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叟无欺》 大英雄 民国十五年,各地党派林立,军阀混战不断,前人打下来的江山变得支离破碎。 坐标江南城。蓄谋已久的战争爆发,潜伏在江南城西北部的羊城军挑起战事,双方势均力敌,打的不可开交。 坐标江东城西南部小镇。江东陆家陆大少爷出兵抗敌,虽是以少敌多,但灵活的战术打得对方节节败退,本是硝烟弥漫的小镇在战争结束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欣欣向荣。 坐标江东城。 凌晨,当东方天界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小贩就在街边找好了摊位,包子铺的蒸笼里散发着包子的阵阵香气,茶水铺浓浓的茶香也是毫不逊色,各式各样的铺子接连打开店铺门,等待今天第一单生意的来临。 因为是夏天,天儿亮的快,高高挂起的太阳散发出来的光芒盖过了凌晨的鱼肚白。天亮了,街道上的人就多了起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街道旁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肉包子嘞!刚出炉的包子嘞!”包子铺的老板也开始吆喝。 街道逐渐热闹起来,一片繁华和谐的景象。 不远处的茶水摊迎来了顾客,一壶茶,两个茶杯,一盘花生米。 “听说了吗,陆大少爷打胜仗回来了。” “那可不,这回可算是狠狠地教训了宋家。” 宋家在混战的时候捡了个漏,趁几家军阀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占领了西北部,自立领地为羊城。近来局势风云变幻,宋家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先是暗中派兵到江南城潜伏寻找时机,前不久又进攻了江东城西南,陆老爷子便立刻让陆江河出兵反击,狠狠地教训了宋家。 “你说这宋家怎么想的,自己安分地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好吗?非得嚎着要占领这占领那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羊城本来就是宋家捡漏捡来的,能有什么本事啊?看现在的局势,几家军阀实力大增,羊城一个小啰啰,随便哪家出兵占领都不费吹灰之力,看这局势这么紧张不得风声鹤唳,早木皆兵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自寻死路嘛。” “那宋家怎么还能和江南城打得那么激烈啊?” “羊城人多呗,人海战术,不过也是苦了羊城人啊。” “得亏江东城陆老爷子年轻时的宏伟功绩啊,咱们才能在这乱世过得安宁啊。” “陆老爷子现在退休了,不过还好,陆大少爷继承了陆老爷子的衣钵,接连胜仗,不比陆老爷子当年差,也是个英雄啊。” 陈许生在去茶楼的路上听到的就是这么一段话。 又是这个江东城人人夸赞的大英雄。 陈家戏班子是茶楼专门请来的,因为陈家戏班子茶楼生意也好了许多。 “许生,许生”陈影咋咋呼呼地跑到后台,“听说了吗,陆少爷要来听戏!” “没听说。”陈许生开始上妆。 “江东的大英雄啊,要是能嫁给他我肯定幸福死了。”江东很早以前就允许同性结婚,受人推崇的陆大少爷陆江河自然是江东少男少女的梦。“而且我听说,陆大少爷只钟意男子!”陈影已经开始心弛神往自己的婚后的幸福生活。 “许生,一会儿那场戏我们换换呗!”江东安宁是安宁,繁华也繁华,自然也就少不了纸醉金迷的人,也就少不了花街巷柳。在那里,幸运的能飞上枝头当凤凰,混的差点也能有不错的收入,甭说是女子了,男子也有涌向那处的,戏班子收益不错,连陆老爷子都对陈家戏班子的戏赞不绝口,可戏班子里活儿苦,每个戏子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才能登台,像陈许生那样有天赋的,从小就跟着陈老师傅学戏,也花了十多年。女子最珍贵的时间段莫过于青春了,没有多少女子愿意把自己的青春浪费在后台小小的排练房里,也就没留住多少女子。自然而然,男子只要生得俊,符合人物特征,出演花旦是常有的事。 陈影生得不比陈许生差,个字也差不多,可陈沪岭说明了,他与陈许生搭档演出时只能饰演花旦的。 “不行,师傅说了,你只能演花旦。” “哎呀,师傅今天去看陆老爷子了,不来这儿,”陈影拽着陈许生的胳膊摇“我的幸福全靠你了,我现在还没找到如意郎君,你不想我孤独终老吧”说着还作势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许生,许生,就这一次,好不好,好不好?” “好吧。”陈许生被摇的晕晕乎乎的,“只有这一次啊。” “没问题,我当上了陆少奶奶一定不会忘了你。”陈影说完欢天喜地地去拿陈许生要穿的衣服,“这个是你的。”还不忘把陈许生要穿的衣服递过来。 花旦的衣服结合了古装衣和传统旦角服装,古装衣下面的裙子,保留了传统的“马面裙”,也就是鱼鳞甲下一件白色的衣服,正面一片绣花长襟,称“马面”;两旁缀满细密的百褶。这种裙子是一片式,围着腰系上去的,又称“腰包”。鞋也是传统形制,称“彩鞋”,各色精美绣花,鞋尖缀一簇丝穗,行走时恰好露在裙角外面,有若隐若现之美。 陈许生盯着衣服发呆。 “发什么呆呀,你先给我画,我再帮你帮你画。”陈影快速套好里衣坐在梳妆台前。 初见 “陆少爷,您来了!”陆江河一出现,小二就急忙上前招呼着。 陆江河一身军服,因为走得太快,身后的披风也也跟他本人一样气哄哄的。 究其原因,陆大少爷早上被催婚了。 “江河,你也老大不小了,有相好没有啊?” “没有。爹,现在局势紧张,外头还打仗呢,哪有时间儿女情长啊?” “江东城现在还算是安定,你现在不找媳妇让我抱上孙子,以后江东要真乱了我们老陆家不是要绝后啊!”陆老爷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爹,我要是现在跟人结了婚,以后江东乱了我可不就耽误人家了吗?” 陆老爷子说不过陆江河,开始不讲理。“我不管,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要不自己去找,要不然我给你找。” “爹,这事真的急不来。” “咳咳,咳咳咳”陆老爷子这一声咳嗽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我身体都这样了,你再不找媳妇,我就死在你面前!” 得,今天一早上就起来打军体拳的不是您。 陆江河没再和陆老爷子争辩,一气之下出了门,来到了茶楼。 台上的戏已经唱了有一会儿了,陈影看陆江河迟迟没来,心里开始着急,现在看到人来了,把腰板挺得更直,屁股也撅了起来,本来在台中央,刻意地往台前走了几步。陈许生也是一愣,为了能对上戏,跟着陈影往前走了几步。 “讲的什么戏?”陆江河把披风往小二那一扔,小二眼明手快地接了过来。 “陆少爷,这讲的是一个爱情故事,说的呀,是……” “行了行了,”陆江河一听这些情情爱爱的脑袋又大了,抬眼越过那个搔首弄姿的小生,定睛看着后面那个花旦。 “那个花旦是个男子吧?” 小生和花旦都只化了淡妆,小二仔细一看,“奇了怪了,一般都是陈影唱花旦啊?” “男子还是女子,”陆江河撇了小二一眼。 “男子。” 陆江河饶有趣味地看着陈许生,“长得是真的俊。” 一双大大的杏眼本是清纯,应该是为了符合角色又在眼尾勾上了一笔,显得又纯又媚。脸也是小小的一张,眼部周围淡淡的粉,显得陈许生更是白皙。服装的固有特色,上衣束在裙子里面,勾勒出腰身的线条,让人情不自禁地浮想联翩。 “后台怎么走?”陆江河又发话了。 “右拐直走就是了。”小二欲言又止。 “行了知道了,没你什么事儿了,走吧。”陆江河摆摆手催促小二赶紧走。 “陆少爷,这个不行。” “怎么,我不行?”好不容易看上一个,想着去后台看看人到底怎么样,还没下手呢,竟然被一个小厮瞧不起。 “不是,这个是……” “你打扰到我看戏了,你不想干了是吧?”陆江河不耐烦道。 小二立刻噤了声,默默走开。 小二一走,陆江河的目光愈发放肆,像个牛皮糖一样无时无刻不黏在陈许生身上。 整场戏都很好,唯一不足的就是那个骚里骚气的小生老是挡着陈许生,也太没眼力见了吧,陆江河表示不满。 陈许生也感受到了这赤裸裸的目光,一开始还能在陈影的阻挡下躲避他的目光,可是后来陈影好像垂头丧气的,戏也不好好唱了,他不敢直面那道目光,只好躲躲闪闪的,每当和陆江河对上眼的时候就立刻挪开视线。 这却极大地取悦了陆江河,小美人竟这样害羞。他不禁开始幻想自己把他压在身下这样那样的时候,怀里的人像猫一样躲来躲去,自己再箍紧他,叫他不准乱动的场景。 太罪恶了。 仿佛早上说不娶亲的不是他陆江河。 ※※※※※※※※※※※※※※※※※※※※ 太罪恶了,我喜欢。 相识 一台戏终于唱完了,陈许生如释重负。 “陈默,你没事吧?”陈许生看陈默垂头丧气的。 “陆少爷怎么就不看我呢?我唱的这么好。”陈默很是不甘心,“不行,我要去找他。”说完朝外走去。 “你还没卸妆!”陈许生没拉住陈默,只好自己先回后台卸妆。 脱下戏服,陈许生拿起手帕擦掉脸上的妆。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靴子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陈沪岭向来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后台,陈许生从来没听过这个脚步声。他没回头看。 镜子对着门口,抬眼就能看到进来的人,但陈许生没敢仔细看,粗略地看了镜子里的人一眼。从面前的镜子里的轮廓看,是刚刚在台下一直看着他的男人。 陆江河走到化妆台前,陈许生还是垂着眼。 不急。 陆江河抬手夺过陈许生的手帕,俯**,轻轻地帮人擦拭。 陈许生条件发射地往后躲,他从来没和人挨得这样近过。 “别动,还没擦干净。”陆江河按住陈许生的肩膀,轻声道。 陈许生也就这样愣住了,看着脸上的妆擦得差不多了,“可……可以了……” 像只受惊了的兔子。没了妆容的遮掩,陈许生脸和脖子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这样就害羞了?那…… 陈许生见对方又靠近了一点,下一秒,一双唇就覆了上来,陈许生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突然放大还靠的极近的脸。 对方的舌头撬开了他的牙关,舌尖灵活地卷住了他的舌头,游走在他的口腔里。 陈许生反应过来,抬手想要推开陆江河,可就在陈许生的手触碰到他的肩膀时,陆江河一个眼疾手快就抓住了他的手,这欲拒怀迎的感觉,又刺激到了陆江河,过了好一会儿,陆江河才恋恋不舍地从陈许生的嘴里退出来。这一抬眼,就看到那双一直躲避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不过,眼眶是红的。 陈许生第一次认真地看对方,一头短发干脆利落,五官出众,尤其是眼睛,稍稍凹陷让眼睛显得更加深邃,下颌线锋利,一身军装笔挺,一双军靴让双腿显得更加修长。可就算再好看,随便亲人也是不对的,陈许生鼓着腮帮子愤愤地看着他。 那种心尖被咬了一口的感觉。 陆江河看见自己被真真的映在了对方的眼睛里,那双杏眼没了眼尾的修饰,微微泛红,陆江河内心的罪恶感又油然而生,好想再欺负地狠一点。 “嘴巴也要擦干净。”陆江河指着被自己亲红的嘴巴。 陈许生向他投来幽怨的的小眼神。 “小美人,我会对你负责的。”陆江河一本正经地说。 陈许生还是幽怨的看着他。 “我叫陆江河,你叫什么名字?” “你连我叫什么你都不知道你就亲我。”陈许生更加委屈了。 本来是打算问小二的,可自己媳妇的名字还要从别人嘴里得知,太不像样了。早知道进展这么快,就问小二了,陆江河暗自懊悔。 “我真的会对你负责的,我现在就回家拿聘礼提亲。”陆江河掉头就要走。 “等,等一下,不……不用了,”陈许生拉住他,“不过你以后不要随便亲别人了,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了,可是不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这样好说话的。”陈许生说完又低下了头。 多少人想被陆江河亲,想当陆家的少奶奶啊,小美人好像不太聪明。 不过没事,这样骗回家就方便多了。 “不是的,我不是随便的人,我亲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想要娶你才亲你的。” “你说喜欢我,可是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糟糕,小美人好像又能反应过来。 “那你告诉我,告诉我,我就知道了。” “我叫陈许生。” “好,生生,我这就回家拿聘礼,你等我啊。”陆江河一溜烟跑没了影。 “诶,我……”陈许生看着人没了影,“我师傅还没同意呢。不对,我还没同意呢。” 提亲 “爹,我现在就去提亲!”陆江河火急火燎地跑回家,“聘礼都要些什么?” 陆老爷子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笑意难掩,“找管家,找管家!”早就准备好的聘礼终于派得上用场了。管家迅速召集了一群伙计,把聘礼抬到了院子里。 “少爷,都在院子里了,可以上门去提亲了!”管家在院子里一切准备就绪。 “爹,晚上我就把人带回家!”陆江河斗志昂扬地出发了。 “好!”陆老爷子看着陆江河渐行渐远,不愧是我儿子,说娶媳妇这就要娶回来了。 等等,哪家姑娘啊?姑娘还是小子啊?父母是谁啊?只是去提亲怎么跟要成亲一样?还就要把人娶回来了?孩子没经验怎么自己也糊涂了? 终究还是老了啊,糊涂了,陆老爷子望着窗外的天空感概,看来一天两套军体拳还是不太够啊。 “生生,生生,我来了,”陆江河吩咐下人先把东西放在门口,自己先进去找陈许生。 刚到门口一根拐杖就腾空出现,接下来就一下一下实实的打在了陆江河身上。被喜悦淹没的陆江河早就放下了在战场上的警惕,没察觉到陈老师傅的存在,接着就挨了陈老师傅的一顿胖揍。 “你个小贼,打主意都打到我徒弟身上来了,看我不打死你!”陈沪岭腿脚不方便,打他却是意外地灵活,后腿一点儿都没拖后腿。 得知打自己的人是自己媳妇的师傅,也算半个老丈人了,要把人家孩子娶回家的是自己,怎么样也挨着吧,但是也要表明自己的心智:“爹,我是真的喜欢生生!” 陈沪岭打累了刚想停下来,但这这一句话每个字都激到了他,“你个混蛋还不死心!”说完又抡起了棍子,又结结实实地打了他一顿。 陈许生就被陈沪岭关在他们身后的屋子里,听着外面棒棍敲打的声音,陈许生噤若寒蝉。 没经过师傅允许换角色,下一个被揍的就是我了。 陈许生:害怕嘤嘤嘤。 小可怜 次日,全江东百姓都知道陆家陆大少爷被打出茶楼的事了。 陈沪岭也从小二嘴里知道了昨天的事情,陈许生和陈影也毫不意外地被揍了一顿。 你能想象吗?昨天那个威风凛凛的陆大少爷今天却已经鼻青脸肿,模样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但他并没有死心,他还是坚持到茶楼看陈许生唱戏。 “陆少爷,对不住了,您不能进去。”说话的还是昨天那个小二,“茶楼老板答应了陈老师傅说什么也不让您进来听戏了。”茶楼老板聘请了陈家戏班子这段时间到茶楼唱戏。 “为什么?”陆江河表示非常不满。 “哎呀,陆少爷,我昨儿个都跟您说了,这陈小师傅不行,您不听?” “为什么不行,肿么就不行了?”陆江河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 “这陈小师傅可是陈老师傅的宝啊,外人都不让见的,您,您还亲了人家,你这不是……” “我不管,我就要见生生。” “陆少爷,您别让我为难。”小二转头就要走。 “站住,一会儿你让我进去,要是茶楼老板不让你在这干了你跟着我,我给你双倍工钱。” 小二两眼放光,“那…那行吧,那得等陈老师傅走了再让您进去,成不?” “成。” “不过陈老师傅今天应该不会走太远,您先回去等着,晚些再来成吗?” 回去跟老爷子讨论讨论,老爷子喜欢听戏,跟陈老师傅还是有些交情的。 “成。”陆江河说完还是不死心地探头往看了一眼茶楼里,什么也没看见,才灰头土脸地走了。 一回到家,陆江河就跑到了后院,这个点,老爷子应该还在打军体拳。 “爹,您认识陈沪岭老师傅吗?”陆江河开门见山。 “认识啊,年轻的时候唱戏唱的可好了,棋下得也不错,昨天我俩还一块下棋来着。”陆老爷子一边打军体拳一边说。 “我要娶的就是他徒弟”。 “哪个啊?他有好几个徒弟呢。”听到是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陆轮術停下手里的动作,上前问道。 “陈许生。” “陈许生…陈许生,”陆轮術呢喃着,“陈沪岭说过,是那个他最喜欢的徒弟吧?” “是,陈老师傅还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这个嘛…他提过一些,这孩子命苦,从小就被抛弃了,陈沪岭把他捡回家,一直带在身边,教读书,写字,唱戏。” “怪不得那么心疼。”陆江河低头沉思。 “是啊,早就说有人上门提亲了,这不都回绝了嘛,才看了几眼就说要成亲,光是看上他徒弟那姿色了吧,以后老了不得受苦啊,小孩苦了那么久,他不想再让孩子苦了后半生。”陆轮術记得当时陈沪岭就是这么说的。 陆江河没说话。 “你说你要娶陈许生,你和他认识多久了啊?” “两天。” “怪不得人家师傅要打你,”陆轮術给了陆江河一个脑瓜崩,“你跟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啊?” “爹,您也知道了…” “丢脸丢得这么大,还有这一脸的伤,我能不知道吗?”嘲讽完陆江河,陆轮術言归正传,“那孩子我见过,被陈沪岭保护的太好了,人单纯地很,你要是真喜欢,绝对不能辜负了人家啊,你要是敢辜负人家,别说是陈沪岭了,我第一个打的你满地找牙。” “我知道,爹,您相信我,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真喜欢生生。” “哟,生生都叫上了,你没被打残啊?”陆江河几次怀疑他是他爹战场上捡来的,“行了,陈沪岭那边我会帮你说说好话的,你自己要用行动证明。” “我会证明给陈老师傅看的。” 骗回家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陆江河又折回了茶楼。 “陆少爷!陆少爷!这!”小二把陆江河拉到茶楼的后门,“陈小师傅在里面休息,您进去吧,快点出来啊,陈老师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怎么跟偷情似的? 陆江河整了整衣冠,踏了进去。 “生生。” 陈许生看到鼻青脸肿的陆江河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又来了,我师傅会打你的。” 这才刚见面小美人就担心起他来了,真是捡了个宝。 “我说我要娶你回家的,我说话算数的。”陆江河一副标本模样。 “你要是不想挨揍,还是不要来了,我师傅不会答应让我嫁给你的。” 陈老师傅不答应,不是他不答应,换而言之,只要陈老师傅答应了,就能娶小美人回家了。 “生生,你要先喜欢我,我跟你师傅提亲他才会同意的,”陆江河循循善诱。 “为什么要喜欢你?”陈许生感觉陆江河莫名其妙的,虽然他好像一直都是莫名其妙的。 “因为我喜欢你啊,” “可是为什么你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你呢?” “你不想嫁给我吗”陆江河觉得自己要被绕进去了。 “不想,为什么要嫁给你?” 陆江河说不出话来了,他沉默了一会儿。 有了。 “我亲了你,你就要怀上我的宝宝了,宝宝不能没有爸爸,你只能嫁给我。” “不会的,男人是不能生宝宝的。” 这个竟然知道。 “谁说的,对面卖糕点的老板他的孩子就是他自己生的啊。”江东早在几年前就有了生子药这种东西,陆江河只能赌一把,陈许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怀上孩子的。 陈许生果然低头不说话。 “生生,我明天还来提亲,我会跟你一起照顾小宝宝的,你要是不想宝宝一出生就没有爸爸,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你就和你师傅一起把我赶出去吧。”陆江河把陈许生眼里流露出的慌乱尽收眼底,“但是生生你要是想好了要跟我成亲,你千万不要把宝宝的事说出去啊,不然你师傅知道了小宝宝可能就不能留着了,你想想小宝宝多可爱啊,要是说没就没了那得多可怜啊。”陆江河故作忧伤,摸了摸陈许生的头,转身走了出去。 不出意外,明天就能成亲了。 小傻瓜心思单纯,还知道疼人,真是捡了个大宝贝,要什么宝宝,这个就够可爱够贴心了。 “陆少爷,您可出来了,刚刚我给您放哨,茶楼老板看我鬼鬼祟祟的,就知道我把您放进去了,当场不要我干了。”店小二垂头丧气的。 “陈老师傅回来了吗?” “还没有,不然我应该是废了。陆少爷,你之前说的话算数吗?” “算,当然算了,跟着我吧,你叫什么啊?”陆江河觉着人都不在茶楼干活了,还叫小二不合适。 “您叫我敞子吧。” “行,敞子,咱回去把聘礼理一理。” “陈小师傅到手了?” 陆江河挑了挑眉。 “陆少爷厉害。” 不出意外,小傻瓜还在纠结。 是的没错,小傻瓜的小脑袋瓜都运转不过来了。 “我怀宝宝了,陆江河这个大坏蛋…”陈许生难过的都快哭了。就算不告诉师傅,有了小宝宝肚子会变大,师傅也会发现的,到时候就不能在上台唱戏了。就像陆江河说的师傅肯定不会留着这个小宝宝的,对面糕点老板的小宝宝明明那么可爱,可他又不想嫁给陆江河。陈许生的脸皱成一团了。 要不问问陈影吧? 不行不行,陈影喜欢陆江河,可是我又怀了陆江河的宝宝,他肯定会很伤心的。 真的只能嫁给陆江河了吗? 成亲 “敞子,我新郎官的衣服呢?”天刚亮陆江河就急着准备了。 “少爷,咱这是去提亲,不是成亲,还不能把新娘子接回家。” “怎么不行了,提亲成亲不都是亲吗?生生肯定会跟我走的。”陆江河自信满满。 “不一样的少爷,得先提亲再成亲,再说陈小师傅他…”敞子越说越小声。 “他怎么了?”陆江河扭头看他。 “少爷,我刚刚得到消息,陈老师傅知道昨天您去找陈小师傅了,把他关起来了,您今儿个能不能见到陈小师傅还不一定呢。” “是不太好办,”陆江河摸着下巴思考,“这样,等我到了戏班子,你趁没人把关生生的那扇门撬开,把生生救出来,然后带他来见我。” “这样行吗?”敞子对这个计划的可信度表示怀疑。 “按照我说的去做。”陆江河理了理领子,“没问题的,我从来不打没准备的战。” 时辰一到,陆江河就敲锣打鼓地上门去提亲了。 陈沪岭听到外面一阵吵闹,走出去一看,陆江河又来了。 “陈老师傅,您就把生生许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待他的!”陆江河一脸真诚。 “你死了这条心吧!”陈沪岭气不打一处来,昨天还没打够,今天又来了,“你这才认识我徒弟几天你就要娶他,你是江东的大英雄,那也不能强抢民男!”陈沪岭越说越气,“赶紧滚,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今天不打你!” “陈老师傅,你总得问问生生愿不愿意嫁给我吧?”陆江河走上前,“要是生生都愿意嫁给我,你还阻拦,不就是棒打鸳鸯了吗?” “许生不愿意,你长得是不错,可是许生也不差,他不会嫁给你的!”陈沪岭对陆江河的想法嗤之以鼻。 “喏,生生就在后面,您问问他?”陆江河看到敞子把陈许生带出来了。 “你怎么跑出来了?你要气死我是不是!”陈沪岭说着要把陈许生拉到身前。 “师傅,我…我要嫁给陆江河。” “你说什么!那小子有什么好的,是不是他威胁了你?”陈沪岭这一大早上的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陈许生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一抬眼,就看到陆江河看似不经意地摸了摸肚子。 “没有,师傅,我就是…就是喜欢他…”陈许生一张小脸通红,不知道是撒谎心虚弄的还是真的害羞了。 陆江河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小媳妇。 “你要是跟他走了,就不要再认我这个师傅!”陈沪岭下了最后的通牒。 “师傅…”陈许生站在原地。 陈许生一直都是很听话的,从不敢忤逆他,陈沪岭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迷途知返了,“好了,跟师傅回去吧。”说着得意地撇了陆江河一眼,就要拉着人离开。 “师傅,对不起,我要跟陆江河走…”陈许生抽回自己的手,站到陆江河身边。 师傅对不起,我一个人不会照顾宝宝。陈许生昨天是有想过一个人跑走,把宝宝生下来的,可是他怀了宝宝就不能干活了,没有工钱就不能买吃的,没有吃的小宝宝会饿的。陆江河答应了他会和他一起照顾宝宝,他也想宝宝能健康地长大。 “生生,我们走吧。”陆江河牵起陈许生的手,转身就要走。 “陈许生!”陈沪岭已经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你敢走你就别想再回来。” 陆江河看到小宝贝眼眶通红,实在是不忍心了,“生生,要不你留…” 陆江河话还没说完,陈许生掉头就走回去,“扑通”一下跪在陈沪岭跟前,“师傅,对不起,徒儿不孝。”等我生完宝宝再回来孝敬您。 陈许生跪了一会儿,转身牵着陆江河的手离开。 “造孽啊…”陈沪岭看着两人越走越远。 “生生,等一下,等一下。”陆江河拉住他,陆宅不是往这边走。 “呜呜呜……”陈许生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好了生生,不哭,是我不好,非要逼你嫁给我,对不起。”看人哭的这么伤心,陆江河的心也跟刀绞似的。 “都怪你都怪你……” “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陆江河把人揽进怀里。 回家 把人牵进家门陈许生眼眶还是红的。 “生生,以后你就住这。”陆江河把人带到自己卧房里。 “那你呢?” 陆江河欣喜若狂,感觉到了隐隐约约的的暗示,“我也住这!” “我不想和你住一块儿。” “可是夫妻就是要住一起的啊,”陆江河慌了。 “就是不要,”陈许生还是表示抗议。 “生生,你对这里还不熟悉,跟我住一起,等你熟悉这里了我再给你准备一间房好不好?” 陈许生还是摇摇头不说话。 “万一晚上宝宝踢你了你肚子疼找不到我怎么办?”陆江河很是紧张,“万一你和宝宝都不舒服,我会很担心的。” 陈许生觉得他不舒服没事,可是宝宝不能疼着了,“那,好吧。” 见小宝贝终于松了口,陆江河也松了口气。 “我们先去跟爹打声招呼。” “爹?”这个字对陈许生来说很是陌生。 “对,你嫁给了我,你以后就要跟我一样叫我爹。” “爹,我们回来了!” 陆轮術闻声抬头,“儿媳妇回来了!”三两步走来看着面前秀气的人,“是真俊,”开心地合不拢嘴。 见到长辈都是要叫人的,陈沪岭教他要礼貌。可是这声“爹”他好像不太能说出口。他看了一眼陆江河,陆江河投来鼓励的眼神。 “爹。” 陆老爷子一愣,“诶!”陆轮術笑得眼都睁不开了。“不早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好。”陆江河也很高兴,牵着陈许生去用餐。 真是捡了个宝。 吃完饭,陆江河带陈许生熟悉熟悉房子。 陆府是传统的官家大府邸,也结合了西式小洋房的特点,装潢都很考究,房间很多,层层绕绕的,陈许生看得一愣一愣的,小脑袋瓜也记住不哪是哪,不过先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时间适应。陆江河看小傻瓜迷迷糊糊的样子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发顶,把人带回了房间。 . “好软啊,”陈许生摸摸雪白的被子,戏班子的床都没有这么软的。 陆江河翻着柜子里的衣服,小傻瓜没带衣服出来,只能先穿着他的,明天再去买了。应该不用穿很多,不然不方便。老流氓算计着。 “先去洗澡吧,”陆江河把一件衣服递给他。 “怎么就一件衣服啊?亵裤和裤子呢?”陈许生看着陆江河手上一件薄薄的衣服。 “我的衣服长,一件就够了,先穿着,不够再出来穿。”陆江河说着把陈许生推进了浴室。 一会儿出来得是什么样的光景啊。 浴室门是半透的,在门外可以看到里面人的身形,陆江河心情激动,终于要吃到嘴里了。 水声停了,“陆江河!” “生生,怎么了?”陆江河按耐住打开浴室门的冲动。 “衣服太少了,我,我要裤子!” “你先出来,我再给你拿!”陆江河心跳加速。 “不,你递给我,现在。”陈许生不合作。 “我现在还在找,你先出来。”陆老流氓双脚黏在浴室门口。 “咔哒,”浴室门开了。 陈许生把衬衣下摆往下拉了拉,不情愿地走了出来。 陆江河眼睛都直了,陈许生带着一身的水汽,耳垂微微泛红,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头发上的水滴从白皙的脖子一路往下流,从衬衣领口流了进去,衬衣很薄,依稀可以看到陈许生胸前殷红的两点,奶白的皮肤衬得那两点更是可口。再往下是两条惹眼的双腿,只可惜陈许生双手遮住了那处,却让人更想看一看那处的光景。 这要是还能忍就真的成佛了。 没错,陆江河忍下来了。 小宝贝洗了头,得先擦干,不然会头疼。 于是,陆江河就忍着下腹剧烈的胀痛给人擦头发。 “陆江河,我要穿裤子。”陈许生还是害臊。 “不行,得先办完事儿。”陆江河觉着头发干的差不多了,是时候了,也忍不了了。 “办什么……”陈许生还没说完,一双唇就贴了上来,顺势把人压在了身下。 ※※※※※※※※※※※※※※※※※※※※ 新来的不懂规矩,怎么开车不会被锁?挑时候吗?深夜会没那么严吗? 回忆(1) 陈许生是热醒的。他感觉自己被扔进了火炉里,胸口还有石头压着他。 睁眼,他发现自己正被抱在怀里,胸口压着他的是陆江河的手,他试图把横在自己胸前的手掰开,可他一动,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猛地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呜呜呜…”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臊的,陈许生委屈地哭了出来。 太过分了,陈许生昨天嗓子都喊哑了,陆江河还是不愿意放过他,弄他弄到凌晨,身上都是小红点,特别是****,他都担心是不是被陆江河给咬掉了,手腕脚腕被掐得都是淤青,动一下就疼,被陆江河压着又不能伸手摸摸。委屈涌上心头,陈许生眼前又雾蒙蒙的了。练戏是累,可也没有累成过这副样子。 陆江河睡得死,陈许生哭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没醒。他扭头,往陆江河的锁骨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咬死你。 “嘶…”陆江河睁开眼,揉着眼睛,“怎么了宝贝?” 陈许生还是不松口,“咬死你。” “……”陆江河揉揉对方毛茸茸的脑袋,“宝贝松口。” 陈许生这一口说疼也不疼,看着对方上身身青紫一片,得先看看有没有发热。 “有没有不舒服?”陆江河把人做晕过去以后又给陈许生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被褥,生怕对方第一次不适应生病。 陈许生还是咬着不说话。 “混蛋。”陈许生不会骂人,街上有泼妇撒泼打滚就是这么骂人的。 “宝贝对不起,我是,我是混蛋。”陆江河忏悔的样子像极了认真的。 “我都说了疼你要还要那样!” “我,我没忍住…”陆江河懊悔的脸色又添一分。 陈许生还是红着眼睛不说话,头一扭,眼一闭,不看陆江河了。 “小兔子,你看看我。”陆江河拉开床边柜子里的夹层,拿出了一只泥捏的兔子。 陆江河用小兔子蹭了蹭陈许生的鼻子,“睁眼看看。” 陈许生被蹭的痒痒的,眼睛睁开一条缝。 “小兔子…” 陈许生第一次见到陆江河其实是在江东北边的一个小镇里。 那天,是陈许生第一次偷偷跑出去玩。 “许生,师傅给陆将军唱戏去了,这一去要去两天呢。”陈影兴奋的不得了。 “我知道,师傅说了,他不在,不能偷懒。”小许生认真地说。 “你个小傻子,师傅不在我们就可以出去玩了呀!”陈许生那年四岁,陈影比陈许生大两岁,在那个孩子最调皮捣蛋的年龄,陈影把爱闯祸爱捣蛋贪玩鬼点子多诠释地淋漓尽致。 “可是,师傅说了……” “师傅都不在,我们出去玩一会儿,再回来练不就好了。” “不……不行的……” “怎么不行了小呆瓜,天天都练,一练一整天,你不烦啊?”陈影看着陈许生不争气的样子捶胸顿足的。 想着每天都练戏,确实挺枯燥的,小许生有点动心,“那我们去哪里啊?” “去街上啊,有好多好玩的呢,小风车,小泥人,还有好吃的糖葫芦……” 陈许生听着两眼放光,“那…那我们早点回来…”师傅去两天,早点回来接着练戏应该不会被发现的,陈许生打着小算盘。 “走吧!” 俩小孩就这么跑了出去。 可不是梁溪的街。陈影已经把梁溪逛遍了,他这回带陈许生去的是江东东北的一个小镇。陈影听其他小孩说,那个小镇最近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在街上表演杂技,梁溪的监管一直比较严,他还没看过杂技表演呢,这回可得好好饱饱眼福。他就拽着陈许生藏在一辆运货到那个小镇的马车里,一路颠簸才到。 陈许生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阳光很温暖,那条街上人满为患,叫卖声此起彼伏,几个妇女跟小贩因为几毛钱争吵地面红耳赤,有小孩拿着小风车跑来跑去,大人们看着乱窜的小孩追得满头大汗,还有几个人在表演杂技,陈许生看得一愣一愣的,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场面。因为陈沪岭从来没带他出来过。 陈许生看着街上花花绿绿的东西眼睛都看直了,但是陈影跟他说了要跟着他,不能跑丢了,所以他一直抓着陈影的衣角,什么都只能稍稍看一眼,饱饱眼福。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胸口碎大石啊!”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啊!” 又有新的杂技表演了,陈影看着前面的大人挡住了自己的视线,生怕错过点什么,急忙寻找一个视野开阔一点的位置,一溜烟儿跑没了影。 陈许生正低头看着一旁笼子里的小兔子,有五只,都还不大,有三只白色的,还有两只灰色的,都是小小的一团。他看得入了迷,手里拽着陈影的衣角也松了些,可谁曾想衣角突然消失了,陈许生个字小,只能看到一双双腿在自己身边走来走去,他有些慌张,“师兄,师兄……”陈影不见了人影,陈许生害怕极了,可是他这么小一个,再在人群里待着摔一跤可能会被踩死,他慢慢地挪到关着小兔子的笼子后面,那里没站什么人。 “小兔子……”陈影出门前就跟陈许生说过,如果走丢了,就在原地等。于是他就蹲在兔笼子旁边看小兔子,趁小贩不注意,还伸出手摸小兔子的毛,真的好软啊,陈许生越摸越上头。 “小孩,喜欢兔子吗?”小贩看小孩一直在摸兔子,又看他一身虽然是麻布衣服但是还算干净整洁,人也是白白净净的,家里应该是有钱买兔子的,这一天都还没卖出去一只,全被那个杂技抢了风头。 “喜欢。”小陈许生抬头看了一眼小贩,开心地说。 “喜欢就叫你爹娘来买吧!”小贩看着生意来了。 “我……”陈许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从小就没有爹娘,“我…我看看,看看,就好。” “不买看什么看?一边待去,别打扰我做生意。”小贩看生意做不成了,瞬间翻脸,摆手让陈许生赶紧走开。 回忆(2) “糖葫芦糖葫芦…”陈许生走着走着突然感觉有一阵风吹过。 一群小孩“哗”一下从他身边跑过,其中一个稍微大一点的男孩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陈许生抬头一看,那群人争先恐后地拿铜钱买冰糖葫芦,他知道冰糖葫芦,陈沪岭让他休息的时候他从戏楼上往下看,路过的小孩会吃那个,陈影说那个可好吃了,他就吃过一回,是那回陈沪岭夸他戏唱的好,陈沪岭说可以满足他一个小愿望,陈影就说要吃糖葫芦。可陈许生不一样,陈沪岭从来不给他什么奖励,他只会说,许生真乖,可是只有陈许生知道,他也不想那么乖,他也想吃糖葫芦,也有小愿望。 阳光照在草木棒子上的糖葫芦上,糖葫芦外面那层冰糖闪闪发光,里面鲜艳的山楂被一个个穿在棍子上,看起来格外诱人,陈许生站起来拍拍手,朝拿草木棒子的男人走去。 “要吃糖葫芦吗?”男人问。 陈许生想到自己没有钱,摇了摇头。 拿着草木棒子的男人没有卖兔子小贩的势利,他温和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陈许生看着男人越走越远,心里不免得失落。他抬头一看,太阳都快下山了,从中午到现在,他还什么都没吃过呢,肚子都饿了,陈影还没来找他,人也散了许多,他只好自己去找陈影了。 “小狗狗…”一个拿着泥捏小狗的小女孩从陈许生身边走过。 那是什么?陈许生好奇,他从没见过,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铺子前面。 “你的小猴子。”说话的是的一个老爷爷,他把一个刚捏好的小猴子给了一个男孩,男孩拿着猴子高兴的走了。 “你要什么呀小孩?”老爷爷很和蔼,笑着问陈许生。 “我…我不要…我…我没有钱…”陈许生低头咬着下唇,抓着下摆的衣角,支支吾吾地说。小孩的心灵永远是干净纯粹的,几分钟前的市侩就让他无形之中沾染了自卑。 “没事,不用钱。”老爷爷看着因为刚刚摔跤身上脏兮兮的小孩,却没有半分嫌弃。 “可…可是…”可是刚刚他明明看见是有人付钱的。 “没事,爷爷送你一个。” “真的…真的可以吗?但是…师傅说了,不能随便…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能得到想要的陈许生自然是高兴的,可陈沪岭教他要有礼貌,懂规矩,要听话。 “真是个好孩子,你拿回去,就说,这是爷爷夸你这么懂事奖励给你的。” 陈许生高兴极了,他也能有奖励了,“谢谢,谢谢爷爷,我想要,想要小兔子!” “好。”老爷爷低头开始做小兔子。 “爷爷,我要一直大黑狼。” 陈许生闻声抬头,看见一个穿着一身整整齐齐的小西装的男孩,对老爷爷说完话转头轻蔑地俯视着他。陈许生吓了一跳,慢慢地往旁边挪了挪。再等等,等做好小兔子就可以走了。陈许生在心里对自己说。 “好。”老爷爷应下声来。 那是陆江河六岁那年去江东席商找他表哥玩,在席商待了半个多月,陆轮術就催促陆江河赶紧回家,他二叔陆廪明在送他回家的路途中收到紧急任务,必须马上回去,陆廪明只好托两个手下把陆江河送回去。在路过老爷爷的铺子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江东富有可谓是人尽皆知,乞讨的人都能在江东过得很好,常年都是见不到什么叫花子的,陆江河看着摊子前的小孩,身上脏兮兮的,脸上倒是白净得很。前几年因为江东富裕传遍全国,许多乞讨的人来江东骗吃骗喝,江东从此加强管理,禁止行径不良的人进入江东,陆江河也就没怎么见过叫花子,这小叫花子看上去倒是挺好玩的。 “你的小兔子,你的大黑狼,拿好咯。”老爷爷把东西递给他们。 “谢谢…”陈许生欢欢喜喜地伸手去接,哪知陆江河一把把兔子和狼夺了过来。 “我…我的小兔子…”陈许生小小声地说。 “你的?怎么就是你的了?你写名字了?小叫花子?”陆江河坏兮兮地说。 “不…不是小叫花子…那…那里也…也没有你的名字…”陈许生小声辩驳。 “哟,还会顶嘴,”陆江河发现小叫花子不一般,捉弄捉弄肯定很好玩,“狼最喜欢吃兔子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许生一心在陆江河手里的兔子上,把目光从陆江河的手上转移到他的脸上,看着他,想了想,摇摇头。 “因为啊,兔子肉最好吃了,又嫩又鲜,”陆江河刻意凑前,跟陈许生都快脸贴着脸了,“你的肉,好吃吗?” 陆江河看到面前的小孩瞳孔皱缩,眼眶“咻”地通红,长长的睫毛害怕地都在颤抖,自己一副坏人的模样真真地映在玛瑙一样大大的眼珠子上,小孩脸和脖子都还是白白净净的,陆江河突然觉得这个肉质说不定真的不错,“来,让我来尝尝。”说完作势往小孩脖子上凑。 “啊啊啊,大坏狼!”小许生“哇”一下哭了出来,掉头就跑。可没跑几步,他就“啪”一下,被一块小石头绊倒,又摔地上了。 “呜呜呜…”小许生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擦伤的手,哭得更伤心了。 糟糕,玩脱了。陆江河跑到陈许生跟前,“小兔子,对…对不起啊,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坏狼,呜呜呜…” “是我不对,不该吓你的,对不起,先起来,我,我去给你买药。” “不…不去…大坏狼,要吃掉我…呜呜呜…” “不,不吃你了,先起来…”陆江河拉着陈许生的小胳膊。 咕噜咕噜。陈许生突然愣住,“嗝,”还打了个哭嗝,大坏狼太坏了,还是师傅和师兄好,怪不得师傅不让他出去玩,外面都是坏人,“呜呜呜…”陈许生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地上。 “我错了,我请你吃好吃的,给你道歉好不好?”陆江河有些点手忙脚乱。 不好不好不好…谁知道这个坏人的好吃的是不是就是他,想到可能会被吃掉,陈许生感觉突然有了力气,手撑着地,爬起来就想跑。 “好了好了,我们先去吃东西,”陆江河看到人自己爬起起来了,以为是陈许生饿坏了,终于愿意让他带他吃饭去,而后满意地抓住陈许生的手腕,“我这就带你去吃好吃的,就去…”他环顾四周,不远处就一座装潢夸张的酒楼,“去那个福春楼,”他转头,对其中一个警卫道,“你,去药房买点擦伤的药,送到福春楼来。” 男人点头,转身走开。 “我们走吧,”陆江河拽着陈许生的手往福春楼走。 陈许生见没跑成,用力想把手抽出来,力气本来就小,手又疼,只能先放弃挣扎,看到陆江河还要给他买药,是打算养好了再吃吗? “我…我不好吃的…”陈许生的声音跟猫叫似的。 “饿坏了吧,这家酒楼我爹以前带我来过,像什么红烧狮子头,驴火烧,佛跳墙还有好多好多,都很好吃的,到时候你随便吃。”陆江河自顾自地说。 “那,那你吃什么?”陈影爷爷家的小鸡和小鸭子都是养大了吃的,他陈许生很担心自己的安危。 “我也吃那些啊,不然吃什么?”陆江河好奇地回头看着他,牵着的小孩还是咬着下唇,眼神闪躲,心神不宁的。 “噗嗤,”陆江河看穿小兔子的心思没忍住笑了出来,“我吓唬你的,我真不吃你。” 这小兔子真好玩。 小聪明兔 陆江河牵着陈许生进了酒楼。 “陆少爷,怎么自己来了?”陆江河一进店门,老板娘就认出了他,陆轮術是福春楼的常客,每回来几乎都带着陆江河,“要吃点什么?” “都来一样。”陆江河说完熟门熟路地带陈许生上了楼。 “叩叩叩。” “进来。” 护送陆江河回家的男子把药递给陆江河。 “来,先擦擦,我给你上药。”陆江河拿出帕子把陈许生手上的沙子擦掉,“可能有点疼,要忍住啊,”低头轻轻地给他上药。 “嘶…”陈许生吸了口气,小小一张脸,五官揪成一团。 陆江河抬头看他,弯了嘴角,“小兔子,你真可爱。” “大坏狼,你真讨厌。”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陆江河心里劝自己冷静。 “叩叩叩”又一阵敲门声,“客观,上菜了!” 小二把菜一道道上齐,起码有十几道菜。 第一道上的是烤鸭。烤鸭被烤得外表金黄酥脆,不带一丝油腻。 接着是红烧狮子头,一颗颗大丸子被浇上福春楼的秘制酱汁,香味扑鼻而来。 最中间的是一碗鲫鱼豆腐汤,鲜美浓稠的汤让人垂涎欲滴。 还有好几道陈许生见都没见过的菜。 别人垂不垂涎欲滴不知道,陈许生口水是真的要留下来了。他逢年过节都没见过这么多这么好看的菜,肚子又咕咕作响了。 陆江河看着药还没上完眼睛却一直直勾勾地看着菜的陈许生,觉得这只小兔子更是可爱了,他三两下给陈许生上完药,“好了,吃吧。” 陈许生看看自己的手看看桌子上的菜,仿佛在想一个两全之计:不用手怎么吃饭呢? 陆江河见陈许生小小的眉毛皱着八字,捏捏他的脸,转而把目光锁定在身后的兵官身上,“你们,会喂饭吗?” 久经沙场的他们连个媳妇儿都没有,别说给孩子喂饭了,他们诚实地摇摇头。 “我也不会啊…”陆江河小声嘀咕。 “我…我不用喂…” “你手都那样了,怎么吃啊,我喂你吧。” 六岁的陆江河,在家锦衣玉食,嚣张跋扈,如今为了给被自己捉弄的小孩道歉,亲自喂饭。陆轮術要是知道了,铁定会再生一堆小孩治治他这个大儿子。 “张嘴。”陆江河拿了个勺,把一口菜一口饭地喂。 “先吃完碗里的,那些会给你吃的。”明明碗里都是满满的菜,嘴里也已经鼓得像只仓鼠了,小孩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饭菜,陈许生哭笑不得。 “吃饱了吗?”陆江河快喂了两碗饭了,还不见小仓鼠喊饱,这样下去不得撑坏。 “嗝”,陈许生适时打了个嗝,可是他觉得肚子饱了嘴巴还可以吃的。 “你知道吗?”陆江河放下碗,认真地看着陈许生,“兔子是吃不饱的,你一直给喂它,它就一直吃,多少都吃,吃得太多了它就会被撑死。” “嗝,”陈许生嚼着嚼着突然愣住,瞳孔地震,睫毛颤抖,大大的眼睛瞬间又蓄满了泪水,泪光闪闪,看上去就像黑色的瞳仁上蒙上了一层水晶。 完了,刚哄好的。“别哭别哭,”陆江河在心里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傻,傻兔子才会被撑死的,你,你是吗?” 陈许生摇摇头。 “对嘛,小,小,小聪明兔。”陆江河长吁一口气,还好还好,“还要吃吗?”说着又把碗端起来。 “不吃了。”陈许生擦了擦眼睛,背过身去。 陆江河拿起自己的筷子,把桌上的食物暴风式扫荡了一圈,太阳快都下班了,他也饿了。 “我要回家。”生完闷气的陈许生愈发想念他师傅陈沪岭。 坏人 “好,我送你回家,”陆江河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你家在哪?” “南林。” “南林是哪啊?”江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陆江河还真没听过这个地方,“你们知道吗?”他抬下巴问两旁的警卫。 警卫整齐地摇头。 “南林是一个地方的名字吗?” “不是。是戏楼。”陈许生仔细想了想。 “那它是在哪呢?就是那一整片地方叫什么呢?” 陈影说过万一走丢了,要回哪里,就说… “梁溪。” “我家也在那啊,你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了?”这儿离梁溪有好几公里的路程,一个小孩怎么会自己到这里来? “我,我师兄带我来的…” “那师兄呢?”原来是淘气小孩偷偷跑出来玩。 “不见了…” “走丢了?” 陈许生不可见地点点头。 陆江河望望窗外,夏意阑珊,人们猝不及防地就进入了秋天,夕阳下,太阳一点一点地收走它的光芒,在远处群山的缝隙里时隐时现。 从这到梁溪还得几个时辰,这没一会儿就要天黑了,路上赶路不太安全,以前他二叔陆廪明送他回梁溪都在这歇歇脚,第二天才接着赶路。 “小兔子,这样,我们先在这歇一晚上,明天我跟你一块回去怎么样?”陆江河觉得自己想了一个两全之计。 “不好。”陈许生一口回绝。“我要去找师兄,”说完扭着身体从凳子上爬下来。 “诶天都黑了,白天你都找不到他晚上黑漆漆的你怎么找啊?”陆江河拦住他。 陈许生还是不管不顾地要出去。 “你再乱跑我就…”陆江河突然停下,这话得慎重,不然一会儿又得哭。 “小兔子,刚刚我看到你师兄了,他说他先回去,你走路太慢,让我明天带你回去。”陆江河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还说,你要听我的话。”说得若有其似的。 “真的吗?”小孩戒备心不强,看着陆江河伪装出来的坚定的眼神有些犹豫。 “真的,不骗你。” “那…” “行了,明天就带你回去,”陆江河不等人回答,“我找人拿盆水上来洗洗脸,你要不要洗?” 小孩乖乖巧巧点点头。 “好了,去床上躺着吧。”陈许生自己擦完脸站在一旁发呆,陆江河让他去睡觉。 陈许生呆呆地走到床边,心不在焉的,这是他第一次在外面过夜。 “怎么了?爬不上去吗?”陆江河说着要把人往床上抱。 “不,不用。”小孩眼眶已经红了,但是心里一直跟自己说,不能哭,不能哭。 “别哭,我不会再欺负你的,真的,没有坏人,我会保护你,我一直在这的,别…” 话还没说完,陈许生“哇”一声哭了出来,“我…呜呜呜…” 陈许生在快天黑的时候就开始害怕了,在戏班子的时候他是一个人睡睡一张床,可是他好几个师兄都跟他住在一个屋子里。那种安全感陈许生无比怀念。 可现在… “别哭,我三岁就自己睡…” “我四岁。”小孩子的攀比点总是很奇怪。 “呃,对,所以你可以自己睡觉吗?”陆江河一下没反应过来。 “不可以。”陈许生拒绝得干脆利落,理直气壮。 “那我陪你。” “不要。” “那你自己睡。” “不要。” “那你要怎么样啊?”陆江河头大。 “你睡这,我睡那。”陈许生指指床沿,在指指床内侧。 “好。” 陈许生安排完就爬上床。 . “小兔子,你害怕吗?” “我,我不怕。” “那我给你讲故事吧。”陆江河睡觉向来不老实。 “不听。” “…” “别啊,我跟你说…”陆江河感觉身旁窸窸窣窣一阵,扭头一看,陈许生把耳朵捂住了。 “…” 皎洁的月亮高高挂在漆黑的夜空,月光从客栈的窗户缝隙中照进来,轻佻地洒在屋子里的地板上,还有些许洒在床上。 陈许生是背对着他的,他看见一只纤细的手臂搭在一个小小的脑袋上,脑袋下是白皙的后颈,白皙的程度可以与月亮媲美,陆江河甚至可以想象那个闹别扭的小脸是什么样子。这个画面,让陆江河一记就是几十年。 “坏人。”陈许生又小声地骂了一句。 陆江河无奈地笑笑,闭上了眼睛。 十多年后,伍先生被不明党派暗杀,全国又回到统一前的支离破碎,党派相争,战争爆发,陆江河继承了陆轮術的衣钵,替父征战沙场上,他发现再也没有那样的人,会那样表达自己的讨厌。 战场上的人都是兵戎相见,不共戴天,厌恶之情总是表现得那样狰狞,那样不可原谅。战争结束后总是生灵涂炭,几个地区的人仇恨更上一层。 那次陆江河率领军队打败了西南来的军队,打破了那只军队战无不胜的传说,也因此,两个地区的关系更加紧张。 战争结束后因为残余势利仍存在威胁,陆江河并没有立刻回程,而是在西南边境驻扎几晚。 边境是一片沙漠。戈壁的夜晚总是寒冷的,几堆篝火和十几个帐篷星罗棋布,往返不断的士兵们仍在巡逻,并没有胜仗而放松警惕。沙漠一片辽阔,狂风阵阵,吹得篝火更是嚣张跋扈,啪啪作响,在寂静中更显吵闹。 “抓奸细!”一阵兵器的敲打声划破了夜晚的寂静。 行刺的人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很快就被制服。 “说,谁派你来的!”副将江一把人压到陆江河面前。 “坏人!你这个坏人!是你打死了我爹,我要杀了你!”少年面目狰狞地谩骂,而后慢慢趴下。“你还我爹,我要杀了你,呜呜呜…还我爹…” “带下去吧。”陆江河撇开眼。 “将军,处理…” “不,找个地方,放了吧。”陆江河打断他。 江一沉默几秒,“是。” 江一走后,他再没心思分析战况。他想起了那只老是哭的小兔子,伸手从里衣掏出一只泥捏兔子,在把陈许生送到家门口的时候,陈许生把自己的兔子送给了他,他一直带着。 刚刚的少年骂他是坏人,匕首正对着他的心脏。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像小兔子一样,骂边骂自己是坏人,边给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久经沙场的陆江河总是用兵器解决问题,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兵器解决不了的问题。 就算杀了少年,少年的仇恨仍在。 就算隔了十多年,那时的他还没搞清楚那只小兔子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启程 陆江河打算带陈许生去买衣裳,虽然说穿他的也不是不好,但总得有几身自己的衣服。 “走吧,我们出去买点东西。”陆江河把人带出了门。 “陆江河,你是不是小时候就喜欢我了?”街上的人熙熙攘攘的,与往日没什么不同,陈许生差点被一个小孩撞到,陆江河把他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吧,可是现在,一定是。” “那你小时候有想过来找我吗?”陈许生满心期许。 “有啊,可我就一回家管家就告诉我我娘难产,生下我弟就走了。”他摸摸陈许生的发顶,“过了一阵子,我想去找你,可是我发现,我都忘了问你的名字,我在梁溪转了几天,都没看到你的影子。后来我就跟我爹上战场了。”这一去就是几十年。 陈许生回到戏楼就看到了陈影,不过,他是跪着的,看到陈许生回来了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抱住了他,嘴里还嘟囔着,“师弟啊,师兄对不起你啊,我再也不敢了…” 陈许生不明就里,看到陈沪岭就清醒了,然后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接下来半个月没再下过床,陈沪岭也让他再也不准出戏楼一步。 “师傅,把我关起来了…”陈许生小声解释。 “我知道,你背后那道疤…”陆江河昨天看到陈许生雪白的后背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嗯…” “没事了,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陈许生听完耳根子“咻”地红了,“我的,我的狼还在茶楼。”当年陈许生把兔子给了陆江河,把狼留下了。 “没事,等陈老师傅气消了我们再回去拿。”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布庄。 “陆少爷,陆少奶奶,要点什么,我们这的绫、罗、绸、缎都是上好的。”杨氏布庄是整个江东最好的布庄,杨老板的眼力见也是他生意红火不可或缺的条件。 “看看喜欢哪个。”陆江河牵着人过去看绸子。 “好漂亮啊。”陈许生看花了眼。 “都做一件,”陆江河扭头对杨老板道,“去量量尺寸。” 陈许生莫名其妙地就被量好了尺寸,然后又被莫名其妙地牵出了店。 “陆江河,那要花好多钱的。” “心疼钱啊?那以后我的钱都你管好吧。”陆江河不着调地说。 “我,我不要你的钱。” “那我自己的钱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我就要给你买。” 陈许生不说话了。 陆江河挑挑嘴角,“那家糕点很好吃,我们去买点。” .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回到了陆宅。 管家接过东西,少爷,老爷找您。” 陆江河点头,轻声对陈许生道,“要是觉得屋子里闷得慌,就到院子里逛逛。” “嗯。” . “爹,您找我?” “江北那边开战了,西南军挑起来的。”陆轮術语气沉重,“西南已经占领了江中和东南,它越过我们,直接进攻江北。” “江北,胜了吗?”陆江河不知为何隐隐不安。 陆轮術轻微地摇摇头。还丢失了一小部分领土。 “小翎…”陆轮術闭眼沉思。 当年陆江河跟随父亲征战沙场,陆母过世,陆江河的弟弟陆江翎没人照顾。 陆轮術过命的战友,杨国辉,提出可以照顾陆江翎。 杨家在江北那块,也有一个儿子跟陆江河一般大,杨夫人一直想再要一个孩子,可惜身体不好,担负不起再要一个孩子的后果,听说陆家有难题,便主动提出照顾陆江翎,这一养就是十几年。 “我去派人接回来。” “不用,杨子献明天就派人把小翎送回来。”杨子献是杨国辉的儿子。陆轮術深吸一口气,“你也准备准备,去江北吧。” 显然江北与江东关系很好,这时候支援江北不容置喙。 “爹,别担心,西南只是这几个月嚣张一点,我一定把他们打回原形。” “你别轻敌。”陆轮術以几十年的经验来看,总觉得这会是一场硬仗。 “我知道,不过爹,为什么他要绕过我们呢?” “秦最后收复的是哪里啊?” 陆江河恍然大悟,神色骤沉,眉头紧皱。 江中是块硬骨头,疆域不大可地理位置优越,统一时是资源的聚集区,武器人才都在江中,西南占领那里却只花了一个星期,西北就更不用提了,随时都可能自取灭亡。 现在,江北… “西南军的新将领二十出头,打胜仗全靠年轻气盛,看过几本军书,你也别太担心了。”陆轮術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准备吧,跟…跟许生好好说。” “好,我明天见了小翎就出发。” “后天去吧,再看看江北的情况。” “好。” 遇见你 “一直待在房间里吗?不出去走走?”陆江河一回到房里就看到陈许生坐在窗边。 陈许生摇摇头。 陆江河带人吃完饭,到院子里消食。 陆宅后院是传统的院子,院子里有几棵槐树,每棵槐树下有一块水泥柱支起的青石板,悠悠地泛着光。 陆轮術喜欢养花,牡丹、芍药、玉兰、丁香、海棠、紫藤、石榴把花坛塞得满满当当的。 花坛是一颗颗精美的鹅卵石堆砌而成的,可见主人的用心。花坛旁是一个小鱼池,小鱼轻盈地游动,全然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世外桃源。 可,陈许生感觉身边的人心事重重。 “陆江河,你,你没事吧?” 陆江河回过神来,摸摸眼前人的头,“没事。” 陈许生低头不说话。 “我们回房间,我跟你说点事。” . “生生,你,你其实,其实没有怀孕。” 陈许生没有说话,陆江河很惊讶,这不在他的预料之中,陈许生知道他骗了他一定会很生气的。 “生生,我…”陆江河不知道怎么解释,说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简直就是在瞎说,他不想再骗心尖上的小宝贝了。 “我知道。”陈许生开口。 “你…” “我上午听楼下打扫的人说的。”陈许生听到佣人们闲言碎语,说张家的儿子因为吃了生子药怀孕了,还说这生子药真是害人。 陈许生听了几句,没有完全明白,就下去问了一嘴。 “吃了生子药,才能怀孕吗?” 佣人们一开是大少奶奶,忙着巴结,“是啊少奶奶,男子吃了那个才能生孩子,您什么时候…” 陈许生后面什么都没听见,沉浸在自己的逻辑里。 他没有吃生子药,也就不可能怀孕,陆江河骗了他。 “那…那你打算…你想回茶楼吗?你可以…”陆江河慌了,他从没这样慌过,他抓住对方的手,陈许生清晰地感觉到他在抖。 拿枪都从未手抖过的陆江河因为他害怕成这样吗? “陆江河,你为什么要骗我?”陈许生面部没有任何表情。 “生生,对不起,我喜欢你,我也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我想尽办法想要把你留在我身边。我之前没有爱过别人,你是第一个,我,我怕我做得不好,我…”可是他还是不惜欺骗,让心上人失望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握着的手,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摸到了。 “大骗子。” “嗯,我是大骗子,生生,对不起。”靠欺骗建立起来的感情终究会塌陷。 陆江河很少哭,见过太多了生离死别的他已经看淡了人情世故,而再想到陈许生可能会离开还记恨他,他的眼眶竟瞬间聚集了眼泪, “我要吃生子药。” “如果你…” 两人同时开口,陆江河在听到陈许生的话之后张着嘴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眼泪卡在眼眶里。 “你,你说…” “我,我可以给,给你生孩子。” “真,真的吗?生生,你…” “真的。” “真的吗?真的吗?我…你…我…” “真的。”这样的消息对于见过大风大浪的陆江河来说这么难以置信吗? “那你可以跟我说说爹今天跟你说了什么吗?”陈许生把头靠在陆江河的颈窝里,还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窝着。 “没什么,我只是要出门几天。” “不能说吗?” “可以是可以,可是…”他不想让陈许生担心。 “我想知道。” “我,我后天就要去江北了,西南直接进攻江北。” “越,越过了我们?” “对,可能是场硬仗,我可能…” “不许瞎说,”陈许生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刚刚你是想让我走,找个好人家?” “有想过。” 陈许生“腾”一下坐直,“陆江河,我是那种怕事不负责任的人吗!”语气强烈,想要说明这不是反问句而是肯定句。 什么嘛,占到便宜的明明是自己,陆江河心里窃喜。 “当然不是啦,宝贝可负责任了,这不还要给我生宝宝吗?” 陈许生对他的答案还算满意,又靠了回去。 “生生,你会不会怪我,因为自私,把你留身边,破坏了你原来的生活?” “陆江河,你以后会一直对我好吗?” “当然会。”陆江河觉得这个没什么好怀疑的。 “那你觉得我以前的生活很好吗?” “嗯,陈老师傅把你保护得那么好,你只要唱戏,没有烦恼…” “可是,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也没有很喜欢原来的生活呢?” 陈沪岭是把他保护得很好,可也正因为这样他在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陈沪岭对其他徒弟要求没那么高,从他们嘴里陈许生总听到一些江湖传说,名人故事,还有一些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他们有机会去体验,而他除了唱戏还是唱戏。 陈沪岭对他的保护密不透风,对他的要求也始终单一,唱戏唱戏唱戏,可他不想一辈子都这样,他还年轻,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去了解这个世界不是吗? 可陈沪岭的养育之恩让他在他的这些想法面前望而却步。 “如果小时候再让我选一次要不要偷偷跑出去,遇见你,我还是会选择出去。” 始 其实陆江河也没有那么坏,起码对他好是真的,他怎么发脾气陆江河都会哄他,而在戏班子的时候,他连生气的情绪都不能有。 “生,生子药很难吃吗?要,要吃几次啊?”陈许生支支吾吾道。 “小笨蛋,不是一定要给我生宝宝啊,男子生宝宝很困难的,我不想让你受苦。”陆江河摸摸他的后颈。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陆江河亲亲对方的眼睛,“我这次去的时间是可能有点长,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们来日方长。” “可是,爹说想抱孙子。” “我才二十六,身体很好,你别担心,我可以的。”陆江河坏笑地作势往他身上摸。 陈许生的脸突然就红到了耳根子,“我,我也可以…” 陆江河勾起嘴角,附到陈许生耳边,“这样吧,你…” 陆江河说完走出房间,他忘了跟管家说把陆江翎的房间收拾出来。 离开前,看到陈许生一张通红的脸,满意地关上了门。 . 晚饭后陆江河又跟陆轮術去了一趟书房。 回到屋里,就看到床中央鼓起来一团。 真,真照做了? 陆江河走上前,看到被子上边露出来有几撮头发,他扒拉一下被子,“生生。” 被子里的人猛地往里一缩,几撮头发被藏进了被子里。 “那,我先去洗澡。”陆江河笑意难掩。 陈许生从房门被打开那一刻开始就精神紧绷,心“砰砰”地跳,陆江河走过来的时候心都要跳出来了。 陆江河进了浴室,陈许生稍稍松了口气。 大夏天的裹着一床棉被,被子里气温很高。陈许生把头露出来,腿伸出被子外面,还是外面凉快。 过了一会儿,“咔哒”一声,浴室门开了。 陆江河看到两条白花花的腿“咻”一下缩回被子里。连带脑袋一起,像只乌龟回了壳。 陆江河坐到床边,轻轻掰开被子,被子往下拉一点,那个脑袋就往下缩一点。 僵持了两三回,“你再缩我就掀被子了。” 那个脑袋小心翼翼地往上探。 陆江河把被子又往下扯一点。 陈许生害羞地半侧着,雪白的肩膀微缩着,可以清晰地看到锁骨。 “看着我,”陆江河捏着他的下巴。 陈许生睫毛微微颤抖,抬眼看他,没有眼尾线的修饰那双大大的杏眼跟小时候还是一模一样。 “唔…”陈许生猝不及防地被堵住了嘴巴。 陆江河的吻很温柔,很轻,卷着对方的舌尖吮吸,可渐渐发现这样不够,吻势愈发凶狠。 陈许生被吻得快喘不过气来,“等,等一下,我…唔…”伸手推他,发现对方并没有穿上衣。 陆江河离开他的唇,手往被子里伸。 “你,你怎么没穿衣服。”陈许生撇开眼。 “反正都要脱的,就不穿了。” “裤…” “嗯,没有。”陆江河趁机钻进被窝,压着对方的身体,一手握住纤细的腰肢,一手往下。 陈许生一激灵夹住双腿,奈何对方已经抓住了那处,握在手里把玩。 “嗯…” “舒服吗?”陆江河看着被自己玩弄得悄悄站起来的玉器,贴着对方的耳蜗问道。 那玉器大小适中,陆江河一只手刚好握住,**粉嫩,可见主人很少抚慰。 “啊…啊…”陆江河的掌心一下下擦过欲望的顶端,陈许生再也忍不住了,“不…” 发泄了出来。 “把腿分开。” 陈许生眼尾通红,双目失神,沉浸在欲望中的人从善如流,慢慢把腿分开。 “真乖。” 知了 昏暗的房间里,中央摆放的床传来吱呀吱呀地叫,床上的被子起起伏伏,被子里的人呻吟声不断。 从求饶到谩骂,最后只能发出鼻音。 直到凌晨。 凌晨的天空雾蒙蒙的,几米开外看不清人脸,穿梭在浓雾里的人们被打湿了发梢,江东霎时像个孤城。 太阳像是终于想起来自己还要营业,缓缓从地平线升起,展露光芒,驱赶浓雾。 陆轮術习惯了与太阳肩并肩,想到自己五六年没见的小儿子,更是不敢耽搁。看时间还早,便在后院安静地打太极。 清晨的陆宅还是一片宁静。 太阳出来没多久,陆江河就醒了。 看着着怀里人安静的睡颜,亲了亲他的眼角,轻手轻脚地起了床。 . “爹。”陆江河下楼看到了正在吃早餐的陆轮術。 陆轮術“嗯”一声。“许生呢?” “还在睡。” 陆轮術放下手里的报纸看着他,看到他脖子上暧昧的咬痕。 “我…” “我不管你是怎么把人骗回来的,你必须好好待他。”陆轮術语气严肃。 “我知道。”陆江河在他旁边坐下。 “前几天我找陈沪岭谈过了,他愿意放手,不再管你们的事。”陆轮術顿了顿,“不过,他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如果许生想要回去,你必须放他回去。” 陆江河低头沉默几秒,“可以。” “不过,爹,生生好像,也没有很喜欢原来的生活。” “你喜欢整天战乱讨伐的生活吗?” 陆江河摇摇头。 “为什么有人会远离故乡去另一个地方闯荡呢?” “因为…” “因为没有人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陆轮術打断他,“人呐,都是喜欢新鲜的。无论是贫困潦倒,安逸闲适还是家财万贯,你愿意一辈子都捡破酒瓶,钓鱼或是守着那些钱吗?” 陆江河再次摇头。 人除非一生热衷于一件事,否则很难在一件事情上坚持一辈子,陈许生从被陈沪岭捡到的那一刻就被选好了要走的路,可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喜不喜欢。 “可为什么又有人最后会回到故乡,选择最初的生活呢?” 因为现实击败了他们,新鲜劲过了或是失望攒够了,他们就会选择离开,选择最初无趣但是富足或是贫穷但是安逸的生活。 “所以啊,陈沪岭还是那个老滑头,”陆轮術轻笑一声,“就看你能不能留住陈许生了。” 陆江河陷入沉思。 陈许生和他在一起,真的只是因为新鲜吗? “小翎怎么还没有回来啊?”陆轮術起身,打算到大门口张望张望。 走出没两步,转身拍拍陆江河的肩膀,“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忘了陈沪岭对陈许生的恩情。” “我知道。” . 烈日当头,地面被灼烧,不断升温,甚至有点烫脚,穿着鞋的人如此,远处的土狗也不由得加快了小碎步的频率,跑到阴凉处。 陈许生这一睡就睡到了午饭的时间。 “小猪,起床吃饭了。”陆江河坐到床边。 陈许生迷迷瞪瞪地踢开被子,想翻身,可是腰上传来剧烈的酸痛感。 “唔…”胳膊好沉,腿也好沉啊。 “我抱你起来。”陆江河把人抱起来,进了浴室。 给陈许生洗漱完,陆轮術已经吃完饭了,陆江河吩咐管家把饭菜拿到房间,把人放在腿上。 陈许生坐在腿上不老实,闹着要自己坐着吃。 “凳子太硬,你坐着会疼。” 陈许生涨红了脸,“都怪你。” “怪我,罚我喂你吃饭好不好?” 陈许生笑着扭头说不要。 两人闹腾一阵子才把饭吃完。 “小翎还没有回来吗?”吃完饭陈许生又躺回床上,把头枕在陆江河腿上。 “还没,应该快了。”陆江河坐在床边给他揉腰。 “噢。”陈许生被按得舒服了,四仰八叉地躺着。 炎热的夏天总少不了聒噪的蝉鸣,窗外传来阵阵的蝉鸣声,让人的烦躁情绪陡增。 后来,人们就发明了香炒知了。 “什么声音啊?”陈许生望着窗外,盯了好一会儿没想明白是什么发出的声音。 “知了啊。” “什么是知了?” “就是一小虫子,老是发出这种很吵的声音。”陆江河捏捏他的耳垂,“你小时候没有抓过吗?” “没有。”陈许生摇摇头。 “那你师兄他们也没抓过吗?” “不知道,师傅不让我跟他们玩。”陈许生流露出失望的眼神,“我都还没见过…” “现在太热了,晚上知了也会叫,我们晚上出去抓怎么样?” “真的吗?”陈许生眼神陡然亮起来。 陆江河宠溺地笑笑,“真的。” . 江北战况尚不明,只知道西南上回胜了之后就接连进攻。 陆轮術把陆江河叫到书房。 “江北传来消息,西南现在占据上风,你早些做准备吧。” “是。”陆江河看着地图上被圈起来的两个地方,心里不是滋味。 “国不可一日无君啊,这一天还是来了。”陆轮術望向窗外,远处街上的人还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可谁也预测不到明天,后天会是什么光景。 东南位于最南边,最北部与江东接壤。 “爹,东南那边…”东南已经被西南占领了,对江东来说也是个隐患。 “西南军不惜千里迢迢越过我们先进攻江北,应该是打算先解决江北。”陆轮術用手指敲敲桌面,“你先去,东南那边我盯着。” “爹,您的身体…” “没事,回去吧。” 就很乖 “小少爷回来了!”管家喜庆地把人领回宅子,只不过,多了一个。 “小翎回来了,”大堂里的陆轮術连忙起身。 陆江河也牵着陈许生下了楼。 “谁的孩子?”陆江河率先打破几个人围在一起的尴尬。 “我的…”陆江翎声如蚊呐。 “谁的?”陆江河咬着后槽牙又问了一遍。 “我…和子献…” “几岁了?” “三岁…”江翎没有说实话,其实孩子已经快四岁了。 陆江翎才二十… “你…”陆江河紧握拳头。 “行了,”陆轮術沉声道。 大堂再次陷入寂静。 “这位是嫂子吧,”陆江翎自知理亏,捏捏身旁小孩的手。 “姨姨好,我叫墨墨。”小孩奶声奶气地向陈许生问好。这也是陆江翎跟他的暗号,向陈许生求助。 “你,你好。”按理来说不应该叫姨姨吧? “哼,”陆江河轻笑一声,知道求他没用找上他媳妇了,“没用,你…” “行了,孩子还在呢,上去说。”陆老爷子发话。 “嫂子,你能帮我照看一下墨墨吗?” 陈许生看看陆江翎又看看陆江河,发现后者的脸色不要太难看。 “好。” 陆江河脸色又臭了许多,贴着他的耳朵,“晚上再收拾你。” 湿热的呼吸打在陈许生的耳朵上,耳尖瞬间泛红,默默把头撇过去。 “姨姨,大爹爹和小爹爹是,是真相心爱的,你,你能帮帮,小爹爹吗?”小孩拉着陈许生的衣角,语序混乱,瞪着一双陆家独传大眼睛。 一听就知道是陆江翎教的,还没教熟练。 “我们先去那边坐着好不好?”陈许生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把小孩牵到红木茶几前坐下。 小孩很乖,不哭也不闹,拿着陈许生给他的桂花酥小口小口地吃着,两颊一鼓一鼓的,很是可爱。 “还要吃吗?”小孩吃完了一块桂花酥,陈许生轻声询问。 小孩乖乖摇摇头,从小褂子里拿出小帕子擦擦嘴,然后叠叠好放回小褂子里。 好乖。 中午天气炎热,吃饱饱的小孩不一会儿就犯困了,坐在沙发上小鸡啄米似的。 陆家父子还没下来,可能还要一会儿,陈许生把小孩轻轻揽进怀里。 因为高温,小孩脸颊红红的,小小一团靠在自己身边,陈许生感觉自己心都化了。 陆江河先下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好乖!”陈许生看到他走过来,怕吵醒小孩,仰着头用气息跟他交流。 陆江河摸摸他的头,“嗯。” “嫂子不好意思,我来吧。”陆江翎上前把小孩抱起来,“我先把墨墨放到床上。” . “我明儿个就出发去江东了。”陆江河回到房里收拾东西。 “早点回来。”陈许生帮着他一起收拾。 陆江河“嗯”一声,环住他,“都打起来了,江东可能也会受牵连,爹说要去东南看看,到时候只有你和小翎在家,你不要到处乱跑。” “嗯。”陈许生抬手回抱他。“那,孩子的事…” “先过了这阵儿再说吧。”战事要紧。 陈许生点点头,“墨墨挺可爱的。” “小翎找过你了?” “没有啊。”陈许生笑着摇头,软软地贴着陆江河,“我是真的觉得墨墨可爱。” 陆江河把手搭在对方腰上,坏笑道,“腰不要了?” 陈许生扭着闪躲,两人闹着闹着又闹到了床上。 陆江河把人按在床上一顿猛亲。 陈许生被亲得喘不过气。 “墨墨说,他大爹爹和小爹爹是真心相爱的。” “真的爱小翎让小翎十六岁就怀孕?”男子怀孕本身风险就很大,更何况陆江翎当时还那么小。 “小翎怎么说的?” “他一小屁孩懂什么。”陆江河捋了捋陈许生被弄乱的衣服。 “那是杨子献?” “我明天去找他问清楚。” 陆江河和杨子献从小就认识,陆江河以为他算是个正人君子,谁能想到对他弟弟伸了魔爪。 “爹高兴吗?” “喜忧参半吧。” “那如果是我生下宝宝呢?”陈许生两眼放光,满满期待。 “肯定高兴得奔走相告。” 陈许生满意地扬了扬嘴角。 “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反应?”陆江河略有不满。 “你敢不高兴吗?”陈许生色厉内荏。 “不敢。”陆江河佯装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陈许生这样,对他看上去凶巴巴的,就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心痒痒的。 而且他的小性子,只给他一个人。 大舅哥 “对了,我们晚上还要抓知了噢!”陈许生语气兴奋。 “嗯,答应你的一定做到。” “太阳怎么还不下山啊?”陈许生趴在窗前看着挂在头顶的太阳。 “你问问它。”陆江河勾起嘴角。 然后,就被白了一眼。 “笨蛋陆江河。” 陆江河闻言刚要走到窗边,门口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把门打开,发现没人。 “姨姨…” 陆江河低头一看,一小脸望着他。 “墨墨,”陈许生走到门口,“你怎么来了?” “小,小爹爹在睡觉,我自己,自己…”小孩也忘了要说什么。 “来找我吗?” 小孩点点头,躲到陈许生身后,不敢看黑着脸的陆江河。 “…墨墨不要怕,姨夫很好的。” …什么姨夫,陆江河脸更黑了。 “我们去后院玩好不好?”陈许生把小孩牵到身前。 “不行,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要陪我。”陆江河表示抗议。 “好…”小孩小小声回答。 “我们走吧。”陈许生略过陆江河,带着小孩往后院走。 不能要孩子。陆江河坚定了这个想法。 . 一大一小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陆江河就黑着脸喊开饭了。 “嫂子很喜欢孩子。”陆江翎主动示好。 “我不喜欢。”陆江河毫不留情。 “…” “管好你儿子。”陆江河转身离去。 “…”陆江翎直觉如果他们有了孩子,孩子的生活不会太好过。 吃完晚饭,陈许生终于盼来了心心念念的抓知了。 当然,陈许生小朋友叫上了墨墨小朋友一起。 “哇啊啊啊啊啊啊!”两个小朋友在树下玩陆江河刚抓来的知了,又想玩又不敢抓,知了靠近一点就尖叫。 “你和杨子献什么时候开始的?”陆江河抬下巴冲一旁的陆江翎问道。 “不记得了…”陆江翎弱弱地回答。 “你们…”陆江河胸口一堵。 “杨子献知道后果吗?” “他也说过太早要孩子很危险,说可以先不要。”陆江翎解释。 “算他还有点良心。”陆江河轻嗤。 “哥,不全是他的错…” “他怎么不生?” 陆江翎哑然。 陆江河在意的不是陆江翎跟谁结婚,而是怎么样才能对他弟伤害最小。他弟从小就没了娘,他和陆轮術又不在他身边,亏欠他太多了,陆江河想尽力弥补他。 “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陆江翎看着不远处小小的身影,想到那个悉心照顾自己的人。“你以前跟我说过,只要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人,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就没有对错。现在,我觉得很好。” 陆江河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小孩蹦蹦跳跳的身影,再看看自己弟弟满足的模样,他希望的不就是如此吗? 他叹了口气,松了口,“无论怎么样,哥永远都在。” 陆江翎把视线转移回他哥身上,眼眶泛红,“谢谢哥。” 陆江河张开双手。 两兄弟抱在一起。 陈许生回头找陆江河,看到这温馨的一幕。 “小爹爹…”墨墨看到自己的爹爹和姨夫抱着,想要走过去。 “墨墨,我们再玩一会儿好不好?” 小孩玩性大,转眼又陷入了冲知了瞎叫的游戏里。 . “和小翎和解了?”陈许生趴在陆江河身上,懒洋洋地问。 “嗯,他喜欢就好。”陆江河的手又不老实地在对方身上摸来摸去。 “我们也生个宝宝吧!”陈许生提议。 “不行。”陆江河反驳 “为什么?”陈许生质疑。 “生宝宝对你的身体不好。”陆江河理直气壮。 “…”陈许生沉默一会儿,用试探性的小眼神看着他,“那…你生?” 陆江河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神往对方身下瞟,悠悠道,“你不行…” . 次日,天蒙蒙亮,大门口就传来了一阵一阵的狗吠声。 陈许生被吵醒,一睁眼就看见陆江河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这么早吗?”陈许生迷迷瞪瞪地坐起来。 “嗯,江一应该来了。”陆江河把最后一颗扣子扣上,重新回到床边,摸摸陈许生的脸,“要起床吗?” “嗯。”陈许生擦擦眼爬起来。 . 一行人走到陆宅门口。 “就到这吧。”陆江河停下脚步,对抱着孩子的陆江翎道,“回去吧,这么早天儿凉,别冻着小孩。” “哥,你多保重。墨墨,跟伯父说再见。”陆江翎应声。 “伯父再见。”小孩也没睡醒,窝在陆江翎怀里。 “再见。” 陆江翎抱着小孩转身离开。 “生生,”陆江河看着起床开始就蔫巴巴的陈许生,“在家照顾好自己,不许生病,听到了吗?” 陈许生抿嘴一言不发,一头撞进对方怀里。闷声道,“知道了。” “我很快就回来。”陈许生摸摸他的头。 两人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说没有感情是假的。不喑世事的陈许生不知不觉就依赖上了陆江河,在这个家,他最熟悉的就是陆江河,他以为陆江河能像一开始把他带回家那样一直陪着他,可他忘了,陆江河是那个人人夸赞的大英雄,除了他,他还要保护整个江东。 “我在这里等你。” 清晨的江东还是雾蒙蒙的,陈许生的声音很轻,飘在浓雾上,可陆江河却感觉他的话沉沉地砸在了心头。 “嗯。”陆江河松开他,“快回去吧。” 战事要紧,陈许生不想再让陆江河耽搁下去,转身走进大门。 陆江河看着消失在转角的身影,转身上了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将军,您觉得值得吗?”身旁的副将江一开口问道。 江一性子直,经常因为是非对错跟这个上级争论,他觉得几个月前陆江河放弃统一南方回到江东就是个错误。 江东实力雄厚,战无不捷,没有哪个地方敢跟江东单挑,但凡混战里有江东,就必定有江北,强强联合,令人闻风丧胆,混战往往不攻自破。 伍先生对现在支离破碎的局面早有预料。 陆轮術与伍先生交好,伍先生很看好陆家父子二人,他老了,陆轮術也老了,伍先生就把未来的统一和平的期许放在了陆江河身上。可伍先生还没来得及把对国家再次破碎的对策告诉他,就被贼人暗杀了。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陆江河冷声道。 “可是如果您当时统一南方现在这样的威胁根本就不存在。”江一情绪激动,努力克制自己声调。 “你能保证战争就不再有了吗?”陆江河依旧冷静。 “伍先生当初说过,南方一定要统一,你这样对得起他吗?” 那是伍先生生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生灵涂炭,那才是对不起伍先生。” 陆江河回江东之前,全国各地区已经近半年没有过讨伐或是战乱。可这短短几个月,全国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不发动战争,不代表就能和平。 而江一这个直性子却以为是他急着回家娶老婆。 当然,娶老婆也很重要,江一这种母胎单身不能理解,甚至觉得不可理喻。 几个小时的车程,陆江河风尘仆仆地到了江北。 江北与西南刚结束一场混战。 陆江河打算先去一趟杨府,透过车窗远远看到门口一个站的笔直的身影。 “我来。”杨子献看到车停下来,主动上前帮忙拿箱子。 “不用。”陆江河拿着箱子越过他。 杨子献拉住他,“江河,那事…” “打住,有对自己大舅哥直呼其名的吗?” 陆江河: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当我弟妹。 阴谋 “江河来了。”杨国辉一早就坐在大厅等陆江河,老爷子鬓发苍白,还是很有精气神。 “杨叔叔,身体可还好。”陆江河一收刚刚的顽劣,礼貌地询问。 “挺好的,就这仗打的闹心。”杨国辉招呼着陆江河坐下。 “有我们这些小辈在,您就放心吧。”陆江河宽慰道。 杨子献怕老爷子着凉,“是啊,爹,您一早就在这坐着了,这儿风大,您先回去休息休息吧。我跟江河再商量商量怎么打。” “那…”老爷子欲言又止,权衡之下,选择日后再说,“行,那我先上去了。” 杨子献目送杨国辉上楼,这一回头,就看到陆江河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弟妹,大舅哥还是叫不顺口啊?” 杨子献忍辱负重,深吸一口气,“大舅哥。” “嗯,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前日一战,杨子献率兵本已将西南军打到江北北边的边界,可西南军突然来了近十万增援兵队,硬生生来了个反败为胜。 “我这次回来拿兵符。”杨子献也只能动用一半儿的人,大部分兵权还是在杨国辉手里。 看着形势不容乐观,西南军的统领也不容小觑。 与此同时,江北边界。 “将军,陆江河已经到了江北。” “下去吧。”铺满地图的桌前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挺拔的鼻梁上承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深蓝色的瞳仁静得像一片汪洋,双眼微微眯起,陡然生出些狡黠。 “陆江河,好久不见。” . 江北北部的小镇已经被西南军占领了,看西南军援军的架势,下一战很快就会来临。 次日凌晨,果不其然在守卫边界发现大批西南军涌来,目测十多万人。 交战半个多时辰,西南军的战斗力与先前大相径庭。 陆、杨率兵轻轻松松了消灭对方一半的军队甚至看到了许多逃兵。 陆江河开始怀疑西南军并不在意这场战役的输赢,派的净是些残兵弱将。 一个时辰后,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铺满了西南军的尸体。身披盔甲的陆江河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血流成河的场景。 “你也觉得奇怪?”杨子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 陆江河没说话,粗略地看看地上尸体的脸,如鹅毛般四处飞溅的鲜血下是雪白的脸,有的很年轻,还有的,竟是女人,而且少年和妇人还不在少数。 陆江河骤然眉头紧皱,他转身向一个正在收拾战争残骸的士兵走去。 “把他的衣服扒开。”陆江河冷声命令。 “是。”士兵三两下扒开尸体的衣服。 陆江河看了一眼边转向另一个方向。 每扒开一个尸体的衣服,陆江河的眉头就愈紧。 为什么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 两人回到杨府,都静坐在书房里。 “西南军新任头目叫什么?”陆江河率先打破了寂静。 “任希和。” 陆江河努力在脑海里搜索这个人,却怎么都没有结果。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索。 “进。” “将军,最新消息,西南军任希和率二十万余人返回西南。”说话的人是江一。 “返回西南?任希和他到底想干什么?”杨子献着实想不通。 “江一,你记得任希和这个人吗?”陆江河问道。 江一摇摇头,“不记得,我只知道,他是西南军原来的头目任明傲收养的。” “收养的?”陆江河抬眼看他。 “对,任明傲是在任希和十四岁的时候收养他的,听说任希和是个军事天才,任明傲很器重他,一直对他视如己出。”江一把找到的资料复述了一遍。 杨子献在一旁默默听着,“任希和在西南还有多少军队?” “加上带回去的,大概还有五十多万。” 还在江北驻扎的西南军还有三十多万… “江河,他不会改主意打江东了吧。”杨子献看着桌上的地图。 “调虎离山?冲着您来的?”江一见陆江河不说话,疑惑道。 “你真的对任希和没有印象了吗?”陆江河不答反问。 江一再次摇头。 虽说陆江河也完全对这个人没印象,但他肯定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您要回江东吗?” 陆江河眉头紧缩,久久未言。 “再等等。” . 另一边,浩浩荡荡的军队南下。 “将军,人都处理了。” “嗯。”任希和睁眼看向窗外。 任希和是出了名的战争收割机,也还真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现在陆江河他们肯定就像无头苍蝇,您这招着实妙。” 这回任希和干脆不说话了。 … 手下识趣儿地闭了嘴。 阵阵北风将北边的硝烟一点一点往南边搬运,车窗外本是血红的晚霞霎时因为一层灰色变得无比诡谲。 这些仿佛也都在这个凛若冰霜的男人掌控之中。 “西北的人都安排好了吗?”冰冷的声音再次在车内响起。 “安排好了。” 男人收回视线,眼神又多了几分凛冽。 你不能实现这一切,那我来。 . 五天后,西南军撤回西南后就再也没有动静。 “叩叩叩。子献,江河,先吃饭吧。”杨夫人敲了敲门。 “我们这就来。”杨子献拍拍陆江河的肩膀,“走吧。” 饭桌上。 杨父看俩孩子吃得心不在焉,于心不忍,“你们别太担心了,先好好吃饭吧,啊?” 两人点点头。 “将军,”江一走的急,还气喘吁吁的,“老爷带兵去了东南。” “现在什么情况?”陆江河放下筷子,站起身直视他。 “老爷发现西南暗中派人在江东的南边驻扎,可西南军的人非说他们没有越界,只是在东南的边界驻守。现在双方还在理论,老爷怕西南军不讲理出兵,就先带人过去了。” “这明显是在挑事,”杨子献看着陆江河,“你回江东吧。” “现在江北还剩多少军队?” “接近二十万。”在陆江河来之前那场仗江北军损失很大,再加上之前的损失,能够派上场的也顶多二十万。 “江河啊,你回去吧,你爹也老了,西南 趁你来了江北就挑事,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你爹吗?”杨国辉也开口劝道。 “可…”可江北现在的实力远不及还在北边驻扎的西南军,他这一走,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最关键的是,他感觉那人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他回去也在那个人的计划之中吗? 硝烟给天空盖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纱,太阳在这层掩护下不知不觉地离开。 沦陷 江东。 太阳还是按时升起,陆老爷子昨日赴兵东南,陆江河还在江北,江东百姓不由得有些心慌。 “少奶奶,少奶奶,少爷去了东南!”敞子急急忙忙地从外面冲进来。 陈许生一下子站起来,“那…” “江副将回来了。”敞子没等陈许生说完,就把江一领了进来。 “江副将,你好。”陈许生礼貌道。 “将军派我回来保护您和江翎。”江一冷冰冰地说道。 “好,好的。”陈许生呆呆的,“谢谢你。” 江一没回话,径直走了出去。 “嘚瑟什么啊。”敞子小生嘟囔。 陈许生无奈笑笑,“小翎和墨墨起了吗?” “墨墨起了,在院子里。”敞子回答。 陈许生“嗯”了一声,转身下楼。 楼梯转角有一个窗户,往外看是一条街。往日街上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现在却寥寥无几。 陈许生看了一会儿,垂下头。 会好起来的。 他想起来陆江河对他说的话。 . 东南边界。 敞亮的房子里却有着突兀的低压。 为首的两人分坐在两旁的沙发上,在无声中对峙。 “陆老将军,”任希和先开口打破这无声的对峙,“任先生以前教导过我,枪声响了就没有输赢,枪声没响就还能商量,”他顿了顿,向上扬了扬嘴角,“任先生是爱好和平的人,他也教导我爱好和平,我这次只是想驻守在我的领土边界,确实没有越界。” 陆轮術看着任希和笑面虎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一声。 爱好和平?没有越界? “任明傲教了你不少东西吧?”陆轮術淡道。 尽管陆轮術语气不太好,但也是愿意与他交流,任希和拿出对长辈的尊敬,“是的,任先生一直对我很好,他…” “不要脸也是他教的吧?我记得他以前是最不要脸的。”陆轮術打断他。 “你!”任希和一旁站着的是一直追随任明傲的人,他提枪就要往老爷子脑袋上顶。陆老爷子身边的人也纷纷拔枪。 “放下。”任希和忍下怒气,温声道,“陆老将军,我是希望能和平解决这件事的,您看您能不能把扣我的人放回来。” 陆轮術赶到的时候,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边界的人抓了,可任希和也没有出兵解决这件事。 “放人?做梦呢?你们先挑起的事儿,就想这么完了?”陆轮術不松口。 任希和还是不怒,“陆老将军,我要是想武力解决,也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可这枪声一响,可能就是两败俱伤啊。” 任希和话里藏刀,其实如果他想武力解决,年过半百的陆轮術根本不是这个战场后起之秀的对手。 “陆老将军,”任希和刻意在“老”字上拖长了音,“您回去好好想想吧。” “送客。” . 陆江河赶到的时候,陆老爷子已经从东南回来了。 “爹,您没事儿吧。”陆江河着急地看着他。 “我没事儿,你回来就好了。”陆轮術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 陆江河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便派人把陆轮術送回去了。 老头子从东南回来就没精打采的,这任希和到底是干了什么。 “少爷,”与陆轮術一同去和任希和谈判的其中一人肖恩,被陆江河叫了过来。 “任希和跟老爷子说什么了?”陆江河单刀直入。 “任希和…任希和没明说,但意思就是,老爷子老了,不可能再…”肖恩没说下去,可陆江河已经明白了。 老爷子骄傲了一辈子,从年轻到现在。 年轻时,是全国的英雄。 年老了,是江东英雄的父亲。 只要与英雄有关,怎么说都有骄傲的资本。 可真当有人提醒他,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是过去式的英雄,骄傲的老爷子怎么可能轻易接受。 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可又有谁不希望自己的英勇故事被千古流传,自己永远都是英雄,不受时空的限制。 陆江河久久未言。 “少爷,西南说今天把人放回去,就既往不咎。” “今天?”陆江河回过神,一开始是老爷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抓了过来,人家确实没越界。可是,也排除不了挑事儿的嫌疑。 “少爷,这西南现在都还没出兵要人,也把老爷安全地送回来,应该是讲信用的,现在局势这么紧张,也是咱们理亏,要不还是把人放回去吧?”肖恩提议。 “我再想想。”陆江河挥手让肖恩先出去。 陆江河第一次对敌人的心思完全没有头绪。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觉得对方是抓准了他的心思,可他却连对方都没有见过,别说揣摩对方的心思了。 任希和把他爹叫去谈判只是为了说这一番话让老爷子伤心? 他到底想干什么? . 晨光熹微,整夜未睡的陆江河带着疲惫的双眼看向东南的方向。 昨日陆江河决定江东的东南边界再待一晚。 西南在陆轮術离开之后局势陷入了平静。 又是这样,陆江河愈发不安,他必须要在西南作出下一步之前行动,不能一直处于被动。 “肖恩,”陆江河冲门外喊了一声。 “少爷,什么事?” “整理军队,回陆宅。” “是。”肖恩转身出去。 陆江河也随后也走了出去。 可这才没走几步,肖恩又折了回来,“少爷,江北那边来电,西南军昨夜偷袭江北,现在已经攻占了江北一半的领土。” 陆江河猛地咬住牙,还是晚了一步。 另一边。 “混账,谁让任泯出兵的!”任希和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他拿着任先生的军符,属下也是没办法。” “备车去江北。”任希和指挥道。 “将军,不能去江北,江北已经快被攻占了,您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攻占江东。”说话的是跟了他最久的徐枉,他拦住任希和的去路。 “你说什么?!”任希和冲他吼道。 “将军,江北马上就要被任泯攻占了,这小子跟您一直就有异心,您现在去江北拦不住他的。” 任泯是任明傲的亲生儿子,可是任明傲一直比较器重任希和,任泯不服,人明傲在世的时候还有人压着他,现在任明傲死了,他毫无顾忌,野心和贪婪便显露出来。 任希和停下脚步。 任泯破坏了他的计划,他本来就是冲着陆江河去的,可现在如果江东被任泯攻占了,势必不会再吐出来,他非但不能再找陆江河算账,任泯还可能对他造成威胁。 “迅速出兵,攻占江东!” 必须要在任泯之前占领江东! ※※※※※※※※※※※※※※※※※※※※ 谢谢收藏关注的宝贝们! 也看不到你们是谁,但是还是很感激 谢谢大家!(?˙︶˙?) 统一 “徐枉,你带兵,立刻前往江东北部,不要伤了陆家的人。”任希和下完命令旋即出兵。 陆江河先前已经派了二十万军队支援江北,现在他只带了三十万人,还有二十万人在江东北部跟着陆老爷子,不知道抵不抵得住。 现在,他又遭到了任希和的攻袭。 西南军来势汹汹,陆江河带的兵也不是吃素的。 战场上的鲜血如鹅毛般飞溅,两人还是一手酿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场景。 激战两个多小时,陆江河方占上风,可正当陆江河想要一鼓作气击退西南军时,北部又来了一批西南军。 敌人接踵而至,陆江河腹背受敌,他苦苦挣扎一个多小时,因对方人太多,我方体力逐渐不支而战败。 . 十几个小时的战争,在西南军的胜利后拉下帷幕。 “我的好师弟啊,手脚可真够快的。”任泯对任希和就是一通冷嘲热讽。 “你也不赖啊,偷东西的本是真是越来越熟练了。”任希和回道。 任明傲死之前,把军符放在了柜子里,他说过,谁能把国家统一,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他就可以拿走西南军的军符。 “这怎么能算是偷呢?这国家现在不就被我们西南统一了吗?”任泯顽劣地回答。 任希和“呵”一声,转身离开,不想与他再争辩。 “好师弟,回见啊。”任泯语气里带着轻蔑。 “不就占了个江北吗?嘚瑟什么。”徐枉一脸不屑,“将军,江北怎么办?” “能怎么办?都是西南的兄弟,我不是任泯,自家人打自家人的事儿我可干不出来。” “可是这军符…” “我会让他吐出来的。”任希和没多在意,“陆江河呢?” “关着呢。” “先打一顿。” 徐枉愣了愣神,随即道,“是。” 除了穷凶极恶,任希和还是第一次什么都不问就说要打人,这个陆江河怎么得罪他了? “他的家人呢?” “在3栋关着。”徐枉回过神。 . 战争结束没几个时辰,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黑漆漆的天空与硝烟揉杂在一起,原本明亮的星星变得若隐若现,皎洁的圆月也变得晦暗。 脏兮兮的牢房里,叫喊了一天的人在不安中进入了梦乡,任希和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晦明变化,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着走着,任希和突然看到了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着他,在只有几束月光能通过窗户照进来的黑暗的空间里,那双眼睛看上去无比明净漂亮。 小孩从陆江翎的怀里爬出来,走到铁门前,“大哥哥,你有吃的吗,墨墨饿了。” 小孩一整天都被陆江翎抱来抱去,觉得好玩,可是他现在饿了,想吃桂花酥。 “你不怕我吗?”这小孩小小一团,胆子倒是很大。 “不怕,大哥哥好看,好人。” …这是什么标准。 “好吧,但是你跟我出去才能有吃的,你愿意跟我走吗?”任希和感觉自己被那双明晃晃的眼睛迷了心智。 “那,能给小爹爹和伯母,还有…”小孩摆着手指头,认真地数。 “都可以。”任希和没听他说完。 “好。”小孩点点头。 “你,把门打开。”任希和让边上的守卫打开门,把小孩牵了出来。 一阵窸窣把陆江翎吵醒了,他往怀里一看,小孩不见了,抬头就看到任希和带着小孩往外走。 “你干什么,你把墨墨还给我!”陆江翎大吼一声,把周围的人都吵醒了。 “小爹爹…”小孩听到声音回头,想要解释自己是去找吃的。 “你回头就没有吃的了。”任希和佯装严肃道。 “那,大哥哥说话算数,我,要给…” “一定给。”任希和看小孩又要开始掰指头,不由得好笑。 “嗷呜,嗷呜…”小孩一口一口地吃着面前的桂花酥,两个腮帮子鼓鼓的。 “慢点吃,别噎着了。”任希和拍拍他的背。 “我,还要给小爹爹他们,带回去。”小孩眼巴巴地看着任希和。 “可以。”任希和感觉心口被咬了一下。 小孩得到允许就开始往口袋里塞桂花酥。 等等,这吃完不就走了吗? 不行。 “墨墨,你这次吃完了,下次又饿了怎么办?” 小孩低头思考了一下,“那,我再来找大哥哥。” 得,把他这当储粮站了。 “那不行,我跟你又不熟,你怎么好意思一直吃我的。” 小孩又思考了一下,好像是这样。 有了。 “谢谢大哥哥。”小孩奶声奶气地说。陆江翎教他,别人帮助了自己,就要说谢谢。 任希和笑了一声,小孩还真是单纯。 “就谢谢吗?”他不依不饶。 “那大哥哥还想要什么呢?墨墨一定…” 等的就是这句话了。 “你陪我。”任希和脱口而出。 “可是,小爹爹还要吃饭…” “我每天派人去给他们送饭。” 小孩歪着脑袋看他。 任希和以为是小孩不相信,“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去看看,不过只能偷偷的看。” “不是,不是不相信,只是,小爹爹也会想我的…还有…”小孩又要开始掰指头。 “好,那你回去吧。”任希和故作失望地撇过头。 小孩以为任希和哭了,急忙伸着胳膊去抱他,“大哥哥不哭,墨墨陪大哥哥。” 他哪哭了? 再说,这小孩也太好骗了吧,任希和想着,一把抱起小孩。 小孩的胳膊还搂着他的脖子,小脸贴在他的脖子上。 “那,大哥哥,我去看看小爹爹吗?有时候。” “可以。”任希和感觉自己的脖子热乎乎的。 小孩也开心地笑了,然后就安静下去。 不一会儿,小孩就坐在他怀里睡着了。 任希和好笑地看着小孩。 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单纯得像小孩一样,哪还有什么战争啊。 任希和看着小孩安静的睡颜,摸了摸他的小脸蛋。 愿望 任希和次日凌晨就醒来就看到怀里小小的一团。 昨天小孩睡着以后任希和给他擦了脸,小孩衣服还是脏兮兮的,自己这又没有小孩的衣服,就把自己的衬衫给他穿上。 大大的衬衫裹着小小的身体,颇有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 任希和轻手轻脚地起了床,驱车前往牢房。 =========== 昏暗的牢房里,男人被捆在角落,铁链子束缚着他的手脚,他一动不动,与黑暗融为一体。 男人看似精瘦,破破烂烂的衣服遮不住他极具爆发力的肌肉线条,他趴在地上,看着墙上的小窗,眼神晦明变化,不知在想什么。 一阵铁链拖拉的声音,门被打开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陆江河平视前方,先看到的的是一双军靴。 “陆将军,好久不见。” 陆江河稍稍抬头,看着面前一身军装笔挺的男人,“我见过你?” “陆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还是仇家太多都想不过来了。” 陆江河努力回想一番,仍是没有丝毫头绪。 头顶上又传来了声音,“陆将军,六年前,你跟我说你一定会给百姓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不会再有杀戮,你还记得吗?” 陆江河渐渐陷入回忆。 “你赶紧回去吧,我们将军不杀你,你就感恩戴德去吧。”士兵把他扔回了西南。 任希和没打算就这么完了,陆江河不杀他,他就一定要杀了陆江河,他龇牙咧嘴地往江东军营跑,最后被江东士兵揍了一顿,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别不识好歹!”士兵凶狠地说完转身走了。 “陆江河!”任希和咬着后槽牙,充满怨恨。 “你还不走?”陆江河走到他跟前,“你还想怎么样?活着不好吗?” “呵,”任希和冷笑一声,“活着不能替父报仇,活着有什么意思?”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陆江河苦笑道。 “你不是厉害吗?你不能让战争停止吗?”少年情绪激动。 “我答应你,我会给百姓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不会再有杀戮。”陆江河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不只是为了他,还有全国的百姓。 “如果你不行,那就我来。”少年撑起身体站起来,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 “你个懦夫!”任希和指着他大喊,陆江河被拉回现实,“暂时的安定你就回家娶老婆了,你打了这么多场仗还没明白什么是表象什么是本质吗?” 全国没有真正的统一,就不可能有永恒的安定。而他陆江河却因为一时妇人之仁,让所有人都失望了。 “我说过,你不行,那我来。”任希和收敛起刚刚的愤怒,轻蔑地看着他,“大英雄,我实现我的诺言,而你,将永远地成为阶下囚。” “你蛮横掠夺草菅人命来换取和平,你的和平能维持多久?” “呵,你自己说的,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是,战争免不了会死人,但那些人都是为国英勇献身,而你呢?你把那些没打过仗的人赶到战场上送死,女人小孩都不放过,你想怎么治国?死光了就剩你一个了你就满意了吗?” “你懂什么?!那些已经被西南攻占的地区人民贼心不死,还想着怎么东山再起,活着以后也是个祸害。”任希和深吸一口气,“至于那些女人孩子,呵,”他盯着陆江河,“陆少爷含着金勺子出生,没见过那种市井女人吧?整天无所事事,感觉全世界都欠他的对他人恶言相向,不顾后果。” 任希和的母亲十岁的时候就被卖到青楼,但她努力练琴,卖艺不卖身,二十多岁的时候靠自己把自己赎了出来,跟他父亲在一起没多久就有了他,本应该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人却因为任希和母亲的往事被邻里排挤,什么脏话都说得出来,还说是任希和父亲老实,被狐狸精娘俩迷惑了。 任希和出生的时候没有人愿意接生,任希和的母亲就死于难产,这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痛。 “你这是在公报私仇,而且不是…”陆江河辩驳道。 “对!我就是,我娘跟他们无冤无仇,他们放过我娘了吗?”任希和压抑了十多年的情绪爆发,“还是你只是在为你的战败找借口?不甘心?啊?” “砰!”一声,铁门被狠狠关上,任希和已经没了影子。 任希和带着怒气离开,在车里紧闭双眼。 压抑了十多年的情绪,竟然在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身上爆发了。 =============================== 车刚到大门口,佣人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将军,您快上去看看吧,那小孩嗓子都要喊哑了。” 任希和立马打开车门,大步迈进宅子里。 “呜呜呜…我要娘,我要娘,呜呜呜…”小孩趴在床底下,缩成一团,抖得不成样子。 一群佣人围在床脚,想要伸手把小孩抓出来。 一个佣人地手抓住了小孩的脚,小孩吓得被口水呛住了,咳得惊天动地。 “都给我走开。”任希和快步上楼,冷眼看着周围的佣人。 佣人一个个下了楼。 “墨墨出来,我回来了。”任希和趴**。 “咳咳呜呜呜…”小孩咳得脸涨红,看到任希和的脸一点一点地往外爬。 任希和把小孩抱在怀里,轻轻地拍他的背,“不哭了,我回来了。” 小孩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墨墨对不起,以后不会再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了。”任希和愧疚地说。 “咳咳,大哥哥,他们坏,他们抓墨墨。”小孩抽噎着说道。 “嗯,我下去就赶他们走。”任希和轻声安慰着小孩,给小孩换了一件衣服,擦了擦脸,就带着小孩下楼。 “饿不饿?”任希和摸了摸小孩的脸。 小孩还是不说话,在他怀里轻微抖动。 好一会儿,怀里才传来细细的声音,“哥哥,我想娘了…” 任希和一愣,低头看着那张仰着的脸,不确定地问,“那,你还会来陪我吗?” 小孩点点头,在低头的时候看到某一个佣人时抖了一下。 “刘管家,把那个人辞了。”任希和又恢复了冷冰冰的声音。 管家在一旁看着,心想这小孩来头不小,“是。” “你再去布庄赶两件小孩的衣服。” “这尺寸…”刘管家有点为难。 “你几岁了?”任希和搂紧小孩,轻声问。 “四岁。” “按四岁小孩的尺寸做。” 离开 任希和好说歹说把小孩哄着吃完早饭,再给人换好衣服就把人送去了3栋。 在车上,任希和很想跟小孩说说话,你不能忘了我啊,你要想我。可碍于徐枉也在车上,任希和什么都没说。 上楼的时候,任希和死死地抓住小孩的手。 “大哥哥,手疼。” “噢,对不起,我…” “没关系。”小孩还是怏怏的。 就快走到了,任希和实在忍不住了,拉住小孩,蹲**,“墨墨,那个抓你的坏人已经走了,你要是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小孩看着任希和眼里满满的不舍,点点头。 “墨墨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任希和把小孩揽进怀里。 小孩装作大人的样子摸摸他的头,“不怪哥哥。” 牢房门打开,小孩一进门,陆江翎就冲到门口,握住他的肩膀,“墨墨你没事吧?” 小孩摇摇头,没说话,一头钻进陆江翎怀里。 任希和远远看了一眼就转身走了。 “将军,任泯来了。”徐枉在一旁道。 “知道了。” . “师弟,来了。”任泯一脸谄媚地站在门口。 “有事吗?”任希和越过他。 “没事儿,都统一了能有什么事啊?”任泯一脸讨好的样子。 “没事儿就走吧,我很忙。”任希和下了逐客令。 “师弟,你这有点儿太无情了吧,”任泯不打算再跟他绕圈子,“地方我就不要了,你把陆江河给我。” 任希和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任泯一脸不在意地看着他。 “你可真够幼稚的。”任希和说完撇开眼。 他和陆江河的事任希和也不是没听过。 还没分裂之前,任泯跟着任明傲去了一趟江东。任明傲没带任希和去,任泯很是得意。 可他得意洋洋地去了,却灰头土脸的被抬了回来。 没人敢提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任泯和陆江河就这么结下了梁子。 “怎么样?我让步那么大。” “不行。”任希和淡道。 “为什么?”任泯觉得任希和就是个傻子。 “你现在恨他,等你气消了把他放了出去,他东山再起,又是一个隐患。” “不可能,我…” “你回去吧,这事没得商量。徐枉送客。” 徐枉抬手指着门,“请吧,任少爷。” “任希和,你傻吧,这稳赚的买卖都不做!”任泯气不打一处来。 “任少爷,这边请。” “我用不着你来赶。”任泯没好气地走了。 任希和闭眼捏着鼻梁。 “将军,你打算怎么处置陆江河?”徐枉开口道。 任希和沉默了一会儿,“还没想好。” “为国、为江东奉献了十多年,因为自己的事耽误了几个月就让自己变成了阶下囚也是可怜。”徐枉悻悻道。 任希和没说话。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打破安静。 “进。” “将军,外面又闹起来了.” “去看看。”任希和对徐枉道。 徐枉走后,屋子里又陷入了寂静。 任希和原名林希和,希和希和,希望和平,他还记得林父取这名的原因。 从收复战争开始,任希和就没再好好休息过。收复以后,外面也没消停过一天,他真的很累了。 他的任务也快完成了。 . 3栋牢房里。 “墨墨,他们有没有伤害你?”陈许生轻声问小孩。 小孩摇摇头。 看小孩一身干净,应该没怎么被虐待。 “墨墨,你为什么要跟那个人走啊?”一旁的陆江翎问道。 “找吃的。” 一众人没说话,他们说怎么还会送饭来。 “墨墨不怕了,姥爷在,会保护好你的。”陆轮術拍拍小孩的肩膀。 小孩点点头,又安静地不说话。 . 任希和没回自己的家,他去了一趟任宅,那是任明傲生前住的地方。 大堂真中央就是任明傲的照片,那时的任傲天,意气风发。 “希和,你见过陆江河吗?” 任希和一愣,“见过,我,我爹是被江北军杀的。” “嗯,然后呢?”任明傲似乎想听下去。 “我跑到他们军营去杀他,没杀成。” “嗯,他放走你了?”任明傲的疑问语气不强。 “对。”任希和还是回了一句。 “陆江河和他老子一样,在战场上就没犯过错,但是他一定会犯错。”任明傲看着远处稀稀疏疏的罗汉松,“但是在收拢人心上,江东从未输过。” 任希和没说话。 “以后,如果是你先统一的,你就牢握军权,其他的,就给陆江河。” 任希和不置可否,他对这些功名利禄向来也不太在意,他安静地等待下文。 “希和,你知道,我是把你当亲儿子看地,任泯不争气,你以后一个人会很辛苦。陆家势力很广,就算你暂时打败了江东,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又聚集了多少人想着给江东翻盘。”任明傲皱着眉,“从小到大,你自己给自己的,我给你的压力太多了,把权给了陆江河,你就离开吧,找个媳妇,过过安生日子。” 任明傲知道,任希和想要的向来很简单。 任希和慢慢从回忆里走出来,给了陆江河一个教训,现在是时候跟这一切说再见了。 . 任希和安排徐枉把陆江河和陈许生关一起,他把这一切还给他,他就要走了。不然,陆江河外边那些兄弟也待不住了。 “徐枉,你跟我也有几年了,以后,好好混。”任希和淡然地看着窗外。 徐枉也是一早才知道他的计划,很惊讶,可是想想任希和淡泊的样子,也不难接受他要全身而退的想法。 “希哥,”徐枉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叫他了,眼眶有些红,“你以后,也要好好的。” 两人一路再无言。 ※※※※※※※※※※※※※※※※※※※※ 快要完结了,任希和拼死拼活打下的江山就这么给了陆江河也不是他的本意,是任明傲给他的任务,任明傲是看着任希和长大的,他不善寡言,任明傲的严格也让他很少感受到人情的温暖,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在看到杨墨的时候像迷了心窍,他这一辈子就没有遇到过这么单纯的人。任明傲会给他这样一个任务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偏心了任希和,他希望任希和把憋在心里十多年的怨气发泄出来,不要再过得那么累,以后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任希和也在冲陆江河吼完察觉到自己已经把十几年前的恩怨结了,而他埋了十多年也从未与人提起过。 未完 民国三十三年,西北小镇。 十多亩的田地里,金色的稻谷被饱满的颗粒压弯了腰,阳光洒在金黄色的田地上。 十几个人在这田地间辛勤劳作着,一派丰收的景象。 这是这个小镇被收复后第二次的丰收。 “小和啊,今天真的谢谢你啊。”一个微胖的大婶给任希和递了块毛巾。 “不用。”任希和接过来,攀在肩上。 “今天人不够,大家都忙着收稻子,多亏了你。”马婶接着弯腰收稻子,嘴上也不停,“你人也是真好,也不计较,有心上人没有啊?” 任希和在小镇不久就知道,这里的人很热情,听了马婶的话,他想起了那个小小的身影,现在应该长高了好多吧,“有了。” “都说了,小和长这么俊怎么可能没有吗?再说这和平世道,小和自己能找,你就别瞎操心了。”远处一个老大爷的声音传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给你孙女说媒,”马婶白了那老大爷一眼,“不过也是啊,多亏了这陆家,我们才能这么安定。” “是啊,是啊。”几人附和道。 任希和走后,陆江河辗转各地,将伍先生交给他的治国之道完善改进,制定各种法规,改善各地风气,现在逢人提起陆家大家都频频点头称赞。 任希和笑笑,不再说话。 . 江东。 陆宅后院里两个小孩把大门口的狗赶到了后院,在后院闹得鸡飞狗跳。 “爹,任希和在西北。”陆江河看着站在窗边的陆轮術,轻声道。 “把人接回来吧。”陆轮術许久才开口。 “是。” 三年前,陈许生生下了陆安,陆江翎和杨子献也回了陆宅,冷清的陆家大宅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离过年就只有半个月了,外面的事都处理好了吗?”陆轮術收回视线。 “嗯,都处理好了,几处动乱也都解决了。” “叩叩叩。爹,江河,吃饭了。”陈许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知道了。”陆江河打开门,随即搂住对方的腰。 “爹,”陆江河回头看着陆轮術,“下去吃饭吧。” . “过几天,我就把任希和接回陆宅。”一阵情事后两人坐在床头。 “他会回来吗?”陈许生趴在陆江河肩头。 “不知道,爹是希望他回来的。”陆江河摩挲着他的背。 “他到底…”陈许生没说完就噤了声。 “不知道,爹不说,可能也是有他的原因吧。”陆江河捏捏对方的耳垂。 “安安也快上学堂了吧。”陆江河话锋一转。 “是吧,可墨墨这个时候还没有上学啊。” “那时候战乱,不一样的。”陆江河义正言辞地反驳。 “饿着你了?”陈许生点破他的阴谋。 “饿着了,而且,现在还没饱…”说完把人翻过又欺身压了上去。 . 任希和到陆宅的那天,天气很好。 秋雨已经过去了,天气无比凉爽。 老爷子把人叫到书房说了好一阵的话,才把人放出来。 一下楼,就看见陆江河等人坐在楼下等他。 “欢迎回来。”陆江河看着他。 任希和抿抿嘴,随即扬了扬嘴角,俯身过去抱住他,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陆江河先是一愣,随即拍了一下他的背回了一句什么,两人笑了笑。 年夜饭还有一段时间,大家都聚在后院。 任希和走到那个长高了好几十厘米的小孩身旁,看着他,“墨墨,你以前说要给我做媳妇,你还记得吗?” 小孩脸一红,“我…我…” “还拉了勾的。”任希和强调。 “那…我…可是…”小孩羞得说不出话来。 “没事,现在先不用,在等几年,你长大了,可不许跑噢。”任希和坏笑,一把把小孩捞进怀里,往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声音有点大,小孩的脸红得像是要着了。 . “任希和跟你说了什么?”陈许生愤愤地看着他。 “吃醋了?”陆江河搂紧他的腰,脸跟他的脸贴的很近。 “没有。”陈许生用胳膊肘推他,“你说不说?” 陆江河没再卖关子,“他说他看上我侄子了。” 陈许生瞪大了眼,“墨墨?” “嗯。”陆江河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 “那你说了什么?” “我说,你看上我都行,不许打我老婆儿子的注意。”陆江河坏笑地说道。 “…” 年夜饭开始了,一群人闹哄哄的,那是陆宅十几年都不曾有过的场景。 陆轮術看着眼前的一切,笑意难掩,“傲子,新年快乐。” ※※※※※※※※※※※※※※※※※※※※ 完结撒花!谢谢观看! 归 前几日一战后,陆江河、杨子献两人为分放行政权、管理权等权利辗转各地,终于在半年后将全国治理基本妥当,回到了江东。江东也恢复了往日的繁荣景象,各地也不再有军事纷争,当初绿林好汉及时支援的事迹广为流传,人们百听不厌。 陈许生回到了茶楼,半年前一役戏班子也未能幸免,如今重新建造,布局和之前一模一样,陈沪岭仍旧保留了他的床铺,坐在崭新的床铺上,陈许生百感交集。床脚下的小盒子里放着的是他最心爱的东西,一只泥捏的小狼安安静静地趴在最中央,他拿起来拢在手心。 民国三十三年,江东。 陆宅后院里两个小孩把大门口的狗赶到了后院,在后院闹得鸡飞狗跳。 三年前,陈许生生下了陆安,陆江翎和杨子献也回了陆宅,冷清的陆家大宅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离过年就只有半个月了,外面的事都处理好了吗?”陆轮術凝神看着窗外一片神鸦社鼓的景象。 “嗯,都处理好了,几处动乱也都解决了。还有就是,任希和在西北。”陆江河看着站在窗边的陆轮術,轻声道。 “把人接回来吧。”陆轮術许久才开口。 “是。” “过几天,我就把任希和接回陆宅。”一阵情事后陆江河陈许生俩人坐在床头。 “他会回来吗?”陈许生趴在陆江河肩头。 “不知道,爹是希望他回来的。”陆江河摩挲着他的背。 “他到底…”陈许生没说完就噤了声。 “不知道,爹不说,可能也是有他的原因吧。”陆江河捏捏对方的耳垂。 “安安也快上学堂了吧。”陆江河话锋一转。 “是吧,可墨墨这个时候还没有上学啊。” “那时候战乱,不一样的。”陆江河义正言辞地反驳。 “饿着你了?”陈许生点破他的阴谋。 “饿着了,而且,现在还没饱…”说完把人翻过又欺身压了上去。 任希和到陆宅的那天,天气很好。 秋雨已经过去了,天气无比凉爽。 老爷子把人叫到书房说了好一阵的话,才把人放出来。 一下楼,就看见陆江河等人坐在楼下等他。 “欢迎回来。”陆江河看着他。 任希和抿抿嘴,随即扬了扬嘴角,俯身过去抱住他,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陆江河先是一愣,随即拍了一下他的背回了一句什么,两人笑了笑。 年夜饭还有一段时间,大家都聚在后院。 任希和走到那个长高了好几十厘米的小孩身旁,看着他,“墨墨,你以前说要给我做媳妇,你还记得吗?” 小孩脸一红,“我…我…” “还拉了勾的。”任希和强调。 “那…我…可是…”小孩羞得说不出话来。 “没事,现在先不用,再等几年,你长大了,可不许跑噢。”任希和坏笑,一把把小孩捞进怀里,往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声音有点大,小孩的小小的脸慢慢地被染得绯红。 “任希和跟你说了什么?”陈许生愤愤地看着他。 “吃醋了?”陆江河搂紧他的腰,脸跟他的脸贴的很近。 “没有。”陈许生用胳膊肘推他,“你说不说?” 陆江河没再卖关子,“他说他看上我侄子了。” 陈许生瞪大了眼,“墨墨?” “嗯。”陆江河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 “那你说了什么?” “我说,你看上我都行,不许打我老婆儿子的注意。”陆江河坏笑地说道。 “…” 年夜饭开始了,一群人闹哄哄的,那是陆宅十几年都不曾有过的场景。 烟花在后院深蓝色的夜空中骤然绽放,璀璨了整个夜晚,“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