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黄瓦白玉兰》 第1页 《红墙黄瓦白玉兰》作者:西泽卜卜脆【完结】 文案 “bright sunshine in my eyes.” 有一个光明的字 被一只手光明的手 写在一张光明的纸上 【你是我的好天气】 内容标籤: 强强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蓟阳,徐望申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黑歷史之一 this silence “我回来了。” 门被推开,向内卷的气流随之将徐望申身上雨水潮湿的气息卷进屋子干燥的空气里。徐望申把手中还挂满着水滴的黑伞插进一旁的收纳桶中。他并没有开灯,连把手伸向开关的动作也不做,他只是默默地站在玄关前,像在等待一声回应。但一片漆黑的屋子里空荡荡的,好像连一点有人居住的气息都没有,只有窗外的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厚重的玻璃上,折射着窗外摩天大楼的灯光换取一点温度。 然而半晌也不见有人回答,徐望申的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可也不见喜悦。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好像已经习惯了似的,伸手去关上了家门,窗外投进屋里的光线映着他一闪而过的影子。徐望申不依靠任何的照明,他轻车熟路的行走着,像是凭藉着本能。 这是一场不期而至的秋雨,大概是将要入冬的徵兆。 壁灯在走廊的墙面上撒开一片昏黄的光晕,徐望申却并不停留,他依旧保持着匀速向前行走,直到他的身影被完整的没入转角的黑暗中。接着是从尽头传来一声轻响,大约是锁孔含住了锁舌。 徐望申的梦中总有一场下不停的雨。他行走在铺满了枯黄凋落的法国梧桐叶的路上,没有撑伞,雨水却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阻挡而朝他的四面八方流泻远离。他每一脚都踩在枯枝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宽阔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雨和徐望申的背影,茕然孑立。 他沉默的缓步行走着,泛白的嘴唇微微颤动,白气从他微张的唇间溢出。街道像是没有尽头,远远地望出去世界像是被切割成了两半,一边是耸立的高楼霓虹璀璨,另一头却已然停留在几十年前。徐望申驻足在一条小巷的巷口,摩天楼的灯光找不到这隐藏在城市背光面的角落。 摇晃的树枝遮挡了街灯,徐望申迈开步子走进积水的小巷里,和另一侧的世界相比这里的楼房是这样的低矮,可笑的连接着,密密麻麻的开满了窗户和门,每家每户间的距离像是学生宿舍那样近,楼梯间里堆放着炊具,楼梯口的上方吊着一盏孤灯,发出微弱的黄光。 接着一切都消失了,徐望申慢慢睁开眼睛,他起身坐在床上环视四周,无边的黑暗与他四目相对。 安静得毫无声息。 没有窗帘的阻挡,微薄的阳光泼洒在青砖和秦蓟阳的身上,窗棂的影子投在屋子里被拉得极长,细碎的光斑落在他的眼帘,光路中的浮尘像是飞舞的精灵。秦蓟阳伸手用手臂遮挡住了眼睛,过了一会又干脆翻身把脸埋在枕头里。 过了许久——可也并没有人清楚究竟是多久,这间屋子里的摆设与寻常人家并无二致,却独独没有时钟。于是过了许久,趴在床上的男人动了动,侧身背光,而后慢吞吞的睁开惺忪的双眼,隔壁院子里的老人正在吊嗓子,嗓音浑厚苍劲。秦蓟阳又在床上躺了一会,才磨磨蹭蹭的起身,一身素白宽松的大衫上边压满了大大小小的褶子。他随手扯了扯皱巴巴的衣服,推开窗户眯了眯眼睛,天光熹微,轻柔地穿过云层显得格外温驯。秦蓟阳的唇角略略勾起,他在晨光中无声地尽情舒张着自己的身体,而后他转身朝门外走去,布鞋踩在青砖上就像赤脚踩在羊毛地毯上一样无声无息,他推开了雕了些简单花样的木门,老旧的门轴发出“吱呀”的一声尖响。 屋子里并没有人,正厅里的红木圆桌上却已经摆上了满桌的餐点。秦蓟阳坐在唯一的一张凳子上,拿来一碗豆腐脑吹了吹碗上浮动的热气。他沉默的吃着面前的早餐,包子、油条、豆腐脑、煎饼果子和豆汁一应俱全,油条还被切成了小段,一排的小菜用来伴着豆腐脑,细心得叫人挑不出毛病。 隔壁的老人还在吊着嗓子,秦蓟阳的屋子里只有几声筷子不慎碰上了瓷碗的清响。 “我回来了。” 今天是周五,徐望申推开家门,客厅里所有的灯都被打开了,十五盏筒灯一盏吊灯无一遗漏,隐约有锅铲翻动的声音和丝缕食物的香味向他飘来。徐望申一愣,随即抬手“啪啪啪”的摁灭了一排的开关,只留下几盏筒灯用做照明。 “洗洗手来吃饭,赶紧的。” 声音的确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听着很清楚。徐望申面不改色,换了鞋走向拐角隔断的后边,餐灯已经被打开了,正有人从厨房端出做好的晚餐。桌面上摆着一瓶红酒、一瓶香槟,身上穿着围裙的男人动作娴熟的开瓶醒酒,徐望申眉头也不皱,只是望着那人说:“私闯民宅是违法的,还擅自乱动别人的收藏,中国菜你想配香槟喝?” 秦蓟阳将红酒倒进高脚杯里,瞧了一眼脱下了风衣往衣帽架走去的徐望申,翻出冰桶又弯下腰在冷冻层里拿出冰块。“你不是人,没有公民权。”他说,“这还有二锅头,不然咱俩走一个?”
第2页 卧室里昏黄的光线洒了一地,插了一支perrier jouet的冰桶里冰块如同钻石般地折射着灯光。 并不宽大的穿上有两具交叠的身影,二人皆褪去了下身的长裤,上身也只剩下一件凌乱不整的衬衣。徐望申的衣扣大开至腰腹,苍白的皮肤在灯光下多了些许暖意,他的腰正被秦蓟阳搂着,搂住它仅凭一只手足矣,相当纤细。秦蓟阳的另一只手持香槟杯,酒液折射着华光。他将冰镇的美丽时光含于口中吻住徐望申的唇将酒渡进他的嘴里,徐望申旋即露出厌恶的表情。他伸手夺来酒杯,半瓶香槟过后徐望申的面颊微微泛红,目光也有些迷离,脸上已经泛出些许醉意。 秦蓟阳的指尖划过徐望申热烫的身体,方饮下冰酒的舌尖舔舐着他的脖颈,又将金黄色的酒液缓缓倒在他的胸膛。徐望申微微颤抖着,皮肤上冒出细小的疙瘩,嘴唇却抿着,不漏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无论秦蓟阳如何动作,徐望申始终是绷着脸,闭着眼,抿着嘴。指导秦蓟阳动作有些粗暴的进入他的身体是,徐望申的全身都勐地一颤,扣住杯柄的手指也松了。香槟杯狠狠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徐望申又做了那个梦。 北京和上海吵架了,就在五分钟前。 “为什么不能变更计划!” “已经决定了的事没得改!” 首先吼出声来的人是徐望申,门外办公室里的人无一不屏息。 “我已经拟定了另外三种更好的方案,为什么不能採用?!” “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要是跟我无关我懒得浪费时间!” “嘿我说你这人有意思脑袋里塞榆木了还是怎么着爷说不行就是不行听不懂啊你?!” “我没空跟你理论联繫实际计划书你到底看不看!” “滚蛋!” 接着是一声沉闷的重击声,而后两人似乎都沉默了。 “朋友,我说真的不懂你还在死犟什么。”秦蓟阳的声音,语气温和了些,听上去好像无可奈何。“从上到下都审过了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以前这么犟现在还是这么犟。” “你牵的头。”徐望申说。 又是一阵沉默,秦蓟阳先开了口,声如惊雷,势如破竹。 “那你为什么不去死?!”他高声说,“这件事永远没有妥协的余地!你要么闭嘴!”他的声音又轻了下来。 “要么滚。” 接着不再是沉默了,办公室里旁听的人连唿吸声都压抑着,寂静如潮水般的铺开。 五分钟之后,徐望申推门而出。他的表情并无异样,只是脸上少了些血色。“碰”的一声,他重重摔上了门,而后淡漠地将手中的一叠文件轻轻扔进了角落里的碎纸机。 然后他走了,一言不发。 这是每个季度的例会,会有33个省一併出席。秦蓟阳望着其他各省一一落座,皱了皱眉头。没有人相互打招唿,也没有人谈笑,所有人都只是沉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身着黑衣,就连藏、蒙这样的省区也以黑色正装出席,感觉就像是华尔街大银行家们的聚会。他们的领口无一不扎着白色的领带或者饰巾,感觉又从谈论割据新的领域的会议变成了葬礼,他们前来送葬。 秦蓟阳垂目瞧了一眼自己,还是一贯的赭红色唐装,在一干的黑色中格外显眼。 他环视了四周一圈,皱着眉问:“沪呢?” 所有人都已经到齐,唯独缺了上海。 “是不是路上堵车了?打电话催一下。”秦蓟阳的语气听上去有几分不满。突然,他又说:“渝,你坐错位置了。” 坐在他的左右两侧应当是沪和津的,可现在渝却坐在了别人的位置上。 他的眉头锁得又深了些。 津和渝面面相觑,但还是没有人说话。 众人都沉默了一会,皖突然起身离席,将一份文件放在秦蓟阳手边。同时苏打开了投影仪,而后一张地图出现在素白色的投影幕上。 秦蓟阳转过身去看着那张地图,所有人都看着那张新的地图,过了许久,秦蓟阳才缓缓地转过身来,垂眸沉默了一会,表情平淡。 “我知道了,现在散会。” 他一个人坐在空荡的会议室里,闭上了眼睛。 “送一瓶酒来。”他说,“1998年的巴黎之花美丽时光。” 漫天的雨水落下,徐望申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脚下踩着法国梧桐残破的叶子。他没有撑伞,细线般的雨水密密麻麻地像针一样穿过了他的衣衫将他的全身上下淋了个透,湿透的衬衣皱巴巴的紧贴着他的身体,白汽随着他的唿吸消失在四周的白雾中,街边的橱窗玻璃上映着他有些狼狈的身影。 徐望申拐进了那个巷子,那幢居民楼楼梯口上吊着一盏摇晃的孤灯。他继续往前行走,传说漆黑的小巷,小巷的尽头有一束直直射向黑暗的光,光芒里有一个执伞的黑影。 秦蓟阳撑着伞,站在光和雨幕中。 徐望申又做了那个梦,梦里的一切都静默无声,唯有一场弥天的雨。 第2章 黑歷史之二 “nothing could be better.” 秦蓟阳刚跨进院子时没觉着哪儿不对,可还是为了印证某种预感似的,停下了步子跟原地杵了一会儿,手里还拎着俩版头印着“apec”文件夹。北风一刮捲起青砖上七零八落的黄叶,还捲来厨房里菜下油锅发出的“呲啦”一声响。
第3页 六点半的天灰濛濛的,偶尔有一两抹蓝色挂在遥远的天际,像是伪装之下还没散透的雾霾。 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心里变得跟明镜似的。秦蓟阳边拽领带边走,心想还好爷机智勇敢熘回来了,不然肯定得跪搓板。这小子挑什么时候来不好这时候来,一没暖气二开会的,到底是来放嘲讽还是闲着给自个儿心里添堵?不过话说回来,今儿个居然还下厨了,难得一见,也忒贤惠了点儿,画风不对啊,这摆明了是要整我呢? 敢情您是非得跪搓板才能正画风啊帝都大大? 秦蓟阳觉着自个儿只有在眼前这傢伙下厨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上海人贤妻良母的自带属性。 □□是好啊,就是这嘴实在是忒贱了点,虽然说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吧……可这人又死要面子的爱逞能,做什么呢? 不过刨开这两点再说,横竖怎么也都不比哪个妞儿差,反倒是好得有点过犹不及了。 太好了,就嫌烦。 不过的不过,首先要面对的还不是这个,而是那个正被秦蓟阳腹诽的人。 加俩定语:身穿围裙挽起衬衣袖子的,正炮制着一道松鼠桂鱼的,被秦蓟阳腹诽的人。 这人还偏偏特别要风度不要温度,明明怕冷怕得要死,往北边儿跑也就是多套了件薄羊毛衫,估计待会儿就能听到各种沪语抱怨个没完了。宽松的衣服给围裙一勒隐隐约约的见了腰线也就罢了,自带翘臀设定还这么不检点,这裤子照我看有点紧吧?! 徐望申举着锅铲把头往回扭,扫描仪似的对着秦蓟阳上上下下好一通打量。 “回来了,盯我干嘛?” 接着把头转回去,鱼在锅里手不能停,又补充了一句: “你那么大个男人举两个文件夹到处跑像什么样子?难看不难看?穷得请不起助理了就别住那么大的房,你挤地铁回来的啊?” 果然是嘲讽。 嘴上噼里啪啦机关枪似的来回扫射磕碜人,徐望申那截白腻的手臂上上下下可麻熘得一点儿没停。秦蓟阳心说反了天了你,一下子一整个大男子主义冒起来,大步跨上前去跟人腰间捏了一把,如愿以偿的看到徐望申条件反射的一抖,又被秦蓟阳掰过脑袋对着嘴唇啃了两下,简直特么的霸道总裁。 下一秒霸道总裁画风一变,后脑勺顶着身后的骂声脚上飞快地跑,边跑边想这声音倒是好听得很,就是搁床上的时候怎么总没有这样放得开呢。 于是回嘴的时候心里还觉着忒委屈。 “嚷什么嚷啊让爷啃两下嘴唇炸成这样,你丫还是不是我媳妇儿啊?!” 这下子厨房里的那个更加恼了,张口就骂:“秦蓟阳滚你二大爷的!小赤佬!得了便宜阿要卖乖!!!” 话音落下,秦蓟阳顿时笑得丧心病狂。 他肯定是担心只骂上海话我听不懂,还别说,这口音听着还怪好玩儿的。 顺道感嘆,还好爷有先见之明消灭了所有搓板。 秦蓟阳平时一个人住四合院,工作原因动不动就在天上飞来飞去,以至于这么大个院子也总难得有什么人气。周围的邻居觉得这人绝壁是个土豪,一个人住着听说是“家里老人”留下来的院子居然还一脸没当回事儿,简直不要太拉仇恨,虽说从没有人说得上这家的老辈是谁长了什么样儿,一点都说不上来——这是题外话。不过邻里倒是都见过那么几个常来的访客,特别是到了冬天,总能三不五时的看见一个长得好看穿的体面的上海男人跑来,美名其曰蹭暖气避寒。 徐望申也嘲讽秦蓟阳土豪,有钱任性。这二环里的院子占了有三百多平的地,刨开古董家具瓷器把件什么的打包卖出去都能买一套徐望申在浦东常住的那个平层还带全套精装。帝都面带微笑毫不留情的嘲讽回去:“您静安不还有幢小别墅您当别人不知道啊,咱俩半斤八两的,谁豪呢?爷搁皇城根儿底下蹲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了点私房钱凑了个院子还差点儿给人点了,住着个歷史文物里边儿成天提心弔胆的,干脆换你试试?” 徐望申不甘示弱,细长锋利的眉毛一挑眼镜一推,高冷而短促的呵呵了一声。 “你之前不都是住在皇宫里的?” 说完还露出顿悟的表情。 “所以这个是搬迁补偿?” 就是这个跟自己像又不像的人,今天能够凑成一对儿,还是秦蓟阳一笔一划给组织写报告眼巴巴盼了快一年才批下申请结婚娶到的金贵媳妇儿。 不是没纠结过,秦蓟阳是特别认真的的来来回回想了很多遍,犹犹豫豫了也不止一两年,结果就这么磨磨蹭蹭的拖了有小几十年那么久。当初看这小子跟看别人家不省心的熊孩子似的喜闻乐见,后来熊孩子长大了长漂亮了长脾气了,轮到自个儿了才知道什么叫天道好轮迴苍天饶过谁,感情的事还跌跌撞撞得仿佛k线时不时会带着一整个g的重力加速度暴跌到冰点,看不顺眼的数值就先跟v形函数单调递增区间似的全线飘红。 调过情更吵过架,看起来好像也和人类没什么两样;愤怒过也焦虑过,盯着窗子外边火红的枫叶一片一片接二连三地落下去,心里也跟着渐渐毛躁起来。不再游刃有余,更无法再置身事外,全身而退。一点一点咂摸着自个的心思,在陌生又理所当然的本能般的思维模式里才突然醒悟过来,原来歷史磨过碾过,在胸腔里跳动的依旧还是人类的心。
第4页 得知这是正常的生理心理现象之后秦蓟阳放心了,顺道还被自个最后得出的那个酸不熘秋文艺兮兮得好像能飞起来的结论狠狠地噁心了一把。 不枉爷是我国政治文化的中心啊。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话是没错,道理也没错。 滚上床了才知道,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真的是骗人的,全特么是少儿不宜的福利不要钱似的满地撒,说好的纯洁文艺说好的柏拉图都成了肥皂泡,和着七手八脚拽下来扒下去的领带西裤一起唿啦啦飞上了天。 这才叫舌尖上的上海。 秦蓟阳餍足的在心里点了个贊。 徐望申的手艺真没得说,秦蓟阳放下筷子咂了砸嘴。 京津冀兄妹仨还凑过一块儿暗搓搓地讨论过魔都的人设,冀说这人就跟个普通上海男人似的哪有什么区别我也没看出什么花来啊,津妹子噗哧一笑说他不就是标准上海男人的模板嘛,不过这事儿咱俩也没发言权呀。 有人受得了呢,咱管人叫嫂子叫弟妹的哪管得着人家。 说完还笑着沖他哥眨了眨眼。 帝都大大长嘆一声。 “你不就想讨个梗画同人本。” “亲哥!!!” 就作吧你俩…… 这不挺好的设定。 秦蓟阳边盯着咖啡机边想。 过日子的人才有这种设定好吗,你们这些说毁三观ooc的都是吃不到了瞎嫉妒。 “这咖啡机怎样?” 秦蓟阳心说老子就是照着你那台买的,妈的你说这一台破机器怎么能这么贵,它怎么敢?! 你丫的敢说不好! 徐望申手里捧着个马克杯路过,闻言顿下脚步来瞧了瞧。 接着点了点头,一开口特么的冷艷高贵。 “废话。” 眼神利得很,眼珠子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反射着水光漾开一片,亮极了。 秦蓟阳突然发觉自个上当了!你看跟前这货眼睛亮得跟贼似的,这特么是早就挖好了坑等着爷竟然还就乖乖往下跳了!咖啡机咖啡豆虽然不过是划划卡(明面上)个把月工资的事儿,可这手段特么不地道!忒不地道了! 你还是我媳妇儿吗!!! 秦蓟阳伸向厨柜的手顿了顿。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转眼一想又觉得哭笑不得,心想你至于吗你,嘲讽我没品味咖啡只喝速溶你喝咖啡豆煮的其实只是整我想让我给你添两样你脸皮薄不好意思把咱这儿党自个家里带进来的小家电;可又被这人的这点小心思折腾得心里有根针轻轻蹭着猫爪子轻轻挠着一样。想起自己口袋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两张门卡,家里厨房摆着新购置的和四合院格格不入的双立人厨具,还有徐望申酒柜里画风穿越的白酒。两个人都在往对方都还不习惯的屋子里一点点地增添另一个人的符号和气息,在繁忙且不断告诫他们身负重任的工作之外,属于“人”的部分,在另一面的生活里有了这个不一样的存在之后,开始变得多彩起来。 我的妈咱一大老爷们儿心思居然这么细腻,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勐虎嗅蔷薇? 其实说白了还真没考虑那么多,就突然觉得和徐望申搭伙过日子也蛮好。挺简单的结论,只是决定下得却比结论艰难,身份总归还是碍事的,不然一个申请中央也不至于审核讨论那么久,估计也是难坏了那帮老头子,一张表从沙尘暴肆虐等到暖气供应,中间几个月秦蓟阳也在反覆考量,想看看自己究竟够不够坚定。心里头也琢磨过我不是北京他不是上海俩人想在一块儿是不是能轻松点儿,后来觉得拉倒吧,那么多年城和人都搅一块儿去了,硬要剥开还不跟抽嵴梁骨似的,别的说不准,性子总要削去一大半,到时候谁又说的准谁能看上谁呢。 被嘲笑你不就讨厌上海人的性格,在一起给自个添堵啊? 可搪不住工作需要成天往人跟前跑,会开个没完没了的,一人坐一边大眼瞪小眼,看不顺眼又没地儿躲,干脆就多看两下。 我懂了,你们这是打着打着就做起来了啊! 哪管别人怎么猜,只有俩当事人的心里门儿清。 “哎我突然想起个事儿啊。”秦蓟阳举着一盒三元纯牛奶一脸卖安利的表情,“那什么北海道牛奶我忘了买了,接接地气试试这个?” 徐望申抬起眼皮瞟了瞟没关严实的橱柜,秦蓟阳心想尼玛露馅,这穿帮了得多没面子。没料到徐望申倒是干脆,说了声随便直接把杯子单手递过去,秦蓟阳接了杯子,突然发觉哪儿不对…… “你戒指呢?” 秦蓟阳拧着眉,手攥着徐望申上边空无一物的左手无名指。 接着徐望申慢条斯理的右手在外套兜里摸了半天,摸得秦蓟阳心惊肉跳,摸着摸着摸出个素圈摊在手心,人站在阴影里,让秦蓟阳看不见表情。 “烧菜摘掉了。” 我知道你刚才余光盯着我呢! 秦蓟阳感受到了来自徐望申的恶意。 铂金素圈里细密的刻着名字,秦蓟阳扣着徐望申的手,摩擦着细腻的皮肤,搓了搓江南人称得上小巧的骨节,接着慢慢地,轻而郑重地将那指环推向它原本的位置。 注视着戒指,又抬起头来望着徐望申的眼睛,眼角弯起来。
第5页 “咱也整个婚礼呗?” “咖啡拿进来。” 说完转身就走。 好像是腻歪了点,媳妇儿脸皮那么薄,再戳两下估计今晚只能打地铺,或者他去睡酒店了。 拆了包装把牛奶往杯里倒,秦蓟阳翻出砂糖调羹,嘴里还念念有辞。 三勺牛奶两块糖。 三勺牛奶……加两块糖。 冷艷高贵的魔都菊苣回过身来,对着秦蓟阳的嘴唇吻下去 。 没定下来以前,常听那些个叛徒脱团狗们闲着蛋疼就感慨得瑟,有老婆就是好。 可要是去问到底哪儿好了总不能就只是多个人暖床吧,那头又作沉思者状答不上来。 哎……这个事儿吧,还是得亲身体验过的才懂。 是得亲身体验过了才知道,伟大领袖□□还教育广大人民群众:没有调查过就没有发言权。 当调查也找不到事实真相的时候,□□爷爷又成为了指明灯: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所以,一切唯心的、意象的、脑洞乱开的描述,老师们的提枪上阵现身说法,都不足以说明问题。 ——都不能够逻辑通顺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的证明脱团狗之愉悦。 ……至少床上很愉悦。 办完那档子事儿的味道还盘踞在房间里,这时候可没人捨得下床开窗。秦蓟阳搂着徐望申罩在衣服下的腰,沾着不明液体的腿///根下腹贴着徐望申的臀///缝,意犹未尽想要再战一局的意思。 徐望申用疲倦又带着十分的警告的眼神瞧了秦蓟阳一眼。秦蓟阳伏诛,用鼻尖蹭了蹭徐望申后颈的发梢。 “明儿个打算怎么安排?” “没安排,我来休假。” “难得啊您。”秦蓟阳说完思考了几秒,“那咱逛香山去怎样?” 徐望申转过头来。 “你逃会啊?” “逃就逃,谁怕谁?” “税金蛀虫。”徐望申评价,“尸位素餐。” “卧槽?爷好心接待你你还倒打一耙?给你三分颜色你还敢给我开染坊了?” 说完立即把唇贴上去封住那张刻薄的嘴——反了天了,谁知道这人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秦蓟阳攥着徐望申的手腕混在本地人外地人外国人组成的观景人潮里,稍一抬头就能看见红得喜滋滋的、正如秦蓟阳此时心情的香山。 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手拉手那么久,虽说没法儿像小年轻们手牵着手去轧马路那么嚣张,但这福利平时可没有。 那边儿的徐望申一路紧盯着自个那身 burberry风衣,显然没空注意秦蓟阳这点儿旖旎心思。挤在人群里排了半天的队才赶上掏钱老实买了两张门票,徐望申拧过脑袋瞧了瞧身后的人群说:“逛香山?” 大概是脚下没注意,人流一推重心不稳就想往地上栽,秦蓟阳眼疾手快地给一把揽住,演了一出英雄救美。可惜时间太短还不够挥发干净大男子主义爆发带来的个人英雄情怀,秦蓟阳黑着脸对身后那一拨人挨个扫了一遍,沉着眼神压着嗓子露出一股兇狠劲儿。 “您几位以后走路瞧着点儿,我看这眼睛也没长歪呢。” 说完转过头就拽着徐望申朝另一头走,越过重重人群直到一条树叶茂密游人罕至的小路。 “以后站稳了再磕碜人成吗?” 秦蓟阳说。 徐望申破天荒的没还嘴。 小路尽头让一圈挂着“游人止步”的护栏给围了起来,秦蓟阳站在护栏边儿上回过身子看着徐望申,细小的光线包裹在秦蓟阳四周,在自然提供的金光加持里依稀可见秦蓟阳当年端坐在龙椅上手持国玺时无俦的帝王气息。 秦蓟阳左手一撑翻过护栏,动作流畅娴熟,踩着干燥的落叶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徐望申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犹豫,退后了两步打量了四周一圈,语气怀疑。 “你确定我们是要逛公园?” 秦蓟阳挑眉:“你那一大家子人都身体健康我要你肾干嘛?再说我犯得着用你的肾讨好他们么我?” 徐望申还不乐意:“我还不如去碧云寺还原。” “哦原来你上次还许了愿啊?”秦蓟阳翻回小路,飞快地强行扒下徐望申的风衣,又迅速地翻出护栏。徐望申一伸手没拦住,秦蓟阳抖了抖手里据说是限量款的风衣。 “您这是想不开了是怎么着,今儿个那么多人明眼的谁看不出来。刚才差点儿给人挤摔了的是您吧?这儿跟我家后院里假山似的,您有啥好不放心的。行了,少磨叽,姑娘都没你这样磨蹭的,过来。” 显然徐望申委实是不擅长爬树翻墙掏鸟窝之类的活动,动作小心翼翼慢吞吞的,低着头盯着脚下,露出一截白腻的脖颈,罩在绒绒的暖光下。秦蓟阳伸手覆上去,动作轻巧得像虫在爬,徐望申脖子一缩下意识地松手要往后颈摸,猝不及防的身子一歪就让秦蓟阳拉住一带摔进怀里。 秦蓟阳喜形于色,表情得意,好像当年意气风发时也比不上此刻把徐望申拢在怀里更加志得意满。 徐望申挑眉看着秦蓟阳。 “那啥……咳……你看!”秦蓟阳把手掌浸在光里,“好看吧?刚才没忍住就摸了摸,哪知道你反应忒大了点儿……”
第6页 徐望申扫了秦蓟阳一眼,又稍稍眯上眼睛瞧秦蓟阳骨节突出的手背,过了一会儿吐出两个字:“幼稚。” “幼稚你丫盯得我手都举酸了,谁幼稚啊?” 手指一拢好像就要抓住漂浮在空气中闪烁的浮尘。 “我以前特爱来这儿,那时候圆明园颐和园都逛得腻了,那么大个园子里哪儿都是人,看着都烦。 秦蓟阳拉着徐望申,轻车熟路地在看不出差别的林子里走。 “你还蛮闲。” “不闲,忙得连喝口茶都没时间。成天看着一群人勾心斗角捧高踩低心里头膈应得很。还是山里好,见不着人,有人的地儿总是是非多。 “那会子经常觉得心里特累,干什么事儿都有种和想法背道而驰的感觉。这话儿还没地儿说,那会儿看不惯的事儿多了去了,特别是朝上那群老东西,一个一个都来劝不能开阜,心里头的算盘打得忒响。 “以前刚当上帝都那时心里都没这么愤青,倒是逆生长了。” 徐望申抬抬眉毛:“新文化思想总是在最繁华发达的地方开始传播的,你一点都不年轻。”徐望申说,“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咱把往事秘辛都抖给你听了您就半点好感度也没刷起来?”秦蓟阳一脸失望。 “再多爆点料让我出一本《北京秘史》,赚够了就刷了。” 秦蓟阳不解:“魔都聚聚你想编排爷还要爷给你爆料?自个儿瞎掰不就成了。” 徐望申冷笑:“谁知道你会不会自我意识过剩跟哪些人说这是谁在脑补你了。” “哎呦卧槽!”秦蓟阳一拍手,好像得到了莫大的启发,“是这么回事儿!” 徐望申翻了个白眼。 “然后我就喜欢来这儿,散心。” “就这里?” “是整座山,就这儿最好看。” 暮色四合,天穹的尽头曙暮光晕开一线,枫叶摇晃着发出细碎的声响,洒开一地跳动的光斑。 今天是难得的晴朗,能看见缓缓下沉的夕阳。 徐望申微微仰头,风拂起徐望申汗湿的刘海。 “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这点儿大。”秦蓟阳比划,“后来再见到你你都长大了,也在秋天,那时也起了风,那天的天色也这么好看。” 徐望申转头看他。 “这儿漂亮吧?”他说。 “嗯。” “嗯什么嗯啊,”秦蓟阳逆风站着,衣摆微微的摇晃,“夸一句那么难,你还是不是我媳妇儿啊?” 徐望申伸手摘一片枫叶,眼里含笑,贴在他嘴唇上。 “吃你的枫叶吧。” 第3章 黑歷史之三 unspoken 距离徐望申答应下嫁秦蓟阳,已经过去了七个年头。 关于堂堂魔都、新////中//////国的经济中心、一朵不愧为“东方明珠”的高岭之花,竟然会答应和那个皇城根儿底下住了几百年、也曾暗搓搓地趁着别人没看到时一试龙袍(此处无歷史意味)、如今又重新戴上了首都这顶大帽子的帝都大大结婚 ——而且还是帝都娶,魔都嫁。 全国人民都表示不可思议。 特别是余下的那32个省,除去几个满脸喜色嘿嘿直笑的腐女,其他人多少都有点你们他妈的逗我的心态在里边儿。 掐得要死要活的帝都魔都,怎么就能在一起,还特么结婚了呢?!!!!! 关于结婚这件事,秦蓟阳在家里已然迈入了人生赢家的行列,鑑于其娶妻的难度系数,秦蓟阳身边总不乏前来取经的光棍比如南边的土豪韦越海。对此徐望申觉得根本就不可理喻,你们怎么不来问问他是怎么死乞白赖的求我嫁给他的?最严重的时候秦蓟阳居然有了一副打算开班讲课的架势,徐望申简直忍无可忍,当天夜里一脚把秦蓟阳踹下了床。 “去跟你那个哭着求着嫁给你的上海睡,去!” 看着秦蓟阳只好从床底翻出搓板还一脸委屈不满的样,徐望申觉得自己给他丢了床毛毯还没有打消打算明早给他做黄鱼面当早餐的主意真是太好脾气了。 秦蓟阳在床脚哼哼唧唧,徐望申给这人吵得根本睡不着,困得要死的徐望申想为什么一个省也能得神经衰弱这种病?思索无果。于是只好就着床头边还没关上的灯光轻手轻脚地阅读自己也记不清是哪个年代买回来的原装书。泛黄的纸张和昏暗的灯光看得徐望申头昏脑胀,排版和印刷质量在今天都显得那么的粗劣,连文字内容也是那么晦涩难懂,能被他放在床头柜上想来一定是欣赏它作为催眠利器的用途。 在云里雾里串行频频的阅读之后徐望申终于有了睡意,正打算关灯叫秦蓟阳回来睡觉——跪搓板就只是是走个形式而已,徐望申背后又没张眼睛,秦蓟阳要是半裹着毯子半垫着屁股坐在搓板上,徐望申也是不管的。当初秦蓟阳来求婚的时候徐望申就调笑说:“我们上海女婿都要是妻管严的噢你晓不晓得啦?”,明摆着是在调侃秦蓟阳那北方男人的大男子主义和自尊心又强的性子。可万万没想到,这人的脸皮也是厚的没谱了,虽然不是大庭广众,但也还是有那么一两对沉默着的好奇的双眼不时往这边斜瞟一下瞧。只见这人咣当一声从身后放下一块搓板,徐望申就心说今天不是愚人节吧。接下来的剧情更是徐望申想也没想过的,秦蓟阳就真的有如切瓜砍菜一样利索的单膝跪下去,眨眨眼说我晓得啊,徐少爷你嫁我呗?
第7页 秦蓟阳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模样像极了北京城里那群大院子弟,纨绔而自负。盯着徐望申的眼睛又亮又深,带了点笑意在里边。徐望申愣了,饶是徐望申也愣了,想从这个人的眼睛里找到犹豫,或者随便找到点什么能够让徐望申怀疑让徐望申拿来作为拒绝理由的成分也好,但是没有。 没有,除了深邃而坚定的笑,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徐望申知道自己栽了。 直到徐望申怀着一颗傲娇着也要强作高冷的心别别扭扭极不自然的答应下来,秦蓟阳立马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苦着脸抱怨说老婆你太不懂得疼人爷这一跪是块儿板砖也给跪碎了这得有多疼你造吗?说着又摸出几张列印纸来,抽出最后一张递给徐望申。 徐望申还没来得及骂人说你刚进我家门我们只是口头协议八字都还没一撇你这就叫上了。定睛一看,纸上早就戳好了俩鲜红的钢印,一个是北京市东城区民政局,另一个徐望申倒是很熟悉,不过一般是在公务文件上出现,章子上边儿赫然刻着“□□办公厅”。 “……” 下面还有几个已经签好了的字,那字迹从里到外透出一股王霸之气来,且十分的帅: □□北京市秦蓟阳 …… 敢情你他妈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声,秦蓟阳做贼一样的动作看起来倒是相当有他是不请自来的自知之明。徐望申原本是想要发脾气的,身后忽然多了一双手拦腰搂过来。徐望申被他拢进怀里,秦蓟阳好像知道徐望申没睡着,耍流氓一样嘴唇贴着耳廓说,不气了啊。 他故意把声线压低,好像要去撩拨谁。徐望申的脾气和别扭劲一下又上来了。秦蓟阳五指挤进徐望申的指缝,缠得紧紧的,他掌心宽大覆着徐望申的手背,两只手贴得严严实实,咬合紧密的指节、两枚金属指环也贴在一起,轴着了骨头有些闷闷的疼。 徐望申没什么好气的、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以后托住你的下巴。” 窗外还有雨声,带着密密麻麻催眠似的的节奏,结实的肌肉隔着衬衣贴着皮肤,秦蓟阳的体温暖得让徐望申眼皮发沉。 有好多未说出口的话,随着张开的手臂袒露的怀抱喷薄而出,一直堆砌到伸手无法触碰的地方,遍布视野所及的逝去的时间和凝固的记忆中,日积月累成摇晃的地基。 徐望申也不是不知道秦蓟阳憋了一肚子的牢骚,又偏偏扯不下脸。 关于秦蓟阳那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徐望申深有感触。秦蓟阳的好面子不同平常人是浮于表面的,他既然能干得出大庭广众之下扑通一声单膝下跪在搓板上向另一个男人求婚这种荒唐事,你就不能指望这个人的下限会高得到哪去。倒不如说,秦蓟阳这个人乐于做那些荒唐、没下限并且没节操的事来向世界展示他强大的内心。 换言之,秦蓟阳就是怕露怯。 说不出口的,爱、谎言、歉意以及悔恨,振动的声带、翻卷的舌头像是在触碰禁忌。于是谨慎的、做什么都总是要游刃有余,至少是看起来游刃有余的两个人,一句喜欢,一句在乎说出口来比天上下红雨还稀罕。 但是没有什么办法,爱情从来都是一场相互妥协的角斗(注)。 没有牢固的基础,没有坚实的砖墙,没有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没有盘根错节的歷史渊源。只能像有机物的合成,装满初始的原料,在名为生活的催化剂里,一点点的补充药品,一步步的取代加成;一点点的修正错误的重心,一步步的迈向相互牵制的动态平衡的终点。 徐望申收到秦蓟北发来的微信时,他和秦蓟阳已经整一个月没有联繫了。 【苍天大地啊弟妹你是不是绿了我家那个蠢老二还是跟四五个男人一起绿了他我告诉你我已经无法忍受他这张脸了你们婚内矛盾自己内部解决请不要把一个那啥不满的男人放出来上班你这是毫无道德感的!】 徐望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哪个重点开始回復。 【我绿他?呵呵。】 【......你没绿他他一脸被ntr吃醋样是怎么回事?我有真相[图片]】 徐望申简直不敢相信了。 【照片谁拍的?技术不错,原图给我一份。】 又回復。 【秦蓟阳会吃醋?】 【怎么不会了当然会啊,他秦蓟阳怎么又不能吃醋了?你当他是哪路子神仙啊是个人谁没个七情六慾的你当他吞绝情丹啊。你这是什么反应啊弟妹?不相信真爱啊?那小子接亲那天跪在搓板上载歌载舞你怎么就给忘了呢?】 “......” 这人臭贫起来的架势倒是和秦蓟阳是一脉相承。 【你叫谁弟妹呢?】 说到那块铺满了京沪夫夫爱情长征路的搓板——对于秦蓟阳来说的确是神一样的队友。它的意义不光体现在小两口之间的情趣上,也不仅仅在那位帝都下跪求婚时才有机会发光发热。当秦蓟阳上门接亲的时候,才更加体现了它极大的战略意义。 秦蓟北没提,徐望申确实差点忘记了这回事。 上门接亲那天,第一个拦着南下队伍的还不是华东那帮惟恐天下不乱的闲人,是门童小哥。小哥表情看起来特么的严肃,说话操着一口吴语腔调。面对这个脸上的喜气怎么也不能完全盖干净那点痞气、手捧一大束红玫瑰、口袋里装着白金戒指一身黑西装的北京佬高富帅也是面不改色,毫不通融。
第8页 津妹子凑上前面去甜甜的笑起来拍了个红包对小哥眨眨眼说劳驾帮按个门铃呗?咱这接亲那,君子成人之美嘛。那头南京就笑眯眯的说门缝钱就给门童吧,让新姑爷背块搓板唱首《縴夫的爱》,唱好了就开门。 这位惯称大爷的帝都还真唱了,一点也不含煳,半点脾气也没有。 好巧还对准上班的点,秦蓟阳在前面扭,后面的冀津唐就给那些连徐望申自己都没见过几面的邻居派红包。 事后秦蓟阳自己总结,还觉得扭得蛮开心的。 收拾干净上午的工作,徐望申考虑了考虑,还是翻出手机。 【你今年是打算一个人过年了么帝都大大?】 回復来的恁快。 【我一大家子人啊魔都菊苣。】 徐望申“哼”的冷笑了一声。 就知道你在等我消息。 他就把手机放在一边了,直到下了班——秦蓟阳也没再说一句话。当然了,毕竟还是秦蓟阳,一句话还不够惊觉回復得太过迫不及待情绪激动丢了脸,那也就不是秦蓟阳了。 徐望申慢条斯理地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噢。】 不可否认徐望申是生了气的,在外地忙死忙活像条狗就为了下面能多拿点年终福利,好不容易回到家进门没多久就被秦蓟阳摆了脸色。摆脸色也就罢了,徐望申理智上还是很能理解秦蓟阳作为一个身心发育都十分健全的已婚男子在饥渴了一个月连个电话y都没有——他的确也是忙得很了,虽然坦白说确实也有些羞耻心作祟。后果和影响都是很不好的。 但理智上的理解,并不代表徐望申能够容忍回到家又开了紧急视频会议,就要被秦蓟阳一声不吭拎起外套走人的。 这一走就是一个月,年底了人人都忙,于是这一个月里谁也没联繫谁。 徐望申看起来很淡定,手里的工作一样也没耽误。 可事实是当天夜里他在家里转了一圈,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辗转反侧滚得床单一角都拽起来了,才迷迷煳煳地睡着。 按照惯例,春节假期开始前的最后一个周五,34个省区要在北京开个会,今年也不例外。 从前一天晚上的航班到达,到第二天下午四点会议结束,徐望申坚决贯彻不说不看的四字指导方针,没有分给秦蓟阳任何一点比分给其他省市更多的注意力。 只是散会时故意收拾得慢了一步,就让秦蓟阳抓住手腕。四下没人了,才被秦蓟阳拽回办公室里单刀直入地开口。 “您一飞香港公干就是一个月,回到家了还加班,这办事效率不见涨还反降了啊魔都菊苣,活儿还挺多的他们给您付加班费了没啊?您这么忙考虑过我身为家属的想法吗魔都菊苣?” “你一声不吭就跟我耍起大爷脾气来了也不说清楚怎么回事,反倒害我被嘉龙嘲笑半天你身为家属考虑过我的面子问题吗帝都大大?” 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秦蓟阳满脸不可思议。 “敢情您这面子比家庭问题还要紧啊?” “你这个小学生吃飞醋也好意思叫家庭问题?我原本根本不想跟你讨论,水平都让你拉低了好几个档次。” “噢?那现在是打算纡尊降贵跟我讨论了?哎呀很荣幸嘛!” “嗯。所以你没否认我就当你承认了?你吃飞醋。” “......卧槽!” 秦蓟阳瞪大眼睛。 “徐望申你他妈又算计我!你丫还是我媳妇儿吗?!” “谁先开口就是谁认输。” 徐望申说。 好像终于理出了一根线,有些不情不愿地,从一个印象中本应该离秦蓟阳很遥远的词彙里,细而柔软,一层层缠住心脏,算不上紧,但好像又甜腻得让人感到胸口有一阵窒塞的、隐约的郁闷。 秦蓟阳哼哼唧唧地说:“你得了吧你,见好就收了啊,要不是仗着爷看上你了......”“我哪敢这么嚣张啊。” “......” 一句抢白搪过去,把秦蓟阳噎得直翻白眼。徐望申冷哼一声,可心里又觉得好笑。 “噢,要不是仗着我喜欢你......” 开了口才发现说错了话。 跟说大话惯了的人在一起相处久了,关键时候到底还是没托住下巴。 徐望申被秦蓟阳摁倒在办公桌上。 已经无从分辨责任在谁,也不再执着于争辩责任的归属。早该结束了,矛盾的气息随着领带夹坠地的轻响、随着大力拽开的领带缎面摩擦衣领的沙沙声消弭殆尽——剩余的,全部作为情////欲的催化剂,在相互撕咬的唇齿间、灵巧的手指间,以交错的气息和层层剥落的衣物为反应终止的讯号。 唇舌分开了,冷空气有了一席之地,手里的动作也一併停止。他们对视着,视线也缠斗不休。两个月的忍耐瞬间崩断。没有发令枪,但徐望申仍然缠上去,秦蓟阳依旧吻下来,连同所有不可说的情绪一起吻进去,所有说不出口的醋意、愤怒、委屈和恐惧一起吻进去。粗鲁的、暴戾的、几番辗转之后柔和的动作,是情人之间最切实而深刻的抚慰。 【车被我吃掉了】 他想,总不能更糟了。 徐望申右手手臂搂住秦蓟阳的肩膀。 秦蓟阳低下头来啃他的嘴唇。
第9页 “要不要?来一声呗? “偶尔也服个软啊,生命需要惊喜知道吗?你也满足下我啊?” 徐望申把手指抽出来,黏黏煳煳的蹭在秦蓟阳身上,慢吞吞地把嘴唇贴上秦蓟阳的耳朵。 秦蓟阳嘴角一咧笑了。 “早说啊,咱盼着那么多年可不就是等您这句话了嘛?” 作者有话要说: 註:引用自皇飞雪女神的《爱斛》 第4章 黑歷史之四 离婚 【河北廊坊】 秦蓟阳怀里趴着个睡得要睡不睡要醒不醒的娃,坐在他大哥面前,一脸恳切。 “我老婆要跟我离婚。” 他说。 “我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 两个大男人相顾无言了两分钟,秦蓟北——也就是秦蓟阳他哥,先憋不住破了功,于是拔地而起怒吼道: “你老婆跟你离婚你他妈那么认真看我做什么?!要去哄人家就快滚!容安我给你带着!” “别介!这不是找你商量战术来了吗?”秦蓟阳忙说,“你不是经验多么,这小子来真的,连离婚协议都给拟草稿了。” “弟妹倒是很会省,持家。”秦蓟北不住的点头称赞,不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我日!你小子说谁经验多?!你哥我一生钟情你嫂子经验能有你多?!” “......” 虽然被戳到了痛处,但是重点全错了! “所以你到底打不打算离啊?” “我特么要真想离我还有空专门上河北来找你唧唧歪歪?一宿没睡眼皮子都打颤好吗?!”秦蓟阳瞪眼。 “哎,稍安勿躁啊年轻人。”秦蓟北眨眨眼,对着秦蓟阳上下打量了一圈儿,“瞧瞧你这架势,啧啧,北京人,老婆都把瓦揭了你还沉得住气死忍着气死活该吧你,你自个儿说说,你窝不窝囊?怂不怂?你到底是不是咱老秦家的种啊?” “你信不信我这就把嫂子叫起来让她给你鑑定鑑定检查检查咱哥俩到底是不是一个爹遗传的种?”“卧槽秦蓟阳你还是不是人?!” 秦蓟阳深沉的仰望天花板,觉得面对他哥这种猪队友,真汉子如他简直也要有眼泪掉下来。 【三小时前北京】 秦蓟阳搓了搓睡成一团的儿子的头毛,又捏了捏熊孩子剥了壳的水煮蛋一样光滑q弹的脸颊。离学前班小朋友惯常起床的点还差着好长一段时间,缩在湛蓝色毯子里的秦容安本能的扭来扭去表示抗议。漫长的读条失败后,秦蓟阳伸出手在儿子的脑袋上加大了点儿力度又搓了一把。 “起床,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秦容安不为所动。 “你妈要跟我离婚,你又要回归单亲家庭了我的儿。” 点儿大的娃娃在秦蓟阳真实的恐吓下强行开机成功。 小伙子歪歪扭扭地撑着身子爬起来,打醉拳似的。还迷迷煳煳下意识地往秦蓟阳怀里蹭,嘴唇边儿还挂着一串哈喇子印儿,奶声奶气的小声嘀咕着妈妈你不要容安了吗你还说从美国回来给容安带糖——秦蓟阳顿时感觉到自尊心被五岁大的儿子森森的伤害了。这熊孩子真是白养了!这种火烧眉毛的紧要关头就不能心疼心疼你老子吗?!胳膊肘有这样往外拐的嘛?! 等这小东西煳进他怀里闻见秦蓟阳身上的烟味时,登时露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清醒了。 “爸爸你又...惹妈妈生气啦?!” “......”你瞪什么眼你老子自己还在状况外好吗?! 娃长得不快,个子还怪小的,声带好像也没什么要长开的意思,嗓音软软糯糯,特别自力更生的俩小手抓着套头衫的衣领使劲儿往下拽,把脑袋从领口钻出来了,乌黑的眼珠子盯着秦蓟阳,撇着嘴丝毫不掩饰嫌弃的样子像极了徐望申:“没用的大人。” “卧槽你个熊小子敢反了天了?!!!敢情每次扣你零食每天晚上摁着你狗头弹钢琴的人不是你妈是你老子啊?!真是连是谁给你虎口夺食的都忘进狗肚子里了!” 也不知道这个点儿大的熊孩子是跟谁硬生生的学成了个小人精,脸皮还忒厚,面不改色地选择性失聪转移话题,大声说爸你再不订机票去追!我妈就跑了! 秦蓟阳给儿子气得哭笑不得,沾湿毛巾往娃脸上随便煳了两下,拎鸡仔似的拎着儿子的衣领往车里一扔,绑进儿童座椅里,路过m记买了份儿童套餐,拐进上高速的车道飞快地往河北赶。 现在想来,他大哥除了能充当一下临时託儿所以外屁用没有,还不如前妻给他生的小容安,虽然提不出啥有建设性的意见,但好歹还说了句像样的话儿。 【四小时前北京】 秦蓟阳对着电脑里打开的文档,无比诚恳地想:手速快瞧不起人啊?! 北京时间凌晨五点一刻,秦蓟阳狠狠抻了抻四肢,正要关上机器小憩一会儿,手机的提示灯忽然闪起来,是一条微信消息,来自正在硅谷谈生意的徐望申。 大半夜的肯定来报社吧。秦蓟阳断定。 像徐望申这样讲究的人,跟洋人混久了,工作上的事没一样不是用邮件交代的,好像生怕哪天要和人打泄露商业机密官司时证据不足似的。 解锁,打开应用,徐望申话语十分言简意赅,连带标点统共也不过五个字符。
第10页 离婚。 黑色宋体字在惨白的聊天气泡里很有几分判决下达的凄冷肃杀。 夹着《离婚协议草拟》的邮件提示也适时地亮起来,手机电脑上都是,把秦蓟阳大爆手速码下的一段话硬生生地塞在输入框里,光标一闪一闪,但已经没了发送的必要。 “祖宗四月都过去呢咱这忙得都快吐了您半路跑去加州做带薪日光浴也就算了就别可劲儿瞎折腾了啊乖啊” 也许正是因为我的语速太快才会被剥夺了手速的。秦蓟阳拍打着左手不无遗憾的想。上帝给我开了门,关了我的窗。 【一小时后河北廊坊】 “夕至你动作倒是利索。” 来人是个妹子,蹬着高跟鞋风尘僕僕的进了门。个子不算很高,身材也只处在一个线条不错但不惹火的位置上,长得和秦蓟北有七八分像,爽快地甩开看上去很贵的鞋,赤着一双好看的脚踩在地板上啪啪啪的走到秦蓟阳跟前,伸手——捞出秦容安,大力揉搓娃的脸。 秦蓟北皱眉。“再利索也不准穿高跟鞋开车。” 妹子眨眨眼,开心地说:“我是为我二哥的终身大事着急上火,心急火燎的哪顾得上这么多?对吧二哥?” 妹子是秦家的么妹,秦夕至。 那眨眼的样子和秦蓟北简直像绝了,面前好像站着一个女版的秦蓟北,秦蓟阳感觉心好累。 “敢情还全怪我啊?” 至此,秦蓟阳的狗头军师们报导完毕——谁跟你说不包括妹子怀里的秦容安的? “讲真,难道你就没想过人为啥要跟你离?” 秦蓟阳沉默了,心说我要是想得通我还来找你们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看秦蓟北的眼神好似围观一枚傻逼。 秦蓟北也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反应过来了,哦了一声。仰天长嘆。 “女人心,海底针!” 秦夕至接腔。 “何况这女人还叫徐望申!” 讨论在秦蓟阳的暴力镇压后重新开始。 “我是认真的,女同志们都特别容易受那啥影响到情绪,就比如说你们嫂子,哎哟上周别提了都不让我近身的!” “这还有娃在呢你再说这些有的没的试试?我最后强调一遍我老婆是男的是带把的,懂?” 秦蓟阳严肃地表示。 “秦蓟北同志,组织正式通知你,你要是再发表这种歧视我们女同胞正常生理情况的不负责任的观点,我就要去告诉咱大嫂了!” 秦夕至说。 秦蓟北炸了。 “你们离婚就离婚!单身就单身!干嘛总以破坏别人的婚姻感情为兴趣爱好!我们老秦家以此为耻!!!” 【四小时后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老二,你确定弟妹跟你离婚真的不是因为那啥不满?” 秦蓟阳深沉的仰望机场穹顶。 电话那头半晌听不见这边儿的声音,于是又小心翼翼地补充:“容安给夕至她带走玩去了。” 秦蓟阳这才可耻的想起家里还有个未成年人这档子事儿。 “我不碾压你。”秦蓟阳说,“但我要告诉你,我俩身为世界五百强企业的高管,平均每周有两次。” “......” 秦蓟北长久的沉默着,长得秦蓟阳差点儿以为秦蓟北睡着了。过了好半天,秦蓟北才嗓音艰涩的破口大骂: “操!我们老秦家没有你这样的人生赢家!滚粗!” 秦蓟阳出了秦蓟北家所在的那栋居民楼时天已经亮透了——亮到了力所能及的极致可还是昏昏沉沉的。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了起来,不大,天是叫人郁闷的颜色,灰白蓝色混乱的交错。秦蓟阳冒雨钻上车,翻出手套箱里备份的中南海和火机——不是秦蓟阳自个儿放的;烟盒空了一半,当然也不是秦蓟阳抽的——是让徐望申给拿的。 “抽这么多也没人管,抽不死你。” 徐望申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拿着整条烟说。 秦蓟阳乐了,“那劳驾您给咱管管呗。” 徐望申虽然一脸嫌弃,不过倒也没跟秦蓟阳客气,拆开塑封包装之后拿出一包。 秦蓟阳松了口气,放心了。 徐望申打开手套箱,把单独拎出来的那包烟放进去,晃了晃手上的整条,说:“这些没收。” 秦蓟阳好似听见一声晴空霹雳,笑容都僵死在脸上,心都碎成渣了。 徐望申还不过瘾,看着秦蓟阳想了想,一包烟又给拆成了半包,正色道。 “良药苦口利于病。” 转过脸去笑得开心极了。 秦蓟阳瞧着手里的火机觉得恁眼熟,点着了烟放在掌心里翻来覆去的看了两圈心想这不是那小子送我的第一样生日礼物嘛!丢了可有阵子了当时怕挨骂还在车里着了仨回也没见着啊。 噢,又是徐望申。 这下子觉得嘴里的烟味儿也怪了,也许是因为放了太久受了潮气。肚子还饿得咕咕咕的叫唤。 但手边没有爱妻便当。 最后一口豆汁灌下去,好像连压在身上的水气也驱走了大半,整个人有种精神抖擞通体舒泰的错觉。秦蓟阳对着手机深思良久...最后还是艰难地拨出了电话。
第11页 秦蓟阳和徐望申大概也能被划进办公室恋情的范围,全称则是跨部门首脑之间的办公室恋情。 徐望申走马上任时秦蓟阳还没离婚,正巧赶上了秦蓟阳前妻还差小半个月预产期,又紧贴着六月份一大波大学生即将毕业的应聘高峰期,秦蓟阳只有顶着骄阳烈日每天家医院公司三点一线,又在医院和公司之间两头跑。公司大老闆姓王,颇能体察民情,眼见秦蓟阳拉扯着人事部照顾着挺着个大肚子的老婆忙得好似一条狗,感动之余大手一挥斥重金从江南挖来一枚人才。人才名讳徐望申,临危受命拿着老闆钦赐的尚方宝剑去整顿要死不活的法务部门,顺道给人事部帮把手。 这么想来,大老闆倒是无意之间做了一手好媒。 徐望申新官上任,可以说很是有恃无恐。恃是国外名校法学学霸屠杀考卷无坚不摧纵横商场谈判桌上无往不利玩转法条制定合同条款手腕通天的恃。此人以上任首日辞退部门三分之一雇员的光辉战绩震惊四座,一战成名。 秦蓟阳听说这档子事儿的时候正在医院陪着老婆做产检,手底下的小弟在电话里哀嚎说现在那群被辞退的人都跟人事部里拄着当背景墙呢老大你快回来救场啊。秦蓟阳卧槽了一声跟老婆医生打了个招唿拎起外套就往外走,脸黑了一圈心想老闆你他妈给我请了这么个祖宗回来是给老子帮忙还是给老子找事儿来了。待他大步流星地冲进法务部总监办公室,只见徐望申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表情十分淡定。 “请问您是秦总监?” “我是。” 还没等秦蓟阳兴师问罪,徐望申“哦”了一声,印表机里吐出一叠纸来,徐望申看了看又理整齐,装进文件夹里给秦蓟阳递过来。 “麻烦您去让那群米虫签完。” 秦蓟阳震惊了。 他以徐望申赠予的不平等条约成功劝退徐望申指定的辞退目标后仍旧久久不能从法务部的人终于开始干活人事部再也不用外聘法务的幸福感中自拔,简直喜大普奔,心中对大老闆也分外得感恩戴德。 靠谱啊!简直遇到了亲人好吗! 这时有小弟敲敲门进来问老大你对新来的法务总监怎么看啊? 秦蓟阳想也没想,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美人。 说完才惊觉原来他还认真看了人家长啥样啊。 小弟一脸尴尬,连忙摆手说老大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秦蓟阳斜瞟了小弟一眼说那你是什么个意思? 不是......对面办公室换老闆了...这不是看人家下手那么狠,老大您难道就真没点紧迫感...? “我什么紧迫感?”秦蓟阳一脸莫名其妙,非常的不能理解,“我很欣赏徐总监办事干净利落,英雄识英雄,懂?” 出了办公室还跟也下班了的徐望申打招唿: “徐总监,合作愉快?” 当时真没寻思那么多,现在想想真是图样图森破。 徐望申看了看他,若有似无地笑起来。 “合作愉快。” 抱着老闆的大腿打听徐望申航班号的时候,大老闆的语气里很有些揶揄。 “唉,小两口之间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解决的?怎么动不动就要离婚,都过而立的人了怎么还那么不沉稳。” 秦蓟阳跟着大老闆打拼多年,人训起他来颇有训儿子的架势。 “您说的是......” “也是,爱折腾才是年轻人。好嘛,宁毁千座庙不拆一桩婚啊,行我这就给你问问。” “......” 秦蓟阳心里骂了句娘。和前妻离婚时人人都以为是他秦蓟阳当了负心汉,而鲜为人知的真相是残酷的,秦蓟阳新婚两年各种工作忙各种疲于奔命,还没等他和老婆分享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的喜悦,生完娃养足了元气的妹子英勇豪迈毫不犹豫地出了墙。 虽然秦蓟阳肯定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善茬儿,然而妹子为了改嫁已经把儿子留了下来秦蓟阳想想还是忍一忍了;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社会人,总有那么点儿面子上的事儿说不清楚,刚好卡在秦蓟阳即将荣升人事部头儿的节骨眼上,他忙得平地飞起,反覆思量之下还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现在徐望申也要甩他,秦蓟阳自个儿还一头雾水,黑锅先咣当一声扣下来。 简直不能忍。 还记得秦容安满月时设了酒席。那会儿娃刚出生,老婆体虚得看顾,工作自由度大了公司待得自然也没法儿像以前那样敬业了。一个月转眼过去,秦蓟阳上班路过法务部往里头一瞥瞧着办公室里生脸孔多得已经快占满位置,唏嘘之余他也不忘来意,亲自去给徐望申派请柬。 办公桌后头的人秦蓟阳看着跟找茬儿似的着了半天,那张脸看上去和刚来上班那天竟然瞧不出半点区别,和自己被熊儿子折腾出的黑眼圈相比好像大刀阔斧爆炒鱿鱼的人是他,徐望申全然看不出一点儿劳心费神的憔悴。 徐望申接过请柬翻看,卡纸摊在那双怪好看的手里,抬头瞧着秦蓟阳有些随意地问容安何解? 秦蓟阳咳了一声,手指尖挠了挠额角,不太好意思去看徐望申的眼睛,说孩他妈大概是指望娃能安分点儿吧......于是徐望申瞧着秦蓟阳,眼神里似笑非笑。他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但徐望申没再说什么,阖上了请柬说:
第12页 “那就打扰了。” 临出门了又转过头来问,“原先的人不剩几个了吧?” 徐望申笑得理所当然。 “因为我不想雇需要努力找出两样以上用途的员工。” 开始处理积压下来的文件时秦蓟阳才意识到法务部大换血并不是徐望申为了立威瞎折腾,那高得令人髮指的工作效率和无耻至极的精巧作风,让人情不自禁地脑补着该部门的老闆究竟是怎样的人物。从过去遗留下来的歷史问题到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是能被人揪住的,在伟大领袖徐望申的带领下全都被拾掇得一干二净抹得清清爽爽,好像公司从没有干过那些见不得人的缺德事儿。 期间还有小弟送来一套聘用合同模板,针对各大部门可能出现的不同情况又分为若干类模板一二三四......秦蓟阳学管理出身,对法律略有涉猎,纸面上一叠一叠的法律名词看得他心惊肉跳头都大了,换成一般员工哪里看得懂这些,能混进c氏打工的清洁工阿姨工资都比同类公司高,于是喜大普奔之余估计看也不看就签下了——这份不平等条约。 “对门儿办公室新来的老闆是个新时代资本家。”秦蓟阳感慨万千还不忘一本正经的对手底下的小弟们面授机宜,“人家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没点完,你们不要招惹他,我是不会去对面捞人的。” 惟老大马首是瞻的小弟们听完后深以为然,于是送徐望申雅号,徐扒皮。 秦蓟阳表示徐扒皮虽然难听是难听了点儿,不过谁家的外号又好听得到哪儿去?外号向来贵在生动形象,徐望申就是传说中的资产阶级,是专门压榨劳动人民价值的万恶的资本家 ——其实秦蓟阳中学政治和大学思修从来都是满分的,你们造吗? 在得知徐扒皮的外号得以流传还多亏了秦蓟阳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只要遇上c氏党支部书记,市人大代表秦蓟阳同志,徐望申都会犹如春天般温暖的上前打一声招唿:秦书记好啊。 这档子事儿一度在总部传为佳话,难料流言不知何时竟然伴随着四处出差的同事的茶水间时间在c氏33个分公司里传播开来,一直传到了广州分部才算消停:分公司的地头蛇韦越海来总部开季度会议,亲切地向被嘲讽了整32次忍无可忍的秦蓟阳问好,遭到荣升副总的秦书记用三个五年计划强势镇压。 完了(liao,三声)睥睨众人:“还有谁来?” 大老闆脸儿大办事效率也高,电话来时秦蓟阳忆往昔峥嵘岁月稠都还没回以到徐望申倒追他的那一段儿。老闆是个爽快人,既爽快又阴险,开口就是小秦啊我给你问好了,法务部的小同志卖我个面子,小徐订的是飞上海的机票啊,他们告诉我的时候小徐已经飞了。先头也跟我请了假,哎呀你看这不是之前不知道你俩闹矛盾我还以为他要回老家拿东西呢,刚才见你着急起来我也跟着急了忘记跟你说,你现在去上海拦人来得及? 哦,又怪我咯?又不是你老婆跑了,你特么站着说话不腰疼。 秦蓟阳心里怒骂。卖你妹的面子,不要脸! 你们这群见不得老子好的人渣! 然而秦蓟阳骂归骂,却早已料到了一切,嘴上熟练地虚与委蛇,眼睁睁地看着自个儿往坑里跳。 接着话锋一转。 “不过王总,望申搭的不是去上海的飞机是吧。” 电话那头笑声一滞,转而恢復从容。 “行吧,不逗你了,望申飞北京,你这不都知道吗?航班号待会儿发你手机上。” 你二大爷的老子就知道了。 “没诈?” “没有,真没有,望申亲自交代的我。还说你要是信了可千万要录音给他。” “......所以......?” “你居然信了?” “......” “我看你俩相互都够清楚的,别闹了离什么离啊。望申那小子还想跟我打报告回上海这事儿他跟你说了没有啊?得,我看八成是没说了。被我给挡回去了,哎,不用谢啊,”大老闆语重心长,“我跟你说,机不可失啊!” “失不了失不了......”秦蓟阳摁灭菸头,撸了把头毛,“您这人情我先欠着了。” “呵呵呵呵...刚才心里头还以为我要趁机放话头是吧?这回不坑你了,你俩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别瞎折腾,娃才那点儿大呢。还有把望申留在北京就成。” “好说。” 秦蓟阳心说敢情你也知道自己心黑,真后悔没录音下来在公司内部邮件分享。 航班号倒是很快就发过来。 时间还早,秦蓟阳设好闹钟,上次合眼已经是昨天中午,他打算先睡一觉。 【四小时前北京】 秦蓟阳深感人生十分讽刺。 当年给他和他前妻拟离婚协议的人就是徐望申。虽然俩人处事风格向来不大对盘,但并不妨碍他们大方向一致,两大部门勾肩搭背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尽管谈不上朋友,但也颇有些深交。 徐望申问他干嘛找我,外面专门吃这行饭的人那么多,我只是略懂。 秦蓟阳呵呵一笑说。你那是谦辞。 你又知道了? 略懂。 把徐望申给搪得没了脾气,就看着人草拟起协议来,时不时问上两句,但一点儿没有打听的意思,老老实实地写上“因夫妻双方感情破裂”。
第13页 秦蓟阳忽然觉得徐望申不闻不问不管闲事这点其实也蛮好的,虽然少了人情味。但老实说,不多事,也不讨嫌,话柄自然也落得少,明哲保身得确实有一套。 兴许是被他瞧着久了不舒服了——秦蓟阳还真没见过有谁敢一直盯着徐望申看的。徐望申抬头看他。 “盯这么紧啊?” 秦蓟阳切了一声。 “我信得过你。” 虽然是大老爷们儿豪迈的真心话,却又觉得不大对劲儿,于是秦蓟阳把头扭向一边去,也巧错过了徐望申脸上的表情。 “还不怕被我坑。” 他当时想,徐望申要是没那么嘲讽就好了。 文档里开头第一句就是“因夫妻双方感情破裂”。 他心里头还顾着吐槽这小子终于肯承认自个儿是妻了,一边仰嘆长嘆什么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就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秦蓟阳边看边给徐望申发消息。 怎么就感情破裂了哪儿有缝了我怎么没瞧见啊?你不能歪曲事实煳弄人的你造吗?上周出门还好好的我俩不是还在机场深情的吻别你还说会早点回来的么么哒么? 我单方面破裂的,机场的事不算。 不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您这单方面破裂是几个意思?咱好好计较清楚了。 我没有对不起你的意思。 秦蓟阳愣了愣。 卧槽你几个意思?!他心里头咆哮。 那还有呢?好端端的您说分就分啦?考虑过咱吗?好嘛退一万步说你考虑过容安吗你?卧槽你够狠!拟协议连这小子都不放过,娃听说你不要他了现在抱着我腿肚哭得都快成傻逼了你居然也忍心?人性呢?别闹了,咱夫妻俩的有啥事儿不能好好说了?你说我哪儿不好,我该还不成么? 然而半晌也不见徐望申回话。 秦蓟阳坐在椅子上有点儿干着急的意思。他喜欢徐望申,在一起也好几年了,说爱也不为过,不然哪至于刚离了婚不出一年就口味彻底逆转跟个男人好了呢。心想忍着吧,我再让一点,哄开心了保不齐就不跟我闹了,回国了我就去接机,毛捋顺了回家好好过日子。 想再说点什么掏心掏肺的话,徐望申来消息了。 我不跟你胡搅蛮缠。 又说。 扯谎还不忘拉着儿子替你挡枪。 之后秦蓟阳再送去消息,全都石沉大海。 秦蓟阳和徐望申的关系以徐望申倒追开始,徐望申表白后正式建立,滚上床都一年了,后知后觉的秦蓟阳才在秦蓟北对他白吃白占的行为进行了痛心疾首的嘲讽和秦容安天真烂漫的疑问下才幡然醒悟。秦蓟阳进行了深刻反省——人要是误会他把自个儿当成傍家儿处着那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是!于是他在感到羞耻之余不忘行动起来,于是立即去挑了对戒指选好黄道吉日状似随意地把戒指放在书房里的办公桌上,接着就心安理得不动如山的坐等鱼咬钩了。 然后徐望申半个月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秦蓟阳寻思了半天越寻思越觉着不对劲儿,冲进书房发现戒指原封不动的摆在原地,打开盒子一瞧才发现卧槽戒码错了,小了整一圈儿! 这下可大事不好天要塌了,秦蓟阳才想起自个忘了提店员就默认他娶了个妹子! 后来这事儿让秦夕至给知道了,逮住秦蓟阳疯狂吐槽你是有多缺心眼儿才干得出这么脑残的蠢事儿?!噼里啪啦好一顿训斥,一脸你们这群臭男人做事儿能不能走点心多几个心眼儿的恨铁不成钢表情。这时候刚巧徐望申接了秦容安放学回家,进门一看一妹子对着秦蓟阳促膝长谈,俩人面前横着的茶几上就摆着秦蓟阳买来的那对婚戒,看上去就像一对颇有夫妻相的新人在谈论婚礼细则。于是徐望申把娃放在地上说:“秦总,容安我接回来了,就先走了。” 秦蓟阳大惊失色。 关键时候秦夕至还是相当靠谱,挺身而出,唿啦啦冲上前飞快地攥住徐望申的手腕,热情洋溢的打招唿: “二嫂好!我是这二货他妹秦夕至!” 秦蓟阳就看见徐望申脸都黑了。 之后的若干圆谎内容不提也罢,最后以秦蓟阳又拉着徐望申去订做了一对素圈,以及白送秦夕至一对钻戒收场。 徐望申熟练地把拉杆箱带到秦蓟阳面前,表情没什么不自然的地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对着座椅上皱成一团的秦蓟阳的外套换上一张嫌弃的脸,抖了抖衣服搭在小臂上,日常模式地好像压根就没有要离婚这回事。 “你这是要闹哪样?” 秦蓟阳把徐望申的行李放进尾箱里说。 “总要和你见面谈的。”徐望申笑了笑,“谈一谈,或者打一架。” “......啧。” 他伸手往口袋里摸。 “我在不准抽菸。” 徐望申噼手夺来秦蓟阳的烟盒,钻进车里。 “你好好开车,我先睡一觉。” 眼睛下边一熘儿的青色晕开,身上也盖着秦蓟阳的外套,一唿一吸的节奏很平稳,但摆明了是一副拒绝的姿态。 于是秦蓟阳只能叼着滤嘴时不时狠狠吸上一口过过干瘾,偶尔转过头数一数徐望申的睫毛,还没数完车龙就慢吞吞的挪动一下,回家的路好像一会儿就走完了。
第14页 到底秦蓟阳还是没能数清那细软得显得有些阴柔的睫毛到底有多少,只是一根一根的好像扎在心里。 “容安我给送蓟北那儿了,夕至在帮带着。” 徐望申点点头,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些什么。 “也好。” 他瞧了徐望申一眼,徐望申也瞧了他一眼。秦蓟阳说我出去抽口烟徐望申也没拦他,关上书房门就没了动静。等他在阳台欣赏了一圈儿京城的轻雾之后回到屋里,徐望申已经坐在客厅,面前的茶几上工工整整地摆了一叠列印纸。 秦蓟阳心里咯噔一下,觉着胸口有点儿闷。 他坐在茶几的另一头,俩人一左一右摆开谈判的架势。徐望申把装订好的文件往他那头推过去,说:“我在飞机上又重新修改过,这份协议你先看一下。” “我不看。”他一把把东西推开,“我看什么看,跟你离婚我特么连内裤都分不到,看着老子心里膈应。” 徐望申倒是特么淡定:“你想什么呢,我对你那堆贴身衣物会有兴趣?” 秦蓟阳在心里深沉而疯狂的吐槽:说得好像老子他妈是个偷内衣的变态一样!!! “我们先根据协议开始讨论,没问题?” “讨论你大爷!”他抓起那份协议往垃圾桶甩手一扔,瞪着徐望申,心里怒火中烧,简直恨不得把徐望申扒干净了放倒在地上狠狠操一顿,“我同意离婚了么?” 秦蓟阳是个行动派,在有些事情上一旦下了决心办起事来是雷厉风行,假如对方不是徐望申的话,秦蓟阳大概能够得手。 徐望申在他起身扔文件的电光火石之间就把屁股从沙发上挪开了,步态自然、姿势优雅的向后方迂迴。 ……等等!这种傻逼水字数的路数是要闹哪样?!策划!怎么换编剧了?!我要吃肉!说好了炖肉呢?! 预算不够?!尼玛我承包啊! 徐望申粉饰太平的只来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秦蓟阳开始庆幸自己当初选了开放式的设计——确实很能为生活增添一些情///趣。比如龟毛的徐望申发现垃圾桶里老冰棍包装袋的残骸习惯性的开始指责他怎么又给娃大量採购冰棍,秦蓟阳健步如飞的就攥住了徐望申的右手腕子。 “别看冰棍了,你看看我!” 大概是空调坏了,好半天都感觉不到一丝的凉意,全身都罩在午后湿泞而燥热的高温里。他半拉半推的把徐望申摁在冰箱门上,眼睛眯成一条缝儿,额头抵上额头,垂着目光低低的瞧。 徐望申用力抿了抿嘴唇。 “你说,好端端的,出差一趟,让你瞧见谁了?嗯?” 徐望申别开脸去,不说话。 秦蓟阳被这无声地反抗焖得脑袋直炸,不光急得要死、气也气得半死。他唐僧似的在心里疯狂 loop严刑逼供犯法我要冷静要欲擒故纵收放自如维护我一贯高大全的形象当好迷妹们的爱豆老婆的男神……接着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闹着玩儿呢你这比儿子还熊了都,要是闲我保证这就给您伺候得三天下不来床您看怎样?” 徐望申终于把头给拧回来,挑了挑眉,表情戏嚯。 “看不出来啊秦书记。” 秦蓟阳觉得有门儿,眨巴眨巴眼,行动派的,一下子凑上去轻轻咬了咬徐望申精緻的鼻尖。 “还离不离?” “离。”谁料徐望申一脸理所当然,“当然离,为什么不离?” “我操……” 秦蓟阳磨着后槽牙。 “不干得你说不出话老子迟早得让你这张嘴噎死。” 他拽紧了徐望申,贴着嘴唇吻下去。刚巧俩人一个是左撇子一个是右撇子,十指相扣较劲儿一样绞在一起。唇齿紧贴着,他用恰好的力道撕扯徐望申嘴唇上薄薄的一层皮肉。隔着麻布材质的衬衣重重揉搓徐望申的前胸。身上烧着,温度退不下去。他解开皮带,伸手在徐望申前边那儿草草撸了两把,一点也不掩饰焦急的意思。这时候他清晰的闻见徐望申身上的味道——因升高的体温才缓缓散发出来,裹在头髮丝和颈窝里,花一样的甜香,又像过了雨水,清新而干净。 秦蓟阳想,敢情高岭之花是这个意思,美得要命。这谁想出来的词儿,形容得忒精准,不赖啊。 新婚——咳,再婚前那阵子,朋友圈里都在传秦蓟阳二婚娶了个特么讲究的上海男媳妇儿,据说那位还年轻有为、手腕灵活、才貌双全很是端庄。 于是微信群里的狐朋狗友问了:怎么个讲究啊?听起来好精英的样子! 秦蓟阳心说老子怎么可能卖安利给你们这群人渣我媳妇儿有多好?想得美! 于是想了想说: 八月份出门也要穿正装三件套出门,就是这么讲究。 微信群里一片赞嘆之声。 损友a曰:和禁慾系还爱穿西装的漂亮老婆朝夕相处,您这把持得住吗秦总? 秦总答曰:佛曰:不可说! 损友b吐槽:人家佛不用感嘆号! 老子人逢喜事精神爽!秦总连手速都快了许多。 咱正是如狼似虎的大好年纪说把持得住是得多对不起观众啊?作者忍心咱都不忍心好吗? 秦总搂着夫人的细腰,看着夫人身上的男式衬衣让马甲一套——秦总就情不自禁的脑补起徐望申谈判时脱外套翻衣袖的动作,徐望申抬手解袖口的模样简直色情得没谱,白花花的好看手指不紧不慢地解开扣子再露出一截白花花的手腕......秦蓟阳顿时热血沸腾——转而怒火攻心:尼玛你这是谈不拢了就□□呢?!
第15页 他懊恼不已,那么多年怎么一点都没发现徐望申那双手不光弹钢琴的时候好看得要命,还那么色情呢?! 于是心里生出许多不忿来,一肚子的坏水儿漾到嗓子眼儿里。秦蓟阳颇为遗憾的想,大概熊孩子们都会长成坏人吧。 他仗着臂力单手把人拢进怀里,极快地伸手拉开冰箱们拎了根秦容安闹着要吃的老冰棍出来,拆开包装咬了一口,又拨了拨徐望申微微汗湿的刘海,笑得一脸都是不怀好意。 “哎,媳妇,你热不热啊?咬一口?” 【老冰棍y手动自律】 秦蓟北怀里抱着个秦容安,站在秦蓟阳家那扇按了半天门铃却久久不曾打开的门前仰天长嘆。 “......唉!算了算了!...那对狗男男。”说着搓了一把娃的脑袋,“容安,走,大爷带你买糖葫芦去!” 第5章 黑歷史之五 澡堂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秦蓟阳低头瞧着鼓胀的下////身深沉地想。 ——然而自个儿的锅还是得自个儿来背。 他抬起头去瞧着身边已经扒了精光正准备推开浴室门的徐望申。 后果显然太过具有冲击力,秦蓟阳早已经记不清事情的具体起因,总而言之就是他心血来潮嘲笑起来东北开会的徐望申穷讲究,不懂得享受公共澡堂搓背的乐趣。他抱着开玩笑的心思叨叨了一路,徐望申从一开始冷冷的“闭嘴”、“滚”到后来的一言不发,到最后车停在了酒店门口,徐望申一脚已经迈出车门时回过头来对他一笑:“你选地方,我上去收拾东西。” “........................” 直到徐望申拎着一袋子换洗衣服领了柜门钥匙,他依然觉得徐望申在逗他。 开玩笑?!——那个魔都?!特么爱干净还特么讲究的南方人——?!来——公共浴池——众目睽睽之下洗澡?! 秦蓟阳原地懵逼的时候,徐望申还在他身边说男女混浴在那边。 说着徐望申就神情自然的进了更衣室,关门时的声响雷似的炸在秦蓟阳耳边,他连忙换鞋也跟了上去。 正是洗澡的高峰期,等着搓澡的人都已经排开一列,更衣室里的人挤得满满当当。徐望申西装革履的进去,这会儿秦蓟阳已经回过神来,边脱自个儿的衣服边瞧着徐望申。徐望申对他视若无睹,先是脱下外套挂好,接着又解开马甲,然后细白的手指扣在领带结上,秦蓟阳看着徐望申紧紧裹着手腕的袖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徐望申扯开领带,缎面布料发出轻快的声响,和公共澡堂格格不入的声音果然引来了一些视线。徐望申开始解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再解开领子,脱下衬衣,露出光////裸的上身。 秦蓟阳一瞬间懂了。 他心里头炸了,自己的媳妇儿,大庭广众的脱////光了被别的男人看着,还跟别的男人一块儿洗澡,这事儿是男人——但凡是个人都不能忍好嘛?! 可还是要保持微笑,毕竟作死的不是别人—— 徐望申果然懂他,转过脸来瞧着他会心一笑,还眨了眨眼。 那软长的睫毛跟扫在他心里头似的,秦蓟阳扛不住精神攻击愣了愣,徐望申的手就搭在皮带上了。 解开皮带搭扣的清脆声音在秦蓟阳耳朵里自带高音混响,可徐望申手速更快,秦蓟阳转身都来不及,徐望申的两条腿已经大大方方的露了出来。 还有黑色的紧身内裤包裹着两腿间的那玩意儿,显着漂亮的形状。 秦蓟阳头皮一炸,虽然徐望申浑身上下哪里他没有看过摸过,已然是一个坐怀不乱的老司机,可这会依然感觉到下腹传来一阵不断的炽热。 他都不用去看徐望申的表情,反正一定又是那副狡猾而得意的笑容。 他几乎都不用花时间去回想,都能够记起徐望申皮肤在指腹滑过的触感,略低于他的体温令他难以释手...... 这时他耳边忽然传来徐望申的笑声。 “注意影响啊老秦。” 第6章 沙雕现在时之一 北京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下雪 北京下入冬的第一场雪的时候,上海就该来了。 每年北京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上海都会披着风雪如期而至,无论是乘飞机还是火车,四十年来从未失约。 今年不一样。 北京自个儿都快急死了,这特么其他人都下雪他家里没下就算了,其他人里还包括上海就忍无可忍了。 由于上海每年准时到访的事华东华北人尽皆知,以至于河北天津南京纷纷致电嘲笑北京,中心思想可以概括为——北京你丢不丢人? 是是是,我丢人。北京捣蒜似的点头,真诚地向他大舅哥申请场外援助。您说您也不肯帮我把望申拐过来,要不干脆借我点儿雪呗? 不借。 南京十分冷漠。 我这点雪留着给我老婆玩都不够。 北京默默撂了电话,完了还呸了一声。 虽然身为城市,但是天气这事他们委实没法儿插手。北京现在一肚子委屈,还没处说。 正当北京焦虑得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大龄雄狮,准备买了机票把自己空运到上海的时候,他那个冷艷高贵的媳妇儿竟然纡尊降贵地来了。 北京一下子被这巨大的惊喜沖昏了头脑,好在他很快清醒过来。他的媳妇儿上海正站在他的四合院里,对着院子里的那颗腊梅,行李箱还在手边,留给他一个纤长的背影。
第16页 徐望申第一次披着雪来,也是这样站在他的院子里,穿着时新的风衣,手边的皮箱上有积雪,转过头的时候,对他微微一笑。 倾不倾城不知道,反正北京当时二话不说连人带行李就扛屋子里去了。 上海心机起来不得了。他见徐望申冻得脸颊有些发红,说我不是把钥匙都给你了么,你跟门外头站着当什么标兵。徐望申解释我看你院子里的腊梅正好,多看了两眼你就回来了,想不到啊北京,翘班啊? 北京心说你可拉倒吧你,嘴上不是这一套。他说我是听说你到了立马回来的,这工资扣了您给不给报销? 他的上海眼睛那么亮,里面盛着水一般泛着促狭的笑意。那两瓣水红色的嘴唇轻轻一碰,柔软地吐出坚定地字来。 不。 据北京自己说,他当时就把上海给办了。 没办法,谁叫他就吃这套。 所以吃饱喝足的北京心里还暗搓搓的想,把自己吃得那么死,上海真是个阴险小人。 ——当然这话也就敢在心里说说,要是不小心当梦话说漏嘴,怕是跪穿三块搓板也不一定能把他媳妇儿给哄回来。 北京一下雪,上海就会打着北方有暖气好过冬的幌子光明正大地撂挑子北上,本来今年也不该例外。 万万没想到,岭南都下雪了,那个不争气的首都好像偷了上海的结界,什么下雪,不存在的。 上海坐在办公室里,对手机那头哼哼唧唧卖萌的北京毫无保留的迁怒。 结婚自然有结婚的好处,虽然大家一致认为是大老闆自己本身有陪老婆度假的需求,才难得好心,说是推己及人,实际上是为了避免下面的人有意见——简而言之,领了证的省市是可以休年假的。 上海这边默认的放假时间是从北京下第一场雪开始,到两周之后结束,由于今年北京死活没有下雪,市里的老闆早就成精了,一句北京不是还没下雪嘛屡次驳回上海的年假申请。 气得魔都菊苣心里直呸呸。 但是考虑到帝都大大是那种给点阳光就过分灿烂的人,上海冷静地决定缄口不言。明面上声称是帝魔都之间的交锋博弈,实际上我们大家都知道这是夫妻情趣。 北京还不下雪,上海心里快比北京本人都烦了,偏偏还不能说。 北京不知道他媳妇儿比他自个儿还着急上火,刚刚接到未来一周的天气预报,北京阴,就是他妈不下雪。 风里来雪里去那么多年的北京十指交叉,抵在鼻尖,只思考了半分钟,拿起手机就定了一张当晚的机票。 接着打了个电话,充满王霸之气但表达的核心内容是我不听我不听地请了自己的年假。然后跟一个战胜归来意气风发的将军似的,光明正大地翘了半天班回家收拾行李,走之前还不忘缺德地冲来交报告的东城欠揍一笑。 政府驻地东城区当场锤爆他狗头的心都有了 ——虽然打不打得过还是个问题。 (强行)请假成功的北京心情仿佛开了小花一样愉快,不过他没想到他那嘴硬傲娇的媳妇儿比他更加雷厉风行。看见北京吹着口哨打开院门,上海回过头,推了推那副无框眼镜。 “秦总,好巧。” 北京内心一串弹幕飞快地飘过去。 【他说的好巧是几个意思啊嘲讽咱也翘班还是怎样等下什么叫也翘班我请了假的等等他怎么来了不是还没下雪么???????????】 事后北京向上海委婉地传达了一下当时的心情,魔都菊苣睨了他一眼,说: “想不到啊秦蓟阳,你浓眉大眼的内心戏还挺多?” 戏贼多的北京一秒进入角色。 “哟,” 可他才哟了一声,立即又被打回原形似的:“等会儿,我先把票退了。” 上海:...... 上海:秦蓟阳你丢不丢人? 非要说的话,北京承认,自个儿的脸皮在某些时候是(要)比城墙还厚的(要脸还想讨老婆?)。虽然他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的觉得上海爱的是那个高高在上(虽然现在基本平起平坐)的帝王攻北京,但是他很肯定的是,上海非常喜欢、也很享受他这种黏着系妻管严的样子。 这就叫什么锅配什么盖。北京自豪地表示。既然老婆属狐狸,他就只好属狮子了(????????)。 他只是一时间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沖昏了头脑,很快反应过来是上海先耐不住(寂寞)来找他了,因此心里美滋滋的。他先快步上前把他的上海揽进怀里,接着低头吻上海的眉心,再一路往下亲了亲鼻樑,最后深深地吻住上海在北方变得干燥的嘴唇,并且成功地将其吻回它原本应有的湿润水红色。 由于上海不仅没有反抗,甚至还有点主动迎合,北京的内心十分膨胀,左手老婆右手行李走进家门,并说:“想我了?” 他的上海微微一笑,一如当年那样迷人。 “侬昏头了?” 第7章 沙雕现在时之二 你的名字 徐望申管秦蓟阳叫老秦。 在最开始的时候徐望申还不叫秦蓟阳的名字,而是直唿秦蓟阳的官方名字北京;也从不以“你”来称唿秦蓟阳,总以“您”代之,语调经常还有些嘲讽。 在以前徐望申还管秦蓟阳叫北京的时候也从不和秦蓟阳在一张床上过夜,咬着牙也要回自己的房间去。以前秦蓟阳是不管徐望申的,不过对于这件事秦蓟阳心里还有一些委屈,两个人床上一向十分尽兴,可徐望申老在秦蓟阳还沉浸在多巴胺大量分泌的愉快感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就提裤子跑了,秦蓟阳努力开脱自己是老年人缓过劲来比较慢,徐望申就非常冷漠地笑了一下说哦是吗,那下次麻烦你快一点,我还要上班。
第17页 在秦蓟阳还被叫北京的很久以前,徐望申在床上反倒放得开许多。虽然脸颊绯红,可嘴和身体都还算坦率,总能诚实地说要,也能满足秦蓟阳摆一些不是很羞耻的姿势。除了从来不肯在最激烈的时候松开牙关以至于少了一些情致,倒是挑不出其他什么毛病。 可对这样长期的床伴关系委实有些过于冷淡了,秦蓟阳曾有一次强打精神试图替徐望申清理,结果被结结实实地锁在浴室外。 “您这真是拔////屌无情啊。”秦蓟阳在玻璃门外嘟嘟囔囔的抱怨,徐望申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穿好衣服打开门,嘴唇还是红的。秦蓟阳说别走了,跟我这儿睡一晚又不能吃了你。徐望申推了推眼镜头也不回的离开,秦蓟阳也没再挽留。 后来徐望申不管秦蓟阳叫北京了,首先察觉出来的人是南京。虽然徐望申改口极快,但南京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徐望申措辞的变化。 第一个发现秦蓟阳和徐望申关系的人是天津,说来还是秦蓟阳自己送上门的,某一天突然问天津一句夕至,你觉得上海怎样? 平白无故的问上海怎样,天津当场就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秦蓟阳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自己正在床上和亲密战友徐望申搏斗,突发奇想地撬开了战友的嘴唇。 徐望申叫了秦蓟阳的名字——在双眼失焦,神志不清的时候。 秦蓟阳顿时福至心灵,恍然大悟,当晚死死攥着徐望申的手,把亲密战友(强行)搂在怀里睡了一夜。 徐望申睡着时很安静,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刻薄。秦蓟阳仔细地瞧徐望申略显阴柔的脸孔,脑子里总是反覆出现徐望申双手勾着自己的肩背,眼角的泪痣好像一滴墨将要花在泪水中的模样。 徐望申紧紧搂着他,嘴里断续又固执地不停念着三个字。 “秦蓟阳。” 房间里只剩下一盏夜灯亮着,显得画面格外温暖。秦蓟阳伸出手,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似的反覆摩挲徐望申的指节。 就是从这个不一样的夜晚开始,有人发现徐望申大清早的从秦蓟阳的房间里走出来。从这个不一样的夜晚开始,徐望申每每要硬撑着下床都会被秦蓟阳死死扣着手指不撒开。 “你松手。” “不。” “松手。” “就不。” “......” 徐望申盯着秦蓟阳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水红色的嘴唇微微开阖:“秦蓟阳你抽的什么疯?你放不放?” 徐望申被秦蓟阳拉着不放,因此正跪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可在秦蓟阳眼里,徐望申倨傲地扬着下巴,可嘴唇红得撩人。徐望申只穿着衬衣,扣子也没扣上,露出胸□□错的吻痕,光裸的大腿间还有水迹。 秦蓟阳起身捏住徐望申下巴深吻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接着情不自禁,又来了一发。 事后的反省道歉会上,秦蓟阳态度诚恳、语气委屈,自我辩解得头头是道,听得徐望申面露微笑。 然后微信拉黑了秦蓟阳。 后来有一次过年饭桌上偶然提起这事儿,河北天津兴致勃勃的打听。秦蓟阳喝了口酒咂了咂嘴,无辜地说:“我跟他说他那副样子是个人都把持不住,我不光正常我还功能十分良好啊......”秦蓟阳话没说完就让河北一筷子菜煳住了嘴。 “你可闭嘴吧。” 拉黑归拉黑,可从那一晚之后,徐望申像被拨正了什么开关。用南京的话说,是肉眼可见的和北京亲近起来了。 秦蓟阳执着地拉着事后的徐望申盖上棉被纯睡觉,时间久了还体验到一些养狐狸的趣味。徐望申熟睡时简直乖巧得可怕,蜷着身体,脸颊贴着秦蓟阳的胸膛,身体随着唿吸微微起伏。 可等徐望申一睡醒那就完蛋了。徐望申不光睡得沉,还有起床气,觉要睡,可会也得开,不然误了工作徐望申就不光是生气那么简单了。秦蓟阳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只能自我安慰徐望申刚睡醒的迷煳样子特别萌,凭着一张厚脸皮生生硬抗下徐望申的嘴炮攻击。 不过在长时间的相处之后秦蓟阳还总结出一套顺毛经验,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徐望申手指长得好看,秦蓟阳搓来搓去还有些上瘾。说起来还是因为一次和南京闲聊,南京一脸不敢相信。 “你说谁?徐望申睡得沉???” “对啊普通叫醒要叫三四次吧。” “还有特殊叫醒?......不是,你什么时候和他睡过了??????” 秦蓟阳表情酸不熘丢的。 “我听您这语气,像是你跟他睡过啊?” 南京一听就急了。 “你快闭嘴吧别乱讲话我老婆就在隔壁。” 当天晚上徐望申就在微信里问秦蓟阳,你跟南京说什么了他被苏州赶去睡了一晚上沙发? 等到北京和上海在一张床上睡觉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时徐望申也不再主动从床上爬起来了,美滋滋的躺着使唤秦蓟阳使唤得十分自如。常常徐望申叫一声秦蓟阳,秦蓟阳就能明白徐望申是要喝水还是捶腿(......),已然是建立了某种良好的默契。 秦蓟阳套圈成功是在某个俩人都口干舌燥的事后,徐望申叫了一声秦蓟阳,秦蓟阳哎了一声,摸出一个被焐热的金属圈套在徐望申左手中指上。
第18页 “总不能白给你使唤啊,好歹让我收点利息吧。” 徐望申抽出手,盯着手指端详半晌。秦蓟阳抿着嘴唇,额头冒出一点细汗。徐望申把手掌翻来覆去地瞧着,终于伸出右手——摘掉了那个素银的指环。 秦蓟阳的目光都要把地心烧穿了。 “换一个吧。”徐望申说。 “这个大了点。” 秦蓟阳抬起头,那个银色小圈被徐望申戴在了无名指上,果然有一些松垮,还淬了一片暖黄色的光。 后来徐望申在家里经常管秦蓟阳叫老秦,你来你去的指使秦蓟阳干活,解释是收房租。 为了能够长期持有这套平层仅有的两张门卡之一,秦蓟阳忍辱负重,为促进京沪两地的民航事业做出了不懈努力。 说到徐望申为什么管秦蓟阳叫老秦(就连备註也这么写),还是一次愉快的运动时,秦蓟阳手指擦过徐望申左手上的升级版定情信物,忽然停下动作。 徐望申被这种忽上忽下的行为搞得差点猝死,气得眼睛都红了,抠着秦蓟阳的肩膀骂:“秦蓟阳的抽的什么疯!” 秦蓟阳特别委屈:“你看你,我俩都什么关系了为什么称唿还不能亲密一点?” “你还要亲密点是吧?”徐望申咬牙切齿,“这样够不够亲密?老秦?” 秦蓟阳两眼一黑,一抬腰说你可闭嘴吧还是我干死你算了。 徐望申对秦蓟阳很有些睚眦必报,秦蓟阳从此再也没能摆脱老秦这个爱称。 又是一个平常的工作日,南京一进徐望申的办公室就哟了一声,说昨晚你家老秦又来过啦? 徐望申抬手就把秦蓟阳拖进黑名单。笑眯眯地回到:“要你管。” 第8章 沙雕进行时之三 rain day 飞机落地时上海正在下雨,只不过是在座位上等待的功夫,北京起身时瞧了一眼挂满水珠的舷窗。他双手抄在风衣口袋,嘴里衔了根没点火的中南海,跟在队伍的最末尾,稳稳噹噹慢慢悠悠地走。 上海开始入冬了。 北京站在机场外,心想。 他裹紧了风衣,厚实的羊毛也不能阻挡水汽附着,他人群外狠狠地吸完最后一口烟,掐灭菸头然后毫无预兆地大步上前一把拉开计程车门——扭过头对手掌离他不过三寸的情侣微笑:“对不住啊二位,等下趟吧。” 说完利索的往车里一钻,大喇喇的“碰”一声关上门。 “师傅,走着。” “……去哪。” 北京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媳妇现在还开着会呢现在问不是讨骂么……”他飞快地小声嘀咕着,“要不...您只管往热闹点的地儿开?就南京路吧。”说出地名时,北京又撇了撇嘴。 上海约的地方是他听都没听说过的弄堂里的一家小咖啡馆,只说位置在单位附近。北京向司机师傅打听无果,听着外边噼里啪啦的雨声又起了玩心,连地图也懒得查了,干脆指挥着半道往市政府走。 路上他不时看一眼雾气浓浓的窗外,在暖气开得不冷不热的车里犯困。 上海的冬天湿漉漉的,浸得人骨头缝里也发寒。这个季节的上海比一年里的其他任何时候都要黏人一些,冷得厉害的时候常常靠着他的肩膀,没一会就睡着了。 然后他就大大方方的把上海搂进怀里,无论多么大庭广众,根本毫无廉耻之心可言。 简直让人说不清这两个人在一起,到底是为民除害,还是报復社会。 毕竟是两条害虫,组成平方放技能的时候,伤害都不分敌我。 北京边走边打听,七拐八绕的摸到约好的地方时,上海已经在喝第二杯咖啡。 他抱怨着脱下沾满潮气的大衣,跟应侍点了一杯伏特加。 上海挑起眉梢看他。 “我冷。” “我还以为我这比莫斯科暖?” 北京一哂。 “不是冷不冷的问题,那会儿我们在莫斯科的同学都是怎么说来着?…‘革命的热情是冬天的烈火,比伏特加更振奋精神’。” “理解不了。”上海笑得有点戏嚯“也想像不出你充满革命热情的样子。” “你不都是说我一边点人上前线一边给人发党员证的?” 北京皱眉。 上海露出开心的表情。 “我最喜欢看你不分敌我的嘲讽。”上海说,“真的,画面感非常强。” “嗯…为了感谢你这次选了个能坐着聊天还不用淋雨的地儿,逗你开心一下,怎样?效果不赖吧?” “看你自己给自己捅刀,不赖啊。” 北京表情无奈,伸出手去拨弄着上海按在书上的左手。 “你还是我媳妇儿么……?” 银色的指环在无名指上偶尔折射出一缕闪光。 他一点也不好奇上海是怎样发现这些藏在犄角旮旯里鲜为人知的好店。 因为就像他闲来无事喜欢串胡同一样,上海也喜欢下班之后钻进不同的弄堂。 看起来有点缅怀的意味。 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儿,上海不说,北京也懒得去猜。 他喜欢的是在天色几乎黑透的下雨天的傍晚在无人又狭窄的弄堂里找到上海——不过等换了季节,这一有趣的活动就会被其他项目取代。
第19页 两个人都乐此不疲。 在上海致力于在下雨的冬天把他约出来的同时,他也乐于享受这种寻宝一样的愉悦感,以至于情愿忍受南方海滨的湿冷、无视众人的嘲笑,换来把上海拢进怀里体温相融、嘴唇触碰唿吸交缠时身体近似酥麻的感觉。 “侬笑啥么子啊,脑子瓦特啦?” 上海放下手里的刀叉。 北京回过神,笑意直直的从眼底透出来。 接着在上海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来。 “没什么。”他说,“就是特别想吻你。” “…滚!” 第9章 沙雕进行时之四 活在飞机上的帝魔 徐望申脑袋一歪就搭在秦蓟阳肩膀上。 “......媳妇?” 秦蓟阳只感觉到肩头一沉,脖颈传来熟悉的细滑触感——这感觉平时还是蛮少有的,徐总为人矜持,认识了十来年秦蓟阳还没见过谁能碰他媳妇的头髮。就连他秦蓟阳,第一次体会到这纤细且软的触感也是在某个不可描述的夜晚,咳。 脸皮厚如秦总,和他家徐总搞在一起已经快有十年,每每想到那些旖旎夜晚依然控制不住老脸一热。倒不是害羞,毕竟他秦总脸皮厚得在c氏有口皆碑,只有广州分公司的某某韦姓大佬能够与之媲美。只是每每忆起那旖旎画面,徐总潮红的脸颊和水亮的嘴唇,秦总扯了扯外套,和乘务妹子要了杯冰水。 秦蓟阳微微歪着脑袋看他家徐总,肤色还是好得让妹子嫉妒,只是肤色太好就显得眼睛下边那圈乌青更重。秦蓟阳抬手轻轻摘下他媳妇的眼镜,让微红着脸的空姐给他媳妇盖上毛毯,心里自我谴责了五秒。本来吧徐总搞事离婚之前秦总跟上头老王打了报告把他媳妇调来北京总部,结果调来之后徐总表示生活上不堪其(秦蓟阳)扰,狠心甩下便宜儿子带着小女儿回了上海。 秦总不服,秦总很生气,秦总顶着儿子你走你走我要静安我要我妈的抗议头都快飞了,数次试图抱紧大老闆的腿搞点黑幕,可搪不住学法的媳妇用离婚要挟,只能过着每周吃低保的生活,坚持不懈地为促进京沪两地经民用交通行业的济发展做贡献。虽然更多时候他连低保都吃不上,只能被刚幼儿园毕业的女儿边写作业边语言嘲讽。 这哪得了这丫头长大了还不祸害死她老子我。 秦总愤愤不平。 虽然徐总心情好工作闲的时候(尤其是北京开始供暖之后)也会突然空降他家门口,让他各种意义上的吃顿好,不过这都是活在冬天里的故事。秦总是个闲起来闲死忙起来忙死的人,这周也是一个低保周,他早早订好飞沪机票,把儿子甩给他哥秦蓟北兴高采烈地上了飞机,留下他又气又笑的亲哥带着他半大不小的娃啃糖葫芦,射向他背后的眼神酸得一批。 徐总这个月手里事情就多一些,电话都没空给他打一个。闲得要死的秦总有些坐不住,老担心他过了三十五还貌美如花的老婆被人觊觎,一声不吭冲到徐总办公室强抢民男似的把连着加了一周班的人薅出来,美名其曰适度休息享受生活。 徐总哪能乐意,徐总进了车里就炸了。 “你拽我下来干嘛?我事情多的要死你还给我添乱?” “哎哟我天,多大点事儿啊能?这给我徐总忙得电话都不打一个,撑死不过小千来万的,您这身家还差这点钱啊?” 秦蓟阳赔着笑,伸手拍着他徐总的背假装是顺顺气。 徐总眉毛一挑说厉害了啊老秦,小千来万你有么?你个管人事的业绩不看进帐,我手底下的人可都指着这点钱发年终呢。 秦蓟阳心想千来万的我还真有,老四合院卖了立马就能给您凑出来只要我爸不把我打死,因此说话颇有点底气:“这话说的,有没有您当初做......咳......的时候都看过的,您还不清楚么?” 他家徐总立即嗤笑了一声:“容安这孩子挺可爱的,你不说这话我都快忘了他不是我亲生的了。怎么?” 卧槽!秦蓟阳心说搞事搞事,这死作得大了,还好有先见之明,计划通的手臂一勾把他徐总往怀里拦,对着那水红色的嘴唇啃下去。 只有这时候秦蓟阳才笃定的觉得他家徐总是真心爱他,不仅由着他啃,还主动往更加湿漉漉的方向发展过去。秦总吃素太久一下子嘴边尝到点油星味瞬间不行了,憋着一副看得见吃不着的怨愤表情试图在上海飙车,才意识到又让徐总耍了。 不过显然憋坏了的不止秦总,徐总一进门就脱了外套,虽然挂衣服的动作依旧淡定体面,速度还是肉眼可见的变快了。他家徐总讲究,秦蓟阳隔着浴室门盯着模煳的人影很有些心痒难耐,只犹豫了两秒就剥了那一身多余的西装领带,只穿着衬衣内裤打算湿身体现身材。 老夫老妻了,徐总显然还是比较了解秦总的套路,见门被打开半点也不惊讶,只是脸上笑得揶揄。 徐总的笑容之妙难以形容,只这一笑当年就成功勾起秦总的兴趣。至此往后但凡徐总笑了就是秦总认栽的时候。这会儿浴室里雾气缭绕,面对徐总摘下眼镜的脸,他能把持住就不是人。好在俩人意见比较统一,亲亲摸摸搞在一起。不过正要办正事儿的时候,徐总电话响了,铃声是私人用的那个。秦蓟阳瞬间火了,差点儿跳起来跟徐总抢电话骂娘。徐总攥紧了电话一看屏幕,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很难描述。秦蓟阳正要骂人,他家徐总把手机往他面前一晃,开了个免提。
第20页 “哎哟小徐,怎么,还在忙啊?辛苦了啊,手里的活咱先停一停,明天有个全体会议要来北京开,临时决定的比较唐突,就让我来给你们打电话了。对了,蓟阳怎么联繫不上?这小子又去上海找你了?” 他家徐总掀起眼皮瞧他。秦蓟阳咬牙切齿,冷静了两秒才开口:“我们俩在一块儿呢,...王总......” “......” 能够当上c氏的大老闆,老油条得成精的王总自然有过人之处,只是这会儿电话里也能听出来他们王总几乎忍不住笑出声了:“那行,那都通知到了。明天下午两点公司里见......”说完他们王总又顿了顿,“年轻人好好表现。” 然后飞快挂了电话。 “...... “............” 后来搞得有点厉害,他家徐总竟然也没对他发脾气,就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