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厄》 火族·烈火·尤郅 一 火族的第一场雪 当雪翎用她强大的幻术将我击到在地,炽热鲜红的液体从我胸膛迸裂而出,溅射到她苍白的貉绒幻袍上,四处蔓延,晶莹的泪水从她雪白的脸庞上垂落而下。在我生命终结的时候,我再次回首了这片红色嵚崟的山峦,胸腔和伤口部位剧烈的疼痛。闭上眼睛,我仿佛又可以听到我哥哥火瞳的的声音,遥远而且哀伤,说,尤郅,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坚强的活下去。 我怀念流离在凡世的日子。怀念凡世骤起的烟燧;怀念天空飘逝的雯云;怀念站在云雾森林深处的荧烬;怀念在大雪中雀跃的尤沐;怀念父王与母后苍老和蔼的面容…… 在我很幼小的时候,我都做着同样的梦,梦到我站在恢弘高大的炽棘城墙上,肆虐的风扬起我火红色的长发,空旷的大地上布满了荆芥和棘刀,苍白的天空瞬间变的阴霾,我灰色的瞳仁中是肆意猖獗的水族和雪族的幻术师,还有咆哮的冰枭和破鸣的火烈鸟。当我昂起头的时候,看到天空深处浮现着一张英俊模糊的脸庞和一抹绚烂的笑容,还有袅绕迂回的声音,仿佛在说,尤郅,一切厄难都会过去,你会是烈火帝国最伟大最优秀的王。 每当从梦中醒来,我都会泫然泪下,我清晰的记得,那一年我两百岁,还是个孩子。 我是尤郅,出生在声势煊赫的火族,是烈火帝国中唯一的皇子。在我生平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父王火色的凝眸和母后雪白的长发,还有他们火焰般的笑容。 当我真实的站在炽棘城墙上的时候,和煦的暖风牵动着我幼小身躯上华丽的煜火皇袍微微作响。看着城墙下红色的荆芥花丛和锋利的棘刀,沉重的头脑不断的炫示着恍惚睡梦中的一切,但我昂起头的时候,却看不到那张英俊模糊的脸庞和绚烂的笑容,只有火烈鸟孤单旋飞的影迹,红色的羽翼像一簇燃烧的火焰。 在我两百五十岁的时候,伴随着炽棘上空红色的彤云,烈火帝国下了第一场雪,梨花般的雪花絮絮的落满了炽棘城池。我站在恢廓的火焰宫殿里,父王坐在高贵宽大的炫炻椅上,母后就坐在他的身边,穿着雍容华贵的裘凰袍,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我的瞳目顿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明亮。我奔跑出了火焰宫殿,寒风搀杂着雪花从我脸庞和身上的袍衣轻轻掠过,发出瑟瑟声响。我站在炽棘城墙上,弥望着远方被大雪覆盖的山峦和棱角,内心感到空前的舒畅。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雪花,红色的瞳目第一次被雪白的颜色浸染。我回过头,看到了雪神,她有着和母后一样雪白的长发,寂静的站立在纷纷飘落的雪花中,晶莹胥长的睫眉垂挂在她雪色恬静的脸庞上,风吹着她雪白的长袍猎猎响动。 雪神告诉我,她来自雪族,来自一片白皑的世界,她告诉我的时候,瞳目澄澈,笑容倾国倾城。在我心中,除了母后,她的美丽盛过了烈火帝国中所有的女子。我曾天真的问母后,说,母后,我可以让雪神做我的王妃吗?母后用手掌轻抚着我淡红色的头发,笑着说,不可以,因为你现在还是个孩子。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盼望自己长大,希望自己可以像父王一样拥有颀伟挺拔的身躯,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屹立在群臣的面前听着他们高呼的声音,看着他们叩跪在我的面前,称我为王。在我三百岁的时候,我站在父王的火焰宫殿里,面朝着高高在上的父王,他用手指着旁边身穿火荆衣的人,说,尤郅,他是火瞳,烈火帝国中幻术最强的幻术师。看着火瞳渐挺的身躯和英俊的脸庞,我对父王的话没有质疑,因为火族幻术的强弱是用头发的颜色来衡量的,他满头火红的长发就是他幻术灵力的最好证明。 自从我见到火瞳以后,父王原来火色的头发慢慢浅淡下来,变成了暗暗的灰色,像是被烈火焚烧后的余烬。烬。 后来,我第一次看到父王流血,那场父王与幻缨的决斗成了我内心深处永久的伤痕。我清晰的记得父王站立在幻族的幻术城墙上,面对着满脸诡谲笑容的幻缨,当幻缨用自己黑色的幻术长袍击败父王的时候,我发现我曾经崇仰的父王已经垂暮,他表情颓靡的坐在火焰宫殿的炫炻椅上,颦蹙的眉头,艰难的跳动,火红色的血液从他恢廓的胸膛缓缓流下,我走到他的身边,依跪在他的面前,瞳孔中闪烁着泪光,父王用温煦的眼神看着我,用粗大的手掌抚摸着我瘦弱的肩膀,嘴角勾划起轻盈的弧度。 父王胸膛火红色的血液浸染了我清澈的瞳目,我来到母后的面前,说,母后,父王是烈火帝国的王,可他的火焰幻术为什么会这么薄弱?我崇仰的父王为什么会输?母后没有回答,嘴角轻绽着微微的笑容,然后抚弄着我的头发,说,尤郅,也许你父王不是火族中最厉害的人,但他却是火族中最伟大的王,等你将来长大以后要像你的父王一样,做个伟大优秀的王,母后告诉我的时候,瞳孔中轻泛着瞢瞢的泪光。 父王没有击败幻缨,我经常可以看到幻缨得意地站在飘渺的幻术城墙上,面朝着我们王国的炽棘城,我曾经请求父王,说,父王,让我去对付幻缨,我要夺回我们火族的威严。父王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坐在炫炻椅上。当我再次来到火焰宫殿的时候,看到的是满脸觖望的幻缨匍匐在冰冷的地面上,俯伏在父王的面前,身后的黑色幻术长袍在烈火中徐徐焚烧,抬起头,我看到站在父王身旁的火瞳,头上飘拂的火红宛如天空袅袅的烟云。 后来母后告诉我,幻缨是火瞳击败的,我躺在母后温暖的怀中,仰望着她略带皱纹的脸庞,说,母后,为什么火瞳的火焰幻术会这么厉害?甚至超过了父王? 母后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抚摸着我渐扬的头发,亲吻着我浓浓的睫毛,在母后温暖的怀中,我慢慢地闭上眼睛,朦朦胧胧中,我站在幻术城墙上,看到城墙深处高大宫柱上縻捆着一个全身瘦弱的女孩,她满脸雕刻着忧伤和衮衮簌落的泪水,我走到她的面前,看到她炯大的瞳目中带着一种乞求的眼神,当我抬起双手准备抚摩她脸庞的时候,我的头脑感到一阵莫名的疼痛,我被疼痛激醒,发现自己躺在寝宫里。 我离开了自己的寝宫,来到幻术城墙上,如同梦中一样,我眼前是高大的宫柱,还有那个縻捆的女孩,满脸的忧伤和簌落的泪水,我闭上眼睛扣起自己的手指,生平第一次使出了火焰幻术,熊熊的火焰焚烧着高大的幻柱,当我把她从幻柱上救下来的时候,她柔软的躺在我的怀中,微闭着眼睛,澄莹的泪水从她眼角溢出,清晰的泪痕挂满了她布满忧伤的脸庞。 后来我才知道,被我救下的女孩叫沐雨,来自凡世。她的头发是我从未见过的漆黑色,我第一次发现凡人的瞳目是如此的清澈,明亮。 沐雨告诉我,她居住的地方是一个百花簇拥的山谷,和她居住在一起的是水族的皇子,涣澈。还有一个容颜猥獕的老巫师。在她蒙胧的记忆中,她很小的时候就生活在这个山谷,唯一的朋友就是涣澈,她永远都忘不了涣澈英俊脸庞上生动的笑容,灿烂地如同山谷中映月花蓝色的花瓣。 沐雨告诉我的时候,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蜷曲的睫毛如燕尾般剪动。我说,你为什么会被囚禁在幻术城墙上? 是幻缨把我掳掠来的。 听了沐雨的话,我心脏轻微的波动,她身后冉冉的长发让我对眼前的女孩感到难舍。我把沐雨带回了火族,带到父王和母后的面前,父王岑寂的坐在炫炻椅上,望着浑身伤痕的沐雨,双目朣朦,没有言语。 沐雨留在了火族,我永远都忘不了和她一起高高地坐在炽棘城墙的日子,沐雨依偎在我的身旁,仰望着寥廓天空疏落的星辰,看着倏然而逝的流星瞬间的光芒划破了漆黑的夜空,看着身旁沐雨刻满幸福泪痕的脸庞俯首谛听着她轻盈的话语。 皇子殿下,我喜欢你,从你把我从宫柱上救下来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上你了。 听着沐雨的话,我热泪盈眶。 我来到父王的火焰宫殿里,看着坐在炫炻椅上的父王,说,父王,我喜欢沐雨,请您让她做我的王妃。父王没有言语,倘大的宫殿顿时没有任何声响,曾经熟悉的笑容在他罩满云翳的脸庞上僵硬,父王举起苍皱的手指扣动起来,幻化出簇簇旭耀的火焰,屏挡着自己的脸庞,透过颖颖的火光,我仿佛看到父王脸庞上那从未有过的愤怒。 从此,我在也没有见到沐雨,我寻遍了整个王国,都没有看到沐雨的影迹,当我问及父王和母后的时候,看到父王严峻的脸庞和母后无奈的神色,我站在炽棘城墙上,站在魖红的夜空下,眼前感到眩晕,头脑莫名的疼痛。 我找到火族所有的占星师,向他们询问沐雨的踪迹,他们低着头颅叩跪在我的面前,说,对不起,皇子殿下,我们不能违抗王的命令。 我来到母后的寝宫扑伏到她温暖的怀中,说,母后,沐雨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父王要阻止那些占星师告诉我沐雨的踪迹?母后轻轻抚弄着我的头发,笑容温煦,说,尤郅,沐雨是凡人,你不能和她在一起的,你不能怪你的父王,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母后,为什么我不能和凡世的人在一起? 因为你是烈火帝国的皇子,你是将来要成为王的人 难道我和沐雨在一起就不能成为王了吗? 母后目光蒙胧,但温煦的笑容并没有减缓,说,因为凡世中人的生命都非常的短崭和脆弱,如果你和她在一起,不仅会使你丧失做王的尊严,也会使火族丧失应有的尊严。 那我可不可以不做王? 母后脸庞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手掌抚摸我头发的速度也渐渐缓慢。她声音变得沉重,说,尤郅,你是烈火帝国未来的王,这是宿命,谁也无法改变。 母后说完后缓缓的站起自己的身躯,步伐舒徐地走到窗前,阳光倾覆在她的脸庞上,像极了她曾经给我讲述的盛开的雪莲。 后来我认识了荧烬,她是火族占星师星灺的女儿,她的美丽如同朝旭般绚烂。母后告诉我,荧烬会是我以后的王妃,但我心中一直惦念着沐雨,一直惦念有沐雨的日子。 我独自站在炽棘城墙上,仰望着黑魖的夜空,泪流满面,脑海中不断的浮现着沐雨漆黑的长发和恬静的脸庞,以及明亮清澈的瞳仁。刹那间,我的头顶顿时被一片荧荧的红光笼罩,我回过身,看到了站在我身后的荧烬,盈盈的笑容缀饰着她灿烂的脸庞,但她的笑容却在我回头间倏然敛起,她将自己纤细的手掌缓慢地伸延到我挂满泪水的脸庞,片刻后又缓缓的垂落,橘红色的长发掩盖住她煌煌的瞳目。 后来我没再见到荧烬,一个月以后,我在自己的寝宫里见到了一张黄色的纸片,上面清晰的字迹如同夜空上荧荧的星光,纸片上说,沐雨在凡世。 黄色的纸片从我掌心脱落,伴随着微弱的清风在宽大的寝宫里四处飘动,我的眼瞳一片湿润,模糊的看不清一切,但眼前却清晰的浮现着沐雨恬静的面容。 我离开了火族,去了凡世。在我离开的时候,我回首着恢弘的炽棘城,抚摸着城墙下红色的荆芥花,脚下坚硬的土壤让我有些举步艰难,昂起头,我又听到了火烈鸟破空长鸣的声音,从苍白空泛的天空倏然而过,红色的羽翼像燃烧的火焰。 火族·烈火·尤郅 二 雪神的死 时光在凡世的一颦一笑中荒芜的蔓延。 我去了凡世,但我并没有找到沐雨,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百花簇拥的山谷在哪里。我独自漂流在凡世,正如母后所说,那些凡人的生命非常的短崭和脆弱,仿佛一个弹指之间。他们的血液和我们一样,是炽热的鲜红。但他们的头发和瞳孔都是漆黑色的,和沐雨一样。 在凡世中,我不在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而是一个到处被凡人追逐的怪人,他们经常指着我头上浅红色的头发,说,看,他是妖怪。凡人不停的追打着我,我并不怕他们,因为他们在我眼中根本不堪一击,只要我一伸出手指,就可以用火焰幻术结束他们的生命,但是我没那么做,因为我看到他们明亮清澈的瞳仁和漆黑的头发就会想起沐雨,我不想伤害和沐雨一样的人。 后来,我来到了云雾森林,那是一片被云雾缭绕的森林。只有坚挺的大树,嫩绿的芳草,潺流的水声和悦耳的鸟鸣。还有一个小木屋,我来到云雾森林的时候就躺在那个小木屋里,昏厥不醒。是恋妜把我救醒的,一个一直生活在云雾森林中的女孩。 我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恋妜,看到的是她倩笑的面容,她的美丽胜过了凡世中任何一个人,因为在凡世中,她是第一个面对着我笑的人。而我在云雾森林的时光也是美好的,恋妜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每天都会陪着我踩踏着云雾森林疏松的泥土,徜徉的穿过层层缭绕的云雾。 不久以后,云雾森林下了一场大雪,鹅毛大的雪花粘落在坚挺的大树上,漂流在幽静的河流中,覆盖着我们的小木屋。我和恋妜坐在明亮的火炉旁,微微闪动的火焰在我的瞳仁中像是烈火帝国火焰山上永恒的画面,温温的暖流浸透了我们冰冷的身躯。 那天夜晚,我做了个梦,梦到水族的王魁梧的站在炽棘城墙下,蓝色的长发飞散在晦暝的空气中,父王站在他的面前,伸扣着自己苍老的手指,我看到熲熲的火焰焚烧着父王坚挺的身躯,淹没了他蒙胧模糊的脸庞,还有灰色的长发和火色的瞳仁。他在烈火中不断的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被父王的呼唤从梦中惊醒,恋妜坐在我的身旁轻拭着我眼角渐落的泪水。说,尤郅,你怎么哭了?我睁开眼睛,看着瞳目中隐含着泪水的恋妜,说,我没事。 第二天,我慢慢的推开木屋的门扉,眼前雪白茫茫,站在飘零的雪花中,有种冰冷的感觉。这是我在凡世中感受到的第一场雪,雪花覆落在我挺拔的身躯和棱俊的脸庞上,在大雪和云雾森林的深处,我隐约的看到一个白晃的身影再不断的向我逼近,我听到了如铃般清脆的声音 尤郅皇子,请跟我走。 白晃的身影逐渐的清晰,我看到一个步履轻盈的女孩,她身后飘扬着雪白的长发和白袍,声音清泠,说,尤郅皇子,我是怜霙,雪族的幻术师,你母后让我来接你。 怜霙告诉我,母后在影雪城池。离开云雾森林的时候,我回首看到站在云雾森林树木和迷雾之间的恋妜,她脸庞上笑容轻盈,但却挂满了泪水。 见到母后的时候,她站在影雪城墙上,华丽高贵的裘凰袍在她身后烈烈扬扬的舞动,我走到母后面前,扑伏在她的怀中,看着她雪白的长发,纵情流泪。母后用温暖的手掌抚摩着我满是泪痕的脸庞,说,尤郅,我的孩子,你终于回到了母后的身边。 影雪城池在我眼中是一片光明雪亮的苍白,母后告诉我,这里是雪族,是她原来的家,父王就是在这里亲吻着她的睫毛把她带回了烈火帝国。看到一片雪白的影雪城池,我想到了雪神,因为雪神告诉过我,她的家也在这里。 我问母后,说,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母后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自己的身躯,极目了望着苍白的远方。后来影雪城池下了一场怪谲的大雪,雪花并不是白色的,而是前所未有的深红。母后走到我面前,说,尤郅,你跟我来。母后把我带到一个由大雪堆积起的房屋,在那里我见到了雪神,她躺在一张雪花组成的雪床上,白色的雪袍覆盖着她深红色的身躯,嘴唇是异常的苍白,胥长的睫毛夹杂着雪白的长发柔压在她背部深红的皮肤下。怜霙站在她的身旁,浅淡的眼神里布满了深深的忧伤。我走到母后的身边,说,母后,雪神怎么了? 雪神死了。 她是怎么死的? 被人玷污至死。 是什么人玷污了雪神? 母后没有回答,她的眼神雾白一片,像云雾森林萦绕的迷雾一样。离开了雪神,大雪一直在下,深红色的雪花飘落在我的肩膀上,覆盖了整个影雪城池。而母后的肩膀却是雪白一片。 大雪一直持续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影雪城池都被怪异的深红弥漫和笼罩。我问母后雪神的尸体是怎么安葬的,母后告诉我,雪族的人死后尸体和灵魂会随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飘散,会覆落在雪族白色的大地上。听了母后的话我的瞳孔渐渐湿润。我躺在高高的影雪城墙上的时候,梦到了雪神,她白皙的皮肤变成刺眼的深红,唯有脸庞是那份熟悉的雪白,厚厚的袍衣仍然裹着她纤细的身躯,她用一种眷眷的眼神看着我,说,尤郅皇子,我要走了。 去哪里? 去我该去的地方 雪神说完,慢慢的低下看似沉重的头,雪白的脸庞上携挂着模糊的泪痕。当我醒来的时候,眼瞳中闪动着泪光,母后坐在我的身边,用一只温暖的手掌轻拭着我眼角的泪水,另一只手抚摸着我浅红色的长发,微笑地说,尤郅,你怎么哭了? 看着母后慈蔼的面容,我说,母后,到底是什么人玷污了雪神? 母后的笑容在她略带皱纹的脸庞上僵硬,她那只滑动的手掌也在我的长发间瞬间停顿。她的眼神依旧像迷雾一样,母后伸出自己的手指,用冰雪幻术幻化出纷纷扬扬的雪花,屏挡着自己的面容,我能看到的只是一片雪白般的苍茫。 雪神死了,我永远忘不了她雪色恬静的脸庞和晶莹胥长的睫毛,还有她倾国倾城的笑容。随着时光飞逝,我的内心慢慢的平静,但是雪神的死成了一个我无法得知的秘密。后来我做了个梦,梦到了我们王国的幻术师,火瞳。他被囚禁在烈火帝国的冰狱里,枯瘦的蜷缩在冰狱里一块巨大的寒冰上,看着他瑟缩的身躯和不断颤抖的嘴唇,那双火红的瞳目已经苍白无光,我走到他的身旁,用手掌抚摸着他身上冰冷的袍衣,说,火瞳,你还好吗? 火瞳艰难地睁开自己微弱的眼瞳,憔悴涩硬的脸庞上破浮出淡淡的笑容,说,皇子殿下,我没事的。 冰狱里的寒气不断地逼袭着我们的身躯,看着火瞳愈愈颤抖的唇吻,我解下自己身上厚厚的袍衣,披围在他瑟缩的身躯上。火瞳灰暗的瞳目中闪动着泪光,说,我的皇子,谢谢你。 当我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我站在影雪城池看到怜霙站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她伸延着自己纤细的手指,雪花飘落在她身上的雪袍和白色的脸庞上。她的幻术越来越随心所欲,幻化出来的雪花覆落在我的皮肤上感到阵阵寒噤。 我在影雪城池停留了很长的时间,那一段时间,怜霙都在练习她的幻术。而我在白色冷清的夜晚都会梦到父王,梦到他一个人高高的坐在炫炻椅上,宽大的肩膀上栖立着一只全身长满火红羽翼的火烈鸟,硕大的红色瞳目像两个燃烧的火球。而父王的瞳眸却残留着高傲和孤独。每次我都从孤寂的睡梦中哭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都会看到母后慈蔼的面容,她会像往常一样轻拭着我眼角遗余的泪水,我扑伏在她温暖的怀中,说,母后,我想见父王,我想回火族,我想回我们的家。 母后抚摩着我的头发,瞳目中弥漫着氤氲般的雾气,说,孩子,不要着急,你父王很快就会来接我们的。 怜霙依旧在雪地里练习冰雪幻术,我穿着厚厚的袍衣站在她的身后。当我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听到火烈鸟长鸣的时候,抬起头,看到一只庞大的火烈鸟在影雪城池上空不断的旋飞,看到它火红色的羽翼,我顿时感觉不到任何的寒冷。我飞奔到恢弘的城墙上,看到父王站在城墙下不远的地方,高大魁梧的身躯,华丽耀眼的王服,那份熟悉的笑容在他充满慈祥的脸庞上清晰的浮现。母后站在我的身旁,我却看不到她见到父王后应有的那种喜悦。父王走到我和母后的面前,把我们拥在他恢廓的怀中,说,我来接你们回家。 听了父王的话,我泪流满面,怜霙幽静的站在父王身后,闭着眼睛,勾扣着自己的手指。霎时,父王高大的身躯上布满了苍白的雪花,躺在父王怀中的母后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指,雪花变幻成一块块晶莹的寒冰,父王的笑容在晶莹剔透的寒冰里僵硬和冻结。我被母后和怜霙的这一举动所震惊,我走到母后的身边,说,母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尤郅,你以后会明白的。 母后说完后,勾扣起自己的手指,连同怜霙一起消失在虚无飘飞的冰雪幻术中,只剩下我和坚固寒冰中的父王,刺骨的寒冷冻结着我脸上炽热的泪水。 我一直站立在寒冰的面前,仿佛可以看到父王乞求的眼神和他在寒冰中逐渐融毁的画面。我伸出自己的手指,嘴唇里念动着火焰幻术的咒语,熊熊焰火围绕着坚固的寒冰盘旋燃烧,随着我的幻术灵力渐渐消弱,火焰也在寒冰上缓缓没灭。 不要徒劳了,你根本破不了你母后的幻术。 我回过头,看到怜霙轻盈的站在我的身后,她眼神坚毅,语气强硬。我走到她的面前,说,母后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父王? 怜霙轻轻的摇晃着自己的头,说,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怜霙的话让我感到一阵茫然,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看到母后。我选择了离开,离开影雪城池的时候,我抚摸着囚禁父王的那块坚硬的寒冰,看着晶莹中冻结的笑容,泪流满面。最后,我又回到了云雾森林,再次看到站在云雾森林深处的恋妜时,我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她的脸庞上挂满泪水,像是云雾森林中最幽静的河流。我走到她的面前,抱着她柔软的身躯,像个孩子一样,啜啜哭泣。 火族·烈火·尤郅 雪神 当我在昼雪帝国第一次见到尤烈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了他,他那张被冰雪辉映的棱俊脸庞宛如祭雪神山上晶莹剔透的冰雕。 我是雪神,出生在一片白皑的雪族,是昼雪帝国的二公主,我有很多姐妹,我们生下来的时候头发就是明亮的白色,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的父王和母后,抚养我们的是一个模样姁姁的老婆婆。每当我从梦中醒来看到她暮蔼的面容时,仿佛看到寒冷冰雪中的旭日,温暖地如春天一般。 在我长大成人以后,婆婆把我带到昼雪帝国的祭雪神山上,望着梨花般絮絮的雪花和深红似火的雪莲,我激动地不知所措。奔跑在祭雪神山上松软的雪地上,站立在迎冰缠绕的凌霄花丛中,望着光滑晶冰中白袍淋漓的自己,我问婆婆,我是不是雪族中最美丽的女孩?婆婆没有回答,只是抚摸着我落满雪花的白发,冲着我煦煦的微笑。 当我在昼雪帝国的影雪城墙上看到姐姐郅芸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才是雪族中最美丽的女孩,她的美丽如同祭雪神山上的雪莲,栩栩动人,晶莹的睫毛宛如雪族中清澈的河流。 我和姐姐倚立在影雪城墙上,遥望到苍白的天空深处一簇奔涌的红色,是一个用有红色羽翼的鸟兽。当它俯冲而下,我们看到骑架在她身上的那个人,头上的红色长发比鸟兽的羽翼还要鲜艳,看到他棱俊的脸庞,我的心扉一阵从未有过的波动。 他是尤烈,火族的王,他从庞大的红色鸟兽上俯落,身躯高大而挺拔,身后红色的袍衣随风扬扬的飘动,猎猎作响。他走到姐姐的面前,把她拥抱在怀中,亲吻着她如冰雪般晶莹剔透的睫毛,我感到一阵失落,内心冰冷而且剧烈的疼痛。 后来姐姐追随尤烈去了火族,我躲在影雪城池一个偏远的角落,遥望着他们远去的影迹,泪如雨下,我缓慢的勾扣起自己颤抖的手指,用幻术召唤出絮絮的雪花,在雪花还未落满我肩膀和白发的时候它却瞬间停息,我感到万分的惊诧,回过头,我看到了站在我身后的婆婆,她神情淡漠,瞳目一片蒙胧,如同被氤氲般萦绕的雪雾屏挡一般,声音平缓地说,我的孩子,你应该学会坚强。 我跟随婆婆来到了仞雪宫殿,她落失地眙视着眼前空荡的幻冰王椅,苍老的脸庞上镌刻着深厚的悲伤,微弱的瞳目中流徙出忧郁的光芒,苍老而浑浊的声音喃喃地说,霁霰,对不起。 我不知道婆婆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我断定在她的内心深处一定藏着一个重大的秘密。 后来,我去了火族,在离开昼雪帝国的时候,婆婆紧紧地把我抱在了她的怀中,微微地闭着双眼,粗糙的手掌在我的后背和白发间不停的游移,没有任何的言语。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她才缓慢的睁开双眼,瞳目依旧蒙胧的如同氤氲的雪雾,声音苍老却很清晰,说,去吧,去寻找你想要的幸福。 我站在雪花漫天飞舞的祭雪神山上,仰望着苍白天空中驰骛的冰枭,当它们长鸣和俯冲栖落的时候,我看到了骑架在它们背后众多长大成人的妹妹。她们像我奔涌而来,围绕在我的周边,声音清泠的如同雪海中浪花的声音,说,姐姐,你真的要离开昼雪帝国吗? 我佯装着微笑,说,是的,我的妹妹们,我要离开这里了。 大姐已经离开了我们,现在你也要走,你还会回来看望我们吗? 我沉钝地点着自己的头,内心充满了伤感和难过。我们彼此之间仿佛忘却了所有的语言,沉默的站立在飞舞的雪花中,雪花落满了我们长长的白发和幻袍,但脸庞上却挂满了泪水,清莹而又炽热。 我来到火族的那一年,烈火帝国下了一场大雪,我独自站立在恢弘的炽棘城墙上,迷藏在大雪的深处,隐约地遥望到雪白中一个奔跑的红色身影,在逐渐逼近和清晰中,他渐挺的身躯和棱俊的脸庞宛如尤烈。他是尤郅,是姐姐郅芸和尤烈的孩子,是烈火帝国中唯一的皇子。 见到姐姐是在烈火帝国的火焰宫殿里,她柔情的依偎在尤烈的身旁。尤烈坐在宽大的王椅上,棱俊的脸庞上暮霭一片。但姐姐的脸庞上却盎然着喜悦,她如同阳光般从高大的殿台上倾泻而下,微弱的风流牵动着她华丽的袍衣向身后缓缓飞扬,她轻盈地降落在我的面前,紧凑的抱着我的身躯,脸庞上的泪水炽热而又源滚不断,从我内心深处奔袭出来的感动淹没了曾经无尽的落失。 我停留在了烈火帝国,我也一直认为我在烈火帝国的生活会很平静,会像我在炽棘城墙上空看到的火烈鸟一样,自由翱翔,会像城墙下面炽盛的荆芥花,会在我漫长的生命中留下美丽的回忆。但是我没有想到,在很多年以后,这片红色的国度给我带来了毕生都难以雪洗的耻辱,当我独自站在烈火帝国红光蔓延的火焰山上,看到了焰火丛中屹立的尤烈,他的头发变的灰阴。一个拥有火红色长发的人披着火色荆衣叩跪在他的面前,亲切的称呼他为父王。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尤烈面色涔涔地站在我的身后,猥琐的眼神像炽棘城池的棘刀一样。他不屑不逊的对旁边身穿火荆衣的人说,火瞳,用你的幻术杀死她。 火瞳的声音急遽的变化,说,父王,我们不能这么做。尤烈的面容变的凝重,瞳目猝然间红得如同他身后闪动的焰火,声音刚烈而且钝重,说,火瞳,动手,这是我的命令,如果你不这么做我们的秘密就会泄露。 火瞳迟缓地勾扣起自己的手指,他原本清澈的红色瞳仁变的模糊起来。火瞳并没有用他的幻术杀死我,他只是将我凶狠的击倒在地,但我身上厚厚的冰绒雪袍却疯狂的撕裂开来,我身上雪白的皮肤如同盛开的雪莲一样绽露而出,尤烈目光迟滞的凝视着我身上暴露出来的雪白。他的面容瞬间变的狰狞,向我扑涌而来,在我柔软的身躯上肆意的蹂躏,我的身心仿佛被强烈的火焰焚烧一样剧烈的疼痛。 躺在烈火燎原的火焰大地上,我雪色白皙的皮肤变成了前所未有的深红,我感到空前的害怕,闭上眼睛,我在内心深处不断的呼唤着姐姐的名字。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姐姐郅芸,她泪流满面地坐在我的身旁,颤栗的手掌不断的抚摸着我的脸庞。看到姐姐的那一刻我激动的忘却了所有的语言,她噬咬着自己的嘴唇,隐忍着悲伤,声音断续地如同破碎一般,说,妹妹,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我现在带你回家。 姐姐艰难的抱起我的身躯,一步一息的走在布满火光的地面上,红色的火光跃然在他冷峻的脸庞上如同盛开的雪莲。 我最终没能躲避过死亡,在我生命终结的时候,我乏力的躺在影雪城池上,眼睛已经疲惫的睁不开了,但我却在罅隙中蒙胧的看到站在我面前的姐姐,白色的冰绒幻袍肆虐而玄幻的飞扬在她的身后。我脑海中恍惚的浮动着婆婆苍老的面容和众多妹妹雪白的脸庞,她们寂静的站立在雪花飞舞的祭雪神山上,头顶是冰枭破空长鸣的声音,如惊雷般划逝天空寒冷的白色,它们无休止和不间断的延续,一直延续到我生命的尽头。 火族·烈火·尤郅 三 真实的梦境 回到云雾森林以后,我经常独自的站立在云雾森林的深处,站在白色浓郁的云雾中,棱俊的脸庞上挂满了泪水。我还不能从那场突如其来的重创中恢复平静,还不能如释重负的把看似磨砺我心灵的枷锁抛开。 我隐约的看到一个熟悉而又模糊的身影,寂静的站立在参天的树木间,我知道那是恋妜,因为她模糊的身影是我每个梦醒之后见到的最动人的画面。 当所有的一切都被夜幕笼罩,云雾森林会变得更加迷人。白色和黑色相间,构造出美丽的块状,萦绕在参天的树木中。清脆的河流声动听的如同夜莺的歌唱。我回到了云雾森林的小木屋,恋妜像往日一样依时的站在木屋的门前,恬静的脸庞上浮饰着盈盈的笑容,说,尤郅,你回来了。 望着恋妜生动的面容,我顿时感到释然,仿佛我在炽棘城上看到流星划落一般。那天夜晚,我疲惫的躺在小木屋的床上,很快的沉睡过去,睡梦中我再次看到火瞳,他高大而挺拔的站在影雪城下,站在冻结父王的寒冰面前,红色的火荆衣在白色中撕裂的张驰。他抚摩着晶莹剔透的寒冰,看着寒冰里父王冻结僵硬的面容,声音哀伤地说,王,我来营救你了。他扬起红色的火荆衣,千只燃烧的火烈鸟从他宽大的火荆衣里驰骛而出,围绕着囚禁父王坚固的寒冰。在千只火烈鸟不断的盘烧中,坚固的寒冰慢慢的融化,父王僵硬的身躯逐渐浮软。火烈鸟盘旋在影雪城池上空,散落出炽烈燃烧的团团簇火。怜霙围禁在火焰的深处,燃烧的烈火焚灼着她雪白的长发,呼呼而响。 我的瞳目中一片湿润,不知是喜是悲。我疯肆的奔跑在红光弥漫的空气中,怜霙静默在火焰深处,雪白的长发在烈火中肆虐的焚烧,她脸庞上布满了悲恸,火光映照的瞳目中充溢着对生命的渴望。我的胸腔顿时撕裂般的疼痛,我不由自主的扣动了手指,但是体内的幻术灵力仿佛被一种厚重的东西压制一般,无法施展,我只能睁眼看着怜霙在烈火中燃烧,然后慢慢的焚毁。 当我从梦中醒来,再次看到恋妜恬静的面容,她轻轻的抚着我的长发,说,尤郅,你醒了。 我缓缓的坐了起来,但疼痛还在我的胸腔游荡。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这么清晰而又真实。那天早晨,我站在云雾森林的深处,听到了火烈鸟久违的长鸣,我昂起头,看到了它红色的羽翼,宛如火光一样,一晃一晃。我突然有了想回家的念头,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恋妜,她生动的笑容背后隐忍着悲伤,如同我在炽棘城墙上看到荧烬的脸庞一样,悲伤的让人心碎。我最终还是离开了云雾森林,在我离开的时候,恋妜一直抱着我的头,亲吻着我的脸庞和睫毛。其实,我一直认为恋妜不是凡人,因为凡人没有这么长的生命。虽然她从没有告诉我她的来历,不过和她在一起,我感到很温暖,温暖的如同母后久违的怀抱。 我第一次听到恋妜在小木屋里微弱哭泣的声音。 我对着小木屋默默的说,恋妜,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我回到了火族,面朝着布满火色荆芥的炽棘城,我的瞳孔中湿润地看不清一切,在火烈鸟鸣叫和群臣的高呼声中,我来到了火焰宫殿。在火焰宫殿里我惊诧的看到了父王,他面容慈祥的左在炫炻椅上。看到我的那一刹那,他站起自己高大的身躯走到我的面前,用粗大的手掌抚摸着我淡红色的头发,微笑着说,尤郅,你终于回来了。 我强忍着内心的疑惑,说,父王,你没事了吗? 父王的脸庞上呈现着如孩子般诡异而又无邪的笑容,说,尤郅,没有人可以伤害到我的,因为我是烈火帝国的王,我们火族是最伟大的神族。 父王,那母后呢? 父王的笑容瞬间僵硬起来,他的手掌在我的长发间骤然停顿,脸庞上仿佛蒙蔽着一层漠漠的烟雾,让我茫然而有蒙胧。他捩转过自己魁梧的身躯,影影绰绰地消失在恢大的火焰宫殿里。 夜晚我独自躺在寝宫里,缓缓沉睡过去的时候,我梦到了母后,她站在一块空旷的地面上,周边是燃烧的烈火,火光跃然在她颤栗的身躯和刻满痛苦的脸庞上,像影雪城池那场怪谲的大雪一样深红,我的内心一阵压抑,咽喉部位哽塞的发不出任何声响。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扬而来,说,皇子,你来了? 我回过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的火瞳,红光弥漫在他英俊的脸庞上,如同盛开的荆芥花瓣,我说,火瞳,这是什么地方? 皇子,这是烈火帝国的火狱。 可我母后为什么会在这里? 火瞳没有回答,缓缓的低下头,我看到了他眼瞳中残留着的茫昧,过了很久,他才慢慢的抬起头,声音变得惨淡,说,对不起,我的皇子,这是王的命令,我不能违抗。 我的胸腔顿时沉闷起来,机械的勾扣起自己的手指,默默的念动了咒语,火焰幻术幻化出的火焰围绕着火瞳挺拔的身躯悠容焚烧,红色的火荆衣在璀璨的焰火中放肆飘荡,我听到了火瞳从容的声音。 你的幻术伤不了我,你应该回到王的身边。 火瞳用右手大拇指扣起中指,熊熊烈焰伴随着他高大的身躯没灭和消失。眼前所有让我悲痛的画面顿时化为乌有,在红色消尽的时候,我看到了火族的占星师星灺,他如风般向我缓慢的走来,身后黑色的落星袍自由的驰扬,笔直的占星杖在他手中玄幻的旋转。 我渐渐的清醒过来,梦醒后我真实的看到了星灺,他静立在我的床边,声音和缓,说,皇子,你醒了。 星灺,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你刚才所做的梦都是真实的。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我用落星术将真实注进了你虚幻的梦境中。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么做就等于违背了火族的法典。 星灺的面容变得黯然,怅惘的叹着气,说,皇子,我该走了,你以后就会明白所有的一切。 星灺走后,我来到了火焰宫殿里,偌大的宫殿里只有我和父王两个人,他坐在炫炻椅上,神情落寞。我走到他的面前,说,父王,母后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在烈火帝国的火狱里?父王没有回答,他孤独的闭着眼睛,不停的玩弄着手中的炼璺杯,我愤然的勾扣起自己的手指,我知道我的火焰幻术伤害不了父王,但是为了母后,我只能这样。父王在我幻化出的火焰中微微的悸动,我心如刀绞,我听到母后在我身后极力嘶哑的声音 尤郅,你不能这么做,他是你的父王。 我回过头,看到母后怒容满面,她勾扣着自己的手指,破了我的幻术,然后走到父王的面前,如孩子般柔软的躺在父王的怀中,轻缓的抚摸着他的胸膛,父王的瞳目中噙满了泪水,轻轻的亲吻着母后的睫毛。 看到这一切,我顿时释然了所有的悲痛,心中如同陨落的流星一般。 我在炽棘城上再次看到了星灺,他站在黑魖的夜空下,仰望着头顶一片茫茫的星光,怅惘的叹息。我走到他的面前,说,星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回到王国后再也没看到荧烬? 星灺没有回答,瞳目突然变的明亮起来,他极力旋转着手中的占星杖,夜空上繁乱的星辰瞬间有规律的组合成一幅美丽的星相图,星象上显示的是云雾森林的画面,荧烬站在云雾森林的深处,站在参天的树木间,轻声的哭泣,恬静的脸庞布满了深刻的悲伤,我顿时明白了过来,我回过头看着星灺,他面容欣然。 我去了云雾森林,当我看到站在迷雾中荧烬孤孑的身影时,泪流满面,我走到她的面前,把她拥抱在我的怀中,声音激动的说,荧烬,我来接你回家。 荧烬躺在我的怀中,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火族·烈火·尤郅 荧烬 当我决定去凡世的时候,我觉得很幸福,因为我又可以见到尤郅了。 我是荧烬,出生在火族,我的父亲是星灺,火族占星家族中伟大的占星师,在我很幼小的时候,父亲就对我十分呵护,我知道他非常的疼爱我。他还教我学习占星术,每次我依偎在他的身旁,坐在漆黑的只剩下星光的夜空下,翘望着他慈祥的面容和他手中笔直的占星杖,他都会抚弄着我橘红色的头发,说,荧烬,以你的天资你将来的占星术一定可以超越我,成为火族中伟大的占星师。 在我长大成人以后,父亲把我带到了烈火帝国,我看到了恢弘的炽棘城,看到了红艳似火的荆芥花,听到了火烈鸟划空长鸣的声音,我激动的忘却了所有的语言。父亲静立在我的身旁,声音和煦的说,荧烬,你愿意停留在这里吗?我瞳目中闪动着喜悦的泪花,声音兴奋的说,愿意。 父亲的面容瞬间僵化起来,目光瞢然,微风拂掠过他的脸庞,牵动着头上的头发轻轻的晃悠。 我跟随父亲来到烈火帝国的火焰宫殿里,看到了烈火帝国的王,尤烈。他面容凛然的坐在华贵的王椅上,我叩跪在他的面前,父亲站在我的身旁,面朝着高高在上的尤烈,说,王,她是我的孩子,荧烬。 尤烈徐缓的点着头,面容依旧如同恢大的宫殿森然可畏。 后来,尤烈带我去见尤郅,他告诉我,我会成为尤郅的妻子,烈火帝国的王妃。看到尤烈的时候,我的内心莫名而剧烈的跳动,但我却感觉到他棱俊脸庞和漠漠的面容中隐然着悲伤,后来我用自己的占星术才知道,尤郅是为了一个叫沐雨的凡世女孩,沐雨被尤烈遣送去了凡世,并且命令火族中所有的占星师不能告诉尤郅沐雨的踪迹。有一天夜晚,我在炽棘城上再次看到了尤郅,我寂静的站在他的背后,用我学习过的落星幻术幻化出一片片荧荧的火光,在尤郅回转过来的时刻,看到他被红光铺撒的脸庞上落满了泪水,我的心脏突然间有种撕裂般破碎的感觉,我很想用手掌擦拭他脸庞上的泪水,但是我没有,因为我要让他真真正正的快乐。 我知道在尤郅的内心最在乎的是那个叫沐雨女孩的踪迹,但是火族中所有的占星师都不会告诉他,而我却知道沐雨的去处,当我准备把所知道的一切告诉尤郅的时候,父亲阻止了我,他岑寂的站在我的面前,面容空前的冷峻,声音变的严厉,说,荧烬,你不能这么做,如果你把沐雨的踪迹告诉尤郅,就等于违背了王的命令,你会受到王的惩罚。 父亲,可是…… 荧烬,听父亲的话,你不能这么做。刹那间,我不知所措,我惧怕受到王的惩罚,可我更不希望我深爱的皇子继续悲伤下去。我最终还是背离了父亲,把沐雨的踪迹写在另外一张黄色的纸片上,放进了尤郅的寝宫里,我知道他看到纸片一定会很高兴,因为这是他所期待的。 尤郅后来去了凡世,他去寻找那个叫沐雨的女孩,而我却一个人孤独的停留在烈火帝国,我等待着王给我的惩罚,但是却没有,尤烈只是把我叫到了他的身边,用手掌触摸着我的头发,泪水从他脸庞上如陨星般缓慢划落。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王流泪,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我带着疑惑去询问父亲,但他却站在炽棘城墙上,目光迟滞的仰望着夜空上星辰组合起来的星相,很久都没回过神来,我走到他的面前,说,父亲,您怎么了? 父亲迟钝的回过头,声音变的有些沙哑,说,荧烬,我没事。 父亲,王为什么没有惩罚我? 父亲的神情怅然若失,过了很久,他艰难的摇了摇头。 我没有受到王的惩罚,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相信父亲一定知道真相,因为他的占星术在火族中是无人能及的,也没有人可以阻挡,就连尤烈也不行。 那天夜晚,我站在自己寝宫里的窗前,望着窗外明亮而又不规律的的繁星,我的脑海中浮动着尤郅棱俊的脸庞,不知道他在凡世过的怎么样,我慢慢的聚拢起体内的占星灵力,天空上的星辰迅速地组合,星相上显示,尤郅奔跑在凡世一个喧嚣的长街上,那些凡人追赶在他的身后,指着他头上的火红不停的漫骂,我顿时感到一阵沉闷和压抑,我闭上眼睛,破灭了幻境。 第二天,我找到了父亲,告诉他我要去凡世,去找尤郅,父亲听后,瞳目苍白的没有任何色彩,额头的皱纹深邃的紧凑,声音薄弱,说,荧烬,我们是神族,如果你去了凡世,你将会丧失神族的一切灵力,如果没有人去 接你,你会像凡人一样垂垂老去,生命很快终结。 父亲,可是我真的很想去凡世找尤郅,他现在正在凡世中承受着厄难,我真的很想去陪他。 父亲走到我的面前,面容悄然,他用手掌抚摩着我的脸庞和长发,像在我幼小时候抚摸着我一样,温馨而又慈祥。 最终我还是去了凡世,在我离开的时候,父亲站在高大的城墙上,夜空上明亮的星光散落在他身后黑色的落星袍上,美丽的闪烁着。我突然难过的想要落泪,但我还是强忍着所有的伤感,因为我知道,尤郅在凡世,我要去凡世陪他。 我在凡世见到尤郅的时候,他已经昏厥在一片离离的荒野里,我把他带回了云雾森林,在那里我变幻成了一个凡世的女孩,恋妜。 我永远忘不了和尤郅在云雾森林的日子,我从不厌倦为尤郅擦拭他眼角遗余的泪水,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都这样,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尤郅。当他短崭的离去而又再次回到云雾森林的时候,他开始变的莫名的忧伤,他经常独自一个人站在云雾森林萦绕的迷雾当中,我感到他身上滞留着缠绵悱恻的悲伤,但是我失去了占星灵力,我无法占卜出尤郅为为什么会如此的忧伤。那天夜晚,当我站在小木屋的窗前仰望夜空的时候,我看到父亲隐约的面容在星光后面缥缈的晃动,但他的声音却清晰的可以贯穿整个云雾森林。 荧烬,我的孩子,你还好吗? 听到父亲久违而熟悉的声音,我突然间激动的不知如何言语,瞳孔中炽热的泪水如同翻滚的海浪。 父亲,我…… 荧烬,父亲都明白,我不会让你一直这样的悲伤下去,也不会让你心爱的人一直悲伤下去。 父亲说完后,模糊的面容在漫天星光的包围下玄幻的消失,残留下的星火如同沉雾般陨落在云雾森林中,闪烁在小木屋的顶端。 有一天,尤郅告诉我,他想回家,回到烈火帝国去,听到尤郅的话,我的胸腔疼痛般的失落,我舍不得尤郅,可我又不能让云雾森林变成束缚他的樊笼。在他离去的时候,我亲吻着他的脸庞和睫毛,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也许我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尤郅去了火族,而我却一个人在小木屋里孤独的哭泣。 我知道我会一个人在云雾森林中垂垂孤老下去,我会像凡人一样生命很快终结,死后的身躯会被殣埋在云雾森林黑色疏松的泥土下面,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我付出了我对尤郅的爱。 我一直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尤郅,可在一个晨光明媚的早上,我见到了他,他再次站在我的面前,站在迷雾当中,高大而挺拔。那一刻,我泪如雨下,我永远忘不了他把我拥入怀中的话语。 荧烬,我来接你回家。 火族·烈火·尤郅 四 我和火瞳的流离 我把荧烬接回了火族,回到火族的荧烬,激动的奔跑在炽盛的荆芥花丛中,泪水湿润了眼前沉默的红色,我仰望着天空徜徉翱翔的火烈鸟,脸庞上浮泛着欣然的笑容。 在我三百一十岁的时候,我娶了荧烬做我的王妃,虽然我心中一直还惦念着沐雨,但是荧烬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不能无动于衷。婚礼那天,我站在火焰宫殿里,看到父王与母后温馨的笑容和群臣欢快的声音,它们弥漫在烈火帝国的每一个角落里,荧烬穿着美丽的婚纱在明亮的宫灯下如同幻影一般走到我的面前,我捧抚着她的脸庞,亲吻着她的额头和笑容盈盈的脸庞,然后把她拥抱在我的怀中,说,荧烬,我会永远保护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荧烬幽静的躺在我的怀中,泪水从脸庞上无声息的划落出澄澈。 婚礼的第二天,当我从梦中醒来,当我站在炽棘城的时候,我的瞳目中茵满了陌生的蓝色,城墙下涌流着数不清的水族幻术精灵,我顿时茫然的如同在梦中一般。我来到火焰宫殿里,父王紧皱着眉头在炫炻椅前徙倚踱步,母后站在宫殿的窗前,窗外沉霾的颜色荫庇了她脸庞上的雪白,面容平静但充满了哀戚。我走到父王的面前,说,父王,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炽棘城墙下会有那么多的水族幻术师? 父王回过头看着我,神情坚固的如炽棘城一样不可动摇,他向我走来,步履沉重而且缓慢,他走到我的面前,说,尤郅,你跟我来。 父王把我带到了烈火帝国的火焰山上,他雄伟的站在火焰丛中,火光跃然在他脸庞和身躯上,宛如雕塑一般。他再次回过头看着我,眼神如火如炬,说,尤郅,我现在让人护送你出城。 我惊诧的问,父王,为什么? 父王声音霎时变得严厉,说,不要问为什么,这是我的命令。 我扑伏到父王的怀中,声音轻泣而且断续,说,父王,让我留下来,我不要离开你和母后。父王用粗大的手掌抚摩着我的脸庞,眼睛里闪动着苍白色的光,说,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你要成为火族未来的王。 父王,那您呢? 我也会好好的活下去的。 母后呢? 父王情绪变的有些激动,但很快就降压下来,说,我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她。 我可以带着荧烬一起走吗? 父王面容变得落寞,说,不可以的,尤郅,你只能一个人走,还有火瞳,他会率领火族幻术师护送你出城的。 听了父王的话,我感到一阵失落,因为我曾经告诉过荧烬,我会永远的保护她,永远不会离开她。但是我却没有做到。在我独自回到寝宫的时候,看到泪流满面的站在我面前的荧烬,她的声音如同破碎般的微弱,说,皇子,你要走吗? 荧烬,我…… 还没等我说完,荧烬就奔跑出了寝宫,我的心脏顿时破裂般的疼痛,沉闷的让我喘不过气来。我追逐出了寝宫,但是眼前延展的长廊却没有荧烬的踪迹,我失落的想要落泪,火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的身后,声音平淡的说,皇子,我们该起程了。 我从一阵恍惚中清醒过来,看着站在我身后的火瞳,以及他身后高耸的火荆衣,他的眼睛明亮的像火,但我内心却布满了伤感,撕裂疼痛的如同燃烧的火焰焚灭一般。火瞳的手掌轻落在我的肩膀,面容英俊而且慈爱,声音充满关切的说,皇子,没事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火瞳告诉我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坚固,宛如父王。 我跟随火瞳来到了炽棘城上,辽望着阴霾天空深处飘逸的蓝色,狂风撕掠过我的脸庞,让我疼痛的想要流泪。火族的幻术师叩跪在我的面前,他们沉低着自己的头颅,说,皇子殿下,我们奉王的命令护送你出城。 在我离开烈火帝国的时候,我再次站在恢弘的城墙上,俯视着城墙下肆意猖獗的水族幻术精灵和他们蓝色耀眼的长发。如同在我两百岁的梦境中一般。 我跟在火族幻术师的身后,踏着他们用自己坚硬身躯敷设的道路。我回过头,看到站在城墙上面容冷峻的父王和满脸泪水的母后,他们摇晃着手臂,身影渐渐的变得遥远而又模糊,我感到空前的失落和孤独,内心深处一阵瑟缩,如同我在凡世寒冷的夜空下。 火族幻术师把我护送出了炽棘城,当我回过头的时候,我看到一路沿袭追赶的水族幻术精灵,看到他们伸延着手指击杀我们火族的幻术师,看到涣涣的水流贯穿了幻术师的胸膛,看到他们在水流中残喘的匍匐,在水流淹没他们红色长发的时候,看到他们战栗无声的唇吻,我仿佛可以感受到他们想要说的话语。 皇子殿下,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为了我们的王国,你一定要…… 我瞳孔中噙满了泪水,看着和我一起在烈风中奔跑的火瞳,我心中难受的忘却了所有的疲惫,而护送我出城的所有幻术师也在逃离的途中全部阵亡,我问火瞳,为什么会这样? 火瞳急促的喘着气,说,这是他们的职责,他们的使命就是维护你的生命。 看着火瞳冷峻的脸庞和火色的瞳仁,我没有言语,我在睡梦中经常可以梦到水族幻术精灵满脸狞笑的盯着躺在地上的火族幻术师僵硬的身躯,看到那些血泊中的幻术师,听到他们极力的呼唤。 皇子殿下,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一定要…… 在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站在我身旁的火瞳,如同烈火帝国的炽棘城,高大且坚固。我问,我们会被火族的人杀死吗? 火瞳嘴角勾勒出让无法忘却轻盈的弧度,说,不会的,你是火族的皇子,我是火族最强的幻术师,没有人可以杀死我们,我们火族是最强大的神族。 每当看到火瞳坚韧的眼神,我都会觉得自己很安全,我知道有他在我就不会被那些蓝色长发的人杀死,我和火瞳疯狂地奔跑在凡世烟雾弥漫的苍茫中。当我们来到一片布满红色的枫林面前,他停顿了下来,脸庞上瞬间挂满了泪水,神情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走到火瞳的面前,说,怎么了? 火瞳匆忙的转过头,脸庞上的泪水在阳光的射洒下映照出明亮的光芒,我感到他在极力的掩饰着什么。 我和火瞳在凡世落荒的逃亡。我永远忘不了火瞳用火焰幻术击杀水族精灵的画面,那次我们被两个水族幻术精灵围截,我看到他们狭长手臂上蠢蠢欲动的手指,也看到站在中间神情坚韧的火瞳,他伸出了手指,所以那些水族幻术精灵就死了。我看到他们在熊熊焰火中满脸的惊疑和嘶心的叫喊,我激动的热泪盈眶。 我永远都不会想到和火瞳会有分散的一天,那一次,我们面对着几个幻术灵力非同一般的水族幻术精灵,火瞳转过自己的身躯,走到我的面前,解下自己身上的火荆衣披在我的身上,双目瞳朦,但神情坚固,说,皇子,你先走,你身上有火荆衣,他们伤害不到你,我来对付他们。 火瞳,可是你…… 皇子,请相信我,我没事的,难道你忘了吗?没有人可以杀死我们的。当你再次回到烈火帝国的时候,我一定会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你。 我还是离开了火瞳,离开他的时候,我没有回头,我不想在回头的时候看到我不想看到的画面。我不知道火瞳是否可以击败那几个水族幻术精灵,但在我每次落寞的时候,我的眼前都会浮现着火瞳坚韧的神情,他挺拔的站在凡世肆虐的狂风中,飞扬的长发和火色的凝眸,就像父王一样。 凡世的生活是令我难忘的,虽然它充满了落寞和孤独,很多时候我也会怀念在烈火帝国的日子,怀念父王和母后。我也会经常做着同一个梦 梦中是荧烬泪流满面的站在炽棘城墙上,眼神绝望的如同快要降落的残照。她虽然沉默地没有言语,但我从内心深处仿佛可以听到她想说的话。 皇子,可以带我一起走吗? 每次从这个梦境中醒来,我都沉闷的不知所措,胸腔疼痛的仿佛被支解一般。 当我独自地面对追赶我的水族幻术精灵的时候,我伸出自己的手指,我以为他们会在我的咒语下死掉,可是他们却勾扣起自己的手指破了我的幻术,那一刻我仿佛可以感觉到涣涣水流从我身下涌袭上来,淹没过我的膝盖,贯穿了我的全身。我缓慢的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我从瞳目紧闭的罅隙中,看到一只庞大的冰枭从天空中驰骛而过,一个雪白长发的女孩从冰枭上似雪般缓慢飘落下来。 火族·烈火·尤郅 雪翎 当我驾驭着冰枭破空而行的时候,看到凡世中被许多水族幻术精灵围截的那个人,我的头颅一阵疼痛,看着他棱俊的脸庞,我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 我是雪翎,在我出生的时候,周围是耀眼的冰凌,我感到阵阵的寒冷。在我蒙胧的记忆中,我生下来的时候就离开了我出生的地方,我的眼前是一片雪白,而我却躺在一个苍老的让我无法看清面容的婆婆怀中,在她抱着我离去的时候,我听到一对男女娓娓哭泣的声音。 我渐渐的长大,后来我才知道,这里是雪族,而我是昼雪帝国中年龄最小的公主。当我站在仞雪宫殿,看到了高贵而空荡的幻冰椅,看到了殿下叩跪的群臣,看到了长发及地的婆婆,看到了已经长大成人的姐姐。而在我逐渐清晰的记忆中,仞雪宫殿的幻冰王椅一直空荡,我曾问婆婆,为什么我生下来的时候就没有见过父王和母后?每当这个时候,婆婆原本安谧的面容都会莫名的耸动,然后我会看到她深刻的皱纹间簌落的泪水。 很多时候,我躺在婆婆煦暖的怀中,婆婆抚摸着我雪白的头发,脸庞上深深的皱纹间浮泛着满意的笑容,但我问及父王和母后的时候,都会看到婆婆满脸淑诡的神色。 后来,我跑到了昼雪帝国的祭雪神山上,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看着雪海中浮动的冰雕,看着深红似火的雪莲,看着迎雪绽放的凌霄花。我奔跑着,像个顽皮的孩子,我伸出幼小的手掌,迎接着每片晶莹的雪花,谛视着它们在我掌心的转眼即逝。当我转过身躯的时候,看到婆婆面色沉霾的站在我的身后,以及她严厉的仿佛可以震动冰雪的声音。 雪翎,在你还未长大成人的时候,你不可以踏入祭雪神山半步,否则你就违背了雪族的法典,你将会永生永世囚禁在雪海的深处。 我从未见过婆婆如此严厉,那次我害怕的想要哭泣。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再也没有踏入祭雪神山,直到我长大成人。当我目视着我的姐姐奕奕地踏入祭雪神山的时候,我的内心都充满了羡慕。 在我幼小的记忆中,婆婆经常眼神涩滞的望着一幅女孩的画像,画像中女孩的颜容胜过了昼雪帝国中所有的女子。每当我问及婆婆画像中的女孩是谁的时候,她总是轻轻的叹着气,布满皱纹的脸庞上镌刻着忧伤和微弱的瞳目中倏闪的泪光。 在雪花如絮飘零的日子中,在冰枭不断颉颃的岁月中,我终于长大,终于可以像姐姐们一样站在祭雪神山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可以轻抚着深红的雪莲,可以躺在湑湑的凌霄花丛中,可以像她们一样无忧无虑的学习幻术。 后来婆婆把我带到了她的寝宫,从一个很久都未打开的箱子中取出了一件雪白的袍衣,它的颜色和光泽如同冰枭翯翯的羽毛一样洁白明亮。婆婆把它摆放在我的面前,说,雪翎,这是貉绒幻袍,只有雪族中幻术强大的人才有资格穿上它,我希望有一天它可以属于你。 我瞳目中翻滚着热泪,说,婆婆,我可以吗? 婆婆的眼神缓慢地蒙胧,仿佛山间萦绕的岚烟,但她的声音却坚定的在寝宫里回荡。 雪翎,你一定可以的。 我终于有了人生第一个梦想,那就是成为雪族中最强大的幻术师,在我第一次伸出手指幻化出冰雪的时候,在我第一次驾驭冰枭的时候,我在内心不断的戒告自己,我要学好幻术,成为雪族中幻术最强大的人。 当我驾驭着冰枭飞过凡世的时候,看到凡世中被许多水族幻术精灵围截的那个人,我伸出自己的手指,冻结了所有的水族精灵。 火族·烈火·尤郅 五 祭雪神山的秘密 当我被水族幻术精灵围禁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会死,但是我没有,我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在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块浮晃的冰块上,周围是皑皑的冰雪,而我眼前是一个浑身雪白的女孩,恬柔的面容隐约在冰雪雰雰的背后,她身上的白色像是最美丽和熟悉的光芒。 后来我才知道,救我的那个女孩叫雪翎,是昼雪帝国的公主,这里是雪族,是大雪永无止境的祭雪神山。当我站起身躯,看到站在雪莲中间的雪翎,看着她被一片深红裹围的身躯,看着她雪白的长发,我想起了雪神,想起了母后,但我看到她恬柔的脸庞,我会想起沐雨,我的脑海中熟悉的疼痛再次涌袭过来。 雪翎把我带到了仞雪宫殿,我看到了一个长发及地,容颜苍老的老婆婆,在我的矍视中,她步履蹒跚的向我走来,银白色的头发在她身后长长的延拖,她走到我的面前,说,你是尤郅?我沉重的点着头,说,是。 我看到她深刻的皱纹轻微的跳动,也看到她微弱的瞳目罅隙中倏闪着愁云惨雾般的泪光,看着她苍老的面容和异样的神色,我有些不知所措。 老婆婆把我带到了她的寝宫,那是一个由许多晶冰铸造的宫殿,光滑剔透的晶冰可以清晰的映射出我高大的身躯。我在一块最大的晶冰上看到了母后的画像,我走到画像面前,仰望着母后昳丽的容颜,激动的热泪腾涌,老婆婆走到我的身旁,说,她是我的孙女,是我众多孙女中最疼爱的一个。 我叩跪在婆婆面前,说,请你去拯救我的母后,拯救我的王国。 婆婆没有回答,面容陡变,她伸出自己苍老的手指,缓动着嘴唇,晶冰铸造的宫殿瞬间在我面前消失,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烈火燎原的大地,我知道那是烈火帝国的火焰山,我看到躺在红色大地上的雪神,她雪白的身躯已经被深红浸染,红的像火,像我在祭雪神山上见到的雪莲。而她身旁站立的父王,琐碎的眼神像炽棘城池的棘刀,刺穿了雪神白皙的肌肤。那一刻,我心如刀割,撕心裂肺,闭着眼睛,胸腔疼痛的如同布满蓝郁,当我睁开眼睛,已经是一片煌煌的火光,我再次看到了燃烧的影雪城池,看到了火焰中的怜霙,看到了她那双渴求的眼神。 我回过头,看到了站在我身后的婆婆,她矍铄的脸庞已经苍白的没有任何光泽,楸然的神色破散出一股不可抹灭的杀气,婆婆再次伸出苍老的手指,破灭了所有的幻境。 我废然的站在婆婆的寝宫里,她伸出手指在我眼前勾勒出一个硕大的弧度,然后苍老的身躯在我面前如同被雾霭包围般的渐渐消失。我第一次发现婆婆的幻术灵力无懈可击,她的灵力超过了我生平所见过的任何一个神族的人。 后来昼雪帝国下了一场深红色的大雪,仿佛时光倒流,回归到我在影雪城池的日子。当我再次来到祭雪神山的时候,看到了雪翎和她所有的姐姐,看到她们寂静的站立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深红色的大雪纷纷扬扬地落满了她们的脸庞和白发,雪白被深红覆盖,宛如眼前盛开的雪莲。婆婆苍老恣肆的哭泣声在飘零的大雪中无休止的断开和延续,以及她穿越浩淼雪海的呼唤。 雾霰,我的孩子…… 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年雾霰死了,雾霰是雪翎的父王,他违背了雪族的法典,被囚禁在雪海深处,而婆婆就是雾霰的母后。 雾霰死了,婆婆独自一个人身躯趔趄的面朝着浩淼的雪海,蹀躞而行,汩汩的泪水顺着她深刻的 皱纹纵横溢流,形如槁木的身躯,深红似莲的雪花,永无止境的飘落。 婆婆再次来到我的面前,她双目曈曈,泪水仿佛已经在她深刻的皱纹间干涸,她深处枯槁的手掌抚摸着我的脸庞,说,明天我们就去烈火帝国,去拯救我的孙女,你的母后。 第二天,我来到祭雪神山,看到冰雪中栖立的冰枭,看到雪族众多的幻术师,以及雪翎和她的姐姐们,他们舞动着自己的幻术雪袍,扬起自己高昂的声音,说,我们去火族,去救姐姐。 当我看到翀离大地的冰枭,看着它们光亮的羽翼摔打着飞舞的雪花,汩汩的泪水从我眼角纷呈划落。 火族·烈火·尤郅 雾霰 在我幼小的时候,父王就像祭雪神山瞬间飘逝的雪花一样从我的眼前和心灵中消失。我最后一次见到父王的时候是在一个离昼雪帝国很远的一个苍白的罽帐里,父王僵硬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外面下着鹅毛般的大雪,深红色,像我以前在祭雪神山上见到的雪莲的颜色。母后伴随着忡忡的火烛放纵痛哭。那一刻我才知道,父王真真正正的离开了我。 我是雾霰,出生在一个白皑的世界,雪族。那里有晶莹的冰雪,剔透的冰雕,浩淼的雪海,深红的雪莲以及白色的凌霄花,有漫天飞舞的大雪。 自从父王死后,母后面容憔悴,经常独自一人面对着光滑的铜镜以泪洗面。而我却成了昼雪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王,虽然我年龄很小,但我成为王以后,母后就叫我学习幻术,她说她会让我成为雪族中幻术最强的人。 当我和母后驾驭着冰枭飞行在无垠的天空时,母后指着一片红色连绵起伏的山峦,说,雾霰,等你将来长大以后,你要用你幻术征服居住在那片山峦的族人,让他们臣服于你,因为是他们杀死了你的父王。 后来我才知道,那片红色的山峦是火族,我问母后,父王是怎么死的?母后抚顺着我被风纷乱的白发,说,你父王在决斗中输在了火族王的幻术下。 父王输了?父王为什么会输? 如果你父王不是为了我,他就不会输。 我看到母后脸庞上潺媛而下的泪水,我不知道父王为什么会输,也不知道母后为什么要自责,但是我知道,我要努力的学习幻术,等我将来长大以后要击败火族中所有的人,为父王报仇。 伴随着大雪纷飞的日子和雪莲永恒绽放和瞬间凋逝的岁月,我终于长大成人。当我坐在高大的幻冰椅上,看着仞雪宫殿下叩跪的群臣,我激动的泪流满面。在我模糊的记忆中,父王就是坐在这个幻冰椅上,主宰着整个昼雪帝国,而今天我却成了整个王国的主宰者。 我来到母后的面前,看着她略带皱纹的脸庞,说,母后,我已经长大,我已经真正的成了雪族的王,我要率领雪族的幻术师去火族为父王报仇。 母后泪流满面的捧抚着我的脸庞,说,雾霰,你要用你的幻术杀死火族所有的人,杀死他们的王,让他们知道,我们雪族是战无不胜的。 我驾驭着冰枭,率领着雪族的幻术师,去了火族。在我离去的时候,我回过头,看到了站在祭雪神山上身影孤孑的母后,我心中默默的絮念,母后,我一定会杀死火族的王,杀死火族所有的人。 我来到了火族,站在冰枭上俯视着那片红色起伏的山峦,我看到了站在炽棘城墙上的罡焰,火族的王,他昂着自己的头,身后红色的幻术长袍翩翩舞动,望着他火红色的长发,我仿佛可以看到父王在红色焰火中焚烧的画面。 罡焰,我来了,我要用幻术杀死你,为我父王报仇。 所有的冰枭赓续的俯冲而下,在我和炽棘城池的距离不断逼近中,我扣起了自己的手指,罡焰扬起自己的幻术长袍,千只尖哮的火烈鸟从他的幻袍中翃离而出。 这场役战我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但是雪族和火族的幻术师都死伤无数,我也在和罡焰的幻术对峙中败下阵来,我没想到他的火焰幻术会那么的强烈。当我从冰枭上跌下,当我躺在凡世黑色的垆土上,我以为自己会死,会在凡世干燥的空气中渐灭。闭着眼睛,想起我的父王和母后,想起期待我凯旋而归的臣民,我无地自容。 我伸出自己的手指,想用幻术结束自己的生命,在我念起咒语的那一刻,我的手指被一双温暖的手掌包围,我睁开眼睛,看到了剪逸,她是雪族中美丽的幻术师。 王,你不能死,你母后还在雪族等着你呢。 我没有死,我活了下来。但是那场惨败的役战在我内心深处成了不可触摸的伤痕。我站在凡世霏微的细雨中,望着涔涔天空涌动的乌云,内心苍凉的如同沉郁无法宣泄。剪逸站在我的身后,我在不经意间睊视到她眼角清澈的落泪,像眼前霏霏的细雨,美丽动人。 剪逸问我,王,我们时候可以回到我们的王国? 我不想回去,在我心中,凡世的每寸土地都胜过了雪族中所有的疆域。 我转过头,看着剪逸,她嘴角的弧线轻盈的像风一样。我在漆黑的夜里躺在凡世湿润的土壤上,剪逸坐在我的身旁,望着闭着眼睛看似沉睡的我,轻轻的说,王,无论你在哪里,请把我留在你的身边。我突然感动的想要流泪,我伸出自己狭长的手臂,把剪逸拥抱在我的怀中,我们像凌霄花一样缠绕在了一起。剪逸紧紧的依偎在我的胸膛,放纵着温暖和泪液。 王,我喜欢你,请让我永远陪着你。 我抚摸着剪逸的脸庞,说,从现在起,我不在是王,我也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你真的愿意为我放弃整个王国,放弃你所拥有的一切吗? 剪逸,在我心中,你就是整个王国。 剪逸在我怀中纵情的流泪,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泪水浸透过我的雪袍,湿润了我的胸膛,我亲吻着她雪白的长发,温麋的香气弥漫在我的鼻腔里。 每当我站在凡世的大雪中,看着自己冷噤的身躯,以及苍白的雪袍和雪色的长发,还有颜色不分彼此的雪花,我都会回想起我的王国,我永远忘不了离开昼雪帝国的那一刻,母后站在祭雪神山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孤孑的身影布满了我的瞳仁忘不了我坐在冰枭上默默的絮语,母后,我一定会杀死火族的王,杀死火族所有的人。 我的眼前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我昏厥在凡世的大雪中,身躯碰撞着大地的雪花及地飞扬,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寒冷,在我微弱的瞳目中,我看到剪逸在白色的大雪中倥偬奔跑的身影。 当我醒来的时候,看到脸庞上泪水汩落的剪逸。她说,王,让我陪你回家吧。 听了剪逸的话,我泪流满面。再次见到母后是在凡世的大雪中,她从大雪深处缓慢地走来,影影绰绰的身影逐渐清晰,看着她愈加苍老的容颜,我的心有一种被大雪浸蚀的冰凉,母后氤氲般的瞳目被飘落的雪花屏蔽,形成苍白一片,我扑伏到母后的怀中,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声音跌荡,说,母后,你会不会怪我? 母后抚摸着我的长发,沉沉地摇着自己附满雪花的头。 我跟随母后回到了雪族,我再次坐在了仞雪宫殿的幻冰椅上,但是我的心如刀割般疼痛。 祭雪神山上的雪花依旧绽放,红得像火,像是罡焰头上的长发。以及白色缠绕的凌霄花,布满了祭雪神山。 我来到母后的寝宫,看到剪逸叩跪在她的面前,母后满脸怫然的眙视着眼前的剪逸。当母后伸出手指的时候,我仿佛明白了过来,在母后的手指快要抵及剪逸发间的时候,我用右手扣起中指,念动咒语,母后抬起头,用惊怔的眼神看着我。 雾霰,你为什么要阻挡我的幻术? 母后,请你饶恕剪逸。 剪逸是雪族的幻术师,她违背了雪族的法典,就应该受到惩罚。 母后,我喜欢剪逸,如果你杀死了她,我也会在你面前自尽。 母后身躯颤巍地走到我面前,用枨触的手掌抚摩着我的脸庞,说,雾霰,你知道吗?你这么做是违背雪族法典的,你会被囚禁在雪海深处。 母后,请你宽恕剪逸,我愿和她一起接受法典的惩罚。 雾霰,你再这样固执,我就只能依循法典将你们囚禁在雪海深处,你们将永远饱舐雪海深处的寒冷。 我走到剪逸的身旁,搀扶起叩跪的剪逸,在我拉着她离开母后寝宫的那一刹那,我看到她满脸清新的泪痕。 母后依循雪族的法典将我和剪逸囚禁在祭雪神山的雪海里,在踏入雪海的时候,我回过头看着母后,她苍老的皱纹间纵横着泪水,我突然感到不舍,仿佛当年父王离开我们一样。 我和剪逸被囚禁在雪海里一个布满冰凌的世界,我们被冰凌释放出的寒气褪落了身上所有的灵力。看着剪逸战抖的身躯,我解下自己身上的雪袍披围在她身上,把她拥抱在我的怀中,亲吻着她的睫毛,说,剪逸,有我在你就永远不会感到寒冷。 剪逸苍白的脸庞上再次挂满清新的泪痕,泪水汩汩垂落,轻盈的如同飀飀的风。 火族·烈火·尤郅 六 难以占卜的星相 当我凌驾着冰枭鸟瞰着那片红色的山峦和国度,当我看到站在炽棘城墙上的父王和母后,当我看到高大而挺拔的火瞳。他们挥动着手臂,生动的笑容充盈在彼此的面容上,我的泪水涌肆地如同无法抵挡的洪流。 我终于回到了魂牵梦绕的王国,我激动的俯视着岿高的城垣。在冰枭如雪般降落的时候,父王和母后向我奔涌而来,他们紧紧地抱着我,久久没有分开,火瞳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火红色的长发回旋在凛冽的风中,但他的面容却温暖的像火一样,我听到他荡漾在苍凉空气中的声音,皇子,我说过的,没有人可以杀死我们的,我们火族是最强大的神族。 我回到了烈火帝国,但我最想见到的还是荧烬,她的名字是我每个晚上必然的回想和呼唤,不管是在布满晨雾的凡世还是在苍白弥漫的雪族。见到荧烬是在寝宫的长廊里,她满脸的忧伤像是纷落的花瓣,眼角清莹的泪水如同皎洁的月光,我走到她的面前,捧扶着她的脸庞,说,荧烬,我回来了。 荧烬站在我的面前,静谧地没有任何声音,空灵的面容缥缈的如同轮翅的苍鹫。 我和婆婆回到烈火帝国以后,水族就停止了他的进攻,但是水色透明的血液却在炽棘城墙下的荆芥花丛中延绵和铺展。我来到火焰宫殿里,看到婆婆面朝着坐在炫炻椅上的父王,亸垂的手臂和手指蠢蠢欲动,苍老深刻的皱纹枨触着白的像雪的眉毛,父王高大的身躯在炫炻椅上不经意的晃动,火瞳站在他的身旁,骤然的伸出了手指,我在低头间看到婆婆阒动的手掌,我顿时明白过来,在我准备阻挡的时候,火瞳已经从高大的殿台上厥倒下来,如同转轮般翻滚到我的面前,鲜红色的血液从他的胸膛迸溅出来,在他的袍衣上迅速的蔓延。 我的眼前一阵眩晕,父王站在炫炻椅的面前,面容冷峻,眼神如火,如炬,如棘刀。我心中默念,父王,你不能死。 我以为婆婆会用她无人可以抵挡的幻术杀死父王,但我却听到了母后奄忽的声音。 婆婆! 婆婆转过身躯,看着站在身后满脸蘧然的母后,她身躯颤巍地走到母后面前,用苍老的手掌抚摩着母后僝僽的脸庞,原本僵硬的面容渐渐舒缓开来,瞳目中闪亮着清晰的痕迹。 婆婆和母后愔愔地拥立在一起,像祭雪神山上缠绕的凌霄花。 我走到火瞳的身边,俯下自己的身躯,火瞳迟滞的目光如同仓皇降落的夕阳。听着他疼痛般喘息的声音,我的内心一阵游离和伤感,我解下了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很久的火荆衣披在了他宕动的身躯,说,火瞳,没事的。 火瞳脸庞上的笑容涟漪一般徐徐盛放,如同沉殣在千年河流中瞬间穿越的阳光。 父王让火族中几个灵力强大的幻术师为火瞳疗伤,火瞳落寂的躺在火焰山上,幻术师围绕在他的周边,眼前晃动的红色焰火像是一串串灿然的光芒。 那个夜晚我做了个梦,那个梦是我生平做过的最恐惧的梦。我梦到我们的王城轰然崩塌,父王站在城墙断开的残块上,目光破裂的如同碎汞一样,他俯视着从脚下汩汩而过的水流,上面漂浮的雪花明亮的如同天空一闪而过的蓝星。他满脸的失落和绝望,我听到一阵呼救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过来,撕裂了眼前沉寂的空气,一直传扬到我无法仰望到的苍穹之上。 我不断的挣扎,但我并没有从那个恐惧的梦中醒来,我看到眼前的画面被一团团沉重的白雾包围,片刻后又渐次的散开,我看到了雪翎,她站在残断的炽棘城墙上,面容苍白而诡异的让人窒息,她不停的飞旋和变幻着手中纤纤的手指,轻盈的如同蹁跹着绝美的舞步。 所有的梦境顿时如同晨雾一样崩裂。在我醒来的时候,汗液从我的脸庞上无休和急速的滑落。荧烬坐在我的身旁,说,皇子,你怎么了? 我把我梦中的一切告诉荧烬的时候,看到她脸庞上流露出无法言语的恐惧,她惶惶然地走到寝宫的窗前,望着窗外明亮而繁杂的星光,闭着眼睛,急速的念动了咒语,我知道她在进行简单的占星,但天空上的繁星却如同死寂一样不加迁动,顷刻之后,她的身躯像是被洪流涌袭一样跌倒在地,她的目光开始涣散,声音带着微弱的哭泣,说,皇子,对不起,我体内的灵力太过薄弱,我根本无法占卜出事情的真相。 我走到她的面前,搀扶起跌倒在地的她,说,没事的,荧烬。 皇子,我们可以去找我的父亲,他是火族中伟大的占星师,他一定可以帮你的。 我沉重的点着头,说,好吧。 第二天,我来到了星灺的寝宫,当我把昨天晚上的梦境告诉他的时候,沉沉的恐惧在他苍老的脸庞上聚拢,很久以后又像雾气一样散开,他闭着眼睛,和荧烬一样,用简单的占星术帮我占星。当他睁开眼睛,他的面容变的有些凝重,说,皇子,简单的占星术根本占卜不出事情的原委,今天晚上我会在占星台上用幻星火隆重的占星。 到了晚上,我和荧烬来到了占星台上,星灺背站在我们的面前,摊开自己宽大的手掌,我看到他的掌心内闪烁着一簇比朝阳还要烂漫的火光,我问星灺,这是什么?星灺说,这是幻星火,是我们占星师用体内的灵力幻化而成的,它代表着占星灵力的强弱。 星灺把手中的幻星火光撒向了天空,天空繁乱的星辰瞬间有规律的组合在了一起,构成一副美妙的星相图,但星相图上只有星光的闪动,没有让人通俗的画面,我的脑海中如同漆黑一样茫然着一切。 过了很久,星相图突然变的凌乱起来,幻星火光反射到星灺的掌心,闪烁的如同朝阳一样,星灺拳灭了幻星火,走到我的面前,声音有些无奈和残弱,说,皇子,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难以占卜的星相,我需要时间,请您耐心的等待。 我的目光顿时暗淡下来,我感到一场无法避开的厄难正突如其来。 火族·烈火·尤郅 七 父王和湮沫的决斗 星灺没有帮我占卜出星相,也没有帮我参破那个恐惧的梦境,但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星灺是火族中伟大的占星师,为什么他会占卜不出来。 我来到母后的寝宫,但我看到泪水从她脸庞上簌簌而下,我走到她的面前,说,母后,发生了什么事?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饱含着最深沉的忧伤,她没有说话的跑了出去,身后的白发如同汹涌的伏涛,一浪一浪,抑如同最纯洁的落雪,一晃一晃。 我来到火焰宫殿里找父王,但高贵的炫炻椅上一片空荡,火焰宫殿寂静的可以清晰的听到我孤独的脚步声,我顿时感到莫名的落寞和伤感,脑中恍惚地如同落雾弥漫的夕阳。我在炽棘城墙上看到了荧烬,阳光倾覆在她的脸庞上像是平静的湖水,她走到我的面前,声音恬淡,说,皇子,我等你很久了。 等我?为什么? 我想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因为我不想让你这样一直悲伤下去。 我的瞳目隐隐发亮,说,荧烬,你要告诉我什么事? 皇子,湮沫已经向王下了战书。 湮沫?你说的是水族的王? 是的,皇子,他向王下了战书,而且王已经答应去应战,决斗的地方就在这里,炽棘城下。 我曾听父王说过,在很久以前,湮沫就败在了他的手中,所以这次决斗不足为虑。 皇子,这次不同,因为…… 因为什么?我急切地问。 因为王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幻术灵力。 我的内心突然冰凉的如同周边的空气,说,不可能,父王他怎么会…… 皇子,星相上是这么显示的,你应该知道,火族中幻术灵力的强弱是用头发的颜色来衡量的,王的头发变成了让人心碎的灰色,所以他的幻术灵力也就…… 我顿时感到恐慌,内心仓皇地如同残凉的落日,嘴唇没有节奏的翕动着,说,为什么会这样? 荧烬走到我的身旁,缓慢的抚摩着我火红色的头发,说,皇子,不要难过,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荧烬,我要代替父王去决斗。 皇子,你根本赢不了湮沫,就算你可以,王也不会让你去的。 为什么?父王已经没有了幻术灵力,如果他去决斗,就会死在湮沫的幻术下。 可是他是火族的王,他必须用自己的生命去捍卫火族的尊严,生命和尊严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我的内心悲凉到了极点,阳光照射在我的脸庞上像一把把无形的利剑,狠狠地划刻出透明的伤痕,城墙下红色的荆芥花在阳光下疯肆的弥漫,像火族中源源流不尽的鲜红血液。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再也没有看到父王,他好像是有意的躲了起来。直到父王和湮沫决斗的那一天,我再次在城墙上看到了他雄伟的身影,他穿着崭新的幻术袍,他看到了我,如同孩子般诡异而邪气的笑容在他的脸庞上像涟漪一样一圈一圈晕染开来,他走到我的面前,用粗大的手掌抚摩着我的头发,说,尤郅,你还是来了,我本来是不希望你来的。 我声音有些哽咽,说,父王,您…… 尤郅,不要这样。父王打断了我的话,然后继续说,对于很多事情,我们要轰然地去面对,而不是选择逃避,因为我们不能违背我们的职责,尤郅,你也一样,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是整个烈火帝国唯一的继承人。这就是你的职责。 父王说完后,如风一样凛然的走下了城墙,那一天没有阳光,父王穿行在阴霾的空气中宛如一个即将离我远去的精魂,走向了一个我无法遥知的世界,慢慢地,慢慢地…… 父王和湮沫决斗的地方是在炽棘城墙下,决斗的时候只有我和父王两个人,父王站在城墙下面,而我高高的站在城墙上,当我俯视到城墙下的湮沫,蓝色的长发和水色的幻袍,以及他身后坐在麒麟兽上的涣澈和汲风,水族的两个皇子,我的胸腔一阵疼痛和压抑 父王和湮沫的决斗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湮沫在一瞬间扣起了手指,击倒了父王,父王魁梧的身躯蹒跚地倒下,激起大地上微弱的浮尘及起飞扬,他苍凉而惶乱的目光如同天空划逝的陨星。父王仰天长笑,渲染了一种磅礴般的悲壮。湮沫满脸得意的眙视着倒在底上的父王,笑容在他脸庞上像最残忍和最强烈的火光蔓延开来,父王艰难的扣起了手指,念动了咒语,我看到从他胸膛迸裂出来的鲜红血液在一刹那间变幻成了熊熊的火焰,焰火焚烧着他的身躯和红色幻袍,我的饿眼前顿时像是被一片氤氲般的云雾迷绕一样,当云雾快要遮蔽我眼睛的时候,我看到父王在烈火中凄凉和落寞的笑容,但却瞬间的幻灭,它们想藤蔓一样缠绕在我的脑海,一圈一圈。 尤烈,我来陪你。 我听到了母后苍凉而悲壮的声音,它像一把无形的焜剑划破了我眼前迷绕的蒙胧,我的眼睛明亮的如同噙满了火光,母后飞奔到烈火里父王的怀中,亲吻着他被火焰惨燃的睫眉,父王脸庞上的笑容一漾一漾地溢了出来,幸福,轻松,抹灭一切的。 眼前的画面顿时如风般飞散开来,飞向四面八方,飞向了火焰山上遥远的光芒。 我听到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城墙上婆婆的声音,苍老而又悲凉,如雪雾般萦绕和弥漫。 郅芸,我的孩子…… 我的眼前感到一阵眩晕,从炽棘城墙上厥倒下来,在我昏厥的时候,我听到了火瞳面朝着烈火极力呼喊的声音,像是火烈鸟最划空的悲鸣。 父王,你不能死…… ……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寝宫里,我看到了站在旁边的荧烬,晶莹的泪水挂满了她恬静的脸庞。我听到了群臣的悲号,我仿佛不相信所发生的事实,再次昏晕过去。 所有的悲厄在黑色的梦境中如水般一点一滴的流逝。 当我清醒后,我站在火焰宫殿里,看着高高在上空荡的炫炻王椅,耳边不断想起父王决斗前给我说的话,苍凉而又悲壮。我突然发现我已经真正的长大,我成了烈火帝国的王,成了这个红色王国的主宰者。那一刻,我流出了泪。 我来到烈火帝国的火焰山上,望着离离大地上炯炯的火光,泪流满面。我曾听父王说过,火族的人死后他的灵魂会幻化成火焰山上翩翩的火光。望着眼前的烈火,不知哪一片是父王和母后的,闭着眼睛,沉痛布满了我的胸腔,像火一样,眷舍而又挥之不去。 后来婆婆和雪翎离开了火族,当庞大的冰枭翀离火焰大地的时候,我看到了站在冰枭上的雪翎,雪白的脸庞上勾勒出盈盈的笑容,但却挂满了泪水,那一刻,我的心扉剧烈宕动。望着渐行渐远的冰枭,翙翙的声音逐渐模糊,如风一般,瞬间变得无影无踪 火族·烈火·尤郅 尤烈 我是尤烈,烈火帝国的王,在我用幻术点燃自己身躯的时候,我的内心悲伤的如同掉进一个无法攀援的黑色深渊,失落而又绝望。可在我抬起头的时候,我看到了郅芸,我的皇后,她向我飞奔过来,身后被风扬起的裘凰袍美丽的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 我激动的热泪盈眶,泪水翻滚的仿佛可以淹没眼前的烈火,郅芸躺在我的怀中,柔情地像个孩子,可我的内心却撕裂般的疼痛。我没有给郅芸带来快乐,却让她陪我一起承受死亡 ,我心如刀割。 时光无情的延续,烈火疯狂的燃烧,所有曾经的记忆灌满了我的头脑。 ……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生活在这片红色王国,但很快就离开了,因为那一年雪族不断攻击我们火族。那一场许多年前的鏖战我至今记忆犹新。炽棘城池被涔涔的黑色笼罩,天空是数不清的冰枭,我躺在母后柔软的怀中,幼小的脸庞紧贴着她雍容的裘凰袍,我蒙胧的瞳目中布满了红色和白色,耳朵里贯穿着冰枭和火烈鸟撕心般的鸣叫,经久不消。 我被迫离开了烈火帝国,离开了父王。我躺在母后的怀中,由许多火族幻术师护送出城,我在跌宕颠簸中缓缓沉睡。 再次睁开眼睛,我看到一片畅快淋漓的水蓝,我的瞳目第一次被陌生的颜色所印染,但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悸怕,在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片蓝色的世界是水族,是渊祭王国,是湮溪的家。 湮溪是渊祭王国的公主,是深海中的一条人鱼,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才一百岁,她的下身还是一条光亮的鱼尾,她还有个哥哥叫湮沫,是水族的皇子,他被送到一个遥远的岛岸去学习幻术,湮溪经常自由的摇摆着鱼尾,她带着我到渊祭王国的各个角落,带我到渊祭宫殿门前的大花园,花园里长满了许多深蓝色的树木,有美丽的矢车菊和白的耀眼的水月荷,花园地上全是细小的沙石,宛如一片蓝色火光。 那场雪族和火族的战争最终还是我们火族取得了胜利,父王用他强大的幻术瓦解了雪族幻术师几乎所有的意志和灵力,当父王来到渊祭王国接我们的时候,他站在一只巨大的火烈鸟身上,身后高扬着只有王才可以穿的华美皇袍,在凛冽的风中像是一面永不退落的旗帜,脸庞上的笑容像是渊祭王国海面上飞翔的鹓雏鸟的翅膀一样灿烂。 这就是我的父王,罡焰,他是烈火帝国历来幻术最强的王,他的头发是鲜艳的火红色,如同天空凄艳的朝阳一样。在我离开渊祭王国的时候,湮溪一直目送我到大海的岸边,她明亮的瞳目中噙满了不舍的泪光,下身的鱼尾摇摆着流光异彩如同华美的乐章。 在我长大以后,在我三百一十岁的时候,我再次站在岸边遥望着那片漭漭的蓝色,遥望着茫茫海面上腾升起的蓝色海雾和涌动的白色泡沫,胸腔不见阳光的地方布满了豪壮,我在蓝色的深处瞥见了坐在麒麟兽上的湮溪,她已经不再是摇着鱼尾的小公主了,她已经长出了修长的双腿,有着蓝色透明的长发和燕尾般剪动的睫眉,在麒麟兽贯空砉然的嘶叫中,她走到我的面前,我们第一次拥立在半轮落日弥漫的余晖中。 在以后的日子了,我以为我会和湮溪永远在一起,但是没有想到湮沫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在他从高大的麒麟兽上骤然落地的时候,他用幻术将我击倒在地,他头上飘扬的长发在风中像是破碎的蓝色玻璃,幽邃的瞳孔中流溢出喜悦的光芒,附丽在他狞笑的面容上,他说,你的幻术灵力这么薄弱,你没有资格和湮溪在一起。 我看到湮沫脸庞上冷傲的面容和轻蔑的眼神,在他转身离去的时候,我感到空前的耻辱,我的咽喉感到燥热般的干涸。我回到了烈火帝国,再也没有出来过。后来,我的父王和母后相继的离我而去,在父王死的时候,他把他身上所有的幻术灵力都传承给了我,我成了烈火帝国中幻术强大的王。我想到了湮溪,想到了她蓝色透明的长发和燕尾般剪动的睫眉,我想到了湮沫,想到了他冷傲的面容和轻蔑的眼神,想到了我曾经的耻辱,我的指甲深深地陷如我的手掌里面,疼痛如刀割一般。 我来到了渊祭王国,用我强大的幻术杀死了许多水族幻术师,因为他们阻止我进入渊祭宫殿,所以他们就死了,我在弹指之间就可以让那些蓝色头发的幻术师灰飞烟灭,看着他们燃烧的身躯,我兴奋的差点叫出声来。 我终于闯入了渊祭宫殿,我看到了湮沫,他坐在蓝色的王椅上。原来湮沫的父王已经死了,湮沫是水族现在的王,我再次用幻术将他从王座上击倒下来,他翻滚在地,水色的血液在他的胸前汩汩流动,然后在地面上蔓延和铺展,他神情惊疑和慌乱,看到这一切,我激动不已。 但我在渊祭王国却没有看到湮溪,我找遍了整个王国也没有找到,我问湮沫,他只是黯然地摇着头,神情如同枯萎的花瓣。 回到烈火帝国以后,我并没有放弃寻找湮溪,我找来了火族中所有的占星师,让他们帮我占卜湮溪的踪迹,后来一个名叫星灺的占星师帮我占卜出了湮溪的踪迹,他告诉我,湮溪被囚禁在一个遥远的海岸,那个海岸就是水族为了惩罚违背法典的人而营造的。当我们到达的时候,湮溪已经死了,她的下身已经变回了鱼尾,一条暗淡的没有任何色泽的鱼尾,她的眼睛微微的闭着,神情忧伤地让人心痛,星灺走到我的面前,指着他身后的一个男孩说,王,他是你和湮溪的孩子。看着星灺身后的孩童,他的瞳目红得像火,明亮而又清澈,但却残碎着细细的伤痕。所有的记忆顿时涌袭到我的脑海,在那个落日弥漫的余晖中,我和湮溪拥立在一起,第一次冲破了身体的极限。 我给那个孩子取了个名字,叫火瞳。我把他带离了囚禁他和湮溪的海岸,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海面上突然泛起白色的泡沫,明亮地像湮溪的眼睛,悠悠地晃动着,我知道那是湮溪的灵魂幻化的,因为我的母后也是水族的,在她死的时候,她也幻化出同样的泡沫,围绕在我的周边,慢慢地飘,慢慢地飘,一直飘到更高的天空。 我把火瞳留在了凡世,留在了一片红色的枫林里。因为我还不能把他带回烈火帝国,我是火族的王,所以我不能。 我离开火瞳的时候,他满脸忧伤的望着我,这种忧伤出现在我以后的梦境中,很多次,很多次。 在我三百二十岁的时候,我认识了郅芸,他是雪族的公主,看到她的时候,她站在昼雪帝国的影雪城墙上,晶莹的睫毛剔透的如冰一样,雪白的头发上落满了雪花瓣,在风中如柳絮一样,缓缓的飞散。 我把郅芸带回了烈火帝国,让她做了我的皇后,我们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叫尤郅,他成了烈火帝国中唯一的皇子。每次看到尤郅的时候,我就会想起火瞳,想起他红色的瞳目和微微泛蓝的头发。我也会想起湮溪,想起她死时面容上那种痛彻的悲伤,每到这个时候,我的心就会愧疚地如刀割一样。在火瞳长大成人的时候,我把他接回了烈火帝国,并把我所有的幻术灵力都传承给了他,因为我觉得这是给他最好的补偿,我不能给他至高无上的王位,但却可以让他成为火族中幻术最强的幻术师。看着火瞳头上漂浮的冉冉火红,我会感到欣慰,欣慰地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失去幻术灵力的我,头发变成了凄淡的灰色,每次梳妆时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我的心总是略微的难过,但是我却没有后悔过。 体内没有幻术灵力的压制,我的欲望变得越来越强烈,而且难以控制,我的心庸俗地如同一个凡世的人。我永远忘不了那一次,我在火焰山上,玷污了郅芸最疼爱的妹妹,雪神。 她身体柔弱的躺在红色地面上,声音残喘地断断续续,面容上的悲伤浓重宛如彤云,她雪白的肌肤一片一片地深红,像眼前晃动的火焰。 我在内心不停的呼喊,郅芸,原谅我,玷污了你最疼爱的妹妹。 请,原谅我。 火族·烈火·尤郅 郅芸 我从城墙上准备奔向烈火的时候,我不知道是对是错,我一直在城墙后面窥视尤烈和湮沫的决斗,当他被湮沫击败的时候,当我看到她在烈火中落寞的神情,我的心痛如刀割。 我最终还是奔向了烈火,躺在尤烈的怀中,望着他甜美如幼童般的笑容,虽然惨烈,但我却感到丝毫的安慰,回过头,我看到了站在城墙上的尤郅,看到了他满脸沉重的悲伤,我突然变得好难过。尤郅,我的孩子,我唯一的牵挂,我就要离开他了,我再也不能抱着他高大的身躯,再也不能亲吻着他浓浓的眉毛,再也不能抚摸着他红色的如丝绒一样的长发,再也不能…… 尤郅已经长大,看到她站在城墙上高大而挺拔的身躯,我知道他会像他父王一样,一样凛然的坐在炫炻椅上,一样用心去爱护他的臣民,我应该可以安心的走了。 一切来的是这么的突然,但这一切又是必然的,我感到我的身躯在渐渐如冰雪般融化,渐渐的灰飞烟灭,和尤烈一起,变幻成细小的尘埃,在烈火中焚飞向最高的苍穹,飞向那个传说中居住着亡灵的地方。 …… 我出生的地方是一片布满冰凌的寒冷世界,而我生活的地方却很温暖,因为我整天躺在一个面容苍老的婆婆怀中,虽然她的瞳目模糊,但他的身上的雪袍却很明亮,她的头发也很长,长得让我无法估量。 后来我才知道,婆婆是我的祖母,是雪族中幻术最强的人,也是昼雪帝国的主宰者。 在我长大成人的那一天,婆婆带我去了祭雪神山,我第一次看到了雪花,第一次看到了雪莲,看到了攀缘的凌霄花。我站在雪莲丛中,捧着深红的花瓣,雪花落在我渐长的白发上,我激动的想要落泪,因为他们是我生平见过的最动人的物种。 后来我有了很多妹妹,她们和我一样,从一个布满冰凌的寒冷世界而来。在她们还很幼小的时候,我就穿上了那件美丽的雪袍,冰绒幻袍,虽然它很苍白,甚至有些耀眼,但她却可以给我很好的幻术,给我超越所有人的幻术。 在我众多的姐妹中,我最疼爱的是雪神,她召唤雪花的灵力在雪族中是最强的,连我都望尘莫及,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勾扣起手指幻化出雰雰的雪花,每次我看到她站在大雪中,看到白色的雪花从她的长发间晶莹而柔婉的飘落,就像是最华丽和纯洁的梦境。 后来我见到了尤烈,见到他的时候,他坐在一只巨大的火烈鸟身上,在他俯落而下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他,我知道他也喜欢我,因为他把我抱在他的怀中的时候,亲吻我的睫毛,他的怀里很温暖,像婆婆的一样,既温馨又安全。 在我准备跟随尤烈去火族的时候,我来到仞雪宫殿,我来跟婆婆辞别,当我告诉她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婆婆的神情低落的如同残月,她的目光第一次微弱的无法寻觅,她声音浑重,说,郅芸,你真的要走? 是,婆婆,我想走。 你跟我来。 婆婆把我带到了祭雪神山上,我们站在纷纷飘落的雪花中,她遥指指着眼前白色蔓延的血海,说,郅芸,你的父王和母后就在那里,雪海的深处。 我惊诧地问,婆婆,为什么会这样? 婆婆声音沉重而且缓慢,目光蒙胧的晕染着悲伤,说,因为他们违背了法典,所以他们就要被囚禁在雪海的深处,永生永世都不能离开,就算他们死去,他们的亡灵也不能离开。 听了婆婆的话,我顿时害怕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法典的残忍还是婆婆的冷酷,雪花落在我的身上,冰冷的让我绝望,婆婆缓慢的伸张着自己的双臂,她的身上瞬间变幻出一件雪白明亮的袍衣,比我身上的冰绒幻袍还要苍白,温暖的笑容在她苍老的脸庞上再次如涟漪一样潺染开来,她走到我的面前,说,郅芸,这是貉绒幻袍,只有雪族中幻术最强大的人才有资格穿上它,只要你留下来,它就属于你。 婆婆,我…… 难道你不想成为雪族中幻术强大的人吗? 婆婆,我只想跟尤烈在一起。 住嘴!婆婆声音变得严厉,然后继续说,难道你要步你父王和母后的后尘吗? 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并不违背法典。 但我可以杀了你。婆婆说完后,我看到她身后的貉绒幻袍平稳的张弛,雪花落在袍衣上瞬间变为乌有,一阵苍白而又凛冽的风围绕着婆婆枯瘦的身躯不停的旋转,旋转。我看到她的手掌已经屏现出了一片耀眼的冰雪,我已经感觉到冰雪浸骨的寒冷,仿佛已经感到自己游滑到死亡的边缘。 我闭着眼睛,等待着生命的结束和死神的降临,但所有的一切仿佛瞬间停止,睁开眼睛的时候,婆婆已经收起了用貉绒幻袍变化出来的幻术。她失望的望着我,目光苍老而又残碎,在她转身离去的时候,蹀躞而过模糊的脚印,成了我内心深处最伤痛的铭刻,她走漫天漫地的雪花中,慢慢地,蒙胧地,消失。 我跟着尤烈去了火族,但在很多年以后,我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厄难禁锢起来。尤烈玷污了我最疼爱的妹妹雪神,我是用幻术灵力感应到的,她残喘的躺在红色的火焰地面上,身躯像雪莲一样深红,面容悲伤的如同撕碎的锦棉。 我把雪神带回了雪族,带回了影雪城,抱着雪神的时候,我仿佛抱着整个世界,沉重而且悲怆,风从我的脸庞凛冽而过,像流年一样,经久不息,残留下一道道深深透明的刻痕。伤感的筋疲力尽。 我在影雪城上看到了多年没见的婆婆,她面容悲伤的像很多年以前,目光依旧微弱和残碎。她寂静的望着已经死去的雪神,很久很久,然后声音冰冷的对我说,郅芸,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我的内心猛烈的震动了一下,我明白婆婆的意思,她要我对尤烈出手。 我不知道尤烈为什么要玷污雪神,我只知道这一切都是无法避免的,一切的徘徊和彷徨都应该结束。 尤烈,对不起,请原谅我。 火族·烈火·尤郅 八 火瞳是我哥 父王和母后去世以后,我成了烈火帝国中年轻的王,但我再也没有见到火瞳,他仿佛从这个红色弥漫的国度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找来火族的占星师帮我占卜,但他们每次占卜后都是茫然的摇着头,我想到了星灺,因为他的占星灵力超越了火族中任何一个占星师。 我来到星灺的宫殿,他的侍女叩跪在我的面前,说,王,星灺去了占星台,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我的内心一阵凄惶和不安,涌动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急忙跑向了占星台。在占星台上,星灺已经厥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他面容疲惫,眼睛微微的闭着,摊开的手掌上闪烁着零碎的火光,我走到他的面前,俯下身子,说,星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星灺缓慢的睁开眼睛,瞳仁空洞的宛如黑渊,声音残喘和断续着,说,王,对不起,我的生命很快就会终结,我已经没有力气和时间用说话的方式来告诉你所发生的事情,但我会用我体内最后残存的幻星火在梦境中告诉你所发生的事情,就在今天晚上,请您耐心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