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悔过书》 第一章 古军与黎安娜共谱结婚进行曲  国际知名男高音古军和国内钢琴演奏家黎安娜,昨日下午于古军之住宅「海园」完成终身大事。婚礼会场布满香槟玫瑰,气氛浪漫,到场人士无不为此对佳偶的丰采…… 宋婉如微笑地放下报纸,满足地叹了口气。 安娜的婚礼梦幻得连她这个实际的人都开始罗曼蒂克起来。昨天还有个一身雪白长袍的大师,说她今年红鸾星动哩! 红鸾星动?哈!说真格的,学校里的男同事还没一个让她想到会傻笑的。八成是婚礼现场过分粉红多情了,染得每个人都是一脸喜事将近的模样吧!不过,安娜和她那位比她不耐烦应付媒体的臭脸新郎倌,着实是婚礼气氛的最大破坏者哩! 宋婉如忍俊不禁地对着窗户嫣然一笑,习惯性地将一头直发拨到耳后。 「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吗?」空服人员殷勤地问道。 「没有。谢谢。」宋婉如连忙敛去太灿烂的笑容,侧过脸庞羞涩地摇头,目送身形修长的空姐离去。 不过是北高之间的距离,安娜的经纪人却帮她订了商务舱。好奢侈! 宋婉如偷偷地打量着宽敞的座位,着实觉得自己这一身衬衫、牛仔裤的打扮朴素到不适合坐在这里。 商务舱里坐着几位曾在电视上露过脸的人,甚且还有个她买过专辑的女歌手就坐在走道的另一侧,虽然女歌手已有些过气,但是毕竟和她的世界还是有着天壤之别。 她看了一下腕表,超过起飞时间十分钟了。 飞机在等人吗?整个商务舱好象只剩她身边有一个位子? 宋婉如再度拿起膝上的报纸,一道迅捷的脚步声也同时在机舱中响起。 「雷先生,这边请。」 空姐亲切娇媚的声音响起,宋婉如好奇地抬头,一个高大身影便坐入她身边的空位里。 雷子霆! 享誉国际、被称为「台湾之光」的建筑师!建筑照片被她摆在床头的建筑师!雷子霆……居然……坐在她身边! 老天爷!宋婉如压抑不住心头的狂跳。手指紧紧握住她的背包  能不能把她的手记拿出来请他签名?那本手记是他去年发售的限量版呢! 雷子霆皱眉瞪着身边目瞪口呆的眼镜女,直到她仓皇地移开视线,他才沉着脸将长腿向前用力一伸。 他现在可没心思应付这些崇拜者,秘书请病假三天,事务所所有的事忙乱成一团,已经够让他伤神了。他闭上眼睛,脑中飞快地过滤着要处理的事情。 飞机上例行的安全广播,他全当成耳边风,自然也就没听到身边女人轻轻倒抽了一口气的细小声音。 在飞快加速前进那一刻,宋婉如拚命地深呼吸,十根手指和衬衫下襬绞成一团。她拚命告诉自己:没事!别紧张!飞机一下子就飞上天空了。 啸  随着飞机机身的不断上升,她的心脏蓦然抽紧,频频冒汗的手掌「啪」地一声抓紧座椅的把手。 「我对没品味的女人没兴趣。」雷子霆讥诮地睁开眼瞪她,不留情面地将那只覆在他手背上的小手挥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她惊魂未定的双眼才看向他,飞机起飞的压力旋即自腹部攀向胸口,她用力闭上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用的女人!雷子霆嫌恶地看着她一副想把手指拧断的姿态,他头一侧便兀自打开文件,埋首在公事里。 宋婉如咬着唇,拚命把下颚往胸口缩去,直到胸腹间那种翻绞的不适感过去,飞机已经于高空平稳飞行时,她才有办法睁开眼,从背包中取出一张面纸拭去额上的冷汗,并将有些滑落的方框眼镜推回原位。 每回飞机的起飞和下降,都会让她想去检查心脏状况是否正常。 宋婉如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满脑子却全是他方才侮辱人的话  他说他对没品味的女人没兴趣! 她她她……她也不过是对他稍微有点感兴趣,有什么了不起? 她是没什么品味可言,那又如何?她生活得很愉快,不像他板着一张脸,好似全世界都负了他一般。 傲慢男人! 宋婉如收拾自己受伤的自尊,也没打算和他解释她的恐惧症,以免又再被他冠上一个搭讪之名,那她岂不含冤莫白? 「请用果汁。」空中小姐热络地横过雷子霆的面前,为她放下小桌子,俐落地把果汁递予她。 这样才是有品味的女人吧!宋婉如佩服地看着空姐高雅的气质及一身烫折笔挺的制服。真了不起,自己从来就不是这样整齐的人。 咦?为什么他没有果汁? 宋婉如啜着柳橙汁,怀疑地偷瞄着他仍然只有文件的桌面。 「雷先生,你的咖啡。」 特权啊!在国内线飞机只供应基本饮料的情况下,他居然可以得到热腾腾的咖啡宋婉如和所有人一块看向他眼前热腾腾的咖啡,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咖啡的香醇气味。 「小姐,我要一杯和他一样的咖啡。」隔着走道,那名她曾买过专辑的女歌手,用她娇哑的嗓音询问着。 「很抱歉,由于雷先生是本航空公司的长期贵宾,所以拥有他专属的咖啡。但是,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也能为您送来一杯本航空公司所供应的咖啡。」空中小姐礼貌地回复。 「请人喝一杯不成吗?」女歌手朝着雷子霆堆起一道「开麦拉」笑容。 宋婉如皱了下鼻子,对于这位女性同胞的举止感到羞耻不已。因为雷子霆连瞧都没瞧那女歌手一眼。 「雷先生,愿意让人分享你的咖啡吗?」女歌手仍不死心地倾过身追问。雷子霆从文件中抬起头,冷峭的面孔上没有什么表情。 宋婉如看着他的俊挺鼻梁,却冷不防迎上他的深邃双眸。 「妳喝咖啡吗?」雷子霆打量着她脸上突如其来的红晕  皮肤不错,就是遮住三分之一脸孔的眼镜差劲得让人兴致全无。 「这么贵的喝不起。」宋婉如推了一下眼镜,很快地低下了头。天啊!那个女歌手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很高兴看到台湾还有有自知之明的女人。」雷子霆的薄唇勾起一道笑意,自在地拿起黑咖啡饮了大半杯。 外传他个性阴阳怪气、暴躁傲慢,还真是一针见血啊! 宋婉如对着自己的衬衫扮了个小小鬼脸  这男人同时打击两个女人的技巧,还真是高明啊! 她知道自己该为女性同胞  包括她自己  伸张一下正义,不过一想到雷子霆的刻薄个性可能会不留情地在机上对她大肆奚落一番,宋婉如瑟缩了一下身子,懦弱地承认了自己的欺善怕恶。 算了!看他连坐飞机时都一刻不得闲,咖啡才喝了两口就又低头办公的苦相,她就阿q一点,原谅他吧! 「把这份东西整理一下。」雷子霆顺手把文件往旁边一递,才乍然想到秘书没来。 宋婉如看着文件飞快地落回他的桌上,同时听到他一声不悦的咒骂,咒骂对象是他身心此时不大健康的秘书。 「我可以帮忙。」宋婉如的童子军心肠自动发挥,不过她的女性矜持又让她主动追加了一句。「我纯粹是想帮忙,没什么特殊用意。」 雷子霆斜睨了她一眼,目光自动略过她的眼镜,对着她还算能看的双唇问道:「妳行吗?」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居然看得懂阿拉伯数字和中文。」她尖锐地回嘴一句,耳朵已经气得红通通。 什么态度嘛!要不是她一向自恃脾气好、外加个性善良,现在早把他推到那个女歌手的大腿上陪客了。 雷子霆对着她红若苹果的耳朵一挑眉,心底竟有些发噱,这小土豆还算逗人。「真有心要帮忙,就把我说的话记下来。」他把手中的笔和一张纸放到她桌上。宋婉如一愣,还没来得及抗议他太理所当然的语气,他就已经径自说起话来。「欧都计划的预定,a组负责地理分析,由华生召集、b组负责空间观察,由崔西召集、c组负责外围道路规划的部分,由罗德召集……」 她提起笔,发挥大学抄写笔记的功力, 哩叭啦地写得飞快。不是她自夸,她当年的笔记可是荣获班级热门排行榜的第一名哩! 「接着呢?」宋婉如兴奋抬起头问道。 雷子霆皱着眉,沉浸在他的文件里,连吭都不吭一声。 宋婉如捧着笔记纸,茫然地看着他。他说完了吗?她抄得正顺手呢!需要告诉他,她写好了吗?她的唇瓣蠕动了一下。 可是……可是……是他「请」她帮忙的耶!她干么一副谢主隆恩的狗腿样?宋婉如「啪」地一声把纸张摆到餐桌上,用手掌压着。「顺道」瞪了无动于衷的他一眼之后,决定侧身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催眠自己睡觉。 工作狂!和赵晴一样。可赵晴恋爱时很投入啊,而她很难像旁边的傲慢冰人有融化的时候。 呼……有一片云长得好象枕头。她皱着脸,打了个呵欠,眼皮一寸一寸地合上。「刚才我说的,再追加一点……听见没有?」雷子霆不耐烦地抬头,但见一副歪斜眼镜与他相对,而眼镜的主人显然早已陷入美梦里。 他拿走她压在手掌下的纸张,她不高兴地皱眉,抽回手托在腮边,很快地进入更香甜的睡梦里。 他打量着她无瑕的肌肤,像纯净的牛奶!不过那副黑框大眼镜却让她的味道濒临过期。 可惜,他近来难得对女人有兴趣,建筑比女人来得美丽许多。 在飞机降落的广播声中,她仍然酣睡着,而他则在脑中构思着一个拥有希腊式门廊的社区前庭。 「……请记得携带您的随身行李。感谢您的搭乘,竭诚希望下回再有机会为您服务。」 「嗯。」宋婉如的身子一偏,迷迷糊糊地张开眼  发生什么事了?飞机抵达了!宋婉如眨了两下眼,无辜地承受了正要离开的女歌手所投来的狠狠一瞪。 咦,雷子霆还不走? 宋婉如在座位上挪动了下身子,轻咳了两声,拿起她的背包,做了很多她准备要下飞机的小动作。但是直到她视线所及的客人都离开了机舱,他的眼睛还是直盯着他手上的文件。 「借过。」宋婉如霍然起身,侧身想从他的膝盖前方走过。 「……」他发出烦躁的低啧声,身子向后挪动了一下。 「我不是一根竹竿,请你再后退一些。」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我也不曾遇过这么吵的竹竿。」他勉强地又后退了一点,依然头也不抬。「啊  」右脚踩到他不肯退让太多的脚板,她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到他的大腿上,压住他腿上的文件。 「眼镜小姐,这些东西比妳值钱!」雷子霆的手掌不客气地箝住她的腰,粗暴地把她移到走道上。 「东西不会比人值钱,人是无价的。」宋婉如握紧十指,怒气腾腾地瞪着他。雷子霆慢慢地抬起头,冷颜尽是嘲讽。「妳做哪一行?」他沉声问道。 「老师。」她抬头挺胸的回答。 「老师  哼。」雷子霆薄直的唇是一把无情利刃,专职刺伤不合己意的人。「走下飞机,回到地面吧!伟大的孔夫子。」 「我真同情你的老师。」宋婉如从牙缝里逼出话来。 「我更同情妳的学生,居然会遇上妳这种不切实际的家伙。」雷子霆恶声恶语地响应着。 她瞪着他不可一世的臭脸,决定一回家就把他的建筑图片全丢到不可回收的垃圾桶里。 而当下之务嘛……宋婉如露出一个教师派的温婉笑容,当着他的面伸出中指  去他的! 「可是……现在不流行这种建筑方式啊!」戴着金框眼镜的斯文男子对手中的案子脱口说道。 「你懂什么是流行?」雷子霆的冷眸第一次正视这个临时助理,研究所高材生是吧?他颀长的身子向后座一躺,慵懒地卷起手臂上的衬衫,大言不惭地冷哼道:「流行是我创造出来的。」 当场让临时助理目瞪口呆地看着「偶像」傲人的气势,好有魄力啊! 雷子霆的五官称不上俊美,但刚毅的面容却散发着致命的男性魅力。那闪着锐光的眼眸深邃得一如埃及塑像上的玄黑晶石、过分高挺的鼻梁成功地将希腊美学的完美比例发挥到极致,那薄唇即便显得太严苛难以接近,却也成功地将主人的自傲表达无遗。 「从下个月开始,在那几间长期合作的时尚、装潢设计刊物上刊登希腊室内风格的介绍专栏。」雷子霆按下手机拨号,对着公司的公关主任快口交办事项,又随即切断电话。 「你是在对群众洗脑。」临时助理的声音竟有着几分佩服,原来市场与专业要这样兼顾啊! 「我是在培养凡夫俗子正确的审美观。」 「但是,这几年的……」临时助理推了下眼镜,决定要努力加深老板对自己的印象。 「建筑的世界里没有但是,只有雷子霆!」雷子霆看了那副闪着光的镜框,恶脾气又生。「你如果有这么多时间和我争论,不妨下车去研究如何改变这里乱七八糟的道路景观。」唇角沉郁地往车门一撇。 见鬼了,他这两天和眼镜男女犯冲! 「对不起。」助理乖乖低头整理资料。 「现在是车辆﹃慢速﹄驾驶比赛吗?我已经从这个角度看着饭店门口,看了十分钟了。」雷子霆不耐烦地对司机问道。 「现在是交通尖峰时刻,前面又出了车祸,所以……」司机带着僵硬的笑容回答。 「我下车走路。」雷子霆推开车门,跨入一排动弹不得的车阵中。 他立刻拿出手帕摀住口鼻  这是什么烂空气品质?这里的居民该戴防毒面罩出门。 长腿快速地跨上人行道,光鲜亮丽的饭店就矗立在一条斑马线之外。 雷子霆收起手帕,避开人行道上的坑坑疤疤、垃圾泥泞和任意停放的机车。行经一条阴暗小巷,一股尿骚味直冲而来,他简直想口出恶言把这间五星级饭店痛骂一顿。设计者难道不知道饭店周遭的实质环境、社区品质都要列入考量吗?若此时暗巷中的这名伛偻老妇连人带被地睡在饭店门口、车道入口  五星级饭店所强调的高尚质感,岂不荡然无存? 雷子霆鹰隼的目光毫无情绪地看过一身土灰的老妇,脚步未停地向前走去。「婆婆,妳坐在这里会不会热?妳吃饭了吗?」 一个和善的亲切女声,在他的身后响起。雷子霆停住脚步,因为那个声音有些熟悉。 他交叉双臂,皱着眉回头一望  哈,居然是飞机上那个道貌岸然的小教师。「婆婆,这里有水沟不干净,我带妳到前方那个公园,好不好?」宋婉如扶起瘦骨嶙峋的老妇,轻声细语地问道。 「饿……」老妇拍拍肚子。 「我有面包。」宋婉如连忙从手上的塑料袋拿出一家人明天的早餐  吐司半条。 老妇没说话,脏污的手拿着白吐司狼吞虎咽了起来。 「婆婆,妳吃慢一点啊……」宋婉如拍着她的背,偷偷侧头呼吸一口较新鲜的空气。她心想:待会儿跑回家拿钱买吐司和水给婆婆好了,希望婆婆不要乱跑……「伟大的孔夫子又在以仁道治天下了。佩服!佩服!」雷子霆冷冷地站在几步外,面无表情地嘲笑着她。 宋婉如猛回头,镜片下的双眼瞪得奇大,有如看到史前巨兽。 「怎么不吭声了,做好事还心虚吗?还是要我呼朋引伴找人来观望、鼓掌?」他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唇,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和你有仇吗?」宋婉如握紧十指,免得它们失控挥上雷子霆的脸。 雷子霆一挑眉,朝她比出中指。 宋婉如一怔,呆愣了三秒钟。「你有病!」她愤怒地用中指推了推眼镜,以示回骂。 「先示范这个骂人动作的人正是阁下。」 「是你先欺人太甚的。」宋婉如胀红了脸,明知自己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还是忍不住嗓门音量全开。 「说的好,还有呢?」雷子霆懒洋洋地鼓掌两声,毕竟很久没人敢在他面前发脾气了。他喜欢挑战,所以现在心情极佳。 「你……」宋婉如咬紧下唇,以免自己口吐白沫,气昏倒地。 她现在相信传媒有关他的负面报导全都是真的,这男人简直集刻薄、低级、没度量等各式缺点于一身。 商店的招牌在此时被点亮,她的黑框大眼镜反射出白光。 「妳这副德行简直妨碍市容。」雷子霆厌恶地撂下一句。 「你的个性才会败坏社会风气。」大家都会因为他的话而产生杀人冲动。宋婉如勉强自己骄傲地抬起下颚,不因为他的侮辱而难过。 「回家……」婆婆手里拿着剩下的吐司,嘀嘀咕咕地就想离开。 「婆婆等一下啊……」宋婉如一手拉住婆婆的袖子,一手掏出牛仔裤里仅剩的七十元放到婆婆口袋  她只带了一百块出门。 「钱。」婆婆露出缺牙的笑容摸着口袋,一袋吐司掉到地上。 宋婉如才弯身要捡吐司,婆婆就已经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 「等一下。」宋婉如连忙起身把吐司塞入婆婆随身的大提袋里,心中千万挣扎之后,才臭着脸,不情愿地喊了那家伙一声。「喂,你……你身上有带钱吗?」「这是某种差劲的骗术吗?」雷子霆挑眉问道。 「对啦!我打算用我的脸把你吓昏再抢劫。」宋婉如不是滋味地出言讥刺道。雷子霆动了下嘴角,忍俊不禁,对着她的忿忿不平低笑出声,他可不是每天都有机会看到黑框眼镜发飙的。 天!她去哪儿找来这样一副盖住半张脸的大眼镜? 「不捐就算了,笑什么笑!」她瞪他一眼,头却微微地垂下。 「要多少?」雷子霆心情爽快地拿出皮夹,打算为今天的娱乐付费。 「你不用拿太……婆婆等一下,我买东西给妳吃……等一下喔……」宋婉如哄着婆婆,一边回头快速地交代道:「那边有家7-11,你去帮我买些干粮、水、吐司那种不容易坏掉的食物。」 「谨遵懿旨。」他好心情地行了个绅士礼,转身离开。 然则  当雷子霆拎着一袋与他的气质完全不相符的日常用品再度出现在人行道时,迎接他的只有那一地的坑坑疤疤、垃圾泥泞、任意停放的机车和几名对着他窃窃私语的女上班族。 眼镜女消失无踪! 雷子霆把塑料袋往暗巷中一扔,无趣地撇了下嘴角,又被耍了。 「喂喂喂  你在做什么!这条巷子不是垃圾场,啊你不要乱丢垃圾啦!我们这里垃圾不落地,啊垃圾车七点半就来了……」 第二章 「我要登上业绩的最高峰,找一个眼睛里只看得见我的男人。」赵晴意气风发地举高香槟,挽在脑后的发丝现出她神采奕奕的杏形大眼。 明年巡回演奏场次少一些了」黎安娜斜躺在沙登上缀了口威士己心,及腰的长受很,梦幻披在她修长纤柔的身段上。 、宋婉如推推脸上的大眼镜,慢条斯理地喝完她的踪合果汁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爱雷子霆,我要和雷子霆爱生一夜情!」 宋婉如—.」赵晴惊叫出声。 「咳……」黎安娜被酒呛到。 、宋婉如吐吐舌头,三个女人开始在地上笑成一团…… 宋婉如关上录放影机,把这卷三人在去年圣诞节时许愿的录影带收到柜子提。她是大白痴,才会把一个自大狂当偶像,她是大笨蛋,才会在去年许下那种乱七八糟的愿望。雷子霆根本是烂人一枚!(dreamark)火热的七月天,让她鼻梁上秀气的无框眼镜不合作地顺着汗水直往下滑。宋婉如摘下这副好友去年们合买的生日谴物,重新换回她的黑色巨无霸镜架。「还是你的镜片最大,调野最辽阔。不管那个男人说你什幺坏话,我还是最爱你!黑色塑胶大镜框哪里不好,难不成要叫我换成粉红色hellokitty吗?以貌取人的男人最肤浅了。」 宋婉如叨叨不停地说着话,一手则忙着把墙上的建筑照片摆正。去了这幅,还要买其它东西来挂在电路箱上面,太浪费钱。 况且,这栋在夕阳总是散发荣着柔和金光的港湾大厦是她的最爱,虽然,她现在知道那栋大厦的设计师有多惹人厌了。 有点无聊……爸妈跟长青会环岛旅行一周去了,那她出门喂狗好了。 宋婉如本想走到厨房,却绕进浴室里梳了几下头发。 今天还会不会遇到雷子霆?他昨天是不是站在超市前等她? 「拜托!你在想什度?那个男人指着你的鼻子说你妨碍市容耶!」宋婉如难过地皱起眉头,怎幺看都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实在长得很失败。 她不是不想漂漂亮亮的过日子啊!可是她一想到要把两片隐形镜片塞到眼睛里,就前全身起鸡皮疙瘩。 宋婉如离开浴室,拿起晚餐剩下的肉块,垂头丧气地走下楼。 晚上七点多的公园,除了几声狗吠之外,还挺安静的。 位在五星服饭店的车道出入口旁,这公园的维护也因而受惠——树枯草黄都有饭店请人特别整理。 「*小黄*……*小花*……」宋婉如蹲到一株树从边,轻轻叫唤着老朋友。「汪!」一群流浪野狗兴奋地对着她手上的塑胶袋猛摇尾巴。 「豪华晚宴马上开展!」宋婉如蹲在地上,拿出盛满了肉块的塑胶篮,笑得像个天使。 「吼——汪!」一声不怀好意的狗叫声,让她乍然抬头。 一头双眼通红的黑色巨犬正在三步外,凶声吠叫着。而她的狗朋友们全部退到一旁,没人敢上前分食。 「*小黑*」是新朋友啊?」宋婉如试图用最轻低的口气安抚狗儿。 「汪汪汪汪汪汪汪—.」黑狗露出尖锐的利牙,狂叫乱吠一番之后,冲到塑胶篮边狼吞虎咽着。 「喂!你是流氓吗?」宋婉如急得跳脚,而一旁的狗儿全部只是小声呜咽着,并不敢有所动静。 「*小花」,你身上怎么有伤口!*小黄*,你的脚怎幺了?」宋婉如看见狗兄们身上的伤口,惊呼道。 走开!分一些食物给别人。」她捡起一根树枝推着黑狗的身子。 「吼——」黑狗凶狞地抬头低吼着。 宋婉如一手用树枝分散他的注意力,」脚用力踢飞塑胶篮,肉愧汤汁障地满天飞,散了一地。 狗兄们朝食物蜂拥而上,她刚被溅到一身肉汁。 才得意地朝黑狗一笑,黑狗就已凶悍地朝着她的脸面直扑而来。 宋婉如吓得拔腿就跑,黑狗紧追其后,不肯善罢甘休。 她拼命地跑向前,鸡皮疙瘩全冒了出来,黑狗的嘶吼声就跟在她的身使传来。她偷偷回头看了一眼。 「救命啊—.」一张想把她大卸人魂的恐怖狗脸就在她身后一公分。 宋婉如闪雷般倏然狂奔,一路神勇地跨过公园草皮,冲到饭店草道旁的小径。「有人被拘追耶!」车道入口处的管理人员纷纷发出看好戏的笑声。 小祖,你别跑啦!它以为你在跟她玩啦!」某甲笑着说道。 玩你个头啦!这只狗想玩我的命!宋婉如在心里大声诅咒着,逃亡的脚步可没敢停顿半秒。 一部黑色加长型轿车恰好在此峙保车道内驶出,行进路线正巧舆人狗追逐战的前进方向平行。而一人一狗的奔跑速度,竟还胜出轿车几分—.「靠边停车!」雷子霆低喝了一声,封着车窗外的景象大皱其眉。 「发生什幺事了?」司机神情紧张地在路旁煞车。 雷子霆推开车门仗着人高腿长的优势,三两步就勒住宋婉如的腰身,不由分说地扯着她钻入车子后座。 「开车!」他命令道。 宋婉如抓着胸口拼命地喘着,在气喘如牛的状态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这幺怔愣地看着他。 雷子霆按下扶手边一只按纽,驾驶座和后座之间顿时升起一道完全隔雕的黑色长窗。 「你就不能做些正常事吗?」雷子霆铁青着脸,口气不善地指责道。 *这不正常吗?咳——」她一个呼吸不顺,捂住嘴猛咳了起来。 「水喝掉,把脸上的汗擦干。」他去了一盒面纸到她腿上。 「能要你鸡婆!」 宋婉如尴尬地低下头,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现在有多可怕。 头发蓬乱如草、衣衫肮脏又凌乱,外加上一张惊惶未定的脸孔,想必女鬼都比她来得闪亮耀眼。 宋婉如懊恼地抽出面纸,光闻到自己手背上的油腻肉味,就让她想夺车门出。为什幺他要在这种情况下出现?讨厌!讨厌—.她神情难堪地推着正在下滑的眼镜,岂料一重大掌却陡地夺走她的正常视力。「碍眼的柬西!」雷子霆将她的眼镜往肩后一丢,炯然的目光盯着她愕然抬起的脸庞。 秀丽的瓜子脸,衬着因为跑步而泛红的柔细肌肤,一双略失焦距的眼瞳迷迷朦朦地瞧着人…… 不错,真的不错。 「我的眼镜还找。」宋婉如重重地挥开他的手,整个人全趴在后座椅背上,用她眯成雨道直线的眼睛拼命地寻找眼镜的踪影。 「别找了,你不适合戴眼镜。」他长臂一把勾住她的腰,往他的身上带。「放手—.」她屏住气息,「清楚」地看到他「清晰无比」的双眼紧盯着人。他到底靠得多近!她是深度近视耶! 「为什幺不戴隐形眼镜?」雷子霆的手指梯通她柔软的唇瓣,享受着她的凌乱呼吸吹拂在他脸颊上的感受。 「我纣厌有东西粘在我眼睛里。」她处在心跳如擂的震撼中,有问必答。她现在坐在他的大腿上吗乱烘烘的胭袋程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一股不知打哪窜来的热氛直接上她的脸面,她微张着唇,差点以为自己即将吐出火来。 他……他干幺勾起唇,似笑非笑地藐着她,那样很「色情」呢! 「放开!我要找眼镜啦……」宋婉如认真地推着他的手臂、胸膛。 这女入皱眉的样子还真像小学生。雷子霆挑眉一笑,才摊开双手,她立刻跳离他,继续她寻找丑不啦几眼镜的历程。 他二话不说地拿出手机拨号,简短交代着。「十分撞内找出这里近视开刀最高明的眼科大夫,预约完后,告诉司机地点。」 「我不要开刀。」她墓然回头,眯着眼睛想看清楚他的表情。 「谁问你了,是我要开刀不行嘴?」 雷子霆斜倚在车座椅上,低浑的嗓音漫不轻心地在车内包围着她。 宋婉如心脏陡地一揪,不由出见地半侧过身,不让自己迎祝他的眼神。虽没看见他正用何种目光看着她,却知道他的双眼正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不放。 那双黑黝的眼是放肆、露骨的吗? 她脸颊一赫,假意专注地但头寻找着眼镜。找到了! 宋婉如连忙将大眼镜架回鼻梁上,却不敢再看他,只敢盯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说道:「随便找一个路日放我下车就好,你眼睛要开刀不关我的事。」 「谁说我的事和你无关,你昨天把我去在超市的门口,你不受得有义务要补偿我的时间,陪伴我一程唱?」他的眼中闪过一道黠光。 「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是婆婆拉着我跑啊—.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只好陪她一块兄跑到警察局,请社工人员处理,所以……」 她急急忙忙地抬头解释着,又慌慌张张地低下头。老天爷!从没有男人用这幺炽热的眼光看过她。 「所以……嗯?」他的修长手指勾起她的下颚。 「所以……所以……」她一口气憋在胸口,呆望着他超过安全距离的俊挺五官。 「所以你决定要补偿我。」诱哄的话语出自性感的薄唇。 宋婉如倒抽了一口气,答不上话。她的大脑铁定是出国旅游了,除了雷子霆及他目不转睛的注视,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彷佛变成了天下最令人着迷的女子,可是他眼中的她……他眼中的她……像只大眼青蛙! 「干么补偿你?反正你又不会等我。」她放声一喊,手忙脚乱地推开他,横眉竖眼的,摆出最不屑的姿态,并毫不优雅地用屁股快速移动到离他最远的地方。她在妄想什么,她这副德行连女人都要退却三大步的。 二这幺肯定我不会等你?」他一挑眉。 二但是现实生活,我不是被巫婆施了魔法的青蛙,我是货真价实的四眼田鸡。」婉如的嘴角抽动了下,在自己心口淋上一盆冷水。 「现实生活又如何?我一连三天都遇到你,如果不是天意,就该称之为缘分。」所以他才难得大发慈悲,想让丑小鸭变天鹅。况且,她的一言行举止还颇有趣的——至少他很感兴趣。 「唯心论和唯物论的支持者之间,没有缘分可言。一她捕捉住他唇边一闪而过的笑意,微怒地追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你这种没胆子的弱者,」定不敢接受近视矫正手术。」他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谁说我不敢的?」她不服气地回嘴,不服输地昂起下巴。 「雷先生,诊所到了。」司机透过传声系统说道。 「下车。」雷子霆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走出车外。 「你要干么?!宋婉如惊叫出声。 「证明你有接受近视矫正手术的勇气啊!」他睨了她一眼,在她还来不及抗议前,他就大步向前,逼得她一路气喘吁吁来到看诊室里。 「我想…:.手术一定要先预约,我不耽误你的时间……我过几天再来。」宋婉如小声地对医生说道。 今天原本是休诊日,是我坐在楼上看hbbo、打瞌睡的日子。不过,冲着雷先生的面子,我连助手都从电影院紧急调派了来。」医生打趣地说道。 「麻烦翁医师了。」雷子霆有礼地颔首。金字塔上的人有其特殊管道与权利,他一向很清楚,也相当地物尽其用。 「哪里。」翁医师也客气地回他一个笑容。 然后,在宋婉如毫无发言权的状况之下,根本没来得及消化医生所说的雷射层状角膜重塑,不易角膜混浊,安全性高等哗啦啦一串话,就已经被推入检查室,从角膜厚度、弧度,检查到眼压、泪液…… 结论是——她的角膜较正常人厚了一些,最适合动这种手术。 「喂……」宋婉如摘下大眼镜后的模糊视线害怕地移向雷子霆。 「你以为脱胎换骨的机会常常有吗?快进去。」雷子霆话都没耐心说完,就再度埋首在他的设计图中。这个区块和这个小女人一样费事! 「我不要。」她固执地抽走他手中的设计图,引来一道杀人视线。 「为什么不要?」他反手捉住她的手掌,将她扯至身前。「我的眼光不会有错,摘下那副足以让埃及艳后吓死的眼镜,你会是个不错的女人。」 宋婉如睁着圆瞳,傻傻地任他盯着。她的偶像认为她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女人! 虽然又是「不」又是「错」,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称赞,可她真的心动了。她也想成为」个让人刮目相看的女子啊! 「你……」忐忑不安的心,想知道的是他的用心。他对她…… 还我什么我?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他不客气地抽走她手中的设计图,不甚温柔地推她到医护人员身边。 真是暴君一名,又不是她自愿动手术的。宋婉如委屈地咬住唇,任由她的双眼被人点上麻醉药水,坐上手术椅。 雷子霆又不是她的爸妈,凭什么老对她颐指气使?他不耐烦、不想理她,大可以走人啊—.「现在帮你装入张眼器。」 她眼睁睁地看着一堆仪器前仆后继地在她毫无痛觉,但绝对有知觉的眼睛上飞来闪去。 什么角膜瓣啦、什么雷射照射啦……她怀疑自己在作梦,否则怎么会在经历了这种血淋淋的恐怖时刻之后,还没有直接昏倒? 最后,她被戴上一副透明眼罩,在医生助手的扶持下,走到雷子霆面前。她现在艳冠群芳了吗?宋婉如的、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一阵,没敢正视他的脸。「透明眼罩是避免你不小心碰触到眼睛,千万别取下来。回去多休息,明天再来检查。」医生说道。 宋婉如火辣的脸孔被挑起,她透过眼罩看到雷子霆还算清楚的脸孔——他在生气—.「走—.」 雷子霆的眸光一黯、脸色一沉,耐心全数用尽。他取消一个约会,坐在这里浪费时间,为的就是看她从那副黑框丑眼镜,换成另一副更高明的搞怪护目镜,更该死的是,那个建筑区块一直搞不定! 雷子霆铁青着脸孔快步将她带出诊所。「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唉唷—.」 宋婉如忍着眼泪,勉强扶着楼梯扶手站起身。痛死了!丢脸丢死了!都几岁了,走路还会被拖鞋绊到,惨惨摔下三阶楼梯。 她一拐一拐地穿上那只滑落到一旁的塑胶夹脚拖鞋,慢慢地走下楼。 弯身捡起那两包飞落到别人家门口的垃圾时,她的左眼皮乍然猛跳两下。她眨了两下眼,不以为意地用她「全新」的完美视线,看着几级阶梯外的公寓大门。太神奇了—.她居然可以清楚而正确地念出门板上那一串骂人的涂鸦。呵呵————动完手术满两天的她,扬起一抹傻笑,打开公寓大门。 雷子霆—.雷子霆和那辆豪华轿车光鲜亮丽地停伫在公寓门口。 「我还没按门铃,你就主动下楼了。进来!」雷子霆打开车门,等着她坐进来。 宋婉如的笑容僵在脸上,两包垃圾「咚」地一声掉落倒地。 他一定要选在她最狼狈的时间出现吗?远处的清洁队看来都比她温理要整齐干净! 啊,垃圾车要走了—.「等一下!」宋婉如拿起垃圾,跟着拖鞋啪啦啪啦的飞步向前。 「谢谢……」 她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清洁队员说道,旋即就在「少女的祈祷」音乐声中,被雷子霆拉入车子里。 雷子霆满意地看着那张恼成桃红的小脸,摘去眼镜后的她,果真眉清目秀,颇有几分书呆子的气质。 「你想干么?」她火速缩在一侧,没忘记那天他送她回家时的泥泞臭脸。就算她人丑又没品味,但她有自尊! 「不感谢一下让你重生的推手吗?」成功解决那处麻烦的设计,他心情好得丝毫不介意她的怪异脸色和她不甚干净的手掌、手臂…… 「把手脸擦干净。」他扔过一盒湿纸巾。 「你没事找人来碍你的眼做什么?」她羞耻地把那团使用过后,由白转黑的纸团抓在手里。 我在这里举目无亲,找个朋友到住处喝杯茶,怎么会是找人来碍眼?」况且,她现在的喧怒模样顺眼极了。 「我没兴趣和一个无聊男子共处一室,近视开刀的钱,我待会儿就拿来还你。」鸡婆,害她平空浪费妤几万。 「是我带你去开刀的,钱自然是我付。」他理所当然地说道。看她气得咬牙切齿的模样,他感到自己残存的躁闷全都一扫而空。 「我们非亲非故的,我干么用你的钱?」 「你可以用我想要的方式来还。」 「欠现金债,就还新台币。」宋婉如给了他一个白眼,她不会再上当了他根本是打着冷漠男子的面孔,行风流浪子的挑逗之行。 「你的人可远比新台币来得吸引我。」他邃亮的眼深深凝视着她真诚无伪的面孔,这个小傻瓜不会知道她这种纯洁的特质有多吸引人。 「曾经有某位知名建筑师认为我的品味奇差无比,你不会想和*他*犯同样的错误吧!」她佯装无聊地打了个呵欠,藏在身后的十指却捏得死紧。 「我道歉,进电梯吧!」 「什么!」宋婉如神色大惊地被拉下车,踩入电梯的高级长毛地毯上。车子什么时候开到饭店停车场了? 「顶楼。」雷子霆对电梯服务员说道。 宋婉如愣愣地看着电梯里光亮的镜子,不意却看到电梯小姐打量她拖鞋的不屑目光。 她难堪地低下头,抢在电梯开门的第一时间,冲出电梯小姐的视线范围。「你的迫不及待还真让人感到荣幸。」他那榆地一笑,打开房门让她进入。踏入这座金碧辉煌的宫廷式客房,宋婉如倒抽了一口气。 拜两位好友所赐,她十分清楚眼前奢华的法式家具,无一不是身价不凡。前方的玄关桌不但镶着金箔,线条优美的桌脚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女神像。而右侧」步的黑檀置物柜,不但雕刻细腻,上头嵌入的玳瑁和那看得人眼花撩乱的镂空玫瑰,更是看得她不得不目瞪口呆。 一屋子都是这样的法式宫廷风—.一屋子的钱啊! 「坐。」雷子霆随手揽过她的腰,将她带到法式躺椅上坐着。 宋婉如僵硬地直起背脊,根本不敢看他」眼。男人带女人到饭店,以她有限的认知就只能想到「那件事」。 可她确定他头脑正常——他们根本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光是坐在一起的画面都不协调了,何况是裸着身交缠……宋婉如的身子轻颤了」下,那种画面真是太刺激了! 很难得看到女人把自己糟蹋得这么彻底。」雷子霆的食指画过她双鬓上那长年被眼镜压出来的两道痕迹。 那性感的轻触让宋婉如轻颤了下,身子往后一缩,陷入一堆棉花抱枕里。难道他……真的想对她…:.「不关……你的事……」她怀疑自己有先天性的心脏疾病,否则怎么会心律不整到了头昏眼花的程度? 「没想到你的身子这么敏感。」雷子霆优雅的修长身躯紧捱着她的身侧,大掌支撑在她的脸颊旁边。 「我……才没有……你别乱说话……」她结结巴巴地说话,全身的毛孔都开始不对劲。 皮肤有点发热、发痒——这就是所谓的化学作用吗? 「宋老师的脸如此火热,是因为想到了什么需要我配合的限制级画面吗?」雷子霆的指尖逗弄着她驼红的娇颜,戏谵地说道。 天啊!为什么不让她直接昏倒算了?宋婉如把头全埋到抱枕里,身子自然地随之滑动了一下。 「勺x」一道屁声从沙发椅中传出。 「不是我!」她快速抬头,义正辞严地大声宣告。 「是沙发摩擦发出的声音。」雷子霆深吸了一口气,突而张开嘴仰头狂笑了起来,笑到一发不可收拾,笑到合不拢嘴、笑到连衬衫领口扣子都要多打开一颗才能喘气。 「你慢慢笑,小心别噎到。」宋婉如肯定自己的脸色现在铁定由红翻紫,因为他笑得更卖力了些。「我要回家了。」他是只猪—.「恼羞成怒?」雷子霆一臂搁上她的腰间,轻而易举地就把她拉回躺椅里。「你的成语用错了,我现在*火冒三丈*—.」瞪着他不规矩的大掌,她考虑告诉他她得了狂犬病,然后再狠狠地咬他一口——既然她用尽力气都推不开他的话。雷子霆兴致高昂地看着朝气蓬勃的她,好心情让他的唇线难得地保持上扬姿态。 带她来饭店,原只是图个安静地方说话,可她的纯真坦率却意外地让他想一亲芳泽。 「去洗个澡?嗯?」雷子霆拉起她打结的一缙头发,暗示地低语道。 「我家就在附近,我回家洗。」宋婉如防备地盯着他看起来很高贵的双唇……那尝起来是什么感觉?她轻咬了一下不自在的唇。 「回家洗澡,放弃五星级的按摩浴缸?」雷子霆唇边噙着笑意,在她的抽气声中逼近她的双唇。 宋婉如揪着心,四肢无力地看着他的俊目一再在她眼前放大、放大。 「打电话告诉你家人,说你今晚不回家。」他的气息轻拂上她的唇瓣,对她意乱情迷的氤氲大眼甚是满意。 「为什么?」她轻颤地感觉到肌肤上正泛起了兴奋的鸡皮疙瘩。 雷子霆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毫不掩饰眼中的欲望。 「一个男人想要一个女人的原因是什么?你告诉我……嗯?」他逗着她。宋婉如的颊上爆出红焰。妈妈咪亚啊!雷子霆「要」她! 天啊—.她的一夜情」、心愿真的要实现了吗?潜意识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吗?否则在别人眼里的温婉老师,怎会如此伶牙俐齿?那是在知己好友前才有的样子啊!天人交战一百二十八回后,她的矜持败在他不停怫动她双唇的不道德指尖里。「浴室在哪里?」她下定决心了! 「我带你去。」 雷子霆打横抱起她,在她惊呼出声的双唇上拂过若有似无的一吻。 宋婉如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三秒,她脸上面无表情的尝试没成功,只得在下一刻举起双手,密密蒙住她红通通的脸庞。 天啊—.这是平素穿著保守、言行端庄的宋老师吗?在饭店被一个性感男子拥搂在怀——她最刺激的春梦也不过如此。 「老闭着眼,是希望我练习帮女人洗澡吗?」雷子霆让她顺着他的身躯滑下。「我自己洗。」宋婉如热辣着脸,倏地跳进浴室,「砰」地关上门。 不敢给自己思考的空间,她迅速地用洗战斗澡的方式洗了两次身子,包括那处平常和她不是太熟的肚脐。 不过,在那条软绵绵的大浴巾包住自己光裸的身子前,她开始坐立难安。他看起来不像有奇奇怪怪的不可告人隐疾她向上天祈祷——那她只要坚持他全程使用那个……那个保险套,她的冒险就「应该」很「安全」。 可是,她现在脸红得像祝寿用的红龟棵,出去铁定会闹笑话。 宋婉如决定先做上一回早操再走出门,免得显得过分迫不及待。计时开始—.「宋婉如,你的电话,是你妈妈打来的。」 她飞一般地冲出浴室。 「电话在房间里。」他的声音从一扇敞开的门扉中传来。 她全力转向,火速冲进房间。 「电话呢……」她愕然打住了话,她妈妈怎么可能打电话到饭店来找人?「骗子!」宋婉如站在他的房门口,指控着他的小人行径。 雷子霆眉一掀,继续坐在床上解着他的衬衫钮扣。 她的眼睛盯着他精壮的胸膛,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 「还满意吗?」雷子霆的目光流连在她泛着粉色的脸颊上,沐浴后的她清新地让人垂涎。 「不能退货的状况下,你肯定是世界第一。」她局促地低下头,手脚突然不知该如何摆放。 「过来。」 宋婉如看了他一眼,在心中默数一、二、三之后,她向后退了一步助跑,然后全力加速冲进他怀里——「砰」的一声,两人双双倒入软若棉絮的大床。 「感谢你的积极参与。」他」个翻身,将她安置在身下。 宋婉如看着他的脸庞接近接近又接近,她用力紧闭双眼,下颚可怜兮兮地向上一抬。 她以为自己要以身殉道吗?雷子霆脸上神情放柔,指节轻轻摩掌着她不停颤抖的肌肤。 「帮我把衬衫脱掉。」他在她的耳边轻唤着,闪铄的厉眼没放过她的每一寸娇羞。 啥!她又会错意了? 宋婉如乍然睁开眼,才感觉到他的鼻梁划过她的脸颊,她的唇就被他的气息覆住。惊愕之间,她的紧张被抛到九霄云外。 在他火热的爱抚之间,她连呼吸都觉得性感妩媚。双手早已不自觉地抚上他的肩臂,贪恋着肢体间最原始的快感。 在结合的那一刻,她疼痛得掉出了眼泪。 「放轻松。」雷子霆缓下动作,等待她适应他的进入。 「谢谢你……」她伸手拂开他额上的发,紧绷的娇躯泛起动情的粉红。 「待会儿再谢。」他将她的双手举高至她的头顶,两人的身躯于是无处不密合。 「为什么待会儿再……」 她的问句不曾说完,因为神智已迷失在他的狂烈律动之下,」任那超乎她所能想象的快感波浪,层层将她淹没、淹没…… 早晨七点,她的生理时钟让她缓缓睁开双眼。 宋婉如无声地跨下床,用大浴十川裹住自己被他烙了痕印的身子。 她定神凝视着雷子霆——他侧身睡在一旁,高挺的轮廓依然贵气逼人。 她要回到她的教育世界,而他属于一座法式城堡。 无声地说了句「再见」,她走出房门,回到她正常的平凡人生。 不知道灰姑娘匆忙离开舞会现场时,是不是也有着悲伤魍;-一一点点、一点点的不舍…… 第三章 「宋老师,等一下!」 宋婉如被迫停在一座肌肉结实的小山面前,无奈地抬头送出一个微笑。 「你晚上有空吗?」体育健儿王大维笑脸迎人地问道。 「我……我……没空。」宋婉如尴尬地左右张望着,还不甚习惯这种被热切注目的感觉。 学校的老师把王大维老师归类为一厢情愿的单恋偏执狂,所有年龄与他相当的女教职员工多半被他追求过。 当时,戴着大眼镜的她有幸得以免疫,然则今非昔比,男人果真是视觉性动物。 「你没空啊……」王大维垮下脸,一脸的哀怨。 「改天吧!」宋婉如顺日接了句客套话。 「改天好、改天好!」 王大维的脸」闪出无数条金光,刺眼得让宋婉如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太夸张了吧!以前就算她想请王大维先生吃午饭,他可能还要考虑三天三夜哩! 「婉如啊,有人送花给你喔!花摆在办公室里,漂亮得不得了。」一名工友一路狂奔而来,嗓门其大无比。 「有人送花给我?」宋婉如才消化完这句话,整张脸却轰地冒红了起来。应该不会是雷子霆吧!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所学校教书?花心思找女人,不像他的作风。 别傻了,他只要交代一声,什么事需要他动手?宋婉如咬着唇,怔楞了起来。为什么……事情都经过三天了,他才来….:「是他本人送来的吗?」王大维陷入战斗状况,热血沸腾了起来。 「花店送来的。含苞待放的香槟色玫瑰,美呆了!」工友满脸的羡慕、满腹急欲刺探军情的好奇模样。「婉如老师,你快去看啊!大手笔耶!」 宋婉如低着头快步疾走,怎么也没想到山口已会遇到这么窘的状况。 才进办公室,排山倒海的问候语就朝她直扑而来。 然后,她看到了那道「肯定」比她全身衣物还昂贵的玫瑰花瀑布——数不清的完美玫瑰在白纱的衬托之下,层次分明地展现着玫瑰由含苞、初绽到盛开的风情。「婉如老师,我愿意等。」王大维走近她,一厢情愿地表白着。有竞争对手才能显出爱情的难得可贵。 二这束花要花上好几千块哩!婉如遇到金龟婿了吗?」好奇的老师们不停地凑近。 宋婉如不自在地一笑,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张藏在花朵中的卡片——晚上八点,顶楼。 她脸色一沉,所有的娇羞心情烟消云散。他当她是随叫随到的应召女吗!「写什么?他写什么?」八卦大队长如影随行。 「没事,这位老伯不小心开车撞到我,所以让他开花店的女儿送一束花来给我压压惊。」宋婉如面不改色地抬头说道,瞧也不瞧那东花一眼。 「唉呀!我们本来以为你的白马王子出现了!瞧你现在杏眼桃眉的,多引人注意啊!是不是啊,吴老师?」 「婉如老师原本就好看。」王大维一脸家有珍宝的模样,看得周遭教师一阵嘻笑。 「我先下班了,这束花谁喜欢,谁带回家吧!」宋婉如背起尼龙大背包,头也不回地飞奔远离身后的声震天地的喧哗抢夺声。 她忍着鼻头的哽咽,微笑地和校警挥手道别。只是,才踏出校门,她的双肩立刻泄气地垂落到身侧。 为什么不让那一夜成为她平凡人生的一场美梦?王八蛋雷子霆,他一定要让她觉得自己身上有标价吗?她忿忿不平地踢起」块石头。 「叭!」 突如其来的喇叭声让耒婉如陡然惊跳起身,蓦然抬头,一辆黑色加长型礼车,赫然在望。 她瞪着那黑色车窗玻璃,、心跳无法自制地扑通扑通加速。 司机走到她身边,为她打开后座车门。「雷先生请您上车。」 而车内的雷子霆气定神闲地对她挑眉。 二请帮我转告雷先生……」她别过脸,刻意不看他,但在司机因前扬声说出她的不满。「我们素昧平生,不需如此多礼,请他不要再造成我的困扰了。」「是谁不告而别造成别人的困扰?」 宋婉如根本没看清雷子霆是何时现身的,就被他拖进车内。 她把摸得到的门把全都拉了一回,可惜统统上锁了。 她跳下他的大腿,他的身子却仍阴魂不散地横亘在她的上方,严重妨碍她的呼吸。 「你的卡片上说晚上八点。」她试着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我现在就想看到你。」 「你绑架!」她被迫贴着椅背,抗议得很虚弱。 「绑架你?」雷子霆的额头贴住她,斜扬起的唇宣示着他的好心情。「我绑架你有什么好处?」 「你嫌富爱贫!」话说出口,她还没来得及挖地洞,他早已经笑到惊天动地了。 宋婉如胀红了脸,偷瞄前座一眼。好险,中间那块玻璃还在。 「我们看得到司机,司机看不到我们,你可以对我做出任何你想做的事。」他拉松领带,轻笑着靠向椅背。 「一脚把你踹到车外?」她掰开那只想拉她入怀的左手。 可恶!他的右手在做什么? 雷子霆堂而皇之地把她安置在他的臂弯问,欣赏她皱眉瞪人的样子。「宋小姐的提案照准,不过主席建议你可以先给我一个问候的吻。」 她快手捂住他下降的双唇,忍不住嘟喔道:「你怎么不再变回飞机上那个愤世嫉俗的男人?」 「你让我觉得世界有了点乐趣。」言毕,雷子霆的眉头一摔,因为这些话真诚地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 他凝视着她,想在她清美的五官中看出她的不同。她的五官细致,虽然称不上是什么惊天动地型的美女,服装品味更是让人不敢苟同。可她的神采飞扬及理所当然的好心肠,还有她总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思考模式,让他……印象深刻。「你可以优游在爱情游戏中,但我不是个玩得起的人,事情结束了。」宋婉如晶澄的双眼或许流露出些许难过的神色,她脸上的坚定却是不容否认的。「结束与否全由你单方面决定?」他的不悦经由施力的大掌传入她冰冷的手腕上。他不接受别人的拒绝! 一夜情不就是早上分手说声再见,一切就大功告成了吗?」她的手腕被他牢牢握住,像老鹰扣在爪掌间的兽禽,只能任其宰割。 「一夜情!」雷子霆低吼一声,脸色幡然一变,双眉一拧,冷峻的脸庞罩上一层愠怒。「敢问你利用我,利用的还算愉快吗?」 「我不认为你对我是认真的。」她反抗地昂起下颚,不让自己在他的气势下退却。 「面对现实吧,宋老师。你不会以为现代男女一见面就要论及婚嫁吧!」他盛怒的西孔不停逼近,想不到他居然被她设计成一夜欢爱的对象! 他还没兴趣踏入婚姻,但她给他的感觉对了,所以他才拥抱了她。他们「至少」该拥有[段」美好时光,而不只是「一夜」! 「你究竟想怎么样?认真也不对、不认真也不对。你告诉我标准答案是什么?」她胀红了脸,大声地回话。 「我要知道这对你而一言,代表了什么?」 他掠夺的双唇强硬地覆上她,她的拚命反抗只是让他更加想征服她。他是情场的个中老手,而她唯一经历过的情欲对手是他。胜负明显地在她意乱情迷的双眸中见了真章。 当唇齿的交缠不自觉地火热了两人的呼吸,当她颤抖的肌肤渴望着他进一步的碰触时,他在她颈间」个较粗暴的吮吻唤醒了她的神智。 「好聚好散,好吗?」她闪着泪光的眼,阻止了他的热情。 「不好。」雷子霆斩钉截铁地拒绝,手掌霸道地箝着她的身子。 对她,他有着探索的欲望。她让他的灵感不再死气沉沉,她让他:.…开始有了」些可以名之为想念的情感。这种情感有些陌生,而他想弄清楚。 「我不是你的手下,不是凡事你说了就算。」她仰头看着他的好容貌,自卑总是不经意地攀上心头。他是一场美梦,而梦作得太久,梦醒时就更难回到现实……一和我在一起就这么难以忍受吗?」他扣住她的下颚,不让她移开目光。宽额上的青筋暴动着,传闻中的坏脾气全上了身。 「你能给我的,不会是我想要的,而我愿意付出的,也不是你希望的关系。」说着说着,她只觉得啼笑皆非。「不就是一夜情吗?哪来这么多的枝枝节节呢?一「男欢女爱这方固,还需要你来教训我吗?」他恶拧着眉,神色不善。 二夜情对我而言,就是男欢女爱。而一夜情之外的关系,代表了承诺。」「你要承诺是吗?我会再回来南部找你。」他勾起唇角阴沉地一笑,连她都会耍这种平常女子无聊的把戏,他真是错看她了。 「你……你究竟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她挥开他爱控制人的大掌,第一次知道脸颊也会气得发抖。 「我下午有个会议要到场,现在没有时间和你在这里比赛谁伶牙俐齿。」南部的一处工程即将在三个月内完工,他会有不少时间往返於南北部之间。而无论是他的男性自尊或者是他的私心,都不希望这麽快就终结彼此的关系。 雷子霆楼近她的身子,放低姿态,看著她说道:「晚上乖乖在饭店等我,嗯?」 宋婉如深吸了一口气,用尽气力在他耳边狂喊。「等你的大头!」 「开出条件,要房子还是现金?」他火了,一把扣住她的身子,如法炮制地在她耳边发出轰天大吼。 「谢谢你给我这麽高的行情价,我不要。」这辈子就只有他异想天开地想把她当成情妇。 「你以为自己很特别吗?」 「我当然特别。否则,你干麽对我频频开出条件?」宋婉如伸出手指猛戳著他的胸口,力道大到差点把手指头给扭伤。「你根本是男人的劣根性在作出于——得不到的女人、水远最好。如果你希望有人随时与你唇枪舌战,我相信只要你交代一声,会有无数的女人前仆後继地与你吵到天荒地老。」 言毕,她泄气地垂下双肩,鼻头发酸。口头上逞凶斗狠,是想逼走他,也是矛盾地想让他铭记於心。他待得愈久,就愈容易看出她是个太平凡、太平凡的女人雷子霆眯起眼睛,捕捉住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那极力隐藏的脆弱,让他心软。 「我此时谁都不要,我只要你。」他嗳声承诺著。 宋婉如咬住唇,拚命忍住眼中不争气的水气。太过分了,有哪个女人能抵抗自己的偶像太久? 雷子霆乘机拥住她的身子,轻吻著她冰凉的额、水嫩的颊及那似乎有著满腹委屈的红唇。「告诉我,我要用什麽理由,才能让你对我负起那一夜的责任?」她能说什麽?在他的唇那麽温柔地轻触著她的唇时。 「给我一个理由。」她扬眸对上他。 「你让我有创作灵感。」 雷子霆勾起唇一笑,那俊美如撒日两笑容,让她的胸口陡地一揪。 宋婉如的双手蓦然紧勾住他的颈子,主动吻住他的唇。 他击中了她的要害哪!在还没喜欢上他之前,她就心折於他的才华了……此後,雷子霆到南部视察的频率远胜以往,而身为独生女的宋婉如也开始习惯在别人的身边入睡。 她以为只要她不放大多心,分手自然不会痛不欲生。她一定学得会赵晴的坚强、安娜的潇洒。 下次,她一定会斩钉截铁的和他分手! 每一回离开他的身边,宋婉如都这样告诉自己。下次! 四个多月後的一个午后,阳光炫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一道道金亮的光线映射在透明的落地玻璃上,大理石的迎宾厅沐浴在璀璨的金黄里,像一座迎接太阳神的高贵圣殿。 「雷子霆大师所设计的东西,、永远善用了大量的天然光线来凸显建筑物本身的不凡气势。」接待人员滔滔不绝地介绍著南部首楝由雷子霆所设计的作品。宋婉如点点头,跟在即将购屋的表哥身边,欣赏著门廊旁那一整片斜侧而下的落地欧式条形长窗。 其实,在这楝大楼正式对外开放之前,她已经跟著雷子霆上上下下地走过几回了。 她对每一处美丽角落都爱不释手,而她会「不小心」让他知道,她有多喜欢他的设计——他得意的骄傲表情,她百看不厌。 她喜欢这里,可她也明白这楝建筑和雷子霆一样,都只是她染著玫瑰色的春秋大梦。平凡人哪可能住在这样宫殿般的豪门巨宅? 她不像表哥拥有丰富的祖产,没有资格入主这楝大厦。硬是拖著表哥来参观,也是为了日後能再有机会到这里走走看看。和雷子霆之间,总该留下些什麽吧!宋婉如侧过头,乌黑发丝覆住莹白脸颊上的难过之情。四个月来,两人的点点滴滴已经多到让她心痛的地步。 他冷硬固执的面具,会在她的面前卸下。他工作时,居然喜欢她在一旁看书陪伴——这是令她自觉特别的地方……而他正在进行中的「南方之星」专案里,更在她的叫笑声中加入了」个她异想天开说出口的夜空音乐厅」他总是让她觉得她是独一无二的珍宝…… 只是他……从未提起过未来。 「你们运气真好,居然可以遇到雷大师。一接待人员惊喜地推著他们看向前方。 宋婉如僵住身子,在毫无、心理准备的状况之下与雷子霆四目交接。 他来南部了! 而她没有接到他的电话,是因为他身边那位衣著时髦亮眼的女子吗? 宋婉如将颤抖的双手藏到身後,往表哥身边挨近了些,没吃早餐的胄开始发*。如果光是看见就让她无法忍受,那麽她想像中的无痛分手,也许根本就不存在。 雷子霆的锐利目光才扫过她身上的及膝洋装,旋即刺向她身边那个面貌老实的三十来岁男子。 「雷先生。」雷子霆的秘书不解地看着事情交代到一半的他。 「继续。东区整片马赛克磁砖的部分拆掉重做,告诉乔仁,如果再出一次纰漏,就等著到工地监工。另外,如果姓赵的还不把时间敲定,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帮他那种财大气粗的人设计东西。」 雷子霆面无表情地从宋婉如身边快步走过,两人的手臂在交会的时候,轻微地碰触了她的身子一震,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冷漠如冰的侧脸。 「嗨……」宋婉如轻声地说道。 雷子霆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陌路人般继续往前走。 「艺术家总是比较任性一点……」接待人员乾笑两声,小声地安慰著她。是啊!雷子霆总是任性的。宋婉如的微笑优在唇边,残留痛苦的眼,只能望著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望著他倾身看着女子手上的文件。他和那名女子极熟稔吧!他的手掌才举起,女子便迅速地为他递上了笔…… 「婉如,你不舒服吗?」表哥的大嗓门成功地在门廊间扩散开来。 「没有。」她只是背脊频冒出冷汗而已。苍白的小脸转向接待人员问道:「请问洗手间在哪?」 「前面直走到底右转——连洗手间都是会让你惊呼的艺术品喔!」接待人员的说话口气有著特意的热络,音量自然不小。「等宋小姐出来後,我再带两位去参观你们理想的坪数。两位是未婚夫妻吧!打算什麽时候结婚?」接待人员白以为是地下了定论。 宋婉如苦笑著摇头,对她永远笑得很老实的表哥说道:「等我一会儿。」高跟凉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声急促的敲打音浪。她现在无法用表面功夫和谁寒暄,她的心被人狠狠地挨了一拳,痛到她必须躲起来用泪水来安抚伤口。泪水夺眶而出的一刹那间,她飞快冲到了转弯处,喉间的哽咽早已迫不及待地逸出口中。 .收势不住的脚步,撞入一个坚实的身躯。 「对不起……你做什麽!」 宋婉如的身子被强势拉进一扇门内,所有的抗议被一个凌虐的深吻给压住,而雷子霆火怒的眼神甚至比他的吻还骇人。 她重重地咬住他的唇,在他吃痛的问哼声中,她乘机冲过他的身边,逃向门口。指尖还未触到门把,她整个人就被向後一扯,重新落回他的臂弯里。「没有做亏心事,何必逃得这麽匆促?」雷子霆威胁性十足地将她制伏在实木门板k。 「我不想看到你。」她狂乱地推著他的胸膛,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还没追问你外头的男人是谁,你就先兴师问罪了起来。是谁一见到我,就一脸老鼠遇到猫的恐惧模样?」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著她小脸上的挣扎神色,将她的无言以对当成默认。原就冷峭的男性脸庞,在增添了凶恶的神色之後,那双厉眼是要将不如己意的人全燃成灰烬的。 见她与其他男子走在一块儿,那冲击上心头的感受,竟让他有著打架的冲动。他讨厌这种过度投入的情绪,不复冷静的感觉让他不像他。他要一切回复成原来的样子—.「心虚了吗?开口说话!」他狠狠地盯著她。 「你不要欺人太甚!」她爆出一声大叫,眼泪也随之滑下。 「哭什麽!我最厌恶拿眼泪当武器的女人。」怒火中烧的大掌毫不怜惜地抚去她脸上的湿润,粗暴的举动弄红了她的肌肤,也扯痛了她的心。 「谁要你的同情,我的眼泪不关你的事!」她啪一掌拍开他的大掌,清脆的决裂声在大理石壁里回响著。 「不开我的事,难道就和外面那个男人有关吗?」只有她这麽不识好歹,一再地要惹火他。 雷子霆怒不可退的双掌陷入她的肩头,捕捉著她脸上的痛楚。「你喜欢这里的房子,只消开口,我会给你。」 「我不要你的施舍!」她倔强地瞪著他,就是不开口求饶。反正,肩膀再痛,可也痛不过心碎。 「施舍的定义在哪里?在金钱价值的高低吗?如果那楝房子是一盒巧克力,你就接受吗,」她的颤抖传到他的指掌,他瞿铄的双眼盯紧她漾著水气的眼,想在其中找出她最让他心动的慧黠与对他的倾慕。 「房子和巧克力当然不一样。」她闭上眼,不敢回应他眼中的深深探索。「有何不同?房子对我的价值就如同一盒巧克力。」大掌获住她的下颚,硬是要她张开眼,不许她有任何的隐瞒。 「很抱歉,我的视力很正常,没法子把屋子看成巧克力。」当她的手指掐住自己的大腿时,她的表情正如她所希望的平淡。「而凡是与你有关的东西,我现在都不想接受。」 「你想分手?」激烈的举动让他的完美发型开始凌乱,更形强调出他脸上的戾气。 「我只是不想再继续耗费我的青春,我只是想要有个正常的婚姻与家庭。」他的怒火,纯粹是因为他的自尊无法忍受别人先离他而去,绝不是因为舍不得她。终於——她说出口了—.「找个平凡的上班族过你无聊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就是你所谓的正常家庭生活?」他怒不可遏地瞪著她迷蒙的泪眼。她整个人足不著地被他因在怀里,可她的心呢? 「至少那很实际,而我们只是彼此生活的调剂。」她不驯地抬起下颚,知道她正在挑战他的怒气临界点,以便逼走他。快走啊!她的漠然面具并不真的坚强。「显然我还不够调剂得令你身心愉快,所以你才迫不及待地带著你的通婚对象来参观这个地方。」他讥讽出言,双手侮辱地抚揉上她胸前的柔软,直到她无法控制地在他身下轻颤著。 「要不要我在这里帮你调剂一下你需要男人满足的身子?」他的舌尖滑过她的颈,坚实的大腿恶意探入她的双腿之间。 宋婉如难堪地侧过脸,从他身後的镜柏中看到自己被低劣对待的身影。一阵寒意窜过全身心凉了、冷了,双唇幽幽地低语道:「你只敢用这种方式强迫我。别的男人敢娶我,你敢吗?」 「不要挑衅我!」他猛然抬头,怒瞪著她。 「我不是挑衅,我只是说出实话——」她的瞳孔睁大,尖叫出声。「不要—.」雷子霆抡起拳头,重重击中她身後的木门。被惊吓的她,缩著身子,无声地用她含泪的眼控诉著他的暴行。 「该死的你!」他未曾考虑过婚姻,但是想到她要与别人踏入婚姻之中,嫉妒的红焰就把他的理智全都烧成灰烬。 没有什麽事是他不能控制的,婚姻也一样。 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他正巧给得起。 雷子霆的手臂勒住她的腰,强行拖著她走出门口。 「放开我!」她又捶又打地抗拒著他的胸膛。 雷子霆低下头,正巧将她表情丰富的神情尽收眼底。她的存在感有增无减,而且出乎他意料之外,勾动著他的喜怒哀乐。 结婚该用什麽当前提? 对他而言,不过是「感觉对了」四个字。 第四章 然后,宋婉如住进了一座绝对有资格登上杂志封面的华宅。 然后,她的房里有着几张欧洲名师设计的沙发——她怀疑那些皮是用人肉裁成的,因为沙发的价钱贵得让她开始热爱坐在木质地板上。 然后,她的床头柜上摆了一座美不胜收的义大利彩绘玻璃夜灯——她怀疑那是她开始失眠的原因,她害怕自己作梦时的手舞足蹈会砸掉她一个月薪水。然后,她睡进一张维多利亚式的古董床,床垫舒适得让人可以在上头待上三天三夜——可是她却老是梦到自己是个和公爵偷情的小女仆。 然后,当她还陶醉在义大利的蜜月旅行,连喝杯水都要喊声妈妈咪亚时,他已经穿得像个超级名模,准备要出门上班。 宋婉如抱着轻暖的羽被,只露出一双大眼,怔怔地瞧着他。 完美到毫无绉褶的手工衬衫,搭配深铁灰色合身西服及一条与他气质相仿的丝质领带,他好看得让她想流口水。 她毫不怀疑他身上穿的这些衣服,花费远超过一名公务员的薪水。也许就连他的袖扣都贵得可以让她和赵晴及安娜吃上一顿豪华晚宴了。她陪他买过一组蓝宝石袖扣,那真是……贵得吓死人! 宋婉如眨了下眼,看着正朝着她走来的魔术师——是他改变了她。 瞧她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生活啊! 她房子的贷款,他全付清了。 她家的老摩托车,换成了最新机种。 太不真实了,宋婉如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开始了解为什么有许多女人要立志以钓金龟婿为职志了。 「一大早就对着我发楞—.」雷子霆坐上床沿,把她睡成乱七八糟的头发援回耳后。 「你好看啊!」她习惯在他面前实话实说,反正这只坏脾气的狐狸精明得很,什么事也瞒不过他的眼。 宋婉如捧住他的脸孔,认认真真地端睨了起来。「你八成是个超级大近视眼,才会喜欢上我。」 雷子霆用一个让人喘不过气的长吻,堵住她的唇。 「凡是我喜欢的,必然是无价之宝。」雷子霆的指尖抚着她发热的红唇,俊颜尽是满足神情。 婚姻生活远较他想象的愉快惬意,她这种直来直往的、有话就说的爽快性格,很合他的性子。他从不爱浪费时间去与人眉来眼去、揣摩心思。 「你八成是什么艺术家性格,才会把破铜烂铁当成稀世珍宝。」她抵着他的额头,喃喃自语着。甜蜜虽然混合了些许不安,却还是甜蜜啊! 「破铜烂铁站在我身边,也要成为稀世珍宝的,何况是我挑中的你。」 「捡破烂先生,你的自信心好比铜墙铁壁,坚硬无比。」宋婉如水亮的眼瞅着他,柔软的唇偎在他的唇间轻轻磨蹭着。好快乐啊—.「缺乏自信小姐,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决定改成下午上班。」诱惑大掌探入她的衣衫内,她却扭动身子低笑出声。 「会痒……」她跳虫一样地笑着把头钻到他的胸前。 「没情趣的女人。」他看着被她弄绉的衬衫,蹙了一下眉,却没因此阻上她的伸展运动,看她是一种乐趣。 他喜欢她醒来时总要眨了好几眼,努力清醒的傻憨模样。他喜欢她笑到喘不过气的滑稽模样。他喜欢她专心看着他的满足模样。他甚至喜欢瞧她听见那些手工西服、衬衫的价钱时,一副家当全被商店抢劫的可爱瞠眼状…… 她瞧见时钟,霍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她的新学校还要几天才需要去报到,她还有时间赖床,可他是每分每秒都要当成小时来用的人。「一直看着我,薪水不会从天下掉下来的。你快去上班啦!」 「你认为有人敢辞掉我吗?」指尖轻弹了下她的额头,走到更衣室拿出一件喀什米尔外套。 「有寒流耶,你只穿那件外套不冷吗?」她内疚地起身,为他拉好不复平整的衬衫。 「喀什米尔羊毛之所以享誉世界,就是因为它的材质轻薄暖和地让人没有厚重的负担。你那么怕冷,记得穿上我帮你买的那件喀什米尔休闲外套。」 「我还不习惯穿著一台摩托车在身上跑oj她不自在地吐吐舌头。 「那些东西的价位对我而言,就像你去大卖场买衣服一样。」他告诫着。「我努力适应喽!」她乖乖点头、乖乖跟在他身边和他一块走到门口。 自己找点事做,等我晚上回来带你去买衣服。」 「上回在义大利已经买下半座衣橱了!」她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怀疑他根本在家里藏了一台伪钞制造机。 「你如果再不把它们穿出来,我们就把另外半座也买满。」她必须开始习惯他的生活方式。 「好啦!好啦—.罗唆老公公。」她吐吐舌头,忙着把他推出房门,省得他又唠叨起她的穿衣品味。 「老公,再见。」她路起脚尖,漾起一个甜甜的笑意。 无聊。」他低头轻啜了下她的唇,转身离开。 「等一下,我该下去陪妈妈吗?」她扯住他的身子,小声问道。 「随你高兴,不过记得换件衣服再下去。」他看了下手表,说话速度开始变决。 [这件衣服不对吗?」她破了下鼻子,有点受伤。 「家里人来人往的,连佣人都穿著制服,你套着一件t恤就下楼,不觉得奇怪吗?」雷子霆理所当然地说道,揽着她的腰把她塞回门后。「我走了。」「再见。」宋婉如洪亮地喊了」声,关上了门。 嗯,住在美美的房子里,穿得美美的也该是她应尽的义务吧!她在地板上转了个芭蕾舞姿态的圈圈。 以后的每天,日子都该是这样快乐而甜蜜的。没有柴米油盐的日子,优雅得很吧? 好累!累到想昏倒。 贵族学校的学生都把老师当成工友?学生都这么颐指气使?还是她的能力和模样压根儿就没法子让他们心服口服? 她有心将己身所学全数教予学生,他们却完全不领情。好无力噢! 想找同事交换一下教学心得,偏生她这种正规师范学校毕业的学历,又和另外九成喝过洋墨水的老师格格不入能进来这所媲美五星级饭店学校教书的人,重量全都不只三两三。 此时,她只庆幸雷子霆向人事室交代过了,同事们并不知情她的丈夫是谁,否则她岂不连走路都要和别人一样摆出一副目中无人、趾高气昂的样子?说真的,她还不习惯扮演他的妻子。 [是我。]宋婉如按下视讯对讲机,雕花大门随之而开。 她将外套甩到肩膀上,拖着脚步经过那一排修剪得比她头发还整齐的绿树。「少奶奶,辛苦了。」李管家站在门边,脸色和身上深蓝制服一样铁青。「你也辛苦了。」宋婉如打直身子,朝着她一笑。子霆说过,未婚的李管家在雷家服务了三、四十年,地位自然非同一般。 「少奶奶要用膳吗?」李管家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莫名进了雷家门的女人。不用了,我等子霆回来。」她摇摇头,尽量不让自己在她锐利的目光下退缩。「叫我婉如吧!」她想表示友善。 「规矩不可废。」一句话冷冷打回,就站在原地看着人。 宋婉如仓皇点了点下头,慌乱地快步走向大厅右侧的旋转长扶梯。 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这么冷漠?她瞪着脚下的大理石阶梯,一阵一阵、心寒直逼而上,把外套往身上更拥紧了些。 委屈让她的眼眶含泪,她好想念新婚的那一个月——他的几件案子方告一段落,有空陪着她到处走走。而她白天不用受学生的气,可以到处去看展览。脚步跟踏地踏上三楼的楼梯,她只想冲回房间大哭一场。 「雷夫人,你那个媳妇怎么一天到晚不见踪影?」 二楼传来的声音,让宋婉如抓着铜雕扶手,停在三楼楼梯顶端。 她不是故意窃听,她只是想知道别人对她的看法。到底她该怎么做,才能让大家把她视为一个「正常人」? 「也许她在学校教书很忙吧!」婆婆完全听不出喜怒」足乐的优雅声音传上三楼。 「为什么不带她出来跟大家见见西?而且还神秘兮兮地只让我们这一票下嘴巴紧的老朋友知情?」 「她还不适应我们雷家的环境。」 宋婉如咬着唇,被婆婆的话很很螫刺了一下。「他们」雷家? 原来结婚一个多月来,她在婆婆心中,始终是个外人。 身为知名礼服设计师的婆婆,拥有一个同名的世界性品牌——「夏玲」。她们并不常见面,她一直以为婆婆的冷淡是源自于忙碌,没想到事实竟这样伤人。婆婆看不起她哪……宋婉如僵直着身子,无力在楼梯上坐下。 「打算再补办一次婚礼吗?」听起来亦是精明干练的声音再度问道。 「没必要,我不想再丢人现眼一回,她那对父母啊……」婆婆冷哼了一声,就连语气都是纡尊降贵似的。「算了,我不想议人是非。」 宋婉如的泪水掉出眼眶,她咬住唇不让自己哽咽出声。婆婆没有说出一句骂人的话,却把人的价值贬损到一文不值。 没有钱、没有良好的家世,难道是种错误吗? 「看样子你和郭家一样,不幸地婚配了一门上不了台面的乡下土老鼠亲戚。」「别谈这些了,我不想弄坏我的心情。晚宴快开始了,我们走吧!」 宋婉如怔怔地看着自己前方,听着高跟鞋踩在阶梯上的声音渐行渐远,心o也随之沉入更深更深的海里。 她吃力地抓紧楼梯扶手,举步维艰地走回房里。 无意识地换下身上的一身精品,用热水沐洗去一天的脏乱。胡乱套上一件纯棉休闲衣衫,才走到梳妆抬前,却看到自己在镜中苍白如死的面孔。 她使劲地用一把猪鬃发梳重重梳着自己的长发。 不许哭!不许哭—.她不要雷子霆看到她红着眼眶、哭惨脸孔的丑样子。 拿起床头的电话,她飞快地拨了赵晴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赵晴哭泣的声音。 「晴,我是婉如……」宋婉如话才说了两句,泪水却忍不住夺眶而出。 「婉如……怎么了….:呜……」 宋婉如拚命摇着头,捉着话筒就是埋头大哭。电话那头的赵晴也不再开日,跟她一样对着电话猛掉眼泪。 一语不发的两人,就这么各怀心事地哭成」团。 「怎么,你老公终于受不了你的邋遢,决定把你赶到佣人房吗?」赵晴首先恢复过来,用她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问道。 宋婉如挤出一个微笑,掺掉鼻问的梗塞才有法子再度发言。「你呢?你那口子终于看穿你老好巨猾的个性,决定将你当成不可不提防之敌手?」 两人同时轻笑了起来,只是笑声都有些酸苦。 「你还好吗?」宋婉如轻声问道。 「好就不会哭得那么挖心掏肺了。」赵晴直爽地自嘲着。「我这边一塌糊涂,你呢?」 「跟你一样惨。」 「是吗?我瞧你老公满挺你的。」 「他最近比较忙,而且原因不在他。」宋婉如红着眼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明婆婆对她的歧视。 「新学校还好吗?」 「学校老师开双门跑车,身上穿的套装都比他们领的薪水还高,你觉得我好不好?」她轻触着自己方才褪下的价值两万元的ralpuren长裤,觉得自己正被金钱压得喘不过气来。 f培养一下贵族气势有什么不好?你至少还有机会锦衣玉食,不像我在这边做牛做马。他那个爸爸和弟弟一天到晚伸手要的钱,足够砸死一个小家庭,而他们居然还敢叫我煮饭、洗衣、做一堆无聊家事!男人没有手吗?媳妇之外的人才是人吗?将来有了孩子,还妄想让我带孩子当黄脸婆!那群混蛋也不想想,我一个人薪水比他们那一家人赚的还多!」 「赵晴……」 宋婉如讷讷地喊了一声,突然觉得自己的处境和赵晴相较之下,简直是在天堂。 她收拾起自己的难过,皱着眉同情地问了一句。「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吗?」「可以,带十个八个流氓去恐吓他们。」电话里传来一句没好气的答案。「你还能开玩笑,不算太精,不是吗?」结婚前就知道婚姻不只是两个人的世界,可是为什么她们的痛苦,却全都来自于这些配角? 「不然还能怎么办?拿刀威胁他们吗!」 「没试过沟通吗?」宋婉如心虚地绞着自己的手指头。 「和粪坑里的石头没什么好谈的—.有些水泥脑袋的观念根深柢固了」辈子,我说什么他们都当放屁。」 「还是自己的爸妈最好。」宋婉如打开皮包,握着妈妈为她求来的平安符,突然之间好想念爸妈在家用台语斗嘴的情形。她现在才知道陪他们一块看那种永远演不完的乡土连续剧,是多么幸福的事。 「是啊!在家当大小姐岂不愉快,我妈差点儿没在我家门口广播我是邻里之光,没想到我居然笨到嫁给别人当奴婢。」 「你都怎么和他们沟通……总要有个开始……」宋婉如怯怯地问道。如果她努力一点,也许婆婆会试着接受她的父母。 「摆笑脸啊!拿热脸去贴他们的冷屁股啊—.不过,我发现我的自尊还没法子让我忍受他们放出来的臭屁。」 「他们好歹是长辈,少说一点吧!」话虽说如此,她却为她的父母被人背后批评而义愤填膺。 如果没那么惨烈,我们刚才岂不白哭了!我才不是那种为芝麻绿豆事掉眼泪的女人。」赵晴理直气壮地说道。 还说呢——你可能真的连芝麻和绿豆都分不清楚。」宋婉如椰揄着她,但觉荒谬。三人帮里,她一直以为自己会是洗手作羹汤的那一个。 「我的才能不在分辨味素和盐巴这种小事。」 「真奇怪,别人结婚云淡风清,我们结婚却还是连自我价值都要被否定。不知道安娜过得怎么样?」宋婉如问道。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下来了。 「怎么了?」宋婉如咬住了唇。 「我昨晚打过电话给她,她正在和古军吵架,所以没多谈。不过,电话里头传来的声音倒像是在拆房子。」赵晴叹了口气。「我看,我待会儿再打给她好了。」「我们三个是命运共同体吗?」宋婉如运苦笑都笑不出来。 「他们两人巡迥国外演出,至少没有家庭的问题。」又是一声叹气。 「晴啊……如果我把自己变成我婆……」宋婉如才想开口听听朋友的意见,房门就被推开。 一身纯黑装扮的雷子霆,正蹙着眉进了门。宋婉如心虚地给了他一个微笑,还好,她什么都没说。 「子霆回来了,我们下回再聊。」她对赵晴说道。 「谢谢你—.骂完心情愉快多了,bye。」 「再见。」宋婉如挂上电话,走到他的身边,接下他脱下的外套挂好。 「你今天比较早回来。」还不到八点。 [和赵晴聊天?」他顺手揽过她的身子,把略显疲惫的下颚顶在她的肩头。「对。」她的手掌滑向他的颈子,直觉地便为他按摩了几下。 「左边一点。」他闭上眼,舒服地伸展了眉心。「别被那女人影响,她太偏激。」 「她是我的朋友。宋婉如咬了下唇,把手抽离他的颈子。 「所以我才只说了一句。」他睁开眼,把她的手拉回。 「坐好。」 推着他在躺椅上坐下,她的手指专心地发挥她又捶又捏的无敌按摩手功力,她的双眼则专心地看着他。怎么他累了一天,看起来却跟刚出门时一样的整齐?这是与生俱来的本事,还是后天养成的呢?会不会有人像她一样,一辈子都学不会如何像个贵族?而这一点很重要吗? 「最近工程有一些麻烦,可能还要再忙个一阵子。你学校方面这阵子还顺利吗?」怕她手酸,他拉下她的手背亲吻了下,没让她再继续推揉下去。 「学校很美。」她回以一个浅笑,避重就轻地说道,除非事情已经别无他法可想,否则她不想让人为她担心。 「我以前也是那里的学生。」让她枕着自己的大腿,他的指尖在她的脸庞停留了一会儿……她瘦了? f那你都怎么看待你的老师呢?」躲开他眼中的疑问,她假意地研着他修剪合宜的手指头打量着。 「老师是我们付钱请来上课的人。」 「果然是系出同门。」 宋婉如嘟起嘴忿忿地咬了他的手指头,得到被老公掐耳朵的报应。 「对付我们这种人只有一种方法,就是气焰跟我们一样旺盛。」他传授着不二法门。 对待你的母亲也一样吗?宋婉如张口想问,却没有勇气说出口。他会不会以为她在挑拨离间呢?还是,他们母子对她爸妈都抱持着相同的想法;.宋婉如咬住唇,不敢再深思。 「怎么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勾起她的脸庞,低眸端详着。 「……没事。」不敢面对他总是太精明的眼神,她干脆跳起身,把他压平在躺椅」。「吃饭了吗?我饿了。」 「等我一会儿,我冲一下澡,到外头吃。」经她一提,他倒真有些肚子饿了。「你先换件衣服。」 ,这件衣服不行吗?」她脱口问道。 二一这是家居服。」他看了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逐自走进了浴室。 「那我们在家吃饭,不就得了吗?」她闷声轻语着,落寞与难受同时又全袭」、心头。 真要坐在楼下那张十人大餐桌,让一板一眼的李管家站在一旁服侍*监视*她宁愿吃泡面。天知道她有多想念泡面加蛋的香味! 可这不是她家,这是雷府,这里的厨房只属于专业厨师。 自怜自艾之时,浴室门被拉开,属于他的麝香沐浴香气飘向她的鼻尖。 「浴室怎么湿淋淋的?」他挺俊的眉眼带着不快。 「对不起,我淋浴时忘了把浴门拉上。」她急忙忙地起身就要走向浴室。「下回注意一点,待会儿下楼时找人把浴室弄干净。」 「我弄就好了。」她不想让人觉得她是个不懂规矩的人。 「你不用管那些琐事。」他把她一并拉进更衣室里,为她取出了一套薄羊毛洋装。f发什么楞?快换衣服,出去吃饭啊!」 「我觉得好象在做服装表演,每天都要换好多套衣服。」少数在楼下用餐的时候,他也不许她穿得太随便。 「穿著是一种可以改变的习惯。」他拉过她的身子,漫不经心地在她颈子落下一个吻,举起袖子让她为他扣好袖口。 穿著可以改变,观念可以改变,那么,她该改变吗? 他欣赏的,不是她的心吗?宋婉如为他别上那两只用牛角磨成的扣子时,突然有些恍惚…… 第五章 「子霆,我跟你说……」 宋婉如站在门口,手足无措地看着办公室内那一群穿著入时的男男女女。她不知道他的办公室有这幺多人—.无助的眼神锁住那个坐于主位的男人,原本雀跃的小脸紧张地皱成一团。「谁让你进来的?」雷子霆沉声问道,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身宽松运动衫和不合身的休闲裤。 「陈秘书不在,所以我就自己进来了。已经八点了,我以为你已经下班了……」站在这群时尚人面前,她连说话都显得冗长烦闷。 「你是谁?」离雷子霆最近的一名黑衣女子,用她的时髦杏眼睨了人一眼。「我是…:.」宋婉如掐着自己的衣服,不知该如何回答。 雷家对隐私向来低调,他曾说过,若真是他重视的朋友,他会主动介绍。「你先出去。」雷子霆漠然地说道。 「啥?」宋婉如一下还未回过神来。 你先出去,你们继续做简报!」雷子霆不耐烦地下了令,目光旋即回到公事上。 他毫无温度的话,让宋婉如火辣了一张脸。她飞速地转过身,将铜门拉上。雷子霆为什幺要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乡下来的死要钱穷亲戚? 为什幺她总是与他的世界格格不入?瞧那个黑衣女子和他并肩而立的模样,璧人一样地搭配。 和雷子霆打交道的人,都得经过服装品味测验吗?宋婉如郁闷地垮着脸,眼珠子盯着大理石地板的花纹。 宋婉如坐在沙发里,突然有些失神。她来找他是为了什幺? 手机的音乐打断了她的思绪,而她欢迎这种让她分神的打扰。 f妈—…….我等伊下班啦。你呷饱没?!对,我明天透早就回去啊!他忙,没法度啦!」宋婉如笑着放松了心情,听着妈妈拉拉杂杂地和自己说着家中琐事。「黑白讲—.我才妩乱开他的钱啦!」 宋婉如说得眉飞色舞,嘀嘀咕咕一串母女对话,开心得连他办公室再度开启,她都浑然不觉。 直到那个时尚美女走到她的西前,一脸鄙夷地听着她和母亲的对话,宋婉如才慌了手脚,三言两语挂上了电话。 宋婉如自卑地低头,把手机收到背包里。 不总说要发扬母语吗?怎幺在公开场所,大家还是一副把台语当成二等语言的表情呢?真要加上几句英文才算是上流人吗? 「你是雷先生的什幺人?」黑衣女乍然出声追问。 宋婉如愕然地扬眸看人,怯怯模样状似无辜受害者。 雷子霆从门口半侧出身子,看到的正是这等场景。他眉头一拧,朝宋婉如勾勾手指。 宋婉如委屈地扁了下嘴,别开头不看他。她又不是小狗。 雷子霆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颁长的身躯却直截了当地走到她因前,一把握起她的手掌将她扯起,倚在他的身侧。 宋婉如低头在他的手臂间偷笑着——因为她「不小、心」偷看到黑衣女错愕的表惰。 「虚荣—.」门板才合上,雷子霆就敲了下她的脑袋。 「我真想把你藏起来。」他怎幺有本事在经过了一天的工作之后,看起来仍然如此完美? 「我也想把你藏起来。」 嘻,他也会甜言蜜语呢!宋婉如咬着舌尖,不敢笑得太用力,所有的自怜自艾全都不翼而飞了。 「你穿这什幺衣服?」雷子霆的睑直逼她眼前,不甚愉快地扯了两下她的咸干菜上衣。 宋婉如脸上的雀跃瞬间消失,、心情直落谷底。 「反正没人认识我。」她小声地说,其实很想放声哭泣。 你这样子,我一辈子也不想让谁认识你。雷子霆瞪着她永远不及格的穿著打扮,强压下把这些话说出口的冲动。 「找我什幺事,不能等我回家再说吗?」他耐着性子问道,迳自坐入沙发里,解开衬衫最上头的钮扣。 「你最近回家时都累得像条狗,我哪忍心再烦你?」他的举动表示他相当疲累,她同情心大起,站到他身后,双手扶上他的肩。 「不回家我就比狗还累了,我才刚结束一场三小时的会议。」他指指肩头,明示他酸痛处位在何方。 「那我明天回家看爸妈,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她卖力地演出近来常在家中上演的推拿疗痛记。 f难得有假日,让我好好睡一场觉,好吗?你找我就为了这件事?」 「不是……」略失望地望着他的侧脸,空虚感缓缓攀上心头。他们多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我来是想问你,我可不可以和同事一块拍记录片?」 「拍什幺记录片?」他的声调毫无起伏。 「关于游民的记录片,我们学校有个老师已经着手进行一年多了。最近他的工作团队有人退出,需要一个人帮忙,我正好和他聊到这一点,我觉得很有意义、也挺有意思,所以他询问我能不能在下课后的时间一同参与。这回的拍摄对象……」她说着说着,、心情又振奋了起来,滔滔不绝地想把自己的、心情一股脑儿地全说给他听。 「行了。」雷子霆睁开眼,打断她的话。「你想去就去。」 宋婉如沉默地注视着他,突然觉得他的脸孔变得好陌生。听她说话,原来是浪费他时间的事…… 二一这样晚上我就不会无聊了上她干笑二声,难掩不安。 看到她显而易见的孤单,他蹙着眉将她拉到自己的双腿之间。 从他仰望的角度,清楚可见她苍白脸上的憔悴与……不快乐,那些曾经吸引他的神采飞扬跑到哪去了? 「要我多花些时间陪你吗?」他这阵子极累,没有心情哄人,可她没元气的样子确实让他心疼。 「你很忙,不是吗?」」句话,道尽落寞心情。 「有空找母亲聊聊,她有时不也是一个人在家吗?」雷子霆交代着。 一根长刺梗入她的喉间,宋婉如瑟缩了下身子,却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不是没尝试过找婆婆说话,可婆婆从不肯正眼看人。只有子霆在家的时候,婆婆才肯纡尊降贵地和她说上几句话,自己的被嫌弃是不争的事实。 能怪谁呢?那日从一本时尚杂志上意外得知婆婆的娘家打上海繁华时期就已经是名门望族了。见过世面的婆婆,眼里当然容不下她这株不起眼的葱蒜小人物。宋婉如自卑地垂下了肩。 「算了,我母亲也不是什幺慈眉善目的亲情型人物,别去自讨无趣了。」看来母亲还没接受她,或者母亲还在恼火他未曾告知的闪电婚礼。在这个层西上,外来的媳妇总是要比亲生儿子吃亏一些的。 雷子霆紧握着她冰凉的指尖,」个使劲便把她扯坐在自己大腿上。 「以后你不拍记录片的晚上,如果我还在公司加班,你就来这里找我。」二真的吗?」宋婉如激动地捧着他的脸颊,眼里闪烁着无数快乐的星星。「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先把你这一身衣服丢掉。」他务实地说道。 「你觉得我让你丢脸吗?」她咬住唇,才火热的心旋即又被扔进冷水里。「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谈到这个问题,我不喜欢别人一错再错。我对穿著原本就重视,而在我的生活圈里,适度的打扮是必要的礼貌。你的衣服我全帮你买好、搭配好了,你只需做出*穿上*这个简单的动作,这点不难吧!」他并不希望她乍然改变形象,只要求她一步一步地修正,他自认这点很合理。 「没想到我身为人的价值,居然要被物质淹没。」她小声抱怨着。 入在形象的呈琨对我来说,只是日常生活中很自然的一部分——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他揉着她的乱发,没、心情和她争执。 唉!她看得出他的疲累,趴在他的颈问轻轻叹了口气。 希望那些拍记录片的同伴们,不会「嫌弃」她身穿一件两万多块的celffoe条纹针织上衣和一万多元的pmda长裤和大家一块上天下海。虽然她很有本事把那些衣服穿成「夜市牌」。 宋婉如穿著一身雷子霆绝对不认同的杂牌运动服饰,缓缓地踩在回家的人行道上。 跟着同事陈家明的团队拍摄了一个多月的记录片,她早已经自动自发地踢掉了她珍珠母贝的珠宝表和那一身价格吓人的精品。三百九十元的地摊牌球鞋比较容易和伙伴一块找寻出感动,而不需、心疼皮鞋上的脏污。 拍摄记录片的这段期间,她的身体或许疲惫,、心灵」却获得了莫大的满足。这份工作让她觉得自己还是有用的人,相较之下,她在学校、家里受到的挫折,也就没那幺难受。 可惜,子霆从没有兴趣听她说这些事情。他……很忙。 有时候,她怀疑他娶她,只为了找个人同睡一张床,维持频率不算太低的性生活——他有些洁癖,不是个容易习惯别人的人。 她并不喜欢用这种想法来抹减自己的价值,可是他的不闻不问,是有些伤了她。 夫妻不该是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吗? 尤其这一回拍摄的地点就在她娘家附近,而记录片中的游民居然是她爸爸的儿时邻居,拍摄现场那种人事全非的心酸,那种对未来感到不胜唏嘘的悲哀,光想也要让她流眼泪的。她有好多事想跟子霆说,可是,子霆的手机今晚始终没人接听。宋婉如叹了口气,左手提着昨天穿回家的名牌服饰、右手提着一袋妈妈的特制卤味。 卤料的香气刺激着她辅娘出声的饥肠,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到房间里,大快朵颐一番。虽然今天肠ffiz始终有些不适,可是吃掉那包卤味还算是小case啦—.方才坐陈家明的车子北上时,她自私地没有打开卤味与大家分享。不只因为那是妈妈的爱心,也因为她想留一些给子霆。 「我是宋婉如,请开门。」 她看着屋内的灯火通明与巍峨的宫殿式住宅,暗暗庆幸着,刚才没让工作伙伴送她到家门口,果真是正确的决定。否则真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待她呢!会以为她恶意伪装穷困吧川二她漫不经心地走入庭院,车道上那一长排的车子立刻吓得她神志清醒。世贸的名车大展移师到家里举行了吗? 宋婉如站在一堆名车之中,隐约听见主宅大厅传来的音乐声。 今晚家里有宴会—.她完了! 宋婉如揪着自己染了汗味的衣服,看着自己污了脏泥的裤子,盯着自己沾了泥土的布鞋。 此刻,她想挖个地洞把自已埋进土里。 回娘家时,她确实穿上子霆所要求的全套名牌,可是南部在下雨啊……她又要陪着摄影机在一堆废墟中找回忆……还有,她还是没法子把成千上万的钱」脚跨入泥巴里,所以才又换回了家中的旧衣服啊!这下完了,真的完了—.宋婉如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在确定没人看到她之后,她迅速地弯身钻入花园里的矮树丛边。大不了待到宴会结束,反正她有卤味可以上饥。 宋婉如在草地上落了坐,深吸了一口草木与泥土的气息,然后她发现——果然祸不单行! 她肚子痛! 宋婉如缩着双膝往肚子里顶,可肠胄一阵阵的绞痛,还是逼得她低嚎出声。「痛……」 额上频频冒出冷汗,她发琨肚腹残存的食物正蠢蠢欲动地想冲出她的体外。她看着身边的花木扶疏,确定自己实在无法在花朵上任意施肥。 宋婉如蜷曲着身子,像电影里即将变身的怪物一样地匍匐往主宅的厨房后门前进。 「开门……」她气若游丝地说道。 「你找谁?」前来应门的临时侍者,固有嫌恶地瞪着她一身的狼狈。 「太太。」一名认出她的佣人连忙上前扶起她。「你不舒服吗,」 f洗手间有人吗?」她顾不得形象,抓住对方就问。 「有人。而且她也正闹肚子疼。」佣人同情地看着这个总是显得很悲惨的太太。 「那我……」宋婉如看了一眼通往大厅的木门。 如果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这里,快速地爬上那座大厅左侧后方的楼梯,应该就可以「解放」了。 「您现在出去恐怕不适合。」李管家冷鄙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妄想。 「可是我的肚子很痛!」 「我会请洗手间里头的人尽快使用完毕。」李管家轻蔑的眼神,毫不留情地践踏着宋婉如的自尊。 宋婉如咬着牙根,手指紧紧握着两个提袋,全身处于极力忍耐的状况之中。」个松懈,她的名声就毁于一日了—.三十秒后有道点心要出场,我让这些服务生捧着托盘站在大厅中央,等大家都往食物集中的时候,你就乘机冲上楼梯。这主意不错吧—.」胖胖的厨师好、心地出声为她解围。 宋婉如朝他投去感激的」笑,小碎步、小碎步地缩在门边。 三请你日后自重一些,别再造成大家的困扰。」李管家站在她的身侧,不屑地抛出一句。 宋婉如困窘地垂下脸庞,什么话也不敢多说。 「上菜了!」厨师笑呵呵看着那一道道烤成金黄的法式香酥,他厚掌一挥便让侍者们鱼贯走出大门。「快去啊!」厨师催促着她。 趁着宾客们正对精致的小菜频频发出赞赏之声时,宋婉如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快速挪动着绞痛肚腹下的无力双腿。 推开门,她沿着墙面快速地向前移动。 厨师的好手艺让所有人都上前集中到大厅中央,除了斜倚在楼梯旁的雷子霆—.宋婉如的身子一僵,恰好与他暴怒的锐眸相遇。 她蓦然打了个寒颤,他颊边紧绷的肌肉线条,鞭子一样地狠击上她的心。宋婉如张开口,像是想解释什么。 雷子霆侧过头,像是不认得她似地从她身边快步走过。 宋婉如扶着墙壁,看着他毫不留情的高挺背影,泪水险些就要夺眶而出。丐「你还不快走?*一名托盘已空的待者好、心地催促着她。 宋婉如像行尸走肉似的拎起她的东西,冲上那让人头昏眼花的长扶梯。 走得太快,而眼中的雾气妨碍了她的视线,她在楼梯上踩空了一阶——「啊!」她惊喘了一声,身子跌跌撞撞地摔下了好几阶,纸袋飞掷到阶梯的角落。 那包还渗着汤水的卤味滑出她的手中,塑胶袋在楼梯上弹了两下,啪啦地裂了开来。 泰半的豆干、海带、鸡翅、米血全都横躺在台阶上,形成一块油腻腻的坟场。金碧辉煌的大厅突然变成一片死寂,只剩一道浓烈的酱油卤汁味仍不遗馀力地扑向每个人的鼻端。 宋婉如咬着自己的唇,不敢回头,因为她知道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还不快上去。」 她听见婆婆用优雅而威仪的声音命令着。 宋婉如忍住腿膝传来的剧痛,咬着牙撑起自己,」拐一拐地拖着自己向前爬。很丢脸、很可笑、很蠢,这些她全知道。 泪水狂奔在脸上她紧咬着唇,生怕脱口而出的哽咽,又成为大家笑柄。 「抱歉,让大家看笑话了。那是一个不懂规矩的远房亲戚,别让她的失礼影响到大家今晚的心情。」 婆婆的声音像阴魂不散的诅咒,顺着楼梯尾随着她爬」三楼。 ……子霆,请陈小姐过来和我们一块生。 ……乐意至极。 雷子霆绅士般的有礼声音是宋婉如踱瞻回到房间前,听见的最后一句对话。她窜入洗手间内,在坐上马桶的那一刻,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她这个「远房亲戚」做了什么啊! 第六章 「我没给过你机会改变吗?」 「我告诉过你别让我失望!」 「我说过我厌恶别人一错再错!」 雷子霆将她掉落在楼梯上的那袋衣物重重摔落在地上,对着她的背影劈头就是一阵暴戾怒吼。 他扯开领带,往桌」」扔,狠狠瞪着那个背对着他,缩在房间角落的女人。就连她现在穿的休闲长衫,都比她刚才穿的那套弃儿装来得像话些。 [你要回娘家、你要拍记录片,我有过意见吗?我哪件事没有由着你?我不过是要你多重视一下自己的穿著,你连这点都没法配合吗?」 她今天在楼梯上表演的闹剧,让他心寒。 他从没妄想她成为模特儿、衣架子之流,可是一个邋遢的女人如何扮演好他妻子的角色? 「幸好今天没人知道你是谁。」他脸色铁青地瞪着她的背影,指关节早已握成僵直。 宋婉如瑟缩了下身子,仍然维持她面壁抱膝而坐的姿势。究竟坐了多久,她不知道,只知道大腿早已麻痛得令她无力起身。 f说话啊—.你在学校就是这样教导学生的?教他们遇事不认错,躲到角落装可怜吗?」瞪着她瑟缩的后背,他冷严的脸孔上没有一点温情。 「错误早就发生了,是我太不自量力了。」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间,显得模模糊糊。 「话不要含在嘴里,说清楚—.」雷子霆没听清楚她的话,只当她还在使性子,火气于是更旺盛。「你自己说,今后这种情况,我还要看到几次—.」 「我妨碍你了吗—.」她更加抱紧双膝压着胸口,不让、心上的疼痛嚣张得太过火。 「对!」 将她怯怯的话当成理直气壮的诘问,雷子霆的怒气火山爆发似的蔓延,充满了整个室内。 「你妨碍了我的生活品质、你影响了我的生活心情。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扔了你那糟糕无比的品味?」 宋婉如倒抽了一口气,整个身子因为被侮辱而不停颤抖着。 她看着墙上的华丽雕纹壁纸,没有回头去看他。她不要让他盛怒的样子击垮她微乎其微的自尊。 「你已经用这种方式生活了三十年,我才来了三个多月。」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只要不和他的火气相对,一切还是会没事的。 「只要、心,没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f只要有心?没什么事是做不到的?」她的语调带着哭泣过后的浓重鼻音,听在多疑人的心里就像是一种控诉。「如果真是如此,你为什么不多和我谈谈呢?」「要谈是吗别要谈就别摆出一副受虐儿的样子,那个角色你刚才已经扮演过了—.」 雷子霆拉起她的身子,近乎粗暴地将她整个人向后一转,他的愤怒僵化在脸上。她看起来比受虐儿还惨! 又红又肿的双眼勉强还算能眯成两道细缝,脱皮的鼻尖周围仍留着大哭之后的赧红,加」她身后垃圾桶内那一堆战况惨烈的固纸……三岁小童都知道她刚才哭得有多惊天动地。 他扣在她肩上的十指,悍然地再将她拉近。 而她像个纸娃娃」样地任他拉扯着,没有哭喊、没有挣扎。 内疚与心疼狠狠击上他的心,他的尖言利语对她造成的伤害,全写在她此时又惧又怯的双眼中。 他的要求错了吗?他太刻薄了吗?对她要求是因为两人要朝夕相对啊! 雷子霆火速转过身,跨步走向浴室。他需要冷水来清醒自己,而不是对着她哭泣的脸心慌意乱。 、心软,、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然则,他的心软并没有维持太久。在他跨入浴室的第一步,他的怒火再度跃然而出! 一套未拧干的女用内衣裤披挂在毛巾栏上,湿淋淋地滴着水! 「你一定要把浴室弄成贫民窟才住得下去吗?不好意思让下人洗涤内衣,就不能洗完之后用毛巾包着放入洗衣篓内,让别人处理晾干吗?」雷子霆咆哮地从浴室而出,指尖嫌恶地拎起那一堆衣物甩到她身边的垃圾桶。 水珠溅上她的脸庞,她一动也不动的样子,却像是被人从身后捅了一刀。「不要妄想用女人哭哭啼啼的那一套来解决事情。」怒目相向时,她的怯缩模样只是徒然让人更加火冒三丈。 宋婉如向后退了一步,无助地靠在墙壁」。体内的力气已经全数耗尽,她甚至怀疑自己怎么还有力气站立。 「不流眼泪、不装可怜就不会说话了吗?」他伤人的话从来就不留任何馀地,总是要把人刺到伤重不治才肯罢手。[今晚发生的事,你能保证不再发生吗?」「不过是生活方式的不同,我们一定要这样吵得不可开交吗?」她的声音卑微得让她心惊,可她无法阻上自己想挽回的心。 「*不过是*生活方式的不同?!」雷子霆咬牙切齿地瞪着她的脸孔,她究竟有没有把事情搞清楚? 「我只是觉得穿这些名牌衣服去上山下海过分奢侈,所以才会换下来的,我以为家里没有人才会……」她试着想解释。 「我宁愿看到你挥霍无度,也不要一个寒伧、没见过世面的妻子。你这样是在对外宣扬我的审美观有问题吗?」 「我有用心啊!」宋婉如狂乱地呐喊出声,石破天惊的音量让两人皆是一惊。她蒙着水气的眼倔强地瞪着他,气他、恼他根本不曾对她「用、心」。 她在外头受了那么多的挫折,他进门之后,有过一句安慰的话吗?没有,只有责备、怒骂。 宋婉如忿忿地抹去泪水,倔强的眸不自主地气瞪着他。 「你有用心,用了什么、心—.我只看到你在踩烂我的心—.」雷子霆刻薄地反击道,被她不知悔改的模样气得脸色铁青。今日若不是母亲处理得宜,你知道楼下会变成什么样的闹剧吗?」 「是你们在踩烂我的心。」她咬住唇,坚强的面具裂了一条缝。 不要把我母亲牵扯进来,这是我们的事。」他眯起眼睛,打定主意要她今日彻底地悔改。「你说话注意一点,我对你已经够忍让了。」 她仰起红肿的双眼看着他,也许是被吓呆、吓慌了,又或者是、心已经被践踏到毫无反应能力了,面对他的指责,她竟出乎意外的冷静。 「*忍*字至少还有颗心。」她启唇说道。 「你还敢跟我咬文嚼字?什么叫做*忍*字下头至少四厘有颗、心?我只知道你像」把插在我心头的刀。」他反唇相稽道。 宋婉如握紧拳头,指尖陷入掌问,烙下长痕。哀莫大于心死,原来是这样无力的感觉啊! 「请你给我一些时间静一静,好吗?」她闭上眼,不愿再谈。 雷子霆瞪着她苍白脸上受虐儿一样的忍耐神色,怒火直冲上他的脑门,她可怜的神态让他反感。 「我给你很多时间,我明天去香港,随便你高兴静多久!」他低吼一声,无情地转身离开。 「砰」!铜雕门被重重关上。 宋婉如整个人从墙角滑落到地板,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地在地面」挣扎喘息着。「对不起!对不起!」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淘汨而落,她的、心中其实有一大堆内疚要冲口而出的。他若不指责她,她会哭着认错的…… 可他的态度太跋扈、太让人寒心。他把她当成敌人,挥刀而下时,没有一点的犹豫,一定要砍到她头破血流、无力挣扎。 他不关心她的感受,他不关心她这个人,他关心的是「他的妻子」这个名词!痛!休闲长衫盖住她膝上巴掌大的瘀青及小腿流血的擦伤,他问过一句吗?婚姻中的争吵」定要把人伤害到身心俱疲吗? 她当真如此差劲吗?那为什么他一再要求她改变,而他只是冷眼旁观呢;.因为他比较高级吗? 层层的疑虑让她泪流不止——哭累了,她合上眼陷入一种不安稳的睡梦之中。哭了又睡、醒了又是、心酸的流泪,折腾直至天明。 某来的日子……还要这样过吗?」她在噩梦中频频呓语着。 荒谬至极! 雷子霆瞪着报纸文艺版上那张熟悉的脸孔宋婉如! —   —台湾之光陈家明,以一部「流浪家」获得国际记录片大奖——报纸上斗大的标题赫然宣示着她上报的原因。 见鬼的「台湾之光」!雷子霆在、心中咒骂着,冷眉锐眼全凌厉了起来。全开的报纸版面,刊登一篇座谈会专访;而他半个月未见面的妻子居然也名列其中,还被称之为「导演的左右手」。 好一个欢迎他回国的好消息!雷子霆低头看着报导,挂上」抹冷峭笑意。一堆迂腐而不切实际的家伙,记录片不就是拾取一些人生的阴暗可悲之处,让评审及观众们在同情之馀,却又更加自满于自己平安无虞的高姿态吗?他讥讽地忖想着。 陈家明:我的助理有一颗比谁都热诚的心,她感动了被拍摄的主角,让他更愿意让我们靠近他的心灵。所以,「流浪家」才能如此感动人心。 她靠近那个游民的心灵,就能改变那家伙的人生吗?胡扯!雷子霆瞪着照片中那个立于宋婉如身旁的瘦高憨厚男子。 、采婉如:谢谢我的爸妈,给了我一颗能感受的心。 感受个头,她连她丈夫的愤怒都感受不到。 、主持人!相信这一对最佳拍档能为我们发掘出更多人性的光明! 雷子霆眯起眼记下了这个主持人的名字,决定将之列为拒绝往来名单。 他手中的报纸被重重捏绉,报纸上的字字句句对他而言全是让人作嗯的臭虫。她不该在处处违逆他之后,又对别人露出那样满足而温婉的微笑,身为一个丈夫,他能给她的幸福应该远远超过那些」鸡毛蒜皮的「他人闲事奖」。 他不是那种会与失败作伴的人,她是偏生要破坏他的完美记录吗? 「雷先生,这……」他身旁的秘书递过」张文件,被他置人于死地的犀利目光吓得连话都说不完整。*怛……签名……」 「我请了个结巴女当秘书吗?」雷子霆低咒了一声,一把抢过文件振笔疾书,钢笔的笔端划破了纸张。 「雷先生,公司到了。」车内对讲器传来司机有礼的声音。 「我不去公司了,下午的会议取消,让他们明天早上再跟我做简报。你——下车。」雷子霆暴戾地低吼着,一见到秘书飞快地抱着文件逃窜,他旋即板着一张脸向司机交代。「开车到我太太的学校。一差不多该是学校下课的时间了。黑色轿车平缓地停驻在气势巍峨的学校大门对面,是个正巧可以看见进出师生的好位置。 公车站牌下空无一人,马路旁等待的全是进口名贵轿车,与毕恭毕敬地等待着小主人回府的司机。 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坚持坐公车,整个学校数不出五个老师会做出这种不合时宜的举动!雷子霆瞪着门口,等得心烦意乱。 当初她的不合时宜的确是吸引他的原因之一,但他以为那是可以改变的脱序行为。 她来了—.雷子霆坐直了身子。 一袭优雅的黑色立领洋装、肩背红色时尚皮包、脚踩着皮革凉鞋。但她……面无表情。雷子霆手掌握紧成拳,、心脏像被人重重击了一拳。 视线不自觉地随着她的身形移动,她挺直腰杆,可看向前方的眼神却茫然得让他以为她根本不存在于这个空间里。 多久没见到她的笑颜了呢?交往之初,最爱看她仰着头开、心地趴在他肩头大笑。 她的不快乐是因为他? 还是「他」! 雷子霆鹰集般的视线直射向「陈家明」那个正朝着她跑近的男子。 原来她的公车之旅,居然有个知名导演相伴,一点都不寂寞。 雷子霆的下颚肌肉抽紧,鼻翼翕张地看着那两人谈谈笑笑,一副好不熟稔的姿态。好啊,他不过出差半个月,这小俩口的感情倒是发展迅速。 两个星期,十四个日夜没有一通电话联络的冷漠时间里,气愤到不能入眠的人,原来只有他自己而已。 「把车开到公车站牌边。」雷子霆低喝了一声,他倒要看看她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 雷子霆打开车门,脸色铁青地疾走到她的身后,狠狠勾住她的腰往后一揽。「啊!」宋婉如尖叫了一声,猛然一回头却对上雷子霆泛着怒气的眼。他回来了! 她怔愣地呼吸着鼻间传来的古龙水气息,又惊又怒又喜又慌的、心情五味杂陈上她的、心头,一时不知如何反应的她,就这么任由雷子霆戾气的大掌搂在他的身侧。「放开她!」陈家明上前想拉开他的手。 *这句话该由我开口吧!」雷子霆冷眼一横,语带双关地说道。 「陈老师,我没事。」她给了陈家明一个安抚的笑容。 「婉如,雷先生是你的……」陈家明认出了雷子霆,神情略显讶异。 婉如!雷子霆冷笑一声,气氛顿时更显僵凝。 宋婉如陡地打了个冷颤,没有错认雷子霆眼中的恶意。 「雷先生不是我的任何人。」她昂起的下颚,是一种反抗。 「好一句我不是你的任何人。我们回家谈—.」雷子霆的手掌紧扣着她的腰身,不容拒绝地拖着她就往车子方向走去。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宋婉如的十指掐入他的手臂,却挣不开他暴戾的挟持,只能在前进间勉强回头说道:「陈老师,我们明天再去……」 「你们没有明天—.」 雷子霆把她推入车内,用力甩上车门。 「你有病!」宋婉如重喘着气,把自己缩到离他最远的角落。 「有病的人是你!好一句不认识我。」他倾身向前,俊峻的五官张狂地逼近她。 宋婉如闭上嘴,板起脸孔不吭半声。他对她默不闻问半个月,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想出来干预她的事?幸好,车子前后座之间采用的是完全隔音、隔绝视线的特殊玻璃,否则这样的夫妻关系看在外人眼底,不啻是一场无聊的笑话。 f你这是什么表情?」他低吼出声,喉结随着怒气不住上下滑动着。 「我这是什么表情?摆一张高傲的臭脸,不正是你要求的冷静自持端庄优雅的雷子霆妻子形象?这是你选的套装!这是你选的皮包!」她激烈地扯着身上的衣服,把皮包丢到他的胸前。怒火烧去理智,她的手指重重戳向自己的额心。二这是你选的老婆!」 宋婉如猛地别过头,强抑住胸口的哽咽。她也有脾气啊! 「你的尖牙利齿,我领教到了。」雷子霆皮笑肉不笑地咧出」口阴森白牙,他获住她的下颚,将她整个人拖向他。「我告诉你,你、永远学不来那种天生的贵族之气—.」 「你闭嘴!」她大喊出声,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的助理有一颗比谁都热诚的心。谢谢我的爸妈,给了我一颗能感受的心。」他恶意地以尖诮嘲讽的语气,道出那些被刊登在报纸上的句子。 宋婉如捂住耳朵,整个人缩成一团。为什么他要这样伤害她?事情为什么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我不准你再去拍什么记录片!」他撂下重话,严厉的神情毫无转圈馀地。[为什么不行?你答应过我的。」她猛抬头,死瞪着他。拍摄记录片是她生活里唯一的光明。 「我可没答应你和导演勾三搭四。」她的反抗愈强,他控制的欲望就益发强烈。 「我们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他满脸的怀疑。「如果只是朋友,不让你去拍片,你会反应激烈成这样?」 「因为片中的主角有血有泪,因为拍摄的工作人员不像学校里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混蛋二世祖,因为拍摄记录片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眼泪随着音量级出眼眶,她水亮的眼里有着怨懑。 「你现在是在指桑骂槐!」他扣住她想打人的手腕,咬牙切齿相对。 「我是在告诉你事实!事实就是你们这些贵族学校,根本是在培养社会上理直气壮的人渣、米虫!你知道我在学校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她挣扎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弄得手腕红肿处处。「每个学生、教师全都忙着家里有钱有势就目中无人,他们凭什么不屑我,我的所有成就全是我努力得来的!」 歇斯底里地呐喊完毕,她披头散发地垂下双肩,像泄气的气球一样地倒向车门。 雷子霆放松了手劲,看着她凌乱的外表,、心底乍然生起一股怜惜。他似乎把她逼得太紧了,忘了她在各个环境里都还算是新来乍到的生手。 「把工作辞了!」他当下决定道。 f那我待在家里做什么?发愣、发呆,还是花钱!那个家是一座监狱,会把我关疯的。」明明看到他的眼里爆出怒火,可她控制不了她的嘴。 f你不要太不识好歹。」雷子霆的脸部肌肉危险地跳动着,黑眸瞠瞪如恶魔。「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逼我做出离开的决定。」她的身子轻颠地喃喃低语着。「*离开*这两个字是这么简单说出口的吗?」他手腕忿然一扯,将她整个人压平在椅垫之上。 「不要逼我说出更狠的两个字。」她的双掌推挡着他的胸膛,恐惧开始在心中发酵眼前的他家似要将人撕碎一般。 「哪两个字?*离婚*吗?」他铁青的脸孔蓦然低凑到她的眼前,疑心病大起。「因为那个男人吗?」他恶狠狠的手指深掐入她的下颚。 「哪个男人?」她疼得皱起眉,一时之间还回不过神来。 「那个能拍出人间血泪、那个能与你同甘共难的新锐导演—.*他*才是你想离婚的真正原因,对吗?我的女人不许沾上其它男人!」 「你疯了!」宋婉如奋力甩了他一巴掌,过重的力道甚至将他的脸孔打偏了过去。 雷子霆冷哼」声,傲然的脸孔再度与她相对时,他黑眸里再无一丝的感情,有着只是冷厉如刀的锐利。没有人可以在伤了他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 「你让我戴绿帽了吗?」抓回她拚命想缩向车门的身子,他的手指啪地扯落她上衣的钮扣。 「我没有!你住手……」 她痛苦的哭喊被他的吻堵住,他强迫的吮吻弄得她心惊胆跳。 「放开我!」她尖叫出声,挣动的四肢却被他压在身下。 ,这是我身为丈夫应有的权利。」 「强迫妻子算什么丈夫!」泪眼迷蒙中,她呐吼着。 「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恶劣地、蓄意地、冷漠地、无情地用他的双唇、双手,让她整个人屈服在情欲之下。 于是在她的啜泣声中,两人在隐密的车厢里,激烈地缠绵了一回。 当所有的肉体纠缠结束,宋婉如无神的眼看向他身后的黑色车窗。屈辱让她连话都说不出口。 她感觉自己被强暴了。 雷子霆为她整扣好凌乱的衣着,用自己的外套覆住她被扯落钮扣的上衫[对不起」三个字梗在他的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太冲动了。」终于,他嘎声低语着。 他伸手想抚摸她的脸颊,她却睁大了眼,狠狠地甩开他的手。 宋婉如看着他曾经让她心动的冷峻轮廓,却只感觉到心痛。不再忍气吞声了,在他罔顾她的自尊强要了她之后,没什么能妥协了。一个不愿意放开心胸学习相处的丈夫、一个不愿意听她解释的男人,她怎么敢期待未来? 「我要离婚!」她冷着脸,像另一个他。 「你休想。」凶眉怒眼又起。 「那么你最好一天二十四小时陪在我身边,否则我随时会成为下一个社会版k的自杀女主角。你不会想要所有人看着你的失败婚姻吧?」 宋婉如拥着他的外套挺坐起身,用她学习自雷家的高傲姿态,取得了她在这场婚姻中的第一场胜利他们离了婚。 「离婚干杯!」 「单身万岁!」 已离婚的单身三人组挤在黎安娜的饭店套房里,正尝试着找出哪种厂牌的啤酒最适合她们此时失去后的心情。 「咱们三人是患难见真情。」黎安娜摇头晃脑地说道,抿了小半口啤酒,斜倚在沙发上的她披着一头波浪长发,看来一如醇酒广告中的美女模特儿。 百疋同甘共苦的伙伴!」赵晴背倚着沙发,一口将啤酒喝掉了泰半瓶,卸下精明面具的她,还是很难用酒精浓度只有百分之三的啤酒来麻痹自己。 宋婉如喝一口啤酒要配上两口乌龙茶,因此愈喝愈清醒地叹了口气。「我们是苦情姊妹花。」 「喂,你不要那么乡土嘛—.」赵晴侧过身,敲了下宋婉如的头。 「有什么办法,我就是太乡土,所以才被休的。」委屈的嘴唇拉不出漂亮的微笑幅度,但显得可怜兮兮的。 「你说的是什么醉话?什么休不休的,是你主动提离婚耶!」赵晴教训着她。「我没喝醉!没说醉话—.」宋婉如勉强抬起微红的眼皮,看向绝世美女黎安娜。「喝醉的是安娜,你看她又开始吟诗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黎安娜摇头晃脑地说道。 「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啦!」赵晴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宋婉如格格笑出声,整个人躺平在地板上,用脸颊贪恋着大理石上的冰凉。安娜刚回国,她们三人约好了要大醉三天,当成离婚庆祝。她第一个离婚,所以今天庆祝的是她的解脱! 可她心里有件秘密,若不趁着现在一吐为快,她肯定会窒息。 宋婉如把自己当成一根挂面棍,滚到两个死党身边,忽而举高双手用力鼓掌三下。「我有事情要宣布!?   「现在除了你要结婚!没有事能令我震惊。」赵晴漫不经、心地耸耸肩,拨了拨0俐落有型的短发。 黎安娜支起肘,眯着眼睛笑看着她。「但闻其详。! 「我有孩子了。」宋婉如睁着无辜的大眼说道。 黎安娜手肘一滑,毫不优雅地摔落沙发。 赵晴眼眶一红,痛哭出声「怎么了?」宋婉如连忙跳起身,抱着赵晴的肩耪。「你怎么哭了啊 「没什么,今天你是主角,后天才是属于我的故事时间。」赵晴拭去泪水,挤出一个坚强的笑容。 !你是孕妇,刚才还敢在我床上跳上跳下的。」黎安娜蹙着眉,连忙起身把宋婉如的啤酒扫进垃圾桶。 「我忘了嘛!我还不熟悉这个角色啊—.」宋婉如吐吐舌头,不明白为什么她们的反应这么强烈。 「你有了孩子,还和他离婚?」黎安娜不赞成地摇头。00「我是离婚后才知道的。」宋婉如急忙声明,省得被人训一顿。 「你想过孩子的未来吗?我是私生女,我比谁都清楚这段路走得有多困难。!赵晴咄咄逼人地间道。 「你不要凶我,我现在很爱哭。」才说完,眼眸立刻冒出水气,看来可怜兮兮的。 [老天爷,你别一副未成年生子的渗状嘛!」见不得别人哭的赵晴立刻塞给她一盒面纸。 「孩子多大了?」黎安娜坐在宋婉如身边问道。 「一个多月了。有照片噢—.」宋婉如弹跳起身,冲向她的背包。「现在的科技实在太神奇了,超音波照出来的宝……」 「你不要跑啊!」黎安娜突然觉得自己开始头痛了起来。 「拜托你有点当妈妈的自觉好不好?」赵晴不客气地斥喝了一声。 「好——吧——」宋婉如缓下步伐,努力用最慢的步伐朝她们前进,没想到却形成了同手同脚的怪异姿态,累得她眉头直皱。「好险我和他离婚了,否则我一定会被他的唠叨压死的。」她有感而发地说道。 「对你唠叨,是因为对你还有情。古军发起脾气来,可以一整天都不和我说上一句话,那种被当成隐形人的感觉很可怕、很孤单也很寂寞。」黎安娜咬着唇、红着眼眶,楚楚可怜地说道。 「安娜——」宋婉如上前给了她一个大拥抱。 ——「我想他…:.」黎安娜把头靠在宋婉如的肩上,气若游丝地说道。「我好想好想好想好想他啊!我早该知道在他浪荡不羁的外表下,有一颗比谁都容易受伤害的、心。早知道我的自由随兴会那样让他没有安全感的话,我……」 f你能怎么样?改掉你的自由随兴?改掉你黎安娜这个人?那他爱的是谁?一个他创造出来的傀儡吗?」赵晴皱着居,喝掉一大口酒。 「为什么不能爱得既潇洒又有尊严呢?」醉到猛眨眼睛的黎安娜捧着宋婉如的脸,认真地发问。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离婚了。」宋婉如严肃地回答着。 赵晴和黎安娜用力点头。 「如果雷子霆日来找你,发现你怀孕了呢?」黎安娜问道。 「他不会。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宋婉如表情笃定,用力点头。 黎安娜和赵晴对看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就怕好的不灵、壤的灵。」 第七章 「宋老师,校门口有你的访客,是一位叫做……」 「让她进来吧!谢谢。」宋婉如兴奋地挂下校警的电话,雀跃已经迫不及待飞上清秀的脸庞。 赵晴和黎安娜昨晚打过电话说要来找她,没想到她们两人一早就飞抵了,不枉她今天的一身精心打扮。时间真快,距离她们的啤酒大会又隔了十来天呢—.保健室聚会去也—.她们三个死党念的就是这所国中,对她们来说,保健室可是比会客室还隐密、亲切的老地方哩—.宋婉如拿起保温杯,开开心心地就要往保健室冲去。暑假之乐乐无穷,朋友摸鱼共聊天噢! 「宋老师,你傍晚有空吗?」 宋婉如和她的保温杯被一个高头大马的体育老师挡在门口。 「我朋友从北部下来找我,对不起。」宋婉如露出一个内疚的微笑,训练得太熟练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那明天呢?」王大维继续追问着,粗眉大眼认真无比地看着她。 「她们会待上几天耶。」就怕碰到这种自以为是的纯情白马王子啊! 「那你什幺时候有空?」依旧不屈不挠。 「她没空!」一道冷戾的声音打断这两人的对话。 宋婉如愕然抬头,冷不防望入一双睽违了一个月的寒眸。他来做什幺,雷子霆锁住她的视线,忿然地看着她不自觉后退的脚步。 她额上沁出冷汗,握紧住手中的保温杯。他知道了吗,「雷子霆!」王大维惊讶地喊出声,国内鼎鼎有名的建筑师,怎幺会出现在他们这所南部小学校? 「我是她丈……」雷子霆紧紧锁住宋婉如的视线。 「雷先生是我丈夫的朋友。好久不见,你好,你好。」她飞快地握住雷子霆的手,猛力摇晃着。 雷子霆眼眸微眯,不留情地掐住她的手掌,拉她向前。「我有事找你。」宋婉如一手扶住他的胸膛,没让自己如他所愿地进到他怀里。 他低眸凝看她,恍若要看尽这些时日的分离。她陡地想抽回手腕,他却变本加厉地将她拉得更近。 「呃….:王老师,我还有事……」宋婉如瞪着雷子霆唇边那抹似笑非笑的嘲讽,该死!她铁定又脸红了。 「你们——你们——」王大维仍处于目瞪口呆的状态。 「我们是亲戚。」她这貌岸然地回头说道,故意忽略掉她几乎是靠在雷子霆的胸前说话的悲惨真相。 「亲戚,是吗?」雷子霆的话阴沉沉地响在她耳畔。 「我们到别的地方谈。」声未落地,宋婉如顾不得今天的穿著是一套优雅的夏装,她拉着雷子霆的手,拔腿就跑—.冲过教务处、人事处,滑行过一个转角,在她相信自己成功地创造了高跟鞋短跑的纪录时,保健室赫然在望。 她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入,在确定四下无人之际,「咧」地就将两人反锁在弥漫着消毒水味的房间。 f什幺事?」宋婉如气喘吁吁地坐上护士阿姨的宝座。 雷子霆站在她面前,长臂一推便将那张有转轮的椅子轻易地推到墙角。 宋婉如睁大了眼,一道被逼入死角的寒意朝她直扑而来。他的脸色真难看。「为什幺不直接告诉那个家伙,我是你的丈夫?」他咄咄逼人地追问着,一想到她问躲的态度就忍不住发火。 「因为你不是——不再是了。」她仰起下颚,不让自己被他的气味所影响。「因为我不再是你的丈夫,所以你就把这件事昭告全台湾吗?」 一张被折成四等份的杂志内页,忿忿丢到她身上。 宋婉如皱着眉,低头打开那篇报导。 —    —麻雀女凤凰梦碎!雷子霆秘密结婚又闪电离婚! 杂志特意注销一张雷子霆冷面立于众多名模问的照片,并以煽情的口吻暗示黄金单身汉与平凡南部女子的百日姻缘,其实是大鱼大肉之后的一道清粥小菜。她猛扬眸,被他愠怒的瞳逮个正着。 「我有必要拿我的婚姻来自取其辱吗?」宋婉如压抑着激动缓缓开口,握住那张杂志内页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离婚是你提出来的。」他盯住她的粉色双唇,突来一阵恼火。 「我爸妈和学校里的同事,都不知道我离婚了。」说话的音量拉高了分贝。「不知道你离婚还敢约你,敢情你们学校鼓励教师闹婚外情?」她的唇膏是为了那个男人抹上的吗? 「他只是约我一块去打球。」她别过头,不看他。他逼近的脸庞太真实,她不想白天、晚上都无法自拔。 「司马昭之心。」冷诮的口气摆明了要挑衅她。 宋婉如「啪」地快速折回手中的杂志内页,放入他的口袋里。 她站起身,双臂迅速地推开他,秀丽的瓜子脸上勉强挂着一株笑意。 「没必要继续这种可笑的争论。我们没有关系了。」几乎没关系了…… 「你敢说我们之间没有关系?」 他淬地低头想吻住她的唇,宋婉如一惊,脸颊迅即向右一侧,他的手掌却早一步扶住她的脸颊,让她毫无间躲地与他四唇相接。 她紧闭双唇,晶亮的眼瞪着他。他一挑眉,手指正确地放上她怕痒的右腰侧。她扭动了下身子,在笑意逸出她唇边的那一刻,他纠缠的唇舌早已熟稔地攻占入她香软的唇间。 「住手!」她低叫一声,拳头敲上他的肩膀。 「偏不。」他的手指穿入她的长发,扣住她的后脑勺,不停加深着吻。 「你——」她睁大眼,掐住自己的手臂,拚命提醒自己现在仍在学校的保健室里—.他老是这样,从她的弱点下手,出其不意地控制她在指掌之间。然后随手把她一丢,扔在他看得见、而她不能呼吸的地方。 小手委屈地扯住他丰厚的黑发,不让他的吻入侵到她的颈间。 「你欺人太甚……」她哽咽着。 「不许哭!」雷子霆警觉地猛抬头,马上停止唇舌的放纵。 她仰起下巴,眨去眼中的湿润,、」却更痛了。他还记得他把人逼得太紧时,她会有的反应啊。 「你在学校就穿这件衣服?一他的大掌抚滑上她的手臂。 r不行吗?」她假装忘记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套衣服——嫩绿色的无袖雪纺纱,连她贫脊的女性妩媚都会被挤出来的。 「不行!」雷子霆悍然低头在她的颈子吮出一道暖昧的红痕。 「你走开!」她吃痛一哼,一手挎着脖子,一手猛扯着他往门口推。「带着你莫名其妙的杂志离开,我没必要破坏我自己平静的生活。」 雷子霆闻言,眼眸一黯,大掌反手压住门板不让她打开。「你的两个朋友——赵晴和黎安娜呢?你离婚,她们不可能不知情。」 「她们不会干预我的生活,而我也希望你不要干预我,我爸妈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离婚了。」她咬着唇,心微微地闷痛着。 二一这件事我也未曾告诉过我的母亲。」她伤神的憔弱模样,让他的双臂毫不考虑地就拥上她的肩。 「但是她有能力从户政机关调到资料,不是吗?」她后退一步,不让他影响到自己。 「你在暗示什幺?我母亲不会做这种事。」雷子霆脸色一变,极端不悦地瞪着她。 为了让我们彻底决裂,她会的。」他不会知道他不在家的日子里,他的母亲甚至不曾当面对她说过一句话。 你对她有偏见。」他压抑着怒气,不想自己今日的前来功亏三具。 「也许吧。」她勇敢地仰起下颚,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所以,我退出了我们的婚姻,我不会造成你的困扰。」 「把话说得这幺漂亮圆满,其实你顾及的就只有你自己。你从来不曾为我们之间做出任何努力。」他的大掌扣住她急欲逃脱的双肩,不留情的十指重重陷入她的肌肤里。 「没有努力的人是你!」指甲反抗地抓过他的手背,因为他弄痛了她。一天到晚忙碌在外的人是你!从不曾花心思在我身上的人是你—.你知道你漠然而不耐烦的样子有多伤人吗?」 「为什幺不早点把这些话告诉我?」雷子霆不顾她的反抗,将她颤抖的身子强压人怀里。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想听。」宋婉如黯然地看着地上。 「为什幺不说话?」雷子霆的下颚顶住她头上的发旋,健壮的手臂将她楼得极紧。「你刚才说我一天到晚忙碌在外、我从不曾花心思在你身上、我漠然而不耐烦的样子有多伤人,除了这些事之外呢?我还有哪些让你不满的事?」 碰上了她,他的冷静自持全成了虚伪。从没有谁能轻易让他的情绪波动得如此剧烈,只有她。 她离开后,他总在夜阑人静时,反复想着他们的生活点滴,然后因为感受到她的痛苦,辗转无法入眠。他从没向谁承认过自己的错误,但她不会知道她方才控诉他时的泪光凝眸有多让他心疼…… 宋婉如伸手抵住他的胸膛,硬在两人间拉出距离。 保健室的消毒水味飘在空气中,她居然还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的古龙水气味。原来,婚姻中的点点滴滴,她还是记得很清楚啊—.「现在说什幺都没有意义了。」淡淡一笑,肚子闷闷地抽痛了下,提醒了她腹里的「秘密」。她该如何用最和平而不让他起疑的方式,将他送走? 「什幺叫做没有意义?我们的婚姻,还是我的出现?」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不要对我的话吹毛求疵,也别对我发脾气。需要我挂个牌子提醒你,我们离婚了吗?」 「看来离婚这件事,让阁下的心情十分愉悦。」他眯起眼,一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 「我不想和你吵架。」她的手掌轻拍了他僵硬的臂膀两下,不想再让任何太过情绪化出现在他们之间。她平静地仰视着那双黝黑深眼,温和低语着。「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过得比较快乐了,这里才是我真正归属的地方。」 雷子霆倾低脸庞侵占她的呼吸空间,目的在撕开她的面具,他不是外人!「你的快乐、你的归属感,是因为外头那个四肢发达的男人?」他挥出攻击的长剑。 「不要每次都拿其它男人,来掩饰我们其实不适合的事实。」她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和他吵架。 「恼羞成怒了?」勾起一个她最不喜欢的冷笑,等待着…… 「你莫名其妙,我是生气了又怎幺样?面对这种鸡蛋里挑骨头的高手,我甘拜下风,你满意了吧—.你快走啦!」 宋婉如双手插腰,气到嗓门音量全开。干幺忍气吞声叫这段时间内她正慢慢找回她的自信,她「相信」自己和他一样完美、优秀。 [我走了,杂志的事谁给我一个解释?」雷子霆发现原来她的独立、她的好气色,会让他心情其糟无比。 「你干幺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我不认为杂志宣布我们离婚,对你会有什幺影响,反正你从来没对外承认我是你的妻子。」她勉强自己作出一个不在乎的表情,不过显然有些僵硬。 「你介意我从不对外介绍你?」他认真问道。 「我是人,我也有自尊。」婚都离了,没什幺不能谈的。宋婉如举起手掌,阻止他再开口。「我不想提起那些过去了,到此为止吧!」 二真的到此为止了吗?你不曾想过我吗?」 雷子霆深深长长地凝视着她,直到她的脸颊飞上一片粉红。 她有些恼火自己的表现,于是不服输地昂起下巴反击。那你想过我吗?」雷子霆睨着她的眼,薄唇露出勾引的一笑后,性感而沙哑的话语吐在她的唇畔。「如果我说……我很想、很想你呢?」 她会昏倒—.「宋老师,你在哪里?」 保健室外的高分贝叫声,打破了他的魔眼咒语。宋婉如手忙脚乱地推开他,低喘着冲离他的身边。 「我在保健室里休息。啊—.」她的手才伸向门把,她整个人就被他的手臂向后一扯,蓓入他的怀里。 「别急,我们还有事没解决。」雷子霆将她揽在胸前,在她耳畔低喃着。宋婉如咬唇忍住一个哆嗦,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之中,他明知道她的耳朵最禁不住诱惑。 「你有屁快放—.」她故意粗俗地喊着。 「宋老师,你在跟我说话吗?」门外的同事发出疑问,大概是他听错了吧!「有你的电话噢,是你家里打来的。」 「我马上去接。」宋婉如侧过头想瞪人,耳朵却被他恶意的热唇含吮住。「你— —不要脸!」 「宋老师……」她的同事在门外瞪大了眼。 「我在骂空中那对交配的蟑螂,马上去接电话。」宋婉如奋力低头拆开他扣在她腰间的手指头。 「我们什幺时候变成蟑螂了?」既然知道她仍然被他影响,他此时倒是有了开玩笑的愉快、心情。 「谁要和你交配啊—.」她怒火腾腾地日了一句。 「当然是你。」他理所当然地回答完,换来她一记狠狠的跺脚——目标正是他的脚。 二告诉你爸妈,说你要带我回家吃饭。」他对着她忿忿的背影命令道。 「你想得美!」 她正打算当着他的脸甩上门板时,他的一句话却杀得她措手不及。 「你的家人不知道我们离婚了,对吗?那你如何解释杂志的报导?你的亲戚难道没人看杂志吗?」 宋婉如开始举步维艰,黑白分明的大眼几经犹疑,还是回眸看入他好整以暇的眼里。 「我可以配合你演一出恩爱夫妻被八卦杂志诬陷的戏码。」 他的笑容……怎幺看都像算计意味十足! 「来,多吃一点。啊!不知你今天要来,没准备什幺好料的,随便吃吃啊!」陈素芬用她的台式国语亲切地问候着女婿。 「拜托!过年拜拜时,祖先吃的都没这幺好。」宋婉如翻着白眼,扒了一口炒米粉。 「小孩子乱说话。」陈素芬圆圆脸上写着不好意思。 「菜很好吃。」雷子霆面不改色地吃下对他而一言太油腻的患油鸡。 「很好吃就多吃一点上宋婉如突然「大发慈悲」地挟了块最油腻的蹄膀堆到他的碗里。 雷子霆回送上一道「你再试一次看看」的眼神。 「你们两个感情这幺好,谁会相信那些杂志乱七八糟胡乱写。」宋正义高兴地大声喝了口汤。 「是啊!我们家是没啥米钱,可是我们家族都没人离婚。」陈素芬很骄傲地看着相亲相爱的女儿、女婿。 宋婉如扭动了下身子,灌下一口酸菜猪肚汤。她不明白雷子霆究竟想做什幺,可她很肯定他绝对不是送温暖到南台湾的善良大使。 「你们家的风气这幺优良,我和婉如哪可能离婚?」雷子霆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你会主动对我提出离婚吗?」 「你……你喝汤啦!吵死了!」宋婉如不顾肚腹嗯、心的抗议,努力专心地吃饭。 f要不要去告那本乱写一通的杂志?」宋正义抚着圆凸的肚皮,开、l地提供从电视上学来的招数。 「砰——」 f你今日是怎幺了?吃个饭还会掉饭碗。j陈素芬快手拿来抹布,处理饭菜盖桌的惨状。 「我自己擦….:」宋婉如抢过抹布,专心地像想在餐桌雕刻唐诗宋词。「啊那个告杂志的事呢?」宋正义很好、o地再度提醒女婿。 量「不用告杂志,他们会知道自作孽不可活。」雷子霆喝了一日茶,倾身向她说道。「*自食恶果*成语是这样说的没错吧!」 宋婉如瞪着他,从来就不知道他是这幺多话的男人。古人的话没错,宁愿得罪十个君子,也不要得罪一个小人。 可她是和「小人」齐名的「女子」,此仇怎可不报? 「哎啊!这里有你最爱吃的虱目鱼。」宋婉如大叫一声,知道他最讨厌有刺的鱼。况且是缶刺多如牛毛的虱目鱼。 呵报仇了。 「很少年轻人喜欢吃虱n口鱼。」宋正义再补送」片到雷子霆的盘里。 雷子霆动了下唇角,不动声色地反击。「爸妈把婉如教得很好,在家都是她帮我则鱼刺的。」再把盘子反推到她回前。 「哎唷,想不到我们婉如这幺贤慧。」陈素芬得意洋洋地看着女儿。 「我今天打电脑,手指扭到了,歹势。」又把盘子推回爸爸西前,她故意用筷子叉起一颗卤蛋,重温她儿时的吃饭法。 「你嘛有点女孩子样。」陈素芬频频对着女儿使眼色。 「没关系,他平常吃饭也都这样,有次还一次叉三颗贡丸呢—.」对于破坏他的形象,她可是不遗馀力。 她爸妈闻言,同时朝他们衣衫笔挺、连一根头发都不敢乱翘的女婿看去——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子霆啊,今晚就住在家里吧!」宋正义开口打破眼前奇怪的沉默景况。「当然……」 「当然不行。咳.」宋婉如抓起面纸捣住自己的嘴,差点被蛋黄噎死。 「咳。」 「为什么?」爸妈同时疑惑地看着她。 「他很忙,要回北部。」宋婉如警告的眼神射向雷子霆。 「最近刚好不忙。」他决定要做成功的事,不可能失败。 宋婉如还想争辩,」股酸气从胃里直窜而出。她睁大眼,捣着嘴往厕所冲。陈素芬用手肘撞了撞丈夫,眼中迸出光芒。「婉如会不会有了—.」 雷子霆眉头一皱,立刻起身尾随到浴室门口。 狭小廊道上,她呕吐的声音清楚可闻。 她真的怀孕了吗?那天在车上没避孕……雷子霆沈郁的眼盯着老旧的浴室门板暗忖。 他的生活不容许任何错误,包括他的婚姻。当初答应让她离开,是为了给她一个喘息的空间,他从来就不是真的想离婚。离婚,对他而言是种挽回的手段。她若真的有了孩子,一切更好解决,他原本的意思就是要让事情走回原路的。「嘎吱」浴室门被推开。宋婉如扶着门板,脸色惨白地走了出来。 雷子霆上前扶住她的身子,劈头就是一句。「你怀孕了吗?」 宋婉如虚弱的身子抗拒一下,自然是推不开他。「我……我没有!你……你胡说!」 「没有干么心虚?」他盯着她问躲的视线,、心中怀疑更甚。 「我前几天胃发炎,我忘了医生交代我不能吃太油腻。」宋婉如故意说得很大声,确定正在偷听的爸妈也能一并听见。 雷子霆皱眉凝视着她,带些思索的意味。 「我的生理期昨天刚来,你满意了吧!不是每个人都会中头奖的。」她以怒气及粗俗言语掩饰自己的、心慌,拚命祈祷他别再追问。 「我扶你回房。」她没有血气的脸,看得他心惊胆跳。 「我不要和你住同一间房、我不要和你睡同一张床。」宋婉如咬牙切齿地低语着,闪躲着他的靠近。 她不是任人践踏的女奴! 宋婉如捂着由u已的胃部,侧身以额抵住墙壁,只觉得肚腹恐怕又要呕吐。「我对你这副德行不感兴趣。」他不习惯道歉,但放缓了说话口气。 那天他犯的错,他对自己的内疚不会少于她。 「我对你这种人没有信心!」她低吼了一声,瞪他一眼。只见雷子霆嘴角一抿,利眼一眯,眼看就是发怒前兆。 「爸妈,我们先回房休息。」他温和地回头向她父母说道。 宋婉如咬住唇,惭愧地低下头,任他扶着走回房里。她压根儿忘了他是「好心」来帮她解决问题的,虽然她的问题来源是他。 扭开房间门把,他与她共同走入她的房里。 这是第一次——他走进她的房间。 四目交接,两人却又同时别开了眸。 从结婚到离婚,他们的婚姻里是不是缺少了什么? 「你可以放开我,我没事了。一她不自在地开了口。 雷子霆抿起唇角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还是无言地倚墙而立,打量着她的私人世界。 没有特色、平凡而普通的制式家具,加上绝对称不上整齐的杂物数堆,凌乱却洋溢着温暖。随处可见的相框摆放着她的欢乐时光她和爸妈的全家福、她和赵晴、黎安娜的姊妹装合影、她被学生簇拥的欢乐团体照……除了几张他的建筑照片之外,她的欢乐——没有他。 雷子霆浏览的视线最后停留在双人床上。她正无意识地拿起一颗抱枕放在胸前,傻傻地发着愣。 「你真的放下了吗?」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宋婉如耸了下肩,低头把半张脸颊埋入抱枕问!不想让他看到泛红的双眸。放下了吗?这一路走来,她哭过许多晚上,直到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放下了吗?这个男人是要缠绕她心一辈子的。 她看着他紧抿的薄唇,还有那俊挺却不免显得苛刻的高鼻。 「放下了吗?」她干笑一声。「无所谓了。」 「我们之间就只值你」句*无所谓*?」雷子霆走到她的面前,抢走她怀里的抱枕,强迫她看着他。 望着雷子霆固执的黑瞳,宋婉如咬住了下唇,让那种痛楚提醒山口已——他没变。 「又要吵架了吗?如果你还没有学会聆听别人的意见,你就不该找我谈论任何问题。」天知道当他今天出现的那一刻!她、心中的五味杂陈,让她意识到自己仍然爱着他。 所以,她不要再让他有机会伤害她了,他的爱会杀死宋婉如这个人。 「你知道我不找人讨论事情,我习惯*决定*事情。」悲伤让她显得好柔弱。雷子霆捧住她的脸庞,轻抚过她温热的肌肤。「你离开后,我突然觉得我的生活太安静了。我想念你趴在我肩上大笑的模样,我想念你对着电视发出不平之呜的正义神情。」 他低醇的声音烈酒一样地灌入她的心中,她晕眩得无法自持,只得互掐住自己的十指,强迫自己不给他任何回应。 「距离会产生美感,所以你才会觉得争执的场面是那么微不足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又来撩拨我,但是请你想想,我们今天从见面到现在争吵了多少回吧!一她把话一字一句地说得极清楚。 「如果婚姻是一种习惯,那么我不习惯把自己的生活弄得更糟。」 「我不懂你的意思?」、心一摔,目光不自觉被锁定在他的注视下。 「我要你回到我身边。」 第八章 「我要你回到我身边。」 宋婉如怔怔望着那张朝自己逼近的脸孔,神智早已被他的话炸成一片空白。雷子霆开口要她回去?不会吧?他看起来很清醒啊! 「你没事吧!」宋婉如破起眉,担心地问了一句。 「不用装出一脸无知的样子。」雷子霆低吼了一声,低姿态的语气与他的冷傲面容完全不搭轧。 「我是真的不懂。」她一手抚着额,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不对啊……我离开的时候,你分明一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的样子啊—.」她喃喃低语着。「你当时的心情会乐意见到我吗?」他粗嗳的语调道出当时的心痛。 宋婉如猛然抬头,笔直看入他黑黝黝的眼里。 心脏被狠狠地揪住,因为他瞳中那种不可否认的浓冽感情。 她脸色苍白地扶住墙壁,低侧下脸庞,发丝覆住她的所有表情。 他光洁的鞋面进入她低垂的视线里,她没有抬头,因为那张秀净的脸上尽是不想让他看见的天人交战。 「你不会想告诉我,你和我离婚完全是为了体谅我吧?」她干笑两声,、心慌得紧。 雷子霆冷不防地用手勾起她的下颚,她的脆弱与挣扎于是无所遁形。 温柔覆上他的眼,从他的指尖流露到她的肌肤上。他倾身向前,沉声说道:「让你走、和你离婚,完全是因为你当时以死作为威胁。」 「不要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身上!一宋婉如一掌甩开他的手,顿时怒目相向。她怎幺会忘记这人有多幺自我中心?「我威胁你?我是在替我由自己的未来找一条活路。你难道期望我感谢你那时候不顾我的意愿强要了我吗?」气恼地咆哮出声,眼眶红了、、心也跟着酸楚。他脸上的温柔敛去,石雕般的轮廓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急欲伤人的利刃。「我当时正在气头上。」雷子霆强压下心中对吼的冲动,尽可能的心平气和。「那我在气头上可不可以拿刀子桶你两刀!」她的拳头不受控制地击向他的胸膛[你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闭嘴!你后来并不完全不乐意……」雷子霆脸色一变,强扣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举动。 「你有胆再说一次*、心甘情愿*试试看!」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的声音忿然而委屈。「你罔顾我的意愿、你妨碍我的自主权,放开我的手啦!」 雷子霆看着她努力想忍住哭泣地缩着身子,他不由自主地松开手,这从来就不是他要的结果。 宋婉如防备地瞪了他一眼,警戒地退到离他最远的角落。 从什幺时候开始,他的妻子将他当成了敌人?往日的甜蜜点滴呢?为什幺他们总是会走到恶言相向这一步?究竟是谁的错? 而他,为了找回那颗被她带走的心,愿意妥协到什幺地步? 「我道歉。」雷子霆的薄唇吐出他从来就不熟悉的三个字。 宋婉如瞪着他逐渐靠近的顺长身影,握紧拳头,冷声说道:「道不道歉都没有必要了,我只求你别再扰乱我的世界了。请你离开。」 「婉如……」他低语了一声,想碰触她的肩。 「离我远一点!」 她伸臂想挥开他的手掌,他却已敏捷地往旁一闪,避开了她的攻击。她落空的手势一时来不及收回,身子随之往旁边一偏,重重地撞上书桌桌角。 「痛……」脚步一个迹踏,她整个人滑倒在地上。 她咬着唇,脑子突然」阵天旋地转,肚腹间传来一阵绞痛。 f怎幺了?撞到哪里了?」雷子霆迅速撑扶起她,被她毫无血色的脸孔所惊吓。 「我……肚子会痛!」她感到下体有一股热流正在渗出。 「淤青了吗?我看看!」他伸手就要掀起她的上衣。 丕「你转过头……」她咬着牙,不好的预感甚至让她的胸腹间涌上一股呕吐的酸水。颤抖的手一褪下牛仔裤,便看见底裤所沾染上的褐色血液,她恸哭出声,崩溃地软下身子向前一仆…:.雷子霆听见啜泣的声音,才转过身,她便衣衫不整地倒入他的胸前。 「带我去看医生……」她满脸泪水地捉住他的衬衫,一睑的不知所措。 「怎幺了?」他扶住她的腰,看出她脸l不寻常的慌乱。 「我肚子痛……在流血……孩子……有危脸……」宋婉如泣不成声的话还未说完,雷子霆已经打横抱起她,步伐稳健而快速地往门外走去。 「我不是故意不……」 「你闭嘴!否则我会忍不住把你掐死—.」 「对……她没事了。医生说怀孕初期有些褐色血块是正常现象。」雷子霆面容生硬地拿着手机,向宋婉如的爸妈说明情况二日常生活可以照旧,尽量避免太过激烈的跑跳。」 宋婉如感到…阵寒意射来,她咬了下唇,鸵鸟心态地缩回他的西装外套里,尽量忽略自己正被他拥在车子后座的亲密事实。 幸好,一路上有他陪着处理一切。她打量着他置在膝上的右手掌1巴巴修长的五指、干净方正的指甲、宽实的手背及……暴突的青筋。 宋婉如咬住唇,十指紧张地绞成」团,笨蛋也知道他在生气。 因为打从他知道她怀孕的那一刻起,他就没开口跟她说过一句话。而在他人面前,他却表现的像个正常丈夫、正常的爸爸。天知道,这一点有多幺不正常!宋婉如惴惴不安地悄悄扬眸看他,那极度男性的下颚线条看起来带些戾气。「前几个月的饮食维持正常,不用特别加强,婴儿这时候还不会从母体吸收营养……维他命那些不用买,医生特别说过不需要额外补充那些,有些维他命容易引发畸形胎……您别紧张,她没有服用维他命的习惯……要等到孩子有心跳后,才能检查……」 真怪,他明明在生气,可他说话的声音还真是镇定如土——他对她爸妈说话的样子,根本就像是她的主宰! 有些人天生就有股领导人的气势吧——刚才那个妇科医生从头到尾不也只对他说话吗? 宋婉如、心不在焉地听着雷子霆的话,伸手捣住一个呵欠,完全没注意到雷子霆死盯着她的黑眸正闪过一道利光。 很好!看来她很能自我调适嘛!雷子霆的双眼移向前方,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二1但几天我会带她到我住的饭店,先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再决……」「不!」宋婉如猛然抬起头,扯住他的手臂。 雷子霆恍若未闻地拨开她的纠缠,他眼也不眨地说谎。「婉如说请你们明天再来看她。」 「我要回家—.」宋婉如张口大喊,伸手想抢过手机。 您稍等,婉如有话要告诉您。」 雷子霆嘴唇一抿,勾起一个诡谲的冷笑后,递过手机。 「妈,我不要……」 她胆战心惊地对着手机喊了一声,立刻听见他在她耳边的威胁。「你可以畅所欲言,当然也可以选择回家躲避,如果你不在乎让你爸妈知道你是一个离了婚还怀着身孕的女儿的话。」 宋婉如瞪着他近在咫尺的鹰眸,她怎幺会忘了他的高度杀伤力;.「我……没事……过几天就回家了……」像被戳破的气球,她的反抗全飘上了天空。「妈,再见。」 雷子霆向后躺入椅背,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转向自己的怒容。 「你有什幺话要说,有什幺脾气要发作,现在就全摊明了讲吧—.我不想再浪费任何时间和你闲扯。」她豁出去了! 二这就是你面对怀孕的态度?」 冷冷话语刺中她的要害,她心虚地想别开头,他的十指却毫不留情地压入她的肩头,强迫她正视他。 雷子霆死瞪着她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身躯,感到自己的心正在被她乱棍挥打一通,痛到最极致的痛苦让他只能嘶吼出声。「逃避、闪躲、指责他人,这就是你将来要面对孩子的态度吗?」 「我会身兼父职把孩子带大,我相信我会是个好妈妈。」 他瞠睁的怒眸中如果能射出愤怒子弹,她现在恐怕尸骨无存。 「你见鬼的会把孩子养好!我到学校找你时,你居然还敢穿著高跟鞋逃跑!」他愈说愈怒不可遏,轰然的巨吼,让她连气都不敢吭一声。 她从没有见过他暴跳如雷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怒气愤张的脸孔竟会如此凶拧。宋婉如的十指愈握愈紧,却只敢被动地任由他的火爆一波波地袭k她。「你吓到我了—.」 「这世界比我可怕的人事物有千万种,一个孩子没有爸爸要如何在社会中生存,这难道就不可怕吗?孩子会遭受到歧视目光不可怕吗?分想过我被蒙在鼓里的、心情吗,你考虑过这些吗?你的脑子不能用来思考吗?」他残忍的言语每一句都是双面利刃,攻击她的同时也在刺伤他自己。 原来她竟憎恶他至此,竟连怀了他的孩子这样的大事,都不愿意告诉他,只是一径拿着离婚证书便仓皇地逃难。 从这一刻开始,你得照我的方式过日子。」他要所有的事情以他的方式回到正常轨道。 「你不能:.…」 「别再拿命来威胁我,除非*一尸两命*是你想看到的结果。」他残忍无情地打断她的话。 「停车!停车!」宋婉如上前倾身,用力拍打前后座之间的隔离窗。 前座司机惊吓起身,车身微偏斜了下。 「雷先生,有什幺状况吗?」司机透过车内对讲机询问道。 「继续开!」雷子霆喝了一声,抓住宋婉如的手。「你搞什幺鬼,」 「我如果搞得出鬼来,早就让那些鬼把你吓死了。我不要和你处在同一个空间里,我也不要再当你的傀儡娃娃。你离我远一点!」她痛苦的呐喊声,尖锐得让她的耳朵发病,然而她却无法停止尖叫。 「你这样是在折磨谁?」 他捧住她的脸孔,碎地低下头,狂乱地用唇吻住她的所有抗议。 「不!」 她使劲地咬住他的唇,鲜血的味道在她的舌尖飘散开来。她拚了命地挣开他,一任她的恐惧狂喊出声。「你以为你是谁?有名有利、有才华就可以为所欲为地剥夺别人的自由吗?我讨厌你!讨厌你高高在上的嘴脸!讨厌你蔑视人的眼神!讨厌你鄙夷的姿态—.我更讨厌你蚕食我所有的快乐!我希望你不曾出现!」才喊完,宋婉如捂住自己的嘴,震惊地看着一动也不动的他。 她说了什幺?她没有那幺痛恨他,她只是气他的不知悔改啊! 「我……」她捏紧拳头,嗫嚅地想道歉。 「闭嘴。我想你已经把你的喜好表达得很清楚了,遗憾的是我的孩子在你体内,我的名字就、永远不可能从你的生命里消失。」 雷子霆铁青着脸孔,薄唇漠然地说着话,竟是不再看她一眼。 一层无形的墙阻隔在两人之间,车内的空气凝滞到不再流动,压得人、心头沉重。 「下车。」雷子霆嘎声说道。 宋婉如看着车外这楝充满了两人无数甜蜜缠绵回忆的饭店,她哽咽地摇头。「我想回家。」 「我现在没心情和你讨论这是谁家,我要讨论的是孩子以后住谁家!」他粗暴的大掌拖住她的手腕,硬是将她拉出车外,下了最后通牒。「你现在敢回你家,就等着在孩子出生前和我对簿公堂。」 宋婉如黑白分明的大眼冒出火光,还来不及摆脱他的箝制,他却已经火灼一样地甩开她的手,站在离她数步远的地方。 「到了……嘻……」 身边小女孩的笑声,让宋婉如回过了头。 一个绑着两条辫子的可爱女娃抱着一颗金色小皮球,站在踩了三寸高跟鞋的时髦妈妈身边。 宋婉如霎时有些快惚。肚子里的孩子以后会这幺可爱吗?会这幺——快乐吗?可爱女娃娃抬头对妈妈格格笑着,手上的小金球却在此时滚落到车道上。「球百球!」 娃娃冲到车道上,一辆银白双门跑车正飘驰上车道。 「危险!」宋婉如想也不想地便冲到车道上推开小娃娃,她却因为冲得太快而摔倒在地上,跑车的流线车灯已经直逼到她的眼前。 她不要死!宋婉如紧紧闭上眼,把山u已缩成一团。 吱——车子尖锐的煞车声伴着尖叫声,在最后一秒及时停下。 雷子霆脸色一白,以为自己的心就此死去。 该死的女人! 雷子霆瞪着床上入睡的宋婉如,仰头又是一阵狂饮。 她该感谢那辆跑车的煞车系统超强,硬生生地在她身前一公分的地方停住了车。而她就这幺昏倒在地,任由医生、护士进出饭店房间检查身体、施打针剂,也就这幺一路好睡下去。 她怎幺还敢有这幺平静的睡容?在她把他的世界弄得天翻地覆之后! 指责他的千万不是,把他们曾有过的一切批评成不堪日首的过往,对于她自己恶意隐瞒了孩子的事实却全无悔意! 在他决定再也不对她动之以情后,她却又表演了一套鬼门关历险记来测试他的极限,可恶! 雷子霆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俊俏如雕像的脸孔泛上酒气的红晕,显出了几分人性。他盯着她的脸,专心而近乎痴迷地看着,矛盾而奇异地,竟感觉到幸福起来。 他想念她微张着唇的憨睡容颜,自离婚之后就想念至今哪—.当初之所以毫不拖泥带水地答应她的离婚,是因为她眼中的死气沉沉让他心惊。 他的自我中心毁了她,婚姻走到这一步的最大凶手,也是他。他想补偿她——所以,他主动走到了她的面前。 重要的是,像他这样一个自负冷静的男人心被人悄悄地带走了,怎幺能够不索讨回来呢只是这个折磨人的东西,这回居然用死亡来折磨他的真心。 雷子霆俯低脸孔看着她熟睡的面容,大掌霍地放到她柔软的胸口,感受她稳定的、心跳。 她还活着—.孩子平安!手掌滑落到她温暖的小腹,与那未曾见面的孩子联络感情。 他爱她! 染着酒液的唇无比轻柔地吮吻着她的,沾了醉意的舌放肆地纠缠入她的唇问,寻找着她的甜美。 是梦吗? 宋婉如低吟了一声,才微启双唇,便被他激烈的吻勾引到四肢无力。抵挡不住他的狂情,她的身子被他压人床垫之间,酥麻的肌肤全不由自主地等待着他的爱抚他的唇齿吮咬着她胸前的蓓蕾,她轻叫出声,微掀开眼。 「啊:.…」宋婉如抬头看见一个绝对有资格称作「蓬头垢面」的雷子霆!她睁大眼,一股扑鼻而来的酒气呛得她轻咳出声,她立刻推拒着他的胸膛,不让他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雷子霆压低身子,强健的身躯如影随行诱惑地抵住她的身子。 「不可以!」她咬着唇,忍着呻吟,怎幺也不敢放纵身体的欲望,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够混乱了。 「为什幺不行!」他突然用力地亲着她的嘴,醉酒的固执模样与孩子绝无两样。 「我们不是夫妻了。」她冰凉的手心抚上他的脸庞,这话说得倒是怆然。「可我是你肚里孩子的爸爸。」他凌乱的黑发技散在她的肩侧,灼热的呼吸仍然纠缠着她的肩颈。 宋婉如伸长双臂拥抱着他,手指习惯性地为他按摩着僵硬的颈子,一切好象回到从前。 「你是孩子的爸爸并不能改变什幺:….」 她浅叹了一声气,雷子霆却在此时陡地挺直身躯,翻身坐在她的身侧,用他满是血丝的眼瞳死瞪着她。 他拿起床头柜上一杯为她准备的开水,「啪」地一声泼上他的脸。 宋婉如缩了下身子,直觉地闪躲着那些间接飞溅至她脸庞的水珠。 「是啊—.连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无法阻止你行侠仗义了,我一个下堂夫又能改变什幺!」、心被挖空的痛苦在褪去了酒精的麻痹之后,痛得他想撕裂她这个罪魁祸首。 「你说话」定要这幺刻薄吗?」她与他已然清醒的黑瞳对望,却虚弱得没有力气和他争论。「我一时情急,便没有多想,你也知道那个小女孩当时真的很危险啊!」 「我只知道,死了她是一个人,死了你却是一尸两命。」他咄咄逼人道。宋婉如倒抽了一口气,现在日忆起那时的情境,才知道自己的举动有多幺不智。「可是……我救成功了。」她勉强解释道。 「是啊!否则就让一个无辜的驾驶撞死你们这一堆蠢女人。你差一点谋杀了孩子,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他居高临下地狞目相向,颁长的身子却不自觉地颤抖着。他怕,怕再也见不到她,他气,气她为别人想的,总比为自己想的多! 他这辈子的生活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怎么一碰着她,心情、生活就全方寸大乱? 「见鬼!」他恼怒地背对她,坐在床榻上。 「我和孩子都没事,所以我才会躺在饭店里,对吗?」她放轻声音,为他所流露的脆弱而红了眼眶。「我保证我未来绝对不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 她试探地轻触他的手掌,他却伸臂捉住她整个人,牢牢地捆制在胸前。 「我不相信你。」他愠火的眼锁着她的眼。 「你就非得用个笼子关住我吗?」她勉强地仰头看他,连呼吸都喘不过来。「我只是想要你回到我身边,这也有错吗?我想念你,这也算是我的错吗?」雷子霆深深凝视着她,完美的外貌早已凌乱、冷静的双眼闪着激动,那张骄傲的面具早已在恐惧失去她之时就已卸去。 宋婉如的心一揪,无法迎视眼前还是会让她心痛的执拗双眸。 坠入他的爱河里轻而易举。然则,一个正常人类要在河水中生存却不是件易事。她无法只待在他为她而设的水晶宫里,她还想看看这世界。 不是不动容哪……可她不想」辈子都得衔命过日子,这个不许、那个不准的。「我们不适合的。为什么要走回那段不快乐的回头路呢?」她的指尖点住他的唇,不让他开口「如果生命随时都可能消失,我要我的每一刻都如我所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挺起背脊,双目泛上寒意。 「我要过自己的生活。」她坚定地昂起下颚,勇敢地面对他沈郁的脸色。「我会找个适当时机,告诉我爸妈我们离婚的事。逃避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我们的婚姻就是很好的例子。至于孩子的将来……」 她犹豫地咬了下唇,很快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敢说我现在已经有了什么想法,但是如果你真的要为了孩子和我对簿公堂,那么我会:….我……我会挺身反抗,维护我生命中的全部。」 雷子霆看着她泛着光彩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和她所要求的生命自主度相比,他以往所要求的外在形貌肤浅得可笑。他一向自信,也就理所当然地以为所有人皆该达到他的标准。但他忘了,每个人所设定的最高标准并不尽相同。 在某些方面,她或者永远达不到他的标准。可她的心,却拥有他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良善真纯。 雷子霆不吭声,一迳直勾勾地看着她。 宋婉如垂下视线,脑中竟感觉茫然。方才说的都是她的真心话,可她为什么觉得空虚? 因为他没有出声反对吗? 「我要待在你身边。」他果断地说道,从她傻眼的模样猜不出她的心思。她连眨了好几下眼,像是不曾预期会听到这种答案。 随你高兴,可我要依照*我的*方式过日子。」她强调着。她相信他会知难而退的,可又希望他愈战愈勇。 天啊!她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好烦! 「人生本该是一场学习的过程,我相信我可以适应良好。」 这表示他要和她一块过她的平民生活?宋婉如正想开口询问,耳边却响起「哆啦a梦」的主题曲,她不无讶异地左右张望着。 「爸妈来看过你,还顺便替你收拾了些简单的行李。」 「我待会儿就会回家了,不必这么麻烦的。」她急忙找到她的背包,拿出手机。 「喂……家明老师!」她瞄了他」眼,然后转过身。「你明天要来找我?好啊—.下午可以……大家最近好不好……」宋婉如开心的笑声在室内扬起,雷子霆交叉着双臂伫在一旁,眼中却已然闪耀着许久未出现的斗志。 她,值得他争取! 第九章 陈家明比雷子霆适合她千百倍吧! 宋婉如望著眼前一提起社会福利缺失便激动不已的陈家明,心底不由自主地比较起这两个男人。 雷子霆尽是自扫门前雪的冷漠,陈家明却与她同具有古道热肠。 雷子霆拥有与生俱来的时尚风采,陈家明却和她一样,缺乏了一种穿出衣服特色的神采。 她和陈家明在一起自在无拘束,可——雷子霆要命地让她心动! 允诺了暂时不向爸妈提起离婚之事,雷子霆搬进她的家中,让爸妈笑得合不拢嘴,他眉也不皱地过起了他的新生活,可她的日子却进入了恐慌期。 正常人都知道该选择「适合」自己的伴侣,然则情感却往往打败理智,获得压倒性的胜利。沾沾自喜地拥抱著情感之後,才发现痛苦不减反增。 明明知道她和雷子霆的特质南辕北辙,可当她开始犹豫之时,她知道自己坚决要离开的决心已经在动摇了。 「抱歉,发表了这么一大长篇拙见。」陈家明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後,一口气喝完冷掉的咖啡。 「你说的很好。」宋婉如微微一笑,也啜了一口咖啡。苦喔! 难怪子霆从不喝冷掉的咖啡。她端起冷开水,灌了好大一口。 「你有心事。」陈家明看著她微蹙的双眉,关心地问道。 「谁没心事呢?」宋婉如咧起嘴角一笑。 「你和雷子霆……」她那天在校门口被雷子霆带走後,便匆促地离职了,总让人有些担一心。 「我们曾经在一起过。」她选择了最不具伤害力的说词,可陈家明还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像是在城市里看见飞龙在天。 「那天他来学校找你时,我也曾经这样猜想过,可是……」那男人的独占欲很难忽略。「可是你们……」他苦思地想找出一个形容词。 「天壤之别,对吗?」她自我解嘲著,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生日许下一夜情愿望、与他有了夫妻之名、怀有他的孩子——这一切怎么听都像场梦。 「二次大战时,纳粹军官和犹太人也偶有相恋之事传出,不是吗?」陈家明善良地想安慰人,连口袋里的面纸都掏出来做预备动作了。 宋婉如抿了下嘴角,忍不住朗笑出声。「我们是有些阶级之别,可没那麽悲情哪!」 「呵……」陈家明一看到她笑得眉眼弯弯,也就放了心。「你知道我一向不大会说话嘛!」 「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宋婉如伸手拉住他的手紧紧一握。 「好朋友就代表被遣送出境。」陈家明这回笑得落寞了。 「相信我,你是离我边境最近的男性朋友了。」 「唉!我每回喜欢的对象都这样告诉我。」他摇头晃脑地叹著气。 [这样吧,等你告白失败满十次时,我替你订块匾额“女人之友”,如何?」 「你这算什么朋友啊!」 一阵你来我往的谈笑声中,两人之间的模糊地带渐次散去,朋友情谊就此底定。 「下回来拍片,记得也要来找我喔!」出了咖啡馆,宋婉如坐在摩托车上,边戴安全帽边交代著。 [一定会努力把你家门槛给踩坏的啦!」陈家明招来一辆计程车,在弯身坐入之前,他拍了拍她的肩,真诚地说道:天壤之别,并不代表孰优孰劣。你值得最好的对待,祝你早日找一个自信与爱情并存的幸福。」 宋婉如用力地挥手,看著计程车场长钻入车阵之间。 离婚後,她找回了自信,可她的爱情和幸福呢? 她发动摩托车,噗地一声後加速前进。 她的前夫住在她家,她算是找回了哪一样? ?         ?         ? 「啊——歹势,你才住进来就让你花钱。」陈素芬满意地冲著女婿直笑。 「妈那麽辛苦,原本就该换一台好一点的抽油烟机,少吸些油烟。」 宋婉如拿著钥匙站在家门口,将厨房内正在进行的汰旧换新尽收眼底。方才急忙回家想与他分享的女人心事,早被此时心头的怒火烧毁一空。 「老头子,你看看子霆多体贴,你嘛学著点……」陈素芬头也不回地喊话。 「唔啊,我在学新歌。」宋正义手持麦克风,对著崭新的伴唱机大唱「嫁不对人」。 「婉如,你回来了。赶快过来跟我合唱!」宋正义兴高采烈地朝女儿招手。 「子霆真是孝顺,你看他帮我换了台抽油烟机。」陈素芬夸赞著体面的女婿。 「他怕油烟味。」宋婉如不客气地泼了桶冷水,瞪了雷子霆一眼。 他又来干涉「内政」了。或许她家很快就要变成他理想中的样品屋了。 「汗水擦一擦,冷气开著容易著凉。」雷子霆拿起面纸轻拭著她额上的汗,得到二老嘉许的眼神。 宋婉如粗暴地抢过面纸,胡乱擦抹一通,双眼还不忘恶恶地瞪他。你这个只会在爸妈面前扮演好人的大奸臣! 「我见你这几天没睡好,让人换了张和我们北部家里一样的床垫。」他神色未变地接受她的怒火,他是为了她好。 「我睡不好是因为——」你!宋婉如硬生生把话吞进去,不客气地赏他一个白眼,低吼一声。「你不要因为你睡不舒服、住不习惯我们这个寒舍,就把一切都怪罪到我身上。」 「唉呀,子霆不是那种人啦!他是好心好意啦!他还说浴室还要装什麽乾湿分离,怕你滑倒……」陈素芬好心地补充著。 「雷子霆,你够了吧!」宋婉如忍无可忍地大吼出声。「你再试著改变我的生活,我们就走著瞧。」 她板起脸孔,反身大步走回房间,「砰」地一声用力甩上门板。气死了! 她粗鲁地拿出袋中的冰凉绿茶,猛吸一口。 「孕妇不要喝含有咖啡因的饮料。]雷子霆表情不悦地抢走她手中的冰茶。 「你凭什麽干涉我的生活?你现在只是个闲杂人等。」 她横眉竖目地鼓起腮帮子瞪人,偏他举高手中的茶,就是不还她。 宋婉如一恼,原地高跳起身,像小狗一样地奋力向上一跃。 「你还跳!」 一阵大吼把她吓成落水狗,她猛退数步,捣著胸口,睁著受惊大眼直盯著他。她沈下脸,大剌剌地往床上一坐。「你别忘了,我答应让你搬进来的前提是——我要依照“我的”方式过日子。这是我们生活公约的第一条,绿茶还我,否则你就滚出去!」 「去你的生活公约!」浴室不得太乾净,居然也算其中一条?! 「喔……你在宝宝面前骂脏话,妨碍胎教,违反生活公约第二条——不得有危害宝宝身心健康之行为。」 雷子霆看著她嚣张地扬著唇诡笑,他交叉著双臂,看似好整以暇地开口。「请问生活公约第二条和第一条相抵触时,该如何处理?」 「我说了算,这是我的地盘。」 [这是你们家的地盘,我们可以请你妈来当法官,由她裁定你适不适合喝绿茶。」他狡猾地接口,一枪中的。 宋婉如瞪他一眼。 「贼人!」 她妈怕孩子皮肤黑,连酱油都不让她沾,让她就连吃盘水饺都食不下咽。 「拿去吧!别又说我压迫你。」他递过绿茶,貌似平静。 「干麽?」她得意洋洋地睨了他一眼,快口喝掉泰半罐。 「我不是要阻止你喝饮料,只是过量的咖啡因会引发自发性的流产,还会导致胎儿体重过轻,这点你知道吗?」他在她身边坐下,轻蹙起眉凝视著她。 宋婉如瞪著他面有忧色的脸,再瞧了一眼手中的绿茶,咽了一口口水後,她不情不愿地咕哝道:「我喝完这瓶,以後不喝就是了。」 雷子霆点点头,眨眼之间便掩去得意神色。怀孕的书,他看的比她多一些,所以当然没告诉她,咖啡因要过量,一天得饮上六到八杯的量。 「你……」雷子霆压抑下想追问她和陈家明的会面状况,随口转了个话题。 「刚才我母亲打过电话来,她下个星期来看你。」 「谢主隆恩。」宋婉如脸色一变,侧过脸去不再看他一眼。 婆婆代表了那段时间的恐怖回忆,她光想到那种鄙夷的眼神都还会作噩梦。 「你不能永远逃避,她是孩子的祖母。」他耐著性子说道。 「你什麽都不懂,根本没有资格教训我。你走到哪里,谁都拿你当宝,你永远不会知道那种被人瞧不起的感觉。你不会知道一个人的价值被严重怀疑,连走路、喝水都要害怕自己是否又要惹来非议是什么感觉。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待在我家?一切不会改变的,我求你不要再介入我的生活了!」 她从床上跳起身,慷慨激昂地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再也不在乎什麽形象问题,她只是觉得自己怎么会傻到以为他们之间是可以改变的。 雷子霆盯著她随时要掉出眼泪的双眼,心情却意外地平静了。 她仍为他如此激动,那个陈家明算什麽? 「别哭啊……你不想宝宝睡得不安稳吧?婉如妈妈。」雷子霆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至双腿之间。 「我不要让你抱。」她哽咽地抗议了一声,却不由自主地坐在他的大腿上,靠向他结实的胸肩。 「如你所愿。」 雷子霆把她推到一臂之外,黝亮的深眸一瞬不瞬地捕捉住她脸上的愕然。 宋婉如的耳根泛起热气,只想抓掉他唇边的微笑,或者眼不见为净。 「别走。」他再度将她拥入怀里,在她额间轻吻了下。「我只是不想再被你说成一意孤行,所以才询问你的意见,这样也不对吗?」 「不对,你根本是居心叵测。」 「你也知道我对你居心叵测就好。」他凝视著她,唇轻轻地落在她的额上、颊边、唇上轻轻摩掌著。 她看著他眼瞳中那个变形的自己,索性闭上眼,主动吻上他的唇。 像是想抗议他从前的霸权,她捧著他的脸孔,主动地用舌尖挑逗著他。她勾引的吮吻不给他任何捕捉住自己的机会,只忙著诱惑。 雷子霆泄气地低吼一声,按捺不住地搂过她的後颈,结结实实地尝够她的滋味,吻到她娇喘不已,吻到两人衣衫凌乱,意乱情迷的躯体都在等待著最後的结合…… 「你们两个出来吃晚饭唷!」宋正义拿著麦克风在门口大喊了一声。 宋婉如红著脸,飞快起身打理好几乎衣不蔽体的娇躯。 「快把衣服穿好。」她坐在床沿,颜面无光地娇斥了一声。她太容易被摆平了吧! 「什麽时候可以呢——嗯?」将她向後一抱,他仍然蓄势待发的男性紧抵著她的身子。 「不要用这种方式来让我分心,你很清楚知道……我没法子抗拒你。」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就不要抗拒。」 「如果我没有抗拒,那么我现在还是生活在水深火热里。而我很高兴我当初的抗拒。」她的语尾略带激动地上扬。 雷子霆脸色一凝,将她转过身,让彼此面对面。「关於今天的一意孤行,我道歉。我不知道一味为你着想,竟会引起你这么大的怒气。」 「阁下的“著想”已经严重破坏了我们之间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默契。当初你强迫我走入你的生活模式,不也是你自以为是的“著想”吗?」宋婉如责怪地看若他。 「你该知道我的个性,如果不是我在意的人,我根本懒得理会。」雷子霆耐著性子解释著,手掌紧握又松开。 他还不够迁就吗?为什么她还是要绕回到老事件上做文章? 「如果我真的那麽重要,为什麽你在做这些决定的时候,从来就不曾和我商量?」她盯著他的眼睛反驳著。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习惯“决定”事情吗?」他拧起眉,音量加大。 「你不是习惯决定事情,你习惯命令任何一件与你有关的鸡毛蒜皮小事。因为你是不可救药的完美龟毛人!你听不下别人的意见,觉得你的决定永远正确。而我不过是个没品味、没水准的市井小民,所以你没必要听我的意见!」 「让我们一件一件处理我们之间的问题,而不是每次都在呐喊嘶吼之後,各自翻脸一拍两散,可以吗?」最後一句话,说得已是有些咬牙切齿。 「你不用勉强自己待在这里,你不高兴的话,大可以走人。」她声音加大,更加卖力地挑衅。 她最讨厌他把她当成无理取闹的孩子,一副纡尊降贵的模样。 「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有改变的决心?」雷子霆霍然起身,悍然按住她的肩头。 「婚姻让我不相信的只有一件事——我不相信我自己。」她旋即也站起身,用力推开他的手,毫不退让地昂起下颚与他怒目相向。 「让你怀疑起自我的意义,我道歉!既然我有心要改,你为什麽不放开心胸接受我!」 「你吼什么吼!你这是要改的态度吗?你狗改不了吃屎啦!」 室内突然变得一片寂静,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间回响著。 雷子霆僵凝著脸庞,黑亮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她,轻薄的唇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某些时候,我不介意当狗。」 他爆笑出声。 宋婉如为之气结,她干麽没事把自己比喻成一陀屎? 雷子霆笑到必须坐在床上支撑住自己,笑到连腰身都打不直。他止歇不住的笑声频率正在与她比赛脸红的速度。 她尴尬地插著腰,看著地笑到了头发凌乱地披上前额、看著他笑出了眼尾的笑纹、看著他不再像个杂志里的完美人形,而像个真实男人。 她好想哭。这是只在她面前才出现的面貌啊! 她用力睁大眼来眨去眼中的水气,庆幸他此时无暇分心看她。 「我真是喜欢你这样。」他有多久不曾如此开怀大笑了? 「喜欢我?臭死你好了。」她故意张大嘴,变身朝他呵了一口气。 雷子霆不顾她的挣扎,搂住她的腰,仰头看著她脸上的红晕。她吸引他的特质不正是这样的自然、不造作吗?如果她的快乐是要根基於她的世界,那麽他为什么硬要她成为第二个对世界冷漠的雷子霆? 「我喜欢这样的你。」他深深地看她。 「那为什么要改变我?」她站在他的身前,双手温柔地置放在他的肩上。 「因为我想要让我的世界拥有和你一样的快乐?或者我根本嫉妒你如鱼得水般的快乐?就所有的外在标准看来,我该比你有资格快乐。为什麽我只能在我设计的空间里获得感动与满足?」话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口,直到她的指尖划上他的眉梢,他才知道自己的眉头皱得有多紧。 「因为你总是与人疏离,没有人教导你如何用心生活,所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比较容易。我相信你的心里有著一份安心的净土,所以你才能设计出那么多让人动容的作品,所以你才会被我吸引。试著学习对你之外的人事物关心一些吧!你会发现生活中处处都是让人感动的美丽。」她倾身向前,将下颚抵住他的头顶,紧紧、紧紧地抱著地。[这是第一次听到你的真心话,不管以後我们会不会复合,我也觉得一切值得了。」 「你总说我霸道,可你现在的方式就不自私吗?我的自我中心,我能承诺一定改变。但是,你的潜意识里根本已经否决了我们在一起的可能性。」 雷子霆拉开彼此的距离,以便紧盯著她的表情。她注意到她的情绪近来波动得较严重吗? 「有时候努力不见得就能改变一切,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我早上穿这件衣服走出房门时,你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宋婉如指著身上的菜市场牌上衣。 「但是我没有要求你换下来,你难道没有感觉到我的改变吗?」 「你没有要求我换下来,但是我前脚一出门,你後脚就跟著把不合你意的家具大肆改变?你这算……」 「别动怒。」雷子霆在她唇上取了个轻吻,化去即将引起的争论。「告诉我,你为什麽要穿这件衣服?」 「我知道你最讨厌这种菜市场牌,可我偏觉得这件腰身绣了加菲猫和米老鼠後代的四不像动物,笑得还算可爱。至少一件三百九十元的价格让我想笑。」她喃喃地低语著,任由他把她抱在胸前,像呵护孩子一样地轻楼著。 「我不是什麽名牌崇尚者,但是我讲究东西的质感。一件手工订制的衬衫或许可以买上一打以上的普通成衣,但是当我穿上合身衣服的好心情,那些是无价的。而我展现出来的自信就是我的资产。」 「我一向很粗鲁,拿我一个月的薪水去买几套舂装,让我觉得心有内疚。那些钱可以帮助很多人啊!我穿著轻便上班,也会让我教学不别扭啊!重要的是,我在我原来生长的天空底下,我是自由自在的宋婉如。可在你的世界里,我是个外太空异形。」 她听著他的心跳,将她的心情逐一道来,没有争执、只有分享。好想、好想就这麽偎在他的身边啊! [今天没和你商量便变动了家具,是因为想给你一个意外惊喜。之前要求你衣著上的改变,只是因为不希望我的妻子被隔离在我的生活圈外。原谅我?」雷子霆在她的发上印下一个吻,将她抱得更紧。 「说得真婉转。」她拉起他的手,轻咬他的手背以示薄惩。「承认吧,以前的你是看不起我的。」没有难过,只是陈述。 「我看不起任何有能力改变自己,却不去做的人。」以额和她相触著,心竟满满地全是感动。 「你要求蚕宝宝变成蝴蝶,不是能力改变的问题,是本质的问题。」她叹了口气,侧头用鼻尖轻触著他的冰凉脸颊。「如果我们早一点分享这些心情就好了。」 「生命永远不会太迟。可是那天在饭店前,如果你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那才叫太迟。」 他打了个寒颤,而她的手臂立刻将他紧拥著。「对不起。」 「我不想让我的生命有遗憾。」 「重新勉强一个半边的方形和半边的圆形结合,难道不会再造成另一种遗憾吗?」她不无怀疑。 「不同的元素可以创造出不同的美。」他肯定地说道。 「缺陷美不会达到你的标准。」 「美的标准在我的这里。」雷子霆拉过她的手,覆在他的心跳上。 「听著,我永远都会是一个无品味而随兴的女人,你没法子摆脱那些外在目光的。」她黯然地沈下眼,觉得怆然。好不容易,他们听到了彼此心底的声音了…… 「如果我能呢?」他追问。 「如果我再度成为你的妻子,再度提著一袋卤味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你还是会和我反目成仇的。」她愈想愈难过。 「如果我不会呢?」他又问。 「那我……」宋婉如咬著唇,看著他执著的双眸。 「你如何?」他逼问。 「我就再和你在一起。」 [一言为定。] 落在她唇上的吻,是誓言的封印。 第十章 「我来不及了啦!今天是期末大扫除,我得提早去把评分表整理一下。」宋婉如嘴里含著最後一口蛋卷,抓起背包就要往外跑。 「等一下。」 雷子霆拿起一张纸巾,拭去她唇上的牛奶渍。 她甜甜一笑,路起脚尖送了个道别吻。 爸妈在他的安排下,畅游长江三峡去也,家里目前只有他们俩相偎相倚。 知名建筑师转眼间化身魔术师,日日带给她不同的新奇——今天的早餐可是他特制的法式蛋卷哩! 「你不换件衣服?」雷子霆看著她宽松的运动套装,随口问了句。 她闻言马上沈下脸,防备地瞪著他。他又故态复萌了吗? 「我为什么不能穿这样出门?」她口气不善地昭著他问道。 「你对我的信心还真是充足。」雷子霆轻敲了下她紧蹙的双眉,不客气地重捏了下她的鼻子。「外头太阳大,我怕你骑摩托车会晒昏,所以想提醒你是不是穿件防紫外线的长袖衣服。」 「对不起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谁让你之前素行不良。」原来自己误会他了。宋婉如抱著他的腰,吐吐舌尖扮鬼脸。 「快去学校吧!祝福你今天事事顺利。」他拥她走到门口,惯於漠然的脸庞此时却带著笑意凝望著地。 「为什么我觉得你今天的笑容很诡异?」她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好生怀疑。 「是你今天专爱挑我毛病?」 雷子霆低头索了个吻,准备送她出门—— 「宋老师。」只见王大维目瞪口呆地看著麻花似缠在一起的两人,二度惊叫出声。「雷子霆!」 雷子霆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把开始扭捏不安的宋婉如推到身前。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宋婉如的手肘没撞开雷子霆,反而换来了一双魔掌搁在腰际。 「我问人事室的。」王大维的眼珠子仍然处在随时蹦出眼眶的危险状态中。 宋婉如尴尬一笑,回头瞪了雷子霆一眼,他却仍没有任何松手的打算。「找我有事吗?」她毁了! 「你不是说雷先生是你先生的朋友吗?怎麽会住在你家……」王大维疑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著。 宋婉如脸孔冒上一道热气,黑白分明的大眼苦恼地不住眨动著,娇俏羞恼的模样让两个男子看得目不转睛。 「事实上,雷子霆他……他是……」大脑与心、舌头与嘴巴都在挣扎。 「我是你的谁?」雷子霆将她半转过身子,亲密地勾起她的下颚。 「是我表哥!」宋婉如脱口说道。 「喔」王大维暧昧的语音拉得甚长。「表哥!」 雷子霆黑眸一眯,嘴角往下一抿,大有发怒之势。他盯著她心虚的眼,低头在她耳边轻喃道:「原来离过婚的前夫称之为表哥?感谢你帮我上了一课称谓。那麽我们昨晚的行为算不算“乱伦”……嗯?」 「你胡说八道啦!」宋婉如用力推开他,脸上的红晕一路延伸到颈间。 都怪昨天爸妈不在、灯光太美、气氛太佳、他太野心勃勃,而她又太意志不坚,才会闹到天雷勾动地火啦! 「你们怎麽可以这样……」王大维开始为宋婉如的丈夫感到不平。 「我们怎麽样是我们的事。至於你——对婉如有什麽企图?你难道不知道她结婚了吗?」雷子霆脸色一冷,过人气势直逼得人端不过气来。 「我是基於照顾同事的心理,猜想她也许需要男人的帮忙,所以才会……」被知名人士用锐眼一瞪,王大维觉得自己顿时像个偷挑不成的张三李四。 「不用王老师费心了,我和家人住。」她对著地板说话——这下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只是猜想伯父伯母的年纪大了,总是有些我能代劳的事。」王大维热心地挺直雄健过人的体魄。 「我们以前同事三年,怎么不见你这么热心?」她不以为然地接话道。 「有些时候,人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的。」王大维自以为感性地说道,然则神情颇为失望地看著她近来如出一辙的运动套装。 「好吧!那我就先代替我爸妈,感谢你的热心相助。」宋婉如摆出一个侠女感恩的握拳手势,一脸无辜地看著这位据说有勇无胆的大块头同事。「我爸妈现在经常帮人临终助念。你如果有空,可以载他们去殡仪馆。」 「我……」王大维的脸色顿时惨白,脚步一跨退了三十公分。「我……最近车子坏了。」 雷子霆冷哼一声,蔑睨这个男人一眼。「那我建议你尽快找辆车坐到学校,已经七点半了。」 王大维转身前,再次打量著宋婉如。近来又重新回归纯朴的她,不值得他每天往殡仪馆报到吧! 「宋老师,我先走了!」王大维迫不及待地向来时路急奔。 [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为什麽没有一个追求者可以不屈不挠到让我心甘情愿投降?」宋婉如边叨念著,边冲到门口的鞋柜前拿出一双球鞋。 「我相信你会得到你理想中惊天动地的追求。」雷子霆拉住她的衣领阻止她冲向机车。 他弯下身,为她系著松开的鞋带。 宋婉如看著半屈膝在她身前的他,眼眶陡地一热。要什么惊天动地的追求做什麽呢?一个愿意放下身段为她绑鞋带的男人,就足够她一生一世感动了。 「去吧!骑车小心。」他起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怕眼泪夺眶而出,宋婉如不敢开口,只敢用力点头,然後在他的注视之下,走下楼梯,骑上摩托车离开。 早晨的风迎面扑来,她骑过一个又一个的交通号志。 她不敢揣想他们的未来会是畅行的绿灯,警示的黄灯,还是危险的红灯?如同她也不敢询问他不时地南北奔波会不会感到疲倦? 绕了一圈,他们看似回到了原点。 但是,她现在的幸福好「真实」哪! *          *          * 「今天的报告,校长长话短说。」光头凸腹校长在礼堂台上扬起开心大笑容。 宋婉如偷偷翻了个白眼——长话短说是指十五分钟以上、半小时以下的小型罗唆会吧!她故作不经意地移动到一根柱子之後,和站另一根柱子旁的同事互换了个眼神,两人同时打了个大阿欠。 「本校今天有位特别来宾。」校长眉飞色舞地说道。 最好不要和你一样罗唆。宋婉如这样想著,脸颊贴上冰凉的柱子。 「好帅……有品味……」宋婉如听见教职员工们的窃窃私语声。 「他好像很有名……是不是在电视出现过……长得不错……」学生们的讨论声轰隆隆地在礼堂里回响著。 「各位同学,稍安勿躁——安静、安静。」校长不满自己的发言受到闲杂人等的干扰,奋声一吼。 於是,宋婉如好奇地从柱子後面探出头往台上看去—— 雷子霆! 身著合身米色西装的雷子霆,系著她最喜爱的天蓝领带,用他贵族般的脸庞,冷然地巡视台下——像在找人…… 他狩猎的黝眸锁定无助的猎物。 宋婉如倏地溜回柱子後面,心跳如擂。 「让我们掌声欢迎国际知名建筑师雷子霆先生——」校长的表现方式完全仿自电视。 宋婉如用左脚踩住右脚,省得两脚抖得不像话。 「各位好。」醇哑而疏离的语调,无意外地又引起另一番喧哗。 他想干麽?宋婉如呆呆地站在原地,估量著自己跑到出口的距离……不大远,差不多跑过五个老师、八个班级就可以了。 她勇敢地跨出了第一步。 「我今天来,是来求婚的。」 宋婉如让全场的尖叫吓得只敢站在原地。他……他来求婚! 「我不期望全校同学都认得我这个求婚者,但是我想你们应该会认得我求婚的对象……」雷子霆故弄玄虚地缓下语调。 宋婉如的脸孔由白转红、由红胀紫。 他真是打算实践他的承诺——不论她的外貌如何,他在乎的就是她这个人。 可是……他至少可以提醒她涂上口红或者上点粉,或者换掉身上这件只适合慢跑,而绝对不适合浪漫求婚的橘色运动衫啊! 雷子霆狡黠的目光直接射向她的藏身之处—— 於是,全校师生的目光全都集中到那根刻印著「礼运大同篇」的柱子上。 雷子霆勾起唇角,清清楚楚地用麦克风宣告。「婉如,请你嫁给我!」 一时间口哨声、欢呼声、鼓掌声四起! 「宋老师请到司令台上。」校长兴奋地补充一喊。 傻猪才站到台上接受耻笑。宋婉如瞪著柱子上刻印的「男有分、女有归」,只想直接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我们婉如老师已经结婚了!」一名学生大喊出声,现场除了喜气之外顿时增添了一股诡谲暧昧的气氛。所有人的目光全在柱子与雷子霆冷峻的五官上游移著。 雷子霆对著麦克风轻咳了两声,确定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他的脸上时,他面不改色地吐出另一句惊人之语。「我知道她已经结婚了,因为她的先生就是我。」 尖叫声几乎把礼堂屋顶上的鸟雀们都吓光! 而同一时间,宋婉如则被过分热心的同事「邀请」到柱子外,局促不安地任人打量著。 找不到地洞钻,又不敢看向任何一个学生、同事,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抬头看他。 雷子霆凝视著她,四目就此胶著。 「你们既然已经结婚了,那你干麽又求婚?」不懂何谓眉目传情的校长破坏情调地插嘴发问。 「因为……」雷子霆唇边漾起一个温柔到让所有人喘息的微笑,黑眸中却闪过一丝精光。「我要她连下辈子都嫁给我。」 *        *        * 「你这个讨厌鬼!」 在「儿童之家」的募款舞会上,一个身著雪白高局腰刺绣小礼服的娇俏女子,绾著清丽的短髻,睁著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瞪著眼前恍若自男性杂志封面中走出的成功男士。 女子背倚著阳台栏杆,红著脸捶打著男人的肩头,怎么看都像是在撒娇。 [这样子通过你的测验了吗?」雷子霆挑起眉搂她入怀,对於今天早上的壮举倒是不以为意。 「没通过啦!我干麽要嫁一个让我下不了台的男人啊?我以後在那所学校怎麽做人啊!」宋婉如一边哀嚎、一边用双手捣住著自己的脸。 「你已经做人成功了。」他的大掌抚著她的肚子,薄唇心满意足地微笑著。 他从不曾在参加社交活动时,还能有著这般愉悦的心情,一切只因为怀里这个今晚要接受表扬的头牌义工。 宋婉如仰头看著他轻松自在的神情,她却志下心不安地蹙起眉头。婆婆是「儿童之家」义卖t恤的设计者,待会儿就会到场。 有些问题还是要面对的啊…… 「你以後住哪儿?」她脱口问道。 「你想住哪呢?」他反问,拇指轻抚著地颤抖的唇。 她摇头,垂下双眼,神情为难且挣扎。「你知道……你的家不适合我。」 「我的家就是有你在的地方。」他挑起她的脸庞,认真地说道。 「真的吗?」 宋婉如尖叫笑著揽住他的脖子,激动地往他的脸上献吻。 「对不起……」地吐吐舌尖,用手指擦去他脸上的口红印。「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你以为我是任人呼之即来的吗?让那些人来这里找我。」一派的唯我独尊。 「瞧你爸爸神气的哩!」她低头对著肚子里的孩子说道。 雷子霆的大掌覆住她的,与她一同守护著孩子。 「我向来有足够的本事可以神气。况且科技这麽发达,我把事业重心移到你这里也不是什麽难事。我的配合度够高吧!」见她可爱地用力点头三次,他继续说道:「我可以陪你留在这里,但是有一点要求——你和我一块搬到我设计的房子。」 「你又嫌贫爱富了。」她嘟起嘴,皱皱鼻子。「真是狗改……呃……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住的地方是我的门面之一,一个设计者没住在自己设计的房子,拿什么去说服别人?我配合你的工作地点,你配合我的工作性质,好吗?不需要露出那么内疚的表情,没人逼我啊!」他轻拨著她耳後的发丝,道出另一个惊喜。「记得我设计的“南方之星”吗?以後愿意和我一块住进去吗?」 「你故意的!」宋婉如抓著他的衣领,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明明知道她爱死那里的设计了。 「让你因为我而幸福,是我未来的不良居心。」他亲吻著她泛红的眼皮,嘎声说道。 宋婉如感动地把脸靠在他的胸口,满足地叹了口气。 管他现在宴会厅里有多麽光鲜明亮、有多少名流的汇集,她都不再心慌,因为有他陪著她。 「妈妈到了。」宋婉如的身子顿时一紧,发现自己的勇气是用纸糊出来的。 阳台门外,一身优雅灰色长礼服的婆婆正逐渐地被宾客包围住。 「她是社交型人物,在这种场合,她必然是和善的。」雷子霆给了她紧紧的一拥,扶著她的手肘走向宴会大厅。 「我今天……」她犹豫地问道,今天的打扮是她自己挑选的。 「光彩动人。]雷子霆朝母亲点了点头,朝著地的方向走去。 「我不懂慈善晚会干麽一定要光鲜亮丽,慈善该是内心的反映。」她籍著说话来释放心头不安。 「有些人的慈善心是要表现让媒体拍摄的,不过这些人恰巧又有相当的财力可以支撑慈善事业,所以我们还是要对他们表现出适度的和善。」雷子霆的低语只让她听见。「场子里有九成人是虚荣的,适度的吹捧,可以让你或“儿童之家”获益匪浅。」 宋婉如还来不及询问他意有所指的话语,他们已停在夏玲面前。 「妈。」宋婉如怯怯地喊了一声。 夏玲点点头,双眼不著痕迹地打量过她的一身打扮後,礼貌性地回应了一声。 「你也来了。」 「夏设计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一位时尚杂志主编不无讶异地打量起来人。 「我是只有一个儿子。」夏玲并未主动介绍这个与她始终格格不入的前媳妇,却将儿子此时的保护姿态看得一清二楚。 「雷先生……不是离婚了吗?」 「那是一场误会。」雷子霆亲密地拥著妻子,眼中的宠溺任谁看了都无法忽略。[这是我妻子宋婉如。」 夏玲旁观一切,什么也没说。 宋婉如不发一言地握住雷子霆的手,无法从婆婆脸上看到任何情绪反应。杂志上报导的离婚事件,是婆婆的主意吗? 「你的穿著很能代表这季的轻松复古风,不愧是夏设计师的媳妇。」主编夸赞著。 宋婉如怔愣了一会儿,脑子里突然回想起雷子霆方才交代的话。「妈妈的品味无人能及,她帮“儿童之家”设计的衣服,才是真正符合今年的时尚主题。」宋婉如有些心虚却认真地说道。她待会儿一定要找些时尚杂志来恶补。 「夏设计师有一个崇拜你的媳妇呢!」主编打趣著。 夏玲颔首微笑,给了宋婉如一个满意的微笑。 「打算一直待在南部?」夏玲问著雷子霆。 「如果您不反对的话。」雷子霆客气答道。 「你知道我从不干预你的决定。」夏玲淡然说道,回头和另一名熟人打招呼,话题就此终止。 雷子霆看著母亲,不带失望也没有任何讶异。 他一直知道母亲的生活是以「她自己」为中心,他的存在或是他的成功,只是一种社交上的陪衬。 雷子霆的大掌被紧紧地捏住,他讶异地低头,看见正用眼神帮他加油打气的宋婉如。 无怪乎他会受到她的吸引,哪颗阴暗的心不希望受到阳光的照耀? 「我想吻你。」他黝亮的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不可以!别人会看见。」她捂著嘴唇,眼珠子往会场一瞄。「赵晴!安娜!你们怎么也来了!」 宋婉如立刻抛下他跑向前方,和两个好友抱成一团。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宋婉如兴奋地问道。 「你这家伙不会忘了我们原本就打算来找你这件事吧!」赵晴敲了下她的额头,意外发现登记第一号的下堂夫雷子霆瞪了她一眼。 「我记得啊!可是一直没等到你们啊!你们跑到哪里去了?」宋婉如著急地追问道。 然後,宋婉如看到了十年难得一见的奇景——赵睛和黎安娜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你今天很漂亮。」黎安娜首先顾左右而言它,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 「看来你和他旧情复燃、破镜重圆喽。还不从实招来!」赵晴以攻击代替回答。 「唉呀……我怎么知道会变成这样嘛……」宋婉如的目光往她们身後一瞟,她突然手插腰且鼓起了顿。「喔!你们两个坏人居然用话扣我!结果你们俩还不是和我一样携“伴”参加。」 「什麽!」黎安娜蓦然回头,却见到「下堂夫二号」古军正一脸阴阳怪气地朝她走来。 完了,他那件海盗式衬衫的最上头一颗钮扣没扣,大事不妙!她决定先逃命去也。 「嗨……」宋婉如还来不及询问这位乐坛性格巨星何时剃去了招牌大胡子,他就已经像龙卷风似的袭向黎安娜离开的地方。 [高仁杰也来了吗?」赵晴板起脸孔,所有的精明干练暂时消失。 「来了,他坐在角落看著你。」宋婉如朝著斯文的高仁杰微笑著,得到一个和善的回应。 「去他的!」赵晴斥喝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向摆设餐点的长桌。 宋婉如嘴巴张得奇大,不是因为赵晴骂人的话,而是因为赵晴居然脸红了! 「闭上嘴巴。」雷子霆走到宋婉如身边,顺势把她带入怀里,用下颚顶著她的头顶,与她一同静观最新剧情变化。 「看来你那两位朋友的丈夫需要向我讨教一下“追妻术”。」他说道。 「好狂妄喔!我们原本也不会有交集的,要不是那本杂志胡乱报导我们离婚的事实,你才不会来找我呢!」她抗议地仰头看他。 「亲爱的……」雷子霆将她的身子旋了个方向,直勾勾地盯著她,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那份离婚协议书的影本,是我寄到杂志社的。」 ——全书完 编注: 有关黎安娜与古军的精彩爱情故事,敬请期待采花系列《爱的梦幻曲》。 后记 改变            路可可 初来乍到狗屋,眉飞色舞、左右张望之际,先送给大家一个超级大微笑—— 请大家多多指教! 三十岁之前,作品能在徇屋出版是件快意之事。而和狗星编辑合作,对我这种懒人而言更是片天大的喜事。我喜欢秋惠姊的亲切专业、虹菱的温柔积极,对找来说皆是受用无穷。 「爱情合约」系列将会有三本作晶与大家见面。宋婉如温柔的善良心、黎安娜浪漫的美丽情、赵晴干练面具之下的脆弱真实,都是我很想发挥的题材。 为什么想写这样的故事? 因为「改变」。 朝朝暮暮之後,两人之间的情感变了吗?如果你自己时时在变,你又怎麽能够奢望对方永远不变?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老话,不正代表了改变吗? 为什麽婚前她的优点会在婚後变威了缺点?为什麽婚前他的宽容相待会变成了刻薄以对?实际生活中的夫妇可以为了挤牙膏的万式而吵上二十四小时,任何鸡毛蒜皮之事更可以成为争执的导火线。婚後日日看到心爱男人起床的懒散痴呆模样,难免会想念他婚前总是光鲜亮丽的出场形象。喜爱和他倚偎时的甜蜜,但偶尔也会想一人呼吸独处的空气。据据统计报告看来,台湾夫妻在结婚一年之内离婚的比例颇高。为什么?也许因为包容和尊重需要耗费时闲,而多数人的耐心则有待时间培养。 原本打算将这系列写得既梦幻又甜蜜的,无奈本人的浪漫细胞还是敌不过理智,因此……呵呵呵…… 无论加何,希望各位喜欢这样的故事。 什么?我忘了自我介绍? 正所谓日久见人心嘛,每本书後罗嗦一回,你们很快便会深刻地了解可可的想法喽! 下次见! 左手摆红茶、右手放咖啡的路可可 ——路可可的改变—— 原本不爱听钢琴独奏,却在听完顾尔德的巴哈演奏之後,发现自己原先真是大错特错。顾尔德指尖流露出的每一道音符就像一部引人入胜的电影,让人随时都在期待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