤颤巍巍的,但至少没有像刚开始那样走两步就摔一跤。 而且还有白罄牵着她。 “藿藿,踏过奈何桥,你注定就要和曾经平常的生活背道而驰了。” 白罄蹲下身子,安慰着不安的女孩。 藿藿乖巧地点点头,她知道自己若是拒绝,白罄一定会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走。 可她不想让白罄为难。 “藿藿不怕……” 她松开了白罄的手,独自朝前颠颠撞撞地走着,女孩每走一步,脚边的彼岸花就越妖冶,直到她触到了奈何桥,仅仅是一瞬间,藿藿就看见属于自己的人生仿佛倒带的电影一般播放着。 “这孩子的命啊……天生的招邪体质,啧啧啧……” “那大师,我们该怎么做?” “再生一个吧……” 亲情其实没有白罄想象中的那么牢固,尤其是在他盯着河岸,一点点看着藿藿的过去时,这种猜测就已经变成了观念。 因为陌生人的一句话,就能让孩子在冷漠和暴力中生活数十年,这也怪不得藿藿这么早熟。 因为但凡她生涩,就会也有人咒骂着她的生长周期,生长地缓慢就敲打敲打,在刚成型总算长得还像是那么回事的时候,迫不及待地将她摘下,一刀劈开,向他人炫耀自己出色的培育能力,把她照顾得如此喜人壮硕。 然而切开的却是营养不良的生瓜。 藿藿什么也没做,她只是没有被吃掉。 第57章 师父? 藿藿的回忆里几乎没有快乐的事物,白罄盯着忘川河的鲜红河水看了许久,也不过从中看见了她有折纸的爱好,孩子的动手能力很强,在很小的时候就能折出好看的纸鹤。 只是好景不长,辛辛苦苦叠的纸鹤被她收在了房间的盒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父母打开,等藿藿回到家了后,那原本精巧的纸鹤各个都变得歪歪扭扭。 残肢百骸上甚至沾着孩子的口水,藿藿的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抱着盒子去质问父母时,却只得到了一顿责骂: “妹妹还小,玩玩你那堆废纸怎么了?” “你都长这么大了还要和小孩子计较吗?妈妈生你下来就是为了和小孩子较劲的吗?” “当年那个算命先生说的真没错,要不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正常人哪有你这么爱哭,看你就是被爱哭鬼上了身才对。” 从那之后,藿藿就再也没叠过千纸鹤。 仿佛童年也伴随着那一盒纸鹤,变得残缺不全起来,当忘川河的波涛变得汹涌,属于藿藿的彼岸花在岸边绽放,和白罄当初留下的花长在一起,两朵花依偎着在阵阵阴风中摇曳。 “你说他们爱她吗?” 白罄问道。 “这很复杂,白罄,但我想,爱应当养不出自卑空虚,无时无刻不被愧疚感围绕的孩子。” 寒鸦抱着双臂,判官灰蓝色的长发在风中摇曳,当她的话语出口的瞬间,白罄觉得自己好像在冥冥中抓住了什么,可它又从指缝中悄悄溜走,像是脚下的忘川河水。 “那她为何不恨?” “她是善良的孩子。” 其实白罄早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呼……” 女孩断断续续地呼出一口气,眼泪不争气地从脸颊滑落,但她却没有哭出声音,很快就趁着白罄还没走过来的时候惶恐地将眼泪擦掉了。 踏过奈何桥,就好像是揭开了过往的伤疤,痛苦的回忆犹如鲜血从伤口处渗出,带着一阵又一阵刻骨铭心地刺痛,可你却无可奈何。 最终这些苦痛的回忆落入了忘川河中,滋养了无数朵妖冶诡谲的彼岸花。 “这里的彼岸花,每一朵皆有其主人,光是触碰,便能感受到主人的性情、往事,匠人们将其中的记忆刻录进了玉兆中,保存在了因果殿。” 寒鸦轻声说道: “入得十王司,便是已死之人,藿藿,你可有觉悟?” 现在没有白罄当时象征着“特别”的十王法旨,所以按照规定,藿藿现在已经是一名冥差了,她点了点头,虽然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寒……寒鸦大人,我会尽力的……” “今后你就跟在白罄的手下吧,你和他相处了这么久,想必关系已经相当不错了吧,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若是由我和姐姐来照顾你的话……” 寒鸦又自顾自地说着,只是无论是白罄还是藿藿都没有在听她说话,青年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小狐狸的脑袋上揉了揉: “今后就在我手下做事了。” “好的!那现在应该叫……白罄大……” “不……你的话还是算了。” 白罄轻轻摇头,“大人”这个称谓,别人喊也就罢了,可从藿藿的口中喊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女孩瞳孔中的喜色一闪而过,她似乎想了很久,在白罄牵着她走进因果殿的时候,她才小声道: “那……师父?” 白罄的脚步一顿。 见到他脚步停下,藿藿“嘿咻嘿咻”跑到他跟前,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师父……” “得,你喜欢就好。” 白罄是没想到藿藿会这么喊他,他之所以愣住是因为担心自己尽不到师父的职责,可想想既然孩子喜欢, 一个称呼而已,让她叫就是了。 反正自己又不会少块肉。 擢升判官之后,因果殿的冥差看白罄的眼神都毕恭毕敬的,除了那个叫做夜风的小冥差,虽然他一向不给别人好脸色,但见到白罄时他还是会拱手行礼。 “白罄大人。” 他低着头,微微躬身。 “你妹妹呢?” 白罄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夜魄的影子。 身旁的藿藿听到这句话时,悄悄抓了一下白罄的衣袖,将他的制服都弄皱了,只不过在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之后她又颇为不好意思地将白罄的衣衫重新抚平。 “夜魄的性格就那样,一听到有药王秘传就接了任务离开了。” 夜风说话瓮声瓮气的,似乎在因为夜魄擅自接取任务离开而感到不满。 “我会照看她的,下次她接任务我就告诉你。” 白罄认真地点点头,带着冥差帽子的小孩突然脸一红: “谁……谁要你多管闲事,我有任务在身,先走了!” 他匆匆告辞,朝着因果殿外走去,只不过走到门口时,白罄耳朵微微动了动,听到了一声轻轻的“谢谢”。 “你要不说大声点?” “哼!” 夜风用召出油绿小灯,“嗖”得一下消失了。 “师父,夜魄是谁?” 藿藿好奇地问道,白罄低下头,女孩似乎还是很紧张,在寂静的因果殿内,空中漂浮的尘烟,忙着整理玉兆的冥差以及周围人阴森的目光让藿藿的小腿还时不时发抖。 所以她一刻也没有松开抓着白罄衣角的那只手,青年将她的手拨开,放在了自己的手上: “是你的同事,只不过年龄比你大的多,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跟她学。” “哦……哦,不能跟着师父学吗?” 一口一个师父,白罄在心中暗道她适应能力真快。 “可以,但我不保证教的一定适合你。” “没关系……是你就……” 藿藿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白罄歪了歪头,有些疑惑。 “是……是你就好了。” 她偏过脸,脸蛋有些发红,白罄没多想,只当是孩子的腼腆,又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才站起来。 此时此刻,活了快千年的白大人才终于明白当初那个狐人为什么老喜欢在他的脑袋上揉来揉去,原来这么舒服,十指连心,那温热似乎能触摸到心底一般。 藿藿闭着眼睛,这样的表情让白罄想到了景元曾经的那只猫咪,被摸头的时候也会闭上眼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金人带来了冥差统一的制服和罗盘、青冥灯、铜钱剑、符纸,还有一面令旗。 白罄一一替藿藿接过,冥差大多是孩子的样貌,这些衣服套在藿藿身上居然意外地合身。 “多谢了。” 白罄朝着金人微微颔首,它眼中的金光闪烁,一字一顿道: “职责所在,大人。” 第58章 想开给世界的花 寒鸦又将两人送了回去,她这副样子让白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寒鸦完全可以差遣两个冥差过来带他们,却每次都是自己亲自前来。 身为问字部判官,每天要处理的罪业档案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再接送两人一个来回,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多谢你了,寒鸦判官。” 白罄拱手,寒鸦微微摇头: “无妨,同事一场,本就互相帮衬,若是你真要谢我,不如等寒鸦有了还阳的机会,你、我、姐姐、藿藿四人一同去罗浮各处转转,往日都是我与姐姐二人,姐姐常说罗浮无趣,或许这次多了你们两个,她能有不一样的体验。” 白罄闻言也同意了她的提议,先不提寒鸦下次的还阳是什么时候,就凭带上藿藿,他也得同意。 至少营销号上说,孩子的童年很重要,既然她之前的童年等于没有,那白罄也想多带她去一些地方玩一玩,看看能不能把缺失的童年补上。 藿藿看了看两人,小声道: “这是……这是团建吗?” “藿藿懂得真多,不过这或许只能算是同事间的私人聚会,十王司确实有团建,不过不会是现在。” 寒鸦冰凉的手在藿藿脑袋上摸了摸,双眼无神,但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在藿藿眼里,寒鸦的笑容跟不笑没什么区别,她只是点点头,“哦”了一声。 “那,就先告辞了,若有问题,可用玉兆或手机联系寒鸦便可,白罄,通鉴要多看。” 寒鸦最后嘱咐了几句,人就化作了虚影消失在了白罄家的院子里,刚刚她站过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一阵风,没过多久也跟着飘走了。 “嗨哟,那个话痨判官终于走了。” 尾巴大爷从藿藿身后窜了出来,像是松了一口气,白罄瞥了它一眼,淡淡道: “你也算是入职十王司了尾巴,我们是上下级。” 尾巴:“蛤?” “龙疯子,你是脑子出问题了吧,老子可是岁阳,难不成还要帮着你们这群妖魔鬼怪抓岁阳不成?” 尾巴大爷轻呵一声,骂了白罄一句,藿藿举着令旗对着它脑门就是一下,明明是没有实体的岁阳,在令旗的敲打下居然发出了“咚”的一声。 “不……不许骂!” 被敲打了一番的尾巴大爷顿时火冒三丈,转过身来刚要发作,白罄的手就已经覆在了这燃烧狐狸脑袋上,尾巴憋着一肚子气又被强行咽了下去,感觉火势都小了许多: “哼……老子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你这个怂包计较。” 藿藿抱着白罄的手臂,撅着小嘴嘀咕: “分明是怕哥哥……还要装的像是很大度一样,谁不知道你是小气的岁阳……” “你!” 尾巴大爷眼中的火焰几乎都要凝聚成实体了,只是白罄在身边一动不动,尾巴知道它要是敢伤到藿藿一根毫毛,白罄怕是会把它全家都给扬了。 无奈之下,它选择直接钻到藿藿的尾巴里,打定主意不出来了。 “哥……哥哥,尾巴它自闭了。” 藿藿抬起头,仰望着青年,翠绿色的眼睛里泛着水波。 “你不是说叫师父吗?” 白罄轻笑,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颊,藿藿被他捏着脸却也不挣扎,还是很认真地在回答: “哇呜……因喂在外楞面前要给哥哥牛面子(因为在外人面前要给哥哥留面子)” “叫哥哥也不丢人。” 白罄放开了手,那条亮着光的狐狸尾巴从左摇到右,又从右晃到左,藿藿一只手轻轻揉着发红的脸颊,另一只手抱着令旗: “嗯……可是十王司看起来好严肃……不敢叫哥哥……” 她看起来相当苦恼,白罄也就没再劝了,他一向不明白小孩子的心思,这次也不例外。 他将制服之类的十王司器具都放进了藿藿房间的书桌,看着空荡荡的书桌上仅仅只有一个小红书包,白罄一愣,想到了当初第一次在金人巷的窗台见到藿藿的场景。 她当时看的书是不是叫……渔公案来着? 当时是藿藿的父母收拾的行李,现在看来就连藿藿要离开的时候,他们都没把这些藿藿喜欢的书放进去。 兀自叹了口气,白罄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关门声音,接着是窸窸窣窣的水声,浴室倒是白罄和藿藿两人共用的,藿藿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懂事的让人心疼,白罄心想自己像是藿藿这么大的时候还只会抱着持明卵啃呢。 当一个孩子从长期缺爱的环境里脱离出来之后,他们会下意识地否定自己,认为自己不配得到爱,不配得到更好的生活,面对他人的爱,他们诚惶诚恐,只希望自己能做的更好,最好来偿还这份本就不需要他们偿还的爱。 这是一种残忍的早熟,孩子想开给世界的花,却没人教他们如何表达。 因为做父母不需要培训、考证、选拔。 因为一放学就忙着藿藿去十王司,现在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正常人这个时候早就吃晚饭了。 按白罄的体力,饿个七八天也没什么,只是藿藿可受不了,但她却一直忍着不说,白罄敲了敲浴室的门,里面的水声一窒: “哥哥?” “我去买晚饭,你想吃什么?” 里面的声音很闷,沉默了一会后,才听到女孩说话: “我跟哥哥吃一样的。” “没有喜欢吃的东西吗?” 白罄问道。 “嗯……不喜欢吃蒜、葱。” 她没有回答喜欢吃什么,而是回答自己不喜欢吃什么,白罄站在门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因为他已经知道女孩长这么大根本没碰上自己喜欢的。 “那我看着买吧,你洗完澡就去床上躺着,晚上很冷。” 他嘱咐了一句,里面传来藿藿的应声,白罄就转身离去。 顺路买点零食吧。 他想。 这个年纪的孩子一般会喜欢甜食,比如软糖硬糖、巧克力、蛋糕什么的。 但是狐人好像不能吃巧克力来着? 这是听白珩说的,狐人吃不了巧克力,不然就会上吐下泻的。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在白罄的身后响起,接踵而至的还有锐利的剑锋: “白……罄……” 第59章 刃 (端午安康) (修改前文一个时间上的小bug,你们居然没人发现,白罄其实和白珩只不过认识了不足百年,因为身为云五的应星活不到一百来岁) (官方文案也写了云五的故事只存在“不逾百年”后便分崩离析) (但我不小心写成了两百年,给应星凭空增寿了。) (可能是熬夜熬傻了,因为我都是半夜三更写书,所以有时候一些错别字会因为赶着去睡觉而漏掉,希望你们多多包涵,我也尽量检查仔细一点。) ———————————— “白……罄……” 随着沙哑的声音响起,白罄叹了口气,身子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往左一侧,那看似吓人的一剑就这么落了空,而映入白罄眼帘的是一只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手,紧紧地握住漆黑的长剑。 这柄剑看起来已经很老了,剑身遍布着裂纹,分明已经不能再用了才是,可剑的主人在挥剑时却没有丝毫怜惜,紧紧顿了一下,就将古剑横过来,继续朝着白罄的腰身处袭来。 然而青年只是屈指一弹, 那柄剑带着金紫色的流光,轻而易举地就被他弹飞出去,摔落在地,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 “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白罄扯了扯嘴角,男人却并未回复,对方的面庞冷漠肃杀,一只眼睛被浓密的墨蓝色长发遮挡,发尾犹如他的瞳孔,带着残红,像是将熄未熄的烛火般摇曳着。 那身颇有仙舟风格的西服紧绷着,白罄一开始还觉得是他瘦了,结果发现这身衣服是修身款的。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骚包了? 男人没有继续上前,而是朝着一旁张开手掌,那柄古剑从地面飘起,听话地飞回掌心,被他负于身后,两人就这么对峙着,最终还是白罄先开了口: “应星,你确定要在这种地方抛头露面吗?” 这里是居民区,不是无人区。 刚刚两人突然的交手动静不小,幸好白罄从金人巷到长乐天一直是走的一条稍微偏僻一点的小道,附近没什么人,男人收了剑,跟在了白罄的身后,老老实实地跟着他来到了一处死胡同。 这里还残留着血腥味,白罄记得第一次出任务就是在这里,他锤死了一只药王秘传的妖人。 “白罄……你和他不一样。” 他沙哑地喊着,眼神中有些疑惑,白罄叹了口气: “应星,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活到现在,但我正忙着给孩子买饭吃,没空跟你闹。” 眼前的男人和当初那个总是露出一副所有人都欠他钱样子的中年男人似乎完全不一样,白罄在仙舟的公告上见到他的通缉令时,一开始是觉着自己老花眼了。 但当这人真的出现在白罄眼前时,他仔细端详才发觉他和年轻时的应星是一模一样的。 没错,身为一个寿命不足百年的化外民,他实现了返老还童,并且没有依靠任何的科技手段。 可能性只有一个,他沾染了丰饶的“赐福”。 不死不灭,直到永恒。 正常情况来说,他应该早就堕入魔阴身了才对,但白罄的瞳孔染上金芒,才看见眼前的人情况极其稳定,似乎有外力在帮助他控制魔阴身。 有趣,是那个名叫星核猎手的组织吗? “我……跟你去。” 应星的扑克脸看上去毫无生气,只是杀意却无时无刻不在眼中缭绕。 “那你有没有隐藏面容的……” 白罄话还没说完,应星一脸严肃地从口袋里翻出了口罩和墨镜,接着熟练地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虽然手有点抖,但动作却是不慢。 白罄摸不准他要干什么——首先是莫名其妙出手砍人,接着那股敌意又突然消失了,这样古怪的行为被白罄归类为魔阴身的症状。 自己是判官,到底要不要出手抓他呢? 他陷入了纠结之中,刚刚一招半式的试探里,白罄觉得幽囚狱里的狱卒应该拦不住如今的应星。 自己把人抓了,领了赏钱,他如果越狱了,下次再遇到就再抓一遍,重复个三四次,他和藿藿几乎一辈子不愁吃穿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白罄,我曾是来杀你的……” 应星冷漠道,口罩动了动,闷闷的声音从中飘出。 “我在想把你抓去幽囚狱领赏钱。” 白罄直白道。 应星:“……” …… “对了,现在是不是该叫你刃来着?” 白罄找了家看得过去的小吃店,先点了两份炒面,接着就拉开旁边路边的凳子,坐了下来,应星坐在了他对面,腰杆挺得笔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罄。 岁月没有在二人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他们就这样静坐着,与百年前无二。 只是身份从朋友变成了判官和通缉犯。 而那个跟在二人身后的毛头小子也成了独当一面的将军。 “既然要杀我,为什么不动手?” 见到他不回答,白罄又问道。 “该偿还罪业的,不止你一个人。” 应星……或者说刃摇了摇头,那股谜语人做派让白罄很头疼。 现阶段的刃能杀死他吗? 开玩笑,怎么可能。 白罄承认自己忘了很多事情,但他没有忘记怎么打架,或者说就打架的事情白罄记得最清楚。 他有办法用一百种方法搞死眼前的男人,前提是他不会复活。 “客官,您的炒面嘞~” 老板端上两盘热气腾腾的炒面,香气四溢,在空气中四处逸散,白罄从木筒中抽出筷子,稍微拌了拌就直接开吃,坐在对面的刃依旧没有动口,看着白罄一个人吃的很香。 “你知道我不能露出真容。” 刃冷冷说道。 “我只是忘了……多付一份面钱,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白罄随口说道,用着百年前的口吻。 “白罄,你说话还是那么冲,真想把昨天打剩下的废料塞你嘴里,哈哈哈哈……” 爽朗的大笑在脑中炸响,白罄抬起头,记忆中的影子化作眼前如死人一般死气沉沉的“人”。 青年举着筷子的手在半空中一顿,终于是想起曾经和他一起嬉笑怒骂的人现在早就不在了。 应星已经死了,现在在他面前的不过是“刃”罢了。 “呵……” 他吹了吹面上的热气,却没了吃的胃口。 “白罄,她送你的玉佩呢?” 第60章 那枚玉佩 (本章参考:西衍先生说书、《玄黄》pv、云五剧情短片《鸿泥》、景元角色故事·四、 丹恒·饮月角色故事·二、 丹恒·饮月角色故事·三、《仙舟通鉴·云骑战事纪要》、同行任务·无尽形寿「云无留迹」、《崩坏?星穹铁道》官方wiki百科、萌娘百科:云上五骁、景元、丹恒、镜流、应星\/刃) 先叠甲。 ———————————— “叩……叩……” 鞋跟触地。 女子提着漆黑古朴的长剑,每每向前踏出一步,刺骨的寒冰就在脚下凝结一分,她面色如霜,冰蓝色的发丝在身后飘荡着,唯有那双如红宝石般艳丽的眸子,倒映出一只庞大的漆黑古兽。 周围是横七竖八的古兽尸体,皆是被寒霜冻结,粘稠的绛紫色血液在地面流淌着,在这冰冷的战舰驾驶舱中,唯有脚步声是如此清晰。 当女子靠近时,跪坐在中央的古兽睁开双眼,眼底的幽光在女人身影之上徘徊,笑声如同震雷声响起: “这些丹腑,皆是长生主的馈赠……在汝等体内散播,实在可惜……” 古兽站起身来,漆黑的身影遮蔽住了舱室外透进的月光,一股腥风从它口中喷涌而出,在它面前似乎女人是那样的渺小,宛如一用力就能轻而易举捏死的存在。 “但也恰恰是汝等躯体,才能驱动着千足之舟与万斤玄甲……” 它狰狞如狼头的脑袋上长出了扭曲而又尖锐的角,而背后更是突起诡异的骨刺,骨骼撕裂肌肉的声音“咯啦啦”地响起,令人不免有些牙酸。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举起自己的长剑,没人能看清她的动作,一道如月光般皎洁的剑气凌冽,转瞬之间就朝着这位步离人的战首飞去! 从黑暗中爬出几只个头小的步离人,嘶吼着扑向女子,可随即是拉动弓弦的破风声,三支箭矢直直插进女子身后的三只步离人的心口处,狐人少女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笑嘻嘻地道: “镜流,注意身后哦。” “多谢……” 镜流抿了抿唇,却觉得喊白珩的名字有些太过肉麻,战首在前方嚎叫一声,趁着镜流回头的空挡,挪动起自己庞大的身躯。 它知道,要先解决掉弓手这个远程才行,否则局势对自己极为不利! 虽然庞大,但它的速度却是出奇的快,白珩的笑容还没完全绽放,战首呼雷已经高高跃起,扑向了躲闪不及的白珩,她的耳朵微微缩了缩,一柄带着雷光的阵刀横在了她身前,挡下了步离人的利爪! “按耐不住了?” 景元挑了挑眉头,阵刀在步离人的爪下有些许颤抖,呼雷怒吼一声,那股恶臭的腥风要扑到景元的脸上了,身后的金人才泛起光芒,举起长钻,狠狠捅进呼雷的左腿: “滋味如何?” 驾驶位上的应星调侃着景元。 “噫……不太好受。” 景元额间似乎有滴汗水,他皱着眉头,显然是觉得步离人口里的味道实在难闻。 “吼!” 呼雷怒目盯着前方的四人,它放弃保护受伤的左腿,高举右爪,可他的身后又传来淡然的声音: “苍龙濯世。” 如海水般湛蓝的古龙用尾巴缠住了步离人的巨爪,没有让它再进分毫,龙尊丹枫漂浮在空中,声音平静如水,手里的鳞渊珠闪烁着金芒。 “小白,小白!” 白珩高喊着白罄的小名,金紫色的幻海仅仅是瞬间就蔓延了整个驾驶舱,丹枫唤出的水龙居然开始腐蚀起了呼雷的手臂,面对呼雷的惊诧,云五众人却觉得理所应当。 镜流挽着剑花,高高跃起,皎洁如天上的明月,她在空中跃动着,扭转腰肢: “就让这一轮月华……照彻忘川!” 和金紫色的幻浪一起,汹涌的攻势如同潮水一般将呼雷吞没,它瞬间失去了意识。 …… “干杯!” 六盏酒杯于夕阳下碰撞在一起,伴随着周围古海的呼啸,亘古的风吹的白罄只想睡觉,他干完杯后就趴在桌子上,双目无神,玩着自己的龙尾巴。 “这又是哪个星球的好酒?” 应星轻嗅着酒杯中的香甜,笑着问道。 “害,这你就别管了,反正白珩每次喝完就嚷嚷着要上星槎。” 景元小酌一口后,就将酒杯放在桌上,不紧不慢地逗弄起肩头上的团雀,他乱蓬蓬的白发上也趴着一只小团雀,男人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光是摸到毛茸茸的事物,他脸上就不由露出微笑。 “如饮甘露,可。” 丹枫一饮就是小半杯,惜字如金。 “你,不喝?” 龙尊扭头望向在场唯一一位同族。 “喝酒容易困……喝不得。” 白罄有气无力道。 “这是由我和小白在一个无人星球上采的果实酿造而成的,吃起来嘛,酸酸甜甜的,就是星槎……” 白珩说着说着,就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镜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果实的甘甜在其口中荡漾,她伸出手,在狐人脑袋上摸了摸: “该说你什么好……” “嘿嘿……” 白罄趴在桌上,看着风中漂浮着的海盐在狐人白皙湿润的皮肤表面结晶,沉入的夕阳在她的眼中闪亮。 “小白,喏,这个给你。” 白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白罄身旁,她将自己腰间的玉佩取下,放到白罄的手中。 “给我干什么?” 少年不解。 “就是想给你嘛,这个玉佩我可还有一个哦,是从步离人战舰里缴获的战利品。” 白珩眨了眨眼睛,从兜里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 “这可是有报警功能的哦,我研究过了,要是一个玉佩的主人有危险的话,另一个玉佩就会发出警报,如果你的玉佩响了,那就是白珩在说……” 她伸出双手放在嘴边,小声喊道: “小白小白,快来救姐姐我呀!” 言罢,众人不由被她的“生动演绎”给雷到了,就连丹枫也不由放下酒杯,看着她的模样,压下翘起的嘴角。 可终究,六个人的笑声还是和浪花相撞。 白罄觉得自己似乎就永远搁浅在这一刻了。 “古海洗不净人的因果罪愆。” 刃的声音带着冷意,将他重新拉回现实,桌上的炒面一口未动,已经凉了。 “那枚玉佩早已碎了,我将它放进星槎,推向星海。” 白罄轻声道: “碎成了六片。” 第61章 不像小孩子 (关于点刀哥为什么认为白罄有罪这个问题,看就完了,急什么) ———————————————— 刃走了,正如他来时一样突兀,仿佛他来这一趟就只是为了让白罄想起一些事情而已,见到白罄是想起来了,他也就跑路了。 白罄有些无奈,他觉得刃背后必有妖人指点。 不然白罄很难将对方刚刚有意引导的话术和木讷老实的样子联系在一起,有一种五大三粗的壮汉去织毛衣的违和感。 但既然人已经走了,白罄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还惦记着家里的藿藿,叫老板再打包了一份炒面,怕面冷了坨了,他拎着袋子就往家里赶,被刃这么一耽误,他才发现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藿藿估计饿坏了。 青年匆匆从书肆门前路过,过了几分钟又折返回来。 “店里有《渔公案》吗?” 三余书肆的小店长叫隐书,是个相当可爱的女孩子,但似乎是因为生长迟缓,她的年纪其实已经不小了。 “有的,我这就给您拿,要哪一册的?” 她这一问将白罄给难住了。 他不知道藿藿看到哪了,思索了片刻之后只能让隐书拿最新发行的一刊,很快一本封面精良《渔公案》就到了他的手上。 有点贵…… 白罄大手一挥,就没了七十镝,虽然有些心疼,但想到藿藿能开心点,他又觉得还好。 青年的手覆在大门上,衔着铜环的狮子头双眼由红变绿,随即门锁便“啪嗒”一声打开了,白罄推门而入,抬脚就跨过了门槛。 “哥哥……” 房屋的推拉门被轻轻推开,女孩穿着睡裙,呆呆地望着他,暖色调的灯光从她身后析出,冒火的大尾巴摇个不停。 “路上遇到一个旧友,回来晚了。” 白罄冲她解释道,进了房间后就将门重新关上,他寻了一个碗来,将面放进盘中,藿藿已经拿着筷子等着了。 “哥哥吃过了吗?” 她偏着头问道,翠绿色的眼瞳盯着白罄。 “吃过了。” 白罄没看她。 “骗人……” 藿藿有些过分的敏锐,白罄没看着她,她就觉得青年是在撒谎,女孩不由离他近了一些,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面条,递到了白罄的嘴边。 “啊……” 白罄显然有些无奈。 但他拗不过藿藿,只好将她投喂的面条老老实实吃进去。 “嘿嘿……” 光是这样,她似乎就已经很开心了,眉眼弯弯,脸色微微泛红,从刚刚开始她的尾巴就摇个不停,白罄只觉得可能是尾巴大爷太闲了。 下次还得再敲打敲打。 他没再让藿藿接着投喂,吃的就那么多,要是全都给他吃完了,孩子吃什么。 看着女孩呼噜呼噜吃着面,嘴边都沾着油,他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古海一波接着一波的海浪撞得他心口发闷,一直到现在,他才缓过神来。 玉佩碎成了六块,人又何尝不是? “喂,龙疯子,你心情不太好啊……” 尾巴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环绕在了白罄身边,这话让白罄有些分不清尾巴大爷是在调侃还是在挖苦,就随意地点了点头,同时手指放在唇边,让它噤声。 有些事情解释起来很麻烦,难道他要说,自己百年前的好友突然上门砍了他两刀,然后又和他玩起了回忆杀吗? 所以这种情况还是不解释比较好,因为这件事本身就和藿藿没关系。 “哼……老子只是想提醒你,你要是凉了,这小怂包会哭哭啼啼多久,老子都不敢想。” 尾巴大爷在他耳边念叨着,话里话外都是不耐烦的语气,但白罄还是能感受到它的关心,青年嘴角微微勾起,轻声道: “多谢了,尾巴。” “什……呕,你别跟老子来这套,恶心死了,滚滚滚!” 白罄第一次注意到原来岁阳也会有这么生动的神态变化,尾巴做了个呕吐的姿势,接着钻进了藿藿的尾巴里,打定主意是不再出来了。 等到藿藿吃完后,她拍了拍稍微有些鼓鼓的小肚子,很是满足的样子,这副可爱的样子样子让白罄在心中暗自发笑,他抽出两张纸,轻轻帮女孩擦去嘴角的油光。 那双澄澈的瞳孔就这么看着他,等到两道视线交织的时候,女孩又会先不好意思地将目光移开。 “这是给你的。” 白罄做完这些,将纸丢进了垃圾桶,接着翻出自己刚刚买下的书,藿藿顿时一愣,因为这本《渔公案》包装精美,和她当初买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不知道你看到哪了,所以我便挑了最新的一册,你之前那本应该已经被扔掉了吧?” 白罄将书放在桌上,笑了笑。 “啊……嗯……” 藿藿有些呆呆的,她的手还放在双腿上,盯着那本书看得出神。 “怎么了?不喜欢吗?” 白罄有些纳闷。 难道这孩子已经不喜欢这本书了? 他记得孩子是很善变的,有时候昨天还喜欢这个,明天就会喜欢别的了,如果藿藿现在已经不喜欢这本书了,那白罄也只能拿回到书肆里换别的书了。 毕竟包装都没拆。 “没……没有,我很喜欢的!” 藿藿的声音突然大起来,她捧起桌上的书,抱在怀中,小鼻子皱了皱,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接着泪光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刚刚还说着喜欢的书被女孩又重新抛到桌上,她扑进白罄的怀里,小声地呜咽着,让青年意外的同时又有些纳闷。 小孩子真难懂,不是喜欢吗,为什么又哭了呢? 他只好揽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在小狐狸脑袋上轻轻摩挲着,过了十几分钟她才缓过神来,红着眼睛抱起那本书,又朝白罄笑了。 “神金,哭哭啼啼的。” 尾巴大爷一脸嫌弃地在藿藿脑中说道,这次藿藿没出言反驳,她脸上还有没褪下去的红晕,也想不出什么词能怼尾巴大爷了。 “早点睡吧,明天你还要上学。” 白罄清了清嗓子,起身最后在她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进了房门。 狐狸脑袋的手感真好。 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了水声,白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藿藿在洗碗,她执意要做这些琐碎的小事,白罄也就由着她了,她似乎也乐在其中的样子。 如果将没有尾巴大爷的藿藿放在别的家庭,那恐怕那家人都会庆幸能捡到一个这么懂事的孩子吧? 而白罄居然觉得她有些太懂事了。 简直不像孩子。 第62章 我自己去绥园?真的假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藿藿就醒了,女孩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眼角还挂着泪光。 那本新书她根本就舍不得拆封,被她踮着脚放在了高高的书架上,早上一醒来看见白罄送她的礼物,藿藿的心情就下意识地好起来了。 “小兔崽子,又起这么早干什么?” 尾巴大爷在脑中嘟囔一声,藿藿的小鼻子微微一耸,哼出一声: “你又不用上学,站着说话不腰疼……” “什么话,你不会不知道老子每天都得跟你一起去上那个老东西的课吧?” 尾巴大爷骂道,藿藿懒得和它辩解。 上课是一回事,听没听又是另一回事了,虽然藿藿每次听得都很认真,但脑中总会时不时想起白罄,等到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先生已经在讲其他的内容了。 这让藿藿有些苦恼,好在也不知道是她聪明还是怎么着,下课看看书也就会了。 罗浮刚入夏,气温已经在急速上升了,十王司的制服却冷冰冰的,像是在身上贴了一块超大的冰贴,正在她担忧冬天怎么办的时候,白罄又跟她说冬天这十王司的制服就会变得暖洋洋的。 罗浮科技,很神奇吧? 她的小脚触到了地面,摸索了一阵才终于找到拖鞋,随着“啪嗒啪嗒”的响声,她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白罄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手托着腮,困意直往脑门上冒。 青年坐在饭桌上,旁边是热腾腾的早餐,显然刚买回来不久。 “哟,这龙疯子不是一向喜欢赖床吗?” 尾巴大爷有些难以置信地道,藿藿心里也纳闷,前几天明明还要她去叫白罄起床来着。 “嘁,该不会是为了你才特意早起的吧。” 尾巴大爷调笑道,藿藿的脸颊顿时像蒸笼一样发烫,急忙让尾巴别乱说。 只是一人一岁阳的动静还是让白罄睁开了眼,他看到女孩发红的小脸,人也清醒了不少,另一只手指了指桌上的包子: “趁热吃。” “嗯……谢谢哥哥。” 藿藿察觉到是刚刚的话被白罄听到了,顿时有些难为情,在心里怪罪起尾巴口无遮拦。 “别因为一点小事就感激涕零的,藿藿。” 白罄的脑中一片混沌,像是宕机的光脑一样,说话都不经过脑子,随意道。 “嗯?” 藿藿有些疑惑。 “以后这种事只会更多,你是我的,你要习惯。” 白罄说完这番话后又闭上了眼睛,殊不知藿藿此刻的红晕已经从脸颊扩散到了脖子,心脏像是星槎的发动机一般跳个不停,她跑进了卫生间里,关上门后才勉强冷静了点。 “至于吗,就几句话把你吓成这样。” 尾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毕竟不是人类,它自然不懂藿藿此刻是怎么想的,藿藿才懒得理它,抓紧时间洗漱完之后就出了卫生间开始吃早餐。 白罄是觉得在路上吃不好,这才买回来给藿藿的,在女孩小口小口吃着的时候,青年起身往卫生间钻,在镜子前和往常一样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 要不是他怕吓到藿藿,在家里就不藏着掖着这破龙相了。 只有在十王司才能将自己的尾巴和角露出来,还是挺难受的。 如果在别的地方展露龙相,丑不说,还经常会被人盯着看,白罄只能庆幸尾巴和角能收起来。 等他再出了门的时候,藿藿已经换好衣服了,天气在逐渐变热,她也穿上了短裤,只不过腿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擦伤和过去留下的疤痕让白罄看着有些心疼。 “我们走吗?” 藿藿仰着头,眨了眨大眼睛。 “去上学还要问我吗?” 白罄笑了笑,藿藿也挠了挠脑袋,牵住白罄的手。 “晚上我要出任务,你要自己去绥园报到,可以吗?” 白罄蹲下身子,征询着她的意见,藿藿一愣。 我去绥园?真的假的? “我会叫个星槎飞行士去校门口接你,好吗?” 既然白罄都这么说了,藿藿也就听话地点了点头: “听哥哥的。” “乖。” 大手又在脑袋上摸了个来回,藿藿似乎很喜欢被白罄摸头的感觉,曾经的父母光是这样亲昵的动作,都一次也没在藿藿身上做过。 “哈,有乐子看咯!” 尾巴大爷突然笑道,藿藿脸色怔怔的,不知道它这是什么意思。 “绥园,很恐怖吗?” “狐人的坟地,你说恐不恐怖?” 尾巴大爷得意洋洋地说着,藿藿的嘴唇顿时发青: “坟……坟地?!” 还是狐人的! 尾巴就是乐意看到藿藿这副怕得要死的样子,仿佛这样就能带给它乐子一般,每天怼不过这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看她吃瘪,岁阳的内心就一阵暗爽,便愈发添油加醋: “诶,对咯,而且那里还有一堆跟老子一样的岁阳,虽然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吃了你这个小丫头肯定是没问题的,哈哈哈!” “呜……” 藿藿双目顿时失去了神色,可当白罄回过头,她又赶忙摆手说没事。 她可不想让白罄认为自己只是一个胆小懦弱的狐人,每天最擅长就是打退堂鼓、临场退缩、瑟瑟发抖。 白罄对她很好,她也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不争气的一面。 “怕的话……那你在家里等一会,等我任务回来再带你去。” 看到她这副样子,白罄就知道藿藿害怕,声音也缓和了不少,只是藿藿却倔强地摇摇头: “不……不用!反正之后也得……也得经常去,哥哥总有不在的时候。” 这么一想,她就好受多了。 是啊,总有白罄不在的时候吧,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现在就上山跟十王司爆了! “这怂包……怎么跟要慷慨就义一样。” 尾巴大爷在心中直犯嘀咕。 早上的阳光晒得人犯困,白罄牵着藿藿出门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挡住了些许刺眼的阳光,白毛大狮子正依靠在门框边上,见到藿藿就冲她很热情地打招呼: “嗨,藿藿,好久不见。” “将军……明明前天您还来找过哥……师父。” 藿藿撇撇嘴,小声说道,孩子的拆台让白罄和景元二人脸色都有些异常。 一个是笑的,一个是尬的。 “都叫上师父了,真是让人羡慕不来。” 景元叹了口气,苦笑道。 白罄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的,从刃出现在仙舟的那一刻,这位洞察一切的将军不可能没收到消息。 第63章 你是将军,不再是那个小云骑了 听到白罄要送藿藿去上学,景元也不急,他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看,一屁股就坐在了院子的石凳上: “快去快回,我就在这等着你了。” 白罄耸了耸肩,没说什么,这房子也是景元买的,拿人手短,他当然不会有意见。 今天藿藿似乎很高兴,虽然还是在藏着自己的尾巴,但脸上的神情至少没有平日里忧心忡忡的样子,这条路上不乏有别的孩子,每每路过两人身边,就会用一些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孩子燃烧着的尾巴。 白罄对这种眼神有印象,他还在曜青的时候,族人们也时常对他展露出这样的眼神。 这是作为独特的人所要承受的代价,没有人能强行扭转他人的想法,所以只能试着去习惯。 但有个人帮着,或许会好受一些。 他松开了牵着藿藿的手,接着在她的后脑勺轻轻拍了拍,女孩回过头来,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到白罄轻轻说: “不用躲。” 刚出了小巷,校门口人声鼎沸,还有不少伺机赚钱的小摊小贩在校门口吆喝,白罄和藿藿像是海平面凸起的礁石,来来往往的人流越过了他们。 “我……我怕。” 藿藿的双手交叠在一起,不安地玩着手指头,身后那冒绿火的大尾巴像是被风吹动的芦苇草。 “怕什么,多帅。” 白罄的脸上挂着淡淡地笑意: “若是有人笑你,就让尾巴吓吓他们,不过不能再打架了,知道吗?” 藿藿红着脸抱着自己的尾巴,小声问道: “真的……真的很帅吗?” “你不信我?” 女孩很敏感,白罄脸上的笑意仅仅只是收敛了几分,藿藿就肉眼可见地着急起来,她连忙揪着白罄的衣摆: “不……没有,我信!” “那不就好了,而且……” 白罄蹲下身子,在她软嫩的小脸上轻轻捏了捏: “愿意越过这条燃烧的狐尾,去了解你的人,一定不坏。” 见到藿藿似懂非懂地点头,白罄笑着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肯定听不懂这句话。 “愿意越过这副龙相,去了解你的人,肯定都很好啦。” 少女说出这句话时,含笑盈盈的模样仿佛映衬在昨日的时光里,越是回想,脑子里就越乱,像是诸多颜料被倒在了同一口缸里,每想一次,就被搅动一分。 “那……我去学校了哦,哥哥拜拜。” 藿藿朝着他挥手,背着小书包就走进了学校里,期间她时不时还会回头,白罄始终就站在门口,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白罄才拿出手机,点开了雪斋的通话。 “喂?” “喂,雪斋,是我。” “哦哦哦,白先生,嗨呀,我刚起床呢,您是要星槎是吗?您人在哪我现在就过来。” 对方的声音粗犷而又爽朗,白罄预约了半个小时后的星槎,他连声答应,就把电话挂断了。 青年脚步放快了一些,等推开大门的时候,景元果然还坐在院子里,他逗弄着肩上的团雀,在白罄的视线移向他时,景元这才开了口: “他来找过你了?” “不然?” 白罄关上门,坐在了景元的身后,随着青年坐下,景元也伸出食指,在团雀的脑袋上戳了戳。 小巧的生灵似乎明白了将军的意思,扑扇着翅膀就飞在了半空中,消失在了天边,做完这一切后景元才“哎呀哎呀”地坐直身子,不急不缓的模样给英武俊美的将军面庞平添几分老气。 “景元……我要是拍下你的照片在长乐天售卖,恐怕有不少人会买账。” 白罄扯了扯嘴角,说出这话时,景元先是一怔,随后大笑: “这事儿你可赶不上了,早已有人捷足先登。” “这样啊……我还以为我挺有商业头脑的。” 白罄叹道。 景元却摆了摆手: “再说这个就扯远了,我想知道应星找你做了什么?” 白罄仔细回想起了昨晚的诸多细节,最后得出的结论让景元有些意外: “他没做什么,只说了一句‘古海无法洗清你的罪愆’,并且问我白珩当初送的玉佩去哪了。” 景元一只手托着下巴,神色难得地严肃起来: “古海……玉佩……据我所知,他加入了星核猎手之后,一直在宇宙各地捅出了不少篓子,星际和平公司对他的悬赏似乎有八十多亿的信用点。” 白罄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 “罗浮悬赏的是刃,不是应星。” “呵……你还挺了解” 景元笑了笑: “他和曾经有什么变化?” “剑术还是一样次,长相和之前也没什么不同。” 白罄低头看了眼时间,再重新抬起头来: “要说哪里不一样,或许就是话变少了。” “他恨你,也恨我,白罄。” 景元眉宇间带着疲惫和无奈,白罄居然能从豁达的他眼中读出几分落寞的滋味。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随手从石桌上捻起一片被风吹落的绿叶,盯着它身上的脉络看了许久。 “如果他再有找你的话,联系我便是。” 景元站起身来,他要走了。 “不送。” 白罄约定的星槎还没到,他依旧坐在石桌前,只是当景元真的要离开时,白罄又开口: “景元,你现在是将军,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云骑了。” 有些话,不好说太全,但他知道景元明白他的意思。 刃是通缉犯,而不是如白罄这样随意可见的故友。 “放心吧,我可不会徇私枉法。” 景元身上的甲片“叮叮咚咚”地响,人已经走远了。 幽囚狱里的暴动,白罄现在仔细想来,大概也能知道大体的原因了。 如今的罗浮行驶在征讨丰饶孽物的航线上,恐怕要不了多远,这艘巨型的生态战舰就会抵达步离人其中一个残存星球的上空。 到时候,景元带兵出征,恐怕又有一场仗要打。 真是多事之秋啊。 在院中发了一会呆,白罄这才重新出门,回到了长乐天的港口,雪斋正靠在星槎的边上玩手机,见到白罄来了,他指了指自己崭新的星槎: “白先生,我这刚护理完,保准把您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地送到绥园。” 第64章 每天都在生气的尾巴 “白先生,我这刚护理完,保准把您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地送到绥园。” 雪斋说着,还拍了拍星槎的船舱,白罄点头,等坐进星槎,才发现内饰的确是和上次来接他时有些不一样了。 “不错,去回星港修的?” 白罄问道。 回星港是罗浮制造星槎的重地,也提供修理星槎和护理星槎的服务,说是护理,其实也就是在本身的木质表面涂些护理油或是喷漆什么的。 内饰应该是雪斋自己添置的,毕竟驾驶座上还挂着小女孩的照片,上次来的时候白罄可没见到有这小挂件。 “嘿嘿,那肯定,咱罗浮也就回星港的星槎修理看得过去了。” 白罄点了点头,随着雪斋将手放在万向操纵球上时,周围一阵震动,在白罄的视角中,港口在逐渐远离这艘星槎。 “最近这罗浮,真是不太平啊。” 开了一会后,雪斋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街上的云骑变多了?” 白罄顺着他的话说道。 “可不嘛,而且最近总有十王司的冥差在人间行走,白先生,最近堕入魔阴的……是不是很多啊?” 白罄本身就是十王司的判官,虽然没入职几天,但他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青年只是望着窗外模糊的云朵: “可能吧。” 不是很多,而是太多了,罗浮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即将堕入魔阴,冥差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夜魄更是连着好几天都没来了。 这个平日里看着乖巧,打起架来有些疯的女孩,白罄其实还是挺有印象的。 “懂了懂了,我问到不该问的了是吧?我的错我的错。” 雪斋人不蠢,虽然看着五大三粗的,但心思却意外的细,狐人很少有雪斋这样比较壮硕的身形,大部分时候在罗浮见到的狐人男性都有些阴柔。 听到白罄敷衍的话,他便立马明白过来,忙赔笑道歉。 “无妨,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进去。” 白罄见到绥园的阶梯影子,便开口道,雪斋点头,将星槎停靠在了青丘台的港口——白罄很喜欢在这里下星槎,因为可以经过谈狐林。 虽然林子已经被他毁了三分之一,但光是白罄走的这条路还是好的,他很享受这种片刻的幽静。 “对了,有件事还需要拜托你一下。” 白罄下了星槎,回头在窗边敲了敲驾驶舱的门,雪斋笑道: “啊,您说。” “日入时分,去松阳书院接我……我的徒弟,叫藿藿,是绿发狐人,尾巴冒火。” 白罄多付了一笔钱。 “日入……五点半嘛,嗨,您直接说时间不就好了。” 雪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白罄说的时间,点点头: “得嘞,也是送到绥园来吗?她也是冥差不成?” “嗯,她怕生,在路上别问东问西的,而且她刚入职,也回答不了你多少问题。” 雪斋的表情有些僵硬,只不过还是答应了白罄: “得,我不问,先生您别多想啊,我只是好奇十王司平日里是啥样的而已。” 白罄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转身离去,身后的星槎在港口盘旋了一番,也消失在了云中。 这话骗骗别人可以,骗不了白罄,雪斋的问题实在太过明显,他关心的不是十王司,而是魔阴身。 狐人活不到魔阴身的时候,他为何如此关心? 是有朋友即将身犯魔阴了吗? “白大人。” 踏入谈狐林,身后就传来了喊声,正是两天不见的含明,孩子手里捏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罗盘,白罄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近来可好?” 白罄问道。 “那肯定好,上次跟着大人捉岁阳,给我发了七千镝,最近又被派去丹鼎司执勤,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体验。” 含明满面红光,高兴道: “大人,听说咱们是不是又来了一个新同事?” “嗯,叫藿藿,是我的徒弟。” 白罄回答。 “挺好,最近大伙都忙,没甚功夫给您办欢迎会,要不您和藿藿就一起欢迎吧,合一起如何?” 含明的提议让白罄眉头微微一挑,欢迎会这种东西给他带来了强烈的企业文化冲击。 “我们十王司……还有这种东西?” “是啊,反正十年来,加入十王司的人也不超过两只手,办个欢迎会而已。” 含明耸了耸肩,已经看开了。 “好。” 二人谈话间,白罄已经到了偃息馆,这里的文书叠放得很整齐,似乎是有专人收拾过。 “啊,您来之前夜魄回来了一趟,这应该是她的手笔。” 含明赶忙说着。 “那替我谢谢她。” 白罄淡淡道,脸上并未有多余的表情。 十王司大多是与社会脱轨的异类,在充斥着异类的部分,那么藿藿这样的存在在他们眼里就是同类。 或许对小姑娘的成长是个不小的帮助。 以后应该要多带她来才行。 …… 藿藿一边扶着显眼的大尾巴,一边靠着墙往上爬着楼梯,脑中还一直有尾巴大爷的抱怨: “难道本大爷这样的存在只是吓人的工具?怎么叫做放老子出来吓唬小屁孩?我才不干!” 藿藿爬楼梯爬的气喘吁吁,听到尾巴大爷这话,她就有些委屈: “你……你不光吓唬小孩,你还揍他们呢,害的哥哥还要帮我处理烂摊子,这事……这事你要担一半……哦不,是七成的责任。” 岁阳在黑暗中跳脚: “喂!你怎么还恩将仇报?要不是老子帮你出头,被笑话了你又不高兴!” “那……那明明是你觉得那些小孩是在笑你好不好……确切的来说,你是在帮自己出头,不是帮我。”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尾巴顿时熄了火,不说话了。 藿藿推开门,刚刚还热闹的教室突然安静了下来,在看到那些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孩子恐惧的眼神,藿藿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那天取笑藿藿的金发狐人早就已经不敢看藿藿了,在她视线飘过来的时候,这金发狐人抱着自己干瘪了许多的尾巴瑟瑟发抖。 为什么没有之前蓬松了? 因为毛都快被尾巴大爷扒光了。 “恶鬼附身女魔头!” 有人叫道,可当藿藿看过去的时候,声音的主人又躲在了学生中间,藿藿看不真切。 “你才是鬼,全家都是鬼,老子是岁阳!岁阳懂吗?鬼鬼鬼鬼你个头!” 尾巴大爷怒道。 第65章 这种情况我没见过,一般直接来一刀 (有点幽默了,某些作者,后宫文标注无牛,脸都不要了……) (被骗进去赤了一大坨出来,我好难受啊。) (我活了十九年了,看番从来只看纯爱番,是那种连胃疼情节和稍微有点暧昧我都受不了的玻璃男……别搞我了哥,我给你跪下了) —————————————— 自从尾巴大爷上身代打整治过那群孩子一次过后,他们似乎都变得谨慎起来。 虽然班级里没有人再明目张胆地讨论着藿藿“恶鬼附身女魔头”的称号,但女孩在认真听课时,却还是能感受到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让她心中有些难受。 但一想到白罄的话,藿藿又会好受不少。 愿意越过这条燃烧的狐尾,去了解你的人,一定不坏。 只是一想到白罄,等藿藿回过神来的时候,先生已经讲到下一页了,她赶忙跟上对方的进度,心中还暗自懊恼自己的不争气。 没过几天就要期中考了,她可不想让白罄看见自己成绩退步。 女孩也不由沉下心来,而当你全身心投入到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是过得很快的,当时间随着笔中的墨水逝去时,藿藿这才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有些发酸的腰背。 “你可真能熬,老子都快无聊死了。” 尾巴大爷在脑中抱怨着,它在这期间一直不停地催促藿藿把手机拿出来让它刷会视频,最终都被对方以“害怕被老师没收”这个理由拒绝了。 尾巴就这样被迫听了一早上的课,什么遣词造句就连它也会的七七八八了。 “现在总该让老子玩会手机了吧?” 藿藿听了它念叨不下十遍这句话了,反正也要去吃饭,她的屁股刚沾到食堂的凳子,尾巴大爷就幽幽从鬼火尾巴里飘出来: “搞快点搞快点。” “这是我的手机……你不许乱动里面的东西,只能刷视频!” 藿藿取出了手机,在递给尾巴大爷的时候,她的手又缩了回来,将手机抱在怀中。 白罄给她挑了一个还算是可爱的手机壳,是小幽灵被封印住的图案,藿藿还挺喜欢的。 “这家伙对你真上心,知道你是那个招邪体质,还给你搞个这种手机壳辟邪。” 尾巴“嗤”了一声,也不知道它身上有哪个器官可以发出这样的声音,不过藿藿对岁阳的生物结构没什么兴趣,她只是小口小口吃着饭,一手持筷子一手捧碗,双腿并着,乖巧地坐在没人的角落。 “嘿嘿……” 听到尾巴这番话,藿藿还是挺开心的,也难得没有怼它。 “取得什么b名,真土。” 尾巴看着藿藿社交账号上的昵称,还啐了一口,虽然岁阳不能吐口水,但它还是选择用这种低素质的方式表达不屑。 “判官徒弟是个什么东西,你就不能叫尾巴的跟班?” 藿藿听着它的吐槽,不紧不慢地指了指自己的尾巴: “明明,明明尾巴是跟在我身后的。” 尾巴:“……” 还真是。 “早知道直接吞了你的脑袋,让你变成恶灵骑士得了,不对,是恶狐骑士。” 尾巴大爷龇牙发出一句不咸不淡的威胁,藿藿的脖子下意识缩了缩,在反应过来尾巴没这能力之后又重新恢复了正常,白罄不在身边,手机被尾巴霸占藿藿都不敢抢过来,生怕它身上的火会烧到自己。 手要是被火烧了留下疤痕,白罄不愿意牵了怎么办? 她这么想着,悄悄摸了摸手指头上一个新鲜的伤口。 藿藿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受伤,有时候早上起床就会发现身上多了一些细小的伤口,虽然没什么影响,以狐人的治愈能力,一天左右也就痊愈了,但还是让她很苦恼。 但尾巴大爷分明说藿藿的睡相就跟蜷缩的虾差不多。 “叮咚~” 手机突然一声振动,藿藿回过神来,手试探性地伸向在尾巴大爷身下的手机,看到是白罄发来的消息,纵使尾巴大爷不情愿,也只好将手机让出来。 【白罄】:吃? 藿藿有些费解地解读其上的意思,这是白罄第一次给她发消息,没想到开头就是难以捉摸的一个字。 很符合她对白罄的刻板印象,藿藿猜测他可能不会打字。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回,白罄的备注又变成了“正在输入中”,随后一条长长的信息飘了过来。 【白罄】:藿藿 我是寒鸦 白罄不擅打字 我便代替其来询问你吃饭否?在学校受人欺负否?和尾巴相处融洽否?运势转变否?想白罄否?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藿藿有些手忙脚乱,不过也仅仅是一会,她就反应过来,点开了输入法。 藿藿刚拿到手机两天的时间,可只是才两天,她的打字速度已经很快了,白罄和寒鸦两人蹲在青丘台盯着一部手机看,还没等一会,藿藿的消息便发了过来。 【判官徒弟】:那个,寒鸦大人好,我现在正吃着饭呢,在学校没受人欺负,和尾巴大爷还算不错,运势好像没什么感觉……应该算是变好了吧? 【判官徒弟】:想。 寒鸦盯着聊天记录看了一会,随后双目无神地看向远方: “嗯,白罄,她甚至单独一行来说明她很想你,有空还是多陪陪她吧。对孩子来说陪伴是很重要的,虽然我没有孩子也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但短视频平台似乎是这么说的,可信度很高,姐姐也觉得说得颇有道理。” 白罄总觉得让她相信营销号的原因可能是来自雪衣的肯定。 幸好寒鸦不抽烟,白罄在她身边的时候,听着她无休无止的碎碎念,总有一种职场前辈说着说着就会突然点起一根烟聊天说地的既视感。 “寒鸦……你在学堂时阅读理解是不是满分?” 白罄有些无语。 “早就忘记了,过往的记忆我记得都不是很清楚,如果人的光阴真的有长度的话,那我可能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远到我一回头都看不见自己的起点。” 寒鸦淡淡道。 “行,前天那个妖人,问出什么了?” 白罄好奇道。 “已经让夜魄去处理了,只是个兴不起风浪的小卒子,还不足以撼动药王秘传。” 寒鸦叹了口气,显然在这件事情上她帮不了什么忙,只能靠雪衣、白罄、夜魄几人了。 “无妨,这种情况我一般直接先来一刀。” 白罄如是说道。 第66章 她也是一个人吗? 发完了消息之后,藿藿见没有等到白罄回话,心中不由有些失望,只不过她知道白罄可能是在忙,便放下了手机,尾巴大爷见状又趴在屏幕上看起了短视频。 听到视频里的私人笑声,它还嘎嘎乐。 藿藿懒得对它发表什么评价,在家里父母吃饭的时候是可以玩手机的。 但是孩子不行。 所以藿藿从来没用过手机这东西,自然在吃饭的时候也不习惯捧着手机,尾巴大爷看了一会后觉得藿藿吃饭实在太慢,有些索然无味起来,便翻开了藿藿和白罄的聊天记录。 嗯…… 怎么什么都没有。 尾巴心中直犯嘀咕,想了一会后,点开了聊天框,输入法弹出来的瞬间让尾巴大爷眼前一黑。 仙舟人的文字有点东西! 它鬼鬼祟祟地瞅了一眼藿藿,见她还在吃着碗里最后一点米饭,便学着她平日里的样子,按下了几个输入法上的注音,接着点击发送。 “咚咚!” 白罄和寒鸦难得有空闲,在青丘台边上聊天,手机在口袋里又振动了一下,寒鸦那寡淡如水的双眸微微一亮: “又是藿藿发来的消息?速看她发了什么。” 面对寒鸦的催促,白罄翻出手机,上划解锁之后有些无奈: “我是她的监护人,你怎么这么激动?” “你为我往后要写的小说提供了灵感,白罄,寒鸦已经在写大纲了,就写胆小狐人和没头脑持明族的师徒虐恋。” 寒鸦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这句话,而她眼中的那个“素材”明显嘴角抽了一下: “我倒是听说过你写小说……” 白罄是从含明口中知道这件事的,毕竟要是论起十王司八卦,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擅长这个。 孩子的嘴巴藏不住事情,有时候聊到兴头,他就跟竹篓装水一样,自己就把一些趣事八卦给抖落了个干净,比如寒鸦热衷于写小说但每部小说都烂尾这件事。 希望她这次的一时兴起能坚持得久一点吧。 白罄点开了和藿藿的聊天界面,只是接下来的内容让他脸上的神情有些疑惑,而毫无距离感的寒鸦更是直接将头伸了过来,接着只听这位冷面判官带着毫无感情的声音说了一声: “哇。” 【判官徒弟】:爱你。 白罄思索片刻,回了个问号过去,而一旁的寒鸦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轻声道: “莫要回复问号,孩子的感情总是很直白,或许你可以试着去回应。” “可是我觉得这不是藿藿发的。” 白罄一脸无辜,眼神中都透露着纯良。 藿藿是比较含蓄的孩子,她应该是不会说出这么露骨的话的。 就算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她应该也会查清楚才知道这句话到底能不能说。 “嗯……的确有可能,先等等,看她之后作何解释吧。” 寒鸦这么想想倒也是,藿藿不像是会这么说话的样子。 只是在食堂干饭的小狐狸还没想到尾巴居然拿她的手机给自己心心念念的师父发消息,尾巴见到白罄回复,莫名有些心虚,赶紧一顿操作将刚刚的消息给删除了,这才没让藿藿发现。 “走吧,还要去图书馆呢。” 中午的时间还长,藿藿不想在教室和那群讨人厌的孩子相处,她都是去图书馆看书,累了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 “下次赶紧把你那破名改咯。” 尾巴大爷说道。 “我也觉得不好听,但我又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藿藿委屈巴巴地说道,大眼睛中闪过一分惆怅,小鼻子微微耸了耸,显然也在为这事苦恼。 尾巴大爷思索了一番,绕着她的脑袋飞了一圈: “老子还是觉得,‘尾巴大爷的小跟班’这名儿不错。” 谁想藿藿却将头一偏: “才不要……” “嘿哟,你这小怂包还是头倔驴。” 悬在半空中的岁阳笑了一声,而它先前的提议好像是给了藿藿灵感一般,她顿时来了注意,打开了手机,将自己的网名改成了“白罄大人的小徒弟”。 “嗯……这样……这样就好了吧。” 她心中窃喜,脑袋里闪过白罄看到她网名的那一瞬间,只可惜想象不出青年会是什么表情。 见到她还是没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尾巴大爷也懒得劝了,只是阴阳怪气地在旁边嘲讽了一句: “嗯~~~好↓了↑吧↓,切!” 藿藿:“……” 虽然心中暗恼,但藿藿也打不过尾巴大爷,只得忍气吞声,谁叫它找准了目标,惹到了一个全仙舟最好惹的人。 “晚上回家就告诉白罄哥哥你欺负我,臭尾巴。” 藿藿心里这么想着。 她好惹,白罄可不好惹,到时候让白罄狠狠教训这个臭岁阳就完事了。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多云转晴了,就连尾巴大爷跟在她身后也纳闷。 挨骂还这么高兴? 这怂包不会觉醒了什么属性吧?之前那个家庭带来的创伤是不是有点大的离谱了? 才十来岁的孩子怎么会知道几千岁的老岁阳同志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虽然懂事,但有时候也还会在不经意间将情绪写在脸上,这才让人感觉藿藿好像很好懂的样子。 只不过对白罄来说,好像的确是这样。 女孩钻进图书馆就抱着一大堆记载灵异事件的书籍出来了,尾巴大爷看到她端着比她还高的书山,不仅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反而在一旁嘲笑: “老子看你什么时候摔下来。” 只不过尾巴注定要失望了,本来藿藿是想要放弃的,放下一部分书分批拿,既然尾巴都这么说了,她就紧咬牙关,硬是将那堆书山带回到了座位上。 周围的几个孩子看到她这副样子,眼神中都透露着惊讶。 “这是……超人吗?” “什么……她的尾巴不会把书烧坏吗?” 在书架的角落,扎着双股麻花辫的白发狐人小女孩推了推鼻尖厚厚的圆框眼镜,看着藿藿那副全然不在意他人看法的模样,心中莫名有些羡慕。 她……也是一个人吗? 第67章 受伤 (考了两场试,然后健身回来,更新慢了点。) ———————————————— “她……她也是一个人吗?” 女孩只是抱着书,在藿藿目光瞟过来的时候,选择了回避,脑袋微微下垂,躲开了她的目光。 “百年前腾晓将军杀的岁阳……燎原……” 藿藿一边翻着仙舟年史,一边喃喃自语,尾巴大爷趴在桌子上玩着自己虚幻的灵火尾巴,它对这些仙舟的历史没有一点兴趣,而藿藿又不让它把手机玩没电。 所以此刻它只能憋屈地趴在桌子上,数着书架上一共有几本书。 “这么一看……尾巴大爷当初好像也才一般般。” 过了一个小时,藿藿合上书,觉得自己心底对于尾巴大爷的恐惧感减弱了几分。 “什么?!老子给你一个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尾巴大爷顿时化作一个火焰狐狸头,尖锐的牙齿让藿藿后退几步,小怂包又蹲回到了自己的小角落里捂着耳朵: “不……不敢了呜呜……” “哭哭哭,就知道哭,丢老子的脸!” 尾巴见她眼泪都要出来了,也悻悻收敛了身形,变回了圆团的模样,远看就像是一团飘摇的灵火,藿藿重新扶着书柜站起身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暗自将这件事也记在心底。 等到回家,她就告诉白罄,好好教训一顿尾巴大爷。 “再不走你就等着迟到吧,怂包!” 尾巴大爷骂道。 “哦……哦,知道了。” 藿藿大多数书都是粗略地看了看,只有在和岁阳有关的地方才会停下。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有一些书她没来得及看,现在临近上课,她也只好放回去了。 边上的眼镜女孩就这么看着藿藿在图书馆轻手轻脚地将书放回原位,在藿藿离开了几秒钟之后,才慢吞吞地离开了图书馆。 …… 夜魄回来了。 少女的额头遍布一层细细的冷汗,她一只手捂着小腹,另一只手握着铜钱剑,一瘸一拐地爬上了山门,寒鸦和白罄还坐在青丘台的亭子里,一眼就能看见受了伤的夜魄。 “虽然受伤,不过任务圆满完成了,这孩子实在是努力,十王司的人虽自称已死之人,可内心仍残存几分无用的念想,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些念想才让我们愿意为了十王和仙舟卖命。” 寒鸦微微叹了口气,灰暗的瞳孔里有白罄的影子,青年满脸风轻云淡,喉结微微动了动,没有回答。 “劳烦你带她去守灵那边了,白罄, 治疗结束之后,就将她送往小女子这来,饮下忘川酒。” 白罄微微点头,扶住了夜魄,她腹部伤口并不平整,呈现锯齿状的伤痕,所以一直血流不止,白罄伸出手,淡淡的金光在女孩的腹部蔓延,暂时抑制住了不断涌出的血液。 他不是丹枫,不会所谓的龙吟法术,无法治愈他人的伤势。 如果说丹枫的能力是操纵水体与治愈他人,那白罄的所掌握的就是诡异的腐蚀和全面的强化。 被流放在宇宙之外,一定能看见许多壮丽的奇景吧。 “白大人?” 夜魄的意识有些昏沉,似乎要睡过去了,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白罄。 “嗯。” 白罄应声道。 “不要把这件事和我哥哥说,好不好?” 她的声音很是微弱。 “嗯。” 白罄依旧冷淡地回应,但似乎这一个字就能让夜魄精神起来,她微微抬起头,盯着白罄看了一会,才浅笑道: “白大人长得很好看呢,狐人多俊美……持明也一样吗?” 她说话似乎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白罄的眉头微蹙: “别说话了。” 白珩也问过这个问题,是在她见到丹枫的时候。 只不过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白罄的持明异相在丹枫的眼里实在算不上好看,白罄自然认为自己并不能用“英俊”来形容。 虽然丹枫最后被白珩指着骂了半宿也没吭声。 夜魄听话地点了点头,白罄隔着护腕抓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了燕乐亭内。 这亭子在青丘台右侧的小山上,有一块可活动的巨石作为上下通行的“电梯”,只要有人站在上面,这块巨石就会浮起,守灵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白大人,让十王司第一性格好冥差守灵来给她治疗吧。” 紫发女孩笑着说。 “多谢了。” 白罄点点头,让守灵搀扶着夜魄,鲜血浸满了夜魄的右手,顺着铜钱剑的剑柄滴落,但她却一刻也没松开握着剑的手。 据守灵所说,见习判官的生活其实和冥差没什么区别,一有任务就要到处跑,一直到十王正式下诏划分部门的时候,白罄才能接到四字部专属于判官的任务。 像是雪衣没有任务的时候就会睡在棺中,白罄一天也见不到她几次,而寒鸦则是终日在因果殿判罚罪业或梦占记忆,闲也闲不下来。 守灵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等到她们搀扶着回来的时候,夜魄的精神状态显然好了不少,衣服上虽然还有未干的血迹,显得女孩有些狼狈,但她苍白的脸上还是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多谢了。” 白罄习惯性地道谢,让守灵有些受宠若惊,她摆了摆手: “嗨呀,这都是小事,守灵不擅战斗,不擅文事,也就这些小事能派上用场了。” 白罄微微点头,又将视线放在夜魄身上: “你哥哥问你为什么没经过他同意就擅自出任务。” 夜风的话,白罄虽然自觉记性不好,但还不容易才一天就忘记。 “嘿嘿。” 夜魄吐了吐小舌头,红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狡黠,接着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配合上因为虚弱而苍白的脸颊,娇声道: “白大人……夜魄和哥哥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吧,好不好嘛?” 白罄的脸色却一点变化都没有,他看着女孩没说话,过了半晌后才扭过头。 “藿藿下课没。” 夜魄:“……” 原来白大人不是被自己可爱到了,而是在想藿藿。 她鼓起小脸,突然有些不爽,同时心中不免有些好奇这个新上任的同事长什么样。 听含明说,藿藿是白大人的徒弟。 第68章 你连家人都没有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下课铃一响起,最后一节课的老师顿时收了声,转身就走,藿藿背起书包就准备往外走。 白罄说给她找了去绥园的星槎,藿藿不想让星槎飞行士等她等太久,便早早就收拾好了书包。 所幸最后一节课是美术,美术老师一般都是直接给他们放一些视频,所以一下课老师跑的反而比他们这些学生快,一下就没影了。 见到“恶鬼附身女魔头”出了教室,那一个之前欺负过藿藿的孩子这才松了口气。 “小怂包,他们从欺负你变成怕你,这都是多亏了老子的功劳。” 尾巴大爷身为岁阳,对周围的情绪一向很敏感,感受到身后那些若有若无的惧意,它满意地笑了起来。 “从欺负我……变成怕我……” 藿藿低头看着自己的足尖——这是她走路的习惯: “就不能有一段正常的人际关系吗?” “正常?” 尾巴大爷的音调高了一级: “什么叫正常的人际关系?” “就是朋友啊,你没有朋友吗?” 藿藿反问了一句,随后想起了尾巴是燎原的孤高,便撇撇嘴: “也是,你连家人都没有。” 尾巴:“……” 你的攻击性是不是有点过高了? “虽然老子不是人,但你可能是真的狗。” 尾巴嘀咕道。 “狐人是……是犬科,没问题。” 藿藿理直气壮道。 尾巴又一次沉默了。 手机在口袋中震动了一下,藿藿等到走出校门的时候才打开手机,来电的备注是“师父父”,藿藿没有一丝犹豫就接通了电话。 “喂,哥哥。” “嗯……好,然后就可以说话了?这不是跟玉兆一样吗?” 白罄那边传来了微弱的背景音,接着声音突然大了起来,青年冷淡的声音响起: “放学了?” “嗯嗯。” 藿藿想点头,却想起白罄好像看不到,她走出了校门口后就站在了街边,将着火的尾巴藏在身后。 “银白色的星槎,牌号是罗,你找找。” 藿藿微微一愣,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看,停泊的港口有来来往往的星槎,大部分都是来接孩子的父母所开的,而里面唯一一艘银白色的星槎就在自己的不远处。 “看到了。” 藿藿又应道。 “好,飞行士是和你一样的狐人,白毛,身形魁梧,叫雪斋,如果是别人的话就打电话告诉我,我马上到你身边。” 白罄突然加快的语速说得藿藿一愣一愣的,只不过能从冷淡的语气中听出关心的意味,这让藿藿开心了不少。 “好。” “那我便挂断了。” “等等……” 藿藿急忙道。 “怎么?” “师父是要去执行任务吗?” “对,丹鼎司又有魔阴,我和含明正在赶去,你先去绥园报备,我很快就会回来。” 白罄那边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隐隐约约的嘶吼声,让藿藿浑身汗毛倒竖,尾巴都有些炸毛了,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小声道: “师父注意安全……” “别担心……” 那边传来了金属的摩擦声,以及骨骼碎裂的响声,一个小男孩有些稚嫩的童声响起: “别担心,白大人可是无敌的!” 话语中的崇拜不像是作伪,电话的忙音响起,藿藿这才松了口气,想将手机重新放进口袋,却试了两三次才塞进去。 “怎么,担心了?” 尾巴大爷“嘿嘿”一笑: “这龙疯子要是真这么容易死,老子都乐开花了。” “尾巴!” 藿藿突然大声道,尾巴大爷似乎被吓了一跳: “你搞什么,你难道也疯了不成?” 藿藿也不说话,小脸鼓鼓地瞪着悬浮在空中的岁阳,那样的眼神尾巴大爷之前从没在藿藿脸上见过,白罄似乎已经成了女孩心中不能触犯的底线,想到让藿藿生气的代价,尾巴突然想到那天被暴揍八个小时的惨剧。 “哼……不说就不说……” 尾巴重新钻回了藿藿的尾巴里,不说话了。 藿藿这才收起了生气的模样,眼中水光泠泠,而不远处一名身材魁梧的狐人已经找了过来: “尾巴冒火……你就是白大人口中的藿藿吧?” 藿藿往后退了一步,脑中回想起白罄刚刚说过关于飞行士的描述: “你……你是雪斋吗?” “是我是我是我。” 雪斋连连点头,接着指了指不远处银白色的星槎: “那就是我的星槎,白大人托我来接你去绥园的。” 藿藿这才放了心,跟着雪斋朝星槎方向走去。 这是藿藿第一次坐星槎这种东西,之前她的活动范围就在长乐天和金人巷,基本都是走路去的,父母没有星槎,妈妈没有工作,爸爸也就是开了一家小吃摊。 攒了几百年的钱,生了两个孩子买了一套房,就已经自诩超过了大部分仙舟人了,因为有些人一辈子也依旧缩在几十平米的蜗居里,艰难地拉扯生活。 藿藿以后的梦想也就是开个零食店,不奢求买房,过得平平淡淡就好了。 只是没想到被尾巴附身了,虽然赢了编制,但想到以后要跟白罄那样打打杀杀,她就打心眼里害怕。 星槎的座位很舒服,软软的像是羊毛,按她的体重坐在上面都能微微陷下去。 “说起来藿藿长得这可爱,像我闺女,白大人的眼光真不错。” 开星槎的雪斋笑道,他突然的夸奖让藿藿脸色有些发红,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真的很可爱吗? 她对这个说法表示怀疑,虽然年纪不大,但她也知道大人们会讲客套话,有时候嘴上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比如妈妈平时说的“都是为你好”。 藿藿每次听到这句话时,只觉得难过,因为只要已出现这句话,就说明她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说起来啊我和你师父也是一槎之缘,他可能也嫌麻烦吧,我说可以预约星槎,他就留了电话号码。” 雪斋唠唠叨叨的,他总是这么多话说,或许是因为女儿不在他身边吧。 藿藿看着窗外的云,看着星槎将它们刺破,分割,露出了绥园的影子。 第69章 吓晕了 (我裙出名的方式居然是逆天的聊天记录而不是我的书……大开眼界。) ———————————————— 星槎稳稳地停在了青丘台的港口,港口站着的武弁举着明晃晃的铡刀,看的藿藿心里一阵心惊胆战。 女孩悄悄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下了星槎,雪斋的声音从身后的星槎中传出: “白大人说就送到这里了哈。” 雪斋冲着星槎外的藿藿知会一声,接着那艘星槎就像来时一样刺破了白云,隐入了大雾之中。 “小怂包,你怕了?” 尾巴大爷笑了一声。 “只是……只是去找师父的……的办公室而已,没……没什么好怕的。” 女孩依旧嘴硬,尾巴在心中悄悄切了一声,那心跳声已经大的像是打雷一样了。 周围一阵阴暗,时不时卷过的风声在叶子中转悠了几个来回,变得犹如厉鬼嚎哭一般,那边的两个武弁似乎看见了藿藿的冥差制服和胸前挂着的八卦盘,便主动走上前去。 藿藿的双腿发着抖,紧张地看着走上来的两人,从书包里翻出了自己的冥差帽带上。 “那那那那那那个……这里是……是是是绥园吗?” 那两个武弁举着铡刀,互相对视一眼,只看到了对方脸上挂着的黑白绘面。 “藿藿大人……白大人已出去了,您可以去偃息馆稍作等待。” 其中一个武弁幽幽说道,并给藿藿指了指燕乐亭的方向,从那里走是离偃息馆最近的路。 但白罄喜欢谈狐林,所以总是绕远路从那里往偃息馆走。 “诶诶?你……你们认识我?” 藿藿一愣。 “十王司每有新人上任,过不了几个时辰,全司都知道的。” 武弁继续道,而她的同伴点点头: “是的,更何况,您还是那位大人的徒弟,白大人天生异种龙相,执法手段相当暴力,前些阵子将谈狐林的半个林子都抹平了呢。” “没有半个林子这么夸张吧……” 见到她们聊起了天,藿藿的脖子微微一缩,悄悄从她们身边溜出去了。 “喂,听到了吧,所以老子才叫他龙疯子。” 尾巴大爷冷笑一声,而藿藿却摇头: “才不是……师父很温柔的。” “你个小怂包,谁对你好一点你就觉得他是好人,白罄这个老登之前杀过的人绝对不少!” 听着尾巴的话,藿藿心中有了几分犹豫。 但仅仅只是几分钟,她就放弃了对白罄的揣测: “无论怎么样……现在都是师父在保护我啊。” 尾巴过了好半晌,才有些烦躁地随口应了一句: “随便你。” 藿藿看了看燕乐亭,又看了看那边有些残缺的谈狐林,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抿着唇,往谈狐林的方向走去。 “喂,你不是害怕吗?干嘛还要绕远路?” 尾巴沉寂了片刻后,在藿藿踏入林子中的那一刻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竹叶在风中摇曳,虽然现在是白天,但绥园内还是阴风阵阵,闪动的竹影遮住了日光,女孩的鞋跟在石板路上摩擦出阵阵“踢踏”声。 “新来的……” 一个陌生的稚嫩男声在竹林中游荡着,藿藿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取出了自己的令旗,哆哆嗦嗦地东张西望: “谁……谁啊?” “要好好招待……” 藿藿突然感觉身后发凉,她回过头,两个带着冥差帽的孩子站在她身后,脸上虽然挂着笑,但脸色煞白,舌头有些长,如同绘本里那索命的恶鬼一般,其中一个女孩虽然衣衫整齐,但身上的血腥味却是盖也盖不住。 “我是夜魄……” “鬼……鬼……鬼啊!!!!!” 谈狐林中顿时飞出几只飞鸟,而最大的那双脚生风,顺着歪歪扭扭的石板路向着远处不要命地跑着,她身后的夜魄和夜风一脸懵逼。 “她怎么跑了?” 夜风冷着脸,其上的嫌弃意味更浓了。 “原来白大人的徒弟胆子这么小呀……” 夜魄朱红色的瞳孔滴溜溜一转,轻笑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你看清楚,那是你的同事知道吗?!” 尾巴大爷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藿藿只顾着乱跑,也不知道自己跑去哪了,她跑累了,便找到了一处墙角靠着休息会,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 “我……呼……我太害怕了……” 她气喘吁吁,而一只手却从黑暗中伸出,搭在她的肩膀上,藿藿猛然像是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任由那只手覆上自己的脸颊,接着颓丧的声音响起: “啊……是藿藿啊,好久不见……其实也没多久,只不过白罄一直不带你来……” 寒鸦的声音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温柔,至少藿藿是这么觉得的,她紧绷的神经一下就松懈下来了,憋了半天的气也终于是从口中被放了出来: “是……是寒鸦大人……太、太好了。” 她回过头,看见从墙壁里钻出来,披头散发的寒鸦,顿时呆若木鸡。 “藿藿……” 此刻她的声音似乎又不再温柔了,像是下一刻就要来将藿藿带去往生一般。 “寒……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再次响彻在了谈狐林的上空,藿藿两眼一翻,居然直接晕了过去。 寒鸦:“……” 白罄,现在应该怎么办? 在十王司任职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人寒鸦抱着被吓晕过去的女孩,第一次感到有些无力。 …… “奇怪,最近丹鼎司关于魔阴身的案件越来越多了。” 含明手执纸笔,记录着这些倒地魔阴身的症状,白罄提着刀随意地坐在破损倒地的炉鼎上,面色如常: “杀了便是。” 他懒得揣测背后的弯弯绕绕,反正十王下诏,他只要执行就好,含明跟着白罄做任务的一下午,也大概摸清楚了眼前这位大人的德性。 所以含明只是兢兢业业地记录着魔阴身的异常状况,没有多嘴。 他有些可怜起新上任的冥差同事了,摊上这样一个师父,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白露小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扭头问向旁边给受伤丹士敷药的小龙女,白露的尾巴摇了摇,面色有些疑惑: “本小姐也觉得奇怪,明明有人昨天来过,我没检查出什么毛病啊。” 第70章 泪腺发达 “你是说,有些人昨天还是正常的?今天就突然转变成了魔阴身?” 含明手上的羽毛笔微微一顿。 “嗯,虽然这东西是你们十王司负责,但本小姐还是顺手帮你们检查了一下。” 白露昂着头,尾巴摇啊摇,白罄只觉得她这副邀功的样子和当初的白珩有些许相似。 “这里面有不少人昨天还来本小姐这做过检查,还很年轻,一点魔阴的征兆都没有。” 白罄捏着刀柄,身下的魔阴身微微抖动了一下,诡异地嘶吼再次传出,青年没有丝毫犹豫地再度将刀刃捅进它的胸口,魔阴身再度失去了生气。 “大人,这刀不是未开刃吗?” 含明看到他捅得这么顺畅,不由有些疑惑。 “力气大就可以。” 白罄没有多作解释,只是随口说道,含明撇了撇嘴,表示不信。 他看见白罄用的那种诡异的能量附着,金紫色的气息像是专门用来克制邪祟的一般,打起架来只要将那股气息盘踞在自己和队友的身上,魔阴身的利爪就连他们的衣衫都无法刺破。 含明这种不擅长战斗的家伙都靠着白罄的炁击败了两个魔阴身。 “这么说来,白露小姐,在下严重怀疑丹鼎司内有药王秘传的成员作祟。” 含明一和外人说话就喜欢装腔作势,用“在下”“阁下”之类的词句,实际上就是个贪财的主。 “真是个坏药罐子,要是找到这几个坏蛋,本小姐一尾巴抽到他们爹妈都认不出来!” 白露气鼓鼓地双手抱胸,含明神色不变,根据白罄脚下这只浑身长满木质倒刺的魔阴身,画下了它的图像,接着才淡淡道: “药王秘传多是利用人丧亲、追求长生的心理来招纳成员,说不定这几个歹人没爹没妈也说不准。” 白罄的嘴角微微一抽。 但含明却没有什么攻击别人的意思,他低下头思索了一阵,最后扭头看向白罄: “白大人,我们可以从最近丧偶、丧子、丧女、丧夫丧母之类的人开始排查,然后再排查化外民。” 白罄点头: “含明说的对。” “嗯……应该还有一些天缺者,这类先天残疾的人想要通过丰饶恢复缺少的器官也不是不可能。” 含明又在便条上写下了“天缺者”三个字。 “含明说的对。” 白罄接着点头。 “好了大哥哥,差不多得了,连本小姐都看出来你不想动脑子了。” 白露无奈地摇摇龙尾巴。 “那既然任务完成?” 含明将纸笔塞进制服口袋,将胸前歪歪扭扭的罗盘调整了一下位置。 “走。” 白罄将刀收起,站起身来,地上横七竖八的魔阴身都被含明纳入青冥灯中,刚刚还一片狼藉的丹鼎司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平日的样子。 “十六个魔阴……难搞。” 含明叹了口气。 最近仙舟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又要劳烦寒鸦判官了。” 白罄倒是没多大感觉,曾经的丰饶民战争,光是云骑每天身犯魔阴身的数量就是难以形容地天文数字,如果不是丹枫的云吟术,恐怕这个人数还要再往上翻一倍。 只有孽物能一遍又一遍卷土重来,而友人,却在历史的车轮下化作飞灰。 十王司在维护仙舟人死亡的尊严,不让其化作伤害他人的孽物。 丹鼎司外飘着血腥味的微风,周围的人群早就被丹鼎司的丹士疏散了,所以此时此刻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地不像是在罗浮。 “大哥哥,下次记得要带我一起玩哦!” 丹鼎司内传来了白露的声音,这句话自然是对白罄说的,丹鼎司里到处都是人,小龙女自然是逃不出去,只能又被带了回去。 白罄没歇息多久,就发现了靠在阴凉处打盹的景元,对方似乎心有所感,抬起眼,抖了抖身上的团雀羽毛,朝着两人的方向走来: “白罄,如何?” “十王司办案,闲人勿扰。” 白罄冷冷地扯了句官腔,接着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 “不过,将军应该不算是闲人。” “哈哈哈……想必你应该也猜到了,最近罗浮不太平,药王秘传四处作乱,很难想象这些鼠辈背后是什么样的势力撑腰……” 景元笑道。 “是……是我发现的将军!” 含明不满地用手肘推了推白罄,景元见状也爽朗地笑笑: “十王司的冥差个个都是诛邪的好手,自然不是我们这些粗人能比的。” 景元总是这么谦虚,白罄叹了口气: “不太平,倒让我有些担心。” “藿藿?” 景元眉头一挑: “有那岁阳在,应当掀不起什么风浪才是。” 这下轮到白罄有些纳闷了: “你的信息这么灵通?” “哎呀,好歹是将军嘛,去喝两杯?” 景元指了指长乐天的方向,白罄知道他指的是宣夜大街边上的不夜侯,自己在入十王司之前的三天可是每天都泡在那里。 “不去,藿藿在绥园等我。” 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景元的提议。 景元:“……” …… 藿藿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只剩下自己身后冒火的尾巴在泛着幽光,替她照亮周围的黑暗。 “老子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个……” 见到藿藿醒来,尾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想要骂几句仙舟粗口,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因为寒鸦已经将棺材板揭开了,突然的光亮让藿藿眯起了眼睛: “你醒了?” 寒鸦的声音依旧冷漠: “收拾一下吧,你师父要回来了。” “师父?” 藿藿被吓得一激灵,连忙从棺材里爬起来,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衫。 “寒……寒鸦大人,我怎么睡着了?” “嗯……” 这个问题饶是让话痨的寒鸦也有些难以启齿,她沉寂了一会后才缓缓道: “绥园的气氛或许让你有些不适应,见到我后就晕了过去,小女子就将你先带入棺中休息了。” 听到寒鸦这么说,藿藿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女孩扒着棺壁,轻手轻脚地翻过棺材,一个不小心坐在了地上,她起身揉了揉屁股,眼角带泪。 “泪腺发达是这样的……动不动就哭。” 尾巴大爷无奈道。 第71章 担心你重蹈覆辙 寒鸦领着藿藿在绥园走了一阵,女孩似乎也没有那么怕了,寒鸦在身边,她就将令旗收了回去,开始好奇地环顾四周。 忽略那些阴森的风和周围奇形怪状的松树,其实绥园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藿藿在心中这样想着,看到寒鸦走远了,她又连忙小跑着跟上对方。 “这里就是偃息馆,也是你师父平日里待的地方,他最喜在此伏案休憩,偃息馆是绥园内除谈狐林最安静的地方。” 刚刚带着她逛了一圈,寒鸦估摸着白罄也差不多要回来了,含明的讯息中传出有十六个魔阴身,寒鸦又要将这些人带去因果殿往生,并用梦占之法宣判罪业。 所以她便不久留了,将藿藿安置在了偃息馆后,冷面判官又像是风一样消失了。 “十王司真是妖魔鬼怪的聚集地啊……” 尾巴大爷在藿藿脑中嘀咕道,十王司的所有人对岁阳来说都算是敌人,它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警惕,就是没什么用。 藿藿看向桌上那一沓属于白罄的文书,堆得整整齐齐,即使绥园里阴风阵阵,这叠任务报单也没被吹走哪怕一张,甚至连被风吹起的翘角都不曾有过。 女孩坐在了白罄之前坐着的那把木椅上,因为个子不够高,被桌子挡住导致她只能露出半个脑袋,翠绿色的瞳孔微微闪烁,尾巴大爷从一旁晃晃悠悠地飘出来: “想看就看呗……龙疯子又不在这里。” “可是……” 藿藿没想到尾巴大爷这么快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听着尾巴大爷的话,她的确有些想翻开这些任务报单看看白罄平时都在干什么。 想多了解他一点。 一点也好。 藿藿是下午放学的,经过一番折腾后天边都升起了一轮皎月,她不由担心起白罄的安危来,但尾巴大爷却对他的实力很放心。 当藿藿问起尾巴大爷为什么这么了解白罄时,它又一个字也不愿意说,徒留下藿藿一个人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晃动着小脚,等白罄回来。 “尾巴……你说师父杀了……杀了很多人,是什么意思?” 闲着也是闲着,藿藿开始琢磨起了尾巴大爷之前随口说过的一句话。 “哼……字面意思呗。” 尾巴大爷可以只幻化成一个狐狸头,也可以化作稍微小一点的一整只鬼火狐狸,此时此刻它就是这种状态,一只娇小的绿色狐狸趴在白罄的桌上燃烧着,看久了居然还觉得有些可爱。 但藿藿一想到这个家伙天天脑袋里都在琢磨着怎么把她给吃掉,就生不起想在狐狸脑袋上摸一把的想法来。 “虽然老子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活了多久,但是就凭他的手段来看,身上不沾点人命都是怪事……” 尾巴大爷懒懒散散地趴在桌上,属于它的尾巴发着莹绿色的幽光: “反正,在十王司,你以后也是要踏上这条路的,也算是专业对口。” 以后? 不如……不如干个三五年就辞职算了…… 她这么想着,突然又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我……我也不一定要跟师父一样……说不定我过了几年就辞职了呢。” “十王司这种保密性这么强的地方会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藿藿的尾巴突然炸毛,她被尾巴大爷这句阴森森的话吓得耳朵一抖: “不……不会,不会是要灭口吧?” 她的脑袋中不由出现了这样一个画面: “藿藿……真可惜,本来寒鸦还是挺喜欢你的……但奈何你要离开十王司,为了防止你泄密……” 寒鸦手中的冥谶天笔在书卷上轻轻一点,那几页纸便化作了飞灰,藿藿发着抖,不停地后退,而寒鸦却满脸森然,狞笑着上前: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 一道黑影在藿藿的眼前闪过,她慌忙举起双臂: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温暖而又宽厚的大手覆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熟悉的声音带着冷淡: “不想见我?” “咦?” 藿藿抑制住怦怦直跳的心脏,在慌乱之间堪堪睁开眼睛,白罄那双乌黑的眸子好像闪过一分紫金色的流光,紧接着就消失不见。 “师父……” 她喃喃道。 “嗯,等很久了吗?” 青年将手放下,重新负于身后,藿藿从椅子上跳下,还有些没站稳,白罄又得抽出手来扶住她。 “没……没等很久,寒鸦大人带我逛了逛绥园。” 藿藿眨着眼睛,小声道。 白罄轻笑一声,能逛完整个绥园,怎么说也得半个时辰,这还叫没等多久吗? 但既然是藿藿这么说的,白罄也不想去揭穿她,他自诩情商不高,可每当和藿藿相处的时候总是下意识替对方着想。 “任务辛苦吗师父?” 等到白罄重新坐到了案前,藿藿才问道,她话中挂着关心,白罄摇了摇头: “不累,就是麻烦。” 十六个魔阴身,就算是一人一拳,也得打十六次,更别提不用炁抑制魔阴的治愈能力,它们还会死而复生。 所以他特意嘱咐过夜魄下次不要给他接这种任务,但女孩有没有听进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凭她那战斗狂的性子,白罄真担心她哪天死在和妖人的战斗中。 “藿藿,以后有事就找我,不用逞能,知道吗?” 他低下头,冲着身边的孩子说了一句。 “嗯?” 藿藿歪了歪脑袋,低垂着的狐狸耳朵动了动: “我……我不会逞能的,我又不敢……” “好像也是。” 白罄点了点头: “胆子小也挺好的,我不用时时刻刻担心你的安危,也不用担心你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只会拼命。” 他又摸了摸狐人那毛茸茸的脑袋,看着她身后的尾巴欢快地摇晃起来。 狐人摇尾巴是代表开心的意思吗? 他沉思着,而藿藿却脸色发红: “师父一直在担心我吗?” 白罄的眸子微微闪烁,仿佛有一片古海在眼中翻腾: “我只是担心你重蹈他人的覆辙。” 第72章 嘴巴真毒 这句话藿藿听不太懂,难道说师父之前还收过别的狐人当徒弟吗? 难道师父喜欢狐人这一款的? 藿藿一愣,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而白罄却是盯着摇曳的树影又发起了呆,直到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反应过来,翻阅起桌上的报单。 “我现在……算是师父的冥差吗?还是别的判官也可以随意差遣我?” 藿藿问道。 “嗯,我是监护人,理论上来说只有我能差遣你。” 白罄将一张张麻烦的任务放到一边,接着看起了关于药王秘传的档案,随口应道,只不过过了一会藿藿不说话了,白罄又抬起头来: “你不想和别的判官一起吗?” “嗯……我……” 藿藿扭捏了一会,才轻声道: “我只想和师父一起……” “寒鸦也挺好的,你可以去那边看看因果殿是如何运作的,对你以后成为判官也有帮助。” 白罄微微颔首,又重新低下头看起了档案,藿藿见他这副毫无波澜的模样,心头莫名有些失望。 “嘿……龙疯子还真是不懂情调。” 尾巴大爷乐呵乐呵道,它就乐意看藿藿这吃瘪的样子,藿藿越难受它就越开心,这样恶劣的性格已经让藿藿不止一次在心里吐槽它了。 “好,那我和寒鸦雪衣知会一声。” 白罄的目光没有从手中的档案离开,只是淡淡地提了一嘴。 “咦?说什么?” 藿藿回过神来。 “冥差藿藿是判官白罄的贴身冥差,如何?” 白罄放下档案,一只手托着下巴,看向身旁的藿藿。 “靠,整这出。” 尾巴大爷在脑中骂道。 要是贴身冥差,白罄去哪藿藿就跟去哪,这它还玩个屁呀。 重开得了。 那次说错一个字就要被暴打八个小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尾巴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忘不掉当初的场景。 “好……” 藿藿感觉自己浑身烫得像是处在蒸笼中一般,连怎么说话都忘记了。 “反应怎么这么大?” 白罄心头泛起疑惑,藿藿身子骨弱,不会是又生病了吧? 他想伸出手覆在女孩的额头看看情况,藿藿连忙缩了缩脑袋,摆手道: “没……我没事,师父不用担心。” “那就好。” 白罄这才放下手: “雪斋……他有问你什么吗?” “雪斋?” 藿藿又怔住了。 “蠢蛋,就是那个狐人,开星槎那个。” 尾巴在脑中提醒道。 “哦……没问什么吧……就是说了一下他的女儿……和我长得很像。” 女孩的目光挂着疑惑,而白罄却若有所思。 “这人……似乎有意在打听关于魔阴身的事情,若是下次你们还会独处,莫要将十王司的底细透露出去。” 听到白罄这么说,藿藿也终于按耐住羞涩,认真地点点头: “好,听师父的。” 白罄也没再多说,继续翻看起了药王秘传的档案。 这个组织才建立不到几年,却已遍布半个罗浮了,其手段不得不让白罄多想仙舟中有内鬼。 地衡司?丹鼎司?天舶司?甚至太卜司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白罄的记忆中,药王秘传是某个狐人见识了倏忽活化星球的伟力后才回到罗浮加以散播丰饶的思想,但组织却热衷于研究仙舟人有别于其他长生种的身体构造,以及控制魔阴身的手段。 古老的药王秘传只是纳新成员,并未有任何的盈利手段,仅仅是在做研究,参与的大多是些医士、学者。 但因为当时丰饶战争的敏感性,只要和丰饶搭上关系的人都会被扣上“寿瘟祸祖信徒”的帽子,被揭发、被扣押乃至处刑。 甚至连孩子的课本,大人的报刊中也不能出现“丰饶”二字。 所以白罄在一开始才会疑惑,为何药王秘传这样的组织能存在这么久,原来是有人借着这个组织的名号在妄图颠覆罗浮。 得亏现在的罗浮开放和平,才能让这样的贼人苟延残喘至今。 他的眸子泛着冷意,随意将档案放到一边,却碰到了一只冰冷的小手,藿藿下意识缩手,手上的资料掉在桌上。 “啊……抱歉。” 她在帮白罄整理桌上的文书。 “无妨。” 白罄这才发现偃息馆内没有给藿藿休息的地方,思索了一会,他站起身来: “等我一会。” 青年朝着燕乐亭的方向迈开步子,没多久就消失在了林中,尾巴大爷又冒出头来: “啧啧,终于舒服多了。” 也不知道是谁整理的文书,白罄的任务和寒鸦给的资料档案都被混在了一起,藿藿细心地将其一一分开,碍于白罄嫌麻烦的性格,她将那些看上去很繁琐,字数很长的任务都给放在了离桌子最远的角落。 没过多久,白罄夹着一张长长的木桌,另一只手还提着小凳子,健步如飞,飞也似地回到了偃息馆,气定神闲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他还扛着这么重的两样东西。 “以后你就跟着我出任务,关于学堂的事情……看你心情。” 白罄将桌椅都摆放好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那就是说,能不去上学?龙疯子大气啊。” 尾巴大爷难得替白罄说了句好话,只可惜称呼的问题依旧存在,白罄也懒得去纠正了。 让它多喊几句吧,反正它又打不过自己,只能过过嘴瘾了。 “还是去上学吧……妈妈说,没文化的是没出路的。” 藿藿抿了抿唇,实在不敢苟同尾巴的观点。 “无妨,我没读过书。” 白罄倒是大方,他在曜青根本没有龙师愿意教他,近乎千百年的时间里他几乎都是在囚禁和辱骂中度过的。 好不容易跑出来,原本以为要被白珩送回去了。 好在他遇到了好人。 “我还以为师父上学的时候成绩应该会很好呢。” 藿藿有些诧异。 “你想多了,就算有学我也懒得上。” 白罄嘴角轻轻勾起,尾巴大爷不由在脑中腹诽: “这个家伙到底在得意什么劲啊。” 藿藿撇撇嘴: “不能得意吗?人家又没被抓起来。” 尾巴:“……” 小丫头嘴巴真毒。 第73章 尾巴真是欠敲打 (因为关于藿藿的剧情真的太少太少太少太少了,所以这本书跟原创没什么区别,你们看个乐呵吧。) (喜欢的话可以评个分xdm) ———————————————————— “不去上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白罄将今天的丹鼎司任务丢进了一旁的油灯里,很快雾蓝色的飞灰就从幽幽的青色火焰中飘出,那张任务单也被焚成了灰烬。 “毕竟,十王司也算是铁饭碗了。” 藿藿将椅子推到了白罄身边,接着爬了上去,女孩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身材比一般的孩子来的都要瘦小,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像是谁家的布娃娃被摆在上面。 “万一……万一我要辞职呢?” 藿藿不确定道。 “辞职?” 白罄一愣: “那也得等你有控制尾巴的能力才行,不然就算离开了十王司,还是要受到我的管控。” “有这种好事……” 藿藿眼睛一亮,而白罄捏着任务单的手却在半空中顿住: “蛤?” “没没没没……我没说什么!” 藿藿不敢睁眼看他,闭上眼睛连连摆手,慌乱的样子让尾巴都暗骂了一声没出息。 尾巴大爷吃掉了藿藿的尾巴,代价就是它被封印,平时作为藿藿的着火尾巴存在,但它还是有能力突破一点点封印的限制,将自己的灵火分出无害的一小部分,漂浮在藿藿身边。 就比如现在在绥园中,尾巴大爷就是一直以这种形态在周围活动,也就白罄来的时候它缩了回去。 不过看着白罄在忙,尾巴大爷就小心翼翼地从藿藿的尾巴里冒出来,在一旁转悠着,活像是在遛弯的老大爷。 不过白罄觉得它倒更像是宠物,毕竟跟脑袋一般大的鬼火实在和人不沾边。 没人管的宠物,可不就是喜欢兜兜转转的吗? 白罄伸了个懒腰,他终于是发现了桌上的文书摆放的位置有些不一样了,他的视线移向了旁边的女孩,藿藿面色如常,盯着那盏小油灯发呆,但耳朵却不安分,时不时抖动两下。 就像是在等着自己夸她一样。 白罄的心里突然涌现出这个想法,随后便像是决堤的河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但当他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却又想不出什么词来。 好吧,孩子还是要上学的。 他叹了口气,而一旁的藿藿却像是一尊僵硬的雕塑。 叹气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藿藿多此一举了? 她心里有些惶恐,又偷偷瞟了一眼白罄的方向,青年眼角的泪痣像是会说话,藿藿盯着他的眼角看了许久,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白罄已经注意到她了。 “怎么了?” 他有些关切地问。 “师父要是不喜欢……那我一会再将这些文书再整理一遍……” 女孩柔声道,或者说她无论怎么样说话都硬气不起来,就算是怼人也让人觉得像在撒娇。 “不喜欢?” 白罄歪了歪头,终于是明白藿藿在想什么了。 “喜欢,你做得很好。” 此话一出像是戳到了藿藿的心里一般,她脸颊微微发红,低下头来: “也……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以后就都麻烦你了,我叫夜魄平时不用帮我整理了。” 白罄微微点头,将这件事也记在了备忘录里。 “真的吗?” 藿藿眼睛一亮。 “我骗你作甚?” 青年的手指头在女孩柔软的脸颊上戳了戳,感慨手感真好的同时,便随手将那盏青色油灯掐灭。 “下班,回家。” “咦?” 藿藿跳下凳子,感觉自己好像也没在绥园待上多久,但当小姑娘抬头看见明晃晃的月亮时,显然是被吓了一跳。 她可是一放学就来绥园了,结果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到了午夜。 可是藿藿一点困意都没有。 “生生不息符的作用。” 白罄似乎是看出了藿藿心底的疑惑,随口道: “它会改善你的体质,但同时因为尾巴的存在,你体内的生机也会被岁阳吞噬用以维持自身。” “一增一减之下,反倒是平衡了,所以寒鸦才主张封印而不是直接镇杀尾巴。” 藿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了眼身旁漂浮的尾巴: “所以说,尾巴大爷就是火,而我就是燃烧的薪柴?” “差别不大。” 白罄点头: “收拾收拾,我们回家了。” “哦哦!” 藿藿连忙从凳子上跳下,背起了自己的双肩包,里面装着的八卦盘和铜钱剑“叮叮当当”地响着,足以看出她为了来一次绥园有多谨慎。 这个点,星槎也不开了,白罄觉得老打扰雪斋也不好,便打算直接带着藿藿下山,和门口的武弁知会一声后,举着铡刀的武弁便恭恭敬敬地让开了身子,白罄便牵着藿藿的手走下了楼梯。 “奇怪,大人这次怎么不飞了?” 身后的武弁小声道。 “嘘,多嘴。” 另一名武弁用手肘捅了捅同伴的腰子,对方连连点头。 “飞?” 身为狐人,听力是极好的,虽然藿藿已经被白罄拉着往下走了一小会,但还是听到了武弁们在身后的窃窃私语。 “我不会飞。” 白罄摇了摇头。 “可是刚刚门口的那两个姐姐……” 藿藿小声道。 “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如果你想试试的话也不是不行。” 白罄指了指下方: “我们直接跳下去,更快更方便。” 藿藿大着胆子朝下方看了一眼,只能看见乌黑的云和隐隐约约显露出来的金人巷,自己和白罄住的小院子在现在她的眼中只有核桃仁那么大。 “还……还是算了吧……” 藿藿咽了口唾沫,心脏狂跳,退后了两步,差点一个踉跄坐在地上。 “怂包,他敢这么说,肯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尾巴在脑中怂恿道: “老子还赶着回家呢,你快让他带你一起跳!” “不……不行,我不敢的!” 藿藿头摇的像是拨浪鼓。 “跳!” 然而身后的尾巴却猛然间推了她一把,突如其来的力道让白罄的手下意识一松,狐人就这么直直地朝着阶梯下方坠了下去。 “啧……” 白罄的语气少见地有了几分怒意。 这个尾巴真是欠敲打。 绛紫色的龙尾瞬间在青年身后展开,他眼中金紫色的幻浪交织,身形一跃而下! 第74章 蹭饭 “芜湖!真牛逼!” 周围的风像是刀子一般刮过藿藿的脸颊,她紧闭双眼,面如死灰,丝毫不敢睁开眼睛,身旁除了猛烈的风声就是尾巴的兴奋的叫声。 女孩不是没想过自己会死,但她确实没想到自己会摔死。 身为狐人,以后大多数都是去做飞行士的,但藿藿却恐高,每每望着港口,她的腿就下意识的发软,脑子也像是一团浆糊。 就连在小时候的“试儿”习俗里,她抓到的也是一只毛笔,而不是象征着飞行士的玩具星槎。 那个时候爸爸妈妈还很爱自己。 那个时候她还能肆意地笑着。 在黑暗中,藿藿感觉到周围的风声似乎越来越小了,她狂跳不止的心脏也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吧。 她第一次在白罄的身上体会到被人需要,被人关心的感觉,已经够了。 “狐人是不是都喜欢坠机?” 冷淡的声音带着一丝惆怅的口吻,响彻在藿藿耳边。 “师父……” 女孩大着胆子睁开眼,只看到一条紫色的巨龙咆哮着穿过她的身躯,直直着朝着下方坠落,漫天的金紫色彩霞仿佛能照亮整个夜空,耳边传出了尾巴的仙舟粗口: “卧槽!这他妈是什么玩意?” 眼前的光景,藿藿仅仅是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眼睛,就在她在寻找着白罄的身影时,突然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托住了,下降的速度逐渐延缓,就连风声也变得小了起来。 “等一会把尾巴借给我一晚上。” 白罄将藿藿抱在了怀中,女孩的鼻息温热而又湿润,在白罄的耳后一闪而逝。 藿藿看着白罄的绛紫色龙角和一头青白色的长发,嘴巴张得大大的,结果被灌进了一口冷风,吹得她直咳嗽。 “师父……咳咳……” 金紫色的浪潮翻涌着,从地面高高升起,伴随着巨龙的吐息,托举着两人安全地落到了地面上,藿藿眨了眨眼,发现白罄还是原先那副样子,黑色的眸子深邃幽暗,正在盯着她。 “你刚刚想说什么?” 藿藿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这句话咽到了喉咙里,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太害怕,产生了幻觉。 巨龙也随着白罄的变化而烟消云散,刚刚的一切仿佛只是一个幻觉,藿藿也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可是尾巴明明也看见了…… 她还想问问尾巴,却发觉白罄已经抱着她走了好远的路了,脸上顿时被羞涩填满,身子微微扭了扭: “那个……师父,放我下来吧……” 白罄松开了一只手,藿藿的双脚稳稳落地,身后冒绿火的尾巴晃悠了两下。 “被吓到了吗?” 看到藿藿呆呆的模样,白罄还以为她是被吓傻了,不由有些头疼,想安慰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老老实实地开口询问。 “没……没有。” 藿藿拍了拍腿上和身上的灰尘,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 “好,今晚我跟尾巴好好说说这件事的严重性。” 白罄面无表情道,声音中的冷意让藿藿的身子猛地一激灵,抖了一下。 而罪魁祸首此刻已经没了动静,缩在藿藿的身体里不吭声了。 不得不说,虽然刚刚很惊险刺激,但下山的速度确实快了不止一星半点,这才几秒钟的功夫就走完了这么长的一段山路。 如果刚刚的事情是幻觉的话,那自己和师父又是怎么下来的呢? 她的小脑袋里不禁装进了这样的疑问,而白罄心中却有些郁闷。 怎么和她说这件事呢? 这副龙相要是吓到她了怎么办? 他心中有些犹豫,但藿藿却悄悄凑上来抓住他的手指头: “师父,刚刚你的样子,是真的吗?” 白罄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瞥向了另一边: “错觉。” “不信。” 藿藿撇撇嘴,她眼中居然闪过几分狡黠,白罄总是被她平时可可爱爱的胆小样子迷惑住了,下意识就忽略了其实藿藿还是很聪明的。 他不禁有些头痛,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让藿藿相信刚刚的龙相只是她看错了。 在遇到白珩之前,白罄是作为一名“恶心的异种”活在曜青的部族中,囚禁和谩骂殴打已经是常态。 这副龙相……是不幸的开端。 “我想再看看师父刚刚的样子……” 藿藿拉着他,白罄的手臂像是秋千一样晃来晃去,过了一会她又改了口: “不……不看的话也可以……我肚子饿了……” 她讪讪地笑了一下,肚子不争气地自己叫了起来,多少让脸皮薄的小姑娘有些尴尬。 白罄这才想起,藿藿从来绥园开始就一直没吃过晚饭,自己倒是无所谓,一天吃一顿也没什么大问题,但孩子还是要按时吃饭的。 “抱歉,可是现在周围好像也没什么吃的了。” 两人的身影被路灯拉长。 “我……我会做饭!” 藿藿举起手,孩子的脸上有些急切。 “问题来了……我没买过菜。” 路灯下的两个影子微微一顿。 “这么晚了,打电话给景元合适吗?” 白罄捏着电话思索着。 景元好像说过有事就打电话给他来着,没说是什么时候吧? 他又拨通了景元的电话,这次没冒出什么彩铃,因为仅仅响了一秒钟,景元就将电话接通了: “你会主动打来电话,真难得。” 对方轻笑一声,似乎很有精神的样子,白罄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景元睡觉了。 “来你家蹭顿饭,行吗?” 白罄问道。 “欢迎,十分欢迎,现在吗?” 景元那边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在穿衣服。 “对,就是现在。” “没问题,地址在……算了我直接去你家找你们吧。” 景元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白罄将手机揣进兜里,和藿藿对视一眼。 “去……去将军家吃饭吗?有点紧张……” 藿藿小声道。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家人,不一样的。” 白罄摸了摸她的脑袋,狐狸耳朵微微一抖,藿藿乖巧地点点头: “好。” 第75章 将军宅 景元在院子门前徘徊了一会后,似乎心有所感,他回过头,盯着巷口的朦胧,借着月色,他才堪堪看清迎面朝他走来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白罄?” 景元没穿上平日里的甲胄,只是内衬外披了一件单薄的外套,没像平日那样将头发扎起来,而是散散地放在双肩,分明年龄不小了,却还清秀的像是哪来的书生。 “是我。” 白罄牵着藿藿走了出来,女孩的鬼火尾巴僵硬着,那双眼睛怯生生地盯着景元,一时间没想起他是谁。 毕竟景元这副样子和平日里的差别实在太大了。 “走吧,去我的住所。” 景元呵呵一笑,两只手在大臂上搓了搓。 夏天的确是白天热的出奇,到了晚上降温时,又让人心中升起寒意来,再加上自己面对的还是一个冥差一个判官,别提周围有多冷了。 踏过了奈何桥之后,景元倒是觉得白罄反而更冷漠了,他此刻也有些拿不准将白罄送去十王司到底是对是错。 “谢谢将军……” 藿藿虽然躲在白罄身后,但还是乖巧地道谢,景元脸上的沉思一闪而逝,又再度绽开笑脸: “无妨,正好到了深夜,最是人容易饥饿的时候,白罄不会做饭,正好就一起吃也热闹点……” 景元说话总是很接地气,却又不会让人忘了他的身份,所以所有人和他说话都带上了几分拘谨。 “好啊,吃什么?” 白罄稀疏平常道,同时手在藿藿的背后轻轻拍了拍,女孩心中的紧张也少了几分,跟在白罄的身后朝着前方走去。 “吃……你们曜青最近好像有个什么……‘鼎镬药式’?就是九宫格式的火锅。” 景元思索片刻,转过身来,双臂枕在脑后,一边看着白罄一边倒退,他这样轻松的模样让白罄一时间晃了神,好像又回到了百年前一般,那个少年说要当巡海游侠的时候。 他脸上也曾是这样意气风发。 但那次,白罄知道他是属于景元自己的少年。 而现在,他是属于仙舟的将军。 “火锅吗?” 白罄嘴角微微勾起: “也不赖。” “好,不过咱们还是吃传统的吧,九宫格太麻烦了。” 景元哈哈大笑,笑声如今日的明月一般明朗,他又看向了白罄牵着的藿藿: “小藿藿意下如何呀?” “嗯……我、我都可以的,不用考虑我。” 藿藿摇了摇头,没有将景元的客套话放在心上。 大人虽然问了你,但你其实并没有选择的机会,因为这是他们一开始就决定好的,孩子没有反驳的权利。 只是这次显然不一样,白罄揉着她的脑袋: “能吃辣吗?不吃辣我们就做鸳鸯锅好不好?” “都是我在做啊……别带上‘我们’。” 走在前面的景元无奈道。 “我……我不太能吃辣……但但但、但是吃一点还是没问题……” 藿藿话还没说完,白罄就打了个响指: “鸳鸯锅。” “你……唉,罢了,麻烦的不是你。” 景元的话被噎在嘴边,随后轻轻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我会帮忙的。” 白罄很认真地点头,只不过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藿藿注意到景元的神色明显有些尴尬,这位将军仿佛如临大敌一般,双手攀上白罄的肩膀,用力地捏着: “别别,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你们姐弟俩一个炸星槎一个毁厨房,我还是自己来吧。” 看着好似在献殷勤的景元,饶是藿藿也不由悄悄在心里笑了笑,只觉得白罄和景元的关系实在是好得很。 什么时候,她也能有这样值得交心的朋友就好了。 藿藿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羡慕,脑中又传出空灵的粗犷声音: “切……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几个朋友嘛……” “你……你还有脸出来,师父非打死你不可。” 藿藿听到尾巴大爷的声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跺了跺小脚,气愤道。 “我就说了他不会让你出事的,咋地,寒鸦不在,他还能把老子从你身体里揪出来打一顿不成?” 尾巴大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让藿藿气得直抿唇,但藿藿也知道尾巴就喜欢看她这副狼狈的样子,愤怒神色一闪而逝,被她强行压了下去,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 刚刚掉下去的时候,她吓得嗓子眼都快飞出来了,可是一接触到白罄的时候,心底莫名就安心了许多,犹如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待到他放开自己的时候,藿藿居然觉得有些可惜。 但她却从未将这些挂在嘴边,她知道白罄一定会按她所想的来做,但藿藿并不想这样麻烦一个愿意陪着自己的人。 大人们允许偶尔听到一次丧气话,但绝不能容忍某人的一辈子都是阴雨天,她害怕再度迎来被抛弃的结局,再度成为那个在门槛上坐了一天也没如愿的那个沮丧小孩。 察觉到藿藿的情绪有些不对,景元给了白罄一个眼神: “你徒弟是不是不开心?” 白罄微微挑了挑眉: “哄哄就好了。” 景元的脸上露出笑意: “你还会哄人了?之前没见过。” 白罄笑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变了些也很正常。” 短短几秒钟的眼神互动,两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白罄突然停下脚步,藿藿正盯着地上的石砖,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白罄的背上: “哎哟……那个、师父对不起。” 藿藿下意识伸手揉了揉额头,伸出的手被白罄抓在手心里: “将军宅气派吧。” 他指了指这间和正常房子没什么两样的“将军宅”,如果不是景元打开了门锁,藿藿才不相信这是一个罗浮将军会住的地方。 甚至没白罄院子里的偏房大,房间狭小却温馨,景元招了招手,暖黄的灯光就缓缓亮起,玄关上的柜子还摆放着藿藿叫不出牌子的茶叶。 “鳞渊春……这是丹枫当时送给你的?” 白罄一眼就看见了摆在柜子最上面的一饼用铁盒包裹的清茶,盒子表面只有微微的氧化痕迹,显然茶叶的主人将其保护的很好。 “哈,他不是也送了你么?” 景元笑了笑,换上了拖鞋。 “早不知道去哪了……” 白罄的记忆里突然空出了一块,让他心头有些疑惑。 第76章 吃饭 “这样啊。” 景元不是善于纠结的矫情性子,他只是洒然一笑,就钻进了厨房: “白大人光临寒舍,真是让我这小破地方蓬荜生辉啊。” “身为将军,就别来这套了。” 白罄换好鞋子,随口糊弄了一句,便蹲下身子,从柜子里替藿藿取来了拖鞋,女孩红着脸,小脚被白袜包裹着,伸进了白罄手中的拖鞋中,穿好鞋后,她又拉住白罄的衣角,被他安排着坐在了沙发上: “你坐一会,我去帮景元的忙。” 显然他没有将路上景元的取笑放在心上,藿藿乖乖点头,看着白罄钻进了厨房,两个大男人在厨房里闲聊着,藿藿有些无聊,便左右看了看。 很标准的民房布局,沙发正对着电视,脚边就是茶几,茶几上的花瓶投影出几朵花朵的虚影,显然是景元不想养真花又想见到花,才买了个替代品。 柜子边上还有鸟粮、猫粮,只不过猫粮已经很久没动过了,藿藿发现其袋子表面生了一层细细的灰尘,而鸟粮的袋口耷拉着,似乎被用了不少。 “你观察得够仔细啊……怎么,要去当侦探啊?” 尾巴大爷挖苦道。 “渔、渔公案看多了,下意识就……” 见到自己下意识的行为被人揭穿,藿藿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便不再乱看了,只是拿出手机,却不知道景元家的wifi密码。 “砰!” 厨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将藿藿吓了一跳,尾巴的毛都被吓得倒竖起来,女孩也不由惊得大叫一声。 “抱歉抱歉……” 景元从墙后探出一个脑袋,脸上的笑容挂着歉意,他再伸手一推,将白罄推了出去: “白罄,你再踏进我家的厨房,我们就绝交。” “哦……” 白罄老老实实地坐在了藿藿身边,虽然面无表情,但藿藿居然能察觉到青年有些委屈。 “师父不难过。” 她想着自己要做点什么,便伸出小手在白罄的脸上揉了揉,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也没有制止她,只是撇撇嘴: “我没有难过。” “师父不会做饭没关系,藿藿……藿藿可以学。” 女孩很认真地说道,在脑袋两侧的耳朵微微动了动,白罄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有心了。” “嘿嘿……” 听到夸奖,藿藿整个人好像都飘飘然起来了,只是很快肚子里的“呼噜噜”声音又将她打入谷底,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可偏偏白罄是个臭直男,甚至伸出手指戳了戳藿藿的肚子: “可爱,会叫。” “噫……” 女孩伸出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好像她看不见白罄,白罄就也看不到她了似的。 可惜终究是掩耳盗铃,过了一会后她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傻,便将手放了下来,发现白罄正盯着她的瞳孔看: “你的这爪印瞳孔……是天生就有的吗?” “是……是吧,只是被尾巴大爷缠上了之后,更明显了一点。” 藿藿小声道。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白罄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他伸出手,轻轻抓住藿藿的尾巴,软蓬蓬的手感伴随着诡异地温热灼烧感在手心徘徊。 他将金紫色的灵气注入进了尾巴里,丝毫没有注意在他抓住尾巴的一瞬间,藿藿的身体已经彻底僵硬,就连掌心都出了汗,紧紧地抓着沙发,面色绯红。 但她却并未反抗,只是任由白罄这么做。 “略施惩戒,莫要再犯。” 白罄松开了尾巴,淡淡道,一旁的藿藿才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眼神重新聚焦,盯着自己的尾巴。 她不知道白罄做了什么,但脑中的尾巴大爷突然痛苦地低吼了一声,随后再也没了动静,任凭她怎么呼唤都没用。 “这是怎么了?” 藿藿开口问道。 “我的‘炁’有轻微的腐蚀作用,物质上和精神上都有。” 白罄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接着指尖跃动的炁化作了一只小龙缓缓盘旋在两指之间,又变成一只跳跃的狐狸,藿藿目不转睛地盯着,同时想到了刚刚那金紫色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如同海啸一般将她托举在了空中。 那穿过身体的巨龙不是幻觉,真是白罄做的。 那……那对绛紫色的龙角和被暗紫鳞片覆盖的龙尾也是…… 只是想到这里的时候,白罄突然转移了话题,站起身来往厨房走去: “我去看看景元做的怎么样了。” 他跑到了厨房,一眼看见刚刚调制完酱汁,正打算煎个蛋给孩子填肚子的景元: “怎么?不敢告诉她你的龙相?” 面对老友,白罄揉了揉毛躁的头发,无奈道: “我看你真是开了,怎么什么都知道?” “看出这个还不简单,白珩不都说了,你的龙相分明很威风吗?” 景元笑嘻嘻地说道。 “会吓到孩子的。” 白罄靠着柜台,面色有些忧郁,青年本就生得一副好皮囊,眼角的泪痣更是画龙点睛之笔,仿佛龙祖亲手捏造的持明一般,景元一边打着蛋,一边暗想: “这家伙要是去宇宙里参加什么选美,定能名列前茅吧。” 如果不碰上那些纯美骑士的话。 “哦……说来,近日罗浮来了一位纯美骑士。” 景元突然想到了这一茬,一拍脑袋,显然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毕竟纯美骑士的名号在宇宙中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群追寻【纯美】星神伊德莉拉的高尚骑士,流浪在宇宙中只为追寻星神脚步,探求真正的“纯美”。 这样的人不是仙舟的敌人,景元自然也不会多加注意。 “纯美骑士?” 白罄一愣: “说不定能在宣夜大街碰见。” “可能吧。” 浑黄的蛋液入了煎锅,“滋滋”的油爆声响起。 没过多久,一张完美的煎蛋就被铺在了盘子里,白罄端去给了藿藿,看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心里不禁多了几分感慨: 当年白珩带着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回不去了。 景元将要用来煮的菜全都分类好,让白罄一一摆放在桌上,随着锅里的汤料冒出“咕嘟咕嘟”的气泡,辣椒的香味勾动着味蕾。 将军拍了拍手: “吃饭咯。” 第77章 尾巴还是挺方便的 “吃饭咯!” 景元拍了拍手,藿藿这才来到桌前,只不过却一直犹犹豫豫地没有坐下,等到白罄坐下的时候,她这才看了眼景元的表情,再轻轻坐在凳子上。 “这么早叫她干什么,菜还没下。” 白罄刚将香肠之类的东西放进清汤锅中,看着蒸腾而起的烟雾,冲着景元说道。 “诶,她坐下来等会不就能吃到了吗?” 景元笑呵呵地道,老一辈的人似乎都有喜欢提前叫人吃饭的毛病,镜流也是这样,当时聚会的时候,他们每次被催促着坐到桌子前的时候,白珩的菜都没出锅。 每每聚餐的时候,景元都会吐槽白罄每天小日子过得真好,白珩虽然在驾驶星槎技术方面有待商榷,但烧的一手好菜却是众人公认的,只不过白罄当时却没觉得这有什么好说的。 是习惯了吧。 所以现在……还真不习惯啊。 但也该习惯了。 藿藿盯着锅里缓缓升起的肉丸,看了眼白罄,对方立马就伸出筷子,“唰唰”两下就将锅内的肉丸串起来,递到了孩子的手中,景元“嚯”了一声,从辣锅里夹出了一片豆皮: “抢食的本事倒是没落下。” 他边这么说,边用刚空闲下来的筷子挡住了白罄猛然袭来的一筷,白罄将手收了回去,嘴角微微翘起: “你护食的本事也不赖。” “彼此彼此。” 藿藿吹了老半天,一口咬下去还是被肉丸裹着的汤汁烫了一嘴,连忙喝了一口旁边冰镇的梅子汁,才缓过来,嘴唇有些发红,眼泪都挂在了眼角。 “别急,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热肉丸,哈哈哈哈。” 景元看她这样也不由笑了起来,藿藿脸色发红,低下头去,景元的肩上顿时出现一个拳头,锤了他一下,将军立马止住笑脸,将表情保持在了似笑非笑的模样。 看着刚刚收回手的白罄,他有些无语。 护起来了说是。 辣锅里的东西基本都是景元在吃,而清汤锅里满满当当全是菜和肉,白罄压根就没动几口,一直在给藿藿夹,直到她实在吃不下了,才肯罢休。 在打了个小小的饱嗝之后,她羞赧的样子让白罄也不由笑了起来,青年用纸在她嘴角轻轻擦了擦,接着就放她下桌了,景元看着两人,摆了摆手: “小孩子嘛,你得让她有主见,自己夹点自己喜欢的。” 白罄一愣,看了看藿藿,对方连声替白罄说道: “师父给我夹的……都、都很好吃!” “你就宠他吧。” 这下景元也无可奈何了,感情这师徒俩围攻他来了,自己单打独斗真是劣势啊。 “你说的也没错。” 白罄微微点头,将视线收了回来。 热气在屋内升腾着,伴随炉子的灼烧声,汤汁在锅内沸腾、跳动着,香气伴随着食材浮上水面,紧接着就被筷子夹走。 杯盏交接间,两个大男人边唠着家常,边吃着剩下的东西,等锅都要烧干了,他们也吃得差不多了。 “这次不是煮饭了,炸不了。” 白罄将碗碟收起,放进了洗碗机里,他知道景元这懒人绝对不会自己亲手洗碗,事实也正如他所料,这家伙果然藏了一台洗碗机在角落里。 “难说,还是我来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景元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将白罄推出了厨房,自己摆弄那台洗碗机去了,青年也乐得清闲,随意地坐在了沙发上,才发现小姑娘靠着沙发就睡着了。 藿藿的睡姿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团子,着火的尾巴将自己包住,蜷缩在了沙发的角落里,呼吸很轻微,也不打呼噜,她的睫毛很长,还在微微颤动着,带着晶莹的水光。 困了也好,明天还要早起上学。 白罄取来了玄关处藿藿脱下的鞋,替她穿上,随后摸到了厨房,景元回过头被冷不丁出现的白罄整的有些愣住了,这才看到客厅已经睡着的藿藿。 “睡着了?” 将军的声音放的很低,白罄点了点头,指了指门外: “我们先走了。” “路上小心……我是提醒别人。” 景元这话一开口,看见白罄那张写满了无敌的脸,不禁又笑了。 “少扯皮。” 白罄没说话,只是微微张嘴,景元就从口型里明白了他的意思。 屋内的雾气也消散了不少,白罄背着睡着的藿藿,耳后还能听到女孩若有若无的鼻息,很迅速地就离开了家中,景元将桌子擦干净,眼中的朦胧也消散了一些。 “像做梦一样。” 他的瞳孔中少见地有了些许迷茫,但接着又摇了摇头,暗叹一声年纪大了。 …… 吃饱喝足回了家,白罄就将藿藿放在了她的小床上,替她脱了鞋盖了被子。 衣服他没敢脱。 灯本就是关着,只有明亮的月色透过窗洒在房间的地上,拂亮了青年的侧脸。 坐在床边,白罄却毫无困意,这倒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按平时,他应该是从刚睁开眼的那一刻就已经想着睡觉了。 “师父……” 白罄听见了藿藿的呢喃,扭过头去,这才看见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嗯,我在。” 他抬起手掌,抚平了藿藿紧蹙的眉头,还顺带着将她微张的小嘴给合上。 专家好像说过,睡觉口呼吸不太利于孩子的成长。 好像摸到了白罄之后,她的表情就放松了很多,这让白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在这里干坐着,只能看着月色越来越放肆地钻进房间里,他还没法起身去拉窗帘。 因为藿藿已经像是八爪鱼一样缠住了他整只手臂,柔软的脸颊蹭着他的掌心,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于是他就这样让龙角悄悄从头顶冒了出来,那条长长的龙尾逐渐伸长,在帘子上捅了几下,还是没能将帘子拉上。 白罄:“……” 那条龙尾只好顺着被子的缝隙伸到了藿藿身后,轻柔地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白罄看着自己的尾巴,突然扯了扯嘴角。 有时候这尾巴还是挺方便的。 第78章 你是否承认纯美星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 藿藿醒来的时候,白罄就坐在身边,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抱着白罄的手臂,脸上不由一红,连忙松开了手。 “醒了啊。” 白罄的龙角和龙尾在女孩睁开眼的瞬间就已经收了回去,清晨的鸟鸣在窗外奏响,藿藿揉了揉眼睛: “师父一直都在这里吗?” “嗯。” 白罄轻轻点头,此时女孩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红着脸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接着将头伸进了被子中,看了一会后才重新将有些发烫的小脑袋冒出来。 “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在等你醒来。” 白罄自然知道小丫头在看什么,只不过他的解释让藿藿的脸色更红了,她默默低下头: “对不起……” “道什么歉。” 白罄摸了摸她的脑袋: “准备一下去上学。” “哦……哦!” 白罄跟一阵风似的离开了,而藿藿则是抱着被子久久没回过神来,过了好几分钟才慢吞吞地下床。 我抱了师父一晚上吗? 她越想越羞,到了卫生间还差点把牙膏拿成洗发液,好在入嘴的最后一刻反应过来了。 “哈,蠢蛋。” 尾巴大爷突然出声吓了藿藿一跳,满嘴的泡沫喷了半个镜子。 “尾巴……尾巴大爷你昨晚去哪了?” 她拍了拍胸脯,这才疑惑道。 “咳咳……困了,老子就睡了。” 尾巴有些心虚,看他不想说,藿藿也懒得再问了,孩子早就把昨天记的仇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满脑子都是白罄坐在床榻的那一幕。 要是告了状,恐怕尾巴还得再被折磨一顿。 洗漱完后,藿藿擦了擦手,走出卫生间,白罄已经靠在门口等她了,手里还拎着她的小书包: “走吧,吃个早餐。” 藿藿打了个哈欠,昨晚睡得太晚,她现在还有些困,走上前去接过了白罄手中的书包,小步小步地跟在师父身后。 这些天来她也早就习惯周围人的视线了,青年在小摊前为她买了羊奶和包子。 浮羊奶就是要趁热才好喝,要是冷了就会发苦,白罄觉着仙舟上好像没有女生会举着瓶子大口大口喝羊奶,所以还特地找老板要了根吸管。 最有常识的一集! “师父再见。” 藿藿朝着校门外的白罄挥了挥手,白罄一直背着手站在门口,见到她摆手,他也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 “装什么高冷……” 尾巴说话还有些有气无力的,估计昨晚受的伤不轻,今天话都变少了许多,藿藿反驳道: “师父不是高冷……虽然有点憨憨的。” “好好好……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说的都对。” 尾巴没力气和她斗嘴,随口应付了一句后就沉寂了,藿藿听到他这句话,少见得没有反驳,狐狸耳朵居然都有点烫。 情人…… 不对不对,白罄不仅是自己的师父,还是被她叫做哥哥的人,藿藿呀藿藿,你怎么能想这种事! 她的双手在脸颊上拍了拍,这才吐出一口气,踏进了教室。 …… 白罄送走了藿藿之后,自然而然就要去绥园上班了,他刚要打电话叫雪斋,余光却瞥到了巷子边上围着一大堆人,里面热闹得很,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有些好奇,放下了手机,走上前去,白罄的身高不矮,搭着围观人群的肩膀将他们一个个拨开,走到了最前面,一道银色的光芒闪烁得他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仔细看去才发现居然是一套盔甲。 盔甲被穿在了一个红毛的身上,对方模样英俊,骨相优越,一眼就能看出其不是仙舟人,那翠绿色的瞳孔中满是星光,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这两位云骑先生,请相信我并没有恶意,我是【纯美骑士团】的授勋骑士银枝,镌刻整齐的铠甲是我们的象征!” 红发男子极力地辩解着,那两名云骑对视一眼,有些无奈: “不是……你先把长枪收起来,市区不允许携带管制刀具……” “哦,诸位说的原来是我的枪,这是由纯美星神所赐,贯彻无畏大美精神的……” 他有举着自己的枪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白罄看到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不由感到有些难以呼吸,他拍了拍前面云骑的肩膀,那人回过头来,看见白罄的瞬间不由愣神,他的同伴突然开口道: “这……这不是景元将军的朋友吗?我见过将军和这位大人一同游街。” 白罄的手僵在半空中。 等等,这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幽府通令还没拿出来,对方就朝着他恭敬的行礼,让白罄的手松开了口袋里的令牌,他只好摆了摆手: “景元让我来的,这位是合法入境的纯美骑士,你们可以走了。” “这……可是他带着管制……” 一人的话还没说完,同伴就一巴掌拍在他的头盔上,臂甲和头盔相撞发出“砰”的声音: “你蠢啊,快走快走。” 两名云骑拎着阵刀就离开了,期间还不忘疏散人群,周围的人很快就不见了,只是银枝身上闪闪发光的盔甲实在有点让人难以直视,白罄偏着头,只觉得跟他待在一起自己都要黑上一度。 “哦,这位英俊的先生,多谢你的仗义执言,我是纯美骑士团的授勋骑士银枝,我谨在此,以一朵玫瑰的沉重分量,向你致意。” 银枝朝着白罄敬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白罄无奈道: “收起你那‘纯美星神赐予的无畏大美的枪’。” “多么具有纯美的话语,我这就将枪收起,赞美伊德莉拉!” 银枝像是一个纯美的狂热信徒,说话奇怪也就算了,行为也十分古怪,但还是将枪给收了起来,白罄这才松了口气。 罗浮不会又会因为一个纯美骑士而鸡飞狗跳的吧? 他替景元担忧起来,思索片刻还是决定暂时盯着这个纯美骑士,不让他乱来,只是对方居然先开了口: “英俊的先生,请容许我知晓你的名字!” “……白罄。” “白罄先生,你是否承认纯美星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 白罄:“……” 他有点后悔出手了。 第79章 跟踪 (最近真的特别衰,先是书的数据一直在掉,然后我因为失眠,长期睡眠不足导致我每天头都特别痛,盯着电子产品的时候不停流眼泪。) (跟之前认识的医生聊天,他说我的神经衰弱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我想也是,浑浑噩噩的感觉写书都写不好,什么都做不好,还刚好碰上期末考试周。) (有些时候就是你明明感觉一些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沉甸甸的压力就是如影随形,莫名其妙担在你的肩上,就像我看着我的每日阅读从一万掉到了五千,催更越来越少,虽然我说过这本书的确比较小众慢热,大家养书也无可厚非,但这种势头还是让我很有挫败感。) (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63块钱的稿费) (分明外面来看,数据挺好的,为什么实际阅读量只有这么点呢……) (好累……) ———————————————————————— 见到白罄别过脸去想走,银枝分明比白罄还要高上半个头,却跟在他身后像是小弟一样,边跟着还边念叨着: “白罄先生,你是否承认纯美星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 他又问了一遍,白罄依旧没有回答,两人穿过狭窄的巷子,银枝身上那气派的铠甲虽然很晃眼,但没有藿藿着火的尾巴有意思, 至少白罄没有感受到周围的路人有多大的反应。 毕竟盔甲不会伤人,火焰是真的需要注意一下。 “白罄先生,请问你是否知晓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 当银枝跟着他一路从书院走到了金人巷后,白罄终于是叹了口气,他回过头来,这个留着一头火红长发的傻大个还一脸懵圈。 白罄趁着四下无人,伸出了自己的龙尾和龙角: “我是不朽的龙裔,当然不会承认你的什么纯美女神伊德莉拉。” 这话纯纯是糊弄银枝的,白罄压根不认识啥纯美女神,也不想跟眼前这个骑士多做纠缠,他可还要去上班呢,迟到了扣的工资让银枝补给他吗? “原来如此,是我逾越了,原来是信仰不朽之龙的仙舟持明族。” 银枝这才恍然大悟,他满是歉意地欠了欠身子: “多么忠诚的品格,白罄先生,你的灵魂如此高贵,请允许我称呼你为‘美’的!” 白罄:“……” 好久没遇到这么神金的人了。 这到底是纯美骑士还是来传销的? 白罄现在已经开始怀疑银枝身份的真实性了,只可惜白罄看了半天,对方虽然行为举止是奇怪了点,但到现在依旧没有任何的恶意,仿佛就是一个不谙世事不懂变通的骑士一样。 “竟有如此美丽的品格,看来是我的错觉,本以为白罄先生的身上带着浓重的恶兆,现在想来应当是当时人群中的恶兆在白罄先生身上沾染了些许吧!” 银枝直起身子,解释道。 “你刚刚跟着我就是为了什么‘恶兆’?” “是的,我的朋友。” 银枝的称呼已经从“先生”变成了“朋友”,虽然不论白罄有没有同意,反正银枝倒是先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白罄心头微微泛起一丝疑惑。 恶兆? 只是白罄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对方就已经热情地伸出手: “朋友,请允许我向你表达最诚挚的谢意和歉意,纯美骑士团向来有恩必报,我将向一朵玫瑰起誓,遵循纯美骑士的职责,如果遇到麻烦,务必让我知晓,我将扞卫你的安全!” 他将伸出的手放在胸前,朝白罄欠了欠身子,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只需高喊: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我便会立刻来到你的身边,朋友!” 这个一根筋的纯美骑士就这样消失在了白罄的视野里,从始至终白罄就仅仅只说了几句话而已。 这是不是所谓的“自我意识过剩”? 他倒不是很明白这个词的意思,此刻白罄由衷希望藿藿以后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虽然他的确希望孩子能开朗一点。 “白大人!” 港口边上的星槎鸣了两声喇叭,雪斋的脑袋从窗户探了出来,朝他挥了挥手,接着咧嘴笑了笑。 “开快点吧,路上遇到一个脑子有问题的,要迟到了。” 白罄脚步加快了些许,毫不犹豫地钻进星槎的后座。 “得嘞,保证完成任务。” 狐人呵呵笑了一声。 …… “靠……小怂包,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总有人跟着你啊?” 正当藿藿从公共厕所出来,正在洗手的时候,尾巴大爷突然嘀咕道。 “啊……你……你别吓我!” 藿藿的声音一下就颤抖起来,她胆战心惊地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诡异的事情后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 “蠢蛋,老子说的是最近,又不是现在!” 尾巴怒道,接着声音又平静下来: “确切地说,是昨天开始的,在图书馆,老子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昨天?” 藿藿苦思冥想,也没想到昨天图书馆有什么不同。 “没……没关系,如果是想要欺负我的人,我就用令旗敲他们脑袋……” 藿藿空着手,在半空中装作捏着令旗的样子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都飞到了尾巴的脸上,发出“呲呲”得声音,尾巴“嘟噜嘟噜”地甩了甩脸,龇着尖牙: “小东西你注意点……白罄不在可还是老子说了算!” 看到尾巴这副样子,藿藿悄悄撇撇嘴,不过并没有反驳。 这种情况她见过,白罄来揍一顿就老实了。 想到白罄,她不自觉又神游天外去了,只期盼着时间能过得快点,快点放暑假,她就可以一直跟在白罄身后,看看师父平时是怎么出任务的了。 她不想拖白罄的后腿,也希望能帮上师父一点忙。 身后的影子一闪而过,白发的狐人小女孩推了推眼镜,只觉得前方的藿藿是个怪人。 “为什么她总是对着空气说话呢?” 她有些想不明白,一直偷偷跟着藿藿到了班级门口,暗自将藿藿的班级记在心底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然而就在她刚走出去不远,脚步越来越快的时候,藿藿却从教室的后门探出了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欢快离去的那只白毛狐狸。 “好像……好像没什么印象,不是我们班的。” 藿藿眨了眨眼睛,尾巴趴在她的脑袋上: “哼……追追追,让老子上去吓唬她一顿!” “别别别!” 藿藿连忙伸手按住头顶的尾巴大爷: “人家……人家也没对我做什么,算了吧。” “等到真要对你做什么的时候就晚了!” 尾巴大爷怂恿道。 “我……我觉得她不像是那种人。” 藿藿没有听它的,虽然年纪小,但她也不是说什么就听什么的性子,而是会将别人说的话在脑子里先过一遍。 那个白发狐人看样子不像是想欺负她的样子,倒像是…… 倒像是好奇。 只不过现在藿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第80章 返厂大修 “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同学们最近要好好复习,准备半个月后的期末考。” 先生拍了拍桌子,因为班会课都是班主任在上,所以经常会留个两分钟的堂,藿藿下课铃响了之后才不慌不忙地收拾书包,在先生宣布下课的时候,她刚好将包拎起来。 “下课咯下课咯!” 班上几个比较闹腾的小男孩已经率先跑了出去了,藿藿怕被他们撞到,在那几个抱着球的男生出门之后,才跟在他们身后穿过走廊。 “还挺聪明……” 尾巴大爷冷哼一声。 那几个男生横冲直撞的,路上的学生都会下意识避开,跟在他们身后的藿藿自然就不用被挤着下楼了。 今天白罄没说要执行任务,藿藿一路小跑着,直到看到了校门,她才停下脚步,在原地缓和了一会急促的呼吸,接着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再不急不缓地从门口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负手站在校门口的白罄。 他总是站在人群后面,和那些争着抢着要让孩子看到自己的家长截然不同,但奇怪的是藿藿还真就是可以一眼看见他。 “你这怎么做家长的哦,站在这么后面,谁能看得见你哦。” 一个头发烫的像是爆米花的女人倒是先神气起来了,说了白罄两句之后就趾高气扬地拽着自己家的闺女就打算往港口走,白罄疑惑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你和你孙女是最后一面吗?” 大妈:“?” “这是我女儿!” 她显然是被白罄这话气到了,胸口剧烈起伏着,藿藿也没急着先出去,只是静静看着白罄。 “哦……你有点显老。” 白罄收回了视线,没再理睬她。 “你你你!” “我和我徒弟天天都能见,急这几分钟做什么,你那么着急是要犯魔阴了?我可以替你联系冥差……” 他话还没说完,那个女人就连忙慌不择路地跑远了,徒留下站在一旁的藿藿捂着嘴,尽力地憋着笑。 “热闹好看吗?” 白罄冷漠的脸上不禁有了几分笑意,伸出手刮了刮藿藿的小鼻子,女孩顺势牵住了他的手,两人又朝着金人巷走。 “吃什么?” “师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不行。” 白罄义正言辞地拒绝,藿藿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怔。 “因为我自己还要吃。” 白罄这话说的有理有据,但藿藿还是觉得自己的小脑好像实打实地萎缩了一下。 …… 两人刚到青丘台,就看到寒鸦又坐在了台阶前,冥谶天笔在手中旋转,见到是白罄和藿藿来了,她无神的双眼明显有了几分亮光,颓丧的冷面判官站起身来,披头散发好似女鬼。 “心情不好?” 白罄拉着藿藿上前,看到憔悴的寒鸦,问道。 对方沉默了一会,再度开口,语气平淡: “白罄,藿藿不擅战斗,不如让我教导她梦占之法,判罚罪业,以后也能作为一个独当一面的问字部判官……” 话还没说完,白罄就连连摆手: “别问我,问她。” 其实很多时候寒鸦都觉得白罄之所以会这么关心藿藿的想法,是因为他根本懒得想这些琐事,满脑子就想着捉妖人领钱。 “寒鸦大人……我、我不太喜欢梦占之法。” 藿藿低声道,拒绝别人的时候,她心中总会升起一丝愧疚。 只不过寒鸦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不喜欢的话,不如自己在园内琢磨哪一样技艺适合自己吧。” 她的话语虽然冷漠,但藿藿却能从她软绵绵的咬字中察觉女人心底一丝微不可察的温柔,和白罄比起来,寒鸦确实是个情感丰富的人。 而白罄则是想到一件趣事: 夜魄有在执行任务的途中抱怨过忘川酒总是不够喝,她很少露出愁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笑着,所以白罄才记住了这件事。 现在想想,那些忘川酒恐怕大多都是寒鸦喝的。 越是情感丰富的人,活得越久也就越痛苦。 这是长生的代价,也是作为判官,潜入魔阴身犯人记忆的代价。 谁能保证寒鸦在爬出棺的时候,能第一时间想起自己是“寒鸦”,而不是哪个昨日被她宣判过罪业的犯人呢? 或许只有雪衣才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了。 “那……那我还是跟着师父,在绥园里四处看看吧。” 藿藿点了点头。 “你不是喜欢看书吗?” 白罄扭头问道。 “因为很安静……” 藿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书阁在谈狐林。” 白罄指了指有些残破的林子: “喜欢,带你去便是。” “谢谢师父……” 藿藿拉着白罄的衣角,两人的身影隐没在了竹林之中,寒鸦又重新倚靠在了青丘台的镇妖塔上,看着门外,瞳孔涣散,显然是在发呆。 她的疲惫神色不似作伪,应该是加了很久的班。 “甚至没跟我打声招呼……这就是作为前辈必须要接受的事情吗?当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如此想来白罄的学习能力也不差了,仅仅是入职几天就已经有了一个判官的样子,想来脱离见习应当是很快的。” 山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一瘸一拐地朝她走来,寒鸦沉默了许久,才迎了上去: “姐姐……你又将自己搞的一团糟了……” 她走上前去,丝毫不顾及偃偶身上流出的机油,将那一架几乎看不清模样的机巧身躯抱在了怀中。 “抱……抱、抱歉,小妹……” 雪衣的发声系统显然损坏严重,断断续续地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只能不断重复着道歉,寒鸦的神色依旧毫无波澜,轻声道: “只能将姐姐送回总部检修了……我们俩离开的这阵子,白罄能照看好这里吗?” 雪衣仅剩的一只眼睛微微睁开,即使说不出话,但寒鸦似乎已经读懂了她的意思,她伸手在姐姐破损的额角上轻轻抚摸: “嗯……我也相信他,若是十王司有更多他这样的人就好了……” 女人抱着破碎的机器,在夕阳下轻轻摇晃着,像摇着篮中的婴儿,偃偶的眼睛渐渐闭上,陷入了沉眠。 第81章 私人飞行士 寒鸦请了个年假,和白罄匆匆道别后就带着雪衣消失在了绥园,一下没了两个判官,自然有金人勾魂使前来代行她们姐妹二人的职责。 只是金人终究是机巧之物,用符箓封印了其的自主思考能力,白罄身为目前绥园内唯一一个判官,自然拥有了整个绥园的指挥权。 “这是今天的任务……师父。” 藿藿将轻飘飘的宣纸放进了青焰中,白烟升腾而起,显示出了坐标和任务目标。 “又是药王秘传。” 白罄头也不抬,手中的笔倒是一刻不停: “先还景元两千镝,留点钱补贴家用……” 他将这些记在了备忘录上,接着小本子一合,放在木桌上,绥园一阵阵阴风呼号的声音总是让藿藿听着有些心惊胆战,只不过接下来还有的是她怕的。 “这次还是一起出任务吗?” 白罄问道。 这是寒鸦和雪衣离开的第一个月,这一个月白罄已经领回了四百多个妖人,夜魄忙活了一个月,总是进出燕乐亭,身上总是挂着大大小小的伤,也才抓回来七十多个。 “出……出吧……” 藿藿咽了口唾沫,而脑中的尾巴大爷“切”了一声: “出任务,指的是一开打就躲起来,一回绥园就去上厕所吗?” “你!谁、谁叫我害怕……我也不想啊。” 藿藿委屈巴巴地说着,她也不想拖白罄的后腿,奈何这些行为已经变成下意识的举措了,一到执行任务,她的脑子都被害怕给占满了,只想着能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怕才好。” 白罄摸了摸她的头: “不过世面还是要见见的,走吧,丹鼎司。” 他说完话,就在身后的板子上给七个整整齐齐的“正”字后再添了一笔。 “第三十六起妖人事件了,是离丰饶民越近,就越难忍住吗?” 他的思绪被藿藿的一句“鬼呀!”给打断,接着就是尾巴的笑声,他知道尾巴又在吓唬藿藿了。 “好了,收收心,出发了。” 白罄领着藿藿往港口走去,这时一个和藿藿一样戴着冥差帽子的女孩一瘸一拐地从燕乐亭走了出来,她右脸带着三颗呈三角排列的黑痣,瞳孔的朱红色让她显得有些邪气,虽然受了伤,但她依旧是神采奕奕的样子: “诶呦……白~大~人!” 她见到白罄想走,自己腿脚不便赶不上对方,便连忙高喊道。 果然不远处的人影停了脚步,白罄扭过头来,神色无奈: “别喊那么大声,我听得见。” 雪斋的星槎还没来,他便也有功夫等候一阵子。 “白大人,这次任务能带上我吗?” 夜魄一蹦一蹦地跳过来,在白罄的印象里,两天前,夜魄的左腿皮肉已经完全溃烂,深可见骨。 今天居然能包着绷带就过来了,恢复得倒是还不错。 “好不好嘛~白大人~” 见到白罄不说话,她便换上了一副央求的样子,白罄感觉到身边的藿藿抓着他的手紧了紧。 “一介伤员,去了也是徒增负担,不如好好休息。” 在白罄的记忆中,丹枫说话总是很不留情面,他学着故人的口吻,用着相同的话术将这句话抛给了对面的女孩,夜魄显然愣了一下,随后嘻嘻笑着: “好像也是呢,但是白大人不会让我出事的吧,因为您答应过哥哥呢。” 女孩狡黠一笑,而白罄拉着藿藿的手,轻声道: “所以我已经通知你哥了,他在赶回来的路上。” 夜魄脸上的表情明显像是雕塑一般僵硬了,而身后的油绿小灯显然不像是她所驱使的那一盏: “夜魄……” 夜风黑着脸从虚空中走出,见到了哥哥的夜魄像是霜打的茄子,立马就蔫了,被夜风揪着耳朵拉去了燕乐亭。 虽然冥差大多看着都像是孩子,但他们却是实实在在考取了成年证才来上班的。 “唉……” 白罄叹了口气。 仙舟人没有什么具体的成年标准,理论上来说,只要你符合“有独立生存能力”这个标准,就可以去地衡司考取成年证。 “成年”这个标准本就很难定义,光是按照年龄的话,那如果一个人活了上千岁,但周围的社会环境幼稚,导致这个人也幼稚,充其量也就是个上千岁的巨婴,你能说这个人成年了吗? 仙舟人本就寿命漫长,堕入魔阴身的年龄却是未知,各人成长的速度也异于常人,有人长得快,二十几岁在外人看来就是个慈祥的老人,有人长得慢,三四百岁还是孩子模样。 倘若定下个两百岁才算成年的标准,那若是胡须发白的仙舟人颤颤巍巍地来到你跟前,跟你说自己还没成年,岂不笑话? 所以,按照仙舟人所擅长的“考试”, 用以判断一个人是否符合成年的标准,在白罄看来虽然算不上好,但也坏不到哪里去。 藿藿这样聪明的孩子,指不定学堂毕业就能去考成年证了。 藿藿不知道白罄在思索着什么,只是看他拒绝了夜魄,心里就没来由闪过几分舒适,紧接着就是一股罪恶感涌上心头。 她总觉得自己最近的想法越来越不像是正常人了。 “啧。” 白罄突然皱起了眉头,藿藿还以为是因为雪斋迟迟未到,惹得师父不耐烦了,女孩伸出手想拍拍师父的手掌,让他别着急,却听到白罄的自言自语: “我的成年证不会过期了吧……” 藿藿:“……” 她早该想到的,白罄完全不会像是因为浪费时间而着急的样子。 他巴不得多浪费一点时间呢。 心思各异的两人牵着手,看着星槎缓缓靠岸,白罄想让藿藿进去,他再紧随其后。 驾驶座上,雪斋的声音带着羡慕: “你们感情还是这么好啊,都让我想起女儿了……啧啧。” “想就去找。” 白罄关上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而藿藿紧挨着白罄,疑惑道: “那……为什么不去找呢?” “害,这么忙,哪有时间,你师父不全得指望着我给他开星槎吗?” 雪斋呵呵一笑: “我都快成他私人飞行士了。” 第82章 因为不见,所以不怕! 藿藿仔细一想,感觉好像也是。 从她见到白罄的第一天起,就没见过白罄坐过别的飞行士开的星槎。 “因为雪斋来的很快,星槎开的还稳。” 白罄如实道,他知道女孩想问什么,只是淡淡说着。 “白大人过誉了,您大抵是懒得联系别的飞行士,有个送上门来的,不叫白不叫。” 雪斋哈哈大笑,藿藿的神色顿时一怔,尾巴从身后冒了出来: “哈哈哈哈,这开星槎的看人真准!” 白罄的嘴角微微抽了抽,伸出手将下半张脸挡住,他的确没想到还真给雪斋说对了。 他真是因为懒才不想站在港口附近叫出租槎的,大家都在路上行走,只有你傻愣愣地站在路边叫星槎,像极了浪中一块突起的礁石,一眼就能注意到。 对白罄来说,其实怪尴尬的,他不太喜欢引人瞩目,陌生视线聚焦到身上的时候,白罄总会下意识感到不舒服。 “还是丹鼎司。” 他看着窗外的黑云,说道。 “得嘞,要我在门口等吗?” “等着。” 白罄言简意赅,看着后视镜里的雪斋点了点头。 “成。” 他是聪明人,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十王司内部的保密性做得很好,但职位这种信息还是可以公开的,虽然白罄没明说,但他的身份也已经被雪斋猜的八九不离十。 只是小命要紧,他才不会那么不识时务的去问。 大家心里门儿清就好,说出来反而变味了。 “说起来,藿藿最近也快考试了吧?有信心吗?” 雪斋还是耐不住星槎里沉默的气氛,看似随意地开口,藿藿微微一愣,随后才说道: “虽然……虽然我别的不会,但考试而已……很简单的。” “哈哈哈,有信心就好,这么优秀的孩子,爹娘以后都要指望你咯。” 这话说得,让藿藿下意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自己已经一个多月都没见到父母了,说不想是假的。 可见到了又能怎么样? 他们只会害怕自己的尾巴,然后远远避开。 每到周末,藿藿总会有意无意地在家门前张望,期盼着父母能来看看自己,但不出意外地每次都只能等到执行完任务,带着夜宵回家的白罄。 化悲愤为食欲,藿藿发现自己都胖了两斤。 说来也讽刺,就连雪斋这个外人,在看到冒火尾巴的时候也仅仅是愣了一下。 “是,藿藿业精于勤,将来一定可堪大任。” 白罄伸出手,在狐人的脑袋上揉了揉,她的两只耳朵都舒服的颤了颤。 “不得了,白大人的认可我可得好好记着,说错哪句话得罪了藿藿大人可就不好了。” 雪斋爽朗地大笑,将星槎靠岸,丹鼎司的港口依然死气沉沉的,丹士们个个愁眉苦脸,在看到白罄来的时候,脸上才会有片刻的希冀浮现。 “十分钟,劳烦你在这里停一会。” 白罄敲了敲星槎的舱门,雪斋点了点头: “别说十分钟,二十分钟都行。” “好。” 白罄负手,佩刀别在腰间,藏青色的判官袍仿佛都带着丰饶民的血腥味,藿藿两只手紧张地捏着令旗,左看右看。 她每次来丹鼎司,脑袋里总会蹦出哪个妖人跳出来偷袭自己的场面,杯弓蛇影,紧张之下她看什么都像是丰饶民。 “白大人,您又来了啊,这次还是一样,狂化加上魔阴,我们也没辙了。” 为首的丹士长无奈道,她的年纪也大了,禁不起这样折腾,短短一个月出了三十多起恶性事件,丹鼎司的权威都要在仙舟降到冰点了。 “别着急,慢慢说,已经将妖人隔离起来了吗?” 白罄安抚着她的情绪,缓缓道。 “是这样的,大人,将妖人隔离在了丹鼎司里面后,我们带着白露小姐就撤到外面了。” 丹士长哭丧着脸。 “这也叫隔离?” 藿藿一愣,这话一出大家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样的行为是已经将丹鼎司彻底让给那些妖人了,只是小命要紧,又不想失了面子,才说成隔离。 白罄伸出手在她的小脸上捏了捏: “算是隔离,丹鼎司内应当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三十多次的事故也应该让丹鼎司长长记性才对。 “还是有的,大人,诸多禁药的配方都在书阁中。” 一个女孩闭着眼睛站了出来,她似乎看不见,绿色的丹鼎司袍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大人,我可以为您引路前去书阁,我虽为天缺,但方向感还算不错。” 丹鼎司内传出阵阵咆哮,接着是打砸的响声,吓得在外面的众人大气不敢出,白露还在那些丹士手下挣扎着: “放开本小姐!本小姐也要陪白罄去!这些人都是病人,本小姐绝对能治好的!” 她气鼓鼓地跺脚,显然对那些丹士拦住自己很不满,不过她也拿这些人没办法。 尾巴上的锁似乎封印了龙尊的力量,她除了医术和龙相,其他都和普通的女孩差不多。 “行,带路,你叫什么名字?” 白罄淡淡道。 “丹枢。” 女子欠了欠身子,睁开了眼睛,她的双眼无神,目光涣散,显然是失去了辨别事物的能力。 一个瞎子去带路? 可周围的丹士却一声不吭。 “师父,她看不见,真的没问题吗?” 藿藿招了招手,白罄蹲下身子,任由她小声地在耳边轻声道。 “那我们也没有办法。” 白罄轻轻一笑: “她的胆量比那些看得见的都要大,不是吗?” 前方的丹枢脚步微微一顿,转过身来,薄唇轻启: “谢谢。” “没有在夸你,实话实说罢了。” 白罄抽出了自己的长刀,随意一拍,一只从黑暗中现身的魔阴身就被巨大的力道打散,四肢横飞,只剩个头颅在地上滚动。 藿藿闭着眼睛,用手将其挡住,双腿发抖,不敢看它,还是尾巴大爷叼着女孩腰间的小灯,将那具尸体回收。 “整天哭哭啼啼的,还要让本大爷动手,丢死岁阳了。” 尾巴大爷哼哼唧唧的,藿藿紧紧抓着白罄的衣角,眼角带泪: “我……我也不想这样啊。” 第83章 混入仙舟的步离人 (注:崩铁中的所有角色姓名都不显示“姓”,只显示“名”,比如布洛妮娅?兰德,在角色介绍里就写着布洛妮娅。) (而素裳在“《崩坏:星穹铁道》走近星穹——「罗刹:棺材中的隐秘」”这一期节目中的第51s,叽米对素裳的介绍就是“仙舟本地的热心市民李女士”,由此可以断定素裳姓李。) (那么彦卿姓不姓马,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还有素裳的母亲确实是叫素衣,她给母亲寄的信里写过,是不是秦素衣我也不好说,你们知道这个设定就行了。) (我一开始说要将时间延后,现在看来倒是没必要了,依旧是8100年宇宙踏入新的琥珀纪元,星穹列车登场。) (新版本的剧情说明星核猎手真的是走在终末的命途却与之对立……我第一本书被背刺了那么久总算是预言对了一回……) —————————————— “我……我也不想这样啊。” 尾巴“嗐”一声,懒得和藿藿说话,它看到对方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来气,叼着油灯就跟在藿藿身边,而藿藿死死拉着白罄的衣角,好像松开一秒钟,对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大人,就是此处了。” 前方的丹枢脚步停顿,白罄朝她身后看去,只有失去了意识的魔阴身在嘶吼,这些人或许年龄并不大,破损的衣衫还残留着丹鼎司标准的草绿色,但毫不意外,他们此刻都已经被人转化为了魔阴身。 “药王秘传有一种秘药,可以加速仙舟人魔阴身的速度……这些人多半是被下了这种药。” 丹枢虽然看不见,但听力却是极好,她听到了这些魔阴身的吼叫,摸索着站到了白罄的身后。 “师父……” 藿藿鼓起勇气,拉了一下白罄的衣角: “我……我好像在十王司看过有关于这种药的资料。” 白罄蹲下身子,藿藿靠在他的耳边小声道: “这种药叫做龙蟠虬跃,是用龙族……持明族的骨髓。” 说到“骨髓”二字的时候,藿藿的心中一阵恶寒,小鼻子也微微皱了皱,白罄微微点头,重新站起身来。 “那他们的龙蟠虬跃还真不少。” 是的,光是这里的魔阴身,就有两手之多,一次性引爆这么多的魔阴身,不是药物的作用,很难想象药王秘传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诱发魔阴。 “师父……魔阴身症状包括了忧郁或躁狂……持续诱导忧郁也可加重魔阴身的症状。” 藿藿很快就把白罄的想法推翻了,见到对方若有所思的样子,藿藿也很识趣地没有再多说话,丹枢却突然开口: “大人,还是先将此地的怪物清除比较好吧。” “嗯,你说得对。” 白罄的长刀在光下闪烁着寒芒,他让丹枢和藿藿在外面等一会,接着就钻进了书阁之中,丹鼎司的书阁并不大,但藏书相当丰富,藿藿看不清里面的场景,因为白罄顺手关上了门。 “小妹妹,你也是判官吗?” 丹枢轻声问道,藿藿被她突然开口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反应过来是丹枢在问话后,才小声回答: “我……我不是判官,师父才是判官。” “哦……这样啊,你的师父很厉害。” 丹枢点了点头,听到有人夸白罄,藿藿嘴角轻轻上扬,好像丹枢在夸自己一样: “师父当然厉害了……” “你们十王司,每次来的都是白大人,是人手不足吗?” 丹枢灰暗的眸子看着远方,因为是盲人,她说话的时候总是不会看着人,这让藿藿稍微有些不适应。 寒鸦和雪衣已经走了一个多月,罗浮大大小小的事件现在都是由白罄和几个有战斗能力的冥差处理,人手不足是肯定的。 夜魄每次伤一好就立马接任务,即使这样依旧还有茫茫多的恶性事件。 但正当藿藿要点头时,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她咳嗽了两声: “十王司内务,无关人等……恕我不能透露。” 听到藿藿这样说,不知道是不是小姑娘的错觉,她总觉得丹枢好像皱了皱眉头,又很快地舒展开来,正当这位丹鼎司的丹士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书阁内猛然传来几声巨响,随后是茫茫的烟尘散布开来。 “嚯,龙疯子这次的动静闹得够大啊……” 尾巴大爷叼着油灯,说话有些含糊,藿藿是没想到岁阳的发声器官居然真的有用到嘴。 她还以为岁阳只是将声音变成特定频率传播出来呢。 “啪嗒……” 仿佛靴子踩踏水潭的声音,白罄提着刀,神色冷肃,另一只手拖着一只狼形的生物,随意地甩在了一边。 “呜哇!” 藿藿被吓了一大跳,因为白罄身上都是紫黑色的鲜血,见到没有持明族特有的金色血液,她松了口气。 “步离人……” 白罄此刻却喃喃自语,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伸出手指了指书阁内,尾巴大爷自然心领神会,叼着油灯就从身后顶着藿藿的后背: “该你干活的时候了,进去收尸!” “噫,我……我不敢!” “少他妈废话,丢老子的脸,快!” “好……好吧。” 藿藿犹豫地挪动小脚,一点点往书阁里走,尾巴大爷顿时不耐烦起来,又是一用力,小姑娘就这么被推的整个人双脚悬空,像是炮弹一样飞进书阁。 “啊啊啊啊……” 白罄:“……” 尾巴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将视线重新拉回到这个趴在地上,被他打成重伤奄奄一息的步离人,神色有些古怪。 “为什么这种丰饶民会混进罗浮……” “白大人,需要我回避吗?” 白罄的嘟囔声还未结束,丹枢在一旁欠了欠身子,白罄挥了挥手,却想起她看不见,便重新开口: “嗯,你现在去和其他丹士汇合,剩下的交给地衡司和云骑。” “是。” 丹枢退后了两步,接着才转身小跑着离去了,如果不是一早就探查过她是盲人,白罄都有些难以相信。 这健步如飞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天缺者。 藿藿虽然胆子小,但是手脚麻利,聪明而且动手能力很强,没过多久她就带着尾巴大爷从书阁里出来了。 等到她触碰到白罄的手,才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深深地贴在白罄身上大吸了一口气,木质的沉香伴随着刺鼻的血腥味涌入鼻腔,她丝毫没有抵触的迹象: “吓……吓死我了……” “不怕不怕。” 白罄拍着她的后背,有些无可奈何。 可能是因为里面的场景远比沾满鲜血的白罄更可怕。 尾巴大爷就趴在她帽子上,懒洋洋地说道: “龙疯子,你的手段也太残暴了,留一个全尸很难吗?” 也难怪藿藿会被吓成这样。 白罄沉默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我下次注意。” “没……没关系的,见多了就不会害怕了。” 藿藿从白罄的怀中依依不舍地离开,拍了拍光洁小腿上的灰尘,冲着青年勉强地笑笑。 那些血也沾在了她身上,不过女孩压根就没注意到。 “你老向着他干什么!老子才是每天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你!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儿!” 尾巴大爷顿时炸毛,身上的火焰都旺盛了几分,而藿藿别过脸,才懒得理它: “没有你,我需要被保护吗……” 尾巴:“……” 你都有理是吧。 白罄此刻却已经伸手捏住了那只步离人的下颚,丢进了藿藿手上提着的小灯里: “走吧,打道回府。” “太……太好了!” 藿藿松了口气。 第84章 凉意贯彻心扉 “有步离人混进了罗浮?” 景元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那张木质案桌上漂浮着白罄的全息影像,对方脸上沾着紫黑色的血液,这种颜色两人可以说再熟悉不过了。 步离人的血,带着所谓的“狼毒”,带着极强的腐蚀性,那股刺激性气味还很容易就能让仙舟人陷入郁狂的症状。 只不过白罄的“炁”就是克制一切丰饶诅咒的法宝,血液上的毒性早就消失了,所以藿藿和丹枢才能平安无事。 “对,天舶司里恐怕也有卧底。” 白罄这话若是换成别人,那都得斟酌好久才敢对着景元说。 天河回星,银浦流云 顾名思义,天舶司所掌管的便是仙舟内部空域与星际航行相关的事务;星槎、斗舰、飞舸等交通工具的维护;仙舟与其他智慧种族的贸易、交流。 所有与「飞行」相关的事宜都是天舶司的工作。 (注:星槎:日常交通工具,斗舰:战斗机,飞舸gě:运输船) 天舶司也同样把握着出入境的权限,任何入境的外来者都需要经过天舶司的检查,才能进入罗浮。 “嗯……驭空我还是信得过的,应当是她手下的人出了问题。” 景元摩挲着下巴,有些发愁。 “怎么,过个几年就要出征了?” 影像上的白罄嘴角微微勾起,显然是看出了他的想法。 罗浮终日不停地行驶在预设的航线上,途经的文明星球都会被纳入罗浮的贸易名单上,所以目前维护仙舟联盟的资金流中最大的那一股就是罗浮。 “你也知道,方壶那里还不太平,很快罗浮也要继续派遣兵力前去支援。” 景元揉了揉太阳穴,白罄却是一脸疑惑: “方壶在打仗?” 他才刚睁开眼睛还没一年,有些事情并不是很清楚。 “已经打了五年了,丰饶联军的主力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溃败,如今只是清理残余罢了。” 景元叹了口气: “年前刚上任的符太卜预测,罗浮会有动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白罄那一头没有说话,景元突然笑了笑: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白罄微微一愣,神色有些不自然,全息影像闪烁了一下,藿藿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白罄的画外音传出: “徒弟在……留点面子。” “好好好,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什么叫做‘面子’了。” 景元哈哈大笑,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不少,他笑够了才接着说: “丰饶民的难缠,你我都是了解的,噬界罗睺就是一个例子,如今方壶被摧毁了五分之一的洞天,元气大伤,更是需要我们这些同僚的帮衬。” 提到噬界罗睺,景元观察着白罄脸上的表情,青年的神情依旧寡淡,不过他接下来话语的冷意却多了不少。 “我可以去吗?” 这个问题让景元有些回答不上来,平日里总是运筹帷幄的将军如今却露出意外的神色,不过好歹善于心计,他的表情变化仅仅只有一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你走了,藿藿谁来照顾?”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白罄低下头,他所牵着的孩子还紧紧贴在自己的手臂上,着火的尾巴在身后摆来摆去,她直勾勾地盯着路边的刨冰,口水好像都要流下来了。 在白罄眼神飘过来的时候,她好像是注意到了青年的动作,连忙收回了视线,没再去看路边的小摊。 再懂事,也终究是小孩子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些步离人恐怕想转换目标,将狼爪对准罗浮。” 白罄轻声道。 “是这样的,他们想对罗浮动手,甚至还联合起了药王秘传,若是我这垮了,对仙舟联盟的经济可是巨大的打击。” 景元微微颔首。 “所以你才把我留在罗浮。” 白罄恍然大悟: “你算计我?” “哈哈哈哈,这怎么能叫算计,抛开算计不谈,难道你对罗浮就没有一点留恋吗?” 景元大笑,好好坑了兄弟一把,这让他怎会不开心? 白罄的嘴角抽搐,看着屏幕里笑得越发猖狂的将军,他这像是小孩子的一面白罄以前没少见着。 原来从他睁开眼睛,住上豪宅开始,每天过着的滋润日子都是明码标价的,在他开着星槎撞上神策府外墙的那一刻,景元的老脸恐怕都要乐开花了。 “你真该死啊。” “过奖过奖。” 景元怕是白罄还要对着他输出一样,连忙挂断了电话,等白罄再想回一个过去时,只有电子合成音响起: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白罄:“……” 不愧是当初他们六个人中的策士! “师父,怎么了吗?” 看着神色逐渐萎靡的白罄,藿藿一脸不解,她的小手在白罄的掌心轻轻拍了拍,试图安慰他。 “没事,我在为逝去的安稳生活默哀。” 白罄只能发出一声长叹。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青年一本正经地翻出自己的备忘录,将每一页上“还钱”的标识全部擦去,接着才心满意足地将备忘录收起。 从今天开始,他要刷爆景元的卡。 “藿藿,以后若是想要什么,就直接和师父说,” 他蹲下身子,苦口婆心地冲着自己的小徒弟说着,还伸出手在她的脑袋上摸了摸,藿藿的眼睛眨了眨,心中泛起涟漪。 随即,白罄就顺手拿下了刚刚藿藿盯了许久的树莓刨冰,看着她欣喜地小口小口吃着刨冰,又被冰块冻得身子微微发抖的样子,那被景元算计的悲戚也被他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乐观点想,要是罗浮没出什么事,他在这就是零元购啊。 岂不美哉? 要是白珩还在,指不定每天都是带着笑的, 又得拉着他将宣夜大街逛一遍又一遍,买那些根本穿不上却必须要有的漂亮衣裳,填满家里一整个衣柜。 “你对罗浮就没有一点留恋吗?” 白罄终于知道罗浮到底是哪里变了,或许不止是因为和平了。 更因为当初形影不离的六个人已经不在了。 “师父,吃。” 他回过神来,藿藿递上了她的小勺子,上面舀着一大块粉色的刨冰,女孩脸色微红,翠绿如翡翠般的大眼睛里倒映着白罄的模样。 他张口,刨冰入口即化。 凉意贯彻心扉。 第85章 阵基被毁 上次的丹鼎司书阁事件之后,药王秘传似乎消停了一会,白罄接到的任务大多数都是接引魔阴身之类的小活,偶尔有些魔阴身在市区闹事,也被迅速镇压。 “师父是不是杀的太狠了,让药王秘传不敢出来了?” 藿藿手里捧着有她一个脑袋那么大的《偃偶构造与机修》,似乎感觉到最近实在安逸过头了,她抬起头,疑惑道。 “如果是别人,老子可能会反驳你一下。” 尾巴大爷趴在桌子上打盹,身上燃烧的火焰给藿藿提供了照明——这是白罄让它这么做的。 “在黑暗的环境看书可能会把眼睛看坏。” 白罄煞有介事地这么叮嘱道,尾巴一脸无奈: “你这又是从哪个营销号看来的?她是狐人,不会近视的!” “真的?” 白罄保持怀疑态度,尾巴大爷一脸不耐烦: “真的,比真金还真。” “哦,那这就和近视没关系,你当个灯具,让她看书舒服点。” 白罄说完,将宣纸往火中一丢,看了看飘出的青烟之后就离开了绥园。 不出尾巴预料的话,他这次估计半个小时就能回来,算上路程上的时间。 思绪拉回到了现在,虽然尾巴大爷很不想承认,但它也不得不在心中暗叹藿藿学东西真的很快。 “如果有金人给我实践一下就好了……” 她嘟囔着,将这本书放在一边,空有理论知识但是没有实践显然是不行的,藿藿有些苦恼,不过她还是将这件事放在一边,从书包里翻出了课本。 “每天不是看这个书,就是看那个书,烦死了,你就不能单独接几个任务出去吗?” 尾巴大爷显然待的有点无聊,它一边抱怨着一边让自己身上的光芒变得更亮一些,藿藿听完连连摇头: “我……我不敢的,还是好好学些机修、绘制符箓的本领,让师父做任务的时候带上吧。” “后勤是吧……”尾巴大爷“切”了一声,“后勤有甚意思,给了你铜钱剑,你就得揽上伏魔活啊。” “不不不不不……还是算了。” 见她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尾巴大爷也懒得再劝,又重新闭上眼睛睡大觉。 反正它是岁阳,根本不需要在意什么考试,猛猛睡觉就行。 想想这一点白罄做不到,尾巴大爷心里就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爽感。 …… 白罄跟着指引到了太卜司的门口,两个云骑见到了白罄身披藏青色的袍子,腰间的佩刀散发着森森的寒气,他们迅速将阵刀一横,将白罄拦在门外: “出示相关证件。” 他们冷冷地说道。 白罄将自己的幽府判官令翻出,递给了其中一名云骑,见到上面特殊的纂刻铭文后,两人将阵刀收起,接着恭恭敬敬地将令牌交还给了白罄: “身份确认无误,原来是判官大人,进去吧,太卜大人等候多时了。” 白罄微微颔首,大踏步就进了太卜司。 “青雀,你又在摸鱼!” 还没踏进主殿,里面就传来了呵斥声,待到白罄看见太卜司的全貌时,青雀唯唯诺诺地低着头坐在工位上,那天白罄见到的娇小太卜正站在一旁,眉头紧蹙。 见到白罄走进来,符玄这才将视线从青雀的身上移开: “咳咳。” 符太卜清了清嗓子: “早闻十王司有一名白判官,近日在罗浮境内处理大大小小的恶性事件……” “我们好像见过。” 白罄显然让符玄的大脑有些宕机,不过她还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额间的天眼闪烁着,她双手叉腰,仰着头看着白罄: “那……那既然如此,闲话本座就不多说了,穷观阵的阵基昨晚遭歹人破坏,本座天眼明察,一早就算出此事乃是步离人所为。” “所以你就往十王司发了委托?” 白罄左右看了看,太卜司内没有充斥着步离人身上那种恶臭。 “正是,此事应当在十王司的处理范畴吧。” 符玄说着,伸出手揉了揉脖子。 一直仰着头看人,她的脖子都有些僵了,长得太矮就是有这点不好。 “我我我……我带您去穷观阵吧,白大人!” 刚刚还垂头丧气的青雀见到白罄要去穷观阵,眼睛滴溜溜一转,连忙举起手企图让白罄注意到自己。 “青雀!别想耍花招,本座和你一起带白判官去穷观阵。” 符玄瞪了她一眼,双手抱胸,这样说道。 “有劳了。” 白罄点点头。 穷观阵其实就在太卜司后面的一大片空地,可以说太卜司辖内有一大半的区域都被划给了穷观阵,这里也是大部分卜者待的地方。 白罄这才了然,刚刚殿中只有青雀和符玄,原来那里就是太卜的“办公室”啊。 而穷观阵才是卜者真正的工位。 符玄和青雀走在前面,白罄亦步亦趋跟在她们身后,手机突然一阵震动,他从袖子里将其翻出,备注为“徒弟”的消息跳了出来: “师父现在在太卜司吗?” 白罄回了个在,藿藿的备注变成了“正在输入中”,接着消息弹窗又飞出: “那……那如果遇到了坏人,可以试试我塞在师父衣服口袋里的灵符吗?” “我第一次画的……不知道有没有用,师父帮我试验一下可以吗?不方便的话也不要紧!有机会试试就可以了……” 白罄自然是无所谓,他翻了翻口袋,果然从口袋里翻出两张纸人,上面画着的表情让白罄盯着看了一会,小人长着一对倒三角眼,眉毛卡在两眼之间,显然是“愤怒”的表情。 “画的还不错。” 白罄给了个很中肯的评价,接着他就看到消息显示已读,但藿藿却迟迟没有回复。 他就将手机收回了袖袍里,而前方的符玄和青雀也停下了脚步。 巨大的圆环互相嵌套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光球,这里就是整个大衍穷观阵的中心,只不过它仅仅只是漂浮在了空中而已,早就停止了运动。 按照平时,这个穷观阵应当是会泛着光芒的。 “这里便是阵基,如你所见,其中的玉兆已经被毁了。” 符玄指了指地上那枚破损的玉石,有些无奈。 第86章 起爆符? “八九不离十了。” 白罄捡起地上那摊碎裂的玉石,放在鼻前嗅了嗅,那股令人熟悉的臭味传出,青雀有些好奇地想凑上前来,却被白罄伸手阻止: “步离人身上的气味带着狼毒,贸然上前,吸入了过量的狼毒,普通仙舟人有身犯魔阴的危险。” 听到白罄这番话,青雀一阵后怕,连忙退到了太卜大人的身后: “那还是别了,我两百岁都不到,还不想那么快就得魔阴身。” 被她当做盾牌的符玄没好气道: “你不想,难道本座就想吗?本座……咳咳,算了。” 她脸色一红,没将后面的话继续说下去,白罄没理她们两个,而是抬头朝着周围看了一圈。 没了穷观阵之后,有很多卜者显然是无事可做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太卜显然也管不过来。 “当务之急,还是重启穷观阵。” 白罄拍了拍手,将腰间的袋子取出,碎裂的玉兆就被他丢进了袋子里: “如今查不出什么线索来,一切等寒鸦判官回来再议。” 符玄点了点头,开始指挥起了那些闲着的卜者回玉兆计算机前进行小规模的卜算,看她又要重新投身于工作中的样子,白罄扭头就想离开,却发现青雀跟在了他的身后: “诶诶,白大哥,原来您是判官啊。” 青雀果然是摸鱼的高手,见到符玄没有注意到她,她就悄然跟在白罄的身后想跟他一起混出太卜司。 “嗯,原来你看不出来吗?” 白罄点了点头。 “我这才刚上任个把月,不熟悉体制内的部门不是很正常吗?” 青雀嘿嘿一笑: “藿藿呢?没跟你一起来吗?” 这话一问出口,白罄刚要回复,就见青雀自顾自地说着: “哦,也对,上班时间带小孩的确是不太好,我都干不出这种事。” 白罄正要往大门走去,青雀突然拉住他的手臂: “白大哥,这这这,朝这儿走!” 她指了指一旁的书库,书库旁边站着几个聊天的卜者,还有一道虚掩着的小门: “这里可是咱们太卜司的逍遥门,只要从这门出去,咱们就自在逍遥啦。” 她朝着白罄眨了眨眼,一脸得意。 “好好好。” 白罄无奈地跟着她穿过了那道逍遥门: “你这样跑路了,等太卜反应过来,你就不怕被开除吗?” “开除才好呢,本月薪水立刻结清,我就可以高高兴兴找份自己喜欢的营生啦。” 青雀脸上居然露出向往的神情,白罄实在有些难以理解这姑娘的脑回路,不过转念一想她这样都能考上太卜司,显然是有几分真本事在的。 自己就一普通持明族,理解不了天才很正常。 白罄在心中暗暗点头,这想法要是被景元知道了,多少得狠狠地鄙视他一番。 普通持明族指的是一道金色幻浪就将几十个步离人包括战首全部灼烧至残废吗? 出了逍遥门,白罄还要去找雪斋,就和青雀分道扬镳了,虽然青雀很好奇绥园里十王司的工作环境,但听到“全年无休”之后,她就打消了进十王司的想法。 又要断绝所有社会关系,还没有休假,这谁受得了啊。 白罄到了星槎前,雪斋还在抽烟,见到白罄来了,他连忙将手中抽了一半的烟掐灭,往下面的云中一甩: “白大人,这么快就好了?” 他有些诧异。 “嗯,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对十王司来说。” 白罄是觉得不算大事,但想想穷观阵时太卜司的根基,虽然只是坏了几块玉兆,但修复起来显然也要花不少功夫。 对太卜司来说,就是大事了。 “这样啊,行,回绥园吗?” “不回,去一趟流云渡。” 白罄伸出手,在雪斋面前扬了扬,对方有些不理解什么意思,愣愣地看了他一眼。 “火。” 白罄言简意赅。 “哦哦哦。” 雪斋从兜里掏出火机,打开盖子后,手只要摸到火机中间的触摸环,呈现圆锥形的火柱就会冒出来。 白罄将怀中的一卷宣纸点燃,一串坐标出现在了空中,随着烟尘散去。 “积玉坊……” 他念叨着,坐上了星槎: “走吧。” “得,您坐好。” …… “你老想着给龙疯子试你那个b符纸干什么,你自己试试不就完了吗?” 尾巴大爷一直看着藿藿复习了半天,随后又开始用十王司特制的符纸剪裁起了纸人。 没过半个多小时,几个神色各异的纸人就已经出现在了桌上,藿藿只要激活,它们就会飘起来,悬浮在小姑娘的身侧,看得尾巴心中一阵发毛。 这几个纸人的笑容让它瘆得慌。 “我……我不敢啊,而且也没东西给我试……” 藿藿这么说着,拿起手中的令旗轻轻一挥: “灵符灵符……” 那几个纸人跌跌撞撞地飘飞起来,围绕在藿藿身侧。 “太、太好了……终于成功了。” 藿藿脸上绽放出笑颜。 “哼……不知道你在那努力个什么劲。” 一个月的时间,尾巴都不知道藿藿浪费了多少符纸才做出这几个纸人,身为岁阳的它实在不理解藿藿这么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我也不想老拖师父的后腿啊……嘿嘿。” 藿藿捧着那五张纸人,脸色微微发红,仿佛已经看到了白罄用着她的纸人大杀四方的场景。 “你想多了,有没有你都一样,这个罗浮恐怕除了那个将军还没人是龙疯子的对手。” 尾巴大爷叹了口气,重新在桌上趴下。 “至少……至少也要帮到一点师父才行。” 虽然尾巴在泼冷水,但藿藿还是没改口。 “这倔脾气跟谁学的……” 岁阳嘟囔一声。 不过很快,尾巴就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了,刚刚的五张纸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少了一张。 “奇怪……有一张‘愤懑’去哪里了?” 藿藿左看右看,终于在一根竹子上看见了灵符的影子,随着它慢慢悠悠的飘飞,贴在了竹子的表面,那根竹子瞬间就从内部炸开,“噼里啪啦”地倒塌,吓了藿藿一大跳。 “哇啊!” 尾巴的灵火瞬间喷涌而出护住了女孩娇小的身子: “靠,这他妈是起爆符吗?” “我……我也不知道啊。” 第87章 重返幽冥 白罄从来都是执行者,十王司的诏令一经下放,他就立马执行,前一秒刚处理完太卜司的任务,他又要马不停蹄地奔赴流云渡。 只不过很难受的是十王司亲自的诏令永远只有坐标,如果是寒鸦在的话,或许还能分析出个什么来。 但只有白罄自己,他没来得及看,那缕象征着信息的青烟就缓缓散去了,连记在备忘录上的时间都没有,好在还有十王司人手一个的玉兆可以输入坐标查询地点。 流云渡,罗浮的贸易货运输送码头,为流通而造的星槎将来自不同世界的货物运输到此,所以流云渡几乎相当于罗浮的命脉了,这里若是出了点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这也说明了这些事件背后操纵者的目的。 颠覆罗浮! 不过白罄只管战斗,办法都由景元来想。 仅仅是思考了一会,他就觉得有些疲惫了,雪斋的星槎开的很稳当,白罄昏昏沉沉地撑着脑袋,直到他一个急刹,这才将后座快要睡着的白大人惊醒。 “大人,港口被毁了。” 雪斋指了指前面破碎的港口,供给星槎停靠的港口侧边有星盘和浮石,如今都已不见了踪影。 没有浮石牵引,星槎极有可能飘走,然后被天舶司扣押。 而没有星盘……会因为没有登记判定为非法停靠星槎而被天舶司扣押。 雪斋显然有些左右为难,毕竟自己刚花了大价钱保养好的星槎,可不想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扣押,还要花两百镝从天舶司那里把自己的爱舟赎回来。 “那你就别停在这里,送到这就行。” 白罄开了门,高空的冷风瞬间钻进船舱,雪斋愣了一会,突然明白了白罄要干什么,连忙伸手想要阻止: “等……” 只是他显然晚了一步,白罄已经从星槎上一跃而下,等到雪斋反应过来的时候,白罄已经稳稳落到了地上,只看他轻飘飘的样子,谁能想到星槎距离地面足足有十米高? “乖乖……大人您有需要随时叫我!” 空中的雪斋喊了一声,白罄挥了挥手,星槎就消失在了云端。 积玉坊南侧的箱笼林立,几成迷宫,白罄左右看了看,脸上的神情从冷淡变到了疑惑: “怎么四面八方长得都一样?” 他翻出腰间挂着的玉兆,全息光屏显示的光点就在前方。 可面前是一堵墙。 导航也不好用啊。 他皱着眉头,顺着左边的楼梯往下走,周围安静的可怕,只有无人星槎在周边晃悠。 看着光屏上的红点,白罄在周围绕了一圈之后,总算是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又顺着那股味道钻进货运的舱道里,果然看见了两只身材矮小的狼首怪物正要挥爪截断运行正常的履带。 “又是步离人。” 白罄从口袋里翻出了藿藿给的符纸,就这么闲庭信步地走上前去,当着两个步离人的面,伸手钳住那将要挥下去的爪子,将印着愤怒表情的纸人贴在了狼爪上。 “你……” 那两只步离人眼睛瞪得大大的,被白罄这反常的行为给吓到了似的,而白罄已经朝后退了两步,静待狼爪的变化。 “是判官……该死……” “砰!” 一声爆炸响起,白罄定眼看去,那只狼爪被小小的纸人炸断,黑血像不要钱一样四处喷涌,那只断手的步离发出痛苦的嚎叫。 但终归是丰饶民,那只断手伤口处迅速长出了点点肉芽。 它们终于反应过来了。 另一只步离人俯下身子,喉咙里发出了警告的呼噜声,紧盯着白罄,四肢着地,绕着他警惕地踱步,不敢贸然上前。 “和你们汇合的天舶司内应是谁?” 白罄从腰间拔出佩刀,看到了周围倒在地上,抽搐着从身体内长出枝丫的云骑,心中涌起一丝杀意。 “呵呵……” 那只步离没有说话,而白罄也没了耐心,或者说他一直都是没耐心的人。 因为狼毒的影响,被抓伤的云骑早就已经有了魔阴身的迹象,身上的枝丫已经遍布全身,白罄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没救了。 自己这个判官恐怕要带他们去往生了。 另一张纸人白罄还捏在手里,看到前方两个步离人紧挨在一起,他似乎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白罄毫不犹豫,瞬身朝着前方闪出,纸人被贴在了厚重的长刀上,白罄双手持刀,一刀将它抽飞,那只步离人还没反应过来,整只狼就像是棒球一般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接着顺着长刀粘在它身上的纸人瞬间爆炸,空中的狼毒被白罄注入的“炁”降解,成了一股无害的恶臭味。 “好用。” 白罄又是一刀,直接碾碎了那只本就带伤的步离人,在心中赞叹了一句。 效率显着提升,甚至还能整点花活! 不得不说藿藿是真的有些天赋在身上的,这纸人术法白罄可没见到别的冥差用过。 正当他在沉思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的长靴,白罄低头,满身树枝的云骑痛苦地哀嚎着: “杀……杀了我……杀。” 白罄周边涌出金紫色的幻浪,斩断了云骑身上伸出的枝丫,这些云骑发出痛苦的低吼声——这些树枝将盔甲和皮肉黏连在了一起,触到盔甲犹如碰到了肌肤般。 白罄的行为犹如将人手脚砍断,自然痛苦,可又不得不做。 十王司是为了保存仙舟人死亡的尊严,白罄不想这些云骑以一种怪物的面貌死去。 “你……你是谁?!积玉坊重地,闲杂人……” 白罄身前的云骑有了一瞬间短暂的苏醒,他挣扎着说出这番话,可还没说完,却透过盔甲,看到白罄眼中的紫芒。 “诸位,阳事繁忙,此生辛苦了。” 见到白罄翻出了自己的幽府通令,那名云骑的神色有些迷茫: “我要死了啊……判官大人……” “你会踏过奈何桥,渡去忘川彼岸,害怕吗?” 白罄问道。 “怕……怕来生,我等不为云骑,如何为罗浮尽绵薄之力?” 判官的瞳孔闪烁了一瞬,才伸出食指,放在唇边: “十王判官,前来接引诸位……重返幽冥。” 第88章 是你就没问题了 白罄撒谎了。 这些云骑并不是重返幽冥,因为在仙舟,只有持明族才有所谓的轮回。 仙舟人和狐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没有所谓的来生、前世。 白罄的炁暂时麻痹了这些云骑,接着,他像是一个优秀的园丁,修剪起了他们身上的枝丫,再将尸体引入腰间的青冥灯中。 这些枝丫是魔阴身生命力的根须,等到白罄将痕迹清除,那人也就死了。 “大人……多谢了。” 一名女云骑由衷道: “魔阴……可难看了……我这么漂亮,才不想这样用这种样子死去。” 白罄微微点头,斩断了她浑身的枝丫后,女云骑的生机也缓缓消逝。 积玉坊一片狼藉,不过依旧在正常运转,很快就会来一批新的云骑重新守卫此地。 雪斋的星槎缓缓降落,白罄一跃而上,钻进了星槎的舱门里。 “大人,这次任务不太顺利啊,怎么这么久?” 雪斋开了句玩笑。 “嗯,死了不少云骑。” 白罄面无表情地说道,驾驶位上的雪斋笑脸顿时收敛起来,良久后才叹了口气: “这些云骑……你说千百年后还会有人记得他们吗?” 白罄望着有些阴沉的天空: “十王司会永远铭记……” …… “……所有的逝者。” 藿藿将通鉴翻到了最后一页,厚厚的一页黄纸上就写了这一句话,她又往后翻了翻,确认没有任何遗漏的信息后才心满意足地合上书。 “看完啦。” “真是个怪物,你也是疯子,狐疯子!” 尾巴大爷吐槽道: “正常人会两天就看完一本几千页的通鉴吗?” “看完是看完了……要是全部记住得花不少时间呢……这速度也很正常吧。” 藿藿挠了挠头,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奇怪之处,尾巴大爷翻了个白眼,没再搭理她了。 他这几天玩网知道了个新名词,叫凡尔赛。 现在的藿藿活脱脱就是在凡尔赛,别人看完就已经松了口气了,这家伙居然想着背下来。 “我只觉得……抛弃你的爹娘真是有眼无珠。” 尾巴大爷嘿嘿笑道。 “再怎么样……也是我的爸爸妈妈,你、你一个岁阳,有什么权利说他们?” 藿藿“哼”了一声,提及到伤心事,她的瞳孔有些微微地黯淡,尾巴大爷摇了摇自己身后的火焰尾巴,无奈道: “是是是好好好,白眼狼,老子帮了你这么多,说两句都不行。” “懒得理你。” 藿藿摸着未开封的渔公案发起了呆。 白罄给她买了这本书,她却一次没翻开过,甚至包装都舍不得拆。 至于里面的内容,自从有了手机之后,藿藿发现可以在网上找到全篇的渔公案,代价就是每个月她需要付一点巡镝续会员。 她还是未成年,没有成年证的号码,要花钱得找白罄,好在对方的成年证问题已经被景元搞定了,所以才能正常使用。 不然就真的成几千岁的幼龙了。 “说起来,师父还没回来吗?” 藿藿活动了一番有些酸痛的脖子,朝四周看了看,没见到白罄的影子让她有些沮丧。 “别急,你一天不见他是不是会死啊。” 尾巴大爷趴在她脑门上骂道: “这两个时辰你都念了多少句了,能不能消停点。” “我……我想、想他了嘛。” 藿藿委屈巴巴地说道,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脸色有些发红。 “晦气,干脆你考了成年证之后就直接和他结婚得了,狐人和持明族也不是不行。” 尾巴撇撇嘴,随口道,可他不经意间的一句话让藿藿的大脑瞬间宕机,脑门上甚至冒出了实质的蒸汽。 “我……和师父吗?” 她捧着脸颊,盯着那本精装版渔公案发着呆。 好像……好像不是不行? “你们在说什么?” 青年的声音冷的像是十二月份的罗浮,让人通体生寒,尾巴被吓了一大跳,身上的火焰高涨了一大截: “我靠,你这人怎么跟鬼一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罄双手负在身后,轻声道: “刚到。” 他确实是刚到,怕藿藿等急了,在路上他还让雪斋开快点。 结果这家伙连闯了四个红灯,要不是路上遇到景元,他们俩就要被天舶司带走了。 “师父……那个纸人好用吗?” 藿藿回过神来,连忙问道。 “好用,威力出乎意料的大,下次你可以先在林子里试试。” 白罄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发现周围有点不对劲: “等等,这谈狐林怎么又小了点?” 藿藿:“这个……” 尾巴:“咳……” 看到孩子躲闪的目光,白罄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师父……对不起。” 藿藿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处置的样子,白罄一脸疑惑,不过很快,他脸上的冰川好像融化了一般,嘴角微微翘起,在藿藿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个脑瓜崩: “你这样,寒鸦又要唠叨了。” 藿藿低下头,神色有些内疚,白罄根本就不用力,生怕打疼了她一般。 “师父……师父不打我一顿吗?或是骂……骂我两句。” 藿藿说完后,又闭上了眼睛,眉头紧锁,缩着脖子,活像是一只笨笨的乌龟。 “谁教你的这些。” 白罄摸了摸她的狐狸脑袋: “我在你眼里有这么凶吗?” “没有没有没有……” 藿藿的头摇的像是要将脑浆摇匀了似的。 “那不就得了,我还有要事,一会就回来,你还要等一会。” 白罄将手收回到身后。 “师父去吧,我再看会书……” 藿藿乖巧地点点头,很是让人省心。 白罄这才转身离开,朝着偃息馆走去。 “含明!含明!” 他边走边喊,小冥差倒腾着小腿,快步跑到了白罄身前: “白大人!我搁这呢。” “带我去因果殿。” 含明:“?” 含明被这一句话整的脑袋有些发烫,半晌后才道: “大人,您是判官了……怎么会……” 他面露疑惑,而白罄清了清嗓子,神色依旧: “不认路。” 含明:“……” 如果是别的判官,那他还会怀疑一下对方是不是在逗他。 如果是白罄,那就没问题了。 第89章 引渡 “寒鸦大人一走,咱们这问字部直接就停摆了,您现在是唯一有判官权限的人……” 含明一路上都在叨叨这个,白罄神色不变,只是跟在他身后,早就对周围的枯树、灰烬和荒地习惯了。 死者的领域,自然看不到一点生气。 “在进因果殿之前,需要大人唤出幽府通令。” 到了忘川河前,白罄的青冥灯就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从他的身后飘出,朝着高空升起,几名云骑的身影伴随着油绿的火光,像是在燃烧一般,他们生前的模样被勾勒出来,一丝不挂,甲胄和衣物都被火焰溶解。 只是烛火摇曳着,他们的身影很是模糊,令人看不真切。 仙舟的传说中,人的灵魂是从“冥界”而来,所以死后自然也要回到冥界,这便是字面意义上的重返幽冥,但距离幽冥最近的十王司却是明白,冥界根本没有所谓的“轮回”。 而重返幽冥终究只是个念想,是逝者临行前的希冀。 “大人,我觉得身上好轻……之前从未有这样的感觉。” 那名女云骑笑着道,她的身形很是斑驳,身上带着一个又一个孔洞,透过那些孔洞可以看到她身后的歪脖子树。 魔阴身生长出的枝芽也捅穿了她的灵魂。 白罄这样想。 “习惯就好,等阁下踏过奈何桥之后,就会越来越轻了。” 含明安抚道,他一到和外人说话,就文绉绉的,当白罄的目光瞥过来时,让孩子有些不自然。 这么久以来,这活一直都是几个冥差来干,但因为事件特殊,涉及到了仙舟的敌对丰饶民,所以白罄这个判官也必须到场。 冥差大多是小孩子,很快就有一名面色发青的冥差孩子举着魂幡就从因果殿踏出,他的双脚未动,却走得飞快,转瞬之间就来到了众人身前: “判官大人。” 他先向白罄问了声好,白罄将自己的幽府通令唤出,在冥界这通令的权力只小于十王。 “齐了……诸位,由我引领尔等,踏过忘川。” 白罄和含明先走过了奈何桥,上次有关于白珩的回忆,这次却并未在白罄的脑中浮现,见过了一次,一直在脑中打转也没什么意思。 或者说,奈何桥早就将白罄判定为生死之间的人了,自然是对他“无可奈何”。 “待到他们走过桥面后,彼岸花便会盛开,届时自然有专门处理此花的冥差,将花中的记忆铭刻在玉兆之上。” 含明一点点给白罄解释,或许比起白罄,含明反而还更像是判官的样子。 青面冥差手中的灵幡无风自动,而一众亡魂跟在他的身后,飘飘悠悠地上了桥。 他们身上挂着的神情各异,有哀伤,有留恋,也有挂着笑容的,白罄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几个时辰前还生龙活虎的云骑。 桥下的血水翻腾,仿佛在咆哮着,溅射的水滴填补了灵魂的空洞,桥上的众人逐渐变得完整,身形却也变得更加虚幻。 “这是哪儿啊?你是谁?” 为首的壮硕云骑看着桥头的白罄,他面露疑惑,看到自己一丝不挂,很是纳闷。 白罄双手负在身后,静静地看着他: “你死了,这里是阴曹地府,无相幽冥。” “是那群野狗啊……” 云骑喃喃道,他身后的女云骑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嘞队长,咱们运气不好啊。” 云骑队长沉默了一会,冲着白罄笑了笑: “大人,昨天刚发的镝子,我藏了两百没交给家里那婆娘,还能进轮回吗?” 他一笑,露出一口大板牙,眼中却没有笑意。 “魂过忘川,念留彼岸,抚恤金不是小数目,她离了你也会过得很好,莫要再贪恋人间。” 含明开口劝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了。” 他的话让白罄陷入了沉思。 如果有一天,他也离开了,藿藿应该怎么办? 他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恍惚间,忘川的河水像是有生命一般,涌上了桥面,巨大的浪潮淹没了那名云骑队长,他回过头,看着他的战友,脸上的笑容变作了悲戚: “怪我……还让你们也跟着下来了。” 他的话伴随着“哗啦啦”地浪声,消逝在了彼岸。 “下一个。” 青面冥差喊道。 “大人,我很难看吗?” 女云骑的面相正在变得虚幻,她走上前来。 白罄发现她的时候,她的头盔是被伤的最严重的,显然是被狼爪抓伤了面部。 “不丑。” 判官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那就好,来的时候是干干净净的来,走的时候也要漂漂亮亮的走呀。” 女云骑嘻嘻一笑,回过身冲着队友招手: “下辈子见咯。” 这个活泼爱美的姑娘,如果不是当了云骑,或许她能安安稳稳地再活上个百年。 白罄在她身上看到了白珩的影子,但这道影子只是一闪而逝,被血红色吞没,空余下一滩血迹,一簇白色的狐毛在空中打着转,等到白罄眨了眨眼睛,血泊和狐狸的毛发早就不见了。 “下一个……” 青面冥差不知疲惫地催促道。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云骑被忘川河水吞噬殆尽,属于他们的花如鲜血般殷红,开满了彼岸,血光照亮了冥界,衬着白罄的脸阴森森的。 “虽入魔阴,却未伤人,无罪。” 金人勾魂使略微卡顿的声音从因果殿内传出,如雷贯耳,在众人的耳边晃荡着,寒鸦不在,也就金人和白罄能代理她的职务了。 含明蹲在了岸边,用手中的青铜盏舀了一杯忘川河水,递给了白罄。 “这是什么?” 白罄接过了这杯河水,微微一愣。 河水仿佛真是血液一般粘稠,含明无奈道: “大人您是完全不看通鉴吗?” “真没看……” 见到白罄这么说,含明也没有不耐,他解释道: “忘川河水可以看到逝者生前的过往,只要服下便能与之共情,但也会感知到逝者当时的情绪,比起寒鸦大人的梦占之法,此等方法的缺点便是不能如同梦占一般精确。” “说人话……” “看视频知道吧,梦占之法可以暂停、跳过甚至切到第二集,而忘川河水只能一点点朝前看,看完就没了。” 含明这样解释,才终于让白罄明白这玩意和梦占有什么区别了。 “直接喝?” 第90章 星核猎手 “喝个头。” 含明连忙制止住了白罄想要仰头喝下忘川水的想法: “这是给金人用的,您要是喝了,承载这几个人加起来拢共几千年的记忆,不得当场魔阴身了?” 白罄的手悬在半空中,一想好像也确实有道理。 只要输入特定的程序,金人就会在回忆里自动检索相关的内容。 二人踏入了因果殿中,寒鸦不在,问字部的阴森气息仿佛少了很多,在冥差的眼里她似乎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判官。 但白罄知道她什么德行,寒鸦在绥园拉着他蹲在青丘台发呆休息的时候,白罄总觉得她完全不像是判官,倒像是哪出来遛弯的老人。 照着含明的话,白罄将判官令塞进了金人脖子后面的凹槽,接着打开了对方腹部的夹层,将那杯忘川水灌了进去。 “正在检索……” 那名金人勾魂使像是宕机了一般,沉寂下来,白罄盯着它看了半天,接着视线移向了含明: “这是不是……顷刻炼化?” 含明:“……您还是少刷点视频吧。” …… “呼……” 藿藿将书合上,伸手揉了揉发酸发涩的眼睛,从桌上拿起手机。 她早就考完试了,现在是放假时间,估摸着这几天应该要出分了。 藿藿点进了群聊里的家长群,果然,老师发的成绩单很快就在群里被所有人接收了,不出所料的,自己又是第一。 学生进家长群算是常规操作了,不过像藿藿这么光明正大的还是头一次见,白罄嫌消息一直跳很麻烦,便直接将藿藿拉进群里,随后自己就马上退群加拉黑一条龙,老师也拿他没办法。 “你怎么一点高兴的表情都没有?” 尾巴大爷趴在她肩膀上,神色有些疑惑。 年段第一,在它的认知里,相当于藿藿这个书呆子胆小鬼也算是其他书呆子里的佼佼者了。 “你……你缠上我之前,我也是这个分数。” 藿藿将手机重新放回到了桌上,如果不是尾巴大爷要玩,她都懒得将手机带出来。 “有什么好装的。” 尾巴大爷不爽地嘀咕一句,又跳下桌子,熟练地解开了锁屏密码,紧接着土味短视频的背景声音又冒了出来。 被藿藿举着纸人说了一阵后,它又骂了几句,再一脸不满地叼着手机离得远了点。 看着难以驯化的尾巴大爷,藿藿也感到有些心累。 “有没有可能……我、我没在装啊。” 她的确是实话实说。 正当藿藿打算闭上眼睛休息一会时,林子外面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仿佛柱子敲击石板的声音,她的身子抖了一下,连忙握紧了手里的令旗,迅速将纸人召唤出来围绕在自己的身侧。 “你的朋友不在这里……阿刃。” 藿藿听着这道陌生的女人声音,心中的警惕更甚,虽然脸上的神情严肃,但发抖的双腿显然已经出卖了她,她大着胆子,喊了一声: “谁……谁、谁在那里!” 树林中走出来一个持剑的男人,他凶狠的面相吓得藿藿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她瞬间倒退七八步,“咚”得一下,背就撞在了墙上。 “嗯?你们是什么东西?” 尾巴大爷将手机往边上一丢,一眨眼的功夫就回到了藿藿的身前,周围的鬼火滔天,一只巨大的狐狸头恶狠狠地咬着牙,盯着前方的男人。 “别紧张……小妹妹,我们只是来找人的。” 又是那柱子敲击石板的声音,一名职业装扮的丽人披着黑色的皮制大衣,从男人身后走出,她深紫色的头发被束成马尾绑在脑后,瞳孔中的深邃仿佛直击人心。 她环视了一周,才开了口: “阿刃……你看。” 女人的神色有些无奈,迈开步子的时候,一双被紫色连裤袜包裹着的长腿很是吸睛,靴子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白罄……去哪了?” 刃的声音沙哑,他握着剑,双目血红。 “找……找师父的?” 藿藿一愣,心中的惧意更甚,见到他们带着武器的样子,孩子的心中已经断定对方是白罄的仇家了。 “靠,这两个家伙不会是来寻仇的吧,我就说龙疯子杀了不少人,现在报应来了!” 尾巴现在的样子只是虚张声势,只要藿藿不揭开符纸,它就永远无法使出真正的力量,见到面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两人,它心中也有些发怵。 “喂,吓唬一个小屁孩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就冲着老子来!” 它大吼着,周围的火焰更甚,而女人的眼睛却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真可爱呢……这样的小东西,阿刃,你对这样的生物熟悉吗?” 刃皱了皱眉头: “卡芙卡……我记不清。” “嗯哼~” 被称作卡芙卡的女人显然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尾巴和瑟瑟发抖的藿藿,心中在想些什么没人知道。 “白罄在哪……” 刃又重复了一遍,他握紧了手里的剑,而藿藿咽了口唾沫,眼泪不要钱似的从眼角流下: “我……我……我不知道!” 她闭着眼睛,将令旗朝下一挥,几十张小纸人突然从她的脚底下冒出,朝着前方的刃飞去,卡芙卡的眼神少见地出现了一丝波澜。 “轰!” 一阵狂轰乱炸之下,多灾多难的谈狐林内升起一簇浓烟,尾巴大爷紧紧盯着烟雾中间,骂道: “那群武弁干什么吃的,这么可疑的人都能闯进来,她们难道没发现吗?” 藿藿抹着眼泪: “呜呜……可能……可能、早就被解、解决掉了。” 烟雾散去,一柄利剑划破了浓烟,刃毫发无伤地从其中走出,他挡在卡芙卡面前,朱红色的瞳孔就这么盯着藿藿,让女孩本就不安的内心更加惧怕。 周围的杀气像是刀子一样刺的藿藿脸颊生疼,可很快,一柄破破烂烂的长刀挂着古朴的纹路,瞬间捅进了站在前方的刃的胸膛,男人被这一刀击飞甚远,撞断了一大片竹子,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小应星,你有点过了,白珩没教过你这个吧。” 白罄背着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藿藿的身前,而含明在他身边探头探脑地盯着卡芙卡和刃,惊讶道: “是星核猎手!” 第91章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是星核猎手!” 含明翻出了自己的铜钱剑,盯着眼前的两人,如临大敌。 星核猎手的通缉令近乎遍布全宇宙,赏金最少也是十位甚至九位数,这让他怎么不紧张? 只是刚刚白罄一刀就将其中一位击飞出去,不免让含明心中有了一番底气,毕竟卡芙卡看上去就不像是有战斗力的样子。 “白罄……” 刃很快就从地上爬起来,他拔出了胸口的长刀,丢在一旁,身上的伤势瞬间又恢复如初,只是眼神变得血红无比,念叨着白罄的名字,提着剑就朝众人走来。 “听我说,阿刃,安静一会。” 卡芙卡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白罄分明在刃的身上感受到了魔阴身那种特殊的气息,却在女人的一句话下全部消失,刃的朱红色瞳孔好像恢复了一丝理智,站在了卡芙卡的身边。 见到白罄出现,藿藿慌忙跑到他的身后,紧紧抓着白罄的后衣摆,脑袋都蒙在了衣服里,白罄真怕她把自己给闷死,好在她似乎是好奇刃为什么没死,又探出半个头,小心翼翼地偷偷观察对方的伤势。 “别紧张,我只是带阿刃来探望朋友的。” 卡芙卡微微点头,白罄明显感觉到有卡芙卡在的时候,刃的精神状态好像稳定了很多。 判官只需要伸出手,那柄掉落在地的长刀就主动飞回了手心,被他别在了腰间。 “探望个屁!龙疯子,我看这两人就是来找茬的!” 尾巴大爷怒气冲冲道,它从刚刚开始就因为卡芙卡打量的眼神而感到不爽,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玩具,高傲的岁阳哪能忍受任何一个人……除了白罄的任何一个人以这种目光打量它。 “白大人,眼前的两人都在仙舟联盟的通缉上。” 含明提醒道,白罄点了点头,然而站在对面的卡芙卡脸上却挂着捉摸不透的微笑,她朱唇轻启,声音带着蛊惑: “听我说,孩子,休息一会吧~” “当啷……” 白罄身旁的含明突然丢下了手中的铜钱剑,身子犹如雕塑,瞳孔涣散,僵直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白罄伸手推了推他都没反应,藿藿见到他这副模样更害怕了,手足无措地捏紧衣角: “师父……他他他、他是怎么了……” “这应该是一种类似催眠的东西。” 白罄盯着卡芙卡,另一只手拍了拍藿藿的脑袋,女人诡异的能力让他有些忌惮,即使是难缠的丰饶民,也没有这种蛊惑人心的手段 “我不想动手。” 刃将破碎的支离剑收了起来,叹了口气,他的声音早就没了当初白罄印象里那般有些苍老,而是沙哑中带着一点阴沉,好像脾气很不好的样子——这和没加入五骁前的应星倒是相似。 看来当初倏忽残留下的血肉让他转变成了长生种,却得上了长生种那样的魔阴身。 你呀你,不是最讨厌仙舟人仗着长寿就洋洋得意的做派吗? 为何现在却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长生种? 卡芙卡缓缓退后,将这片谈狐林留给了三人,见到刃收剑,藿藿心中的惧意也稍微缓和了一点,白罄明显能感觉到抓着自己衣角的手松开了一些。 “谈谈?” 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随后指了指那边寒鸦常用的案桌。 三四个石墩子就立在那里,据某位冷面判官所说,这是为了谈狐林的游客们而设立的,用以观赏林中美景顺带着歇息。 但现在半个谈狐林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到处都是断裂的青竹,白罄有些心虚,不知道寒鸦回来后会不会感到这里有些陌生。 “嗯。” 刃点了点头,机械地走到石墩子前坐了下来,白罄这才带着藿藿也坐下,还顺带着将寒鸦桌上那些没处理完的公文推了推。 但是当三人坐下的时候,却又是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白罄不开口,刃也不说话。 藿藿坐在中间,看了看白罄,又扭头呆呆地看了看刃,对方鼻腔哼出一口气,她又吓得朝白罄方向挪了挪。 “你徒弟?” 刃好像总算是找到了话题,问道。 “你聋吗,应星?” 白罄的一句话又让刃陷入了沉默,良久后,他才悠悠叹气: “那天晚上,你就找过我一次,是想试探我还有没有轮回前的记忆吗?” 刃的朱红色瞳孔在白罄眼中闪烁,他看见对方瞥了眼藿藿,将目光重新拉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嗯,看来你都记得。” “记得,忘也忘不掉。” 白罄挠了挠后脑勺,刃却兀自垂眸: “你这样子……真不习惯。” “怕龙相放出来吓到小孩子。” 两人跟打哑谜似的,藿藿和尾巴大爷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疑惑: “喂,龙疯子,你和这人什么关系?” 尾巴大爷出言打断,藿藿连忙想捂住它的嘴,手却从岁阳体内穿了过去,见到刃和白罄都在看她,她紧张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有些尴尬: “是尾巴……尾巴想问的,不、不关我的事……” “还能什么关系,魔阴身和判官的关系。” 白罄淡淡道,全然不顾刃眼中那无奈的神色,云上五骁的历史解释起来要好一阵子,他才懒得说。 “这么多年,连你也学会景元那一套说辞。” 刃冷哼一声。 “人有五名,代价有三个……白罄,你不在此列。” “不在此列你找我作甚,你去找景元,他上个月跟我吃了顿夜宵,还约了这个月的,提前点也无妨。” 白罄摊了摊手,一脸无辜,一旁的藿藿“噗嗤”一声,但在刃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又恢复了正常。 刃的面色明显就阴沉了下来,他沉声道: “我不吃宵夜……” …… “阿刃,既然是度假,那就要好好休息。” 卡芙卡递给了刃一双筷子,而刃没有接,就这样冷着脸盯着身前那一盘乱斩牛杂。 “多吃点,上次打包回去都冷了。” 白罄撑着下巴,看着身旁的藿藿小口小口吃得满嘴红油,不禁轻轻笑了笑。 第92章 刃:? (我要准备离校了,这两天会比较忙) ——————————————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的是,刃和卡芙卡都没有乔装打扮,但周围就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这两个臭名昭着的罪犯,似乎是看出了白罄和藿藿眼中的不解,卡芙卡解释道: “银狼在我们身上留下了信标……你可以理解为一种信息加密,在不同的人眼里我们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是卡芙卡和阿刃。” 白罄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清汤,看着青绿色的小葱被旋涡吸到了碗中,又四散开来: “既然如此,进绥园的时候为何不用?” “银狼当时在打游戏……忘了时间。” 刃冷冷说道。 白罄:“……” 他也不是没想着把眼前这两人直接抓了,但转念一想,就算卡芙卡不知道他的实力,应星难道不懂吗? 所以对方既然敢出现在自己面前,肯定有了逃跑的手段,就算白罄费劲也是无用功,干脆直接开摆。 “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有了新的家人,挺好。” 他随口道。 “他这次来仙舟,是为了求死的。” 卡芙卡面带微笑,优雅地用手帕擦了擦嘴,手中的勺子被她放到了一边。 “啪嗒!” 藿藿手里的筷子掉到地上,但她却没丝毫在意,眼睛都快成了两个圆圈: “求……求、求死?” “怂包,死的又不是你,你……哎呀你给我支棱起来啊!” 尾巴大爷急的都破音了,自从它跟了藿藿,只觉得自己的脸每天都要丢一丢,总是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这样丢人啊! “我……我听到这字就怕……” 藿藿也没再吃了,她双手紧握,紧张兮兮的,鬼火尾巴直直立着,一动不敢动。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卡芙卡笑眯眯地道,伸出手想摸摸藿藿的脑袋,不过看到对方直往白罄身后躲,她才有些遗憾地缩回了手: “看来你们的感情很好。” 刃冷声打断: “他先天无心,怎会有情?就连白……” 话说到一半,他的气息又有些不稳,只是在卡芙卡的安抚下,刃才像是被捋直了毛发的大猫,又重新安静下来。 白罄没说话,他又将清汤搅成一团,只是这次的速度显然快了很多,藿藿注意到师父反常的举动,但看向对方的脸时,却发现青年永远是一副漠然的模样,好像世间一切他都不曾关心,不曾过问。 一瞬间,藿藿感觉自己离白罄又很远很远。 他会开玩笑,会对她展露温柔的一面,可真当藿藿试图回忆白罄的过去时,却只发现一片空白。 师父的经历她是一点都不知道,而师父却对自己了如指掌了。 藿藿突然有些愧疚,她觉得自己好像将白罄对自己好当作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说得对,应星,我的确没有感到任何的愤怒、悲伤、绝望。” 白罄叹了口气,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如果你想问的就是这个,那答案我已经告诉你了。” 刃还没开口,卡芙卡就微笑着将双腿交叠,两只手交叉,托着下巴: “白罄,你误会了一件事,他说的‘求死’,并不是求心死,而是真正的死亡。” 白罄微微一愣: “让我杀了他?” 刃和卡芙卡同步地点了点头,点头的时候,女人额头上架着的的墨镜还滑落了下来,落到了她的鼻梁上,卡芙卡伸出手,将其重新又架了回去。 “现在?” 刃和卡芙卡又同步地摇了摇头,白罄的眉头逐渐蹙起,藿藿一看他这副样子,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吐了吐舌头: “师父的脑袋好像要……要烧了。” “哈,龙疯子也是个傻蛋。”尾巴大爷在心中嘲笑道。 “你背个九九乘法表给我听听,看看谁是傻蛋。” 藿藿在心中怒怼,尾巴大爷那边顿时就沉默了。 已老实,求放过! “我们不想为难如今仙舟的将军。” 卡芙卡又说了一句,白罄这才明白,她是怕动静太大,让景元不好做。 一面是曾经的兄弟、朋友,一面是罗浮,对一个正常人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割了哪块都不好受。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别让联盟发现星核猎手在罗浮境内,最好是连景元也一起瞒过去。 只是瞒过他,谈何容易? 恐怕自己和星核猎手的对话,景元自己在家里都能猜个大概。 白罄叹了口气,觉得卡芙卡有些小看景元了。 “那刚刚的绥园?” “我用了一些小小的手段,让他们忘记了这半个时辰内的事情。” 卡芙卡眨了眨眼睛,居然显得有些俏皮: “人一辈子要忘掉很多事情,为什么不把这件事也忘了?” “这句话为什么有些耳熟。” 藿藿一愣。 “银狼玩的游戏里的台词。” 卡芙卡饶有兴致地盯着可爱的小狐狸,白罄还真怕她会做出薅对方耳朵这种事情来。 狐人的耳朵和尾巴同样重要,而且是极度敏感的部位,这句话还是白珩跟他说的。 等等,自己好像碰过藿藿的尾巴来着? 白罄神色有些古怪,但想到藿藿当时好像没说什么,就放下了心。 应该没事,吧? “剧本还未开始,阿刃,我们都无法达成自己的目的。” 卡芙卡劝说着刃,但对方却始终无动于衷,倔脾气和他还是短生种的时候一模一样,让白罄心里头暗暗发笑。 “镜流要是杀不掉你,那就更别说我了。” 白罄摇摇头,拒绝了刃的求死。 “你是幽府判官,也渡不了我吗?” 刃的嗓音依旧沙哑,不过显然他有些失望。 “能力有限。” 白罄耸了耸肩。 “你太重,踏不过忘川,也到不了彼岸。” 卡芙卡扭头看向刃,眼神似乎在说: “看,我说了吧?” 刃抱着双臂,冷哼一声: “我会常来的。” 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完全不跟白罄商量,白罄有些无奈,正当他又要为一份逝去的平静感到惋惜时,猛然间想到了藿藿最近在看的书。 他试探性地问道: “应星,工造司那些知识,你还记得吗?” 刃:“?” 第93章 眼角挂哀 (昨天刚到家,没时间更新,遂请假一天) ———————————————— 三月后,耶佩拉宫。 恐怖的暴乱和砍杀声充斥在这颗星球上,男人身着西装,在残垣断壁中拔出属于自己的长剑,缓缓入鞘,他深青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摇。 就在他身旁的废墟中,火光骤起,绚丽的火圈燃尽碎裂的堆积建材。 “所以你要将休假时间浪费在仙舟,刃?” 冷峻的机械合成音从黑暗中传出,随着绚丽的火光,高大的银白色机甲被火焰照亮,在这副机甲的面前,就连刃也不得不抬头。 “别管他了萨姆,既然刃铁了心要和那个持明族玩到底,就让他去吧。” 刃的周围闪烁着莹蓝光点,这些光点在空中划出奇异的轨迹,接着一点点构筑出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她正嚼着口香糖,轻轻甩了甩身后像弹簧一样的卷马尾,灰色的瞳孔里藏着漫不经心。 她清丽的面貌和周围的废墟尸体格格不入,不过显然她似乎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目光一刻也没为这些事物停留: “艾利欧的剧本还没开始,你就由着他吧。” “嗯,也是。” 机甲点了点头,金属零件的摩擦声衬得它有些恐怖。 “那么在剧本开始前,你要待在罗浮了?拜托,连你也走了,萨缪尔女士的铁皮疙瘩配合着我看起来很怪诶……” 银狼扭头,看向了面无表情的刃,神色间满是遗憾,而对方只是微微颔首,仿佛说一个字就能要他命似的……不,这样的比喻似乎会让刃感到高兴。 “是火萤4型战略强袭装甲,不是铁皮疙瘩。” 萨姆认真地解释,只不过银狼显然没在意: “没有人能改变剧本,谁都一样,既然是艾利欧定下的游戏规则,你们又何苦去找剧本的bug呢。” 少女似乎很苦恼,她摊了摊手,只觉得萨姆和刃都是一样的人。 “只要有一丝可能……我会追寻着我的灭亡,无止无休!” 刃神色晦暗,手中破损的黑剑被他握紧,银狼见他这副样子,也不好开口劝说,只能摊了摊手,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明明你说了手伤好了之后就陪我打游戏来着,那家伙身上来自雷亚法尔创世巨龙的力量可以帮你治愈帕金森吗?” 刃:“……” “那不是帕金森,银狼。” 萨姆的身材高大,为了和两人说话,她还特意俯下身子,刚刚的恐怖气势瞬间荡然无存,好像还有些憨厚。 “我知道那不是帕金森,萨缪尔女士,开个玩笑。” 银狼自己“哈哈”了两声,看了看两人,一个看不到表情,另一个也看不到表情,她又从口中吹了个泡泡: “……不好笑吗?” “我听卡芙卡说过,龙是星辰的子嗣,艾利欧曾有意招揽龙族,但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只有我们四个。” 萨姆的声音有些大,银狼扶着额头: “你不能小点声吗萨缪尔女士,耶佩拉的余烬还没燃烧殆尽啊。” “抱歉。” 萨姆压低声音,只不过电子合成音再小声也足够引人瞩目,这里已经聚集了一批不知死活的泯灭帮成员,这些人的眼神看起来像是疯子,口中喃喃着毁灭星神纳努克的名字,作势要将这里的一切全都烧杀掠尽。 简直像是宇宙中最令人厌烦的蝗虫。 萨姆不知想到了什么,机甲周围的火焰变得有些汹涌,温度极致地升高之下,那些泯灭帮成员的眼神中有了几分惊惧,可随即,这些人却突然直挺挺地倒下,卡芙卡从他们身后走出,优雅地踏过一地的尸体: “别生气,萨姆。” “唉。” 机甲收回了火焰,电子音中居然能听出无奈: “你得改掉玩弄猎物的习惯,卡芙卡。” “嗯哼~这话我可不赞同哦。” 卡芙卡脸上始终挂着捉摸不透的笑容: “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些选择……选错答案的代价自然也要他们承受。” 说罢,她好奇地环视了一圈周围,开口道: “你们在聊什么呢?” “刃,要留在仙舟,罗浮。” 萨姆一字一顿地回答。 “剧本还未开始,让他玩吧。” 卡芙卡和银狼的话居然大差不差,刃没有回答,只是将剑收了起来,银狼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错觉,因为她看到刃的表情上有了几分放松。 “那现在就动身?” 银狼问道。 “东西我们已经拿到了,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卡芙卡反问了一句,而银狼深以为然,在右手的武器上操作了一番后,四个人化为了和刚刚一样的莹蓝色光点朝着远处飞去。 …… “耶佩拉叛乱案。” 白罄显然有些头疼,他一手托腮,一手转着手里的筷子: “你是说让我这个判官包庇一个刚刚惹下大麻烦的通缉犯?” 院墙上爬山虎的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曳着,点点嫩绿漂到了石桌上,被将军的大手扫下了桌去,景元脸上和煦的微笑未变,淡淡道: “眼下罗浮正值特殊时期,实在无暇顾及一两个通缉犯,星核猎手中的黑客银狼显然有保全应星的手段,此时去逮捕他得不偿失。” “这话我还真不敢相信是从你一个将军口中说出来的,如果是腾骁的话,一定会不留余地抓捕他。” 白罄手里的筷子不小心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但他也懒得捡,就这样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提到腾晓,景元沉吟了一会,才开口: “腾晓将军武艺高强,我不及他,便只能有所取舍了。” “扯。” 白罄撇撇嘴: “你早已经胜过我师父了。” “那是不是说明我师父教得好?” 有风从二人身前吹过,景元先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白罄没有说话,只是嘴角也微微翘起。 院子里除了笑声,再无其他声音,罗浮的暑假就两个月,藿藿也早已开学了。 “行了……大概就是这样,你答不答应吧。” 景元笑累了,便拍了拍大腿,问道。 “随便吧。” 白罄耸了耸肩。 景元点了点头,立马站起就离开了白罄的小院,青年望着他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他分明笑着,却眼角挂哀。 第94章 霜悦 藿藿还是和往常一样,窝在图书馆里,周围是一堆关于偃偶构造和金人构造的专业书籍,尾巴大爷趴在书上闭目养神,偶尔还睁开眼睛看两眼这只小狐狸: “诶诶诶,别离那么近,蠢货,眼睛看坏了怎么办?” 他怒骂道,看入迷的藿藿这才反应过来,小脸一垮: “知……知道了,但狐人没那么容易近视吧?” “白罄叫老子说的,老子有什么办法!” 尾巴大爷懒得理她,兴许是怼不过牙尖嘴利的小姑娘,换了一个方向继续睡,藿藿将这本书看完后,就想将其塞回到它原本的位置上,她蹑手蹑脚站起,怕打扰尾巴大爷睡觉,也怕吵到图书馆的其他人。 只是藿藿刚抱着书,走过书架的拐角,就和一个低着头的女孩撞了个满怀,所幸这三个月白罄让藿藿东奔西跑,身子骨也壮实了不少,她晃了晃,没有摔在地上: “对对对对对、对不起,你没事吧!” 虽然没摔倒,但藿藿还是有些惊慌失措,对方一屁股坐在地上,藿藿愣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 “没……没事。” 白发女孩的脑袋上有小巧的狐人尖耳朵,身后蓬松的白色尾巴末端点着一抹嫣红。 “我……我扶你起来。” 藿藿没有管地上散落的书,先将女孩扶起,对方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头始终不敢抬起来。 “你是隔壁班的藿藿吧?” 正当两个女孩蹲在地上,收拾刚刚散落的书籍时,那个狐人女孩又小声地问了一句,藿藿摸了摸身后,尾巴大爷离体后,她的尾巴也自然消失,只剩下两张符纸,会被认出来也挺正常。 “嗯……我、我是藿藿。” 藿藿的绿色耳朵耷拉着,头顶的呆毛一翘一翘,她脸上时不时露出的神情有些呆,是很讨喜的长相。 “我……我是霜悦……撞到你、对、对不起!” 她慌忙之下,朝着藿藿鞠了一躬,小冥差的大脑瞬间宕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无助地摆着手: “明明是我不好……我才该、该道歉才是!” 两人的交谈不免发出点声响,尾巴大爷睁开眼睛,看到有人横在藿藿身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它瞬间从书堆上跳到藿藿的身体里,藿藿身后的符纸像是被撑开了一般,幽绿色的鬼火充盈了女孩全身,滔天的火焰之下,巨大的狐狸头缓缓凑到霜悦的身前,吐出一口热气: “你……要对小怂包干什么?” 它话音还未落,令旗“duang”得一下就敲在了尾巴大爷的头顶,它瞬间变回了圆滚滚的狐狸脑袋,被藿藿抓住藏在身后: “那个……那个……它是尾巴大爷……是我的尾巴……” 她无力地解释着,但霜悦的神情从一开始的惊愕变为了好奇,接着粉色的眼睛中仿佛带着星光: “好、好帅!能再让尾巴大爷出来一次吗?” 藿藿:“?” “哈,小姑娘,算你有眼光!” 尾巴终于反应过来不是藿藿遇到危险了,它立马就挣脱藿藿的手,从她身后飘出来: “老子可是岁阳一族赫赫有名的……” 但当藿藿的眼神投过来时,它的话突然卡壳,随后清了清嗓子: “咳咳……你叫老子尾巴就行。” “好的,尾巴大爷。” 霜悦点了点头,脸上头一次露出笑容。 “你……你不怕么?” 藿藿有些难为情,同时也有些疑惑,毕竟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不害怕尾巴大爷的同龄人,更别说对方还是和她一样的狐人。 “不怕,尾巴大爷刚刚在保护你,看起来不像坏家伙。” 霜悦摇了摇头,而藿藿听到这话却是小嘴一瘪: “谁、谁说的,尾巴大爷第一次遇见我的时候,还想吃了我呢。” “喂,你怎么凭空污岁阳清白,老子什么时候吃你了!” 尾巴大爷好不容易遇上个粉丝,又被藿藿这话气得直跳脚——如果它有脚的话。 “那这尾巴怎么没的?” 藿藿问。 “白罄的问题。” 尾巴恬不知耻地回答,藿藿“嘁”了一声,懒得再理它了。 “白罄……是谁啊?” 霜悦好奇道。 “是、是我师父。” 藿藿的双手不安地放在胸前——她好像一和人说话就有这个毛病,总喜欢将手放在胸口,抓着衣领子,霜悦“哦”了一声,笑道: “那你师父一定很厉害。” “嗯呢!师父是最最最厉害的人,如果不是师父,我可能早就死了……” 藿藿听她这么说,顿时就感觉霜悦这人真有眼光,心中微微的不安也被化解了许多,对她的好感顿时升起。 “喂,小怂包,夸白罄两句你就这么热情了,太好骗了吧!” 尾巴在心中无力地吐槽,奈何藿藿不听它的,岁阳只好窝在另一边郁闷去了。 有了这个做引子,两个孩子将自己的书都放回了原位,接着在图书馆小声地聊了起来,藿藿好奇地问道: “霜悦为什么也总是一个人?” 霜悦有些惊讶: “你不知道?” 藿藿很诚实地摇了摇头,而霜悦脸上的神情却黯淡下来,接着又恢复了刚刚的活力: “那说完你不许害怕。” “啊……那,那不行,我胆子很小的、经不起吓。” 藿藿摆了摆手,手上包着创可贴,霜悦见她这样不由笑了起来: “好啦,也没什么值得害怕的,我妈妈得了魔阴身,已经被十王司送去往生了……爸爸我就一直没见过,同学们说是我把爸爸妈妈克死了,天煞孤星哦。” 她冲着藿藿眨了眨眼,开朗的样子让藿藿有些心疼。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这件事都过去很久啦。” 霜悦耸了耸肩: “我听别人说,死去的亡魂都会留在十王司,如果能去看看,会不会找到妈妈呢?” 藿藿想要反驳,但想到白罄叮嘱的,不能透露十王司的情报,她也只能沉默不语,看着霜悦,尾巴在心中悄然道: “喂,小怂包,还是给人家留点念想吧,真相有时候比谎言更像快刀。” 藿藿没说话,她觉得尾巴大爷这次总算是说对了一回。 第95章 不好笑吗 和霜悦一起看了一中午的书,下午的上课时间也要到了,藿藿和对方告别后就匆匆赶到了班级。 每次她踏进门时,周围的氛围总是有意无意地凝固一瞬,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 久而久之,也没人对她那条着火的尾巴感到奇怪了,藿藿觉得自己就像是投入平静湖泊中的一块稍微大点的石头。 溅起一片波澜,涟漪荡到了湖边,最终还是要重归平静。 放学的铃声响起,她一出门就看到了白罄,对方双手插着口袋,盯着路边的小树发呆。 十一月的罗浮,雪来得稍晚了一些,似乎是工造司那些操纵生态系统的工匠偷懒了,总之一直到今天,藿藿早上醒来的时候,白罄的院子前才终于积满了厚厚的一层雪被,都堆到了藿藿的小腿位置。 现在路边的小树像是承载不住雪的重量,被压得腰身弯弯的,看着居然有些滑稽。 “师父!” 藿藿小跑了几步,到白罄跟前时又刻意地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她的呼吸有些紊乱,不过经过调整之后已经很难感受出来了。 “嗯。” 白罄淡淡地应了一声,游离的视线这才终于重新聚焦在了藿藿的身上,女孩裹着厚实的羊绒外套,虽然没有拉下拉链,但也能看见内衬的领子上挂着些许十王司制服的纹路。 白罄蹲下身子,拍了拍她裤子上粘着的残雪,这才站起身来: “走吧。” “师父,今天的符箓怎么样?” 她自然而然地伸手攀上了青年的手掌,在寒风中,路人们不由都缩紧了身子,而藿藿拉着白罄的手时,却没感觉到任何寒冷,只有温暖爬上心头,仿佛炉火,只要靠近就能全身暖洋洋的。 “好用,最近都是寻常的魔阴身事件,你的灵符帮我省了很多麻烦。” 藿藿看着白罄那双淡然的眼睛,她知道师父是什么性子,直率、不擅长开玩笑,他说好用那应该是真的好用。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喜色不由浓了起来: “我……我没成为累赘,太好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感觉脸蛋被白罄的两根手指头夹住,不过只是轻轻捏了捏,白罄就放开了手: “别说这种话了。” “怎么了……师父。” “想当我的累赘,你还不够格。” 这话说得并不客气,藿藿揉着脸蛋,却没露出任何沮丧,见到前方越走越远的师父,她连忙又追着抓住对方的手,仿佛松开一会,他就会消失不见。 “师父,我今天在学校交到新朋友了……”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像是小麻雀。 白罄虽然目视前方,但却很认真地听着藿藿的碎碎念,两人漫步到了长乐天,绿树的叶子早就掉光了,光秃秃的树让人看着心生愁意。 白罄找含明咨询了青冥灯的正确用法,现在他对判官引渡亡魂之法不能说炉火纯青,但也算得上是相当熟练了,半个月前十王就下诏,让白罄在罗浮境内自由活动,引得了其他同僚的羡慕嫉妒恨。 十王司内众说纷纭,甚至传出了白罄是十王私生子之类的话,但结果就是在白罄持明族的身份面前,这种说话根本站不住脚,不攻自破了。 持明族无法生育这事谁都知道,只可惜三人成虎,这种流言才会传出来。 仙舟人大多愚昧,听风是风,听雨自然就是雨了,多数的流言都经不起推敲,却还是有人愿意相信,你不知道相信的人是傻还是坏,但消息流通了,始作俑者的目的就达到了。 连带着藿藿,去因果殿的时候也会莫名其妙遭受一两个白眼,不过她早就习惯了,也不在意这些。 既然不用去绥园执勤,白罄也乐得清闲,他打开了院子的大门,只有通往主屋的一条路上没有积雪,其他地方都被推得满满的。 “师父……这些雪还是扫一下吧。” 藿藿伸手想摸摸冰冰凉凉的细雪,却被白罄拍了拍手: “叫尾巴把灵火盖在你身上再摸,别着凉了。” “呵呵……你就使唤老子吧,活爹。” 尾巴沉寂了一天,终于是活过来了,一到冬天它就昏昏欲睡的,如今睡了一天,它也精神了不少,那层薄薄的火焰盖在藿藿的皮肤表面,虽然温暖,但却不足以融化积雪,藿藿推了一个半人高的雪球,接着在它表面打磨起来。 这些积雪,白罄就是故意留着的,小孩子爱玩,他也不想剥夺这份天性。 好吧,其实就是白大人太懒了。 他随手一挥,石凳和石桌上的雪就被一阵风扫到了地上,青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取出茶具,沏了一壶热茶,却并未急着动口,而是盯着大门口,好像在等着什么。 “叩叩……” 大门被敲响,白罄喊了一声“进”后,刃戴着无檐帽和墨镜,下半张脸被口罩挡住,踏进了院子,接着回头关门。 做完这些后,他才走到了白罄的面前,张开双臂,好像拥抱太阳一般,白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只听到沙哑的声音传来: “杀了我……” 白罄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按在对方的胸膛之上,金紫色的煞气刺穿了刃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却被青冥灯的火焰尽数焚烧成烟尘。 刃倒在地上,藿藿一回头看到一具尸体,吓得一屁股坐在雪堆中,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像是被埋在了雪里似的。 “哈哈哈哈哈,怂包,哈哈哈哈哈哈看你这个滑稽样!” 尾巴大爷大笑着。 没过几分钟,刃又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在白罄的对面,脸上的表情严肃又凶狠,只是眼神有些不甘心。 “再试试?” “不必了,下次换种方式。” “好啊,那作为报酬,喏。” 白罄指了指不远处刚从雪堆里奋力爬出来的小狐狸: “她想了解工造司里关于金人维修和器具打造的知识,身为百冶,你不会全都忘了吧?” 刃的视线从藿藿身上收回,冷道: “当然没忘……” “嗯,那就好,藿藿啊,来来来。” 白罄前半句是对着刃说的,后半句就直接喊了起来,藿藿拍着屁股上的雪,听到白罄叫她,摇着尾巴就忙跑了过来。 “来,这是你刃师叔。” 白罄指着刃,藿藿的眼睛像是两个简笔画的圆圈,呆呆的样子让刃不由扶额。 “刃、刃师叔。” “你叫他点刀师叔吧,挺有意思。” 白罄干笑了一声,刃面无表情,而藿藿因为有些害怕,脸部肌肉始终紧绷着。 “不好笑吗?” 白大人发出了疑问。 第96章 染上你的颜色…… 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买卖,来求死就算了,杀不死还给你的徒弟免费补习功课。 白罄心里头想着,看着刃翻出了一本古朴残破的小册子,递给了藿藿。 “上面都是……关于金人的构造。” 他冷冷地说道,脸上的神情像是要杀人,藿藿畏畏缩缩地伸出手接过了那本小册子: “谢、谢谢师叔。” “嗯……” 刃盯着她慌不择路地跑回屋里,将门关上,这才回到白罄对面。 “被人叫师叔的感觉,很神奇吧。” 白罄给他沏了一壶茶: “等一下景元会来。” “哼……” 刃没有回答白罄的问题,只是接过了他手中的茶,浅浅抿了一口,就放到了一边。 “这是鳞渊春……” 他开口道。 “是,景元的收藏。” 白罄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接着取出相同的杯子,在没人坐的位置摆上。 “人有五名,代价有三个——景元,他不是其中之一。” 刃捏着茶杯,声音恐怖而又沙哑。 “别卖弄你的五三文学了,到时候指着这个说你是其中之一,指着那个说你不是其中之一……” 白罄无奈道,而刃却不说话,只是饮茶。 熟悉的敲门声传来,白罄又喊了一声“进”。 只是来者却不等他喊,自顾自地便走了进来,景元神采奕奕,坐在了两人之间,接着自然地给自己倒满了一杯茶。 “好久不见啊,应星。” “……” 刃依旧沉默。 “叫他刃吧。” 白罄淡淡道: “应星留下的遗物不多,刃算是一件。” 景元拿着茶杯的手明显顿了一下,不过他还是笑着将茶一饮而尽,哈出的白气在周围蔓延,他搓了搓双手: “这大冷天,一壶热茶真是暖人心脾啊。” 三个人坐在石桌前对饮,仿佛回到了百年前,那个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只是每个人都知道,那段最美好的时光早就和鳞渊境一起埋葬在了古海中。 “星核猎手逐利宇宙,名声遍布寰宇,想必应该也见过丹枫了吧?” 两杯热茶下肚,白罄才想起了这一茬。 在他最后的记忆中,自己陷入了休眠,镜流身陷魔阴,恐怕早就死了。 如今想来,只剩下一个丹枫或许还活着了。 更准确地来讲,是转世后的丹枫。 “见过了……” 刃神色未变,朱红色的瞳孔中带着杀意: “在他偿还罪业前,我的复仇,无止无休……” “你打得过他吗?” 白罄直白地问道,而刃却不做回答,淡淡地饮着茶。 “事实显而易见了。” 景元两手一摊,脸上似笑非笑,这样的表情惹得白罄也有点想笑,两人“呵呵呵”地笑起来,对桌的刃却是满头挂满了阴沉的黑线。 正巧藿藿走了出来,怯生生地站在三个大男人面前,景元一见到藿藿小巧可爱的样子,脸上不由自主就带上了长辈和煦的笑容: “是藿藿啊,好久不见,近来跟着你师父在十王司工作的感觉如何?” 白罄瞥了景元一眼,心头暗叹这家伙果然什么都知道。 “好久不见……将、将军。” 藿藿连忙鞠了一个躬: “师父对我很好……十王司工作也很、很有趣。” 尾巴在心里头碎碎念: “切……有趣指的是被魔阴身吓得屁滚尿流、被岁阳撵得满地儿乱跑,只会缩在龙疯子身后瑟瑟发抖吗?” 尾巴的心声除了藿藿没人能听得到,说的藿藿脸上一阵燥热,显然是觉得这些事情有够丢脸的。 景元:“这样啊,那就好。” 刃:“……你也是判官?” 白罄:“刃你差不多得了……关键词检索是吗?” 不过想到白罄都杀不了自己,那藿藿就更不可能了,刃也就不再看她,可藿藿倒先凑了上去: “那个……师叔,这里我还不太明白……” “……匠人们以符箓施加禁锢,夺走了金人的思考能力,其上的青龙符文是用以控制……所以不可随意擦拭……” 刃虽然语气生冷,仿佛下一刻就会暴起伤人一般,但说的很是详细,藿藿一下就懂了,说了句“谢谢师叔”后就跑回去了,等到大门关上后,景元才拍了拍桌子: “不是哥们……你都当上师叔了?” 刃不说话,白罄则是笑着道: “你要会金人构造和机修法,那你也可以当师叔。” “嗐,那算了,我倒是能教藿藿带兵打仗,只怕女孩子不兴学。” 景元摆了摆手,叹了口气: “还是那句话,有个徒弟多是一件美事啊。” “别急,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了。” 白罄伸了个懒腰: “你岁数也不小了,是时候想着退休了。” 景元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愁容,他将杯中茶饮尽: “罗浮难出一个我放得下心的接班人,若不是你不擅驭兵遣阵之道,我都想让你当将军了……” 白罄差点将一口茶喷出来,他连忙摆手: “新号别搞,我刚出生。” 景元:“?” 刃:“……” “太潮了,以后少上点网吧。” 景元无奈地拍了拍白罄的肩,随后很快又放下手来,他担心肩膀拍久了会被白罄揍一顿,不开神君的话自己还真打不过这小龙人。 开了神君也不一定。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刃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说话的,提到过往一些事情时,他的脸上也露出几分茫然,白罄将他的神态尽收眼底,心中揣测: “卡芙卡控制魔阴身的原理……或许就是通过催眠,让他忘掉了过去的一些回忆。” 尤其是关于白珩的记忆。 卡芙卡下的手不轻,为了能让刃多待一会,她甚至将白珩这个人都全都封印在了刃记忆的最深层,以至于白罄直接说出这个名字时,对方都没反应。 只是景元明显惆怅的多,茶一杯接着一杯,将军都要喝出将军肚了。 “好了,我还有要事,今日一见,当真是心情都好上了不少。” 景元率先告辞,他最后看了一眼刃之后,才转身离开,而白罄则是借机将茶具收拾起来: “你身份特殊,别给景元惹麻烦,别暴露身份。” 刃点了点头,盯着满院子的白雪发呆,白罄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一个雪球堆着的狐狸小人就这么立在院中,显然是藿藿刚刚堆起来的。 这是白罄苏醒后第一次看冬天,他总觉得它染上了白珩的颜色,不然怎么会和狐狸毛一样白? 第97章 木讷 刃从那天开始,每天都准时到达白罄家的院子中死上一回,只可惜每次白罄都无法完全杀了他,只能看着男人倒在地上,过了一会后伤口愈合,他又重新从地上坐起来,脸上满是惆怅。 “为何这么想寻死?” 白罄曾不止一次这么问过刃,只不过得到的回答都是同一个: “因为有罪。” 有罪,便该死吗? 反正他也死不掉,倒是便宜了我跟藿藿了。 白罄心中这么想着,而藿藿也从一开始的畏惧,变成了麻木。 她的点刀师叔现在能要教导她金人构造和机修技巧,还可以充当沙包,测试纸人的威力,只不过现在藿藿还没能画出置刃于死地的灵符。 又是一周的双休。 白罄这次难得睡了个懒觉,等他醒来的时候,一阵料峭的寒风从没关紧的木窗蜂拥而进,害得判官大人打了个喷嚏,连忙将窗户关上。 罗浮的冬天还是很冷的。 他打着哈欠,眯着眼睛,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等到出门的时候,发现女孩静静地坐在门口,和往常的周末一样盯着巷口的方向。 “这都多久了……哈啊~” 白罄又打了个哈欠,来到了藿藿身边坐下,一片凉意瞬间从屁股直冲脑门,他伸手拂了拂周围的雪,淡淡道: “上次去接你的时候,我还偶遇了你爸妈,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们就跑了。” 藿藿盯着巷口,闷闷地应了一声: “嗯……” 她的下巴埋在手臂里,双手环抱着膝盖,像是一个小团子缩在阶梯上,耷拉着的耳朵和黑眼圈昭示着她昨晚并没睡好觉。 “今天师叔还会来吗?” 她问道。 “不会了。” 白罄的大手在狐狸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你要休息,师叔也要休息。” “哦……” 藿藿又接着将脖子缩了缩,乖巧的样子惹人心疼。 “等不来的人,何必呢。” 尾巴轻轻嘀咕了一句,却并未开口劝这个傻傻的孩子。 “想吃些什么,师父去买。” 白罄柔声问道。 “师父……师父自己选吧,我选不来。” 藿藿的目光中出现一瞬的疑惑,接着摇了摇头。 她是真不知道吃什么,有时候课还没上一半她就会开始思考中午饭吃什么的问题。 结果就是想了好久好久也没决定好,白罄每次都将决定权交给她,可最终还是白罄做主。 手机上说,这好像叫做选择困难症。 白罄思索了一会,缓缓开口: “要不我自己去做……” “师父,我们还是吃快餐吧。” 藿藿突然觉得选择困难症其实也不是那么严重,至少现在她就可以很快做出选择。 白罄:“?” 见到白罄不说话,藿藿连忙伸出手在师父的手上拍了拍: “是……是觉得师父做饭很辛苦……快餐的话就、就简单一点了。” 白罄:“……” 这一定是在嫌弃吧! “我说上次是个意外,你信吗?” 白罄的声音有些低沉,接着他就看见女孩下意识摇头,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止不住地点头。 “算了……那还是吃快餐吧。” 白罄站起身来,牵住藿藿的手,往外走去,狐狸尾巴在黑暗中发着光,路边星星点点的雪被两人踩出深浅不一的痕迹。 “哈哈哈哈哈,小怂包你干的好啊!不错不错,继续保持这个优良传统,本大爷以后就罩着你了。” 见到白罄吃瘪,尾巴大爷在黑暗中狂笑。 藿藿却全然没听见尾巴大爷打趣的话,她心中有些紧张,怕白罄因为这个难过。 但现在科技这么发达,白罄到底是怎么做到炸厨房的? 一想到这里,藿藿心中不由攀上一层恐惧,到时候师父的饭菜要是端上来,吃死狐狸了怎么办? 但白罄显然不是过多纠结的性子,长乐天也有不少外来的商铺,快餐店里的汉堡虽然被仙舟人称为是“垃圾食品”,但该吃还是得吃。 “对了,这么久以来,我好像没带你去吃过这些?” 白罄盯着一家快餐店的招牌喃喃自语,而藿藿却看着门口景元的立牌有些不敢进去: “师父……他们请将军来代言……肯定很贵。” 白罄仔细看了看,门口确实是景元立牌,上面甚至还有他的亲笔签名,所以店里座无虚席,要是想吃的话,只能外卖或者打包了。 里面的店员忙得团团转,甚至还请了一些民用的金人,小巧地好似真人一般,不过动作都很机械,头顶还有符合规制的符箓。 “怕什么,说不定就是放个将军在门口辟邪用的。” 白罄随口说道。 当初的将军还是腾骁时,罗浮战乱不断,许多民众就将腾骁的画像挂在家门口,希望将军保佑自家平安,当然腾骁这一辈子的确是在做这样的事。 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为了罗浮,成功重创了丰饶的令使,那棵遮天蔽日的人皮巨树——倏忽。 藿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任由白罄将她拉进了店铺里,周围人满为患,但藿藿的燃烧尾巴还是强行在人群里开出了一条道来。 “第一次来?” 白罄看着藿藿有些好奇地模样,不由问道。 “嗯……爸爸妈妈没带我来过。” 藿藿诚实地说道,随后低下了头。 “先吃一餐试试,好吃我们就常来,好吗?” “好……” 藿藿刚应下来,就发现白罄身后站着鬼鬼祟祟的神秘口罩男,对方的无檐帽看上去很是眼熟,见到藿藿看过来,男人的身体明显一僵,将手中的一袋子汉堡薯条藏在了身后。 “师叔?” 藿藿歪了歪头,白罄也顺着她的视线回头望去,墨镜男子就这样直挺挺地站在他们两个身后,没有半点动作,像是雕塑一般。 “银狼……说要吃的。” 刃阴恻恻的说道,可面对白罄怀疑的目光,他还是无奈地再点了点头: “真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 白罄叹了口气: “你不会是看见了景元的牌子才进来的吧?” 刃沉默不语,白罄突然觉得这家伙好像和以前也没什么变化。 卸下了肆意猖狂的伪装后,他也就是个木讷的人罢了。 “你的同伴居然还在罗浮?我以为就你一个人而已。” 第98章 冬天到了 儿童套餐便宜又实惠,白罄点了一份后,店员没过一会就打包好了,他拎着袋子,牵着藿藿,和包得严严实实的刃走出了快餐店。 风总是往藿藿的衣领子里灌,白罄替她将外套的拉链拉好,温暖的代价就是女孩的下巴老碰到拉链,硌得也不舒服。 “下次还是买卫衣吧。” 白罄在心里这么想着。 他没有给藿藿添置过衣裳,到现在为止她的衣服都是从之前那个家里带过来的,距离遇到尾巴已经过了半年,藿藿的家人还是一次都没来过白罄的院子,甚至金人巷里都见不到他们。 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藿藿这个孩子。 曜青的冬天实际上也只是冷一些的春罢了,那里不常下雪,在白罄的记忆中,曜青的雪屈指可数,作为常年在外征战的仙舟,或许是因为冬季并不适合战事,生态系统圈早就将这季节删了也有可能。 罗浮外贸发达,风景宜人,自然需要四季作为吸引游客的手段。 茫茫宇宙中,组织来罗浮游玩的旅游社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 藿藿的脸蛋被冻得有些发红,她摘了手套,白罄给了她一盒薯条垫垫肚子,她就认认真真地盯着手里的薯条,拿出一根来“咔嚓咔嚓”像是仓鼠一样一点点啃着。 热气在低温中凝结成了水雾,飘散在空中。 “银狼执行任务的方式被称之为‘游戏’,她本人在哪都不奇怪……” 刃解释道,说话的时候口罩上下动着,老从鼻子上掉下来,白罄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刃鼻梁太高了还是口罩太小了。 “来都来了,看看你在罗浮的据点。” 白罄故意用了“据点”这个词,刃一声不吭,任由他跟着,一路兜兜转转,拐了几个来回后,他才敲响了一间破落小屋子的大门。 银灰色头发的女孩打开门,她穿的很有电影里那种黑客的感觉,深灰色的瞳孔先定格在刃手中的儿童套餐上,随后又抬起眼,打量了一番刃身后的白罄和藿藿。 “是你的朋友么?” 她的声音有些稚嫩,但口吻却出乎意料的成熟。 “嗯……” 刃低沉地应了一句,银狼这才将门敞开,放几人进来。 屋子不大,但正如麻雀一般五脏俱全,卫生间,两个卧室,一个客厅。 厨房和客厅共用,虽然有些不方便,但考虑到星核猎手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也不缺钱,倒是也无妨。 银狼接过了刃手中的袋子,就将里面的吃的一点点摆放在桌上,见到藿藿那怯生生的样子,她从盒子里抽出一根薯条叼在嘴边,像是不良少女吸烟一般: “来都来了,一起吃吧,我看到你们也买了一样的。” 这话说的,忽略四人中两个通缉犯,两个十王司人员不谈,其实还是挺温馨的。 整个小桌被摆得满满的,白罄看着藿藿,女孩盯着对她来说有些厚实的汉堡无从下口,见到师父在看她,脸上不由有些羞赧的意味,还有几分局促不安。 “没事,也可以分开吃……” 白罄话还没说完,银狼就打断了他的话: “异端,汉堡是不能分开吃的,这就是被开发者设定好的正确通关流程,一口咬下去才最好吃。” 女孩说话语速很快,白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尾巴从藿藿的身后飘了出来,哈哈大笑: “龙疯子,一天看你吃两次瘪,爽!” 要是换在以前,尾巴是绝对不敢跳脸的,只可惜距离白罄上次揍它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显然,岁阳的记性或许并不是那么好。 “这就是你的戒指老爷爷?平时寄宿在你的尾巴里?” 银狼和藿藿的个子差不多大,她们两个自然也坐在一起,见到尾巴飘了出来,银狼有些好奇。 “戒指……老爷爷?那、那是什么意思,抱歉,我不太懂……” 藿藿最终还是先吃了一口上面的面包,咽下去了之后才小声开口。 “唉,就是类似于外挂一样的东西,比如危急时刻上号帮你打伤害什么的……” 银狼也没露出不耐的神色,一堆专业术语听得藿藿一愣一愣的,不过以她的理解能力,琢磨了一会后也还是明白了个大概: “嗯……它是尾巴大爷……是岁阳,会附身宿主,附身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银狼的眼神依旧平淡: “真是古早的设定,不过还算能打,这条燃烧的尾巴特效也不错,对了,你打游戏吗?” “游戏……你是说幻戏吗?” 仙舟人将影视娱乐之类的东西称作幻戏,玉兆可以进入星际和平公司的星际和平互联网,所以玩游戏追剧之类的事情成了无尽形寿的仙舟人生活中相当重要的一环。 若是真的没有任何缓解压力的东西,那恐怕仙舟人七百岁陷魔阴的标准还得再往前拉一拉。 见到两个人聊的火热,白罄也没有上前打断的想法,藿藿能交朋友显然是他乐意见到的。 虽然朋友是个通缉犯,但总比没有强吧。 “你越来越像她了。” 刃开口道: “白珩当年……看你也是这样的眼神。” 不知道是这样的情景触到了刃哪一条神经,他神色有些痛苦,断断续续地说出了那个记忆深处,已经消失了很久的名字,白罄托着下巴,眼神中只有藿藿: “是吗,可能当时我也是这样的小孩吧。” “那,饮月之乱……为何你和景元那般,袖手旁观。” 刃咬着牙,一字一顿地挤出了这句话: “镜流堕入魔阴之时,你又为何……闭门不出。” 白罄闭上眼睛,这些话语在他耳边围绕,汇聚成了古海的罪愆。 “可我已经陷入轮回了啊……” 轰! 窗户突然被大风撞开,白雪涌入房中,银狼嘴里还叼着薯条,连忙下桌小跑着前去关窗。 而藿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白罄身前,挥了挥手: “师父怎么在发呆……?” 白罄捏了捏她的脸: “刚刚你刃叔有说什么吗?” “没有哦……师父和师叔都在发呆……” 藿藿有些疑惑: “是我没听见吗?” “老子也没听见。” 尾巴大爷不情不愿地帮藿藿说话。 “是么?” 白罄脸上的神情有些发愣。 冬汹涌的来了,当年的回忆也飞溅成雪。 第99章 自灭 (ok啊熟悉我的人都知道一百章有纪念章,放在百章末尾了。) ———————————————— 见到藿藿还是我行我素,一点点分开汉堡的面包、生菜、炸鸡,银狼撇撇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正常通关是一种玩法,逃课也是一种玩法,对玩家来说,只要能达成目的,让自己快乐,这些方式就都是有意义的。 小狐狸悄悄地看了银狼一眼,见到对方并没有说什么,在心里悄然松了一口气。 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就被别人讨厌。 吃得差不多了之后,银狼伸了个懒腰,刃站起身来,主动地收拾起了桌上的残渣,他看上去分明是不情不愿的样子,可手脚却很麻利,银狼见到白罄的在看他,便替刃解释道: “卡芙卡一般只负责做饭,萨姆除了战斗什么都不擅长,我懒,所以都是刃在做这些事情。” 白罄微微颔首: “不是还有艾利欧吗?那个自称为‘命运的奴隶’的家伙。” “谁知道。” 银狼耸耸肩: “他一向很神秘,像游戏里的最终boss,只发指引,不显真容,只有卡芙卡能和他联系。” 白罄这才了然。 银狼手里还握着一杯气泡水,吸了一大口后,含在口中,感受着气泡在舌尖上跳动,过了一会才咽下。 “爽!” 她喊了一句,接着就钻进自己的房间玩游戏去了。 两人和刃道别,就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 院中的积雪被藿藿昨天扫了一遍,扫出了院子,堆到了绿化带的树底,等到太阳出来,融化的雪水就能渗入土壤或者流到路上的窨井盖下。 他打了个哈欠,少见地有些疲惫。 “师父累了吗?” 藿藿担忧的声音随之传来,白罄摇了摇头: “持明在冬季都会比较困倦,习惯就好。” “持明族也有冬眠的习性吗?” “嗯,亘古流传下来的,和你们狐族不一样。” 白罄说着,还摸了摸藿藿的脑袋,推开了房间的大门,突如其来的暖意让白罄的困意更加浓烈了。 在曜青,持明族会下意识忽略冬眠的习性,因为曜青没有冬天,只有连年的萧瑟秋意,全民皆兵,擂擂战鼓和号角声伴随着将士们的砍杀声,充斥了白罄每一次的轮回。 唯有这一次,他听到的却是上一次轮回时,友人的调侃声。 还有闭上眼睛前,宇宙之外那一道毫无意义的瞥视。 “师父还是睡会吧……我、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藿藿拉来了白罄常坐的那把躺椅,接着将暖炉的温度调高,柔和的昏黄火光让没有开灯的室内也亮堂了不少,和屋外的素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谢了。” 白罄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他躺在了椅子上,望着窗外纷纷扰扰的雪絮,藿藿就趴在一旁的沙发上,手里的工造司机修手册都被她翻出了几个翘角。 “不要勉强自己,藿藿。” 他将这些都看在眼里。 “没有勉强,藿藿也想帮上师父。” 藿藿摇了摇头,软软的耳朵也跟着摆动。 “你在身边,就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白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他闭上了眼睛,脑子有些混沌。 …… 在很久之前,持明族居住在一颗海洋行星,覆盖行星表面的海洋被称之为“汤海”。 不朽的命途还完整之时,持明族有点化生灵之能,当时的持明族能够使用龙祖的力量,对生物进行随意改造。 譬如将鱼类改造成可以随意割肉取食的肉山,或让螃蟹长出一千多条腿。 而对龙祖力量掌握最深的持明族,便是所谓的“龙尊”,他们传承了部分不朽的特征,头上生出了龙角,身后也长出了长长的带有鳞片的龙尾。 没过多久,震撼宇宙的寰宇蝗灾就爆发了,持明族的“龙祖”不知所踪,他们也失去了对龙祖力量的控制,曾经温馨的汤海如今变成了杀人地,就连海草也能随意地捕食人类。 那是白罄记忆的起始,在他出生的时候,就感受到自己的脑袋痒痒的,可能是要长脑子了。 但长出来的不是脑子,却是龙角。 他应该是最后一名新生的持明族,因为在那之后,不朽的命途被分割,持明族也再也无法生育了,这也就导致了持明一族死一个就少一个。 冱渊君一脉最为尊贵,是她代表持明与仙舟联盟签署了共治盟约。 自此以后,持明一族便为联盟镇压所谓的「寿瘟祸迹」,立下功劳无数。 白罄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龙尾和龙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重新出现在身上了,而长长的青白色头发在周围飘扬着,巨大的黑洞就处在白罄的前方,绛紫色的光圈像是呼吸一般显现又重新隐藏,周而复始。 虚空之中裂开了两道大小不一的黑洞,仿佛眼睛,盯着白罄。 “虚无星神……9。” 白罄愣愣地和祂对视,感觉自身全部的感官都被拉进了无尽的旋涡之中,不过这样的情形他早就习惯了。 每次轮回,9都会来和他大眼瞪小眼,没过多久,这位懒惰的星神就会重新将眼合上。 白罄在之前的几次轮回中,时常看见两颗行星在围着9公转,只是这一次,它们却消失了,想来也已经被虚无的力量所摧毁。 那自己这个三番五次被祂盯上的家伙,算什么呢? 他不禁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但等他有了自我思想的时候,梦便戛然而止了,白罄睁开了眼睛,炉火已经熄灭。 “对不起师父……是我吵到你了吗?” 白罄看向了蹲在一旁的藿藿,对方脸上脏兮兮的,身边是散落的扳手和螺钉,自家的暖炉被拆了个体无完肤,也正是当白罄醒来的时候,藿藿重新按动了打火的旋钮。 “终于可以用了……太好了。” 藿藿喜上眉梢,拍了拍手,而尾巴带着安全帽,嘴里还叼着一把老虎钳: “真不容易,修了一个时辰了。” 白罄皱起了眉头: “我睡了一个时辰?” “对啊,你闭上眼睛开始,这破炉子就熄了,怎么都点不起来。” 尾巴抱怨道: “下次还是换个炉子吧,这将军买的东西不靠谱啊!” 白罄有些汗颜,他觉得可能不是景元的问题。 第100章 单人任务(100章纪念) 既然炉子都修好了,藿藿拍了拍满是灰尘的小手,钻进了卫生间,尾巴大爷将一堆工具重新塞回了箱子里,鼻子微微动了动: “龙疯子,你身上的味道怎么有点奇怪?” 白罄眉头一挑: “怎么?” “一股诡异的……老子没文化,说不上来,总之不是什么好味道。” 尾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悻悻道。 白罄没应声,他知道尾巴在说什么。 “咚咚!” 门被敲响,接着就被人用权限开启了,白罄眼睛都不抬就知道来的人是景元,因为只有他和自己还有藿藿有大门的权限,果然,白毛大狮子匆匆闯进了院子,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我感受到虚无的气息,便立马赶来了。” 景元身披甲胄,这也是他一贯的装束,据说这样才有将军的感觉: “祂又盯上你了?” “差不多吧。” 白罄耸耸肩: “命途行者只允许向前,不允许后退,你是知道的。” 景元“嗐”了一声,随手关了门,就坐在了白罄边上的沙发。 “没了白珩,你这次的轮回时间又得朝前推了。” 他叹了口气; “是两百年?甚至是几十年?你自己能感受得到吗?” “似乎没有,这一次我没感觉到9对我有多大的影响。” 白罄摇了摇头,这句话让景元的脸上有了一瞬间的错愕。 世界上最难琢磨的就是星神。 被「虚无」9盯上的存在,无非是两种结果,一种是成为自灭者,他们的种种存在属性,躯体、认知、记忆、情感……会在自灭的旅途中逐渐消亡。 那寥寥少数能以自身存在承受「虚无」浸染的行者,他们的自灭之旅被拉得无限漫长,走出的道路也如同ix在世间的一道侧影。 第二种就是于无意中触碰了「虚无」的思考者们,他们企图反抗虚无的命运,向祂证明万物存在的意义。 这样的存在,便是所谓的混沌医师。 “如果不是白珩带着你寻到了雷亚法尔的龙神,恐怕轮回都救不了你了。” 景元叹了口气,盯着窗外的大雪天,将军的甲胄上都堆着点点落雪,不过他却并未在意,反倒是遗憾团雀这样毛茸茸的鸟儿在大雪天里恐怕是飞不出来了。 “这次没关系,祂仅仅只是瞥了我一眼,预想中的轮回距离我还很遥远,不足为虑。” 白罄摇头。 “也好,如果你又进了轮回,那我可是会很头疼的。” 景元松了口气,拍了拍白罄的肩膀,转身就离开了。 他不是无事可做,罗浮距离步离人所统率的那颗丰饶星球越来越近了,身为将军,景元自然也得做好准备。 …… 刚入冬没几天,寒鸦已经带着返厂大修的雪衣回来了,姐妹俩的面容和分别时无异,只是妹妹的黑眼圈更加重了一些,仿佛再让她动几下就会猝死。 对白罄来讲这倒是好事,这意味着绥园里的大事小事终于不是他一个人来处理了。 青丘台上,雪斋驾驶着星槎将两位判官放下,这才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白罄付了钱,他还在青年身边耳语了一句: “不是每个判官都像您一样好相处啊。” 他似乎心有余悸,开着星槎“嗖”得一下离远了。 “看来我不在的这几日,你将绥园管理的很好。” 寒鸦左右看了看,青丘台和之前没什么变化,唯一不同的就是地上多了一层雪被,不过并不深,常驻守在燕乐亭的守灵正在辛勤地打扫着,藿藿也在一旁帮忙。 “我也没做什么……” 白罄挠了挠头。 寒鸦和雪衣离开之后,他就没来过几次绥园,如果她们看了签到表的话,就会发现白罄虽然每次都有签到,但来绥园的时长还不足一周。 没错,都是工具人含明替他代签的。 “不必谦虚,吾不在这几日,罗浮如此安逸,恐怕少不了汝的出力。” 雪衣冷冷道,不知道是不是白罄的错觉,这次修理完后,雪衣说话的口吻又冷淡了不少,隐隐间还带着严厉,虽然样貌没有变化,但脸上的杀气反而更浓了。 “姐姐,我们已经走了小半年,不是几日了。” 寒鸦纠正道。 “抱歉,小妹。” 偃偶就连道歉都理直气壮的,不过因为是偃偶,所以没有人计较这些。 “藿藿最近一直都有在学习机修和堰偶的身体构造,以后这些事情可以交给她来做。” 白罄摆了摆手,藿藿裹着大衣,像是小蛋糕似的,蹲在地上铲雪,见到白罄招呼她,连忙小跑着来到青年身边,刚刚消融的积雪在地上形成了一滩水渍,她脚一滑差点扑到白罄的怀里。 好在,最后一刻她还是稳住了身形,脸色煞白: “吓……吓死我了。” “看来我们不在的这些日子,藿藿也很努力。” 寒鸦的嘴角又上扬了一个像素点,不仔细看根本没变化。 “没有……都是藿藿分内之事……” 客套话说的差不多了,寒鸦领着雪衣就往谈狐林走,藿藿脸上的神情一愣,刚想说些什么,白罄就伸手捂住她的嘴,小声道: “我们先回偃息馆,收拾收拾东西马上走。” 藿藿的大眼睛眨了眨,等白罄放下手后,她才也放低了声音: “师父……我们、我们是要跑路吗?” “对,谈狐林都快被你我炸完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师徒俩还是决定先润了再说,守灵还在专心扫雪,等白罄和藿藿走远了,她才开口: “藿藿呀,你帮我把……诶?” 偌大的青丘台徒留守灵一人,看上去居然还有些凄凉。 这么久没来过偃息馆,门口的雪却没堆积多少,想来是经常有人打扫,应该是夜魄,只是她现在不在绥园,应该是执行任务去了。 “不错。” 白罄微微颔首。 步离人和药王秘传最近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所以案桌上只有冥差负责的接引魔阴身之类的任务。 藿藿仔细看着桌上的任务单子,尾巴在一旁说道: “小怂包,这都半年了,你好歹单独接一次任务吧?” “也、也是,可是没有师父,我害怕。” 藿藿觉得尾巴说的有道理,但心中还是没法迈出那个坎。 “怕啥,再怎么样老子也会出手,要不帮你,龙疯子非得打死我不成。” 尾巴大爷怂恿道,只是藿藿没听出它话里藏着多少真诚。 恐怕只是想看她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吧。 ———————————————— wok,这么快就一百章了,虽然我感觉每天都是乱写的,但还是辛苦我了。 谢谢各位的支持,我感激不尽,第一次尝试这种纯纯纯纯日常还带着点芙莉莲味的题材,你们的每一条评论建议我都有看,还是再次感谢陪我走到这里的读者。 养书:我不反对,日常文的通病基本上就是无聊,每天两章追着看恐怕很快就会腻,要一口气看下去才会有一种舒适的感觉,我文笔有限实在写不出所谓的“爆点”,可能之后会有一些吧,主要人物已经出场的差不多了,百章之后我就开始回收伏笔了。 不过要给各位冲着恋爱情节的观众道个歉,目前的百章里面你们只能看见老白带孩子了,具体原因懂的都懂。 点刀哥已经将老白摘出了云五的队伍中,他不是云五的成员,只是经常跟着云五一起征战而已,所以云五还是那个云五,我一向尊重原着,之前产生的误会怪我自己没有写清楚,给你们赔不是了。 不过因为多了个主角,所以本作还是跟原文有些改动,我尽量都是维持在不违背原作设定的基础上来写的,最基本的人设和时间线都没有变动。 只是因为很多细节,星铁里根本就没有提到,只能靠我完善,我水平也垃圾,所以做不到尽善尽美,只能求各位多多包涵了。 这本书的慢热是有目共睹的,我也只求它能给各位繁重又充满压力的生活中带去片刻的欢愉,所以总是以一种很轻松的口吻在写一本故事,写我心中的云五,那一段爱恨情仇和江湖气的故事,穿插着日常的温暖和老白逐渐从自灭者中脱离的故事。 绝区零要公测了,我可能也会写它的故事,到时候也一样希望各位多多支持啊! 我这个人一向是不喜欢待在舒适圈里的,如果有跟我很久的读者都会发现我每本书的写作方式都是在变化的,我想尝试更多的风格,同时也更愿意挑战自己,不想一直炒冷饭爆大家的米,所以可能有些情节写的很史,写的史你们骂我就好,我听着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改。 换句话说,就是与诸君共勉吧,我的年龄不算大,阅历不算丰富,经历也不多深刻,写出来的文字也并不老练,还是菜就多练,你们在成长的同时我也一直在成长。 末尾依旧是感谢各位,感谢一直看着我的读者。 也希望这本书能带给你们些许欢愉、感动和一些思考。 ps:我可能会写一些老白和云五之间的日常作为番外。 第101章 对不起 “你要自己去?” 青年诧异的声音响彻偃息馆。 藿藿的手指头上还留着前些日子剪裁纸人不小心划到手指头所包的创可贴,她捂着两只耷拉下来的狐狸耳朵,小声道: “我……对,我、我想自己去,不、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但……” 白罄心中有些犹豫。 藿藿本就是来绥园内熟悉工作的,虽然没成年但已经被纳入编制成了冥差,但怎么说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去单独接引魔阴身也太…… “那个……师父总有不在的时候,藿藿也想当一名独当一面的冥差……至少不给大家添麻烦就好了。” 藿藿双手藏在身后,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足尖,话中的不自信都快要溢出来了。 白罄有些为难,为数不多的情商让他感觉此刻要是拒绝,可能会让孩子伤心。 可放任着吧…… 寒鸦和雪衣已经回来了,他不能这么光明正大的摸鱼了,不过十王下了诏书准许白罄自由移动,他倒是也可以跟着藿藿一起去就是了。 “嚯,老子跟你赌,这龙疯子绝对会在后面偷偷跟着你的。” 只是白罄没想到自己的想法已经被尾巴大爷看穿了,它百无聊赖地趴在藿藿的肩膀上,用只能让两人听到的声音这样说着。 “加油藿藿,你可以的!” 孩子握紧小拳头,在心中喊的那叫一个坚定: “师父……师父不准跟来哦!不然、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她这话说的,让白罄脸上的神情下意识有些尴尬,仿佛是心事被人揭穿一般,刚准备行动的他不由也尬在了原地: “我……” 藿藿临走前,腿还在打摆子,白罄看着她这副样子,莫名地有些不放心。 不,要说放心那才奇怪。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拦着你。” 白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实在应付不来的话,就高喊纯美女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会有人来救你的。” 藿藿愣了一下,缓缓重复了一遍:“纯美女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 尾巴:“?” 有时候岁阳真的有一种在场所有人就它脑子最不好使的错觉。 “他妈的,这么长的一句话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记住的?” 它只是吐槽了一句,白罄就看向了它: “希望我不会从藿藿口中听到这句脏话。” 尾巴:“……” 口头禅怎么你了?! 但它身为大岁阳燎原中最高傲最强大的碎片,是绝对不会和一个小小持明族斤斤计较的,它趾高气扬地钻回了藿藿的尾巴里,推着藿藿去接任务: “哎呀快快快快,老子天天跟着你一会学堂上课一会绥园修金人,都快憋坏了,再不出去耍耍老子可受不了!” 尾巴大爷气鼓鼓地说道。 “师父带着我们东奔西跑……还不算是出去、出去耍耍吗?” 藿藿嘀咕道。 “东奔西跑?那明明只有你东奔西跑好不好,龙疯子干架的时候你不一直蹲在旁边的草丛里吗?” 尾巴毫不留情地回怼,这下藿藿瞬间就没了脾气,只能耷拉着耳朵: “别骂了别骂了……我、我也不想啊,可是一见到那些张牙舞爪的妖人,我就怕的直发抖……” “谁惯出来的毛病,真是奇了怪了!” 尾巴大爷龇牙咧嘴的样子对藿藿来说可怕极了,她闭着眼睛不敢看它,结果一脚踏空,狠狠地摔在地上,等爬起来的时候,脸上也多了几抹灰尘。 “呜……都怪你!” 她的话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似乎只有白罄不在的时候,藿藿才会展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尾巴不耐烦地漂浮在她的脑袋边上: “好好好,怪老子行了吧,怎么在白罄面前就没见你这么矫情!” 面对它的质问,藿藿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腿上有了一小块擦伤,好在她身上都备着这些外用的药物,随手取出一块方形的创可贴贴上。 “我……要是老表现出、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师父哪天嫌我烦了,将我丢了怎么办。” 她说完这句话,抽泣了一声,继续道: “你、你就不一样了,你离不开我,不然就会被师父打死。” “诶我……!” 尾巴想反驳些什么,结果发现事实居然还真是如同女孩说的那样,自己一个岁阳,要是离开了藿藿,估计没过几个时辰安生日子就会被白罄打死或者抓回到镇妖塔里。 “唉,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尾巴大爷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钻进了着火的尾巴里。 下了数日的暴风雪倒是停了,虽然天色还是有些阴沉,但好在能看清路,藿藿跟着身边青冥灯的指引,一点点朝着投案者的方向小步走着。 小狐狸的脚步在雪被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她总是一惊一乍的,想要低头看地板,又怕周围有危险,只能东张西望。 寒鸦的生死簿上记载着这仙舟人已经八百岁了,感觉记性越来越差,便联系了十王司前来接引往生,等到藿藿畏畏缩缩地来到这家人的门前时,一阵阴风吓得她瑟瑟发抖: “现在、现在该、该怎么做?” 令旗被她紧紧捏在手心,要不是质地坚硬,尾巴真感觉这令旗要被藿藿捏断了。 “怎么办,敲门呗?你不敲老子帮你……” “别别别!我、我自己来就好!” 藿藿急急忙忙扯住尾巴大爷,接着又往台阶上挪了两步,拍了拍门板: “开……开门,十王司!” “你以为你是云骑军查案呐,要说十王敕命,冥差藿藿前来接引亡魂……什么什么的。” 尾巴大爷学着白罄平日里的口吻,摇头晃脑地说道。 “哦……” 藿藿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门就被突然打开,一个血红着双眼的男人就站在她的面前,口中还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嘶吼: “十王司……冥差、救我,救我呀……” “是……是……” 藿藿此刻已经被吓傻了,双腿抖得像是筛糠,她看着一点点逼近的男人,等到对方要走到跟前了才想起来什么,连忙将令旗一挥: “灵……灵符灵符!” 两张纸人顿时飞到了男人的身上,“砰”得一下就将他炸飞了几米远,倒在地上顿时不省人事。 “这……这算是压制了吗?” 藿藿探头探脑地趴在门框边上,看着里面倒地不起的男人,心里有些内疚和担忧。 “对……对不起!” 第102章 可否认识我的挚友 在门口逗留了十几分钟之后,藿藿还是大着胆子,踏进了院落里,蹲下端详了一番倒地的男人,发现对方只是被爆炸冲击得晕了过去之后,才松了口气。 “太……太好了,我还以为我杀人了。” “杀了也不要紧,他这副样子,距离魔阴身也不远了。” 尾巴大爷无奈道。 “那尾巴大爷,下……下一步该怎么做?” 藿藿此刻乖巧的样子还真让尾巴有些不适应,它愣了一下,扭过头去: “咳……用青冥灯将他带走啊,这还要老子教,真没出息。” 也不能怪藿藿对这些不了解,每次白罄执行任务的时候,藿藿基本都是闭着眼睛的,完全不敢看眼前的场面,只有尾巴大爷才是看完了全过程的,这半年来皆是如此。 所以它自然要比藿藿来得专业一些,当然也只是一些而已。 实际上手也要藿藿本人动手。 “我看看……怎么将他带走呢?” 藿藿举着灯,灯中的青绿色火光照亮了男人苍白的脸颊,仔细对比了上面的身份信息之后,藿藿才小心翼翼地将油灯在他的脑袋上点了一下。 很快那人便漂浮了起来,身形也变得透明,成为了一点青色的光点被纳入了灯中。 “这样就可以了吗?” 藿藿看着火中的青色光点,突然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 “虽然过程受了点波折……但还不错。” 尾巴大爷淡淡道。 虽然被吓到了,但藿藿最终还是反应过来,用灵符驱散了眼前即将堕入魔阴身的仙舟人,对尾巴大爷来讲已经算很不错了。 要知道在白罄身边的时候,这家伙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一下。 “小怂包就是依赖心理太重了。” 尾巴大爷在心中暗道: “白罄给的安全感太足,一直待在他身边,小怂包也长不大啊。” 或许连它自己都没发现,相处了半年,自己居然开始为了一顿口粮的健康成长而着想了。 岁阳的情绪和性格都会伴随所附身的人发生变化,也许这半年来,尾巴大爷的心肠也因为藿藿而逐渐软了下来也说不定。 “也……也没有那么难嘛,我还是、还是挺厉害的,以后就能帮到师父了……” 藿藿握紧小拳头,在胸前比划了一阵,脑中甚至已经想象出了白罄受到危难之际,自己大义凛然地挡在对方身前,邪魅一笑: “很简单,我来伏魔,不就是了?” 不过这样的想法还是被她用摇头大法甩出了脑袋,首先第一点就不成立。 罗浮之上,除了将军好像也没人能威胁到白罄了。 就算有人真的能打得过白罄,那面对自己这只弱小无助的狐狸肯定是一刀秒了,没什么好说的。 想到这里,她莫名地心里又涌上了几分挫败感,可突然,尾巴大爷却幻化出了真形,巨大的狐狸脑袋冒着幽幽鬼火,狰狞地龇着牙,吓了藿藿一大跳: “哇,你……尾巴大爷你干嘛!” “嘘,小怂包,你不觉得你走错路了吗?” 尾巴大爷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 藿藿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本来是原路返回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前方的来时踩下的雪痕早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森的小路,周围还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老子闻到一股臭味……” 尾巴的话还没说完,披着斗篷的高大身影就从树后走了出来,枝头挂着厚实的雪,所以一时间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那树后居然还藏了人。 连续下了两天的暴风雪,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就算出行恐怕也是让星槎直达家附近的港口,所以像藿藿这样步行的很少很少。 “狐人……狐人的尾巴可是珍馐美味……” “滴答……” 一滴晶莹的口水滴在雪被上,洁白的雪瞬间被打湿了一小片。 “你……你是谁啊?不要过来啊……” 藿藿忙不迭地后退几步,举着令旗的手微微颤抖,哭腔让面前的斗篷身影更加兴奋了,它口中发出嘶吼声,缓步上前,而尾巴冒着火焰紧盯着它: “十王敕令,冥差藿藿、尾巴,还阳接引逝者,无关人等,休得放肆!” “无关人等……” 那斗篷身影似乎左右看了看,接着揭开了斗篷,巨大的狼头中闪烁着妖异的紫色光芒,浑身的恶臭顿时涌出,藿藿连忙捂住鼻子,干呕了一声。 “桀桀……今日好不容易逮到那判官不在的时候,居然还能开开荤,真是都蓝保佑……药师赐福。” 长长的舌头从步离人的口中弹出,在脸上舔了一圈,毛发都黏在了一起,看到藿藿的鼻子都皱了起来,她从口袋里翻出最后的几张灵符,握紧了手里的令旗: “灵符灵符!驱邪缚魅!” 那几张灵符纸人手拉着手,朝着前方冲去,只是这步离人只是伸出尖锐的爪子,轻易地就洞穿了飞过来的纸人: “就是这小玩意,害我们折损了两个弟兄?” 它将洞穿的纸人甩在地上,狠狠踩在脚下: “别跑了……让我好好享用一番……” 它的脚步越来越快,而藿藿此刻心中的恐惧已经上升到了极点,她用令旗护住脑袋,眼泪一点点从眼角滑落: “你……你别过来……我,我……” 她又翻出了自己的铜钱剑,深吸了一口气,哭喊道: “纯……纯美女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 眼前的步离人明显愣了一下,可当藿藿喊完这句话后,周围却是如同死了一般寂静,那狼头见到这番情景,不由哈哈大笑: “我道是什么,原来只是虚张声势罢了,拿命来!” 它嚎叫着,四肢着地,朝着藿藿扑去,尾巴在藿藿脑中大喊: “快躲开,把身体交给我!” 正当它这么喊着的时候,一柄银色的长枪瞬间洞穿了眼前步离人的身躯,火红色的身影如同玫瑰绽放一般在藿藿身前出现。 银枝还是如同白罄之前见过的那样优雅,他回过头,左看右看没发现白罄的影子,反倒是藿藿引起了他的好奇,他鞠了一躬: “在下是纯美骑士团的授勋骑士银枝,孩子,可否认识我的挚友白罄白先生?” 第103章 别动,动也是死 ai跑的老白,我尽力了 ———————————————— “在下是纯美骑士团的授勋骑士银枝,孩子,可否认识我的挚友白罄白先生?” 银枝朝着藿藿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藿藿还在发愣,而尾巴却是疑惑: “等等,这家伙说什么?” 龙疯子哪来的挚友? 多半不是正常人! 它在心中偷偷嘀咕,不过银枝又自顾自地说道: “上次与挚友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如今即将离别仙舟之际,居然听到了熟悉的呼唤,我受伊德莉拉的指引前来此地,果真是碰见了信仰纯美之人。” 他这一连串的话让藿藿都插不上嘴,只能“嗯嗯啊啊”的,最终女孩只能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点头,连话都不说了。 正当她还在苦恼着要不要偷偷溜走的时候,一旁被银枝扎进地面的步离人挣扎着拔出了胸口的银枪,它身上的恶臭就连纯美骑士都为之蹙眉。 银枝一伸手,银枪就飞回到他的掌中,男人一甩枪尖上紫色的毒血,皱眉道: “为了扞卫银河中的美,我愿战斗到最后一刻,恕我冒昧,你实在不能用‘美’来形容。” “要打便打,何来的废话。” 步离人腹部的伤口在顷刻间愈合,它扯了扯嘴角,尖锐的牙齿闪烁着寒芒,可没过多久,可地面却在隐隐地颤动,还没等几人反应,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便传出: “包围这里!别让它跑了!” 明晃晃的阵刀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周围围满了一圈云骑——似乎已经埋伏许久。 “不知死活的野狗,也敢在此狺狺狂吠!” 为首的小队长将舞了个刀花,看着眼前的步离人,大笑一声,紧接着他就拍了拍身边云骑的肩膀,指了指那边的藿藿和银枝: “疏散无关人群,别让他们受伤。” “是……可是那边好像是个十王司的人?” 他身边的云骑刚要有所动作,却看到了藿藿那燃烧着的大尾巴和十王司的制服,脚步不免有些犹豫。 “没事,那个女孩或许不擅战斗,还是将他们从包围圈里带出来吧。” 藿藿的表现队长都看在眼里,他挥了挥手,让下属赶紧将这个害怕地直发抖的女孩带出去。 银枝见到云骑已经来了,便瘦了枪,虽然纯美骑士最好打抱不平,宣扬纯美,但丰饶和巡猎是宿敌之事寰宇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换位思考一下,若自己是仙舟人,肯定不希望外人来介入巡猎派系和丰饶派系之间的恩怨。 他朝着前来的云骑欠了欠身子: “多谢云骑兄弟支援及时,在下感激不尽,我是纯美骑士团的银枝,途经此地,补给旅行的物资,已经办理了出关手续,不日便要离开罗浮。” 过来的云骑点了点头,他轻轻摆手: “我们只是刚到,还是多亏你之前拖住了这只犬人,才没让它跑掉。” 这些云骑将士很少叫步离人的名字,大多都是称呼其为“野狗”,“犬人”之类的称呼,藿藿听着有点想笑,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她又有些担忧地看了眼那只伤势恢复完全的步离人,不由叹了口气。 到头来,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到,怎么为师父排忧解难呢? 女孩内心又有些发愁了。 银枝没有发现白罄的影子,显然有些遗憾,询问了藿藿和白罄的关系之后,他就点了点头: “好,原来挚友竟是你的师父,伊德莉拉在上,愿纯美庇护你,美丽的女孩。” 话说完,他就离开了,仿佛刚刚出手帮忙的不是他一般,藿藿挠了挠脑袋,而尾巴大爷则是从身后的尾巴里飘出一小团灵火: “真是个怪人,龙疯子的朋友也跟疯子没什么区别。” 藿藿:“……” “你要是再说,我、我就生气了!” 虽然她很想做出生气的模样,说出很有气势的话,但听在尾巴的耳中,只觉得对方说话的力度和撒娇卖萌没什么区别。 “不和你这区区口粮计较,等老子恢复了力量,马上就一口吞了你,再去和龙疯子决一死战!” “吃了我……你也不一定打得过师父啊……燎原打腾骁将军不就输的很惨吗?” 藿藿的一句话终究是让尾巴破了防,一人一岁阳一边斗嘴,一边提着青冥灯就往绥园走去,而就在他们消失在远处的刹那,云骑们早已严阵以待。 “上!所有人,服药!” 这十几名云骑服下了抵御狼毒的药物,随着队长一声令下,他们齐齐朝着这只受了伤的步离人冲锋。 不能怪他们如此慎重,当初的步离人舰队也不多,但却让罗浮吃了不少亏。 “不必留手,就地格杀!” 在一阵砍杀声中,虽然步离人为野兽之躯,皮糙肉厚骁勇善战,但最终还是在十几名兵士的包围下被制服,阵刀顶着它的狼首,要不是没有几把刀将它插在地上,恐怕还真让这步离人跑了。 “队长,这步离人若是死在这里,对长乐天可能是不小的危害啊。” 一名云骑显然有些担忧,他们是服下了药物,这才能短暂地抵御狼毒,若是将步离人直接斩首,溅出的血液污染了整条街,气味经久不去,若是被普通人吸入,保不齐过几天就要给十王司冲业绩了。 “我来吧。” 一道冷漠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白罄握着手中的幽府判官令,穿过了云骑的包围圈,来到了那名队长的身前。 “啊……判官大人!” 那名队长连忙抱拳。 “十王敕令……什么来着?” 白罄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紧接着那名队长很识时务地双手抱拳: “判官大人,我们云骑需优先听从您的指示,随意吩咐即可。” 白罄心情不由好了许多,这小队长一看就知道是个人才,他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判官令收回: “既然如此,那便退去吧,我负责将其就地格杀。” “是!” 最前方的几名云骑有些摇摆不定,因为身下的步离人还在挣扎,只是白罄只是挥了挥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将他们轻轻推开。 “吼!” 那名步离人大吼一声,想朝着白罄扑来,可青年只是将手掌向下一压,那步离人就匍匐在原地动弹不得,它费尽力气抬头,只看见那道金紫色的瞳孔中满是森然: “别动,动也是死。” 第104章 还是吃饭吧 “违反仙舟禁令,擅闯玉界门,此乃一罪。” 白罄冷淡地宣读罪业,而步离人动弹不得,只能趴在地上听他说,眼里被恐惧和不甘萦绕着。 周围的皑皑白雪早就被步离人皮肤的滚烫融化,带着腥臭。 听了白罄的指示,那些云骑都退到了十几米开外,负责疏散人群,那小队长紧紧盯着白罄,默不作声。 “队长,他不都出示自己的判官令了吗?我们怎么还不走去疏散群众?” 一旁的副队有些纳闷,而队长瞥了他一眼: “现在是特殊时期,丰饶种族的技能诡异莫测,我不能担保眼前的判官是真是假,在此守着是最稳妥的行为。” “也是……但毕竟那判官令是真的啊。”副队长又说。 “那只能希望是我多想了。” 队长只是盯着白罄,对方的实力强大,和他对视时,队长只感到一股让人呼吸不畅快的重压传出,仿佛亘古的巨龙,被盯上一眼就直冒冷汗。 但身为罗浮云骑,即使这样的人是敌人,他也必须提着阵刀,朝着对方冲锋。 即使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队长握紧了手里的阵刀,眼都不眨一下。 “为祸仙舟,伤害普通民众,此乃二罪。” “散播丰饶,与药王秘传勾结,此乃三罪。” “袭击云骑,抗拒执法,此乃四罪。” 白罄提着手里的未开刃的无名长刀,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可怕的话,周围的低气压让云骑都不由毛骨悚然,可接下来,白罄握着刀,将它架在了步离人的脖子上: “动我徒弟,此乃死罪。” 他抬头看了看正高悬在空中的太阳,轻轻笑了笑: “真是赶上了个好时辰。” “午时问斩!” 他的长刀瞬间朝着步离人的脖颈砍下,先是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接着地面一阵颤动,白雪飞起数十丈高,遮蔽了两人的身形。 云骑队长摇晃了一下,用刀柄撑着地面,这才止住摇晃,他盯着雪雾,心底暗叫一声不好。 如果这名判官是假的,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将那名步离人带走了! 只是他的担忧没持续多久,随着白罄的伸手,周围的雾霭也随之散去。 那名伏在地上的步离人全身的骨骼已经断裂,气息全无,带着狼毒的血液和内脏早已被虚无的焱灼烧了个干净,难闻的气味也已经消失。 队长见到此番情景,不由松了口气。 “多谢判官大人出手。” 他在远处高喊,接着又抱了个拳。 “分内之事。” 白罄的身影渐渐虚幻,消失在了长乐天,那倒在地上的步离人像是黄沙一般,随着一阵寒风吹来,它的身子像是被风吹散的沙堆,缓缓飘飞,离开了原地,徒留下碎裂的地砖和一个人形的孔洞。 “这判官大人……真是生猛,之前没见过啊……” 副队长汗颜道,显然他被刚刚的情形吓得不轻。 这杀人的手法,太猛了,真要是作恶,谁拦得住白罄啊? “伟大,无需多言。” 一名云骑给出了这样的评价,接着同僚们纷纷重复。 “味大,无需多盐!” …… 藿藿垂头丧气地回了绥园,雪斋也看出了对方心情不好,一路上绞尽脑汁想了不少冷笑话,最终导致藿藿的心情好像更差了,他也只能将对方送到港口,接着悻悻离去。 “小怂包,哭哭啼啼的干什么,这不是任务完成了吗?” 尾巴大爷看不惯她这副样子,不由怒道: “那狼人是突发情况,你应付不来很正常,这有什么的?” 藿藿只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你不懂……到最后,我还是要靠别人来救,什么时候我、我自己也能独当一面就好了……” 但说到这里,她又摇了摇头: “不对,我……我就是没办法独当一面,这很正常,但我也不想拖别人的后腿啊……” 见她难过的样子, 尾巴只能骂了几句没出息后,就钻回了藿藿体内。 下了雪后,偃息馆的长廊里也全是雪,飘飞的雪像是一团团春天时被风一吹就四处纷飞的蒲公英,藿藿一时间有些晃了神——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刚遇到白罄的那个暮春。 掌心轻抚着撒泼打滚的岁月,触着捧着都是白罄的样子。 一想到对方失望的神色,她就提不起劲来。 那条长廊藿藿每次来都想抱怨一阵怎么这么长,可是这次她又嫌弃对方太短,白罄的案桌就近在咫尺了,青年刚刚坐下,就看到了探头探脑,小心翼翼的藿藿,不由心底暗笑,却还要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怎么了?” “我……我回来了,师父。” 她眨巴眨巴眼睛,白罄自顾自地低头看着手里的案牍: “嗯,人带回来了吗?带回来了就送去寒鸦那吧。” “啊……带、带回来了。” 藿藿一时间突然忘记了要说什么,只能连忙回答。 “做得很好,辛苦了。” 白罄只是轻声说道,就没了下文,看似专心地在看手中的文件,实则偷偷观察藿藿的神态。 果然,女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小小的欣喜,不过又被藏了起来,她弱弱地应了一句: “好……好吧,那我现在就过去了哦。” “嗯,去吧。” 藿藿提着灯,小跑着往寒鸦那去了,没过多久她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白罄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她就乖巧地坐了上来。 “任务应该有遇到意外吧,我听到银枝闹出的动静了。” 白罄明知故问道,而藿藿的神色有些黯淡: “嗯……我、我遇到步离人了,所以只好……” “没受伤吧?” “没有、我我我马上就躲、躲起来了。” 她这么说着。 其实白罄知道,女孩还是有试着反抗的,不过步离人的确不是现在的她能抗衡的。 “没被吓到走不动路吗,那也已经很勇敢了。” 白罄点了点头,伸出手在女孩的脑袋上轻轻抚摸,寒冷的天气下,头顶的一抹温热让藿藿差点哭出来。 但嫌丢人,她还是忍住了,咬着嘴唇没说话。 “好了,回来就好,晚饭吃尚滋味的牛杂如何?” “嗯……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105章 十一年 “我说,你老看着我做什么?” 自从白罄在这次的轮回第一次看见9后,每隔一年,白罄就会梦到9的样子,深邃的星团中仿佛藏着一对漫不经心的眼眸,抬眸的刹那,还能听见来自浩瀚星空外的悠远叹息。 第11次,毫不意外的,白罄的问题9依旧没有回答,眼眸只是盯着他,随后缓缓闭上,似乎又陷入了沉眠。 虚无仿佛是宇宙的观察者,它目空一切,毫不在意任何事物的发展,如果说宇宙是一团燃烧着的火堆,数不清的星球、星系组成供给燃烧的薪柴,那虚无就是火堆之外的黑夜,是生物无法探索的部分。 前面的区域,以后再来探索吧? 白罄突然想起他刚认识白珩的时候。 他钻进了使团星槎被白珩发现之后,对方不仅没将他赶出去,反而还为他向众人做了担保,这才让白罄得以留在舟里。 在宇宙中跟着舰队航行了大约三天,星槎舰队通过开拓星神所构筑的亚空间航道到达了朱明仙舟,也就是在那里,他和白珩第一次见到了还是孩子的应星。 那个时候对方还比他高一些,脸上总是带着一抹忧郁——他在当时是受到了朱明将军怀炎的吩咐,接引使团。 而现在,白罄和他一般高。 再次相见时,持明族还是那个持明族,而短生种却已成为了魔阴身。 千百年的是是非非,最终也只是道了一句执念。 “我的天生异相,不会也是拜你所赐吧。” 白罄开了句玩笑,9重新睁开了眼,看向了他——按理来说,这种费力的事,摆烂的星神向来是不乐意去做的,可每每问道关于龙相的事情,9都会做出一些反应,仿佛炫耀新玩具的儿童: “看,这就是我做的!” 这么一看,这星神倒是还有些可爱。 9自然不会开口,所以这是白罄脑海里突然蹦出来的声音,音源用的是白珩,但又有些模糊和陌生。 他早就已经不记得对方的声音了,甚至连长相都像是没浸水的电影胶片,有了重影。 白罄:“这场梦什么时候能结束,我徒弟还要吃早饭。” 9:“o.o” 白罄:“放我走吧皮蛋哥,我真的有事。” 9:“o.o” 白罄:“……” 似乎是看到白罄终于沉默了,遮天蔽日的紫色皮蛋才“满意”地最后闭上了眼睛,消失在了虚无的世界里,祂轻轻地来正如祂轻轻地走,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星空还是如往常一般稳定。 “师父……” 一颗翠绿色的流星划过,一声呼喊钻入白罄的脑海,正当青年还在疑惑真空为什么能传声的时候,一道冰冰凉凉的触感爬上脸颊,白罄骤然睁开眼。 “师父……起床了……你老是赖床,我就……” 藿藿收回了自己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尾巴大爷就躺在白罄的额头上,像是发烧的人用的冰袋: “喂喂,你睡死过去了?叫你都没反应。” 白罄眨了眨眼睛,看着在他视角里已经被颠倒过来的尾巴大爷: “几点了?” “宇宙系统时八点十二分,今天是发成年证的日子,你忘了?” 尾巴大爷“哼哼”一声,看着茫然的白罄,它立刻扭过身子: “看吧,小怂包,本大爷才是真正关心优质口粮的专一岁阳,这龙疯子连你什么时候发成年证都不知道。” 白罄:“……” 藿藿坐在床边,身后的尾巴已经消失不见,显然现在漂浮在空中的是尾巴大爷的真身,而不是幻化出的火焰灵体。 白罄揉了揉脑袋,从床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行……我换个衣服,等会带你去领成年证。” 他揉了揉眼睛,下床穿鞋,朦胧的狐狸身影让他有些恍惚,努力睁开眼才能看清楚现在的小狐狸。 少了几分稚嫩,肉乎乎的脸颊也瘦了一些,变得有些秀气,个子也终于是长高了——只可惜还是没有高多少。 至少比太卜大人略高了一点点,也还行。 “师父……我、我脸上有东西吗?是泡沫没洗干净?” 被白罄这么盯着,让藿藿心中下意识有些慌乱,她连忙将头上的帽子扶正,接着摸了摸自己的脸,直到白罄开口: “我要换衣服,你要一直这么盯着吗?” 藿藿的脸“唰”得一下就红了,她立马结结巴巴地道歉,随后马上冲出了房门,接着“砰”得一声将门带上。 房间里只留下了尾巴和白罄大眼瞪小眼。 白罄:“你……” 尾巴:“都兄弟……” 仅仅只过了三秒钟,一只岁阳被一脚踢出了房门,临走前还骂骂咧咧的,像是有人欠了它钱一样。 谁跟你兄弟? 白罄披好衣服后,看着镜子里毫无变化的自己,不由叹了口气。 对仙舟人、持明族来说,十一年就如同一个时辰一般,仿佛打个盹就能度过,即使是仙舟上相对起其他两个种族最短寿的狐人,十一年时间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要说在白罄眼里藿藿有什么变化?那可能就是长高了点,瘦了点,脸上的黑眼圈重了点。 自从那次单人任务之后,藿藿的黑眼圈就愈发浓郁了,白罄觉得这和她晚上看小成本恐怖片脱不开干系。 “师父……好了吗?” 门外传来了藿藿的敲门声,白罄放下脑中的思绪,转身开门: “走吧。” 白罄特意穿了那身他刚从鳞渊境被云骑军架出来时,景元给他的那一袭白衫,青年可以明显感觉到门前少女的眼睛似乎睁大了点,随后又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我总不能穿十王司的制服去吧?” 白罄笑道。 “好看……比制服好、好看一点。” 藿藿倒是没讲究,对她来说穿什么都一样,用的还是过年的时候白罄替她选的浅蓝色长袖,这件衣服对她来说有些大,但白罄说大点的衣服可以穿很久。 结果十一年了她也没比小学的时候长高多少。 “狐人的生长周期和仙舟人还是有点差异的,不必放在心上。” 看到藿藿有些苦恼地卷着袖子,白罄想摸摸她的脑袋,却又想起她已经长大了。 “每天吃的比鸟吃的都少,能长高就怪了!” 尾巴大爷对此嗤之以鼻。 第106章 罗浮的彼岸花 打开大门的时候,熟悉的爬山虎又再次攀上了白罄家的院墙,引入眼帘的皆是生机勃勃的新绿,白罄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咳嗽了两声。 他不应该对罗浮的空气质量抱有什么期待的。 “时间过得好快。” 藿藿有些感叹,领完成年证之后,她就正式入职十王司了。 “嗯,是挺快的,十一年了我还没转正。” 一旁的白罄脸上的神情有些幽怨,这十一年来景元都不知道往他这跑了多少次了,动不动就是一顿谆谆教诲,什么“当好十王司的螺丝钉,干一行,爱一行”之类的话,白罄都听腻了。 可是十王没有再下达升职转正的诏书,所以白罄也没办法,虽然是见习判官,但在这十年来,他的人设在十王司内早就从了“不好相处”变成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了。 虽然每次有人在背后小声调侃的时候,藿藿都会很认真地帮白罄辩解,奈何一年炸毁三次谈狐林的事迹太过深入人心,每次争辩时,武弁冥差们总是表面同意,背后呢? 又找个角落笑去了。 十王司的生活很无聊也很平淡,为数不多的乐子就能让大家记上个把个年头,甚至寒鸦碎碎念的时候还会把藿藿小时候老爱粘着白罄的事情翻来覆去地讲给新人听。 幸好加入十王司的新人这十年来就只有一两个,并且没在罗浮逗留太久就被安排去了别的仙舟。 藿藿也免了些尴尬。 “藿藿,呀,还有……我也能叫师父吗?” 门口的白毛小狐狸正百无聊赖地踢着路上随处可见的小石子,圆润的石头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吧嗒”一下靠在了白罄刚落地的脚边。 “霜悦,这是、是我师父……白罄,你怎么叫都可以,师父不介意的。” 藿藿小声道,霜悦呆呆地点了点头,柔软的狐狸耳朵弹了弹,身后雪白蓬松的大尾巴尖端是熟悉的一点红。 霜悦和藿藿不太一样,她的个子蹿得飞快,在白罄面前也就矮上了两个头,估摸着一米六八那样,脸上还架着厚重的圆框眼镜。 “白……白叔?” 虽然仙舟人不以外表识年龄,但白罄那过分年轻的脸还是让霜悦有些喊不出“叔”这个字来,不过白罄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将双手负于身后。 孩子长大了,不能随便牵手了。 想到之前女孩软乎乎的小手,他居然心中升起一抹遗憾来,这样的遗憾常有,只有今天的感触特别深。 或许是因为藿藿的成年证一到手,就意味着她已经是一个能完全独立的大人了吧。 “师父,这个就是霜悦,是我的朋友。” 藿藿踮起脚尖,白罄很默契地弯下了腰,任由少女趴在他耳边说道。 “这种事,完全可以说大声点,扭扭捏捏的干什么?”尾巴大爷翻了个白眼。 “嗯,我知道,你之前常和我提起过。” 白罄微微颔首。 她是藿藿在念书期间为数不多的好朋友,只不过白罄很少见过她,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藿藿小学毕业的家长会上。 转眼,她高中都毕业了,居然还和霜悦保持着联络,白罄倒是有些诧异。 “她也是半个月前跟我一起考的证,现在我们刚好一起去拿。” 藿藿轻轻说道,白罄愣愣地点点头,转过身却被藿藿一把拉住,少女的眼神中透露着不解: “怎么了师父?” “不是你和她一起去吗?” “师父……师父不能也一起陪我吗?” 少女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委屈,脸上的黑眼圈显得她有些憔悴,仰着头看向白罄的时候,青年只觉得她可怜巴巴的。 “哦,我以为我就是送你到家门口,然后就会像幻戏里演的那样,告别离家远行的孩子……” 白罄面无表情地解释道,而尾巴大爷则是突然冒出来,用身上的火焰莫名其妙幻化了两只小手,插在腰……或者说是脸颊两边: “然后他就会看着你这小怂包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然后暗自垂泪,画面一转就到你拿到成年证,功成身就,忘了他这个孤寡老人!” 尾巴将“孤寡老人”这四个字咬的很重,似乎有意在强调什么,但藿藿就像是听不懂一般: “可……可是我想要师父陪我去……不可以的话也没关系……” “可,走吧。” 白罄终究还是妥协了,身为家长的尾巴和白罄一持明一岁阳并排在后面,而两个少女走在前方,叽叽喳喳的,仿佛有聊不完的话题。 “十一年了啊,龙疯子。” 尾巴大爷突然感伤了起来,或许是因为看到满街的朝气,突然想到了当初他们刚相遇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春天。 “别恶心我。” 白罄撇撇嘴。 尾巴大爷:“……” “老子当了你们十一年的迫害位,习惯了。” 最终岁阳只是摇了摇脑袋,说出了那句“不过些许风霜罢了”,给白罄留下了一个青绿色糯米团子一样的身影,很快又被藿藿符咒的封印给拉了回来。 “靠,老子的活动范围就这么大,玩个屁啊!” 尾巴大爷骂道。 “尾巴还是那么有活力啊。” 霜悦突然转过身来,笑了一声,尾巴大爷顿时昂起脑袋: “哼,那是,本大爷可是岁阳一族赫赫有名的……叫老子大爷就好,等老子恢复了力量,何止一个罗浮,六艘仙舟老子都轻而易举……” 正当他牛逼吹的起劲的时候,一道温和的声音冒了出来: “这么厉害,那好,我是古国皇帝,往我卡里打一顿疯狂星期四的钱就好。” 白罄眼睛都不抬一下,立马开口: “景元,你不是要出征了吗?” 步离人征服过的星球近在咫尺,街上的云骑也越来越多了,一股战前的氛围萦绕在罗浮的上空,只是当事人却仿佛未曾察觉一般。 “诶,这不是看看,故友的徒弟要成年了,特意来恭喜一下嘛。” 景元乐呵呵地道。 “将军。” 藿藿连忙朝他问好,一旁的霜悦一愣,也低下了头: “将军。” “别介,你们都是罗浮未来的花朵,我已经老了,这些礼数早就不在意了。” 景元摆了摆手,站在了白罄的身边,持明判官总是冷着一张脸,所以他开玩笑的时候景元才会绷不住。 “冥差是罗浮的彼岸花吗?” 判官冷着脸说道。 “不吉利吧?” 景元笑眯眯地,但语气里有着几分笑意。 第107章 该不会是想对自家师父 龙角的问题我尝试修改过了,实在没办法,只好这样了,这是我觉得最像的一张了,这谁看了不迷糊啊 ———————————————— “有将军陪同去领成年证,藿藿你这排场……啧啧。” 霜悦在藿藿耳边悄悄说道,时不时还往景元和白罄的方向瞅两眼,藿藿拍了拍霜悦的手臂,底气不足道: “别……别说了,将军是师父的好朋友,从我小时候开始就频繁来家里玩。” “真羡慕!将军要是得来我院里,院长非得张灯结彩不可。” 霜悦也看出了藿藿不想声张,还刻意跟着藿藿的脚步走得快了些,景元还在和白罄侃大山,突然发现藿藿和那个白发小狐狸越走越远: “等等,白罄,你有没有觉得藿藿越走越快了?” “嗯,因为你太显眼了。” 白罄瞥了他一眼,懒得喷。 “嘿,怎么说,我也算藿藿的师叔吧。” 景元挠了挠头,笑着道。 “你教她的恐怕都是仙舟游览秘诀和美食探店打卡吧。” 白罄叹了口气: “这种事,以前向来是白珩能干得出来的。” “刃呢?他来了没?” 景元没接白罄的话茬,扭头朝着周围看去,却没发现那个戴着墨镜的高大身影。 “别想了,他早就离开罗浮了。” 白罄两手一摊,景元一想,倒也确实。 毕竟有星核猎手那个黑客在,区区玉界门应该还拦不住这两个人。 “是艾利欧的指示吧,命运的奴隶,神神秘秘的。” “多半是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等到了金人巷港口周围的时候,就连景元也不由挑了挑眉。 金人巷的港口人声鼎沸,拥挤得不成样子,刚刚还跑的很快的两小只就被堵在了人群外,一脸得茫然无助,白罄见状,默默来到了景元身后,伸手按在他的背后: “去吧,景元元!” 景元:“?” 景元高大的身躯像是一张盾牌,被白罄推进人流的时候,路人们都不由给将军让开了一条道,熟悉的车牌就这么悬浮在眼前这银白色星槎的前方,雪斋叼着一根烟,嘴里嚎了几嗓子,不知道在唱什么。 他听到周围突然有些安静,便回过头,景元站在了他的星槎前,雪斋瞪大了眼睛,嘴里的烟都透过窗户掉在了地上: “我……卧槽,景元将军?” 他揉了揉眼睛,白罄从景元身后走了出来,手里还牵着个藿藿,而藿藿的另一只手还拉着霜悦的衣服。 “昨天约好了,今天多加两个人,能坐吗?” 白罄指了指景元,又指了指霜悦,面无表情地询问。 雪斋心中苦涩,这景元在脸上,容得下他说半个“不”字吗? “您上舟,您上舟。” 景元一屁股就坐在了副驾驶,舒舒服服地调整了一下座椅靠背,微微躺下,而白罄打开了星槎的门,先让两个孩子进去,他再紧随其后。 藿藿坐在了中间,星槎有点小,她离白罄就是紧挨着,少女的脸颊有些泛红,不过想到是朝夕相处的师父,她又松了口气。 可偏偏霜悦很是兴奋,拉着她这聊那聊,紧接着就是一句: “诶,藿藿,你说你年纪轻轻,又有了编制,找对象眼光不得高上许多啊?” 藿藿下意识地看了眼白罄,对方盯着窗外一团又一团的白云发呆,和副驾驶睡觉的景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雪斋如同锋芒在背,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怠慢了几位爷,霜悦看他这样子,想笑却又忍住了。 毕竟不认识人家,笑出声来反而有点不礼貌。 “现在说这个还……还太早吧……” 藿藿收回了视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足尖,手上依旧是交错的创可贴——平日里剪裁纸人、拆快递她就没少受伤,每天贴的创可贴位置都不一样。 按照景元开玩笑的话来说,就是白罄院子边上的小药店都能买上一艘星槎了。 “不早不早,你想啊,成年了之后就是找工作,找工作就是为了赚钱,赚钱是为了啥?过上美好生活嘛,物质生活有了,咱也要追求精神上的富足……” 霜悦眉飞色舞地说着,显然对这件事相当上心,她和藿藿不一样,藿藿毕业后就直接去十王司了,而她则是要上大学,选了个星槎动力学的专业,打算和大多数的狐人前辈一般毕业了后就驰骋星海,成为一名无名客。 这个梦想,藿藿不止听她一次这样提起过,白罄自然也从藿藿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 不过提到无名客,师父的反应总是皱起眉头,这让藿藿感到有些不解,但既然白罄没说,藿藿也不会缠着问。 “精神上的富足……那赚够了钱,我就辞职,支个小摊卖早点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叹了口气,显然觉得这件事相当遥远,尾巴大爷冒了出来,啐了口火焰唾沫: “我呸,没出息的家伙,老子怎么就附身在你身上了?” “我,我就是说说,那么凶干嘛,离了十王司,我还能活吗?” 藿藿可怜的样子让霜悦都不由笑了起来,白罄的手撑在星槎的窗边,淡淡道: “我会尽力的。” “师父还是别、别一本正经地说这么可怜的话了。” 藿藿眼角垂泪,捏了捏白罄另一只放在腿上的手。 白罄的手很光滑,骨节分明,牵住就会上瘾一样,像是吸铁石,藿藿捏他的手,白罄也不反抗,就这么任由徒弟闹腾。 反正都是自家人,自己又没少块肉。 见到藿藿这样子,霜悦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一转,不由坏笑着伸出手指戳了戳藿藿的腰间痒痒肉,少女“嘤咛”一声,身子一缩,只听到白毛小狐狸不怀好意道: “好啊你,该不会是想和自家师父……” 这话说的藿藿面红耳赤,她连忙捂住霜悦的嘴,两人在后排打闹起来,白罄一脸的平静,仿佛一座浪潮边上的礁石。 “将军,白大人,地衡司到了。” 一直到雪斋的声音重新响起,星槎缓缓停下,藿藿才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又装作生气的样子瞪了霜悦一眼,小狐狸只是嘿嘿直笑,一句话也不说。 “好,多谢了。” 白罄十一年如一日,都是这么说的,雪斋拍了拍脑袋,如释重负地笑了一声: “嘿,您客气。” 第108章 搓一顿好的 下了舟,雪斋拉了一下白罄的衣袖,青年转过身来,脸上有些不解,直到雪斋捂着心脏: “白大人,我今年三百二十岁了,老大不小了也,心脏受不了,下次接将军知会我一声哈!” 白罄挑了挑眉头: “这么怕他作甚,将军待人和善,没有架子,市井小民也能与之相处融洽,为何如此诚惶诚恐。” 雪斋昂起头,“啧”了一声: “白大人,您有所不知啊,将军是何许人也,磕着碰着,这责任我哪担得起啊!” “你这意思,将军不能磕着碰着,我就能磕着碰着了?” 白罄听他这么一说倒是起了些怀心思,故作严肃地说道,雪斋一脸窘迫: “哪能啊,这……我这是第一次给将军开星槎嘛。” 白罄也没难为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下次再带他出门我先告诉你一声。” “得嘞,那我在这等着了?” 雪斋一下就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样子,白罄冲他点点头,转身跟上了前面走着的几人。 “唉,将军也不好当,下次还是乔装打扮吧。” 景元一脸委屈,像是怠慢了他一样,放在以前,白罄肯定踹他一脚。 但人已经贵为将军,他还踹不得。 没架子是一回事,没面子又是另一回事了。 地衡司前排了长长一条队伍,仙舟人、持明族、狐人都被门口身着地衡司棕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按种族分类排好队,一下就分出了三排,来到狐人队伍的时候,正好那人在喊着几人的名字: “藿藿,乙列拾叁号!” 藿藿扭头对着白罄摆摆手,看到师父点头之后,她才吸了口气,紧张兮兮地站到了队伍里。 “这怂包,领证又不是考试,紧张什么。” 尾巴大爷无奈道。 “以后领的多了就习惯了。” 景元眯着眼睛,乐呵呵地道。 老年人最兴看到这样朝气蓬勃的场面,一群年轻的后生正在成为罗浮未来的栋梁,而他身为将军又怎能不欣慰? “好一个领证领的多了,小怂包有这么大能耐也不会十几年还是个冥差了。” 尾巴大爷扯了扯嘴角。 “她是年龄不够,不是资质不足。” 白罄双手抱在胸前,找了一处阴暗的地方待着,春天的阳光虽然温和,但要微微眯着眼睛让白罄有些不舒服,景元见他跑得这么快,不由笑骂道: “好你个白罄,跑路也不知会一声。” “自己傻,怪谁?” 尾巴大爷倒是想跟着景元过去,奈何封印让它的活动范围是以藿藿为圆心,三米半径的圆,只能干瞪眼。 就连小姑娘洗澡的时候,它都只能守在门外,跟个保安似的。 睡觉还有专门的窝,藿藿早就不让它和自己一起睡了。 憋屈死岁阳了! 越想越气,尾巴大爷干脆就直接钻进了封印里,燃烧着的大尾巴让周围一样排队领证的狐人们都吓了一大跳,但在感受到火焰的温和之后,他们又重归平静。 “我去,真炫啊!” 有人这么说着,不过却并没有伸手。 狐人的尾巴诶,可是很敏感的。 “现在的义尾这么高级了?还能发光?” 有个女狐人将信将疑道。 “不知道,帅就完了!” 更多人还是抱着看乐子的心态,有人想要拍照,却被地衡司的工作人员阻止: “结束之后想怎么拍怎么拍,地衡司内禁止留影。” 那人只能悻悻收起了手机,老老实实站好了。 一个种族一个窗口,井然有序,看着这一幕,白罄不由点了点头: “水端得够平的啊,将军。” “诶,要是不端平,给公司的人扣上一个歧视的帽子,我不得冤枉死。” 景元脸上和煦的微笑不减,上前拿着他照片要签名的人都被景元摆手拒绝。 他深知有一就有二,要是真给人签了,以后来找他的人可就数不过来了。 “好大的架子啊,将军。” 白罄平淡的语气里居然有了几分幸灾乐祸,让景元不由有些无奈: “什么无心无情,我看你分明还有心情跟我在这阴阳怪气。” “嘴皮子功夫师承地衡司世家景元啊。” 白罄摊了摊手,让景元无话可说。 他家里一开始还真是做文官的。 领取成年证的效率显然还有待改进,两人在阴暗处蹲了好久,藿藿才重新带着霜悦出来,证件分为电子和纸质两份,都要妥善保存。 “科技这么发达还要留一份纸质证件,丢了咋办啊。” 霜悦有些苦恼,她冒冒失失的,总是丢东西。 “纸质的安全啊……至少不会因为你的玉兆没电了就用不了了……” 藿藿这么说道。 仙舟人就是喜欢藏拙,总爱将先进技术藏在古老的外观里,比如云骑军用的阵刀,看上去平平无奇,实则刀刃却是单分子切割刃,而云骑的铠甲是小型的护盾立场发射器,只不过外观上看不出来罢了。 狐人们常用的长弓,其实根本不需要拉弦,自动矫正瞄准系统和自主发射能量光矢早就被刻在长弓的底层逻辑里了。 拉弦不过是一种仪式感罢了。 毕竟就连仙舟人日常通行用的星槎,都能闯进宇宙里当小型的星舰用了。 “领完了,我就先走啦,藿藿再见,将军再见,还有白……师父也再见!” 霜悦倒是想得开,没有跟藿藿一样总是一副担忧的样子,她的脸上挂着朝气,朝着几人挥手,就跑远了。 “真像啊。” 白罄由衷道。 “你看谁都像她。” 景元扶额。 尾巴大爷幽怨地从藿藿身后飘了出来: “老子甚至不配说话……” “恭喜我们的藿藿顺利成年,搓一顿?” 景元满脑子想着吃饭,能蹭白罄一顿饭,他何乐而不为呢? “走,吃。” 白罄没有犹豫,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不用了吧师父……我、我就是来拿个证明而已……正常吃就好了。” 藿藿抓着白罄的衣角,这样子倒是和十年前并无差别。 白罄的评价还是那句话。 像是小蛋糕似的。 “乖,好歹算是个重要日子。” 白罄揪了揪她的呆毛,少女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却像是被这个“乖”字迷了心智,迷迷糊糊就被师父拉走了。 第109章 捡到藿藿的地方 (五十连狼哥,二十连鲨鱼送个苍角,游戏体验已经拉满了,开心捏) (抽出武器之后就等星见雅了) (个人感觉剧情方面中规中矩,前23级特别简单,感觉就像是新手教程,深渊开放之后就高难度了,肉鸽和深渊都 挺有意思的,每天都是战斗爽,就是莫名其妙的加载黑屏和狭窄的地图让我体验有些差,还好我没抱着什么太大期望,三颗星吧这游戏,就美术和战斗系统让我眼前一亮。) (抢了个114开头的id,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 —————————————— “所以只有我一个岁阳觉得你们放霜悦走就是为了少一个人抢东西吃吗?” 尾巴看着热气腾腾的火锅一脸郁闷。 暮春即将入夏的时间段,吃上一顿火锅确实刚刚好。 但它是岁阳,吃个屁啊! 景元说要来搓一顿,结果两个大男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到底要吃什么,在宣夜大街转悠了半天,最后白罄拉着藿藿,跟着景元就钻进了一家火锅店。 店里人流量还不小,景元拒绝了服务生单独为他们开一间包厢的邀请,找了处不太引人注目的角落就招呼大家坐下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鸳鸯锅。 藿藿欲言又止,其实长大了后她还是可以吃一点辣的,不过白罄每次都要求点鸳鸯锅,照顾孩子的思维还停留在了小时候。 “师父,其实我觉得辣也挺、挺好吃的。” 藿藿在他身边小声说道,白罄将豆泡塞进清汤锅的那只手微微顿了一下,立马调转方向将其全都洒进了辣锅之中,动作之丝滑让景元都不免赞叹: “这要是人再多点,谁抢得过你师父啊。” 藿藿闻言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她自然听出了景元话里的调侃之意,但鬼使神差地,霜悦在车上的那句话总是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会是想对自己师父……” 不不不不不不不绝对不行! 她摇了摇头,两只狐狸耳朵甩来甩去: “藿藿呀藿藿,你怎么能如此堕落,他可是你的师父呀,怎么能对他有非分之想!” 似乎是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她就光顾着吃了,头都不敢抬,多次忍住了想看看白罄的念头,边吃边听着景元和白罄聊天。 “明天就要离开罗浮了?” 白罄的碗里连一滴油都没有,他从刚刚开始就一口没动过,一直在下菜,景元好歹还吃了点,声称: “年纪大了,吃东西都没胃口。” 而尾巴是岁阳,啥也吃不了,所以这顿火锅几乎都是藿藿在吃。 “是啊,明天就走了。” 景元将毛肚从辣锅里夹出来,又沾了点辣酱,塞进口中,这才终于感受到了一些味道。 (注:此处时间为星历8088年) “一颗残星而已,驻守的步离人十不存一,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回来了吧。” 白罄随口道,景元伸出食指轻轻摇了摇: “我还没活够,别给我乱立什么g。” 接着,他将筷子放下,双手撑着下巴,眼睛盯着热锅上冒出的浓烟: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对方还是狼?” 白罄轻笑了一声,也没再说话,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着,彼此举起手中的酒杯在空中遥遥相碰。 一顿饭也就吃了一个多小时,景元很爽快地付了钱,脚底像是抹了油,溜得飞快,留下白罄和藿藿站在店门口,莫名显得有些萧瑟。 暮春的风带着几根蒲公英的绒毛,飞到小狐狸的鼻子边上,让她打了个喷嚏,顿时感觉刚刚被热气熏得有些发昏的脑袋清醒了许多。 “回家?还是说成人礼要多在外面玩会?” 白罄不由问道。 他看网上的视频,很多人成人礼都会在外面玩一宿,什么唱歌、打牌、喝酒。 “回家吧……外面好像也没什么好玩的……” 藿藿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是人,让她下意识有些抵触。 长这么大,她的朋友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不算上自己的上司寒鸦雪衣的话,那就只有霜悦、含明、守灵了。 自己不擅长参加那些社交活动,这些年十王司也有几次团建,不过白罄和藿藿都不去,就缩在了家里,一大一小两人一个聚精会神地看电影,一个昏昏欲睡地看电影。 虽然每次都会被藿藿的尖叫声吓醒,但白罄却并不在意,没过多久又睡着了。 “那今晚还是看电影咯……正好老子刷到了一个影评,看上去还挺有意思的。” 尾巴倒是很兴奋,它就乐意看到藿藿被吓得痛哭流涕的样子,每每见到都得嘲笑一番。 “今天……今天就不能休息一下吗?都已经、已经连续看了两天了,一周只能看一次!” 藿藿这次难得硬气了一回,抓着尾巴的脑袋就说道,似乎是因为手中那叠成人证给了她勇气。 “那去哪,你说啊!” 尾巴不服气道。 “逛逛吧,没人的地方。” 白罄打了个哈欠,藿藿知道他又困了,便伸出手拉着白罄的袖子: “师父……你是困了吗?我们回去睡觉吧。” 白罄愣了一下,眼睛都睁大了不少,扭过头来一脸狐疑: “一起吗?” 在黑夜下突然出现了一只红皮狐狸,她脸上的羞意都快要溢出来了,顿时低下了脑袋: “不……不是,是我们回去……各、各睡各的。” “哦……我想也是,你已经长大了。” 白罄的脸色依旧平静,他总是能一脸平淡地说出一些让藿藿不好意思的话来,小狐狸不由有些无可奈何。 但她知道师父是真的不懂这些男女之间的事情,或者说,他根本不会理解别人的感情。 “既然如此那就……那还是逛逛吧。” 藿藿最终还是妥协了,直到白罄伸出手,她才又牵了上去。 已经过了十一年,为什么在师父眼里,我还是没长大呢? 藿藿光是被牵个手就有些开心,连她自己都没预料到。 不过令她最苦恼的却还是白罄依然把她当小孩子养这件事。 “我觉得,跟你十一年就出过一次单人任务有关系。” 尾巴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我……我不跟你计较!” 藿藿在心中哼了一声。 两人找了处没什么人的小路,慢悠悠地一点点逛回家,周围的小商贩正准备收摊了,月光照着人们忙碌的身影,柔和而又明亮。 一年四季皆是如此,白罄和藿藿也早就习惯了。 至于藿藿的父母,这几人就像是消失了一般,藿藿再也没见过他们,就连两人和妹妹的长相她都已经快淡忘了。 只不过偶尔还会有妹妹寄过来的信,藿藿常常会抱着看好几遍,虽然用词很客气,但信中的“姐姐”二字总会让她忍不住多看两眼。 “和那天晚上的月亮好像差不多。” 白罄看到了若木亭,它被月色照耀着,镀上了一层银光。 这里是他捡到藿藿的地方。 第110章 贞凶 “这里好像就是师父第一次见到我的地方吧……” 藿藿倒是对此记得很清楚,她指了指若木亭旁边的绿化带,有些不好意思。 她就是藏在里面的树丛里,被白罄一把抓了出来。 “是吗?我都没什么印象。” 白罄摇了摇头,他只记得自己是在这里捡到藿藿的,但具体怎么捡到的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个时候我还没被尾巴大爷缠上呢。” 藿藿牵着白罄,她个头太小了,白罄带着她和带孩子确实没什么区别,持明族和狐人,多奇妙的组合。 还好看到持明族,大家就不会把“父母与孩子”之类的关系联想到白罄和藿藿身上。 众所周知,持明族是没有生育能力的,虽然生理结构很正常,但就是无法诞下子嗣。 所以仙舟婚姻法里对持明族的要求放的就很宽了,不仅支持和仙舟人狐人通婚,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结婚法律也是允许的。 毕竟生不了孩子,玩的花点也很正常。 “呸,本大爷漂泊近千年,就回来了绥园这一次就被逮住了,跑出来刚吃掉一条尾巴就被按住打了一晚上,你怎么还抱怨上了?” 尾巴大爷愤愤不平道,白罄甚至觉得这段记忆再给它一千年说不定都忘不掉。 “还不是你……尽说大话,还、还老是吓唬我。” 藿藿怼道。 “那不是你老是找龙疯子打老子小报告的理由,有胆子就跟我单挑啊!” 尾巴大爷日常急眼,飘在藿藿身边就骂了起来。 自从它可以离体后,其实就很少待在藿藿身上了,大多数时间都是飘在少女的周围,导致藿藿一开始适应不了没有尾巴的日子,老摔倒。 后来就靠着白罄牵着她,才慢慢适应过来,不过即使过了十年,到了现在她的平衡感比起常人还是稍微弱了点。 “看论坛上,最近长乐天不是开了家算命的吗?要不要去看看?” 白罄突然想到这一茬,青雀上次碰见他的时候,跟他说司里有个人被开除了,自己去开了家算命小店,还挺赚钱。 搞得她也想辞职去开店了,不过想想给人算命太累了,还是在司里摸鱼舒服。 “老子也知道,好像叫什么鉴爻轩?”尾巴大爷停下了输出着仙舟粗口的小嘴,顿了顿才说道。 “那……那去看看吧……” 鉴爻轩的店面很小,甚至可以说没有店面,就是一个柜台,被一张紫布盖住,紫布上是卦象的图案。 还没等两人靠近,里面的人就招呼道: “老板,要来算一卦吗?” 声音听上去清丽明亮,让人不免感到舒适,藿藿感到身后被人轻轻拍了拍,回过头才发现是白罄。 青年比她高了两个头,藿藿总是要抬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我……我、我……” 藿藿走上前去,一时间居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在紫布后面的女人笑着道: “我叫若月,是这鉴爻轩的卜者,无论小老板是要择吉避凶、还是想查个生辰八字,或者卜个姻缘、甚至是求个名字,小店都将竭诚为您服务!” 随着屏风被拉起一个小口,藿藿看清了里面的玉兆,其上复杂的铭文流动着光晕,和早些年白罄带她去太卜司时,里面那些卜者所用的玉兆铭文走向都大差不差。 “卜者用的……都是这样的玉兆吗?” 藿藿不由问道。 “呀,没错没错,这是我们的卜算玉兆,只不过很难看出和外面普通玉兆的区别,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若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 “我……我几年前看过几次太卜司的玉兆,感觉店长这个和他们的玉兆好像差不多。” 藿藿小声道。 “您记性可真好。” 若月的声音有了几分笑意: “两位面生,看在是新顾客的份上,我就免费帮你俩算一卦吧,可好?” “多谢。” 白罄没什么意见,自然也是点点头。 “靠,三位!是三位,老子不是人啊!老子到底是不是人啊!” 尾巴冒了出来,不过很快被白罄一个眼神给逼了回去。 它还真不是人,凑什么热闹。 “那……那好吧,谢谢若月姐……我该怎么做?” 面对这种未知的事情,藿藿心中有些不安,声音都在打颤。 “没事的,你就闭上眼睛,心中默念自己想问之事即可,我会将你的生辰八字、姻缘和命格都算个遍。” 若月倒是不玩虚的,第一次免费就干脆把藿藿想问的全算一遍,省的藿藿的选择困难症发作了。 “好……” 藿藿闭上了眼睛。 玉兆逐渐开始转动,白罄退后了一点,心里盘算着自己要不要转过身去。 这种东西应该算是隐私吧? 他这么一想,还是转过身子,看着若木亭外的高耸入云的建木发呆。 藿藿能感觉到某种看不见屏障似乎阻隔了自己和外界的联系,白罄和尾巴大爷的存在都接连从她的感官中消失,紧接着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 正当藿藿想开口询问若月的时候,一艘金色的巨舰骤然出现在藿藿的视线中,她在书上看到过这艘仙舟,是虚陵,仙舟联盟六艘仙舟之一。 其他仙舟与此渡航流转,除此之外再看不到人烟,仅仅只有金人星罗密布。 没等藿藿更仔细看去,画面就消失了,而若月的身影也在屏风后面稍微晃动了一阵,一时间两人居然都陷入了沉默。 “嘶……怎么说呢。” 若月有些犹豫,不过等了一会后,她就叹了口气: “小姑娘,没想到你是贞凶之命啊。” “那是什么?” 藿藿一脸疑惑。 “贞是卦象中事物发展阶段的‘总结’,凶则意味着‘通凶险’,寓意着你可能会永远处于一个凶险的临界点,而越是胆怯懦弱,凶险就越会靠近自己,是容易招邪的体质啊。” 若月这么说着,还透过了屏风的小缝观察着藿藿的神色,不过对方脸色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害怕,而是松了口气: “是……是吗,其实也正常。” 至少这样,就说明自己其实没做错什么,爸爸妈妈不喜欢自己只是单纯因为自己命格不好罢了。 “您这份豁达让我佩服。” 若月竖了个大拇指,结果藿藿好像突然反应了过来: “等等……是不是、是不是刚刚您说,凶险会靠近我?” “对啊。” “我……啊……师父!” 她哭哭啼啼地朝着远处跑去,一把就扑在了白罄的身上,还在发呆的青年被突如其来的重量撞了个满怀,后退了一步才将她抱住。 “怎么了这是……” 白罄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虽然说孩子大了,但脑袋的手感依旧没变。 舒服! 第111章 我说的是你 点 名 批 评!!! ———————————————— “她只是说凶险会靠近你,又没说是现在。” 白罄显然有些无奈,他甚至有些后悔带藿藿算这个命了,毕竟现在小姑娘就一直抱着他不撒手。 “老板,您要不要也算一卦?” 若月招呼着白罄,很是热情,白罄想拒绝,刚要摇头,身后的少女就小声道: “师父不想算算自己吗?” “是你想知道吧?” 白大人的智商在这一刻仿佛得到了加强,让藿藿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来,她只好默默地低下了头,没吭声了。 “嗐,算一卦又不会怎么样。” 尾巴大爷悬在一旁,幽幽的灵火照耀着周围,白罄本人倒是无所谓,走到了屏风前面。 “也是跟这小姑娘一样吗?” 若月问道。 “嗯,一样就好。” 白罄微微点头,接着闭上了眼睛,无形的屏障包裹住了他,可想象中的寂静和黑暗却并未袭来,玉兆在他前方流转着,冥冥中让白罄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紧接着,令人熟悉的深邃星云再度在黑暗中出现,随着9睁开眼,白罄周围的屏障和黑暗被硬生生掐断,紧接着是“砰”的一声。 若月显然被吓了一跳,算了这么久的卦,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看不出白罄的生辰八字也就算了,居然连玉兆都承载不住极大的计算而碎掉了。 而传回来的结果也不出人所料,是一片空白。 “这……” 若月怔怔道,而白罄皱起了眉头,指着屏风后的碎裂玉石: “要赔吗?” “不用不用,这应该是我操作不当引起的……给您赔不是了老板。” 她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还是将责任揽在了自己头上,并承诺下次白罄再带人来算卦的时候一律三折。 不远处的藿藿一开始也被突然崩碎的玉兆吓了一跳,不过等白罄朝她走过来的时候,她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上去又呆又憨: “为什么……若月小姐的玉兆突然碎掉了?” 白罄心虚地摇了摇头: “不太清楚。” 或许是因为自己是自灭者,这才导致了若月算不出自己的未来和过去,自然也掐不准生辰八字。 因为关于这些的一切,早在得到虚无垂怜的那一瞬就消失殆尽了。 若是一着不慎,就连自己的意志也会失足跌入虚无无底的深渊。 “那……那现在我们去哪里?” 藿藿拉着白罄的手,狐狸耳朵一跳一跳的,乖巧地问道。 “你不都是成年人了吗?去哪里自己定。” 白罄懒得做选择,又将选择权抛给了藿藿,藿藿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尾巴大爷……尾巴大爷说最近的幻戏都还可以……师父能陪我一起看吗?” “恐怖?” “对……对啊,我一个人有点不太……不太敢。” 她又想到了昨晚看的恐怖幻戏,不由声音都打起了颤。 “怂包,有什么吓人的,老子都快看睡着了。” 尾巴大爷数落着它,很快就被白罄轻轻一巴掌扇远了点: “行了,知道你胆子大……那就回去吧。” 他刚好也困了,想早点回家睡觉,十王司明天还要开大会,他可不想浪费这些睡觉的时间。 藿藿闻言脸上不由多出几分欣喜: “师父真好……” “老子也陪你看了很多幻戏,你怎么没说过老子真好?” “尾巴真坏!” “呵呵。” 两人一岁阳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而屏风后的女子似乎愣了好久,才突然“哇”得一声哭出来: “我的玉兆哇,这得算多少人的卦才能补得回来啊!” 只可惜这样的哭喊白罄和藿藿终究是听不到了。 正当若月抹完了眼泪准备收摊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她身前,若月还以为是客人来了,连忙调整好情绪,带着鼻音: “这位、这位老板,小店出了些意外,现在没办法帮你算……” “唉。” 对方却突然叹息一声,走近了些若月才看清来者,一头白色蓬乱的长发,是景元没错了。 “是……将军?!” 她显然有些吃惊。 “那枚玉兆多少镝,我给你补了,以后不要再给刚刚的人算卦了知道吗?” 景元翻出了手里的卡,嘴角微微抽了抽,但还是尽力维持住了脸上的微笑。 “原来不是我的问题吗?” 若月在屏风后面挠了挠头,随后连忙用自己的随身玉兆扫了扫卡: “好好好,那就谢谢将军了。” “无妨。” 景元付完钱便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若月还想深究景元和白罄的关系,但想想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便按耐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万一是什么机密身份,被灭口了怎么办? 她越想越害怕,急急忙忙收摊后就离开了长乐天。 …… “终于是到家了,累死老子了。” 一回到家,白罄伸手打开客厅的灯后,尾巴就像是累瘫了一样趴在沙发上,活脱脱像融化的雪糕,它挪动着自己的灵火身体,叼起了遥控器。 “你有什么好累的,又不用两条腿走路。” 白罄笑了笑,将袍子脱下挂在了门口,藿藿则是火急火燎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她每次回到家都要洗个澡。 听说狐人身上一般都会有狐臭? 白罄思索着,但在他的印象里藿藿身上一直是香香的,有点像是果香和草香混合的味道,确切地说应该是含羞草的味。 可能是因为之前夏天她老招蚊虫叮咬,白罄每次都有买驱虫药回来,药物就是这个味道的。 小狐狸给腌入味了。 他打了个哈欠,尾巴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他脑门上了,身前的屏幕正播放着星际和平公司的特别节目,一只白色的雪鸮在主持人讲台侃侃而谈,莫名其妙有些滑稽。 “哈哈哈哈,星际和平公司请了个鸟儿来当主持人!” 尾巴大爷放声大笑,似乎觉得这件事很不可理喻一般,没过多久身上就挨了白罄一巴掌: “吵死了。” “哦。” 它把音量调小了一点,然后接着乐,又挨上了一巴掌。 “我说的是你,吵死了。” 白罄无奈道。 第112章 你们的沉默震耳欲聋! 一边看着有些幽默的电视节目,一边听着身后的“哗啦啦”地沐浴声,可能也是一种享受? 反正白罄在认真地打着盹,而尾巴大爷在认真地看节目,时不时还傻乐两声。 白罄都是两天洗一次澡,夏天天气热的时候他的周围也总是凉风习习的,从没流过汗,身上也没有任何异味——或者说他这种层次的人,洗不洗澡吃不吃饭都是看自己心情了。 只是这些都是曾经留下的习惯,他就像是个机器人一样本能地循着过往生活的痕迹,一丝不苟地执行过去的命令。 要说是他闲的吗? 他还真挺闲的,十王司的文书工作比起杀人来说可难太多了,很多仙舟古文字白罄都有些不认识,毕竟过去的族内没人给他授过课,唯一教过他的人还是一只年轻的白毛狐狸。 现在她死了,白罄也懒得再找别的老师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藿藿将门打开,热气带着香气从卫生间里涌出,她裹着浴巾,香肩半露,脸上挂着被热气酝酿的红晕。 换上了在家穿着的毛茸茸的拖鞋,她捏着浴巾的一角,小步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将门轻轻关上,过了一会才穿着睡衣重新走出来。 白罄早就撑着额头睡着了,尾巴大爷倒是注意到了她,将遥控器一丢,嘟囔道: “这鸟的节目也不是很好看啊,都是剧本,什么时候请老子去当嘉宾就有意思了。” “你还想当上嘉宾了……没有我你也去不了啊……” 藿藿反驳道,接着自然而然地就坐到了白罄的身旁。 十几年如一日的木质香气钻入鼻腔,她又不由往白罄的方向又挪了挪,恨不得和自家师父贴在一起。 “喂喂喂,你这也太明显了吧,喜欢他就直说嘛!” 尾巴大爷的神色有些嫌弃,显然对藿藿这样扭扭捏捏的样子一点都不满意。 “我……我才不是……我……我害怕,离师父近一点又、又没错。” 藿藿争辩道,还好有狐狸的绒毛在,不然尾巴一定会看到她发红的耳朵。 “行行行,你都有理好吧。” 尾巴大爷懒得和她多说,这十年的苦头吃的够多了,它不想打没有胜利的仗,藿藿用手机将幻戏投屏到了墙上的全息屏幕上,小成本恐怖片特有的简洁标题明晃晃地飘在屏幕中央。 “开始了?” 白罄悠悠地醒来,看到了上面简洁的标题,仅存的一点兴趣也消失殆尽,他又打了个哈欠,继续头仰着靠着沙发的靠背,没过多久就又睡着了。 “龙族是不是都很喜欢睡觉?” 藿藿记得自己查过这个问题,千度知道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白罄可能有癌症,那个时候还让她担惊受怕了好久。 结果后来看书的时候才知道长生种不会得癌症的,从此之后藿藿就再也不用千度浏览器了。 搜猫倒是不错,她就是从这个浏览器里得知龙族的确很嗜睡,但白罄这情况显然不属于持明嗜睡的特征。 可他又的确是持明族。 这让藿藿百思不得其解,可正当她发呆的时候,幻戏里的主人公已经被剧中的怪物突脸,随着音效里的一声尖叫,藿藿也尖叫起来,连忙扑到了白罄的身上。 尾巴大爷淡定地收起了自己的耳朵,当做没听见的样子,津津有味地看着藿藿被吓到的反应,幸灾乐祸的嘴脸让藿藿见了就讨厌。 “没事了……都是假的。” 白罄睁开眼睛,一脸平静地拍着她的后背,少女柔软的身躯不住地颤抖着,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上,头顶一根长长的呆毛在白罄眼前晃来晃去,有些可爱。 “都十年了……她一点长进没有,你也一点长进没有。” 尾巴大爷不由调侃道: “安慰人的话术一个字都没变过。” “不然我说这是真的吗?” 白罄有些无奈,他哪知道什么安慰人的话术,他只知道说实话。 我爱说实话! 虽然被吓得瑟瑟发抖,眼角垂泪,但藿藿还是趴在白罄的身上,聚精会神地看着幻戏,恐怖的气氛和莫名其妙的突脸杀让人有些审美疲劳了,可就是每次都能吓到藿藿。 可能这种片子的受众也就是藿藿这种又菜又爱看的人吧。 似乎是喊累了,等大团圆戏剧结局出来的时候,藿藿居然有些不爽: “怎么……怎么是he啊……我还以为都、都死了呢,结果是梦。” “我是虚构史学家,这就是构史。” 尾巴大爷吐槽完后,立马催促道: “快快快,下一部下一部。” 它就是赛博食雪汉,就爱看这些构史,每次都能看得它哈哈大笑。 “这种东西,也就你会觉得有意思吧。” 白罄摊了摊手,藿藿都窝在他怀中一个多小时了,愣是没见过她有走开的趋势,似乎是太害怕了,她甚至忽略了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薄睡衣的事实。 “我……还是、还是不看了吧……” 藿藿咽了口唾沫,发现自己一直贴在白罄怀里,脸上有些羞红,便慢吞吞地从对方身上下来,可尾巴大爷显然有些意犹未尽,它不爽道: “你不是说要磨练胆量吗?怎么这么怂?不行!今天必须得把这几天攒着的给看完,就当是成人礼了!” “别人的成人礼都是出去玩……我、我凭什么要在家里看恐怖片?” 藿藿两只小脚在地上跺了跺,可尾巴大爷只是斜了她一眼: “那你知道去哪玩吗?” 藿藿:“……” 她还真不知道。 不仅她不知道,白罄也不知道,所以他们才回家的。 “所以呢,不看恐怖片还能看什么?爱情动作片?” 尾巴大爷淬了一口灵火唾沫,落到地上就消失了。 “什么是爱情动作片?” 白罄愣了一下,显然没听明白尾巴大爷在说什么,而藿藿的脸色却是像桃子一样红,结结巴巴地道: “不、不是……就是一种、美好、美好爱情向往但动作戏比较多的幻戏。” “哦……” 白罄一听,人又重新靠回了靠背上: “哦……看看?” 尾巴大爷:“?” 藿藿:“?” 你们的沉默震耳欲聋! 第113章 已老实求放过 有些读者可能还是对仙舟文化有些误区。 首先,仙舟的幻戏分为两种,一种是公司介入之前的传统幻戏,叫做托蝶幻戏,是以一种虚拟现实的方式让人以第三方视角观看幻戏中的画面,通过玉兆实现的。 第二种是公司出资开发的交感幻戏,这类幻戏就更像游戏一些了,尤其像是galgame。 我很少看一些所谓的考据,特别是老福特上的伞兵考据博主,个个都喜欢装深沉,话说不明白的谜语人,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看,所以这些都是跑图得到的信息。 你们也可以试试长草期的时候把全图都跑一遍,还挺有意思的。 至于为什么这里没有用虚拟现实看恐怖电影而是用投屏? 你看某只狐狸敢吗? —————————————— 看到一人一岁阳同时沉默,始作俑者反而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能……不能看吗?” 藿藿的俏脸微红,她心中责怪着尾巴大爷的口无遮拦,嘴上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把这“爱情动作片”给圆下去,幸好尾巴大爷反应比较快,咳嗽了两声: “这个……这种东西,网上一般找不到,得去特定的地方,很麻烦。” 提到“麻烦”二字,白罄刚刚提起的兴趣瞬间又消失了,他重新瘫在了沙发上: “哦,那不看了。” 藿藿松了口气,刚想给尾巴竖了个大拇指,突然想起这件事就是尾巴提起来的,它负责解释是应该的! 想到这里, 她用自以为凶狠的样子瞪了一下尾巴,岁阳顿时懵了。 不是,你真想让这个刚满十一岁的持明看爱情动作片吗? 那你怎么不早说? 它一肚子“怨火”,气鼓鼓地趴在了白罄的肩膀上,而藿藿则是枕着白罄翘起的二郎腿,缩在师父的身上,紧张兮兮地盯着画面,手里还抱着小幽灵抱枕。 这是去年生日的时候,白罄送她的。 一转眼自己的生日又快到了。 在之前的家里,藿藿没有过过生日,当白罄问起这件事的时候,藿藿摇了摇头: “我……爸爸妈妈没告诉过我。” 她当时的语气很平静,似乎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白罄也就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到了第二年开春的时候,白罄那一周总是很晚回家。 藿藿看完了恐怖电影后就钻进了被窝里,横竖都睡不着,突然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她被吓得瑟瑟发抖,从被窝里露出半个脑袋,紧盯着门缝处透出的光,白罄带了一个铁盒子,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藿藿的房间,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后,又像是鬼一样飘出去了。 藿藿只知道当时自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能透过微弱的灯光和被子的遮掩,看到男人翻出了一个铁盒子,放在了她的桌上,接着就缓缓离开了。 在光下有一截长长的好像尾巴一样的影子在男人身后摇摆着,等藿藿揉了揉眼睛,灯光下的投影又消失不见了。 “在想什么?” 青年的手指戳了戳少女的鼻尖,藿藿反应过来后,只是发出了一声音调上扬的“嗯”,没有回答。 洗完澡之后人就很容易犯困,尤其是在安全的环境时。 那盒子里装着的阴阳鱼发卡她走到哪里都要戴着,一方面是因为这是十王司特制的,另一方面…… 她又抬起头,白罄的尖耳朵微微动了动,似乎一直在盯着她,少女心跳的有些快,便又重新把头低下。 只有尾巴大爷还在认认真真地看恐怖电影,时不时被里面拙劣的吓人桥段逗笑。 暖黄色的灯光下,白罄左手搭在沙发的扶手,右手放在藿藿肩上,任由女孩将他的腿当做枕头,一团绿油油的岁阳子在男人的肩膀上放声大笑,电影里的惊恐尖叫声都快被它的笑声盖了过去。 风扇的扇叶正“呼噜呼噜”地转着。 时节流转,春天的结尾总是热情高涨,所谓的暑气要随着夏的脚步悄悄到来了。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这样和师父……” 感受到腿上的姑娘在嘟囔着什么,白罄重新伸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却感受到了平稳的呼吸。 “睡着了?” 白罄捏了捏她软糯的脸颊,尾巴大爷这才终于将注意力从荧幕上转回来,它从白罄的肩上跳下来,凑在藿藿脸前转悠了一会,这才说道: “是睡着了。” 藿藿的双眼紧闭,显然是陷入了睡眠,看着少女眼下的黑眼圈,白罄就不由在心中暗自发笑。 喜欢看恐怖片的代价就是晚上睡不着觉吗? 小时候也这样,不过那个时候她还能大着胆子钻进白罄的被子里,抱着自己一起睡,长大后她就不再这样了。 孩子肉眼可见地矜持了很多,似乎也映照了白珩说过的那句:“男女授受不亲。” “你说的总是对的,比如‘生日收到礼物会很高兴’,‘女孩子都比较容易害羞’,‘狐人的尾巴和耳朵不能随便摸’,‘飞行士的生命都是壮烈且短暂的’……” “龙疯子,你在唠叨个什么呢?” 尾巴出言提醒道。 白罄老容易想事情想得出神,一想就是好久,这个时候要叫他的话还得尾巴来,毕竟它的嗓门够大。 “好了,别叫了,把她吵醒了可就又要睡不着了。” 白罄缓过神来,抱起了藿藿,把她带进了她自己的房间,尾巴大爷也跟在了他身后,屁颠屁颠地钻了进去。 “好了,你也别半夜三更玩手机了。” 白罄嘱咐了一句,尾巴连连应着知道了,可当青年关上门的时候,它又跳上了柜子,熟练地解锁了藿藿的手机密码后,小声地刷起了短视频。 而它身后的门却被缓缓打开了一条缝,尾巴只是瞬间就将周围的火焰收敛,手机放到了一旁,闭着眼睛装作在睡觉的样子。 可过了半天,尾巴回过头,发现门只是被风吹开而已,它呼出了一口气,刚打开手机,一只手突然出现在了它的身前,将藿藿的手机夺了回去。 “睡觉。” 白罄的声音似乎不容置疑。 “睡就睡!” 尾巴嘟囔了一句,闭上了眼睛,还有些不甘心的样子。 靠,怎么每次都是老子受伤! 它越想越不服气,正当心头冒火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前些日子白罄动手打人的画面,顿时一股凉意涌上心头。 算了,我已老实,求白罄放过。 第114章 (喜) 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教了我一个刚买电脑的朋友搞了四个多小时电脑掉帧问题发现是电源没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咚咚咚咚……” 类似鬼铃铛的幽怨金属碰撞声从手机里传出,藿藿悠悠醒来,伸出手想关掉床头柜上的手机闹铃,按了好几次才终于按到了停止。 她打了个哈欠,爬起来,头发在阳光下一根根打着卷,照得她又莫名有了一丝困倦。 每天都是早八,成年毕业后藿藿还是第一次睡得这么香。 但当看到了柜子上的发卡时,昨晚的记忆才涌上心头。 我在师父身上睡着了? 她心中有些不好意思,看到了闹钟上的时间后,她顿时就不好了。 都快九点了,白罄要是没醒怎么办? 十王司的工作怕不是要迟到了? 之前的十一年,每天都是藿藿叫白罄起床的,无一例外。 “师父师父师父!” 她急急忙忙下了床,光着脚就“啪啪啪”跑出了门外,身后贴着的封印符箓闪烁着,还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尾巴顿时感到一股很强的吸引力,眼睛刚睁开,就一头撞在了门框上。 随后它还没反应过来,灵火身躯穿透了墙壁,直直冲向了在白罄房间的藿藿,将它摔了个七荤八素。 等岁阳回过神来后,才缓缓地从地方飘起来,骂骂咧咧道: “你大早上发什么疯,龙疯子早他娘的走了!” 藿藿看着空无一人的床榻,扭过头来: “走了?” “对啊,十王司昨晚的特诏,那个话痨亲自来敲的门。” 尾巴大爷没好气地说着,它正睡得香呢,突然被封印一拉就是三米远,要不是岁阳不用吃东西,它得把昨晚吃的饭都吐出来。 “那……那我岂不是也要去?” 藿藿心中顿时着急起来,慌忙准备去收拾一下着装,但尾巴大爷却是慢悠悠道: “别急了,没叫你,只许判官,你又不是判官。” 听到这话,藿藿才终于松了口气。 “那……那也得收拾一下,出门买菜了。” 她小声道,钻进了房间里,把尾巴大爷关在了外面。 “切……” 尾巴重新趴在了地上,又闭起眼睛。 …… “你与将军私交颇深,这次便由你将此酒送往神策府吧。” 熬了大半个晚上,寒鸦这才端出了一叠粘稠的红色液体,散发出来的味道像是给金人部件润滑用的黑油一般,又苦又涩。 “连夜召集我们前来,结果只是将军出征这么一件小事吗?” 白罄打了个哈欠,他平生最烦扰人清梦之事,更别提要说的这件事他早早就已经知道了,心里就更不怎么舒服了。 因果殿里倒是有些冷清,不少冥差都不会准时上岗,现在在殿内的只有白罄、雪衣以及刚从酿酒室回来的寒鸦。 忘川之水承载着仙舟人的记忆,相当于一条忆质组成的长河,这样的忆质在经过特殊的加工后就能酿成忘川酒,从本质上来讲是将忆质提纯成空白忆质后给人服用以忘记部分记忆的方法。 但具体的酿造方式,白罄却没过多了解,毕竟这种事情一般都是问字部的判官去做的。 “这东西就是你们要定期服用的?” 白罄接过了那一碗忘川酒,虽然接过的动作没有多稳当,但里面的酒水就像是黏在碗里了一般,动也不动,这种神奇的景象不由得让他多看了两眼,不过也仅仅只是两眼而已。 寒鸦接下来的话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不止是我们,若有必要,便是你也需喝上几碗。” 白罄缩了缩脖子: “味道如何?” “吾虽没有味觉模块,但仍觉口感与机油无异。” 雪衣在一旁冷冷的说道,让白罄打消了尝一口的想法,他将那碗忘川酒收起,扭头就走。 这个仙舟又不是离了将军就过不下去了……何必呢? 云五也不是离了白珩就转不了了……何必呢? 揣着心事,白罄的身影匆匆消失在了因果殿,而寒鸦盯着远去的白罄,没过一会,她就幽幽地叹了口气: “持明族不会入得魔阴吗?” “毕竟是‘不朽’的造物,没有‘丰饶’的副作用也在情理之中。” 雪衣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她的情感模块之前便严重受损,在返厂大修时的那位匠人却不愿意再给雪衣重新安装一个新的。 原因是没有与之匹配的模块,而且雪衣的机型太老也太精巧,若是那位曾经的天才工匠来或许还有修复的可能…… 毕竟是十王赐下的堰偶身躯,若是什么人都能修恐怕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强度了。 寒鸦表示理解,但本就阴沉的表情更加糟糕了。 “姐姐,我探查过他的记忆,庞大的信息让寒鸦承受不住,回来后不得不饮酒。” 寒鸦的神色萎靡,眼中只有暗淡的灰色。 “汝所见何物?” 雪衣问道。 “五龙环绕的雷亚法尔,深不见底的古海,以及……” 寒鸦犹豫了一会,才重新开口: “以及虚无的星神。” “脑中的检索记录告知于吾,这样的存在被称作自灭者。” 雪衣显然知道得更多一些,听了她脑中对自灭者的描述,寒鸦微微点了点头: “的确符合,他应当就是一位自灭者,不过既然是一位自灭者,又无心无情,为何又能走到现在这般地步?” 寒鸦不由思索起这个问题来,而雪衣也没有出言打扰,只是淡淡地站在一旁,像过去的千百年一样。 白罄出了因果殿,一回到绥园,雪斋就在门口等他了,上了舟,白罄拍了拍驾驶座的靠背: “丹鼎司。” 景元现在在哪里都有可能,但绝对不在神策府。 雪斋笑了一声,也不废话,给白罄开了十年的车,很多事情也就心知肚明了。 “今天怎么没带你家那位?” 星槎窜入了星槎海中,今天的星槎有些多,航道有些堵。 “我家那位?” 白罄一愣,随即才明白他在说藿藿: “睡得很香,就不打扰她了。” “真是贴心的师父啊,以前教我开星槎的师父要是知道我睡懒觉得打死我。” 雪斋唏嘘道。 第115章 小白 《那这勾八c盘有什么用啊?》 《哦,把显卡驱动删掉就行了嘛?》 《我的steam怎么要会员啊?》 《为啥切换独立显卡?我觉得挺好用的?》 《这360怎么一直在我电脑里?》 《鲁大师好用吗?》 我累了 ———————————————— 果然不出白罄所料,在丹鼎司,白罄还真找到了景元。 下了舟后他就直奔白露的药房,身为六司之一的丹鼎司在曾经也是六司之首,即使没落了,它在罗浮的占地面积还是相当大的。 白罄兜兜转转了一圈后,绕进了一间偏僻而又深入丹鼎司中心的药房,那些丹士和医师们还真是愿意下功夫,为了怕白露跑走,居然特意找了一处这么偏的地方作为“囚禁”白露的药房。 站在门口,白罄刚想敲门,木门却被打开了一道口子,白露小小的身子探出了门缝,左右看了看后,一把抓住白罄的胳膊就把他往门里拉。 白罄没有抵抗,随意地被她拉进了药房里,周围都是各式各样草药的气味,或苦或涩,还有微微的辣意,这股味道可能来源于白露桌上放着的药罐子,里面是香薷、生姜之类的药物。 景元正伸手搭着脑袋,坐在一旁,见到白罄来了,他的眉头微微挑了挑,却并未太吃惊。 “果然在这里。” 白罄将那碗忘川酒放在了桌上,在碗接触到木桌的那一瞬间,刚刚还如同固体一般坚硬的酒水突然就重新开始了流动,在碗中微微摇晃着。 “别急别急,我在例行复诊。” 景元摆了摆手,一脸风轻云淡,要不是之前寒鸦提过,估计没人能想到这家伙过几天就要去打仗了。 白露继续捣着药,看向了窗外,白罄来的时候仿佛带来了雨云,艳阳高照的天下起了太阳雨,她就知道现在是配制辛热之药的好时候。 一到这个时候,罗浮就会迎来雨季了。 “复诊?你有病吗?” 白罄没跟着他一起坐下,而是靠在了一旁的墙上。 “啧……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景元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僵,随即笑着叹了口气: “在神策府久坐,不免觉得心烦气躁,正好来龙女大人这看看,回去后也能静心工作啊。” 白罄双手抱于胸前: “最好是这样。” “别这样嘛,我是真的生病了,我胸闷气短,嗜睡,眼睛困得睁不开……” 景元的话还没说完,白露就在一旁头也不回: “是是是,本小姐的诊断结果是,他就是在神策府里坐太久了,开蒜苗五花肉1碟,脆瓜胡辣鸡丁1碟,鲫香肉丝1盘,陈婆豆腐1碗,脆皮仔猪1只,狩原毛峰1杯,药到病除,百治百灵……” “嚯……” 白罄倒吸一口冷气: “全是辣菜,你疯了吗?” “你惊讶什么,曜青人不应该比我们更会吃辣吗?” 景元挥了挥手: “要不你随我去用药膳,把你那徒弟带上?” “不了,我就是来看你喝酒的,忘川酒服下,我扭头便走。” 白罄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说道。 “哼哼,本小姐也好久不见藿藿了呢,小白小白小白,你快带本小姐出去玩!” 白露似乎是捣累了,将药罐放到一边,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腰身和尾巴,缠着白罄在一旁央求道。 “走便是了,去我家吃饭吧,藿藿近来睡眠不足,也要烦请龙女大人开些药调理调理身子。” 白露的手挥舞着,一拳又一拳落在白罄的衣袍上,但却雷声大雨点小,白罄还煞有介事地伸出一只手意思意思,挡一挡她那毫无杀伤力的小拳头,神色依旧平淡。 “好耶!那沿途的那些可恶的大人就又拜托小白啦!” 白露高举双手,欢呼起来。 “唉,又要把丹鼎司搅得天翻地覆咯……我就先走了。” 景元的身影和白罄擦肩而过,青年有些发愣,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剩下还在“吱呀”响动的木门和桌上的空碗,将军的步子迈得飞快。 看着他的背影,白罄觉得自己是赶不上了。 “快走快走快走,我还想和藿藿看恐怖片嘞,老有意思了!” 白露催促着,在白罄身上一顿翻找,青年微微侧身躲过,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盏油绿小油灯: “在找这个?” “对对对对对对!” 白露顿时兴奋道,白罄也不多废话,在她额间轻轻点了一下,白露的身影就变得虚幻起来,化作了青绿色的光点,被白罄攥在了手心里。 临了出门,青年还没走到丹鼎司的外围,几个丹士医士就熟练地围了上来,拦住了白罄的去路: “白大人,稍等一下,请问白露小姐在房里吗?” 十年来都是这样的说辞,白罄自然也是摊摊手: “这次真没带她出来……算了。” 每次都要编一个理由,也太累了,白罄眼眸中的紫色一闪而逝,周围的丹士就这么慢悠悠地倒下了。 “真可怜,每个月都要晕个一次。” 白露的声音传了出来。 “还不是你贪玩,非要我一月带你一次。” 白罄无奈道。 “略略略,本小姐都免费给你们家看病看了十年了,要点利息怎么啦?” 白露古灵精怪的样子总能让白罄想到曾经的故人,青年轻轻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纵容她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无论是发色还是瞳孔,都太像了,只可惜持明和狐人终究还是两个物种。 饮月之乱……到底做了什么呢? 那段被历史删去的记忆,白罄想不起来,曾经的云五分崩离析,也没人会再告诉他了。 他只知道镜流失踪、饮月流放、应星“身死”,而景元在他睡去的这么多年又做了什么? 这个云五中最小的孩子,什么时候也长这么大了啊。 看到白罄又下意识陷入自己的世界里,白露不由怒道: “你又走错了!左转左转!你怎么每次都不认路啊!” “没有方向感也不是我的错啊……” 白罄的解释有些苍白无力。 “本小姐不管!罚你给本小姐买串鸟串……两串吧,给藿藿也带点!” 白露被冥火包着,还不安分,在白罄的手心里跳来跳去,等到对方出了丹鼎司,才重新变回了人形,边跳边说。 “随便你。” 白罄显然有些无奈。 这个点,藿藿应该把饭做好了吧? 第116章 丢剑的人 只能说两串鸟串只是小孩子想象的极限,而不是白罄的极限。 很快白露左手一串,右手一串,嘴边都是糖汁,吃的那叫一个香,腮帮子都是鼓鼓的,白罄拎着小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些小巧可爱的烙饼。 藿藿比较喜欢吃这种小巧方便一点的吃的,味道也不会太重。 狐人的胃构造就注定不能让他们吃太多的甜食,否则容易呕吐腹泻,好在白罄平时自己也不爱吃甜食,所以藿藿倒是没有这样的经历。 这种毛病还是霜悦告诉藿藿,藿藿回到家再一股脑把所有事情对白罄全抖落个干净,他才知道的。 不过白露自己就是医生,也知道这些玩意不能多吃,顶多也就吃了两串就停了嘴,本来她今天已经想好了去宣夜的小吃街逛逛,但听到白罄说藿藿做了饭,她屁颠屁颠就跟着来了。 刚刚下了雨,景元离开的时候,太阳雨又停了,入夏的天气变幻莫测,众人早就习以为常了。 只是白露觉得白罄一出门立马雨停这件事有点怪异,难道他还能操纵罗浮的天气模拟系统不成? 两串鸟串后她就将这些疑问都抛诸脑后了,分明都活了好长时间,却还像是小孩子一样没心没肺。 这一点,白罄倒是希望景元多学学,不过想到对方那个啥都乐呵乐呵的态度,他又觉得没必要了。 “滴……” 白罄扫了一下虹膜,大门就自己开了,两人还没走进院子,香味就从房里飘了出来,尾巴大爷正趴在门边晒太阳,见到白罄带着个女孩子回来,它下意识眼神一凛,但看到对方是那个龙尊小屁孩后,它又放松了下来。 “她在做饭吗?” 白罄问道。 “等你很久了龙疯子。” 尾巴大爷打了个哈欠,灵火身躯径直穿过了房门,白罄伸手将大门推开,跨进了门槛。 白露也不是第一次来,只不过上次来的时候是在去年,那个时候的藿藿只是稍微露了两手,就给龙女大人钓成翘嘴了。 任凭龙女大人想了好久也想不明白二十几岁的小丫头怎么做饭就那么好吃。 换了鞋子之后,白露就冲进了厨房,藿藿的声音在抽油烟机的“轰隆轰隆”声中显得有些单薄: “白……白露小姐。” “我看看你煮的什么好吃的……” 白露作势就要往锅边上凑,藿藿系着小围裙,还戴着头盔,手臂被长长的袖套裹住,厚实的烤箱手套捏着锅铲,白罄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 她每次都要全副武装,才敢进厨房,显然这次也不例外,她刚刚关了火,将头盔摘下,这才松了口气: “刚……刚好你们回来了,我还想着去找师父呢……” 藿藿见到了白罄后,下意识就想跑过去,但想起白露还在这里,她又不好意思老凑在白罄身边,便只是将自己的一身“装备”给脱下放在一旁,小声道。 “不必,你可能找不到我。” 白罄随口道。 白露跳上了椅子,两串琼实鸟串就像是掉进了无底洞,对她干饭根本就没有丝毫影响,不过龙女大人就算再馋也知道礼貌这种东西,白罄和藿藿都不动筷她也不敢吃。 尾巴大爷又晃悠悠地回来,分明不吃饭,也要占着一个位子,藿藿理所应当地把椅子推到了白罄身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吃吧。” 白罄先开吃了,白露等他这句话已经很久了,立马开始吃了起来,因为不知道白露要来,藿藿就挑了些自己爱吃的菜随便做做,即使如此白露还是吃的津津有味: “好次!吼吼里是怎么做到的?” 她边吃边问,尾巴大爷则是笑了起来: “咽下去再说话吧……老子都听不清!” 藿藿瞪了它一眼:“又、又没让你听。” 接着,她才扭过头来,少女做什么事情都没什么自信,面对他人的夸奖总有些不好意思: “师父不会做饭……如果一直吃外卖的话……不太健康。” 闻言,白露的腮帮子突然一顿,看了看白罄又看了看藿藿,随后等嘴里的饭菜咽下,她才说道: “没有人比你俩更健康的了,依本小姐看,再吃个十年的外卖也不要紧。” “还是……还是算了。” 藿藿轻声拒绝。 其实比起点外卖,她更想看白罄吃她亲手做的饭。 虽然师父总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但每次都会出言赞叹藿藿做饭好吃,每每这样的夸赞出现,小狐狸脸上的笑容就怎么也止不住。 想到这里,她耷拉着的耳朵都不由竖起来了一点,不过在白罄看过来的时候,她又得装作没事人一样,绷着脸吃饭。 白罄吃的很快,一会就下桌了,留下了藿藿和白露两人,尾巴大爷在专心致志地看着星际和平公司无聊脱口秀节目,里面的段子让人听着都有些昏昏欲睡。 对岁阳来说好像又还好? “真好,要是能天天来就好啦。” 白露吃饱了,摊在椅子上,拍了拍肚子一脸满足,而藿藿却是慢条斯理地吃着,想到了对方医师的身份,她不由问到: “那个……白露小姐,师父有找你做过检查吗?” “我?” 白露回想了一下,摇摇头: “没有,你师父看起来生龙活虎的样子,哪可能是来找我的。” 言罢,她又笑了一声: “总不能是让本小姐解决持明族不孕不育的问题吧?” 这话一出,尾巴大爷当场爆笑,藿藿祭出了令旗,对方这才重新安静下来。 “不是,就是一些其他的……师父常常发呆、嗜睡……而且好像还很健忘。” 藿藿形容了一下白罄平时的表现,白露挠了挠脑袋,说道: “老年痴呆?” 藿藿:“……” 不能够吧,按照尾巴大爷的话来说,白罄也才出生十一年啊。 不过可以通过景元的只言片语得知,白罄的前世和他似乎相当有渊源,但具体是什么事情,藿藿就不知道了,也不敢去问白罄。 在漫长的时光后回忆往昔,只能是刻舟求剑,藿藿不想让白罄做那丢剑的人。 第117章 没等很久 喝完那碗忘川酒之后,白罄就再也没见过景元了。 过了三四天,再见到青镞的时候,对方神色有些萎靡,冲着白罄勉强笑了笑,打了个招呼,而青年脸上却有着几分疑惑: “你是?” 青镞:“……” 好在没过一会,白罄就想起来这家伙是景元身边的策士长。 其实也不能怪白罄健忘,十一年来,除非白罄去神策府,不然根本见不到青镞,对方一般都是在神策府和家两点一线,根本不外出,和白罄这种提着刀到处除妖的没法比。 寒鸦觉得,白罄更适合去拘字部做判官,目前的拘字部就雪衣一个人堪得上是最强的战力,手下的冥差有夜魄之类的三四个孩子。 虽然除了夜魄,其他的冥差白罄根本见不到就是了。 青镞打完了招呼,转身便想走,好在白罄回过神来,叫住了她: “景元已经披甲出征了?” “大人,这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 青镞浅浅笑了笑,脸上的憔悴不像是作伪,白罄不由好奇她这乱糟糟的模样是怎么搞的,对方就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 “将军离开后,罗浮大大小小的事务就由我和符太卜共治,我此番出来是给符太卜买奶茶的……” 白罄这才恍然大悟,他微微颔首: “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 白罄:“……” 其实青镞策士长也挺幽默的。 “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白大人。” 青镞转身便要离去,白罄却跟上了她的脚步,在对方狐疑的目光下,青年冷淡地开口: “无妨,同路,我也是去买奶茶的。” “给家里那孩子喝的吗?” 青镞一猜就知道怎么回事。 “是……” 白罄刚应声,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觉得这是买给我自己喝的呢? “想知道我怎么猜到的吗?” 青镞道: “因为白大人不像是会做这些事情的人。” 自从十一年前她企图通过罗浮的数据库查找有关于白罄的资料,被景元警告过一次之后,她就再也不敢对白罄的身世多加猜测了。 不过看到的那些资料她可没忘记,越是往下翻,就越是令人胆战心惊。 孤身一人摧毁塔拉萨的三支步离人主力舰队……重创造翼者的“穹桑”……跟随云五解围了玉阙仙舟,击退了活化星球计都蜃楼…… 每拎出来一件事,都足以在罗浮加官进爵,可偏偏做这些事的人只是她面前这位籍籍无名的普通判官。 “我不像吗?” 白罄若有所思,而青镞则是替他开解道: “白大人看上去不太好相处,感觉平时应该是会比较严肃一点的。” “这样啊……” 点了一杯满糖的星芋啵啵后,她就拎着那杯奶茶和白罄告别了,白罄点了点头,扭过头去,对上了前台小妹的视线,对方立马露出一个职业微笑: “您好,请问要点什么呢……直接在下面点单就好了。” 白罄瞥了一眼下方的菜单,盯了好一会后,皱起了眉头。 这些都是什么啊……藿藿好像也要喝星芋啵啵来着,不过不是全糖的。 白罄发现他在记这些关于藿藿的事情时还算比较牢。 “两杯星芋啵啵吧,正常糖。” “好的。” 对方立马熟练地开始操作起了器械——其实白罄一开始还是挺纳闷的,这店都是全仙舟联盟连锁了,为什么不雇几个金人来,直接把员工给裁了。 但听到景元说金人只能用于特殊部门和军用后,他就释然了。 也是,毕竟曾经仙舟就是因为金人暴乱,才闹出了大劫。 “您的奶茶。” “多谢。” …… 罗浮,因果殿内。 “……即刻起需加强防范,谨防药王秘传、丰饶民等。” 寒鸦宣读完十王的诏令之后,就挥了挥手,因果殿里乌泱泱的冥差们这才散去,重新回到了处理玉兆和文书的岗位上。 藿藿成年了之后,也被带到了因果殿来,毕竟这里才是十王司的主要办公场所。 如果不是白罄等到了十王的诏令,他们师徒二人估计早就得搬到因果殿这里住下了。 员工宿舍什么的在因果殿的右转长廊就是了,里面自成一片小空间,日常生活和最低限度的娱乐也都能满足。 不过藿藿还是觉得阳间的世界好一点。 “在等你师父吗?” 寒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前来,轻声道。 “是的……我才第一天上任,师父说他来带我逛逛因果殿。” 藿藿低下头,小声道。 “嗯,也好,不过记得提醒你师父带好引路用的青冥灯。” 寒鸦倒是心细,好歹是白罄十几年的同事,也知道对方现在是个什么脾性。 “我……我会的,谢谢寒鸦大人。” 藿藿点了点头,寒鸦这才放心地离开,藿藿往大殿门口走去,来到了奈何桥边,就站在边上看着远处茫茫的焦土,歪歪扭扭的枯树上燃烧着的火焰有点像是青冥灯的灯芯。 “别看了小怂包,你都快成望夫石了。” 尾巴大爷调侃了一句,它似乎知道怎么说才能让藿藿害羞,没过多久小狐狸的脖颈上就爬上了一层羞意: “我……我才不是!” 她捧着脸颊,瞳孔中的爪印泛着幽光。 “喏,来了,你还是省点力气把话留着对他说吧。” 尾巴大爷笑了一声,钻进了藿藿体内,少女身后燃起了一阵幽幽的鬼火,在黑暗中摇曳着,化作了一条狐狸尾巴。 藿藿循着尾巴大爷最后看的方向望去,白罄双手负于身后,袍子随风漂浮着,眸子中才隐隐有些晦暗。 如果不是手里提着的奶茶,他的出场其实还是挺有逼格的。 藿藿连忙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地像是在面试一样。 从今天开始,白罄和她之间就是同事关系……或者上下级关系了,一想到这里她就不免紧张。 “等很久了?” 白罄在她的视线里分明只是抬脚走了几步,却很快就到了她的身前,小时候藿藿看不懂白罄,现在依旧没懂,却已经知道师父强的可怕。 藿藿看着白罄的眼睛,双手不由攥得紧紧的: “没、没等很久……” 第118章 注意脚下 因果殿很大,藿藿只记得十年前她来过一次,也就仅仅只是那一次,踏过了奈何桥之后,她就没再来过了。 一方面是白罄没有再带她来的必要,二是藿藿自己也不太愿意踏过奈何桥。 只要过一次桥,就得将曾经的记忆看一遍,经常还阳的冥差或者判官恐怕都对此见怪不怪了。 或许这也是十王司的考验之一吧,非心志坚定之人是进不了十王司的。 奈何桥也能变相表明走过桥的人是否还贪恋人世。 白罄隔着桥和藿藿相望,过了几秒钟,他缓缓抬脚,走在了奈何桥上,青年每往前踏一步,彼岸花就多出一簇,一直到整片忘川河都被彼岸花盛满,血红色的光芒照彻忘川。 “在看什么?” 白罄看着藿藿有些吃惊的神色,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女孩的眼睛眨了眨,恢复了正常。 “师父的曾经,没有一些不开心……或者说是让人痛苦的记忆吗?” 藿藿不由好奇问道。 因为白罄走的毫不拖泥带水,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就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什么算是痛苦的回忆?” 白罄反问道,一时间让藿藿有些说不出话来,好在小狐狸思维敏捷,很快就想到了解释的方法: “就是……师父不愿意去回想的……或是一想起来就难受的记忆?” 但这些话到了嘴边,藿藿又改了口: “我也不知道。” 有时候看着师父不懂这些其实挺好的,没必要徒增烦恼。 “那就走吧。” 白罄不是多纠结的性格,他伸出手,但藿藿偷偷指了指因果殿,示意里面人多,白罄也就重新将手放下,把一杯奶茶递给她: “边喝边走。” “谢谢师父……” 藿藿这次就没有拒绝了。 不过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白罄面色冷峻,走在了前面,藿藿就像是他的小跟班,要小步跑着才能跟上白罄的步子,两人踏入了因果殿内,两边狰狞的牛头马面雕塑令人不寒而栗,地毯上的图案是白无常和黑无常吐着舌头的纹样。 “十王司……是仙舟联盟负责监察长生种寿数与法度的机构,负责接引即将堕入魔阴身的仙舟人,收容犯下不赦十恶的罪犯。” 白罄一边走,一边幽幽地说着,周围的冥差时不时冲他问好,白罄都选择无视。 他觉得回应很累,但在别人眼里看来,这是不好接触不好相与的意思,藿藿之前也提醒过,不过白罄老忘记。 周围是运送玉兆的冥差,白罄身材高大,在一群孩子之间有些突兀,他回头拉住了藿藿的手,这才把她从冥差潮中解救了出来。 这十年虽然罗浮的冥差不多,但从别的仙舟调来的冥差可不少,但判官的条件特殊,不能随意调动,所以整个罗浮的判官也就三个人。 来到了十王的雕塑前,白罄淡淡道: “藿藿,时刻牢记,十王司执法的对象仅为触犯「十恶逆」的仙舟居民,十王司只有保持绝对的独立,才能完成它自诞生起被授予的使命。” 藿藿点了点头: “记住了。” “嗯……还有一句话,不过我忘记了。” 白罄神色如常,将“我忘记了”说的如此自然的家伙,也就只有白罄了。 不过藿藿却对师父的健忘并不反感,虽然健忘,但白罄一直没忘记待她好,在白罄家里的十几年,藿藿觉得自己的确是在被作为“人”而被尊重着。 “若无剑鞘,剑不过是伤人的凶器罢了,十王司便是收敛长生的鞘,自缚于身的枷,评断我等功罪的刑典。” 这样类似的话,似乎每个判官都会背了,白罄也不例外,十王司一直都是以鞘、枷、典来形容自身,是约束和控制的代名词。 只是周围的黑暗让藿藿有些不安,她不由靠近了师父一点,因为前面就是员工宿舍了。 确切的来说,应当称呼其为“墓园”。 “师父……之前的书里说,古国时期的仙舟人尚且敬畏死亡,所以会用‘葬礼’之类的仪式来悼念死去的人,十王司里都是已死之人,所以我们是要住在墓园里的对不对?” 藿藿好奇地问道,而白罄的瞳孔只是闪了闪,望向了前方深不见底的墓园尽头: “我不知道。” 藿藿:“……” 在墓园里的每口棺椁都整整齐齐,低气温下昏暗幽深的光芒有些阴森,两人的脚步声在墓园中回荡着。 只不过在黑暗中,就连这样的声音也能稍微驱散一点恐惧,藿藿四处看着,直到旁边的棺材突然被揭开,吓了藿藿一大跳: “啊啊啊啊啊!” 少女惊声尖叫起来,一时间所有的棺材都开始颤动着,似乎有什么古怪的事物被唤醒了一般,而白罄只是抬手,金紫色的浪潮以他为中心向着周围涌动,很快四周又陷入平静。 “你吵到他们睡觉了,藿藿。” 白罄的声音有些无奈。 “对、对不起……” 在藿藿不住地道歉下,两人很快就走出了墓园,大殿顿时明亮起来,而气温也重新恢复了正常,在这里聚集的冥差不少,大多都是些白罄没见过的生面孔。 这个地方是负责医疗维修以及供给冥差、判官等聊天的,就单名一个“休”字。 “所有在这里的冥差和判官,他们的过去都会被忘川酒逐渐抹去,好在你是狐人,或许过不了魔阴身的年龄便会逝去。” 白罄淡淡地说着,提到生死有关的事情,藿藿不由夹着尾巴: “我……狐人原来只能活三四百年吗?” “这很正常,三四百年就够了。” 白罄点了点头: “持明寿数也不过七百载,我就更甚。” “师父活的会比一般持明久一点吗?” “不,一般会少一点。”白罄没有停下脚步,接着朝前走,“兴许,你离开的那一刹那,我便也要轮回了吧。” 突如其来的沉重让藿藿有些难以适应,面前白罄的背影有些模糊,不过很快对方便转过身来,轻声道: “注意脚下便好。” 因为前面是楼梯。 但藿藿却觉得白罄说这话不止只有这一个意思。 第119章 难不成她也喜欢师父? 等到藿藿想起寒鸦的叮嘱时,已经晚了,白罄在前方的脚步突然消失,藿藿连忙也跟着停了下来,四周一片黑暗,只有白罄的身影还算清晰。 “奇怪……往哪里走来着。” 白罄挠了挠头。 “师父……寒、寒鸦大人说,可以点亮青冥灯……” 藿藿连忙将刚刚想起的叮嘱说出,同时心里暗恼为什么一看到白罄就什么都忘了。 “哦……” 白罄不急不缓地将玉兆中的青冥灯给搬了出来,幽幽鬼火照亮了周围的一方天地,接着诡异而又阴森的声音缓缓飘出: “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白罄:“……” 藿藿:“?” “前方、直、走一百米处,左转。” 这道阴森森的声音稍稍有些卡顿,显然是一个字一个字拼在一起的,而且音色是白罄和藿藿从未听过的类型,小狐狸不由在心里猜测是不是十王里的哪个大人亲自录制的。 幽府外枯死的树木在春季就会结出冥灯果,这些果子会被送往工造司,淬炼成永远燃烧的灯芯,放入特殊的隔绝装置——也就是青冥灯中。 虽然外观上看只是一层油纸,但没了那层油纸,冥火便会缓缓化作空白忆质,这类空白忆质集合过多后就会引发吞噬周围的黑洞。 仙舟的玉兆技术可以给青冥灯编写简单的ai程序,也算是一种生物技术和信息技术相结合的产物吧。 这十几年来藿藿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图书馆,书院里的藏书她几乎都快看了个遍,几乎是一看到物品就能想到书里描述的地步了。 白罄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有预感,或许这样上下级的关系不会持续太久。 可能很快藿藿就要擢升判官了。 “那就跟着它说的走吧。” 白罄朝前走去,而藿藿见到他突然迈步,也是小跑着来到他身边。 “师父……你是路痴吗?” “什么是路痴?” “就是不认识路……没有方向感的意思。” “是吗?” 白罄双手负于身后: “没有方向感,可以做星槎的领航员吗?” 藿藿被他的问题搞得有些发懵,下意识道: “不可以吧……对领航员来说,方向感是基本,还有操纵星槎的导航和设定目标……” “这样啊。” 白罄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白珩老坠机也不全是她的问题。 我,白罄,在不知道多少岁终于在因果殿确诊了路痴。 虽然不知道师父因何而叹息,但藿藿潜意识里就觉得是自己说错话了,她心里有些担忧,拉了拉白罄的衣角: “那个……师父,没来过几次的话,不认路也很正常。” 按照白罄的性格,要不是为了带藿藿熟悉环境,恐怕这种地方他一辈子也不可能来一次。 白罄轻轻点了点头,虽然跟着青冥灯的脚步不变,但瞳孔依旧是涣散的,望着鬼火又进入了神游天外的状态,而藿藿见到师父不说话,心里更慌了。 藿藿呀,你真是个笨家伙,莫名其妙说这话干什么啊。 但白罄不开口,藿藿也不敢说话,两人就这么机械般的走了好一阵子,总算是来到了目的地。 存放玉兆的地方,这里全是堕入魔阴身的仙舟人的经历,大大小小的玉兆错落有致,悬在了透明的展柜之中,上面都是仙舟人生前的姓名、身份编码。 这些玉兆大小形状不一,但质感都是统一的光滑和翠绿,有的玉兆是镯子形状的,相当精致的纹路和近乎完美的圆,似乎一眼就能看出玉兆的主人是精致又爱美的姑娘。 白罄认得这只玉兆,正是十一年前步离人潜入回星港时,被诱发魔阴身的几个倒霉云骑军之一。 有的玉兆破碎、看不清本来面貌,而有的玉兆是一块玉佩,上面刻写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动物纹路。 “这些就是仙舟人的生命象征吗?” 藿藿看得有些出神,低声喃喃道。 “每一枚玉兆都是一段人生,这是独属于仙舟人的死亡,是人生的终点。” 白罄面无表情: “譬如狐人的终点,便是魂归星辰,被送入星槎,推向无尽的星空,持明的终点是给后世使用着这具身体的全新灵魂留下一些念想。” 藿藿缩了缩脖子: “我……我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不是很想开星槎。” “很难想象这是狐人说出来的话。” 白罄随口的一句话让藿藿的头低得更低了,狐人多活泼开朗,反应迅速,但她偏偏就是比别人都要慢半拍,即使记性好一点,也总是因为慢吞吞的性格遭同类嫌弃。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敢去报名驾校,考星槎驾驶证。 正当她懊恼时,一只大手却放在了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不过,也好,若是别的狐人做我的徒弟,兴许我还不放心。” 藿藿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但好在她低着头,周围光源也并不充足,白罄的眼睛并未变化,看不真切,自然没注意到少女羞红的脸色。 “师父是说……有我在身边很放心吗?” 白罄:“……” 怎么好像有点和我说的意思不太一样啊? 但仔细想想好像又差不多? “你就当是这样吧。” 白罄收回了手,也不知道在怎么回事,接下来小姑娘一直都心不在焉的,直到回到了因果殿的大门,寒鸦就像是一棵枯死的树木站在门口,和白罄机械式地打了个招呼: “白罄,带藿藿逛完了的话便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刚刚的大会你不在我可以简单为你说明一下总的来说便是将军不在导致罗浮的震慑力略有下降期间可能会出现很多牛鬼蛇神……” “等等等等!” 白罄连忙止住了寒鸦的话: “寒鸦判官,您语速放慢点。” “好~的~” 寒鸦说话的速度显着降低了。 白罄:“我为何一直没发现你这么幽默?” 寒鸦:“从客观事实上来说,现在的‘幽默’已经快要变成贬义了,小女子可以理解为你在骂我。” 白罄:“你想多了。” 藿藿:“……” 为什么寒鸦大人在师父面前好像是另一个人? 难不成她也喜欢师父? 狐狸耳朵悄悄竖了起来,全神贯注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第120章 原来你们认识? “其实,有你在,罗浮的境况大可放心。” 寒鸦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白罄,用很平静的语调说道: “将军离开的如此果断,想来也是因为你的缘故,但十王的诏令,吾等无法违背,也不能所有事都交由你去处理,所以小女子只是召集了除你以外的十王司同僚,望你莫怪。” 白罄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寒鸦又自顾自地道: “你应该也不会怪我,毕竟小女子替你省去了麻烦,如此说来,你应当谢我才是,所以为何不谢?” 白罄看了眼身边的藿藿,对方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吃瓜吃的真香,他也只能无奈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寒鸦判官,因为你善。” 寒鸦:“……” “藿藿就暂且留在因果殿工作,而你,吃饱喝足后上路吧。” 寒鸦像是风一样,留下了这句话后就匆匆飘走了,语气中还有几分怨气,白罄总觉着最后这句话虽然是在叫他离开,但实则是在暗暗咒他。 “所以……鸽了十年的欢迎会呢?” 白罄的问题显然在这一刻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不过寒鸦早就已经走远了,藿藿的双手放在胸前,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所以师父是要走了吗?” “回绥园执勤。” 白罄指了指奈何桥的方向,还不忘叮嘱一句: “奶茶记得喝。” 藿藿一愣,她都快忘了白罄还给她带了奶茶,现在想想一路走过来她一口都还没喝呢。 有了玉兆之后,发消息可以不用手机了,不过她都用了这么久,一时间还没习惯。 仙舟的洞天技术运用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就连储物也可以用玉兆里的随身洞天,不过每开通一立方米的空间就要用掉普通人半个月的工资,藿藿一直没扩容过,空间也顶多只能塞下两个人那样。 “那、那师父再见……” 藿藿朝着他挥了挥手,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感觉成年了,和师父在一起的时间反倒变少了呢? 白罄没有回头,走的飞快,转眼就消失在了幽府之中。 …… 青冥灯将青年指引到了一处小巷内,随着他的靴子踩在坑坑洼洼的积水上,溅起点点水滴的时候,天空也变得阴沉下来。 “还是人间的空气闻着舒服。” 白罄吸了口气,接着缓缓吐出,对十王的诏书显然很满意。 要是每天都住在幽府里,他不敢想自己能变得多阴暗。 先前就吩咐过雪斋在这里等他,不过现在已经超出了约定时间二十分钟,对方拉风的银白色星槎却还是没有停留在港口,白罄确信自己的眼睛没出毛病,可事实就是如此。 “奇怪……” 他拨通了对方的电话,响了一分多钟后对方这才接通,语气中有些着急: “喂喂喂……白大人不好意思啊,我这出车祸了,今天可能接不了你了。” 白罄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怔,接着淡淡道: “报地址。” “这……”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接着还是无奈开口: “星槎海第六航道,已经在长乐天靠太卜司的港口停船了。” 白罄挂了电话,直奔长乐天。 好歹这人是他的御用飞行士,还是能帮就帮吧。 但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重新打了艘计程槎,坐了上去。 “去哪?” 对方问道。 “长乐天靠太卜司的港口。” 白罄的手搭着下巴,靠在窗边继续看着周围的景象变得模糊。 走路好麻烦,还是叫星槎吧。 …… 雪斋在破损的星槎边上蹲着,没过多久一辆计程槎在周围停下,白罄从其上跳下,看到雪斋身上都是一些不太严重的擦伤之后,便不再关注,只是看着这破损的星槎,盘算着自己可能需要找一个新的飞行士了。 可是别的飞行士又不像雪斋那样随叫随到。 雪斋看到白罄那副有些头疼的表情,还以为对方是在关心他,连忙嘿嘿一笑走上前去: “大人,您看,我啥事没有,能跑能跳的,买一艘新的星槎就好了。” 白罄瞥了他一眼,淡道: “看出来了,所以怎么撞的?” “对方没打转向灯突然变道,我急着去接您,一时没刹住。” 雪斋挠了挠头,不过脸上的神情没他说的那么轻松。 星槎这东西虽然不贵,但雪斋开了很久,好歹也有些感情了,眼下引擎都给干烂了,显然是修不了,只能换一艘新的了。 幸好民用星槎和斗舰不一样,不会诱发爆炸,否则雪斋的小命可能不保了。 白罄又仔细观察了一下两艘星槎,被追尾的那艘星槎很新,看起来是最近刚买的,侧边被撞的凹了下去,刚好就是驾驶座的位置。 “对方有没有事?” 白罄又问道。 “没事,那小姑娘也是就擦了点皮,只能说是万幸了。” 雪斋摇了摇头: “她去联系天舶司的人了,估计很快就回来了吧。” 白罄盯着这个蹲在地上嘿嘿直笑的狐人,不由有些头疼。 每个仙舟人要是都有他这心态就好了,他也不用处理那么多恶性魔阴身事件。 中年离婚就算了,眼下出了车祸还这么潇洒,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大叔,大叔!” 正当二人聊着天的时候,远处一个女孩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样子,她身上的衣物被划破了好几个口子,还隐隐有着血迹,显然是刚刚的肇事飞行士。 也是一位白毛狐人,蓬松的大尾巴上有着一点微微的红色。 不过白罄眯起了眼睛,因为对方越看越眼熟。 果然,等女孩跑到近处,白罄的神色顿时就释然了。 这不是霜悦吗? 霜悦显然也发现了他,脸上挂着震惊: “白……白大哥……额,师父?啊不对不对!” 她半天也不知道叫什么,白罄摆了摆手: “就叫我名字吧,不用在意这个。” 天舶司的人跟着她匆匆前来,一个人负责问话,另外两个负责评估星槎的受损情况,身着棕黑色制服的人是地衡司的,显然是来调取当地的机巧鸟,判断事故等级和主要过失人员的。 “原来你们认识啊?” 雪斋看了看霜悦,又看了看白罄,脑袋感觉有些发热。 “罗浮其实不大……可能吧。” 白罄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局面。 第121章 不曾为逝者哀哭 罗浮其实并不小,甚至已经是远超于一些小型星球的体量了,但单单从外面来看,这艘星际中航行的巨舰确实不大。 洞天技术有效地扩大了舰船上居住者的生存空间,只要你入了玉界门,就会发现罗浮其实大的离谱。 不过白罄还是觉得这两个人能撞在一起也是离谱。 见到白罄在这里,霜悦有些不好意思,看到了藿藿没跟来后她才放心地吐了吐舌头: “吓死我啦……要是藿藿来了,真怕被她笑话。” 白罄摇了摇头: “不,她倒是不会笑话你,尾巴就不清楚了。” 霜悦有些无奈: “我就怕这个,藿藿去哪尾巴就得跟到哪。” 白罄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两艘星槎都受损严重,不过一艘是可以修复的级别,而雪斋那一艘是彻底废了,地衡司和天舶司裁定完过错和主要负责人后,雪斋和霜悦都决定私了,那些人也没说什么,登记过后就离开了。 “对不起啊大叔,我加你个联系方式吧……你的星槎好像是改装过的,原价赔偿我也不知道该赔多少……” 霜悦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雪斋也没矫情,加上了联系方式之后,对方就匆匆联系了拖运星槎将两艘星槎都拖离了长乐天,送去回星港。 霜悦火急火燎地就离开了,可能是要去筹备赔款,雪斋一时间没了星槎脚步居然有些飘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时间离了星槎,要走路回家还有点不习惯。” 雪斋苦笑一声,白罄的目光幽幽地飘过来: “我也不习惯。” 雪斋:“……” 我就是个代步工具是吗? “罢了罢了,都是缘分吧。”雪斋笑着叹了口气,“那个孩子,和我女儿长得还挺像的。” 闲来无事,白罄也索性就跟雪斋一样蹲在路边,对方点了根烟,缭绕的烟雾伴随着中年狐人的吐息,缓缓飘出,呛人的味道飘向了白罄,被对方周身环绕着的紫色气息隔绝在外。 “抽吗?” 雪斋递过去一支烟,白罄没接: “她不让我抽。” “藿藿吗?真懂事,我女儿要是有她一半乖就好了。” 雪斋还以为白罄说的是藿藿,不由嘿嘿直笑,青年的嘴巴微微张开,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将话重新咽下,目光怔怔地看向远方。 “小白,别学应星知道吗?小小年纪就抽大烟,身体抽坏了都不知道!” 狐人无奈的声音从周围浮现,等白罄仔细想要去听的时候,却只有“嘻嘻嘻”的刺耳怪笑,仿佛这段记忆的突然出现是宇宙间的愚者送给他的礼物,在引诱着他彻底堕入虚无。 自灭就像是磨盘,一点点将白罄的自我磨平,等到他恍然发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五感早已消失,等到眼前灰暗下来的那一瞬间,他就重新陷入了持明族的轮回之中,周而复始,也算是一种永垂不朽。 “还是来一根吧。” 白罄伸出手,接过了雪斋刚要塞回盒子里的烟,狐人又笑了笑,给他点上了那根吸烟,烟雾钻入肺里,挠得白罄嗓子眼痒痒的,等到淡淡的雾气飘出时,他顿时觉得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抽一口得了得了,我可不想你染上烟瘾。” 雪斋伸出手将白罄嘴边的烟揪下来,往下方的云层随意一甩,火星子带着金橙色的弧光消失在云中,白罄的手还保持在嘴边,有些发愣。 “一看白大人就是新手,要是你染上烟瘾,我可没法和她交代。” 雪斋连忙道清楚这么做的缘由,生怕白罄生气,但他早就不知道对方的感情里似乎根本没有生气这个选项,有的只是不解。 白大人的情绪一向稳定的吓人,至少雪斋从来没见过白罄的冰山脸有过什么太大的变化。 就算笑着,也只是嘴角动了一下,眼眸却并未包含笑意,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没事,她发现不了了。” 白罄回过神来,有些可惜那一根烟。 雪斋抽的好像是公司贩卖的烟草里最贵的那一款,对一个烟鬼来说,一天抽几包烟是常态,但他那包烟的烟盒很久,里面的烟却剩的不少,恐怕是买来都舍不得抽几根。 也算是变相的戒烟吧。 “我现在就心情不好抽一下,其他时候不抽的。” 雪斋看到白罄在看着他手上的烟,便一边解释一边将烟盒警惕地往身后藏了藏,白罄心里哭笑不得,觉得对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你就这么放心她走?” 白罄意有所指,雪斋知道他在说霜悦,便摊了摊手: “谁知道呢,或许是太像了……再说了她这不认识您和藿藿嘛,我还怕她跑了吗?” 白罄微微颔首,站起身来拍了拍裤腿: “走了。” 雪斋摆了摆手,没有挽留他——兴许是习惯白罄的莫名其妙了。 判官大人走到半路才想起来他自己还给自己买了杯奶茶,便翻出了那杯星芋啵啵。 里面摇晃起来“哐当哐当”响着的冰块已经融化了,表面上还覆着一层湿漉漉的水珠,因为自带吸管所以喝起来还算方便,他嘬了两口,有些兴致缺缺。 比十年前要淡一点,也许是冰块融化了吧。 藿藿那杯应该是完好的,如果小姑娘喝的快,就能尝到原汁原味的星芋啵啵。 白露会更喜欢甜的,这一点和白珩很像……尤其是她开口叫小白的时候,白罄总觉得这龙女身后有白珩的影子。 可仙舟没有所谓的轮回转世,宇宙中也没有这样的说法,白罄终究是在看着过去的影子而已,正如他这百年来所缅怀的一样。 他不曾为逝者哀哭,因为眼泪对于一位自灭者而言已是奢望。 白罄发现自己又忘记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了,长乐天的航道星槎流动,人潮汹涌,仿佛浪潮拍打着白罄的身躯,景元的离去就是最大的一层海浪,将他身上独属于云五的烙印磨了个精光。 世界在自灭者的眼睛里是一片灰白色,好在白罄在灰暗中找到了一盏永恒燃烧的鬼火,散发着莹莹的绿光。 “现在应该去幽府看看藿藿了。” 是的,或许就该这样。 他对自己说。 第122章 喜忧参半 雪斋的星槎赔款在霜悦的加班加点下正紧张刺激地筹备中,藿藿听说了这件事,将这些年白罄发的零花钱基本都借给了霜悦,总算是还上了,让这位刚出世事的狐人女孩也长了一智。 “我就说……那个驾校……不太靠谱,考的那么快。” 一天工作结束,白罄将门打开,藿藿脱了鞋后,嘴里还嘟囔着这句话。 “你都念叨好几遍了,看来是真的这么觉得。” 白罄从玄关的柜子上取下鞋子,放在了地上,藿藿撅了噘嘴,也没说什么。 白罄总是喜欢将更换的拖鞋放到上面的柜子,明明知道她人比较矮。 但看在每次青年都是蹲下身子将鞋子给她,小狐狸也就不说什么了。 就让白罄一直这么糊涂下去吧,也挺好的。 只是尾巴大爷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它不由开口: “我说龙疯子,你老把鞋子放那么……” 可它话还没说完,嘴就被藿藿的令旗封住了,白罄站起身来,脸上带上了几分疑惑: “什么?” “尾巴……尾巴大爷说师父下次可以……可以把鞋子放的高一点,虫子会钻进去……” 藿藿结结巴巴地说道,白罄也不怀疑,点了点头: “好。” 虽然现在应了好,不过藿藿估摸着白罄等个几个小时就会将这件小事给忘记了。 “为什么不让老子说实话!” 尾巴在藿藿心中怒吼,藿藿这次倒是硬气,叉着腰奶凶奶凶地说道: “尾……尾巴,你、你不要坏了我的好事!” 尾巴大爷:“……” 行,你有理,老子的错。 自从藿藿长大后,客厅就已经变成了她的主场——或者说她之前只是不好意思霸占客厅而已,和白罄相处久了之后,藿藿和他说话也不由随意了一些。 “师父……今天还要一起看恐怖片吗?” 藿藿的眼中满是期待,白罄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点头同意,少女像是十年前一样欣喜地扑腾了一下小脚,坐在了沙发上,抱着小幽灵抱枕。 本来这抱枕是放在家里为了增加恐怖气氛的,结果好像成了这个家的吉祥物? 为了锻炼胆量,白罄和藿藿也花了不少钱了,包括但不限于:壮胆药、恐怖片、各类影视软件会员、新的装修风格、十王司业绩第一。 那所谓的壮胆药不过就是兴奋剂而已,还好有白露提前检查了一下成分,藿藿才没吃下去,为此白露还训斥了白罄一顿,说他都已经是个大人了还这么容易上当受骗。 殊不知刚成年的大人还有一个,在旁边缩着耳朵夹起尾巴,不敢吭声。 判官大人低着头,连连称是,只觉得这种压迫感十分熟悉,但却说不上来。 “这次看黑色星期四,据说很血腥,豪堪!” 尾巴大爷兴奋道,他期待这部罗浮的禁片已经很久了,好不容易搞到手,让它怎能不激动? “还是……还是要先检查一下视频源……不然跟上次一样……被替换成罗浮刑法大全就完蛋了……” 藿藿小心翼翼地举起手,低声道。 尾巴大爷顿时想起了上次被骗的记忆,怒从心头起: “这个*仙舟粗口*玩意就*仙舟粗口*是个*仙舟粗口*,老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仙舟粗口*的人!” 鸟语花香了一阵子后,尾巴大爷就在白罄的拳头下闭了嘴,白罄重新坐在了陷下去一块的沙发上,无奈道: “尾巴的嘴还是这么芬芳……攻击性还不低。” “这叫口蜜腹剑吗?” 藿藿一句话将判官和岁阳都干沉默了,只不过一个是在琢磨这是个什么意思,而另一个却是在琢磨这词是不是这么用的。 作为这个家唯一一个上过学的人,藿藿已经和自家两个文盲有了一层厚厚的旧屏障了! “嗐,还是看电影吧,不说了。” 尾巴大爷催促道,它也懒得想了,只想快点狠狠看恐怖片,然后瞅着被吓得浑身发抖的藿藿哈哈大笑。 “加油加油加油……” 藿藿拍着自己的胸脯,哼唧哼唧地给自己打气,见到白罄在看自己,藿藿心中一慌,便将头扭到了一边去。 “提升胆量的话,就可以擢升为判官了吗?” 白罄一脸不解,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藿藿在坚持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 藿藿小声道,不仔细听还真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但尾巴却能看见藿藿脸上并不是很开心。 笨蛋师父…… 提升胆量还不是为了不拖你的后腿嘛…… “唉,何苦呢。” 尾巴很是无奈。 一个木头和一个哑巴,能走到一起就怪咯。 只是两个主人公显然都没有这样的觉悟,尾巴大爷倒是想助攻,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藿藿一定会让它闭嘴的。 “平心而论,小怂包平日里待老子不薄,虽然嘴是毒了点,但至少比龙疯子对老子要好。” 尾巴大爷内心思索着: “如果真让小怂包把龙疯子拿下了,老子平时是不是也能舒坦一点?” 它恍然大悟,顿时觉得稳了稳了全部都稳了。 只要跟上尾巴大爷的节奏,这两人何愁走不到一起啊? 好歹它也在人间闯荡了千年,什么恋爱情节它看的也不少,虽然之前都不屑于去细看,但现在回想起一些还是不难的。 “老子得去其他岁阳那里取取经……算了,老子是什么人,和他们取经就是自降身份,呸!” 尾巴大爷盘算着,很快打消了这个不成熟的念头,保持着自己一贯的高傲。 虽然在家里吃瘪,但在外面它还是威风凛凛的尾巴大爷。 正当它还在思考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了,藿藿没有像往常一样靠在白罄身上,不过紧紧攥着的拳头还是说明了她内心的不安。 白罄根本就察觉不到她生气了,依旧像是平常一样,电影一开场他就开始犯困,打起了瞌睡,对藿藿来说,这都是日常了。 只是今天她心里格外地不是滋味。 师父无心无情……他真的会喜欢我吗? 少女的心思陷入了纠结,就连电影都没有那么吓人了,她的目光一直在白罄的身上就没下来过。 生活喜忧参半,是泛着苦味的甜。 第123章 白罄的日记 或许转移注意力也是一种克服恐惧的办法? 演员名单飞速地向上滑着,藿藿眨了眨眼睛,总算是回过神来。 说实话,本来以为很恐怖,结果没想到只是血腥而已,尾巴看的是挺津津有味的,藿藿一开始也蛮害怕,不过在习惯了那些人造血浆之后就习惯了。 和她的期望有些差距吧。 身边的白罄闭着眼睛,早就不知道睡了多久了。 他的呼吸很浅,胸口也不怎么起伏,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具尸体。 “别看着了,都睡着有一会了。” 尾巴大爷甩了甩身后虚幻的小尾巴,随意道: “龙疯子这种人,是察觉不到你的心思的,得直接点才行。” 再怎么不明事理,几千岁的老岁阳阅历也要比二十多岁的小狐狸要丰富一些,它钻进了藿藿的体内,又变成了那朵蓬松的火焰尾巴。 藿藿红着脸想反驳,可接下来尾巴在心里说的话却让她有些沉默: “小怂包……你确定你真的喜欢他吗?” 尾巴大爷问完这句话后,就闭上了嘴巴,他知道有些问题需要藿藿自己想明白了才行。 二十年来她和人交流几乎都在网上,对“喜欢”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想搞明白自己的感情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更别提周围的同事各个都阴森可怖的,每天满脑子就是杀魔阴身,这种地方能理解“喜欢”这两个字就是天方夜谭! “唉……” 藿藿的俏脸上露出了愁容,同时看向白罄的眼神还多了一抹怨气。 分明是始作俑者,现在反而睡的这么香。 但很快这个想法又被她甩到脑后,仔细想想这其实也怪不到白罄的头上。 藿藿站起身来,将毯子铺在了白罄的身上,将他挡住眼睛的发丝用手指勾起,挑开,终于是看清了青年微微断了一截的剑眉。 那一截断眉似乎是伤疤,很浅一条白痕,藿藿不记得白罄有受过伤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 相处的这十年,藿藿只知道白罄是一个随性而又淡漠的人,仿佛永远疏离在人群之外,做什么事都漫不经心的。 一切浮于白罄表面的信息,藿藿知道的,其他人也知道,但就是这样一个无情的人,却时常盯着远处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记得,龙疯子是不是有本日记来着?我记得他每天都定时写。” 尾巴大爷的声音突然出现,吓得藿藿身子一抖: “你……你别突然消失又突然、突然出现啊,吓、吓死我了。” 她拍了拍微微发育的胸脯,斥责道。 “切,胆小鬼,怪谁?” 尾巴大爷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这十年来一贯如此。 他们就维持在一个互相看对方不爽却又奈何不了对方的状态,拌嘴也能拌出感情来,藿藿在遇到麻烦的时候尾巴也会下意识地帮忙。 岁阳附身生灵后,自己的性格也会受到附身生灵的影响,或许早就在藿藿的影响下,岁阳也多出了几分人情味,戾气也少了几分。 “日记……是师父房间里那厚厚的本子吗?” 藿藿思索着,突然想起白罄的桌上啥都没有,只有一盏灯、厚本子和一支用了好多年的笔。 这支笔的全称应该叫仙舟特质羽笔,上面有一根羽毛做装饰,笔腔内的墨水是一种特质材料,定期注水就能出墨,所以藿藿有时会看见白罄提着这支笔钻进了卫生间,随后又匆匆回到房间。 想来,那个时候,师父应该都在写日记吧? 这十几年来每天一篇,绝不遗漏,放在记性那么差的白罄身上显然有些不太正常,只是藿藿太过关注白罄本身,居然连这件事都忘记了。 也跟她个人素质比较高有关系,白罄在房间里的时候藿藿总是不好意思敲门打扰他。 “对对对,就是那个,老子不止一次看到他写了,写出一点点东西他都得想老半天,乐死我了。” 尾巴觉得这种行为就是文盲装文青,分明不想写却硬要憋出一点东西来,追求所谓的“仪式感”。 “可是……可是师父那么懒的人,不想写的话不写不就是了吗?” 藿藿挠了挠耳朵。 “这……这老子就不知道了,可能是有什么人希望他写吧。” 尾巴不确定道,随后它的语气一变,又开始了催促: “快快快,别让老子等,你进去翻一下那本日记。” “这……这不好吧……” 藿藿还在犹豫,身后的尾巴猛地发力,将她推到了房间里,藿藿还想尖叫,还好手快了一步,捂住了嘴巴,才没让自己叫出来。 也正是因为两只手都捂住了嘴,藿藿脚下没站稳,就平地来了个脸刹,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在尾巴以为她死了的时候,藿藿又揉着脸从地上爬起来: “你……你干嘛啊……” “看你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来气,好在你没发出声音,否则……” 尾巴朝着白罄的方向努了努嘴。、 刚刚藿藿要是叫出声来,不把白罄吵醒都算……算他睡得死! 那本厚实的日记本就近在眼前,藿藿在门外还口口声声地说着不好,但真到了离白罄的过去只差一步之遥的时候,她却说不出这种道貌岸然的话了。 “你真的不想看看吗?了解龙疯子的大好机会哦……” 尾巴还在蛊惑着: “说不定看了这本日记……过去的答案就……” 话还没说完,藿藿就蹑手蹑脚地将房间的门关上,心中底气也足了一些。 看不到白罄后,她的罪恶感就消失了不少。 “对……对不起了师父……” 藿藿打开了桌上的小灯,尾巴也跳出了她的体内,趴在一旁的桌子上,看着藿藿坐下,将那本厚厚的日记本缓缓打开了扉页,上面浮现了一行快被时光磨平的字迹: “航行日志……” 藿藿一个字一个字地小声将其念了出来,尾巴大惊: “你认得?!” 上面陌生的字迹根本就不是仙舟文字。 “这是狐人的文字,现代的仙舟狐人很少有认得这种字的了。” 藿藿小声道。 要不是她杂书看的比较多,也很难认出这种文字。 第124章 英明神武的白大人 “最近也忒倒霉了,明明若月给我算的是化险为夷的签子啊,难道都出舟祸了,我的‘险’还没来不成?” 霜悦哭丧着脸,抱怨着冒险梦想的终结。 用攒了这么多年的钱买了艘星槎,还去驾校考了星槎驾驶证,结果还没焐热呢,这就给吊销了。 好了,又得花钱重新去考,找谁说理去? 在地衡司将一堆杂七杂八的信息登记完后,重新回到大街上时仿若隔世,好好的艳阳天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下来,只剩下皎洁的弯月挂在了空中。 她就一刚上大学的学生,平时兼职攒的钱全都用来买星槎了,现在星槎虽然修修还能开,但雪斋的那艘星槎算是废了,一下就得赔个十三万。 好在福利院的大家都是好人,接济了她一点,藿藿更是直接转了八万镝过来,让霜悦感动到落泪。 “大叔……钱,我都已经……发给你咯,发送!” 霜悦打完字后将消息发给了雪斋,底下的提示很快变成了已读,雪斋的消息也弹了出来: “好的,谢谢。(鲜花)(鲜花)(鲜花)(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霜悦:“……” 还真是老年人。 您瞧,他还得谢谢咱呢。 “唉。” 霜悦将手机放下,叹了口气。 这也没办法啊,是自己太兴奋了,驾校学的东西全忘了,这才酿成了事故。 咎由自取吧。 “不得不打工还钱了啊啊啊啊啊!” 她的咆哮声在地衡司门前响彻,路边观赏用的水池子甚至都泛起了涟漪。 现在的大街上还算热闹,她喊完之后就发现有不少人正在看她,脸色一红,便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跑去。 现在霜悦身无分文,要是这一周内再找不到工作,恐怕这个月的房租都是问题。 “妈妈……我该怎么办。” 她从干瘪地钱包里翻出了一个小怀表,里面的照片是一家三口靠在一起欢笑着的样子。 男人的脸已经被涂掉,而照片上抱着孩子的女狐人正笑得灿烂,她的瞳孔和月亮一样是皎洁的白色,和她的毛发一样洁白优雅。 白狐在狐族里并不少见,但毛发好看的就少了,小时候的霜悦只觉得妈妈的尾巴蓬松柔软又富有光泽,小时候就常常抱着她的尾巴睡觉。 后来有一个组织打着药王秘传的旗号大肆在罗浮里招摇撞骗,那段时期的罗浮动荡不安,经济萧条,单亲家庭本就难以维持,她就这么亲眼看着妈妈的毛发变得灰暗,瞳孔里也没了光芒。 后来她说要出差,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只是定期往家里寄一笔钱,生活逐渐富足,但那段时间霜悦每天都在盼望着那个女人能够回来。 再到了一年后,她看到十王司的偃偶判官拖着妈妈的尸体,敲响了自己家的门,尸体上长满了枝丫,是仙舟人魔阴身的特征。 “汝姓名?” “霜悦……” “地上的女人,汝可认识?” “是我妈妈……” 之后她就被判官拉住问话,确认了她和药王秘传没关系后,才拖着尸体离开。 偃偶的无情让她时至今日也难以忘怀,一直到药王秘传的窝点被浇灭,妈妈的名字被高高地挂在了罗浮的告示板上。 她不是出差,而是入了邪教。 没过几天,她就被扭送进了福利院,受不知名的好心人资助转了学,生活才重新回到了正轨。 没想到眼下又生事端。 惆怅的夜色挂满了整个巷子,霜悦只是在门口发了会呆,就又恢复正常了,还是那副元气满满的样子: “嗯!没什么大不了的,奶茶店总得要我吧!” 明天就去茶千道应聘! 她给藿藿发了感谢的消息,不过对方一直没回复,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或许十王司就是这样一年到头脚都忙得落不了地,真是幸苦藿藿了。 至少霜悦是这么想的,殊不知某只小狐狸正在心虚地翻译着用狐族文字写着的日记。 时至今日,「联觉信标」已成了所有银河中智慧生命的基础科技。 只需接种一针,在中枢神经处理下信标,你就能听懂遥远世界最陌生的语言,如闻乡音。 但这种狐人文字太过久远,又是几百年前的文字记录,就连联觉信标也无能为力,好在还有玉兆里的浏览器,藿藿逐字逐句的翻译,终于对这篇日记有了些眉目。 记录者是一名叫做白珩的狐人,这个名字藿藿有点印象,只不过她忘记了在哪听过。 “对了,是不是有本书是这个狐人写的?” 她开始在书架中翻找起来,果然找到一本从未拆封过的《涯海星槎胜览》,上面的作者正是白珩。 直觉告诉藿藿,这个白珩和师父绝对有很大的联系,不然怎么会有航行日志这种无名客视若珍宝的东西放在白罄这里? “我靠,老子觉得咱们离龙疯子的过去越来越近了。” 尾巴大爷小声地喃喃道,显然也有些兴奋。 这种挖掘别人隐私的感觉很是刺激,藿藿虽然心虚,但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将扉页背面的一整篇都翻译了下来,大体意思就是白珩离开了曜青的使团,打算追求小时候的梦想,在各个世界留下自己的足迹。 最后一句“带着小白一起”让藿藿和尾巴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个疑问。 小白是谁? 前言根本就没提到过有这个人,藿藿又看了看日记本的扉页,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四字标题,根本没提到过所谓的小白。 这个人仿佛突然出现一般,很是突兀地放在了引言的结尾。 “继续往下看就知道了。” 尾巴大爷催促道,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咚”的一声,像是重物坠落在地的声音,藿藿被吓得手脚冰凉,连忙关了灯,将日记本重新合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 青年从地上坐了起来,眼中还有着几分迷茫,一副被吵醒的样子——英明神武的白姓判官在刚刚摔下了沙发。 “师父……你……你没事吧?” 藿藿小跑着上前扶起白罄,对方打了个哈欠,一句话也不说,摸了摸藿藿的小脑袋后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困急眼了?” 尾巴和藿藿面面相觑。 “可能吧……那本日志只能之后找时间翻译了。” 藿藿垂头丧气道。 第125章 事出蹊跷 (怎么说呢……去精神科挂了号,昨天检查完了又去拍了脑部ct和抽血采样,感觉不太好……) (人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不过精神状态堪忧) (放心吧都会保持更新的,一天两更对我来说不算压力,也很少有卡文的时候) (接下来的计划是让一些配角退场以及老白从自灭脱离的过程,拭目以待吧) ———————————————— 因为那本日记的关系,藿藿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晚上都没睡着,一直到朝霞漫天,她顶着个大黑眼圈, 提着青冥灯就到了因果殿的门口。 “是藿藿啊……今天来的真早,近来尾巴安分否?看这样子你是睡眠不足?无妨,来因果殿后就要熟悉十王司的生活规律——以后的睡眠时间只会越来越短,无需担忧……如此一想可否得到些许慰藉?” 寒鸦正巧抱着一堆卷宗路过,见到了藿藿后,她脸不红气不喘,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就连藿藿都被她这样子给震惊到了,愣了半天才缓缓开口: “话……寒鸦判官您……真的不觉得说这么多话很累吗?” “为何会觉得疲惫?再疲惫也没有在因果殿处理如山如海的罪业档案疲惫……若是有可能的话,小女子真希望将外出执勤的时间拉长到永远永远永远持续下去……” 寒鸦和藿藿同路,二人边走边说……或者可以说基本都是寒鸦在开口,很快就到了问字部判官处理事务的地方。 绥园所有的镇妖塔都被白罄用虚无的力量封了个遍,往后除非他出了什么事无暇维持封印或者主动散去力量,否则这些岁阳是一辈子都跑不出来了。 就连尾巴大爷都心有余悸,毕竟自己要不是附身到了藿藿头上,也会被封印到镇妖塔里。 然后定期被派去给丹鼎司的炉鼎提供能量。 要尾巴大爷跟那群蠢蛋岁阳待一块? 它才不干呢。 “早上好,藿藿。” 雪衣冷着脸,跟藿藿打了声招呼,话语中的杀气总是让藿藿如寒芒在背,不由缩起了脖子: “雪……雪衣大人……早上好、我、我没做错什么吧……” “为何如此发问?汝每日的努力吾都看在眼里。” 雪衣有些疑惑,但面色严肃,藿藿只好点了点头,不敢看她。 毕竟偃偶没有感情,尤其是大损修复过后的雪衣,情感模块受损严重,就连普通的打招呼都像是在苛责发问一般。 “姐姐……若是有人能修复你的情感模块就好了……” 寒鸦叹了口气,有些惆怅——但白发判官的表情总是淡漠无比,就连惆怅也变得有些阴森可怖。 雪斋没了星槎,白罄又不去绥园,倒是也赶上了时候,没过多久黑发青年冷着一张脸,走路带风,脚步不停地踏进了殿中。 “白大人。” 含明眼睛尖,先朝着白罄鞠了一躬,青年摆了摆手,直冲着藿藿就走了过去,小狐狸还未反应,师父就已经背着双手到了她的身前,神色冷漠。 “师父……” 藿藿轻轻抬头,白罄从身后取出了一袋子鸣藕糕: “没吃早饭。” 殿内陷入了几分沉默,藿藿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怔,肚子突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让她的脸色“唰”得一下就红了。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到现在都还有些心虚,今天甚至没叫白罄起床,就灰溜溜地跑到因果殿里来了。 本来还以为白罄是来责备她的,没想到反倒带了早餐,这让藿藿心底的罪恶感反倒更重了,她没胆子看白罄的眼睛,只是接过了那袋子鸣藕糕就跑到一边去了。 “姐姐,白罄,今日有你们的委托任务,随我来吧。” 寒鸦看到藿藿走远了,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像素点,接着带领两个面瘫就朝着大殿中间的告示处走去。 “什么任务需要两个判官一起?” 白罄有些疑惑,而雪衣则是淡淡道: “很简单,吾来杀,不就是了?” 白罄:“……” “下雪大衣,平时少上点网。” 这话一出,寒鸦默默转过头来: “白罄……在现实喊别人的网名,阳间点的说法叫开盒,更阳间点的说话则是会让当事人感到社会性死亡,简称社死。” 白罄倒是无所谓: “入得十王司,皆是已死之人,社死也没事吧。” 寒鸦:“……”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次的任务有些特殊,事关丰饶民……” “异议。” 白罄打断了她的话: “我们哪次任务不是事关丰饶民?” 就连雪衣都点了点头: “白罄所言极是,吾等十王司拘字部判官,必会铲除在罗浮作乱的一切丰饶民。” 寒鸦:“姐姐……貌似白罄还未有分部门,依旧是见习吧?” “无妨,吾相信不日后便会有十王司诏书下达。” 雪衣对此倒是深信不疑,也不知道她是对十王有信心还是对白罄有信心。 “咳咳。” 寒鸦清了清嗓子,也知道两人不喜欢她的碎碎念,便稍微在脑中构思了一下,简单描述了任务的内容: “发现了一个新的药王秘传窝点,不过距离聚居地十分接近……本来任务是直接下达给白罄的,但……” 寒鸦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是为了留点时间给白罄思考,白罄刚刚还在疑惑为什么她不说下去,结果想到了绥园那现在还没恢复过来的谈狐林。 “所以,吾的工作便是限制白罄?” 雪衣毕竟是偃偶,脑子……或者说是处理器转的还是很快的。 “正是,白罄,此次你下手莫要太重。” 寒鸦千叮嘱万嘱咐,仿佛白罄一个不剩就会将洞天炸掉一半似的,青年显然有些无奈,不过这个时候也只好应了下来: “好,我尽量不开龙相。” 寒鸦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将黄纸丢入了火盆之中,青灰色的烟雾围绕在偃偶判官的周身,雪衣的瞳孔逐渐发红: “收到任务,白罄,跟随吾即可。” “好好好。” 偃偶的身形一闪,就带着持明判官消失在了原地。 只有寒鸦还驻足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如此……为何会在这种时候,将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的窝点暴露出来?” “意欲何为呢?” 直觉告诉她这其中仿佛有所蹊跷,但这线索就像是夏天恼人的蚊子,你不仔细盯着,它一瞬间就不见了。 “无妨……有白罄在,应当不会出事的。” 第126章 混入其中 见到寒鸦从殿中回来,藿藿还在给她整理案牍文件,一看到寒鸦身后没跟着白罄和雪衣的身影,不由有些疑惑: “寒鸦大人……师父去哪了,执行任务去了吗?” 寒鸦微微点头,重新坐回到了平日自己常待着的位置上: “近日罗浮不太平,藿藿若是想要帮上他的忙,做好分内之事便可以了。” 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的想法这么容易就被寒鸦看穿了,藿藿的狐狸耳朵柔软地蜷起来一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足尖: “我……” 虽然已经成年了,但在感情这方面,还是和小孩子一样啊。 寒鸦不禁在心里暗笑,不过表面上看,她依旧还是那个冷面判官。 自己也不擅长这方面的事情,如果有需要的话,还是要多问问一些阳间的人比较好。 “那寒鸦大人……最近有什么……我可以完成的任务吗?” 身后的少女拉了拉她的衣摆子,怯生生地站着,寒鸦微微一愣,想到了白罄刚刚去执行的那个任务。 “有,而且和你师父很接近,或许你们可以一起去。” 提到了白罄,藿藿的眼睛微微一亮,只不过尾巴大爷很快飘飘悠悠地晃了出来,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别想多了小怂包,他那个量级的任务是你能参与的吗?” 这话一出,藿藿的幻想顿时破灭,她挠了挠头,心中有些沮丧。 好像也是啊,自己这个水平,待在白罄身边也只会让他分心。 “是清扫工作,很简单,负责防止魔阴身给民众带来恐慌以及处理战后痕迹。” 十王司是活跃在阴影里的组织,不能多出现在大众面前,所以清扫工作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藿藿知道这个工作的重要性,连连摆手: “我……我不行的,让其他冥差,比如夜风……他不是经常进行清扫工作吗?” “夜风都已经两天没回来了,正在丹鼎司和夜魄执勤。” 寒鸦淡淡道。 “那……那还有含明和守灵呢……” “含明正在执行别的任务,守灵依旧在绥园内。” 寒鸦这几句话让藿藿哑口无言,最终又是一顿拉扯,任务还是交到了她的头上。 “这下……这下不得不去了……” 藿藿哭丧着脸。 “你这么难过做什么?能帮到龙疯子你不是应该乐开花了吗?” 尾巴大爷幸灾乐祸道,显然看到她这副表情,性格恶劣的岁阳很是满意。 “你……你还说,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入十王司。” 藿藿委屈道。 “如果不是老子,你还见不到白罄呢。” 尾巴切了一声,重新变成了鬼火尾巴回到了藿藿的身后。 “好吧……” 小狐狸幽怨地叹了口气,敲了敲手上的青冥灯: “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功德地图持续为您导航。” …… “聚居地……宣夜大街啊。” 白罄左右看着,他还特意回家换了一身衣服来,顶着十王司的制服未免太过显眼。 青年黑色的风衣显得十分干练,帽子挡住了持明族的尖耳朵,雪衣就没有换衣服了,依旧是平时那样的打扮,埋伏在了四周。 “白罄,你在此地不要走动,大约十分钟后目标就会出现。” 玉兆中传来雪衣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却十分清晰,白罄不由问道: “你的语言模块似乎不错?” “嗯,刚换的新款。” 雪衣冷声道。 “情感模块让藿藿帮你修修怎么样?” “她?她会这个?” “会,我相信她,你呢?” “既然汝这么说了,那吾自当相信。” 雪衣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拖泥带水,下决策一向十分果决,白罄刚想继续聊会,雪衣厉声道: “目标正在靠近,汝可以装作求长生的化外民,动作自然些。” 目标? 白罄左右看了看,却只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对方摇晃着一点红的白色大尾巴,东张西望。 怎么又是那个倒霉孩子霜悦? “这是目标?” 白罄有些不太确定。 “嗯?” 雪衣发出了疑问,不过仅仅只是一声疑问,霜悦身边就出现了一个黑衣服的男子,对方朝着白罄这里靠近,看到青年那一脸茫然的样子,那人打量了一下白罄许久,突然嘿嘿一笑: “朋友,你这样子……也是来仙舟与我同登仙道的吧?” 白罄“啊?”了一声,雪衣立马在玉兆中发出声音: “这是暗号。” 白罄便张口就来: “是啊,短生种一生,如萤火般短暂啊,来仙舟不求长生又,额,又有何求?” 黑衣人:“……你这捧读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雪衣:“……” 不过眼下他也没计较太多,既然暗号已经对上了,对方便小声道: “大人,我带您去据点里,切莫声张。” 接着他又大声了一点: “哈哈,既然如此,朋友,不妨我们去一些更适合讨论这些事情的地方吧。” 白罄点了点头,就任由他带着往巷子里走,雪衣连接的机巧鸟在空中摇晃了一下,突然掉落在了地上。 “里面应当有屏蔽信号的装置,待会我们可能会失联一段时间,放心,我在外围接应。” 雪衣沉声道。 “无妨。” 白罄的神色并未有任何变化,但又觉得这样不妥,便摆出了一副好奇的样子,很快和眼前的内应穿着一样的人悄悄出现。 “哟……黑玫瑰,又带回来了个新人啊,最近的业绩不错。” 那人笑着道。 “哈哈,没有的事,仰仗各位前辈将宣夜大街这么好的地方让给我了。” 内应拱了拱手,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白罄在心中暗暗赞叹他的演技实在是不错。 “他是神策府的云骑,已经在这里卧底了七十年了,只是消息一直封锁,十王司这才无法得知据点的真实所在地。” 雪衣解释道。 的确,在聚居地内的确难以引人怀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难怪十王司这么久都没找出具体的地点。 “这次似乎是屏蔽装置出了些异常,才导致内应将消息发了出来。” 白罄点了点头,趁着前面两人带路的间隙,将周围屏蔽,在玉兆中轻声说道: “等找到据点后……就赶尽杀绝吗?” “正是。” 雪衣冷冷说道。 第127章 信号不好? 按照药王秘传的谨慎,恐怕这个据点在暴露的一瞬间,就已经被上层的人所抛弃了。 也就是说,一整个据点都已经沦为了弃子。 “白罄,继续朝前,吾会接应……罢了,汝按心情来便好。” 雪衣的话说到一半,却猛然想起按照白罄的实力,恐怕一个小小药王秘传据点还拦不住他。 这次任务她只是负责控制而已,甚至不必亲自出手。 “雪衣,此处聚居地,狐人应当不多吧。” 白罄突然发问,让雪衣的声音微微一顿,似乎是查询了一下脑内的资料,偃偶冷漠的声音就从耳麦里传了出来: “据吾所知,极少,不过汝的那位狐人飞行士似乎居住在此处。” 雪衣的话说完,白罄就抬起了头,从他的视角里,可以看见一身白衫的偃偶在楼顶站起身,左右看了看,接着将手指放在耳边: “此处距离回星港与星槎海都极远,距离绥园也有一段很长距离,乘坐星槎的话应需三十分钟左右。” 电流声有些刺耳,不过还能听清。 雪斋平时住这么远啊,亏白罄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对方还是在绥园拉客。 仔细想来,白罄这十年确实是没有问过雪斋住在哪里,他对很多事情都是漠不关心的态度,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有些难以置信,但一想这人是白罄。 哦,那倒也正常。 “喂,新来的,还不跟上?” 黑玫瑰装作生气的样子骂了一句,白罄连忙缓步跟上,前面两个与他一道的同事面相看起来反倒和善许多: “别生气嘛,这人面生,看着应该是刚来仙舟的,好奇就让他多看看。” 黑玫瑰冷哼一声: “今日罗浮街道上巡逻的云骑这么多,耽误的越久我们就越危险,就算我们的命不重要,也不能连累了兄弟姐妹才是。” 这话说的慷慨激昂,同道的药王秘传成员不由眼眶湿润: “黑玫瑰,我果然没看错你,当初将你纳入我们兄弟姐妹的大家庭真是正确的选择。” “前辈过奖了。” 黑玫瑰微微欠身,嘴角上扬,似乎完全将局势掌握在了手中一般。 这种胜券在握的样子让白罄不禁在心底感叹对方真不愧是七十年的老卧底。 前方三人带着他东绕西绕,接着在一处破落的院子前,他们的脚步停下了。 “黑玫瑰,这里就由绿杜鹃接管,你可以和我走了。” 被称作前辈的男人开口道,黑玫瑰也没犹豫,点了点头,递给了白罄一个眼神后,就转身离开。 “事出反常。” 雪衣在耳麦中如此评价。 白罄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那个绿杜鹃身着一袭丹鼎司的绿色长袍,见到白罄显然很是热情,拉着他问东问西。 比如是从哪个星球来的,为何想要获得长生什么的…… 白罄的语气显然有些生硬,还好雪衣的连线始终没断过。 “雷亚法尔来的星辰种?” 绿杜鹃一愣: “少见,真是少见,不过也好,入了药王秘传就是自家兄弟姐妹了。” 他从柜怀中翻出一本古朴的册子: “这是《千手慈怀药王救世品》,你只需在此处抄写十遍即可加入我们。” “届时,在此处驻守的莳者白冰兰大人便会亲自前来迎接你。” 一册大概有大拇指那么厚,白罄点了点头,绿杜鹃就满意地离开了院子。 他前脚刚走,雪衣从高台上轻轻一跃,轻盈地落在了地上,面色不悦: “狡兔三窟,果然如此。” 此刻就算是她也不由有些烦躁,这药王秘传实在过分警惕,居然还有什么加入组织的考核。 之前端掉的窝点都没有这般藏得隐秘,想来应该是判官们的效率让他们也有所防范了。 “所以,我真的要抄?” 白罄弱弱地问了一句,而雪衣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平静道: “吾乃机巧偃偶之躯,不会感到疲惫,吾来便好。” 言罢,她就坐了下来,安静地抄写起了那篇所谓的救世品,区区十遍而已,对偃偶来说,甚至用不了一个小时。 若是雪衣不是偃偶之身,笑起来应该会很好看。 谈到笑容,那道身影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白罄定了定神,将狐人的影子赶出了脑海。 …… “大叔?” 见到远处熟悉的身影逐渐接近,霜悦大喊了一声,对方很快就注意到了她。 霜悦刚刚正靠在围墙上发呆,少女的布鞋在地上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是你啊,只是发了个定位而已,没想到真来了。” 雪斋笑了笑,分明是三百岁的狐人了,居然还是这么有活力,让霜悦不由对这个开星槎的大叔有些好奇。 “这不是害你出了事故,不太好意思嘛……” 霜悦挠了挠后脑勺,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朝着雪斋眨了眨眼。 “这不,来找你请个饭嘛。” “哈哈哈,没想到我第一次被女生请吃饭居然是因为舟祸?” 雪斋自嘲地笑了笑,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惆怅,让霜悦不由发笑: “好啦就是吃个饭而已,而且大叔你也是白毛狐人,咱们也算是有缘。” 她倒是乐观的很,而雪斋只是嘴唇一抿,望了眼旁边的聚居洞天入口,少见地犹豫了一会。 “那……便去吧,正好我还没吃饭呢。” 他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霜悦立马笑着朝前奔去: “跟我来跟我来,宣夜大街开了一家新的火锅店……香得很。” 看着前方笑盈盈的少女,雪斋的神情又是一阵恍惚。 真是……好像啊。 不过很快这点想法就被他抛在了脑后,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大叔,你这地方还真是难找啊,发了一次定位之后,导航每次都失败,我费了好大劲才过来的。” 霜悦走在前面,双手负在身后,长长的高马尾一跳一跳的,十分吸睛。 在仙舟这个长生的社会,这类有活力的人并不多见,青春靓丽这词更是和仙舟人不搭边。 所以在街上,霜悦倒算是引人瞩目。 雪斋胡子拉碴地跟在她的身后,双目闪过几分疲惫: “嗯……老洞天了,可能信号比较差吧。” “信号差?这地方房租便宜吗?” “还好……” 雪斋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含糊着将这件事一带而过。 第128章 没有据点就是据点 “藿藿,你可看出什么了?” 幽暗的因果殿内,寒鸦正将药王秘传所在洞天的周围场景一一在空中复现,数据流构筑的建筑物凭空在周围拔地而起,藿藿认认真真地绕着这片拟造微缩洞天看了一番。 “嗯……寒鸦大人……这里是一片很老的聚居地了……距离罗浮的经济圈都很远,虽然风险还是很大,但这种风险值得一试。” 藿藿断断续续地说道,因为不自信,女孩说话的声音极小,所幸寒鸦不是一般人,自然听得清,她只是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问字部做的多是些文书工作,但并不是完全主内,这些分析工作也是交由我们完成,若是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判官,早点与那人并肩而立,你要再自信一些。” 寒鸦口中的“那人”所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藿藿低下了头,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脸上已经有些发烫了。 怎么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欢白罄啊? 寒鸦也没发现这句话可能会导致一只小狐狸大脑死机,她接着指了指这片微缩洞天: “那依你之见,如若你是药王秘传的驻守莳者,会选择在洞天的哪一处作为据点?” “我我我……” 藿藿的大脑有些发懵,她支支吾吾道: “我……我不会选择任何一个地方作为我的据点。” 这句话让寒鸦微微一愣,开始重新审视起这片洞天。 “为何?” 话语中冷淡的意味像是一盆冷水,将藿藿给冲了个透心凉,她的娇躯微微一颤,接着小手在小腹前画着圈圈: “那个……寒鸦大人当我是乱说的就好……” “不,藿藿,我觉得你的说法或许不无道理。” 寒鸦却摇了摇头,藿藿见她认真的样子,大脑不由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是啊,为什么一定要拘泥于洞天的某处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万一这整片洞天都是药王秘传的窝点呢? “先前……寒鸦大人说过,七十余年,这伙药王秘传隐藏的很深,唯有这次露出了破绽。” 藿藿分析道: “那或许,整片洞天都是他们活动的范围,每当有任务或者是消息需要流通发布的时候,便会用特殊的方式将洞天内的成员聚集起来,同时展开他们提前设置好的屏蔽装置……” “而且会议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这样即使被人感觉到异样,也会以……以‘老洞天信号不好’等等理由搪塞过去,这样一来自然不会有人起疑。” 寒鸦微微颔首,将这条信息记录下来: “不错,这种说法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同时她还有些欣慰。 十王司需要新鲜血液的原因就在这里,忘川酒喝多了后,不仅情感和记忆会逐渐丧失,就连身为人最重要的器官“大脑”也会变得迟钝。 跳出固有思维,对寒鸦来说的确是稍微换换思路就能想出的原因,不过她愣是钻了牛角尖钻了这么多年。 “那,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寒鸦又将洞天展开: “这七十年,我们从未发现过这类老旧洞天出过一起魔阴身恶性事件,而且每次事件发生时,我们彻查之前全罗浮的机巧鸟,这间老旧洞天却从未有过任何与罪犯有关的影像文件……” “这个很简单,老子都知道……” 藿藿还没开口,尾巴倒是先从她的身后跳了出来,尾巴大爷清了清嗓子,老成地说道: “他们控制了机巧鸟呗,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修改个录像还不容易?说不定龙疯子进去的影像都被他们删掉了。” 寒鸦和藿藿对视一眼,身旁的冥差立马开始调动雪衣的机巧鸟,果然,传来的影像和往常一样,都是在洞天的大门口,周围一片祥和,来往的路人和往常无异。 “果然如此……” 寒鸦心中满意更甚: “尾巴,你做得很好。” “切……老子才不需要你们的夸奖。” 尾巴大爷哼了一声,又缩回到了藿藿的身上,寒鸦将微缩洞天收了起来,重新坐回到了位置上: “那……此次的收尾工作,自然可以开始进行了,你去找白罄吧。” 少女的心思总是写在了脸上,刚刚还兴致缺缺的藿藿立马眼睛都亮了,应了一声“是”后,就匆匆忙忙地跑出了因果殿。 “唉……” 寒鸦叹了口气,多少有些无奈。 …… “你说的火锅店,就是指这里?” 雪斋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这也不怪他,毕竟宣夜大街的店铺大多装潢华丽,再不济也会干净一点,可眼前这家店铺不说干净吧,几乎可以说是哪个贫民窟跑出来开店了一样。 店内的灯光灰暗,四周都是酒和火锅的香气,三三两两的桌凳随意地摆放在了奇奇怪怪的位置,中间空出了一大片面积好像是供服务员上菜一样。 “阿德,我带人来吃火锅啦。” 霜悦挥着手,老旧的柜台后面钻出了一个看上去有些憨厚的男子,见到雪斋之后,他先是一愣,随后“嘿嘿”地笑了笑: “请……进,嘿嘿,请……” 他说话有些不利索,雪斋刚要询问,就被霜悦拉了拉衣服: “阿德跟我一个福利院的,丰饶民战争的时候,脑子伤到了。” 雪斋这才止住了话头,窘迫地冲着这个男子打了个招呼,阿德又露出一个傻笑: “吃……啥?” “就和往常一样就好……大叔,你吃辣吗?” “都行。” 雪斋性子很随性,可今天却又有些拘束,看向霜悦的眼神有些复杂。 “那就好,阿德,就按照平常的来就好了。” “好,嘿嘿。” 阿德虽然脑子不好使,但腿脚却是麻利的很,“唰”得一下就钻进了后厨,雪斋不由有些感叹: “这种装潢的店铺,真是好久没来过了。” 两百年前罗浮还不太安稳的时候,不少店铺就是这样的装修,因为说不准没开几个月就会被丰饶民毁掉。 那个时候他还有家室。 “别以貌取人嘛,店也是一样哦。” 霜悦眨了眨眼睛: “而且,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我记得,我小时候跟妈妈常来过火锅店呢。” “那个时候,装修布局也是和这种地方差不多。” 雪斋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他只是浅浅抿了口阿德递上来的白开水,只感觉一片苦涩。 第129章 明天见 “抄完了吗?” 不知道是太自信救世品能让一个人对寿瘟祸祖的观念深信不疑,还是太自信黑玫瑰挑人的眼光,绿杜鹃回来的时候,仅仅只是看了几眼抄写的救世品,便大笑道: “好好好,抄的又快又好,深得我心。” 可正当白罄以为可以见到莳者的时候,绿牡丹却面色发难,叹了口气: “额……这个,莳者今日正好有要事要忙,不妨这样,明日这个时候,你再来这里,届时我必会带你面见白冰莲大人。” 刚刚说还能见,现在就正好要忙了? 白罄不由心中暗自警觉,同时思索起了自己刚刚的行为有没有违和的地方。 好像没有啊。 只不过他还未说话,雪衣就在耳麦中淡淡道: “表现的焦急一点。” 焦急一点? 白罄伸出手一把抓住绿杜鹃的双臂,庞大的力量让绿杜鹃感觉自己的手臂都要断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白罄就“焦急”地说道: “我什么时候才能面见莳者大人,一刻也等不了了!” 绿牡丹挣脱不开,男人周围缠绕着的紫气让他的思维变得有些混沌,甚至就连思维也缓慢了许多,此刻他也无暇顾及白罄话语中的违和感,他一边挣扎一边赔着笑: “那个,兄弟啊,你先别急,我也急啊,可惜莳者大人今天就是临时有事,我们也没办法……” “同意他。” 雪衣的声音再次从耳麦中传出,白罄这才放开了手,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 “好吧。” 绿杜鹃满头大汗,连忙跟白罄告辞,飞一般地逃走了,白罄的脸色依旧平淡,等走出了老洞天后,他找了处极为隐秘的角落,雪衣正在那里等他。 “对方很谨慎,至少吾没有发现什么破绽,据点的位置也极为隐秘。” 她语速很快。 “明日再来吧,或许会有新的线索。” 白罄重新看了眼老洞天的大门口,心里莫名泛起奇怪的念头。 这么容易就能加入吗? 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却又说不上来。 “师父……?” 正当他在发呆的时候,一道怯生生的呼唤钻进脑海,白罄回头,发现小狐狸顶着鬼火摇曳的大尾巴正站在进来时的路口,在白罄看到她的时候,少女脸上的欣喜被很好地藏在了些许惊讶后面。 “你怎么来了?” 白罄问道。 雪衣一跃而起,轻盈地落到了洞天周围民房的屋顶,帮二人警戒周围。 “寒、寒鸦大人说可以进行后续收尾工作了……就让我过来了。” 刚成年的小狐狸眼中还带着些许清澈的愚蠢,她的双手放在胸前,小声道。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们还没找到据点的位置。” 白罄轻轻一抬手,便召出了青冥灯,周围的黑暗被油绿的鬼火点亮,藿藿只是微微一愣,便低下了头: “那个,师父……据点可能并不存在……” 白罄举灯的手在空中一顿,就连雪衣也从楼顶跃下,两人都直勾勾地盯着藿藿了,最后还是雪衣先开口: “此话怎讲?” 藿藿将自己和寒鸦在因果殿中的猜想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两人,白罄和雪衣对视了一眼,偃偶点了点头: “吾认为,藿藿说的不无道理。” 白罄耸耸肩: “但,现在唯有等待。” 就这样,刚到工作地点的藿藿又被稀里糊涂地带走了,甚至走之前她都没来得及看眼前的老洞天哪怕一眼。 幽府在罗浮的地下,化作忆质状态的时候,只需放松心神,让自己下沉,便能直达幽府。 在外人视角看来,就是几团莹绿色的光点消失在了现实中罢了。 …… “吃……吃,嘿嘿。” 阿德的傻笑显然有些煞风景,但霜悦却是一脸不在意的样子,见到雪斋迟迟不动筷,她还以为对方是在担心阿德的手艺,便笑着说: “大叔,放心吧,阿德虽然傻了点,但人不坏的。” “哎哟,姑娘,我可不是担心这个啊。” 雪斋苦笑,接着拿起桌上的筷子,在辣汤锅里挑起一块刚刚烫好的肥牛,裹满碗里的汤汁便先吃了起来。 霜悦没说谎,虽然这家店籍籍无名,但锅底的口味调的刚刚好,食材也新鲜,如果改一下店内装潢,或许会有更多客人愿意买账。 升腾而起的烟雾里,雪斋的视线早已被热气模糊,看不清对面女孩的模样,辣意涌上了喉咙和鼻腔,害得他直咳嗽,霜悦将毛肚塞入口中,好吃得直摇头,小腿在桌下一摆一摆的。 看见咳嗽的雪斋,她不由哈哈大笑,递上去了一张纸: “大叔,你擦擦眼泪吧,下次吃不了辣要讲哦。” 雪斋接过了纸,吸了吸鼻涕,他其实挺想说自己是会吃辣的,只不过刚好被辣汤呛到了而已。 可话到了嘴边,又被咳嗽给压了下去,他也只好点点头,没有再去反驳霜悦的话,而是笑着道: “咳咳……你说得对,不该逞能的。” 霜悦给他逗得咯咯直笑。 这一餐吃的还算是比较和睦,到了结账的时候,霜悦跑去付了钱,就朝着雪斋挥了挥手: “大叔,我等会还有面试,先走啦。” 雪斋朝着她摆了摆手,看着青春靓丽的少女消失在了店铺门口,他才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可阿德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力气之大让雪斋有些心惊。 “怎么了,霜悦好像付过钱了吧?” 他回过头,有些疑惑。 “霜悦……嘿,妈妈,被药王秘传,杀掉!” 阿德傻笑着,可眼中却藏着悲伤,听到药王秘传的字眼时,雪斋的神情明显僵硬了一瞬,但没过一会他就挣脱开了阿德的手: “你是想说,霜悦的妈妈被药王秘传害了,变成了丰饶孽物?” 他甩了甩刚刚被抓的有些发疼的手腕。 “嘿嘿……没、没错,从小就、就是。” 阿德摇晃着脑袋,他有些驼背,虽然人高马大的,但手总是像狗爪子一样缩在胸前。 “唉。” 听到雪斋叹气,阿德也没再拦着了,他只是目送着这位狐人大叔走出店外后,就收拾起了一片狼藉的桌子。 第130章 记得早点来 回到了幽府后,白罄将脸上的伪装散去,因果殿门口站着一个女人,面如死灰,气息虚浮: “姐姐,白罄……还有藿藿,这次为何回来的这么快?” 雪衣冷漠的声音随之浮现: “小妹,莳者并未与吾等见面,而是选了明日进行面见。” 寒鸦这才点头: “所以,正因如此,藿藿的收尾工作也只能被迫暂停了……如此说来,我们的猜想是对的。如果有据点的话,那白罄应当是万万不可能出来的。” 就在这时,藿藿却举起了手: “我……我有问题。” 三人都看向了她,尤其是白罄的目光让藿藿有些紧张,不过很快,寒鸦就开口道: “藿藿,此处并不是学堂,有疑问说便是,不必举手也不必拘束……” “是……” 藿藿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颤: “那个……就是,为什么药王秘传会这么轻易地放师父离开呢?” “他们难道就不怕师父是云骑或者十王司派来的奸细吗……” 这个问题抛到了白罄的头上,他的神色却没有多少变化,只是看向了雪衣: “还记得我抓住他的那个时候吗?” 雪衣点头: “自然记得,偃偶的记性比血肉之躯好上不少。” “虚无的力量会让他忘记一些事情,思维也会变得迟缓。” 白罄摊开手,一团幽幽的紫气伴随着淡淡的金光,在他手心旋转着,仿佛一只巨龙在环绕着深邃的黑洞盘旋,无论如何挣扎也逃脱不了它的引力。 “自灭者……如你这般的又有多少人?” 寒鸦望着他手中的气团有些出神,白罄收起了力量,她才反应到了自己的失态,不由扭过了头。 “与虚无挣扎的命途行者本就不多,彼此间也能够互相吸引。” 白罄面无表情。 “那……他们会来找师父吗?” 藿藿一下就问到了点子上,这也是寒鸦和雪衣最关注的问题,而白罄的目光很平静,仅仅只是扫过了三人,便开口道: “不会,大多行至路途的一半,便会迷路。” 藿藿:“……” 寒鸦:“很符合我对虚无命途行者的印象……姐姐,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回棺吧。” 雪衣:“正有此意。” 白罄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十王司下班的时间了,他瞅了一眼身旁的藿藿,少女的身影在巨大的因果殿下显得十分渺小,两个戴着青脸獠牙面具的冥差上前来,缓缓将因果殿的大门关上。 “我们也回家吧?” 白罄问道。 “好……好的师父。” 见到白罄又掏出了青冥灯,藿藿在心中暗自感叹,没有这灯,恐怕他们这辈子也回不去地面了,就凭白罄这个方向感,想要从长乐天到金人巷都是奢望。 好在罗浮各处都有路牌,白罄这才没有迷路。 随着青冥灯的引路,二人从自己院子的地下缓缓显形,藿藿便直奔卫生间——她每天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尾巴大爷晃晃悠悠地飘出了院子,见到白罄一个人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不由晃了过去: “喂喂喂,龙疯子你在这作甚?” 白罄回过头,发现是尾巴,便冷道: “没事,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情?” “老洞天……距离绥园应当有一段极远的距离。” 白罄思索着: “我第一次见到雪斋的时候就是在……在绥园附近,但不记得他具体说过什么了。” “一个飞行士,即便离异单身,可罗浮的房租压力应当不小,生活消费水平也不低,每天仅仅靠着我的生意就能挣得温饱了?” 雪斋一天也就赚白罄二十巡镝,其他的单从来不跑,这在仙舟绝对是不够用的, “你是在怀疑,这家伙可能跟药王秘传有勾结?” 尾巴大爷问道,白罄没有说话,不过沉默显然已经表明了他的答案。 “真是无情啊……十年的交情,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怀疑上了?” 尾巴这话有些讽刺的意味在里面,白罄自然听得出来,不过他却不在意: “交情是交情,我只是在就事论事。” 整个老洞天,居住在那里的狐人屈指可数,而雪斋却一直在绥园附近开星槎,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在盯梢,看十王司的动向? 而且提到药王秘传,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针对仙舟长生种的组织,绝对不会想到其中还会有狐人参与。 白罄越想,就觉得雪斋的嫌疑越大。 “我倒是毫不怀疑……若是小怂包身上被你查出有关药王秘传的线索,会不会将她就地处决了。” 尾巴闷闷地嘀咕了一句,就回到了屋子里,留下在屋外有些迷茫的白罄。 如果藿藿和药王秘传有关系,自己也会下手如此果断吗? 他的脑子今天难得清醒一回,不由陷入了沉思,可没想多久,一只冰冰凉凉的小手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父……进来吧,外面虫子多。” 藿藿怯生生地站在白罄身后,她的头发还挂着水珠,显然是刚洗完还没来得及吹头发,白罄便站起身来,顺手关了门: “要吹头发吗?” “嗯?” 白罄径直走到了卫生间,水雾中还藏着一股清香,热气在周围斡旋,他举起了电吹风,让藿藿脸上一红。 师父是要帮我吹头发吗?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不过白罄每次都会发呆走神,让电吹风烫了她好几次。 后来白罄就自己放弃了给藿藿吹头发的想法,虽然的确是不会再被烫了,但藿藿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眼看师父重新举起了电吹风,她心里有些欣喜的同时又有点担忧。 又要做好被烫的准备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如同上刑场一样,坐在了白罄的身前,随着风声“呼呼”地响起,温热的风在藿藿周围吹拂着。 “当上了判官后,就可以帮到师父更多了。” 她小声地自言自语,小手撑着下巴,一副苦恼的样子,殊不知她这样子都被白罄看在眼里,青年也淡淡道: “你好好活着,便是帮了我许多。” “师父……风太大我没听清。” “我说,明天的收尾工作记得早点来。” 第131章 进了 一大清早,白罄就给雪斋打了电话,对方刚给自己的星槎挂上了牌子,听到白罄有需要,他在电话那头连忙答应,急匆匆地就挂断了电话。 藿藿挎着小包,将白罄给的八卦盘挂在了胸前,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束,这才松了口气: “师父……雪斋叔叔刚买上新的星槎……” 言外之意白罄倒是听出来了,无非是小狐狸觉得应该留个几天时间让雪斋好好体验一下新买的星槎罢了。 “我们给他钱,他高兴都来不及。” 白罄将她头上的帽子扶正,那一小撮呆毛就被压了下来,藿藿双手抓着自己的耳朵,理了理上面的绒毛。 昨天晚上吹完头发后,白罄觉得倒不如直接让藿藿跟着就好,不然她还要自己一人跑那么远的路到洞天附近,白罄有些不放心。 老洞天距离太卜司倒不是很远,确切地说,这里应该叫七号聚居洞天。 而更为久远的一到六号,基本都在战事中被摧毁了,或者重新改造成了新型洞天,有更大的面积和更新的设施。 等了大概有二十分钟,雪斋这才匆匆赶到,金人巷的港口人满为患,到处都是抢着坐星槎的,雪斋一眼就看见了白罄,便在窗前招了招手。 “走吧。” 在藿藿的眼中,师父的眸子依旧冷漠,双手负在身后,走路带风,她每次都要小跑着才能跟上白罄的脚步,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今天去哪?” 上了舟,雪斋回头问道。 “七号聚居洞天。” 白罄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一边淡淡道。 雪斋扭过头去,后视镜里是白罄那张俊美的不像话的冰山脸,还有一直在偷偷盯着青年的小狐狸,不由轻轻笑了笑,将后视镜往下拉了拉,以至于能看到更清楚后座的两人: “这是老洞天了吧,大人怎么有闲情雅致去那里?” “办事。” 白罄说话依旧很简短,雪斋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星槎在沉默中行驶着,藿藿小声地冲着白罄说道: “新星槎的座椅好软哦……” “毕竟是新买的。” 白罄微微颔首,藿藿想到这星槎大部分用的都是自己的钱,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我……我还把压岁钱和零花钱都给出去了呢。” “没事,就算你成年了,景元也会给你包红包的。” 青年一本正经地说道。 “哎呀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她就是想感慨一下,白罄这话说的就好像她心疼这些钱一样。 十王司管住管饭,巡镝这玩意在幽府都用不到。 “将军人还真好啊。” 雪斋的手就在操纵仪上没下来过,边开边接上师徒俩的话茬子。 “可惜,出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白罄似乎意有所指,不过雪斋依旧没接上这句话,闭上了嘴开他的星槎。 罗浮现在已经停止了航行,如果此刻关掉洞天的环境模拟,就能看见遥远的空中挂着一颗浅蓝色的星球,而无数的仙舟斗舰正漂浮在这颗星球周围。 那是被步离人所殖民的一颗星球,踏在巡猎的路途上,白罄知道景元是不可能对路过的丰饶孽物视而不见的。 挂帅出征也不是不可理解,毕竟整艘罗浮还有他在,倒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罗浮近年来一直风调雨顺,反倒是隔壁的曜青频频大捷,战事不断,白罄知道景元需要一场大捷的战役给上头的元帅交差。 “当官真累吧。” 他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让身旁的藿藿有些疑惑,还以为他是在说判官的生活很累。 虽然白罄也有这样的意思在里面。 七号洞天的港口处停着大大小小的星槎,无一不是许久没清理过,就是已经报废还没送回回星港,雪斋这样的全新星槎混在其中很是显眼,白罄带着藿藿下了舟,对方便将星槎熄火,躲在里面抽起了烟: “大人慢走。” 烟雾缭绕着,雪斋看着白罄和藿藿逐渐走远,嘴角轻轻勾起一点弧度。 …… “汝迟到了五分钟。” 白罄刚到洞天门口,就看见雪衣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藿藿显然有些紧张,毕竟“卧底”这种情节显然有些像只存在于幻戏中的情节,要让她在现实中正面接触还是头一次,尾巴趴在她的帽檐上,懒洋洋道: “害……别这么苛刻啊人偶,路上堵了。” 雪衣看向了白罄,对方摊了摊手,没有说话,雪衣也只好改口: “好,既然事出有因,那吾便不多说了,眼下时间紧迫,行动吧,黑玫瑰不久后便会到此。” 雪衣看向了藿藿,抓住她的后衣领,闪身离开,白罄将腰间玉兆激活,脑海里便响起了开机的音效。 自动连接上了雪衣的通讯频道后,白罄这才缓步走进了洞天之中。 黑玫瑰一身黑袍,正笑眯眯地站在门口,见到是白罄来了,他便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指着一条小路: “朋友,怎么才来,速速随我来这里,莳者大人在等你了。” 他拉着白罄朝前走,白罄就这样被随意拉扯着,玉兆里传出了藿藿的声音: “雪衣大人……内应的身份……真的确认过了吗?” “自然,对方是云骑军曾经的精英,擅使双剑,名为应浮鹰。” 雪衣将黑玫瑰的信息全都一股脑说了出来,白罄也在安安静静地听着,前方的内应回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凌厉,他张开嘴,无声道: “大人,沉默是金。” 白罄点了点头。 很快黑玫瑰就领着白罄到了一处小院,他敲响了院子大门,按着三长两短的节奏,敲了四遍后,很快就有人前来开门,昨天的绿杜鹃看到黑玫瑰,朝他笑了笑,但见到一旁的白罄后他又脸色僵硬,连忙让开身子: “那个,诸位请进吧,莳者大人就在里面。” “当真不容易。” 雪衣的声音传出。 白罄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同时余光瞥见了正在远处的雪衣和藿藿。 小狐狸紧张地捏着双手,眼睛动也不动,盯着白罄和应浮鹰走进了院落之中。 第132章 授首伏诛 “上交你的玉兆或手机,结束后会还给你的。” 一个蓝衣服的壮汉站在门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白罄,他老老实实将自己的玉兆和手机都翻了出来,同时切断了通讯。 “进去吧。” 那壮汉这才让开身子,让白罄得以看见院子的全貌。 院子的构造很简单,周围站着的全都是妖王秘传的喽啰,大约有二三十人那样,这种规模的聚会,甚至没有任何的电子设备,真是将隐蔽做到了极致。 能藏七十年,也不算太夸张。 整个小院子安静的可怕,应浮鹰带着白罄朝前走,路上碰到的同事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直奔最中央的房间,敲了一下门后,里面传出来的嗓音中气十足: “进!” 应浮鹰推开了门,恭恭敬敬地拱手弯腰: “莳者大人,人,我已带到。” “好,退下吧。” 背对着两人的白冰莲没有动作,他的背后鼓鼓囊囊的,戴着兜帽,在仅仅只有两根蜡烛提供照明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可怖,应浮鹰面色有些犯难,小声道: “大人……这新人跟我有些交集,您看我能不能……” “叫你退下你就退下……黑玫瑰,跟了本座七十年了,今日为何如此聒噪。” 人影转过身来,白罄看到对方的眼睛是一片苍白,帽檐下露出的发丝有些像是羽毛。 他的瞳孔逐渐变尖,一眼就看出了对方是个什么东西。 原来是造翼者啊…… 比起步离人那种莽撞,造翼者通常更狡猾,也更巧言善辩。 “你就是新来的……资质尚可,虽是化外民,生得倒是一副好皮囊。” 虚无的力量包裹之下,白罄的尖耳朵早就化作了正常人类的耳朵,配合上那张年轻的脸,白冰莲只是绕着他看了一圈,就点头道,显然很是满意。 “你以后便是白木槿了,若想要成为与我一样的莳者,便要信仰慈怀药王,每日诵读药王大人的救世品……” 接着他说了一大串杂七杂八的药王秘传每日签到活动,白罄的老毛病又要犯了,只觉得眼皮子很沉重,好在对方说的激情澎湃,根本没注意到昏昏欲睡的白罄。 就在青年药睡着的前一刻,白冰莲激动地一展羽翼,袍子被撕碎,掉落在地。 这一下就将白罄精神起来了,造翼者的味道他很是熟悉,当年砍断穹桑的时候,底下的造翼者哭爹喊娘,让他记忆犹新。 “来,这是本座赐予你的药物,现在注射,让本座看看你的造化。” 他递给了白罄一根针管,里面的液体是暗金色的,看上去有点像是白罄在不夜侯常喝的茶,他不由问道: “这是什么?” “龙蟠虬跃,这可是好东西,用之可取龙力……若是你能猜出这是什么东西做的,本座便再赏你一管。” 白冰莲看上去心情极好,甚至哈哈大笑。 “持明的……脊髓,对么?” 白罄淡淡道。 “咦?居然有点见识。” 白冰莲有些惊讶,不过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甚: “这可是好东西,如若你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或者有武学基础,吃了此丹便是潜力无限,最关键的材料便是你说的,活取持明髓一两,于混合液中静置十二时辰,取金针汲药液,深肌肉注射。” 活取…… 白罄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他便点了点头: “现在便要注射吗?” “自然。”白冰莲眉头一挑,“待你注射后,可能会诱发一些古怪的症状,不过无须担心,本座手里还有还尘驻形丹,能助你恢复原貌。” “毕竟一副好皮囊,自然不愿意这么丢了是吧。” 白冰莲说完后就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实在说不上好听,有点像是鸟叫,自认为自己很幽默一样,白罄没有立刻注射,而是先问道: “兄弟姐妹们是都在这里了吗?” 白冰莲一愣,接着扇动了一下自己的羽翼: “自然,这十几年不好过,十王司里出了个持明判官,杀人如喝水,兄弟姐妹们被单独截杀的不少,只好将所有人都聚集此处,防止那持明判官突然找上门来。” 白罄:“……” 见到白罄突然沉默,白冰莲也知道自己这些话有些丢脸,顿时恼羞成怒起来: “你是刚来仙舟,不知道这判官的恐怖,听说他每日都要饮弟兄们的血,吃弟兄们的肉,是个不折不扣的狂人,有能耐去打白罄啊。” 他说完后,就用羽翼拂了一把脸: “你的第二根龙蟠虬跃就寄存在本座这里,待到需要的时候,本座自然会赏赐于你,现在只需好好注射,让本座看看你的天赋便可。” “雪斋,你认识吗?” 白罄还想确认最后一件事,背对着他的白冰莲此刻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扭过头来,厉声道: “为何从刚刚开始,你便一直在问东问西?” “雪斋,你认识吗?” 白罄脸色未变,气定神闲的样子让白冰莲的神色变得冰冷了起来,他怒吼道: “兄弟姐妹们,这个家伙是猎犬,是奸细!” 门口乌泱泱地就涌进来了一大票人,包括那个蓝衣服的壮汉,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白罄的身上,周围的低气压让人直喘不过气来,在判官的视线中,一道黑衣随着闪烁的寒芒出现,率先砍断了面前两人的头颅: “大人!” 他不用说多余的话,白罄已经动了手,随着一阵紫色的波涛从白罄的脚下翻涌而出,地面震荡着,仿佛是沼泽一般让众人深陷其中,无法动弹,白冰莲拼了命地想扇动翅膀飞出去,可终究只是徒劳无功。 雪衣破门而入,手中的破魔锥飞出,精准扎中了一名药王秘传成员的脑袋,对方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会,身上逐渐涌出金色的枝丫,重新站了起来。 “是十王司……杀了他们!” 其他的药王秘传成员纷纷变换成了魔阴身的模样,挣脱了白罄的束缚,朝着众人冲去,可几张带着诡异笑容的灵符从门口飘了进来,一瞬间引发了连环大爆炸,将他们都炸飞了出去,倒在了地上。 “师父……我……我来了……你没受伤吧?” 小狐狸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白罄摇了摇头,接着一脚踩在了白冰莲的羽翼上,依旧是那张不会变化的扑克脸,那双属于龙的竖瞳直勾勾地盯着造翼者: “我就是白罄,汝等,授首伏诛吧。” 第133章 破墙而入 (检查终于彻底结束了,脖子上长了颗瘤,孩子们) —————————————— 白冰莲那只洁白的羽翼就这么被白罄踩在脚下动弹不得,他望着周围已经开始变化形态的“兄弟姐妹”们,不由大喝: “跑,能跑一个是一个!” 这些人全都化作了魔阴身,但与寻常魔阴身不同的是,他们还留存着自我意识,那名绿杜鹃用着嘶哑难听地声音喊道: “大人……要走一起走!让我们宰了这狗屁判官!” “你个蠢货,这可是白罄,你有几条命够他杀!快滚!” 白冰莲怒吼出声,让踩在他身上的白罄显然有些无语。 不是,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搞得我是反派一样? 周围的魔阴身冲着包围圈内的四人虎视眈眈,应浮鹰的双剑架在了胸前,目光如隼,紧紧地盯着周围的每一名正在移动的魔阴身。 那被他砍下头的两名药王秘传成员也已经重新化作了魔阴,身上的枝丫肆意横生,在身上四处乱窜,早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师父……我……我怕。” 藿藿躲在了白罄的身后,小腿不住地发抖,青年只是唤出了自己的长刀,古朴的刀身上印刻着淡淡的青色纹路,他将刀刃反握,朝着地上的羽翼扎了下去,鲜血顿时喷涌而出,眼前的造翼者发出了刺耳的惨叫: “嘎——” 只是这声惨叫还没持续多久,白罄就用虚无封住了他的嘴,白冰莲眼眶欲裂,却只能发出“嗯嗯”的呜咽声,刚刚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只是幻觉,白罄一旦出手,局面便瞬间清晰了。 “好了,接下来,对付这些魔阴吧。” 他挥手,雪衣和应浮鹰的武器上顿时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紫色光晕,应浮鹰还未问清这是什么东西,雪衣就呼出一口气,手中两根破魔锥拼接在了一起,口中吟道: “承十王敕……入魔,必诛!” 那根组合而成的巨大破魔锥上附着着白罄的虚无和藿藿的灵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偃偶判官的手中飞出,炸中了一名魔阴身的心口,它还未来得及高喊出声,灵符的爆炸顿时又将它炸个粉碎。 “没有用的,蓝蒲公英是经过了十次的蜕变,即使粉身碎骨也能……” 绿杜鹃沉声道,可接下来的一幕却出乎他的意料,所谓的蓝蒲公英被炸成了碎块后却再也无法动弹,血液早已化作了金色的银杏叶,在四周洋洋洒洒地飘落。 “这……这怎么可能!” 绿杜鹃惊道。 “原来如此……大人的力量是魔阴身的天然克星。” 应浮鹰这才明白过来。 刚刚雪衣的破魔锥虽然炸碎了这人的脑袋,但对方顷刻间就重新复原了,而附着上白罄的力量后,再加上那个小姑娘的灵符,连杀带补,能对魔阴身产生效果拔群的伤害。 “这位姑娘……能否为我也附上几张灵符。” 他连忙喊道。 “我……我是藿藿……” 藿藿小声地说道,接着挥舞着令旗,几个愤怒小脸的灵符小人悬浮在了应浮鹰的周围,他的双剑在周围舞动着,挡住了几个魔阴身袭来的刀刃,接着将身子一扭,人高高跃起,手中的双剑像是陀螺一样在半空中旋转。 “时辰已至,汝等不过尔尔,何不早降?” 判官的话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白冰莲硬生生将自己的羽翼撕开,重新站了起来,朝着不远处还存活的寥寥几个药王秘传成员怒吼: “逃!” 绿杜鹃咬着牙,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就跑去,其余人见状也赶忙跟上他的步伐,白罄伸手将长刀召了回来,接着看向了雪衣: “你去缉拿那些魔阴,这里有我。” 雪衣没有说话,朝着那几个魔阴身就冲去,应浮鹰也连忙跟上了他的步伐。 院内人数众多,二十有六那样,十王司要做的不是无谓的杀戮,而是将他们扭送至幽囚狱,虽然就地格杀也不是不行。 但这些人脑海中的资料有助于十王司的办案,所以雪衣和白罄一向以震慑为主,没有大开杀戒。 尤其是眼前的造翼者,白罄记得,幽府通令中有说,面对这些丰饶民要以控制为主,最好活捉,若是危及到自身安全,便就地格杀。 他摸了摸藿藿的头,接着举着长刀向造翼者走去,可白冰莲却只是勉强扯出一个冷笑,淡淡道: “嗯嗯嗯……” 白罄:“……” 哦,忘了给他解开了。 他挥手散去了虚无的能量,而白冰莲喘了口气,重新将刚刚想说的话说出了口: “你不是问过,雪斋和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药王秘传早在二十多年前就不再允许狐人加入了……这种机敏的生物无法掌握,容易冲动也容易犯蠢,所以我们从来没有让他加入过药王秘传。” “只不过这只狐狸稳重而又可靠,尤其是……他盯了你这判官的行踪整整十年,所以……” 造翼者笑了两声: “所以我们才得以又隐藏了十年,只可惜今日却被一条猎犬出卖了……” 白罄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话,藿藿突然拉住了白罄的衣角: “师父……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白罄的耳朵动了动,只听到了一阵越来越大的嗡鸣。 “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艘星槎破墙而入,径直朝着藿藿冲去,尾巴大爷刚反应过来,白罄已经率先将小狐狸抱在了怀中,闪到了一旁! 可星槎却没有朝着藿藿的方向继续前行,而是在快要碰到藿藿先前所在位置时止住了前进的势头。 “大人,上来。” 雪斋的声音从星槎里传出,造翼者冷笑一声,也不再管自己流血的伤口,跳上了星槎,白罄举起长刀朝着星槎的发动机抛去,可对方似乎早有预料,操纵着星槎微微一晃,就加速跑远。 若是之前那艘老星槎,恐怕白罄这一击早已中了。 白罄将藿藿重新放了下来,对方瘫坐在了地上。 “让他跑了。” 青年冷道。 “对不起……师父,我、我又拖后腿了……” 藿藿的眼泪夺眶而出,却被白罄轻轻擦去: “无妨,再抓便是,且你本不擅长亲临战阵,没事便好。” 白冰莲身上有他的信息残留,跑不了的。 有了这安慰,藿藿心里倒是好受多了。 青年只是专心致志地替她擦眼泪,却没注意藿藿早已脸颊通红,心脏仿佛都要从胸膛跳出来了。 “小怂包……只是抱了你一下,不至于腿软成这样吧……” 尾巴大爷在心里吐槽道。 “是……那是被吓的!” 小狐狸显然是在嘴硬。 第134章 终于要好起来了 “他们追来了吗?” 雪斋叼着烟,在驾驶位上安稳地驾驶着星槎,白冰莲勉强用纱布止住了血,咬牙切齿地回头看: “没有。” “刚买的车,流血你倒是垫一下。” 雪斋在后视镜里看到了座椅上全是干涸的血迹,星槎内满是血腥味,他开了窗户,打算让这味道往外面散一散,却被白冰莲斥道: “你个蠢货,开窗让那些仙舟人看你的星槎里藏了一名造翼者是吗?” 雪斋没理他,自顾自地将窗打开: “我与那白罄也打了十年的交道,要不了多久十王司就会有我的通缉令,现在被发现又有何妨?” 白冰莲难掩脸上的痛苦之色,造翼者的治愈能力不比步离人,虽然同样都是丰饶民,但造翼者也只是活得久,长有可再生的翅膀而已。 “该死……就差一点,倘若将药王秘传的势力发展壮大,救出军团长大人指日可待,我为云君,也能升为卫天种,继续回母星奴役那群低劣的尘民。” 白冰莲还在抱怨,可雪斋早已经抽完了烟,他将烟头朝着窗外一丢,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后视镜,不由大惊失色,连忙调转星槎的航线,白冰莲因为惯性狠狠地撞在了舱壁,牵动了伤口令他惨叫一声: “雪斋,你他妈……” “闭上你的嘴,天舶司来了。” 雪斋沉声道,眼角闪过几分阴翳,他扭过头,看见了身后两艘巡航槎,警笛响彻在了星槎海的航路上,旁道的星槎纷纷避让: “罗星槎,你的行驶速度已超出本航道规范最大时速,请靠边停槎,接受检查,再重复一遍……” 天舶司狐人的声音传出,让雪斋咬了咬牙,想到白罄一时半会也追不过来,他扭头看向了白冰莲: “你们药王秘传的丹药呢?吃下去!” 他说的自然是还尘驻形丹,这枚原本白冰莲要给白罄的丹药,现在居然用在了自己的身上,显得有些讽刺。 白冰莲没有犹豫,鸟嘴一张就将那枚丹药咽了下去,不多时,他就变得和普通仙舟人无二。 雪斋将星槎停在了应急航道上,很快那两艘天舶司的星槎就一前一后围了过来,天舶司的飞行士慢悠悠地靠了过来,让雪斋出示证件。 “怎么有股血腥味?” 一人皱了皱眉头,狐人的鼻子很灵,即使刚刚味道散去了很多,也瞒不过他。 “不好意思,我一朋友做工受了伤,我急着去医院呢,我交罚款,您就行行好,动作快点吧。” 雪斋赔着笑脸,将自己的驾驶证递了过去,对方看到了后座已经变成仙舟人模样的白冰莲手臂上缠着止血的纱布,也点了点头,拿着玉兆登记了一张罚单,接着挥了挥手: “快去,去往丹鼎司记得回天舶司缴费。”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雪斋连忙接过对方丢回来的驾驶证,接着猛踩油门,一溜烟地又窜了出去,只不过这次他没有超速,天舶司的飞行士叹了口气,回到了星槎上,副驾驶坐着的是仙舟人,给他递了根烟: “队长,你怎么没让他缴费?” “回来再缴吧,反正也贴了罚单,他不回来缴我们过几个月就上门。” 他接过了烟,看着雪斋消失在了远处,一旁的助手还没给他点上烟,星槎猛地一沉,吓得他连忙扶住驾驶仪,头顶的舱棚凹下去一块,他不由怒道: “哪个*仙舟粗口*高空抛物?” 航道周围是高耸入云的民房和更高的航道,常有高空抛物也并不出奇,但抛到天舶司的星槎上还是头一遭。 可后座窗户被人敲响,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了后座的方向,瞬间就被一名倒立的青年给吓得不轻,白罄打开星槎的后门,坐上了后座,接着熟练地从口袋里出示了令牌: “十王判官,奉旨缉拿穷凶恶徒,请配合。” 飞行士刚刚的脏话顿时回到了嗓子眼里,兜兜转转变成了: “大人,您要抓的是?” “罗。” 白罄沉声道,而前面的两人心中“咯噔”一下。 丸辣! 飞行士猛踩油门,按响了警笛,朝着前方追去,白罄在后座扛着长刀,面容静肃,身上的杀气朝着周围蔓延,让前方驾驶的两人心中不寒而栗。 “这就是判官吗……” 助手咽了口唾沫,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星槎朝着前方急速驶去。 …… “我看看……就是在这吗?” 霜悦挠了挠头,身后蓬松的大尾巴一摇一晃的,照着手机里雪斋发过的消息,来到了流云渡的负责处。 回星港的负责人是一名面相精明的仙舟人,见到霜悦来了,他笑着伸出手,和少女的柔夷握了一瞬便放开: “是雪斋推荐你来这……社会实践的吧?” 负责人笑眯眯地问道,霜悦的大眼睛眨了眨,傻乎乎地点了点头,负责人将大门打开: “进来说话……要帮你开着门吗?别担心,里面有机巧鸟录像。” 他显然是很谨慎的人,将霜悦的顾虑全都打消了,狐人便大大方方地走进了门,坐在了桌前,负责人拉开了椅子,给霜悦打了一杯温水: “这个……霜悦是吧,松阳书院毕业的,还没上大学?” “嗯……” “考上了哪所学校?” “玉阙的葛玄学府……” 霜悦低下头,显然有些不好意思,负责人眉头微微挑了挑: “那可是高等学府,不错,薪金方面有什么要求吗?以前从事过这种……算了当我没说。” 准大学生哪里参加过这种工作,给别人打打下手得了。 他这么想着: “一月……两千五的赏钱,如何?” “成。” “今天上任?” “好。” 一场十分有效率的面试就这么结束了,霜悦走出大门的时候还有些晕乎,显然是没反应过来。 就这么结束了? 负责人给了她路线图,让她去流云渡的星槎登陆口指引星槎的登陆。 “届时,有前辈带你,多看多学少说话。” 负责人的话还响彻在她的脑海,少女挥舞着拳头: “终于……终于要好起来了!” 第135章 逗留一阵 “稍微躲会吧,这里离港口比较近,若是情况不对,再离开罗浮也不迟。” 全新的星槎上带着凹痕,雪斋将它熄火停在了一栋民房的旁边,白冰莲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踉踉跄跄地从里面爬了出来,瘫坐在星槎边上,止不住地喘气: “本座何曾如此狼狈过,这该死的判官……” 男人身后的尾巴晃到了身前,又从那老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叼在嘴边,伸出手挡着时不时吹来的风,将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稀薄的烟雾便从口鼻微微透出: “上去吧,我也不是没有准备,这里足够隐蔽,应该够你躲一阵子。” 白冰莲咬咬牙,跟上了前方狐人的步伐,同时眼中的阴郁神色一闪而逝。 如今他翅膀受伤,而且也不会开星槎,正是需要这个蠢货飞行士的时候,还暂时不能对他动手。 否则,哪轮的到这区区狐人对他这高贵的准卫天种颐指气使? 不过眼下他只能憋着一口气,轻轻哼了一声,脚步一轻一重,缓缓跟着雪斋爬上了楼梯。 “这仙舟人之躯……当真是丑陋……” 白冰莲皱起了眉头,不过却并未解除还尘驻形丹的效果,白罄既然敢放他们离开,自然是有追踪的手段。 还尘驻形丹中的“还尘”便能遮蔽行踪,眼下虽然不知道白罄的手段是什么,但白冰莲还是得赌一把。 他不傻,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足够聪明才能以造翼者的身份在罗浮混了这么久。 “进去吧。” 雪斋在前面开了门,接着让开了一个身位,白冰莲瞥了他一眼,便走了进去,雪斋这才跟在他的身后,看了看周围,就将门轻轻关上反锁,接着将烟上的灰随意地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抖了抖。 “家具不新……有些年头了吧。” 空气中一种古朴的木质味道扑面而来,让白冰莲皱了皱眉。 “结婚时候住的房子,很少来了。” 雪斋只是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没多说,白冰莲的手心缓缓放出翠绿色的光芒,慢慢治愈自己的伤势。 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些希望自己是步离人,至少治愈的能力强的可怕,即使不想承认,但步离人的确是目前丰饶民中最为强盛的那一支。 “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以那位判官的脚力,如果想找到你,现在应该已经在我们楼下了。” 抽完了一支烟,雪斋清了清嗓子,走到窗边,朝着窗外望去,这片窗望去就流云渡,来来往往的货运星槎川流不息,像是血管中奔腾的鲜血。 白罄的身影并未出现,想来应该是还尘驻形丹起了作用,给白罄当了十年的飞行士,雪斋当然知道对方的方向感有多差。 几乎是那种除非直接给他指方向,否则看着导航他都走不明白路的那种。 “苟延残喘……此乃本座身为啼颂种的最大耻辱。” 白冰莲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狠狠地锤向了身边的柜子,一瞬间柜子上的物件都摇晃了起来,一个相框在边缘摇摇欲坠,掉了下来,白冰莲下意识伸手接住,反而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我的房子……大人还是冷静些吧。” 雪斋的情绪稳定地可怕,只是瞥了一眼就不想再理会白冰莲了。 只是对方拿起让自己牵动伤口的相片看了一眼,就移不开目光了,他仔细看了看胡子拉碴的雪斋,又低头看了看相片里那个意气风发的狐人,不由笑道: “呵,风流往事啊,这你老婆孩子?” 雪斋夹着烟的手一顿,接着缓缓将其叼在了嘴边,站起身来朝着白冰莲走了过去,伸出了手: “给我。” “啧……看看又如何……当初求着我想要加入药王秘传的是谁?” 白冰莲没有照做,似乎是为了报在星槎上的那一撞之仇,他脸上挂着微微的得意,俯视着个子比他矮上一头的雪斋。 “老婆长得也颇有姿色,难怪你会念念不忘,这种质量的尘民,若是在穹桑……” 他还在不知死活地评价着,雪斋脸上的神情逐渐有了几分变化,在白冰莲笑着准备将相片放回去的时候,雪斋突然暴起,抓住对方的嘴,将烟头狠狠地塞进对方的喉咙里: “蠢货……若不是想靠你搭上魁首大人的线,就你这种货色,我靠着星槎就能让你回去见你的母星穹桑。” 他面色狰狞,死死地用手抵住白冰莲的下巴,不让他张开嘴,灼热的烟头在对方的口中翻腾,烟雾从他喉咙里窜出,造翼者本就受了伤,又不是擅战的类型,此刻竟然挣脱不开。 但雪斋还是有分寸的,即使生气,他也知道点到为止,见到白冰莲快没有力气了,他才放开了手,捡起地上碎裂的相框,将照片取出来后,伸出粗糙的手轻轻摩挲了一阵,上面妻子的面容才在他的记忆里微微清晰了一些。 相片里,妻子泛黄的脸上满是幸福,眼里有光,手中抱着的白毛小狐狸身上的皮毛和她一样洁白柔顺。 他将照片折叠,放进衣服的内衬里,倒在地上的白冰莲将烟头吐出,狠狠地咳嗽着,还吐出了几口鲜血在地上,雪斋懒得去管他,又翻出了一根烟,塞进嘴里,眉头紧皱。 这一盒烟实在太贵,他只有压力大的时候才会抽一下,如今还剩下三根。 白冰莲瞪着他的目光满是杀意,这只造翼者的肚量小的可怜。 雪斋自然心里也门儿清,既然已经决定闹掰了,那他就没必要再假惺惺地喊他大人。 “过不了多久,大街上应该就会有我们的通缉令,正值特殊时期,玉界门驻守的兵力应当不少,现在这里逗留一阵子,等景元回来的时候,就是我们出逃之时。” 雪斋轻声说道。 白冰莲没有反驳,似乎是被刚刚雪斋的狠劲吓到了,也可能是因为烟头太烫还没缓过来,总之现在他是一个字也不想说,只是坐在了墙角,胸口微微起伏,喘着气。 第136章 改天看看 “对不起大人……” 那两名天舶司的飞行士实在有些羞愧,就这么放着通缉犯从自己眼前溜走,只要他们还有身为天舶司飞行士的责任心,就不可能没有反应。 白罄只是摆了摆手,没有多说话,兀自下了星槎,看向了周围。 白冰莲身上的标记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循着那两个飞行士说的方向,星槎一直开到了流云渡的洞天附近。 这里是罗浮的命脉所在,若是一着不慎,很容易闹出大事来。 白罄可不想景元回来的时候还要收拾他的烂摊子,毕竟曾经的几个人给他留下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一旁的两位天舶司飞行士还不敢离开,心中惴惴不安,白罄摆了摆手,遣散了两人,玉兆的提示音在脑海中跳动着,白罄看向了来电的人,正是藿藿。 他没有犹豫,接通了通讯,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胆怯: “师父……是、是抓到了吗?” “没有,标记突然消失了,想来应该是对方有屏蔽的手段。” 白罄淡然道。 “啊……” 藿藿显然迟疑了一阵,接着窸窸窣窣的翻书声传出,没过多久少女的声音便由远及近: “是……还尘驻形丹……药王秘传就是靠着这种丹药才能混迹在仙舟中的……” 对药王秘传来说,魔阴身就是他们接触“仙道”的一种手段,堕入魔阴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丰饶”赐福的证明,是药王在提醒他们抛弃贫弱的人类躯体,投身丰饶民的怀抱。 仙舟虽然不抵制合理的丰饶力量,但却抵制这样无法控制的丰饶民,所以他们需要借助一种特殊的丹药保持自身“仙舟人”的面貌。 这种丹药便是还尘驻形丹。 魔阴身的特征多为身上长出枝叶,或是四肢变化为五肢甚至六肢等等,这种就是所谓的“繁枝相”,“药王相”,在药王秘传人的口中,这是真仙容貌。 “岱舆当归五钱,鳞渊天冬二钱……” 见藿藿说的越来越详细,白罄连忙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藿藿,我不是白露,听不懂那些药方,总之现在是他用丹药屏蔽了我的感知对吧?” “是……是这样的。” 藿藿连忙道。 “眼下他们恐怕已经躲起来了……仅靠我一人搜查,效率也太低了。” 白罄皱起了眉头。 白大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恐怕还没找到人,就先把自己给丢了。 可藿藿却突然来了自信,小声道: “那个……师父,我觉得现在可以先不急着抓住那个造翼者……他受了伤,最近这段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玉界门的云骑军太多了,光靠他和雪斋是跑不出去的。” 白罄微微挑了挑眉: “你的意思是,温水煮青蛙?” “如果说,现在最想离开罗浮的是谁,那一定是他们两个,而若想分散玉界门的兵力,就需要在距离其最近的流云渡制造出骚动……” 藿藿流利地推理道: “那么,这些可供他们差遣的药王秘传成员就必、必须要先抓……一旦他们汇聚到一起,对流云渡来说可能是个不小的麻烦……师父听懂了吗?” 白罄愣愣地听着,直到藿藿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嗯……听懂了。” 藿藿现在的计划是建立在对方不想抵抗,只想逃离罗浮的前提下的,如果对方想要殊死一搏,那反倒来得正好,女孩将玉兆挂断,松了口气,岁阳在空中晃晃悠悠道: “可以啊小怂包……看书的脑袋就是好使,老子以后还叫不得你书呆子了?” “嘿嘿……” 听到尾巴大爷夸奖,藿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中暗想。 师父最惆怅的时候,恐怕是在自己去上学的时候,他坐着星槎在罗浮四处闲逛,都找不到一名药王秘传的妖人。 这个造翼者碰上她的灵符都被炸的七荤八素的,被白罄扇两耳刮子不得脸上青一块肿一块啊?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寒鸦突然出现在藿藿的身后,被吓到的女孩浑身炸毛,顿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白发判官似乎刚刚才知道是自己突然出现的才惹得对方摔倒在地,便缓缓伸出了手: “藿藿……真是抱歉,吓到你了,姐姐刚刚缉拿了两名凶徒,手臂受到了损伤,守灵不在此处,能否请你代为维修一下?因为我听白罄所言,你学过一段时间的工造司机修本事……” 寒鸦还未说完,藿藿就连忙站起身来,她似乎总是这样,在他人请她帮忙的时候就忘记了刚刚的恐惧,连忙问道: “寒鸦大人……雪衣大人现在在哪里?” “来的路上了。” 寒鸦话刚说完,雪衣便拖着断裂的手臂回来了,她的仿生皮肤龟裂开来,露出了偃偶本来的红色外壳,藿藿见到她这副惨状,心脏怦怦直跳,但想到寒鸦的请求,她咽了口唾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不怕不怕……藿藿不怕……” 做完这些后,她才小步跑了上去,尾巴大爷的嘴里叼着她的小工具箱,随手就丢到了女孩的旁边,藿藿感激地看过去时,它又扭开了脸,一副别扭的样子。 “藿藿……多谢了。” 雪衣主动将自己关机,偃偶的眼睛缓缓闭上,向后倒去,却被寒鸦伸手揽住: “去棺中修理吧。” 寒鸦说道。 “好……那个,师父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藿藿虽然知道白罄会按着自己说的做,但心里还是没底,她时时刻刻都在挂念着那个嗜睡懒散却待她温柔的青年,寒鸦的眼神微微有些涣散,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聚焦: “不出半个时辰吧。” “寒鸦大人对师父很有信心吗?” “自然,过去千年,小女子都从未见过如白罄这般古怪的人,强大却又懒散,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人能将一身云骑的刀法传授于他的。” 寒鸦曾窥探过白罄的记忆,除了一片虚无,便是无数闪回的人影,接着恐怖的数据乱流就差点将她的心智冲散。 自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敢提任何一句好奇白罄的话来。 而藿藿却是若有所思。 那本日志,改天一定要抽空再看看。 第137章 这是小伤我吃! (需要进行修改,流云渡和回星港记岔了,抱歉抱歉。) (发现哪里没修改记得提醒我) ———————————————— 虽然藿藿的话很有道理,但是白罄还是在流云渡周围转悠了一阵子。 和百年前比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一样的忙碌,周围大大小小的集装箱被分类好堆放在各个辖区,中间供给人行走的过道狭小而又拥挤。 这里终日吞吐着来自不同世界的巨量货物。 曾经战事缓和的时候,他经常在港口徘徊,细数下每日往来的星槎到底运输了哪些货品,很多名字叫不上来的货物,白珩似乎都能认得,张口就来。 这记性属实是让他有些羡慕,不过白珩当时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记性差才好呢。” 为什么记性差才好? 狐人后面说的话被来往星槎裹挟,卷入了罗浮的风中,白罄记不清她说了什么,只知道当时的自己似懂非懂。 现在依然也不懂。 找了一阵子没发现雪斋和白冰莲的身影,白罄随意地挥了挥手,紫金色的小龙从袖口钻出,被他捏在手心: “找到那两个人就给我发信号。” 白罄捏着小龙,轻声道。 由炁化作的小龙反倒像是有生命一般,俏皮地点了点头,在白罄松开手的瞬间飞向了高空,消失不见,仿佛遁入了虚无一般,再掀不起半点波澜。 不能太相信判断,凡事都要留一手,这句话还是景元和他说的,现在白罄觉得自己也算是在学以致用吧。 做完了这些事后,他就唤出了青冥灯,身形变作绿色的一小团火焰,探入了幽府地界。 …… “如此便好,多谢你了,藿藿。” 雪衣的手臂受伤的并不严重,虽然看上去是挺恐怖的,但藿藿实际上手就感觉还好。 仅仅只是断了而已,重新连接关节处并将操纵神经元上传到雪衣的玉兆里就好了,很简单吧? 反正雪衣是看不懂,她只是单纯觉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四肢都还在,甚至觉得身上轻了许多。 “按照化外民的说法,吾感觉到轻松自在,应当是藿藿为吾做了清灰。” 雪衣一本正经地说道,让正在收拾工具的藿藿差点摔倒在地上: “雪……雪衣大人,清灰是一些老旧机械才需要做的……你是机巧偃偶……不用清灰的。” 雪衣面色不变,但却突然沉默,让藿藿心中顿时一颤,狐狸尾巴下意识就垂了下来,她怯生生道: “雪衣大人,我说错……” “原来如此,这方面吾并不精通,受教了。” 雪衣却突然拍了拍手,认真道。 “诶?” 小狐狸的耳朵显然一抖,有些不知所措。 “别担心,姐姐在思考的时候便会不说话不理人,平日里少见这样子只不过是因为偃偶的处理速度比正常人快得多罢了,眼下她刚结束休眠,脑子难免有些混沌,等待些时间即可。” 寒鸦面色如常,似乎早已习惯,藿藿也是第一次见到雪衣刚开机的样子,只好呆呆地点了点头,身后的鬼火尾巴消失不见,缩小成了一个小巧的灵火精怪,飘在了藿藿的身后: “快半个时辰了。” 尾巴大爷随口道。 藿藿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连忙朝着因果殿的大门口跑去,就连地上的工具箱都不想管了,寒鸦见到她这副样子,嘴角微微上扬了半个像素点,似乎有些无奈,不过也随她去了。 自从白罄来了十王司后,似乎一切都变了不少,分明是个做不出多少表情,性子又淡漠的主,却莫名让十王司有了许多活力。 或许是因为他还带了个藿藿吧。 尾巴大爷还没反应过来,就因为封印的原因被藿藿拖着走,它想骂两句,但终归还是闭上了嘴。 算了,给白罄听到不得让我东一块西一块的。 藿藿觉得自己在学堂体测的时候都没现在跑得快,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大门的时候,青年就静静地站在门口,看她扶住了门框,满头大汗。 藿藿突然有一种名为“社死”的感觉,她本以为白罄没有那么快到门口,自己可以在门前休息会,装作并不急迫的样子等他回来——这种操作在上学时屡见不鲜,几乎每次白罄来接她时,她也都是这么做的。 可眼下,在青年清澈的瞳孔里,藿藿看到了略显狼狈的自己,不由脸色发红——她只觉得是自己岔气了,一时间没呼吸上来。 “这么赶着做什么?” 白罄走上前,隔着一小段距离,拂手将她额头的汗水擦去,紫色的辉光滑过藿藿的身体,顿时让她感到身体的燥热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凉,仿佛夏日的清风,她的狐狸耳朵翘了起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罄已经和她擦肩而过: “走吧,接下来要加班加点抓药王秘传了。” 他如此说道。 “哦……哦,师父辛苦了。” 藿藿这个时候才想起要说什么,连忙又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不过这次白罄学会了放慢几步,让小狐狸能并肩和他走在一起。 当然可能因为身高的问题,这肩膀可能是这辈子都没办法完全对上了。 藿藿低着头,刻意和白罄保持着相同的步伐频率,这样的小动作被尾巴看在眼里,不由在心中暗笑: “真是幼稚的小丫头,他又看不到,你何苦?” “你个……臭岁阳,能懂什么啊……” 藿藿在心里反驳。 “切切切切……随你的便。” 又是极为日常的先开口先破防,它随口应付了两句,又重新钻到了藿藿身上,灵火尾巴上贴着两张黄符,在幽府中倒也挺正常。 “白大人,好久不见呀。” 白罄正要带着藿藿去寒鸦那里,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的殿门传出,白罄和藿藿回头的动作都几乎同步,一眼就看见了脸上有三颗小黑痣的女孩。 对方左脸颊贴着纱布,身上挂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结了痂,有些是刚刚才出现的,比如她现在正捂着还在流血的小腹,兴高采烈地冲着白罄打招呼。 “你还是……先去治疗吧。” 白罄犹豫了一瞬。 “没事,小伤而已。” 夜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旁的藿藿几乎已经震惊地不成人形了: “小伤?!” 这是小伤我吃! 第138章 遇上白罄,算是凶多吉少 没等两人多震惊一会,夜风就臭着脸跟在夜魄身后进来,伸出手在矮了他半个脑袋的女孩头上敲了一下: “蠢货,跟上来。” 他说话很不客气,几乎句句都夹枪带棒,但夜魄还是笑嘻嘻地点头: “那我就跟着哥哥走吧。” “哼。” 夜风瞥了白罄一眼,眼神中还有一种警告的意味在里面,白罄不由有些无奈,这招人嫌弃的小鬼,跑业务倒是熟练。 刚刚他的青冥灯后跟着三团绿火,显然是抓到人了。 十王司的对这丛药王秘传组织的成员定性为乙级壹等,因为有一个造翼者的存在,所以才有这么高的评价。 让判官出手的评级也一般都是这个等级左右,乙级伍等到甲级以上,都是需要判官亲临的,好在罗浮还算得上太平,这种类型的案子不多,一般都是冥差完成。 不过判官也可以凭心情接低等级任务,纯虐菜来的,十王没设计其他门槛自然是欢迎判官代打炸鱼,白罄也乐得清闲,闲着没事接点任务,满大街杀丰饶孽物,何尝不是一种美事? 至于为什么业绩第一,主要是他运气不好,走到哪都能撞上有人犯案。 藿藿说白罄有一种死神小孩的体质,不过白罄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死神小孩是什么体质。 更适合罗浮宝宝的死神小孩。 “动作好快啊……我……我们还什么都没干呢。” 藿藿虽然不太喜欢夜风看白罄的那个眼神,不过显然也是看到了对方身后跟着三名待渡河的亡魂,不由喃喃道。 “是这样的,药王秘传的通缉令才发出去不到十几分钟吧。” 白罄点了点头: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的躲藏功夫并不好。” 这些家伙离了白冰莲,没人给他们发还尘驻形丹,白罄的虚无标记还留在他们的身上,现在这些家伙的位置白罄都一清二楚。 只不过这种实时位置不能共享,不然他就直接将位置信息发出来让其他人去抓了,自己在罗浮到处跑,就算是乘星槎也很累啊。 对了,星槎。 他还得重新找一个飞行士。 想到这里,白罄就郁闷得不行,认识了十几年的飞行士摇身一变成了药王秘传的人,这谁能接受啊,也就是说他盯梢了自己整整十一年,自己都没发现。 谁家狐人进药王秘传啊,这不有病吗? 这十一年让他情绪波动最大的一个人居然是雪斋,白罄自己都没想到。 “那师父,我们现在就去抓捕那些药王秘传吗?” 藿藿小声问道。 “也可以,不过要先去找寒鸦和雪衣说一声。” 白罄心里就是这么打算的,既然藿藿问了,他也没有瞒着的必要。 在场的就三个判官,白罄自然要跟寒鸦打声招呼,不然擅自让人家加班实在过意不去。 因果殿的梦占庭已经是寒鸦的办公室了,反正白罄找不到她的时候就来这里,一抓一个准。 果不其然,刚打开就看到地上散落一地的卷宗,寒鸦面色憔悴,跪坐在地,手里拿着她的冥谶天笔,藿藿一愣: “寒鸦大人,怎么才一小会不见……” 寒鸦面无表情道: “刚刚夜风来过,带回来三个药王秘传。” “活捉?” 白罄问道。 “死了。” 寒鸦回复: “下手很重,出手的冥差就是刻意想致人于死地,剑伤分布在脖颈、心口、下路,阴毒而又有效,应当是夜魄出手。” “这倒不用跟我说,夜风的战斗力有限,是夜魄出手在情理之中。” 白罄摊了摊手,没有多少惊讶的情绪在里面。 夜魄的实力在冥差里还算不错,平日没有任务的时候,也都是她在给冥差、判官们送忘川酒,小巧的身躯上蹿下跳的,没个千百年的功夫都练不出来。 任务出的多,身上也总是大大小小的伤,白罄对这个女孩子印象还算比较深。 “三人都是同样的死法,夜魄的剑法又精进了不少,小女子平日疏于锻炼,剑术什么的早已忘却。” 寒鸦一边翻看那些金人打印出来的犯人罪宗,一边感叹。 “你先慢慢看吧,今天要加班,我也得抓捕其他逃走的药王秘传了。” 白罄叹了口气,跟寒鸦知会了一声,对方点了点头,轻声道: “带上藿藿吧。” 藿藿:“?” “我……我吗?” 她呆呆地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 “嗯,也好。” 白罄没什么意见,带几个不是带? 更何况还是他的徒弟。 “我看这孩子,想帮你忙想的紧,就带上她吧,灵符对付一些难缠的生物也有奇效。” 寒鸦轻声说道,光是这句话就让藿藿显得有些窘迫,红晕不由泛上了脸颊,白罄隔着帽子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你不说,我自然也会带上她的,我的师父与我说过,实践是理论的基础。” 白罄淡淡道: “只是怕藿藿不愿去罢了。” “我……我我我我愿意!” 藿藿连声喊道,显然有些着急,她揪住白罄的衣角,女孩的几根手指头上包着创可贴,见到对方低下头,她又小心翼翼地放开了手,默默将小脑袋垂下: “对不起……师父。” “我的衣角,你想抓多久便是多久。” 白罄随口道,殊不知这句话让女孩的心里像是有小鹿在撞个不停。 …… “一个人也联系不上了吗?” 雪斋看向了窗外,流云渡这片房区之所以便宜就是因为太吵,星槎来来往往发出的嗡鸣声让他有些烦躁,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曾经是怎么在这里生活了一百多年。 “嗯,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逃亡的也没空回复消息。” 白冰莲咬牙道。 这一个多时辰他试过了发隐秘讯息、直接弹电话等多种方式,只可惜这些消息无一例外都是石沉大海。 “之前都是用纸质书信联系,能直接联上就怪了。” 雪斋倒是没他那么病急乱投胎,只是盯着窗外,想抽根烟,但看到烟盒里的两支孤零零的香烟,他咽了口唾沫又将其收回到了裤子口袋里。 “白罄……这次真是凶多吉少。” 他叹了口气。 第139章 彼此眼中的疑惑 不过在离开之前,藿藿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松开了拉着白罄的手: “等等……那个,师父,我想试一试新的灵符。” 白罄微微一愣,这小丫头什么时候研究了新的灵符? 他怎么不知道? 藿藿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张笑得有些渗人的灵符,白罄定睛看去,它的眼睛被藿藿化成了两个弯弯的小月牙,怪贱的,尾巴大爷趴在了藿藿的肩膀上,有气无力道: “这纸人画的过于抽象了,老子每天睁开眼睛就是这个破纸人,烦都烦死了……” 白罄瞅了一眼尾巴大爷那副生不如死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是假的,便接过了藿藿手中的灵符: “你要试什么?怎么试?” 藿藿左右看了看,接着招了招手,示意白罄俯下身子,青年只是微微一愣,接着很配合地蹲下来,藿藿这才在他耳边悄悄道: “我……我想在夜魄的身上试试……但她好像去治疗了,而且……夜风有点凶。” 白罄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她不想实验,而是因为没有实验对象啊。 估摸着这小姑娘前几天就想试试了,只是雪衣平日里虽然经常受伤,但属于机巧偃偶之躯,寒鸦终日都在因果殿内,要说受伤也是精神受伤。 夜魄因为有夜风在身边,藿藿根本就不敢跟她提起想实验灵符的事情。 就剩下一个白罄了,但想让他受伤,藿藿还想象不出除了景元还有谁可以做到。 “那……我带你去?” 白罄试探性的问道,这句话显然正中藿藿的下怀,她的脑袋点的像是啄米的小鸡,尾巴大爷都差点给她晃下去,为此它也只是嘀咕了一句没出息。 和十一年前相比,尾巴大爷似乎温柔了许多,至少不会经常骂脏话了。 “下次想做什么,直接和我说就好了。” 白罄随口应道,而藿藿只是低着头,也不回话,跟在青年的身后就往因果殿左边走去。 “这种话,白罄和你说过好多遍了吧……” 尾巴大爷在心中传出声音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师父他记性不好……” 藿藿在身后嘀嘀咕咕的,白罄回过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对方立马就乖乖闭上了嘴巴,这让青年感到一头雾水,又回过头去继续看着青冥灯的指引。 “老子说的是你……他记性不好,难道你的记性也不好吗?” 尾巴大爷气不打一处来: “有什么事直接说啊,藏着掖着干什么,老子都要被你急死了。” 它都已经撮合了这两人十年了,一个哑巴一个木头能不能让它省点心?每天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模样让它气得肝疼——如果岁阳有肝这个器官的话。 “我……我哪敢啊……而且我就算说了,师父也不知道……不知道我这是什么意思……” 藿藿小声道,还时不时抬头看看白罄有没有回头,结果正是最后一抬头,她一时没刹住车,撞到了白罄的背上。 “到了。” 青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突然停下会让身后总是低着头走路的女孩撞得眼冒金星,只是指着医疗室的方向淡淡道。 门没关,躺着的冥差不少,有的受的伤比较重,还在昏睡当中,有的只是浅浅瞥了一眼门外的方向,见到是白罄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毕竟在十王司里,白罄的名声已经变得比丰饶民还要恐怖了。 夜魄已经脱去了上衣,浑身缠满了绷带,刚刚还扎好的双马尾如今已经散落在肩上,显得古灵精怪的少女变得恬静,被柜子挡着,两人看不到夜魄在干嘛,只看到她似乎很是专心的样子,时不时还抬头思考一下。 白罄拍了拍藿藿的肩膀,指了指周围: “夜风不在。” 言外之意,便是让藿藿自己去试试和夜魄交涉。 藿藿咽了口唾沫,看了看白罄,又看了看夜魄,接着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夜魄似乎还没注意到门口的藿藿,等到少女走到她跟前的时候,赫然看见夜魄手里正拿着一个小草人,接着举起了另一只手上的美工刀: “是捅心口的伤害高点,还是脖子呢……好纠结啊,丰饶民烦死了。” 藿藿:“?” 她脸色顿时煞白,朝后退了两步,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另一床冥差的柜子,发出了一声闷响! 藿藿捂着腰,忍着疼不敢叫出声来,眼角泛着泪光。 不过也好在因为这动静,夜魄可算是注意到了她,她热情地朝着藿藿打了个招呼,刚要开口,却又看见了门口站着的白罄,连忙也朝他挥了挥手。 白罄点了点头,就算是回应了。 “嘶……那个、夜、夜魄小姐……我有一件事情……” 藿藿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她捂着受伤的腰,走上前去,磕磕绊绊地想将心里打的草稿说完,可夜魄却突然出声打断了她: “你好有趣哦……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小姐……入十王司之前,大家都说我是个野丫头呢。” 夜魄呵呵地笑着,女生好像只要一将头发散开,气质瞬间就变了,白罄想到白珩曾经也是扎着头发的,自从离开了使团,当了无名客之后,她就将干练的马尾散开。 那个瞬间,白罄都没认出她来。 “啊……为、为什么?” 藿藿一下子就被夜魄带着跑了,连忙问道,可夜魄却摆了摆手: “你……你和白大人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嗯……” 藿藿点了点头,十根手指头都快搅在一起了,她看了看白罄,有些为难,又看向了夜魄,深吸了一口气: “我……我想、想在你身上贴点符!” 夜魄:“?” 白罄:“?” 尾巴大爷:“?” 刚提着一杯果茶走进房间的夜风:“?” 藿藿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白罄这才走上前去,从口袋里翻出了藿藿刚刚给的符纸: “藿藿想在你身上试试符纸的效果。” 他说话的神色很平静,夜魄刚要开口,夜风急急忙忙就将果茶往边上一放,接着横在了夜魄的面前: “这蠢货受了伤,你们找我实验也可以,她做不好的。” 白罄和尾巴大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第140章 见一面吗? “不是,你是不是误会了一件事情?” 尾巴大爷说道,同时还很疑惑夜风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这张纸人,小怂包说是治疗用的,不是用来攻击的!” 直到尾巴大爷说出这话,夜风才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几人: “当真?” “骗你老子就不是岁阳。” 尾巴大爷懒得和他扯,当即道。 “原来这是治疗的?” 白罄这才后知后觉,这句话让夜风差点摔了一跟头: “等等,原来你不知道她拿夜魄做什么实验?” 白罄老老实实地点头,夜风脸顿时就黑了下来,不过看到藿藿那纯良的眼神,他思考了一会,还是让开了身子: “我要在这里盯着。” 他双手抱在胸前,站到了一旁,而夜魄本人却左看右看,显然有些懵逼: “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没做决定呢……” “那……可以吗?” 藿藿凑上前去,眼神中有着期待,让夜魄拒绝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毕竟自己的伤口如今已经包扎了,能不能好只是时间问题,要是藿藿的灵符出了差错,让她伤上加伤,那她去砍丰饶孽物的效率可就变低了。 “那……好吧,但愿这纸人真的有用。” 夜魄伸出手指,将手上的稻草小人放到一旁,碰了碰还在空中的纸人。 白罄清楚地看到了上面贴着“魔阴身”三个字,那把美工刀就这么精准地扎在了稻草小人的胸口。 “放心吧……我、我对它还是有信心的。” 藿藿翻出了自己的令旗,接着在空中挥舞了起来: “灵符灵符……保命保命!” 刹那间,那脸上挂着贱笑的纸人便飞到了夜魄的身上,在众人的视线中,没入了夜魄的身体里。 “什么……什么感觉?” 藿藿双手抱着令旗,虽然前面的话说的很自信,但现在颤抖的声音显然让白罄心里没底——倒不是他不相信藿藿,实在是因为对方总是低着头,视线飘忽,真的没有说服力。 夜魄挠了挠头: “要说实在的……痒痒的?” “伤口吗?” “对!” 她先穿上了衣服,然后拉起了盖着腹部的衣物,将小腹的绷带解开,夜风刚想制止,却惊讶地发现小腹的抓伤已经愈合地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三道白痕,仿佛只是被尖锐的物品轻轻划了一下。 “这……” 夜风愣了愣,接着看了看藿藿,眼神有些复杂。 “师父……成功了!” 藿藿连忙又跑到了白罄的身边,抓着白罄的衣角躲在他身后。 “真厉害呀……嘻嘻,那下次任务完成后我就来找你,可以吗?” 夜魄看到自己的伤好了,顿时就从病床上跳了下来,显然很是满意,然而藿藿却有些为难,她在白罄身后小声道: “那个……十王司每日发放的黄纸……有限制的,我做不了那么多的治疗纸人。”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就是这种效果的纸人可能一周也只能产出一张,每当她画出这些纸人的时候,都会觉得很累,仿佛精力被吸走了一般。 “那好吧好吧,下次如果你做了这种纸人,记得跟我说哦!” 夜魄笑着将衣服拉了下来,穿好鞋子,抓起床边的铜钱剑就往外跑,夜风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怔,小声而又迅速地对着白罄和藿藿说了声谢谢,接着迈步朝着夜魄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这……” 白罄还没反应过来,尾巴大爷便叹了口气: “唉,又是个傲娇的小屁孩。” 显然它已经看透了。 刚刚的骚动让不少冥差们也醒了过来,白罄一看事情不对,连忙带着藿藿就离开了这里。 “这纸人可能比想象中的效果要更好一些……” 尾巴大爷不禁汗颜。 “是……是这样的……大家都需要这个,可我没办法做出那么多呀……” 藿藿心中升起了一分羞愧,此刻就连白罄拉着她的手,她也没有感觉了。 “别担心,等熟练后或许就可以将这纸人的数量提上去。” 白罄开口安慰道。 听着师父的劝慰,藿藿也只能叹了口气: “我……我会努力的!”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将纸人之术融会贯通,白罄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现在是十王司的加班时间。 …… “藿藿,我找到了新的工作啦,以后每个月都还你一点钱好吗?” 霜悦将消息打完便发了出去,等了一阵子后见到藿藿没有回复,她便退出了聊天页面,伸了个懒腰。 桌边小台灯打着暖黄色的光,桌上放着的《星槎引渡指南》令她心力交瘁。 “叮咚!” 玉兆跳了一下,霜悦还以为是藿藿回消息了,连忙打开了消息面板,看到的只有这周的水电费欠款,她翻了个白眼,把消息一关,就重新趴在了桌上。 现在的她可以说是一穷二白,要不是雪斋给她介绍了工作,估计自己还在哪个桥洞饿着呢。 想到这里,霜悦又打开了玉兆,想给雪斋发条消息,可一打开聊天界面,霜悦这才发现上面她发送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了。 “怎么一个个都轮回啊,显得我秒回的好像小丑。” 她又无奈地将聊天界面再次关掉,欲哭无泪。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很想知道自己那个跑路的爸爸到底去哪了。 说不定是为了梦想,去当了无名客,出了意外才没回来呢? 也有可能是想避嫌,怕妈妈惹下的麻烦牵扯到他。 正当她还在幻想的时候,玉兆又一条提示将她拉回了现实,被打断了思绪的霜悦显得有些不爽,她皱起眉头,看向了玉兆上的消息: “有完没完,我知道我欠费了,至于一直发吗?” 只不过接下来跳出来的消息显然让她愣了一下,因为发来消息的人不是所谓的地衡司,也不是所谓的房东,而是许久没有回复的雪斋。 对方的消息很短,只是短短地几个字,却让她有些迷惑,并抬起头看了看时钟,又低下头看了看雪斋发来的消息: “见一面吗?一个时辰后。” 第141章 你可以试着多依赖我一点 “师父……地上的这些痕迹……是不是说明这些药王秘传已经转移了?” 藿藿看着地上凌乱的脚印和灰尘,小声地冲着白罄问道。 加班加点的抓药王秘传,这些妖人经过白罄力量的侵蚀,脆弱不堪的同时,脚步也犹如灌了铅一般,两人几乎不用多费力气就能追上他们。 接着就是很正常的抓捕流程,白罄将周围尽数封锁,接着藿藿举着令旗,用符纸在妖人身上炸几个窟窿。 不得不说,十王司的黄符确实有抑制丰饶的功效,仅仅只是炸了几次,这些妖人便倒地不起,虽然还剩一口气,但跟死了恐怕也没区别了。 白罄脑海中的光点只剩下了最后一处,也是最为强大的妖人,白罄发现他即使受到了侵蚀,跑的也是飞快。 一路上还有不少倒地的云骑军,白罄申请从十王手上又拿了一批黄纸,藿藿才能为他们处理伤势。 “嗯,目标逃窜的很快,现在已经到了流云渡的附近。” 白罄微微颔首。 所幸,这些云骑仅仅只是受伤而已,妖人忙着逃跑,根本没心思和云骑争斗。 “那……我们快追上去吧师父……” 藿藿小声说道,不过走起路来却是有些摇晃,她扶着墙,重新站定,见到白罄看了过来,她又立马抬起头,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画了不少的符纸,她现在觉得大脑一片昏沉,犹如有一只大手在她脑袋里搅动,将思绪都搅成一滩烂泥。 “不远,现在追上去吧。” 白罄看了眼定位,便朝前奔去,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藿藿的疲惫,一心想着抓住眼前的妖人。 “小怂包,你还是休息会吧,跟龙疯子开口有这么难吗?” 尾巴大爷无奈道。 “我……我没帮上什么忙,现在喊休息的反而是我,未免有点……” 藿藿挣扎着迈动双腿,也跟了上去,可仅仅只是跟了白罄一段距离,她便觉得力不从心,一股想要呕吐的感觉直冲脑门,她又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可前方的白罄似乎也顿住了脚步,在周围张望着。 “这家伙,是在等你?终于开窍了?” 尾巴大爷一脸疑惑,而白罄也回过头,看到气喘吁吁的藿藿。 “累了便休息会。” 白罄冷淡地说道,分明是和平时一样的语气,藿藿却觉得有些刺耳,她低下了头,应了一声: “好……” “这个逃犯也是个路痴,要不了多久,他就会重新经过这条路,所以坐着等会吧。” 白罄在墙角边上坐下,丝毫没有判官的架子,藿藿不好意思一屁股坐下去,只好靠在墙边,小声地喘着气,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了地上。 少女裹了裹外套,脸上的黑眼圈总觉得更重了一些,分明不是冬天,她却冷的直发抖,白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一直到藿藿回过头来,对上了他的视线。 “很冷吗?” 他问道。 “不冷……就是……” 藿藿犹豫着,怎么也没把“累”字说出口,在她的眼里,和魔阴身作战的白罄显然更累一些,他都没有说什么,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喊累? 她便又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足尖发呆。 “别靠着墙了。” 白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藿藿下意识地就重新站定,脱离了那支撑着她的墙壁,接着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肩上,伸手摸了摸,才发现是一件袍子。 “休息会吧,治愈符本就劳苦伤神,接下来交给我便好。” 白罄身上的长袍早已披在了藿藿的身上,寒鸦设计的衣物是便于战斗的,平时外穿的袍子宽大,而内衬却是无袖,白罄战斗时只要脱了袍子就会感觉自在的多。 但几乎没有妖人能让他认真起来,所以寒鸦的小设计就几乎没有在外人面前展露过。 “嚯~” 尾巴故意发出了一声怪叫,将藿藿的视线从白罄手臂的肌肉线条上拉了回来,接着尾巴大爷就在心里骂道: “没出息,我看你就是馋他身子。” 藿藿的小脸一红,想梗着脖子否认,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便又重新看着地板,结果让尾巴大爷更生气了: “地上有钱吗你就看,看看看看看不死你!” “我就低个头……你也要讲我。” 藿藿委屈巴巴地说着,手里的令旗周围是冥火的标志,中间空出很大一块素白,看上去像是投降的白旗一样,她其实还是挺喜欢的。 这种令旗不仅可以操使灵符,投降求饶也能先人一步。 “看到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老子就来气,不骂你骂谁!” 尾巴大爷又重新从藿藿的身上脱离出去,飘在她周围像是老大爷一样絮絮叨叨,可身旁的白罄却举起长刀,瞄准了一个方向,捏着刀背就一把将其抛了出去! 随着不远处一声巨响,尘烟弥漫,白罄这才拍了拍藿藿的脑袋: “走吧,今天的第二十只。” 藿藿:“师父……你的量词是不是用的……” 白罄:“妖人用‘只’应该无伤大雅吧?岁阳也用的‘只’。” 尾巴大爷:“?” 不远处的街上一阵骚动,白罄投射长刀的角度相当刁钻,精确地穿透了人群,扎中了那只发了疯一样的魔阴身,待到他走到妖人面前的时候,对方的头颅早已碎裂,生机全无。 藿藿没有跟上去,反倒是尾巴大爷很感兴趣,跑去那看了一阵后又飘了回来。 毕竟它不能离开藿藿太远。 “真是艺高人胆大,要是稍微偏了一点,这些路人的脑袋恐怕也要像现在这样爆开咯。” 尾巴大爷“啧啧”地说道,白罄在一旁召出青冥灯收了这只妖人,便转身离开。 “结束了,现在只剩下那只造翼者和雪斋了。” 白罄面无表情道。 “那……那我们现在回去吗?” 藿藿问道。 “当然。” 白罄点头,藿藿这才慢吞吞地挪动脚步,她保持着自己不要摔倒,双腿虽然早就没力气了,但她还是咬着牙不想让白罄看出自己的窘境。 “你可以试着多依赖我一点。” 白罄却揪住了小狐狸的后衣领子,伸手揽着她的腿,一把就将她抱了起来。 “回去吧。” 第142章 少时空中雪山,只是浮云几片 “小怂包,人是群居动物,你为什么更习惯自己一个人?” 尾巴大爷曾经问过藿藿这样一个问题,对岁阳来说,人类的一切几乎是陌生的,和藿藿相处久了之后,尾巴大爷也不由对人这个生物产生了一丝好奇。 “为什么?” 藿藿想了一会: “我……我也不知道,从记事开始,爸爸妈妈就没怎么管过我了。” 在她的印象里,无论是喊谁,得到的回答永远都是“你烦不烦”。 被需求的一方是会烦的,藿藿从小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她开始隐藏自己的需要,让自己不声不响地完成他人的期望,渴望得到所爱之人的注意。 她开始努力学习,翻来覆去地学,只为了父母能在家长会上听到她的名字时,心里涌上骄傲自豪的情绪。 可结果就是她的父母从未出席过任何一场家长会。 她不敢呼唤爸爸妈妈,因为这样会惹来不耐烦的呵斥,即使偶尔也有回应,最终的结果也是不了了之。 说过去了?哪过去了? 你见窗外春风吹拂,阳光明媚,却视而不见窗帘上的血迹,地板上的泪痕。 童年阴影是一块界碑,让受伤的人立在屈辱面前,一步也走不出去,外面阳光灿烂,内里阴森可怖,受伤害的人期待路过的人能告诉他们解救之法,可无人听到呐喊,只会在碑身上刻下“到此一游”的标志。 做错事的人是谁呢? 藿藿悠悠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像是襁褓中的婴儿一般被裹在白罄的袍子里,青年正抱着自己,他的体温像春天一样温暖。 “师父……” “嗯?” “师父~” “怎么了?不舒服吗?那我背着你?” “不不不……没事。” 藿藿埋着脑袋,眼睛眨了眨,鼻腔周围都是白罄的味道。 “师父,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多一点了。” 她低声地在心里自言自语,殊不知还有一只岁阳老六能听到她的心声,这家伙似乎是忍不了了,在心中怒吼: “那、你、说、啊!” 藿藿:“我……我、没、没到时候,师父要是拒绝我怎么办?” 尾巴大爷:“……” “这、这样吧,如果我能在有生之年,当上判官,我就表白……” 藿藿在心底和尾巴大爷商量着。 “你跟老子说有什么用?他妈的又不是老子和白罄谈恋爱!” 尾巴大爷顿时给她气笑了,就连平时跟个小球一样的形态都没法维持,庞大的鬼火狐狸在黑暗中显得很有压迫感,就这么盯着地上渺小的藿藿,可女孩却一点也不怕,反而是因为尾巴说的“谈恋爱”三个字而感到有些害羞。 看到她脸红,尾巴大爷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巴了,又缩回了原来的大小: “随便你吧。” 白罄用脚踢开了自家的门,院落有些冷清,景元离开的这些天,白罄终于又感到了无聊。 这种无聊的情绪像是云五分崩离析,白珩离开后的那些日子,镜流也不再和他们来往,日复一日地喝酒,景元刚当上将军,忙着治理百废待兴的罗浮。 应星和饮月不知道在干什么,终日就在鳞渊境内徘徊。 说到底,白罄在白珩去世的第七十年,就已经潜入了鳞渊境,持明族轮回要经历三个时期,结卵、沉睡、蜕生,这些阶段被统称为了轮回。 他真正陷入沉睡的确是一百五十年,但光是结卵期就花了大概有七百年的功夫。 这近乎千年的记忆,他都是一片空白。 这些关于饮月之乱的秘辛,他不问,景元也不想说,这让他有些头疼。 “狐人只能活三四百年,也不长啊,若是有一天我走了,你怎么办?” 白珩玩着白罄长长的青发,笑着说。 “你走了,不能走回来吗?” 白罄有些疑惑。 “傻弟弟,姐姐说的是死了,死了你懂什么意思吗?回不来了!” 她一揪白罄的头发,青年皱了皱眉头,显然有些疼,不过很快眉头又舒缓了下来: “按照狐人的礼法,我应该要将你的遗体和重要之物放入星槎,推向星辰大海。” 白罄认真地说道,少女有些失望,伸出手指头点了点他的额头: “难道,你就活在我葬礼的那一天吗?往后的生活呢?” 白罄却摇头: “我从未想过。” “傻瓜。” 又是春风吹南岸,你那里也是春天吗? 白罄想到了那一艘承载着白珩玉佩的星槎,或许早就因为能源不足而驻留在了某一颗星球,也许那颗星球也有春夏秋冬,甚至可能和罗浮的季节变化十分相似。 原来少时的空中雪山,只是浮云几片。 曾经的闲暇谈话,现在却能洋洋洒洒写上好几大篇。 开了灯后,白罄就将藿藿放在了沙发上,女孩有些难为情,鞋子还没脱,可她现在浑身乏力。 白罄便又托住她的脚踝,将那两只鞋子脱下放在了玄关,小狐狸像是死了一样躺在沙发上,尾巴大爷正浮在空中嘲笑她: “难怪体测的时候,学堂的先生都让你跑完步不要停下,走一会,原来是突然停下就起不来了啊。” 白罄突然将她抱了起来,导致藿藿现在全身都使不上劲。 “你笑什么,我走不了,你也哪都去不了……” 藿藿虽然身体没力气了,但说出来的话却振聋发聩,一下就给尾巴干沉默了,它只能憋着一肚子气点开了电视,看着里面的无聊相声节目,接着笑得前仰后合,瞬间就将藿藿刚刚说得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等缓一会就去洗澡。” 白罄这么说道,同时又将自己的袍子穿上。 藿藿心中莫名有些遗憾,不过好在她也不是那样的人,只是稍稍遗憾了一会,便又努力地将腿蜷缩了起来,心中顿时大定,她也松了口气。 还是家里让她有安全感。 “雪斋、白冰莲,现在可以肯定就在流云渡了,雪衣抓到了他们的通讯信号,明天就可以出发前去抓捕。” 白罄打了个哈欠,他现在困死了。 一被牵动回忆,他就想一睡不起。 第143章 走吧 雪斋发完了消息之后,就将玉兆丢入了云中,他现在也是病急乱投胎,若是霜悦不来,他便只能和白冰莲铤而走险了。 自己用玉兆发了信息,地衡司必定能追查到玉兆的位置,此刻若是不销毁,那便前功尽弃。 所以他最后说了个地点,在流云渡的港口附近,就没有看下文了,狐人急急忙忙地将玉兆和手机都毁掉,身上一切电子物品现在尽数消失。 在有些杂乱的客厅,雪斋晃了晃烟盒,抽出了一根烟,叼在口中。 “啪嗒~” 随着一声轻响,呛人的烟味在屋里弥漫开来,也让他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些许。 “死烟鬼……整个屋子都是你的烟味。” 白冰莲吃着罐头,埋怨道。 雪斋并未反驳,只是在琢磨着接下来和霜悦接济的话术。 今日罗浮全面封锁,景元未归,通缉犯那么多,如果能借由霜悦的手将药王秘传的密信送出去,就能等到其他隐藏起来的药王秘传成员前来支援。 雪斋微微思索着,目光看向了茶几上的盆栽,其实说是盆栽,不如说是投影仪,虚幻的莲花投影悬浮在了设备上,景元家里也有这样的赛博盆栽。 好养活又好看,这种盆栽还是有不少人喜欢的,甚至还能浇水,根据你的互动做出反应,设置了仿真模式后你几天不浇水,这赛博盆栽就会枯死。 枯死了也可以重来,这才是最bug的地方。 他将视线从盆栽上移开,看向了窗外,夜色逐渐在流云渡内笼罩,在那个自己一眼能看到的位置,狐人少女摇晃着大尾巴正朝着洛流云渡门口走去。 “来了。” 他叼着烟,立马抱着盆栽夺门而出,同时还有那一封密信,自己现在没有玉兆,要是霜悦发现打不通电话擅自离开了就麻烦了。 房子在十七楼,他按了好几下下楼的电梯,等到电梯门开了后闪身就钻了进去。 寂静狭小的电梯内,只有他的呼吸声和焦躁不安的抖腿声,仿佛短短几分钟的下楼时间跟半辈子一样漫长,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电梯门从两侧打开,雪斋又飞奔出门,终于是看到了在流云渡门口握着玉兆的少女。 对方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苦恼,不过见到雪斋缓缓朝她走来的时候,霜悦紧皱的眉头顿时又舒缓开来,朝着他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雪斋跟前: “大叔,你怎么神神秘秘的,打你电话也打不通。” 雪斋逃避着她的视线,模样像是害羞又像是胆怯: “嗨呀,这个……其实是有事想找你帮忙,这不周围没人,只能找到你了嘛。” “至于我的玉兆,给你发完消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现在一个角碎了,没法正常使用了都。” 他说着说着,就作势拿出手里的盆栽: “我想送给我前妻这个……你看合适吗?” 本来霜悦还在疑惑什么事不能由雪斋亲自去做,还特意来找她帮忙,没想到居然是感情上的事情,小妮子脸上顿时露出八卦的神情,笑着说: “我懂我懂,那我就帮大叔你这一回吧,说个地址。” 少女的豪爽让雪斋有些诧异,就连前面准备好的说辞也卡在喉咙里难以出口,他咳嗽了一声,将地址告诉了她,霜悦拍了拍胸脯: “放心吧大叔,就这点小事,分分钟就搞定啦!” 本来雪斋应该高兴才对。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安,这种如丝如缕的不安如水一般缓缓附着在了他的心头,尤其是在看到对方的相貌时。 “不过,现在太晚了,明天我再送过去吧。” 霜悦捧着盆栽,轻声说道,雪斋不好说什么,自己内心本来就有鬼,此刻自然不能再提要求,他连连点头道谢,看着霜悦走远,心中的不安便更甚了,他刚要转头,突然发现余光中少女又跑了回来,一把夺走了雪斋口中的烟: “少抽点烟啦,对身体不好,拜拜大叔!” 古灵精怪的少女笑嘻嘻的抓着那支烧了一半的烟,挥着手和他道别。 雪斋愣愣地看着她,一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了流云渡,他才回过头,抓着自己的耳朵,脚步飘忽地上了电梯。 …… 藿藿睁开眼睛的时候,刚想下意识去白罄房间叫他,却发现他早已经醒着了。 持明判官正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坐在沙发上,见到穿着睡衣的藿藿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他伸出手指,指向了卫生间的方向,示意她去洗漱。 “师父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藿藿显然有些疑惑,但白罄却摇了摇头: “不早了,再过半个时辰便是晌午。” 藿藿这才注意到墙上的挂钟,被吓了一跳,连忙钻进卫生间洗漱了,而房间里的尾巴大爷一脸幽怨地被封印的结界硬生生拖了出来,生不如死的样子让白罄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岁阳狐狸还朝他龇牙: “看什么看,没见过岁阳啊,龙疯子!” 白罄将手里的游记翻到了下一页,又将视线收了回去: “被狐人钳制的岁阳,没见过。” “啧,你这人嘴怎么这么碎呢?” 尾巴大爷嘀嘀咕咕的,被白罄揍了这么多年,它现在也早就习惯了,说话也没有之前那么畏畏缩缩的。 不过它可没有忘记白罄的实力,所以说什么东西也尽量不拐上藿藿,效果显着,挨打的次数明显减少了。 “流云渡……雪衣一个人去没问题吧。” 白罄又翻到了下一页,看到了雷亚法尔的游览指南后,默默地盯着看了一会。 “那个人偶死不了,次是次了点,但论挨打还是她在行。” 尾巴大爷的嘴倒是不饶人,轻而易举几句话就概括了雪衣的实力,白罄微微摇了摇头: “终究是机巧偃偶之躯,若是换上更轻更硬的材料,或许实力会有飞跃性的提升。” “你还评价上别人了,龙疯子。” 白罄没有再继续和它斗嘴,因为卫生间的门被打开,藿藿也已经走了出来,洗了脸过后她便精神了不少。 白罄将游记放在了茶几上,站起身来: “走吧,出任务。” 第144章 很重要吗? “你疯了吗?” 白冰莲拉着雪斋的肩膀骂道: “外面全都是十王司的人,你现在出去不是找死吗?” “我自有我的考量。” 雪斋晃了晃烟盒里的最后一包烟,犹豫了半天,也没舍得抽一口,他重新将皱巴巴的烟盒塞进了口袋里,神情有些烦躁。 “为了个女的,你要把自己的命搭出去?” 白冰莲一脸的难以理解: “怎么,你的感情来的就那么浅薄?长得稍微是个美人坯子,你就动了凡心?” “你懂个屁。” 雪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同时骂道。 自从霜悦拿走了那盆栽之后,他便一直心神不宁,仿佛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抛却凡心才能得道成仙,雪斋,难道你不想再看一眼你的老婆?” 白冰莲见硬的不行,便放缓了态度,他怕雪斋就这么跟着霜悦跑出去了,他自知没有雪斋的脑子,不一定能躲过十王司的追查,可对方铁了心地要离开流云渡,这让他心中升起了不满。 “你为药王秘传卖命了这么多年,盯了那个判官整整十来年,难道不就是想要个得道成仙的机会?” 他继续道: “曾经古老的药王秘传开创者也是一名狐人……曾经罗浮众多魁首中也有一名狐人,你为何不可以成为第三名狐人?” “留在流云渡里尚且有一线生机,但若是此刻大摇大摆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白冰莲此刻十分着急,曾经的他还在自称为本座,现在更是放下了身段,连个“我”字都不敢提,生怕雪斋不满意。 雪斋陷入了沉默,心中万分纠结。 “只要留在流云渡里,撑到弟兄们过来,就稳了!” 白冰莲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胜券在握。 只要霜悦将那封密信送到,那么组织中就必会派人前来增援。 “行吧。” 雪斋最后也只能同意,他看了看窗外,眉眼里的哀愁仿佛能化作实质。 …… “雪衣,到达作战位置,正在记录。” 雪衣的瞳孔中闪烁着光点,接着开始在周围巡视起来。 根据白罄给的信息,雪斋和白冰莲最后出现的位置就在流云渡的门口,不确定是在流云渡里还是在流云渡的外围,所以十王司先决定暂时不封锁流云渡。 毕竟这里是罗浮的经济命脉,停滞一分钟都是巨大的损失。 “正在进行外围排查。” 她的意识连接到了附近的机巧鸟,机械制成的小鸟在空中缓缓升高,在周围绕了一圈,耳麦里传来了白罄的声音: “没这个必要,对方定然有防备的手段。” 雪衣却没没有停止动作,只是叹了口气: “吾仅是走个流程罢了。” “对方有星槎,小心逃。” “收到,若是逃跑吾未必能追上,届时需要汝进行拦截。” 白罄和藿藿正在星槎海边上的港口站着,一艘艘星槎驶过,咆哮的风声吹的白罄的发丝跳动着。 “嗯。” 他简短地应了一句,便没有再说话。 “师父……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吗?” 藿藿小声问道。 “对,等着便好,仅仅只是一只造翼者和没有战斗力的狐人,雪衣解决起来还是绰绰有余。” 白罄颔首: “不过,星槎有些麻烦,所以需要我们进行拦截。” “师父肉体凡胎,挡得住高速行驶的星槎吗?” 藿藿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嘀咕着,在白罄看过来的时候又重新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 白罄自然是听到了她说的这些话,不过却并未开口解释。 自己本就嘴笨,到时候只要让她亲眼见识一下便好了。 尾巴大爷的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 你怎么敢怀疑龙疯子的实力? 来个舰队,他一个人恐怕也能接完。 雪衣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就连一直在关注这边的寒鸦也没说话,白罄自知他们还没找到雪斋和白冰莲的踪迹,便打算稍微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青年左看右看,终于是发现了还有一处冰沙店,便拉着自己家的小徒弟前去找了个位置落座,顺带着给藿藿点了一份树莓味的冰激凌。 虽然对方一直在摆手推辞,但还是“拗不过”白罄,“被迫”接受了他的好意。 “老吃这些……会长胖的。” 她舔着冰激凌上的小尖尖,同时嘴上还埋怨,白罄撑着下巴望着云卷云舒,不由心中发笑。 这么小的个子,还有了体重焦虑? 她轻的像天边的云,特别是白罄抱着她的时候,感觉手上都没动,小狐狸光是走出去都像是白罄平时不给她饭吃一样。 “偶尔吃一点也无妨,我也不是经常给你买。” 白罄说道。 “师父……我……我不是小孩子了,想吃可以自己买的,只是……” 藿藿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委屈,甚至翻出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成年证,白罄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嗯嗯……” 他只是轻轻笑着,藿藿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能鼓着脸生闷气——她不喜欢白罄一直把她当小孩子。 况且这句话也没说完,她想吃当然可以自己买,只是怕长胖了白罄可能就不喜欢了。 说起来,师父真的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吗? “师父,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吗?” 她不由开口问道,白罄无聊地看着菜单,找图片上的冰激凌和藿藿手里这个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听到小姑娘这么说,他的神情一怔: “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藿藿:“?” 不是哥们,你真的知道啊? 可随即白罄便继续补充道: “这是一个人跟我说的。” “那个人是谁啊?” 藿藿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但听到这句话是一个人跟白罄说的,她心中不由警铃大作,耷拉着的耳朵都竖起来了一点。 “跟你一样是狐人,早就走了。” 白罄的手托着下巴,平淡道。 “对师父来说很重要吗?” “那,什么又算是重要?” “就是……怎么说呢,藿藿也不太明白……可能就是每时每刻都会想到她吧?” 藿藿挠了挠头,面对感情,即使考试常常当状元的小狐狸也有些搞不明白。 “那……应该算很重要吧。” 白罄思索着,伸出手在藿藿的脑袋上摸了摸: “无妨,你也算是我重要的人。” 第145章 跟来了 狐人其实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小到毛发发质、瞳孔深度,耳朵竖折尾巴蓬松服帖与否都有一大堆说法。 大到上天入地,驾驭星槎游历诸天星海。 然后回到仙舟,精准地将自己所掌握的技能写在简历上,换取一份朝九晚五薪资不高的工作,将渴望自由已近病态的灵魂打包捆绑好再系个蝴蝶结,送入布满监控的格子间。 这就是狐人的一生,长短不等。 霜悦时常这么想着,也在后悔着,如果那天自己没有因为坐上星槎过于兴奋以至于忘了开转向灯,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正是风华正茂青春靓丽的时候,怎么就欠下了一屁股债? 和雪斋见面后的第二天,她早早地就起床了,藿藿的消息依旧没回,不过她也习惯了。 之前上学的时候,藿藿就一直在轮回的状态,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学霸的世界总是那么难以琢磨。 她稍微洗漱了一下,化了点妆,就将那盆栽和信封都送去了雪斋说的地方,开门的是一个仙舟女人,第一眼看上去,霜悦总觉得她鬼鬼祟祟的,像是在提防谁。 “那个……” 霜悦话还未说完,那个女人就看见了盆栽上的莲花图案,不由愣了一下,随后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和前面谨慎的样子判若两人: “哎呀,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有人托我将这个带给您,还有这封信。” 霜悦老老实实地将雪斋给的盆栽和信递到了女人手上,这女人拆开了信封看了几眼,眼睛滴溜溜一转,这才笑着道: “有劳你了。” “呃没事没事……” “留下来坐一会吧,顺便我也想问问他的近况。” 女人突如其来的热情让霜悦有些不适应,两人一阵拉拉扯扯过后,霜悦好不容易才脱离了那女人的手。 直到那女人终于放弃,将大门关上后,霜悦这才吹了吹手腕上的红印子,欲哭无泪: “这姐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啊……” 被她拉着的时候,霜悦几乎都挣脱不开,她总觉得要不是周围有路人经过,可能那女人压根就不想让她走。 不过这样的想法仅仅只是在脑中出现了一秒,她立马就甩了甩脑袋,将这些繁杂的思绪都抛开。 流云渡一般都会有留在渡口的引渡使,和接渡使不同。 天舶司的接渡使相当于外交官,接渡来往的客商,亦或者派往其他世界大展拳脚。 隶属于天舶司的商会共有鸣火、天驱、乘轩、流金、素羽、晖夜、翔水七家,共七个接渡使,最有名的还是鸣火商会的接渡使停云。 只不过虽然有名,但鸣火商会仅仅承接各类加工品相关的进出口贸易,而翔水商会几乎承揽所有类型的贸易工作,拥有极为庞大的舰队,是罗浮的七家商会中规模最为庞大的一家。 而流云渡的引渡使则仅仅只是辅助星槎或者域外飞舰靠岸罢了。 而她身后的门却开了一条小缝,那个女人正透过门缝盯着她,眼神中带着几分阴毒,狭小的院落里仿佛有着十几只眼睛,在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少女。 “跟上去。” 那个女人这么说着,院落的大门瞬间打开,几个身着颜色各异袍子的仙舟人带着近乎一样冷漠的表情从院落中走出,在不远处悄悄跟着霜悦。 狐人少女却对此一无所知,继续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流云渡走去,周围的街道被人群灌满,显得有些拥挤,来来往往都是等候星槎的上班族,霜悦没有跟着他们朝着港口走去,而是选了一条人少的小道。 她现在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还是走路去流云渡的洞天稳妥一些,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早起的缘故。 罗浮内置的居住洞天很大很大,光是她从长乐天走到流云渡也得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路程的无趣霜悦只能靠着玉兆里的音乐来缓解。 路上偶尔能看见告示,上面记载地一般都是当天的天气预报和一些在逃囚犯,当霜悦注视到它的时候,两个孩子正巧笑着经过那块告示,通缉犯的模样和名字被他们的身影遮挡了一瞬,霜悦便收回了视线。 或许靠着举报通缉犯还清债务也不是不行? 想着想着,她被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逗乐了,不由轻轻笑了两声,只觉得哪会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就算有通缉犯在面前自己可能也认不出来。 霜悦朝前走着,却觉得周围的景象越来越奇怪,人流量越来越小,接着整条街都空无一人,只有一名身着白衣的短发女子驻足原地,手臂上停着一只机巧鸟。 “古怪,白罄,汝的消息是否出现了些许差错?” 女子这样说着,其中的字眼让霜悦一愣,不过仅仅只是一瞬,锐利的破魔锥已经抵在了她雪白的脖颈上,短发女人冷冷地看着她,声音毫无感情: “十王司办案,无关人等速速退去,出示汝的相关证件!” 霜悦连忙翻出了自己的成年证,短发女人盯着她手上的成年证看了一阵,便放下了破魔锥,语气也缓和了一些——可能是霜悦的错觉: “普通的狐人,刚领到成年证不久为何在此逗留?” “我……大人,我在这里兼职。” 霜悦有些为难地说道,而短发女人只是伸出手指抵在了耳朵下方,在她的脑海中,男人的声音响起: “雪衣,我的消息并未有过差池,不过,我能感觉到你周围有许多诡异的能量源。” 雪衣微微一愣,接着抬起头,眼前的霜悦还有些不知所措,刚把成年证塞进口袋,雪衣就拎着她朝后退了几步,霜悦一时没反应过来,尖叫了一声,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只魔阴身正站在刚刚霜悦待的位置上,地上有两道刀痕。 “不愧是十王司的判官……反应还不慢。” 那只魔阴身怪笑了一番,擦了擦手臂上长刀刀刃沾染的灰尘。 “药王秘传……” 雪衣将通讯挂断,接着握紧了手上的破魔锥: “战斗时吾无法顾及左右,汝速速进入流云渡内,快。” 霜悦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往流云渡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第146章 死到临头 “啧……” 白罄皱了皱眉头,藿藿还以为他是等急了,狐狸耳朵下意识抖了抖: “师父……雪衣大人还没好吗?” 她现在才从白罄说的话里回过神来,他说自己是他重要的人的时候,藿藿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好在还有雪衣的讯息将她拉回现实。 “事情有些超出预料,一伙新的药王秘传似乎过去了,魔阴身的波动很强烈。” 白罄站起身来,注视着港口的方向,有些犹豫。 “师父是怕……走了之后星槎没人拦截吗?” 藿藿小声问道。 “不是。” 白罄摇了摇头: “是你的冰激凌还没吃完。” 藿藿一愣,看着手里一小坨冰激凌,默默低下头: “对、对不起……下次我会快点的。” “没事,雪衣是机巧偃偶之躯,应当能多撑一会,况且……” 白罄的话还未说完,见到有计程槎驶过,便挥了挥手,将其叫停,那飞行士探出脑袋显然有些欣喜——他不是狐人,能接到一单似乎不太容易。 “去流云渡,快点。” 白罄坐上了星槎,藿藿也连忙钻了进去,一只手里还握着冰激凌,有些手忙脚乱的,飞行士应了一声,猛踩油门,星槎在前方航道掉了个头,朝着流云渡直直冲去。 “真有点不习惯。” 白罄叹了口气,藿藿自然知道他在说谁,不过也很懂事地没开口接这茬,只是乖乖地吃着自己手上的冰激凌。 “龙疯子,你可以用青冥灯飞过去啊。” 尾巴大爷没有说话,不过声音却传到了白罄的脑中——这是它一贯的手段,为了防止普通的仙舟人被它这种岁阳吓到,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尾巴大爷向来在这方面很老实。 “变成模因的感觉令人很不爽。” 白罄摇了摇头,他还是感觉自己的身体是实质最有安全感。 本身就受到了虚无的浸染,若是长时间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或许就会永堕深渊。 这是虚无命途的行者命定之结局,白罄只能让这样的时刻晚一些到来。 飞行士的技术不赖,惹得白罄都有点想问他能否随叫随到了,但想到了雪斋的情况,他又放下了这样的想法。 流云渡的港口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集装箱移动的声音时不时震一下旁人的耳膜,白罄付了钱,就走下了星槎,身旁的藿藿翻出了令旗,几十张纸人悬浮在了娇小的狐人身侧。 “准备好了吗?” 白罄问道。 “我……我会努力的!” 她虽然双腿发抖,但还是尽力喊道。 …… “越来越多了……” 雪衣感觉不到疲惫,不过还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对方似乎吃定了自己作为判官的职责,一直在缩小包围圈,霜悦心中的恐惧在不断放大,但雪衣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化解她面前的危机,但对方的补防又相当迅速。 十几名妖人开始展露异相,树枝在身上肆意生长着,化作了黑金色的甲胄,银杏叶在四周飘扬着,流云渡的外围不由多了几分诡异的美感。 “白冰莲这个废物,为何还不下来?当真要我们和面前这个判官缠斗吗?” 为首的女妖人的声音让霜悦很是熟悉,她盯着妖人的五官看了半天,才堪堪看出这人就是所谓雪斋的“前妻”。 “是你……” 她不由愣愣开口,可对方似乎早就知道她要问什么,笑着看向了她,面目狰狞: “小姑娘,为什么不留下来坐会呢?如果你当时选择了留下,又怎么会拖累身边的判官大人?” 霜悦顿时愣了一下,可雪衣却冷冷打断了对方的话: “别受妖人的蛊惑,汝不是吾的拖累。” 可事实胜于雄辩,霜悦能看出现在被动的局面完全就是因为自己在这,雪衣才不好放开手脚。 对方所有的攻击都是朝着自己来的,可自己却毫无办法,只能在雪衣的拼命掩护下才能活到现在。 “白冰莲,还不出面?” 女妖人的声音很是尖锐,白冰莲和雪斋这才从阴影中走出,当看到雪斋的一瞬间,霜悦的眼睛瞪大,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大叔,你为什么要为药王秘传……” 她喃喃道,雪衣却拦住了她,缓缓往后退去,周围的魔阴身顷刻间围了上来,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雪斋没有看霜悦的眼睛,而是低下头,打开皱巴巴的烟盒,摘出里面的最后一根烟,在一众妖人的中间开始点火,可打了半天,火焰也没从火机里冒出来。 他只能继续叼着烟,也不吭声,就静静地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雪斋,你这次有功,本座可以破格将你纳入药王秘传,等得到了药王的垂怜,你的妻子自然是可以重返人间,何苦被十王司囚禁在玉兆中?” 白冰莲见到攻守之势易主,不由也得意地继续自称“本座”了,甚至还在给雪斋画大饼,狐人叼着烟,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神色平静: “判官可以死,但那个女孩没有必要,为何要围着?” “人多眼杂,自然是全杀了,才不会留下一点痕迹,否则若是借着这狐狸追查到了兄弟们,该怎么办?” 白冰莲冷哼一声: “上!全部杀光!” “不可,动静若是太大,将白罄引来,所有人都得折在这。” 雪斋沉声道,而白冰莲却摇了摇头: “杀几个人不是杀,多一条狐人的命又何妨?” 他话锋一转,看向了雪斋: “还是说……仅仅因为她长得像你女儿,便动了恻隐之心?” 肃杀的气息顿时笼罩在流云渡的外围,雪斋不再说话,只是嘴唇上的烟微微动了动,女妖人见到他们突然开始内讧,顿时不耐烦起来: “磨磨唧唧的……若是此刻再讨论下去,才会真的将那白罄招来!” 可她的话还未说完,一根破魔锥如箭一样飞来,女妖人心中一惊,连忙侧身躲过这一击,雪衣保持着投掷的动作,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魔阴,不赦。” “该死的判官,死到临头还要嘴硬。” 女妖人嘴角一咧,怒极反笑。 第147章 尾的一点红,只是忘川水 (为什么没人提醒我在134章把星槎写成了车,要不是我忍着尴尬看自己的文还发现不了自己穿帮了,孩子们下次记得提醒我好吗。) —————————————— 就在女妖人说完“死到临头”的一瞬间,一根尖锐的破魔锥犹如破空之势从身后刺穿了她的心口,回到了白衣判官的手上,对方的瞳孔赤红之色遍布,神色冷冽: “不过尔尔,何不早降?” 她的破魔锥也是十王司的造物,对魔阴身等邪祟自然有克制的手段,那名女妖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虽然还在地上挣扎,但被刺穿了心口外加破魔锥的克制作用,她此刻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此时已经不需要白冰莲多说,那几个围上来的药王秘传成员周身的皮肤纷纷龟裂开来,金黄色的枝丫遍布原本的肌肤,待到卵圆形的金色叶片在枝头遍布之时,独属于魔阴身的漆黑盔甲也遮住了他们的脸。 “此乃繁枝相,是我等飞升仙界的证明,药王慈怀,建木生发!” 毫无疑问,这些人全都服用了龙蟠虬跃! 身为偃偶的雪衣在此刻也不得不皱起了眉头,根据她脑中玉兆的快速运转,能够服用龙蟠虬跃的药王秘传成员都是有一定武学基础的,否则绝对不可能承受得住来自龙祖的力量。 其药理的核心,就是利用龙祖的力量来人为诱发魔阴身。 如果龙蟠虬跃有解药的话,那克服魔阴身对仙舟人来说也并不是难事了。 所以此刻如何削弱这份力量才是关键。 白冰莲也没闲着,他缓步走到了那名倒地不起的妖人身前,取出原本要给白罄的那根龙蟠虬跃,面色阴毒地朝着女妖人的身体就狠狠扎了下去,她躺在地上不断抽搐,身上的盔甲逐渐肿大,仿佛一颗快速生长的肿瘤! 增生的枝干逐渐从女妖人的身体里分离出来,在白冰莲满意的眼神中化作了一根木质的长枪被她握在手心,褪下的一层鳞甲被挤压成了一面巨型的盾牌,刹那间近乎两米多高的炼形者就出现在了雪衣的面前。 长枪大盾,虽然身形迟钝,但却有毁灭性的力量和极为厚实的外壳,而就在炼形者出现的一瞬间,周围的几个魔阴身就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变得急躁易怒,开始不要命地想在雪衣的身上留下几道创口。 “狐人,待在吾身边,十王司判官雪衣必会让汝顺利脱困。” 雪衣手里的两根破魔锥虽然短小,但光是接住这些魔阴身随意砍杀来的锐利树枝还是没问题的,她且战且退,围绕着霜悦和十几个魔阴身打了个照面,同时还尽量拉远与炼形者的距离! 对方庞大的身躯一步步朝着霜悦走来,狐人显然在心中恐惧不已,但在雪衣的催促下她硬生生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用疼痛刺激已经僵硬的大腿动起来,朝着安全的方向跑去。 “雪斋,看到了吗?这就是丰饶的神迹,若是摒弃了仙舟人自古脆弱的思想,放弃贫弱的人身,那吾等便可随意主宰世间,在无穷无尽的寿元里一点一点蚕食宇宙的一切。” 造翼者张开双臂,看着“仓皇逃窜”的雪衣和霜悦哈哈大笑,此刻的他仿佛已经沉溺在了自己的想象中,雪斋叼着那一根还未点燃的烟,沉默不语。 “你不是想要复活妻子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白冰莲递出了他身上最后一根龙蟠虬跃——这一根也是本来要“奖励”给白罄的,不过白罄还没等到他的馈赠就已经提前暴露了身份,如今似乎派上了用场,他带着戏谑的眼神将其送给了雪斋,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唯唯诺诺的模样。 “狐人的体内有月狂之症,这点和步离人极其相似,若是用龙祖的力量激活,或许会成为最为强大的丰饶民,步离人的分种,这是全新的种族,狐人霜飔便是注射了龙蟠虬跃,成了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狐仙。” 白冰莲带着狂热的口吻: “龙蟠虬跃就是解放基因的钥匙,是寿命的破解之法!” 狐仙…… 雪斋捏着那一管龙蟠虬跃,抬起头,却只看见了霜悦发着抖的身影: “你们……你们不要过来啊,我警告你们,判、判官大人会保护我的!” 霜悦随手捡起地上碎裂的石块就朝着眼前的魔阴身砸了过去,虽然害怕到声音都发着抖,但说出来的话倒是坚定。 “人死不能复生,你们是违背了自然法则的怪物!” “怪物……” 雪斋愣愣地看着霜悦,对方的身影和记忆仿佛重叠在了一起。 复活的她,会不会也成了怪物呢? 雪斋看向了白冰莲,微微一咬牙,将手里的针管拔出。 白冰莲见到他这副模样,满意地笑了笑,背着双手想要重新将视线拉回到战场,看看那名偃偶判官是怎么被炼形者踏碎的,可突然脚下一软,周围的骨骼在噼里啪啦地响着! 白冰莲一摸自己的后脖颈,一根冰冷的针管正插在上面,而雪斋叼着烟,从腰间抽出了星槎的钥匙,甩了甩: “你的诚意我真是没看见啊……白冰莲,从头到尾,你都没提过我老婆的复活之法,老子不跟你干了,就这么简单!” “你个十足的蠢货,药王慈怀,建木生发!就连死亡的建木也能复生,区区一个狐人算得了什么!?” 白冰莲跪倒在地,身体中传来的痛苦令他眼眶欲裂。 “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何我花了近百年也没搞懂。” 雪斋只是轻声呢喃,接着攀上了星槎,随着一阵点火的咆哮声,星槎下方的发动机旋转起来,缓缓漂浮在了半空中。 “要是有真正的复活之法,药王秘传何苦如过街老鼠一般窝在罗浮?” 他眼角垂泪,驾驶着星槎冲向了那名炼形者,在雪衣的目光中,星槎的表面凹陷,接着将庞大的炼形者撞飞出去,在地上滑行了数十米。 “上来!” 雪斋吼道,看向了霜悦。 “大叔!” 狐人少女的尾巴摇晃着,那一点嫣红仿佛忘川河的流水,朝他奔了过来。 奇怪,忘川河是什么? 第148章 歪歪扭扭的烟 “老公,你看,女儿在对你笑呢。” 雪斋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了枕边的妻子,对方的肌肤雪白得不像是凡间女子,雪白的狐狸耳朵虽然软趴趴的,但却莫名为她添了一份可爱。 狐人低下了头,肉嘟嘟的孩子正抱着自己还未完全发育的小尾巴,盯着他笑着,露出刚长满的小乳牙: “爸爸……” 爸爸…… 雪斋摸了摸女儿软乎乎的小脸,感受着窗外的暖阳像是流水般倾斜而下,洒在女儿和妻子的脸上,让他有些看不真切,只能见到模糊的影子在二人的脸上: “好啦,还不快去上班?这都几点了。” 妻子娇嗔道,推了他一把,雪斋这才爬起床,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 “醒酒汤在桌上,喝了再去吧,昨晚喝那么多,下次不许了啊。” 她的声音空灵得有些不真实。 “这不是为了工作嘛……” 雪斋笑着挠了挠头,喝下了那碗醒酒汤,漆黑的碗底从他的视线离开后,眼前的色调变得灰暗而又模糊,面前是狐人少女尖尖的耳朵,对方似乎是太过困乏,在雪白的病床前趴着睡着了,感受到雪斋动了一下,她才悠悠复醒: “大叔!” 她笑着抱了抱他,雪斋胡子拉碴的脸上有着几分憔悴和疑惑: “这是哪?” “大叔,你忘啦?你开星槎把那些怪物撞飞了,带着我们逃了出来,自己却撞到了脑袋,已经昏迷了三天啦。” 霜悦笑嘻嘻地说道。 “这样啊……白大人没有抓我?其他判官也没有?” 雪斋有些难以置信。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往后,你要摒弃过往的身份,负责整理因果殿的玉兆,永世不得离开半步。” 白罄抱着双臂,在病房的门口淡淡地说道。 说完这番话后,他就离开了,而一旁唯唯诺诺的小狐狸突然发现师父走人了,被吓得一抖,连忙跟上他的步伐: “师父……就这样结束了吗?” 他们的声音逐渐消失,而雪斋将视线拉回到了面前,霜悦正关切地看着他: “大叔你没事吧?怎么刚刚开始就怪怪的?” “我骗了你……你不恨我吗?” 雪斋愣愣地问道。 “一开始还是挺讨厌的,但是大叔你后来不是帮我们跑出去了嘛?” 霜悦笑了笑: “而且,大叔你的星槎就算被我撞了,也没一直催着我赔,反而还给我介绍工作,大叔也不是很坏的人哦,只是一时做错事情了而已。” 这样啊…… 雪斋的眼神瞳孔颤动着,终于是盈满了泪光。 这样就够了…… “大叔,来,先喝点水吧。” 霜悦递过去一杯水,扶着他的脑袋,温水涌进了雪斋的喉咙,滑入了他的心房,他喝完水后,霜悦担心他住院无聊,便将电视给打开了。 而画面上仙舟时报里,一名仙舟女人正握着麦克风,指着一片惨烈的星槎爆炸现场: “据悉,流云渡外围发生一起药王秘传恶性事件,造翼者献啼已被十王司当场格杀,而通缉犯狐人雪斋也在事件中的星槎爆炸中丧生,人质被判官安全救出。” “这支在罗浮境内隐藏了数年的丰饶恐怖组织又一个窝点宣告破裂,神策府官方提醒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做了错事,又怎么会有善终呢? 雪斋自嘲似的笑了笑,将烟盒里最后一支烟点上,那火机奇迹般地重新打起了火,飘散出的烟味却苦的让人直咳嗽。 我的妻子和女儿。 早就死了一百二十年。 …… “白罄,吾对你有所怀疑。” 雪衣将断臂重新接了回去,捂着左臂的裂口处,淡淡地说道。 而藿藿在一旁拿着工具,给她专心致志地修理着。 “怀疑什么?” 白罄看着奈何桥上排着队的药王秘传,莫名觉得有些晦气,便扭过头去,寒鸦正在一旁碎碎念: “没想到小小一个弃子居然藏了这么多人,小女子承受不住如此之多的讯息,恐怕又得劳烦夜魄送来忘川酒,要是他们走的慢一点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在这里和姐姐多聊一会……” 一边说她还一边啃着指甲,见到藿藿和白罄看过来的时候,她才将手放下,虽然面无表情,黑眼圈遍布半张脸,但还是能看出她有些尴尬。 “每次来的都如此凑巧,很难不怀疑汝是掐准了时间的。” 雪衣闭上眼睛,重新连接刚刚被接上的手臂,而白罄则是看向了藿藿: “你修理她的情感模块了吗?” 藿藿呆呆地摇了摇头。 “那她怎么还学会开玩笑了?” 雪衣冷道: “吾并非是玩笑话。” “雪衣大人别误会,师父只是……只是……” 见到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藿藿着急地想解释,尾巴大爷早就已经跳了出来,懒懒散散地说道: “他就是找不到路而已,这个家伙纯路痴。” 白罄:“……” 似乎是意识到将气氛变僵的始作俑者是自己,雪衣看了看闭目养神的白罄,又看了看身边抿着唇帮她修理偃偶身体的藿藿,接着才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妹妹。 寒鸦这才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 “姐姐并无恶意,她说有疑问那便真的仅仅只是疑问而已,若是苛责的话,姐姐不会这么好声好气与你们说话。” 雪衣赞同地点了点头,冷面的偃偶判官在藿藿眼里突然就变得有些可爱。 “好了,雪衣大人你试试看……” 藿藿拍了拍手,将工具丢在了一旁尾巴大爷的脑袋上,岁阳满脸不爽地将工具丢进了箱子里,撇了撇嘴没说出什么来。 “很好,跟新的一样,既然如此,吾阳寿将近,先回棺休息了。” 雪衣看了一眼白罄,想开口,但最终只说出了这番话,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雪衣大人怎么感觉有些呆呆的?” 藿藿歪了歪脑袋,小声道。 “多半是不理解我们尚且身为人的情感吧。” 寒鸦摸了摸藿藿的脑袋,狐狸脑袋的手感好的出奇,不止白罄喜欢摸,她压力大的时候也会想捏捏藿藿的脸,摸摸她的头。 这么一想,她逐渐开始羡慕起白罄了。 而白罄却只是从兜里掏出了一根被折出褶皱的烟,里面的烟草只剩下了一半,歪歪扭扭的,写满了执念。 第149章 要不,再去看看? “十王司不渡狐人,小女子查询了一番名录,发觉此人在世间早已没了亲人,一百二十年前妻子和女儿死在了一场星槎事故中。” 寒鸦的声音很冷,但在幽府之中似乎也不足为奇,冥差和判官说话都带着寒温,和一些故事和绘本中的“鬼怪吐出阴风阵阵”之类的描述无异。 藿藿缩了缩脖子,看向了身边的白罄,对方的神色如常,和往常一样毫无波澜。 似乎是察觉到自家小徒弟正在看着自己,白罄没有回头,只是凭着感觉伸出手,在小狐狸的脑袋上摸了两下,顺手还揪了揪她的呆毛,藿藿脸红红的,但却一副无奈的样子。 她觉得白罄此举完全是将她当做小孩子。 “小怂包,不喜欢可以让他别摸。” 尾巴大爷倒是在一旁看乐子,边看边说风凉话,藿藿没搭理它,它还更来劲: “不喜欢还不说,这就是所谓的口嫌体正直?哦吼~老子明白了,你其实很喜欢他摸你头吧?” 没等藿藿反驳,寒鸦就自顾自地说道: “注射龙蟠虬跃的狐族遗体,是很珍贵的样本,但十王司没有负责研究此类生物的部门和设备,所以要将其送至丹鼎司,由藿藿、夜魄、夜风前去,再交由你带队,可好?” 这句话是在询问白罄的意见,不过寒鸦总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毕竟只要一提到藿藿的名字,白罄显然就没有多大的意见。 “可。” “那便好,关于拷贝下来的玉兆,就交给你放上星槎吧。” 寒鸦将一小枚玉石交给了白罄,上面刻满了歪七扭八的纹路——白罄只能用“歪七扭八”这个词来形容,因为这纹路的刻画实在称不上具有美感。 用忘川河复制记忆也是十王司一贯的作风了,虽然狐人寿命相对短暂,而持明族又自有轮回导致十王司只管辖仙舟人,但世人大多都不清楚的是,丰饶民也是十王司的管辖对象之一。 更别提那幽囚狱中,到处都是十王司的人,或许寒鸦白罄等判官以后也会去幽囚狱里办公。 一切都看十王的安排了。 “如果好奇,可以用青冥灯潜入进玉兆里看看,或许有不一样的收获。” 寒鸦的声音被风吹散,白罄挥了挥手,没有回答。 距离流云渡的事件,已经过去了三天,白罄在带着藿藿离开幽府,重新回到阳世的时候,伸了个懒腰: “总算可以闲下来了。” 景元刚走,十王司就来了个大的,震慑作用算是起到了,药王秘传以后行动还要掂量掂量白罄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据点。 诸如“白罄最近越来越残忍了”的传言也在十王司内不胫而走。 “师父不是一直都很闲吗?” 藿藿在一旁小声吐槽,可话刚说完就被白罄捏了捏小脸,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白罄看起来每天都很闲,其实是因为他解决问题的效率实在太快。 这才导致他每天似乎都在闲逛,业绩却还是卷到了十王司的第一。 许多冥差虽然嘴上骂着白罄做任务太赶,但白罄真要出任务,蹭任务的人却只多不少。 但他每次却都只带着一个藿藿。 想到这里,藿藿心里又甜丝丝的,就没反抗,任由白罄捏脸了。 似乎是揉过瘾了,白罄这才放开了手,随意说了一句: “是伙食不够好吗?” 藿藿:“?” “你以后多吃一顿饭。” 他蹲下身子,严肃地伸出手指了指藿藿,小狐狸有些莫名其妙,脸上的神情带着疑惑。 “脸上的肉长的再多点,捏起来才算舒服。” 他这话说的倒是诚实,不过放在藿藿的耳中又是另一个意思,她有些羞涩,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是多一顿夜宵……还是下午茶呢?” 白罄思索了片刻,最终在到家前才挤出了一句: “再议。” 于是进了门,藿藿就钻进浴室了。 破了一件大案子,十王司难得给他们放了两天的假,她有些兴奋,以至于兴奋地睡不着,虽然尾巴大爷说这种情况看两部恐怖片就老实了,但她想的却是该怎么和白罄好好出去玩。 顺便甩掉尾巴大爷这个电灯泡。 结果想来想去她也没个主意,洗完澡出来的她裹着浴巾,粉嫩的香肩在蒸汽中若隐若现,白罄却只是瞥了一眼,就没再看她。 发现了青年这样的动作,她又有些泄气。 还是自己不够好,师父只是看了一眼就没想法了。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一马平川,她不由叹了口气: “师父难道喜欢大的吗?” 门外的青年突然提高了音量: “什么大的?” 藿藿顿时给吓得半死,衣服还没穿好,脚下便是一滑,摔了个屁股墩,她爬起来揉了揉发疼的屁股,委屈巴巴地心想: “师父的听力也太好了,这碎碎念的毛病一天不改,心里在想什么恐怕都能给师父听见。” 她就喜欢碎碎念,似乎是因为平时胆子小,说点话能给自己壮胆,再加上童年的朋友屈指可数,平时也不常联系,孤独对她来说几乎和一日三餐一样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陪自己说说话就不难受了。 换好衣服出来后,白罄早就靠着沙发靠背睡着了,他一向很嗜睡,只不过当藿藿蹑手蹑脚地跑到他身前,白罄却毫无反应。 若是平常,白罄应该早就醒了才对。 但看到一旁微微发光的玉兆,藿藿这才了然。 师父是进玉兆里玩了吗? 寒鸦大人时常说师父是自灭者,自灭者又是什么意思? 藿藿拿起手机浏览器查了查,这才知道自灭者是虚无星神的命途行者派系之一。 既然如此,师父失去的情感是不是也是因为这颗黑皮蛋? 她盯着浏览器上别人的绘图看了许久,又看了看那片限时显示的深邃的星云,感觉看了一眼便会陷进去一般,好在限时五秒钟的图片早已消失,只有等到一个小时后网站刷新,她才能重新再看一遍虚无星神的真容。 除了纯美伊德莉拉、不朽龙、均衡互、秩序太一,每个星神的图片都是如此,也不知道拍摄的人是谁,上传者永远只有一个名字,叫流光忆庭。 藿藿这才放下了手机,看向了白罄,脑海中又想起了那本还未翻译完的日志。 要不?再去看看? 第150章 真实 雪斋的玉兆,白罄用青冥灯连接了之后才发现这里面堪称别有洞天。 青冥灯可以将人化为模因,潜入记忆的世界,白罄就在思考可不可以用这个钻进雪斋的玉兆中,本来只是随便试试,没想到还真行? 现在藿藿如果来找他的话,恐怕只能看见正在熟睡的他吧? 白罄这么思考着,便继续朝着黑暗走着,终于看到了玉兆内的空间。 里面是几百道门,每一扇门都是一道记忆,白罄左右看了看,随意选了一道灰色的门进去,只看到了一个狐狸小孩抱着双腿,脸上的灰尘厚的像是女人的胭脂。 他背着手,灰溜溜地举着塑料制作的长弓,见到了白罄后,他显然愣了一下,白罄不由有些疑惑,他实在没想到玉兆内的记忆体会对自己这个外来者有反应。 他脏兮兮的,看着白罄,手里的塑料长弓没有对着白罄,不过似乎是不小心按到了什么,长弓发出异响: “嘟嘟嘟嘟嘟biubiubiu~” 白罄:“……” 见到白罄在看他手上的弓,小雪斋愣了一下,不由举起塑料玩具弓: “爷爷,帝弓司命在哪呢?” 爷爷? 白罄低下头,终于看到了现在的自己,模因的身体不能随意进入玉兆内的记忆,但设定者似乎早就知道白罄会来,设置了一个后门,让白罄可以通过记忆中本就存在的人而观看雪斋的记忆。 周围是一片垃圾站,而面前的小孩是他的孙子。 罗浮入冬零下的天气,周围的垃圾山似乎也成了别样的景观,几片积雪仿若浮云,白罄蹲下身子,看着灰头土脸的孩子: “要么在天上,要么你就是。” 这么冷的天气,衣衫单薄,不被冻死,那你身上就是带着燧皇。 “可那群孩子都说我是野狗,野狐狸。” 雪斋指了指那边的几个衣着名贵的狐人,男的英俊女的美丽,各个都生得一副好皮囊,相比之下,有着白毛的雪斋因为脸上的灰尘,反而显得普通。 “那他们都是丰饶孽物。” 孩子顿时乐了,指着远处的几个人,按响了捡来的塑料玩具长弓: “嘟嘟嘟嘟嘟biubiubiu~” “你们就是嫉妒我有帝弓!” 孩子说出来的话令人啼笑皆非。 白罄这才看见,不远处的几个狐人小孩的身躯扭曲着,化作了漆黑的狼头怪物,他们手上戴着镣铐,盯着眼前的小雪斋垂涎欲滴,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世间的珍馐,朝着孩子扑来,对白罄却视若无物。 “这是龙蟠虬跃激发的步离血脉吗?” 白罄思索着,想看看这狼头若是将眼前的小雪斋给吃了,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雪斋哥。” 一道脆响打破了狼人低沉的呼噜声,同样有着一头白发的狐人跑来,拉着雪斋的手。 “阿欣,你怎么来了?” 阿欣,是他老婆的名字? 白罄愣了一下。 “怎么老把自己整的脏兮兮的。” 阿欣拍了拍雪斋的脸,将上面那层灰擦掉,白皙的手指也变得和男孩的衣裳一样黑乎乎,衣着体面的女孩似乎和雪斋这样的人搭不上边。 白罄却看到了面前那几个狼头怪物像是雪斋脸上的灰尘一样被阿欣就这么擦去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 “姐姐,这次行动的记录,已经在你的脑内保存了吗?” 寒鸦敲了敲地上的棺材,雪衣将棺材板揭开,伸出手,里面是一枚小巧的芯片: “吾早就知道小妹要这份资料,已经让藿藿提前取出了。” 寒鸦温柔地笑了笑,似乎只有面对雪衣时,她才会这样笑着: “姐姐有心了。” “此等东西也颇为有趣,吾知道你这傻孩子爱看,取来也无妨。” 偃偶的声音冷漠,但有心人还是能听出一抹宠溺的味道,寒鸦靠着棺材,有些倦意,但脸上的微笑却是不减: “姐姐陪小妹一起看可好?” “吾是偃偶,并非能与小妹共情。” “是姐姐就好了。” “……” 偃偶还是很老实地从棺材里爬了出来,跟着寒鸦就进了梦占庭。 她其实还是挺理解白罄的,毕竟自己或许和对方是一类人,她只在意自己的小妹,而白罄只在意藿藿。 对于自灭者来说,有一个寄托反而可以将投入自灭的时间给拉长许久许久。 可惜狐人终究是会死的,而且寿命比仙舟人要短得多。 更别提持明了。 待到藿藿离开后,白罄又该怎么办呢? 雪衣思索着这个问题,而一旁的寒鸦却没闲着。 她将那芯片塞入金人的身体里,投影立马就从它的眼中飘出,在空白的墙上显现,上面赫然出现了一名白发狐人,为自己注射了整整一管龙蟠虬跃。 随即他的身躯膨胀,狐狸柔软蓬松的尾巴变得竖长且僵硬,接着人脸逐渐变长,生出獠牙,痛苦的嚎叫声如同的满月的步离人一般,若不是十王司提前疏散了流云渡附近的人流,恐怕这动静会引来大量的围观。 “便是这里,吾并未保护住那名狐人,这是吾的失职。” 偃偶指了指画面中的自己,身后的霜悦惊慌失措,紧接着就是雪衣躲闪不及,被狼爪拍下了手臂,机械的断臂落在地上,而她咬着牙,显然有些不甘。 “这样的画面,寒鸦不喜多看。” 寒鸦皱着眉头,按了一下快进,变异的雪斋浑身爬满了肿大的肌肉,一股狼臭味传出,所谓的狼毒唤起杏仁核的恐惧情绪,霜悦脚下一软,顿时摔倒在地。 “就是这样!杀了她们!” 白冰莲兴奋地大叫道,两名魔阴身对视了一眼,便操着两手的尖锐树枝朝霜悦冲了上去! 霜悦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却只感受到一阵腥风从眼前拂过,那两名魔阴身早就已经被巨狼的爪子狠狠地拍在了地上,碎裂的石砖上只有庞大的狼人身躯,它毛发雪白,恶狠狠地盯着霜悦: “小……梦,爸爸保护你……” 但这句话还未说完,寒鸦就看见白罄握着手里的长刀,面无表情地从天而降,一刀便扎进了狼人的脑袋里。 刹那间,红色的血液混合着紫色的变种狐血,洒落在地。 第151章 濒死前的想象 当一扇门里的狼头怪物被抹去了之后,白罄所看到的场景便开始变幻,他发觉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那一片漆黑混沌的空间中。 按理来说,人的记忆应当是不存在这样的场景的——至少在白罄的常识里,绝不会有人在自己的回忆里想象一扇扇大门,供给窥视他记忆的人进出。 想来,这应该是寒鸦设下的伏笔,她早有预料白罄会进入这里面看一看。 毕竟他加入十王司的初心,便是试探着能否从这些已死之人的执念里找回白珩口中所说的“真正的心”,十王自然也清楚没有这些条件,恐怕光凭借一个罗浮的十王司还拴不住他。 “所以,这枚玉兆其实是那十个老东西的手笔?” 白罄思索着,看向了先前他进去过的灰色大门,此刻它变得鲜亮起来,仿佛是那名叫做阿欣的女子出现后,雪斋的记忆才重新变得明亮。 青年似乎有所明悟,左右看了看,终于是看见了另一扇灰暗的小门,他二话没说就钻了进去,周围的场景变幻地令他十分熟悉,等到他重新恢复知觉的时候,却只看到自己处在星槎内。 身旁的狐人飞行士面无表情地驾驶着星槎,不声不响,神色疲惫,仿佛死去了很久。 白罄盯着这个毛发色泽有些黯淡的狐人盯了很久,才发现对方是那个他认识的雪斋。 两人就这么一同乘着星槎,在航道上行驶着,白罄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身后是一笼一笼来自其他星球的物种,头顶鲜艳的彩色鸡冠和五彩斑斓的羽毛是白罄之前没见过的东西。 想来应该是这几百年培育出的新品种鸡,就是不知道是哪个星球的。 “再开一个时辰,大概就到罗浮了吧?” 白罄没想说话,不过声音的源头的确是自己。 自己正坐在副驾驶位上,老老实实地开启了座椅的吸附装置。 也同样也是一个男人疲惫的声音。 “嗯,一个时辰就好了,到时候去商会食堂里对付一顿,就能回家了。” 雪斋一只手放在操纵仪上,另一只手搭在星槎窗边的凸起,神色萎靡。 “草,真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思,每天朝九晚五,拿点蚊子腿赏钱,出差一次就开一两个月的星槎……撕开肚皮都看不见酒肉!” 要不是这玉兆,白罄还不知道自己嘴里还能说出这种话。 他干脆就放弃了抵抗,任由记忆里这具身体的主人随意发挥了。 “这世道有份工作干就不错了,哪里都在打仗,罗浮也没钱,省省吧。” 雪斋依旧没有偏头,不过紧皱的眉头显然让白罄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主人说出来的话的确都是正确的。 “唉,好成绩不如好命,以前学堂先生天天跟我说什么改变命运的方式就是读书,老子翻来覆去的读,有个屁用,赶上了打仗,会几句诗词,念给造翼者步离人听吗?” 副驾驶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不好好念书,看你未来能吃上什么……” 副驾驶的话还未说完,一直在四处乱看的白罄就发觉笼子后的彩色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黑雾化作的狼头怪物,巨大的爪子扒着座椅的靠背,呼噜声在耳边回响。 但白罄只是微微动了一下,这些狼便收了尾巴,钻到了雪斋那个方向去——似乎不想和白罄多起冲突的样子。 正在这时,一旁响起一阵悦耳的铃声,银河歌者曼妙的歌声在星槎内响起,白罄瞥了雪斋一眼,对方拨动了一番星槎的自动行驶,随后将速度调慢,这才点开了玉兆。 “喂,阿欣。” 他疲惫的面庞上多出几分笑容,即使他开的只是语音通话,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脸,但这样的笑容还是会下意识出现在这个男人的脸上。 “嗯,快到了,大概一个时辰吧,怎么了?” 副驾驶很识趣地闭了嘴,兴许是知道没人喜欢听抱怨,感受到那聒噪的声音从自己的身上消失后,身为局外人的白罄也松了口气。 “回去吃吗?好,那我就不在商会的食堂吃饭了……梦梦做的啊?那我得好好尝尝。” 他先前疲惫萎靡的神色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整个人变得活跃且富有光彩,仿佛是雪初化,离初春不远的暖阳天,风中走着饥肠辘辘的僧人,化到了一缘斋饭。 那份喜悦就连白罄都能感觉得到,他的心中一阵发麻,暗自垂下了头。 原来听到爱人的声音,想到关于爱人的事,人就会感到喜悦?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雪斋已经挂断了玉兆通信,将星槎操纵仪重新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上,又将速度提了上去。 接着他扭过头,朝着白罄笑了笑: “嘿,不好好念书,未来就只能吃我女儿给我做的鸣藕糕啊。” 副驾驶笑骂了一句: “还委屈你了不成?” “哈哈哈哈。” 白罄再次回过了头,狼头人再度消失,周围只有散落了一地的鸡毛,和弥漫在周围空气中,鸣藕糕的孜然味。 雪斋啊,你这片贫瘠的土地,离开了她们就再也长不出庄稼了。 …… 当白罄将长刀扎进雪斋的脑袋中时,寒鸦便已经暂停了影像,她望着上方横在狐人少女身前的怪物,淡淡道: “姐姐,你看到了什么?” “丰饶民……并未伤害这个女孩?” 雪衣问道。 “是,他并未伤害这个少女,反而还喊出了另一个名字,忘川河中洗出的记忆里有一段明显不存在的回忆,虽然它不存在,但在十王诏令下,我还是让匠人将其刻录在了玉兆之中。” “何种记忆,小妹可否说来听听?” “在那段回忆中,白罄并未赶到,雪斋也并未注射龙蟠虬跃,而是驾驶着星槎,撞向了所谓的炼形者,受了重伤,在苏醒后以戴罪之躯终日为十王司整理玉兆。” 寒鸦淡淡地说道。 “触犯十恶逆的下场就是死亡,无人幸免。” 雪衣冷道。 “那段记忆,应当是人濒死前的想象。” 第152章 最文明的一集 白罄又回到了那片黑暗的空间,不过这一次,周围的门户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雪斋本人,这个其貌不扬的大叔胡子拉碴,就这么站在他面前,摸了摸脑袋: “白大人,我这脑袋有点痛啊,你有什么头绪吗?” 白罄的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握,那柄长刀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将古朴的未开刃长刀横着放在手心,白罄轻声道: “嗯,我干的。” “嘶,下手恁重啊。” 雪斋苦笑一声。 “一天是药王秘传,这辈子都是药王秘传,触犯十恶逆的代价就是生命,这个道理你早就知道的。” 白罄没有和他多废话,而雪斋只是点了点头: “大人说的对,只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 “在你面前的不过是残存的模因,是即将消散的意识——脑海里有句声音跟我说的。” 雪斋兀自开口,似乎是因为记忆里的狼头人尽数被消除殆尽,他的身躯也变得透明了一些,一副快要消失的样子,白罄看着这个给自己开了十一年星槎的飞行士,心里有股莫名其妙的意味,但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有烟吗?” 雪斋问道。 白罄掏出那根歪歪扭扭的烟,雪斋却像是视若珍宝一般,伸手夺了过去,捏着那根烟将它掰直,盯着里面掉了一半的烟草,惋惜地不成样子。 “人家送的烟,贵得很。以前饿怕了,攒不下钱,一有钱就给家里老爷子和自己买饭吃,想着一定得攒下一碗馄饨钱,什么时候再下雨,吃碗馄饨肚子就不凉了。” “后来见到有人欺负个小女孩,我去挨了顿打,认识了阿欣,她家里有钱,老帮我,我活了十几年的琐琐碎碎也要靠她支撑着。我对不住她,便又盘算着要攒下一点钱,把她的债还清了之后,再给自己留点买星槎的钱,再买几件衣服,走的体面点,在星槎上就不冷了。” “梦梦出生的时候罗浮刚结束战乱,她当时像是个小包子,肉嘟嘟的,我真想保护她一辈子……可是没机会了。” “白大人,你要是理解这些感情就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流眼泪,叼着那根烟想点火却没有火机,烟在口中发着抖,抬起头又将泪水止住: “人死不能复生,错了便是错了,我自认罪孽深重,帮着药王秘传间接害死了很多人,愿大人记住我的罪行,刻录在十王司的档案中,警醒后人。” “就这样,应该没了,走了。” 他叼着那最后一根烟和白罄挥了挥手,往身后的黑暗走去。 “白大人,珍惜眼前人。” 等到白罄幽幽醒来的时候,周围的黑暗空间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地是莹绿色的火光和趴在自己身上酣睡的小小身躯。 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藿藿应该很早就明白了才对。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少女,充当夜灯的尾巴大爷睁开了一只眼睛,看了看是白罄后又闭上了眼,似乎相当放心的样子。 白罄忍着想要踹它一脚的冲动,抱着藿藿就进了她的房间,将少女放在了床上后盖好被子就准备离开。 “白大人,珍惜眼前人。” 这句话在他脑中流转,他回头看了看藿藿,心中满是疑惑。 他在提醒我什么? 雪斋的玉兆早已黯淡无光,显然是已经进不去了,白罄便打消了再去看一看的想法,走到了院子伸了个懒腰,龙尾和龙角在身上延展,让他难得地感到舒服了一次。 这种舒展全身的感觉他已经好久没有过了,怕吓到藿藿,这十一年他一直都是收着尾巴和角的,也就大半夜才敢出来透透气这样。 一想到能放两天假白罄就感到惬意,心情都好了不少,雪斋的话顿时被他抛在了脑后,他坐在石凳上就点开了手机,打算给景元发两句慰问的消息,点开了手写键盘,龙飞凤舞地在上面写上几个大字就直接发了出去。 对方果然是没睡,没过多久消息就像是子弹一样飞来,白罄又从重新点开手机: 【白罄】:景元,你妈的? 【景元】:? 【景元】:叫藿藿教教你怎么打字吧,求你了,别用手写了。 【景元】:之前说你写字难看,你又不乐意听。 【白罄】:妈的。 白罄将手机一丢,没了聊天的欲望,玉兆倒是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景元,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拒接的想法。 “喂,老白。” 这才多久不见,景元对白罄的称呼又变了一个,好在白罄不计较这个,懒懒散散地趴在石桌上: “作甚?” “我问你才对吧,你发的这是什么?” “关心你一下。” “哟,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你这些关心的话拿去说给藿藿,小姑娘恐怕能高兴很久吧。” 景元嘿嘿笑着,白罄将头抬了起来,叹了口气: “怎么感觉你们一个两个都在提她呢?我和她之间也没什么吧?” 景元的嘴角明显抽了抽。 哥们,都差把答案告诉你了,你是一点都不争气啊? 但感情这事他不敢乱拿主意,但凡长点脑子的都知道乱撮合的下场永远都是不愉快。 既然女有情男暂时无意,那景元也不再说这话题,随意找点乐子就把话给引过去了,打了会太极后,他才直入了正题: “我刚刚在开会投屏呢,你一句……什么消息就发了过来,现在军中都在说我和你是什么关系,等回来的时候,你就顺带着来军里露个面吧。” 这老狐狸,又想让他办事了。 白罄心里门儿清,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外人的时候白罄的脑子都懒得动一下,但面对景元他总是一眼就能看穿对方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免谈,大不了我下次不用手写了。” 白罄摆了摆手,一副执拗的样子。 “我知道你现在想知道什么,你要是按我说的做,我就把饮月之乱的事件始末都发给你。” 景元的一句话让白罄哑口无言,他看了看周围,四下寂静无人,心中挣扎了一会,便点了点头: “妈的。” “?” 第153章 去鬼屋 因为十王司给了两天的假,所以藿藿干脆将闹钟给关了,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天亮,待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抱着的不过是一个抱枕而已。 小姑娘撇撇嘴,一时间也清醒了不少。 虽然对这样的结局早有预料,但真当她醒来的时候,趴着的地方从白罄的胸膛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抱枕,她还是有点失落。 似乎是在赌气,藿藿抓着小幽灵抱枕随意揉捏了一番后,光着小脚就跳下了床,伸了个懒腰后才感觉沉重的身体变得轻盈起来,白罄是直接将她抱到床上的,拖鞋都落在了客厅,她还得光着脚跑到客厅去将拖鞋给穿回来。 只是她蹑手蹑脚摸到客厅的时候,却只看见窗外一名青白色长发的男人坐在了院子中的石凳上悠悠地喝着茶,对方头生龙角,和持明族的角有些不同的是对方的角有些尖,紫色的龙尾巴在身后摇晃。 那是师父? 藿藿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白罄早已经看了过来,黑发黑眸的青年就这么坐在石凳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 “醒了?” 隔了一扇窗,白罄开口,声音却传不到藿藿的耳中,但通过口型藿藿还是能明白他的意思,少女呆呆地点了点头,白罄便扭过头,继续喝着茶,也没再搭理她。 “是我看错了?” 藿藿狐疑道,她一把就摇醒了在茶几上趴着睡觉的尾巴大爷,问道: “尾巴大爷……你刚刚看没看见师父变成龙了?” 尾巴大爷一肚子起床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怒道: “好好好,你清高,你睡饱了老子还没睡饱呢,吵吵吵吵个屁啊!” 藿藿也知道是自己冲动了,又把尾巴大爷放回了茶几上,小声道: “我、我就是想问问你看没看到师父……” “龙你大坝!一边去!” 尾巴大爷翻了个身,继续做它称霸罗浮脚踢白罄的美梦去了,压根懒得理藿藿,小狐狸的脸气鼓鼓地,但看到白罄的瞬间又将自己生气的样子都藏了起来,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笑容。 白罄心虚地喝着茶,有点不太敢看藿藿。 一时没注意,差点给发现了。 咳咳,你看这饼鳞渊春真是好鳞渊春啊,这桌子真桌子啊! 白罄每次醒了后都会去买早餐,但很少买自己的份,他似乎没什么爱吃的,只知道藿藿喜欢吃比较甜的东西。 不过狐人不能吃巧克力,所以白罄顶多只是买些软糖什么的。 但早餐他依旧是买了两个小巧的包子和磨制豆浆,藿藿拎着小袋子,坐在了餐桌前,她特意选了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院子的白罄。 其实她更想坐到白罄面前,到他身边吃,但只是稍微一细想,她就觉得有些害羞,便只好躲在房子里偷偷看着白罄,这道视线自然是被白罄发现了,他朝着藿藿的方向看去,在对方将头低下前招了招手。 “过来。” “哦……” 小姑娘像是小偷一样,畏畏缩缩的摸到了白罄对面的凳子上,个子不高的她脚后跟都悬在半空中,吃到肉包子的时候耳朵会时不时跳一下。 可惜没有尾巴,不然白罄觉得自己应该会看到对方脸红红地摇晃尾巴的样子。 狐人表达开心时就会摇尾巴动耳朵,少数狐人专注的时候还会歪头。 白珩常这么干,比如修理好了星槎,可以重新启程的时候,她的尾巴摇的比电风扇还要快,尖尖的狐狸耳朵抖来抖去,实在太好懂了。 可惜…… 白罄喝了口茶,翻江倒海的思绪又被压了下去。 往前追溯,他在破烂里淘金的人生,白珩就是那个终于出了太阳的冬日,然而世界的雪久积不化,白罄不喜欢冷,但他的床每一面都很冰。 白罄早就习惯将记忆美化过后做旧,任由时间让它们自然风干,温暖的色彩在曝洗后沉淀成明亮的黑白,可每每他也总是忍不住将这些相片从脚边拾起,捏在手心,放在目光所及之处。 然后安静地回想,沉默地回顾。 都要入秋了,空气中的燥热早也缓和了些许,凉爽宜人,白罄盯着面前的少女,看着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莫名想到了仙舟外一种叫做“仓鼠”的物种。 “别吃太急了。” 他提醒了一句,藿藿点了点头,脸上的红晕也像是罗浮曾经的雪一样久久不化。 珍惜眼前人…… 他眼前的是谁呢? “师父……今天我们要去做什么吗?” 藿藿吞下了口中的食物,这才开了口,不带哭腔的时候她的声音很好听,说话柔声柔气的,像是抚琴荡清波,点点遁入心门。 白罄饮下了最后一口茶,晃了晃杯子,将其放在了桌上,撑着脑袋: “我也不知道,全凭你意见便好。” 他就是这样一个随性的人,怎么样都可以,不麻烦的话最好。 “我……我听说长乐天新开了一家鬼屋……” 藿藿小声道: “那个,我自己一个人……有点害怕,能不能……” “鬼屋?小孩子玩的吗?” 白罄疑惑道,这句话让藿藿的脸不由泛起一阵粉红,扭捏道: “尾巴大爷说……这种小孩子玩的东西,要是能把我吓到……就、就说明我胆子是真的小……” “不服气是吧?” “嗯……但真的不太敢。” 越说她就越不好意思,话都有点说不明白了,白罄捏着茶壶,感受着壶中重量越来越轻,倒满了整个茶杯,接着小抿了一口,放在一旁: “陪你去便是,正巧今日无事,不妨叫上寒鸦雪衣,如何?” “我没意见……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藿藿急忙回答道,生怕一丝的迟疑会让白罄不满意。 “我没意见,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白罄的手在半空中一顿,才缓缓说道。 一时间师徒俩都陷入了沉默,徒弟和师父一个是没有主见,一个是比较佛系,直到尾巴大爷飘了出来,脸色灰暗: “叫上吧。” “行。” 白罄立马就开始给寒鸦打去了通讯请求。 第154章 坏孩子做的事 “白罄……早上好,可能现在也不早了但寒鸦还是想和你说句早上好,突然传来通讯,所为何事?” 寒鸦还是一贯地冷着脸,小嘴动个不停,白罄打的是视频,藿藿就站在白罄身边,看着寒鸦的黑色t恤下那惊人的雄厚。 师父肯定喜欢这种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肯定了这一想法,转头看向了白罄,对方却只是喝着茶,眼神好像穿过了寒鸦,看着她身后的墙,像是在发呆。 寒鸦似乎也是刚睡醒没多久,眼神有些无奈,那标志性的鸦羽发饰都没戴,灰白的头发散落着,如若不是那姣好的面容,恐怕“慵懒”就会变成“邋遢”了。 “抱歉,让你们看见了我平时不修边幅的样子,但思索良久还是觉得耽误太久不接电话并不是礼貌之举。” “没事,我们就是喊你出来玩。” 白罄回过神来,便轻声说道,接着就把藿藿想去鬼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简直比犯人录口供还要详细。 藿藿在一旁都觉得尴尬,但寒鸦似乎就吃这一套,思索了良久,才点了点头: “那,待小女子洗漱完毕,整理着装后,便喊上姐姐,在你院子门口集合吧。” “为什么是我院子门口?” 白罄有点疑惑,寒鸦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白罄,你是否忘记自己路痴?” 白罄:“……” “好。” 寒鸦挂了电话,自己忙去了。 然而藿藿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发出了这样一则疑问: “这算不算团建啊……” 要知道之前十王司组织的集体活动,她可是一次都没去过,和白罄一模一样。 只不过一个是不敢,一个是不想。 “不算,私下一起玩玩没事。” 白罄倒是摆了摆手,毫不犹豫道。 “哦……这样啊。” 藿藿愣愣地点点头,只感觉是被白罄忽悠了。 只是白大人已经下了桌,朝着房子里走去了。 本来他是想要睡一天的,不过自家徒弟想出门,他便放弃了睡觉的想法,溜进客厅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无比惬意。 “真是少见,你居然也会想着出门?” 尾巴大爷在一旁笑道,它就靠着门框,白罄的想象力够好,瞬间想象出一只猥琐狐狸靠在门框边上的样子,不由对它没什么好脸色: “你也得出门。” 尾巴大爷的脸色明显僵硬了一瞬,随即冷哼一声: “哼,如果不是这个破符,老子才不跟着你们一起去!” “哦,等你有能力挣脱再说吧。” 白罄才懒得理它,这符咒白罄一年还加固一次,就算来一百个尾巴大爷都没用,除非藿藿主动揭开符纸,让尾巴大爷附身代打,不然它永远只是藿藿的尾巴外加随行照明工具。 “按你这死神小孩buff,再加上那两个判官,还有小怂包的招邪体质,咱们不会出去玩两天都能碰上魔阴身和丰饶民吧?” 尾巴大爷不想反驳白罄的时候,脑子里却突然想到了这个,不由开了口,这句话明显让白罄愣了一下,抬起头来有些不确定道: “应该,不会吧?” “你都说了应该,会不会还不知道呢。” 尾巴大爷叹了口气: “那鬼屋老子老早就想去……老子是说藿藿老早就想去了,听说里边用的是公司的科技,各种星系的鬼怪都栩栩如生。” 它的语气很是兴奋,然而白罄却已经自顾自地闭上眼睛,将尾巴大爷之后说的话全都屏蔽了,等到岁阳叭叭了老半天,发现白罄早已闭上双眼,不由气不打一处来。 但它发觉自己好像奈何不了白罄后,又气呼呼地回到了藿藿的身上,变成了一条灵火大尾巴。 “小怂包,你去在他脸上画两笔。” “不行,这不好……” “喊你去你就去!” 藿藿被尾巴大爷硬生生从院子外推进了房间里,她死活不肯在白罄脸上恶作剧,又把某个一肚子气的岁阳给惹毛了,它怒斥着两人都是一伙的,随后沉寂在了黑暗中不说话了。 自闭尾巴,在线破防。 藿藿就坐到了白罄的身边,安静地看着手机里记录下的十王司的藏书,等着雪衣和寒鸦什么时候能过来。 看着看着,她又想起了刚刚院子里那个龙角男子,不由有些好奇。 刚刚那是师父吗? 和师父一样的脸,身高也差不多,就连习惯动作都一模一样,那样的龙角龙尾和发丝,明显就不像是持明的龙尊。 白露她见过的,那鹿角和刚刚院子里男人尖尖的角明显不太一样。 “应该只是看错了吧,或者我还在梦里?” 藿藿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疼得她眼眶都噙着几滴泪水,连忙揉了揉发红的大腿,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梦,那就是看错了,嗯!” 她又回头看了看白罄,对方睡着的时候反而有些呆呆的,身上那平日里自带的清冷和疏远也减弱了一些。 只是浑身上下让人提不起劲来的气息丝毫没有减弱,以及藿藿觉得白罄身上自带的bug能力:让人大脑发白。 她觉得自己只要一靠近白罄,就会莫名其妙地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干什么,接着就变得手足无措起来,这种情况直到白罄离开后才会好转。 藿藿觉得这种情况可能是因为白罄是自灭者的原因,虚无的力量在侵蚀她! 没错,就是这样! 比如现在,她完全就可以说是因为虚无的力量,让她自己都没注意到两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拉在了一起。 少女脸色发红,就连耷拉着的狐狸耳朵都不由抖了抖,把玩着白罄修长的手指头,两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就紧紧相贴,像是磁铁一般。 “你是真怂啊,睡都睡着了,不妨上去直接亲他一口!” 尾巴大爷看的那叫一个爽,但又害怕自己突然开口破坏了气氛,只能在心里焦急喊道。 只可惜少女的脸只是悄悄接近了白罄,却没了下文,只敢蹭蹭他的脸,接着又缩了回来,脸红的像是苹果。 “不行……这是坏孩子做的事情,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她拍着自己的胸脯,小声道。 第155章 抱歉 寒鸦的动作不慢,兴许是因为十王司放假的关系,等院子的门被敲响的时候,藿藿打开大门,寒鸦就是简简单单的黑t恤配合着高腰牛仔裤,鸭舌帽的阴影遮住了脸,也顺带挡住了阳光。 “你家白罄呢?” 寒鸦先问道,藿藿指了指身后的房子: “师父在睡觉,等一下我去叫醒他就好了……雪衣大人呢?” 藿藿言罢,便左右看了看,寒鸦没说话,只是让开了一个身位,身后的雪衣冷着脸,身上是寒鸦同款的t恤,不过是白色的。 她光洁的小臂上被袖套遮挡,手套也不脱,一直戴在身上。 “二位大人先进来吧,师父提前泡了茶。” 藿藿先坐在了石凳上,取出两个茶盅,倒了两杯茶上来,景元给的鳞渊春已经快被白罄喝完了,藿藿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去买几饼。 白罄似乎独爱这种口味的茶,可能是因为持明族的缘故? 至少藿藿在网上看到关于这种茶的许多好评都是持明族打的。 寒鸦缓缓坐下,饮下一口茶,气色看上去都好了不少,而雪衣只是点头道谢,便将茶水放在了一边。 给她倒茶不过是礼貌而已,偃偶不必吃东西也不必喝茶,她自然清楚这个道理,也不愿意浪费白罄家里的茶叶。 “大人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叫师父……” 藿藿做完这些后,就急匆匆地跑进了房子里,寒鸦将茶杯放下,感慨道: “能还阳几日,倒也不错。” “嗯,是不错,令吾意外的便是白罄也会同游。” 雪衣将帽子摘下,放在了大腿上。 “他的性子,姐姐应当知道才是,若是藿藿要求,他定然是不会拒绝。” “呵……” 雪衣轻轻笑了笑——说是笑,其实也就是机械般地勾了勾嘴角: “自家的孩子,自然宠着,师徒情谊深厚 ,着实令旁人艳羡。” 寒鸦却只是摇了摇头: “在小妹看来,恐怕早就超过了师徒情谊。” “此话怎讲?” 人都是八卦的,偃偶的内心依旧是人,此刻突然也对寒鸦的话感了兴趣。 她平日里也并不是超脱世外的仙人,也有欲望和爱好,平时雪衣偶尔也会看看网络小说,对这种冲师的剧情有些印象。 “男女私情,我想还是有的……不过白罄太直,可能半辈子也理解不了藿藿的意思。” 寒鸦将鸭舌帽扶正,虽然脸上挂着黑眼圈,不过语气里似乎闪烁着兴奋的意味。 对她这种近乎全年无休的社畜来说,没什么是比听到一些有意思的八卦和出去玩最开心的了。 每天泡在因果殿里翻阅如山如海的罪业档案,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和身体都要生锈了,比雪衣活的还像是偃偶。 “是否有些太过草率?”雪衣摸着下巴,“藿藿性格怯懦,平日也不喜与人社交,见的人并不多,恐怕……” 她后面的话没有接着说下去,似乎是意识到在别人家说这些不好,但寒鸦却是摇了摇头,显然比她有经验的多: “姐姐,我想你的担忧应当是多余的。” 真心待她好的人,这仙舟又有多少呢? 分明十王司是死者聚集的地方,来这里的人也大多都是天残地缺,可对藿藿来说,阴冷的十王司远比仙舟更有人情味。 更何况,有个人近乎是无条件地对她好,会喜欢上白罄也是理所当然的。 寒鸦说出了自己的理解,雪衣微微皱眉,却也没有再继续反驳她。 小妹说的话一点毛病也没有,不过唯一让雪衣不确定的是白罄的想法。 他像是一座寒冷刺骨的冰山,漂浮在独属于仙舟的海上。 但对此刻的藿藿来说,他或许是唯一的淡水。 “知道了……” 里面传出嘟囔的声音,接着两人就看见藿藿推着白罄朝前走着,而青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随手抄起一件藏青色的外套就将那件十王司的贴身无袖给藏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他外套穿的快,身后的藿藿才满意地点点头,小跑着到了白罄的身前: “寒鸦大人和雪衣大人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她的灵火大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的,很是高兴,尤其是看到白罄的衣服款式和她身上的差不多之后。 “那,现在就去吧?” 寒鸦将茶喝完后才站起身来,雪衣则是老早就已经站着了,靠在墙边捏了捏帽檐,神色平静。 “走吧,藿藿带路。” 白罄将小太阳帽按在了藿藿的脑袋上,夏天已经陷入了暮年,虽然温度已经降了,风来的也越来越频繁,但太阳的光芒依旧容易将人的皮肤晒黑。 还有一个原因是白罄觉得藿藿戴个小帽子将狐狸耳朵压下去挺可爱的。 不过青年没说出来,藿藿也不想反抗他,就任由白罄随意发挥了。 “我……我也不太认得路……但我有导航啦。” 藿藿翻出了手机,一时间一个小小的屏幕前,雪衣、寒鸦和藿藿三个人的脑袋挤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上面的路线图,白罄长得高,就站在一旁看着,只不过看了几秒钟他就移开了视线。 看不懂啊…… “就金人巷这里出去……到长乐天后左转……” 藿藿点点头,将手机收了起来: “记住了,我们走吧?” 她看了看众人,寒鸦疑惑道: “藿藿,既然有导航,为何不干脆直接跟着导航走,而是记在脑海里?” “因为……因为拿着手机走一步看一步……总觉得有些尴尬。” 藿藿挠了挠头,声音微弱。 “而且显得我这二十几年的仙舟生活像假的。” 某路痴显然感觉到自己莫名其妙被补了一刀,扭头看了看自家徒弟,又无奈地回过头。 似曾相识的感觉。 如果有白珩在的话,或许用不着地图吧。 她的好运气总能帮着大家找到最准确的地点,只可惜这能力有些废星槎。 多少次二人被困荒星都是因为白珩的星槎坏了,要么就是撞到真蛰虫,要么就是在敌人的大后方时引擎出了岔子。 到最后光是修理星槎就是旅行途中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师父~你又发呆了……” 身边传来了少女的埋怨,白罄回过神来,拉住了她递过来的手: “抱歉。” 第156章 倒也不算亏 藿藿的记性好的出奇,光是刚刚看了半分钟都不到,她就将上面的路线全部记下来了,她虽然低着头走在前面,但另外三个抬着头的人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光靠着藿藿带路了。 这是导盲狐吗? 白罄莫名想到了这样一个词汇,手却被藿藿抓着——她似乎只要出门就会感到紧张,这种症状被白露称作社恐。 只是这样的毛病在碰到白罄之后仿佛不是问题了一样,只要白罄愿意和她一起,那小家伙的社恐就会好上不少。 至少双手不会尴尬地不知道放在哪里,而是一只手在身侧摆动着,另一只手牵着自家师父。 越过了洞天与洞天之间的连接领域,长乐天热闹的叫卖声、吆喝声和路边茶馆的聊天声不绝于耳,藿藿还在左右看着,一回头发现白罄已经不见了。 “师父?” 她有些发闷,却发觉白罄早已自顾自地钻进了不夜侯的茶馆里,被说书先生硬控了。 “师父,你想听西衍先生说书吗?” 藿藿还是有些受不了周围人那么多的地方,她拉了拉白罄的衣角,小声问道。 “想。” 白罄直白地点点头,因为西衍正在说的是云上五骁的往事。 他的语调慷慨激昂,仿佛中间的历程十分凶险,塔拉萨的步离人舰队被描述为操纵着巨大不明生物的千数舰群将整片天空遮蔽。 白罄倒也乐得听,虽然当时的舰队不过是区区一艘,但将整片天空遮蔽倒是真的。 步离人最擅长奴役生物,是天生的殖民者,若不是仙舟联盟将狐人从步离人的手中救出来,恐怕现在狐人还在帮着步离人打仗呢。 “那踏天的海浪淹没了袭来的舰队……没人知道龙尊的海浪波涛是从何而来的, 那塔拉萨分明是一颗沙漠星球,但在此刻它犹如迎来了属于它的司雨龙王……” 西衍先生说得唾沫横飞,藿藿回过神来,刚要将白罄拉走,可一抬头才发现雪衣寒鸦也凑上来听了,三个人的神情如出一辙——冷淡但却带着莫名的认真,让对这种故事没兴趣的藿藿相当无语。 她还是比较喜欢看一些动脑的悬疑故事,不过这类型的故事白罄又不喜欢看,换句话说就是白大人懒得动脑子,只想看点爽的。 “师父……回来再看吧,西衍先生也不是就说这一场。” 藿藿拉着白罄的衣角好像撒娇,青年一步三回头,就这么被少女拉着走了。 “还是藿藿有办法治他。” 雪衣似乎有些无奈,周围的行人川流不息,二女虽然面容被遮挡,但是玲珑有致的身材还是惹得不少人为之侧目。 公司投资建造的游乐场就在离长乐天不远的洞天里,建造完后就和长乐天洞天接轨了,也被划分到了宣夜大街里,到了门口,藿藿仔细比对了这里和地图上的坐标,回过头看向了白罄: “师父……就、就是这里了。” 白罄望着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有些为难: “怎么这么多人?” “可能……都是冲着鬼屋来的……因为在网上很火。” 藿藿低下了头,却被青年敲了一下脑瓜: “没有怪你的意思。” 寒鸦:“?” “你什么时候能说出如此高情商的话了……或许我对你还未完全了解,若是有机会的话……待小女子饮下了忘川酒……” 寒鸦又要叨叨个没完,不过虽然表情严肃,但大家都知道她不过是在开玩笑罢了,就连白罄也看出来了。 之前看完白罄的记忆后,连着两天寒鸦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现在就算是白罄将脑子剖开给寒鸦看她都不想看了。 属实是怕了,这么庞大的信息量,一个不慎甚至能直接让寒鸦吐出来。 “吾乃偃偶之躯,并不会感到疲惫,小妹、藿藿、白罄,你们去其他地方休息便可。” 雪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雷厉风行地排起了那么长的一条队伍,光是众人在聊天的时候,她的身后又多出了不少人,鬼屋的受欢迎程度显然令人出乎意料。 “那,姐姐,此地便交给你了。” 寒鸦的声音带着森然,仿佛这片游乐园是她平时办案的场所一样,雪衣轻轻点头: “无妨,吾会一直守在这里。” 她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带着一股杀气,周围人不由离她远了一些,白罄一看也乐得不用排队,立马捏了捏藿藿的小脸: “冰棍,吃不吃?” 他似乎总是这样,一有闲工夫就想投喂自家小狐狸,藿藿被他捏了小脸,说话也不利索: “我……唔、师父先放开我!” 白罄这才停下了动作,藿藿两只手捧着脸,直接忽略了在排队的雪衣,指了指一旁站着的寒鸦: “给寒鸦大人也买点吧。” “嗯,我还不至于这么没礼貌。” 白罄拉着藿藿就去了卖冰沙的小推车了,寒鸦坐在长椅上,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休息是应该的……只是当周围人走了之后,疲惫也是疲惫的。” 白罄和藿藿自己跑了,姐姐还在排队,她好像又成了孤寡老人。 还不如跟着姐姐呢。 只是她刚站起身来,白罄和藿藿又去而复返,藿藿手里捏着两根圆筒冰激凌,走到了寒鸦面前,伸出手递给了她一根: “寒鸦大人,给你。” 寒鸦微微一愣,接过了藿藿手上的冰激凌,盯着上面的尖尖看了许久: “这该如何服用?” 这回轮到藿藿有些疑惑了,她扭过头,歪了歪脑袋: “那个……寒鸦大人之前没有吃过这个吗?” “从未有过,之前还阳的时间极少,姐姐也不吃阳间的食物……便从未买过。” 藿藿不禁都有点同情起寒鸦了,当久了判官的都这样吗? 白发判官学着藿藿的样子,对着冰激凌上的小尖尖,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一股沁人心脾的寒意顿时涌入她的心头。 “走这一遭,倒也不算亏。” 她自言自语道,同时冷淡的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 第157章 小计划 这种寒冷的食物似乎对寒鸦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藿藿还没吃完呢,白罄就发现寒鸦已经在啃圆筒下面的脆皮了,似乎是被白罄发现,寒鸦罕见地脸上有了几分波澜,默默地背过身去,兴许是觉得不好意思。 藿藿眨着大眼睛看着别扭的寒鸦,微微思索了一会,便转身又去小摊那买了一根,趁着白罄发呆的空子,将新的冰激凌又递给了寒鸦: “寒鸦大人……藿藿这里还有吃、吃不完的,你吃吧。” 小姑娘磕磕绊绊的样子,看上去不太会撒谎,寒鸦仅仅是微微一愣,就接过了藿藿手里还未融化的冰激凌。 虽然洞天的温度、环境、天气、四季都是虚假的,但阳光的确还是阳光,实打实的人造太阳,要是刚刚买的冰激凌吃不完,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冰吧? 她在有意照顾自己的情绪。 寒鸦心想,也没揭穿藿藿这不经推敲的谎言,道了声谢就看到藿藿挂着微笑跑回了白罄的身边,和他一起盯着远处发呆。 少女好奇地观察着青年的眼眸,试图循着他的视线去往同一个方向,但一个人的眼睛里只有云卷云舒,而另一个人却只盯着太阳看,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像是必须有什么规矩一样。 没人说晒太阳一定要叹气啊? 但藿藿却想起每每景元来家里的时候,也总是跟白罄一样,两个老年人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叹气,好像这口气必须要叹得让年少的自己听见,才有资格被晒成八分熟。 “小妹,叫他们来买票罢。” 寒鸦正吃着冰激凌呢,耳中突然传出雪衣的声音,她左右看了看,一眼就发现了人群中的姐姐已经排到了一个相当靠前的位置,对方挥了挥手,招呼着她。 “白罄,藿藿,我们去买票吧。” 寒鸦走上前拍了拍白罄的肩,对方回过头,神色显然有些发懵,可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藿藿拉着走了: “不要发呆了师父……我们去买票吧。” 论在阳间游玩的经验几个白罄加起来恐怕都没藿藿来得多,或许也是因为她平时上网比较勤的缘故。 毕竟一般情况下虽然她是跟着白罄出任务,但目标都是被白罄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她平时就只能一旁治疗治疗伤员,安抚一下群众。 不过安抚群众的效果显然不太好,毕竟她看起来似乎比群众还要害怕,甚至有时候会直接躲在疏散的人群里偷偷溜出去,好在尾巴大爷每次都会把她逮回来。 就连白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的胆子会这么小,藿藿分明在十王司已经待了这么多年,妖魔鬼怪大多都见了个遍,却还是怕得不行。 某白姓判官甚至怀疑小狐狸走上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命途,特地半夜溜进她房间用虚无的力量探查了一番,最终的结果是一无所获。 果然就是性格的原因啊。 “四张票。” 寒鸦伸出了四根手指头,售票员看了看藿藿,指了指一旁的身高表: “一米四五以下买儿童票半价哦。” 藿藿:“?” 她一下就发现了白罄寒鸦和雪衣都在看她,不由有些难为情,走上了身高表前边还故意将背给挺直了,偷偷踮了些脚尖。 “一米四四。” 藿藿悬着的心还是死了。 最终四人带着三张成人票和一张儿童票就钻进了游乐场里,尾巴大爷在身后嘲笑着暗自垂泪的藿藿: “哈哈哈哈,偷偷踮脚还没到一米四五,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笑,你一米都没到呢……” 藿藿委屈巴巴地回怼道,尾巴大爷哼了一声: “老子要是恢复了力量,比那将军的神君都要大!” “呵呵,你现在、现在就只是一条尾巴而已……” 她骂完尾巴大爷,回过头发现白罄正看着她,不由歪了歪脑袋: “怎么了师父?” “没事,还会长的。” 白罄拍了拍她脑袋上的小圆帽,本就下垂的耳朵又被压下去了一些。 “这叫补刀,还是不提为好。” 寒鸦在一旁冷冷说道。 “吾认为,汝等现在所言皆可被称之为补刀。” 雪衣依旧面无表情,不过却一语道破了两人的不妥之处。 只有藿藿一个人受伤的世界增加了! 她周围的气温仿佛都低了下来,神色萎靡了不少,脸上的黑眼圈颜色更重了,蹲在了一个角落默默地伸出手在地上画着圈圈: “长得矮真是抱歉……” “可我说的是实话,狐人在一百岁前都会长的。” 白罄一脸认真,反而让藿藿有些疑惑: “师父怎么这么了解狐人的事情,难道、难道师父有去网上查过吗?” “嗯?没有。” 白罄老老实实摇头: “有人和我说过。” “有人……” 藿藿的耳朵动了动: “是、是男的……还是女的啊?是不是也是狐人?” “女的啊,狐人。” 白罄理所当然道,这句话让藿藿心中的警惕感不由瞬间暴增。 女的,还是跟我一样的狐人? 但发现自己低下头一眼就能看到足尖,她顿时就有些泄气: “就我这样……表白了也没机会吧……比我好看的狐人这么多,我、太难了吧……” 尾巴大爷悠哉悠哉地趴在藿藿脑海中的黑暗中,完全不慌: “怕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老子给你支招,保准你们的进度往前推一大截。” “到时候老树开花,你让他少揍我一点就得了。” 说罢,它还笑了起来,不过藿藿始终都觉得尾巴大爷笑起来有些猥琐。 她还是耐着性子,小声问道: “那……那我应该怎么做?” “诶~你叫句尾巴大爷,老子就教你!” 尾巴大爷也不急,反而有心思逗她。 “全、全仙舟最厉害的尾巴大爷,教教我吧~” “舒坦,你听好咯……” 它说得起劲,完全没发现少女的脸颊此刻已经彻底红了起来,话音刚落,藿藿就有些打退堂鼓: “真的……真的要这样吗?” “放心吧,龙疯子不会拒绝的……” 尾巴大爷嘿嘿一笑。 第158章 下来干啥 “原来这么小啊……” 白罄望着前方的小房间,显然有些纳闷。 这就是藿藿期待了很久的鬼屋?这么一点能吓着谁啊? “嗯……小女子认为,这里应该用了洞天技术,白罄你看。” 寒鸦指了指周围的几个像船锚一样的装置: “这是洞天稳态锚,用于稳定空间的,罗浮也有无数个这样的稳态锚,否则的话也不可能在这样并不算庞大的舰船里容下如此之多的生灵。” 白罄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玉界门是罗浮境内最大的稳态锚,若是玉界门有恙,那么整个罗浮的洞天都会受到影响。 “倒是藏匿药王秘传的好去处!” 雪衣在一旁刚翻出降魔杵,立马就被寒鸦制止住: “姐姐,这里没有药王秘传,也没有丰饶孽物,大可放心。” 雪衣警戒似的看了看周围,点点头,收回了武器,一旁的白罄不由汗颜。 这是职业病犯了吧? “不过……若是在街道口的售票处,和此处分别设置降魔大阵,那就可以控制一整个游乐园了,若是丰饶孽物来犯,小女子定然能叫他们有来无回,移交幽囚狱。” 寒鸦指了指刚刚的售票处,又指了指眼前的鬼屋,微微颔首。 “不是一家人……” 藿藿小声道,而白罄赞同地接上了后面那句话: “……不进一家门。” “闲话少叙,走上一遭罢。” 雪衣眼神坚毅地像是要加入云骑军,要不是知道接下来要玩的是鬼屋,还以为是接了什么任务来杀丰饶孽物的呢。 白罄打了个哈欠,又是十分被动地被藿藿拉了进去,出示了四张票之后,四人就被门口的安全员给拉了进去,看到人高马大的白罄,那安全员显然有些犹豫,捏着手里的玉兆徘徊了一阵子后,脑后就被人拍了一下: “磨磨唧唧的干什么,还不快把护身玉给客人挂上?” “是……是,可这个大哥好像不需要……” 他指了指白罄,青年显然有些疑惑,指了指自己,那名安全员的脑袋就又挨了一下: “人不可貌相,这道理你不懂啊?来仙舟都多久了,还搁着隔着皮囊猜人呢?动作快点,下一批要来了。” 领导骂了两句后,冲着四人赔笑道歉,接着就急匆匆地离开了,旁边的出口钻出来几个狼狈得身影,哭爹喊娘的样子让藿藿的身子一抖,下意识就抓住了白罄的衣角: “师……师父,要要要要要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寒鸦低下头沉吟了一会,才幽幽开口: “票钱不退。” “还……还是算了。” 藿藿眼角挂泪,还是放弃了逃跑的想法。 几人刚刚挂好玉兆,白罄明显就感觉到了一层薄如蝉翼的护盾力场漂浮在了周围,仿佛一伸指头就能将其戳破——好吧,他好像的确可以。 不过担心要赔钱,白罄还是尽量让自己别乱动,藿藿挂好玉兆后,在一旁拍着自己的心口: “藿藿不怕……不怕不怕……呼。” “天天就想着逃逃逃,没出息的东西,逃你个头,进去吧你!” 尾巴大爷却突然在她身后发出一声怪笑,接着藿藿就像是被什么人在身后猛地推了一把,飞一样地钻进了门中,白罄的眉头微微挑了挑,毫不犹豫地也跟了上去。 安全员似乎还想说什么,他伸出手刚要阻拦: “各位切记不要……” “姐姐,我们也去吧。” 寒鸦回头看向了雪衣,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朝前迈出的步子不变。姐妹俩也缓缓步入了鬼屋中,只有安全员的手还卡在半空中: “……殴打工作人员啊……” …… 藿藿一进来就摔了个狗吃屎,她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难得地有些生气: “计划……计划里没说有这一环啊……” “计划里还没说有逃跑呢,你不是也想逃吗?” 尾巴大爷掌握了主动权后就是不一样,说话都变得犀利了很多,藿藿张了张嘴,没反驳出什么话来,脸鼓鼓地生闷气。 鬼屋内的气氛还是不错的,音乐踩着诡异的节拍,周围忽明忽暗的灯光和黑暗中隐隐闪烁的鬼影让藿藿有些脊背发凉,气温也比外面低得多,时不时还有一阵笑声从远处飘来。 到处都是阴冷的风,时不时就给你脖颈后面吹一下。 白罄紧随其后,青年的身高似乎带给了藿藿极大的安全感,她望着周围一片黑漆漆,咽了口唾沫: “我不怕了……嗯!” 听到藿藿这么说,白罄刚要离她远点,立马就被对方伸手抓住: “师师师师……师父,别走好不好?” 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让白罄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留了下来,藿藿轻声道: “能……能离我再近一点吗……我怕有什么突然钻出来……” 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就从地上钻了出来,猛地抓住少女的脚踝: “是……是外面来的人啊……肉的味道……” “啊啊啊啊啊!” 藿藿的惊声尖叫让白罄的尖耳朵都动了动,接着小姑娘就一把扑到了青年身上,像是挂件一样趴在他怀里: “我我我我我不玩了不要吃我……” 那只手在地面顿了一下,突然给白罄竖了个大拇指,又钻了回去,青年还一脸地不明所以,寒鸦和雪衣便紧随其后,一眼就看见了趴在白罄怀里的藿藿: “这是……被吓到了吗?” “嗯。” 白罄点点头,藿藿却很不好意思,连忙从他身上下来,脸上的红晕在黑暗中并不明显。 “可惜,进来的稍晚了一些。” 雪衣似乎有些遗憾,她还想见识见识刚刚吓藿藿的是什么东西呢。 “你别下意识掏你的金刚杵就行。” 白罄有些无奈道。 “知道了,吾并不是傻子。” 雪衣双手抱在胸前,淡淡道。 “继续朝前走吧。” 寒鸦眼神无光,朝着前方走去,藿藿紧紧地拉着白罄的手,时不时地左右看看,生怕有什么东西跳出来吓人。 她的脑中却回荡着尾巴大爷的声音: “诶我真是……你下来作甚?” “我……寒鸦大人和雪衣大人看着呢……” 藿藿哭丧着脸。 第159章 还不如回去睡觉 (还没玩新剧情,等会看看去,藿藿复刻也没星穹抽,后面还有灵砂飞霄各自都得2+1,流萤也才1+1我真的尽力了,还歪了个克拉拉) (都说我欧哇靠,可是我强娶银狼就花了大概一百多,花火也买了个大月卡,流萤版本大小月卡都买了,这几天吃药和检查的钱也花了大概三四千了,医保跟没有一样,写书的钱会用在这里真有点痛苦) (希望崩铁出个世界观和设定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我就是很喜欢收集实体的游戏设定集和很多人物志,出必买,不过最近还是别出了,最近我穷)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找家里人拿钱特别特别特别丢人,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完全做不到心安理得拿着家里人的钱吃喝、充值游戏,所以才写书给自己挣点零花钱) (这下好了,游戏没得充,自己还整出一身病。) (推推书吧,数据不好看我可能就要饿死了) ———————————————— “蠢货,脸皮不厚怎么能追到木头?” 尾巴大爷晃晃悠悠的,离开了藿藿的身体——如果不是白罄要求它出来充当一下夜灯,恐怕尾巴大爷才不会在这种时候耗费力气飘在空中。 但不得不说,它来当夜灯反而更吓人了,本来藿藿就因为周围的诡异氛围而感到惧怕,再加上尾巴大爷身上犹如鬼火一般的幽幽绿光,她就更怕了。 就连踩到了地上的道具骨头,发出“嘎吱”得声响,她都要抖个不停。 一旁的雪衣和寒鸦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都未开口,只是静静地跟在白罄和藿藿的身后,看着少女被这个吓到、被那个吓到,然后手足无措,浑身毛发炸起来的样子,寒鸦脸上挂着的一丝笑容就没下来过。 “师父……” 不多时,藿藿就带着哭腔,再也不提什么单走了,干脆直接从身后抱着白罄的腰,钻进了他外套里,白罄行走的动作顿时有些僵硬,他回过头有些无奈: “你这样,我怎么走啊?” “不不不不……不走了,休息会……呜呜。” 四个人便在原地停下了脚步,上面的灯光显示他们才走了一半,这条鬼屋长廊很长很长,甚至还能听见隔壁传出的尖叫声。 “有那么吓人吗?” 白罄疑惑道。 “从客观情况上来说,或许只是我们觉得不吓人罢了……入得十王司都是已死之人,既然已死,为何还会怕……” 寒鸦说着说着,居然自己杵在原地思考了起来,雪衣在一旁拳头紧握,但又默默放开,似乎是想起了白罄在进来之前说着那句不要掏出金刚杵,她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周围那些酷似丰饶孽物的鬼怪。 “为……为什么你们都不怕……那不是显得我……” 藿藿看着三人如出一辙的冷漠神色,不由感到有些丢人,但仔细一想自己每天几乎都在丢人,倒是也无妨,于是说了一半的话便硬生生止住了。 “还好吧。” 白罄淡然道。 藿藿不禁开始思考白罄难道就没有被吓到过吗? “令我恐惧的事物……那还是有的,比如姐姐那天从山脚下回来,破破烂烂的样子,着实将我吓得不轻。” 寒鸦看了看身旁完好无损的雪衣,轻轻叹了口气,雪衣机械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抱歉……看到汝的模样,即使是吾也会被吓到,小妹每次不开心吾都会感到害怕。” “那就不要总是将自己弄得满身是伤,姐姐。” 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开始变得微妙了起来,藿藿连忙收回了视线,看向身旁的白罄,青年似乎注意到少女在看他,两人的视线一对上,藿藿就又把头扭开了。 “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师父好像永远都不会被吓到呢。” “是吗……” 白罄眨了眨眼睛,却感到记忆有些模糊,或许是周围那鬼啸声有些扰人,他一时也想不起来过去的一些事情,便摇了摇头: “有被吓到的时候,不过我已经忘记了。” “喂喂喂,继续朝前走吧,早点结束早点就可以各回各家了,老子好困!” 尾巴大爷打了个哈欠,着实觉得这鬼屋没意思。 尾巴大爷催促道,藿藿本来有些犹豫不决,但听到尾巴大爷这句话又有些不服气,字里行间都是瞧不起她的意思,便赌气道: “走……走就走嘛……” “那便走吧。” 白罄继续迈开步子,在黑暗中又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一只小手牢牢抓住,前方的黑暗中,冒出来一只巨大的狼人,浑身青色的鬃毛上闪烁着电光,朝着四人怒吼: “吾乃步离人战首……” “啊啊啊啊啊……” 藿藿的尖叫声又响了起来。 可眼前的工作人员还没将准备的台词念完,就感受到眼前那名牵着孩子的青年周围仿佛有着排山倒海般的压力,那恐怖的杀气犹如尖刀一般将他穿着的步离人皮套都划破了两道口子,紧接着这股气息就像是幻觉一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平淡的话语: “吓我一跳。” 藿藿:“?” 那名工作人员顿时夹着尾巴就跑了,速度之快甚至让寒鸦都没反应过来,她在玉兆里稍微查询了一下这个鬼屋的攻略,罗浮论坛上很快有了解答: “一百七十米处……会有步离人将玩家往回驱赶……哦。” 她念出了这则攻略,随后和白罄对视了一眼: “那,现在我们是不是要回去?” “还是体验一下完整的游玩流程吧。” 白罄思索了片刻,当场决定自己走回去,四个人又往回象征性地走了几十米远,埋伏好的鬼怪还没歇一会,突然看到熟悉的人回来了,不由发愣。 他们还记得刚刚自己遇到这四人的情形。 本来吓到了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狐狸少女,他们还挺高兴的,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了一个白衣服的女人面无表情地将脑袋扭了一百八十度,这换谁谁不怕啊? 结果大家闹哄哄地跑了一圈,黑衣服的女人和刚刚那个白衣女鬼长得有七八分像,说话有气无力地仿佛僵尸,阴森森地不知道在念叨什么,又给他们吓得够呛。 结果你告诉我他们四个又回来了? “妈的一点体验也没有,这几人比咱们吓人多了,我回去就辞职!” 一个假扮幽灵的仙舟人终究还是受不了了,将身上的破布一揭就往鬼屋外跑去,其余人缩在了官方为工作人员准备的暗道里瑟瑟发抖。 “为什么还不出来?” 白罄疑惑地问道,就连身边的藿藿抓着他衣摆的手都松开了点: “是……是啊,按理来说我们回来再走过去一遍,应该还会有机关的才对……” “不知道,回去后给他们打个差评。” 白罄显然有些兴致缺缺了,照这样还不如回去睡觉。 “我觉得还……挺刺激的……” 藿藿小声道。 第160章 不问了 接下来的一路上就没什么恐怖的事情了,尾巴大爷在心里悄悄对着藿藿说: “按计划行事。” 这让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的藿藿立刻反应过来,趁着身后的雪衣和寒鸦还在对着这里的一些道具评头论足,她立马扯了扯白罄的衣角,青年扭过头来,只看到一只小狐狸摇着鬼火尾巴: “师父……我、我怕。” 白罄一看周围,这也没有什么机关啊。 于是便摸了摸藿藿的脑袋: “不怕,旁边没有丰饶孽物的气息。” 殊不知少女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虽然被师父摸头让她心中暗爽,但她更想要的还是白罄能再把她抱在怀里。 “可……可是……” 藿藿低下了头,脑海中的尾巴大爷懒散道: “可你就是怕,如果龙疯子再抱抱你的话就好了……切,这么简单的事。” 藿藿就这样把尾巴大爷的话复述了一遍,脸色越来越红了,白罄的眉头微微挑了挑,便单膝蹲下,伸出了双臂,藿藿有些扭捏,但感觉到雪衣和寒鸦快要注意到他们了,便连忙扑了上去。 那股木质香气再一次涌入鼻腔的时候,藿藿的腿下意识地就有些发软,白罄的拥抱很温暖,但也很迅速,就连他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藿藿都还没发现,直到对方询问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好了吗?” “好了……不、不是很怕了。” “拥抱……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白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是下意识地动作,一旦他开始思考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地用手指蹭一蹭鼻尖。 自己身上的虚无似乎对身边人没有影响? 这一点,从云上五骁时期,他就意识到了,只要自己多加控制,这股让人堕入自灭深渊的气息便会被尽数控制在自己的体内,仿佛一道枷锁,将所有不祥都封印在内。 “可能没有吧……但是如果是师父的话……就有。” 藿藿低声说着,她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尾巴大爷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白罄刚刚的拥抱。 “那每天都来一次?” 白罄问道。 “好……啊什么?” 藿藿下意识地点点头,结果突然意识到白罄说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不由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虽然很想,但她还是觉得每天都抱一次也太腻歪了。 更何况白罄现在只是她的师父而已。 “那就继续走吧。” 白罄见她不乐意,不由感到奇怪。 刚刚不是还挺高兴的吗? 女生的心思真难懂。 他不由又想到了白珩,这个古灵精怪的姐姐才是他最为捉摸不透的存在。 若是你在的话,恐怕生活都会更有趣一些吧。 不知不觉,他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就连藿藿都能察觉到白罄有些心不在焉了,尾巴大爷之后的计划也就没了用处。 更气的是那些鬼怪仿佛是知道了消息,本来按照攻略后面还有好几个鬼怪挡路,要找到什么道具才能过关的剧情,四人一路走上去,居然什么都没有,就这么一直平平淡淡地走到了幕布后面。 周围的人大多都是劫后余生的神情,就连胆子大点的人出来面色也一片煞白,和这边只有藿藿一人惊魂未定的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寒鸦和雪衣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由白发判官挥了挥手,喊醒了白罄: “结束了,白罄,我和姐姐还有幻戏要看,暂且失陪,若是还有可以玩的地方,直接给小女子发消息便好,若是看见了定然会回,看不见就不会回。” 她好像说了一句废话,不过白罄没有过多在意,挥了挥手就和姐妹俩作了告别,藿藿也高举着手挥了挥: “寒鸦大人雪衣大人再见!” “藿藿,下次见吧。” 寒鸦点了点头。 下次见面估计就是上班时间了。 “一点都不好玩,果然不能信这论坛上的探店啊,一点都不靠谱!” 岁阳在脑海中愤愤不平地骂道,不过藿藿觉得它生气的主要原因可能还是因为自己的计划落了空罢了。 “那现在,应该去干什么?” 白罄冲着藿藿问道,眼中闪烁着迷茫,就像是他不认路时一样,有些呆呆的,和平时做任务时的雷厉风行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但藿藿又想起了和白罄拥抱时候的画面,不由心脏开始狂跳,她扭过脸,小声道: “还……还是回家吧,有点累。” “都听你的。” 白罄倒是无所谓,只不过他的脚步站在原地没动,藿藿回过头,歪了歪脑袋: “不是回家吗?” “呃……你带路啊。” 藿藿:“……” 哦,差点忘了这家伙是个路痴了。 她便走在了白罄的前面,今天的阳光正好,让她的身子暖暖的,刚刚的害怕也散去了许多,不过她的手却放在身旁没有特意伸出去,因为只要一伸手她就知道白罄肯定会接住的。 见到心情突然变好的少女,白罄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松了口气。 刚刚鬼屋的体验实在有些糟糕,他还以为藿藿会感到失望呢,没想到还是平时的模样,这让他有些惊讶。 “下次去更好玩的地方吧。” 他说。 “更好玩的地方?我觉得刚刚的鬼屋其实还挺……挺有意思的。” 藿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刚刚她只顾着叫唤和害怕了,完全没顾及到其他三人的感受——她就是这样胆子小,自己也讨厌自己这个缺点。 “是吗,觉得有意思就好。” 白罄点点头: “我不想让你不高兴。” 这句话让藿藿有些意外,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木头师父能讲出这种话来着实不容易: “我没有不高兴……嗯……跟师父一起我就很开心了……” 她的小脑袋像是路边树木上的低垂的枝丫,又自顾自地耷拉下去了,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难过而是难为情。 “为什么?” 这似乎已经超出某个持明的理解范畴了。 “没、没有为什么,反正我……我我我就是开心就好了……师父知道这么多就好了。” 看到少女急得语无伦次的样子,白罄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不由轻轻笑了笑。 “那我便不问了。” 第161章 好久不见 (昨天十点钟玩到早上六点,活动剧情和主线全部打完了,发现了几件莫名其妙撞上的事情。) (1.仙舟人是玩手机的,详见三月七练剑活动和椒丘的对话:低头玩手机原来是联系貘泽。私设变成官设了属于是。 2.幽囚狱的青色大门,这个我就不多说了,可以说预言了一点点但没预言的太对。 3.我嘞个银枝在罗浮啊,我草,我就随便一写你也随便来来是吧,没绷住。 4.原来步离人真可以潜入罗浮啊,当初是因为藿藿剧情不够才拿你水文的,对不起啊,你也是官设了。) (哦对了最近太无聊开了个直播间九点多开播天天打游戏当私斋,要是想看可以来……聊天?反正是这么回事,b站搜隅-鱼 一个唇笔鱼头的头像就是我) —————————————————— 其实师父笑起来的时候远比不笑更让人亲近一些,仿佛融化的积雪。 一直到回了家,藿藿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翻来覆去脑海里还是白罄刚刚的笑容,尾巴大爷早就趴在地上睡着了,像是一只外面刚疯玩回来的小狗,睡得死沉还打呼噜,让本就心绪纷乱的藿藿更加难睡了。 不知怎的,她又想起了那天眼花产生的幻觉,那个孤身一人在石凳上饮茶的龙角男子,直觉总告诉她没有看错,可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师父又怎么会变成龙呢? 她默默爬起身来,寻思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在客厅走走。 藿藿推开门,白罄的房门虚掩着,她倒是不敢摸进去,师父有时候睡得很死,有时候睡眠又很浅,她可不敢赌,只能悄悄摸到了客厅里。 寒鸦已经十年没有维护过这符箓的效果了,尾巴大爷活动的范围也从藿藿周身三米扩大为了约有十五米左右,藿藿知道白罄也能修,他的方式就更加简单粗暴一点。 直接将黄符撕了,重新画一张不就是了? 挺好的,就是有点浪费符纸。 藿藿剪纸人,黄纸本就不够用,少一张就是一张,还是不叫师父了。 望着月光柔和地从窗外洒进前厅,藿藿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首诗。 藿藿亦未寝,独自步于客厅? 要不要再看一眼那恐怖幻戏?买回来一直没来得及看就急匆匆地和白罄去鬼屋了。 可身边没有师父在,藿藿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拿起了手机想给霜悦发几条消息,又觉得这个时间点可能会打扰到人家。 雪斋走了之后,霜悦又重新回归了正常生活,不过那艘星槎经过修缮之后,兜兜转转地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有了星槎,上班也能轻松点。 这句话是霜悦最后给藿藿发的消息,接下来藿藿虽然能每天看到她发的帖子和动态,却再也没有找她聊过天了。 十王司人本就不能和阳世多做接触,她能跟着白罄待在人间已算是幸运,又怎么敢奢求别的? 她又翻出了自己的小纸人,将它们散落在周边,似乎这样黑暗里隐隐藏着的她想象中的鬼怪就会少许多。 有了这些“朋友”陪在身边,她也不那么害怕了。 想到了白天白罄说的什么“每天一次拥抱”,她的脸又不自觉红了起来,蜷缩在了沙发上,像是一只正在休憩的小团雀。 可是像师父这样情感淡漠的人,是不是对每个陪在他身边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呢? 她不知道也不敢知道,害怕这样的想法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连忙将它们从脑海里删去。 他总是对她的某些想法无动于衷,像是逗弄一只豢养的娇宠过头的刺猬一样,反复去戳那柔软的腹部,在他眼里这可能只是双方都很满意的日常互动,可在刺猬眼里,这种行为下次换只鸟啊狗啊来养也都是一样的。 只是他无聊生活中的点缀罢了。 想到这里,藿藿的耳朵无力地耷拉下来,抱着双腿盯着地板,吸了吸小鼻子。 如果师父眼里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就好了。 “尾巴大爷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小怂包……遇到难处只会缩成一团的刺猬。” 她的话语带上了几分哭腔,止不住地抽泣,一到夜半时分睡不着的人总会开始胡思乱想,周围的安静更容易让人放松,让人展露心扉。 一难过她就喜欢去星槎海看来来往往的星槎,一艘一艘地数着各种颜色星槎的数量,虽然在别人看来这样的行为很无趣,但在藿藿眼里,这就是解压。 白罄也会陪着一起,不过很多时候他都是靠在桥边睡着了,一个狐人女孩子拉着一个呼呼大睡的持明族还挺惹眼的,藿藿在之后就自己偷偷去了。 少女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缩在沙发上如同被炒熟的虾,卷了起来。 兴许是哭过之后就累了。 过了半个小时,青年这才从虚掩的房门中走出,伸了个懒腰,身后的龙尾巴也跟着他一起舒展着。 “傻瓜。” 他盯着沙发上睡着的小怂包,不由想笑,不过却被他止住了。 已经要入秋了,罗浮夜晚的温度降得很快,若是藿藿一直在这外面睡着,恐怕会着凉,白罄轻轻托住她的脑袋,将她横着抱了起来。狐狸灵敏的鼻子仿佛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小手顿时就伸了过来。 “别闹。” 白罄小声道,偏了偏头,那只摸向他脸的手没碰到实物,掉在了自己的胸前。 “师父……” 小声地喃喃换来的却是一声冷淡的“嗯”。 “想一直和师父……” 白罄的尖耳朵动了动: “和我做什么?” 可小姑娘接下来的话变成了模糊的呓语,白罄也听不大懂,似乎说完了这些,藿藿就能安心地彻底睡过去了,呼吸重新变得均匀,脸上的泪痕未干,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某个判官愣了愣。 搞得好像谁欺负她了一样,这笨蛋。 他将少女撇在了床上,床榻微微一抖,白罄觉得她好像也不像是自己抱着的那么轻啊。 兴许是长大了。 尾巴大爷睡得死沉,白罄只是瞥了它一眼就默默离开了,可过了半分钟他又重新溜了进来,给地上的尾巴大爷来了一脚。 “多半是你的错。” 他念叨了一句,又默默地关上门走了。 倒在墙角的尾巴大爷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瞬,又迷迷糊糊地继续睡去了,呼噜震天响,只不过青年早已经离开了院子,朝着长乐天外走去。 夜色皎洁,那一轮皎月宛如天上仙人梳妆的镜子,白罄循着熟悉的气息往外走着,在黑暗中有明亮的月光在为他指引前路,仿佛刻意地将他引去某个地方。 等到月色被云雾遮蔽,白罄这才抬起头,眼前是一片碧蓝的古海,一名女子提着寒霜凝聚而成的大剑,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海边看潮起潮落。 等到他走上前去的时候,女子才回过头,脸上是一层薄薄的黑纱,遮住了眼眸,但白皙的面庞和冷淡的神情都和记忆中的身影对上了。 “好久不见了,小白。” 第162章 你以为你是观光客啊 追溯到认识镜流的时候,还是因为白珩一次坠毁星槎,那摇曳着火光的星槎坠落,就这么不偏不倚,直勾勾地落到了镜流的院子里,撞毁了人家一堵墙不说,还差点把尚且年幼的景元给砸死。 若不是镜流出手快,恐怕不会有未来的神策将军了。 这样的思绪一闪而过,待到镜流喊出小白这个名字的时候,白罄还有些愣神,眼前冷艳的女子身着戎装,一头白发在风中猎猎飘荡: “怎么了?你不是喜欢她如此叫你吗?” 白罄这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 “不……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溜进来,还给我发了一条讯息的。” 他翻出了玉兆,上面只有一条简短的讯息,还是个未知号码: “小白,鳞渊境见。”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仓促,镜流收了剑,身上的杀气也散去,那蒙眼黑纱在她面前仿佛什么都没有一般,对她的行走没有任何影响: “仙舟并未有我的通缉令,为何来去不得?” 她伸出两只手,握拳并在一起: “还是说,身为判官的你,需大义灭亲,逮捕一个已死之人?” 白罄捂着脸,显然有些无奈。 自己当上判官以来,放走了应星这个大罪犯,现在又来了个对外宣称死亡的镜流,这判官当的真是一点游戏体验都没有啊。 好在他没什么责任感,十王司和自己只是利益交换,各取所需而已,他也没有所谓的使命感,不想抓就是不想抓。 “别在罗浮犯事,景元很难做的,前代剑首……或者现在的无名之辈?” 白罄只是这么说着,镜流立刻就放下了手: “自然知道,不过……身外浮名,如云散尽。” “我触犯十王司条律,又被判定为身死,仙舟便将关于我的一切统统抹去了,只是那又如何?良剑断物,仗其锋芒,而不在其名声。” “你还挺骄傲的。” 白罄也是服了这个疯女人,她的确是没有变过,依旧是这般高傲,只是黑纱隔绝了她的眼睛,那一抹赤色的瞳孔白罄却瞧不见了。 “黑纱障目,信步所之,恐你是怕睹物思人,恨火烧身罢。” “你还是这般聪明,分明情感淡漠,却能将人的思绪猜的八九不离十。” 镜流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白罄的猜测。 很多时候白罄表现得呆呆的不是因为他傻,而是他根本懒得动脑子去想,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一点镜流自然了解。 “今日别后,不知又要何日才能有如此这般安静的场所彻夜闲谈,本邀你来鳞渊境赏月品酒,奈何鳞渊境早就已经被封锁。” 镜流似乎有些遗憾,看向了茫茫的古海,曾经持明族的聚居地如今早已沉入海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浮出水面。 “魔阴身拉着判官吃酒观月,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过往的记忆我已不记得太多,只听过景元依稀说过,你消失在了罗浮。” 白罄背着双手,身后的龙尾巴微微晃了晃,近日罗浮一直都有宵禁,为得就是防止药王秘传和潜入的步离人滋生祸端,街上只有来来往往的灯昼龙鱼提供照明,看到白罄胸前挂着的十王司令牌,它们便不会再理会两人了。 “看来你有方便通行的用具,何不逛逛?” 镜流却并未给白罄解释他沉睡后发生的事情,仅仅只是偏了偏头,粉红的唇隐隐勾起一丝笑意,白罄这才发现其实对方消瘦了许多,兴许是魔阴身的副作用,皮肤也苍白了点。 一副病弱美人的样子,很难让白罄将记忆中那个一剑斩去半颗狼星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是想罗浮了,才来看看的?” 白罄也没拒绝,双手负在身后,身旁的镜流闲庭信步,仿佛罗浮就是自己家一般,边看还要边嘀咕两句,老太太逛大城市的既视感让白罄哭笑不得,同时也不由问道: “这么多年了,这是你第一次回来吗?” “魔阴身控制的情况好转许多,我才敢回来。” 逛到了长乐天,镜流这才说道,同时还叹了口气: “罗浮长乐天的景致千年未曾变过,反不如星槎海那厢,在大战被摧毁后重建来得美丽。” “我不好说,你喜欢的恐怕不是星槎海而是星槎。” 白罄低声嘀咕着,只不过这样的声音被镜流捕捉到了,她浅浅一笑: “嗯,看到星槎我便想起她,不过她似乎同我谈起飞过的星星、行遍的奇景、逃离的险境……我却什么都不记得啦。” “我记得,清清楚楚,从未忘却。” 白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镜流没有看他,兴许是因为自己已经没有了看见故人的需要和必要,她仅仅只是凝视着并无星槎的天空: “记得又如何?终归是回不来的,掌中之剑,与天地相较不过一根针的大小,如何能斩开星星?” 她就像是个疯婆子,絮絮叨叨的,分明模样年轻得很,但白罄知道她一个人已经走过了多久的岁月。 啰嗦点恐怕也是难免的,只不过,未免有些太啰嗦了。 “你也一样,白罄,异种持明,在星神面前的力量未免太过弱小,如蚍蜉撼树、螳臂当车,若有机会杀死寿瘟祸祖,我且问你,愿不愿意陪我走上一遭,去面纱星域,寻一个人?” 白罄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在心中暗道镜流果然还是耐不住性子。 恐怕她此行的目的就是来寻自己的,果然没有聊天那么简单。 “不去。” 白罄摇了摇头,这显然在镜流的意料之中,她没有多劝,只是好奇为何白罄能拒绝地那么果断: “为何?” “逝者便是逝者,便是杀死了寿瘟祸祖,也回不来了。” “况且我家里还有一个怂包徒弟,若是我走了,她还不知道何去何从。” 这倒是镜流从未想过的原因,她过了好半晌才摇了摇头,嘴角挂着淡笑: “如此,原是被绊住了脚,那我便不多打扰了,不多时我自然就会离去。” “你以为你是观光客啊?” “我可以是。” 第163章 师父不见了……吗? “小怂包,大事不好了!” 尾巴大爷的呼喊将尚缩在被子里的藿藿吵醒了,她眨了眨眼睛,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有气无力地从床上坐起来,拖着长音: “尾巴大爷……你有什么事吗?” “咱们家是不是进贼了?” 尾巴大爷急急忙忙道: “老子本来在床边睡得好好的,怎么一醒来发现半边身子都在墙里,绝对是贼人干的好事!” 藿藿:“……” “有师父在,家里不可能进贼的……” 她嘟囔着尾巴大爷的大惊小怪,两脚从被子中抽了出来,刚接触到冰冷的地面就让她又将小脚给缩了回去。 “我又是被师父抱进来的吗?” 藿藿刚刚还迷糊的脑袋顿时就清醒了,一抹难以言明的羞意从眼底浮现: “怪哉怪哉……” 岁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现在又从外面飘了回来,头上顶着少女的小拖鞋: “龙疯子跑哪去了,都快中午了还没回来,早餐也没买。” “啊?” 藿藿的大眼睛眨了眨: “师父不是在房间里睡觉吗?” “没人啊,不信那就自己看,话真多。” 尾巴大爷嫌弃着她的拖拖拉拉,将拖鞋往地上一甩,用脑袋顶开了房间的大门,藿藿这才看见对门的白罄房间空无一人,只有桌上的小夜灯还亮着暖黄的灯。 可窗外日头都快要升到头顶了,这还是十几年来白罄第一次中午都不在家。 往常这种时候,他都是要回家吃饭的。 “我我我……我用玉兆联系他。” 藿藿连忙翻出了十王司的工作用玉兆,选中了白罄的头像,发去了几条消息,可无一例外都是石沉大海,就和过去一样。 “你忘了龙疯子不看信息的吗?打电话啊!” 尾巴大爷敲了她脑袋一下,少女“哎哟”一声,揉了揉发疼的后脑勺,噘着嘴拾起床头柜的手机,拨通了里面置顶的白罄号码,结果铃声都已经响了一分多钟了,那边还是没有回音。 “看来电话是也打不通了。” 藿藿心里不由有些焦急,这种超出计划之外的感觉让她下意识感到不安,虽然知道罗浮不存在能威胁到白罄的存在,但昨天晚上的想法立马就出现在了脑海里。 师父并不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对他来说,这些日常,就算互动的对象不是藿藿,是其他孩子,恐怕白罄也会是相同的反应。 若是有一天白罄不要她了,或许也在情理之中。 他这样一个怕麻烦的人,又怎么会受得了懦弱爱哭的自己? 她咬着嘴唇,直到尾巴大爷再度开口才将她从情绪中抽离: “老子服了,这门锁也查不到打开的记录,龙疯子不走正门,不知道几点跑的。” 尾巴大爷用灵火化作的小手挠了挠脑袋,显然有些烦躁,藿藿深吸了一口气,穿好鞋子站起身来: “不怕,应该是十王司里有什么急事吧,而且师父昨晚还在的……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她装作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走出门的时候还被凸起来的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尾巴大爷跟在她身后,“哼”了一声: “十王司有事咱们怎么会不知道?万一跟哪个女人跑了……” “不会的!” 藿藿斩钉截铁地说着,声音之大把尾巴大爷都吓了一跳,随即对方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低下头去: “嗯……我的意思是师父平时也没跟别的女生来往……你这句话没有道理。” “小怂包真是皮厚了,敢这么大声跟本大爷说话!” 尾巴大爷立马就跳上藿藿的脑袋,揪着她的头发,直到少女吃痛求饶,它才又重新跳了下来。 “只是几个小时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准龙疯子晚上就自己回来了,老子只是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嵌在墙上,有点不爽而已。” 藿藿用手将自己乱蓬蓬的头发给重新抚下去,才走进了卫生间,可当门关上的一瞬间,藿藿才发现刚刚尾巴大爷其实是在安慰自己。 虽然欺负自己是实打实的,但确实让她没那么焦虑了。 于是乎门又重新打开,少女柔声柔气地喊了一声: “谢谢你,尾巴大爷……” “去去去去,谢你大坝,神经病。” 得到的果不其然是一顿骂,不过当卫生间的门关上时,尾巴大爷还是没忍住,悄悄笑了笑: “这蠢蛋。” 不过说来也奇怪,白罄到底去哪了? 它拿起玉兆,惊讶地发现玉兆上居然传来了白罄的讯息,很快一条全息投影就从玉兆里放了出来,白罄的虚影站在客厅,朝着周围看了两圈,这才发现趴在沙发上的尾巴大爷: “尾巴,怎么是你,藿藿呢?” “就是老子接的,你有意见?” 尾巴大爷懒懒散散地趴着,痞里痞气地说道: “哦,应该是在洗漱吧,这个时间。” 白罄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波澜,淡淡道。 “你跑哪里去了?还有,为什么老子起床会在墙壁里,你要给老子一个说法,不然……” 尾巴恶狠狠地磨牙,不过对方只是挑了挑眉头: “威胁我?记吃不记打啊?” “不然……不然老子也、也不会怎么样。” 尾巴大爷的“不然”还没说出口,就被白罄一句话给扼杀在了摇篮中,它恨,但无可奈何。 “算了不扯皮了,你人呢?” 不愧是岁阳,它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问出了现在藿藿最关心的问题。 “说来话长,总而言之,迷路了,叫藿藿来接我一下。” 白罄看了看四周,无奈地耸了耸肩。 尾巴:“……” 迷路仙人稳定发挥! “原来只是迷路了,老子还以为你丢下藿藿跑了。” 尾巴大爷松了口气: “那你周围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物?等藿藿从卫生间出来,老子就叫她来找你。” “有……” 白罄抬头望了望天,左右看了看,尾巴大爷心中了然。 应该是有比较高大的建筑物,那倒是好找…… “有一朵很像藿藿的云,我就站在那下面。” 尾巴大爷:“傻*” 白罄:“?” 第164章 秋天啊 “标志性的建筑物,建筑物!你听不懂人……听不懂岁阳话吗!” 尾巴大爷怒吼道,这声音都把卫生间的藿藿引出来了,她嘴角还挂着没洗干净的泡沫,愣愣道: “怎么了,尾巴大爷?” 话刚说完,她就看见了客厅边上的白罄,连忙跑过去: “师父!你去哪……” 但伸出手,只摸到了一片虚无,白罄连忙道: “等等,这只是玉兆的全息投影。” 藿藿眨了眨眼,这才看见对方身上明显有网络讯号跳动产生的噪点,是全息投影不假。 “说来话长,罗浮地大物博,十王司的玉兆功能不齐,手机坏了,只好求助于你。” 青年诚恳地解释着,藿藿的心终于是放下来了一点: “师父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你刚睡着的时候,出门见一故人。” 白罄神色不变,这让藿藿不由多问了一句: “啊……谁啊?” “镜……一个女人。” 白罄突然意识到这个名字的敏感性,便中途改了口,而藿藿的心里却是“咯噔”一下,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你还真被女人拐跑了啊?” 尾巴大爷的嗓门一向很大,这一问让白罄也不由有些疑惑: “这是何意?她并未诱拐我……只是多年未见,想找我叙旧,顺便品酒观月,奈何……” 话还没说完,白罄的面庞逐渐模糊,接着身影也像是一阵风般消散了,尾巴大爷“啊?”了一声,看向了玉兆: “坏了?没信号?还是没电了?” 结果发现关掉玉兆的正是一只小狐狸,她手里握着那枚玉兆,面上的表情说不上来是难过还是什么,尾巴能看出她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劲,连忙凑上前去: “小怂包,老子还没问他在哪呢?你怎么把玉兆给关了?” “我……” 藿藿一时竟然回答不上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下意识地感到一阵委屈,就直接将玉兆给挂断了,全然没想过这样的动作会带来什么影响。 “这不像你啊……这么果断,平时刷个牙都磨磨唧唧的。” 尾巴大爷“嘶”了一声,不由想揶揄藿藿一番。 谁曾想小姑娘却没有像往日那样反驳,只是低下了头,捏着手里的玉兆出神,耳朵也不再抖动了,只是无力地耷拉在了两边,像是霜打的茄子。 “喂,小怂包,你实话告诉老子,是不是听到龙疯子半夜跟别的女人出门了,心里不爽了。” 尾巴大爷纳闷了半天,突然脑中闪过“叮”得一声,不由茅塞顿开,幸灾乐祸道,可藿藿突然扭过头去,钻进了卫生间,边跑还要边回一句: “没有!师父要怎么样是……是他自己的事……我是忙着收拾一下去接他回家而已。” 说罢,门便重重地关上了,随即是一阵水流涌动的声音,尾巴大爷估摸着她应该在洗脸,不由叹了口气: “切……吃醋就吃醋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想了一会,它又自言自语道: “不过……也情有可原,没有身份瞎吃什么飞醋……蠢货。” 要怪?怪自己胆子不够大啊! …… 白罄还在疑惑为什么玉兆挂了,想再重新拨通藿藿的号码时,玉兆上的灯光却突然黯淡下来。 “没电了?” 他有些愣住了,想唤出那抹操作光板,结果得到的只有周围飞鸟的鸣叫声和海浪翻涌。 “镜流把我叫来……为什么不送我回去啊。” 白罄一脸无奈,将玉兆重新别在了腰间,叹了口气。 难道说是因为我拒绝和她同行,便报复我? 他突然想起这个小气的女人似乎干过类似的事情,比如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一次冬天,应星偷偷摸摸朝她脸上丢了一团雪球,她就暗自往雪球里包了一块小石头,差点没把应星的脑袋砸出一个洞来。 “你个笨蛋,小应星是短生种,你要是把他砸出了个好歹来,看我还认不认你这个朋友!” 当时的白珩一边给应星的额头上擦消毒的药酒,一边骂道,冷艳的白发女子眼眸低垂,朱红色的瞳孔里居然有了一抹愧疚,端坐在两人身前: “我错了……” 只是话还没说完,门口的帐子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一个少年和一名头上长角的男子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少年左右看了看,尴尬地笑了笑: “那个……我陪丹枫来找应星保养一下他的那杆击云,师父你们继续……继续……” 他说完,立马脚底抹油溜了,只剩下龙尊梗着脖子,咳嗽了两声,不情不愿地翻出那把新的不能再新的长枪: “咳咳……本尊、本尊来保养一下长枪,应星,我只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 “出去!没看到小应星受伤了吗?” 白珩佯怒道。 “哦。” 龙尊一回头,身形化作流水,消失在原地。 “唉……还是我的小白省心。” 最后的最后,白珩又重新看向了这个一手带着长大的青年,却发现对方又已经靠在了床榻呼呼大睡了。 “小——白——!” 也就是这声怒喝顿时将白罄唤醒,他睁开眼睛,周围只是潮起潮落,古海依旧在奔腾着,被夕阳渡上了一层橙色的卷边,时代的巨浪将一层层细沙推到岸边,每拍打一次,岸边的沙子就新一次。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入了秋,人称秋天是多事之秋,鳞渊境大门周边到处都是枫树,白罄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坐在岸边到底睡了多久。 他还有些迷糊,迷迷瞪瞪之间看到枫叶像是碎掉的夕阳,随着一阵风拂过,落到了地上,扎根就又是一秋。 风中传来了苦咸的鱼腥味,一个撑着船的老人在白罄的视野里由小至大,他尖尖的耳朵抖了抖,将船靠了岸,将船绳的另一头系到了枫树的树干上,拎起一网古海的小鱼,接着才注意到坐在岸边的白罄: “小伙子,你坐这干啥……呀,也是个持明,刚蜕生十几年吧?” “嗯。” “刚蜕生十几年,对古海有留恋也是正常的,没事,过个四五百年又可以回来啦。” 老人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这是我最后一次出海捕鱼了,过不了几天我就要回古海里蜕生了,嘿嘿……身上很腥吧,等去往海里,就没味道了。” 白罄看着他乐呵呵的样子,也不由勾起了嘴角: “不腥,是日子的味道。” “这话我爱听……人活着不就是图个过日子和一起过日子的人吗?” 老人提着网兜哈哈大笑,佝偻着背就往街上去了: “秋天啊……” 第165章 啊? 罗浮的洞天大的看不见边际,光凭着一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飘走的云,藿藿还真找不到白罄在哪里。 可是要说求助寒鸦雪衣吧,当藿藿一个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寒鸦却只无奈道: “藿藿,幽府通令虽然有定位之效,但白罄与我们同属判官,这枚令牌的权限并不对我们开放。” 藿藿闻言有些沮丧,不过寒鸦和雪衣还是答应了会帮她一起在长乐天和金人巷附近找找白罄的踪影。 “光是长乐天和金人巷……师父应该不会迷路才对啊,而且金人巷里有人办喜事,他不喜欢这种吵闹的氛围,所以问题只会出在师父不常去的地方。” 藿藿小声道: “他昨晚说,自己和一个女人半夜出门品酒赏月……” 边说她还边咬牙,嘀嘀咕咕的样子就差把幽怨二字写在脸上了,寒鸦和雪衣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白发判官忍着笑: “那多半可以排除六御了,罗浮境内的洞天中,也就鳞渊境、星槎海和绥园是品酒赏月的好去处,若是对面的女子有心,恐怕会约在鳞渊境。” “那……那我们先去鳞渊境看看?” 藿藿征求着两人的意见。 “小女子去绥园找找,姐姐的面相相比起我来更加柔和,可以去人较多的星槎海附近碰碰运气。” 寒鸦的声音总是有气无力的,但每次说到“姐姐”这个字眼的时候,藿藿明显就能感觉到对方变得活泼了不少,雪衣的虚影也只是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同朝着藿藿挥手,消失在了原地。 “鳞渊境……先开个导航吧。” 藿藿取出了青冥灯,熟悉的功德地图提示音又再度响起, 找了一下午了,现在日头挂在了半山腰,快要落山了,白罄的影子都没见着一根。 “小怂包,你告诉老子,是不是吃醋了?” 尾巴大爷见到周围没人,才敢一边怪笑一边探出脑袋来,藿藿没有理他,只是专心致志地跟着地图上的路线走,尾巴大爷见到她不理人,便“切”了一声,趴在了她的肩头: “害,早点表白哪有那么多事……非得等到当上了判官才表白……等当上了判官,持明族的轮回说不定就要到了。” 它这番话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藿藿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依旧没有回答它。 少女的肩头挂着一小团灵火,在人群中还是挺显眼的,不过这样好奇、打量的目光藿藿早就习惯了,此刻她急着找白罄,自然也顾忌不了这么多。 虽然心里头有些怨气和委屈,不过一天都没见到白罄,她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仿佛少了一块什么东西一样。 “救……救命啊!” 一声呼喊吸引了她的注意,藿藿循声望去,发现周围的人群里一阵骚动,接着是几声熟悉的怒吼,这几声怒吼让藿藿一阵恍惚,下意识地想起了刚见到白罄那天的晚上。 “魔……魔阴身吗?” 她翻出了令旗,手里的罗盘转悠了两圈,直直地指向了前方。 “小姑娘,快走啊,前面有两人陷入魔阴了!” 有人赶忙劝到,藿藿深吸了一口气,用着发抖的声音: “不……不怕,我是十王司的冥差,降妖除魔是……是职责所在!” 当街突然陷入魔阴,这在罗浮并不常见,因为一个人即将魔阴的时候,就会有冥差上门接引他前去往生。 而像这种当街暴走的情况,十王司的解释是:没有被纳入接引范围的人,却突然碰上了能诱发魔阴身的事或人或物,便无法控制住情绪,才会当街化作魔阴。 这样的人有救回来的可能,不过同理,对方的“寿命”也会少得多。 “冥差?” 劝说的人显然还没反应过来,那两名瞳孔发红的仙舟人便发狂似的冲了过来,这两人的身上已经有了一两根枝丫,这种未完全转变的情况藿藿在这十几年里也不是没见过。 “灵符灵符……” 她挥舞了一番令旗,纸人手拉着手从她的大衣口袋里飞出来,带着诡异地笑容就冲向了那两名魔阴身: “驱邪缚魅……灵符保命!” 她操使着两种不同的灵符,一种用来让对面恢复神智,另一种就是用来吊住两人的性命,随着这两种符箓贴在他们身上的一瞬间,爆炸声伴随着翠绿色的流光响起,两人伤痕累累地倒在了地上,身上荧光又在不断治愈着他们的伤势。 “呼……结、结束了,快些走吧,要是没人注意到我就好了……” 见到他们身上的枝丫已经断裂,藿藿左右看了看,发现有不少人已经准备围上来了,连忙缩着脖子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现场,她可不想被那么多人围着。 不然找白罄的事又要被耽搁了。 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其实处理这些魔阴身之类的事件,她早已游刃有余了。 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比起十年前的藿藿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若是白罄在的话,自然是免不了夸赞。 正当藿藿低着头快步走着,刚将令旗收起来的时候,却感觉脑袋撞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她抬起头,发觉青雀正“哎哟”一声,一个踉跄,要不是尾巴大爷飞到她身后托住她,恐怕这小妮子真得摔倒。 “啊……是、是青雀小姐,不、不好意思!” 藿藿连忙一个鞠躬给她道歉,青雀站稳了身子,不仅手里提着一袋子桂花糕,嘴角还沾着不少糕点的痕迹,她擦了擦嘴,连忙摆手: “害,我当是谁,原来是小藿藿啊,好久没见了,你家那白大人呢?” 她左右看了看,没见到白罄的影子,便耸了耸肩: “得了,白大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习惯了,有什么事咱们上班时间再聊,我这好不容易下班呢,太卜大人难得没给我安排工作……” “其实是……是师父迷路了,我正找他呢。” 藿藿抿了抿唇,小声道。 “蛤?迷路了?在仙舟活了这么久还能迷路?” 青雀有些难以置信,却看见藿藿和尾巴大爷同时点了点头。 “师父的方向感早就被虚无吞掉了……” 第166章 会 听完藿藿的描述,青雀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品酒赏月能把自己赏迷路了,莫不是喝得昏了头吧?” 不过这样的想法仅仅持续了一瞬,正当藿藿顺着她的话往下思考的时候,却又被青雀打断: “不太可能,毕竟白大人是何许人也,有道是奇人异象,他有这毛病,我觉得和女人出门喝酒看月亮……没道理啊?” 见到藿藿一脸不明所以,青雀伸出手揽着她的肩膀,一通分析: “你看啊,白大人平时,除了你、我、十王司那几位大人还有时不时在金人巷附近晃荡的龙女大人,还有别的女生和他接触吗?” 藿藿仔细想了想,愣愣地摇摇头。 “那明知自己迷路,白大人还要去,他是傻子吗?” 青雀又问道。 藿藿点了点头,又连忙摇了摇头: “师父虽然……虽然有些呆呆的,但应该不至于会做这样的蠢事……” “那不就得了,说明他肯定对你有所隐瞒,多半还是关于罗浮的事情,应该是不想让你担心才这么说的。” 青雀昂起脑袋,拍了拍藿藿的肩膀,故作高深的样子。 藿藿一惊,仔细想想,师父在和她说话的时候,的确有突然改口的一幕。 这么一想,心里那种酸溜溜的感觉顿时就不翼而飞了,现在藿藿心中只有担心: “可是师父这么厉害……能让他不得不出手的还有谁呢?”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没关系,我掐指一算,你师父多半就在偏东南,也就是鳞渊境,你可要快些去,否则他变了方向可就难了。” 青雀装模作样地掐了掐手指,指了指一个方向,藿藿连忙道谢,风也似的抓着尾巴大爷的耳朵就朝着鳞渊境的方向跑去了,见到少女匆匆忙忙的样子,青雀才叹了口气: “唉,年轻真好啊。” 原来看见那家伙坐在古海边上发呆是迷路了啊,她还以为是什么十王司的任务呢,不好出声打扰就悄悄离开了。 不然的话说不定早就带他和藿藿团聚了。 青雀想着想着,就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青雀啊青雀,你为什么就不能多问几句呢?唉!惩罚你一个晚上……额、一个时辰不能吃桂花糕。” 结果没过几分钟她就又吃了起来。 夏天已经过去了,这可是最后的桂花糕了,她才不舍得放着这些糕点不吃干看着呢。 …… “喂,小怂包,你不会真的信了那小姑娘吧?” 尾巴大爷虽然被抓着耳朵,但说话还是一样气冲冲的,并不客气,而藿藿只是喘着气,靠着墙歇息了一会: “那……那还能怎么办嘛,已经要晚上了,连师父的头发丝都没看见一根。” 她现在心中逐渐泛起了后悔,为什么要把他的玉兆给挂断了。 现在再打过去反而打不通了,都怪自己当时太冲动了。 想到这里,她眼眶里逐渐一片湿润,不过又被自顾自地擦去了。 “不是,哪有卜者这样算命的,掐掐手指就能算出一个人的位置,这不江湖骗子嘛!” 尾巴大爷道。 “江湖骗子我也愿意信啊……而且和两位判官大人的猜测差不了多少,反正我们也要去鳞渊境……” 藿藿休息够了,站起身来,再度朝着鳞渊境跑去。 她不敢叫星槎,因为害怕在星槎上就将地上的白罄给忽略了,师父电话和玉兆都打不通,身上肯定没现金坐星槎,多半只能走路回家。 在逐渐泛起的月光中,藿藿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白罄的身影在一线月光中若隐若现,等她完全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又找不到他。 师父……你在哪啊? “怎么感觉……空气有些潮湿啊?” 尾巴大爷耸了耸鼻子,连忙问道: “小怂包,你带伞没有?” 藿藿愣愣地摇摇头,却感受到鼻尖多出了一点凉意,她抬起头,一点一点的雨水从天上断了线似的飘落,由点及线,无数根丝线又编织成了雨幕,小狐狸连忙找了一处屋檐,心中的挫败逐渐浓郁了起来。 啪嗒啪嗒砸下来的雨点像是砸在她的心头,周围的空气冰冷而又潮湿,藿藿出来的匆忙,穿的本就不多,冷风灌入少女雪白的脖颈,让她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怎么办……” 她在心中问着自己。 小狐狸耷拉着耳朵,蹲在了屋檐下方,看着街道上的一群人狂奔而去,每当有人气定神闲,随意地撑着伞走着,藿藿就不禁会多看两眼。 她希望那些个人是白罄,撑着伞再度来到她面前,朝着她伸出手。 很可惜那些人都不是白罄,他们只是踏着水潭,享受着夏天的最后一场降雨和夏天的最后一次寂静。 “要不然,你把封印揭了,老子替你去找。” 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原因,尾巴大爷的声音在藿藿耳中都柔和了许多: “反正老子是岁阳,不怕淋雨。” 见到藿藿犹豫不决的样子,尾巴大爷也叹了口气,没说什么,雨越来越急了,直到藿藿都有些看不清楚路上的景色,刚刚还在踩水的人此刻也在大雨中有些狼狈地离开了。 显然,一阵风使得雨水浇了他们一头,这样的情形居然有几分好笑。 “这种情况,那家办喜事的恐怕也得不了了之了吧?” 尾巴大爷笑着道。 “可能吧……” 藿藿将头埋在了膝盖,说话间还吸了吸鼻涕,尾巴大爷当然知道她哭了,不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安慰,只能尽可能地转移话题: “仙舟人办喜事不是会放炮吗?就是很吵的那玩意,下雨天也能放?” “嗯……烟花早就不怕雨了……” “哦……” 一人一岁阳同时陷入了沉默,只剩下雨点噼里啪啦的声音。 师父…… “蹲在这干什么?” 一只大手突然覆在了小狐狸的脑袋上,藿藿的眼睛不由睁大,抬起头望去,天边却正好“轰”地一声,绚烂的花火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将青年的身影衬托得不像凡人。 夜空中陡然炸起璀璨的烟花,雨水也慌慌张张地在地砖上炸开,像是在努力熄灭着烟火的源头似的。 一冷一热,一明一暗。 天上地下的比试着谁更美,谁更长久,但少女的眸中却只剩下了一个人: “我没跟她去喝酒,只是她托我办事,而我拒绝了。” 白罄蹲下身子: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挂断了玉兆,但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别生气,好吗?” 藿藿别过脸,小声道: “我……我生什么气……我是师父的徒弟,你是我的师父……师父去哪都、都和我没关系。” “嗯嗯……” 白罄笑了笑,轻轻点了点手指,行囊里的一杆圆伞就出现在了手中: “我们回家?” 他朝她递过去了一只手,藿藿没敢看他的眼睛,怕他看到自己哭鼻子的样子,只是也伸手和青年紧紧相连。 “下雨天看烟花……上次见好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白罄似乎有些感触,轻声道,有了伞之后,行人才有空驻足赏雨色。 身旁的女孩擦干净了没流出来的泪水,声音还有几分哽咽: “烟花四季都美……所以也不会有尽头的对吗?” “嗯,是啊。” “那师父一直会在烟花下等我吗?” “会,如果你能在人群里一眼看见我。” 第167章 诚恳 (前面在看无畏契约的比赛,晚了点更新,抱歉) ———————————————————— 只可惜藿藿心中的感动还没持续一瞬,等回到了家里,她看着浑身清爽干燥的白罄和自己湿了一半的肩膀陷入了沉思。 她还以为师父变了一点,没想到还是那个样子。 只不过这么一闹腾,她心里的气确实是消了,便欢快地将尾巴大爷丢在了一边,拎着睡衣就钻进了浴室里,没过多久,一阵水流声就隐隐约约地传出,白罄叹了口气,将伞收进了行囊里。 虽然他的情感有些迟钝,但都这么久了,也反应过来藿藿应该是生气了,至于为什么生气白罄就不知道了。 “真行啊你个老小子,半夜跟女人出去玩是吧?” 尾巴大爷咬牙切齿道,就放了两天假,还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出门找白罄,它缺的觉谁给它补啊。 “她是因为这个生气的?” 白罄歪了歪脑袋,尾巴大爷顿时跳在了他肩头上: “不然呢?老子就没见过你这么迟钝的人……唉算了,虚无行者的确是这样的。” 白罄伸出手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来以后要少在藿藿面前提女人,感觉这孩子好像多了一些什么奇怪的属性。 他想到了行囊里那把圆形的油纸伞,决定不再拿出来了。 “怎么,你为什么一脸心虚的样子?实话告诉老子,你真跟那女的一起待了一晚上?” 尾巴大爷见到白罄的表情不太对劲,小声道。 “问那么多?骂我的事还没找你算账。” 白罄眉头微微一挑,作势就要将它拉进单挑领域,但尾巴大爷此刻却是全然不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喂喂喂,龙疯子,老子可警告你,现在藿藿可是给你惹生气了,你知道怎么哄好她吗?” 白罄的拳头默默放下,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眼中闪动着清澈的愚蠢。 “嘿嘿,老子若是告诉你,这种事轻而易举……只要按老子说的做呢?前提是!前提啊,你不许打老子!” “不行。” 白罄斩钉截铁地拒绝,随后又举起了拳头,尾巴大爷终于惊慌起来,连忙道: “三个月,三个月不许打老子!” “啧……” 见到白罄皱眉,尾巴大爷咬着牙: “两个月!” “成交。” 白罄手中隐隐约约的紫光终于彻底散去了,而尾巴大爷此时也在心中直呼亏了。 喊少了,早知道喊两月半了! 只是木已成舟,现在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尾巴大爷只能郁闷地看着白罄: “老子实话告诉你吧,这小怂包虽然表面人畜无害的,实则占有欲强的吓人,若是看见你和别的女生玩得好,恐怕这小怂包第二天就得在你家门口cos晴天娃娃了。” “晴天娃娃是什么?” “吊死在家门口。” “哦。” 白罄的突然的问话将尾巴大爷的思路打断了,它愣了老半天才重新开口: “别给老子打岔!” “行。” 见到白罄乖乖点头,尾巴大爷才终于感到满意,它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总而言之,老子奉劝你每次要和女生出门都得跟小怂包说一下,征得她同意才能动身,否则下一次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它语重心长地道,而白罄只是皱着眉头沉思了一阵,接着翻出了刚刚那把大红色的油纸伞: “那……女生送的东西还能用吗?” “嗯?”尾巴大爷一愣,看向了他手中的伞: “这是女的送的?” “昂。”白罄掂量了一下手中颇有分量的油纸伞: “是与我一道的行者所赠。” 尾巴大爷绕着伞转了一圈,才发现伞柄上还有一句话: “牢记此行的颜色……勿忘忘川的瑰红,还怪有文化的,送你这伞的女人是谁?” “得想一想……” 白罄摇头。 “想一想?你跟她不熟?” 尾巴大爷有些难以置信。 它看出了这把伞是一件奇物,坚韧程度恐怕能抵御步离人攻击性最强的器兽的打击,既然白罄和她不熟,为什么对方会赠送一把伞给他? “和她有关的记忆会变得斑驳不清,比如她的面貌我也忘却了,只记得一个空空的名字。” 白罄皱起了眉头,沉吟片刻,低声道: “雷电……雷电什么来着?” “啊?” 尾巴大爷还没反应过来,浴室里的水声突然停了,它连忙跳了起来,幽幽的鬼火顿时封住了白罄的嘴。 “别说了,等会小怂包出来又哭又闹的怎么办?” 白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尾巴大爷这才将灵火收了回来,藿藿捧着刚刚换下的衣服,刚到肩膀的发丝湿润低垂,她的翠绿色瞳孔眨了眨: “师父……你还是快去给玉兆和手机充电吧。” 听着她的叮嘱,白罄这才想起今天迷路的根本原因就是没带青冥灯,玉兆没电手机也关机了。 他点了点头,站起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将玉兆和手机都丢在了桌上,玉佩似的玉兆在微微地发着光,而手机的屏幕则是早已亮起,充电的提示忽明忽灭。 小狐狸脑袋湿漉漉的,正憨憨地趴在门口,大眼睛盯着房间里的师父眨都不眨一下,一直到青年判官回过头,她才羞涩地低下脑袋。 白罄俯下身子,抓着她脸边的发丝,别到了耳后: “要我帮你吹头发?” “啊……那个、我……嗯。”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结果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个动静,最终还是点点头,自己搬了条小凳子坐在了镜子前。 白罄将墙上的吹风机取下,刚想对准藿藿的脑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先将其放在了自己手上试了试温度,暖和的风让他的手掌微微发痒,殊不知这一切都被藿藿看在了眼里。 师父的确变了点呢…… 她在心中偷偷笑了笑,直到那股风吹向了发丝,让她不由“嘶”了一声: “烫~” 变了?变个屁! 她撅了噘嘴,白罄将温度又降了降,终于不烫了。 “师父不都试过了吗……” “我没感觉啊。” 白罄诚恳地说道。 第168章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你当然没感觉……” 藿藿叹了口气,白罄的肉身像是铁打的一样,除非是那种超高温,不然估计对他都没有影响。 她还记得第一次做饭的时候,蛋壳不小心掉进了锅里,白罄居然顶着滋滋爆开的热油直接伸手将里面稀碎的蛋壳取了出来,从那一刻开始藿藿就意识到白罄似乎很厉害了。 不过这“厉害”也只是一种模糊的概念,这十几年藿藿还从未见过白罄认真时候的实力。 青年只是沉默地帮她吹着头发,随着温和的风在周围环绕,一股淡淡地困意逐渐浮上藿藿的心头。 好困好累。 她找了白罄一天了,现在终于找到了,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疲惫才会逐渐涌上心头,她打了个哈欠,这哈欠像是会传染一样,白罄也跟着她打了一声。 “噗嗤……” 她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来,在她眼里白罄打哈欠的样子有些呆呆的,很是搞笑,就跟他睡觉差不多,和平时的白青有一种别样的反差。 不过她心里却有些毛毛的,总感觉忘了什么事情,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头发已经干了,白罄撸了一把她的脑袋,确认干得很彻底了之后,就将吹风机重新挂回到了墙上。 “睡觉。” 他言简意赅道,刚想转身,藿藿就拉住了他,窗外一阵雷声,吓得她的狐狸耳朵微微一抖: “那个……师父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有些难为情,白罄觉得她的脸红可能是因为刚刚淋了雨,便没有多想: “早点睡。” 逆天! 这话一出,白罄明显感觉到客厅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起来,尾巴大爷的脸色像是吃了白罄做的饭一样难看,看它这样子要不是白罄的身体太过强大, 它都想直接附身到白罄身上代打了。 带不动! 却未曾想只是白罄这短短三个字,藿藿似乎已经很满意了,放开了白罄的手: “那……那我去睡觉了……” “去吧。” 尾巴噎了一声,但却没能说出话来。 你也逆天! 它现在只想一头撞死在墙上,但当尾巴大爷发现自己能穿墙之后,就突然释怀的笑了。 藿藿进了自己房间,才发现因为窗子没关,窗前的桌子上湿了一片,她急急忙忙地上前将窗户拉上,窗外的雨声便突然小了不少,只剩下一点点噼里啪啦的白噪音在她耳中挠着痒痒。 狐人的耳朵是很敏感的,捕捉到的声音也比仙舟人更多,这一点对持明来说也是一样,她取了一块布来擦干净桌上的水,便钻进了被窝中。 这场雨下的有些大,刚刚的雷声响了一次,没过多久便又迎来了第二声,藿藿只是趴在被子里,虽然身子在抖,但还是抿了抿唇,没有喊白罄过来。 等冷静下来之后,她才突然有些内疚。 因为她的任性这才导致白罄一个人在外面迷路了这么长时间,如果没有将玉兆通讯挂断,听完他现在的位置在哪里就好了。 “唉……难怪你不讨人喜欢……” 她自言自语道,接着身子又缩了缩。 “师父到底是和谁出去呢?” 她想着想着,困意便又笼罩上了心头,就在她快闭上眼睛的时候…… “轰!” “啊——!” 窗外又是一道雷霆的轰鸣,将她吓得半死,不由尖叫一声,客厅的灯立刻亮起,白罄打开了门,看见藿藿眼角即将掉下的泪滴,左右看了看,确认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之后,才将手上的长刀收了起来: “我还以为有丰饶孽物。” 藿藿:“……” 师父你是做任务做傻了么? 只不过这样的吐槽藿藿也只敢在心里说了,她的脑袋此刻蒙在被窝里,在白罄的视角上看就是一小团蠕动的被单: “没、没事的师父,只是被雷声……被雷声吓到了。” 她的声音在被窝里发闷,白罄点了点头,退了出去,顺便将门给带上了,随着门锁“啪嗒”一声,藿藿心中又有些失望。 是不是应该叫师父一起进来睡? 但随即小姑娘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已经长大了,就算再喜欢白罄,突然叫人家一起进来睡觉也太突兀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 她胡思乱想着,而客厅外的尾巴大爷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小怂包怕得要死,你为什么不去安慰她一下?” 白罄的脸色微微一怔,看了看关上的门,突然觉得尾巴大爷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但是要怎么安慰,他心里又没个底。 “很简单……” 尾巴大爷嘿嘿一笑。 正当藿藿又快要睡着的时候,白罄重新打开了门,窗外的风雨逐渐急了起来,即使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窗,也能听到大风在咆哮。 “师父……有什么事么?” 藿藿探出半个小脑袋,看着门口的白罄。 “嗯……就是担心你害怕,来看一眼。” 白罄思索着脑海里尾巴大爷教给他的话术,有些僵硬地说道。 藿藿一脸狐疑 : “师父……师父会说出这种话么?” 白罄:“……” 她也只是看起来呆呆的而已,其实脑袋瓜子好用的很。 但还好白罄平时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仅仅只是嘴角抽了一下,准备关上门: “那,晚安,我先走了。” “啊别……那个,嗯……” 藿藿下意识地出言阻止,白罄的手刚放在门把手上,听到这话顿时就改为关门,将尾巴关在了外面。 “嗯……师父能不能……就是……” 她越说声音就越小,一直到白罄坐到了床边,她才往里面挪了挪,让开了一点位置,想表达什么显然不言而喻。 “像以前那样?” 白罄此刻已经把刚刚尾巴大爷教的话术忘得一干二净了,下意识地就开口问道。 “嗯……” 她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应道。 白罄也没多加犹豫,直接就躺了下来,两人中间隔着一个拳头,显然有些相敬如宾的意思,不过好在仅仅只是两道雷声,她就已经怕的缩在了白罄的身边。 “别怕。” 青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揽在了怀中: “睡吧。” “师父……对不起。” 靠在白罄怀里的时候,藿藿的声音挂着哭腔,轻声道。 白罄虽然不知道她在为什么道歉,不过也仅仅只是拍着她的背,很快少女便沉沉睡去了,轻微的鼾声在白罄耳边响起,他才松了口气。 而此时,还有两个判官冒着风雨在罗浮附近游荡。 “奇怪……藿藿为何也不见了?” 寒鸦有些疑惑。 “吾,不知。” 雪衣面无表情。 第169章 偷偷摸摸和正大光明 (谢谢大家,这本书终于也到9.0了,有了三本9.0评分的同人后我会尝试冲击一下原创,还是同样的单女主配方,不过我的性格你们应该知道的,我还是会用不同的文风写不同的故事。) (如果有三本书都看过的读者可能也发现,我三本书的文风都不同,而且都是跟着主角的性格走的,这本书的偏朴实的文风也是跟着白罄平淡的性格走,像祈雨那本就是略显忧郁和文青风格的,因为主角的性格如此。) 附赠寒鸦出游图(ai) 姐妹俩都有 ————————————————— 平时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白罄基本都是闭上眼睛就沉沉睡去了,可是现在不知怎么的,抱着藿藿反而让他心中的困意少了许多。 刚刚吹风机吹出来的风,在他的指尖跳动却没有一丝温度,反而是怀中少女的身体让他感觉到了几分暖意。 “怪哉……” 他嘀咕着,便尝试着伸出手,将她的小脑袋轻轻按到自己的胸口,莫名感觉到手心有些发烫,他低下头,发觉对方脸色红彤彤的,抬着眼看他: “师父……你要把我闷死了……” “对不起。” 他放开了手,藿藿却没有多在意,而是继续往他怀里蹭了蹭,又闭上了眼睛。 女孩的睡眠很浅,除非累极了,不然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将她从梦乡里拉出来。 然而在白罄怀里她似乎睡得很快,不一会,消失的轻微鼾声便再度响起,白罄伸出手指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对方也仅仅只是皱了皱眉头。 她似乎不擅熬夜,只要稍微有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起床脸上就会有很重的黑眼圈,不过白罄估计明天她估计会很精神。 看她睡得这么香,白罄不免心中升起几分惆怅。 不是哥们,我怎么睡不着了啊? 他闲得发慌,不由开始思索着行囊里那把伞的主人。 雷电·芽衣,他想起这个名字了,跟着白珩游览星海,坠毁星槎的期间他们见过的人也不少,雷电·忘川守·芽衣就是其中一个。 不过他还是觉得“黄泉”这个名字好记一些,出云星人的名字太长,他不喜欢。 因为记不住。 他依稀记得自己和白珩坠落在了一颗无人的荒星,白罄可以好几天不吃饭,但白珩可扛不住,所幸有异乡的旅人正好也流落至此,送给了二人几个大大的桃子。 那个人便是黄泉。 之后的事情他就记不清了,在那颗无名荒星同行了数月的时间,等罗浮的商会循着仙舟联盟特有的信标找来的时候,黄泉与他们同乘着一艘星槎,之后又在中途搭乘其他的星舰离开。 之后,白罄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等到思绪从重新回归现实世界的时候,周围依旧一片漆黑,白罄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也懒得关注时间,他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大脑有些困倦了,运转速度都慢了许多。 没过多久,他也睡下了,白罄睡着的样子和其他人有所不同,像是死了一般安稳,就连呼吸声也极其微弱,胸口更是极少有起伏,和一具尸体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门外的尾巴大爷也很识趣地没回房间里,将就着在客厅对付了一晚上,睡觉是跳跃时间的唯一办法,藿藿只觉得眼睛一闭一睁,窗外便鸡鸣大作了,天蒙蒙亮起,雨也停了。 昨晚的雷声,在被白罄抱着的时候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如此刻意的情况让藿藿也有些无奈。 白罄鼻尖微微温热的气息令她脸红心跳,那张她看了十几年都没看腻的脸就近在眼前。 “师父?” 她轻轻喊了一声,对方没有动弹,依旧紧闭双眼。 藿藿又小心翼翼地将手从白罄的怀抱里抽出来,捏了捏他高挺的鼻梁,又用手指戳了戳白罄的脸颊,在他脸上做出各种表情,微笑、鬼脸、生气等等,做完这些动作后又自顾自地傻乐。 若不是现在这样,她或许一辈子都看不到白罄的脸上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想着想着,她轻轻将脸凑上去,在白罄的嘴角亲了一口,紧接着就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离开了他的怀抱,连忙下了床。 尾巴大爷早就醒了,正趴在沙发上晒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见到藿藿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它不由问道: “怎么跑出来了,不想跟龙疯子多睡会?” “要……要你管……” 她嘟囔一句,立马钻进了卫生间将门关上,尾巴大爷顿时心中就来气了: “诶!你这怂包!” 不过它也就是装腔作势一番罢了,很快又重新窝在了沙发上。 对它来说,白罄的家里最舒服的莫过于这大沙发了,它恨不得往后余生都躺在这沙发上。 不过很可惜这是不行的,因为再用不了多久它就要被藿藿拉去十王司执勤了。 白罄自然是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上次流云渡雪斋一案,那一刀把流云渡洞天和长乐天洞天的连接处都劈坏了,地衡司的勤务还在加班加点地请人修缮,而录事者则是一张投诉文书就告到了十王司那边去。 然后白罄就变得更自由了,甚至就连判官特有的轮岗制度都已经对他无用,雪衣和寒鸦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调到幽囚狱去,而虚陵那边很快也会派遣新的判官来坐镇因果殿。 什么拿斧子的判官、拿锁链的判官、拿锤子的判官,反正应有尽有就是了。 到时候罗浮十王司逐渐饱和,白罄就可以开开心心上班摸鱼了,还可以每月定时领俸禄,何乐而不为? 藿藿刷完牙洗完脸,尾巴大爷盯着她看了许久,一直到小狐狸心里发毛,眼神躲闪地问道: “怎……怎么了尾巴大爷?” “怎么这么精神了?” 尾巴大爷绕着她看了半天,藿藿下意识地擦了擦嘴唇——心里没底,总是怕尾巴大爷看出她刚刚偷偷亲了白罄一口。 还好岁阳只是空有理论知识,没有实际经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又飘回去了,藿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莫名觉得这种感觉很刺激。 有一种“偷情”的既视感。 房间的门被打开,头发乱糟糟的青年打着哈欠走出了房门,嘴角还挂着一抹晶莹: “早上好,藿藿。” “师父早上好!” 藿藿连忙应道。 唉,什么时候能正大光明地亲一亲师父就好了。 她心里这么想着。 第170章 难不成是我睡觉流口水? 只是很明显某个判官并没有发现自己在睡梦中被小徒弟偷偷亲了一口,他只是觉得嘴角有点黏糊糊的,洗了把脸之后顿时就没感觉了。 穿戴整齐后,两人又要直奔幽府,这次白罄带好了青冥灯——他发现这玩意真不能因为省行囊空间就不带在身上,万一再迷一次路就完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明显觉得今天藿藿看他的眼神中好像多了什么东西,虽然白罄每次扭过头的时候,藿藿总是会下意识地将视线错开,但当白罄不再看她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小姑娘的眼神在自己的脸上游走。 尤其是嘴唇。 白罄伸出手摸了摸嘴角,有些疑惑,早上起来也觉得嘴角凉丝丝的。 难道是…… 他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藿藿,接着别过脸去。 难道是我睡觉流口水? 听景元说,做师父的得稍微严肃一点,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严肃了,但要是被藿藿看见自己睡觉流口水的话,这十来年营造的严肃岂不是白费了? 他不禁有些头疼,不过很快就在幽府的地界看见了前方的寒鸦和雪衣姐妹俩。 二人换上了工作服之后突然就变得熟悉了,前几天的短袖亲子装显然让白罄有些没适应,穿上熟悉的十王司制服后白罄一下就跟他们俩熟络了起来。 不过还没凑上去,寒鸦就先伸出手,面色阴沉地将藿藿和白罄挡在了身前: “是白罄和藿藿啊,昨晚睡得可好?我不好,我与姐姐在外面找了你们师徒二人一晚上,但鉴于我一直都不好,倒是也无妨,不过还请你们二位今天不要与我说话了,小女子公事缠身,暂且抽不开时间,若是有任何要紧的事情可以直接告诉夜魄,今天是她负责送寒鸦的忘川酒……” 听着她一连串幽怨的碎碎念,藿藿心中一惊,终于明白昨天晚上忘了什么了。 原来是忘记和寒鸦雪衣说自己已经找到白罄了。 她回家后就直接将手机静音睡觉了,玉兆也是静音状态,早上的时候又因为偷偷亲了一口白罄心里慌乱,一时间居然忘记看消息。 藿藿躲在了白罄身后,打开了玉兆,果然发现了昨晚寒鸦总共十一条未接来电,其中最后三条是视频通话。 坏了! 藿藿心中一紧,而白罄却是一脸不明所以: “听说女人来生理期的时候情绪都不……” 一米四的小丫头还是第一次蹦这么高,连忙跳起来捂住白罄的嘴: “师父……别别别别别再说啦!” 白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没注意到寒鸦更加阴沉的脸色,尾巴大爷化作灵体从藿藿身上离开,看着面如死灰的寒鸦一阵偷笑。 “女鬼判官……你也有今天啊!” 它平日在十王司待着可没少受这人偶和女鬼的欺负,现在看到她吃瘪心里也乐呵的紧。 藿藿招了招手,白罄便蹲了下来,任由藿藿冲他咬着耳朵: “师父,昨天……” 白罄这才了然,原来是藿藿忘记通知二位好心帮忙的判官,人已经找到了。 “我错了。” 白罄默默低下了头,寒鸦双手抱在胸前,雪衣依旧没说话,不过站在了妹妹身后显然是昭示了她的态度。 四人结伴回了因果殿,藿藿身为冥差,处理的杂物要比白罄等判官多得多,冲着姐妹俩道了歉后就匆匆忙忙离开了,好歹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寒鸦也不再气了,只是眼下的黑眼圈又多了几分: “难得能看见藿藿如此精神,便不多计较昨晚的事了,倒是白罄……此事因你而起,不过据我了解,你不应该会因为私情而单独与女子深夜幽会才对……” 寒鸦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而雪衣只是和她聊了几句,便钻进了棺材里歇息了,还是寒鸦亲自帮她关的棺材板。 “嗯,昨晚,镜流出现在了仙舟上。” 白罄点了点头,而寒鸦手中的冥谶天笔一顿,便在手指中转了一圈,被她放在了一边: “若并无同名同姓的情况……” “嗯,前代罗浮剑首,立下十三奇功,云上五骁之一的无罅(xià)飞光镜流。” 白罄语速飞快,面无表情,就连寒鸦也捂着额头: “说书看多了吧……已经熟练到这种程度了吗?” “彼此,你不也喜欢写点师徒虐恋……姐妹情深的说书吗?” 白罄淡淡道,让寒鸦的脸色明显有了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她便纠正道: “那是小说,不是说书。” “一字之差而已。” 其实寒鸦还是挺喜欢和白罄聊天的,因为无论说什么,对方似乎都不会生气,这也让她可以不必太在意自己的言行。 简单来说就是,和藿藿说话要照顾对方敏感的情绪,而白罄这种老登,直接骂就行了。 但不幸的是寒鸦曾以为白罄不看玉兆的消息,就一直将他的私信当做备忘录来使用,顺便洋洋洒洒地上传了自己写的烂尾小说,结果第二天就从藿藿口中得知了她烂尾小说的书名。 那一次,寒鸦终于知道“入得十王司,便是已死之人”这句话的含金量了。 社死也是死。 眼看着话题扯远了,寒鸦连忙转回正题: “镜流昨晚与你说了什么?你们二人去做了什么?期间途经何地?有无他人发现你二人的踪迹?” 白罄摇了摇头: “赏月,去了星槎海和鳞渊境,叙旧,没有别人。” 说完这句话后,寒鸦便松了口气: “这不是小事,我会尽早上报十王,对了,昨晚迷路不会也是因为……” 寒鸦的话还没说完,白罄便恳切地点点头: “嗯,这是我第二次去鳞渊境。” “果然不出我所料,没事了。” 正当二人还想接着聊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寒鸦毫不犹豫: “进。” 双马尾黑发少女端着一碗酒水就进来了,看到白罄的时候显然有些惊讶: “呀,是白大人,好久不见。” 白罄冲她点了点头,夜魄便将忘川酒放在了寒鸦的桌上: “这是今日份的忘川酒,寒鸦大人慢用,若是不够的话夜魄这里还有哦。” “多谢了。” 白罄看着夜魄,对方的手臂上依旧缠着绷带,显然是又受伤了。 第171章 磕爽了 正巧藿藿拎着一纸文书就到了门口,她敲了敲门,一眼就注意到了身上缠着绷带的夜魄,不由疑惑: “夜魄……你又受伤了啊?” 她和夜风似乎是唯二没有来找过白罄蹭任务的冥差了,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在白罄面前展露出了想跟他一起出任务的想法,尤其是含明,老把白罄砸坏他罗盘的事情挂在嘴边,结果嚷嚷着就没下文了。 “诶嘿,习惯了习惯了,如果藿藿还有那符的话,能不能卖给我几张?” 夜魄俏皮地眨了眨眼,藿藿不由有些羡慕她这样的人——若是她受了这样重的伤,指不定会躲在哪个地方偷偷哭好久的鼻子,哪里还会像对方那样活蹦乱跳的。 “耐砍王。” 白罄摩挲着下巴,微微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腰间立马就被寒鸦的笔杆子戳了戳: “你的情商未免有点太低了……算了,一想到说这话的人是你,寒鸦又觉得十分正常……藿藿此番前来是带来了人事调动的报告吗?” 寒鸦说话间的矛头突然一转,让藿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接着左右看了看,才知道她在喊自己: “哦哦……是的寒鸦大人,这是近期调往幽囚狱的人员名单……” 她将幽囚狱那边发来的人事调动申请放在了寒鸦的桌上,偷偷看了一眼白罄,对方依旧不为所动,不过藿藿的视线更多还是聚焦在了对方的嘴角。 一想到早上的事情,她就心虚的不行,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一阵阵遐想。 其实师父早上没睡,只是在等我亲他呢? 或者说是师父醒来已经知道是我亲的,只是默许了?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幻想为什么被称作幻想,就算藿藿亲的不是嘴角而是嘴,白罄也只会认为是自己睡觉流口水罢了。 想到这,她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挫败感。 “哇,我可不要被调去幽囚狱看囚犯啊,能给我看看吗寒鸦大人?” 夜魄看到人员名单上隐隐约约有自己的姓氏,不由着急了,小脸蛋上满是不情愿,寒鸦瞥了她一眼,将人员名单大体略了一遍,才淡淡道: “放心吧,此份名录里并未有你姓名,倒是你的兄长恐怕要去幽囚狱走一遭了。” 寒鸦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阴森森的,仿佛是夜风犯罪了一般,藿藿小脸上挂着担心——冥差轮转执勤,少则三四年,多则三四十年,若是兄妹俩离别了几十年,恐怕…… 只是夜魄却没有她想象中那般惆怅,她赤红色的眼瞳中闪烁过几分嗜血的光芒,嘿嘿笑道: “那就好,没了哥哥,我看谁还能管得住我抓那些讨厌的妖人。” 藿藿不由有些汗颜,可门外一道严肃的声音紧接着就传了出来: “蠢货,我听见了。” 夜风又黑着一张脸走进来,见到夜魄还是照例先骂了一句,不过看见白罄后他显然有些意外,但最后还是看向了夜魄: “来一下。” “哦。” 夜魄吐了吐舌头,看向了寒鸦,寒鸦对她点了点头。 夜风见到对方点头,才扭头离开,夜魄小跳着就跟在他的身后准备出去。 藿藿的大衣口袋里还放着两张治愈的纸人,她捏着口袋里的小纸人,在夜魄擦肩而过的时候,轻轻地抽出了一张,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这……这是前几个月刚画的……就、就给你吧,师父也用不到。” 藿藿低着头,她很少和人搭话,显然有些紧张。 “嗯?” 夜魄低下头看着手上的纸人,见到那个熟悉的微笑表情之后,小鼻子耸了耸: “哼哼,谢谢你啦,在十王司里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和我……额,你师父是白罄,可能不太需要。” 夜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怕门外的夜风等不耐烦,连忙道: “总之……我不会白拿你的纸人的!” 她一溜烟就跑了,临走前还将门给带,藿藿愣愣地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罄打了个哈欠,刚想看看桌上的名录,却发觉寒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它取走了,还捏着这么薄薄的一张名录翻来覆去地看。 看了半天后,她才皱了皱眉头,又瞥了一眼白罄,再重新低头看向了手里的纸,紧接着才叹了口气: “你身为实习,居然也要与我们一同轮转,分明只是实习才对,为何已经可以前往幽囚狱了?这么离奇的事情不像是十王共同商议的决定……” 尾巴大爷飘在半空中,见到藿藿似懂非懂的样子,还好心和她解释: “意思是,老家伙一般都顽固,不怎么容易刚出这种坏规矩的事情,结果为了龙疯子他们已经坏了好几次规则了。” “说不准没过多久龙疯子都能转正了。” 这话说的倒是在理,白罄也觉得自己是该转正了,每个月他基本都是业绩第一,而且执行任务的时长普遍都在一个小时左右,完成得又快又好。 但只有藿藿知道,他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恐怕光找路就花了不少时间,雪斋的星槎开的不算快,而犯人大多都会避开天上来来往往的星槎,缩在没人的角落,找人又得费一番功夫。 接着就是白罄最喜欢的瞬间,举着自己的长刀将魔阴身砍断切开剁碎,然后俸禄哗哗涨,他又能给自家徒弟买好吃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投喂藿藿已经成了白罄打发时间的方式之一了,看到她吃得小脸鼓鼓的样子白罄就不免想笑,这样的情绪他很久没感受到了,也觉得新奇。 见到师父在看自己,藿藿不由歪了歪脑袋,狐狸耳朵上下抖了抖,盯着发呆的白罄。 师父在想什么呢? 可他的瞳孔里只有自己的影子,藿藿猛然发觉自己和白罄已经对视了许久,而余光中寒鸦的视线似乎一刻也没离开过自己和白罄,冥谶天笔都飘到桌子外面去了。 这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她连忙低下头,收回了自己有些放肆的视线,寒鸦这才浅浅摇了摇头,颇有些遗憾的样子。 第172章 过几天,跟我去祭奠一个人 星槎海中枢的黄钟共鸣系统每天二十四小时不断地播放着前线景元大捷的消息,白罄也算是日日夜夜都能看见景元了。 这些步离人看上去身形并没有白罄在监狱里见到的那位来的可怖,但即便如此也要两名普通云骑围杀才能稳定战胜,景元站在军阵的远处,运筹帷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将军还挺帅。” 藿藿手里还拿着一袋子茶叶,小声说道,这都是从不夜侯进的茶,白罄喜欢喝,她便多拿了一些。 景元送的茶白罄早就喝完了,眼下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细数下来零零散散居然也有快半年多了。 小狐狸的灵火尾巴在身后晃着,双手拎着袋子,迈着小碎步跟在青年身后,白罄背着双手,悠哉悠哉地走着,若不出示幽府通令,还真没人能看得出来这俩是十王司的人。 “摆拍,都是摆拍,他什么德行你不清楚吗?” 白罄反问了一句,藿藿只是悄悄笑了笑,没有反驳,她很少和白罄唱反调,大多都是白罄想干什么,她就跟在他身后帮忙。 “那将军什么时候回来,师父?” “不知道,可能七八年吧,对仙舟人来说这样的时间不算长。” 藿藿一愣,算了算时间,七八年过去她都三十岁了。 “这十几年我好像也没教过你什么东西。” 白罄却突然开始纠结“师父”这个称呼起来,他的思维有些跳脱,这一点藿藿还是知道的,少女盯着青年的侧脸,企图从他脸上发现除了“平静”以外其他表情的蛛丝马迹。 只可惜白罄的神色依旧与平常无二,只是眼中多了几分疑惑,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如果不是你聪明,可能现在还窝在家里。” “师父教我的已经够多了,师父为我请来了刃师叔……嗯,还有景元将军,还带着我和寒鸦大人雪衣大人处好关系……” 藿藿想掰着手指算一算,但想起来双手拎着沉甸甸的茶饼,只能作罢,可白罄却将一只手从身后抽出,朝着藿藿勾了勾。 “嗯?” 少女歪了歪脑袋——或许犬亚种都这样,在听到没听懂的话或者认真倾听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歪头,藿藿似乎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爱,头上的呆毛晃了晃,而两侧的耳朵虽然总是低垂着,但此刻也竖起来了一些。 思索片刻,她一只手颤抖着放开了茶饼的袋子,另一只手努力地抓住了白罄的手指,青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甩开了她的小手,微微弯腰夺过她的袋子: “不要逞强。” 似乎是表示安慰,他在狐人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接着又捏捏她的脸,顿时感觉浑身舒畅了。 “师父……街、街上还有这么多人……” 她脸红红地低下脑袋,大街上人来人往,谁都要盯着藿藿的灵火尾巴看上一眼,虽然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视线,可白罄刚刚的举动也让不少人看向了这个相貌出众的青年。 这让藿藿心中不由泛起了怯意,有了几分情侣出街的感觉,她伸出两只指头上带着红印子的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藿藿,不要乱想了,师父可没有这样的想法……” 只是思想若是能这么容易控制住,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又会被埋没多少呢? 这些想法像是在她脑海中扎了根,随着白罄和她之间距离的缩短,种子被名为依赖的甘露浇灌,逐渐生根发芽。 “计划能不能提前一点呢?” 她第一次有了这样大胆的想法,甚至这句话一出来,就连藿藿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但仔细想想还是当上判官再表白比较好些,毕竟自己现在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冥差,而白罄已经是罗浮十王司有名的红人了。 分明只是见习判官,可彪悍的战绩是一件接着一件,包括但不限于砍断半片谈狐林、毁了回星港大门、砸了聚居洞天的连接口、损毁道路致使行人行路困难等等等等…… 好在负责赔偿一直都是十王司干的事情,白罄的俸禄倒是从未少过,尾巴大爷甚至点了点头: “还算十王那群老东西识相,惹了龙疯子,就算你逃到九泉之下恐怕也能给你抓出来。” 藿藿赞同地点头,这都十几年了,师父从来都没认真对待过自己的每一个敌人,大多都是轻描淡写就解决了。 有人在论坛上讨论虚无星神是实力最弱的星神,藿藿总想反驳几句,但最后还是默默删掉了论坛上打好的字。 事实胜于雄辩。 等这些人遇到虚无的行者就老实了。 藿藿这么想着,身边的白罄却打了个哈欠,对藿藿来说很重的袋子被他轻轻松松两指头拎着,另一只手依旧空在半空中。 小狐狸贼兮兮地伸出手,缓缓攀上了青年的大手,又偷偷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这才如释重负一般安心牵着。 她每次都是这样,白罄虽然早就注意到了,但还是没有选择拆穿。 亏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其实早就被某个判官都看在眼里了。 要是说出来,孩子不得羞死啊? 白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讲出话,就跟他这过去十几年的神态一模一样。 “是不是要禁火节了?” 藿藿突然想到了什么,街边忙碌的人们手里都拎着机巧雕刻完的琼实鸟蛋,不由让她心中微微一惊,多想了几分。 “嗯,自从你来到我身边,好像很久没过过节了。” 白罄低下头,沉吟道。 “来到师父身边……” 藿藿又开始了关键词检索模式,仿佛一个仿生人一般,白罄则是在思考着禁火节都该干什么。 “小白,每到了这一天,仙舟联盟的家家户户都会准备好很多提前煮制好的琼实鸟蛋,那些蛋壳上都雕刻着复杂华丽的吉祥纹样……不过现在大家都是用雕刻好的成品啦。” 女人的声音在脑海响彻,白罄挠了挠后脑勺,不由牵紧了藿藿的手: “过几天,跟我去祭拜一个人吧。” “啊?” 第173章 小情侣 (恭喜te晋级八强三号种子暴打北美冠军,笑死我) (仔细想想还是把“祭拜”改成“祭奠”了,感觉会比较好点) ———————————— 藿藿在白罄这住了这么久,说严格意义上的过节,也就只有春节和禁火节了。 和曾经爸爸妈妈要带着她和妹妹去亲戚家串门不一样,白罄没有亲人,藿藿现在也算是孤家寡人一个,两个孤零零的家伙每年的春节互道一声春节快乐,随后并肩去十王司执勤已经是常态。 而禁火节更是随便,一开始白罄还会装模作样地买点寒食吃一下,过个两三年之后就完全忘了这一茬了,要不是藿藿有提醒,恐怕他连样子都不想做了。 禁火节是为了纪念火劫时代陨于岁阳之乱的亡者,也是为了纪念为了守护仙舟而与「燧皇」共同燃烧殆尽的大英雄。 为了尊重这些英灵,仙舟人选择了一天去避讳与火有关的一切。 (by:寒食、岁阳与冤案:禁火节民俗考,于金人巷寿考堂店门前左手边巷口箱子上拾取) 十王司尊重逝者,所以这些节日司中对这些传统还是挺重视的,白罄的记性实在太差,也不完全信仰巡猎,能让他吃一天寒食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是之前的禁火节,藿藿从未听说过白罄会去祭拜谁,顶多只知道他要出门一会,去绥园待一待,没过多久便回来了。 寂静的院子门口传出“咔哒”一声开锁的轻响,白罄松开了牵着藿藿的手,推开了大门,随意跨过门槛就将袋子丢在了刚离开藿藿身上的尾巴大爷头顶。 “喂,龙疯子……” 尾巴大爷下意识在空中保持平衡,拖住了那一袋子茶叶,随后怒道,但对方只是打了个哈欠,便朝着房里走去,全程都没看它一眼。 这让岁阳感到一阵不爽,不过对方是白罄,它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晃悠进了橱柜,将那一袋子茶饼丢了进去,这才嘟囔道: “该死的龙疯子,要是本大爷恢复了力量,绝对要和他单挑八百回合!” “嗯……你还要看看能不能打过师父呢。” 藿藿在一旁补充,让某个岁阳身上燃烧的火焰都顿了一下。 毕竟完全体的大岁阳燎原都被腾骁一刀秒了,更别提现在比他还要恐怖的白罄了,要是真让尾巴大爷恢复了力量,恐怕过不了几招就又被打成了满天星。 尾巴大爷显然也不傻,破了防后就自己趴在沙发靠背上窝着,懒得搭理藿藿了。 少女也乐得清闲,随手脱下了鞋子放在玄关,小脚被白袜子包裹着,在地上发出微微的摩擦声。 她目的明确,直奔沙发,接着找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一屁股就坐下去,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终于……每天在十王司都……都担惊受怕的,还是家里舒服。” 白罄房间的门无风自动,微微关上,藿藿知道他又要睡觉了,她倒是还不困,便在沙发上看起书来。 刃留下来的小册子虽然字数不多,但里面的每个字都需要她细细琢磨,还有一些地方似乎因为岁月的侵蚀而泛黄甚至碎裂,藿藿也细心地将其补充好之后重新粘起来。 这种老旧的纸质笔记本在心灵手巧的女孩手上也能有第二春,这是白罄之前没想到的,里面记录的大多是刃曾经学习工巧锻造的心得。 之前藿藿只是学技术,一直到这十年后,她才终于看懂了里面的一些字眼,不得不感叹白罄带她认的师叔还是很靠谱的。 虽然不能像师叔记录的那样,将废铁改造为栩栩如生的机巧造物,但维修一些本是工巧造物的废铁藿藿已经很熟练了,说不准以后当上判官,也是去刑字部造那些刑具。 不过想到书里之前提过的“无间剑树”大刑,她就有些畏惧,这种伤害他人的刑具,藿藿心中还是有些抵触,更别提自己亲手制造了。 可入得幽囚狱,能受刑的又有几个能被称之为人? 好在藿藿纠结的性子没有困扰她太久,因为尾巴大爷很快就一尾巴抽在了她脑瓜子上: “还没学会走呢就想着飞,你现在是判官吗你就想?” 就算当上了判官,也要从实习做起,白罄现在不就是实习吗? 尾巴大爷说的不无道理,藿藿揉了揉发疼的后脑勺,撅了噘嘴: “说就说……动什么手啊。” 尾巴大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却发觉放在桌上藿藿的手机突然亮起,发来消息的人头像是熟悉的小白狐。 “这不霜悦吗?” 尾巴大爷将藿藿喊来,小姑娘,急急忙忙就从沙发上坐起来,拿起了手机: “喂……” “呀,藿藿!最近还好吗?禁火节安康!” 对方的声音很是悦耳,雪斋的事情结束之后,霜悦就很少和藿藿来往了,偶尔也就是发个消息那样。 藿藿知道她平时在流云渡工作,便没有打扰她,假期结束后霜悦就去了玉阙上学。 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地彼此断了联系,像极了成年人的社交,人与人之间仿佛有着巨大的时差,各自都有属于各自的关键人物出场,导致了两人成长的流速出现了分歧。 “你也是……禁火节安康,那个……有什么事吗?” 藿藿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遣词造句都得斟酌个几秒钟。 “没事没事,就是看看你的近况啦,我最近在学宫倒是过得还行……本来是想回罗浮过禁火节的,奈何这里还有不少事情……” 对方巴拉巴拉地说着,藿藿又发挥了自己与生俱来的技能:倾听。 她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能接上一两句话茬,刚刚的隔阂在霜悦的分享欲下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仿佛在这一刻时间交叠在了一起,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半年前的关系。 “哼哼……我跟你说,学宫一点都不好玩,到处都是小情侣,烦死我了。” 霜悦抱怨着,她能说出这种话说明现在还是单着呢,藿藿显然有些好奇学宫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耳朵都微微竖了起来。 然而白罄的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开了,青年从房门里走出,一声不吭,见到在沙发上的藿藿在打电话的时候显然一愣。 “小情侣平时都是怎么相处的啊?” 藿藿背对着白罄,正好奇呢。 第174章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小情侣是什么?” 白罄的声音突然出现,吓得藿藿尖叫一声,手机都飞了出去,好在青年不紧不慢地伸出手,稳稳地将飞出去的手机捏在手里,只不过捏的角度有些不对,按到了外放,那边霜悦的声音传出: “我嘞个,吓死我了藿藿,怎么了?没事吧你?” 手机还被白罄捏在手里呢,藿藿连忙道: “没事,就是师父醒了,吓了我一跳……” “噢哟?” 对方的语调突然变了,似乎闻到了什么非同寻常的味道,白罄将手机还给了藿藿,她连忙将外放关了,放在了耳边,霜悦在那来了一句: “师父醒了吓了你一跳?你们一起睡的啊?” 藿藿的脸色“唰”得一下就红了起来,像是火锅的辣汤底一样红彤彤的,她心虚地瞥了一眼白罄,对方似乎还在思考着师生恋是什么东西,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 “别……别胡说,是师父走路没声音……” 她连忙解释,霜悦的笑声在电话那头很是明显: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 她笑完后,才继续说学宫的事情,玉阙是正儿八经的学宫之舟,是联盟凝视星海的眼睛,玉兆便是玉阙的特产,其中的学宫数量是罗浮和曜青加起来都比不上的,生活也算是多姿多彩。 说到操练场边上那些情侣啃在一起什么的,藿藿不由评价道: “有点……有点恶心。” “正确的,真是恶心!我们是做学问的,怎么能被儿女私情绊住脚步!” 霜悦说的那叫一个正气凛然,不过反手又小声道: “要是有你师父那般相貌英俊的男子主动追我的话……” 藿藿下意识地又再次瞥了一眼白罄,只是青年这次在看着她,让小狐狸浑身汗毛倒竖,连忙朝着沙发边缘挪了挪: “那个……我我我我十王司还有事,可能要先挂了。” 藿藿连忙道,害怕霜悦这个心直口快的家伙说出什么来,白罄的听力很好,她担心电话里的内容都给他听见了,把一向纯洁不问人事的师父带坏了怎么办。 不过怎么感觉带坏了好像也不错? “啊?十王司这么忙啊?” 霜悦微微一愣,她感觉藿藿周围挺安静的,不像是在十王司的样子。 但想到十王司的人个个都阴森森的,不说话倒也正常。 “好吧好吧,那你去忙吧,正好我也有事呢,学宫里还有假期的实践作业。” “嗯……辛、辛苦了……” 霜悦叹了口气,跟藿藿道别,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她突然来了一句: “所以你和你师父是不是睡一起了?” 藿藿手一抖,瞬间按下了挂断,这样诡异的行为让白罄则是一脸不解: “是啊……怎么挂了?” 天才,你居然还想回答? 藿藿耳朵的绒毛下早已是一片绯红,她不敢回答白罄,只能扭过头去结结巴巴道: “我我我……我们不是还要去祭奠……” 她生硬地转移话题,白罄微微点头,这才站起身来: “嗯,差不多已经到绥园了。” 他这么说着,就走出了房门,藿藿微微一愣,也连忙跟了出去。 禁火节的节日氛围很浓厚,天上的星槎也比周围多两倍多不止,星槎海中枢的坤舆台上人山人海,有智械、皮皮西人,甚至博识学会的学士等等。 各仙舟会联袂举办一场盛大的歌舞晚会,向全宇宙的友邦直播,各仙舟之间也会用黄钟共鸣系统互道节日祝愿,但是罗浮的将军却恰好不在,所以星槎海的星槎流量仅仅只是两倍多。 若是景元在的话,恐怕这个流量得往上再翻一翻。 不过好在黄钟共鸣系统里还有他提前录制好的视频,景元的大脸就贴在上面,文质彬彬的说辞惹来了不少人的关注,白罄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十王司和云骑军自然也忙碌起来了,但还没轮到判官出手,街上大多是一些冥差和武弁,配合着云骑做些维护治安的巡视工作。 “为什么十王司也要配合?老子还真不明白?” 尾巴大爷在心中问道。 “因为……寒鸦大人说,宇宙瑰丽无比,许多星球上的能量生物也会产生文明……类似于岁阳这类的集群便是能量生物聚集……自然在十王司的管辖范围内。” “呵,小怂包打起官腔倒是一套接一套的。” 尾巴大爷呵呵一声,即使心里认可了,嘴上却还是不饶人。 不知不觉,藿藿都觉得绥园这阴森恐怖的地方有些可爱了,毕竟和幽府相比这里的确算得上有生气一些。 “老板走好哈……” 身后的飞行士挥了挥手,白罄将钱扫给他,对方一溜烟地就火速离开了绥园,显然是怕得不行。 这里大多都是狐人冢,藿藿左右看了看,疑惑道: “师父要悼念的是狐人吗?” “嗯,她回来了,正好让你见见。” 白罄微微点头,却让藿藿不寒而栗: “回……回来了?” 难道说,师父要找的是一个鬼? 可藿藿发散的思绪顿时被尾巴大爷抓了回来: “别封建迷信,这世上没有鬼!” “哦……我、我就是处理这些事情的。” 小姑娘委屈巴巴的,似乎是想起来自己的职责了。 可话虽如此,她还是怕得要死,虽然没有一直抓着白罄的衣角,但身体依旧紧挨着他,时不时还左右张望一下,生怕被“鬼”偷袭。 “在这等一会吧。” 来到谈狐林后的石板路,白罄看到了陡峭的悬崖,便停下脚步,藿藿不由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旁边的确有一块狐人冢,不过名字因为岁月的侵蚀早已模糊不清,只能隐隐看见两个字。 “归……舒?” 她勉强认出了上面的字,却发现白罄那无奈的眼神: “不是那个。” “哦……” 藿藿悻悻地躲了回来,站在了白罄的身后。 不过就在两人谈话间,一艘古朴破烂的星槎飘了回来,它的能源似乎耗尽了,底下的引擎早已经转不动了,却不知为什么还在行驶。 “嗯?” 白罄看见不动的引擎,微微一愣,一直到这艘星槎靠岸,一个紫发女人走了出来,手里还捏着一把太刀: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第175章 番外·与你同行的回忆 (不计入每日二更中,所以今天会更新四章,两章番外,两章主线) (另外,关于倏忽之乱到饮月之乱中间这段时间记录的很少,反正前者一定在后者之前的几年或十几年,否则应星早就老死了,推测应该是星历7350年左右爆发的倏忽之乱,7379年爆发的饮月之乱,三十年的时间,倒也算正常。) (在这里夸一下昨天te比赛的解说:当丁达尔效应出现时,光便有了形状,命运对勇士低语:你无法抵御风暴,勇士对命运咆哮:我,就是风暴,恭喜te!) (这几句话太帅了) ———————————————— “白——罄——” 震天响的喊声将白罄从睡梦中吵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独属于持明族那尖尖的耳朵顿时被一只女子的纤细小手揪了起来: “这都几点了,还不起床?镜流和饮月都要到了你知道吗?” 絮絮叨叨的少女像是老妈子一样,白罄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才看清了这张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白珩澄澈的瞳孔像是抬起头一眼能看见的蓝,尖尖的狐狸耳朵抖了抖,这代表着她现在心情很好。 “知道了……” 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这才感觉到耳朵上的拉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温柔的轻抚: “哼哼……别怪姐姐我啊,谁叫你一直醒不过来,再拖下去我们就迟到了。” 白珩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指了指桌上的小笼包,白罄秒懂,立马点了点头就钻进了卫生间洗漱了。 一直在刷牙的窸窣声中,白罄才感觉那睡懵的脑子逐渐恢复了正常,关于之前的记忆又像是古海的浪潮一般一浪接着一浪拍进了心中。 玉阙那和造翼者打了几个月的仗,一直僵持着,镜流和饮月便率领着云骑军和护珠人去往了玉阙驰援,眼下也是该回来的时候了。 塔拉萨一战后,应星带回了已坠毁的岱舆仙舟的残骸,用以罗浮工造司研究,上面的视肉还残存着不少,幸好白罄的虚无领域让它们丧失了行动力,否则应星的鼻腔耳道里恐怕都是这种黏糊糊的异种生物了。 等调查完之后又要将这些残骸运送到玉阙去,借由那里的玉兆重现岱舆仙舟和视肉战斗时候的画面并将其记录,算算时间也该是回来的时候了。 “好了没有啊?” 外面传来了白珩的催促,白罄将口中的水吐了个干净,擦了擦湿润的手,走出卫生间。 少女就坐在椅子上,靠背是空心的,方便她放那只蓬松的大尾巴,见到白罄后,她那条显眼的大尾巴晃了晃,嘴角还挂着肉末: “好吃好吃,小白快来。” 她笑吟吟地招呼着白罄,青年神色冷淡,眸子和发丝一样是深黑色。 “在家里干嘛还藏着?又不是没见过。” 白珩嗔道,坐在桌对面的持明似乎有些无奈,放出了自己长长的龙尾,待到发丝变长后,那两只龙角马上就被狐人少女挂上了可爱的小挂饰。 “我就知道……” 白罄无奈道。 “嘿嘿,多可爱,谁说你这副龙相难看,我就拿曲弓扎他屁股。” 白珩叉着腰,哈哈大笑,紧接着她大张的口里立马被塞了一个小笼包,差点没把她噎死。 “吃你的吧。” 一提到龙相,白罄的神色似乎就有说不上来的无奈,白珩的腮帮子鼓鼓的,抬起凳子就跑到了白罄身边坐着,接着双手齐用,强行在青年冷漠的脸上比出一个扭曲的笑脸: “谁惹我们家小白不高兴啦~是谁呀?” “你还是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吧。” 白珩却摇了摇头,耍起了小孩子性子: “不要不要,除非你叫姐姐。” “那你嚼着吧。” “错了呜呜。” 她这套装可怜的法子对白罄一向没有太大作用,青年扭过头,龙角上的小铃铛“丁零当啷”地响了起来,惹得白珩差点把早饭喷到桌上,笑得前仰后合。 闹够了后,她收了桌子,将身上煮饭的围裙给随意地挂在墙上的挂钩,这才伸了个懒腰: “走吧走吧,我们去流云渡接他俩!算算时间,景元元差不多也要到了~” 话刚说完,门就被敲响,白珩打开了门把手,身着云骑骁卫制服的少年探出一个脑袋来,看到白罄双眼就一阵发光: “罄哥!” “喂喂喂,景元元,我给你开的门你第一声居然叫的是小白?” 白珩显然有些不太满意,娇俏的面庞顿时气鼓鼓的,像极了冬季屯食的松鼠,尤其是那竖直的大尾巴,看起来就更像了,景元这才嘿嘿一笑: “哪有哪有,这不是惦记着昨天罄哥那一招‘天外飞仙’吗?” 昨天? 白罄一愣,随即想到了昨天罗浮上的那支路过的步离人舰队。 步离人驭使的兽舰上满是触手,其上无数只眼球在触手上转动着,光是叫人看一眼就毛骨悚然,腾晓将军刚要出手,白罄却只是捞出了对方武备匣里随便一把大剑,朝着器兽舰甩去,刚刚还在天空中叫嚣的步离人立马就坠机了。 “哦,那个,你学不会的。” 白罄每次说话前都要先想一想,但在景元的眼里,他分明就是犹豫了,少年不由“切”了一声: “不教就不教,我找师父学去。” 白珩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好啦,别小家子气,昨天那一刀就是小白力气大而已,哪有什么技巧啊。” 白罄在一旁赞同地点头,同时道: “将军的剑够强。” 腾骁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武人,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善用刀剑,尤其是重刀重剑,战斗的方式大开大合,和景元的战斗技巧还是有些出入的。 再说了,抢镜流的徒弟,白罄只觉得自己的脖子痒痒的,可能是欠砍了。 “好啦好啦,别在这杵着啦,赶紧去流云渡吧!” 白珩推着白罄的后背,就将他往外推去。 “诶,莫急,据我所知舰队还有一个多时辰才会到咖司星系,这么早去干啥?” 景元拦住了想往外走的两人,却被白罄制止,他摇了摇头,小声道: “白珩要给镜流挑礼物。” “哦……” 景元这才明白过来,便又悄悄凑到白罄身边: “为什么前几天不买?” “她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少女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而身后则跟着一名神色冷漠的青年和肆意张扬的少年。 此时罗浮的春光,好得不像话。 白珩走的很快,只不过每次感觉到身后的脚步消失时,她都会回过头,笑嘻嘻地盯着白罄,也不催促,脸上也从未有过无奈,她就这样站着,站在金人巷里随处可见的林荫大道上,身影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白罄总在感觉,她正在大步离开自己的人生。 第176章 番外·与你同行的回忆(2) 这是雪刚化,离初春不远的暖阳天,三人在风中不急不缓地走着,悠闲的气息仿佛能透过耕种洞天层层叠叠的麦浪传输到白罄的鼻尖,四处都是日子的香味。 这么多的人和光影尽情地吹进他的身体,每一片皮肤都粘连着叶子的拓印,孑然自顾,分明一身嫩叶飘零,周围的繁杂吵闹却盖不住面前少女的呢喃,她的声音轻如鸿毛: “小白,你看这个怎么样?” 她指着小摊位上的流苏绸带,拉着白罄的衣角便问道。 摊位上摆放着各式各样,长短不一的剑穗,大多都是由域外星系的丝、棉、锦等材料制成的,常言道剑舞流苏,应星为镜流打造的支离剑漆黑如墨,总让白珩感觉少了些什么。 她的曲弓被保养得很好,还加了一些不影响战斗的小装饰,看上去就比黑漆漆干干巴巴的支离剑好上不少,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打造出来的武器。 “长些的比较好。” 白罄看着白珩手上那条红色的长剑穗,柔声道。 “我也觉得长的好,尤其是这个大红色。” 白珩喜上眉梢,似乎得到了白罄认可让她感到很高兴: “红色是让人很难不去注意的神色,一定程度上还能干扰敌人的视线。” 景元在一旁挑了挑眉头: “哟,白珩姐,敢情你还专门查过资料啊?” “废话,镜流是用剑的,平时除了酒水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肯定要从剑器入手啊。” 白珩白了他一眼: “而且,支离剑已经很好了,我找不到比它更好的剑,还是送剑穗比较好些。” 景元点点头: “也好,支离剑太过朴素,有了红色点缀会好看许多。” 哪有女子不爱美? 即使是镜流这般冰冷仿佛不像女人的家伙,恐怕也会有小女人的一面,至少在和白珩的相处中,她尽量都让自己说话口吻都温和了不少。 身旁的女子咳嗽了两声,脸上的笑容依旧明媚,只是在白罄看来,有些勉强了。 “买完剑穗,便去丹鼎司拿几味药,狼毒在体内无法久愈,恐怕需要多静养一段时间。” 白罄在她耳畔悄悄道,景元虽然好奇他们在说什么悄悄话,但想到这姐弟俩的小秘密多得数不胜数,便放下了好奇。 “无妨无妨,我会去的,不用担心好嘛。” 白珩的眼睛弯弯得像是月牙,捏了捏白罄的脸,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脸嫌弃的样子: “小白你也太瘦了,以后多吃点,脸肥溜溜的可好捏了,像景元元跟镜流练剑的时候,十五六岁那样,胖嘟嘟的多可爱。” “白珩姐你……唉,算了算了。” 这话说得很大声,当然被景元听在耳中,少年的脸皮都薄,自然也有些挂不住,不过随后也就让她说去了。 “你脸怎么红了?” 白罄却不解风情,随口问道。 “精神焕发。” 景元指了指太阳,说道。 金人巷的胡同拐角就是热闹,每天都是叮叮当当的,推着小铺子摊点车的商贩、邻家天台抖被子跺脚声、隔壁家打孩子的呵斥和哭闹声不绝于耳,过日子才有的喧嚣和放肆大多都喜缠着愁。 就像分明是个迎接故人的好日子,白罄却要担心着白珩体内那被狼毒浸染的身体,去丹鼎司拿了几味药后,时间也就差不多了,三人又马不停蹄地直奔流云渡,在罗浮境内白珩还是很少开星槎的。 原因懂得都懂。 似乎是商会也在这个时间点回来了,流云渡比金人巷还要热闹,白珩在远处眯着眼睛看了看,直到这些商会都让开了路子,云骑军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浩浩荡荡地走来了。 冷若皓月的女人就这么走在军阵的最前方,与之一起的还有罗浮的龙尊,睥睨的神色仿佛谁都欠他钱一样,白珩顿时撇撇嘴: “死装。” 但镜流的冷漠仅仅只是持续了一阵,在见到白珩和白罄的刹那,她的剑便收到了行囊里,就连脚步都急促了几分,景元走上前去行礼: “师父。” 但寒气只是从身边略过,镜流来到了白珩面前,清了清嗓子,犹豫了一会,才说道: “你怎么来了,还有小白?” 白罄默默离远了一些,拍了拍景元的脑袋,对方一副受伤的样子,“失魂落魄”地站在他身边。 “明知故问,我给你带了礼物,一些好酒,去我家喝吧!” 白珩拉起她的手,笑得那叫一个明媚,一听到酒,战场上的杀神仿佛在这一刻变成了涉世未深的孩子,屁颠屁颠地就跟着白珩走了,那些军阵的云骑和护珠人你看我我看你,仿佛已经习惯了。 “所有人,回到演武场后就地解散,护珠人除外,跟我走。” 丹枫披着袍子,长枪依旧紧紧握在手心,打算整顿完军队后再去和几人团聚。 “饮月,你去找应星,然后一起来我家哦!” 远处的狐人少女呼喊着,丹枫青色的眸子中闪过几分笑意,接着冷冷道: “为何让我去?” “叫你去你就去,别废话!” 少女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恶狠狠道。 “哼。” 丹枫别过脸,带着麾下匆匆离开了。 “听小白说,最近你身体抱恙,大体应当无碍吧?丹鼎司的司鼎与我乃是旧识,若是需要……” 镜流那冰冷的眸子,在装满了白珩的样子后也不由出现了几分担忧,不过对方却摆摆手,朝她笑道: “不用不用,小白已经和我去拿过药啦。” 她挽着镜流的胳膊,亲昵道: “而且,见你一面,便胜过药石百倍呀。” 从来不苟言笑的罗浮剑首,此刻却绽放出了微笑,没有撒开她的手,镜流轻声道: “论能说会道,第一是景元,第二恐怕就是你了。” “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呀?” “夸你。” 白罄翻出了那条剑穗,递给了镜流: “这个给你,白珩送的。” 那一条长长的大红色剑穗就这么放在了镜流的手心,她盯着看了许久,才收入了行囊里: “谢谢,我很喜欢。” 第177章 白罄笑话限时返场 腰间配着太刀的女人走下星槎,她的左眼被长长的刘海挡住,装束不像是罗浮中人,但偏偏和长生种的相貌有些相似。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女人绛紫色的瞳孔中挂着平静,让人觉得她有些疲惫,但神色却并不空洞,周身被孤独和沉寂笼罩着,藿藿回过神来,不由狐疑地看了白罄一眼。 不是来祭奠一个人的吗? 这人明显看着也不像是死了啊? 然而白罄脸上的平静仿佛和女人如出一辙,淡淡道: “见过,但……我忘了。” 藿藿:“?” 尾巴大爷从藿藿的身后冒了出来: “两个神经病……虚无行者都是这样的吗?” 女人和白罄对视了许久,这才缓缓伸出手,冲着他点点头: “我是……称呼我为黄泉便好,虽然只是借来的名字,但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记得我做过怎样的事,如此之后……我便是黄泉。” 黄泉介绍完后,却并未让白罄介绍自己,连带着藿藿也被她忽略了,手悬在了半空中,等到白罄和她礼貌地握了握手后,她才像是惊醒了一般,低声道: “白……白罄,是你啊,上次与你同行,还是在上次,为何没有见到她了?” 藿藿在心中暗道: “她是不是说了一句废话。” 或许是同属于虚无行者的默契,白罄没有在意她的废话,而是指了指星槎: “她在那里面。” 黄泉回过头,看向了那艘古朴、破烂不堪的星槎,有些疑惑: “我只知道,星槎是仙舟的产物。” “是,不过也是狐人的坟冢。” 这句话说完后,黄泉明显沉默了,就连藿藿的心也不由揪了一下,在场的三人中,一人仅仅只是拥有一段同行的回忆,一人仅仅只是在前辈的只言片语中听过那人的姓名。 而一人,却与之度过了百年的岁月,可却只有说话之人的情绪最为平稳,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就这么淡然地将过去的伤疤揭开,血淋淋地展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可它有方向,而我居无定所,便跟来了,白罄,请原谅我的冒失。” 黄泉看向了那艘星槎,分明里面空无一人,只是一个人的坟冢而已,却让两人都如此在意,藿藿不由开始好奇这艘星槎到底是为了纪念哪个狐人的。 “与你无关,倒不如说久别重逢本就是人间幸事,我以为你已在虚无的道路迷失,未曾想你生龙活虎,倒也顺了白珩的意。” 白罄点了点头,他冷淡的神情在黄泉眼里是善意的信号——虚无行者彼此交流有时甚至不需要动口。 “师父……这是白珩的星槎吗?” 藿藿拉着白罄的衣角,虽然知道这个问题不太好,但她此刻也想不出什么更委婉的方式将这个问题传达给白罄了,所幸对方可能更能理解直来直去的问话,看了她一眼便淡淡道: “是,狐人的告别仪式叫正首青丘,这艘星槎正是我当初买下的。” 型号很老了,想必是很久很久之前种出来的星槎吧。 藿藿心想,倒也没有再开口了,黄泉却看向了她: “这位是?” 突然问到她,让少女心里一阵慌乱,支支吾吾了一阵,才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我叫藿藿,是白罄师父的徒弟……” 黄泉看出了她胆子小,便没有再问,只是点点头,任由对方躲到白罄的身后: “白罄,里面的东西我并未动过,对你来说,恐怕是有‘意义’的事物吧。” 对虚无行者来说,“意义”便是维持生命的全部,黄泉庆幸自己没有动过星槎里的东西,白罄对她而言算是同行过一段时间的友人,若是致使对方堕入虚无,她恐怕会被内疚贯穿全身。 “无妨,仅仅是一块碎裂的玉佩罢了。” 白罄让藿藿在原地等了一会,便钻进了星槎中,一阵捣鼓后,翻出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正是碎裂的玉佩。 “本以为不会再见到了,未曾想你居然跟着它一路到了罗浮。” 白罄有些无奈,他实在没想到黄泉也会跟着一起来,虽然虚无行者之间会互相吸引,但能这么准确还是头一回,他主要还是被自己早年间在星槎上留存的一道气息吸引来的。 “请节哀,白罄,此世如雨而逝,终归大地。” 黄泉闭上了眼睛,语气平和,不再望向那艘星槎,在她眼里,世界只有黑、白、红三种颜色,还有交界点的一束灰色。 她留下了一行清泪,似乎在哀悼逝者的离去,可对白罄而言,他却感受不到可供给流泪的悲伤,有的只是平静和心头的一抹悸动。 “白罄……你的红色,越来越淡了。” 她这样说着,藿藿歪了歪头,看向了尾巴大爷,对方却也是一脸懵逼的样子: “这女人说了什么?” “我……我也听不大懂……但感觉不像是好事。” 白罄揭开了古朴的小盒子,里面是积了灰的六块碎片,还有一根纤细的红绳,绳子到现在都没断过,白罄也有些惊奇。 “现在的技术,若是修复这一枚玉兆的话,或许不会太难吧?” 他喃喃自语,看向了藿藿,少女如梦初醒,连忙走上前来,发觉这是一枚类似于仙舟玉兆的玉佩,技术原理都十分相似,修复起来似乎也和刻录玉兆一般并不是什么难事。 “师父……你要修好它吗?” 她抬头,白罄却捏了捏她的脸: “嗯,可以吗?” “唔……当然可以,但师父不能老是欺负我……” 她含糊地说着,白罄这才放开了藿藿,少女脸颊微微泛红,捧着放玉佩的小盒子,退到青年身后,黄泉的脸上居然有着担忧的神色,好在白罄却摇头: “无妨,只要持明的轮回还在,我便不可能堕入深渊。” 黄泉摇了摇头: “确切地说,那是黑洞,黑洞并不壮观,也不惨烈,它很安静,像一道孤零零的视线,看着你我……然后静静吞没所有,予以冰冷、沉默的拥抱。” “那是皮蛋,黄泉。” 白罄道,随后看了看两人的神色,又补了一句: “不好笑吗?” 第178章 无敌助攻手 “不要紧的,感谢你们的收留。” 黄泉感激道,脸上噙着淡淡的微笑,这是藿藿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笑,虽然化了妆,但藿藿能看出黄泉本身底子应当极好,即使不化妆也算得上是美人。 也不知道黄泉是怎么过的玉界门,白罄的幽府通令可以查看她的身份,在玉界门的登记里,黄泉是一名巡海游侠,这让白罄想起了景元之前的梦想。 只可惜这梦想已经被埋进了地下,化作滋养罗浮的泥土了。 没地方住也没地方去的她让藿藿有些担心,再加上对方还是白罄之前的朋友,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心底的善良还是压过了醋意,藿藿央求着白罄,将自己的房间让给她了。 所以便有了现在这一幕,黄泉呆呆地看着对方在房间忙来忙去,自己坐在床上也不吱声,半天了才憋出一句话。 “黄泉姐姐会化妆吗?” 藿藿的房间不脏,但少女还是扫了一遍,灰尘就被她扫进簸箕里带走,将这些扫帚簸箕放在了一旁后,藿藿好奇问道。 “嗯,遥远朦胧的记忆中,家乡时有雷雨,女孩们害怕湿了妆容,总是随身携带妆具。” 黄泉说完后,便叹了口气: “虽然如今的缘由与过去不同……但我依旧保留着这个习惯。” 藿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黄泉又道: “你与白罄不同……你身上藏着一抹让人无法忽视的、鲜艳的红色,想必并不是虚无命途上的行者,为何会待在他的身边?” “我吗?” 藿藿指了指自己,犹豫了一会后,她将门一关,黄泉也适时地让开了位置,让藿藿坐在她的身旁。 少女将这些年认识白罄的事情稍微缩略了一下,告诉了她,听着这些故事似乎让黄泉感到欣喜,她很有兴趣,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桃子,“吭哧吭哧”地吃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藿藿明显觉得她的表情要比白罄丰富许多,明明两人都是虚无行者,但在黄泉身边,藿藿的心情似乎好上许多,也更容易吐露心迹。 反观白罄,像是一潭死水,藿藿真是有苦说不出。 “如此……我明白了。” 等藿藿说完后,黄泉微微颔首,太刀被她放到了一边,不带武器的女人显然温柔了许多——或者说她本身就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只是这温柔有棱角,只有藿藿才能看见其中的柔软: “或许我知道白罄为何还未堕入虚无了,不止是持明蜕生的因素……其中也包括你。” 她指着藿藿,让小姑娘有些不知所措,双手握拳放在胸前,有些发懵。 “我时常会忘记一些事情……所以比起回忆,我更习惯用‘感受’去捕捉什么,我想,白罄也是一样。” 黄泉自顾自地道: “你给了他不一样的感受,就与当初的白珩无二,这便是他还未堕入自灭的真相,你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人吧?” 这句话说的藿藿脸红心跳,少女自以为能隐藏无数年的小心思如今被人一语道破,让她不知所措的同时又有些难过。 就连一个今天刚认识的外人都能看穿自己的感情,那朝夕相处的白罄为什么看不出来呢? 是真看不出来,还是不想看出来? 她不知道,藿藿又陷入了迷茫当中,又有了去星槎海数星槎的念头,可黄泉的下一句话仿佛又再一次将她看穿了一般: “无须担心,藿藿,白罄身上的‘侵蚀’比我多得多,实力也比我强得多,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黑洞’吗?” 藿藿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将黄泉在绥园的那番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对方似乎有些惊讶她的记性之好,挑了挑眉头: “人行于命途之上……而后寻索,而后顿悟,而后存在,白罄站在了第三个阶段,他就是黑洞,即使不曾显露,但在每一次你与他的眼神交接中,他早已经冰冷而又沉默地拥抱了你无数次。” 安静的房间中,仿佛只存在了藿藿的心跳声,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别过脸去,轻轻抿唇: “可……可师父本就无心,他是天生的虚无行者,若不是我被他捡到、若曾与师父同行的人还未离开,那站在他身边的人,都不应该是我才对。” 少女似乎钻起了牛角尖,黄泉并未继续开口,而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像是一名合格的倾听者,与她而言,这些都只是她的“感受”而已,藿藿若是不相信,自己也并不想将自己的“感受”加诸他人之上。 “我……我还是先回去吧,黄泉姐姐晚安,明天……明天见!” 少女离开了,临走前还帮她关了门,女人只是沉默着,在安静的时光里轻轻笑了笑。 回到了白罄屋里,藿藿这才按下狂跳不已的心跳,白罄又陷入了安详的睡眠中,如一具尸体一动不动,白珩留下的遗物便放在桌上。 那枚玉佩,藿藿跪坐在椅子上,捧着那些碎片翻来覆去地看,心中涌上了几分猜测。 不是虚无的命途行者,黄泉便说自己身上的“红色”鲜艳而又无法忽视,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红色”足够艳丽,便能抵御虚无的侵蚀? 那这“红色”便是所谓的存在? 她看向了睡着的白罄,想到他可能会迷失在虚无之海里,渐渐消逝,心头突然涌上一抹窒息感,没来由的痛楚在让藿藿呼吸困难,差点没让她从椅子上摔下去。 对幼小的她来说,白罄就是那永远照在前方的月,虽然孤高清冷,但对走在黑夜的自己来说,就没有什么是比月光还要更亲近人的存在了。 如果这轮月亮消失,藿藿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枚玉佩对师父很重要吧……若是修好它的话,也许能减缓来自虚无的侵蚀。” 她坐在了桌前,就连近在咫尺的白罄每日的日志她都懒得看了,小夜灯就这么亮堂着,工具箱被尾巴提了进来,这只岁阳叮嘱了一句早点睡后,就又飘了出去。 藿藿坐在了桌前,盯着上面复杂的纹路查起了关于玉兆刻录方式的资料来,眉头紧皱,如临大敌。 第179章 现在不上以后没机会怎么办 有时候白罄觉得自己完全不像是十王司的判官,寒鸦就不说了,雪衣每次出棺身上必定要挂点彩。 反观自己倒是每天都在睡大觉,除非是十王诏书或者他自己想去幽府,否则恐怕还真没人能管住他了。 就比如他一觉睡醒才发现今天又没去幽府报到,而按理来说应当睡在他身边的少女也没了动静。 正疑惑着,他就看见了大门被轻悄悄地打开,娇小的身影闪了进来,发觉白罄醒了之后,藿藿脸上的神情一僵,随即道: “啊……中、中午好,师父。” 她脸上的黑眼圈越发浓郁了,不过白罄似乎并未注意到,他如同朽木一样颤颤巍巍地下了床,伸了个懒腰后才恢复正常。 还是困。 厨房里传来“滋滋”的油声,白罄还在好奇是谁在做饭,结果迎面就撞上了面色冷淡的女子,她绛紫色的瞳孔盯着白罄看了一会,才轻声道: “醒了啊,那便吃饭吧。” 黄泉端着刚烧好的菜从厨房里走出,放在了桌上,神色淡漠、气质出尘的女子下厨烧菜颇有一种仙子下凡的感觉,至少白罄觉得她待在自己的房子里总有一种违和感。 “师父……黄泉小姐说,她借了我们的房子暂住,也要、也要为我们做些什么。” 藿藿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白罄终于看出了她今天的异常,俯下身子望着她的眼睛,这样的凝视让藿藿紧张地站直了身体,将视线从白罄身上移开。 只不过仅仅是几秒,白罄就道: “黑眼圈怎么这么重了,昨晚没睡吗?” 藿藿眼神躲闪,结结巴巴道: “睡……睡了,就是稍微有点晚,所以……” “是在修复那枚玉佩吗?” 白罄此话一出,尾巴大爷几乎都要喜极而泣了。 “卧槽,龙疯子终于开窍了,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藿藿低着头,不敢回答白罄的问题,她不擅长撒谎,又不想讲实话,只能用沉默来逃避白罄,感受到脑袋上轻轻的抚摸,她又有些意外。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可以的话,不必将这枚玉佩放在心上。” 他指了指藿藿腰间挂着的小布袋子,里面装的显然就是白珩那碎掉的玉佩——从一开始,白罄就感觉到了,所以才会问出这个问题。 “可……算了,不管师父怎么说,我、我都会试试的。” 藿藿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变成了小声的嘀咕,黄泉只是看着他们两人微笑,恬静温柔地样子完全看不出是一位走在虚无命途上的自灭者。 白罄觉得黄泉的口味有些淡了,饭菜都没什么味道,不过好歹是她一片心意,再加上藿藿吃的好像还蛮开心的,他便没说什么,沉默地吃完了这顿饭。 三人之间的气氛还算融洽,酒足饭饱后,藿藿说什么也不让黄泉动手了,自己便将碗筷全都收了起来,丢进了洗碗机里。 “真好啊……” 黄泉淡淡道,沙发上的白罄翘着二郎腿,手中是翻了无数遍的游记,边看边问: “何出此言?” “我也曾像你一样被人记在心上,那些微不足道的瞬间,再回首时总是胜过万语千言……往事造就如今的我们,有些事很难记得,有些事很难忘却。” 黄泉叹了口气——虚无行者的感受总是如此相似,白罄也是处在这种状态,不过对比起黄泉,他却组织不出这种高深的语言,他想了半天,也才憋出了一个“牛逼”。 尾巴大爷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这嚣张的模样让白罄手有点痒,但想到自己答应过两月半不能揍他的承诺,白罄也只好将脾气收了回去,不再看它。 难得来仙舟一趟,黄泉并不打算一直待在白罄这里,她还想着在罗浮上兜兜转转,和二人作了告别后就离去了,也不知道还回不回来。 “那……这房间到底要不要收拾呢?” 藿藿看着自己那已经借给黄泉暂住的房间,有些犹豫,尾巴大爷悄悄冒了出来: “收个屁!若是不收拾,接下来几天你都可以和龙疯子睡一块了!” 尾巴大爷的话语让藿藿顿时醍醐灌顶,她看向了在沙发上坐着的白罄,小脸微红: “这样不太好吧……” “你睡不睡吧?” “睡……谁说我不睡了……” 她撅着小嘴,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涌上几分窃喜。 其实昨晚一夜没睡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是来自于黄泉说的那些话,藿藿心乱如麻,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就在桌前坐了一晚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太阳早已经从山峰后钻出来了。 虽然一觉睡到中午了,但幽府还是得去的,青年的双手习惯性地背在身后,看向了正在擦桌子的少女,淡淡道: “走吧,下去一趟。” 下去,说的便是幽府了,藿藿点点头,将手洗了洗,这才跟上,青冥灯的焰火绿的鲜艳而又诡异,将两人化作了足以穿过物质的模因身体,缓缓下沉,黑暗的地界中,一颗有一颗枯死的树散落在周围,两人提着灯朝前走,尾巴大爷就漂浮在藿藿身侧。 “每次来一次,都让老子觉得不舒服……” 尾巴大爷抱怨着, 藿藿只是跟在白罄身边,视野里满是他的背影,仿佛只要她的视线离开白罄一秒钟,青年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别看了别看了……眼神都要拉丝了,肉麻,呕!” 尾巴大爷说话越来越欠了,藿藿无奈地收回了视线,在心中怼道: “我看谁……关你什么事……” “那你怎么只敢看着?到时候他喜欢上了别人,你也干看着好了。” 一提到感情上的事情,尾巴大爷的战斗力像是上了一个台阶,藿藿总说不过它,只好用沉默作为自己的防御,尾巴大爷也没乘胜追击,算是给这个小怂包一点面子。 当上判官不知道该猴年马月了,要是真得当上判官后再表白,师父会不会已入了轮回了呢? 她听景元说过,白罄的轮回比其他持明族来的快些,在卵里沉睡的时间也更久,要是不抓紧时间的话,或许以后都没机会了。 一抹淡淡的愁就这样缠在了少女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第180章 给老子滚 藿藿专门拿着那枚玉佩去问过刑字部的冥差,对方端详了许久,却只是叹了口气,说要修复的话几乎不可能了。 玉兆的纹路完全不是仙舟的刻录方式,而且断口处的磨损较大,修复的难度跟重新制造一枚玉兆没什么区别,这让少女的心拔凉拔凉的,一整天都在想着这事。 白罄看出了她不开心,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安慰,便只好坐在藿藿的身边,看着她眉头紧锁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或者说藿藿露出什么样的神情,对白大人来说都是很可爱的,心里总会升起想欺负她的念头,比如揉揉她的脸,捏捏她的小鼻子之类的,软糯的性子让她不会反抗,只会一阵脸红。 这两天她脸上的黑眼圈逐渐加重,看上去都憔悴了不少,虽然她平时因为看恐怖片的缘故也没怎么睡好觉,但从来没有哪一天这黑眼圈有这么浓。 在路上偶遇青雀的时候,对方还被她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吓了一跳。 “青雀小姐。” 藿藿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身后的灵火大尾巴摇了摇,青雀挎着小包,看她这没精神的样子,将“要不要跟我去打两把帝垣琼玉”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早上好啊藿藿……你这,怎么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啊?”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毕竟这还是青雀第二次见到藿藿的身边没有白罄。 “就是最近……最近没睡好而已。” 藿藿叹了口气,青雀一下就猜出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小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怎么回事,跟我讲讲呗,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呢。” 藿藿想了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将玉佩的事情和青雀说了,对方思索了一会,疑惑道: “故人的……玉佩?白珩?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啊。” “青雀小姐知道吗?太好了……不愧是太卜司的卜者……” 藿藿无神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说话都不由急促了几分,但青雀只是摇摇头,得意洋洋道: “非也非也,我现在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卜者青雀了。” “啊?” 藿藿歪了歪脑袋,有些不解。 “我现在可是太卜司的司库,俗称看书院大门的,怎么样,不错吧?” 她叉着腰,哈哈大笑,尾巴大爷在一旁琢磨了一会,道: “不是,老子怎么觉得你好像被贬了啊?” 青雀偏过头,理所当然道: “对啊,就是被贬了,怎么了?” 尾巴大爷顿时被她这副态度噎了一下: “呃,老子服了,被贬还这么开心?” “那当然,这工作可比卜者轻松多了,虽然地位不高,俸禄也少了点,但清闲啊,没事干我就看看书,无聊了从逍遥门溜出去玩一圈,可谓是开开又心心啊,你们十王司有这么开心的职位吗?” 藿藿和尾巴大爷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尾巴大爷开口道: “我看白罄那见习判官当的也挺轻松的……” “白大人那是硬实力,我嘛,嘿嘿,只能耍些小聪明了。” 青雀挠了挠头,嘿嘿笑道,随后才反应了过来,继续刚刚的话题: “藿藿要问的是白珩吧?虽然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但那印象是来源于一本游记里的,这游记里十页有九是白珩在不同世界里星槎坠毁,频频遇险的经历,还夹杂着对当地物种和生态的记录……” 藿藿的耳朵抖了抖: “青雀小姐说的……难道是《涯海星槎胜览》?” “哎对对对!” 青雀打了个响指: “就是这个,说不定这里面的作者和你师父认识的是一个人呢?” 藿藿却叹了口气,摇摇头: “青雀小姐误会了……那人怎么样,我其实是、是不关心的,只要知道她对师父很重要就够了……” 她翻出了那块碎裂的玉佩: “这就是她留下来的东西……师父想修好它,我这段时间来回奔波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青雀在征求了藿藿意见后,才从她手中接过这些碎片,翻看了一会后,从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 “这可是老东西,那肯定也得老东西来修啊,这样吧,反正现在是上班时间,我带你去工造司找公输梁师傅,说不准他老人家有办法呢?” “公输粱师傅?” 藿藿一愣,这个名字她之前从未听说过。 “你不知道也正常,十王司平日和工造司的来往都很隐秘,公输师傅是工造司的大工正,平日里就是帮助仙舟研究监造最高级的装备。” 青雀拉着藿藿就朝着工造司走去,全然忘了自己那个在太卜司加班的粉毛领导,藿藿不由担心起来: “青雀小姐,这样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耽误才好呢,不耽误我就不会带你去了,以后你有什么事儿上班时间跟我说好吧,保证帮你办的服服帖帖的。” 青雀虽然是个热心肠,但这上班摸鱼的态度还是让藿藿对她的印象稍稍有了一些变化。 往常的时候藿藿总是想: “我在放空自己的时候,青雀也在休息,我在忙的时候,她也在休息……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太卜司的工作肯定比十王司轻松吧……” 结果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终于被解开了——不是太卜司轻松,而是青雀轻松。 她就这样被稀里糊涂地拉去了工造司,港口的玄机坪倒是很气派,箱匣堆积着,只不过藿藿还没仔细看,就被青雀拉着直奔镕金坊。 在放弃了建木神迹之后,罗浮仙舟再度恢复了往日以机巧为主的技术路线,而镕金坊便是生产和制造金人的地方,公输师傅自然也是机巧领域大神,只可惜青雀带着藿藿兜了一圈,也没找到所谓的公输师傅在哪。 “奇怪……之前打牌的时候,他明明说过什么时候都在的啊?” 青雀挠了挠头,有些纳闷,可身后的藿藿却突然尖叫了一声,待到青雀回过头的时候,一只灯昼龙鱼在空中悬浮着,直冲着藿藿的面门而去。 “呔,这是哪来的废铁,给老子滚!” 巨大的火焰狐狸围绕着藿藿,那只灯昼龙鱼被尾巴大爷一爪子就掀飞了出去。 “谁?!是何人毁了陪伴老夫的宝~贝~” 第181章 我来修……真的假的? 随着一声强而有力的呼喊,留着山羊胡的男人操着一口戏腔就从灯昼龙鱼的残骸后跳了出来,他迈着大脚步冲来,藿藿脸色煞白,连忙捂着脑袋蹲下,却不曾想男人只是蹲在了龙鱼的身前: “灯昼龙鱼,你快站起来呀!老夫像对待亲生骨肉一样教你养你,你怎么能在这里倒下呀!” 唤了几声后,这被尾巴大爷扇坏的灯昼龙鱼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男人这才站起身来,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 “啊呀呀呀呀呀!你们是何人!有话好说,为何要将这陪伴老夫的小物给锤~烂~呐!” 藿藿瞪了尾巴大爷一眼,似乎是在责怪它出手没轻没重,然而岁阳仅仅只是哼了一声: “你以为老子想出手?要不是你这小怂包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老子巴不得你和这些东西斗个两败俱伤,然后一口吞了你!” 面对尾巴大爷的恐吓,藿藿却小声道: “能离开封印再说吧……要、要不是你,我哪有那么多事啊……” “靠,关老子屁事,分明是龙疯子的错!” 他们的斗嘴还没持续两分钟,青雀便挥了挥手: “公输师傅!” 公输师傅说话像是在唱歌,不过在听到青雀的声音后他的嘴脸又立马变了: “啊?哈哈哈哈哈!这不是青雀吗?” 他走上前去,随意一脚将刚刚的龙鱼踢到一边: “罢了罢了,这些小玩意,坏了就坏了吧,那这位是何~人~?” 他看向了藿藿,看到她畏惧的样子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中暗道自己有这么吓人吗? 青雀连忙拍了拍藿藿的背后,让驼背的她勉强支棱起来了一点,这才开口道: “这是藿藿,十王司的冥差,这个呢……额,您可以叫它尾巴,也是十王司的……冥差?” 青雀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道,尾巴大爷立马反驳: “呸呸呸,别讲晦气话,老子什么时候跟十王司扯上关系了,老子是被非法囚禁,非法囚禁!” 虽然尾巴大爷在气急败坏地反驳,不过公输师傅明显没在意他在说什么,只是绕着浮在空中的尾巴大爷兜了一圈,这才道: “哈哈!好一个活泼的岁阳啊,若是丢到炉子里去又是一团精纯的能源!” 尾巴大爷:“?” 不过公输师傅显然也只是开个玩笑,他活了也挺长的,一眼就看出青雀带个冥差小姑娘来工造司肯定是有事相托,便指了指镕金坊内: “随老夫来吧,这外面啊不好说话。” 藿藿懵懵懂懂地点头,就被青雀拉着走了,等到公输师傅将门赶上,又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这才坐下: “说罢,小娃娃特地跑来这工造司寻老夫,所为何~事?莫非是老夫‘镕金烁铁第一巧手’公输梁的名号响亮到让十王司特地前来了?” 青雀的嘴角抽了抽,她就是想着工造司有熟人,所以才带藿藿来这里的,不过眼下既然求人办事,她也耐下吐槽的性子,看向了藿藿,朝她努努嘴。 小狐狸咽了口唾沫,翻出了腰间袋子里的玉佩碎片,放在了桌上: “公……公输师傅,我想请您帮帮我们修复这枚玉佩,价……价钱的事不用担心……” 虽然这话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但尾巴大爷却是清楚地知道这些年白罄和藿藿的俸禄都到哪去了。 白大人无欲无求就不必多说了,除了平时吃饭喝茶花点钱,一点多余的开支都没有。 而藿藿的钱就用在了日常买菜、小成本恐怖幻戏、阅读物里,每年攒下的都是不小的数目,霜悦也将欠的巡镝结清了。 毫不夸张地说,藿藿都可以算是小富婆了。 “嗯?有趣有趣,居然还有十王司都修复不了的东西,就让老夫来瞧瞧……哇!金、色、传、说!” 公输师傅打开了藿藿包碎片用的手帕,顿时一惊,口中不由冒出了这样一句话,藿藿扭过头看向了青雀: “青雀小姐……金色传说是、是什么意思?” 青雀挠了挠头: “不知道,幻戏的术语吧,公输师傅虽然看上去挺老,心不老的。” “哦……” 藿藿这才似懂非懂地点头,面前的公输梁却眉头紧皱,盯着这六块碎片看了许久,一直默不作声,这和刚刚的他完全像是两个人,就连青雀心里都惴惴不安起来: “公输师傅,能修不能修您给个准话,要是连您也修不了,这罗浮恐怕也没有人能修了。” 青雀催促道,而公输师傅听到后面半句话却是眉开眼笑: “哈哈哈,小姑娘这话老夫爱听,这罗浮上就没有老夫修不了的东西!虽然这玩意看上去久远,但也不过就是片小小玉兆罢了,老夫修理起来是轻~而~易~举~哇!” 藿藿闻言不由松了口气,但公输师傅突然说了一个“但”字,吓得她够呛。 “这碎片……上面已经有修复的痕迹了,虽然手法略有些生疏,应该是第一次接触玉兆类挂饰,但勇气可嘉,处理的方式倒也合理,这是谁的手笔哇?” 这话让青雀一头雾水,她扭过脸,这才看到旁边的藿藿低着头,小声道: “我……是我做的。” “没想到是藿藿姑娘亲自动的手,让这玉佩的修复难度小上了许多哇!” 公输师傅嘿嘿一笑,取出其中一块碎片仔细端详,边看还边喃喃自语: “依老夫来看,此等玉佩不仅有安神功效,还有联络和储存数据的功能,虽然不是玉阙的产物,但明显有借鉴的痕迹,制造此物的工匠并不是仙舟人……” 他又捏着玉佩的碎片尝试着拼了拼,随后看向了藿藿,脑中灵光一现,伸出一根食指: “诶,老夫有一个想法,不妨这样吧,看藿藿姑娘也有天赋,老夫便手把手教你如何修好此物!” 藿藿一愣,左右看了看,这才张大了嘴: “啊?我……我吗?真的假的?” 青雀的表情和藿藿如出一辙: “啊?藿藿……真的假的?” 第182章 暗示 谁能想到,十王司的小冥差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了工造司大工正的打下手? 至少尾巴大爷是想不到的,就连一开始引荐公输师傅的青雀都没想到,只可惜她还来不及对此事发表看法,就在跟藿藿的聊天中被一只小手揪住了耳朵。 “哎哟哎哟……符玄大人您就别揪了……” “青雀!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在本座眼皮子底下迟到数次……” 两人吵吵嚷嚷地走远了,青雀离开时还不忘回头给藿藿挥手说再见,然后脑袋又挨了太卜大人一记手刀,委屈巴巴地被抓回了工作岗位上,徒留下藿藿一人在星槎海中枢看来来往往的各路星槎。 纵浮槎来,浮槎去,白罄只觉得藿藿最近好像总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出门,不由心里有些疑惑,但问她的时候对方却总是支支吾吾地逃避他的问题,很快白罄也就懒得开口问了。 黄泉也不知道去哪了,可能就在罗浮的各处洞天闲逛,白罄觉得自己在哪遇见她都不意外,吃饭也不是问题,她随身都带着那桃子,上次还给了藿藿一个。 不过吃了一口后白罄看着小狐狸脸色发红,眼泪都流了下来,才终于想起那桃子好像是辣味的。 上次尝到辣味是什么时候? 白罄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想了半天,终于想起关于“辣”最后的记忆,是他带小时候的藿藿去吃了一盘陈婆豆腐,有微微的辣味。 往后的十来年,他就已经将这股味道慢慢淡忘了,跟着它一起的还有酸甜苦咸。 按理来说,一个人的自灭应当是有顺序的,先是记忆,然后是情绪,最后是五感,一直到这些东西都被虚无消磨,那么一位自灭者便会成功地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景元在前线征战还不忘偶尔打几个电话来,就像今天又是一个藿藿不在的下午,白罄还在喝着茶呢,景元的来电提示被他不小心接了,全息投影从旁边冒出来,差点让他一口茶喷出来。 “哟,这么悠哉啊,真羡慕。” 景元似乎没意识到谁才是始作俑者,笑呵呵地道。 “你真挺闲的,没事给我发什么通讯?” 白罄撇撇嘴,将茶一口饮下,随意道。 “对朋友的关心和慰问罢了,你我好歹算是精神正常的唯二,别那么绝情啊。” 景元虽然是在开玩笑,不过话语中的悲哀却莫名涌出,青年叹了口气,随着茶杯被放在桌上,他紫色的龙角和龙尾也显现而出,那一头青白色的长发仿若仙人。 “你的小徒弟呢?怎么没见到了?” 景元的虚拟影像左看看右看看,却发觉周围压根没有藿藿的影子,安安静静地小院让他十分不习惯,就像前面白罄没有露出龙相一般。 “不知道,最近她神神秘秘的。” 白罄耸耸肩,回道。 不过他这样子在景元眼中仿佛成了另一种语气,只见他摆出一副怜悯的姿态: “啧啧啧,好可怜哦,徒弟居然瞒着师父有了小秘密……” 这白毛大狮子真是欠揍了。 白罄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依旧不急不缓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接着故意在景元的眼前晃了一会,才小抿了一口。 景元:“……” “鳞渊春,徒弟送的。” 白罄面色淡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老白,你真是学坏了。” 景元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才笑了起来,不过白罄在喝下茶之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仔细回忆了一会,缓缓开口: “景元,我见到她了。” “她?” 景元有些不解,不过仔细一琢磨,便明白了白罄的意思,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不少: “如果是应星的话,你会直接叫刃,丹枫不可能回来,能说的就只有……那个女人了吧?” 白罄见到他猜到了,便直接将镜流来罗浮的目的告诉了他,景元的眉头微微皱起: “唉,早有预料了,而且我有直觉,她或许还会再回来一次,下一次见面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和景元的担忧不同,白罄却依旧面色平静,对他来说来一个镜流还是两个镜流都是一样的。 即使是那个女人的剑,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所以你要到什么时候回来?” 白罄收了茶具,他喝累了,有点想睡觉。 “七八年吧……步离人是这样的,若是不从,我便只能赶尽杀绝,多亏是你在仙舟,我还可以任性个七八年。” 景元笑了笑,眉宇间仿佛年轻了几分,白罄似乎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到那个意气风发的云骑骁卫的影子。 步离人的难缠在全宇宙都颇有名气,一场仗打个七八年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白罄对这样的回答早有预料。 要是他不在罗浮,或许景元才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出征,恐怕也得准备许久。 所以是白罄绝对的实力才让景元没有后顾之忧,更别提现在罗浮上还有一个黄泉,若是有人在这种时候找罗浮的麻烦,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回归正题,老白啊,你觉得你这徒弟怎么样?” 白罄的眉头挑了挑,对景元这个问题有些意外: “为什么这么问?” “诶,唠嗑便是唠战事工事家常事嘛,前俩都说完了,为何不谈谈家常?” 景元笑了笑,此刻白罄觉得这老狐狸的狐狸尾巴总算是露出来了。 “挺好的,若是不好也不会和她相处个十几年。” 白罄小心翼翼地回答他的问题,莫名有些心虚,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景元饶有深意地盯着白罄看了好一会,才道: “老白,你真该对她上点心了,孩子大了,若是平常多注意注意她,或许有一些其他的发现……多的便不说了,我要与诸位同僚商议接下来对步离人的行动,就结束吧。” 他还没等白罄说完再见,自己便先挂断了,我行我素的态度让白罄摸不着头脑。 他在暗示我什么? 白罄一头雾水,看向了院子外,思索了片刻才站起身来。 既然景元都这么说了,那他不得不去看看现在藿藿在做什么了。 第183章 只有她知道 “虽然,这玉佩仅仅只是有玉兆的部分功能,但这种程度的破损和制造一个玉兆已经没有区别了。” 公输师傅抚着他下巴的山羊胡,淡淡道,而藿藿坐在一旁,很是认真地将他说得话都记在了小本子上。 刃给的那个小册子仅仅只有金人的构造,在机巧造物上,公输师傅也夸赞过藿藿当真是天赋异禀,但“玉兆”这种类似于计算机的科技产物,不仅是藿藿,就连公输师傅也没把握能制造出堪比玉阙仙舟那高精度的玉兆元件。 好在白珩的玉佩仅仅只是某个文明仿造仙舟玉佩制造出来的通讯工具而已。 “那……那公输师傅,既然师父的玉佩碎成了六片,是不是要先拼凑在一起,随后再进行……进行纹路的刻录啊?” 她小声问道,少女的个子太小,以至于坐在椅子上,小脚还能悬空着,在半空中晃荡着。 而尾巴大爷早就已经在公输师傅仿佛念经一样的讲课中睡着了,只剩下那一团受藿藿操纵的灵火大尾巴,时不时晃动一下。 狐人认真的时候尾巴是竖直的,有时候晃荡一下,这一点公输师傅自然也能看得出来。 “对咯~所以,要先将它们接起来……这一点,老夫就不帮忙了。” 公输师傅淡淡道,随后挥了挥手。 这些天来,公输师傅替藿藿还原了玉佩本身的纹路,只要藿藿打开十王司发着的随身玉兆便能看见玉佩原本的模样。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只要将玉佩拼接,然后将那些纹样全都一点点用激光刻印进去就好了。 虽然罗浮外面不卖激光刻录笔,不过刑字部有类似的东西,藿藿走出了镕金坊后,还在思索着怎么朝刑字部开口借东西,白罄一个电话就轰了过来,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她吓了一跳,手里的袋子差点掉在地上。 “喂……师父。” 她连忙将袋子拿稳别在腰间,这才接通了通讯,手机里的声音她最熟悉不过,那样的冷淡是其他人模仿不来的: “回来了吗?” “嗯……快了,带点东西回去给师父吃吧……” 少女的声音软糯,独自朝着金人巷的方向走去,自从雪斋事件过后,白罄就很少乘星槎了,连带着她也不想叫星槎,便总是走路。 “好,随你心意便可。” 对方依旧平静,丝毫没有问问她去哪了,这让藿藿心里头莫名有些失落。 难道自己最近总是避着他,他也察觉不到吗? 但想到黄泉说的那番话,她又升不起埋怨的心思。 师父只是受虚无浸染太久了,情商都被那臭皮蛋吃干净了,理解不了寻常人的情感很正常。 “那……那师父在家里等等我,马上就回来啦……” 她这么说着,就想挂断电话,可白罄说话的语速却明显快了一些: “等会,别挂。” “嗯?” 小狐狸的耳朵动了动,只可惜电话那头的青年看不见,他只是呼出一口气,轻声道: “你去哪了?” “啊……就是去巡察呀?” “我说的是最近。”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藿藿有些手足无措,她左右看了看,然后心虚道: “那个……师父想吃什么,我刚好路过了……小吃摊,琼实鸟串好不好?” “快点回来吧,我在家等你。” 白罄没理会她的自言自语,平静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就挂了电话,一直到“嘟嘟嘟”的忙音传到藿藿的耳朵里,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少女微微抿唇,两只狐狸耳朵耷拉着。 “就是想给你一点惊喜嘛……” 不过她还是买了琼实鸟串,还嘱托了小吃摊的阿姨多浇一点糖浆。 院子里的白罄早就放出了龙相,挂了电话后,他多喝了两口茶,眉头紧皱,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惹他了呢。 “奇怪……我为什么要挂她电话?” 他有些疑惑,身后的龙尾巴像是风扇一样来回摆动,显然是有些烦闷,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久没出现过这种情绪了,可能是百年,也可能是几百年。 白珩的玉佩是碎了,他的玉佩没碎,老老实实躺在鳞渊境里,景元有心,在他刚蜕生完的时候,就连带着卵旁边的那些旧物一起带了回来。 青年站起身,将脑袋上和肩膀上的落叶抖落干净,钻进了书房里,一阵翻箱倒柜后,终于翻出了其中古朴的玉佩,上面积了不少灰,有些地方还被海水腐蚀了,显得原本圆形的玉佩现在变得坑坑洼洼的。 “怎么用来着?” 他挠了挠头,把那玉佩翻来翻去,最后把它扔在了喝茶的那张石桌上,被黄昏晒了一会后,晦暗的玉佩也渐渐发出了翠绿色的光芒。 “比玉兆好用多了……” 白罄心想。 玉兆隔个几年就要充能,实在有点烦人,他总是忘记,一直到关机了才会想起来。 但这仅限于便宜的,如果是贵一点的玉兆就不需要了。 等到绿光完全泛起之后,夕阳也只剩下了一半,白罄将那枚玉佩握在手中,用着操纵玉兆一样的方式打开了虚拟的操纵界面,字体都很模糊,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不过青年没在意这些。 里面的联系人里只有白珩一个人,头像是灰色的。 他轻轻点开消息栏里最下面的语音: “小白小白……小白?小白~没事,叫叫你,嘻嘻,不用回我……” 声音很杂,可能是因为玉佩破损的关系,白罄甚至听不清白珩在说什么,重复了好几次才听清,大门被敲响后他才如梦初醒,将龙相收了回去: “进。” “师父……我我我、我回来啦……” 藿藿提着一大堆吃的,费劲地跨进院子,白罄将玉佩放下,走上去轻轻松松地将小姑娘连带着袋子一起提了起来。 “师父……我、我自己能走的。” 她气鼓鼓的样子跟撒娇没区别。 白罄乐了,嘴角微微上扬: “就当是罚你有事瞒着我。” “我……我没有什么事呀……” 少女还在装糊涂,只可惜白罄摇了摇头,没有再问。 她不说那就不问了,对白罄来说,只要藿藿开心就好了。 换作是白珩和那个时候的自己,她恐怕也是这么想的吧? 第184章 不会是我吧? “那……那随便师父叭……” 藿藿也不反抗了,任由白罄提着她的衣领子,不过才几秒钟白罄就将她放了下来: “吃饭吧,不玩了。” 他将袋子放到餐桌上后,又转身出门去院子拿那枚玉佩,藿藿看着他出门,急急忙忙地将装着碎片的小袋子塞进白罄房间的抽屉里。 反正白罄平时根本不会翻这些地方,她就算放在白罄面前他恐怕都懒得翻。 “哈……睡醒了,爽!” 尾巴大爷一声大喝给藿藿吓得头发都炸毛了,幸好她没叫出声来,不然白罄恐怕又提着刀就过来了。 “你睡醒了就醒了……喊什么呀……” 藿藿埋怨道,尾巴大爷怒道: “小怂包还跟你尾巴大爷叫上了?” “你一天天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换个岁阳附身我呢,好歹……好歹不会跟你一样从早睡到晚。” 藿藿嘀嘀咕咕着,她常年没有安全感,又回过身将袋子往抽屉里推了一下,还特意用两本书挡住,这才满意地拍拍手: “好啦……” “哟哟哟……好~辣~” “别……别学我说话……你个、你个讨人厌的岁阳。” “那老子是不是应该伤心一下,呜呜呜,哈……蠢蛋!” 藿藿才懒得理它的小人得志,只觉得是白罄几天不打它,这家伙皮痒了,好了伤疤忘了疼——要是岁阳会留下伤疤的话。 “喂,我说,你就不能直接将你在修玉佩的事儿告诉龙疯子吗?就你这怂样老子看着就烦。” 尾巴大爷说道。 “我……我想给师父一个惊喜,如果这样做,他能更喜欢我一点就、就好了。” 她说话总是慢吞吞的,尾巴大爷又是个急性子,不过这次它难得也一起慢了下来听藿藿说话,等少女的声音都已经消失了好久,它才反应过来: “这样啊……” 它思索了一会: “老子倒觉得,其实他一直都挺喜欢你的……算了算了算了,老子才懒得管你,跟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什么,老子大人有大量,不骂你了。” 藿藿浅浅一笑: “嘿嘿……谢、谢谢尾巴大爷。” “呃……呕!” 两人的拌嘴已经有一阵子功夫了,等藿藿出门,白罄已经吃上了,只是袋子里的琼实鸟串还没动过,藿藿伸出小手捏着鸟串的签子,递给了白罄。 “我的?” 青年微微一愣。 “嗯嗯。” 藿藿连连点头,像是啄木鸟一般, 白罄这才接过了鸟串,却发觉小姑娘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由一愣: “我脸上有东西?” “没、没有……” 藿藿低下了头。 她只是想看看白罄吃到这特制的琼实鸟串是什么反应而已。 听黄泉说过,自灭者的味觉都稀薄得可怜。 “嗯。” 青年随意地吃下了一颗琼实鸟串,面无表情,藿藿悄悄观察了他好一会,也没见到他皱一下眉头。 “师父……甜、甜吗?” 白罄其实感觉一点味道都没有,但面对那双翠绿又挂着爪印的瞳孔,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变成了: “挺甜的。” 他明显能感觉到少女松了口气: “那、那就好……” 她也坐在了白罄身边,吃到好吃的东西后一直耷拉着的耳朵也会时不时竖起来一下,白罄的胃口不大,吃一点东西就饱了,便撑着下巴看着她。 难怪这么多人喜欢狐人,不仅仅是因为狐人天生散发着诸如“魅惑”一样的信息素,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的情绪都写在了耳朵和尾巴上。 例如狐人平常状态下的时候,尾巴是自然下垂的,耳朵也不会动。 害怕的时候,狐人的尾巴会和耳朵一般竖直,就连藿藿这样的垂耳狐也会让耳朵立起来。 看到喜欢的人时,狐人的总是耳朵朝后,尾巴会下意识地摇晃。 白罄仔细地观察着藿藿的动作,尾巴大爷懒得和白罄打照面,早就缩回去了。 少女正啃着面包,一回头发觉青年正盯着她,顿时慌了神: “师父……怎、怎么了嘛?” “没事。” 白罄微微摇头,藿藿的脸色微微一红,低下了头。 青年看到了她耳朵向后动了动,就连那条灵火尾巴也在左右摆动着。 这家伙…… 这么喜欢面包的? “这是哪家作坊的面包,下次可以多买点。” 他淡淡道。 “师父喜欢这个味道吗?” 藿藿看着被自己啃了一半的面包,脸色一红,试探性地伸出手,递到白罄的嘴边。 “看你挺喜欢的。” 白罄犹豫了一瞬,咬了下去,绵密的口感包裹着舌尖,总感觉还有别的味道。 藿藿:“!!!” 尾巴大爷:“卧槽!” 青年根本没察觉到对方心中的惊涛骇浪,只是当他重新看向藿藿的时候,对方却像是雕塑一样动都不动了。 “藿藿?”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脸,小狐狸就像是被打破了平衡一般在凳子上摇摇晃晃,然后“扑通”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这……” 青年愣在了原地。 “依老子来看,这是宕机了,可能要重启。” 尾巴大爷不知道哪里掏出来一副眼镜,戴在眼前,一本正经道。 “先把她抱回去吧。” 白罄直接拦腰抱起了软趴趴的藿藿,尾巴大爷还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 “诶,抱自己床上啊。” “为什么?” 白罄回过头有些不解。 “她的房间现在不是那个非主流女人在睡嘛。” 它这话说得让白罄找不出其中的漏洞,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眼下的情况自然容不得他多想,白罄迈开步子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里。 将被子盖上后,他才叹了口气。 不是她递给我的吗? 怎么吃了一口心疼成那样。 只是少女注定不能解答他的疑惑了,或许等她慢慢醒过来的时候,白罄可能就将这个问题给忘了。 他的记忆越来越差了,像是蒲公英。 风一吹,它就成片成片地随着风消失了。 只有根系还在泥土里,慢慢腐蚀。 尾巴大爷在心里暗骂着藿藿这个不争气的玩意,一边叹气。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只有白罄还在院子里喝着茶,在鳞渊春下肚了之后,他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将茶杯放下。 “她喜欢的不会是我吧?” 第185章 又喝干了一壶茶 这样的可能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白罄居然大脑都有一瞬间的宕机。 养了十几年的徒弟,喜欢我好像也很正常。 想到这里他又举起茶杯,想喝茶却等到杯子放到嘴边后才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他重新放下了杯子,再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后才重新静下心来。 思来想去,他拨通了景元的电话,没想到这通电话仅仅只是刚拨通对方就接了,甚至还一脸坏笑地盯着自己——这样的神情白罄曾在百年前见过。 没想到这么久了,他还是没变。 还是一样的贼,难怪以前都是他来当军师,那些教科书级别的破敌方略到现在还有一些人在效仿。 神策将军啊…… “老白,何事?” 他笑道。 “景元,你实话实说,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白罄叹了口气,轻声道。 “什么早就发现了?” 景元面露疑惑,只是这“疑惑”显然有点假,就算是白罄也看出来了他在演戏。 白罄便将刚刚藿藿的事重新说了一遍,景元微微一愣,随即才哈哈大笑: “还以为你会开窍的晚一点的。” “开窍?” 白罄显然愣住了,景元则是轻轻颔首,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 “你也老大不小了,能成个家也是美事,毕竟你和别的持明族不一样,而且……” 后半句景元明显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出来。 他想说的是,白罄还是一名自灭者。 若是有所寄托,或许能减缓一下虚无的侵蚀,甚至拉出自灭的旋涡也说不定。 其实景元都能感觉得到的。 在白珩还活着的时候,白罄在所有人的眼中就只是一个情感有些淡漠又嗜睡的少年而已,当她走了之后,虚无的力量便如决堤的河,无时无刻不在冲刷着白罄的身心,一直到他彻底失去五感,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后。 那这个人从此便从世界上消失。 从仙舟联盟将军的角度上来说,景元不希望仙舟永远失去白罄这样强大的战力。 从朋友的角度上来说,景元更不希望他往后余生再也见不到这个被他唤作“罄哥”、“老白”的家伙。 “我不是来听你感慨的。” 白罄叹了口气: “我现在更想知道该怎么做。” 景元的神情也严肃了下来,他平日无暇顾及儿女私情,但不意味着他对此一窍不通,罗浮上喜欢他的大把人在,甚至逛论坛都能发现几个昵称叫什么“景元是我原配夫君”的家伙。 但感情终究是两个人的事,就白罄这种性格,可能教了也白教,甚至会弄巧成拙: “顺其自然就好了,毕竟你的情商,我实在不敢恭维。”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白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灵光一现: “你说有没有可能只是一种错觉……” “想法很好,下次别想了。” 景元淡淡地打断了他的“灵光一现”: “一次是错觉,这十几年的生活难道也是错觉吗?” 他语重心长道: “对她来说,你已经是她的宇宙了。” 说完,电话便挂断了,只留下白罄一个人坐在石凳上,神情有些莫名其妙: “我怎么就成宇宙了?” …… 藿藿好不容易才从宕机的状态里恢复过来,她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才发现现在才凌晨三点钟而已。 白罄不在身边,她只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尾巴还趴在地上呼呼大睡,丝毫没发现床上的少女已经醒了。 她蹑手蹑脚下了床,溜出了房间,自己房间门户大开,里面空无一人,黄泉还没回来,大概是迷路了。 藿藿觉得自己已经摸清楚虚无行者的特性了:迷路、情商低、喜欢神神叨叨的。 来到客厅藿藿才发现那被啃了几口的面包还在桌上,已经变得干干巴巴的了。 “藿藿你在干什么啊……” 她不禁为自己的不争气感到懊恼,嘀嘀咕咕着: “明明……明明是你、你把面包递给师父的……不就是想让他吃嘛。” 嘀咕了半天,藿藿突然发现院子里白罄还在喝茶,不由缩了缩脖子。 师父的听力很好,要是被他听见了自己小声的嘀咕岂不是完了? 只是这样的觉悟来的还是迟了些,白罄早就发现了在客厅里转悠的小狐狸,他就一直盯着她,也不凑上去问问对方子在干什么。 他的思绪有些繁杂,这种师徒情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变质了,他也开始疑惑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上这只胆小狐狸了。 “师父……” 藿藿当然是发现了白罄在看她,咬了咬牙还是走出了客厅,今晚的月亮有些朦胧,她穿了鞋踏在院子的草坪上时还有“沙沙”的声响。 “醒了?” 白罄喝了口茶,平静道。 “我……对、对、对不起!” 她鞠了一躬,幸好白罄反应快,伸手放在了石桌的边缘,藿藿的小脑袋撞在了白罄的手背上,有些头晕目眩的。 “笨。” 也不知怎的,白罄莫名有些想笑,特别是看着重新直起身子揉着脑袋的藿藿: “你道歉做什么?” “师父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我最近有些奇怪。” 她坐在了白罄的对面,低着头小声道。 “是。” 白罄点头。 “我……” 她的小脑袋更低了,狐狸紧张的时候,耳朵会竖直,尾巴也是一样,只是藿藿没有尾巴,白罄自然会下意识地观察她的耳朵。 原本耷拉着的耳朵现在竖得像是两根天线,见到她紧张地说不出话的样子,白罄却只是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 “无妨,静候时机便可。” 他其实也说不上来自己的情感,对虚无行者来说这已经是超纲的题目了。 藿藿扭扭捏捏的样子像是害羞的小媳妇,听到白罄不追问了之后她这才长舒一口气,又跑回房间里去了。 也不知道要干啥,神神秘秘的,不过白罄已经不再去想这件事了。 时机到了之后,他觉得藿藿一定会告诉他的。 白罄笑了一声,晃了晃手里的茶壶,这才发现他又喝干了一壶茶。 第186章 大抵是它病了 就是被这么一折腾,藿藿也没了困意,白罄喝了一肚子茶,此刻能睡着才是怪事。 她又摸回了白罄的房间,翻出那些碎片,一点点在灯光下拼了起来。 虽然现在无法刻画纹路,但将其还原成原本的样子应该还是可以的,尾巴大爷被她抱了过来,丢在了桌上,充当小夜灯,只是某只岁阳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变成工具了。 “嗯……然后可以用纸人是吗?” 她翻出了小纸人,贴在了拼好的碎片上,一阵绿光闪烁,碎片重新亮了起来,不过丝毫没有粘合的迹象。 “果然……果然符箓只能提供能量,不能做到还原物质本来的属性……” 藿藿思索了片刻,决定还是得去刑字部一趟。 她将手里的玉佩放下,回到了客厅,院子里的人影已经不见了,藿藿脸上的神情一怔,左右看了看,才发现白罄正在取新的茶饼。 不过他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茶饼究竟在哪,藿藿走上前去,拍了拍白罄的背: “师父在找鳞渊春吗?” 白罄回过头: “忘记放在哪了。” “我记得我记得……” 少女有些莫名地欣喜,她小跑着来到光幕底下的小柜子,从里面抽出全新的鳞渊春,用牛皮纸包裹着,还散发着盖也盖不住的茶香。 “这么高兴作甚?” 青年有些疑惑。 “嘿嘿……” 小狐狸只是傻傻地笑了笑,没有回他。 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让她很是欣喜,尤其是白罄的需要。 从小时候起,她就觉得自己似乎在原生家庭里可有可无,仿佛一个透明人一般,唯一能想起她的时候就是亲戚来串门。 他们会夸赞自己优异的成绩、安静的性格,而父母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亲戚面前否定,仿佛这些加分项在他们的眼中不值一提。 亲戚只会更崇拜,觉得是这样严厉的家教才能培养出她这样的孩子。 她像是一株失去了阳光的向日葵,只能终日低着头,在黑暗中等着太阳。 一直到白罄的出现。 “傻子。” 白罄伸出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她“哎哟”一声捂住脑袋: “疼……” “疼就对了。” 白罄乐了,嘴角微微勾起,轻轻笑了笑,这样的笑容让藿藿又是一愣神,甚至连额头上的疼痛都忘了。 好像最近师父的笑容越来越频繁了呢。 少女有些苦恼,要是她可以像黄泉那样看到他人的“颜色”就好了。 这样就能时时刻刻知道白罄的“红”是否深了些,就不用怕他消失了。 只是白罄还在想着泡茶的事,他转身就离开了屋子,又独自坐在了石凳上,盯着朦胧的月色发着呆——虽然十几年来藿藿早就习惯了白罄的一些日常操作。 比如听到丰饶孽物就两眼放光,恨不得把它们统统砍光,这样的热情分明和他平时摸鱼的样子完全不同。 藿藿没再去打扰他,而是重新回到了白罄的房间,又继续琢磨起了那块碎玉,只是手里头没有工具,她只能用笔将公输师傅给的图纸纹路都画在了拼好的碎玉上,然后用胶带将它们全部包起来,这才满意地拍拍手。 “好啦,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修好啦。” “烦不烦啊……扰人清梦犹如杀人父母知不知道!” 尾巴大爷突然暴起,把藿藿给吓了一跳,她拍着胸脯安抚着自己,随后道: “反正……反正还差几个小时就要去十王司了……就当是早起了。” “你怎么不看看现在几点,凌晨一点钟起来也是距离上班时间六小时啊!” 尾巴大爷没好气道,它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一直在装睡罢了,看到白罄似乎有点顿悟了,它还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结果正要重新入睡的时候,藿藿撕胶带的声音把它吵醒了。 “再说了……你也没有父母啊……岁阳有爹妈的话你怎么会这么没素质……” 尾巴大爷:“……” 攻击性真是越来越高了。 岁阳这才明白之前斗嘴赢过藿藿只是因为她不想和自己计较而已,要是真论起攻击性和高穿透伤害,这小狐狸的嘴恐怕比谁都恐怖。 她能委屈巴巴地说出让你破防的话,甚至你都没办法反驳。 “哼……老子不跟你计较。” 尾巴大爷扭过身子,懒得理她了,藿藿也乐得清闲,将粘好的玉佩重新收回了小布袋子里,脑袋里又闪过白罄吃她手里面包的画面,顿时脸上又是一阵通红: “师父怎么就……怎么就吃了呢。” “这还不明白?他对你有意思啊。” 尾巴大爷在一旁循循善诱。 “可能吧……我现在也这么觉得了。” 藿藿捧着脸,小声道。 在她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诸如“壁咚”、“亲吻”、“拥抱”等诸多少儿不宜的场面了,尾巴大爷身上的灵火闪烁着,看着逐渐沉溺在想象里的小怂包,不由叹了口气: “人类的身体构造就挺奇怪的,为什么当你握住了别人的手,十指会紧紧相贴?拥抱的时候,脸为什么会正好贴合对方的脖子?双手为什么能刚刚好托住对方的脸?” 藿藿被这句话拉出了想象,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感觉自己跟个痴女一样。 不,分明就是了。 “我们的身体完全有能力去承载另一半,所以当然有爱人的权利啊。” 她这样说着。 “有道理。” 尾巴大爷点了点头,在藿藿的印象里,尾巴大爷同意她看法的次数屈指可数。 希望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岁阳有能力承载任何生物,所以是不是可以说我们岁阳爱着所有生物?” 尾巴大爷的确思路清奇,藿藿连忙摆了摆手: “你……你那个哪一样啊,岁阳会吸人精气的……说不定没过几小时生物就被你们‘爱’死了。” “草,老子怎么觉得你说的居然还挺有道理的。” 尾巴大爷皱起了不存在的眉头,缓缓说道。 大抵是它病了,居然跟这小怂包成了一丘之貉。 第187章 你们俩是不是有点? 虽然藿藿嘴上说着早起,但是一到要去上班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的眼皮子突然沉重起来了。 好像社畜都是这样的,虽然睡得很早,睡眠时间也充足,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到上班时间就困得不行。 要是有机会,她一定要去找青雀好好请教一下上班摸鱼的方法,毕竟自己不擅长战斗,平时的工作内容就是修理一下金人、雪衣的人偶身体和制作纸人之类的。 但因为有白罄的存在,她抓捕、剿灭任务的成功率到现在还是百分百。 “尾巴大爷……你醒一醒,我们要去幽府报到了。” 藿藿揪着尾巴大爷的灵火尾巴,将外套披上后就直奔门外。 因为很困她就眯了一会,结果睁开眼睛才发觉已经睡了半个小时了,白罄也没进来叫过她。 很符合她对自家木头师父的刻板印象。 不过好在藿藿能知道的是,她要是不出门,白罄多半也不会出门的,若是要出去他一定会提前叮嘱好。 穿好袜子后她才小跑着冲出房间,白罄果然不急不缓地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见到藿藿出门后他指了指玄关: “穿好鞋就走,一会要迟到了。” 藿藿重重点了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地将昨晚的事当做没发生过——藿藿不觉得这是默契,甚至她觉得白罄不说只是因为他忘记了而已。 事实也是如此。 尾巴大爷被少女抓在手心,脑袋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的,像是那老式挂钟的钟摆一样来回晃荡,都这样了它还是睡得跟死猪一样,白罄瞥了它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师父刚刚……是在嫌弃尾巴大爷吧。” 藿藿低声道。 “没有。” 白罄的尖耳朵动了动,显然是听见了藿藿在说什么,少女自以为小声地自言自语突然被揭穿,脸颊有些发热,没敢再吭声了。 她总是这样敏感,不过白罄并不讨厌她的性格就是了,甚至有意在纵容。 藿藿蹲下身子穿好鞋后,白罄唤出了青冥灯,幽绿的灯火在人世间显得格格不入,却照亮了藿藿的小脸: “师父的这盏灯为什么这么亮呢?” 她翻出了自己的灯,光芒虽然也璀璨了不少,但和白罄的相比还是有些黯然失色了。 “不知道。” 白罄摇了摇头,仔细对比了一下两盏灯的亮度,这才发现还真的不一样。 这小妮子到底是怎么一眼看出他的灯更亮的? “好奇怪……” 藿藿的耳朵颤了颤。 “可能因为我的是老灯。” 白罄干笑一声,不过在藿藿的眼里这笑容更像是冷笑: “你为什么不笑?” 他又扭头看向藿藿,小姑娘顿时立正了,墨叽了一会才挤出一个笑脸: “额……呵呵,哈哈。” “没事……我知道不好笑了,下次不说了。” 白罄的声音很是平淡,不过不知道为何藿藿总觉得他委屈上了。 师父也会委屈吗? 她倒是不清楚这一点,毕竟和她所有情绪都写在耳朵和脸上不一样,白罄的情绪太稳定了,藿藿还没见过他情绪波动大的时候。 “其实师父可以少说点谐音梗的……谐音梗有点冷。” “好。” 两人又结伴出了门,白罄依旧背着手走在前面,而藿藿小步跟在他的身后,打开院子的大门,扑面而来就是面点、包子、琼实鸟串混合在一起的香味,调皮的狐族孩子在房檐上跳来跳去的,又被底下的大人揪下来一顿打。 孩童的哭声和三三两两的聊天声音混合在一起,藿藿的神色不由像是自己的那盏青冥灯一样黯淡了——每当看到这样的场景,她就想起十多年未见的父母。 他们真的一次都没来看过自己,一开始藿藿还会在院子门口看着金人巷的巷口,期待他们会来找自己。 可是一次都没有见过他们,这家人就像是在罗浮销声匿迹了一般,再也看不见了。 正当她还沉浸在过去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在她脑袋上抚了抚,藿藿抬眼,发觉白罄正在盯着自己: “吃什么早餐?” “师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叭。” “要有自己的主见才行。” 白罄似乎有些无奈,藿藿犹豫了一会,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摊位: “包子。” “好。” 又是一个和往常一般,再普通不过的早晨。 其实白罄不用吃饭的,他就算十几年不吃东西也没事,但只有这样和正常人无异的一日三餐才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习惯”也是虚无行者游走于世的依仗。 “二位好……又见面了。” 正当白罄叼着包子,将袋子里剩下的两个包子递给藿藿的时候,一个紫发女子就这样站在人群中,声音微弱,但却让二人清晰可闻。 而其他行人就像是根本听不见她说话一般,毫不在意地从她身旁路过。 “黄泉小姐……早上好。” 藿藿被吓了一跳,差点把袋子里的包子都丢出去了,好在她最后反应了过来,紧紧攥着袋子的提手。 “不好意思,是吓到你了吗?” 黄泉神色淡漠。 “无妨,倒是黄泉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白罄有些疑惑。 “什么?抱歉……你嘴里吃着东西,我听得并不清楚。” 黄泉走上前,将白罄口中的包子取了下来,她比白罄矮了一个头,但淡漠的气质却如出一辙,藿藿在旁边脸色一怔,手里的包子顿时就不香了。 算了算了,虚无行者是这样的,其实他们之间没什么的。 藿藿的脸又不由自主地微微鼓了起来,但被青年伸出手的捏了捏后,她又恢复了刚刚的样子。 完了,被拿捏了。 “我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白罄从她手中拿回自己的包子,说完话后才咬第二口。 “这里是哪?” 黄泉左右看了看,疑惑道。 “金人巷。” 白罄指了指一个方向: “那是我家。” “师父……那不是我们家……右边的院子才是。” 藿藿纠正道。 “哦,那这是我家。” 白罄调转了手指的方向,黄泉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许: “原来是这样……” 藿藿:“……”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点? 第188章 跟踪任务 见到黄泉说想找个落脚地歇息一下,虽然院子就在往后直走三百米处,但藿藿还是不太放心,和白罄商量了一下,就让自家师父在原地等一会,她送黄泉回了院子,才又紧赶慢赶地跑回来了。 “师、师父,我……呼,我回来啦。” 她气喘吁吁道,白罄仅仅是一拂手,她身上的汗珠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地是一阵清凉,白罄的神色依旧毫无波澜,看了一眼玉兆才说道: “还有两分钟就迟到了。” 藿藿:“!!!” “我我我,我们快走吧师父。” 她的声音很是急促,忽略还在睡觉的尾巴大爷不谈,其实大家都挺着急的。 白罄叹了口气,对着藿藿伸出手,小狐狸歪了歪脑袋,聪明的脑袋瓜子突然有一瞬间的宕机,直到白罄口中的那句“笨蛋”轻轻飘了出来,藿藿这才连忙牵住他的手。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她脸色又下意识红润了起来,每次和白罄身体接触的时候,藿藿都觉得很紧张。 尤其是在昨天过后,她觉得自己和白罄之间相处的气氛好像有了几分微妙的变化。 不会被师父知道了我喜欢他吧?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旁青年的神情,却发觉他这次没看自己了,而是在盯着虚空想着什么,过了一分钟后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 “想起来了……” 他扭过头,看向藿藿: “一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开我的手。” 藿藿点了点头: “好的师父……要、要做什么呢?” 她的问题还没问出口,周围的场景便一阵变换,仿佛有看不见的黑洞在拉扯她一般,思绪和对身体的控制都被完全剥夺,只有抓着白罄的那只手还有知觉。 她不由闭上眼睛,等再次睁开的时候,因果殿的大门已经在眼前了,而两边的接引使者操使着仪盘,身前气派的大门缓缓打开。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没反应过来,直到白罄迈开步子走了挺远的,藿藿才如梦初醒,连忙跟上他的步伐。 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尾巴大爷似乎也被这“星际穿越”一样的体验给整醒了,醒了后就一直抱怨白罄,但当藿藿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后,它又说不上来。 “好奇?” 白罄似乎知道藿藿心里在想什么,轻轻笑了笑。 “嗯嗯……师父既然有这样方便的神通,为什么……” 她欲言又止。 既然可以瞬移,你为啥要坐星槎啊? “不知道。” 白罄摇摇头: “星槎,对我来说,还是星槎好一些吧。” 他说话的顺序有些奇怪,藿藿也搞不清楚他想表达什么,虽然一头雾水,但她还是表示理解并将乘坐星槎视作了白罄古怪爱好之一。 “那师父自己买一艘星槎不可以吗?” 藿藿问。 “我撞坏了神策府的外墙,赔了好几万。” 白罄一句话让藿藿打消了想攒钱送他一艘星槎的想法。 原来小时候她看有一天神策府莫名出现好多工造司的人,是因为外墙碎了啊。 真不愧是她师父。 “小怂包,你怎么还得意上了?” 尾巴大爷能洞察藿藿的内心想法,自然是开口吐槽道。 “关、关你什么事,每天只会睡……” “诶我……” 两人又在心里偷偷斗起嘴来了,白罄径直朝着寒鸦的办公室走去,没有一丝犹豫,而藿藿则是继续在外办公。 “是白罄啊……早上好,你果然是掐着点来的,看来姐姐的赌约失败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吗?” 寒鸦照例絮絮叨叨地和他打招呼,不过其中“赌约”的字眼令人在意。 “你们赌什么了?” 白罄问道。 “我们在为还阳去哪里玩而苦恼……姐姐想去天涯洞看灵剑泉的剑涌,而寒鸦想去永狩原看鸣火商会新引进的生物……应该是叫凤尾猿。” 她轻声道: “正巧你还未到,姐姐与我立下赌约,白罄今日必定会迟到,我则反之,现在看来,是我胜了。” 白罄这才明白为什么寒鸦今天看上去很高兴了,他想了想天涯洞的剑流,淡淡道: “可剑涌似乎是十年一次,凤尾猿什么时候都能看。” “言之有理。” 寒鸦点点头: “那……便去天涯洞吧,姐姐。” 寒鸦回头道,而雪衣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吾没意见。” “姐姐,你还是太严肃了,多笑笑才好……” “是这样吗,小妹?” 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算了姐姐,你还是现在这样吧……” 见到这姐妹又在你侬我侬了,白罄自知来的可能不是时候,便偷偷溜了出去,想看看藿藿在干什么。 结果刚出门就撞见自家小徒弟旁边好像围着一个男生,他不动声色,慢慢靠了过去,终于看见这小子是谁了。 “藿藿……您就行行好吧,叫你家白大人带带我,这探查虚无令使的踪迹我真做不来啊。” 他哭丧着脸,央求道,藿藿有些为难,正巧看到白罄来了,连忙朝着他跑去,一把就抱住了对方的手臂: “师、师父在这里,你跟他说吧……” 她又躲在了白罄身后,青年都记不清这样的动作重复多少次了。 “白大人……” 含明泪汪汪地举着一张任务单: “您看……这是什么任务啊,是人接的吗?跟踪罗浮境内虚无令使的踪迹……我理解十王不想让仙舟出岔子,但让一个冥差来是不是……” “你可以不接。” 白罄淡淡道。 含明嘿嘿一笑,看着任务单下面的七万巡镝: “只是个跟踪任务,就值七万巡镝,这要是成功了,我就发财了啊。” 白罄仔细看了看任务单,上面只有一张模糊的剪影,依稀能看出是黄泉的影子,白罄和身边的藿藿对视一眼,小姑娘一愣: “这不是黄泉小姐吗?” 含明懵了: “你们认识?” 白罄有些汗颜: “她在我家。” 含明:“……” “我不打扰,我走了哈,你们继续。” 他脚底抹油,嗖得一下跑走了。 第189章 钱都是你用的 如图,必须挂出来让所有人看看 不是哥们。 白大人家里为什么会藏着个虚无令使啊? 含明百思不得其解,翻出了自己那破破烂烂的罗盘擦了擦,躲在工位后面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一起的藿藿和白罄。 当白大人的徒弟恐怕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了吧?不缺钱还有任务做,说不定被带个几百年就能成为判官了。 他幽幽叹了口气,却感觉肩膀被一只小手拍了一下,他不由回过头,脸颊上有三颗黑痣的双马尾女孩就站在他身后笑嘻嘻地看着她: “小含明,在这躲着干什么?” “是夜魄啊,你吓死我了。” 含明拍了拍胸脯,长舒一口气。 他一向贪生怕死、贪财好色,胆子小倒也正常——不过还没到藿藿这个地步。 含明自问,要是学会了藿藿那样高超的制符技术和金人维修手艺,加上一个判官师父,他都可以在十王司横着走了,这家伙怎么会每天唯唯诺诺的? 不理解! 含明将刚刚接到任务和遇到白罄藿藿的事简要说明了一下,夜魄立马拍了拍平坦的胸脯: “我懂啦,你要蹭任务是吧?” 含明:“……” “你别说的这么大声。” 他捂着额头,左右看了看,发觉周围的冥差和接引使者都没注意到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放心放心,我不是那种口无遮拦的人,绝对不会把含明要蹭任务这话说给其他人听的。” 夜魄伸出两只手在他脑袋上揉啊揉,笑嘻嘻地道。 蹭任务这事虽然十王司常有,不过总归是不光彩的,而且你是不是蹭子,人家十王其实心里都门儿清,经常蹭任务的冥差可能一辈子也无法晋升判官了。 见到含明脸黑得一句话不说,她又疑惑道: “小含明你怎么不吭声啊?” “因为我生性不爱说话。” 含明无奈。 “真的假的?没感觉啊?” 夜魄挠了挠脑袋。 含明都分不清她是真傻还是假傻了,只能用手肘顶了一下她的腰部: “别说了,还是老老实实自己做任务吧,我又不是专精战斗的,一些引渡之类的任务又不难做……” 他嘀嘀咕咕的,便捏着那破烂的罗盘转身离开了,只有夜魄还在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奇怪……小含明最近缺钱吗?” 而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白罄手里还捏着黄泉的那张任务单,一脸疑惑: “钱这么好挣?” 藿藿也被上面的金额有些震惊到了,不过震撼之余,她又说道: “是、是不是少了些……黄泉小姐的本事感觉好像不止七万巡镝吧……” 白罄摇了摇头: “感觉还好,而且她不是喜欢闹事的性子……” 这话一说完,他就感觉自家小徒弟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变味了,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几秒钟之后,白罄摸了摸她的脑袋: “虚无行者都这样。” 少女的狐狸耳朵便又放下去了,这对白罄来说算是一件好事,白罄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压力担在肩上,仿佛惹藿藿生气是一件天怒人怨的事情。 好在她好哄,摸摸头捏捏脸,少女的情绪就烟消云散了。 好像从小到大,藿藿都没耍过性子,她仿佛生来就自带“懂事”的属性,没让白罄有过任何的难堪。 哪有天生懂事的孩子,只不过是知道任性的家伙终究会被人丢下罢了。 藿藿不知道白罄在想什么,见到他站着没动,便明白这个笨蛋师父又陷入了过往的旋涡之中,她理了理桌上的魔阴身档案,准备将其移交给问字部的主簿。 正当她迈步准备离开时,白罄的手又按住了她的肩膀,藿藿回过头,师父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近在咫尺,吓得她脸色瞬间就红润了起来: “师、师父……怎么了嘛?” “我永远不会丢下你的。” 白罄很是认真地说了一句,藿藿一开始还没听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她的心跳声了。 “哦……突然、突然说什么啊……我我我我我我还有事,师父我先走了!” 慌了神的少女跑的比谁都快,一下就没影了,白罄也不知道她跑去的方向通向哪里,只好挠了挠头: “怎么了这是……” 他其实是想将看住黄泉这任务给藿藿单独完成的,但藿藿跑的这么快,他便只好将那张单子收到了行囊里。 等人回来了再给她吧。 这些天罗浮实在安全的不像话,白罄都有些无聊了,可能是黄泉也在罗浮上的缘故,这些药王秘传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再也不敢出来了。 任凭十王司怎么调查都查不出点头绪来,再过个几年寒鸦、雪衣、白罄三人又要调到幽囚狱去,现在不查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 他叹了口气,不免有些惆怅,也不知道这惆怅是从何而来的。 “白大人,要不和我一起去做任务呀?” 身后传来如银铃般清脆的少女声音,白罄回头,发觉夜魄正在他身后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白罄对这个经常受伤的家伙还是很有印象的。 毕竟藿藿几乎五成的疗愈纸人都是用在她的身上。 “引渡任务不做。” 白罄冷淡道,夜魄的脸立马就垮下来了: “也没有别的任务了呀……自从您来了十王司之后,我们的工作强度就日益下降了。” “以往我受重伤的频率是一周一次的,现在居然一个月还受不了一次重伤,都是一些小伤而已,这强度也太低了。” 白罄歪了歪头,有些不解她说出来的话。 我嘞个致敬传奇仙舟耐砍王夜魄啊。 “轻伤你用那么多藿藿的纸人干什么?” 白罄有些无语。 “嘿嘿……这不是,这不是治愈的快嘛,而且用的是哥哥的钱,不怕。” 夜魄挠了挠后脑勺,居然还有些得意的样子,白罄刚要说话,看见夜魄身后站着的小鬼后便识趣地将嘴闭上了,女孩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僵硬地扭过头,只看到了一脸阴沉的夜风。 “原来家里的支出前段时间高了这么多,都是你用的啊。” 他平静道,不过话语中蕴藏的愤怒却快要溢出来了,夜魄打着哈哈,连连后退: “哥哥……那个,我想起来我还有任务没做,先走了。” 不过她显然没逃成,一边“哎哟哎哟”地喊着,一边被夜风抓着耳朵带走了。 第190章 谁又惹他俩了? 藿藿将手中的事忙完后,脸上的余温还没褪去,她蹲在因果殿的小角落,捧着自己的小脸,白罄说出的话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师父……突然间说什么啊。 藿藿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蹲在角落的她之后才偷摸着拿出手机,结果点开论坛第一条就是十分劲爆的情感话题: “喜欢上了养育我十几年的哥哥怎么办?不是亲生的!” “哇塞,有瓜吃。” 尾巴大爷飘飘悠悠地从藿藿的身体中离开,一眼就看到了手机上的加粗大字,不由先替藿藿做了决定,点了进去,下面洋洋洒洒几百楼的回复,让藿藿有些瞠目结舌: “原来……原来现在人都对这个感兴趣吗?” “嘿,仙舟人漫长的寿命本就无聊,来点乐子难道不是好事吗?” 尾巴大爷看的倒是透彻,藿藿也没了退出的想法,往下翻了翻,一些人的言论不由让她脸都红了。 像什么“直接a上去,亲他,不反抗就是也喜欢你”这种馊主意,藿藿之前是看不上的,现在居然有了几分实验的可能性? “不错嘛,很直球,老子很欣赏你!小怂包,你现在马上把这条回复收藏!” 尾巴大爷兴奋地叫道,藿藿脸色不由一红,捂住了它的嘴,左右看了看后才松了口气: “现在我们是上班摸鱼……你、你小点声啊。” “怕什么,白罄罩着你。” 尾巴大爷“切”了一声,不过嘴上这么说,它还是将音量降低了。 不过看了一会之后,底下的回复质量良莠不齐,有批评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正经帮忙的,还有半场开香槟喊稳了稳了的,藿藿没多久就失了兴趣,退出了那条帖子。 出于好奇,她默默打开了浏览器,开始在里面搜索: “喜欢上了和我朝夕相处的师父怎么办?” 结果令她有些失望,因为跳出来的都是一些不知道什么网站上的三流小说,是她看了一眼就没了兴趣的那种,翻了好几页也没有个正经回答,她只好失落地放下手机。 “笑死,你这么搜还不如去看小说呢。” 尾巴大爷乐呵乐呵道,它算是看明白了,这俩人挑明关系就差一个契机了,如果能有人给他们创造一个表白的机会,说不定就水到渠成了。 只不过它没办法,它就是一个岁阳罢了,连人都算不上。 “我……我、看就看!” 藿藿哼了一声,放下了手机,面前一道僵尸一般佝偻的人影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藿藿……上班时间还是不要玩手机比较好……白罄还在工位上等你。” 白发判官冷冷道,但都已经相处了这么久了,藿藿也明白她其实没有恶意。 “知道了,话……寒鸦大人。” 她将手机收了起来,寒鸦这才点了点头: “刑字部那边已经有空闲了,你可以随时过去……” 她指了指远处的黑暗。 幽囚狱很大,刑字部也不知道藏在哪里,藿藿只能愣愣点头,没敢再说出让寒鸦带她过去这话,不过白发判官离去的身影顿了顿,又僵硬地扭过头来: “罢了,藿藿,随我来吧……寒鸦亲自带你去。” 小狐狸瞳孔中的爪印显然亮堂了不少,她的耳朵上下动了动,便从墙角站起身来,还拍了拍沾上灰的衣摆: “谢谢、谢谢寒鸦大人。” “举手之劳罢了……再若是让你自己去的话,恐怕会被刑字部的怪人吓到,我可不想白罄来找我兴师问罪,还是亲自带你去比较好,再说了……” 她看着藿藿,轻轻笑了笑,这次判官的笑容很是真切,那也是藿藿第一次知道寒鸦也能露出这么温柔的笑容,虽然她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那天的冰激凌……软糯到流泪。” 这话说完,寒鸦就自顾自地朝前走了,有意要打断藿藿的思绪一般: “跟我来吧。” “啊?哦……哦。” 藿藿急忙小跑着跟上,仿佛晚一步就再也抓不到寒鸦的身影了。 …… “怪了,藿藿怎么还没回来。” 白罄第三次打哈欠了,身旁的工位还是空无一人,他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抽了什么风,老会想到这个小姑娘,虽然两人每天分开的时间可能都不足四五个小时,但这些思绪在脑海里转啊转,好像要把脑袋填满了。 “白罄,汝在这做甚?” 这冷漠的声音,白罄不用扭头就知道是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雪衣,他懒散道: “等藿藿。” “她去刑字部了,恐是有要事需要拜托那里的使者。” 雪衣语速很快,说话也条理清晰,见到白罄兴致缺缺的样子,她不禁道: “不去找她吗?若是现在不找的话,恐怕没机会了。” 白罄一愣,直起身来: “什么意思?她要被调走了?” 雪衣低头看了看时间,接着平静道: “不,是要下班了。” 白罄:“……” 雪衣:“汝为何不笑?” 白罄:“哈哈。” 雪衣见到他这敷衍的反应,倒是也没有生气,红色的眸子也没有一点变化: “算了,不必勉强,小妹嘱托吾说话太过严肃,要适当幽默一些,现在看来吾还是没理解到其中的真谛,下次吾会争取让汝等都笑出来的。” “那恐怕有点难了。” 白罄重新趴在了桌上: “此次出棺,怕是有任务在身吧,在这耽搁没问题吗?” 雪衣点头: “确有此事,但无妨,不过是区区魔阴身伤人事件罢了,吾只是想争取多几日还阳的时间……汝要一起来吗?” 面对她的邀请,白罄又打了个哈欠,刚要拒绝,突然想起最近论坛上沸沸扬扬的,好像是渔公案更新了: “途经书肆和幻戏店吗?” “星槎海中枢吗?那里便是任务地点。” “那我去。” 有了白罄跟着,雪衣也点了点头: “如此,那任务应当是没有悬念了。” 两人并肩朝着外边走去,只有含明还苦恼着任务的事,看到雪衣和白罄共同离开因果殿,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是,谁又惹他俩了?” 第191章 在忙吧 “这样就可以了吗?” 藿藿捏着手上焕然一新的玉佩,有些不太确定,她看了一眼刑字部的判官,随后低下头,将手中的玉佩翻了个面,自己观察上面的纹路。 原来这玉佩恢复过来是这个样子。 这刑字部的冥差叫疚木,在十王司任职大概有一千七百年了,他个子不高,但脸上却千沟万壑,一身毛发皆是苍白,长长的胡子都要拖到地上了,所以他平日里都是将胡子在脖子上绕一圈,当围巾用: “当然,老朽虽然其他方面不行,但论修复器具……还是照着图纸,老朽敢打包票,这玉佩的功能绝对是完好的。” 藿藿点了点头,捏着翠绿色的玉佩: “那疚木先生……这要怎么用呢?” “放在阳光下,当玉兆一样使用就好……” 疚木摆了摆手,就又回过头,缓缓离开了,他似乎还有要事,走的有些匆忙,藿藿连忙朝他鞠了一躬: “疚木先生慢走……” “哈哈……不必行此大礼,老朽只是做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 藿藿这才扭头离开了刑字部,看着周围戴着面具的工匠,身子不由抖了一下,连忙朝着寒鸦的办公室一路小跑,她将温润的玉佩揣在手心,敲响了寒鸦的门。 “进……多半是藿藿吧,玉佩修好了否?” 她刚进门,寒鸦就将她要说的事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藿藿微微一愣,连忙点了点头,可左右看了看却没有发现白罄的影子。 “在找白罄么?他和姐姐在一个时辰前就离开了,接到了压制闹事魔阴身的任务……在星槎海中枢,若是有兴趣的话你大可以自己去看看……嗯,需要我给你一个坐标吗?” 星槎海中枢还挺大的,而且时常都是人山人海的状态,寒鸦担心藿藿找不到白罄,不过对方却摇了摇头: “上次师父走丢之后……我就在他玉兆上绑、绑了个定位,嘿嘿,没事的。” 但是她又露出苦恼的神情: “接下来……还有什么工作吗?我直接走是不是不太好……” “无妨,都是些琐碎小事罢了,明天来也是一样的。” 寒鸦淡淡道。 可见到藿藿还有些犹豫,尾巴大爷跳了出来,一脸不耐烦道: “快快快快,叫你走你就走,婆婆妈妈的。” “别催了别催了……” 藿藿抓着自己的两只小耳朵,朝着寒鸦道: “那……那寒鸦大人,我先走了哦……” “嗯,你去便是。” 小狐狸又急急忙忙地冲出了因果殿,寒鸦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了丝丝弧度: “又有素材了啊……卡了好几天的小说。” 只是这句话藿藿注定听不到了,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和白罄已经被作为素材写进了寒鸦的小说里,恐怕会羞得不行。 …… 白罄将长刀拔出的时候,眼前这只魔阴身已经不成人样了,就剩下了一个头颅,其他地方都已经成了烂肉,他叹了口气: “真麻烦,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他数了数雪衣脚下的魔阴身,又看了看自己这边魔阴身的数量,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十个……多半是药王秘传又干了什么幺蛾子吧?” 几个云骑军还在疏散人群,而雪衣左右看了看,轻轻点头: “空气中残存着丹药的味道,汝的猜测不无道理。” 她击杀魔阴身的方式还算温和,至少脚下的四个魔阴身留了全尸。 不像白罄,他周围散落的全是其余六个魔阴身的脑袋,要不是问字部需要魔阴身的记忆进行研究和保存,恐怕这些家伙连一点尸体都不会留下。 “将此处魔阴纳入青冥灯中便可以回去了。” 雪衣唤出了青冥灯,周围的魔阴身尸体就一股脑地涌入了幽幽的鬼火之中,白罄打了个哈欠,丝毫没有战斗结束的样子。 说是战斗,其实这些魔阴身都太脆弱了,他还要收着力打,这么久了,这把长刀本身重量便不轻,白罄只要使出刚好能挥出它的力道,就绝不会乱砸坏东西。 “十王考虑的还算周到……” 他嘀咕一句,雪衣却歪了歪头: “汝为何不随吾回去?” 白罄摇了摇头: “你先回去吧,我想给藿藿买些东西。” 云骑军收拾了现场后,便重新去巡逻了,周围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正好刮过一阵清风,将周围的血腥味卷走。 “白罄,汝是喜欢藿藿吗?” 雪衣平静道。 “为何这么问?” 白罄有些不明所以,疑惑道。 你这人偶也谈上喜不喜欢了? “吾喜欢小妹,所以才像汝一样每天都在挂念着她,吾想,即使是汝,或许也有喜欢的人。” “你和寒鸦是亲情,藿藿和我也是……” 白罄话说到一半吗,突然就犹豫了。 她和自己之间现在真的是亲情吗? “亲情……仅仅是因为吾与小妹是亲生姐妹吗?” 雪衣点头: “的确,每次与小妹相处,都有血脉上的共鸣……即使吾已是机巧之躯。” “那白罄,汝又是否有过这种感觉?” 青年叹了口气: “没有。” “这样啊……吾已知晓,既然如此那便分开吧,吾要回棺休憩了。” 雪衣伸出手朝着白罄的方向摆了摆,这偃偶判官极少做出这种动作,就连冷淡的脸都变得有些呆呆的。 “再见。” 白罄目送着她远去后就直奔长乐天的书肆,青年的相貌本就不俗,混在人群里就更加显眼了,只不过虚无行者的存在感一般都很薄弱,如此便没多少人注意到他。 长乐天和星槎海中枢隔得本就不远,三余书肆更是在登陆的港口附近,所以白罄才会特地问一句任务是否途经长乐天。 等到了书肆的柜台前,他敲了敲柜台,看书的店老板才注意到他: “是白先生……还是渔公案吗?” 店老板叫隐书,倒是个很淡雅的名字,白罄微微点头,她立马就从柜台下翻出了一本精装的《渔公案》: “直到您要来,我特地为先生留了很久呢。” 白罄有些受宠若惊: “多谢了。” “没事没事,这些年白先生也支持了小店很久呢……只是怎么没见到藿藿姑娘?” 隐书的身躯娇小,长相可人,朝着白罄微微笑了笑。 “应该是在忙吧。” 白罄不确定道。 第192章 妈妈? 根据白罄的弹性工作时间,现在他已经可以下班了,不过想着藿藿还在十王司里,他便没了下班的想法。 白大人放弃了早退,这对寒鸦和雪衣来说,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付了钱后,隐书笑着和他道别,白罄将书收进了行囊里,又朝着幻戏店走去。 听藿藿说,实体幻戏店里的幻戏种类其实不多,最好还是要在网络上购买,只是白罄还想着去碰碰运气,或许能找到些平日没见过的恐怖幻戏。 可没走两步,他就有些迷茫了: “等等,朝哪走来着?” 他左右看了看,周围的场景很是陌生,明明这些路他十年走过无数次,可当他真正站在这里的时候,却又会陷入迷茫。 白罄其实清白的像是一杯冷水,索然无味,清冷沉默。 正当他还在找路的时候,却感觉衣角被人拉了拉,他回过头,发觉藿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了。 女孩扶着双腿,额头上遍布着细细的汗珠,刘海都黏在脸上了。 她想说些什么,但有些喘不过气来,白罄伸出双指在她眉间轻轻一点,藿藿顿时就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她擦了擦汗,小声道: “师父……那个、你在这里干什么?” 说完这番话,藿藿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明明是她过来找白罄的,现在居然在问白罄站在这做什么。 不过果然不出她所料,白罄并未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很认真地回答她: “在迷路。” 藿藿:“……” “师父要去哪吗?” 白罄听到这句话,眼睛不由亮堂了一些: “正好你来了,我想去最近的幻戏店。” “啊?” 藿藿一脸疑惑,想了想,将捏着玉佩的手放下。 现在的气氛还不太对,还是回家了再把玉佩拿给师父吧。 “我想给你买些东西。” 白罄说话一直这样直接: “刚刚去书肆买了渔公案新出的系列,现在想去幻戏店看看新的恐怖幻戏。” 藿藿脸色一红,耳朵上下跳动着: “其实、其实师父不给我买东西也……也没事的,我现在也有钱,可以自己买的。” 白罄摸了摸她的脑袋: “买都买了,何必计较。” 是啊,何必计较。 “那……那我带师父去吧。” 藿藿拉起了青年的手,指尖传递的温度让她的小脸红扑扑的,要是没有那些黑眼圈的话,就更精神了。 高大的青年就这么被身材娇小的少女拉着,朝着某个方向走去,一个尾巴冒火的狐人和一个持明族,这样的组合怎么看怎么奇怪,但白罄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周围的气息被他很好的隐藏起来。 没了周围的那些视线,藿藿也松了口气——她怕被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即使这些年她早就习惯了。 “到、到了,就是这里。” 藿藿指了指幻戏店的招牌。 其实距离三余书肆不远的,直走左拐就到了,可是白罄的方向感可以说是一片混沌,就算近在咫尺他可能都找不到。 “记住了。” 白罄点了点头,却看到藿藿的小眼神: “哼……十分钟后师父就忘记啦。” “可能。” 白罄挠了挠后脑勺,不确定地道。 “师父的记性越来越差了……要是哪天把我也忘了。” 藿藿嘀嘀咕咕的,在白罄要仔细去听的时候,她又不说话了,好歹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藿藿早就知道白罄的听力一向很好,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止住了自己的碎碎念。 “欢迎光临。” 开门的人服饰看着有些像是星际和平公司的职员,这家店的确不是罗浮本地人开的,是域外星系投资建立的分店,老板是一名有着银色表面镀层的智械,见到白罄后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客人,欢迎光临纽因特幻戏店,这里有……” “我们……我们只要恐怖一点的托蝶幻戏就好了……然后还有一些寻常的电影。” 藿藿小声道,连忙打断了老板的话。 要是让他介绍下去,恐怕本就不多的时间就要被挥霍光了。 白罄适时地没有说话,他左右看了看,却瞅见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女儿,想要什么样的幻戏妈妈都给你买,你再看看吧。” 妇人说话很是温柔,绿色的耳朵竖立着,身后的大尾巴虽然失去了光泽,倒也蓬松。 这不是……藿藿的妈妈吗? 他低下头,发觉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他的手,独自在一边浏览着各个幻戏的简介,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那边的妇人一般。 白罄不由有些头疼,他现在有些进退两难了,十年没见的亲生母亲,没想到居然能在一家小小的幻戏店遇见。 正当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带藿藿离开的时候,却发觉藿藿回头看了一眼,冲着自己笑了笑,可就这回头,妇人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白罄明显看见少女的脸色僵住了。 “妈妈……?” 妇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在看到藿藿的刹那顿时布上了一层冰霜,她看了看白罄,又看了一眼藿藿身后的鬼火尾巴,低声道: “晦气……” 这两个字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藿藿的耳朵里,她鼻子一酸,连忙低下头,妇人拉着的小女孩问道: “那是姐姐吗?” “不是,我们不认识她。” 她急着就要走。 或许是因为她天生的倒霉命,或许是身上那象征着不祥的十王司制服,妇人拉着自己的二女儿就想离开此处,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动都动不了。 “好歹是自家女儿。” 白罄冷冷道: “道个歉吧。” 藿藿连忙拉住了他的衣角: “师父不要!你放、放他们走吧……我、我没关系的,反正这么久早就……” “有些东西我不想让你习惯。” 白罄说话难得带上了些主观情绪,和平日的样子大相径庭,店员想过来调节气氛,可青年周围隐隐约约环绕着的紫色巨龙就这么盯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你……你不要以为你是判官就……” 妇人嘴上依旧不饶人,可当那巨大的紫龙凑近她的脸颊,朝她脸上吐出一口浊气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腿顿时软下去了: “对……对不起。” 周围的气息瞬间收敛,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幻觉一般,妇人拉着二女儿,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再也没敢回头看一眼。 第193章 唯独没忘你 一瞬间白罄周身凌厉的气势又重新收敛回了体内,速度之快甚至让周围人感觉刚刚的恐怖景象只是一个幻觉罢了。 店员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直到白罄淡淡说了声想要恐怖幻戏推荐时,他才恍然大悟,结结巴巴地介绍起来。 藿藿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亲生母亲离开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虽然自己的便宜父母没有来看望过自己,连消息都没发一句,但妹妹好歹还会写点书信寄到白罄院子前的邮箱里。 没想到再次相见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这让藿藿感到有些难过。 但刚刚为她出头的师父却印在了脑海里,不管怎么样也忘不掉。 在他身边好像什么妖魔鬼怪都无法靠近一般,虽然师父脑子有点不好使,性格也迟钝,还总喜欢一些老年人的活动,但刚刚真的…… 太帅了! 白罄自然不知道小姑娘内心在想什么,他站在了她身后,两只手都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她胆子不大,推荐一些中恐的就好……” “那我强烈推荐……” 白罄的气息冷冽,但在藿藿眼里却是另一种形态,他所有的冰冷似乎只是用以排外,而真正的温暖此刻正贴在藿藿的后背。 “买了的话……师父可以陪我一起看吗?” 少女怯生生地开口,白罄一脸莫名其妙: “你在说什么?” 藿藿低下头,心中有些失落。 还是自己看吧。 可白罄的下一句话又让她欣喜: “本来就要一起看啊。” 藿藿那耷拉着的狐狸耳朵又竖起来了,让白罄嘴角不由向上翘起了一丝弧度,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伸出手,轻轻捏了捏那毛茸茸的耳朵。 “嘤……” 藿藿的脸色顿时红透了,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就连那条灵火尾巴也不例外,白罄倒是没料到她有这么大的反应,那殷红的脸色都要滴出血来了。 “师……师父!” 她怕被店员听到似的,小声道。 “抱歉,只是看它动来动去的,有点可爱。” 白罄收回了手,身为持明族的尖耳朵抖了抖,只不过在藿藿看来,他耳朵的尖端也点缀着一点粉红。 师父这是也害羞了嘛? 她刚刚的羞意又被好奇给冲淡了,不由在心中暗笑。 可是虚无行者真的会害羞嘛? 在店员的推荐下,两个涉世未深的家伙抱着一大堆幻戏就出门了,等走出店的时候白罄的精神还有些恍惚: “两次任务的赏金就这么花出去了。” 这还是持明判官心中第一次升起名为“肉疼”的情绪,连他自己也发现自己可能是个财迷了。 只有藿藿还在自责刚刚的失态: “要、要是鼓起勇气拒绝他就好了……现在带着这么多幻戏回家,一个月都看不完了……” 这些幻戏、电影再加上家里的库存,恐怕未来几年藿藿都不用愁没东西玩了。 毕竟即使是一场普通的恐怖电影,她一个人都得勉勉强强隔着几天几天看一次,一次看一段,不然一整个晚上都会被吓得睡不着。 说来也奇怪,只要有白罄陪在身边她就不怕了,就连睡觉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说什么想和师父一起睡,只好将这些奇怪的现象默默记在心里。 “唉……” 身旁的师父莫名其妙叹了口气,让小狐狸身子一激灵,扭过头去: “师父……怎么了?” “无妨。” 白罄摇了摇头: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会有出手的欲望。” “哪个时候……哦。” 藿藿本来还在疑惑白罄在说什么,但这十几年相处的默契让她瞬间反应了过来。 师父是在说我妈妈的那件事吗? “是……是师父觉得我很重要吗?” 她越说声音越小,好像说出这样的话很难为情,还有些普信。 想到这里藿藿又连连摇头: “对、对不起,我好像说的有些奇怪……” “不奇怪。” 白罄摸了摸她的头。 两人并肩走在人来人往的金人巷里白罄将藿藿手上的大袋子自然地接了过来,解放了少女的双手,看上去就像是相处了许久的恋人一般自然。 “不奇怪……为什么?” 藿藿不解道。 “不为什么,因为你说的并无差错。” 白罄淡淡道: “你很可爱并值得肯定,并且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藿藿额头的温度一下就上升了,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只好低头跟着白罄朝家的方向走,不过她稍微走在了前面一点,因为担心白罄不认识路。 好在家的方向白罄没忘,这一路还算顺畅,沉寂许久的尾巴大爷终于在藿藿脑海中跳了出来,巨大的绿色狐狸浑身燃烧着火焰,在黑暗中,藿藿还得抬起头看它。 “哦吼吼,开香槟咯!” 尾巴大爷似乎很兴奋,藿藿也搞不懂它为什么这么高兴,一直到这只狐狸凑到她眼前说话时,她才缓过劲来。 白罄说话太直接了,总是搞得她面红耳赤的,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虽然确实是吧。 “老子有预感,小怂包,今天晚上你和白罄的关系会更进一步,回家就把那玉佩送给他!听老子的准没错!” 它信誓旦旦地打着包票,藿藿却有些半信半疑。 其实她觉得还没到最好的时机来着,但尾巴大爷说的这么自信,她便信它一次。 藿藿的脚步又慢了下来,等到自己和白罄并肩的时候,她拉了拉对方的衣角: “师父……” “说。” 白罄说的冷淡,但眸子却是直直地盯着藿藿,少女被看得又是一阵羞怯,移开了视线: “我……我有东西,想回家后送给你,可以吗?” “送东西也要征求他人同意吗?” 白罄歪了歪头。 “那……那就是可以送了?” “你的话,送什么都好。” 白罄的脚步不变,嘴角却向上翘起,重新看向了前方: “上次你送我的鳞渊春,现在还没喝完,记得吗?还有上上次送的衣服,上上上次送的吊坠……” “当、当然记得,我的记性可没有师父那么不好……你、你别说了。” 藿藿听到他说的这么大声,连忙轻轻捶了一下他的小腹,白罄这才止住了话茬。 师父记性不好,可是自己送他的东西,却能每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 藿藿心中一暖。 第194章 祝你生日快乐 “叮……欢迎回家。” 门锁解锁的瞬间,藿藿就跃过了门槛,虽然罗浮的花花世界很吸引人,但她还是最喜欢家里,其次就是星槎海。 无他,因为家中总有一股强烈的安全感,仿佛全身心都能被治愈一般,白罄想将所有买回来的东西放在桌上,却发现原本干净整洁的桌子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黄泉换了一件家居服,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盘炒牛肉,三人互相看了足有半分钟,白罄这才一拍脑门。 差点忘了家里还有一个人。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她冷淡道,放下手里的一盘炒牛肉,白罄叹了口气,调转了目标,将一袋子东西丢在茶几上: “黄泉,我知道你在开玩笑。” 藿藿眨了眨她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黄泉这才缓缓合眼,低声道: “好吧,看来我也已经过了那个说笑的年纪了,不管怎样,先吃饭吧。” 藿藿其实觉得黄泉话语中的冷意其实比白罄要多得多,但行走在虚无路上的自灭者或许都是这样,不是生性冷漠就是疯疯癫癫的。 想象了一下白罄疯疯癫癫的样子,藿藿打了个寒颤,还是觉得现在的白罄她更喜欢一点。 “你要离开了?” 白罄发现自己有些小看了这顿饭的丰盛程度,不由问道。 他和云上五骁吃的最后一顿饭也是这般丰盛,在那之后,六个人就再也没有聚过了。 “嗯,吃完这顿饭,我便离开。” 黄泉点了点头,伸出手撩了撩挂在嘴边的发丝,化了妆的绝美面容多出了几分女人味,看的藿藿心中羡慕不已。 白罄想说点什么,但突然想起很多话都是在离别的瞬间说出口比较好些,他便止住了话茬,只是点了点头,黄泉拉开了椅子便坐下,看了看两人: “我身上没有巡镝,也只好用这些回报二位了。” 饭桌上三人还算融洽,黄泉不喜欢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吃着东西,其实白罄和黄泉都心知肚明,一日三餐不过是维持自身的一种“习惯”而已,但两人还是很享受这顿饭——虽然对他们而言,味觉早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了。 只有藿藿吃的津津有味,二十多分钟后,她才坐在了沙发上,打了个小小的嗝: “黄泉小姐做饭……味道也太好了。” 这让她很有危机感,要是黄泉离开后,白罄不习惯自己做的饭了怎么办? 她有些担忧,但白罄却对此浑然不知。 黄泉收拾好了桌子后,便收拾了行装,握着那一柄太刀,站在了院子门前。 “再见,黄泉小姐!” 站在白罄身边的藿藿挥了挥手,狐狸耳朵抖了抖,让黄泉见到后,嘴角不由也挂上了微笑: “嗯,该启程了,此世如雨而逝,终归大地,希望再见时……已是天晴。” 她微微抬眼,罗浮分明没有下雨,但她却撑起了一把红伞,遮住了朦胧的月色,白罄背着双手,看着门口的黄泉: “愿你早日找到答案……雷电·忘川守·芽衣。” 听到这个名字后,黄泉的身影明显顿了一下,她回过神,虽然没有回头,但却能让人感觉到她在笑着: “谢谢,白罄,也愿你早点发现……” 她话说了一半,身子就消失在了原地,像是飘散的枫叶,只留下了令人惊艳的艳红,留在白罄的眼尾。 “发现什么……” 他嘀嘀咕咕的,藿藿这才想起自己要将玉佩送给白罄来着,她伸出手指头戳了戳白罄的腰,等青年回过头的时候,那小小的玉佩就出现在了女孩手心里: “师父……这、这个送给你……” 熟悉的玉佩让白罄瞳孔一缩,他伸出手,接过了玉佩,顺滑温润的触感让他宛如触电一般,过往的记忆像是潮水一般一层又一层涌上心头。 “我……我找了工造司的大工正,他说自己不擅长玉兆方面的技术,但复刻纹路还是没有问题,便画了一张图纸……” 藿藿小声说道: “然后……然后我又去了刑字部,疚木先生将设备借给了我,就在师父做任务的时候,玉佩就修好了。” 白罄将这枚焕然一新的玉佩翻来覆去地看,虽然边缘处还是坑坑洼洼的,但已经比之前惨不忍睹的样子好太多了,经过月光的照射,玉佩表面也发起了悠悠的绿光。 白罄伸出手指在玉佩的表面轻轻按了一下,释放出的影像有些模糊,似乎是修复过的缘故,音质也近乎全损,但即便这样也不妨碍白罄认真地盯着面前的全息影像。 一个女人出现在了院子中央,在月色的朦胧点缀下,她雪白的尾巴晃了晃,接着数据光点又闪烁了几下,藿藿终于看清楚了女子的全貌。 雪白的尾巴和竖立着的狐狸耳朵,那湛蓝色的瞳孔和如月色般洁白的长发,身上是罗浮飞行士的制服,她仿佛有生命一般看了看两人,接着笑嘻嘻道: “哈喽哈喽,我是白珩,这是第一次录像……这玩意怎么用来着……应、滋滋、应星好像说过是……” 白珩低头看着什么,接着她的影像突然消失,只剩下了她慌张的声音: “诶等等等等,我怎么没了,小白!我没了!” 小白? 藿藿看了看身旁的白罄,却发觉对方的神情算不上开心,反而淡漠地出奇,背景传出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 “我去找应星……” 录像到此就戛然而止,接着玉佩开始自动播放起了第二条,相比起上一条,这条录像就稳定了许多: “啊,终于好了,咳咳,这里是白珩,第三次录像,前一次忘记保存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满是生气的湛蓝色眼眸划过了周围,仿佛是在看着藿藿般,她露出了笑脸: “好在这玉佩居然还能录制视频,步离人也不是全都不识货,还是有点好东西的嘛……” “狐人的生命苦短,希望这些日志能帮我陪你久一点吧,也不知道百年后还在你身边的人是谁……不会是跟我一样的狐人吧?” 她夸张地瞪大眼睛,随后又挠了挠头,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好吧,姐姐知道自己不擅长开玩笑,不许笑我啊!哪有弟弟嘲笑姐姐的……算了你笑就笑吧,下次轮回能不能保存记忆还不知道呢,兴许你从蛋壳里出来就把我忘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样的温情跨越了久远的时间和空间,像是洞天环境拟态系统的月色,轻柔地洒在了白罄的身上。 “今天好像是三月初一,你认识我的这一天诶。” 她眉眼弯弯: “算了,你肯定不记得了,先祝你生日快乐好了,不管你是什么时候看到这条影像的,我就都当是你在过生日啦。” 藿藿一愣,翻出了手机,锁屏上的时间分毫不差。 系统时19:34。 仙舟历,三月初一。 第195章 嗯? 最爽的一集 —————————————— 白罄记得在他刚睁开眼睛,还是衣不蔽体的状态。 景元不顾粘稠的蛋液,执意不让护珠人靠近,而是亲自将那个迷迷糊糊的自己拉出持明卵的时候,就强调过一句话: “你是白罄,白珩的弟弟,虽然你现在可能会疑惑,但请相信,之后你会明白我说的话……” 接下来在小院里,他强调了白珩的死。 白珩死了。 从始至终就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无论是后来重新见面的故人:刃、镜流……还有那个被放逐的饮月,他们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强调着这个事实。 回不去了。 白珩死了。 可玉佩里的影像真实地让白罄眼前有些模糊,仿佛那个少女就如同百年前一般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在月色下背着双手,倒退着走在少年的前面,身后的狐狸尾巴从左晃到右,从右移到左。 她可以完全不看身后,就这样看着白罄的瞳孔,步子迈得从容又自然。 而似乎跟着白珩,白罄就能感觉到路途好像变得明朗起来,他是一个走夜路的人,而白珩就是永远高悬在空中的月。 为何总要强调斯人已逝,这么冰冷的事实呢? 就像是闲适饮茶时,白罄能想到她在星槎海飞驰;在剿灭魔阴身时,白罄能想到她在逛长乐天的集市;在回幽府交差时,白罄能想到她去绥园兜兜转转,探望逝去的战友。 但当白罄去到绥园找她时,她又正巧回到了家。 她永远都在。 只是每次都会擦肩。 影像里的人影又陷入了沉默,白罄的瞳孔重新聚焦,回到她身上时,白珩露出了一个微笑,同时轻轻叹了口气: “哎呀……说不定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都不在了,烦人,你这木头,木头龙!” 生日。 早忘了。 白罄扶额,不免有些无奈。 睡一觉起来,很多东西他都记不清了,那个一开始就不存在的生日,也只是白珩自己定的时间罢了。 原来是三月初一。 白罄觉得这次他应该不会忘记了。 “真希望你有一颗真正的心,小白。” 白珩微笑着伸出手,像是在揉搓白罄的头发,可当手指穿过真实的白罄时,那些影像瞬间就化作光点消散,玉佩的光芒也黯淡下来,藿藿这才如梦初醒,眨了眨眼睛。 白珩伸手只不过是关掉录制罢了。 她抬起头,月光早就被不知道哪来的云挡住了。 玉佩少了能源供给,已经没办法继续将影像维持下去,白罄像是往常一般沉默,只是在现在的藿藿眼里,他这次的沉默要可怕的多。 在少女心中,自己这个木头师父在现在仿佛一尊佛像立在了苦痛的浪头。 他快要风化成石。 他有永久长成一棵树的趋势,可是在藿藿的眼里,白罄只是沉默了一瞬,便抬起头来: “结束了啊。” 他平静道,院子的油灯没被点起,藿藿不敢抬头,她总觉得好像是自己搞砸了。 明明只是想帮师父修理一下玉佩……却未曾想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分明是和往常一样高大的人影,但藿藿却觉得他现在好像风一吹就倒。 “师父……” 她拉了拉白罄的衣角,青年回过头,面色未改,藿藿一这样脆生生地说话,并扯他的衣角,白罄就会很自然地蹲下身子,抬头看她。 这次也不例外。 小姑娘的十根手指头都缠在了一起,汗津津的,小嘴张了张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安慰这个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师父——情感淡漠的人突然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情绪里,藿藿觉得自己怎么说都像是在他心里捅刀子。 最终她选择张开双臂,抱住了白罄,让他的脑袋埋在自己的怀里,轻柔地拍拍青年微微弓着的后背,像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一样: “师父生日快乐,嗯……修好玉佩可以算是生日礼物吗?” “哼……” 怀中的他却轻轻笑了一声,藿藿没听出这到底是冷笑还是什么——总之她一向不擅长揣测自家师父的想法,但藿藿却能切实感受到自己也被人抱住了,而且这个怀抱要比她给白罄的温暖的多: “不算,因为这是我请求你的。” 藿藿刚竖起来的耳朵顿时又垮下去了,就和她的小脸一样: “啊?” 她结结巴巴地道: “可是……可是师父之前从来都不告诉我你的生日……扯、扯平了!” 白罄随手一提就把藿藿拎了起来,随意地抱在怀中,女孩没反应过来,不由惊叫了一声,像是小猫紧紧蜷缩在白罄的怀里,仿佛攻势逆转了一般,她又重新变回了被动的一方。 “之前,是忘了。” 白罄认真道: “而且为何不多问几遍?在我的记忆里,你只问过这个问题一次。” 藿藿头上的呆毛都耷拉着,女孩苦恼道: “我……我怕一直问师父……你会嫌我烦,所以还是……还是不问了比较好,在平时对师父好一点就、就没什么问题了……可能?” 她说话的底气实在不足,像是破了个小洞的气球,不过几秒钟鼓起的勇气就全用光了,整个人也瘪了下去。 “嗯……” 白罄这声“嗯”让藿藿的心都凉了半截,不过好在他下一句话就把这狐狸哄好了: “和徒弟聊天……有点难学,我不会,但你永远不会烦,所以随意打扰我便好。” 怀中的少女脸色肉眼可见地发起了红,小腿象征性地扑腾了几下,还是放弃了挣扎。 其实她心中早已升起了逃跑的念头,但面对白罄她又偃旗息鼓了: “师师师师师父!你在说什么啊……这是能说的吗?” 藿藿结结巴巴的,不敢看白罄的样子,但眼前除了白罄就是白罄,她只好伸出手蒙住自己的脸,可闭上眼睛脑海里还是会闪过他的样子。 完了。 她脑海中只有这两个字。 只是木头龙可能永远也不会理解,自己口中随意说出的话,对本就满怀春意的少女有多大的杀伤力。 “如果我说……很喜欢师父的话……他会拒绝吗?” 怀中少女无意识地碎碎念,就这样飘进了白罄的耳朵里。 嗯? 第196章 老龙第二春 “不会是你指使的吧?” 黑暗深邃的宇宙之中,白罄抬头盯着这尊巨大的黑洞——用黑洞来形容一尊星神其实并不准确,但至少在白罄的眼里,祂的确是这样的。 之前的梦境,白罄仅仅只是在远处和9大眼瞪小眼,可现在白罄一抬头就能看见它周身环绕着的紫色星云,星河在周围流泻而过,9就静静地趴在宇宙的中心,懒懒散散倒是让白罄觉得自己平时的状态好像和9差不多。 旅游中曾偶遇过一名混沌医师,对方的告诫白罄现在还记得: “你尽可仰望璀璨的繁星,但切忌凝视虚无的深渊……那片黑雾中空无一物,仅一瞥便足以令凡人摒弃理智。” 所以慕榕,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9照例没有理他,在宇宙中一动不动,白罄叹了口气,也没指望祂会搭理自己。 黄泉说是星槎“本身”想去的方向,难不成是那玉佩指引着黄泉把星槎驶向罗浮吗? 白罄不清楚也不理解,虚无行者做事一向没有逻辑,他觉得这事是9指使的也纯粹只是一个玩笑罢了。 不过9可能不懂也不屑于去懂行者的幽默。 被拖入这个梦境之前,白罄还记得自己依稀是抱着藿藿的,少女在怀中的碎碎念都被他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只不过他那少得可怜的情商提醒他揭穿对方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在刚刚的那种氛围下,白罄觉得直接戳穿藿藿的小心思反而会让接下来两人的相处变得十分尴尬。 所以他很识趣地闭上了嘴,在藿藿喊冷的时候将她带回了房间。 说是要看恐怖幻戏,最终各怀心思的两人也没看成。 不过好在十王司的工作还算清闲,虽然每天都有许多引渡魔阴身的任务,但只要到了时间就是其他冥差来顶替藿藿的班,什么时候看都不是问题。 本来藿藿是打算将自己的房间收拾好的,不知道尾巴对她说了什么,这小姑娘便脸红红地赖在自己的房间不走,白罄也只好由着她,结果脑袋刚沾上枕头,9这家伙就不请自来了。 他实在不喜欢这里,宇宙太过寂静,这里没有鳞渊春,甚至让他失去了触觉,在周围无序地漂浮着,时常会让人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 若是自己陷入了虚无的深渊,想必藿藿会很困扰。 没了他之后,这家伙又能去哪里呢? 当白罄想到藿藿了后,就发现自己离9越来越远了,黑皮蛋似乎在嫌弃他,就连牵引着他身体的引力都变小了很多,脑袋里闪过藿藿那句“喜欢师父”的话语时,9彻底消失在了梦境中。 白罄睁开了眼睛,小狐狸正趴在自己身上酣睡,和其他狐人相比,那功能多多的大尾巴此刻正趴在床底,没了蓬松温暖的尾巴,她似乎很怕冷,只能尽力地钻进白罄的怀里。 白罄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半天,便伸出手在她脸上揉来揉去,藿藿有些婴儿肥,脸颊软乎乎的,捏起来手感很好,白罄闲着没事就爱摸两下。 一直到她清秀的眉头皱了皱,白罄这才连忙松了手,小狐狸的耳朵动了动,又直往他的怀里钻,这张脸都埋在了他的胸口——这样的睡姿实在算不上文雅,简直像是缠人的八爪鱼一般。 好在白罄不是一般人,要是真被藿藿这样缠上,恐怕很难喘的上气。 青年伸手揽住她的盈盈一握的细腰,这才感觉女孩紧绷的身躯舒缓了一点。 这是没有安全感的体现,白罄觉得自己没和她一起睡得时候,藿藿绝不会睡得这么沉,以至于自己一直揉捏她的小脸蛋都没反应。 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就是证明。 “以后每天都睡一起吧。” 白罄自顾自地做了决定,在睡得死沉死沉的小狐狸耳边低声说道,好像这样就算是和她商量过了一般,藿藿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只是发出了几声梦呓。 她恨不得让自己全身的肌肤都能触碰到白罄,简直想融进他的身体里一般,白罄对此感到有些无奈,不过倒也不讨厌就是了。 唯一麻烦的就是自己要是起身的话,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就会将她吵醒,有些麻烦。 用虚无的力量脱身? 白罄其实很少用虚无对付身边的人,毕竟这种懒散的负面能量感染力有些强,就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白罄还是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那坑坑洼洼的玉佩就被放在了桌面上,和白罄每天都要写一篇的日志本放在了一起。 白珩说是第三次录像,那还有第四次,第五次? 她到底闲着没事干录了多久啊。 白罄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个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干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比如莫名其妙为了一个躲进货运星槎的持明小孩辩护,差点丢了飞行士这个工作。 虽然之后她也选择辞职去当无名客了说是。 他不禁在想自己如果那天遇到的不是白珩,而是使团里的其他人呢? 那样的话他一定会被赶下星槎,灰溜溜地回到曜青的族群里,继续轮回直到消亡。 一切尚未开始便已经结束,没有人需要靠分别的痛楚来确认爱的深浅。 这一定是故事的最好结局。 他想。 “啊……” 怀中的女孩惊叫一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白罄心中一惊。 他连忙抱住了她,藿藿娇小的身躯发着抖,应该是做了噩梦,怕的厉害,白罄拍着她的后背,轻轻的安抚她,任由她在怀中抽泣。 然而女孩只是抽泣了几下,便朦朦胧胧地半睁着眼睛,抱住了白罄: “师父……” “嗯,我在呢。” 她蹭了蹭白罄的脖子,耳朵上的绒毛居然让白罄感到有些痒痒的,在感受到白罄在她身边后,藿藿这才重新睡去,只不过眉头皱得没有刚刚那么深了。 很多人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会通过表达爱意来替代沮丧——这一点是白珩说的,她也有这样的时候,那个时候白毛狐狸总会一直缠着某只持明逼着他喊姐姐。 白罄知道这个时候她或许正在坠落,迫切地需要一个人能将她温柔地接住。 就像现在这样。 白罄嘴角微微翘起,莫名有些高兴。 这样是不是就说明,自己是藿藿唯一信任的人? 第197章 丢人 (吃了药现在才醒,明天会早点更新,因为我要玩一天的黑神话) ———————————————— 不出所料, 当藿藿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正被白罄紧紧抱着,脸贴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他的体温很暖和,昨晚刮来的风让气温都降了不少,如果像是藿藿自己睡的话,可能半夜会被冷醒一次。 所幸有白罄在,这才让藿藿睡了个安稳觉。 想到这里,少女不由轻轻笑了笑,感觉自己脸上有点发烫,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白罄的脸颊近在咫尺,小狐狸心中又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小心思。 她磨磨蹭蹭地凑上前,在白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随后飞速地缩回了被子里,像是钻进被子就没人能发现她一样,过了好半天又重新露出一个小脑袋,愣愣地看着安稳睡着的白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藿藿觉得白罄现在睡着的样子有了几分变化,不再是跟之前一样,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现在的他明显有了一点点极其微弱的鼾声,胸口偶有起伏,因为一直抱着藿藿,所以她能感觉到脸上有白罄温热的鼻息在轻轻挠着她的痒痒。 藿藿两只狐狸耳朵又抖了抖,重新凑在了白罄的脸前,青年的嘴唇很薄,而且因为嘴角天生朝下的关系,看上去就不太好接触,即使是笑着也感觉是在冷笑。 藿藿只觉得白罄是表里不一的典型了,你说他冷漠吧,他其实就只是呆而已,不会对外界环境做出相应的反应,所以在常人看来才会觉得白罄不太好接触。 像藿藿这种和他朝夕相处的人,早就知道师父其实是很温柔的家伙。 想到这里,她又蠢蠢欲动起来,反正白罄还没醒,这种欺负师父的机会可不多,她必须把握住了。 少女在青年的脸前又磨叽了一会,接着缓缓移上前去,小嘴凑近了对方的唇,却在关键时刻缩了回来。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我我还是不敢。” 藿藿急急忙忙用被子盖住自己发红的脸,小声嘀咕道。 好歹是她的初吻,怎么说也要留下一点难忘的回忆才对,她可不想当这种小偷小摸的人! 想到这里,她还是没有亲白罄的嘴,少女犹豫了好一会,这才小心翼翼地又换到了白罄的另一边脸,吻了一口。 正当藿藿还在窃喜的时候,抬起头就看见了白罄那双深邃的黑色瞳孔,正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 丸辣! 泉丸辣! “我说为什么总觉得脸上发凉。” 他淡淡道,殊不知藿藿现在的大脑已经完全死机了,像是过载的芯片一般,她此刻的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两只狐狸耳朵都炸了毛。 白罄像是没注意到她的神态一般,掀开被子就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仿佛旁若无人一般就开始换衣服,只留下藿藿一个人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等过了好一会,藿藿的被子被白罄忽然掀开,窗外的阳光猛地冲进房间,照亮了本来有些昏暗的室内。 藿藿睁开眼,看见白罄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一旁看着她: “买早饭吃。” 他催促道。 “哦……” 藿藿一边观察着白罄的神色,一边下了床,刚要走出房门去自己的房间换衣服,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句调笑: “好亲吗?” 藿藿刚刚褪下去的绯红又覆上了双颊,她才不上当回答这个问题,“嗖”得一下就钻进了房间里。 “砰!” 房间门被猛地关上,白罄耸了耸肩,似乎有些无奈,尾巴大爷从他身后冒了出来,立马被白罄抽了一巴掌,在空中转了个圈: “有用吗?” 白罄平静道。 “草,不对啊,老子看短视频里面就是这么说的啊。” 尾巴大爷一阵昏头转向,连忙说出了实话。 没错,刚刚的话是尾巴大爷教白罄说的。 “少上点网。” 白罄只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我们两个半斤八两,你有什么好叫的。” 尾巴大爷悻悻道。 白罄钻进洗手间洗漱了一番,出来后已经看到藿藿换上了十王司制服,乖巧地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她自知理亏,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一句话也不说。 白罄见她出来了,便朝着大门口走去,藿藿见状连忙钻进卫生间里洗漱去了。 两人这样的相处已经成了常态,即使不需要交流,几乎是对方一动,另一个人就知道应该做什么了。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藿藿当那个小跟班,但光是能跟在白罄身后她就已经知足了。 想到刚刚偷亲师父被发现的样子,她就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刚刚没刷牙也没洗脸,师父嫌我脏了怎么办? 她想到了这一茬,脸色顿时一黑。 不过等她做好一切后出门,白罄正站在院子的小树下等她,夏季的时候白罄家的小院有整整一院墙翠绿的爬山虎,这间小院甚是好看。 但白罄不喜欢夏天,藿藿也一样,两人都更喜欢素洁的冬季,某条龙觉得冬天睡觉很舒服,而某只狐狸则觉得冬天两人互相倚靠着在炉火前会有种名为“幸福”的感觉。 希望这样的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 藿藿由衷地想着,尾巴大爷重新回到了她体内,化作了一条巨大的灵火尾巴,垂在身后。 “不是说好当上判官再表白吗?怎么,没忍住啊。” 尾巴大爷调笑道。 “我……我哪有表白了。” 藿藿心中惊了一下,连忙看了看白罄,发觉是尾巴大爷的心声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她就担心尾巴大爷口无遮拦,给白罄听到了就不好了。 “昨晚你你明明说了喜欢他啊。” 这下轮到尾巴大爷纳闷了。 没道理啊,它都偷窥好久了,本来想着打打助攻,谁知道这小狐狸昨晚那么争气啊。 “我、我没……没说吧?” 藿藿有些不确定道。 其实她也忘了自己到底说没说了,自言自语的时候,人是记不清自己哪些话是在心里想着,那些话是被说出来的了。 “丢人。” 尾巴大爷无奈道。 显然,它对双方这临门一脚的关系感到很不爽。 第198章 最狼狈的一集 只不过就这样,尾巴还不敢说什么,毕竟这两人一个比较敏感,一个又太过迟钝,它要是好心办了坏事,那就说不准了。 不对,老子明明只是要撮合这两人谈恋爱去,这样就没人管它了,让自己少挨揍,何乐而不为? 没错,就是这样。 不管怎么样,尾巴大爷至少是把自己说服了。 金人巷还是跟往常一样热闹,这条街像是有什么魔力,从早热闹到晚,白罄和藿藿都是喜欢清静的主,景元选的房子还偏偏是在这种热闹的地方。 看到白罄微微皱起的眉头,藿藿拉了拉他的衣角,但等青年看过来的时候,她又想起了刚刚的场景,又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怎么了?” 最终还是白罄开口。 “师父……师父没有想过,搬家吗?” 她问道。 “没想过。” 白罄摇了摇头: “太麻烦了,而且,不方便。” 虽然他惜字如金,但藿藿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太麻烦了指的是搬家太麻烦。 不方便指的是吃早饭买东西不方便。 她为自己过人的理解能力感到自豪。 只有尾巴大爷还在一脸懵逼: “不是,这俩词不都一个意思吗?” “你不懂。” 藿藿偷偷笑了笑,耍了点坏心思,还是没把正确答案告诉尾巴大爷,让它一个岁阳慢慢猜去吧。 “而且,这房子不是景元的,本来就是我和……和白珩的屋子。” 他回头看了看这间院子,面色平静,只是眸子间偶然露出的一抹感慨,也随着微风消解。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藿藿垂下了小脑袋,却感受到一只手在自己头上摸了摸: “无妨,那是上一世的白罄和白珩的家,这一世,是白罄和藿藿的家,不是么?” 他笑了笑,犹如冰雪消融,藿藿心中刚刚的阴霾顿时被拨开了,她点了点头: “那……那师父就是没有生气咯?” “我生气做什么?” 白罄一脸的莫名其妙: “难道是因为你亲……” “你、你还说,我不理你了!” 藿藿脸色顿时一红,看到周围那么多人,她又羞又恼,只好跺了跺脚,站在原地不走了。 但白罄才没管她,走了两步,回过头: “我真走了?” “不行。” 小狐狸又屁颠屁颠地跟上来了,惹得青年轻笑了一声,又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 “狐人的传统是正首青丘,既然那星槎飘回来了,玉佩也被你修好了,一会随我去将它放飞回宇宙可好?” 白罄说的话藿藿一向是听的,闻言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白珩既然是白罄的姐姐,那也算是藿藿的姐姐了,既然如此她没理由不去。 “唉。” 只是白罄这没理由的叹气又将她拉回了现实,看到这家伙脸上莫名出现的惆怅,藿藿又有些心疼。 还不如之前的师父呢,至少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可转念一想,让白罄感觉到哀伤,便是将他从虚无中再拉出来了一点,等到他有了常人的喜怒哀乐,说明虚无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 到了那时,白罄或许没有现在那么厉害,但藿藿知道在自己这三百多年短暂的光阴里,可以陪他很久很久。 走一步看一步吧。 藿藿想到这里,脚步也轻快了很多。 所以我昨天晚上到底表白了吗? 怎么感觉稀里糊涂地就成功了? 她半天了还是没想通这个问题,在感情这方面,无论是聪明的狐狸还是迟钝的龙似乎都一样,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龙没那么纠结。 他太过随性也太过淡然,以至于打算等会去问问景元怎么个事。 有外援就是不一样。 还是和往常一样,藿藿捧着白罄给买的小包子就跟着他来到了幽府,等穿过了忘川河,她也刚好吃完了,因果殿的大门打开,她直奔工位,而白罄则是又熟练地钻进了寒鸦的办公室。 “早,白罄……虽然已经习惯了,但小女子还是想问,你没有自己的办公场所吗?” 寒鸦虽然无奈,但有个人来陪自己聊聊天还是挺好的,她开了句玩笑,没想到白罄认真回答了: “忘了在哪。” “……” 寒鸦的沉默震耳欲聋,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了一个新的话题: “你的气色怎么感觉好了很多,是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寒鸦问道。 “昨晚?” 白罄思索了片刻,说道: “昨晚看了死了很久的故人遗留下的视频。” 寒鸦:“……” “你莫不是陪藿藿看多了恐怖幻戏,以至于自己也陷入其中了?” 这种故事怎么看怎么像恐怖电影的桥段啊。 其实白罄本来是想说藿藿今天亲了自己两口的,但这种事好像有些隐私,白罄为数不多的情商告诉他这些事没征得藿藿的同意好像说不得。 那……那她的碎碎念总能说吧? “其实是昨晚……” 白罄将藿藿昨天说得话抖落了出来,寒鸦的握着冥谶天笔的手一抖: “这么快?” 她的音调少数地起了几分波澜,接着翻出了自己的手机,早就忘了“工作期间不许摸鱼玩手机”这样不成文的规定,翻了好一会后,寒鸦才叹了口气: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抱歉,你继续说吧。” 白罄疑惑道:“什么计划?” “很简单,我以你与藿藿为原型写了一篇师徒恋爱文,但原定的计划是四百章才表白的。” 寒鸦面色不变,冷淡地说道: “毕竟按照你们两个的设定,若不多拉扯几回,不来几回勾心斗角,寒鸦觉得不太真实。” 白罄点了点头: “有道理。” 其实他什么也没听懂,只是觉得不附和寒鸦的话会发生很麻烦的事情。 “唉,也罢,藿藿是个可爱的孩子,小女子且问你,你喜欢她……” “所以喜欢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白罄的一句话让寒鸦陷入了沉默,此时此刻她居然有些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要说谈恋爱这事,她这千年也没干过啊,她怎么会知道? 真要说喜欢的人,其实只有姐姐一个吧? 但那是姐妹情,和白罄这个不一样啊。 白罄就这样看着寒鸦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面色苍白,双目无神。 “坏了。” 他顿时站起身来。 “给她问傻了。” 白大人连忙夺门而逃。 第199章 你的气色倒是不错 见到白罄“仓皇逃窜”,寒鸦的双眼这才恢复了光彩,轻笑一声,没有开口喊他回来。 每日入梦处理事务的判官怎么会这么容易大脑宕机? 只是她觉得现在白罄应该去多陪陪藿藿才对。 青年在外面晃荡了一阵,又摸到了藿藿的工位上,小狐狸在认认真真地整理魔阴身名录,旁边还摆放着几张没裁剪完的纸人,黄符上还残留着让尾巴大爷不适的能量。 白罄之所以能看出来这最后一点,是因为尾巴大爷躲得远远的,放在平时它要么变成尾巴待在藿藿身上,要么变成岁阳趴在藿藿的脑袋上,躲得那么远倒是不常见。 白罄觉得自己的记性好像越来越好了,本来淡然的心绪像是被小石子落入的湖面,荡起阵阵清波。 藿藿抬起头,一眼就瞅见了白罄,不由吓了一跳,手里的文书都飞了出去,好在对面的判官神通广大,随意伸手就有莫名的能量将散落的文书尽数托在半空中。 白罄手指一勾,这些文书就老老实实地自己叠了起来,落回到了藿藿的掌心。 “师父……你、你走路没声,吓死我了……” 藿藿小声地埋怨道,白罄伸手揪了揪她的呆毛,小姑娘却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好、好多人在,师父不要闹了……” 她小脸微红,轻声道。 “今天有多少个引渡任务?” 白罄问道。 判官是没有引渡任务的,接引即将堕入魔阴的仙舟人去往因果殿是冥差的职责。 虽然判官闲着也可以去做就是了,十王不会嫌弃做任务的是谁,只要你把任务老老实实做完他们就不会多说什么。 “嗯……十来个吧,不过都在长乐天附近,完成了就能下班了。” 藿藿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这才认真道。 “我陪你去,如何?” “不要……师父是判官,肯定有更麻烦的事情要师父去做。” 出乎意料的是,藿藿居然摇了摇头,白罄的眼神中有了一瞬间的惊愕,不过很快漆黑的眸子里便涌现出了一抹笑意: “就算你不做任务,我也不会觉得你没用的。” “才、才不是这个原因……” 藿藿顿时着急了,这样的神色在她脸上并不多见,白罄确信自己是说到点子上了。 似乎在见过白珩之前的录像之后,过往的记忆逐渐回溯,白罄也有了几分前世的样子,不再是曾经那般木讷了。 尾巴大爷乐呵呵地看着两人,在心中暗暗点头。 好啊好啊,它就乐意看这两人猛猛互动。 这几天藿藿和白罄的感情急速升温,它居然有种老父亲看女儿出嫁的欣慰感,岁阳不是一点情面都不讲的,和藿藿相处了十来年,它也知道对方有多脆弱。 不交给白罄,它反而还不放心。 不过这样的想法要是被白罄听到,尾巴大爷觉得自己多半要被这个烦人的龙疯子阴阳怪气一阵。 想到这里,它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我……我要是不独立自主一点……还怎么,怎么当上判官啊……当不上判官就没法……” 藿藿结结巴巴地说着,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一句,她干脆闭了嘴,用小小的身子撞了一下白罄: “走、走开啦,笨蛋师父。” “哦哦。” 白罄这才让开。 虽然藿藿在心里一口一个“笨蛋师父”,但当着白罄的面这么喊他还是第一次,少女偷偷地观察着白罄的神色,见到他脸上的笑意未减,心里便长舒了一口气。 她还担心白罄生气呢。 不对,这臭木头别说生气了,稍微有点不舒服都是不存在的事。 藿藿带着这叠文书就朝着寒鸦的办公室走去,身后的脚步声却丝毫没有掩饰,她扭过头去,白罄正屁颠屁颠跟在她的身后。 “师父……你在干什么啊?” “跟着你啊?” “跟着我……做什么啊?” “喜欢。” 一龙一狐狸互相对视一眼,一个面色平静,一个有些无奈。 “喜欢……喜欢什么啊……” 藿藿重新回头,身后的白罄随口道: “你啊。” “!” 藿藿身子一僵,嘴角比公司职员手里端着的步枪都难压,她不敢回头看白罄,因为脸上的红晕肯定会让她显得很难看。 “你是我徒弟,不喜欢你喜欢谁?” 白罄补了一句,藿藿火热的心顿时就凉了一半。 “哦。” 她又重新迈开步子,只是这次的步伐显然变快了不少,转身进了寒鸦办公室后她就将门一关,堂堂十王司战力最强的判官就这样被一只柔柔弱弱的小冥差关在了门外。 “怎么还生气了?” 这家伙还一脸莫名其妙。 藿藿进了办公室后才深吸了两口气,抑制住了想大叫的冲动,她觉得下了班后一定要丢下白罄好好去星槎海看看星槎冷静一下。 最近喜欢他的心思越来越藏不住了,明明说好了当上判官之后再表白来着。 现在这种情况是怎么一回事啊? “是藿藿啊,早上好,吃饭了否?哦当我白问,白罄一定带你吃过了吧……我还没吃,昨晚伏案了一宿,今天差点睡过头,若不是姐姐在棺中喊我,恐怕我已迟到了……” 寒鸦又自顾自地唠叨起来,藿藿连忙将那叠文书放在了对方的桌上: “寒鸦大人,这是昨天引渡的魔阴。” 寒鸦点了点头,一会其他的冥差会将那些仙舟人的玉兆送过来,她又要将这些魔阴身的生平看个遍,然后存入因果殿。 一天看几百个已经是常态了。 好在为了缓解罗浮十王司的工作压力,其他仙舟又会派几个判官过来驻守,恐怕要不了多久十王的诏令下来,又有几个冥差会被提拔成判官。 幽府是一个单独的洞天,那些个枯萎的树不仅可以结出青冥灯的火焰,还是空间稳态锚。 谁也不知道幽府的边界有多大,只知道手里握着青冥灯,才不至于在幽府中迷失。 这就是幽府也被称之为冥界的原因。 因果殿啊因果殿,巨大的因果殿,问字部的判官却是最为稀缺了,寒鸦一个人也分身乏术,所以这里一般会有很多金人勾魂使。 不过在这短暂的休息时间,寒鸦却注意到了藿藿的神色。 “你的气色……近来倒是不错啊。” 第200章 春风依旧 “你的气色……近来倒是不错啊。” 寒鸦浅浅说道。 藿藿“啊”了一声,有些疑惑,两只软软的狐耳动了动,有些疑惑: “有吗?”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觉好像没什么区别。 “多半是近来有什么让你高兴的事,便看上去有活力多了。” 寒鸦似乎意有所指,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让藿藿有些摸不着头脑,脑袋里突然闪过早上亲白罄脸被当场抓包的事,顿时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没有吧……” “你师父和我说了。” 寒鸦的冥谶天笔自己动了起来,开始在案板上写写画画,她本人则是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藿藿。 这让本就胆小的藿藿心里更慌了,嘟囔着: “师父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 “说说吧,最近和白罄如何?” 藿藿垂头丧气地在寒鸦的邀请下坐在了一旁,盯着自己的足尖,将最近几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等抬起头才发现寒鸦一脸奇怪的笑容。 “原来还亲了啊……” 藿藿:“?” “不是……不是师父都和你说了吗?” 小姑娘的反应慢了半拍,这话刚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被寒鸦摆了一道。 “你师父只说了你喜欢他。” 寒鸦老老实实地回答,藿藿顿时呼吸一窒,感觉人生都变得灰暗了。 辞职!我现在就要辞职! 她现在恨不得直接离开幽府叫一艘星槎跑到远远的洞天去再也不回来了。 “与我说了未必不是好事,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寒鸦也会尽些许绵薄之力。” 白嫖了这么有用的消息,寒鸦自然不会不明事理,也没再追问个中细节,反正她想知道的已经到手了,看到这两人的进展她心里也满意了许多。 这小子行嗷。 平时看不出来,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不发愣了,还挺会的。 寒鸦自诩在许多三流小说中吸取了众多经验,虽然没实践过,但在恋爱这方面应该算是理论派大师了,让藿藿坐好后她就开始自顾自地念了些小说里的桥段。 “这……好、好假啊,我觉得师父可能理解不了这个意思。” 藿藿犹豫了一会,才缓缓开口。 什么月色真美,藿藿估计要是真说了这句话,白罄一定会认认真真看半天,然后附和一句: “还真是。” 根本就没办法让他get到啊! “非也,三十六计总有上策,若是你锲而不舍,白罄自然会明白你的意思的。” 寒鸦信誓旦旦地说道,藿藿将信将疑: “真的?” “嗯。” 虽然寒鸦说的那些方法藿藿觉得没用,但她还是将这些都记在了脑子里,和这冷面判官告别了后,她打开门,发现白罄还靠在墙边,见到藿藿出来了他便又走上前来: “好了?” “师父……你怎么还在这?” 藿藿有些诧异,但同时又有些埋怨这个傻子。 她刚刚可是和寒鸦聊了足有半个时辰了,这期间难道白罄一直等在这里吗? “等你。” 白罄淡淡道。 “我知道你在等我……我、我的意思是师父平时应该很忙才对……” 藿藿小声道。 很忙? 白罄的嘴角抽了抽。 他也想啊,奈何药王秘传是打定主意当缩头乌龟了,最近是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甚至上次的禁火节他们都没整出什么幺蛾子。 分明来了那么多天外来客,若是在罗浮搞出大乱子,景元难辞其咎。 结果倒好,十王司和云骑军警戒了一周,一点动静都没有。 而其他精细的活白罄又干不来,这下好了,他和雪衣居然成了偌大十王司里最闲的两个判官。 想到了最近白罄无事可做的处境,藿藿只好叹了口气: “那……若是师父喜欢,就跟着吧……” “好。” 白罄立马答应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藿藿明显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名为“高兴”的情绪了。 这让她心中也泛起暖意。 “先说好……你不能帮我,都要我自己来哦。” “嗯,如果你遇到危险呢?” “我……我有护身符的,不怕。” 藿藿翻开随身的小兜,里面是一张表情有些智慧的纸人,看到白罄的时候纸人还挥了挥手。 “嗯……能量很稀薄啊。” 白罄思索了一会,手里的紫色能量涌进了纸人的身躯,还没等藿藿阻止,这张呆萌的小纸人大大圆圆的眼睛顿时变成了两只死鱼眼,一副厌世的样子,身上的颜色都变成了紫色。 “这……” 藿藿惊讶地看着它的变化。 “这样就好了,若是遇到危险,它不仅能防护……” “小怂包!老子都一觉醒来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尾巴大爷从藿藿的身体飘了出来,照例想在她脑袋上拍两下,结果还没碰到小姑娘的脑瓜子,岁阳的眼前就闪过了一抹紫色,接着被纸人一圈干飞出去,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啪叽”掉在地上。 “……还能反击。” 白罄冷静地补充道。 藿藿:“……师父下次还是把话说快点吧。” “靠,龙疯子,时间还没到呢,你不能揍老子!” 尾巴大爷爬起来就骂。 “不是我揍得。” 白罄举起双手,装起了无辜,旁边飘飞的紫色小纸人双手插在腰间,默默地飘回了藿藿的口袋里,一动不动了。 “我……我我我我们还是先走吧,早点做完早点下班。” 藿藿立马拉着白罄就往外走去,免得让这一龙一岁阳继续纠缠,让其他冥差看笑话。 白罄自然是无条件听藿藿的,她说走那白罄断然不会拒绝,尾巴大爷还想挣扎,只可惜自己的活动范围被藿藿身后的符咒锁的死死的,只好也跟着走。 “老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它做了个吐血的姿势,重新钻回了藿藿的身体里,变成了一条大尾巴。 “我们先去长乐天吧……长春街有两个需要接引的魔阴身。” 藿藿说话很柔和,分明已经决定好了,可白罄总觉得这话语气是在和他商量似的。 “都听你的便是。” 罗浮上春风依旧,只是白罄这次觉得,景色好看了许多。 第201章 是你就好 “前线倒是一路横推啊。” 白罄不由感叹道。 星槎海中枢的黄钟共鸣系统又传来了影像,景元站在在荒漠行星的沙丘之上,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为所有罗浮的人民送来了前线大捷的消息。 照这样来看,他回来的时间又要提前了。 “将军出征如果带上师父的话,这场大战持续的时间恐怕会更短吧。” 藿藿小声道。 她分析的没有错,白罄觉得要是景元带上自己,两个令使平推几十颗步离人的畜牧星球不是轻轻松松? 罗浮此刻在星际之中的航行暂时停止,恐怕在景元回来之前罗浮的位置都不会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了。 “我们俩都走了,罗浮遭了敌袭又该如何?” 白罄轻轻摇头,淡道。 藿藿一想倒也是,好歹要在罗浮上留下个高端战力,若是都出去了,打了再多胜仗,家被偷了也是白搭。 仙舟人的发育阶段和短生种其实相差无几,就是会在人生的某一个阶段开始停止发育,随后就是无尽形寿,持续到化为魔阴身的那一天。 例如有些人或许在孩童期间便停止生长了,一直持续到好几百年都是这样的相貌,而有的人七十岁就垂垂老矣,保持着老人的身躯活个七八百年,随着冥差前去往生。 所以在仙舟人的爱情观里,相貌其实一直不是很重要的因素,不过如果真是那种长得不能看的就另说了,漫长的寿命总是对这一张不好看的脸恐怕也是相当折磨吧? 更何况光是一个罗浮就有这么多人,想要个对胃口的恋人也不算太难,快餐式恋爱和暗恋个几百年的情况也常有发生。 目前情感贴的两个顶流便是:“教你如何与我一样三百岁的年纪便能谈上两百多段恋爱”和“暗恋了一个女生五百年,所以每天发点和她之间的日常”。 想到这里,藿藿不由看向了白罄。 持明族轮回后,前世便可以看作是另一个人了,可白罄却记得关于前世的记忆,那么白罄到底是不是前世的白罄呢? 师父是不是也曾喜欢过别人? 她不由自主地就将自己带入白罄喜欢的人之中了,甚至没意识到这样的想法有什么不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二人已经到了长春街。 长春街和金人巷不同的是这里的街道分布没有金人巷那么复杂,人也不多,藿藿循着地址一路七拐八拐,期间还回头找了白罄好几次,终于是找到了目的地。 小冥差敲了敲门,对方似乎早有准备,立马打开门便走了出来,藿藿拿着名单比对了一下,确定了两人的身份便唤出了青冥灯。 还是一对夫妻,连堕入魔阴的时间都如此相似,也算是一桩好事。 至少另一半不用忍受着孤独继续在仙舟上度过千百年的光阴。 “我……我乃是十王司冥差藿藿,前来、来引渡二位下至幽府,共踏忘川。” 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说辞,白罄在一旁莫名有些想笑,再回头看去的时候,发现藿藿也在偷偷瞟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微妙地碰了一下,便互相错开。 “冥差之中原来还有狐人啊。” 男子微微笑了笑,扭过头看着年轻的女人: “走吧咱。” “嗯。” 两人倒是没什么依依不舍,反倒像是平平常常要去结伴逛街似的,就这么被藿藿化作了模因身体,钻进了青冥灯之中。 其实青冥灯也算是一种空间折叠技术的衍生,不过其中用的不是科技而是属于建木的力量。 建木毕竟是星神赐下的造物,即使是仙舟联盟的元帅来了也不敢担保仙舟完全参透了丰饶神迹之中蕴含的所有技术。 做完这一切后,藿藿才松了口气,替这家人关了门路过白罄身边的时候又拉了拉他的衣角: “走吧……去下一个。” 工作还挺忙的。 白罄微微颔首,看着越来越成熟的小狐狸,心头闪过几分欣慰。 挺好,即使不用他,藿藿也能好好完成工作了。 若是哪天他离开了,藿藿应该也能照顾好自己了。 要是被藿藿听到白罄心里的想法,估计会“哼”一口气,在心头嘀嘀咕咕: “分明是我照顾师父多一点吧,好像自己什么都会做一样……” 在藿藿学做饭之前,每天都是白罄带着她去饭馆搓一顿,然后就让小姑娘上学去了,哪有什么照顾人一说。 就连生活用品都是藿藿说了,白罄才会拉着她去买。 “不要发呆啦师父……等会、等会又迷路了,我可不担保能找到你哦……” 藿藿轻声地催促将白罄拉回了现实,他重新挪动步子: “知道了。” “这二人好淡定啊……要是我快陷入魔阴身了,我可能会哭出来……” 藿藿的狐狸耳朵动了动,边走边说道。 “狐人不会陷入魔阴的,至少正常情况下。” 白罄认真道。 “我就打个比方嘛……” 藿藿拉着他的手,尾音微微升调,听上去跟撒娇似的,白罄挠了挠她的手心,对方立马就像触电一样放开了手,接着“恼怒”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藿藿很怕痒,这一点白罄还是知道的,他乐呵乐呵地笑了一声,又重新伸出了手: “不想牵吗?” “不、不许挠我……” “嗯。” 得到了青年的保证后,藿藿又重新牵上了他的大手,感受到掌心的温暖后,她的小脸逐渐开始发热。 就这样走在街上,好像情侣哦…… 只是自己的木头师父显然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暧昧,反而盯着远处的小吃摊,眸子中的清澈让藿藿都有些心虚了: “吃么?” “不吃……” 这样类似的对话每次路过小吃摊都会在这师徒俩之间重复好几次,藿藿也不知道为什么白罄这么热衷于投喂自己,要是真什么都吃,她早晚变成胖狐狸。 想象了一下变胖的自己,她不由一脸沮丧: “我胖了之后肯定很难看的……” “怕什么。” 白罄一脸的无所谓: “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徒弟。” 藿藿默默低下了头。 才不想只当徒弟。 第202章 不该修好的 一个洞天一个洞天的探过去,等藿藿找到最后一户的时候,原本亮丽的罗浮都黯淡了些许,冥差提着小灯,晃晃悠悠地走在前头,判官就跟在身后,背着双手很是悠哉。 “终于好啦……” 藿藿叹了口气。 引渡魔阴身是不算在业绩范围以内的,这属于冥差的本职工作,处理突发事件例如魔阴身伤人、安抚民众之类的才算有“功”。 十王司是尊重死亡的机构,将正常的魔阴身纳入业绩实在有些不近人情,虽然司内大多数人都冷冰冰的,但在死亡这方面大家都一样的严肃。 白罄捻着手里坑坑洼洼的玉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藿藿也不好意思出言打扰他,两人陷入了沉默。 只不过只要在白罄身边,就算两人什么都不说,藿藿也觉得很舒服,至少不会像和其他人一样,只要一不说话藿藿就觉得尴尬都要爬满全身了。 这就是她不太喜欢社交的原因:其实藿藿并不是一个善于找话题或是安慰他人的家伙。 顶多是在学习上有点天赋罢了。 她这么想着。 自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还不如普通人——贞凶之命、岁阳尾巴,如果不是白罄收留自己,还带着自己进了十王司,恐怕她在外面独自生存都难如登天。 现在学会了做饭,想去开家小餐馆或者开间小卖铺,辞呈写了又写,最后都被撕了个干干净净丢一边了。 好歹说了当上判官就表白,她怎么说也得当上判官看看和冥差有什么不同再辞职才对。 藿藿知道自己要是和白罄说自己要辞职,他百分之一千不可能挽留的,白罄永远尊重自己的每个决定,这也是藿藿最喜欢他的一点。 虽然现在知道了白罄可能就是懒得管而已。 她想到这,又回头看了一眼家里的木头师父,看到他手上的玉佩,藿藿一愣,这才想起晚上要陪他去送别白珩来着。 差点忘记了。 她不免有些自责,不过好在现在想起还不晚: “师父……是将这一批魔阴身送回因果殿……还是先去绥园?” 她问道。 “随你便好。” 白罄就这样将选择题抛给了一个选择困难症,藿藿犹豫了好半天,都已经到了幽府后,她才叹了口气: “先回去交差吧,这样就能下班了。” “也好。” 白罄立马就点头同意了,根本就没有经过思考。 “笨蛋师父。” 藿藿嘀咕了一句,带着青冥灯就离开了,只留下一脸懵逼的白罄: “怎么又骂我?” 最近藿藿喊自己笨蛋的次数怎么感觉变多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靠在墙边就陷入了沉思,正巧寒鸦一脸疲倦地从办公室走出来,像是僵尸一般挪到白罄的身前: “白罄……你们回来了啊,完成任务的效率还是这么快,真令人羡慕,相比之下我就不太好了……不过也无妨,早就习惯了。” 白罄感到寒鸦身上的怨念强的惊人,不由将头向后仰了一点。 社畜是这样的。 想到了周日的放假,白罄立马转移了话题: “所以……去天涯洞的事,计划得怎么样了?” “你有转移话题的嫌疑,恐是不想听我唠叨,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本就没想过多和你抱怨……” 寒鸦一眼就看穿了白罄的心思: “不过无妨,我是不会怪你的,和姐姐商量后她决定早点去,这样看完了天涯洞后还可以再去永狩原。” 你就宠她罢,雪衣。 白罄点了点头: “玩完回来记得和我说一下感受。” “怎么,要带藿藿去吗?” “嗯。” 寒鸦看着白罄一脸正色,不由轻轻笑了笑,无神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这样啊……倒也不错,那就当我接受你的委托了。” “多谢了。” 寒鸦朝他挥了挥手,就缓步离开了,她前脚刚走,藿藿便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在见到白罄之前她又像曾经一样停下稳定一番自己的呼吸,接着再装作漫步的样子缓缓凑近白罄: “师父……我们走吧?” 她问道。 “嗯。” 白罄拉着藿藿就走,身为今天第一个下班的冥差,周围若有若无的羡慕眼光让藿藿脊背发凉,连忙跟着白罄就冲出了因果殿。 要是再不走,恐怕那些目光会将她生吃了也说不定。 谈狐林倒是修了不少,至少白罄重新回到这里的时候,林子不再是光秃秃的了。 “记得你刚遇到尾巴大爷的时候吗?” 白罄开了口。 绥园虽然阴森,但比起幽府,还是这里舒服点,藿藿当然记得刚遇到尾巴大爷的那天晚上,她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的尾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寒鸦那张冰冷的面庞。 算上白罄的话就是两张冰冷的面庞了。 “原来师父还记得啊。” 她小声道。 “没这事,恐怕我就不是你师父了。” 白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一路往上走,怪石嶙峋,狐人的碑林立在各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绥园才有这么浓的阴气。 那艘破破烂烂的星槎还躺在那里,白罄将玉佩放进了小盒子里,就放到了驾驶位上,一回头就发现藿藿手里有个小刷子。 “你……” 青年有些不解。 “我……我看星槎里有点脏。” 藿藿有些不好意思: “来的时候是干干净净的,走的时候也得……”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白罄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谢谢。” “毕竟、毕竟她是师父的姐姐嘛,算……算师姑?” 她傻笑了一下。 “是是是。” 白罄当然由着她了。 小姑娘在里面忙活了好一阵子,行囊里的水基本都用来清洁了,过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她才满头大汗地长舒了一口气,看着焕然一新的星槎。 “好啦!” 白罄将它推向了洞天之外——丧葬槎和普通槎还是不一样的,飘到边际会有专人将其带到玉界门再送出去。 “不要回来了。” 白罄轻声冲着星槎嘱托道,好像这星槎会说话一般。 或许这艘以白珩名字命名的星槎会飘到未开化的星球,那里未被开拓的航路接通,甚至不知道宇宙中还有许多文明的存在。 届时也许会有心怀壮志之人,踏上这艘星槎,学着迈步去往星辰大海,替白珩看看她还没来得及看完的波澜宇宙。 正首青丘的意义,或许就在于此。 回到了家,藿藿就先去洗漱了,白罄将抽屉打开,自己的玉佩闪烁着光芒,让他讶异了一下,随即将其捏在手心。 比起白珩那修复版,他这个玉佩就完整多了,青年好奇地点开了玉佩的消息通知,里面唯一的联系人早在昨天就发来了一条定时消息。 “第617次录像,小白生日快乐!” 白罄突然感到一股没来由的窒息,像是有人捏住了他的心脏。 不该让藿藿修好它的。 白罄突然有些后悔。 他现在感觉很不好。 第203章 是不是可以跳过表白了? (汇报一下进度,用时8.8小时,目前刚拿到定风珠,打过了小骊龙,准备去干黄风大王,虎先锋死了六次,七次无伤过,年轻虎先锋死3,幽魂死3,白衣秀士死2,老鼠父子死1,鼠大郎死1,黑风大王死2,其余都是一次过) (反正比目前市面上所有的类魂都好玩,别的类魂游戏我很少有这么上头的时候,一般一个boss打两三次我就不想玩了,这游戏是真的不同流派不同体验,劈立戳玩了个遍,最后最好玩的还是棍花,最有操作的是戳棍。) (冷知识:斯科特和猴哥是一个配音演员,林强老师) —————————————— 这场仗打的倒是出乎白罄的预料,这才过了五年,黄钟共鸣系统就传来了前线凯旋的消息。 整个星槎海中枢人山人海,白罄一向是不喜欢吵闹的,但奈何十王司必须要派一个判官坐镇,偃偶说不过去,寒鸦又以梦占将事情推了,就只剩下了白罄这个最闲的判官了。 霞光拂过星槎海,衣锦还乡便是现在了。 但用这个词似乎不太恰当,毕竟景元没有退位,身上穿着的也不是朴素的衣锦,冲锋陷阵完了,回来还得泡在文山会海里当那劳苦伤神的罗浮将军。 啧啧。 还是判官舒服。 “景元……这么大阵仗啊。” 他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但恰好就被一旁的孩子听了去,小男孩转过头怒瞪了白罄一眼: “你懂什么……你和将军很熟吗?直呼将军名讳!” 白罄:“……” 我还真熟。 孩子的父母听到动静转过头,看到白罄身上的制服,顿时脸色一变,连忙赔了个笑脸,拉着小孩就匆匆朝另一个方向走了,一家人艰难地往人潮中挤着,期间还不断碰到云骑的阵刀。 “何必啊,判官也没这么吓人吧。” 这倒是让白大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大半个广场都被挤了个水泄不通,这还只是在地上的,天上的星槎阵仗几乎都要将天盖住了,黑压压的一片全是自发来迎接景元的,光是商会的星槎就占了半边天,剩下半边就是群众的了。 天舶司巡航的斗舰偶尔动两下,像是在彰显存在感一般。 在印象里,白罄也是经历过这种大场面的,云五时期虽然他不是被人众星捧月的对象,但跟在军阵后面听听声儿倒不是什么大事。 藿藿胆子小,睡眠状况也不是太好,这里吵吵嚷嚷地让人头疼,白罄就让她先待在远处了。 说是远处,其实也不远,她始终保持在一个能看到白罄的位置,就是不走,即使是身为师父的白罄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不多时她又凑上前来了,这次手里还拿着一小袋零食,白罄瞥了两眼,有些疑惑: “这是什么?” “薯片。” 藿藿嘴上还叼着一片,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师父吃不吃?” 白罄一愣。 还有这种事? 他的手顿时就朝着藿藿嘴里那片薯片伸去,被对方红着脸躲过,藿藿娇嗔道: “不是……笨蛋师父,袋子里的啦……” “哦。” 白罄伸手从袋子里抽出了一小片,塞进口中,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味道,当藿藿问起来的时候,他只好说声挺甜的。 “薯片不应该是咸的吗?虽然这是番茄味的……是有点啦。” 少女有些疑惑,不过这份疑惑很快就随着薯片的滋味一般散去了,白罄松了口气,下意识摸了摸腰间。 青年腰带上挂着的玉佩泛着温润的绿光,光一照,仿佛能让它新个不少,现在玉佩唯一的作用就是每年可以准时收到白珩提前录制好的视频。 藿藿早就将发送的时间记住了,每次白罄生日她都要赖在他身旁一起看,青年自然没有意见,看着视频里的白珩总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出糗,他有时居然也有些想笑的欲望。 藿藿本来就不多的醋意早就消失了,关于自己这个便宜师姑的过往,她倒是也知道了不少。 比如什么星槎杀手、耐摔王、没心没肺的性格什么的,也难怪她能带着白罄这个虚无行者在银河航行了这么久还屁事没有。 只不过懂得越多,她就越发心疼眼前这个好像什么都打不垮他的笨蛋师父。 自己和师父的关系,不恰如师父和师姑的曾经吗? “今年……今年一定要当上判官。” 少女还做着这不切实际的梦——类似的话每年开头她都会说一次,虽然在每天的相处里都有“直接和白罄爆了”的想法在里面,可话到嘴边像是入了天涯洞的灵山一般百转千回,兜兜转转到了出口又变成了嘘寒问暖的字句。 “之前怎么没见过这玩意。” 白罄边嚼着薯片边说道。 “我……我们之前也不吃贩卖机的东西啊。” 藿藿指了指贩卖机的方向,白罄看去,发觉一个栗色头发,身着青色小裙子的姑娘正朝他们招手呢。 “是青雀小姐,请我吃的……” 白罄礼貌地朝远处的青雀点了点头,对方似乎不想打扰二人,眨了眨眼睛就又跑走了,藿藿刚要收回视线,突然发觉刚刚青雀站着的地方闪过一抹粉色的倩影,顿时有些无语。 为什么每次青雀小姐溜出来的时候,太卜大人好像总是在身边啊。 难不成这两人其实是约好一起摸鱼,又不想被同事发现,只能一逃一追的演戏给大家看的? 不然青雀小姐这么多年被抓的次数没有上百也有上千次了,换个正常人早该给开除了,哪会像青雀这样在司库和卜者的职位里上下跳啊。 正在她还在头脑风暴的时候,白罄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将藿藿拉近了些许,青年身上本来高冷的木质香气多了几分薯片的香味,莫名让他没那么脱离人世了。 “来了。” 白罄淡淡道。 事实也正如他所说,前方隐没在大团大团云层中的玉界门骤然一震,从门缝之中泄出了一道浅蓝色的弧光,将整片星槎海中枢给染成了蓝色。 接着整座玉界门缓缓开启,背景是浩瀚深邃的黑暗星空,而巨如古兽的星槎从云中刺出了一个尖尖的脑袋,云骑军的旌旗在风中摇曳着,整个星槎海中枢立马爆发出刺耳的欢呼,地面都要抖三抖。 藿藿安安心心地抱着薯片,而白罄早就已经伸手盖住了她的耳朵: “我就知道。” 他对自己丰富的经验感到满意,自己可以直接闭了听觉,藿藿倒是不行,这叫声要是吓到她就不好了。 “嗯嗯,聪明师父。” 小狐狸嚼着薯片,只好略显敷衍地应两句。 虽然刚刚他突然摸自己耳朵有些吓人,但都这么多年了,藿藿当然知道白罄不会无缘无故碰她耳朵的。 只有一只岁阳在心中暗道: “怎么越来越老夫老妻了……按老子的想法,这俩是不是可以跳过表白环节了?” 谁知道呢? 第204章 恶心 随着阵阵星槎的轰鸣,斗舰在一旁为主舰开路,围观的星槎都提前被天舶司疏散了,中间特意分出来一条去往神策府和演武场洞天的航路。 鸣火商会那精明的狐人接渡使见形势大好,直接开始贩卖起了景元的写真照——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的,甚至还有签名,不过签名倒是真的。 景元的字迹,白罄还是认得的。 很快那狐人的位置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又给云骑维护治安的工作提供了些麻烦。 不过他们倒是乐呵乐呵的,脸上没有一点不满,鸣火商会平日就常常给云骑行方便,作为回报他们在这里赚点小钱也没人会多说什么。 “这位应该是停云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白罄看着那边的黑发狐人女子,对方衣着华贵,时常舞着一柄折扇,略施粉黛的俏脸一笑便是倾国倾城,但虽媚却不娇,束起的马尾又显得她很是干练。 藿藿虽然也在看,不过视线却是聚集在对方那蓬松的大尾巴上。 真羡慕啊。 她点了点头: “嗯,就是鸣火商会的接渡使停云小姐……师父你忘了吗?去年我们好像还帮商会解决了一点岔子……” 藿藿这么一说,白罄倒是想起来了,商会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带回了几只丰饶赐福的寄生虫,被寄生的人全都在三天内化作血水。 当时鸣火商会还死了不少人来着,雪衣是机巧无法探查这所谓的虫子,便只好让白罄来了。 “她还活着也是命大,听说景元一回来,鸣火商会又要离开罗浮了?” 白罄感叹道。 “嗯……司内有人说就在后天了。” 藿藿点点头: “希望这次出去……停云小姐不会带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你的乌鸦嘴,多半灵验。” 尾巴大爷抱怨一句。 这些年它也不是第一次见识藿藿这贞凶之命的强大了,碰上什么妖魔鬼怪都有藿藿的份儿,谁来都得先在尾巴大爷身上薅一把,都快把它整的烦死了。 “我……就算真出事也是你的问题……” 藿藿才不惯着它,立马就把责任丢了回去,尾巴大爷顿时炸了毛,本来脾气就不好: “嘿,怎么就怪到老子头上了,小怂包你别血口喷人……喷岁阳!” “你也是被吸引来的妖魔鬼怪啊。” 灵火顿时焉了两个度,尾巴大爷撇撇嘴: “切,反正不是老子的锅。” 白罄摸了摸藿藿的脑袋,没再让她继续说下去了,在聊天的空隙,舰队已经飞过了头顶,景元等一众云骑早就下了星槎,从港口处走了出来,云骑们三两一队,在一旁开着道。 将军打了个哈欠,显然有些困倦,不过还是挥手向着一众罗浮民众致意,那些个看热闹的访事倒是争破了头,说什么都要采访景元几句,登在明天的邸报上。 不过争了这么久,也没见景元选择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啊。 他的目光透过发丝,在人群中一扫而过,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远处毫不起眼的师徒俩,藿藿还在微微眯着眼睛,让白罄摸脑袋,而白罄却隔着人群和景元对视了一眼。 将军轻轻一笑,冲着他点了点头,而白罄则是低下头,叼着一片藿藿递来的薯片。 景元脸色顿时一黑,走的步伐也快了些许。 “小孩。” 白罄笑了一声,只有藿藿在一旁嘀咕: “明明……明明师父也跟小孩一样。” “笑死老子了,两个老登互相攀比,逗死我。” 尾巴大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不过等它回过神来后,突然发觉景元身后还跟着个小金毛: “诶?这小孩谁啊,出征前没见着有金毛小孩啊。” 白罄一愣,连忙朝着景元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个金色长发的孩子,五六岁的模样,他有着和景元相当的金色瞳孔,身着不太合身的云骑制服,手里提着一把制式长剑,懵懵懂懂的样子。 那样的眼神,不像是军阵出身,至少白罄在云骑军中从未见过这般清澈的眸子,云骑们的眼神大多夹杂着点晦暗,几百年的光阴,死去的战友不计其数,这样的眼神只会出现在孩子和新兵之中。 从哪捡回来的小孩? 他有些疑惑。 可看面相这孩子跟仙舟人没区别。 等景元离开了之后,这些民众也就都散开了,天上的星槎早就只剩下日常通行,不再像刚刚那般停在航路上。 “二位十王司的大人,辛苦了。” 一名云骑小队的队长上前来给二人行了个军礼。 “诶……大人?” 白罄没什么反应,但藿藿还是第一次被人喊大人,顿时有些发懵,好在白罄兜起了对面的男子: “不必,既然人已散,那我们便离开了。” “二位慢走,在下还有巡视工作,恕不送。” 白罄拉着藿藿就离开了,等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那位云骑才松了口气。 十王司的判官就是不一样,周身的气势实在太吓人了。 也不知道那看起来柔弱的狐人小姑娘到底是怎么站在这判官身边的。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只是两人哪知道这云骑心里这么多戏,藿藿将空袋子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说什么也不牵白罄的手。 “怎么了这是?” 青年有些无奈。 “手上脏脏的……洗了手再牵嘛。” 少女怯生生地说道,她说话本就柔声柔气的,这样一看倒更像是小女友了。 “随你。” 白罄收了手,将其重新负于身后。 此时动动脑子想想,如果他是景元,现在会去哪里。 答案很明显了。 白罄推开自家院子的门,这家伙又一声招呼不打就坐在了院子的书桌前,见到白罄回来了之后他两眼放光,还招呼着让白罄赶快坐下,仿佛他这里的主人一般。 “倒反天罡。” 白罄叹了口气,轻轻推了推藿藿的背,她明白了白罄的意思,动了动耳朵就往厨房走了。 等白罄缓缓坐下,景元看着藿藿在厨房里备茶的身影,顿时笑了笑: “你们俩……啧啧。” 他说话就是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的,白罄撑着下巴,没好气道: “没事就滚。” “我好歹打了几年的仗,来你这放纵放纵怎么了?” 景元摆出一副不满的神态。 “我看你就是想讨点我徒弟送的茶水吃。” “好凶哦罄哥……” “恶心。” 两个家伙又在院子里斗起了嘴,藿藿一边倒着开水,一边看着窗外轻轻笑了笑。 “水水水!洒出来了你个蠢货!” “对、对不起……” 三人,一茶,一溪云。 第205章 景元的新徒弟? (草拟吗的傻逼浮屠界,阴死你爹我了) —————————————— “这五年,我不在的日子,罗浮倒也安稳。” 景元的手搭在大腿上,就这么肆意地左右看着,今天跟白罄第一次醒来时的天气差不多,墙上爬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随着阵阵春风吹来,将军的头顶也许久没有团雀停留了。 “也不是很安稳,五年前流云渡还出了大乱子。” 白罄叹了口气,这让景元有些意外: “五年前的事你还记着啊?” 青年眨了眨眼,有些莫名其妙: “为何不能记得?” “我还以为无关云五的记忆你都忘得差不多了,如今还是小瞧了你。” 景元呵呵一笑,轻而易举地就将刚刚的疑问一笔带过了,白罄不由无奈地抚了抚额头。 他的话本就不多,现在景元更是让他直接不想说话了。 简称无语。 “倒不如说是最近记性越来越好了。” 两人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最终还是白罄打破僵持。 两个老家伙就这样边晒着太阳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一直到藿藿端着茶盘出来,景元的鼻子动了动,马上就闻到了鳞渊春的茶香,刚要倒茶,白罄就一巴掌将他抬起的手拍了下去。 两人互相瞪了一会,最终还是白罄举起了茶壶: “我的徒弟,我先喝。” 景元眉头一挑,收回了手: “行行行,让你便是,幼稚。” 虽嘴上这么说着,不过他脸上的笑意却是丝毫未减,反倒是愈发浓郁起来,藿藿在一旁生怕这聪明的将军看出来什么,连忙低下了头,尽量不想让他注意到自己。 少女转身想要偷偷溜走,未曾想身后却传来将军的声音: “藿藿,我们也好久未见了,不妨也一并坐下吧,光是我和你师父怕是也聊不出什么来。” 说着,他还故作为难地摇了摇头: “你师父的性格想必你比我更清楚,这家伙,让他说几句话可是很费劲的事情。” 这般求助似的要求让藿藿吐不出拒绝的话来,她看了看白罄,又瞅了瞅景元,最终还是唯唯诺诺地坐在中间的石凳上。 白罄给自己倒满一杯鳞渊春后就将茶壶放下,托着茶杯在嘴边吹了吹,完全没有要给景元倒的意思,藿藿于心不忍,还是替白罄将这鳞渊春给景元满上了。 “还是藿藿懂事。” 景元就像是个来串门的长辈一般,呵呵直笑,端着茶杯又一饮而尽,豪迈地像是在饮酒,白罄懒得瞧他,小抿了一口,便将它放下了。 虽然口中无味,但茶还是茶,藿藿买的茶饼白罄都有些舍不得喝,抠门的判官决定就给景元倒一杯得了。 “一杯茶也不给我倒啊,死抠。” 景元抱怨道,不过白罄却淡然了许多: “山猪吃不了细糠。” 景元:“……” 这要是让罗浮人知道有人当着将军的面将他比喻成了山猪,恐怕整个罗浮都会炸开锅吧。 藿藿心中暗自想着,便偷偷笑了笑,只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景元和白罄都在看着自己,小狐狸的耳朵顿时就慌张地竖了起来: “怎……怎么了嘛?” 她缩了缩脖子,底气不足地说道。 “怎么感觉……藿藿长高了点?” 景元摩挲着下巴,低声道。 “是长高了。” 白罄闭上眼睛,又抿了一口茶: “这是好事。” “所以,怎么养的?” 景元好奇道: “若是有心自然能发现,今日回来,我身边跟了个你未曾见过的孩子。” 藿藿和白罄同时点了点头,少女犹豫了一会,蹦出来一句惊世骇俗的话来: “所以……是将军的私生子吗?” “噗。” 白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挥了挥袖子,看到景元那额头仿佛凝结成实质的问号,白罄倒觉得藿藿还真会说话。 “他叫彦卿,和我没血缘关系,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景元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随口道: “白罄真是将你教坏了。” 藿藿吐了吐小舌头,垂下了头,任凭白罄的大手在脑袋上摸来摸去,青年说话永远是这样不急不缓的样子,即使景元在吐槽,他依旧毫无波澜: “堂堂将军,何时也学会诋毁一名狐人女子了?” 这俩人说三句话就要拌两句嘴,要说关系不好恐怕没人会信吧,至少藿藿是肯定不信的。 两个老家伙斗嘴很有意思,尾巴大爷在心头哈哈大笑,就连藿藿的脑子里都是它魔性的笑声,好在她早就习惯了尾巴莫名其妙的笑点,脸上自然不会生起什么奇怪的表情。 “一对二,我乃劣势,若是强行迎战实属不智之举。” 景元苦笑,连连摆手,恳请白罄高抬贵手,就别损他了: “说回彦卿的事吧,上回在通讯里,我便恳请你来军阵指导指导云骑,可否记得?” “自然。” 白罄虽然很想装傻充愣,但想到这事的报酬是饮月之乱的始末,他又只好改口同意了,就连藿藿都有些惊讶。 除了十王司的工作,其他麻烦事白罄一向是不去的,景元直接甩了个看起来就不好玩的任务给白罄,结果他居然连讨价还价都忘了,答应下来——这一点是藿藿始料未及的。 “条件换一换如何?” 景元歪了歪脑袋: “你来神策府的后院港口,充当彦卿的陪练,报酬依旧不变,你还可以多提一件事,我酌情回答你。” “啧……” 白罄的眉头微微皱起。 其实他一向不喜欢小孩子,因为孩子闹腾,力量微弱——这一点在遇见了藿藿之后就像是治好了一般,白罄也算是知道孩子之间亦有差距,能捡到藿藿多亏他运气好。 感受到身旁的师父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很是高兴,藿藿便也跟着开心,她将茶给二人满上,接着问道: “所以,将军是想要照顾彦卿吗?” 藿藿这话倒是问到点子上了,景元思索了一会,缓缓点头: “若是可以的话,最好。” “莫不是想徒弟想得入魔,便从不知道哪顺了一个回来。” 白罄懒洋洋地托着腮,小声道。 “编起谎话你还真是滴水不漏。” 景元的嘴角微微翘起。 第206章 下次要说 只不过关于膳食方面的事情白罄确实不是很在行,平日里他们师徒俩吃的东西不是外面饭馆的东西就是藿藿自己做的,自然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听藿藿说完后,景元这才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蓬松的头发上窝着一只远处飞来的团雀,它低下脑袋梳理着自己的羽毛,骑在了将军头上,好不威风。 “这样啊……啧啧,既然如此我便去问问青镞好了。” 青镞这个名字白罄还有点印象,是神策府里的策士长,不过已经许多年没有见到了。 景元出征后,白罄就再也没去过神策府,每日的文书也都是这位策士长在打理,想必景元回来了她也能轻松一阵子吧。 将军金色的眸子望着面前淡然喝茶的老友,眼中闪过一抹欣慰。 五年不见,白罄终于不像是刚出世那样仿佛活死人一般僵硬,脸上的笑意也变多了,藿藿还真有本事。 作为令使,景元的感知自然是一般人达不到的程度,他轻而易举地就看出了白罄身上的气息有异常。 之前白罄周身围绕着让人不由自主就会怠惰下来的力量,所以景元在当时对方提出收养藿藿的时候才会微微皱一下眉头。 好在他庆幸没有自己没有强行让藿藿从白罄身边离开——谁能想到这哭哭啼啼、柔柔弱弱的小狐狸居然在十王司的每周绩效里排行第二,仅次于第一名的冥差夜魄。 也算是白罄教导有方了。 景元差点就被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逗乐了。 白罄若是会主动教人,景元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在做梦。 就凭这家伙懒懒散散的性格,除非藿藿主动开口询问,否则白罄是绝对不会教的。 想到这他就庆幸自己当初用一点巡镝将白罄绑在了罗浮上,万一他要追寻白珩曾经的足迹去往银河里可就糟糕了。 罗浮的处境其实并不算太好,而且太卜司的预测一年比一年来的糟糕,他肩上的担子其实很重,可在既定的命运到来之前,景元只希望能为仙舟再多做点事。 至少要将白罄彻底留在这再说。 白罄哪知道自己这个老朋友心里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他只是盯着藿藿那双灵动的狐耳发呆,一直到女孩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这才移开了视线。 “什么时候去神策府?” 白罄问道。 景元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你若是想,现在便可以来。” “不了。” 白罄摆了摆手: “你一路舟车劳顿,恐是累了,还是多加歇息,过个几日我便过去。” 景元的神色多了几分惊讶: “我没听错吧,你这老东西何时学会的关心人?” 白罄:“……” 我在你心里一直都是这种形象? 藿藿在一旁安安静静的, 她知道两人的谈话自己插不上嘴,却也毫无怨言地乖乖坐在白罄身边,她的眼尾有些下垂,用“楚楚可怜”来形容恰好不过,如今不说话倒像是有人委屈她了一般。 身后的灵火大尾巴晃来晃去的,倒显得和旁边两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家伙有些格格不入了。 “我只是现在懒得去而已。” 白罄撇撇嘴,而对座的景元却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不出我所料……也罢,懒散点倒也不错……” 他扭头看向藿藿: “藿藿,家里可否有些吃的,这一路过来我也没吃饭,麻烦你了。” 被突然点到的小狐狸有些没反应过来,老半天后才应了一声,慌慌张张跳下了石凳,朝着厨房小跑着就钻了进去,白罄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感觉景元是有意将她支开。 果不其然,景元脸上随意的表情立马就凝固了,他轻声道: “你知道我为何会这么早回来吗?” 白罄摇了摇头,景元叹了口气: “步离人的巢星遍布了半个星系,就这样一颗一颗清除,少说也得八九年,可如今仅仅才是五年我便回来,实属无奈之举。” “在剿灭了诸多狼星后,其余的星球就像从未存在过般,在星槎的侦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期间曜青的人也路过此处,我们在外徘徊了一年,还是一无所获。” 白罄挑了挑眉头: “你怀疑这背后有令使……在做手脚?” “嗯,而且是善于隐蔽,或是能大规模转移生物的令使。” 景元微微点头,同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转移诸多星球,这般神通也不是寻常令使可以做到的,若是真有这样的实力,恐怕就是他也得犹豫要不要与之为敌。 “还有其他的可能。” 白罄摇了摇头,这让景元微微一愣,随即他便笑道: “愿闻其详。” “毁灭的令使。” 白罄只消说五个字,景元瞬间就明白了。 “不是被转移,不是被隐藏,而是被不留痕迹地摧毁,也符合那烬灭祸祖座下令使的性格。” 景元轻轻点头,同意了白罄的说法。 他担心的是未来这种人会成为罗浮的敌人,届时他若是不在,便又要白罄出手了。 “对了,最近和藿藿怎么样?” 景元八卦的口吻让白罄脸色顿时一黑。 半个多小时后,白罄没好气地将景元给赶出了院子,临走前这家伙还顺走了一饼未开封的鳞渊春,挂着满意地笑容离开了。 只可惜藿藿端着刚炒好的菜,眨了眨那双水灵灵的眸子。 “师父……将、将军呢?” “神策府有事,走了。” 白罄说谎不打草稿,用喝茶掩饰自己的心虚,只是他尖尖的耳朵有些透粉,顿时就出卖了他。 “骗人。” 藿藿“切”了一声,想也想明白自己这个师父肯定是给人家赶走了,菜都炒了,她干脆就将盘子放在了石桌上,两个人内部消化得了。 炒蕹菜倒是适合用来下酒,只可惜白罄家里只有茶,他举起了筷子,夹了一筷就往自己的嘴里送。 “怎么样?” 藿藿那期待的小眼神快将白罄的眼神闪瞎了,青年尝不出味道,却又不忍心骗她。’ “你自己尝尝?” 白罄夹起几根蕹菜,送到了藿藿的嘴边,小狐狸脸色有些发红,犹犹豫豫地不敢下嘴。 “吃啊,你个蠢货,递到你嘴边了!” 尾巴大爷在心头催促着,藿藿心中一横,张开嘴,将白罄投喂的蕹菜全都吃了去。 “好咸……” 青年认认真真地记下了这个味道。 下次要说这菜是咸的。 第207章 不习惯 今天早上寒鸦一来上班,就发觉某个小狐狸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她一言不发地坐在工位上,耳朵耷拉着……虽然她的耳朵每天都是这样。 寒鸦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去,藿藿手里正捏着一张黄纸,唉声叹气,随后像是认命了一般拿起了笔,正巧回头看了一眼。 “啊啊啊啊!” 一声惊叫顿时响彻因果殿,惹得不少人都看了过来,不过在注意到声音来源是寒鸦那边时,这些冥差又自觉地收回了视线,徒留下脸上有些许无奈的寒鸦: “抱歉,藿藿,小女子并非有意,只是……我真的有这么吓人吗?” 藿藿拍了拍胸脯,眼角噙着泪水: “吓……吓死我了,寒鸦大人……一点声音都没有,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就算是师父这样做,我也会被吓一跳的……” 她这么说,让某位白发判官心中倒是平衡了很多。 今天是周一,虽然以往每次周一寒鸦都觉得莫名地疲惫,但昨日刚跟雪衣去了天涯洞,光是想到这些她就又有工作的动力了。 上班就等于获得更多的假期,下周又可以拉着姐姐去看几场幻戏或是在不夜侯听听曲。 不过好在她没把正事忘记了,便回过神来: “对了,可否遇到了什么难处?为何我在一旁看你心神不宁,可是白罄的问题?” 不愧是寒鸦,一语中的,藿藿心中佩服的同时,又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声: “这……这还要从景元将军说起……” 今天一大早,藿藿起床的时候发现尾巴大爷久违地醒的比她还早,趴在沙发上戴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眼镜,正一本正经地看着报纸,见到藿藿走出房间,它便“啧啧”了两声。 “某只狐狸,被人忘在家里了……真可怜喏。” 藿藿还有些迷糊,没明白尾巴大爷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在客厅寻找了一下那个熟悉的影子,只不过很遗憾,白罄仿佛真的像是尾巴大爷说的那样,将她忘在家里了。 藿藿凑到窗前看了看院子,那张他时常坐的石凳上也没有人,懵了好几分钟后,她才揉了揉眼睛,脑子乱的像是一团麻绳,好不容易才理清楚。 都已经第三天了。 上次景元拜托完白罄去神策府一趟后,第二天早上青年便和她知会了一声,离开了家,去了那神策府,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印象里,藿藿还从没和白罄分开过一天以上,现在都已经消失了第三天了,也不知道白罄在神策府过得怎么样了。 她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拿起手机想给白罄发条消息,手指噼里啪啦在屏幕上点着,过了好半天又删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了一句“师父在忙吗?”发了出去。 少女捧着手机呆呆地看了一会,上面的“未读”好像刺激到了她,娇小的身躯一颤,连忙钻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白罄是判官无所谓,她可是不能迟到的,万一就是因为一次迟到导致晋升速度晚了好几年呢? 她这么想着,可是刷牙洗脸的时候白罄的样子却总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如影随形,像极了藿藿看的恐怖幻戏里那阴魂不散的鬼物,惹得她一早上都没精神。 一直到现在白罄都没回她,藿藿现在就连吃饭都没精神,行囊里的包子都要凉掉了。 想到这她就一肚子的闷气没处发。 寒鸦一脸的若有所思,尤其是看到藿藿脸上的黑眼圈和不满的小表情后,不由心中暗笑。 原来如此,因为白罄不在身边所以才茶饭不思了啊。 好磕。 寒鸦没急着回梦占庭,其他的问字部判官已经来交接了,她现在的工作压力也稍微缓解了些许,过不久罗浮三个本地判官就要被调去幽囚狱了,她那么卖力作甚? “为何没想着去神策府寻他呢?” 寒鸦轻声道: “以徒弟的身份,若是送送饭,想必也是可以的吧?” 藿藿眼前一亮,不过随即又恢复了刚刚晦暗的神色: “我……我也想过,但每次看到门口云骑那严肃的样子……我、我就害怕。” 寒鸦轻轻叹了口气。 藿藿就是害怕给别人添麻烦,或许是觉得这点小事还要让门口的云骑跑一趟,她心中过意不去吧。 不得不说,在十几年的相处里寒鸦还是很懂藿藿的,将她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无妨,这本就是在他工作范围之内,不麻烦。” 冷面判官此刻却柔声安慰着哭哭唧唧的小狐狸。 “我……我下午去试试吧。” 藿藿只能答应,将眼前的寒鸦先打发走了。 既然要做,那就先把今天的工作干完先,藿藿立马就带着名单,提着小灯就离开了因果殿,自己出引渡任务的情况常有,不过因为担心突发状况,白罄总会跟着。 藿藿的耳朵动了动,心想: “至少也要证明一下自己有独自生活的能力才行……不然师父怎么会放心的下?” 尾巴大爷懒散的声音从她脑海中传出: “不错。” …… “不错。” 白罄望着眼前不断拔剑的孩子,夸赞道。 两个时辰了,这孩子从四点钟就起来练基本功到了现在,一句怨言也没有,是习武的好苗子。 这让白罄想到了之前跟着腾骁习武的时候,只不过对方对待自己的方式,可没有自己对待彦卿的方式那么“温柔”。 神策府后倒是比白罄想象中的要宽敞不少,周围连接着大大小小的洞天,全都是供给云骑生活训练娱乐的场所,只不过白罄懒得去看,景元也没将通行的权限给他。 微风从周围伸手就能摸到的云中穿过白罄的指缝,传来片刻凉意,石板地上的木桌上摆放着未尽的棋局,青年就撑着下巴坐在一张结实的木凳子上看着孩子练剑。 这样的日子可能还会持续许久,碍于仙舟人的体质,他们可以承受的训练强度可比正常生灵高上许多,武艺精进自然也就奇快无比。 “喏,来了。” 白发将军踱上前来,手里还捧着一盘水果,放在了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切好的苹果,悠哉地根本不像是将军。 “这几日住的可还习惯?” 他问道。 “不习惯。” 白罄直白地摇头,让景元的呼吸一窒。 第208章 我需要你 “怎么个不习惯法?” 景元笑了笑: “床板太硬?景色太单调?还是一日三餐不合口味?” 白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大汗淋漓的金发孩子,对方的金瞳里闪烁过熟悉的光芒,让白罄有些恍惚。 上次见到这光芒的时候,还是第一次遇见镜流景元时。 那时候这家伙还没现在这么烦人,满脑子想的就是建功立业报效罗浮,学会一身武艺好去当驰骋星海的巡海游侠。 眼前不知道哪来的少年有着和他一样的眼睛,一样的学习热情,甚至还有一样优秀的师父。 他的结局也会像是现在这样吗? 白罄不知道,不过他很快就选择收回了视线: “你再说一遍?” 景元:“……” 白罄还真是这三百年来第一次这么跟他说话的人了。 将军也不恼,就这样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白罄沉思片刻,还是摇头: “床榻不错,景色也行,一日三餐……对我来说无所谓。” “那为何不习惯?” 这次换成景元不解了,白罄“啧”了一声,也没搞明白自己是哪里不舒服,只好回了个不知道。 “算了,我早已习惯你每日稀里糊涂的样子。” 景元扶额,手在棋桌上摸了一把,被白罄一眼看穿: “别偷棋子。” “眼神真好。” 将军的脸……城府就是深厚,被发现了还恬不知耻……乐呵乐呵地将棋子放回了刚刚的位置。 那前几日被景元顺走的鳞渊春,现在依旧是化作了茶水,倒入白罄的杯里,他微微平了平味道就将杯子放下,继续走刚刚的棋。 “留下断后的云骑昨天也回来了,确实发现了毁灭令使的痕迹,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 景元摇晃着茶杯,将兵朝前挪了一格。 “焚风?” 白罄皱了皱眉头,随意将景元送上来的小卒子吃了: “虫子罢了。” “别太小瞧他了啊。” 景元见到白罄这个态度,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提醒道: “虽说百年前的确交过手,不过现在毁灭势力逐渐壮大,我想他的实力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虫子吃的再多也是虫子。” 白罄面色不改。 “真记仇啊,不就波及到了白珩的星槎吗?” 景元哈哈一笑,继续下棋,两人都有意地无视了一旁的彦卿,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他一般。 柳树的枝条在风中宛若珠帘一般摇晃,这种惬意的情景白罄却没多少舒适的感觉,他总觉得少了什么,以至于心神不宁。 “所以,摧毁那些步离巢星的就是他了?” 白罄问道。 “不确定,但是大概率。” 景元没有将话说的太满,随手移了一步棋: “将军。” 白罄看着无从下手的棋局,两手一摊。 666这个入是桂! 他知道自己下棋没赢过景元,要不是太无聊了他也不会靠这种方式打发时间。 “你就是太急了,总想着吃我送上来的兵马。” 景元指着桌上的残局,轻轻笑道。 “是将太菜了,若这将是我,你这所有人都得完蛋。” 白罄一本正经地指了指景元的棋盘,对方的脸色顿时一僵,好像这话说得确实没什么大问题。 “但下棋就是下棋,建立在双方实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便要靠智谋取胜了。” 景元知道白罄已经腻了,便收起了这盘棋,放在一边。 看来关于军法方面还是要自己亲自教才行。 他还指望着白罄能当一个全能工具人呢。 只不过他这歹毒的想法自然不可能被白罄知道,青年朝着远处的彦卿挥了挥手,孩子便收起了剑,腿一软便倒在地上,没人来扶他,他便自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才四个时辰,往后的路,长着呢,腿脚不坚实怎能走到最后啊。” 景元摇了摇头,吹了一口手里的茶。 “彦……彦卿会尽力的,师父。” 孩子有些脸红,似乎是为自己的不争气而感到羞愧,白罄看着他这副样子,莫名想到了藿藿。 她现在还好吗? 趁着景元和彦卿交谈的功夫,白罄翻出了手机,上面赫然显示出藿藿早上发来的消息,青年思索了片刻,便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不太好。” 消息很快地变成了已读,紧接着,藿藿发消息像是机枪一般一条接着一条: “为什么呀?饭菜吃不惯吗?最近有些倒春寒,是不是冷了?将军对师父不好吗?” 这都哪跟哪啊。 白罄苦笑一声,这么多问题他也回不过来啊,手写太慢了。 想到这里,他便一个电话轰了过去,奇怪的是藿藿的消息分明是秒回,可接电话却让白罄等了半分钟。 “喂……师父。” 电话那头传出她怯生生的声音。 “饭菜还行,不冷,景元一般。” 白罄冷淡地回道。 藿藿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白罄是在回答刚刚的问题,她不由轻轻笑了一声,满腔的思念到了嘴边却又改了口: “那个……家、家里的盆栽好像长得还不错……然后、然后冰箱里的菜要坏了,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她小声地碎碎念着,白罄很有耐心地听她一句一句说完,直到藿藿停了下来,他才笑了笑: “其实,你可以直接说想我便好。” “我……” 电话那头的少女顿时就哑巴了,一声微弱的嘤咛响起,过了好一会她才结结巴巴道: “我……我想师父了。” 这话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白罄却叹了口气: “为何不当面说?” “可……可进神策府要报备……” 小姑娘有些为难。 “不必,说我名字就好。” 白罄轻声道: “我想见你。” 白罄好像都能想象出藿藿捧着电话,耳朵微微向后,脸色发红的可爱模样,不过就是不知道不说话的这段期间藿藿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自己说的太过直白了? 白罄有些纳闷,藿藿好半晌后才缓缓说道: “师父……师父需要我是吗?” 白罄毫不犹豫: “嗯,我需要你。” “那做完今天的工作后,我就去找你……” “好。” 挂断了电话,白罄才觉得心神不宁的感觉消失了不少。 果然啊。 第209章 你太变态了 (气得我肝疼……只会瞄小头的人凭什么上的钻二啊……还能给这种人杀二十个我也是不理解了……要不是赢了我真的会红) ———————————— 果然啊。 白罄将手机放下,长舒了一口气。 景元教的话术就是好用,这些哄小姑娘的话他倒是一套一套的,也没见领回来个弟妹啊。 这就是段位不详,理论最强? 似乎听到藿藿的声音之后,白罄心里那些不安便烟消云散了,仿佛这小狐狸身上真的带着什么能让人安神的符箓一般,不然怎么解释现在这种情况? 神策府的风景就算是在整个罗浮境内可能也算得上前三了,天边是云卷云舒,璀璨的辉光通过窗洒落在院子古朴的石砖地上,如若不是突然的太阳雨,恐怕白罄的心情还会更上一层楼。 “记得带伞。” 他想到了什么,又重新给藿藿发了一条消息,小狐狸那边蹦出来一个猫猫头表情包,表示收到。 还挺可爱。 白罄默默将表情包收藏了,理所应当地当了一回盗图狗。 徒弟的就是自己的,存一下自己的表情包怎么了? 斑驳光影在小雨蒙蒙中穿梭,仿佛在青年漆黑的眸子中镀了一层金,彦卿疲惫不堪地坐在一旁的石台阶上,白罄却没有伸手去扶的意思。 云骑用的飞剑对精神的负荷极重,而因为其是植入体的缘故,对身体的要求更是不少。 所以景元仅仅只是托白罄来淬炼彦卿的心智,打磨他的体魄,仅仅两个时辰的拔剑就让他腿软手麻,那未来又该如何? 罗浮境内刚平稳下来几年,景元的年纪却是不大了,再整出些幺蛾子来,恐怕这家伙就得提前卸任了。 到时候将军之位空缺着,该给谁呢? 彦卿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看了一眼一旁自己这个不好相与的师叔。 他身上的压迫感还是一如既往地重,不说话的时候彦卿总觉得腰间那把佩刀下一秒就要飞到自己身上了。 所幸对方只是性子冷一点,没有多为难他。 想到这,孩子便松了口气。 “师叔……我听师父说,您还有个徒弟?” 他小心翼翼地找着话题,顺便也是让自己放松下来。 “有。” 白罄打了个哈欠,神情冷漠,莫名想到了刚被景元带着去见彦卿的时候。 这孩子就像是天生为剑而生的一般,平时看上去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小孩,可握起剑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脸上的表情也自信了许多。 仙舟先民提到过有一种名为“剑胎武骨”的体质,虽然只是个传说,但当彦卿出现,恐怕所有人都得怀疑一下这传说的真实性了。 但在其他方面,他倒是还留着孩子的一些天性。 “哦……” 见到白罄没有再说下去,彦卿只好呆呆地点了点头。 师父说过师叔的实力深不可测,那师叔的徒弟岂不是也强的可怕? 他一想到这,就打了个寒颤,毕竟军中常常有些云骑会说着拜师学艺年间的趣事,其中不少有同门之间的切磋。 若是白罄让他的徒弟来和自己切磋,会赢吗? 想到这里,他握紧了手里的剑。 “雨停了再接着练,休息吧。” 白罄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背着双手站在屋檐下,彦卿愣愣地看着判官的背影,点点头: “哦好,师叔要吃点什么吗?我去拿。” “不必。” 白罄摇头: “我徒弟会给我送的。” 她现在应该是在引渡魔阴身吧?也不知道会不会受人刁难。 “诶?那、那等她来了,彦卿是该称呼她为师兄还是师姐?” 彦卿眨了眨眼睛。 “师姐。” 白罄面色不改: “她和你不同,不擅御剑战事,在符箓上却有所精通,我劝你还是放下切磋的心思。” 啊? 男孩脸上的神情不由得呆滞了一下: “是师姐就算了……怎么学的不是师叔的刀法而是符箓之道?” “很稀奇?” 白罄眉头一挑: “我不想她与人争斗,她若是擦着碰着我会很为难的。” 这话说得,让彦卿一头的黑线: “师叔,为何我磕着碰着,师父都像是一点儿也不心疼一样。” 白罄却伸出手,感受这冰凉的雨点在手心跃动着: “剑客此身便是剑,既是剑,又怎会惧怕磕碰?” 彦卿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而白罄却是将手里的水甩到了他的脸上,吓得他一激灵,身子都抖了抖。 “清醒一点,你的路还长着。” 白罄右手伸出,竖起一根食指: “看你这么闲,再来练练,如何?” 男孩咽了口唾沫,想起了前两天切磋的惨状。 眼前的男人就只是伸出了一根指头,他就动弹不得,屈指一弹便能将他手里的长剑震飞,这种压迫感,彦卿在师父身上都没体验过。 “这才一根手指,怕了?若是你师父的神君出来,恐怕你会更怕。” 见他磨磨唧唧的,白罄不由皱了皱眉头,彦卿双手紧握剑柄,怒道: “谁怕了!这就来!” 只不过男孩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狡黠: “师父,那是师姐吗?” 白罄一愣,回过头去。 “有破绽!” 彦卿大喝一声,提着剑便冲上前去,剑意如虹,仅仅是瞬息之间,孩子便来到了吧白罄的身后! 他用尽全身力气挥剑,可只是在青年的身前半米处他的剑便停了下来,再难寸进一步,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屏障在阻隔着他一般。 “兵不厌诈,还算不错,此举是景元教你的吧。” 白罄淡然地回过头,被挂在半空中的彦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老实地选择了不放手,紧握着那柄叫不上名字的长剑。 只见青年屈指一弹,彦卿瞬间就带着自己的长剑倒飞出去,一连在地上翻了个好几个跟斗,再给多灾多难的神策府墙壁上添了一个印子。 “咳……” 白罄收回了手,尖尖的耳朵动了动: “修缮的钱找你师父报销,我什么都不知道。” 彦卿好半天才从墙上下来,浑身的肌肉像是撕裂了一般,火辣辣的疼,他一脸颓废的样子,无奈道: “师叔……你太变态了。” 白罄:“……” 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骂他? 第210章 痴 训练计划很明确,每天的一千组力量或一千组有氧交替着进行,例如今天练了力量,明日就可以练有氧,依然白罄觉得训练量还是少了,但景元倒是说这就够了。 反正是他的徒弟,自己搁这瞎操心什么? 想到这,白罄就释然了,彦卿一瘸一拐地又回到了他面前,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不是说手中握剑便是立足不败了吗?怎么虚了。” 白罄脸上有一丝笑意。 “师叔……你再让我一根手指吧。” 彦卿捂着后背龇牙咧嘴。 “好啊。” 白罄将食指收了起来,沙包大的拳头就这样横在彦卿面前: “那我就不用手指了?” 彦卿:“……” “您……您还是就用食指吧。” 最终彦卿还是放弃了讨价还价的想法,苦哈哈地又跑去训练了,太阳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白罄回过神来的时候,雨点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消失了。 只有石砖缝之间还留着湿润,残存着雨曾来过的痕迹,人一闲着就容易多想,一多想,白罄的脑海就下意识地闪过一抹青绿色的倩影。 “她还在忙吗?” …… “那可不,可忙死了。” 电话里霜悦的抱怨一波接着一波,藿藿边听边笑,少女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在寂静可怖的幽府里倒显得有些渗人了。 她手里的青冥灯中环绕着十来团光晕,里面都是要被送去往生的仙舟人。 “对了,老说着我的事情,你估计也听得烦了,最近工作怎么样?我玉阙这边的十王司好像忙得很啊,不知道你那如何。” “还好……有师父在,不算很忙。” 藿藿轻声说道,身后的尾巴大爷光芒更甚,将周围照亮了些许,她才敢往前走。 “一开口就又是师父来师父去的……那最近和你师父有没有——” 霜悦说话的语调突然升起,八卦的语气让藿藿脸色一红,连忙道: “没、没有的事,我跟师父……清、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 霜悦那边“嘎”了一声,有些不满: “我还什么都没问呢,此地无银三百两……你们绝对有点什么!” 霜悦的话让尾巴大爷哈哈大笑: “蠢货,你这么急着回答她干啥,现在好了吧。” 藿藿委屈道: “你、你这么有办法,那刚刚她问的时候,怎么不回答啊……成天只知道耀武扬威。” “嘿哟你这小怂包,又敢和老子耍起嘴皮子了!” 尾巴大爷气急败坏,不过霜悦的话将一狐狸一岁阳拉回了现实: “你们俩说什么呢?” “没、没事。” 藿藿叹了口气,只好将最近的事情跟霜悦浅浅说明了一下,不过省略掉了那些稍显暧昧的话。 “我去,劲爆啊,不错不错,我觉得很有机会。” 霜悦立马就惊呼了起来,让藿藿本就低垂的耳朵压得更低了: “有、有什么机会啊……师父就是个木头,理解不了的。” “不不不,恰好就是木头,他喜欢你才会很明显啊。” 霜悦反驳道: “你看,要是换那些个情场高手来,人家说喜欢你,你还要掂量掂量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你的木头师父要是说喜欢你,那包是真的啊。” “优势在你!” 尾巴大爷和藿藿面面相觑,岁阳的眼神在说: “还有这种理论?” 而藿藿却有些无奈: “可、可师父上次说……说是师父喜欢徒弟的那种、那种喜欢。” 想到这她就有些挫败,感觉自己哪哪好像都不行,凭啥去要求白罄喜欢自己。 想的也太美了,能站在白罄身边的目前好像就黄泉小姐最合适吧。 实力差不多,性格也差不多,最关键的是黄泉小姐身上的人妻味比她浓多了。 不像自己,往那一站跟个小蛋糕似的,谁来都能啃上两口。 “掩饰!纯纯的掩饰!你信我,直接霸王硬上弓,你师父绝对不会说什么的……” 她那不靠谱的建议深得尾巴大爷的心,它不由点点头: “没错没错,小怂包你要是听本大爷和这个狐狸的,不出三天就能和白罄好上了。” “不不不不不行,这是坏孩子做的事情。” 藿藿的小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捏着令旗的力道都不由重了一些。 “我、我先挂了霜悦,到了因果殿就不能看手机了。” 藿藿说着,在霜悦的道别声中挂了电话,马不停蹄地将这些魔阴身送去往生,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今天她是真真正正自己一个人完成了一天的任务。 “所以,考虑得怎么样?” 尾巴大爷乐呵道。 “不行……绝对不行。” 藿藿说的斩钉截铁,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尾巴大爷的提议。 要是强来,惹师父不高兴了,损失最大的又是谁呢? 藿藿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忧愁。 偌大的仙舟,没了白罄,她便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原生家庭不欢迎她,狐族的同类也不喜欢她,若是没有白罄,她早就死在了尾巴大爷的手下,或是继续忍受着打骂和排挤的日子。 虽然藿藿老说着白罄是木头龙,木头师父,但其实比起他,藿藿觉得自己倒更像是一截烂掉的木头,早就失去了被人使用的价值。 如果不是月亮在腐烂的木上镀上了一层银边,恐怕没有人能发现焦炭下也能生出小草苗来,过往的经历充当了养料,树苗也正一点点朝着月亮的方向生长着。 一棵树就算是长得再高,恐怕也是碰不到月亮的吧? 藿藿又觉得自己特傻。 她将繁杂的思绪甩了出去,接着飞速打卡下班,直奔长乐天。 既然白罄说了需要她,那她当然要义不容辞赶到对方身边了,毕竟曾经白罄也是这样对藿藿的,现在关系反了过来,反倒让小姑娘内心狠狠地开心了一把。 她大包小包买了一大堆好吃的,马不停蹄地朝着神策府赶去,小狐狸提着大大的袋子,街上的路人都不由侧目,不过现在藿藿满脑子想的都是白罄,看到了不夜侯茶馆门前围着许多人,她才想起白罄喜欢说书。 师父也好久没来了,届时拉着他来听听说书也不错。 随着她逐渐走远,西衍先生的说书也讲到了尽头,他将折扇一合,叹息道: “……沾点什么不好,偏偏沾了个痴字。” 第211章 来了? (致敬传奇耐杀王牢鱼连续挑战四个小时后终于无伤寅虎,很开心遂发送到tomato,望周知。) (他妈的君临天下,幽邃帝窟,我看了整场bo5,这绝对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比赛,太精彩了,贡献了多少个世界级名场面,太无敌了,祝贺edg世界冠军!祝贺zmjjkk打破四项纪录登顶世一决斗!) (我们从来就不是最弱的赛区,而是新的王者,阵前亮旧剑,寒光似当年,我就是世界第一!) —————————————— “啧啧……最近真轻松啊,要是这一刻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 斥宴微微摇了摇头,从行囊里翻出了保温杯,拧开盖子便“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擦了擦嘴后又重新戴上了头盔,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去往神策府的港口很小,因为公职人员平日里用不到这港口,神策府后的洞天便是他们居住的聚居洞天,往来有专用的渠道,所以看守这港口的云骑也成了最闲适的岗位。 毕竟不用打打杀杀,来人了就禀报一声将军便好,若是有人要强闯,那斥宴觉得这种人真是脑子坏掉了。 神策府有将军坐镇,你还敢闹事,不是脑残是什么? 正当他还在感慨岁月静好的时候,不远处一撮绿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云骑的头盔并不会遮挡视野,相反还会提升你的视距,所以他远远地就能看见远处那提着大包小包的身影。 嘶…… 这女孩子好像在哪见过啊? 他的大脑在此刻飞速运转——对看门守卫来说,礼仪、审时度势和看人是很重要的学问,要是一个不小心怠慢了来访将军的贵客,恐怕会给对方留下对罗浮不好的印象。 在他思考的间隙,那女孩就已经走到他面前了,斥宴还没反应过来,心中惊了一下,暗道她个子这么小,提着东西居然还能跑的这么快。 “请、请问……请问白、白罄……额、白大人在神策府吗?” 女孩结结巴巴地问道,脸色有些发青——不知道是害怕的还是跑过来岔气了,斥宴将阵刀放在一边,连声安抚: “额……小妹妹,你先缓口气,你要找的是白罄白大人,持明族?” “对!” 藿藿声音突然大了起来,随后像是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咋咋呼呼了,便又低下了头: “对、对不起……我要找的就是白罄……” 斥宴终于想起来这女孩子是谁了。 虽然白罄就来过几次神策府,但平时路过的时候,他总能 看见对方身后有个带着灵火大尾巴的小跟班。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藿藿小姐吧,虽然白大人先前已经嘱咐过我遇见你就直接放进来,但相关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我需要请示一下将军,稍等片刻。” 见到藿藿点了点头,斥宴连忙联系了景元,对方的回答就一个字: “可。” 斥宴挥了挥手,召来一艘专用于港口和神策府通行的无人星槎,伸出手: “请。” 藿藿提着东西便钻进了这艘无人星槎中。 这其实还是她第一次坐无人的星槎,毕竟虽然星槎都有智能驾驶系统,但大多数操作还是需要人来完成——仙舟人在经历过金人叛乱之后就不再完全相信这些智能系统了,所以有人的星槎才是常态。 但因为神策府到港口都是两点一线,要是有个专人驾驶也太浪费了,所以才会使用无人星槎技术。 虽然但是,其实和电梯没什么区别了吧? 藿藿心中暗道,看着窗外的云雾逐渐变厚,紧接着黑暗一闪而逝,偌大的神策府便出现在了藿藿眼中。 “嚯,气派啊,老子要是能住上这地儿,让我吃山珍海味老子也愿意啊。” 尾巴大爷在藿藿身后晃了晃。 “你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啊。” 藿藿吐槽道。 “你们仙舟人最常说的话就是吃亏是福,本大爷没这命,就不太想享这清福了,谁爱享谁享去吧,纯傻逼。” 尾巴大爷哈哈一笑,语气中满是鄙夷。 其实藿藿也不喜欢这句话,她只是点了点头,就没了下文,算是和尾巴大爷达成了共识。 星槎很快就在神策府前的港口靠岸了,藿藿下了舟,尾巴大爷立马就飘了出来,灵火狐狸头的大嘴一张一合: “说到底,这将军也是苦差事,这么大的地方,他每天估摸着也就只能坐在最上边看一堆乱七八糟的书案,不住也罢,老子还是觉得龙疯子那舒坦。” “我道是谁在背后嘀咕我,原是藿藿身边的岁阳啊。” 一狐狸一岁阳这才定睛看去,只见神策府门前站着的景元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一旁的青镞也捂着嘴,眉眼弯弯。 “将、将军!尾巴大爷它……它没有坏心思。” 藿藿脸色一红,急急忙忙说道,而景元却是歪了歪头,笑容不变: “私下已经这么熟络了,怎么来到府前便又生疏了不少?你若是这般姿态,老白若是怪我,我可想不出解释的法子啊。” 藿藿自知尾巴大爷失言,便没有再说话了,只是微微颔首,就听到景元看向了身旁的青镞: “青镞,请带她去后院吧,藿藿是白罄的徒弟,这番前来也是为了见见他的。” 景元递了个眼神过去,青镞跟了他三百多年,自然心领神会,她款款走上前去,轻声道: “藿藿小姐,请随我来……还有,以后来府中直呼景元名讳便可,这一点是他的要求。” 藿藿这才懵懵懂懂地点头: “知道了。” 看着她呆呆的模样,青镞没忍住笑了出来,心头升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但想到了景元那番话,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她和景元熟悉,和白罄可不熟悉,这么多年他们也就是那种路过会打个招呼的关系,完全没有什么深入交流。 要是这白大人不是好相处的主儿,她擅自逗弄对方的徒弟,保不齐吃不了兜着走。 “哦对了,记得把那小子叫回我这来。” 景元没走两步,又补充了一句,青镞表示收到,便回过头给藿藿带路了。 “策士长……是干嘛的?” 尾巴大爷悄悄在藿藿心里头问道。 “负责统筹和梳理信息,帮助长官进行决策的……不过我觉得将军可能不太需要。” 藿藿在心中暗道,尾巴大爷一下就听明白了: “哦,秘书嘛。” “差、差不多吧。” 青镞在前面走着,一路带着她穿过园林,来到了后院,还没见到人,就听到里面一声痛呼: “停停停!师叔别打了,太疼了!” 青镞让开了身位,终于看到了里面捂着脑袋的彦卿和背着双手的白罄,青年回过头,原本平静的漆黑眸子在见到藿藿的瞬间仿佛被一抹青绿色填满了: “来了?” 他明知故问。 第212章 幻觉? (突然想起前天写的可能有误区,景元偷棋是偷自己的,目的是给白罄让棋,望周知) ———————————— “来了?” 随着白罄这句话,藿藿这才如梦初醒,手里的袋子都不由掉在了地上,好在尾巴大爷眼疾嘴快,轻而易举地就将其叼住了: “靠,你个蠢货,袋子掉了!” 它不由抱怨道,而青镞见到他们见上面了之后,便看向了彦卿: “小剑士,景元找你。” 她朱唇轻启,本以为彦卿会有些不开心,谁知这剑痴像是开窍了一般,连忙提着剑便走上前来: “青镞姐姐,师父找我有什么事啊?算了一会再说,我们快走吧,不然他等急了可就不好了……” 他几乎像是推着青镞走了一般,连忙跑远了,仿佛有什么大恐怖之物在身后追他,见到他狼狈逃窜的样子,藿藿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还没笑多久,小脸就被白罄的手指掐住。 “熟悉。” 青年面色冷淡,两只手却在她的脸上捏来捏去,肉嘟嘟的感觉让白罄很喜欢,藿藿连忙轻轻掰开他的手,埋怨道: “师父不要再捏了……越捏、越捏我的脸就越垮了。” “垮了就垮了。” 白罄听上去毫不在意。 “垮了就不好看了。” “不好看那也是我的徒弟。” 白罄随口几句话就让藿藿心中欢喜,她从袋子里翻出了许多糕点和小食,一点点摆在石桌上: “这是白云酥,这是鸣藕糕,还有椒饼……” 看她这贤惠的小媳妇模样,白罄连忙伸手止住了她: “别念了,名字我记不住,不如先吃了再说。” 藿藿一愣,好像也有道理。 为了和白罄吃饭,她还是特意饿着肚子过来的,现在都下午一点钟了,藿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可白罄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坐在了凳子上,木头发出“咯吱”的声响,让藿藿心中一惊。 这凳子要是塌了咋办? 好在她太轻了,这看上去不甚结实的椅子稳稳当当地就托住了她,因为对桌是景元坐的位置,藿藿就坐在了白罄的身边,桌子不大,两人贴的很近,青年身上的木质香气让她心猿意马。 “还、还带了叉子……筷子、勺子……” 她又将餐具取了出来,不由让白罄哭笑不得: “准备的这么充分……那往后来的话,岂不是每天都要带大包小包的东西?” 藿藿的狐狸耳朵一跳: “往后?以后也可以来吗?” 白罄理所当然道: “我要在这待上一个月,难不成你就来一次吗?” 这下藿藿可就急眼了,她不由凑上前了一点,翠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焦急: “不、不行,一个月怎么说也太……太久了点吧。” 说到一半,她又觉得自己没资格控制白罄待在哪,身上的气势又弱了下去,可白罄只是一只手托着腮,懒懒散散地撑在桌上: “是啊,我也觉得久,不过……” 他漆黑的瞳孔微微一闪: “不过,想知道一些事情,所以和景元做了交易,没办法的事。” “还有师父不知道的事?” 藿藿被勾起了好奇心,可白罄却没有说下去,而是拆开了白云酥的盒子,这糕点果然和名字一样,就是一颗巴掌大的小雪团子,上面沾着点点椰粉,白罄用叉子戳了戳,质地也软软的,跟仙舟孩子想象的云朵差不多。 但表面是软的,白罄还以为内馅是流体,没想到这白云酥稍微软些的酥饼,他用叉子将其切了一半,随意地叉起来,递到藿藿的嘴边: “吃。” 小狐狸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起来,想要拒绝,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闭上眼睛,小嘴微张,凑上前去,可白罄的叉子却在空中兜了个圈,绕过了她的嘴。 藿藿扑了个空,疑惑地睁开眼睛,她的眼角天生下垂,一眼看上去就是一副娇弱的模样,眼下反应过来生了气,在白罄看来也可爱的紧。 “师父什么时候学会拿我寻开心了……” 她脸气得鼓鼓的,下意识忽略了心头尾巴大爷的狂笑声。 有一种人,他的每个动作都有着深意,都是在为了自己心中最深处的欲望而做,而白大人正是如此,他严肃地将脸贴近藿藿的脸颊,在少女清晰可闻的急促心跳声中,缓缓开口: “好玩。” 藿藿:“?” 紧接着那白云酥就在小姑娘的小拳头“威胁”下进了她的口中,看到她两眼放光的模样,白罄咳嗽了一声: “狐狸……不能吃太多糖吧。” 藿藿的胃不好,这一点白罄是知道的,这次她带的甜食不算少,到时候白罄可以带去给景元吃,这家伙最喜欢平时没事干的时候品些小吃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当然知道。” 藿藿有些不满,她觉得自己在白罄心里永远就是那个小孩子,可白罄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用刚刚投食过藿藿的叉子将剩下的白云酥卷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丝丝甜味,微弱地可以不计,但在舌尖融化的时候还是让白罄有些惊奇: “有趣。” “师父喜欢白云酥啊?” 藿藿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暗自将白云酥记在了心里。 这东西其实不便宜,跟鳞渊春一样是中产家庭时不时可以用以消遣的玩意,不过白罄喜欢她当然愿意掏巡镝去买。 “算不上。” 白罄摇了摇头: “我没有喜欢的东西……即使是鳞渊春,也不过是因为这茶水和家乡古海的气味有些相似。” 藿藿还是第一次听到白罄提到关于“家乡”的话题,虽然从景元口中得知白罄不是罗浮本地人,但具体来自哪,白罄不说,藿藿当然不敢问,这十几年年藿藿都觉得自己对白罄所知甚少。 “师父是从哪来的罗浮呢?” 小狐狸凑到了青年的跟前,小声询问。 “你猜猜白珩是哪的人?” 白罄摸了摸她的脑袋,反问。 “是曜……师父是曜青的持明……唔。” 她眼睛一亮,可下一秒她的嘴就被白罄用手捂住了: “知道了,就莫再提。” 他眸子中的紫色光芒让藿藿又想起童年时的一场幻觉。 她从绥园坠落,一条青紫色的巨龙轻而易举地接住了自己,等睁开眼睛的时候,抱着她的人只有白罄。 她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幻觉了。 第213章 老白也会吃醋? (不是哥们,我很像女的吗?) —————————————— 只是关于这些,当她想回忆起更多细节的时候,却发觉其中被迷路笼罩,仿佛考试前的学生一般,熬夜背诵的知识点在这一瞬间都会变得模糊。 她皱起了眉头,在脑子里翻了个底朝天,最终还是没有想起来,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暂时将这些画面当做自己把梦境和现实混淆的产物。 藿藿不止带了吃的,还带了仙人快乐茶,这么多年来,用这种小吃来填肚子还是头一遭。 如果不是来得急,她肯定在家里做完饭给白罄送过来。 想到这,藿藿就暗暗下定了决心,明天一定要让自家师父吃上由她亲手制作、热腾腾的饭菜。 光是和藿藿待在一起,白罄觉得就这样什么话也不说就挺好的,岁月静好,人生总是兵荒马乱,没几天安生日子,白罄很珍惜这样的时光,因为仙舟联盟的敌人一样遍布寰宇。 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有丰饶民反物质军团打上门来,到时候想要过上现在这样的生活就难了。 “下午你应当不用回幽府吧?” 白罄问道。 彦卿下午的时间就没有像早上这么轻松了,因为是景元亲自操练,所以等于白罄下午就是闲人一个,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 十王司那边还有神策将军借人的文书,十王下来还有景元顶着,白罄当然不怕。 “不回……因为今日份的引渡任务都做的差不多了。” 藿藿抬起小脑袋想了想,这才说道。 “没人为难你吧?” “当、当然没有……师父怎么会这么想?” 藿藿嘬了一口奶茶,边嚼着里面的珍珠边道: “我……遇到对我不好的人,我会说回去的,不用师父老担心我。” 听着她说这话,白罄脸上的怀疑之色毫不掩饰: “当真?” 小狐狸似乎被气到了,耳朵顿时就竖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师父要是信不过我,那我、那我……” 她刚刚竖起来的耳朵还没多久又重新耷拉了下来: “那我也没什么办法。” 白罄:“……” 本来是有些怀疑你,现在好了,现在根本不信! “自然信你。” 他揉了揉藿藿的脑袋,有些感触。 刚认识的时候,这家伙还只有那么点大呢,现在看来也是一个合格的小冥差了。 虽然自己这个师父好像没干啥人事,每天满罗浮跑杀丰饶民杀药王秘传杀魔阴身,但抛开这些不谈,他还是很尽职尽责的,至少在生活上没亏待过藿藿。 一想到这,白大人不免又惆怅起来。 这药王秘传怎么就怂了,杀他们这些妖人已经成了白罄平淡生活中的一环了,如今都这么久没动静了,缺的业绩这一块谁给他补啊? 听寒鸦说,转正后不仅赏钱会更多,十王司的福利待遇也会提升一些,白罄都眼馋正式判官这个职位很久了,结果都这么多年,四个部门也没一个地方愿意收留他。 就连寒鸦都觉得古怪。 按理来说一个判官最迟两年就能转正,可白罄这刚来就当上了判官是绝无仅有,在实习判官的职位上坐了十几年牢也是前无古人后也很难有来者啊。 正当这师徒俩各怀心思的时候,一串光点在虚空中闪烁了一番,紧接着便凭空构筑出了一个娇小的人影,银发的少女脑后是标志性的螺旋状马尾,嘴里的泡泡糖刚刚炸开,就看见了白罄和藿藿二人。 “唔唔唔……” 银狼连忙将糊在嘴上的泡泡糖用舌头卷进口中,接着清了清嗓子掩饰了一下尴尬的气氛,这才左右看了看,像是老熟人一般随意来了一句: “哟,星核猎手银狼来电,这小院还挺别致……搬家了?” 白罄和藿藿对视了一眼,接着二人重新看向了银狼,一个是懒得说话,另一个则是一头雾水,不知道银狼此行的目的。 只有这自诩天才的骇客此刻却一脸头疼: “求你们俩了说句话吧,这地方是什么公共场合吗?不能大声喧哗。” 藿藿这才如梦初醒,眨了眨那双水灵灵的眼睛: “额……那个,银狼小姐,好久不见,请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就是给你们发个通讯,想去罗浮那里度假……卡芙卡告诉我要提前和你们说一声,免得到时候罗浮出了事还要我们星核猎手来背锅。” 银狼两手一摊,似乎有些无奈,但白罄却是想到了前些天听到的星际和平广播,便脱口而出: “前些日子你们骇入了螺丝星,不会是想祸水东引吧?” 银狼:“……” 少女的脸色明显黑了两个度,还有些咬牙切齿,仿佛这事触了她的霉头一般,不过很快她也调整了过来,摆出一副随意的样子: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咯~拜托,我们只是通知,不是在请示你,一切入境程序都是合法的,判官也没法制裁我们。” 星际和平公司的通缉令在仙舟联盟并不通用,除非仙舟想对星界和平公司示好,否则这些宇宙通缉犯只要没在仙舟联盟的领域内犯事,联盟都会尊重他们的权利。 白罄自然管不着她,所以只是微微颔首: “你们随意。” 星核猎手要来的话,那刃估计也在吧? “行,那就这样,不说了我上号去了,回见。” 银狼匆匆忙忙地挂断了通讯,藿藿一愣,还想追问着什么,可对方的虚影已经消散,藿藿也只好作罢。 白罄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轻声道: “想问什么?” “想问问刃叔是不是也会来。” “怎么?想他了?” 白罄坐直了身子,盯着藿藿,让小狐狸心里有些发毛,她摇了摇尾巴: “不是呀,有关金人的知识……我觉得我还没学透彻,若是他在,我就能问他了。” 白罄又重新躺了回去,一脸的平静,而藿藿的小耳朵却是颤了颤。 师父这是……吃醋了? 她不由偷偷笑了笑,看向了他粉嫩的耳尖。 绝对吃醋了! 第214章 狐恩返 给超凡哥一点钻石震撼好吧 ———————————— 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来罗浮,说没点蹊跷,白罄是不信的。 果不其然,还没过一个时辰,景元就踏进了院子,一眼就看到了白罄面色淡然,像是礁石一般在海浪巍然不动,他身上的外套早就消失了,内里是紧致干练的无袖。 身旁的少女正趴在石桌上,睡得正酣,也不知道那两只手会不会被脑袋枕麻了,白罄的外套披在她的肩头,似乎让她睡得更香了些,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也不知梦到了什么。 尾巴大爷伏在她的肩膀,见到景元来了之后它便睁开了眼睛,回到藿藿体内去了。 它自知景元和白罄的谈话内容需要人回避,显然附身在藿藿身上这么久,这号称最为强大最为孤高的燎原碎片也有了几分变化。 “这小骇客的通讯并未加密,所以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后便找来了。” 见到白罄好像已经知道了自己来时的目的,景元便不再讲客套话了,坐下便说。 “嗯,我知道你会来的。” 白罄看向了石桌,上面的茶早就凉了,此刻的他也没了喝茶的兴致。 “你怎么想的?” 景元将椅子拉到了白罄身边。 “想不到。” 白罄向来是一个很诚实的人。 景元:“……” “唉,问你也是白问,不妨听听我的想法?” 他叹了口气,似乎早就知道白罄的“不争气”了,青年也点了点头: “愿闻其详。” “针对螺丝星的黑客袭击,你知道吗?” 景元果然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看到白罄挑了挑眉头,他这才接着说: “前脚螺丝星的余温未消,后脚始作俑者就进了罗浮的境地,星核猎手不能说是为了祸水东引,但一定别有所图。” “幽囚狱中也有不少遭人觊觎的囚犯或是收容物,正值你换岗轮班的档口,望你少摸鱼,严加看管,免得狱中出了岔子。” 将军一脸严肃地叮嘱完,这才发现青年有些昏昏欲睡的,他只好无奈地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白罄的眼神这才恢复了清明。 “我刚刚说了什么?” “嗯?” 白罄一愣: “劫狱就杀?” 见到景元又陷入了沉默,白罄挠了挠后脑勺,纵使是他现在也有些不太好意思。 毕竟人家就面对面得跟他说话,他居然还能睡着,显然是太不当回事了。 “以你的实力,这么做倒是也无妨。” 景元的又露出了平和的笑容,微微摇了摇头。 也是,我瞎担心什么,整个仙舟联盟,除了元帅,再也找不出一个比白罄还强的人了。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嘱咐一下天舶司那边严加防范……” 虽然他放心了不少,但白罄这人的性子他当然也知道,除非和丰饶孽物有关,不然白罄都是能偷懒就偷懒,最后还是要景元自己来收拾烂摊子。 将军步履匆匆,便又离开了后院,柳条在风中如同波涛一般起起伏伏,桌上的小狐狸缩了缩脖子,细微的动作就这么被白罄看在了眼里。 她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让这张娇俏的小脸看上去憔悴了不少,白罄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这样的动作白罄都已经忘了自己做过多少次了。 她研究金人构造、灵异事件、异种生物图鉴、丰饶民大全的时候也是这般废寝忘食,时常就有在桌子上直接睡着的时候,几乎都是白罄将她放在床上的。 眼下虽然不在自家的小院子里,但熟悉的画面又一次在神策府上演,不过要去白罄住的地方得横跨两个小洞天,那时藿藿说不定早就被路上的颠簸给震醒了。 判官第一次犯了难,不过没几分钟他就想到了好法子。 外院的长椅只是被白罄手指轻轻一勾,便摇摇晃晃地飞了过来,在白罄坐下的瞬间,它像是有意识一般主动垫在了青年的身下。 接着藿藿就被他放在了长椅上,狐狸脑袋枕着白罄的腿,睡得那叫一个安稳,任由白罄的大手怎么在她的脑袋上揉搓都没反应。 白露时常给藿藿开一些安神的药方,用以换一顿饭吃,只是每次藿藿都只是将药方收好,没有去哪个药房里抓过药,看到她睡得这么香,白罄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原来只要自己在身边,就胜过安神药数倍? 不过这样的想法仅仅只是闪过白罄的脑中,就被他直接否决,白罄甚至笑话自己什么时候变得有些自恋了。 多半是被景元那家伙传染了。 白罄捏了捏她柔软的小耳朵,这个部位似乎很是敏感,像是含羞草一般,白罄只要一碰,藿藿的身子就会无意识地一抖,接着就缩起了身子像是煮熟的虾一般。 好玩。 他隔个几分钟就戳一下她的小耳朵,不过后来担心她被自己吵醒,某个判官还是放下了自己贪玩的性子,一只手握着手机愉快地冲浪去了,另一只手在藿藿的小脑袋上摸来摸去。 这还是白罄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居然这么快。 在他的印象里,景元只是前脚刚走,可拿出手机一看上面的时间,他的眼睛才微微睁大了些许。 现在距离景元离开的时间,早就过了两个小时了,要是他没仔细看的话,到了饭点自己恐怕都不知道。 按理来说他的时间观念应该很强才对啊。 白罄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低头看向藿藿的侧脸时突然又有一瞬间的明悟。 时间是很自私的家伙,在你欢喜时,它便偷偷将指针拨快了些许,在你没好好体会那股甜味,才恍然发觉刚刚的快乐早已过去了。 而喜欢一个人就是和她在一起时,一小时如一秒般短暂,像是过隙的白驹,开弓的箭。 微风不燥,碧空如洗,肥叶间有团雀漫步,一旁水池子里的绿水徜徉,暗生波影,绿色随着春意深了一层又一层,轻而易举地腐蚀了虚无的冬。 青年的膝上趴着的还是狐狸,宛如古时仙舟民口口相传的故事。 狐是会报恩的。 第215章 矫情 (刚醒,紧急更新) ———————————— 感受到了肩膀处一阵摇晃,藿藿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周围的斑驳光影朦朦胧胧,透过树荫轻柔地擦拭她有些疲惫的眼皮。 幽紫色的瞳孔在她眼前一闪而逝,过了好一会,藿藿才清醒过来,白罄的鼻尖在她这个视角下有些明显,其次才是立体的脸部轮廓。 “天色已晚,回家吧。” 白罄低下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小狐狸,还是那熟悉的拒人千里的冷淡,不过在藿藿耳中却异常温柔。 “我们吗?” 藿藿眨巴眨巴眼睛,刚睡醒的她大脑似乎还没重启成功,白罄脸色平静: “是你。” 这一瞬间藿藿突然有一种下一刻白罄要和自己分道扬镳的错觉,不过那只大手很快就覆上了自己的脸颊,用轻柔的力道捏了捏她的小脸: “要留着也没事,不过我的房间就一张床。” “那不是更好吗?” 藿藿语出惊人,让白罄都噎了一下,虽然藿藿的房间早就收拾干净了,但这小姑娘还喜欢赖在他那不走,所以二人一起睡的时间也不少,但这样直白还是头一次。 藿藿的面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双手默默地捂住了整张脸: “对、对不起……师父当我什么都没说就好了。” 可就在这时,青年的声音却幽幽传来: “要在神策府周围住下的话……需要报备,我和景元说一下吧。” 藿藿:“?” “不不不不不、不行!绝对不行!” 她慌忙伸出手捂住白罄的嘴,却看到了青年眼角的一抹笑意,顿时明白了过来,有些羞恼: “师父……师父惯会骗人!” “偶尔。” “经常偶尔!”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白罄两手一摊,一副渣男做派,藿藿双手抱胸,瘪着嘴好像那个受了委屈的小狗一般,但判官大人却有的是法子治她,仅仅只是一句话就让她脸红心跳: “好了,要在我腿上躺多久?” 藿藿一愣,连忙坐起,心跳宛如擂鼓隆隆作响,只可惜只响彻在自己的心中,白罄却是浑然不觉,理解不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我我……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师父!” 藿藿仓皇逃离,临走前还把石桌上他们今天中午吃剩下的垃圾都清理了一遍,匆匆忙忙地卷着行囊便要离开神策府,和一名持剑的金发少年擦肩而过。 “咦?” 彦卿一愣,看着远去的绿毛狐狸,尤其是对方身后那灵火的大尾巴: “一股邪祟的气息……可是邪祟又怎会被放到神策府里来?” 少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心气甚高的他却感应不出这狐人身上有什么危险,便没放在心上,脚步一转就到了神策府的后院,白罄正坐在长椅上,盯着逐渐沉下云端的夕阳发呆,一直到彦卿喊了他一声,白罄才反应过来。 “师叔,今晚我想加练!” 他满是朝气的声音和另一边的日薄西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白罄伸了个懒腰,有些兴致缺缺: “放个分身陪你练,等你能打赢它再说吧。” “分身?” 彦卿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白罄屈指一弹,一只还没彦卿拇指大的小龙从白罄的指尖飞出,落到了地上,变成了身前青年的模样。 这分身和本人的差异便是前者没有脸,而且只有一抹紫色的轮廓,但和后者冷峻的气质倒是有七八分相似,彦卿心中鄙夷: “这拇指大的小龙能变出来什么,师叔莫不是小瞧于我?” “呵呵……” 白罄轻笑一声,也不动怒,只是摆了摆手: “打赢了再叫我。” 他的身形化作一抹紫色的流光,连星槎都懒得乘,直接肉身飞回了洞天,彦卿心中涌上一阵不服。 虽然你白罄很强,但我彦卿不过几岁便能和将军征战沙场,自身实力自然不弱,你这分身也忒瞧不起人了! 他朝着紫色的虚影,随意刺出了一剑,对方却只是走了两步,轻描淡写地躲过了这一剑,随后一掌轰在了彦卿的胸口! “轰!” 少年突然感觉气血一阵翻腾,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落地后又踉跄了几步,这才缓过劲来,五脏六腑火辣辣的疼! 身后的盆栽早已经七零八落的,衰败地不成样子,彦卿拄着剑站起身来,五脏六腑仿佛移位了一般,火辣辣的疼痛席卷全身。 “这……” 彦卿心中拔凉拔凉的,本来都打算打赢了这分身之后狠狠给白罄上嘴脸的。 结果一掌他都差点接不住。 正当他正犹豫的时候,那分身已经欺身而上,冲着他的面门就是狠狠一肘! …… 藿藿一回到小院子,就连忙给盆栽浇了水。 她在电话里还真不是骗白罄的,家里的盆栽确实不怎么浇水了,就连煮饭藿藿都懒得煮。 没白罄在身边,吃什么都好像没胃口。 藿藿将路上随便带的盒饭放在了桌子上,尾巴大爷脱离了她的身体,在沙发上瘫着: “哈哈!龙疯子一个月不在家,爽!” 藿藿洗完手出来就看到尾巴大爷耀武扬威的样子,撇撇嘴,一脸的无奈: “你、你别太嚣张了……我每天下午还是会去找师父的。” 尾巴大爷顿时立正了,不过很快它又放松了下来: “老子又不欺负你,就是单纯享受自己在家的生活,你个想谈恋爱的小怂包懂个屁!” 藿藿也不跟它贫了,默默坐在了桌上,一个人孤零零地吃着晚饭,也不看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尾巴大爷看到她沉默,自己也没了享受的心思,只好打开电视,看那些熟悉的冷笑话脱口秀。 “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藿藿的声音微微传出,尾巴大爷一愣,调小了音量: “什么?” “没、没事……” 餐厅里的藿藿之后就没再传出声音来了,尾巴大爷看着电视,顿时一阵心烦。 今天的脱口秀是真无聊啊,一点意思都没有。 它心神不宁,干脆就偷偷摸摸飘到了餐厅,想看看藿藿吃完没有,却只看见坐在桌子前的小狐狸在偷偷抹眼泪。 “这家伙……” 尾巴大爷叹了口气。 矫情吗? 倒不如说是想他了。 第216章 嗨害嗨,我又来了嗷 白罄难得起了个大早,走出了庭院后,他伸了个懒腰,脸上依旧是困倦和冷漠。 倒不如说是他一晚上都没睡好,这种情况挺少见的,毕竟以往他都是最先困的那个人。 “是担心彦卿那孩子被我的分身打死了?” 白罄在心中叩问着自己,随后摇了摇头: “被打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在庭院周围设下了领域,分身的出手也相当有分寸,至少会留着他一口气在,不可能打死的。 就算打到重伤,领域内的时间也会倒退十秒钟,帮他恢复到剩一口气的状态。 万般保险之下,白罄这才敢放任分身为所欲为。 正当他沉思的时候,景元从外面走了进来,刚看到白罄,他就立马开口: “老白,喊你家藿藿拿两张治疗的灵符来。” 白罄面色未变: “这点小伤,对仙舟人来说不算什么,何须灵符?” “小伤?” 景元一愣: “不是你把他打成那样的?” 就连白罄也懵了: “嗯?我本人何时动过手?” 两人随即并肩而行,过了洞天的港口,几个跳跃便回到了神策府的后院,一眼就看见了低着头靠着墙角坐在地上的彦卿,男孩手里的佩剑早已碎成了几片,空余下了一只剑柄,身上满是灰尘,衣衫破碎,露出大大小小的淤青。 他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看见了景元,挣扎着想站起身行礼,却被景元按住: “彦卿啊,师父对不住你,难道是有凶徒夜半闯进了神策府,你拼死相护,才变成了这般模样?” 景元“啧啧”地摇摇头,一副爱徒心切的模样,白罄在一旁看到了虚幻的小紫龙,手一伸,便将它收入囊中。 “师父……” 彦卿抬起头,看到了白罄就像是见了鬼一般,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师父……是,是师叔的分身,他也干了!” 景元:“?” 他回过头,盯着白罄,那眼神像是在说: “你不是说你没出手吗?” 白罄摊了摊手: “分身干的,我怎会知道?” 见到彦卿那悲戚的模样,白罄也有些不好意思,昨天只是他懒,所以才不想本人和彦卿对练,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他挤开了白罄,俯下身子拍了拍彦卿的肩膀: “无妨,一会让你师姐来拍个符,伤就好了。” 彦卿的眼睛这才发出了光芒: “真、真的吗?师姐还有如此本领?” “自然,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白罄点点头: “毕竟是我已经尽力将分身力量给缩减到最小了,你居然还能战胜,前途不可限量。” 景元:“?” “你说的是人话吗?” 随着景元这声挖苦,彦卿的眼色又黯淡了下去,刚刚的光芒仿佛只是幻觉一般,景元将白罄一把推开: “去去去,毁了我徒弟的无敌剑心,我拿你是问。” 白罄却只是摇摇头: “过刚易折,若一帆风顺,恐未来便没有坚韧的心性了。” 几岁的年纪便能随军上阵,的确是不凡,虽然白罄不知道彦卿的来历,但光凭那一手领先绝大多数云骑的剑法,白罄就知道这家伙绝对不是一般人。 也不知道景元从哪捡来的这孩子。 白罄的目光深邃,盯着眼前这个还和将军抱怨的孩子。 临阵托孤? 白罄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此番征战狼星,云骑也不是没有损失,步离人的个体实力强大,治愈能力堪称变态,即使是云骑那锋锐的阵刀和自动追踪的能量箭矢,落到步离人的身上也只能堪堪造成损伤。 彦卿说不准是哪个牺牲云骑的孩子,按照景元的性子,那自然是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培养。 他记得地衡司的执事官大毫,之前也是一名云骑,白罄曾与他聊过天,这家伙便是征战沙场多年,景元怕他堕入魔阴,这才将其调去做了文职。 不过彦卿倒也没让景元失望,抱怨了一阵后,他又挣扎着冲着白罄道: “师叔……等我恢复好了,您再召那分身让我试上一试。” “勇气可嘉。” 白罄点了点头,语气平淡: “半个月后吧,控制力量不打死你是很累的。” 彦卿:“……” 景元见状不妙,要是再任凭白罄这么打击彦卿下去,他看中的徒弟恐怕会变成小说话本里那样“眉头一皱,退至众人身后”这样的家伙,连忙找了个理由将彦卿打发走了。 看着孩子一瘸一拐离开的模样,景元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对白罄道: “你的实力怎么又变强了,睡觉就能变强?觉醒系统了?” 白罄:“……” “你,少看点那种小说。” 白罄无奈地扶额,景元却呵呵直笑: “也好,这样的话,我便能安心做我的闭目将军了。” “你不一直都是闭目将军吗?” 白罄不由吐槽。 “非也非也,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明白了。” 景元叹了口气,却没有多说。 他向来不喜欢抱怨,和旧友开开玩笑他倒是做的经常,将军腰间的玉兆突然闪烁了起来,随着景元接通,一道倩影在虚空中构筑出来,白罄瞥了一眼,发现是一名深青色毛发的狐人。 对方的狐狸尾巴微微摇了摇,算是打招呼,姣好的面庞上挂着严肃,她看向了白罄,紫色的眸子里有些意外: “将军,这位是?” 景元看了看白罄,便笑道: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这位乃是我的故友,也是罗浮如今的守护者——白罄。” “我可没说。” 白罄补充道,不过二人都下意识地忽略了他的话,狐人女子微微颔首: “我是天舶司的司舵,驭空,见过白大人。” “免礼,叫我白罄便好。” “好的。” 驭空抬起头,这才开始说来电的要事: “属于星核猎手的信号在刚刚已经通过了玉界门,不过,并没有发现那个人。” “那个人”是在指谁,白罄和景元对视了一眼,心中已有了决断,不过景元却摇摇头: “务必盯好他们,白罄会去找这几人的。” “是。” 驭空点点头,看向了白罄: “白罄,星核猎手闻名宇宙,自然是有着独特的手段,切莫大意……” “明白了。” 虽然白罄很想说,只要他想,星核猎手没有一个能走出罗浮的,但看在驭空是好心的份上,他还是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但白罄却感觉不出奇怪在哪。 第217章 给别人不如给你 (最近发现一首歌叫 我的悲伤是水做的 还挺适合抹茶小蛋糕的) —————————————— “老子真是服了你!” 大早上的,尾巴大爷的喊声就在白罄家响彻,藿藿缩着脖子,抱着双腿窝在沙发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一旁的尾巴大爷气不打一处来,一口就叼走了她手里的小袋子: “老子就不明白了,你去不去白罄身边住怎么还轮到几个破面包的数量来决定了?” 它将袋子甩到一边: “你再怎么数,这袋子里的面包就是七个,是单数!今天你就去找景元说让你住进去!” 先前买面包回来的时候,藿藿分明说了要把刚刚店里烘焙好的所有面包都买来,如果是单数就去找景元报备一下,让自己也住到神策府里去,如果是双数那就老老实实等一个月。 结果买完回来,这家伙反而更犹豫了,看着她懦弱的样子,尾巴大爷也是气恼不已。 听着岁阳这强硬的要求,藿藿的小脑袋却摇的像是拨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还是明天吧……” “明天之后又明天,老子都看你在这纠结一周了,说句话很难吗?” 看着它恨铁不成钢的做派,就差它自己去替藿藿说了。 “可……可师父那只有一张床……我、我这么去和景元将军说,他肯定会以为我和师父是那、那种关系……”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结尾小到近乎听不见了,尾巴大爷叹了口气,无奈道: “你自己都说了,你和龙疯子清清白白,问心无愧……” 但这话说出口,尾巴大爷就适时地闭上了嘴,果然,藿藿就像是几天前一般,伸出手挡住了它接下来要出口的话: “停停停!不、不说了,去幽府了!” 她拎着那一小袋子面包,穿好鞋,立马就冲出了房门,连带着尾巴大爷也只能被动地被她拽着跑,岁阳嫌弃这种受人束缚的感觉,干脆直接变成了那巨大的灵火尾巴,乖乖待在了少女的身后。 “幽府还是这样冷冰冰的……” 刚下到罗浮之下,藿藿就打了个寒颤,以往这种时候她都会牵着白罄的手的,只不过这几天他都不在,一时间也习惯不来。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比平时要阴暗了不少,路边狰狞的青冥果树像是正尖啸着的树精,在灰暗的青绿色灯火下忽隐忽现,让藿藿的身子不由一抖。 是不是太依赖师父了呢? 她边想着这个问题,边朝前走,少女走路总喜欢低着头,就连前方站着什么都有点看不清,再加上思绪不宁,顿时和一道柔软的身躯撞了个满怀,她踉跄了一下,朝后退了一步,捂着小脑袋: “对……对不起对不起!”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才发现前方站着的身影有些眼熟,对方一头白发,自然而然地扭过头来,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双目无神的样子让藿藿吓了一大跳。 她下意识地朝着周围的空气抓了一把,才发觉白罄根本就不在身边。 “是藿藿啊……早上好。” 寒鸦一副快要死了的模样,可她的话音未落,小姑娘已经嚷嚷着就跑远了,只留下了一脸疑惑的寒鸦。 “奇怪……我很像鬼吗?” 只是没人能回答白发判官的疑问了,藿藿跑了好几里路才气喘吁吁地撑着腿,尾巴大爷从她身后冒了出来,在她脑门上狠狠撞了一下: “你个蠢货,跑什么?那是话痨判官,不是妖魔鬼怪!” “我……我太害怕了,下意识就……”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虚脱了一般,正巧她跑的方向正是因果殿,此刻也算是误打误撞赶上了班。 “我……等寒鸦大人到了,再和她道歉吧。” 少女有些无奈,只觉得自己的胆子实在太小了,无论看多少恐怖电影也没练出该有的胆子来。 反而一看到寒鸦那副模样,藿藿就想到了电影中的女鬼,披头散发双目无神,走路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脑子里是反应过来了,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两腿一蹬,直接就跑的远远的。 “老子服了。” 尾巴大爷摇摇头。 它一岁阳,还是被封印的,能做什么呢? 好在寒鸦并不计较这事,或许她也知道藿藿的胆子本来就小,所以当小狐狸特意跑到梦占庭和她道歉的时候,寒鸦虽然冷着脸,但却很好说话: “无妨,白罄不在身边,会害怕也是正常的,若是不害怕的话,小女子反倒还要思考会不会是尾巴夺舍,还需加强加强白罄设下的符咒才是。” 只不过她这句无心的话让藿藿小脸一红。 怎么好像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依赖着白罄啊? 是不是太明显了? “喂,女鬼……咳咳,寒鸦判官,你也太不信任老子了,老子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吃,才不屑于干这种夺舍的勾当!” 尾巴大爷顿时气得跳脚——如果它有脚的话。 “寒鸦大人不生气就好……那、那我接着去完成今天的任务了。” 不过藿藿还是松了口气,反正只要她没被人讨厌就好了。 说着,她就按住了发狂的尾巴大爷,作势要走出门去,只不过寒鸦却突然叫住了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不急,今日并未给你安排引渡魔阴身的委托。” “嗯?” 藿藿的脚步一下就顿住了,她回过头,一脸的不解,只见寒鸦轻点指尖,一卷由光点构成的卷轴出现在虚空中,飞到了藿藿的手心里。 “佛冬最近魔阴身增长的数量有所增加,按照规定,需要有冥差前去查探,小女子思来想去,也没个好的人选……夜魄太过莽撞、夜风不擅战事、守灵与含明又是后勤的冥差,那叫上别的冥差不如将这任务交付与你。” 藿藿懵懵懂懂地点点头,随后又连忙摇头: “不不不不……我不行的!” “是吗?” 寒鸦叹了口气: “一些外派任务似乎会影响到晋升判官的时间……可惜,那既然你不肯,我便……” “什……什么时候去?” 藿藿突然又改了口,惹得寒鸦不由想笑: “下午,毕竟我知道你中午的时候要去找白罄。” “好……” 第218章 家属对么? “盯了星核猎手好几天,他们倒是一直很安分。” 景元边说,边挪动了手里的棋,往前推了两格。 今天的天气依旧很好,院子里的彦卿肩上扛着白罄的佩刀,双腿抖得像是筛糠,可他依旧还是咬紧牙关坚持着,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两个老家伙继续在石桌前下着那星阵棋,别说有多惬意了,如果忽略了彦卿的话。 “来的只有银狼、卡芙卡,还有一男一女……这就是天舶司的调查结果吗?” 白罄叹了口气: “结果却是名字都不知道?” 景元摇了摇头: “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那一男一女的名字并不是重点,假名这种东西,谁都有,我若是去往域外,喊自己为景方,又有谁能揭穿我?” 白罄没有说话,一个飞炮就轰死了景元的马。 景元:“……” “纯在送。” 他回头就吃了白罄的炮,谁曾想白罄却并不着急,又一发飞炮继续轰向了景元棋盘上仅剩的马。 “看出来了,你是故意的。” “真聪明,这都被你发现了。” 见到这两人又斗起嘴来,彦卿觉得看到这种画面能忍住两秒钟不笑已经是神人了。 可他现在就是那个神人,毕竟肩上的长刀仿若千斤重,压的他抬不起头来,若是笑一下,泄了力气,恐怕等会彦卿就要被压死在地上。 “登记的名字是什么?” 白罄又问道,景元却朝着他翻了个白眼: “你知道又有何用?记得住?” 白罄一时间居然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此刻他有些后悔这么早就轰死了景元棋盘上的马。 看到他不说话,景元也不想为难他,张口道: “灰色头发的青年登记的名字是银河球棒侠,而那名少女的名字倒是正常许多,貌似是……萨缪尔。” “真的有人叫这种名字?” 白罄皱了皱眉头。 “谁知道是不是某些星球的恶趣味习俗?” 将军摊了摊手,懒得和白罄解释那么多。 此刻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下,终于成功地将白罄打成了光杆司,青年盯着自己棋盘上孤零零的将看了半天,最后选择将棋盘一掀: “没意思,不玩了。” 此刻棋盘上的棋子虚影也随之消失,景元笑了笑,将其收了起来,随后伸出双手: “菜就多练。” “还是那句话,有绝对的实力,兵法便成了鸡肋。” 见到白罄还在嘴硬,景元也自知扭转不了对方的想法,轻轻笑了笑,没有再和他犟下去,青年伸了个懒腰,不由在心里想起了那只小狐狸。 景元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这暖洋洋的阳光晒得他全身的骨头都要酥了,只不过一想到神策府里头还有一大堆事务要处理,他就有些不舍现在的时光。 “要是这样的日子过得慢点就好了。” 他由衷地感叹一句,便朝着彦卿招了招手,白罄的长刀飞回了自己的腰间,而彦卿也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瘫倒在地上,浑身的骨头物理意义上的酥了。 不得不说白罄的训练还是很有成效的,这才几天,彦卿明显觉得自己出剑的速度变快了许多,就连力道也变强了,让他分外惊喜。 …… 藿藿难得地没有立刻去找白罄,而是先坐在了星槎海中枢,来来往往的星槎让她的内心顿时平静了下来,甚至连表白都不着急了。 对她来说,最近的确是有些浮躁了,或许休息一会是不错的选择? 藿藿也不知道,她只是本能地看着天上的星槎,殊不知有一名云骑已经在一旁盯了自己半天了。 过了好一阵子,那名云骑走上前来,伸出手在发呆的藿藿面前挥了挥: “你好?你好??!” 可藿藿的神色依旧呆滞,盯着天边的星槎发呆,那名云骑见状也不废话,抓着她的手臂就朝着地衡司跑去,速度之快甚至让尾巴大爷没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云骑将藿藿拉走。 “地衡司的大人们……这、这孩子应该是和家里人走丢了!” 那云骑急急忙忙地嚷嚷着,人还没到地衡司,声音早已先在全司传了个遍,地衡司的工作人员见状也是连忙安抚她道: “素裳,你先别急,这明显是狐人,对不上之前失踪的人啊。” “啊?” 被称作素裳的云骑顿时一愣,眼中闪过一抹清澈的愚蠢,她看了看发呆的藿藿,又看了看那名地衡司的勤务,不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来。 “唉,人都被你拉来了,先联系一下家属吧。” 勤务叹了口气,看到藿藿眼神逐渐恢复了光彩,这才上前去询问对方的身世,小狐狸左右看了看,面对这陌生的场景,脑子还有些发懵,脑袋里传来尾巴大爷幸灾乐祸的声音: “好像有人把你当失踪人口了,小怂包。” 这话让藿藿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事啊。 可要说到亲人。 藿藿低头看着自己的足尖,默默将白罄的联系方式给了那勤务,对方拨通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青年的声音冷漠而又挂着几分疑惑: “你是?” 接着,地衡司的勤务就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一直到勤务挂断了通讯,藿藿都有些无地自容。 又要麻烦师父来接她了。 “对不起啊……我还以为你是什么走丢的孩子……” 素裳挠着脑袋,显然有些不好意思,藿藿这才回过神来仔细观察这云骑姑娘的相貌。 生得倒是好皮囊,长长的栗色双马尾和大大的眼睛倒是让她平生了几分呆萌可爱出来,可惜一开口就让人觉得这姑娘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白罄的动作不慢,几乎是打完电话后几分钟,判官大人就到了地衡司的门口,素裳也没想到来的人是持明,警惕地看了白罄好一会,可很快她就在藿藿脆生生的喊声中打消了疑惑。 “师父……” 藿藿驻足原地,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罄,那名勤务看了看二人,有些迟疑: “所以……您是藿藿的家属对么?” 白罄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 “自然。” 第219章 我陪你去,如何?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得知自己是把执行任务的冥差给搬了过来,素裳连忙道歉,此刻她脸上也因为不好意思而有些燥热,看着这虎头虎脑的小姑娘,白罄却觉得很陌生: “你不是罗浮人?” 他轻声道。 首先,罗浮的云骑大多都不是她这副装束。 其次,这种傻子他不应该没有印象才对。 “我、我是曜青那边调过来的……昨天才到。” 她挠了挠后脑勺,正是这一个动作,让藿藿看到了她身后背着的长剑。 那剑长二尺一寸,大非寻常,虽有白布缠身,隐约看来模样倒是简古,像极了画本里古代云骑用的那种制式大剑,只不过要比后者来的更加贵气一些,两边剑锋如蝉翼般微薄,足以吹毛断发。 这么个大家伙,藿藿觉得要是换自己,绝对做不到素裳那样那么轻松地背着走来走去。 “调过来的?” 白罄一愣: “倒是少见,一般其他仙舟调来的岗位不会是小小的云骑,再不济也应当是个骁卫才对。” 面对白罄的疑问,素裳呆呆地道: “啊?有这回事?我不知道,我娘是让我历练来的,所以才从云骑做起。” 藿藿嘴角微微一抽: “素、素裳小姐,这些话在军中,或许还是不要说得这么明白才好。” 这不表明了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云骑新人背后有人吗? 藿藿在职场好说歹说也待了足足有十几年了,这些道理还是明白的——如果你背后有后台,那所有的努力都会被看做是“上面”的垂青。 纵使白罄的实力这么变态,让所有人扭转他“走后门”的想法也花了一年的时间,虽然这和白罄做事一向低调脱不开干系。 至于藿藿自己,至今十王司中也还有“不过是靠着一个判官师父”这样的流言蜚语在四处纷飞,素裳不理解藿藿话中的意思,却还是老老实实点点头: “你们罗浮……有这样的传统啊?好吧,本姑娘记住了!” 她看向了藿藿: “刚刚看到了地衡司的登记表,你好像是叫……嘶,那个字怎么读来着?” 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能说出藿藿的名字,直到白罄提醒了一句: “念‘藿’,藜藿不采的‘藿’。” “理货不才?货货?好怪的名字?” 素裳感觉整个脑子都要烧起来了,随后还是藿藿听出了她字音念得不对,才亲自跟她说了名字,这家伙终于算是理解了“藜藿不采”是什么意思。 但当她的视线投向了白罄的时候,青年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怔,很快想到了自己的名字。 白罄不由感到了几分棘手——这还是十几年来头一遭,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这个文化程度不是很高的家伙。 万一这家伙不知道罄竹难书的“罄”字怎么写呢? 好在藿藿聪明,她将手机翻了出来,写出了白罄的名字给素裳看,虽然这云骑女孩念不出来已经在师徒俩的预料之中了,但手机上有注音,她最终还是看明白了上面是什么字。 “白、罄,罄竹难书的罄,原来是这么读的啊。”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让藿藿和白罄不由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奈。 这姑娘当真是没读过几年书啊。 “藿藿姑娘,白罄大人,给你们添了麻烦实在抱歉。” 素裳双手合十,一副诚心悔过的模样: “我现在走不开,待会还要执勤呢,不妨这样,等换班了,你们二位在不夜侯等我,我请你们听说书赔罪!” 白罄那无神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刚要抬起手,某只小狐狸就轻轻抓住了他的袖子,似乎有些抵触的样子,可素裳却显得兴致盎然: “恰好,能在罗浮听上一段评书,我可算是如了愿了,毕竟云上五骁是从这儿出名的。西衍先生的看家本领,全在这儿啦。” 藿藿的小耳朵耷拉下去,松开了抓着白罄袖口的小手,青年神情不变,眼中却是挂着笑意,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既然如此,也好,你说个时间,我们会准时到的。” “太好啦,那你们先忙,我得撤了,不然队长又要嘀咕我了!” 素裳拍了拍手,欣喜都写在脸上了,各自留下了联系方式后,素裳挥了挥手,背着那柄大剑就朝着星槎海奔去——她便是在那里发现的藿藿,自然也是在那里执勤。 “呼……” 藿藿松了口气,这才放松了不少,她似乎和所有刚认识的人说话都是这样紧绷的状态,生怕给人留下不好的第一印象。 她拍了拍胸脯,睁开眼睛,这才发现白罄正在看着她,小狐狸轻轻咬了咬舌尖,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以至于不要被眼前这个笨蛋师父迷了心智。 “现在,来说说你为什么在看星槎。” 白罄说话慢悠悠的,在他的记忆里,藿藿只要有烦心事或是压力太大,便会在星槎海待一整天,或者莫名其妙地赖在自己的身上。 藿藿撇撇嘴,低着头没有说话。 总不能说是想他了,所以才坐在星槎海发呆的吧? “工作太难了?” 白罄见到她不说话,只能试探性地猜一猜,藿藿连忙摇头: “没、没有,都不难,今天只要去调查一下佛冬洞天的情况就好。” “那……有人欺负你了?” 白罄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藿藿摆了摆手: “也没有……师父就别乱想了,只是我、我太无聊了!对!” 她犹豫了一会,似乎是终于想好了给自己找补的理由,声音都大了起来,看到路人投来视线后,她又默默缩了缩脖子,脸色红润起来。 “无聊为什么不来找我?” 白罄说这话的时候居然让藿藿感觉到他有些委屈,等女孩抬起头,只看到白罄平淡如水的眸子,只好心中暗道自己是想多了。 “我……这不是还要上班嘛。” 她抓着自己的衣摆,这样紧张的神态让白罄下意识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想到藿藿不会骗他,青年又放下心来。 “既然已经出来了,那佛冬……我陪你去,如何?” 第220章 牢景来的不是时候了 (其实现在距离主线还有五年) —————————————— 白罄这句话简直说到藿藿的心坎里去了,她着急忙慌地想同意,却又担心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够矜持,意图也太明显了。 但一想到自己的木头师父可能听不懂拐弯抹角的话,她只好假惺惺地问了一句: “可以吗?” “有何不可?” 白罄轻轻笑了笑,又揪了揪她脑袋上的呆毛,这次遭到了少女的轻轻一巴掌: “师父别闹了……” 她这娇嗔的语气莫名有些可爱,越是这么说,白罄就越难耐得住逗逗她的心思,某只持明仿佛早就忘记了“狐狸的耳朵很敏感”这句话,直接了当地戳了戳对方软软的耳朵。 “嘤!” 藿藿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她娇躯一颤,感觉腿都软了几分,连忙抓着白罄的衣角: “不、不能碰耳朵……” 她这突然严厉的语气让白罄有些错愕,半空中悬着的手不知该放下还是该收回来。 “耳朵……很敏感的,师父不要乱碰……至少现在不行!” 藿藿捏着自己两只垂下的小耳朵,红着脸说道。 她也知道自己刚刚过激的反应可能吓到白罄了,连忙小声补充,青年这才放下来,不过也没了兴致,只好作势将手放回身后。 藿藿却拉住了他的大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脑袋上,脸颊上的红晕像是水蜜桃,直到白罄接触到那温热的触感,以及发丝包裹手指的感觉时,身旁的女孩早已经笑起来了。 “就这么喜欢被我摸脑袋吗?” 白罄又揉了揉,藿藿那对狐狸尖耳朵又抖了抖: “因为……因为师父的手很暖和,我、我很怕冷,胆子也小,可师父在身边的时候,我就不怕了……嘿嘿。” 她傻傻地笑了一声,这声傻笑也不知道戳到白罄心头哪个地方了,他的心脏居然罕见地漏了一拍,大脑都空白了一瞬。 “咳……” 他将手从藿藿的头上移开,负于身后: “那你可能永远都不会怕了,我最不济还能撑六百年,熬到你离开还是够的。” 藿藿:“……” 师父还是这么会说话啊。 虽然无语归无语,但她聪明的小脑袋瓜却从中提取到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那就是这句话不就是变相的说白罄会陪她一辈子吗? 想到这她心中又一阵欢欣,同时又充满了干劲。 她必须要早点当上判官才行,这样才有资格和师父站在一起。 佛冬洞天其实离星槎海中枢还挺远的,要去的话必须乘星槎,藿藿拉着白罄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星槎停靠的港口——都是藿藿在前面拉着走,毕竟白罄不认识路。 虚无行者的路痴毛病恐怕一时半会还对付不了,所以也就只能靠着这小狐狸带路了。 白罄也是庆幸自己的徒弟聪明。 换成彦卿那样,恐怕走半年都到不了星槎港口。 还在神策府后院练剑的彦卿突然打了个喷嚏,下盘不稳,差点摔在地上。 “哟,有人在想你啊。” 一旁的景元笑眯眯地道,彦卿心中暗道不好,连忙重新摆出架势: “对、对不起师父,突然就想打喷嚏了。” 景元一笑,生死难料啊,指不定他又想出什么诡异的训练方式来整他了。 …… 今天星槎海格外的热闹,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也许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次人流量大的时候,星槎数量也会突然增加。 师徒俩还没站稳歇一会,就有飞行士驾驶着星槎上前来问多少巡镝去哪的,藿藿先观察了一番内饰,随后才鼓起勇气: “去……去佛冬西。” “三十,走不走?” 那飞行士笑道。 “十五。” 白罄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让那飞行士嘴里叼着的烟都差点飞出来,他皱了皱眉头: “兄弟,哪有你这样砍价的,你去问问别的计程槎,十五巡镝别说佛冬了,你都出不了星槎海。” “十五。” 白罄依旧冷冷道,同时开始东张西望,找着别的计程槎,藿藿虽然不解,但也没像小说里的无脑女主一般制止白罄的动作,而是退了回来,仿佛已经没有了上星槎的意图。 那飞行士顿时咬了咬牙,看了看周围已经停下的星槎,他像是认命了一般: “二十五,走不走?” “十二。” 飞行士:“……” 最后两人以二十巡镝的价格成功上了星槎,一路上那飞行士都不想说话,将他们送到佛冬西岸的港口后,见到白罄付了钱,他就驾驶着星槎跑远了,头也不回。 “师父……你这砍价技巧是跟谁学的啊?” 藿藿好奇问道。 说多少价格就对半砍,这也太狠了,可堪称生活白痴的白罄又怎么会这一招? 藿藿其实也想像他这样砍价,可自己柔柔弱弱的,要是这么说了,恐怕会被人追着打。 白罄看上去就不好惹,冷着脸砍价,人家也会畏他三分。 “景元。” 白罄的答案自然不出藿藿所料,小狐狸不由有些汗颜。 这几天景元将军到底还教了师父什么东西啊? “景元说,砍价只要无脑对半砍,同时东张西望给足压力,对方自然会乱了阵脚……” 他学着对方老神在在的口吻,殊不知自己这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反而有些好笑,藿藿忍着笑意,边走边听,两人的手就这样牵着,在半空中时不时还微微晃一下。 “反正……反正我是学不会了。” 藿藿的大尾巴晃了晃,轻声道。 “那不一定,听他天天说,指不定就会了。” 白罄倒是一脸平静。 “听不着啊……我又没法住进神策府……” 藿藿委屈巴巴地说着,而白罄却好像等这句话很久了一般,停住了脚步: “谁说的?” 他晃了晃手中的玉兆,神色中似乎挂着笑意: “一个通讯的事。” 藿藿看着他拨通玉兆通讯的动作,微微一愣,随即立马就着急了: “不……不行,师父的房只有一张床,要、要是跟将军说了,那岂不是……” “我们在家里不也经常一起睡吗?” 白罄一脸的不解。 “额……嗨?” 景元在玉兆中的声音适时传出。 第221章 鬼你个头 “额……嗨?” 景元的招呼才刚出口,玉兆那边的声音顿时消失,白罄和藿藿同时陷入了沉默,只剩下了周围清晰可闻的风声。 坏事! 景元心中“咯噔”一下,顿感大事不妙: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过了好半晌,白罄的声音终于重新在玉兆中响起,只不过带着一股别样的阴森气息: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这话说得像极了阴阳怪气,景元也不由感到一阵头疼,不过好在白罄没忘记正事,而是淡淡道: “藿藿住我那。” “我们俩的关系,哪需要走流程申请……想住便直接住去。” 将军无奈道。 “这算不算给我开后门?” “不过是个住地罢了,算不得什么后门不后门。” 景元呵呵一笑,便挂断了玉兆,一回头发现彦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边了,少年郎满身是汗,不过脸上却是朝气蓬勃。 看到白罄没影响到彦卿身上那一往无前的剑势,景元也松了口气,孩子都是记吃不记打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小男孩更甚。 “师姐要住到神策府里了?” 他看上去有些欣喜,前天中午藿藿送来的灵符很好用,仅仅只是贴了一张,彦卿就感觉那浑身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了。 所以就在当天晚上又和景元“切磋”了一下,不出意外地被完虐了。 “嗯,不过只是暂时的而已,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倒是不成问题。” 景元微微颔首,举起石桌上的鳞渊春细细品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后,最终还是一饮而尽。 “一个月……也不算短了,师叔不也只是带我一个月的时间吗?” 彦卿举着手中的长剑,在半空中挽了个剑花,挑了挑眉头。 “一口一个师叔,叫的还真是熟练。” 景元这话中带着笑意,少年闻言立马凑上前来: “将军您要是跟师叔一样上上强度,我保准下个月的云骑比武能有一个好成绩!” 这话说得让景元悬在半空的手都顿了一下,他愣了愣神,随后笑着继续手里的动作,抓起了茶壶,给自己斟上了满满一杯茶: “少年意气强不羁,虎胁插翼白日飞……有这份精神倒是可嘉,不过别忘了你是为何而挥剑。” “哼哼……吾等云骑,自然如云翳障空,卫蔽仙舟!” 彦卿说出这话的时候,头昂得高高的,鼻尖上还有昨晚白罄和他练手时留下的伤,一头金发在风中飘扬着。 景元盯着他那双意气风发的金色眸子好一会,这才随意地笑了笑: “有这份觉悟,倒是好事。” 对仙舟人来说,一个月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已,未来几百年中的一瞬。 但到了景元这个年纪,反而觉得一个月实在太长太长了,或许自己的生命也就没剩下几个月了。 “老友啊……我若是走了,只能靠你来守护罗浮了。” 他叹了口气,没将心底的话说出口,扫了身边徒弟的兴致。 白罄倒是不知道景元早已经将这么大的责任偷偷甩到了自己的肩头上,他此刻正拉着大脑宕机的藿藿在佛冬洞天到处乱跑。 “没有发现丰饶民,也没找到药王秘传……” 他喃喃自语道,而身旁的藿藿却还脑子晕乎乎的: “将军都……都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了,无妨。” 白罄瞥了她一眼: “反正上个月我们都睡一起……” 只是这句话才刚说出口,前一秒还在呆愣着的藿藿立马就反应了过来,红着脸捂住了白罄的嘴: “师……师父!别再说了,这里还那么、那么多人!” 白罄长得高,藿藿要捂着他嘴还得跳起来,这让少女看起来莫名有些喜感,白罄也冷着张脸,平静道: “我觉得,我们说的话并不引人注目,相反是你捂我嘴比较吸引他们。” 藿藿一回头,发现果然有不少路人在朝着这边看了,她的灵火大尾巴顿时竖了起来,整个人直往白罄的衣摆后躲去。 “快、快走吧……我不想待在这了。” 她委屈巴巴地说道,惹得青年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笑,牵着她的手便朝前走: “好好好……” 就由着她吧。 有藿藿指路,白罄这一路走的还算顺畅,很快就来到了佛冬洞天一处老式的居民区,这个地方还残留着不少金人的残骸,看上去也荒废了许久。 不过住的人倒是不少,原因估计是房价便宜。 “按照我的经验,这种地方多半藏着药王秘传。” 白罄的鼻子耸了耸,而身旁的藿藿也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只不过藿藿的鼻子显然更灵一些: “嗯……有丹药味儿,有点像是丹鼎司里白露小姐的药房。” 白罄点了点头: “不过,药房的气味更清新一些,而这里却是一股浊气……” 他的话头一下就止住了,师徒俩对视一眼,同时确认了一件事情: “有古怪。” 尾巴大爷从藿藿的身后窜了出来,斩钉截铁道: “老子还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只不过并不是岁阳。” 不是岁阳? 藿藿想到了自己在十王司看的精怪图鉴,不由有些发抖: “不、不会是鬼吧……” “鬼鬼鬼鬼你个头!” 一团火焰化作了实质,在藿藿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下,尾巴大爷气不打一处来: “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鬼?别逗老子。” 白罄却摇了摇头: “不一定,有些星灵类生物的确和鬼怪没什么两样。” 附身、穿透墙体、阴森呓语、阴风。 光是想到这些特征,藿藿就怕得要死,她抓着白罄的那只手不由更紧了一些,还咽了口唾沫: “别、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尾巴大爷翻了个白眼: “你是不是傻?有龙疯……有白罄在,他们跑还来不及。” 藿藿一寻思,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心里的恐惧这才消散了不少。 “以你现在身上的纸人,倒是也足以应对了。” 白罄摸了摸她的头,藿藿捏着口袋里的纸人,叹了口气: “可……可一看到妖魔鬼怪,我就双腿发软,纸人也忘记拿出来了。” 第222章 触发亡语 “可……可一看到妖魔鬼怪,我就双腿发软,纸人也忘记拿出来了。” 藿藿将口袋里的一叠纸人翻了出来,选出了自己觉得画的最好的几张,脸上的神情有些沮丧,白罄刚要说点什么,一道轻佻的少女声音从一旁响起: “哟,经常忘记放技能啊?” 两人回头看去,银狼走上前来,手里还拎着一部古早的游戏机,白罄说不上来这游戏机的型号,只记起曾经和白珩在一颗不起眼的小行星上见过这种款式。 “仙舟真是无聊,所谓的幻戏居然只需要意识操纵……没有手部乘区,一点意思都没有。” 说罢,银狼还叹了口气,将游戏机塞进小夹克的口袋里,看向了二人: “你们……为什么不和我打一声招呼?” 藿藿这才如梦初醒,连忙道: “啊……不、不好意思,银狼小姐,只是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有什么好惊讶的,朋克洛德的骇客会出现在这片宇宙的任何一个地方,像是某个恶意策划随机投放的隐藏npc,刚刚我就找了半天。” 她说这话的时候恨得牙痒痒,白罄都能看出她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我听说你们没把刃带来。” 白罄轻松道。 “是没带,我们这次是真的来度假的,不是东躲西藏,自然不会带一个仙舟的通缉犯。” 银狼叹了口气: “卡芙卡要去看那些无聊的大衣,还有一对小情侣我不好打扰,所以只能自己一个人随便逛逛,恰好……你们俩就跟游戏里那头顶着金色感叹号的任务目标一样显眼。” 白罄看了看藿藿,就算尾巴大爷此刻已经脱离了藿藿的身体,漂浮在外的绿色鬼火狐狸头还是让人频频侧目,反倒是银狼这样奇怪的装扮仙舟人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倒是。” 白罄深以为然。 “是吧是吧,我离开了之后,你们果然有尝试玩玩游戏。” 银狼顿时两眼放光,一提到游戏她就不困了,活脱脱一网瘾少女的样子,但白罄却无情地摇摇头: “没玩过,只是……藿藿确实很显眼。” 银狼小嘴一瘪: “切。” 不过好在她也没计较那么多,而是看了看周围,问道: “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白罄看向了藿藿脖子上挂着的罗盘,脸上有些疑问: “办案能说吗?” 这短短两个字让藿藿沉思了数秒,随后出言解释: “额……其实是这片洞天最近增长的魔阴身数量有些异常,所以是例行检查,不算办案,是可以说的吧。” 银狼想了一会,随后眼前一亮: “哦~听说你们仙舟有什么……药王秘传,就是那个践行丰饶的组织对吧?你们在找这个?” 藿藿摇了摇头,柔软的耳朵也跟着晃了晃: “银狼小姐……其实说到底,药王秘传并不算是践行丰饶的组织,只是借着丰饶的名义将自己变作怪物罢了。” 骇客摆了摆手: “都一样都一样……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需要我帮你们找出来吗?我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调取这一片所有的机巧鸟……十天前的画面吧,毕竟再久远一点太麻烦了。” 银狼信誓旦旦道: “而且还有普罗米修斯,可以自动分析我们需要的画面截取,效率很快的。” 她此刻像是一个对着他人炫耀新玩具的小孩子,藿藿看向了白罄,见到师父点头后,便轻声道: “那、那麻烦银狼小姐了。” “哼,不谢,叫我银狼就好了。” 小姑娘吹了个糖泡,小手在空中一挥,几个虚拟键盘就浮在了她的身前,她打了个哈欠,随意地操作着数据面板,很快一个接一个的视频便飞了出来,被她塞进了右手捏着的智能武器里。 藿藿看着这一幕,朝着白罄招了招手,青年毫不犹豫地蹲下,藿藿的小脸便凑到他耳朵边上,小声道: “感觉、感觉不如雪衣大人的赛博夺舍……” 白罄:“?” “赛博夺舍是什么?” 他有些疑惑。 “就、上次雪衣大人……会把自己的灵魂寄宿到金人的体内,还挺厉害的。” 白罄一下就明白了,去年雪衣执行任务的时候身躯报废,还是借着随行金人勾魂使的身体把自己的残破身躯给带回来的。 看到说话以“吾”自称的金人,白罄还愣了一下。 “所以你是想说,雪衣可以寄宿到机巧鸟的体内?” 他终于理解了藿藿的意思,小狐狸的头点的像是小鸡啄米,可爱得很。 “下次让她试试看。” 白罄轻声道,惹得藿藿偷偷笑了笑: “不、不行啦,至少不能说是我说的。” “咦……倒是真发现了怪东西。” 银狼一愣,将视频调了出来,放在了白罄和藿藿的眼前,画面上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钻进了一个仙舟人的体内,过不了多久对方便双目发红,失去了理智,俨然是一副堕入魔阴的样子。 “噫!” 藿藿在看到那个男人开始尖叫的时候,就已经往白罄怀中缩了,判官拍了拍她的背,示意没事,并让她继续看,藿藿这才重新睁开眼睛: “这……这是魇灵,星灵生物,擅长勾起生物的痛苦回忆并吸食,恐怕正是因为这个……才会让人陷入魔阴吧。” 银狼一愣: “这你都知道?” 她跟着星核猎手也走了宇宙的不少地方,都没见过这种生物,一直待在仙舟的藿藿居然能一眼认出来。 “因为很少见。” 藿藿道: “我也是……在十王司的名录里见过才知道的。” 银狼这才点点头: “原来如此,那现在我们就去抓它?” “魇灵只会……只会在晚上出现。” 藿藿摇摇头。 “好吧,晚上我要回去了,不然卡芙卡又要唠叨。” 银狼一副失望的模样: “还以为能找点乐子,仙舟也太无聊了。” 她随意点了几下虚拟键盘,接着就将这些界面全关了,朝着白罄和藿藿摆摆手: “行,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拜拜。” 她的身形随着光点消散,而白罄却已经感觉怀中的某人体温却在急速升高。 走了还能补一刀,这是触发亡语了? 第223章 难道我有生之年都当不上判官了? “魇灵的神智比起岁阳低了不少……而且仙舟本地极少有魇灵出现的记录,我觉得可能是有人从外边带进来的。” 藿藿一笔一划地将魇灵的样子画在了手机备忘录里,凭借着她画纸人磨炼的画技,白罄能清晰地看见手机里一团黑漆漆的小团子,模糊的五官和短小的四肢居然让这种生物有些可爱。 虽然害羞归害羞,但藿藿也没忘了正事,既然确定了魔阴身不是药王秘传而是魇灵引起的后,她就当即准备返回幽府将此事上报给寒鸦。 白罄虽然觉得麻烦,但听藿藿说这样就可以算作两个任务的业绩后,他便欣然同意了。 给自家小徒弟冲业绩,何乐而不为? 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没发现,原本那个懒懒散散的白罄居然也会为了别人乐呵乐呵地四处奔波,甚至例行犯困的时间也在不断减少。 现在他的作息已经逐渐向着普通人靠拢了。 “这样啊,此事我已知晓,你们二人在因果殿稍等片刻,小女子不久后便会请示十王。” 寒鸦退出了梦占的状态,神态显然有些疲惫,藿藿虽然有些担心寒鸦的精神状态,但一想到夜魄每次都会送来忘川酒,便又放下了心。 十王司得以存续,这忘川酒功不可没。 否则幽府的高端战力随着时间渐渐逝去也太过浪费了。 但想到白罄是持明族,再加上自己只能活四百年,她青翠的眸子不由黯淡了几分。 虽然现在还年轻,但一想到自己的寿命和持明族差了这么多,她心里便有些难过。 而且被尾巴大爷寄生之后,岁阳不断灼烧着她的生命才能生存下去,她的寿命也会比寻常的狐人要少一些。 这些事情白罄并没有告诉藿藿,藿藿也没跟白罄说其实自己早就知道了。 有些情谊纵使不用表达,也胜过了万语千言,融进了每日早晨窗外洒进的暖光里,还有一声声“起床”的呼唤。 白罄不知道藿藿又在想什么,眉头紧皱地像是能夹死一只蚊子,他伸出手,轻轻在她眉心点了点,藿藿回过神来,一脸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在想什么?” 他问道。 “没……没想什么。” 藿藿眼神躲闪,白罄也看出了她有心事,但正在日益增长的情商告诉他,若是藿藿不想说的话,一直追问并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 “可爱的话,多笑笑才对。” 他蹲下身子,仰视着少女,这样的动作让她倍感亲切,但同时也有些不满。 什么嘛,分明还是把她当小孩。 可这也怪不得白罄,谁叫藿藿自己太矮了呢? “小土豆。” 像是一座忽然融化的冰川,白罄嘴角突然一翘,将手掌放平,搭在藿藿的脑门边上,少女立马明白了青年是在嘲笑自己长得矮,不由跺了跺脚: “小时候……小时候没吃好嘛。” “现在不是吃好了吗?” 白罄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蛋: “难道我白罄虐待你了不成?” “没、没有……但!但是也、嗯,不好说。” 她当然知道白罄待她好,但眼下这样的气氛,藿藿却怎么样也无法直白地说出这句话来,只好低头看着自己的足尖,脸色红红地小声说道。 “我还做得不够好吗?” 白罄收回了手,作沉思状,好半晌才重新道: “那我应该怎么做?” 白罄突然这么问,藿藿也很难回答得上来——在她的眼里,白罄身为“师父”绝对是不合格的。 但作为“家人”,白罄是一百分不是因为他只做到了一百分,而是因为满分只有一百分。 或许从她被白罄从那个草丛里捡到的那一刻,藿藿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注定要跟着他了,仿佛院子里那一棵守诺又枯燥的榆树,默默地、十年如一日地守候在白罄的身边。 她也时常仿照着其他人那样,用枝条比划着暗语,期待着白罄能够理解她青涩而又不太大胆的感情,也会因为他理解了自己的情谊而偷偷窝在被子里将自己卷成一只蚯蚓,蜷缩翻滚个不停。 白罄却没发觉,蚯蚓并非内向,只是在他昂首远望的日子里,期待着他的落花。 对藿藿来说,白罄就是她的四季钟。 “师父……就做师父自己就好啦。” 她眼睛眯了起来,眉眼弯弯,这样恬静可爱的笑容让白罄的心境略微掀起了一丝波澜。 能一直看见这样的笑容就好了。 他还是头一次这么想。 二人的手虽然一直牵在一起,但却各怀心事,一直到寒鸦推开了门,露出那张憔悴地发白——或者说本来就是苍白的俏脸,有些压抑的气氛才舒缓了下来。 “你们这是?” 寒鸦看了看白罄,又看了看藿藿,最终还是没有问下去,而是先说了正事: “十王已经受理……既然是你们发现的,那便由你和白罄一起去完成吧,藿藿。” ·藿藿点了点头,莫名松了口气,偷偷瞥向了白罄,对方的神色依旧毫无波澜,仿佛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魇灵,只会在夜晚出现吗?” 白罄问道。 “是的……畏光是它的特性之一,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星灵生物会畏光,但至少十王司的资料是这么写的。” 藿藿回忆着资料的里的内容,一字不差地重新复述了一遍。 “记性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或许不久藿藿也能成为见习判官了……这晋升速度,除了白罄以外还真是前所未有。” 寒鸦嘴角微微上扬了一像素点,声音泛冷。 “不不不……我觉得,最少也得一百多年吧……” 藿藿戳了戳手指,小声道。 “要是真这么容易便能当上判官,罗浮的判官也不至于紧缺了。” 寒鸦摇了摇头。 藿藿还是把当上判官想的太简单了啊。 而此时,小狐狸的心却突然猛地跳了一下。 难道说,我有生之年当不上判官了? 这样危险的想法突然浮上了藿藿的心头,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像是洪钟在她脑中嗡嗡作响。 坏事! 第224章 龙主 “藿藿?” 一直到白罄叫她,藿藿这才从“噩耗”中缓过劲来,她看着寒鸦离开的背影,有些沮丧: “要多久才能像寒鸦大人一样晋升判官呢?” 白罄竖起了三根手指头: “三天。” 藿藿:“……” “我、我跟师父又不一样!” 她还想反驳着什么,可白罄早已经拉着她往外面走了,边走还边说道: “谁不让你当……我去找他聊聊天就好了。” 你确定那是聊天吗? 藿藿的吐槽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就这样顺从地被白罄拉出了因果殿,重新回到了罗浮上。 既然是在夜晚行动,那下午的时间自然是空出来了,白罄早就已经和景元说过了藿藿要住进来的事,此刻她在路口和白罄分别,回原来的小院子里收拾自己的衣物和洗漱用具去了。 白罄自然也没要求跟着,这点小事藿藿还是能做得好的,青年认为自己没必要担心,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消失在了长乐天,白罄便直奔星槎海中枢的宣夜大街。 只不过最后他还是发现自己走反了,问了好几个路人才重新找到了方向。 一想到自己这个路痴属性,一向淡漠的持明判官也觉得有点烦了——还没认识藿藿那会,自己只要不想着去不夜侯,随便在罗浮逛逛都能逛到不夜侯去。 反倒心里想着不夜侯,愣是怎么找也找不到,非要他去问路人,人好心给他带去才行。 否则凭借着自己这方向感,得在长乐天兜兜转转跑一天都去不了星槎海。 这个点的不夜侯人还挺多,但最多人的时候还得是饭点过后,夕阳西下,人吃饱喝足自然会来赏脸听一段说书,或者是为了消食来喝喝茶水聊聊天。 但下午却是白罄最喜欢来的时间,因为晚上的时候他要回家吃藿藿做的饭,懒得再出来了。 “书接上回,这云上五骁,那都是个顶个的好手,就光是说那大名鼎鼎的持明龙尊……” 找了一处没什么人的偏僻地方坐下,白罄拍了拍桌子,那全息光幕就浮了起来,青年熟练地点了一壶鳞渊春后,才过了不到几分钟,茶水便被人端了上来。 也正是坐在这,白罄才想起来他和藿藿好像和素裳约好了换班的时候一起听说书来着,自己倒是先来听了,会不会落个“言而无信”的印象给那傻不愣登的姑娘? 对方约的时间是在傍晚,刚好和任务时间错开了,所以去陪她看看倒是可以的,但直觉告诉白罄不要单独和素裳去听说书,得带上藿藿才行。 这十几年的光阴里,藿藿很少生气,但生气的时候都不说话,白罄也不知道怎么哄,最后捏捏脸、摸摸头之类的小动作又能让这小妮子重新恢复活力,常常让白罄都觉得奇怪。 但联想到她那性格,白罄又觉得不奇怪了。 其实他挺想和藿藿说,在自己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有生气的权利,没必要担心自己会丢下她,而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但每次却又不知道在什么时机开口,这番话才一藏再藏,最后白罄都有些忘记了。 如果不是喝茶的时候能发呆让思绪自由在脑中游走,白罄还真不一定能想起来这句话。 “诶……这就是仙舟的说书吗?看起来好有意思。” 白罄的尖耳朵动了动,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动静吗,他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开口的是一名戴着黑色发带的银发少女,黑色的长裙和青色的披肩让白罄想不起来这是哪个星球的装束,只觉得眼熟。 她身旁站着一名灰发少年,身形并不壮硕,个子也不算很高,但那双金色的瞳孔中却透露着神秘和冷峻,黑色的风衣将他裹得紧紧的,白罄第一眼还以为这家伙来罗浮过冬了。 “这里没位置了,流萤。” 他轻声说道,语气挂着些许温柔,被称作流萤的少女左右看了看,最终视线锁定在了白罄的身边: “阿穹,那位先生附近好像有空位。” 穹这才发觉白罄的视线,他礼貌地冲着白罄点了点头,走上前来,刚要开口,白罄没说话,也没看他们,穹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谢谢。” 他让开了身子,流萤理了理裙子,坐在了桌子前的另一边,穹随即也坐到了她的身边,面不改色,台上的西衍先生还在口沫横飞,滔滔不绝,白罄就这样平静地喝着茶,静静等着藿藿。 不夜侯的规矩就是这样,不消费的也可以来听说书,只不过不能和要喝茶的抢位置。 但白罄这个喝茶的不介意,所以二人自然有位置坐。 “阿穹,你怎么知道他愿意让我们坐在这儿?” 流萤自认为将声音压的很低,以为白罄听不见,不过持明族的尖耳朵不是白长的,他自然听的一清二楚,只是没有点破。 穹凑在她的耳旁,小声地说道: “先坐了再说,你看,他也没赶我们走啊。” “可……可人家可能是不好意思。” “不会的,这大哥一看就不像是拐弯抹角的人。” 两人像是小情侣一般互相咬着耳朵,白罄的指尖在桌子上轻轻敲着,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听着那些改编得奇奇怪怪的故事,倒也是一种乐趣。 “镜流哪有一剑斩去时间和空间啊……太夸张了这也。” 他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却想到了白珩,不由又将这想法在心头划去。 如果真的可以,就好了。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回到倏忽之乱的那个时候,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紫色的气韵在白罄周身缓缓泄出,在顷刻间便又重新收敛,离得最近的穹和流萤不由感觉到毛骨悚然,两人的目光在这一瞬间碰撞,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这便是艾利欧说的……那个人吗?” 穹这才仔细观察起了对方的相貌,黑发黑瞳,出尘的气质和冷峻的神色无不彰显了对方并不是普通人。 “雷亚法尔的……龙主。” 他口中喃喃道。 第225章 舌头打结 (是持明族啊,没有什么种族问题,我一直用的“持明”这个名词,如果种族变了那我不会用这个指代白罄的。) ———————————————— 只是穹心中的惊涛骇浪却无法通过几个眼神传递到白罄的心中,他只是瞥了一眼这个行为古怪的小灰毛,便重新专心致志地听那所谓“云上五骁”的故事了。 虽然是假的,但白罄其实还是挺希望西衍先生口中的故事成真的。 那些悲痛、怨恨、喜乐都化作说书人口中一段段脍炙人口的说书,传播在市井小巷,听众的心境往往也会随着故事主人公的故事发生变化。 白罄却始终体会不到这种感觉,即使他很爱来听说书,却往往体会不到其中蕴含的情感,在西衍先生说道饮月君要带领着几千云骑迎战数以万计的丰饶民时,有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罗浮的饮月君……好厉害。“ 流萤感慨道,而穹却微微摇头: “应该是有加工成分在里面的。” 毕竟是仙舟人讲的故事,稍微给历史上的英雄美化一些也无可厚非,流萤瞥了一眼神态自若的白罄,收回了视线。 艾利欧所说的龙主就近在眼前,而三人相遇的情节也早也显现在了“命运的奴隶”眼中。 艾利欧给刃的剧本是大体的方向,给流萤的剧本是寥寥几行,给卡芙卡的剧本里是不能去触碰的“禁忌”,给穹的剧本里便是比较具体的描述。 但每个人的剧本里,关于白罄的部分只有一句话: “无论任何时候,不能与之交恶。” 为何? 一开始穹还觉得艾利欧有些小题大做了。 五龙环绕的雷亚法尔,所谓的龙主听着威风,实际上也不过只是其中一只星空巨龙的代理人而已,穹觉得若是那星空巨龙本体降临,才值得星核猎手重视。 可刚刚白罄仅仅只是无意间放出了一丝气息,甚至让流萤的机甲召唤器都警惕地亮了起来,显然昭示着眼前这个男人相当危险。 这个青年和以往雷亚法尔的龙主完全不一样。 正当他在沉思的时候,一阵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穹抬起头,发现白罄从口袋里翻出了手机,贴在耳边。 “师父……我收拾好了,直接去神策府找你吗?” 电话中传来藿藿的声音,白罄站起身,朝着远处走去,边走边说: “你来不夜侯吧。” “师父怎么会在那里?不怕迷路吗?” 藿藿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调侃,白罄听见这话,不由嘴角扬起: “怕,所以才叫你来找我。” “好……那、那师父不要乱跑哦。” 她似乎相当欣喜,迅速说完后便挂断了电话。 “嗯。” 那边传出一阵挂断的忙音,白罄将手机重新收回到了口袋里,又坐回了刚刚的位置,先前还让他有些感兴趣的说书顿时就变得索然无味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就这样撑着下巴,打起了瞌睡,丝毫不在意旁边还有两人。 “我们这是被无视了吗?” 穹望着流萤,有些哭笑不得。 “真是个奇怪的人……难怪会被艾利欧看中。” 流萤冲着穹笑了笑。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都是奇怪的人吗?” 穹的双手枕在了脑后,一副轻松的样子。 “不奇怪的话……又怎么会同意艾利欧的计划呢?” 流萤的眸子有些晦暗,轻轻叹了口气,穹却不以为意: “安啦,我会回来的。” 西衍先生一拍桌子,将白罄从昏昏欲睡的状态里拍了出来,他抬起头,这才发现流萤和穹早已经不见了,似乎已经离开了很久。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台上的西衍先生一合折扇,便匆匆下了场,不夜侯的人也作鸟兽散,热热闹闹地离开了,很快就会有下一批人来喝茶,而西衍先生也会重新上台进行下一场的说书。 “师父……” 白罄能感觉到衣角被什么一只小手拉了拉,他回过头,藿藿正怯生生地站在原地,脸上挂着浅粉色: “我们去神策府吧。” 她就带了些衣物和洗漱用具,一想到又能和白罄睡在一起,她心里的小鹿就撞个不停,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似的。 此刻,至于景元怎么想的,藿藿已经不想去管了。 将军要是误会就让他误会去吧,反正这个觉她藿藿是睡定了。 她的小拳头攥紧,在胸前挥了挥,在见到白罄视线飘过来的时候又连忙恢复了正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小狐狸难得有这种觉悟,尾巴大爷自然也不想泼冷水,它安安分分地变成大尾巴挂在藿藿的身后,动也不动一下。 “走吧,先睡一会,到晚上有精神。” 白罄拉起藿藿的手便走,动作娴熟而又自然,但很快他就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阻力阻止他朝前走,青年一脸不解地回过头,发现少女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师父……你又走反了。” “哦。” 路痴是病吗? 如果是的话怎么治? 挺急的! 光透过树荫洒在罗浮的石板路上,少女脸颊泛红,拉着一名面色冷峻的青年朝前走着,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包,身后的灵火尾巴摇来摇去的,心情似乎很好。 相比白罄,藿藿的脚步要快的多,她自知腿短,自然要步伐快点,不然就被白罄赶上了。 “不用急。” 白罄的声音从她身后传出,虽然冷漠,但对藿藿来说却宛如甘霖,她不明所以地回首,白罄的步子慢了下来: “一直赶着作甚?” 他微笑。 “我……在外面老有人在看我们……” 光是在路上这段时间,藿藿就能感觉到时不时就有几道陌生的视线落到他们头上,兴许是持明和狐人这个组合很少见,路过的人总忍不住看一眼。 “看便让他看,难道看了我就会跟他们跑了吗?” 白罄的大手在藿藿的发丝间揉了揉,惹得少女一阵着急: “不、不行,师父是我……嗯……是我的……师父,对!” 她磕磕绊绊地说着,像是舌头打了结,慌乱得无以复加。 第226章 我们这样算不算夫妻? “到了。” 白罄钻出了星槎,接着才回过身,拉着藿藿将她从无人星槎上接了下来。 其实在神策府后的这些洞天都像是浮空岛屿一般独立着,无人星槎作为主要的出行工具,若是坏了这些公职人员连家都出不去。 不过罗浮显然是对自己的星槎相当自信,反正景元是没有准备诸如“无人星槎故障或损毁后的出行策略”这种东西。 事实也确实如此,至少几千年来神策府还从未出过什么事。 独属于白罄居住洞天的这艘无人星槎在港口边上停稳了后便停止了引擎的转动,主打的就是一个智能,藿藿看着周围的茫茫云海,不禁感叹: “将军这里……有饭吃有地方住就算了,还专门配一艘星槎,也太豪横了……” 白罄耸耸肩,推开了大门: “这些也不全是他来掏钱,神策府的修缮基本都是从罗浮的开支里扣除的。” 光这才透过大门洒进了略显昏暗的室内,这间房子就是很标准的单人公寓配置,连带着床也很小,藿藿跟着他走了进去,尾巴大爷这才脱离了少女的身体,化作岁阳的形态在半空中悬浮着: “不错,还挺有模有样的嘛,老子很喜欢这里!” 说罢它便趴在了沙发上,一副惬意的样子,白罄才懒得搭理它,而是去接过了藿藿手上的小包: “东西我就先帮你放到卧室里去了?” 藿藿愣愣地看着白罄拿过自己手里的小包,等到他要打开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连忙拉住白罄的手: “等、等等,师父别看里面……” 白罄歪了歪脑袋,一脸不解,藿藿支支吾吾了一会,小脸都红透了,才终于说了一句让人能听明白的话来: “这、这里面是我的……我的衣服……就是一些比较私人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白罄这才知道这包里的衣服是什么了,他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将小包重新塞进了藿藿的怀里: “那还是你自己放吧,我就不多事了。” 他清了清嗓子,将自己的外套挂在门后便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耳朵尖端有一抹粉红,但脸上却依旧镇定自若,藿藿抿着唇,小跑着进了房间,将门轻轻关上。 “哟,龙疯子,害羞了啊?” 沙发上的尾巴大爷随口道。 “多嘴。” 白罄的双腿搭在一起,双手抱胸,双眼微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就要睡觉了呢。 其实也就是闭目养神而已。 “呵……还真给老子说对了啊,真稀奇,你这老东西也会害羞?” 尾巴大爷一看白罄这样的神情,不由好奇起来,它在白罄的脑袋旁边飘来飘去,要是一般人恐怕会给这狗皮膏药般的岁阳给烦死。 好在白罄不是一般人,他只是睁开一只眼睛看到了飞来飞去的尾巴大爷,才重新将眼睛闭上,幽幽道: “再飘可以试试,我最近正好没什么战斗任务。” 尾巴大爷身上的火焰猛地一抖,下一刻这岁阳就又重新趴回到了沙发的扶手上,还不屑地“切”了一声: “切,净会威胁人……威胁岁阳!” 不过白罄才不会管它那无端的控诉,等了几分钟后藿藿便重新打开了房门,小脸红扑扑的: “好、好了。” 她已经换上了睡衣,显然是打算等过一会就直接一觉睡到晚上的,白罄见状思索了一会,干脆就跟她进了房间,藿藿的那根长长的呆毛在白罄眼前晃来晃去,青年想伸手去抓,又被少女躲过: “师父不要闹了……” 她两只手放在头顶,将自己的呆毛压了下去,不给白罄揪它的机会。 “还挺警觉。” 白罄悻悻收回了手,看向了卧室角落那一张略显拥挤的小床。 其实白罄一个人睡是完全够用的,但要是和藿藿一起的话就太小了,不过藿藿个子也不高,倒是勉强可以接受。 藿藿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矮点好还是长高好了。 她脱了鞋就钻进了被窝里,只露出半个小脑袋,那双翠绿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白罄,藿藿躺在床的边缘,似乎在等白罄自己上床。 等白罄躺在她身边后,藿藿不知道在想什么,又一阵脸红心跳,那只狐狸耳朵抖了抖,白罄犹豫了好久才忍住了捏一捏的想法。 “所以现在要说晚安……还是午安?” 藿藿小声道。 在寂静的房间里,二人的心跳都格外明显,白罄明显感觉到身前的这小妮子心跳声快的不像话——在印象里似乎每次同床共枕的时候都会如此。 难不成就这么喜欢和我一起睡吗? 白罄有些不解,毕竟只是躺在一起而已,对他来说睡哪里和谁睡都没有太大区别,都是睡觉。 但藿藿好像对此很重视的样子。 为什么? 他翻出手机,背对着藿藿点进了浏览器,在搜索栏里默默写下一行字: “同床共枕意味着什么?” 神策府的网速很快,白罄刚点击搜索,ai整合的标准回答就跳了出来: “同床并头而眠,多指夫妻生活,近义词为床共寝、长枕大被、相濡以沫……” 夫妻生活? 白罄将手机放下,明明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悟到了什么。 可是我们不是师徒吗?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藿藿被他吓了一跳,又往后缩了缩,她下意识还以为是家里那张大床,殊不知往后一缩便没有位置了,一股失重感猛然袭来,白罄连忙伸出手将她揽住,这才免得藿藿摔在地上。 “床很小,别乱动。” 他冷冷道,接着手臂微微用力,将藿藿抱在了怀中,少女的体温带着一丝香气扑面而来,她的两只手都搭在白罄的胸前,耳朵缩了起来: “师师师师……师父!太、太突然了……” 她害羞地说不出话来,白罄眸中却闪过一抹光芒: “我刚刚查了一下千度。” “嗯?” 藿藿顿时一头问号,紧接着白罄便淡淡道: “它说同床并头而眠多指夫妻生活,那我们这样算夫妻吗?” 藿藿:“?!” 她感觉自己浑身烫得像是火烧。 第227章 发个糖 (知道你们都开学了,数据虽然掉的很惨,但我还是挺乐观的,反正饿不死) (所以某些家伙放假回来可以爽看了xd) ———————————————— 被窝中的气温急速升温,就连白罄都感觉到了异常,他的手还揽在藿藿的腰间,担心她脑子一昏又从床上滚下去。 “听、听不懂师父在说什么。” 藿藿低下头,将自己的脑袋都埋进了白罄的怀中——她其实一点也不想这样做,只不过床实在太小,所以她才会“被迫”将整个身子都缩在白罄身前。 是的,一点也不想。 “听不懂?” 白罄丝毫没能理解藿藿的言外之意,而是又复述了一遍: “浏览器上说同床共枕是夫妻做的……” “我!我知道了!师父不要说了。” 藿藿只觉得晕乎乎的,她抬起手,将白罄的嘴捂起来,青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看着黑暗中藿藿那一双翠绿色挂着爪印的眸子,白罄便只好闭上了嘴。 确认白罄不会再说了之后,藿藿这才松了口气,缓缓放下双手,有些不好意思: “我……那个,可不是夫妻……就不能睡一起了吗?那我现在就下床好了!” 她似乎想离开白罄的怀抱,不过白罄却在她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轻声道: “别走了,没我在身边这几天,你都睡不着吧?” 藿藿捂着额头,没有回答白罄的问题,只是眼角泛着的泪光出卖了她,也不知道是因为白罄的脑瓜崩弹得太重了还是她现在真的很想哭: “没有……我睡得、睡得挺好的,师父不在身边的时候我也能、也能好好睡觉吃饭,完成十王司的任务……” 她掰着手指头,将这些天做的事一件一件全都数了出来,紧接着她又故作得意: “我、我可能很快就要当上判官了,到时候成了师父的同级,就是出师了。” 结果还没得意一会,她就对上了白罄那怀疑的眼神,顿时气息一窒。 “为什么这么迫切要当上判官?” 白罄不解: “你很想脱离我?” “怎么、怎么可能!” 小狐狸顿时着了急,小手在胸前摆了摆: “当……当上判官的话,就可以和师父……” 就可以和师父表白了。 她咬了咬牙,将这句话又咽了下去,眼神躲闪着,有些底气不足: “就可以和师父……证明藿藿一个人也可以很厉害,不用什么都依靠师父了。” 看到白罄的眼神重回平静,藿藿这才松了口气,可很快她就感受到对方的手在自己的脑袋上摸了摸,下一刻泛冷的声音便在头顶传出: “我一直都相信你很厉害。” 他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藿藿顿时感觉鼻子酸酸的,这些天没见到白罄的思念如水一般泄开,遍布四肢百骸,让她全身酸麻,只能就这样窝在他的怀中,一点也不想动弹。 “我……什么都做不好,只会画一些没有用的纸人,帮不上师父的忙。” 她在这十几年的夜里曾无数次纠结过这个问题——白罄太强了,仿佛什么事都难不倒他,藿藿只觉得自己在家里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花瓶,只能跟在他身后混点业绩。 “你在身边,便是帮了大忙。” 白罄点了点她柔软的脸颊,再放下手的时候,只觉得指尖滚烫,残存的温度在心头萦绕着,让他接着往下说: “你记得黄泉说过什么吗?” 藿藿一愣,不知道他突然提黄泉是为什么,不过她还是在脑中飞速搜索起来,没过几分钟她就回想起黄泉对白罄说过的话: “师父身上的‘红色’……越来越淡了。” 她眼眸低垂,不过很快白罄就抬起了她的下巴: “嗯,我想,她所说的‘红色’便是一个人的存在,每个虚无行者最后归于虚无的标志便是失去存在的意义,是变为组成世界的黑白,消失在星辰宇宙。” 漆黑的眸子仿佛牵引着藿藿的心,她不由自主地盯着那双好看的眼睛,等待着白罄的下文: “那段时间,我失去了味觉,听觉也十分模糊,就连触觉也有些感受不到了。” 他微微笑了笑: “而现在,我能尝到甜味、酸味,虽然不多,但却实打实地让我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听觉也恢复了灵敏,例如……” 他的脸颊和藿藿的小脸就近在咫尺,小狐狸的脸色一直羞得通红,只看见白罄的嘴唇一张一合: “例如,我能听见你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这这这这……这算是好的吗?” 藿藿显然已经昏头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白罄的每字每句都仿佛重锤敲在她的脑袋上,搞得她原本清晰的大脑都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怎么不算?” 白罄说道: “这代表着我与现实的链接愈来愈稳固了,或许这一世的轮回也会到来的稍微晚一些。” 他这话说得并不确定,关于星神的理解,没人能说的完全正确,但藿藿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白罄的确比刚认识的时候好上太多了。 至少最近,藿藿能看到白罄在笑。 “那我……我帮上师父了吗?” 她有些难以相信,只是低声喃喃道,不过白罄的拥抱显然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嗯,我很需要你。” 青年轻声道。 这句话仿佛瞬间就将藿藿拉回了十几年前,当时也是这样的天气,在一个太阳斜斜地坠入远方云海的黄昏,一个面色冷峻的青年站在她家的窗前,手里是崭新的手机: “这东西怎么用?” 那一刻藿藿觉得自己是在实打实地被人需要着,正如现在一般。 白罄还在疑惑这小妮子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好半晌后藿藿的声音才传出,声若蚊蝇: “师父……你、你靠过来一点。” “嗯?” 白罄愣了一下,虽然不解藿藿要干什么,但还是将脸凑了过去。 “吧唧。” 少女直起了腰杆,在他的脸上轻轻点了一口。 “夫妻……夫妻亲一口也很合理……反正睡都睡了。” 她嘴硬地嘟囔一句,接着就像是鸵鸟似的缩回去了,愣是白罄怎么摇晃她的身体,那脑袋就再也没抬起来过。 第228章 想标题好烦啊不想了你们就看吧一看一个不吱声 尾巴大爷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后才狠狠地舒展了一下它那不存在的四肢,迷迷糊糊地看向窗外。 此时月亮早已升起,白罄的这片洞天风景倒还不错,好像是神策府内离这人造月亮最近的一座洞天了。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尾巴大爷突然想到了这句诗,要是藿藿知道的话,肯定会嘟囔一句这诗词就已经是岁阳的毕生所学了。 “靠,这个点了那俩怎么还没起床?” 它觉得现在应该要出发去抓魇灵了。 十王司给的罗盘可以很轻松地追查到能量生物的痕迹,虽然很久没更新了,但工造司出品值得信赖,眼下时间差不多了,尾巴大爷叼起罗盘就朝着房间飘去: “喂,龙疯子,小怂包,起床……” 它的话还没说完,那门便直接被推开,还在空中飘着的岁阳顿时像是一个棒球一般被门弹飞,白罄活动了一下筋骨,有些发懵: “怎么感觉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但很快他就感受到一阵推背感,整个人被朝着前方推了一下,他回头,发现是俏脸微红的藿藿: “我……我换衣服了,师父不许看。” 她关上了门,丝毫没有给白罄说话的机会,青年挠了挠头,有些伤脑筋。 女人真是不讲理。 自己这脸分明是她亲的,结果醒了后莫名其妙生闷气的还是她。 不过白罄倒是乐得纵容她,毕竟藿藿会生气还是挺少见的。 大部分情况下她都要强颜欢笑,明明自己不喜欢的事却也升不起勇气拒绝,十几年前写好的辞呈一直放在了抽屉里,也没见她再拿出来过了。 “你开门的时候能不能他妈看一眼,给老子一门扇飞到哪里去了!” 尾巴大爷从地上浮起来,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刚刚叼着的罗盘早就掉到了地上,好在它的质量极佳,磕了这么重一下居然一点凹陷都没有。 “哦。” 白罄冷着脸敷衍了一句,显然没把尾巴大爷的话当回事。 毕竟它就是个岁阳,被揍几下也造不成物理伤害。 除非白罄在门上附魔了,用虚无力量镀上一层什么锋利五耐久三之类的,这一扇过去尾巴大爷估计得东一块西一块,然后你一筷我一筷开席了。 反而更让白罄担心的是藿藿的罗盘,冷面判官躬身拾起地上的罗盘,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认它没事后才放下心来。 这还挺结实的,要是坏了的话恐怕藿藿得苦恼一段时间。 所以含明那个战损版的罗盘到底是怎么搞的? 白罄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些疑问在随着藿藿打开门后就被白罄丢到脑后去了。 少女披上了十王司的外套,扶正了头上的帽子,好像做这样的动作能给她加油打气一般,只不过刚刚提起的勇气在看到白罄的瞬间便又土崩瓦解,心中也兵荒马乱起来: “我……我们走吧,师父。” 她低下头,不敢去看白罄的眼睛。 睡前亲一下白罄是她昏了头在做出的“壮举”,平时趁着白罄睡觉偷偷亲一亲也就算了,现在贴脸开大,藿藿还有些难以适应。 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师父了!つ﹏? 她的小耳朵一跳一跳的,而身旁的白罄则是打开门,穿好鞋才走了出去,凛冽的月光照亮了前路,萧瑟的风从敞开的房门冲了进来,让藿藿裹紧了外套: “银狼小姐调取的录像显示魇灵最常出没在浮云大街、乾坤巷、阎楼街三处,我们就先从这三个地方开始找起吧。” 藿藿的建议不无道理——不如说就算是没有道理白罄也只能同意。 毕竟他完全就没仔细看银狼调取的机巧鸟录像,也认不出录像里的画面发生的地点在哪。 无人星槎在白罄靠近的时候便自动运转起来,位于底部的引擎旋转着,发出“嗡嗡”的低沉轰鸣。 在车上两人少见地陷入了沉默,尾巴大爷像是一堵墙隔在了白罄和藿藿的身边,岁阳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扭头看了看白罄,对方正平静地看着被染上月光的云彩。 尾巴大爷又瞅了瞅藿藿,这小姑娘压根没救了,还在偷偷盯着白罄看。 只是每次在白罄回过头的时候她又装作是在看风景,气的尾巴大爷都想直接夺舍藿藿去跟白罄打直球了。 但想到了那个画面后尾巴大爷又直呼恶心、晦气。 这个龙疯子它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自己凑上去白给? “那个……师、师父!” 她突然喊了一声,给尾巴大爷吓了一跳,刚想骂她神经病,但发现藿藿叫的是白罄,它又闭上了嘴巴,准备在一旁看好戏。 白罄果然扭过头来,面色平和: “怎么?” “我……我睡觉前……不是故意的!” 她紧张地两只手都紧紧攥成了拳头,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像是哪个从簧学刚毕业的学生,白罄一愣,摇了摇头: “无妨,我还以为你还想再亲一次。” 这话顿时让藿藿又差点昏过去,不过好在这么多次了她也还算有点长进,只是不敢去看白罄的眼睛: “其实……师父睡觉的时候,亲的也不少……” 白罄:“……” “原来我这张脸已经被你啃过很多次了。” 他伸出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有些哭笑不得,藿藿只是垂着脑袋,做贼心虚的样子分外可爱: “我错了……” “错哪了?” “下次不偷袭了……” “你想要有下次吗?” 白罄感觉一觉醒来自己脑子都灵光了不少,藿藿一噎,梗着脖子嘴硬: “没、没有的事。” “下次光明正大是吧。” 白罄无奈。 “等会?” 尾巴大爷眼睛顿时瞪大,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等会,你们干啥了?” 白罄指了指自己的脸,刚要说话,藿藿就急忙道: “诶到了,我们快下星槎吧!” 她紧张地用生平最流畅的动作跳下星槎,接着跑到另一边将白罄也拉了下来,白罄的解释顿时就跌回到肚子里,一脸懵逼的尾巴还是一脸懵逼: “小怂包你到底干了什么!没有解释,老子如何知道事情真相?” 藿藿推着白罄朝前走,边走还边说: “你、你最好永远都别知道了……” 第229章 怎么就这种时候这么细心? (谢邀,找了三天都没有找到一个画风合我胃口,愿意和我长期合作的画师,累了) (至于为什么写穹萤,因为崩三主教、卡莲和八重三者的关系,令我很反感女同,仅此而已) ————————————— 其实半夜偷偷从神策府溜出来的人不少,毕竟仙舟人工作压力大,时常也会想着放松,出来吃点夜宵什么的。 白罄就这样被藿藿拉着出了港口,守门的云骑也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压根没有要管二人的念头。 白罄已经来神策府好几天了,景元的态度他也不是没看见,这位爷像是将军的亲兄弟,出行还需要他来操心吗? 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位云骑说服了自己。 比起青冥灯,似乎藿藿牌导航更好用一点。 白罄由衷地心想,毕竟青冥灯不会这样拉着他的手,如果是用青冥灯引路的话,白罄也没办法看到身前的狐狸少女那可爱的小尖耳朵。 “长乐天大半夜的还这么热闹啊,你们仙舟人真是有够闲的。” 尾巴大爷看到了眼前的场景,不由随口道。 神策府的港口之外就是长乐天最繁华的广场,这里的人倒是还不少,但大多穿着家居服,这个点聚集在这的都是些半夜饿得睡不着出来找点东西吃的仙舟老饕。 街头巷尾都是各种小吃,横七竖八的露天桌椅都坐满了人,到处都热热闹闹的,若不是各个洞天之间的隔音不错,恐怕白罄在家里都能听到这里的响声。 因为行人众多,他们的脚步也只好慢了下来,至少不能像先前在港口那般横冲直撞了,路边的推车、小店张灯结彩,像是过节了一般热闹。 不过常在长乐天居住的仙舟人早就习惯了,毕竟过节这地方会更热闹的。 “好香……” 藿藿的小鼻子耸了耸,不由感叹。 空气中弥漫着烧烤火锅的混合香气,那股飘散的辣味让人闻到就不由食欲大振,藿藿看向了白罄,对方的神色却毫无波澜。 “师父闻得到吗?” 她轻声问,白罄微微摇了摇头: “倒是不行。” 他俩的手倒是一直没松开过,白罄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十分挺拔,藿藿闻言后,便微微笑了笑: “闻不到的话,那我可以说给师父听。” 她指了指路边的火锅店: “牛肉火锅的味道……辣辣的,呃还有烧烤,不过我们好像没吃过……” 青年的神情一滞,随即扭过头,继续看着前方: “别把自己说饿了。” “饿了我也可以自己买吃的。” 见到白罄不领情,她似乎有些不服气: “倒是师父,你这些年的俸禄……可都在我这里哦。” 藿藿扭了扭身子,腰间的玉佩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柔和的眼中闪过了几分狡黠,白罄见此情形不免有些无奈: “我们用的不都是一个账户吗?” “好像也是。” 藿藿才想起来这回事,当时她还没去考成年证,白罄大中午的也回不来,从书院放学后的中午,藿藿一直都是用白罄的账号付钱吃饭的。 现在长大了,藿藿提到过要给自己办理储蓄账户,结果被某个家伙嫌麻烦一票否决了。 但平时二人在花销方面并没有过分歧,再加上藿藿也不是一个固执的性子,便没有再提过这件事了。 “说给你听……你又不乐意。” 小狐狸哼哼唧唧的,嘴上抱怨着,挽着白罄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尾巴大爷跟在二人的身后,飘飘悠悠地看见了这一幕,大脑不由飞速运转。 其实这两个家伙,跟在谈恋爱也没什么区别吧? “老子一直主张让小怂包把该说的都说清楚,虽然每次她都怂的像乌龟一样……” 一团灵火在尾巴大爷的下巴处滑来滑去: “但,好像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系挺适合这俩人的?” 尾巴大爷顿时有些惊恐,它可是最讨厌磨磨唧唧、藕断丝连的人了,可不知不觉中自己的性格好像也已经被藿藿和白罄带跑了,居然会觉得这样挺好? 它甩了甩脑袋,将这些思绪通通甩到垃圾桶里。 好险!差点就被一个怂货和一根木头给带偏了! 一想到这,它就气不打一处来,立马加速跳进了藿藿的身体里,那大尾巴又重新从她身后长出,上面还贴着灵符。 “喂,小怂包!” 尾巴大爷的声音在藿藿脑海响起,正努力给白罄带路的藿藿不由一愣: “尾巴……大爷?” 平时和白罄在一起的时候,尾巴大爷都是避都来不及,如今居然会主动开口,也是让藿藿有些吃惊。 “你这家伙,前几天不是还担心自己当不上判官了吗?怎么,这白罄给你下药了?给你点好处吃你就把这事忘记了?” 听到尾巴大爷的挖苦,藿藿顿感焦虑,她看了看白罄,对方目视前方,冷峻的模样让他人升不起搭话的心思。 “这……这件事也不能一蹴而就啊……又不是我想当,十王就让我当的。” 藿藿撅了撅小嘴,有些不满。 “老子就直说了,要不是那黄泉没有在这待久点,你哭都没地方哭去,手牵了嘴也亲了,不表白怎么收场?” 尾巴大爷一阵抱怨让藿藿不由静下心来。 的确,虽然好几年前就说要表白了,可现在她还是一直没勇气说出口,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什么。 她悄悄地叹了口气,只是这小动作被身边的青年发现,他瞥了藿藿一眼,有些不解对方在烦恼什么,却也不好询问,只能松开牵着她的手,在少女的小脑袋上摸了摸。 “我、我没事……” 藿藿连忙躲开了白罄的手,小声道。 白罄会摸她的头,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手痒,二是安慰。 刚刚藿藿和白罄一直牵着手,如果不是第二种情况,就凭白罄这懒散的性子怎么可能特意撒开手去摸她的头? “听你在叹气。” 白罄老老实实地回答: “饿了的话,一会回来我们可以在这里吃点东西。” “不、不是那回事啦。” 藿藿摇了摇头,不过白罄却看出了她其实相当乐意。 “下次否认前,记得把耳朵压下去。” 白罄指了指她的小耳朵,藿藿脸色一红,低下头又不作声了。 这个木头师父,这种时候怎么就观察得这么仔细啊? 第230章 请输入标题 二人好不容易才穿过了人潮汹涌的小吃街,长乐天去佛冬的港口这才出现在白罄的视野里,一艘星槎就这么稳稳当当地停在那儿,飞行士正神采奕奕地刷手机。 察觉到有人靠近,他回过头,一眼就看见了白罄和藿藿,不由老脸一黑。 这不是砍价砍一半那男的吗? 他一脚油门想走,可低下头才发现他根本就没启动引擎,而白罄和藿藿已经凑到了星槎的窗边,他也只好硬着头皮道: “乘星槎吗?去哪?” “佛冬。” 白罄简短地道,随后看向了藿藿。 “浮云大街。” 小姑娘小声地提醒,青年这才扭过头去: “佛冬,浮云大街。” “三……二十巡镝。” 那飞行士垂头丧气的,没好气地招呼他们上星槎,白罄和藿藿对视一眼,少女的眸子里藏着笑意。 “有什么好笑的?” 白罄面露疑惑,不过还是率先坐了上去。 藿藿紧随其后,她坐稳了后,才招了招手,示意自家师父靠近一些,白罄一脸不解,只看到了少女在招手。 这什么意思? 他突然想到了被窝里的那一幕,不由脑中灵光一现,便凑上前去,在藿藿的脸上也亲了一口。 藿藿:“?” 少女眼中的笑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脸上的温度肉眼可见的升高,神情也变得呆滞,像是不知道哪个工匠雕凿出的精美雕塑一般。 “嗯?我理解错了?” 白罄挠了挠后脑勺,余光瞥见前面驾驶位的飞行士将后视镜调了个方向,还用鼻腔“哼”出了一口气,一副恼火的样子。 “怎么……怎么这么……怎么这么突然。” 她深深地吸气吐气,循环了好几次后才逐渐压下燥热的心,只不过脸上的余温未消,她也只能压着声音,不好意思地冲着白罄道。 “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吗?” 白罄一脸无辜的样子差点没把藿藿气笑了。 藿藿是这样的,木头师父只需要理解错意思,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就好了,而藿藿为了跟上他那异于常人的脑回路,所考虑的就很多了。 “师父……我觉得我有、有必要和你普及一下男女之间一些不能做的事情。” 她低声喃喃道。 “可你不是也亲了吗?” “呃……” 白罄一句话说的藿藿哑口无言,她别扭地不再去看他,尽量压下自己狂跳不已的心,可白罄接下来的无情补刀差点让她破防: “还不止一次……” “停!” 她终于有些绷不住了,连忙捂住白罄的嘴: “我……我那是因为……” 因为喜欢你啊。 “因为……听、听说这样能帮师父延缓一下堕入、堕入虚无的时间,所以、是有必要的牺牲。” 她磕磕绊绊地说完了这句话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刚刚太紧张了,藿藿都忘了换气,差点将自己憋死。 “是吗?” 白罄一愣: “所以你刚刚招手,到底要让我干嘛?” “是让你、让你凑近点。” 白罄这才低下头,藿藿趴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小声道: “师父,这个飞行士就是那个被你砍价的大冤种。” “呃……” 前面的飞行士发出了一点怪动静,把藿藿给吓了一跳,她连忙拉开了和白罄的距离,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仔细看才发现对方已经将后视镜给掰下来了。 这大叔有点应激啊…… 她还是果断选择闭上嘴,不说话了。 星槎缓缓靠岸后,白罄付了钱,这飞行士二话不说掉头就跑,尾巴大爷在一旁有些无语: “他太可怜了,老子都有点同情他了。” 藿藿点了点头: “同感……” 都怪白罄的砍价太狠了。 而白罄则是左右看了看,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规整的大街: “这里和长乐天不一样。” 长乐天比较随意,街道没有这么规整,路边的灯昼龙鱼漂浮着,见到行人还会避开那圆滚滚的身子,倒是挺可爱的。 “这里的灯昼龙鱼好多……” 藿藿倒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浮云大街的固定光源极少,似乎是因为地形的问题,所以才有了这么多用于照明的机巧龙鱼。 想起来小时候她好像还被这种机巧造物吓到过好几次,也就是现在长大了才不那么怕了。 “当初某位匠人随手造作的机巧,如今居然被罗浮广泛使用。” 他不由感叹道。 “师父认识那位匠人?” 听着白罄话中有些怀念的语气,藿藿不由问道,不过青年却摇了摇头: “不认识那位,但我认识更厉害的。” 白罄轻轻笑了笑: “他曾经用一堆垃圾,造出了一只活灵活现的机巧。” 听到白罄的描述,藿藿有些惊讶: “好厉害……这个匠人是谁啊?” “你的师叔。” 白罄双手负在身后,朝前走去。 少女只是愣了愣神,随即连忙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 师父还是忘不了过去。 都说白罄无心无情,可藿藿觉得,白罄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他记性很差,却记得自己的喜好、记得自己送给他的东西、记得自己爱吃什么、平日的习惯。 他忘了回家的路,忘了味觉、嗅觉,就是没忘记百年前的故人,他们的名字,做过的事,还有一起同行的时光。 其实他比谁都重感情。 不过好在听白罄自己说,他的味觉恢复了,连睡眠时间都固定了不少,再也不会莫名其妙地没精神了。 少女的心情转阴为晴,可青年的声音随之而来: “你的罗盘呢?” 藿藿的耳朵顿时被吓得竖了起来,她连忙回过神来,白罄正站在她面前,伸出了手。 “在……在这里。” 藿藿翻出了自己的罗盘,递给了白罄,他低下头,发现上面的指针一动不动。 “再往前走走,说不定就能找到了。” 他将罗盘重新放在了藿藿的手上,接着朝前走去,和长乐天相比,浮云大街倒是冷冷清清的,或许是因为浮云大街是商业街吧。 这条街一半的店面都是鸣火商会盘下来的。 “师父等等我……” 藿藿将罗盘挂在脖子上,接着才牵住白罄的手。 第231章 关于那些我所恐惧的(上) “姐姐,你醒啦?” 雪衣才刚从棺材里出来,就见到自己那素来冷漠的妹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就凑了上来,显然对这一刻已经期盼了许久。 “小妹,这具偃偶躯体早已无碍,无须担心。” 她以为寒鸦是在关心她的情况,便连忙解释。 “不,你误会了,姐姐。” 寒鸦扶着雪衣,将她从棺中拉了出来: “姐姐出了棺,我这做妹妹的在无事时是定要来看你的,你忘了吗?” 雪衣摇头: “自然不忘,但吾还是更希望小妹能将更多的时间放在自己身上。” 她站稳后,才看了看四周,因果殿依旧可以用“寂静”来形容,即使有不少冥差还在殿中走动,但还是安静地落针可闻。 “对了,藿藿和白罄去了何处?” 她问道。 “吾听闻,他们今日有特殊的任务。” 见到雪衣提起藿藿和白罄,寒鸦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漂浮在空中的冥谶天笔也飞回了她的手中: “是啊,近来佛冬多是魔阴身事件,按照规定,需要派遣冥差前去视察,藿藿检查后发现作乱者乃是一种名唤‘魇灵’的星灵生物,倒是少见……应当是从仙舟之外带进来的物种。” “魇灵?” 雪衣那张俏脸上的神情依旧冷漠,因为身体是偃偶,她不擅长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只能做出机体预设的神态。 例如“沉思”,她就无法用表情去表达。 “吾调用了十王司的书库,此物一般是成群结队,况且无影无形,多半不止一只。” 寒鸦抬起了头,眼中的疲惫难以言明: “姐姐多虑,藿藿那孩子天资聪慧,记忆过人,想必是知道魇灵的特性,无须担心……倒是白罄,若是中了魇灵附身,虽然以他的实力定然能看出这是幻境,但他的记忆便是数不尽的伤疤,我怕……” 她没有将话说下去,但雪衣却直截了当地接过了话茬子: “你怕他失控?” “嗯。” 寒鸦点头。 “小妹多虑了。” 雪衣坐在了寒鸦的案桌前,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在妹妹的脑袋上轻轻抚摸,一股温热攀上雪衣冰冷的手掌,让她的偃偶心暖暖的: “他很清醒,自然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记忆,白罄这般的人,纵然身陷情海,也定然不会任其沉浮。” 寒鸦那双无神的灰色眸子中倒映着雪衣的模样,片刻后她才悄声道: “依姐姐的。” …… 在波涛汹涌的古海之上,石壁被海浪冲刷,鸥鸟的叫喊被浪潮声抹了过去,像是要将那一轮红彤彤的圆日给拉进深不见底的海。 白罄蹲在岸边,显然有些郁闷。 “魇灵……真是个难缠的东西。” 连他也中招了。 藿藿说过,魇灵畏光,先前街上到处都是灯昼龙鱼,白罄就和藿藿换了个黑一点的巷子,结果还没走多远,藿藿就惊叫一声,手里的罗盘开始颤抖起来,上面的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然后,白罄就莫名其妙到这了。 咸湿的海风将一股微弱的鱼腥味卷了过来,白罄倒觉得还有些惬意。 这里就是我潜意识在害怕的东西? 白罄实在有些没搞懂魇灵评判人害怕的标准到底是什么,若是构筑幻境,好歹也要构建出一些吓人的吧? 当初白珩带着他在终末之地索利亚斯坠机都比现在这个鳞渊境来的恐怖,至少那一刻白罄是真的认为自己要和白珩折在那了。 结果就这? 他不禁摇了摇头,若是白罄想的话,随手一挥便能斩破这幻境,只不过是没见过这种新奇物种,这才愿意配合它的表演。 正当他失望的时候,一个身影从远处朦胧的水雾中走出,那双白色的尖耳朵白罄有印象,只有白珩才有这么漂亮的狐狸耳朵。 “嘿小白!” 她在远处朝着白罄挥了挥手,青年知道眼前之人是假的,不过还是配合着走上前去,结果没走两步,她就自己凑了上来,伸出双手,按在了白罄的脸颊上: “都长这么高了啊?” 她嘿嘿直笑,白罄只能注意到她身后那条蓬松的白色尾巴摇来晃去,这代表着现在白珩很高兴。 魇灵还真是厉害,要不留它一命吧。 毕竟这是现在白罄唯一能看到、感觉到白珩的机会了。 白珩戳了戳他结实的手臂,又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头,接着才像是心满意足一般放下手,眨了眨那双干净明亮的蓝色眼睛: “陪我在海边走走?” 她这样说道,白罄自然没有意见: “可以,不过要快点。” “你有急事吗?” 白珩有些不满地撅起嘴: “还有比陪姐姐看海更要紧的事情吗?” 白罄面色不改,平静道: “我的徒弟还在幻境之外,若是耽搁久了,她会担心的。” 白珩的眼神里藏着湖泊,白罄一句话像是强风,在她眼中留下涟漪,就连眉毛也不由弯了起来: “嗯哼。” 虚假的“白珩”似乎自动忽略了“幻境”这个词,不过她还是对白罄有徒弟这件事产生了疑问: “你有徒弟了呀?看来我离开的这些年,你也长大了嘛。” 白罄只能用“栩栩如生”来形容面前这个魇灵的演技,他觉得若是魇灵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化形,绝对可以成为星际巨星,至少星际和平影视绝对喜欢这种演员。 “小徒弟是男的还是女的?是狐人仙舟人还是和你一样的持明?你都教了什么?”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让白罄头疼地都有些熟悉,他不禁叹了口气: “这里就别太像了,让我脑袋疼。” 过了会后,他还是平静地回答道: “女的,狐人,回答不上来。” “狐人诶。” 白珩看上去很是兴奋: “有眼光!” “你的意思是,选持明和仙舟人做徒弟就是眼光不好?” 白罄摊了摊手: “那镜流可要哭了。” “她不可能哭的。” 白珩叉着腰,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样子。 她会哭的。 白罄其实很想说。 你走的那一天,立下十三奇功的罗浮剑首连战争胜利的宴会都没去,等白罄找到她的时候,才发现周围是堆积如山的酒罐。 她喝的烂醉如泥,站都站不起来,冲天的酒气扑鼻而来,让白罄记忆犹新,因为他分不清地上的是酒液还是眼泪。 算了。 白罄最后还是将这件事藏在了心底。 毕竟魇灵是听不懂的。 第232章 关于那些我所恐惧的(中) (是的,魇灵也是僚机,下一篇已经算是表白章了) —————————————— “陌生的天花板。” 藿藿嘟囔了一句,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狐人因为有尾巴的缘故,睡觉一般都是侧着睡,否则会压得尾巴疼。 可她却睡在了椅子上,昂着头,看到天花板的时候还让藿藿有些发愣。 灰绿色的尾巴不自觉地就在身后晃了晃,她揉了揉眼睛,这才站起身来,耳朵耷拉着。 “咚咚咚咚!” 剧烈的敲门声响彻,让小狐狸浑身的汗毛都被吓得竖了起来,那条好看的尾巴都炸了毛,她连忙小跑着上前,拧了拧门把手才发觉门是锁的。 她打开锁,大门瞬间就被拉开,迎面而来的是一张长得和她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只不过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还学会锁门了?” 藿藿还没来得及说话,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痛感席卷全身,她刚刚还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晰,眼泪因为疼痛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落。 “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还不起床?昨晚又熬夜看那些闲书,我看你就是贱骨头,不打不知道错!” 母亲像是根本没发现藿藿哭了一般,还在不断叫骂着,直到父亲走上前来,缓缓将她拉走,似乎是在嫌弃这婆娘实在太吵,打扰到还在睡觉的妹妹。 提到妹妹,外面的女人才终于安静了一点,但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杀千刀的”之类的词汇。 藿藿已经习惯了,但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遗忘像是脑海中存在着一块空白的拼图,你想要思考就不得不经过它,可越这样那空缺便越是显眼。 我的尾巴…… 她擦了擦眼泪,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小尾巴低垂着,似乎也在为自己难过。 在家里她不敢大声哭,若是哭久了也会被人嫌烦,到时候身上挨的打便重了,难受的还是她自己。 所以倒不如有什么需求便藏着,有什么不爽就憋着,以至于让自己不那么狼狈,还能在这个家里活下去。 她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抽泣了两声,缩在房间里不敢出去。 父母上班的时间比她上学时间要早,等到开关门的声音响起时,藿藿才松了口气,换上了有些泛黄的小白裙子,她才去卫生间洗漱。 背上了书包,穿好鞋子,她从柜子上拿了几块巡镝就走,当做自己的早餐钱——虽然她很少吃。 为什么总觉得忘了什么呢? 临了关门,她回头看了看这个家,总觉得出奇的陌生。 房子还是一样的小,半陷入地面,窗户的高度从外面看也就半人高,藿藿觉得那窗户前应该站着一个人才对,不过仅仅是片刻她就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袋。 窗户前怎么应该站人呢? 她傻傻地笑了笑。 门前站人才对啊。 藿藿随手将门带上,昨晚下了雨,随处可见的水坑就是雨过的泪痕,她蹲下来,看着自己在水坑前有些扭曲的小脸,将脸上红彤彤的巴掌印擦了擦,可还是很明显。 背着小包的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在街上,凭着记忆走了不久,前方就热闹了起来,所有和她年纪相仿的孩子都朝着同一个目的地行进着,三三两两结伴,欢声笑语。 对藿藿来说,她只觉得自己是从一个监牢换到另一个监牢,每天都是这样循环往复。 “胆小鬼,你是不是又被揍了?” 那几个小毛孩坏笑着从角落跳出来,藿藿退后了两步,柔声柔气道: “我……我没有,是不小心摔、摔倒了。” “胆小鬼,撒谎精!” 其中一个孩子笑着道,接着他们便一哄而散,喊着藿藿的名字,前面还要挂着些贬义的修饰词,藿藿低下头,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谁是胆小鬼藿藿?” “不知道……不重要吧,我们回教室吧?” 周围人的声音让藿藿的脸颊又重新开始疼了起来,她不好形容这是什么样的痛感,想包扎,可是碰不得,只能小心翼翼的忍着它或灼热疼痛,或瘙痒起皮。 可是在卫生间的镜子前,藿藿侧过脸,那红印子早已经消了不少。 就当是错觉。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是错觉,恍惚地熬过了一个早上,一直到下课铃响,她才如梦初醒,书院的先生站在她面前,有些粗糙的手指弯曲,叩了叩她的桌子: “藿藿,今天你有些不认真啊。” 当全班的视线全都来到自己身上时,藿藿的身子抖个不停,连忙低下头去: “对、对不起……” “没什么,下午的时候要认真听讲。” 先生自认为和蔼地笑了笑,接着宣布了下课。 小狐狸背着书包,逃也似的离开了书院,甚至于早上那几个孩子的吓唬她都不放在心上了,只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书院的大门前,好像是应该站着一个人的。 但是爸爸妈妈不可能来接自己的,所以印象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的疑惑却没人能够解答,瘪瘪的肚子让她提不起劲来思考,只好先去找个附近的饭店吃饭。 不夜侯旁边就是实惠的餐厅,里面最便宜的清汤面她每天都吃,虽然味道寡淡,但好在能饱腹,吃的贵了免不了家里的一顿骂。 她脚步不停,目标明确,可到了不夜侯时,周围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他……他疯了!” “别扯我!快出来!这是身犯魔阴了!” 汹涌的人潮将藿藿撞了个七荤八素,她脚下不稳,摔在地上,听到“魔阴身”之类的字眼,她大脑一片空白,立马找了一处附近的草丛就钻了进去。 为什么会有魔阴身? 她不知道,只是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尖利的树枝剐蹭得她的小腿生疼,可眼下这种情况她也顾不了这么多,总是白裙子上粘上了脏东西,她也只能缩在里面瑟瑟发抖。 应该……应该是有个人才对的。 藿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只觉得此时此刻她的身边应该有个人。 那个人是谁?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知道在草丛里躲了多久。 第233章 关于那些我所恐惧的(下) (逆天,新出的动画短片又把我的私设变成官设了) (无人星槎……手机……操纵星槎用的仪盘……而且曜青跟我预想的也差不多,因为受公司文化影响比较深所以曜青的建筑是高楼大厦之类的,飞霄吃的早点也是偏快餐) (景元元吃的是早茶,叉烧包、虾饺、蛋挞和干蒸烧卖这些广式早茶四大天王自然是有的,喝的是热浮羊奶,飞霄喝的应该是冰美式,但崩铁宇宙我不确定这玩意是不是叫美式,受公司文化影响就叫做公式吧) —————————————— 在很小的时候,藿藿就知道所谓的“魔阴身”是什么东西。 狐人虽然没有魔阴的说法,但月狂发作时,所谓的狐人也不过是只知食人血肉、肆意杀戮的怪物罢了。 但到了现代,有着先祖血脉,会陷入月狂的狐人已经很少很少了,所以说到底,仙舟最难以控制的最终还是仙舟人本身。 她睁开眼的时候,周围已经是一片漆黑,冷风从草丛的缝隙处穿身而过,让她不由身躯颤抖,上下牙关直打架。 周围寂静无声,她壮着胆子,扒开了面前的草丛,若木亭依旧矗立在她的眼前,不夜侯早就打烊了,在藿藿闭上眼睛之前,这里分明还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可只剩下了碎裂的地砖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狐人的鼻子很灵,这股难闻的味道当然逃不过藿藿。 她翻出了花坛,脚下不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女孩吃痛轻呼了一声,揉了揉磕出血印子的手肘。 痛感刺激着神经,她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可看向若木亭中,里面只有朦胧的月色,在黑暗中缓缓构筑出一个人的影子,等到藿藿定睛看去的时候,那只是一片摇曳的树影,在寒风中不规律地抖动。 “我……我肯定是忘记了一件事。” 或许是因为害怕,她的小手捂着胸口,一边哈气一边小声地说着。 女孩佝偻着身子,迈动了脚步,却又被疼得龇牙咧嘴,她低下头,才发觉一根树枝不知道什么时候扎在了小腿上,鲜血从伤口处渗出,放了许久,已经有些发黑了。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像是给自己壮胆,接着捏住了那根小小的树枝,闭上眼睛咬牙猛地一拔,阵阵疼痛再次袭来,藿藿将沾血的树枝丢在一旁,抹着眼泪。 那个被我忘记的人……你到底在哪啊? 记忆是一片空白,但在灵魂深处,她始终能察觉一道身影在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眼中的冰川在看见她的时候像是遇到了暖阳,顷刻消解成温热的水流,无声无息地包裹着自己。 是昨晚的梦吗? 她哭哭啼啼地,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小书包上还有着洗不掉的涂鸦,依稀能看出“胆小鬼”、“爱哭鬼”之类的字样,字迹稚嫩,歪歪扭扭的。 那泛黄的小白裙子如今也满是泥土、草灰,街道上空无一人,她的耳朵便垂得更低了,女孩的目光躲着斑驳树影、躲着凌冽月光,瞳孔中划过模糊的石砖地,口中不停地念叨: “没事的……不去想,不去想就不会痛了,只要不放在心上……” 她好不容易才战战兢兢地摸黑回了家,看着自己小腿上鲜血如注,她心中莫名有了一丝期待。 妈妈看见我受了伤……应该会关心我一下吧。 藿藿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傻,但又不得不去期盼。 可现实就像是打开门时,母亲呼过来的一耳光,随着脆响在狐狸的耳中闪过,“嗡嗡”声充斥着藿藿的耳朵。 紧接着,她只能看见门前那个女人叫骂的神色和不停在劝阻的父亲,脑海中全是嗡鸣声,一瞬间多么恶毒的词汇和愤怒的言语都被那股巨响盖住了。 她居然觉得幸运。 待月亮高悬在了头顶。 鳞渊境的尽头,白珩就这么站在月光下,仿若仙子一般,她回过头,白罄正站在不远处,打着哈欠。 “还是和以前一样没精神。” 她微微笑着。 “逛街什么的,太累了。” 白罄轻声回答,不过片刻后,这对虚假的姐弟不由同时冲着对方笑了笑,白珩身上逐渐涌现出一缕黑气,她一步,一步,朝着白罄走来。 “要动手了?” 青年心中感慨万千,虽然魇灵这玩意他是必须要杀的,但这种如幻戏一般真实的体验还是让他有些留恋。 可白珩只是笑着扑向了他,将白罄抱在怀中。 少女笑嘻嘻地揉着他的脑袋,一如百年前: “抱抱我吧,我要走了。” 白罄的瞳孔骤然一缩,还没来得及伸手,怀中的人已然消失,他双指并拢,轻点虚空,周围的场景顿时坍塌,只留下一缕残存的黑气在他的指尖环绕,吱哇乱叫着。 青年的眉头紧蹙,手中一用力,这小小的星灵便被他两指随意夹死,虚无的火焰灼烧着魇灵的残躯,缕缕紫光让人看清了白罄那显然有些不爽的表情。 原来是钝刀剁肉。 他心想。 “白珩”最后的那句话,的确让白罄的心境有了几分波动,只能说魇灵的确是这方面的专家,最后关头要不是白罄直接玩不起,破除了幻境,恐怕还真会被吓到。 熟悉的浮云大街重新出现在了白罄的视野里,那青绿色的岁阳在白罄眼前环绕着,急匆匆地道: “靠,你可算醒了,小怂包也中招了,老子……” 它话还没说完,嘴上就挨了一道紫色的灵符,嘴都张不开了,只能“嗯嗯嗯”地干瞪眼。 藿藿已经倒在了白罄的面前,额头上满是冷汗,眉头紧蹙,显然是被魇灵附身了,白罄沉下思绪,双手捧着藿藿的小脑袋,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颊,白罄有些愣神。 不过他没忘了自己要干什么,片刻后,两人的额头紧紧相抵。 刹那间一阵天旋地转,白罄站稳了身子,睁开眼睛,这才看见一名让他有些眼熟的小女孩靠在门边,给自己光洁的小腿上贴着创可贴。 她的眸子中带着惊吓过度后的疲惫,头发散乱,眸子中的爪印瞳孔让白罄一下就认出了她是谁。 藿藿小时候其实也挺可爱的,他以前怎么没发现? 白罄背着双手,静候时机,他先观察了一番自己周围的环境,才发觉自己是站在了告示牌的后面,从这里的窗户处正巧可以看到藿藿的房间。 想起来了,十几年前他经常站在这来着,因为藿藿一抬头也可以看到他。 持明的尖耳朵动了动,小女孩的呢喃闯入了他的心头: “我……我到底忘了谁?” 青年虽然没有动作,但眉宇间却泛着笑意。 原来你所恐惧的,是忘记掉一个人。 好难猜啊,这个人是谁? 第234章 定是魇灵装的 (有些疑问可以看文章末尾我的解释,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为了回馈粉丝我在pdd放出了十万个名额……咳咳顺手了) (所以顺手打错字一定是设备的问题,正好zz在做活动,二手键盘只需……) ———————————————— 细细查探完自己身上没有遗留下的未处理伤口之后,藿藿才松了口气,现在的她动一下都觉得浑身疼,手臂上腿上身上都残存着淤青,骨头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哭也哭够了,眼泪也流干了,人们都说哭过之后就容易睡着了,因为哭累了。 可藿藿却觉得大人都是骗人的,她侧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哪哪都疼,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个人的样子,可无论是模样、身高还是声音,她都记不起来了。 感觉心里空了一块,所以不知道该做什么,就连睡觉也不舒服,老觉得那个被她忘记的人就在不远处看着她,可藿藿努力寻找着他的痕迹,却发觉什么都没有。 寂寞会发慌,孤独却是饱满的,饱满也意味着再无寸进,她睡不着,便又来到了书桌前,趴在了那张桌上,才觉得身上的痛感减轻了,只剩下手臂酸麻。 藿藿终于想起自己今天为什么会在书桌上醒来了。 因为这样的情形每天都在上演,像是持明族的轮回,一刻不停。 可想到持明族时,她的耳朵却抖了抖,抬起眼,那道虚幻的人影在此刻的月光下好像化作了现实,她伸手去够,却也够不着,现实与虚假看起来近,实际上的距离却还藏着十万八千里。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她又想哭了,可害怕惊动隔壁睡觉的父母,房间的隔音不好,她记得很清楚,所以从小就养成了小声说话的习惯,时间长了后每次要稍微大点声都得顾忌这个顾忌那个。 这样活得很累,她知道,但改不了。 “不在意,就不痛苦了。” 她抱着自己,轻声安慰这个遍体鳞伤的孩子,一点微弱的,关于持明族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藿藿的想象里逐渐出现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面色冷漠,漆黑的瞳孔像是湖泊,平静,但风一起便卷起好看的涟漪。 “师父……” 她小声地重复着这个称呼,绞尽脑汁。 这个世界里应该有这么个人才对。 难道这些只是幻想而已吗? 女孩呜咽着,想嚎啕大哭,但深夜的哭泣被冠以“扰民”的称号,哭泣就成了无声的雨,穿透了白罄的心,他正坐在女孩的床上,看着她哭泣,神色有些无奈。 “明明我就在这里啊。” 是魇灵把他屏蔽了? 就像是朋友圈设置不可见一样。 白罄记得自己第一次知道这个功能之后就把景元屏蔽了,但想想他不发朋友圈,联系人除了藿藿就是景元,还有寒鸦和雪衣,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所以他又把这没什么排面的将军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换做是以前,白罄肯定会直截了当的一指碾碎这假的不能再假的幻境,将藿藿放出来,可现在他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些苦痛就是一道坎。 不将它铲平,这道坎始终都会在这里,比起外力直接破除,白罄更想让藿藿自己走出来。 实在不行,他再出手。 虽然方法残忍了些。 虽然藿藿哭的次数不少,每年都会哭上个十几二十次,但这么惨的样子白罄还是第一次见,他想伸手摸摸对方的脑袋,却直接穿了过去。 女孩心有所感一般转过身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她抽泣着: “师父……你到底是谁啊……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白罄伸出手好几次,却又忍住了想直接将魇灵捏碎的念头,看着藿藿在面前梨花带雨的模样,白罄居然心中有些隐隐作痛。 几声呓语在藿藿的耳边回荡,它们肆意嘲笑着她是胆小鬼,是哭包,遇到事只会逃跑、哭泣,一点用也没有,她只能承受着这些肆意的嘲讽,脑中不断闪烁着那个青年的样子。 白…… 她努力回想着他的名字,可那道蛊惑的声音却愈发明显: “想,又有何用?他不在乎你,你只是他漫长轮回中可有可无的一位过客而已。” 藿藿感觉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只能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道: “他、他凭什么……凭什么不在乎,连他也不在乎我……不承认我的存在,那我又该去哪里?” “去你应该去的地方……你活着就是个错误,你不被人需要,你是个懦夫!” 蛊惑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几乎要充斥了藿藿的整个耳朵,她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才终于抬眼: “你说了……我只是他漫长轮回中的过客,所以我的师父是持明族。” “师父平时一定很高冷……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她擦了擦鼻涕,眼中浮现出的身影越来越明显,那道呓语似乎着了急,刚想否认,可藿藿早已看清了坐在床上青年的样子。 眉眼中透着冷漠,漆黑的瞳孔中藏着平静,光光是坐在那里,刹那间无数回忆就涌上了藿藿的心头,她不由自主地就喊出了他的名字: “白……” 罄。 周围的场景变得空白,青年的漆黑的眸子闪烁着紫光,伸出手,朝着藿藿勾了勾。 她愣愣地朝着白罄伸手,待到两人牵住手的那一刻,青年的模样在藿藿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青白色的长发随风飘舞着,那长长的紫色龙角和紫金色的瞳孔刺激着她的眼睛。 年少时候的那条紫龙,不是梦。 她的眸子震颤着,看着他温驯地低下头,嘴唇翕动着: “欢迎你归还,清醒的世界。” 藿藿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很痛,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骗人,敢、敢变成我师父的样子……骗我。” 她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痕,说出的话让白罄愣了一下,从少女那有些愤怒的眼神中,他才看出自己现在的样子。 “坏了。” 他有些郁闷。 藏了十几年的龙相,在这种时候怎么就暴露了? —————————————— 大家好啊,我是鱼,今天给大家带来一点大家想看的东西。 首先是昨天的这个表白章的问题啊,你们还是等明天吧,今天我发现如果直接表白节奏有点快了,明天更新的两章就是真真正正的开香槟了! 我没有存稿,一直都是想到什么写什么,结局也没定下来,之前写的大纲和现在的正文也八竿子打不着,所以我写书纯粹就是将两个人物扔到一个世界观里,所做什么其实我都没有经过思考,更像是角色自己的行为。 鱼笔下的人物有自己的生活.jpg 所以很多时候的计划其实只是我期望,而不是我能做到,但鸽了这个表白章我还是要跟你们说抱歉,对不起是我太想当然了qaq 这次绝对不会骗你们了!明天绝对是表白章了! 然后防止一些人破防,觉得我在写牛,这里我要提醒一下:二白只是姐弟关系,纯纯正正的姐弟关系,你说白珩和镜流是情侣我都觉得比二百是情侣靠谱的多啊。 还有就是魇灵的设定我前文写过:勾起人的回忆,诱发恐惧,进行吞食。 所以前提是一定要存在过的记忆,才能被魇灵进行改编,就跟现在的ai视频一样,你得给ai提供一个模板,它们才会创作,至于为什么做出来的视频是两个人打架打一半吃起了面条那是ai的问题。 所以老白为什么不能从魇灵幻境中看到藿藿趋势?因为他压根就没这方面的记忆,而且老白的潜意识也压根不会觉得藿藿会趋势。 毕竟有他在。 按照这本书磨蹭磨蹭拉拉扯扯的性子,就算是表白也不会明着表的,至少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糖,而不是理所应当的糖,切记切记。 就这样,散会。 第235章 心酸小狐狸 (为了节奏不得不再拖你们两章了,但没关系,四章我今天一起发,主打的就是一个诚实守信) ——————————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声在神策府的后院响彻,连带着在外面练剑的彦卿都差点脚下不稳,他咬着牙,最终还是保持住了平衡,继续认认真真地打磨好景元教他的一招一式。 “你是说,在环境里,你展露出的是带有龙相的‘本我’?” 景元猛拍大腿,边拍边笑,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只有白罄郁闷地双手托着下巴,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很好笑吗? 顶多算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罢了。 白罄心想。 这十几年也有无数次快要暴露的时候,所幸他的感知出众,次次都是在藿藿反应过来之前就化作了正常持明族的模样。 昨天那样贴脸开大还是头一遭。 “说到底,这化身法还是因为你心神不宁,否则怎会忘记?” 笑也笑够了,景元总算是恢复了正经模样,他微微摇头,总算是将脸上的笑脸收敛了些许,白罄却矢口否认: “不可能。” 肯定只是单纯的太久没刻意去用,所以忘记遮掩了而已,他怎么可能会心神不宁? 这化身法就是小孩玩的把戏,白罄觉得自己不可能会在这方面上出岔子。 “那……我跟你好好盘道盘道。” 景元换了个姿势,一只脚搭在了凳子上,右手撑着膝盖,口中叼着的草叶被他啐到一旁。 “愿闻其详。” 白罄伸了伸手。 “好歹和你是多少年的朋友了,你想干嘛我自然也是能看出来的。” 景元语重心长道: “今日你会主动来我这院里,多半是你家小妮子不理你了吧?” 白罄“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企图用沉默来逃避景元的问题,只是将军把这一幕早就尽收眼底,脸上的笑意更甚,还藏着一抹欣慰。 真的变了很多啊。 藿藿还真有这么大的魔力。 他的思绪一下就飘回了好几百年前,那个时候若是要从白罄的脸上看到这么多活灵活现的表情,景元想都不敢想。 结果仅仅只是和藿藿在一起了十来年,景元明显能感觉到面前这个老友也不算是彻彻底底的无情无心,身上的人情味儿倒是越发浓郁起来。 如此甚好。 他终日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不少。 白罄见自己不说话,景元也不乐意开口了,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只好叹了口气,不情不愿道: “嗯,你说得对。” 藿藿确实已经一天没有理他了。 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这家伙见到他就跟老鼠见到猫了一般,撒腿就跑,白罄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家徒弟的逃跑功夫这么了得,才短短半分钟就不知道去哪了。 百无聊赖之下他只好来景元的小院子解解闷,顺带着蹭一手早茶,结果景元说好听点叫“慢条斯理”,难听点就叫做“墨迹”,半天才堪堪吃完,白罄干脆也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景元闻言顿时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笑眯眯地道: “那我且问你,现在你心里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睡觉。” 白罄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坐在将军对面的判官这才再次败下阵来: “啧……让藿藿恢复平常的样子。” 见他终于说了实话,景元不由扶额: “为何不坦率点?” “因为没什么好说的。” 白罄脸上的神情恢复了冷漠,不过这次景元却从他的冷漠中看到了些别的东西,那紧蹙的眉头中居然隐隐透露着担忧,让白毛将军有些稀奇,他拍了拍脑袋,将头上的团雀暂且赶走,饶有兴致地盯着坐在对面的青年。 “此话怎讲?” “龙相生得奇异,多半是吓到她了。” 白罄说的很是笃定,景元嘴角微微上扬,随后又努力地将上扬的嘴角压下去,他先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伸手蒙住下半张脸,故作沉思状: “咳……倒是,也有可能。” 寒鸦忍着笑意附和着藿藿,感觉自己是把记忆里能回忆的伤心事都回忆了一遍。 看着面前委屈巴巴的狐人少女,她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明着说其实是这小姑娘想多了。 “只是有可能罢了,毕竟、毕竟那么帅的模样,师父不应该自卑才对。” 藿藿直截了当地排除掉了这个推测,摇摇头: “总说人要坦率一点……可就连真实的模样,师父却瞒着……” 看她在一旁不停地碎碎念,寒鸦一边翻看着生死簿,一边用冥谶天笔在其上勾勾圈圈,那如丝绸般柔软而又绚烂的光幕将她脸上微弱的笑意藏了起来,似乎是在为见到这样模样的藿藿感到有趣。 十王司的生活实在无聊,为了整理这些生死簿上的名单,她又一晚上没睡,如今藿藿的到来却驱散了她心中的疲惫,黑眼圈依旧,不过心里已经畅意了不少。 “藿藿,你念叨了一个早上,小女子能听懂的不过寥寥几句,但还是要斗胆多嘴一句。” 寒鸦将笔放下: “你,莫不是喜欢他?”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藿藿顿时慌了神,她脸色一红,好看的翠绿色眸子有些飘忽,先是看了看寒鸦,随后眼神重新聚焦在了地板和自己的足尖上,两只小手放在小腹处,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 “也、也没有吧,只是师父对我很好,自然而然就、就会关心他。” “做人要坦率一点……” 寒鸦的声音幽幽传出,让藿藿更无地自容了,她蹲下了身子,抱着自己的小脑袋: “我……我要说了,寒鸦大人可不能和师父说。” “嗯嗯……寒鸦不是那种人,藿藿愿意与我分享秘密,我又怎会将你的信任抛之脑后?” 冷面判官灰白色的眸子中闪过一阵精光,藿藿左右看了看,确认了门关好了之后,才凑到了寒鸦跟前: “我……其实喜欢师父好久了。” 她悄悄抬起脑袋,想看看寒鸦的表情,却发现对方的神色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惊讶的样子。 “为什么寒鸦大人您一点都……” 寒鸦无奈: “这一点,姐姐都能看出来了,举司上下,只有白罄一个人不知道你喜欢他。” 藿藿:“……” 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居然有些心酸? 第236章 还在go还在go 不过心酸归心酸,藿藿的狐狸耳朵紧张地竖了起来,又小声地冲着寒鸦道: “真的、真的很明显吗?” 寒鸦没有回答,不过点了点头也算是承认了,藿藿顿时感觉浑身上下有蚂蚁在爬,一种名为“社死”的尴尬在浑身游走。 好歹自己这个可爱的后辈是来求助的,寒鸦索性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她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活动了一番有些僵硬的四肢,撩了撩刺到眼睛的刘海,才语气平淡道: “魇灵事件处理完后,你就没有和白罄说过话了?” 藿藿抿着唇,微微颔首,似乎是怕寒鸦误会,她连忙道: “是……是因为一看到师父,我就怕自己控制不住……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寒鸦想了想,从行囊里找出了自己荒废许久的草稿本,稍微翻了几页后,满意地合上了本子,将其递给了藿藿: “这里面有些许我多年纵横在论坛书网上积累的经验,或许对你有所帮助,但作为回报,你万不可说这本锦囊妙计出自我手,多谢多谢……” 她双手合十,一副“拜托了”的样子,藿藿捏着这本“秘籍”,一脸的不相信: “寒鸦大人,网文里积累的经验……可能用不上吧?” 寒鸦眉头一挑,重新坐下,长叹了一口气: “太年轻了,藿藿,若真是无用,为何论坛上的点赞与评论堪称海量?故事愈贴近生活才愈有代入感,而有代入感的作品定然讨喜,仙舟俗语虽然粗鄙,但也言之有理:没开过星槎也见过星槎跑,不试试怎会知道?”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藿藿却脑袋一歪: “里面……里面是星槎驾驶指南?” 寒鸦:“……” “唉,平时挺聪明的孩子,为何一涉及到恋爱这方面,就像是脑子转不过弯来似的?” 她捂着额头,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了。 藿藿自知从她口中问出来的问题有点蠢,寒鸦的办公室顿时像是油锅一样让她难以待下去了,匆匆谢过了对方后她便撒丫子就跑,因果殿有一些角落是不会有人的,藿藿平时都喜欢在这些阴暗的角落待着。 如今这里居然成了她现在唯一的避难所。 尾巴大爷从她身后飘了出来,一脸不耐: “昨天到现在是一句话都不说啊,你们俩属王八的这么会‘鳖’?” 它说的话实在难听,藿藿顿时不乐意了: “谁、谁说的,明明是师父他不愿意和我说话,昨晚都不一起睡了……” 说到这她就有些委屈。 青白色的长发,紫金交织的瞳孔,那条紫色的龙尾巴和一对龙角,藿藿承认自己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的确惊呆了。 她只能用“伟大”来形容白罄当时的模样。 事后白罄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就好像龙相是什么禁忌一般,等离开了幻境,藿藿还没来得及追问,白罄就自顾自地朝前走,步履飞快,全然不等她! 少女的情绪顿时冷了下来,回到家中已经到了后半夜了,等藿藿想要再提龙相的事情时,看到白罄那不太高兴的样子,她又没敢说,只好自己窝去房间睡觉去了。 结果就是他俩一整天都没说过一句话,何止尾巴大爷,藿藿心里才是最难受的。 “唉……分明是最好的机会了。” 尾巴大爷直呼可惜,要是有身体的话他恨不得凭空生出四肢来狠拍大腿,将腿拍烂也不为过。 差一点,差一点就开香槟了,白罄你干了什么! 藿藿抱着双腿,蹲在阴暗潮湿的小角落里,神色萎靡,脑袋上都要结出蜘蛛网了: “师父是不是讨厌我了?” 她自言自语道。 “哎呀我……小怂包你要支棱起来啊,自暴自弃算什么东西!” 尾巴大爷比她还急,语气严厉: “反正你现在也觉得自己被讨厌了,倒不如直接和白罄爆了,摸清楚态度对谁都好!” 它一番苦口婆心的说辞让藿藿有些动心了,不过片刻后她还是摇了摇头,耳朵重新耷拉下去: “不、不行……我不敢的!” “那你让老子附身你,老子来!” 尾巴大爷急眼了。 “更、更不行!师父只能是我的!” 藿藿立马就站了起来,声音之大让不少冥差循声看过来,尾巴大爷闭上了嘴,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少女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连忙重新蹲下,脸色红润好似要滴出血来: “我……” “你你你你什么你!” 尾巴大爷没好气道: “你要是有刚刚一半气势,白罄早就是你的手中玩物了。” 高冷玉面小龙君是藿藿大人的手中玩物? 藿藿这么一想,倒还觉得有些刺激,但片刻之后她就将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了脑子: “一天天的尽是黄色废料……你废了。” 见到这小姑娘还有胆子骂自己,尾巴大爷冷笑一声: “老子就是说了句手中玩物,你自己发挥了联想与想象,和老子有他妈什么关系?” 但见到蹲着的女孩已经伸手揪住了自己的耳朵,尾巴大爷便知道现在说了也白说。 这个家伙听不进去了已经。 “对、对了,话痨判官给的本子里好像说有办法的。” 藿藿眼前一亮,连忙将兜里寒鸦给的草稿本取了出来: “希望她写的不会跟本人一样话痨。” 尾巴大爷的嘴角微微抽搐: “明面上叫寒鸦大人,私底下话痨判官,真有你的小怂包,小东西还有两幅面孔。” 不过藿藿对它的挖苦也早就习惯了,一人一岁阳凑在了一起,如同找到了宝藏一般,期盼地放开了那本草稿本。 “白罄……和藿藿做一辈子夫妻吧,尾巴大爷什么都会做的。” 藿藿一眼就看到了其中被大字加粗的重点句,尾巴大爷的表情从期待化作了难以置信最后变为了平静: “老子有时候真的很后悔为什么当初摊上了你这么一个怂货。” “关、关我什么事啊……也不是我写的。” 藿藿有些委屈,指了指本子扉页署名的“寒鸦”二字。 “因为不认识你,老子根本不会认识这个女鬼!” 第237章 傻子都懂的道理 知道了寒鸦的“锦囊妙计”全都是没用的废纸篓子后,藿藿便将那草稿本丢进了行囊深处,依旧苦恼: “话痨判官也派不上用场……那该怎么办啊?” 对她来说,问题很严重,十分严重,可对尾巴大爷来说,这分明就是两个人稍微坦率一点就能说开的事情罢了。 “小怂包,事到如今,只能靠自己,遇到困难只会逃避是没有用的。” 这岁阳难得地说了一句人话,藿藿低头沉默不语,任由它钻到了自己身后,重新变成了一条低垂着的灵火狐狸尾巴。 她当然知道逃避没有用,已经和白罄相处了十几年,她确信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别人了。 师父睡觉的样子、吃饭的样子、认真的样子、偷懒的样子她全都记在心底,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想到白罄,一开始藿藿还以为自己是病了,去找了白露之后,她也只是让自己吃点好的。 确实有病,有低血糖,还贫血,毕竟白露说了自己不是心理医生,这一查就给藿藿查出了不少身体遗留的小毛病。 和白罄说完之后,他还说不去做检查,身体就是健康的,差点没把藿藿气笑了。 即使嘴上这么说,记性不太好的师父还是将这件事记在了心上,有时候总会带串琼实鸟串回家。 一这么想,藿藿就觉得心里暖和了许多,刚刚的不安和忧愁也融化了不少。 尾巴大爷总说他们是两情相悦,可师父就是根木头,要是他体会不到自己的情感,又当如何呢? “可是小怂包,人就是这样,纠结着纠结着,就失去了机会。” 尾巴大爷在心中道。 “道理我都懂……” 藿藿叹了口气。 尾巴大爷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了,毕竟该说的不该说,这十几年来它早全都说完了,接下来还要看藿藿自己。 按照习惯,藿藿早在上午就将一天的工作完成了,中午的时候她要回神策府给自己那个废人师父做饭。 今天的早餐她都没一起吃,甚至也没给白罄准备,心中太过慌乱以至于小狐狸直接就孤身一人跑来了因果殿,现在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罄了。 但就算有了点隔阂,吃饭还得是要回家吃的,她站起身子,拍拍屁股上的灰,朝着因果殿外面走去。 寒鸦见到她离开了殿中后,才满意地点点头。 她有一种预感。 稳了! …… “今天的星槎也好多呢。” 藿藿出了因果殿,便又跑来了星槎海——这地方她其实好几天没来了,毕竟上次被素裳带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望着来来往往的星槎,两手不自觉地就攀在了围栏上,尾巴大爷趴在她的肩膀,一脸的懒散: “看了半个时辰了,要到饭点了。” “我……我再看看就走。” 藿藿小声请求,尾巴大爷撇撇嘴: “切,谁要管你?” 它还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藿藿其实早就习惯了。 “呀,小朋友别……” 身后传出一声惊叫,似曾相识的场景让藿藿的耳朵都不由立了起来,她回过头,身后莽撞的云骑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那天见过的素裳。 他们还一起听了说书来着,所以两人也不是完全不认识。 “原来是藿藿,差点又闹出了笑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见到是藿藿,素裳连忙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虽然对方不是有意,但素裳那句“小朋友”还是有点伤到藿藿的心了。 原来我这么矮啊。 她对白罄会喜欢自己的想法更加怀疑了。 不过为了不让气氛太尴尬,藿藿还是点了点头: “中午好,素裳小姐,你……你吃过了吗?” 仙舟人的传统打招呼方式还是有用的,素裳自来熟地靠了过来,大大咧咧地将大剑往旁边一杵: “没呢,还有好一会呢,我们云骑受过专业训练,一顿不吃也不打紧。” 素裳说着,还拍了拍胸脯,就差要把“专业”二字写在脸上了。 见到藿藿没什么兴致的样子,素裳便好奇道: “怎么看你好像没什么精神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藿藿闻言连忙不好意思地摆手: “不……就是一点、一点私事,不麻烦你了,哈哈。” 她实在不会应对这样性格的人,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素裳见她不愿意说,便叹了口气: “唉,那好吧,既然不方便,本姑娘也不好顺藤摸瓜。” 藿藿:“……” “那个……素裳小姐,我想你说的应该是,刨根问底吧?” 她试探性地问道。 “啊对对对,意思都差不多嘛,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素裳闹了个大红脸,眼下只能挠挠头,解释道。 看她这么没心没肺的样子,藿藿实在是羡慕不来这种人,她一直很讨厌自己这胆小懦弱的性子,眼下一个和自己几乎截然相反的人就站在面前,她不禁问道: “素裳小姐……我能、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啊?你请说,还有,叫我素裳就好啦,小姐什么的……总觉得怪怪的。” 素裳摆摆手。 藿藿点头,犹豫了好一会,才小声道: “如果……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可你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喜欢你,你会怎么做呢?” “啊?” 这问题有些奇妙,素裳微微一愣,顿时在原地思考起来,这一想就是好几分钟,藿藿也不着急,就在旁边静静等着。 “虽然没有经历过,也想象不大出来,但是我的话,一定会好好跟他表达吧。” 素裳绞尽脑汁,给了个这样的答案,能看得出来光是构建藿藿说的这种场景,她的大脑已经快烧掉了。 “可……可要是对方不喜欢你,这朋友不就……” 藿藿有些焦急。 “无所谓啊。” 素裳一摊手: “反正我一开始就不想和他做朋友。” 尾巴大爷在心中喊了声卧槽。 “小怂包,你看明白了吧!傻子都懂的道理,你凭什么不懂?” 傻子…… 藿藿悄悄看了一眼叉着腰,很是得意的素裳。 好在她听不见,否则一定会觉得被冒犯到了。 第238章 表,懂? (写四章累坏我了,给我刷好评我就原谅你们xd) —————————————— “所以我说啊,别等了,倒不如主动点说开便好。” “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 “我这不是在关心你嘛……” 彦卿一踏进神策府的后院,就看到景元在劝白罄,少年大汗淋漓,不过依旧神采奕奕,比起之前快要虚脱的样子已经好上不少了。 看到两个老登还在院子里拉拉扯扯,他脑门上便贴上了三根黑线,也不知道师父和师叔有什么好聊的,居然能为了一件事吵了一上午。 在他的视角里看,便是景元软硬兼施,一直在劝白罄,而白罄却横竖不领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要不是神策将军平日多修身养性,恐怕此刻早就急眼撂挑子不干了,哪能说到现在。 得亏他耐心。 “师父,我先去吃饭了!” 他高喊了一声,景元这才回过神来,朝他挥了挥手: “去吧。” 少年一溜烟地跑远了,景元也不由感叹年轻就是好。 真有活力啊。 不像他面前这个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姑娘似的,婆婆妈妈。 而此刻“小姑娘”却面色未变,一脸冷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抿了一口便将茶杯放下: “中午的时候,藿藿会来的。” 景元一愣,随后笑了笑: “暗示我打扰到你俩了?” 白罄:“?” “要看便看,反正你若是想看,谁拦得住你?” 白罄翻了个白眼,显然有些无语,这将军倒是没个正形,一早上了都没去神策府里头,而是一直在后院跟他扯皮。 怎么这么闲呢。 “此言差矣,我可没有偷窥老朋友私生活的癖好。” 景元眯着眼睛,逗弄着手上的团雀,毛茸茸的触感让他心中欢喜,心绪也平缓的不能再平缓了。 说到底,景元看的其实很明白,白罄这事不管大了小了,归根结底不过就是个误会而已,但景元的狐狸本性一贯是想占便宜的。 所以这误会也是个机会,撮合两人才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毕竟判官的小心思,除了他自己和藿藿,谁看不出来啊? 你一个虚无令使,都这么开朗了,不是喜欢上了谁真说不过去吧。 这两人不谈恋爱,景元现在立马召唤神君自己砍自己。 “不跟你扯,我回洞天了。” 白罄越想越乱,将茶一饮而尽后,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就朝着自己家洞天的方向走去——景元指的路。 他要回自己的洞天等藿藿了,景元的目的性太强,三句话不离昨天那事,已经让白罄失去了聊天的欲望。 还是回家摸摸自己家小狐狸的脑袋才最舒服。 只不过当走到洞天门前的时候,白罄才发现虽然房门紧闭,但港口处却停靠着一艘无人星槎,他心中了然,开了锁后便悄悄推门进去,只闻见一股香味。 他循着香气摸到厨房,发觉一只绿毛狐狸正摇晃着身后的灵火尾巴,穿着围裙,戴着令人熟悉的全套护具做饭,她将火关小了一点,踮着脚尖去够架子上的食盐,拖鞋都要给踩坏了。 “笨蛋师父……放那么高干什么。” 她嘀咕着,却感受到身后一阵熟悉的木质香气,抬起头才发现一只大手已经握住了盐罐,将其放在了桌上,白罄面色如常,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正靠着白罄,藿藿脸色不由一红,小声道: “师父怎么回来了?” 说完后,她撒了点盐在菜上,白罄从橱柜里取出碗筷: “因为你会回来。” 这话差点让藿藿一个不慎将小火拧成大火了,她低下头,举着锅铲翻炒着锅中金黄色的米饭,一语不发。 青年也不说话了,只是撸起袖子,将碗筷在水中都清了一遍,放在了少女的身边,两人也不用什么眼神交流,光是平时的动作就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默契,藿藿将炒饭分两碗,想伸手去拿又怕烫。 最后还是白罄端着两碗饭去了桌前,藿藿又洗了一遍手,这才坐在了座位上。 两人心照不宣地同时举起筷子,虽然都在吃饭,但这顿饭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两人的心思都没在饭上。 “今天就……就随便吃一点吧,我没买菜。” 藿藿小声道。 “无妨。” 白罄摇头: “龙相吓到你了吗?” 他终究还是将景元说得话听进去了。 藿藿微微一愣,随后头摇的像是拨浪鼓: “不……才没有,一点都不吓人……我、我觉得,很好看。” 白罄的筷子在半空中一顿,青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倒是好久没听人这么说了。” 藿藿歪了歪脑袋,突然明白了: “师父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跟我说话的?” “我可没有不和你说话。” 白罄语气明明很平静,但藿藿仿佛总能从中找出一抹委屈来: “分明是你不愿与我说话。” “胡说,分明是师父昨晚不等我……” 藿藿嘀咕着。 “你生气了?” “没有!” 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口是心非,不过此刻心中的郁结却不约而同地消失了,藿藿松了口气,朝着白罄的方向靠了靠: “怎么样……我第一次炒饭,好吃吗?” 白罄看了看身旁的少女,见到她一脸期盼的模样,居然认认真真地又铲了一筷子饭塞进口中,点点头: “好吃。” “那……” 藿藿脸红红地低着头,小脚悬空,晃荡了两下,接着少女极其微弱的声音传进白罄的耳中: “师父想吃一辈子吗?” 想吃一辈子? 持明的一辈子可是很长的。 白罄不假思索地摇头: “不想。” 藿藿的神色被失望所代替,她的胃口顿时全无,刚刚酝酿好的话语噎在了喉咙里,可随即一只大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只听见青年淡漠的声音传出: “对持明来说,还是每一天更弥足珍贵一点。” 小狐狸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她擦了擦眼泪,不由抽泣了起来,白罄一看她这样顿时心中有些发慌,连忙放下筷子: “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只是、只是想和师父……每一天都在一起。” 她流着泪,露出一个狼狈的笑容,从小就认为自己不被需要的笨小孩,泡沫一样细腻柔软,扑进了白罄的怀中,像是小狗,一口咬在了青年的嘴唇。 谁说吻是草莓味的? 白罄只觉得这话是假的。 吻分明是炒饭味,再带点咸涩的泪。 第239章 尾巴大爷你是一个电灯泡 我还是很没有求生欲的,防止那些不明生物不冲我,我要更正一下,前文说的“反感女童”是反感有原配基础上还要硬在男女主周围造出一个和女主贴贴的女同,比如中二病里的早苗刚出场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她,感觉是作者没活硬搞出来的东西,但后面人物刻画还算生动,对她也没那么讨厌了 然后就是一个新吐槽:作者说表白不会写的很明显,但昨天的四章分明都贴在脸上了 这一点其实是因为我担心你们看不懂,昨天章节多出的一百多字便是多写出来的最后一段,真要表白其实在白罄说愿意每天吃抹茶小蛋糕做饭的时候就已经可以收笔了。 但还是有若只没看懂,然后在底下发一句:六章都没表白你这不如不写,虽然评论已经删掉了但我就喜欢追着打你这种鸟人,小学阅读理解不过关是不是因为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所以没钱上学?赶紧给我打个差评然后拉黑我滚出去看你的过家家小说吧,我的书不在你的受众范围,毕竟你连人话都看不懂 ———————————— 白罄还记得昨天临近中午时回答的景元那个问题。 他想睡觉。 现在觉倒是真真切切睡上了,一觉就睡到大天亮,要不是闹钟响了,恐怕他眼睛都睁不开。 他一只手将遮住眼睛的刘海朝后撩去,另一只手将某只犹如被章鱼附体的小狐狸从自己身上分离出来,少女的身躯柔软得像是,身上还带着香气,发丝都是洗发露的味道。 两只小耳朵微微抖了抖,白罄伸出手去捏了捏,她又抖了一下,煞是可爱。 怎么感觉昨天说开了后这家伙好像更粘人了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不过白罄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他还能感觉到嘴唇那股冰凉的触感,昨天藿藿亲上来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可能下一次轮回他都忘不掉了。 白罄这么想着。 人就像是岸边的船,有根绳子牵着,自然就不舍得飘远了。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直到闹钟第二次响起,一股紫色的能量从他手中涌现,抓住那叫个不停的闹钟,直截了当的将其从打开的窗户处甩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回过头,想重新闭上眼睛睡个回笼觉,但定睛一看才发现怀中的藿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她打了个哈欠: “师父……闹钟你等会要自己去捡回来哦。” 白罄:“……” 他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云海,好半晌才回了一句: “怎么捡?” 青年这句冷漠呆滞的疑问似乎戳到了她的笑点,女孩傻笑了一声,不过没好意思再缩回白罄的怀里继续睡,她坐起了身子,在卷起的衣角处,光洁的小腹若隐若现。 梦幻而又虚假的现实。 白罄翻了个身,醒了又没完全醒,闭着眼睛眯了半天,他才感觉到似乎有人在他的脑袋上摸来摸去的: “藿藿,你在干嘛?” 声音很闷,估计是他的脸蒙在枕头里的缘故。 “啊……” 藿藿的手像是触电一般缩了回来,发觉白罄没有回头看她后,才松了口气: “我……我想看看师父的龙角是从哪里长出来的。” 白罄从鼻腔哼出一股气,那紫色的小龙角顿时从他的额前探了出来,像是新长出的枝丫一般,藿藿伸出手在龙角上摸了摸,只觉得一阵凉意在手心翻腾,一个不留神那龙角又消失了。 “怎么……怎么没了?” 她有些慌乱。 “收回去了。” 白罄没好气地回答,仅剩的一丝困意被藿藿这么一搞也消失地无影无踪,他起床,像是报复似的揉搓了一下少女软糯的脸蛋: “过会就要去上班了,还不准备?” 见他转移话题,藿藿撇撇嘴,穿好了拖鞋: “不着急,现在离上班还有些时候,而且……而且师父你才是最容易迟到的那个人吧。” 这话说的让白罄却是有些无言以对,他挠了挠头: “十王司分派给判官的任务不多,早去晚去没什么大影响。” “那可不一定。” 藿藿朝着卫生间走去,声音越来越远: “寒鸦大人说,最近一段时间药王秘传好像又……又有点动作了,可能很快又要轮到师父出手了。” 白罄顿时精神了起来,他将乱糟糟的头发稍微用手指头理了理: “此话当真?” “原来……原来师父一直怀疑我吗?” 藿藿口中还含着牙膏的泡沫,含糊不清地吐字,但白罄还是能听明白她刚刚说的是什么,打了个哈欠便换起了衣服: “怀疑景元也不会怀疑你。” 卫生间里突然传出一声脆响,白罄穿着衣服的手一僵,随即藿藿惊慌的声音传出: “没、没事,杯子掉地上了。” 白罄顿时又放松了下来。 藿藿总是这样,她的日常生活要是不出点意外那白罄都觉得站在他面前的徒弟是别人假扮的。 像什么平地摔跤,走在路上撞到魔阴身,吸引一些不明生物都是常态了。 即使去鉴爻轩求了一张转运符,貌似也没多大的用处。 两人的速度倒是不慢,很快就洗漱完了,白罄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长衫,这件长衫本来有配套的护甲,像护心甲、肩甲腿甲之类的一直都在白罄的行囊里,但他都用不上。 唯一一个能佩戴上的肩甲,上面的厉鬼脑袋曾经把藿藿吓了一跳,白罄也就不戴了。 藿藿在无袖外套上自己的外套,罗盘被规规矩矩地戴在了她的脖子上,扶正了帽子后,她才小步跑到了门口,不想让白罄多等: “走、走吧!” 就算昨天说了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但她的胆子跟昨天相比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和白罄说话依旧是怯生生、底气不足的模样,惹人怜惜。 “有必要那么怕吗?” 判官有些无奈: “还是那龙相吓到你了。” “怎么会……” 藿藿低着头,小手藏在了袖子里: “我分明说过,师父还是不信。” 见她委屈的模样,白罄微微一笑,在她脑袋上摸了一把: “没办法,毕竟……” 在曜青的过往如瞬息般闪过他的脑海,白罄陷入了沉默,没有将话继续说下去,殊不知身边的少女却狡黠地贴了上来: “那……那师父再变成那样给我看看……我不就知道了嘛。” “少来。” 藿藿的脑袋上挨了一记轻轻的手刀,她“哎哟”一声,顿时老实了。 “噗哈哈哈,老子本来还想睡个回笼觉,结果还没合眼就看到这乐子,爽了!” 尾巴大爷的坏笑顿时在藿藿心头浮现,它醒了之后就直接跳到藿藿身上扮演好自己的尾巴角色,不在两人的相处中当那个电灯泡。 虽然它跟电灯泡一样亮。 “唉,果然,你俩谈上了后,老子的好日子也要来啦!” 它看起来比当事人还要高兴: “白罄都已经把老子忘了,接下来只要猥琐发育……” 尾巴大爷还在美滋滋地畅想未来的计划,白罄却早已经带着藿藿到了十王司,松开手的时候,少女还有些恋恋不舍,手里捏着小袋子,里面装的是早餐。 “许久没修复灵符,若是封印有松动的状况,记得寻我。” 白罄蹲下身子,看了看藿藿的灵火尾巴,轻声道。 “好……那师父就先回去吧,中午要吃什么?” 藿藿的小耳朵一颤一颤的,少女的内心雀跃,虽然脸上还是那样担忧的表情。 “随你喜好。” 白罄话说完,刚要站起来,藿藿却双手放在他肩膀处,稍稍往下按了按: “那个……师父。” 白罄面露疑惑。 “能……我想……就是那个……” 她指了指自己的红彤彤的脸颊,急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白罄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藿藿看了看周围没人后,才悄悄凑上去,在白罄的脸上点了一口,接着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撒腿就跑,一眨眼就钻进因果殿里不见了。 第240章 景元的猫 送藿藿到了因果殿,白罄提着属于自己的那袋早点,边吃边回味着脸上的余温,虽然检查了自己脸上什么痕迹都没有,但总觉得被亲过的地方有淡淡的唇印。 谈恋爱? 现在自己在和藿藿谈恋爱吗? 他边吃边想,同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总而言之还是先出幽府吧。 他用青冥灯回到了地面上,整整齐齐的商铺倒是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心旷神怡,周围人还是挺热闹的,虽然是大早上,去金人巷菜市口买菜的也不少。 运镝槎在这个点也会路过星槎海中枢,去幽囚狱洞天附近的钱庄。 其实白罄觉得景元规划的也挺天才的,钱庄在幽囚狱不远处,抢了钱庄的劫匪前脚刚出门,后脚直接扭送幽囚狱,这一条龙服务比在罗浮买房还轻松。 他拨通了景元的电话,过了半晌后才接通,老友的声音带着沙哑: “喂?” “超绝气泡音。” 白罄冷着脸吐槽了一句,手机里顿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都能想象一头白毛大狮子在床上扭来扭去,最后不情不愿起床的画面: “你有事吗?” 对方没好气地回答。 “有事,很急,涉及我的人身安全。” 白罄的声音听上去很严肃,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景元顿时精神了,本来还昏沉的脑袋也瞬间清醒,沉默了两三分钟后,他紧张的心又重新放下,有些无语: “你……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白罄心中大惊: “不愧是神策将军。” “你!罢了,你现在在哪,我过去便是……算了,还是直接发定位吧。” 景元深知白罄的个性,若是顺着他说的地方去找他,估计找个百年都找不到白罄的位置,还是让他直接发定位比较好。 “我不会。” 白罄实诚地回答。 景元:“……” 过了半晌后,景元挂断了视频通话: “星槎海……这么凑巧啊。” 他不由犯嘀咕,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在手机上一阵狂点,给青镞发去了信息,没一会消息便有了眉目,青镞秒回的信息就这么跳到了景元的聊天页面上: “是的,大约还有两分钟公司舰队就抵达星槎海中枢了。” 景元揉了揉眉心: “前几日鸣火商会的商船在经过洪堡特-σ附近被劫持,今天始作俑者就被揪了出来,动作倒是挺快。” 青镞的信息再次跳了出来: “那伙星际海盗盘踞已久,七年前便占山为王了,只劫商旅,倒有些底线。” 景元心中了然,吩咐青镞去查查这伙星际海盗的背景,便下了床,穿上了自己的人字拖后跑卫生间不紧不慢地洗漱去了。 至于白罄? 让他等着吧。 此时纯良的持明判官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友已经存心让他在原地多等一会了,他看着手机里藿藿发来的消息,脸上冷漠的神情倒也平和了许多。 【徒弟】:师父!话痨判官好像已经知道我们……我们的关系了! 【徒弟】:怎么办!!!! 【徒弟】:惊慌失措.jpg 白罄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还没等他接着回复,玉界门处探出了一艘漆黑的舰船,和星槎的样子截然不同,有棱有角的形状让白罄看了好一会,就连星槎海中枢的行人也纷纷驻足观看。 “哇……那不是星际和平公司的船吗?” “还有鸣火商会!” 不乏有好事之人,此刻已经拿起手机录像了,对白罄来说公司人并不是什么稀奇的物种,说不上讨厌但也谈不上不喜欢。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星际和平公司的人,还是在一颗名为茨冈尼亚的星球上,那里唯一的国度茨冈尼亚联合酋长国就是公司人主导建立的。 最后还是那里的埃维金人帮忙,不然二人恐怕得在这颗星球上停留好几年的时间。 想到这,他便将视线收了回来,手机上藿藿的消息已经不动了,显然是又有事去忙,他嫌打字麻烦,想了想还是将手机揣回了兜里。 等会打个电话给她吧。 白罄心想。 属于公司的星舰带着在它面前有些娇小的鸣火商会星槎逐渐驶向了流云渡的方向,周围的行人也纷纷散去,白罄将袋子往垃圾桶一丢,继续蹲在了路边。 要是他面前有个碗的话,恐怕和乞丐没什么两样。 白罄等了好半天,景元才姗姗来迟,他走到白罄身前时,还假模假样地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滴: “老白,你可让我一阵好找啊。” 拙劣的演技让白罄的脸上遍布黑线,他站了起来,拍了拍刚刚垂在地上的衣摆: “辛苦你了,带我回神策府吧。” 景元的威严还是有的,至少没什么人敢随随便便凑过来合影什么的,毕竟不是普通的名人,而是保卫罗浮的将军,至于白罄是谁,这些人已经开始私下议论了。 这种情形之前也有过,白罄早已习惯,他想到了刚刚的舰队,不由开口: “对了,公司的船怎么会在这里?” 景元料到他会问,张口就来: “鸣火商会被公司辖内的星际海盗劫了,按照规定,追回损失之后公司会将那伙星际海盗送往罗浮任凭我们处置。” 白罄这才了然,微微颔首: “公司连海盗业务都做……真是不挑,你退休了也挂个散户的名头出去当星际海盗,就不愁钱了。” 他的馊主意让景元差点没忍住踹他一脚,不过他最终思考了一下战力差距,还是很识趣地没有动手: “什么鬼点子。” “挺好的,八百多岁正是出去闯荡的年纪。” 这话说的白罄自己都有点没绷住,景元呵呵一笑,刚要说些什么,眼神顿时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吸引走了,直勾勾地盯着某处。 白罄一愣,回过头才发现路边一个小摊周围有不少人,一名智械正站在中间,手上提着一个铁丝笼子,里面趴着一只白色的小猫: “这都是深蓝星优质的狸奴,可以摸可以摸,都可以摸,小心被挠啊这位小朋友!” “老白,白色那只像不像咪咪?” 景元回过神来,指着那智械手上拎着的笼子。 “咪咪是狮子,不是狸奴。” 白罄无奈道。 第241章 短寿 一只狸奴罢了,白罄素来对这种小动物不感冒,可身旁的将军却是实打实地盯着这只小白猫看了半天,他不动身,白罄也不知道该往哪走,两个大男人就这样在卖猫的小摊前站着。 只不过一个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猫咪,而另一个则是冷冷地注视着某个猫奴。 这些猫咪有活力的不多,大多都是懒洋洋地趴在笼子里,虽然周围那么多人围着看猫,但买的人却不多,仙舟人就爱凑个热闹,但又怕受伤,罗浮本土的猫咪大多性子凶狠,他们也不敢摸。 便只好站在一旁看了。 看了许久后,景元终于还是没忍住,带着白罄就朝前走去,不过和刚刚那热切的样子不同,他在靠近摊位的时候又装作一副淡然的模样,目光缓缓在这些猫咪中扫了一遍。 “诶?是将军啊。” 那名智械显然发现了混在人群中的景元,随着他有些惊讶地声音,人群立马就散开了不少,每个人都下意识地给景元留下空隙,将军一边笑呵呵地致谢,一边凑到了摊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名智械的眼睛显然亮了一下——或者说是视觉传感器,他拍了拍金属掌心,发出“邦邦”的响声: “将军,是不是看上我店里的这些孩子了?” 虽然智械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不过白罄还是觉得这店主似乎挺精明的,此刻白罄就站在了景元身边,将军俯下身子,仔细观察着笼子里的猫咪,随即淡淡道: “不错,有地衡司发的经营许可吗?” 智械立马欢快地回答: “毕竟是上好的狸奴……啊?” 显然,他下意识地以为景元要问这一批狸奴的价钱了,结果人家问的居然是有没有经营许可,这名智械显然有些不知所措,直到景元蹲下身子,一边逗弄着小猫,一边再问了一遍,他才磨磨蹭蹭地翻出一本小册子: “有、有的,当然是有的,在罗浮干了这么久生意,我怎么可能没有经营许可呢哈哈……” 见到景元在一旁检查起了经营许可,白罄拿出手机,找到了一只茶色的小猫,它缩在笼子的角落里瑟瑟发抖,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让白罄顿时想到了自己家的小徒弟。 青年一本正经地对着这只小猫连按了十几下快门,接着随便挑了一张给藿藿发了过去,随着消息变成已读,头顶上“小徒弟”的备注也顿时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白罄皱了皱眉头。 她怎么还能改我备注啊? 刚想询问,可备注又恢复了正常,藿藿的消息随之发来: “哇!好可爱……师父要买狸奴吗?” 买? 白罄思索了一会: “你喜欢吗?” “还好吧……师父如果要买的话,我下班了就去宠物店看看有没有狸奴吃的饲料什么的,还有小窝……” 她的打字速度还是那么快,白罄眨了眨眼藿藿就发了一大串消息过来,看到这狸奴的生活环境可能比他还好,白罄顿时就觉得有些麻烦了。 再说了,他也不会养宠物,到时候藿藿下了班回来不仅要给他做饭还要带小猫,想想就觉得累。 “不养了。” 判官大人依旧保持着他一贯的高冷,过了十几秒后才堪堪打出了三个字。 藿藿回了个慌乱的表情: “啊?为什么?” “不想跟狸奴争宠。” 白罄将这话打完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见到消息已经发送出去,他便将手机熄屏揣在了兜里,身旁的景元却兀自开口: “你这经营许可明天就过期了,找个时间去重新申请一张吧。” 他将小册子递给了智械老板,对方恭恭敬敬地伸出双手接过: “是,是……所以将军,这些狸奴在罗浮可不常见,您看看?” “多少?” 景元问道,那智械来了兴致,张口便是: “六千巡镝,看在将军要买,小店给您打个对折?” 见他这么执着地推销这些狸奴,甚至连打对折这种方式都用上了,景元却笑了笑,摆摆手: “不必了。” 他扭头看向了白罄,冲着对方挑了挑眉头,白罄微微颔首,便跟在他身后走远了,原本因为将军的到来而安静不少的人群又重新像是烧开的水一般沸腾,白罄的声音悠然飘出: “怎么不买了,在我印象里,你挺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 白罄的问题让景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过并未反驳,而是反问道: “罗浮本土的狸奴便足够了,何必要寻外来物种?” 白罄感受到兜里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便重新将其取了出来,握在手心,嘴上倒也没闲着: “怕是你上次买狸奴买成狮子的心理阴影还未消除吧?” 说到这,景元脸色又是一黑,不过还是叹了口气: “狮子也好,狸奴也罢,至少我还是很喜欢咪咪的,只可惜物是人非,一晃几个百年,再可爱的东西也不过是黄土一杯,埋于石碑之下。” 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在说自己,还是在指早已死去的咪咪,跟景元相处久了之后,白罄觉得他做的每件事似乎都有深意,就今天这查探那智械经营许可的事,白罄觉得没那么简单。 “从湛蓝星过来,少说来回一趟也得七八天吧。” 白罄随口道: “罗浮目前距离那里还是很远的。” 景元点了点头: “你记得你第一次离开曜青的时候吗?” 白罄沉思了一阵,两人边走边聊,离神策府也越来越近。 “记得,第一次上太空还有些不适应,跃迁的时候头有些晕。” 白罄如实回答,当时正是头晕的难受,他才会一个不慎被赶来检查各个舱室的白珩发现。 “那便是了,罗浮本土的狸奴都难以用星槎托运,更何况湛蓝星那些柔弱的猫咪?” 景元笑着摇了摇头,冲着守护港口的斥宴招了招手,对方便呼来了无人星槎,腰杆挺得比一般时候要直得多。 “所以要运输过来,又能节省开支的方法,就是给这些猫咪注射药物,这类药物的代价多半是透支生命……或许那些狸奴,我高价买回来,养了一两年便早早辞世了。” 景元轻飘飘地说着。 第242章 想不通 其实还是有专门为宠物开发的舱室的,不过需要改装舰船,小成本的运输舰是不会装载这样的舱室,若是有这闲钱,刚刚那名智械就不是摆地摊而是开门店了。 对于这种人,不去购买,久而久之他赔了也就不做这样的生意了,没有市场就不会有需求,要是景元刚刚买了那里的猫,说不准没个两三天,“景元代言狸奴”便会在罗浮横空出世。 白罄离开星槎侧面的百叶窗,无奈道: “我要有你这么聪明,回曜青说不定也能当个将军。” 景元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你可不傻,若是配两个智计颇多的策士,未必不能当上将军。” 白罄扯了扯嘴角: “还是免了。” 不过想到将军,他又有些怀念曜青起来。 其实抛去那里的族群,曜青也没有那么不堪,好歹在神话里是帝弓的出生地,底蕴还是在的。 虽然他有想过回去看看,但偶尔能从家中电视看到曜青现在的样子,高楼林立,一股公司的味道。 与星际和平公司进行互市的这些年来,曜青也早已失去了以往的模样,传统的建筑被公司大楼替代,曜青的年轻人也深受公司的文化影响,生活节奏比罗浮快了几倍不止。 还是不回去了。 他这样想着,见到白罄沉思,景元有些担忧,便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又在神游过去了?” 谁知白罄却一脸的莫名其妙,望着这个打断他思绪的人: “谁在神游过去?” “你这表情,分明就是在回忆往昔。” 景元打趣道。 “那你还真猜错了。” 白罄摇了摇头: “过去的画面,在我脑海中闪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青年的话让将军放下心来,他又舒舒服服的躺在了星槎座位的靠垫上,双手抱于胸前,老神在在道: “果然,爱情会使人盲目~” 白罄:“?” 分明昨天发生的事他没向任何人透露过,这景元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怪哉。 …… 藿藿感觉呆在这因果殿的工位上都有些如坐针毡了,今天的寒鸦和雪衣一反常态地开明,不仅看到她玩手机没说她,反而总是围在自己的工位附近转悠。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小狐狸委屈巴巴地低着头,将今天往生的仙舟人身份全都记录在玉兆卷宗上,她现在是想抬头也不敢,毕竟只要一抬头,就能对上寒鸦看向她的眼神。 “你表现的也太明显了,不看你难道看老子?” 尾巴大爷吐槽道。 谁叫藿藿平时总是一副死气沉沉、一惊一乍的样子,今天“偷袭”了白罄之后,她走路带风,甚至有些蹦蹦跳跳的,前后差距之大,是个人都得多注意她一会。 “真的很、很明显吗?” 藿藿的小耳朵抖了抖,代替着少女做出了担忧的神情。 “不明显……” 尾巴大爷说着,藿藿不免松了口气。 “……就怪咯!” 它突然怪叫一声,吓得藿藿手里的卷宗都要摔在地上了,她急急忙忙站稳了身子,偷偷观察了一番四周,随后才在心里骂道: “你……尾巴大爷你是不是闲得慌,没事干能不能好好想想怎么挣脱出这个符咒把我们都吃了?” 尾巴大爷刚刚还在得意地偷笑,下一秒就被藿藿超击破了,它的气性一下就上来了,藿藿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灵火尾巴在身后推了她一把,害的少女差点摔倒。 “瞧把你能的,你和龙疯子能好上至少三分之二是老子的功劳,还不谢我?” 它倨傲的样子让藿藿无话可说,只好默默将它今天突然吓自己这件事记在心底,等回去后告诉白罄,让他来狠狠教训这个得意忘形的尾巴。 岁阳还不知道自己将要大祸临头了,反正变成尾巴它等于是躺着什么也不用干,还是蛮舒服的。 见到藿藿站起身,寒鸦立马就走了上去,若是不知道的人看了,反倒觉得藿藿才更像判官的样子。 “藿藿,这便是今天的名单吗?” 她说话虽然还是阴森森的,但比起之前,藿藿已经觉得寒鸦判官比之前温柔很多了: “是的……我帮寒鸦大人送过去吧?” 她这样说道。 “不必了,你今天早点下班便好。” 寒鸦面色如常,接过了藿藿手上的卷宗,便赶着她走,小狐狸有些纳闷: “为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寒鸦平静的脸色有些呆滞,显然没想到藿藿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思索了一会,纵横书海的经验突然就派上了用场。 是的,刚谈恋爱的少女总会怀疑自己,此刻要肯定她,给予她支持才行。 毕竟寒鸦还是挺磕这胆小徒弟和高冷师父的,她蹲下身摸了摸藿藿的头: “不,你做的很好,每天的工作都完成的十分出色,小女子还在当冥差的时候,业务能力远远比不上你,不要怀疑自己,藿藿。” 一套丝滑小连招差点给藿藿说晕了,她有些不敢相信: “真、真的吗?我怎么觉得寒鸦大人是在唬我?” 寒鸦叹了口气,她还真没骗人。 在所有冥差中,除了那个有点特殊的杀人狂魔夜魄外,藿藿几乎已经是断档式的效率第一了,寻常冥差要一天才能完成的引渡任务,这小妮子光是给她一上午的时间便能办的服服帖帖的。 就连寒鸦也不得不感叹爱情的伟大,甚至让一个孩子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刚见到藿藿的时候还历历在目,那个说话底气不足的孩子,如今似乎也成长到了逐渐可以独当一面的样子,以至于白罄不在十王司的这么多天,她都能很好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自然不是唬你,其实,我只是想让你早点回去和白罄多相处一会,你应该已经很想他了吧?” 藿藿一副小心思被人看穿的样子,没走两步便一个踉跄,她不由扶了扶头上的帽子,小声嘀咕: “为什么……所有人都能看出我和师父已经……”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啊! 第243章 新周本有点恶心 是的,我是罗浮本地人 早在一年前,鱼言家就已经写出了龙师涛然 ———————————————— 一个月的时间倒是过得很快,只是景元许诺的“饮月之乱”真相还是遥遥无期,他似乎也在因为一些罗浮上的小事而忙得焦头烂额,白罄便没好意思去询问。 景元他想说的话必然会说,眼下说不定并不是一个好时候? 白罄不懂,毕竟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嘴笨、脑子不好使,也就只有打架这方面在行了。 虽然“藿藿和白罄好上了”这等消息在十王司内部不胫而走,但寒鸦提前让藿藿下的班倒是实打实的,怀着感激的心,小狐狸“逃离”因果殿的速度也愈来愈快。 常有不少同级的冥差望着藿藿名字后面那一连串恐怖的绩效心生畏惧: “这家伙还是人吗?” 终于有声音打破了人群的寂静,一个高个子冥差无奈道。 “没办法啊,毕竟是那位大人的徒弟。” 一名女子摇摇头,劝慰着那个高个子。 “她每天一惊一乍的,连大声说话都做不到,到底是怎么做到完成任务的效率又快,成功率还高的?” 有人不解,不过终究还是没人回答他这个问题,这些冥差被打击过后反而更有干劲了,一个个心中都怀着一股气,重新投入了工作当中。 路过的寒鸦面色依旧冷淡,不过嘴角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却仿佛昭示了眼下的情况都是她有意为之一般,就连雪衣都抱着双臂,靠在寒鸦办公室的门前: “中午好,小妹。” 雪衣冷着脸冲她问好,寒鸦的语气顿时热切起来: “中午好,姐姐!” 除了雪衣之外,恐怕没人能再听到寒鸦这带着活力的问候了,至于白罄。 他觉得寒鸦每天加班,没猝死了都是帝弓开恩。 “近来司内大家的积极性陡增,倒是有些不习惯。” 偃偶盯着那些疯狂内卷的冥差,叹了口气。 “这是好的结果,姐姐,况且,藿藿的实力你我都看在眼里,就算没遇到白罄,她也会是优秀的冥差。” 寒鸦轻声道。 “吾是带着十王敕令前来,或许过几年,藿藿便会是吾等的同级了。” 雪衣的话让寒鸦微微一愣,不过她向来聪明,立马就明白了雪衣的意思: “姐姐的意思是,藿藿将要擢升判官了?” “不错,待到小妹与吾被调往幽囚狱的时候,便是藿藿擢升判官之时。” 寒鸦灰白色的瞳孔中闪过了几分顾虑: “如此倒也不错,其实藿藿会擢升判官早在我的意料之内……只是司内大把大把工作时长足有成百上千年的冥差,藿藿这仅是几十年便成为判官,恐怕会让司内多出不少恼人的口舌。” 寒鸦最终还是没能把“藿藿这孩子本就没什么自信”这话说出来,她相信不说这话雪衣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无妨,虽说藿藿看起来懦弱胆小,但到了关键时刻,小瞧她容易吃亏。” 雪衣摆了摆手,对藿藿很是放心: “况且,白罄也在,十王对白罄的分部有了新的考量,他会与吾一样成为拘字部判官。” 这样的结果也在寒鸦的预料之中,白发判官点了点头: “十王的考量,向来不会出错。” 姐妹俩并肩走向了因果殿的深处——今天是领忘川酒的日子。 …… 六月十五日,下午四点零四。 彦卿像是茁壮的树苗,长势喜人,就连白罄都感到有些意外。 毕竟一个月前那般瘦弱的孩子,如今居然有些壮硕了,或许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食量比寻常人也大了不少。 “嗤!” 彦卿将剑插在地上,朝着面前的青年拱了拱手,面容严肃: “嘿师叔,你动不动就以手下败将为由嘲讽我的日子结束了!” 他伸手指着白罄的背影: “把师父送我的剑给我!” 白罄大开大合地坐在木椅上,背对着少年,身旁是重若千钧的长刀,他手中正提着景元新买的佩剑,通体冰蓝,其身上带着冷冽,光从颜值上来看,这剑绝对不一般。 “想要的话,你得自己来拿。” 看也看够了,白罄起身,将剑放回剑匣里,转过头来,手中环绕着的紫色小龙冲着彦卿嘶吼,不过发出的声音却很是尖锐,像是谁家小孩的啼哭,居然让这条小龙显得有些可爱: “这规矩你早就懂得。”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彦卿握住身边的仙舟制式长剑,将它从石砖缝中拔出,幽幽的剑芒在他手中划过。 一阵意义不明的鼓点顿时在一旁响起,两人同时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景元正举着手机,冲着二人笑了笑: “接个电话。” 他快步走出院子,边走还边不知道叽里咕噜讲着什么。 “这一个月你与我的分身打过多少次了?” 白罄手中的小龙如水滴般从他的指缝中滑落在地,随即化作一滩紫色的液体,这液体逐渐像是开水般沸腾,最后缓缓升起,构筑出一个没有五官的男人,虽然没有五官,但气质与白罄却大差不差。 “说不好,这一个月,我一直在挨打。” 彦卿的声音中藏着怒气: “检验我成果的时候到了,我会让师父知道,彦卿就是未来剑首的不二人选。” 白罄嘴角勾起,显然很乐意看到彦卿这般模样。 小孩还挺狂,看来自己下的手还不够重,如果是镜流在这的话,估计没三两下就把这小孩打服气了。 毕竟术业有专攻,白罄的剑术算不得高明,他一直讲究的是够用就行,大部分看似厉害的剑招不过是借着体魄力量而施展出的劈砍罢了。 他的分身拔刀出鞘,冲着彦卿挑衅似的勾了勾手指,满满的嘲讽意味让少年顿时怒火中烧,立马迎着白罄分身那未开刃的长刀就冲了上去。 而当事人白罄却只是抬起脚,转瞬之间就已经穿过了激战正酣的战场中央,景元正好放下手机,看到白罄走出来后他面色一怔: “怎么出来了?” “因为大局已定。” 白罄平静地说道,景元回过头,透过院墙的窗户看了看里面: “脚步虚浮,力量也不足,的确大局已定。” 第244章 老年龙 果然没过多久,彦卿又垂头丧气地走出了院子,虽然在白罄的阵法保护之下,他没受什么重伤,但心灵的伤害却是实打实的。 “这个月第几次了?” 白罄冲着景元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彦卿第十次挑战你……的分身了。” 两个老登在一旁的闲聊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彦卿终于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整个人顿时颓废了。 “小孩老了。” 白罄在一旁淡淡道,话刚说完,手臂就被景元肘了一下: “好了,少说两句吧。” 白罄这人就是这样,明明木讷的吓人,但说起话来又十分不留情面,毒的很。 藿藿肯定也在他的耳濡目染之下才变成这样的。 景元腹诽了半天,直到白罄在一旁问: “有人会特意打电话给你,是要紧事?” 见他好奇,景元也没藏着掖着,只是随口道: “你知道星穹列车吗?” 星穹列车? 白罄面对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瞳孔一缩,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记得,游云天君座下漫游银河的列车。” “那是老一辈的称呼了,星际上一般都称这位为开拓星神。” 景元笑着纠正他有些古早的称呼,不过白罄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巡猎巡猎,仙舟人不也称其为帝弓?” 说着,白罄的神情便认真起来: “仇忾无涯,征逐无疆,猎君几多愁?辰矢在弦,金瞳赤焱,帝弓莫回首……” 景元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确实从没回过头。” “所以星穹列车怎么了?” 白罄接着问。 他听说过这个列车主要是因为白珩就是无名客。 每个无名客都想登上列车,毕竟那里是离开拓星神阿基维利最近的地方。 “最近,沉寂许久的星穹列车貌似重新启程了。” 景元笑了笑: “说不准未来会与我们有交集,所以需要准备诸多对策与交际的手段,还要探查一番如今列车的底细……” 白罄没应他,只是倚靠在了墙边,毕竟这些东西他不懂。 景元还有事要做,再加上一旁的彦卿状态不是很好,他道了一句告辞后就从白罄家离开了。 好歹是师父,人心也是肉长的,他带着彦卿,不知道在少年耳边说了什么,对方就老老实实跟着景元走了,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彦卿便又会回来。 毕竟那分身彦卿没打过,心里终究似乎有道坎在的。 这小子不会偷偷在心里损我吧? 白罄不由有些担心起这个来,不过他也没办法,毕竟这分身也就比上次第一次召唤出来的那个强了一点点而已,对彦卿来说,没打过是他自己的问题。 新的长剑也是景元作为考核的奖励放在他这的,有考试内容,有奖励,白罄觉得自己作为考官也算是很仁慈了,只要不磕什么奇奇怪怪的药,用什么方式杀死他的分身都算赢。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心里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惹得白罄不由抬起头来,只见到带着景元离开不久的星槎突然再度折返,只是这次白罄知道里面坐着的不是景元和彦卿。 随着星槎靠岸,白罄走上前去,看着星槎里先是露出了一条熊熊燃烧着的灵火大尾巴,随后再是一个娇小的身影,她手中还提着两大袋菜市口买来的菜。 白罄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手里的菜接过,藿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累……累死我了。” “怎么买这么多回来?” 白罄问道,边问边往家里走,藿藿紧跟着他,脸上挂着不太明显的微笑,脸色红红的: “将军不是要多留我们一阵子嘛……怕师父在家饿肚子。” 这理由让白罄有些想笑,他想伸手摸摸小姑娘的脑袋,但菜提在手里,他还是放弃了: “我一个月不吃饭都没事……” “不行!” 她难得硬气了一次,拉着白罄的手: “师父……是不喜欢我给你做饭吗?” “不是……” 白罄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是、是不想看到我咯?” “不是……” “那就是你吃不出味道,嫌我……嫌我烦了。” 白罄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 听到他这样回答,藿藿的小耳朵才竖了起来,她偷偷笑了笑: “那……那不就是了。” 嗯? 白罄有些疑惑,总觉得自己被这个小妮子摆了一道,不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哪里亏了,将这些菜分类塞到冰箱里之后,藿藿又穿上了围裙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这家伙每次做个饭都要全副武装,几乎跟要上阵的云骑一样,白罄也拿她没办法,毕竟藿藿怕疼,要是飞溅的热油到手上腿上她能直接跳起来。 白罄每次吃饭前都会老老实实地在餐桌前坐着,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有时候少女会突然回过头来,见到白罄在看她的时候又会很不好意思。 “今天在司里怎么样?” 白罄轻声问道。 “没怎么样啊……除了今天有点忙,所以中午没回来。” 藿藿娴熟地将炒的牛肉全都倒进了盘子里,那么大一口锅,能举起来也是难为她了。 “倒是师父……怎么都没给我发消息。” 她将盘子端到桌上的时候,顺势用沾了点水的小手在白罄的脸上拍了一下,白罄躲都没躲,脸上便湿了一小块。 “就因为没给你发消息,就要这么对我吗?” 白罄扶额,藿藿偷偷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好像不像是会生气的样子,便将身上的装备全都放到一边,坐在了白罄的身边,伸出筷子夹了一片牛肉,给她的师父送过去了: “昨天你都发了……” 她的模样有些委屈,白罄理所应当地接受了她的投食,就这么看着藿藿翻出了手机,打开聊天记录给他看。 “我发好几句,你就回我一句……还有没回的。” 藿藿“哼”了一声,耳朵抖了抖,看她这兴师问罪的样子,白罄只好实话实说: “手写太慢了,我也没办法。” 话刚说完,藿藿就用小脚在他腿上轻轻踢了一下: “笨蛋师父……” 第245章 只好牺牲你了 (不想打瓦了,钻三已是极限,超凡往上全是挂,非人反应,无敌提前枪,瞄地板杀三十个的天才少年) (16号我返校,会请假一天,望周知。) ———————————— 虽然藿藿有想过教白罄打字,但真当她想将这个想法付诸现实的时候,才明白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师父~你别再睡了。” 她无奈地伸手在白罄的手臂上一推,青年本来是撑着下巴打瞌睡的,这不推不要紧,一推倒好,白罄差点一头栽下去。 “咳……” 他清了清嗓子,眉头顿时皱起,仿佛刚刚真的有在认真听讲的样子: “嗯……略有难度。” 藿藿的小脸凑了上来,看上去有点像是网络上很火的大头表情包,只是她一脸嫌弃的模样让白罄默默移开了视线: “师父,你根本没在听对吧?” “怎么可能!” 此刻古海的水有多深,持明的辩解便有多无力,他感觉到腰间被小姑娘掐了一下,虽然不疼,但看得出她有点用力了。 “别揪了,我们打电话不好吗?” 白罄连忙将凳子移远了一点距离。 “不行哦,司内三令五申,不能在工作的时候开小差……师父见过执勤的云骑玩手机吗?” 藿藿叉着腰,仰着头看他。 “可……回消息不也是开小差?” 白罄不解。 藿藿脸上的尴尬顿时弥漫开来: “这……这不一样,打电话也太明显了……” “可是我想听你的声音,这比别的重要。” 白罄直白的话语让藿藿小脸通红,虽然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了,但思考过后,小狐狸还是摇了摇头,耳朵跟着她的小脑袋一起晃来晃去: “不可以,反正……不管怎么样,师父多回我两句就好了。” 她想伸手抱住自己面前的青年,不过犹豫再三后还是放下了手,白罄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不免在心中暗笑,抓住那打退堂鼓的小手,一把将她拉倒怀里: “行……我尽量。” “呀……别、别那么突然!” 被突然抱住的少女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扑腾了一会后她还是安静了下来,依偎在白罄怀里的时候,她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温暖。 而白罄摸着她的发丝,只觉得这感觉其实和撸猫没什么两样。 养什么狸奴,自家徒弟安安静静的,和狸奴有啥区别? 等藿藿感受到白罄的手在自己下巴挠了挠后,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师父这下不是把她当小孩了,是把她当宠物了吧? 可当她“恶狠狠”地盯着白罄的时候,青年却一脸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望着云端的夕阳,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轻柔地在她的发丝游走,似乎很是惬意。 “师父现在的模样是怎么变出来的?” 藿藿看着白罄的黑色瞳孔,有些好奇地问道。 在见过了龙相之后,她几乎每天都在好奇白罄到底是怎么做到变成现在这样人畜无害的持明族的。 十王司里的文献记载,有龙祖明显特征的持明便是所谓的龙尊,可师父有龙相,为什么不是龙尊呢? 不过想了一会,她又庆幸师父不是龙尊,不然自己可能就遇不到他了。 “嗯?” 白罄回过神来,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直到藿藿伸出小手指了指他的黑色眸子,白罄才反应过来,轻声道: “化身法,一种持明秘术,曾经的族中长老觉得我这副模样是亵渎曜青的龙尊,便授予我此术,用以掩盖龙相。” 藿藿这才点了点头,随即有些愤愤不平道: “为什么呀,师父长这样又不是师父的错。” 白罄看着她挥舞着小拳头,哑然失笑: “那你去曜青族中,把那些龙师打一顿,就当替师父出气了,如何?” 这话一出,小狐狸顿时老实了: “我……我如果真这么厉害,就好了。” 白罄随口一句玩笑话,藿藿却有些自责起来,她似乎真的在考虑帮白罄出头这件事,惹得青年摸了摸她的脑袋: “无妨,我是你的师父,我为你出头才是。” “可我也不想一直躲在师父身后呀。” 藿藿有些苦恼,小手捧着脸颊,沮丧道。 而白罄的目光却落在她手指上包着的创可贴上,目光如炬: “你早就不用躲在我的身后了。” “咦?” 藿藿不解道: “可我……还是觉得自己很没用,遇到事老想着逃跑,别、别看我在司内好像挺忙的样子,其实做的就是一些本职工作……” “将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也是一种本事。” 白罄打断了她的话语: “毕竟我连本职工作都没做好,连十王司都不去了。” “好像还真是……” 藿藿挠了挠头。 “真要锻炼自己……你不还藏着很多恐怖片吗?” 白罄原本平淡的话语突然在藿藿耳中就变得阴森可怖起来,她连连摇头,缩成了一团: “不不不不不不行,这个绝对不可以……还是算了!” “诶,不是老子说你,你都多久没看了!” 尾巴大爷却突然冒了出来,漂浮在白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藿藿: “老子现在是站龙疯……白罄这边的,你的确应该好好敲打敲打了。” 见它差点说顺嘴了,藿藿眼神一亮,这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师父~尾巴大爷它今天在司里欺负我……推了我一把,害我差点摔一跤。” 尾巴大爷:“?” 好你个小怂包,跟老子玩恩将仇报是吧? 果然,藿藿的话刚出口,白罄的脸色虽然没有变化,但藿藿已经明显感觉到室内像是开了空调一般迅速冷了下来,随着气温骤降,尾巴大爷默默后退: “白罄,你听老……你听我给你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罄将藿藿放开,少女乖巧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人畜无害地眨了眨眼睛。 “我看你也要好好敲打敲打了。” 白罄语气冰冷。 “小怂包,老子诅咒你明天上班全是突发事件!” 尾巴大爷的哀嚎顿时响彻在了小房子内,藿藿只能闭上眼睛,在心中悄悄道: “对不起尾巴大爷,为了让师父忘掉看电影这事,只能牺牲你了……” 闭眼已经是她表达歉意的最好方式了。 第246章 谁说你,我做掉他 过了五分钟后,尾巴大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昔日威风凛凛的岁阳此刻像是被造化洪炉吸干了一般,就连火光都没有先前那般耀眼了。 不过白罄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至少没有像对待幽囚狱里那三个来对待尾巴大爷——或者说使用的力量比较“温柔”一点。 “靠,小怂包你等着,老子要是再帮你老子就是狗!” 等缓过劲来的时候,它这才冲着藿藿小声地放狠话,但藿藿当然知道尾巴大爷是什么脾气,稍微说点奉承话,这家伙便又会得意地找不着北了。 “你……你肯定不是尾巴大爷了!” 藿藿在心中信誓旦旦地说道,让刚刚还在气头上的岁阳虎躯一震: “你这小怂包发的什么疯?老子就是老子,还能是假的不成?” “全宇宙最厉害最威风的尾巴大爷是肯定不会计较这个的……” “呃……” 刚刚还想发作的尾巴大爷顿时喜笑颜开,在心底,巨大的灵火狐狸居高临下地望着藿藿,甚至还抠了抠指甲: “不错不错~看在你今天这么上道的份上,老子就原谅你这一回,但你下次要是再告状,说什么老子都要吃了你!” 说后面半句的时候,它故意将自己的大脑袋凑上来,冲着藿藿嘶吼,将小狐狸吓了一跳,又惹得尾巴大爷得意地哈哈大笑。 笑归笑,它最终还是收住了得意——白罄也只是装模作样,哄哄藿藿罢了,要真揍它,给十天半个月尾巴大爷恐怕都缓不过来。 这也让尾巴大爷有些唏嘘,换作是二十年前的白罄,恐怕自己很快就会变成死岁阳了。 果然和藿藿在一起之后,就连这冷血的老东西都变得温柔许多。 老子的选择果然是正确的! 他不免庆幸,网络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老子是坚定不移的白藿党! 想到这,它的心情又好起来了。 闹也闹够了,白罄伸了个懒腰,打算去把今天的日志写了。 藿藿帮了忙,将那些日志里的内容全都拷贝在了新买的玉兆上,从外观上来看这玉兆像是两根连在一起的筷子,但当展开的时候,光屏便会在两条“筷子”之间出现。 还是挺方便的。 见到白罄进了房间,藿藿便回厨房收拾碗筷去了,这些家务事都不需要白罄动手,向来都是藿藿承包,本来白罄还觉得这些繁重的家务事是不是有点太难为她了。 但藿藿固执得很,说什么都不让白罄动手,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 好在家里还算干净,本身藿藿就有一点洁癖,白罄又总是一副纤尘不染的仙人模样,打扫卫生这方面倒是很令人舒心。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藿藿每天掉的点点头发罢了。 白罄从自己衣服的领子处拔出一根绿色的发丝,若有所思。 这几天每次出门前藿藿都会帮他整理一下衣领子,虽然白罄觉得没什么必要,但小姑娘看上去很享受这种过程,白罄便由着她了。 只是她总会偷偷在衣领子里塞一根发丝,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还偷偷摸摸的。 奇怪。 “咚咚咚咚……” 他写了一半,在一旁充电的手机便响了起来,白罄瞥了一眼来电,景元打哈欠的丑照在屏幕中央很是显眼。 白罄有些后悔拿这张偷拍的照片当头像了,每次景元打电话来他都不想接。 不过片刻后他还是将接通按钮一滑,接着开了免提,边写日志边应道: “有事?” “犒劳犒劳今天被你揍过的师侄,烤肉,二缺二,来不来?” 景元和白罄的交流永远都是那么高效,和别人说话他或许还要斟酌一阵,摆出文绉绉的样子,一到白罄这就原形毕露了。 “吃过饭了。” 白罄皱了皱眉头。 这个景元,早点打电话就不用麻烦藿藿做饭了。 “诶,自然是夜宵,十点钟,如何?” 景元一句话将白罄刚要出口的抱怨打回肚子里,他顿时改了口: “我问问藿藿。” 白罄放下触控笔,朝着外边喊了一声,随着“啪嗒啪嗒”的声音,藿藿踩着拖鞋就小跑着过来,打开了白罄的门: “怎么了?” 她手上还握着扫帚。 “十点去吃夜宵。” 藿藿一怔: “诶?今天吗?” “不然我让景元改到明天?” 白罄笑了笑。 “不不不……是将军请我们吃吗?” 藿藿问道。 白罄顿时恍然大悟,冲着手机那说了一句: “aa不去。” “你……” 景元那显然被白罄的话气到了,过了好半晌才没好气地道: “我请便是,来不来?” “那来。” 青年平静的模样和要脱口而出便会气死人的话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藿藿憋着笑,等白罄的视线飘过来的时候,她也点了点头。 师父要去,她肯定也要去,就算不吃东西,陪着白罄也好。 “藿藿也去,还有没有人,多叫点热闹。” 白罄轻佻着说着,景元那似乎有些无奈。 这个喷不了,这个是真兄弟,是无时无刻都想着敲他一笔啊。 但想到了今天找白罄说的事,他却应了下来: “那我再喊上太卜和司舵如何?” “成。” 白罄挂了电话,将刚刚写好的日志保存后,关闭了玉兆: “都是大官啊……” 景元叫的这两位让白罄本能地感觉到有点不对劲,恐怕这次就不止是单单吃烤肉那么简单了。 “怎么将军今天会突然叫我们吃夜宵呀?” 藿藿问道。 “嘴上说着是犒劳彦卿,不过应该没那么简单。” 白罄微微摇头: “毕竟彦卿都没通过我的测试,有什么好犒劳的。” 藿藿:“……” 原来师父是因为这个才觉得不对劲啊。 “总之,吃夜宵是好事。” 白罄伸手捏了捏藿藿的脸蛋: “你太瘦了,多吃点比较好。” “不、不行,本来就不好看,变胖了更丑了……” 藿藿想摇头,不过脸颊被白罄捏着,动弹不得。 “谁说你不好看?” 白罄松开了手: “我去做掉他。” 见到他不像是开玩笑,藿藿不由笑着反过来摸摸师父的尖耳朵: “没有人说我……是我自己这么觉得啦。” 第247章 悄然流逝 (那个……其实我是十八号开学,但想早两天去抢宿舍罢了……十六号也不一定请假,我可以多码两章当天发,视情况而定) (然后老白不止是虚无令使,也是巡猎令使,时间空间这样的权能便是巡猎星神的一种能力,行迹材料里的子弹有表明巡猎星神实际上是一种因果律的击杀方式,感兴趣可以看看) (所以大家担心的虚无能力减弱这回事,其实对老白没什么影响,这本书看的是日常和恋爱,关于力量的划分自然是做不到太过细致的) ——————————————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好看,女孩子都这样吗? 白罄望着藿藿走出门的背影,若有所思。 按照他的审美来看,藿藿的眼睛很大,我见犹怜的模样更是让他每每见到就忍不住想去rua她的脑袋。 按照景元的话来说,这应该就是喜欢吧,就像他喜欢猫猫团雀也会去对着这些小动物动手动脚的,白罄觉得自己也是喜欢藿藿的,不过不是猫猫狗狗那种喜欢。 有点复杂,感觉头好痛,可能是要长脑子了! 好在景元电话来得巧,藿藿的澡还没来得及洗,否则刚洗完澡,去吃了顿夜宵回家又染上一身的烤肉味,小狐狸肯定又要在浴室里待上好半天。 神游天外了一会后,白罄又重新打开了玉兆,将记录往回翻了翻,一直翻到了他刚从罗浮醒来的第一天,那洋洋洒洒的三大页里通篇都是白珩的影子。 “我还写过这些……我怎么记不得了?” 有时候回头看自己写过的东西,会突然觉得挺有意思的,他饶有兴致地看了一阵子,直到门外传出了藿藿的惊叫声,他才起身开门出去: “怎么了?” “有有有有有有……” 藿藿的脸色都有些发青,指着地板说不出话来,白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地上一窜而过,藿藿连忙跑过来紧紧抓着白罄的衣角,眼角含泪。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缓一缓情绪,才小声道: “有虫子……还、还会飞。” 虫子? 白罄这才想起,藿藿好像挺喜欢景元院子里满满当当的花草,隔天白罄就去景元家顺了两盆回来,栽在自家门前。 “应该是门前那几盆凛仙葵吸引来的。” 白罄安抚着一旁的少女。 “凛仙葵?” 藿藿一愣: “师父是说昨天带回来的那几盆白色的花吗?” 白罄点了点头: “你不是说喜欢吗?” “我说过了吗……?” 藿藿脸色一红,低下头看着自己细嫩的手指头: “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白罄见状不由心中暗叫不好,难道是他记忆错乱了? 分明记得这小妮子说过一次将军府的花很漂亮来着啊? 不过藿藿的记性要比他好得多,想了一会后也想起自己好像的确讲过这种话,抓着白罄衣角的小手也不由放松了些: “好像是说过……只是我随口说的,师父这都记得啊。” 她似乎很高兴,明明刚刚还在因为虫子的事怕死怕活的,现在因为白罄一句话又喜笑颜开,让青年又愈发搞不懂女人的心思了。 还是小时候的藿藿好懂一点。 白罄不由在心里这么想着。 “仔细想想,我好像的确没注意到师父在门前摆了两盆花呢。” 藿藿似乎完全忘了还有虫子这回事,非要打开门看看白罄给她顺来的凛仙葵,只是当她打开门的一瞬间,脸上的欣喜就变成了惊恐,接着她战战兢兢地关了门,身子微微发抖,眼神都失去了高光。 “不好看吗?” 白罄轻声问道,藿藿木然地摇了摇头: “好多……好多虫子。” 白罄:“?” 不信邪的青年打开门瞅了一眼,随即“砰”的一声大门就被他猛地关上了: “还真是……” 他蹲在门边,有些无奈。 藿藿也陪着他蹲在一旁,小手放在膝盖上,一眼看上去就像是谁家的乖乖女,只是眼角带泪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疼上了。 “凛山葵都在黄昏的时候授粉……我们是不是刚好撞上了?” 听到藿藿这么说,白罄这才明白过来,之前养的都是赛博假花,他都忘了植物还有授粉这一说了。 但景元家的院子可没这么多虫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有一计,可绝虫患。” 白罄食指和中指并拢,缓缓从袖间伸了出来,一脸认真。 “师父……你,你不会是要施展什么持明族特有的术法吧?” 藿藿愣愣地看着他,突然眼中多出一抹期待: “那施展的时候,可、可以变身吗?” 白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你这么喜欢吗?” 藿藿不好意思地别过脸,神色飘忽: “也、也不算吧,就是觉得师父原来的样子……嘿嘿。” 她没好意思接着说下去,只好傻乎乎地笑了一声,白罄歪着头,看到她笑得这么开心,只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只好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过几日我便将这些虫子处理一下。” 他话说的冷漠,发粉的耳尖耸了耸,藿藿就当没看见,应了声“好”后便重新将刚刚那虫子爬过的地方又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青年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在墙上画出一道符箓,接着伸手将符箓按进了墙中,刚刚藏起来的那只有着薄薄翅膀的黑色小甲虫顿时便从角落飞了出来,直往屋外钻,撞了好几次玻璃后终于从窗户的缝隙处飞了出去。 巡猎的杀意会让弱小的生物感到本能的恐惧,白罄便是画了个相同气息的弱化灵符便可以达到驱虫的本事。 和景元聊天聊多了,白罄觉得自己大脑都灵光了不少,这么说来还真得谢谢这神策将军了。 还在拧抹布的藿藿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耳朵上的绒毛都微微竖了起来,不过片刻之后,熟悉的柔和气息又包裹着她的身体,藿藿又重新放松下来。 “师父在捣鼓什么东西啊?” 她有些好奇,走出门的时候还顺带着看了看白罄在干什么,最后发现对方只是坐在沙发上刷视频而已,声音开的还很小,和尾巴大爷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没素质这方面,还是尾巴大爷更胜一筹。 她在心中暗暗想到,这样的想法立马就被尾巴大爷发现了: “小怂包,你又在偷偷损我呢是不是?!” “没、没有,我想的都是事实啊……” 这两个家伙又斗起嘴来,白罄也不由笑着叹了口气,翻个身继续看他的手机去了。 时间就这样在平静的日常中悄然流逝。 第248章 不止饭局 “将军,我当时真的真的就差一点点,就把师叔的那个臭分身给打趴下了!真的就差一点了!” 彦卿的声音还回荡在包厢内,可怜巴巴地求着景元将那柄佩剑送给自己,将军摆了摆手,依旧面带笑容: ‘''那好啊,既然失之毫厘,明日的考核再细心些,必然是过了。’ 还未到十点,两人就已经在金人巷夜市里找好了烤肉店,景元单独开了个包厢,带着彦卿便坐了进去。 桌子还挺大的,实木的圆桌是一个圆盘,上面还贴了一层油纸,只需要将食材放到上面烘烤,不一会便熟了。 只是食材已经有了,器材也早就调试完毕,人还没到。 景元在手机里建了个“团建群”,接着将这次要来的人全都拉进了群里,不一会群里就热闹了起来,景元打开群聊,一条消息便跳入了他的视线。 【无情的卜算机器】:@实名上网 景元,你搞什么鬼?本座明日需早起上班,太卜司不可一日无太卜,你以为谁都与你一般懒散? 景元看到符玄这条回复不由得微微一笑,似乎早有预料,二话不说便打字回复起这则消息来。 除了白罄是特别打电话叫来的,其他人他都是拉了个群就没说话了,只是别人不懂,符玄倒是心里门儿清,光是看这群名就知道是要干啥的了。 【实名上网】:多有叨扰,符太卜为罗浮鞠躬尽瘁,有些怨言也在情理之中,那晚上的烤肉符太卜不来也无妨。 【无情的卜算机器】:? 无情的卜算机器 撤回了一条消息 【无情的卜算机器】:本座刚刚卜了一卦,上巽下巽,同卦相叠,最是适合出行,也罢,便陪你一次,群内其余人也要一起吗? 【实名上网】:符卿善解人意,景元又怎能不让你吃个尽兴?群内大家自然是都要来的。 【风雨彩虹7854】:在哪?可否给个地点【玫瑰】【玫瑰】【玫瑰】 【实名上网】:金人巷夜市,七烤八烤。 【风雨彩虹7854】:收到.jpg 藿藿的脑袋靠在白罄的肩膀上,和他一起盯着手机里哗哗往上跳的消息,白罄在一旁嘟囔了一句: “这都谁是谁啊。” 除了景元有备注以外,其他人他一概不认得。 要不是景元说他请客,白罄还真不想去。 “这个应该是太卜大人吧。” 藿藿指着一个眼睛的头像,结合了景元说的话,这才轻声说道。 “符玄吗?听说过。” 在长乐天经常碰见闲逛打牌的青雀,只不过不巧的是每次白罄见到她还没聊几句,对方就被自家上司给拖走了。 甚至青雀都开始怀疑白罄和符玄是串通好的了。 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这二十年白罄和符玄说过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太卜大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和白罄说话的时间? “那这个风雨彩虹就是天舶司的驭空了?” 白罄又指着一个纸鸢的头像问道。 “将军就请了我们俩、彦卿、符太卜和驭空司舵,应该就是了。” 藿藿微微颔首。 得知了地址 后两人便可以出发了,神策府的洞天排列并不整齐,万家灯火在夜空中像是一盏盏放飞的天灯,凛仙葵上的虫子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 藿藿仔细看了看这几盆小花,它们向着月亮生长,莹蓝色的花瓣很是奇异,藿藿耸了耸小鼻子,闻到了一股清淡的花香。 “要是种满院子,肯定很漂亮。” 她小声说着,似乎完全忘记了刚刚是谁被虫子吓得吱哇乱叫。 “种满院子的话,虫子也会爬满我们家的。” 白罄摸了摸藿藿的脑袋,想到刚刚的惨状,藿藿脸色发青,声音不由颤抖起来: “还……还是算了吧。” 两人踏上了无人星槎,白罄屁股还没坐热,口袋里的手机便振动起来,藿藿也感受到口袋里一阵颤动,两人同时翻出了手机,发现是景元在群里艾特他们俩。 【实名上网】:@白罄 @白罄大人的小徒弟 你们俩什么时候能到? 【白罄】:快到了。 【白罄大人的小徒弟】:我们刚出发呢。 白罄的手一僵,看着两人截然不同的回答,他老老实实将自己发的消息给撤回了,在夜幕之下,狭小的星槎之中,藿藿的脸红似乎并不明显: “啊……师父怎么撤回了?” 白罄疑惑地看向了藿藿的手机,发现她也将自己发的消息给撤回了,只剩下景元的一个问号还孤零零地飘在屏幕上。 二人面面相觑了片刻,最终统一了说辞。 【白罄】:在路上 【白罄大人的小徒弟】:+1 景元一向高强度网上冲浪,打字速度自然是不慢的,看着这两人夫唱妇随的样子,他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大晚上的被人认出来也不好,他就穿了一件单薄的高领衬衣,身体素质摆在那里,穿的少些也不觉得冷,至于彦卿便一直身着云骑军的制服,片刻都不想脱下。 小孩子似乎都觉得军装很帅吧? “就是这里了……” “多谢。” 服务生的声音在门外响彻,接着是淡淡的道谢声,门这才被推开。 粉色头发的少女梳了个简简单单的马尾,用发簪将其卷起,便施施然进了包厢,她衣着朴素,就是一件寻常的短裙,平底鞋上露出半截白色的袜口。 “景元,这便是你挑的地方?” 符玄叉着腰,哼了一声,虽然傲气满满,但却让人升不起讨厌的心思来,或许是因为太卜大人的身高让她没有了凛然的气势。 “见、见过太卜大人,我是罗浮云骑彦卿……” 彦卿连忙行礼,符玄看了看眼前的孩子,点了点头: “你就是景元最近新收的徒弟?本座身为罗浮太卜,理应前来看望,奈何终日为罗浮占卜航路却抽不出空来,如今一见,倒算是剑胎铁骨,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听到她这么夸奖自己,彦卿不由飘飘然起来,止不住地傻笑。 “符卿,坐。” 景元伸了伸手,指了指他身旁的位置,符玄微微颔首,便坐在了一旁,没过多久驭空便也来了,干练的狐人司舵走路带风,严肃的样子倒不像是吃饭,更像是来开会的。 “嗯?晴霓那孩子呢?” 景元张望了一阵,发觉驭空是一个人来的之后,不由疑惑地问道。 “那孩子早去歇息了,我便没有叫上她。” 提到晴霓时,驭空的眼中总是不经意地流露出一汪泉水般的慈爱来,景元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招呼她坐下。 “不必担忧我,一顿饭而已,身为将军我还是请得起的,你呀,就是太替人着想了。” 说这话的时候景元看了一眼驭空,接着才低头看了看时间,手在桌上轻轻叩着。 不出意外的话,白罄应该会踩着点到。 “啪嗒。” 随着包厢的门被打开,白罄牵着一只探头探脑,偷感很重的胆小狐狸,冷漠的眼神在周围扫了一圈: “没迟到吧。” “的确没有。” 景元脸上和煦的笑容不改: “坐吧。” 第249章 给将军磕到了 等到所有人落座,景元这才把烤肉的机器打开,随着圆盘在烘烤灯下旋转,周围的气温明显也暖了起来。 白罄能感觉到符玄和驭空的目光时不时在自己和藿藿的脸上扫过,不过碍于景元在场,她们又不好开口询问,一时间桌上的气氛居然冷了下来。 “你应当是叫白罄,如果本座没记错的话。” 最终还是符玄先开了口,她双手抱在胸前,声音有些稚嫩,却和她故作成熟的样子形成了反差,白罄还在和藿藿悄悄耳语着什么,听到符玄在叫他,便抬起头: “不错。” 景元立马接过了话茬,笑着道: “忘了和二位介绍了,这位便是我的好友,如今的十王司判官白罄。” 驭空这才了然,但符玄的神色却没什么变化,藿藿先从她眼中看出惊讶的神色,不过这想法还是落了空。 怎么感觉符玄大人好像早就知道的样子? “那这位可爱的小姑娘是?” 驭空露出了笑容,她最先替景元将周围的食材用公筷夹在了烤盘上,贤淑的样子让藿藿下意识就产生了好感,听到高她在说自己,藿藿有一瞬间地慌乱,小手下意识抓住了桌下白罄的手,接着才低下头: “我……我叫藿藿,是十王司的冥、冥差。” 她说话声音极小,得亏在场的都不是一般人,符玄微微点头,脸上的傲气也收了不少,似乎是觉得这样可能会吓到藿藿,而驭空眼中的温柔更甚: “没关系,将军与我、以及符太卜都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不必拘谨。” 藿藿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驭空就坐在藿藿的旁边,景元开的包厢不大,桌子也挺小的,一群人挤在中间,倒有些其乐融融的气氛在,白罄没有动筷,反倒是景元乐呵乐呵地招呼开来了,烤盘上全都是他塞上去的肉。 符玄盯着一块肥牛看了好久,等到它差不多熟了后,太卜大人左右看了看,这才伸出了筷子,想将那块牛肉夹走,可有一双筷子比她更快,顷刻间就将烤盘里的牛肉夺去。 符玄一愣,抬头望着筷子的主人,发现景元将刚刚她盯上的“猎物”塞进了自己的口中,还喃喃自语: “今天的食材倒是新鲜啊。” 符太卜的脸一下就被气得鼓了起来,怒道: “景元,你这个坏蛋!” “诶诶,怎么急眼了。” 驭空不由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就连藿藿也有些想笑,她拉着白罄的衣袖,躲在他的身后偷偷笑着,怕被符玄发现。 “哼……本座不与你计较,待到本座继任将军的时候,便把你丢去农耕洞天放牛!” 符玄咬着牙道,将自己看中的牛肉全都藏在了自己这一边,说什么都不给景元了。 将军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和她计较,见到气氛已经火热了起来,他便没有再去抢太卜大人的牛肉吃。 “要吃点什么?” 白罄低声询问着身旁的少女,她微微摇了摇头,还是有些拘谨,白罄也没多说,而是夹了一片羊肉过来,放进藿藿的碗里。 见到少女不吃,他不由疑惑: “怎么了?” 藿藿摇了摇头,白罄顿时了然,他用筷子夹起藿藿碗里的羊肉,递到她的嘴边: “啊……” 藿藿的小脸憋得通红,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死活不张口,就在白罄还在疑惑这小妮子今天怎么了的时候,景元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白,没熟。” 白罄:“……” 藿藿终于是忍不住了,“噗嗤”一声: “对、对不起师父,我打算等会趁你不注意……再偷偷放回去的。” 符玄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低下头对付她的牛肉去了,而驭空则是笑着打趣: “看来白判官在家里不擅炊事啊。” “叫我名字就好了。” 白罄礼貌地冲她微微颔首,接着看向了身旁的小狐狸: “家里的饭一般都是她在做。” 驭空眼睛微微睁大: “真没看出来,藿藿还会做饭呢?” 不会做饭的某人身子一僵,不自然地撩了撩脸颊旁垂下的粉色发丝,最终还是打算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吃着,只可惜小心思顿时被将军一语道破: “唉,多好,像符卿都多大了,在做饭这方面,还是一塌糊涂啊。” “咳咳咳!” 一旁的符玄咳嗽起来,脸色微红,瞪了景元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符玄大人不会做饭吗?” 藿藿一愣。 “太卜司公务繁忙,符太卜位居高位,吃饭都得忙里偷闲,” 驭空笑着为一旁的符玄开脱,藿藿这才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我看青雀小姐的样子,还以为太卜司的工作很轻松呢……” “啪嗒!” 符玄的筷子突然断裂,将众人吓了一跳,太卜大人的脸黑的像是桌上的盘底一般,景元连忙高声道: “彦卿,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再不将话题带过去,恐怕符玄就要被迫害一整个晚上了。 彦卿望着自己碗里像是小山一般的烤肉陷入了沉思,他抬头看了看景元,只见自己的师父轻轻点了点头,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便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机会了。 藿藿看了好久,终于在大家聊着天的时候装了小半碗的烤肉,白罄撑着下巴昏昏欲睡,突然一阵肉香就飘了过来,仔细一看才发现藿藿已经将烤熟的肉放在他嘴边了。 少女的脸色发红: “师父……我、我喂你吃。” 青年一愣,老老实实地张开嘴接受她的投喂,他顺从的模样让藿藿没忍住在自家师父的大脑袋上悄悄摸了一把,心底的欢喜溢于言表。 “是什么很值得高兴的事吗?” 白罄有些不解。 “当然值得高兴了……师父吃得出味道吗?” 藿藿虽然脸上欣喜,不过还是担心起了白罄的身体状况,在得到“有点咸”的评价后,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要是师父的味蕾坏了,真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饭菜比较好。” 景元在一旁看着这两个家伙偷偷摸摸的互动,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老夫老妻了。 第250章 当然高兴(准备接入主线) 白罄还真不是骗人,他的确感受到了“咸”的味道。 他莫名想到了白珩那句“真正的心”,白罄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找到了没有,但听景元的,加入十王司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曾经多数时候他都在战场上奔波,不常接触十王司,对这个部门也不了解——就算听人说过,没过多久他又忘了。 现在想来,十王司其实是最适合他这种人加入的地方。 景元下的每一步棋在当时看来或许有些无厘头,但真正在过了二十年后,白罄才明白他的用意。 可当他理解了后,再和自己这个相处了百年的老友对视时,两人却只是相视一笑,随后便照顾各自的徒弟去了。 “慢点吃慢点吃……” 将军悠悠地说着,给被噎住的彦卿倒了杯果汁。 好久没喝酒了,他今天来了兴致,也叫服务员上了好几坛佳酿,驭空出于礼貌也喝了点,符玄却是皱了皱眉,桌上的酒放着没动。 太卜大人喜欢喝奶茶已经人尽皆知了,白罄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喝,景元已经给他满上了。 “好久没这样喝过酒了。” 景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气色毫无变化: “你也喝点?” 他晃了晃酒坛子,白罄还是端起酒杯尝了个味道,便放下杯子: “原来酒是这种味道的。” 苦涩、余味又有些微微的甘甜,让他有些奇异。 当初白珩带来的美酒也是这般味道吗? 据丹枫所言,醇香扑鼻,喝起来恐怕是甜的吧?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去想这件事,只是身旁的藿藿耳朵上下抖动着,翠绿色的眼睛盯着酒杯有些好奇: “没见过师父喝酒呢……都是喝茶。” 白罄见状,笑着举起杯子: “你想喝?” 藿藿的头摇的像是拨浪鼓: “不不不……不喝。” 她缩了缩脖子,尾巴大爷在后面小声道: “小怂包,老子看你就是怕了。” “才不是呢……喝酒对身体不好。” 藿藿辩解道。 “你又不是一般人,老子还在你身体里呢,喝点也没啥。” 尾巴大爷随口道,虽然藿藿还是拒绝了,不过看得出她对酒还是有些好奇。 “茶水能提神。” 白罄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杯中的酒液便滑入喉中,片刻后他才继续道: “而酒……喝完了便有点困倦了。” 藿藿的嘴角微微一抽。 本以为白罄喝茶是有什么特殊的用意,没想到仅仅只是为了提神而已。 她还以为白罄真的喜欢呢。 想到自己和白罄相处了这么久,一直都没能知道他的喜好,藿藿就觉得自己这个徒弟当的挺失败的。 想要拐弯抹角问问他喜欢什么,结果这木头龙又听不懂。 听闻符玄大人的法眼能算天算地,如果可以的话,藿藿还真希望她帮自己算算白罄的爱好。 白罄倒是有些疑惑:这小妮子每天忧心忡忡的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开口想问的时候,又莫名其妙被小狐狸投喂了,景元不由在一旁打趣: “你们俩用一双筷子得了。” 天真的藿藿还以为自己藏的很好,结果一下就被景元点破了,她白皙的脸蛋顿时红的像是桃子一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驭空也不由感慨: “师徒俩感情真好。” 景元“呵呵”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心中却不这么想。 还师徒呢,过个几年就成夫妻了。 只不过这样的想法他自然不可能说出来,两人重新回到了正事上,继续聊着前几日的星际和平播报。 “此事还望将军慎重考虑,毕竟有关星穹列车的一切举措都要从长计议。” 驭空摇了摇头,景元喝着酒,思索了好一会: “一名红头发的女士……独自修复了星穹列车,倒还真是了不起。” 他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 “看来宇宙的局势又要动荡一番了,星穹列车是友非敌,或许在未来会成为罗浮的助力。” 符玄将杯子放下,闭上眼睛,头上的法眼微微发亮,接着才平静道: “罗浮在未来会有一番动荡,不过破后而立,激浊扬清,或许动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至少白罄没听懂,他听不懂的话就是很有水平。 所以他表示赞同地点头后,低下头小声道: “什么意思?” 藿藿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 “太卜大人的意思是,罗浮的未来有难,但结局是好的。” 白罄这才恍然大悟,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景元正看着他: “好歹之前也是无名客,若是星穹列车来了,你便辞了十王司的工作,跟他们游历星海得了。” 藿藿闻言心中一惊,白罄却没有说话,小狐狸下意识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依赖之意不言而喻。 “没有星穹列车,横跨宇宙也不是难事。” 白罄摇摇头: “若是想走,我早就走了,寰宇不死劫难未除,大仇无报,游历星海只是逃避而已。” 大仇…… 景元微微一愣,随后轻轻笑道: “这么久了,你还是没变啊。” 这话在印象里,景元好像说过无数次了。 藿藿这才松了手,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抓的有点太紧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等到白罄的大手盖在她脑袋上的时候,青年平静的声音再度涌现: “况且,她还在这里,走也走不了。” 藿藿的大脑“嗡”得一下便炸开了,她抿着唇,默默将头低下。 笨蛋师父……说话都不会看场合。 这么多人看着呢。 景元哈哈大笑: “好好,吃吧吃吧,烤肉都要凉了……” 众人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下结束了这顿夜宵,等白罄拉着藿藿出门的时候,天边早已出了一轮弯弯的皎月,景元付了饭钱后,符玄和驭空便结伴离开了。 “你们俩呢?什么打算?” 景元的手搭在彦卿的肩膀上,随意问道。 “回家,睡觉。” 白罄一脸的莫名其妙: “难不成这么晚了在外面乱逛?” “那好,你们先走吧,我和他再逛逛。” 景元看着白罄拉着藿藿逐渐远去,嘴角和煦的笑意就没放下来过。 “师父今天怎么感觉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彦卿疑惑道。 “自然高兴,毕竟罗浮未来百年,除开星神,否则无人能撼动了。” 景元喃喃道。 第251章 两个笨蛋 (正在考虑接入主线,但是不会这么快,已经在准备了) (我不写教培啊,三本书都没写过教培,我感觉纯爱这种东西,将教培拿到明面上就有些变味了,见谅见谅) ———————————— “还是神策府里舒服,老子都快把你的小院给忘了。” 尾巴大爷一回到家就朝着藿藿专门给它买的小窝里一瘫,圆滚滚的绿色火焰在此刻好像变成了椭圆形。 白罄一身素白的长衫,身上都是香皂的味道,他打了个哈欠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听着浴室传出的潺潺水声: “借住而已,等彦卿的考核过了,我们便要离开了。” “蛤?” 尾巴大爷翻了个身,飘了起来: “搬来搬去不麻烦啊?直接在这一直住着得了。” “你又没东西可搬。” 白罄瞥了它一眼,对尾巴大爷的抗议表示无效。 “不成,老子还想再观察观察那个神策将军的实力,届时等老子恢复力量,便一统仙舟……” 它的大话还没说完,看到了白罄那副平静又带着点疑惑的神色,顿时偃旗息鼓: “算了,老子觉得还是得从长计议。” 见它认怂,白罄轻轻笑了笑,一眼就瞥到了浴室门里那若隐若现的身影。 这种磨砂玻璃门到底是谁想出来装到浴室里的? 白罄移开了视线,却对上了尾巴大爷略显猥琐的眼神: “喂,白罄,老子问你,你说你不离开仙舟,是因为寰宇不死劫难未除,大仇未报?” 白罄知道它要问什么,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不还说了,有些原因是藿藿吗?” “净扯,老子看后者才是主要原因!” 尾巴大爷哼了一声,揭开了白罄用以掩饰的借口。 “其实就算没有遇到她,我也不会走的。” 白罄叹了口气: “白珩应星已死,镜流身堕魔阴,丹枫失踪,独剩个景元在挑起罗浮的大梁,身为朋友,我不能坐视不管。” 尾巴大爷见他有些惆怅,不由也严肃起来: “白罄,你这家伙什么时候也会多愁善感了?你得支棱起来啊!” 见它会错了意思,白罄笑了笑: “你误会了,我没有多愁善感,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他望着窗外的明月: “罗浮虽不生我,却也是养我的地方,这艘仙舟认识我。” 尾巴大爷还想说些什么,里面却突然传出少女的喊声: “师、师父~” “怎么了?” 白罄站起身来,凑到了浴室门前。 “我……那个,我不小心把浴巾掉水里了……” 她好像有些窘迫,觉得这事很难为情,白罄见状便随口道: “我帮你拿,在哪?” “柜子里……左数第二个抽屉。” 藿藿轻声道,听着浴室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她松了口气,将打湿了的浴巾放在了洗手台上,她又有些懊恼。 怎么自己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咚咚。” 玻璃门被敲响,白罄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藿藿小心翼翼地将门开了一条小缝,伸出还挂着水珠的洁白藕臂,抓住了白罄手上的备用浴巾。 接着白罄就看到这只小手飞速地抓着浴巾缩了回去,门“啪嗒”一声关上。 “傻瓜,把湿了的浴巾给我。” 他在门外轻声道。 “哦……” 听到师父说自己傻瓜,藿藿不由撅了撅小嘴,她将自己身上的水珠擦干净后,用新的浴巾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随后才抱起湿了的浴巾,打开了浴室的门。 白罄的长衫领口处若隐若现的锁骨让藿藿不由愣了一下,随后她慌里慌张地低下头,直接将湿哒哒的浴巾塞进了白罄的怀中: “喏……” 见到她这奇奇怪怪的模样,白罄的大脑还有些发懵,藿藿小步跑到了房门里,将门一关,换衣服去了。 尾巴大爷从刚刚开始就很识时务地钻进了自己的小窝里,看都不看这两人一眼,电灯泡就要有电灯泡的觉悟,关键时刻绝不出面。 青年走出了院子,六月份的天,已经渐渐步入初夏了,一些他喊不出名字的小飞虫也逐渐增多了起来,白罄有些想念自己院子里那郁郁葱葱的爬山虎了。 白珩曾觉得那些爬山虎很好看,本来墙是死白死白的,有了绿色点缀反而变得有活力多了。 可现在随着岁月在指尖流逝,惨白的墙壁也被时间泼上了如故人照片般的昏黄,像极了日薄西山时,天外绽放的晚霞,赤橙一片是红日最后的辉煌。 景元为他们安排的院子的确很新,生活的确方便了不少。 但白罄总觉得少了些味道。 他将藿藿的浴巾挂在了门口的晾衣绳上,一回头发现小姑娘就站在那里,她的脸好像在烧,依靠在门边,散落的头发湿哒哒的,小心翼翼地看着青年。 “又怎么了?” 白罄的声音有些无奈,挂着笑意,藿藿的心思本就敏感,听到这个“又”字后她心里一慌: “没、没什么,就是想看看师父……” 她低下头,抿着小嘴,白罄早已来到了她面前,蹲下身子替她将湿润的头发拢起来: “怎么不去吹头发?” 他问。 “嗯……等、等会去。” 她好像有所隐瞒,底气不足道。 “想要我帮你吹?” 白罄看着她那双翠绿色的眸子。 “啊……嗯。” 藿藿就是会这样,有话也不会直说,总希望让迟钝的木头师父能看出自己的想法,当他看不出来的时候又觉得一阵失落。 可她在失落后埋怨地永远是那个懦弱的自己,而不是白罄。 白罄试了试吹风机的温度,离远了些,温热的风吹得人昏昏欲睡,藿藿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小耳朵在两侧一动一动的,很是可爱。 “很烫吗?” “刚刚好……” “轰~” 风声在宁静的小屋里四处乱窜,顺润的发丝在白罄的手中逐渐变得干燥起来,藿藿撑着下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身后专心致志给她吹头发的白罄,突然有些傻傻地笑了笑: “嘿嘿……” “笑什么?” 白罄好奇问道。 “没、没什么!” 她慌张地捂着脸,不让白罄看出她的紧张。 “笨徒弟。” 身后青年的嘟囔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朵。 “笨师父!” 藿藿不由反驳。 白罄没有和她争,只是笑着伸手摸向了她还未吹干的耳朵: “小心咯……” “啊?等等……噫!” 藿藿的双腿顿时夹紧。 第252章 谢了 十王司的人员调动算不上频繁,毕竟对长生种来说,时间概念像水一般稀薄,动辄几十年几百年也算不上什么。 只是白罄和藿藿加入的时间正巧撞上了人员调动的时间,所以白罄就要跟着寒鸦与雪衣前去和幽囚狱驻守的判官进行调换。 “……见习判官白罄,纳入拘字部!” 白罄感觉自己的身子在被什么东西摇晃着,他睁开眼睛,藿藿翠绿色的瞳孔将他的视线牢牢占据: “师父……别睡了,你被纳入拘字部啦。” 他这才睁开眼睛,站在殿门前的金人勾魂使将十王的诏令宣读完毕后,便离开了因果殿,白罄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什么?” 他其实很不理解为什么十王要用勾魂使来宣读自己的诏令,金人说话的语调千篇一律,毫无变化,听的人昏昏欲睡。 “往后,便是同僚,请多指教。” 雪衣的声音从他耳边传出,冷淡但又带着些亲近的意味,白罄看向了她那张冷艳的俏脸,微微点头: “不入拘字部,也是同僚,谈何指教?” “小妹说吾太过严肃,若是对刚入司内的新人这样说,汝觉得如何?” 也不知道替雪衣造出这副偃偶身躯的人是谁,居然连情感模块都不舍得装一个,域外的智械个个都比雪衣像真人,搞得她不得不天天跑来问“说话的艺术”。 “你问我?” 白罄指了指自己,雪衣微微摇头: “你我半斤八两,吾问的自然是藿藿。” 诏令宣读完后,幽府内的判官与冥差便散去了,每十年就有一次诸如此类的聚会,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藿藿才能体会到十王司究竟是什么样的组织。 庞大而又神秘。 还阴森森的。 “我觉得……我觉得雪衣大人按照平时样子说话就很不错了……” 她小声地回答道,而偃偶的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 “这样吗,看来吾失败了。” 也算不上是失落的神情,只不过藿藿的确能感觉到雪衣不像是刚刚那般有生气了。 她双腿并拢,坐在一旁,等候着寒鸦与交接的判官,那双红色的大眼睛看着前方,在旁人的眼里有些呆呆的。 “只是你我相处许久,突然改变说话方式,我们不习惯罢了。” 白罄劝道,一旁的藿藿也帮忙搭腔: “嗯嗯,雪衣大人不必在意……司内的新人也、也不是雪衣大人去迎接啊。” 小狐狸的手在雪衣的脑袋上摸了摸,她微微一愣,嘴角轻轻勾起,刚要说些什么,一旁却传出了虚弱的碎碎念: “没想到有朝一日藿藿也能安慰起姐姐了,倒也是一桩好事,如此看来当年的孩子也成长了不少……判官可以率先动身前往幽囚狱了,至于冥差的话,可能要在后面几天统一调换。” 面对寒鸦的碎碎念,这些年来大家也习惯了,白罄照例神游天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而藿藿认认真真地听完后,不禁开口道: “是冥差的人数太多了吗?” “对,据统计,冥差的人数占司内总人数的九成,其中因果殿便占了那九成中的半数,轮岗之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分批即可。” 寒鸦说完后,看向了白罄: “至于白罄,恭喜恭喜,有人能分担姐姐的工作,小女子也就放心了。” 白罄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道寒鸦在说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甚好。” 藿藿:“……” 感受到腰间有一只不安分的小手揪了她一下,白罄低下头,藿藿望着他的眼睛: “师父听到寒鸦大人在说什么了嘛?” 白罄诚实地摇摇头,一旁的寒鸦却轻声道: “无妨,我早就习惯了。” 白罄不听人说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有好几次他跑来找藿藿的时候,都是在寒鸦的办公室撑着脑袋倒头就睡,能让他打起精神来的除了藿藿就是丰饶孽物。 尤其是藿藿,寒鸦都怀疑这小丫头是不是给白罄下药了。 一提到她的名字,懒散的青年立马就精神炯炯,就连最开始他身上的死气都消了,现在的他在寒鸦的眼里越发像是个活人。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她脑中关于那本小说的灵感又冒出了不少。 “对了……调换到了幽囚狱,是不是就不能随便出来了?” 藿藿突然想到了这一茬,罗浮上还是很好的,她可不想进那一听就很恐怖的监狱里大半辈子,出都出不来。 只是寒鸦微微摇头: “自然是有还阳的期限,不过依旧是判官的特权,冥差是固定的时间。”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和师父又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藿藿有些不舍,毕竟每天和白罄在一起的时间也就下午到晚上,她恨不得每天都跟白罄黏在一起。 这下更是彻底分开好几天,她怎么去习惯没有白罄的日子? “看不出来,原来藿藿这么依赖你啊。” 寒鸦冷着脸道,白罄面色如常: “我也很依赖她的。” 这话一出,别说藿藿了,就连雪衣也不由看了过来,一旁的抹茶蒸汽机又“嗡嗡嗡”地急速升温,而寒鸦虽然脸上没有变化,但刚刚的灵感犹如泉水一般,从干涸的脑中不断冒出: “自然不用心急,鉴于你的路痴属性,加上幽囚狱内错综复杂,十王商讨后决定允许藿藿随白罄一同进入幽囚狱,也算是给你开了后门吧。” 藿藿的小耳朵又竖了起来,欣喜溢于言表,而白罄倒是对这些无所谓,他从来就没拿十王的规矩太当回事: “没有下诏,我也会带上她的。” “有没有可能,十王早已知晓你的脾性,便提前下了诏书,免得你招人口舌?” 寒鸦指了指身后那些刚刚还在和她一同听诏的幽囚狱判官: “连理由都为你想好了。” 那些幽囚狱判官的武器都有些生猛,一名手提一人多高链锯、戴着兜帽和面罩的男性判官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承蒙十王恩典。” 既然十王给他面子,那白罄自然也不会不要,虽然不知道十王听不听得到,但他谢是谢过了。 第253章 旁观的才最羡慕 (番茄作家助手终于把看评论功能改回来了,舒服) (在这里放一下下一本书的预告吧,原创、西幻、半现代、狼神傲娇少年x三无毒舌少女,纯纯纯爱、1v1、救赎、冒险类日常,这是目前的想法,往后有变动也说不定,大体是这样了) ———————————— 将因果殿工位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塞进行囊里的时候,藿藿还有些恍惚。 不知不觉,自己也已经在十王司工作二十载,感觉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甚至没留下让人回味的余地。 她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跟着其他的冥差往外走着,寒风在幽府中穿堂而过,让她的脖子不由缩了缩,手心也有些发凉。 “这不是藿藿嘛?” 一只和她的手心同样冰凉的手在藿藿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藿藿被吓了一大跳,手里的小箱子被她一抛,高高地飞上了天。 “啊……” 藿藿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看到扎着黑色双马尾的少女身形矫健,在她身后推了一把,稳住了自己将要倒在地上的身形,甚至还有余力接住被她抛下的东西。 “抱歉抱歉……我忘了你胆子有点小。” 少女吐了吐舌头,惊魂未定的藿藿这才看清楚来人: “是……是夜魄小姐。” “你好生分哦……我们都已经做了二十年的同僚,你还叫我小姐。” 夜魄红色的眸子中闪过几分狡黠,夜风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就格外活泼,藿藿听她这么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抱……抱歉。” 夜魄一怔,随即笑着摆摆手: “你这人,我跟你开玩笑的呢。” 虽然都是在因果殿内,但夜魄擅杀伐,多数时候和白罄一样在司外见不到人,所以这些年除了夜风经常来藿藿这里买灵符以外,一般情况下藿藿是看不到夜魄的。 夜魄稍稍看了一眼藿藿手里的东西,不由惊讶道: “啊呀,你这是要去调往幽囚狱了?” 藿藿犹豫了一瞬,点了点头。 “这么快啊,也是……你一直以来都是冥差中的翘楚,早点去幽囚狱好像也没啥。” 夜魄自来熟地凑了过来,和藿藿并肩走着,小狐狸的灵火大尾巴在身后甩了甩,垂到地上,藿藿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些杂七杂八都是白罄送来的小装饰,应道: “嗯……其实是、是沾了师父的光。” 藿藿摇了摇头,她还没自负到这种程度,仅仅只是蝉联十三年冥差业绩榜榜首而已,十王司内比她厉害的人大有人在,十王没有什么理由会特意注意到自己。 只是这种想法要是被夜魄知道了,她的嘴角可能会抽搐好一会。 蝉联十三年是什么概念? “说起白大人,我都好久没见他了呢。” 夜魄摇头晃脑地说着,殊不知一旁的小狐狸耳朵都竖了起来: “嗯……昨天师父不是还来了吗?因为是十王的敕令。”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夜魄的神色,对方似乎有些苦恼: “别提了,昨天我在养伤呢,来都来不了。” 她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这里后,朝着藿藿招了招手,神神秘秘的模样让藿藿有些好奇,夜魄低声道: “别被吓到哦。” 她撩起衣服,少女本该光洁平坦的小腹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疤,有新有旧,有大有小,看得藿藿头皮发麻。 “嘘嘘……” 夜魄将衣服放下,竖起一根手指头在唇边,示意藿藿不要声张: “你的灵符很有效果,只不过有些伤就算是丰饶赐福过的仙舟人也是治不好的。” 藿藿微微点头,不过脸上那担忧的表情还是让夜魄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我又没死。” “夜魄小姐为什么老是去执行那么危险的任务呢?” 藿藿不由问道,她可怕疼,小时候母亲的一巴掌她能记到现在都忘不了,要是有什么危险极高的任务,她是碰都不敢碰一下的。 “我不做总有人去做的,都一样。” 夜魄倒是很潇洒,笑着摆摆手。 两人上到了罗浮地面上,重见天日的感觉不由萦绕在结伴的两位少女心中,天空中来往的星槎像是流水,毫无疑问这里便是星槎海。 藿藿一眼就看见了来接自己的白罄,对方一副困倦的样子,撑着下巴,盯着讲台上雷打不动的西衍先生,旁边放着早已干涸的茶水。 “原来是有人接啊……” 夜魄在一旁偷笑,藿藿的感到脸上有些烧,没好和她搭话。 “我说,你和白大人是不是已经好上了?” 她低声问道,又怕被不远处的白罄听见,声音压得极小,藿藿是个软性子,怕夜魄等会又说起来,只好点头: “嗯……你不要到处说……” “不会的不会的。” 果然,夜魄眼中顿时放出精光: “果然我没看错人,你们俩也太般配了,司里不少人都在打赌你们师徒俩是不是在谈恋爱呢。” 藿藿一听心道不好,有些慌张: “真的假的……有、有那么引人瞩目吗?” “司内还是很多人喜欢白大人的。” 夜魄见她的消息不灵通,分享欲望也浓厚了许多,但很快藿藿的注意力便不在她身上了,夜魄有些疑惑,抬起头才发现白罄已经到了跟前: “喜欢谁?” 他平静的面庞配合上反问的语气,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在里面,夜魄吐了吐舌头: “白大人好,没喜欢谁,就是和藿藿在聊你的事。” 白罄盯着夜魄看了许久,让少女心中有些发毛,大脑中不由开始头脑风暴,暗自回想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白罄了。 “你叫夜魄……想起来了。” 夜魄:“……” 原来您是把我忘了! 她扯了扯嘴角,只能说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来。 “师父他记性不好……” 藿藿在一旁替白罄说话,柔声柔气的样子让夜魄提不起气来,白罄的头点得倒是很诚恳,只是下一秒他就看向了藿藿: “去幽囚狱吧,镇恶门不能开太久。” 小狐狸乖巧地点头,任由白罄牵着自己的手,她回头看向了夜魄: “那个……夜魄要一起来吗?” 对方挠了挠头: “我是下一批去幽囚狱的,你们先走吧。” 两人在她的视野中越走越远,夜魄悦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真好。” 第254章 别抓衣服,抓我 白罄领着藿藿到了鳞渊境洞天,古海碧波荡漾,令人不由心旷神怡,点点白鸥轻点水波,叼起几只白罄叫不上名字的海鱼。 “没想到……我和师父第一次一起看海,居然是在去幽囚狱的路上。” 藿藿不由一愣。 她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偷偷在手机里存了许多要和白罄一起去做的事情,奈何对方不解风情,很多事便一拖再拖。 结果误打误撞之下,她还真和白罄一起看了海。 “不好么?” 白罄轻声道: “等会你就要第一次下水了。” 藿藿:“?” 见到她有些疑惑,白罄指了指一望无垠的浅蓝色海面,雪白的浪花打过来,将藿藿的鞋尖打湿了一点,她退后半步,躲到白罄身后。 青年冷漠的声音传出: “幽囚狱在鳞渊之下,我们只需等候接引使者便可。” 藿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问道: “师父……我也要巡查囚犯以及检查监狱设施吗?” 白罄一愣,微微摇头: “这是狱卒的工作,与你何干?幽囚狱内设有各种机关,我与赤衣提前交涉过,让你来维护机关及其中造物,正好你对此也有兴趣。” 见他将一切安排地明明白白,藿藿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很快白罄便单膝跪地蹲了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人各有所长,不要老是觉得自己很没用,若是那些机关出了岔子,狱中混乱,我们这些镇恶判官就算再厉害也无法顾及到所有人。” “所以你也很重要,知道吗?” 面对他恳切的眼神,藿藿也没想到自己仅仅只有一瞬间的失落也被白罄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在心头荡漾,她轻轻点了点头: “我……我知道了。” “乖。” 感受着大手在脑袋上揉着,她不由舒服地眯起眼睛。 还是那句话,没必要买猫。 藿藿轻轻凑上前,想在师父的嘴唇上点一口,结果睁开眼才发现白罄早已站起身来了,她个子太矮,压根够不着白罄的脸,只好作罢。 两人独处的时光也没有多久,很快寒鸦和雪衣便赶来了,等到三位判官尽数到达地点后,前方悠悠才驶来一艘小舟,其上站着的两位接引使者让藿藿有些好奇。 因果殿里的冥差大多是孩童模样,像寒鸦雪衣那样的成年人体型倒是少数,幽囚狱里来的接引使者却个个都是成年人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等所有人都调了个遍后,便又是孩童占大多数了。 “诸位,吾等为幽囚狱接引使者。” 为首的接引使者是个看上去十分稳重的青年人——模样年轻,说不准也有几百来岁了,他背着双手,来到四人身前,扫视了一番众人样貌,高声道。 “小女子乃是因果殿轮岗调换的判官寒鸦,这位是雪衣判官,以及……” 寒鸦还没说完,接引使者便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介绍了: “寒鸦大人,镇恶门已开启许久,闲话我们路上再谈。” 寒鸦见状也觉得有理,便没有再说话。 出示了幽府通令之后,三人便踏上了小舟,藿藿想跟着上前,却被接引使者拦了下来: “这位是?” 其中一人有些疑惑,毕竟冥差是没有判官的通令的。 “我的徒弟。” 白罄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手中的令牌泛着幽幽的冷光: “十王亲自下令跟随我左右的冥差,无论天涯海角,她所至之处,便是我所在之地。” 见到白罄这样说,拦路的冥差也让开了身子,藿藿上了小舟,一时还有些没站稳,白罄伸手扶住了她,拉着她坐了下来。 “白大人,我在狱中听过您的威名,刚刚那两位不谙世事,您莫怪。” 为首的接引使者脸色缓和了些许,冲着白罄抱拳。 “你叫什么名字?” 白罄问道。 “在下乃是幽囚狱的引渡,兆岺。” “哦……” 白罄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接着就和藿藿看着海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兆岺:“……” 原来你就真的只是问个名字啊? 他还以为白罄还会有下文呢。 “白罄不善言辞,莫怪。” 寒鸦在一旁打着圆场,不得不说现在的气氛确实有些诡异。 “无妨,白大人早先便来过一次幽囚狱,第一次来便直接去探视了呼雷、造父与鸣霄,若不是将军担保,恐怕早就被冥差抓起来了。” 兆岺开了个玩笑想缓和气氛,看向了寒鸦,可刚刚还有谈话兴致的寒鸦顿时闭上了嘴,那双灰白色的眸子似乎有些无奈。 这话我怎么接? 有谁能抓的了白罄? “那三个家伙我早前认识,景元无暇顾及狱中,便派我来敲打敲打。” 白罄像是在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语气一点波澜起伏都没有,兆岺的神色充满了感激。 我再也不随便说话了,因为真的会冷场! “古海……好漂亮,如果放假的话,还是可以来一下的。” 藿藿在一旁轻声嘀咕,白罄看了她一眼,便和她一同看向了海平面的远处。 海的那边,是……是幽囚狱。 白罄实在没看出这破海有什么好看的,毕竟对持明来说,这里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纵使再美,看多了也分外无趣。 幽囚狱在鳞渊境的水下,只是鳞渊境早已沉入海底,留给众人的便只有一个小小的漩涡,甚至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兆岺翻出通令,丢入了水中,那看上去是木质的令牌却蓦然沉入水中,只冒了个泡便消失不见,水流在小舟旁涌动着,藿藿就这样看着水流汇聚成了一面椭圆形,犹如镜子一般的传送门。 “路途稍有颠簸,诸位抓稳扶好。” 兆岺的声音幽幽传入藿藿的耳中,她有些紧张地抓住了白罄的衣袖,但她的小手很快就被人掰开,堪堪睁开眼睛后,她才看清抓住她手的人正是白罄。 “别抓着我的衣服了。” 青年的神色有些无奈: “抱紧我就好,何必拘束?” 藿藿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小舟便冲进了漩涡之中,白罄的怀抱温暖舒适,她的眼前一下就黑了过去。 第255章 笑点解析:? (中秋快乐米娜桑) —————————————— 等到小舟上的颠簸逐渐平息之后,藿藿才堪堪睁开眼睛,她的双手还趴在白罄的胸膛上,温热的吐息自上而下在她额头拂过。 “到了吗?” 藿藿眨了眨那双好看的翠绿色眸子,只听到青年轻声应道: “自然。” 听到他的声音犹如沐浴春风,藿藿这才回过头,比起外面那些停放星槎的空港,还是幽囚狱的海港更为少见一些,地面石砖布满了深青色纹路,古朴严肃的气息扑面而来。 前方两排武弁持着铡刀,凛然站在道路的两旁,最中央便是大开着的镇恶门,破损的石柱环绕在周围,整个幽囚狱嵌在了海石之中,用铁索连接着海底。 在罗浮持明族云吟法术的力量之下,硬是在古海深处开辟出了一片无水的领域。 凶煞的巨面铸造在镇恶门之上,不怒自威的神色让藿藿只是看了几眼就不敢再看了。 她知道这门上是什么,十王司的资料中有记载,这巨面在古国神话中被称作“方相”,善吞邪祟,白罄那副不怎么佩戴的肩甲上便是这方相的头颅。 仙舟联盟出现的原因,便是这古国皇帝要寻得长生,这才有了九艘巨型的仙舟,如今过去了几千年,古国怎么样大家倒是不知道,反倒是长生,仙舟人已经不敢再求了。 十王司的制服上也有方相的面容,不过仅仅是一些象征意义的纹路。 兆岺领着众人往前走,杂乱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幽囚狱前清晰可闻,当他们走到镇恶门前时,方相一对眼睛在兆岺身上一扫,门中顿时裂开一道缝隙。 紧接着,青绿色的纹路在门上的凹槽亮起,那方相的眼睛也没了死气沉沉的感觉,地面一阵颤动,白罄感觉到了身边的小狐狸又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威罚罪囚,靖平域内!” 左脸发出了古怪的声响,身后的藿藿“噫”了一声,瘦小的身形不由更靠后了。 “见此门者,当……” 左脸说完后便停顿了一下,接着右脸继续发出声音: “自省身前!” 兆岺没有往前的想法,而是背着双手,盯着门上的凶煞巨面,直到它们说出: “不赦十恶,罪责种种,难逃法眼!” 雄厚的警告声在周围回荡着,白罄倒是无所谓,而藿藿却是畏畏缩缩的模样,尾巴大爷不由埋怨: “你又不是罪犯,那么怕做什么?” 藿藿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因为……因为这里的气氛好严肃。” 当她这么说的时候,白罄摸了摸她的头: “无妨,有我在。” 见他俩这么旁若无人地互动,兆岺也有些无奈,早就听闻因果殿有一位刚入职便晋升判官的家伙,他还想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结果真见到了白罄,他居然有些失望。 这和想象中的好像不一样啊? 怎么感觉这个白大人像是个恋爱脑,围着自己家的小冥差转个不停的,这种强者不是应该很高冷吗? 白大人好像除了面貌是他想象中那种高冷的样子,目前为止做出的所有行为都和“高冷”、“强大”扯不上关系啊! 兆岺不由有些郁闷,不过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在其他人眼里倒觉得十分正常。 毕竟能被十王司看中的人多半是与社会脱节的人,而与社会脱节的人,你又怎么指望他们会是正常人呢? 往好了说,那便是个性鲜明。 往坏了说…… 他妈的一群神经病。 所以在神经病的眼里,你发神经他们反而觉得你是正常人。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白罄悄悄问着寒鸦,身旁的冷面判官微微一愣,接着也同样在他身边轻声道: “按照流程,接下来,接引使者会带我们前往管理调控幽囚狱的中枢——勘录舍,面见司狱。” 寒鸦说起话来本就有气无力的,现在在白罄的眼中,她和死人唯一的区别就是她还站着。 似乎在幽囚狱里,再活泼的人也会变得沉寂下来,藿藿更是一刻都不愿意放开他的手。 众人一刻不停地在栈道中行进着,终于是到了阶梯前,一名留着紫色中长发青年站在阶梯前,眯着眼睛,面带微笑,十王司的大褂披在他身上,一股书生气扑面而来。 身旁的冥灯幽幽飘着,和兆岺身边跟着的那一盏没什么区别。 “永巷,我将几位判官带来了。” 兆岺沉稳地说道,那被叫做永巷的眯眯眼男子走上前来,甩了甩刘海: “哎呀,终于带来了,幸会幸会,我在此地等了你们许久了。” 不过虽然说着幸会,但十王司众人并没有握手的习惯,他也没太过殷勤,而是先做了个自我介绍: “在下乃是幽囚狱内的主簿永巷,接下来换我带诸位去面见赤衣大人,顺便登记一下诸位的身份。” 主簿? 白罄一愣: “主簿是干嘛的?” 刚说完话,他就觉得自己的腰间被藿藿掐了一下,他刚要低头看向少女,就听到前方带路的永巷眯着眼睛笑道: “您想必就是这十几年来因果殿的红人白大人吧?大人入职并不算久,不知道我这主簿也在情理之中。” 他说话让人感到很舒服,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高情商吧。 至少比师父说话好听。 藿藿在心中嘀咕。 “简单来说呢,主簿就是十王司的笔杆子,大人应该有好奇过那些任务都是谁颁布的吧,诶,自然便是诸如在下这般职务的主簿了。” “还有判决文书、官方通告、内宣材料……总之只要是写作的地方,便是我的职责所在。” 白罄这才了然,而一旁的寒鸦却接过了话茬,隐隐之间还有一丝怨气: “别看判官们雷厉风行,实则背后要经过一套严谨的行政流程,就算遇到了紧急情况,现场做出了‘处置’,事后也得补一个行政手续……因果殿的主簿,是我在做。” “而白罄,这十几年我已经为你写了无数份行政手续了,包括但不限于你给谈狐林、回星港、长乐天、星槎海中枢等地方造成的损失进行评估和汇报……” 白罄:“?” 第256章 致敬传奇笨蛋龙白罄 所以这么想来,寒鸦对他这个后辈也算是尽心尽力了,毕竟白罄每次出任务都会毁点东西。 “这些年,麻烦你了……辛苦辛苦。” 白罄只好低下头,一副愧疚的模样,但寒鸦知道眼前的人摆出这副姿态只是不想被她念叨而已: “不辛苦,命苦。” 寒鸦幽幽一句话顿时将白罄呛得无话可说,而一旁的藿藿却拍了拍寒鸦的手背: “辛苦了寒鸦大人。” 冷面判官破天荒地露出和善的神情: “无妨,只是些琐碎小事罢了。” 白罄:“……” 这判官还有两副面孔。 这段小插曲也将藿藿心中的不安驱散了不少,白罄能感觉到少女抓着他手的力道小了很多,几人边聊边走,爬上了阶梯之后,威严的勘录舍顿时展露在众人眼前。 这片地方还挺大的,周围站着不少冥差,巡逻的武弁比比皆是,与其称之为“舍”,不如叫它为“殿”,毕竟藿藿觉得这地方跟因果殿的主殿大小差不多。 顶上依然镶嵌着方相的头颅,白罄觉得这玩意看多了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都快成十王司的吉祥物了。 “诶?永巷……” 有一名冥差见了永巷,想和他打个招呼,结果瞥到了身后跟着他的众人,顿时悻悻收回了手,走到一边去了。 殿后有一座可以用巍峨来形容的巨型石门,而赤衣就站在石门前,她顶着一对尖尖的狐耳,眉形平缓,眼中的柔和显得她不像是司狱,反倒像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狐人女子。 金人勾魂使伴其左右,手中捏着折扇,一语不发地注视着几人。 “因果殿轮岗判官,见过司狱大人。” 寒鸦和雪衣微微欠身,赤衣点了点头,看向了白罄和藿藿。 毕竟判官姐妹对于她来说已经是老相识了,比起她俩,还是白罄和藿藿这对能勾起她的好奇心。 “时节轮转,转眼之间又到了换岗的时候,上次见到你们姐妹二人还是一百年前。” 好奇归好奇,赤衣也没真的就这样忽略掉面前两人,在这幽囚狱内,司狱或许高判官一等,但出了幽囚狱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狐人寿数短暂,真不知道见你们的机会还剩下多少。” 赤衣感慨了一句,这话让藿藿心中一惊,她最担忧的问题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被人抛了出来。 说完这些,她终于是将话题引到了白罄和藿藿的头上: “这次来的还有狐人,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白判官的徒弟藿藿吧?” 见她认得自己,藿藿心中有一瞬间的慌乱,她眼神乱瞟了一阵,随后低下头,又将视线聚焦到了自己的足尖: “是、是的,我就是藿藿……” 见到她回答,赤衣微微一笑: “不必惊慌,虽然你是冥差,但能引动十王亲自下旨,也一定有几分真本事,至于白判官……” 她看向了白罄: “幽囚狱的封闭只对囚犯,所以我对你的名字早已不陌生了,上次将军带你来时,我忙于狱中事务,这才没有出面迎接。” 白罄并不在意这种所谓的礼节,他只是摆了摆手: “寒暄的话,随时都可以说,但眼下正值轮岗,幽囚狱孱弱之际,我们还是先将具体工作安排好再说吧。” 若是换了别人说这话,赤衣可能还会有些不快,好歹算是这幽囚狱的管理者,怎么做事还要你来教? 但说话的人是白罄,她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个家伙可是只身去探望最底层那三个怪物,还把他们吓得够呛的那种。 “那好,白判官快人快语,倒是我有些唠叨了,永巷会带你们前去断狱轮钥中枢登记身份和签到,随后会有其他人带你们去住地。” 断狱轮钥是一座直插幽囚狱中心的巨型钥匙,这钥匙用以解开通往幽狱之底的道路,因为其身巨大,控制它便是需要使用玉兆。 上面的高能玉兆单元用以接收信号,相应的,断狱轮钥之顶自然便是判官们以后会常驻的地方了。 她指了指不远处漂浮着的一面青色的镜子,那是工造司的换镜画屏,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传送门,是通往断狱轮钥之顶的唯一途径。 狱中道路错综复杂,为的就是防止犯人出逃,包括赤衣身后这扇石门也是心机的设计,许多历经千辛万苦逃到这里的犯人都想打开这扇石门,其实这后面什么都没有,只是山石罢了。 换镜画屏便是方便冥差快速穿行至各个狱层用的,用完后冥差就会动用自身权限将其关闭,防止犯人也能使用这种东西。 一直开着的换镜画屏也就勘录舍这一个了。 “好的,那吾等先告辞了。” 雪衣点了点头,永巷便带着几人往换镜画屏处走去。 一次只能传送一人还是有些不太方便的,好在断狱轮钥够大,对面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换镜画屏。 永巷带着他们出了勘录舍,将几人的信息记录在了断狱轮钥的玉兆之中,光屏上的名单一阵变幻,很快几人的头像便出现在了光屏之上,藿藿看着自己的照片,只觉得哪里有些怪异,但她又说不上来。 好像从小到大自己都没拍过照? 她看向了身旁的白罄,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要和师父多留下几张合照,这么一想她心里又有些打退堂鼓。 万一师父不喜欢拍照怎么办? 可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尾巴大爷摧毁了: “小怂包,他就算是不喜欢拍照,他也喜欢你啊。” 这句话让藿藿恍然大悟。 白罄迁就她的时候还多吗? 也不差这一两件了。 不过还是要问问他比较好。 毕竟藿藿可做不到心安理得地享受白罄的好,如果白罄真不喜欢一件事,她就算死也不可能去做的。 “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想法还未实现,藿藿光洁的额头就挨了一脑瓜崩,她捂着头,看向了白罄,对方若有若无的笑意让她一时间慌了神,脸色不由自主地发红: “想……想师父。” “我不是就在这吗?” “师父是笨蛋。” “嗯?” 白罄觉得自己越来越摸不清眼前这个小丫头在想什么了。 第257章 不会有机巧鸟吧? 整个幽囚狱的形状其实就是一把巨大的钥匙,直直地插入海底,白罄在徒弟的手把手教导下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是登录进了幽囚狱的管理系统。 控制面板在断狱轮钥顶部,块状的玉兆将幽囚狱内的所有信息都汇总记录在了光屏之上,不少冥差都在此维持着其中结构的稳定。 “中转狱层……” 藿藿眼尖,率先从人员管理的页面看见了白罄的名字,负责的辖区正是幽囚狱中的中转狱层。 “这是哪?” 白罄显然有些疑惑。 虽然来过一次,但他早就把这些狱层的名字给忘了,雪衣见状便走上前来,正色道: “这是幽囚狱中间的位置,乃是十分重要的狱层,无论是上是下,都需经过此层。” “十分重要?” 藿藿歪了歪脑袋: “好像交给师父……的确没错。” 赤衣显然十分重视白罄的个人能力,直接将中转狱层甩给了他,不过判官并不代表着亲力亲为,相当于临阵的将军,在后方统筹一切,必要时刻才会出手。 雪衣尽量用简短的语言将判官的职责解释了一遍后,白罄显然有些头疼: “好麻烦……如果我能确保他们不闹事,是不是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雪衣:“?” 这话显然让偃偶都愣了一下,不过好歹是工作经验丰富的判官,她的惊讶仅仅只是持续了一瞬,便恢复了正常的神态: “吾认为,即使囚犯失去了暴动的能力,也不能放松警惕。” 三位判官都待在了断狱轮钥的顶层,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工作地点也是在此了。 除了寒鸦偶尔会去勘录舍以外。 毕竟是问字部判官,统筹和报告都是她必须要会的,而白罄与雪衣这种拘字部判官便不要顾虑太多,只需专心维持好幽囚狱内的治安便可。 “这样啊……” 白罄叹了口气,对他来说,还是在仙舟杀丰饶民比较有意思。 这些年侥幸在他手下活下来的丰饶民也不少,说不定还能在幽囚狱内遇到呢? 寒鸦从换镜画屏处走出,看向了一旁站着的三人: “白罄,若是方便的话,接下来还有不少时间,供你去中转狱层熟悉自己所管辖的区域……” 她话还未说完,脸上的神情便是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才无奈地双手抱胸: “算了,还是让藿藿带你去吧,我想,就刚刚的时间,她可能已经将中转狱层的地图记在心中了也说不定。” 突然被点道的藿藿回过头来,狐狸耳朵在头上抖了抖,见到寒鸦和白罄都在看着自己,藿藿的小手放在胸前,露出了一贯的担忧神情: “我……我只是看了一会,还没记住多少呢……” “无妨,可以将幽囚狱的地图拷贝在你的玉兆之中。” 寒鸦指了指腰间挂着的玉兆: “毕竟你的师父连地图都看不懂,若是没有你,若是走到了底层,惊动了那几个穷凶极恶的犯人……” 她迟疑了一会,而雪衣在一旁面露疑惑: “以白罄的实力,加上幽囚狱的监禁,不会有事才对。” “不,姐姐,你误会了。” 寒鸦摇摇头: “罗浮以人为本,纵使囚犯十恶不赦,在幽囚狱内也是不许无故虐待的。” 雪衣:“……” “无故虐待?” 白罄抚着下巴: “呼雷身上的狼毒会影响到其他囚犯,鸣霄冲我叫唤很吵,会影响到其他囚犯,还有造父,虽然他一句话不说,但会影响到其他囚犯,这样就不算无故……”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在这些凡人身上挑出更多的毛病,藿藿就扯着他的衣角,红着脸把他拉走了: “师父……我们不用管辖那一片的。” “想去。” 两人拉拉扯扯地走远了,寒鸦不禁有些头疼,而雪衣看出了她的力不从心,关切道: “小妹,可是有什么心事?” “我没事,姐姐多虑了……不,要说没事也不算完全没事,只是熟悉的感觉再次如潮水般袭来,小妹认为,行政报告可能躲不了了。” 看到妹妹在苦恼这个,雪衣也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安慰,只好摸了摸她的头。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就像刚刚离开的师徒俩已经走到了通行的栈道处。 “师父,从这里下去就可以到中转狱层了。” 藿藿看着玉兆里的地图,指着前方的工造悬梯,栈道前是可供激活的玉兆,白罄照着藿藿刚刚的样子将通令在悬梯前的玉兆上一扫。 “叮……权限确认,判官白罄。” 玉兆中发出机械的女声,悬梯的石制大门沿两侧缓缓开启。 白罄好奇地打量了一番悬梯的内饰,这里面就是个完全封闭的空间,甚至连正常悬梯的按钮都没有,估计也是为了防止囚犯出逃而故意设置的。 “和因果殿的感觉完全不同呢……” 藿藿不由离白罄近了一些,青年身上沉稳的木质香气让她心中的畏惧也少了许多。 “不适应吗?” 白罄俯下身子,轻声问道,望着那张俊俏的脸,藿藿感觉心脏又漏了一拍,不敢和他对视的小狐狸只好抿了抿唇: “没、没有,只是感觉这里太严肃了……” “就把这里当因果殿就好了。” 白罄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悬梯的大门缓缓关闭,里面也只剩下了彼此。 “唔……师父,我可以……可以抱抱你吗?” 她在心中踌躇了好一会,才底气不足地问道,这卑微的模样让白罄不由想笑: “随你。” 他张开双臂,藿藿走上前来,将头埋在他的胸口: “不怕不怕……有师父在呢。” 藿藿小声地念叨着,接着抬起头,踮起脚尖在白罄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做完了这些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脸上的红晕逐渐明显: “悬梯……悬梯里应该没有机巧鸟吧。” “说不定呢?” 青年打趣地调侃了一句,藿藿心中的羞意不免更甚: “那……那那只好用师父的权限把影像删、删掉了。” 第258章 安慰 这悬梯内自然没有机巧鸟,藿藿亲完了白罄的脸颊后,居然产生了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不过这样的感觉还是被她用理智强压了下去,毕竟在这里卿卿我我难免有些背德感,虽然很刺激……不对,没有很刺激,绝对没有! 随着悬梯大门的打开,二人终于看清楚了这监狱具体的模样。 断狱轮钥的悬梯在整个幽囚狱的中心,而囚室被镶嵌在周围的石壁中,一格一格排列着,井然有序地呈圆柱形围绕在几人周围。 中间的机关便是方便冥差进行巡视的,不少武弁就这样提着铡刀护卫在机关栈桥的中间,而机巧鸟则是在各个囚室之间飞来飞去,巡视着这些囚室内的犯人。 囚室是半透明的,在不远处能隐约看见其内犯人的轮廓,要凑近才能看清楚些。 见到白罄和藿藿的身影,为首的武弁愣了一下,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二位是生面孔,可是因果殿今日调换来的判官?” 白罄微微点头,而藿藿则是摆摆手: “我……我不是判官,师父才是。” “师父?” 那位武弁愣了一下,随后看向了面容冷峻的青年,脑海中顿时有了猜测,却又不敢明说,只好将铡刀放下,抱了抱拳: “我是这中转狱层镇恶武弁中的乾月,任队长一职,见过判官大人。” “不必多礼。” 白罄深青色的袖子在她眼中一闪而过,乾月被黑白绘面遮住了面庞,不过身姿倒显得矫健,说话也直来直去的,白罄还是挺乐意和这样的人交流的。 毕竟他本人就不喜欢弯弯绕绕。 “我只是来此看看罢了,你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即可。” 见到白罄这么说,乾月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了岗位上,藿藿跟在白罄的身边,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秘书一般,小声道: “师父……中转狱层一共有三千七百六十三名囚犯,光是你送进来的就有半数之多……” 藿藿觉得自己说的相当小声了,不过一旁的几位武弁听力却敏锐得过分,虽然看不到乾月的表情,但他们还是看自家队长的脸似乎抽搐了一下。 “是吗?” 白罄面色毫无波澜: “可惜……” 判官是有格杀的权力的,只是要写行政报告罢了,这些都是寒鸦在写,白罄自然不觉得麻烦,所以才会可惜。 而藿藿却是知道怎么回事,她也只好将这话题随口一句话带过了,不让白罄多去纠结“格杀”的事。 “能被关进幽囚狱里来的,多是穷凶极恶、犯下十恶不赦之大罪的家伙,死不足惜。” 白罄轻声道: “若是有人企图越狱,就地格杀便是,责任由我一力承担。” “是!” 周围武弁微微正色了些许,虽然这个判官他们不认识,但既然判官有令,他们自然要遵守。 什么不服从上司管教之类的戏码,他们才懒得玩,判官本人根本不会下到这里几次,一般情况下都是在管理中枢待着。 所以那些莫名其妙因为不服气顶撞上司的刺头,在十王司根本生存不下去。 这些囚犯也没什么可看的,白罄只是稍微认了一下乾月等几位巡查的武弁队长,就让藿藿带着他回去了,等两人消失在了悬梯之中,有个武弁才松了口气,看向了一旁的乾月: “头儿,这判官是谁?好大的口气啊……罗浮不是一向不允许格杀囚犯吗?” 乾月瞥都没瞥她一眼,继续望着前方,手在铡刀处紧了紧: “他是白罄。” 周围倒吸冷气的声音隐约浮现,最先开口的武弁更是险些失声: “白罄?!” 那个将药王秘传杀到二十年不敢露头的家伙! 周围武弁想要摸鱼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要是被这位白大人发现,那他们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 “好像比因果殿的活要轻松一点。” 白罄在悬梯中这样感叹: “就是有点无聊。” 藿藿摇摇头: “我……我觉得还好,可能是因为、因为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吧。” 她靠在白罄的身上,叹了口气。 “你不打打杀杀才好,免得我担忧。” “师父会担心我吗?” 少女怀着欣喜的心思,问道。 “若是不在身边,我会一直担心你。” 白罄认真地说道,让藿藿心中的小鹿都雀跃地不断乱撞。 “嘿嘿……师父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我对你从来都是有话直说。” 白罄看向莫名高兴的少女,有些奇怪。 不过,这些话真的会让她开心吗? 看藿藿现在晕头转向的样子,白大人对此表示怀疑。 两人手牵着手,走出悬梯,面前的栈道上正站着几名武弁,寒鸦在那些武弁身前,双手抱胸,听到动静后扭过头: “你们回来了啊,真快,我还以为还需逗留一阵子。” 白罄走上前: “没甚可看,自然回来了,这是?” 他看向了那几名武弁,他们身后领着十来个年龄不一的化外民,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可手上各个都戴着镣铐,为首的男人看上去是年纪最大的,也就二十几岁的青年模样。 “公司交给罗浮的那伙星际海盗。” 寒鸦面不改色: “正要押送他们去往囚室。” “星际海盗?” 藿藿有些惊讶。 毕竟这十几个化外民在宇宙外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结果居然成了抢劫仙舟商会的海盗? “嗯……洪堡特星的海盗。” 为首的男人看向了藿藿,他咬了咬牙,清秀的面庞上露出了几分悲戚,双手被铐住的他径直朝着白罄和藿藿跪了下来: “劫持商会之事是我兰斯洛特一人做的,军爷,您行行好,放了我的弟弟妹妹,他们年纪还小,根本没有参与这件事啊!” 他苦苦哀求着,押送武弁也有些为难: “既然还在栈道,那便只是在此中转罢了,等待三日后六御公审便可,你的哀求没有意义。” 兰斯洛特的头在石砖上重重地磕着,而白罄却注意到了兰斯洛特身后的女孩神情乐观地安慰着弟弟妹妹: “仙舟人刚直、嫉恶如仇,一定会让我们兄妹几人死在一起的。” 第259章 分明之前很少 “仙舟人刚直、嫉恶如仇,一定会让我们兄妹几人死在一起的。” 藿藿听到她这么说,嘴角不由微微抽了抽。 这个少女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怎么安慰起人的方式这么“独特”?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孩子反而露出了释怀的神情,似乎死亡也是一种奢望。 “太……太好了。” 一个孩子这样说道,脏污的小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擦去了眼泪,却又引得灰尘进了眼睛,滚烫的泪珠又一点一点滚落,掉在了地上。 似乎让眼泪掉在幽囚狱的地板上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一般,他吓得连忙跪下来,伸手想接住自己掉落的眼泪,那一滴泪还是渗入了石砖之中。 孩子像是做错事了一般,诚惶诚恐地抬起头,看着众人。 “星际海盗……这么弱不禁风的吗?” 白罄不由低声道。 这类群体在银河并不少见,他和白珩在四处游历的时候也遭遇过类似的人,不过他们无一例外都是亡命之徒,没有这样拖家带口的。 弱肉强食在哪里都是生存的铁律,像这样瘦弱而又胆小的孩子,在星际海盗里应该是被抛下的诱饵、或是成为某些星球里那些生物的口粮。 可眼前的兰斯洛特已经是这群人里最强壮的个体,却还在为身后的弟弟妹妹求情。 藿藿本就心肠软,见到他们这可怜的样子,想让有些不忍心。 感受到身旁的小狐狸又有些情绪不对劲,白罄走上前去,看向了寒鸦: “既然只是为了等待六御公审,没必要下放狱层吧?” 寒鸦微微颔首: “自然,可勘录舍是不可能给他们待的,所以只好在一层的班房让他们待在一起了。” 班房是用以给囚犯中转的暂住地,罗浮的幽囚狱系统不止鳞渊境一处,有些囚犯需要转移牢房,便会暂时待在班房,由冥差和武弁亲自看守。 兰斯洛特眸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他回过头看向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不由叹了口气,蹲下身子,那些孩子都扑向了他: “哥哥……没关系的。” 橙色头发的少女轻声安慰道,她在这种时刻甚至还在乐观地笑着,兰斯洛特不由掉下泪来: “是哥哥的错……” “白罄,藿藿,你们带他们去班房吧。” 寒鸦指了指栈道外的一处和囚室差不多的结构: “往那直走,有一道石门,藿藿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总之有用以扫描通令的玉兆,姐姐还在管理中枢等我,恕不奉陪。” 寒鸦说完后,便匆匆离开了,见到那些武弁在看着自己,一头雾水的白大人又将视线聚焦在了自己的徒弟身上。 “啊……我、我带师父去。” 藿藿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朝前走着,这些星际海盗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藿藿手里捏着她的小令旗,稍稍一驱使,治愈的绿色光芒在那些孩子身上绽放。 “好暖和……” 给人深刻印象的那个橙发少女不由抖了抖身子,笑道。 “好、好点了吗?” 藿藿轻声问道,对方立马拍了拍胸脯: “啥事没有,多谢军爷啦。” “我……我不是军爷,我是冥差,这个是判官。” 藿藿被她自来熟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指了指一旁的白罄。 她总是这样,就算介绍也要带着白罄一起介绍。 “哦哦,冥差大人,判官大人!” 少女连忙鞠躬,手里的镣铐撞击在一起,铿锵作响。 “大人,您二人亲自带队的话,那我们便恢复巡逻了?” 武弁上来询问,白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是!” 巡逻小队又各自回到了岗位上。 白罄和藿藿走在前面,而戴着镣铐的十二人就这么老老实实地跟在他们俩身后,兰斯洛特走在最前面,而那名橙发少女和他并肩,蹦蹦跳跳,一点不像是罪犯的样子。 “格尼薇儿……” 藿藿瞥见了对方镣铐上的名字,不由将其记在了心底。 班房里的条件并不算好,也就堪堪能住人的样子,十二个人鱼贯而入,手上的镣铐也自动解开。 银蓝色的光门缓缓升起,将入口封住,格尼薇儿伸出手在光屏上轻轻抚摸,被她摸过的地方泛起涟漪。 “好厉害!” 她不由惊呼: “仙舟人真牛。” 见她大惊小怪的模样,藿藿甩了甩身后的岁阳大尾巴,格尼薇儿也直呼厉害。 似乎来到这幽囚狱并不是什么坏事,她的乐观和其他人的悲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接下来的十几天,你们再次等待公审即可,不要试图耍花招,在场的任何一名武弁都能镇压你们十几个。” 白罄的话有些不近人情,不过眼下几人的身份相互对立,兰斯洛特点了点头: “我们不会反抗的……全凭仙舟发落。” 白罄点了点头,冷漠的模样让其他的孩子对他不由升起一丝畏惧,藿藿不由在一旁柔声道: “师父也是、也是为你们着想,罗浮虽然不能无故殴打囚犯,但若是你们反抗的话……被暴力镇压免不了伤筋动骨,我的灵符也、也不是万能的。” 格尼薇儿在里面笑着: “我们才不跑呢,这里可比洪堡特安全多了,还有吃有住……二位大人,牢饭能多装点吗,我们好久没吃过饱饭了。” 从被公司抓住后,他们就一直在忍饥挨饿,要不是公司人要将他们完整带给仙舟,恐怕这十二个人里只有兰斯洛特勉强还能活下去。 其他人说不准早就饿死了。 藿藿看向了白罄,她一向耳根子软,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别人,那股目光对白罄来说实在犯规: “你……你看着我作甚,加便加吧。” 藿藿嘴角这才露出笑意,看着白罄的粉色尖耳朵,她不由挽着他的手臂: “师父最好了……” “咳……从哪学来的奉承话。” 某头龙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头去,心中那股别扭的感觉如同火烧,让他感觉体温都有些发烫。 分明之前很少有过的。 第260章 还是再等等 在这里安排了武弁后,白罄将加餐的请求跟其中的队长交代了一番,看到对方点头,他才和藿藿离开了班房。 想到未来要住在幽囚狱,他又觉得有些无聊了。 毕竟在景元那,他还能溜出去听说书,喝仙人快乐茶,幽囚狱里啥都没有,留给他们的娱乐设施除了宿舍里的健身房就是玉兆。 兆岺在栈道处等候了许久,见到白罄的藿藿后,他眼前一亮,快步走上前来: “二位,接下来由我引导你们去宿舍,随我来吧。” 他说着,便朝着栈道的另一端走去。 因为寒鸦提前嘱咐过,他带白罄和藿藿去的是最大的一间宿舍,提前被人打扫过,拎包就可以入住。 至于藿藿的宿舍? 不好意思,这个寒鸦也嘱咐过了,问就是没有了。 藿藿不由在心里对寒鸦充满了感激,虽然私底下还是偷偷叫她话痨判官,但已经偏向于调侃了。 怎么感觉大家好像都在帮自己和白罄谈恋爱呢? 她不由一愣,这个想法一旦在心中出现,便像是种子入了土一般,开始生根发芽。 是大家早就看出自己喜欢师父了吗? 藿藿心里顿时不好了,不免有些难为情。 “你才发现啊……” 尾巴大爷懒懒散散的,突然之间从尾巴变作岁阳的形态,将前面走着的兆岺给吓了一跳: “什、什么东西!” 尾巴大爷不由不满道: “喂喂喂,什么叫什么东西?老子不是东西……呸呸呸,老子是东……老子是岁阳!没礼貌的家伙!” 见它改了好几次口,就连白罄也不由有些想笑,尾巴大爷出糗虽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它的反应每次都让人忍俊不禁。 “岁阳?这种生物不应该在工造司的洪炉底下压着吗?” 兆岺惊讶。 “你才被洪炉压着,你全家都被洪炉压着!” 尾巴大爷没好气地道: “老子现在是有编制的岁阳,在年纪上还能做你的前辈,给老子说话注意点!” 它这副岁阳仗龙势的样子让白罄不由汗颜,尤其是兆岺那略显委屈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白罄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要站哪边。 不过碍于尾巴大爷要经常和藿藿待在一块,白罄还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尾巴大爷说的话。 “原来是这样,那岁阳……前辈,是我有眼无珠了。” 兆岺只好老老实实服软了,藿藿居然觉得他有些过于老实了。 “哼,这还差不多,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对,认贼作父,你认老子当你的前辈,绝对没错。” 兆岺:“?” 藿藿在一旁有些无奈: “尾、尾巴大爷,你不觉得这四个字里没一个像好字吗?” 白罄精准地补了一刀: “跟素裳玩导致的。” 尾巴大爷顿时气急: “老子没读过书,说错几个字怎么了?反正意思知道了就行,你们都给老子滚滚滚!” 一路上的气氛也活络了许多,直到兆岺在一间宿舍前停下: “这里便是给二位安排的住处了,幽囚狱和因果殿相比,条件应该会好点,请二位放心。” 藿藿倒是乖巧地没有说话,而白罄则是勉勉强强点了点头: “和神策府相比呢?” 兆岺:“什……” 他愣了一下,便笑着道: “白大人真会开玩笑,神策府是寸土寸金之地,更是将军的住处,我们哪能和这地方相比。” “哦,那一般吧。” 兆岺:“……” 还是那句话,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拿监狱和神策府比,你好意思吗! 只是他心底的咆哮白罄自然是听不见了,也就尾巴大爷从他身上闻到了类似“憋屈”、“愤怒”的情绪,顿时挑了挑眉头: “咋地,你对老子做你的前辈有意见?” 兆岺两只眼睛都快被问号填满了,他一开始只是对白罄有点意见,现在已经下意识产生连带的想法了。 这三个家伙是不是都有什么毛病? 兆岺顿时不嘻嘻了,好不容易跟白罄和藿藿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项后便飞也似的逃跑了,速度快的像是帝弓附身了一般,只剩下白罄和藿藿二人,他们面面相觑。 “师父你说话好好笑……” 小狐狸率先笑了起来,她的小耳朵微微一抖,让白罄有些移不开视线。 “耳朵,可爱。” 青年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那不安分的手伸了出来,藿藿红着脸捂住自己的耳朵: “进、进了门再摸嘛……” 兆岺的脚步更快了,仅仅花了几秒钟便离开了栈道,消失不见了。 这宿舍倒是中规中矩,客厅、卧室、盥洗室、厨房,要说有特色的还是如水族馆一般的阳台。 因为在海底,所以在云吟法术的屏蔽之下,藿藿在阳台就能看见幽深的海底,深蓝色的海水在夏日清爽宁静,在冬日又温暖舒适。 似乎在阳台坐一会,浮躁的心便能和这海底一般平静下来。 “嗯……” 一旁的白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搬出一张桌子,上面早已整整齐齐摆好了茶具,他像是老大爷一般坐在椅子上,喃喃道: “不错,简直和我家一样。” 尾巴大爷和藿藿同时陷入了沉默,不久后还是岁阳率先开口: “鳞渊境可不就是你的老家吗?” “确切地说,我老家在曜青。” 白罄叹了口气: “不过,还是不回去比较好。” 虽然不知道白罄因为什么而讨厌曜青,不过藿藿很识趣地没有追问下去,她一直都相信很多事情白罄该说的时候肯定会愿意和她说的。 不过尾巴大爷却对此持反对意见: “你现在要是不问,白罄这家伙没过几天就把这个给忘了,那龙相藏了多久你又不是不知道……” 它像是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个不停,似乎每次藿藿陷入纠结时它都会莫名出现来怂恿她做些激进点的事情。 或许也是因为它本身的性格使然吧。 藿藿想到。 她踱步到了从厨房,厨具甚至要比白罄的小院里她买的还全,食材也有专人负责出狱采购,藿藿见此情形莫名又对未来充满期待了。 自从表白了之后,她每天都在想着怎么递交辞呈离开十王司,只是每次都不敢和白罄说这事。 “还是、还是再等等吧。” 第261章 懂辣! (如果说有人还不能理解白罄为什么也是巡猎令使的话,可以去b站看看高原守老师关于巡猎星神解析视频,和我的理解基本是一致的……) ——————————————— 只不过冰箱里却还是空空如也,毕竟是全新的宿舍,藿藿也就是打开冰箱看了一眼,没抱什么希望。 罗浮人大多都喜欢这种古典和现代结合的装修风格,虽然这宿舍看上去古色古香的,但该有的高档家电倒是一点没少。 藿藿下意识就从盥洗室里抽出了全新的拖把,刚拆封,白罄就从阳台回来了,他望着正准备好好收拾一番的小狐狸,伸出手指在脸颊上挠了挠: “已经很干净了,没必要吧?” 就连他都没看出这宿舍有什么问题。 藿藿这次倒是罕见地没听他的,自顾自地给拖把沾了水,伸手将头发挽了起来,扎成了一个不短不长的小马尾,认认真真地冲着白罄说道: “不可以……别的东西还好,住的地方是不能怠慢的,师父就坐着吧,我把房子收拾一遍。” 白罄就这样被她拉到了沙发上,藿藿伸出手在他的小腹上一推,白罄顺从地就坐了下去。 看到他十分配合的样子,藿藿才满意地点点头,毕竟她总觉得自己平日里帮不上白罄什么忙,就很自觉地照顾起了对方的生活起居。 “原来我二十年前在长乐天的草丛里捡到的是保姆。” 白罄不由轻声道。 “我……我只是保姆吗?” 藿藿握着拖把杆子就凑了上来,那张软乎乎的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白罄连忙改口: “不是。” “那我们是什么?” 见她一副不问出答案就不罢休的架势,白罄第一次觉得有些束手无措。 他向后退去,双手都按在了沙发上,犹豫了好一会,才像是询问着问道: “师徒?” 小蛋糕的脸像是气球一样鼓了起来,白罄似乎还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哼”。 藿藿握着拖把跑到一边,专心致志地打扫起来,也不再看他了,这让白大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感觉她好像生气了? 尾巴大爷在一旁漂浮着,身上的光芒都明亮了几分,它高傲地昂着头,在白罄面前晃悠,似乎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但白罄还深陷在自己的沉思中,对藿藿刚才的生气有些不解,尾巴大爷在飘了老半天之后,终于忍不住了: “喂,白罄,老子在你面前飘了半天了,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吗?” 白罄这才抬起头,看见它气急败坏的样子,歪了歪脑袋: “你吃饱了撑的?” “我(仙舟粗口)的!” 尾巴大爷爆了句粗口,白罄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去: “我好像记得我说过藿藿在家里,你不能骂脏话来着。” 尾巴大爷顿时一缩脑袋,离他远了些: “不骂就不骂,老子一时忘记了而已……我可告诉你,本大爷知道藿藿为什么生气,你要是敢动手老子就不说了!” 它有言在先,白罄还真就放下了刚刚抬起的手掌,沉默地盯着它,尾巴大爷心里一阵发毛——和别人不同,它可以吞吃他人的情绪来感知对方现在的心思,就比如藿藿就是一个很好懂的姑娘。 但白罄不一样。 尾巴大爷从他身上感受不到半点情绪,或许是因为它实力不济,无法做到以白罄的情绪为食。 当然,尾巴大爷自己不会承认这一点。 “你这眼神什么意思,老子警告你啊,你要是动了手,就自己和藿藿说去吧!” 它谨慎地凑了过来,见到白罄果然没动手,心中大定,动作也随意了不少: “来,老子问你,刚刚藿藿问的是什么?” “我们是什么……” 白罄重复了一遍她刚刚的问题,顿时眼前一亮,尾巴大爷见他这样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 “我是持明,她是狐人。” “可你妈个头!” 这话一出差点没让尾巴大爷从半空中掉下来,它稳住身形,没好气道: “这是仙舟语吗?给老子干哪来了?” 白罄又陷入了困惑当中: “不对吗?” “对,但不是她要的答案。” 尾巴大爷觉得它要是有一只手,肯定是扶在额头上。 白罄的脑回路比长乐天的路还能绕啊! “女生都是揣着答案问问题的吗?” 白罄有些郁闷。 既然不是,为何不说呢? “大部分女生是这样的。” 尾巴大爷也叹了口气: “老子就直说了吧, 她在意的是你和她之间的关系,除了师徒外的另一层关系。” 除了师徒…… 白罄愣了一下,感觉有所明悟,但还是没能完全理解透彻,藿藿刚从房间内出来,举着拖把准备去换水,见到白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有些纳闷。 但碍于刚刚自己没控制住情绪,她也不好上前,就只能闷闷不乐地钻进了盥洗室里。 “咚咚……” 白罄察觉到自己腰间的玉兆响了一声,他暂时放下了思绪,拿起玉兆,寒鸦的信息浮在半空中: “看好了住处后,便过来吧,断狱轮钥管理中枢,刚来到幽囚狱就出了意外,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寒鸦这样子好像是语音输入,白罄知道寒鸦要是手打消息是不会有标点符号的。 事出紧急,他也只好暂时将哄藿藿这回事先抛在了脑后,站起身重新穿上了那十王司的外套,正巧藿藿又钻出了盥洗室,看到换好衣服的白罄: “怎么了?” 她的大眼睛眨了眨,也顾不上生气了。 “寒鸦说幽囚狱内出了意外,我过去一趟。” 白罄回答道,小狐狸立马丢了拖把就小跑着过来: “我也要跟师父一起去……” 白罄有些无奈,不过不是因为藿藿要一起去。 明明一口一个师父,为什么说师徒的时候,反而不高兴呢? “那便一起去吧,正好我……” “师父不认识路。” 少女还在低头穿鞋,嘴上倒是没闲着,立马就接上了白罄的话,这种不必多说的默契犹如涓涓溪水,滋养着生活的方方面面。 白罄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明白了。 第262章 答案 “阴寒狱层的状况如何?汇报情况。” 寒鸦的手放在了耳边,耳麦处只能传出“嗡嗡”的声响,和她连接的武弁却并未回应。 “寒鸦大人,阴寒狱的温度在急剧回升,而那些火灵还在四处窜逃,若是逃进了焦热狱……” 一旁的冥差语气有些慌乱,她说话速度很快,但寒鸦却依旧能听个一清二楚。 “具体原因查出来了吗?” 寒鸦回过头,将耳麦丢在桌子上,有些头疼。 “初步断定应该是下面的玉兆中枢单元被破坏了,温度的回升和信号的丢失都在玉兆损坏所造成的后果之中。” 冥差将详细报告递给了寒鸦,冷面判官将其接过,低头仔细地端详了一阵子,这才无奈道: “真是麻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还是由我们三位判官亲自下狱吧……” “大人……” 那冥差显然有些犹豫,不过寒鸦却无所谓地摆摆手: “火灵对武弁来说或许有些棘手,但小女子恰巧有几分处理这种能量类生物的经验,况且……” 她顿了一下: “况且,藿藿的灵符就是专门用以对付它们的,改天或许可以让她多画一些。” 见她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那位冥差连忙退后了两步,生怕被寒鸦无穷无尽的唠叨淹没,但她还没退两步就感受到后面似乎传来了脚步声,便回过头去。 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她就移不开视线了,冷峻的黑发判官身旁跟着一名娇俏可爱的狐人冥差,这样高颜值的组合让她不由愣了好久。 “情况如何?” 白罄径直绕过了那名在原地发呆的冥差,冲着寒鸦淡淡询问。 “来的正及时,我刚想着手准备下往阴寒狱层。” 寒鸦见到白罄赶来,心中大定,便坐了下来: “阴寒狱断联,我们失去了对其的控制权,其中关押的大多是一些畏寒的犯人,例如火灵、炎魔、药王秘传成员之类的……” 藿藿:“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寒鸦并未在意藿藿小声的吐槽,继续说道: “贸然派遣武弁下去探查,多半会被火灵烧的干干净净,所以由你和藿藿带一队武弁去狱层中探查情况,如何?” 她说完,便指了指桌上的耳机: “下面的玉兆信号已经消失,寻常的联系方式早已派不上用场,武弁只擅物理杀伐,而恰好对付能量生物,藿藿很有一套。” 藿藿的耳朵早已竖了起来,认真地听着,见到寒鸦夸赞自己,她先是一喜,随后又有些不自信地低下头: “我……我不擅长对付能量生物,只是灵符比较好用……” “那灵符也是你画的。” 白罄摸了摸她的脑袋,接着扭头看向寒鸦: “好,我便下去一趟。” 白罄一向雷厉风行,答应完了之后,他提着自己的长刀就准备离开了,寒鸦调了一队武弁,在栈道前整整齐齐地站着,藿藿见到这么多人,小手又抓住了白罄的衣角。 “二廿分队,待命。” 这些武弁的装束都大差不差,白罄只能从黑白绘面的狰狞程度来判断哪个比较像是队长。 刚刚开口的武弁其面具还带着獠牙,一看就是队长一样的角色。 “下去吧。” 白罄拉住身旁藿藿的小手,率先走进了悬梯,身后的武弁们也跟着鱼贯而入,悬梯内的自适应空间显然十分高级,洞天技术真是运用在了罗浮的方方面面。 随着“嗡嗡”的运作声在周围响彻,白罄不说话,那些武弁也是大气不敢出,周围的气氛沉默而又压抑,白罄的脑中不由又回想起了藿藿生气的事情。 怎么样回答才能让她不生气呢? 白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开始在意这个了,脑中闪过的画面除了藿藿便再也顾及不了其他,一直到悬梯的门打开,他才清醒了不少。 “怪哉……” 他又嘟囔了一句,走出了悬梯。 “我给你们身上都、都贴一张灵符,对能量生物,会有点作用……” 藿藿鼓起勇气,放开了白罄的手,冲着那些武弁们说道,他们你看我我看你,但都没有说话,让小狐狸心中的惧意更甚。 好在那名武弁队长先走了出来,不好意思道: “那个,贴哪啊?” 她指了指自己光洁的后背,又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藿藿这才明白他们刚刚没有动作是在疑惑贴在哪,不由松了口气: “那个……只要和皮肤接触就好了,我一张张发给你们。” 她柔柔弱弱的模样让人不由升起一丝保护欲,比起白罄,武弁们还是更想多和藿藿接触一些,一个个排好队领着她口袋里的灵符,没一会一叠灵符就少了一半。 这都是她每天晚上努力的结果。 藿藿将剩下的灵符收了起来,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白罄,果不其然地就从他眼中读出了赞许的目光,藿藿刚想冲他笑笑,却想起了在宿舍里说的话,脸又鼓了起来。 “哼……笨蛋师父。” 白罄:“?” 少女的心思真是罗浮的天,说变就变。 确保了每个人都贴好灵符之后,白罄这才带队往前走,不过阴寒狱如此之大,就一队武弁自然没法在短时间内找遍所有的地方。 “先去……先去玉兆那儿吧,看看出了什么问题。” 藿藿俨然成了指挥一般的角色,毕竟白罄不认路,也就只能让她给这个路痴龙带路了。 即使温度在回升,阴寒狱层还是有点冷的,藿藿将外套的扣子扣上,挽着白罄的手,另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令旗,警惕地看着周围。 然后就被一些碎裂落下的石灰给吓了一跳,白罄见到她的反应不由有些想笑,但怕火上浇油,让少女更加生气,他便忍住了。 虽然生气,但该亲昵的举动他们俩是一件没落下,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贴在一起,身后那些武弁光是看着就觉得狗粮吃饱了。 她头上的呆毛一翘一翘的,似乎感觉到白罄在看她,藿藿也不由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交汇在了一起,脸颊和尖尖的耳朵一样红。 “答案是爱人对吗?” 白罄终于明白了,这才小声问道。 “师父……这里是幽囚狱,不是无人区。” 藿藿被他突如其来的直球吓得心脏砰砰直跳,连忙踮起脚伸手捂住他的嘴。 第263章 寒鸦:拳头硬了 (卧槽,巡海游侠在围剿完原始博士后销声匿迹,是不是因为他们看到了未来波提欧射出的那枚属于铁尔南的子弹?) —————————————— 幽囚狱中的每一层都是由玉兆控制着各处的机关,而这些玉兆的传输信号最后又会被统一传输到同层的玉兆单元内,由玉兆单元记录并将其传输给断狱轮钥的控制中枢。 眼下控制中枢失去了对阴寒狱的掌控,那多半就是玉兆老化或是被人破坏了。 这种事常有,也不稀奇,至少这些武弁是习惯了,所以一路上的气氛倒是并不算太过严肃。 “只是不知道巡逻的武弁怎么样了。” 藿藿叹了口气,显然是有些担忧。 “藿藿大人不必担心,所有武弁的意识最终都会上传至因果殿,入了十王司,便是已死之人,死亡对吾等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武弁队长好心出言安慰,但这话让藿藿的心里更不安了。 话是这么说,可十王司的“死亡”终归只是一个象征意义,而肉体的消亡却是实打实的。 她珍视着每个人的生命,所以才没日没夜地画着治愈的灵符。 “至少所有的武弁应当都集中在机巧栈桥之上。” 白罄轻声安慰着她,众人行进的速度并不慢,很快就到了玉兆机房。 “我说,这个幽囚狱当初是谁设计的?” 白罄在前方捣鼓了一阵,随后回过头来,面色冷漠,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 “是仙舟和持明一同建造的……” 藿藿在一旁弱弱地回答。 “我请问了,用玉兆打开玉兆机房的门是谁想出来的?” 白罄指着门前的玉兆,由于玉兆单元信号传输失败的缘故,它身上的光芒早就黯淡下去了,白罄的幽府通令在上面划拉了好几下都没能打开厚重的机房。 一众武弁你看我我看你,为首的武弁队长不由翻了翻身上的口袋,张开了嘴,白罄就后退了一步: “算了……” 藿藿一愣,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她往后站了一点,并拉着那名武弁队长: “你们都退后一点,小心。” 那名武弁队长还没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便点了点头,又从重新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可下一刻,白罄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抵在了石门之上: “轰!” 仅仅是一瞬间,巨大的金光就从他的掌心爆发而出,照亮了深邃的阴寒狱。 众人的头发随着这股劲风飘扬,藿藿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衣摆,这才睁开眼,白罄的一掌直接将石门给轰烂了,这些古朴的石块现在都化作了齑粉。 “果然如此……玉兆遭到了破坏。” 藿藿捂着鼻子,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挥舞着,将空气中逸散的尘埃给扇走,她走上前去,看到了这玉兆单元碎裂的模样。 “那个……大人,我这里有钥匙的。” 武弁队长弱弱地道,气氛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白罄将手掌收回,面不改色: “刚刚为什么不说?” “您的动作太快……” 她也没想到这个白罄没看到门上的锁孔啊! “算了,砸都砸了。” 白罄说的倒是风轻云淡,毕竟行政报告又不是他来写,十王也不会来找他赔,倒是那些个武弁一阵心惊肉跳。 这位白大人,有点猛啊! 刚来第一天,就直接砸了一扇石门,请工匠来修复又要耽误好几天了。 “可以修吗?” 白罄和藿藿蹲在玉兆边上,青年伸手摸了摸碎裂的玉兆,看向了一旁的少女。 “不行……这明显就是过热导致的爆炸,里面的刻印和线路都熔断了,与其修复……还不如重新造一个呢。” 藿藿盯了好一会后,最终还是给这块玉兆单元下了最后通牒。 “修不了了?” 白罄皱起了眉头。 “不过……狱中应该有好几块类似的玉兆单元,是赤衣大人说的,重新取来装上就好了。” 幽囚狱既然是封闭结构,那些设计师当然考虑到了器材损耗的问题,藿藿心细,早就将仓库的位置记了下来。 “知道位置的话,那让武弁们护送你上去吧。” 白罄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见到藿藿抬起头不知所措的模样,便将她拉了起来: “我留在这,防止有人出逃,顺便寻一下那些巡逻的武弁。” “哦哦……” 藿藿这才点头,看向了那些武弁,没有人对白罄的决策有意见,为首的武弁悻悻将钥匙收回到了口袋中,紧握铡刀: “是!” 藿藿回头看向了自家师父: “那……那师父要小心哦。” “嗯。” 白罄冷冷地应了一字,朝着她挥了挥手,少女回过头,散落的青绿色长发在白罄眼中晃了又晃。 好烦啊。 一向自诩平静的白罄如今居然有些烦躁。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因为什么而烦闷,紫色的龙尾不安分地从身后窜了出来,末端的尖锐在半空中摆动着,青年那及腰的白色长发末端有些微青,像是幽幽的鬼火。 “动作快点……” “……就能早点下班了。” 寒鸦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的原因,她老感觉鼻子有些痒,想打喷嚏,手上的动作不由也快了几分。 听到栈桥上悬梯的声音,她抱着卷宗走出了管理中枢,藿藿带着一队冥差出现,里面并没有白罄的身影,她不由愣了一下: “你师父呢?” 藿藿见到了寒鸦,便小跑着上前: “师父说要留在下面,防止犯人出逃……寒鸦大人,下面的玉兆单元过热爆炸了,应该是火灵所破坏的。” 过热? 寒鸦微微摇头。 阴寒狱层本就寒冷,对火灵更是一种削弱,玉兆单元能运行如此之久绝对不是区区的火灵可以做到的。 真凶应该另有他人。 但过热爆炸倒是不争的事实,她先在此记在心底,到时候在报告的时候一并写上。 “还有石门……额这个就……” 见到藿藿有些难以启齿地样子,寒鸦关切地问道: “机房的石门也被人破坏了吗?这些囚犯当真是无法无天,遇到了白罄,往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到哪里去了。” “不……” 藿藿摇摇头: “那个……寒鸦大人,石门是师、师父砸的。” 寒鸦:“?” 硬了。 拳头硬了。 第264章 通天代,战绩可查,44\/0\/0 “你还真有办法……这玉兆果然炸了。” 一名身着绿袍的药王秘传莳者顿时乐了,见到周围的温度开始急速升高,就连他也不由感到一阵激动。 十五年了,被关了十五年了,他终于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哼……你们的仙舟的玉兆不如以太编辑一根手指头,光是个无限计算的程序就能让玉兆过热爆炸,实在是太上不得台面了。” 说话的是一名佝偻的老者,他浑身的毛发都已经花白,似乎是很少修剪,他现在的模样和白毛猿人没什么区别。 “是是,沉老能力高强,是我们罗浮的技术不到家。” 那莳者连忙陪着笑,只可惜笑容还没持续多久,老者的拐杖就飞到了他的后脑勺: “别扯这些没用的了,还不快去把你们药王秘传的人放出来?” 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让莳者心中不由骂娘,但偏偏脸上又不能露出任何不满。 毕竟他在监狱做牛做马好不容易才攒够了七百包奇巧零食,从监狱里的阿合马铁窗集团的商人那买了一块玉兆。 随后老者用刻刀在玉兆上伪造出判官的信号之后,莳者就趁着每日活动的功夫溜进了玉兆机房里,将无限计算的公式植入了玉兆单元内。 据他所知,老者是朋克洛德的一名黑客,当初的以太编辑和卡带都在入狱时被仙舟人放入了中转狱层的仓库,由冥差专门看管。 老者需要护卫的力量,而他需要能打开牢门的技术,两人一拍即合,这才达成了合作关系。 二人用玉兆不断打开半透明的牢房,一个又一个药王秘传的成员从囚室里钻出,像是蹦出来的葫芦娃一样,其中不乏有熟人认出了莳者: “武亮,你怎么出来的?” 见到他惊讶的样子,那名叫做武亮的莳者昂起了头: “我的法子多得很,倒是你们,赶紧跟我走,去解救其他的兄弟姐妹。” 随着他在监狱里高调的行动,身后不由跟着几十个药王秘传的后生,一跑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几人在栈桥上小心翼翼地跑着,呼吸着即将到来的“自由”的味道。 “你若是开了那什么仙人法相,有希望对付这里的武弁吗?” 老者还有些不放心,冲着武亮问道,他行动不便,所以武亮便背着他,见到老者这样问,对方立马拍了拍胸脯,一脸的得意: “怎么说,我也是药王秘传的莳者,星神赐福的力量何其强大,只要见了,你便会懂了。” 说到这,他不由冷冷一笑: “只要不碰到白罄,这次越狱必然是十拿九稳。” “白罄?” 对此老者有些疑惑: “这人是谁?” “沉老,你不会想知道的。” 一旁的同僚的脸上露出了一瞬间的惊恐,随后心有余悸一般,松了口气: “如果说十王司最强的判官是谁,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白罄吧。” 武亮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抛开将军不谈,是白罄。” 一名药王秘传的成员冷冷地推了推眼镜,平静道: “根据客观事实来看,就是白罄没错。” 见到他们都神神叨叨的样子,老者吹了吹胡子: “这么邪门……” 现在他心里也有些没底了,不过仅限于手上没有以太编辑,若是他们能拿到以太编辑,那纵使这个白罄在怎么强,他要跑出去对方绝对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到这,老者的心里又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平静下来。 这一路上他们并未见到巡逻的武弁,毕竟现在的阴寒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若是四处搜寻逃跑的囚犯肯定不现实。 老者觉得他们绝对是去堵悬梯去了,换镜画屏他们也用不了,所以悬梯是唯一通往上层外面的道路, 一行人偷偷摸摸地接近了悬梯,果然看见了一队巡逻武弁,他们严阵以待,紧握手中明晃晃的铡刀,武亮将老者放了下来,随后冲着周围人点了点头: “慢慢靠近,趁着他们反应不过来的时候直接登仙。” 一众药王秘传正在朝着毫不知情的武弁队伍靠近,周围的黑暗中,药王秘传那所谓“登仙”而获得的力量让他们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楚。 一直到武弁们看向了武亮这里,他知道自己藏不下去了,便一跃而出,身上的顿时冒出疯长的枝丫,脸上也被木质头盔包裹: “兄弟姐妹们,上!杀光这些武弁!” 见到一众药王秘传成员化作了魔阴身的模样,那些武弁却出奇地没躲开,而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给他们击中,不远处的老者见到他们得手后,不由更放心了。 这也太强了,这些武弁没两下就被解决掉了。 他颤颤巍巍地朝前走着,迫切地想要赶上药王秘传的步伐,可对方却转过身来,一脸的惊恐。 “怎么回事?” 老者开口想喊道,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很快一阵天旋地转,他愣神看去,只看到自己散落的四肢。 “能耐不大,胆子不小。” 青年刀上沾血,随意地将老者的尸身踢到一旁,眉中还隐隐藏着些许烦躁。 “扰了我和徒弟的清净……” 他一步步朝着前面聚集的几十个药王秘传走去,脚步声不大,但在幽囚狱内却格外清晰,为首的武亮脸色苍白,嘴唇翕动着: “白……白……” “擦,这人是谁?怕他作甚?” 身旁一名和他相当,不过坐了百年牢狱的莳者骂道,张牙舞爪地朝着白罄冲去,武亮还没来得及制止,就见到他只是走了几步就不动了,随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抱歉寒鸦,你就多写几十个人名吧。” 青年幽幽说着。 …… “只要下去重新换上就行了。” 运行的悬梯内,藿藿抱着有半个自己那么高的小方块,轻声说道,武弁们在一旁稀稀拉拉地点头: “原来这么简单,下次您不在,我们也可以自己换了。” 藿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对、对的。” 一旁不由有人好奇地问道: “对了,藿藿,你和白大人什么关系啊?我看你们好亲密哦。” 周围人的起哄让藿藿一阵脸红,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见到悬梯停稳了,便连忙朝外走去: “那个,门开了,我们还是先……” 众人朝前看去,入目却是一片猩红。 在尸堆之中,一名青年执刀而立,身上的衣衫依旧干净整洁,他回过头,看到藿藿后,才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刚刚好。” 第265章 怎么没人拿我做表情包? “都怪师父……也太、太张扬了。” 藿藿小声的抱怨在中转狱层中飘荡着,还带着回声,周围很是安静,她不免有些害怕,好在尾巴大爷就飘在她的身旁,一脸的不耐烦。 “都说、都说强者从不抱怨环境……我、我是弱者,我就爱抱怨,一个中转狱层连、连照明的灯都少得可怜。” “行行行了,老子不就在你旁边吗?” 尾巴大爷扯着嗓子: “老子不亮吗?你都在这逼逼叨叨半个钟头了,有完没完?” 藿藿一边记录着这些囚犯的情况,一边反驳着尾巴大爷: “我又没说你,你着什么急呀……” “你还跟老子顶上嘴了!” 岁阳身上的光芒又亮了不少,藿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计划通! 昨天关于白罄的骇人战绩已经在幽囚狱内传开了,连带着她这个徒弟也和他一起受人瞩目,这对藿藿来说算不上什么好事。 白罄太高冷了,以至于那些武弁和冥差觉得他不好接触,便退而求其次。 这不,藿藿今天刚来上班,那些冥差就热情地围了上来,话语间有意无意都在提起自家那个一根筋的师父,让藿藿应接不暇,大脑发昏。 好在寒鸦匆匆赶来,给她解了围,否则藿藿这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因为过于紧张而晕过去。 “这不给你长脸吗?” 尾巴大爷“切”了一声: “众星捧月的感觉不挺好的吗?老子附身的人最次也得这个待遇才行。” 见它吹牛都不打草稿,藿藿下了栈桥,将玉兆关闭,小鼻子耸了耸: “又吹牛,每天只会吹牛,也、也没见你多有用。” “嘿,那是你那便宜师父太变态了,老子也没发挥的机会啊!” 尾巴大爷辩解道: “要不然你给老子把那破符给撕了,老子让你看看什么叫天上天下唯老子独尊……” 只是尾巴大爷的话还没说完,藿藿的小耳朵便动了动,少女朝前快步走着,头也不回: “你、你就少看点小说吧,连师父都打不过……” 一提到白罄,刚刚还在大放厥词的岁阳瞬间就老实了,它底气不足的嘀咕: “老子才不和他一般计较,这个入是桂。” 幽囚狱也不是没网,和外界的网络环境脱轨倒不至于,白罄给尾巴大爷也配了一部手机,放在了藿藿的身上,它闲着没事就搁那刷视频。 虽然是有编制的岁阳,但具体的工作也没人给它安排,尾巴大爷乐得清闲,从始至终只接到了白罄说过要保护藿藿的命令。 “哼……瞧不起人的蠢龙,就算你不说老子也不会让这丫头被除了老子以外的家伙伤到。” 尾巴大爷在心中暗想,藿藿却对此一无所知,低着头弓着腰,偷感很重地走在栈道上。 一个早上的时间弹指而过,她也已经探查了大半个幽囚狱了,期间遇到过的巡逻武弁也纷纷和她打招呼,藿藿都只敢摆摆手,随后迅速溜走。 她生怕待久点就会被这些师父的“狂热粉丝”给缠上。 “咚!” “啊啊啊!” 一块老化的石砖有些碎裂,掉下了些许碎末,和地表撞击发出了轻微的脆响,小狐狸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尖叫声在周围回荡。 “就是块破石头……” 尾巴大爷无奈道,而小狐狸却是惊魂未定地捏着令旗,有些委屈道: “呜呜,想回去找师父……” …… “想回去见藿藿……” 白罄在心中暗想。 昨天的通天代此刻就像是犯错的孩子一般,直挺挺地杵在白发判官的身旁,对方神色萎靡,一副体虚的模样,正在案桌上奋笔疾书,丝毫没有想看白罄一眼的念头。 “我说寒鸦……” “白罄,小女子说过,往后除非必要,否则你绝不能在工作时间离开小女子的视线……姐姐也同意了我的意思,二对一,少数服从多数。” 寒鸦现在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报告她昨晚通宵写了一晚上,早上来这里的时候还没写完。 白罄昨天可是摧毁了一道石门、阴寒狱的栈桥、悬梯的浮石、一枚玉兆、固定的铁索、用以装饰的方相符文……这些损失虽然十王司一概是不找他报销的,但报告却不得不写。 寒鸦还得斟词酌句,尽量将这些损失在描述中往小了说,否则十王怪罪下来,白罄会不会受罚她倒是不知道,反正她寒鸦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一想到这,她脸上的死气就更浓了,黑暗的气场在周围斡旋,就连白罄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道歉也道过了,他今天来的时候还特意给寒鸦带了一支藿藿昨晚亲手冻的雪糕。 “白罄。” 一阵香风从周围拂过,白罄回头,这才看见雪衣已经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她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让某条龙有些不适应: “雪衣……你今天有点拟人了。” 他弱弱地说道,偃偶脸上僵硬的笑容立马恢复了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 “小妹说过吾太过严肃,让吾多笑笑,是吾没做好吗?” 白罄刚要说话,一支冥谶天笔就从身后精准命中了他的脑门,随即寒鸦的声音幽幽传出: “姐姐的笑也算是给予了我一丝慰藉,姐姐笑得很好看,大可放心,至于白罄,他本人的品味低下,他的想法恕我无法苟同,姐姐别在意。” 白罄在一旁啥事没干,莫名其妙被扣了个“品味低下”的帽子,好在他情绪稳定,自然不会对寒鸦的话做出什么太大的反应。 “罢了,小妹不必安慰吾,下次吾一定能做的更好。” 雪衣平静地说道,接着跑到一旁蹲下,手指在自己的脸上戳戳点点,对着玉兆上的反光努力练习着如何笑得更自然。 这么一看,这没有感情、杀人如麻的偃偶居然变得有些可爱起来了,周围的冥差甚至偷偷拿出手机对着雪衣拍了一张。 估计要不了多久十王司的内部工作群里就能看到不少雪衣的表情包了。 白罄有些悲哀地想着。 为什么没人拿他做表情包? 第266章 菜要糊辣! 工作安排还是很有讲究的,目前的鳞渊境幽囚狱就寒鸦、雪衣、白罄三位判官,便是由寒鸦负责坐镇后方的管理中枢,而雪衣和白罄轮流在中转狱层执勤。 这里四通八达,哪里有难也能迅速支援,所以判官一般只会待在这里,很少会离开岗位。 而藿藿这样的冥差,一般是每层都会配备好几个,负责陪同武弁进行探查囚犯的工作,并记录他们的需求,再将这些记录纳入管理中枢,由寒鸦等在中枢工作的判官和冥差审批。 比如某个囚犯需要添置什么健身器材,这类需求一般都是第二天就能审核通过了。 轮岗制度自然也是传承下来了,一天四换,藿藿负责早上和前半夜的巡视。 罗浮对幽囚狱的管控相当自信,甚至连快递都不禁止,只不过这些快递只能堆放在各层一些空地上,等着这些囚犯出狱后才能拿到手。 所以这和禁止有什么区别? 白罄想不明白的事情他一般都干脆不想,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是藿藿什么时候回来、中午吃什么,以及怎么样才能让寒鸦不生气。 这别扭的冷面判官,即使生气了也会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表情虽然和平时没区别,但说话明显要比平时更唠叨。 这是藿藿总结出的经验,白罄将其牢牢记在了心中——或者说藿藿说的每句话白罄都能记得差不多。 就连他本人都觉得自己的记性越来越好了。 “辛苦啦。” “辛苦辛苦。” “明天要请个假啊,我爱人生病了……” 周围人的讨论声在藿藿的耳边围绕,少女的脸颊永远带着点粉嫩,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伸手去rua一把。 她在人堆里算是最不起眼的那一撮,抹茶色的呆毛在脑袋上晃呀晃,少女盯着自己的足尖发呆,脑袋里兜兜转转都是白罄的模样。 今天中午吃什么呢? 她想着。 师父最近好像喜欢吃肉,明天的食材名单可以多写上一点…… 悬梯在勘录舍的栈道前停稳,石门缓缓沿着左右拉开,小小的藿藿就在人群中像是奔涌江河里随处可见的水滴,推着挤着就莫名其妙站在了栈道上。 管理中枢灯火通明,藿藿知道白罄就在上面,不过自己只是一个巡视的冥差,没特别的情况也不能上去,她的脚步只是顿了顿,压下了心中的思念,转身朝着宿舍走去。 “为什么老子觉得这小丫头的人妻感这么足了啊……” 尾巴大爷直犯嘀咕。 它本就是以情绪为食,也能钻进人的内心世界,对藿藿的想法自然是一清二楚。 望着她内心世界里那堪称满汉全席的饭局,它不由扯了扯嘴角。 在这小妮子心里,白罄原来这么能吃? 还是说,她只是单纯想做这么多好吃的来招待白罄? 之前因果殿里的同僚也陆陆续续转到幽囚狱了,在路上藿藿看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不过他们显然都没注意到藿藿,那鬼火大尾巴在十王司早就不算是稀奇的东西了。 他们专注于做自己的事,比如找宿舍、找食堂等等,像极了学宫里那些刚入学的新生。 人总是这样,先解决了吃住,才会有闲心想其他的事情。 她轻轻笑了笑,将白罄的令牌捏在手心,在门口的玉兆处刷了一下,大门便随之打开。 幽囚狱本就在水下,藿藿刚进门,暖黄色的灯光便自动打开,这灯光的颜色还是藿藿要求的,暖黄色更温暖,更有家的感觉。 她脱了鞋,换上了白色的带绒小拖鞋,“踢踏踢踏”地就钻进厨房忙活去了,尾巴大爷又瘫在了沙发上,一句话也懒得说,嘎嘎刷着视频。 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可对藿藿来说,似乎等待白罄的每分每秒都很有意义,尾巴大爷看着小姑娘全副武装,才敢点火,不由摇了摇头。 当初它实在想不到那个一惊一乍,睡梦里都在喊着爸爸妈妈的孩子如今会成长到这个地步。 虽然她总觉得自己还不够独立,时时刻刻都要靠着白罄,不过在尾巴大爷的心里,她早就是那个能独当一面的准判官了。 有些人总以为长不大是因为还有依靠,其实真正的长大不是拒绝依赖他人,而是要让自己成为别人的依靠。 这小丫头只是缺乏自信而已,而这一点需要别人来告诉她。 白罄就是那个一直在给她自信的人。 尾巴大爷不由轻轻笑了: “人呐,只有看到周围的景色变化,才会明白自己是在前进的。” “叽里咕噜的在说什么东西?” 一道淡淡的吐槽在尾巴大爷旁边响起,岁阳身上的火焰都旺盛了不少,连忙朝着门口看去,白罄已经换好了鞋,走进屋内。 “咳咳……要你管?” 尾巴大爷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就抱着手机跑一边去了,厨房里还在忙得热火朝天,白罄悄悄摸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刚取下头盔的藿藿。 “嗯……就、就这样了。” 她还在自言自语着,锅里却突然爆出几滴热油,跳到了她的小脸上,仅是刹那白罄就听到了高分贝的尖叫。 “烫……” 她想伸手捂着灼烧感十分强烈的小脸,可一只大手先一步从身后探出,放在了她的脸颊上,冰凉的触感让那股灼热降下去许多,让小狐狸的垂耳都竖了起来。 “师父……你回来的好快。” 她小声说道,转过身去,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白罄那有些发愣的表情。 “辛苦了。” 白罄蹲下身子,在藿藿的脑袋上摸了摸,那双柔软的小耳朵他也没放过,仅仅只是手拂过绒毛,小姑娘就敏感地夹紧了双腿,“噫”了一声: “别……别老是那么突然。” “手感太好了。” 白罄倒是和往常一样直白: “光是几分钟摸不到,我就在想你了。” 藿藿抿了抿唇,俯下身在青年脸上小啄一口,怯生生地道: “我……我也想师父了。” 只是两人还没温存一会,藿藿就急急忙忙从白罄的怀中挣脱: “锅锅锅……菜要糊啦!” 第267章 你怎么跟狗似的 (以后一般都会是八九点更新了) ———————————————— 不得不说,寒鸦还是懂的。 她为这师徒俩挑选的宿舍很大,不过就算再大也只是单人宿舍而已,这就意味着藿藿和白罄只能在一张床上了。 不过两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藿藿甚至已经到了身边没有白罄她就睡不着的地步了。 “今、今天的胆量训练就到此为止吧……” 藿藿将电视关机,松了口气,声音还有些微微的发颤,她的双手紧紧地抱着还在白罄院子里住的时候就陪在她身边的小幽灵抱枕。 “别啊,这才哪到哪,接着看,这几天刚安顿下来,还有好几部片子没看呢。” 尾巴大爷一脸的意犹未尽,对它来说这种恐怖片跟无聊的喜剧没什么区别。 不过为了藿藿的观影体验,它还是没将内心的吐槽说出口。 比如为什么明明知道一个地方气氛不对,这里的主角还要往里走。 什么废墟探险、为了拍电影深入陷阱、不听传说就去野外野营之类的套路它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偏偏藿藿就是会被这些老套的情节吓得瑟瑟发抖,惹得尾巴大爷能乐得合不拢嘴。 一旁的白罄一只手撑着下巴,呼吸平稳而均匀,脑袋低垂,看起来已经睡着很久了。 藿藿看了看尾巴大爷,又看了看白罄,只觉得心里一阵郁闷。 “每次都是这样……你们俩一个笑,一个睡,搞得好像只有我……很一惊一乍的一样。” 想到这,她就伸出手在白罄的脸上“啪叽”拍了一下,持明悠悠转醒,眼神中还有一抹疑惑: “上班了?” 藿藿的声音随之响起: “尾巴大爷……你、你干嘛吵师傅睡觉?” 尾巴大爷:“?” 它还没来得及辩解,一团绿色的鬼火就从窗外飞了出去,一边飞它还一边高喊着: “小怂包你给我等着!老子一定会回来的……” 白罄拍了拍手,瞥了一眼身旁心虚的小蛋糕,不由笑了一下: “满意了?” “嗯……师父都知道我在撒谎,怎么还把尾巴大爷丢出去了?” 她不由将脑袋靠在白罄的手臂上,感受青年身上温热的温度。 “因为我想。” 白罄面不改色: “反正它能穿墙回来。” 果不其然,过了两分钟后尾巴大爷见到没人出来找它,便悻悻地穿过了石壁,回到藿藿给它买的小窝里又重新趴下了。 白罄执勤的时间和藿藿相当,但他老觉得困,在下午的时候老会打盹。 至于藿藿,看完了恐怖片之后她就睡不着了。 “哈……” 白罄打了个哈欠,看了看窗外,时间还早,幽囚狱内依旧是漆黑一片,周围的风阴冷异常,分明现在是夏天才对。 院墙没有爬山虎,不过白罄想到了曾经他住了许久的院子,恐怕那白墙上早已爬满了葱绿,再也没人会将这墙苍白平淡挂在嘴边了。 景元院子里的凛仙花,白罄也在离开前将这些盆栽让他照顾去了。 反正本来就是从他院子里顺来的花。 “我们出去逛逛吧,顺便……顺便看看格尼薇儿。” 藿藿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尾音有些上扬,听上去颇为可爱,和撒娇的小女友没什么区别,小耳朵开心地颤了一瞬,代表她的心情似乎不错。 “刚看完恐怖片,我以为你要缓一会。” 白罄站起身来,将外套披上。 “嘿嘿……都看了这么、这么多部了,早就要适应一下了。” 藿藿走上前帮他拉住袖子,白罄微微一愣,便伸出手套了进去。 “狱中阴寒,要不别穿短裤了,看着凉。” 白罄指着藿藿的下身,轻声道,而对方思考了一阵,轻轻摇头: “那个……长裤的话,逃跑、逃跑就不方便了。” 白罄:“……” “狱中似乎没有危险的东西吧。” 白罄指了指她腰间的玉兆: “遇到危险,它也能给我发讯息的。” “我知道呀……就是、就是害怕嘛。” 藿藿娇憨的模样让白罄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像小吃街里卖的糯米团子,伸手一戳就陷了进去。 白罄也没强求,既然她不愿意,那他自然不会强迫。 “放心吧……我也没那么柔弱啦,不至于吹吹冷风就生病了。” 藿藿拍了拍白罄的胸脯,让他安心,不过对方硬邦邦的胸肌让她触电般将手缩了回去,脸上一阵发热。 他里面穿的是贴身的无袖,勾勒出明显的肌肉线条,往常藿藿都注意不到,如今一看,才发现白罄的身材其实好得不得了。 怎么感觉比自己的大啊? 藿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还伸出手揉了揉,白罄歪了歪脑袋: “你在干嘛?” 藿藿“呀”了一声,发出怪叫。 一时间她居然将白罄还在这给忘了,藿藿的视线飘忽,不安地看着四周: “没、没事。” 少女心里的烦恼又多了一分,不过木头龙完全没有察觉,毫不在意地打开门: “走吧,不是说要出去逛逛吗?” “来了!” 藿藿顺带着拎上尾巴大爷,可这次某只岁阳说什么也不愿意走: “喂喂喂,就不能让老子在家睡会吗?” 它着急了: “你们俩出门约会,老子每天都跟着,很尴尬的知不知道?把那破符给摘了,这里是幽囚狱老子又跑不掉!” 藿藿一听好像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不过放不放尾巴大爷这事还是得白罄决定。 见他没有意见,藿藿将身后的符揭开,收到了行囊里,尾巴大爷顿时感觉到身上的束缚消失了,身子一阵轻松: “哈哈,爽,你们去吧,老子看家就行。” 它顿时在宿舍里上窜下跳,师徒俩在门口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由藿藿默默将门关上。 “尾巴为什么越来越像一条狗了?” 白罄不由陷入了沉思,这个疑问仿佛和宇宙诞生一样深奥,就连藿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能……可能是被驯化了。” 藿藿挠了挠头: “可能……可能是因为吸取了我的情绪?毕竟岁阳的性格是会随着宿主性格变化的。” 难怪这玩意比当初刚见面时善良了不少。 白罄心里想着。 第268章 帝弓送的你信吗? 其实这次藿藿出来还有一个原因是快递到了,民间的黄纸质量也越来越好了,十王司的每周发放的数量有限,仅仅一百二十张黄纸,她一天就画好了。 民间的技术跟上后,十王司也没禁止,藿藿干脆就在网上买了一箱子回来,花了她小金库里大约十分之一的积蓄。 虽然这都是白罄给的零花钱。 她顺手揣了家里一把美工刀塞进兜里,估算着这个月的开支。 师父不能出去听说书了,估计能省下来不少巡镝吧。 藿藿心中想着。 鹤运物流作为和官方合作的企业,在幽囚狱自然是有专门的站点的,勘录舍前的栈道处角落就是堆放快递盒的地方,还有不少机巧鸟用以帮助取件。 乘着悬梯,两人就从悬梯里走了出来,抬头就能看见管理中枢没有一刻是没人的状态。 寒鸦依旧忙得团团转,就连白罄都开始有些同情她了。 “寒鸦大人刚写完师父你的报告,就又要去忙了。” 感受到藿藿手肘在自己手臂处撞了一下,白罄这才回过神来。 “都是药王秘传,一时没控制住。” 白罄想到自己昨天在狱中大杀四方的场景,不由面带遗憾地叹了口气: “死的太轻松了。” “噗嗤……” 藿藿捂着嘴偷偷笑着白罄那呆呆的模样: “师父你对药王秘传的杀心……太重了吧。” 白罄一愣: “重吗?我倒觉得还好,复仇不也是帝弓的含义吗?” 他扯了扯嘴角: “你知道白……算了。” 白罄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他自己掐断了。 眼下难得有和藿藿单独出来约会的时间,他不想说些破坏气氛的东西。 “白……?” 藿藿面上的神情一怔,聪明的小脑袋瓜立马就反应过来他想说的东西了。 “白……白切鸡,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白罄的改口略显生硬,他还是头一次在藿藿面前撒谎,有些不敢看她,小狐狸看出了他心中有些纠结,便捏住了他的手: “那……下次我们请个假出去吃好吗?” 她那征求的目光落到白罄身上,他摸了摸少女的脑袋: “好。” 白罄突然觉得自己其实运气也不算太差。 至少有人能懂他的欲言又止。 “师父刚刚说的是白珩姐姐吧……”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 倒不是吃醋了,只是看到白罄不高兴,她也跟着不高兴。 他一笑,自己这边就如阳春三月,他若是难过,那自己这也如坠冰窟,这是名为恋爱的病,藿藿觉得自己大抵是患上了。 关于白珩,藿藿没和她接触过,不过在十王司的数据库她也多多少少能看到一点。 云上五骁里关于白珩的描述仅有寥寥几行,至少能让藿藿知道她是一名很有名的飞行士。 就是三天两头往回星港跑,似乎街头巷尾的星槎修理匠人已经修不好她的星槎,只能去再买一艘了似的。 但传奇飞行士的星槎寿命应该不会这么短吧? 她将这个想法排除掉了,只当是白珩比较相信官方的匠人。 至于白罄,藿藿是翻来翻去都找不到任何一点他存在的痕迹,师父仿佛在仙舟的历史中被抹去了一番,哪里都查询不到他的讯息。 或许当上了判官,就能多了解一点关于师父之前的事了。 “去拿吧。” 白罄的声音将她的思路打断,藿藿抬起头,才发现面前有着不少人,鹤运物流的标识就这么明晃晃地悬在头顶。 “那师父等、等我一会哦。” 藿藿叮嘱完这些后就转身朝着物流站点跑去,将玉兆上的编码报给了机巧鸟后,它嘎吱嘎吱扇着翅膀从充电桩上飞起来,朝着那如山如海的快递盒里飞去。 “为什么要让我在外面等?” 白罄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进来,一脸无奈。 取快递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白罄刚刚愣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藿藿要让他在外面待着,自己跑进去。 “我、我忘了……” 刚刚的叮嘱分明是下意识说出口的,藿藿说完后扭头就忘了,眼下白罄重提,她这才想起自己说了什么,顿时一阵脸红: “就一小会的时间嘛……师父这都要跟进来。” “我舍不得你。”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藿藿最受不了的就是白罄这样一本正经地说出撩人的话,害得她扭过头去,在白罄看不到的地方早已心脏狂跳。 有些话分明她已经听过不少了,可从白罄的口中蹦出来,纵使说千遍万遍,她觉得自己也会像是第一次听过那样羞怯。 “取件成功,鹤运物流祝您生活愉快!” 机巧鸟抓着快递盒,将其递到了小狐狸的手掌心,刚接触到盒子的一瞬间藿藿就感到一阵沉重,好在她只是身子摇晃了一下,便站稳了。 不过手上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一箱子的黄纸实在有点重了,她纤细的双臂抖动着,还在咬牙坚持的时候白罄已经托住了那个大箱子。 紫色的小龙顶着快递箱,怎么看也有些大材小用的样子,偏偏白罄还真就使唤它这么做了,藿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在仔细观察着这个她在童年时见过一面的小紫龙。 “你好……?” 她冲着呆滞的小紫龙打了个招呼,对方并未回应,白罄刚想说这紫龙不过是他力量的一部分,并未有生命,可不知怎的,看到藿藿认真的模样,他又有些不忍心揭穿这个事实。 龙在他的操纵下,轻轻点头,藿藿的笑意让白罄心里充斥着暖意。 “好可爱……师父,这是从哪来的?” 白罄清了清嗓子: “帝弓司命送的,你信吗?” “信……吧?” 藿藿当然是不信的,毕竟要是有帝弓赐予的威灵,比如景元将军的神君,那白罄怎么说也得是一艘仙舟的将军才对。 “好好……” 白罄没指望着她信,很多事情他其实解释不清,毕竟嘴比较笨,也有一些细节他记不清了。 如果全部记起来的话。 他望着幽囚狱窗外幽深的古海。 那必然是要蜕生的时候。 第269章 我终究会 (对不起我忘了群又满了,再建一个,q的话就进番茄群看公告。) —————————————— 不过这紫龙实在是太引人瞩目了,光是召唤出来这一小会的时间,藿藿就能感受到周围有意无意的视线。 白罄将这一大箱子黄纸随手收到了行囊里,他的行囊一直都空空如也,毕竟不像女生要装一大堆东西。 “走吧。” 白罄迈步朝前走去,他不用回头就听到了身后轻快的脚步声,随后就是一只小手钻进了他的手心。 藿藿就像往常一样牵着他的手,在一向严肃的幽囚狱里也算是一道风景了。 时间也不早了,白罄记得自己睡着的时候是十点钟,一部电影放两个小时也很正常。 拿了快递出来,时间也差不多了,藿藿和他也该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了。 只不过先前说的要去看看格尼薇儿他们,所以晚一点也无所谓。 两人直奔班房,里面漆黑一片,藿藿打开探视的窗子朝里面望了望,熟悉的橙色从她眼前窜了出来,将小姑娘吓了一跳。 “呀……是二位爷。” 她笑嘻嘻地趴在窗边,脸上露出疑惑: “这么晚了,二位有什么事吗?还是说那什么……流域工审改时间了?” 藿藿和白罄不由面面相觑,格尼薇儿看了看两人这样子,还以为自己猜对了,不由笑着道: “改早了还是改晚了?咱还要做什么吗?” 见她误会了,藿藿连忙摆摆手: “不、不是的,我们就是来看看你们,既然没睡,为什么不开灯呀?” “哦……那就好那就好。” 格尼薇儿拍拍胸脯: “我……我们习惯了,大哥说飞船的燃油有限,如果不开灯的话,电机不转,就能省点……” 她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 “不、不是说仙舟穷的意思……我们能住在这,不为生计发愁,已经很麻烦你们了,就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嘛。” 她似乎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藿藿回想起自己十几岁的时候,还在白罄的家里天天想着那些不关心她的爹妈呢。 过了二十年,很多事情她也看的很透彻,小时候的事她也不常记起了。 只是童年的创伤犹如雨后的潮湿,终将伴其一生。 幸运的是她遇到了白罄,藿藿觉得自己真是花光了这辈子所有的运气。 以至于她玩银狼推荐的游戏次次都吃满大保底,又不敢拿白罄的巡镝去充值,被迫退游了。 见到格尼薇儿这副样子,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不由脸上露出了愁容。 “不必节省,也不必拘束,如今尔等的身份为仙舟的囚犯,为保证你们没有其他的心思,吃住自然由罗浮买单。” 白罄说话也过于直接了,藿藿想要制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罄嘴巴一张一合,有些发懵。 奇怪的是,格尼薇儿并没有露出例如“自卑”、“难过”的神情,脸上的表情更像是解脱: “罗浮能让我们兄弟姐妹在这么好的地方待上十几天,已经很好了,不必为生计发愁的日子我发誓会记在心底一辈子的。” 看到她这样,藿藿有点想哭。 若是没有遇到白罄,自己会不会和格尼薇儿一样,他人早已习以为常的东西,却是自己所奢望的? 藿藿看向了白罄,对方却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眼中的紫色一闪而逝: “最近的饭菜吃的还习惯否?” “习惯习惯,判官大人,可习惯了,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格尼薇儿点头如捣蒜,说的应该是真的,毕竟白罄刚刚打量了她一番,脸上的气色比让入狱时候那面黄肌瘦双眼无神的模样好上太多了。 仙舟伙食令人安心。 自家的藿藿什么时候长胖呢? 关心了几句后,时间也不早了,若是再这样聊下去恐怕白罄和藿藿都得迟到,和格尼薇儿告别,两人便原路返回,若是藿藿不在,白罄恐怕连管理中枢在哪都找不到。 她将自家的路痴师父送到了换镜画屏前,寒鸦就站在那儿,见到白罄和藿藿凑近,她愣了一下: “也罢,倒是方便了些,我本来还打算去接你师父来着。” “接我?” 白罄指了指自己: “接我作甚?” 寒鸦却并未说话,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白罄看了好一会,就在他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她才不咸不淡地补上一句: “真是没有自知之明,若是小女子不去接你,你能独自找到来这里的路吗?也就是藿藿伴你左右,否则这么多年你怎么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白罄被数落地一套一套的,只能拍了拍藿藿的脑袋,示意她先去巡查。 见到少女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走远了,白罄这才无奈地开口: “寒鸦,下次我真的会控制住自己的。” “这话,我这十几年早已听过不少了,当然,行政报告也写了不少了。” 寒鸦身上的怨气几乎都要化为实质了,两人接着换镜画屏上到了管理中枢,雪衣也在此地等候,周围的冥差忙碌着,连和判官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 “姐姐~” 和他人说话的态度不同,寒鸦一见到雪衣,声音都有些夹了起来,白罄偷偷摸摸跑到一旁的角落里,几个冥差见到他靠近,不由坐直了身子,生怕被他看出自己摸鱼的痕迹。 不过白罄才懒得鸟他们,而是迅速打开了手机,打开了藿藿的聊天框候着。 果然,没过多久,藿藿就发了个可爱的小猫表情包,白罄在自己贫瘠的表情库里找了一圈,最终还是选择将藿藿的表情包保存下来,再给她发了一遍。 藿藿:“师父你又盗我图!” 白罄:“你的就是我的。” 见他这无赖的模样,在悬梯内的藿藿轻轻跺了跺脚,脑中莫名其妙浮现格尼薇儿的样子。 藿藿:“师父……若是我没有遇见你,我是不是也会像格尼薇儿那样呢?” 消息发过去了一分钟,见白罄已读不回,藿藿不由有些失望,她按住了自己的气泡,想将刚刚的消息撤回,可下一刻白罄的回复就飘了出来: “光矢会不知疲倦的贯穿长夜,去往它该去的地方。” 就像我终究会遇见你。 第270章 寒鸦:so? 见到藿藿发了个脸红的表情包就没了下文,寒鸦拍了拍白罄的肩膀: “小女子以人格担保,你这么回复绝对没错,藿藿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一定能明白你的意思的。” 白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才反应过来: “你刚刚不是还在和雪衣聊天吗?” “吾在这里。” 白罄的右肩膀又搭上来一只冰冷的手,他回头才发觉雪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到了自己身边。 难道说刚刚自己的聊天记录早就被曝光了? 他不由陷入了这样的怀疑之中,寒鸦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见她信誓旦旦的样子,白罄不由放心了几分……个屁! “你把你手机放下。” 寒鸦若无其事地将手机里的小群退了出来,随后将其收回行囊里: “只是记录一下罢了,这群里不就你、藿藿、我与姐姐四人吗?” “那是工作群吧……” “并非工作群。” “并非并非。” 两人像孩子一样“争执”了一会,雪衣才适时地出来打圆场。 寒鸦伸了个懒腰后,就走到一旁继续写她的报告去了,白罄杀的那四十几个犯人,在报告里可不只是多写几个名字这么简单。 还有所犯罪行、生平、被收容时的随身物品之类的,所以她磨蹭了好久,才写了一大半。 见她怨气冲冲地离开,周围的冥差可不敢触她霉头,纷纷让出位置。 “看来报告写完之前,寒鸦会一直是这副状态了。” 白罄还在一旁说着风凉话,而雪衣则是轻轻踢了他一脚: “下次,莫要让小妹替汝写报告了。” “尽量吧。” 他也不敢给肯定的回答。 毕竟白罄的刀只要出手,就必定会死人。 报告肯定是免不了的,下次他还是尝试一下自己写吧。 等会…… 白罄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 尾巴大爷去哪了? 藿藿刚走出悬梯,就感到身上一阵发凉,她下意识想叫一下尾巴大爷,这才想起它早就被当成约会的电灯泡丢在家里了,难怪周围都黯淡了许多,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没了尾巴大爷,中转狱层突然变得有些可怕,藿藿唤出了自己许久不用的青冥灯,手中捏着令旗,咽了口唾沫,一步一步朝前走着。 “要、要不要回家一趟?” 她这么想着,回头看了看那悬梯,发现自己已经走挺远的了。 要说回去的话,那不就迟到了吗? 想到这,她一咬牙,还是打算不叫上尾巴大爷了。 “反正,当做照明工具,青冥灯也是一样的……” 她安慰着自己,随后便激活了栈桥,一间又一间囚室探视着。 大多数囚犯已经睡着了,没睡觉的就要藿藿负责催促一下。 “您好……是睡觉时间了。” 藿藿缩着脑袋,敲了敲囚室的门,那囚犯转过身来,浑身的毛发长的离奇,像是一个毛线团: “你这小女娃,还怪有礼貌的咧。” 那毛团咧开大嘴笑了笑,隔着门板藿藿都能闻到一股腥臭味,她脸上的苍白不由加重了几分。 “睡睡睡、睡觉时间到了,这是规……规定!”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严肃了几分,周围囚室里传出笑声: “规定?上一任判官都不管我们的,你算老几?” 藿藿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双腿微微发着抖,那犯人的刁难像是引线,周围囚犯不满的情绪瞬间被点燃: “对啊,老子想几点睡就几点睡!滚滚滚!” “就是就是,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还是回去吃奶去吧!” “哈哈哈……” 藿藿看着他们这可恶的嘴脸,大脑发白,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她只好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翻出了几张纸人,朝着一旁碎裂的石柱丢去。 “这几张破纸有屁用……” 毛团大笑着嘲讽眼前没有尾巴的狐狸女孩,可接下来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轰!” 整个中转狱层顿时颤动了几分,那碎裂的石柱早已化成了飞灰,而这样的纸人还有两百多张,密密麻麻地围绕在藿藿的周身,上面渗人的笑容让那些囚犯不寒而栗。 “去、去睡觉!” 她厉声道,和平时软软的温柔样子有了一些差距,离她最近的毛团二话不说,立马翻身上床盖被,刚刚的嚣张气焰像是那块石柱一样无影无踪了。 “咳……冥差大人,我有点困了。” “我先睡了我先睡了。” 领头的都怂了,其他囚犯也没必要再坚持下去,虽然这点爆炸在他们眼里算不上什么,但这女孩子身边可是围绕着一大圈呢。 跟挖矿的爆破队有什么区别吗? 见到这一块的囚犯安稳下来,她才松了口气,将那些灵符都收了回去。 “我……我也不算很没用吧。” 她不由这么想着,紧张的情绪还在心头萦绕着,藿藿没敢放松,继续奔向了下一个区域。 “轰!” “轰!” 白罄还在管理中枢打着盹,只觉得撑着的手臂处传来一阵颤动,他不由睁开眼,有些疑惑: “寒鸦,你感觉到地下在震动没?” 写着报告的寒鸦头也不抬: “没感觉到,你若是很闲,可以帮姐姐管理一下。” 白罄自知管理这方面他是一窍不通,便摇了摇头: “那还是算了。” 寒鸦也没接着劝,毕竟她刚刚也没真的想叫白罄帮忙。 就是阴阳怪气他一下罢了。 不过白罄想来想去还是有些不放心藿藿,尾巴大爷不在身边,若是那些囚犯为难她,这小姑娘估计回来也又得偷偷摸摸掉眼泪了。 他站起身来: “我亲自巡视一趟中转狱层。” 寒鸦立马警觉地抬起头: “否决。” 白罄:“……” 你要不要这么害怕? 但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终究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而是讪笑了一声,认真道: “不会破坏任何东西的。” 寒鸦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让他去,不过就在她愣神的功夫,白罄的身影已经从她面前消失了。 “白罄……唉。” 只剩下回寒鸦无奈的叹息。 为什么她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第271章 白罄:坏了,冲我来的! “放心好了。” 雪衣拍了拍寒鸦的肩膀,语气柔和: “虽他记性不好,但终归是昨日之事,吾认为,还不必担忧到这个地步。” 寒鸦只是摸了摸鼻梁,一脸阴沉地撑着下巴,坐在桌前: “不……姐姐也不能日日见到白罄,不了解他也在情理之中,具体的话即使是我也不知该如何向姐姐描述。” 她沉默了一会,随后像是认命了一般低下头,翻出了自己的冥谶天笔: “我想,过不了三天,这支笔又会派上用场了。” …… 中转狱层,悬梯内。 “轰……” 爆炸声越来越近了,白罄双手负于身后,一脸的平静,望着前方的石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缓缓下降,而那清晰的爆炸声仿佛就在耳边。 “果然吗,难道是又有东西在闹事?” 白罄摸了摸腰间长刀的刀柄,思索片刻后又放下了手。 不行,这次绝对不能再给寒鸦添麻烦了——如果他还想要一个清净的工作环境的话,现在必须立刻停止做规定之外的事情。 他不由点了点头,为自己的懂事感到丝丝的得意。 寒鸦总说自己心大,从来不把她的付出看在眼里。 这次自己克制住了,没再给她添麻烦,想必过几天寒鸦的心情就会好起来吧。 毕竟寒鸦还是他工作上的前辈,纵使现在已经是同级别的判官,他还是对寒鸦很尊敬的。 “轰隆隆……” 一连串的爆炸声刺激着他的耳膜,白罄的嘴角不由扯了扯,他朝前走了两步,悬梯的石门正好打开。 中转狱层的阴暗出现在他的眼中,一如既往,分明还没在这待上一周的时间,他却已经习惯这个地方了。 “尾巴不在身边,也不知道藿藿怎么样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担心起那只胆小的狐狸了。 我家徒弟这么乖,要是那些囚犯刁难她该怎么办? 白罄朝前走去,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丧失了方向感,但幽囚狱是圆柱形的,只要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就总会回到悬梯这里。 他随便选了个可以延伸的方向,便一步步朝前走去,石壁上的囚室整齐排列,白罄一点点看过去,这些囚犯居然意外的老实。 “嗯……这些家伙这么安静?” 白罄不禁有些疑惑。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巡视的时候,其中一些囚犯还嘲讽似的朝他挤眉弄眼,只不过白罄当时没有在意罢了。 毕竟正常人也不太会在乎一只虫子的示威,除非实在无聊,才会一脚踩死。 这些囚犯安静地不像话,白罄的脑袋瓜子一转,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藿藿真棒。” 他的心情好上了许多,脚步也愈发快了。 “判官……见鬼,走了一个煞星,又来一个杀神。” 长毛囚犯捂着脑袋,好不容易见到藿藿走了,他还没快活一会,就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底下路过。 监狱内的消息也不是完全不流通,白罄在阴寒狱层大杀特杀的消息早就从武弁之间的交谈里被透露出去了。 现在几乎整个幽囚狱都知道白罄的“英勇事迹”,长毛要是还能保持淡定才怪了。 正当他在嘀咕着,并打算换个方向躺下时,囚室的门突然被敲了一下,发出“咚咚”的清脆响声,长毛嘟囔了一句脏话,坐起身来,一张冷漠的脸就这么在门外静静看着他。 “卧槽!” 长毛立马吓得从床上滚了一下,他挪动着身子,退到角落,一脸惊恐: “白白白白……白大人!您有什么事吗?” 话出口,他又冷静了不少。 毕竟自己现在啥事没犯,这白大人总不能把他从囚室里揪出来揍一顿吧? “我问你个事。” 白罄漂浮在门外,活脱脱像是一头厉鬼,分明没有栈桥,他愣是将自己托在半空中,才能接触到囚室。 “您……您问!” 虽然心里的害怕减弱不少,但一想到对方昨天才杀了人,长毛还是有点畏惧。 他虽然身材魁梧,长得也凶神恶煞的,其实是诈骗进来的,就骗些老登的退休金,卖点什么据说能“延缓魔阴”的丹药。 长毛自认胆子小,从没杀过人,也没接触过杀人犯。 白罄的身上还挂着淡淡的血腥味,这种味道很淡,可却直冲长毛的鼻腔,他还在发愣的时候,对方开口了: “刚刚是否有一名绿发的狐人冥差路过?” 长毛被毛发遮挡的眼中闪过惊讶。 坏了,煞星和杀神是熟人。 他咽了口唾沫,将不安都咽回了肚子里,声音颤抖: “您、您说的是藿藿大人吗?” “你见过?” 不知道是不是长毛的错觉,他发现他叫出“藿藿大人”这四个字的时候,对方脸上的表情突然就柔和许多了。 “见过见过见过见过!” 长毛立马点头如捣蒜: “她朝着那边走了!” 他指了个方向,白罄瞅了一眼,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句: “速度快点,应当追得上。” 虽然往反方向能更快见到藿藿,但他还想顺带着看看藿藿的工作成果。 如果有一些皮痒的家伙,他不介意替藿藿敲打敲打。 “多谢。” 白罄身影一闪,消失在了长毛面前,这囚犯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摸了摸额头,才发现手上早已湿润一片。 待到白罄双脚落地,便继续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行,只是没走两步,他就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抬起脚才发现是几块碎石。 “这幽囚狱为何老是掉石头,改天应当叫持明的工匠来加固一下了。” 白罄皱了皱眉,随意将石子踢到一旁,熟悉的爆炸声再度传出,地面震动了一下。 “轰!” 判官的脸色逐渐变得呆滞。 等会? 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仔细看了看脚下的石子,又看了看前方光秃秃的地面。 虽然记性不好,但他记得这个地方好像有不少石柱子来着? 脑海中闪过寒鸦那双死灰的眼睛,白罄顿时心头一凉。 帝弓司命在上,他可以发誓自己没动过中转狱层啊! 第272章 白罄我对你很失望 “嘿咻……” 藿藿将纸人收到了外套里,看着石壁上安静下来的囚犯,用着一副哄小孩的语气: “不许再……再闹腾了,快睡觉!” “我我我我这就睡!” 那些囚犯立马就翻身上床,主打的就是一个从心。 中转狱层并不算是很深,能关在这里的大多都不是阴寒狱那些大奸大恶之辈,藿藿觉得自己要是再往下走几层,这点爆炸纸人绝对吓不到任何人。 看着周围碎裂的石柱,让整条栈道都变得宽阔许多,她仅剩的心虚也消失了。 等到寒鸦大人问起,就说自己帮幽囚狱清理了占据栈道的建筑废料吧。 一路走来,那些囚犯的眼神逐渐从不屑变得惊惧或是尊敬,藿藿的自信也不由多了几分,现在居然在想着如何应付寒鸦的询问了。 学医救不了冥差! 藿藿盘算了一会,回去后就将黄纸分出一部分专门用来画爆炸纸人。 不不不,或许还可以思维发散一下,将祛邪灵符和爆炸灵符合二为一,这样就可以制成用爆炸祛邪的新型灵符了。 她将这些小想法记在了随身的玉兆里,这不打开玉兆不知道,一打开玉兆,右上角的共享提示立马让她瞪大了眼睛。 “全宇宙最温柔最可爱的师父——距离您521米。” 藿藿:“?” 师父?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白罄又离她近了一米,不由心中一阵雀跃。 师父怎么来了? 要不是偷偷在白罄的玉兆里开启了位置共享,藿藿都发现不了白罄的移动速度居然这么快。 毕竟他下来一定是带着某种任务来的,可即使这样,他们的距离还在一米一米地迅速缩减,眨了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突破五百米,到了四百九十米了。 “难道是之前的那些囚犯出问题了?” 她心中一慌,立马调转了方向朝来时的栈道走去。 可是自己都在这待了这么久了,整个中转狱层还是蛮安静的啊? 不过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想,藿藿握紧了手里的令旗,就小跑着离开了原地,她还没自信到认为白罄是专门来找自己的地步,只觉得是狱中出了问题。 刚上任几天就出了白罄出手才能解决的事,她这个冥差做的也太不称职了! 在心中数落着自己,藿藿捏着令旗的手便更紧了几分,小脸上满是严肃,没了尾巴之后她其实都不敢跑太快,主要是保持不好平衡。 在踉跄了两下后,她便老实了,还是决定慢慢走。 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 白罄摸着地上的焦黑灰尘和碎石,心里都凉了半截。 完了,这下他怎么跟寒鸦解释? 直接跟寒鸦说不是他干的? “白罄,大方承认便好,你也并非孩童,何必说些自己都不信的妄语?若是你直接承认,或许我写这些报告还会心安几分……可如今你连真话都不愿说了。” 寒鸦那失望的表情和将会说的话就这样在白罄脑中重演了一番,某人紫色的龙尾在身后甩着,显然已经开始有些不安了。 不行,绝对不能这么说,寒鸦绝对不会信的。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朝前走,那龙尾巴在一旁扇风,总觉得龙尾和白罄是两个生物一般。 不过这种割裂感仅仅持续了一会,在白罄的龙角伸长之后,违和感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龙族的高贵气息。 幽幽的紫金色瞳孔在黑暗中发着光,圆溜溜的像是两轮月亮,很是好看,藿藿看着玉兆里的距离显示,在二十多米开外就发现了白罄。 对方蹲在了路边,伸手在地上抹了一把,神色凝重。 “师父……” 她在不远处喊了一声,用着尽量小的声音——毕竟太大声会吵醒这些囚犯。 果不其然,就算藿藿只是轻声呼喊,白罄的尖耳朵动了动,便扭过头来,见到藿藿的一瞬间,圆溜溜的瞳孔变作了竖瞳。 这是下意识的动作,毕竟藿藿提着青冥灯,实在太亮了,龙的瞳孔收缩能控制光线的进出。 “你怎么回来了?” 白罄站起身,用尾巴抵住了想要抱住她的藿藿,鬃毛在少女的脸上拂过,蹭得她痒痒的: “我……我感觉到的。” 藿藿想了想,还是没将她的小秘密说出口。 虽然白罄可能不会在意就是了。 “是吗?” 白罄见状便收回了尾巴,藿藿小小的身躯立马就赖在他怀中不走了,少女的香风在白罄的鼻尖环绕着,让他有些心猿意马,耳朵尖又粉嫩起来。 “师父来做什么?” 藿藿问道。 “来看看你,不过路上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白罄指了指地上的焦黑: “这里是爆炸过的痕迹,有硝的气味,挺浓的,也不知道是谁搞的……” “我……是我做的!” 藿藿像是回答问题的学生一般乖巧地举起手,白罄的狠话一下就噎在了喉咙里。 “你?” 他歪了歪头,有些不解: “虽然没对栈桥造成损害。” 藿藿小嘴微张,三言两语就将她用爆炸灵符威慑囚犯的事情说了出来。 “倒也不用这么麻烦。” 白罄叹了口气,既然知道是藿藿干的,他就知道该怎么说了,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地。 “嗯?” 藿藿不理解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陪你走一圈便是。” 白罄指了指来时那个长毛的囚室: “刚刚我在他那问了问你去哪了,他似乎很怕我的样子。” 话刚说完,藿藿就拍了拍他脑袋上的龙角,发出“邦邦”的闷响: “笨蛋师父,你昨天在阴寒狱都大开杀戒啦,谁、谁不怕你。” “好像也是哦……” 见到白罄那呆呆的样子,藿藿脸上挂着笑,心都要化了。 龙相多好看啊,师父这样显得好可爱。 她的两只手在白罄的脸上揉了揉,只能摸到皮肉下的骨头,只好失望地转而去摸那对龙角。 师父也很瘦嘛,还天天想让我吃胖点。 两人在中转狱层兜了一圈后,也差不多到换岗的时间了,来轮班的冥差见到藿藿和已经隐去龙相的白罄拉着手的时候,眼中的八卦之魂都已经开始熊熊燃烧了。 藿藿连忙拉着白罄回了断狱轮钥的管理中枢,寒鸦刚写完报告,伸了个懒腰,见到白罄和藿藿一起来了,她随口问道: “你刚刚说的震动,有头绪了吗?” 过了二十分钟后。 “白罄……没想到你居然将责任推给了藿藿,我对你很失望,就这样吧……” 寒鸦有气无力地说道。 白罄:“?” 藿藿:“?” 第273章 偷吃! “不……不是这样的寒鸦大人。” 藿藿连忙摆手,脑袋也跟着手一同摇晃着,光是看着她的模样,寒鸦脑中自动响起了“嘟噜噜”的声音。 “可爱……” 寒鸦伸出手捏住了藿藿的脸颊,然后被白罄一巴掌拍掉。 寒鸦:“……” “寒鸦大人,真是我炸的……” 藿藿低下头,也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可怜兮兮地从外套口袋里翻出了用剩下的纸人。 “叮铃铃……” 这些纸人手拉着手围绕在藿藿的身边,上面的渗人笑容在寒鸦面前很是清晰,还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有些像是铃铛,更是诡异。 “嗯……” 寒鸦沉吟了一会,白罄看了看藿藿一眼,眉头微微挑了挑,好像在说: “她真的会信吗?” 藿藿轻轻撞了白罄一下: “会信的。” “藿藿。” 寒鸦重新张开嘴,白罄立马站直了身子,随后才发现她喊的不是自己的名字,立马又恢复了刚刚懒散的模样,举起了一旁桌上藿藿刚为他倒的热水。 “啊?” 藿藿指了指自己,小嘴微张。 “你也不是孩子了,有些时候要对暴力说‘不’,白罄若是威胁你了,尽管与我说便是,何必替他顶罪?” “咳咳咳咳咳!” 白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他嘴角还挂着水珠,眼睛瞪大: “我何时胁迫她了?” “我且问你,藿藿乖吗?” 寒鸦抱着双臂。 “乖。” 白罄点头。 “藿藿从小就懂事,对么?” “对。” “藿藿从小就很善解人意?” “对。” “砰!” 寒鸦一拍桌子: “白罄,你与她相处了这么久,也早已明白了她的性子,怎么会干出炸栈道这种事?” 白罄:“???” 你刚刚问的问题跟炸栈道有什么关系吗? “不是,你下去问问那些囚犯不就知道是谁干的了吗?” 白罄的脑子难得灵光了一次,正当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他一下就点出了中转狱层的那些“证人”。 藿藿眼前一亮: “对,寒鸦大人,你可以问问下面的囚犯……真的是我干的。” 藿藿是没想到自己就算要承认个错事也这么难,只好一五一十将自己想通过爆破来震慑囚犯的想法同寒鸦解释了一番,良久之后她才终于勉强点头: “原来真不是你干的,倒是我误会你了……” 白罄松了口气,这才放松地坐在位置上: “我就说不是我干的,我爱说实话,哪次搞了破坏我不回来找你?” 寒鸦伸手摸了摸自己满是黑眼圈的脸颊,有些无奈: “白罄,小女子觉得自己像是人们固有印象中的母亲一般,专门为你善后、操心。” “小白,你这样搞的我好像你妈妈一样哦。” 白色的狐狸尾巴一闪而逝,让白罄瞪大了眼睛,不过仅是一瞬,他才反应过来,眼中恢复了清明,在他眼里倒映着的寒鸦则是一脸疑惑: “怎么了?小女子方才不过玩笑而已……” “无妨。” 白罄伸出手,打断了她的话: “下班时间应当到了吧。” 寒鸦没察觉出他话中的情感波动,只是看了看时间: “嗯,辛苦了,你和藿藿回去吧,关于栈道的事……我会上报的,毕竟那些石柱早就该清理掉了。” “呼……太好了。” 藿藿拍了拍胸脯,没做错事真是太好了。 本来以为寒鸦会很严厉地批评自己,结果也只是稍稍说了几句罢了,寒鸦大人果然很温柔。 以后在私底下就少喊她几句话痨判官吧。 栈道上,漂浮着的绿色镜面之中钻出两个人影,白罄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地上,而身旁的少女则是双臂张开保持着平衡,一只脚微微悬空,靠着白罄扶着才保持住了平衡。 “师父,你刚刚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回去的路上,藿藿背着双手仰头,眼中全是白罄那张冷漠的侧脸。 “有吗?” 白罄看向了她: “什么时候?” “就是寒鸦大人说……她是老妈子的时候。” 藿藿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当时的场景,随后脑袋就被白罄揉了揉,青年的声音飘到了身后: “无碍,我本就没有情绪,何来的高兴与不高兴?” 藿藿一愣,连忙回头追了上去: “不信,师父肯定生气了……现在还在闹别扭!” 她说得相当笃定,让白罄都有些无奈了。 不高兴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不知道,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接下来的一路,只有藿藿在说话了,聊着刚刚看到的奇怪囚犯、今天遇到的人、做了什么事……白罄一边走,一边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应两句。 这样的相处方式二人都已习以为常,但敏感的藿藿还是能感觉到白罄有点不一样。 师父还是这么别扭,他分明就是不高兴了! 自以为发现了真相的小狐狸莫名在心头窃喜,一直到白罄打开了宿舍门,她还在身后偷偷笑着。 “我去,你们俩怎么回来了?!” 尾巴大爷如弹簧一般从沙发上跳起来,白罄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家伙将藿藿柜子里的零食都拿了出来,已经吃一半了。 刚刚还笑着的藿藿顿时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尾巴大爷头上还戴着薯片的包装盒,它吓得一激灵,连忙将沙发和茶几收拾好: “咳咳,龙疯……白罄,老子只是在家里太无聊罢了,所以才吃点东西,再说了你们一直不回来,肯定是把老子忘了,老子生气肯定要吃东西……” 它嘟嘟囔囔地,只有藿藿在一旁有些黯然神伤: “我的零食……薯片、小蛋糕,好多我都不舍得吃呢……” “呃……” 尾巴大爷还想解释什么,就感觉到自己的尾巴被人拎住,随后是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 “滚。” “咻——” 它再次被人丢出了窗户,这次尾巴大爷很识时务地选择了沉默。 毕竟要再说一句什么“我一定会回来的”这种话,白罄能让它回不来。 “尾巴大爷太过分了!我、我下次一定要藏好点!” 藿藿抱着剩下的零食,心疼地直掉眼泪。 “下次出狱,再为你买点吧。” 白罄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 第274章 持明和狐人其实也差不多 当然,不过一些零食而已,藿藿也只是心疼了一会,之后就将其抛到脑后了。 每次都是给白罄做饭,师父的饭量又大,搞得藿藿也吃得饱饱的,哪有胃口吃别的零食? 就当是便宜尾巴大爷好了! 小狐狸在心中暗自想着,随后就清理起了那些尾巴大爷留下的垃圾,白罄坐在沙发上盯着未开启的光幕,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让人觉得他心事重重。 藿藿没多问,只是将客厅打扫着干干净净,随后脱下外套,乖巧地坐在白罄身边: “师父,到家了你怎么都不脱衣服?” 她问道,而白罄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刚伸出手,藿藿的手就拉住了他外套的袖口,将他的外套脱了下来,她的每一根睫毛在白罄的视线里都清晰可见。 “忘了。” 青年平静地说道,看着少女小跑着将外套挂在了门边,一大一小的外套并排挂在一起,袖口相叠,仿佛两人正牵着手一般。 “师父现在……肯定心情不好吧。” 藿藿小声说道,接着往白罄的方向靠了一点,肩膀触碰到了对方的手臂,她感到白罄的确是有些沮丧。 不过不知道是在沮丧什么。 “心情不好是什么感觉?” 白罄歪了歪头。 “就是……就是心里闷闷的,想哭,还有鼻子酸酸的。” 藿藿想了想,举了一些自己心情不好的例子,白罄低下头,手撑着下巴: “后面两个,没有,不过心里的确很堵,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师父就是不高兴了!” 藿藿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笑着伸出手点了一下白罄的鼻子,对方眨了眨眼: “是么?” “是的。” 见她一本正经地点头,白罄莫名有些抵触: “没不高兴,不符合后面两个症状,我不想哭。” 他扭过头,藿藿却也跟着他脑袋转动的方向挪过去: “师父不要闹别扭嘛……” 她伸出手捧着白罄的脸: “是寒鸦大人说妈妈的事,让你想到什么了吗?” 青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想到白珩的事情说了出来。 自从藿藿知道了龙相的事后,见到她不嫌弃,白罄偶尔也会在家里显露自己本来的模样,那龙尾巴和龙角藿藿都很喜欢,看到了就忍不住想摸一把。 现在便是如此,他的龙角刚冒出来,立马就被藿藿握住,它的触感在小狐狸的描述里有点像是玉石,触感温润,滑溜溜的。 而龙尾巴表面有些像是打磨抛光过的铁锭,细细抚摸又能感受到鳞片层次不一,撸着莫名很解压,藿藿不知道为啥就上瘾了。 可能也跟白罄rua自己耳朵差不多吧。 想到这她不由有些遗憾,自己没有尾巴,不然就可以让白罄摸摸看了,他一定更喜欢自己曾经毛茸茸的尾巴。 “原来如此,又想到白珩姐姐了吗?” 白罄叹了口气,刚要点头,却发现面前的女孩突然换成了跪坐,随后缓缓将他拥入怀中。 他只感受到灼热的体温和柔软的触感,自己的脑袋就已经被藿藿按在了胸口。 “我……我不太会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师父。” 她轻声说道: “所以只能、只能抱抱你了……藿藿最喜欢师父了,看到你不开心,我、我也有点……” 很难想象平时很内敛的小狐狸是怎么鼓起勇气说出这些话的。 白罄思绪万千,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出来,他只好伸出双臂,也抱住了这个胆小的女孩。 “其实,我已经很少会想到她了。” “嗯……” 藿藿摸着白罄的脑袋,他柔顺的发丝在少女手指缝中流转。 “不过,听到她曾说过的,类似的话,脑中便总会想起……在你们的文化里,她或许更像是我的姐姐,甚至是母亲也不为过。” 长姐如母,长兄如父。 这八个字藿藿从小就知道,她也一直希望自己能有个哥哥,在那些孩子欺负自己的时候挡在她的身前。 所以在小时候第一次见到白罄时,她才会毫不犹豫地想将这个“哥哥”拉在自己的身边。 若是和白珩一般,白罄如果离开的话…… 藿藿不敢在想下去,只是低下头,嗅着白罄头发的香气: “还有我在呢……师父也可以、也可以试着依靠我一点哦。” 白罄沉默了半晌,才老老实实应道: “好。” 藿藿笑着又摸了摸他的脑袋,接着就听到青年有些无奈的声音: “那……能先放开你的师父吗?有点硌……” 藿藿:“?” 她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不知道是生气的还是害羞的,连忙放开了白罄后,她委屈巴巴地抱着腿缩在沙发的角落: “真的……真的很小吗?” 藿藿低下头,只能看见自己的膝盖和手,别无其他。 好像真的很小! “不小。” 白罄难得撒了一次谎。 “好了……” 藿藿伸出手,带着哭腔: “师父不要安慰我了……我、我会努力的!” 白罄的表情彻底僵住了,看着重新恢复斗志的藿藿,趴在窗户偷看了半天的尾巴大爷不由露出笑脸: 虽然平时看起来胆小懦弱,可关键时刻这小怂包却是最靠得住的。 就连遭受打击也很快就恢复过来了,这样的宿主才是老子该附身的。 不过心里归认可,它嘴上还是不会说的,只能偷偷穿过墙,摸了进来,重新趴在自己的小窝里。 “其实也不是喜欢大的……我又不在意外表。” 白罄小声嘀咕着,藿藿凑上前去,两人脸颊的距离拉近,她认真地道: “我……我在意!” 说完,她还像是宣誓主权一般,在白罄的脸上啵了一口,白罄表情未变,龙尾巴不安分地晃来晃去。 藿藿将其看在眼里,便直截了当地倒在了白罄的怀里,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猫,果不其然,白罄的尾巴好像摇得更剧烈了。 其实师父和狐人也差不多嘛,也挺好懂的! 果然这龙相就是好东西,连她也能看懂白罄的心情了。 白罄的怀里温暖而又舒适,藿藿觉得自己算是一辈子都离不开他了。 第275章 神奇歇后语 (一直在玩生死狙击,晚了点更新,望周知) ———————————— “果然,带上白罄是正确的选择。” 管理中枢的中心处,白发判官坐在椅子上,一边盯着操作面板上运转正常的机巧,一边悠闲地喝着保温杯里的热水。 虽然行政报告写的很痛苦,但经过了阴寒狱白罄那一次大洗牌后,上上下下的冥差和武弁都在议论此事,狱中那些时时刻刻想着越狱的囚犯都安分了不少。 估摸着白罄在幽囚狱的这段时间,罗浮上那些药王秘传又要不老实了吧。 她倒了一杯新的热水,将其放在桌上,悠悠的热气并不绵长,反而出现了点点断裂。 有人来了? 寒鸦回过头,漂浮着的青绿色镜面中,果然构筑出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正当她要冲两人打招呼的时候,其中一个高个子竟率先开了口: “换班,我要出狱。” 寒鸦悬在半空中的手不由僵住,随后她便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白罄,出狱所为何事,据我所知,你才在这里待了两周,年假发放的时间还没到吧。” 对方愣了一下,随后看向了藿藿: “是吗?” 藿藿默默点了点头: “嗯……我们俩都没年假呢。” 白罄不由有些头疼。 前段时间藿藿的零食被尾巴偷吃了之后,他就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出了这幽囚狱去长乐天买点吃的回来。 “只能再等等了。” 寒鸦耸了耸肩: “报告我昨日就已交予十王,你的处罚由十王亲自定夺,我也无权过问。” 见她那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白罄也不好为难她,点了点头就牵着藿藿离开了。 “寒鸦大人!” 见到两人离开的寒鸦刚刚坐下,屁股还没焐热,又是一声叫唤,让她循着声音望去,双眼疲惫地看着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少女: “这是这个月的份儿。” 少女绑着食指长度的双马尾,红色眸子里满是笑意,手上端着一碗浑浊的黑色汤药,却散发着如酒般的醇香。 寒鸦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忘川酒吗?倒是忘记喝了,多谢你了夜魄,辛苦你刚调来幽囚狱就马不停蹄地前去酿酒,若是有机会的话,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 她絮絮叨叨地,手上的动作倒是不慢,立马就接过了对方手上的忘川酒,一饮而尽,黝黑的酒水犹如金人润滑的机油一般,滑入她的喉咙中。 苦涩,带着股酸味,可钻入喉咙里时有如火一样的灼烧感,紧接着是咸甜的后调,这种复杂的口味也就忘川酒能带给她了。 寒鸦灰白色的眸子重新恢复了平静,清明的脑袋开始有些发晕,她撑着脑袋,闭上了眼睛。 “熟悉的感觉……” 她承受着脑海里如翻江倒海般的搅动,不免有些好奇。 白罄在刚苏醒的那段日子,也是承受着这样令人难受的混沌吗? 她记得自己有探查过一次白罄的记忆,可惜的是那次她并未做好准备,所以也只能窥视其中一小部分。 就那一小部分,害得她喝了两碗忘川酒,差点没缓过劲来。 “寒鸦大人,效果应该还不错吧?” 夜魄笑吟吟地看着寒鸦,直到对方点了点头后,她才一晃一晃地准备离开管理中枢。 “等等,你的腿怎么了?” 寒鸦注意到了她行动有些不方便,下意识问道。 “昨天去执行了任务,受了点小伤。” 夜魄挠了挠头: “白大人不在,那些妖人又像是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了,大家的工作量一下又增加许多。” 望着受伤的少女,寒鸦也有些不忍心,想到了藿藿会制作治愈的灵符,她便开口道: “去藿藿那吧,找她给你点纸人,不消一天便可痊愈,比起机体本身的治愈速度快上不少。” 仙舟人的生命很顽强,由于丰饶星神药师赐予的丰饶细胞,他们纵使身首分离,在一定时间内接回去也能存活下来。 只是腿受了伤罢了,不需要灵符,两三天便能恢复得差不多,但冥差最缺的就是时间,寒鸦这才让她去找藿藿。 “对啊,我可以去找藿藿。” 夜魄眼前一亮: “多谢寒鸦大人提醒,我去找藿藿买点纸人去。” 她瘸着腿一摇一晃地离开了,很快就消失不见,望着她风风火火的模样,寒鸦轻轻摇了摇头: “分明白罄并未惹祸,为何我不祥的预感愈发重了呢?” …… “怎么样才能出去呢?” 白罄一边走,一边琢磨这个问题,而他拉着的少女也和他一般低头沉思: “怎么样才能变得和寒鸦大人一样大呢?” 她伸出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又觉得自己这么小的个子,如果真的长的像寒鸦大人那么大…… 也太奇怪了吧! 她像是皮球泄气了一般,耳朵耷拉着,白罄回过神来,见她这忧愁的样子,便拍了拍她的脑袋: “在想什么?为何最近总心神不宁的?” 藿藿噘着嘴,柳眉紧锁,听见白罄问起,她慌慌张张地连连摆手: “没、没有啊,我……我只是,只是还在为零食伤心而已。” 在她身后的尾巴大爷顿时警觉地竖起耳朵,在藿藿的心中破口大骂: “关老子屁事啊,怎么又扯上这个了!” 只可惜藿藿早在心里将尾巴大爷屏蔽了,任凭它怎么叫骂也无济于事,果不其然,白罄的脸色像是砂锅一样黑: “现在出不去,等放了假,回到地上便可以买新的了。” 青年安慰着少女,心里已经暗暗地想好尾巴大爷的死法了。 “对了……是不是还有两天,将军就要来狱中了?” 藿藿的小耳朵抖了抖,突然说道。 格尼薇儿他们的公审便是在勘录舍,到时候六御所有的话事人都要到场,例如符玄太卜、驭空司舵、工造司的代理工正公输粱…… “你的意思是?” 白罄眉头一挑。 自己出不去,难道不能让别人带点进来? 既然是景元的话,想必不会有人过问吧。 想到这,他的思绪立马像是马桶冲水——通畅了。 第276章 她太懂了 “哈啊……” 景元迷迷糊糊地从大床上坐起来,窗外的阳光正好,洒在床铺上,暖洋洋的。 他眯着眼在地上摸索了一阵子,脚总算是找到散落在各处的拖鞋,迷迷瞪瞪地钻进盥洗室,将军一头蓬乱的白发像是被炸弹炸过了一般。 “咚咚咚……” 他刚离开卧室,床头柜的手机闹铃便又响了起来,景元叼着牙刷“啪叽啪叽”地跑过来,将闹铃关掉。 “急上急下,将军都还睡着,你倒先急上了。” 看着闹铃上那“六御公审”的提示,他不由笑了笑,打趣了一句,嘴里的泡沫飞了几滴到手机屏幕上,他便伸袖擦了擦。 既然要去幽囚狱,那便顺带将当年的真相告知白罄吧。 景元这么想着,脸上又露出愁容。 他拖了这么久,也不是个办法,白罄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而至于后果便是自己这个将军来承担了。 想到这,景元漱了漱口,将口中的水和泡沫都吐掉后,又洗了把脸,吹了吹头发再出去。 “偷什么不好,偏偷凛仙葵。” 想到白罄将自己院子里的两盆凛仙葵偷走了又偷偷还回来,他就不免想笑,没有种植经验的人遇到招虫的凛仙葵可是很头疼的。 谈了恋爱也不让人安生。 正当他要把手机揣进兜里的时候,熟悉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他本以为又是闹铃,可瞥了一眼后才发现居然是一通电话,备注上的“白罄”二字格外显眼。 景元轻笑了一声,按了接通: “喂,老白。” “喂。” 白罄正坐在阴寒狱层的深处,长刀插在旁边的石头上,丝丝寒气从下方飘起,周围的囚犯各个都如临大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的声音在地底格外清晰,像是加了一层混响,景元不由将手机拿远了一点: “声音还挺模糊,你在工作吗?” 白罄一愣,便将手机凑到嘴边: “我!的!麦!很!炸!吗!” “唉行了行了!” 景元立马打断了他,没好气道: “何事?是要我在外面给你带点东西?” “嚯……” 白罄踢了一下插在地上的长刀,站起身来: “聪明,两个时辰后,你从长乐天的集市买点便于储存的零食过来,我徒弟想吃。” 谁能想到,偌大一艘仙舟的将军,居然有一天也能被当成佣人一样使唤着,可景元非但不生气,反而还乐呵呵地答应了: “可,不过,有个条件你得答应我。” “直说便是。” 白罄不在意地摆摆手。 “今天一天,你都不准开龙相,且不许使用任何暴力手段。” “这有何难?” 白罄一脸疑惑。 景元狡黠的表情他却看不见,持明只觉得这要求没什么难度,甚至还想让景元换一个。 搞得好像他白罄是什么小气的人一样。 “这样便够了。” 得到白罄的保证后,景元不由心里一定,一块大石头便落了地,毕竟和白罄同行了几十年,他什么为人景元还是很清楚的。 他绝不是一个失信的人。 “神神叨叨……” 白罄嘀咕了一句,扫视了一番周围那些老实的囚犯,最终将长刀别回了腰间: “行,那就这样,别忘了……哦,少带点甜食,狐狸吃不出太甜的东西。” 听着他的嘱咐,景元“嗯”了一声,不由开始阴阳怪气: “哟,她的事你倒记得清楚,其他事怎么这么容易忘。” 白罄一脸淡然: “这不一样,她更重要一些。” 听到白罄这么说,景元嘴角的弧度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好磕! “行,那回头联系。” 两个大男人没什么好唠的,直截了当地挂断了电话,白罄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 “嘿咻嘿咻……” 不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出,夜魄蹦跶了出来,笑嘻嘻道: “白大人辛苦啦,托藿藿的福,腿完全好啦。” 她抬起脚,晃了晃完好无损的右腿: “多谢大人帮我执勤。” “无碍。” 白罄摇头: “藿藿的朋友很少,你或许算为数不多的一个,往后与她好好相处便是。” “嘻嘻,当然会的。” 夜魄眉眼弯弯: “毕竟藿藿那么可爱,谁不喜欢?” 这句话乍一听挺正常的,可很快白罄就感到有些不对劲了,不由追问: “等会,还有谁喜欢她?” “咦?” 夜魄脸上的表情一怔,感觉白罄好像误会了什么了,连忙找补: “就是朋友那种喜欢啊。” 不过白罄的表情却并未缓和下来,反而更加严肃: “嗯……所以有谁喜欢她?” 夜魄:“……” 吃醋了吧? 这绝对吃醋了吧! 在她的疑问变成肯定之前,白罄已经“嗖”得一下没影了,仿佛刚刚站在夜魄面前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速度之快不免让她咋舌: “白大人还真厉害……什么时候我要能这样就好了。”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涩。 …… 白罄绕了半个小时,总算是磕磕绊绊地回到了中转狱层,藿藿正巧巡视了一圈,见到白罄从悬梯出来,她连忙上前: “师父……” 见到藿藿的瞬间,白罄的心情又好了不少,也不再紧张兮兮的了,他凑上前,破天荒地主动变出了尾巴和龙角: “喜欢吗?” 藿藿一愣,随后脸色红润起来: “喜欢……哎呀师父你怎么了嘛,怎么突然就……?” 在她印象里,白罄在外面是不喜欢展露龙相的,被人看见会很麻烦。 “别人没有吧。” 白罄的尾巴在藿藿脸上摆来摆去,尾部的鬃毛蹭的她脸上痒痒的,不由咯咯笑了起来: “当然没有……师父就是……独一无二的。” 虽然她觉得今天的白罄有些怪怪的,不过少女也没多想,全当是他心情好了。 “我前面打了个电话给景元,他同意了。” 白罄轻声在她耳边说着,温热的风轻轻拍打藿藿耳畔,小狐狸的耳朵竖了起来: “真、真的吗?你跟将军说了要带薯片吗?我喜欢吃原味的……” “电话说不清,一会你打字发给他就好了。” 白罄理所当然地将“自己忘了”说成了“电话说不清”。 “哼,师父就是忘记了。” 藿藿娇嗔一声,捶了捶白罄的胸口。 她太懂白罄了。 第277章 我看你,完全是不懂哦 (什么玩意?生死狙击还有2啊,我不道啊我玩的4399网页端) —————————————— 虽然不知道白罄怎么了,不过他突如其来的示好让藿藿心里很开心,心中甚至产生了“师父是不是开窍了?”这种念头。 判官没必要时时刻刻亲自执勤,但白罄在上面待着也没事干,那些玉兆的操作方式他是一点看不懂,寒鸦也拿他没办法。 所以就干脆任由他在幽囚狱乱逛了。 白罄不由回忆起了昨天寒鸦冲他说的那些话: “约法三章,白罄。” 寒鸦伸出三根手指头,一副凝重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囚犯跑出来了似的: “一,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允许使用暴力,二,与第一条相同,三,与第二条相同……除非你遵守,否则我是不会允许你在执勤期间于幽囚狱内自由行动的。” 一旁的冥差听着两位判官的谈话,不由在心中偷偷笑着,拉了拉旁边同伴的袖子,对方回过头来,露出疑惑的眼神。 “诶,你听到白大人和寒鸦大人在说什么了吗?” “当然听到了,无聊。” 同伴撇了撇嘴,扭过头去,那名冥差立马就可怜兮兮地重新低下头,刚刚的分享欲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听到了不能装没听到吗,我真的很想说诶! 藿藿坐在路边的石块上,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后就一屁股坐了上去,还朝着白罄招了招手。 青年将尾巴和龙角一收,也坐到了她的身边。 每次巡视了一圈后,都会剩下不少时间才能离开中转狱层,这种时候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藿藿就会坐在这悬梯旁边安安静静地等着下班。 只是有白罄在的时候,她总觉得时间好像过的特别快,以往多出来的这难熬的一个时辰,她眨眨眼的功夫居然已经过了大半。 “你知道,下来之前寒鸦对我说了什么吗?” 白罄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像带着什么魔力一般,轻而易举地就将藿藿还在神游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说了什么? 藿藿一怔,翠绿色的眸子闪烁着。 不就是约法三章的事情嘛。 “不知道。” 藿藿摇了摇头,白罄就苦着脸将寒鸦不让他动手的事说了,小狐狸的双腿在空中晃悠着,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全是白罄的样子: “没事的……师父你干的事都在狱里传开了,就算师父不动手,那些囚犯也会怕的啦。” 她举起手在白罄的头发上摸了摸,安慰道。 很多事从白罄口中说出来,即使她知道,再听一遍也不会怎么样。 “那可不算是好名声。” 见到白罄并不反抗她的摸头,藿藿将手放下,一脸的好奇: “网上说,男生好像不太喜欢被女孩子摸头诶……师父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藿藿记得自己看的论坛里还扯上了什么自尊心啊,母爱啊之类的东西,有点复杂她就没仔细看。 “是男生不太喜欢……” 白罄重复了一遍藿藿的话,有些没听明白,只是少女乍一听好像没啥,可仔细想了想才发现这问题莫名其妙就变了味,她不禁瞪大了眼睛: “难道……难道师父已经不是男生了吗?” 白罄:“?” 这是哪来的野史,野的只剩下史了! 见到她难以置信的样子,白罄额头上甚至可以冒出一个实质的问号: “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区别可大了。” 少女的脸颊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一堆有些刺激的画面不由钻入她的脑海,在网上冲浪经常会看到这种少儿不宜的东西,她一般都是直接关掉。 但这些小广告防不胜防,所以藿藿还是会比白罄懂得多一些。 让她奇怪的是,师父这样的木头,怎么也会…… 持明族虽然不能生育,但身体是健全的,男女的生理特征也和正常的仙舟人无异。 “所以评判的标准是什么?” 见到白罄不依不饶还在追问,藿藿也有些难以启齿,甚至不敢再去看白罄的眼睛了。 这下藿藿知道自己的想法肯定错了,白罄对男女之事什么都不懂,自然不可能是她想的那样。 但覆水难收,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不解释肯定是不行。 “那……那师父把耳朵凑过来。” 藿藿说完这话, 还没等白罄有所动作,她本人倒是先靠在了白罄的肩上,伸出手掩着嘴,悄悄在白罄耳边说了什么。 青年的神色并无变化,在藿藿红着脸解释完之后,他诚实地摇了摇头: “没有过,就连同床共枕,也只和你有过。” 这话一出,路边的武弁都看了过来,藿藿羞红着脸捂住他的嘴: “师、师父你不要……不要说得那么大声!” 不过白罄说话的声音还没藿藿刚刚的惊叫声音来的大,这不喊不要紧,一喊全中转狱都看过来了。 藿藿立马抬手捂住脸低下了脑袋,活生生一只鸵鸟的模样,见她在这窘迫的模样,白罄看准时间,一到下班立马就扛起她跑路了。 只留下了议论纷纷的冥差和武弁,一个个脸上都带着诡异的表情,白罄觉得自己再不跑下一刻就会被他们围住了。 …… “完蛋了……” 藿藿哭丧着脸,仿佛烂泥一般瘫在沙发上,厌世的模样让尾巴大爷都有些难绷: “好了好了,别念叨了,不就是怕被人误会嘛。” 它不耐烦地随口道: “恋人之间睡一起不很正常吗?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老子看他们就是羡慕了。” 藿藿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这种被人背后议论,成为他人闲聊话题的感觉很不好受,反正她的心里直发麻,好像有一群蚂蚁爬过。 “可是……可是还是感觉很尴尬。” 先前在中转狱层,她的脚指头都快把鞋底抠穿了。 “尴尬个毛线!” 尾巴大爷在藿藿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发出了清脆的“啪”声,小姑娘立马委屈巴巴地捂住脑壳: “你干嘛!” “看你蠢,老子心里来气!” 趁着白罄不在的功夫,尾巴大爷也神气了一把。 第278章 没用过 关于星际海盗的公审被放在了下午,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点白罄应该要睡觉的,毕竟半夜还要执勤。 可藿藿拉着他来现场,白罄也只好顺着她的性子来——藿藿很少会这么在意一件事,作为师父,白罄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跟她一起的。 顺带去拿景元从外边带回来的小零食。 勘录舍的路,就算藿藿带着白罄走了这么多天了,他还是记不清,不过藿藿已经习惯了。 回家的路白罄都走了二十年了还是会忘,这十几天能干啥? 致敬传奇路痴白罄! 吃过饭后,白罄伸了个懒腰,将外套披上,站在门口等着还要洗澡的藿藿。 地下阴暗潮湿,藿藿本身又有洁癖,一天洗两次澡是常态了,白罄还真怕她把自己耳朵的绒毛给洗脱了。 所幸她身体健康,掉毛情况不甚严重,也许跟白罄的投食有点关系。 “喂,我说,龙疯子,那星际海盗的公审,你有什么打算吗?” 尾巴大爷这没话找话的样子被白罄看在眼里,他耸了耸肩: “与我何干,抢了就是抢了,这没得洗。” 尾巴大爷在空中晃了晃: “哼……老子当然知道!但你真的没看过那伙人的资料吗?” 这话一出,让白罄在这短短几秒迅速开始在脑内搜刮起了这些天看过的囚犯资料。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脑中一片空白。 “没看过。” “你……你没救了。” 尾巴大爷一脸无语: “你长点心吧,你这没看出来藿藿很同情他们么?” 白罄双手抱胸,闭上眼摇了摇头: “我是持明,身上长不了点心。” 尾巴大爷:“……” “把空调关了,有点冷。” 一向嘴臭的尾巴大爷此刻只恨自己的词汇量不够多。 不然它现在就直接开骂。 “还有,若是她同情一个,我便要出手保一个,那判官与贼又有何异?” 白罄的反问让尾巴大爷说不出话来,每次藿藿经过班房的时候,就会跟格尼薇儿聊上一会天,小姑娘平常生活里只有白罄和许多长辈,根本就没有聊得来的朋友。 所以尾巴大爷才会这么在意这一个外邦人,还想着顺带让白罄刷一刷藿藿的好感。 现在怎么感觉有点弄巧成拙了呢? “每个人都有苦衷,但这不是作恶的理由,一日为贼,终日为贼,此生便是贼。” 正当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藿藿裹着浴巾已经出来了,盥洗室的门缝里顿时泄出蒸腾的烟雾,少女怯生生地看了白罄一眼,接着小跑着钻进了房间。 “咚……” 门被关上,尾巴大爷看了看白罄: “她是不是听到了?” 白罄倒没什么反应,只是平静地说道: “藿藿会理解的。” 不过他倒是觉得尾巴大爷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藿藿这二十年几乎都是在十王司度过的,要说朋友吧,霜悦去了玉阙后,没聊一段时间就了无音讯了。 夜风夜魄兄妹俩也只是客户的关系。 白罄自认为自己无法成为藿藿生活的全部,还是得要让她有自己的生活才行,不能总是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 “师父,我们走吧……” 藿藿换好了衣服后,从门后伸出一个脑袋,只见自家的师父靠在大门边上,一脸严肃: “你以后别老跟着我了。” 藿藿:“?” 尾巴大爷:“老子真是草……” “什……什么意思?” 藿藿脸上的表情像是罗浮的天气由晴转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都颤抖起来。 “嗯……尾巴说的不错,你需要多交些朋友,不能老围着我转。” 白罄接下来的话让藿藿又放下心来,她还以为是白罄嫌她烦了。 这种噩梦一样的情节居然险些就在现实中上演。 “我……我自己有分寸啦,不用师父担心。” 藿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白罄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话说的有问题,便从墙上离开,走上前摸了摸藿藿的脑袋: “哭什么?我又不是不要你了。” “我……我就是担心师父、师父不要我了。” 藿藿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实在太过可爱,像是饿肚子的小狗,白罄捏着她软糯的脸颊: “放心,缠你到死。” 藿藿:“……” 刚刚的感动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破涕为笑: “师父就不能……就不能像打字那样说话吗?” “打字那样?” 白罄歪了歪脑袋,藿藿将手机打开,出示前几天的聊天记录给他看。 “光矢会不知疲倦……” 他还没念到一半,嘴就被藿藿的小手堵住: “不、不要再念了,怪难为情的……” “在自己家里,怕什么。” 白罄无奈。 这小妮子就是脸皮太薄了,很容易就会脸红,这也是白罄喜欢逗她的原因。 顺手的事! 再说了,这句话也不是他老人家打的,是寒鸦上号了,真要让白罄想,恐怕过了一个时辰他也只能堪堪别出来一句: “额……藿藿,你是我的仙人快乐茶。” “啊……原来我是奶茶吗?” “因为这样,就能把你捧在手心里啊……” 一想到这样的场景,白罄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默默站起身来: “咳……太肉麻了。” “可是我想听嘛……” 坏了! 当藿藿这么说话的时候,白罄觉得她在自己眼前就像是自动挂上了一层滤镜一般。 更可爱了,甚至有一种想要欺负她的冲动。 “不行。” 白罄别过脸去,粉嫩的耳朵昭示着他此刻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样风平浪静,藿藿见状不由将身子往他那靠了靠,白罄却避开了: “穿好鞋子我们就出发吧,去得晚了还赶不上趟。” 说完这话后他就自顾自地走出门去,还有些顺拐,藿藿就这样看着他消失,尾巴大爷在一旁嘀咕道: “可以啊……小怂包你已经摸清楚这个人机龙的使用方式了。” 可话一说完,藿藿就脸红红地摇摇头: “没……没用过。” 尾巴大爷:“?” 你特码的一天天脑子里都装了什么东西啊? 第279章 公审结束 幽囚狱,勘录舍前栈道。 “不不不……不用紧张,保持平……平常心就好!” 藿藿结结巴巴地说着,一旁戴着镣铐的格尼薇儿呆呆地看着她,随后大笑: “冥差大人,怎么您看起来比我紧张多了啊。” 听到格尼薇儿的打趣,一旁的白罄都不由看向了二人,他拍了拍藿藿的肩膀,轻声道: “这是公审,不是考试,保持平常心没什么用。” 藿藿低垂着脑袋: “我……我知道,就是、就是想安慰一下她。” 六御的人员已经陆陆续续到了,白罄还是低估了六御各部门负责人平日的工作强度,符玄就不说了,整个幽囚狱都找不出一个粉毛。 替她来的人是青雀,也算是白罄的老熟人了,第一次来幽囚狱这么严肃的地方,饶是她也不太敢四处乱跑,只好老老实实跟在白罄身边。 天舶司和其他司一样,来的都是白罄没接触过的人,要不是景元在这,白罄还真以为六御公审改时间了。 “哟,来了。” 三人一踏进勘录舍,藿藿就明显感觉到有不少视线都聚集在了自己和白罄的身上,景元站在赤衣身前,似乎和她在聊些什么,见到白罄来了,他便挥了挥手,招呼道。 “嗯。” 白罄背着双手,扫了周围一圈,便拉着藿藿在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这公审怎么说怎么简陋,和审判其他犯人的流程完全不一样,白罄望着眼前这轻松的氛围,心里不由多想了几分。 “师父……” 藿藿拉了一下白罄的衣角,青年见状便蹲了下来: “怎么了?” “你、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气氛好像……过于轻松了?” 的确如此。 除了青雀一脸认真的样子,其他几人倒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仿佛只是来做个样子一般,就连身为组织者的景元都在和赤衣有说有笑的。 “同感。” 白罄点了点头。 格尼薇儿看起来还是那副乐天派的模样,而她身前的大哥兰斯洛特显然没那么乐观,望着站在最前方的景元将军,他咽了口不安的唾沫,被武弁推了一把: “往前走,站到中间去。” “知道了……” 他就这样带着十一个弟弟妹妹,来到了勘录舍的中央。 兰斯洛特抬起头,一张狰狞的鬼脸就这么高悬在勘录舍的上方,幽深的瞳孔仿佛在盯着自己,令他的汗水不由打湿了衣襟。 “妹妹,你怕不怕?” 他转头,冲着格尼薇儿问道。 “怕啊。” 格尼薇儿笑着道: “但是……这样就不用再受苦了吧?” 兰斯洛特沉默地看着懂事的妹妹,心中五味杂陈: “是哥哥没用……” “不怪哥哥,要怪,就怪反物质军团吧。” “咚咚咚!” 赤衣敲了敲桌板,清了清嗓子: “公堂之上,保持严肃!” 听到她这么说,昏昏欲睡的白罄一下就精神了,反正两人都待在角落里,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六御公审按道理应当是不对外开放的,勘录舍的大门缓缓关闭,而跟着景元来的几个云骑见到了白罄和藿藿,走上前来就要将他们请出去。 “诶,不必。” 景元伸出手,制止了他们的行动,他身旁的彦卿解释道: “几位老师,这两位是自己人,待在这也无妨。” 云骑们这才又重新站在了景元身侧,不过好奇的目光倒是透过面甲,落在了白罄和藿藿的身上。 这是将军给这两人开了后门啊。 “老白,为何不过来?” 白罄的手机响了一下,他从兜里将其翻了出来,上面是景元发来的消息。 想了一会,他回复道: “不必。” 景元见白罄不领情,耸耸肩,也不再劝,很快公审就开始了,赤衣站在高台上宣读着格尼薇儿等人的罪行。 星际海盗? 白罄叹了口气。 要真是专业的星际海盗,又怎么会在公司的星域,抢劫仙舟的商船? “这年头,还有敢抢鸣火商会的海盗啊……” 青雀挠了挠头,嘀嘀咕咕的,藿藿闻言不由愣了一下: “啊?” 青雀便老神在在地说道: “藿藿你看啊,这人呢,是公司给咱们的,这罪行啊,是抢咱仙舟的,你不觉得这其中有些问题吗?” 藿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惹得青雀不由偷偷笑了起来,刚想伸手去摸藿藿的脑袋,却发现自己和她好像一般高。 还矮一点! 想到这,她便放下了手: “依我看啊,公司应当是想向罗浮示好,才将这海盗送来的……” 青雀的话刚说了一半,脑袋就挨了白罄一手刀,她“哎哟”一声,抬头才发现白罄在她身后。 “没有依据的事,就不要乱说了。” “怎么没有依据了白大哥,我这都是玉兆算的。” 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今天来的时候,我可是特意了解过这伙人的资料,他们的老家好像被反物质军团毁灭了,就在洪堡特当上了星际海盗。” “都抢了好几年了,公司要是想管肯定早就管了,我这玉兆一算,就知道公司家大业大,绝对是懒得理他们,要不是今天鸣火商会被抢了,估计他们还在当海盗呢。” 见青雀说的这么笃定,藿藿便信了,看着格尼薇儿,心中不免有些同情: “也就是说,家乡都被摧毁了么?一定很、很难过吧,这不知道他们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洪堡特-σ这个名字,藿藿曾经在星际和平公司的广播中听到过,那是公司的一颗资源星,像格尼薇儿这样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公司的矿工。 兰斯洛特能组织起这百来个矿工落草为寇,一方面是或许是个人魅力,另一方面也和公司那非人的待遇脱不开干系。 赤衣宣读完罪行后,便开始实行相应的判决,全程压根就不需要六御的人参与,甚至让白罄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 不是六御公审吗? 敢情是六御看着你公审对么? “罪人兰斯洛特,事出有因,免除死刑,但你与兄弟姐妹在十年内都不得离开罗浮,并且强制接受罗浮的文化改造……” 第280章 过去 (败犬女主第一季怎么没了,难过了,第12集我这个温八党都磕疯了) ———————————————— 公审很快就结束了,勘录舍的石门再度打开,各司的代表边收拾东西边聊天,很快地就跟着前来带路的接引使者离开了。 兰斯洛特跪在堂下,有些没缓过神来,直到武弁将他架了起来,将他和弟弟妹妹一同拉了出去,他才如梦初醒,在门外大喊: “多、多谢将军和各位大人开恩!我兰斯洛特就算……” 后面的话,被幽囚狱呼啸的风吹散了,藿藿听不真切,不过她也猜到一定是报恩之类的话。 “这结局,可还满意?” 景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白罄的身旁,笑吟吟地说道。 “看到他们有了正经营生……我、我就放心多了。” 藿藿松了口气。 毕竟之前的资料来看,他们当海盗的期间,也只是劫持商船,拿点钱财,至于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们倒是从未干过。 就算是海盗,也可以算是义盗了,若不是昏了头劫到罗浮脑袋上来,恐怕还没真没人去管。 “有个词叫什么……宅心仁厚?” 白罄抱着双臂,嘀咕着。 “对对对,也是有文化上了。” 景元呵呵一笑,就看见白罄不想跟他客套,只是冲着他伸出了手。 将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答应了白罄要从狱外给藿藿带点小零食来着。 他像是变魔术一般从行囊里翻出了两大袋零食,给藿藿和尾巴大爷都看傻了,特别是尾巴大爷,它只觉得自己又有口福了。 星灵这种生物就是奇特,你说它有器官吧,它又确确实实是由相同的元素构筑而成的身躯,结构完全一致。 你说它没有器官吧,它又偏偏可以尝出味道,可以吃东西,有触觉听觉视觉。 即便是现在,博识学会也没完全研究透这种神秘的生物。 “去你家坐坐?” 景元将那两袋零食又收了回去,挑了挑眉头。 白罄没有拒绝,转身就走,了解他的景元自然屁颠屁颠地就跟了上去,毕竟在白罄的世界里,他没明确拒绝的事就可以做,眼下白罄没说不行,他自然能去。 “将军也好久没来我们家玩了,师父一个人也喝不了那么多茶。” 藿藿在一旁柔声道,随即光洁的额头就被白罄弹了一下,她吃痛捂着脑袋,只听到白罄冷冷道: “喝得完。” “喝不完……还有两饼呢。” 藿藿噘着嘴。 师父就是小气包,连点茶叶都不愿意分给别人。 “不能喝那个,那个是你给我买的。” 白罄的语气没有变化,依旧冷漠,可说这话的时候,藿藿居然觉得他有些委屈,一股甜丝丝的感觉升上心头。 师父原来这么在意我给他买的东西? “自然在意……咳,毕竟心意在里面。” 白罄迟疑了一下,便又改了口,他的嘴倒是硬,自从谈了恋爱之后,景元觉得白罄身上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和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若是白珩知道的话,一定会很欣慰吧。 景元这么想着,却看见藿藿捂着嘴偷偷说着: “师父的耳朵又粉了诶……” “藿藿,若是不想要零食的话,直说便是。” “师父威胁我……呜呜。” 藿藿委屈巴巴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至少白罄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便没再继续和她说下去了。 景元却露出一副震惊的模样,看着两人互动: “我也是你们中的一环吗?” 白罄:“……” 你有病啊。 …… “将军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宿舍小,随便坐吧。” 白罄一打开门,景元就舒舒服服地坐在了他客厅的沙发上,刚坐下他便笑道: “不错,还会说客气话了。” 白罄撇撇嘴,将门关上。 要不是藿藿的零食在你手上,我会跟你这么说话? 不过毕竟自己和景元是父子关系,就当是纵容孩子的小任性了。 想到这,白大人又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军还等着藿藿给他倒茶,好不快活,丝毫不知道自己在某个家伙的心里已经变成了儿子的存在。 好兄弟之间,用父子相称已经是常态,早些时候白罄还不懂当兄弟爹有什么好玩的,这么幼稚。 现在呢? 好玩! 藿藿给景元泡了茶,那饼鳞渊春白罄还是没能守住,只能眼巴巴看着景元端起了茶杯,那诱人的茶香在客厅蔓延,更气的是这老小子还冲他挑了挑眉: “许久没喝了,今日一闻,味道居然好了许多,应当是心理作用吧。” 藿藿好笑地看着这两个家伙,特别是分明心里不爽,脸上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白罄她就愈发觉得自己这个师父真是可爱的有些犯规。 喜欢的人,便总是可爱的。 像在春天一角,弯弯腰便能拾起的那肉香味的野花,无论怎么看,都是美的。 “好了,不逗你了。” 景元放下了茶杯,面上的神情不由严肃起来,他盯着空空如也的茶杯开口: “答应你的事,总要兑现的,而你答应我的,也要作数。” 白罄满不在乎道: “龙相而已,不开便不开,本就不喜欢。” “那我便说了。” 景元看了一眼藿藿,白罄摇摇头: “让她也一起听吧,我只想知道在我沉睡的这段时间,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藿藿一脸的疑惑,可见到两个老家伙都这么严肃,她也在白罄身边坐了下来。 虽然白罄的过去,自己已经知道了不少,但很多都是藿藿自己推测的。 毕竟这么多年,纵使师父不说,少女也知道他一定不好过,所以又何必为了自己的好奇心追着他人的伤疤不放? 按理来说情侣之间应该没什么秘密才对,但藿藿觉得这话不对,只要是人,就得有自己的隐私,别谈个恋爱把自我给搭进去了。 就像白罄也从未问过自己的过去一般,两人就在这样的事上保持着默契——或者说师父和自己好像无论做什么都挺有默契的。 藿藿心中暗想。 “那,我便开始了。” 景元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第281章 过眼 (注:以下内容为作者推测并进行艺术加工,大方向并无差池但各中细节由于崩铁文本没有提到,所以我进行了修改与补充,使其更符合逻辑) (景元的描述中并非有下文如此之多的细节,接下来的章节类似于动漫中借由他人口中进行回忆的手法。) —————————————— “为什么,只有孽物可以一遍遍卷土重来?为什么她这样的人却要被埋葬!” 在一片酒气中,早已满头白发的中年男人一口又一口地喝着酒,胡子拉碴的模样显得有些憔悴,他质问着坐在对桌的青年,对方却只是轻轻擦拭着长枪,头也不抬。 只是手上的动作却凌乱了几分,分明没有了之前的从容。 苦酒入喉,两颗碎裂的心在此刻承受着难以言明的疼痛,令人喘不上气来。 罗浮还在灾后重建,往日繁华喧闹的宣夜大街毁于一旦,星槎海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在星槎海的酒馆还是能照常开业,也算是给众多战争后的失意人带来了些许慰藉。 “有这样的时间,不如多造些工程金人。” 看着手上身经百战的长枪被他擦拭地焕然一新,丹枫冷哼一声,将其收回到了行囊,稍稍理了一下衣衫后,他便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瞥了应星一眼: “白罄已回鳞渊许久,你若是再继续浑浑噩噩的,恐怕难以活到他轮回那一刻。” 听到丹枫这么说,醉醺醺的应星微眯着眼睛,不爽地呛了他一句: “若不是你陷入龙狂,她又何须……” 酒气朦胧之中,星槎朝着血肉之中冲锋的画面仿佛在丹枫眼前重聚,他咬咬牙,面色凝重地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徒留下趴在桌上的应星。 又要回丹鼎司了。 龙尊叹了口气,心中的烦闷又增加了几分。 倏忽之乱后,不仅是罗浮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就连他的罗浮持明族,人口也锐减了近乎半数,持明本就不能生育,如今更是元气大伤。 身为龙尊,他不仅要为挚友考虑,为罗浮考虑,更要为自己的族人考虑。 他刻意绕开了神策府,乘着星槎便来到了碧波荡漾的古海,蔚蓝色的海面和天空难分难舍,只是稍微一不留神,丹枫便觉得自己回到了他们六人在其中品酒嬉闹的日子。 一去不复返了。 岁月便是风,推着名为人的海浪朝前走,过往的浮沫化作了通透的洁白,让前行者死在了沙滩上,永远回望那早就远去的碧波荡漾。 龙尊踏上了停靠在海滩边上的小舟,一阵清风吹过,看似孱弱的小舟却稳稳当当地载着他朝着海中行进着,丹枫漆黑如墨的长发在风中飘扬,腰间的玉兆颤动了一瞬,让他皱了眉头。 “别忘了她是为了救你而死的。” 应星的讯息闪过,丹枫嘴角微微扯了扯,脸上的表情像是内疚又像是不甘,丹鼎司近在眼前,他望着岸上那些早已等候多时的龙师,便压下了自己的神情。 动了动手指,丹枫将消息删去,在小舟靠岸的时候,他抬起脚,足下便凭空升出一阵水波,将他托举起来,高高在上,睥睨地望着周围那些龙师们。 “何事宣我?” 那双青绿色的眸子里,厌恶之色愈发浓郁。 这些龙师,他是真不想伺候。 一天天的只会抱着种族繁衍之类的说辞,要治他的罪,可手中的击云枪一亮,这群倚老卖老的杂毛又全都偃旗息鼓了。 那些龙师们让开了一条道路,丹枫却看都不看一眼,径直从他们头上飞了过去,有几个龙师见到这番场景,脸黑的犹如砂锅一般,暗暗握紧了拳头。 龙师不仅是辅佐龙尊传承的导师,也是为陷入“龙狂”的龙尊所准备的杀手,自然是有武艺傍身的,可在场的所有人就是一起上,也奈何不了这个丹枫。 他真是历代最强的龙尊,甚至强到可以无视他们所有的龙师。 丹枫一路来到了丹鼎司内的楼阁坐下,一颗明亮圆润的珠子从他的袖袍中飘出,散发着暖意,那些龙师们紧赶慢赶,一窝蜂地涌入其中,黑压压地聚集在堂下。 自从倏忽之乱过后,为了安抚这些受惊的龙师和族人,丹枫每隔三月就要召开一次会议,由龙师们提出议题,再由龙尊同意实行。 而鳞渊境,则是让给了那些重伤蜕生的族人们休养生息,也不被允许踏足。 至于丹鼎司,便是龙师们日常活动的驻地,持明的云吟医术很有一套,丹鼎司内自然也是持明居多。 周围陷入了寂静之中,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成为了第一个提出议题的人。 “龙尊大人,就异种持明在此蜕生一事,老夫还有……” 青色衣袍的龙师颤颤巍巍地凑上前来,他的倒三角眼里有着愤懑之色,弓着腰走上前来的时候有些站不稳,看来是年事已高,将要蜕生了。 “青竹长老。” 丹枫伸出手,打断了他的话: “若是这件事的话,便驳回吧,他进入族内蜕生乃是本尊亲允的事,尔等龙师就不必干涉了。” 青竹一愣,没想到丹枫拒绝的这么干脆,毕竟这是他这几年第一次将这件事拉到台面上。 当时看丹枫对白罄的态度,也不像是现在这么铁啊。 分明不是龙尊,却有着奇异狰狞的龙角和那条几乎与龙尊无异的龙尾,若是蜕生出来,或许会被其他仙舟的持明沦为笑柄。 这种怪胎,为何龙尊愿意让他在此地蜕生? 只是看到丹枫身前的重渊珠和插在地上的击云枪,青竹又升不起和他拍板的心思,只好悻悻地退回到后面去。 “龙尊大人。” 有了一个人起头,之后便水到渠成地有人跟上,很快身着蓝色衣袍的龙师便冲着丹枫行了一礼,轻声道: “我所说之事,乃族中繁衍相关议题,望龙师大人耐心听下去。” 丹枫撑着脑袋,点了点头: “说吧,素流长老。” 他冷漠的眼神不夹杂丝毫感情。 “自倏忽之乱后,我族人口骤降,已至极为稀少的程度,随军出战的持明十不存一,我族存续的问题也该提上议程了。” 素流说完后,看了看着周围,见到身后的这些龙师都对他的话题有些感兴趣,便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回过头,见到高台上的丹枫后,心中却“咯噔”一下。 对方的神色毫无波澜,只是平静地望着他: “继续。” “就……就此问题,我有一法,可暂时解决我族人数减少的问题。” 素流连忙低下头,心中慌张了片刻。 “真是大言不惭。” 身后墨色衣袍的龙师冷哼一声。 “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 “切……” 冷嘲热讽此起彼伏,素流顿时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不由梗着脖子道: “这件事,光靠我们自然做不到,还需龙尊大人出手!” 第282章 云烟 景元说到这,便伸出手接过藿藿递来的热茶,点头向她表示感谢。 白罄听得很认真,藿藿还是第一次见到师父这种凝重的神情,她抿了抿唇,伸出手放在了白罄的手背上。 “嗯?” 青年朝她看了过去,只见小狐狸脸红红的,在他耳边小声道: “师父不、不要紧张,我在你身边呢。” 白罄有些无奈。 听个故事,又怎么会紧张? 不过的确和他猜的差不多,这饮月之乱的源头,果然就是这群龙师。 “那我便继续说了。” 景元叹了口气。 …… “什么意思?” 丹枫皱起了眉头,而台下那墨色衣袍的龙师却是坐不住了: “大言不惭!若是龙尊大人出手便可解决持明繁衍的问题,我族何苦千百年来在仙舟上苟延残喘?” 素流没有理会他的叫骂,而是看着台上的丹枫,继续道: “龙尊乃是身具龙相,传承龙心之人,承接的重渊珠与化龙妙法,致使龙尊永葆容貌,可自由变化龙形。”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似乎又恢复了先前那运筹帷幄的模样,语气缓和: “其中化龙妙法便是重点,古往今来,所有的龙尊都可依靠传承的化龙妙法重铸龙身,若是有一具无主的血肉,辅以我族之血,我祖之魂,那便可制造出另一名龙尊!” 周围顿时陷入一片哗然,就连丹枫的眸子中也藏着些许震惊。 就在这时,素流的身后又走出了几名龙师,他们冲着丹枫躬身,其中金色衣袍的龙师站在的素流的身边,低声道: “龙尊大人,我涛然敢用性命担保,素流龙师所言非虚,经过我、素流、湍莫、江仪等众多龙师合力,不眠不休的研究,再加上潜渊阁中那些龙祖往事的资料记载……” 涛然顿了一下: “在古时,我等持明便可在故土的汤海之中,利用化龙妙法转变其他的生物,譬如将鱼类改造成可以随意割肉取食的肉山,或让螃蟹长出一千多条腿,这些都是实例。” 他低下了头: “请龙尊准许我等对此进行研究。” 见到这一大帮龙师集体请愿,丹枫的眉头依旧紧锁,他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只是招了招手: “事关族内繁衍大事,本尊还需再思量几分,三月后,此事再议。” 素流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涛然却按住了他的肩膀,摇了摇头,这十几个龙师退到了殿后,没再开口。 接着丹枫同意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议题,算是有了交代,会议结束后,他像风一般离开楼阁,没再看这些龙师一眼。 “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说下去?” 素流扒开了肩膀上涛然的手,愤愤不平,可对方却语气淡然: “这就够了,素流,种子已经种下,还需时间给其开花结果。” …… “所以,在龙师的欺瞒之下,丹枫使用了化龙妙法,转化了新的持明?” 白罄的手在下巴摩挲了一阵: “可,这和白珩有什么关系?” 景元摇摇头: “如今,只是一切的开始,之后才与白珩有关……你答应过我,不展露龙相。” 白罄点点头,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决定遵守约定。 而藿藿则是面色古怪。 龙相……好像今天早上的时候就冒出来过吧? 当时师父像是粘人的小狗一样就凑了过来,龙尾巴在自己脸上拂来拂去,藿藿还以为他受什么刺激了。 不过她终究还是没将这话说出来,在景元面前给白罄留点脸面。 …… “你说什么?” 应星紫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喜色: “若真按龙师所言,若是加入了她的血,她的毛发,是否也能塑造出一个新的白珩?” 可他还未高兴多久,丹枫便浇了一盆冷水: “异想天开……人死不能复生,况且,化龙妙法只能在持明身上……” “不试试怎么知道?” 应星的酒一下就醒了,他抓着丹枫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龙尊似乎有些抗拒,不过还是没有挣扎。 “你来找我说这事,不就是因为自己还抱着希望吗?” 丹枫一愣,而应星眸中的光芒更甚: “如果化龙妙法不行,那改进不就是了?” “龙师说的若是真的,那么不仅你持明的繁衍问题能解决,白珩也能复活,你那龙尊的担子也能卸下来些,真正的恢复自由之身。” 应星的话让丹枫陷入了犹豫。 他心动了。 凭什么只有孽物能够卷土重来,而他们这样的持明族,死了便是死了,化作了历史的飞灰,时代的齑粉。 凭什么像白珩这样的人,却要被埋葬、遗忘? 如果有这样的方法…… “跟我来。” 丹枫冷冷地说了一句,拉住了应星的护腕,喝醉酒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拖走。 毕竟只是一个工匠,虽然狂,但力量方面还是比不上冲锋陷阵的龙尊,他就这样身不由己地被一路拉到了古海,在鳞渊境的波涛声中,他愣住了: “你带我来这……教你的族人知道,可就麻烦大了。” 鳞渊境是持明的祖地,其中许多的壁画与古代文献都与持明龙尊的传承息息相关,丹枫之所以带应星来到此地,便是看中了他所说的“改进化龙妙法”。 “他们不会知道的。” 丹枫的语气中泛着冰冷,看到应星还想说什么,他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对方: “闭嘴,应星,现在你我扯平了,给你一个时辰,尽你所能研究吧,记住,只有一个时辰。” 他找了理由支走了驻留在此地的护珠人,他们一个时辰后便会回来,这也是丹枫反复强调的原因。 “哈,我可是短生种啊,你以为一个时辰很少?” 应星不屑地笑了笑: “对我来说,那就足够了。” 丹枫没有反驳,只是抱着双臂,紧了紧披肩: “哼……” 在波月古海的风中,应星的身影在鳞渊境中逐渐远去,他心中莫名涌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可护腕上传来的温度又让他打消了担忧。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是个天才。 不会有事的。 第283章 云无留迹 (国庆快乐) ————————————— “复活……” 白罄陷入了沉默中,景元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适当地闭上了嘴,给了他一点缓和的时间。 “如果真的存在,想必罗浮也就没有饮月之乱了吧?” 白罄还记得那艘星槎,原本其中的小盒子里应当有属于白珩的几缕毛发,和那块碎裂的玉兆。 而黄泉乘着那艘星槎来到罗浮时,白罄只感受到了那毫无生机的玉兆,丝毫没有白珩的气息,他只当是路途遥远,岁月漫长,几缕毛发而已,定然是被某些冒失的旅人弄丢了。 如今看来,那艘星槎应当是被应星和丹枫寻了回来,当做所谓复活仪式的原材料了。 “人死不能复生,这不是岁阳都知道的道理吗?” 尾巴大爷发出了疑问,它的身影在空中飘荡着,景元只是淡淡瞥了它一眼,才叹了口气: “龙师并非有意欺瞒,至少在幽囚狱中,丹枫是这么和我说的。” 藿藿愣了一下: “那个……将军, 持明们的身上被不朽的力量加持,与仙舟人的治愈能力不相上下,龙师们说的,会不会是剜肉复生?” 就像是克隆技术一般,龙心储存着初代龙尊的模样与性格,而化龙妙法则是用以启动的密钥。 白罄被判定为异种持明的根本原因便是他压根就没有龙心,像是凭空多出来的持明族,性格与情绪都像是一张白纸,自然而然就会被认为是怪胎。 用化龙妙法激活龙心后,加以持明族的血肉,再放入一个类似持明卵中的环境,那便能人工培养出一个新的龙尊。 这就是龙师们的想法。 “你说的很对。” 景元明白藿藿的意思,克隆技术在宇宙并不少见,例如曾经的格拉默帝国驭使由克隆人组建而成的星际铁骑,踏平了一颗又一颗被虫族侵占的死星。 …… “倏忽死了……我们赢了,可还能再赢几次?我们还要付出多少像这样的代价?” 应星的每字每句如同洪钟一般在丹枫的耳中炸响,他睁开眼,又看见了满目疮痍的罗浮,刚从废墟中爬出来的剑首遍体鳞伤,手中的剑也留下了半道细微的裂痕。 “看这建木,它依然还活着。只要建木矗立,怪物们……它们可以一遍遍卷土重来。仙舟人、狐人和持明对抗孽物的战争,永远不会结束。” 应星流着泪,瘫坐在倒塌的房屋前,盯着脚下早已化作齑粉的石砖,丹枫看见白罄的脸色依旧,只是盯着那团仿佛失去生机的血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为什么他在这一刻可以这么冷静? 丹枫不由叩问着自己。 “现在不是悲天悯人的时候,将军也离开了,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 年纪最小的云骑骁卫握紧了手中的阵刀,他边说,边想上前搀扶自己的师尊,可镜流却摇了摇头,撑着长剑站了起来。 刚刚那夺目耀眼的光矢,与灼热而又幽深的黑洞撞击在了一起,仿佛能将世界毁灭的爆炸就在刚刚于罗浮之上显现。 刚刚那名狐人少女早已消失了,最中央的大洞里,一缕碎发和几滴血落地。 证明她存在过的痕迹,便只剩这些了。 紫色的光芒闪过,血液和毛发被包裹在光芒之中,收入了白罄的行囊,他只是沉默着,心口处一道骇人的疤痕还在流血。 “我们每个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 白罄回过头,眸中无悲无喜,在丹枫的眼里,他此刻冰冷无情的模样……与星神无异。 “生命都只有一次,为这个牺牲,为那个去死……是每个人的选择,就像她选择了用自己的命,换你和镜流回来,换更多人活下去。” “凭什么!凭什么她这种人要去死!死的应该是丰饶,是那该死的怪物!” 应星站起身来,咬紧牙关,冲着白罄怒吼着,仿佛将自己的无能化作了怒火,发泄在了这一声声质问里。 或许是他的冷漠刺激到了应星,这个与白珩永远形影不离的人,为何会在她永远离去的那一刻表现得好似死的不过是一只无关紧要的虫子一般? 白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丹枫,平静地说道: “借你鳞渊境一用。” 周围雨云堆积,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入地面,丹枫的脸颊被水珠打湿,他张了张嘴: “为何?” “我要死了。” 龙尊从床榻上惊醒,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门外的侍女敲了敲门: “龙尊大人,您怎么了?” “我无碍。” 丹枫平息了一番情绪,没让那些侍女进来,他看着窗外朦朦胧胧的阳光,有霜在窗上凝结,絮絮的细雪犹如天公打翻了盐罐,在地上堆积了一层咸涩。 雪蒲在白罄进入古海前,让其服下了透影虫,青年的胸腔处是一片虚无,他仿佛天生的自灭者,就算没有在倏忽之战中受伤,他的寿命也比寻常的持明族要少许多。 “无心无情,又怎会理解。” 丹枫自嘲地笑了一声: “难怪……第一时间便要借鳞渊境。” 丹枫不想怪罪白罄不看场合说话的坏毛病,他只是在嘲笑着那个时候早已发狂的自己。 如果没有龙狂的话…… 他走出门外,侍女为他撑起了一把圆形的红色纸伞,丹枫站在丹鼎司边缘,海浪在他耳中异常的清晰——和倏忽斗争的这些年,他从未听过有今天这般清晰宁静的海浪。 浪潮翻涌,他却觉得往日朝思暮想的景色,现在也就这样而已。 战争,还有那些在战争中消失的生命,每个都和自己一样,是呼吸着的人。 有前一秒在他面前还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的云骑士兵,后一秒就孤身一人挥舞着断裂的剑,冲进倏忽的血肉之中。 也有总是嫌弃伤员让自己工作量增加的丹鼎司医士,在战争后面对着数百万自己无法拯救的濒死战友而跪地哭泣。 丹枫想起那些人的脸庞,疲倦地合上了眼,下定决心。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会选择让她……还有更多人活下去。” “持明族有自己的解救之道,我可以试试。” 第284章 兜兜转转 “最终的结果便是,他们失败了。” 景元的话犹如平地起波澜,藿藿听到这里时,心中都揪了一下。 就算是她这样的外人,在听到这句话时,也会有片刻的失神,可师父现在又在想什么呢? 景元将军,又在想什么呢? “白罄,持明的秘法,外加白珩的血与毛发,辅之丰饶令使的肉块,会造就出何物呢?” 将军向着面前的青年询问道,对方眉头紧锁,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过了好半晌,白罄才悠悠发出声音: “怪物。” …… 命运从始至终,都为信奉欢愉而存在。 待到镜流赶到了鳞渊境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在了云海中翻滚的怪物身上,瞳孔颤抖着,看清了怪物的龙首和野兽般的四肢。 镜流不好形容这是什么东西,她只觉得孽物的爪牙锋利,身形巨大,仅仅随意的一爪便能撞碎浮岛,鳞渊境上方无数的石块滚落,跌入海中,将几颗裸露的持明卵砸个粉碎! 其中的持明胚胎从卵液中滑落出来,失去了生机。 “应星,饮月……” 她喃喃自语,接着从腰间抽出那柄夸称仙舟第一的支离剑: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在纷乱如雨的战事中,她曾手执此剑和战友弟子一同杀入千足之舟,斫下步离战首的狼头。 也曾登上高耸入云的飞空城巢,削去羽卫们的翮羽。 她与慧骃铁蹄相抗,将六足骏马的执辔者们尽数镇入牢狱…… 在她剑锋所向之下,孽物或死或败,无一幸免。 可她从未料到自己竟会将这柄剑指向自己的生死至交。 镜流被孽物掣电般的一击命中了胸膛,身影急速从高空中坠落,重重摔在石砖上,女子咳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剑险些脱手。 孽物身上带着洁白的皮毛,纯洁如今日罗浮飘荡着的细雪,云骑们东倒西歪,血液混着泥浆,在皑皑白雪中尤为明显。 镜流喘着粗气,力支撑伤疲之身。 远处洞天中传来悲痛的龙咆,如祈求解脱。 在她的耳中,那似乎是白珩的声音,悲伤化作了实质,镜流朦胧的眼中只能看见那孽物在云端模仿着故人的动作。 “呃……” 一旁的工匠发出一声闷哼,跌落在污泥之中,镜流站起身,支离剑如它的名字一般早已支离破碎,剑尖也不知所踪,玄黑的锋刃上布满裂纹。 她如幽魂般从应星身边走过: “我本该先杀了你,可你还有别的罪要受……永生永世。” 镜流的残剑指着失魂落魄的龙尊,披肩上沾染着血液,丹枫怔在原地,难以置信: “不可能,龙师们说过……我族之血,我祖之魂,本该造就另一个龙尊。” 他的击云枪滚落在地: “这一切,本不该这样的……” 镜流啐出一口血沫,冰蓝色的长发随风飘荡,猩红色的瞳孔紧盯着丹枫,手里的剑一刻也没放下: “如果牺牲你可以令一切恢复原状……我会做的。” 她身上的剑意凛冽: “现在,告诉我它的逆鳞所在。” “颅顶……” 颅顶吗? 镜流望着足以吞没海平面的巨兽,深吸了一口气,一跃而起,攀在了它的身上。 这里是鳞渊境,是持明族的祖地,怎么说也要将它引到无人的洞天里去。 若是砸到了白罄的卵…… 她咬咬牙,重重一剑扎进了孽物的皮肤,剑堪堪只是进入皮肉几寸便再难往前,不过这对镜流来说已经够了。 “吼!” 孽龙在云海中翻腾着,想要将自己背上这只恼人的虫子赶下去,它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冲着周围浮岛冲去! “轰!” 浮岛碎裂,孽龙的哀鸣犹如一千柄剑交击! 在它背上的镜流首当其冲,强大的冲击力似乎要将她全部的身躯碾碎,刚刚还清晰的思绪此刻已经变得模糊。 她感觉到的丹腑在翻滚烧灼,仿佛熟透的谷粒即将脱壳挣出,膨胀至无限。 镜流看到在幽暗的深空中,名唤罗睺的妖星悲鸣着,歌唱着,挟着燃烧的山脉与大地向所有人扑面而来。 长街上人们尖叫,在末日灭顶的绝望中挣扎、翻滚,任由金色的枝蔓在每个人的口鼻孔窍中滋长不休。 但迎面而来的山岳却让她明白,自己不过是蜉蝣,即将死于神使指尖的轻捻。 “白珩……” 她轻声呼唤着,孽龙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止。 就是这一瞬…… 她自裙幅上扯下一条黑色的绸布,蒙住双眼,握紧了手中的残刃,高高跃起! “便是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斩下!” 顷刻间,她在似梦似真的幻觉中,感到血肉终于超越了极限,开始崩解。 仿佛有丝弦般的束缚,紧绷着四肢百骸,一丝丝切裂她最后的意识。 血液和剑气交织,最后一刻,镜流终于握住了她梦寐以求的剑。 它并非凡铁熔铸,而是一截坚冰凝成,幽幽含光,如握一线月光在手。 长三尺七寸,轻如无物。 却足以斩龙! …… “咔嚓!” 沙发的扶手骤然断裂,藿藿被吓了一跳,只见白罄收回了手,金色的瞳孔中藏着细微的杀意: “如果蜕生能再晚点……” 之后的事,景元已经全盘托出了。 镜流身犯魔阴,与景元一战后,不知所踪。 改进后的化龙妙法被丹枫藏匿,与之消失的还有那一颗龙心,龙师不想让他死,也不想让他离开,最终是刚上任将军的景元力排众议,将丹枫永世放逐。 至于应星,他现在的样子,白罄已经知道了。 “你改变不了什么。” 景元摇头: “世事沉浮,人不过是宇宙间的蚍蜉,身不由己。” 白罄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 “既然龙尊已经被流放,那丹鼎司的那位龙女……” 景元一愣,接着露出微笑: “这便是我要与你说的,衔药龙女便是罗浮持明族,千百年唯一的净增人口。” 难怪。 白罄有些恍然。 几百年前,他离开曜青的持明部族,遇到的第一个陌生人,叫做白珩。 二十年前,他离开罗浮持明部族,遇到的第一个陌生孩子。 是白露。 第285章 行政休假 (ok前期云五剧情正式落幕,开始步入主线) (接下来回归轻松日常) (丹枫和应星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成功了,改进的化龙妙法确实可以增加持明族的人口,龙师涛然亲测,不过被老无名客零帧起手直接飞起来了,寄)  (还有这位,你的错字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 古海依旧浪潮汹涌,海平面与蓝天合而为一,罗浮的光仿佛几缕碎金,为雪白的浮沫镀上一层耀眼的暖色。 “咕噜噜……” 几个气泡打碎了浪花一朵朵,接着这些浪花被莫名的力量卷起,化作了一道浮于空中的漩涡,一叶扁舟从旋涡处露出了尖尖角。 紧随其后的,便是坐在船上一脸平静的青年,他盘腿而坐,白色的长发在海风中肆意飘飞着,末端的青色时不时就从身边少女的手心溜走: “师父……你、你自己把头发束起来嘛。” 小狐狸个头太矮,实在刷不到白罄那有“张牙舞爪”的头发,白罄轻轻一笑,接过了她手里的发带,接着眼神便呆滞了: “怎么系?” 藿藿:“……” 师父还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在景元离开幽囚狱的第五天,寒鸦递交上去的报告终于有了回复,白罄在狱中造的杀孽太重,被十王强制要求“行政休假”三天。 还美其名曰:“修身养性。” 藿藿&白罄当即回复:“还有这好事?” 白罄的状态比藿藿预想中要好很多,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心就大,景元所说的真相不过是让他生了两天气,藿藿在他怀里趴着的时候,这别扭的判官就老实了。 饮月之乱终究是过去的事,可无论代入谁,藿藿都觉得难受。 从白罄的视角来看,他出力出命,差点死在和倏忽的战场上,受了重伤被迫轮回,醒来自己的姐姐莫名其妙变成了怪物,至交好友除了景元其余都了无音讯。 代入丹枫应星,分明只是好心,一方面要解除持明无法繁衍的诅咒,一方面要复活死去的朋友,可就是没控制好,酿成了大祸,一个打入大牢轮回后逐出仙舟,一个被砍死无数回被星核猎手带走。 至于镜流,看着挚友变作怪物,却只能亲手将其斩杀。 而景元…… 挚友掀起饮月之乱,他平了。 龙尊要被十王司强制蜕鳞,他保了。 师尊堕入魔阴身,他斩了。 几百年蜕生后懵懵懂懂的白罄,他接了。 藿藿光是想想就替景元感到疲惫,也不知道将军到底是怎么做到经历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依然能过的这么乐观。 致敬传奇抗压王牢景! “在幽囚狱待久了后,见到阳光还真有点不习惯。” 白罄眼睛眯了眯,听着周围的海浪声,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脸颊又被藿藿掐了一把: “师!父!” “好好好……” 最终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用手抓住自己的发根,这才让随风飘扬的长发老实下来,藿藿跪坐在其身后,细心地替他梳理长发。 给自家师父绑了个高马尾后,藿藿仔细看了看,白罄杀气腾腾的样子居然柔和了几分,像是古仙舟的书生,眉眼清丽,剑眉却又不失男性的阳刚之气。 见到她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白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摸出什么东西来。 藿藿却看着他笨拙的模样,不禁发笑: “看到师父没有不开心……我也感觉好多了。” “有什么不开心的?” 白罄不解: “你很喜欢幽囚狱吗?” 藿藿摇摇头: “哪有……就是前几天的事……” 白罄这才了然,伸出手在藿藿的脑袋上抚了抚。 他看的很开,往日之事不可追,在时间的长河泅渡,若是太过在意,便是给自己上了枷锁。 即便上岸了,那也是一辈子的囚徒。 人世就是巨大的幽囚狱,白罄只记得自己在遇到白珩之前,狱中狭小幽暗,阴冷潮湿,在那之后,雪白的烛火微弱,让白罄看清了周围。 虽说那火摇摇欲坠,随时可以熄灭,但对白罄来说,取暖已是足够。 过了许久,蜡烛燃尽,烛火化作烟尘,消散在狱中,白罄又重新回到了那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感官也逐渐被阴冷吞噬。 就在他将要彻底看不见自己的时候,牢门打开,一只绿色的小狐狸咬断了腐蚀的门锁,将他从狱中解放了出来。 罄本空心,恰好能让狐火的光亮填补全部的空白。 “若是以前,可能我会消沉一会吧。” 白罄望着碧海蓝天,感受小舟在海中行进,不由感慨了一句: “现在,有你陪着会好上许多。” 藿藿的小脸“唰”得一下变得通红: “师、师父又说这种……这种难为情的话。” 白罄顿时一本正经道: “普通对话,无不良引导,所有角色均已成年……” “喂喂喂!” 尾巴大爷好像dna动了一般,从藿藿身后钻了出来——如果它有dna的话: “你小子是不是看老子浏览记录了?这不是老子看的小说网站里的规则吗?” 白罄瞥了它一眼,满不在乎道: “对岁阳的玩法不感兴趣。” 尾巴大爷:“?” “什么叫岁阳的玩法,你小子把话说清楚!” 它顿时急眼了,凑在白罄跟前使劲叫唤,青年还是那张一如既往的扑克脸,嘴唇翕动了一番,吐出俩字: “嘻嘻。” 怎么感觉好像被阴阳怪气了? 见到尾巴大爷像是雕塑一样僵硬在半空中,藿藿不由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 “师父怼人的功力越来越厉害了……冲浪强度也太高了吧。” 尾巴大爷自知说不过白罄,便认输了一般转移了话题: “喂,龙疯子,这三天假你准备干啥?” 三天假? 说真的,白罄其实对放假已经不感兴趣了,毕竟景元买了两大袋零食都够藿藿吃半年,他也就没有离开幽囚狱的想法。 只是在知道饮月之乱的真相后,他突然想去看看丹鼎司的那位小龙女。 毕竟已经几年不见了。 “去丹鼎司抓些调养身心的药来,目前就这一个安排吧。” 白罄轻声道。 “顺带给你也买些。” 他看着藿藿,对方愣了一下,轻而易举地就揭穿了白罄的想法: “师父肯定只是单纯想去看看白露小姐。” “不过……当然可以,我也好久没见她了呢……” 第286章 我是未成年! 站在岸上的时候,白罄都觉得有些不真实,在幽囚狱待久了之后,平日里看腻了的罗浮光景他也觉得很是新鲜。 至于刚刚的龙相,他早就收起来了,藿藿替他绑的马尾自然也没了,不过小姑娘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也不难。 不如说,她很喜欢白罄需要她的感觉,若是知道对方离不开她,藿藿估计做梦都会笑醒。 前提是梦里没有那些恐怖幻戏的元素。 两人没有直接去丹鼎司,而是先在星槎海登陆,其根本原因是他们出来时,接引使者只教了白罄怎么掌舵。 当然白罄的掌舵的方法是没问题的,就是方向错了,导致小舟在海上瞎晃悠了一个时辰。 眼见时间都要中午了,藿藿觉得还是先吃个饭再去看看白露。 “照老子说,你就不该信这龙疯子会认路,不然也不会兜兜转转一个时辰,连港口的影子都看不见。” 尾巴大爷还在絮絮叨叨地数落着白罄,先前对方的阴阳怪气令它怀恨在心,这下好了,尾巴大爷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一番。 “如果我玩不起的话……” 白罄幽幽地回了一句,刚刚还在唠叨的尾巴大爷顿时老实了。 白罄这种人就是没有底线的,老子要猥琐发育,不能浪! 想到这,它又搬出了自己的精神胜利法,窝在藿藿的身后,安安心心地当它的尾巴去了。 说它是大爷其实也不为过,毕竟这家伙连路都不用走,全是藿藿代劳,这不是大爷是啥? “师父……咱们是去宣夜大街,还是就在星槎海这里的小吃摊随便吃点呢?” 藿藿拿着手机,里面隐隐约约能看到什么“今日推荐”的字样,很明显是在论坛上找探店。 “我吃什么都一样。” 白罄耸耸肩。 “那、那师父现在最想吃什么呢?” 藿藿不死心,还想接着问——对选择困难症重度患者来说,她在售货机前都得挑挑拣拣半天,更别提这几百家琳琅满目的饭店和随处可见的小吃摊了。 “想吃你做的……” “不能说我做的饭菜。” 好吧。 白罄有些郁闷,有时候太默契也不是好事,只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藿藿好像就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见到自己猜到师父的心思,藿藿的小耳朵上下抖了抖,显然有些小小的得意在心头,不过很快她就得意不起来了,因为白罄在摇头: “随便。” “嗯~不许随便……师父快说一个。” 见她撒起了娇,白罄连忙抬起头,少女柔软的身体在手臂上蹭了蹭,青年这才无奈地应道: “如果我说小吃摊……你是不是又要让我选去哪个摊位?” 小姑娘老老实实地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我、我选个看起来最好吃的,好不好?” “那……去吃快餐。” 白罄伸出手,供藿藿牵着,只是两人的身高差看上去不像是情侣,倒和父女差不多。 但看白罄那象征着持明的尖尖耳朵,这种感觉又极其违和。 “去吃快餐……师父为什么要问我小吃摊啊。” 藿藿一阵无语,牵住了白罄的手,对方理所应当道: “公司的快餐,星槎海中枢只有一家,你就不用选了。” 小姑娘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愣了一下,被懵懵地拉着走了几里地,她才产生了疑惑: “师父怎么会记得星槎海中枢只有一家快餐店?” “你刚刚看的探店不是写了星槎海中枢仅此一家吗?” 白罄指了指藿藿的手机。 藿藿:“……” 这就像是考试时,老师问你成绩为什么突飞猛进,你说你虽然脑子不好使但眼睛好使一样。 “我还以为师父的记性变好了呢。” 少女嘀咕了一句,呆毛却被白罄揪了一下: “肯定变好了。” 两人边聊着天,边顺着大路朝快餐店走去,白罄话音未落,扭头看向店铺的招牌后,神色有些怪异: “怎么有点眼熟?” 藿藿挠了挠头,看了看快餐店的招牌,也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听师父这么一说……好像、好像真的有些眼熟?” 不过两人都没多想,而是大步踏进了店内,可能是中午吃快餐的人不多,店内还算空旷,基本都是大人带孩子来吃的。 藿藿看着不远处有说有笑的一家三口,心中不免有些百感交集,不过很快她就感觉脸被人掐着,强行将她的脑袋轻轻掰了回来: “你不说要吃什么,我就要给你点儿童套餐了……” “嗯……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藿藿的头摇的像是小拨浪鼓: “我想想吃什么吧……” 接下来便又是艰难的选择时间,见到藿藿皱着眉头,翻来覆去地看着菜单,白罄便靠在柜台边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 还是和平年代最好。 白罄有些感慨。 以战止战才是最优解,只有将丰饶孽物杀到他们不敢来犯,或干脆全部杀完,连同那个星神一起,仙舟才算真正解决了最大的问题。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外面突然吵吵嚷嚷的,接着一个冒冒失失的姑娘穿着云骑军的制服,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好饿……队长居然留我罚站了这么久……” 她苦着脸,看着最顶上的菜单: “云骑军和未成年享有优惠……?” 她聪明的脑袋瓜顿时有了个不成熟的想法,等藿藿终于挑完了自己想吃什么,顺带着给白罄点了份一模一样的后,那云骑姑娘紧随其后: “我……我要一份单人套餐,请问你们这里是不是在搞优惠活动啊?” 那名3服务员顿时笑脸相迎: “是的呢,云骑军和未成年都可享有半价优惠哦。” 白罄和藿藿找了个靠窗的桌子便坐了下来,安静地等着自己的餐,只是藿藿对着柜台东张西望: “诶,那不是素裳小姐吗?” 白罄瞥了一眼素裳的方向,只见她鼓足了勇气,喊道: “我是未成年!” 白罄:“……” 藿藿:“……” “她为什么不说她是云骑军?” 白罄疑惑道。 “我、我也不知道……” 第287章 出逃 其实藿藿和白罄都挺应付不来素裳这样的人,毕竟对方太热情,神经也大条,和格尼薇儿的性格倒是差不多。 只不过格尼薇儿貌似比这个云骑小妹看上去要聪明点。 “呀,是藿藿妹妹和白大哥。” 说开了误会后,素裳还是以云骑军的折扣买了份单人套餐,正等着出餐呢,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白罄和藿藿,便打了声招呼。 白罄轻轻点头,而藿藿则是向素裳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了,素裳小姐。” “好久没见,你们俩都去哪了?金人巷也看不见你们。” 素裳搬了个凳子过来,分明是双人座,硬生生被她变成了三人,不过白罄和藿藿也不介意,不如说素裳实在太有活力,在她身边仿佛也能变得开心起来。 “我和师父……嗯,被调往幽囚狱了,一年也回不来几次。” 藿藿见白罄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便替他说了,素裳这才点了点头,打了个寒颤: “咦,幽囚狱,肯定阴森森的,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囚犯什么的……然后时不时琢磨着越狱。” 见她有这种刻板印象,藿藿连忙摆摆手: “没、没你想象的那么离谱啦,囚犯们都挺老实的……” 说到这,她不由看了看自家便宜师父一眼,导致囚犯们大气不敢出的罪魁祸首就坐在她对面,一点都没有自觉。 “嗯?” 白罄回过神来,见到藿藿在看自己,他有点纳闷,不过纳闷归纳闷,他还是点点头: “不错,那些囚犯挺可爱的。” “可爱?” 素裳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和曜青的好像不一样啊。” 她记得曜青关押的囚犯个个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完全和“可爱”这个词搭不上边啊,太奇怪了吧这也。 罗浮的囚犯这么随和吗?还是说罗浮人都挺随和? “原来你是从曜青来的。” 白罄饶有兴致地看着素裳,对方腿上系着的革带的确有曜青的感觉。 洪钟共鸣系统里倒是看到过关于曜青的影像,白罄记得自己随云五征战沙场的时候,有和之前的月御将军打过照面,关系还算不错。 现任曜青的将军飞霄,他没什么印象,只希望月御是退休了。 而不是死了。 “其实……其实是……” 藿藿叹了口气,将幽囚狱内白罄干的那些事稍微美化了一番才与素裳说了,云骑少女捂着嘴,看向白罄的眼神似乎都带上了小星星: “我嘞个帝弓司命,白大哥原来这么厉害!” 见到自家师父收了个小迷妹,藿藿也有与荣焉,就连头都抬起来了不少,仿佛素裳崇拜的是自己一般: “之前、之前罗浮这么安稳,很大一部分都是……师父的功劳。” 话还未说完,脑袋就挨了白罄一手刀,藿藿“哎哟”一声,眼角挂着泪,委屈巴巴地看着师父。 明明在夸你,干嘛打我嘛。 “去取餐,准备走了。” 白罄没好气道。 “哦……取餐就取餐嘛。” 藿藿嘀嘀咕咕地,将小包重新挎在身上,从座位上跳了下来,还礼貌地朝着素裳挥手: “那个……素裳小姐,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走了。” “嗯嗯,拜拜~” 走出快餐店的时候,白罄才想起调往幽囚狱之前,星核猎手好像还在仙舟来着。 现在他们估计早就走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星核猎手不担心公司的通缉,反而在罗浮那么一直老实本分的,谁能想到他们在宇宙里臭名昭着呢? 白罄只后悔当时念着旧情没把刃抓回来。 下次再遇到点刀哥和丹枫,白罄必定零帧起手给这哥俩来点巡猎震撼。 “你看龙疯子这样,绝对没憋什么好屁。” 在白罄听不到的地方,尾巴大爷还在心里向藿藿蛐蛐着他,只是藿藿才听不进去关于白罄的坏话,只能尾巴大爷的计划成功率还是一如既往的低。 “我、我才不在乎……不是对我的就行。” 藿藿撅着小嘴,压根不搭理这个家伙,尾巴大爷就只能窝在一旁自顾自地生闷气。 以前觉得情侣之间说什么是彼此的全世界,藿藿只觉得他们太夸张了。 和白罄在一起了之后,藿藿才知道他们真没夸张,反而过于保守。 情深者不寿,幸好,幸好你我皆是长生种。 “在想什么?” 白罄摸了摸她的头,让藿藿缓过神来,她的脸颊像是腊梅,在有些转凉的天气里惊艳的一抹红: “没、没想什么啊。” “谁在骗人,我不说。” 青年对这个总爱乱想的少女也抱有几分无奈,像是九月初秋,清冷的窗和夜里总爱黏上来的霜。 “左转是丹鼎司,右转就是回金人巷咯~” 藿藿走在前面,白罄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认路这种事,他有专门的导航狐。 “你怎么想?” “我、想直接去丹鼎司,毕竟吃的要凉了。” 藿藿指了指白罄手上提着的一大袋公司快餐。 “也是,那便走吧。” 此刻的白露还不知道,某位许久不见的师徒正朝着她这里匆匆赶来,她正随意地坐在司里药房门口的台阶处捣着药,脑中还盘算着今天的出逃计划。 这些讨厌的丹士医师,老盯着她,这次收敛了两三天,想必那些大人都放松警惕了吧。 她湛蓝色的眼睛滴溜溜转着,附近的大人的确比前几天少多了。 “这些可恶大人,本小姐这两个月好不容易溜出去一次,你们居然抓的这么彻底。” 一边捣药,白露一边恨恨地嘀咕着: “连若木亭的花坛都不放过,要不是本小姐长不高,腿短跑得慢,哪有你们追上我的份儿!” 小娃娃不出去跑,哪里长得高? 长不高就跑不快,这甚至成了个循环了。 白露有些沮丧,可很快这样的情绪就被惊喜所取代。 好机会! 她放下药罐,趁着周围没人,弯着腰偷偷摸摸地从丹鼎司院墙的缺口钻了出去,灰头土脸的模样压根就看不出来这是持明族的龙女大人。 白露心里正高兴呢,她低下头拍了拍脏兮兮的衣裳,面前的突然传出一道疑惑的声音: “白露小姐……?” 第288章 这就是龙女的攻击性啊 “白露小姐……?” 藿藿疑惑地看着面前脏兮兮的家伙,有些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声,对方立马抬起头来,那蓝湛湛的眼睛让藿藿一下就将她认出来了。 “呜哇!不要再将本小姐抓回去了,我这就自己再钻回去!” 白露怪叫起来,捂住脑门,一副逃避现实的样子,随后反应过来这声音有些熟悉,不由睁开眼睛,翠绿色的身影率先映入她的眼帘,随后是白罄那张冷漠的脸。 “太好了,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是那些丹士呢。” 白露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平坦的胸脯,这逃脱的性格让白罄有些恍惚,尤其是知道她某种意义上就是白珩转世的时候。 现在一看,确实蛮像的。 “好久不见……我和师父正要来看你呢。” 藿藿这话说得白露心里舒坦,眼见遇到了白罄,白露心中都想大喊一声:“稳辣!”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随本小姐来。” 白露肉乎乎的小手招了招,说话奶声奶气的,和她老成的口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她一只手拉着藿藿,另一只手抓着白罄的袖子,朝着远处奔去。 二十分钟后,丹鼎司内。 “什么?!龙女大人又不见了……” “估计又跑去金人巷了,常乐、今榭,你们俩去找找。” …… 白露一路带着两人跑到了金人巷,反复回头看了看身后没人跟来后,她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累死本小姐了,虽然那帮大人肯定知道本小姐在这,但暂时待在这还是没啥问题。” 说完,她便两手叉腰,看着平静的白罄和还在呆滞中的藿藿,清了清嗓子: “咳咳,你们来找本小姐,有什么事呀?” 白罄和藿藿对视了一眼,顿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可白露下一句话便暴露了孩子的本性: “都不说话……难道是来找我玩的?!” 见她惊喜的模样,藿藿实在不好打击她,便违心地点点头: “也、也差不多吧。” “耶!好说好说,那先带我去你们家躲躲,不然丹鼎司的大人就要把我抓回去了。” 白露捏着自己的龙角,连忙拍了拍白罄的衣服。 两人靠着藿藿认路,一路就来到了许久不见的院子,爬山虎与院墙相映成趣,地上的青苔有些打滑,藿藿差点摔了一跤。 要不是白罄拉着她,恐怕小狐狸得摔一个屁股墩。 “你们这院子怎么好像很久没人住的样子?是我的错觉吗?” 白露左右看了看,院里的杂草都快有她脚踝那么高了。 “就是很久没人住了。” 白罄轻声说道: “有几个月一直在神策府,之后又调往了幽囚狱。” 听到“幽囚狱”三个字,白露的尾巴先是被吓得竖了起来,随后才摇了摇: “原来是工作原因啊,我还以为小白被抓了,这么说来,本小姐的确和你们许久不见了。” 被这么一折腾,藿藿连忙摸了摸快餐盒,好在这些吃的温度都刚刚好,她便放心了几分。 薯条这种东西肯定要趁热才好吃,不然就不脆了。 餐厅的桌子上积了一层细细的灰,藿藿急急忙忙地进了厨房忙碌,过了几分钟后就将桌子擦得一干二净。 白罄将快餐盒一个一个摆了出来,白露立马馋的流口水: “好香啊,公司人吃的真好。” “要论种类还是罗浮更多点吧。” 藿藿笑了笑,想到了白罄在她小时候常常会带不同种类的零食回来。 她不好说哪段时光对她来说更幸福,只好说有白罄在的每段时光她都很开心。 “多是多,天天吃倒也腻了。” 白露立马就开吃了,左手汉堡右手炸鸡腿,含糊不清道: “你们俩来得真是时候,下次来问诊本小姐就不收你们巡镝了。” 藿藿扯了扯嘴角: “怎么……怎么感觉这话不该从医士嘴里说出来呢……” 白露立马反驳: “什么话什么话,宇宙那么大,有点小伤小病在所难免,本小姐的诊金可是很贵的!” 她满嘴都是吃的,说得话就连白罄也只能听个大概。 不过他却只是静静听着,撑着脑袋,看着白露那和白珩几乎相同的蓝色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幽囚狱……听着就觉得不好玩,还是上面舒坦。” 白露这样说着,拿了张纸擦了擦嘴角的残渣,打了个嗝: “舒服,天天吃丹鼎司里那些清淡的东西,味觉都要消失了!” “回头,本小姐给你们开些安神的法子,保你们睡得舒畅!” 听着她念念叨叨的,藿藿看着一直在发愣的白罄,不由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白罄回过头,柔声道: “怎么了?” 藿藿这才附在他耳边: “很像她吗?” 白罄看了看白露,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像,但是白露就是白露。” 白珩早已经死了,这个宇宙也不会再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无名客,他扪心自问,还是做不到将白露当成记忆中那个身影——纵使两人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白露是白露,白珩是白珩,如果将白露当成死去之人的另一副面貌,对这位小龙女来说却很不公平。 毕竟她已经有了崭新的人生,又怎能因为相貌、性格亦或是出身便擅自将前人的亏欠强加于她的身上? 藿藿听着似懂非懂,不过她很听话地没有再提白珩。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瞒着本小姐不给听。” 白露疑惑道,随即她脸上逐渐变得惊恐: “等等,你们不会在商量着将本小姐送回去吧!不要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回去!” 白罄无奈地摇摇头,笑道: “放心,你想在这待多久就待多久好了,只希望药材钱也能免费……” “好说好说!” 白露一脸兴奋: “反正药材用的是丹鼎司的,与本小姐无关!” 尾巴大爷从藿藿的身后冒了出来,大笑道: “真是个败家小孩,丹鼎司的司鼎听到不得肺气炸了……” 只是话还未说完,就看见白露叉着腰,皱着眉头盯着漂浮在空中的尾巴大爷: “你又是什么个玩意,长得像理发店门口的彩灯似的。” 尾巴大爷:“?” 第289章 昨天肚子疼请假一天 “焯!” 尾巴大爷的骂声在白罄家的院子里回荡。 它也只能嘴上骂骂了,毕竟白露还真没说错,和藿藿他们来时,路边的理发店顶上挂着的招牌还真是闪着绿色的灯。 想到这它就更郁闷了,白罄的目光很快就幽幽飘来,尾巴大爷浑身的火焰萎靡了许多,不由分说便钻回了藿藿给它买的小窝里。 “哼……居然敢说本小姐是小孩,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估计还没本小姐年龄大。” 白露愤愤不平地说着,又开始认认真真地啃起了面前的薯条。 白罄虽然看着人高马大的,但距离从持明卵中出来时也才堪堪二十多岁罢了,这就是白露老用一副老成的语气和白罄说话的原因。 “对了小白。” 白露吃着吃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望着白罄,对方一愣,他正忙着给藿藿掰炸鸡,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嗯?” “你们这次从幽囚狱回来是放假吧,本小姐听说十王司的工作不好干,老有人来我这处理伤口,一次伤的比一次重。” 白露说完后,上下打量了一番白罄和藿藿,两人都不像是经常受伤的样子,她便满意地点点头。 好歹也算是玩伴,白露可不想看他们受伤。 “是放假,三天。” 白罄平静地说道,接着将一根鸡腿塞到藿藿嘴里,小姑娘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吃了起来。 再这么喂下去,她真的会变胖的! 没开玩笑! 只是白罄依然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投喂,俨然把她当成了十几年前那个小孩一般。 “啊~” 白露怪叫一声,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才三天,要是没有你们,本小姐恐怕又要被抓回去了!” 她掰着手指头,算着自己还能再玩几个小时,要是一直在白罄家里待着,小龙女觉得自己跟在丹鼎司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都是在一个地方锁着,她才不会坐以待毙。 “那……那怎么办?” 藿藿挠了挠自己的耳朵。 “嗯……” 白露的手搭在下巴,作思考状,白罄在这种时候一向插不上话,便又想着给藿藿拿点吃的,结果刚站起来就被一只小手扯住了衣角。 “真的……真的饱了。” 藿藿哭唧唧的模样让白罄心头一软,只好又重新坐了下来。 明明都长大了,为什么吃的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少呢? 三个人分明都在思考,但方向却是完全不一样,这样的场面被尾巴大爷看在眼里,但它却不敢笑出来,毕竟在场的三个人,两个它嘴皮子吵不过,一个它打不过。 区区耻辱而已,为了往后的胜利,它能忍! “有了!本小姐有一计!” 白露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那些家伙肯定会先在金人巷排查,毕竟我之前都是在这被他们逮住的。” 藿藿:“怎么……怎么感觉还挺自豪的样子?” “这不重要!” 白露摆摆手: “重要的是,大人们都很忙,肯定不是所有人都在找我的,只要本小姐稳住,等他们走了,这里就是我白露大人的天下了!” 她站在椅子上叉着腰,得意洋洋的模样让白罄不由摇了摇头。 往常星槎修好或是换新后,白珩也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但不出意外的话下一刻就会出意外了。 “叮咚~” 门铃声骤然响起,刚刚还意气风发的白露瞬间就钻到了桌子底下,龙尾巴直接挡住了眼睛,而她的手则是按着自己的尾巴: “呜哇他们肯定来找本小姐了,小白快来帮我!” 白罄:“……” “我去开门。” 小狐狸勤快伶俐,小步跑到了门口,将院子的大门打开,青绿色的丹鼎司服饰符合白露的预料,不过在那两个丹鼎司医士的身旁,一个人影身着华贵的金色衣袍,让藿藿一愣。 “狐人?” 金色衣袍的男子看了眼藿藿,视线没在她身上停留,而是打量了一番许久未曾打理的院子,问道: “你是这个院子的主人?” 藿藿有些不知所措,她的小手放在胸前,小声道: “我、我不是,师父才是。” “小妹妹,你别害怕。” 一旁的医师女子俯下身来: “你师父,可是十王司的白大人?” “嗯……嗯!” 藿藿点了点头,而在屋里的白罄见到那金色衣袍时,眉头却皱了一下: “龙师?”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白露的肩膀: “你在这里等我。” “小白……我、我不要回去!” 白露眼泪汪汪地说着,青年却只是笑了笑: “心安便好。” 今天就是景元来带不走你。 他换好鞋子,走出门外,负着双手,静静地看着门口的龙师,对方的眉眼狭长,身上有着隐隐的龙鳞。 “白罄。” 那名龙师昂着头,一副倨傲的样子,可白罄仅仅只是朝前踏了一步,就来到了他的面前,将这名龙师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唤我何事?” 白罄分明只是站在他面前,可龙师却莫名觉得他心情不好,浑身的气场让他喘不过气来,刚刚嚣张的神色也不由缓和了些: “我来此是陪这些医士向你询问龙女去处的。”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保持冷静,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龙师一愣,一回头就看见景元笑脸盈盈的模样: “怎么一伙人都堵在你家门前,老白。” 白罄刚要发火把这几人赶出去,听到景元的声音便停止了动作。 龙师和医师不由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好歹是将军,纵使龙师心中不耐,明面上的尊重还是要做足的。 “他们来问龙女的去处。” 白罄平静道: “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先前分明看着她和你们走了……” 一旁的医师男子梗着脖子道,而景元却是笑了一下,无视了对方的质问: “我说呢,还以为你又在罗浮境内大开杀戒,被问责了。” 又? 那名男子突然就不说话了,连带着龙师也面色一变。 “问责……也没有吧,十王还给师父放了假。” 藿藿马上就明白了景元的意思,连忙顺着他往下说,顿时青年的形象在龙师面前仿佛什么吃人恶魔一般。 “看来龙女不在这里,我们走。” 他拂袖而去,转身头也不回,那对丹鼎司的男女连忙跟上: “龙师大人,你等等我们!” 白罄一脸呆滞: “huh?” 第290章 列车 不是哥们,我这刚要动手,他俩怎么直接跑了? 白罄一脸的费解,不过藿藿却松了口气: “谢、谢谢将军,要是他们在堵在这,我可拦不住师父。” 景元摆了摆手,神色随和: “无妨,只是恰好路过金人巷,买点东西给家里孩子吃吃罢了。” 谁叫你师父的那便宜姐姐当初要将院子建在闹市附近? 那么显眼,想不注意到都难啊。 “跑得真快。” 白罄摇了摇头,惋惜的模样让景元无奈地摇头: “你这人啊……还真是小气。” 谁来都知道,白罄之所以对龙师这个态度,绝对和饮月之乱脱不开干系。 当初丹枫力排众议,让白罄去罗浮鳞渊境内蜕生转世,就这些龙师跳得最欢,言辞里满是对他这个异种持明的看不起。 如今他们会不会后悔呢? 景元倒是无所谓,毕竟白罄向着罗浮是板上钉钉的事,至于持明族内部的矛盾其实和他关系不大。 “既然没事,那我便先走了。” 景元挥了挥手,和两人道别,藿藿将大门关上后,就拉着白罄的衣角: “行政休假三天,不能在罗浮惹出乱子,师父你都忘记了吗?” 见到小妮子奶声奶气地数落着他,白罄连连点头,一声都不敢反驳: “没。” “没有你还……你还气冲冲的,真怕师父动起手把院子都掀了……” 她的小耳朵上下一动一动的,要是换作平常时候在家,白罄肯定会伸出手去薅一把,只是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他还是有点脑子的,这时候要是再惹藿藿生气的话,他晚上就别想睡床上了。 想到这,白罄很从心地没有反驳,点头哈腰的模样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判官是对面的小丫头呢。 藿藿看着他的模样,也知道白罄是在顺着自己,又重新牵起了他的手: “不说你了,往后还有、还有好多天呢,再找龙师的麻烦也不迟……” 白罄脸上的神情一怔,顿时有些愧疚了。 貌似是自己把眼前原本天真烂漫的抹茶小蛋糕带歪了。 “怎么了?” 藿藿歪了歪头,白罄连忙否认: “没事,还是进屋吧。” 白露还趴在窗边呢,听到屋门开启的声音,她立马回过头“噌噌”地跑过来,速度相当快: “我怎么看到将军了?你们是不是闯祸了?” 她脸上满是担忧: “要是实在不行,你们就把本小姐交出去吧,反正只是被关几天而已,下次本小姐还能再跑出来。”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虽然嘴上通情达理的,但脸上那不舍的表情却是怎么藏也藏不住,藿藿见状便替白罄解释道: “我们、我们把他们应付走了,要不了多久白露小姐就可以出去玩了。” 女孩脸上的表情顿时转阴为晴: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她又看了看白罄,见对方点头后,白露拍了拍手: “耶!” …… “自2147纪开始出现的神秘现象【星核】造成的污染仍在继续。【星核】阻塞了文明之间的道路,令一度团结在【琥珀王】命途下的诸界分崩离……” “滴嘟。” 黑发的少年身着墨绿色的风衣,将桌上的广播关闭,长吁了一口气后,看向了窗外。 浩瀚无垠的宇宙在车窗外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他不是第一次距离星空那样近,只是之前都没有驻足观赏的心思。 列车上的红色沙发似乎是一件奇物,只要坐上去,就会感到异常的柔软,很舒服,只是星际和平公司的广播有些倒胃口。 留声机在车厢内放着舒缓的音乐,而丹恒心中那股悸动仍然无法平息,少年叹了口气,身后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咚咚”声。 “丹恒,是还没有习惯列车的生活吗?” 丹恒扭过头,看见的是身着素白长裙的红发丽人,她的黑色高跟鞋朴素而又正式,随着女人走上前,丹恒点了点头: “早上好,姬子女士。” “说了叫我姬子便好,总是这么生分,上了列车,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姬子冲他眨了眨眼,笑了一下。 “如果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聊聊。” 沉稳的男声紧跟在姬子身后,是拄着拐杖的瓦尔特,他推了推眼镜,顺带将有些遮住眼睛的棕色刘海往上撩了一下。 “瓦尔特先生,我……” 丹恒欲言又止,姬子便坐在了他对面,温柔地说道: “丹恒,这里是星穹列车,迈向星辰的地方,如果有什么大家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要开口。” 丹恒感激地点了点头,列车的大门打开,一个矮小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是呀是呀,帕姆觉得姬子领航员说的对帕。” 这只会说人话的长耳黑毛兔子身上穿着列车的服饰,丹恒刚见到的时候还感觉颇为奇异,几天下来,他便习惯了。 “我……是为了躲避一个人。” 丹恒轻声说道。 “你是说?” 姬子看了看瓦尔特,对方沉声道: “你说的是那天出现的,星核猎手?” “对。” 丹恒点了点头: “他已被我杀死了许多次,可每次都能出现,仿佛梦魇。” 少年脸上平静的表情也生出了几分恐惧,姬子便宽慰道: “列车在银轨上行驶,星核猎手也未必会与我们有交集,他不一定能追的上你。” “但愿吧。” 丹恒闭上眼睛。 分明持明族轮回后,应该没有过去的记忆才对。 为何他却总感到有些片段在脑中环绕,那么清晰,那么……令人感到疼痛。 遮天蔽日的怪物、黑纱蒙眼的女人、一身污泥的工匠。 还有那个记忆深处,被绛紫色气息环绕的龙影。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丹恒摇了摇头,在心中暗想。 终究只是往日之影,做不得真,或许这些记忆不过是噩梦一场。 最好是这样…… “我们可以先在这颗贸易星球稍作停留,丹恒刚刚击退那只巨兽,最好还是补给一下……” 姬子和瓦尔特探讨航路的声音在丹恒周围响起。 第291章 白罄一定会很感谢我吧.jpg (草,我最近满脑子都是釉瑚那个雌小鬼,写白露也老想到釉瑚,我是不是生病了?) (算了,最近有点沉重,给你们一点糖吃吃,然后进主线战斗爽!) —————————————— 白露和白珩一样都是闲不住的性子,总想着出去跑跑跳跳的。 按她的话来说,就是“娃娃不出门,还怎么长个子?” 但白罄不需要长个子,所以藿藿经常能看见他在沙发上能睡一天。 不过在白罄作息逐渐趋向正常人的时候,藿藿也能在他的脸上发现更多表情。 “那就这样,本小姐先走啦,下次再找你们玩。” 在门边,白露扒着门框冲着白罄和藿藿招手,她的尾巴总是垂着,或许是因为末端的尺木缚锁太重。 白罄朝着她挥了挥手,对方小巧的身影在大门外消失得无影无踪,风风火火的模样总让白罄感到眼熟。 虽然嘴上说着她不是她,但顶着如此相似的面貌、相似的性格,他又怎么能轻易地将眼前之人当做另外一个陌生的面孔? “藿藿。” 白罄轻声唤了一句身边的少女,对方抬起头来,有些纳闷: “怎么了?” “没事。” 白罄摇了摇头,转身回屋,模样说不上难过,又不像平常的他,藿藿只是一愣,就连忙屁颠屁颠地跟在了白罄的身后。 在推开门的一刹那,藿藿仿佛又抓到了一抹青色的发尾,她紧跟在白罄的身后,将门关上,那显眼的紫色龙角蜿蜒而又狰狞。 藿藿在荧幕里见过其他仙舟的龙尊,他们的龙角走势普遍平缓,末端圆润,完全不像是有杀伤力的样子,只有自家师父的龙角,藿藿觉得都可以用来串烧烤了。 只见白罄又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长长的龙尾巴晃悠了一下,藿藿的目光追逐着那条龙尾,看着看着就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进了白罄的怀中。 “其他人避之不及的东西,你却视若珍宝。” 白罄见到她总能被自己的尾巴吸引目光,不由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藿藿眨了眨眼睛,坐在白罄的腿上,两手之间还抱着他的尾巴,紫色的鬃毛蹭的她下巴痒痒的: “师父当初来见我的时候,不是也知道我才是那个让人避之不及的孩子吗?” 青年面上的表情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我可不想揭你的伤疤。” “这……这可不是伤疤。” 藿藿的手指头在白罄的鼻尖点了一下: “有师父在,怎么、怎么能算是不好的过去呢?” 白罄莫名觉得有些愧疚,尤其是看着面前总是设法逗他开心的藿藿。 这种愧疚说不清道不明,片刻后又让白罄想到了罗浮的那片古海,或许自己就是海中的礁石,一生中有千万海浪从他身上拍打而过,而藿藿或许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片。 或许有过短暂的相拥、亲吻,可随着岁月的风拂去,海浪终究溺死在了沙滩,而礁石还是礁石,只不过在一次次的浪潮中会有所磨损。 他是持明,是不会失去记忆的持明,而藿藿只是一名相比起他要短寿许多的狐人。 藿藿看出了白罄在担忧什么,她稍稍想了想,就凑上前去,脸色红红地想要抵住白罄的额头。 “哎哟……” 可结局自然是被龙角扎了一下,虽然没受伤,但却意外的疼,藿藿摸着额头的红印子,白罄回过神来,一脸无语: “你在干嘛?” “我……” 藿藿的目光飘忽不定: “我……我看师父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想安、安慰一下你嘛。” 她的耳朵抖了抖,白罄的面色逐渐不善: “撒谎。” 一看就是想趁机占他便宜罢了。 “噫!” 藿藿惊叫一声,耳朵顿时缩了起来: “师父怎么、怎么看出来的!” 她怎么也会有一天被眼前这条木头龙摆了一道? 藿藿委屈巴巴地跪坐在他身边,两根手指头互相戳了戳,白罄双手抱胸,就这么看着她: “说吧。” “好吧……就是好久都没跟师父……” 她指了指脸,然后迟疑了一番,又指了指嘴,白罄顿时明白了她什么意思,喉咙下意识就动了一下: “咳……难道你不都是早起偷偷摸摸的亲吗?” 藿藿的耳朵立马就竖了起来,她的小脸气鼓鼓的,娇嗔道: “胡说……上、上次和师父说了之后,我就没干过这种小偷小摸的事了。” 见到白罄那怀疑的目光,她似乎更急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在小窝里的尾巴大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瞥见了在沙发上暧昧的两人。 “嗯?” 尾巴大爷皱了皱眉头,悄悄飞到了一旁,白罄它倒是就看不出来,但藿藿那红的像是猴屁股一样的脸,让尾巴大爷顿时就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这小怂包真不行吧,根本带不动啊。 它思索了片刻,在空中飘飞了一阵,在心中大喊: “小怂包,我来助你!” 一道青绿色的灵火就这么撞在了藿藿的身上,小狐狸刚要说话,身后突然好强一股推背感! “你……” 白罄还没来得及说话,小狐狸就扑在了他的身上,青年一时没回过神来,被少女按在了身下。 周围的声音仿佛一下就全部消失了,白罄只能听见两道交相呼应的心跳声,和此起彼伏的呼吸,藿藿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 “师父……” 她的耳朵颇有节奏地上下起伏,小声喊了一下白罄,然后小脸就凑上前来,在白罄的嘴唇上落下一吻,冰冰凉凉的触感让青年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 为什么感觉比第一次的时候要更强烈一些,是因为这小狐狸已经有了一次经验了吗? 先出击的人偏偏水平最次,过了几秒钟,她就喘着气松开了嘴,嘴角还挂着一抹晶莹,神色迷离的模样让白罄只想到了一句话: 我是来睡觉的,你们要干什么! 想到刚刚藿藿背后的那团灵火,白罄不由脸色一黑。 该死的尾巴,这一波热血沸腾的组合技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我家藿藿吗? 而罪魁祸首此刻又重新蹲回了那个小窝中,一脸的满意。 老子这么做,白罄一定很感谢我吧。 第292章 世界尽头 将尾巴大爷从窗外丢出去的第二天,藿藿似乎更粘人了一些,老缠着白罄不愿意放手,睡觉黏一起也已经是常态了。 但白罄毕竟不是一般人,就当是多了个小挂件而已,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在睡梦中,他又看见了老熟人,当浩瀚缥缈的宇宙出现在他视野的一刹那,熟悉的大小眼和绛紫色的黑洞在他面前若隐若现。 “步豪!” 白罄一愣,心里突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一般人面见星神时,都会出现些奇奇怪怪的现象,可藿藿此刻就在他的身边! 若是眼前黑皮蛋影响到了还在睡大觉的藿藿,白罄的星神暗杀名单里除了药师恐怕还要多一个蛋。 9就这么和他大眼瞪小眼,这种情形让白罄感到很熟悉,毕竟他和藿藿互相表明心意之前,这星神几乎每年都会来他梦里客串一次。 9:o.o? 白罄:o.o? 只是他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星神突然变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它身上除了紫色好像还挂着点……红色? 在黄泉的认知中,红色是存在的颜色,但白罄所见到的红色却在9的身体里,他不由感到纳闷。 “反正是在梦里。” 白罄这么想着,便操纵着自己的身体朝前飞去,逐渐接近那团黑洞——过去的无数年,他还从来没这么做过。 在不知道飞了多久之后,那团红色的轮廓逐渐清晰,像是一张人脸,有着下巴和额头,白罄下意识眯着眼睛,想透过那团星云看的更仔细一些。 “嘻嘻……不会失忆的持明,有点意思哈。” 一道嬉笑在他脑中浮现,白罄一愣,随后就感觉自己的后颈在被两根手指头掐着,瞬间脱离了那黑洞的引力,连带着里面那抹红色也跟着从9的肚子里飞出来。 真空不能传声,周围安静异常,可那抹红色飞到白罄手里的时候,他却清楚地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啪嗒”声。 “什么……” 白罄睁开眼,耳边传来平缓的呼吸声,他回过头,脸颊就被睡梦中的某只狐狸啃了一口。 白罄:“……” 他只能尽量保持不动,任由藿藿梦游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好半晌之后她终于安分了下来,白罄才得以起身。 三天的行政休假,他们在家无所事事居然浪费了一半的时间,白罄看了看头发散乱的少女,顿时明白了这是谁的问题。 时间真他妈是一个可恨的东西,你过那么快做什么? 不过回到过去这种事,白罄要会的话,他早就用了。 现在的自己回去打倏忽,恐怕会轻松许多吧。 或许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他坐在床边,借着月色找自己的拖鞋,手却在床上摸到了一个触感奇怪的东西,他下意识将其抓了起来。 这东西的质地厚重,随着青年的瞳孔化作金色,周围的黑暗也消失了,一只红色的笑脸面具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不像是给人佩戴的样子,更像是某种信物。 色彩很是艳丽,面具的笑容狂妄却笔触内敛。 刚刚的红色,其实就是这东西? 他摸了摸面具的表面,随后将其翻了过去,用于佩戴的内侧质地却很是柔软,是很贴合皮肤的材质,一抹烫金小字在下方尤其显眼: “【世界尽头】” 他念出了这四个小字,用的是什么星球的文字他倒是不懂,但接种了联觉信标后,星球与星球的交流便方便了许多。 即使是从未来过仙舟的异邦人,也能看懂仙舟文字,听懂仙舟人一些浅显的语句。 在白罄的印象里,世界尽头是一家酒馆的名字,而那座酒馆却是属于欢愉星神阿哈的命途行者。 只是对酒馆知之甚少,他也不好多做评价,只是将面具随意放在了客厅的柜子里,接着走出门外。 院子的杂草藿藿还没来得及清理,不过反正就三天的休假,白罄还是将这迫切想要干家务的家伙拦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微风的动向,护院的结界没有启动过的痕迹,而这面具上也只有自己的指纹。 所以这来自酒馆的邀请到底是怎么来到他身边的,难道真的是那场梦? 是星神亲自递上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可细细检查下来,一切都很正常,自己的身体也没什么问题,若是星神亲自给予的,那他怎么说也算是半个令使? 不过白罄对酒馆没兴趣,那面具放着就放着吧,反正让自己头疼的事,直接告诉景元就好了。 他直接给景元发了一条消息,还顺便打开柜子拍了张照片发过去,对方似乎还在睡觉,没有秒回。 “怪哉。” 白罄叹了口气,将柜子门关上,一回头才发现少女借着月色站在门边,睡眼惺忪,眼角却挂着泪水。 “做噩梦了?” 白罄轻声问道。 “师父怎么走了……” 藿藿光着小脚,白罄走上前去将她抱了起来,毕竟地板上凉,光脚踩着可不太好。 “出了些小事,现在已经好了。” 白罄将她重新抱回到了床上,分明已经没有了睡意,可藿藿却拉着他的手不让走,白罄也只好顺着她,窝进了被窝里。 见到他回到自己身边,藿藿靠在他的怀中,脸上才有了几分笑意,刚刚苍白的面庞也红润了许多,她闭着眼,小声道: “师父能猜得到我……我做了什么梦吗?” 白罄轻声道: “猜不到。” 藿藿又抱紧了他几分: “梦见我……我寿终正寝了之后,师父又孤零零的一个人……明明师父脸上和现在一样什么表情都没有,可我还是、还是心疼的掉眼泪。” 白罄一边听着少女的碎碎念,一边摸着她的小脑袋,时不时还应上几句,没过多久她又沉沉睡去了,现在的确是白罄“孤零零”一人醒着了。 “应星丹枫……我好像有点理解你们了。” 窗户盗来了一线月光,徒留青年在床上幽幽叹了口气。 贪取不死是大罪,可若是没有副作用,谁会想着死呢? 至少在有限的四百年,自己可以多陪陪她。 第293章 这下知道为什么会收到酒馆邀请了 (跟朋友说我是写小说的,他想看,我说我写的是同人,他立马一脸嫌弃说写同人没有前途不好看) (真服了,本来写同人就自卑……可是我的自卑胜过了,一切爱我的。) —————————————————— “知你们几位出身艰难,被迫走上打家劫舍的营生。仙舟也并不无情,给你们一个改造的机会,往后在学宫,定要勤奋学习,提升自己……” 寒鸦在一旁唠唠叨叨的,像是眼前十来位男孩女孩的家长一般,白罄在一旁感觉耳朵都快生茧了,好在还有藿藿陪着他。 长乐天今天还是一样热闹非凡,来自格尼薇儿和兰斯洛特一行人个个或多或少都像是哭过了一般,脸上还留着好几道红印子。 分明早已心存死志,可当生的希望就在眼前时,他们还是落下了热泪。 “我兰斯洛特,永生永世不忘罗浮今日之恩。” 兰斯洛特想要跪下,可却总感觉膝盖处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她,寒鸦眼神不变,将冥谶天笔收了起来,看向了一旁的白罄: “占用你的放假时间了。” 其实白罄做不到那么违心地回复她“无妨”,但藿藿的嘴比他快多了,抢先道: “出、出了幽囚狱,就不算是工作上的事,只是送他们去学宫,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白罄:“……” 其实还挺耽误的。 寒鸦点了点头,却恰巧注意到了藿藿身后的灵符不见了,连带着尾巴大爷也一并消失,她的眼中闪过几分疑惑和担忧: “藿藿,尾巴近来可还安分,为何没和你一起?” “呃……” 藿藿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她哪好意思直接和寒鸦说: “尾巴大爷助攻我倒推了师父,师父觉得丢了面子,便将尾巴大爷踢出这个家了。” 不行不行! 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啊。 “放逐了。” 白罄冷不丁地来了一句,阴森森的气息顿时席卷在周围,寒鸦无奈地扶额: “岁阳对生物是有害的,就这么放走了,莫不是在说笑?” 白罄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寒鸦看,看的她有些不自然,灰白色的眸子默默移开了,等再回到白罄脸上时,寒鸦才看出他的眼神好像是在看傻子。 而那个傻子……貌似是自己? “我只是不在,不是死了。” 尾巴大爷身上有白罄亲自下的封印,除了藿藿,没人能容它附身。 估计对方也乐得自在,不然也不会乐不思蜀到两天了都没回家。 白罄双手抱胸,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寒鸦只觉得眼前这头龙贱嗖嗖的,便冷着脸转身离开: “总之,这群孩子就交给你了,安全送到学宫便可。” 说完她人便消失不见,只剩下白罄挠了挠头: “她怎么生气了?” “可能是……是师父说的话,刺激到了话痨判官吧。” 藿藿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在背后议论着寒鸦,好在对方已经走远了,不然肯定折返回来看看这对黑心师徒到底还有多少蛐蛐她的话。 “算了,等回狱中,给她带点罗浮上的工艺品便好。” 白罄没有多纠结,双手背在身后,抬起脚就走,半途又被藿藿调转了个方向,这才踏上学宫的路。 “说起来,最近又没见到夜魄呢。” 两人领着身后十几个孩子,边走边聊,身后吵吵嚷嚷的,小两口倒也不介意。 “夜魄?” 白罄愣了一下,过了好半晌后,才脱口而出: “谁啊?” 藿藿:“……” 她此刻的沉默,光用几个点来阐述似乎不太够了。 经过藿藿的提醒,白罄才想起这个黑发双马尾,总想着去砍砍杀杀的女孩——他对除了藿藿以外的女子,如果不会经常见到,基本没几天就忘了。 分明长的貌美,因为这淡漠的模样加持明的身份,异性缘却少得可怜,藿藿心中暗想,完全忘记了分明是自己天天缠着白罄,才导致其他人不敢来搭讪的。 “我记得,去那放假的通知时,我好像看到了关于她的任务。” 白罄在贫瘠的大脑里搜索了好一阵,终于记起了关键信息,藿藿的耳朵竖了起来: “什么任务,这么久都没回幽囚狱?” “忘了。” 白罄一句话又给藿藿干沉默了,分明早已习惯白罄的超群记忆力,可每次碰上藿藿都不由自主地感到无语。 “不过,多半和药王秘传脱不开干系。” 白罄轻声道: “拘字部的冥差和判官所执行的任务无非就是外派抓捕丰饶民、镇压幽囚狱暴乱,偶尔有特殊的卧底工作。” 藿藿的小尖耳朵又抖了抖,少女的思绪不由开始流转。 虽然每天和师父腻歪在一起,但自己其实是问字部的冥差,平时做的多数也是文书和巡视工作,和危险的任务搭不上边。 若是白罄也有危险的特殊任务,那自己就陪不了他了。 想到这,她不由有些气馁。 自己实在不擅长打打杀杀,一见到血、兵器、气势汹汹的妖人,她的双腿就总是不受控制地杵在原地直打摆子,压根连动都动不了。 就只能靠着随身携带的几千张爆炸纸人勉强御敌这样子,和师父比差远了。 要是实在不行,她就只好揭开符箓,请尾巴大爷附身驱魔。 虽然很少有这种时候,但遇到意外尾巴大爷还是挺尽心尽力的,自己一被欺负它就像是炸了毛的狗一样,嚎叫着朝着敌人扑去。 念着尾巴大爷的好,藿藿打算明天就让白罄将它带回来。 罗浮方让格尼薇儿一行人前去文化改造,在待遇上便是按一般的星际难民来处理。 对付这种星际难民,罗浮有个专门的洞天满足他们的衣食住行,还会每个月发放补贴的巡镝,虽然数目不多,但生存已是绰绰有余了。 像兰斯洛特这样特殊的十几口人之家,每个月就会发大约四千的巡镝,快比得上白罄一个月啥也不干拿到的俸禄了。 但想想是要养十几口人,这点钱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将他们送去了洞天后,兰斯洛特冲着两人感激地躬身,藿藿自掏腰包想给他们一点资助的巡镝,却被白罄伸手制止了。 青年冷着脸,平静道: “五千巡镝在罗浮养不活你们所有人,往后,你的打算呢?” 兰斯洛特低下头: “我会努力学一门手艺营生,就算我饿死,也不会让弟弟妹妹饿肚子的。” 白罄这才满意道: “不错,我准备了一万巡镝,虽然不多……” 兰斯洛特眼睛瞪大,刚要拒绝,下一刻白罄就让他说不出话来: “但也不真。” 藿藿:“……” 师父,你一天不玩梗就心里痒是吗? 第294章 小孩约架 洞天距离白罄的金人巷其实不远,也就是走几步路便能到了,罗浮的各种洞天就像是一座座浮岛拼凑而成,连接处便是供人经过的城门楼子和拱桥。 白罄觉得这种建筑风格太过规整,走到哪里都觉得像,所以他迷路也情有可原。 不过在看到前方拉着他手的藿藿轻车熟路的模样,白罄还是想感叹一句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这小妮子的记性为什么就这么好? 他想不通,不过也懒得想了,小狐狸在身边的时候,他的脚步都有了方向,而不是在原地转悠,时不时还回头看看来时的路。 而藿藿却对白罄的心思浑然未觉,她还左看看右看看,琢磨着剩下一天的休假要和白罄去哪玩。 要知道这三天的行政休假结束后,等待他们的只能是年假了,而年假除了每个月定时发放两天以外,完成任务找十王申请也会多批几天年假。 藿藿松开拉着白罄的手,转而变成挽着他的姿势,空出来的手指头她一根根数着,还会停下来想一会,两人的脚步不由放慢,白罄的声音飘了过来: “走得好慢。” 听着他小声的抱怨,藿藿的脚步却没有变快,反而低声道: “师父可以直接问我在想什么的……” “呃……” 白罄抿了抿唇,别过脸去: “在想什么?” “想年假的事。” 藿藿叹了口气: “距离明年还有三个月呢……六天的假期,好少啊。” 白罄的尖耳朵在藿藿眼中明显抖了抖,只听他疑惑道: “不能攒着吗?过个几年我们直接请一整年的假,出去到处玩,还能领俸禄……” 话还未说完,藿藿的双手就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 “不行哦……因为、因为一旦到了明年,今年的年假就过期了,师父完全不看十王司通勤手册吗?” 白罄有些尴尬地没有回答,毕竟他还真没看过。 自己不喜欢看书,一看到字就头疼,奈何藿藿却很喜欢看书,家里书架那满满当当全是藿藿看过的,白罄愣是一个字没读过。 见到白罄尴尬的模样,藿藿的脸颊在他手臂上蹭了蹭: “没事啦……我、我看了就行,师父可以问我的。” 一时间,居然分不清谁才是师父,谁是徒弟了。 虽然白罄觉得自己从没尽到师父应尽的职责,但称呼之类,他早就习惯,藿藿也叫顺嘴了,便一直这么喊着了。 按照尾巴大爷的话来说,这就是:小情侣间的情趣罢了。 “本来还以为十王挺神秘严肃的。” 白罄无奈地摇摇头。 结果这些老家伙总是给他开后门,什么放假啦、派特殊任务啦、随意出行的权限啦……几乎是白罄要什么,十王就给什么,导致他对十王司压根就没有一个严肃的概念。 但由于这个地方让他挺满意的,白罄才会留下来。 想杀丰饶民,还是十王司判官的身份最合适了。 “难道……不神秘严肃吗?” 藿藿反问道,对白罄的吐槽有些不明所以,白罄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不管怎么说,背后议论给他开小灶的上司显然不太合适,白罄自知情商低,但这种基础的礼貌问题他还是明白的。 “咦,师叔,藿藿姑……师姐?” 正当他们打算继续朝前走时,前方的人群散去,一名束着金色马尾的秀气少年出现在了二人眼中,他手里正抱着崭新的剑匣。 “彦卿,真巧。” 白罄微微颔首,少年提着剑便走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罄总觉得他走路的模样有些六亲不认,似乎很得意的样子: “师叔,我已经晋升将军的亲卫了哦,等明年的云骑大比,就是我当上云骑骁卫的时候!” 他的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白罄看着他手中精致的剑匣,心中不由多了几番猜测。 这恐怕也是景元奖励他的吧? 少年爱剑,光是捧着剑匣都小心翼翼的,白罄看着他腰间两柄自己没见过的佩剑,顿时觉得脑仁疼。 什么败家小孩,这一柄剑也不便宜啊! 白罄可舍不得为自己添置兵器。 在云五时期,自己的长刀是应星亲手造的,笔直修长,削铁如泥,重达万钧,护手上是一只狰狞可怖的巨兽,张开嘴,刀刃就在口心。 这柄刀叫睚眦,如今已经随着倏忽之战与白珩一起消失在了尘埃里,白罄也无暇寻找了。 现在,用的自然是十王司给的那柄未开刃的刀坯。 当年腾骁将军的武器库,都是他从星际诸界找寻的神兵利器,可每次被白罄拿去杀敌,要么就是卷刃,要么就是断裂。 他还记得腾骁那严肃的国字脸总是为抽搐几分,随后又带他去库里拿新的长刀。 寻常刀剑压根承载不住白罄的气力。 就这样折腾了十来回后,他才把自己丢给了应星。 对方还是用帝弓光矢坠落后的余烬,造出了景元的石火梦身和白罄的睚眦。 现在白罄才明白腾骁当时有多心疼,没杀了他这个徒弟还真是人家心胸宽广了。 “师父?” 藿藿喊了他一声,才将白罄从回忆中唤醒,对面的少年还以为白罄被自己惊人的成长吓到了,不由更开心了。 “既然如此,不妨明天,找个分身与你练练?” 白罄挑了挑眉头,这么说道。 “嗯?” 彦卿拿着剑的手不由一抖,不过想到刚刚白罄那错愕的表情,和自己身上崭新的飞剑,他不知道哪来的信心,昂起头就承了下来: “练就练,师叔,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彦卿的实力可比几个月前强大太多了。” 见他这么傲,明明只是在吃瓜的藿藿,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这个便宜师弟的下场有了几分新的猜想。 她打了个寒颤。 白罄应该不会下手那么重吧,好歹是将军的徒弟。 “好啊,那明日下午,神策府见。” 白罄露出了一个微笑,这笑容在彦卿眼里居然有些渗人,但他还是挺直腰杆,踩在飞剑上: “不见不散,谁不来谁是谛听!” 第295章 有内鬼!终止交易! “舒坦,龙疯子果然还是懂事的。” 一团青绿色的灵火在长乐天的角落里嘀嘀咕咕的,见到周围没人后,它像是被一只大手揉捏的橡皮泥,搓出了莹绿色的耳朵和鼻子,又变回了熟悉的q版狐狸脑袋的模样。 自从被白罄丢出来后,尾巴大爷就感到身上的束缚减轻了许多,比如他可以无视符咒的禁制随意在路上飘飞,四处穿行。 “也算是给老子放个假,反正小怂包有那疯子陪着,倒也遇不上危险。”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被丢了出来,尾巴还是能想到藿藿那个小丫头,再三告诫自己藿藿没有危险后,它也就放下心来。 只是,就这样将它放出来了,白罄真的不怕它去吸食他人的情绪? 尾巴大爷盯着一名路过的男子看了许久,对方似乎有所察觉,左右看了看,却并未注意到草丛边上这团不起眼的黯淡灵火。 “算了……这些人还不配老子附身。” 它撇撇嘴,朝着星槎海的方向飘去。 长乐天这里大多都是些餐饮服装店,尾巴大爷是岁阳,自然用不上,还不如去星槎海,至少那里可以免费听说书、听相声、看街头表演等等有意思的玩意。 只是这些都没有在自己那个小窝里刷手机来的有意思。 尾巴大爷在空中幽幽叹了口气。 虽然自己那个窝是猫窝,也不是藿藿专门给它买的,而是那天白罄莫名其妙问养猫的事,在外执勤的藿藿就火急火燎地去买了一堆猫粮猫砂。 连带着这个大猫窝。 结果白罄又说不养了,藿藿就只好将买的东西都退掉,恰好漏了这一间猫窝,看尾巴大爷睡得合适,她就没把它退掉。 再怎么说,这么贵的猫窝,睡起来至少比沙发舒服。 岁阳心里这么想着,身子却已经飞到了星槎海,自古仙舟人不抬头,它只要稍微飞高点,没人会注意到它的,这也是尾巴大爷敢大摇大摆在附近闲逛的原因。 岁阳的隐匿功夫还是不错的,毕竟在遇到藿藿之前,它就漂泊了近千年,没点手段自然是不可能。 “上回书说到,彼时的罗浮……” 流水的茶馆客人,铁打的西衍先生,见到那带着墨镜的男子虽然面相年轻,但却总以一种老成的口吻说话,尾巴大爷心里有股说不出的违和感。 但人家说的实在有趣,就下意识地让人忽略掉了这一点点违和,尾巴大爷在空中飘了一会,听了半天云五传奇,倒是津津有味。 “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这云上五骁倒是有老子当年一半风范嘛。” 它点了点头。 云五所征战的永远是最前线,其中五人的身份更是各有各的特殊,短生种百冶、持明龙尊、罗浮剑首、云骑骁卫、狐人飞行士……囊括了仙舟联盟的三大种族。 以小见大,或许云五的支离破碎便是仙舟联盟种族危机的缩影? 细思极恐,尾巴大爷还暂时不想考虑这么深奥的问题,听了半天,它又腻了,便想换个地方待着,可这一回头,它却眯着眼睛,见到不远处的人群里,一道娇小的身影。 “嘶……这女娃,老子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 女孩换了个发型,标志性的双马尾和脸上的三点痣都不见了,那纯良的披肩长发让尾巴大爷差点没认出她就是之前和藿藿搭话的夜魄。 可对方却身着普通仙舟人的衣裳,身边也没有青冥灯,鬼鬼祟祟的样子让尾巴大爷心生疑惑: “奇怪……这家伙看起来不像是在做十王司的任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尾巴大爷躲在了树上,看着下方的夜魄神色古怪。 如果它没记错的话,夜魄是在藿藿之后调到幽囚狱的,年假还没发放,她却能离开狱中,如果不是向寒鸦申请了请假,那便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的。 但见到夜魄在不安地四处乱看,尾巴大爷的推测方向便更倾向于后者。 “算了,关老子屁事,她爱咋咋地。” 尾巴想了想,决定不去插手,毕竟人爱跑去哪跑去哪,该来抓她回去的又不是自己这个岁阳。 正当它转身想走时,却看见夜魄身旁一个绿衣服的男子神神秘秘地将一张模样古朴的纸条塞进了她的怀中,这让尾巴勾起了兴趣,挑了挑眉头: “嗯?” 它的鼻子在空中嗅了嗅,一股恶心的味道就从那个男人的身上传到它的鼻腔里: “呕,一股难闻的贪味儿……贪欲色欲这么重,多半是药王秘传。” 没错,它还闻到了色欲,面对眼前的夜魄,那绿衣男子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赤昙花……这便是大人所要寻的丹药,你将材料凑齐,三日后上交给我。” 绿衣男笑着说道,上下打量了一番夜魄,舔了舔嘴唇。 魁首居然将这么漂亮的新人交到他的手下,光是想想往后的日子,他在心里都忍不住轻哼起来。 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开局! 趴在房顶的尾巴大爷撑着下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老子这是遇到卧底了?” 它觉得自己的脑子还算灵光,稍稍一想便猜了个大概。 原来这夜魄居然是药王秘传派出的内鬼! 尾巴大爷冷哼一声,本来不想掺和这破事的它心里顿时有些不爽,她找藿藿要灵符、聊天的画面在尾巴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再加上夜风对其他人永远都是臭着一张脸,如果他们兄妹俩不是药王秘传的人,怎么会这么敌视十王司的同僚? 想到这,尾巴大爷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才,它记住了夜魄“赤昙花”这个名字,接着便跟了上去,想看看那绿衣男交给她的丹方里写了什么。 只是夜魄却看都没看,将那丹方收了起来,随即自然地混进了人群中,尾巴大爷一个没注意就看花了眼,想到自己还可以附身这一技能的时候,夜魄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啧……” 尾巴大爷一路追到了星槎海,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爽地啧了一声。 “该死,给她跑了,还是回去告诉小怂包和白罄吧。” 它果断地放弃了自己的假期,朝着金人巷掠去,路人只看到周围一阵绿色的弧光闪过,皆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第296章 你俩不愧是兄弟 在神策府的后院,白罄负手而立,雾蒙蒙的阳光透过从云缝中泄出,点点光斑映在他前方少年手中所执的冰蓝长剑上。 “嘿师叔……” 少年还想说些什么豪言壮语,然而白罄却是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的吐槽道: “这种台词,你早就说过了,下次玩点别的梗。” 彦卿的脸色有些发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藿藿更偏向于后一种。 她早就在一旁给白罄泡起了茶,随着鳞渊春的香气冒了出来,她拿着白罄的茶杯小抿了一口,随后吐了吐红彤彤的小舌头: “咦,好苦……” 白罄见她这可爱的模样,不由笑了笑,接过藿藿喝过的杯子,将茶一饮而尽,热流入肚后,他便觉得四肢百骸都舒服了许多。 景元提前发来消息说会来围观,现在他人还在神策府中处理诸多事宜,抽不开身,白罄自然也要给他面子,在这等候一会。 而彦卿正好趁着这段时间练会剑,那耍剑的把式还有模有样的,藿藿看了半天,最后得出了个结论就是“挺帅”。 是的,除了挺帅,别的也看不出来了,白罄听见了藿藿的嘀咕,那尖耳朵动了动,扭过头来: “喜欢剑客?” 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波澜,但藿藿却觉得这反问里有别的东西,她摇了摇脑袋: “不、不喜欢,喜欢使长刀的……最好还、还会变身。” 白罄:“……” 他微不可察地“哼”了一声,又重新闭目养神,藿藿捂着嘴偷偷笑了一下。 师父还吃上醋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白罄吃醋,她却莫名地感到很开心。 持明樱粉色的耳朵尖尖让藿藿忍不住伸手蹭了蹭,白罄感觉耳朵痒痒的,睁开眼发现藿藿正红着脸逗弄他的尖耳朵。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敏感吗?” 白罄心中发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藿藿的腰间痒痒肉,她像是触电一般缩了一下身子,还“啊”了一声,在门前练剑的彦卿被这一声吓得差点摔一跤。 “不、不行,那里不能碰……” 她脸红得像是能滴出血一般,而白罄觉得这话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哪里怪。 只是彦卿不知道在想什么,咽了口唾沫: “原来师父和师姐是这种关系吗?” 虽然他年纪尚幼,但受到周围大人的耳濡目染,再加上景元在教他礼仪时也经常科普一些男女有别的地方,彦卿在这方面的认知还不算是一张白纸。 眼下这两人如此……不雅,甚至都不屑于避人了,这不坐实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彦卿摇了摇头: “师叔如此沉溺于温柔乡,想必实力是下降了。” 想到这,他攥紧了手里的长剑,一脸坚定。 这次一定,一定要赢下白罄一次,狠狠打他的脸! 看到白罄那总是一脸淡然的神情,和随意碾压他的姿态,彦卿就感觉自己被羞辱了,尊敬归尊敬,叫他一声师叔,但真要打起来,那就是敌人! 对待敌人,就不用讲什么情面,干就完了! 白罄还不知道门口的小孩哥早已下定了决心,他还在逗着身旁这个容易脸红害羞的小狐狸,门口就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白毛大狮子从院子大门边上探出头来: “来晚了,神策府有事,耽搁了一会,不介意吧?” 白罄这才放开了藿藿的小手,拍了拍垂下来的袖子: “我说介意,你会道歉吗?” 景元哈哈大笑: “不会。” 白罄一阵无语,没有再搭理他,景元的脸皮像城墙一样厚,他才懒得和这家伙多费口舌。 藿藿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默默站到一旁去,不打扰白罄和景元聊天,见到藿藿自顾自泡茶的样子,景元用手肘捅了捅白罄的手臂: “你徒弟越来越贤惠了。” “嗯嗯。” 白罄敷衍地应着,他早就习惯藿藿在身边的日子了,少女像是他请来的保姆一般不厌其烦地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她贤不贤惠还用景元说? “你管得着吗?” “啧……骂也不行,夸也不好,真是软硬不吃。” 景元扶额笑骂了他几句,彦卿便走了进来,脸上的神情凝重,身上的剑意在四周流动,只可惜杀气不足,在白罄眼里和装腔作势的孩童无异。 “准备好了?” 白罄问道。 “来吧!” 彦卿召出了四把飞剑,自己手上还拿了一把,气势汹汹地盯着高台上的青年。 “那,就开始吧。” 白罄的指尖又出现了那只小紫龙,藿藿看着它落到了地上,开始变幻身形,变大扭曲,成为了白罄的样子,只不过比起本人来说,分身要更死气沉沉一些。 “唉,真够懒的。” 景元看着那没有五官的分身,叹了口气。 这紫龙可是帝弓所赐威灵——蜃,结果在白罄手里像是玩具一般。 分明变幻身形是蜃最拿手的技能,可白罄懒得捏五官,便直接丢出了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分身。 论武力,景元觉得自己的神君还是可以吊打白罄的蜃,但奈何白罄本人跟怪物一样,他也拿对方毫无办法,这分身可以继承本人几乎百分百的实力,相当于景元和神君打两个白罄。 诶,真的假的? 所以景元是不想跟白罄对上照面,哪怕只是几秒钟他都觉得头疼。 “开始吧。” 白罄轻声道,而彦卿则是看向了景元,将军点了点头,彦卿这才举起剑: “得罪了!” 分身冲着彦卿勾了勾手,少年提着剑大喝一声,身形变得虚幻起来,仅仅是一刹那,他就已经绕到了分身的后方! 他先前召唤的四柄飞剑“嗖”得飞来,和本体成两面包夹的局势! 彦卿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而分身却诡异地转过身来,手里捏着四把飞剑的剑刃,它们似乎不甘被人握在手心,还在不断挣扎着! “什么……” 彦卿愣了一下,手里出剑的速度不由也慢了一分,就这一下,他就已经错失了机会,分身踏了一步: “轰!” 地面顿时凹陷下去! “噗!!” 白罄和景元同时一口茶喷了出来。 白罄:“卧槽!分身实力好像拉太高了!” 景元:“卧槽!我的神策府!” 第297章 少年心性 (饭给我打的这么少,你踏马的,我直接抓一把一次性筷子就跑) ———————————————— 只不过白罄刚要控制分身停手,景元却伸了伸手,制止住了他的行动。 “嗯?” 白罄一愣,这小子刚刚不是还在心疼他的神策府吗? 淡紫色的结界在周围微微亮起,见到景元阻止,白罄便没有收回分身,而是招了招手。 刚刚塌陷的石砖便恢复如初,仿佛时光倒流的了一般。 没错,之前在神策府后院布下的阵法,白罄至今都还没驱散,它也就一直待在这了,景元也毫不介意。 “孩子的心性太傲,趁此机会打击一下也不是坏事。” 景元笑眯眯地说道,丝毫不担心彦卿的安危——或者说从头到尾他就对自己的徒弟很有信心。 至少白罄从他脸上看出的唯一一次慌乱,是在那块石砖碎裂的时候。 “那我尽量控制,不让你的徒弟被打死了。” 白罄就这么淡淡地说出了可怕的话,让藿藿在一旁都不由抖了一下: “师、师父还是注意点吧。” “无妨,若是真受伤了,叫白露来不就是了?” 藿藿闻言,不由在心里有些可怜起彦卿了。 三人眼前的战斗还在继续,彦卿的额头上流出豆大的汗珠,握着剑的手却依旧攥得紧紧的,神色凝重地盯着面前的白罄虚影。 不对劲,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这次分身的实力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大大增强,甚至刚刚那一掌的劲风都在彦卿的脸颊上留下一道微小的伤口。 刚刚的飞剑全都折戟,倒在白罄虚影的脚下,彦卿一时半会也无法再操纵它们了,脊柱的神经火辣辣地疼,他只能握紧自己目前唯一能操纵的剑。 绝对是师叔失误了吧? 他还抱有希冀地看了白罄和景元一眼,可师父眼中只有期盼,而白罄看向他的眼神同样只有淡然。 分身的实力没问题。 彦卿的脑子“嗡”得一下炸开了,而与此同时,那道分身早已欺身而上,一只手负在身后,徒留一只右手轻飘飘地推出一掌,彦卿连忙举剑: “铛!” 彦卿抵着剑硬生生倒滑出去两三米,五脏六腑感觉都在颤抖。 “犯规了吧……” 他喃喃道。 这分身诗人握持! 赤手空拳压着他喘不过气来,这还打集贸啊! “你对蜃的操纵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景元满意地点点头。 刚刚若不是白罄给分身下达了只用一只手的命令,恐怕彦卿只要一个照面就会倒地不起了。 “蜃是什么东西?” 白罄反而疑惑地扭过头来,让景元喝到喉咙里的茶差点又要喷出来。 不是哥们。 帝弓赐你的威灵你也能忘? “紫龙……” 景元只好补充道,这话让白罄和藿藿两人同时恍然大悟。 “原来那条小紫龙是叫做‘蜃’吗?” 藿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她还打算给这小紫龙取一个名字,原来它已经有名字了。 只是师父忘记了。 “确切地来说,应当叫蜃龙。” 景元补充道,下意识就忽略了在院子里翻来滚去的彦卿: “一开始它还是金色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你师父手上,越来越紫了。” 连带着那龙角也变得越来越像白罄了。 “如果不让他一只手,这场战斗都没什么看下去的必要。” 景元这么说着,而白罄却轻飘飘地喝着茶: “哦……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单手很帅。” 景元:“……” “吃我一剑!” 背景音若隐若现。 “师!父!” 藿藿脸色一红,她知道白罄这话是在挖苦她前面看彦卿练剑时说的评价。 小气包笨蛋木头师父! 白罄将茶杯放下,双手抱在胸前,看都没看藿藿一眼,不说他是吃醋了藿藿自己都不信,只是碍于景元在场,藿藿不太好意思哄他。 “这招如何?” 背景音再度响起。 紧接着,天空中一道冰蓝色的剑气仿佛揽住了周围的云朵,彦卿高悬在空中,周身环绕着剑意。 “万剑归来!” 地面上插着的飞剑突然暴起,一瞬之间朝着分身刺去! 白罄的眉头挑了挑,没有作声。 果然,分身用一个极其诡异的身法躲过了这几乎无处可逃的剑阵,饶是白罄也不由叹了口气: “很完美的偷袭。” “他没想着偷袭。” 最了解彦卿的景元笑着摇了摇头: “你把他想的太聪明了。” 果不其然,飞剑见没有戳到虚影后就已经飞回到了彦卿周身,随着他挥剑,本人和四柄飞剑一同朝着分身冲去! “喝啊!” 少年大吼一声,而旁边的白罄却站起身来,朝着一旁走去。 藿藿见状一愣,连忙跟上,在白罄身后小声问道: “师父不看了吗?” “嗯。” 就在白罄的身后,彦卿倒飞出去,倒在地上滚了两圈,满身都是灰尘,还想强撑着站起来,可蜃龙早已飞回到了白罄的袖子里。 “多练。” 说完后,他便拉着藿藿离开了,徒留下彦卿还趴在地上,一语不发。 果然,白罄就算沉溺在温柔乡里,也不是他能比拟的。 一时间,少年的信心顿时支离破碎,结界将身上的伤势和一片狼藉的神策府都修复好了,可心中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唉……” 景元将浑身使不上劲的彦卿拉起来,背在自己身上,倒有几分老父亲的样子: “失败不可怕,怕的是你没有了再去挑战的勇气。” “谁说的!” 彦卿虽然身上没了力气,但喊声还算响亮: “若不是最后这招还在打磨,那分身绝对被我击败了!” 景元一愣,随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好好……那回去后,还需稳扎稳打,才能胜下他的分身。” “下次,下次我绝对能将其手刃!” 见到他没有丧失信心,反而充满了斗志,景元也有些意想不到。 不应该消沉一段时间吗?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是孩子心性,除非是那种死亡的阴影,否则要让这剑痴失去斗志也不是一件难事啊。 景元笑着,背着彦卿渐渐走远。 第298章 你村里刚通网吗? (最近打三角洲都打的有些神志不清了,捞薯条太爽了,统帅局捞了七十多个) (至于夺金,爱谁玩谁玩,我反正跑刀天天都在赚,又不像塔科夫要修身体,嘻嘻) ———————————————— 拥有一个扑克脸师父的烦恼就是藿藿实在是看不出来白罄现在到底生不生气。 “师父……” 她弱弱地拉了一下白罄的衣角,对方扭过头来,脸色说不上难看,但藿藿觉得是没好到哪里去。 “怎么了?” 但他一开口,藿藿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心,她刚想摇头,青年就好像会错了意: “要牵手吗?” 他递出了自己的手,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动作,如今理所当然地说出口,藿藿居然觉得有些羞怯。 不过羞归羞,手还是要牵的。 见到小姑娘老老实实地拉上了自己的手,白罄的注意力便又回到了星槎外的天空上,时间也不早了,太阳逐渐有了下沉的趋势,温度也愈发低了。 自从白珩走后,他对气温的变化就逐渐敏感起来。 毕竟,少了个对他嘘寒问暖的人,往常不关心的那些琐事他也不得不分出心来对待。 “那、那现在我们回家吗?还是说……” 藿藿在一旁轻声问道,话还没说完,白罄就弹了一下她的脑袋: “不回家,还能干嘛?” “哎哟……嘶。” 藿藿摸着发红的额头,眼泪汪汪地拍了一下白罄的手: “师、师父!不要老弹我的额头,痛……” 见她这样,白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在她额头上轻轻抚了抚,刚刚的红印子顿时恢复如初。 藿藿也感觉到额头上火辣辣的痛意消散了,她抬起头,看向了白罄,对方清了清嗓子: “允许你弹回来。” 藿藿:“……” “还、还是算了吧。” 女孩噘着嘴,委屈巴巴道: “弹一下你,受伤的反而是我的手指头。” 说到这,她叹了口气,不由得靠在了白罄的肩头,少女发丝间的香气传到了白罄的鼻腔中,他不由偏过头去: “困了?” “没有……就、就是想靠着。” 藿藿这有些像是撒娇的口气让白罄心中一动,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脸上有点烫: “你……” “师父还不高兴吗?” 她看出了白罄的欲言又止,便出口问道。 “我没不高兴。” 藿藿觉得白罄总是能一本正经地说些可爱的话,她的脸朝白罄那凑了凑: “师父……师父如果没不高兴,干嘛凶凶的。” 白罄默默朝后退去,可背部只碰到了一片冰凉——星槎就那么点地方,就算逃他还能直接跳出去不成? “我真没……” 他的苍白的辩解还未说完,藿藿就在他嘴上啄了一下,分明也不是第一次了,可她还是异常害羞,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几下,她就迅速逃到了座位的另一头。 我这是被安慰了? 白罄有些哭笑不得,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是藿藿为了安慰他特意亲的,还是单纯就是因为藿藿自己想亲。 星槎缓缓靠岸,白罄拉着藿藿便走出了长乐天-神策府港口,门口守门的斥宴见到二人,便挺直了腰杆: “白大人、藿藿大人慢走。” 白罄倒是已经习惯了,可藿藿却抖了一下,小声道: “藿、藿藿大人……?还、还是叫我藿藿吧。” 斥宴朗声道: “好的!藿藿大人!” 藿藿:“……” 她迫切地生出了要离开这里的想法,白罄就乐呵呵地看笑话,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藿藿拉跑了,看到两人逐渐远去,斥宴叹了口气: “爱情真好啊。” 这两人恨不得每天都黏在一起。 斥宴翻出了手机,望着聊天记录上的“在吗”,留下了屈辱的泪水。 好羡慕啊!这种生活能不能让我也享受一下。 想了想,他还是觉得男人要勇于出击,于是便翻出了聊天框,思索了良久,发出了三个字: “在干嘛?” 消息转了个圈圈,一个红色感叹号冒了出来。 斥宴:“……” 二次破防! …… “跑那么快作甚?” 跑了几步路后,藿藿喘着气停了下来,白罄依旧气定神闲,还留着余力冲她问着。 “被人称为‘大人’,也太奇怪了……我、我好不习惯。” 藿藿低着头: “不习惯……就想着逃跑了。” “你以后总要成为判官的。” 白罄摸了摸她的脑袋: “到时候,就算不习惯,那些冥差也要喊你大人了。” 藿藿连忙摇头: “不不不不……没那么快啦,就算有师父在。” 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金人巷里还是很热闹,人来人往的样子在之前让藿藿很不适应,人们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时候,藿藿总想当一只缩脖子的乌龟。 现在? 问就是脸皮厚了点,习惯了。 藿藿带着他左拐右拐,终于是回到了家里,假期还剩最后一天,白罄有些不舍地看着日头逐渐西斜。 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 他打开门,扑面而来的绿色火焰瞬息间就环绕着白罄的全身,藿藿被吓了一跳,但在感到这团火焰有些熟悉后,她便放下了心: “尾!巴!大!爷!你闲得慌吓人干什么!” 熟悉的大笑声在院子回荡,那团鬼火又变成了狐狸头的样子: “老子乐意,你管得着吗你。” 白罄拍了拍袖子,平静道: “玩也玩够了,收收心,明天一早就回幽囚狱。” 尾巴大爷叹了口气: “老子哪玩够了,罗浮这有意思的东西这么多……哦对了!” 它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严肃地让白罄和藿藿进来说话,两人头上顶着大大的问号,就这么被它连哄带骗地进了屋。 “你们知道老子在罗浮闲逛的时候看到什么了吗?有关十王司的!” 尾巴大爷那副唬人的模样让白罄只是看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藿藿还有些配合地装作害怕的模样,而白罄则是摆了摆手: “有屁快放。” “老子是岁阳,不会放……算了。” 尾巴大爷撇撇嘴: “老子看到了司里的夜魄,居然在帮药王秘传卖命!她是卧底!” 白罄:“?” 藿藿:“?” 两人对视了一眼,看出了彼此眼里大大的疑惑。 尾巴大爷皱起了眉头:“不吓人吗?” 白罄沉默了许久,才无奈道: “你村里刚通网吗?” 第299章 白罄:多来点谢谢 看到白罄那鄙夷的表情和藿藿脸上的偷笑,饶是尾巴大爷也不由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它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松了口气: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吓老子一跳。” 原来十王司也不是吃素的,叛逃的冥差是谁他们心里都有数,一定是以此为饵,打算钓出更多的药王秘传吧? 尾巴大爷的头脑风暴此刻藿藿却感受不到,毕竟它现在还没回到藿藿的身体里,岁阳在想什么,藿藿当然不知道。 “所以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乐了一会,白罄便成沉下声来问道,尾巴大爷也没想着隐瞒,就将它在外面闲逛遇到夜魄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 藿藿的两只手都放在胸前,听到尾巴大爷描述的那绿衣男,她的小手不由捏紧了衣领子: “好、好吓人……” 说到底,两人终归还是有聊过天,藿藿觉得换作是自己,面对那个绿衣男奇怪的眼神,肯定已经想着逃跑了,哪还会顾及什么卧底任务。 不过想象才刚进行到一半,她脑中顿时涌现出一阵激昂的音乐,随后是白罄从天而降直接变身将药王秘传给秒了,毁天灭地的样子有些滑稽,藿藿连忙终止了脑中的想象。 师父的形象什么时候变成对丰饶民特化武器了? “先让她在里面待会,现在的情况,应当只是接触了药王秘传的外围人员。” 白罄摇了摇头,否定了尾巴大爷先前说的,直接去抓人的想法。 毕竟岁阳说了,那绿衣人看向夜魄的目光里有不该存在的欲望,而那些药王秘传的魁首,白罄也不是没杀过。 他们无一例外,都对药师有着狂热的信仰,对所谓“仙道”有着痴迷的渴求,在他们的眼里,其余没有信仰药师的仙舟人都是未开化的愚民,至于仙人会对愚民产生色欲? 别逗了。 有这时间,不去精进仙道? 成了仙,自然有大把时间享乐。 “为什么只有孽物,才能一遍遍的卷土重来,为什么她这样的人,却要被埋葬……” 白罄神色一黯,这样的情绪变化仅仅只在眨眼间,便很快被他掩饰了过去,脸上的表情依旧沉稳平静,可刚刚嘴角苦涩的抽动还是让一直看着他的藿藿注意到了。 她不动声色,没有立刻询问,只是暗暗将其记在心底。 “先?” 尾巴大爷一愣: “她不是叛变了吗?” “叛变个头!” 藿藿叉着腰,气鼓鼓道: “原来、原来你还没听明白呀,夜魄小姐是十王司派去的,不是她叛变的!” “啊?” 尾巴大爷一脸懵逼,原来他们三个居然在彼此的频道聊到一起去了? 白罄扶着额头: “你有点不是人了。” “去你妈的,老子本来就不是人!” 尾巴大爷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嘴了白罄一句,对方幽幽地回了一句: “我也没妈……” 尾巴大爷:“……” 666你无敌了孩子。 “罢了罢了,你看看你,再看看我,哪有什么血缘关系的亲人,也就藿藿……” 尾巴大爷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敏感了,眼神飘忽着想解释两句,一眼瞥到了藿藿,突然想起那家人见到藿藿就像是见到鬼一般,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毕竟是人家的父母,也是藿藿自己的家事,自己只是一只附身在她身上的岁阳而已,没什么资格和权利评价。 不过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少女早就看开了,她就当做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进了厨房。 最后吃一顿自由的晚饭,他们仨就要回幽囚狱里坐牢了。 “唉……” 白罄叹了口气,尾巴大爷也老神在在地趴在沙发的扶手上: “唉……” 它学着白罄的样子叹气,结果很快白罄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抓起沙发上的尾巴大爷: “对了。” 岁阳一愣,随后开始挣扎: “龙疯子,你抓老子干啥?有话好好说……” 只是不管那灵火烧的有多么旺,白罄都不为所动,压制得死死的,任凭尾巴大爷怎么挣扎都是无用功,铁面无私的判官手指掐诀: “放你出来够久了,自己回去还是我动手?” 尾巴大爷还想骂两句,结果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它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怒视着白罄。 你根本就没有给老子选择的机会! 果不其然,白罄假惺惺地听了一会,随后一本正经道: “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还是我动手吧。” 他瞥了一眼在厨房的藿藿,将手中的那一团灵火放在了藿藿的头顶,随着“轰”一声,火焰就席卷了藿藿全身,虽然一点都不烫,但还是将她吓了一跳。 紧接着,少女单薄的身体后便亮出一条堪称巨大的灵火尾巴,在半空中晃了晃,就垂了下来。 “干……干什么啊?” 藿藿回过头娇嗔道,白罄的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结果感觉触感有些不对劲,一低头才发现她又戴上了平时做饭用的防暴头盔。 难怪说话的声音闷闷的。 “下次做饭可以不用装备这么整齐的……” 白罄无奈的声音从藿藿脑后缓缓飘出,对方只是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被油溅到会……很痛的。” “我护着你呢。”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在藿藿身上点了一下,她除了感觉到身上暖呼呼的,就没有别的异样。 正当藿藿疑惑的时候,白罄突然摘下了她的手套,接着抓着她的手就放进了滚烫的热锅里: “啊!” 少女的尖叫声响起,她紧紧闭上了眼,可想象中的刺痛并未在手心浮现,藿藿小心翼翼地又将眼睛睁开,自己的细嫩白皙的手掌就这么趴在了热锅里,可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不会烫,也不会痛,对吧?” 白罄松开了藿藿的手腕,少女立刻将手缩了回来,虽然白罄的本意是好的,但吓了她一跳也是事实。 “我……我要三秒钟不理师父!” “啊?” 白罄顿时傻眼了,还没来得及说话,藿藿立马小声地飞速连数了一二三,然后在他脸上啵了一口。 第300章 哪里有你,哪里就是我的家 “啧啧啧,这两个家伙,都不背着人了。” 尾巴大爷在藿藿潜在的意识空间内嘀嘀咕咕的,不多时,外面传出藿藿的声音: “我听得见哦……” “呃……” 尾巴大爷顿时老实了。 其实这样挺好的,毕竟老子一直都是坚定不移的白藿党,这一对要是没老子助攻,现在能不能凑到一起还是未知数! 不过主要还是白罄虽然木头,但还算尊重人,这种尊重之前藿藿从未感受过,会沦陷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它默默屏蔽了藿藿的思绪,心想道。 不用穿戴那些繁重的装备,藿藿就连炒菜的速度都快了许多,白罄只觉得自己的屁股才刚沾到沙发上,藿藿就在厨房招呼道: “师父~吃饭啦!” 这可能是世界上最悦耳的声音吧。 白罄这么想着,便站起身来,只是有一瞬间,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书架下方的柜子里。 哦对了,还有假面愚者的面具。 按理来说,假面愚者亲自邀请自己还算合理,可现在面具出现在他的手上,假面愚者却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难道是已经将他算作了酒馆的人? 欢愉的信徒大多是一些无所不用其极的乐子人,虽然也有些假面愚者有着自己欢愉的规则和底线,但其中还是有许多,白罄对他们的印象并不是非常好。 和白珩环游星际的许多年,他也不是没遇到过假面愚者。 他们每次环游星际,启程时间不定,而要回罗浮必定是星槎坠毁的时候,其中一次,姐弟俩上了悲悼伶人的船,想顺道回罗浮看看。 结果过了三个月,白珩就发现这艘船的船长是一名假面愚者,还假模假样地混在悲悼伶人之中,趁着他们不备,便将整艘船炸了逃之夭夭了。 虽然白罄还记得这事,但那名假面愚者看样子就像是一名瘦弱的人类,应该也活不了那么久。 纵使欢愉,最后也要困在时间的枷锁之下。 白罄实在不理解假面愚者的思维,也不想和他们为伍,这面具就当是收藏品吧。 或许这是阿哈亲手发给他的? 白罄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 “师~父~” 藿藿又催了一声,白罄连忙收回了思绪,快步坐在了餐桌前: “来了来了……” “忧心忡忡的……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藿藿歪着脑袋问,她很喜欢坐在白罄的身边而不是对面,因为这样就能时不时偷偷看看他。 如果坐在白罄对面的话,一抬起头就对上视线,藿藿可能就会一直像是鸵鸟一般吃完饭就跑路了。 脸皮太薄也不是一件好事。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白罄慢条斯理地吃着,就这样将酒馆的邀请定义为了“一件小事”。 “好吧……我、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藿藿低着头,有些委屈,白罄见状不由好笑地伸出手指头戳了一下她的脸颊: “又觉得自己没用了。” “可、可这是事实嘛……” 白罄突然有些感慨。 虽然藿藿比最开始阳光了许多,但心底终究是自卑的。 “为了你好” 这样的话或许在她的童年会被无数次提及,可她照做了却一点都不成功,那些所谓父母将金钱、时间、怒吼押在了孩子的身上,去生活参与一场豪赌。 不管你同不同意,他们只不过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猜测了一种成功的可能。 这不是人,这是工具。 而作为工具活着的人,注定抬不起头来,一辈子都在阴雨里,骨子里被湿气侵染,痛不欲生。 驱散阴雨和潮湿的唯一办法,就是一轮太阳。 即使它是空心的。 一路走来,白罄觉得自己还算变了,毕竟景元都最开始对他的评价是: “你还是没变。” 而现在,他已经不再说这句话了,除了藿藿,现在的景元可以说是最熟悉白罄的人,自然清楚他的变化。 这算好事吗? 白罄抚摸着自己的左胸,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跳动着,这种感觉在许多年前从未有过。 “假面愚者寄来了酒馆的邀请函。” 白罄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或许是因为隐瞒并没有用,反而加重猜忌,百害无一利。 “假面愚者?” 藿藿还是有在史书里看到过这种派系的,在宇宙中也是相当活跃的一份子。 “那……师父要去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一边观察着白罄的表情,一边小口小口吃着饭。 “很希望我去?” 白罄说完后,藿藿就感觉到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自己的脖颈后拂来拂去,她回过头,才发现是自家师父的龙尾巴。 “我……我才不要。” 她用极其微小的声音嘟囔了一句,白罄的尖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这微弱的动静,可他还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凑到了藿藿的跟前: “什么?我没听见……” “我……” 藿藿咬着嘴唇,犹豫了许久,才仿佛下定决心: “师、师父如果要去赴约的话……我肯定不拦着。” 白罄将空碗放到一边,慵懒地撑着下巴: “你不会想我么?” 这话一出,藿藿的心又是砰砰狂跳,尾巴大爷早已溜到了一边的猫窝里,静静看着两人: “可以啊,龙疯子,很直球,老子很看好你!” 它只恨自己没有手,不然指定给白罄竖起大拇指。 自从白罄开窍之后,这段位是越来越高了啊! “我、我说我很想你……师父还会走吗?” 藿藿不敢去看白罄,她怕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出自己难堪的模样。 小狐狸的耳朵低垂着,抿着唇,双手在桌子下打架,连带着白皙的双腿都紧紧并在了一起,任谁都看出她此刻有多紧张。 白罄拿出了那红色的笑脸面具,在藿藿的眼前晃了晃,轻声道: “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紫色的虚炎只是瞬间就将面具吞噬殆尽,化作了飞灰,藿藿面上的表情怔住,目光聚焦在青年的唇上,只看见它一张一合: “我哪都不会去,就待在这里。” 哪里有你,哪里就是我的家。 第301章 不会有这一天的 “大多都是一些隐蔽身形的丹药吗?” 寒鸦看着手里一张薄薄的黄纸,陷入沉思。 从夜魄传回来的这份丹方来看,药王秘传似乎在谋划着什么,这种还尘驻形丹、隐翅散和几丁尘在罗浮都被列为了禁药。 相关原材料在药房购买时也要有地衡司和丹鼎司的许可才行。 可如今药王秘传就算冒着暴露的风险,也想搜集这些禁药,那么一定是有极大的收益让他们甘愿冒险。 而最终的结果,极有可能是让罗浮元气大伤! 想到这里,寒鸦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右侧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冷面判官循声望去,雪白的连裤袜占据了画面的绝大部分: “小妹,吾来了。” 雪衣冷冷地打着招呼,这种冷漠的语气在寒鸦的耳中却格外温柔,她的嘴角上扬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姐姐,今日出棺,身体可否异常?” “无碍,不过是些许的不适应。” 雪衣摇了摇头: “或许是部分机巧零件老化的原因,待到藿藿来时,请她换换便是。” 藿藿修理机巧造物的水平她们姐妹二人都是见过的,无论坏的多么严重,在女孩的手里仿佛都能恢复如初。 也是,毕竟在学宫时,她理科成绩就蛮好的,就刻板印象来说,动手能力应当也不差。 脑子自然也灵光。 “说到藿藿,他们俩应当也快回来了罢?” 寒鸦说着,便看向了幽囚狱的大门,那镇恶巨鬼的头颅依旧没有动弹,浑黄的眼珠子是玉兆构成,正一刻不停地扫描着周围的人脸、虹膜。 “休假已然结束,若不回来,那便是无故旷工了。” 偃偶的声音虽然悦耳,但却不夹杂丝毫的感情,机械的遣词造句,初听或许会有些不习惯。 “白罄不会这样的。” 寒鸦将夜魄送来的药方重新放在了桌上,随手取来一本书便将其压住: “虽说他对工作并不上心,但若是旷工扣了俸禄,白罄想必会心疼许久。” 雪衣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一阵石块在地面摩擦的响声,两人从管理中枢四面透光的玻璃处朝石门方向看去,那庞大的恶鬼从中间裂成两半。 “白大人。” 路边的武弁持着铡刀行礼,这种夹道欢送的情况让藿藿还是有些难以适应,但白罄却是相当淡定,显然是早就习惯了。 “也没喊你,你怕个什么劲?怂包!” 尾巴大爷在藿藿心中骂道,可随即小姑娘就毫不示弱地回怼: “我……我怕我也没吃你家大米啊,你又急了。” “嘿哟小怂包,你再bb老子就把你一口吃了!” “你敢!师、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一狐一岁阳正斗嘴呢,那边白罄已经看见走上前来的雪衣和寒鸦姐妹俩,寒鸦还是跟之前一样双眼无神,那巨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莫名有些凄惨。 “这三日,过得可好?” 她寒暄了一句,白罄看了看藿藿,这才回答道: “还算不错,喏……” 青年冷着脸翻了翻袖子,从里面掏出了两个小巧精致的平安符挂件,放在了寒鸦的手心。 寒鸦微微一愣,随后抬起头看了看白罄身后的藿藿,也不知道是该收还是不该收,可小狐狸凑到了白罄的身后,探出了一个脑袋: “是、是我给二位大人挑的……就、就收下吧。” 见到她纯净的翠绿色眸子,寒鸦便放下了心。 说的也是,白罄这木头,什么时候也会想到给人带礼物了。 绝对是藿藿的意思。 想到这,寒鸦便分了一个给雪衣,对方接过之后,笨拙地想挂在腰间,结果手在绳子上穿了半天,也没挂上去。 “藿藿有心了。” 寒鸦破天荒地笑了笑,麻利地就将着平安符挂件随意地挂在了腰间,和那玉兆串在了一起,白罄在一旁嘀咕道: “我也挑了,为何不谢我?” “若不是藿藿,你会想到挑些礼物给我姐妹二人吗?” 寒鸦反问,让白罄哑口无言,那有些小委屈的模样让藿藿心里都快乐翻了,只好拍了拍他的手心以示安慰。 “好了好了,谢你便是,若是没有白大人,这幽囚狱恐怕也难以太平,我们的工作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轻松。” 寒鸦像是哄孩子一般,又夸了夸白罄几句,这才让他又恢复了平日的高冷: “基操勿六。” 寒鸦:“……” 夸你几句你又装上了? 不过白罄自然是有装的资本,这师徒俩回来后,寒鸦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 正当她嘴角还挂着笑意的时候,却感觉衣角被扯了扯,寒鸦回过头,发现自己的姐姐有些可怜地看着她,手心里正躺着那个平安符: “小妹,我不会系。” 这一幕让寒鸦心中莫名感到几分甜意,她伸出手在姐姐的脑袋上摸了摸,接着才轻声道: “姐姐,我来帮你便好。” 白罄拉着藿藿便悄悄离开了,也没和两人道别——现在要先回宿舍休息一下,晚上又要重新开始执勤了。 “寒鸦大人和雪衣大人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呢。” 藿藿有些感慨,想到了原生家庭里自己的妹妹。 她现在应该也成年了吧。 白罄还记得藿藿之前和妹妹还有过书信联系,后来不知道是不是被父母发现了,藿藿在一次回信后,妹妹便再也没有寄过信来。 她就理所应当地和亲生妹妹断了联系。 成年人与成年人之间的联系本就脆弱无比,若是有一方不再回应,慢慢地另一方便会自行悄然离去,给两人最后的体面,免得留下难堪的回忆。 若是有一天我和师父会分开的话? 她抬起头,看见白罄正迷迷糊糊地看着周围: “这哪啊?” 好几天没回幽囚狱,最后一点关于它的印象也被最后在不夜侯听的那场说书给冲淡了,白罄现在就是相当的迷茫。 好吧。 藿藿笑了笑,跟了上去,拉住白罄的手: “笨蛋师父……跟、跟我走啦。” “哦哦。” 好吧,不会有这一天的。 她和师父会永远永远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 第302章 吃自己的醋 “宿舍就是没有家里舒服。” 白罄现在最直观的感受便是如此,在原本的院子待了三天之后,现在在幽囚狱他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不过也只能习惯了,所有人皆是如此,他没有走后门的权利。 什么,你要说之前在因果殿就他可以不来上班? 那是十王为了方便他杀药王秘传罢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藿藿一边说着,一边又拿出了小扫把,白罄一看那架势就知道这有洁癖的小狐狸又要开始把整个家收拾一遍了。 尾巴大爷也从藿藿身上跳了出来,往小窝里一趴,反正白罄的行囊空间很大,就算是很大的猫窝搬来搬去也不麻烦。 白罄坐在沙发上,也不乱走,任由藿藿在附近打扫,时不时还很配合地把脚抬起来,等她扫完后再放下,这种配合他们仿佛排练过无数次一般,自然而又温馨。 “我们只是三天不在吧,不用那么仔细。” 白罄担心藿藿太累了,便开口说道。 “不干净的话……心里不会不舒服吗?” 藿藿的动作不停,嘴上还有余力反问,她用小手在地上一捻,随后伸出来给白罄看: “师父……你看,好多灰呢。” 幽囚狱建在水底,潮湿而又阴暗,为了不让石头腐蚀的过于严重,持明族便用了云吟法术来保护石体,顺便隔绝海水。 代价就是幽囚狱非但不潮湿,反而十分干燥,再加上建筑的主体都是海底礁石,就极其容易积灰。 再通过换气系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就将灰尘带了一些到宿舍里了。 白罄抓着她的手指头,将上面的灰尘抹去,随后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藿藿还未反应,就发现自己已经趴在了白罄的胸膛: “这样吧,让分身去打扫如何?” 白罄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你也休息一下。” 藿藿的大脑一片空白,迷迷糊糊地就应了下来,见到她同意,白罄似乎有些高兴,反手就唤出了蜃,紫色的幻影如橡皮泥一般在空中揉搓,变成了藿藿的样子。 只是看到了分身的长相,藿藿显然被吓了一跳: “这、这不是我!” 分身长得十分精致,分明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一时间藿藿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眼前女人的模样她从来都没见过,师父难道有些以前的风流债? 正当她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人捧起,白罄看了看分身,又看了看藿藿,一脸疑惑: “这不是你吗?” “不、不是!” 藿藿梗着脖子: “我、我哪有这么好看?” 白罄:“?” 他又仔细比对了一下两者的区别,最终得出了结论: “你就长这样。” “我、我不信……” 藿藿少见地有些犟,看这模样似乎有些生气,也不让白罄抱了,立马撒开了手便坐在了一旁,让白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分身是你啊,这时候,你就是很瘦。” “不……这、这就不是我。” 藿藿接着又从脸颊、鼻子给白罄分析了一大通,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藿藿本人绝不可能这么好看。 “好好好,这就不是你。” 白罄只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将那分身的脸捏的稍微丑了一些,分明完全不像藿藿,可对方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这就和我很像了。” 白罄:“……” 似乎心有所感,白罄和尾巴大爷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这哪里是不像,这分明是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模样。 白罄还记得,人眼都是会自带滤镜的,不自信的人看自己怎么样都难看,可在白罄眼里,她一直都很漂亮。 见到那分身开始打扫起来,藿藿还死死盯着它,生怕对方哪里打扫不干净。 看着她一丝不苟的样子,白罄不由感到有些想笑,他伸出手捏了捏藿藿的脸蛋,换来的却是女孩的轻轻挣脱: “不、不许捏了……我……” 她话也不说完,白罄看着藿藿这模样也有些诧异,不过他还是耐心地等着结结巴巴的少女组织好语言,随即藿藿才低下头,小声道: “我、我有点生气了……啊,也、也不是很生气,我没有生气,就是有些不开心了……” 她一边说,还偷偷抬头看白罄的脸色,见到他没什么反应,她又垂着脑袋: “也没有不开心……算了,没什么。” 真是纠结啊。 白罄饶有兴致地就这么看着她,让本就慌乱的藿藿心中更难受了,可很快白罄的声音便飘了过来: “既然如此,让蜃附身一下你,便能变化成你的样子了。” 藿藿一愣。 还有这种事? “要不要试试?” 白罄轻声问道,少女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很好奇那个好看的女孩子是谁,但刚刚自己已经说了没事,就不允许闹脾气了。 “来……吧……” 蜃龙发出了古怪的声音,结果脑袋就被白罄敲了一下,持明没好气地骂道: “我不是老早就让你轻易别用本音开口吗?” 蜃:“……” “对……不、起。” “咚!” 它的脑袋又挨了一下。 “闭嘴。” 白罄说完后,指了指藿藿,蜃龙便又化作紫色的小龙,从藿藿的后脑勺钻了进去。 少女倒没什么奇异的感觉,只是一瞬间蜃龙就重新跳了出来,一个变化,出现的模样赫然是刚刚藿藿熟悉的样子。 “怎么……” 藿藿惊讶道。 眼前的女孩身形和自己无二,翠绿色的瞳孔中有着雪白的爪印。脸上的表情虽然不自信,总是一副担心的样子。 小巧的鹅蛋脸却很可爱,五官虽算不上十分挺拔,但也无比精致,和白罄一开始让蜃变幻的模样完全一致。 “这是我?” 见她还有些不信,白罄叹了口气: “笨蛋……” 藿藿脸瞬间就红了,如果这真是自己,那她刚刚闹了半天的情绪,是在吃自己的醋? 完了完了! 她的大脑顿时宕机,仿佛有蒸汽从其中喷涌而出,白罄看着她的模样,脸上也不由挂上了笑容。 藿藿怎么这么可爱? 第303章 心情舒畅 “饮月之乱,老子当然记得……当时仙舟死伤惨重,不计其数的洞天都被砸了个稀巴烂!” 尾巴大爷像是唏嘘,又像是恐吓般冲着藿藿大呼小叫,少女虽然害怕,但想到自己在执勤,她又只好壮着胆子提起灯笼,朝前走去。 不知怎的,她觉得囚犯们对她的态度突然好了许多,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大呼小叫了,藿藿仔细思考了一阵,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 一定是沾了师父的光吧。 要是尾巴大爷知道她这么想,肯定会颇为无语的吐槽一句: “那几千张爆炸纸人是白瞎了吗?” 不过尾巴大爷此刻已经离体,漂浮在了周围,自然听不见藿藿在说什么。 这么多年的相处,白罄也懒得管尾巴的事了,时常离体四处乱飞的情况他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让尾巴大爷更加肯定自己之前的推断。 果然,白罄和藿藿忙着谈恋爱,就没人能管它了。 老子果然是个天才! “既然白露小姐能顺利出世,是不是就证实了丹枫和应星的实验其实成功了呢?” 藿藿又问道,不过这个问题尾巴大爷可不会回答她,毕竟自己只是一只岁阳,不会生物领域上的知识。 少女知道问它也是白问,所以这句话最多充其量也只是自言自语罢了。 “要说坏,还得是龙师那帮老东西最坏。” 尾巴大爷哼了一声。 按照景元的描述,白罄在倏忽之战中受了重伤。 那个时候的曜青正处在战乱之中,白罄回不去,便只好被迫回罗浮鳞渊境往生,那群龙师却百般反对。 若不是丹枫将其压了下来,藿藿能不能见到白罄都还是个未知数。 “只是长得和一般持明不一样而已,为什么就要受到歧视?” 藿藿愤愤不平地说道。 不过人的恶意总是来的莫名其妙,就像她只是胆子小一点,孩子们便会以吓唬她为乐。 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快乐的确要简单的多。 “持明,自私的种族罢了……” 一个男孩出现在藿藿和尾巴大爷的眼中,他脸上那拽拽的表情让藿藿有些熟悉,在脑中搜索了一番有着这张脸的人,藿藿瞪大了眼睛: “夜风?” “哟,是那个臭屁小子,老子都好久没见着了。” 听到他说持明族的坏话,尾巴大爷倒是先嘴了他一句,或许是不愿意吃亏的性子使然,在这方面它的反应比藿藿快得多。 “你说谁是臭屁小子?” 夜风顿时有些气恼地晃了晃手里的提灯,怒视着尾巴大爷: “不过就是邪祟罢了,翻手便可收服,判官留你一条性命不是让你耀武扬威的。” “老子区区邪祟,要吃你也像小鸡吃米一样简单!” 尾巴大爷的火焰冲天而起,极具压迫感的狐狸头在空中燃烧着,不过藿藿拍了拍它的大爪子,尾巴大爷顿时又变回了最开始那团小狐狸头。 “别闹了……现在是上班时间。” 藿藿低声安抚道,尾巴大爷不爽地看着夜风,“哼”了一声,也不和他计较了。 夜风见状这才将手里的剑收了回去,转身要走,藿藿却连忙问道: “你、你为什么觉得持明是自私的种族啊?” 毕竟从最开始,夜风对白罄的态度就一直很差,或许也是因为他这句话的缘故。 “前面,你不都说了吗?” 夜风斜了她一眼,淡淡道: “饮月之乱。” “可、可即使是这样,持明对仙舟的贡献……是无法抹消的。” 藿藿不由反驳了他一句,还跺了跺脚: “脚下的幽囚狱……不就是持明工匠帮忙建立的吗?” 夜风一脸鄙夷: “若是没有仙舟,持明如何传承下去都成问题,不做些贡献,还有脸待在仙舟联盟吗?” 藿藿也是一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潜意识告诉她这句话有问题,可她却又不知道从什么方向反驳,便只好沉默。 夜风从鼻腔中哼出一口气,转身便走,在尾巴大爷的眼里,这小鬼就是在耀武扬威: “呸,倒果为因,照这么说,狐人也是凭依仙舟联盟强大的实力,所以才会帮助仙舟联盟贸易咯?” 尾巴大爷骂了一句,显然对夜风很是不爽,藿藿见它这么生气,不由多嘴问了一句: “你、你不会是在因为他说师父,你才这么大反应吧?” 这话一出,岁阳又急眼了: “他骂白罄和老子又什么关系?老子只是说句公道话罢了,和他屁点关系都没有!” 又急。 藿藿撇撇嘴,心里却在偷偷笑着。 尾巴大爷只是嘴硬心软,实际上这么多年,它早就将自己融入这个家了。 不然也不会因为白罄被人背后嘀咕了一句而这么生气。 藿藿暗自嘀咕道: “看来他对饮月之乱……” “……还颇有微词啊。” 寒鸦思索了一番后,低声道: “这孩子是饮月之乱的受害者,一家老小仅剩他和夜魄,对持明族有偏见也在所难免……” 说着说着,寒鸦便叹了口气。 藿藿在执勤完后照例便要和她进行汇报,两人聊了会天,突然就拐到了这件事来。 “不过你放心,他对白罄,最多的应当是钦佩……如今十王司的后辈们俨然已经将他当做了榜样,罗浮的治安也比曾经好上了不少。” 寒鸦安慰着藿藿,不过她却摇了摇头: “只是、只是地图炮而已,师父也不会在意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寒鸦却从藿藿眼中看出了别样的情绪,她嘴角勾起了一点微弱的弧度: “可,小女子怎么感觉,你更在意一些?” 藿藿一下就红了脸,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来: “我……我没有,寒鸦大人误会了……我我我先走了!” 她一回头,还“daung”的一下撞在了透明的落地窗上,捂着红彤彤的额头便落荒而逃,徒留寒鸦一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都明牌多久了,还如此羞怯。” 这不,灵感真是随时随地都能来啊。 一想到这,寒鸦便心情舒畅。 第304章 光锥:时光定格的此刻 藿藿磕磕绊绊地跑了半路,才想起自己把白罄给落在管理中枢了,要是没了她,估计这家伙转悠一个晚上也找不到宿舍在哪。 她索性又转身回去,自己和师父是同个时间上下班,既然没走远,回去找他便是。 寒鸦看见她又重新出现在了管理中枢,立马就明白了对方想干什么,冷面判官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趴在桌上的人影,周围都是忙于工作的冥差,得亏白罄能睡得那么死。 藿藿蹑手蹑脚地凑了上去,脸上挂着坏笑。 趁着师父睡着的时候吓他一下,绝对很有意思。 正当她一边想着,一边绕着白罄走,却发现对方那双眸子早就在盯着她看了,小狐狸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一时间心中都有些慌乱: “师、师父!你怎么……怎么醒了?” 白罄嘴角的笑意并不明显,但藿藿还是能看出来他是在笑自己把他想的太简单了。 “因为你来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 诡计败露后的惩罚她也欣然接受,任由白罄的手在她脑袋上摸来摸去,小脸鼓鼓的,小声嘟囔,不知道白罄的反应为什么能这么灵敏。 “在你来之前,风已经先替我窃喜过了。” 他如古海般平静的瞳孔里倒映着藿藿有些发红的小脸,见到她沉默不语,白罄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我觉得这句话挺好的。” “好是好……就、就是不像师父会说的话……” 藿藿拉住白罄在她脑袋上搭着的手,将它放到了自己的脸上: “不过……很喜欢。”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一旁的冥差不由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 “大人……下班了便快走吧,我们还要加班……” 见她那幽怨的样子,白罄也只好顺手捏了捏藿藿的小脸,这才站起来准备走了。 “打、打扰了。” 藿藿紧张地舌头都快打结了,刚刚实在没有注意到这些冥差,如今看来这就像是在加班社畜的眼前赤裸裸的发狗粮。 遭人怨也是难免的。 换镜画屏上浮现出一道青绿色的旋涡,随后两人便从其中走出,下了班后就可以安心享受后半夜的宁静了,这让白罄感到一抹安心。 虽然没药王秘传杀,让他感到十分无聊,但有藿藿陪着,这种无聊又被冲淡了几分。 “今天执勤,怎么样?” 他低头问道,少女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在半空中晃了晃: “没什么呀……就是、就是遇到了好久不见的夜风。” 白罄一愣,早就已经忘了这夜风是谁了,经过藿藿和尾巴大爷的提醒他才想起来还有这号人。 “夜魄的哥哥?” 白罄“哦”了一声: “交情不深。” 是个人都知道你们交情不深吧。 藿藿的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 “你们说了什么?” 他像是老大爷一样问来问去的,藿藿就随意地说了些关于夜风的身世,不过没有将他说的话告诉白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藿藿是这么觉得的。 “饮月之乱吗……” 见到白罄陷入了沉思,藿藿也没再打扰他。 那段时光,说是最无辜的人,其实正是景元和白罄。 如今一人成为了将军,在罗浮明面上四下打点,统御云骑。 一人却潜入了阴影,化作了勾魂扫魄的判官,屠戮丰饶。 也算是殊途同归。 可其他人呢? 分明这些事情和他们脱不了关系,可最后却是两个无辜的人来承担所有。 一时间,藿藿对这些未曾谋面的家伙印象就变差了。 “可惜,我还在卵里。” 白罄摇着头,叹了一声,藿藿挽着他的手,脑袋也靠了上去: “又不是师父的错……” 如果白珩没死,云五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不。 应星是短生种,白珩只有四百多年的寿命,丹枫会轮回,景元和镜流注定要刀剑相向。 而白罄最终也会堕入自灭的深渊,被虚无吞噬。 一切美好,早已在暗处被命运明码标价,帝弓的箭一旦离开了弓弦,就注定会落在它该去的地方。 “寒鸦说过,十王司有一段时间……新人激增,想来应当是饮月之乱,许多人无家可归,脱离了社会,便来十王司讨个去处。” 白罄念叨着,藿藿也不知道为什么白罄连人名都记不住,还能记住这句话。 虚无行者的记性就是神奇。 不过藿藿也并不在意就是了,她只是默默陪在白罄身边——如果这样能给他带来一丝慰藉的话。 “啪嗒……” 白罄将门打开后,藿藿就迅速抢占了盥洗室,白罄也知道她这是要洗个澡再睡,也不和她抢。 听说女生洗澡都挺慢的,一洗可能就是半个小时,听着里面稀稀拉拉的水声,白罄觉得自己能下两碗饭。 可藿藿大概二十分钟就出来了,在水雾的映衬下,她的皮肤像是瓷器一般光滑,白皙细嫩的手臂上还沾着水滴,她红润的脸上闪过几分羞意,便闪身进了房间换衣服去了。 “切……小女孩就是脸皮薄。” 尾巴大爷蹲在猫窝里睡得正香,被关门声吵醒了之后便嘟囔了一句,可瞬间他就发现一双眼睛正透过猫窝死死地盯着自己,吓得它心里发毛。 “你刚刚在看?” 白罄阴森森地说道。 “没、没看,老子刚刚在睡觉,看个毛线!” 尾巴大爷理直气壮道。 它刚刚本来就在睡觉,啥看不看的? “嗯,那就好。” 白罄又恢复了平日的平静,看这模样仿佛刚刚威胁的语气不是从他口中发出的一般。 这龙疯子,怎么吃醋吃的越来越频繁了,岁阳的醋都吃啊。 尾巴大爷在心里嘀咕一句,换了个姿势接着睡去了。 门开了一条缝,白罄看这模样就知道藿藿换好了衣服,便推门进去,少女的头发湿漉漉的,肆意散落着,少女坐在镜子前,撒娇似的说道: “师父帮、帮我吹头发……” “好。” 吹风机的声音再度在狭小的房间中响起,温暖的风掀起少女的发丝,分外美好。 第305章 想长高 (最近有点水逆,你们说说自己最近发生什么幸运的事让我好受点,就当是我替你们承担厄运了。) —————————————— “抱着藿藿睡着的时候,有一种怀抱着全世界安然入眠的安全感,说不上温暖,但很平静,咫尺星河汇聚成了怀中的一小团。宇宙的星云若有完整的形状,我想它应该长着一对狐狸的尖耳朵。” 寒鸦一边写一边还时不时念叨着一两个字句,而白罄就坐在她身旁,还凑上去看一下,撇了撇嘴: “你在写什么?” 斜着看,这些字体有些难以辨别,也可能是寒鸦写的太潦草。 “你想知道?” 寒鸦停了笔,抬起头瞅了白罄一眼,正当青年以为寒鸦会回答的时候,白发的判官又再度低下了头,将刚刚写的段落划掉: “你的内心独白不应该这么细腻才对。” 白罄的额头上凝聚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听不明白寒鸦在自顾自地说什么。 正当他想直接站在寒鸦身后,从一个稍微正常的角度辨认对方写的文章时,寒鸦却伸出手抵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外推: “白罄,如果你很闲的话,可以去陪藿藿执勤,或是帮姐姐抓捕药王秘传……不,这个还是算了。” 她想到了那厚厚一沓行政报告,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要让白罄再出手了,最近的都是一些小卒子,光是雪衣就能轻松解决。 “写什么东西不能让我看?” 白罄嘀咕一句,也没强求她给自己看,只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朝着外边走去。 “别忘了,下午你要带着将军检查建木的封印。” 寒鸦的声音在白罄身后响起,青年头也不回,只是摆了摆手,身影就瞬间消失。 这一个月来,幽囚狱倒是相安无事,只不过又到了将军和十王司去检查鳞渊境的时候了。 今年的派遣的判官,便是白罄。 其实之前就该轮到白罄了,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未转正罢了。 至于为什么没转正,懂的都懂。 好不容易找到了悬梯的口,白罄按了一下中转狱层的按钮后,就静静地等候着悬梯的下落,随着一阵极其微弱的失重感从脚心浮到头顶: “叮咚……” 悬梯响了一下,随后门便从两侧打开,白罄走出了悬梯,原地找了块石头直截了当地坐下,不出意外的话,不出二十分钟藿藿就会经过这里。 分秒不差,二十分钟后,白罄等得昏昏欲睡,听到了身后传出的喊声: “师父~” 这一声仿佛将他所有的瞌睡虫全都杀死了一般,白罄站了起来,刚转过身子,柔软的娇躯便扑进他怀里。 白罄低下头,只能看见动个不停的耳朵和某人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的画面。 “哎呀哎呀……” 接着他就捏住了藿藿的两侧脸颊,肉嘟嘟的手感十分舒服,如果再胖点手感会更好。 白罄边捏边想,等到松手的时候,藿藿的脸像是被人涂上了两侧腮红: “捏太久了……” 她可怜兮兮地摸着被白罄揉捏后有些发疼的脸,小声抱怨道。 “下次注意。” 白罄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小腿就被藿藿踢了一脚: “上次、上次你也这么说的……骗人!” “是吗?” 白罄愣了一下,见到藿藿朝前走,他便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忘了,不然我去捏别人……” “不行!嗯……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藿藿一听就着了急,又将白罄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不过这次青年看着女孩脸上的红晕,还是打消了接着揉的想法。 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分得清的,现在她这么不情不愿的,下次就不让自己捏了。 中转狱层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平,白罄左右看了看,在心底十分满意。 “我听雪衣大人说,下午师父要出去一趟?” 两人闹也闹够了,藿藿的话题便又回到了正事上,白罄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最后没有说出话来。 他其实挺想让藿藿跟着的,但这件事毕竟不是小事,若是强行带上一个冥差,想必景元也会很为难。 “那师父要注意安全哦……我、我是说注意一下鳞渊境的安全。” 藿藿吐了吐舌头,白罄听到了前半句本来想笑她,结果听到后半句他一记手刀就敲在了藿藿的脑袋上: “还消遣上我了,我像那种会随意拆洞天的人不成?” 未曾想藿藿揉着脑袋,认认真真地看了看白罄,随后歪了歪头: “难、难道不是吗?” 白罄:“……” 什么时候他给人的印象是这样了? “好啦……我、我开玩笑的。” 见到他陷入怀疑当中,藿藿这才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毕竟个子矮,够不着白罄的脑袋。 “嘶……” 白罄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他看了看周围那些老实的囚犯,这才低下头: “我觉得,我给人的印象貌似还真是这样。” “诶?” 藿藿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白罄又继续道: “不然,这些囚犯为什么全都躺下了?” 白罄指了指某间囚室里,一个缩在被子里的囚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是早上吧?” 藿藿有些无语,还没说话呢,尾巴大爷倒是哈哈大笑地冒了出来: “白罄,你终于发现了啊!” 这话配合着尾巴大爷嚣张的气焰,仿佛像是什么掌握一切的幕后大反派一般,白罄的嘴角抽了抽: “你这么得意做什么,和你有关系吗?” “没关系,老子就是笑笑。” 岁阳笑完,又钻回到了藿藿体内,成为了那一条灵火大尾巴,用藿藿当挡箭牌一向好使,果不其然,白罄还真不和它计较了。 两人在中转狱层将剩下的执勤时间水完之后,便顺着轮岗的武弁部队一同坐上了悬梯,这些武弁们一看见白罄立马就将腰杆提起来了,分明是下班却搞得比上班还正式。 藿藿悄悄看了看这些武弁,训练有素的模样让她有些羡慕,当然最羡慕的还是身高。 他们最高的和白罄差不多了,最矮的也就比白罄矮了一个头,藿藿盘算了一下,自己要是有其中一人的身高,往后稍微踮踮脚就可以亲到白罄的嘴。 白露小姐说多跑多跳可以长高,自己是不是也要去试试? 第306章 没有如果 按照过去的规定,探查鳞渊境之际,十王司需派遣判官一位,冥差十名,武弁若干。 所以藿藿和白罄吃完饭后,还没来得及腻歪一阵子,白罄便马不停蹄地跟着来门口接他的武弁队伍走了,留下了藿藿独守空房。 莫名有种寡妇的错觉? 藿藿这么想着,一不小心差点将碗摔到地上去了。 “你可长点心吧,蠢货。” 尾巴大爷“嘿嘿”笑着,将那快要掉到地上的碗放回到了架子上。 “呼……谢谢尾巴大爷。” 藿藿道了声谢,刚刚沉浸在想象中,手都没拿稳。 “别老想着了,心都跟他一起飞走了。” 尾巴大爷不屑地笑了一声,连连摇头。 “那、那我也没办法……如果我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话,哪、哪还会有当初……表、表白……” 藿藿说了一半,就害羞地说不下去了,捂着小脸,让尾巴大爷颇为无语: “不是姐们,这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你现在想起来还会难为情?” 这话说得让藿藿觉得尾巴大爷在阴阳怪气她,顿时叉着小腰,脸红红地冲着它放狠话: “好、好歹是成功了……再说了,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老子的事,要不是老子日日帮你,时时给你出谋划策,龙疯子哪还会正眼瞧你!” 尾巴大爷瞪大眼睛,理直气壮地说道,藿藿仔细想想,发现理还真是这么个理,便没再反驳了。 “这个月正好给了年假……请假一天出去看看。” 藿藿掰着手指头,想了想,便在日历上将今天给划去了。 尾巴大爷听到这声音顿时从沙发上飘了起来: “嗯?请假,你要去哪?” 藿藿自从上班以来很少请假,工作的也很勤奋,几乎可以说是资本家最喜欢的那批人了。 所以尾巴大爷才会如此诧异。 “请假去丹鼎司找白露小姐……做个检查。” 做检查? 尾巴大爷狐疑地盯着藿藿打量了一会,这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你们俩……已经?” 藿藿愣了一下: “啊?什么东西?” “就是你和白罄……难道是昨晚老子睡着的时候?” 尾巴大爷话说了一半,便及时止住了,藿藿顿时就明白了它的意思,“噗嗤”一声脑袋上就冒出了蒸汽: “你你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没、没有的事!” “哦~” 尾巴大爷看她这样,就知道他俩肯定啥也没干过了,这才松了口气。 持明又生不了孩子,它紧张个什么劲? 想到这,尾巴大爷又有些疑惑。 既然啥也没干,那莫名其妙去检查干啥? “我、我就是想问问白露小姐,我的身体还有没有长高的机会……顺便拿点药罢了。” 过了几分钟后,藿藿才缓过神来,小声嘀咕。 “原来是这样。” 尾巴大爷这才点了点头: “那老子不去,你把那破符撕了,老子就待在家里不乱走……” 话还没说完,它就被藿藿抓着脑袋,直往家门外拖: “不行,你、你也得跟我去,一个人去我害怕……” “草,老子是岁阳不是人,你就算带了老子也是一个人去的!” 只可惜反抗无用,在藿藿的拉扯之下,尾巴大爷最终还是只能不情不愿地被少女拉走了。 “唉,这都什么事啊。” 景元在鳞渊境外等候了一会,直到白罄带队出现,他才回过头来,淡淡地说道。 景元身后的云骑整装待发,阵刀在阳光下凛冽着,和白罄身后那些武弁手里拿着阴寒的铡刀形成了对比。 “来的这么早啊。” 白罄双手负于身后,和景元的姿势完全相同,他们并肩站在一起,共同凝视着古海。 “将军,护珠人很快就到。” 一旁的云骑报告道,景元挥了挥手,刚要将其遣散,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 “彦卿呢?” 那云骑愣了一下: “彦卿小兄弟在路上见到了一伙毛贼,估计现在刚将那贼人捉拿归案吧。” 正当他这么说着,金发的少年火急火燎地乘着飞剑就来了,还未到景元和白罄的头顶,少年双腿用力,纵身一跃就跳到了他们的身边: “将军,还有……师叔!” 他拱了拱手,白罄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 “身手长进了不少嘛。” 彦卿闻言打了个寒颤,顿时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但少年的自尊还是不允许他低下头,便硬着头皮道: “师、师叔若是再放蜃龙试试手,我可不会输了!” 仿佛正中下怀一般,白罄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回他。 这来的护珠人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晾着十王司和云骑军在古海边上等了约莫半个小时,这才姗姗来迟,对方留着一小撮胡子,看着很是精明的样子。 他从水底钻了出来,身上却干燥地出奇,这家伙从背后酷似卷轴的包里倒出两颗约有半个手掌大小的珠子,放在了白罄和景元的手上。 “二位若是准备好了,便随我来吧。” 说完这话后,他就径直跳进水里,冒了几个泡后便消失了。 “这什么玩意?” 白罄捏着手里这颗晶莹剔透的小珠,看起来像是一触即碎的琉璃,景元将它捏碎,身上便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透明护罩。 “仿制的避水珠,一次性的。” 景元开口解释着,让白罄也学着他的样子捏碎,可对方却不打算用,反而将其擦了擦,收回到了行囊里: “我是持明,用不着这个。” “你是持明,又怎么不认识这个?” 景元调侃道,白罄却耸了耸肩,嘟囔了一句“忘了”后,便顺着刚刚那护珠人消失的位置就跳了下去。 而那些云骑军和冥差武弁们就在岸边等着,冥差中传出几声窃窃私语,其中一人更是肘击了一下另一个孩童的手臂: “夜风,你不是不喜欢持明吗?这任务你直接拒绝不就是了?” “多嘴。” 夜风皱了皱眉头,神色有些许不自然,只是盯着白罄消失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他也有对方这么强的话。 第307章 涛然 (本来在前文打了挺长一段话,却想起大家是来看书的不是来看我发牢骚的,但现实却也没什么我可以去分享的人) (最近精神状态实在太差太差了,但看到你们分享的自己的事,让我好受了许多,感谢) (然后顺便再说一下,云骑军和十王司的职责判定界限其实十分模糊,有的文案里写,魔阴身相关事宜都是归十王司管,其他恶性事件归云骑军。任务里又有云骑军在追查药王秘传,但素裳有说过云骑军要优先配合判官,所以我个人倾向于云骑主外十王主内,和景元白罄一样是一明一暗的共生关系,从政治上来说这样的关系也十分合理,看个人理解吧。) ———————————————— 护珠人傲得很,将军和判官一同下了水,这人却也跑没影了,很难不让人怀疑是龙师在背后嚼了舌根子。 可将军却也不恼,就带着白罄接触到了海底的石砖,整个鳞渊境在白罄眼前豁然开朗,他左右看了看这些仿佛呼吸一般微微蠕动的持明卵: “罗浮持明还剩这么多呢?” 景元:“……” 什么时候白罄要是能和藿藿学一下说话的艺术就好了。 这话说得,就像是去了绝后的家里,来一句“你家还活着这么多人呢?”这种感觉,要是龙师来了不得给他气个半死? “当年我将你从卵里捞出来时,也没见你这么能说会道的。” 景元无奈地扶额,轻声道。 持明卵内部都是黏糊糊的液体,和古海的水相融不了一点,黏在刚出世的持明族身上,很快就会被其皮肤吸收。 白罄还记得自己刚睁开眼睛的时候,景元就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脑门子上了,据他所说便是:你看不见别人,别人也就看不见你。 可恨。 恨的是白罄当时还真信了。 虽然护珠人不带路,但景元来了那么多次,对鳞渊境也还算熟悉,带着白罄一路朝着建木的方向走去,那扎根于海底的树根在气泡和浮空的砖块中尤其明显。 这地方,白罄来了估计也不会迷路吧,毕竟树根远远就能看见。 持明族祖地的逼格还是有的,其他的生物都无法靠近这里,也就带着珠子的景元和本身就是持明的白罄能进来,景元还在思索着旁边在游动的海鱼多大多重的时候,却听到一声轻响: “嘿咻……” 一个不注意,白罄就站在了巨大的珊瑚边缘打算跳下去,景元回过神来,见到要往下跳的白罄,眼疾手快便拉了他一把: “老白,这是何意?” 白罄挑了挑眉头,似乎因为被他拉住而有些不爽: “跳下去不是更快吗?这里有空气墙啊?” 说着,他还摸了摸面前的水流,只感受到一股阻力,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只是检查封印,不是赶着去伤人性命,如此着急做什么?” 景元执意不让他跳楼,白罄也只好遂了他的意,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下方层层叠叠供人行走的珊瑚,和已经被海水腐蚀,碎裂许久的石砖: “可惜……早看完早些走。” “你就这么急着回去陪你那小徒……或者该说是小女朋友了?” 景元打趣道,话刚说完,他就感觉到屁股被人踢了一脚,接着身旁的持明就快步走上前去,一句话不说。 “还害羞了。” 望着他那有些发粉的尖耳朵,景元突然就想起了过往同行的那些时光。 应星送给丹枫那护腕时,对方的尖耳朵也是粉色的,这或许是持明族欣喜的信号之一? “不可能。” 白罄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在景元眼里,他这就是在嘴硬罢了,说好听点就是傲娇。 其实人都是带着点傲娇的,这点小小的缺陷在懂你的人眼里反而是优点,只要和傲娇的人说得话反着来,他一定很高兴。 “你难道还认得路不成?” 景元摸了摸屁股,追了上去,白罄背着双手,走在前面,淡淡道: “我在这里轮回,你忘了不成?” 见白罄说的信誓旦旦,景元便也放下心来,任由他走在前边。 毕竟这建木就在眼前了,再怎么兜兜转转也不会…… “我且问你,白罄,这是哪?” 景元看着面前一堆又一堆聚集在一起的持明卵,回过头,那建木的根茎在他眼前都小了许多,看这样子是越来越远了。 “我说了,我在这里轮回。” 白罄伸出手,指了指其中的一大块空位: “喏,这里便是了。” 景元:“……” “算了,恐怕你也只记得这条路了。” 将军最后还是决定不计较了,鳞渊境又不大,就算绕一绕也费不了多大的功夫,最后还是由景元带路,两人顺利地来到了建木的跟前。 “这么一看,倒有些凄凉了,和外面不太一样。” 白罄喃喃道。 外边看着,建木的枝条像是燃烧着的火云,但从鳞渊境里面看,这建木更像是死了许久了。 “毕竟是丰饶星神给予的东西,就算用持明的力量断绝了它汲取营养的方式,那恐怖的生命力依旧耗不干净……” 景元叹了口气。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就算他们罗浮不需要这棵建木,可外面虎视眈眈的丰饶种族可需要这东西,与其留给敌人,不如自己拿着,图个心安。 “将军和判官可让老夫好等啊……”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白罄和景元没有回头,只是盯着这眼前的建木,身后的步伐一轻一重,身着古铜色袍子的老人抚着花白的长胡子,走到了二人眼前。 “涛然长老。” 景元喊了一声,算是给足了他名字,白罄则是直接无视了这个老头,还在仔细观察着建木上的封印纹路。 建木上的封印,是龙尊“雨别”后的一代代龙尊所亲手刻录,现在他所看的,应该就是丹枫所刻上去的了。 白露还小,长的也不像龙尊的模样,白罄还是觉得这封印没人动过。 “将军。” 涛然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移到了白罄的身上,虽然黑发黑瞳他没有印象,但白罄这张秀逸出尘的脸和特殊的冰冷气质,涛然觉得自己不会认错人: “白……罄?若是老夫没记错的话。” 听到自己的名字,白罄这才低下头看着面前佝偻的龙师,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老夫对你这样的异种持明并无偏见……” 涛然也不恼,只是随意一笑: “还是不要一概而论的好。” “长老多虑,我实在不擅交际,少说话,多做事便好。” 白罄用这话将龙师打发走了后,便继续盯着那封印琢磨,徒留景元在对着龙师询问鳞渊境的近况。 目前来看,这老头还算识相。 白罄心想。 第308章 装睡? “封印愈发松动,可龙女大人力量孱弱,没有了正统龙尊的力量,恐怕未来建木复生也并不意外。” 说到这的时候,涛然叹了口气,显然十分无奈。 景元抱着双臂,微微点了点头: “白露小姐的传承并不完全,封印之事,也并不完全需要持明来维护,方法总比困难多,长老不必心急。” 看着将军那面色和善的模样,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一时间涛然脸上出现了一丝错愕,想借着这个由头埋怨几句景元将丹枫流放之事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这神策将军,果真机敏,说话滴水不漏,就连画大饼也这么自然。 涛然又看向了白罄,此时此刻他却并未再看着建木了,而是自顾自地在周围逛了起来。 涛然:“……” 不是哥们,你当这里是自己家吗? 若是之前来的判官,涛然还会斟酌一下自己的用词用字,应付完将军后,还得在判官这里说道几句。 结果这下好了,白罄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反而让他松了口气。 希望每次都是白罄来探查。 但心里是这么说,涛然还是感觉到景元的话里有些不对,他默默低下了头,拱了拱手: “镇压建木是持明的责任,将军。” “呵呵……” 景元轻轻笑了笑,没有再接着说下去,等到白罄回过头来,他才继续道: “剩下的,就由判官来问吧,龙师不用紧张,我与十王司不过是来走个形式而已,快人快语,对你我都好。” 他这话像是在警告着什么,涛然点头称是,心中莫名其妙就有些发虚,脑中关于景元那句话还在回响: “封印之事,也并不完全需要持明来维护……” 涛然本能地警觉了起来,心中也大气不敢出。 “当年之事,用的就是建木的丰饶之力吧?” 白罄随口道,盯着上面的封印,他明显地感觉到这松动的力量正在逐渐朝着建木的根部汇聚而去,应当是要切断建木根茎和古海的联系。 “当年……” 涛然脸上的表情一怔,额头的沟壑愈发明显: “龙尊所行之事,我们这些龙师也并不清楚……只知道饮月背弃誓言,才让罗浮持明落到今天这般境地。” “长老对罗浮持明如今的处境很不满?” 白罄挑了挑眉头。 “不敢。” 涛然低下了头。 “那么谨记,莫要重蹈覆辙。” 白罄拂了拂袖子,没有多说,涛然沉默了一会,这才轻声应道: “……是。” …… 藿藿裹紧了被子,手上还抱着手机,她就这样盯着手机上空空如也的回复出神,过了好一会她才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脸: “不、不能再想了……睡觉!” 她又将手机放下,闭上了眼睛。 现在不睡的话,晚上执勤说不定要犯困呢,她可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每天工作都是在偷懒。 只是闭上眼睛没多久,白罄的脸又在她脑海中浮现,藿藿又忍不住拿起手机,重复刷新着聊天记录,试图看见白罄的回复。 是鳞渊境没有信号吧。 她又接着一条条记录往回翻,边看还边笑着,这笑声惹得尾巴大爷都不由用脑袋将门顶出了一条缝,从其中偷偷瞅着这神经质的抹茶小蛋糕。 “这怂包,搁这叽里咕噜地笑啥呢,白罄不在又犯病了?” 它正嘀咕着,奈何藿藿的听力太好,顿时坐起身来,警觉道: “谁……谁在门外面?” 尾巴大爷见被发现了,也不藏着了,只好飘飘悠悠地晃了出来: “还能有谁?当然是本大爷在门外。” “你、你进来干嘛?” 藿藿缩在被子里,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老子当然是听到你在里面不知道吵吵着什么,来看一眼啊。” 尾巴大爷翻了个白眼: “你不会觉得老子是来关心你的吧?” “呃……” 藿藿的耳朵耷拉下来,没说话,只是将手机再次放到一边去: “我、我要睡觉了,你出去吧。” 看她这样,尾巴大爷就知道藿藿一定是又想白罄了,它也没多说,“嗖”得一下就飘出了门外: “闲着没事别找老子。” 藿藿撇撇嘴: “分明是、分明是自己跑进来的,好像我叫来的一样。” 她又闭上了眼睛,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几分钟后,小狐狸便有些自暴自弃了。 横竖都睡不着,还不如就直接玩到晚上执勤呢! “啪嗒!” 正当她伸手要去够手机的时候,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吓得她连忙缩回了小手,像是个小团子一般缩在了被子里。 是……是师父回来了? “藿藿?”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有些泛冷,像九月清秋,天幕挂着的月亮。 不知道为什么,藿藿的大脑早已一片空白,只想着躲在被子里装睡,静静等候着那脚步声逐渐变得和她的心跳声一样大。 “睡着了?” 青年的声音特意小了不少,接着藿藿就在黑暗中感到有一只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摸了摸,随后是白罄的自言自语: “还是没赶上。” 他盯着藿藿的脸看了许久,对方小嘴微张,睫毛细微地抖动着,脸上红扑扑地,只是这么看着,白罄莫名其妙觉得心跳声有些快了。 “做做样子,为何要浪费我下午的时间……” 白罄郁闷地叹了口气,脱了外套便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上面还挂着藿藿的体温,这种感觉有些奇妙。 “噫!” 正当他将手攀上少女的腰肢时,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惊呼,让他愣了一下,可随之而来的就是阵阵柔和的鼾声,白罄好奇地又在藿藿盈盈一握的细腰上摸了摸,什么也没发生。 原来是装睡啊。 白罄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笑意,化掌为指,在藿藿腰侧冷不丁地轻轻戳了戳。 “呀!” 她终于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睁开了眼睛,一脸幽怨地看着白罄: “师父……你、你就是故意的!” “谁让你装睡骗我。” 白罄话刚说完,藿藿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脖颈,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想你了……” 青年的手在她后背上抚了抚: “嗯。” 第309章 更多的是羡慕 (这个命途的底层设定是真的牛逼,通过模糊的哲学概念来构建以命途为底色的世界,再通过排列组合产生丰富多彩的世界来填充内容,以满足星空的多样) (星铁的世界观策划的确是天才,在研究了差分宇宙的命途方程之后,我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虚无-巡猎的命途方程,回响交错里倒是有虚无-巡猎的回响交错:林中路,我认为来源应该是德国着名思想家海德格尔的着作) (虚无的命途方程中,副命途大多是逃离虚无的手段,而用巡猎逃离虚无的手段或许就是复仇) (白罄就是现在的阶段,往后差分宇宙出新的方程时,你们八成会看到与白罄相似的派系) —————————————————— 白罄才抱了藿藿还没一会,她眼睛一闭立马就睡着了,微弱又富有节奏的鼾声在白罄耳中环绕着: “为什么我一回来,她就睡得很香?” 联想到自己犯困的时候,多半是因为无聊,白罄不由有些心惊: “难道说和自己待一起很无聊吗?” 少女脑袋上的呆毛很是不安分,白罄的手指在呆毛上转来转去,感到心惊的时候还下意识搓了搓,怀中的藿藿皱了皱眉头,让白罄连忙松了手。 还是不乱摸了。 他翻出了手机,想用语音输入又怕吵到藿藿,只好在屏幕上写写画画。 “情侣相处感到无聊说明了什么?” 上面加载的小圈圈转悠了一下,一条ai整合的回复冒了出来: “其实,无论是怎样关系的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都会感到无聊。 之所以恋爱双方会感到疑惑和无奈,是因为心理落差太大……” 心理落差太大? 白罄看了看藿藿。 这啥意思啊? 难道说是我和她想象中的样子差太多了吗? 白罄摸了摸自己光洁的额头,突然就明白了——藿藿喜欢龙相,自己在她面前就尽量少伪装才是。 想到这,他的龙角在额间急速生长,身后的被子也突然鼓起来一块,那条龙尾巴下意识摆动了一番,差点将整床被子掀起来。 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白罄松了口气,继续往下看: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逐渐意识到对方并非那么完美,而是有着许多缺点,甚至有些缺点是令人难以忍受的,这时对对方的喜欢自然就会减少……” 白罄:“!” 他居然有一种慌乱的感觉,紫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了藿藿的样子,白罄开始思考着藿藿的缺点: “有点口是心非?” 手指在藿藿软软的嘴唇上轻轻捏了捏,她睡得很香,眉眼含笑,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这是优点吧……” 白罄将“口是心非”划到了优点的范畴里。 “胆子太小?” 想到她经常被莫名其妙的东西吓到,白罄便想到了这一点。 可是被吓到的样子很可爱。 优点! “太自卑了?” 这确实是个缺点。 白罄没法给这一点着补,藿藿的确很自卑,平时生活的时候也时常将自己代入到弱势的一方里,虽然偶尔会跟白罄闹些无关紧要的小脾气,但都是在明确白罄不会生气的前提下。 没有人是生来就自卑的,在遇到白罄之前,那样压抑的环境和无数的否认的确会让藿藿觉得自己身上没有任何的优点,无法与他人比拟,自然而然地就自卑了。 “师父……” 藿藿突然搂紧了白罄的手,声音颤抖着,白罄轻轻摸着她的脑袋,试图安抚她。 这梦还真是跳脱。 “你不比任何人差……” …… “我攒了三十天的年假,等最后一个月的时候直接放满,快快乐乐过年,如何呢?” “我去你小子,怂恿着我们用年假偷懒,结果自己内卷是吧!” “哈哈哈……” 换班后的冥差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着天打发无聊的时光,在幽囚狱中这样的光景屡见不鲜了,也不是所有的冥差都一副苦大仇深、对过去讳莫如深的样子。 到了后半夜就该是夜风执勤了,他早早就来到了中转狱层,不想和那些冥差挤一间悬梯。 他坐在了悬梯边上沉默不语,只是自顾自地翻着手里的卷宗。 “这么早就来了?” 一个看上去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孩童打着招呼,夜风抬起头,看见对方胸前挂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罗盘,不用猜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秉烛守夜最为神圣,还是不要分心的好。” 他给热心来打招呼的含明泼了一盆冷水,对方却并未因此而远离他,而是一屁股就坐在了他身旁: “安心安心,有白大人敲打,这些囚犯老实多了,摸摸鱼也没事的。” 提到白罄,夜风翻看卷宗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接着便将其合上塞进了袖口的行囊里: “刚来幽囚狱便造下不少杀孽,和当初我第一次见他时……罢了。”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抹不甘,随后转变为了哀愁,这抹愁色让含明一愣: “怎么了这是?这可不像你啊……你对白大人有意见?” 夜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紧攥着拳头,让含明似乎明白了什么: “别担心,你妹妹这么猛,肯定没事的。” “我……我关心她作甚?” 夜风突然站了起来,脸色有些发红: “分明是她抢了我的任务,最好是吃一记大瘪,回来安安心心做她的文书工作、造她的器具……” “好好好……” 含明敷衍地点头,对这个相处许久的同僚,他也早就习惯夜风的嘴硬了。 他平日里说话就是不中听,不过人还不坏,不然含明也不会和他做朋友。 “别老惦记你妹的文书和造器了,分明你是拘字冥差,她是刑字冥差,结果反倒是她天天往外跑,倒不如直接将拘字冥差的名头给她得了……” “你懂什么?” 夜风冷冷应了一句,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激动,便又重新坐了下来,冷哼一声。 “也是,毕竟你妹偶尔会酿忘川酒,还真是刑字冥差。” 含明摊了摊手,又补了一刀,夜风顿时噎住,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只好自己待着生闷气。 “时间差不多咯……” 含明看了看手机,接着站起身来: “交给你了,我最后巡视一遍就可以下班收工……” 他拍了拍夜风的肩膀,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接着就提着灯笼晃晃悠悠地朝着远处走去,只留下夜风一人独自坐在石墩子旁。 看着含明的背影,夜风感到了一阵阵心悸: “白罄……其实更多是羡慕吧。” 他的脑中闪过了初见白罄时,对方仅仅是一掌就将一名魔阴身拍死的画面。 第310章 白罄:还有这种好事? 藿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见白罄那并不明显的笑意,让少女闹了个大红脸: “师、师父,你怎么回来了?!” 白罄:“?” 他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在藿藿的额头摸了摸: “没发烧,为何在说胡话?” 藿藿这才想起似乎在自己睡着之前白罄就回来了,刚醒时,人脑还没有完全开机,她嘴角挂着口水,爬起身来盯着白罄发了会呆,才抖了抖耳朵: “好、好多了。” “笨……” 白罄坐起身,衣服上有一块水渍,虽然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细心的藿藿却是注意到了他身上那团深色的痕迹,刚刚褪下去的温度又红了双颊。 “怎么了?” 白罄一愣,就见到藿藿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白罄连忙抓住她的手: “等下,藿藿,过一会我们还要去执勤……” “不……不不不不是这件事!” 见到白罄想歪了,藿藿的心脏跳动得更快了,她想让白罄换件衣服,可嘴巴哆哆嗦嗦半天还是没说出话来。 这、这叫人怎么说出口啊? “你要请假?” 白罄一愣,这才放开了手,藿藿见他没有阻止自己,这才松了口气,但此刻也没了刚刚去直接脱白罄衣服的冲动。 藿藿也脸红红地松开了手,将头蒙在了被子里,瓮声瓮气道; “我……我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把口水……粘在师父身上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藿藿已经在幻想有一艘星槎直接创碎幽囚狱的石壁,帮助自己逃离到其他仙舟去了。 “哦……” 反应慢半拍的白罄还没反应过来,两人沉默了一小会,他才问道: “你要我去换衣服?” 藿藿一个枕头就飞了过来,落到白罄怀里: “知、知道了你还说……” 缓和了一下气氛后,藿藿便将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毕竟一直在被子里也闷得慌,只是她刚探出头,见到白罄旁若无人地开始脱衣服后,她又捂住了眼睛: “师父……你怎么!” “啊?” 白罄又纳闷了,不是她叫自己换衣服的吗? “应该、应该去自己房间吧?” 藿藿捂着眼睛,可手指间却露出了两个小缝,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看见了白罄赤裸的上身,一道诡异的伤疤从心口贯穿至腰间,让藿藿心惊胆战的同时又有些好奇。 都说持明蜕生便等同于玉兆的格式化,可白罄身上的这道伤疤却被保留了下来,很难想象当时他受的伤到底有多重。 “又不是没给人看过。” 白罄倒觉得无所谓,起身就打算去自己房间拿新的衣服,可藿藿听见这话立马就着了急,抓住了他的手: “还、还有谁看过!” 白罄:“?” 你不是刚刚还害羞嘛? 疑惑归疑惑,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藿藿的问题: “景元。” 听到是将军,藿藿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小姑娘松了一口气的可爱模样让白罄忍不住伸出手在她毛茸茸的耳朵上撸了一把,结果惹得她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过了一会白罄这才穿好了制服走出房间,藿藿已经在门外等他了。 小狐狸盯着自己的足尖发呆,听到动静后耳朵便竖了起来,扭头看向青年: “我们走吧,不然要……迟到了。” “迟到就迟到,你有白罄……还有本大爷,还怕了他们不成?” 尾巴大爷在她身后叫嚣道,藿藿连忙摇头: “不行不行不行,上班是我的事,不能仗着你们就不去了。” “唉,你就是太老实了,人就活一次,不自己爽不就亏了嘛,真是。” 尾巴大爷还有些愤愤不平,白罄穿好鞋,这才朝前走去: “带路。” 他说的倒是理直气壮,也不知道谁来幽囚狱干了一个多月的活还不知道自己的工位怎么走。 “师父,你、你等一下嘛……” 藿藿拉住了白罄的衣角,青年脸上的表情一怔,便转过身去,少女抖了抖灵动的狐狸耳朵,踮起脚尖,伸出手理了理白罄有些杂乱的衣领子。 “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往我衣领里塞一根头发,是狐人的习俗吗?” 正当藿藿故技重施的时候,白罄幽幽地说了一句,让少女的身子一僵,像是刚从冰柜出来的干尸一样僵硬地抬起头: “我……那、那是……这个……” “咳咳……狐人、狐人比较喜欢在爱人的身上放一根毛发,象征着……象征着陪伴。” 尾巴大爷咳嗽了一声,连忙从尾巴变作了飘着的一团灵火,替藿藿圆谎,白罄有些怀疑地看了看藿藿,对方只是小鸡啄米般点头: “是是是……尾巴大爷说的对!” 是吗? 白罄的手指轻轻捻着这根发丝,突然扬了扬手,将它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不放这个,我也会陪着你的。” 藿藿牵着白罄的手,低着脑袋,带着他一路朝前走。 她当然知道白罄会一直陪着她,不过,那根头发丝可不是用来当做什么美好寓意的象征的。 所以趁着白罄一个不注意,她又偷偷在对方的衣角塞了一根。 问就是提防狐狸精! 虽然藿藿自己也是狐狸。 “这家伙……” 白罄当然注意到了藿藿的小动作,不过对方执意要在自己身上挂根头发,白罄也懒得阻挠。 又不是什么大事,倒不如说,看见藿藿这么在意自己,白罄心里还算挺开心的。 最疼师父的果然还是徒弟啊。 “那么……我先上去了。” 白罄指了指上方亮着灯的管理中枢,藿藿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四下没人以后,她才走上前去,抱了抱白罄: “晚上见……” 感受到白罄的手在自己后脑勺轻轻抚摸,藿藿连忙放开手,小碎步跑远赶悬梯去了,留下白罄一人在换镜画屏边上,注视着她消失在了石门中。 “白罄。” 寒鸦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白罄回过神来,看向了她: “你来了?” “一起上去吧,估计过不了几天,你就有动手的机会了……” 寒鸦的黑眼圈更严重了一点,白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第311章 今天晚了点抱歉抱歉 (我真的要被睡蕉小猴洗脑了,大岚神在上一箭爱死原始博士吧拜托了) —————————————— “机会?” 白罄有些不解,不过看见寒鸦没有解释的想法,他便按捺住了心底的好奇,跟着她一路来到了中枢的高能玉兆单元处。 白发判官神情淡漠,在自己的工位上挑挑拣拣,接着才翻出了一片圆形的玉兆,将其递给了白罄: “回去后仔细看,再决定是否接取……” 寒鸦还没说完,白罄便挥了挥手,打消了她想要继续说下去的念头: “和药王秘传有关,应该不是追查踪迹这种任务才对吧?” “自然不是,只有因果殿的判官抽不出人手时,才会从幽囚狱调人,如若只是普通的追查,还轮不到你出手。” 寒鸦双手抱胸: “况且,这样的琐事,不仅是判官,云骑军内也会有专门负责此项任务的云骑。” “那就是灭口。” 白罄语气平静,分明表情没有变化,但寒鸦还是能感觉到他似乎有些兴奋起来了,仔细想想好像也对。 像白罄这样,本身就和丰饶有着血海深仇的家伙,不杀丰饶之民才奇怪。 “不错,夜魄的身上带着玉兆,等她的信号就位后,你和协助的冥差便可以出发前去抓捕那些药王秘传了。” 寒鸦着重强调了“抓捕”两字,语气中的疲惫不似作伪: “你若是杀了人,我又要写好几份……罢了,比起杀这些妖人,你还是收敛些自己,别再搞出什么大动静了。” 白发判官的语速很快,又带着浓浓的无力感,仿佛自暴自弃了一般,白罄只能看出她心情不好,可对方为什么心情不好他却不明白。 毕竟寒鸦又不是藿藿,白罄也懒得深究,只是将她的话记在了心中,便点了点头: “我会控制好自己的力量的。” “我能相信你吗,白罄?” 寒鸦那满是怀疑的眼中还潜藏着一抹希冀,而白罄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解释道: “景元的徒弟曾与我对练过数次,没受过一次重伤,足以证明了吧?” 没受过一次重伤? 寒鸦思索了一会,从纷杂的思绪中揪出了属于彦卿的那抹影子。 上次审问格尼薇儿众人的时候,景元就带着他那徒弟来过一次幽囚狱,那看着瘦弱的金发孩子,不太像罗浮人的面相,让寒鸦记住了他。 这种体格和白罄对练却没受过重伤,想必是他留手了。 若是换做以前的白罄,没把他打死都算好。 “依你这么说,小女子便放心了几分,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莫要冲动……” 听到寒鸦还在絮絮叨叨,白罄连忙一边敷衍地点头一边朝着外面走去。 这管理中枢实在无聊,那些所谓的控制面板他又看不懂,还不如去陪藿藿执勤呢。 他和一名偃偶擦肩而过,雪衣看着白罄头也不回地往悬梯那跑,回过头来便继续迈步朝着寒鸦走去。 “姐姐,你来了。” 寒鸦打起了精神,露出一个稍微平和的笑容,雪衣只是淡淡点了点头,问道: “白罄来,是为了夜魄的事?” “不是白罄要来,是妹妹叫他来的,这次的任务,还是交给他更为稳妥一点。” 见到妹妹摇头,雪衣的眼神中露出了不解: “小妹怕不是又想写行政报告了?” 寒鸦:“……” 她扶额一阵苦笑,叹息着: “姐姐也和白罄学坏了,竟学会拿我开玩笑……不过,这样的姐姐我也不讨厌就是了。这次的任务凶险异常,似乎和步离人又有些关系。” 提到步离人,雪衣身上凛冽的杀气浓重了几分: “一群模样腌臜的犬人,没了战首之后便像是老鼠一般在罗浮东躲西藏……” “姐姐莫要动气,伤了身……伤了零件,又要劳烦藿藿替你修修补补了。” 寒鸦安慰着她,随后轻轻开口: “夜魄这些天传回来的药方大多是化身和遁形的丹药,且原材料都颇为不凡。像‘鳞渊黑瑚’这类草药,丹鼎司内若是没有内应,他们可找不到。” “小妹的意思是,丹鼎司如今已被药王秘传渗透了?” 雪衣不笨,立马就听懂了寒鸦的言外之意,不过寒鸦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眼下还未有定论,姐姐,我们只是判官,十王司实际的掌权人是十王而非你我,只管执行便是。” 雪衣颔首:“也是。” 话音刚落,雪衣就感觉到一双柔夷钻进了自己的手中,她低下头,发现寒鸦已经将手搭在了她的手上,温暖在手心游走,让她那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也有一瞬间的空旷。 “看来藿藿将姐姐的身躯打理的很好……细小的裂痕都被补好,僵硬的关节上了润滑,只是这样的时光还能维持多久呢?” 寒鸦叹了口气,放下了她的手,这样的多愁善感似乎来的很莫名其妙,仅仅是片刻她就恢复了平日里冷静的模样: “姐姐,你就当我是在小小的感慨一下吧,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多爱惜自己如今的偃偶身体。” 雪衣沉默了许久,在寒鸦身后弱弱地应了一句: “姐姐记住了。” …… 白罄已经彻底掌握了这中转狱层刷新藿藿的时间。 只要是在她去执勤后的半个时辰,白罄在悬梯边上一坐,不出十分钟,某只抹茶小狐狸就会马上出现在他的身后。 果不其然,这次也一样。 一看见白罄,藿藿立马就急不可耐地“蹭蹭蹭”跑了上来,边跑还边喊着“师父师父”。 到了跟前,她还有意无意地检查了一番白罄衣角的发丝,见到它被保存地好好的,少女才松了口气,转而摸了摸坐在石砖上的白罄的脑袋: “师父今天来的好早啊~” “嗯嗯……” 白罄微微眯着眼睛,在藿藿的眼里,这样的师父好像一只慵懒的大猫,莫名有些可爱。 “过几天我有任务,可能会出去一会。” 白罄这才想起了正事,先给藿藿打了根预防针,免得小姑娘太想他了。 “任务?” 藿藿歪了歪脑袋,狐狸耳朵上下扬了扬。 第312章 这次事件结束就进主线 “任务?” 白罄见到她懵懵懂懂的模样,便将寒鸦刚刚给的玉兆翻了出来,少女的脑袋立马凑了过来,和他贴在一起,盯着玉兆上的光幕看。 画面闪烁了一下,接着是剧烈的抖动,让白罄和藿藿都看不清东西,拍摄的视角如此不稳定,是夜魄传来的无疑。 “大人……滋滋……虽然有了持明……药方,但没有原材料,如何……” 声音断断续续的,十分模糊,不过那银铃般的嗓音让白罄有了几分印象,藿藿心中一惊: “这是夜魄的声音。” “是吗?” 白罄当然不记得了,不过他听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字眼,便将这些字眼重复了一遍,藿藿的耳朵便突然竖起: “‘大人,虽然有了持明族的药方,但没有原材料,如何炼丹?’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白罄觉得有道理,便按下了暂停键,继续播放。 “无妨……只需去丹鼎……自然有那些……会解决我们的麻烦。” 这声音听上去倒是威严了许多,白罄断定这是药王秘传里稍微有点话语权的人,极有可能是一名魁首。 “‘无妨,只需要去丹鼎司,自然会有那些什么什么会解决我们的麻烦。’” 藿藿故意将嗓子放沉了些,将零散的字句拼了起来,白罄不由被她这模样逗得心里发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没必要演的这么像。” “我、我下意识就……对不起。” 藿藿想道歉,结果脸颊又被白罄捏了捏: “笨,不许跟我道歉。” “哦……” 白罄摩挲着下巴,蓦然开口: “所以是谁解决他们的麻烦?丹士,医师?” 藿藿想了想,否定了白罄的猜测: “不……应该不可能吧,毕竟只是丹士医师那种程度,在丹鼎司也没什么话语权,很难、很难包庇药王秘传的那些坏人。” “那你怎么想的?” 白罄问道。 “无论怎么想……都很不妙。” 藿藿撇撇嘴: “想来,应该也就丹士长那样的级别,才可以做到包庇药王秘传吧,可这样也侧面反映了……他们、他们都已经把丹鼎司摸透了,也不知道在里面扎根了多久。” 尾巴大爷早就在外边飘飘悠悠半天了,可听了许久也没听懂白罄和藿藿到底在说什么,它直接了当地撂了挑子: “说的什么七七八八的玩意儿,老子就问了,这什么药船的就是在丹鼎司养坏蛋了呗?” 藿藿点了点头: “也、也可以这么说啦,但不能一棒子打死,所以会很麻烦……” 白罄最烦这些动脑子的破事,所以他才飞速逃离了寒鸦的魔爪,要是藿藿和他说的话,那他倒是能听得进去。 “简单,让老子一个一个附身,他们是谁、干了什么、现在又想怎么样老子心里都清楚。” 尾巴大爷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昂着脑袋,就差要把“快夸老子”写在脸上了,可藿藿只是“切”了一声,转头看向了白罄: “师父……你、你别信它,它傲得很,才不屑附身别人呢,就附身了一个我……还整天嫌弃这嫌弃那的……” “诶!你个小怂包!” 尾巴大爷还想骂些什么,看到白罄在这,它从心地止住了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脏话,又不是嫌自己命长,还是不要多嘴了。 “所以这个方法行不通,而且容易打草惊蛇。” 白罄平静地说道,接着又让玉兆重新播放,有用的内容就寥寥几条,剩下的都是没营养的话题,至少藿藿获取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东西……到手……星槎海……汇合。” 这句话说完后,玉兆的画面闪烁了一下,便消失了,白罄顿时犯了难: “星槎海这么大,难道我要把整个星槎海都搜一遍?” 藿藿愣了一下,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白罄走哪,星槎海内的爆炸声就响到哪的画面。 “不行……反正到时候,夜魄会给师父发消息的吧。” 藿藿说完后,也感到有些为难。 最关键的地点信息,由于这玉兆传输时的损耗,居然一点都听不出来了,也不知道是星槎海的哪里。 “算了,到时候再说,反正现在就静观其变便是。” 白罄将玉兆塞进了行囊里,看见身旁的藿藿站起身,用手拍了拍用来垫屁股的衣服后摆,小手攥着令旗: “好……好了,在师父这里耽搁好久了,我要去执勤!” 其实她的声音和小时候相比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一直都是软软糯糯的,还带着点稚气,不过很好听就是了。 “我陪你。” 白罄也跟着起身,藿藿张了张嘴,本来是想拒绝的,不过又贪恋着白罄身上的味道,经过一番纠结后,她还是低下了头: “好、好吧。” “你不愿意?” 白罄面上的表情一怔,开始回想自己刚刚是不是有哪里惹到她不开心了。 “没有啦,就是……就是老让师父陪我,有点像走后门的。” 听到她有着这样的担忧,白罄不由笑了笑: “走又如何?走后门也要各凭本事,况且,你走到今天这步,和我关系应当不大才是。” 说到这,白罄叹了口气。 他这个师父还真是挺不称职的,藿藿的机巧修理技术是和刃学的,符箓之道是自己研究的,引渡魔阴是寒鸦教的。 白罄仔细想了想,自己除了在驱魔方面有帮了她一点,剩下几乎都是靠藿藿自己。 “哪、哪有。” 藿藿连忙反驳道: “要不是、要不是没有师父,我可能早就递交辞呈了吧……毕竟十王司,太吓人了,每天待在这都是折磨。” 这理由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我还是你在十王司待着的精神支柱?” 他不由问道,少女点了点头,给了肯定的回答: “没错,要是师父哪天要离开十王司,那、那我也跟着走!” 是吗…… 白罄没有回答她,只是捏了捏她毛茸茸的耳朵,沉默不语。 藿藿现在的情况,和他又何其相似? 你是我在人间的锚点,是贯穿虚无长河的唯一存在。 第313章 《其实它有》 (3 2 1 fire!柏妮思柏妮思柏妮思柏妮思柏妮思柏妮思gogo!柏妮思柏妮思柏妮思柏妮思柏妮思柏妮思gogo!3 2 1fire!) (本来今天想给大家写一下老白和白珩的番外,但想想,感觉很多很多片段很适合在 现在与过去 之间穿插,单纯写番外的话又有些突兀,难办哦) —————————————— “这次看起来可是个大活,你确定不和白罄去?” 在幽绿色的灯光下,藿藿正专心致志地用美工刀在黄纸上划拉着,一个又一个没有五官的小人出现在她的桌上。 而光源自然就是尾巴大爷,此刻他正在少女的耳边絮絮叨叨的,着实在为她的前途担忧: “你听老子说,要是这次任务圆满,说不定就晋升判官了呢?昨天你和白罄不是已经确认过星槎海有一大片药王秘传的窝点吗?” 藿藿的小耳朵动了动,提起了一旁的毛笔,沾了沾紫色的墨水后,不断地深呼吸,随后才沉下心来,一笔一笔画着小人的表情。 “到时候当上了判官,和白罄一个阶级,天天腻歪在一起都没人说你们……” 尾巴大爷说到一半,突然反应了过来,用温热的火焰拍了一下藿藿的手: “喂,你有没有在听……” “啊!” 少女一声尖叫,手里纸人的嘴被她手一抖就画歪了,刚刚还平静的黄纸瞬间在藿藿手中膨胀,她倒是反应很快,立马将其按在了尾巴大爷的身上。 “我测……” 一句脏话还未出口,刚刚还唠唠叨叨的岁阳顿时被炸飞出去,“噗叽”一声掉在地上,脸朝地。 “尾、尾巴大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藿藿连忙凑上前去,揪住灵火的一只耳朵,将它提溜起来,尾巴大爷晕头转向地被她拎在半空中,像是喝醉了酒: “等、等老子……不晕了,看老子怎么教训你个蠢蛋!” 藿藿明显身子颤了一下,那团灵火又脸朝下摔在地上。 “尾巴、尾巴大爷你可不能动手,有封印的……而且灵符没绘制完全,只是冲击力有点大而已。” 过了好一阵子,岁阳才缓过神来,它“嘟噜噜”甩了甩头,龇牙咧嘴的: “靠,老子给你出主意,你个小怂包居然敢谋害老子!” “我……谁叫你突然碰我一下。” 藿藿有些委屈,自己画纸人画的好好的,尾巴大爷冷不丁拿火烧一下自己就算了,居然还反过来怪她反应太大。 “画那劳什子纸人,屁用没有,老子每天醒来的时候还看见它在桌上被风吹的到处乱跑,渗人的很,干脆别画得了。” 尾巴大爷的抱怨声在寂静的宿舍里尤为清晰,藿藿坚决地摇了摇头: “只、只有这个不行。” 白罄离开幽囚狱去执行任务前,藿藿将自己身上几百张纸人全塞给他了,虽说幽囚狱内很安全,但没有白罄在身边,藿藿总觉得心慌慌的。 “我、我没人陪着,害怕……而且也怪孤单的,有了纸人后,就好受多了……” 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尾巴也有些于心不忍,它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回到了桌子上继续充当台灯: “你这人就是太内向了,幽囚狱里的冥差武弁那么多,聊聊天就成朋友了……” 它还记得上次有个冥差找藿藿搭话,问名字的时候,藿藿居然来了一句: “你、你好,我叫藿藿……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再见……” 成功一句话打消了对方聊天的欲望。 这种聊天天才,尾巴大爷还是第一次见。 哦不对,算上白罄的话,这是第二次见。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 藿藿低下头,两只手指头互相戳了戳: “而且、而且和别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没有和师父在一起时那么开心……不用担心说错话什么的。” “可社交就是这样的……算了算了,扯远了。” 尾巴大爷还想说些什么,但很快他就意识到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而且它说一百句也不如白罄说一句。 所以岁阳很快就放弃了给藿藿提建议的念头,转而又重提刚刚的问题: “白罄那任务,你咋不跟他一起去?” 藿藿的手在黄纸上摩挲着,感受着其上沙沙的触感,低声道: “我感觉我去了也、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给师父添乱。” “不会的,你有纸人……还有老子,你怕个毛啊,支棱起来啊!” 尾巴大爷昂着脑袋,极力想彰显自己的存在,可藿藿只是瞥了他一眼,随之而来的是少女的轻叹: “纸人、纸人给师父反而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说不定你附身师父会更厉害呢?” 尾巴大爷:“……” 啊呀,这话说的,骇死我力! 老子就算敢附身,白罄肯吗? 不说白罄吧,他体内那个帝弓赐予的威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到时候一尾巴把它抽死在罗浮都有可能! “要是靠着师父混上了判官……那也没意义,我还不如马上递交辞呈去开零食店算了。” 藿藿话音刚落,桌上的手机便响了一下。 少女连忙解锁手机打开了社交软件,白罄的头像出现在了上面。 【白罄】:到罗浮了。 【白罄】:(图片) 【白罄】:先去吃个快餐。 白罄将语音识别关掉,看向了一旁的含明: “什么破梗……” “白大人,你不觉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特别有意思吗?” 含明笑嘻嘻的,一旁的夜风一脸严肃,丝毫没有和两人搭话的兴致。 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在恐怖组织中,他要是能笑出来也是神人了。 晚上的星槎海热闹非凡,夜市里人满为患,他们在不夜侯找了处地方落座,还没喝两口茶,藿藿就回了消息。 含明凑上来还想看,白罄默默将手机拿高了一点,让他扑了个空。 【藿藿】:师父怎么玩起烂梗了! 【藿藿】:(震惊.jpg) 【藿藿】:尾巴大爷说师父是梗小鬼! 【藿藿】:尾巴大爷说它没有这么说 【藿藿】:其实它有 白罄轻轻笑了笑,又在手机屏幕上写写画画了,而含明见白罄忙着和藿藿聊天,只好摊了摊手,看向了身旁的夜风: “唉,恋爱中的男人……虾头!” 夜风只是淡淡地喝着茶,也不理他,只是握着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 第314章 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 “哥~哥~,你胆子真的很——小啊!” 女孩脑袋两侧的小揪揪随着她奔跑的动作而一颤一颤的,手里还捏着一只大概有半个手掌大的蜘蛛,咯咯直笑。 “快、快拿开!” 男孩捂着眼睛,不敢看妹妹手上的蜘蛛,可嘴还是硬的,依旧梗着脖子: “我、我才不怕呢!是蜘蛛太脏了,我怕细菌飞我眼睛里……” “骗人!哥哥就是怕了。” 妹妹笑着跳着,不过很快一只手就按在了她的脑袋上,温柔的嗓音伴着春风随之响起: “好了,别吓你哥哥了,洗洗手吃饭了。” 女孩将手里的蜘蛛随手一丢,一笑起来,就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门牙缺了一颗,导致她说话有些漏风: “妈妈妈妈,今天咱们吃啥呀?” “茹狼卷和苏打豆汁。” 妈妈的笑容在女孩眼中一闪而逝,随后她就看见这个忙活了大半辈子的勤劳女人转过身: “我去田里叫你们爸爸回来,奈奈不要偷吃哦。” “嗯嗯,知道啦!” 老屋的风貌全在里头了,四四方方的小院里种满了树,木桌木椅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铺的整整齐齐,被树荫遮挡着,时不时还从叶片中滴落了些许晨露。 那是一家人平日里吃饭的地方,干活的父亲汗味重,母亲总不让他进屋。 白墙青瓦,墙面掉漆还发黄,不过这样的琐碎反而让人生出了些亲切感。 虽然女孩答应了妈妈不偷吃,可看到桌上摆的一大盘茹狼卷还是不由自主地流下了口水。 “辛奈,去洗手再吃!” 哥哥严厉的声音响起,辛奈吐了吐舌头,便跑去洗手了。 分明刚刚还被蜘蛛吓得不行呢。 福丰洞天,因为在鳞渊境的上空,降水丰富,所以也成了罗浮最大的农耕洞天之一,商会会定期来这里收取农作物,要么出口要么内销。 像这样的农耕浮岛,罗浮不知道有多少。 “茹狼卷?正不正宗啊,没曜青那味道不好吃咧。” 门外的声音光是听上一眼,就能让人想象出一个身强体壮的大汉,事实也正是如此,穿着人字拖的父亲扛着器具回来,身上的短衫被汗水浸了一半。 “爸爸!” 两个孩子的喊声让他心中一颤,便笑着走上前去。 “茹狼卷是啥?曜青是长什么样的?像罗浮一样大吗?” 辛奈问道,而父亲却并未解释,而是看向了哥哥: “辛凯,洗过手了没?叫妹妹也洗了吗?” 辛凯点了点头: “洗了。” 汉子佯装皱起的眉头便舒展开来,还没来得及说话,母亲便笑着回答着女儿的问题: “茹狼卷是曜青狐人吃的,至于曜青啊……” 说着说着,女人的面上带了几分遗憾。 “学宫的课本上写,曜青的建筑都很好看……气、气势恢宏!” 辛凯抢答似的说道,辛奈立马拉着他的手: “有机会……我们去曜青亲眼看看。” “但凡你们好好读书,哪里还用得着问你妈?” 父亲不屑地撇撇嘴,辛奈叉着腰一脸不满: “哼,但凡爸爸买辆星槎带我们去星间旅行,我也不会问妈妈了!” 无可置疑的,鸡毛掸子追三圈。 …… “……整个鳞渊境的浮岛啊,那是毁了个干干净净,恐怖的孽物一张口,仿佛便能吞下半条星河,数不尽的雷霆怒涛,顷刻而起!” 西衍先生唾沫星子横飞,可苦了坐在前排的那些个听众,含明的手在夜风眼前挥了挥,将他唤醒: “干嘛呢你,说不喜欢听说书,结果又听入迷了?” 夜风皱了皱眉头,“啧”了一声: “没有!” “你看,又嘴硬。” 含明嬉笑着。 白罄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听着说书,他早已听出来西衍先生在讲的是哪段历史。 饮月之乱。 无论是古仙舟经历的三劫,还是一次二次丰饶民战争、倏忽之乱、饮月之乱……罗浮似乎从来不会将哪段历史封存在岁月的尘垢里闭口不谈。 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以史为鉴,才能避免重蹈覆辙。 这样的话,历代将军不知说了多少次。 所以关于战争的说书、幻戏改编,罗浮向来都是很开明的。 现今罗浮十王司里的冥差大多都是饮月之乱的遗民,可见当时丹枫和应星究竟捅出了多大的篓子,称其“罪人”的确不为过,纵使持明的习俗便是转世后与前世毫无瓜葛,但白罄还是很想揍丹枫的转世一顿。 删去记忆,流放自己,换一个新的身份、新的面貌便能将所有的事当做未曾发生过? 未免太过幼稚了一些。 西衍先生很会吊胃口,说到镜流登场时便将这篇故事暂时做了个终结,搞得所有人都不满地埋怨起来。 可西衍却还是哈哈大笑,接着匆忙逃窜——他也知道断章容易被人打。 “我们在这里一直蹲点到白天,是不是过于明显了?” 含明皱了皱眉头,视线在这安稳的星槎海绕了一圈。 既然已经得知了药材是从丹鼎司那来,肯定要派人送过去,如果对方是丹鼎司的高层,必然不会自己亲自出手。 多半会连哄带骗一些刚从学宫毕业去丹鼎司实习的清澈大学生,打着什么活动的幌子将药材送出去。 但唯一能确定的便是,这批药绝对会落在药王秘传的手上。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放长线钓大鱼…… “无妨。” 白罄摇了摇头: “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的。” 在他们三人刚到星槎海之际,白罄就将蜃龙放了出来,在它的遮蔽之下,他们的存在感可以说被降低到了一个极点,虽然不是隐身那样的神通,但也差不多了。 甚至不夜侯的小老板梦茗出来收拾碗碟茶具的时候都没注意到他们仨,自顾自地就将白罄桌上还没喝完的茶端走了。 白罄:“……” 好像也不是哪哪都好啊。 “白大人怎么总会这些稀奇古怪的术法……” 含明汗颜道,而白罄却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终究是比不上曜青持明的风幔,否则我们现在应该会更容易一些。” 第315章 常有旧药换新丹 (其实类似捉鬼小队那种进入幻境解开心结的剧情我也不是不能写,只是总觉得这样的桥段缺了些什么,还是让我再想想吧,既然要做一件事还是要做到完美最好,就像写书,即使现在没人看,我也想尽善尽美) (然后老看见有人在说三度哥啊,这里我澄清一下,你们说的对,我不玩o就是因为三度哥,男角色我接受,洗白我接受,反派嘴臭我接受,洗的不明不白还敢嘴臭我的男角色我不接受) ———————————— 曜青持明的风幔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隐身。 幔,幕也,蔽在上曰幔,在旁曰帷,便是幔子,布幔的意思,“风幔”便是风制成的帐子,用以遮蔽身形。 罗浮的持明操驭水体,变作治愈人皮肉损伤、缓解心神的秘术,其中龙尊更是能唤雷掣电,所向披靡。 只可惜白罄两者都不会,在曜青的时候没人教,在罗浮的时候学不会。 “持明之类的东西……反正我是不太懂,这些秘术若是摘录在玉兆、卷宗上,卖出去,能换多少巡镝呀?” 含明开口问道,只能说不愧是他,这种时候还能拐到钱上,白罄也不清楚这些秘术的含金量——他平时就没怎么在意过存款。 白罄买东西眼睛也不眨一下,所幸他也很少花钱,平时除了吃饭就是睡觉,食材、家具、衣物甚至水电都是藿藿在负责。 这么一想,藿藿还真不容易。 让白罄感到奇怪的是,分明没人教她,这小妮子到底是从哪学来的经验?难道是去问了景元? 不对,不会是看了我的日志吧? 白罄脊背一凉,猛然想起在罗浮还算平和的那段时光,白珩曾教过他这些生活的琐碎,例如什么买菜洗衣做饭之类的技巧,还有交保险、房租、水电费、网费…… 不过白罄并没有让人失望,他还是一个都没记住,所以在转生后一直是景元在负责他的生计。 但正是因为常听、常忘,所以才会常写、常看。 只是最后一个习惯,似乎随着时光和白珩一起离开了。 …… “呀!” 藿藿手一松,美工刀从手心滑落,摔在了地上,差点扎伤她的小脚。 “都、都怪你!尾巴大爷!” 小姑娘嘟囔着,弯腰低头捡起地上的美工刀,一旁的岁阳无奈道: “是是是,都怪我……老子一句话没说呢。” “你、你的火太晃了,我都看不清!” “那你开灯啊,让老子当台灯干什么!” “太、太晚了,亮着灯不太好。” “切……” 两人的争辩以尾巴大爷的白眼告终,藿藿刚拾起美工刀,脑袋就撞到了桌子的抽屉,发出了“咚”得一声,还挺响,估摸着应该挺痛。 至少泪腺发达的小狐狸那眼角的泪水一下就滑了出来。 不过只是疼的下意识反应而已,她本人觉得自己还不会娇气到磕了哪碰了哪就哭个不停,特别是白罄还不在身边。 所以虽然还挂着泪水,但藿藿也只是揉了揉发疼的后脑勺,又重新伏在了桌上。 “哈,恶有恶报!” 尾巴大爷幸灾乐祸道。 藿藿气得小脸鼓起,默默翻出了手机: “我、我可录音了,等师父回来,你看我怎么添油加醋……” “添油加醋你还说出来?不是录音吗?” 尾巴大爷不屑道: “定是骗岁阳的,小怂包,你想唬老子,还早了几百年……” “你难道不知道音频是可以剪的吗?而且师父那个笨蛋肯定、肯定听不出来。” 藿藿这一说,尾巴大爷一寻思,发现还真是。 步豪! “嚯嚯嚯嚯嚯……要、要是不想被我告状的话,你以后……以后就得叫我藿藿大爷……哎呀!” 藿藿还没得意完,刚刚磕到的后脑勺就被尾巴大爷一记暴击,疼得她秀丽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尾巴大爷“呸”一声,嘿嘿直笑: “还藿藿大爷,瞧给你能的,白罄怎么打老子是以后的事,老子怎么教训你这个倒反天罡的小怂包是现在的事!” “呜……不敢了。” 小姑娘这才消停下来,可尾巴大爷却眼尖,一眼瞅到了刚刚被藿藿撞着的抽屉露出了一角,里面是熟悉的笔记本。 “这不是白罄的日志吗?上次老子都没看多少。” 尾巴大爷立马从抽屉里叼出了那笔记本,将其打开,里面都是些逻辑混乱还夹杂着错别字的日记。 “这是师父早期的日记……大概写了三个月,错别字才少了点……你翻到第二百二十三页的时候已经找不到错别字了。” 仿佛来到了藿藿的领域一般,少女侃侃而谈,让尾巴大爷颇为无语。 你那么好的记性是这么用的吗? “老子说你平时一有空就看书,原来看的是这个书啊……” 尾巴大爷可懒得搭理她,反正现在自己无聊,藿藿在画纸人的同时还能用手机回白罄的信息,它没手机玩,只能看看龙疯子的日记解解闷了。 白珩的闲言碎语被一字不落地记录在册,光是触摸那些字迹,尾巴大爷仿佛就能看见一条蓬松的白色尾巴在眼前晃来晃去。 那阳光开朗的狐人少女抖了抖尖耳朵,两手一左一右搂着自家的师父和罗浮的剑首,笑嘻嘻地吹牛侃大山,共饮天上酒。 “啧……一想到日记里的人基本都死了,老子心里怎么堵得慌呢?” 尾巴大爷有些纳闷,不过它不会承认自己其实挺同情白罄的遭遇的,只是默默地看着,收起了脸上戏谑玩味的表情。 “其实老子还是挺难想象白罄这样的傻子会写这种东西。” 看了半个时辰,尾巴大爷长舒一口气,将那日志又放了回去,藿藿将一张崭新的纸人放到一旁的纸人堆里,接着又翻出了朴素的黄纸: “也、也挺正常的,毕竟……” 藿藿还想说些什么,可突然便是一愣,看向了尾巴大爷放进抽屉的日志,仿佛一瞬间穿过百年的光阴,和当年那个狐狸少女的想法交织在了一起。 “或许……白珩姐姐是想让师父,陪她多走一段路吧。” 因为常想、常忘,所以常写、常看。 下笔的时候,师父有没有一遍遍回想那些值得被记录在其中的事呢? 既然值得被记录,那白罄的经历便有了存在的意义。 这是一剂对抗虚无的猛药,只是当年白珩暗藏的小心思,隔了几百年才被藿藿发现。 好在现在已经入夏了,白墙到处都爬满了爬山虎和青苔。 第316章 少了一个 两个冥差和一个判官就这样在不夜侯外的桌凳待了半宿,轮流盯梢,可还是没见到药王秘传的影子。 转眼天都已经蒙蒙亮,白罄撑着脑袋睡得正香,夜风也双手抱胸闭目养神,只留下含明还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 玉兆最后一次响是在昨天,白罄向寒鸦说明了情况后,她就果断地让三人迅速赶来星槎海紧盯药王秘传的行动。 “十王司一向是三响为号,如今夜魄已经传来了两次讯息,只消第三次,便是咱们出手的机会。” 含明念念叨叨的,显然,让他一个人盯梢还是有点害怕,男孩畏畏缩缩地左右看看,手里的提灯在夜幕中晃悠。 只需要不走出白罄的领域,那他就不会被人注意到。 一直到丹鼎司的人成群结队地来到了星槎海,还特意用了一艘星槎,货箱堆得满满当当,不由让含明多看了一会,毕竟对方那绿色的衣服很是显眼。 “大人,丹鼎司的人来了。” 含明连忙想伸手摇醒白罄,可刚扭过头,发现对方早已经醒了,盯着丹鼎司的星槎直勾勾的看,还耸了耸鼻子: “怎么有一股血腥味?” “啊?” 含明一愣,连忙跟着白罄嗅了嗅,可空气中除了茶的味道,便是丹鼎司星槎里飘出的药香,含明什么也闻不出来,只好看向了夜风。 对方此刻刚刚苏醒,见到丹鼎司的绿衣服后猛地睁大了眼睛,立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含明连忙拉住他: “别急别急,还不知道他们要开哪去呢。” 夜风这才放松下来,只是面上的表情依旧不善: “怎么还没有信号?” “放长线,钓大鱼。” 白罄倒不心急,玉兆里存放着夜魄的命牌,若是夜魄身陨,玉兆也会跟着破碎的。 类似的东西其实仙舟很多部门都会使用,神策府里也有景元的命牌。 白罄想到了倏忽之乱时,腾骁浴火冲进倏忽体内的那一瞬间。 若不是他舍命控制住了倏忽,恐怕对方会在信标引动的黑洞爆发之前就逃之夭夭。 事后,属于将军的那枚命牌在神策府内化作了粉末,连带着他本人一起。 死无全尸。 “大人,他们要走了!” 含明一声叫喊让白罄重新回过神来,他看着逐渐远去的星槎,挥了挥手: “追。” 三人立马起身,绛紫色的龙影化作了两只犹如毛毛虫一般小巧可爱的个体,钻进了夜风和含明的袖子里。 “效果是一样的,你们知道这艘星槎是开往哪里的吗?” 白罄平静道。 “看这方向,应该是长乐天,龙女大人今天也要在长乐天义诊……” 含明想了想,轻声回答。 白露能出来义诊? 白罄一愣,心中顿时涌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犹如一根烟头掉落的烟灰,灼在心头。 “用龙女当做他们肮脏行为的挡箭牌吗?” 夜风不屑地冷笑一声。 用龙女义诊来吸引群众,为自己走私药物做足了掩护,那些药王秘传的人只需要扮演丹鼎司的医士或来求药的普通民众,就能轻而易举在内应的帮助下取到想要的药材原料。 见到白罄的表情有些隐隐的怒意,含明神情凝重: “白大人,您也意识到了吧?龙女不过是那些丹鼎司叛徒的幌子……” 他的话音未落,却见到白罄暗自嘀咕了一声: “龙师,真是该死……” 含明:“?” 这跟龙师有什么关系? 虽然三人的内心皆是各有所思,但脚下的速度却并不慢,在蜃龙的掩护下,他们在楼顶穿梭,夜风和含明给白罄带着路,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长乐天的广场。 果不其然,那挂着丹鼎司牌号的星槎就停在长乐天广场外的港口处,而由于提前通知的关系,长乐天人满为患,到处都是指望着龙女义诊的人。 “让一让让一让啦,大人小孩们都乖乖排好队……本小姐看病也是需要时间的嘛!” 白露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其中很是突兀,至少白罄一听就知道是她在说话。 只是见到对方小脸上的表情似乎不是很情愿,白罄就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绝对是那些龙师让白露来长乐天义诊的。 看来丹鼎司内的龙师也不干净。 白罄蹲在房梁上思索着,可身旁的夜风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仔细地在丹鼎司的队伍里寻找起来。 为什么…… 夜魄去哪了? 无论怎么伪装,就算是夜魄化成灰,夜风都能认出她来,如今的队伍里无论是哪个人,都和他印象中的夜魄对不上号,这让夜风心中不由焦急起来。 “咳……白罄,那枚玉兆有动静吗?” 夜风朝着白罄询问道,对方没计较称谓上的问题,而是从兜里翻出了那块完好无损的玉佩: “没有信号,再等等吧。” 现在只是刚开始,龙女都没就位呢。 “含明,记住刚刚那些队伍里所有人的脸。” 白罄低声吩咐道,含明一愣,随后拍拍胸脯: “放心吧白大人,丹鼎司来的医师丹士加起来一共二十七人,其中十七个医师,十个丹士;男有十五,女有十二。” 见他记得这么清楚,白罄便放下心来,从楼顶朝下看,长乐天广场的一举一动都被三人尽收眼底,被人群簇拥的白露终于来到了人群中间,还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谁、谁推了本小姐一把!别动手啊!” 白露高声喊道,将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白罄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含明。” 没等他接着往下说,含明便伸出手: “白露小姐的右方,人群外围,多出了一个丹士,男的,胡子刚剃过。” “我去盯着。” 耳麦里传出了夜风的声音,白罄身旁只剩下了一抹影子,而夜风本人早就已经在人群外围冷眼看着这名多出来的丹士。 有着蜃龙的掩护,他的反常行为根本无人在意,那丹士只是一味地往前挤,不一会就到了丹鼎司的队伍里,顺理成章地扶起了倒地的白露。 “别挤别挤,一个个来!” 周围有人大喊,将某些奇怪的声音盖了下去。 白罄心头萦绕着疑惑。 那么,夜魄呢? 第317章 唯独她不可能 (谁设计的老白光锥给我看笑了,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哈,虽然定位很模糊就是了) (如果让我设计的话,可能白罄就是超级三体人了) (白罄,虚数虚无角色,每使用一次战技便可以给敌方叠加“炁”,拥有“炁”的敌人韧性降低并且附上虚数弱点,五层“炁”自动引爆并降低敌方百分百的速度,大招进入龙相状态后普攻和战技得到强化,持续二回合并且可继续充能,强化战技叠加“炁”必定五层的同时提高自身速度和弱点击破效率,二次充能条满了后释放特殊大招使敌人降速并且计算之前附上“炁”的次数进行二次引爆,附加额外的超击破伤害,之后白罄会退出龙相状态。) (当有藿藿在场时,藿藿大招的提供的充能小幅增加,白罄自身释放战技的充能增加……什么人权卡,能这么出角色的也是神人了。) —————————————— “曜青仙舟,于长河谷星系与步离人戮沙猎群交战,共摧毁兽舰一千余艘,击杀步离人四万,巢父‘卯司’确认死亡,此战大捷!” 黄钟共鸣系统再度传出了曜青大捷的消息,辛奈坐在家门口的石台阶上,看着田里的父母弯着腰,像是众多成熟麦子里微不足道的一?。 “曜青又打赢了,好厉害诶!” 她将手里的虫子丢下,拍了拍肉乎乎的小手,一旁那怕得要死的哥哥才堪堪敢坐到妹妹的身边,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当、当然,帝弓垂迹,想输都难,我早就觉得这一战一定是曜青赢!” 辛凯抱着双臂,老神在在的样子看的一旁的辛奈撅起了嘴,她的红眼睛滴溜溜一转,从一旁又捡起刚要逃走的小甲虫,又猛地放在了辛凯面前: “嗷呜~” 她口中模仿着幻戏里那些怪物的声音,辛凯瞬间被吓了一跳,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他连忙往后面挪去: “快、快拿开,脏死了!” “哈哈哈哈……” 小女孩笑得前仰后合,辛凯不由恼羞成怒,冲上前去,两个孩子就这么在蓝天下打闹着,抱作了一团,又弄得浑身脏兮兮的。 “奈奈,阿凯,你们两个真是……” 远处的秋风捎来父亲无奈地笑,随即是女人温柔的劝说声: “小孩子爱玩,就由着他们吧。” “唉,阿朱,你就是太惯着他们俩了。” 孩子的世界似乎总是那么简单,不开心就扭打在一起,打着打着两人便都累了,都是没什么力气的小家伙,累了便就地躺下,抬头望着明媚的艳阳。 “哥哥,你想去曜青吗?” 辛奈喘着气,呈大字躺在地上,汗水将背心打湿,发丝都黏糊糊地贴在额头上,她眼睛都眯了起来,笑着道。 “不想,罗浮挺好的。” 辛凯还是一如既往地扫兴,似乎是嫌弃地上脏,他只是抱着腿坐着,没有像大大咧咧的妹妹一般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躺下。 “哥——哥——” 辛奈一下就从地上蹦了起来,作势要去抓辛凯的手,却被男孩机敏地躲开了,女孩鼓着小脸,桃红色的眸子紧盯着自家这个总是摆着张扑克脸耍酷的哥哥: “你说想!” “不想。” “你!” 见状他们又一追一赶地玩了起来,跳进了田里,朝着不远处的小山跑去,母亲直起腰,看着两个孩子,大喊道: “别跑太远啊……” 两个孩子穿过跟自己一样高的庄稼,开拓出一条长长的行走的痕迹,蛐蛐在脚背来回蹦哒着,很快就被一脚踢开。 “找不到我了吧,笨蛋!” 一个找,一个躲,在庄稼堆里,像两艘迷失在麦浪中的潜水艇。 …… “没有再增多的趋势了,他们这次应该就来了这么多人。” 看着人满为患的广场,含明一脸凝重地盯着面前帮着龙女义诊以及维持秩序的丹鼎司众人,此刻他们的人数已经增加到了四十。 含明记得他们每个人的脸,可在密集的人堆里不断地辨认和搜寻,他的注意力不由也有些涣散起来,夜风更是站在人群的外围紧盯着含明说的这些人,不为所动。 “在你右手,夜风。” 耳麦中传出含明的声音,夜风顿时心中了然,装作不经意间和对方擦肩而过,一抹紫色的光芒就落入了对方的袖口。 “成了。” 他平静地回答道。 “现在场内的人都做好了标记,接下来静待收网即可。” 含明这才放松下来,一脸的欣喜: “又是个大活,给的俸禄一定很多吧?” 身旁的影子逐渐凝实,很快夜风的身影便又重新出现在了白罄的身旁,判官依旧一语不发,只是盯着人群里的白露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大人,标记都做好了,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含明晃了晃白罄的肩膀,对方回过头来,沉思了一会: “你问我啊?” 含明:“……” 得,就不该问您是吧? “反正他的小龙已经钻进了对方的袖口,接下来等着便是,自会有人带我们去药王秘传的藏身处。” 夜风冷冷地应道,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白露也在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了,长乐天广场从一开始的水泄不通到现在逐渐恢复正常也过了两个小时。 “药也发的差不多了,我们走吧,白露小姐。” 一名气质温婉的女子绑着麻花辫,脸上有些雀斑,在白露的耳畔轻轻说道,对方点了点头,同时心里又有些泄气: “半夏,本小姐都累了一天了,为什么不让我出去玩一会呢?” “这……” 半夏有些为难,但还是勉强冲着白露笑了笑: “白露小姐,这是龙师们的意思,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讨厌的老家伙,让本小姐出来的是他们,不让本小姐去玩的也是他们,虽然义诊……本小姐也不是不愿意,好歹给点自由活动时间吧!” 小白露絮絮叨叨的,只是女孩的抱怨被人群里的讨论、谈笑声都掩了过去,只有听力超群的白罄在屋顶上听得真真切切。 他望着白露走上了货运星槎,那些丹鼎司人拎着货箱,也跟在他们身后朝着星槎走去。 “那些货箱,看过了吗?” 白罄问道。 “看过了,都是些寻常的药物,药房里常卖的安神药剂之类……” 夜风低声回答: “我觉得,那些药材应当是被研成粉末或液体之类,混在了那些药剂之中。” 见到白罄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含明又忍不住想问问他有什么想法。 “这也太容易搞混了……药剂上没有什么特殊标记之类的?” 夜风听到白罄的问题微微一愣,接着摇了摇头。 “没见。” 奇了怪了。 白罄皱起了眉头。 玉兆依旧完好无损,夜魄不见了,连带着药物也一起消失。 “你还是联系不上你妹妹么?” “联系不上,这家伙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夜风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气不打一处的样子,可眉宇间隐隐约约的担忧不像是作伪,含明挠了挠头: “难不成……我们的行动已经暴露了?” “不可能。” 夜风斩钉截铁道: “谁都可能背叛十王司,唯独她不可能……” 第318章 烟花的结局 (双线叙事,一条是过去一条是现在,过去其实也反映着现在,这里给看不懂的解释一下……其实看到后面也能明白的,不过我担心有人现在就开始喷我) —————————————— 其实父母亲也曾渴望着去曜青看看,宇宙这么大,长生种的生命又如此漫长,如果不出去走走,岂不是荒废人生? 或许是因为放不下家里的田产,也或许是因为放不下两个幼年的孩子,渐渐地,两人便不再想了,只是务实地种地,日子在炊烟和麦香中度过。 “讲故事的叔叔说,爬上停影山就能看见其他的仙舟,停影山里有块留影石,可以看见经过罗浮的那些仙舟的影子……” “这只是故事而已,是假的。” 辛凯的手随意在空中扇了扇,微微的凉风在辛奈鼻子处翕动,女孩随着日子出落地愈发水灵,那胎记一般的黑痣在脸颊上倒添了几分灵气: “哥哥!陪我去看看嘛,我下次再也不抓虫子吓你了!” 见到她又提起这些糗事,辛凯那冰冷的脸抽动了一下,语气都变快了几分: “我没有怕!都说了是太脏了,弄得脏兮兮的又要被爸爸骂……” “好好好,那我再也不抓虫子脏你了。” 辛奈眨着水灵的桃红色大眼睛: “哥哥,哥哥哥哥!陪我去嘛!” 见到她撒娇的模样,饶是平日里嘴硬的辛凯都不好意思讲那些打击人的话了,他别过脸,无奈道: “别来这套……爸妈不让我们乱跑的,最近不太平……” “哥哥害怕了?” 辛奈一脸无辜地说着,辛凯再次急得跳脚: “谁怕了!你怎么老是觉得我胆子小?” “那,我们晚上偷偷溜出去不就好了吗?” 女孩狡黠地吐了吐舌头,话音刚落,田里就传出中气十足的喊声: “小凯,来帮忙!奈奈去帮帮你妈妈择菜……” “哦来啦!” 见到自家妹妹飞速地应道,辛凯也想去帮爸爸种田。 “就这样,十一点,不见不散!” 辛奈说完后,就像是只小团雀似的兴高采烈地飞走了,徒留辛凯一人在原地愣了半秒。 “这家伙。” 今天,辛凯觉得那些刚生出嫩芽的小麦子都有些怨气,看起来恹恹的。 斗转星移,很快月亮便出来了,父母平日辛苦,睡得早,到了九点家里便满是父亲震天响的呼噜声,这十年,两个孩子也早就听习惯了,更别提和他相处了三百年的母亲。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辛凯回过头,见到辛奈披了一件外套了,手里还捏着两个手电筒: “嘻嘻,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先说好,不管看没看到曜青……你都不许再抓虫子了。” 辛凯说话瓮声瓮气的,一脸不情愿,辛奈嬉笑着拉住他的手: “走嘛走嘛,答应你就好了!” “小声点,你个笨蛋!” 两个孩子手牵着手,个子矮小的妹妹脸上挂着期待和惊喜,听着夜鸮在周围呜呜的叫,两束白色的光芒就这样领着孩子在青山的小路上一深一浅地走着。 “别冲那么快,小心摔倒了!” 辛凯在身后喊着,而辛奈却自顾地追着跳来跳去的蟋蟀,伸手去抓闪烁着黄色光芒的萤火虫,寂静的夜里,少女的活力似乎为夜幕挂上了一层别样的色彩。 “你慢点!” 辛凯一肚子气,看着辛奈在那些怪石上跳来跳去的,从不听他话,让自己这个当哥哥的感到好一阵郁闷,他有些粗暴地跑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妹妹的手臂: “别闹了,早点爬上山早点回去。” 桃红色的眸子眨巴眨巴两下,委屈地像是要哭了。 “我……” 辛凯这才松开了手,心中顿时升起慌乱,他手足无措地想安慰妹妹,可对方却突然变了个样子,嘻嘻笑道: “笨蛋哥哥……” “你!” 他气急,一时间也不管地板滑不滑、山路陡不陡了,径直朝着辛奈追去。 “啊!” 前方的影子突然朝下一晃,辛凯以为她又要演戏,大步上前: “别装了,快……” 可喉咙很快就像是被石头堵住了一般,让辛凯失声。 辛奈的腿上出现了一道狰狞的伤口,往外流着血,她因为疼痛,好看的秀眉都拧巴在了一起,不断地掉眼泪: “哥、哥哥……” 辛凯这才看见,这里的一处缺口恰好被肆意生长的树丛遮蔽,嶙峋的山石锋利,让下滑的辛奈划伤了腿。 “哭什么,叫你别跑了!” 辛凯没好气道,想将辛奈抱起来,可努力使劲也就让她堪堪离地几公分,走两步辛凯就差点和她摔作一团了。 “我……我不要回去。” 辛奈眼中挂着泪花,小声道。 “你神经病啊?腿都这样了,不回去在这疼着吗?” 辛凯翻了个白眼,从抱着换成了背着的姿势,可辛奈却倔强地摇摇头,捏住了辛凯的衣角: “都快爬到山顶了……” “明天再来一次不就是了?” 爬得越高就越冷,本身福丰便是浮岛,停影山便更高了,萧瑟的冷风吹的辛凯的腿直打摆子,他们俩都穿着短裤背心,就辛奈披着件单薄的外套。 “哥哥……” 辛凯丈量了一下从这里到山顶的距离,咬了咬牙。 这笨蛋受了伤,下次说不定就会被爸爸妈妈严加看管,下次就出不来了。 辛奈显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才死死抓着哥哥的衣角不放,从此刻开始,辛凯就是她的腿。 “下不为例,就这一次啊!” 辛凯调转了方向,再次一步一步爬着山,辛奈腿上的血都渗到了他的身上,好在仙舟人的体质特殊,才让她大量失血还不至于晕过去。 只不过,现在她的大脑也有些昏昏沉沉了。 “哥哥,到了吗?” 她轻声问道,脑袋靠在了辛凯的肩膀上。 “快了……你别睡,醒一会。” 冷风吹的辛凯异常清醒,他咬着牙,大汗淋漓,灼热的体温让背后的辛奈稍微恢复了些意识。 终于一阵耀眼的白光出现在了辛凯的眼前,他眼中不由冒出了希望,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朝着前方奋力跑去。 “停影石!我看到了……” 很快他的声音就顿住了,而背后的辛奈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声音微弱: “好……好多仙舟啊……” 辛凯的眸子颤抖着,盯着前方。 无数的星槎在空中被庞大的巨兽击毁,爆炸时耀眼的白光像是过年时人们欢笑着放的烟花。 吼声和爆炸声都被洞天的隔音埋葬,在福丰隔壁的福韵洞天被巨兽的尾巴撞了个稀巴烂。 辛凯记得,那讲故事的叔叔前几天说要去福韵说书了。 “哥哥……曜青好美啊……” “嗯……是啊。” 辛凯跪坐下来,抱着妹妹,直到耀眼的白光吞噬了两个娇小的身影。 千百万人命,成了烟花的结局。 第319章 留给他们的尸体 (崩铁官方b站头像和主页都改成睡蕉小猴了,疑似被原始博士模因病毒感染,以后游戏改名为,崩坏:猩穹铁道。) —————————————— “不要!” 夜风猛地睁开眼睛,从地上坐了起来,他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环视四周,某位判官的睡眠质量依旧稳定地让人安心。 “醒了?那正好换你盯着吧。” 含明打了个哈欠,见到夜风醒了顿时喜出望外,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也不管夜风同不同意,倒头就呼呼大睡起来。 夜风这才松了口气。 “做噩梦了?” 白罄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语气中分明带着冷漠,但在夜风看来吗,他的冷漠里有着一抹关切的味道在。 “没有,不必费心。” 夜风别过脸去,低下了头。 白罄也不多问,他不太想在除了藿藿以外的人身上耗费多余的关心,不仅很麻烦,或许还会惹得人家心烦。 所有蜃龙都在朝着一个方向汇聚,赫然就是星槎海不夜侯后的一处聚居地,他们在这里蹲守到了半夜,距离蜃龙汇合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这种时候,即使夜魄没有出现,白罄也要出手,将眼前规模巨大的药王秘传一网打尽。 “当啷……” 白罄从兜里翻出手机,和手机放在一起的玉兆从口袋中被顺带着翻了出来,滚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他微微一愣,便拿起了完好无损的玉兆。 “你拿着吧。” 夜风扭过头来,看见白罄在叫他,便伸手接过了对方手中的玉兆。 分明象征着命牌的玉兆一点豁口都没有,可夜风的心中却还是难以平静下来,仿佛一块巨石压在了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白罄……”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对方早已转过身去,在手机屏幕上面又扒拉起来,夜风刚刚冒出点想聊天的想法顿时就像是风中的火焰一般熄灭了,一脸黑线地放弃了和白罄交流。 估计是藿藿又在给他发消息了。 要是白罄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估计还会夸他一句聪明。 如果不是手机在响,白罄才不会早起,一般都是差不多换岗盯梢的时间,他才会恋恋不舍地睁开眼睛。 【藿藿】: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藿藿】:对不起,是不是吵到师父了? 【藿藿】撤回了一条消息 白罄嘴角微微勾起,看着上面的提示,他都能想象到藿藿在床上滚了两圈,急急忙忙将消息撤回的可爱模样,思索了一会后,他找了个看上去还挺可爱的表情包发了出去。 【白罄】:(藿藿震惊.jpg) 【藿藿】:? 在手机前扣出了一个问号后,藿藿紧了紧身上单薄睡衣的扣子,小脸已经一片通红。 “师父怎么会用我……做表情包啊!” 不过比起这个疑问,她此刻更好奇这个表情包是哪里来的。 自己那个木头龙师父什么时候学会自己做表情包了? 左思右想间,白罄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白罄】:怎么不回我? 【白罄】:(藿藿皱眉.jpg) “啊啊啊……” 藿藿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本来还想拐弯抹角地打探一下师父表情包的出处,结果没想到他还有一张。 这么说来,师父到底存了几张自己的照片当表情包? 【藿藿】:师!父! 【藿藿】:(气鼓鼓.jpg) 【藿藿】:你偷拍我还拿我当表情包,我……我要生气了! 【藿藿】:好吧……就生气几秒钟 【藿藿】:师父?刚刚是尾巴大爷发的……不是我发的,我不生气 见到白罄不回了,小狐狸抱着被子,又委屈巴巴地将刚刚的小情绪怪到了门外睡大觉的尾巴大爷身上,过了好一会,白罄的消息终于姗姗来迟: “我打字慢,表情包是雪衣发我的。” 雪衣?! 藿藿想到了那个平时面无表情的偃偶上司。 白罄要是说寒鸦发的,那藿藿还觉得很正常,但他说的居然是雪衣,这让藿藿实在没想到。 原来雪衣大人私底下有这种小癖好。 【藿藿】:那、那不许发给别人! 白罄一只手枕着脑袋,另一只手看着手机里的消息,笑了一下。 想多了,他才懒得和别人聊天。 手写很累又很慢,要不是这是藿藿发来的消息,他才懒得回。 不过…… 白罄坐起身来,摩挲着下巴。 刚刚这些,绝对不是尾巴大爷用藿藿手机发的吧? 反正尾巴一直觉得藿藿说话的语气很恶心,要是由它来模仿藿藿说话,一定会更粗犷一点,所以这小丫头刚刚是在骗自己? 一想到这,他便有些无奈,生气了可以大大方方说,他又不是那种一惹对方生气就立马冷处理、跑得远远的那种人。 所以他又编辑了一句话,给藿藿发了过去,还没来得及看对方的回复,夜风那边就传来了些许动静: “白罄,他们来了。” 这句话刚说完,含明也同时睁开了眼睛,他伸出手在空中虚抓了一把,接着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 “终于来了!” 紫色的小龙分出了一抹幻影,在白罄耳边低语,只不过不再是上次它在藿藿面前的沙哑声音,而是明亮了许多: “大人,东西已经拿到手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着蜃龙的声线又一阵变幻,一道嘶哑的声音传出: “和其他的兄弟姐妹汇合,这一次,就算是那白罄也阻止不了我们……” 白罄:“……” 不是哥们,这都要惦记我啊? “药王慈怀,建木生发。莳者一心,同登仙道。” 接着蜃龙口中念念有词,白罄一记手刀就在它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这个就不用复述了。” 小龙看上去有些委屈,“嗖”得一下钻进了白罄的袖子里,再不出来。 药王秘传的组织结构奉行扁平化原则,每个地区的负责人都直接向魁首负责,上次的造翼者死了后,估计他们又选出了一名新的魁首。 这位新魁首比之前的要谨慎许多——毕竟不谨慎的都死了,白罄无法判断那嘶哑的声音到底是不是魁首,只知道对方的地位或许不低。 “他们汇集在一起了,正在交易。” 含明小声说道。 虽然这些药王秘传成员已经很警惕地在周围排查了一遍,甚至连白罄三人待着的这屋顶他们都没放过,奈何领域是星神的伟力,凡人自然无法窥探。 所以含明才能大摇大摆地在上边偷看。 “出手吧。” 白罄站起身来,盯着下方的十来个妖人,眼中的寒芒闪过。 “等等等等,夜风,白大人,我给你们上个金光咒……” 含明单手掐诀,刚要念咒,就见到白罄轻轻摇了摇头,一跃而下: “金光咒,留着给他们的尸体吧。” 第320章 赐你百死 “东西拿到手了?” 在星槎海不夜侯后的小巷碰了头,黑袍男子这才一改先前文质彬彬的表情,朝着迎面走来的路人殷勤地问道。 那路人被拉住了袖子,手里抬着一个货箱,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一挥手就挣脱了黑袍男的手: “你谁啊?莫名其妙……我还要去送货呢。” “别怕,兄弟,这里的机巧鸟已经被弟兄们毁掉了……” 黑袍男阴恻恻地笑着: “兄弟姐妹们都在附近,不必担忧。” 这时那路人才放开了灿烂的笑容,笑道: “嘿哟,你早说嘛。” 刚刚那莫名其妙的表情惟妙惟肖,如若不是黑袍男一说,恐怕还真有人会被骗过去,路人先把手上抱着的货箱放下,随后将手一翻,一个行囊袋就露了出来: “清点清点?” “点。” 路人身着绿衣,将行囊中的货箱通通取了出来,黑袍在十来个箱子前逛了一圈,突然对着绿衣男旁边那个刚刚放下来的货箱踢了踢: “好重的血腥味儿,这东西……恐怕不是我要的吧。” 黑袍“啧啧”两声,看向了那绿衣,绿衣也没说话,只是耸了耸肩: “这是大人要的,可不关我事。” “大人要的?” 黑袍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嘿……里面可是上好的炉鼎,劝你最好还是别动大人要的东西。” 绿衣刚刚风轻云淡的表情一变,模样有些凶狠,隐匿在黑暗中的其他妖人都纷纷站了出来,紧盯着那黑衣男。 “难怪收不进行囊里。” 黑袍见到周围还藏着几人,脸上便挂起了讪笑,手在空中摆了摆: “大家都是为了魁首做事,何必伤了和气,兄弟我不过只是翻开看看……又不动货物。” 绿衣冷哼一声: “请吧,莫要动了炉鼎的身子。” 黑袍见状,赔了个笑脸,伸出手刚要去触摸那货箱的顶盖,刚刚伸出的手指头顿时被齐齐斩断,鲜血喷涌之间,他吃痛闷哼一声,退后两步: “这是何意?!” “让你碰,你还真敢碰。” 绿衣冷笑,挽了个剑花,见到黑袍那愤恨的眼神,他才开口解释: “这可是那群仙舟的猎狗,还想着骗过我,虽然模样生的俊俏,可身体却是难得一见的充斥着阴寒之气……这种十王司死而复生之人是大人修炼的绝佳炉鼎,碰一下你便再难登仙道。” 黑袍的面色缓和下来,但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刚刚斩断的手指头已经生出了新嫩的肉芽,片刻便恢复如初: “兄弟,有这回事,你早说不就是了?” “大人最讨厌多事的人,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给你吃个教训,下次还会手痒。” 绿衣冷哼一声,将那箱子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随后伸手,指向那边的十来个货箱: “其他的,自便。” 黑袍这才翻开了那些箱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 这些货箱都是空的,里面还有些药粉的味道,本身丹鼎司就是挑来装药剂的东西,义诊结束后将其送去物流交易的回星港清理很正常。 黑袍的食指在货箱底部轻轻摸了摸,指尖顿时沾上了一层黑灰色的粉末,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灰尘。 可很快,黑袍男便将其送到鼻前,嗅了嗅味道: “不错,是大人要的,有了这东西……潜入罗浮便更加容易了。” 检查了一个之后,既然大人不喜欢多事的人,自然是追求效率,剩下的黑袍也觉得必要再看下去。 他将货箱的顶盖一合,数十个货箱便都进了绿衣的行囊袋里,将袋子交给了黑袍后,绿衣用脚将剩余的货箱推给了黑袍: “拿着吧,别摔了,这箱子太窄,才能恰好抑制仙舟人的体质……” 黑袍接过了那沉甸甸的箱子,点了点头,绿衣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我这是为你好,大人很看中这炉鼎。” “好,那下次行动的时间,我会再来通知你们的。” 黑袍也不再计较这个,留下一句话后,便朝着身后走去,只是还没走两步,他就感觉自己的行动逐渐变得迟缓起来,仿佛一滩烂泥黏在了腿上,越往前走,便越是如此。 绿衣人看到他这样,皱起了眉头: “兄弟,怎么还不回去?” “不好,你们快……!” “走”的音发出了一半,黑袍人的头颅顿时冲天而起,鲜血不要钱似的喷洒! 绿衣男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弟兄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一盏绿色小油灯在对方的尸体上亮起,照亮了面前那身子瘦小的冥差: “夜魄去哪了?” 夜风沉声问道,绿衣皱起了眉头,身边十几个兄弟姐妹又再次从黑暗中现出身形: “一个冥差而已,也敢来挡我的路?你是在问那潜入组织的猎狗……赤昙花吗?” 绿衣的声音让夜风十分的不舒服,他刚想回答,一截延伸变长的树枝就朝着他袭去,让夜风下意识往右躲了一下。 “噗嗤!” 树枝贯穿了他的左臂,男人身上的绿色袍子悉数碎裂,浑身被树根缠绕,变成了他们最熟悉不过的魔阴身的样子。 “兄弟姐妹们,化仙,给这小子上一课!” 他狞笑着,朝着夜风冲去,身上闪烁起了金光,让为首的妖人好一阵疑惑: “金光咒?这是在保护我们?” 可还没等他疑惑完,就见到一个青年闲庭信步般走到了他的脸上,伸出手掌盖住了他的脸: “尸体不完整,又要被寒鸦念叨了。” “轰!” 青年平静的话音刚落,为首的妖人在一眨眼的功夫就被用力砸进了地下,上半身和下半身呈现一百八十度的弯折,像是一张被折叠的白纸! “大人……你这不还是不完整吗?” 含明无奈地说道,见到一名妖人朝着自己袭来,他顿时吓得往白罄那跑。 “器官又没丢,模样凄惨点也无妨。” 白罄握住了自己的长刀,瞳孔中闪烁着金色的杀意: “吾乃十王敕使,判官白罄,汝等身触仙舟十恶逆,其罪当诛,特此!” 紫色的巨龙拔地而起,吼声威震天地: “赐你百死,以敬帝弓!” 第321章 怕的话,遮住眼睛 随着最后一人倒下,白罄驻足在血泊之中,紫色的巨龙蜷在青年的头顶,将从天而降的血色雨滴统统遮挡在了外面。 “呼……” 白罄吐出一口浊气,显然也并不轻松。 “白大人,我看您好像没怎么动,怎么满头大汗的?” 含明一脸疑惑地用青冥灯收缴这些药王秘传的尸体,同时还不忘调侃两句,白罄拍了拍身旁凝聚实体替他遮雨的蜃龙,语气冷淡: “人的肉体太过脆弱,轻轻一碰便会碎裂,保存他们的尸体,又不能伤到这些建筑……着实有些难为我了。” 含明:“……” 他有些无语,不过仔细一想又释怀了。 白罄和其他人不一样,这一点,二十年间含明也早已习惯了,不正是因为白罄太强,他才想尽办法混业绩么? 只是…… 夜风静静驻足在原地,任由血雨打湿了他的衣裳,让他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映衬地更加可怖。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早已打开的货箱,一语不发。 …… “笨蛋师父……到底在说什么啊?” 藿藿在被窝里滚了半天,也没缓过劲来,等到好不容易心里平复下来,她钻出了被窝,看到手机上白罄最后发来的消息,又是一阵心跳加速。 “因为很可爱,所以很喜欢发,只是我的,不给别人。” 那一行大字藿藿甚至都想收藏起来,唯一可惜的是白罄发的不是语音,如果是语音的话藿藿估计自己能昏过去。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没出息,藿藿,你要努力工作才能配上师父……” 小狐狸终于是恢复了神智,拍了拍脸颊,这小脸都被白罄捏软了,拍的时候藿藿还觉得肉嘟嘟的。 “又长胖了……” 她莫名有些焦虑,可一想到白罄还总是嫌她太瘦了,不由有些无奈。 分明是太胖了。 她光着小脚下了床,翻出了体重秤,犹豫了半天后才心一横站了上去,小手在眼前蒙着,甚至不敢第一时间看。 片刻后,藿藿将手指头张开一个小缝。 “37公斤了……好像也不是很胖?” 她一脸狐疑地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这在自己这个147的身高区间里到底算胖还是不胖。 毕竟周围人很少有她个子这么小的,也没个参考,身高差不多的符太卜和青雀小姐她也没加好友,问不了。 就算有好友又怎么样? 藿藿泄气地叹了口气。 她除了白罄之外,压根不敢主动给别人发消息,万一说了哪句话惹对方不开心了怎么办? 上次说要去找白露问诊,结果也是一拖再拖,这都好几天了,她每次走到寒鸦面前想要请假就打退堂鼓。 不行,这次一定要成功请到假! 她看了眼时间,距离早班也就差了几十分钟而已,连忙洗漱了一番便把尾巴大爷从猫窝里拎了出来。 “尾巴大爷,起床上班啦!”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尾巴大爷还是动了动耳朵,埋怨道: “吵死了吵死了,岁阳又不像人类,要洗漱,你晚点叫老子会死吗?” “不行……晚点叫你说不定我们就迟到了……” 藿藿的声音愈发模糊,尾巴大爷睁开眼睛,这才看见她已经钻进了盥洗室。 也好,至少没有像之前一样,白罄走了几个时辰便哼哼唧唧的。 尾巴大爷又闭上了眼睛,想要重新睡下,可盥洗室里的藿藿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发出了诸多响声,让尾巴大爷最后一点困意也消失殆尽。 岁阳只好软趴趴地像是一团燃烧的果冻,伏在沙发上: “今天为什么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 尾巴大爷有些纳闷,但又不知这种感觉的根源在哪,便只好暂时将其抛诸脑后。 藿藿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少女便水灵灵地从卫生间出来了,尾巴大爷直接钻进了她的体内,又变回了那一条燃烧着的鬼火尾巴。 “嘿咻……” 带上了令旗,藿藿整理了一下脑袋上的帽子,小巧的呆毛翘着,她拍了拍小挎包,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老子怎么总心神不宁的。” 尾巴大爷的嘀咕传入藿藿的心中: “你个小怂包,是不是跟白罄告老子的状?” 藿藿连忙小声呼喊冤枉,她只是给尾巴大爷泼了脏水,可没有告状。 “那奇了怪了……算了,不管了,反正白罄今天早上就回来了,出不了大事。” 尾巴大爷说着,便又沉寂了下来,感受到身后的这团尾巴如臂驱使,藿藿这才放下心来,一路紧赶慢赶就来到了管理中枢,寒鸦正巧面色凝重地路过了栈道。 “话痨……寒鸦大人,早上好!” 藿藿差点没反应过来,好在她在寒鸦回过头的时候及时改口,对方也没察觉到异样,或许是因为太过疲惫的缘故,她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啊,是藿藿啊,早上好,今天居然来的这么早么?莫不是白罄不在身边,睡觉时总觉得心神不宁?还是尾巴半夜骚扰?若是前者,这问题应该很快就能得到解决;可如果是后者的话,寒鸦也可代白罄好好管教一番不听话的尾巴……” 她唠唠叨叨地一大通,很快就让尾巴大爷气得从藿藿体内跳了出来: “喂!女鬼,你什么意思?老子骚扰小怂包?她骚扰老子还差不多!” 要不是岁阳没有口水,寒鸦觉得尾巴大爷可能会一嘴唾沫星子都飞到自己脸上。 “解决……师父回来了吗?” 见到藿藿眼中仿佛带着实质的星光,寒鸦也对这个恋爱脑的小丫头无可奈何了: “自然,不过,现在应该不是一个去找他的好时……不,或许你现在的确可以去找他。” 她突然转变主意,让藿藿一愣: “发、发生什么事了?” “你随我来便知道了,事先声明,藿藿如果害怕的话,可以暂时蒙住眼睛,没有人会怪你的……” 听到寒鸦这么说,纵使藿藿心中百般好奇,也被心头那抹对未知的恐惧盖了过去,寒鸦拉着藿藿的手,让她轻轻将眼前蒙住,接着才拉着她朝栈道的尽头走去。 第322章 终于! 丰饶民遍布寰宇诸界,即使是其中的翘楚——步离人,也有强大的个体吞噬弱小个体,用以提升自身力量和补充气血。 更别提这长生种也无法走完的宇宙中,还有如此之多未开化的丰饶民。 药王秘传自称得到了药祖的启示,用特殊体质的少男少女,保持他们生命活性。 止血、断四肢、掏空内脏,用其中肺腑用作丹炉,炼出的丹药便能助他们在成仙的道路上往前跨越一大步。 “炉鼎……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白罄听着耳边蜃龙的低语,总算是理解了那些药王秘传说的意外惊喜是什么。 只不过一切都晚了。 夜风的手中满是鲜血,在血雨中沉默了许久,直到那滔天血雨终于停了。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拿在手中,缓缓从货箱里抱出了一名身材娇小,未着寸缕的少女。 脸上那三点痣尤为显眼,在此刻刺得夜风眼睛疼,她的生命也仿若烟花一般绽开了,在夜风眼前盛开,亦如赤色的昙花,只挂着血美了一瞬。 “夜风,抱歉……” 含明此刻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任谁看到自己的妹妹遭受了如此的酷刑,都不会好受。 “这条命……本就是十王司给的,还给十王司,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夜风的语气平静,嘴唇微微颤抖,像是压抑着心中的翻江倒海。 你怎么变得这么轻了? 白罄伸出一指,金色的光芒涌入夜魄体内,包裹住了她的心脏,只是死亡一点点地来临,纵使是仙舟人强悍的肉体,在这样的伤势下。 除了转变为魔阴身,便是送去十王司,接受往生。 若是夜魄成了魔阴身,那她迄今为止做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重九十斤的女孩,现在的体重不如当时的半数。 …… “哥……” 夜魄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此刻无比轻盈,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肚子也空空的。 她的脸上贴着无数纸人和灵符,藿藿脸色苍白,摇晃着令旗的手都在颤抖: “灵符……灵符保命……” 又是一阵治愈的绿光,在夜魄眼前闪烁,这些纸人似乎是刚做的,还挂着墨水的味道,她张了张嘴: “藿藿……别浪费这些纸人了。” 女孩眼角挂着泪水,摇了摇头,又从兜里抽出了一张纸人,却被白罄伸手止住。 “我是怎么回来的?” 她虚弱地问道,白罄指了指一旁面色冷峻的夜风,轻声道: “你哥哥把你带回来的。” 夜魄这才看向了自己的哥哥,对方的眼眶通红,上面布满了血丝,可还是倔强地不愿意哭出来,他一身都是血,狼狈的模样让夜魄有些恍惚。 在她印象里,自己的哥哥在任何时候都会整理好自己的着装,说话也装作没有感情的冷酷样子,将自己伪装地像是一个刺猬。 可现在,怎么这么脆弱了? 见到灵符已经不起作用,藿藿这才放下了令旗,身子软软地靠在白罄的身上,青年扶着藿藿,便走了出去,连带着一旁的寒鸦和含明。 门缓缓关上,只剩下夜风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夜魄。 “哥哥不是怕虫子吗?妖人在我身上……下了很多蛊虫。” “说了只是不想弄脏手而已,何曾怕过?” 见他还是一样嘴硬,夜魄想笑,却只是扯了扯嘴角,再无力气。 “哥哥,其实那天晚上,我看到的不是曜青大捷的烽火,而是饮月之乱的灰烬……对么?” 夜风沉默不语,他一直都很擅长沉默,只是过去不过是敷衍的信号。 而现在,却是有着难言之隐,夜魄仿佛早就知道一般,自顾自地看着灰暗的天花板,原本桃红色的眸子多上了一抹浑浊,身上的伤口也在慢慢长出嫩芽。 结局,仿佛早有预料,两个人都只是静静地陪在对方的身旁,等待着一切的终结,宛若平日里那般平静。 生离死别已是常态,分明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在看到离自己仿佛越来越远的时候,夜风仿佛要把一口牙统统咬碎往肚子里咽。 “哥哥,你送我去往生吧,好吗?” 她哀求道,往常若是这样,夜风只会蹙着眉头,一边数落着女孩麻烦,一边又偷偷将她的要求满足,可唯独这次,夜风拒绝的话在脑中翻了一遍又一遍。 “一定要我吗?” 夜风深吸了一口气: “总会给别人添麻烦,出事了也一声不吭的,若不是中途翻了货箱,谁发现得了你?” “分明我才应该是那个到处抓捕药王秘传的冥差,你又凑上来个什么劲?” “蠢货,笨蛋,你真的没脑子……” 他骂着骂着,满是血丝的眼中流下了泪水,躺着的夜魄却笑得很是灿烂,仿佛很乐意被哥哥这样数落。 “就这样,背着我去因果殿吧,像那次哥哥背着我爬山一样。” “你以为你无论提什么要求,我都会同意吗?” “难道不是吗?哥哥最好了。” …… 十王司的伤亡每日都会增加,药王秘传的信众之多,手段诡谲难缠,尤其是因果殿的冥差更是偶尔就会消失一两个,夜魄也不过只是其中之一。 在送去往生后,踏过了奈何桥,不出两天,白罄就再次在幽囚狱见到了夜风。 虽然事出有因,但十王的诏令下达到了幽囚狱,夜风身为幽囚狱的冥差,自然要回来。 他的气色比之前好了几分,见到了白罄后,他愣了一下,随即低点了点头: “白……白大人。” 这称呼让青年有些意外,他挠了挠头: “有些不习惯……” “如果不是你,我或许连小妹的遗体都见不到,更别提送她去往生了。” 夜风勉强笑了笑,不过这样的笑容有些渗人,白罄默默退了一步: “你还是不笑的时候正常一点,还有,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罢了。” “我知道,但……还是要谢你一声。” 夜风长舒一口气,似乎还有话没说完,不过很快,典狱长赤衣和寒鸦并肩站在了勘录舍中央的台子上,宣读这十王最新下达的诏令: “……由于仙舟内,药王秘传猖獗;仙舟外,丰饶民战争不断,曜青身为第一战线,其十王司分部人手严重不足,随派遣冥差夜风、寿元、花鳞、冶治子、赵宜城,判官若梦、阿卯,调往曜青,明日便可出发……” 说完后,寒鸦停顿了一下,底下稀稀拉拉鼓了鼓掌,这半死不活的气氛很符合十王司。 “去曜青了吗?” 藿藿小声在白罄身旁嘀咕: “也、也好,至少离开罗浮这个伤心地。” 白罄刚要说话,接下来的消息让两个人都在原地怔住了。 “奉十王敕:冥差藿藿,艺精业勤,资赋具足,可堪要任,即日擢为判官。” 第323章 一些后记(上) 幽囚狱内。 一口棺材静静地躺在了空旷的大厅内,棺材的另一侧,一名白衣判官就这样盯着棺材中闭目沉睡的女子,目不稍瞬。 待到女子睁开眼,那死灰的瞳孔却没有一丝生气,两人沉默地对视着,彼此那张熟悉的脸因为不再有笑容而显得分外陌生。 判官伸手,递来的掌中托着一盏金爵, 爵中盛着一汪碧如翡翠的酒液,在因果殿幽暗的殿宇中如同一只碧眼,怔怔瞧着她。 “又到了饮酒的时间了?我差点忘了。” 寒鸦从棺中起身: “怎么不是夜魄来为我送酒,而是你亲自前来,姐姐?” “夜魄……看来汝不记得了,是不是?” 偃偶半闭眼帘,这是她表达自己担心时的表情——可惜塑成她身躯的机巧仍不够精致,让这幅表情显得犹如瞌睡 “她在前几日和妖人的战斗中,不幸伤势沉重,十王已恩准她入灭了。” 寒鸦这才想起,夜风给十王传上去的申请,似乎还是自己递交的,她连忙转开话题: “你今天对付的目标棘手么?” 白罄请了假,离了幽囚狱一天,至于雪衣,则是继续在罗浮抓捕那些漏网之鱼,这些天幽囚狱倒也热闹了不少。 “棘手,一个照面便被废了一只手,那厮很熟悉吾的机巧构造,足以证明当年朱明药王作乱的巧匠也是他。” 雪衣平静地说道: “服下药王秘传的药,不过是加速死亡,吾已录下了他的一招一式,仿佛观摩,下次定然不会失手了。” 寒鸦看着姐姐谈论起自己险死还生的过程,仿佛在说一件无关器物的损坏。 “又要麻烦藿藿修理你了。” 她叹了口气,只是雪衣那“担忧”的表情却是没变: “藿藿……已升任判官了,约莫是一旬前的事,如今负责整备机巧的是守灵。” (一旬用于时间为十天,用于年龄为十年,即十岁) 雪衣将金爵摆在棺材边沿,寒鸦伸手够不到的地方,动作流畅精准,爵中酒液毫无波澜。 “忘川之酒,一饮成空。小妹,不必做到这一步的。吾的罪过,应当由吾亲手补赎。” 像梦中一样,姐姐将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摩挲,但寒鸦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只是饮下忘川酒的小小副作用罢了,如果我当真记不得你了,那时候你我都可以安然入灭。” 寒鸦的脑中闪过了那棵遮天蔽日的血肉巨树,摇了摇头,扯出不太明显的笑容: “蒙十王盛恩,这桩约定已被记录在了因果殿深处。” “那是我们放下一切,永远入睡的时候。” 雪衣伸出手,虽然没有温度,但却还是将其放在了寒鸦的脸颊上,看着她从棺沿上取过酒爵,艰难地将忘川酒一点点喝下。 虽名为酒,她却尝不出半点辛辣刺激的味道,口感倒像是注入金人躯体的油液。 “夜魄走了,在新的制酒人来此之前,就让我为你、为十王、还有那位将军再多做一些吧。” 寒鸦轻声道。 …… 白罄去因果殿走了一趟,看看能不能将夜魄的玉兆从因果殿里取出来。 对十王司来说,一位冥差的生平,不过是储存系统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但对夜风来说,这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他的思绪被面前之人的声音打断: “真没想到,您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看来传言也不一定属实。” 他面前的判官乐呵呵地打趣白罄,在架子上搜寻了一番,找到了那一枚属于夜魄的玉兆。 “多谢。” 白罄接过了长方体的玉兆,轻声道谢。 不规律的篆痕仿佛人的一生,长短不等,表面上看倒是完整,细细放在手中摩挲,才能发觉其中的沟壑纵横,都不便与人明说。 这枚玉兆的颜色有点像血晶石,翠红色,还亮着莹莹的桃红色光芒,或许很适合挂在腰间。 “嗐没事没事,星槎海盘踞的那一带药王秘传实在难缠,烦死了……得亏有你啊白大哥!” 判官的瞳孔是深绿色的,只不过左眼被白布盖住,说话粗犷,张开嘴的时候,口中牙齿尖利仿佛鲨鱼一般,分明身材娇小,可肩上扛着的链锯还挺唬人。 女子身上是寻常的十王司制服,不过外套被她打成了个结别在腰间,飒爽的气质莫名让白罄想到了曾经的镜流。 不过,镜流身上的气息要更清冷,也更优雅。 “十王若是问起,就说白罄来过……” 那位判官还没看清楚白罄的身影,对方就已经消失在了因果殿中,只剩下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那位判官一脸懵逼: “不是,哥,我也妹眨眼啊?” 只是因果殿内静悄悄的,白罄是真的离开了。 穿过一片深邃的黑暗后,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冥界的寂静比起来,倒有些吵闹了,凭空出现的白罄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的藿藿。 “师父~” 她喊了一声,又小跑了几步,才追上白罄: “不是、不是约好了在这里吗?你偏了好几米!” 听着藿藿的埋怨,白罄挠了挠头: “是不是太难了……我能记住路就已经不错了吧。” “不行!师父要是不能自己认路……以后我不在身边怎么办?” 藿藿说这话的时候,还要露出一副凄惨的表情,仿佛她下一刻就真的要走了一般。 自从夜魄往生了之后,这十天里藿藿突然就变得很敏感,老缠着白罄,感觉她似乎很没安全感,白罄走到哪她都要跟着。 明明已经晋升为了见习判官,可在白罄面前还是像当初那个小冥差似的,说话柔声柔气。 “你已经是判官了,既已出师,何必还称呼我为师父?” 他摸了摸藿藿的脑袋,待到手放下后,少女挽着他的小臂: “我……我觉得可能是十王看走眼了……当判官什么的,交给我真的好吗?” 不提到升职还好,一提到升职,藿藿就苦着一张小脸,仿佛晋升判官是什么酷刑一般。 “艺精业勤,资赋具足,可堪要任。” 白罄还记得藿藿晋升判官的判词: “我也这么觉得。” “反正在师父眼里我永远都很好……” 藿藿也懒得去纠正白罄这种“错误”的想法了,只是带着他打了一辆星槎,飞去了鳞渊境。 第324章 一些后记(下) 平时的幽囚狱都是很安静的,最近因为抓的药王秘传多了,一打开门,武弁的训斥声还有一些犯人吊儿郎当地聊天声让白罄皱了皱眉头。 他不太喜欢这种噪音,看到前面成群结队的药王秘传,戴着镣铐,和犯下其他罪责的犯人区分开来,单独列队。 “哟,你们十王司还有生得这么漂亮的女娃子。” 正当藿藿拉着白罄刚要去勘录舍的时候,犯人里传来了一道轻佻的声音,白罄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才发现对方留着一头长发,看上去弱不禁风,不过手上却套着专用的镣铐。 哦,药王秘传啊。 见他看着藿藿,少女还未反应过来,那人的手指头瞬间被不知道哪来的巨力拧断,他顿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走吧。” 白罄的手轻轻在藿藿的脑袋上摸了摸,小狐狸也没说话,只是乖巧地跟着他走了。 “不知廉耻的东西,乱动舌头小心惹恼了白罄,人头点地。” 尾巴大爷在藿藿心中倒是幸灾乐祸,本来它还想出手的,结果还没轮到它发威,蜃龙就先一步隐匿了身形,用龙尾巴扭断了那家伙的手指头。 要是白罄生气了,这整个幽囚狱恐怕都会被他拆掉。 “白罄,你们回来了?” 听到换镜画屏运作的声音,在管理中枢内坐着的寒鸦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白罄和藿藿,她将手中的文件放到了手边,随后才按了按太阳穴: “你去幽囚狱将夜魄的玉兆取来了?” “嗯,报告的事还得劳烦你。” 寒鸦:“……” 白罄说话的语气很是恳切,俗话说到伸手不打笑脸人,寒鸦也十分无奈,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已经给白罄写了二十年的行政报告了,多一两份也无妨。 “这次的行动,你做的很好……星槎海是罗浮的要地,稍微一点损失都会给罗浮带来隐患。” 听到寒鸦这么说,藿藿不由有些奇怪地望了一眼身边的白罄。 似乎所有人都默认师父是肉身炸弹呢。 “实在艰难。” 白罄摊了摊手,突然开始怀念以前在罗浮境内抓捕药王秘传和丰饶民时,走到哪砍到哪的爽快感了。 “辛苦了,近期不会有派给你的任务,星槎海的药王秘传之事告一段落,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平日里多陪陪藿藿,少往外面跑……” 见到寒鸦越说越偏,藿藿的脸“嗖”得一下就红了,她连忙开口打断了寒鸦的碎碎念: “那、那个,我先去执勤……”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沉默了下来,见到白罄和寒鸦都看向了她,藿藿的脖子一缩,耳朵耷拉下来: “怎、怎么了么?对、对不起!” 见到她这软怂软怂的样子,白罄的嘴角也有些上扬,刚要说话,雪衣从门外走了进来: “藿藿,汝已是判官,自然不必做冥差的工作,与我们待在断狱轮钥即可。” 听到雪衣的解释,藿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低下了脑袋,片刻后,她又悄悄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番雪衣的偃偶身体: “雪衣大人,新的躯体还好用么?” 雪衣点了点头: “好用,只可惜昨天又有所损伤。” 见到雪衣那略有些僵硬的右臂,藿藿有些丧气: “我、我已经把最好的、最硬的、最灵敏的零件全都塞进雪衣大人的身体了,但您的负伤率和损坏率还是部里最高的……问字部和刑字部的匠作们都开始埋怨了。” 雪衣面上的表情一怔,随后平静道: “不必担忧,一会吾便……” “便去在他们一人脑袋上‘轻轻’敲一下,对吧?” 寒鸦伸出手,打断了雪衣的话: “他们还只是肉体凡胎,经不住你的玩笑。” 见到雪衣不语,寒鸦继续道: “姐姐,机巧之身总会让人产生自己金刚不坏的错觉,但我却要用还阳的假日,抵扣这次你身体的超前损坏。盼你下次执行使命时记住了,你还有个妹妹会为你担心。” 雪衣这才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点了点头: “吾记住了。” 因果殿里储存的玉兆,共同铸就了连通全仙舟联盟的玉兆回路,而雪衣的意识便是储存在这所谓的玉兆回路里。 更换身体时,藿藿便就会先取出类似中转站一般的玉兆储存雪衣的意识,接着再传输到新的身躯。 “对了,他们什么时候去曜青?” 白罄问道,而寒鸦双手抱胸,思索了一会,才回答: “现在。” 听到冷面判官的话,青年这才意识到时间不多了,微微颔首之后,扭头便走。 …… 幽囚狱的大门打开时,夜风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他身上的东西很少,就青冥灯、除灵剑、罗盘、换洗的十王司制服和妹妹留下的发圈。 发圈上总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用尽了办法也没洗掉,只好就这样先套在手腕上了。 朝前走……莫回头。 小时候爸爸妈妈最喜欢念叨的一句话,在这一刻复现起来,却并不轻松。 人们的心碎程度是不同的,对那种痛楚的感受、承受能力也是不同的。 有的像是三伏天走在滚烫的石砖上,太阳避无可避,心脏还是硬邦邦的像一颗死死嵌在冰块里的冻梨。 有的则是一团雾状,白絮丝丝缕缕,什么都能从他的胸膛穿过,什么也留不下。 “夜风。” 身后一道冷漠的声音叫住了他,男孩不回头就知道是谁,他只是看着前方暖黄色海水折射下的光,盯了一会才转过身: “白大人。” “接着。” 白罄伸手,红彤彤的弧光在半空中划过,夜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在玉兆落地前将它接住,随后脸上露出一丝恼怒: “白大人,别这么突然啊!” 他低下头,发现手上是一枚玉兆,正疑惑的时候,白罄退后了两步,身形逐渐隐没在了黑暗中: “带她一起去曜青看看。” 夜风的嘴唇翕动了一瞬,玉兆上多出一滴眼泪。 仇忾无涯,征逐无疆,猎君几多愁? 辰矢在弦,金瞳赤焱,帝弓莫回首。 “那个谁,别愣着了,掉队了!” 远处传来了喊声,夜风这才朝着那一叶出海的扁舟走去,将玉兆紧紧地攥在手心: “晚安,奈奈。” 许诺给她的万水千山,他这就陪她去看。 第325章 老子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没底线的? 成了实习判官之后,藿藿突然就觉得工作难了许多,之前只不过是中转狱层兜两圈,囚犯没闹事,那她就只需要混混时长就好。 而现在,身为拘字部判官的白罄时时有外派任务,而藿藿则是和寒鸦每天都待在管理中枢中,负责监控各项楼层的玉兆数据和牢房情况。 “罗浮愈发安稳,不过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寒鸦每天都在念叨这句话,藿藿这几年在她身边常听见这句话,可日子还是每天犹如江河一般奔腾地朝前去了,平静下却蕴含着汹涌。 “喂,老子还真就问了,都已经当上见习判官好几年了,你怎么还不表白?” 一道声音在藿藿脑中调侃着她,少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数据面板,突然听到尾巴大爷这么说,脸上一红: “工、工作时间,说这个不好吧?” “老子说话他们又听不见!你装什么勤勤恳恳?” 尾巴大爷不屑地“切”了一声,显然没将藿藿这句话当回事,每天白罄不在的这段时间就是尾巴大爷最自由的时候,颇有一种被家长管教许久的孩子,如今突然解放的既视感。 “我……我难道没表白吗?亲、亲的也不少了……” 藿藿回想起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自己还偷偷在白罄嘴上亲了一下。 之前不算表白吗? “恐怕,差点意思吧……” 尾巴大爷思索了一会: “老子觉得,这玩意还是要正式点比较……唉算了,老子替你操什么心,你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自己注意点!” 它似乎觉得这件事很让人头疼,便摆烂似的嘀咕几句就钻进了藿藿的脑海中再没声响。 其实尾巴大爷这些年也说过不少类似的话,不过藿藿的老毛病却还是改不了,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每天都把某只岁阳气得够呛。 接下来的时间,藿藿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一直熬到了下班后,寒鸦突然叫住了她: “藿藿,最近有什么打算么?” 她的声音一向清冷,虽然悦耳但不乏死气沉沉的感觉。 “我……我没什么打算呀?寒鸦大人要去罗浮上逛逛么?” 听到藿藿这么问,寒鸦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才扭过头: “嗯,应该是想的。不过姐姐的事务繁忙,这些天恐怕也腾不出时间来……每逢过年,罗浮上总凭空生出许多麻烦事。” 过年? 藿藿显然脑子有些没转过弯来,和寒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后,她才默默走上了栈道,沉默了一小会,藿藿才想起的确是这样。 生活日复一日,白罄又是根木头,搞得藿藿连时间流逝都没感觉到,甚至都跟白罄一样不在意这些节日了。 少女踱步到了幽囚狱的大门口,翘首以盼,燃烧着的绿色大尾巴很是显眼,不过周围的冥差似乎也早就习惯了。 “藿藿大人,又来这等白大人啊?” 一个武弁笑着打趣一句,正好放下手中的铡刀,活动活动手腕,藿藿听后心中一慌: “诶?藿、藿藿大人?你、你还是叫我藿藿吧……” “不成啊藿藿大人,贵为判官,还是习惯喊大人舒服些。” 对方笑了笑,见此情形藿藿也知道放弃了让她改称呼的念头。 “白大人今天又去罗浮执勤了吗?” “谁知道呢,每天都往外跑,都多少年了,负伤率还是零,真是神仙……” “如果让白大人看上我的话,让我每天放假、吃肉喝酒我也愿意啊。” “你是一点亏都不吃啊你,别乱说啊你,藿藿大人在这呢。”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藿藿早就习惯了,不过听到诸如“如果白大人看上我”之类的话,她也会偷偷瞪一下对方,然后在他们扭过头来的时候又怂怂地低下脑袋。 我怎么这么没用啊! 她在心中苦笑,觉得自己好像那个幽怨的寡妇。 不对不对,师父只是走了又不是死了,我在说什么! “咔!” 大门的门锁传来一声脆响,接着有不少粉尘从上方抖落下来,藿藿早有经验便站的远了一些,就是苦了那些距离大门最近的武弁,每次都要吃一嘴的灰。 沉沉的暮色中,两人平静地站在门外,光凭其中一人背着手,腰杆笔直,藿藿就能断定这是她的师父。 “白大人。” 武弁之中有人喊道,白罄走进来后,逆着光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的脸,而在白罄身后的雪衣则是完全不搭理这些武弁,径直朝着管理中枢走去。 “师父……” 藿藿小声地喊了一句,白罄在注意到她后,就立马朝她这里靠,这种感觉让藿藿很是欣喜,她牵住了白罄的手,两人就这样慢悠悠地朝着住地走去。 “今天还顺利吗?” 她歪着脑袋,狐狸耳朵抖了抖,看着身旁的师父。 “顺利,看到是我,他们都不抵抗了。” 白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不过光是想想那个画面,藿藿就不由想笑。 什么时候药王秘传也变得这么纯良了? “本来想去星槎海喝点茶,但人山人海,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听到身旁师父的嘀咕,藿藿突然想到了寒鸦的话,便随口道: “是因为要过年了吧,大家还是挺重视的。” 听到“过年”这个字眼,白罄突然停了下来,一脸严肃地看向了自家徒弟,就在藿藿还在疑惑的时候,两只手顿时攀上了她的脸颊: “怎么又长大一岁了?” “狮护!补药债捏我惹……” 两分钟后,神清气爽的白罄打开了门,藿藿捂着自己红彤彤的小脸,眼角带泪,一脸委屈地坐在了沙发上,两脚在半空中晃了晃: “师父就知道欺负我……” “谁叫你小子不反抗?活该!” 尾巴大爷终于解脱了似的从藿藿身后冒出来,一边钻进猫窝里一边还在笑她。 “那、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嘛……我又打不过师父!” 藿藿自暴自弃一般瘫在沙发上: “随、随便吧……再也不理师父了!” “这话你都说两遍了,别等会白罄叫你你还屁颠屁颠……” “藿藿,饿了。” “我、我这就去做饭,师父等一会我!” 尾巴大爷僵在了原地,看着兴冲冲跑去厨房的藿藿,它也只能长叹一口气: “老子怎么就摊上一个这么没底线的宿主……” 第326章 好久没见了 过年还是要出去转转的,不然说不通。 白罄在写日志的时候看到了白珩之前说过的这句话,顿时陷入了沉思。 也是,来了幽囚狱之后,每逢过年大家都是象征性的庆祝一下,至于团建,他和藿藿更是一次没去过。 还是那句话,一个太懒一个不敢。 所以在藿藿收拾碗筷的时候,白罄轻手轻脚地摸到了猫窝旁边,敲了一下它的屋顶。 “卧槽!” 一团灵火骤然变大,随后猛地缩小,一个灵火狐狸头脸上挂着幽怨,从猫窝的口探了出来: “干嘛?吓老子一跳!” 闻言白罄一脸的不信: “你是岁阳,只有你吓别人的份,我还能吓到你?” 尾巴大爷顿时额头上拧出一个“井”字: “就是因为你,老子才会被吓到!” 这个家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光是白罄敲屋顶的这几秒钟,尾巴大爷已经将最近和藿藿接触时说得话做的事在脑中全都复盘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敢出来的。 “是吗?” 白罄敷衍了一句,将这事轻轻带过: “你附身在藿藿身上,知不知道她最近想要去什么地方?” “怎么?你要挑个地点时间和她表白不成?” 尾巴大爷瞥了青年一眼,白罄举起了拳头,吓得岁阳马上缩了回去,片刻后白罄又将拳头放下,沉默了一小会: “怎么表白?” 尾巴大爷身上燃烧着的鬼火一滞: “卧槽,你真想表啊?” 白罄扭过头去,耳朵末端染上一抹微微的红晕: “我看寒鸦写的那些文章,似乎女子都颇为看重‘名分’这种东西。” 听到他这么说,尾巴大爷顿时心中了然: “哦~原来是这样,不对,你小子懂什么叫‘名分’吗?” 见到尾巴大爷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白罄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老子问你,你现在和藿藿是什么关系?” 白罄摩挲着下巴,回头看了看厨房,碗筷交加的响声颇为悦耳: “恋人?” “不对不对,虽然你们自以为是这样的关系,但当局者迷,按老子来看,根本不对!” 尾巴大爷甚至得寸进尺般地悬在了空中,身上的火焰愈发旺盛,想让白罄仰头看它,不过青年却懒得搭理,只是在沙发找到了个最好的位置,舒舒服服坐下了: “然后呢?” 见到白罄没反应,尾巴大爷撇撇嘴,有气无力道: “既然你看了那么多话本,肯定也知道要正式表白之后才能算是恋人吧,老子问你,你对藿藿说过喜欢吗?” 白罄刚要回想一下,尾巴大爷的火焰立马划过他的眼前: “别想了,没说过。” “哦。” 白罄这才直接放弃了回忆,正巧藿藿擦干了手,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白罄和尾巴大爷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她有些好奇: “师父,你和、和尾巴大爷在说什么呢?” 白罄顿时一噎,好在尾巴大爷一脸的不耐烦: “去去去,老子在和白罄商量过年去哪里玩,还有添置新衣的事儿……” 它撒起谎来草稿都不打一个,让白罄不由对它有些刮目相看。 这样的话……平时它不会常常哄骗藿藿做些不好的事吧? 想到这,他的目光逐渐不善起来,尾巴大爷顿时感觉脊背一凉,回头看了看白罄,对方顿时恢复了人畜无害的嘴脸。 “过年去哪玩?为、为什么要背着我啊……你们是不是不带我?” 藿藿有些委屈地说着,尾巴见大事不妙,顿时溜回了猫窝,轻飘飘地在白罄脑内留下一句: “嗯……交给你了!” 白罄连忙拉过藿藿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自然要带着你,我不会买衣服……” 听到白罄这么说,藿藿这才喜笑颜开。 也是,这个笨蛋师父平时穿的衣服除了十王司的制服,就是十王司的制服,明明这么好的皮囊,却只会穿得阴恻恻的。 “也、也是,看在师父……师父需要我的份上,那我过几天就陪师父走走吧。” 小狐狸的耳朵都竖了起来,明明很高兴,但刚刚的委屈表情她也没办法当做大家都看不见,拉不下脸来,只好嘴硬。 “也给你买几件。” 听到白罄这么说,藿藿脸上泛起一丝粉红的涟漪,小声道: “我、我就没必要了吧……师父长得好看,我穿什么都有点……” 她这副没自信又畏畏缩缩的模样,真的很难把她和“判官”这个身份联系在一起,白罄见状,嘴角不由弯了弯: “不喜欢我给你买吗?” “不不不不不不不!才、才不是这样,就是……” 她见解释不清,只好低下头,嘴唇蠕动了一下: “好吧……那一两件就够了。” 藿藿低下了头。 本身幽囚狱内就用不了多少巡镝,而且藿藿升职后的俸禄也翻了又翻,两人这么年攒下的巡镝都可以买一艘歼星舰了。 可她还是觉得乱花钱不好,在潜意识里藿藿就觉得给自己这样的人买衣服简直是浪费。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想法。 白罄有些无奈: “既然是过年……” “……那自然就得开心点。” 景元拿着一根琼实鸟串,在粉发的矮个少女面前晃了晃: “你说是吧,符卿?” “景!元!” 太卜大人叉着腰,有些气急,声音都不由有些大: “这是本座先买到的琼实鸟串!虽然你是将军,但也要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 两人在长乐天的街道闲逛着,符玄就算踮起脚都够不着景元手里的琼实鸟串,只好双手抱胸生着闷气。 好在将军还是分得清玩笑和欺负的区别,看见符玄不说话,就笑着将鸟串还给她了: “看到这样的罗浮,当真是心中舒畅无比……” 符玄伸出舌头舔了舔琼实鸟串,又怕被人看见,张张嘴又发现自己不能一口塞下整颗鸟串,便只好尴尬地拿在手中: “咳……自然是本座每日占卜有功,等着吧景元,时间会证明本座只会比你更适合当将军!” 只是景元却没听见符玄的念叨,只是看着前方灯火阑珊之中,一名冰蓝色倩影蓦然回首,留下那惊艳的一点鲜红,紧接着消失不见。 将军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符卿,好久没见白罄藿藿了,不如明天叫上他们聚上一聚?” “本座日理万机……” “我请客。” “咳咳……既然你盛情邀请,本座就只能却之不恭了。” 第327章 不忘初心 “跨年?” 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白罄微微愣了一下。 “对,你俩总在幽囚狱里待着,许久未见,我都快忘记你的模样了……” 景元含着笑意说道,一边说,还一边盯着在院子里练剑的彦卿。 都说女大十八变,男子似乎也不例外,彦卿那之前还带着点稚嫩的面庞如今已褪去大半,行事也沉稳了许多,虽然骨子里的傲气依旧高昂,但一言一行中逐渐有了军人的样子。 看来夺得云骑骁卫称号这件事,对他影响很大。 这么想着,景元眸子里的欣慰之色更甚,游离的思绪被白罄泛冷的嗓音冲淡: “还是上次的群?” 上次吃过饭后,那个小群景元没解散,白罄也很少去看,平时除非景元发红包,不然这群都没人说话。 “正是,驭空司舵、符玄太卜、还有白罄和藿藿二位判官……” 他像是报菜名似的将人名和职务“哗啦哗啦”就说出了口,白罄听着听着,顿时有些头大: “等等,你别念了,反正就是与驭空、符玄、你我和藿藿还有个彦什么来着对吧?” 景元开着免提,声音很清晰地传到了彦卿的耳朵里,虽然少年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眼中还是闪过了几分不服。 我才总角之年便已经成了罗浮的云骑骁卫,难道连名字都没资格被师叔记住吗? 一想到这,他的剑法都凌厉了几分,这样的变化都被景元看在眼里,眼下他也只能轻轻叹出一口气。 百折不挠才是少年,纵使小时候被白罄虐的死去活来,也依旧是傲得没边啊。 一想到昨晚那个冰蓝色倩影,景元心中便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只好临时借着跨年的由头召集这些信得过的人,商讨一下罗浮未来的方针和路线。 如果真的是镜流呢? 景元记得白罄在好几年前就同他说过关于镜流悄悄造访仙舟的事,那个时候就连天舶司都不知道镜流究竟是什么时候穿过玉界门的。 同样的,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位名字都已变成禁忌的罗浮前任剑首悄无声息地再次离开了罗浮。 “师父……人家叫彦卿!” 藿藿的声音很小,应该是距离白罄的手机比较远,随后是白罄敷衍的声音: “嗯嗯……彦卿彦卿,记起来了。” 见到话题逐渐跑偏,景元连忙说话将白罄给召了回来: “给个准信,老白,你意下如何?” “将军亲自电联邀请,盛情难却,去就是了。” 白罄看向了藿藿,对方点了点头,没什么意见,白罄便一口允了下来。 电话那头的景元轻轻笑了一声: “好,那今晚长乐天大街见。” “好。” 说完,景元毫不含糊地将电话挂断,伸了个懒腰,在手机里翻看起了银河新闻: “开拓日报:星穹列车重新启程,疑似得到黑塔女士赞助?” “星际和平旅游推荐:匹诺康尼!您假期旅行的梦想之地!” “星际小报:曜青再次大捷,难道真的没人管管这艘仙舟吗?” “银河千星报社:雅利洛六号,风雪掩埋的世界!” 看到最后一则文章的标题,景元心里“咯噔”一声。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触到了手机屏幕,等待加载圆圈消失后,关于雅利洛六号的描述就跃上了电子屏: “被风雪掩埋多年,信仰存护的星球——雅利洛六号,如今在星穹列车的帮助下,重新回到了宇宙的怀抱。灾难后的世界向风雪折腰,顽强不屈的存护意志却挺起了孤城的脊梁!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总监托帕小姐表示……” 后面的文字景元没有看下去,只是伸出手在太阳穴上面揉了揉,显然有些疲惫: “真是,几百年没见的名字啊……” 到了他这个年纪的人,每次回忆往昔,思绪就会像是决堤的江河,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在回忆的漩涡中越陷越深。 好在景元还是摇头让自己清醒下来,换了身衣服后,来到了院中: “彦卿,我们走吧。” 少年收起了长剑,立马跑到了景元的身边: “将军,这就来!” 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彦卿,景元突然想到一句话: 未来的宇宙,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 挂断了电话,白罄这才松了口气,随即他伸出手在藿藿的脑袋上摸了摸: “不是说好要去买衣服的吗?” 藿藿拉着白罄的手,用小脸在他的臂膀上蹭了蹭,像是在撒娇: “我、我穿着肯定不好看,还不如让将军请客,我们去大吃一顿……” 虽然藿藿的话让白罄很心动,但买衣服这事马虎不得,在幽囚狱这几年,他已经很少给藿藿添置新衣裳了。 “不行,什么都能依着你,但这次不可。” 白罄双手抱胸,抬起头,一副容不得半点讨价还价的态度,让藿藿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般瘪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买嘛……好浪费。” 其实依照藿藿对白罄的了解,这种事情,他一般隔个好几天就会忘得差不多了。 只要她肯花点时间周旋一下,找点理由推脱一下,没过多久白罄就把这事忘了。 毕竟每天都要和药王秘传战斗爽,哪有功夫顾及这么多? 只是见到现在白罄这么坚决的模样,藿藿终究还是拗不过他,只好被拉着往外走了。 “去吃饭,顺便添置新衣……罗浮上应该会很热闹。” 想到往年过年的情形,白罄给两人请好了假,便朝着幽囚狱的大门走去。 “都好几年没出去……我都忘记过年是什么样了。” 藿藿的声音微弱,不过小手却很熟练地抓住了身旁人的手指头: “这是我和师父过得第几个年了?” 白罄陷入了沉默——其实这结果藿藿早有预料,自己的木头师父绝对不会花有限的脑容量记这种东西。 “反正老子是被你这小怂包缠了二十年了。” 尾巴大爷一脸幽怨地说道,藿藿立马噘着嘴反驳: “胡说,分明是、是你缠着我,要不是你吃掉了我的尾巴,我早就在罗浮支个小摊卖糕点了。” 尾巴大爷没了脾气。 这小妮子还真是不忘初心。 第328章 补怼! 身为组织者的景元自然是要先到长乐天的,他穿的衣服很厚,连带着身边的彦卿也是一样,石砖上到处都是被人踩得凌乱的皑皑白雪。 “呼……” 彦卿戴着手套,朝着手心呼出一口热气,花白的雾气从指缝中泄了出去,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就消失不见。 “往年的冬天似乎都没今天冷啊。” 景元感叹一句,站在街道门口的他虽然用围巾蒙住了半张脸,但周围人还是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仿佛是在确认这个戴着围巾的俊俏男子和他们平日在黄钟系统见到的将军有什么关系。 “将军,下次你还是再把围巾拉高一点吧。” 彦卿有些无奈,还好他就是个云骑骁卫,不用抛头露面的。 “无妨无妨,认不出来的。” 景元倒是看得很开,乐呵呵地说道。 十二月的罗浮雪夜,下了三天的大雪总算停了这一瞬,景元长得高,这点积雪不过没过小腿。 彦卿这样的孩子,虽然积雪没过了小腿多一点,但因为他常年习武,这点雪倒是阻碍不了他分毫。 可对符玄青雀这样的矮个子来说,似乎就不是那么友好了。 “符玄大人,您在哪啊……” 一道凄凉的少女喊声在喧闹的街道中有些突兀,景元四处看看,终于在雪堆中发现了一名带着团雀造型绒帽的栗色头发少女。 她正在几乎有她大腿根那么高的积雪中四处寻找着什么,看上去倒是很急。 “诶?这是太卜司的青雀小姐?” 彦卿低声说道,而景元则是走了过去,俯下身子,在雪堆中摸索了一阵,接着朝上一拉,粉色长发的少女穿着厚厚的白色连裤袜,头上还挂着积雪: “咳咳……” 她咳嗽了两声,鼻子有些发红,还顺带着打了个喷嚏。 “符玄大人,终于找到你了!” 青雀这才喜笑颜开,费了点劲跑到了符玄身边,欣喜道。 “咳咳!” 符玄红着脸甩开景元的手,咳嗽了两声,似乎在暗示着青雀什么,可对方却根本没注意到: “刚刚您绊了一跤就摔到雪堆里去了,可让我一阵好找!” 听到青雀这么说,符玄的脸就更红了,而一旁的将军却在偷笑着,让符玄本就摇摇欲坠的面子早就丢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青!雀!别说了,不过只是小事罢了!” 她恼道,青雀这才挠了挠头,“哦”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紧接着她才反应过来,连忙喊了一声: “景元将军,还有彦卿骁卫,你们好你们好……” 彦卿好奇地问道: “青雀姐姐,是符太卜带你来的吗?” “对啊……” 说到这,青雀脸上顿时涌现出一抹不情愿,不过在符玄看过来的瞬间,青雀的表情就恢复了正常: “是、是符玄大人看我工作辛苦,特意带着我出来一起跨年。” 见到她这么说,符玄满是杀意的眼神才收了回去,满意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倒是无妨。” 景元和煦地笑了笑: “那看来,驭空司舵应当是带着晴霓那孩子来了。” 符玄前面还吃了一嘴的雪,她拍了拍小腿上的积雪,接着才嘀咕道: “驭空大人不喜迟到,按理来说早就到了才对,本座掐指一算,她多半是来不了了,恐怕有事……” 正当符玄这么说着,景元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走到不远处去接通电话,随后点点头便将手机放进兜里: “还真让符卿说中了,驭空司舵的确不能来了。” 景元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刚刚驭空那边的声音有些糊,似乎在嘈杂的环境,景元只是一听就知道她在做饭,估计是给晴霓做的。 对她来说,过年这种大事,还是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饭比较好些。 “符玄大人当真神机妙算……” 青雀拍着马屁,想要溜走,结果后领子被符玄一抓,让想摸鱼的青雀就马上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既然被本座叫上了,还想走到哪里去?” 符玄的声音跟如今罗浮的温度一般,都是零度以下,青雀欲哭无泪,只好表面唯唯诺诺,心中不情不愿地跟在符玄的身后。 她还指望着下班去好好享受年假呢,结果这下好了,计划赶不上变化,玩一晚上帝垣琼玉的计划正式泡汤! 自从她在书库发现这失传多年的棋牌游戏,并将其复刻出来,恐怕仙舟很多人都不知道仙舟还有这样的娱乐项目。 “本座警告你,今天不许溜走,否则等放假结束后,本座怎么教训你。” 符玄握紧了拳头,青雀面如死灰,在心中暗道: “幻戏、帝垣琼玉、说书、星芋啵啵……对不起,我……我失约了!” 她一边忏悔着自己的罪行,一边安安静静地在符玄身边待着。 她也不知道将军和符玄太卜在等谁,虽然心中好奇,但这几十年下来,她也不是刚入职场的菜鸟了,知道不该问就不问,少给自己找事。 所以青雀尽力地缩在了众人后面,企图让他们忘记自己。 “也太慢了……本座的时间可是很值钱的……” 符玄吸了吸鼻涕,抱怨道。 说完后,景元只是嘴角挂着笑意,也不说话,至于彦卿则是时刻警戒着周围,根本没空和符玄搭话。 太卜大人有些尴尬,但她不说,只是紧了紧厚实的外套。 等了大概几分钟,在万家灯火之中,一大一小两个影子逆着光踏着雪就朝着这边走来,等他们走到身前时,景元才发现白罄就穿着单薄的长衫。 而藿藿不仅穿着外套,外面还套了一件宽大的十王司袍子,后摆都要拖到地上了,因为袖子太长,藿藿只能一直抬着手。 “你们这是?” 见到景元和符玄那好奇的目光,藿藿有些害羞,直往白罄的身后钻,青年开口解释道: “没想到幽囚狱外那么冷。” “白大哥,藿藿,哇真的是你呀!” 青雀见到是白罄和藿藿这俩老熟人,不由挥了挥手。 她也好久没见到这一对了,如今居然在这里见到他们。 等会,难道将军和太卜等的就是他俩? 青雀的眼睛瞪大了不少,愣愣地看着两人。 第329章 小桂子 青雀知道白罄的来头很大,但没想到他和将军仿佛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一般,一路上都是两人交谈的声音,现场就没冷下来过。 “我以为是来外面小店吃饭,结果是去神策府啊。” 白罄似乎有些失望,好像很不愿意去景元家似的,将军“啧”了一声: “大过年的,哪家店能给你开着?” 也是,这样的日子,哪有店铺会开着,肯定都回家过年了。 倒是路边有不少小吃,或许是因为移动摊位比较方便,才导致这些小摊小贩想趁着过年人多,小赚一笔。 “还真是热闹……” 符玄嘀咕了一句,三个身材娇小的少女跟在景元和白罄身后,仿佛他们俩在带孩子一般,不过只有藿藿还裹着白罄的衣服,低着头跟在对方身边。 外套上都是白罄的味道,仿佛给这样干燥寒冷的冬夜附上了一层暖意,藿藿身边的积雪都被尾巴大爷散发出的热气给消融了不少。 “诶,藿藿,你这里好暖和!” 青雀脱下了深绿色的手套,伸出两只手,一边“嘿嘿”笑着,一边借用尾巴大爷烤着火,一旁的符玄刚要斥责两句,结果凑近一看。 嘿,还真是! 符玄清了清嗓子,见到景元没在看自己,便也凑到了藿藿的身边。 被两人这样贴近,让藿藿有些不好意思,她将白罄的长袖子抱在怀里,看了看左边的青雀,又偏过头看了看右边贴上来的太卜大人,脸色发红: “怎、怎么了?是尾巴大爷比较热……” 她晃了晃自己身后的灵火大尾巴,尾巴大爷立马有些恼怒地在耳边说道: “老子可不是你们的烤炉!” “那你热乎乎的……” 藿藿反驳道,让尾巴大爷一时间哑口无言,过了几秒钟后它才嘴硬道: “老子那是……那是因为这些破雪黏糊糊的,烦人!” 听到它这么说,藿藿在心中笑了一下它这别扭的性格,也没打算再怼它了。 过年嘛,开开心心最好。 “放烟花咯!” 人群里有道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无数的烟火从面前的空地飞出,在夜空中炸出五彩斑斓的光影,绚丽非凡。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让藿藿缩了缩身子,不过很快,她就偷偷地抓住了自己那分明已经缩到身前的小手被什么东西抓住,抬起头才发现白罄已经来到自己身边了: “手怎么这么冰?” 白罄的眉头微微一蹙,分明尾巴大爷就在她身后,暖洋洋的,可或许是因为体质原因,藿藿的手还是冰冰凉凉的。 “我、我也不知道……” 藿藿的小脸软乎乎的,一看就很好捏的样子,不过白罄还是忍住了,没有再对其上下其手的。 他蹲下身子,在藿藿的两只小手上哈了口气,小姑娘感觉手心痒痒的,纤纤手指都紧张地弯了弯。 “你们俩还真是……” 景元注意到了一旁的白罄突然消失,回过头才发现只有他和彦卿两个人在往前走,其他人都在白罄和藿藿身边等着。 不过青雀和符玄可能更多的是因为尾巴大爷才停下的。 “真好看……可惜的是今年的烟花没有什么新花样啊。” 青雀边说着,边拿出了手机“咔咔”就拍了好几张,符玄额头的法眼微微闪烁,闭上了双眼,似乎在进行每日的占卜。 “巽上艮下,用爻六二,鸿渐于磐,饮食衎衎,吉!” 占卜完后,她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就连鼻子被冻得红彤彤的,符玄都不在意了: “景元,既已说好请客,那便务必要你亲自下厨!” 景元一愣,随后苦笑一声: “符卿,不至于吧,上次吃完后,你这么念念不忘?” 符玄闹了个大红脸,但为了面子,她“哼”了一声,双手叉腰便转过身去: “只、只能说勉强能入口的水准,但你已说了请客,哪有让客人准备饭菜的道理,本座是在助你提升厨艺。” “好好好,那就多谢符卿了。” 景元乐呵呵的,也不在意这个口是心非的丫头,而身旁的彦卿却瞪了符玄一眼,似乎是不满她言语里的怠慢。 不过符玄早就发现身旁这个小家伙在干什么,就算不必用法眼观测都知道彦卿对她动武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便由着他去了。 锣鼓声喧天响,前面黑压压围着一大圈人,藿藿好奇地想看看,这样的神情立马就被白罄捕捉在了眼中: “你想看看吗?” 他轻声问道,然而藿藿却警觉地按住白罄蠢蠢欲动的手: “不、不能再像之前一样,突然把我抱起来了!” 白罄倒是没想到自己的想法居然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只好悻悻收回了手,语气有些不自然: “我没这么想过。” “是吗?” 见到藿藿好像在用额头瞪自己,白罄连忙凭借自己个子高的优势,找了一处人比较少的位置,带着藿藿就挤到了前面。 一名橙发金瞳的女孩又敲锣又打鼓的,身旁还跟着两只小谛听,热闹非凡,一个人仿佛就是一个乐队一般。 “好!” 两人来的似乎不是时候,才刚看见这女孩长什么样,周围人就爆发出一阵阵掌声,看来是刚好错过了前面发生的事。 “这段数来宝唱的那叫一个地~道~” “真不错啊真不错,小桂子我们永远支持你!” 见到藿藿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个女孩,白罄一愣,便低声问道: “眼熟?” 藿藿的小耳朵竖了起来: “眼熟……但名字好像不一样……” 正当两人还在回想的时候,身后便一阵骚动: “让一下让一下……借过一下,谢谢了!” 冒冒失失的女孩穿着云骑军的制服,几乎是硬挤着来到了小桂子的身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遇到有人受伤,耽误了点时间……啊,小桂子你还在唱啊,那我闭嘴。” 小桂子立马就将素裳拉到身边,对着屏幕笑道: “哎!裳裳来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咱们今天的惊喜嘉宾!云骑军的天才新人——素裳姑娘!来,家人们,把‘欢迎素裳姑娘’打在公屏上~” 第330章 立场 热闹是挺热闹,不过白罄和藿藿也只是看了一阵,便回去找景元他们了。 “看这女孩的样子,应该是在直播……叫什么来着?” 白罄话音刚落,藿藿就已经拿出了手机,递到了他的手上,上面赫然就是刚刚那个女孩: “叫小桂子啦,还挺有名的。” 白罄瞅了两眼,便将手机又塞回给了藿藿,显然是对这种东西兴致缺缺: “看不懂。” 好吧,差点忘了自己师父早就已经和时代脱轨了。 也就那些热梗他能接得上。 “你们在这啊。” 景元在不远处朝着白罄挥了挥手,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无奈: “怎么都跟约好了似的,全都跑了。” 彦卿走上前来,平静道: “将军,太卜大人和青雀小姐在小吃街。” 景元这才点了点头,挑衅似的看了看白罄,似乎在说: “看,我徒弟不错吧?” 白罄的眉头一挑,好像明白了景元的意思: “你眼睛抽了?” 景元:“……” “噗……” 更可气的是自己这个刚刚还在为其洋洋得意的徒弟,居然在这种时候有些没绷住,噗嗤一声差点笑了出来,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但景元还是觉得自己被伤到了。 “彦卿,你在笑什么?” “将军,呃……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景元抬起手作势要打,彦卿立马就带着自己的宝剑“嗖”得一下窜得远远的,在雪地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剑痕,景元笑骂了这孩子两句,便收起了手掌。 这么几年,他还真没打过彦卿,除非是切磋。 “哎哟……” 身旁的少女突然一个踉跄,要不是白罄及时拉住她,或许藿藿也会像刚刚的符玄一样,一头栽在雪地里。 “冒冒失失的。” 白罄笑了一下,在夜色的映衬下,藿藿突然觉得这样的师父有些好看过头了。 她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傻傻地冲着白罄不好意思地笑笑,接着低下头站稳了脚跟。 原来是这里的石砖有点凸起,难怪会摔一跤。 只不过她的视线里闪过了白罄的影子,很快那凸起的石砖就被对方一脚踩平了,藿藿愣愣地抬起头,只看见白罄将手指放在唇前: “嘘……我们可是一丘之貉。” 见到他这副模样,藿藿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她身后的灵火大尾巴晃了晃: “我、我才不要跟师父同流合污呢。” “啊?我明明是为了你才偷偷……” 白罄那有些委屈的模样像是一支箭矢精准地扎进了藿藿的心头深处,少女的春天是兵荒马乱,罗浮的冬季却安稳如常。 “老说这种难为情的话……” 藿藿轻轻捶了一下白罄的胸口——就这她还得踮起脚尖,这让小姑娘又在埋怨自己这过分娇小的体型了。 “好了,时间差不多咯~” 两对师徒的相处方式可谓天差地别,好在这对比只持续了几分钟,符玄和青雀便回来了,景元见状便拍了拍手,笑眯眯道: “走吧,去神策府。” …… “当了这么多年将军,这房子还不如本座的住所大。” 一来到景元家中,符玄便吐槽道,不过吐槽归吐槽,她眼中却还是闪过敬意。 这种话,上次来得时候她便说过了,景元也不恼,在众人身后带上了门: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嘛。” 而一旁的彦卿将剑放下,不服气道: “将军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况且他日日都在神策府中,每天也就在家待几个小时罢了。” 听到彦卿这番话,符玄不由伸出手撑着下巴: “这样啊……那昨天,本座在不夜侯看见的将军是他人伪装的不成?” 景元见大事不妙连忙站了起来: “你们聊,你们聊,我就先去做饭了……” 说罢,他才急匆匆地钻进了厨房里,青雀一开始倒是有些拘谨,但看到几人都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她就也放开了,拉着彦卿死活要教他帝垣琼玉。 而符玄则是又开始看起了玉兆,法眼闪动着,小脸挂上了严肃,一看就知道是在工作——身前的小茶几还放上了刚刚小吃摊买的奶茶,应该是全糖。 “白罄。” 正当白罄想再逗逗自己的小徒弟时,符玄突然喊出了他的名字,让青年愣了一下: “符太卜,何事叫我?” “景元对你这般重视,让本座有些好奇你的身份……不过有道是‘不窥密,不旁狎,不道旧故,不戏色。’若是涉及到隐私的事,本座自然不会过问……” 她放下了玉兆,说话倒是很客气,白罄每次出任务都会搞出大大小小的动静,要说罗浮高层不认识他那才奇怪。 “我与景元不过是曾经的战友,有劳太卜大人费心,不过只是稍微特殊一点的持明罢了……例如还留有旧世记忆之类。” 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白罄还是清楚的,所以也只是将自己其中一个特殊之处透露了出去,符玄点了点头,又问道: “你……真的会坚定不移地站在罗浮这边吗?” “这是我的家。” 白罄看向了身旁的藿藿,对方嘴角还挂着糕点屑,一只手捏着白云酥,另一只手在白云酥下方接着掉落的碎屑: “这个好好吃……下次买些给师父吃吧。” 她小声的嘀咕全都一字不落地钻进了白罄的耳朵里。 “那就好,虽然现在罗浮国泰民安,但本座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卜算的结果也在昼夜更替间愈来愈怪……” 符玄额头的法眼黯淡下去,接着她皱着眉头,喝了一大口奶茶,仿佛这东西能给她续命一般: “若你能站在罗浮这边,或许在未来,会避免很多坏事……” “符玄大人,既然是团建那咱就不聊工作啦!” 青雀乐呵呵地将两颗奶糖递上来: “将军说给你的。” 符玄的眼睛一亮,伸出手就接过了那两颗奶糖: “糖?快给我……咳咳,速速给本座呈上来!” 她有些失态,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红,连忙改了口。 符卿真是改不了口是心非的毛病。 景元在厨房轻轻笑了笑,继续忙活起来了。 第331章 一杯倒啊你 在白罄的人生里,属于过年的回忆似乎不算太多,空白的心被藿藿占据,走到哪都能想到关于她的事情。 “妥了,诸位,上桌吃饭!” 景元将汤倒进了大碗里,接着冲客厅喊道,他的好徒弟正穿着围裙,一只手一块湿布,小心翼翼地搭住碗边,将那滚烫的汤给搬去了桌子的中间。 符玄将玉兆重新挂回了腰间,施施然走到了餐厅里,在主座旁边就坐了下来,而青雀也放弃了向彦卿推销她那帝垣琼玉的想法,屁颠屁颠跟在了符玄身后。 “师父,我们也去吧……” 身旁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白罄的衣角,他的思绪从回忆中探出,轻轻点了点头,就拉着她的手朝着众人走去。 “好香啊……将军的手艺真好!” 青雀耸了耸小鼻子,浓浓的飘香就让她忍不住赞叹道,景元笑了一下,没有应她,而是看向了白罄: “老白,怎么样?有你家藿藿做的好吃么?” 藿藿正帮着白罄拉开凳子,一听到这话,她的脸颊不由有些泛红,默默地低下了头。 将军总是这样,明明知道她脸皮薄却还要和师父逗自己。 “如果我说好吃的话,下次还请我吃吗?” 白罄面无表情道,惹得符玄不由掩面笑了笑,在有人看过来的时候她又收起了笑意,非要装作不苟言笑的模样。 “你啊……当真是会占便宜。” 众人纷纷落座,景元也先动了筷子,边吃他还边说,桌上的气氛倒是极好。 符玄貌似没什么胃口,只是吃了一点就不吃了,本身身材娇小的符玄大人就坐在景元的身边,在将军的映衬下,显得她更小只了。 “符卿,什么事想的这么出神?” 景元的声音悄然传入符玄的耳朵,她倒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又象征性的吃了一些。 不得不说,景元的厨艺确实好,这样的家常菜他做起来算是手到擒来——毕竟他若是不会做饭,彦卿这些年的长势也不会这么健康了。 不过符玄自然是不会承认的,面对景元的问题,她指着碗里的鸡肉说道: “鸡肉有点柴。” 景元心领神会,知道她或许心情不好,便笑了笑没有说话,可一旁的青雀却还在猛猛干饭,似乎要将休假团建的不满发泄在饭桌上: “这鸡肉哪里柴了?这鸡肉太棒了!” “青!雀!别给本座丢人!” 符玄拉了拉青雀的袖子,对方却哭丧着脸: “符玄大人……我为了陪你出来已经一晚上没吃饭了诶~” 见到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符玄愣了一下,最终还是不自然地扭过头,没有再劝她了。 有人曾问过她,身为太卜,为什么身边老是要带着青雀这样一个低级的小卜者,难道是因为她总是摸鱼? 太卜司的工作压力大,平时出去摸鱼的卜者也不少,甚至就连符玄自己,偶尔疲惫到了极致也会出去放松一下,那侧边的所谓“逍遥门”,符太卜的法眼算无遗策,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她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两只眼罢了。 可青雀不一样,虽然她摸鱼,但每次都是超前完成了工作后,才去心安理得地摸鱼,随后在工期的最后一天才不紧不慢地上交自己的报告。 她可比其他摸鱼的卜者要有能力的多。 想到这,符玄便将自己的碗里的鸡肉夹到青雀的碗里: “也罢,既然你喜欢吃,那便多吃点就是了。” “呃?” 青雀的腮帮子鼓鼓的,有些没反应过来,这符太卜怎么突然转性了? 她还以为等会符玄就会让自己别吃了,所以才在前面尽量填饱肚子呢。 要是符玄知道青雀内心的想法,恐怕会满头黑线——难道自己很像是无良资本家的样子吗? 连饭都不给员工吃也太过分了。 “白罄,你看最近的星际时报了吗?” 景元开了一罐家中珍藏的美酒,给白罄满上一杯,至于藿藿,虽然好奇酒是什么滋味的,但景元没有给她倒,怂怂的小狐狸也不敢要。 她就在白罄身边,小口小口吃着饭,很是乖巧。 “没看。” 白罄愣了一下,抿了一小口酒就放在了一旁。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所谓的酒是辣的涩的? “琥珀历又朝前进了一步,阿基维利的星穹列车重新起航,在宇宙中大放异彩。” 白罄这些天要是上网的话,估计一刷就是这些帖子,此刻他也是拿出手机打算看个两眼,丝毫没注意到身旁的藿藿正一脸好奇地盯着杯盏里的烈酒。 “开拓……” 看着上面熟悉的字眼,白罄瞥了几眼,看了个大体后便放下了手机: “你是觉得未来他们会和仙舟扯上关系?” “正是。” 景元的担忧不无道理。 银河的传闻皆是,无名客是一群抱着开拓的梦想、为了链接宇宙,才结伴踏上旅程的品德高尚之人。 可公司的市场开拓部也都是一群前无名客,可用暴力手段开拓行星对这些人来说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在不确认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用最坏的心思揣测是一件很正确的事情。 “无妨。” 白罄却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手,将手边的酒杯拿起又抿了一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罗浮有两尊威灵呢。” 他指了指景元,又指了指自己,将军笑了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问你也白问,反正你好像总能将事情说的特别简单。” “事实如此。” 白罄没有再继续喝那酒了,他的味觉一直在稳步恢复,如今吃起东西倒是产生了一种“新奇”的感觉。 “此事,还需慎重考虑为好,根据太卜司的观测,罗浮在今年,要有大事发生了。” 符玄的警告在饭桌上飘荡着,景元面上的表情一怔,随后摆了摆手: “嗐,说这些实在有些扫兴,大家吃的开心便好。” 说罢,他就带头又喝了一杯酒,就在酒桌上的气氛重新恢复热切之时,突然桌面一颤,白罄的身边传出了“咚”的一声脆响。 青年扭头看去,发觉自己的酒杯早已空了,而自己的小狐狸徒弟却趴在了桌面上。 景元&符玄&青雀&彦卿:“……” 第332章 这糖你们就吃吧,明天进主线了 “真是个人才,老子也是服了。” 尾巴大爷念念叨叨着,漂浮在半空中,给白罄充当移动路灯和导航。 青年背着身后一身酒气的小狐狸,有些无奈: “你为什么不看好她?” “你们人类的酒桌,老子可没兴趣,自然是在睡觉,倒是你,你怎么不看好她?” 这话说得白罄哑口无言,只好不再作声,跟着尾巴大爷朝前走着。 谁知道藿藿是一口酒也喝不下去,只是喝了一杯就不省人事了。 既然藿藿喝醉了,景元在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将白罄先轰了回去。 毕竟吃也吃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大家随意地聊天,白罄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 “嘿嘿……师父。” 在背后的藿藿还不安分,时不时就要叫一下白罄,让他心中一颤,不由有些想笑。 奇怪,分明在他的印象里,喝醉酒的人哪有藿藿这么乖? 白珩和藿藿不一样,她倒是很喜欢喝酒,可却又不胜酒力,简称又菜又爱玩,镜流喝酒的时候,她总是上赶着和对方比试。 据她所说,喝酒就是一次放纵天性的自由,醉了之后脑袋昏昏沉沉的感觉让她感觉很棒,反正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结果有一次,白珩甚至在镜流和丹枫的阻拦下强行爬上自己的星槎,在罗浮到处乱飞,完全没注意到在后座呼呼大睡的白罄。 等他醒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在一片星槎的残骸里了,而某只狐狸虽然衣衫碎了几块,脸上沾了不少黑灰,但身上一处伤口都没有,还在驾驶位上呼呼大睡。 等云五的其他人找到这里的时候,一个个的表情都相当精彩,就连不苟言笑的丹枫,他的嘴角也比公司的机枪都难压。 在那之后,白珩每次喝酒就要有三个人来盯防,这待遇,简直比步离人战首呼雷还要上一个档次了。 “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在想啥,老子在这!” 尾巴大爷的声音从左侧传出,白罄的脚步一顿,这才发现自己又走错路了。 “抱歉。” 老年人或许就是这样的,在漫长的人生里回忆往昔,刻舟求剑一般寻找着当时的感受,如今想到白珩的时候,白罄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不知道为什么,白罄觉得这些回忆好像变得有些奇怪,出现在脑中的次数要比之前少了许多,可一想就是好久好久。 他又回到了白珩的小院,这里没人打理后,积雪都快堆到了腰间,待白罄打开门,一堆雪便塌了下来。 “我去,这雪堆得这么高了?” 尾巴大爷想将这些雪直接融了,但白罄却摇了摇头,只是将通往屋内的路给清了出来。 “明天起来,藿藿或许会喜欢这些雪。” 尾巴大爷也没拦着,只是跟在了白罄身后进了屋: “呵,你就宠她吧!” 说罢,岁阳就一溜烟钻进了猫窝里,不再出声,白罄将藿藿放在了房间的床上,替她脱去了鞋子和外套,期间她还打了个小小的嗝,有些可爱。 将鞋子放在了玄关,外套就挂在了门边的墙上挂钩,白罄伸了个懒腰,突然想起自己的外套好像还落在了景元家,平常这种时候,要是丢了什么东西,藿藿会第一时间发现的。 “真是没她不行。” 白罄摇了摇头,又转身回了房间,坐在了床边,翻出抽屉里的玉兆写起了今天的日志。 “师父~” 被子里裹着的藿藿突然喊了一下他,让白罄写到一半的手微微一顿,扭过头去: “怎么?” “抱抱~” “呃……” 喝醉酒了都这样? 他犹豫了一下,接着将藿藿抱在怀里,少女的娇躯软绵绵地靠在自己的胸膛,一股酒气涌上了鼻腔,少女睁开了眼睛,脸色红润的不像话: “师父在干、干嘛呀?” “写日志。” 白罄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却看见她的耳朵抖了一下: “写、写吧,嘿嘿,我明天再看。” 白罄:“?” 不是姐们。 原来我的日志你一直都在看啊? 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一种名为“社死”的既视感,刚刚的思路也突然断了,他试探性地问道: “你要看我的日志吗?” “不不不……” 藿藿伸出一根食指,在白罄眼前摇了摇,接着打了个嗝,用自己的耳朵蹭着白罄的下巴: “我、我已经看完了……最新章节,嗝,等师父更新……” 白罄:“……” 把我日志当小说看了是吧? 他感到自己的耳朵尖端有些发热,只好将玉兆放在了旁边,又捏了捏藿藿的小脸: “你喝醉了,睡去吧。” “我才没有!” 藿藿突然声音大了起来,接着将小脸凑在了白罄的面前,撅着小嘴: “白、白罄!你现在要亲藿藿大人一口……因为你、你才是挑战者!” “不是,你已经开始臆想了吗?” 白罄伸出手掌将藿藿的脸推开,终于知道藿藿平时总说的“难为情”是什么意思了。 “我……师父不喜欢我了吗?” 见亲不到白罄,藿藿瞬间就着急了,朦胧的眼中闪过泪光,很快她就呜呜哭了起来,这小哭包流眼泪跟不需要酝酿一般,说来就来。 “这……” 白罄只好低下头,想着在她唇上吻一下便松开,权当是敷衍一下,先将发酒疯的小姑娘稳住再说。 “唔……” 结果没等他有所动作,少女的喘息就在耳边回荡。 她揽住了白罄的脖子,像是知道了他的想法,不想让白罄那么轻易地得逞,仅仅只是几秒钟的功夫,她就在白罄的两边脸颊都亲了一遍。 “好了吧……” 白罄叹了口气,搞不懂为什么藿藿喝了酒就跟觉醒了第二人格一样,突然就变得大胆起来,难道是因为平时压抑得太过了吗? 或许这就是藿藿本来的样子? 想到这,白罄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荒谬了,可下一刻小狐狸便趁他不备吻了上来,连耳朵都尖尖地竖了起来。 “你……” 白罄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扑在了床上。 不是,怎么还伸舌头? 第333章 要是惹出祸事来,别把十王司搞垮了就行 “你是说,藿藿都不理你了?” 寒鸦就坐在白罄的对面,她一边处理着手里的文件,一边和白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恐怕是旧病复发也。” 白罄倒是模仿着幻戏里的口吻说了一句,让寒鸦嘴角微微勾起了几分。 冷面判官抬起了头,伸出手指勾了勾垂下来的发丝,将它别在了脑后: “之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不过那个时候你们之间的误会似乎很快就解开了,可这都快一个月了,你怎么才和我说?” 白罄闻言有些尴尬。 不是,主要是这件事,真的不是很方便说。 “咳……这次情况不一样,有些特殊。” “有多特殊?” 这一说,引起了寒鸦的兴趣。 她身子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看向了白罄,在一旁擦拭降魔杵的雪衣都不由凑上来了一点。 白罄注意到了身旁偃偶的动作,不由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机巧偃偶也有八卦的欲望?” “想听,汝不允许?” 雪衣倒是理直气壮——或许是因为玉兆单元里没给她刻录进关于“心虚”的情感表达。 “随便吧。” 白罄叹了口气,就把一个月前的事情同他们说了。 过了半个小时。 “这真是……白罄,你大可放心,今日之事,小女子必定烂在心中,绝不向外人提起。” 寒鸦的脸颊都有些微微的泛红,这副姿态在白罄这么多年和她的相处中还是头一次见。 这也未免有些太刺激了…… “同意,吾在不日后便会将今日的记忆删除。” 雪衣说的倒是认真,但是不是撒谎白罄就不知道了。 正是因为那天晚上,差点擦枪走火,导致现在光是看见藿藿,白罄就会想到这一茬,两人的相处也不由变得有些尴尬。 然后就是藿藿连睡觉都不和他一起了,分明宿舍就那么大,她就非要睡在客房。 每天早上小狐狸负责将白罄送到管理中枢,一到上班她就会偷偷溜到栈道处,在下班的时候又回来接白罄回去。 这样的日子都已经持续了一个月了,就连尾巴大爷也没辙。 “抱歉,恕小女子也没什么好的想法……毕竟最了解她的人便是你了。” 寒鸦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白罄只好叹了口气: “走一步看一步吧,今日之事,莫要于他人提起。” 寒鸦和雪衣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雪、雪衣大人,寒鸦大人。” 门口传来一声呼唤,三人都回过头去,看见刚刚讨论着的主角就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小耳朵耷拉在两边,叫了谁就是没叫白罄,让对方心里空落落的。 “赤、赤衣司狱让你们过去一趟,就在勘录舍……” 雪衣将降魔杵插在了身后的皮套里,雷厉风行地走出门外,而寒鸦则是不急不缓地将手里的文件放下,略带深意地看了白罄一眼,这才去追赶着自己的姐姐。 一时间,管理中枢除了那些埋头工作的十王司成员,就是白罄和藿藿了,小姑娘的视线躲闪着,脸色发红,还是没有喊出白罄的名字,一扭头就跑掉了。 “等等……” 白罄刚站起身来,手里的玉兆却响了起来,他只好先接通了玉兆的通讯,里面传出了寒鸦略显无奈的声音: “还有你,你也来,藿藿没有说清楚……” 青年只好收起了玉兆朝着勘录舍走去。 …… 这地方他还是认得的,就在管理中枢下面,一眼就能瞧见,当他姗姗来迟时,赤衣还在和雪衣寒鸦说些什么,一脸的严肃。 “啊,是白罄,你来了正好。” 身为狐人,赤衣的感官很是敏锐,尖耳朵颤了颤,就注意到了刚刚来的白罄,她招了招手,白罄便走上前去: “何事需要动用三名判官?” “确切地来说,只要白罄你一个便好。” 赤衣勉强扯了扯嘴角,将手里一枚投影玉兆丢在地上,一道白罄熟悉的身影从玉兆中显现,投影里的男子满眼杀意,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一边眼睛,手里还握着一把漆黑如墨的碎裂长剑。 “刃……怎么,他回仙舟了?” 白罄的眉头皱了起来,却看见赤衣点了点头: “这样等级的通缉犯,若是放任其在罗浮自由行走,是罗浮的大麻烦……将军点名道姓让你带领前去抓捕这名仙舟重犯,并调配了一队云骑。” “云骑?” 白罄的神色有些恍惚。 和云骑一同作战,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白罄,若是没有异议的话,即刻便可以离开幽囚狱了。” 赤衣的手在白罄眼前挥了挥,让他回过神来。 “好,我这就出发。” 白罄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就在他消失的间隙,赤衣看了看雪衣和寒鸦,疑惑道: “他怎么没要求带上藿藿?” 雪衣和寒鸦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妹妹耸了耸肩: “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不过赤衣司狱还请放心,白罄路痴这回事在十王司中早已人尽皆知了,景元将军自然也知道,不会将他落下的。” 赤衣这才松了口气,看向了管理中枢上那一点点小小的抹茶色人影: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最近看不到他们俩在一起了,分手了?” 刚要转身离去的寒鸦猛然一个踉跄,好在有雪衣在一旁扶住了她,这才让冷面判官不至于摔倒: “赤衣司狱多虑了,若是分手了,如今的幽囚狱应该不会这么太平……多半是中转狱层的下半都会被这家伙一遍遍揍过去,如果允许的话,就算是呼雷等重犯也会被他教训一遍。” 寒鸦的碎碎念幽幽传进赤衣的耳中。 “啧,好像也是。” 赤衣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便只好作罢,又重新回到了高台之上。 “希望他俩不会有什么事吧。” 藿藿和白罄还是挺般配的,一个是不过几十载便被升职为判官的天才狐人,另一个则是实力深不可测,入职即巅峰的持明族。 若是要出什么事,别把十王司搞垮了就行。 第334章 好懂我怎么不懂? 既然赤衣说了即刻启程,白罄也没拖拉,当他来到幽囚狱的大门时,那些武弁早就提前受到了吩咐: “白大人这是要出狱吗?” “嗯,麻烦了。” 金人勾魂使在一旁操作了两下,那方相的巨大头颅闪过一丝光芒,硕大的眼珠子转悠着,在白罄的身上细细扫描了一遍。 这是例行检查,宇宙之大,能变化自己形态甚至声音性格的能力数不胜数,在幽囚狱内就关押着好几个有着类似能力的犯人。 若是不仔细检查的话,幽囚狱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太平。 “轰隆隆……” 检查完了之后,石门便裂成了左右两半,缓缓向着外面滑动着。 “你有话要说?” 白罄注意到身旁一名武弁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出言问道。 “呃……” 那名被问话的武弁身子一僵,似乎很是紧张,身板挺得笔直,结结巴巴道: “没、没什么,大人您就放心的去吧!” 白罄:“……” 很好,跟我一样会说话。 见到白罄沉默,那名武弁就更紧张了,还是她身后的武弁替她解释: “小蕊是要问,怎么没见到藿藿大人,平日里你们应该是形影不离才对。” 此话一出,众人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息一滞,白罄的脸色没有变化,只是背着手扭过头去,轻飘飘地留下了一句: “这样的任务,还暂且用不到她。” 说完后,便抬脚朝外走去。 接引使者打开了旋涡,在门口等候了许久,见到白罄后他眼睛一亮,似乎在说:“总算来了。” 可白罄却只是盯着石门的方向目不转睛地看着,一直到那扇大门彻底闭合,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他的眼神才黯淡了几分,冲着身旁的接引使者说道: “走吧。” …… 藿藿就在管理中枢悄悄地看着大门的方向,看到那个身影消失在门里,她才暗自松了口气,莫名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小怂包,你怎么不去门口送送他?” 尾巴大爷一脸的不解,这一个月来她都在避免和白罄的接触,看得尾巴大爷心里都急死了。 “我、我害怕……” 藿藿抱着腿,缩进了桌子底下,让尾巴大爷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唉,老子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不就是喝醉酒了吗?白罄会理解的!” “不是这回事!” 藿藿气急,平时结结巴巴的软怂模样都消失了,连忙捂住尾巴大爷的嘴,不让它继续说下去: “分明……分明是他,好像没有那么喜欢我吧。” 尾巴大爷:“?” 好家伙,连师父都不叫了,小怂包这是真心灰意冷了? 刚刚还准备咬她一口的尾巴大爷顿时也没心思下嘴了,而是严肃地看向了藿藿: “此话怎讲?” 藿藿脸色顿时红了起来,随后她紧了紧衣领子的扣子,低声道: “那天、那天晚上……我喝醉酒之后,虽然记忆很模糊,但具体内容还是记得一点的……” 衣服都快脱光了,结果白罄硬是愣着动也不动,还直截了当地将她打晕了,这哪里是喜欢她啊。 这分明是嫌她烦了! 一想到那天晚上的手刀,藿藿的后颈到现在都觉得疼。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个木头,哪里会想那么多!” 尾巴大爷替白罄辩解道,可女人生起气来是不讲道理的,藿藿直接捂住了耳朵,也不想听尾巴大爷说教了: “反正、反正我还要再想想,这段时间就先不见他了……” 这小妮子,分明平日里总是怂怂的,一副没主见的模样,可实际上却固执的不行,认定的事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对此尾巴大爷也很是无奈,只好由着她了。 妈的带不动!这个废物木头龙! 它在心里气急败坏地将白罄给骂了一顿,或许就连它自己都没发现,它对两人之间的感情越来越上心了。 “藿藿,将这份行政报告送去勘录舍吧,麻烦你了。” 寒鸦突然叫了一声藿藿的名字,躲在桌子底下的女孩听到后下意识想起身,结果…… “咚!” “哎哟……” 她疼得龇牙咧嘴,下意识想喊出那个名字,可话到了嘴边,藿藿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不行! 自己不能再依靠他了!要做新时代独立自主狐人女性! “来了……” 她小跑着来到了寒鸦的跟前,对方见到藿藿来了,便露出了善意的笑容——如果眼神能在开心点就好了: “你在这啊,刚刚喊了一声,没见到你,还以为你陪白罄出去了。” “他……他去做什么啊?” 虽然打定主意要冷静一段时间,可藿藿还是没忍住,开始打探起了白罄的消息来。 寒鸦愣了一下,随即心里涌上了一个好方法。 她清了清嗓子: “咳……看你们最近都没在一起,还以为是分手了,所以司里上下都打算挽回白罄受伤的心灵,严重影响了十王司最近的工作效率,赤衣司狱便打算将白罄调到外面几年……” “几年?!” 藿藿惊叫起来,就连刚刚的行政报告都掉在了地上。 “不、不可能吧,师……呸,白、白罄再厉害,也、也不至于全司都……” 寒鸦没说话,只是朝着一个方向努了努嘴,藿藿的耳朵便竖了起来,听到了那边两个十王司成员的谈话。 “你说,白大人和藿藿大人到底分手没啊?” “我哪知道,不过啊,分了最好,就那张脸,啧啧……更别提还是个工作狂,不用怕到处厮混……” 这几句话一出,寒鸦明显地从藿藿的脸上捕捉到了“生气”、“委屈”之类的情绪。 “唉……快送去吧,耽误了时间可不好。” 寒鸦再适时地催促道,不让藿藿去深想,对方就这样魂不守舍地捡起地上的行政报告,夹着尾巴就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这丫头,嘴上说着,手上做的,心里想的各不一样,倒是挺好懂的。” 要是让白罄知道寒鸦的想法,估计会难受一天吧。 好懂? 好懂那我怎么不懂? 第335章 剑法精进? (我想给瓦充钱买套装你们给我爆点米吧,嘻嘻) —————————— 景元早就知道自己这个老友的坏毛病,白罄还在小舟上,就看见了在岸边等候许久的云骑。 接引使者将小舟靠岸,云骑的阵仗里没看见景元的身影,可几乎所有的云骑都严阵以待,持着阵刀老老实实地站在太阳底下。 好在现在还算刚入春,温度也没回升。 浪潮涨落之间,青年只是瞥了一眼那些云骑的队伍,便兀自从另一边上了岸,为首的队长将头盔摘了,模样有些吊儿郎当的。 他两手空空,唯有腰间一柄细剑格外显眼,和其余带着阵刀的云骑完全不同。 “哟……这就是那个判官?” 他小声地朝向身旁的云骑问道,身旁那云骑也不没戴头盔,不过比他严肃的多: “你以为他听不见吗?” 持剑男子这才上下打量了一番白罄的面孔,随后点了点头,又压低了声音: “长的挺帅,就是比我差上那么一点……” “我说了他听得见。” 这一对组合像是没头脑和不高兴,白罄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景元让你们来的?” 对此两人才稍微正色了几分,刚刚那吊儿郎当的男子清了清嗓子,右手搭在剑上: “判官大人,景元将军让我们来协助你逮捕仙舟重犯,云骑会优先配合判官的行动。” 身旁和他说话的云骑双手抱在胸前,见到自己这个不靠谱的队长终于认真了起来,便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时间居然难以分清到底谁是队长谁是下属。 “你叫什么名字?” 白罄出示了自己的幽府通令,递给了对方,虽然自己是从接引使者的船上下来的,但走个流程确认一下身份也并不麻烦。 “锦染。” 吊儿郎当的男人嘿嘿一笑,摸了摸下巴的胡茬,盯着那通令左看看右看看,还打算用牙去咬一下试试,结果被身旁的冷峻男子拦了下来: “你有病啊?” “不是,浮生你今天怎么跟我唱反调呢……” 见到两个人吵了起来——或者说只是锦染单方面叨叨浮生,身后的那些云骑不由扶额,显然对自己的这个队长感到有些丢脸。 而白罄则是怀疑起了他们的专业性,不过就目前看来,这锦染虽然看着不正经,但景元给他派了大概有一百名云骑。 如果没点东西,白罄相信他是没能力带这么多人的。 “好了,时间紧迫,边走边说吧。” 不知怎么的白罄又想到了藿藿,他的表情中多了几分烦躁,浮生在注意到了他的微表情后,便不再搭理锦染了,还顺带着踢了对方一脚: “别他妈闹了,判官要是不满意我们被穿小鞋就麻烦了。” 刃上次出现的位置在丹鼎司,杀了不少丹士和医师之后便扬长而去,只留下无数已经风干的血迹和满地的尸体。 景元一早就提醒过锦染,白罄是个重度路痴,虽然对方没把这话当回事,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走在了对方的身前,这一大票浩浩荡荡的云骑军倒是尤为显眼。 只是在进入了长乐天的地界,他们就三三两两自发地分成了散人小队,朝着各个街道就展开了搜查,锦染浮生自然是跟在了白罄的身后。 三人站在一起有一种富家少爷带侍卫出门的既视感。 “如今敌人在暗,云骑在明,若是对方刻意躲藏,恐怕对我们不利。” 浮生的声音在白罄的耳中一清二楚,他点了点头,率先越过了封锁,走进了丹鼎司中。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便在钻入了鼻腔,换做是之前他应该是没什么反应。 如今,白罄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这些人都是他杀的?” 仙舟人的体质虽然很逆天,但如果是内脏被破坏的面积较大,便还是会死的。 案发现场到处都是用粉末绘制成的人形,在白罄进来后,锦染和浮生便在外面将丹鼎司重新封锁了起来。 锦染扬了扬手,浮生微微颔首,跟着白罄便朝里面走去。 “这么多……” 白罄嘀咕了一句,扭头问道: “龙师有受伤吗?” 丹鼎司有不少龙师在这里待着,如今这里一片狼藉,龙师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放心,龙师们安然无恙。” 浮生沉稳地回答道,却听见白罄有些遗憾地摇摇头: “没杀对人。” 浮生:“?” 刚刚是他听错了? 不过白罄也就多嘴了这一句,他放出了蜃龙,这只紫色的小龙在手掌中“嘤嘤嘤”地叫了几声。 接着,它就在浮生略带好奇的眼神中,被白罄无情地甩在了地上: “重演。” 一阵云雾骤然升起,浮生瞪大了眼睛,发现丹鼎司似乎变得有些朦胧。 “咚咚……” 浮生在身后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顿时心中一惊。 他回过头,一名身着仙舟服饰的男子,手里握着长剑,正朝着他一步步走来,那朱红色的瞳孔中仿佛带着一根燃烧后不尽的烛火。 刃! 浮生瞳孔一缩,两袖里弹出小巧锋利的刀片,缓缓将双臂放于身前,可惊奇的是,刃只是从他面前走过,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想法。 “不过是海市蜃楼。” 白罄的脸色倒是平静,他伸出手在刃的脸上拍了一下,那张杀气四溢的脸像是被拍散的烟尘一般扭曲了起来,片刻后穿过了白罄的手,恢复了原样。 “呼……” 浮生这才松了口气,将袖剑收了起来。 “罗浮……” 刃的身影在云中摇曳着,沙哑的声音缓缓浮现,他扬了扬手中的长剑: “仅以此剑……为你送葬。” 那片云雾在浮生的眼中翻腾着,很快变化出了一个个丹士和云骑的面貌,随后便是无边的杀戮,鲜血四溢,在空中旋转的头颅和残身断臂,不停地刺激着浮生的眼球。 不过对方好歹也是云骑,脸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但拳头还是紧了几分。 “奇怪……身手怎么长进了这么多?” 白罄倒是蹲下身,伸出手摸了摸已经风干的血迹,丝毫不关注面前的杀戮。 这个工匠,死过一次后为何剑法精进了这么多? “复刻这个场景,有什么用吗?” 浮生问道。 “当然有用。” 白罄挥了挥手,障空的云雾像是被龙卷聚拢,化作了蜃龙的模样: “找到位置了吗?” 龙首上下扬了扬。 第336章 寒鸦:危 “阿刃,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你的那位朋友就应该找到你了。” 刃在一处偏僻的烂尾楼静坐着,沾染了鲜血的支离剑就这么被当做垃圾一般随意丢在身旁。 耳麦里,一个女人的声音倒很是温柔,不过对他而言,无论是谁的声音都一样。 “白罄……” 他刚还在念叨着白罄的名字,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就出现在了他听力的最大范围里,由远及近,还有金铁交鸣的异响。 “快!判官大人说了,犯人就在里面!” “别让他跑了,速度要快!” 刃站起身来,耳麦中又是那女人在说话: “好啦,看来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也要到我们出场了。” 支离剑被男子从地上捡了起来,他将剑刃搭在了自己的手腕处,轻轻一划,鲜血不要钱似的喷涌着,他的眸子也变得更加血红: “卡芙卡……别忘了束缚我的那根绳子。” “我会的,阿刃。” 卡芙卡的声音在刃的耳中逐渐变得模糊: “在这期间……好好……放纵一次吧。” “嗬……” 持剑的男人满身鲜血,像是野兽一般发出了低吼,刚刚几名云骑的动作很快,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出现在了刃的面前: “星核猎手刃,束手就擒!乖乖和我们回幽囚狱!” 阵刀一横,为首的云骑正气凛然道。 “呵呵……哈哈哈哈哈!” 刃狂笑着,握紧了手中的剑: “业障深重,也敢判我有罪?” 他张开双臂,脸上是疯狂的笑容: “五浊恶世,也敢妄称仙舟?” 云骑在覆面下的眉头皱起,双手握持的阵刀如雷霆之势朝着刃劈来,却被他微微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 “一起上!围剿恶贼!” 那云骑的阵刀被刃的皮鞋踩在了脚下,竟然无法挣脱,无奈之下,他不由喊道。 “上!” 刃轻而易举地躲过接下来的几刀,像是在刀光剑影里起舞一般,支离的剑尖轻而易举划破了云骑坚硬的盔甲,刺进了对方的身体里。 “该死!” 被刺中的云骑被刃那野兽一样的力量从围剿圈里被顶了出去,一下就撞在了墙上,灰尘纷纷从楼顶洒落,刃缓缓拔出了没入对方身体的支离剑,甩了甩血珠。 “你……” 为首的云骑怒不可遏,不过他也没忘记一贯的围剿策略。 好歹是宇宙级别的通缉犯,他们自然清楚自己无法抗衡,眼下只有拖时间,等到大部队前来增援。 只是他们想不到,刃根本就不打算走,他朱红色的瞳孔边缘满是血丝,眼前的云骑早已变成了模糊的人影,变作了曾经那些孽物的模样。 为什么……只有那些孽物可以卷土重来。 见到刃又一次挥剑向前,几名云骑匆忙抵挡,可很快他们的虎口便开始发麻,眼前之人根本就不像是剑客,纤细的长剑在他手上被打出了重剑的气势。 “挡不住!” 有人喊了一声,让为首的云骑心乱如麻、 不能让他在这里跑了! “吼!”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之际,一道龙吟让他们的心神险些失守。 “十王司判官驾到,统统退下!十王司判官驾到,统统退下!” 锦染哈哈大笑,握着长剑就从空中的紫色巨龙背后一跃而下,烂尾楼的屋顶早就被白罄给拆了,眼下突如其来的阳光衬托着那天上的三人仿佛神明。 “白罄……” 刃那沙哑的声音听得白罄头疼。 “锦染和浮生!太好了!” 几名云骑这才松了口气。 这两人之前的实力曾和彦卿不相上下,一同争夺过云骑骁卫的位置,也是他们之中的最强者。 可那名判官…… 白罄轻飘飘地落下,盯着面前在疯狂边缘徘徊的男子: “好久不见,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刃提着剑,没有说话,只是向前跨了一步,就发现白罄已经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我现在心情很差……” 巨大的力道直截了当地将刃击飞了出去,本就摇摇欲坠的烂尾楼瞬间塌方,连带着云骑们一个没站稳,都纷纷摔在了地上。 好歹是仙舟军人,这三四层楼掉下去也受不了什么伤。 “我嘞个……乖乖啊。” 锦染咽了口唾沫: “判官大人这么有钱吗?” 浮生一脸的疑惑: “你在说什么屁话?” 可话音刚落,他就知道锦染为什么会说这种话了。 刚刚刃站着的方向,那一块所有的施工房区已经全部被摧毁了,只剩下了一些残缺的脚手架和摇摇欲坠的承重墙。 白罄就站在原地,仿佛天神一般,睥睨着身下的残垣断壁: “十王司判官,奉命缉拿身犯十恶逆凶徒,授首伏诛,不降……” “便斩”两字刚要说出口,他又觉得有些不对。 刃的体内有丰饶令使的血肉,是杀不死的,顶多只能让他失去行动能力而已。 见状他也不再废话,只是身子一闪,锦染就感觉现在的罗浮仿佛地震了一般,一波又一波的震颤在脚底回荡。 “卧槽……” 锦染抽了抽嘴角,看着越来越衰败的回星港施工区。 “队长,我们来支援了,恶贼在哪……” 分散开来的云骑们在锦染身后汇合,个个都一脸的严肃,可看到锦染的表情后,他们不由一愣。 “卧槽!” “卧槽。” 一群大老粗也无法用具体的语言来形容眼前的场景,只好和锦染一样,用那万能的二字来抒发自己的情感。 …… “啊嚏!” 管理中枢内,寒鸦打了个喷嚏,雪衣立刻上前关切地问道: “小妹,是否受凉了?” “无碍,不过是鼻子有些发痒。” 寒鸦摆了摆手,随后眉头皱起: “奇怪,为何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最近的手特别酸,或许是因为最近的工作繁忙,产生心理压力了么?” 听到寒鸦这么说,雪衣脸上的关切之色更浓,不过偃偶没适配这样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像昏昏欲睡: “不会是白罄又在外面惹事了吧。” “应该不会……” 寒鸦话音未落,突然感觉到一阵震动: “吧?” 第337章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踏……踏……” 皮鞋在石砖上踩踏的声音渐起,由远及近,很快就来到了勘录舍的中央。 昏暗的光芒缓缓飘下,云骑的声音催促着: “走快点,快点!” 被两名云骑押解着的男子脸上带着渗人的笑容,但鼻青脸肿的模样却让站在一旁的寒鸦默默扭过了头。 憋笑。 不是丰饶令使的治愈能力很强吗? 怎么被白罄打了之后这脸上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高台之上本是赤衣司狱的位置,可如今却站着一名身披甲胄的男人,他那蓬乱的白发就这么随意散落在肩头,背着双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堂下有些狼狈的刃: “彦卿。” 他唤了一声少年的名字,一旁的彦卿立马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站在了景元的身旁: “是,将军!” “待会,你看清楚这个人。” 彦卿虽然不解,但还是仔细地观察着下方男子的容貌。 这…… 有点看不出来啊。 不过虽然刃虽然脸上被打的五颜六色的,但体内的治愈因子却在一刻不停地修复着他身体的损伤。 如今,白罄留着抑制他丰饶力量的炁估计早已被排出来了。 景元这么想着,便强行将自己的嘴角往下压了压。 抓捕刃的行动里,云骑居然没有伤亡,仅仅只是死了几个丹鼎司的蛀虫而已,就连景元都没想到会有这么顺利。 果然,让白罄出手是对的。 损失最大的居然是回星港,施工了三年的工地如今变为了废墟,要不是景元将这事强行压了下来,还让十王司拨了笔款,否则那些商会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唉,喜忧参半。 “你记得我么?” 景元正色道,看向了下方的刃,对方嘴角微微勾起,冷笑道: “记得……” 他虽然双手被手铐所禁锢,但眼神中的杀意还是毫不掩饰,彦卿拔出了剑,挡在了景元的身前,眼中闪过不屑和一抹愠怒。 分明只是阶下囚,也敢这样盯着将军? “人有五名,代价有三个……” 刃狞笑着: “景元,你不是其中之一!” 景元没有在意他这看似放狠话一样的谜语人说辞,只是又审问了一些关于星核猎手的问题,刃却始终一语不发,让彦卿这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心头恼怒更甚。 “星核猎手,这个节骨眼……” 景元皱起了眉头,让彦卿有些不解: “将军,让我带兵,去将他们潜藏在罗浮的同伙抓出来!” 他这话说的很是自信,景元虽然表面笑笑,却在心里摇了摇头。 卡芙卡的行踪一向捉摸不定,就连他也不一定能找到对方的位置,光凭一个彦卿恐怕还是不够。 “将他送去太卜司,由符太卜亲自审问。” 景元吩咐道,那两名云骑朗声道: “是!” 拉着刃走出了勘录舍,一大帮子云骑就浩浩荡荡地从幽囚狱的大门离开了——这里毕竟是十王司的地界,他们这么多人待在这里也不好看。 景元身后的影子一阵扭曲,很快面容冷漠的青年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盯着消失在门口的刃,他轻声道: “需要我去盯着吗?” “眼下……你还有更重要的事。” 景元偏过头,冲着一脸疑惑的白罄笑了笑。 更重要的事? 白罄还没开口问,景元就先说了: “最近你就别出任务了,我会给十王送去申请,让你在罗浮自由走动,莫要惹出事端。” “公假?” 白罄一愣,随即喜上心头: “能……” “能。” 他还没开口,景元就已经猜到白罄的目的了,他不由扶额苦笑: “不就是藿藿吗,我当然会算上她。” 对方这才满意地微微颔首: “上道。” 这幽囚狱内的气氛突然就变得欢快融洽了起来,让彦卿一时间感到有些突兀和不自在,他盯着白罄看了一会,终于找到个合适的空档插话: “师叔,什么时候再与我比试一番?” 白罄这才注意到旁边这个小个子,他愣愣地看了彦卿一会,随后才挠挠头: “哦,你也在。” 彦卿:“……” “师叔,我考考你,我叫什么名字?” 他抱着剑,手指有些不耐烦地在剑鞘上不停敲着,白罄脱口而出: “杨琴。” “是彦卿……” 看到彦卿那眼中都快喷出火来了,景元连忙拉着他的后衣领子,匆匆和白罄道了个别就朝幽囚狱外走去: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现在就出狱吧……” 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栈道里,留下了一脸疑惑的白罄: “不是叫杨琴吗?” “白罄……你还是对记名字这件事上点心吧。” 寒鸦幽幽地飘到了白罄的身边,像是一名女鬼,要是忽略她苍白的脸色、无神的双眼和一身的怨气,说她一声美若天仙也不为过。 “寒、寒鸦,那天真的只是意外。” 白罄后退了两步,咽了口唾沫,明显是看到了她身上仿佛化作实质的怨气有了几分忌惮。 “三个时辰,你知道我这三个时辰是怎么过来的吗?” 寒鸦平静地冲着白罄反问,但越是平静白罄就越是明白,一切只是暴风雨前罢了,眼下的平静都是在为后面的爆发做铺垫,他立马脚底抹油: “我、我突然想起来我家藿藿好像糊了,回去看看。” “白罄,你现在马上立刻给小女子回来。” 可白罄哪里敢听她的话,一溜烟就不见了,这种时候就连白罄都知道,谁要是停下谁才是真的傻。 等白罄一路跑回了管理中枢后,这才松了口气。 一时半会寒鸦也过不来,他左右看了看,终于是发现了那一抹熟悉的抹茶色身影,小狐狸的尾巴正垂在身下,耳朵也耷拉着,还聚精会神地在观测地下的动静。 白罄悄悄摸了过去,不过却并不打算吓她,而是在对方两米开外就故意露了脚步,藿藿的耳朵抖了抖,扭过头看见是白罄,脸色顿时红的像是桃子一样。 “师……呃。” 藿藿下意识的行为又被她的倔强强行终止,少女低下了头,刚想从白罄的身边溜走,对方却伸手拦下了她: “有出差,跟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就走。” 青年的声音在藿藿的记忆里一直是温柔却泛着冷,可如今藿藿却觉得只有冷意。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第338章 风景恰好 “人有五名,代价有三个。” 梦魇一般的男人在梦境中缓缓浮现,丹恒瞪大了眼睛,盯着朝他胸口袭来的这柄利剑: “你,是其中之一!” “不要!” 黑发青年一把就从智库的地板地铺上坐了起来,他满头都是遍布的细汗,惊魂未定的面庞昭示着在梦里,他的下场似乎并不好。 这样令人恐惧的噩梦,列车越是接近,梦里的感官就越发真实。 到了现在,丹恒几乎分不清刚刚的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咚咚咚……” 智库的门被人敲响,丹恒刚从恐惧中缓过神来,元气十足的少女就在门外喊道: “丹恒!起床啦!” “稍等,我这就来。” 丹恒强压下声音里的颤抖,装作平静地翻开了被褥。 “我就说吧,穹,他就是在睡懒觉。” 声音的拥有者是一名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的粉发少女,她一只手叉着腰,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犹如星光一样粉蓝交织的眸子里闪过几分得意。 在灰发少年的眼前卖弄她那属于前辈的经验,对三月七来说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我们列车上的这伙人啊,几天不睡都没问题。” 三月七闭上眼,伸出一根食指,在穹面前摇了摇: “但是呢,一觉就要全都睡回来。你啊,早晚也会掌握这样的技能的。” 穹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他觉得这样的生活规律却有些令人感到熟悉,又不上来哪里熟悉。 或许和他失去的记忆有关。 自从在黑塔空间站被一名紫发的陌生女人唤醒,他对自己身世的了解堪称一片空白。 没有人能告诉他的过去,这也使得他和身旁这名同样失去记忆,自称“三月七”的女孩有了几分惺惺相惜。 “好了,大好时光就别在走廊里耽搁啦!” 三月七拍了拍穹的肩膀,朝着智库里喊道: “列车长让我们来吱一声,航线会议就要开始啦,老地方,别迟到咯~” 说完后,她撞了一下穹的肩膀,让少年一个踉跄,随后三月七才笑着朝观景车厢跑去: “愿赌服输,这周洗咖啡杯的活你包了哦~” 穹这才想起,先前他和三月七打的赌,不由一阵头疼。 丹恒啊丹恒,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呢,兄弟这么信任你,你居然真的在睡懒觉。 大胆! 不过这列车上的咖啡也就姬子一个人喝,活也不算繁重,穹便选择包容且接受了。 等他回到观景车厢时,帕姆已经开始向着众人招手了,只是丹恒依旧没有出来,让穹不免有些担心。 “安啦安啦,你如果有一天醒来没有见到丹恒,那就说明你可能一天都见不到他了。” 三月七安慰着穹。 “真是神秘。” 穹笑了笑,同样和她说着悄悄话。 “等你在这待久了,你就会发现列车上的人都是怪怪的啦!” 三月七压低了声音。 “咳咳,不要闲聊了帕!” 身为列车长的帕姆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垂耳兔,可分明是兔子,却可以直立行走,口吐人言,甚至穿着列车的制服,一开始着实让穹感到十分新奇。 不过帕姆生气的样子很可怕,穹也不敢把它当兔子看了。 “本列车长宣布,跃迁航线会议正式开始!” 帕姆清了清嗓子,稚嫩的声音和严肃的语气让人觉得十分可爱: “首先,感谢各位无名客成功解决了本站点的问题,让列车能够继续在星轨上奔驰!” 三月七捅了捅穹的手臂: “这都是我们三个的功劳哦~” “嗯嗯……” 穹敷衍着她,让三月七跺了跺脚。 “现在,本列车长宣布,列车将要抵达的下一站是……” 帕姆还未说完,车厢里的留声机突然停止了播放,在众人面前的空地上闪烁着几道银蓝色的光芒,一道倩影打着伞,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好久不见,列车上的各位。” 女人身着职业装,紫色的连裤袜颇为吸引眼球,她将遮住脸庞的伞拿开,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容貌和勾人心魄的芋色眼眸。 一向沉稳的瓦尔特推了推眼镜,盯着面前的女子,而身后的姬子却是轻轻“哼”了一声,眼神飘向了别处。 两人似乎很不对付。 穹观察着众人的神色,至于三月七就直接被他忽略了。 光是用屁股想都知道三月现在一定是瞪大眼睛一脸呆傻的模样。 “啊,时机不错,列车上的诸位都在呢。” 卡芙卡无视了诡异的气氛,自顾自走上前去: “似乎都在。” 她略有深意地看了眼穹,对方全然不惧她的目光,这让卡芙卡微微一笑。 “迷人的自我介绍就大可不必了,星核猎手。” 姬子盯着自己红艳艳的指甲,语气中有些不耐。 “哼哼~” 卡芙卡轻笑一声,扭过头来: “姬子,对么?” 她又再次将列车里的硝烟味盖了过去,自言自语: “请相信,听完我的请求,你们会理解我的冒昧。” 她的手指轻点桌面: “我要请你们,变更目的地。” …… “变更目的地?” 飞行士显然有些疑惑: “不去长乐天了吗?将军?” 景元的手将下半张脸遮挡了不少,他“嗯”了一声,笑着道: “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就是有些疑问罢了。” 飞行士笑着调转了方向,而景元则是通过百叶窗看向了下方那一抹在人群中的金发男人,眼中闪过一抹玩味。 对方背着十分显眼的金色棺椁,腰间还配着一柄细细的刺剑,从昨晚他刚入玉界门开始,景元就注意到了他。 即使化名罗刹,云骑也能调查到他的真实身份。 以及,那个拗口的名字。 “就在这里停吧。” 景元付了钱,便下了星槎,风声呼啸着,将他的长发拖了起来,翩翩起舞,星槎海边上的高空港口风景很好,他一边眯着眼睛晒太阳,一边看着罗刹撑起了一把圆伞。 此时,风景恰好。 罗刹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将伞的位置一偏,遮住了景元的目光。 是啊,风景恰好。 第339章 星核猎手背锅 “……自2147纪开始出现的神秘现象【星核】造成的污染仍在继续。【星核】阻塞了文明之间的道路,令一度团结在【琥珀王】命途下的诸界分崩离析。” “漫长的十纪中,星际和平公司从未放弃将诸界重新连通的愿景。” 一男一女在广播中播报着宇宙间的各种大事小事,藿藿一边手里捏着纸人,听了半个多小时了,一张符也画不出来。 烛火黯淡,她叹了口气,回头盯着自己这间小院里的客房。 上次在这里睡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之前一直都是和白罄睡,如今分了房,她心里头却总有说不上来的感受。 “……在博识学会的鼎力支持下,我们已初步掌握了绕过星核污染的技术,并在一百一十三个星系进行了实验,取得了可喜的成果。” 她将旋钮往右边稍微拧了拧,将声音调大,试图掩盖自己纷杂的思绪,在客厅的尾巴大爷睡得正酣,白罄则是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藿藿放下手中的美工刀,趴在了桌子上,耳朵上下跳着,烦闷都被写在了那苦巴巴的小脸上,像是一根小苦瓜。 好像从一开始,白罄就没说过喜欢她吧。 只有藿藿自己一厢情愿,分明知道师父是个木头,不谙男女之事,对那些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事情当然不会拒绝。 也证明不了什么。 “银河浩瀚无边,而我们并不孤单。已陨的星神,【开拓】阿基维利曾搭乘的星穹列车如今重新起航。” 男声说的流利,而女声却很是温柔: “这群年轻的无名客自称继承了阿基维利的意志,将重新开辟星与星之间的航线,再现九百九十纪前的【第一次繁荣】。” “在此,我们代表星际和平公司向星穹列车的开拓者们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咔。” 藿藿拍了一下收音机上的按钮,声音骤然消失,她的头发已经被小手揉得乱糟糟的。 可是对此,藿藿却浑然不觉,只是听着窗外的风声,墙上东一块西一块都是掉落的漆皮,光秃秃地让人看了就有些莫名的郁结缠绕在心中。 院子里的小花在白罄去幽囚狱之前就全部塞到景元的后院去了,如今在光秃秃的院子啥也没有,藿藿也失去了出门透透气的心思。 更别提外面乌漆嘛黑的,会不会被吓死都不一定。 不自觉地,藿藿莫名想到了刚刚的广播。 关于星核。 这是她在十王司的资料库里看到的。 宇宙原本是封闭的状态,后来出现了【开拓】星神,阿基维利,他乘着星穹列车连接了千万世界,将文明的种子在宇宙中传递。 而在【开拓】创造的星际航路上,某些晦暗难明的物质扰乱了虚数能量的流向。 就像是登山遇上了峭壁悬崖、远航遇上海啸漩涡,原本通畅的星际旅途变得危机重重、前途未卜。 星核会不断侵染相邻的世界——如同癌细胞一般在宇宙各处扩散。 而任何身陷“万界之癌”的世界文明和生态系统都会发生戏剧性的变化,早已经迷途难返,鲜有人绝境逢生。 星穹列车便是在连通一个又一个世界的同时,也致力于清除星核给宇宙带来的危害。 这一点在好几年前的泰科铵星球事件时,藿藿便知道了。 如果罗浮也有一颗星核,这里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她思考着这个问题,想着想着,困意就盖过了好奇,很快小狐狸就趴在了桌上沉沉睡去,似乎是因为最近思绪杂乱,她脸上的黑眼圈都加重了不少。 “咔哒。” 院子的大门被人打开,青年扭过头,冲着门口的云骑道了声谢,随即便关上了大门。 没有藿藿在身边,真是好不方便。 他叹了口气,从院子里看见属于藿藿的客房还闪着灯,微微愣了一下,这才走进了屋内。 尾巴大爷的鼾声很吵,他皱了皱眉,两指掐诀,在尾巴大爷的嘴上封上了一层紫色的辉光,那吵人的鼾声消失地无影无踪。 白罄蹑手蹑脚地打开了藿藿房间的门,却看见少女趴在桌子上,呼吸频率很均匀,只是那睡姿有些费脖子。 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躲着自己什么,有那么吓人吗? 如今也就她睡觉的功夫,白罄有机会靠近她了。 青年伸出手,将她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轻轻帮藿藿盖好了被子,又坐在了床边看了她好一会。 “晚安。” 二十分钟后,白罄才转身离开。 随着门被小心翼翼地关上,刚刚还在睡觉的小狐狸耳朵抖了抖,不由睁开了眼睛,刚刚白皙的面庞涌上了一层绯红。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白罄,她的一根心弦似乎又被触动了一下。 我这样,是不是很不负责任啊?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睡完男人就跑的渣女一样,喝醉酒后的事分明是她做的,可现在逃避的也是她。 可要自己去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藿藿又不敢。 …… “罗浮地大物博,一颗小小的星核,若是藏匿在哪个犄角旮旯洞天里,即使是你景元,将罗浮翻个底朝天也是吃力不讨好。” 在太卜司的大衍穷观阵前,景元的虚拟投影闪烁着,小个子太卜还得抬起头看他。 “哦?那符卿有何高见?” 景元一脸的无所谓,仿佛根本没有将星核这件事放在心上一般。 从刚刚开始,罗浮的仙舟便一阵动荡,好在符玄已经动用大衍穷观阵从刃的记忆里提取出了现在有关于罗浮的所有讯息。 一颗星核,潜在在了罗浮的深处。 而刃的同伙卡芙卡,如今也潜藏在了仙舟上。 只是关于星核的位置和卡芙卡如今的位置,符玄就算是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什么具体的线索,只知道卡芙卡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回星港。 “眼下,只能先封锁罗浮,不要让始作俑者逃离此处,才好决断。” 符玄斩钉截铁地说道,随后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刃。 “星核猎手……” 第340章 威胁? (进入主线就会不可避免地出现重复文本,会有些无聊,不过我会尽量写的有意思些,而部分伏笔我会放大描述,背不背刺无所谓,我主要是想写的开心) ———————————— “你来错地方了,卡芙卡。” 姬子叉着腰,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讨厌,不过和平日里亲切的她大相径庭: “我们不打算接受你的请求,也不打算和星核猎手扯上关系,很高兴跟你聊天,若是哪天你愿意亲自登门拜访,届时我们可以再谈。” 在列车的观景车厢内,气氛虽然压抑但并令人难受,丹恒早已走出了智库,在一旁冷眼旁观。 “呵呵……” 卡芙卡却依旧不理会姬子的逐客令: “各位听说过罗浮吗?” 瓦尔特和姬子对视了一眼,显然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瓦尔特脸上的表情始终不为所动: “仙舟联盟的六艘巨舰之一,仙舟罗浮,我们知道。” “唔。” 卡芙卡点了点头: “但你们不知道的是,这艘仙舟现在离你们很近,仅是两次跃迁就能到达的距离。” “而且……” 卡芙卡双手抱胸,脸上的微笑似乎已经表明了她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拿捏在了手心: “在四十五个系统时之前,一颗星核在罗浮,爆发了。” 她说的漫不经心,还时不时低头看看自己的蛛网图案手套,边说还边摇了摇头: “无妄之灾啊……是不是?” 女人的语气轻佻而又张狂,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一般,三月七脸上的愠怒都快溢出来了,而穹倒是显得淡定地多。 他觉得自己仿佛早就知道眼前女人的脾性一般,她这么说话,穹反而感到一股亲切。 “星核猎手,你们在打什么主意?”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语气中没有敌意,但也绝不算和善: “仙舟联盟可不像我们这么好说话,被巡猎盯上,你们就不再是猎手,而是猎物了,联盟会追逐你们到宇宙尽头,例如那棵被巡猎令使摧毁的穹桑残骸……” 穹桑残骸? 三月显然愣了一下,好在丹恒在一旁平静道: “几百年前,造翼者的遗族曾试图复活过他们的母树‘穹桑’,只可惜计划实施了一半,在一夜之间整颗穹桑的残骸包括种子都被一名巡猎令使毁灭的干干净净,就连那支造翼者部族也被屠戮殆尽。” 三月七颤了一下身子: “好暴力……不过对被这些海盗、坏种祸害过的人来说,这巡猎令使的行为倒也蛮解气的嘛。” “我似乎,看过这则科普?” 穹皱了皱眉头,疑惑道: “就是在一档星际和平公司的宇宙史节目上,那名巡猎令使似乎还是罗浮中人。” 三月一听,眼中顿时泛起了光芒: “哇,令使的故乡诶……好吧好像也不用那么激动,这样厉害的地方有两三个令使似乎也很正常。” 丹恒适时地沉默不语,而穹见他有心事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在那边,大人的交锋中,瓦尔特的话还没说完,姬子便挥了挥手: “有话直说吧,卡芙卡,别打机锋了。” “很简单,这颗星核和星核猎手无关,但是仙舟已经将罪责按在了星核猎手的头上。” 卡芙卡故作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的同伴刃被云骑军带走了,我要把他带回来,解除这次的星核危机,洗脱我们的嫌疑。” 只是三月刚从“巡猎令使爆杀造翼者”的重磅消息中回过神,听到卡芙卡这么说,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和你们无关?谁信呐!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星核刚爆发你就出现了!” 三月叉着腰: “再说了,你和我们又没什么交情,星核猎手清不清白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穹倒是没她这么抗拒,似乎是感受到卡芙卡对他的视线里没有敌意,穹摩挲着下巴: “帮助他们,我们可以得到什么好处?” 听到这话,卡芙卡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让一旁的姬子产生了些许警惕之心。 “不要,我才不想听她的!” 三月跺了跺脚,气鼓鼓道: “联盟那么厉害,难道还处理不了一颗星核嘛?我们是星穹列车,又不是星核封印专业户!” 卡芙卡挑了挑眉头,语气说不上是威胁: “你们当然可以置身事外,趁着现在星域还没被污染,启动跃迁,你们就可以去往下一个世界,但假以时日,这段星轨将再度被阻断。” 见到姬子和瓦尔特没有立刻接话,卡芙卡仿佛胜券在握了一般: “我可以告诉你们未来会如何:如果你们没有前往罗浮,星核最终会污染整艘仙舟,飞船上大约一半的住民将会丧生。” “勇敢无畏的开拓者,天行为善的无名客,想来不会坐视不理。” 听到她这么说,就连三月七也不由有些动容。 的确,他们现在可以径直离开,就当不知道罗浮有星核危机这档事,还少了一桩麻烦。 可身为无名客,面对这些天灾人祸,他们真的可以坐视不理吗? 穹没有表明态度,他只是看了看身旁的几人,见到他们都陷入了犹豫,便叹了口气。 还是要去的吧。 被莫名其妙拉上车开始,姬子就对他说过,身为【开拓】的一员,路见不平自然要拔刀相救。 “你的同伴,那个叫‘刃’的,也无法幸免,对么?” 姬子淡淡地说道,而卡芙卡脸上的表情却并未发生变化,但说出的话却很耐人寻味: “这个嘛,无可奉告。” 她随手在列车的网络中留下了一串数字: “坐标在这里,去与不去,选择权都交予诸位。” 随后女人便化作几道数据流消失了,只剩下几句话还在观景车厢回荡: “虽然追求的目标截然不同,但群星的轨道终将彼此交汇,再见~” 最后一句再见似乎意有所指,穹能感觉到她在看着自己,可这种感觉只是一瞬,很快就被三月七的叫喊声打断: “啊啊好不爽!我才不想听那个女人的指示哩,待会的投票环节,你们两个都要投反对票!” 第341章 玉界门 听着三月赌气的话语,穹也不由想逗逗她,便笑着道: “我想投赞成票。” 本以为三月会怪他,未曾想少女只是“哼”了一声: “就知道你还是想听星核猎手的,算啦,你好好想想。” 这话说得让穹莫名有些内疚,即使不喜欢卡芙卡,他投赞同票的时候,三月七也没怪他。 我真该死啊! 只不过这样的内疚在看到丹恒那犹如便秘一般的表情后就骤然消失了。 丹恒双手抱胸站在一旁,也不发表看法,直到他看见穹那一抹玩味的表情,便清了清嗓子: “咳……若是别的仙舟还好,但罗浮,我不能去。” 在此之前,穹从黑塔空间站醒来后,丹恒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很靠谱沉稳的同伴。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丹恒的脸上露出这样为难的表情。 “你和罗浮有什么过节?” 他问道。 “我被禁止踏入罗浮,‘凡所治处,不得履踏’……” 丹恒幽幽叹了口气: “去找姬子和瓦尔特先生投票吧。” 三人这才齐齐朝着还在交谈的姬子和瓦尔特那里走去,这位有着火红色长发的女士扭过头来,见到刚刚就没有参与讨论的丹恒,关切道: “你还好吧,丹恒?” “我无碍。” 丹恒平静地回答道。 “好,那么就此事,投票来决定下一站的目的地吧。” 姬子将刚刚卡芙卡的来意简单概括了一遍,瓦尔特在一旁道出了他们俩的想法: “我和姬子一致认为,星核猎手没有说实话,但身为无名客,也不能完全无视她的情报。” “所以,我们以民主投票的方式来决议:伸手代表同意,不伸手代表反对。” 姬子说完后,便倒数了三个数,穹想到刚刚三月说的话,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 虽然他挺想去的,但…… “好,三对二,那么,列车团以多数票,同意前往仙舟。” 姬子看了看在场的手掌数量,便宣布道。 穹:“?” 他的视线不由飘向了某个偷偷伸出手的粉毛,对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刚刚伸出去的手掌藏在了身后。 “你不是投反对票吗?” 穹不由有些无语。 “呃……这个……” 三月七挠着后脑勺: “冷静下来转念一想,万一那女人没撒谎,罗浮仙舟上就会有很多无辜的受害者诶……嘿嘿,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穹顿时觉得刚刚的内疚算是喂了狗了,他双手叉腰,皱起眉头: “你这个没有原则的女人!” “喂!你什么意思啊!” 三月气得伸出了小拳头,恶狠狠地在穹面前威胁了一下,瓦尔特在一旁打着圆场: “好了好了,小三月就是这样的,我们都习惯了。” 一旁的姬子笑得很是开心,眉眼弯弯,让穹觉得这个大姐姐其实也蛮可爱的。 “怎么说丹恒,你要留下来吗?” 姬子看向了没有伸手的丹恒。 “嗯,这次我就不去了。” 姬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扭头望向了瓦尔特: “那么瓦尔特,这次的开拓之旅就交给你了,看你摩拳擦掌很久了……一定要把穹和小三月照顾好哦。” 瓦尔特点头承了下来,而一旁的穹却被吓了一跳。 什么?主教练正在热身! 丹恒好兄弟虽然不在了,但我们还有瓦尔特先生啊,他完全可以作为我们开拓之旅的领路人不是吗? 想到这,穹对仙舟之旅又期待上了。 “目标——仙舟,出发咯!” 三月蹦了起来,元气满满地样子让姬子又笑了起来。 “在此之前,我还有话对你们说。” 丹恒却破天荒地主动开口,叫住了穹和三月七,至于瓦尔特则是一直站在他的身边,听到丹恒这么说,瓦尔特握着拐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 “丹恒,是有什么需要吗?” 丹恒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有些纠结: “若是去了罗浮,遇到一位头生紫色龙角,长着紫色龙尾的持明男子,还是不要和他扯上关系。” 丹恒的语气十分严肃: “否则,会很麻烦。” 穹和三月有些摸不着头脑,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番,两对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瓦尔特虽然不清楚丹恒的用意如何,但还是点了点头: “嗯,请放心。” 瓦尔特说话一直都很让人放心,让丹恒松了口气。 在他的记忆中,这名紫色龙角的持明一直都是危险的代名词,虽然丹恒对他知之甚少,但不提醒一句总觉得心里不安。 “好了帕,跃迁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 帕姆的声音从广播处响起,丹恒这才抛开那些繁杂的思绪,坐在了穹的身旁。 “她在干嘛?人类迷惑时刻?” 穹看着一直蹲在原地,不停念叨着“我可以的”的三月七,一脸疑惑。 “习惯就好。” 丹恒扶额解释道。 随着帕姆的倒计时结束,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开始坍塌,消失,随后又重新开始聚拢,失去的感官开始一一恢复。 紧随其后的,便是排山倒海般的晕眩,只不过这种晕眩仿佛被温暖的力量所抵消,让穹只是一瞬间就感觉清醒了。 “哇……这就是仙舟,比雅利洛大上好多啊!” 穹站起身来,发现三月七正坐在地上,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列车的舷窗。 这里似乎是巨舰的入口,洞口闪烁着蓝色弧光,在洞口外是一层力场护盾,大大的仙舟古文字漂浮在其上,和这大门相比,星穹列车就像是一根牙签。 “对仙舟人来说,这艘船就是他们的星球。” 丹恒平静地解释道。 大地是文明生存与发展不可或缺的摇篮。不过,也有文明能脱离童年,驾驭星舰巡游在虚空中…… 仙舟联盟就是如此。 “我只看过几次,但,依旧这么壮丽。” 丹恒的语气分明很沉稳,但三月七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怀念和落寞,穹适时地没有说话,任由三月七担忧: “你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怎么一副怀念又落寞的样子……” 丹恒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这里是星穹列车,重复一遍,这里是星穹列车。我已抵达仙舟空域,向地面……也许应该说‘甲板’,请求登陆许可。” 姬子连接上了玉界门的通讯系统,说道。 第342章 停云? “卡芙卡,星穹列车到了哦。” 耳麦里是轻佻的少女声音,背景有着“噼里啪啦”的异响,卡芙卡温柔地笑道: “银狼,放他们进来吧,一直被关在外面,恐怕会让我们的客人不高兴呢。” “呵呵……直接放进来,恐怕他们才会不高兴吧。” 银狼翻了个白眼,不过卡芙卡却看不见她的神情,宅在飞船里打游戏的少女伸了个懒腰,随手按了一下身旁的按钮,玉界门的封印就随之消失。 她看着光幕里的那一根“牙签”被吸入了玉界门的旋涡里,便继续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前的一款使用老式实体手柄操纵的赛车游戏里了。 里面一道虚影始终横在她的面前,任凭银狼铆足了劲也超越不了。 “做得很好,银狼。那么,回头见。” 卡芙卡知道她又要去打游戏了,便笑着将耳麦的连接切断了。 她此刻就在流云渡内,这里林立的集装箱要是在平时,恐怕不会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而是运输到不同的货运星槎上,由它们送去罗浮诸界。 “既然已经抓到我了,为什么不出来好好聊聊天呢。” 卡芙卡的脚步一顿,接着才回过头,握紧了腰间的太刀,脸上的和煦微笑令人捉摸不透。 “景元没有啊让我抓你,这是太卜和云骑的工作。” 丰神俊朗的青年从密密麻麻的集装箱里走了出来,脸上的冷漠毫不掩饰,卡芙卡嘴角勾起迷人又危险的弧度: “身为仙舟的将军,果真是面面俱到。” 这话说得白罄一头雾水,景元什么时候又面面俱到了? 他目前为止除了和刃聊了会天,好像什么也没干啊。 不过白罄懒得纠结她在说什么话,只是默默地驻足原地,没有理会站在前面的卡芙卡。 景元只是让他来接引刚从域外星系赶回来的鸣火商会众人,卡芙卡一没有在仙舟通缉令上,二没有犯下十恶逆重罪,白罄才懒得理她。 这女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见到白罄不为所动,她又笑了笑,才转身离开。 “救命啊~” 流云渡内突然传出一声呼救,白罄神色一凛,立刻就消失在了原地。 …… “好家伙,这里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集装箱,一眼都望不到边!” 三月左看右看,丝毫没有穹那沉稳的势头——或许是因为罗浮没有垃圾桶,让他有些郁闷: “这看起来,像是卸货的码头?” “我觉着也是,谁给咱们引过来的?” 三月七抱怨道,只有瓦尔特·杨始终一语不发。 靠谱的成年人直觉告诉他,这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分明是玉界门出来便抵达的港口,按理来说应该很热闹才是。 可流云渡却安静地异常,仿佛发生过了一场动乱。 “吞吐量这么大的港口,却连个人影都见不到,真渗人……” 纵然是三月七这样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感觉到周围的环境有些不大对劲了,她往穹的身后缩了缩,却听到对方幽幽地来了一句: “有人影的话才更渗人吧……” “噫!你别说了!在恐怖片里,这出现的人绝对是幕后黑手!” 三月七连忙制止住了穹想要继续往下说的想法。 瓦尔特仅仅是思考了一阵,便打破了眼下无从下手的局面: “从打开玉界门的人入手吧,如果对方别有用心,正好我们省去麻烦……如果对方是工作人员,再了解情况也不迟。” 穹和三月七的脑子都是一团浆糊,有人引路,这俩人自然欣喜不已,穹更是说道: “杨叔下决定好快啊。” “那是,杨叔可是很靠谱的!” 三月七叉着腰,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穹唉声叹气: “又不是在说你,你得意什么?” “喂,都是一家人,自豪一点怎么啦?” 瓦尔特听着身后两个孩子斗嘴,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这抹笑容在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云骑后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连忙上前,而穹和三月见到杨叔突然加快了速度,也暂时放弃了斗嘴的想法,连忙跟着杨叔朝前跑去。 “杨、杨叔,这里有好多人受伤了!” 三月七蹲下身子,看着面前的云骑,对方身上的伤口还渗着血,一层层金色的辉光在侵蚀着他的肉体,让他们痛苦不堪。 “前、前面……” 云骑的意识似乎早已模糊,瓦尔特连忙劝道: “你伤的很重,别说话。” 随后他扭过头: “三月,用六相冰给他止血,掌握好尺度,别冻伤他。” 三月七连连点头: “交给我吧!” 她伸出手指在空中点了一下,云骑身上伤口处的血液渐渐凝固,停止了流动,一块粉蓝色交织的冰块出现在他的身上。 瓦尔特也没闲着,在三月给这些伤员止血的时候,他四处走动,看着周围地面和集装箱上的爪印和刀痕陷入沉思: “三月,穹,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瓦尔特捻着手指上的灰烬,看向了那边互帮互助的两个孩子。 “杨叔,我们先去前面,看看有没有沿途的幸存者!” 穹在不远处喊道,瓦尔特思索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他的速度很快,就算穹和三月七遇到了什么危险,他在这个距离下也能迅速赶到。 “救命啊~” 远处的呼救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穹看了看路边的这些伤员,又看了看三月,对方似乎有些为难。 “三月,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他手一伸,一根漆黑的棒球棍便出现在了手心,三月这才点了点头,担忧道: “你、你要小心啊,前面好像有一些我们没见过的生物。” “放心吧,我银河球棒侠不是跟他们开玩笑的。” 穹几棍子就抽开了挡路的机巧造物,这些家伙似乎遭受了某种污染,突然开始发起了狂。 被抽飞了之后,它们就重重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几块,只有穹朝前跑去,很快就来到了流云渡的尽头。 “停云小姐,请退后,他们已经堕入魔阴身,不再是我们的战友了!” 云骑的砍杀声越来越明显。 第343章 异常的停云 等到三人匆匆赶来后,这才看见发出叫喊声的是一名黑发的狐人,对方被一群云骑围在中间,而她此刻正焦急地四处乱看,终于是发现了列车组的影子: “你们几个,快来帮忙呀!” 狐人娇滴滴地喊了一声,穹呆呆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而三月七则是一股脑地冲了出去。 云骑们正被不少魔阴身围着,除了狐人,他们还要负责保护那些手无寸铁,运货的工人以及许多和狐人装束相当的行商,一时间场面无比混乱。 “杨叔。” 穹看了瓦尔特一眼,而对方微微点了点头,两人便也走上前去打算施以援手。 可三人还没靠近,不远处几个魔阴身就像是遭受了巨大打击一般,朝着三人飞了过来,瓦尔特手中的拐杖轻点地板。 “咚!” 飞来的魔阴身偏移了原本的轨迹,砸在一旁的集装箱上,给它开了个口子。 “十王敕使,受将军所托前来迎接诸位。” 声音泛着浓浓的冷意,其中还有几分不耐烦,等尘烟散去,众人这才看清刚刚出手的是谁。 白罄双手负于身后,脚下还躺着一只不断挣扎的魔阴身士卒,狐人的脸色变幻了一阵,接着欣喜地喊道: “您是十王司的白大人?” 白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盯着那张狐人的脸看了一会,突然就想到了藿藿。 她要是也在就好了。 “你是停云?” 白罄一边问道,一边漫不经心地从身后放出一盏幽青的小灯,小灯的绿光在动弹不得魔阴身上拂过,它们就失去了生机,变作一丛丛腐烂的叶子。 “好厉害……十王司是什么?” 三月七本来都冲出去了,结果局面瞬间逆转,她没了出手的机会,又回到了穹和瓦尔特的身边,张大了嘴。 只不过此刻没人能够回答她这个问题,那群魔阴身似乎察觉到了威胁一般,齐齐朝着白罄那里冲去,穹愣了一下,握紧了棒球棍: “小心……” 他下意识的提醒显然有些多余了,白罄叹了口气,甚至没人看清他做了什么,仅仅是眨眼的功夫,这些魔阴身全都倒在了地上,被青冥灯所吸收。 “这人的实力不容小觑,仙舟联盟果然名不虚传,随便来的一位十王司的敕使就有这样的实力。”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脸上的谨慎之色更浓。 虽然星穹列车在宇宙的名声极好,但也不是什么星球都会欢迎他们,需要与当地势力敌对的情况比比皆是,所以列车组的诸位都是有不低的战力的。 “白大人。” 云骑们纷纷叹了口气,为首的一人朝着白罄行礼: “多谢判官大人出手相救。” “无妨,不过小事而已。” 白罄摆了摆手,目光在停云身上一扫而过,对方的耳朵和尾巴总让白罄想到藿藿,想到最近两人突然的疏远,他心里不由蒙上了几分烦躁。 “你们三个是什么人?” 他从云骑的阵仗中穿过,来到列车组的身前,白罄身材高大,再加上刚刚的随意解决那些魔阴身的模样,穹顿时就感觉心中被一块大石头压着。 “啊啊……我们是星穹列车,我是三月七,这位是杨叔……额瓦尔特·杨,然后他是……” 三月七慌忙开口,在介绍到穹的时候,对方双手叉腰,昂起头: “我是银河球棒侠!” 一时间气氛似乎有些尴尬,白罄冷眼看着他,三月七连忙打着圆场: “他是穹,你别理他,他总喜欢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来些花样……” “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白罄的脸色倒是缓和了几分,没有再想着为难他们。 星穹列车的无名客啊…… 他想到了白珩。 若是她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对他们的经历很感兴趣吧。 “听说过我球棒侠的名号也不足为奇……” 穹还想接着说下去,却被三月七连忙拉住——她可见不得穹这么丢人的模样,出去后都不想说这家伙认识她了。 “原来如此,小女子是罗浮鸣火商会接渡使停云,多谢诸位出手相助啦。” 停云含笑盈盈地插入几人的谈话,模样娇俏的狐人说话还好听,星穹列车虽然有了帮忙的由头但却没能出手,她也把他们划入了“恩公”一列。 “我们都没帮上忙呢……” 三月七挠了挠头,显然不太好意思。 “我看出诸位有要帮忙的心思在,不过,小女子尚且还有一事不明。” 停云笑着道: “星槎海已全面封锁,恩公们并非仙舟人士,在此何干呢?” “若是没有个合理的解释,别说我身旁的云骑大哥,就是你们眼前的白大人,都不得不押你们一程啦。” 白罄没有出言反驳,此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停云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这狐人的身上总有一种让白罄讨厌的味道,不止是他,就连一向很乖巧的蜃龙都隐隐有要离开他身体的趋势。 每每有敌人时,蜃龙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感受到一股气机锁定在自己的身上,停云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过好在三人说明了来意后,白罄便也不再去关注停云了。 “眼下罗浮早已封锁,出于安全考虑,你们还是尽快前往星槎海中枢避难吧,我带各位觐见执掌天舶司的驭空大人,交由她来定夺。” 停云笑眯眯地说着,三月七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担忧。 在雅利洛的时候,他们也是去觐见了某人,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被打成了通缉犯。 现在历史难道又要重演一回? “白、白大人不能定夺吗?你们说他好像是判官来着?” 本着“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三月七有些不甘心地小小挣扎了一下。 “判官只负责勾摄、镇伏并在必要时击杀触犯《仙舟律》中‘十恶’的长生种,此事我无权过问。” 白罄才不打算给自己找麻烦,他只是看了看这些云骑,然后随便挑了一位,轻声道: “你,随我来。” 被叫到的云骑一脸的莫名其妙,还以为是犯了什么事,连忙跟着白罄朝着回星港的大门走去。 “多谢白大人搭救,白大人慢走。” 停云笑吟吟道。 第344章 景元再次来访 “白大人,金人巷到了。” 先前被叫住的云骑一脸的郁闷,他还以为白罄是觉得他犯了什么错,这才单独把他叫出来的。 结果提心吊胆了半天,他才知道是眼前这个判官不认路,纯纯的路痴一个,还要他带路才能到金人巷。 “多谢,辛苦了。” 白罄客气地朝他说道,顿时这位云骑心里的幽怨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白大人身份高贵还对我这么客气,嘿嘿。 他摆了摆手: “应该的,云骑应当优先配合判官的行动。” 说罢,他和白罄道别,就兴高采烈地回天舶司去了, 那些雪早就化了,院子里再也没了厚厚的积雪,现在的天气略带着点潮湿,似乎是因为昨夜下了雨。 “咯吱……” 白罄推开大门,尾巴大爷嘴里正叼着剪刀,它身旁的藿藿手里拿着小铲子,灰头土脸的,让白罄心中一阵疑惑。 “小怂包,你这种暗示他看不懂……” 尾巴大爷还要说些什么,突然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便转过身去,两人一岁阳对视着,同时陷入了沉默。 “咣当!” 最终还是藿藿的小铲子掉在了地上,打破了这沉默的气氛,白罄想看看她身后是什么,结果却被女孩挡住。 这些天两人说话的频率少得可怜,突然这样对上,白罄也不知如何开口。 “咳咳,老白你怎么回来了,去去去,我们准备给院子加点绿化呢。” 它这么说着,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藿藿一眼,一个头槌就将少女撞开。 “哎哎哎……” 藿藿少了尾巴,本就不怎么样的平衡性就更差了,她努力了好半天,最后还是白罄扶住了她: “小心点。” “哦……” 藿藿低下了头,始终不敢看白罄一眼。 “种的什么?” 他偏头看去,藿藿的手心抓着一把黑乎乎的种子——这些种子长得都一样,白罄实在看不出它们是什么花。 “爬、爬山虎……” 藿藿怯生生地开口,终于是愿意和白罄说话了。 青年刚刚的烦躁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蹲下身子,想摸摸她的头,可手伸到一半,他又担心藿藿会不高兴,便缩了回来: “这些家伙,不是不会死吗?” 他看着藿藿手里的种子,问道。 “是不会死……可、可是冬天一直没有降雨,而且也太冷了……爬山虎一直、一直没长出来。” 藿藿小声道,白罄这才注意到原本到春天应该绿油油的墙上却光秃秃的。 的确,爬山虎长不出来了。 往日苍白上依偎着的绿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白罄愣了一下,笑道: “可能是心情不好,不想长出来了。” “不、不会吧。” 见到藿藿和白罄两人蹲在一起,看着那些被撒进土里的种子,尾巴大爷很识趣地漂浮到了一边。 “为什么?” 听到藿藿反驳自己,白罄偏头问道。 “可能是……是觉得自己可能是白墙的麻烦……第二年春天的时候,不和它接触就好了。” 少女的声音微弱,柔和的像是春风,白罄的发丝被这一阵风吹起,他伸出手捏着藿藿手心的种子,将它丢进刚刚挖的小土坑中: “不会的,有了爬山虎,白墙也不会光秃秃的了。” 白罄也不知道他说的这话,藿藿听进去了没有。 至少他在少女的眼底里瞥见了一阵波光。 白罄站起身,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用自己的大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 “用不了多久,它就长出来了。” 说罢,他收起手,扭头就要走。 “师父……” 听到藿藿的声音,白罄的脚步一顿: “什么?” “没事……” 藿藿小心翼翼地将种子撒进了土堆里,用小手将刚刚刨出来的土重新盖了回去,隆起了其貌不扬的小土堆,可藿藿就是能盯着它发呆。 白罄没有打扰她,转身便回到了房中。 尾巴大爷在暗处无聊地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着这别扭的两人,不由心中发笑。 分明心系着对方,却又在这里打什么哑谜? 两个傻子。 但爱情或许就是这样的吧。 白罄前脚刚进房内,后脚景元就来了,对方这闲庭信步的模样,要不是罗浮全面封锁,恐怕寻常人还真认为今天是什么寻常日子。 “老白,老……嗯?” 景元用自己的权限开了大门,刚喊了一声,就发现蹲在院子里的藿藿,他立马走上前去,看见满手泥土的藿藿,顿时“啧啧”道: “老白虐待你啊,藿藿,这小女孩子怎么能干这种活?” 还在盯着土堆发呆的藿藿一下就惊醒了,她站起身来,下意识为白罄开解: “不、不是的,师父……” 她一下又说顺了嘴,只好默默低下头来。 景元对白罄最近的烦恼也有所耳闻,一看藿藿这架势,景元立马就明白了过来,他和煦地笑了笑: “哈哈,是我误会了,你继续,我找你师父有点事情。” 说完,这只白毛大猫就一头扎进了白罄的屋内。 “老白,怎么没见你喝茶?” 他看见沙发上的白罄就直往对方身上凑,白罄嫌弃地往外坐了坐,随口道: “要喝?我给你泡。” “麻烦了。” 白罄的茶艺功夫自然是没有藿藿这专门去学过的好,光是拿出那饼全新的鳞渊春,景元便连忙叫他放下: “浪费了这好茶……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白罄一愣,又重新坐了下来: “我已按你说的,去接了停云,不过……” 见他欲言又止,景元笑道: “可是那停云有什么问题不成?” “嗯,她身上有一股令人讨厌又熟悉的味道,很奇怪。” 白罄伸出手指,紫色的小龙像是蛇一般蜿蜒地从袖口钻了出来,“嘤嘤嘤”地叫着。 “它的反应最为剧烈,所以我觉得这停云似乎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白罄如实说道。 “所以,我刚刚忽悠星穹列车,去帮我们捉拿卡芙卡。” 景元轻声说道,让白罄对他的行为摇了摇头: “你还真会差遣人。” “唉,都是学来的。” 景元摆摆手: “你盯着那个停云便好,我也觉得她有问题,眼下的星核我们先放到一边,星核是鲜美的钓饵,只要久置不动,就必有大鱼上钩。” 景元将白罄的茶饼接过,自顾自地泡了起来: “你最近和藿藿感情似乎不太顺利?” 第345章 景元,收起你的小计计 听到景元问起,白罄也不知道该从哪个地方开始说起。 他只好如实点了点头,景元见状也很识时务地没有多问,不过见他那并不担心的模样,白罄觉得他应该是有了好主意。 “眼下正是放长线钓大鱼的时候,若是幕后主使浮出水面,由你去解决可好?” 他将热腾腾的茶给白罄斟上一杯,青年的神色倒是显得平静——毕竟他早就料到景元会将这苦差事推到自己的头上: “我也是这么想的。” 白罄喝了口茶,这种新奇又熟悉的苦涩让他又多抿了几口,景元注意到了他的变化,眉头微微一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刃在押送回幽囚狱的路上逃脱了,是你放的?” 白罄问道。 “怎么会,是云骑看守不力,再说,这话符玄已经问过一遍了。” 景元笑眯眯地回答,像是一只老练的狮子。 “那你就不用把对她的话术对我再说一遍。” 白罄打了个哈欠,他才没空跟景元打哑谜: “就算坐上了大衍穷观阵,太卜一定也什么都没看到。” 景元的嘴角微微一勾: “老白,你还是这么了解我。” 刃记忆里的许多东西,是现在的太卜不能了解到的,涉及到过去的云五秘辛和罗浮动荡,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所以早在这之前,景元亲自去看了看刃,发现卡芙卡封锁了对方的大部分记忆后,这才松了口气。 若是全部回想起,估计也就是刃犯魔阴身的时候了。 “那星核猎手的言灵术,连大衍穷观阵都能骗过?” 景元娓娓道来后,白罄便皱起了眉头,大衍穷观阵一直都是太卜司审讯犯人的法宝,若是这东西现在有所弊端,那往后还有类似的情况又该如何? “大衍穷观阵只是计算,可不是预知未来或是知晓过去,你把它想的也太神了。” 景元无奈地摊了摊手: “就像是星核的位置,刃对其的了解可以称得上一无所知,仅仅只是知道在罗浮上有这么个东西,且侵蚀现象正不断作用在云骑将士们的身上……所以大衍穷观阵也无从下手。” “若是真有无条件预测未来,通晓过去的神物,恐怕也只能是星神的手笔了。” “也是。” 白罄微微颔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这样的苦涩像是如今他的心境,还挂着波月古海那种独特的咸味。 “诶,老白,我有一计。” 景元见到自家兄弟为了感情而苦恼,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伸出一根手指,这样说道。 白罄还没反应过来: “嗯?” 停云站在天舶司门前的广场处,看着来往的星槎,却发出了一声疑问的“嗯”声: “奇怪……为何总是能在那判官身上感受到一股似曾相识的力量。” 那股久远而又厚重的压迫感,“停云”很久没有见过了,站在那个判官身边时,她甚至险些忘记了保持自己的“人设”。 “停云小姐,我们来了。” 列车组三人见到是停云等在门口,便走上前去,背对着他们的停云脸上闪过一丝阴翳,随后将那抹阴翳化作了浅浅的幽怨,转过身来: “唉,驭空大人把接待各位的任务又派给了我。” 这样哀怨的叹息很是婉转,配合着她温和的语调,显得眼前的狐人千娇百媚却又不显得妖冶。 “看来小女子和恩公的缘分不浅呢。” 她笑了一声,没等几人开口,便自顾自地说道: “天舶司订了浥尘客栈的上房,恩公们忙完这里的事,就随我去旅店内喝杯茶,暂作歇息吧。” 穹的脑子里“咯噔”一下: “丸辣!刚接见完就住宿……” 见到三月七和穹都脸色不太好看,瓦尔特作为大人还是要出言安抚一下: “冷静,别有那么强的应激反应。” 浥尘客栈就在天舶司的附近,这样的风水宝地,古色古香又大气的旅店立刻就吸引了三月七和穹的视线。 “这也太豪华了……” 虽然两人都有了在雅利洛一觉醒来就被通缉的经历,但看到旅店招牌,三月七的困意还是如潮水般袭来了: “唉,一看到旅店招牌,困意就止不住地往上涌。” “你哪次不是这样?” 穹有些无语。 “胡说!我这次分明是时刻紧绷着,随时开溜!” 她叹了口气,表情有些黯淡: “你是不知道,刚刚那驭空大人眉头一皱,我差点就以为天舶司里要出现两队云骑,将我们给拿下了。” 听到他们两个人聊天内容的瓦尔特不由汗颜。 看来雅利洛的开拓之旅给他们带来的心理阴影不是一般的大。 “跟这些大人物打交道,比对付怪物还累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三月七抱怨的声音太大了,正在和瓦尔特核对目前已知信息的停云居然扭过头来。 穹见到了停云双手抱胸的神色,不由一阵挤眉弄眼,示意三月七别说了。 “啊!我、我可没有在说驭空大人的坏话,嘿嘿。” 三月立马傻笑了起来,企图蒙混过关。 “夹子。” 穹递过去一个眼神。 “闭嘴!” 三月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放心吧,小女子不是乱嚼舌根的人~” 停云笑了笑,随后的表情便凝重起来: “不过作为下属,小女子也要为大人说句公道话:眼下的罗浮危机四伏,驭空大人率领的天舶司,肩负着仙舟关口的安全,警惕戒备是她的天职所在。” 三月七挠了挠头,看到停云严肃的模样,她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好在对方深知打一棒子给一甜枣的道理,马上又笑容满面: “不过,私底下,她老人家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啦,你们在罗浮的吃穿用度,路上若是看见了什么好玩的,尽情买下便是,全都由天舶司买单~” “希望各位在这里住得舒心,吃的开心~这样一来,仙舟也算是没有失了待客的礼数。” 三月七的表情立马就变得憧憬起来,似乎已经想好去哪里玩了,不过穹倒是显得正常了许多,他的相貌总让瓦尔特想到曾认识的一名故人。 第346章 打破冷战第一步 星穹列车,观景车厢。 丹恒靠在了车门边上,呆呆地看着窗外闪烁的玉界门,那瑰丽的银蓝色上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仙舟符号。 在很久之前,他离开罗浮时,最后一站便是这里。 那个将军告诉他,逃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去替他看看星海上的诸多奇景。 只是现在,他又回到了这里。 “在这儿呆呆地站在这半个小时了,很少见你这么忧虑呢。” 姬子的高跟鞋声音倒是不小,丹恒在她接近的一瞬间就已经发现了她,听到女人慰问的话,丹恒心中闪过一丝暖流。 直到她递上了自己手边的咖啡,丹恒面色一变,那股暖流消失得无影无踪。 “记挂那两个孩子的安全吗?有瓦尔特在呢,你可以放松一点啦。” 丹恒沉默了一会,姬子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随后眼前的青年蓦然开口: “姬子,星核猎手的远程通讯,你应该存下来了吧?能让我看看吗?” 姬子的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丹恒从来不说废话,他这么说,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好啊。” 姬子将卡芙卡的全息投影重新放了出来。 在播放到了一定时间后,直到刃的身影出现,丹恒瞳孔一缩: “就是这里,停!” 姬子按下了暂停键: “你认识他?” “仙舟很危险!这个人,这个人……” 丹恒皱起了眉头,微微咬牙: “只要他在仙舟上,那么瓦尔特先生,三月七和穹他们,都有危险。” 可很快他的情绪又低落下来,控制住了自己的惊慌: “可是……” “他们和你要逃离的东西有关,是吗?” 姬子担忧地问道,眼中闪过心疼的神色。 对她来说,列车上的每个人都是家人,如今看到丹恒这般模样,姬子的内心也并不好受。 “嗯,但我……不能放着他们不管。我只怕……是我的负累终于追了上来,把大家都牵扯其中。” 丹恒有些内疚,但姬子还是耐心开解道: “谁能没有负累呢?就像小三月那样什么也不记得,肩上也有沉甸甸的东西呀。” “我们行走在看不见的命途之上,所见所闻,所开拓的一切都是我们的行李,既是背负的重担,也是走下去的力量。” “不要想太多啦,丹恒。” 她很贴心地为丹恒找了个台阶下,青年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些许。 “老规矩,列车停靠的时间是七个标准日,在这期间,乘客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这里有我和帕姆值守,也够了。” 姬子笑着道: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总比以后后悔要好。” 丹恒沉思了片刻,终于看着姬子的眼睛,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去。 “对了,事情结束后,你会回列车和大家一起旅行的,对吧?” 姬子问道。 丹恒没有说话,只是背对着姬子,点了点头。 …… 景元说要下一盘大棋,还顺便将卡芙卡和星穹列车的通讯交给了白罄,等藿藿回来洗完了手,就看见白罄在看着全息投影里的女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父喜欢这种类型?! 她心中一慌,仿佛忘记了自己还在和对方闹矛盾,立马就凑了上去,感受到藿藿的靠近,白罄从思绪中缓过神来,下意识地伸手一拉,将她揽在怀中。 “唔……” 藿藿的脸颊浮上一层绯红,只不过很快女人就开口说话: “一颗星核……在罗浮爆发了……” 藿藿还没来得及深究,就听见白罄说道: “啧……就一条录像,怎么算得出人在哪里?” 师父这是在找她? 小狐狸的耳朵顿时直直地竖了起来,随后这两只小耳朵就被白罄抓住: “怎么了?” 他疑惑地问道。 “没、没事……” 藿藿差点喊出声来,不过好在她还是忍住了,只是身上感觉越来越热,让她有些不太舒服。 “这是通缉犯的同党,景元将录像给了我一份,让我看看能不能试着抓捕一下。” 白罄叹了口气: “分明不是十王司的工作……” 说到这,藿藿顿时就明白了,刚刚吃的醋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我可以帮你。” 她说完了这话后就立马意识到自己和白罄现在处在了一个很微妙的关系,她想闭嘴已经来不及了,只看到白罄凑上前来: “真的吗?” 这也太、太犯规了! 看到白罄的嘴,藿藿就忍不住想亲下去,她别过脸: “我、我能听见……背景有机器运转的声音、这、这是回星港的传送履带。” 分明都已经靠在白罄的怀里了,可藿藿还是倔强地想要跟白罄保持距离,殊不知她的小动作白罄压根就没发现,只是眼前一亮: “回星港吗?好。” 他伸出两只手在藿藿的脸颊上捏了捏,笑道: “真厉害。” 这一下又险些让藿藿的大脑宕机,她连忙挣脱了白罄的怀抱,跑进房间里去了。 “唉……” 客厅只留下了空巢老龙的一声微微叹息。 藿藿不在的时候,白罄就只能靠着这个青冥灯的导航行路了,虽说灵体引路挺新奇的,但他还是喜欢被藿藿拉着手的感觉。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白罄终于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站起身来,套上了外套,刚要离开,后脚小狐狸就怯生生地跟了上来,拉着他的衣角不放。 “要跟我去?” 白罄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尤其是看见对方那一抖一抖的小耳朵——这是开心的信号。 “嗯……我、我跟师……跟你去看看,不然又迷路了。” 白罄突然露出一抹计划得逞的样子,随后打开手机,给景元发了个表情包,可消息在发出去的时候就不停地转着圈圈,很快就出现了一个感叹号。 嗯?没信号? 他一愣,也没多想,将手机塞回了兜里,便抓住了藿藿的小手: “有劳你了。” “好、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藿藿居然觉得有些紧张,仿佛自己的小心思都被白罄看透了一样。 不可能不可能,师父不会这么聪明的,他只是一头木头龙。 藿藿催眠着自己,晕乎乎地就拉着白罄离开了院子,尾巴大爷被强行拉扯出了梦乡,一脸幽怨地跟了上去。 第347章 冷面小青龙 (和驭空对峙的那一部分我就跳过了,不是所有剧情都写,只是有些剧情恰巧涉及到我改动的部分,所以我才写进来,不然都是一笔带过。) ———————————————— “穹,三月,你们在哪,我来同你们汇合。” 丹恒用手机在“星穹列车一家人”的群里艾特了穹和三月七,可很快一个大大的感叹号就出现在了消息的后面。 “信息发不出去……” 丹恒皱起了眉头,将手机放下,四处看了看。 列车登陆的地方是流云渡,丹恒先来到的地方自然也是这里,集装箱虽然密密麻麻,但却能发觉过往旅人行走过的痕迹。 告示牌上贴着的些许逸闻和游览指示,让丹恒不由有些感叹。 他记忆中的罗浮,除去黑暗,就只剩下这里了。 虽然怀念,但丹恒却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名唤击云的长枪凭空出现在了丹恒的手上,他将长枪负于身后,大步流星朝着前方走去。 星核会引发一种叫做裂界侵蚀的现象,将接触到的事物与空间转变为特殊的裂界造物。 造物普遍以侵蚀的形式存在,它似乎保有原型的记忆与习惯,但外在表现上则大相径庭,往往表达出强烈的排他性……或者说是,攻击性。 裂界还会记录被裂界接触事物的以太信息,与裂界本身保存的数据混合,产出一种经过嫁接的裂界造物。 在每个被万界之癌侵蚀的世界里,无数遗器、裂界怪物、甚至被神秘分隔的异空间诞生在各个角落,博识学会至今还在研究这一举动背后的目的。 而丹恒眼前这群由晶体构成、长着翅膀的绿色小东西就是裂界怪物的一种,名为巽风造物,只有最简单的智能,酷似鸟类。 “吱吱吱。” 在发现丹恒后,这些巽风造物发出了裹挟着风声的啼啸,那尖刀一样锐利的风刃让空气微微扭曲,朝着丹恒袭来! “罗浮已经出现裂界了么?” 丹恒偏头躲过了这几道风刃,长枪掷出,击云如离弦之箭般贯穿了两只站在一起的巽风造物,这些晶体发着哀鸣,碎裂开来。 “吱……” 剩余的巽风造物还没来得及反应,丹恒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长枪身旁,青年伸出手拔出长枪,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剩下的怪物。 “想要追上他们俩才行。” 眼下已经被这些怪物耽搁了时间,确认没有剩下的裂界造物之后,丹恒握紧长枪就往流云渡的大门冲去。 只不过青年才刚过两个拐角,就听到了重物倒地的声响,他没有贸然出声,而是站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将脑袋伸了出去,立马就看见被裂界造物和魔阴身围攻的一男一女。 少女身上穿着云骑军的制服,手里提着一柄古朴而又沉重的大剑,挥砍势大力沉,轻而易举地击退这些逼近的怪物。 而一旁的男子则留着长长的金发,面相不像是仙舟人,但绿色的瞳孔清澈无比。 他的身边还竖着一口巨大棺椁,男子的穿着有些像是教堂的圣骑士,雪白的制服和漆黑的长靴,内搭的高领却是黑色的。 “你在一旁好好呆着啦。” 少女叉着腰,将大剑插在地上: “救人所急,交给专业的人来办。” 可话刚说完,少女就看见丹恒已经举着长枪站在了他们的面前,她刚想将对方拉回来,可眼前的怪物已经发动了总攻! “喂……你是什么人,先躲在云骑身后!” 她的叫嚷被怪物的嘶吼盖了过去,见到丹恒一枪击退了面前高大的炼形者! “哼……多管闲事。” 炼形者踉跄了几步,身上厚重的盔甲一抖,几片金色的银杏叶从其身上抖落。 趁着罗浮因为星核而动荡不安,这些药王秘传也仿佛嗅到了味道一般,纷纷出现在了罗浮各地。 “这些是什么人?” 丹恒记得眼前这些还能保持住理智的魔阴身,但却记不清他们的身份,少女堪堪用重剑挡下炼形者的长矛,半跪在地上,喘了口气: “这是药王秘传……这伙贼人像是闻到尸体的鬣狗,真是恶心!” 正当二人神色凝重之际,一抹沁人心脾的绿光闪烁着,顷刻间丹恒就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疲惫消失了大半,少女一愣,也察觉自己刚刚受的小伤瞬间就痊愈了。 “两位为救我而战,罗刹又岂能事不关己?” 那自称罗刹的金发男人捏紧了手中的挂坠,那似乎是莹莹绿光的源头。 他温柔地说道,随后将自己的西洋剑抽出,笔直地竖在了自己的胸前。 罗刹帮忙之后,这炼形者终究只有一个人,纵使力量强大,也轻而易举地就被丹恒的长枪贯穿,在看到他倒地后,少女连忙回头问道: “你们没事吧?” 罗刹和丹恒对视了一眼,随后摇了摇头,少女终于是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我是云骑素裳,从曜青调来这儿的。” 介绍完自己之后,她叉着腰,严肃地看着一旁将西洋剑收回去的罗刹: “都跟你说别插手了,刀剑无言,伤着你怎么办?” 罗刹听完后,露出了一个无辜的表情: “我不出手,你就要受伤了呀。” 他说话很温和,素裳听到后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讪笑一声: “啊哈,保护你们是云骑的责任嘛。这一带都戒严了,我正在疏散群众,你跟着我走,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她说完后,又看向了丹恒,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夸赞道: “你的云骑枪法不赖嘛,哪个伍的?” 看到她将自己错认为了云骑,丹恒摇了摇头: “我不是云骑军。” 素裳听完后也没纠结: “哦,好吧,那你也是平民,也跟我走……那个闷葫芦,你叫什么名字?我要登记的……” 青年却依旧拒绝了她: “我叫丹恒,是来寻找朋友的游客,不劳姑娘费心,我自己出港便好。” “不行!这都什么时候了,星槎海根本没人,你的朋友如果没出事的话,肯定也在安全区呢。” 她笑了笑: “别担心,你跟我走,到地方就能见到他们啦。” 第348章 棺椁?那算了 丹恒也只能作罢,毕竟素裳说的很对,穹和三月有瓦尔特护着,多半不会出事,去安全区是最好的选择。 “姑娘,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名字?” 一旁的罗刹开口问道。 “刚刚打架的时候你不是自己说了嘛,叫罗……那个什么,罗刹!对吧?本姑娘记着呢!” 素裳笑吟吟地道,径直就朝着流云渡外走去: “出发!二位跟紧我,云骑军素裳一定保护好你们的安全。” 两人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跟着素裳便走,在路上她还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有些难以启齿,不过还是说了: “哦对了,一会你们帮我签下名字,我认得字不多,怕写错……” …… 回星港是制造星槎的重地,但是自从从卵中破壳后,他就很少来这里了。 前世,他还是和白珩来过很多次的,原因自然是懂的都懂,回星港的那些星槎制造师们甚至想过要不要给白珩办张卡了,下次来还能优惠点。 不过被白珩严厉地拒绝了,因为她觉得这样是不相信她驾驶星槎的技术。 好在三个月后她又老老实实让白罄拉着星槎的残骸回来,垂头丧气地办了张卡,那一天白罄看她的耳朵都是一直耷拉着,完全没有往日那尖尖软软的样子。 好在她的情绪像是小孩子,来得快去得也快,才半天就又活蹦乱跳的。 听着里面的机器运转声,藿藿轻声道: “就、就是这里了。” 白罄点了点头,在原地留下了蜃龙的一道分身,之后扭头便走,藿藿还不清楚为什么,连忙追了上去: “你、你不去看看吗?” 她下意识想叫师父,可话到了嘴边她就想起自己和白罄还在“冷战”当中,只好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视线飘忽。 “不去。” 白罄那平静的表情反而让藿藿更害怕了,她想往外面退几步,不过藿藿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白罄抓住了。 对方淡淡说道: “抓捕星核猎手是星穹列车的工作,景元在此之前已经与我交代过了。” “而雪衣承了命令,身在流云渡,我与她说好,她那若是有敌情,我便可随时报告支援,当然,前提是有你在。” 藿藿的耳朵抖了两下,低下了脑袋: “为、为什么要我在?” “因为我需要你为我带路。” “我就只能带路吗……” 白罄面色一怔。 这怎么回答? 景元没教啊! “除此之外……” 白罄的话音未落,玉兆就毫无征兆地响起,藿藿眼疾手快,先替白罄接通了通讯,电话那头就是刚刚二人谈论到的雪衣: “白……白罄……流云渡……药王秘传。” 雪衣的信号断断续续的,就连白罄都听不大真切,更别说藿藿了,两人的脸都贴在了一起,盯着一小片玉兆认认真真地听完了雪衣的话。 “药王秘传?” 白罄的眼中闪过了光芒,不知道是生气还是高兴。 “雪衣大人受伤了?” 藿藿的眼中则是和白罄截然不同的担忧。 她和寒鸦的想法是一样的,都不希望雪衣频繁地更换自己身体的零件,这样只会让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是人。 对她人类的灵魂来说,保持“自我认知”是很重要的,像白罄之前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就是“自我认知模糊”。 等白罄忘了自己是谁后,那么黑皮蛋就能笑呵呵地将自家师父带走了。 想到这,藿藿气鼓鼓地跺了跺脚,白罄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在生什么气。 我又做错什么了? 他不由开始反省自己,好在藿藿这次居然相当主动,推着白罄就朝前走: “我、我们快走吧,不然雪衣大人有危险……” “你怎么不担心我有危险?” 听到白罄这么说,藿藿先是一愣,尾巴大爷就跳了出来: “哟哟哟哟哟哟哟……你怎么不担心我有危险~” 听到它阴阳怪气的语调,白罄直接没忍住,一个大拳头怼在了尾巴大爷的脑袋上,岁阳小伙瞬间立正了,半秒不到就钻进了藿藿的身体里。 让尾巴大爷这么一闹腾,让一条龙耳朵发红,一只狐脸颊发红,顿时又不说话了。 “对了……” 白罄别过脸去,抓住了藿藿的手: “除此之外,在其他时候,我也很需要你的。” “知道了……” 藿藿:?(? ???w??? ?)? 她的心中又雀跃了起来,像是阳春三月罗浮剑泉旁吹来的风,暖洋洋的。 “现在还不是机会……再等等,再等等……” 藿藿在心中告诫着自己,按捺住了跳动的心脏。 …… “喂罗刹,【繁育】的事你才说了一半,接着讲嘛,怪有意思的。” 素裳和罗刹并肩同行,走在前面,而丹恒则是不急不缓地跟在了他们俩身后。 刚刚他是关心则乱,现在转念一想,虽然联系不上列车组三人,但瓦尔特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就算打不过刃,控制住他也绰绰有余。 “真稀奇啊,星神也会死?祂们不是无敌的吗?” 看着素裳眼中清澈的愚蠢,罗刹无奈地笑了笑: “世上没有绝对的无敌,也没有永恒的不朽,这不过是凡人视角下的夸张而已……不过【繁育】的陨落,倒也确实超越凡人的尺度——祂陨于星神之手。” “嗯……不太明白,都是星神,为啥要打打杀杀的呢?” 听到素裳的问话,罗刹显然像是被噎了一下一样,首次失态,丹恒在身后默默捂脸。 “你……你真的是仙舟人吗?” 罗刹哭笑不得: “别的星神不提,【岚】与【药师】的故事,你总该知道吧?联盟的夙愿,不就是消灭星神药师吗?” 素裳哼了一声,眼神飘忽着有些心虚: “当然知道啦!唔……知道一点儿,我整天被我娘监督着练剑,没怎么上过学。” “那……那还是换个话题吧。” 罗刹摇了摇头,语气里也没有任何不耐,就像是普通的朋友聊天一般,对素裳的无知很是包容。 “好吧,那我换个话题:这个大盒子里装的是啥?” 她指了指罗刹背后的棺椁,金发男子的声音从素裳身边飘了出来: “我们还是说说星神吧。” 素裳:“……” 第349章 时机正好 好在罗刹只是开个玩笑,在看到素裳那一副“我才不乐意知道”的模样后,他轻轻笑了笑: “好吧,这是灵柩,俗名棺材,专用于收殓逝者的遗体。” 素裳挠了挠头: “啊?逝者?你不是行商么?” 丹恒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的身后,始终一语不发,只是看向罗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戒备。 罗刹先前说过,自己不过是一名在仙舟暂时落脚的行商,可无论是刚刚的剑术、丰饶力量,还是现在的灵柩,似乎都昭示着这个金发男人不是一般人。 “这也是商旅的一部分工作。” 罗刹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 “在下受了嘱托,要将这具灵柩顺路送回仙舟……呵,对动辄寿抵千年的长生种而言,‘死亡’大概是个遥远的概念吧。” 这话让素裳摇了摇头: “也不是啦,云骑军人投身沙场,死亡也是平常事。但我们没有用盒子……” 话说到一半,她便马上纠正了自己的口误: “呃,用灵柩盛装遗体的习惯,仙舟人辞别同袍的习惯,是将名字和玉兆供奉在十王司的因果殿里。” 十王司…… 丹恒默默在心中记下了这个名字,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十王司?” 罗刹疑惑地轻咦了一声: “仙舟的六御,似乎并未提到过这个组织?” “你还知道六御啊。” 素裳见他不知道十王司,顿时得意起来,叉着腰便吹嘘到: “不知道十王司也正常,毕竟十王司不归六御节制,也不受将军管辖,而是直接服务于十王,勾摄邪魔,秉烛守夜,里面的判官大人那是一等一的厉害。” “我跟你说,我还认识十王司里最有名的判官白罄呢,厉害吧。” 罗刹并不知道白罄是谁,但听到素裳说的兴高采烈的模样,他也没有泼冷水,而是笑着拍了拍手: “厉害,按素裳姑娘的性格,朋友众多也并不稀奇。” 听到罗刹这么捧场,素裳挠了挠头,也不好意思起来。 素裳走的是一条小路,从这里走,不用星槎就能先抵达工造司,穿过工造司的门,长乐天便近在眼前。 可就在三人交谈的融洽之际,不远处却传出声声打斗的撞击声,素裳和罗刹同时愣了一下,而丹恒则是召唤出了自己的击云: “前面似乎有人。” “好家伙,闷葫芦先生开腔啦。” 素裳举起自己的大剑,调侃了一句: “我们去前面看看,快快快。” 三个人顿时加快了脚步,穿过流云渡内的诸多集装箱,终于看见了一众魔阴身中被围困的少女。 对方倚靠在墙边,手腕破碎,露出里面的机械结构,白色连裤袜破了几个洞,但她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没有变化,紧盯着这些魔阴身怪物。 “闷葫芦,罗刹,咱们一起上,速战速决搞定这些家伙,救下那个女孩!” 素裳似乎没注意到这姑娘不是正常人,握紧了手中的大剑便悄声道。 “之前不是说,都交给你就好了么?” 罗刹抽出了自己的西洋剑。 “我、我这是双拳难敌四手啊!拜托啦,事成后,我给你俩颁发‘见义勇为’奖。” 丹恒打断了素裳和罗刹的谈话,冷声道: “别磨蹭了,上吧。” 远处的少女,或者说是雪衣,正盘算着如何拖延时间等到白罄过来,可不远处的一声叫嚷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不让开,就挨揍啦!” 拖着重剑的素裳像是莽夫一般一脚踹开其中一只魔阴身,对方倒飞出去,摔在了地上,丹恒的长枪立马跟上,将它的脑袋戳了个对穿。 “这些魔阴身还能再生,动作快点!” 素裳朗声道,罗刹却不急不缓: “不必担忧,素裳姑娘,交给在下便好。” 他身后的棺材伸出了不少漆黑的枝条,仿佛在抽取生命力一般,被枝条命中的魔阴身全都丧失了再生的能力! “好极了!” 素裳的重剑轻而易举划开了它们变得脆弱的表皮,这些魔阴身嘶吼着变成银杏叶散落一地。 正当局势一片好转的时候,素裳突然感觉到了地面在微微颤动,她不由停下了动作,疑惑道: “你们有没有感觉地震了?” 罗刹和丹恒听到她的提醒,似乎也反应了过来,在最后一只魔阴身倒地的时候,在黑暗中走出了体型庞大的炼形者: “终于……得了这副力量,兄弟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素裳“啧”了一声,似乎颇为不耐: “药王秘传怎么到处都是……” 这流云渡被裂界侵蚀和药王秘传轮流造访,也算是多灾多难了,可没想到他们的手甚至伸到了工造司。 而且眼前的炼形者要比素裳之前遇到的都要强大许多。 丹恒微微咬牙,盯着面前早已演化出巨大甲胄和盾牌长矛的炼形者,似乎在犹豫不决着什么。 “或许,有些棘手。” 罗刹分明留有余力,但他后退了半步,将西洋剑收回到了腰间,这些动作被丹恒都看在眼里。 “姑娘,你没事吧?要不随我们先离开这里?” 素裳将剑放回背后,伸出手就要去搀扶雪衣,对方摇了摇头: “明知故问……” 她冷淡的话语让素裳面露疑惑,不过很快她就为自己的失言道了歉: “哎呀,抱歉,我没瞧着血迹,还以为没事……原来你是机巧偃偶。” 雪衣平静地述说道: “运动机杼坏了,动不了,不过不用跑。” “不用跑?” 素裳回头看了看逐渐逼近的炼形者,着实是咽了口唾沫。 刚刚跑了一路,又打了一大堆魔阴身,她身上留存的体力实在是没有多少了。 “雪衣大人……” 就在素裳发出疑问的瞬间,雪衣身旁的楼梯匆匆忙忙跳下来一名身材娇小的狐人,她身后的大尾巴像是灵火在熊熊燃烧着。 她稳住了身形,一只手握紧小小的令旗,另一只手扶正了脑袋上的帽子,只是在看到炼形者和雪衣的状况后她又被吓了一跳。 身子一抖,帽子便从脑袋上滑落下来,可很快一只大手就接住了落下的帽子,轻轻扣在狐人的小脑袋上: “来迟了,抱歉。” 在看到青年的脸的瞬间,丹恒的瞳孔微微一缩,而对方明显也是看见了丹恒,愣了一下。 炼形者怒吼一声,掷出自己手中的长矛,在危机到来前,雪衣尽力学着人类的样子微笑: “时机正好,白罄,藿藿。” 第350章 简单粗暴 飞来的长矛没有对众人造成任何的实质性伤害,从白罄袖口的紫色小龙在半空中瞬间变大,叼住了那根长矛,将它一口咬碎! 随即蜃龙就盘旋在了白罄的身旁,冲着炼形者怒吼着,吼声威震天地,藿藿却很有经验地已经捂住了耳朵。 只是苦了素裳等人,罗刹和丹恒只是蹙了蹙眉,而素裳则是一边大叫一边将耳朵匆忙堵上,在蜃龙的吼声结束后,还空余下素裳的叫嚷,见到众人看过来,她脸色一红: “我、我娘说,声音太大的话,就可以自己放声大喊将巨响抵消掉。” 不过白罄却并未在意,而是负着双手走上前去,那名炼形者似乎认出了他来,不断地后退: “白、白罄……你怎么会在这里?!” 除了丹恒和罗刹以外,似乎所有人都已经预料到了那名药王秘传炼形者的结局,藿藿礼貌地朝着素裳问好: “素裳小姐,好久不见了。” 素裳挠了挠头: “是藿藿啊,这次又是和白大人出任务吗?” 提到白罄,藿藿低下了脑袋,盯着自己的足尖和手上的令旗,柔声地“嗯”了一声。 不过她没有忘了正事,而是凑上前去查看雪衣的状况,破损的位置倒是不少,眼下如果有可以更换的部件就好办了。 见到她的耳朵耷拉下来,有些苦恼,雪衣安慰道: “让白罄带吾离开便好,回到司内修理一下便完好如初。” 此时的白罄正拖着一具看不出本来模样的残骸走了回来,身上冰冷的杀意也得到了收敛,他的目光扫过一行人,在丹恒的身上停留片刻,平淡道: “那便走吧。” “等等。” 罗刹伸出手,拦住了白罄的行动: “在下略懂医术,不知能否医治这位姑娘的伤势。” 藿藿还没说话,素裳就先解释起来: “呃,你不知道啦,她是偃偶,不是能用‘医治’去修复伤势的。” 也就是两人的谈话引起了白罄的注意,青年走上前来,看到了罗刹手上的挂饰,面色一怔: “丰饶……也好,你便试试吧。” 罗刹的眼底泛起一丝波澜。 对于那些即将行走到终点的命途行者来说,对命途的感知就尤为敏感,因为世间所有的命途最终都会汇聚到一处。 刚刚他分明从未显露过自己的丰饶力量,可还是被白罄所察觉到了,这让他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一下面前这个神秘的青年。 “多谢,白罄判官。” 他让雪衣平躺下来,翻出了自己的吊坠,莹莹的绿光再次出现,包裹了雪衣的全身: “应该不疼,但会有些奇怪的感觉……或许酸,或许麻,可以忍住不动吗?” 雪衣倒是面色不变: “吾身是机巧工造之物,并非血肉凡胎。” 罗刹闭上眼睛: “机巧也好,血肉也罢,都不过是有形之物,只要姑娘不介意我的手段……” 破损的运动机杼和手腕全都恢复了正常,就连藿藿也一脸的惊叹。 要是有这力量,她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去十王司的匠作手里拿零件了。 “神奇……” 雪衣活动着恢复正常的身体,叹道。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根本不是医术吧!” 素裳的嘴都张大成了o形,面对她的疑问,罗刹没有解释,只是轻轻笑着。 “很好,不必回十王司了,任务继续。” 雪衣从后腰处抽出了自己的破魔锥,看向了白罄: “白罄,吾本发现了要犯的踪迹,可中途遭遇奇异变故,若不是他们在此,恐怕吾的阳寿就要在此折损了。” 白罄看向了素裳,微微点头: “多谢,若是雪衣的身躯破损,藿藿或许会很困扰。” 他看向了身旁的小狐人,她此刻已经躲在了白罄的身后,怯生生地道: “我、我是藿藿,十王司新晋的见习判官,这位是白罄,白大人,和雪衣大人一样是十王司拘字部判官。” 看到他们举止亲密,素裳突然想起来之前藿藿找她问过的问题,不由脸上的神情八卦起来: “藿藿,你和白大人是不是……” 藿藿的脸“唰”得一下红了起来,立马像是缩头乌龟一样彻底躲在白罄身后不出来了,白罄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要逗她了,雪衣,你遭遇的奇异变故是?” 雪衣点了点头,朝着另一侧的方向走了几步,那里是通往工造司工造洪炉的入口,片刻后偃偶又回过头: “随吾来。” 一行人跟着她爬着楼梯,越是往上走,白罄就越是感受到一股澎湃的能量从前方传来,等到完全看清造化洪炉的全貌后,雪衣喃喃道: “吾,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象呢。” 庞大的树根像是枷锁一般,禁锢住了工造司赖以生存的造化洪炉,炉子的盖子不知道跑哪去了,只剩下不断汲取养分的参天巨木。 “老白,藿藿,里面岁阳的气息消失了。” 尾巴大爷适时地提醒道,藿藿一听,不由害怕起来: “它们……它们是被这棵树吃了还是跑出去了?” “老子不清楚,但老子知道无论是那种想法都不怎么样。” 尾巴大爷撇撇嘴,又重新回到了藿藿的体内,见到丹恒盯着这棵巨树若有所思,罗刹不由问道: “丹恒兄弟,可看出什么了没有?” 丹恒摇了摇头,又盯着白罄的背影注视了许久,低声道: “论这东西,这位判官或许比我更清楚。” 虽然脑中关于这人的记忆模糊,但丹恒知道,他和自己的前世或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且,就对方那尖耳朵,明显是和自己一样的持明族。 同族之间血脉的共鸣是正常的,只是白罄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现在叫丹恒?看起来好像比之前纯良了很多……得想个法子揍他一顿。” 白大人的想法很直白,很简单,又很逆天。 藿藿抓了一下白罄的衣角,将他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师父……现在我们怎么办?” 白罄耸了耸肩: “怎么办?直接把这棵树连根拔了就好。” 第351章 你来助我 罗浮上的气象全都是通过地衡司的风雨台差遣,卡芙卡声音背景中是机器运转的响动,对方还撑着伞,能符合机巧和人工降雨的便只有回星港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故意撑伞在误导众人,不能过早的下推论,但列车组一行人还是决定先去看看。 负责定位洞天入口并指引星槎的小玩意叫做“穹仪”,如果穹仪失灵,那么各个洞天的入口就会发生偏移。 停云打听了一下回星港的状况,发觉其和如今的流云渡一般,穹仪停转,关哨失守,云骑军门都忙着排查星核的位置,无暇他顾。 “那就是说咱们那没帮手没支援,还得对付一群怪物,还得抓个公司悬赏天文数字的星核猎手?” 三月七皱着眉头,一语中的,停云脸上的笑容倒是依旧洋溢着,未曾变过。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狐人也是人,三月只好叹了口气: “行吧,也不是第一次了。” 穹一愣,回头问道: “你以前抓过星核猎手?” 三月七摆摆手: “就随便聊聊天,不要在意细节!” “若说没有帮手,也不尽然,喏。” 停云却突然开口,让出了身位,三人定睛一看,这才看见她身后居然趴着一只可爱的小兽。 小兽长得像是毛绒玩偶,不停地冲着几人摇尾巴,模样像是一只金黄的小狮子吐着舌头。 “这……好可爱。” 三月七捂住了嘴,停云便接着说道: “抓捕卡芙卡兹事重大,若是让犯人逃脱,天舶司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我使了些面子,从工造司那淘来了这宝贝。” 三月七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清了清嗓子: “咳咳,这什么宝贝?它能干嘛,扑上去咬紧卡芙卡不放么?” 停云将扇子一展: “是,也不是,这是工造司仿造我狐族五感所开发出的‘谛听’,敏锐程度更甚。” 小谛听似乎知道停云在说它似的,“汪汪”叫了两声,用两只后腿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扒着穹的裤腿。 谛听在跑动的时候,身上有些轻微的机械零件撞击声,瓦尔特好奇地看着这小东西,当然也将停云的话听了进去。 谛听就是个追踪器,只要找到一点点卡芙卡的痕迹,便能一路追踪到底。 …… “哇呀呀呀,你们几个,在此地鬼鬼祟祟的,是有何居心!” 就在白罄几人来到造化洪炉跟前时,一旁突然冒出几个机巧造物,随后是一名披着大红色衣袍,留着山羊胡的大叔义愤填膺地跳了出来,用一口戏腔指着几人怒骂道。 “怎么还有唱戏的?” 素裳一脸懵逼,罗刹和丹恒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有着无奈。 大叔刚要发作,他的视线却在藿藿身上停留,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他顿时就换了副面孔: “哎哟,你这女娃看上去有些眼熟,是几年前找老夫修理玉兆的狐人吧。” 藿藿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公、公输师傅?” 刚喊完,身旁某条木头龙就一脸哀怨地蹲了下来: “师父……” “同、同音不同字!” 想到这些天她都刻意地叫白罄的全名,藿藿就感到莫名的害臊,只好慌乱地解释道。 不过白罄也只是逗逗她罢了,公输师傅将这些机巧造物全都关掉,然后走上前来: “刚刚隔得老远,老夫没看清,原来是雪衣和白罄大人,失敬,失敬啊~” 雪衣倒是没什么问题,反倒是白罄有些疑惑: “你也认识我?” 丹恒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和白罄保持距离,如今他说出这句话,青年下意识看向了对方,还以为他是在问自己。 在看到白罄是在问公输师父的时候,丹恒松了口气。 也是,他应当也蜕生过了,不会记得自己的,就算记得,如今也认不出来了。 “白大人的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呐!” 公输师傅红光满面: “光是几十年前那流云斩狼,便已经被人写进了戏曲之中。” 白罄:“?” 流云斩狼? 他怎么没有印象? 直到公输师傅专门唱了一段,白罄才想起来是雪斋的事。 他都快忘记了。 “时间紧迫,闲聊大可不必。” 雪衣看着造化洪炉上的枝条,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在了心头,白罄回过神来,盯着上面的木根问道: “公输师傅,现在是什么情况?” “诸位,这工造司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被一只木精邪祟占据,如你们所见,连司里的重宝‘造化洪炉’也被窃夺了。” 公输师傅叉着腰,怒道: “而且这邪物可不得了,还能让司里那些机巧之物像是有意志似的围着它转,谁上去都是白白送命!” 白罄听到公输师傅这么说,才注意到这炉子周围的确是围着不少金人,像是个城门楼子一样到处转悠,在没有人靠近前它们一直都保持着这种巡逻状态。 “我以为这些是你们为了保护洪炉而设置的。” 白罄刚提起刀,公输师傅立马伸出手拦住他: “且慢!白大人,这些金人在此之前确是为了保护洪炉所设,所以能不能……手下留情,留个全尸啊!” 白罄:“……” 看到藿藿在很努力地憋笑,丹恒的脸色却并不好看,一旁的素裳“噗嗤”一声: “上次的各司财务审计报告公开的时候,十王司好像遥遥领先呢……我当时还在想为啥,结果问了才知道是白大人干的好事。” 丹恒的脸色又是一黑,素裳却还是没看见他的异常,反而回过头: “闷葫芦,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刚刚受伤了?” 丹恒一愣,摇了摇头: “我没有受伤。” 只是说完这句话后,他突然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果然,几秒钟后一道声音就阴恻恻地飘了出来: “丹恒……对吧?” 冷面小青龙按捺住了自己想要召唤出击云的想法,点了点头。 白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开口道: “来搭把手,助我清理一番此等邪祟。” 第352章 抓捕卡芙卡 调试好了谛听之后,停云就作为引路人,带着瓦尔特、穹和三月七一同来到了回星港。 虽然回星港的穹仪停转,但作为接渡使,又是一名狐人,停云的五感相当敏锐,凭借着先天的优势和多年接渡使的经验,她驾驭着星槎载着三人便停靠在了回星港其中一个渡口。 三月七和穹都不知道自己被景元忽悠着一愣一愣的,只有瓦尔特始终沉默——他当然知道仙舟联盟这回用的是阳谋。 说的好听,什么给予众人在罗浮便利的权限,若是他们不答应捉拿卡芙卡,恐怕会被罗浮羁押个几日,好好调查一番。 即使被对方利用,也是应该的,毕竟星穹列车的本意就是帮忙,也算是遂了意,瓦尔特就不计较对方的态度如何了。 昔日无时无刻不在运作的星槎培养皿和传送带都陷入了静默之中,下了星槎,停云叹了口气: “谁曾想,回星港也有停转的一天,‘星河夜转漂回星,银浦流云学水声’,这是某位诗人描绘当年回星港造船的盛况。” 仔细看来,回星港的结构的确像是河水,种子从源头处一路流下,化作一艘艘庞大可载人的星槎。 整个罗浮内外的通航全都仰赖星槎往来,若是回星港的生产线一断,仙舟内外航行的路线自然也就无法使用了。 “这对罗浮的损失来说,恐怕不小。” 瓦尔特沉吟道,停云却浅浅地笑了笑: “哎哟,早就习惯了,每次回星港有药王秘传引发动乱,都得暂歇一段时日。” 穹愣了一下: “罗浮的安保这么差吗?” 药王秘传,他们现在也已经了解了,简单来说就是罗浮境内潜藏的恐怖组织,照停云这么说,难道罗浮对他们束手无策? “不,恰恰是因为安保太好了。” 停云神秘地道: “你们可曾记得,先前见过的白大人?” 三月的眼睛一亮: “是那个,个子高高,模样俊俏……但气质高冷的判官吗?” “你怎么只能记得住帅哥啊。” 穹无奈地吐槽,停云捂着嘴笑盈盈道: “不足为奇,相貌给人的第一印象最为深刻,白大人曾经光是被偷拍到的照片每天都能卖出去几千份……” 瓦尔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停云在说到这件事上的时候,语气中带着惋惜,但更多的则是警惕。 她在警惕什么? 瓦尔特一语不发,停云也没在意,而是继续道: “扯远了,其实是因为白大人快人快事,不拘小节,每每处理药王秘传时,下手都极为干脆,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匠作们修理也是需要时间的呀。” 三月七和穹的视线在一瞬间交汇,穹顿时理解了三月七眼神里的意思: “停云小姐说话好圆滑啊。” “这应该是情商高吧?” 至于停云话中的意思,就连三月七都能听懂:无非就是白罄没轻没重,打起架来不管不顾,经常把回星港砸得七荤八素…… “不过,停云小姐,看起来,你一点都不为仙舟担心?” 瓦尔特平静地叙述道,而停云扭过头去: “哎呀,哪儿的话,经商讲究的是个‘喜怒不形于色’嘛,再说联盟经历的风浪多了,今日之乱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瓦尔特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变化,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在心中生根发芽。 “有言在先,要是真遇上了卡芙卡,请恩公们自管自动动手,小女子什么忙也帮不了,能做的也就是在一旁瑟瑟发抖,加油鼓劲什么的啦~” 她先给众人打了一剂预防针,瓦尔特摇了摇头: “不要紧,我们绝不勉强停云小姐,一旦遇上卡芙卡,追捕和战斗交给我们,引路就交给你了。” “成,小女子自当尽力。” 接着,停云就继续领着三人朝着港口里走去。 有了谛听的帮助,卡芙卡一路上的痕迹都被一览无余,碎裂的刀刃、奶茶、带着口红的手雷,甚至她还贴心地准备了一个宝箱,里面装着一些巡镝。 “可恶……我们的每一步怎么好像都在她的预料之内啊!” 三月七跺了跺脚,顿时有些不爽。 都找了半个时辰了,结果只有这些卡芙卡刻意留下来的痕迹,这让三月七心中涌起几分不服气。 “嗷呜~” 谛听在一处角落嚎叫了一声,三月七见状也顾不上生气,连忙小跑着赶了过去: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来!” 她来到了角落跟前,地上有一块碎裂的玉符,而玉符压着一张小纸条,三月七将玉符捡了起来,顺带着还拿起那张字条。 “这是通行玉兆,有人将其用完后故意破坏……” 停云解释着,而三月则是照着字条上念出了上面一行小字: “‘云阶月地,关锁千重,纵浮槎来,浮槎去,不相逢。’” (出自李清照的行香子·七夕,原诗是抒发了自己与丈夫身在异地心相牵系的离愁,这里应当为妈想各位开拓者了) 虽然联觉信标让这首诗里的每个字都能看懂,但连在一起,三月七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其上的字迹和之前宝箱纸条里的字迹一致,能看出是卡芙卡写的。 “这应该只是一首打算送给某人的情诗吧。” 瓦尔特记得在家乡时,妈妈就曾给他念过许多诗,仙舟的诗句和故乡星球上的诗句区别不大,他很轻易地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因此,他略有深意地看了穹一眼,对方似乎还没察觉到这诗是写给谁的,只是挠了挠头: “还有家用寻物仪的广告,这是在说我们像是寻物仪吗?” 听到这里三月七更气了: “这分明就是在嘲讽我们!这个坏女人,我都能想象到她在背后看着我们,悄悄说这‘来、抓、我、呀’的样子了!” 可话音刚落,前方的停云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穹有些不明所以,却听见对方难以置信道: “气息,消失了?” 三人顿时警觉,可已经晚了,众人的集装箱旁走出两个云骑,与此同时,随着一阵高跟鞋点地的闷响,一道勾人心魄的声音浮现: “当猎物的气息消失时,猎手就要小心咯~” “因为,那往往是追猎关系逆转的征兆。” 第353章 我记性不好,是不是给过你脸了? “你说的搭把手,便是让我清理这些金人?” 丹恒举起了长枪,轻轻一跃就跳上了金人庞大的身躯,藿藿给他附上了一层灵符,似乎是在防止他受伤。 但丹恒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噩梦频发有些过于敏感了,白罄的脸色怎么好像更黑了? “嗯……你很弱,清理金人刚好合适。” 白罄冷冷说道,让丹恒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自大吗?还是我的实力在他面前的确不值一提? 这句话为什么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你很弱,带着这些云骑冲锋在前,我为你附着上虚数能量便好……” 同样的嗓音,同样的语气,丹恒感到脑袋像是被根针扎了一下,连忙甩了甩头将这些思绪抛开。 他的长枪插进了金人头颅的连接部件中,很快,被切断了能源供给的金人立刻缴械投降——显然,丹恒处理这些金人的技巧极为老练。 “丹枫……” 白罄“啧”了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缓步朝前走着。 丹枫曾经和刃几乎每天都会切磋,因此他很清楚金人以及其他机巧的构造。 木精似乎感受到死亡的迫近,迫切地在自己的根茎上结开了许多花苞。 终于,在白罄完全拔出刀前,第一朵花苞盛开了,里面冲出了一只庞大有如山岳的紫色巨猩,怒吼着朝着白罄冲来,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 一朵花苞里,便能结出三只这样的巨猿,白罄虽然身材高大,但在这些巨猿的眼里,他和蚂蚁没什么两样。 要说有区别,可能就是稍微大一些的蚂蚁吧? 它们捶了捶自己的前胸,怒吼着朝着白罄扑去! 丹恒刚解决一旁的四个金人,打算去帮白罄的时候,他的瞳孔便微微一缩,担忧地大喊道: “白罄!” 三只古猿朝着白罄扑来,宛如神明天降一般,可青年的眼神却毫无起伏,像是根本没看见这些猿猴一般,径直走了过去。 “白大人!” 素裳焦急地摇着藿藿的肩膀:: “坏了!白大人凶多吉少!” 按理来说,云骑军应该优先配合十王司判官的,可白罄根本就不让他们动手,这她还打个啥? 素裳扭过头,看向了罗刹,对方正在专心致志地擦着灵柩,连头都不抬一下。 “别、别摇了……我好晕啊。” 藿藿感觉自己的脑瓜子都要被摇匀了,等缓过神来的时候,素裳的手已经僵硬在了原地,而白罄依旧站在那里,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 那些丰饶灵兽全都消失不见,仿佛刚刚的一切画面只是她的黄粱一梦罢了。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丹恒和罗刹看出了白罄刚刚的动作。 在花苞出现的瞬间,一团金黄色的能量便包裹住了它们,连带着那些灵兽一起。 而白罄分明只是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握,这些丰饶灵兽便如同被吸干的果实一般,顷刻间干瘪了下来,风干成了齑粉! “咚!” 随着最后一个金人也倒在了地上,丹恒长舒一口气,几人身后的公输师傅连忙走上前来,检查着这些金人的内部结构。 丹恒下手很有分寸,只是断开了这些金人的能源连接,没有伤其根本,这让公输师傅也放下心来: “嘿嘿,要是没有你们,白大人就要将老夫的金人锤得稀巴烂了!” 听到公输师傅这么说,丹恒也不由重新看向了白罄的方向。 青年的衣摆在风中飞舞着,那木头根须蠕动着,像是有生命一般放开了造化洪炉,巨大的炉子“铛”得一下坠落在地。 炉壁凹陷下去,看得公输师傅的五官都因为心疼而拧巴在了一起: “这可是我工造司的至宝哇!毁啦!毁啦!” 白罄见他这悲戚的模样,赶忙给藿藿使了个眼色,小姑娘愣了一下,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扶了扶帽子: “那个……公输师傅,这个是星核引发动乱造成的损失……不、不是师父的错。” 素裳:“……” 罗刹:“……” 原来你们担心的是这个吗? 白罄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可不想回去后再听寒鸦在他耳边叨叨了,这样的话,每天的上班和坐牢没什么两样。 “吼!” 由于白罄的注意力没有放在这根须上,木精终于显露出了自己本来的模样,随着吼声,青金色交织的光芒在它身上闪烁,丹恒此刻终于看出了所谓的“木精”是什么东西: “这是……这是建木的根系!” 建木? 素裳张大了嘴巴,就连藿藿也不免有些意外。只要你待在罗浮,就不可能不知道这建木是个什么东西,曾经罗浮的丰饶神迹,如今被封印的巨树,可如今,它居然奇迹般重新活了过来? “持明的封印出问题了?” 白罄皱起了眉头。 分明之前检查的时候,它还是好端端地来着,难道是星核的原因吗? 建木根系缠绕在了一起,化作了一只巨大的木质玄鹿,尖锐庞大的鹿角下,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罄,除此之外仿佛再也顾不上其他任何人了。 “师父!” 藿藿焦急道,虽然双腿一直在发抖,但她还是举着令旗和灵符就往白罄身边跑去。 建木是星神亲自垂怜的产物,师父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比肩星神吧! 只是才刚走上两步,那玄鹿就突然发现了一旁的小狐狸,它嘶吼一声,鹿角上爆发出耀眼的青芒,刀刃急速地朝着她掠去,在藿藿眼中急速放大! 罗刹眼神一凛,棺材中伸出了枝条,冲着藿藿那里靠近,而素裳则是提着剑就冲了上去: “藿藿!” 丹恒的瞳孔化作了青色,刚要有所动作,那刀光却被紫色巨龙所吞噬,它打了个饱嗝,环绕在了藿藿的身旁。 “蜃龙?” 藿藿没感觉到痛,睁开了眼睛才发现那紫色的巨龙看上去居然有些可爱,伸出手就摸了摸它冰冰凉凉的身躯,不过很快蜃龙就腾飞起来,悬在了站在玄鹿面前,眼神中挂着森然的白罄: “我记性不好……刚刚是不是给过你脸了?” 第354章 引蛇出洞 “轰!” 列车组几人正和卡芙卡打的有来有往时,不远处的工造司突然传出了惊天的爆炸声,让三月七捂住了耳朵: “啊啊啊……什么情况?” 整个罗浮仿佛都震动了一下,瓦尔特用拐杖稳住身形,而穹的棒球棍却不能用以支撑,刚要倒下去的时候,一只手却挽住了他的胳膊。 穹抬起头,发现卡芙卡正一脸微笑地拉着自己,手里那两把冲锋枪也不知道去哪了: “要站稳哦~” “这一切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穹虽然不理解眼前的女人为什么总是对他抱有一种别样的感情,但在立场面前,他不由出口质问。 “不是计划,是未来,我们在无数的未来可能性中施与干涉,将最好的未来变成现实。” 卡芙卡脸上的笑意不减,放开了拉着穹的手。 “最好的未来?对谁而言最好的未来啊,我才不信你会为别人着想呢!” 三月七揉了揉屁股,从地上坐了起来。 刚刚就她没人扶,连停云都知道找个集装箱靠一下。 “全宇宙,你信吗?” 卡芙卡开了个小玩笑后,又自顾自地左右看了看,才说道: “当然是,对我而言。” “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你。” 穹的眉头一蹙,而瓦尔特却看向了工造司的爆炸: “这场爆炸,是你做的?” 卡芙卡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不过,这在剧本里是必将发生的意外。” 也不知道瓦尔特到底相信了没有,卡芙卡并不关心,而是从口袋里翻出了一个小小的怀表,掀开盖子看了一眼,便呼出一口气: “时间也差不多了,想必那位神通广大的太卜,应该已经到了吧。” 她又从背后抽出自己另一把冲锋枪,朝着天上清空了弹匣,空中果然传出一声骄哼: “雕虫小技。” 符玄额间的法眼闪烁着绛紫色的光芒,在她的眼里,这些子弹的速度突然就变得奇慢无比,轻而易举就能用手指调转它们的方向。 “你的一举一动,早在法眼占测之内!” 在穹的眼中,符玄轻盈地落地,而卡芙卡刚刚射出的子弹早已散落一地,就连卡芙卡本人都已经放弃了抵抗,高举双手,面带微笑地撇下了自己的冲锋枪: “恭喜,你们逮住我啦。” 符玄扭过头,法眼黯淡下来: “太卜司符玄,要犯现在由我接管。” …… 感受着脚底下的震动,景元一口茶在嘴边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喝下去,将杯子放下后,他叹了口气: “多事之秋啊。” 彦卿刚想给他倒茶,结果发现自家师父好像压根喝不进去,他就将茶壶放在了一旁,问道: “将军,放任师叔在外面,真的好么?” 景元对此却也只是笑笑: “当然好,动静越大越好,风浪越大,鱼越贵……” “这和鱼又有什么关系?” 见到少年不解,景元也知道现在和他解释也无用,便只是摆了摆手,没有再多说什么。 现在罗浮上参与星核事件的所有组织几乎都已经暴露无遗,星穹列车、药王秘传、星核猎手。 虽然不知道星核猎手有什么目的,但是眼下的证据早已无法支撑他们是将星核带进来的始作俑者,反倒是那个身份奇怪的行商。 景元已经怀疑他很久了,可他在罗浮的种种作为又不像是能带入星核的样子。 将军终于还是将冷掉的茶喝进了肚里,长舒一口气: “彦卿。” “来了将军。” 随着温热的茶水慢慢流淌进了杯中,景元透过窗户和厚厚的云层,看向了工造司的方向。 “老白,该让那群鼠目寸光的老家伙,看看你的手段了。” 没错,他就是故意放任让白罄在罗浮为所欲为的,甚至他打算将这次解决星核事件的功劳全都加在白罄和星穹列车的头上。 白罄在曜青的遭遇,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白珩那个大嘴巴,喝了酒便什么都往外说,一说到白罄小时候,她就哭的稀里哗啦。 也算是帮她圆了梦想,让那群老东西羡慕嫉妒恨去。 景元难得觉得自己好像又年轻了几百岁,回到了和故友快意恩仇,厮杀疆场的日子,只是烈酒入喉却变成了苦涩的茶水,一下就将他重新拉回到了现实。 早已经,回不去了。 他捏着茶杯的手一僵: “唉……” “将军,我知道了,师叔在外越是张扬,幕后黑手便会下意识忽略我们的行踪,转而去关注师叔这样的强大战力。” 彦卿在一旁苦思冥想了好一会,终于是意识到了景元的另一层意识,少年的眉眼藏不住事,很快他就欣喜地将这些猜测都抖落了出来,让景元摇了摇头,笑道: “对,但也不全对,还是太年轻~” “将军!你就是喜欢故弄玄虚!” “故弄玄虚吗?哈哈,那无敌了……” 师徒俩的声音很快就在院落里响彻,而符玄这边则是扫视了一番列车组的众人,端起了架子,在心中悄声道: “本座已通过占卜推演,模拟过无数会面场景,一定没有问题!” 她咳嗽两声,昂起头: “列车团的诸位,初次见面,不,应该说我早已在预见中与各位会晤过了,本座是仙舟六御之一,太卜司太卜,符玄。” “有朋自远方来,本当旨酒倒迎,然天、地、人三元不在其位,只能往后推些个时辰了,咱们先谈正事。” 流利地说完后,太卜暗自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的表现颇为满意。 而三月七则是一脸疑惑地朝着穹招了招手,对方俯下身子,听到三月七小声道: “你听得懂她说什么吗?” “联觉信标都翻译不出来……” 符玄:“……” 她似乎被噎了一下,随后又不得不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 “咳咳,对本座的说话方式有意见,不妨直说。” 停云站在一旁,很合时宜地知道不该插话,不过她的目光却聚焦在了工造司的方向,神色有些怪异: “罗浮上,还有这样轻易便可摧毁丰饶的力量……” 第355章 不合理 “我们受景元将军的委托前来捉拿星核猎手,感谢太卜出手相助,但人得由我们押送到将军那里。” 瓦尔特扶了扶眼镜,在回星港内和面前这个娇小萝莉对峙着,符玄双手抱胸,出示了一则文书: “不必,本座这儿有将军文高,请看,诸位捕获星核猎手之后,即由太卜司接手审问事宜。” 听到这儿,三月七倒是乐呵起来: “不用跟那女人一起走了?将军还挺好心的嘛。” 瓦尔特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但将军曾许诺与我们共享情报,卡芙卡交代的每一个字我们都有权知情。” “啊?” 太卜大人刚刚还老神在在的表情一下就垮了,取而代之地是一阵错愕,她咬着手指头,恨恨道: “这个家伙,能不能别给我挖坑啊……” 瓦尔特看到她这副样子,连忙解释道: “我们不会增添手续,只要旁听审讯就好。” 符玄这才叹了口气: “好吧,事急从权,你们三个,随我去太卜司。” 三月七看到卡芙卡脸上那没有多少惊慌的表情,撇撇嘴: “不能就地审讯嘛?星核猎手多狡猾啊,万一又给她跑了?” 就连穹也点点头: “夜长梦多。” “哼……” 符玄高傲地昂起头: “有本座在,她跑不了,能撬开星核猎手之口,让她吐露实情的手法,唯有在太卜司里方能生效。” “吉时已到,该动身了,诸位,请吧。” 她看向了一旁的停云,而狐人此刻也意识到太卜大人是在差遣她了,便笑着道: “恩公们,太卜大人,随我来吧,我带你们回太卜司。” 只是停云的星槎未免有些挤了,符玄坐在了中间,而左边就是三月七,右边就是穹,一路上的颠簸让身材娇小的她左右晃荡,甚至开了个法阵才能稳住。 没过好几分钟,星槎终于停了下来,符玄急着下舟,一下就跳了出去,等到大家陆陆续续从星槎里出来后,只见到这粉毛矮子叉着腰,一脸的不爽: “本座虽深居简出,治下什么模样还是认得的,这给本座带到哪来了?还是太卜司么?” 很明显,眼前的洞天到处是悠哉悠哉散步、逛街、吃饭的仙舟居民,和太卜司的画风完全不一样。 店铺林立,而居住的民房三三两两错落有致,整个洞天的节奏都是这样慢悠悠的。 “啊哟,太卜息怒,穹仪失灵了,定位洞天的入口可不容易,小女子也想把事情办利索些,可眼下能停靠星槎的也只有这儿啦。” 看着仿佛就在不远处的建木,停云的眸子一阵闪烁,又笑吟吟道: “您瞧,长乐天,一看就知是个安全地界,剩下的路,咱们就多走几步嘛。” 符玄只是冷哼一声,低下头给自己算了一卦,见到卦象显示和停云说的差别不大,这才放下心来: “本座方才占了一卦,卦象所示与现状无差,看来今日是不可乘星槎直抵太卜司了,那厢也受星槎作祟,出了点麻烦,唉,没了我坐镇,也不知司内乱成什么样子了……” 符玄还要急着审讯卡芙卡,没聊几句就带着卡芙卡打算离开了,三月七见状连忙提醒: “呃,咱这话可能不中听,但是,你们将军可是说好了,审讯卡芙卡时我们也得在场喔。” 符玄的眼睛睁大,一副认真的样子: “你们也忒小瞧本座,我一诺千金!便是洞天塌下来也一定守诺——当然了,此事的概率微可不计。” 她双手叉腰,抬起头看着三人: “要使这人犯开口,太卜司得用上特殊手段,无法公开,请你们见谅,但本座发誓:即使准备就绪,不待各位到来,审讯绝不开始!” 符玄已经安排好了一位接引人在长乐天广场前等候,一旦内务整顿完成,就传令让接引人带着星穹列车三人进入太卜司。 在此期间,他们还需要在长乐天的广场再逗留一会。 符玄急匆匆地离开后,三月七挠了挠头: “我好像又惹人生气了。” “不是好像。” 穹简短又精准的吐槽让三月七有些破防,她双手叉腰: “那下次你来说吧!每次减好感的事都是我干。” 对此穹才笑了笑: “没事,我觉得符玄虽然表面严肃,但内心应该还是挺通人性的,不会那么容易就生你的气。” 瓦尔特的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掉下来,他用手稍微托了一下,咳嗽了一声: “穹,是通人情。” “哦哦……” “好了好了。” 瓦尔特给二人打圆场,终结了这个话题: “估计太卜司也要准备挺长时间,咱们先在附近走走吧。” 这句话又让三月七想到停云说的“一切开销记在天舶司账上”这样类似的话,顿时眉开眼笑: “好耶,刚刚坐的星槎就挺有意思,这个长乐天估计好玩的东西也不少~” 见到穹和三月七没心没肺地去玩了,停云也笑着离开,瓦尔特也慢慢跟了上去,不过眉宇之间却藏着忧虑。 卡芙卡毫无抵抗就这样被抓住了,反而让他感到不安,身为命运的奴隶,对这些知道未来如何发展的人来说,卡芙卡不抵抗,只能说明一件事。 未来“本该如此”。 所以看她的模样,瓦尔特又不得不再去思考一件事情。 卡芙卡是否真的有把握证明自己和此次的星核事件无关,又或者,太卜司的审讯会出现什么变故,让她顺利脱身? 再然后,那个停云。 瓦尔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年以来的直觉,从见到停云的第一面开始,他就觉得这个狐狸姑娘有些可疑,不过一个鸣火商会的接渡使,自身也没有战斗力,为何频频参与此次星核事件? 甚至对丰饶产生了许多兴趣。 而且就刚刚她和符玄说话的态度来看,语气实在算不得多少恭敬……前面的这些都不合理。 他如今以最坏的角度来揣测刚刚离开的停云,只得出了两个结论。 停云就是将星核带进来的元凶,又或者,面前的停云是他人假扮的。 第356章 我没有说 “白罄,说说吧。” 寒鸦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双腿搭在一起,显然有些无奈,但这份无奈确实来自于她对座的那位——白罄的身上。 “咳咳……” 白罄首次感觉到怎么解释好像都有点苍白无力,他看了眼身旁的藿藿,小姑娘将脸扭了过去,逃避着他的目光,显然是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既然你不想说,那小女子便替你说了吧。” 寒鸦那有气无力的腔调此刻在白罄耳中莫名有些恐怖,她翻出了一份全新的报告,上面记录着白罄在工造司的所作所为: “判官白罄,根除了工造司的建木之灾,击杀了玄鹿、长右等丰饶灵兽若干,保护了工造司至宝造化洪炉,不错,立功。” 她还会玩一招先礼后兵,白罄没有丝毫放松,因为寒鸦总是先说好事,让他为难的地方还在后面呢。 在寒鸦眼中,这师徒俩此刻的神情如出一辙,一个是心虚的,一个是单纯怕的,两个人老老实实地坐在她面前,莫名让寒鸦尘封许久的心境有一丝丝的波动。 为什么有点想笑? 刚刚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翻开报告的下一页,她都要被白罄气笑了。 “同时,摧毁了工造司半数洞天,损坏金人共二十七部、浓云金蟾三百二十只、灯昼龙鱼一百七十二只以及各类无名机巧若干,据评估,建木之灾造成的危害也不外如是。” 正当气氛陷入沉默的时候,藿藿弱弱地举起了手,那翠绿色的眸子一眨一眨的,里面有水灵灵的波光: “那个……是、是不是可以归档为白罄之灾了。” 寒鸦:“……” 白罄:“?” 见到两人同时看了过来,藿藿又默默低下了头: “不、不行吗,因为最近的档案都是我在整理……所、所以……” 寒鸦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将这份轻飘飘的报告放到了一边去,用手推了推: “给罗浮带来了如此之大的损失,十王倒是还没怪罪下来,云骑方面倒是滋生诸多不满……” “谁不满?” 白罄只是好奇问道,没想到一旁的藿藿拉了拉他的衣角: “师……师父,寒鸦大人要是说了,你不会半夜一间房一间房地去找他们……” 白罄:“?” 什么话!说的这是什么话! 他自然不会干出这种事的,只是单纯问一下罢了! “谁不满,自然是不会告诉你,不过将军提名要人,需要你和他一同前行,捉拿星核之乱的元凶。” 寒鸦叹了口气: “你上辈子莫不是救了景元将军的命?” 只要白罄一出事,景元那边反倒是最先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丝毫不给十王治罪的机会,马上就给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把白罄捞出来。 这让寒鸦不得不多想。 不过,就白罄这几十年的功绩来看,十王大概也不会罚的很重,一尊令使在宇宙虽然不少,但也不常见,整个仙舟联盟里,有白罄实力的人屈指可数。 难听点说,一个小小的工造司,摧毁了半数洞天,却没有伤及文库和多年留下的手稿,只是需要点时间和巡镝重建而已,对擅长贸易的罗浮来说不算什么。 也不知道白罄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寒鸦不由瞥了他一眼,这家伙居然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刚刚心虚的神色荡然无存,显然是知道自己有后台了便开始肆无忌惮了。 “总之,先上去吧,幽囚狱最近太平的很,光靠小女子一个人也忙得过来。” 寒鸦叹了口气,招招手,就将白罄和藿藿打发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白罄还有些懵逼,而藿藿则是因为这些天和白罄的关系略有回暖,也不刻意躲着白罄的手了,两个人的手有意无意地牵在了一起,让不少关注白罄的冥差一阵哀嚎。 怎么又好上了? “我、我也要陪着吗?” 藿藿虽然很想跟着白罄,但想到景元将军毕竟没有叫上自己,便站在幽囚狱的大门口,犹豫道。 “为何不一起?” 白罄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寒鸦都已经默认让藿藿跟着自己了。 就连景元,也没说不让他带别人啊。 “可是……” 她回头看了看幽囚狱,可很快她就感觉自己的双脚悬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被白罄抱了起来: “师父!” 她脸色一红,惊叫道,而白罄则是早已扛着藿藿就走出了幽囚狱外: “让你跟着,你跟着就是了。” 在一众冥差羡慕的目光中,藿藿就这样被白罄光明正大地“拐”走了。 “喂,小怂包,装什么呢。” 尾巴大爷不屑地在藿藿心中道: “还捂着脸,其实心里很高兴吧!” “才、才没有!” 小狐狸的脸皮本来就薄,被尾巴大爷这么直白的点出,她感觉浑身就像是火烧一样,上个月喝醉酒的经历又再一次浮现,藿藿差点昏了过去。 要是能轻而易举把这件事忘掉就好了! 但仔细想想,她又觉得把这事忘掉就更像是吃干抹净穿上裤子跑路的渣女了。 如果能大大方方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就好了。 看着小舟旁坐着的白罄,青年的侧脸在阳光下被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藿藿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心想。 “怎么了?” 白罄察觉到藿藿的视线,随口问了一句,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便解除了平时伪装的形态,那条龙尾巴将藿藿卷起,往自己身边一拉: “别坐在边缘,小心掉下去。” “哦……” 藿藿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分明很开心,但脸上又没有多少笑意,有的只是一抹和寻常相差无几的忧色。 她还是太自卑了,纵使这些年有所好转,但一旦涉及到白罄,她仿佛就能被打回原形一般。 “你喜欢吗?” 白罄晃了晃自己的龙尾巴,像是没想到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一般,问道。 “喜、喜……” 藿藿说话间,咬到了自己的舌头,顿时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想要说出口的话也卡在了喉咙之中,青年紫金色的眸子中略过一抹笑意: “嗯,喜欢就好。” “我……我没有说……嘶好痛!” 第357章 小小星核,我真得控制你了 (仙舟的故事是真的特别特别特别乱,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引出药王秘传卧底了,让老白全给他们突突了然后发糖吧,我知道大家爱看这个) ———————————————— 浪花托着小舟左右摇摆着,白罄望着天际,能感觉到一只小手正紧张地抓在自己的衣摆上。 仿佛只有在这里,藿藿才觉得自己的存在感会稍微强烈一些。 “呸呸呸!这海风腥死老子了,持明族是怎么在这待下去的。” 尾巴大爷在一旁嘟囔着,岁阳也会有味觉吗? 有时候藿藿会想,尾巴大爷似乎也太拟人了一些——又或许是岁阳的七情六欲都来自于人,这才让它产生了人类一样的感官。 “之前没有的。” 白罄淡淡地说道: “在鳞渊境上的洞天还在时。” 藿藿的表情一怔。 饮月之乱死了许多人,纵使六御和十王司都在努力,可那孽龙的实力早已和令使相差无几,就连当初那个战无不胜的罗浮剑首,都在那一战后重伤。 这股腥风,不止是鱼腥味,还有血腥味。 不知怎么的,白罄突然想起了那个被调往曜青,和他仅仅有过几面之缘的冥差。 叫什么来着? 曜青似乎也不太平啊。 “啊!” 少女惊叫了一声,要不是十王司制服的质量好,白罄真觉得她这扯一下能把自己的外套给扯烂了。 不知道哪来的飞鱼群路过了小舟,其中一只跳了上来,翅膀扇动着,飞溅的海水把藿藿给吓了一跳,蜃龙闻着味就出来了,黝黑的竖瞳直勾勾地盯着那只飞鱼。 “这种小鱼干,你也吃?” 白罄抱着藿藿,顺带着还瞥了它一眼,小龙在手心点了点头,飞来飞去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师父……它、它不是帝弓赐予的威灵吗?” 藿藿小声地问道: “在黄钟共鸣系统里,将军的威灵便是没有生命的神君……” 白罄看着面前一口就将飞鱼吞噬进口中的蜃龙,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解释道: “我在梦里见过一次岚,自那天之后,它就出现了。” 他用手指头逗弄着小龙,抚摸它脑袋的时候,蜃龙似乎还很享受,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应星研究了它很久,最后断定这是一种星灵类生物,和岁阳是另一个分支……但具体是什么生物,找了诸多资料也一无所获。” 藿藿懵懵懂懂地点点头,看向了朝着自己身上跑的蜃龙,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很快一只大手便挥了过来,将这长虫一巴掌扇进海里: “瞎碰什么?” 藿藿:“……” 尾巴大爷在心中道: “传奇吃醋龙,连自己宠物的醋都吃。” 听到这话的藿藿不由一阵脸红,好在刚刚的浪涛是因为小舟已经靠岸,她在白罄的搀扶下跳到了岸边,一抬头就发现不少云骑整整齐齐地站在了这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和白罄。 “白大人,又见面了。” 胡子拉碴的男子凑了上来,似乎刚想介绍自己,白罄早已收回了龙相,却看到了他腰间的佩剑,伸手打断了他的话: “等等,我好像记得你?” 那男人瞬间就闭上了嘴,而一旁有宽大衣袍遮住手腕的云骑沉声道: “我觉得他根本就不记得。” 果然,两分钟后,白罄伸了伸手: “你叫什么?” 周围的气氛顿时陷入了沉默,而藿藿则是叹了口气,指了指对方腰间刻着名字的玉兆。 “锦染,春霆第三小队队长。” 锦染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在意,毕竟贵人多忘事,白罄这样的强者,没有记人名字的习惯倒也正常。 “浮生,春霆第三小队副队。” 白罄这才想起他们俩之前好像是景元派来的,终于是点了点头: “记住了。” 只是最了解他的藿藿却对这句话不以为意。 白罄每次说记住了,都只是这次记住了而已。 要是几天不见,他就又忘记了。 只是……为什么当初白罄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一直记得她的名字呢? 藿藿想着想着,就觉得脸红心跳,好在她也不说话,个子小小的像是白罄的小跟班,也没人注意到她。 (云骑目前只出现四个分队:垂虹卫、春霆卫、毕方卫、欃枪chán chēng卫,其中垂虹卫是驭空之前所在部队,应该是空军,而春霆按照字面意思就是春雷,有道是抑若春霆发响,而惊蛰飞竞,估摸着类似特殊作战之类的军士,毕方就是毕方鸟,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火海,应该是操纵金人或者大型武器作战的,欃枪的意思是彗星,这个我留给你们猜吧) “将军派我们来宣您去神策府一叙,白大人请吧。” 锦染打着官腔,也不敢为难白罄,让开了路供他自己走,白罄微微点头,看向了藿藿: “那她怎么办?” 锦染一愣: “这是哪位?” 白罄刚要说话,藿藿就连忙抢答: “同、同事!” 见到他们俩有些古怪,锦染看了看白罄,又看了看藿藿,挠了挠头,求助似的看向了身旁的副官。 “看我作甚?” 浮生没好气道: “他要带着就带着,咱们还能拦他不成?” 锦染:“……” 虽然这话让人有些受伤,但理是这么个理。 “那,带着吧。” 锦染叹了口气。 在白罄面前,他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 “这里和之前好不一样。” 藿藿忧心忡忡地看着没几个人的宣夜大街,低声道。 之前和白罄来的时候,这里都是人满为患,她和白罄都不太喜欢这里。 只不过不夜侯在此处开设,若是要讨个茶水吃,也只能来这了。 之前藿藿还觉得陪白罄听这些说书很没意思,没想到现在听一曲说书也成了奢望。 “哎哟,这不是白大人吗?” 刚路过了不夜侯,就有一人叫住了他们,一众云骑齐齐停下脚步,在中间的白罄回过头,发现对方是个他相当眼熟的小胡子中年人,鼻梁上还架着个小圆墨镜: “大阵仗啊……” 他看到这么多云骑,不由有些害怕,藿藿出言安慰道: “没、没关系的西衍先生,他们是跟着师父的……不打紧。” “好好好。” 西衍推了推墨镜,点头哈腰: “白大人若是来听说书、吃茶的话,恐怕是没那个机会了,如今罗浮上下人心惶惶,咱们这不夜侯也只能暂时歇业了……” 白罄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悦: “动静这么大?” “是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西衍先生连连道歉,好在白罄明事理,知道这事赖不得他们。 都是小老百姓,谁想冒着丢了命的风险在这节骨眼上开个茶馆? 白罄牵着藿藿的手,告别了西衍先生后,低声念叨着: “星核……我真得控制你了。” 第358章 景元的安排 “将军,为什么要让云骑带着师叔特意路过星槎海和长乐天?” 在神策府的后院内,一对师徒也不知道哪来的闲情雅致,还在你来我往的下棋,只是青年看上去十分惬意,对坐的金发少年却急吼吼地开口。 彦卿一脸的不解。 刚刚他才将手下的将士差遣出去,结果景元一回来,就特意嘱咐他要带白罄绕一个大弯子,分明从鳞渊境上岸,直接去长乐天,再到神策府,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投其所好是很重要的。” 景元只是淡淡地喝着茶,老神在在地说道,接着又吃了彦卿一颗“相”。 “投其所好?可是星槎海已经没有店铺开设了啊……就连不夜侯也……” 彦卿愣了一下,接着就仿佛任督二脉被打通一般,将景元递上来的棋子吃掉: “我知道了,将军是想让师叔看看现在罗浮的境况,让他不得不出手帮忙对吧?” 景元没有在意自己越来越少的棋子,只是笑着道: “是,也不是,你不妨再猜猜,现在在长乐天的,还有何人?” 景元的一颗“车”已经来到了彦卿的“将”面前,彦卿皱起了眉头: “星穹列车。” “再想想。” 景元轻而易举地下了个死局,将彦卿的“将”收入囊中,随即便关闭了星阵棋的棋盘,伸了个懒腰。 又是不出几回合,彦卿就败下阵来,要是符玄在这里的话,或许还能多撑一会。 只不过照着她那好强的性子,估计又会偷偷开法眼来下棋吧。 符玄的法眼是博识尊所赐,可以通过计算预知一部分的未来,可代价便是对她精神的负担极重。 且因为仙舟人的体质特殊,伤口会不断地愈合,而符玄的法眼又是植入体,在身体产生排外反应的同时,不断治愈的血肉也在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她的痛感神经。 所以符玄每天都要喝很多糖水或是吃些甜食,一是补充能量,二是缓解疼痛。 想到这,景元便摇了摇头,只是这个动作让彦卿产生了误解。 我有这么差劲吗? 他不解的同时还有些不服气,打不过白罄就算了,现在师父都有点看不起自己的意思了。 他彦卿一定要将刃绳之以法! 想到这,彦卿就觉得自己的飞剑早已饥渴难耐了,只是眼下景元的问题依旧在他面前摆着。 见到彦卿没有说话,景元轻轻笑了笑,将龙师的文告放在一旁,彦卿感觉自己冥冥中好像找到了什么线索,可那种感觉只是转瞬即逝,任凭他再想也无济于事。 …… 一路走过来,白罄看着诸多关闭的店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许多都是他和藿藿逛过的店面,本来打算趁着闯祸,十王司罢他职的这段时间好好玩一玩的。 妈的,本来藿藿不理我,我就烦! 锦染和浮生见到脸色黑的像碳一样的白罄,也不知道是谁惹他生气了,此刻也不好去问,只能畏畏缩缩地跟在他的身后。 走过这些店铺后,长乐天最大的广场就在他们眼前了,眼下穹仪停转,只有这里和神策府的洞天连接还留存着。 只是他们一过来,就听到了不知道哪来的女孩稚嫩的嗓音: “我也没妈妈。” 开幕雷击! 藿藿还有点懵,就看见广场中央是不少倒在地上的云骑,而身材娇小的女孩头生龙角,身后是小小的龙尾巴,上面还挂着尺木缚锁。 “白露。” 白罄说道。 “师父……我有眼睛的。” 藿藿无力说道。 “啊这……” 显然白露的话让粉发少女有些内疚,她挠了挠头,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旁的灰发少年笑道: “你真该死。” “喂!说什么呢!” 见他俩斗起了嘴,白露双手叉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我明白我明白,你们瞧我身材小小,就以为我是偷偷背着父母从家里跑出来的小朋友。”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露不由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哼,外来的短生种小妹妹,这里可是仙舟,可别以貌取人啊!咱们持明族轮回自足,可不需要什么爸爸妈妈。” 话音刚落,她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一队云骑,虽然白露觉得自己的视力不算太好,但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在云骑中间的白罄和藿藿。 “诶!小白!” 地上这些受伤的云骑一时半会死不了,但也治不好,她想了想,就朝着白罄那里跑去,留下一脸懵逼的三月七和穹。 “小白,还有藿藿小姐,你们怎么在这里!” 她立刻就来到白罄身边,小小的个子让藿藿居然有一种在面对自己妹妹的感觉。 只是回想起之前那个不算温暖的家,她觉得还是在白罄身边好。 “我还要问你,怎么背着龙师们跑出来了?” 白罄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笑了笑,白露顿时一愣,也没抗拒白罄的手: “小白,你笑了诶。” 白罄的瞳孔一缩。 “白大人。” 不远处的三月七和穹也跟来了,粉发的少女似乎还有些拘谨,藿藿举着令旗,在一旁帮着白罄跟大家打招呼: “三月小姐,还有穹先生……好巧。” 藿藿的模样实在可爱,尤其是这怯生生的样子很容易就能激起他人的保护欲,耷拉着的耳朵让三月七总想上去摸一把,但想到白罄那护妻的模样,她就没好意思提出这样的要求。 才刚和人家认识,怎么说这种要求都太冒昧吧。 “你刚刚还说自己不是偷跑出来的。” 穹质问着白露,这让刚刚还耀武扬威的龙女顿时脸红: “我、本小姐那不是逃,那是出来义诊,没看到我在治愈那些云骑嘛!本小姐打从蜕水出生开始就研习医道了,是正儿八经的挂牌医士!” 说罢,她气鼓鼓地看向白罄: “小白……啊不是,白大人可以给我作证。” “好啦好啦,相信你就是啦。” 三月七本来就不想在这种事情上纠结。 “唉,最近罗浮上好不太平……那些卖琼实鸟串的摊子都关了!气死本小姐了!” 白露又叽叽喳喳地向着白罄和藿藿抱怨着,小狐狸的耳朵一抖一抖的,让白罄不由伸手捏了捏。 “师!父!” “好好好……” 第359章 师祖 关于刃的线索,中断在了星槎海。 得知景元等会要接见白罄之后,彦卿一想到这些年被他惨虐的经历,就恨得牙痒痒,他连景元的话都懒得听完,立马离开了神策府。 “星槎海实在太大,要找到他的线索并不简单。” 想到这里,他伸出手,在港口边上站了一会,很快就有一艘星槎停靠在了边上,虽然回星港出了事,但出来跑生意的不少。 “小弟弟,去哪?” 飞行士问道。 “星槎海中枢,就在侧翼的港口停下就好了,多谢。” 彦卿倒是不在意别人喊他小弟弟,平静地说道。 飞行士的技术很好,星槎开的又稳又快,很快就将彦卿送到了星槎海中枢的侧翼港口处,生怕穹仪停转导致星槎事故,有不少云骑都守在了这里。 见到彦卿走来,魁梧的云骑队长和几名云骑站在边上,问道: “小弟弟,怎么此刻不在神策府呆着,倒是关心起咱们一线的行动来了?” 队长笑着道。 他们自然是认识彦卿的——在景元身旁寸步不离的小侍卫,又是罗浮最年轻的云骑骁卫,想不知道都难。 “将军操心犯难的事太多了,身为侍卫,我来这自然是要为将军分忧。” 他观察了一番这些云骑的神色,便明白了这里似乎没有他要的线索: “目前一无所获,对吧?” 云骑队长点了点头: “哼哼,那个刃从幽囚狱脱出禁制后,就像蒸发了一般,或许此刻他已经不在罗浮仙舟了?” 听到云骑这样的猜测,彦卿却摇了摇头: “又或许,刃根本就没打算走。” 云骑队长想的脑瓜子疼,不由叹了口气: “唉,罗浮这是招了什么煞星,妖魔鬼怪一齐作乱。” “我就是来为将军除妖的。” 彦卿很平静地说道,让云骑队长产生了疑惑: “你?可我没景元将军的敕令。” “是秘密行动。” 彦卿这么回答着,还顺带出示了一下景元给的令牌,云骑队长只好点了点头: “那要不要加派几个人给侍卫大人当援手?” 话语中的调侃之意虽然很淡,但让彦卿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队长的好意我就心领了,秘密的意思,就是知情人越少越好。” “牛羊总是成群,猎手向来独行。” 说完后,他就离开了面前的港口。 “加派几个人”? 瞧不起谁呢。 他心里这么想着。 别看我现在年纪小,等过了百年后,哼。 似乎是因为刚刚那事影响到了他的心境,在星槎海转悠了一阵子后,他倒是发现罗浮的包围十分严密,却没有发现刃的踪迹。 想必对方此刻也不太想离开罗浮。 机巧鸟也已经损毁,若是机巧鸟没有坏掉的话,他还能找到不少影像记录。 “太卜司天天吹嘘自己算无遗策,这回的祸事算到了吗?” 他哼了一声,将天舶司递交的报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因为星核的祸事,天舶司也乱作了一锅粥,丢了不少星槎。 洞天之间往来几乎都是依靠星槎,若是从那些被劫走的星槎入手,或许能找到星核猎手? “看来还得去港口走一遭。” 流云渡的港口离这里不远,彦卿将手里这些报告随意丢到一旁的桌子上——反正这里已经被云骑军戒严,也不怕寻常百姓将这些东西取走。 一路往上,他还能发现不少尸体和药王秘传的遗骸,众多自称“仙”的怪物躺在地上,彦卿用长剑戳了戳这些遗骸,还真激起了不少假死的妖人。 “糊弄小孩的把戏。” 三两剑将其解决了后,彦卿“切”了一声,继续朝前走,却发觉前方有不少杂乱的脚步声。 而一名身着蓝衣的女子,正被不少妖人包围着,女子冰蓝色的长发犹如月色般垂泄而下,浑身的清冷气质让彦卿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女子似乎没有察觉到迫近的妖人。 “怎么还有被困着的百姓?这里的云骑办事不力啊。” 他抽出腰间的宝剑,冲向女子: “喂,你别慌,我这就救你出来!” 女子的手似乎刚要有动作,可听到了彦卿的声音,她的动作一顿,就察觉到了凌冽的剑气拂过脸庞。 彦卿仅仅一剑,就解决了两名妖人,等他抬起头刚要解决剩下的怪物时,却发现这些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下了。 还没等他感到奇怪,那女子倒是先开了口,声音像是月光下的幽幽泉声: “我没事,感谢你出手相助,小弟弟。” 她一直盯着港口外的白云,背对着彦卿,让少年有些疑惑: “那是我份内之事,罗浮的港口封锁了,你怎么还一个人在这?” 女子头也没回,老实回答道: “我随一艘商船来到这儿,最近过去几个老朋友的影子,一个个在我脑袋里打转,我想和老朋友们碰上一面,重温旧时光……” 她浅浅露出一抹笑意: “谁料罗浮现在这么凶险了呢?” 彦卿本能地感到了有些不对劲,对方的语气完全不像是一般人,正常人应当感到害怕才对。 “那你来的不巧,仙舟出了点意外,不过要不了多久,将军就会解决的。走吧,你不能待在这,咱们得去最近的云骑驻所。” 女子扭过头来,彦卿恰巧问道: “对了,你有没有看到一名黑衣长发的男……” 他的瞳孔一缩。 女子的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黑纱,一般情况下,只有盲人——或者说是天缺者才会用这种装束,彦卿感到有些慌乱: “你看不见吗?抱歉,我还以为……” 见到女子不在意,他才自我介绍道: “我叫彦卿,是正式录名在籍的云骑军,还没请教大姐姐的名字?” 女子的双眼分明被黑纱遮蔽,可彦卿还是感觉他全身上下都被她看遍了一般,那种所有秘密无所遁形的感觉令他本能地感到不适。 可这娇弱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坏人,应当是错觉吧。 就在他越来越疑惑的时候,女子缓缓开口: “我叫镜流。” 第360章 彦卿:危 白罄领着藿藿进了神策府后,周围不少报告的六御职员便突然闭上了嘴,似乎还在疑惑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人究竟是哪位。 景元扶着额头,坐在堂上,看到白罄和藿藿前来,他立马有了精神,站起身: “青镞,劳你帮我处理一下,两位十王司的使者已经到来,恕我先离开了。” 一旁的策士一脸懵逼,可景元才不管这些,而是带着白罄和藿藿就朝着后院走去: “随我来便好,唤你绝对是有重要的事情。” 白罄和藿藿对视了一眼,就这样一头雾水地被景元拉走了。 来到熟悉的后院,景元坐下后才松了口气: “眼下的罗浮乱成一团,还是先让六御的人冷静一下吧。” 现在要说哪里最稳定,可能就是十王司和云骑军了,就连太卜司也被星核侵染,不少卜者受伤,连穷观阵都要太卜亲启。 天舶司的星槎丢了半数左右,断联了足有二十多个时辰。 丹鼎司因为白露出逃外加伤员激增,也忙得不可开交。 地衡司都要被民众的怨气填满了,毕竟罗浮的封锁令就等同于“禁足”,不少崇尚自由的外来物种有些不满也很正常。 工造司?这个就不提了。 公输师傅可能还不知道窝在哪偷偷哭鼻子呢。 等两人都坐了下来,景元才缓缓开口说正事: “卡芙卡已经落网,符卿正在开启穷观阵,但星核猎手却并不惊慌,这一点让我颇为疑惑。” 白罄正盯着藿藿的耳朵发呆,直到景元叫他的名字,白罄才回过神来: “嗯?啊,嗯嗯。” 景元:“……” 再敷衍一点行不行? 最后还是藿藿推了推白罄,对方这才认真起来,不过却又听得哈欠连天,好在景元早已经习惯他的懒散了,关键时刻白罄还是很给力的。 “那现在,你的意思便是让我也随太卜一起行动,保证穷观阵的安全?” 提出需求后,便是解决问题,白罄倒是无所谓,藿藿扶正了自己脑袋上的帽子,呆呆的模样很是可爱。 “正是。” 景元拍了拍手,笑道。 “就这种小事,至于把我喊来神策府吗?” 白罄无奈道,而景元却是觉得这种事很有必要: “若是没有星核猎手脑中的情报,针对罗浮的阴谋就是一场无解的局。” “想必你也发现了吧,街边的许多店面都关了,就连龙女也有些忙不过来,甚至还差点被魔阴身将士袭击——这些可都是拜星核所赐。” 景元笑眯眯地说着,又看向了藿藿: “哦对了,你们吃饭了吗?” 藿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没,因、因为菜市口都没了,所以……” 白罄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神色逐渐变得严肃: “既然如此,那我去便是,早点找出星核的位置,对所有人都好。” 景元一副预料之中的模样,站起身来,朝着白罄伸出了手。 白罄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和景元相握,而对方缓缓开口: “多谢。” 在彦卿解决完身旁的妖人后,镜流缓缓开口称谢。 “无妨,这些宵小之辈,不是我一合之敌。” 彦卿将剑入鞘,挠了挠头: “镜流姐姐,我先领你走一段吧,可能要绕点路,但我保证把你平安送到云骑那里。” 说罢,彦卿看了一眼还未深入的流云渡,不免感到有些可惜。 罢了罢了,她孤身一人在这难免遇险,少不得在完成任务前护送她走一段路。 可惜镜流姐姐眼罩黑纱,似乎目不识物,看来是无缘见识他舞剑的英姿了。 他还想拉着镜流的手朝前走,不过看到对方走起路来倒是没什么难度,他就放弃了这等想法。 “小弟弟,我们这是往哪走?” 镜流问道。 “往码头,放心,你不会有危险的。” 彦卿一直在警惕周围,但又担心镜流会感到害怕,他只好主动找着话题聊天,缓解她的紧张: “大姐姐,你从哪艘仙舟来的?曜青还是方壶?” “都不是,我来自苍城。” 苍城? 彦卿又是一阵疑惑。 我怎么没听说过? “那大姐姐,你多久没回仙舟了?” 他又问。 “你一直都这么健谈么?” 只是镜流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让彦卿有些不好意思: “我只是觉得多出声,好让你知道我在哪。” 听到少年这样回答,镜流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弧度。 “等等,有情况,大姐姐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彦卿突然严肃起来,前方的栈道上站着两个药王秘传的妖人,对方回过头,发现是两个陌生的仙舟人后,顿时狞笑: “小崽子,就用你们的血,来浇灌仙迹!” 彦卿皱起了眉头: “这些家伙……将军说的没错,仙舟的确内忧外患。” 他破空的剑气飞向前方的两名妖人,身后六柄飞剑在空中舞动着,让那两名大言不惭的妖人顿时手忙脚乱,还没几个回合就被抹了脖子。 “小弟弟,你的剑术不错。” 彦卿刚松了口气,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急忙回过头: “不是让你别动……等等,你看得见?” 镜流摇了摇头: “我能听到,飞剑破空的鸣动,锐锋切割的声响,这些痕迹都会在无形中流露剑艺的优劣。” 的确,能在一息之间同时控制六柄飞剑,有这般实力的云骑应该屈指可数。 “过奖过奖,哈哈。” 听到镜流这么夸赞,彦卿不由飘飘然起来,但镜流接着道: “但一意强攻,不如藏锋。” 这话让彦卿一愣。 “你的剑曲,收尾多少有些杂乱了。” 彦卿听见对方的评价,也赞同道: “将军也评过类似的话,说我的剑洋洋意气,棱角过盛,想要夺得‘剑首’之名,还欠一分成熟……” “剑首?那是剑术登峰造极之人,太遥远了。” 镜流感叹一句,问道: “小弟弟,云骑军中的武艺各有传承,你的剑术又是谁指点的?” 彦卿昂起头: “不瞒你说,正是罗浮的景元将军。” 可说完这句话后,彦卿突然就发觉对面的女人有些古怪起来,她周围突然爆发出一瞬间的强大气势,又在瞬息间消散: “将军?” 第361章 怪腔怪调 (我澡坭冯的满课,累死我了) —————————————— 在漫长的记忆里,景元似乎对他道过很多声谢了。 在走出神策府后,白罄这样想到。 云上五骁不仅仅代表着一个传奇,更代表着彼此间性命相托,生死与共。 虽然由于应星是短生种的缘故,六人没有一起发出类似于“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样对长生种不太有利的毒誓。 但情谊是在的。 有时候藿藿看的恐怖幻戏也有结局大家一起其乐融融包饺子的画面,白罄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看到主角和众人一起大笑松散的镜头,他总是会牢牢记得。 因为他知道这可能是最好的结局了。 所以轮回蜕生后,白罄还是头一次感谢自己这个蜕生不会失去记忆的属性。 他的眼前没有走马灯。 身为狐人的藿藿本身五感就极为敏锐,此刻似乎是感受到身边人情绪的变化,虽然两人的关系还是有些不清不楚的,但在犹豫过后。 一只小小的手,手指头上还缠着几张创可贴,就这样轻轻地抓住了冰冷的衣摆,手心的暖意就这样将热量传递到了衣摆上。 “师父……” 她小小声地喊了一声,没想到这样反而惹来了白罄的调笑: “之前不是不愿意喊吗?” 藿藿心中一慌,连忙别过脸: “我……我没有,只是……” 只是不好意思面对你而已。 这话她没敢说,但青年似乎什么都知道了,只是又捏了捏她的耳朵,没有说话。 第一次摸耳朵的时候,白罄还记得藿藿是很敏感的,稍微碰一下她就觉得痒,而现在随便白罄摸,她的反应早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人的身体会下意识做出警告的,自己戳自己的痒痒肉,就不会感觉到痒,那是因为潜意识里人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而别人碰一下,人们往往会像触电一样,下意识将身体一缩。 我在你心里占据了怎样的位置? 白罄张了张嘴,没有问出声来。 “咚咚~” 藿藿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她微微一愣,将兜里的手机翻出来,看到是青雀发来的消息。 【用牌玩命】:二位,好久不见啦 【用牌玩命】:太卜大人命我顺带着也接一下你们,正好星穹列车也在这里 【用牌玩命】:眼下有要紧事抽不开身,你们自己过来吧 随后青雀就发了张鉴爻轩的图片,鉴爻轩分明只是个小店铺,可在青雀的视角下居然有些高大,藿藿看完后,将手机递给了白罄: “这、这是将军安排的吗?” “估计是。” 白罄颔首,拉着藿藿就朝前走,不过很快小狐狸就带他走上了另一个方向: “师!父!你容易迷路就不要装作……好像很熟罗浮路况一样。” “哦……” 白罄就这样老老实实地跟在了藿藿身后。 鉴爻轩,这地方藿藿熟悉,没有调去幽囚狱的时候,她经常去那里给自己算一签,卜卜吉凶。 虽然每次都是抽到凶吧。 果不其然,等到两人到鉴爻轩附近时,就看到一旁的牌馆内,一张悬空的帝垣琼玉牌桌边正站着青雀,对方正背对着众人,在牌桌前大杀四方。 星穹列车一行人就在一旁看着,三月七伸长了脖子,看得很认真,但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清澈的愚蠢。 “呀,你们来了?” 青雀察觉到脚步声,回头瞅了一眼藿藿和白罄,就连忙扭过头去: “诶,碰!” 白罄:“……” 藿藿的双手下意识就攥紧放在了胸前,小声道: “青、青雀小姐,咱们什么时候……” “哎呀,就是现在了。” 青雀大手一挥: “吃!” 其他三个牌友顿时脸色一变,接着她将面前的一摞牌朝前一推: “和啦!” 她回过头,无视了那些牌友沮丧的脸色,欣喜道: “唉,此间心愿已了,再无牵挂,诸位,请吧。” 说罢,她就朝着星穹列车和白罄师徒俩招了招手,朝着太卜司的方向走去,边走还边朝着藿藿眨眨眼睛: “你看,我说就是现在吧。” 藿藿这才点了点头,狐人的听力很好,一下就听到了身后的三月七正小声道: “十王司的大人也要一起吗?” 白罄双手背在身后,平静道: “嗯,将军托我看住卡芙卡,防止潜逃。” 三月七被他突然的回答吓了一跳,挠了挠头: “你们……你们听得见啊,仙舟人的听力都这么好吗?” 藿藿软软地回答: “不、不是仙舟人听力好,我是狐人,师父是持明族……比仙舟人的五感都要灵敏一点。” “哦哦。” 三月七这才明白,穹在一旁取笑她: “狐人的耳朵和持明的耳朵也不难分辨啊,你眼睛出问题了?” “嘿,你眼睛才出问题了呢!” 听着两人的拌嘴,青雀左右看了看: “这边走……哎呀,让诸位贵客等候我许久,青雀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也不算太久,看姑娘在一旁玩的热火朝天,也有些好奇这个帝垣琼玉牌。” 青雀的双眼顿时放起了光芒: “哎呀,先生说话真是耐心又体贴,还很有眼光呢,感兴趣的话,我来教你怎么玩,很简单的。” 她说完后,又看向了藿藿,谁知小狐狸只是往白罄身后缩了缩: “我、我才不陪你打呢。” 青雀玩牌,手气一般都很烂,都是靠着自己高超的牌技才能获胜。 而藿藿的手气却更烂,所以每次和青雀打牌的时候,藿藿总是输的很惨。 “好吧好吧,怎么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说话也太伤人了。” 青雀装作一副伤心的模样,委屈巴巴道。 在经过若木亭的时候,三月七看向了天边的建木,疑惑道: “那是?” “那是名为建木的古树,罗浮仙舟曾经引以为傲的宝物。” 停云的腔调有些怪异,藿藿和白罄对视了一眼,小狐狸的眼睛眨了眨: “她怎么有点怪怪的?” 白罄也眨了眨眼睛: “我觉得也是。” 两人无声地交谈着,而青雀正忙着给三月七科普,自然没将停云的怪异收进眼底。 第362章 符玄大人是怪物 “就算你很久没来罗浮,也该在外听说过景元将军的威名吧?虽然将军总说自己不擅用剑,记忆生疏……但每次教起我来,他总是起劲的很。” 似乎见到镜流的脸色有些变化,彦卿这才说多了些,镜流却只是点了点头,看向了前方: “此间安全,我们走吧。” 彦卿这才点点头,左右看了看,终于是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码头。 星槎的航行记录,都会被记录在码头的舵航仪里,虽然天舶司乱成一团,但舵航仪的记录是本地一份,云端一份。 只要没人蓄意破坏,就不会消失。 彦卿带着镜流来到了舵航仪边,用玉兆连接上了其中的数据库,景元给他的权限很高,足够眼前的金发少年查探往来星槎的记录。 “现在还在运行的星槎……” “……就是云曳飞舟,这是太卜司通勤的标准星槎。” 青雀指了指停靠在若木亭边上的星槎,停云便自告奋勇: “让小女子来驾驶吧。” 青雀连忙点头同意——她才懒得开星槎呢,一旦开小差就说不定会出现什么意外,精神高度集中的感觉让她难受得很: “正好正好,有停云小姐在这,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青雀笑了笑,停云坐上了星槎的驾驶位,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各位坐稳扶好。” 这艘星槎稳稳当当地离开了港口,朝着太卜司就驶去了。 “虽然已经看过好多遍了,但还是要说,这种飞船在云端翱翔的感觉可真不赖。” 三月七趴在窗边,像是好奇宝宝一样到处看,腰间的照相机早就被她拿在了手上,冲着外面的云卷云舒“咔咔”按下快门。 “看多了就觉得还好了……” 藿藿盯着自己的足尖。 压力大的时候她就去星槎海看星槎、看白云、看往来的路人和相貌各异的外星访客,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你们毕竟是本地人,长生种?对,见过的东西多也很正常。” 穹轻声道。 “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你,好像你当时和一位银发的女孩来过这。” 白罄冷不丁地开口,让穹一愣,而三月七回过头来,还以为是在说她: “谁?我吗?我失去记忆前来过这?” 白罄摇了摇头: “是这位叫穷人的先生。” “我叫穹……苍穹的穹。” 对方有些无语,不过藿藿连忙给自家师父打圆场: “别、别在意,师父他记性很差,不是故意的。” 瓦尔特在一旁一语不发——他始终看不透白罄,只是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的强大不是现阶段的星穹列车可以想象的。 若是白罄与自己为敌,瓦尔特也不敢保证自己的黑洞能撕碎他的身躯。 就连对方的面貌,都透露着一种虚假,仿佛眼前的模样不是他本来的面貌一样。 这种感觉,倒是和丹恒很像。 他知道沉默是金,言多必失的道理,所以一路上基本没说过几句话,除非是两个小家伙处理不来,他才会开口解围。 “不是我啊,唉。” 三月七一脸的失望。 “银发女孩……” 穹对她倒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是摇了摇头: “我记不清了。” “失去记忆了么?” 感受到袖子里的蜃龙蠢蠢欲动,白罄却没有将它放出来。 可以让蜃龙直接钻进穹的脑袋里,将当时的影像塞进他的记忆。 但白罄却觉得没有必要,不管是谁让眼前的少年失去记忆,贸然出手都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他最怕麻烦,要帮景元处理仙舟这些烂摊子就够他喝一壶了。 当然,拯救罗浮于水深火热之中是他的责任,至于罗浮怎么处于水深火热的,那大家就别管了。 “说到这个,白大人,一会可以一起照张相吗?” 三月七终于是看到机会来了,连忙插嘴问道,白罄一脸的疑惑: “谁?我?” 藿藿表面上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狐狸耳朵早已竖了起来,灵火尾巴在缓慢晃悠着,让穹不免有些好奇。 “对,就当是留个纪念嘛,有机会我还想找将军拍一张呢……就是不太可能。” 三月七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可一旁的穹早已看穿了她的想法: “单纯只是因为白罄长得不错吧。” “喂!” 眼见自己的想法被戳破,三月七顿时恼羞成怒,和穹打闹起来,而藿藿却是盯着白罄的侧脸出神。 长得不错吗? 确实。 白罄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见过最好看的人了——或许也是因为有喜欢的情感在里面充当了一层滤镜。 只是她和师父好像从来没合过照呢。 藿藿本能地有些抗拒镜头,光是打开手机的前置,看到自己的脸,她就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感觉自己的脸型好像被扭曲了一般。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可白罄就不一样了,藿藿的手机里有不少白罄睡觉的照片、上班的照片、打药王秘传的照片、被寒鸦训斥的照片…… 怎么感觉我像是个痴女?! 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身上一僵。 “我倒是无妨,不过……” 白罄看向了身旁的藿藿: “得问问她的意思。” 三月七和穹的手同时在空中僵住了,而三月则是张大了嘴: “你们两个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是那种关系。” 白罄倒是脸皮很厚,只是藿藿缓过神来后,浑身上下都涌上一层绯红: “什、什么关系……我和师父什么关系都、都没有。” 听到她的解释,众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只有青雀在副驾驶倒是乐呵乐呵的: “好磕,我就指望着磕你俩了。” 见到藿藿的脸皮薄,众人也只是笑了笑就将话题带过去了,小狐狸虽然像是蒸汽机一样浑身烫了起来,但还是要靠着白罄。 “待会呀各位到了太卜司可别乱跑。” 青雀嘱咐道: “虽说你们是太卜的客人,但她本人最讨厌不守规制,问东问西的人……可千万别触她的霉头。” 怎么在青雀的口中,符玄像是什么怪物似的? 白罄心中涌上这样一层疑惑。 第363章 爱情使人盲目 不过星穹列车等人只不过是来旁听一场审问而已,听完自会离开,所以青雀的担忧完全好是多余的。 藿藿觉得,她更需要注意的可能是自己的师父,要是太卜司里也出现了药王秘传的妖人或是丰饶民,那恐怕这太卜司今天也要和工造司一样遭殃。 青雀显然还不知道工造司的事情,藿藿觉得这跟她牌瘾太重也有关系。 栗色头发的少女带着三人来到了太卜司紧闭着的大门前面,突然一愣,接着就盯着门板左看看右看看,随后挠了挠头: “诶……奇了怪了?” 三月七突然觉得自己开拓的dna动了一下,一副打趣的模样开口道: “我猜猜,是不是门突然坏了?” 白罄的嘴角一抽。 这种情况怎么这么眼熟? 和白珩去宇宙闯荡的时候,就能经常遇到:门锁坏了、门打不开了、门没有钥匙、门不能从这一侧打开之类的情况。 每次遇到这种事白罄都会麻烦的要死,而白珩却好像乐在其中的样子,除非是浪费了太久时间,实在找不到开门前进的办法,白罄才会直接物理开门。 “搞不懂,大门被锁住了,以前没锁过啊……也没人提醒我带上钥匙。” 青雀一脸的纳闷: “喂喂,食堂再难吃,也不能请客人吃闭门羹吧!” 只是她的喊声很快就融进了周围的空气中,静悄悄得不到回应,她只好作罢。 “你真是太卜司的人吗?” 三月七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而穹则是一副智慧的模样: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被开除了?” 青雀摇头: “没道理啊,我都被贬去管理书库了,她老人家还想怎样?” 许久不敢说话的藿藿终于还是没忍住: “那个……青雀小姐,如果我、我没记错的话,之前你还是卜者吧。” 青雀听到这话先是愣住,接着脸上才露出笑脸: “工资又没变,在哪都一个样,再说了看书库的卜者也是卜者,我还乐得清闲。” 她倒是一点都不慌,之前她就带着白罄和藿藿走过这太卜司的另一个出入口——那个被叫做逍遥门的地方。 果不其然,她又将几人带到了侧门,可凑近一看,青雀的小脸又垮了下来: “这劳什子星核侵蚀,整的什么事嘛,这下好了,这门也开不了了。” 旁边开门的玉兆早已关闭,如果要激活玉兆单元的传输口,就得特定的操作才能做到。 只是一旁的白罄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想走上前去,可藿藿却拉住了他: “师、师父!不行,嗯不行不行不行!你要是再损坏一点东西,寒鸦大人又要说你了。” 听到藿藿的话,白罄这才叹了口气,青雀叹了口气: “要是让太卜等得久了,一定觉得‘不靠谱的青雀’又把差事办砸了。” 一旁的瓦尔特看到白罄脸上的不耐,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便走上前去: “青雀小姐不介意的话,由我来检查一番?” 青雀正准备操作玉兆单元呢,听到瓦尔特这话,她脸上的表情一怔,转过身来: “这……不好吧?啊啊我就是客气客气,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能让别人帮忙干活,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激活玉兆的方法也不难,青雀乐呵乐呵地道: “杨先生,我来教你,这东西可好玩了。” 三月七傻傻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有些沮丧: “太卜大人派这么一位来接我们,还说没生我的气。” 穹轻声安慰道: “她要是真生我们的气,也不会派人来接咱。” 三月七翻了个白眼: “呵呵,谢谢你的安慰,一点也没被安慰到呢。” 瓦尔特在青雀的指导下,很快就将玉兆单元的能量传输口解开,随着红色的玉兆缓缓变绿,刚刚还紧闭着的大门便打开了。 “啊呀,杨先生真厉害,一介外人居然轻而易举地就解开了逍遥门,我正式将‘逍遥门掌门’的称号交给你啦。” 虽然嘴上说着怕被太卜责备,但白罄和藿藿倒是一点都没能从青雀脸上看出焦急、害怕的情绪。 她只是单纯在发牢骚而已。 “哪里,是青雀小姐教导有方。” 瓦尔特倒是没有傻到将青雀的话信以为真,只是谦虚了一句。 可随着逍遥门打开,众人这才看见里面居然真的有药王秘传,几个丰饶怪物漂浮在空中,在看见一行人后,他们狰狞的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 “一个卜者、三个化外民、一名狐人,还有个白罄……” 他的视线在移到某人脸上的时候,突然怔住了,随后白罄冰冷的声音从他脑后传出: “认得我?” 这几个丰饶怪物瞬间恢复了神智,大喊道: “白、白罄!是白罄,叫弟兄们赶紧撤……” “退”字还未出口,白罄却已经不紧不慢地退后了一步,紫色的巨龙穿过了太卜司的地面,带着那几个妖人直冲云霄! “吼!” 蜃龙吼了一声,那些怪物进入到了它半透明的身躯里,最终像是被焚烧了一般,在蜃龙体内化作灰烬。 “这……” 三月七和穹才刚刚把各自的武器翻出来,结果一抬头才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 “还是仙舟好,在雅利洛哪有这种待遇。” 穹感叹了一句,看着面前风轻云淡的白罄,他也不免有些惆怅。 自己要是也能这么装逼就好了。 可还没帅过三秒钟,白罄的手背就被什么硬物抽了一下,他低下头,才发现是藿藿正气鼓鼓地拿令旗在他身上敲着: “都、都说了不能出手了……这几个妖人,我、我来也可以的。” 她还是第一次说出这种话,让白罄有些惊讶,他伸出手在藿藿软软的脸蛋上捏了捏,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弧度: “那下次,交给你可好?” “嗯嗯!” 藿藿的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可尾巴大爷却在她心里不屑地嘀咕一句: “切,刚刚是谁腿还在抖?真是爱情使人盲目。” 只是尾巴知道,就算下次真有妖人,藿藿的第一想法肯定也是逃跑。 第364章 人设崩了吧 之前藿藿在帮白罄修复白珩玉兆的时候就知道,仙舟工造司的匠人们会在玉石晶格内篆刻肉眼难见的兆亿符箓,而后按照需要将它嵌入各式机关中,让它们根据设计好的意图运行。 有些玉兆小到可以收在手镯珠宝里,大的就被装进阵法中,用于推演变数,鉴往知来。 白珩玉兆虽然不是仙舟人所做却源自仙舟的玉兆,不需要刻录兆亿符箓,所以功能也很简单。 比起他们腰间的玉镯形状玉兆差远了。 眼前的穷观阵坐落在太卜司的中心,巨大的玉兆高能单元悬浮在上方,像是一道倒悬的石柱,只要凑近细看,或是用手摸一摸,就能感受到玉兆柱上密密麻麻的符箓。 中央的圆盘不断转动着,这东西是基盘,也是用于观测的工具。 熟悉的粉色小身影正站在基盘下方,不知道在干什么,窸窸窣窣了一番,青雀却不急着带他们去那里。 “……据说,穷观阵的符箓和原理问道于【遍智天君】博识尊,其深奥程度,整个太卜司里也只得太卜一人称得上了如指掌吧。” 青雀说完后,看到只有停云和瓦尔特若有所思的样子,而穹和三月七只是傻傻地看着大阵,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就是芯片吧。” 穹说道。 “听起来确有相似之处,要是能有机会亲眼见识它的制造机理就更好了。” 瓦尔特倒是无时无刻都保持着十分旺盛的求知欲,白罄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觉得这样的人也太累了。 走到哪里都要学,是他的话,恐怕头都会大个几圈。 估计也有可能跟他身体里的某个能量聚合体有关系吧。 白罄的瞳孔闪过金紫色的流光,周围变得灰暗一片,而穹和瓦尔特的身体中却有圆形的光芒,其中穹的光芒似乎更为璀璨一些,气息也有些令人感到难受。 嘶…… 白罄皱起眉头。 “那可不成!” 青雀摇摇头,拒绝了瓦尔特: “工造司解玉厅把籀(zhou)刻玉兆的技术看得可严了!不过杨先生要是感兴趣,星槎海有家买卖玉兆首饰的店铺,得空我可以带您逛逛。” 几人在堂上交谈的时候,下方的太卜却是叹了口气,接着几道光点在半空中交织,化作了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男子影像: “符卿,进展如何?” 景元笑着问道,符玄却以手扶额,看起来有些不爽: “涨落在乾、震之间,行有眚(shěng),无攸利。” 景元轻叹一声: “符卿,说人话,请。” “大祸临头——这就是太卜司今日的运势。” 符玄倒是意料之外的平静: “穷观阵停转,符箓黯淡,司部内有星河邪祟未处,云骑忙于保护百姓,我等欲恢复阵法,却无可用之兵。” “如此境地,还要处理将军交来的星核猎手,可不是大祸临头?” 景元闻言便笑了几声,打趣道: “在我眼前的,可是号称‘未卜先知,法眼无遗’的符卿啊,趋吉避凶不是你的看家本领么?” “这盅鸡汤就不必灌了吧,将军。” 符玄单手叉腰: “将军,运势涨落是天理之常,不要想着耍小聪明逃避唷。” 太卜司不过是将吉凶摆在眼前,尽力做出对的选择罢了,并无扭转乾坤的神通手段。 “正因如此,才须得符卿出马。要克制能观测未来的星核猎手,非得未卜先知的符卿不可。至于人手助力……我岂会没有准备?” 说罢,他看向了符玄的身后,少女回首望去,一眼就看见了星穹列车一行人。 “你瞧,援手到了。” 景元的目光和白罄的视线在半空中无声的交汇,白罄轻轻颔首,景元便冲着他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 “太卜大人,虽然没得到您下令,但我还是把人带来了。” 青雀殷勤地说道,接着偷偷摸摸就想溜走。 “呵,将军在用人这方面,着实是见缝插针,毫不手软啊。” 符玄走了几步,眼睛都不用睁就抓住了要溜走的青雀。 “来都来了,总得物尽其用嘛。” 景元笑道。 符玄无视了挣扎的青雀,点了点头: “本以为只有白罄一人,他却还带了个藿藿,有了你们和星穹列车帮忙,重启大阵之事倒是能轻松些了。” 藿藿的眼睛瞪大了些许,左右看了看,才指了指自己: “我、我吗?” 可话音未落,白罄的手就已经搭在了她脑袋上: “不愧是太卜,眼光倒是不错。” 三月七:“……” 穹:“?” “喂,怎么一到这种时候,他就突然亢奋起来了,人设崩了吧!” 三月七一本正经地吐槽道,而白罄却毫不在意,只有被摸头的藿藿脸颊上飞起两朵腮红: “师父……好多人都在呢。” 他们的关系还有些微妙,眼下在如此之多人的面前表现的这么亲昵,这让藿藿欣喜的同时又有些脸皮发烫。 “这几天再不表白,就没机会咯~” 尾巴大爷悠悠地说了一句,藿藿有些疑惑: “什么意思?” “呵呵……当老子没说。” 尾巴大爷坏笑道,显然是不打算告诉这个傻丫头了。 景元和白罄当时在家里商量的计划,藿藿不知道,在猫窝趴着的它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啊。 不得不说,要是没有老子和那个将军,这个家真得完蛋! 尾巴大爷这样想着,盘算着打算以后找白罄要点好处什么的,比如免死金牌、随意购买零食特权之类的。 “我算了一卦,我这一辈子是劳碌命啊。” 青雀一脸的憔悴,欲哭无泪: “什么恩将仇报,不赏我也就罢了,还要给我加活?” 看到符玄将重启穷观阵这种大事都交给她了,青雀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职场潜规则:领导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若是你办不好,被开除都有可能。 可若是办好了,往后类似的任务就像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来了! 这对要摸鱼混工资的青雀来说,无疑是一记暴击,她蹲在一旁揪着自己后脑勺的两股长发,颇为惆怅。 “我可是费尽心机,才调到书库这样不显山露水,可以上班摸鱼的好地方。” “毁了,全都毁了,这下我太卜司轻松职场生涯的计划全都毁了,早知道,还不如留在那儿继续打牌……” 第365章 感知 彦卿在探查完这些往来星槎的记录后,对刃的方位也有了一些大致的猜测,他站起身来,将舵航仪重新关上后,便拍了拍手: “好了,我的事办完了,也该送姐姐去安全的地方了。” 镜流冰蓝色的发尾在风中轻轻摇摆着: “现今时候,云骑驻地也算不上安全吧。” “对。” 彦卿摇了摇头,手却已经搭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所以,我们不去云骑驻地,而是直接送你去幽囚狱,包吃包住,还有重兵护卫着,绝对安全。” 镜流倒是面色平静,不过嘴角勾起的弧度却昭示着她此刻突然对面前的少年来了兴趣: “小弟弟,要拿人总该有个说法吧。” 彦卿早已经抽出了长剑,在寒光中,他平静道: “形迹可疑,藏头露尾。只这一条就够了,你该不会觉得我是小孩子,就很好糊弄吧?” “且不谈封锁的港口怎么突然多出一个被困的旅客,这一路走来,我瞧你步子轻捷稳健,哪儿有半点盲人的样子?” “至于剑法,你用耳朵听个头头是道也就罢了,连我御剑的数目也能报的一柄不差,这份见识,哪是普通人能有的?” 少年的眉头紧紧皱起: “你根本不是盲人,对不对?” 镜流却露出了明显的笑意: “我从未说过我目不能视,只是你见我黑纱蔽面,想当然罢了。” 彦卿突然一噎,想想好像也是。 分明是自己理所应当地将她以为是天缺者了。 “不要紧的,小弟弟,我与你无冤无仇,也不曾想对仙舟不利啊……或者说,我无法对仙舟不利。” 镜流的脑中闪过一抹绛紫色的龙影,略微有些出神,顿了几秒钟,她才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黑纱: “这罩黑纱,正是我不愿触景生情,身陷魔阴,再造狂孽的证明。” 彦卿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只是他刚要开口,镜流却摆了摆手: “我来这里,只为捉一个人,与你同行倒也正好。” “你也是,为了刃而来的?” 彦卿握着剑柄的手逐渐放松,思索了一会后,他将自己的佩剑重新入鞘。 “刃,这是他现在的名字吗?” 镜流伸手搭着下巴: “弃身锋刃,刀剑研心,倒是会挑名字啊。” 她重新看向了彦卿——虽然少年见不到对方的黑纱下是怎样一双眼睛,但却能感觉到一抹视线在自己的眼前徘徊,镜流的语气变得有些森然: “带我去见他……你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你也不是刃的对手,有我随你同行,才不会枉送性命,小弟弟。” 彦卿听完后内心一阵不爽。 师叔这么自大也就罢了,你一介女流,身上又不曾佩戴宝剑,怎么说话也这么狂傲? 听剑和用剑又不是一回事,彦卿承认她会听剑,但对方的剑技,少年并不看好。 “剑芒未出,怎知胜负高下?我劝你别小瞧我的剑。” “我不想和云骑同室操戈,不如这样吧……” 镜流左右看了看,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她伸手一召,寒气凛冽的冰剑就出现在了手上,让彦卿不由多看了几眼。 “咱们来比一场,就用如今遍布罗浮仙舟的孽物试剑,瞧瞧谁的剑更快,斩的更多,如何?” 少年却耿直地直问: “那如果是我赢了?” 对此镜流却只是在心中笑笑。 没有想过会输么? 这份脾性,莫名和他很像。 “我当然愿赌服输,乖乖就缚,去幽囚狱受审,任由处置。” 要是白罄在这里,恐怕会当场愣一会。 大姐,除了我和景元谁敢审你? “但要是我胜了,你就要同我分享刃的行踪,如何?” 彦卿却摇摇头: “云骑从不拿公务做交易,更何况,你赢不了。” 只是对于他的这份自傲,镜流却并未露出半分不耐,反而转身朝着不远处走去: “我喜欢你的自信,不过,锋芒未出,怎知胜负高下,对不对?” 彦卿一怔,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眼前的镜流分明不像是常来罗浮的样子,为什么对这里的路况这么清楚? 自己在罗浮从未见过有这般气质的女剑士…… 港口的孽物基本上都被彦卿和其他云骑杀了个干干净净,想要比试的两人当即决定换个地方。 彦卿一边心事重重,一边跟着镜流便来到了工造司,他疑惑地左右看了看,殊不知刚刚自己在舵航仪前的念叨早已被镜流知晓。 太卜司到工造司的星槎…… 镜流的剑意凛冽,而彦卿的剑意张扬,两人持剑而立,站在工造司下方的楼梯处: “奇怪,这一带也被他清理过了么?” 镜流突然皱起了眉头,看向了一旁云骑的封锁带。 “这里?” 彦卿望着前方残破的工造司,突然开始犹豫要不要将白罄的事说出来了。 判官击杀孽物反而将工造司拆了,这说出去怕不是被人笑话? 可镜流就好像已经明白了真相一般,突然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百年不见,他还是这般无所顾忌,多亏景元能压住他……” 彦卿有些不爽,就连他也不常呼景元的名讳,这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嫌疑犯,也敢喊上景元了。 “他?你知道白罄不成?” 但他还是压下心中的不爽,问道。 “知道?何止是知道。” 镜流摇了摇头,继续朝前走着,她视若无物地穿过了云骑的封锁带,继续朝前走着: “看来多年不见,他也有了几分变化……也好。” 她这种谜语人一般的感叹让彦卿摸不着头脑,不过好在她很快就找到了一处魔阴横行的地方,驻足在原地: “这里魔阴横行,妖氛遍布,正适合考校剑术。剑斩孽物,不违背云骑军的规纪,也谈不上‘用公务与我交易’,对吧?” 彦卿还是头一次觉得镜流说的有道理,二人当即便决定一路上前,斩杀孽物,不可有漏网之鱼,先到尽头者得胜。 “你不会偷偷溜走吧,大姐姐?” 镜流让彦卿先行一步,他却回头笑道。 “景元真是把你给教坏了,净耍嘴皮子。” 镜流脸上的笑容收敛,也唤出了那柄细剑。 “那,先行一步了,大姐姐。” 寒光瞬间倾斜而过,斩杀了前方的丰饶孽物,这些怪物被斩碎,甚至连复活都做不到,就倒在了地上。 白罄收起刀,看向了不远处工造司的方向: “奇怪……” 第366章 他们都在 “多亏白大人出手,这一带的孽物算是彻底清除干净啦。” 青雀摆摆手,倒是没有先前幽怨的样子了。 常言道:既来之,则安之。 虽然她青雀是很想摸鱼,但是祸躲不掉,眼下事情已成定局,她也只能乐在其中了。 穷观大阵的阵基全部被重置好了之后,中央的基阵圆盘也缓缓亮起,一众云骑军浩浩荡荡地压着一名衣衫单薄的女人来到了大阵的跟前。 景元的全息投影就这么在阵盘边上待着,也不知道是卡了还是他设置了待机模式,反正那个投影就跟人机一样,符玄对他的偷懒也司空见惯了。 见到星穹列车一行人跟着青雀回来,来到了景元和符玄的面前,投影率先开口: “列车团的各位,多得你们,罗浮才能顺利将卡芙卡捉拿归案,容我道声感谢,公司为星核猎手设下悬赏以来,还从未有过抓捕记录,今日便由仙舟先得一筹。”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景元还笑了一下,三月七叉着腰低声道: “怎么感觉他还有些得意的样子?” “待此间事了,星核之患拔除,卡芙卡便于仙舟无用。你若有心悬赏,自行带她去公司便是,联盟对公司的赏金毫无兴趣。” 投影却并未理会三月七的吐槽,就连穹用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都没什么反应,符玄双手抱胸,在一旁无奈道: “别白费功夫了,这不过是一道影像,真正的他,说不定早就不知道去哪儿饮茶对弈了。” “太卜对景元这么了解?” 白罄冷不丁地在一旁来了一句,符玄顿时一愣: “本、本座与景元可谓是棋逢对手,了解他很正常。” 三个阵基分别卜算“时间”、“空间”、“因果”,卡芙卡在阵盘的边上饶有兴趣地看着玉兆高能单元。 此刻不施粉黛的她反而少了几分魅惑,纯良的模样甚至让穹怀疑云骑军是不是抓错人了。 只是有个人反应比他要大得多,众人都听见了白罄不加掩饰的话语: “这谁啊?” 藿藿发现所有人回头突然开始看他俩,脸色一红,赶紧招招手让白罄俯下身子,接着才在他耳边小声道: “这、这就是卡芙卡……不过是卸了妆后的。” 白罄这才傻傻地点点头,尾巴大爷用火焰在他手上烧了一把,不痛但是能感觉到: “白罄你个龙机,藿藿也化妆,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白罄摇摇头: “她不过遮一遮黑眼圈,跟这种区别还是挺大的吧?” “哟,别人看不出来,自己的徒弟倒是一点变化都放在眼里啊。” 尾巴大爷调笑的话语让藿藿心中更慌了,可白罄却依旧像是没察觉到一般: “嗯,不关心她还能关心谁?” 藿藿又一次感觉自己的脑袋要开始冒烟了,好在尾巴大爷明白不能给她太多刺激,又重新缩回到了藿藿体内。 这里一个太卜、一个白罄、还有一个看不出深浅但一眼就觉得很靠谱的成年男人,尾巴大爷觉得自己要是说错了话可能会死的很惨。 但碍于面子,它都是对外宣称飘着太累。 “需要这么大阵仗吗?我说过会配合你们的呀。” 卡芙卡倒是一点都不恐慌,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符玄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对方的身上,冷哼一声: “你是擅长以‘言灵’术搅乱人心的通缉犯,本座对你的话毫无兴趣。” 说罢,她看着卡芙卡站在了中心: “想说什么都可以,不过,本座只会相信穷观阵的卜测。” “那就请太卜,见证我的命运。” 卡芙卡双手铐着镣铐,就这样缓缓地在符玄启动阵法后,浮了起来。 周围一阵光影变幻,符箓泛着光亮,粉紫色的阵法以卡芙卡为中心开始向外扩散,女人紫色的瞳孔逐渐被一阵蓝光所填充。 她脸上露出捉摸不透的笑容,穹莫名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损伤。 但仔细想想,自己和星核猎手分明不熟,为何会产生担忧她的想法? “六六六。” 白罄一句话差点让符玄运转失误,她回头瞪了对方一眼,判官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可很快,大量的信息化作了实质涌入符玄的法眼之中,她的眼睛睁大,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一道反作用力将她推开了几公分,少女有些茫然: “你……就为了这个?就为了这种事情?” 卡芙卡的笑容不减: “如何,喜欢这个真相么?” “难以置信,但穷观阵是不会错的。” 符玄皱起了眉头。 看着卡芙卡那意料之中的神情,说明她也只是知道她“应该知道的”,命运的奴隶并未透露太多,他早已经预算到了卡芙卡会被仙舟抓捕。 “哈,荒谬,居然有这种事。此事和星核猎手无关,倒是你们……居然是你们……” 符玄看向了星穹列车,这谜语人一样的话让穹有些不耐。 “白罄,藿藿,你们二位随我去面见将军……算了,白罄你留在这里,藿藿随我去便可。” 她急匆匆地喊上了藿藿,小狐狸有些不舍地看了白罄一眼,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眼神后,才跟着符玄走了。 “至于你们想要知道的,自己去问她便是,卡芙卡就在那里,有白罄在,丢不得。” 太卜留下了轻飘飘的一句话,便离开了,三月七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怎么莫名其妙就成这样了?能让太卜大人这么震惊,这个卡芙卡的脑子里到底藏着什么?不会是要毁灭宇宙、毁灭仙舟吧?” 瓦尔特却走到了白罄的身旁,判官看着藿藿的身影消失在了远处,那平静的气场也逐渐被寒冷填满,虽然不知道白罄为什么会因为藿藿的离开而变化,但瓦尔特还是问道: “白罄判官,列车团得到了将军的许可,可以询问……” 不愧是瓦尔特,就连询问犯人也要向他请示,不过白罄现在没什么心情搭理他们,只是摆摆手便打断了瓦尔特: “我只负责看人,至于剩下的,你们随意便好。” 列车团这才朝着卡芙卡那走去,而白罄则是已经抽出了长刀,直接坐在了一旁,蜃龙盘旋在周围,似乎在警戒什么。 “镜流、刃……” 他摸了摸蜃龙的龙鳞,轻叹道: “除了你,他们都在。” “可为什么,又觉得他们都不在了呢?” 第367章 他们走不了了!(尚博乐音) (明天可能会更新番外) ———————————— “真不好意思啊,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模样。” 在穷观阵上的卡芙卡没了墨镜,随着那诱惑人心的美瞳和艳丽的妆容也一并被人抹去,时时刻刻环绕在她身旁的那种淡淡的危险感也早已不存在了。 她的嗓音温柔,让眼前的灰发少年显然有些难以适应。 穹看着眼前温柔的卡芙卡,怎么也不能把她和刚刚那个随意用言灵操纵他人的“坏女人”联系起来。 “你的样子很好,不狼狈。” 穹清了清嗓子,在穷观阵下做好心理准备的他现在上了台才知道有些话真的不是那么好说出口的。 “真的吗?那就好,我可不想在你的记忆里是很糟糕的样子。” 卡芙卡的笑容居然让穹感觉到名叫一种“母爱”的错觉,这种感觉从面前的年轻女人身上传出,却没有违和感。 “在列车上,我没有和你说话,因为那时我就知道在这里,你和我会单独交谈。” 卡芙卡移开了视线: “所以我想,干嘛不把一切都留到现在呢?你好像有很多事情想问我。” 的确,刚刚符玄临走前打了许多哑谜,让穹一头雾水,现在唯一的信息来源只剩下卡芙卡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 终于,见到穹问出了她预想中的那个问题,卡芙卡的视线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面露微笑: “艾利欧说,他预见了三个问题,但本质上都是一回事,如果我听到了其中之一,就把此行的目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既然你问了这个问题,那么准备好听我的答案了么?” 穹咽了口唾沫,微微颔首,莫名觉得心里有些紧张。 卡芙卡看他这副模样,手向上抬了抬,却想起自己还拷着镣铐,她不由摇了摇头,笑叹一声: “仙舟的星核之乱,和星核猎手并无直接关联,但艾利欧早已预见了一切,却无动于衷,直到合适的时机才投身其中。” 符玄在通讯玉兆前,昂起头瞪着面前懒散的景元虚影,严肃道: “本座之所以震惊,正是因为本座知道了三个事实,一:星核猎手不是仙舟的敌人。” 符玄伸出第二根手指头: “二:将星核带入仙舟的另有其人,这其中既有内忧,也有外患。” 符玄伸出了第三根手指头,景元却随意地打断了她: “符卿且慢,让我来猜猜看,这第三个事实,或许和星核猎手此行的目的有关?” 符玄一愣,脸上有着几分愠色,她将手放下,咳嗽了几声; “咳咳,你怎么会知道?” “这你别管,星核猎手此行登陆我罗浮,莫不是为了星穹列车而来?” 见到符玄的美目瞪大,景元便确信是自己猜对了。 其实他很早就有预感了,这玉界门早已封锁,没有罗浮的许可,谁也进不来。 可偏偏星穹列车就是进来了,而通过驭空的报告,玉界门内部的系统里还留下了如同小孩子一般的涂鸦,这样的行事风格只有星际中的超级骇客——银狼才能做得出来。 也就是说,星穹列车之所以来到仙舟,是星核猎手一手撺掇的。 虽然听上去很荒谬,但穷观阵不会骗人,符玄的这番话也算是验证了景元的猜想,虽然反物质军团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但好在身为将军,他又岂能没有后手? 就决定是你了,白罄! “呵,早先本座还觉得,景元你是不是有些谨慎过头了,甚至特地两次将白罄从幽囚狱带了出来,和十王要人,一点脸都不要了。” 听到符玄说的这么直白,饶是景元这活了近千年的老狐狸,也不由有些汗颜: “符卿,积点口德,积点口德……” “怎么?敢做,本座还说不得?” 符玄似乎是为了报复景元将她蒙在鼓里的事,非但没有住嘴,反而声音还大了起来: “原来,将军神通广大,早就料到仙舟会遭此劫,所以才一直调用那支‘随叫随到’的奇兵,为罗浮仙舟排忧解难啊。” 女生阴阳怪气起来还真是不留情面啊,真不知道老白那个木头是怎么把藿藿养的这么乖巧的。 景元一边敷衍地点点头,一边想着,直到符玄说累了,他才笑眯眯地回道: “若是没有符卿,恐怕我要验证这些猜想也并不容易呀。” …… “怎么样,星核猎手做了这么多,居然都是为了让你们成为仙舟的大英雄,如何?谁也想不到这样的剧本吧?” 见到穹一脸的难以置信,卡芙卡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或许穹的表情,她在艾利欧的预知里就已经看过一遍又一遍了。 艾利欧并未将关键信息告诉她。 未来的可能性无穷无尽,在错误的时间得知了正确的事情,也会让他们的努力化为乌有。 只是在最好与最坏的那些未来里,星穹列车都将直面【毁灭】纳努克,届时他们会需要所有的帮助,因为那是属于星神那个层次的残酷战斗。 所以,巡猎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还有那个在命运之网里极有存在感的男人。 白罄。 “啊嚏!” 白罄打了个喷嚏,在一旁蹲着看守穷观阵,让他甚至觉得有些无聊。 只是就在他一个没注意的时候,周围的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起来,白罄以为是幻觉,可看到蜃龙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警告声,白罄才知道仿佛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啊!” 人群里发出惊叫,他连忙朝着远处看去,死气沉沉的半截枯木却不知道何时在此刻爆发出了强烈的生机。 裂界侵蚀正一点点地蚕食着庞大的罗浮,而那枯木——或者说是建木,早已升空而起,仿佛要将罗浮的天给捅破一个窟窿一般。 地动山摇之下,卡芙卡手上镣铐却突然断开,她落回到了地面上,稍微活动了一番手腕,就回头走去。 穹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连忙回头,可一名壮硕的长发男子持剑挡在了卡芙卡的背后,冷哼了一声。 “走吧,阿刃。” 卡芙卡说道。 有了刃挡在前面,此刻居然没人能上前,这瞳孔满是血红的男人杀气毕露,而瓦尔特却不在穷观阵边。 “走?我允许了么?”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穹的身后响起,仅仅是一刹那,一柄古朴破烂的无锋长刀就从他身后飞出,携带着无边的劲风,撞断了刃全身的骨骼。 第368章 你个天杀的药王秘传 卡芙卡的脸上首次出现了几分疑惑,但很快这份疑惑又消失了。 也是呢,白罄在,又怎么能让他们轻易离开? “景元没回来,你们两个,一个也走不了。” 白罄双手抱胸,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刃的眼前,直接无视了他手里那柄沾染了无数鲜血的长剑。 “白罄……不要阻拦我们。” 刃皱起眉头,刚刚受的伤又在一瞬间治愈,让白罄看了也感到颇为头疼: “所以我说,丰饶令使最烦了。” 他招了招手,那紫色的巨龙便俯首,将口中叼着的长刀又放在了青年的手上。 穷观阵此刻因为意外直接启动了紧急措施,被迫终止,他倒是也不担心拆了这个大阵。 “阿穹,我们来了,你没事吧?” 三月七急匆匆地赶来,双手搭在穹的肩膀上,对着他的脸就是左看右看,见到对方只是有些懵而已,她便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刚刚天边突然长起来一棵好高好大的树,杨叔担心你有危险,赶紧过来了。” 穹尴尬地笑了笑: “不、我没事的,倒不如说是太卜司有事。” 太卜司? 三月七的大脑有了一瞬间的宕机,不过好在瓦尔特也赶了回来,手里的权杖一戳地面,卡芙卡和刃都能感受到有一股无形的重力在拉扯着他们。 “二位,劝你们放下抵抗,乖乖待在这,哪也不去。” 见到白罄和瓦尔特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卡芙卡也只好双手举过头顶: “看来,是出现了计划之外的状况,不过倒也无伤大雅,毕竟这是另一位的剧本……” 卡芙卡的话音刚落,一阵火光从天边升腾而起,直冲白罄面门而来! “白判官,小心。” 瓦尔特连忙想要施加重力屏障,给白罄稍作抵挡,可青年的脸色却始终没变,只是伸出一只手掌,轻而易举地接过了那一团灼热的烈焰。 “放我们离开,没人会受伤。” 机械合成音冷酷地说着,火光散去,众人这才看清是一架白色的巨大机甲,比白罄高了好几个头。 可就是那么大的拳头,却反而被白罄轻而易举地接下,他始终一副淡然的神情,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撼动白罄一分! 星核猎手的成员,个个都有灭星级的实力,那接下来? “嘿,看这边,别被坦克吸引注意力了。” 轻佻的少女声音响起,几道光刃划过白罄的身体,却像是穿过了空气一般,消失不见,少女嚼着的泡泡糖都掉在了地上: “我去,虚化犬!”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无数颗黑洞瞬间出现在了星核猎手的周围,庞大的重力朝下压去,可机甲却只是不断地轰击着白罄,一边喊道: “银狼,别玩了。” “唉,萨缪尔女士,你怎么还是这么严肃?难道不想看看他更多的实力吗?” 银狼却毫不在意瓦尔特的重力黑洞,手在那奇形怪状的手炮上操作了几下,量子方块将那些黑洞包裹在了其中,直接消除了。 瓦尔特一愣,还是首次见到这么诡异的能力。 “好了,既然他们急着走,那下次再玩。” 没有发现这里有藿藿的身影,银狼显然有些失望,她挥了挥手,一瞬间星核猎手几人全都消失不见了,瓦尔特见此也放下了手杖,看向了白罄。 这判官是不是演员啊? 怎么不动手? 可很快瓦尔特就知道为什么白罄不动手了,只见对方面色有着几分无奈,将长刀一收,玉兆里的声音平静而泛着冷意: “白罄,你若是再将太卜司也毁了,十王司便真的承载不下你了……” 瓦尔特:“……” 原来是怕这家伙下手太重啊。 “什么?卡芙卡跑了?怎么会这样?” 三月七还忙着和穹一同清理周围的丰饶孽物——建木突然重生,一瞬间这些金人和机巧造物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开始自发攻击起其他的有机生命。 可眼下卡芙卡的离开,似乎昭示着剧本不是白罄一个人能轻而易举改变的。 这还是白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吃了点小亏。 要是开了龙相,卡芙卡能被他抓回来,刃能再被他杀好几次,那个叫做萨缪尔的机甲能被他拆了。 至于银狼?手里的小玩具都给她砸了。 只是这样做的话,等白罄战斗爽完,恐怕太卜司也就到头了,等符玄回到工作单位一看,恐怕天都塌了。 “精彩,太精彩了……长生种活了一辈子,恐怕也没机会能见证这种奇观呐。” 一旁的停云却毫无畏惧之意,反而盯着那复生的建木,看着树冠上燃烧着的青绿色火焰,感叹道。 “这股异常的力量,是星核……” 瓦尔特笃定道。 和姬子一路游历,他处理过的星核也有不少了,如今便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这能量的类型。 白罄此刻也冷静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的建木,有些头疼。 星核方露头之时,仙舟有帝弓司命护佑,若非另一位星神的令使出手,焉能混入罗浮而他白罄却不知? 星核侵蚀诸处,却绕过了神策府和幽囚狱,显然是别有图谋……当然也有可能是惧怕景元和自己。 敌人如此谋划,必然掌握着罗浮的内部情报,所以这便是内患了。 药王秘传你个天杀的东西,老子打死你! 看到不远处一脸暴躁的白罄,就连三月七都缩了缩脖子。 刚刚白罄一人抗衡星核猎手四人的场面实在是帅的很可以,她偷偷拍了好几张照片,还打算等会给对方看看。 可见到白罄臭着张脸,她又不敢上去了。 还是和那个叫藿藿的女孩子打好关系吧,她看起来比较好说话…… “可他们全都跑了,我们怎么和太卜交代啊?” 三月七有些垂头丧气的,只是瓦尔特还没出言安慰,白罄便平静道: “跑不了,蜃龙已经过去了。” 蜃龙? 三月七挠了挠头: “圣龙?圣龙是什么东西?” “海市蜃楼的‘蜃’……算了,你只需知道我有追踪的手段即可。” 白罄也不再管他们,而是朝着太卜司外走去。 时间差不多了,他要坐在门口等藿藿回来了。 第369章 镜老师名台词 景元就算不亲临战阵,也对罗浮上下所有的事情了如指掌,这份能力让藿藿不由有些羡慕。 她跟着符玄过来,旁听了二十几分钟,自然是知晓了符玄向景元汇报的所有情报——当然,藿藿觉得她之所以能来到这,分明是符玄在卖白罄的人情。 这可是太卜的办公室,一般人哪能进来? 别说是她一个小小的见习判官,要是换一个普通的判官来,恐怕也没资格毫无缘由地闯入此地。 要是她也有景元这样的能力就好了,白罄也不至于每天都这么累。 她想到这里,便小声地叹了口气。 “本座向来不喜他人唉声叹气。” 藿藿的身旁传出一声银铃般的少女嗓音,吓了小狐狸一跳,见到她耷拉着的耳朵顿时直立起来,就连符玄也不由嘴角翘起。 “符、符太卜,我不知道你和将军说完了……” 藿藿连忙道歉,但符玄却摆摆手,表示她没有这个意思: “本座只是觉着,你心中郁结,为情所困……算了,就当做是本座多嘴了。” 符玄哼了一声,终究还是没问下去,或许是考虑到了藿藿那内敛的性格,再加上两人认识的时间其实并不久。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藿藿,劳烦你一人去将白罄他们带过来了。” 景元微笑着说道,藿藿的耳朵抖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这就带师父过来……” 说罢,她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 “扑通!” 随着最后一个妖人的倒下,彦卿将剑入鞘,呼出一口浊气: “这一带也被清理干净了,倒是不错。” 他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的镜流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彦卿不由疑惑: “奇怪……跑哪去了?” 镜流偷偷溜走的想法在彦卿的脑子里一闪而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朝着上边继续走着。 就算对方跑了,他也得先将这里的药王秘传清理干净再去追,放任他们在此地作威作福,受伤的只有百姓。 只是他才没走几步,就看见那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早已站在了一众尸体的跟前,似乎感受到了彦卿的到来,她回过头,红唇轻启; “你好慢呐,小弟弟。” “你什么时候到我前面的?” 彦卿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刚刚在战斗的时候,他从未感觉到镜流的气息。 可如今一直没被他放在眼里的人,却比他还快上一步。 那在剑术上的造诣? 彦卿咽了口唾沫,脑海中突然闪过了白罄的身影,他咬咬牙,回过神来却发现镜流又不见了,连忙争分夺秒,继续前进。 只是他顺着镜流说的路线一路找上去,妖人不是死了就是奄奄一息,仿佛专门留给他来补刀似的,等到了广场,镜流果不其然站在原地。 “这一回,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这怎么可能……可恶!” 彦卿握紧手里的宝剑,连忙召唤出御剑便飞过了镜流,只是下方的女子并不着急,反而平静道: “你可得好好努力了,不然,给你一艘星槎也赶不上我。” 这话险些让彦卿的道心破碎,他深吸一口气,尽力挥砍着,依旧是感觉不到镜流的影子,却能听见她若有若无的呢喃: “好久没有如此尽兴了……” 冰蓝色的剑光闪烁,在彦卿身后即将扑杀过来的妖人断成了两节,断口处被坚冰封住,在物理上失去了自愈的能力。 果不其然,在彦卿解决完这些妖人后,镜流又不见了,这次彦卿没有犹豫,而是直截了当地朝着最后的终点飞去, 正当他在找寻镜流的身影时,忽然呼吸一滞。 “这是……炼形者吗?” 那魁梧的身躯和大盾长矛,彦卿已经确认是炼形者无疑,他落到了地面上,在阴影处的镜流见到彦卿到来,才轻声道: “太久没有动剑,一时兴起,险些勾起魔阴作孽。” 她紧了紧脸上的黑纱,双手抱胸: “来吧小弟弟,余兴节目就留给你了。” 镜流这谈笑的语气,显然是没有把这小山般高大的炼形者放在眼中,彦卿竖了个剑指,六柄飞剑从身后飘出。 可见到镜流没有动作,他不由疑惑地看向对方。 “我会让你三招。” 镜流不紧不慢地催促道: “出剑吧,让前辈久等,可是很失礼的。” 正是这些话让彦卿有些迟疑,不过很快他便跟炼形者缠斗起来,镜流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却毫不留情地出言讽刺: “劲衰力弱,瞻前顾后,你方才的自信到哪儿去了?” 随即,在彦卿的目光下,镜流随意刺出了一剑,冰蓝色的寒芒在月光下轻而易举地扎进了炼形者旁的几只妖人的身上。 顷刻,它们便化作了几片金色的叶子,飘散在周围。 “要像这样,剑出无回,一击必杀。” “够了!” 彦卿怒道,六柄飞剑齐出,却毫无章法,显然是已经乱了分寸。 镜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又是一剑刺穿了即将靠近彦卿的魔阴身。 “万剑,天来!” 他的六柄飞剑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刺进了炼形者的身体,在对方不甘的目光下,彦卿手起剑落,砍断了它的头颅!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这些妖人全部死亡后,镜流才点了点头: “只有刚才那一剑,还不至于让人失望透顶。” 彦卿紧咬的牙关也在这这一刻化作了苦涩,他低下头,叹了口气: “我输了。” “输了?” 镜流却突然反问一句,扭过头来,语气中的森然之意渐浓: “比试尚未结束,因为我的最后一剑还没来得及刺出,场上已没了对手……” 彦卿的额头突然滚落下几滴汗珠,御剑和他手里的佩剑尽皆对准了面前的镜流,而对方看向了天边的皎月: “剑出鞘而无功,亵渎帝弓司命的神意,至为不祥。” 她抽出了自己寒冰铸成的长剑,只不过这剑和她刚刚所使用的有些区别——这是一柄坚冰所铸的大剑,足有她人那么高,寒气和杀气在这一刻都上升到了极致,彦卿不由退后一步: “你……” “以你的实力,去见了刃,也不过死路一条。” 镜流语气阴冷: “比起旦夕即死,我给你一个更体面的选择——在目睹我千锤百炼的一剑后,以剑士的身份赴死。” “小弟弟……你要不要,接、我、一、剑?” 第370章 可我是如今的白罄 “轰……” 白罄正百无聊赖地蹲在太卜司的门口,却又感觉到地面一阵震动,他朝着震动来源的方向望去,发现又是工造司。 “嗯?搞什么幺蛾子?” 他有些疑惑,毕竟从风中传出的寒冷来看,分明是镜流没错。 可她为什么跑去工造司了? 还将他砸过一遍的地方再砸一遍? 白罄自问并不擅长揣测他人,如今镜流的行为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师、师父……” 一只小手在白罄的身后拍了拍,他扭过头去,看见了娇弱的狐狸少女,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 “回来了?” 他脸上疑惑的神情顿时变回了先前的样子,只是少了几分森然,多了些许温柔。 见到对方眼里有自己的样子,藿藿的心脏又漏跳了一拍,她的眼神偏移,看向了地上几只因为震动而四处逃窜的小虫: “你、你怎么坐在这里……在穷观阵等我就好了。” “可你不想快点看见我吗?” 这话一出,藿藿的耳朵都僵了一下,白罄似是没有察觉,继续道: “这里离太卜的办公室好像很近,瓦尔特为我指了方向,我便来了。” “可……我当然想……不对,我……” 藿藿的脑子已经有点转不过弯来了,白罄见到她这模样,便站起身来,摸了摸藿藿的小脑袋: “好了,去通知他们吧。” “哦哦……” 藿藿这才低下了头,跟着白罄朝穷观大阵的方向走去。 “师父……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藿藿有些欲哭无泪。 怎么感觉这木头龙越来越不像木头了,随便一句话就能将她整的脸红心跳。 分明之前还闹矛盾来着,可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藿藿稀里糊涂地就又跟他好上了。 在不远处的瓦尔特在见到白罄和藿藿回来后,便迎了上去: “如何?” “将、将军和太卜要见你们……跟我来吧。” 藿藿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没自信的样子让三月七在穹耳边小声道: “你说,藿藿判官会不会是社恐?” “我也觉得。” 穹同样施以回应,只是狐人的听力很好,不止是旁边的停云听见了,就连藿藿也听见了。 名为“社恐”的箭矢刺进了她的心脏,让她攥着白罄的手都紧了几分。 “怎么了?” 白罄感觉到手上的力道变化,轻声询问道。 “没事……” 藿藿低着头,咬着下唇,却听见白罄询问: “将他们送去太卜那,我们去工造司瞧瞧,如何?” “为什么要去工造司?” 藿藿一愣,白罄便冲她解释: “刚刚在工造司,感受到了故人的气息。” 藿藿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白罄的故人就那么几个,而且都不是省油的灯,除了黄泉和刚刚逃走的刃,便是丹枫、镜流了。 不过藿藿觉得是镜流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想到这里,她便同意了白罄的提议,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我、我跟师父一起去吗?会不会拖后腿……” “无妨,她不会对我出手的。” 白罄一句话便让藿藿心安了。 来到符玄的办公室门口,瓦尔特领着两个孩子,冲白罄点了点头,青年伸手,摆出一个“请”的手势,三人便走了进去,停云想了想,也跟着他们进了办公室。 “呼,终于、终于送走了……” 藿藿这才松了口气。 每次和陌生人相处都很煎熬,况且一直在东奔西跑,罗浮本就紧张的氛围更让藿藿觉得疲惫。 “累了?” 白罄蹲下身子,伸手捏了捏藿藿的脸颊,少女倔强地摇头,让白罄轻轻笑了笑: “那……你给我指路,我背着你走,如何?” “这、这样不好吧,外面还有不少人……啊!” 没等藿藿拒绝,白罄已经将她抱了起来,语气中有着调侃,但还有几分威胁: “是抱着你,还是背着你,选一个?” “我……我……” 藿藿的脸颊已经被红晕填满: “还是背、背着吧……” 尾巴大爷在藿藿的心里“嘁”了一声: “果然,对付这丫头还是要硬气一点,不然让她胡思乱想起来,神仙来了都没辙。” 白罄的声音传进尾巴大爷的脑海: “真假?” “真真,老子还会骗你不成?继续!” “哦……” 唉,白罄是龙机不假,但至少听话,孺子可教! 尾巴大爷这么想着,便打算听听藿藿此刻在想什么。 只不过窥探别人的隐私终究是不太好的,尾巴大爷在这一刻居然有些犹豫。 不对,老子是岁阳,老子要什么道德? 岁阳想明白之后,直截了当地钻进了藿藿的心境里,结果只是看了一眼,它就心有余悸地退了出来。 我去? 不确定,再看一眼。 它重新看了一遍后,很快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小姑娘表面上谨小慎微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已经快被白罄的模样给腐蚀殆尽了。 这下完了。 白罄背着藿藿,自然是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少女轻的像是天边的云,温热的体温紧贴着白罄的后背,手心却始终凉凉的,似乎是累了一天,她居然直接睡着了。 “呃……” 白罄有些一筹莫展了,在原地停下了脚步。 不是说好指路的吗? 尾巴大爷从藿藿的身后冒了出来,无奈道: “老子给你指路也是一样的,跟上跟上。” 见到白罄一脸的不情愿,它气不打一处来: “嘿哟,你还挑上了?要不是老子,她现在估计跟你还是一句话不说。” 白罄自知理亏,只好不情不愿地迈步跟上,藿藿均匀的呼吸在他的脖颈后方颤动着,让白罄有些心猿意马。 如果只是想要一直和她在一起的话,这样的情感,足够被称之为“爱”吗? 白罄觉得自己每次迷茫都是因为感情,这一次也不例外。 “老子也不是很理解你们这些家伙的感情……没附身过几个人,不懂。” 尾巴大爷也解答不了白罄的这个问题,它虽然自觉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想误人子弟。 “白珩若是活着,就好了。” 青年叹了口气: “她什么都知道。” “这样的人死的最快。” 尾巴大爷毫不留情地说了一句。 “嗯,我知道。” 白罄偏过头,背后的藿藿似乎还在小声嘟囔自己的名字。 “可我是如今的白罄,阻拦我脚步的人,实在太少了。” 第371章 老白:怎么总觉得有人在念叨我? (写二白番外的时候大家的反响貌似还可以……不过我感觉上次番外的剧情大家肯定忘得差不多了,考量过后我打算将二白番外放到星核灾难卷末) ————————————— “醒了。” 小声的呼唤在藿藿的耳边响起,女孩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番,睁开了眼睛,只看见了罗浮昏暗的天色。 再定睛一看,她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白罄的腿上,而此刻青年的脸正“横”在她眼前。 “师父……我、抱歉。” 藿藿连忙想坐起来,结果因为刚睡醒,身子还全无力气,像是快溺死的鱼,手在空中扑腾了几下才堪堪起身。 闹了个大红脸,她的视线飘忽,不敢再去看白罄了。 毕竟藿藿也不傻,绝对知道此时此刻白罄的脸上一定是一阵浅浅的笑意。 明明是她负责给白罄带路来着,结果自己却睡着了。 “那、那师父还要去工造司吗?我现在就带你……” 话音未落,藿藿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不远处的洞天里是红墙绿瓦,只有工造司才会有这样的高墙。 “已经到了,不必麻烦你。” 白罄摸了摸她的脑袋,藿藿的神色僵硬,一顿一顿地扭过头: “师父……师父会认路了吗?” 白罄一怔,随后微微颔首,饶有兴致地看着有些慌张的藿藿。 我会认路,对她而言难道不是什么好事么? 白罄心想。 而面前的藿藿却是眼泪汪汪,仿佛要哭出来了似的: “那、那我还有什么用?” 这话让白罄略微有些出神。 原来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只是眼下工造司内的震动愈发明显起来,白罄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暂时先不逗她了,伸出手便将少女拉了过来: “开玩笑的,是尾巴指的路。” 闻言,藿藿紧张的心才稍稍缓和了些许,见到白罄眼神中潜藏的担忧,藿藿的耳朵微微抖了抖: “我就、我就知道,师父怎么可能认路……” 只是此时此刻她这话却显得略显苍白无力,白罄自觉不是一个体察他人情绪的人,都能感受到刚刚她的慌张。 “带我去震动的源头,可好?” 他耐心地询问着,藿藿悄悄抹了一把眼角的湿润,牵起了白罄的手: “朝着这里走……” …… “……便是工造司了。” 停云笑眯眯地指着不远处靠着古海的洞天,给列车团三人介绍道。 就在刚刚,太卜办公室内,景元眼睛不眨,就接二连三地做出了违背规制的决定。 建木所在的位置是罗浮的秘中之秘,若是让列车组这样的化外民接触,用符玄的话来说就是不合规制。 但有仙舟而有规制,这一点景元看的很透彻——在罗浮危机之际,规制合用则用,不合用抛下便是。 对景元来说,这次的星核危机不仅仅是一次灾难,反而也是一个机会——揪出罗浮内外潜在的敌人。 这星核早不爆发,晚不爆发,偏偏在这种罗浮全面戒严,云骑早已控制全部洞天的时候爆发,这不恰恰说明了幕后黑手着急了么? 星核猎手有意让罗浮欠列车组一个人情,景元就给他们这个机会,正大光明地让他们参与这次的事件。 作为全宇宙享有盛名的无名客,施恩不图报,让他们参与,对景元来说也不算什么损失。 还能让白罄少出点力,否则鳞渊境会不会被拆他还真说不清。 将兵权交给了符玄后,他的虚影便消失在了太卜司,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而停云,自然就被他差遣去继续作为列车团的向导。 “小女子带你们走的是最近的一条路,从这里去寻丹鼎司的太卜,会轻松许多。” 停云笑眯眯地说着,边说边朝前走,可很快她的脸上就出现了疑惑。 其实不止是她,连三月七也陷入了类似的神情,和穹聊天聊到一半后戛然而止,穹不由看向了两人视线所及之处。 倒塌的大门、残破的金人、四散纷飞的零件。 “工造司这是发生了什么,星核侵蚀吗?” 瓦尔特一脸凝重地沉思着,可一路上,六御或多或少都遭到了星核的侵蚀,没有一个是像工造司这般衰败的。 “不清楚啊,还是随小女子继续朝前边看看吧。” 停云的脸色有些细微的变化,好在她是走在最前面的,也没人注意她的异样,瓦尔特只是点点头,招呼着穹和三月七继续跟上。 “这地儿真是聚了好些人啊,看来今天罗浮宜歇业,忌开工。” 停云开了个玩笑,回过头向着三人补充道: “工造司的洞天早在受到星核侵蚀后就停摆啦,这些人不搭乘星槎去安全区,反倒都聚在这里……” “可能是工造司比较爱岗敬业吧,想想太卜司的卜者,什么叫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啊。” 三月七摊了摊手,想到了那个时不时就偷懒的青雀。 “毕竟是工作嘛,要靠它生活的,成年人的世界……呵呵,没有轻松二字。” 瓦尔特这过来人的语气有些沉重,搞得身旁的三月和穹的心情也跟着被压了下来。 “唉,无妨无妨,这工造司的传统就是隔三差五捅几个篓子——要么将洞天楼阁凭空变走,要么是机巧人偶暴动什么的。” 停云安慰着三人: “说不定,刚刚也只不过是一场……实验意外?” 他们随便在路边拉了个匠人,停云便问道: “工造司如今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破败?” 停云在罗浮还是很有名的,年轻人愣了一下,便回答道: “停云小姐,您有所不知,这里早先经历了木精邪祟,所幸有判官大人出手,摧毁了木精邪祟……可这东西也不是省油的灯,负隅顽抗之下居然毁了工造司半数的洞天。”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列车组三人这才放下心来,三月七急吼吼地询问: “所以那木精是死了吗?” 年轻的匠人摆摆手: “诶,当然死了,死的透透的,和木精一起死的还有我转正的作业,现在好了,我只能在这门口干瞪眼……” 在工造司里的白罄:“啊嚏!” “师父生病了吗?” 一旁的小狐狸仿佛贴心小棉袄一般,担心道。 “不至于,就是总觉得鼻子痒痒的。” 白罄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回答。 第372章 白罄你来幽囚狱一趟,有急事 眼前的少女虽然紧紧抓着他的手,却还是时不时要回头看一眼,看看他是否还在自己的身后,白罄对这样的行为有些不解,却也不好开口询问。 两人一路来到了工造司的一处港口,尾巴大爷却突然从藿藿的身后探出脑袋来,小鼻子动了动: “小怂包,你有没有感受到周围有岁阳的味道?” 狐人的五感敏锐,藿藿也闭上眼睛跟着它闻了闻,却是什么都没有闻到。 周围只有机油的臭味、硝酸硫磺刺鼻的气味,和白罄身上传出的淡淡木质香。 想到这,藿藿又离白罄近了一些。 “工造司至宝的造化洪炉倒是损坏了不少,其中关押的正是岁阳,恐怕它们正在罗浮境内四散奔逃。” 白罄平静地说道,尾巴大爷仔细想想,好像事的确是这么回事: “老子当年在罗浮游荡千年,就是为了不被你们这些家伙抓过去当免费燃料,却没想到给这怂包做了嫁衣,唉……” 仿佛英雄迟暮的叹气让白罄轻轻摇摇头: “就算你不在藿藿的身上,她也是好的判官,十王给出的判词是艺精业勤,资赋具足,可堪要任;又不是身负岁阳。” 这话说得尾巴大爷哑口无言,只好又一肚子气钻回藿藿的身体里。 不过尾巴大爷说的话也不能完全无视,岁阳这种东西也在十王司的管辖范围内,这种星灵生物,云骑军可处理不来。 “我在四处看看,你听尾巴的话,找找附近的岁阳,可好?” 白罄蹲下身子,轻声说道,藿藿看这模样有些不太情愿,但这是白罄的请求,她还是应承了下来: “我、我试试吧,要是找不到的话……师父在原地等我,不要乱跑。” “好,我会的。” 小姑娘摇着尾巴,就朝着周围跑去,白罄衣袖里分出了一小只紫色的小龙,钻进了对方蓬松的头发里。 “这样应该就没事了。” 他看着藿藿的身影消失在了尽头,这才回头,找了一处断掉的柱子,坐在上面。 没过几分钟,不出白罄所料,一道倩影就从月色中幡然显现: “白罄,你和上次相比,没什么变化呢。” 女人黑纱障目,看不见白罄此刻的表情,但却能知道他的方位,手里的那柄冰剑寒气刺骨。 “你也一样。” 白罄倒是没什么动作。 冰剑上沾染了不少血气,显然就是因为她,工造司如今一点裂界造物和药王秘传的踪迹都没有。 “剑出鞘而无功,实乃不敬,我接你一剑,帮你去去戾气。” 白罄嘴上这么说着,但却一动不动,依旧随意地坐在台子上,镜流的嘴巴张了张,最终化作了嘴角的一抹笑意: “好啊。” 她纵身一跃,在月光下仿佛一名舞者,大剑接连斩出三道如虹的剑光,寒气凛然,杀气冲天! 在这三道剑气面前,就连身材高大的白罄都显得有些渺小,这剑光仿佛能斩尽天地的一切,白罄的龙角从他的额间生出,紫色的障壁在身前释放,挡下了前两道剑气后已是摇摇欲坠。 不过他又动动手指,这屏障便加厚了一层,最后一道杀招也被他成功接了下来,镜流落到地上,将大剑收起: “你的实力,我越发看不透了,每次蜕生,你都会强一些么?” 白罄变回了先前的模样,平静道: “我不清楚,不过,现在应当就是我的极限了。” 镜流一怔,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白罄,突然明白了什么。 命途行者在命途上走得更远,所获得的力量就越强,白罄是虚无的命途行者,如今却在自己的命途上停滞不前。 “是因为,那个狐人小妹妹?” 镜流迈步上前,坐在了白罄的身旁,他微微一愣,感受着身旁女人身上的寒气,他挪了挪屁股,离她远了点: “小姑娘心眼比较小,还是离远些。” 镜流不由笑了起来,这一笑让白罄觉得她的魔阴身症状都好了不少。 “我一来到罗浮,就找了你许久,方才在你进入工造司的时候,我就在暗处了。” 听到镜流的解释,白罄表示知道。 不然也不会支开藿藿。 “你来工造司做什么?” 白罄问道,镜流拿出手里的玉兆晃了晃: “这是刃的行踪,关于他的情报,我是从景元的徒弟身上拿到的。” 白罄的嘴角微微一抽: “你把他杀了?” “自然不可能,我反倒授了他一剑。” 镜流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在白罄看来却是另一个意思。 “你抢了他的情报,还砍了他一剑。” 镜流:“……” 怎么感觉好像还真是? “可是你拿到这份情报已经没有用了。” 白罄给她泼了一盆凉水: “我在他身上留下了蜃龙的分身,跟着它走,不可能找不到。” 镜流:“?” 女人红唇微张,面露疑惑,见到这个冰冷如霜的女人也有这般可爱的一面,白罄恍然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可随即眼神便逐渐黯淡。 “你见过了么?丹鼎司的龙女。” 毕竟是剑客,当断则断,见到这情报没有用,镜流随手将玉兆一丢,用剑毁去,再问道。 “见过很多次了,很像她,但你别将她当成她了。” 白罄提醒道: “她就是她,不是谁的替代,也没人能够替代她了。” 见他始终不提及白珩的名字,镜流不由莞尔: “不过一个名字而已,何必谨慎。” “你要是发起疯,工造司又要遭难了。” “先前你清除建木根须的场面,我早就见过了,推到我身上便好。” “这样不好吧。” 你一言我一语之间,白罄嘴上说着不好,实则已经翻出了手机,默默找到寒鸦的聊天框: 【白罄】:通缉犯镜流,摧毁工造司半数洞天,你的报告可以不用写了。 很快,寒鸦的消息便飘了过来,不过在白罄的眼中,那只是一个问号,过了几秒钟她打了长长一段话: 【寒冷乌鸦】:? 【寒冷乌鸦】:谢谢你,白罄,你的消息很没用,因为我前一秒钟才刚写完你的行政报告,正打算和其他报告一起上交于十王…… 【寒冷乌鸦】:姐姐有事找你,你回幽囚狱一趟。 白罄偷偷将寒鸦的消息设置成了免打扰。 不管第三句话是不是真的,他都不能回去了。 第373章 超雄公输师傅 镜流感受着身旁逐渐变得有些活泼的青年,心中五味杂陈。 和白珩一起的他,比起现在,似乎要冷漠的多,难道说白珩实际上对他并不重要? 只是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她所排除,在白罄的有限的表情中,或许寻常人看不出什么。 但镜流黑纱遮眼,在神识遍布工造司中,她能看见,白罄体内磅礴的能量汇聚在了常人心口的部位,供四肢百骸、四脏六腑运作。 这样的变化,在白珩还在的时候,未曾有过。 那狐人小姑娘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 镜流不理解,不过并不妨碍她认白罄这个老朋友。 眨眼之间,她的眼前再度化作一片黑暗,没有任何人的样子,镜流摸了摸自己面上的黑纱,听着身旁人问出的话语: “上次来罗浮,好像是为了劝说我加入什么计划?” “嗯,不过现在,我早已打消了这个想法。” 镜流倒是很实诚,至少她在计划着什么,白罄只要问了,她绝对回答。 这似乎也没什么藏着的必要。 “你说要去面纱星域寻一个人,找到了么?” “自然,他此刻就在罗浮。” 白罄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没有问镜流那个人是谁——就算问了他也认不出来,没过几天就忘了。 对方很了解他的秉性,见白罄不问,她轻轻笑了笑: “很快,你我会在鳞渊境再会,届时,希望你亲自将我送去幽囚狱。 ” 白罄一愣,还没来得及询问更多,镜流就如同一道月光,轻而易举地就被云层遮挡,消失不见。 镜流刚走,一阵脚步声迫近了些,藿藿带着尾巴大爷闯进了白罄的视线中,小姑娘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尾巴大爷说话: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老子问你想听哪个?” 白罄却皱了皱眉头: “岁阳跑光了?” “你怎么知道?” 白罄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这还不好猜吗? 要是岁阳还在,这岁阳哪还有现在这么轻松的样子,肯定是急吼吼地让他来抓了。 尾巴大爷愣了一下,不过还是清了清嗓子: “咳咳,这是坏消息,好消息是岁阳不在我们的身边。” “这不还是坏消息?” 白罄和藿藿同时道,一时间将尾巴大爷怼得哑口无言。 对啊,这可是白罄,应该岁阳怕他才对。 想到这,尾巴大爷顿时回忆起这些年被白罄揍过的场景,顿时不寒而栗: “得,我不打扰,我走了哈。” 说罢,它径直钻进了藿藿的体内,又变成了一条灵火大尾巴。 白罄从台子上跳下,拍了拍身后的衣摆,可一旁的藿藿却凑上前来,闭着眼在白罄的身上嗅了嗅,小鼻子翕动着,耳朵也一抖一抖。 “师父身上……怎么有奇怪的味道……” 白罄:“?” 他在自己衣服上闻了闻,可什么味道都没有,这让青年不由一阵疑惑: “哪来的味道?” “嗯……就是奇怪的味道……有点像昙花,冷冷的。” “刚刚见到了镜流。” 果不其然,在白罄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藿藿的耳朵和尾巴同时竖了起来: “镜流……她、她找师父做什么?” “就是想找我去鳞渊境……” “不行!” 藿藿伸手按住白罄的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立马红了起来,她放下了手,扭扭捏捏地逃避着白罄的视线: “如果、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就不要去了……” 这让白罄哭笑不得: “她是仙舟的重犯,还能让她跑了不成?” “那……那好吧。” 藿藿见状有些委屈,不过很快,白罄的大手又在她脑袋上轻轻抚摸着: “不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在我身边的人是你才对。” 少女的心思像是罗浮的天气,说变就变,光是这一句话,就将藿藿从冰窟中拉了出来,春意荡漾着欣喜,只有她体内的岁阳有些无语: “这是谁教他的话术?” 可人世间最高明的话术便是真心。 …… 列车团三人在向那位年轻匠人了解了如今工造司的状况后,替对方消失的转正作业默哀了几秒钟后,对方却放出一张玉符: “带上这个吧,通行玉兆,不过门估计都坏的差不多了,这玩意可能也没多大用,既然你们要进去帮忙,带上也好。” 说罢,他叹了口气: “我记得,隔壁课题组的组长应该也还没出来吧,若是有机会,你们可以去找找他。” 三月七一愣: “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有人没出来?” 匠人摇头: “那个公输师傅是出了名的犟脾气,为了那些机巧他什么都做得出来……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看着他脸上那担忧的神情,瓦尔特保证道: “放心吧,若是公输师傅没事,我们保证将他平安带出来……” “若是他有事,我不仅作业没了,导师也没了,这下我还不如应聘回星港,修星槎去。” 看到他这么崩溃的模样,三月七的脸色像是雕塑一样僵硬: “呃……我们还是先进去吧,突然不想聊了。” 他们走了没几步,身后传出了一阵怒吼,还将穹和三月七吓了一跳: “我*仙舟粗口*,该死的邪祟!咱工造司只研究机巧匠艺,和无土栽培,快壮高之类的种植技术不搭边啊,这玩意是*仙舟粗口*从哪来的?” 穹的嘴角一抽: “看来他不是心态好,而是崩溃来的晚了些。” “还真是……” 三人跟着停云朝前走着,就连栈道都被毁了个七七八八,在稳定锚和穹仪的作用之下,这些碎裂的石砖没有掉到云层下,而是漂浮在了半空。 仿佛什么上古的神迹一般,三月七不由感叹: “好像……破损的工造司也挺好看的?有一种残破美……” 穹连忙让她住嘴: “这话可不兴说,要是让司内的人听见……” 三月七也自知失言,立马将嘴闭上,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身后顿时传出一阵怒吼: “啊呀呀呀呀,美美美……美你个头!” 第374章 命定之死 有道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等到四人回过头,发现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子正像是一只发狂的猩猩般手舞足蹈,眼镜被他提在手上,面色赤红。 他脸上还有明显的泪痕,在四人靠过来的时候,对方举着破损的金人手臂,往后慢慢退去: “你们是谁?来这干什么!” 见到他已经急的用这些烂掉的机巧防身了,瓦尔特率先站了出来,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安抚着眼前这个看起来精神不正常的男人: “你是那几位匠人的师傅吧?” 说到这,男人愣了一下,随后擦了擦眼泪: “是老夫那几个不成器的家伙让你们来的?没用没用统统没用!就算是想救老夫的命也没用,司内成了这般模样,他们难辞其咎!不及格!实习全部不及格!” 三月七叹了口气: “单纯救人,哪来那么多心眼?” 瓦尔特依旧平静: “你就是公输师傅吧?不必惊慌,我们是受将军所托前往丹鼎司,故而路过此地,想请公输师傅为我们指路。” 说罢,公输师傅的精神状态这才稳定了不少: “你们是将军派来的人?罢了,一场误会,不过如今老夫实在没心思为你们引路,工造司内毁了个七七八八,炉子都没了……” 说到这,他又哭了起来,三月七和穹对视了一眼,有些诧异。 他们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大男人会哭成这样,穹开口询问: “所以,还是那个建木搞得?” “建木?你说的是那个木精吧,它还不配!” 公输师傅唾沫横飞,穹不由躲开了点。 “本以为判官出手,咱们工造司是稳辣,全部都稳辣,结果这下好了,那不开眼的木精非要冲那位藿藿出手,惹怒了白罄这个瘟神……” 他抽泣道: “老夫的研究成果啊……老夫的金人、老夫的机巧造物,全没啦!一刀全给劈完了,甚至连工造司也没啦!” 列车组一行人的脸色有些古怪。 早就从别人口中听说白罄判官行事不拘一格,可就如今种种事件来看,这也太“不拘一格”了吧? 这分明是赶尽杀绝啊! 罗浮和白罄有什么仇吗? 虽然心中吐槽,但停云还是笑眯眯地开口: “公输师傅莫要心急,罗浮的赈灾金有一半都是商会出的,估计这次能有不少呢……” 公输师傅刚刚怨天尤人的模样仿佛不存在了一般,立马瞪大了眼睛: “真的假的?” 见到停云点头,他立马就笑了起来: “唉好说好说,既然有重建的资金,那老夫也不是不能接受,这样吧,你们几位跟我来,这工造司,没了就没了。” 他挥了挥手: “来,这边厢有请!” 他唱了句戏腔,带着几人穿过了早已激活好的换镜画屏。 这玩意和玉界门一个原理:实现坐标和坐标之间的传送,虽说是半成品,但幽囚狱都已经用了许久了——只能说长生种是这样的,不用考虑方便节能,哪里有需要就用。 反正只供给幽囚狱,罗浮的幽囚狱也不多,完全够用了。 “哇……好神奇。” 三月七习惯了换镜画屏的传送后,也没有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了,这就跟列车的跃迁一般,需要适应。 “走过去就成了另一方世界……若是距离再长点。” 瓦尔特若有所思。 “唉,要是可以的话,老夫也想将这玩意改造成长距离传输的手段,只可惜目前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要突破瓶颈,没个几十年怕是不行。” 几十年,是谁的一辈子? 在场的几名短生种也没话可接,和长生种讨论寿命本就是无法理解的事情。 “看,那就是建木根须了。” 公输师傅指着工造司中央的大平台上,造化洪炉早就在地上,摔成了瘪瘪的模样,而那根须也已经失去了光泽。 “白罄的实力,当真是恐怖。”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 这巨大的根须,和满地板枯萎的花苞,在公输师傅的描述里,仅是“一刀”便可以解决的。 这斩尽天下的一刀,他对力量不感兴趣,自然是懒得见识,可看到如今的场景,还是会被震撼到。 “杨叔在宇宙和姬子姐游历了这么久,也没见过白大人这样的人吗?” 三月七不由好奇问道。 “绝无仅有。” 瓦尔特摇摇头。 “当时啊,就是那些丰饶的造物不断复生,有一道根须居然差点伤到了藿藿,白判官这才含怒出手,一时间就将洞天毁了个七七八八。” 公输师傅有气无力道: “所幸在最后一刻他控制住了力量,若是数据库没了,那工造司也就到头了。” 不断复生吗? 三月七挠了挠头: “这也太可怕了,怎么打都打不死,你们长生种都这样吗?” 被问到的停云一愣,随后呵呵一笑: “这怎么可能,建木是药师的大神通,孕育出的怪物自然也和建木相连,才会如此。” 三月七一想也是,要是仙舟人也这样,早就称霸宇宙了。 “我算是明白为何仙舟人要追随【巡猎】,铲除【丰饶】了。” 瓦尔特叹了口气: “如果放任不死不灭的孽物开枝散叶,那么整个世界的生态系统都会崩溃……阶级与阶级之间无法实现跨越、王朝与王朝之间无法实现更迭……” “整个宇宙的发展都会被迫停止,最后成为一棵畸形的树。” 公输师傅点点头: “杨先生很有见地,只可惜八千年前,身为求药使的先人们却不能洞见这背后的隐忧……” 他顿了顿: “也许他们中有人想到了,拒绝了寿瘟祸祖的馈赠,然而作为一整个文明,真的能抗拒长生不死的诱惑吗?” 公输师傅双手抱胸,唏嘘道: “真是智者埋泉下,愚者长不灭啊……仙舟悔愧于曾受【丰饶】蛊惑,才最终决定踏上【巡猎】征途,也许这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如果说丰饶是对生的亵渎,那巡猎就是对死的尊重。 世间一切种种,都会由帝弓赐予祂们命定之死。 第375章 丹鼎司: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公输师傅可以说是目前最熟悉工造司的人,带着列车组几人频繁地穿过那些换镜画屏后,很快就来到了工造司的尽头。 这里同样也被毁了个七七八八,只是瓦尔特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里似乎有人来过?” 公输师傅一愣: “怎么可能,工造司全面封锁,除了老夫,还有谁会在这里?” 只是过了一会,他也说不出话了。 毕竟事实已经摆在了他的眼前——地面凝成了寒霜,而不远处的柱子上还有几道锐利的剑痕,不知道是何人留下的,杀气十足。 “哇,好可怕的剑法……光是感受着上面的痕迹,腿都有些发抖。” 三月七不由感叹道,而穹叉着腰小声反驳了一句: “你是感受到剑法了么?你分明是光腿冷的。” “你再说!小心我揍你了啊!” 三月气鼓鼓地举起了小拳头,装模作样地挥舞了一下: “说不定,我以后也能学会呢,我的斩星破宙?大琉璃剑……” “行了行了,你自己都说成效不如直接用冰雕砸了。” 两人乐此不疲地争论着,公输师傅和瓦尔特在查探了周围的环境后,这位工造司的工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大,随后又摇摇头: “不可能啊……她早就死了才对。” 瓦尔特一愣: “公输师傅是发现了什么吗?” 公输师傅犹豫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 “唉,既然诸位是将军请来的,那老夫也不好多加隐瞒,这剑痕的主人啊,当年在仙舟可谓是大~名~鼎~鼎~” 正当他要接着往下说的时候,前方的丹鼎司又是一阵震颤,刚组织好语言的公输师傅瞬间就抱头蹲了下来: “白罄!你别来了啊!” 众人:“……” 可怜的公输师傅这么应激吗? 瓦尔特回过头和穹对视一眼,径直了当地越过了公输师傅,朝着前方跑去。 出了工造司,靠着停云的指引便可,至于这些所谓的秘辛,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年轻匠人给的玉符还真派上了用场,等来到工造司和丹鼎司的交界处大门时,他们这才发现眼前的大门居然一点事没有。 “白大人砸怎么也不砸全一点,这还剩一扇门呢。” 三月七抱怨着拿出了玉符,在门前的通行玉兆上轻轻点了一下,那大门就随之打开,露出面前的亭台楼阁,和罗浮点点从树荫处垂落的阳光。 “原来已经白天了吗?” 穹挠了挠脸颊。 他是真的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工造司和长乐天都是黑乎乎地一团,他下意识就以为现在还是晚上。 实际上,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唉,这么一想,肚子都有点饿了,分明驭空大人说我们在罗浮的花销都由天舶司报销的……” 三月七看起来有些遗憾。 也是,到一个新地方总得感受一下当地的文化,吃就是一种很好的方式。 结果列车组被景元差遣来差遣去,实在是给自己找了一件苦差事。 “继续朝前走吧,恩公们,顺着这阶梯,便是丹鼎司啦。” 停云倒是不介意他们的抱怨,眼中奇异的光芒闪过,让穹不由多看了几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越接近这建木,停云的反应就越是奇怪,没有长生种对建木的那种畏惧之意,反而处处透露着渴望。 就连在建木死去的根须面前,她都在喃喃自语: “丰饶的神迹,真是神奇……” 虽然只是片刻,但穹还是灵敏地捕捉到了这样的声音。 细心如瓦尔特,恐怕早就觉得停云有些不对劲了吧? 穹看向了一旁的瓦尔特,对方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穹的猜测。 他也觉得停云不对劲。 但眼下能怎么办? 自然是继续朝前走。 罗浮的绿化做的相当好,在白墙青瓦之间有不少枫树点缀,还有几丛野花,在没有护栏的楼梯边上成为了一座小型的园林。 只是眼前的景象却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美好,符玄领兵先行一步,直达丹鼎司,和这些丰饶灵兽爆发出了剧烈的战斗。 满地都是那些野兽的残骸和血迹,还有一些云骑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三月不由捂着嘴: “战况真激烈呀……” 毕竟跟着星穹列车去过不少地方,她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看到这么多尸体,嗅到这么重的血腥味,就算没有吐出来,也觉得有些不适。 瓦尔特和穹都同时皱起了眉头,而停云却是转过身来,还有心思开玩笑: “看来我们在工造司耽搁时,太卜大人已先行开拔出征啦。” 穹微微摇头: “太卜是不会乖乖听人话的,应该是占卜到吉时了吧?” 瓦尔特双手抱胸: “是啊,景元将军将兵权交给她,必然知道她会按卜算的结果行动。” 只是如果大捷的话,前方必定会留下策应的云骑,为何一个人都没有? “幸好将军没让咱们跟着云骑……打仗和冒险真的不一样啊。” 三月七的眉头紧皱: “这满地的人,我、我见不得这种大场面……” 正当他们正感慨时,前方传出了一道微弱的声音: “别怕……这有灵符,你先贴上缓一缓……” 女孩的声音很有特色,瓦尔特料定他绝对在哪见过声音的主人,三月七却张望着: “是藿藿吗?” 她的喊声还挺大,前方的娇小声音抖了一下,回过头来这才看见是列车团,不由握紧了令旗。 等到列车组来到跟前,她才声音颤抖着: “你、你们来啦,师父……师父去前面清理药王秘传了,留下我治愈这些云骑。” 被她贴上灵符的云骑军显然是好上了不少,身上的伤势也好了个七七八八,三月七刚刚紧绷着的心情也放下来许多: “有救就好……藿藿小姐真是人美心善。” 突然被这么夸奖,藿藿有些没反应过来,“诶”了一下后才意识到是在夸她,不由感到一阵不好意思。 分明都是师父在战斗,她都没帮上什么忙。 “原来白判官也在这吗?” 瓦尔特却沉声道。 “对、对啊……我们在这很久了。” 藿藿小声道。 第376章 妥协了 “受赐建木后,丹鼎司曾是罗浮仙舟最重要的司部。” 符玄领着白罄就朝古海的方向走去,白罄挥了挥手,并不打算让那些云骑跟上前来,可兵符不在他手上,那些云骑依旧不为所动。 直到符玄的手向下压了压,他们这才停下脚步。 “兵符就是比脸面好使。” 白罄感叹一句。 和藿藿一路向下,没想到还能刚好赶上云骑军和药王秘传的战斗,这些妖人不仅能将自己化作魔阴身,甚至还能操驭丰饶灵兽,对云骑军还算不小的麻烦。 白罄直接跟着药王秘传杀了过来,结果理所应当,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那些曾经在丰饶时期伴随军阵行进的狼兽,一白一黑,白的名唤奎木,黑的名唤娄金,模样倒是没多大区别。 只是奎木身披烟雾,爪牙不算锋利,行动却飘忽不定。 而娄金看上去就显眼的多,浑身的利刃和牙齿也更加尖锐。 这两种狼兽是药王秘传最常操控的灵兽了,至于更大的,例如让白罄有些嫌弃的长右,犹如山岳般高大的猩猩,就需要三四个药王秘传成员同时操控。 白罄只需要随意杀死其中一个,这长右瞬间就暴走,开始无差别攻击,两个字来形容就是弱智。 虽然在符玄的卜算下,云骑军进攻的时间很是突兀,恰好就卡在了药王秘传制造新的灵兽的节骨眼上,但原先的灵兽储备不算少。 在经历了一番苦战,一直到白罄和藿藿循着声音赶来,战线早已推到了丹鼎司深处,还有不少躲起来的药王秘传在偷偷用丹药转化受伤濒死的云骑。 最后的结局也显而易见,白罄的青冥灯里又多添了几道亡魂,到时候转交给因果殿的判官即可。 “毕竟,是丹鼎司将所有仙舟人转变成了长生种,也是他们自建木中研究出了种种不可思议的技术。” 符玄感叹道。 那时文明被长生蒙蔽了双眼,这才导致仙舟这么多年的跌宕。 到了最后,那些丹士们逐渐开始以操纵生命为乐,对建木的研究就像是饮鸩止渴,越深入便越渴望。 这也是大多丰饶民最后的结局。 古时候丹士们阐扬仙道的地方,便是如今白罄和她的目的地,巨大的丹炉横在古海岸边,不断地向外冒着白烟,吞云吐雾,烟霞不息。 “这里便是云霞紫府。” 白罄倒是很冷静,看着面前的巨大的丹炉,随口道: “砸了?” “砸不得。” 符玄难得地慌了神: “白罄,你可有自知之明?星核危机这么多天,它造成的损失反而没你来的巨大……” 毕竟星核可没有毁掉工造司,反而是白罄一刀把工造司给炸了近半。 “无奈之举。” 白罄的脸皮还算厚——甚至他还有些想笑。 这符太卜虽然官职挺大,但念叨的功夫比起寒鸦来说还是差远了,他连寒鸦的碎碎念都能受得了,还怕你念我? “如你所见,药王秘传在这散入洞天各处的雾霭中,混入了诱发魔阴身的丹药。” 符玄叹了口气: “除非能闭气行军,否则云骑军必不战自溃,没人知道身边的战友会在什么时候堕入魔阴身……” “所以,怎么解决?” 白罄倒是很急,毕竟藿藿还在后边呢,他只想快点解决了太卜这边的事情,回去找他心心念念的小徒弟。 “急什么,药王秘传放弃百年潜伏,选择现在示身,说明其有必胜把握。” 符玄双臂抱胸: “然而准备再充分,终究是冲着云骑军来的,可这些年你的表现突出,他们必然也有对付你的方式。景元之所以喊列车组,就是因为他们出乎药王秘传的意料,也无法防备……” 对付我的手段? 白罄愣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步离人研究了我近百年,不如药王秘传几十年?” 符玄明显被噎了一下,脑袋都有些卡壳,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咳咳,药王秘传怎么样,本座自然不知,但若是你此刻强行毁掉丹炉,雾气逸散,对云骑的损害反而更大……” 说罢,她清了清嗓子: “现在开始练习闭气,应该不算晚,这里虽然离丹炉远着,但本座心里还是怕得要死,本座还年轻,不想这么快就坠入魔阴身啊。” 符玄分明是傲娇的性格,但在这种事情上却又意外的直率,白罄见状也只好叹了口气: “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关闭丹炉的办法吗?” 符玄不由扶额: “就算告诉你,你也不会,还不如让藿藿去……不过谅你也不敢冒这个险。” “她不能去。” 白罄一听就急眼了,不过很快在符玄那嘲笑的眼神中,青年不自然地逃避了她的视线,尖尖的持明耳朵泛起一抹绯红。 “所以,你还是留在这,随云骑军给予他们正面战场的压力罢。” 最终白罄也只能无奈地听取了她的建议,留在了此处。 其实符玄的解释还是很有必要的,她虽然不像景元那样了解白罄,但通过额间的法眼和几天的相处,对白罄的为人可以说是略知一二。 目前仙舟里,行事作风最像帝弓司命的,恐怕就只有白罄了吧? 放任他因为药王秘传砸了丹鼎司的云霞紫府,白罄和列车组还有狐人倒是没什么事,符玄这样的仙舟人可就惨了。 符玄想着,却看见白罄朝着远处走去,她心中一急,连忙迈开步子“哒哒哒”地追了上去: “白罄,若是你要去哪,非得带上本座不可!” 她实在是担心白罄一个“不小心”就搞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若是太卜算算藿藿如今到哪了,我就答应你。” 白罄的声音幽幽传出,似乎对她的行为早有预料一般,反正张口闭口就是占卜,符玄双手攥紧,一脸的憋屈: “本座不卜人事……” “我看这丹炉也是风韵犹存,啧啧。” 一旁的几名云骑听到这话不由有些汗颜。 白大人看起来不苟言笑的,结果为人居然这么屑吗? “随本座来吧,本座带你去找藿藿 。” 最终符玄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377章 你带着它 看着前往丹鼎司的路上一阵千疮百孔,饶是已经习惯了的藿藿都不由感到有些汗颜。 白罄善于搞破坏的确是罗浮六御职员和十王司成员都心知肚明的事了,可列车组毕竟是天外来客,还是有些不习惯。 三月七更是不由感慨: “怎么感觉白罄判官反而更像是内忧呢?” 藿藿的耳朵抖了抖,扭过头来: “我、我和师父说过了……在罗浮上大肆破坏,会让景元将军很困扰……” 见到她有些失落的模样,三月七和穹对视了一下,灰发少年的眼神似乎是在怪三月口无遮拦: “看看你干的好事。” 三月的小嘴嘟了起来: “我、我这不也是开个玩笑嘛……” “难道是白罄忘了?” 穹轻声问道。 “不,我、我说的话,师父一直记得很清楚。” 想到白罄这一点,藿藿不由傻傻地笑了笑,意识到这是在外人面前,她连忙别过脸,收敛了笑意。 只是她那点表情变化当然瞒不过瓦尔特,靠谱的中年男人一寻思,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 “看来你师父很在意你呢。” 三月挠了挠头,这样说道,在藿藿体内的尾巴大爷都忍不住想给她竖个大拇指: “好啊,这个粉毛你说的好!” 虽然这家伙平时看起来一副唐氏儿的样子,但关键时刻还是能挺身而出,不错不错! “是么?” 藿藿有些迷茫。 正当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的时候,距离丹鼎司也越来越近了,守卫的云骑迎上前来: “几位快些进来,外面危险……” 三月一愣: “你,认得咱们?” 那云骑笑了笑: “你们不是将军请来的客人吗?太卜算到了各位,她吩咐过,一定要等候几位……” 云骑的话还未说完,身后就传出太卜的声音: “不必多言,本座亲自来了。” 众人抬头,才看见身材娇小的太卜故意站在楼梯的高处,而白罄却在一旁打着哈欠,直到看见了藿藿,他的眼睛才亮起了几分。 “久等了,诸位,我和白罄正巧要去寻你们。” 只是符玄的话音刚落,就看见白罄已经毫无形象地凑到了藿藿的跟前,两人小声地不知道说些什么,顿时将她刻意营造的严肃氛围毁的干干净净。 她不由扶额,有些无奈: “继续说吧,本座已经查明了药王秘传的玄虚……” 符玄将她和白罄说得话,又统统跟星穹列车复述了一遍,听完后,瓦尔特平静道: “战事不利,太卜身先士众,亲自探察敌情,令人钦佩。” 符玄听到这样的话,嘴角的笑意比机枪还难压,可脸上还要装做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那、那倒也没什么!演算之事,须卜者亲炙,获得一手情报方能趋近正确结果……” 只是白罄在她身旁小声地嘀咕就这样悠然飘进符玄的耳朵里: “她绝对是在得意吧?” “我……我觉得也是。” 白罄背后蛐蛐本座就算了,怎么藿藿也被他带坏了? 太卜瞪了两人一眼,白罄和藿藿默默离远了些,太卜这才发现瓦尔特话里有些不对劲,连忙反驳: “等等,谁说战事不利来着?药王秘传蓄谋已久,手段了得,但我军也未见颓势,怎能说战事不利?” 三月七挠了挠头: “可……可这一路走来,周围的景象很是凄惨……” “白罄干的。” 符玄只是四个字轻而易举地堵上了几人的口,而白罄则是拉着藿藿就来到了战阵的另一边。 “灵符还有多少?” 白罄蹲下身子,又想摸摸藿藿的耳朵,不过这次被她红着脸躲开: “还、还剩下百八十张吧……是有人受伤了吗?” “倒也没有,我只是问问。” 白罄看了看那边躺在地上接受医治的伤员,白露正忙得团团转,额头上满是密布的汗珠。 即使有白罄参战,因为不能使出全力,也有他顾及不到的地方。 仙舟人和丰饶民的差距可以说是天壤之别,无论是反应力、体质还是对疼痛的感受程度。 所以一旦坠入魔阴,这些魔阴身都要比本体强上一两倍。 当年景元是怎么将镜流逐出仙舟的? 白罄不由想到了这一茬。 当年在云五时期,战力最差的应该是应星和白珩,景元和丹枫实力相当,镜流和自己略胜他们一筹。 在白珩死后,白罄就觉得心底的一道枷锁像是被拆除了一般,不仅能感受到命途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量,还能随意使用。 这算是星神为他开的后门吗? 白罄倒是对这些不清楚。 “我……要不我去帮帮白露吧,闲着也是闲着。” 藿藿看出了白罄的担忧,主动开了口。 两人现在的关系有些微妙,分明就差最后一层窗户纸了,可纸张的韧性好的有些出奇,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戳破。 “不必,让她忙着吧。” 白罄摇了摇头: “倒是你,省些灵符给自己用,不然我会很担心。” 藿藿脸色一红,低下了头: “担、担心什么……遇到危险有尾巴大爷,还有师父在。” 白罄却只是盯着风平浪静的古海,眼神发生了些变化: “我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了……我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你的身旁。” 他能感受到建木的悸动,若是丹枫不来,那景元便会让他出手,重新封印建木。 这一点,即便他没有说过,白罄也心知肚明。 “师父要去哪?” 藿藿抓着白罄的衣角,青年嘴角微微勾起,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哪也不去,我需要你,记得么?” 可以往让藿藿心安的话,在这般场合之下,居然让她产生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师父分明这么说了,为何我还会觉得担忧呢? 藿藿只好松开了手,抓着身后的令旗: “我、我不会让你担心的。” 她抿了抿嘴唇,神色倒是意外地很坚定——如果可以忽略她不断打着摆子的双腿,和发青的脸色。 白罄犹豫了一瞬,将手伸出,袖口里的小龙“嗖”得一下钻进了藿藿的口袋里: “你带着它,必要时刻,蜃龙会保护你的。” 第378章 这不是我的过去 “唔,这里是?” 素裳挠了挠头,照着玉兆里的指示,一路带着丹恒和罗刹来到了丹鼎司。 这里是毗邻鳞渊境的洞天,也是丹恒印象最深刻地地方。 “丹鼎司。” 他双手抱胸,轻轻叹了口气。 跟着素裳一路走来,连列车组的影子都没见到。 不过最先前他和穹重新取得联系后,对方说自己就在丹鼎司,或许在这还能再碰到他们。 想到这,丹恒不由心安了些。 “你倒是很熟嘛。” 素裳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目光。 她平时都在星槎海和长乐天执勤,出了云骑的军营,还没怎么来过其他六御的洞天呢,还得辨认一番才能知道这里是丹鼎司。 “难怪船半路上断断续续收到几条军令,说云骑在此集结,想必是为了解决星核的问题。” 罗浮的信号还是很差,不知道是被人屏蔽了还是怎么的,丹恒拿出手机,发现自己又和穹断联了。 这么重复几次,要是一般人估计心里都开始窝火了。 “终于!走了这一路,终于能见着云骑的影子了,可算归队了!” 素裳急着想归队,却又想起自己和丹恒罗刹的承诺,只好先回过头来: “你看,我没骗你们吧,说了要把你们带到安全的地方,本姑娘言出必践……就是绕了点远路。” 罗刹也不恼,只是很有风度地笑了笑: “我去星槎海前,曾找一位卜者测算此次出行的吉凶,他说‘随而有获’,让我不必在意去想,只要随波逐流,就能有所收获。” 只是素裳的眼中流露出清澈的愚蠢: “呃……什么意思啊?” 罗刹无奈地冲她点了点头: “意思是,谢谢素裳姑娘了。” 素裳这才挠了挠头: “哦……好吧,我去向这儿的云骑长官报备啦。你们就在这附近转转,别乱跑,一会会有云骑来送你们回去,有缘再见啦!” 少女背着重剑,小跑着就往军阵里赶去,边跑还边挥手,这活力满满的样子倒是让丹恒想到了三月七。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叮咚~” 一道提示音打断了丹恒的思绪,他从兜里翻出手机,里面是穹发来的消息: “云骑邀请我们一起行动,你家的丹炉还蛮大的。” 这句话结束后,还有一张图片跟着发来,丹恒将图片放大,瞳孔一缩: “他们在太真丹室这里做什么?” 只是疑问刚发出去,消息又开始了无尽的转圈圈,丹恒皱起了眉头。 此刻饶是冷静的他也不由有些烦躁起来了。 “永远接不通的消息,很麻烦……也不知道他们那边发生了什么。” 他左右看了看,眼下耽搁了太久,不知道星核猎手的情况,也不知道列车组的情况,最需要的应该是情报。 “丹恒兄很久没回故乡了吧?” 只是在丹恒沉思的时候,一道温柔的嗓音从耳畔传出,丹恒扭过头,发现是一路跟着他们到达丹鼎司的罗刹。 说实话,丹恒对这种神秘的人一向没什么好感,神秘就意味着不可控,若对方是城府极深的坏人,偷偷使阴招,他也毫无办法。 “这不是我的故乡。” 他撒了个谎,罗刹听后脸上的神情一怔,也礼貌地低下头: “啊,是吗?抱歉。” 他似乎看出了丹恒的心思,轻声道: “想走吗?那趁现在吧。” 这行商突然蹦出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词句,让丹恒愣住了。 “云骑军很快就会检查你我的身份,我也有要去的地方,此地不宜久留。” 罗刹语气中的平静,仿佛并不担心这件事,丹恒的眉头紧锁: “你……要去哪里。” 似乎是对于丹恒撒谎的报复,罗刹眨眨眼: “呵呵……我是行商啊,还有一笔交易没做完呢。” 说罢,他指了指一旁的云骑,就装作不认识丹恒的样子,逐渐远去了,少年只是稍作犹豫,便找到了军阵中一位看起来像是军官的云骑,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你好,药王秘传在丹鼎司发生叛乱,目前正处于云骑军的节制之下,各处都不太安全,请暂时留在这。” 云骑军官回头看见丹恒,便下意识把他当成了被围困的民众,朗声道。 “你有没有见过几个化外民?” 丹恒向他简单描述了一下列车组几人的面貌,那云骑军官立马就反应过来: “哦,见过,那是将军请来的客人啊,他们是你的朋友?” 丹恒点了点头。 “巧了么这不是,这几位刚随太卜大人一同出征。多亏了他们奋勇先行,云骑弟兄们才不用受云霞紫府的毒气所害。” 云骑军官的语气中还有几分敬佩,他左右看了看,又盯着远处的建木瞅了许久,才说道: “我已收到了前方捷报,应该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回来吧?” “多谢,我没有什么问题了。” 丹恒向他道了声谢谢,那名云骑军官却皱起了眉头: “怪了,我看你有点眼熟,算了,最近变故太多,我脑子都乱了。” 他嘀嘀咕咕地走远了,丹恒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便连忙抽身离开。 建木重生,药王秘传……上次听到这些词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丹恒趁着云骑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十分果断地朝着古海的方向溜去。 既然列车组被卷进了这么麻烦的事情里,丹恒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海边的云骑不少,还有个金发的孩子手持长剑,格外引人瞩目。 丹恒只能沿着二层的楼梯边上绕过去,期间还需尽量躲避云骑的视线,只是这里毗邻鳞渊境,光是嗅到这里的气味,过去的影子就在丹恒心头浮现。 “这般澎湃的力量……是龙尊,是龙尊大人回来了!” 一道影子欣喜地喊道,它像是一阵水雾,拍在丹恒的脸上,片刻间便变得冰凉: “鳞渊境中正在发生可怕的事情,请不要再前进了,您的敌人……您的敌人在等您。” 丹恒察觉到脑中一阵剧痛,一头遮天蔽日的龙兽在他眼前怒吼着,只是眨了眨眼,周围又变成了丹鼎司的模样。 “过去的记忆,如影随形……这不是我的过去,是丹枫的过去。” 丹恒握紧了拳头。 第379章 美味的躯体 “这应该是最后一个丹炉了吧?” 悬浮的丹炉在穹有样学样的操作下慢慢降落下来,逸散的雾气全部被止住,周围那灰蒙蒙的视野瞬间开阔清晰起来。 “嗯……太卜只说了三座,我们关了两座,而还有一座本身便是关闭状态。” 瓦尔特说完后,深吸了一口气,他们一直在这种充斥药物味道的雾气里来回跑,眼下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感觉也让他轻松了不少。 一路上的药王秘传倒是不多,可灵兽却不少。 失去了药王秘传控制的丰饶灵兽,在生物靠近前只会保持休眠的状态,一旦感知到了列车组,这些灵兽就会发了狂似的冲上来肆意攻击。 只不过在瓦尔特的黑洞下,它们几乎是没有怎么挣扎就被重力拧碎了。 紧接着三月七将它们的伤口统统用六相冰冻住,这些丰饶灵兽没有迅速愈合,很快就失去了细胞活性。 头一歪,就只剩出气的份了。 “好嘞,完成了!这下烟雾瞧不见了!” 三月七挥舞着手里的长弓,冲着和符玄的通讯里说道,那一头符玄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欣喜: “好极了!本座这就率军前来汇合!” 几人没等多久,就看见符玄率领着几千云骑就浩浩荡荡地进了丹鼎司。 虽说炉子已经被关闭了,但雾气散去的并不十分完全,在海风的吹拂下还是有不少云骑感到一阵不适。 不过抛去剂量谈毒性就是纸上谈兵,仅仅是有些不适而已,吹吹风后那些云骑顿时就清醒了许多。 “咦……” 白罄跟在符玄身后,手上还拉着藿藿,见到云霞紫府上站着的女人,有些疑惑: “这不是丹鼎司的人吗?” 他对这人有点印象,毕竟之前住在神策府的时候,偶尔能看见她。 虽然不记得是谁,但见到脸还是会有些印象的。 “师父怎么知道……?” 藿藿小声问道。 “在神策府见过几次。” 白罄如实回答,让某人松了口气。 “紧张什么?我又看不上他们。” 青年像是看出了藿藿的担忧,轻轻笑了一笑,只消一句话又让少女本就荡漾的心境开始上蹦下跳,像是一场地震,轰轰烈烈。 “这次老子还没发力呢,这龙机怎么会玩了?” 尾巴大爷一阵疑惑,不过最终还是摇摇头。 耳濡目染之下,白罄学点安慰人的话倒也很正常。 “诸位,上去吧,那药王秘传的魁首,就在这云霞紫府之中。” 符玄说的很是笃定,一马当先,直截了当地走向了中央的丹炉。 “炉鼎,熄灭了……” 一旁的妖人喃喃自语,而身为魁首的女人却已经料到了此番结果,语气中没有任何惊讶: “不要紧,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扭过头来,看着白罄,欠了欠身子: “白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白罄的脑袋歪了歪: “你是谁?” 众人:“……” “龙机稳定发挥。” 尾巴大爷差点笑死,它吐槽了一句后,就从藿藿的尾巴变成了漂浮着的岁阳——无他,只因为这样能看的更清楚些。 好看清楚这些妖人的死相。 这些人临死前的恐惧,尾巴大爷觉着还是挺美味的。 只要白罄在藿藿的身边,这小妮子的恐惧情绪就会变得很少,给尾巴大爷塞牙缝都不够,还不如吃点别人的快餐。 “是你啊,丹枢。” 虽然被白罄的神奇发言给雷到了,但符玄反应过来后,还是率先开了口,周围的云骑紧握着阵刀,剑拔弩张的气氛重新升腾而起。 分明只是十个妖人,可这些人藏匿着的灵兽却是个未知数,符玄动用法眼,很快就看了个大概。 操纵灵兽大概也是需要消耗神智维持的,眼下拖延些时间,对云骑来说肯定更有利。 “丹士长见过太卜大人,您好像并不意外?” 被喊作丹枢的女人眼眸灰暗,目不能视,她的手逐渐被一根树枝缠住,凭空生长出了一柄权杖,和手指紧紧相连。 “哼……药王秘传必藏身丹鼎司,将军和本座都心知肚明,只是捉不住把柄,没法问六司的罪,只好等你自己跳出来了。” 符玄冷笑道: “也好,将星核邪祟引入仙舟、重生建木、诱人堕入魔阴身……这些大罪,十王司会一条一条同你清算。” 说完后,她看向了一旁的白罄,对方哈欠连天,根本就没将丹枢放在眼里。 “师父……你认、认真一点。” 藿藿压低声音提醒,白罄这才将眼睛睁大了一个像素点。 “罪?” 丹枢看向了白罄,笑着问道: “如果我所为有罪,那仙舟的先祖将与我同罪!是他们接受了丰饶之赐,将后裔转化成了长生种。” 她张开双臂: “药王秘传只是走在他们曾经走过的道路上,追求超脱,何罪之有?” 见到丹枢开始自说自话,符玄嘴角勾起一抹哂意,在偷偷庆祝着自己的目的达成,可一旁却传出白罄懒散的声音: “聒噪……” 金紫色的炁很快就从他周围涌出,探入了地底。 “白罄,在法眼的计算中,拖延时间才是……” 符玄的话音未落,那些藏匿着的灵兽瞬间哀嚎着被金紫色的尖刺洞穿,蜃龙发出了欢呼的吼声,从藿藿宽大的袖袍里钻了出来。 “吼!” 像是风卷残云一般,这些灵兽统统都被它吞吃进了肚子里,这家伙还人性化地打了个饱嗝,在云骑军们惊异的目光中又回到了藿藿身上。 “魁首大人……和灵兽的联系,全断了。” 一旁的妖人惊慌道。 “死了,全都死了!” 见到他们乱成一锅粥,丹枢皱起了眉头: “慌什么!不过是妖弓给予的孽物,岂能药王的神赐媲美?” 白罄明显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海里,某条龙生气地甩着尾巴,显然有些不爽。 “你们抛弃了力量,这是最愚蠢的选择……话不投机半句也多,那就让尔等见识丰饶的神力吧。” 丹枢高举权杖,顷刻间,地面开始涌动出建木的影子,向着云骑军涌去。 而就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直在列车组身后的停云却是勾起了笑意,直勾勾盯着白罄: “抑制丰饶的……力量?不朽的血脉,真是美味的躯体。” 第380章 计划之中 只是在白罄击杀掉那些灵兽之后,只能凭借魔阴身战斗的药王秘传成员就像是失去了依仗一般,在云骑军的人海战术下节节败退。 “轰!” 丹枢身旁高举建木灵炮的器元士轰出了一发金色的炮弹,产生了剧烈的爆炸,被击中的云骑紧闭双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只是很快他就疑惑地坐起身来,自己非但没有变成魔阴身,反倒一点受伤的迹象都没有。 “杀!” 一旁的战友继续朝着药王秘传冲锋,那名倒地的云骑看着他皮肤表面附着的紫色气息,不由看了看身旁打着哈欠的白罄。 是他? 只是眼下容不得多想,既然不会受伤,他咬紧了牙关,直接硬扛着三个器元士的炮火,朝着丹枢径直冲锋而去。 “果然,果然不会受伤了!” 他欣喜道。 见到此景的白罄却脸色一黑。 给这些云骑附加保护,消耗的都是他的命途力量,虽然缺了可以直接连接命途补满,但也没你这么造的吧? 至少象征性的躲一下吧? 什么传奇耐炸王? 见到自己刮不动这些肉装云骑军,反倒是自己这边在不断减员,很快就只剩下了丹枢和她的两个心腹,她有些难以置信,完全没有刚刚那平静的模样。 “为何……为何如此?她明明说过……” 在惊慌间被砍中一刀,丹枢捂着不断治愈的伤口,喃喃自语: “建木降临,会带来不死的仙躯……和星神平齐的力量。” 她吼道: “幻胧,药王秘传做到了,绝灭大君也该兑现承诺,快!就是现在!” 三月收起了长弓,疑惑地挠了挠头: “幻胧,谁?” 符玄的眼神逐渐变得凝重,而就在他们的身后,停云摊了摊手: “啧啧,为什么要逼我亲自出手呢,这有悖我的【毁灭】美学呀,小卒子。” 她缓缓地走至众人身前,看了一眼白罄,冲着他露出了一抹媚笑,藿藿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耳朵都炸毛了,白罄摸了摸她的脑袋才安分下来。 “真可惜,还想多观察一阵子呢。” 停云舔了舔嘴唇: “你的身躯的确美妙,只可惜,力大砖飞可不符合我的作风……还是算咯。” 这是对着白罄说的,她语气轻佻,仿佛是放过了白罄一命一般。 冲阵的云骑反应很快,立马横刀拦在她的身前,只是停云像是幻影一般,直接穿过了那些云骑的身体,来到了丹枢的面前。 “既然领受了丰饶的恩赐……” 她伸手点在了丹枢的胸膛,对方呆愣了一下,立马哀嚎起来: “你……你做了什么?” 她的身躯逐渐开始瓦解,而停云回过头,轻轻笑道: “你们应该承受得住毁灭的……祝福吧?” 她脖子一歪,眼睛瞪大,身子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化作了一阵金光。 “停云小姐!” 几人连忙上前查探停云的状态,却发现尸体早就消失了,徒留那金绿色的灵火,和尾巴大爷的形态倒是有几分相像。 “什么玩意?” 吃情绪吃的正不亦乐乎的尾巴大爷一抬头,看见了这一大团火,顿时一阵惊讶: “这么大?!” “列位恩公,请容许我重新介绍。” 高空上那团火焰的声音分明不大,但就是能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白罄的龙角隐隐有出头的趋势,但想想这里是丹鼎司,他又耐下性子。 “我是绝灭大君,幻胧。” “我来此,乃是让这仙舟分崩离析,自灭而亡。” 三月七慌里慌张地道: “停云小姐是……军团的绝灭大君?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冷静,大敌当前,不可乱了阵脚。” 符玄冷冷道,盯着高空的幻胧,法眼的光芒闪烁,似乎在极力运转。 “唉,盯上仙舟的不是焚风,不是星啸,你们很幸运哦。” 幻胧自顾自地说着,而白罄却是一阵疑惑: “绝灭大君之间也有信息差?” 藿藿回过神来,耳朵又耷拉着,似乎有些害怕,躲在白罄身后。 听到他的念叨,藿藿愣了一下: “什么?” “没事。” 白罄的发丝被狂风吹拂,他摇了摇头,而藿藿则是有些睁不开眼睛,也顾不上白罄在说什么了。 “老子可看过白罄的记忆,这幻胧够找死的。” 尾巴大爷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趴在一旁吃瓜。 倒下的魔阴身消散后,在他们的尸体上,产生了一道道裂缝,而反物质军团的虚卒们从裂缝中走出,杀气腾腾地朝着云骑们冲杀而去。 “稳住阵脚!” 符玄将手一张,一道紫色的阵法散发着灵韵,环绕在丹鼎司上,一时间虚卒的动作也慢下来了不少。 白罄则是继续维持着对云骑的保护,自己倒是没有想出手的意思。 他怕一出手,到时候就不是寒鸦写报告,而是景元向华元帅写报告了。 “我嘛,是最不喜欢亲手制造毁灭的,可惜那位将军执意要我登台,幻胧也只好献丑一番了……” 幻胧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遗憾: “该赴约了,容我先行告退,希望你们能同这些戏子,玩得开心。” 灵火消散后,符玄盯着半空握紧了拳头: “反物质军团……” “所以、所以一路和我们同行的停云小姐是军团的人?她身上冒出的那团火是什么东西?停云小姐的身体……她的身体又去哪了?” 三月七看起来都快哭了,饶是她踏上开拓命途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吓人的场景。 说好要做奶茶姐妹的狐人莫名其妙就变成了绝灭大君,还当着她面上演了一出脖子右拧的好戏,藿藿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要不是有白罄,她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会很难看。 “师父……你早就知道了吗?” 藿藿拉了拉白罄的衣角,联想到他将蜃龙丢给自己的画面,好奇道。 “能感觉到一点。” 白罄微微颔首,没有往幻胧离去的方向追赶。 一切都在那天下午,景元的计划之中。 他的手机响了一下: 【实名上网】:老白,在丹鼎司等我便好,让藿藿回十王司去吧。 第381章 什么都能打包就好了 “绝灭大君,幻胧,是纳努克座下的七位大君之一,钟爱凡人的自毁,许多生灵都被她诱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见到三月七和穹还不了解幻胧是谁,瓦尔特自然而然地就充当起了百科的作用。 几艘星槎漂浮在了海上,缓缓向着鳞渊境的方向驶去。 丹鼎司早已经被厚厚的水雾抵挡,就算目力再好,也看不见了,潮湿的腥臭海风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众人的鼻腔,凉意让三月七的眼睛有些酸涩。 不过她还是很认真地听着瓦尔特和符玄聊天。 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三月七不傻,知道这种时候必须严肃对待,不能嘻嘻哈哈的了。 而和她相比,穹就随意了很多,他生来就心大,毕竟一颗星核就在他的体内。 “言下之意是,那位天舶司的姑娘早已遭其蛊惑,成了军团的走卒?” 符玄摩挲着下巴,疑惑道。 幻胧先行离去,在列车组和仙舟解决掉她遗留下来的反物质军团虚卒后,符玄料定她的目标一定是建木。 染指建木,有如动摇罗浮的根基,如此一来,覆灭仙舟便轻而易举。 既然是她教唆药王秘传将星核放入建木,最终的目的也必然也是它。 只是港口的星槎数量承载不了如此之多的云骑军,在留下了一部分人呼叫支援后,另一部分云骑军跟随着符玄和列车组渡过古海,朝着鳞渊境洞天浩浩荡荡地进发。 “我不这么认为。” 瓦尔特摇了摇头,不觉得符玄的说话是正确的: “幻胧钟情于精神与物质双方面的毁灭,由心灵的溃败导向肉体的消亡。” 瓦尔特将自己从其他无名客口中听到的消息向着众人娓娓道来: “但停云的言谈举止却不像是受蛊惑,或被操纵,若她不是原本的停云,那更可能是幻胧的化形。” 符玄叹了口气。 瓦尔特的猜测也不能说全是正确的,关于原本的停云身在何方,又是何时被偷梁换柱,随着那具身体的消散,他们已经无从查究了。 但如果幻胧就是附身在真正的停云上,又为何多此一举湮灭证据? 将遗体扔于敌人面前,岂不更符合她的毁灭美学? 所以停云大概率还是活着的。 “唉,说不定她就是为了看我们在这里猜来猜去,才故意做成这副姿态的呢。” 三月七叹了口气,望着岸边。 白罄想先送藿藿回去,所以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过来,对此三月七表示很没有安全感。 虽然瓦尔特和符玄也很强,但白罄展现出来的实力实在是太过神秘和强大。 只可惜他似乎不能随意出手,不然三月七觉得幻胧甚至活不过几秒钟。 “哼……用仙舟人的面貌愚弄我等,当真是可恶,可恶至极!” 符玄生气的样子倒不像是罗浮的高官,反倒像是个普通的女孩了,好在景元不在,不然又要拿这个打趣她一番。 “更让人的担心的还是现在有多少虚卒潜伏在仙舟上。” 穹提醒道。 “的确,这也是本座担心的事。” 符玄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 “对了符玄大人,这建木,为什么会在鳞渊境呢?” 三月七望着远处已经复生的建木,它即使恢复了往日的面貌,中间还有半截断口格外明显,像是愈合不了的伤疤。 在“丰饶灵物”的身份下,这愈合不了的伤疤还真讽刺。 “建木自从在大战中被斫断后,其根系盘虬,从未真正死灭,所以联盟决议,将建木封入鳞渊境,由持明龙尊世代守望,意在用持明龙裔不朽的力量遏制建木。” 符玄说罢,叹了口气: “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了,上次景元和白罄曾探查过一次鳞渊境,可这二人却一点也没有透露鳞渊境的近况……” “他和将军,是朋友么?” 瓦尔特突然开口。 十王司的基本资料倒不算是罗浮的机密,稍微查一查便知道,判官的职位没有高到和将军平起平坐的地步。 “是朋友,不过,十王司的确需要派遣判官随将军定期造访鳞渊境。” 符玄放下手,按下了随着海风晃动的裙摆,古海今日的风浪又大又急,让她心中那不祥的预感缓缓放大。 “情况已到了危如累卵的地步,只能相信你了,景元。” 她看着手机里景元最后回复的消息: “有机缘要事,必须亲至。” 白罄抽了抽嘴角: “这就是你的机缘要事?” 景元“呼噜呼噜”地吸着肠粉,丝毫不在乎周围人略显恐慌的神情。 眼下建木复生,罗浮动荡不安的氛围早已经深入人心,景元和白罄这俩最大的主力却一个在忙着吃,一个在忙着回复某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狐狸的消息。 总觉得罗浮的未来堪忧。 “诶,自然是机缘要事,只不过还太早,再等等便是,急什么。” 景元吃完后,抽了张纸将嘴角的酱汁擦了擦,呼出一口热气: “好久没吃了……味道还是老样子,你还记得这里吗?” 他抬手指了指招牌,白罄盯着上面的“千宵小吃”四字,摇了摇头。 “千年老字号,是几百年前,应星和丹枫从玉阙回来的时候,白珩请他们吃饭的地方。” 白罄略微有了一些印象,只不过他只记得白珩一个人吃了好几大盘,其他的一概忘了。 包括但不限于:吃了什么、在哪吃的、花了多少巡镝…… 只记得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模样了。 “要打包吗?” 白罄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让景元愣了神。 “要打包吗?” 望着吃饱了的白珩,还是云骑骁卫的景元长叹了口气,指着桌上还剩下的四五碟肠粉。 “打包打包,带回去热热还能吃。” 白珩嘴里还嚼着东西,说话含糊不清的,镜流坐在一边偷笑,冰山美人就算笑起来也依旧冷冽,像是被云朵遮盖的月光,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打包打包,带回去还能吃。” 景元笑了笑,视线穿越了千年,回到了如今的白罄身上。 “要是什么都能打包就好了。” 白罄取了几个袋子来,面无表情道。 “那你得去找流光忆庭了,打包记忆不就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么?” 景元擦了擦被热气熏出来的眼角湿润,笑道。 第382章 景元还在赶来的路上 在列车组离开丹鼎司的半个时辰后,丹恒终于好不容易在岸边找到了一艘无人的星槎,他左右看了看,便跳进了船舱里。 这艘船仿佛是故意留给他的一般,那边云骑们的人头攒动,这边居然一个人也没有,虽然很奇怪,但丹恒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距离鳞渊境越近,那么他朋友们的处境就越危险,丹恒就这样启动了星槎,缓缓朝着记忆中的方向驶去。 “抱歉了,将军,我没有信守承诺。” 他站在甲板,感受海风像是刀子一般划过脸颊,在心中暗想。 眼下既然已经踏上了罗浮的土地,那想要置身事外便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丹恒盯着越来越近的建木。 实际上要去往建木封印,就只有鳞渊境这一条路可以走。 若是寻常人没有到达鳞渊境,即使再这么朝着建木的方向操控星槎,那么也只能是原地踏步。 罗浮洞天设计师的技艺相当了得,让建木看起来很近,实际上无论你怎么开船都无法触摸到它。 直到鸥鹭鸣叫,丹恒才回过神来,看到鳞渊境在水雾中露出了半截身子,宛若戏水的巨龙,初露头角便十分狰狞。 他将星槎停在了鳞渊境的海滩旁边,回过头后便愣了神。 丹恒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岸边石板路上,那持剑站立的长发男子,对方脸上的杀气不减,身旁的女子披着外套,浓妆艳抹,一身职业装,双手抱胸。 “他来了。” 男子阴森森地说道。 “嗯,时间正好。” 女人平静道: “让萨姆回来是正确的选择,若不是由它托住白罄,恐怕我们也过不来。” 刃痛苦地捂着脑袋,眼神中的血色越来越浓: “那些情绪出现了,卡芙卡,我感觉到了,又是这种感觉,这种……” 卡芙卡倒是并未有任何惊慌的情绪,她轻声道: “那就释放吧,魔阴身。” 丹恒朝着他们缓缓走去,已经握紧了手里的长枪,面对少年的警觉,刃一字一顿道: “你来了。” “该是偿还代价的时候了,时候到了!” “你以为变成这副样子就能逃得掉么?逃得掉么?!” 丹恒皱了皱眉头。 太烦了,分明刚刚还算正常的,只要一见到他,刃马上就变得神志不清,说话还要带点气泡音。 刚刚这两句话甚至手动回音。 他无奈道: “我已经和你,还有那个女人说过很多遍了,我是丹恒,我和你们的过去毫无瓜葛。” “丹恒……” 刃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像是在彻底咀嚼这份痛彻心扉的恨意: “你以为换上另一副面孔,改成另一个身份,往日的罪孽就能一笔勾销了?你甚至连死都没有经受过……” 他狂笑着,拔出了自己的支离剑,剑上的血腥味十分浓厚: “要让你感受这种痛苦,丹恒,我要让你知道死的痛苦……” 只是刃的话音刚落,丹恒的身后就传出少年稚嫩的嗓音: “那可不行,因为今天你得跟我走,通缉犯。” 彦卿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站在两人的中间,而刃有些不耐地皱起了眉头,阴恻恻地说道: “景元的跟班小子,他没教你审时度势么?” (这里英文把跟班小子翻译成pdog,可爱小宠物狗,笑死我了) 彦卿没理会他的垃圾话,而是伸手拦住丹恒: “你快走远些,待会刀剑无眼……咦?” 在丹恒转过脸来的瞬间,彦卿愣了一下: “你的模样,有点眼熟啊。” 丹恒躲避了彦卿的视线,没有回答,而只是在这分神的一瞬,他突然感觉到熟悉的血腥味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别藏了……” 刃在他耳边说道。 丹恒立马作势朝前冲去,一个翻滚,离开了刃的攻击范围,可对方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朝前大步向前的同时高举长剑: “把你真正的模样,亮出来吧!” 丹恒还没站起身,要是被这一剑砍中,必定受伤! 只是剑刚挥下,一柄冰蓝色细剑就挡住了他势大力沉的一击: “住手!” 彦卿紧咬牙关,招架住了刃这一剑,对方露出了疯狂的笑容,后退的瞬间又横着挥出一剑! 彦卿一一招架住刃的攻势,在金铁交鸣的嗡嗡声中,他将刃逼退,身后凭空就出现了六柄御剑,朝着对方飞去,丝毫不给他可乘之机! 丹恒站起身来,握紧了长枪,可没想到刃正等着他这动作,在被御剑贯穿身体的同时,刃将支离剑朝着彦卿抛出! 彦卿瞳孔一缩,下意识躲避,可这一躲,倒霉的就是身后的丹恒了。 “噗嗤!” 血花喷涌而出,彦卿瞪大了眼睛,看着被剑刺中胸膛的丹恒,顿时怒不可遏: “你!” 他回过头,重新以剑指刃。 “小子,我给你介绍一下……” 刃拔出了自己身上的御剑,伤口飞速愈合的同时,他的笑容愈发发自内心。 男人全然不惧锋利的剑尖,张开双臂便走了上去: “你身后这位,可是身犯十恶逆……” 彦卿听到身后剑落地的“叮当”声,连忙看向了丹恒,却发现他早已飘了起来,浑身被古海之水包裹,化作了一颗水球。 “……叛出仙舟,掀起大乱,被永世放逐的罪人……” 刃看向了那颗炸开的水球,一条水龙冲天而起,刹那便撞爆了水球! 丹恒的身影从漫天雨滴中缓缓浮现,只是不一样的是,他的发丝逐渐变长,额头上长着青色的龙角,和身后突然冒出的尾巴。 “……持明龙尊,饮月君。” 刃直接无视了彦卿,盯着上方背对着众人丹恒,笑道: “如何,你以为潜入仙舟的只有猎手吗?” 彦卿不语,只是一味地往周围散发着寒气,他攥紧了手里的佩剑,地面纷纷开始结霜,周围的雪花点点飘散: “既然如此,只能将你和他一同拿下,交给将军裁断!” 他浑身上下都是冰蓝色的剑气,显然已经动了真格。 …… “这船真慢。” 景元在甲板上嘀咕了一句,身后是浩浩荡荡的云骑军,正跟在他和白罄的星槎后面。 “师父……跟、跟我视频怎么什么话都不说……” 一旁的龙机正盯着手机呆呆地看着,里面传出了女孩怯生生的声音。 “呃……该说什么?” 他挠了挠头,大战在即,白罄烦恼的居然是如何和藿藿说话。 第383章 抵达鳞渊 “这一战结束后,我们就结婚……” 荧幕里的男主郑重承诺着,藿藿看得一阵心烦,眼下罗浮的境况和幻戏里的实在是差不了多少,所以她下意识就代入了自己和白罄。 在这种时候看这样的幻戏实在是有点不吉利,藿藿果断按下了暂停,无视了一旁尾巴大爷不满的抗议,重新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自己。 只不过她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便趴在了沙发上,用白罄送的小幽灵抱枕挡住了半边脸,所以少女在此刻不满的嘟囔白罄也看不到。 笨蛋师父。 虽然是在尾巴大爷的教唆下,自己才下定决心给白罄打视频的。 但这都二十分钟了,他们俩说得话还不超过五句。 回想起刚刚唯一的五句对话,藿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罄:“听得见吗?” 藿藿:“听、听得见。” 沉默五分钟后。 藿藿:“师父……跟、跟我视频怎么什么话都不说……” 白罄:“呃……该说什么?” 藿藿:“我也不知道……” 接着藿藿就赌气似的扭头看幻戏去了,将手机盖向桌面,让白罄盯着黑屏瞅了十五分钟。 她挠了挠头,暗骂自己也是个蠢蛋。 白罄是真的不会打视频通话,每次都让摄像头以一种极其死亡的角度对着自己的脸。 虽然就算他整张脸都糊在屏幕上,藿藿觉得自己也能看着炫下两碗饭。 就在藿藿想入非非的时候,视频对面的白罄看起来是一脸的平静,只不过这只是做给藿藿看的,实则某人内心已经开始有些焦急了。 “该说什么?” 他求助似的看向了一旁的景元,将军悄悄叹了口气,指了指海上不断跳起的游鱼,它们都纷纷朝着丹鼎司的洞天涌去,似乎是在逃离着什么。 白罄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景元的意思,立马将身后的海浪录进了摄像头中,淡淡道: “看,海。” 藿藿:“……” “有鱼,会跳。” 藿藿:“……” 这是ai智能识图吗? “我们、我们在幽囚狱看的还不够多吗?” 藿藿不解地眨了眨那双好看的翠绿色眸子。 “那是海底,这是海面。” 在白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景元默默伸出手盖住了自己的脸,不再去看他了。 藿藿抿了抿唇,狐狸耳朵抖了抖,白罄很想伸手去揉一揉搓一搓,只可惜隔着屏幕,他也没法立刻去到藿藿身边。 尾巴大爷见到藿藿是铁了心不想让自己影响她和白罄视频,便撇了撇嘴,将自己的灵火身躯幻化出了两只小爪子,抱着自己的手机就玩起了游戏。 然后就不出意外地和队友骂了起来,吵得不可开交,充满战斗力的词汇满房间乱飘,藿藿不由离它远了些: “建木的封印,好像也是在海底……师父要在海底和幻胧战斗吗?” “不知道,景元没说。” 白罄的眼神清澈地像是刚出学宫的大学生,他偏头看向了一旁的将军,对方却摇头: “建木的封印,只有龙尊能打开,他现在应该已经到那儿了。” “哦。” 白罄又回过头来: “景元说了,不用在海底。” 见到他俩成功聊起来了,景元也很是无奈。 这就像是某些不着调的解玉师一样,刻录进的玉兆纹路断断续续的,一堆bug,可输出的结果居然是正常运行。 算了,反正结果是好的。 随行的几名云骑也在看笑话,只是其中一人的声音有些大,恰巧就随着海风传进了手机里: “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吃上白大人的喜糖?” 一瞬间藿藿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白罄抬起头,看向了那里的云骑: “什么喜糖?” 他歪了歪头,并不理解这是什么。 “仙舟人结婚,请宾客吃喜糖是常事,你没结过也没去过,自然不知道。” 景元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给那群尴尬的云骑解了围,笑眯眯地说道。 “结婚?” 对白罄来说,这样的词汇好像很遥远,上次听到这词还是在白珩和父母的通话里。 她应付起父母倒是很有一套,只是白罄早就记不清她说了什么了。 “还、还太早了。” 藿藿终于发出了一点动静,虽然脸颊还是很红,不过已经没有像刚刚那样连手机都抱不住了。 “你要跟我结吗?” 白罄一本正经地来了一记暴击,差点让藿藿脑内充血,又要昏过去了。 “师师师师师师师师父!” 紧接着手机一阵摇晃,让白罄成功看到了自己房子的天花板。 尾巴大爷的声音浮现: “卧槽,有代怎么玩?” “别、别玩游戏了,要玩去房间里!” “切,去就去,你自己结你的婚去吧!” “尾、巴、大、爷!” “溜了溜了溜了……” 紧接着电话就匆匆挂断了,看着黑屏的手机里自己的面庞,白罄的脸有些僵硬: “怎么了这是?” “女孩子脸皮薄点很正常。” 景元乐呵呵地说道,他看热闹当然不嫌事大。 反正这两人床头吵架床尾和,景元一点也不担心他们闹掰。 这还算是给他的“白藿计划”添砖加瓦,埋下伏笔了属于是。 随着星槎队伍缓缓靠岸,景元伸手,让云骑们原地待命,自己和白罄走下了星槎,朝着前方的海滩走去。 他们俩越往前走,激烈的打斗声就越清晰,还有沙哑的笑声,白罄通过蜃龙的分身,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前面的卡芙卡和刃。 “好了,各位,听我说……” 卡芙卡拍了拍手,像是管教孩子的家长: “住手吧。” 仅仅是一瞬间,仿佛蛛网缠在了众人心头,争斗中的三人迅速停手。 彦卿单膝跪地,身上满是剑痕,血迹斑斑,其中夹杂着被水流刮伤、有些肿胀的伤口。 既然彦卿动不了,丹恒自然停手,他本就不想挑起争斗,只是想找到朋友而已。 “如何,阿刃,你满意了吗?” 面对卡芙卡的问题,刃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你做了什么?” 感受到刚刚思绪里闪过的力量,丹恒看向了卡芙卡,皱眉道。 “只是一点准备工作,好迎接大人物的大驾光临。” 卡芙卡双手摊开,笑了笑: “总不能让堂堂罗浮将军,和十王司的判官,看我家阿刃和你们两个的笑话呀。” 第384章 巡猎特有的零帧起手 “哈哈哈……” 景元笑着走了出来,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一分不差,一秒不剩。 在白罄和他刚到鳞渊境的时候,彦卿这边的战斗也恰好结束,结果自然是彦卿败北。 甚至使出了镜流教他的那一剑,也无法对抗刃和丹恒,甚至还激起了刃的杀意。 如若不是卡芙卡控制住了对方,彦卿觉得自己还真得交代在这里。 “将军。” 彦卿强撑着,喊了一声景元,那位罗浮的将军挡在了自己的身前,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刺眼的海风。 白罄随意地从彦卿身边路过,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拂过的金色能量将彦卿伤口上的残存的力量粗暴地去除了。 结果是好的,就是过程有些痛,彦卿皱着眉头,一语不发。 此刻心里的挫败更大过肉体的疼痛,他只觉得有些提不起佩剑了。 “景元……” 刃像是一只受伤的恶狼,朝着景元龇牙咧嘴。 景元看了看刃,又看了看丹恒,恍然的神色一闪而逝,他闭上眼睛,胸膛微微起伏了一瞬,便继续露出标志性的淡笑: “二位久别重回仙舟,却总是在些尴尬的场合,如念故人之交,应该早些通知我才是。” “我要做的事已经完了。” 刃冷冷道,并不想和景元口中的“故人”扯上什么关系。 “嗯,完了。” 景元点点头,却并未喊出“刃”这个名字。 在白罄的印象里,他鲜会提及“刃”这个名字,心里似乎还是将眼前这个杀气毕露的男人当做应星来看待的。 若是在几十年前,恐怕白罄也不理解,为什么景元还执着于过去的影子,明明应星早就死了,明明刃只是一件遗物。 可现在,白罄觉得自己似乎能明白景元的心情,分明都是一张脸、一条影子、一个人,可换了名字,换了身份。 甚至就连记忆中的自己都换掉了。 那让停留在原地的景元,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将他当做另一个人呢? “你们帮了仙舟一个小忙,我很感谢,带这人走吧,这一次,我可以当做没看见。” 彦卿感觉好些了,站起身来: “将军?!我……” “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景元摇摇头,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 刃是仙舟的通缉犯,包庇自然也是一种罪。 可刃带回了饮月君这至关重要的一个人,景元本就善于揣测人心,当然知道就算将他们抓入幽囚狱,星核猎手也迟早会跑出去。 届时,闹出的乱子反而更大。 卡芙卡抬脚便走,刃却眼神复杂地将视线停留在了景元和白罄的脸上,慢一拍才跟上卡芙卡的步伐。 彦卿的拳头紧握,随后又无力地放下,他紧咬牙关,似乎极为不甘心。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景元叹了口气后,又对着丹恒轻声道。 “我不是他。” 丹恒摇头,不想景元将他看作曾经的那个持明龙尊,只是下一刻,一个沙包大的拳头直冲丹恒的胸膛! “轰!” 丹恒被这突如其来的重拳轰进了旁边的石柱里,甚至连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嵌在墙体里了。 “你干什么?” 他吐出一口鲜血,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疼,却发现自己还能正常走路,而且除了疼也没有其他不适的感觉了。 “爽了。” 白罄收起手,冷道: “丹枫没能接我这一拳,你和他同本同源,你来接也是一样的。” 丹恒皱着眉头,虽然身体里的气血运转似乎更快了,但挨了一拳也是实打实的。 “沉默不是因为我高冷,而是在想揍你的理由。” 白罄双手负在身后。 最后一刻,他还是收了手。 “理由呢?” 丹恒冷道。 “没想到。” 白罄理直气壮地回答。 众人:“……” “嗯,抱歉。” 景元笑眯眯地上前将他扶起来: “他的性子一直不变,憎爱分明,若是你有关于白罄的记忆,和丹枫的记忆,便会理解他的。” 丹恒撒开了他的手,转身就要在这片海滩寻找三月七等人,可景元却拦住了他,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列车组如今的方位: “你还不能走,因为你的列车朋友们正在鳞渊境里等你呢,咱们一同去见见吧?” 丹恒眼睛睁大了些许。 景元会这么说,也证明了他是知道列车组的位置,跟着他的确要比在这无头乱找更划算些。 他也只好同意了景元的提议。 “彦卿,你先回去疗伤。” 他回头,冲着彦卿嘱咐道,彦卿犹豫了一会,虽说不想,但不得不点点头: “将军千万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 景元的眸子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了彦卿,三人便一同朝着鳞渊境的深处走去。 “这鳞渊境的景色和上次亲睹时一样,未曾变改,而如今站在这里的你我,却各自不同了。” 景元有些感慨,白罄倒觉得一到这种时候他就有很多的话要讲。 他其实是相当感性的人,只可惜太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感性,什么时候应该理性。 这种人,活的相当痛苦。 “即便是肉身不朽的长生种,也无法与天地并举。” 听到景元这么说,丹恒依旧固执己见: “将军身旁的白判官也是持明,自然知道持明轮回蜕生的习性,古海之水已涤尽了丹枫的罪愆,当初与你共同站在这里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回过头,眼神中的坚定让景元感到有些刺眼: “我是丹恒,那位丹枫是英雄也好,罪人也罢,都与我无关……” 正说着,丹恒突然瞥见了一旁跃跃欲试的白罄,嘴角抽动,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 “我已承担了他的刑罚,接受永久的放逐……甚至刚刚替他受了一拳,这我没有怨言,但将军和白判官看我时,请务必弃去过去的影子。” 景元像是个被抛弃的老人,此时此刻,脸上的落寞就连白罄也看得出来。 “啊,重提旧事就像搅浑一潭浊水,徒然惹引不快。大概是你的模样……大概是那龙角,依稀仿佛的龙尊气质,总让我把你和故人联系起来吧。” 只是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刻舟求剑。 第385章 无名客 总被当成另一个人,这让丹恒感到无奈,可无奈地又何尝只有他一个人? “我已说过……” 丹恒话音未落,景元便开口打断了他: “是的,你说了,那又如何?” 他说话少见地带了些情绪: “若用一句话就能改变他人对自己的态度,世上也就没那么多争端了。” 听到这话,丹恒也只能陷入了沉默,而景元见到他不再开口,便退后一步: “你要我不再视你为丹枫,可以,为我做一件事。” 他的视线移到不远处的建木上: “以丹枫的身份帮我最后一个忙,此间事毕,我就由他死去,撤销对你的放逐令,至少在罗浮之上,你不会再是任何人的影子。” 丹恒的神色一怔,但很快他青绿色的眸子又逃避了景元的目光: “丹枫能做到的事,我未必能做……” “你必须做到。” 白罄在一旁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要怪便怪丹枫去,若不是他做了那件事,若是化龙之力能完整传承,我们犯不着逼你。” 那一拳的威力还历历在目,丹恒知道他们要自己做什么。 白露没有传承完整的龙尊之力,大部分力量现在都还留在丹恒的身上,若是要打开建木的封印,只有龙尊之力可以做到。 白罄那一拳收了手,没有打死自己,并不是念及旧情,而是眼下的罗浮还需要他。 今天站在这里的你我他,各自不同。 丹枫不再,只有丹恒。 白罄依旧,却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而景元,早已经是罗浮的将军了,就算有些事他不情愿,也必须去做。 在场的三人早就已经不再单纯了,见到现在低气压的局面,景元也只好偏了偏头,露出一抹笑意: “不说这个了,你在列车上认识的朋友,我一路上都让白罄保护着他们,我们一同去见见他们吧。” 鳞渊境的中央,便是显龙大雩殿,巍峨的龙宫此刻却显得有些衰败了,碎裂的石纹和掉落的墙体,让人感到一股难以言明的悲伤。 只有白罄毫无感觉,在他的印象里,这不过是个卧室的大门。 朝着前面走,遁入古海之中,便是他的大床。 之前在海滩边上待命的云骑们又重新收到了景元的指示,他们紧赶慢赶,也追上了三人的步伐。 整齐划一的脚步震得岸边的细沙都在颤抖,不少虚卒的部分遗体就这样躺在细沙上,也跟着轻颤。 例如战矛、枪刃、重炮之类,这些都是那些虚卒会留下的部分,在它们边上,还留有云骑军密密麻麻的行军脚印。 这是符玄领的兵。 丹恒担心列车组的安危,所以白罄和景元也得跟着他加快脚步,等听见前方传出的拼杀声后,景元挥了挥手,援军们便一拥而上。 没一会的功夫,这些虚卒就已经消失在云骑的阵刀下。 “景元,你可算来了!” 符玄这才凑到了三人的跟前去,只是太卜大人的身高实在是硬伤,在白罄和景元面前就像是谁带来的孩子。 “哈哈,我来迟了,这一路多亏符卿的撑持。” 景元笑着道。 云骑军替他们解了围,三月七和穹将武器收了起来,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些反物质军团也太莫名其妙了,不要命似的。” 三月拍拍胸脯,随口道。 “幻胧的计划……” 景元看向了符玄,他当然没忘正事——或者说在场的人当中就属他把正事记得最牢。 至于他旁边这俩? 一个记性不好,一个不想干事,就没正常人。 “建木,最大的异象就在那。” 看向了符玄手指的方向,景元微微颔首: “嗯,我已有分晓,毁灭座下的七大君各有各的行事风格,幻胧如此大张旗鼓,必有后着……” 言罢,他扭头看向列车组等人,脸上严肃神情也柔和了几分: “列车团的各位,我带来了一个人,你们一定想见见他。” 被莫名其妙cue到的列车组这才发现一直站在景元身后的丹恒——其实穹一早便注意到他了。 只是模样差距太大,宇宙这么大,找出两个长相差不多的人并不稀奇,他才一直不敢和丹恒相认。 听到景元实锤,三月七捂着嘴,惊讶道: “你是……丹恒?不会吧!” “你头上这对角怎么回事?” 穹问道。 “说来话长,三月……不过是我。” 丹恒迟疑了一下,还是大方承认了如今自己本来的面貌。 “不是,你还真有隐藏的力量啊?” 三月七没想到当初在雅利洛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居然成了真,景元见到他们这样聊下去恐怕得说到明天去,连忙站出来: “好了,朋友叙旧的事且先放一放罢。” 先前景元就知道,在天舶司时,列车组是为了解决星核灾变而来,只是当时的他怀疑星核猎手另有图谋,所以才没有答应让星穹列车帮忙。 可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星核猎手仅仅只是想让仙舟联盟欠列车一个人情而已,虽然不知道为何,但对仙舟百利无一害。 幻胧的出现已经让事态逐渐走向不可控的结局,身为罗浮将军,他不得不借助丹恒的力量,也恰巧需要列车组的帮助。 只是先前严词拒绝,后来又差遣列车去做这做那的,景元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为此他的态度自然是放低了许多。 “罗浮之危机就算与星核无关,以我的个性也不会坐视不理,但我一人的意愿,并不能代表星穹列车。” 一直在沉默的瓦尔特此刻终于是站了出来,他手里的权杖在石板上轻点,朗声道。 说话的时候,丹恒能感觉到瓦尔特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自己的身上: “探索、了解、建立、联结……列车团奉行的开拓信条,不外乎八个字,可旅途艰险,要贯彻它们却难以登天。” “重重阻碍横亘在旅途上,能走下去的无名客屈指可数。” 瓦尔特叹了口气: “不过,前进也好,离开也罢,无名客的道路,应该由他们自己决定,就像在决定列车目的地时,亲手投出的那一票一样。” 罗浮的人造太阳在此刻,失去了白云的遮挡,一道温热的阳光洒在丹恒的脸上,让他有些看不清众人的模样。 白罄靠着一旁碎裂的石柱,于阴影中摩挲着腰间一枚古老的玉佩: “无名客……” 第386章 撕裂心海肩膀! (接下来会魔改一部分) 见到三月七和穹在阳光下伸出了手,粉发的少女迟疑地盯着显露龙相,陌生而又熟悉的青年: “丹恒,你……” 景元看着丹恒那半透明的青色龙角,摇了摇头: “我不勉强,丹恒。” 白罄依旧处在阴影之中,没了蜃龙在身边,就等于说接下来的战斗全都得他自己上了。 这么想,还挺累的。 若是在以前,他显露出这种嫌麻烦的神色,总免不了白珩一阵唠叨,她分明比白罄矮上许多,可一伸手就能够到他的耳朵尖。 然后就是用力揪着,对白罄来说虽然不痛,但也绝对不舒服,只要白珩揪他的耳朵,白罄一般都会老老实实地干活。 若你活着,和眼前的这些人上了列车,或许会更开心些。 丹恒没有多加犹豫,而是跟着列车组的众人一起伸出了手,景元在一旁微笑: “谢谢你。” “我并非以无名客的身份站在这里,因为此行的来去,我受人摆布,并无自由可言。” 丹恒双手抱胸,挡住了白罄那有些清晰的拳印: “但我会以持明后裔的身份,完成我对罗浮的责任。” 说完这话,他看了眼在黑暗中的白罄,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朝他点了点头。 “还真是,熟悉的脸,陌生的语气。” 在景元说着接下来的计划时,已经提前和他商议过的白罄没有凑上前去听,只是自顾自地感慨。 直至现在,他才确确实实地发现自己好像活了很久很久,记忆深处的汤海是温热的,古海则是冷冰冰,可也只记得这些,和些许童年的辛酸往事。 再然后就是云上五骁,不足百年的岁月却好像让白罄在其中活了近千年。 一觉睡醒到了如今的时代,那样多的阳光去哪里了? 我去哪里了? 手臂上还残存着刚刚海日的味道和暖意,只是耳边已经没有了多大的风。 白罄切实地觉得,云五这个不足百年的梦,或许早就该醒了。 “……在古代龙尊的主持下,持明导引古海之水,淹没鳞渊境洞天,将它作为封存建木的容器,眼前的龙尊造像,便是仙舟联盟为了纪念持明的壮举所留。” 显龙大雩殿中央的这个雕像的确很气派,虽然经过岁月的腐蚀,脸部的雕刻有些变形,但不影响造像本身气质的高贵。 “这个雕像好像你啊,丹恒,难不成……” 白罄打了个哈欠,听到三月七叉着腰,一本正经道: “难不成,就是丹恒的兄弟!” 白罄一个哈欠打了一半,脸色有些难看。 要唐,你干脆就唐完吧,这种半唐不唐的感觉真让人有些难绷。 “哈,少许相似罢了。” 景元的白发在海风中飘飞: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啦,硬要说起来,历代龙尊的形象确实相差无几……本代除外。” 白露不过是一个袭名的小娃娃,没有继承全部的龙尊力量,顶多学会了治愈人的云吟法术。 “丹枫死后,没有人能重新再打开通往建木的道路。” 白罄在一旁冷不丁地补充了一句,他一直是这样节能的模样——尤其是在藿藿不在的时候。 所以他要是不开口,恐怕大家还真会把他忘了。 “是啊,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 景元叹了口气。 两人一唱一和之下,丹恒也自知责任重大,他长舒一声,缓缓来到了龙尊的造像前,盯着它微微出神。 这就是过去的自己。 “诶诶,真是吓了我一跳。” 三月搭着丹恒的肩膀,小声道: “还以为你是惹了什么麻烦,被将军逮住了呢,本来还盘算着怎么救你,闹了半天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穹在摸到了丹恒的另一侧,看了看周围才低声道: “话说,你怎么下车了?不是不来么?” 丹恒撒开两人的爪子,咳嗽了两声: “担、担心你们的安全。” “哇,我有感动到!” 三月拍拍手,眼中都有小星星了: “但有阿穹和杨叔在,你还不放心嘛……再说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我们出手的机会。” 三月七看了看阴影处的白罄: “这位白判官一直跟着咱,路上好多麻烦都是他解决的,真是我最轻松的一次开拓之旅了……” 丹恒看向了白罄,眼中的感激之色不言而喻,白罄挥了挥拳头,丹恒的脸色又黑了下来。 刚刚还感觉他似乎有些孤独和落寞,本来有点同情他的。 结果白罄这一拳头将丹恒的同情心给打没了,龙尊默默地偏过头,三月正认真地说道: “丹恒,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没你,我缺的冷面小青龙谁给我补啊。” 穹开着玩笑,丹恒没好气地将他往外推了一把,不过用的力道极轻。 “丹恒。” 瓦尔特身材高大,此刻站在丹恒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丹恒扭过头来,发现杨叔的神色很是和蔼: “我知道你会来的,因为提及仙舟时,你的眼神有着强烈的悲伤。” 他推了推眼镜: “虽然你的叮嘱没有派上作用……我们没有发现紫色龙角和龙尾的男子。” 丹恒摇摇头: “不过是个梦,顺便提了一下。” 瓦尔特点头: “他们放逐了你,但罗浮还是你的家乡,你是列车组的一员,丹恒。赶紧把事情解决吧,我们还要一起旅行呢……三月和穹一路都在嚷嚷:要是你也在就好了。” 丹恒的瞳孔微微一颤,随后笑着点头: “嗯,我会的。” 丹恒没有再浪费时间,而是在雕像前站定,开始感受着龙尊的力量。 万顷波涛之下,古老的建木玄根躁动蔓生,不像是植物,更像是一头伏形千年,大梦初醒的凶兽。 而在丹恒的思绪里,那些历任持明龙尊所编织的禁制,那些分散建木力量的缠结,构成了一张衰朽将破的罗网,脱落在即。 他的身体浮空,整个洞天震颤起来,而一眼望不到头的古海像是被一柄看不见的大刀竖着劈开! 金色的光束冲天而起,白罄就这样看着千丈高的水体被丹恒沿着两侧隔开,露出了鳞渊境的真容。 …… “发、发生什么了……地震了?” 藿藿咬着牙,扶着一旁的石柱,双腿抖得像是筛糠。 而尾巴大爷正拉着她的袖子,还有空骂道: “你个傻子,叫你别跑来就是不听!白罄能有个屁危险,需要你担心吗?” “我、我是来送蜃龙的……它、它这么厉害,师父少了它可能会很麻烦……” 藿藿怯生生地说道,而缠绕在她肩头的紫色小龙很得意地点点脑袋,似乎在褒奖小狐狸的上道。 “切,事儿逼。” 尾巴大爷嫌弃地埋怨了一句。 虽然一直在嫌弃,但藿藿还是从金人巷跑到了鳞渊境。 第387章 蜃龙妙用 龙尊的力量使得被淹没在水下的鳞渊境重现天日,跟随至此的云骑一阵惊叹,眼中的神色各不相同。 在鳞渊境的尽头,便是建木的封印之处,金色的巨龙盘旋在此,但身躯却愈发透明,丹恒微微皱起了眉头。 果然啊,封印的情况不容乐观,若是他拒绝了景元的要求,这里的封印也会在十几年后消散。 届时,建木依然会复活,这一切就和持明蜕生一般,是命中注定的轮回。 不对,其实是星核猎手的剧本。 他晃了晃脑袋,一旁的符玄已经开始惊叹: “这水底竟有这么多建筑,难怪典籍记载鳞渊境曾是持明龙宫的所在。” “倏忽之乱时,我曾躬逢其盛,目睹过这一奇景。” 景元的目光闪烁,回忆丝丝缕缕飘过他的眼眸,将军回过头,和白罄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山移海转,宫城空墟……持明族以故土圣地囚禁建木,罗浮仙舟实在亏欠他们良多。” 他朝前走了两步,在身后的几人要跟上时,景元突然回首: “符卿。” 符玄面色一怔: “我在。” “你留在这里,率云骑镇守这条通道,以免另有事端。” “景元!” 符玄想要上前一步,眸子中涌现出担忧,但想到身后这么多云骑,她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将军,你要独自去对付幻胧?” 景元摇头,正要说话,在影子里的白罄像是幽灵一般: “算不上,我还在这里……还有星穹列车。” 他双手抱胸,说话的语气平静而又缓慢,但却让符玄莫名其妙安心很多。 “将军!我们也愿跟随将军同去,请将军不要撇下我等!” 云骑中有人开口,随后仿佛决堤的江流,云骑们的声音嘈杂起来: “将军,我们虽然本事低微,但云骑军卫蔽仙舟的职责在身,岂有待在后方,反而让异乡旅客为我们冒险的道理!” “请让我等给各位开路!” “请让我等给各位开路!” 千言万语后化作了最后的这句话,而景元却依旧不为所动,轻声道: “诸位,你们的心意我很清楚,但前方的对手并非丰饶孽物,而是反物质军团的绝灭大君。” “过了这条道后,就是帝弓司命和烬灭祸祖的对垒了……” …… 令使之间的战争向来如此,身为星神的令使,所言所行所思所想都代表着背后的星神。 “如果我要是成了令使的话……” 看着周围的反物质军团残骸,藿藿感到一阵害怕的同时,心里又不由开始想象自己要拥有师父那样的力量。 “嚯嚯嚯嚯嚯!小小鬼怪,看见藿藿大人,还不俯首称臣?” “哎哟!” 随着一声少女的痛呼,想象就此终结,尾巴大爷啐了口不存在的唾沫: “呸!还令使,现在先成为一个命途行者再说吧!” “想、想想都不许嘛。” 她委屈巴巴地捏着令旗就朝前走去,身后的空间时不时出现几分波动,巨大的蜃龙将自己变得透明,坚定不移地护佑在狐人左右。 比起神君,它好像还更智能一些。 “这里就是持明族的宫殿吗?” 藿藿看着前方的大殿,最中央还有龙尊的雕像,栩栩如生仿佛龙尊就站在她面前一般。 正在少女发愣的时候,尾巴大爷突然抓着她的衣角一扯,小姑娘一个没站稳就在沙子里摔了个屁股墩,还好不痛。 “你干嘛!尾巴大爷……” 她还没来得及埋怨,尾巴大爷就“嘘”了一声: “你没瞅见那里那么多云骑吗?要是老子没拉着你,你早就被他们送回去了!” 藿藿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尾巴大爷所言非虚,的确有一大堆的云骑镇守在此,藿藿看了半天,也没发现白罄等人的影子。 师父他们是已经朝深处走去了吗? 可藿藿一下子就苦恼起来。 因为她还在其中看到了太卜大人的影子,那粉毛格外显眼。 连太卜大人都没资格进去,那她就算搬出“白罄家属”这个身份,也绝对没法去到鳞渊境深处的。 “云骑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你那点三脚猫功夫,刚踏进他们的侦查范围估计马上就会被发现了。” 尾巴大爷毫不留情地出声嘲讽,很快藿藿就撇撇嘴,回怼道: “整天就知道冷嘲热讽耀武扬威……关键时刻你怎么不上,净说大话。” “嘿哟你个小丫头还敢和老子顶嘴,让老子附身你的话,分分钟就过去了。” “那……那你附身嘛,过不去的话我就把你这些天欺负我的事全告诉师父……” “老子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了!” 尾巴大爷瞪大了眼睛,根本想不到藿藿还会恶人先告状。 “哼……” 狐人少女的小鼻子耸了耸,脸上的得意之色很是可爱。 “吼……” 蜃龙在一旁发出一声低吼,尖锐的龙爪子戳了戳藿藿的帽子,少女一回头,巨大的龙首呼出一口白气,身上的颜色正在不停变换。 “赤橙黄绿紫……” 藿藿看的眼都花了,然后蜃龙才断断续续地说出话: “我,助你,隐身。” 隐身? 藿藿想到了刚刚蜃龙将自己变得透明的样子,泄气道: “你只会把自己变不见,你身后的我们却要遭殃……差、差不多吧。” “并非。” 蜃龙摇了摇头,觉得多说无益,它鼻腔呼出的一口气瞬间就将藿藿和尾巴大爷推到了龙尊雕像的旁边。 藿藿刚要尖叫,尾巴大爷立马捂住了她的嘴,这才让少女没有发出声音来。 “你看……已经,不会被发现了。” 蜃龙的声音传入脑海。 它此刻盘旋在了藿藿的上空,从外人看来,只要不触碰到藿藿,就绝对不可能发现得了她。 “原来、原来真可以。” 藿藿的眸子里闪过惊讶和欣喜,接着她便蹑手蹑脚地朝着鳞渊境的深处摸去。 师父不要怕,藿藿来了…… 只是在走到跨度很大的下层阶梯时,要是没有尾巴拉着,她估计会摔得很惨。 “蠢货,你看着点路啊!” 尾巴大爷的骂声传入脑海。 第388章 世界名画:白罄你怎么不说话啊 “用鳞渊境来封印建木?背叛,此乃大不敬!” 六人就这样首次踏上了鳞渊境的栈道上,对白罄来说这样的体验也是第一次。 毕竟在之前,他见过的一直是在水底的鳞渊境,持明的封印从未出过问题,所以自然没有龙尊愿意开海。 在他们的面前,往日的影子在湿润的空气中微微扭曲,还能发出阵阵的响声。 这样的声音和仙舟通用语无二,通过联觉信标的翻译,所有人都能听得懂。 这样的现象被学者称为持明蜃影,原理仍不得知,但持明蜃影所展现出来的,一定是当年的某段影像。 “你疯了!你以为这样能换取仙舟人的信任?非我族类,永远不可能同心一致!” 这苍老的声音还在输出,让三月的双手都不自觉地放在了胸前。 光是从这怒意中就得知,那位龙尊在此刻应该承受着莫大的压力。 “长老的意思我已了解,但我意已决,不容更迭。” 龙尊的声音和丹恒有七八分像,不过听上去要更柔和,在白罄的印象里这也不是丹枫说话的风格。 丹枫要更冷,也更有那种凛然的杀气,他是以武闻名的龙尊,甚至加入了云骑军。 “好……好!我会呈报龙师们,褫夺你龙尊的名号和力量!” 苍老的声音说完,影子便消失了,只留下龙尊的虚影在空气中悠悠叹了口气: “唉。” 身为龙尊,丹恒自然认得眼前的龙尊是谁,他便是最初接受封印建木使命的龙尊雨别。 白罄挥了挥手,驱散了眼前的水影,这些所谓的龙师龙尊他都不喜欢,看了就烦。 “按照传统,从此以后,历任龙尊都要重返显龙大雩殿,在这儿引导古海之潮,守望并加固建木的封印。” 丹恒向着同伴们解释道,景元和白罄一直都站在一起,两人的身高差不多,而丹恒就有些矮了,纵使加上了龙角也不过刚好和白罄持平。 “想起来了?” 白罄问道。 “嗯,‘叩祝三爪,朝觐建木’,通往玄根深处的道路就会打开。” 丹恒点点头,白罄依旧不负所望,挠了挠头: “什么谜语?” “唉,跟我来便是。” 丹恒对他的没文化感到很无奈。 明明都是持明,这样说话,他应该是最明白的人才是,怎么反而景元才是云淡风轻的那个。 三月七本来想说自己也听不懂,但看到丹恒叹气,她又将已经到喉咙的话改成了: “这么大个宫殿,说不要就不要了……换了我得心疼好几个礼拜呢。” 丹恒轻叹: “对持明而言,这牺牲恐怕是不得不为之的。” 通往建木封印的道路早已断裂,石块碎裂,漂浮在了周围,从里到外一共三对石灯。 只要它们重新亮起,碎裂的石块便会在半空中重聚,丹恒盯紧了白罄,说什么也不想让他用暴力的方式破除封印。 “有劳你了?” 他们来到了封印前,景元看向了丹恒,对方颔首: “我……试试。” 他解开封印的手法虽然有些生疏。但大体方向都没错,随着他按照顺序点亮那些小灯,很快封印前的第一对石灯便亮起。 “诶,亮了亮了,这算是解开了吗?” 三月七兴奋道。 “三月,不用那么激动。” 瓦尔特拍了拍三月七的肩膀,对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不是有些太顺利了,为何幻胧没有再阻挠我们?” 穹有些担忧地说道。 “她现在应该忙着捣鼓建木,哪还有闲工夫管我们呀,这正是咱的好机会。” 三月嘿嘿一笑,乐观的性格让众人压抑的心情也好上了许多。 白罄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像是个局外人一般全程只是跟着,也不发表评价也不搭话,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保镖。 想起了部分记忆之后,丹恒愈发熟练,很快就解开了剩余的封印,三对石灯亮起,那碎裂的栈桥也重新拼合在了一起。 “那是什么,是龙吗?” 看着建木封印前的巨大龙首,三月一愣。 “如果这是龙,也好。” 白罄冷不丁地提了一句,立马被景元用肩膀挤了一下: “别玩烂梗。” “哦。” “咱们已经走到尽头了,这里便是建木玄根,丰饶神迹的所在之处。” 丹恒淡淡道: “受龙力遏制,建木玄根成了龙形木瘿的姿态。” “而现在,我要解开这最后一道封印。” 他举起了手,一道金光从掌心浮现,似乎是与龙首额头的裂痕产生了某种连接,整个龙头碎裂开来! “云海。” 白罄嘀咕一句。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就是这般场景,周围雾气缭绕,看不见具体的道路,只有点点浮云在脚底,可踏上去却又能稳稳当当地托住他们的身体。 “这里便是建木仙迹……” 丹恒深吸了口气,深入其中时,身后的鳞渊境也有些看不见了,只剩下了盘踞着的根系和错综复杂的金色气流,在周围逸散。 一打开封印,幻胧就有所察觉,在根系的中央,一朵莲花悬浮在半空,诡异的灵火发出了幻胧的声音: “嘻嘻,来者,是罗浮的将军吗?” “那个坏东西,果然在这儿等着咱们,出来啊幻胧!” 三月还没意识到那团火焰就是幻胧,气愤地喊着,幻胧却不为所动,只是笑道: “恩公也来了啊,切莫心急,小女子还未梳妆完毕呢。” 见到她还在用停云的口吻和列车组对话,三月七就恨得牙痒痒。 这家伙,好气人! “难怪药王秘传自信高人一等,这建木仙迹确有化生再造的力量。” “各位,务必小心。” 面对幻胧的喃喃自语,景元已经召唤出了自己的石火梦身,雷电在手心若隐若现,他严肃地说道,随后看向了丹恒: “丹恒,我的后背,就拜托你了” 在景元说完这番话后,幻胧终于是按捺不住了,金色的莲花高悬,隐入了雾气之中,而巨大的手掌一拍云海,将周围的雾气悉数震荡开来! “列位,瞧见这件美丽的肉身了么?” 身躯庞大的女人衣着雍容华贵,像是古代的王侯,身上的纹路皆是莲花和建木,她的皮肤呈紫色,从说话的口吻来看,就是幻胧的身躯没错。 “这么大一个……” 三月退后了一步,拉弓准备射箭。 “丰饶神迹,名不虚传啊。” 幻胧笑了笑,看向了阴影处的白罄。 这人怎么一直不说话? 她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389章 你在等什么 “诶,老白,我有一计!” 在白罄家的客厅里,阳光正巧洒进了不少,在茶几边缘晃荡着,景元伸出一根手指,脸上露出微笑: “眼下,不正好就是个抛却冗余、敞开心扉的机会么?” 白罄一脸的疑惑,不过还是没有开口,耐心地听着景元说下去。 星核危机和他白罄的感情问题又有什么联系? “关心则乱,在这一刹那,所展现出的情感便是最真实的。” 景元故作高深,微微抿了抿泡好的茶,舌头被烫的有些发麻: “嘶……简而言之,解决完此次的危机后,我会抹去你的行迹,藿藿在担忧中自然便会明白对你的感情……” “不行。” 白罄摇头,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景元的提议: “收起你的小计计。” “为何?不过是她见不到你罢了,凭你的本事,自然可以在暗处偷偷见到她。” 景元一只手撑着脑袋,笑着问道。 “哼……” 白罄喝了口茶,掩饰着自己有些别扭的神情: “看到她担心,我受不了。” “哟哟哟哟哟……我受不了。” 景元嘬着嘴,阴阳怪气的模样有些欠揍,突然就让白罄想到了他还是云骑骁卫的时候。 还以为七百年光阴过去,你不会再有这样的姿态了。 却未曾想,停留在过去的不止我一个。 “这样吧,我替你想一个折中方案可好?只不过需要赌一把。” 过了几分钟,将军又觉得自己想到了个好办法,可话音刚落,白罄就摆摆手: “别搞,我不想做没把握的事。” “你倒是先听我说完,莫急莫急。” 景元老神在在地一摊手,不急不缓地冲着白罄耳语…… “咦……” 白罄晃了晃脑袋,突然对自己想到景元在开战前说的计划感到疑惑。 其实景元一直很排斥让白罄出手解决灾难,虽然这样很容易,但相对的,白罄就像是一颗核弹。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极高的命途契合度就代表着只要白罄想动用命途的力量,那么巡猎和虚无的命途就会争着抢着给他输送能量。 若是不释放出来,强行控制,伤及的反而是白罄自身。 如若能完全控制这些命途能量,那白罄早就飞升星神了。 眼前的幻胧身躯高大,一脸得意的模样让他好几次想零帧起手,直截了当地毁了她的身躯。 “让我看看,能用她做些什么。” 幻胧此时就像是个拿到新玩具的孩子,迫不及待地在众人面前卖弄她新得到的建木力量,金色的玄莲炼化出无数的丰饶灵兽,不断地嘶吼着。 “三月,穹,丹恒,准备迎战!” 瓦尔特的权杖在地上一顿,密密麻麻的黑洞在半空中凭空出现,金色的虚数能量像是柄柄利剑,轻而易举地刺穿了不少丰饶灵兽的身躯。 “就用这赐予仙舟长生的力量,为你们带来毁灭吧。” 幻胧大笑着,此时此刻她的兴奋已经盖过了疑惑。 既然白罄迟迟没有动作,她索性就懒得管了。 有丰饶和毁灭的双重力量加持,此时此刻幻胧觉得自己就是双命途的令使,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让她着迷不已! 她居然有了一瞬间,产生了颠覆自己毁灭美学,亲手覆灭罗浮的想法。 不过很快这样的想法就转变为了对毁灭星神纳努克的信仰,眼下动手不过是迫不得已,被逼无奈,等解决了眼前这几人之后,她要用自己的方式让罗浮陷入混乱! “炎枪,冲锋!” 一柄炽热的炎枪贯穿了金色的玄莲,幻胧的脸色顿时黑了几分,存护的命途力量她最熟悉不过了,公司那群讨厌的虫子经常妨碍她的毁灭计划。 “存护的行者,令人恶心。” 她一招手,庞大的红日从天而降,冲向了刚拔出炎枪,正与周围灵兽缠斗的穹! “什么……” 穹瞪大了眼睛,不过很快他就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表面涌动着一层金紫色交织的能量,那红日轻飘飘地砸在了自己的身上,毫无感觉。 又是白罄! 穹顿时喜上眉梢。 “啊呀呀,这群灵兽怎么打不动本姑娘?” 三月七挠了挠头,还没搞明白事情的状况,景元的石火梦身便狠狠砍在了幻胧身后的一片巨型叶子上,“刺啦”一声将其粉碎: “白罄给予了你们保护,只要他的能量不耗尽,便能护你们无忧。” “这样啊。” 穹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高高跃起,在瓦尔特引力的牵引下来到了一个极高的高度,手里的炎枪燃烧起了熊熊的烈焰: “炎枪,冲锋!” 他一炎枪扎在幻胧的身上,被她随手拍开,可下一刻穹一翻身又站了起来: “炎枪,冲锋!” “冲锋!” 白罄:“……”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没用的,你们尽力剿灭这些幻花便好,她的肉身就由我来击溃。” 景元制止了白费力气的穹,同时也算是为白罄省点事,随后将军的眼中金光大作! “煌煌威灵!” 随着一阵大地的震颤,庞大的威灵遮住了半边的天空,幻胧的眼前一黑,那遮天蔽日的金色阵刀驱雷掣电,朝着她面门直冲而下! “遵吾敕命,斩,无赦!” “这是什么!” 幻胧惨叫了一声。 “噗嗤!” 她的脑袋被一刀砍了下来,只是未曾流出任何的鲜血! 可很快,建木的根茎便从她脖颈的断口处伸出,拉住了即将飞出去的头颅,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将脑袋接了回去: “罗浮的将军,真是大言不惭,妄想破坏这建木所生的贵体。”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幻胧显然有些生气了: “以幻胧看来,各位现在像蝼蚁一般渺小呢。” “有接头霸王怎么玩?” 穹皱起了眉头,看向了身后的同伴们。 饶是瓦尔特,也不由感到有些棘手。 他无数的引力黑洞在空中复生、牵引随后爆炸,可这些丰饶灵兽和幻花像是除不尽一般,愈来愈多。 宛若汹涌的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丹恒更是一手云骑枪术拖住了几百只灵兽。 再这么持续地和幻胧打车轮战,他们会死的! 幻胧手里的扇子轻轻一挥,巨大的风将周围的雾气驱散! “好、好大的风。” 风中的罡气让衣衫单薄的三月退后了几步,若是没有白罄的保护,她怕是会挂彩。 不过很快三月就被穹拉住了手臂,保持住了平衡。 “小心点,三月。” 瓦尔特推了推眼睛,终于是发现了在一旁站着的白罄。 从刚刚到现在,白罄居然一次手都没出过,他到底在等什么? 第390章 火力全开 “闻到师父的味道了……” 藿藿的小鼻子在半空中翕动着,她扶了扶歪斜的帽子,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 “傻子,你是狐狸不是狗!” 尾巴大爷骂道,可上头的藿藿哪里听得进去它的话,前方传出的一阵阵激烈的爆炸声和轰鸣声她可不想当做没听见。 “主公……有难,速去。” 蜃龙低吼着,原本龙首上的两只龙眼的眼睑处竟又张开了一对缝隙,相同的龙瞳死死地盯着建木的封印处。 “有难?” 藿藿捕捉到了这敏感的词汇,心中顿时被担忧填满。 师父是令使,这一点她是知道的,可对方显然也是令使,并且还借助了罗浮至宝建木的力量。 当初的倏忽之乱,巅峰时期的云五都对一个丰饶令使束手无策,更别提现在的幻胧了。 毁灭和丰饶的力量交织,光是盯着封印处看,传来的威压就让藿藿的大腿一阵发软。 “听老子的,回去算了,让蜃龙自己去找他不香吗?” 尾巴大爷撇撇嘴,而蜃龙却摇了摇头: “吾……尊上之气息,失了锚点,消散。” “你说的什么鬼玩意?” 尾巴大爷一头雾水,最后还是藿藿解释道: “蜃龙说,如果没有和师父相同气息的人在附近,它就维持不了自己的身躯了。” 毕竟是能量生物,什么时候会消散都是未知数,就连尾巴大爷自己,当年没有吃了藿藿的尾巴,它早就死了。 “就一小会的功夫而已,你也太娇生惯养了。” 虽然尾巴大爷已经知道这个计划行不通了,但还是没忍住嘴了蜃龙一句,对方看上去有些委屈: “吾本就是……死物所化,消散也,不足为奇。” “废话少说,既然要去找白罄,那还不快点?” 尾巴大爷不想和他们再争辩下去了,从背后推着藿藿就朝前走,一路上的反物质军团虚卒和丰饶灵兽都被白罄他们路过时顺手解决了。 所以藿藿现在相当安全,只要她不去建木封印的话。 “斩无赦!” 远处传来景元的声音,藿藿抬头望去,那巨大的神君一刀劈向了雾气中,漫天的雷霆将云霞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够气派……当年老子和上一任将军对垒时,要是没这玩意,罗浮早就是老子的天下了。” 尾巴大爷感慨着,一旁的藿藿耳朵动了动,撇了撇嘴: “切……又、又说大话。” “嘿哟你个小丫头片子……” …… “试试挣脱这囚笼吧。” 幻胧伸出手,在空中弹了一下,藤蔓瞬间朝着众人涌去,被碰到的任何生物——甚至包括虚卒和灵兽,都被束缚住了。 “区区藤萝,一剑即可斩断。” 景元的神君再度挥出一刀! “逞强。” 幻胧不屑地嘀咕一句,高举右手,顿时在手心凝聚出了一团星云! 这团星云在不断地能量杂糅之下化作了实质的星球,在众人的眼中,幻胧就像是宇宙创世神一般高大,捧着他们! “要碾碎蝼蚁,没有比坠下一颗星星更合适的了。” 幻胧笑着,徒手捏爆了这颗行星,巨大的能量冲击倾泻而出,冲击着白罄的护盾。 “啪嚓!” 随着护盾的碎裂声,几人被冲击波震飞,所幸只是余波而已,没受什么伤。 “不开龙相,还真有点维持不住。” 白罄喃喃道,而幻胧全身的皮肤却是由青色变成了紫色,宛如浩瀚星空长河的主人: “宇宙的一切都将以毁灭作结,丰饶与巡猎也不例外……仙舟的将军,你那微不足道的力量,能否撑过这场浩劫?” 未曾清理完毕的幻花齐刷刷朝着景元涌去,而对方一边抵御着缠绕上来的藤蔓,一边抬起头: “丹恒,看你的了。” “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吗,幻胧?” 一只水流幻化出的巨龙直冲云霄,刹那间就冲散了周围的幻花,撞击在幻胧的身上! “云吟怒啸。” 丹恒平静地托着重渊珠,漂浮在空中。 “哦,是不朽的龙裔么?” 幻胧吃了一击,但身上的伤口却飞速愈合,压根就没将几人放在眼里。 “既然你回来履行守望建木的职责,那就先拿你开刀……” 幻胧手一抬,凝聚出千百颗星,象征着毁灭的力量冲着丹恒涌去,对方本就在为众人垫后,此刻距离建木仙迹的出口也最近。 “师、师父,我把蜃龙……” 藿藿的声音不大,但在千星静默中却很是突兀,幻胧一愣,不过手里的星体速度却没有变化,朝着丹恒和藿藿直冲而下! 本来要躲开的丹恒发现在自己身后的藿藿,他咬牙,放弃了闪避的想法,径直挡在了藿藿的身前! “丹恒!” 三月和穹同时喊道,而此刻,阴影中的一道人影已经悄然消失。 “轰!!” 庞大的星体产生了连锁爆炸,整个罗浮都在不停颤动着,众人被震得东倒西歪,就瓦尔特和景元还能撑住。 “呵呵……失去朋友的感觉,想必并不好受吧。” 幻胧脸上的笑意此刻已经按捺不住,只是她和景元对视的时候,却发现对方脸上并未有任何诸如悲伤的神情,反而只有平静。 麻木了么? “幻胧……虽说你视我们为蝼蚁,但能和蝼蚁打的有来有回,你也算是头一个了。” 他说完话后,便让开了身子,收起了石火梦身,同时还老老实实地将列车团等人带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这样的动作让幻胧愣住了: “是……放弃抵抗了么?也好。”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一道冲天的紫光便击穿了罗浮洞天的屏障,在刚刚星体爆炸的地方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幻胧的瞳孔一缩,在紫光中,青白色长发的男子负手而立,额头的龙角变得十分狰狞,和丹恒的截然不同。 他绛紫色的龙尾微微摇了摇,金紫色的瞳孔淡漠地像是一汪池水,其中装着幻胧的模样。 他高举起手,一柄无锋的长刀出现在了白罄的手心,在握住它的刹那,帝弓司命的虚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恐惧的气息让幻胧的皮肤化作了苍白色,一旁的莲花也变作火焰般赤橙! 蜃龙张开了六只龙瞳,盘旋在了刀身之上,帝弓司命在白罄身后张弓搭箭,灼目的星芒带着几亿万光年外的杀意,锁定了幻胧。 白罄刀指幻胧的脑袋: “跪下,我留你全尸。” 第391章 完啦! (快进到毁灭星神胸口的裂缝是白罄砍的bushi) ———————————————— “不……这不可能!” 幻胧庞大的身躯在恐惧之下颤抖着,她所恐惧的不止是这副身体即将被白罄毁灭,更恐惧一道巡猎的气机附着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就算这具分身消散,她的本体也会受到巡猎永生永世的追杀! “现、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三月七和穹还有丹恒三人互相倚靠着,丹恒抓着自己的长枪,插在地上,才能勉强不被白罄周围散开着的气势吹走。 景元则是抓着藿藿的手臂,另一只手还捞着瓦尔特: “快走!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但景元脸上的神情还是多了几分意外。 白罄的实力提升速度早已超出他的预料了。 遮天蔽日的神君此刻已经放下了阵刀,它庞大的身躯缓缓下降,伸出手将除了白罄和幻胧外的众人托了起来。 “离开这里。” 白罄冷冷地说道,景元大手一挥,神君便带着他们退出了丰饶神迹。 随着出口的雾气重新凝聚起来,白罄身后那帝弓司命的虚影消散,而青年的长刀也随之落下! “轰!” 一刀! 青年眼眸中的金色减弱了几分,这一刻无论是丰饶灵兽,还是周围的海浪,包括空中的雨滴都在越变越慢,直到停止! 周围只剩下了一片寂静! 金色的环形刀光直冲云霄,将空间都砍出了一道裂口,碎裂的刀痕边缘还挂着紫色,深邃犹如宇宙间的星云! “呼……” 白罄呼出一口气,收刀入鞘,海浪重新恢复了流动,而那万丈高的刀光也开始缓缓朝前移动! 幻胧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脱离了这副身躯,朝着远处遁去! 可无论她如何躲避,那死亡的气息依旧笼罩在她的头顶,若不是一缕灼热的火焰包裹着她的神识,恐怕她早就死了! 只是这样,等刀光落到她身上,一切也会玩完。 在刹那,无数的反物质军团从传送门里跳出,前仆后继地阻拦死亡的前进! “星啸……” 白罄的眉头微皱,龙相状态下的他五感早已被放大了无数倍,轻而易举地就从这些传送门之间的能量纽带里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要是敢来,你也走不了。 似乎是因为白罄的想法早已经写在了脸上,传送门的数量增长到了一定程度后,便开始急剧减少,本来停滞的刀光再次朝前移动着,缓缓逼近了逃窜中的幻胧。 “不要!” 幻胧凄厉的声音在鳞渊境响彻! 而就在白罄的行囊深处,一张苍白的面具正发着黯淡的光。 …… “搞定……” 姬子将扳手丢到工具箱里,接着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她的面前是一个黑色的小匣子,光凭外表看不出有什么作用。 “终于修好了帕,有了这个,就可以检测到附近的星体了。” 帕姆一扭一扭地跑过来,捧着这黑色匣子蹭啊蹭: “这下再也不会撞到莫名其妙的孤星了。” 阿基维利的航道虽然是不变的,但宇宙时时刻刻都在发生改变,数不清的生命在宇宙中繁衍生息,而更多的,则是还未诞生生命的星球。 这样的行星就被他们称之为“孤星”,而无法诞生生命的星球则是“死星”。 星穹列车曾有一次被急速脱离轨道的孤星撞上,还好这是阿基维利的造物,没有那么容易损坏,但车中的乘客就悲催许多,被撞得东倒西歪,苦不堪言。 三月甚至还崴了脚。 姬子见到帕姆那高兴的模样,不由笑了笑,坐到了一旁的桌前,捧起咖啡轻轻喝了一口,极致的苦涩在口中蔓延,让她精神了许多: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她担忧地看向了罗浮深处,可很快,一道金色光柱贯穿了天空,看得姬子不由愣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在那股金色光柱中,她感受到了令使的气息——还是极为强大的那种。 “让本列车长看看周围的无人行星,做好标记帕。” 帕姆将小匣子打开,加载完毕后,星图上涌现出了密密麻麻的白点,而其中绿色的大圆点便是仙舟。 “还挺多……” 帕姆翻出了纸笔,可很快它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嗯?是帕姆眼花了吗?” 它揉了揉眼睛,可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上面的白点又少了许多。 “姬子引航员,检测仪是不是又坏了帕?” 姬子回头,看见帕姆星图上的白点在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应该……我刚刚还检测过,功能是没有问题的……” 可话音未落,她的瞳孔一缩,连忙回过头看向了那道金色光柱。 “帕姆……或许,不是机器的问题,而是那些孤星,真的在消失呢?” “啊?” 帕姆脑袋上冒出了几个大大的问号。 “叮铃!” 可没等帕姆接着问下去,姬子桌上的咖啡突然掉落在地,黑色的粘稠液体流得满地都是! 就连列车的灯也开始忽明忽灭,地板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姬子连忙扶着沙发坐下,还顺手将七摇八晃的帕姆揽到了自己的身边。 “发、发生什么事了帕!” 列车的通讯系统却突然被接通,熟悉的职业装女子让姬子一愣: “是你?” “嗯,是我。” 卡芙卡轻佻地笑了笑,全息影像来到了姬子的面前: “我在罗浮的事已经办完了,很感谢你们证明了星核猎手的清白。” 她自来熟地坐在了姬子的身旁,不过只是一个全息影像而已,无法触碰: “所以,作为答谢,给你一个小小的提醒。” 卡芙卡笑道: “罗浮仙舟也是可以修复虚数银轨的哦。” 卡芙卡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摆了摆手,身影便随之消失。 眼下的剧烈震荡让姬子没有办法认真思考,只能将卡芙卡说的话先记了下来。 “好、好吓人帕!” 帕姆的小短腿在半空中扑通着,长长的耳朵遮住了眼睛,而小手正按着耳朵,在姬子怀中瑟瑟发抖。 震动持续了十分钟,便和光柱一同消散了。 第392章 这就是老戏骨 神君在离开封印后就缓缓消散,周围的石柱轰然倒塌,所幸白罄的护盾一直都在众人身上环绕着,所以都没受伤。 景元轻轻喘着气,刚刚的一战让他的消耗也不小,如果没有白罄,恐怕胜负还是未知数。 “建木封印……” 三月担忧地看向了封印的方向,建木玄根早就变回了一开始的样子,那巨龙模样的封印不翼而飞,连带着还有生死未知的白罄。 “师父……” 藿藿怔怔地盯着建木的方向,在金光消散后,一切仿佛陷入了平静,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而瓦尔特则是理了理凌乱的衣衫: “白判官……” “这次,恐怕他也……” 景元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藿藿,然后露出了一抹略带悲伤的神情,众人之间的气氛逐渐低落下来。 “龙疯子……” 尾巴大爷从藿藿身上分离开来,盯着鳞渊境的方向呆呆地说着。 “轰!” 二次爆炸再度在建木神迹处响起,巨大的冲击力让众人难以睁开眼睛,海浪冲天而起,海啸声震颤天地! 周围被蒙上了一层水雾,等到雾气散去,所谓的建木神迹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萎靡的建木还在前方。 “噼里啪啦……” 从第一滴水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开始,其余的雨点一个接着一个,纷纷洒向地面,雨来的又急又大,打湿了众人的衣衫。 白罄的气息不知道去向了何方,一枚玉佩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脚边,其上还有一道裂纹,尾巴大爷一口将其叼住。 “这是……” 丹恒看到尾巴大爷口中的玉佩,顿时一愣,过往的些许记忆片段从脑海中急速略过。 而藿藿却从尾巴大爷的口中接过了那枚玉佩,她的眼睛瞪大,喃喃道: “是……师父的玉佩……师父……” 她低着头,跪坐在地,雨水打在脸上,像是被蜜蜂叮了一般,让她脸颊生疼。 “藿藿……” 三月想安慰一下藿藿,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老友……” 景元凝视着建木的方向,拳头握紧,却又无力的松开,悲伤的情绪在每一个人心头蔓延。 “景元!” 身后传出一声少女的呼喊,众人回头,这才发现符玄带着一众云骑来到了这里,她神色焦急,看到大家身上都没有明显的伤势后,显然松了口气: “本座感受到幻胧气息的消失,已经建木重新趋于稳定后,便率军前来了,你们是否有恙?” 丹恒摇头: “我们没事,但白罄……” 他的神色有些复杂。 面对着这个上来就给了自己一重拳的男子,丹恒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可记忆深处,和他相处的过往回忆又像是放电影一般,其中的情绪悄然涌上心头。 “还是,步了你姐姐的后尘么……” 他感到有些难以呼吸。 “白罄……” 符玄连忙运转法眼,可在建木附近探查了一圈,她也没发现任何关于白罄的影子,只有这一枚玉佩,还有几道金色的血液,能证明他曾经还站在这里。 “他……死了。” 符玄有些难以置信: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临行前,她分明给每个人都偷偷算了一卦,无论是景元、藿藿还是白罄,都不应该会死才对。 “我明明……都没来得及……” 藿藿抽泣着,低下了头,她的耳朵耷拉着,泪水混合着雨水从脸颊落下,很快就变成了嚎啕大哭,飘散在风中。 尾巴大爷一脸的沉痛,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 景元转过身去,肩膀抖了抖,符玄看着他,伸了伸手,却因为够不着景元的肩膀而憋屈地放弃了。 “老子早就说过……现在不说的话,以后就……” 尾巴大爷叹了口气,看着藿藿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他也难受。 可事实就是这样,人走了就是走了…… “现、现在说,喜欢、喜欢师父……还有用吗?”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前的水雾化作了一道人影,一只大手在藿藿的脑袋上摸了摸,熟悉的温度让少女的哭声一顿。 “没用。” 声音泛冷,却又挂着让藿藿朝思暮想的温柔,小狐狸瞪大了眼睛,连忙抬头。 青年撑着一柄圆伞,额头上的紫色龙角在灰暗的天色中泛着光,蜃龙很是听话地钻进他的袖袍里,不打扰雨下的两人。 “要说,复活吧,我的爱人。” 白罄蹲下身子,将藿藿眼角的泪水擦去。 “复、复、复……爱、爱人……” 藿藿的神情呆滞,刚刚的悲伤还凝固在脸上,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尾巴大爷沉痛的神色一改,嬉皮笑脸道: “人走了就是走了,还能走回来。” 这就是老戏骨! “将军原来是在憋笑!我以为他在偷偷哭呢!” 三月终于发现了异常,伸手指着一旁颤抖的景元,这一下让白毛大狮子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摆摆手: “抱歉抱歉,这是计划中的一部分,险些露馅了。” “计划?” 三月一愣,可见到瓦尔特指了指那边的白罄藿藿二人,她好像就明白了些。 “丹恒,你刚刚也不好受吧?” 穹肘了一下丹恒,小青龙别过脸,“哼”了一声。 这下倒是有些像丹枫了。 景元这么想着,脸上和煦的微笑在注意到一旁符玄半空中僵硬的手,和她黑的像碳一样的神色后,便骤然消失。 “亏本座……亏本座还想安慰你,景!元!” “符卿,你知道的,这是秘密计划……” 所以按照秘密计划,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说那三个字了? 尽管周围很是吵闹,可在藿藿面前,天地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白罄将伞递到了藿藿的手上,接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世界何其枯燥无味,是我在你的眼中发现了春波。 “听我说。” 青年像是施展言灵一般,在这一刻,他居然感到有些紧张。 如果他会言灵,现在应该要让藿藿直接亲上来才对。 “我爱……” 可藿藿却脑子一热,扑在了白罄的身上,两人的唇在雨中相接。 爱原来是世界上最会控制人心的言灵。 第393章 还要摸多久 (一换季就发烧感冒,更新的稍微晚了些,各位是想要我现在完结,让匹诺康尼篇和演武仪典篇和二白日常放在番外;还是照着主线就这么写下去,让番外只有一个二白日常?) ———————————— 这次的星核之乱几乎是将全罗浮的药王秘传都引了出来,得亏是白罄这些年杀的药王秘传够多。 否则,云骑追剿药王残党的任务还不至于这么轻松。 “统计伤亡损失,遣人修复鳞渊境、工造司,向六御说明战况……怪不得景元说,‘坐这把交椅,如坐刀山’。” 在神策府内,青镞老老实实地站在旁边,案桌上的太卜正抬手扶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模样。 她的神色比起之前要憔悴了许多,似乎是有些不自在,她挪了挪屁股,默默从底下抽出了一本书,身子顿时矮了一截。 “这样便舒服多了……” 见到青镞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符玄松了口气,偷偷将这本用来垫屁股的《寰宇通鉴》丢在了一旁。 而在案桌上,无数的文书公案要比这本寰宇通鉴厚的多。 “将军休息的这些日子,符玄大人辛苦了。” 青镞微笑着说道。 “咳……不、不辛苦,这些是本座这个代理将军应做的。” 符玄脸色一红,别扭地低下了头。 可恶的景元,坏蛋!坏蛋!! 她心中暗骂着那个白毛将军,偷懒就算了,还要将活丢给自己。 说什么消耗太大,要是白罄说这话,她还真信了! 打幻胧的消耗恐怕没你在建木封印前憋笑来的多吧?! 但太卜只在心中疯狂吐槽,表面上还是恢复了平时高傲清冷的模样,一想到那天战时的画面,她脸颊就有些发烫。 藿藿这孩子平时看不出来,实际上胆子还挺大的嘛…… 少女的心思像是罗浮的天气,阴晴不定,想到了藿藿,她低头又看了看一马平川的自己,心里就不免有些惆怅。 自己虽说年轻,但也不小了,结果平时说话最多的异性居然是自己的上司景元。 为罗浮鞠躬尽瘁,想什么儿女情长! 她叹了口气,视线瞟向了桌上鳞渊境的修缮报告。 工造司损毁地更严重些,怎么反倒是鳞渊境用去了这么多的资金? 现在反而还要再申请一波巡镝,实在太过奇诡了。 正当她眉宇紧皱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抬起头,终于看见了心心念念的星穹列车众人。 “太卜大人。” 三月挥了挥手,走在最前面,穹就在她身旁,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神策府。 而瓦尔特和丹恒则是跟在他们身后,四人来到了符玄的跟前,少女松了口气,露出了一抹微笑: “能在这见到各位真好。” 穹打量完后,看着微笑的符玄,不由打趣: “太卜大人这几天看起来很享受呢。” 符玄被戳中心事,美眸微微瞪大些许,随后便伸手随意抽出了一张讣告: “将军的位子关系重大,谈何享受,只可说是适应吧,哼……” 只是见到她这副模样,三月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明明就是在享受。” 怕他们在这个话题上没完没了,符玄清了清嗓子: “还是说正事吧,我既暂代将军一职,请诸位过来,自然要以罗浮官方的身份感谢诸位仗义援手。” “如今事情告一段落,该是开诚布公地回馈各位的时候了。” 三月闻言顿时兴奋起来: “哇袄!将军许诺的好处这就来了吗来了吗来了吗?” 见到她笑吟吟的模样,穹默默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列车车票,三月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们这么久停留在罗浮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因为白罄把列车的虚数轨道炸断了! 这下好了,还得让仙舟帮忙重建轨道。 …… “你是说,当时,是这张面具吸收了绝大部分的命途力量?” 在白罄的后院里,景元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凳上,手里捏着这张薄薄的面具翻来覆去地看。 “嗯……算不上吸收。” 白罄坐在他对面,和之前相比,他僵硬的神情变得柔和了许多,不像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龙机模样了。 茶香在院子中飘荡着,白色的雾气左右晃荡。 “我能感觉到,命途力量被送回到了命途中。” “呵……” 景元轻笑一声,对这张面具倒是颇有兴趣: “蜃龙是你睡觉的时候得到的,这常乐天君的面具也是你睡觉时所得,我为何没有?” 白罄的嘴角一抽,默默看向了半开着的大门: “你知道罗浮的石板路为何这么好走么?” 景元一愣: “为何?” “没石粒。” “……” 正当景元和白罄又要照常互相对喷的时候,门口突然探头探脑地冒出一只绿色的小狐狸,她眨巴着眼睛,一眼就发现了院子里坐着的白罄: “师、师父……” 她手里捏着一个小布包,跑到了白罄身旁时还差点摔了一跤: “这个……修好了。” 白罄伸出手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抚了抚,便接过了手中的布包。 里面果不其然,是那白珩留下来的玉佩。 “幸好罗浮是在一片无人的星域里,不然你也要成通缉犯。” 景元想到了白罄在鳞渊境的所作所为,不由一阵头疼。 那一刀的裂缝,现在还在建木的上方,龙师都对此颇有微词, 不过景元小手一指,诶,正好是锻炼符玄的时候。 所以,他理所应当地就将这代理将军的“好差事”推给了符玄。 “行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俩了,婚礼记得通知……” 景元一边说着,一边就脚底抹油准备开溜,他话音未落,人就已经到了门口,白罄将那面具随手一甩: “啪!” 面具一下就甩在景元屁股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只是将军跑的挺快,已经不见人影了。 白罄的手轻轻一挥,那面具瞬间又重新回到他的手上。 藿藿:“?” 怎么觉得这面具好像不是啊这么用的。 “多谢你了。” 白罄将玉佩重新别在了腰间,他这次特意换了个厚一点的挂绳。 上次就是因为风太大,硬生生把挂绳给刮断了,他的玉佩才会飞出来。 “师父……你、你还要摸多久……” 一旁的少女小声地嘀咕着,白罄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在她的小脑袋上放了好一会了。 第394章 寒鸦是必不可缺的收尾节目 休息也休息够了,给自己放了三天假后,藿藿和白罄就要重新回到幽囚狱报到。 鳞渊境的海边依旧是风平浪静,完全看不出经历过一场大战的样子,藿藿走到了金人巷的岔路口后,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回过头,少女的狐狸耳朵抖了抖,伸出手戳了戳白罄的腰: “接、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白罄顿时感到有些汗流浃背,他看着这七八个路口,似乎每个都能去长乐天广场。 这些路怎么长得都一样啊? 他犹豫了一下,便用笃定地指了指右边: “朝这走。” 藿藿的眸子瞪大了些许,牵起了白罄的手: “居、居然知道……看来师父是有好好认路呢。” “当然。” 白罄心虚地晃了晃袖子,将蜃龙的脑袋给晃回去。 算你护主。 尾巴大爷在藿藿的身后倒是乐得清闲,果然不出它所料,在两人说开了之后,它尾巴大爷的生活质量明显就好了不少。 不仅白罄忙着谈恋爱没空管它,就连藿藿都不常怼它了,白罄的余威未消,也没有那么多的不开眼的丰饶民来闹事。 生活似乎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看着眼前人的背影,白罄突然有些恍惚,仿佛有一根风筝线,一端连着她,另一端连着自己的心。 只要他的心脏在跳动,那她就会在自己的眼前一直这么走下去。 太阳爬升到了头顶,带动着周遭的云海天光大亮,逐渐闷热,躁动,引得路上的行人纷纷脱下了外套,开始抱怨起风雨台调的这是什么鬼天气。 他看到了一束炭火,燃烧殆尽后留着些许火星子,集拢着炙烤完毕的炭灰。 等待着不被虚无的清风吹走时,翘首以盼,直到红日缓缓自天边升起时,属于他的火焰才会在高温下接着燃烧。 “怎么了?” 他的太阳回过头,翠绿色的眸子里装着自己的模样。 白罄轻轻笑了笑,俯下身子: “晚点去报到,怎么样?” “啊……为、为什么?” 藿藿见到她突然凑近,不由将脖子缩了缩,脸色泛起了红润。 “想和你再待久一点。” “可是不去报到……寒鸦大人会说的。” 藿藿的小手在白罄看不见的地方打着架,显然是相当纠结。 “可情侣不是都要约会么?” “也、也可以不用。” 白罄的声音不大,但附近的人还是能大体听个明白的,藿藿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连忙推着白罄的身子,催促他快走: “不、不行……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真的不想和我一起去么?有个映厅,好像上了新的恐怖幻戏……” 白罄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两张入场券,在藿藿的眼前晃了晃,让她有些挪不开眼睛。 少女咽了口唾沫,头脑里两道思绪正剑拔弩张,一方让她赶快去报到,不要惹得寒鸦不快。 另一方却说还是白罄重要。 最终脑海里关于师父的点点滴滴还是战胜了工作,她垂头丧气地同意道: “那、那好吧。” 白罄被景元强迫着看了这么久的兵书,可不是白看的,见到藿藿那纠结的模样,他不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算了,下次去吧,我把票还给景元。” “啊?” 藿藿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 三天前在鳞渊境和白罄接吻后,她也有这种宕机的感觉,要不是尾巴大爷一直在脑袋里烦她,她毫不夸张的说自己会当场晕过去。 “不行,都说了要去了!” 藿藿一急眼,原本那小结巴的模样都消失了,拉着白罄的手臂说什么都不让他走了。 “你说的?” 白罄伸手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尖,藿藿“哼”了一声,脸红红地扭过头: “我、我说的……师父不能玩、玩欲擒故纵这一套。” 白罄一愣,没想到她早就看出自己的技巧了。 是为了配合他么? “这是地址,你带路。” 白罄将入场券递给了藿藿,对方盯着入场券下方的地址看了一会后,不由一阵惊喜: “还顺路诶……刚刚好。” 她拉着白罄就朝着前方走去,长乐天广场比起前几天来说可热闹太多了,到处都是人,一时间藿藿都差点迷失了方向。 “导盲狐也不行了。” 绕了两圈之后,在一阵人流中,藿藿终于是找到了映厅那小小的招牌,白罄在一旁嘀咕了一句,被藿藿揪了一下: “我、我在师父眼里就是工具么?” “那你还想在我眼里是什么样?” 白罄笑了笑,俯下身子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藿藿顿时炸了毛,呆滞在原地,全身的温度都升高了。 红了! “不许搞偷袭……师父你个坏蛋!” 趁着白罄还没站直,藿藿又不甘示弱地吻了一口他的脸颊。 平日里冷淡的持明和懦弱的小狐狸恋爱的时候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让某个恰巧路过的白毛男子一阵瞠目结舌: “不是哥们……” 景元当即换了条路,打算去鉴爻轩那给自己算一卦,估计抽的是凶签。 白罄回头看了一眼,景元的背影倒是蛮显眼的,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对方头也不回,只是伸出了一只手,在半空中摇了摇。 “这家伙。” 白罄无奈地扭过头。 “怎么了?” 藿藿见到白罄突然停下,不由回首问道。 “没事。” 白罄推了推藿藿的背: “券呢?” “手上呢……” 藿藿指了指自己: “我、我去么?” “不是你去,还是谁去?” 白罄觉得有些好笑,交了券直接入场就行了,这小妮子怎么感觉好像是要上刑场一样。 “尾、尾巴大爷不用吗?” “它不是人。” 藿藿捏着这手里两张薄薄的入场券,莫名还有些紧张。 这还是她和师父第一次一起来看幻戏。 是以恋人的身份…… 寒鸦黑着张脸,坐在管理中枢的其中一个位子上,周围的冥差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给寒鸦火上浇油了。 白罄在罗浮闹出的事沸沸扬扬,全司上下都知道。 那鳞渊境的刀痕威压甚至让一些持明提前出世,龙师告状都告到十王司头上了。 “一个时辰了,白罄你和藿藿到底在干什么……” 她的黑眼圈几乎都要盖上半张脸了。 第395章 要来力! (头疼脑热,一觉睡醒好了不少,火速更新) ———————————— 在符玄替景元承诺,会帮助星穹列车修复银轨后,三月七总算是松了口气。 虽然罗浮好是好,但她还要看看更大的世界,可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这啊。 “毕竟,游云天君遍历星海,连接无数世界,若是这方星域的轨道坍塌,在未来,这里将成为与世隔绝之地。” 符玄双手抱胸,平静道: “罗浮并不想阻碍文明的发展,白罄是仙舟人,自然也要仙舟人替他善后。” 三月拍了拍手,笑嘻嘻道: “我就知道太卜大人通情达理。” “通……咳咳,本座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就算你再怎么说奉承话,本座也不会高兴。” 符玄的脸色一红,说话都有些不自然了,面对她这好面子的性格,三月也只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知道啦知道啦。” 眼下的事情聊完了,瓦尔特见到符玄没有动作,微微皱了皱眉头,正要开口,符玄就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招了招手: “感谢的话说完了,我还有一事要和各位参详,请到这边来。” 符玄自顾自地说完后,便朝着神策府的偏殿走去,策士长青镞很识趣地没有跟上来,只是站在正中央,目送着他们离开。 “不是吧你,刚感谢完,不会就要给我们派任务了吧……” 三月的笑脸顿时又垮了下来,符玄摇摇头: “任务谈不上,只是星核降灾、药王秘传作乱、建木重生,乃至反物质军团渗透罗浮……这一切的始末详略,我须向联盟高层具呈公文, 以备调查。” 说人话就是,罗浮今日发生的动荡,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她都必须事无巨细地写下来,给上面一个交代。 “但我身处其中,或多或少受到外力牵引,所知偏颇。故而请各位与我一同梳理脉络,分晓其中的诸多细节。” 可瓦尔特却觉得有些奇怪: “那么,白判官呢?他也是此次事件的亲历者,更是终结了绝灭大君的人。” 符玄听到白罄的名字,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性子,纵使本座平日不与他经常往来,却也知晓几分。他的身份实在过于敏感,无论是对于持明,亦或是对于联盟,景元和我一致认为,不该让他参与后续的事情。” 穹有些好奇道: “所以白判官到底是什么来头……而且,我总觉得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嗯?” 符玄愣了一下: “罗浮没有你的通关文牒,白罄又从未出过罗浮,何来见过一说?” “只是一种熟悉感,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见到穹说不上来,陷入了沉默,三月七适时地给穹找了个台阶下,对方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说法。 “宇宙之大,有长相相似的人倒也正常。” 符玄倒是没在意这么多: “他的身份,恕本座不方便透露,不过诸位只要知道他的地位与曾经的丹恒相差无几便好。” 听到这话,三月不由张大了嘴巴,一旁的丹恒倒是显得淡定的多。 找回了龙尊的记忆之后,他对白罄的态度没有了一开始的针锋相对,至少,若是换到白罄的角度,他也有些忍不了丹枫的所作所为。 遗忘并不是赎罪的正确方式,他只能竭尽所能地去弥补,前生犯下的孽,他以持明龙裔的身份,一并承担。 听到符玄这么说,瓦尔特和穹也不再多问,只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现在看来,幻胧正是一切的主使,在仙舟历史上,反物质军团也曾与联盟有过交战,故而我们始终警惕着军团兵力的动向。” 寒鸦没给白罄什么好脸色,只是针对此次事件进行复盘和梳理,白罄和藿藿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正襟危坐,两人都没敢抬头。 一个是在外面惹了太多麻烦,不敢抬头看寒鸦。 一个是偷偷和师父去看电影,误了时辰,也不敢抬头看寒鸦。 看着面前心怀鬼胎的两人,寒鸦也只好将提前写完的报告放下,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白罄,虽说给罗浮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十王对你赞赏有加,甚至驳回了龙师想将你带回鳞渊境禁足的申请。” “禁足?” 藿藿“噗嗤”一声,寒鸦的目光瞟了过来,她立马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小女子知道此话有些可笑,毕竟难听点说,凭借白罄的实力,龙师有些分不清自己的位置了……但恰恰是因为他们分得清自己的位置,才会说出要禁足你这番话。” 寒鸦语速极快地念叨着,一边说一边坐在中间的案桌上咬着手指甲: “唉,你并非龙尊之躯,做不到完全无视龙师的话,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多和那位丹枫……不,如今应该叫做丹恒,以及那位龙女打好关系。” 她的建议还算比较中肯,毕竟对寒鸦来说,白罄就是一个争气却又喜欢犯浑的后辈。 寒鸦就算愿意教训他也狠不下心,只好像个老妈子一样念叨几句。 但对白罄来说,某人念叨几句却已经是两个半小时,比和藿藿看的幻戏时间还长。 说到那幻戏,白罄的心情顿时有些不美丽了。 景元分明说过,看恐怖幻戏的话,就能感受到身旁的女孩因为害怕扑到自己身上的感觉。 白罄很听话地带藿藿去了,可看了半个小时后,白罄回过神来,对方已经吓晕了,瘫在座位上不省人事。 最终电影也没看完,他哄了被吓哭了的小狐狸十几分钟。 现在藿藿的眼睛还有些红肿,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有些心疼。 “放心吧,我已经和丹恒‘打’好关系了,也和白露的关系不错。” 白罄信誓旦旦的模样让寒鸦放心了几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打”字加重音,但应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毕竟寒鸦不是太卜,算不到白罄是真的在鳞渊境揍了丹恒一顿。 “聊了这么久,想必你也倦了,接下来说一个好消息。” 寒鸦的脸色并不好看,不听她说话,完全不会觉得她是要说好消息的样子: “我们可以离开幽囚狱了,十王给予我们去绥园临时办公的机会,抓捕逃逸的岁阳。” 第396章 龙返其乡 (接下来是云上五骁和白罄的部分,稍微提一点这些支线后便接入捉鬼小队) —————————— “抓捕逃逸的岁阳?” 白罄的眉头一挑,接过了寒鸦手里的通知,面色凝重地看了好几秒后,抬起头平静道: “看不懂。” 寒鸦:“……”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白罄的不着调,只是摆摆手: “看不懂就把它交予你身旁这位。” 从发呆状态中回归的藿藿身子一抖,见到白罄将通知塞到自己的怀中,她小腿微微并拢,低头仔仔细细地一字一字看着通知上的内容: “……建木作乱,造化洪炉破损,岁阳逃逸……判官白罄、寒鸦、藿藿、雪衣,携冥差、武弁……” 看到这里,藿藿不由有些飘飘然起来: “我……我的名字和师父一起诶……嘿嘿。” 寒鸦:“……” 不是姐们,怎么你也? 看到他俩这副模样,寒鸦大概可以猜到是为什么了。 “你们两个,是说开了?和好了?小女子可否问问是在什么时候?何种情景下?说了什么?你们二人的神态动作为何?还有……” “停停停!” 藿藿连忙伸手叫停了寒鸦,她确信如果不喊停,这家伙估计还会一直问下去。 “小女子不过好奇而已,幽囚狱里的日子枯燥乏味,想看看年轻人的爱情难道也不许么?” 虽然白发判官一脸平静地说着,但两人还是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几分虚假的委屈,藿藿一想到那天伞下的吻,她就心里直犯紧张。 之前也有一次强吻了师父,但那一次他可没说“我爱你”之类的话。 所以这一次要更上头一些,就像是……就像是加了佐料的牛排,在口中的回味总要比只煎过一遍的牛排来的有层次感的多。 “擦擦口水。” 白罄在一旁伸手抹了抹她的嘴角,让藿藿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带上了些许粉嫩。 “你只是要找找素材,好写进小说里吧。” 见到白罄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寒鸦倒一点都不显得意外,毕竟都做了几十年的同事,彼此都知根知底了。 “小女子已写了好几年,你们不也没什么意见?”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倒是。” 白罄自然是不在意,藿藿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师父,随后也弱弱地发声: “我、我也不在意,只要不传播出去就好……” 寒鸦轻咦了一声: “可是我还想发表……” “不行!!!” 藿藿的耳朵和尾巴一同竖起,少女直接从椅子上蹦的老高,要不是白罄扶着她的腰,恐怕这小妮子又得平地摔。 “哟,小怂包声音最大的一次。” 尾巴大爷调侃道,打了个哈欠后就这么懒懒散散地飘在了半空中,只是它迷迷糊糊地睁眼,就对上了藿藿略显恐怖的目光: “我、我现在是有捕捉岁阳的任务在身……尾巴大爷你最好小心点。” 尾巴大爷先是一愣,随后不屑地切了一声: “还吓唬上老子了,好端端的捉岁阳干什么,又没跑出来害……” 只是话说到一半,就发现寒鸦和白罄都和藿藿站在了统一战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它,寒鸦手里还捏着那张通知: “尾巴,今日你似乎很不安分?” 而白罄只需要说两个字: “手痒。” “得得得,老子这就回去。” 尾巴大爷顿时被吓得困意都没了,连忙重新钻回到藿藿的体内,虽然知道它躲到哪里白罄都能把它揪出来,但还是在藿藿体内让它比较有安全感。 至少不能让白罄无所顾忌。 “若是准备好了,收拾好行囊,吾便和你们一同前往绥园。” 门外传出了冷漠的声音,三人偏头看去,果不其然,正是雪衣,她的身躯虽然有些破损,但不妨碍行动,显然是刚执行完任务回来,手上还带着些血腥气。 “姐姐!” 寒鸦像是小麻雀一样立马一转态度,叽叽喳喳地赖到雪衣身边了。 这一点上,白罄觉得自己还是和寒鸦有些相似的,他自己在藿藿眼里恐怕也是这副傻不愣登的模样。 “雪衣大人又、又受伤了,我先帮您维护一下吧……” 藿藿连忙打算带雪衣去修复一下这尊机巧身躯,岂料对方只是摇头: “不必,只不过衣衫破损,所以看上去狼狈些许,待吾去换身衣裳,很快回来。” 她说完,便健步如飞地朝着外面走去,一眨眼就消失不见,只留下藿藿和白罄面面相觑。 “我们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么?” 白罄问道。 “没。” 藿藿摇摇头。 他们俩都没什么东西,除了一些必备的日用品外,连一束花都很少送。 白罄想到这,便偷偷翻出了手机,打开了景元发给自己的文件,翻到了后面几页。 “女生会喜欢花吗?” 他喃喃自语。 “师父,那、那我们先去绥园吧。” 藿藿在门外探出了一个脑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门外面去了,距离换镜画屏仅有一步之遥。 要不是害怕白罄不认路,她早就想走了,在外面待久了,突然回到幽囚狱,这里的氛围让她还有些不习惯。 “嗯,来了。” 白罄迈步跟上,感受着温热的小手钻进的自己的手心,他心里就开始盘算着送什么花比较好。 …… “在这犹豫着,还不如直接给他发条消息呢。” 三月晃了晃手机,她、穹和丹恒都坐在长乐天广场小吃街旁边的台阶上,三人这化外民的打扮和坐在台阶上的动作看上去就像是出来扫街的年轻人一般。 只是仙舟人没有这样的习惯——或者说仙舟人一向很谨慎,不会给自己留下黑历史,化外民的黑历史顶多也就回忆个百八十年,而仙舟人却是可以在几百年后突然想起年少时的那一次社死。 届时,会不会堕入魔阴身都不好说。 “可……” 丹恒摸了摸胸口,心有余悸。 原本无法回到罗浮的游子如今却站在罗浮的土地,既然决心要面对过去,他更想去见见现在的持明龙尊。 就是景元口中的那个小女娃。 将军虽然拒绝了和丹恒同行,一起去看看白露的提议,却指了另一条明路:白罄和白露的关系很好,顺带着还把白罄的电话号码给卖了。 “你不打我帮你打。” 穹夺过了丹恒的手机,直截了当地拨通了手机上的那串号码。 第397章 还是嘴比较舒服 白罄正看着工位上的藿藿忙前忙后,收拾着几张文书和平时要看的书,一通电话就“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是陌生的号码,白罄愣了一下。 自己的这个手机是景元给的,手机号码也是他注册的,从来就没接到过什么骚扰电话,这陌生的号码想必是景元把他给卖了。 至于卖给谁了,白罄接起来就知道了。 他按下了接通,一眼就瞥见一旁的藿藿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实则耳朵都竖了起来。 控制欲有点强啊,该说不愧是藿藿么? 白罄默默按下了免提,接着将手机离远了些,确保藿藿和自己都能听得见。 发现了青年的小动作后,藿藿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莫名涌上一阵欣喜,收拾完东西后,她抱着那小箱子,冲着白罄歪了歪头。 两人并肩朝着幽囚狱外走去。 “喂,白罄。” 电话那头传来了平静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白罄一愣: “丹枫?” 对方沉默了一阵,接着才回答: “我是丹恒。” “哦,还不太习惯。” 白罄伸出手指戳了戳藿藿软软的脸颊,立马就感觉小腿被少女踢了一脚,她噘着嘴生气的模样有些可爱,让白罄忍不住笑了笑。 “你怎么有我电话的?” “景元给我的,这次来找你是有一事相求。” 丹恒也是老实人,不像景元每次打电话都要兜一圈子才说正题,白罄都怕他套自己的话: “说吧。” 白罄停下了脚步。 “我想见见罗浮持明一族如今的龙尊,打听过去发生的一些旧事,好让自己更清楚接下来做些什么,弥补前生之事。” 听到丹恒这么说,白罄的眉头微微皱起: “我一定得在场么?” “若只有我一个,我担心此事会横生枝节,但听将军说,你和当今龙尊的关系不错,有你在,一切就好办多了。”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 “所以,你最近有时间吗?” 白罄犹豫了几秒钟,接着道: “这个,我说了不算,要问问藿藿。” 电话那头的丹恒一脸的疑惑。 为什么自己有没有空闲,还要去问别人? 可他身旁的三月七和穹却露出了秒懂的表情,三月点了点头: “好磕好磕。” 藿藿细微的声音出现在了白罄的背景音里: “我、我没意见的……师父要去哪都可以……但前提是要有人接,不然我会担心的……” 丹恒松了口气,这才说道: “你放心,届时你们发一下位置,我去接他。” 他这时也突然想起,白罄好像从很早很早开始就自带着路痴属性,自然是不能放任他一个人在外乱跑的。 “那就这样,明后两天我都有空。” 白罄随即便挂了电话,听到电话那头传出的忙音,丹恒将手机揣进兜里,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你们还要四处逛逛么?” 看到三月七和穹那发亮的双眼,丹恒的嘴角抽了抽,立马就知道是自己白问了,刚处理完建木的事,他们都没好好在正常的罗浮逛过。 如今罗浮承担他们星穹列车在这里所有的花销,不逛逛都对不起他俩。 “那便四处走走吧。” 丹恒说着,就带着两人朝金人巷的方向走去,这里是远近闻名的美食街,他相信三月七会喜欢的。 至于穹,他就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去哪都能找到乐子。 丹恒是这样的,星核精只需要到处翻垃圾桶,找乐子就好了,而丹恒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长乐天广场正巧可以看见建木,只不过原先那通天的枝条早已经变得萎靡不堪,而巨大的碎裂刀痕就高悬在建木的头顶。 长乐天多了不少人,还有人在若木亭前高声讨论,说是什么帝弓显灵,遏止了建木的生长。 这说法反而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丹恒听了一会,这才发现最开始散播这种说法的人已经不见了。 想必这人也是罗浮高层安排的。 只是白罄和丹恒都没想到,这一刀几乎是砍出了联盟上下所有的高层,身处高位的景元却十分灵敏地嗅到了这腥风血雨,一时间也有些惆怅。 罗浮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啊。 …… 十王司的执行力真不是盖的,白罄帮藿藿将东西搬去绥园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在绥园开展准备工作了。 冥差和武弁各司其职,只有寒鸦和雪衣刚刚将需要用到的玉兆和文书整理完毕,见到藿藿来了,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忽略了白罄。 “藿藿,来了?” 寒鸦轻声道,并亲手给她递上了一杯温热的花茶,这似乎是来的路上寒鸦顺手买的,茶包上留着一股新鲜的花香。 “我怎么没有?” 白罄一脸懵逼,而一旁的雪衣见到此情此景,冷冷地将桌上的一杯黑色液体塞进白罄手里: “你适合喝这个。” 白罄嘴角一抽,他来十王司这么久了,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我不喝忘川酒。” “也是,持明会蜕生,不必吾等操心。” 雪衣又把白罄手里的忘川酒夺走,放在了桌上。 这本是寒鸦的,她也没真想给白罄喝。 “最近喝忘川酒怎么越来越频繁了?” 白罄疑惑地问道。 一般情况,白罄好几年才会见到寒鸦喝一次,如今这才半年,寒鸦就喝了第二次忘川酒了。 “如若你天天写些不知所谓的报告,替同事善后,做到小女子这般份上,一天不喝一杯便已经是奇迹……” 寒鸦幽怨地说着,让白罄顿时脑袋一缩: “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次他倒不是骗人,是真的有事。 “师父……这次我就不去了,寒鸦大人和雪衣大人还需要我。” 藿藿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白罄生气,只是青年摸了摸她的脑袋: “无妨,本就是持明内部的事,你去了反而多生事端。” “嗯嗯……” 藿藿点了点头,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便在白罄的嘴角落下一吻: “早、早点回来……我会等你的。” 说完,她就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跑远了。 白罄摸了摸嘴角的余温,喃喃道: “还是嘴比较舒服。” 第398章 劝起了退堂鼓 (诶,翻了翻过去的章节才发现有人觉得我写的不够刀,可我从来没写过刀啊,白罄一直是以旁观者的视角,就像你们一样,若是有感触那才不对哈哈。) ———————————————— 没让白罄等多久,过了十分钟,丹恒就乘着星槎来了,绥园依旧是飞行士们谈虎色变的地方——这里埋葬着太多的飞行士,对他们来说不太吉利。 “来的挺快。” 白罄给藿藿发了句“上星槎了”,随后就钻进了船舱里。 “嗯,若木亭还有人在等着我们。” 丹恒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他的态度让白罄有些恍然,一时间仿佛那个丹枫又站在了自己面前。 不过眼前的丹恒却没有记忆中的故人那般有锐气,反而内敛了许多,低调却又不容易让人忽视。 只是丹枫早就死了,这人终究不是他。 “您不是白大人么?” 通过后视镜,飞行士一眼就认出了白罄,青年的脸色微微一怔,问道: “你认得我?” “认得,雪斋是我师父,带我跑了挺久的计程槎。” 飞行士嘿嘿一笑,白罄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对于这个人,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你在罗浮,还认识不少人。” 丹恒平静道。 “不算,就是平时行事高调了些。” 白罄有些不自然地随口道。 “些?” 丹恒问道。 “你比丹枫烦人。” 白罄撇撇嘴。 星核灾变过后这若木亭真是越来越热闹了,白罄和丹恒一下星槎,就看到一名持明族的女子在亭子里等待他俩,见到丹恒后她眼前一亮: “丹恒大人。” 丹恒付了巡镝,星槎悠悠地离远了,两人来到亭中,持明女子微笑着: “谒见相关的事情已通传完毕,丹恒大人可有疑议?” 丹恒变化出了自己的龙相,点了点头: “我已清楚了,幸苦浣溪小姐。” 浣溪摇摇头: “小姐的称谓可不敢当,妾身不过是白露小姐身边区区一个侍女罢了,但接下来我要向大人提出一个不情之请。” 丹恒双手抱胸,点点头: “说吧。” 浣溪看向了白罄: “在此之前,这位白大人,龙师并未准许您私自和白露小姐会面,现在不行,往后没有允许也不行。” 白罄的眉头微微皱起: “若我愿意回到族群,龙师是否能让我会面白露小姐?” “自然可以。” 浣溪点了点头,白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哂笑: “鳞渊境的城市化程度很高么?” 浣溪没听明白白罄的意思,但能感觉到不是好话,她低下头,不卑不亢道: “妾身只是传达龙师的意思,白大人息怒。” “他是我的挚友,也是我同行的见证人,视他如我,诉出你的请求。” 丹恒的话锋变得有些犀利,浣溪愣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 “我希望您,不要面见白露小姐……” “也许您应该知道,白露小姐成为龙尊的过程既不合规制,也非她本人所愿——那是前代龙尊丹枫一意孤行的结果,他的骄妄专断造成了罗浮龙尊传承中绝。” 听到丹枫的罪孽,白罄的拳头硬没硬不知道,丹恒的拳头倒是先硬了。 他是正常人,有七情六欲,自然也会偶尔埋怨一下前世给自己留下的麻烦事。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既然决定要承担,自然是来者不拒。 “龙师们听闻了丹恒大人回来的消息,一时不知吉凶,但大家都在猜测,罗浮龙尊传承或将失而复得,重归一统,可喜可贺。” 浣溪见到白罄和丹恒两人没多大反应,便大着胆子继续说下去: “无论是按族规另选贤能……” 说到这,浣溪看了看白罄,又看向了丹恒: “或是、或是由您重摄其位,一切都有转圜余地,” “但是,丹恒大人若将一切交由白露小姐继承,恐将惹来巨大的风波,对她也绝无好处。” 浣溪的眸子中充斥着对白露的担忧,这一点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白罄对她的态度也稍微改观了些,便冲着丹恒随口道: “我看她也不是很想做龙尊,另挑一个如何?” 浣溪摇头道: “此事,不是白大人您一言便可决定的,妾身十二年前被选为侍女,日日陪伴主人学医受训,见证她无数次出逃,又无数次不甘心地被抓回来。” “以仙舟常情而论,她这样的孩子都过着快乐自在的童年,但身为空负虚衔的龙尊,白露小姐深受管束,进退毫无自由可言。” 浣溪流下了几滴清泪: “妾身深感不忍,斗胆请大人们为这个孩子着想。” 白露的性格一直很像白珩,这一点白罄是知道的,就凭那一声小白,至少在白罄有限又无限的龙生里,他有足够的实力护佑白露一生。 “此事,应当问她自己才是。” 白罄冷冷道啊,浣溪却不同意他的说法: “白露小姐年轻识浅,易受人摆布,只怕会在有心人的压力下,认为自己能肩负起这份责任。” “如果是她的话,你多虑了。” 白罄说的笃定,但丹恒却伸出手,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你的意愿,我已知晓,但此刻我无法给出答复。” 只是几句谈话而已,改变不来什么,但丹恒知道白罄自己有足以改变罗浮的力量,自然行事毫无顾忌。 到了白罄这份上,是否为罗浮尽忠,全凭他一念之间的事。 丹恒看明白了景元的阳谋,让白罄多走走,羁绊越深,在罗浮停留的就越久,可这又和他对故友的感情相悖。 可人活在世,又怎会不矛盾? “那,无论您是随妾身去会见龙师,还是去寻白露小姐,妾身都会在鳞渊境的渡口等候。” 浣溪没有再坚持,这个女人为白露倒是尽心尽力,白罄对她一开始的些许敌意也消失了。 “还以为又是龙师身边的一条狗。” 她走后,白罄没忍住随口吐槽道。 “你还是这般无所顾忌,也是好事。” 丹恒淡淡地说着。 “还是?你开始接受你的过去了么?” 白罄笑了笑。 “不算接受,从诞生起我就被羁押在幽囚狱中,就算获释离开仙舟,龙尊的过去与丹枫的仇敌仍如影随形。” 丹恒的语气有些沉重: “如今我打算重拾旧事,以修复建木封印为交换,顺道谒见龙尊,看看能做些什么。” 白罄盯着建木上的刀痕: “修复么?那你找我的确是个好选择。” 毕竟是他亲手挥出的刀。 第399章 有事? 要去丹鼎司的话,就得先到距离若木亭不远的渡口处,丹恒很自觉地走在前面带路,让白罄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一快一慢,等丹恒到渡口边上的时候,白罄还被远远落在后面。 不过他并不担心,毕竟人虽然是路痴,但记性没差到这种程度,不多时就会跟上来。 “纸鸢,纸伞,新奇的小玩意嘞。” “鸣藕糕,貘膜卷,来看看诶!” 渡口处不少叫卖的小贩,自从解除了封锁之后,罗浮内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只是丹恒的脚步突然停住,因为在他面前,正有一个身着丹鼎司制服的持明男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传言没错,你果然回来了……” 男子的态度并不恶劣,但绝对算不上亲切,他打量了一番丹恒,这才自我介绍道: “我是丹鼎司医士陆英,如你所见,也是个持明族人。我听闻大罪人的转世之身重返罗浮,想来见上一面,给个忠告。” 陆英眸子泛冷: “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地地地地……” 只是他的话音未落,突然脸上就露出了惊慌的神情,丹恒一脸的疑惑,可一只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安慰。 更为冷漠的声音在丹恒耳畔响起: “离开?你在叫谁离开?” 陆英咽了口唾沫,看着丹恒身后那名冷若冰霜,眼角有一粒黑痣的持明男子,退后了半步: “白……白罄,就算你有点实力,此事也是罗浮持明的事,不干你半点关系。” 这番话说出后,他像是有了底气一般,继续看向了丹恒: “做回你的无名客,别再搅动龙尊传承这潭浑水!” “罗浮持明好不容易从丹枫的罪孽中恢复过来,也有了白露这样慈悲好生的龙尊,而今你回来,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激起龙师们权争的野心!” “权争?” 白罄的眉头挑了挑: “再说一遍呢?” 陆英又被他这副姿态吓得退后好几步,丹恒伸手拦下了要朝前走去的白罄,接着冲陆英摇摇头: “我无意动摇白露的地位。” “就、就算你问心无愧……我当然相信你问心无愧,只要你还在罗浮,便会受种种看不见的力量裹挟,离开才是对所有人好的选择。” 陆英的语气缓和了些,他眼神复杂地看了眼白罄和丹恒,接着转身就要离开: “前生之过,今世切莫重蹈,告辞了。” 见到陆英逃也似的离开了,白罄将丹恒伸着的手拍了下去,随后双手抱胸,冷哼一声: “不过是见白露年纪小,好控制罢了……这些龙师的伎俩,你应该最熟悉不过。” 丹恒的眸子轻轻一颤,但还是摇头: “我不是丹枫,我只是丹恒,从来都是。” “是是是,你是丹恒,你是丹枫,这又有什么区别?” 白罄伸出手,曲指弹了一下丹恒额头的龙角: “只要有龙角、龙尾,就算你不是龙尊,也注定和其他持明不一样了。” 见到丹恒陷入沉默,白罄也不急,毕竟还需要他带路,自己要是乱跑指不定会跑到哪里去。 “走吧,去丹鼎司。” 最终,丹恒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还是白罄指了指渡口边上的星槎,说道。 两个持明结伴,又跨上了星槎。 现在见个面还得先找使者…… 白罄心里暗自嘀咕。 之前要见到白露,简单的很,翻个墙,小姑娘就在里面要么看医书,要么捣药,每次见到他的时候眼睛就发光。 之前明明是像姐姐一样的人,如今白罄觉得她都要变成自己女儿了。 …… “嘿咻……” 藿藿将要用的公文都搬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后,也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罗浮现在已经入冬许久,但风雨台却没操纵罗浮下雪。 或许是因为星核之灾来的太过突然,若是下雪的话,对战斗没有帮助。 就连雨都不下了,天气干燥的很,让藿藿一杯接一杯地喝热水。 “又来接热水了?” 正当藿藿手里捧着小巧的保温杯,小步跑到饮水机前时,却发现前方的冥差孩子回过头,殷勤地看向了藿藿: “来,藿藿大人,您先请。” 藿藿不由感到汗颜,她摇摇头: “含、含明,还是你先吧……还有,叫、叫我‘大人’,总觉得怪怪的。” “您现在已经是判官了,不叫大人叫什么。” 含明见到藿藿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只好自己接了杯热水,就退到一旁去。 “我只是……沾了师父的光。” 藿藿小声道,水流咕嘟咕嘟地跳进了杯子里,声音悦耳动听。 “有没有人说过,藿藿你其实很缺乏自信啊。” 含明嘟囔了一声,藿藿的狐狸耳朵动了动: “什么?” 见到她疑惑的样子,含明摇摇头: “没事没事,我先去执勤了,下次见。” 说完他就捧着杯子跑走了,藿藿的耳朵又重新耷拉下来。 缺乏自信吗…… 其实白罄经常这么说她,分明知道了症结所在,她却不明白该怎么治愈。 “藿藿,这里有几份关于岁阳出逃的资料考察……你来整理一下。” 寒鸦的声音幽幽从玉兆中传出,藿藿抖了一下,随后才小声道: “哦,我、我来了。” 说罢,她就朝着临时架设的办公室——偃息馆小跑着过去了。 “藿藿。” 只是一只冰凉的手突然从某处伸出,抓住了少女的手臂,吓得藿藿脸色一阵苍白。 好在随着手的主人从黑暗中出现,藿藿这才松了口气: “雪、雪衣大人……你吓死我了……” “抱歉,吾没注意。” 雪衣将手收了回来,偃偶的表情依旧毫无变化,完全看不出抱有丝毫歉意的样子: “小妹的事先放放罢,吾遇到了些麻烦,需要汝与吾同往。” “诶?” 藿藿一愣,可雪衣犹豫了一下,又摇头: “算了,汝先去即可,忙完了便来谈狐林找吾。” 说罢,偃偶急匆匆地离开,丝毫没有给藿藿拒绝的机会。 小狐狸就这样一头雾水地继续朝偃息馆跑去。 第400章 幽默持明 丹恒自从展开了龙相后,就一直没有刻意隐藏过,白罄看出了他有些不习惯。 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自己的身份比丹恒这个龙尊特殊的多,尤其是眼下罗浮还在动荡中的档口,他要是陪着丹恒开龙相,景元不出十分钟就找上门了。 不过说将军将军就到,白罄跳下星槎后,就发现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丹鼎司里探出头来,仿佛是松了口气一般。 见到远处两个小小的龙影,那人居然还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这是……” 不懂的丹恒还在皱眉头,而知晓一切的白罄已经走上前去了: “景元,你在这干什么?” 景元见到两人,脸上露出了几分意外: “两位好啊,波月古海今日风高浪急,两位怎么有雅兴到此一游?” 白罄双手抱胸,平静道: “装什么,你也是来劝他放弃谒见龙尊的?” 景元一愣,随后摆摆手: “哈哈,那与我何干?‘谒见’二字从你口中说出来,倒是吓人得很。” 随后景元指了指不远处的丹鼎司: “我是受龙女照拂,来拿些养神助眠的药物,这不正巧撞上二位么。” 他这话说得诚恳,丹恒信没信不知道,白罄则是一直保持着怀疑态度,毕竟相处了这么久,别人不知道,景元一撅屁股白罄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你们既然会这么问,看来成行前已有人来打过照面了?” 白罄呵呵一笑: “那是,还不止一波,来势汹汹啊。” “唉。” 景元叹了口气: “事关持明一族的兴衰去向,有心人自然要生起左右它的念头,丹枫如此,龙师们如此,培养龙女的丹鼎司亦不外如是。” 这话一出,丹恒的眼神便有了些变化: “将军在此拿药,倒是对谁见了我们一清二楚。” 对此景元却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相请不如偶遇,我替各位参详参详这些人的来意,如何?” “不必。” 白罄拒绝了景元的好意,他对龙师这些破事可没什么兴趣,也不在乎持明内部的权力争斗。 “问你了吗?我是在问丹……丹恒。” 景元没好气道。 丹恒愣了一下,刚要说话,却听到身旁某个龙机那不怀好意的眼神,他顿时如锋芒在背: “我……我也大抵都已知晓了,将军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吗?” “我?这是持明内务,只要无损于罗浮的太平,云骑将军能有什么看法。” 景元强调了一下自己的身份,笑吟吟地看着丹恒: “但作为朋友,我仍要提醒一句,只要身负龙尊之力的丹恒与身负龙尊头衔的白露一日并立于罗浮上,持明的内部对立就不会停止……” “尽管,这并非你们二位的错。”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么浅显的道理,白罄还是懂的。 “罗浮持明内部的事务,你就收收脾气吧。” 景元看到白罄那副看起来风平浪静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肯定盘算着把这些龙师教训一顿,不由无奈道。 “咳咳……” 见到被拆穿心事,白罄不由也有些尴尬,他左右看了看,然后装作没听懂的模样: “我有什么脾气?与我无关。” “你最好是。” 景元轻叹了声: “时候不早了,你们不是打算去鳞渊境修复建木封印,顺道谒见那位龙尊吗?快些走吧,我也得回府里看看符太卜了。” 说罢,他就一摇一摆地晃悠走了,摸鱼将军特有的松弛感在他身上展现地淋漓尽致。 先前见过面的浣溪就在波月古海的岸边,等丹恒看到她的时候,对方只是盯着平静的海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见了脚步声,她的目光从天边几只海鸥身上收回,转过身来: “丹恒大人,白罄大人,您们来了。” 丹恒点点头,浣溪接着问道: “是先随我同长老们会面?还是……去见白露小姐?” 白罄看向了丹恒,对方呼出一口气: “白露小姐已在鳞渊境等候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罄觉得浣溪的眼神似乎变化了几分,紧接着女人才缓缓开口: “您的固执,确有几分丹枫的影子。” 正当丹恒刚要开口,身后突然传出几道叫骂声: “你们哪也去不了!” 几个愤怒的持明族人冲上前来,手里还握着武器: “中绝传承的罪人,不配踏入持明族的圣地!” 浣溪见状,连忙从两人身旁走过,挡在了他们之间,白罄没有回头,只是感觉到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翻看起手机,丝毫不在乎身后的几个持明。 “诸位,丹恒先生踏入鳞渊境一事已得到六御和龙师长老们首肯,何况他早已不是当年的罪人……” 浣溪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那几人打断: “巧舌如簧,他究竟是不是那个罪人,试试便知!” 说罢,这人举着武器就朝着他们冲来,浣溪有心阻挡,却也被他推开。 丹恒有些无奈,一旁的白罄刚把手机放下,就听到身后传出的嘈杂声音: “即便不是,持明族也容不下他这样的怪物!” “轰!” 身旁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凭空升起了千丈高的海浪,白罄转过身,瞳孔中挂着冷意: “怪物?” 刚刚冲在最前面的持明突然一愣,脚步也僵在了原地。 谁不认识白罄? 除非是刚出生的持明,否则罗浮持明族绝不会有人不认识白罄这个杀神。 “白、白罄,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前没转身,那人压根没注意这里还站着个白罄,可这疑问白罄注定不会回答他,他看向了浣溪,平静道: “掌嘴。” 浣溪还没反应过来,紫色的能量像是丝线似的缠绕在她的手上,接着她就身子僵硬地走上前去,扇了那人一巴掌。 这一巴掌势大力沉,他立马连人带棍子都被打翻在地。 诶,自己出不了手,我可以让别人出手啊。 白罄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新的办法,顿时眼前一亮。 “我倒是害你受了牵连。” 丹恒见到这番场景,只好收起了手上的力量。 “无妨,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白罄收了手,袖里的小龙才将丝线收回,继续隐藏在他体内。 “还有白罄撑腰……现在不是时候,我们走!” 那几个持明愤愤不平地骂着,随后连忙狼狈地逃走了。 第401章 绥园惊梦 好奇这种画风应该被称作什么?  放个老白当四百章纪念 —————————————— 虽然这几个人跑的很快,但要追还是可以追得上的。 不过白罄生怕控制不好力道给他们打死了,让本就不多的持明又少几个。 再加上丹恒的劝阻,便只能不了了之了。 “留在此地也是徒增风险,大人请随我登船,白露小姐在显龙大雩殿等候。” 浣溪也放下了劝说的心思,语气也逐渐冷漠下来,她的这份变化丹恒看在心里,只不过并未有过多的情绪。 说了不见龙师就是不见,没有回旋的余地,他无意挑起争端,来这里只不过是看看现在受他前世牵连的小龙尊而已。 “前方风波未定,切莫小心,别将鳞渊境和丹鼎司一同毁去。” 丹恒的声音幽幽传入白罄的耳中,这让判官有些无奈。 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一个随意乱砍乱拆的哈士奇吗? 随着浣溪上船后,白罄终于有空闲重新拿起手机,上面藿藿发来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倒是让白罄心中舒坦了不少。 【藿藿】: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白罄】:? 【藿藿】:绥园……好像有特殊情况,有外人进来了,似乎碰到了岁阳。 【藿藿】:寒鸦大人说,你事办完了……就回来一趟! 【藿藿】:是这小怂包想让你回来,那女鬼怎么可能会叫你,躲你都来不及! 【藿藿】:刚刚手机被尾巴大爷拿走了……他说他是骗你的。 【藿藿】:总之、总之师父你快回来吧! 放下手机之后,藿藿已经羞怯地不敢再看白罄发来的消息了,她直接将手机一丢,揪着尾巴大爷的耳朵: “尾巴大爷闭嘴……不、不要坏了我的好事……” “你怂个毛!都到这份上了,说个想你想我爱你爱我不很正常吗!” 尾巴大爷想要反抗,可想到了白罄后,它又只能作罢,反正小姑娘对它造不成伤害,爱咋咋地吧。 “那、那也太肉麻了,师父肯定不喜欢!” 藿藿一口咬定白罄不喜欢这样,任凭尾巴大爷怎么说都没用,岁阳心里也苦。 带不动带不动。 “藿藿,莫要走神。” 正当藿藿还在想着白罄的时候,突然就感觉脑袋被敲了一下,她揉着小脑袋,抬起头才发现一脸平静的雪衣: “闯入的几人还没找到,若是误入了绥园,被岁阳附体,是吾等责任,小妹会头疼的。” 藿藿这才点点头,重新拿起了令旗,刚要壮着胆子往森林里走去,一声尖叫就惊起一阵黑鸦,连带着藿藿的浑身毛发也跟着炸了起来: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两声尖叫极有穿透力,听得人心里直发毛,雪衣没有犹豫,叫藿藿跟上后,几个跳跃就挂在了树枝上。 “似乎是……又回到谈狐林了,原来吾等一直在兜圈子。” 雪衣冷冷地嘀咕了一句,朝着前方跑去,藿藿迈着小腿“哒哒哒”地跟在她身后,尾巴大爷在一旁冷嘲热讽: “嘿,平时不吃饭,现在跟不上。” “你、你闭嘴吧……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藿藿噘着嘴,有些生气。 “哟哟哟,没事,老子很快就出不来了,白罄说过老子不能随便示人。” 尾巴大爷笑了一下,又重新钻进了藿藿的身体里。 等藿藿气喘吁吁地跑到目的地后,发现雪衣已经站在那里,调试着录像用的机巧鸟,而有一位身穿云骑制服的姑娘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藿藿下意识地就翻出了兜里的治愈灵符,不过很快雪衣就递来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 没事吗? 藿藿愣了一下,收起了灵符,那位云骑姑娘身旁还蹲着一个橙发化外民,这模样让藿藿有些眼熟。 格尼……薇儿?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她的手在腰间玉兆一拂,一道薄薄的全息光屏就出现在了她手心里。 雪衣将机巧鸟的权限传到了藿藿的玉兆里,接着用粉笔绕着地上的云骑姑娘画了一圈。 还很贴心地将洒落在地上的东西全都标上了证物的序号。 “我……我可没动案发现场!” 橙发少女连连摆手,显然有些紧张,似乎刚刚受到惊吓对她来说并不轻。 “你是,格尼薇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藿藿小声地询问道,少女连连点头: “是是是,我还以为冥差大人您早就把我忘了” “她已擢升为判官了。” 雪衣在一旁冷淡地补充,让格尼薇儿一愣,接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没回过幽囚狱,不知道啦……那判官大人,我现在叫桂乃芬,不叫格尼薇儿了,桂为嘉木,乃者‘是’也,芬即为芳香……” 藿藿点点头,在一旁记录着,地上躺着的人她当然也认出来了,这不是云骑军的素裳还能是谁? “说说事情经过。” 雪衣直挺挺地站着,时不时左右看看有没有岁阳的痕迹。 “就、就当时我们直播到这儿……就是一团小灵火,“哇歘”地一下变成这么大!!” 她瞪大眼睛,双手高举头顶比划着,藿藿和雪衣面面相觑,少女有些慌乱,说话的语序都十分混乱: “就、就是从那边,或者是那边……有些记不清了,反正就是接近了我们,然、然后就‘嘎哦~’!” 她做了个朝前扑的姿势,然后掐着自己的脖子: “然后‘噫’!素裳就倒下了……” 她指着地上的素裳急的小碎步直跺脚,毕竟自己的好姐妹已经昏迷了五分钟了,她担心对方是休克了,那会有生命危险。 只是两位判官都不是等闲之辈,藿藿蹲下身子,一眼就看出素裳是在装晕了,她收起了光屏,蹲下身来晃了晃地上沉甸甸的“尸体”: “素裳小姐,快站起来吧,不冷么?” 素裳明显抖了一下,接着才从地上爬起来,没敢去看一旁的桂乃芬。 毕竟说好是要保护她才来的,结果自己却最先被吓到,实在是太丢脸了。 现在被藿藿揭穿,更丢脸! 早知道就不装晕了! 素裳欲哭无泪,却发现藿藿身旁始终跟着的高大身影这次却没在。 第402章 姐弟 “唉,太慢了,本小姐在这边可是等了你很久很久啊。” 白露摇摇头,看着迎面走来的丹恒埋怨道,只是看到丹恒身后的白罄后,她的眼睛便亮了起来: “小白!怎么没人跟本小姐说你也来了!” 她倒腾着自己的小短腿,一下就扑到白罄的怀里,白罄蹲了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从行囊里翻出了一串琼实鸟串: “路上所有人都想和丹恒聊天,耽搁了些。” 浣溪想说话,白罄却给她递了个眼神。 但对方依旧不依不饶,轻声道: “小姐,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刺客。” 白罄皱起了眉头,显然有些不满,但很快白露就伸出小手,将白罄紧皱的眉头抚平: “刺客?没伤着吧,要是有什么跌打损伤可就不妙了。” 见到她担忧的样子,白罄将鸟串塞进她手里,接着站起身: “你知道我的,就几个不入流的刺客罢了。” 白露一口一个,吃的嘴里鼓鼓囊囊: “嗯嗯,也是,在罗浮上谁能打得过小白啊……” “想来,他们应当是为了保护您的龙尊正统。” 浣溪叹了口气,从刚刚开始,她就无视了丹恒和白罄的视线,自顾自地说着,似乎是在报复丹恒的固执。 “哼,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露叉着腰: “我一早就说过了,谁想当这龙尊,谁就当去,这名号又不是我非要选的。” 只是这小大人一样的话配合着她嘴角的糖霜,似乎没什么信服力。 “在下丹恒,见过白露小姐。” 白露这才看向了丹恒,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小龙女笑着开口: “你就是丹恒呀,我听说你在鳞渊境分开古海的事了,你这么厉害,没有小白,那些刺客想必也拿不下你!” “小姐,不可胡说。” 浣溪在一旁提醒着,白罄明显看到了白露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虽然只是一瞬,但白罄还是对身旁这个浣溪多出几分心眼。 十二载的侍女…… 想必不是这么简单的关系。 “让我仔细瞧瞧……” 白露绕着丹恒转悠了一圈,还喃喃自语: “你的脑袋上也生了龙角……他们说你是那个丹枫的转生,看来是真的了?” 随后她注意到奇怪的地方,愣了一下: “哎呀,你和我不同,怎么没有尾巴?” 似乎是为了强调他们不一样的地方,白露还撅起屁股,摇了摇自己那缠着尺木缚锁的小尾巴。 丹恒露出了尴尬的神情,视线瞟向了另一边。 她,似乎不知道持明的尾巴是可以收起来的。 因为出生就挂着锁吗? 白罄盯着那道枷锁,嘴唇微微一抿,而白露则是眉眼弯弯: “我要是让你当龙尊,你会生出尾巴来吗?” 丹恒摇头: “对龙尊传承的问题,我无意涉入其中。我来此处是为了修复建木封印,这是罗浮持明的职责所在。” 小家伙说起话来还学会给人挖坑了。 白罄轻轻笑了笑,倒是没说什么。 “那你来见我也没用呀。” 白露吃完了琼实鸟串,一伸手,身旁的侍女们还没动作,白罄就翻出了一张纸,白露接过后冲着白罄露出了一抹笑容,接着一边擦手一边道: “我打从蜕生起只在丹鼎司学了些医术,修复封印、分开海水,我可一样不会哦?” 丹恒低头看着白露: “我想借这个机会,同白露小姐聊一聊当年的旧事,我听过您的处境,虽然眼下无法承诺解决的办法,但我会试试做些什么。” “什么解决办法,本小姐早就不在意了。” 白露摇摇头,一脸得意: “每次逃跑的时候,只要跑到小白那,那些大人们就抓不住……” 似乎是说漏了嘴,白露连忙慌里慌张地捂着了嘴,偷看了白罄一眼,对方有些无奈,不过倒不是因为白露说漏嘴的事。 果然刚刚挖坑的事只是巧合么? 他还以为白露是特意这么说,想问问丹恒有没有染指龙尊之位的想法呢。 “不错不错,你说话和小白差不多,老实点,还算可信!你要我跟你去鳞渊境里走一遭?” 白罄哭笑不得,这家伙怎么说句话都要带上自己。 “正是。” 丹恒看向了白罄,青年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了。 “那,咱们这就出发吧!” 白露说着就走上前,一只手拉着白罄,一只手拉着丹恒,朝鳞渊境里走去。 “小姐……” “浣溪,就劳你在这等一会,我去去就回,就算你信不过丹恒,还信不过小白吗?” 白露打断了浣溪的话。 “可……” 浣溪刚要说话,白罄一道视线就瞥了过来: “怎么什么都管,你是侍女还是主子?谁给你的权力?” 浣溪见惹恼了白罄,连忙闭上了嘴,也不再劝阻了。 “不生气不生气……生气伤肝,乖。” 白露在一旁撒娇道,不耐烦的白罄这才重回平静。 从刚刚开始,这个侍女就一直在叨叨,烦不烦? 丹恒看向白罄和白露的目光有些怪异,总觉得这俩一个像姐姐,一个像弟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们穿过了空无一人的宫殿,一路直达鳞渊境深处,上方的刀痕还残存着巨大的威压,让持明们无人敢靠近。 就连丹恒走到这里,都感觉一阵心悸,白露却好像不受影响一般,惊叹道: “好大的刀痕,小白你当时是用建木那么大的刀劈出来的吗?” 白罄摇摇头,召唤出了自己的长刀: “就这么大。” “和上面的痕迹相比,好像牙签哦。” 白露笑了笑,试着去抬了抬,才发现根本就抬不动。 “每天带着这么重的东西,小白你不会累么?” 她吐槽道。 “不重。” 白罄只是淡淡地说道。 “所以,建木为啥是龙的形状?” 白露一脸不解。 “受龙力影响,这才长得像龙。结成封印,以龙力遏制根须蔓延,这就是罗浮龙尊被授予的重任。” 丹恒解释着,却看见白露眼里闪烁着黯淡的光: “你说的这些,可从来没人告诉过我。” 说罢,她像是调整好了心态一般,故作无奈地摇摇头: “嗨呀,看来长老们早就心知肚明,我胜任不了这个位置……既然本小姐毫无资质,为什么丹枫当年还选择了我呢?” “这也是我来鳞渊境寻求的答案。” 丹恒说着,却发现一旁的白罄不见了。 找了半天才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只是倚靠在石柱边上,半张脸被影子挡住,看不真切表情。 第403章 龙尊遇刺,封锁现场! 龙尊是持明族中,最接近不朽的存在。 实现龙尊传承需要执行名为【化龙妙法】的秘仪,还有被视为【龙心】的重器,一旦传承完毕,前任龙尊结卵蜕生,新任龙尊将会展露龙相。 白罄记得自己是和曜青的上任天风君同年同日同时出生,可如今自己在罗浮再度蜕生了一回,曜青龙尊应该也换了人。 举目望去,身为家乡的地方竟无一名故人。 自己若是有龙心,或许就会成为曜青龙尊了? 他倚靠着石柱,目光却始终放在了封印前的丹恒和白露身上。 丹恒像是白露的老师,始终耐心地为其解释许多龙师都未曾告诉白露的持明秘闻,女孩听得懵懵懂懂,但能从神态上看出她很认真。 “丹枫的仪式失败了,他的力量留在了我的身上……却不知为何,也造就了你。” 丹恒说着自己的前世,像在评价一位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 “看起来,这家伙就像擅自变更药方的庸医,这下可好,害苦了自己,也害苦了别人。” 白露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 “我想借修复建木封印的机会,看看能否唤起你我的回忆——” 丹恒的话说了一半,却又迟疑了一瞬,他回过头: “白罄,你要不,也一起来试试吧,我记得,你也有龙相。” “我有,但我没有封印建木的方法。” 白罄一脸平静,谁知白露眼前一亮,顿时让白罄感到了有些不对劲。 这眼神,和当初白珩看见自己的龙角时几乎一模一样。 密码的丹恒,你卖老子! “不来试试,怎么会知道?” 丹恒歪了歪头。 “我可不想唤起回忆,若是想起了太多事情,我又要被迫蜕生去了。” 白罄偏头,不去看他,那神色里说不上是落寞,倒像是有几分不舍。 罄为空心,可事到如今,就连他也会产生这样不舍的情绪吗? 丹恒面露怔色,感觉白罄和自己记忆深处的人影有些对不上号。 “小白你也有龙相,等封印完了,给我看看好不好?” 白露始终很好奇白罄本来的模样,对方无奈地点头承了下来后,她才兴高采烈地跟着丹恒去封印建木了。 二人来到了栈桥上的阶梯,丹恒伸出一只手,严肃道: “为止若木苏生,寿瘟遗祸,古海之水,奉龙尊号令……” 他唤出了自己的重渊珠,黑黄色的珠子在手中旋转着,他喃喃自语: “在此,镇伏玄根。”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却毫无感觉,这和解除建木封印时,脑海里一波又一波回忆涌上心头的感觉截然不同。 就连古海之水也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我行我素。 丹恒皱起了眉头,白露走上前来,也学着他伸出了一只手: “你怎么啦?一脸为难的样子。” 丹恒静下心,再念了一遍; “为止若木苏生……” 这一次,白露一字一句地跟着丹恒将封印建木的口诀念出: “为止若木苏生,寿瘟遗祸。古、古海之水,奉龙尊号令,在此,镇伏玄根!” 虽然还不太熟练,但很快白露也体会到了丹恒的感觉,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身躯变得犹如山岳般巨大,在空中自由翱翔。 整片古海仿佛和她融为了一体,在只要她伸出爪子一挥,滔天的海啸就会轻而易举地毁灭所有的浮岛。 等等,为什么是爪子? 白露从错觉中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 “好奇妙的感觉……” “你,做到了。” 丹恒看着金光大作的建木封印,脸上露出了一份微笑: “无需外人认可,就光是这一点,便足以证明你是货真价实的龙尊。”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白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们俩的身后,此刻正蹲下来,关切地问道: “有想起什么吗?” “唔……有!” 白露高举双臂: “像是有潮水涌过脑海一般,自己好像变得特别特别巨大,整座鳞渊境都在回应我的声音,和我共鸣!” 白罄闻言,神色却有些异样,白露看出了他有心事,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眨了眨,接着又笑着摸了摸蹲在自己身前的青年的脑袋: “怎么啦?我好得很呢,虽然大人们常说医者不自医,但本小姐的身体,本小姐可是清楚得很,不用担心啦。” “你才是小孩子,怎么老装的像是大人一样。” 白罄无奈地站起身来,轻轻笑了笑。 “小白,你可别忘了,本小姐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刚蜕生哦。” 白露却一脸得意,这话一出,让丹恒和白罄二人皆是一愣。 “败给你了。” 白罄发现自己每次吃瘪都是在朋友身上。 还有女朋友。 建木封印后多出了一道艳丽的彩虹,白露叉着腰,笑道: “嘿嘿,好玩。丹恒,你再教教我别的法子,看看我能不能再想起些什么!” 丹恒刚要说话,却警觉地看向了四周: “等等……白罄,你感觉到了吗?有人在靠近。” 白罄却平静地打断了丹恒的话: “没你的事。” 白罄按压了几下手指上的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接着他就从行囊里抽出了那带有金色纹路的面具: “既然你能将能量传送回命途……” 白罄闭上眼睛,试图从黑暗中找到那紫色的皮蛋,只是一瞬间,面具上的金色纹路就变成了紫色的火焰,仿佛在熊熊燃烧。 刚刚还空无一人的位置突然出现了几个蒙面人,手里还握着刀具,正面露凶光,朝着丹恒等人走来。 “这些是什么人!” 白露被吓了一跳。 “不怕,有我们在这里。” 丹恒上前一步,可白罄却只是将面具扣在了脸上,冷声道: “说了,无需你来操心。” 白罄只是掌心朝下,那虚无的力量让那些刺客们仿佛置身泥沼,一时间居然动弹不得,仔细观察发现其中没有持明族人的身影后,白罄放下心来。 “云吟术……当时丹枫可死活不愿意教我。” 白罄轻声说道,从影子里出现的尖刺瞬间贯穿了那些刺客的身躯。 第404章 可疑的浣溪 丹恒从未有过如此爆棚的安全感,毕竟来到仙舟后,到处都是要赶他走的人,还有要杀他的。 点名批评刚刚的陆英和某位已经不知道去哪的星核猎手。 可白罄站在他这一边之后,局势仿佛瞬间逆转,颇有一种龙王回归的感觉,走到哪便杀到哪,甚至不需要他自己动手。 至于白罄自己,此刻他心里也在暗爽。 有了面具之后,似乎只要心念一动,他就可以用出适当的命途力量制裁眼前的敌人,多余的力量便会被面具传输回命途之中,再也不用担心毁掉鳞渊境…… “咔吧。” 正当白罄还在战斗爽的时候,随着最后一名刺客倒下,面具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痕,让他心里一惊。 步豪! 他连忙将力量散去揭下了脸上的面具,很快他就看到面具的眼角处已经有了一道浅浅的裂痕。 这也不耐用啊。 白罄顿时感到有些失望。 只是对比起他的遗憾,在他保护一下一路行走的丹恒和白露却遇到了许多持明蜕生后所留下的蜃影,它们无一例外地将丹恒认做了曾经那个丹枫。 持明蜃影不过是持明过往的生活片段罢了,不是真的,可就算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在面对着上任丹士长的蜃影时,白露还是不太敢抬头看它。 “丹枫大人,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挖掘龙血的潜力,将异族纳入龙祖血脉之中,这不正是化龙妙法的意义所在吗?” 上任丹士长急切地说着,白罄叹了口气,将蜃影伸手驱散: “她已经入魔了。” 白露却一脸的不解: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化龙妙法里似乎潜藏着能让持明族摆脱轮回,继续繁衍的秘密,但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明白。” 丹恒摇摇头,说这话的时候白罄一直在观察他的神色,见着丹恒似乎不像是说谎的样子,白罄才放下心来。 不知道方法也好,少了许多别有用心的人前来纠缠。 “待到罗浮平静下来,你要回列车么?” 白罄问道。 “嗯。” 丹恒点了点头,两人带着白露继续朝前走着。 “是你,丹枫大人,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一道愤怒的蜃影扭动着,指着丹恒怒骂道: “你曾经是我的英雄,我从小就梦想像你一样,能成为云骑军的大英雄,可是你、你为什么要背叛长老们的期许!” 白罄顿感不妙,伸手刚要驱散这道影子,丹恒却抓住了他的手腕: “白罄,我必须听完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也许里面会有重要的信息。” 丹恒很冷静,就算对方指着他的鼻子怒骂,这位接受了自己新身份的龙尊却没有丝毫的不悦。 “多少族人在那场灾难中入灭,再也无法进入轮回。而我……而我也被那孽物撕去了一条腿……好疼!” 影子扭动着,似乎在因为痛苦而扭曲: “白、白罄大人也在!他还在鳞渊境里!你要杀了他吗!” 还有我的份? 白罄一愣,却看见那蜃影再度喃喃自语: “但那怪物……那怪物避开了白罄大人的持明卵,否则罗浮可不止是损失了一名大将那么简单……” “丹鼎司的医士说我只能尽快蜕生,不然会有性命之虞,可连那些同袍兄弟,却不能重归古海。” 沉重的叹息在鳞渊境内响起,丹恒直言道: “这应当是和丹枫并肩作战的云骑将士,只是他也陷入了蜕生当中。” 持明或许会因为受伤,导致蜕生的时间被无限制延长,若是重伤化作持明卵,可能要过个千载才会重新出世。 如今这云骑不知道蜕生了没有,至少从蜃影的态度来看,他对丹枫的爱之深,责自然也更切。 “你曾经告诉咱们应当好好珍惜每一世的神秘感,休战时您也会用云吟法术治好咱们的伤口,可是你为什么最终却背叛了我们!” “这就是承受龙尊之力的代价吗?背负他人的期待,然后是憎恨……” 白露有些迷茫,她身为龙尊,理应需要肩负起更重的担子。 可曾经的龙师只是像豢养一只金丝雀一般,让她空有一身医术,顶着龙角和龙尾,做着虚假的龙尊。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将她关在了名为丹鼎司的囚笼之中,就连季节变化,都要看药房里的药物才能得知。 这样的她,真的算龙尊么? “在这一切发生之前,你有足够的时间做好准备。” 丹恒轻声安慰道,他并不知道白露的过去,只是这话说完后,他的肩膀就被白罄拍了拍。 丹恒偏头看去,只见白罄伸出了一根小拇指,笑道: “我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白露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白罄: “小白……” 眼前的青年露出狰狞的紫色龙角,龙尾巴在身后晃了晃。 这是白露第一次见到白罄最真实的模样,或许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不过在那之前,她不是白露。 而白罄也不是现在的白罄。 度过漫漫长夜,白罄似乎又从白露肩上的那几撮绒毛披肩上看到了某只狐狸的影子,对方的眼睛如湛蓝色的古海,正朝着自己微笑。 目光中的春波粼粼像是在白罄的手心里打着滚,一时间他顿感手掌沉重无比,直到女孩伸出了小拇指,勾住了他: “好,我听你的。” “我何时骗过你?” 白罄嘴角微微勾起,显然心情不错。 “白露小姐?您没事吧,我等了好久都没见你们出现……” 一道身影从远处赶来,众人还以为又是持明的虚影,等循着声音望去才发觉来人居然是浣溪。 “是你呀,这一路上多亏有丹恒和小白护送,得多多感谢他们。” 白露看到是浣溪,松了口气,她生怕再来几个蜃影指着丹枫就开骂。 她觉得丹恒已经不是很高兴了。 “是吗……没想到那些刺客居然胆大妄为,闯进了持明圣地……” 浣溪还没说完,白罄却伸出手: “等等,我从未说过,凶险来自刺客,为何你会知道?” 一时间,周围的气氛顿时凝滞起来。 第405章 把人放下再说话 浣溪话语中的漏洞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白罄戳破,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窘迫,随后才解释道: “这、这当然是因、因为我们已在渡口处遭过一次袭击了呀?我心中慌乱,怕这些家伙在对各位下毒手。” 只是她这临时想出的说辞显然太过无力,白露歪了歪头: “但是我们在废墟里遇到的,是对我动手的。” 见到白罄的目光一下就变得不善起来,浣溪也不装了,她的脸色变得冷漠,刚刚担忧的神情一扫而空: “唉……三位从头到尾都没出什么状况,那我这当侍女的可就失职啦。” 丹恒上前一步,示意白罄不用再出手,接着他才冲着浣溪问道: “所以,是长老派你们来清除不合格的龙尊?” 浣溪嘴角勾起轻蔑的笑容: “哼哼……这件事不过是妾身一人的主张,又怎么会是龙师们的意思呢?” “没有龙师的纵容,你也不敢动当今的龙尊。” 白罄倒是对她说的屁话免疫了,见到她身边出现了不少护卫,统统都是持明,判官的额头仿佛出现了一个“井”字: “罗浮持明,嫌人太多了是吗?” 他手里的面具又多出了一丝裂痕。 …… “刚刚的异响是怎么回事?” 寒鸦见到藿藿来到了身边,立马就将手里的笔放下,将书本合上塞进了抽屉里。 “寒鸦大人在写什么?” 藿藿却没有先回答寒鸦的问题,而是歪了歪脑袋,盯着寒鸦刚从抽屉里拿出的手疑惑道。 “没什么,不过是替你师父写的报告公式罢了。” 寒鸦平静地说道。 “公……式?” 藿藿的眼中露出了几分异色。 明明都是仙舟字,怎么连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了? “往后你师父要是再惹出乱子来,小女子只消在空白处填上涉事人员、所涉事件以及后果便好……” 见到寒鸦开始饶有兴致地分享起了自己的经验,藿藿顿时大脑便有些转不过弯来了,好在对方还明白事情的轻重,很快又将刚刚的问题再问了一遍: “所以,藿藿,刚刚绥园的异响是怎么回事?” 十王司的冥差武弁们还未到齐,这就意味着现在还不是工作展开的时候,即使在这些空档,他们也得保证绥园的安全。 若是外人误入,被岁阳附身了去就不好了。 “啊,是误入,云骑军和一位化外民,雪衣大人已经对他们批评教育了。” 藿藿下意识立正,却想起来自己是在寒鸦面前,身子又松懈下去。 她总是这样,一紧张就容易身子绷紧。 “这样啊……没被岁阳附身便好,绥园平日里并未有好事者怀着探秘的心思前来,如今看来,他们倒是头一个。” 寒鸦的声音很是冷漠,藿藿微微一愣: “诶?我刚刚没有说是……误入的吗?” “说了,只是云骑军和化外民的组合……想必是某位仙舟上的主播吧,我曾空闲的时候,也与姐姐看过几分钟她的直播内容,例如吞剑、倒立吃面条……” 她一打开话匣子就叨叨个没完,好在藿藿已经习惯了,这种时候她会直接掏出手机来回复白罄的消息。 只是刷新了好几下白罄也没发消息来,这仿佛给少女怀春的心思浇了一盆冷水,她有些失望,好在抬起头来寒鸦已经说完了: “总而言之,在各港口加派人手……阻止星槎靠近,知道了么?” “知道了……” 藿藿点头,转而就带着寒鸦的指示跑港口去了。 “这孩子,倒是实诚,跑腿的活叫手下冥差去便是了。” 寒鸦摇了摇头,也没制止,仔细想想要是让她和他人交涉,指不定闹出什么笑话来。 还是算了。 地板的小石子跳动了两下,她的眉头皱了皱,心有所感似地看向了鳞渊境那,果然发现了一小缕青烟,寒鸦认命般叹了口气,坐下翻出了刚刚写好的公式: “白罄……这次你又搞出了什么乱子?” 景元扶着额,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有些无奈。 他早就预料到了这番情况,顶着疲惫的身躯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随着最后一名持明刺客缓缓倒下,白罄摘下了面具,呼出一口浊气。 而他眼里的金光,此刻也缓缓散去: “不过是替故友,清理门户。” 看到景元的身影,白露笑道: “景元,你是给咱们搬救兵来了吗?” “救兵?我就是救兵。” 景元仿佛破罐子破摔了一般,一摊手: “但你也看到了,不需要我啊……” 浣溪早已经坐在了地上,喃喃自语: “棋差一着,谁曾想……白罄来了。” “你啊你,真以为龙师那点小心思,没人知道吗?” “这都是我一人的构陷,与长老无关……” 浣溪还要争辩,但白罄却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些话,等到了十王司,和寒鸦慢慢说……” “不……不!” 浣溪的脸因为惊恐而扭曲,瞳孔逐渐缩小: “我宁愿入灭,也绝不去那里!” 说完这番话,她腮帮子动了动,白罄反应了过来,立马松开了手,她在重力的作用下下坠了几分,随后被白罄单手掐住了腮部。 判官只需一用力,一颗浑圆的紫色丹药沾着唾沫从她嘴里掉了出来,浣溪被掐着脸,盯着地上的丹药还要挣扎,可白罄一脚就将丹药碾碎,断了她的念想。 “入灭?” 白罄此刻那抹僵硬的笑容在浣溪眼前仿佛魔鬼一般: “判官并未判罚,谁也不可入灭。” 尘埃落定后,白罄带着绝望的浣溪,给藿藿打了个电话,让她来鳞渊境接自己一趟,而白露却有些后怕: “他们为了摈除我……居然不惜用下这种手段。” 景元宽慰道: “持明族中未必是心怀鬼胎的人,如果龙女大人不放心,神策府这厢可以安排住处。” “谢谢将军费心了,但我还想和丹恒再聊聊。” 白露摇摇头,在这一刻她确实有了大人的模样。 龙女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天真啊。 景元叹了口气。 “住我这。” 白罄刚回来,听到了景元的话后,立马抢着说。 “不要不要,我哪都不去。” 白露跺了跺脚,为他们擅自决定自己的住处而露出了气鼓鼓的表情。 “不想吃到藿藿做饭么?” 白罄悠悠说了一句,白露有些意动,但很快景元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把你手里的人放下再说话。” 第406章 再燃烧一遍 藿藿接到了白罄的电话,顿时心花怒放地接了起来,可白罄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就传出了一道女人的声音,藿藿翠绿色的瞳孔顿时失去高光: “喂?” 很快,白罄泛冷的嗓音钻进了藿藿的耳朵。 “师父……你旁边有女生吗?” 听到藿藿的语气有些怪异,白罄没有多想: “嗯,有。” “是谁?长得好看吗?什么种族?怎么和师父认识的……” 我嘞个。 白罄一愣,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这笨蛋是不是生气了? 占有欲这么强。 不过听景元说过,占有欲是爱的表现。 所以他封了浣溪的嘴后,便耐心地一个个回答藿藿的问题: “浣溪,长得一般,持明族,我抓的刺客。” 听到是刺客,藿藿突然就松了口气,她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吟吟又略带紧张的神情: “好、好哦,是刺杀龙尊的刺客吗?” “嗯,真聪明。” 白罄的夸奖像是让藿藿的心裹上了一层蜜糖,甜丝丝的感觉流入心扉,让她眉眼弯弯地像是月亮,一旁的冥差武弁见到藿藿蹲在谈狐林门口,不由窃窃私语: “藿藿大人这是怎么了?笑那么开心?” “蠢,一定是在跟白罄大人煲电话粥呗。” 有人自以为看穿一切,老神在在道。 “胡扯,我要看男狐狸精插手,我要看党争!” 有武弁这样说着,很快就遭到了一致的口诛笔伐: “异端!有病吧,我看你头怎么尖尖的?” “那我问你!你是十王司人吗?” “有牛不玩,滚滚滚!” 只是那边激烈的躁动却没干扰藿藿和白罄,唠了一会后白罄才想起来正事,他轻声道: “藿藿,你来鳞渊境接一下我。” “师父要回来了吗?” 藿藿的心情有些雀跃。 “你不想见我?” 海上的信号似乎不太好,夹杂着丝丝电流音,藿藿的心脏跳动声像是战鼓,格外明显,她左右看了看,才小声道: “想……想了。” “想了,那便来吧,我在这候你。” 听到满意的回答,白罄脸上的笑意更浓,一旁的浣溪本来都有些生无可恋,一时间见到白罄还有这副表情,她眼睛都快瞪大了。 “那……师父要带上犯人一起吗?” 藿藿又问道。 “我把她打晕好了。” 白罄觉得是藿藿在介意浣溪打扰他们俩的二人世界,直截了当地一个手刀,浣溪很快两眼一翻,昏迷过去。 “没、没事的,我不介意。” 藿藿急忙道。 “我介意。” 白罄三个字,暖小狐狸一整天。 “那……师父等着我哦,我来了。” 藿藿说完后,便挂了电话,紧了紧外套的扣子,就火急火燎向着绥园的港口走去,刚刚寒鸦的嘱咐仿佛全然被她抛到了后脑勺。 “藿藿大人,要用星槎吗?” 武弁中有人问道。 “请、请带我去鳞渊境。” 没有了白罄的声音在耳边,藿藿又变回了怯生生的模样,小狐狸的垂耳抖了抖,有些为难。 她还没考星槎驾驶证,自然开不了星槎,不过港口有不少武弁都表示愿意替她驾驶星槎。 “我送您去鳞渊境。” 藿藿看向了喊的最大声的那个武弁,点了点头: “麻、麻烦您了……很快的,不会耽误时间。” “不耽误不耽误,您太客气了,到时候我可以跟白大人拍张合照吗?” 那人这样问道。 “那……那你别去了,我找别人吧,谢谢你的好意。” 藿藿语气突然变得冷漠下来,一个紫发小女孩匆匆跑来: “藿藿大人藿藿大人,守灵跟你一起去!” “那,麻烦守灵了。” 藿藿点了点头,在其他人失望的神色中,两人上了星槎,“嗖”得一下消失在了天际。 “你多嘴啊,要拍偷偷拍不就行了,还想合照,太贪了!” 刚刚被藿藿接受又拒绝的武弁趴在地上,一副怨天尤人的模样,她的几个朋友幸灾乐祸地嘲笑着她。 “我……我跟你们拼了!” 几个武弁扭打在了一起,等雪衣过来探查的时候,她们又被一顿训斥,直接老实了。 …… 持明族人没有父母家人,诞生后,便会有一位导师教导着幼年的持明掌握云吟法术、以及各种各样的生活知识。 丹恒没有这样的导师,毕竟他是无法回到故乡的流浪者了。 碎片一样的梦境中,总有一些兵戎相见的人,而在旅途中,他也能遇见一些能被称为导师的人。 而从白露记事起,只有龙师们要在安排她的人生,只有丹鼎司的医士要她治病救人,根本就算不上是导师。 “你知道吗?你特别像是我等待了许久的导师,‘前世贤契,来世蒙师’,说不定我们的前世也是朋友或者师徒呢。” 丹恒独自一人望着持明的封印,突然想起了白露的这番话,在这一刻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可记忆像是海风,轻轻拂过,不留痕迹。 丹枫,既是骁勇善战的勇士,也会用云吟术法治疗他人。 或许,他也是个一半温柔的人吧。 丹恒在显龙大雩殿的龙尊雕像前驻足了许久,随后便轻轻叹了口气,他取出之前就准备好的仙舟美酒,淋在了雕像下。 “就算战争结束了,我们也要常见面哦。” 一个看不真切的影子在记忆中奔跑,笑着说着。 丹恒回过头,沿着龙尊雕像所指的相反方向,离开了鳞渊境。 白露已经被景元送回了行医市集,而白罄还停留在这里,看着撒酒走人的丹恒,他打了个响指,那些酒水就被燃烧殆尽。 像是纵情盛放的、却又短暂的、独属于云上五骁的故事。 “少喝点酒,也不至于这么冲动。” 如果曾一起吹过的风只剩下了怀念,那就等举杯前,再让它燃烧一遍。 徒留的一地酒气,又能醉的了谁? “师父!” 远远朝着白罄飘来的星槎上,一道娇小的身影正急切地朝他挥着手,白罄盯着雕像看了一会,便转身往岸边走去。 “走了。” 他背对着雕像,挥了挥手。 第407章 番外·与你同行的回忆(3) (前情提要:应星刚从塔拉萨回来,云五众人为了给其接风洗尘,白珩白罄决定邀请其余四人一同前往自己的小院子里一聚) 另外给大伙道个歉,今晚宿舍团建更新晚了点 —————————————— 在白罄仅有的记忆中,似乎一切都被白珩打理地很好:他偷偷溜上使节的星槎时,她为其伪造的身份;他逃离故乡,遇到仙舟同袍时,她为其做的掩护。 罗浮慵懒的阳光坚定而又温柔,只要你肯朝前走,它就愿意照拂在你身后,丹枫带着麾下的护珠人去流云渡为应星接驾,而白珩自然也不能冷落了同样是刚回来的镜流。 只不过罗浮剑首身上的冷意浓烈,虽然对面容有所遮掩,身上的气质却还是能让不少敏感的路人察觉到她身份的蛛丝马迹。 “真羡慕你,无所顾忌便能在街上抛头露面。” 镜流看着白珩,对方手里不知道哪变出来一个香脆鲜甜的粉色果子,估计又是从哪个星球捞来的,正“吭哧吭哧”地啃着。 “唔……” 狐人少女将嘴里的果肉咽了下去,似乎是吃的太急了,还咳嗽几声,一只大手默契地在她背后拍了拍,同时递上了两张纸巾。 “没人和你抢。” 白罄的声音倒是依旧冰冷。 “嘿嘿……谢谢小白。” 白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擦干净嘴角的汁水,接着才埋怨似的看向镜流: “你是剑首,也不看看说的是什么话……权力在手,就别想着再有正经的普通人日常啦!” 镜流哑然失笑,虽说遮住了半张面庞,但光是朱唇一抹微微上扬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教训得是。” “停停停,谁教训你了,我们这是在聊天,聊天懂伐?” 曜青出生的狐狸,说话带点曜青口音似乎并不稀奇,好在有联觉信标在,这点口音影响不了他们之间的交流。 镜流点点头,乖巧的模样让人实在难以想象她在战场上有多么英姿飒爽。 “老白,这狸奴好可爱,你给我买一只?” 正在二女聊天的空隙,白罄已经被一只白毛小狮子给拉走了,景元正处在锋芒毕露的年纪,玩心也挺重,此刻像是小孩子一般撒娇,让白罄有些无语: “你好恶心……” “买一只买一只,放我那养,保准白白胖胖的。” “不买,白珩不让,她对猫毛过敏。” “不儿?狐狸毛她咋不过敏?” 景元一眼就能看出白罄在说谎,不过事实证明要是对方铁了心不想买,总会有无数的借口。 例如:不可爱、不好养、你不确定你是否一直会养着、没有经验之类的说法。 最终景元也只能垂头丧气地被白珩喊走了,临走前还回望了几番身后的狸奴。 白罄盯着这些活力满满的小猫若有所思。 (这边建议大家不要在摊位上买猫,要买去正规宠物店,小摊小贩售卖的猫咪看起来很有活力,实则是“星期猫”,不懂的可以搜一下,总之买回来就死) “小白,你在干嘛呢?跟上跟上!” 不远处传来白珩的呼唤,云五一同出来游玩的时候,白珩总是能第一个发现掉队的人,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白罄随口应了两声,随意地从路边的摊位随手买了一个和那些小猫差不多样子的玩偶,揣进行囊里便跟上了三人的脚步。 年轻的云骑骁卫虽然郁闷了一阵子,但很快就释然了,他吹了吹有些长了的刘海,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把这碍事的头发剪一下。 打仗的时候,头发太长,可是会影响视野的。 “小白去买了什么?” 镜流的感官很是敏锐,见到白罄重新跟上,便小声问道。 “一个玩偶。” 白罄没有什么要隐瞒的想法,将那长相酷似狸奴的玩偶翻了出来,景元的眼睛都看直了。 “云骑常年征战,骁卫更甚,养不了活物,把这个放床头吧。” 白罄面无表情地说道。 “哇塞,大恩不言谢,有麻烦你随时找我,随叫随到!” 少年接过了那玩偶,在其脑袋上轻轻抚摸,感受着这毛茸茸的触感,他只觉得心都化了。 “好啊你个臭小白,我怎么没有!” 只是在另一边,某只狐狸气不打一处来,顿时一记手刀敲在白罄的脑袋上,你追我打的画面颇为和谐,让置身事外的镜流感到有几分怅然。 真好啊。 …… “哟……” 应星刚走下星槎,手里还捏着外套,一见到外面黑压压地全是身披铠甲的士兵,他不由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军阵前方的高挑人影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虽然现在已经是夏末了,但气温不算低。 在这种天气还穿的严严实实的人,全罗浮他叫得上名字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白罄,另一个是…… “丹……饮月,你是不是发烧了?” 应星笑呵呵地上前伸手,但在半空中却被龙尊抓住: “别动手动脚的。” 丹枫语气中的冷漠有些刺耳,不过应星早就习惯了。 “不发烧怎么会来接我?” 面对应星的冷嘲热讽,丹枫只是冷哼一声: “本尊只是在随云骑护卫流云渡罢了。” 只不过他没有拒绝应星走在自己身边,面对这个平日里性格总是很别扭的老友,应星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应星跟身后那些工匠道别后,就跟着丹枫走了,护珠人将他们二人护送到了长乐天,就马不停蹄地赶去了鳞渊境。 丹枫冷冷道: “晚些时候,随我同去白珩院里。” “去白珩院里做什么?” 应星有些不解: “她有事?” “有。” 丹枫见到往日自诩天才的短生种工匠也会露出这般疑惑的神情,心情不由好了几分,他可以不把话说明白,搞得应星一脸懵逼: “喂,你把话说清楚。” “已经很清楚了。” “哇你就是这点让人讨厌啊!丹枫,丹枫!” 两人一前一后,就这样边吵着架边拐进了金人巷里。 “啊……你、你不要过来!” 正当应星撸起袖子准备让眼前这个气人的龙尊看看什么是短生种的力量时,一旁胡同里却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喊,丹枫的尖耳朵动了动,立马将应星的手拍开: “别闹了,有情况。” 应星那张有着不少皱纹的脸顿时严肃起来: “什么?” “跟上” 丹枫惜字如金,他紧了紧身上的披肩,身影一动就消失在了原地。 第408章 番外·与你同行的回忆(4) “总算到了,当初真不应该买这么远的房子。” 白珩将大门推开,院里的桂花早已开满了院子,到处都是桂花的芳香,不由让人心旷神怡。 “也是一道好风景。” 镜流将帽子摘下,理了理自己冰蓝色的长发,那朱红色的瞳孔中闪烁着艳丽的光芒,白珩将各个屋子的门窗都打开,接着将自己的长发挽起,束了起来: “是啊,到时候可以做桂花糕吃……小白你吃不吃?” 白罄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算了,你只会说好吃,我还是找别人试吃吧。” 白珩自顾自地说着,却听见白罄的抱怨: “你已有答案,何必问我?” “讨打,敢忤逆姐姐了!” 分明要进屋里将冰冻的食材取出来的白珩又飞速跑过来,给了白罄一个脑瓜崩,这让青年有些无奈。 不过也不痛,随她好了。 “又让白珩姐打了……” 景元在一旁幸灾乐祸,却对上了一道清冷的目光,他脑袋顿时一缩: “师、师父,怎么了?” “既然来了,何不去厨房帮帮人家?” 镜流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恰恰是这样才让景元害怕,他跑的比兔子还快,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我我我我马上去!” 白罄扫了扫石凳上的桂花,这才坐了下来,而镜流的手只是挥了挥,石桌和石凳上洒落的桂花就全被一阵微风吹开了,这让白罄有些羡慕: “若是我有这般控制力量的手段,便好了。” “以你的技巧来说,其实做到我这般已然足够。” 镜流坐在了白罄的对面,淡淡道: “只是命途的力量仿若流水,而你便是那个匣子,只要开口,水流便会源源不断地涌进。” 相当于白罄所使用的力量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若想细致入微地控制它们,从理论上来说,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至少为你们施加保护,足够了。” 白罄倒也不是很在意。 平日里,有这五人在,他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也就前线的一些战士听说过他。 丹枫的云吟术和白罄的炁甲相辅相成,相当于给前线战士套上了一层复活,作用不可谓不大。 “你能想开最好。不必执着于控制,转而去思考如何爆发出身躯最大的力量,才是你该做的。” 镜流点点头,看向白罄的目光倒是很欣赏。 比起景元,她觉得白罄其实更适合学剑,天生无心无情,实在是学剑的好苗子。 只可惜他心思不在这里,而镜流的剑,谁想学,她便教。 景元虽没天赋,但却勤勉过人,更是世间一等一的聪慧,平日里看兵书的频率犹如吃饭喝水,云五的破敌方略几乎都是景元提出的。 “咚咚……” 大门被敲响,让石桌前的两人一愣,而白珩只是用玉兆扬了扬,院门便自动打开,一个人影掉了进来,被麻绳捆得像是粽子,在地上扭动着。 “抱歉,我来晚了。” 踏进门槛的白发男人笑呵呵地说着,还顺带着踢了地上的“粽子”一脚,似乎在警告他老实点。 “应星?不晚不晚,你反倒还来早了。” 白珩迎了出来,冲着他笑了笑,紧接着她就注意到了地上被五花大绑的男人: “这是?” “歹徒。” 丹枫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顷刻间便来到了白罄和镜流的身旁,他将衣摆撑开,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腰背挺直,闭上了眼睛。 “登徒浪子,欲行不轨之事,被我与丹枫撞见了。” 应星又踢了对方一脚,这下“粽子”终于不动了,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认命了。 “运气够差的。” 白罄言简意赅道。 作案刚好碰上了龙尊和“百冶”,换谁都会觉得倒霉吧。 “要是碰上你,那才叫运气差。” 应星没好气道。 “还真是。” 白珩在一旁拍拍手: “所以,你们把他带回来干啥子?我们曜青的火锅可不煮仙舟人。” “此地较为显眼,等云骑来了,交由他们处置便可。” 丹枫平静道。 云骑的速度很快,等景元将大锅和食材搬了出来后,那些云骑们便上门将犯人带走,还给他们带上了门。 “嘿嘿,开吃开吃……” 白珩的哈喇子都要流到地上了,狐人的机敏在此刻算是派上了用场,食材被飞速丢进沸腾的汤汁里,应星甚至看不清她的动作。 景元调了一碟蘸料,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镜流的桌前,悄悄观察着她的微表情,见到女子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对他道谢,少年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丹枫和应星的筷子在锅上暗自较着劲,谁也不让着谁,像是在比武一般,有来有回。 白珩和白罄这边倒是和平的多,一人昏昏欲睡,一人精神百倍,那尖尖的狐狸耳朵抖了抖,湛蓝色的大眼睛里倒映着一块浮起来的牛肉。 她筷子一戳,一扫,一夹,轻而易举地就从丹枫和应星手下捞出一大片肥牛,丢进了白罄的碗里。 “再争,可没得吃了。” 镜流淡淡道,一旁的龙尊和工匠这才互相警告似的瞪了一眼,算是暂时休战。 随着红日渐渐西沉,斗转星移,月色将夜空染成了一阵雾蒙蒙的冷白色,白珩旁边丢了好几个酒碗,还要拉着镜流侃大山,殊不知叱咤战场的剑首早已经靠着桂花树睡过去了。 “接着……嗝,我还能喝。” 白珩打了个酒嗝,脸上的红晕浓烈,醉醺醺地模样有些俏皮可爱,白罄很熟练地端出了醒酒汤,递到了白珩的手上: “喝了。” 白珩嘿嘿一笑,端起醒酒汤一饮而尽,随后还把空空如也的碗底展示给白罄看,像是等待夸奖的孩子。 见到白罄没什么反应,她撅起嘴: “狐人的生命可没你长,到时候我死了,你想找姐姐都找不到了!” 见到白罄不说话,她又打了个酒嗝,目光中带着皎皎的明月: “你说,等你哪天真的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心,属于自己的灵魂……但我已经不在了,你会时常想起我吗?” 白罄诚实地摇头: “我不知道。” “等你蜕生,你便是新的你了,或许是别的名字,或许再不叫白罄。” 白珩手托着腮: “也会有跟我长得很像的狐人的。” “是吗?” 白罄坐在她身旁: “还很远。” “虽然很远,虽然很久。” 白珩笑吟吟地偏过头: “弟弟,当你能从其他人身上想到我的那一刻。” “那就说明,我们又见面了。” 白罄听不懂,他只是陈述事实: “你喝醉了,白珩。” 白罄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叫过白珩一句姐姐,而感到后悔。 第409章 一缕粉色 “嘎嘎……嘎嘎……” 床头的鸭子闹钟开始鸣叫起来,只是刚发出吵闹的鸭叫声就被一只小手拍了拍,刚刚还吵闹的鸭子顿时就安静下来。 藿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重新往被窝里钻了钻,身旁一直在沉睡的青年突然感觉怀里一空,立马就睁开了眼睛。 藿藿正缩在自己的身前,像是一只冬眠的松鼠,白罄伸出手又把她捞进了怀里,再安心地闭上眼。 闹钟还没调,按理来说今天是他们去绥园执勤的第一天,不用这么早去的。 反正有寒鸦和雪衣在。 小狐狸转过身,将头埋在白罄的胸膛,又磨蹭了好一会才睁开眼睛。 “起床了……” 她伸出手在白罄的脸上拍了拍,青年又重新睁开眼,金紫色的瞳孔仿佛能蛊惑人心一般,轻而易举地就将藿藿的心勾走了。 “还有多久?” 白罄问道,起身后还顺手将藿藿的睡衣往上拉了拉,挡住了露出来的一截少女的香肩。 “嗯……现、现在才七点钟……我们下午才去呢。” 藿藿又回头看了看他俩买来的鸭子闹钟,小声道。 “那我们这么早起干什么?” 白罄头一歪,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准备陷入安详的睡眠。 “师父昨天一回到家就开始睡了……” 藿藿站在床上,拉着白罄的手臂就打算把他拖下床: “睡太久对脑子不好。” 不过就凭她这小身板,能拉得动白罄就怪了,还是他自己醒了,才勉强跟着藿藿下了床。 平时在家里,白罄就一直开着龙相了,不过尾巴很不方便,所以他还是会将其收起来。 一方面,或许是为了照顾藿藿的感受,白罄很少在她面前露出尾巴。 两人神情出奇的一致,尾巴大爷正趴在猫窝里玩手机,抬起头就看到两人仿佛梦游一般眯着眼睛走出来。 尾巴大爷眨了眨眼睛,一脸的疑惑: “吃菌子了?” 只是岁阳不吃菌子,也不会产生幻觉,白罄和藿藿的睡衣款式倒是差不多,只不过前者是蓝色的,后者则是清新的浅绿色。 藿藿站上了洗漱台前的小凳子,和白罄并肩刷着牙,对着镜子看到两人满嘴泡沫的模样,她有些想笑,但好在忍住了。 “叮咚……”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藿藿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少女刚睡醒的左脑和右脑产生了激烈的搏斗,想去拿手机的同时又想握住嘴边的牙刷,但一时间居然组织不好动作。 好在白罄伸手从她口袋里抽出了手机,用自己的指纹解开了密码。 “嗯?” 藿藿将口中泡沫吐掉: “师父……师父怎么有我手机指纹?” 白罄一阵心虚,他总不能说是自己趁着藿藿睡着的时候偷偷录入的吧? “咳……上次你让我录的,忘了吗?” 他说的笃定,鉴于良好的心理素质,白罄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奇怪的表情,这让藿藿半信半疑: “真的吗?不过是师父的话……也没关系。” 毕竟这没什么。 “猜你喜欢……鬼怪出没,芳龄少女误入荒废园林……” 白罄一字一顿地念着上面的消息,同时脸上的眉头皱起: “桂乃芬……这是谁?” 看着那人附上的图片,这位置貌似是绥园,橙色头发的少女举着摄像,让白罄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哪里见过她。 “桂乃芬?” 藿藿凑上前去,却看到刚刚发来的消息立马被撤回,而桂乃芬的备注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桂乃芬】:道歉.jpg 【桂乃芬】:对不起对不起!!群发的消息,打扰了! 这让白罄和藿藿面面相觑,在犹豫了一会后,手机重新到了藿藿的手上: 【藿藿】:桂乃芬小姐,有什么事呢? 【藿藿】:刚刚在洗漱……没有看见消息。 【桂乃芬】:哈哈!当然没事,就是直播通知的消息,对! 见她的措辞有些古怪,藿藿又偏了偏头: “师父刚刚是看到了什么吗?” “看到了,什么小广告。” 白罄平静道。 诸如什么两百岁以下不宜观看之类的警告,白罄觉得自己和藿藿都应该回避一下。 毕竟他们俩加起来都没到两百岁。 “我、我想起来了,昨天这位桂乃芬小姐带着云骑军的素裳小姐来了绥园一趟,似乎遇到了岁阳。” 藿藿此时此刻终于是清醒了过来,拍了拍脑袋。 “闯了绥园……” 白罄低下头,微微思索了一会。 自己昨日和丹恒白露一直在鳞渊境,事后就直接回家了,完全没有去过绥园。 现在看来,藿藿在绥园似乎也发生了什么。 “那吃完饭后稍微缓缓,便去绥园签到。” 白罄说完话后,一只小手就覆在了他的额头: “师父是发烧了吗?居然会主动去上班……” 小狐狸嘴角挂着狡黠的笑容,显然是在打趣白罄,青年哑然失笑,只觉得这家伙也学坏了。 “上次有人发烧了,抱着我啃来啃去……” “啊啊停!师父、师父不要再说了……” 果然,白罄还未说完,小狐狸瞬间就红温了,连忙拿着枕头就对着白罄一顿胖揍。 只不过这些都不痛不痒,白罄很轻易地就捏住了少女细嫩的手腕,将她按在了沙发上: “怎么还打师父?” 白罄金紫色的眸子中闪过异色,脸上挂着微笑,小声问道。 “我……” 藿藿看着不断凑近的白罄,顿时紧张地闭上眼睛,只是想象中唇与唇的接触并未传来,等藿藿睁开眼睛的时候,白罄已经进了房间: “换个衣服,今天出去吃。” “哦……” 藿藿心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等她也换好衣服从自己的房间出来时,白罄已经身着风衣,在门口等她了。 青年的身材高挑,藿藿穿好了鞋子后,便昂起头看着他: “走吧。” “嗯。” 白罄俯下身子,吻了吻藿藿的嘴唇,随后才起身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朝着外边快步走去: “下次别闭眼。” 藿藿还愣在原地,大脑还没拐过弯来。 师父的耳朵粉粉的。 第410章 捉鬼小队前传 “吓人吓人吓人,裳裳,我不小心把判官大人也勾上群发了,还好她没看到。” 红头发的少女正在金人巷港口抱着手机一阵发牢骚,她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大腿,手和黑丝连裤袜摩擦发出了一阵轻微的窸窣声。 “哎呀小桂子,就说你做事马马虎虎的!到处发广告根本行不通嘛!” 电话那头的素裳此刻似乎在站岗,说话的声音细若蚊蝇,不过好在桂乃芬的听力不差,此刻自然是能听见她在说什么: “哎呀,行得通行得通,刚刚已经有个感兴趣的家人,正准备来港口找我呢。” 桂乃芬倒是很乐观,素裳有些担忧: “小桂子,你小心别被人骗了,到时候什么人贩子把你拐走了可就……” “不会的不会的,罗浮治安这么好,哪会……” 桂乃芬话还未说完,就看见不远处一个东张西望的小灰毛格外显眼,桂乃芬立马缩了缩身子: “好了裳裳,不说了不说了,那人好像来了。” 她匆匆忙忙挂了电话,那小灰毛游荡了一阵子,似乎是注意到她了,快步就朝着这走来。 桂乃芬挥了挥手: “你好啊家人!你就是对灵异事件感到好奇才来这儿找我的,对吧?” 小灰毛显然愣了一下 先前收到桂乃芬的小广告时,他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未曾想到这儿了才发现所谓的“金人巷”似乎要比他想象中的大很多。 看来有空可以和丹恒三月七来逛一下。 “巧了,我刚把现场直播时录下的视频剪辑完,正好能作为证据给你瞧。” 桂乃芬将手里的玉兆打开,接着神神秘秘道: “在看视频前,我想问家人你一个问题,你相信幽灵鬼怪的存在吗?” 穹一脸坚定地道: “一眼盯帧,鉴定为骗人,不看营销号。” 对穹的说辞,桂乃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她此刻仿佛胜券在握一般,哼哼两声: “不相信我的家人,这下有难了!而我接下来要放出的视频,就会证明仙舟真的是个充满灵异的地方……” 穹皱起眉头,和桂乃芬凑在一起,将当天的直播录像给看了一遍,幽绿色的鬼火的确有些唬人,但视频后半段出现的身影却让穹一愣: “这不藿藿吗?” 桂乃芬闻言,顿时惊喜起来: “啊呀,家人,你也认识藿藿大人?” “认识认识,我和她师父还是忘年交,小时候同掏一个垃圾桶的好兄弟。” 穹眼睛都不眨一下,随口道。 “不……虽然有些记不清,但在我记忆里,另一位大人再怎么年轻也比你这化外民要年纪大吧……” 桂乃芬吐槽着穹这荒谬的玩笑话。 当时在狱中的记忆,如今已经模糊了许多,但藿藿和白罄那两张脸,桂乃芬是记得清清楚楚。 只可惜名字没多少提到过,她已经忘了,如今只记得白罄的名字是两个字,但具体是哪俩字,她实在是想不起来。 “记不清?你不记得他,岂敢指责我。” 穹叉着腰,义正言辞道。 “唉家人,扯远了扯远了。” 桂乃芬连忙将有些偏了的话题拉回来: “事情发生后我和小姐妹就被赶出绥园了,但是家人你注意到重点了吗!” 穹愣了一下,随后伸手托着下巴: “嘶……照这么一说。” “没错没错!” 桂乃芬点点头,仿佛预判的穹的话,结果对方却来了一句: “视频后面怎么就变成第三视角了?” “是剪辑!我加了一点剪辑!为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表达清楚……啊不不不不对,这都哪跟哪!” 桂乃芬摆摆手: “最关键的是,注意看,前来处理此事的不是地衡司和云骑,反倒是十王司的判官!” 她张牙舞爪的模样让穹没有一点反应,只是冷漠地“哦”了一声。 对十王司那一层神秘的滤镜,早在遇到白罄之后,就碎的差不多了。 “他们可是仙舟上最神秘的机构,办案人员也总是神秘出现、神秘消失,但凡他们出现的地方必有大案要案发生!” 桂乃芬这话有些危言耸听,但穹想到了白罄那宛如魔神一般的战斗画面,顿时同意了她的说法。 白罄拯救罗浮于水深火热之中,至于为什么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你别管。 “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呢?” 穹在视频里没发现白罄的痕迹,便觉得这事可信度不高。 “唔……是有这个可能,但在我和小姐妹被赶出来之前,曾看到那些判官似乎要在园中布置什么东西。” 桂乃芬拍了拍手: “所以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阴谋……我是说,有鬼!” 接着穹就被桂乃芬拉着念叨了半天,绕来绕去都在劝着让穹陪她一起去绥园一探究竟。 “嘶……” 穹思索了好一阵子,最终在星穹列车一家人的小群里发了几条消息: 【穹】:捉鬼,绥园,速来,二缺二。 【丹恒】:? 【三月七】:什么什么?!什么抓鬼,听上去好有意思,本姑娘就派丹恒去吧! 【丹恒】:… 【姬子】:看来阿穹在罗浮上又认识了新的朋友呢,这是好事,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联系我和瓦尔特就好。 感受到背后列车组令人安心的支持,穹这才点头: “好吧,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桂乃芬顿时眉开眼笑: “嘿嘿,我从见到您的那一刻就知道,您是干这个的!现在就走吧?” “现在?” 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桂乃芬抓着手腕,塞到了星槎里,活脱脱像是拐卖人口的人贩子一样。 而就在星槎起飞的刹那,藿藿正拉着白罄的手,来到了港口的附近。 “就在这里随便吃点吧?” 她晃着白罄的手,像是撒娇一般,仿佛能将人心底的一座冰山给暖化。 “你喜欢便好。” 青年这么说着,就感觉到罗浮的春意越发浓郁。 四月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托词,眼前人才是那个悬而未决的春意。 满眼铿锵的绿色,一时间竟然也能迷了虚无的眼睛。 第411章 抓了个现行 说实在的,虽然已经在罗浮待了有一两天了, 但一直都是被差遣来、差遣去,穹还没仔细在罗浮上逛过。 本来今天就是帮三月七出门踩踩点,给她推荐一些逛街的好去处,结果未曾想自己先被一个主播给拐到绥园里来了。 绥园洞天终日都是黑漆漆的,几乎看不到白天,这是因为地衡司的风雨台已经不再控制这个洞天,所以它才无法和外界的天气相关联。 只不过对来此处“抓鬼”的二人来说,这氛围可以说是刚刚好,桂乃芬和穹靠的很近,橙发少女身上带着一股鞭炮的硫磺味,和穹想象中的略有差异。 三月身上的味道就很好闻,和桂乃芬的完全不一样。 穹心中这么想着,身旁的少女左看右看,像是做贼一般: “唔……周围黑黢黢的,总感觉好像有人在暗处盯着咱们……” 似乎是为了壮胆,桂乃芬主动给穹讲起了绥园之前闹鬼的传闻。 她身为主播,来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随即就翻出了手机,翻找起了视频文案。 一开始还是园林胜地,最后却变成了吊唁狐人先烈的地方,仙舟联盟发展几千年,这样洞天也不算少了,云骑陵园便是不少农耕洞天改造而成的。 只不过最后仙舟人的尸身都是由十王司收殓,陵园里自然是空空如也。 “怎么你视频文案这么专业啊?” 穹不由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毕竟其中可是有很多仙舟人都听不懂的名词,桂乃芬这一个和他一样的异邦人这么了解仙舟文化? “哎呀,家人看破不说破!这条视频文案是请西衍先生帮我写的,能不专业嘛!” 桂乃芬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但想想请人写文案也算是视频博主不得不品鉴的一环,随后脸上的表情便坦然了。 “闹鬼传闻虽然可信度不高,但这次十王司来人可是真的。” 桂乃芬警告道: “要是前面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俩可千万要绕开走,不说撞见鬼,万一遇见了判官,咱俩肯定会被赶出来……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 听着耳边少女的唠叨,穹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狭窄的、被竹林包围的小道,一边点头应着,丝毫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虽然不知道自己说得话穹到底听进去多少,但想想反正是自己走在前面,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桂乃芬便放心大胆地翻出了自己的手机: “正好,这里气氛骇人,我录点视频素材,嘿嘿。” 穹则是对着路边堆着的陶罐看了半天,最后举起自己的球棍一棍子挥下去,企图从里面找到鬼怪的踪迹。 只是敲了三四个,鬼怪没见到,倒是几只小黑虫让他有些嫌恶心。 “咔嚓……” 随着少女按下了快门,穹敲碎罐子的画面跳在了屏幕上。 “这图片拿去当视频封面,能过审吗?” 桂乃芬看着图片里的少年,突然觉得他挥舞球棒的动作还挺帅的。 只不过放在自己这个灵异视频里,好像行不通啊。 只不过罐子的破碎声似乎引来了人,桂乃芬连忙抓着穹的手臂,将他带到了一处山石的后面: “嘘,家人学我,脚步放轻、放缓哈。” 很快那匆匆的脚步声就停在了他们的身侧,几个武弁手里提着明晃晃的铡刀,正盯着破碎的罐子检查了几番。 “岁阳会造成物理破坏吗?” 有一人问道,这声音传进了桂乃芬的耳朵里,不由让她一阵疑惑。 岁阳是啥? “不会,应当是没清理干净的烬灭怪物。” 另一人推测道。 现在似乎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桂乃芬的思绪逐渐回归身体,她回过头,刚要提醒穹绕着走,可发现对方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诶?” 桂乃芬一愣,连忙从山石后探出脑袋来,发现这人已经绕到了那三个武弁的身后,摸到了上去的小石坡上。 “哇,没想到家人你这么强!” 桂乃芬这才敢钻出掩体后,她的身手也不差,走起路来像是猫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绕着那些武弁的视野盲区摸到了穹的身旁,这才说道: “但这些人毕竟是公职人员,要是咱俩被盘问起来,得有个说辞……” 穹瞥了她一眼: “来都来了,还怕这个,我保你。” “真的假的?你这么有本事?” 桂乃芬半信半疑道。 虽然这个小灰毛看着的确不像是一般人,但就这么随口说出来的话,她要全部相信就怪了。 只是他们朝着上面走了还没几步,就在进入一个小院子时被冷冷的声音拦下了: “站住!” 桂乃芬的身子一僵,连头都不敢回,就感到身后铡刀那冰冷的触感。 穹默默举起了手,什么话也没说。 “家、家人们,听我解释啊!”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立刻逮捕!” 那三个武弁一拥而上,穹立马右手虚握,召唤出了炎枪,一个横扫就将桂乃芬护在了身后。 “擅闯禁地的可疑人等,先抓后审,无一例外!” 见到她们已经对自己动刀子了,桂乃芬也就不管了,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根棍子,和穹并肩而立: “禁地?绥园什么时候成你家开的了?” 正当两方要大打出手的时候,一道威压顷刻间就将两人统统压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 穹突然感受到肩膀上沉甸甸的压力,他半跪在地上,只能用炎枪撑着地板,而桂乃芬就要更惨一些,手都已经在打颤了。 这些武弁们你看我我看你,似乎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很快就听到一阵有气无力的声音从他们几人的身后传出: “退下吧,幽府武弁。此二人并无恶意。” 灰白色长发的女子身着十王司的制服,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她招了招手,那股威压才突然消失。 “是你做的?” 穹问道,而女子摇了摇头,看向了竹林的阴影处,青年的身影如鬼魅般探出,紫黑色的影子在周围交织: “绥园已是禁地,来这地方做什么?” 第412章 寒鸦:最喜欢的一集 “是,判官大人。” 听到了寒鸦的话后,周围的武弁和金人勾魂使纷纷退下,穹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袖子和裤子,将炎枪给收了起来。 有白罄在,他还争个屁啊,反正横竖都打不过,不如直接开摆。 桂乃芬倒是一点也不像刚刚才吃了教训的样子,反而在穹的耳边小声道: “穹,瞧见没?这个姐姐肤色惨白,眼神飘忽……她到底是人是鬼啊?” 肤色惨白、眼神飘忽…… 寒鸦的脸色倒是毫无变化,反而是她身边跟着的矮个子小狐狸脸上有些僵硬。 他们可不是一般人,当然能听到桂乃芬在说什么,甚至一字不落,一清二楚。 “还真是……” 白罄话还没说完,小腿立马就挨了藿藿一脚,他只好硬生生将后面半句止住,有些委屈地低下头看了藿藿一眼。 “不、不许乱说……就算真是这样,也、也是每天给师父写报告,熬夜熬的。” 藿藿提醒着白罄,但这无心的话语像是在寒鸦的心上扎了一箭,她脸色不由难看了许多: “入得十王司,你们尽可以把我当成已死之人了。” 寒鸦双手抱胸,没好气道: “小女子代号寒鸦,身为判官,执掌拘、锁、刑、问四部职责之末。故而,我对你们二位并非一无所知。” 说着,她便看向了呆呆的桂乃芬,轻而易举地就开了她的盒: “桂乃芬,化外民,无业……于昨日和云骑士卒素裳进入绥园。” 只是她这字正腔圆的“无业”显然让桂乃芬有些不乐意了,她叉着腰,冲寒鸦解释道: “无业?是街头行为艺术家和寻找时事热点的主播啦!主播!好歹是个正经的营生!” 要说无业,他们刚从幽囚狱出来那会算无业还差不多! 现在直播和街头表演,一天的收入也不算很少了! 四个判官你看我我看你,雪衣的眼神看不出想法,但寒鸦却是歪了歪头: “主播算工作么?” 虽然她没说话,但眼神交流之下,就连白罄也能看懂她在想什么,别说藿藿了。 “算吧。” 小狐狸点点头,又瞅了瞅自己的师父。 “什么时候下班?” 白罄的眼神有些生无可恋,让寒鸦也一时间有些无奈。 “你够了……白罄,岁阳也是丰饶生物……” “什么时候出发去抓岁阳?” 白罄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尾巴大爷在藿藿的心里打了个喷嚏: “奇怪,怎么感觉有人在念叨老子……” 只是穹和桂乃芬听不到他们四人的“队内语音”,穹只好退后一步: “大人,都是桂乃芬的主意!” 一句话他就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桂乃芬的眼神瞬间就不自信了,她发现四位判官都看了过来,不由一阵慌张: “这、这么快就把我出卖了吗?好吧,一人做事一人当,确实是我劝他来的!” “不管是谁的主意,这里已是禁区,无关人等禁止入内。” 白罄倒是很悠哉,听到丰饶这两字的时候,他就显得格外兴奋。 一旁的藿藿有些失落,她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还不如丰饶民对师父的诱惑大。 至少她从来没见过白罄对着自己露出过那副跃跃欲试的神情……虽然师父要对自己做什么,自己也不是、不是不能接受。 “唉……白罄你别打岔。” 寒鸦走上前去: “说说吧桂乃芬,去而复返,所为何事?” 面对判官的询问,桂乃芬缩了缩脖子: “呃,也没什么,就是好久没有更新了,想拍些有关幽灵鬼怪的影像,当做视频素材……嘿嘿。” 闻言,寒鸦不由摇了摇头,她也没想到是这等荒谬的理由——对十王司人来说,什么幽灵鬼怪都是不存在的。 只是她平日和普通人接触甚少,完全不知道不知晓内情的仙舟人会在想什么。 藿藿抬头看了看寒鸦,又看了看雪衣,不由拉住了白罄的衣角,青年却不正经地玩起了她的呆毛,毫不关心眼前的事情。 “吾已说过,仙舟之上并无鬼魂。这是荒诞迷信,身为仙舟住民,理当不信谣不传谣。” 雪衣冷冷地说着,只是这样的说辞显然不能让桂乃芬满意,她跺了跺脚: “但我明明看见了,那些家伙冒着吱吱鬼火,发出桀桀怪笑,再说了,素裳也瞧见了……” “桂、桂乃芬小姐!” 藿藿突然声音拉高了些,打断了桂乃芬的话,随后她不安地低下头,左右看了看: “太、太大声了吗?” “没事,你说。” 白罄拍了拍她的脑袋,就像是给了她莫大的勇气一般,让藿藿接着道: “虽然一时半会很难解释清楚,但那些东西并不是你以为的幽灵鬼怪,请不要把家乡的传说,套在仙舟的事情上……” “那些漏出来作祟的东西,是非常危险的能量寄生物,岁阳。” 似乎知道她不会轻易相信,藿藿晃了晃身子,露出了那一大条灵火尾巴: “尾、尾巴大爷,你出来一下。” 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尾巴大爷还是给足了藿藿的面子——如果不是白罄在身旁的话。 青绿色的鬼火蔓延开来,吓得桂乃芬后退了一步,随后在她的眼中,一团火焰化作了一颗小巧的狐狸头: “听到了听到了,吵死了,本大爷又不是伺候人类的珍禽异兽。” “尾巴……大爷?” 桂乃芬躲在了穹的身后,露出两只眼睛看着这小巧的灵火。 “老子就是岁阳,就是你以为的幽灵鬼怪,看明白了?看明白了就滚!” 尾巴大爷还是一如既往地嘴臭,甚至还张开了血盆大口,吓唬了一番桂乃芬! “鬼、鬼啊!!!” 桂乃芬尖叫着。 寒鸦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些什么。 这小姑娘真奇怪,分明是自己想见鬼,可真见到了,却又怕得要死,大呼小叫起来。 她怕是不懂年轻人的心思了。 穹之前只是一直看见藿藿的尾巴在烧,但碍于当时正忙着,没工夫问。 现在终于见到“尾巴”的真身,他反而还有些好奇: “平时睡觉,它不会烫着你吗?” 尾巴大爷不耐烦道: “你说啥呢,老子有自己睡觉的地方,谁跟这怂包一起睡,这家伙是跟白罄一起睡的!” 白罄:“?” 藿藿:“?” 两人在尾巴大爷的“口不择言”下都愣住了,而寒鸦苍白的脸上突然涌上一抹血色: “哎呀……原来你们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虽然持明族无法生育,但藿藿你年纪尚浅,这种事情上小女子并无经验,但还是要节制的吧……” 第413章 白罄——十王司地位最低的判官 “没、其实……还没有到那个……” 藿藿慌里慌张的模样在白罄眼里却很是可爱。 只不过眼下的确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尤其是看到寒鸦那在两人身上徘徊的暧昧目光时。 “咳咳……” 白罄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伸出手将藿藿的小脑袋揽到自己身后: “还是说正事吧。” 一边的桂乃芬显然是冷静了许多,她顶着害怕,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尾巴大爷的跟前: “那个……藿藿,能不能、能不能让那个我和这、这个尾巴大爷再聊两句?” 她甚至很专业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想打开录屏,只是尾巴大爷瞥了她一眼: “滚,老子没空跟你吹牛放屁。” 只是在它看不见的地方,穹却用球棍戳了戳尾巴大爷: “好凶的幽灵。” 尾巴大爷:“?”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说了好几遍老子不是幽灵!再啰嗦就把你们都吃了!” 尾巴大爷张牙舞爪的样子看起来还真和厉鬼没什么区别,不过很快藿藿就徒手抓着岁阳的尾巴,把它拽到了身旁: “二位别怕……它只是说说的,尾巴大爷它、吃素呢。” 尾巴大爷:“?” 岁阳发誓它今天绝对不会给任何人好脸色。 桂乃芬见到藿藿可以制住这个凶巴巴的岁阳,便大起了胆子: “判官大人,冒昧问下,这火焰团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该如何防范它暴起伤人?还有还有……为什么判官大人会随身带着这么个东西?” 只是她的问题显然有些大多,而且最后那个问题,十王司的众人也不方便回答,雪衣不由冷漠道: “该见的都见了,判官还有要事处理,藿藿,送客。” “啊?” 藿藿还在抓着一脸怒意的尾巴大爷,听到雪衣在喊自己时,她身子一抖,随后小声道: “遵、遵命。” 白罄却没有让藿藿动手,而是亲自上前就要将眼前两人拎出去,可寒鸦却伸出手,拦住了两人: “姐姐别生气,你和白罄平日外出执行任务,少有待人接物的经验,这件事不妨交给寒鸦处理,只要我能说明原因,他们自会离开。” 白罄的视线却瞥到了不远处碎裂的罐子: “讲不通的,建议直接丢出去。” “白罄,眼下绥园的异状会不可避免地引来关注,防不胜防,今天粗暴打发了不明就里的二人,他们心有不甘,万一再来,就不一定能有再遇上我们的好运。” 桂乃芬和穹一脸的怪异。 好运吗?哈哈,那无敌了。 没遇上你们或许才算好运吧。 只是判官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穹和桂乃芬自然是对他们怎样处理都毫无怨言。 “也是。” 白罄觉得寒鸦说的有道理,便没有再往前走。 事发突然,白罄记得自己刚上任的时候,这里的岁阳也产生了暴动,只不过没有今天棘手。 上次工造司的造化洪炉可没有破损,所以绥园的岁阳就算再怎么逃,也逃不出十王司的手掌心。 可由于封印年久失修,再加上造化洪炉破损,岁阳里应外合,有相当大一部分逃到了罗浮其他的洞天,导致需要冥差判官齐齐出动。 绥园突然的封锁,自然也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寒鸦递来了一个让他们放心的眼神,就带着一脸懵逼的两人走到了一旁。 “太好了,我们不用听她的碎碎念了。” 白罄捏着藿藿的耳朵,凑在她身旁耳语,青年口中的热气吹的藿藿耳朵里的绒毛痒痒的,她脸色不由变得有些红润,推了推白罄的身子: “师父……你不要背后议论别人啦。” “藿藿,你也一起来吧。” 只是他们俩推推搡搡的模样在寒鸦眼里和打情骂俏没区别,她阴沉着一张脸,把藿藿也一起喊了过来。 雪衣眨了眨眼睛,像是知道自己被妹妹丢下了一般。 “姐姐,劳烦你稍等片刻了。” 寒鸦刚刚还阴森的语气一下就柔和了下来,白罄下意识跟在藿藿的身后,还嘀咕了一句: “夹子……” “你跟着做什么?” 寒鸦黑下了脸: “有这功夫,倒不如多抓几只岁阳……算了,若不是怕你惹出祸事来,牵连了我,现在你还能在绥园里都是小女子的失职。” 白罄自知理亏,唯唯诺诺地待在了雪衣的身旁,没再敢跟着了。 看到自己那个叱咤风云的师父也有现在这吃瘪的模样,藿藿不由在心里偷偷笑了笑。 随后她像是安慰似的拍了拍白罄的手背,接着欣然跟在寒鸦身后进了隔壁的偏院。 “哼……” 雪衣突然冷哼一声,让白罄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脸上。 这偃偶的嘴角不知为何翘了起来,虽然表情有些僵硬,但还是能看出雪衣是在笑。 “你的表情模块升级了?” 持明判官不解风情地问了一句,人偶呲着的大牙又收了回去: “与汝无关。” “哦。” 一个是无心的持明,一个是无情的偃偶,这对奇妙的组合就这么安静地靠在院墙上,且听风吟。 …… “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工造司‘造化洪炉’破损一事,其中封印的妖物岁阳走脱,盘踞此处,十王司正受命抓捕,劝你们速速离开, 也是为了安全着想。” 寒鸦双手抱胸,给两人平静地解释道,而穹则是点点头: “我知道,白罄干的。” 寒鸦:“……” 藿藿:“……” 尾巴大爷听后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还真是,就是这小子干的!” “咳……事已至此,讨论孰是孰非早已没有意义,眼下你们若有疑惑,寒鸦可以尽量满足你们的好奇心。但问完之后,还希望二位保守秘密,乖乖离开绥园,别再回来。” 听到寒鸦这么说,桂乃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虽然要保守秘密,但是这期视频的灵感是有了,只要不和绥园扯上关系,她岂不是怎么说都行? “那……那谢谢判官姐姐通情达理,谢谢啦,我发誓,问完就走。” 桂乃芬双手合十,连连感谢。 第414章 藿藿:已畏惧求放过 “所以说,是有岁阳去了别处地方?” 桂乃芬听完了寒鸦的叙述后,托着下巴思索着。 像岁阳这种星火之精,吸食人的情绪和精气,那藿藿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了白罄,不由脸上一红。 不会是白判官给藿藿提供精气…… 不对不对,自己在想什么! 穹看着脸红彤彤的桂乃芬,眼神中充斥着大大的疑惑: “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桂乃芬连忙终止了自己有些不洁的想象,转而看向了寒鸦: “也就是说,罗浮上其他的灵异事件也有可能是岁阳在作祟?寒鸦大人,我消息灵通的很,或许可以帮到你们。” 寒鸦却一点犹豫都不带: “不需要,无关人等即刻离开,送客。” 就给你们解释一下罢了,你们真以为十王司好说话吗? 反正藿藿是挺好说话的。 她怯生生地在二人身前说道: “那个……两位,我们该走了……” 桂乃芬悻悻地点点头,只好和穹跟着藿藿离开。 好消息,绥园没有鬼物乱跑。 坏消息,绥园有外星寄生物到处乱窜,这反而更恐怖了吧! 分明没有见着鬼,但他俩却见到了比鬼还恐怖的十王司判官。 狐人小女孩有妖灵附体、人高马大的女人白发披面,声线幽幽、而唯一有些熟悉的判官雪衣还是个偃偶。 这样一对比,鬼好像也不是很可怕了。 “闹鬼、岁阳、夺舍……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插了一杆子,然后用力搅和了一下。” 桂乃芬抱怨道。 她终于记起自己为什么会对藿藿和白罄有印象了,不得不说长生种和化外民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分明距离自己从幽囚狱离开已经过了许多年,这二位的相貌却没有丝毫变化,顶多是气质变了些。 “不过仔细想想,这和都市传说的幽灵没区别。” 穹说道: “能量寄生物听起来像是某种病虫害,倒也不神秘了。传说就是因为不了解才会产生。” “很有道理,不过观众不了解底细,岁阳和幽灵也没什么区别。” 看到桂乃芬那诡异的笑容,穹突然觉得这家伙其实就是个营销号小编吧。 “嘿嘿嘿……路上要是能拍下几段关于尾巴大爷的视频,起个‘绥园惊现灵异鬼火,附身无辜狐人女孩’的标题,应该还挺抓眼球的吧……” 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自己要成为大网红的生活上了,而穹则是趁乱补充道: “为什么不起‘路上偶遇诡异灵火,实力强大至极,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这个也行,你简直就是吃网络这碗饭的!家人,到时候你就配合我一下呗?” 桂乃芬央求着,而穹则是退后一步,瞬间变成了一副冷漠的样子: “惹到判官头上,小心吃几百年牢饭。” 这下桂乃芬刚刚的热情顿时消散: “啊也是,说的在理。不过我上限也就能坐几十年牢,嘿嘿。” 若是走上了命途,或许能比普通人多活个几十年。 “两位,我们可以上路了吗?” 藿藿有些紧张,她虽然有过和陌生人说话的经验,但真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声音颤抖。 “你看起来有些紧张?” 穹问道。 “我、我是有点害怕,但我会负责送你们出去的。” 藿藿的语气怂怂的,不过这份信念倒是挺好,虽然听上去让人挺没什么安全感的。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是去卖点心吧。” 尾巴大爷在藿藿身后冷嘲热讽,却见到小狐狸一脸的怨气; “要、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离开十王司,支个小摊卖点心了,至于跟你在这里……被人差遣来差遣去嘛。” 听到尾巴大爷和藿藿吵了起来,桂乃芬不由感到一阵心累: “尾巴大爷也要一起去嘛?” “对,因为它被封印在了我的尾巴上。” 藿藿点点头。 “封印封印封印……呸!我早晚得让你撕了那封印!” 没了白罄在身边,尾巴大爷顿时原形毕露,嚣张的模样让藿藿嘀嘀咕咕的: “你以为……我愿意和你呆一块呀。” 不过她还是没忘了正事,连忙冲着二人问道: “出、出发嘛?” “嗯,我们走吧。” 穹也只好拉着桂乃芬就跟着藿藿走了。 在这待着越久,他就越担心节外生枝,自己应该没什么问题,但藿藿和桂乃芬看起来就不像是有战斗力的样子。 要是遇到了岁阳,那可就完犊子了。 “那、那个,藿藿大人,能让尾巴大爷出来合个影嘛?” 桂乃芬还不死心,不过藿藿虽然怂,但还是懂得拒绝的: “桂乃芬小姐……虽然我们之前见过,但我还是要说,现在是在执行公务当中……” 桂乃芬只好作罢,她遗憾地放下了手机,三人就这样步入了谈狐林旁的园林中。 周围只有流水的潺潺声和时不时惊起的鸟叫,三人的脚步声清晰可闻,藿藿的小腿似乎在打颤,但穹识趣地当做没看见。 “好安静啊,要是师父在就好了……啊,请跟紧藿藿。” 桂乃芬走在最后,拿着手机尽量将周围的景色拍下来当做视频的素材,可突然一个影子从她身后一闪而过,让她吓了一跳。 可扭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只有幽幽的鬼啸,桂乃芬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你们听见了吗?这、这是什么怪声音?” 前方的两人停下脚步,刚要看看桂乃芬怎么回事,结果就听见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尖叫响起: “有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哇啊啊!!” 穹很快就听到了另一声惊叫,他反倒成了最冷静的那个,一旁的藿藿已经捂着脑袋蹲在地上了: “发、发生什么了吗?” 穹伸出手想将她扶起来: “你别害怕……” “我、没没没没在怕啊,只是有些些站不稳而已……” 藿藿自己站了起来,显然是在嘴硬。 只是等她看向穹的身后时,却发现空无一人。 “桂乃芬小姐呢?桂乃芬小姐——” 藿藿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此地却空余她的回声。 不会是……跟丢了吧? 藿藿心中拔凉拔凉的。 第415章 掉入幻境 “嘎嘎……” 见到远处的竹林惊起一滩鸦群,倚靠着墙角的脑袋一歪,这才幽幽睁开眼睛: “怎么感觉听到了什么动静?” “醒了?” 寒鸦像女鬼一般飘了出来,白罄和雪衣对此倒是见怪不怪了。 “藿藿呢?” 白罄两手一摊,问道。 “我已安排她送客,将那二位请出绥园,你若是放心不下,顺着谈狐林的方向跟上……不,你沿着这条石板路直走便好。” 寒鸦下意识地说道,只不过话刚说出口她就意识到眼前的男子不能当常人看待。 这个死路痴,必须得给他指个明确的方向才行,要是他自己一个人,指不定跑到哪里去。 “吾领你去即可,莫要滋生事端。” 雪衣像个劳模,主动要求给白罄带路,这种好事青年自然不会放过,可就在他打算点头的时候,雪衣的耳麦中突然传出滋滋的声响。 偃偶立马用手接通了耳麦里的讯息,接着随手抽出身后的降魔杵: “算了,吾还有任务在身,恕不奉陪。” 白罄:“……” 寒鸦拍了拍他的肩膀,冷声道: “短期内,你便不要想着有新任务了,小女子写的报告还热乎,你要看看么?” “不了……我还是先去找藿藿吧。” 白罄生怕寒鸦又将他之前干的那些破事抖落出来,连忙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了影子里。 …… 见到找不到桂乃芬,藿藿顿时就有些束手无策了,好在穹似乎有要去找桂乃芬的想法,藿藿干脆就跟在他身后好了。 “反正……反正平时也跟在师父身后,习惯了。” 藿藿自己安慰着自己,尾巴大爷一脸不屑道: “你现在可是判官,判官懂吗!靠着一个外乡人算什么本事?” “你……那你说有什么办法,只会数落我,自己又不解决问题。” 藿藿毫不留情地回怼道,一狐一岁阳又吵了起来,可再一抬头,藿藿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诶?” 这里,分明不是谈狐林的小径啊。 少女刚刚才安下的心顿时又像是被一根麻绳捆住,高高吊了起来,她的小腿时不时打着颤,小声道: “穹、穹也不见了……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周围莫名其妙出现了许多藿藿未曾见过的古院白墙,每一面都一模一样,四周的墙中各有一道紧闭着的大门。 但藿藿胆子小,她只是驻足原地,不敢去触碰这些门扉。 “你不去开门,一辈子困在这吗?” 尾巴大爷没好气道。 “可……可我怕。” 藿藿怂怂地说着,结果身后就传来一股推力,将她往大门处推: “随便开一个,快点!老子还急着回家玩手机呢!” 藿藿就这样被迫打开了其中一扇大门,她紧紧地捂着眼睛,过了好半晌,没听到奇怪声音后,她才悄悄将手张开了一个小缝。 眼前的院子和刚刚她来时的地方完全一致,甚至墙上的污渍和掉皮都在一样的位置,尾巴大爷琢磨了一阵子: “咱们这好像是掉到了谁构建的幻境里……还有同类的气息,这是哪个岁阳干的。” “啊?岁阳?” 藿藿翻出了手机,却发现根本没有信号,完全联系不上白罄让她心中的慌张更浓了: “要、要是出不去,就见不到师父了……” 藿藿看了看前面三道大门和自己发抖的小腿,眼一闭心一横,最终还是决定要莽出这片幻境。 手里的纸人还多,她在墙上和地上都留下了点当做路标,接着就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第二扇门。 的确,这片幻境没有她想象中的怪物,有的只是完全相同的院墙和大门。 是不是会多出来几个陶罐,不过藿藿查探了一阵,除了抓了一手的灰以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也、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嘛……哈哈。” 藿藿给自己壮着胆,接着又在墙上留下了几张小纸人: “如果、如果穹看到了这些纸人,应该就能跟上来找到我了……” “你怎么确定他和你一起掉到幻境里了?” 尾巴大爷“切”了一声: “再说了,你还有老子呢,等抓到那个施展幻境的狗东西,老子把它生吞活剥了!” “还、还是算了……交给师父和寒鸦大人处理便好。” 藿藿摇摇头,坚决抵制尾巴大爷滥用私刑的行为。 只是转悠了十分钟后,她又回到了之前贴纸人的房间,可最糟糕的是,藿藿发现这些纸人根本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穹是不是掉入了和她相同的幻境,谁也不知道。 “这、这下完了。” 藿藿悲观地想到。 “嗯?” 不远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藿藿被吓了一跳,连忙抽出自己的令旗和爆炸纸人,不过在先看到了一根又黑又粗的大球棍后,她便松了口气。 是穹啊,那太好了。 果不其然,看上去有些呆的灰发少年顺着纸人的踪迹走了出来,在见到藿藿的时候他也松了口气,连忙跑了过来。 “是、是你啊,可算是见到活人了。” 藿藿也放松了许多: “我联系不上师父……这里一点信号都没有,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我、我把桂乃芬小姐找到先。” 藿藿一边说,一边心里直犯嘀咕。 桂乃芬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 “别找了。” 穹的脸色一变,语气突然有些诡异: “桂乃芬这会儿,多半已经被岁阳吃了吧?” 藿藿被他这阴森森的模样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尾巴大爷漂浮在她的身旁,皱起眉头。 “怎、怎怎怎怎么会这样?连阳气旺盛的桂乃芬也……那我岂不更容易被盯上了?” 之前占卜的时候,藿藿就知道自己是贞凶之命,最容易被鬼怪盯上,尾巴大爷就是一个最大的证据。 “尾巴大爷……既然这可能是岁阳设下的幻境,你能找到出去的方法吗?” 藿藿只好求助自己的这位“尾巴老爷爷”。 “滚滚滚,身为十王司判官,怎么老想着向别人求助啊!本大爷就是受不了你这怂包样!” 尾巴没好气地骂道。 第416章 扫雷大师 “那、那也没办法啊……” 被尾巴大爷骂了一顿,藿藿觉得有些委屈: “你知道我根本不是当判官的料啊……以前我以为在十王司当差救了,会培养出勇气,还能顺带着陪师父一起斩妖除魔……当上判官后就表白。现在发现……不、不行就是不行啊。” 尾巴大爷摇了摇自己身后的火焰小尾巴,不耐烦道: “嘁,没用的东西,老子怎么就被封印在你身上了?” 藿藿低着脑袋,用最怂的语气说着最毒的话: “成天只会、只会耀武扬威,一不留神咱们就一块儿掉进别人的陷阱里了,到底……是谁没用啊!” 穹的周围却出现了幽幽的鬼火,他盯着藿藿看了一会,才一脸得意的出言讽刺: “十王司还真是不挑不拣,连你这样的废物也能成为判官,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哈?” 尾巴大爷还想着怎么骂回去,一听到穹这话,它整个岁阳都变得有些发红了。 “什么……” 藿藿被他这话吓了一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你怎么这样说话啊……” “难道不是么?身为判官,居然连个小小的幻境都破除不了,你不是废物,还有谁是废物?胆小鬼。” 穹居高临下地说着,藿藿低下头擦了擦眼泪,也没有辩解什么。 她倒是觉得对方说的挺对的。 “喂,差不多得了,能够数落这家伙的只有老子,和那几个判官,明白吗?” 刚刚还小巧的灵火瞬间化作了一大团,巨大的狐狸头冲着穹怒吼着,发出了警告。 不过很快它就发现了不对劲,那尖锐的爪子朝着穹挥舞而去,却被对方躲开。 “是你啊,浮烟。” 鬼火狐狸顿时露出狰狞的表情: “躲在傀儡的身体里玩腹语,还真符合你这杂碎一贯的操行,没脸没皮的腌臜玩意。” 见到尾巴大爷的真身,穹狂笑着: “哈哈哈哈哈,可笑可笑可笑!真是可笑至极,我原以为你逃脱了在洪炉里受苦的命运呢?” 浮烟此刻可以放松控制了穹的身体,让少年顿时清醒了不少,连忙看向了藿藿: “刚刚是它在控制我说话……” “我、我知道。” 藿藿擦了擦眼泪: “只是……只是它说的对……我确实很没用,还老拖师父的后腿……害得师父老被寒鸦大人数落。” 这一下整的穹晚上估计都睡不着觉了,但此刻除了道歉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掉入这个幻境之后,他就被这个家伙附身了,岁阳虽然吸食不了他的精气,但却能操纵他的肌肉,穹也没有任何反制能量生物的手段。 便只能任其为所欲为了。 “谁能想到,大岁阳燎原最好斗的碎片,竟然被封印在一个哭哭唧唧的小姑娘身体里充当看门狗。” 浮烟又操纵着穹的身体说话: “不对……现在的你连看门狗都算不上,你就只是一条尾巴……嘻嘻,尾巴尾巴尾巴尾巴!” “别、别再说了!” 藿藿从口袋里抽出了两张纸人,瞬间就贴在了穹的身上,浮烟顿时发出了一阵惨叫,穹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重新受他操纵了。 “这……这纸人可以暂时削弱它对你的支配,一定要贴好。” 藿藿还在抽泣着,不过眼中的恐惧神色却收了很多,听到对方嘲讽尾巴大爷的时候,藿藿只觉得心里一阵不畅快。 现在倒是好了不少。 见到浮烟老实了,脱离了穹的身体,待在了一旁,藿藿这才松了口气: “要、要是其他判官在这里,你或许就得救了。” 说完,藿藿坐在了一旁的小箱子上,擦着不断流出的眼泪——泪腺发达的人几乎都这样,分明知道已经不能再哭了,可眼睛还是酸酸涩涩直冒苦水。 “你去安慰她一下吧,到时候白罄找上来,看她哭了,整个绥园都要被拆了。” 尾巴大爷小声地冲着穹说道。 穹点了点头,这才来到了藿藿身边: “抱歉……” 他挠了挠后脑勺,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明白你这样的人不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肯定是被那邪魅附身后才会口无遮拦,可、可它说的每句话我都没法反驳。” 藿藿沮丧道: “我打小就胆子小脸皮薄,从被尾巴附身起,这辈子就像掉进噩梦里一样……上学时有人会问,‘你尾巴怎么被人点着了’,走在人群里也像在聚光灯下一样显眼。” “怪老子?你要是乖乖被老子吃掉,还有这些麻烦事?” 尾巴大爷在旁边一阵冷嘲热讽,分明刚刚让穹安慰藿藿的也是它。 “唉……” 黑暗中传来一阵悠悠的叹息,让两人顿时紧张地绷起了身子,只不过藿藿的狐狸耳朵抖了抖,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好、好像是师父……” 藿藿举着令旗,而尾巴大爷则是半信半疑: “你确定?老子觉着这可能是幻象……” “幻你个头。” 阴影中传来一声没好气的呵斥,接着影子交织出了一个虚幻的人影,人高马大的模样,配合着那张让人看了就下意识有些害怕的冷漠神情。 白罄拍了拍风衣的衣摆,随口道: “幸好你留下了纸人,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找你了。” 随后他看到了脸上挂着泪痕的藿藿,周围刚刚还平静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压抑下来,他快步上前,将穹往旁边稍了稍,蹲下身子摸着藿藿的脑袋: “谁惹你了?” 藿藿脸颊一红,可比脸红的更快的却是眼睛,她想摇头说自己没事,但面对着白罄的关心时,自己却好像是决堤的长河,到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听到了没,你很有用,你留下的纸人也有用,让白罄这路痴都能找到这儿来。” 尾巴大爷无奈叹气: “别哭了。” 随后它又恶狠狠地看向了一旁的浮烟: “老子要是恢复了力量,就先吞了你这狗杂碎,然后再生吞了这哭哭啼啼的……” 话说了一半,白罄的目光投射到了尾巴大爷的身后,它后背一凉,止住了话头。 只是浮烟似乎没明白现在自己的处境,它嘲讽道: “可惜啊,尾巴大爷今非昔比了,居然这么怕一个判官……要是咱们有当年的力量,不仅是这个废物狐人,就连那创造了幻境的……” “你说……” 一旁的人却冷冷地打断了浮烟说话,他身后一只巨大的紫龙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浮烟,杀气腾腾的模样仿佛要将这幻境顶破: “你说,谁是废物狐人?” 第417章 火大 虽然穹知道白罄很强,而且是那种断层式的强大,但眼下这种情况还是超出了他的认知。 要知道在刚遇到浮烟的时候,穹也是反抗过的,只不过任何物理攻击都没法伤到这个岁阳分毫,也就刚刚藿藿的纸人有些作用,短暂压制了一下这家伙。 而白罄呢? 眼下他正抄起拳头,上面附着紫金色的炁,仿佛缠绕着火焰一般,一拳接着一拳锤在浮烟的身上,刚刚还在得意的岁阳被打的满地乱滚,嗷嗷直叫: “别、别打了!别打了!” 尾巴大爷看着不停求饶的浮烟,不由得一阵幸灾乐祸。 每一个瞧不起白罄,侮辱藿藿的人都会付出代价,这浮烟的惨状让它想起了刚遇到白罄时的自己。 好在现在尾巴大爷已经老实了很多,已经三个月零七天没有被白罄揍过了。 “白罄,你别给它打死了,太便宜这家伙了。” 虽然很乐意见到白罄直接在这里把浮烟打成英雄碎片,但尾巴大爷还是上前劝阻道,让白罄的拳头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刚刚还有人头那么大的浮烟此刻躺在地上,已经被打的看不出形状,只剩下了巴掌大的火焰还在萎靡地燃烧着。 “为何?” 白罄的目光冷漠得吓人,杀死一只岁阳对他来说不过一件小事,甚至比吃饭喝水要简单的多。 “把它塞进造化洪炉里提供能源岂不美哉,可比死了难受多了。” 尾巴大爷在浮烟周围转悠了一圈,在它那要杀人的目光下乐呵呵地说道。 白罄一听有理,倒也停下了手。 他随意地甩了甩手,将那些紫金色的火焰悉数散去,随后一把拎起了地上的火焰。 当穹看到白罄将浮烟抓住的瞬间,他突然感觉到身体一阵轻盈,那种被附身、感觉肌肉不是自己在控制的不适感也消退了。 “多谢白判官。” 他松了口气。 “谢早了,你说的话我也听见了。” 白罄头也不回,平静道。 穹:“?” 不是哥们,我那是被附身了,这仇你也记啊! 不愧是巡猎令使,真是睚眦必报! 不过穹也只敢在心里蛐蛐了,而藿藿则是一直抓着白罄的衣角,没有松开过。 “好些了吗?” 白罄又捏了捏藿藿软糯的小脸蛋,少女低下头: “好、好多了……对不起,我老是因为一点小事就掉眼泪……” “我不在乎。” 白罄倒是性子直,说出来的话让藿藿和穹皆是一愣,穹想从白罄脸上看出开玩笑的痕迹,可对方说的认真,让穹有些摸不着头脑。 情侣之间会这么说话吗? 可只有藿藿能听出白罄的弦外之音,只要他对自己的喜欢不减,那藿藿就安心了。 少女靠在白罄的身上,软软地喊了一声师父。 “先出去吧,好吗?” 白罄看了看周围,这幻境倒是做的挺好,让他想起了早些年处理过的那些魇灵。 星灵类生物的技能树似乎都会点到产生幻觉这一类能力上,或许是因为没有本体,在制造幻境的造诣上要比其他类型生物更深一些吧。 “好~但是我们还没找到桂乃芬小姐呢。” 藿藿左右看了看,有些担忧。 “在这层小幻境里,我已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了。” 白罄摇头: “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没被拖入幻境之中,所以先出去比较保险些……这个绥园现在只有寒鸦一人在镇守,不安全。” 论追踪手段,还是雪衣和寒鸦多一些,雪衣去执行任务,那绥园里就只剩下了寒鸦。 她的战斗力并不强,若是园子里也被岁阳的幻境覆盖,寒鸦怕是很危险。 “好吧,我听师父的。” 藿藿点头,耳朵一抖一抖的。 青年伸出手掌,周围的空气一阵扭曲,接着在紫色火焰的灼烧下,虚空被烧出了一道破烂口子,真实的绥园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白判官,你刚刚就是这么进来的?” 穹问道。 “不然?” 白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拉着藿藿就往外面走去,穹见状也连忙跟上。 虚无的黑炎仿佛对所有事物都有克制的作用,就连幻境也可以依靠它破除,但代价就是,白罄行囊里的面具又多出了几道口子。 估计再用个几个月,面具就彻底碎了。 虽然工造司的人没检测出面具有什么副作用……但景元也查不出它的来历,目前不知道面具碎了会发生什么事。 但白罄觉得,要是面具碎裂会很麻烦。 他摸了摸上面不算太深的裂纹,觉得自己要是控制得当的话,这面具应该还能再撑个几月。 但要是频繁有麻烦事的话,就说不准了。 …… 寒鸦手里正举着她的冥谶天笔,那双无神的眸子里闪过几抹光亮。 她的身侧是倒地的冥差和武弁,这些家伙的身上都发着青绿色的荧光,呼吸平缓,显然是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之中。 “难怪今日心神不宁,本以为是白罄又要闯出祸事来,严加防范许久,现在想来倒是我多虑了。” 寒鸦感觉自己要被白罄搞出创伤后应激障碍了,只要心里一有不祥的预感就觉得是白罄干的好事。 如今想来,还是要多给予他一些信任才好。 “寒鸦。” 玉兆闪烁了一番,寒鸦低下头,发现是白罄传来的通讯。 待她接通,玉兆中传出了白罄的声音,周围的尖啸声让寒鸦不由握紧了手里的笔,在片刻后她有些紧绷的身体便放松下来: “找到藿藿了吗?” “找到了,为我指个方向,多谢。” 白罄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寒鸦皱起了眉头: “藿藿不会为你带路么?” “她?她也是刚到绥园,如何为我引路?” 白罄的话让寒鸦感到有些奇怪,她犹豫了几秒钟后,轻声道: “你现在在哪?” “谈狐林,你来找我吧。” 在寒鸦的答应下,“白罄”便干脆地挂断了玉兆通讯,这让白发判官叹了口气,独自朝着谈狐林走去: “模仿谁不好,为何要模仿他?” 真是令人火大。 第418章 星核精:啊?我、我吗? 黑炎将小幻境灼烧干净之后,三人也得以脱身,藿藿左右看了看,灵敏的小鼻子耸了耸,闻到了一种不寻常的味道。 “我……我怎么觉得有些奇怪?” 不得不说,藿藿的第六感和鼻子的确很有用,白罄也感受到了绥园的不对劲,整个洞天似乎都被拖入了幻境之中。 就连在周围巡逻的武弁,他们也见不到了。 “先朝前走吧,和寒鸦汇合。” 虽然平时觉得寒鸦的碎碎念有些烦人,但好歹是帮携自己许久的同僚兼前辈,白罄觉得现在的首要任务应该是确认她的安全才对。 藿藿愣了一下,随后拉了拉白罄的衣角: “好像也变得不是那么冷了呢?” “冷?” 白罄捏着她有些冰凉的小手: “很冷吗?” “不、不是那个意思。” 藿藿脸一红,想起穹还跟在他们身后,少女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她其实是想说白罄不再是之前那冷冷的样子了,也学会关心人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关心似乎对她而言有些过头。 但藿藿很喜欢这种被人在意的感觉,白罄总是将她捧在手心上,那份爱意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说清的。 “哟呵,醒了?” 一旁的尾巴大爷笑嘻嘻地看向了醒来的浮烟,对方被白罄揍昏过去后,就交给了穹带着。 这星核精身体里灼烧的能量让岁阳无法彻底掌控,白罄便寻思着将他当成容器带在身边了。 “咳咳……好、好大的能耐。” 浮烟虚弱地说着,此刻它看向白罄的目光都带着几分畏惧,似乎已经明白为什么尾巴大爷甘愿留在藿藿身边了。 这个叫藿藿的小姑娘身边如果不是尾巴大爷,而是它这种心思多的岁阳,估计不出几天就被白罄灭杀了个干干净净。 若是想要活下去,现在就得把前面这位判官大爷哄得开开心心的。 “醒了?” 白罄瞥了那岁阳一眼,盘算着自己要不要再动手,而浮烟则是被他这番眼神吓了一跳,连忙道: “判官大人,您别看我了……我也只不过是大岁阳燎原分离出的碎片罢了,只会操纵他人没其他本事。” 白罄冷哼一声,对浮烟的求饶不为所动。 反正到时候都要丢进造化洪炉里,不管浮烟怎么说,这结果都是不会改变的。 “诶,你知不知道这幻境是谁干的?” 尾巴大爷倒是冲着浮烟问道,有白罄在身边,浮烟不敢造次,此刻的它纯良的就像是从未附过身一样: “这幻境是恚炎所造,它吞服了诸多你我的同类,现如今的实力强得很……不过它空有一身蛮力,脑子倒不灵光,若是有判官大人在,制服它应该不成问题。” 浮烟说完,又嘿嘿笑了起来,看向了一旁的穹: “更别提,还有这个参加过幻胧之战的棋子。” “但……但现在的首要问题是,我和师父都找不到它的位置。” 藿藿小声说。 白罄赞同地点了点头,只要能找到恚炎的所在,直接让蜃龙吃了它就行了,哪还要这么麻烦。 “既然气氛都烘托到这了,判官大人,我有一计。” 浮烟谄媚地凑到了白罄的跟前,对方凛然的眼神让它身子一抖,但还是壮着胆子说道。 “说。” “这地方不好,我们先去找个开阔点的地方吧。” 浮烟却卖了个关子,似乎是害怕恚炎听见一般,白罄双手抱胸,看向了一旁的藿藿。 “我们现在应该是……应该是在燕乐亭的附近,现在还找不到桂乃芬小姐,周围也没有其他的武弁和冥差。” 藿藿拉着白罄朝身后走去——燕乐亭恰好就符合浮烟的条件,虽然很久没来过绥园了,但藿藿还记得这里的路。 当然也记得谈狐林被白罄毁了之前是长什么样的。 所以就算变了模样,她也知道该往哪里走。 该说不愧是导盲狐吗? 白罄盯着前方带路的藿藿,嘴角不由翘起。 到了地方后,浮烟汇聚成了一开始的火球形态,紫色的独眼在火焰中眨了眨: “强大的岁阳也许能吞下弱小的岁阳,让它们暂时屈从成为一体——比如燎原,或者咱们要对付的这个恚炎。” 浮烟的卡姿兰大眼睛眯了起来: “不过,一遇外力刺激,这种平衡也很容易崩溃,这不,燎原就在与将军大战后成了咱们。” “所以,这不就是被打爆了吗?” 穹说道。 “呃……” 浮烟一噎: “是分裂!分裂!身为岁阳,被打爆这种事绝无仅有!” “为什么要背叛同族?” 白罄却皱起了眉头。 他可不相信浮烟这家伙没有藏什么坏心思。 “大人,我可也是被困在幻境中,只是不想让恚炎吃掉自己罢了……再说了,我才瞧不上这个只会使用蛮力的傻大个。” 若是给浮烟一双手,此刻白罄都能想象到它搓着双手,一脸谄媚的模样: “不过,若是此次我立功,大人您是否可以放我离开罗浮,去往银河星海……” 白罄冷笑一声,打断了浮烟的话: “好啊,你把时间倒回到十分钟前,在那句‘废物狐人’出口前,将其咽回肚子里,我就考虑一下。” 浮烟:“……” 怎么一个人能这么记仇,无知者无罪,不就是说了你女朋友几句吗? “好吧,我也没资格跟你谈条件。” 浮烟叹了口气,此刻也是十分的无奈。 打也打不过,跑又跑不掉,那还能怎么办? 招安呗。 不过它对白罄感到有些好奇,毕竟白罄现在散发出的威压,比起当年战燎原的腾骁将军似乎要更可怕一些。 可他却只是个判官,而非罗浮的将军。 浮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滴溜溜一转,献媚道: “大人,我与恚炎同为关在洪炉中的狱友,彼此知根知底。它力量虽强,但心思却比孩子还幼稚,一味执着于输赢,我只需要三句话,管教它不攻自破。” 浮烟十分有自信地说着,让白罄和藿藿面面相觑。 “说。” “穹,我要借你身体一用。” 浮烟却看向了一旁的星核精。 “啊?我、我吗?” 穹指了指自己,愣了一下。 第419章 雪衣回归 “恚炎,恚炎!” 浮烟操纵着穹的身体,站在了燕乐亭中,一声声喊着那只将绥园拖入幻境中的岁阳的名字。 从亭子处可以看到下方到的绥园,如果是之前,估计会是很好的赏景地。 只不过现在的绥园早已不是当初,穹从远处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回应,估计应该就是那名岁阳了。 “与将军的决斗还早,你我先一决胜负如何?” 浮烟又接着喊道,这话一出,恚炎终于出现了,不过此地空余它的声音,不见它的身形,恚炎不屑道: “浮烟?小玩意,你凭什么与我争胜?我已将园林化为阵地,教十王司的走狗成了傀儡!只等将军一来,便可重开当年那一战,为什么要在此刻与同族对垒?” 浮烟闻言,只是无所谓地轻笑一声: “呵呵,你操使那些乌合之众又算什么能耐,不过是些臭鱼烂虾,不堪一击。” 说罢,它让穹挺起了腰杆子,得意道: “我却不同,机缘巧合之下我已夺舍了一枚绝好的棋子——一枚曾驱走过幻胧的绝好棋子!” 远处的呢喃声清晰了许多: “幻胧……幻胧!我记起来啦,我记起来啦!这么好的棋子,我也想要!” 此刻恚炎的反应却正中它的下怀,浮烟自信的说道: “你尽可以差遣你手中的冥差来找我,若能击败我所占据的这位无名客,我就心甘情愿被你吞下,为你大战将军贡献一臂之力,你意下如何?” “一言为定,我和我的棋子们,这就来找你!” 恚炎也是不出意外地满口答应,这让一旁的几人都有些绷不住。 白罄的脸色更是有些古怪。 你是说,整个绥园被这种傻帽给阴了? 而穹则是在心中腹诽: “这家伙,这么容易就被骗了?” “嘿嘿,我早就和你说过,这傻大个空有一身蛮力,其实性格和三岁小孩差不了多少。” 浮烟还算信守承诺,至少在和恚炎说完话之后,这岁阳就将身体重新还给了穹,被控制的难受感觉消退了后,穹重新贴上了藿藿给的符纸,这让浮烟一阵不满: “这么防着我?我只是个想要离开绥园的岁阳罢了,我有什么错?” “坏东西,你、你可别动歪心思……有我和师父在,你哪也去不了……” 藿藿手里还捏着令旗,虽然底气不足,但判官该有的样子算是拿出来了,白罄看着眼前的少女,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啧啧……按照恚炎的说法,外面的冥差们岂不是全军覆没了?真没用!” 尾巴大爷一直都不喜欢十王司,此刻终于逮到了一个机会嘲笑冥差们,藿藿却担忧起还在办公的寒鸦。 “寒鸦大人要是出事了该怎么办……雪衣大人刚好出外勤,她身边没人护着。” 这话倒是提醒了白罄,他下意识捏了捏藿藿的呆毛: “先去找寒鸦汇合,确认她的安全。” 可联想到恚炎刚才说的那句话,藿藿就有些抵触: “也就是说,我们接下来要和同袍战斗了?” 这也是白罄要面临的问题——面对十王司的同僚,他若是下手,恐怕死伤无数。 面具的可使用次数有限,他可不想浪费在十王司这里。 “这事简单的就像是一桩买卖,管它是同族还是同僚,只要能赢得胜利,有什么不能下手的?” 浮烟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它的确能屈能伸,若是放在白罄不在的时代,说不定还真能闯出一点成绩来。 只可惜白罄就站在这里,而且景元身体也健康的很,可没有浮烟发挥的余地。 “那我们还是先去找找寒鸦大人吧……” 藿藿小声道。 “那不是也得你带路吗?” 感受到白罄的手在自己脑袋上揉了揉,藿藿扶正了有些歪斜的帽子,随后拍了一下白罄的手背: “不、不要再摸我脑袋了……都要秃了。” 小狐狸的抱怨声飘入了他的耳朵,但白罄却当做没听见,手指一勾就将刚刚扶正的帽子给挑歪了,害得藿藿气鼓鼓地踢了白罄一脚。 偃息馆的长廊最好找了,从谈狐林穿过,左边是上山的路,而右边就是人造的木质长廊,走到头便是偃息馆。 或许这也是寒鸦将这里当做办公地点的原因,只有一条路,而且只要你在绥园就必须经过这里。 像是白罄这样的路痴,只要不出绥园洞天,再傻,绕个半个小时也到偃息馆了。 三人结伴同行,浮烟在路上安静了许多,似乎是不想再被白罄盯上,它很老实地待在了穹的肩膀。 不过和尾巴大爷一样,就算离开了宿主的身体,其实岁阳还是处在附身状态的,宿主会感受到自己和岁阳之间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像是风筝和风筝线一般。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因为师父把林子毁了大半。” 藿藿看着焕然一新的竹林,感慨道,丝毫没注意到被揭穿老底的白罄一脸的尴尬。 在一旁的穹嘴角一抽。 你尴尬个屁,工造司鳞渊境哪个不是你干的好事? 绥园只付出了半块竹林而已,应该烧高香了。 “咦……汝等在这里。” 正当藿藿抓着白罄的衣角,打算和他一起踏进竹林的小径时,狐狸的耳朵却抖了抖,听见了一阵声音。 接着一道雪白的倩影便从天而降,来人手里还握着降魔杵,见到白罄后她就将武器收回了腰间。 “吾正要去寻汝等,未曾想在此处撞见,前方好像还听见了小妹的声音。” “雪衣大人。” 藿藿欣喜地抖了抖耳朵。 她还正愁着白罄不能出手呢,现在有了雪衣,对付起那些被岁阳附身的同僚倒是方便了不少。 看到了藿藿和穹脸上怪异的神情,雪衣歪了歪脑袋,有些不解,偃偶的桃红色眸子里藏着疑惑: “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吾,难道是有需要这具偃偶之身的地方?” “需要,太、太需要了。” 藿藿放开了白罄的衣摆,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同雪衣说了一遍。 第420章 白罄还是辅助好点 “原来如此,需要对付吾等的冥差与武弁……” 雪衣似乎有些犹豫,而浮烟则是在穹的肩膀上乐呵呵地说道: “偃偶也保留着同情心吗?我还以为你们这些人偶都是没有感情的呢。” 雪衣叹了口气,从行囊里翻出了两个小巧的葫芦,递给了穹和藿藿: “这里有两样东西,是吾方才出发去因果殿取来的。” “这是……?” 藿藿接过了这个葫芦,上面奇异的纹路让她有些好奇,下方还纂刻着工造司的铭文,藿藿翻看了一会,这才抬起头听雪衣解释。 “这是藏月瓠。” 雪衣轻声道: “和恚炎交战之前,希望你们先拿上这个。这是工造司制造的法器,十王司对它做了些改动,本想用它困住岁阳。汝等和恚炎控制的傀儡交战后,切记要将那些分裂的岁阳锁入其中。” 说着,雪衣就又翻出了一个藏月瓠,对准了尾巴大爷微微驱动起来,岁阳立刻感受到葫芦的口里产生了一股吸力,将它往葫芦里引。 白罄随手一挥,这股吸力便被阻隔,雪衣瞥了他一眼,知道是自己找错了目标。 拿浮烟试验的话,白罄不会有半点意见。 “好邪门的玩意,老子打从第一眼就觉得这玩意阴的可怕。” 尾巴大爷躲在了藿藿身后,嘀嘀咕咕的。 “那些落入恚炎掌控的冥差,也请手下留情。” 雪衣看向了穹: “此战白罄定然不能出手,藿藿也刚成为判官未久,仍需历练,所以驱魔的重任便交予你与藿藿二人了。” 穹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毕竟自己身为无名客,就要有作为工具人的觉悟,再说了人家至少还给东西,在仙舟上列车团们做的每件事都有回报。 又不是哪个摄像头,只能干看着。 “诶?那雪衣大人呢?” 藿藿一愣。 刚刚她还以为救星来了,结果看这样子,雪衣好像不愿意出手? “绥园很大,若不兵分二路,在这岁阳回过神来之前将其解决实在艰难。” 雪衣冷静地说道: “所以接下来吾要和各位分头行动,击破被恚炎附身的傀儡。” 藿藿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个在白罄面前表现的好机会: “尾巴大爷,接下来咱们要一起面对很危险的敌人……还、还请你也助我一臂之力吧。” 她紧握双拳在胸前,冲着尾巴大爷说道,一时间情绪激动下,她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毛病都治好了。 “嚯,没想到你说起狠话的样子还挺有模有样的嘛。” 尾巴大爷瞥了下方一眼,“切”了一声: “要是两条腿没有抖得这么厉害,我就信了。” “请、请不要揭穿我!” 藿藿的脸色一红,看了眼身后的白罄,对方的表情依旧,不过在藿藿看来,这是师父有些不太满意。 她小声道: “我……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鼓起这一点点勇气的!我和师父现在都是判官了,可一路上都没帮上什么忙……老躲在师父身后。” 被岁阳占据的人不会被夺舍第二次,穹和藿藿相当于在对付岁阳这方面上了一层无敌buff,眼下除了白罄,雪衣和寒鸦都有被操纵的风险,所以也只能交给二位了。 白罄疑惑地挠了挠头,想说自己可以给雪衣的身体附上一层隔绝能量生物的炁甲,但对方递来了一个放心的眼神,让白罄闭上了嘴。 原来是历练吗? 怎么感觉自己这个师父好像有点变味了? “虽是机巧身躯,但吾心里也曾闪过一丝畏惧。” 雪衣蹲下身子,扶着藿藿的肩膀。 “雪、雪衣大人也会害怕吗?” 藿藿愣住了。 毕竟偃偶不应该有害怕的情绪才对。 “嗯,面对信手操纵生命的妖物,吾害怕……再也无法与妹妹共事。” “听到雪衣大人也会害怕,我……我居然松了一口气。” 藿藿紧绷着的身体明显放松了许多,不过在看向白罄的时候,她的身体又紧张地绷紧了。 很久之前,自己似乎向白罄问过这个问题。 但人是会变的,现在的师父是不是会给出其他的答案? 她说不准。 只是她的沉思在白罄眼里看来,就是狐人小妹立正了。 傻瓜。 白罄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微笑。 “自从和藿藿一起后,汝的笑容都变多了。” 雪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白罄身旁了,这话让持明的尖耳朵抖了一下,他挠了挠脸颊,清了清嗓子: “咳……没有吧。” 藿藿低着脑袋,羞涩地在一旁cos鸵鸟。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雪衣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而是准备动身: “走吧,一旦完成,吾等在青丘台汇合,在阵心启用束形却邪阵。” 藿藿点了点头: “明白。” 说罢,雪衣转身就要离开,而白罄却伸手喊住了她,在偃偶回头之时,伸出手在其额头上点了一下。 刹那间紫金色的炁甲便覆盖上了雪衣的全身,连带着她的降魔杵一起,在空气中挥舞甚至引起了空气的一阵阵波动。 “这是?” 雪衣一愣,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想必就是白罄早年跟随云骑作战的手段。 按他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特性,还是作为辅助比较适合。 “你沿着偃息馆那条路清理岁阳,我们走反方向,你记得寻一下寒鸦,我很久没见她了。” 面对白罄的叮嘱,雪衣微微颔首: “吾知道,即使汝不说,小妹也是吾需要保护的对象。” “嗯,速战速决。” 白罄说完话后,雪衣就干脆利落地消失在了原地。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原路返回?” 浮烟问道。 那藏月瓠看着不像是好东西,它有些忌惮,不过好在它暂时还有用,判官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恚炎的力量这么强大,为何却如此轻易的地愿意将自己分裂开来?” 藿藿不理解这岁阳的脑回路,白罄则是一语道破: “蠢货。” “师、师父,别老是骂人啦。” 巡猎特有的零帧起手让藿藿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对自家师父这说话直接的性格也有些无奈。 每次打直球的都是白罄,这让她怎么招架得住嘛。 第421章 顺境看十王司,逆境看藿藿,绝境看 “剪剪剪、剪纸成兵,奉我敕令!灵符一道,诸患弥平!” 藿藿的令旗在半空中转了个圈,纸人们手拉着手从她的口袋里飘飞出来,附着到了对面那些武弁和冥差的身上。 一时间,爆炸声不绝于耳,而穹则是握着冰冷的球棍,显然有些怀疑人生了。 他好歹是身经百战……身经几战的无名客,甚至硬扛末日兽,脚踢大守护者。 结果现在呢? 从谈狐林再到绥园后山的狐眠冢,这一路上就没有他出手的机会。 藿藿的纸人像是无穷无尽的一般,不断地狂轰滥炸,甚至她还有治疗灵符,让那些冥差和武弁吊着一口气。 “对、对不起,我这就来给你们疗伤……” 藿藿听到周围安静下来后,这才睁开了眼,小步跑上前去,翻出了手里的葫芦: “在此之前,请让我先收了这些岁阳。” 不得不说,这十几分钟后,藿藿收服岁阳的操作逐渐变得熟练了,让在一旁看着的白罄眼中满意的神色丝毫不减。 尤其是在见到穹那怀疑人生的眼神之后,白罄更是心中暗爽。 这些分裂的岁阳毫无抵抗,直接就被吸入了藏月瓠里,岁阳们嘶吼着: “放我们离开……啊啊啊啊!” 它们惨叫着,被吸入了葫芦里,幽幽的灵火在葫芦口处闪烁着光芒,藿藿连忙将盖子盖上。 “好像、好像差不多了?” 藿藿左右看了看,地上到处都是倒地的冥差和武弁,被纸人治愈过后的他们呼吸得还算平缓,三人没有再发现岁阳的踪迹后,白罄轻声道: “青丘台汇合。” “嗯……师父怎么知道是青丘台?” 藿藿一脸的好奇。 虽然说青丘台是绥园两条路的交汇处,但身为路痴的师父怎么可能会知道。 “哦,在绥园执勤的那段时间,我与雪衣寒鸦常在青丘台摸鱼聊天。” 白罄倒是一脸的平静,然而藿藿的耳朵抖了抖,嘴唇一抿,有些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绥园执勤?那是我小时候的事了?” “嗯……那段时间,寒鸦还很少写我的报告。” “噗嗤。” 身后传来穹的笑声,他承认自己有些蚌埠住了。 原来寒鸦那死灵一样的状态和一身的怨气都是因为给白罄写报告写的。 突然间觉得寒鸦那状态也不是那么难以让人接受了。 “好吧……” 既然是小时候的事,藿藿心里虽然有些微微的醋意,但还是牵着白罄的手。 少女有些泛凉的手总喜欢塞到白罄的手心里,那种温柔的触感包裹着她,让藿藿的安全感直线上升。 “青丘台在哪呢?” 穹东望西望,而藿藿则是拉着白罄的手,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跟、跟我来就好了!” 跟别人说话的时候她还是有些紧张,一紧张就容易口吃,不过她这样结结巴巴的模样在白罄眼里也很可爱就是了。 在拱桥的上方恰巧就能看见雪衣,对方此刻刚收起降魔杵,松了口气,如果她是人类之躯,恐怕额头上会遍布冷汗。 这项任务虽然不难,但却考校对自身实力的控制,稍有不慎就会伤到十王司的同僚。 十王司本就人少,被自己人杀了可就太冤了。 她的身旁还有两人,桂乃芬和寒鸦都在其中,只不过寒鸦的脸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 此刻的寒鸦正盯着桂乃芬,眼神有些奇怪。 “雪衣大人……” 藿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雪衣扭头看去,发现三人正不急不缓地朝她这走来,雪衣便迎了过去。 “还有桂乃芬小姐?太好了,她没事。” “地上倒着好多冥差。” 穹四处看了看,对雪衣的实力感到一阵咂舌。 偃偶之躯就是不一样,不会感到疲惫,效率高的同时精度也高。 和白罄这种只会输出不会控制的就完全是两个方向了。 “穹,藿藿!谢天谢地,你们平安无事,真是太好啦!” 桂乃芬跑了过来,逮着穹一番打量,那直勾勾的眼神看着穹一阵心里发毛: “你别馋我身子,我洁身自好冰清玉洁……” “哈哈哈哈,家人你真会开玩笑。” 桂乃芬轻松地笑了笑,这让穹心里的那股异样也消退了许多。 “吾已将遭到恚炎摆弄的冥差尽数打倒了……既要留力,又要能击倒他们,还真是麻烦。” 雪衣叹了口气,白罄在一旁嘀咕道: “寒鸦,知道我的不容易了吗?” 寒鸦恨不得用自己手里的天笔给白罄脑袋来一下,但仔细想想她一个弱女子也打不着这实力强大的龙机,便双手抱胸,没好气道: “和你又有何关系,你再不容易,还能不容易得过小女子么?” 见到白罄倒反天罡地缩在了藿藿的身后,寒鸦无奈地笑了笑,看向了藿藿: “藿藿,你的差事办的如何了?事情我都听姐姐说过了。” “嗯,大部分岁阳都已经封印在藏月瓠里了。” 雪衣点点头: “那接下来,该是将藏月瓠里吸入的碎片封进‘束形却邪阵’里,恚炎的力量被剥离,它便无法再对绥园里的人和事施加影响了。” 几人赞同地颔首,而桂乃芬则是走了过来,一脸的好奇: “诶?这个葫芦好漂亮哇,这就是仙舟上的法宝吗?” 藿藿本能地身体往后一缩,将葫芦微微藏在了身侧: “那个……桂乃芬小姐,请小心……” 她吞吞吐吐的了一阵,最后似乎找到了理由,说道: “靠法阵太近,可能会让人有些头晕目眩呢。” “不打紧不打紧。” 桂乃芬叉着腰,神色怪异: “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观看十王司的除魔道具呢……” 尾巴大爷察觉到眼前的桂乃芬有些诡异,尤其是身上同类的味道让它一皱眉头: “藿藿,别让她靠近!” 但这句话说的显然有些晚了,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桂乃芬已经伸出了手,一把就抓住了藿藿手上的藏月瓠。 “停。” 周围的时间突然在这一瞬间停滞,白罄的剑指笔直地悬在半空中,所有人的动作都被凝固在了此刻。 “差点忘了,当年我也在这布置了阵法来着。” 白罄乐呵呵地说道。 给彦卿用来挨打外加恢复伤势的逆时阵法,终于在此刻又发挥了作用。 第422章 色皮龙 “这……这怎么可能……” “桂乃芬”此刻一脸的难以置信,狰狞的神色再用力也没法让她移动分毫。 白罄化拳为掌,面具在腰间泛着光,他轻飘飘地一掌拍在桂乃芬的身上,巨大的力量被尽数压缩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球,纳入了笑脸面具中。 它瞬间开裂,“噼里啪啦”地从左半边脸裂到了右额头,笑脸的弧度也减弱了许多。 不嘻嘻! 而残余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则是击打在了桂乃芬身上,少女受惯性影响,整个人都蜷缩起来,而一只青紫色的岁阳则是像火箭一般脱离了桂乃芬的身体。 “可恶……棋差一着,白罄!我记住你了!” “唉……” 白罄叹了口气,面具的光芒已然黯淡,若是再把实力压缩到刚刚那种程度,怕是直接就碎了。 可阵法的时停效果只能维持三秒,三秒后,若是浮烟想逃,在场的几人怕是拦不住。 直接召唤蜃龙将它吞了如何? 白罄在思索的时候,下意识就回头看了眼藿藿,而就是在这时候,一缕青光在白罄面前闪烁了一番。 哦对了。 哦对的对的对的。 白罄眼前一亮,恰是这种时刻,阵法的效果消失,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浮烟已经朝着远方遁去。 而穹则是半跪在地上不断地咳嗽,或许这就是岁阳脱身后带来的副作用。 “藿藿,借尾巴一用。” 白罄伸出手直接捏住了还在懵逼的尾巴,对方愣了一下: “嘎?” 但白罄的速度很快,揭开了藿藿身后的灵符,耀眼的青色光芒闪烁在绥园上空,滔天的火焰覆盖了大半个天空。 “这就是,尾巴真正的力量么?” 雪衣看着天上的火焰帷幕,愣住了,而寒鸦走上前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姐姐,藿藿是能无穷无尽供给尾巴的,他们乃是共生的关系。” 雪衣回过头: “那……若是白罄带走了尾巴。” “自然是能够生活,虽然寿命会相对少些。” 寒鸦点头: “但,白罄不会的。” “老白,你要干什么?” 尾巴大爷虽然知道白罄不会无缘无故害它,但对方这脸上得逞的微笑还是让岁阳不免有些畏惧。 要知道每次这家伙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尾巴大爷可从来没有好下场。 “蜃龙……” 白罄二指合并,紫色巨龙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本来虚幻的身影此刻化作实质,身上的鳞片泛着冷光,尖锐狰狞的龙角像是枯死的树枝,那六只眼睛分布在脑袋两侧。 白罄的另一只手微微一抬。 “吼!” 蜃龙怒吼一声。 它和白罄同心共体,此刻一出现便直勾勾地朝着浮烟的方向冲去,白罄手里还捏着尾巴大爷,正当对方还在疑惑的时候,白罄直接将手里的岁阳按进了蜃龙的身体里。 藿藿:“!” 尾巴大爷:“卧槽,别!” 很快绿色的鬼火就充斥了蜃龙的全身,紫色的巨龙身上颜色变幻成了鬼火般的幽青色,如同一根离弦的箭冲逃走的浮烟疾驰而去! “不要……” 浮烟瞪大了那唯一的眼睛,此刻只能无力地看着死亡的青绿色朝它袭来。 “不要!!!!!” 龙张开了嘴,顷刻间就将小小的火焰吞入了口中,天空中绽放出了青紫色交织的光芒,仿佛夜空中绽放的烟火。 浮烟的声音消失在了绥园上空,而等到众人回过神来后,尾巴大爷便从蜃龙的体内脱离出来,绿色的火焰坠到了绥园的地上,周围的气浪阵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白罄伸手挡在了藿藿的脸前,让她不至于这么难受。 “哈哈哈……老子来也!” 沉寂了几秒钟后,火焰在树林中燃烧起来,巨大的狐狸甩动着身后的三条尾巴,三米多高的个子和当初那个小小的狐狸脑袋完全不同。 “这是,尾巴大爷……?” 藿藿一愣,盯着威风凛凛的火焰巨狐一阵出神。 寒鸦则是唤出了冥谶天笔,在手上转了个圈,摆出了警戒的姿态,在警惕性上,雪衣更胜一筹,她已经握住了手里的降魔杵,随时准备出击。 “它可以变得这么大么?” 刚恢复过来的穹显然愣住了,手里的球棍都不知道该不该挥出去了。 “这才是老子真正的力量,你们这群人类懂个屁!” 尾巴大爷的声音在绥园上空徘徊,只是在接近白罄的时候它又变回了最初的那个大小,一个小巧的狐狸头又悠悠飘了回来,仿佛刚刚的巨大存在只不过是众人的幻觉。 “感觉如何?” 白罄问道。 “哼……还不赖,这狗杂碎的意识被蜃龙吃了个干干净净,现在已经和老子融为一体了。” 尾巴大爷嘿嘿一笑,显然是心情极好, 这算是白罄给它这么多年的付出送的礼物吧,老子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尾巴大爷要被师父送给蜃龙了。” 藿藿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 相处了几十年,即使是条狗也会产生感情,更何况能说话的岁阳? 对她来说,尾巴大爷更像是宠物……或者说是朋友,要是失去了它,小狐狸还是会很难过的。 “它其实不喜欢吃岁阳。” 白罄瞥了一旁的蜃龙,龙的大脑袋吐了吐舌头,配合地露出了个犯恶心的表情。 “嘿哟你还嫌弃起老子了!” 尾巴大爷一脸的不满,而蜃龙只是瞥了它一眼,那六只眼睛里的不屑都要化作实质了。 白罄突然想起藿藿的符纸还在自己手上,他正打算贴回去,就看见少女脸上的红晕都要滴出血来了,她怯生生地低下头: “我……我自己来吧。” 白罄有些不解,歪了歪脑袋,但还是将符纸交给了她。 尾巴大爷钻进了藿藿的身体,蓬松的灵火尾巴似乎更亮了,像是个大电灯泡,而白罄只是在看到藿藿贴符的姿势后顿时就明白为什么她不让自己动手了。 尾巴在臀部往上一点的位置。 想到自己刚刚想都没想就将藿藿身上的符箓撕了下来,白罄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和可惜。 不知道手感咋样。 第423章 开庭记得带上你的尾巴大爷 一切尘埃落定,寒鸦和雪衣对视了一眼,不禁同时松了口气。 岁阳乃星火之精,不会死灭,可在意识被磨平,加上尾巴大爷吞噬后,浮烟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死亡”了吧。 “嘿嘿,老子现在感觉好的很,甚至能和白罄碰一碰,刚刚浮烟吞吃的那些岁阳现在都进了老子的肚子里,爽!” 尾巴大爷肉眼可见的兴奋,颇有一种想要大展拳脚的感觉。 藿藿却是摸了摸自己身后符纸,小声道: “不、不行,有我在这里,你哪都去不了!” “切,老子现在强的可怕,你这破符哪里困得住老子?挑个白罄不在的时候,老子就一口把你吃了!” 尾巴大爷装腔作势地吓唬藿藿,小姑娘被火焰吓得缩了缩脖子,小步跑着就扑到了白罄的身上。 果不其然,自己只要一找到师父,尾巴大爷还是不敢造次。 藿藿眼睛一亮,倒是放心了许多。 “当务之急,还是先将桂乃芬小姐送去医馆,麻烦你了。” 寒鸦冲着穹轻声说道,少年点了点头,拉起了昏迷的桂乃芬就离开了绥园。 “我这是……怎么了?” “头好疼……” “判官大人,你们怎么在这里?” 地上的冥差陆陆续续地醒了过来,晃了晃脑袋,雪衣蹲下身子,询问着他们各自的身体情况,绥园内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 “这次,做的不错。” 正当白罄还在捏着藿藿的脸时,他身后传来了有气无力的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了。 “不用谢。” 白罄随口说道,丝毫不在意身后脸黑黑的寒鸦,对方的嘴角微微一抽,无奈道: “谁要谢你……不过小女子有些好奇,为何你突然就学会了如何掌控自身庞大的力量……难不成之前都是故意的?” 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寒鸦的语气中带着森然的杀气,白罄在半空中的手顿时僵住,接着他僵硬地扭过头: “咳……是因为有一件能吸收能量的奇物,不过不能多用,否则它会碎掉。” 说着,白罄就取出了自己那战损版的面具。 这面具上的颜色早就被紫色和金色占据,上面的裂纹密密麻麻,寒鸦接过面具,显得格外小心,似乎是怕稍微一用力面具就碎掉了一半。 “原来是这样……” 寒鸦的确感受到了面具上白罄残留的力量波动,仅仅是一丝波动就足以让她心悸,很难想象这面具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小妹。” 雪衣走上前来,拍了拍寒鸦的肩膀: “这些冥差们都出现了情况不一的记忆缺失,似乎是因为岁阳附身的缘故,状况好些的,只是忘了方才被你我击倒的事,而最差的……”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 “早已忘了自己是谁了。” 寒鸦的脸色倒是没有变化,她微微颔首: “姐姐无需担心,小女子执掌拘、锁、刑、问四职之末,玉兆会自动上传每一位冥差的执法记录,只需要带上冥差随身的玉兆恢复数据便好。” 雪衣点点头: “吾知道,不过……事发蹊跷,岁阳从来不会致使人丧失记忆,莫非是因为脑部遭到了损伤?” 姐妹俩陷入了沉思,而白罄则是放开了捏着藿藿的手,少女两侧的脸颊被他捏的发红,小狐狸一边眼泪汪汪地盯着白罄,一边揉着自己发疼的小脸: “又、又欺负我……师父你要再捏我的脸,我就不和你好了!” 少女义正言辞地说着,白罄一愣,默默收回了手: “真的吗?” “假……假的。” 于是那只邪恶的大手又伸了过来,在藿藿欲哭无泪的表情下,白罄又是捏了个爽。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我们可以休息一番了,白罄,你也带着藿藿回去吧。”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安顿好了那些冥差后,寒鸦的讯息通过玉兆传了出来,白罄接通了她的通讯,就听到了对方的唠叨: “唉……居然就凭借着玉兆,就这么轻易地将我骗去了一次。” “骗,怎么了?” 白罄感觉到寒鸦最后说的话和先前毫无关联,不由有些疑惑。 “无妨……不过是在这之前,某只岁阳曾模仿你与小女子通信,将我骗出了偃息馆,等回去了后,这里的冥差便已经被附身了,一时间的大意差点酿成了无法挽回的结局,万幸万幸……” 白罄一愣: “除了尾巴和浮烟,我未曾见过任何的岁阳,怎会被模仿?” “这件事,我便不清楚了,或许这只岁阳还潜藏在绥园的深处,或许这只岁阳已经被纳入了藏月瓠中。” 寒鸦说完后,顿了一顿: “过会我便和姐姐开启束形却邪阵,你让藿藿将藏月瓠交给姐姐便好,过几日阵法稳定后,还需劳烦你来加固一番。” 见到白罄答应了下来,寒鸦也不含糊,挂断了玉兆,白罄和藿藿的世界又重回了平静。 “真是松了口气呢……突然发生这样的意外。” 藿藿显然心情好了许多,根本没有将浮烟诋毁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见到小狐狸想的这么开,白罄也暗自点点头。 其实,这看起来脆弱的少女,或许早就坚强到了自己无法想象的地步? “师父,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见到白罄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藿藿顿时慌了神,那双细嫩又贴着好几个创可贴的小手在脸上摸来摸去,似乎想找到自己脸上的“东西”。 “我帮你吧。” 白罄伸出手,可藿藿却是一躲: “别、别以为我不知道,师父又想捏我的脸!” 藿藿仿佛看穿了一切一般——事实也正是如此,白罄脸上露出微笑。 还挺警觉。 不过她是躲不掉的,怎么挣扎都没用。 白罄的手突然往下,戳了戳对方柔软的肚子,这里是藿藿的痒痒肉。 外加她十分敏感,此刻少女娇柔的身子一抖,随后笑声就像是银铃一般,在绥园的某处小声地回响着, “师父你个坏蛋……我再不跟你好了!” “这次又持续到多久?” “两、两分半。” “开庭记得带上你的尾巴大爷。” “嘎?关老子屁事!” 第424章 求你少上点网 两人结伴回了家,白罄就像是被抽干力量一般瘫在沙发上,而尾巴大爷则是迫切地脱离了藿藿的身体,吸收了那么多岁阳后,它的火焰似乎烧的更旺了些。 “嘿嘿,老子来也!” 它抱着白罄在好几年前给它买的手机,多余的火焰包裹住了手机,熟练地操作起了里面的游戏。 透过大开着的房间门,可以看到白罄和藿藿的房间,贤惠的小狐狸定期的整理使得整个房子都很干净,只不过靠窗的桌子却是空落落的。 “嘶……要不去买个台式玉兆?” 白罄思索着,感觉这桌上少了东西实在差点意思,而藿藿则是从盥洗室洗完了手出来,少女散落的头发被发圈束起,露出了姣好的面容。 这样看,一直低着头自卑的藿藿也多了几分活力,仿佛阳光了不少。 要是忽略那两个黑眼圈的话。 “看、看什么……” 见到白罄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藿藿脸色一红。 “你要做饭么?” 白罄问。 “对……我有点饿了,师父也饿了吧。” 藿藿凑到了白罄的跟前,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涌入白罄的鼻腔中,虽然龙机不用吃饭也没事,但在此刻他却生不起拒绝的心思: “饿了。” 白罄违心地说着,藿藿眼前一亮,立马就活力满满地跑到了厨房,穿上了围裙: “我……我给师父做饭!稍等一会哦!” 接着她又紧张地穿戴起了全身的装备,什么护腿啊、护胸啊、防爆头盔啊、战术手套啊……白罄不由摇了摇头,感觉这家伙真是胆小的可爱。 “焯!再蹲老子老子就附身在你妈身上扇你巴掌!” 一旁的猫窝里传出尾巴大爷的口吐芬芳,这话骂的还挺有水平。 一家两口人,一个宠物,可现在宠物都有事做,自己一直躺在沙发上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白罄思索了一会,便偷偷钻进了厨房,藿藿刚将锅热开,正准备将油倒进去,突然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腰间,吓得少女身子一僵。 “是我,别怕。” 白罄轻柔地说着,感受到藿藿逐渐放松下来,他继续道: “我可以帮你吗?” “帮我……做饭么?” 藿藿看起来似乎不太乐意: “师父休息就好了……这点小事交给藿藿吧。” “我又不累。” 白罄的目光停留在一篮子蔬菜上: “我帮你切菜?” 他唤出了自己无锋的长刀。 “不不不不行!不能用这个!” 藿藿被吓得画风都有些抽象了起来,她连忙制止了白罄,指了指案板上的菜刀: “用这个切!知道了吗?” “哦。” 青年举起了菜刀,端详了一阵。 藿藿看着他那好奇的样子,叹了口气。 之前白罄也不是没想过来帮自己,不过每次都被她轰出去了,藿藿总觉得白罄要是学会了自己做饭,或许就不需要自己了。 没有被需要的感觉让她感到恐慌,如果有一天白罄如何事都可以亲力亲为,还需要她做什么呢? 藿藿可不想当个花瓶,就算白罄愿意,她自己也难受。 可现在面对对方炽热的目光,藿藿却提不起拒绝的勇气。 “切成丁就好,师父知道什么是‘丁’吗?就是这么大的小块……” 藿藿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划给白罄看,对方立马信心满满地说自己知道。 藿藿怕锅烧太久了,既然白罄要切菜,她就先将锅给关上,打算让他切完了再重新开火。 要是自己的话,在热油的这段时间就已经切好了,所以不用等。 “那我去上个厕所……师父要慢慢切哦。” 白罄刚撸起袖子,藿藿就拍了拍他光洁的手臂,接着脸红红地钻进了卫生间,白罄盯着手里的菜刀,又看着案板上的菜,突然感到一股压力。 似乎有点难? 过了五分钟,藿藿从卫生间出来,手上还残存着清水,她一眼就看见了白罄在厨房忙活的背影,不过少女却没有声张,而是先查探了一下周围。 一切正常! 她左看看右看看,耳朵微微一抖,便心情雀跃起来。 师父还是很厉害的嘛! “师父,我回来了。” 她小跑着上前,白罄不自然地将身体一侧: “咳……回来就好,菜还没切完,要不你先等会?” “嗯?” 藿藿一愣: “照师父这速度,我们半夜三更了也吃不上饭啦……” 她拉开了白罄,见到了桌上的情景后,眼神逐渐失去了高光。 “师父……你……”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白罄心虚地说道。 此刻的桌上,蔬菜和案板的确是在一起的。 不过是一起被切成了块。 尾巴大爷正心情愉悦地感慨自己又上了个小段,伸了个懒腰就从猫窝里出来,它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厨房里吵闹了一阵子,白罄就被藿藿推了出来: “师父你还是别进厨房了!” 尾巴大爷一愣,随后在心中发出爆笑: “龙机,你也有今天!” 白罄一脸郁闷地站在原地,双手抱胸,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住刀。 “唉,看来你的后半生是要靠藿藿养活了。” 尾巴大爷故作老成地说着,还很自然地将尾巴搭在了白罄的肩膀上,不过搭着肩膀白罄没意见,有意见的是他不知道尾巴大爷为什么要两侧的肩膀都搭着。 像是那个灵火做成的狐狸披肩一样,怪渗人的。 “没有她,我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白罄平静地说着,在厨房的藿藿手上的动作一个停顿,不知道在想什么。 “哈?” 尾巴大爷皱起了眉头,但白罄接着说道: “但没有我,她一定会很难过。” “所以你是因为怕她难过才和她一起的?” 尾巴大爷嘴角一翘。 “正是因为爱,才不想让她难过。” 白罄笑了笑,轻声道。 “咣当!” 厨房突然响起一阵金铁交鸣的响声,白罄和尾巴大爷都下意识地瞥向了声音的方向,发现只是藿藿不小心把锅铲掉在地上后,一人一岁阳都松了口气。 尾巴大爷又重新乐呵呵地说道: “唉……所以后半生她还是得养着你啊。” 白罄比了个大拇指: “必养的。” “求你少上点网。”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