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救世手册》 001 苏醒 “你是穿越者，对吧？”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不解、迷茫、惊愕、恐惧……种种情绪在黎昂心底炸开，“穿越者”一词更是让他不知所措。 干涩依旧弥漫在嘴里，喉咙发不出什么成调的声音，从苏醒到现在，这样一场变故对于黎昂来说，太过突然，让他难以应对。 此时此刻，他的大脑几近停转，只剩下最本能的念头，却与几小时前的自己不谋而合—— ——渴。 ……好渴。 告别了一段混乱纷杂的迷离梦境，黎昂只感觉嘴里无比干涩。 昨晚不该磕那么多瓜子的，唉，但手一探进包装袋就停不下来了…… 迷迷糊糊间，黎昂想要起身，却发觉四肢难以动弹，不受他的控制，就连眼皮都如此沉重，难以翻开。 水果然是生命之源，没了水，我就跟台生锈的机器人一样啊…… 暗地自嘲一声，黎昂做了个深呼吸，决定呼唤自己的那总是熬夜打游戏的好儿子，不，好室友帮他一把。 “老张……扶我一把……帮我倒杯水……” 从嗓子钻出的声音吓了黎昂一跳，不仅仅是因为这声音过于沙哑，而且，这嗓音让他感到无比陌生。 与此同时，在发声之后，黎昂的听觉也通透起来，没有熟悉的空调嗡嗡声，倒是风声传入他的耳朵，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动静，以及模糊不清的交谈。 这……听起来不像是在宿舍啊，这是什么情况？ 黎昂再度试图睁眼，试图起身，但四肢传来的虚弱感让他无能为力，他用尽全力做到的不过是脑袋稍稍抬起一点，然后又砸了下去。 交流声突然停下，黎昂听到脚步声缓缓靠近。他再次用尽全力，终于睁开了眼睛—— 几乎不饰繁星的深蓝色的天幕映入眼帘，这天幕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两轮月亮？ 这两轮月亮硕大无比，几乎占据了四分之一的天幕。较大的那一轮圆满，却镀上了一层诡异的鲜红，较小的那一轮残缺呈弯弧，半隐于血月之后。 这绝对不是地球上能看到的真实景象！ 慌乱涌上心头，黎昂想挣扎着起身，想确认周围的情况，但虚弱的身体又一次拒绝了他。 我……我难道还没睡醒，还在做梦？ 这是黎昂所能想到的唯一合理解释。 不，这不是唯一的解释，只是另一个选项太过离谱，以至于他不敢去思考，那就是——穿越。 没等黎昂做“强行醒来”的尝试，他的视界中出现了两道身影，是两个男人。他们五官深刻，都穿着黑色的统一服装，像是某种制服，戴着与制服同色的盔帽。 黎昂心中一紧，几乎不敢呼吸，但这两个男人同样面露不安，其中较为年轻、没有留胡须的年轻人看向另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开口道： “乔尔，这是没死透的活尸？” 这句话用的是黎昂从未听过的语言，但他却能够如母语一样直接理解，这让他更加不安，做梦可不会让你学会一种前所未闻的语言。 中年人眯着眼睛端详黎昂片刻，黎昂注意到他的右手摁在腰间佩戴的长剑剑柄上。 “不，不是活尸。”中年人摸摸胡子，“或许是还没活尸化的失魂者，或许只是被当成失魂者的倒霉蛋。” 年轻人眉头皱起：“那怎么办？” “按照条例，应当立刻将他隔离，然后给上级打报告。但……条例毕竟只是条例。” “乔尔，你的意思是？” “既然被从封锁区抬出来，他就该只是一具尸体。”中年人轻哼一声，“如果真的上报，7队的人就得被问责。你想得罪他们吗？” “那就……” “和其他尸体一起抛下去，一把火过后，谁又知道这里的情况。” 黎昂惊恐地瞪大眼睛，虽然不清楚“活尸”到底是什么，“失魂者”又是什么，但这两个人说的话并不难理解——他们决定将黎昂和其他尸体一同焚烧掉。 “等……等……” 黎昂试着使用这种语言，这不困难，但想要“起效”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由于嗓子干哑，他说得断断续续是一方面；这两个人会不会听他的话，又是另一方面。 “抱歉，但我们也不想无事生非。” 中年人抓起黎昂的两条胳膊，年轻人则抬起他的腿。 随着苏醒后的时间流逝，黎昂对身体的控制不再那么艰难，但现在的他也只不过能挥挥胳膊蹬蹬腿，完全没法抵抗这两个人。 不不不，这一定是梦吧，怎么会有人刚穿越就要被活活烧死？ 恰在此时，另一道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两位警官，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些非同寻常的情况？” 这声音属于一个年轻男性，语调有些慵懒散漫，像是刚刚睡醒，但这声音的主人却是此时黎昂所能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 “救……” “公民，这里正在处理失魂者的尸体，请不要妨碍公务！” 中年人的声音将黎昂微小的求救压下，黎昂只能用力偏转脑袋，寻找或许可以救他的那人。 “还有，现在正值宵禁，你为什么在外面走动？”年轻人也抬高嗓门，试图转移话题。 “宵禁？对，是有这茬事。”慵懒的声音靠近些许，“但碰巧，我在替某位大人物办点私事，所以他给我签发了一张特别通行证，两位警官要不要过目？” 这两个被称作警官的人沉默了，他们本就心虚，再加上对方有恃无恐的姿态，不敢真去检查。 “就算这样，也请您不要妨碍我们，先生。” “妨碍？你真的这么认为？” 慵懒声音的主人终于进入黎昂的视线，是个外貌俊秀的青年，要说这个人最醒目的地方，莫过于一头略显凌乱的铅灰色头发，以及那身……夏洛克·福尔摩斯一样的经典侦探装束。 青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非常抱歉，两位恪尽职守的警官，但我刚刚好像听见……‘尸体’在说话？” “这——与你无关，先生。” “无关吗？我不这么认为。”青年摸摸下巴，“对了，查尔斯检察官的住处就在附近，要不我们去问问他，看看他是怎么评判的？” 两个警官对视一眼，查尔斯检察官的严谨认真赫赫有名，就算最后检察官认定这件事确实不归这个青年管，他们两人违背条例的情况也无法瞒住，到时候吃一笔惩罚在所难免，搞不好还得降职。 年轻些的警官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的诉求很简单，放这家伙一条生路。”青年打了个响指，“这样吧，我把他带走，你们也不必冒着得罪同事的风险上报，这样如何？” “可以。”中年人只能答应下来。 “不过看这家伙的情况有些不妙，劳驾帮我一把，将他搬到附近的旅店，让他先缓缓。” 黎昂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之后何去何从，但至少现在自己脱离了最艰难的处境，不必少走几十年弯路，提前火化。 他看了看四周，地上整齐地躺着一具具尸体，有的被用白布裹着，有的则暴露在外。在不远处则是一条挖出来的壕沟，两边放着几只油桶。 实在是太险了，要是没人过来，他大概就要被丢到那条沟里，被浇上一桶油，活活烧死。 劫后余生让他放松了不少，先前的挣扎则让黎昂感到有些脱力。随着意识再度昏昏沉沉，在搬运的摇晃中，他再一次失去了意识，只是这次并未陷入沉睡，而是迷迷糊糊，像是在枯燥的课堂上打瞌睡。 等再度清醒过来，黎昂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小的房间，房间内除了他躺着的一张单人床，还有一个床头柜，床头柜上的台灯为房间提供微弱的照明。 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先前救下他的青年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于胸前，脑袋低垂，像是在打盹。 干渴感无比强烈，黎昂目光游移，落在床头柜放着的玻璃水杯上，里面有清澈透明的无色液体，应该是水无误。 水…… 黎昂用力支起身子，现在的他依旧感到虚弱，但比起先前苏醒时好上不少，至少在移动上没那么大的困难。 他伸手去够玻璃杯，但很不幸，不但没能拿起，反而弄倒了杯子，杯中的液体洒了出来，沿着桌面蔓延，流淌到地上。 “喂喂喂，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随着一声轻叹，青年站起身，将玻璃杯拿起：“这是旅店的东西，摔碎了是要赔钱的，懂吗——要喝水？ 黎昂点点头。 “等着。” 青年拿着玻璃杯离开。黎昂在等待的同时，也有时间进一步审视房间布局。 室内的装潢看上去相当……古典，虽然不至于到中世纪的地步，但也比现代风格要久远。稍稍思索记忆，黎昂认为这应该是欧美地区20世纪早期的风格。 只铺了一层薄床垫的床板躺着绝对说不上舒适，黎昂看着有着不少霉点的天花板，眼神放空。 自己这是真的穿越了？ 黎昂是个熟读不少网络小说的天朝人，对“穿越”一词绝对熟悉，但当这真的落在自己身上，他又感到无比陌生。 作为患有先天心脏病的人，黎昂对于自己的骤然离世并非没有准备，要不是随身带着药，他半年前就得和不那么美好的世界说再见。 只是他从未想过，死亡带给他的不是升入天堂、押送地府或完全的虚无空寂，而是给予他另一重人生。 新的人生。 希望老张别被我吓到，前一晚上还好好活着的室友突然暴毙什么的。唉，说不定他还会挺羡慕，之前老张不一直嚷嚷着现实太累，要转生异世界嘛……黎昂扯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 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情况，天空中的双月绝对不是地球能见到的景象，所以自己不可能是穿越到过去的历史……这儿十有八九是异世界。 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房门被推开，青年带着一杯水走进房间。 “喏，慢着点喝，再洒了我可不去跑腿。” 接过杯子，黎昂发现杯中是温度适宜的热水，看来这个世界还有将水烧开的习惯。这是个好兆头，要是这个世界卫生习惯太差，他这个现代人就很难适应了。 小口地喝着水，黎昂见那青年踱步走到床边坐下。 “没有钱包，没有零钱，没有身份牌……这年头就算是流浪汉，身上的东西都比你这‘三无人士’齐全。”青年摸着下巴，“也不知道作为你的救命恩人，我是否有幸能够得知你的名讳？” 黎昂动作顿住，此时他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其他穿越者前辈大多在接管身体时，也会接管原主的记忆，不论完整与否。但他脑袋空空，一点额外记忆都没有。 这可难办了，该怎么说，总不能被当成可疑人士抓起来吧？ 黎昂犹豫几秒，想出对策，一手捂住脑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我不记得了……” 感谢室友老王拉着他一起参加话剧社群演，在几位学姐的调教下，黎昂的演技虽然说不上专业，但看上去也有模有样。 “不记得？你的意思是说，你失忆了？” “我……我不知道……” “嗯……”青年慢悠悠地竖起两根手指，“这是几？” “……2。” “这个呢？” “5。” “它们相加等于？” “7。” 青年收回手：“看来智力没什么问题。” 黎昂默默盯着青年，他是失忆，不是白痴！ “那你还记得别的东西吗？比如亲人的名字、家的位置、工作或上学的场所？” 黎昂一概用摇头回应。 “唔，那一些生活常识呢？比如说，苹果。” 考虑到如果连这个都装作不记得，很容易被看出破绽，黎昂想了想，还是试着给出正确答案：“呃，一种水果？” “吃饭。” “摄入食物的行为吧……” “飞机？” “带着人在天上飞的载具。” 青年脸上露出笑意：“看来你的常识还不错，那你知道联合帝国的历史吗？” 这个就不可能知道了啊！ 黎昂叹了口气：“抱歉，这些我不记得了。” “有逻辑能力，记得常识，但对自身情况和人文知识不甚了解，看来是挺严重的失忆。”青年若有所思，“又或者，是失魂症的表现？” 失魂症，这是什么？ 这个词黎昂无比陌生，但他记得，先前那两个警官提过，他们正在处理的是“失魂者的尸体”。 失魂症，失魂者，按照这个世界的语言，这两个词词根不同，显然出于同源，失魂者应该是对“失魂症患者”的称呼。 等等，那地方的尸体不会都是失魂症患者吧？ 直觉告诉黎昂，如果被认定为“失魂者”，下场或许会很糟糕。 “那个……”他出声打断青年的思考，“我只是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仅此而已。” “哦？”青年挑眉，“你是想告诉我，你不是失魂者？你知道失魂症是什么吗？” “不知道，但……” “那你是通过先前的一些对话判断出被认定为‘失魂者’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在尝试辩解。”青年抬手轻敲眉心，“脑子转得还挺快。” 啧，知道你很聪明，但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啊，听上去就像是我有问题一样——等等，好像我确实有问题。 黎昂不敢再多说一句，万一被看出更多问题就糟了。 “按照法律规定，任何游荡在封锁区外的失魂者，或疑似患有失魂症的可疑人物，都要被市警队逮捕关押，等候后续处置。”青年摊手，“至于处置方式嘛，有价值的病例会被科学院收容抓去做研究，没有价值的呢，则和你先前看到的那些尸体一样被‘处理’了。” 黎昂放下杯子，不寒而栗。 听上去这个世界的官方对“失魂者”不是很友善，连“治疗”这个字眼都没提。 见黎昂身体绷得笔直，青年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我不认为你是失魂者。” “这，这样啊……”黎昂配合着挤出笑容，笑得非常勉强。 “就算你是，作为特殊病例，我也舍不得交给科学院，留着自己研究或是收藏不好吗？” 呃…… 这家伙的发言很有问题啊，他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喔，在猜我的身份了是吗？也是，我还没自我介绍。” 青年站起身，伸出手： “在下维因·诺耶斯，是个私家侦探，兼任咨询顾问、历史学家、灾厄学者、驱魔师和秘案调查员。” 私家侦探、咨询顾问和历史学家这三个词黎昂能理解，但驱魔师听上去就像个骗子，灾厄学家和秘案调查员又是什么？ 这个世界恐怕比黎昂原以为的要复杂，按照他过去看过的小说、影视剧和玩过的游戏来推测，这里恐怕存在所谓的“非凡力量”。 黎昂没迟疑太久，伸出手打算回握，却别扭地发现，对方伸的居然是左手。 这要么是刻意为之，要么这位维因·诺耶斯是个左撇子。 “虽然你可能不理解这些头衔的含义，但你也能明白，我并非普通人。所以，对于你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有自己的方法去判断。” 简单的握手后，维因将手探入风衣内衬。下一刻，他掏出一把通体漆黑的手枪，指着黎昂的脑袋。 “……欸？” 黎昂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谈得好好的，突然就被人拿枪指着了？ 维因神色如常，嘴角带着上扬的弧度，眼中却没什么笑意，表情似笑非笑： “你是穿越者，对吧？” 002 邀请 “……穿越者是什么？” 这是思考后，黎昂所能想到的唯一应对方式——装傻。 维因没回答这个问题，瞥了眼黎昂的手：“我劝你不要乱动，我的手很稳，但如果有外力拉扯，走火的可能性就不止一成了。” 考虑到自己也没经受过训练，唯一学过的格斗方式是大学军训的军体拳，黎昂抿了抿嘴，放弃夺枪的念头。 见黎昂一动不动，维因倒先笑了一声，竟也放下了手：“别紧张，看你吓成这样，有趣。 “放心，我可不会在这里杀人，引来老板的关注不说，这么近的距离，溅出来的血会弄脏衣服的。” 换谁被枪指着都会被吓一跳吧？还是说你们这个世界被枪指着是常态？ 黎昂压下心头的恼火，继续装傻：“我不知道你说的穿越者是什么意思。” “不，你知道，且你就是。” “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不错，我挺喜欢听到嫌疑人嘴里说出这个词，因为他们往往潜意识已经承认自己确实是犯人，只是没有证据。” “我……” 维因转着左轮手枪，看得黎昂心惊胆颤：“实物证据确实拿不出来，但刚刚的对话里，你的发言已经是莫大的证据了。” 黎昂瞪大眼睛：“……什么？” “飞机。”维因眨眨眼，“是谁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有飞机的？” “可你刚刚……” 黎昂没把话说完，因为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一点： 作为自幼学习英语、大学还经历了四六级磨练的天朝学生，黎昂的英语成绩一向不错，他能够熟练地直接理解那些对话、看懂文章，无需“翻译”，这让他能无门槛直接理解听力，也让他一步到位理解了“飞机”的含义，压根没在意维因用的是……英语。 维因摊手道：“我喜欢打信息差的仗，这会让很多人不自觉地暴露出马脚。你虽然演技还行，头脑也算机灵，但在细节上不够谨慎。总得来说……前途可期。” 黎昂深吸一口气，重重呼出，对于他来说，心悸感并不陌生，但纯粹由他人言辞引发的心悸感觉比过去的病发心悸更不好受： “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维因收起手枪，“如果我是审判庭——啊，现在该叫肃正局——的成员，本着否定穿越者存在的原则，应该把你抓起来。他们有着名为‘真实之火’的技术，不仅能彻底杀死你的灵魂，还能从你的灵魂中榨取出不少有用的信息。实际上，不少和你一样的穿越者都死在了肃正局的黑牢之中。” “如果我是秘巫同盟的巫师，我也该把你抓起来，关进我的小实验室，对你进行一系列实验，在你死前尽可能多地挖掘出关于穿越者、关于另一个世界的秘密。” 随着黎昂的心提起，维因却陡然话锋一转： “但是，我只是个侦探，你身上没有赏金，你没有犯下罪行，当局也没有发布针对你的委托，我能把你怎么样呢？” “……欸？” “你难不成以为我会提着你去找肃正局，‘嗨，我抓到了个穿越者’？哈，他们可最讨厌我这种民间人士，到时候肯定不会给我发奖金，我可没兴趣热脸去贴冷屁股。” 黎昂愣愣地看着这家伙，良久才回过神，抿了抿嘴： “这个世界，穿越者很常见吗？” “常见倒也说不上，过去几千年大概也就两三位吧，而且也只是‘疑似’，毕竟官方并不承认穿越者的存在。倒是近几十年，随着失魂症的蔓延，不少穿越者随之到来，附身对象大多是失魂者留下的尸体。”维因再度坐到床边，“我接触过几个穿越者，对他们——对你们的情况很了解，你们都来自……地球？好像是这么叫的，对吧。” “至于飞机这个词，也是你的同乡告诉我的。飞行在高空的钢铁巨物，呵呵，这个世界的人可想象不出来这种东西，环境也不会允许这种技术出现。” 黎昂稍稍松了口气，如果这家伙没撒谎，那他认识好几位穿越者，对自己应该也不至于有那么大的敌意。 “你算是逃过一劫，既没有被当场烧死，也没遇上尽责的警卫，被送到肃正局。不过你自己得想想今后该怎么办。你们这些穿越者的共性是没有原先的记忆，大多已经被确认过为失魂者，如果贸然回归原先的人际关系网，或是被肃正局逮到，很难不漏出马脚。肃正局对穿越者的了解不比我少，加上‘真实之火’这一手段，识破你们的身份不要太轻松。” “作为一个好心人，我给你两条提议：我可以帮你联络上你的同乡，虽然他们大多境况不比你好，但也有那么一两个出人头地的，你投靠他们或许会好过许多；又或者……你可以替我打工。” “替你打工？”这是黎昂没想到的。 “确切来说，是当我的助手。有一定智商且愿意动脑子，欠我个人情，还有把柄在我手上握着，绝佳的助手人选，不是吗？这可比在报纸上刊登招聘广告找来的歪瓜裂枣好多了。”维因敲敲额头，“我的上一任助手被野兽袭击致死；上上一任失踪了一段时间，被我找到时只剩下半条身子；再上一任则被恶魔吓尿，死都不愿意再进我的事务所……嘛，所以我这里很缺人。” ……听上去当他的助手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黎昂斟酌着道：“当你的助手，工作是什么？” “很简单，我这里包吃包住，你只需要平时打扫事务所的卫生，买菜做饭，照顾我的猫……嗯，日常工作就是这些。” 这……真的是助手？这不是家政保洁吗喂！ 维因想了想：“哦，有案子的话，我不在的时候替我招待客人，对案情进行记录，出行时跟随，帮我做一些简单的工作，偶尔当一下诱饵。” 这听上去像样多了，虽然“当诱饵”也很不妙的样子。 “那……工资呢？” “都包吃包住了，还谈什么工资？光是房租就比很多人的周薪要高了，而且我家还蛮大的。” “……其他穿越者前辈大概没和你说过‘我家还蛮大的’有什么含义。” “有意思，以后可以和我细说。啊，对了，工资实行分成制，每单委托我七你三，很不错吧？” 如果委托金够高，听上去确实不错…… 黎昂思考着该如何是好，倘若维因所述全部属实，那他的处境确实颇为不妙，没有合法身份，不能接触过去的熟人，口袋里也没钱……恐怕只能当个流浪汉。 而维因给出的两个选择，去投靠别的穿越者，虽然抱团取暖感觉还行，但这些人脾性如何，是否可靠，黎昂心里都没个底。 至于当维因的助手，虽然也不清楚这家伙的底细，但他好歹救过自己，还主动提供了这么多信息，应该是可以信任的……吧？ 维因眯了眯眼：“你的眼神，有些心动，但也有些怀疑，害怕我坑你？呵，我坑你有什么好处？图你钱？我比你有钱。图你色？我比你更色——这句不对，忘了吧。” “……”黎昂感觉眼前这家伙虽然很厉害，但总感觉有那么点跳脱。 维因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灰银色的怀表，弹开表盖看了一眼：“时候不早了，我得去市政厅一趟——别多想，不是举报你。你足够的时间考虑我的提议。” 收起怀表，他摸出一张便签纸，将别在胸前的钢笔取下，刷刷写下一行字，递给黎昂：“如果你觉得我的提议不错，来这里找我，什么时候都行。至于你是打算找我要其他穿越者的联系方式，还是直接留下当助手，我都没意见。” 接过便签，只见纸上用黎昂从未见过却能认识的字母，以流利的花体写下一个地址： 绝界事务所，狮鹫街122号。 003 路途 清晨，旅店的公共卫生间里，黎昂在洗手台前洗了把脸，双手撑着洗手台，看向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男人二十岁左右，五官深邃具有立体感，肤色较浅，流海偏分的头发长度及耳，发色用前世的语言形容，呈奶茶色，眼瞳色调则近似淡色琥珀。 这一张脸，虽然不一定比得上大明星，但以前世的审美，靠它吃饭没有问题。就连一向被视作缺点的胡茬，在这么一张脸上都能被称作“不修边幅的男人味”。 今后就要顶着这么一张脸生活了吗？ 站直身子，黎昂估计这具身体大概一米八左右，如果不穿鞋或许还差一两厘米，和前世的自己差不多。至于体重没法目测，但没有肚腩，大腿粗度正常，身上甚至还有一点点的肌肉线条，总得来说算得上健康，如果没有什么难以发觉的隐藏疾病的话。 这具身体应该没有心脏病吧……黎昂摸了摸胸口，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间强而有力地跳动着。 这正是活着的证明。 但若是被其他人发现真实情况，我的人生也就结束了吧…… 想到这里，黎昂嘴角一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去找维因。 事实是，如果不去找维因，他剩下的选择就是流浪街头，或是求助警局，这两个选择更加糟糕。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一步一个脚印来吧。 黎昂扣上衬衣扣子，他身上除了这件沾了不少污渍的亚麻衬衫，还有一条破了洞的长裤，脚上是一双旧布鞋，里面甚至没有袜子，穿着很是磨脚。 典型的穷人装扮，也难怪那两个警官可以云淡风轻地打算将他活活烧死。 离开卫生间，黎昂在楼梯口观察了一下，确认旅店退房程序和前世差不多，才走近柜台。 “老板，退房。”他将原先房门上插着的钥匙交上。 “206……”老板接过钥匙，辨认出上面的字迹，“嗯，押金退还给你。” “押金？”黎昂有些惊讶。 “5先令，房费从里面扣。” 老板从抽屉里翻找出一张钞票和几枚硬币，黎昂数了数，名为“先令”的钱币总值为4，名为“昆汀”的钱币总值为2。 看了看老板身后挂着的价目表，单人房1晚10昆汀，也就是说，昆汀是先令的下位货币，汇率为12：1。 维因走之前居然没取走押金？等等，这该不会是他特意留给我的吧？ 收起钱，黎昂顺势问道：“老板，请问狮鹫街122号怎么走？” “狮鹫街？”老板想了想，“如果我没记错，这条街在剑区，靠近市中心那一块，离我们这远着呢。你最好坐轨道车去，1号线，直通市政厅。到了那里，你去问别人吧。” “好，谢谢。” 走出旅店，清晨的阳光尚且轻柔温和。太阳悬于东方，和前世无异，也很幸运地没有“两轮太阳”。 周遭的建筑风格痘痕接近20世纪前期的欧美发达国家，和黎昂过去看过的影视剧中环境相似。抬头可以望见高空架设着一条轨道，轨道下则是一条条漆黑的电线。 那应该就是旅店老板口中的“轨道车”。 沿着空中轨道走了一阵，很快，黎昂看见半空中的站台，也看见通往站台的楼梯。 在地面的楼梯口处，有一间售票亭，身穿藏青色制服的女性伏案翻看着什么。由于时候还早，无论是站台还是售票亭前都没有人。 黎昂走到窗口：“你好，我要买票。” “那你买啊。”女士头也不抬。 售票员冰冷的语气让黎昂一愣，这服务态度也太差了。 好在售票亭窗口边挂着块板子，像是轨道车路线图，图的下方则有票价说明。黎昂仔细研究一会儿，道：“我需要1张到市政厅的票。” 售票员拉开抽屉，“啪”的一声扯下黑色车票：“1号线至市政厅，2昆汀。” 刚好将旅店老板给的硬币递出，售票员拿过钱，才将车票放下。 这态度……嗯，他们绝对没有投诉部门。 走上楼梯，站台前有个检票员，看上去比售票处的女士和善得多。检查完黎昂的车票后，提醒道：“请按站点下车，提前下车不退钱，坐过站则需要补票，1/4昆汀1站。 “还有，看你的票是去剑区的，在宵禁前，非剑区居民都得离开剑区，市警队有权拘捕违反者。” “明白。” 也不知道宵禁是个什么情况，但黎昂只能不懂装懂地答应下来。 在一边等待一阵，随着一阵震颤，轨道车出现在黎昂的视线内。他原以为轨道车应该类似前世的磁悬浮列车或地铁，但实际上，轨道车的车厢更像是有轨电车，只有一节，车身涂着灰色的漆。 登上轨道车，车内的布置更是与公共汽车如出一辙，车内左前方是封闭的驾驶室，前半段的座位在两侧排开，中间可以站人，后半段则是一排排的座位，没排四个椅子，中间有过道通行。 这设计该不会也有穿越者前辈的影子吧？ 选了个后排靠窗座位落座，随着一阵铃声，轨道车动了起来，几乎不带任何震动，载着全车仅有的三位乘客前往下一站点。 黎昂看向窗外，眼前的城市有着浓厚的欧美风范，无论是街边的建筑，路上的行人，还是远处出挑的钟楼，都别有一番趣味，若是抛下心事，倒也有前往异国他乡旅行的感觉。 铛……铛…… 钟声响起，一共7次，现在自然是早上7点。通过旅店内挂着的钟和日历，黎昂确定这个世界也是1周7天，1天24小时，1小时60分钟，1分钟60秒。不过，这个世界1年365天居然分为13个月，每个月均匀都有4周28天，多出来的那一天则不属于任何一个月、任何一个星期，被划定为一年的最后一天“安息日”，这是与前世微妙的不同。 随着轨道车行进，很快，黎昂见前方出现了一道铁灰色的城门，下方设着关口，上方则绘制出一把剑的图案，这应该就是旅店老板口中的盾区。 没想到这座城市的区域居然还有城墙隔开。 驶过城墙，墙的另一边，建筑风格明显与先前的区域迥异，更加富丽堂皇，街上还有衣着和昨天那两个警官一样的巡警，十字路口不仅设有红绿灯，还有哨岗， 很显然，这一片属于富人区，受到重点管制，治安良好。 “市政厅到了。” 驾驶员用广播喊了一句，黎昂起身下车，顺着楼梯走下站台。 疑似市政厅的建筑就在离站台不远处，建筑风格形似前世的新古典主义，外观上可以明显看出横纵三段式划分，正中为穹顶，再下为六根立柱。从窗户分布看，大楼主体高五层，中央部分高七层，外部墙体为某种米色石材。 收回目光，黎昂的目的地自然不会是这栋大楼，他现在敏感的身份也不适合踏入这栋建筑。 “先生，要买报吗？只要半昆汀！” 走了几步，一个报童将他拦下，热情地展示手里的报纸。 “呃，不必了，谢谢。”黎昂口袋里没有零钱，“对了，你知道狮鹫街122号在哪里吗？” 听到对方不照顾自己的生意，报童有些失望，不过听到黎昂问出的地址，他眼睛一亮：“您要找诺耶斯先生？” “你认识他？” “是啊，那位先生是个好心的怪人，每次买报纸都不用找零，而且各种报纸都买，我们特别乐意去找他。他还经常找我们打探消息。” 报童指向街道的一边：“往那儿走，过两个十字路口，不用过马路，直接转弯，就是狮鹫街了，122号在那条路的中间段位置。” “非常感谢。” “不客气。”帮了人报童似乎挺自得，装模作样地摆摆手，“见到诺耶斯先生，帮我问个好。” 告别报童，按照他的指路，黎昂找到了狮鹫街。 这条街都是没有花园的临街别墅，不少建筑上还挂了招牌，有的是诊所，有的是律所，都采取了类似维多利亚风格的装潢，奢华感扑面而来。 很快，黎昂看见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绝界事务所·卡斯帕斯分部”。 这事务所还是连锁店？黎昂犹豫几秒，最终还是叩响大门。 咚咚咚—— 等待没有持续太久，很快，随着“咔哒”一声，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黎昂下意识挺直腰板。 虽然见过对方，但现在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好像刚刚做了什么影响人生命运的重大决定。 但，出乎意料，随着房门移开，并没有任何人影出现在面前。 “喵~” 黎昂一愣，循声低下头，看见一只猫蹲在门口，那是一只黑猫，但四只爪子洁白，口鼻的那一块也是白色，形成一个有点奇妙的形状…… 几、几把猫？ 004 事务所 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黎昂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这只猫一挥尾巴，很是轻蔑地瞟了他一眼，绕过黎昂跑了出去。 这猫的神态咋这么……算了，就是只猫。 话说，刚刚是这只猫开的门？ 黎昂思忖着要不要走进去，听见屋内的传来了一道无奈的声音： “以撒，以撒！你这家伙，又踩了一串脚印，我刚拖的地！” 随着一阵“噔噔噔”，维因快步从楼梯上走下。 “啊……是你，果然来了。” “呃，早上好？”看见这家伙此时的形象，黎昂嘴角一抽。 维因那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侦探造型荡然无存，先前披着的那件看上去价值不菲的深灰色风衣就这么被他系在腰间，像块破布，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袖子挽上小臂，灰白条纹领带松松垮垮，一看就没少扯过。 怎么说呢，这身行头送到干洗店，绝对是能让老板眼前一黑的级别。 “很好，来得挺早，免得我一个人干活。”维因将手里的拖把丢了过来，“你去把二楼再拖一遍，我去收拾书房。” “哈？” 猝不及防地接过拖把，黎昂呆看着维因走进楼梯边的房间，随即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怎么什么都没说，就开始干活了？ 一时半会儿搭不上话，黎昂只好按维因所言，去二楼拖地。二楼的地板不能说有多糟，只能说一片狼藉，地上的水渍说明某人拖地前压根没弄干拖把上多余的水。 这样能拖好地才怪啊！ 在二楼找了一阵，厨房、餐厅、卫生间、阳台和卧室应有尽有，总面积应该在四五十平米。 阳台放了台洗衣机，旁边还有供拖把使用的水池，黎昂重新洗了遍拖把，叹口气，卖力地将二楼的水渍擦干。 等干完活下来，黎昂见楼梯边的房门虚掩，试探性地一推，房门打开，维因蹲在一摞摞的纸质文件前，左手右手都拿着一叠，正来回翻看。 “这个没用，可以烧了。这个……算了，留着吧。这，啧，不愉快的回忆啊……” 维因自言自语着，忽有所感，扭过头：“你搞完了？行，帮我把那一摞搬到地下室，和其他的放一起。地下室是壁炉右边的那扇门。” 唉，又是做苦力……黎昂认命地弯腰抱起那一摞文件，前往地下室。 在行走途中，他下意识看了两眼手里文件的封面，是一个七芒星图案，下方用的语言是他无法辨识的，似乎原主也未能掌握这种语言。 黎昂原先以为书房里那么多文件已经够夸张了，但一进地下室，他才知道书房只是小头，地下室里的文件数量至少要翻个三四倍。 也不怕被老鼠啃了…… 放下文件，他回到一楼，维因居然已经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 黎昂环视一圈，两张棕色的布艺沙发放在壁炉两边，还有一个猫窝。沙发间放着一张红木矮桌，上面有堆着的文件袋、散落的纸张，还有只白瓷茶杯和一盘甜甜圈。壁炉左侧的墙上挂着一块告示板，上面用一些小图钉固定着的纸张、照片和地图，右侧是窗户，望出去能够看到外面的街道。 除了刚刚的书房和通往地下室的门，一楼还有一扇门，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房间一直空着。” 黎昂眨眨眼：“你在跟我说话？” “要不然呢，我在和甜甜圈先生畅谈人生？”维因左手托着下巴，“这里没第三个人吧。” “可你……” “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维因一哂，“你的目光都落在那扇门上超过5秒了，难不成只是在欣赏上面漂亮的木纹路？” “……” 这家伙确实很聪明，但嘴里吐出来的话怎么都带着嘲讽意味？ “坐吧。” 黎昂在另一张沙发落座，开口道：“我是来……” “签吧。” 黎昂话卡在嘴边，顺着维因所指看了过去，是桌上的几张纸：“这是什么？” “契约，现在流行叫合同。” “……哈？” “刚打出来的，新鲜热乎着呢。”维因把胸前口袋的笔掏出丢给黎昂，“签上你的大名就行。” 黎昂皱眉：“你就这么确定，我一定会当你的助手？” “是啊，很确定。”维因颔首，“来得这么早，坐轨道车来的吧？” “对。” “既然要坐轨道车，就得花钱，钱是我留下的旅店押金里划出去的吧？” “是的……” “你看，你现在口袋空空，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黎昂两手一摊，“也就只有我能帮你，而且多个愿望一次满足。” “就算你想要联系其他穿越者同乡，很遗憾，我刚刚确认了一下，他们现在都不在卡斯帕斯——这座城市。这里不比你的老家，没有方便的城际网络，最近的一座城，坐陆行舰都得花上3天，而且车费，啧啧，一个工人家庭一年攒下来的钱大概够买一个下等座。” “也就是说，你得先攒钱，还得躲着官方，正规的打工场所你肯定去不了，他们要身份牌。除了我这里，你剩下的选择要么是去乡下农庄当短工，要么加入黑帮，做见血的买卖。” “衡量一下，不难得出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黎昂表情垮下来：“说实话，我想的都没你多。” 他先前在旅店也只是纠结要不要去找维因，压根没想出来不去找维因的其他出路是什么。 “所以，签吧。”维因一副“言尽于此”的样子。 黎昂拿起合同看了看，这份合同简单到令人发指，只提到他要担任维因的助手，什么薪水、工作、时长、日期之类的，一个字没提。 像是小学生玩企业经营类游戏拟出来的合同。 “这份合同当真有效？” “当然无效，走个形式罢了。现在的中产阶级不都讲究要有那什么，仪式感。” 我可去你的仪式感……黎昂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签名字，用我老家的字签吗？” “你们不是有和现代通用语差不多的英文吗？” “但我不是英国人，我的名字是，呃，汉字写的。” “hanzi？”维因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发音，“有意思，你一个同乡好像提过。怎么写？” 黎昂在另一张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喏，都是方块字。” “没见过呢，发音是什么？” “黎昂。” “liang……”维因摸摸下巴，“是姓还是名？” “是全名，黎是姓，昂是名。” “啧啧，有趣。” 思索一阵，维因在纸上写下一行他所谓现代通用语书就的名字：“那就叫这个如何？” 黎昂看了一眼，嘴角一抽：“aunglee——昂·黎？” 这什么鬼名字？ “虽然怪了点，但至少能用。”维因对这名字似乎颇为满意，“就这样吧，昂？” “你这叫得像个语气词。” “那就，黎？” “全名算了，啧，要不用leon——利昂，我前世的英文名。” 利昂的发音刚好和黎昂很像。 “那也行，姓氏呢？” “就黎（lee）吧。” “喔，那用你们那世界的汉语，你岂不是就叫黎利昂了？” “闭嘴吧你！” 总之，黎昂在纸上签下了“利昂·黎”，作为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名字，总得来说还是叫黎昂。 “这份合同也就做做样子，丢书房里就行。”维因接过合同和笔，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黎昂瞄了一眼，维因的姓名拼写“维因·诺耶斯”，换成前世的英文，是weinnoyes，有点怪异。 weinnoyes——weinnoyes？ 签完字，维因弯腰摸了摸系在腰间的风衣口袋，从中拿出了一个印章。 “这是姓名印章，每个公民都有，任何签署的文件都要再盖个章。当然，你身上也没这东西。”维因将印章在印泥上捣了两下，在合同上一戳，“完事。” “话说起来，没有这种印章和你提过的那什么……身份牌，我岂不是活动起来很受阻碍？” “是这样没错，身份牌和印章在入住旅店、通过哨岗、离开城市、办理证件、寻求工作等地方都要用上，就连乞丐都有这两件东西，不然被认定为黑户，是要被市警队抓起来的。”维因将合同一折，“但问题不大，我在黑市有个朋友，能伪造出和官方出品一模一样的证件和印章，只要你不傻乎乎地拿着假证去市政厅求核实，一般人也看不出问题，只是你得尽量别和官方人员打交道，因为他们有这个。” “哪个？” 维因放下合同，然后拉开茶几下的抽屉，摸出了一台…… 智能手机？ 005 工作 看到这么有现代风格的电子产品被维因轻描淡写地拿了出来，黎昂傻眼了。 说好的20世纪上半叶呢？温斯顿·丘吉尔也拿不出智能手机啊！ “别太惊讶，我知道，你们这帮穿越者对我们这个世界有点‘刻板印象’，认准了我们的科技水平应该死死地对应你们老家的某段历史时期，所以在类似这玩意儿出现时，你们总是掩饰不住脸上的震惊。”维因熟练地滑动解开手机，“对了，这玩意儿我们叫它‘通讯终端’，别叫错了。” “它……” “不能玩游戏，不能看歌剧，不能拍照拍视频，只能接收讯息，进行超视距通话——距离太近信号反而不好。除此之外，它还能接入肃正局的数据库，查询内部信息。”维因抬起头，黑色眼眸被手机，不，通讯终端的微光照亮。 “这确实让我很意外……”黎昂脸色不太好。 “别担心路上随便哪个人都能掏出来这玩意儿，基本上只有肃正局的人会使用它们。”维因晃晃通讯终端，“特殊渠道也搞不来，任何脱离了专员的通讯终端，用你一个同乡的话来说，‘人机分离10秒自动爆炸’。我这台也是肃正局发的，作为编外人员。” “好吧……你刚刚说它能查询内部信息？” “是的，所以想要合适你的身份，只需要把你的身份牌编号输进去，是真是假一眼就看得出来。” 黎昂咋舌：“这种东西，肃正局怎么没有大规模推行？” “不清楚，肃正局向来保守，他们有着不少很不错的技术，但基本上不向外公布。” 嘶……该不会是从被他们抓住的老乡脑子里榨出来的知识做的吧？ 这个可怕的猜测让黎昂吞吞口水。 这时，通讯终端振动一下。 “喔，来消息了。”维因手指滑动，“很好，你的身份牌和印章都有着落了，他做好了会寄过来。” 这速度惊到了黎昂：“这么快……等等，你不是说找黑市的人做吗？他为什么会有通讯终端？” “黑市又不能住人，黑市商人也得在外面被妈妈生下来。” 忽视这句垃圾话，黎昂迅速有了思路：“……他是肃正局的人？” 维因打了个响指：“对咯，每个组织内部都有败类，肃正局也不例外。我挺喜欢和这些败类打交道，就是我们的友情恐怕不会被肃正局高层认可。” 难怪维因说伪造出的身份牌和印章与官方出品如出一辙，原来就是官方内部的人搞的啊！ 收起通讯终端，维因站起身：“既然合同签好，你的身份证明也有着落，简单安排一下你的住处吧。” “如你所见，一楼是客厅和书房，嗯，那间书房以后就是你的办公室了，另一间房间和我先前说的一样，没放什么东西，你可以利用起来。” “二楼是客房、卫生间、厨房和餐厅。设施我都不怎么用，你要用就自己用。电费水费什么的不用担心，生活费我出，但买菜、做饭和打扫都得你来。” “三楼是我的地盘，平时你不准进入，不然……嘿。不过一般来说你不准进去的房间都是上了锁的，不用担心误入哪里——除非你本身就是故意要进去。” “至于地下室，堆杂物用的，随便用，别弄乱已经放好的东西就行。” 三楼不能去？黎昂偷偷瞥了维因一眼，该不会是什么经典桥段，雇主其实是个女扮男装的美少女吧？ “你的眼神很可疑，需要我把胸口露给你看吗？” “这个……就不必了。” “很好，至于工作内容，你已经知道了。” “所以我的工作就是做家务活？”黎昂叹了口气，“把话说清楚吧，关于委托什么的……你先前不提过自己的一连串头衔来着？什么灾厄学者，驱魔师之类的。” “私家侦探、咨询顾问、历史学家、灾厄学者、驱魔师，还有秘案调查员。”维因向后躺了躺，靠上沙发背，“据我所知，你们的世界没有确切存在的非凡力量，所以前三个头衔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重点在于后三个头衔。” “没错。” “在我们的世界，非凡力量是真实存在的，邪魔精怪、怨灵亡魂之类的东西也是存在的。这类存在，以及它们引发的种种现象，被肃正局定义为‘灾厄’。” “所谓灾厄学者，顾名思义，就是调查研究这些‘灾厄’的专家，也就是我这样的人。” 维因指了指自己，接着说道： “至于驱魔师，实际上与灾厄学者同源，只是灾厄学者侧重于‘研究问题产生的原因’，而驱魔师侧重于‘解决引发问题的根源’。” 黎昂了然，不过维因同时给自己加上两个头衔，意味着他即是研究问题的专家，也是解决问题的能手？ “至于秘案调查员……肃正局负责处理一系列非凡事件，但他们的人手并不富裕，要亲自解决的都是些严重的大案，对于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小事，肃正局偏向于外包给可信赖的民间人士，也就是我们这些调查员。秘案，其实也就是非凡事件的正式称呼。” 这么一说，黎昂按照自己的方式给这三个头衔做了区分：灾厄学者是学硕，驱魔师是专硕，秘案调查员则是工作岗位。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理解了，那么继续。虽然普通人遇上非凡事件的概率很小，但很小不意味着没有。每天都有非凡事件的受害者出现，他们大多会选择向官方求助，有些则选择私底下请人调查——通常是些做了见不得光事情的权贵。 “很多时候，就连受害者自己都没法确认自己的遭遇到底有无非凡力量介入，这种情况下，市警队会联络信得过的调查员，请他们介入，进行初步调查。若是没有非凡力量留下的痕迹，自然万事大吉，若是确认了非凡力量的存在，则要上报肃正局，由当局决定是安排民间调查员还是自己出动人手。” 黎昂点头道：“所以我们是替官方干活？” “算是吧，不过我有时也会接点私活。替官方办事虽然在搜集线索、询问证人上方便不少，但他们太抠门，每次给的钱扣扣搜搜，要不是最近失魂症情况有些严重，官方人手告急，他们上一次提高报酬是在十多年前。至于私活，做起来麻烦些，但雇主也大方得多。” 黎昂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词：“失魂症？” “这个还没和你说？也对。失魂症是一种未知的病症，无论是传播方式还是感染病源都还未知，只知道往往会在某个区域集中爆发。失魂症患者，即失魂者，被认为灵魂会逐渐流失，最终灵魂消逝，但肉身还活着，化作行尸走肉的‘活尸’。活尸难以被杀死，吃了一梭子弹药还能动，只能肢解或焚烧。” 难怪自己刚刚苏醒时，那两个警官在焚烧尸体…… 维因抬头看了眼挂钟：“唔，不多说了，我得赶稿子。你自己到处转转，可以收拾一下书房，里面的书籍和卷宗都可以看。” “赶稿子？你是要……写报告？”结合维因的职业，黎昂如此猜测。 “不，普通的书稿，我还是个作家，在报纸上连载小说的那种。” “啊？” “怎么，很意外？但你不觉得我经手的秘案本身就是不错的创作素材吗？要知道，我的笔名可比我本人名气高多了。” 黎昂本来还想多问点关于这个世界的问题，但看维因脸上有些焦虑，还是止住：“好吧。” 维因起身，上了楼。黎昂则将茶几上的东西收好，履行自己的助手职能。 不，是家政职能。 转了一圈，确认没什么值得注意的，黎昂进入书房。 书房内有一扇窗户，采光不错，室内亮堂。书桌和椅子在靠窗的位置，四周则都是直达天花板的书架。 书架中的两面都是厚厚的书册，还有两面则放着白花花的纸质文件，如果室内通风，恐怕会是个纸片纷飞的场面。 走近书桌，黎昂注意到桌上还有个东西，一个长方形的卡牌，与黑色的书桌同色，如果不注意很容易忽视。 “这是什么，书签？” 黎昂将它拿起看了看，这张卡牌的一面是纯黑一片，翻过来，另一面则是由银白色线条组成的华丽花纹，看上去像是个环形法阵。 看上去不是一般的东西，这么随便地放在这里真没问题？ 黎昂摩挲着卡牌光滑的表面，将牌再次翻过，愕然看见原先漆黑一片的牌面上，黑暗褪去，居然浮现出了图案： 牌面的正中央是一位银发老人的背影，老人披着黑色的华丽长袍，手拄镶嵌华丽宝石的手杖，身边隐隐约约环绕着点点彩色星光。 在老人的前方，则是一扇由银白色线条构成边框花纹的门扉，门扉之内是又一扇样式不同点门扉，一扇扇门扉层层叠叠，似乎永无尽头，不知通往何方。 而在门扉之外，则画着破碎镜面的裂纹，镜面中模糊映照出数不清的景象。 ……变色卡牌？前世小孩子最喜欢的玩具之一？不，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黎昂犹豫着要不要将这张牌放下，下一刻，牌面上的老人居然微微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含笑。那一扇扇门扉也缓慢旋转起来，门扉之外破碎镜面中的光景流转—— 这张牌上的画面“活”了过来。 006 牌 什么鬼！ 黎昂下意识将这张牌丢出，但这牌在半空中居然悬浮起来，静静呈现在黎昂面前。 接着，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这张牌……烧起来了？ 黑白相间的火焰突兀燃起，从牌的底部猛烈燃烧，眨眼间，就将整张牌燃烧殆尽。 连一点灰都没留下。 ……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太过突然，如果不是这团黑白火焰依旧在眼前，黎昂恐怕会认为这一切不过是他的错觉。 但变故仍未停止，这火焰悬停了几秒，居然向着黎昂扑了过来。 黎昂下意识抬手抵挡，这火焰似乎不怎么智能，直接打在了他右手手背。 好疼！ 炙热的烧伤痛感让黎昂神经一颤，火焰依附在他的手背静静燃烧。他只能用尚且完好的另一只手死死握住右手手腕。 该死，这火怎么扑灭…… 人在情况危急时，脑子里总会有些奇妙的想法，比如现在的黎昂。在环顾四周，确认周围只有易燃的纸质物品后，他的目光落到黑木桌面，咬咬牙，用力把右手砸了下去。 高端的灭火，往往只需要简单朴素的方式。 本以为这是个昏招，不会有什么用，但在经过手背与桌面的压缩碰撞后，这团诡异的黑白火焰，居然……熄灭了。 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惊魂未定，黎昂有点不敢去看右手手背，生怕看见骇人的焦黑骨肉。 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后，他缓缓转过手背，眯起眼睛……却看见自己的手背血肉完好，没被烧得残缺，反而多了点东西。 那张卡牌背面的环形印记，此刻居然出现在他的手背上。 只不过，与原先牌背的单调环形不同，他手背的印记中央，还有另一个图纹，形似层叠的门扉。 “刚刚那张牌的影响？” 看过不少小说的黎昂很快接受了这一情况，但接受不代表理解，刚刚发生的一切还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端详印记片刻，黎昂刚准备放下手，忽然心中一动，做了个捏牌的动作。 下一刻，一张熟悉的卡牌出现在他的手上，只不过这张牌的正面一片漆黑，和先前那张牌最初的形态一样，上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情况？ 呆呆地看着这张唐突出现的牌，黎昂有了个猜测。 这是……某种非凡力量？ 又做了个将牌向掌心收回的动作，这张空牌如镜片破碎，化作尘埃，无影无踪。 反复试了几次，黎昂确定，只要自己脑子里想着这张牌，然后做出捏牌的动作，手上就会凭空出现这么一张牌。 实在摸不着头脑，黎昂决定去找最可能知情的家伙一探究竟。 快步跑上二楼，记着不能擅自上三楼，考虑一下称呼，黎昂在楼梯口扯着嗓子喊道： “老板！” 叫了几声，三楼的木门打开，黎昂探出脑袋：“干嘛？都说了我很忙。” “这是怎么回事？”黎昂展示出手背的印记。 “哈？”维因一脸不耐烦。 “就是……”黎昂又展示了一遍唐突变牌又让牌消逝的情况，“这样。” 维因顶着黎昂看了几秒，然后……伸出手拍了几下： “不错的把戏，即便是我也感到心潮澎湃。” 看来真的是没什么时间，敷衍到令人发指。 “呃……”黎昂败下阵来，“真有这么忙？” “当然，你知道截稿日是什么时候吗？” “明天？” “不，昨天。”维因面无表情，“本来想出去转转，回来赶完稿，但没想到遇到了你，然后，我就把稿子的事情给忘了。刚刚才想起来。” “……那不是已经来不及了吗！” “没关系，赶在印刷前交上去就行，报社不会介意熬夜审我的稿。”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黎昂扯扯嘴角。 编辑也太可怜了吧，遇上这种不靠谱的……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我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在事务所待到傍晚六点，黎昂的午餐和晚餐都是用的冰箱里的食材，简单煮了锅蔬菜汤，配上干巴巴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面包。 作为来到这个世界的头两餐，未免太过寒酸了，我怎么就没穿越到什么富家子弟身上……黎昂郁闷地啃着在汤里泡软的面包。 楼上传来房门开关的声音，黎昂循声看过去，只见维因拿着一摞稿子走下来，脸上的黑眼圈重了不少。 “你……没事吧？” 虽然自己遭遇了怪异的事情，但看看维因这样子，黎昂先担心他会不会突然暴毙猝死。 “没事？有事？我也不清楚。”维因打了个哈欠，“你晚上就吃这个？” “冰箱里剩的东西不多，我也不知道市场在哪儿。” “啧，墙上的街区地图是摆设吗？” “我又不敢随便出门……” 维因看了看晚餐配置：“算了，将就吧，明天你的身份牌和印章应该能送过来，到时候记得去市场进货，钱从抽屉里拿，每个抽屉应该都有点。” 这家伙是随地存钱吗？ 黎昂扯扯嘴角，憋了半天，终于逮着机会发问：“对了，我这情况是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就……” 黎昂再次演示一遍，顺带讲述自己的遭遇。 看完后，维因神色不动，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句话： “不知道。” “……啊？” “你说的那张牌，我是用来当书签的。”维因坐下，“至于它的来历，不记得了，大概是从那个旧货摊上买的。” “书、书签？” “对啊，在我手上，它可没有突然浮现什么花纹，不就只能当书签了？就算想把它当成普客牌里的鬼牌，它也比正常规制的普客牌长上一截。” 黎昂抓抓头发，难不成这家伙真不知道具体情况？那就只能他自己摸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得去寄稿子了，回见。” 维因再次打了个哈欠，起身出门。黎昂独坐在餐桌边，叹了口气，变出一张牌，在手里翻动着。 这都是什么事啊…… …… 一转眼，三天过去了。 黎昂这三天过得颇为平淡，除了刚来事务所莫名其妙得了个变牌的能力，其余时候生活相当简单，早上起床准备早餐，然后去书房把过往卷宗当小说看，中午和晚上也以此循环。冰箱存货不足时，他也去市场转上一圈，看到不错的就买，反正花的也不是他的钱。 至于自己的老板维因……黎昂叹了口气。 这家伙，在生活上完全是个废人，早上，不，中午11点多才起床，把午餐当早餐吃了后，要么坐沙发上发呆，就像现在这样，要么窝回三楼，不知道捣鼓些什么。 除了刚见面那一天，黎昂看不出这家伙哪里像是个侦探，呃，还有咨询顾问、历史学家、灾厄学者、驱魔师、秘案调查员、业余作家…… 除了两个人，事务所还有一个小生命，也就是黎昂刚来时给他开门的那只“几把猫”。这只猫尽显猫星人的高冷本色，除了给他准备好猫粮，铲铲猫砂里的臭臭，黎昂和名为“以撒”的猫几乎没有交集。以撒每天早上都会出门，很晚才回来，偶尔待在事务所时，也趴在房间里的高处，居高临下俯视着黎昂。 “黎昂，又是你，你住在这里了吗？” 好几个报童争先恐后地聚在门口，黎昂挠挠头：“算是吧，我现在是诺耶斯侦探的助手。” “好酷！” 报童齐声惊呼，叽叽喳喳探讨一阵，然后送上今天的报纸： “这是《卡斯帕斯晨报》！” “《拉威尔时事新闻报》！” “还有还有，《帝国日报》！” “《索菲亚艺术报》……” 黎昂递过一把硬币，为首的报童——也是前些天给他指路的那个——高兴地接过，带着其他报童离开了这里。 捧着一打报纸回到客厅，黎昂有点心累，这群报童似乎知道维因对报纸来者不拒，每天早上都会来送报，比真正的邮差还早。 将报纸放到二楼的餐桌上，午餐时维因会从中挑几份翻看，充当“纸质榨菜”。 擦把汗，黎昂将煮好的咖啡倒进杯子，正准备享用早餐，却听见一楼又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谁？” 走下楼，黎昂没做什么防备地打开房门，随即看到的人让他心脏骤停。 门外是一个身着警官制服的男人。 007 第一案 门前的这位警官与先前见到的那些不同之处在于，他没有带铁盔帽，身上的制服看上去也更加繁琐一些，肩章上有着一对银色交叉长剑徽记，下方则是两个银色“v”形条纹。 至于这位警官本人，则留着大胡子，面部坚毅而饱经风霜，身材高大雄壮，像头棕熊。若黎昂没有在穿越伊始差点被两个渎职警官“谋害”，见到这么一位警官肯定会心生安全感。 “你是？” 没等黎昂发言，这位警官倒先表达出了疑惑。 黎昂压下心中的不安，既然这位警官这么问，肯定不是冲着他来的：“我是诺耶斯先生的助手，利昂·黎。” “助手？哈，我一直以为那只猫才是他的助手。”警官露出和善的笑容，与其坚毅的外貌形成强烈反差，“我是市警队二级督察麦克唐纳·格雷森。” “好，格雷森……督察，请进。” “不必了，我的靴子上都是泥，怕脏了你们的地板。”格雷森探探脑袋，“黎，诺耶斯先生不在吗？” “他大概还没起床。” “唔，能否劳驾你把他叫起来？” “是有案子？”黎昂有了猜测。 格雷森点头：“对，我们分队和诺耶斯先生有合作，所以来找他了。” “稍等。” 黎昂跑上楼，拍了拍三楼的门：“老板，有个叫格雷森的警官找你。” “老板？老板！” 连拍好几下，房门终于打开，维因睡眼惺忪，头发睡得翘起：“你最好有个合适的理由，让我不把你剁碎了冲进下水道。” 看来这家伙完全没听到刚刚的话，黎昂只好重复一遍。 “格雷森？我手头还办着肃正局的案子呢，没空接新活。” 办案子？黎昂眼神怀疑，这家伙每天闲得都能长草，哪有办案的样子？ “诺耶斯先生？”楼下的格雷森大概是听到了动静，扯着嗓子叫道，“请务必帮帮我们！” “劳驾转告给那头熊，不帮。” “诺耶斯先生……”格雷森声音顿了顿，“你也不想被人知道，肃正局失窃的一批南境高档咖啡豆是被谁拿走了吧？” 这句话的效果立竿见影，黎昂见维因表情一僵，然后用力抹了把脸。 “知道了！” 这声音高了好几度，黎昂扯扯嘴角，南境高档咖啡豆…… 不会是这三天他每天早上泡的玩意儿吧？ 坏了，这下成共犯了。 维因把门一摔，过了几分钟，换了身行头走出，是熟悉的福尔摩斯经典侦探装。 这衣服居然没起皱，前些天可是被他当块破布系在腰间的啊？ 维因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黎昂身上：“你就穿这身？” “呃……” 黎昂的衣服还是最开始那套，朴素到令慈善家眼睛发酸。 “换了吧，别让市警队的那帮家伙以为我克扣你工钱。你身高和我相近，我的衣服你也能穿。我有几件不符合我的审美的衣服，给你算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维因又回到三楼屋里，过了会，一件白衬衫被丢了出来： “喏，接着。” 又过了会儿，一件驼色西装外套和一条深色长裤也飞了过来，最后飞出来的是一条红色领带，黎昂赶忙一一接住。 “差不多了，礼帽、手杖什么的，装模作样，我这里没有。” 维因从房间走出，拿起黎昂捧着的外套比划一下：“嗯，差不多。你的身高……哈，比我矮一点点——一点点，啧啧。” 维因另一只手比划着大概四五厘米的差距，看得黎昂一阵无语： “差不多得了。” 这人好无聊，好幼稚，好欠揍！ “你去换衣服，我来和大熊谈谈。哦对，鞋嘛，我记得萨菲上个月送了我一双皮鞋，在地下室，你自己去取。” 等黎昂换好了衣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一身驼色西装，黑色皮鞋，配上胸前鲜艳的红领……带，看上去倒也有几分人模人样的绅士风度。 走出房间，可以看到维因和格雷森在门口交谈，一人一手一根烟，看得黎昂硬了，拳头硬了。 我就说怎么老是问到若有若无的一股烟味，原来你小子还在楼上吞云吐雾啊！ “唔，好了？”维因瞥了一眼，“哈，看上去还挺像回事。” “先前看着像打工的门房，现在倒确实像是你的助手了。”格雷森点头。 “谁问你了？” 格雷森一噎，干笑道：“算了，我们走吧，案发现场离这里不远，我带路。” 三人同行出发，格雷森的步伐很快，有警察的干练迅猛，但维因的步调慢悠悠的，像个公园里遛弯的老大爷，格雷森虽然走在前面，但还得不时放慢步子甚至停下等待维因跟上。 黎昂的步调本没有维因这么慢，但他想了想，还是和维因并排走，悄声问道： “是什么情况，有人死了？” “是啊。”维因压根不看前路，目光在街上随意逡巡，“卡斯帕斯的著名音乐评论家威尔法·斯蒂芬被发现死在了家里，进行初步调查后，市警队认为有非凡因素介入，但肃正局腾不出人手，让市警队找我来处理……真会使唤人。” “现场会有肃正局的人吗？” 虽然维因表示只要不自己作死，黎昂的身份不会暴露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没有，都说了肃正局腾不出人手。随队的只有一个调查员。” “调查员？既然他们都有‘专家’在场，找你做什么？” 维因挑眉：“你以为调查员的能力都是一模一样？调查员间也有强有弱，有各自擅长和不擅长的领域，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种全能型人才。” 得，还自吹自擂了一波。 抵达另一座临街别墅，只见数位警员徘徊在门口，用黑白间隔的隔离带将别墅门口封锁，附近还有几位身着正装或长裙的绅士淑女围观。 吃瓜群众真是哪里都不少见。 “队长！” 看起来警衔比格雷森较低的两位警官快步赶了过来，看到维因和黎昂，愣了愣，赶紧敬了个礼：“诺耶斯先生，还有……” “这位是利昂·黎，诺耶斯先生的助手。”格雷森与下属说话时，语调严肃不少，“把人都叫过来吧。” 很快，一共六名身着制服的警员，还有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在门口聚集。 “队里的老人都认识诺耶斯先生，但几位新来的还没见过他，所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维因·诺耶斯先生，他身边的是利昂·黎先生，这两位是我们请来的咨询顾问，秘案调查员。” “诺耶斯先生的事迹不少，半年前的卡斯帕斯博物馆失窃案，就是他抓到了窃贼！前副市长失踪案，诺耶斯先生也发挥了重要作用……”格雷森顿了顿，“更重要的是，上个月的市警队分部马桶堵塞案，也是诺耶斯先生一手告破的！” 掌声雷动，黎昂目瞪口呆，而维因则坦然自若，挥了挥手： “感谢大家的热情，嗯，不必这么激动，那位先生的飞吻我已经收到——总之，这次也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掌声渐渐平息，格雷森去一旁安排工作，黎昂靠近维因，小声问道：“喂，那个马桶堵塞案是什么情况？” “你说这个啊，很简单，上个月市警队剑区东部分队办公室里唯一的马桶突然堵塞，短短一个上午，污水就漫到了办公室，给警员们造成非常严重的生理和心理损伤。新皮鞋被糟蹋了的格雷森队长非常愤怒，恳请我出马，侦破到底是谁拉堵了可怜的马桶。我花了两天，成功找到了真凶。” 虽然听上去挺恶心，黎昂还是感叹道：“厉害啊，怎么做到的？” “我指定了队里块头最大的那个人作为嫌犯，他为了自证清白，花了两天时间分析所有人的食谱，最终找到最容易导致便秘的那一份，揪出了真凶。” 黎昂哑然，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在鼓掌时，角落里那个块头比格雷森还大的警员会一直瞪着维因。 换他他也恨不得掐死维因啊！ “……你还真是个烂人。” 维因耸耸肩：“过誉了，当时那位大块头先生骂我的词可是‘畜牲’呢。” 008 现场 关于维因到底是烂人还是畜牲的议题暂且搁置一边，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在警员散开后，凑了过来，脸上露出友善，甚至有些讨好的笑意： “您就是诺耶斯先生吧，久仰大名。” 维因轻点头：“开始吧。” “开始……什么？” 黎昂和这位先生都不明所以，维因摸摸下巴，收回目光：“我也很好奇，你的这张嘴里会说出多少没有营养的废话。” 好、好强的攻击性！以黎昂过去互联网冲浪的经验，一场唇枪舌剑的骂战在所难免，胜者赢麻，败者失马。 黎昂看向小胡子男人，这位先生会如何应对呢？他——他的表情有点绷不住： “抱歉，诺耶斯先生，我不知道是哪里冒犯了您……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对吧？我只是想拜会您一下。” 示弱，小胡子男人使用了示弱！ “哦，那你拜吧。” 小胡子：“……” 黎昂：“……” 这……黎昂也无法评价这句话。不过结果显而易见，维因靠着高超的嘲讽脸成功地击败小胡子男人。 没理会那个哑口无言的小胡子男人，维因打了个响指：“走吧，我们进去。” 黎昂跟上维因：“你对他的态度也太……恶劣了，他难不成有什么问题，你以前见过他？” “没见过，但也见过不少。”维因进入别墅，左看看右看看，“这类人我见的多了，真本事没几个，但特别擅长‘拜会’，靠着油嘴滑舌舔一堆人的屁股，让别人以为他有真本事，然后正事不干，把烂摊子丢给其他人。” “你不是说术业有专攻，说不定这件事恰好是他不擅长的。” “术业有专攻可不是低能者的遮羞布。他的专攻术业是拍人马屁，有时我真的很疑惑，这些到处拍马屁的人是没有自己的马吗？”维因叹了口气，“看看这现场，我真怀疑他是不是个骗子，一点基本常识都没有……格雷森！” 格雷森警官匆匆跑过来：“怎么了，诺耶斯先生？” “猜猜看，这现场是谁留下的痕迹最多？” “呃……” 那当然是——你们啦，市警队的蠢驴。” 黎昂闻言一愣，顺着维因的目光看了看，木地板上满是占满泥的鞋脚印，层层叠叠，不似一个人踩出来的。 “这该不会……是你们的脚印吧？” 迎着黎昂怀疑的目光，格雷森尴尬地笑笑：“好像是……不过我们已经事先拍照留档了，毕竟上头要求我们带着摄像机，随时进行案情记录。” “那只适用于一般的案子，有非凡因素介入的秘案，你光靠一台摄像机能拍出多少东西？”维因摇摇头，“尸体在楼上，对吧？” “呃……先前是这样。” “让我猜猜看，你用过去式，一定是有什么深意。” “现在，咳，尸体被送走了。受害人死了有几天，现在是五月，天气又在升温，我们担心腐烂情况加剧，就让法医把尸体带回去解剖了。” 维因摇摇头：“第二个错误，受非凡因素致死的死者，尸体不该随意移动。你们也不怕沾上点诅咒，回家睡一觉暴毙，还是说这就是你给你儿子准备的冬礼节惊喜？” “这不是之前没确定到底有没有非凡因素介入……” “所以，你们那位随队调查员的作用是什么，帮你擦皮鞋？” 维因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把你们整理的资料给我，然后，让你的人全部出去，包括那个半吊子调查员。” “好——是！” 随着警员撤出别墅，维因叹了口气：“一群蠢猪，平时小打小闹的琐事让猪油堵住了他们的脑子。” “骂的太过分了吧？” “怎么，你要替这帮傻鸟申冤？” 黎昂耸耸肩：“不，我只是好奇你还能引用多少种动物。” “其实我不仅会引用动物，还会引用器官，要听听吗？” “这个还是免了。” 维因迈步向二楼走去：“虽然没我厉害，但你比那帮呆头鹅机灵多了，记得别乱动东西就行。” 又出现了一种动物。 走上二楼，黎昂注意到书房的房门大开，地上用白线勾勒出一个人形，应该是案发现场。 越靠近书房，空气中就有一股恶心的气味，像是一种恶臭和某种劣质香料混杂在一起，不仅难闻，还有些上头。 “尸臭，还有某种熏香。”维因面色如常，没怎么受影响，但在进门时还是眉头一皱。 “居然开窗通风，当这里是自己家吗？” 黎昂看向窗户，果然，窗户开着，室内的气味被风吹散不少，这虽然会让调查者舒服些，但毫无疑问是对现场的一种破坏——而且破坏的还是气味，最难复原的痕迹。 房间内是经典的书房装潢，书桌、椅子、书架，应有尽有，但…… “台灯的数量会不会太多了些？” 黎昂数了数，每个墙脚都放着盏台灯，沿着墙边隔了点距离的地方也有好几盏台灯，房间中央同样有台灯……总共12盏，而且这些灯都把灯罩给卸了，让灯泡最大限度地散发光明。 “都关着。”维因简单扫了一眼，“从照片上看，它们原先应该都开着才是……真替屋主着想，帮他省电费，斯蒂芬先生应该从棺材——解剖台上坐起来，跟市警队的好好先生们一一握手表达谢意才是。” 维因将照片递来，黎昂接过，照片上记录的是警员刚来时的景象，这些灯全部开着，一具尸体倒在血泊中，就在白线所画的位置。而照片角落里，窗户紧紧闭着。 跨过这些台灯，两人来到书桌位置，书桌上没有放任何书，只有一个蜡烛台，上面插着快要烧完的一小节蜡烛。 蜡烛台？黎昂察觉到怪异，都有这么多灯了，还要蜡烛做什么。 维因靠近蜡烛些许，然后移开：“来闻闻。” 黎昂凑近嗅了嗅，蜡烛本身散发着一股让人难受的劣质香气。 “有点上头。” “香薰蜡烛，点燃后，绝对能让满屋子都是这种气味。” 黎昂点头：“看来刚刚的怪异香气来源于这跟蜡烛。” “非常感谢我们称职的市警队，没有好心到替斯蒂芬先生把屋子收拾干净，把台灯放回各个房间，再把这个蜡烛头丢掉换上根新的。我们还能找到不少有用的线索。” “我翻翻他的抽屉，你去周围找找看有什么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 维因拉开抽屉，赛弗尔则避着台灯和地上的血迹在房间中转了一圈。 走到靠近窗户的地方，黎昂注意到靠近窗台的墙上有几个洞口，看上去像是……弹痕？ 有弹痕，必然得有人开枪才行。他站起身，目光移动，却没看见任何疑似枪械的东西。 “老板，这里——你在干什么？” “你猜。” “我猜你个芭比娃娃。” “芭比娃娃，那是什么？” 黎昂走过去，见维因将一本笔记本的某页纸对着光源，像是在确认些什么。 “唔，这样……没错。” 接着，他从抽屉里拿出铅笔，刷刷在纸上涂写起来。 黎昂看呆了：“喂喂，你这对现场的破坏更严重吧！” “这叫对现场的深度勘察。不要轻易破坏现场，但也别死死盯着现场，不然你只能得到最浅显的线索。” 维因涂写完成，拿起给黎昂展示，纸上是12个圆圈，按照次序排列为环形。 “看着眼熟吗？” “当然眼熟，我以前上课就喜欢画这个……等等，确实有点！” 接过笔记本，黎昂再次确认其布局，然后看向房间内的台灯排列。 没错，房间里的台灯就是按照这个布局放置的。 “这是某种法阵吗？用电灯泡当法阵节点，怪时尚的。”黎昂觉得以后看见死灵法师把冰箱当棺材也不会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是一种法阵，相当古老，过去是用蜡烛摆的，不过亲爱的斯蒂芬先生对此进行了现代化创新。” “这个法阵，或者说仪式，名为‘辉光之地’，属于启明谱系，祷词是什么来着，我想想……” 维因顿了顿，念诵道： “十二盏灯通明，此处容不得影，亦容不得仁慈。”* 【作者题外话】：*引自《密教模拟器》 009 影子 黎昂看向地上的台灯：“也就是说，这位斯蒂芬先生把自己的书房布置成了一个仪式现场？” “看来是这样。”维因颔首，“你刚刚准备说的，你发现了什么？” “弹痕。”黎昂比划着墙脚，“在那里，一共三处。” “嗯……附近看上去没有枪支。” “痕迹很新，应该是这几天留下的。在这个位置，有意思，就算斯蒂芬先生有闲情逸致在书房里打靶，也不至于对着墙角开枪。” 黎昂拿起手上的照片：“从照片上看，斯蒂芬先生应该是面对着这一处倒下的，假定开枪的人就是他，或许杀死他的凶手就在这个位置，所以他才会对着墙角开枪……” 说着，黎昂顿住，感到一丝怪异。 凶手为什么会在这个位置？如果他要杀斯蒂芬，没必要走到这里再动手，把自己放在墙角无疑是很不利的位置，甚至无法躲闪。如果凶手是从书房门口进来，走到墙角无疑要绕开台灯，绕过大半个房间，如果凶手从窗户进来，也没必要特意跑到墙角。 除非凶手原先就在房间里？ “两位，尸检报告出来了，要不要过目？” 格雷森在楼下高声喊道，看来他很重视维因的吩咐，说不让进别墅还真就不进。 “我去拿报告，你在这待着。” 维因离开书房。黎昂走到窗边，只见楼下的警员都有些无所事事，有的在原地踱步，有的在闲聊，而那位被维因批判一番的调查员正站在树下郁闷地抽烟。 等等，这窗子上…… 黎昂凑近眯眼，看清窗户上有一个小白点，乍一看还以为是污垢，但仔细观察下来，发现是玻璃被砸出来的一个小坑，在窗户外。 而且这小坑不止一处。 有熊孩子在外面用石子砸斯蒂芬的窗户吗？ 几分钟后，维因回到书房：“新鲜热辣的尸检报告，看看吧。” “别用新鲜热辣行吗？我还买了辣松面包来着。” 维因把报告往桌子上一丢，黎昂看了看，不少专业术语难以理解。 “看不懂。” “文盲？” “……”黎昂翻了个白眼，“我这身体的原主明显社会地位不高，是个穷人，能识字就不错了，你指望他——我认识这么多医学术语？” “也对哈，我给你翻译翻译。”维因拿起报告弹了弹，“大致意思呢，是鉴定出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两天前的午夜，死于外力将他的心脏直接摧毁，属于是直接敞开心扉乐开怀了。” “别讲地狱笑话行吗？” “嗯，不过这创口倒是挺独特，我给你演示一下。”维因将尸检报告的纸卷成长筒，然后揪住上下两边的角部，继续旋转，将纸越转越细。 “想象这就是致死的武器，它啪叽一下刺入死者的胸口……” 黎昂汗颜：“刺入胸口可不是啪叽一下吧？” “意思意思得了。总之，刺了过去，扎了个透心凉，然后……”维因渐渐放松手，纸卷立刻膨胀舒展开。 “凶器在死者的体内展开，从内部撕裂开死者的肉体，制造了一个可怕的窟窿。” “嘶……听着就疼。” “那你得问问斯蒂芬先生是什么感受了。”维因放下尸检报告，“问题在于，虽然我用纸进行了演示，但普通的纸可没办法刺穿人的胸口，更没办法在舒展时硬生生撕开血肉。” 黎昂猜测：“……是机械造物？一种罕见的武器？” “我不觉得有谁会设计出这种没什么用的武器，除非那东西设计的初衷是捅别人的……” “停停停我知道你要说哪里，闭嘴。” “……嗯，那凶手用这种处刑意味大于实用意味的武器，肯定是要折磨斯蒂芬，这与斯蒂芬死于一击致命的情况冲突。” 维因摸摸下巴：“不过，也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如果凶手不是人，而是怪物，或者改造成怪物的人呢？想象一下，如果执行击杀的是类似触手一样的东西，也能做到，不是吗？” 黎昂脑补了一下，触手收缩、刺穿、舒展…… 好像确实流利得多。 “也就是说，凶手是个触手怪？” “这只是简单推测，还不能下结论。”维因敲敲眉心，“我觉得我们可以演绎一下当时的场面。” “哈？” “把窗帘拉上，台灯都摁亮——门也关上。” 待一切就绪，维因点点头：“很好，就是这样。你现在扮演可怜的斯蒂芬先生，思考一下，这个房间的哪一处待着最舒服。” 黎昂本想回答“不就是椅子那里吗”，但看了看布局，他否定这个推测。 书桌下放着一盏台灯，若是坐到那里，就得把椅子拉开可这样又会碰到另一盏。 环视一圈，黎昂走到最中间的位置：“只有这里不必瞻前顾后，担心踢着台灯。” “没错，这也是法阵的核心，仪式主持者应该待的地方，合理又舒适。”维因走到窗边，“但是，斯蒂芬的尸体离这个位置可不近，至少要向前走三到五步。” “也就是说，有什么东西吸引了斯蒂芬，让他离开了那个舒心的位置，前往……” 黎昂眼睛一亮：“窗户！” “哦，何以见得？” “窗户上有被石子砸出来的痕迹，如果假定这痕迹与案子有关，那可能是有人用石子砸了窗户，吸引了斯蒂芬。” “不错，注意到了这一点。”维因点头，“住在剑区的人都相当注重体面，窗户上有这么明显的瑕疵，肯定得及时换掉。” 这个……黎昂倒不怎么认同，毕竟维因这家伙可是一点都不注重体面。 “真是没礼貌的眼神，你在想什么？” “咳咳，没什么，继续吧。”黎昂移开目光，走到窗边。 “想要查看窗外的情况，得先拉开窗帘。” 按照维因的描述，黎昂走到窗边，抓住窗帘，猛地一拉。 什么都没发生，这是自然的。 “然后呢？”黎昂松开手，“感觉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真的？你当真如此认为？你确实这么相信？” “……有话就说。” 维因带着笑意敲敲眉心：“脑子是日用品不是奢侈品，不必用得这么战战兢兢，想想我先前说的，仔细想想……斯蒂芬把书房布置成这样，是为了什么。” 布置成这样，显然是为了那个所谓的“辉光之地”仪式……然后维因好像装模作样念了一段……“十二盏灯通明”……“此处容不得影”…… 影子！ 斯蒂芬在防范房间里的……影子？ 黎昂瞬间反应过来，再次拉动窗帘，但此刻他的注意力不再是窗帘本身或窗外，而是——有着三道弹痕的墙角。 随着窗帘拂动，一抹影子罩在了墙壁上，在窗帘落下时，影子也随之退却。 “斯蒂芬在拉动窗帘时，制造了影子？” “不错，实践出真知。”维因走到弹痕边上，“猜猜看，之后发生了什么。” “……”黎昂迟疑道，“总不会是影子里出来了什么东西吧？” “这是最有可能的，不是吗？” 确实，如果那短暂的阴影中出现了什么，那斯蒂芬开枪攻击这块墙角的原因也找到了。 但什么东西会从墙角钻出来？黎昂吞了吞口水，能把斯蒂芬吓到开枪的，显然不会是一只鼠鼠。 010 蜡烛 “看来，现场的调查差不多告一段落。”维因双手插兜，“我们可以向格雷森汇报成果了，啧，要不是嫌他们碍事，哪会放得他们这么清闲。” 走下楼梯，刚到别墅门口，一直候着的格雷森便迎了上来：“诺耶斯先生，黎先生，有什么结果吗？” “大概有吧。”维因打了个哈欠，“首先，斯蒂芬死亡时正在举行一种特殊仪式，名为‘辉光之地’，这个仪式应该只有启明学会的人掌握，你们可以和他们的话事人联络一下。其次，杀死斯蒂芬的是一种从影子里出现的怪物，拥有能够收缩成尖刺的触手——大概。最后，斯蒂芬的死并非意外，是有人刻意为之，用小手段破坏了斯蒂芬的仪式，导致他被影子里出现的怪物杀死。” 三段式结构，简明扼要地讲述了案件中涉及非凡因素的部分，至于弹痕，只要这些警员不瞎，肯定能发现。 “具体情况等案后报告书再细说，你们负责查当天晚上在斯蒂芬窗外丢石子的捣蛋鬼，剩下的就由我们这种专业人士处理，懂吗？” 格雷森听的一愣一愣的，但对最后一句话条件反射应道：“没问题！” 走了两步，维因回头道：“还有一件事，我建议你用你的大胡子狠狠疼爱队里的那些新人，还有你们那位……随队顾问？” 格雷森闻言立马意识到什么，恶狠狠地回过头：“我去找诺耶斯先生的时候，你们背着我干什么了？” 警员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位颤巍巍地举起手：“报告，我，呃，我觉得书房里的台灯都亮着太浪费电，就给关了。” 格雷森差点气昏：“谁叫你乱动的，啊？” 丢下开始发火的格雷森，维因看向黎昂：“接下来就是我们自由行动的时间，你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黎昂老实道，“我又不懂这些神神秘秘的东西。不过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 “一般，在侦探这一行业，我只能算得上二流。” “二流？” 二流侦探都能让黎昂感到不明觉厉，很难想象那些一流和顶级会是什么级别。 “一流侦探基本上扎堆在大都市，卡斯帕斯这个地方可见不到。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怪物，在这帮人面前，你总会有走光的感觉。” 说罢，维因伸了个懒腰：“嗐，我要是努努力，说不定也能当个一流名侦探，可惜能引起我兴趣的东西太少，而无聊的东西完全没法让我的脑子转起来。” 这不还是暗自吹了自己一波？黎昂扯扯嘴角，感觉就像以前班里那些成绩中上、懒得努力的学生，振振有词“我要是肯努力绝对甩别人一大截”一样。 走回事务所，刚关上门，黎昂就看维因神神秘秘地招招手：“看我带回来了什么。” “哈？” 过去一看，黎昂哑然。 这家伙居然把那个蜡烛台给带回来了！ 难怪在房间里调查一圈后，自己就忘了这茬事，因为蜡烛台已经被维因收了起来，看不见实物，黎昂一时半会也记不起来有这茬事。 “别声张，这是我和市警队的默契。” “什么鬼默契？” “要把证物取走，走正经流程，得打报告，上头还要审批，再递交肃正局二审，光流程就得走一周，多浪费时间。所以他们默认让我自行带走证物，有用的话，调查清楚了再还回去。” 黎昂品味品味这句话的深意：“那没用的呢？” “这个……”维因移开目光，“没用的自然没用，我就帮他们保存着咯。” “……” 这家伙还是个顺手牵羊的惯犯？ 算了，自己也管不着他……黎昂抓抓头发：“这蜡烛有什么用？” “不知道。” “哈？”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带回来研究。”维因摸摸下巴，“这香味很独特，我有种熟悉的感觉，但记不清在哪里闻到过。” “那你还得盯着它回忆？” 维因狡黠一笑：“为什么要盯着？香薰蜡烛，自然要用闻的办法勾起回忆咯。” “你——” 黎昂来不及劝阻，就看维因掏出打火机，点燃蜡烛。很快，香薰蜡烛的香味便弥漫开。 “提前说一声啊，这么突然……”黎昂伸手扇了扇，不太适应这股味道。 “果然很熟悉……”维因在沙发坐下，盯着蜡烛上跳动的火焰，有些出神。 “我还是上楼吧。”黎昂叹了口气，留下维因一人在一楼盯着蜡烛“怀旧”。 到了二楼，黎昂惊讶地看见以撒蹲在餐桌边，静静地看着他。 “以撒，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在过去几天，以撒可没有回来吃中饭的习惯。 “喵~” 以撒轻叫一声，高冷地撇过头。 这事务所的主人和猫都不怎么正常的样子……黎昂撇撇嘴。 “猫粮在一楼，我去取。” 转身下楼梯，眼前的一切却让黎昂难以置信。这才过了一分多钟，一楼居然云烟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那蜡烛烧的？ 香薰蜡烛能有这功效？ “老板，你在搞什么！” 探身进入云雾，黎昂凭着记忆前行，却没摸到熟悉的沙发。 搞什么？ 他愣神片刻，意识到这烟雾越来越重，明显不对劲，赶快向楼梯撤退。 但见鬼的是，楼梯居然也不在原来的位置。 哈？我在这么家小小的事务所里——迷路了？ 黎昂半是惊讶半是可笑地自嘲一声，不可否认，他现在有点小小的心慌。 意识掉乱走并不利于脱困，黎昂停在原地，尝试等待是否有什么变化发生。 果不其然，一段时间后，一阵飘渺的呼唤从远方，从四面八方传来，模糊得听不清内容。 搞得和恐怖片里闹鬼一样……黎昂扯扯嘴角，安慰自己，这玩意儿是维因搞出来的，他应该有处理的办法。 “黎……” 这呼唤声真切了不少，黎昂顿住，他意识到这声音似乎是在重复两个音节。 “黎……昂……” 它——它在叫我的名字。 不对，是它，还是它们……它们是谁？ 黎昂思绪混乱，感到全身发冷，这声音完全不像是维因，反倒像许多声音的汇聚。 “黎——昂——” 黎昂一动也不敢动，听着呼唤自己的声音越来越真切，越来越具体。 下一刻——他发觉，空气中弥漫的香味，变得浓郁，令人呼吸困难。 “我……” 黎昂捂住鼻子，强烈的昏厥感让他踉跄一下，还没稳住身子，一股外界的力量搀扶住了他。 “喂，你没事吧？” “老板，你到底……” 话没说出口，张嘴的一瞬间，黎昂意识到，这声音并不是维因那懒散欠揍的调子。 眼前的浓雾尽数消失，室友老张扶住他，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灿烂笑脸： “喂喂，小良，我什么时候成你的老板了啊？” 011 室友 小良，这是几个朋友给黎昂起的绰号，因为他的名字连起来读很容易读成“良”。 毫无疑问，这是极为熟悉他的人才会叫出口的名字。 看着老张那满脸痘痘的国字脸，黎昂恍如隔世。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人生三问浮上心头，老张将黎昂扶好，叹道：“我都叫你别熬夜复习了，你心脏又不太好。” 这似曾相识的对话让黎昂一愣，接着，他下意识脱口而出自己曾经的回答： “这是平时摸鱼的下场。” 老张笑着轻拍他的背：“哎哟卧槽，还说得出话，看来没事，你刚刚跌那一下吓死爸爸我了。” 对，没错，和记忆里一样的对话……黎昂眨眨眼，回道：“不孝逆子，还不带你爹回宿舍？” “还挺精神，我问你，刚刚是谁跌了？” “是我跌了。” “对，我使你跌了。” 老张爆出一阵大笑，然后快步向前跑去，接着，他差异回过头，发现黎昂还待在原地。 “喂，小良，真没事吧？” “滚滚滚，没事。” 黎昂表面轻松地摆摆手，抬脚跟上老张的步伐，心里却乱成一团。 现在是怎么回事？ 又穿越了？穿越还带返程票？ 而且，这也不是穿越到我死的那天，而是前一天啊！ 作为前世最近的记忆，黎昂自然没那么快忘。他记得这天下午考线代，他临时抱佛脚，熬夜通宵复习了一晚上加整个上午。在考场紧着最后一分钟终于昨晚卷子后，他和老张一路回去，路上跌了一下，差点趴地上，可给老张一阵笑话。 对，没错，就是这样，但——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怎么穿越回去，还给提前了？ 抿抿嘴，黎昂继续回忆，晚上他又等着看完了一场电子竞赛才睡，凌晨两点多又因为尿急起夜一趟，看见老张还在打游戏，打了声招呼后，他准备喝点水，却发现瓶子里没水了，又懒得跑出去打水，索性直接上床，打算一觉睡到天亮再说。 但口干果然会影响睡眠质量，黎昂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却怎么都睡不着。突然，他胸口一疼，心脏告急，但黎昂连出声喊人都做不到，迷迷糊糊间就离开了人世。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大学生不要熬夜，心脏病人要照顾好自己。 咳，总之，黎昂现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自己为什么会回到病发前一天的下午？ 难道猝死和穿越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一个离奇的幻想？不对，那为什么老张的行为举动都和记忆力一模一样？ 这解释不清。 走回宿舍，果不其然，学霸小方和学神老王都在宿舍里等着。 “最后一门考完了哈，咱们都是明天下午的车，现在干脆来庆祝一下。” “哟呵，你们打算怎么庆祝啊？”老张对此颇有兴趣。 “晚上不是有比赛吗？我买了一扎啤酒，小方点了烧烤和炸鸡。” “那行啊，走起！”老张拍拍手，“啊，对了，小良身体不好，不能喝酒，去去去，和小孩坐一桌去。” 宿舍桌上除了啤酒，还有一大盒果汁，显然是给黎昂准备的。 黎昂心头一暖，这行为先前没感觉怎样，现在看着，却十分暖心。他记得老王开学时还抽烟，一听说他心脏不好，二话不说，立马把烟给戒了。 “老张，小良，我们都花钱了，跑腿的事情……” “我们来呗，多运动有益健康。” 老张当即应下，黎昂也笑着点点头：“行，不过等我洗把脸。” 前往阳台的洗手池，看着镜中的自己，黎昂叹了口气，不错，相貌普通，脸甚至有点浮肿，头发也是常见的飞机头，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用力洗了把脸，黎昂眼神涣散。 难道上天真的给了他重来的机会？ 但契机是什么？ 先前那雾气又是什么东西？ 自己所处的世界，还是真实的吗？ 抹去脸上的水，黎昂目光落在洗手台旁架子上的药瓶，里面放着他的药，自从上了大学，压力小了很多，他的身体素质恢复了不少，黎昂逐渐开始忘记按时吃药。 如果现在吃一片，是不是……就有机会改写猝死的命运？ 对，还得和老张他们说，我今晚要早点睡，还有，床头得放个装满水的杯子。 欸，要不要请老张他们晚上盯着我啊，反正老张也不打算睡觉……但如果我没出事，他们怕不是得笑话死我。 黎昂思维涣散，伸手拿起药瓶，刚拧开盖子。 滋—— 一声刺耳的嗡鸣在他耳边响起，黎昂愣了愣。 什么声音？ 抬起头，看向镜子，镜中的自己身后，景象在颤动，在扭曲，甚至闪动着诡异的黑色斑块，犹如游戏出现了bug，数据正在崩溃。 这个世界，果然有问题！ “小良，还没好，走了！” 老张的声音惊醒黎昂，他脸色一变，叫道：“老张，你——” “小心”两字没说得出口，因为回头后，黎昂发觉眼前的世界并没有任何问题，一切如常。 再看一眼镜子，镜中的景象也完好如初，好似黎昂只是产生了错觉。 “怎么了？”老张探过脑袋，“小良，你没事吧？怎么脸煞白煞白的？” “我……没事。”黎昂声音低哑。 他看了眼手里的药瓶，将盖子拧回去，只是没放回台子上，而是塞入口袋。 耳边再次响起“滋滋”声，只是这次小了很多，眼前也没出现任何异变。 跟着老张走出宿舍，黎昂思索着刚刚的变故源于什么。 难不成……是在阻止我“自救”？ 这也太离谱了吧？非得我和记忆中一样猝死在床上才行？ “小良，你有点不对劲啊，怎么总是发愣？看看，差点又撞到个人。” 老张拉了一把黎昂，黎昂勉强笑笑：“没事，只是我在想，我的线代恐怕是寄了。” “哎哟，没事，你看老哥我不也挂过科？我说你啊，别总糟蹋自己身体。” “哈，你个每晚熬夜打游戏的人有资格说我？” “我那是有本钱！” 和老张插科打诨并不能缓解黎昂心中的不安，他深呼吸一下，强迫自己抬起头，别被老张看出不对劲。 视线从地面向上移动，黎昂注意到一个别致的身影站在树荫下。 那是一个女生，留着一头柔顺的铅灰色长发，面容精致，虽然没有画任何妆，但光凭素颜就称得上靓丽。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但可以看出身材不错，脚上是普普通通的帆布鞋，却也比其他女生要高挑一些。 如果要评选校花这种已经有点落后时代的东西，这个女生绝对可以入选前三，甚至是第一的强势人选。 等等，这个女生，怎么越看越眼熟呢？这熟悉的发色，透着厌世无聊的双眸，似笑非笑的嘴唇…… 女生忽然转过头，看向黎昂，嘴角微微上扬，吓得他心头一跳——不是心动的那种。 这，这不是…… “我等你好久了，怎么这么慢。”女生走到黎昂面前，挽起散落的秀发，声音透着慵懒散漫，有股摄人的诱惑力——只可惜对黎昂不起作用。 因为他认出来了。 “你你你，你是……”黎昂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女生笑意更甚，眼睛眯了眯： “我是魏茵，才多久没见，你不记得我了吗？” 012 时之谬雾 魏茵……个鬼啊！ 这不就是维因·诺耶斯，我那阴魂不散的老板！ 黎昂一副大白天活见鬼的样子，倒是老张眼睛都看直了：“你，你好！” “唔，你是？” “啊哈哈，你认识小良对吧？我是他室友，张子正，你好你好！” 老张提高音量以掩盖他也有些紧张的事实，倒是这么一搅和，黎昂反应过来：“你……怎么回事？” 槽点太多，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来找你啊。”魏茵眨眨眼，“担心你在这里乐不思蜀，不肯回去了。话说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吧？中文还挺有趣的。” “唔……” 于是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一起朝着校门走去。 “魏茵同学，你是哪个系的，以前怎么没听说有这么一位大美女啊？” 老张发动了技能：直男的夸耀！ “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只是过来找——小良？你们这么叫他的，对吧？” “对对，我叫他小良，他叫我老张，你也可以这么叫我。”老张指指自己，巴不得能在“美女”这里留下点深刻印象。 “嗯哼，那么，老张同学，能否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 “借你们的小良一用，不一定还。” 老张立马“重色轻友”：“没问题，没问题，永久出借！” “呵呵，那我们走吧，找个没人的地方。” 黎昂颇为不自在地跟着魏茵走到一栋楼的阴影下，随着与老张，或者说与原既定路径的距离拉大，“滋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魏茵停住脚步：“好吵。” 她抬起手，打了个响指，“滋滋”声瞬间消失。 “没法持续太久，但也没必要持续太久。”魏茵放下手，“好了，就在这里吧。” 黎昂揉了揉脸：“你……真的是维因？” “现在是女体，要叫魏茵，我用中文刚刚起的名字。” “所以说，到底怎么回事？” 本来这个世界就不对劲，又跑出来个“魏茵”，黎昂真的要崩溃了。 “是啊，怎么回事呢？”魏茵敲了敲眉心，“你倒是先说说，为什么在你的意识中，你会产生‘维因其实是女孩子’的错觉？” 黎昂结舌。 “这，这，这不能……” 不可否认，最开始黎昂确实产生过“维因说不定是女扮男装”的幻想，毕竟这家伙住在三楼，又明令禁止不准上三楼，总感觉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是，这几天相处下来，黎昂对维因的男性身份确认真的不能再真，什么女扮男装，压根不可能。 “所以，是调用了你最开始的错误印象，产生了我现在的形象？”魏茵捧捧胸口，“以女性身体活动感觉挺奇妙，就是胸口的两坨赘肉有点烦人。” “啊哈哈……”这“赘肉”可是很多人想要但长不起来的啊！ 魏茵叹了口气，“看来在你的印象里，我的形象相当抽象啊。” “是……挺抽象的。” 扶她出去！ 魏茵叹了口气：“算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错误世界的错误人生，有点意思。” 黎昂也叹了口气，只觉得身心俱疲：“所以你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吗？我不可能真的穿越回去了……和那个蜡烛，还有诡异的雾气有关，对吧？” “不错，通过你的情况，我确认了那个蜡烛是什么。”魏茵摸摸下巴，“时言之烛，这种秘宝居然会在卡斯帕斯，在一个音乐评论家手上，属实让我没想到。” “时言之烛？” “这种蜡烛的效果奇诡无比，它燃烧产生的香气实际上只是附加成分，真正起效的，是蜡烛产生的烟雾……也就是把你拉进这个世界的雾气——时之谬雾。” 黎昂皱眉：“这雾气有什么效果？” “简单来说，会把你拉入一个梦境，以你的记忆，不，确切亲历过的时间点为起始，虚构出一个无比真实的虚假世界。” 黎昂看着身边的景象：“所以这些都是由那什么，时之谬雾构成的梦境？” “没错。” “那你把我叫醒不就行了？” “呵呵，要是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魏茵摇摇头，“时之谬雾产生的虚假世界，有着一个可怕的特性——它能渐渐取代真实。”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你现在经历的一切，会在时之谬雾的影响下，成为现实世界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黎昂瞳孔骤缩：“这怎么可能？” “当然是可能的。如果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与过去基本一致，那就没什么问题，但如果你刻意去做与过去不同乃至完全相反的选择，你觉得，那会发生什么事？” 黎昂沉默几秒：“过去被……改变了？” “没错，改变过去，这就是时之谬雾的作用。” 黎昂总觉得哪里说不通：“这样不会出现什么时空悖论吗？” “不会，在高位维度上，时之谬雾实际上是创造出了一条新的时间线，一条虚假的时间线。在延伸到‘当前节点’前，它独立存在，直到抵达‘当前节点’，完成取代。哦，‘当前节点’就是现实中你所处的时间点。” 黎昂想了想：“所以对于当事人来说，相当于穿越到了过去？” “不错。” “那这蜡烛，还有什么时之谬雾的效果还真强大啊……”居然可以随意改变过去的事情，而且使用方式相当简单，黎昂感到不可思议。 这就相当于只要原地转三圈就会获得100万，简单到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魏茵露出看上去很屑的笑容：“是啊，这么强大且简单的技术，你猜有多少人成功过？” “应该不多吧？” “事实上，一个都没有。”魏茵双手背在身后，“想要通过时言之烛、时之谬雾改变过去、拯救遗憾、逆转人生的家伙不计其数，但真正成功的人，一个都没有，包括那个倒霉的斯蒂芬。” 黎昂动作一顿，感觉如坠冰窟： “斯蒂芬……他也使用过这个蜡烛，然后……” “他就被触手怪给杀了。”魏茵偏偏脑袋，“而现在，触手怪也要过来杀你了。” “啊？为什么？” 话刚说出口，黎昂就反应过来：“杀死斯蒂芬的……触手怪，就是这个蜡烛，这什么时之谬雾引来的？” “答对了，但没有奖励。既然确定了那蜡烛是时言之烛，引燃的烟气是时之谬雾，那么，触手怪的身份对我来说也不再是隐秘。” “它们有着诸多名字，‘雾境之犬’，‘影中恶兽’，但最常使用的，还是一个简单明了的称呼——‘猎手’。” “出没于时之狭间的诡异生物，偶尔踏足现实世界，‘角间出没，影中显形’。” 013 自救 “‘猎手’游荡在现实世界之外，位于名为‘时之狭间’的特殊领域，至于何为时之狭间，你不需要了解太多，只需要知道它是时间之间的空隙，类似上一秒到下一秒间的距离。” “无人知晓‘猎手’从何而来，又为何出没在时之狭间，但任何一个接触过时空领域的人都知道，空间的旅行虽然容易迷失，但尚且称得上‘安全’，而时间的旅行，死路一条。” “‘猎手’会追杀任何脱离当前节点的个体，比如斯蒂芬，比如你，比如过去使用过时言之烛的人。只要你尚未返回当前节点，‘猎手’就会循着你的踪迹赶来，一旦被它们锁定，哪怕你回到现实，它们依旧会对你进行追杀。” “极少数人接触过‘猎手’，他们很幸运，不是‘猎手’的目标，只是观测到‘猎手’杀死目标的场面。据他们所说，猎手会从墙角以及任何有角度的地方，自阴影中浮现，向目标发动攻击。‘猎手’攻击目标的武器是一条长长的触手——也有人说是舌头——‘猎手’会将触手收缩成尖刺，刺穿目标后，由内部撕裂对方，通常一击毙命，随后‘猎手’会从影中返回，不留下任何踪迹。” 魏茵结束了对“猎手”的描述，黎昂吞了吞口水：“所以我被这么一种怪物给盯上了？它们还打算杀了我？” “对啊。” “就因为我被那什么鬼蜡烛产生的狗屁迷雾拉进了这个……虚假的时间线？” “是啊。” “是你个大头鬼！明明是你点的蜡烛，它们怎么不先杀你？” 魏茵被黎昂喷了一脸口水，嫌弃地擦了擦：“时之谬雾的作用机制是将人的意识拉入它创造的世界，换而言之，让人做梦。而我由于一些特殊原因，没办法做梦，所以这玩意儿对我不起作用。还有，冷静点，喷口水可不是优雅的举动。” “你叫我怎么冷静？我真是被你给坑死了啊！” “所以我才出现在这里，不惜顶着有着大乃乃的皮囊。” 这家伙的离谱发言将黎昂的恐惧冲淡不少，他叹了口气：“那你说怎么办？” “很简单，你自裁吧。” “……我先杀了你行吗？” “不，我是认真的。”魏茵眉头挑了挑，“‘猎手’追杀目标，靠的是目标留下的痕迹——谬影。” “谬影？” “如果说现实时间线是一件实物，那其他时间线就是这个物体投射下的影子。目标的所作所为与现实差距越大，这个影子也就越失真，最终被‘猎手’发现。”魏茵伸出手，在地上摆出一只小狗的投影，“所以只要你的行为与过去一致，‘猎手’就发现不了你。” “那这不完了，我被你拉过来谈了半天的话，肯定和过去不一致了。” 得，又被维因给坑了。 魏茵又摆了个蛇头手影：“听我说完。错误有大有小，就像试卷上不同题型的分数设置不同，大题目的分多，做错了扣的也多。你仔细想想，接下来你会经历的最大变故是什么？” “我……死了？猝死在床上，然后穿越到了你们那个世界。” “不错，你的死亡，就是整张试卷上分数最高的一题，如果这件事能做到满分，你先前犯下的一切错误都能被补救。”魏茵笑笑，“所以只要你不做错这道题，一切就有挽回的余地，你也不必在余生躲在一个球形建筑里瑟瑟发抖。” 黎昂翻了个白眼：“我该怎么做？回去陪老张他们看比赛，然后等着自己心脏病发作？” “这样可不行，因为你必须完完全全在同一时间点死去，一秒都不能偏差。” “这怎么可能做的到？” “是啊，这也是问题所在。人无法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一个经历过一切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完全复刻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而这些小的变化，可能导致更多的变化，更何况你的死亡是病发，是随机项。” “那我……”黎昂想到什么，脸色变了，“你要我自杀？” “这不正是你可以控制死亡时间的唯一方法？”魏茵的笑在她现在的肉身上看着很是甜美动人，在黎昂眼中却如同魔鬼。 是了，恐怕也只有魔鬼般的人会教唆别人自我了断。 “这完全不可靠，而且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死的。” “所以才需要我亲自来啊，你以为我进入这里前没做准备？”魏茵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灰银色怀表，在最初见面时，维因也在旅馆掏出它看过时间。 “9小时48分36秒，这是‘真实世界’中你剩下的寿命。” 魏茵将怀表丢给黎昂，黎昂接住，看到表盘上恰好是9小时48分31秒，只是整个钟都在倒着走。 “只要确定在三根针都指向0点时挂掉，就万事大吉，到时候我也可以通过特殊手段，在这个关键节点卡个bug，把你救出来。” 黎昂看着倒退的秒针一下一下跳跃着，不由得多了些紧迫感。 “那如果我没在那个时间点死呢？” “唔，不必担心，我也有办法救你。” “那你……” “只是代价可能不小，好点的情况你会出现记忆错乱，会做噩梦，会留下心理创伤，坏一点的情况嘛……别怕，我会给你物色全卡斯帕斯最好的疗养院，24小时都有护工帮你喂饭把尿。” 黎昂震惊：“喂喂听着很不妙啊！” 魏茵摊开手：“总之，加油吧，我也有事要做。” “你还能有什么事？” “引开‘猎手’的注意。”魏茵面色如常，“既然要策划自裁，你的行动轨迹肯定不会和先前一样，自然有更多的错误出现。我负责暂时引开‘猎手’的注意，你专心准备自裁就好。” “你就不能一直吸引它们的注意吗……” “不行，毕竟这个世界的根源在你身上，‘猎手’说到底是被你吸引过来的，我只能勉强吸引它们的注意，如果你把‘按时死亡’这个重大关键节点给搞砸了，我在‘猎手’面前裸身跳桑巴舞都没用。” 怎么有压迫感的场面总能被这货说得这么奇葩…… 黎昂长叹一声：“行吧，我知道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 “啥？” “你先去不是和我说，你不知怎么回事触发了那张牌，被赋予了一个很没用的非凡能力吗？”魏茵指了指黎昂的右手，“你现在也能使用。” “哈？” 黎昂抬起右手，先前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此刻，那个环形印记却老老实实待在他的手上。 “这是怎么回事？” “说到底，这里是假的，但你本人是真的，假的终究骗不过真的。你那目前没什么用的非凡能力一直都在，只是在我提醒前，你意识不到罢了。” 黎昂看着自己的手，熟练地做了个捻牌动作，熟悉的空白卡牌出现在他的手中。 “嘿，还真是……老板？” 一眨眼的功夫，靓丽的美女魏茵已不见了踪影。 “小——黎——昂——啊——” 一回宿舍，黎昂就受到了老张的熊抱突袭。 “哟西，哟西哟西哟西——”老张仗着一米九的大高个，狠狠地搓着黎昂的脑袋，“你和我老实交代，什么时候交了个那么漂亮的女朋友？” “哈？”黎昂顿觉受到了人生中最严重的侮辱，“谁说那家伙是我女朋友？” “还想隐瞒，你看人家对你那么亲昵，还‘借走你们家小良一辈子哟’的，不是你女朋友，难不成还能是你干妈？” “这个——跟你说不清！” 黎昂表情垮了下来，他也确实被“借走”了一辈子，不过不是成为人夫，而是穿越到了其他世界。 “嘿，你小子，福气不小啊。”老张拍拍黎昂的肩，“啥时候问问那美女，有没有认识的其他女孩子，也给我介绍一个。” “呵呵，我可以把她介绍给你。” 呵，要是你知道真相，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不不不，朋友妻不可欺啊。” 老王从阳台回来，笑呵呵道：“小良，你有女朋友怎么不和我们说啊，暑假打算带她去那里玩撒？” “都说了不是——”黎昂意识到止住谣言的最好方式是自己给出个说法，“她其实是我的老板，我暑假要去她那里打工。” “老板？哪家老板这么重视人才，特地来学校找你？三顾茅庐呢这是。”作为亲眼见过魏茵举止的目击者，老张明显不信。 “嗐，你这就不懂了，说不定是人家女老板看上咱们家小良了呢？霸道女总裁和清纯男大学生动不动？”老王叼了根百奇，他就是靠的这玩意儿戒的烟，“我说老伴儿啊，咱们可不能让外人家的瞧不起咱家宝贝儿子啊！” 老张一秒入戏：“老头子说的是，回头我就给小良定做件新衣服，鸳鸯红肚兜，保准让那姑娘家看到了心里小鹿乱撞！” “去去去！”黎昂甩开两个戏精。 将黑色塑料袋丢到床上，黎昂探头看了看桌子：“小方，你这是……干嘛呢？” 老张和老王的戏精演出显然是因为黎昂遇到了魏茵多出来的，而小方的行为则和记忆中一致，将炸鸡和烤串摆放的错落有致：“米其林五星档次，厉害吧？” 老张一拍手：“哈，你不去新东方真是亏了。” 室友们依旧欢欢乐乐，黎昂则心情复杂。 毕竟就算大致确定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想要策划自裁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他的自裁还要做到完全符合先前的时间点，一分一秒都不能差。 对此，绝大部分手段显然都不符合要求，例如毒药和自缢，都要经历一个漫长痛苦的过程。 黎昂第一个想到的是给自己脑袋来上一枪，用纯粹的暴力摧毁脑组织，这样绝对是当场死亡。 然而，这里不是自由美利坚，枪支是违禁品，黎昂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不可能有门路搞到这玩意儿，要不然警察叔叔就要找上门来请他喝茶了，搞不好还会包吃包住。 至于第二个选择……黎昂看向窗外的宿舍楼。 014 变故 他们的大学是近几年新建的校区，宿舍楼都是20层往上，方便容纳更多的学生——当然，主要是因为校区面积不够大，建不了太多栋宿舍楼，只能往高度发展了。 这么高的楼，算一下落地需要的时间……应该能满足需要。 然而，为了防止学生想不开或情绪上头，校方将所有窗户都焊上了防盗窗，不能打开的那种。黎昂只能上顶层的天台，而天台自然也不会像日漫里那样是个学生都能去，天台的门被锁着，钥匙在门卫老头那里，只有检修工能在门卫的带领下上天台进行基建维护工作。 想要找门卫老头借钥匙是不可能的，至于偷，黎昂也没这个本事，他想到的办法很简单——常规手段开不了的锁，用暴力手段不就行了。 为此，在魏茵离开后，他没立即返回宿舍，而是去找一个喜欢机械的学长，用理由骗来了一把剪锁钳，用黑色塑料袋包着带回了宿舍。 路上，他还通过在某论坛发表帖子的方式，求得了在20楼的高度，按他的体重坠落到地面需要多久。论坛老哥很靠谱的给出了答案，不过帖子下面也有很多跟帖表示“我超，楼主你不太对劲”。好在黎昂迅速使用互联网冲浪君子六艺“典乐急孝绷赢”让论坛老哥认为他只是个发帖吸引流量的乐子人，应该不至于有人看到了报警。 还剩下8个多小时，这是个漫长的等待过程，黎昂决定按部就班，按照先前的过法，先跟室友聚餐看比赛。 这场比赛是非常重量级的一款游戏的职业联赛，这个游戏可以说是国民级电子游戏，就连公园里的老大爷都知道。作为本省的省会，黎昂所在的城市有其战队，今天的这场比赛就是本市战队和另一个外地战队比拼。 “小良，你觉得哪支队伍会赢？”老张一边开啤酒瓶，一边问道。 黎昂想了想：“我们市的队伍吧？” “我也很想支持本市队伍，但这次对上的是强队，估计悬。” 黎昂不置可否，他记得另一支战队的选手出了个很严重的纰漏，导致团战崩盘，最终让本市队伍获胜。 随着主持人出现，比赛也进入预热期，室友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比如老张抱怨他上分又被坑比队友给坑了，老王家里堂哥相亲奇遇记，小方的暑期科研竞赛进程如何…… 黎昂全程心思不在这上面，好几次都没接上话，好在随着比赛正式开始，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充当公屏的老张的大屏电脑上。 四五个小时过去，最终，一切和黎昂的记忆一样，本市队伍靠着团战优势赢得比赛，爆了个小冷门。 “卧槽，赢了！”老张激动地一拍大腿。 “难得难得。” “哎哟，我还在另一支队伍上投了币，这下血本无归了……” 现在也差不多午夜11点，除了喜欢熬夜打游戏的老张，其余人没特殊情况都会在0点前上床，轮流洗漱完成，各自回到了床上，而老张也和记忆中一样，带着刚刚比赛时的热血打开了游戏。 拉上床帘，黎昂掏出黑色塑料袋里的剪锁钳确认一番没有问题，打定主意。 嗯，老张一打游戏就顾不得其他，我就算被他注意到，用打水的名头忽悠过去，他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注意不到我。然后我到天台等着，到了时间，就…… 心跳有些加快，黎昂捂住心口，拜托，这时候别发病好吗？ 半小时过去，老王和小方的呼吸逐渐平缓，黎昂振作精神，将剪锁钳塞进衣服里，冰冷的金属触感激得他一颤。 装模做样地拿起水瓶，黎昂顺利出门，老张果然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和他人厮杀，完全没注意到他。 这不奇怪，毕竟黎昂和其他两名室友也有好几次半夜想喝水，跑出去打水。 出了宿舍门，走廊一片黑暗，静悄悄的。虽然维因说他会引开所谓的“猎手”的注意，但身处黑暗之中，黎昂还是有些不安。 到了水房，黎昂打算把水瓶直接放这里，带着上楼也太不方便了。 刚放下空荡荡的水壶，只有热水机灯光闪烁的黑暗中，“嗡嗡”声响起。 黎昂吓了一跳，心脏差点又不好使，他手忙脚乱确认一波。 是自己手机来电话了。 一个陌生号码，就是本市的。 这个点应该不可能是客服电话，骚扰电话？真的又缺心眼玩意儿这个点打？ 该不会是什么午夜凶铃吧？ 抱着种种不安，黎昂接通电话，只听对面传来一声放松的呼气，随即，维因，不，魏茵的声音响起： “黎昂……在吗……计划有变……哈……我承认……我有点小看它们了……” 听到维因的声音，以及说的话，黎昂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意思？你怎么了？”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维因叹了口气：“我现在情况不太妙，胸口差点被穿了个洞，还好有新获得的赘肉护甲挡着。” “这种时候就别提那什么……赘肉了啊！” “咳咳，让我缓缓。”过了几秒，维因继续道，“我小看那群‘猎手’了，它们的攻击手段相当原始，可对付起来却也特别棘手，难怪那些意图穿越时光的僭越者几乎没活下来的。”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要把猎手拖到你的死亡时间不太可能，现在我还能撑……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我也说不准。剩下来的一个小时左右，恐怕你得自己想办法拖延时间了。” 黎昂大惊失色：“你都对付不了的东西，你让我来？” “别慌，慌也解决不了问题。我会把‘猎手’的弱点告诉你，你杀不了它们，但躲着它们，在它们初具身形时驱逐它们，这还是做得到的。” “这——唉，算了，告诉我怎么做。” 眼下这情况抱怨也解决不了问题，还不如赶紧获取重要信息。 “首先，‘猎手’无法在光明中显形，只能借助墙角这类有角度的区域，从阴影中浮现，而且这个入口不能离目标太远，初步估计大致在5到10米之间，理想状态下，你应该待在一个圆润的空间。” “对不起，做不到，这样我就没法，呃，自我了断了。” 如果手头有把枪，黎昂还能这么考虑，虽然也不知道哪里属于“圆润空间”。 “当然，我也预估到这一点，你所处的这个国家对杀伤力巨大的武器采取管制，你一时半会儿肯定找不到合适的diy工具。” 神他妈的diy。 “让我猜——咳——猜猜……” “别他妈猜了，你悠着点吧。” 别死手机里。 015 仪式准备 维因那边又沉默几秒：“……你是打算找栋高楼跳下去？” “没错。” “很好，我观察过，你们这里的高楼都没法从窗户爬出去，所以你打算上天台。” “正是。” “那再好不过，我们可以复制一下斯蒂芬先生的做法。” “他……你是说那个仪式？” “辉光之地。” 没错，黎昂记得斯蒂芬的书房里就布置了这个仪式。 “斯蒂芬很聪明，但太过谨慎，在防范‘猎手’的同时，还提防着其他人，所以选了狭小的书房作为仪式场地，这是，咳咳，错误的。” 黎昂皱眉：“你的意思是，我得找个宽阔的地方？” “越宽阔越好，最好还是露天的那种，比如说——天台。只要在那里布置好仪式，应该能撑到你的死亡时间。” “明白。” “在那之前，找12个会发光的东西，手电筒、台灯、蜡烛，什么都行，也不用完全一致，仪式需要的是它们的象征，而非它们本身。” 黎昂捂住额头：“你让我上哪里找12盏灯啊……” “这你得自己想办法。然后将灯按照仪式布局摆放好，你前不久还看过，应该没忘。最好，诵念祷词即可。” “祷词？” “没错，现在的你太过弱小，仅靠自己无法激发仪式，需要向上位者请求借取力量，祷词就是沟通祂们的方式。” “上位者是什么以后再说，总之，你只需要知道，你祈祷的对象名为‘启明真理’，是启明谱系的至高神。绝大多数情况下，祂都会进行回应，不必担心仪式失败。” “这‘启明真理’神还挺好的哈？” “一个自动响应的服务器罢了。实际上‘启明真理’和‘炽天烈阳’都能帮到你，只是‘炽天烈阳’的仪式太过炸裂，搞不好先把你自己，以及周围一大片，都给烧成白地……” “咳，将祷词记下来，随便你用什么语言，通用语也好汉语也好，但内容不要出错。” 黎昂深吸一口气，聚精会神，电话那头顿了顿，维因用通用语缓缓念道： “我们拜请‘启明真理’，祂是智慧之神；” “我们拜请‘启明真理’，祂是理性之神；” “我们拜请‘启明真理’，祂是拂晓驱暗之神。” “咳，祷词的第一段是尊名，类似电话号码，你得先拨出去才行。” “第二段为仪式本身的祷词，我先前念过，‘十二盏灯通明，此处容不得影，亦容不得仁慈’。” “第三段你暂时用不上，实际上就是把第一段的‘拜请’换成‘恭送’是结束仪式的祷词。” “记住了吗？” 黎昂皱眉确认一遍脑子里的词：“记住了，应该吧。” 尊名部分格式一致，黎昂只需要重点记住“智慧”、“理性”和“拂晓启明”即可，而第二段他也有印象。 “行……我再努力努力，争取个几分钟。等我死的时候，会给你通知。” 没等黎昂回答，电话挂断。他按住胸口，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解决。 这12盏灯该怎么搞，有点头疼，总不能挨个宿舍要他们的小夜灯吧？会被当成神经病的。 愁眉苦脸地拎起剪锁钳，黎昂准备先上天台，却听见不远处，老张的声音响起： “小良，你刚刚……在说什么呢？” “老张？”黎昂瞪大眼睛，没想到会遇到他。 “你今天特别奇怪，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下午考完回来。”老张用手机打开手电筒，“还有刚刚你接的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被老张给逮住了……黎昂心头一团乱麻。 “而且，你为什么要带上那个钳子？”老张走近一步，“看比赛的时候，趁着你上厕所，我检查了一下，那个是剪锁钳吧？你想干嘛？” “现在宿舍楼大门是电子锁，你不可能靠着这玩意儿出去，你……你不会是想上天台吧？” 黎昂紧了紧握住剪锁钳的手：“老张，没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老张声音有些激动，“你不会告诉我，你上天台就是想看看风景？” 意识到自己语气过激，老张声音又软下来：“我说，小良，你，你别想不开啊。” 坏了，居然被老张歪打正着给猜中了。黎昂自然没有想不开，但从外人的视角，他好像确确实实是在谋划着……跳楼啊。 老张道：“小良你冷静点，有什么烦心事和哥几个说说，能帮得上的我们肯定帮，你别做傻事。” 黎昂叹了口气：“不，老张，没你想的那么……糟糕，真的。” “呃……”老张咽咽口水，“咱们先回去，行吗？” “不行。”黎昂摇摇头，“抱歉，但我必须得……得这么做。” “我说小良，你该不会是中邪了吧？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那个女人是给你洗脑了还是怎么样？” 黎昂再次叹息一声，感觉用一般的说辞肯定没法说服老张这个死脑筋，干脆破罐子破摔： “老张，我说的话你可能觉得不可思议，但……其实这个世界是虚假的，现实中的我已经死了，死于心脏病，然后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在那里，我误打误撞出发了一个拥有非凡力量的东西，进入了这个虚假的世界。” “而现在，我必须在现实中死亡的那个时间点自我了断，才能离开这个虚假的世界。” 这说法属实有点扯淡，黎昂自己听着都不太信，他抬起手，为自己的言辞添加几分证据。 随着一个动作，一张牌出现在黎昂的手中，他将牌展示向老张：“这不是魔术，这是我在那个世界获得的一种非凡力量，虽然还不清楚有什么用……” 老张神色变了变，沉默良久，开口道： “所以，之前我在阳台看到的，也不是错觉……” “阳台？”黎昂有些意外，“你看到什么了？” “下午考完回来，你不是去阳台洗了把脸吗？我看到你突然去找架子上的药瓶，有点在意，就多看了几眼。然后我就看见，在你拧药瓶的时候……” “你的身边突然开始扭曲，开始模糊，甚至有像是电脑坏了的时候出现的……黑色块？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刚准备喊你，但那些景象又突然消失，然后你还跟个没事人一样。我就以为是我最近游戏打多了，看错了。” “你也看见了？”黎昂还以为只有自己能看见当时的景象。 “是啊，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似乎……一切都说得通。”老张眉头紧紧挤成一个“川”字，“所以，小良，我们所在的世界，老王，小方，还有我，都是……假的吗？” 老张的问题很好回答，但黎昂嗓子干涩，怎么也说不出口。 要向一个“大活人”表示，你其实是个“假人”，属实有些……怪异。 “不用说，我猜到了。”老张挤出笑容，只是笑得有些勉强，“刚刚给你打电话的，就是下午见过的那个美女魏茵吧？” “对。”黎昂点头，“我现在正在被‘猎手’追杀，她替我吸引了注意力，让我能找到机会自救，自救办法就是在现实中我死去的那个时间点，了结自己的生命。” “‘猎手’？” “呃，就是一种……” 老张摆摆手：“算了，不必和我解释，总之，你在被一个人，或是一种怪物追杀对吧？” “没错。” “那个魏茵是什么来头，我敢肯定，你以前绝对不认识这么个人，以你的性格，也不可能突然说要打工什么的。” “她……他是我在那个世界的老板，唉，说实话，我进入这个虚假世界也是拜他所赐，不过他现在也在想办法救我……吧。对了，他其实是个男人。” “卧槽，人妖？伪娘？” 老张显然是误会了，不过黎昂也没心思和他详细解释。 老张靠了过来，一把拉过黎昂，勾住他的肩：“既然那什么老板在卖力帮你，你的好兄弟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对吧？说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既然老哥我现在是个，嗯，假人，那肯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要把你这个真人救出去。” “老张……” 黎昂心中一暖，一般人可没这么容易相信自己以及自己所处的世界是虚假的，老张这么相信他，除了亲眼见过世界扭曲错乱的景象，更大原因还是相信黎昂不会坑他。 按捺住激动，黎昂不打算浪费时间在废话上，直接告知当前状况： “我那老板正在吸引‘猎手’的注意力，但‘猎手’实力强大，他撑不了太久，最多再撑半小时到一个小时。我的……死亡时间在凌晨三点多，要熬到那个时候，我得用其他办法躲避、驱逐‘猎手’。” “老板给了我一个仪式，可以利用‘猎手’畏光的特性让它们无法降临现实，不过这个仪式需要到天台举行，还得有12个能发光的东西。只要完成仪式，我就可以一直等待，直到……时候到了，从天台跳下去。” “嚯，听着挺奇幻。”老张挠挠头，“发光的东西……手机行吗，开个手电筒。” “应该可以，但我们两个人加起来也就只有两部手机。” “老王和小方的也可以拿过来，他们睡得可死了，借用一下没问题。” 老张一拍手：“对了，还有笔记本电脑，光开到最大，不也是光源吗？” 黎昂想了想：“嘶……好像也行。” 016 辉光之地 本来很不好找的“灯”，在老张的奇思妙想下一下子就有了8盏。 至于剩下4盏？没关系，老张还有办法： “小方床头的小夜灯，老王和我的平板，还有……” “老张，你那键盘不是插上电就发光吗” “嘿，倒也是。” 小小的一间宿舍，居然能凑出12盏灯，黎昂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而且这些东西，也太过高科技了，基本上都是电子产品，妥妥的科技与狠活啊。 两人回去摸索一阵，很快，抱着一堆东西悄咪咪地溜了出来，活脱脱就是个数码窃贼。 他们的宿舍在12楼，要上20楼，还是电梯比较方便。进入电梯，黎昂松了口气。 感觉和老张两个人一起搞事情，容易了不少，也轻松了不少。 “我说小良，你要搞的那什么仪式，有啥效果啊？”老张很是好奇。 黎昂也没见过：“不清楚，据说是创造一片没有影子、只有光的领域。” “哈哈，那电梯里不行吗？我看这里也挺亮堂的。” “恐怕不行。” 黎昂低下头，电梯里虽然明亮，但两人脚下还是有自己的影子。 叮咚~ 电梯门打开，两人摸黑走了出去，在楼层转了一圈，找到了通往天台的消防通道。 走上楼梯，果不其然，天台的门被铁链锁着。不少学生都来过，包括刚上大学的黎昂，都想要看看天台的夜景，但都在这么一道锁链前失败而归。 要剪断锁链不是难事，但问题在于这里有监控，上天台容易，逃离处分制裁就难了。 放下抱着的键盘和笔记本电脑，黎昂抄起剪锁钳，对准锁链用力使劲，随着一声崩裂，锁链掉了下来。 搞定。 打开大门，晚风迎面吹来，在六月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清凉。 “喔，这还是第一次上咱们宿舍楼的天台来着。”老张左右看了看，“很普通嘛。” “你以为有什么？” “直升机坪之类的。” “那玩意儿怎么可能有……” 找了个空旷的场地，黎昂将电子产品一一摆放好，开启电源。小方和老王的东西，他们也都知道密码，因为过去借用过几次。 “接下来怎么弄？” 黎昂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等着吧，现在就全部开启，我怕电量撑不到那时候。” “也是。” 两人直接就地坐了下来。老张挠挠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种展开。” “嗯？” “我的好室友居然穿越了，然后，现在的我身处一个虚假世界……” 黎昂一阵感叹：“我也想不到自己会穿越啊。” “那个，我说……” “嗯？” “现实中，呃，我们那个世界的你，已经死了？” 黎昂眼神暗了暗：“是的。” 老张默然，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对不起。” “怎么了？” “你说你是凌晨三点多……走的，按照正常发展，那时候我肯定还在打游戏吧？要是我多注意一下，或许你……” 黎昂笑了笑：“别内疚了，老张，这又不是你的错。病是我自己有的，赖不得谁。而且要不是你，大一下学期的史纲课上，我指不定人就已经没了。” 那节课上黎昂也是病突然发作，好在老张及时注意到，从黎昂身上摸出了药，救了他一命。也是从那时候，几个室友知道了黎昂有心脏病。 “唉，你现在安慰我也没有，现实中的我估计得愧疚死……” 黎昂沉默，在这虚假的世界中，说的再多，做的再多，似乎也弥补不了真实世界发生的一切。 黎昂看着夜色，不知过了多久，老张又出声：“小良。” “嗯？” “你……要不要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家里人？这里？现在？”黎昂惊诧地看向老张。 老张摸摸鼻子：“你就当我多管闲事吧……不过现实中的你还没和家里人好好道个别，不是吗？虽然这里是虚假的，但你……听听家里人的声音，总归是好的吧。” 黎昂低下头，无意识地滑动手机，点开联系人，选中最上方的“a爸”，将亲人的称呼前加个a，这是最朴实无华的标注方式，能让最亲的人总是处于列表的最上方。 但看着熟悉的号码，黎昂最终没有摁下拨出。 “算了吧。”黎昂露出苦笑，“既然都回不去了，虚假的告别也没有意义。” 老张叹了口气：“随你，我也无权替你做主。”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半个小时、一个小时……黎昂看了看手机，这可比维因先前说的能拖延的时间要久。 他该不会没来得及通知就寄了吧？ 说曹操曹操到，这个念头冒出来没多久，手机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正是先前那个号码： “啊我死了。” ……这逼怎么连去世都能表述的如此跳脱？ 几秒后，另一条信息传来： “‘猎手’即将到来，开启仪式，应该能逼退它们。” 黎昂站起身：“是时候了。” 老张也跟着站起来：“我要做什么吗？” “应该……不用。”黎昂想了想，“待在中间就行。” 将电子设备一一开启，它们散发出的光明自然比不上斯蒂芬在书房里布置的台灯。 将最后的键盘插上，炫彩光芒在键盘间亮起，黎昂做了个深呼吸，成败在此一举。 回忆一遍维因讲述过的祷词，黎昂站在光源形成的法阵中央，低声念道： “我们拜请‘启明真理’，祂是智慧之神；” “我们拜请‘启明真理’，祂是理性之神；” “我们拜请‘启明真理’，祂是拂晓驱暗之神。” “十二盏灯通明，此处容不得影，亦容不得仁慈。” 当最后一段音节消散在空气中，下一刻，那些组成法阵节点的电子设备光芒大盛，散发出远超它们原先性能的光辉。 接着，黎昂心有所感，抬头看向天空—— 远方的天幕渐渐亮起，仿佛白昼提前到来，驱散了一切黑暗。 而且这光弥散四周，辉光所抵之处，一切阴影都无处遁形。 老张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得合不拢嘴：“卧槽，牛逼啊小良，这架势——” 黎昂也完全没想到，这个简单到小学生都能做的仪式，居然能引发这么大的仗势。 太离谱了吧！ 下方传来骚动，无数人被着突如其来的白昼惊醒，跑到窗边查看情况，一时之间，“卧槽”之声不绝于耳。 “我也有点想穿越了……如果没有代价。”老张揉了揉眼睛，长时间盯着明亮的天空让他眼睛不太舒服，“这也太牛逼了！” “我倒希望这仪式没这么大的威力……”黎昂有些呆滞。 仪式这么简单，却引发这么大的效果，这就意味着……那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要是简简单单的手法，就能引发这么大的威能，那维因先前所说，能把周围一切烧成白地的仪式，是不是也这么简单？ 啧，活在那个世界好危险啊…… 时间继续流逝，在此期间，楼下的喧嚣不绝于耳，黎昂甚至听见一个窗口传出怒喝——“这一定是实验中的秘密武器”！ 由于手机被用作光源，黎昂只好用他刚刚在宿舍翻出来的一块电子手表计时，这块手表与手机进行校准过，一时半会儿不会有误差。 “还剩两分钟，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黎昂松了口气，紧张感逐渐攀升，毕竟马上他要做的是跳楼。 “放松……好吧，我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放松不起来。”老张挠挠头，“怎么说呢，在那边好好过……” 老张话没说完，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白昼迅速引来黄昏，万事万物的影子也在重新归位。 “怎么回事？”黎昂心脏差点停跳。 “别慌，我看看……啊，坏了！” “怎么了？” “我电脑调的是性能模式，带出来的时候又忘了把游戏退出去，只是切成最小化……电脑没电了！” 老张的电脑带着键盘一起熄灭，黎昂叹了口气。 这就是命啊…… 果然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 017 重返现实 “这怎么办？我可把你给害死了啊……” 老张哭丧着脸，有些不知所措。 黎昂想了想：“别急，猎手至少还没来，两分钟，不，一分钟多一点，不至于有……” 话没说完，他瞳孔骤然收缩，看见老张身后不远处的墙角已经被阴影笼罩，从中涌出了一片黑色的烟雾。 这么快？ “卧槽，那是什么？” 老张回过头，也看见了这诡异的烟雾，瞪大眼睛，下意识后退几步。 这就是……“猎手”？ 烟雾在空中凝聚，几秒后，一条漆黑的身影浮现其中。它的外形像是走兽，枯瘦细长的四肢着地，但它的脑袋部分却如同一颗人头，而且还在不断变化形态，看不清具体的面容。在这颗可怖诡异的人头口中，一条细长的触手伸出，在空中轻轻摇晃，像是它的舌头。 “‘猎手’……”无需揣测，当这怪物身影浮现的一瞬间，黎昂就能确定，它就是所谓的“猎手”。 “猎手”脑袋晃了晃，连带着它周围的空间泛起一阵涟漪，无形的波纹扩散开，黎昂和老张都感受到一阵强烈晕眩带来的恶心，就像原地转上几十圈一般。 在剧烈的晕眩和反胃感中，黎昂看见“猎手”的舌头缓缓收缩，聚成一根尖刺。 这是……杀死斯蒂芬的那一招！ 黎昂知道自己必须躲避，但晕眩让他几乎挪不开步子，甚至差点摔倒。 该死，就差一分钟，不能……不能就这么被杀！ 摸出一张卡牌，虽然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但黎昂还是用力将它仍向“猎手”。 拜托了，有点用吧！ 这张牌显然不能直接当作武器，飞了几米就飘落在地，但“猎手”却停下了摇晃，黎昂感觉它的注意力似乎被这张牌所吸引。 这……有点用！ 由不得他多想，黎昂连滚带爬跑到天台边，还剩半分钟，着落到地只要几秒，他还不能直接跳下去。 这时，“猎手”又动作起来，似乎确认了那张牌无比普通，没有值得注意之处。这一次，它没有进行摇晃泛起时空涟漪，而是直接刺出了触手。 “唔——” 闷哼响起，但发出者不是黎昂，而是老张。 “老张！” 刚刚千钧一发之际，老张纵身一跃，如足球守门员一般结结实实地挨了“猎手”的致命穿刺。 “呼，好疼！”冷汗从老张头上冒出，但他没有就此倒下，反而用力抓住了尖刺。 “小良，别管我，反正我只是个假人，你是真的，你得好好活下去，活得比任何人都要久！” “老张，我……”黎昂咬咬牙，“我知道了，我会活下去，连带着你的一块！” 虽然眼前的老张本质上只是时之谬雾构造的假人，但此刻在黎昂心中，他和真人并无差异。 10，9，8，7…… 老张惨叫一声，触手在他的体内扩张开，摧毁了肚子里的脏器，然后从老张失去力量的手中抽出，“猎手”甩甩触手，迫不及待地将要开始下一次攻击。 看着天台下的地面，黎昂闭上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出了天台。 5，4…… 重力拉扯着他下坠，速度越来越快，黎昂只听得见耳边的风声。下坠只有短短三四秒，但在黎昂的感知中，却显得无比漫长。他不敢睁眼，不敢去看越来越近的地面，他知道，下一刻，自己的脑袋就会撞上坚硬的水泥地，四分五裂。 而下一刻真正到来之际—— 噗通—— 迎接他的不是坚硬的水泥地面，反而是……冰冷的液体？ 猝不及防的变故让黎昂不知所措，他下意识深吸一口气，诡异的液体涌入口鼻，却没有引发任何呛水反应。 这水……尝起来好苦！ 黎昂睁开眼，暗色的液体包裹着他，裹挟着他不断下坠，下方是无尽的黑暗。 与此同时，他听见周围传来密密麻麻的呢喃声，像是有无数人躲在暗处窃窃私语，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但黎昂无法听清哪怕一句话。 现在是什么情况？这又是哪里？我，我得上去！ 冒出这个念头，黎昂努力扭转身躯，在这诡异的液体中调转方向，用过去学过的游泳技术努力向上游去。 朴实的狗刨，可惜黎昂就算刨得累成狗，依旧没多大效果，他还在往下沉。 上方有着朦胧的微光，像是深处海水中抬头仰望天空所看到的景象，是溺水者对空气的向往。黎昂努力摆动手臂和双腿，但力不从心，他终究没法挣脱这液体的束缚。 早知道……就报个游泳班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永无止境地溺毙于这片诡异的水域时，他扑腾着的右手忽然被人握住，随即一声，也是唯一一声他听清了的话语响起： “找到你了。” 随着无法抗拒的巨力拉扯着黎昂，他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在水中被拖拽着飞速上升，周围的一切，无论是水还是那些模糊不清的声音，都被抛于身后。 下一刻，他猛地坐起，然后撞到了某个东西上。 “嗷！” “哎呦！” 黎昂捂住额头，环顾四周，一边是熟悉的壁炉、沙发、茶几，而维因蹲在他的右手边，幽怨地捂着嘴，说出的话含糊不清： “你这家伙，脑门还挺硬实。” “彼此彼此，你的门牙也很给力。”黎昂捂着脑袋，“都……结束了？” “是啊，都结束了，欢迎回到真实世界。”维因站起身，径自走到沙发边落座，在他面前的茶几上，那段蜡烛头已经燃烧殆尽。 黎昂又缓了一阵，才站起身，刚刚发生的一切随着他的醒来变得模糊不清，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定了定神，黎昂开口问道：“‘猎手’……” “不必担心，由于你做到了在正确的时间挂掉，我得以略施小计，抹去了‘猎手’对你的追踪，要不然还真有点麻烦。” 走到维因旁的沙发坐下，黎昂松开捂住脑门的手：“过去了多久？” “没多久，大概也就十几分钟。” “这么短？” “是啊，黄粱一梦。” 这个词的说出让黎昂感到怪异，他回过神：“等等，你说的不是……” “中文？没错，现学的，从你脑子里。” “呃……” “怎么，在时之谬雾引发的幻境里，我调用了你的语言模块，然后稍加解析，成功学会了这门语言——你好吗？吃过了吗？” “你这说的太死板了。” “诶呦我了个大草，你这**崽子要求还挺高。” 黎昂摸摸竖起大拇指：“君中文语本当上手。” 不过，不提幻境还好，一提这件事，黎昂就想到了幻境中的维因娘化形象…… “怎么，还怀念魏茵小姐吗？”维因笑眯眯地竖起食指戳着脸蛋，嗲嗲发声，“黎昂小哥哥～” “好恶心，滚啊！” 这家伙，没救了！ “还有最后，我没摔到地上，而是坠入了水里，这是怎么回事？” “简单，我用特殊手段，在你触底的那一刻，将你转移到了那片特殊的海水，就是这海水洗清了‘猎手’对你的跟踪。” 维因换回通用语：“如果你说你刚刚经历的幻境，那一切回到了正轨。但我们的案子还没了结……不过快了。” 案子……黎昂差点忘了这茬事。 “至少我们已经知道，斯蒂芬先生使用了时言之烛，引发时之谬雾，在谬雾产生的幻境中遇到了‘猎手’的追杀，虽然及时脱离，但很不幸，还是被‘猎手’盯上，最终不幸惨死书房。” 黎昂苦着一张脸：“时之谬雾……对了，还有那个辉光之地的仪式，搞出来的动静也太大了吧？那么简单的仪式居然有那么大的威力。” “正是因为简单的仪式就能引发宏大的效果，非凡力量才更加显得危险。”维因双手十指交叉，“不过你在幻境中能引发那么大的动静，也是因为你们那个世界没有律法约束。” “律法？” “秩序教会、肃正局掌握的非凡力量，由于律法约束的存在，非凡力量的使用变得相当困难，也算是对普通人的一种保护。” 看了眼钟，维因向后躺了躺：“格雷森整理斯蒂芬先生的身份资料要一定时间，乘此机会，我也该和你讲一讲，我们这个世界的非凡要素构成，以及面临的问题。” “包括非凡者、神迹谱系、神灵、灾厄。” “首先，说到非凡者，任何掌握了某种非凡力量的人都能被称作非凡者，你现在也是了。” 黎昂扯扯嘴角，变出一张牌，这算哪门子的非凡力量？ 他随手摸出一张牌，动作忽然顿住。 “老板，我的牌好像……有点变化。” 维因挑眉：“哦？” 黎昂将牌面翻过展示，牌上不再空空如也，反而刻画着一幅画面，正是“猎手”挥舞触手舌头，收缩为尖刺，向黎昂发动攻击的一幕。 “有意思，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我跳楼前的最后几秒。”黎昂将牌往前一丢，“要不你看看。” 随着牌脱手，它忽然一阵扭曲，随即——“猎手”的触手尖刺从牌面上凭空刺出，直朝对面的维因袭去！ 018 初探世界 面对黎昂的“翻脸”和突如其来的袭击，维因神色不动，左手虚握，一把漆黑的长剑凝聚在他手中。伴随着一个简单的挥击，触手尖刺被轻易挡开，收回牌面中，而那张牌也掉落在茶几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一两秒内，没等黎昂反应过来，维因松开手，长剑破碎消失，他看着黎昂笑笑：“你是打算谋杀老板吗？” “不，不是，我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黎昂结结巴巴，他感觉如果不是维因反应够快，也有手段防御，说不定那一下就真成“谋杀”了。 不对，怎么说也是意外过失杀人，黎昂自己可没有主观恶意。 “没了。”维因指了指牌面。 “啊？” 黎昂看过去，发现牌上空空如也，先前的画面已经荡然无存。 维因摸摸下巴：“看来是一次性的。” “我可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黎昂声音有些遗憾，好不容易让那牌有点效用，一转眼的功夫，就给浪费掉了。 还是浪费在攻击维因身上。 “牌上刻画着我先前见过的画面——‘猎手’朝我发动攻击，然后，当我打出这张牌时，牌上的画面成真，只不过朝着坐我对面的你攻击……” 黎昂眼睛一亮：“我明白了，这张牌记录下了过去的某件事，而当我将这张记录牌打出去，那件事情就会复刻在现实。” “嗯，似乎是这样。”维因拿起这张牌看了看，“复刻吗？倒是和门扉谱系有些关系。” “门扉谱系？和启明谱系是同一回事？” “没错，这两者都属于我提过的‘神迹谱系’。”维因拍拍手，“另外，看来你掌握了自己的非凡能力的使用方法，可喜可贺。” 黎昂捏捏拳头，这么多天，总算发生了件好事。弄清楚自己能力的用途，至少不会一直满头雾水。 “既然提到了，那就先讲了吧。”维因眯了眯眼，“神迹谱系，被认为是非凡力量的根源所在，也是世界的本质表现。‘神迹’一词即是认为，这些力量都是由神明创造授予。” “大多谱系的资料和信息被肃正局封锁，恐怕只有极少数掌握了该谱系力量的隐秘组织知晓一二。” “至于神明，目前这个世界流传信仰的神明很多，虽然官方只认可秩序教会信仰的‘无上意志’是唯一真神，但其余神明也有其教团，如信仰‘启明真理’的启明学会就是其一。” “神明的本质无人知晓，但只要向神明祈愿，通常都会得到回应，所以官方对异神——对除‘无上意志’外所有神明的泛称——警惕有加，只有如启明学会这种温和的团体，官方才会破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有非凡者的力量都源自神迹谱系，而他们想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自然也要在自身所处的谱系上走得更深更远，这个过程，我们称之为‘飞升’。可以说，所有非凡者的人生理想就是寻求飞升，在飞升道路的最后，获得神性，成为半神，得享不朽的生命和强大的力量。” 黎昂发问道：“按照你的说法，我现在是门扉谱系的非凡者？” “至少按照目前的表现正是如此，也不排除有其他可能。”维因顿了顿，“另外，也有一群特殊的存在。” “欸？” “秘巫，或者说，巫师。他们的力量不来源于神迹谱系，而是来自另一个领域——虚界。” “虚界？” “就如同无人知晓神明的本质，亦无人知晓虚界的来历，人们只知道，巫师称其为虚界。巫师通过咒语，向虚界进行交互，让虚界复刻其所需要的‘现象’，如天雷地火，亦如神明伟业，并将复刻出的现象带到现实，从而施展非凡力量。巫师们将这一套体系称作‘魔法’。” “换而言之，魔法，是对所有力量——无论是否非凡——的复刻，这一点，与你的手牌相似。” 黎昂听得晕乎晕乎的：“有点复杂。” “确实如此。不过鉴于你现在看上去和虚界完全没什么联系，姑且把你当作门扉谱系的非凡者而非巫师看待好了。” 维因站起身，从壁炉上拿起一支卷轴。 “若说神明、神迹谱系和秘巫，都算是对人类，至少部分人类有利的话，至于最后要提的灾厄，也是我‘灾厄学者’这一头衔的来源，对人类来说可就不怎么美好了。” “我说过，灾厄泛指一切对人类有威胁的非凡要素，例如冤魂、怪物、邪魔，而现在，我将告诉你，关于灾厄的分级。” 坐回沙发，维因却没有展开卷轴的意图，继续道：“灾厄按照其最大影响范围分级，由肃正局编撰‘灾厄序列’，进行排名。” “最低级的灾厄等级为‘个体级’，只是针对一个或几个人的威胁，通常是一些作祟的鬼魂，至于‘猎手’，虽然难以对付，但也被划入‘个体级’，因为‘猎手’只盯着一个目标，非目标人物只要不作死，就不会有事。” 想到替自己挡下“猎手”第一次攻击的老张，黎昂心里沉了沉，如果不是自己，老张，虽然只是虚假的老张，本不会被波及。 “上一级为‘对军级’，这个‘军’并非单指几千几万人的军队，而是指该等级灾厄能够同时影响数十、数百个目标，能在短时间内对一支军队造成威胁。” “再上一级为‘对城级’，可以说，只要出现这个等级的灾厄，那座城市的人基本上就遭殃了，就算不死，也会落下不少毛病。过去有过记载，在一个灾厄的影响下，一座十万人的城市被陷入封锁，市民互相残杀，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人脱离。如果你遇到这种级别的灾厄，就别想着跑了，赶紧就近抱大腿吧。” “之后是‘天谴级’，过去也被称作‘国度级’。在如今全大陆几乎只剩下联合帝国这一个名义上的国家之际，这个‘国度’属实有些夸大，‘天谴级’依旧可以毁灭数十万平方公里的区域。” “至于最后一个级别嘛……”维因笑笑，“被称作‘终末级’，又称‘终末危机’，只要这种级别的灾厄降临，我们就该和绚丽多彩的人类文明说拜拜咯。不过‘终末级’灾厄都是绝密资料，只有各个势力的最高层知晓其具体情况，恐怕就算是基本信息，被普通人得知，也会引起极大的恐慌。” 黎昂叹了口气：“这些灾厄间的差据有些大，从鬼魂到世界末日……” “呵呵，其实除了‘猎手’，你还和一个‘天谴级’的灾厄有过接触。” “哈？我怎么不知道。” “时之谬雾，灾厄序列12号，‘天谴级’灾厄。恭喜你，能从这个级别的灾厄中逃生，肃正局指不定都想破例录用你。” “开玩笑吧？时之谬雾……‘天谴级’？” 虽然能改变过去听上去很诡异，但黎昂怎么也想不出这玩意儿足以毁灭大片地区。 “确实有点开玩笑的意思吧，毕竟你接触的只是一点点的时之谬雾。”维因展开手里的卷轴，这是一张地图，“然而，时之谬雾被定义为‘天谴级’灾厄，原因在此。” 黎昂看向地图，地图上只有一座名为“古德兰”的大陆。地图北方被涂黑，标注着‘异度冰原’，南方则是海洋，以及海上群岛，被标注着‘无尽汪洋’，西方标注着‘荒芜漠土’，在空白中只有极少的城市分布，至于东边，则绘制着一大片迷雾，并且标注着……“谬雾之海”。 “如你所见，这片大陆四面八方都不安稳。大陆的最东方，时之谬雾形成无边无际的雾海，从未有生命从中走出，过去派进去的探险队也没有走出来的。好在迷雾锁罩的区域非常稳定，千百年来从未向外扩散，所有只是被定为‘天谴级’。” 黎昂盯着地图：“其他三个方向又是怎么回事？” “喏，北方被涂黑，是因为这里遭到了邪魔入侵，漆黑的群魔撕开了空间裂缝，从中倾涌而出，它们不仅屠戮生灵，所到之处，土地，不，就连空间也被污染。在丢失了大片北方领土后，人类修建了‘绝境长城’，得以将邪魔拒在关外。‘邪魔侵入’也是‘天谴级’灾厄，而且据说和某个‘终末级’灾厄有关。” “西方和南方则安稳得多。西方是无边无际的荒漠，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探索到其边际。虽然缺乏水源和粮食，几乎是生命的禁区，但漠土中蕴藏着大量珍惜矿产，所以人们还是前赴后继地前往漠土，参与开荒，建立一座座新城，将矿物输入内陆。” “南方是同样探索不到尽头的海洋，与漠土截然相反，海洋是生命的摇篮，无尽汪洋中有着大量鱼类资源，还有数不清的岛屿，岛上有各类树木，包括橡胶，也产有各式各样的水果，啊，还有被称作‘岛民’的异族人。所以不少航海家也会选择海洋作为探险方向，远洋捕捞、勘探新岛屿、发掘新资源，向海岛殖民地运送交易物资，乃至贩卖岛民奴隶，都是有利可图的生意。也有不少海盗在无尽汪洋活跃着，专门打劫商船，海盗里有大胆的探险家，有逃犯，有过不下去的穷人，还有出逃的岛民奴隶。” 除去四个方向的边界，黎昂还注意到地图上的一些特殊地区： 西北方向，有一小块在地图上连指甲盖都不到的地区被标为“盛宴领”，下注“吸血鬼的国度”。 西南方向的沙漠，坐落着“诸王庭”，是“放逐之民的部落联合”。 东方的山脉间，则有着名为“秘巫同盟”的地区，临近“谬雾之海”。 而其余地区，地图上面积最大，占据最主要版块的，就是“联合帝国”，由“中央大区”和八个“边境大区”共同组成，在中央大区的东南角落，还有一小块有着数座城市的区域，被标注为“东流亡地”。 找了一阵，黎昂终于在东流亡地的中央，看到了他现在所在的城市——卡斯帕斯。 019 强行结案 联合帝国的总面积，黎昂粗略估计一下，约为前世亚欧非大陆的总和。 然而，这么大的国家，城市数量却显得尤为稀少，城与城之间的直线距离，都够塞得下前世的一两个小点的省份。 像卡斯帕斯所在的东流亡地，和伊比利亚半岛差不多大，然而只有八座城市。 “这些城市分布得也太散了，有什么原因吗？” 听到黎昂的疑惑，维因道：“不错，确实有原因。虽然联合帝国统治的疆域比起四大边界，要稳定太多，然而，也只是相对稳定。在城与城之间的大片荒野上，无时无刻不发生着可怕的天灾。地震、洪流、沙暴……它们席卷着这片大地，不断塑造着地表痕迹。” “然而，在恶劣的环境下，城市却风调雨顺，免受天灾侵袭，这是巧合吗？是先人恰好选择了安全的地方建立城市吗？非也。城市及周边乡村的安全环境，得益于秩序教会的一项技术——界限定标。” “翻开任何一座城市的地图，除了首都君临城，你会发现无论这座城市繁荣与否，位于最中心位置的，都是城市大教堂。这并非因为人们的信仰有多坚定，而是因为每座大教堂的地下，都设有一个界限定标。界限定标可以对一定范围内的法则进行微调，稳定自然环境，避免发生天灾。所以，每座城市都是先设立界限定标，然后以定标为核心，向外扩建城市。” 黎昂注意到一个新词：“秩序教会？这和肃正局有什么联系？” “秩序教会是肃正局真正的上级，不过绝大多数时候，教会履行的都是象征职能，不会干涉下属机构的运作。肃正局的非凡者基本上都是秩序教会出身的圣职。” “和你们那个世界招摇撞骗的教会不同，秩序教会真正拥有神明赐予的律法力量，也更加尽责。虽然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很多人的信仰淡薄，甚至有不少蠢货怒斥秩序教会是骗钱的组织——说实话我怀疑这是你们那里的穿越者带的头——但秩序教会并不关心信仰寡众。他们过去采取教会形式，纯粹是人们自发信仰律法、信仰‘无上意志’，而圣职者们发现以宗教的形式进行管辖，更有利于防止异神信仰的入侵，所以才建立了教会。” 黎昂注意到一点：“既然不需要信仰，为什么他们还这么尽职地保护平民？” 按照他看过的小说里的情况，不该是平民提供信仰，而教会提供保护，这样一种交易形式？但秩序教会在维因的描述中，好像一帮无私奉献的人？ “这就得问他们的神明‘无上意志’了。”维因耸耸肩，“至少自人类文明以来，秩序教会一直是人类的保护者这一点是真的，随着科学的发展，他们不苛求、甚至主动退出人们生活这一点也是真的。可能‘无上意志’真的是一个大好人——好神？” “你祈求过的另一位神明，‘启明真理’，也是类似的情况。不要求信仰，但会回应人的祈愿，在自己的权能领域予以回应。至于其他异神，大多就没这么好心了，虽然也会回应祈愿，但也会顺便丢点污染下来，所以很多非凡者性格都有些偏激。” 后者才是我熟悉的神明类型啊……黎昂点点头。 咚咚咚—— 门被敲响，维因抬抬下巴：“应该是格雷森。” 黎昂前去打开房门，看见格雷森拿着一摞资料，气喘吁吁：“黎先生……诺耶斯先生在吗？” “我在。”维因在沙发上招招手，“我想已经结案了，是吧？” 黎昂猛地回头看过去：“结案？” 这不才刚刚开始吗？ 而且很多疑点都还没搞清楚，比如窗外敲斯蒂芬先生窗子的人是谁，比如斯蒂芬射击“猎手”用的枪去哪里了，比如斯蒂芬是从哪里搞到的时言之烛…… “您……已经知道了？”格雷森瞪大眼睛。 维因敲敲桌子：“看过报纸，就该有所预料。喏，你也看看。” 维因把报纸一把抛给黎昂，黎昂接过，看见头版就是： 《钦差大臣斯威夫特先生将在三天后抵达卡斯帕斯》。 “没错。”格雷森抹去头上的汗水，“这个，实在是……” “肃正局决定直接结案，对吧？” “是的，因为钦差大臣……” “抱歉，我以为你说的是皇家金牌火腿先生。” 黎昂咳了一声，报纸上的钦差大臣脑袋很小，身子却奇胖无比，还只拍到了上半身，被维因这么一说，看着真的很像一根……火腿。 “既然您知道，我就不多说了，抱歉浪费了您一个上午的时间。” 维因耸耸肩：“我就是个二流侦探，怎么敢有意见呢？” 格雷森离开后，维因轻笑一声：“看看吧，黎昂，这就是联合帝国的现状。” “什么意思？”黎昂坐了下来，“钦差大臣要来和直接结案有什么关系？” “破案率。”维因站起身，走到壁炉边的告示板上，用钉子将世界地图定在上面。 “自从古帝国覆灭，辉煌纪元结束，世界进入第四纪元，我们也将其称作‘残昼纪元’。辉煌指的是古帝国时期大一统的帝国中央，而‘残昼’，自然是指现如今的联合帝国，已经无力挽回过往日不落的辉煌，只能勉强维持一个，昏昏欲坠的残破白昼。” “现如今的联合帝国，重点不是‘帝国’，而是‘联合’。看到这张地图上，联合帝国的疆域，大公爵们掌控的领地了吗？” 黎昂走到维因身边：“这八位大公爵掌控的区域也太多了，虽然都叫‘边境大区’，但哪有边境的样子。” 在联合帝国的地图上，八个边境大区每一个都比中央大区要辽阔，哪怕是陆地面积最小的‘铁驭边境大区’，都有着的领海以及海上群岛。中央大区在边境大区的包围下，就像是纸杯蛋糕最顶端的一颗樱桃。 “联合帝国的历史并不悠久。自从古帝国覆灭，世界进入第四纪元，便度过长达八百多年的‘中世纪’，在此期间，古帝国原本的贵族和将领自立为王，割据一方。直到两百年前的浩大战争中，古帝国皇室后裔尤宏一世横空出世，靠着迎娶维奥拉国王的独女获得了维奥拉的王位，而后在战场上击败两位国王的联军，又获得一直以来依旧心系古帝国的安伦佐国王支持，这才在最后得以召开选帝会议，通过正当选举取得共主地位，最终让国王俯首称臣，自降为大公爵，从而一手缔造联合帝国。” “这么一个帝国，建立，依靠的是尤宏一世的个人威望，而延续，依靠的则是大公爵们的默契。大公爵们默认由考洛瑟皇室统治联合帝国，但在自己的领土上，依旧行使着国王的职权，将卡斯帕斯全城高官吓个半死的钦差大臣，在大公爵面前与小丑无异。” 黎昂咂舌，这不就和前世的周朝差不多吗？ “联合帝国有名无实，大公爵们聚集在一面旗帜下，心中却还是各自的算盘。由于发动内战的名声实在恶臭，他们就想出了一个新词——纠纷。从此之后，联合帝国两百多年的历史没有一场战争，有的只是大公爵之间的一次次‘纠纷’。” “卡斯帕斯所在的东流亡地，便源自17年前霍恩洛厄公爵、安伦佐公爵和伊斯蒙顿公爵以纠纷之名，行战争之实。这场‘纠纷’夺走数万人的生命后，在皇帝尤宏三世的调节下，‘纠纷’告歇，包括卡斯帕斯在内的八座城市——原本是九座，被打没了一座——宣布脱离各公爵的掌控，成为东流亡地。” “然而，热战纠纷的终结并非完全终结，现如今，东流亡地依旧充斥着四方势力的角逐，中央大区、灰冕边境大区、白崖边境大区和铁驭边境大区。他们的争斗，在明面上表现为东流亡地首府的归属，首府城市每十年进行一次调整，可以连任，也可以更替。而卡斯帕斯作为当前东流亡地的首府，靠的正是来自中央大区，老皇帝尤宏三世的鼎力支持。” “作为尤宏一世之后被认为最有威望的一任皇帝，老皇帝说的话在大公爵那里还是很管用的，然而，四年前的一场变故，让老皇帝这位维系联合帝国稳定的话事人沉寂。” 维因从壁炉上再次找出一张折叠的报纸，递给黎昂，黎昂展开一看，这份报纸是四年前13月25日的一期，头版的标题为： 《震惊！联合帝国最受敬爱的皇帝尤宏一世陛下，于昨日午后不幸遇刺身亡！》 020 钦差大臣 “四年前的一年之末，一位刺客孤身造访了老皇帝，为他献上了人生的最后一件礼物，名为‘死亡’。”维因敲敲告示板，将黎昂的注意力从报纸上引走。 “那位刺客被称作‘弑君者’，在那之后不知所踪，或许以及被他的雇主灭口，或许正带着一笔巨款逍遥快活，或许还在进行下一场刺杀……总之，‘弑君者’不知所踪，给帝国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而且，‘弑君者’并非一个人走的，他在离开前，还带走了老皇帝唯一的孩子、英年早逝的皇太子殿下的独女，老皇帝钟爱的孙女，联合帝国的唯一继承者——罗塞塔殿下。” “皇帝本人死亡，继承者不知所踪，毫无疑问，这时风调雨顺了两百多年，无数‘纠纷’也未能撼动的联合帝国遇到的最大问题。”维因语调带着点嘲讽，“因为当初为了获得国王们的支持，联合帝国的开国皇帝尤宏一世立下法律，如果考洛瑟皇族绝嗣，任何人都有权在选帝会议上竞选联合帝国的皇帝之位，最终结果由8位大公爵和秩序教会的枢机主教们共同投票决定。” “这本是安抚国王们的大饼，但尤宏一世恐怕未曾想过，仅仅是五代传承之后，选帝会议就将再度召开。” 黎昂意识掉什么，脸色一变：“这……恐怕问题不小。” “不错，正是这么一条法律，让每位大公爵都成了皇帝身死的受益者，或者说，嫌疑人，尤其是实力最强的霍恩洛厄公爵与凯斯维特公爵。” “任何一位有野心的大公爵都清楚，想要当上皇帝，就得拉拢实力弱小的公爵，并且往对手身上泼脏水，争取枢机主教们的支持。秩序教会的圣职都是真正高洁者，贿赂对他们不起效，但若揪出凶手，或是证明对手是凶手，绝对能博得枢机们的芳心。” “而在中央大区，失去了皇帝后，首相巴路士为了安稳局面，立刻联合军方控制了国会，宣布暂时解散国会，组建特别委员会，由委员会暂领立法职能。而后，他颁布法律，宣布‘在特殊时期，选帝会议召开前，大公爵不得进入君临城，否则以凶手和叛国者论处’。” “这条法律在手握重兵的公爵眼里并没有什么威慑，但有意皇帝位置的几位大公爵可不想在这时候招来嫌疑，最终，大公爵们倒是老老实实承认了这条法律。” “在那之后，首相阁下倒是比较跳脱，他宣布按照惯例，皇帝暂时无能执政时，可由首相代理，就此担任摄政王，虽然靠着摄政的非常大权立刻平稳了中央大区动荡的形式，但这一举动倒也让摄政王阁下多了不少嫌疑，毕竟在大公爵之后的最大受益者无疑就是他。” 黎昂咂咂嘴：“这联合帝国的政治形势，看起来是相当复杂啊……” “所以，对于卡斯帕斯的高层来说，能否争取到摄政王的支持，是卡斯帕斯能否继续担任东流亡地首府的决定因素。而要让摄政王觉得卡斯帕斯值得投资，就得证明，卡斯帕斯的市政厅、肃正局有能力掌控局势。” 黎昂了然：“所以，他们就得让一时无法告破的案子结案，从而提高破案率，证明一切都在官方的掌控之中。” “没错，但不是所有案子，毕竟无论是钦差大臣还是市民都不瞎。那些报道中的大案一时半会儿没法解决，但好巧不巧，斯蒂芬先生的死亡在剑区，暂时没引来趋之若鹜的记者，所以肃正局赶紧让市警队结案，好让破案率再上涨几个百分点。” 维因摇摇头，眼中尽是嘲讽：“看来比起真相，市政厅的先生们更在乎的是稳定，呵……那你呢？” 黎昂有些意外，没想到维因忽然问自己：“我？呃，我不清楚，真相很重要，但……如果我在那些位置上，我不好说。” “原来如此。” 看不出来维因对这个回答满不满意，他打了个哈欠：“今早被吵醒了，真是晦气，我再回去睡一觉。对了，书房里的书记得看，别盯着卷宗，我知道你是觉得看小说很有趣。” “啊哈哈……”被看出来了。 维因上了楼，黎昂叹口气，任命地回到书房，将当小说消遣的几份卷宗搬下桌子，拿出那几本厚厚的、看着就让人萎靡的书。 …… 几日后。 深夜，卡斯帕斯市中心的卡伦卡亚公馆。 天空的双月依旧高悬，血月的绯红淡去不少，变为近粉色调，而残月则渐渐趋于圆满。 晚风吹拂过轻薄的窗纱，伴着双月的光辉飘入室内。 室内的装潢古典，低调的奢华是贵族们自以为区分于暴发户资本家的标志。最古老的贵族甚至以清点古堡墙壁上的裂痕为乐。喜爱这种装潢风格的人，就算不是贵族，肯定也有一颗向往贵族身份的心。 此刻，墙上的挂钟刚刚指过午夜，在这个时刻，就算是最酷爱剥削的工厂也该是一片沉寂，只有呼声、风声得享此刻安宁。 然而，走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公馆那安详的静谧。木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是卡伦卡亚公馆酝酿了三百年的呻吟。 一双占满泥土的靴子踩过仆人匍匐擦净的木地板，行走的不速之客身形看似瘦削，但脚下的压迫不输于郊区养殖场的公牛。 全身笼罩在黑色雨披中的男人在主卧室门前沉吟片刻，伸手转动门把手，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亮起几道纹路，随即，出自卡斯帕斯最好工匠之手的高级机械锁形同虚设，为男人洞开大门。 男人走入卧室，并未出声，颇有礼貌地扫视着房间里的一切，目光最终落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男人身上。 暗红色的天鹅绒薄被包裹着男人雪白的肥肉，方法皮肤上渗透出的鲜血，让人不禁联想起屠宰场中吊着的那些开膛破肚的白皮猪。 不知是洞开大门带来的微风还是雨披男露骨的目光惊醒了床上的男人，他睡眼惺忪地看向雨披男，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几秒后，传来一声惊叫： “你——你是什么人？” 雨披男歪着头打量着中年男人，张开口，传来干枯嘶哑的声音，却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笑意： “威尔逊·斯威夫特……钦差大臣？” “来人！来人啊！” 钦差大臣的呼唤没能招来任何忠诚的卫兵。雨披男笑着走近，掀开兜帽，露出下面可怖的面孔。 “还记得我吗，斯威夫特？” “你，你是……” 斯威夫特眯起眼睛，过了几秒，终于看见些许熟悉的影子，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化，从半惊半怒变为彻底的恐惧。 “你，你不该——你早该死了才对！” “早该死了？”雨披男摇摇头，“当初你们将我送入那个地狱时，就已经为我立下墓碑了，是吗？” “祈祷吧，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你们欠我的所有债务都将被清算。” 雨披男缓步走向钦差大臣，在这一具瘦小的身躯中，传来了机械的轰鸣，仿佛一个兵工厂在他的身体中运作。 斯威夫特向后挪动，但背后是坚硬的墙壁。 炽热的风迎面吹来，斯威夫特很快意识到，他的痛苦并不会在短短的一瞬间终结。 那将是个无比漫长的过程。 021 第二案 清晨，维因难得在这个点出现在餐桌边上，与黎昂和以撒共进早餐。 说是共进早餐，也不准确，因为维因的注意力压根不在早餐上，他正埋头书写，无暇去顾及桌上的面包。 “你在写什么？”黎昂倒了杯咖啡给自己，这批据说是维因从肃正局那里搞来的咖啡豆味道确实不错，如果天天都能喝到这种档次的咖啡，黎昂也不介意成为咖啡爱好者。 “报告。” “不是小说？” 不知道这句话戳到维因哪个点了，他脸色忽然变得很不好看。 “肃正局前些天给我的案子告破，我得写份报告交上去，才能拿奖金。” 黎昂感到奇怪：“都没见你出门。” “那起案子是梦中作案，我可一直都有在努力的。” 好吧，小看这个世界的犯罪手段了。黎昂发觉不能用前世的眼光去看这个世界的办案。 维因将半杯咖啡空腹灌进肚：“好苦。” “那你自己加糖啊。”黎昂自己不是很喜欢甜味。 维因抬手丢了七八颗方糖进杯子，用小勺简单搅动一下，闷头挥笔继续书写，只是字迹潦草且暴躁了许多。 黎昂观察一阵，结合自己先前说的话，有了猜测： “你……该不会快截稿了，你还没写吧？” “人生是非常漫长而又复杂的旅途，当独行长路时，总会被沿途的风景所吸引，不知不觉间，就会走上歧途，渐渐偏离原本的方向，蓦然回首，才发现万事皆空，自己还在原点徘徊……” 看来是的。 “我说你这么懒得写小说，怎么还当个作家？” 维因抬头看了黎昂一眼：“你管我。” 看得出来，现阶段的维因不是很友善。 恰在此时，维因的通讯终端响了起来，与短信的一下嗡鸣不同，这次的嗡鸣声持续了很久。 “有人找你。”黎昂看向不远处的通讯终端。 “知道，通讯终端的作用和电话一样，也就是说，其他电话也能打过来，所以……” 黎昂嘴角一抽：“你怀疑是编辑打来的？” “……”维因移开目光。 “那你也不能不接电话吧？” “没关系，他们会替我想好借口的。” “喂喂，连拖稿的理由都要编辑自己去想，你的编辑也太可怜了吧！”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把稿子交出去的。”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编辑是来抢他稿子一样……黎昂扯扯嘴角： “……你写了多少。” 维因顿顿笔：“一、一行？” 黎昂探头看了一眼，这一行是—— ——我什么都写不出来。 “……” “……” 通讯终端的嗡鸣持续了一会儿，由于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但在几秒后，它又响了起来。 “……接吧，你这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维因叹了口气，扯了扯皱巴巴的白衬衫，踢着拖鞋走到桌子另一边。 在同居的这几天，黎昂发现这家伙只要不出门，就是一副死宅样，要么在三楼窝着，要么在楼下漫无目的地游荡，叼根烟，看看报，听听广播，在沙发上咸鱼躺着发呆。以撒这只自由的猫偶尔被逮着，还会沦为维因的玩物，被维因禁锢在怀里撸猫，不时发出“喵喵”的抗议声。 黎昂自己则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待着，阅读书籍，增添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作为经历过高考的学生，虽然大学两年时光让他废了不少，但黎昂还保有不错的学习能力，加之没有手机这种娱乐用品，也就只能狠狠地学，学海无涯苦作舟，苦中作乐…… 而其他时间，黎昂还要烧菜做饭、打扫卫生，简直是提前进入了独自生活时期。就是在打扫卫生时，总会遭遇名为维因的不可回收有害垃圾…… 看着维因漫不经心地踩过地上的饼干屑，黎昂感觉血压又升高了不少。 拿起通讯终端，维因开门见山直接说道：“喂，就算你找上门，我也不会——肃正局？” 几分钟后，维因挂断电话，黎昂这才开口问出疑惑：“不是编辑，而是肃正局？他们找你干什么？” 该不会是给黎昂伪造的身份牌被发现了吧？ “这下乐子可大了。”维因语气轻快了不少，“还记得那位钦差大臣吗？” “那肯定的，不就是他要来卡斯帕斯，我们上一起案子才被迫直接结案的吗？” “又多了一起杀人案，这件案子肃正局可就没法因为钦差大臣的来访而强行结案了。”维因笑笑，“因为被害人就是那位钦差大臣。” “啊？” 黎昂愣住，这件事一听就知道非常大条，搁在前世，相当于京城来的调查组寄在了本地，还是他杀，恐怕有一堆官员要掉乌纱帽。 “这么重量级的人物，卡斯帕斯的官员居然没派人牢牢看着？” 按照黎昂的设想，怎么说也得有好几个非凡者保护那位钦差大臣才对。 “不清楚，这些情况恐怕得到现场才能知晓。”维因瞥了眼黎昂，“换身衣服，我们去案发地点看看，这件案子非同寻常，恐怕卡斯帕斯所有有头有脸的侦探都收到了任务邀请。” 换好维因给他的一身正装，出了卧室，果不其然，维因又变成了人模狗样的侦探形象，正蹲着身子系鞋带。 “话说，你这身衣服怎么还配帆布靴啊？”黎昂注意到维因似乎从来没穿过皮鞋，很违反一般情况下西装的穿搭逻辑。 维因站起身：“如果你遇到过一帮人皮剥制者，你也会对皮制物品敬而远之……对了，你知道你脚上的这双鞋是什么皮做的吗？” 黎昂被他说的心里毛毛的：“什么？” “上好的鹿皮，呵，看你刚刚那样子，该不会以为我真把人皮鞋子给你穿吧？” 这家伙，怎么还是这么自带嘲讽！ 环视一圈，维因走到以撒身边，将它提起来：“哟，今天没出去吗？” 以撒：“喵！” 黎昂：“……” 不，它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去。 “嗯哼，那就带上一起走吧。” 维因这家伙居然要带着猫去案发现场，黎昂不禁满头黑线：“你这样做，肃正局不会有意见吗？” “没事，肃正局的专员们可喜欢以撒了，带着它去过几次办公室，没少被投喂。” “喜欢猫和看到一只猫在案发现场乱转肯定不一样吧！” “嗯，有点道理。”维因颇有遗憾地放下以撒，“走吧。” 很好，这家伙还算能听取一点意见。 伸手摸了把凌乱的灰发，维因率先出了门，黎昂叹了口气，认命地检查室内水电都关上，才带上钥匙出去。 铛……铛……铛…… 远方的白色钟楼发出悠扬的钟声，时钟指向8点，黎昂来这个世界也有十来天了，知道似乎这钟楼隶属于秩序教会的教堂，是“绝对准确”的时钟，任何钟表都以本地的教堂钟楼为校对标准。 维因拿出那块灰银色怀表，眺望着远方的钟楼对比几秒，上了几圈发条。 “你的表不准吗？” “它绝对不会有误差，但我闲的没事喜欢随便调着转上几圈。” “……你真无聊。” 维因收起怀表：“今天天气不错。” “是啊，希望衣服能晾干。” “好天气可不常有，马上就要到六月了。” 黎昂想起日历上每个月都有一个官方特殊名称：“六月为什么叫做‘风暴月’？” “字面意思。从六月开始，一场从无尽汪洋来的飓风就会席卷这片大地，飓风所及之处，皆为狂风暴雨，直至飓风抵达北境，彻底失去力量，陷入沉寂。虽然不同地区的雨季时间不一致，但都发生在六月，所以六月也就被称作‘风暴月’。”维因抬头眯了眯眼，“珍惜这好天气吧，下个月就很难得了。” 022 卡伦卡亚公馆 该说死者不愧是钦差大臣，此刻，卡伦卡亚公馆已经被戴着铁帽子的宪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连市警队的警员，也只能在外围站岗。 至于能够在公馆内随意走动的，只有一批身着统一制服的人，他们内里是整洁的白衬衫，打着藏青色领带，外面则披着黑色的防水披风。 在这帮人的领口，别这一枚徽章，交叉长剑簇拥着秩序教会的“平衡十字”，毫无疑问是肃正局的象征。 肃正局的专员，大多数人只听过他们的存在，但从未见过他们。在更古老的时期，肃正局那时还叫做审判庭，而这些专员也有着更令人生畏的名号——审判官。 就算是最为飞扬跋扈的宪兵，在面对肃正局专员的问话时，也得老老实实低下头，一一回答问话。肃正局是纯粹的暴力机关，最能表现这一点的是：他们没有监察的制约，也没有投诉渠道，只对秩序教会负责。 虽然如今各地的肃正局并没有那么纯粹，还是要为时政服务，但这也只不过是肃正局愿意俯下身配合，没人会真以为肃正局害怕那些市政厅官员。 面容冷傲的宪兵在看到维因出示的证件后，脸色变了变，主动拉起隔离带，让维因带着黎昂通过。 “记住，不要主动去找肃正局专员搭话，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脑抽给你来个身份检查。”维因压低声音，“但也不要刻意回避他们，他们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就说要请示我。” “明白。”黎昂在这种氛围下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从公馆大门到主建筑还有一个别致的小花园，花园中央是一座喷泉，上面摆着金灿灿的黄铜塑像，在读了几本书后，黎昂也认出了，这是联合帝国的开国皇帝，尤宏一世的雕像。 联合帝国对于重要人物的雕像有着严格规范，一般市民可不准私自收藏皇帝和圣徒的雕像，毕竟谁知道他们会在家里对着雕像干什么。对，没错，历史上有过一位狠人被发现对着古帝国某位皇帝的半身像……释放自我。 喷泉前站着一位肃正局专员，他看见维因，表情明显不爽了起来。 “喔，看看是谁来了。”专员刻意拉高嗓门，“这不是经常出没在肃正局的大侦探吗？很抱歉，这里没有偷情让你操心。” “马歇尔，如果你真的很缺那一个月的奖金，我可以补发给你。”维因声音如常，毕竟他平时语气就够嘲讽的了。 “奖金？”马歇尔表情扭曲一下，“我才不在意那几个臭钱，我在意的是肃正局的名誉！从什么时候开始，肃正局需要你们这些只知道抓人偷情的私家侦探插手了？” 维因上下扫视着马歇尔，勾勾嘴角，黎昂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有什么鬼点子了。 “对于私家侦探对你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维因摊开手，“尤其是只会抓偷情的私家侦探，对了，你怎么没带上次那个实习生，就是那个似乎身体不太舒服，劳驾你用力揉她的胸，帮她缓缓气的那个？” 马歇尔面色变了变：“关你什么事？” “好吧，那我总能问候一下你的妻子，哦，顺带还是卡斯帕斯肃正局法政科科长的那位夫人了吧？想必她平日里对你很是照顾，特意把你调出法政科，免得打扰到你，就连弄丢了婚戒这种事，也没有追究你的责任。” “你——” “对了，还有你的金表，怎么没带上？应该是贵夫人要给你换只新表了吧？我听说婚内出轨的一方是要净身出户的，贵夫人一直这么照顾你，想必这种事情也不会发生在你身上，嗯，忠贞的马歇尔？” 马歇尔的脸变得无比扭曲。 黎昂从维因的几段话里，大致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维因过去和马歇尔有过节，是抢了本该属于马歇尔的奖金？而马歇尔大概是和那个女实习生发生了点不正当关系，被他的老婆——同时也是肃正局高层——发现，老婆直接让马歇尔净身出户，顺带还把马歇尔赶出自己的科室。 呃，这么看来，肃正局专员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的他们严肃，也有正常人的生活、普通人的缺点啊…… 马歇尔咬咬牙，不再多说，很显然他在斗嘴上并不是维因的对手。 马歇尔离开后，黎昂感叹道：“你的这张嘴真是绝了，对谁攻击性都这么强。” “这叫斗嘴的艺术。”维因晃晃手指，“知道吗，从你们那个世界的游戏中汲取灵感，我将语言攻击分为三个类别。” “物理伤害，纯粹靠音量和气势压过对方，摆脸色、大嗓门都属于此列，最基本的语言攻击，实际造成的伤害并不多，主要是看能不能把别人给吓到。” “精神伤害，通过对对方进行人身攻击和亲人侮辱，刺激对方的精神，偶尔再挑逗几下，甚至使用精神胜利法。这种类型很容易让别人上头，但遇到心态好的那些人就不怎么奏效了。” “真实伤害，揪着别人真实犯下的过错和痛处进行攻击，戳人痛点，扯人底裤，以事实让对方急眼，正所谓真实伤害是最真实的伤害，只要你的良心过得去，和道德底线说再见，你就能在骂场上立于不败之地。” 黎昂：“……你这家伙还真把骂人的套路给研究透了。” 维因笑了：“这是经验之谈。” 没等维因传授更多语言攻击小技巧，另一位肃正局专员迎面走来。这是位年轻的女性，面容英气，身材高挑，黑色长发高束成马尾甩在身后，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精明干练的气息。 至此，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女角色终于登场，可喜可贺。 女专员走到两人面前，挺拔站立，冷峻的眼神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开口道： “我是佐伊·雅斯兰，肃正局执行科第四分队长，请多指教。” “维因·诺耶斯，你也认识，对吧。”维因散发着的玩味气质，与佐伊的干练认真形成鲜明对比，“这是利昂·黎，我的助手，你叫他黎昂就行。” 黎昂在佐伊的注视下不禁立正站直，他大学军训时负责的是一位女教官，此时此刻，黎昂感觉在佐伊身上看到了那位女教官一样的气质，这让他有些紧张：“你好，雅斯兰女士。” “叫我佐伊就行。”佐伊表情没什么变化，“其他人都已就位，就差你们了。” “其实我更期待‘你们不来也没关系’。”维因左顾右盼，“该带我们去现场看看了吧，佐伊小姐？” “跟我来。” 跟随佐伊进入公馆主建筑三楼，这一层的走廊尽头是一扇双开门，门口站着几位专员，还有些不是专员打扮的人，应该和维因一样，是被叫过来的编外人士。 佐伊一到大门，就下达命令：“你们去调查脚印去向，现场由我亲自接管。” 专员点头，带着两个编外人士离开，门口还站着一没有穿着制服的老人，他头发花白，面容瘦长，穿着一件长度到达小腿、很有古典风范的黑色袍子。 “这位是卡尔森·曼西斯博士，卡斯帕斯大学医学部教授，伤痕鉴定领域很有成就，他负责进行尸体检查。这位是……” 佐伊简单地介绍了双方，维因伸出手：“看来肃正局对这起案子很重视，认为自家的法医水平不行，特地找了个大师。” 卡尔森笑呵呵地回握：“专家不敢当，我只是在伤痕鉴定上略有小成，既然肃正局需要我的知识，那我自然在所不辞。” 和维因握完手，卡尔森向黎昂伸出手，黎昂也予以回握。 然而，卡尔森随即说出的话让他心头一颤。 “你看上去有些眼熟，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吗？你是不是选过我的课，这位同学——啊，我习惯称呼年轻人为同学，还请见谅。” 坏了，该不会这个卡尔森认识原主吧？ 黎昂对原主的过去一概不知，谁知道原主会不会恰好是卡尔森的学生。 “恐怕没这个可能。”维因替黎昂解了围，“黎昂家境不好，虽然脑子很聪明，但很遗憾没读大学的机会。” “是吗？真可惜。”卡尔森收回手，“我认为大学的高昂学费是个错误，这断送了很多有潜力的人获得更高层次教育的机会。” “啊哈哈，然后权贵们再靠关系送进来一堆平庸的废物。” 佐伊正色道：“两位，我认为现在不是批判教育政策的时机。” “说得对，原谅我这个老头子有点话多，毕竟我的主要工作就是讲话。”卡尔森微微颔首，“那我们开始吧。” 023 痕迹 房间里很温暖，甚至可以说有些闷热。空气中传来一股烧焦的气味，刺激着黎昂的嗅觉。 这种气味对于前世几乎十指不沾阳春水、今生刚刚研习厨艺的黎昂来说并不陌生，他好几次将锅里的肉排烤焦，获得了维因“你是要把厨房给烧了”的评价。 但看清这焦味的源头时，黎昂不由得感到一阵反胃。 在房间的一角，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全身上下都是黑碳。黎昂在报纸上见过这位钦差大臣斯威夫特，他是个白皮胖子，和角落里这具几乎被烤干了油脂的焦尸没有半点相似。 人类看见同类的尸体必然会感到不适，这是一种本能的警告，预示环境的危险。就算在游戏里看过更加重口味的画面，亲眼见证这么一具尸体，生理上的反应依旧让黎昂泛起一阵强烈的反胃感。 “喔，烤肉。” 维因这没心没肺的一句恰到好处地刺激到了黎昂，他干呕一声，扶住墙壁：“你这家伙……” “你不觉得很像吗？” “……” 比起脸上带笑的维因，神色冰冷的佐伊专员反而安抚黎昂道：“深呼吸，调整自己状态。” “好……” 做了几次深呼吸，黎昂终于缓过气，而维因和卡尔森已经凑到了尸体边上。 “看上去是被活活烧死的。”卡尔森叹息一声，“至于有没有其他伤口，就得进行尸检了。” 维因摸摸下巴：“钦差大臣死前没法自由行动，恐怕连动都动不了。” “此话怎讲？” “这里有扇窗户，一般人如果身上着火，肯定慌不择路地到处乱跑，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在这种情况下，一扇这么大的窗户放在这里，九成的人最终都会选择跳出去。” 卡尔森带上了橡胶手套，对着尸体摸索一阵，道：“他的四肢都被打断，至于是火烧起来前还是烧起来后，需要进一步检查。” 黎昂还是没法直视这具焦尸，只好从其他地方入手进行观察：“墙上的黑灰也表明被害人烧着的时候，一直都在这个位置没怎么动过。” 火焰燃烧时产生的烟会污染周围的环境，而墙上的黑灰只在尸体附近分布。 “凶手进入这间卧室，打断了斯威夫特的四肢，然后让他熊熊燃烧起来。”维因蹲下身，“显而易见的推测。” “我们也得出同样的结论。”佐伊低头做着笔录，“我希望你们能提供更有价值的信息。” “好吧。”维因打了个响指，“更有价值，比如，这火是怎么燃起来的。” 黎昂看了看地板：“就算钦差大臣的体脂率比较高，但也不至于一把火就能自燃，按理来说，得在他身上浇点易燃物，比如汽油……但地板上很干净，空气中也很难闻见汽油刺鼻的气味。” “我们检查过，这里没有汽油、柴油、长驱油等易燃物。”佐伊道。 “所以，就得考虑非凡手段了。”维因道，“放一把火，不少神迹谱系的非凡者都能做的到，逐日、风暴、黄金，而门扉谱系，也能通过‘记录复刻’释放火焰，无论是其他非凡者的火还是自然界的火。”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魔法。”佐伊补充道，“巫师们的手段更加繁杂。” “这就是我的工作了。”卡尔森从黑色长袍里抽出一支紫色药剂，面向众人，“如各位所见，我对炼金术略有研究。” 炼金术师？ 黎昂记得这几天看过的书中，提到过这个群体，他们是巫师的一类。炼金术师分为很多派系，有研究带有非凡力量的机械——魔械，有研究各类非凡药剂——魔药，有研究制作非凡道具——奇物，还有一小部分痴迷于生命炼成。 可以说，炼金术师就是巫师中的工匠，做着最现实的活计。 “这是我研究的一种魔药，能够检测是否有魔法痕迹存在。”卡尔森介绍道，“使用方法很简单，将它涂在物体表面就行。” 维因摸摸下巴：“原理是检测虚质？” “正是。” 黎昂不明所以：“虚质是什么？” “你还没看到那一部分？”维因瞥了黎昂一眼。 “还没有。” 与非凡力量相关的书籍相当晦涩难懂，黎昂也就挑了几本看了看最前面的序言和概论，然后就弃置一边了。他当下主要看的还是介绍这个世界基本常识的书籍，比如基础科学、历史和地理，这样在日常对话中黎昂不至于暴露太多问题。 维因解释道：“这与魔法的作用机理有关。正如我先前所说，巫师通过吟唱咒语，引发虚界波动，从而在现实复刻某种现象，与门扉谱系有异曲同工之妙。” “实际上，我更喜欢把这个过程称作‘模拟’而非‘复刻’。”卡尔森道，“魔法的原理，是模拟出类似的效果，而非将过去再现。” “这……有什么区别吗？”黎昂挠挠头。 “区别在于，门扉谱系是拍下了照片，而魔法则是进行绘画。而绘画需要的颜料，就是虚质。你相信无中生有吗？” “无中生有？”这个话题来的太突然，搞得黎昂一愣一愣的。 “虚界的本质是虚无，不存在于现实。而它若想对现实造成影响，就得有个介质。虚质，就是虚界在影响现实的过程中，无中生有创造的介质。换而言之，必然有虚质产生，然后魔法才能起效。” “对虚质的研究也是秘巫中的一大论题，你不需要知道的太多，目前你只需要知道，任何魔法都会留下虚质这一痕迹，而检测是否有虚质留存，虚质的密度是多少，也是判断痕迹是否由魔法造成的重要依据。” 说着，卡尔森用一支小刷子沾了点药水，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尸体表面。 “我制作的药水能与虚质发生反应，产生微光——就像现在这样。” 黎昂强忍着不适看过去，只见那块被涂抹的部分发出了些许荧光。 卡尔森带的药水不足以涂满整个尸体，但在多处进行检测后，基本可以确定，虚质遍布钦差大臣尸体全身。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钦差大臣是由魔法创造的，那就是烧死他的火焰由魔法产生。 维因摸摸下巴：“看来我们可以初步确认，凶手是一名巫师了。” 佐伊眯起眼睛，脸色更加不善：“可恶的巫师……抱歉，曼西斯博士，我没有在说你。” 黎昂通过书籍知晓，联合帝国与秘巫同盟自古以来关系不善。双方爆发过两次战争，不过两次战争秘巫同盟都是以战败收场，这才退居到大陆一隅，无法和如日中天的联合帝国相提并论。 至于战争的具体信息，书中并没有阐述，似乎与秘巫同盟相关事宜较为敏感。 “无妨，无妨。我从未接触过秘巫同盟，炼金术全靠古籍自学，并没有巫师的身份认同。我觉得我其实是个对炼金术有点研究的大学教授，而不是什么炼金术师。”卡尔森并不在意佐伊对巫师的敌意。 “对了，曼西斯博士，你的药剂能否用在其他地方，比如门锁？”佐伊想起另一件事。 “当然。” 在佐伊的带领下，曼西斯将药剂涂抹在精妙的机械锁上，很快，同样的荧光痕迹浮现。 看来这道锁也是被魔法打开的。 “接下来，我会对尸体进行解剖。”卡尔森走到房间的一角，拿起工具箱，“这里不比手术室，但尸体情况不佳，贸然挪动恐怕会造成更大的伤害，破坏原有痕迹，所以只能将就了。” 作为大学教授，卡尔森似乎很喜欢在行动时讲述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黎昂脸色变了变，解剖…… “你，看不下去就出去等着。”维因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外面也有事情可以做。” “行。” 黎昂求之不得，赶紧退出房间，深感那些医学生心理素质之强大。 卧室外，几个专员凑到一起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黎昂呼吸了口不带焦味的空气，然后看见那位马歇尔专员朝自己走了过来。 “你，对，就是你——其他人继续干活。”马歇尔招招手，“维因·诺耶斯的跟班，还是说助手，对吧？我有话对你说。” 024 反社会分子 “我？” 黎昂指指自己，在马歇尔不耐烦地点头后，有种荒诞感。 这人找我干嘛？该不会在维因那里吃瘪了，要在我这个跟班身上找回面子吧？ 那这马歇尔也太低能了。 还是说，他发现我的问题了？ 怀着莫名其妙和忐忑不安跟着马歇尔走到一边，马歇尔倒没有像黎昂所想的那些反派一样发出“桀桀”的笑声，恶狠狠地威胁、为难他，反而意味深长地看了黎昂一眼： “你和那家伙认识多久了？” 那家伙指的显然是维因。 “十几天，怎么了？” 马歇尔冷笑一声：“十几天……那你看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吗？” “你什么意思？”黎昂从马歇尔的只言片语中嗅出不对劲。 “看在你老实的份上，给你个忠告……” 也不知道马歇尔发现这个“老实”的家伙是个穿越者，会不会心肌梗塞。 “……离维因·诺耶斯那家伙远一点。” 黎昂扯扯嘴角：“我可以理解为，你在离间我和老板的关系？” 莫名其妙的展开。 马歇尔摇摇头：“不管你是已经看出来了，还是仍旧被那家伙的假象蒙在鼓里……我警告你，维因·诺耶斯毫无疑问是个危险人物，是个反社会分子。” 危险人物……反社会分子…… 将这两个词放在维因身上，黎昂只会觉得想笑。 这家伙哪里反社会了？是家务无能还是疯狂拖稿？又或者是靠嘴能把人说死？ 黎昂印象里的反社会分子，无疑是前世那些到处搞袭击的恐怖分子，或者连环杀人犯。维因那家伙虽然嘴毒了点，垃圾话多了点，嘲讽脸重了点……但平时压根就是个死宅，一个社会废人形象，虽然维因是个好像还挺厉害的非凡者，但他也没用非凡力量去作恶（至少黎昂目前没发现），仅有动用非凡力量还是把黎昂从时之谬雾产生的幻境中救出那一次。 总之，在黎昂看来，维因和“反社会”搭不上边。 马歇尔皱起眉头：“你或许以为我针对所有的肃正局编外人士，其实不然，我针对的只有一个人，就是维因·诺耶斯。我与他确实有些过节，这我承认，但我针对他，不是出于私人恩怨。” “好吧。”黎昂叹了口气，“请你说说，你是怎么发现老板他……反社会的。” 马歇尔摇摇头，开始自己的叙述：“六个月前，我与……前妻有些争吵，是我的错，所以我打算买一件礼物送给她，只是这礼物颇为昂贵，我暂时负担不起。” “那时恰好有一起案子告破，按照肃正局的规定，编外人士除非自己申请，否则不参与奖金评定，所以那次的奖金本该属于我。” “但我没想到，维因这家伙，过去从来没有申请过奖金，那次却破天荒地打了个报告，要求作为编外人士参与奖金评定。而他做的贡献没人能否认，加上肃正局鼓励民间非凡者进行合作……所以结果出来那天，我满心期待地等着，却被局长告知奖金划到了维因头上。” 黎昂：“……” 说实话，这个展开，听起来就是马歇尔被维因抢走奖金后心有不满，刻意诋毁维因。 “收起你无礼的眼神和冒失的猜测！”马歇尔低喝一声。 “行，行，你继续。” 黎昂发现这位马歇尔专员好像特别容易急，此刻马歇尔的脸都有些涨红：“那笔奖金有100镑，确实不少，但对于我们这些高级专员来说并没有多到值得为之丧失理智。我的年薪超过1000镑，懂吗？我只是当时很需要那笔钱……” “理解，理解。” 马歇尔呼出一口气：“我在意的并非奖金被维因那家伙抢走，而是在他接手奖金时，我注意到他的眼神——他朝我瞥了一眼。” “我的能力与心灵领域相关，具体命名和细节不能透露给你，但这个能力足以让我洞察出一些人的心理活动、行为逻辑。”马歇尔咬牙切齿，“在那一瞬间，我察觉到了，维因他抢走奖金，压根不是为了钱，而是——有趣！” “这家伙，他只是为了看到本该属于我的奖金被夺走后，我表现出的窘迫和惊愕！” “……”黎昂无言，虽然马歇尔的话可能掺杂着浓厚的主观臆断，但他居然觉得，马歇尔所说的事情，确确实实是维因能干出来的。 为了“有趣”。 马歇尔继续说道：“当时我还没察觉出那家伙的异常，以为他是在针对我，我还特意私下调查一番，看看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最终，我的调查结果显示，驱使那家伙的行为逻辑是——兴趣。” “他平日里对大多事物都兴味索然，但如果某些事情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就会投入极高的精力去处理，直至再次厌倦。维因·诺耶斯是否做某件事的唯一理由是，他是否觉得这件事有趣。” 黎昂疑惑道：“但这也没法说明他反社会啊？” “哼，听我说完。我发现，这家伙之所以当侦探，是因为他在角色扮演。” “角色扮演？” “他觉得探案挺有趣，所以扮演成了侦探，参与到破案当中，并且做的不错。那么，如果有一天，他对‘侦探’这一身份感到无聊，反而觉得‘凶手’的身份很有趣呢？”马歇尔眼神凌厉，“那他是否会出于有趣，去伤害他人？去教唆他人？” 黎昂哑然，维因平时一直在摆烂，只有对感兴趣的事情才会来劲。如果有一天，维因突然说：“今天好无聊，我们去杀个人吧？” ……似乎也没有违和感。 “所以我说，他是一个反社会分子，虽然到现在还没表现出来，或者藏的很好，但我认定，总有一天他会在兴趣的驱动下，跨过底线，做出可怕的事情。”马歇尔顿了顿，“我认为这类人都该被抓起来，进行监视，不，关押。但我的举报申请被上头驳回，呵，他们压根不知道那家伙的隐藏危险性有多高。” “那个……”黎昂出声，“我觉得疑罪从无，不能因为他是个，呃，乐子人，就判他的罪吧？” “你不懂，放任这种人在外活动，就是对普通人的极大不负责。” “……” 黎昂觉得马歇尔其实也有点反社会。 如果说维因是乐子人，那马歇尔看起来倒有点像躁狂症。 “你觉得我有病？” 马歇尔的话吓了黎昂一跳，黎昂很快意识到马歇尔说过，他能洞察出一定程度上的心理活动和行为逻辑。 “你们这帮家伙，都被他给骗了，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维因·诺耶斯的余生只配在黑牢里度过！” 黎昂努力维持温和的表情，不去进一步刺激马歇尔，谁知，慵懒的声音在两人身后传来： “哦？那我还挺期待的。” 黎昂和马歇尔同时转过身，他们谈论的当事人维因就站在这儿，漫不经心地半眯着眼。 “你——”马歇尔一惊，“你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维因想了想，忽然板起一张脸，“收起你无礼的眼神和冒失的猜测——从这句开始的吧。” 维因恢复原有神情，马歇尔脸色变了变上前一步：“就算你听见了，那又怎样？” “被你老婆当场抓着和情人接吻时，你说的也是这句话？” “……不论如何，我对你的评价不会变，我会找到证据，将你丢进黑牢！” 马歇尔挥舞着拳头，另外一个专员见了，赶紧上前，废了一番功夫把马歇尔劝走。 维因打了个哈欠：“和这种人打交道也挺累，可怜的马歇尔，被净身出户后有些失心疯了。” “呃……”虽然马歇尔激动起来确实不太正常，但黎昂觉得他有些话也没毛病。 维因这家伙，大概也确实有点反社会。 025 军靴与狗牌 “解剖结束了？”黎昂岔开话题。 “还没，但有佐伊和卡尔森两个人在场，我也没什么事可以做。里面待着无聊，就出来转转咯。”维因拍拍黎昂，“不错嘛，没有背地里讲老板坏话。” “哈哈……” 一个肃正局专员走上楼，左右看了看，到黎昂两人面前：“抱歉，请问佐伊队长在哪里？” “她正忙着，有什么事情和我说。”维因朝主卧室比划一下。 专员了然，现在能在公馆里活动的外人，想来也是外聘专家，索性将手里的纸质材料递了过去：“这是对凶手遗留脚印的检测结果。” 维因接过扫了眼，拋给黎昂。 黎昂看了看这份报告：“比蒙147型中筒靴，鞋码42，巨神工业出品……” “比蒙型号的靴子，我记得是专供军方的货。”维因看了眼黎昂，知道他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换而言之，留下这脚印的是一只军靴。 “是的，而且有些年头了，现在流通的都是152型中筒靴。”专员认真回答道，“根据资料，147型中筒靴的流通时间是在1080至1083年。” 今年是1098年，换而言之，这靴子至少是15年前的货。 “巨神工业的比蒙型号军靴，结实耐磨，但穿着绝对说不上舒服，也正是因为如此，它只生产了三四年就更新迭代。”维因道，“穿着这么一双靴子作案，很难不让人怀疑这背后是有什么深意。” “难不成是一名老兵？”黎昂猜测道，“按你所说，这靴子专供军方，穿着不舒服，又过时很久，恐怕只有对它抱有特殊情怀的老兵会选择至今依旧穿着它，甚至还穿着它作案。” “嗯，而且这靴子的流通时间，你不觉得和某件事很接近吗？” “什么事？” 专员插嘴道：“你说的一定是17年前的‘东流亡地纠纷’。” 被这么一提，黎昂也想起来，维因提过一嘴的，东流亡地之所以从几个大区独立出来，源于三位大公爵间的“纠纷”，而这纠纷在17年前，恰好与报告上靴子的发行时间重合。 如果是要有什么事件能让一名老兵留有深厚情怀，毫无疑问，一场打着“纠纷”之名的战争是最有可能的。 “所以，犯人有可能是一名参与过17年前东流亡地纠纷的……魔法奇兵？” 黎昂说着自己都想笑，这未免太魔幻了一些。 维因摇摇头：“啧啧，想要符合这些特点，怕是有些困难。” “怎么说？” “军方有非凡者存在，但他们起步都是尉级军官，不可能穿比蒙147型这种便宜货。所以如果真有这么一位老兵存在，那17年前的他就还不是巫师或秘巫学徒。” “至于后来走上魔法道途，成为巫师……魔法是很考验天赋和资源的，不在秘巫同盟，16岁以前没成为秘巫学徒，基本上就和魔法说拜拜了。” “大公爵们的纠纷还没有缺人到露骨地强征壮丁，士兵年龄都满20岁。那名老兵就算光速退伍，也有20来岁，想在这个年纪成为一名真正的巫师，恐怕比买彩票中奖还难，除非砸资源花血本来培养。” “但正如前面所说，他既然是从基层士兵做起，家境应该不会太好——不然买个士官身份会更安全——所以应该不会有太多钱花在魔法道途上，魔法可是很贵的。” “不过……”维因话头一转，“凡事皆有例外，说不定真有这么一位奇才存在。” 黎昂捂脸：“……你这半天就是说了堆废话？” “不，我只是在论证可能性。” 见两位外聘专家话题越扯越远，专员赶紧提醒道：“对了，我们对脚印进行了成分检测，发现了淤泥。” “让我猜猜，来自下水道？” “是的，脚印中的淤泥成分与下水道里的那些基本一致，目前我们尝试进一步分析更接近哪个区域的下水道。” “继续吧。” 专员做完汇报便离开了，维因敲敲眉心：“下水道吗……黎昂，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我是元芳吗？黎昂扯扯嘴角：“他或许是通过下水道进入的公馆。” “可能性很大，而且，在作案后通过下水道逃离也说不定。卡斯帕斯的下水道系统还是相当庞大复杂的，就连黑市也坐落其中。” “黑市？” “别急，以后有机会去。” 黎昂想了想：“话说，没有通灵之类的手段吗？就是把那位钦差大臣的灵体、灵魂之类的招出来问话。” “恐怕不行。通灵这类能力属于晚钟谱系和灵枢谱系，而这两大谱系的非凡者非常稀少，据我所知，卡斯帕斯官方是没有这类人才的。而死灵术师，呵呵，他们要是敢露面，得到的绝对是肃正局的追杀而非聘书。要知道，肃正局目前的主流观点认为失魂症就是死灵术师搞出来的把戏。” 黎昂摸摸鼻子，看来死灵术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负面形象为主啊，也不知道所谓的死灵术师会不会和前世各种影视游戏里一样几乎就剩个骨头架子。 “对了，斯威夫特这种钦差大臣应该有实力不错的保镖，他们人呢？” 维因朝一扇房门抬抬下巴：“里面，审问着呢。据这帮保镖所言，斯威夫特昨晚要求他们只准巡视其他楼层，不准上三楼。” “为什么？” “因为他在前半夜带了个姿色不错的女佣进了卧室。”维因笑笑，“强迫女佣可是和殴打仆人、近亲乱伦并称贵族最喜欢的三大运动啊。” “……都是体力活呢。” 维因掏出通讯终端，打开数据库，一阵操作后，从肃正局的数据库中调出了钦差大臣的个人档案： “而且威尔逊·斯威夫特本来在君临城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斯威夫特能当上这次访问的钦差大臣，全靠他父亲目前在摄政王的委员会里有个一官半职。” “威尔逊的家族出过不少政客，但他并没有一开始就进入政界，毕竟君临城大人物扎堆，斯威夫特家也算不上名门望族。威尔逊打算在正式进入政界前为自己先镀金，而镀金的最佳方式便是加入军队，获得一枚战功勋章。资料显示，威尔逊服役的部队为第二集团军37作战师第6先锋营第12小队。” 黎昂举手：“停停停，这么长一串，什么37、12的，压根记不住啊！” “没必要记住，只要知道，37作战师是17年前的东流亡地纠纷中，皇帝派往这儿的调停部队就行。” 黎昂倒吸一口气：“嘶……又是东流亡地纠纷？钦差大臣本人也参与过？” “不错，这么一看，似乎凶手和钦差大臣多了些联系，不然一位魔法奇兵和一位钦差大臣，还真难说清他们有什么关系。” “而且，既然钦差大臣有过军旅生涯，也不难解释他为什么会有戴狗牌的习惯——当过兵的人就算退伍，也喜欢保持这一传统，并视作一种荣誉，就连睡觉都不摘下。” 维因点开几张照片，黎昂看了看，这几张照片上，威尔逊·斯威夫特脖子上挂着用铁链穿上的身份牌。 身份牌是一张半个巴掌大的钢制卡牌，而穿上链子，有点像前世阿美利卡军队里的“狗牌”。 “再想想，我们检查的钦差大臣的遗体，少了点什么？” 黎昂回忆一下那具惨不忍睹的焦尸：“……好像那块身份牌不在他身上。” 烧死钦差大臣的火焰应该不至于将铁牌烧化，也就是说…… “有人，很有可能是凶手，把斯威夫特的身份牌给拿走了！”黎昂看向维因，“这个举动应该有什么特殊意义吧？” “对于士兵来说，回收他人的身份牌，要么是友方替战友收尸，要么是敌方拿回去证明自己的战功，当做收藏品。” 考虑凶手应该不至于将曾经的战友活活烧死，黎昂猜测道：“难不成，凶手所在的军队与钦差大臣那一边交战过，并结下了梁子，让凶手在17年后也无法释怀……还特地在钦差大臣访问卡斯帕斯期间杀了他？” 026 餐厅小憩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虽然对外宣称调停部队并未与大公爵的军队交火，毕竟那只是一场‘纠纷’，但皇帝的部队并没有那么大的威慑力。在协助落入下风的安伦佐公爵军拿回几座要塞后，霍恩洛厄公爵和伊斯蒙顿公爵才肯坐上谈判桌。因此，威尔逊·斯威夫特服役过的部队或许真和其他大公爵的部队有些过节。” “你们这联合帝国还真是……分崩离析。”黎昂忍不住吐槽一句，这大公爵完完全全就是军阀啊。 感觉“联合帝国”更像是前世的联合国，对大公爵的约束力小得可怜，皇帝还得拳头够大说话才管用。 “总之，调查威尔逊服役过的队伍和谁交过火，或许就是一条线索。”维因顿了顿，“另外，如果凶手的复仇对象不止威尔逊，还有其他人，那还得对他们进行保护。” 黎昂点头：“确实，前提是我们的思路是对的。” 如果凶手压根不是一个在军旅生涯中和威尔逊有过节的老兵，那他们所推想的一切自然是无从谈起。 黎昂还想进一步分析，却看维因抓着手机又是一阵操作。 “你在干嘛？” “把我们目前的结论报告给那位佐伊小姐。” “这……会不会有点太草率了？我们这不还只是根据一个脚印进行推测吗？”黎昂觉得有点不妥，感觉像论文写了个引言就发给老师。 “我们是外聘人员，做的是辅助性工作，得及时上报自己的调查成果，一方面让肃正局知道我们确实在干活，另一方面也让肃正局衡量我们的调查价值，决定资源投入力度。只顾着埋头苦干可不是合格的顾问该做的。”维因把手机塞回口袋，“我们去吃午饭吧。” 黎昂震惊了：“你这转折有点太突然了吧？” “突然？我不这么觉得。”维因摸出灰银怀表看了一眼，“现在是11点53分。进食是人类维持生命活动所必须的行为，由于今早肃正局的电话，我喝了半杯咖啡就带着你赶到这里，并未完成这一活动，进而导致我现在的能量和精力都未能保持在一个良好水平——换而言之，我饿了。” “……行吧。”黎昂翻了个白眼。 能把饿了也说上这么一大串，这家伙也是绝了。 不过说到底老板是维因而不是他，所以就算感觉维因的工作态度过于摸鱼，黎昂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跟着老板离开卡伦卡亚公馆，前往附近的餐厅。 …… 晶莹剔透的水晶灯，擦得锃亮的实木桌椅，衣着整齐划一的服务生，空气中轻响着的古典乐……这些在前世的西餐厅很常见，但在眼下这个世界，能满足以上几点，必然是一家高档餐厅。 周围的双人座几乎都是男女搭对，像黎昂和维因这两个大男人在插着玫瑰花装饰的餐桌前对坐进餐，还是相当罕见的场面，服务生拎着两人入座时，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维因对这种怪异的氛围自然满不在乎，而黎昂也没多大感触。他前世为了白嫖一家小龙虾馆发放的情侣5.5折优惠劵，和老张两人冒充成一对情侣去用餐，为了在餐厅老板前自证，黎昂的脸上还沾了老张的口水印，节操早就掉光了。 黎昂咽下嘴里的牛肉，看向对面的维因：“你这是什么搭配？” “嗯？能有什么搭配，很正常嘛。” 维因左手非常考究地端着一支华丽的水晶高脚杯，杯中荡漾着紫红色的液体，是这家餐厅拿的出手的最贵葡萄酒，光是一口就顶得上普通人全家一个月的收入。 而他的右手……则非常不考究地拿着一块披萨——准确来说，这种食物叫“皮尔兹饼”，是一种看上去像披萨，吃起来像披萨的食物，所以黎昂直接将其理解为披萨。 虽然在前世的西餐厅，披萨并不少见，但在这个世界，黎昂了解到，披萨的定位类似于烧饼、鸡蛋卷这些食物，在高档餐厅看见它，是非常非常突兀的，和拿着块煎饼比差不了多少。 这披萨压根不是这家餐厅提供的。点餐时，维因先是要了最贵的葡萄酒——就是他现在喝的这个，引得经理直接出来接见。然后他将菜单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最终丢到一边：“这儿的菜不合我胃口，有披萨吗？” 经理的表情顿时变得相当为难：“抱歉，先生，我们这里没有这种食物。” 要不是维因先点了葡萄酒，经理大概会以为这家伙是来捣乱的，叫保安把他轰出去了。 “那行，你们帮我叫份披萨，要求如下……” 最终，经理带着复杂的心情和一张单子，在自家的高档餐厅，拨通了另一家披萨店的号码。经理废了一番功夫，才让电话那一头相信“把披萨送到剑区最高档餐厅”不是一个恶作剧。 对此，老老实实点了前世西餐厅最常见的牛排的黎昂表示，真是活的世界够多，什么场面都能看见。 维因咬着披萨拉出一条长丝，嘴里含糊不清：“你该不会和那帮迂腐的老贵族一样，觉得我这吃法玷污了‘高雅’的葡萄酒吧？” “这倒没有，就是挺罕见的。”黎昂觉得还是不用多在意这家伙的行为。 “事物的价值是由人来定义的，我觉得这瓶葡萄酒和披萨很搭，就这么简单。” 看来这家伙既喜欢葡萄酒又喜欢披萨，黎昂这么想着。 “但我不喜欢葡萄酒。” 黎昂一愣：“啊？那你点它干嘛？这一瓶可得好几百镑来着。” 维因耸耸肩：“因为有意思啊，在卡斯帕斯最豪华的高档餐厅，用最贵的酒配外卖送来的披萨，你不觉得是个很有趣的体验？” “……我可能没有这种艺术情操。” 黎昂更加确信维因这家伙压根就不正常。 “当然，实际上我只是看菜单的时候，对这瓶酒有些好奇，所以先点了它。之后我又没找到合意的菜，索性让经理帮我叫了份披萨。”维因抿了口酒，“不过，无论尝多少次，我还是觉得葡萄汁比葡萄酒好喝。” “你这话别被酒庄老板听到，要挨揍的，不过我也赞同。”黎昂前世由于身体原因没怎么碰酒精饮料，刚刚蹭了点维因的葡萄酒，感觉嘴里漫开的只有酸涩，一点品鉴不出什么高雅的意味。 两人就葡萄酒的意见达成了统一。 见黎昂还在与牛排搏斗，维因无所事事地扫了圈餐厅，敲敲桌子：“考验你推理技术的时候到了，猜猜看，靠窗的那对男女后会怎么样。” 黎昂顺着维因所指看了过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女子正面对面就坐，都没怎么用餐。中年男人面带微笑，举止风雅，手却无比贴近桌边；女人则魂不守舍，目光游移，三番两次看向其他方向而非对面的男人。 观察了一会儿，黎昂猜测道：“男人会突然握住女人的手，女人则用力挣开，给男人一巴掌？” 说着，黎昂自己有点想笑，感觉像是什么奇怪的相亲剧情，还是男有意女无情的那种。 “喔，很老套的走向。”维因向后靠了靠，“实际上，女人会先向男人告辞，走向二楼，男人则在之后跟上去。” “欸？” 等待片刻，黎昂看见女人匆忙起身，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急匆匆地向二楼赶去，在女人刚消失在楼梯口，男人的神色也不再文雅，同样动作相当不自然地起身，跟了上去。 “这什么情况？”黎昂转向维因。 维因挑眉：“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听解释？” “快点。” “好吧。实际上，看看他们桌上的食物，淋上红色辣味调料的海鲜，冰淇淋，还有加了冰块的酒。你想到了什么？” 黎昂的表情也不自然起来：“他们该不会是要窜了吧？” “正是。” 眼前的黑椒汁牛排顿时有些失色。 维因继续道：“其他客人有不少去了二楼一段时间又回来，很显然他们不是去参观什么美丽的风景，而是上厕所。那个女人多次看向二楼，明显是快憋不住了。那男人的表情管理相对到位，但也暗暗看向二楼，手指抓着桌子边缘在发力，也是相当痛苦啊。” “他们应该是刚认识没多久，觉得在就餐时提出如厕不太合适，所以一直在隐忍。女人不幸先败下阵，仓皇逃窜，男人在取得‘看谁先憋不住’比赛优胜后，自然也不想继续硬撑，随即跟上，同去厕所。” “这是很简单的推理，如果你再多观察点细节，也能做的到。” 黎昂沉重地点点头：“很厉害，真的。” 厉害到对他的食欲造成了巨大打击。 这时，维因的通讯终端响了一声，他掏出看了眼：“啧啧，看来卡尔森和佐伊没能从钦差大臣外焦里嫩七分熟的尸体里发现更多有趣的线索。” 看了看餐盘剩下一小部分外焦里嫩七分熟的黑椒汁牛排，黎昂放下了刀叉。 这饭没法吃了。 027 陈年旧案 “怎么不继续？还有点剩的，浪费食物可不是好习惯。”维因指指餐盘。 黎昂：“你还好意思问？！” 先是搞了通窜稀推理，又是来了个外焦里嫩的尸检通知，黎昂还能有胃口才怪。 维因又划了划通讯终端：“现场调查告一段落，能查到的基本上都查了，汇总报告会上传肃正局数据库，我们用密钥访问就能查阅。” “这么简单？”黎昂觉得都没做什么事啊。 “因为别人都很努力啊，我自然退位让贤，把重要的工作交给他们去处理了。” “你把偷懒说得挺清新脱俗。” “啧啧，接下来就是各干各的了。”维因放下通讯终端，“我们这些外聘侦探就按照自己整理的思路进行调查，不必完全跟着肃正局的步子。佐伊认为‘魔法奇兵’猜想有些离奇，但不是毫无可能，所以让我们按照这个方向查下去，需要的技术支持可以由他们提供。” 看来肃正局走的是广撒网路线，自己的人手加上这么多侦探，再离谱的案子也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指不定误打误撞给破了。 “你准备怎么查？” “得先搞清楚威尔逊的队伍和谁有过冲突，这得向军方要资料。” “肃正局没有吗？” “肃正局的数据库很庞大，但也不是面面俱到，政府、军方还有那些巨型企业的资料都没能被收录。好在佐伊已经替我们打了申请，在肃正局的要求下，军方应该会交出资料。”维因端起酒杯，“如果是大公爵的军队，那还有些麻烦，但好在威尔逊服役的第二集团军由统治中央大区的皇帝——现在是摄政王——控制，他们的人比起大公爵，会更乐意配合肃正局的工作。” 通讯终端嗡了一声。 “你看，这不就来了。” 维因在屏幕上划动几下，通讯终端的屏幕呈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 黎昂等待了几分钟，维因抬起头：“嗯，发生过交战的队伍数量比我想的要多，但大多数只是小打小闹，有人伤亡，但也在正常情况。” “不过这一起，值得注意。” 接过通讯终端，黎昂阅读维因标注出的文字：“对方队伍的指挥官，罗恩·约尔·冯·格罗福斯，即格罗福斯男爵的独子，于这次交战中被俘虏，并在之后……遭遇虐待致死？” 好家伙，这帮家伙居然虐待战俘，还是一个贵族子弟，看上去事情挺严重。 “虐待战俘，呵呵，虽说是法律禁止的行为，但依旧屡见不鲜。哪怕知道会上军事法庭，不少人依旧会对俘虏施以暴力以求复仇的快感。”维因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指望大多数人保持理智，果然还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你可别说风凉话了。”黎昂虽然不认同虐待战俘的行为，但他觉得，战友死在敌人手下，肯定会有怨气，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也不难理解。 黎昂继续看下去：“负责看守罗恩的一共有四名士兵，威尔逊恰好就在此列。也就是说，他有可能也参与了施虐？” “这可不是‘有可能’。在这种小团队，一旦大多数做出来决议，剩下的一小部分出于自保，也会被裹挟着顺从。大多数可不会允许异类的存在。” “这倒也是。” “然而，最后的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嗯？” 黎昂看了下去，这起虐待战俘致死，尤其受害者还是一位贵族的案子自然在战后上了军事法庭。然而，最后的审判结果却表示，只有一个人做出了虐待行为，其他三人不仅是清白的，甚至还“在虐待中尝试予以制止”。 所以，三个人获释，只被扣下了原本可能有的功勋，支付了一笔不痛不痒的赔偿金，而那个“唯一的施虐者”则被判处终身监禁。 再看下去，这被告的四个人里，除了威尔逊·斯威夫特是君临城来的，另外三个人都是卡斯帕斯本地人，分别是阿尔弗雷德·克罗斯、贝尔·塔比特和詹姆斯·韦恩斯利。 阿尔弗雷德·克罗斯，出身军事家庭，父辈、祖辈都在卡斯帕斯城防军中有职务，他自己是当时小队的副队长。 贝尔·塔比特，父亲是卡斯帕斯本地一家银行的行长。 而詹姆斯·韦恩斯利，这个“施虐者”，却是普通家庭出身，父亲是一名食品厂的工人，母亲在卡斯帕斯大学当清洁工。 “这完全不合逻辑。”黎昂抬起头，“在四人团队里，社会地位最低的人主导发动了虐待行为，而占多数其他三人，尤其阿尔弗雷德还是副队长，居然无法阻止他？” 是个人都能看出有问题。要说反过来，那三个人进行了施虐，詹姆斯试图阻止却无能为力，这还差不多。 “然而，当时的军事法庭偏偏就得出了这样的判决，詹姆斯自己也承认了指控。在审判结束后，詹姆斯被押送卡斯帕斯监狱，从此再无声讯传出。”维因笑笑，“这类事情我见过太多。我打过交道的一名司法官曾说过，‘掂量一下信封厚度，我就知道这人是否清白’。而且，詹姆斯有父母，有妻子，有女儿，换而言之，有无数把柄，有无数让人拿捏的地方。” 黎昂叹了口气：“所以，其他三个人贿赂了司法官，胁迫了詹姆斯，让他担下所有罪责，自己却逍遥法外。” 维因点头：“在大都市这种情况也不少见，更别说战后百废待兴的卡斯帕斯了。” “那这位……格罗福斯男爵，肯定也能发觉这一情况，他没什么反应？” “格罗福斯男爵是一位落魄贵族——将子女送去军方而不是政界的贵族，要么还保留着军事传统、把持着军权，要么就是巴望着靠军功复兴家族，毕竟一位英雄老兵，加上家族的运作，在其他行业也会顺风顺水得多。总之，这位格罗福斯男爵的影响力相当有限。” 这个世界的贵族势力很畸形，顶端的大公爵权势如日中天，下层的小贵族却落魄到难以维持体面生活，不得不变卖地产，将子女送去参军获取功勋。 “唯一的儿子被虐待致死，凶手却逍遥法外，格罗福斯男爵肯定很难咽下这口气吧？”黎昂斟酌道，“会不会是他干的，穿上自己儿子过去的行装复仇什么的。” 还挺有电视剧那味。 “想象力不错，可惜，你得考虑另一件事——威尔逊死于魔法造成的火焰。”维因指出问题所在，“格罗福斯男爵已经六七十岁了，以他的年纪，不可能在儿子死后才开始学习魔法，这压根行不通。而如果他原先就是个隐藏身份的巫师，也没必要隐忍这么多年才开始复仇。” 黎昂哑然，格罗福斯男爵虽然有动机，留下的脚印也可以用他穿着儿子的军靴来解释，但格罗福斯当真会是个巫师吗？ 看出黎昂一时半会儿没法回答这个问题，维因笑笑：“既然难以确定，那我们直接去找他问问不就行了。” “直接找他……这可行吗？”黎昂对此不太确定。 维因拿起通讯终端操作一下，“嗯哼，找到了，格罗福斯男爵最后登记的居住地址——苦叶疗养院。” “苦叶疗养院，养老院吗？” “不，这家疗养院什么年龄段的人都收，但只收有病的。我看看，格罗福斯男爵办理入院时间是6年前。”维因摸摸下巴，“至于住院原因，是格罗福斯男爵患上了脑部中枢神经系统退行性病变——俗称‘痴呆症’。” 黎昂愣住，如果男爵不是刻意装病，那他基本上不具备作案能力。 “我觉得我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找没找错，亲眼见见不就知道了。”维因站起身，“走吧，苦叶疗养院离这里有段距离，但我们可以坐轨道车去——服务员，结账。” 028 格罗福斯男爵 从轨道车下来，黎昂第一眼就望见划分盾区与剑区的那道城墙。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黎昂也在前往事务所的路上，坐着轨道车经过这里。 苦叶疗养院坐落在剑区最边缘的地带，广从外部建筑来看，已经有些年头。外墙上有着不少裂纹，疗养院前的水池也死气沉沉，内部野蛮生长着绿油油的水藻。 门口的保安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没有拦下两人问话，仅仅是瞥了一眼，就埋下头继续打盹。 仅仅是从建筑和安保就可以看出，这家疗养院的服务水准不是很高，接待的客人恐怕也不会是什么大人物。 “您好，有什么需要？” 前台的年轻女人正翻看一本杂志，见两人进来，赶忙收起，露出敷衍的笑容。 “格罗福斯男爵住在这里，对吧？”维因胳膊搁在前台，“劳驾让我们去探望一下。” 女人的表情带上疑惑：“请问您是格罗福斯男爵的家属吗？” “不，是肃正局办案。” 维因拿出一枚徽章亮了一下，女人倒吸一口气，略有些紧张起来。 这种紧张并非做了错事，而是类似突然被警察找上门，或者，考试时一直被监考老师盯着所产生的不自在。 “3楼302号。”女人翻了翻记录册，道出格罗福斯男爵的房间号。 “多谢，走吧。” 苦叶疗养院的电梯很像黎昂前世那种老式电梯，与楼梯结合在一起，电梯厢由铁栏杆围绕而成。在栏栅门拉开后，两人进入，维因摁下3楼按钮。 随着电梯上行，黎昂抬起头：“感觉跳起来都能爬到电梯厢上。” 他前世坐过的电梯都相当封闭，没这么开放。 “是啊，方便维修工进行检修。”维因抬头瞄了一眼，“偶尔刺客也会借用这个空间，毕竟绝大多数人不会关注自己的头顶。” 十几秒后，电梯停下，两人从中走出，前往302号房间。行至半路，隔音效果不太好的房间里传来模模糊糊的打骂声： “老东西，你还在跟我牛逼什么！真把自己当老爷了？” 伴随着耳光声，两人对视一眼，加快步伐，黎昂一把推开302号房间的门：“住手！” 房间内，头发花白的瘦弱老人穿着病号服跌坐在地，另一边看上去像是护工的中年男人则吃惊地望着闯入者：“你们是谁？” “能把你送进监狱的人。”维因随后进了门，“诶呀呀，虽然格罗福斯家族没落了，但殴打贵族也算是个不小的罪名来着。” 黎昂和维因的服装档次都不低，而服装是这个世界判断一个人社会地位最好的参照物。护工没敢保持态度强硬，嚷嚷辩解一句：“我只是……他又把饭菜给弄洒了了，我实在气不过，这才……” 黎昂冷眼看着护工，无论格罗福斯过去是不是好人，现在的他也只是一个无亲无故的痴呆症老人，对这种老人施行殴打的壮年人，称之为人渣都不为过。 “关于你的事，稍后再说。现在，消失在我面前。”维因掏出怀表，“你还有5秒。” 护工不敢顶嘴，赶忙退出房间，黎昂关上门，走到老人身边，将他扶起来：“没事吧？” 格罗福斯男爵咳嗽两声，定定地看着黎昂：“罗恩，你是罗恩吗？” 罗恩，自然是格罗福斯男爵的儿子，17年前虐待俘虏案中的受害者。 黎昂愣了愣，随即记得男爵患有痴呆症来着：“格罗福斯先生，我不是罗恩，我是……” 格罗福斯摇摇头：“你不是……对，你不是。不行，我要见罗恩，快让他来找我！” 他不记得罗恩已经死了？ “格罗福斯先生，你先坐下吧。” 格罗福斯男爵颤巍巍地坐到床边，气愤地挥舞着手：“快点，我要见罗恩！告诉我，他在哪里，为什么把我丢到这个破地方？” 黎昂看向维因，他过去没和老年痴呆的老人打过交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顺着老人的话说还是道出残忍的真相。 维因倒是环顾四周的房间布置，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格罗福斯男爵见两人都不理睬自己，提高了嗓门：“听到没有？把罗恩给我叫过来！还有，为什么刚刚那家伙一直在说，我的儿子已经死了？” “呃，格罗福斯先生，这个……”维因不开口，黎昂只好硬着头皮接话，“他们说的——可能，也许，大概，仅仅是我个人观点，带有主观性——没有错。” 互联网时代的套盾技巧都用到这里了。 格罗福斯男爵气呼呼盯着黎昂：“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儿子还活着呢！” “这个……格罗福斯先生，你关于罗恩的记忆有哪些？” “这是什么问题？” “就是，你记得罗恩……去参军了吗？” “这我怎么可能忘？”格罗福斯冷哼一声，“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送到霍恩洛厄公爵阁下的麾下，我可指望着他在公爵阁下的指挥下建功立业，光复格罗福斯家族！” “然后呢？” “然后？”格罗福斯男爵一拍床板，“谁知道他为什么把我送到这个鬼地方，我要回家！回庄园！” 黎昂沉默不语，看来格罗福斯男爵的记忆在很久远以前，只记得自己将罗恩送进了大公爵的军队，后面的事情，包括罗恩的悲剧，男爵都没有了记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去儿子而产生的自我保护。 “格罗福斯先生。”维因摸着下巴开口道，“对威尔逊·斯威夫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钦差大臣的姓名让男爵动作僵住，几秒后，格罗福斯男爵捂住脑袋： “我……我记得这个名字……不对，他是谁……我……罗恩……对，罗恩提过，罗恩提过这个名字，快把罗恩叫过来！” 维因走近一步：“威尔逊·斯威夫特，虐杀你儿子罗恩的那伙人之一，你真的没有印象？” 黎昂目瞪口呆，这样刺激格罗福斯男爵可行吗？ “你在说什么？”格罗福斯男爵叫道，“我儿子活得好好的，什么时候死了？” “你当真如此认为？” 格罗福斯男爵站起身：“你这人怎么莫名其妙，我……我得叫罗**！” “既然你这么确定，那你最近见过罗恩，确定他还活着？” “那当然，前不久罗恩还来看过我，他怎么会死，怎么会像其他人说的那样，17年前就死了？”男爵拍拍胸膛，“我当然见过罗恩，他现在长大啦，留起胡子，没那么害羞啦，是个成熟的男人，我想，等纠纷结束，他一定能光复我们的家族。” “这是什么情况？”黎昂不确定地小声道。 他本来觉得维因的问题很离谱，但没想到，格罗福斯男爵言之凿凿，好像真的在最近见过罗恩一样，而且还是上了一定年纪的罗恩。 维因走到床头柜边，拿起相框看了一眼，再度放下。黎昂看到相框里是个男人的照片，角落写着他的名字——罗恩。罗恩是个相当年轻的小伙子，脸上没什么胡须，带着灿烂的笑容，看起来有着年轻人的天真阳光。 “这些花也是罗恩送给你的？”维因指了指床头花瓶里插着的白色花束，这花像是百合，黎昂注意到花瓣已经枯萎发黄，说明这花已经摆了有些时间。 “是的，这是罗恩送我的。”格罗福斯道，“他也真是，没事送什么花，还不快点把我接回庄园。还有，罗恩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挑晚上才来，难道白天不能来吗？工作有这么忙吗？唉，如果他真的得到公爵阁下的器重，那忙一点也没什么……” 黎昂皱起眉：“老板，这好像……” “好像那位罗恩真的来拜访过男爵，要不然男爵可没法说得这么详细。” 黎昂点头：“而且……这白水仙压根不像是这家疗养院会提供的东西。” 一家经济状况不好的疗养院，怎么会给格罗福斯男爵提供鲜花？ 这些线索表明，有人在前几天的夜里来拜访过格罗福斯男爵，还送上了新鲜的白水仙。 难不成，罗恩这个死者真的复活了，他就是杀害威尔逊完成报仇的凶手？ 029 新线索 死者复活，在前世很难想象，但在这个世界，黎昂感觉也没那么突兀。 “格罗福斯先生，罗恩他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格罗福斯表情一僵，捂住脑袋：“他，他说要……复仇，对，复仇，为17年前的那件事……威尔逊……阿尔弗雷德……不对，不对……罗恩！快把罗恩叫回来！” “复仇？”黎昂表情严肃起来，如果凶手真的是死而复生的罗恩，那他向虐杀自己的凶手复仇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这么一个早就死去的人为什么会复活，又如何掌握了魔法？ 维因附身闻了闻花香，笑道：“白水仙是我们这里悼念亡者的花束，出现的场合一般只有葬礼和墓地。” “呃？”黎昂不明白维因突然提这个干什么。 “所以你觉得，一个儿子送自己的年老体衰、还患有痴呆症的父亲这种花，合适吗？” 黎昂愣住，结合这个世界的风俗，床头柜的白水仙有就些怪异了，类似前世给病人送菊花，不被赶出来都算好的了。 从照片上看，罗恩与父亲关系很好，他真的会给自己的父亲送这种花吗？ 维因摸摸下巴：“不过，如果这花是用来纪念罗恩的，那倒也说的通。” “应该不会有人悼念自己……吧？”黎昂说着说着，迟疑了。 沉思几秒，他再次看向男爵：“格罗福斯先生，你确定你见到的是罗恩？他自己也这么承认？” “当然！”男爵语气激动，“他都说他是罗恩了！罗恩还能骗我？” 黎昂想到一个可能性，凑近维因，小声道：“会不会……格罗福斯男爵把其他人当成了罗恩？” 以男爵现在的精神状态，加上时间过去这么久，说不定其他人自称罗恩，男爵也压根分不出来。 “你总算意识到这个可能性了。”维因语气欣慰，“如果来的不是罗恩本人，而是另一个人，那这白水仙也说的通。” 黎昂恍然大悟：“这是那位神秘人送来，和格罗福斯男爵一起悼念罗恩的花！” 白水仙的赠予对象不是男爵，而是他英年早逝的儿子。 “这神秘人悼念罗恩，且和威尔逊他们结怨……很有可能是凶手，动机是替罗恩复仇。”黎昂猜测道。 “依我看，这间房子里查不出更多东西，可以走了。” 告别依旧执着于呼唤罗恩的格罗福斯男爵，两人出了房间，看见先前坐前台的女人待在门口，满脸踌躇。 黎昂讶异道：“你怎么在这？” 女人赶忙道：“我们疗养院的护工居然欺负病人，实在抱歉，我们会严肃处理这件事，希望你们，嗯，不要上报，行吗？” “这种事情我不关心。”维因道，“不过，你得告诉我，是否有人经常来探望格罗福斯男爵。” “这个倒是没有，不过大概是一周前的晚上，确实有人来探望过格罗福斯男爵。” “继续。” 女人想了想：“他没说自己的名字，看着很可怕，我也不敢多问，把房间号告诉了他，他就上楼了。事后我找来保安去查看情况，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对了，他当时还带着一束白水仙。” “长什么样子？” “当时没下雨，他却披着一件黑色雨披我没看到他的全部脸，只从露出来的下巴看，或许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维因微微颔首，看不出对这个答案满不满意：“稍后会有肃正局专员来问你更加详细的情况。黎昂，我们走吧。” 跟着维因走出苦叶疗养院，黎昂道：“老板，有什么发现吗？” “四十岁左右，与威尔逊有旧怨，会悼念罗恩，但不常来看完罗恩的父亲，上周是他第一次来见格罗福斯男爵。” “怎么看出是第一次的？” “格罗福斯男爵在这里住了6个年头，如果那家伙经常来，不至于还要向前台问房间号。”维因仰头望天，“干大事前的仪式感么……” 这天气越来越热，在外面干站着也不是个事，黎昂扯扯领口，问道：“就这些吗？” “还有就是，既然凶手想要复仇，针对的目标不会只有钦差大臣威尔逊一个人。其他三个人恐怕也不安全，唔，说不定已经有遇难的了。可怜的背锅侠詹姆斯被关在监狱，应该还算安全，但其他两个人都是自由身，这意味着凶手有更多地空间对他们下手。” 掏出通讯终端，维因将已有线索发给肃正局，道：“虽然不一定将我们的推测视作唯一真相，但肃正局也会重视，他们很快就会派人将阿尔弗雷德和贝尔带回局里进行询问和保护。” “那我们打道回府吗？” “不，我们去监狱一趟。终身监禁的犯人可没法说带走就带走，肃正局得走正规程序花上好几天，而我们可以先去见见那位詹姆斯。”维因摸摸下巴，“前提是……我猜错了。” “哈？” “不过，卡斯帕斯监狱这地方可没有轨道车直达，它坐落于城市边际，我们得开车去。” “你有车？呃，当我没问。”黎昂对此倒不是很意外，卡斯帕斯街上跑的汽车可不少，说明这个时代汽车很普及，而维因又明显买得起车。 花了二十分钟来到维因的停车点，远远看见那里的汽车，黎昂眼睛一亮：“跑车？” 和街边常见的老爷车不同，这辆停着的汽车黑色车顶圆滑呈流线型，车灯部分微微凸起，看起来就很有气势。 “‘湖光900’，巨神工业出品，市场价在1000镑以上，如果是定制款，还要再翻一倍。”维因摸出车钥匙。 1000镑，也就是前世天朝一百多万，算不上最高档的跑车，但也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反正黎昂自己普通家庭，压根不敢奢想这种级别的“玩具”。 吞吞口水，黎昂看见维因随手将车钥匙往里怼，试了好几次都没戳进钥匙孔。 “……老板，你也不怕刮花了车漆。” “无所谓，一点刮痕不影响，而且送去修修就行。” 万恶的有钱人！ 随着维因打开车锁，黎昂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的位置。这种跑车只有两个座位，想来设计的初衷是有钱人带着伴侣或情人外出兜风用的。 “里面挺干净，不像是你开的。”黎昂原本以为维因这家伙的车内应该是一团糟。 “因为这车我也没开过几次，刚来卡斯帕斯时买的，后来懒得开，还是轨道车更方便。” 好家伙，别人都是嫌公共交通麻烦才买汽车，这家伙是嫌开车麻烦，去坐轨道车。 “我说，这车以后能借我开开吗？”前世从未有机会接触这种奢侈品，黎昂在那些仪表盘上压根移不开目光。 “你会开车？” “大一的时候学的，可惜拿到驾照后也没碰过几次车子。对了，这个世界需要驾照吗？有的话在哪里考？” “应该……有吧，可能是在市政厅？” 这诡异的迟疑是闹哪样？黎昂注意力从跑车转移到维因身上：“你……有驾照的吧？” “……”维因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黎昂呆住：“你不会是无证驾驶吧？” 维因沉默几秒，脸上露出从容的微笑：“我的驾驶生涯从汽车诞生那一天开始，那时候没有《汽车驾驶手册》，没有交通管制员，更没有驾照。” “……我要下车。” “晚了。”维因一踩油门，随着引擎轰鸣，跑车如利箭发了出去，“放心，我可是全联合帝国资历最老的司机，不会有问题。” “不不不，我可不想坐你这无证驾驶的车——等等，超速了啊喂！” 030 卡斯帕斯监狱 “有这么夸张吗？” 维因关上车门，看向蹲在一边呕吐的黎昂。 “咳——难道不夸张吗？”黎昂擦擦嘴，站起身，“你是在拍《速度与激情》吧？” “那是什么？” “呃，一部赛车电影……算了。” 在刚刚的路途上，黎昂眼睁睁看着维因驾驶着这辆跑车一路狂飙，不仅在无人路段上全速前进，就算前方有其他车，维因也能见缝插针绕过去，甚至公然逆行。 至于转弯……别提了，黎昂这辈子没体验过这么频繁的漂移。 这家伙，绝对不能让他再碰方向盘了，活脱脱就是个公路恐怖分子，驾驶技术简直是师承不少电子游戏…… 黎昂以前被教练问过，高速公路上开车时突然遇到蹿出来的人怎么办？黎昂深思熟虑，认为刹车刹不住后，回答“打方向盘”，然后被教练狠狠骂了一顿。他觉得如果换成维因遇到这种情况，维因大概会说——“什么，哪里有人，这路不是挺宽敞的嘛？” “缓缓气，还是看看远方的监狱吧。” 黎昂抬眼望去，这座监狱很符合他对“监狱”的刻板印象：灰色高墙环绕，墙上缠有铁丝，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哨岗，哨塔下还吊着巨大的探照灯。 大门口站着两名警卫，灰绿色制服样式与市警队有些差异，更接近前世的军装，头盔也是圆顶盔。他们手持步枪，警觉地盯着黎昂两人。 “走吧，再站下去就要被当成可疑分子了。” 跟着维因靠近大门，门口的警卫举起步枪：“站住，什么人？” “肃正局办案。”维因掏出肃正局徽章，还带上了一份证件。 警卫中的一人缓缓靠近，接过这些东西，而后快步跑进监狱，另一人则依旧警惕着二人。 等待回复期间，黎昂拍拍耳朵：“怎么感觉有奇怪的声音……” “那是监狱里的播放的特殊音频，名为‘静谧之声’。”维因道，“这是一种特殊的非凡技艺。在音波范围内，绝大多数非凡力量都会失效，除非用其他音律手段‘中和’掉‘静谧之声’的影响，或者实力高超，能无视这道音波屏障。” “唔，相当于给人把技能给沉默了。”黎昂有了自己的理解。 “沉默？这个形容确实贴切。”维因摸摸下巴，嘴里吐出来一段带着节奏的中文，“我晒干了沉默～悔得很冲动～” “喂喂，你这又是从那里听来的？” “在你先前的幻境里，有个人拿着类似通讯终端——你们称之为手机的玩意儿外放这段音乐，声音老大了，还挺带感。” 黎昂捂脸：“不要学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总之，在监狱里想要使用非凡力量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真正管用的还得是这个。” 维因从衣服里摸出一把左轮手枪，也是最开始相遇时指过黎昂脑袋的那把。 黎昂吓了一跳：“你干嘛，这里是监……狱……” 同样吓了一跳的还有门口的警卫，他举起步枪指着维因，差点扣动扳机。黎昂怀疑他们要是再有什么过激举动，子弹就要射过来了。 维因的这种行为堪比在运钞车卸货时来一句：“大哥，可以动手了！” “我说你，不要这么吓人啊……”黎昂抹了把冷汗。 维因收起枪：“喏，他回来了。” 先前离去的警卫匆匆赶回，带着另一名没有配枪、腰间挂着警棍的警卫。 后来的警卫上前一步道：“两位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典狱长的办公室。” 典狱长直接接见，还挺有牌面。 跟着这名警卫进入监狱，穿过庭院后，就是监狱的主体建筑，一座四四方方的大楼。 典狱长的办公室在最顶层，一行人进入主建筑大厅，上了电梯。在电梯上行途中可以看见每一层都有一间间牢房，透过铁栏杆可以看见里面待着一个个或坐或站的囚犯，而电梯附近则是狱警的哨岗。 这种监狱设计相当“通透”，牢房都是单间，门口那一面是栏杆墙，内部空间极为狭小，大概只有四五平米，内有蹲式马桶和床铺。囚犯的一举一动都在狱警的监视内，比养殖场里的猪牛好不到哪里去。 抵达顶楼，电梯门直对走廊，警卫领着两人直达走廊尽头典狱长的办公室。 卡斯帕斯监狱的典狱长是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50岁出头的样子，头顶头发稀疏，身上穿着级别更高、样式更加复杂的制服。 “你们好，两位……专员？我是卡斯帕斯监狱典狱长哈尔·怀特。”典狱长满面笑容，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专员谈不上，我们是肃正局的外聘侦探，协助调查一起案子。”维因只看了典狱长一眼，“想必你也收到消息，君临城派来的钦差大臣威尔逊·斯威夫特死在了他暂住的卡伦卡亚公馆。” “啊，是这样，真的是非常遗憾……”典狱长搓搓手，“只是两位……侦探，为什么会查到我这里呢？” “威尔逊的军旅生涯末期，陷入了一场虐待俘虏的丑闻，并上了军事法庭。最后他和其他两人被判无罪，只有一个人被认为犯下了虐待俘虏致死的罪行，判处终身监禁。他现在就在被关在这座监狱。” “呃，终身监禁……对，没错。” “而现在，我们认为威尔逊的死和那起虐待俘虏案有关，或许是当年的相关人员蓄意报复。”维因顿了顿，“所以，我需要和你们这里关押的那位詹姆斯·韦恩斯利谈一谈，获知当年那起案子的更多细节。” “詹姆斯·韦恩斯利？”典狱长的语气惊讶，黎昂注意到他不自然地挤了挤眼睛。 “还是请先坐下谈吧，两位，请坐到这里。”典狱长走到办公桌边上，搬来两张椅子。 “我们是来见詹姆斯·韦恩斯利的，不是来见你的。”维因没有如典狱长预期那样坐下，“我希望快点进入正题。” “正题，咳咳，是的，正题……”典狱长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不过，詹姆斯·韦恩斯利最近身体不适，想要见他，恐怕有点……” “身体不适？那正好，我的助手有行医资格证。如果他连行动都不方便，我们也可以走过去见他。” 黎昂扯扯嘴角，平日里闲聊时，黎昂确实说过他前世考了红十字救护员证，但这算哪门子的行医资格证…… 不过，典狱长明显有问题，他难不成真关心监狱里所有犯人的身体状况？维因一说詹姆斯·韦恩斯利，典狱长不必多说就知道是谁，甚至还知道他“身体不适”。 “唔，这个……好，来人，把詹姆斯·韦恩斯利给我叫过来。” 门口的警卫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典狱长谄媚一笑：“您看，詹姆斯马上就到，不如我们先坐下，如何？” 这典狱长的态度太可疑了，黎昂都怀疑这办公室不会埋伏着什么刀斧手吧？ “那就坐吧。”维因直接坐下，黎昂也不好干站着，便坐到维因旁边。 “两位侦探先生，我想打听一下，这个詹姆斯，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吧？” “难说。”维因耸耸肩，“一旦证实钦差大臣的死真的与17年前的旧案有关，那肃正局肯定要接手相关人员，詹姆斯·韦恩斯利也得由肃正局来看守。” “咕……”典狱长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真有这么严重？” “当然。不过肃正局走移交程序流程不短，时间不等人，我们两个就提前来见见詹姆斯。” 典狱长抓抓发量稀疏的头皮，半天说不出话。 维因看了眼办公室墙上的图纸：“那是卡斯帕斯监狱的构造图？” “呃，是的。” “看起来不同类型的犯人会关在不同的区域啊。” 典狱长点点头：“我们会把杀人犯、强奸犯、偷窃犯这些人分开关押，重犯区域的安保措施会更强一些。” “那詹姆斯·韦恩斯利这种终身监禁的犯人会关在哪里？” 典狱长犹豫一下，道：“底狱，终身监禁犯都会被关在底狱。” 黎昂看向图纸，底狱在监狱大楼的地下层。 “底狱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有，考虑到终身监禁基本上就得在牢里待到死，底狱的条件会……更差一些。底狱的牢房是坚石板搭建的全封闭式，牢房内只有地铺和马桶，没有灯，通风只靠通风管道，而饮水……您知道，马桶里会有积水。一日两餐由狱卒负责单独发放，都是一次性纸质餐具装着的流食，在发放食物时，狱卒会确认犯人的死活。底狱的犯人没有娱乐，也没有放风机会，只有每个月一次会清理一下垃圾。” 维因道：“听起来还不如死了算了。” “确实有犯人尝试自杀，有些成功了，但大多数都没能成功。一旦被我们发现有自杀行为，我们就会给他们套上拘束衣。” 典狱长的话听得黎昂遍体生寒，这种环境……当真是底狱而不是地狱吗？ 031 虚假的囚犯 “詹姆斯·韦恩斯利到了。” 黎昂回过头，看见一个身穿囚服的男人被警卫推扯着带了过来。 典狱长道：“两位，人已经到了，如果需要私密谈话，我可以将办公室借给你们，但是我得在场确保犯人不会有过激行为乃至越狱。” 维因点头：“没问题，欢迎旁听。” 接着，他站起身，走到詹姆斯身前：“你是詹姆斯·韦恩斯利，对吧？” 詹姆斯点点头：“是的……先生。” “喔，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维因摸摸下巴，掏出通讯终端，调出詹姆斯的照片，“这照片是你吗？” 詹姆斯看了看屏幕：“是我。” “是吗？” “是……”詹姆斯迟疑一下，补充一句，“那时候我还很瘦。” 黎昂：“……” 这似曾相识的台词是闹哪样？ 而且詹姆斯的照片他也见过，眼前这个人四十来岁，符合詹姆斯现在应有的年龄，但明显比詹姆斯原来的样子胖上一些。 底狱的条件那么差，居然还能胖起来？ 黎昂好像猜到典狱长为什么那么紧张，那么不自在了。 维因一哂，敲敲通讯终端屏幕：“这就不是你。” 詹姆斯一愣：“你说他不是我？” “不是。” 顿时，房间内一片哑然，过了几秒，典狱长也干笑着起身：“哈哈，侦探先生，您真会开玩笑，这不就是詹姆斯·韦恩斯利吗？您看，这个眼睛，这个鼻子，这个耳朵……” “你们编织的谎言漏洞太过明显。”维因不耐烦地打了个响指，“这种级别的漏洞认真分析是对我的侮辱，黎昂，你来。” 所以对我就不是侮辱吗？黎昂只好起身，接过通讯终端，看了几眼，便找到了切入口。 “首先，最明显的一点，脸型不对。”黎昂拿着通讯终端展示一圈，“詹姆斯是典型的马脸，而这位先生则是张圆脸。” “这个，或许是他吃发福了呢？”典狱长擦擦汗。 “呵呵，想必你这不太健康的体型也是吃流食吃的。”维因毫不顾忌地拍拍典狱长凸出来的肚腩。 见没再有人反对这一论点，黎昂继续道：“其次，他的脸上没有胡子，修得很干净，而按照典狱长的说法，底狱的犯人不该有机会做修胡子这种奢侈的事情。” 典狱长继续狡辩道：“说不定他原本就是不长胡子的体质……” “你的话有个严重漏洞。”黎昂再次举起手机，“这张照片的詹姆斯明显就有胡子，还是络腮胡。” “说不定是假胡子……”典狱长声音越说越小。 维因笑笑：“想不出理由？我教你，没有胡子也是吃流食吃的。” 黎昂看向眼前的冒牌货，找到了第三个切入点：“还有一点就是他身上的晒痕。” “晒痕？”典狱长愣住。 “既然关在底狱的詹姆斯没有放风的机会，整天待在黑暗的牢房，待了17年，那他不可能有如此明显的晒痕——比如脖子这里。” 众人的目光按着黎昂的说法看过去，“詹姆斯”的肤色以脖子分界，前后肤色有较大差异。 “从晒痕的形状来看，这位‘詹姆斯’和他身边的警卫晒痕相似，恐怕，他的真实身份也是一名监狱警卫吧？” “这个……”典狱长哑口无言。 维因：“还是吃流食吃的。” 这家伙，真的是嘲讽脸拉满……黎昂扯扯嘴角，看向典狱长：“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吗？” “不，不需要了。”典狱长苦涩地摇摇手，“唉，你们先出去。” 遣散了两名警卫，典狱长叹了口气，坐回办公桌前。 黎昂把通讯终端还给维因，小声道：“他看起来倒像是松了口气。” “这说明问题不出在他自己身上，对吧？”维因没刻意压低声音。 典狱长点点头：“詹姆斯·韦恩斯利确实从这里越狱了，但不是在我这一任上，在12年前，詹姆斯·韦恩斯利就逃离了卡斯帕斯监狱。” “12年？”黎昂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么久远。 “由于没人会关心底狱犯人的死活，我的前前任就把事情强行压了下来，防止他自己丢了职位。而我的前任不想无事生非，得罪已经高升是前典狱长，同样选择无视这起越狱，所以，我也照旧了。”典狱长再次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钦差大臣被杀，这两个侦探又查出钦差大臣的死与陈年旧案有关，恐怕詹姆斯·韦恩斯利的越狱会一直被瞒下去。 维因敲敲桌子：“关于詹姆斯的越狱，你知道多少情况？” 典狱长摇头：“不多，我也只是听说过。好像是他隔壁房间的犯人得病死了，这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跑到那死人的藏尸袋里混了出去，而死人尸体不知为何在搬运‘尸体’时没被发现。狱卒还是发现詹姆斯的食物在那之后没怎么动过，隔壁应该已经没人的牢房却有臭味传出来，才发现詹姆斯逃离了监狱，不知所踪。” 这个越狱手段让黎昂想起读过的著名“爽文”《基督山伯爵》：“这两个犯人的牢房间不会还有个地道吧？” “这倒没有，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詹姆斯到底是怎么溜出牢房。”典狱长愁眉苦脸，“能做到这一点，肯定是有掌握了钥匙的人协助他，可狱卒也只有门上小窗的钥匙，门的钥匙都在典狱长办公室，总不可能是我的前前任偷偷放跑了他吧？而且詹姆斯隔壁的那死者无亲无故，他的尸体原本会送给卡斯帕斯大学医学院做研究，学院那边也没有尸体逃跑的消息传出来。” “也就是说，詹姆斯至少有一个同谋。”维因道，“而且这个同谋影响力不小，能在监狱中策划越狱，也能让负责接收‘大体老师’的校方闭口不言。” 詹姆斯·韦恩斯利的越狱，让钦差大臣之死又多笼罩上一层疑云，牵扯出更多未知存在。 对此，典狱长也无从回答。 “嗯，不过，詹姆斯的越狱倒在我意料之中。”维因摸摸下巴，“该让肃正局发布对他的通缉令了。” “他12年前就越狱了，现在通缉恐怕有点太晚了……”黎昂小声道。 “越狱？”维因瞥了一眼，“越狱倒是其次，通缉他的最主要原因是，他杀害了钦差大臣威尔逊·斯威夫特。” “他是凶手？” 黎昂和典狱长异口同声，黎昂愣了愣，随即道：“好像……说的通。” 他们推测凶手在17年前参与过东流亡地纠纷，与威尔逊结下旧怨，并且对虐待案受害者罗恩抱有悼念之情，而这些放在詹姆斯身上都说得通。 詹姆斯与威尔逊在同一小队服役；在虐待案中，他一个人担下了所有罪名，在底狱被关了5年左右，想要没有怨气、没有仇恨都难；他或许在虐待罗恩中“出了份力”，对罗恩抱有愧疚也有可能。 只是，还有一点难以解释。 “魔法。”黎昂道，“你说过，超过一定年龄，就很难掌握魔法的力量，而詹姆斯锒铛入狱已经有二十多岁，从监狱里出来，怎么说也得三十来岁了，他不具备你说过的学魔法的条件。” “这一点，我目前也没法解释。”维因摊开手，“但我想，或许能从协助他越狱的神秘存在那里弄清处这一点。” 那人是谁，为什么要帮家境普通，没有人撑腰（从詹姆斯背锅这一点不难看出）的詹姆斯·韦恩斯利越狱，是如何与詹姆斯认识的，又是否帮助他掌握了魔法的力量，这些疑问尚待解答。 032 越狱 得出詹姆斯就是杀害钦差大臣的凶手，这条线自然值得深挖下去。维因看向典狱长： “詹姆斯·韦恩斯利的牢房还在使用吗？” “这个当然没有，毕竟犯人和牢房一一对应，先前一直隐瞒他越狱的事实，我们也不会把那间牢房另作他用。”典狱长赶忙道。 “嗯，带我们去看看。”维因笑了笑，“对了，别以为越狱发生在前前任典狱长身上，你就没事，隐瞒犯人越狱可是重大过错，搞不好你以后就得换个身份待在这座监狱了。所以，抓紧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当然，当然……” 典狱长哭丧着脸带着两人前往底狱。随着电梯下行至地下，黎昂感觉空气都冷了不少。 出了电梯，眼前是一扇巨大的钢制门，与银行金库的大门有些许相似之处。 典狱长走到门前，对一边的警卫道：“开门！” 警卫点头应是，转动一边的闸门，钢制大门缓缓移动开。 “这扇门是按照军用级别铸造的，用几十门火炮都得轰上好几个钟头，里面的人绝对没法用强硬手段逃出来。”典狱长干笑道。 维因点点头：“是不是一想到以后能住在这么安全的地方，你心里特别高兴？” 典狱长：“……” 黎昂：“……” 这家伙的攻击性依旧没有降低呢。 进入底狱，里面没有丝毫光亮，典狱长打开手电筒，才得以看清底狱的布置。与上面那些牢房不同，这里的牢房都是封闭的铁门，门上有一扇用钥匙可以开关的小窗，一般情况下压根没法看见里面什么情况。 “底狱目前关押有15个人，要么是失势的政治犯、经济犯，要么是当年军事法庭判处的罪人，一般人就算犯下重罪，也是叛死刑而非终身监禁。” 黎昂好奇道：“这里没人巡逻吗？” “没有，只有中午和晚上有狱卒送饭进来。”典狱长自豪道，“以底狱的安保设施，一般的巡逻压根没有必要。” 维因迈开步子：“我觉得你最好改一下规定，安排几个巡逻的人，不然以后你独自在这里没人聊天也太寂寞了。” 典狱长的表情扭曲起来。 “这些门上没有号码。”黎昂注意到这一点。 “是的，当初设计的初衷就是让这里成为被遗忘者的囚笼，没人会呼唤这里的囚徒名字乃至代号，就连狱卒也只是按照房间顺序送餐，完全不知道房间里关的是谁。”典狱长道，“犯人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依次关在牢房里，狱卒只要挨着顺序送就行。如果有人死了，后面的人就依次搬进前一个房间。不过自从詹姆斯逃跑后，第8个牢房就一直空着。” “开门吧。” 典狱长掏出钥匙打开牢房门，然后拿着手电筒探照进去，房间内正如典狱长先前描述的，只有地上的床褥和一个蹲式马桶，墙上有个巴掌大的通风管道。 一想到其他犯人要在这里度过余生，黎昂就一阵恶寒。 而且，过去一直处于黑暗的房间被手电筒照亮，黎昂还注意到墙上有着许多抓痕，甚至还有干涸已久的血迹，不难想象，这是那些精神濒临崩溃的人留下的。 “如您所见，先生，这里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存在什么地道。” 黎昂皱眉：“这么一来，前前任典狱长的嫌疑就很大了，只有他掌握着打开牢门的钥匙。” “或许……”典狱长不敢肯定，但也不好否认。 维因走出牢房，左看看，右看看，忽然道：“詹姆斯借着隔壁狱友死亡之事逃脱，那当初搬走尸体时是个什么情况？” 典狱长一愣：“这……我不知道。大概是前前任典狱长带着医学院的人过来把尸体搬走的吧。” “嗯……”维因摸摸下巴，“如果有人告诉你，这间牢房就是尸体躺着的那间，你会亲自确认吗？” “我——先生，你的意思是？” 黎昂也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典狱长当时压根没有确认到底哪一间才是死人的牢房，所以……他其实是把詹姆斯的牢房当做死人的那间给打开了？” “不觉得可能性很大吗？这里这么黑，狱卒一间间送饭自然数得过来，但不怎么亲自来的典狱长光站在门口拿着手电筒数数，会有点棘手。这种情况下，要是有个已经知道目标所在地的人指路，自己不多思考确认一下，就很容易被带偏。” 如果真是前前任典狱长被人带歪，开错了牢房的门，那就解释得通为什么詹姆斯能“悄无声息地潜入隔壁牢房装尸体”，而原本死者的尸体却在搬运时没被发现——因为当时进的根本就是詹姆斯的牢房！ “下一个问题，你知道隔壁房的倒霉鬼还没死时，当时是怎么处理的吗？” 典狱长想了想，道：“我不确定具体情况，但按照规定，我们会安排一名医生在狱卒的陪伴下进入犯人的牢房进行问诊，如果病情严重，可以考虑将犯人外送治疗。但如果当时隔壁房的那个人病严重得要死，那可能连治疗的环节都没有，任由他自然死亡。” “医生问诊时，狱卒会一直陪同吗？”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的，但……”典狱长一拍手，“对了，我记得那人得的是一种传染病，狱卒或许会害怕被传染，在问诊时离开。” 维因笑笑：“这样一来，詹姆斯是如何与协助者取得联系的，也差不多能搞清楚了。狱卒出于健康考虑，选择躲得远远的，在底狱大门那里等候医生完成问诊，而医生则趁此机会与隔壁的詹姆斯进行联系。这门隔音效果还行，但并非绝佳，凑近了还是能听见外面的声音，就像这样。” 维因拉上房门，将黎昂和典狱长留在里面，然后敲了敲门，响声在狭小的空间内格外明显。 待黎昂和典狱长走近房门，他们听见维因在门外压低声音道： “我可以帮你出去，只是你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唔！”典狱长吓了一跳，“侦探先生，你怎么知道当时他说了什么？” “瞎猜的，在这环境下，如果詹姆斯与那医生先前不认识，这句话是最好的开场白。”维因拉开牢门，“这样一来，事情就清楚了许多，可以试着找到当初那位替隔壁房倒霉鬼问诊的医生。” “我们与卡斯帕斯大学的医学院有合作，我们将无人认领的尸体提供给他们做研究，他们则为我们提供医疗服务。”典狱长道，“当初找的那名医生来自卡斯帕斯大学医学院，也是他负责把尸体运去医学院……侦探先生，你的推理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我的推理正确与否不需要你的认可。” “只是，我们缺乏决定性的证据。”黎昂道，“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的猜想上。” “你的思路还没转换过来。”维因敲敲眉心，“我们是侦探，是咨询顾问，只负责提供思路，提供线索。详细调查、搜集证据、审讯逼问，那都是肃正局的工作。” “……懂了。” 黎昂发现自己是多虑了，他总觉得侦探的工作是彻彻底底把案子告破，类似警察。但这一天的行动，他发现维因更多的作用是提供可行思路而非进行确切证明，而且维因也总是懒得亲自去证明，都是把事情拋给肃正局。 然而，顺着维因的思路走，就会发现这家伙的思路基本上都是对的。 若是要打比方，那维因就是写题目就丢个用到公式和最后答案的神人，完全不写证明过程，把题目数据代入进去。但其他人做到最后才发现，自己用到的公式就是维因给的公式，算出来的答案就是维因拋出来的答案。 完成此处探查，三人离开底狱。典狱长回办公室查询12年前那位医生的身份，黎昂则跟着维因在一楼大厅等候。 “想不到在卡斯帕斯监狱居然能获得这么多信息。”黎昂感叹道。 “但这水越来越深了，我想，事情背后的真相恐怕不会很简单。”维因倚着墙没站像地站着。 “对了，那个……”黎昂左顾右盼，“卫生间在哪里？” 这一下午，他们从餐厅跑到苦叶疗养院，又跑到卡斯帕斯监狱，黎昂一路上都没上厕所，这会儿感觉有点……紧张。 “怎么，你要大便？” “你……算了。”黎昂叹了口气，这家伙的话怎么总是这么难听？ 维因指向大厅一侧：“那个方向有卫生间的标志。” “谢了。” 黎昂一路行至卫生间，在小便池前拉开拉链，掏出家伙，随着水流奔涌，整个人变得轻松且愉快。 解决完生理问题，黎昂在洗手台前冲洗双手，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维因那家伙，虽然没少吃东西，但好像……从没见过他上厕所？ 不清楚事务所三楼有没有厕所，但就算维因整天在一楼二楼待着的时候，卫生间也从未被他占用过。 嘶……这好像确实是个问题，难不成他把食物百分百全吸收了？非凡能力的一种？ 不用排泄的非凡能力，有点有用，又有点没用。 黎昂甩思绪发散着甩甩手，并下意识做了个捏牌动作，然后—— 一张空白牌出现在他的手中。 黎昂愣了几秒，意识到一点： 按照维因的说法，卡斯帕斯监狱不该被“静谧之声”环绕，没法使用非凡力量吗？ 他为什么还能召出牌？ 033 袭击 对于这张牌的出现，黎昂有三个猜想： 第一，维因是骗他的，监狱里循环播放的音乐压根没什么特别效果，只是背景音乐罢了。这个猜想的可能性最低，因为维因没必要在这上面扯谎，他也不是喜欢撒谎的那类人——仅黎昂看来。 第二，监狱的“静谧之声”出了问题，失去了压制效果，乃至于黎昂这个菜鸡非凡者也能使出非凡力量。 第三，黎昂的非凡力量很特别，能够无视“静谧之声”的压制。 如果不考虑第一个可能，去问维因或许是最快的解答方式，但黎昂对此有些迟疑。 他真的要什么事都和维因说吗？如果他的非凡力量真的特殊到可以无视“静谧之声”，或许可以成为黎昂的底牌，在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保命。 就这么把底牌交代给别人，黎昂总感觉有点不甘心。 然而，如果隐瞒下去，后果说不定也不堪设想，比如其实是监狱的“静谧之声”坏了，黎昂却自以为有特殊性，最终像个小丑一样寄在这上面。 黎昂叹了口气，他不是那种很有心机的人，在这件事上犹豫，纯粹是因为他到现在也不敢全然相信维因。 虽然同吃同住，但他对维因知之甚少，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维因帮助自己这个穿越者，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真的只是缺个助手？ 带着心事回到维因那里，维因正埋头打字，在黎昂站到他面前，他才抬头看了眼： “去了这么久，看来真的是去大便了。” 黎昂：“……” 算了，自己这个菜鸡也没必要在这家伙面前耍什么小心机……黎昂开口道：“刚刚我发现了一个状况。” 维因将通讯终端收起：“没带纸？真可怜。” “闭嘴啊！”黎昂抓狂，他抬手变出一张牌，“你看这个。” 维因看了几秒，拍拍手：“厉害的，再来一个。” “没在表演魔术！”黎昂的心态受到了严重动摇，“你不是说这里在‘静谧之声’的压制下，非凡力量会失效吗？我为什么还能用？” “不知道呢。” “哈？” 维因耸耸肩：“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什么万能的通解了？我既非全知，亦非全能，不可能解答你的所有问题。你从我那当书签的牌上获得非凡力量已经不在我的预料之中，我更没法解释你的非凡力量特殊性的原因——所以，非常抱歉？” “你连‘不知道’都要说得这么有挑衅意味吗？” “这是我的个人风格。”维因看向电梯，“看来即将卸任的典狱长回来了。” 典狱长急匆匆地跑回来，抹了把汗，道：“两位侦探先生，出了点问题。” “哦？难不成卡斯帕斯大学医学院表示，压根没有派过人来？” 典狱长摇头：“不，他们承认派了一名实习讲师作为医生来监狱替病人做检查，但是，那个人现在已经不在医学院任教，确切地说，在完成那场出诊后，那个人就辞职了。” “名字？” “伊恩·莫提雷。” “嗯……看来又得去医学院一趟。”维因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今天跑了不少地方啊，时候也不早了。” 黎昂也感觉有些疲惫，很像前世旅游时跟着旅行团从一个景点跑到另一个景点，歇都不带歇。 跟着维因走出卡斯帕斯监狱，黎昂道：“该不会还是你来开车吧？既然都是无证驾驶，要不……” “我来”还没说出口，黎昂就见维因抬手，空气中凭空浮现漆黑的物质，凝聚成一把长剑。维因二话不说，向着黎昂斩去。 喂喂，不过是对你的驾驶技术不满意，用得着杀人灭口吗？这还是在监狱大门口啊！ 黎昂下意识抬手想要格挡，但他的反应压根比不上维因挥剑的速度，漆黑的剑刃在黎昂面前一闪而过，发出“铛”的碰撞声，一点点冰凉的碎屑溅到了黎昂的脸上。 黎昂一愣，回过神，看见一根形似长矛的寒冰落在不远处，断裂成几节。 他意识到维因压根没打算攻击他，挥剑是为了挡下这根破空而来的冰矛。 维因撇撇嘴，松开手，黑色长剑消散：“冰矛术，比起不稳定的火球和射程有限的闪电链，巫师们总喜欢用这一招袭击远距离敌人。” “敌袭！” 监狱的警卫呼喝起来，警铃大作，“静谧之声”也高上好几个音量，环绕着整座监狱。 维因朝冰矛射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摇摇头：“啊，算了。” “什么算了？”黎昂茫然。 “本来想追过去看看，但那家伙瞄准的目标是你，要是我走了，指不定你下一秒就被人射成了刺猬。” 黎昂指指自己，后知后觉：“……我？” “在目标没有闪避的情况下下，法术可不存在‘射偏了’。很明显，袭击者是冲着你来的。” 维因顿了几秒，抬头看向天空：“喏，又来了。” 黎昂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这次不是冰矛，而是一团散发着光焰的……火球？ “他所在的距离比我想的要近，这次是炎爆术。赶紧跑吧，会爆炸的。” “啊？” 维因这话让黎昂肾上腺素飙升，回头往监狱大门跑去，然而跑出去几步，爆炸声伴随着带着炽热的冲击传来，他只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脑袋旋即一痛，失去了意识。 …… 当黎昂再次醒来，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明亮的灯光晃着他的眼睛。 他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直到维因探过来脑袋： “你醒了？恭喜，你已经变成女孩子了。” “噫！” 黎昂吓得坐起来，摸索全身，确认没有哪里不对劲，才松了口气：“刚醒来你就要给我这么大的惊吓吗？” 维因打了个哈欠：“这不是让你最快打起精神的办法？” “你……”黎昂做了个深呼吸，他感觉自己总有一天会被这家伙给气死。 环顾四周，这里看上去像是医务室，黎昂躺在一张病床上。 “这里是哪儿？” “诊所，我一个熟人开的。” “呃，对了，情况怎么样？” “包括你在内有几个人轻伤，无人死亡，在释放了几个炎爆术后，敌人就离开了，没能逮到他。” “呃……”黎昂摸摸脑袋上的痛处，“我是被炸到了？” 怎么说也不会只有脑袋被炸到吧？ “不，你是被爆炸的冲击力掀了出去，一头撞在了监狱墙上，好在你旁边的警卫迅速把你拖进内墙，你没受到更多的伤害。” 黎昂松了口气，看向维因：“你……” 他记得自己跑的时候，维因似乎完全没有移动，就处在爆炸的中心，但现在，维因的衣服上甚至都没什么污渍。 “我没事，那种级别的手段想伤害到我可不容易，而且还是远程范围性伤害。真想杀我，可得用近距离的手段。” 这家伙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啊……黎昂觉得比起维因，自己简直是个菜鸡。 对了，有关非凡力量，黎昂想起另一件事，目睹了冰矛术和炎爆术的袭击，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有没有将它们复刻下来。 他抬手捻牌，手上出现了……两张牌？ 一张牌上画着破空而来的冰矛，另一张则画着炽热到扭曲周遭空气的火球。 “为什么会有两张？”黎昂皱起眉。 “或许原本你能召唤的牌就不止一张。”维因道，“你试试看能不能再变出一张牌。” 黎昂试着再次摸牌，一张空白的新牌出现在他手里。 然后，一张，一张，又是一张……很快，他手里抓满了牌。 看着满手的牌，黎昂想到前世的一张漂亮国总统的表情包： 我的牌太多了！ 维因鼓掌：“哇哦，真厉害。” “你可别揶揄我了。” 虽然有维因的插科打诨，黎昂心中还是有点小激动，如果他真的能无限复刻他人的非凡力量，那这个能力可以说非常强啊！ 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牌佬。 “看来你的非凡能力还不错，能无限复刻他人施展的能力。”维因摸摸下巴，“不过，也有不少局限性。” 黎昂平息激动的内心，思索道：“是的，想要复刻，得先见过才行。” 如果对手非常强大，那就算成功复刻了对方施展的力量，已经寄了的自己也用不上了。 “另外，我好像没法选择召唤哪一张牌。”黎昂让牌消失，重新召唤，两张已经复刻下能力的牌再次出现在他手中，“就算复刻了不少能力，想要用上，也得审视手里的牌，比较考验顺时反应能力。” 要是打错了牌，那就尴尬了。 “第三，这些牌是一次性的，打完就没了，得重新复刻。”黎昂想了想，“目前好像就这些局限性。” “不，还有一点。”维因道，“你的牌应该没法复刻层次较高的非凡能力。” “你怎么知道？” “我都在你面前施展过两次非凡能力了，你的牌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黎昂一愣，确实，按理来说他也见过维因那凝聚出的黑剑，然而牌并没有复刻下来。 “不过，随着等阶提高，你的牌应该会有更多妙用，那些局限兴许也会消失。” “等阶……”黎昂咀嚼着这个词，“你还没和我说过这个。” “哦，没有吗？那就讲讲吧。”维因坐到病床边，“如果说神迹谱系是划分非凡者的类别，那等阶，顾名思义，自然就是非凡者的级别。” 034 非凡等阶 “对于凡人来说，非凡者的等阶共有六级，很朴实无华，没有花里胡哨的称呼，就是一级、二级、三级、四级、五级、六级。每两级为一个阶段，分为低阶、中阶、高阶。” “虽然你觉得自己很弱，但实际上，你已经踏入了低阶非凡者的行列，掌握了自己的非凡能力。” “低阶非凡者……”黎昂看着自己手上的印记，他从来没想过这个身份早已与自己绑定，况且他的非凡能力来得太突然，太意外。 “既然划分出六级三阶，自然有其原因。”维因继续道，“首先，等阶的提升并非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情，不会随着年岁增长自动升阶。想要提升等阶，必须举行‘擢升仪式’。不同谱系的非凡者每一级、每一阶的仪式要求都不一样，但它们的共性是，同阶内的仪式相对容易，而跨阶仪式则困难得多。” “其次，随着等阶提升，非凡者的能力也会得到增强。同阶内的提升通常表现为能力强度提升，是量变；而跨阶的提升不仅会极大地增强原有能力，还会延伸出新的能力，是质变。通常情况下，高阶打低阶是碾压局，因为双方无论是能力强度还是能力数量都有不小差距，但也不乏借助自身能力特殊性和外界力量完成反杀的例子。” “最后，等阶的提升不仅影响非凡能力，对非凡者自身也有增幅，会让非凡者的体能、精神乃至灵魂都变得更加强大，很多时候，就算不是用非凡力量，非凡者也能在战斗中轻松击败普通人。低阶非凡者还在‘普通人集结起来努努力还能反杀’的范畴，但中阶、高阶就远非普通人足以撼动的了。中高阶非凡者手接子弹、与汽车赛跑都不在话下。” 黎昂认真听着，并进行总结，非凡者的晋升类似游戏里的“等级提升任务”，完成任务（仪式）后，角色的属性和原本技能会增强，还会解锁新技能。 “对了，‘擢升仪式’不需要什么前提吗？”黎昂问道。 “你觉得呢？” 黎昂想了想：“应该……需要吧？不然只要资源足够，不就能一路升到六级？” “不，你猜错了。”维因笑笑，“事实上，‘擢升仪式’对非凡者自身没什么要求，只要满足仪式需要，一个非凡者甚至可以一路直升六级。” “啊这……”看来这个世界的非凡晋升比黎昂想的要轻松。 “然而，恰恰是仪式本身的需求，非凡者很难完成。”维因道，“有些仪式需要特殊的物品作为材料，有些仪式需要非凡者完成特殊的功业——比如一整天都沐浴在阳光中，这些都不是轻松的事情。相比之下，你们那个世界的作品中，只要‘修炼’就能逐步积累，最终突破，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亲民的设定。” “很多时候，就算知道‘擢升仪式’的条件，非凡者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完成。” 黎昂了然，看来仪式并非自己想的那样轻松：“为什么需要这些‘擢升仪式’才能晋升？” 维因敲敲眉心：“再想想，谱系的全称是什么？” “……神迹谱系。” “‘擢升仪式’的本质，是对神迹的拙劣模仿，从而更加接近神明本身，获赐神的威能。” 神明，这个词对黎昂来说太过遥远。 “六级就是非凡者的巅峰了吗？” “不，注意我最开始所言，‘对于凡人来说’。超越了第六等级，非凡者就会脱离凡人的桎梏，成为一种更高级的存在——‘半神’。在文献记录中，半神也有着诸如‘使徒’、‘长生者’、‘上位者’之类的称呼。” “半神，半人半神，用‘祂’来尊称，被认为是神明在尘世的使徒，拥有着悠久的寿命。半神掌握的非凡力量不再被称作能力，而是权能，是神明授予的权柄。在某些落后的地方，半神甚至也被当做神明来崇拜。” 黎昂好奇道：“半神有多强？” “光从力量上来说，将山岭夷为平原，将森林化作荒漠，对于半神而言都不在话下。联合帝国荒野中恶劣的地形不少就是拜半神所赐；大陆边缘的岛屿，也有不少是因半神间的战斗而从大陆分裂。”维因摸摸下巴，“不过祂们更可怕的地方，还是在于对权能的掌握，从更高的层面影响世界。当祂们肆无忌惮地释放自身的权能，局部空间都会受到严重影响，影响可能延续几十上百年，血族统治的盛宴领一直以来都处于黑暗笼罩，便是那些血族始祖所致。” 黎昂吞吞口水，打架打出一块岛屿，让一块地区千百年不见白昼，这种级别的存在放在前世，估计灭国不在话下，就算是核弹都不一定能杀死半神。 “不过成为六级非凡者已经是难中之难，晋升半神更不容易。半神除了仪式要求，还需要一件东西——半神之格。” “那是什么？” 维因耸耸肩：“不清晰，没有资料描写过半神之格的形象，但半神的晋升中，半神之格是必需品。正因如此，半神之格无比珍贵，恐怕任何一方势力都不会放过。除了半神本身肯定持有半神之格，其余的半神之格基本上下落不明。” “这么说来，半神的数量应该很少吧？” “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维因道，“首先，秩序教会的圣徒、秘巫同盟的最高大师们都是半神，而大公爵们，要么自身是半神，例如自联合帝国建立就一直在位的安伦佐公爵，要么家族中有半神存在，比如凯斯维特家族那位依旧活跃着的先祖。” “除了教会和贵族，在君临城，也有三位平民出身的半神——皇家自然科学院院长、军方总督，以及负责皇室安保、神秘莫测的‘灰剑卫’。” 黎昂咂嘴：“好像……有点多啊？” “当放在整个世界的尺度来看，也算不上多。” “如果你非得和全世界人口去比，也行……” “除了官方的半神，其余半神基本上都在灾厄序列中占有一席之地，祂们本身就是‘对城级’灾厄。半神的无心之举都可能导致一座城市的毁灭，所以遭遇祂们时，最好赶紧写下遗书。” “我觉得我应该不太可能遇到祂们……” “话说回来，作为非凡者，你应该积极努力寻求升阶。但很遗憾，我不能确定你到底属于哪个谱系，就算是门扉谱系，我也不清楚这一谱系的擢升仪式。”维因摊手，“所以，你得自己努力。” “我想躺平……” “床不是很大吗？” 黎昂叹了口气：“算了……对了，老板，你是什么级别的非凡者？” “你觉得呢？” “该不会是半神吧？” 维因挑眉：“你觉得像吗？” “不像，完全不像，但是……” “别但是了，我不是半神。”维因打断黎昂的瞎想，“但我的等阶不能透露给你。另外，你犯了一个忌讳。” “哈？” “千万不要随意打听其他非凡者的谱系和等阶。”维因的语气难得严肃，“在一些古板的非凡者眼中，这是严重的挑衅，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宣战。” “这，这么严重？”黎昂吓了一跳，还好他过去没遇到几个非凡者，肃正局的专员量他也不敢瞎打听。 维因颔首：“对于非凡者来说，谱系代表其能力倾向，等阶代表其实力层次，随意透露给别人，离死也就不远了。” “呃呃，明白。” 黎昂顿了顿：“对了，秘巫不是研究的是魔法而非神迹谱系道路，他们也是这么划分的吗？” “确切地说，最早的擢升仪式就是秘巫研究出来的，他们自然是这么划分。只是秘巫的擢升仪式更多地倾注于虚界，注重与虚界的交汇，具体情况，我也不怎么了解，毕竟我不是巫师。” “袭击我们的那个人应该是个巫师吧，他大概什么层次？”黎昂想起这件事，“冰矛术”、“炎爆术”一听就是法术的称呼。 “哦，这一点我还没来得及说。”维因掏出通讯终端，“你昏迷期间，肃正局对袭击地点进行了调查，发现怪异的地方。” “什么？” “袭击者的表现近似中阶巫师，有着法术瞬发、多重法术这些施法技艺，但他的法术强度完全不匹配中阶实力，只有低阶的程度。要知道，中阶巫师的炎爆术可是能轰炸摧毁碉堡的大杀器，但现场实际上只炸出了几个坑。” “总之，现在肃正局怀疑，那家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巫师。” 035 渐进 阴冷潮湿的下水道里，身着黑色雨披的男人扶墙前行着，他的步伐缓慢而沉重，身上散发着可怕的高温。 正常人40度的体温就该烧糊涂了，他的体温却已经逼近70度。 走着走着，雨披男终于不堪重负，跌倒在地。 “不行……还有一个……没有……” 他的自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强烈的恨意。雨披男直接趴在地上缓了半天，才有些力气，重新站起身。 过载给他带来的损耗还是太严重了。 扶着墙站起来，雨披男一愣，加持了夜视术的他清晰看见，在他前方不远处，站着一道人影。 心中一紧，雨披男下意识准备发动攻击，但他很快看清了对方的身份：“……是你？” “情况如何？” 对方的声音沙哑难听，经过了一定的变形扭曲。 雨披男咬牙切齿：“我按照你说的，试探攻击了他，但那个维因·诺耶斯出手挡下了我的法术。你没告诉我他是个实力不弱的非凡者，如果他追上了我……” “你不必如此害怕，别忘了，现在的你不应该惧怕那些非凡者。” 雨披男摇摇头：“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完成了任务，你也该实现承诺。” “还剩下最后一个，对吗？”那道人影缓步靠近，“别急，贝尔·塔比特在肃正局的保护下，你虽然强大，但要突破肃正局的安保杀人也绝非易事。” 雨披男着急了：“你要反悔？！” “不，我只是希望你多做点准备。”对方安抚道，“你抓回来的两个人，刚好可以作为升级的素材，不是吗？” “你……你又有什么鬼把戏？” “鬼把戏？不，韦恩斯利先生，这是一项伟大的技术，足以抚平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只是需要付出……代价。” 雨披下形容枯槁的脸，正是17年前虐俘案的“罪人”、12年前从卡斯帕斯越狱的囚徒，詹姆斯·韦恩斯利。 詹姆斯闭上眼睛，良久，看向那道人影： “就按你说的来只要能复仇，变成怪物也没什么大不了。” “很好，你比他要有觉悟得多。”对方语气很满意，“不过，我还是得纠正你，你不会变成怪物，你会成为新时代的先驱者。” 对方伸出手，手里递过来一支针剂。詹姆斯咬咬牙，接过针剂，扎在自己的脖子上。 随着药水的注入，詹姆斯的体温逐渐恢复正常，但他也渐渐失去力气，跌倒在地。 “过载问题还需要解决……” 对方自语着，轻轻拍手，一个壮汉从不远处的转弯口走出，将詹姆斯扛起。 “回去吧，记得抹去痕迹，别让肃正局的人追上。” …… 离开下床，跟着维因起身离开病房，外面是一间办公室，白色主色调，布置与前世医院里医生的诊室趋同。 办公桌前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士，容貌姣好，茶色长发绾成发髻，翠绿的眼眸藏在金丝眼镜后，专注于眼前的书本。她的身上是一件白色女士衬衫和米色马甲，不见多少褶痕，让整个人透露着一股精明干练的气息。 这位女士注意到两人从病房走出，抬头看了一眼：“你现在感觉如何？” “头有点痛，还有些晕乎乎的。”黎昂老实道。 “轻微脑震荡，不需要特殊治疗，休息一阵就好。我给你上了点特制药膏，会让你好得更快。” “呃，好的。” 维因走到两人中间，介绍道：“这位是温德妮·尤瑟夫卡医生，卡斯帕斯最好的私人医师之一，也是位炼金术师。” 炼金术师？黎昂忍不住多看了温德妮几眼。 他记得上午对钦差大臣进行尸检的卡尔森·曼西斯教授也是位炼金术师。 维因道：“不用感到疑惑，在医生、化学家和工匠群体中，炼金术师并不罕见，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会自学一些炼金术，只不过侧重点不同，尤瑟夫卡医生擅长魔药炼成。” 温德妮推了推金丝眼镜：“诺耶斯先生，既然治疗完成，我想，你该支付诊金了。” “这么快就赶人走，真伤感情啊。”维因摸出一枚金币放在办公桌上，“对了，我有件事想要打听。” “请便，我视情况回答。” 温德妮的声音冷淡，似乎是个极具理性的人。 “我知道，非凡者间会有些小圈子，卡斯帕斯的炼金术师们也不例外。你们会定期进行聚会，分享材料，交流研究成果，对吧？”维因手在空中画了个圈，“我想问一下，你们的圈子里有没有痴迷于人体改造的炼金术师？” “并没有这样的人。”温德妮道，“人体改造属于生命炼成，自从拉塞尔学派被放逐，生命炼成也被打为禁忌。我们这些炼金术师只想安安静静地进行自己的研究，不想招来肃正局的关注，就算有生命炼成的炼金术师来访，我们也不会接纳他们。” “喔，那你们中有没有特别厉害的炼金术师？” “在聚会中，我们会隐藏真实身份，以代号相称，这会避免不少麻烦，所以我不清楚其他成员的状况。”温德妮顿了顿，“不过，就我个人来看，代号为‘教授’的那位成员，无论是理论还是技术都要远超其他人。” 教授……黎昂一下子就联想到卡尔森·曼西斯，他本身就是卡斯帕斯大学医学院的教授，难道是他？ 等等，医学院……协助詹姆斯逃跑的伊恩·莫提雷也曾在这里任教！ 维因摸摸下巴：“很有价值的情报，非常感谢。” “不用多谢，我更希望你们能尽快离开，现在早就过了我的营业时间。”温德妮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时钟——晚上10点多。 “那就拜拜咯。” 离开这栋屋子，黎昂发现外面的街景十分眼熟…… 这不就是狮鹫街吗？ “尤瑟夫卡诊所和我的事务所在同一条街上，不过她开在十字路口的黄金位置，而我找了个最中间的地段。” “以前从来没注意过……”这个方向与黎昂经常去的市场方向截然相反，他先前从未踏足这里。 “这条街上除了诊所、事务所，还有家律所，可以说形成了产业链。”维因笑道，“比如说，找我抓小三，然后把小三打上一顿，扔进诊所，最后找律师进行离婚起诉。” “呵呵。” “总之，先回去吧，跑了一天，想不累都难。” …… 第二天，卡斯帕斯肃正局总部。 肃正局的总部是一栋高楼，与前世的商业大厦有几分相似，比起坐落于三条街道外、古典风格的市政厅，肃正局的建筑更有现代气息。 不愧是能给专员配发“手机”的组织。 虽然跟着维因“狐假虎威”，但黎昂也保持着警惕，毕竟他现在可还是个“黑户”，身份牌是假的，万一被发现，那可真是羊入虎口。 一进肃正局一楼大厅，两人恰好碰见专员聚集在一起排成队，在大厅中央，一个身材健硕、长相方正、身着制服的中年男人正怒气冲冲地训话。 “……不管用什么手段，必须尽快将那个凶徒抓获！在短短一天，他不仅暗杀了钦差大臣，还袭击卡斯帕斯监狱，今天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是炸了市政厅，还是取了我的脑袋？” 维因抬抬下巴：“这位是肃正局局长杰斐逊·巴洛克。” “唔，看得出来……”黎昂望见局长的肩章朴实无华，就是金色的肃正局徽章，只有局长这种代表肃正局的人才有资格佩戴。 局长又说了将近五分钟，大多数都是黎昂前世听过的那种官腔，类似“你们要努力，态度要端正，要有思想觉悟，破案速度要加快”，没几句实际有用的话。 “觉得他废话多？”维因看出黎昂所思所想，笑笑，“这位局长是法政科出身，不是技术科、执行科的实干家，想让他提出切实有效的行动方案可有些难度。不过嘛，法政科最擅长的就是‘指点’其他科室的工作。” “难怪……” 黎昂还注意到大厅周围有一些记者，有的拿着纸笔奋笔疾书，有的端着摄像机拍照，“钦差大臣遇刺”显然会是接下来好几天的头版新闻。 “解散！” 随着一声令下，专员们各自离开，而报社的记者则趁机围了上去，将局长团团围住，一个接着一个问题被抛出： “钦差大臣的死因是什么？” “是谁杀了钦差大臣？与大公爵有关吗？” “这是否会影响中央大区对卡斯帕斯的支持？” 维因一拍黎昂：“别看了，在看下去，就要被采访了，你想上报纸吗？” “这个还是算了……”如果认识原主的人看到报纸上有他的照片，那就不妙了。 绕过记者，黎昂看见两个熟人，一个是敌视维因的马歇尔，另一位则是佐伊。 维因招招手，这两人同时注意到他，马歇尔脸色一沉，哼了一声转身离去，佐伊则快步走来。 “你们的调查很有成效，我们收获了不少线索。”佐伊直入正题，“目前，我们已经确认，袭击卡斯帕斯监狱与杀害钦差大臣为同一人所做，极有可能是你们认为的詹姆斯·韦恩斯利。” “哈，‘极有可能’，这是对我的侮辱啊。” 佐伊没管维因的垃圾话：“另外，我们的调查出了点问题。” “哦？” “当年威尔逊·斯威夫特和詹姆斯·韦恩斯利的同队成员中，现任塔比特银行行长贝尔·塔比特被我们带到肃正局实施盘问和保护。然而，阿尔弗雷德·克罗斯在两天前失踪，同时失踪的还有已经退休的司法官费曼·吉尔尼斯，他负责了当年虐俘案的审理。” “失踪，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是的，我怀疑他们已经遭遇了毒手，倘若真是这样，詹姆斯·韦恩斯利十有八九就是凶手。我们已经对詹姆斯·韦恩斯利发起通缉，虽然现阶段的罪名还只是越狱。” 维因转而问道：“那么，伊恩·莫提雷，这个协助詹姆斯越狱的前大学讲师，你们查到了吗？” “没有，他从医学院辞职后，就没有了行踪。”佐伊顿了顿，“但我们找到了与他有关联的人——” “卡尔森·曼西斯，在伊恩还在医学院进修时，曼西斯教授是他的导师。” 036 贝尔·塔比特的证词(上) 审讯室的单面玻璃让受审者无从知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外界观察，黎昂透过玻璃，看见当年虐俘案的当事人之一，如今塔比特银行的老板，贝尔·塔比特紧张不安地坐在左前，双手不自在地来回搓着。 “像只苍蝇。” 维因如是说。 佐伊道：“贝尔·塔比特一直否认自己参与了当年的虐俘，声称这一切都是詹姆斯·韦恩斯利的个人行为，与他无关。但当我们告知杀死威尔逊·斯威夫特的凶手很有可能是詹姆斯后，他就立马改口了。” “因为他认得清形式，先前矢口否认是为了避免坐牢，现在嘛，他自己清楚，如果再一味否认下去，被你们放出来，可能今晚他就会死在自己家里了。” 黎昂感叹：“真现实啊。” 比起死亡，果然还是坐牢更好接受，而且当年为了弥补与大公爵们的关系，那起虐俘案的“罪犯”詹姆斯才被判终身监禁，放到现在，最多也就关个几十年，也不必押进底狱。 “所以，贝尔是怎么交代的？” “他的证词由留声机进行记录，全在这张声谱。”佐伊递过来一张长方形白色硬卡，三四毫米的厚度，形状类似某芙70g装的巧克力，上面打有不少孔洞和凹槽。 “留声机在哪里？” “那边。” “那就走吧，黎昂，听听塔比特行长说了些什么。” 黎昂跟着维因到了一个房间，办公桌上放着一台机器，差不多打字机的大小，上面既有音响喇叭，又装有伸出来的鹅颈式话筒，电线从机器底部延伸出去，与房间插座相连。 “这是什么？” “留声机。” “和我老家的留声机不太一样。”黎昂比划一下，“在我们那个世界，留声机有着一个非常大的喇叭，播放的是黑胶唱片，也没有话筒。” “这就是两个世界的差异吧。”维因举起白色卡片，“在这里，留声机的作用是录制或播放音频，用到的也不是黑胶唱片，而是这种磁卡，正如佐伊所说的，‘声谱’。” “声谱可以记录下留声机接收到的音频，没有内容的声谱是光滑平整的，而随着音频的记录，留声机会在上面留下诸多孔洞和凹槽，一张空白声谱可以录制一个小时的声音，如果需要更长的录制时间，则需要专门定制。另外，声谱的录制是一次性的，没法修改前面的内容，也不会对前面内容进行覆盖。” “至于这个留声机，操作起来很方便。喏，左边这个是录制，右边这个是播放，只要把声谱插进中间的凹槽，拨下需要的旋钮，机器就会自动把声谱吞进去进行操作运行。注意声谱是有正反和上下区分的，别插反了，不然你什么都听不出来。” “还挺高级。”黎昂好奇地打量着机器。 “没问题了？那就开始吧。” 维因将声谱插进凹槽，拨下旋钮，随着“咔哒”一声，声谱自动卷入，“沙沙”的噪音从喇叭传出，几秒后，不带感情的人声响起： “塔比特先生，可以开始了。” “好，好的。” 另一道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在几秒沉默后，贝尔·塔比特开始了自己的陈述。 …… 1081年，卡斯帕斯荒野的某处营地内。 尽管营地临近默特湖，但湖泊不仅没带来几分清凉，反而让空气更加湿热。数不清的蚊虫四处飞舞，要么在人眼前闪现，让人心烦，要么在人裸露出的皮肤上来上一口，留下瘙痒的肿包。 湖边小屋内，四个男人围坐在一张桌子边，触感粗糙的军服在汗水浸透下变得黏糊糊的，紧贴着身子，每一次活动都给人增添几分不适。但他们也只能徒劳地抹去汗水，审视手里的普客牌。 “听说战争要结束了。”贝尔打出自己不要的牌，重新审视手牌的花色和数字，“哦，大人物们喜欢把这叫做‘纠纷’。” “是啊，‘纠纷’要结束了。”阿尔弗雷德拾起贝尔不要的牌，然后打出另一张，这让贝尔心里一沉，“呵，‘纠纷’，听着就像是三位大公爵在床上打了起来，互相扯头发。” “要真是这样也好，不必其他人为他们送命。”威尔逊摸了张牌，只看了一眼，就丢在面前的弃牌列中。 詹姆斯也拿了张牌，收在手中，打出另外一张，没有发表言论。而作为四人里地位最低、家世普通的人，其他人也习惯了詹姆斯的沉默寡言。 也就只有提起家人时，詹姆斯的话会多一些。 “唉，贵族。”贝尔摇摇头，“我说，老弟，你不会是要凑同花顺吧？” “没有，没有，这把我的牌臭，恐怕是当陪跑了。”詹姆斯尴尬笑笑。 “贵族，一帮收着祖上家业的寄生虫。不见他们开多少工厂，办多少企业，收起税金、干涉政务时倒牛逼哄哄起来。”威尔逊语气带着嫌恶，“那些大贵族掌握着非凡力量，嚣张也就算了，这么多没本事的小贵族，也天天在我们头上拉屎，真他妈的叫人恶心。” “谁叫人家是贵族呢？不必有什么天分，家里就有封地，还能收租。至于烂摊子，都给我们这样的商人和官僚处理就行。”贝尔附和着威尔逊。 虽然阿尔弗雷德是小队副队长，贝尔自己家里开银行，但他们都清楚，从联合帝国首都来的威尔逊，才是这里真正的“大人物”。 “我们家是开银行的，也有几个贵族客户，哈，他们穿得光鲜亮丽，身边带着三四个随从，但一看银行账户，嚯，没几个子了。” 威尔逊哼了一声：“没关系，只要他们让自己的女儿卖个骚的本事，保准有巴望着贵族名头的便宜女婿入赘，带着自家几代经营的工厂。” 又是一轮下去，依旧没人亮牌。 贝尔自己手头的牌其实早已成势，但他就是不亮出来，其他人连胜好几局，威尔逊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他这把再赢，恐怕会让君临城来的“大人物”记恨。 “说到贵族，我们看着的这家伙，是个什么来头？”摸到新牌，威尔逊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将早就看不顺眼的另一张牌打掉。 “格罗福斯男爵唯一的儿子，不是什么大人物，家里就剩一座庄园，每年往外卖点农产品。”贝尔道，“他家要真还有势力，也不至于让家中独子到前线混军功。” 这话一出，贝尔暗道不好，威尔逊，甚至阿尔弗雷德和自己，可不都是“家里出来混军功”的吗？ 好在威尔逊脸色没什么变化，大抵是没听出来，自顾自地顺理着手牌。 为了不让威尔逊“回过神”，贝尔赶紧岔开话题：“我说那小子最近也消停了，刚抓到手的那段日子可没少尝试着逃跑。” “战争快结束的消息，他也听人说了，反正大公爵们停战协议一签，这帮战俘就会被送回自己老家。”威尔逊眉毛皱起，“啧，一想到那小子现在被关着，等战争结束，又能回他的庄园当大少爷，可真不是个事。” “就是，尤其他是给大公爵们效力。我听说皇帝为了安抚霍恩洛厄和伊斯蒙顿，会减少授勋，毕竟咱们这边能获得勋章的，杀的可不都是霍恩洛厄和伊斯蒙顿的人嘛。” “真叫人恼火。”威尔逊又拿到一张新牌，终于如愿以偿，将手牌一甩，“赢了！” “厉害，厉害。”贝尔对此毫不意外，继续恭维着威尔逊，阿尔弗雷德大概和贝尔做着类似的事情，只有詹姆斯因为输了钱，脸色不太好，但谅他也不敢抱怨。 将牌收为一摞，威尔逊咂咂嘴：“总是打牌也没意思，我们不如整点新花样。” “什么花样？” “教训那小子一顿。”威尔逊冷哼一声，“不然停战协议一签，咱们可就没这机会了。” 037 贝尔·塔比特的证词(下) “教训那个俘虏？”詹姆斯语气犹豫，“这个……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就算我们真打断了他几根肋骨，他又能上哪里申冤？我们他妈的在打仗，受伤不是很正常？”威尔逊毫不在乎，“难不成还真有人会请医生给他检查，看看着肋骨是打仗时断的，还是在我们这里断的？” “可我们已经饿了他好几天，如果再对他动手，我怕……” “那你就别来。”威尔逊站起身，这时候他的身材还没被官场的酒肉灌肥，“你们两个呢？” “那当然，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教训教训贵族小少爷，怎么能错过？” 贝尔家里开银行，自然清楚格罗福斯家族早就没落，比起他，还是父亲在君临城当官的威尔逊更值得讨好。 阿尔弗雷德作为副队长没有发话，但起身无疑表明他想要掺和一脚的意图。 詹姆斯不再说话，只是畏手畏脚地跟了上来，比起“参与施暴”，倒更像是为了合群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贝尔打开卫生间的门，他们的俘虏，格罗福斯家的小少爷罗恩，双手双脚都被捆着，在浴缸里动弹不得。 “他妈的，这家伙拉裤子上了吧？”威尔逊挥手扇风。 那是肯定的，这几天他们可没闲工夫陪罗恩少爷上厕所。 罗恩挣扎着抬起头，看向他们，缺水而干燥开裂的嘴唇微动：“你们……要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想到你这家伙什么都不用做，就有爵位等着你继承，有些不爽罢了。” 威尔逊揪起罗恩的头发：“看看你，真有贵族的样子啊，哈哈。” “他们管这叫‘贵族风度’。”贝尔打趣道。 “哦，你的礼仪老师教你拉屎拉裤子上了吗？” 罗恩涨红了脸，声音愤慨却有气无力：“你们不能这样对我……这违反了《战争法》！” “看看，他还知道《战争法》，不愧是贵族少爷。”威尔逊拍手，“那你们杀人的时候，是不是也在默背《战争法》啊？” “我们是侦查营，没有……” “没有杀人？你敢打包票吗？再退一步说，你们侦查营，不就是搜集情报，好让更多的人被你们杀？” 罗恩哑口无言，过了几秒才小声道：“但我已经被你们俘虏了，按照条例，我该受到保护……” “保护？被杀的人就地焚尸，被活捉的反而要受到保护，这是什么道理？”威尔逊给了罗恩一巴掌，“要不是看在你是指挥官，早就赏你一颗子弹，让你和你的队友团聚去了。” 将罗恩推开，威尔逊嫌弃道：“这味臭死了。” 贝尔趁机献言：“要不我们给他洗把澡？” “什么意思？” “就是把这浴缸放上水，然后过几秒将他摁下去……” “水刑？我喜欢。” 贝尔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冲在罗恩脸上，这消解了几分夏日的暑意，但更添几分心中的冰凉。 待水漫过三分之二的浴缸，威尔逊揪住罗恩的领子，冷笑：“好好享受吧，小少爷。” 下一秒，伴随着“咚”的沉闷一声，罗恩被摁在水中，水上顿时泛起一连串泡泡。 “要不看看他能憋几秒？”阿尔弗雷德建议道，可以说在场的人中，属他对水刑最为熟悉。 “好主意，先从10秒开始——好，起来！” 罗恩被扯着头发拉起，咳嗽好几声，水从他的口鼻喷出。 “下次就是15秒了。”威尔逊活动着膀子，“嘿，这活还挺累人的。” “那就找个苦力。”贝尔回过头，“詹姆斯，光站着干什么，过来！” 詹姆斯吓得一缩，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了过来：“我觉得这样不好，还是收手吧……” “怎么，你也要拿《战争法》来压我？”威尔逊斜着眼睛打量着詹姆斯。 “你不愿意？”贝尔搓搓手，“让我想想，啊，对了，你先前不是说，你父亲在我家银行办了笔贷款做生意，结果生意失败，欠了不少钱吗？” “是，是这样的……” “帮我们做事，到时候欠款一笔勾销。”贝尔勾勾手指，“要不然嘛，呵。” 贝尔言语中散发着威胁，他清楚，还款期限就要到了，到时候詹姆斯的父亲还不起钱，就得被强制收缴所有家产，而詹姆斯自己有妻有女，先前打工，现在服役，绵薄的薪水承担着家庭运转已经非常艰难，到时候再得赡养他的父母，就是难上加难。 而且强制还钱只是手段的一种，以塔比特家的手段，想要搞詹姆斯不要太容易。 詹姆斯吞吞口水，最终还是站到了浴缸边上：“……要怎么做？” “你负责让他喝水，我们倒计时，我说起，你就让他喘喘气，我说下去，你就让他沉水底。” 詹姆斯做了个深呼吸：“明白。” “那就开始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威尔逊与贝尔的哄笑、阿尔弗雷德的冷眼中，詹姆斯揪着罗恩在水中浮沉。 15秒，20秒，30秒……每一次的水刑不仅仅在折磨罗恩，詹姆斯脸上冷汗也不断滴落，在贝尔或威尔逊的“起”中，詹姆斯几乎是抢着似的将罗恩拉起，而每一次“下去”，詹姆斯都得咬着牙，颤抖着手将罗恩压下去。 “1分35秒，我光看着都感觉时间过得真漫长。”贝尔掐着表，“威尔逊，你觉得怎么样？” “有点无聊了。”威尔逊道，“马上换个法子玩吧。” “操他屁股怎么样？我们都多久没见过女人了。” “别，我对这事情不感兴趣。” 在贝尔和威尔逊的聊天中，詹姆斯突然开口，声音带着颤抖： “他，他好像不太对劲，好像不行了……” “什么？” 阿尔弗雷德眼疾手快，立刻将罗恩从浴缸里揪出来，而这一次，罗恩没再呛水，没再大口呼吸得之不易的空气。 “他快没气了！” 阿尔弗雷德立刻对罗恩进行心肺复苏，其他三个人，尤其是詹姆斯，则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 不知过了多久，阿尔弗雷德站起身，摇摇头： “他死了。” 阿尔弗雷德的语气沉重，但显然不是哀叹罗恩的命运，而是担心随即到来的处罚。 威尔逊和贝尔脸色阴沉，他们没想到事情真的搞大条了，而詹姆斯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1081年，冬，卡斯帕斯法院。 贝尔坐在会见室，看到在宪兵陪同下走进来的人，面色一喜。 “父亲，都搞定了？” 贝尔的父亲点点头，用眼色让宪兵离开，将空间留给父子二人，这才开口，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是啊，花了不少钱，找了不少人，终于撬动了负责这场审理的司法官。” “那怎么说？” “我们的律师说服了詹姆斯，让他担下所有罪名，在司法官的配合下，你们三个都会获得无罪判决。” 贝尔松了口气，他也是在进监狱了，才知道皇帝为了缓和与霍恩洛厄公爵的关系，要对触犯《战争法》的人施以重刑，他们这帮人说不定还会被关进那可怕的底狱。 而现在，进底狱的只有詹姆斯一个人就够了。 贝尔这几天一直担心受怕，连觉都睡不好，一听父亲为他擦干净了屁股，心里一下子放松下了，向前倾了倾身子：“父亲，你们是怎么说服詹姆斯的？” “我们答应他，只要他愿意承担所有罪名，他的家人会由我们来负责，我会给他的家人5000镑，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5000镑……”贝尔虽然家里很富，但也清楚这不是什么小数目。 “所以我们还得付钱？” “付钱？没这个必要。”贝尔的父亲笑了，“他都被关在底狱了，完全没法了解外界的情况，又怎么会知道我们是否履行约定？” “他没找公证人？” 公证所也是秩序教会的下属部门之一，公证人掌握着非凡力量，建立的契约必须履行，否则会遭到“惩戒”。谈生意、签合同的人都喜欢找公证人，虽然自己能钻的漏洞小，但也确保对方不会耍花样。 “当然找了，但我安排了个冒牌货，装模作样地公证了一番。他可不知道自己签了一张废纸。” 贝尔笑了，这果然是自己父亲的作风，不会给任何人占便宜的机会。 贝尔的父亲拿出怀表看了一眼：“还有半个小时开庭，你的说辞，律师都准备好了，应该不会出什么茬子。” 就连司法官和被栽赃的对象都帮着他们数钱，贝尔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输。 “记住，审理结束后，你就回银行接我的班，别在出什么幺蛾子。” 在父亲离开后，贝尔再次长长舒了口气，满心期待地准备迎接自己的新生活。 038 污秽人偶(上) 在贝尔·塔比特的陈述结束后过了十几秒，随着“咔哒”一声，留声机停止播放，声谱从凹槽弹出。 黎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只能叹道： “人渣啊……” “这个评价很中肯。”维因将声谱抽出，放在一旁，“也不难理解为什么詹姆斯会对威尔逊·斯威夫特抱有强烈恨意，在17年后依旧展开了复仇。” “换成任何人，被迫参与施虐，自己亲手杀死了一个人，而后又在胁迫下背了所有的锅，在暗无天日的底狱待了好几年，最终还发现对方开出背锅条件的只是空头支票……”黎昂道，“换做是我，也会赌上一切去复仇。” “对了，詹姆斯的家人呢？” 维因拿出通讯终端，登录进肃正局数据库：“在詹姆斯入狱后，他的父母因欠款不还被收缴所有财产，被迫搬到贫民区，几个月后感染了失魂症，被‘清理’掉。而他的妻子和女儿则在詹姆斯入狱三年后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不会被贝尔那伙人给……” “不排除这个可能。而且，詹姆斯父母死亡、妻女失踪都是在詹姆斯越狱前发生的，大概有人将这情况告诉了他，这才让詹姆斯选择越狱，并通过某种手段掌握了魔法，进行复仇。” 这么一来，问题又回到了那一点：詹姆斯·韦恩斯利是怎么掌握魔法的。 魔法不是大白菜，也不是刻苦努力就能掌握，它需要极高的个人天赋和足够的培养材料，这些都不是詹姆斯一个逃犯能搞定的。 那么，疑似帮助他的那个人，伊恩·莫提雷，在这一切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关于这一点，或许伊恩大学期间的导师，卡尔森·曼西斯能为我们解答。”维因掏出灰银怀表，“对他的询问即将开始，我们可以去旁听。” 回到审讯室附近，房间里的受审者已经从贝尔·塔比特换成了有过一面之缘的卡斯帕斯大学医学院教授卡尔森·曼西斯。与贝尔的紧张无措不同，卡尔森仪态端庄，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仿佛对面的肃正局专员是他的学生，而卡尔森此刻正准备听取学生的答辩。 专员将留声机调整好位置，插入声谱，在清了清嗓子后，拨下录制旋钮。 “曼西斯教授，我们这次请您来，是希望了解您的学生，伊恩·莫提雷的有关信息。” 面对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肃正局专员的用词还是比较委婉，没有咄咄逼人，营造压迫感。 “伊恩·莫提雷，当然，我记得这个名字，一个很优秀的年轻人，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医学院任教，这样一位不用我过多操心的优秀学生，我很难忘记。”卡尔森语气平淡。 专员点头：“那您一定记得，这位莫提雷先生在12年前不辞而别，随后一直处于失踪状态。” “是啊，那时我相信，以莫提雷的资质，虽然他还只是个实习讲师，但在30岁前评选为副教授并非难事，听说他的离职，我感到很……惋惜。” “请问您和伊恩·莫提雷的关系如何。” “平平淡淡。如我所说的，莫提雷很有天赋，虽然我有心教导他，但伊恩·莫提雷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我虽然是他的导师，但我和他的关系并不比他的其他授课教师好到哪里去。” “那么，请问您清楚伊恩·莫提雷在卡斯帕斯大学医学院辞职后的动向吗？” 卡尔森挺了挺腰板，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肃正局都不清楚的事情，却抛给我，会不会显得有些为难了呢？” “请正面回答。” “好吧。”卡尔森叹了口气，“很抱歉，我并不清楚我曾经的学生兼同事，伊恩·莫提雷的去向，但对于他为什么突然辞职，又销声匿迹，我想，我能提供些线索。” “请讲。” “能让我点根烟吗？年纪大了，我需要一些刺激来辅助回忆。” 专员抬手，很快，审讯室外传来一包未拆封的纸烟，专员打开包装，从中抽出一根，端详一番后递给卡尔森，用打火机帮他点燃。 卡尔森叼着烟深吸一口，吐出一片烟雾： “事情要从12年前说起……对，就是他辞职的一个月前。” “一天夜里，我为了追踪观测实验数据，在医学院实验室待了很久，直至半夜。实验结束后，我返回办公室取我的东西，却发现办公室的门敞开，伊恩·莫提雷独自一人身处其中，正翻箱倒柜寻找着什么。” “我担心他心怀不轨，没敢直接出声，而是躲在一边观望，却看见伊恩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我的柜子，从中取走了一份我秘藏的研究资料。” “研究资料？”肃正局专员蹙眉，“方便透露一下是什么类型的研究吗？” “当然，我说过，我会配合。”卡尔森点头，“那份研究资料并非出自我手，而是我从他人那里高价购得的一份实验报告，题为《魔能自律回路的初步探究》。” 无论是卡尔森对面的专员，还是单面玻璃外的一行人，全都一脸茫然，“灵能自律回路”，那是个什么东西？ 只有一个人倏然拍手：“原来如此。” “什么玩意儿？”黎昂看向维因，“你又懂什么了？” “灵能自律回路啊。” “你知道这是什么？” 维因打了个响指：“当然，虽然我不是巫师，但我对这大名鼎鼎的天马行空的设计蓝图，还是略知一二。” 审讯室内外，维因和卡尔森以不同的话语，向众人解释了“灵能自律回路”究竟是为何物。 “在约50年前，电磁科学刚刚兴起那段时期，一位居于西境的高阶巫师在构建出一个奇妙的电磁法术模型后，提出过一个有趣的设想——假如以电力代替精神力，以电信号代替咒语，能否制造出一个可以替代施术者、自决施法的魔械装置？” “电力的质量比不上精神力，却有着大多数低阶施术者无法比拟的续航优越性；电信号更是比大多数吟唱都要快速，假如这个装置真的能起效果，魔法对于普通人而言就不再是难以触及之物，到时候，只要能装上这个装置，就可以施展法术。” 众人沉默，这种装置前所未闻，可以说，这种装置一旦出现，魔法对于普通人而言就是枪炮这类可以随意驱使的凡俗工具。 巫师满大街跑？拜托，这里不是霍格沃兹。 “然而很可惜，在座的各位都知道，魔法需要灵魂与虚界产生共鸣，而魔械装置没有灵魂，又怎能成功施法？在那位高阶巫师领衔的团队中诞生了第一代产品模型，但毫无疑问是失败的。” “那位高阶巫师并不蠢，在研究中自然也摸索出了问题所在。因此，他对装置做了些许改进——既然缺少灵魂，那就给它灵魂，不就行了？” “所以，第二代自律回路，不再是单独的魔械装置。将回路植入人体，与人的灵魂接入，将灵魂作为信号发射站，借其为载体强行与虚界进行共鸣，进而施展法术，这一代作品被命名为‘灵能自律回路’。虽然由‘人使用工具’变成了‘工具使用人’，但毫无疑问，这个设计获得了巨大成功。” “只需要将设计好的电信号设置进自律回路，施法者不需要吟唱，不需要消耗精神力，只要摁下对应的按钮，法术就会瞬间成型。无需担心吟唱超频，无需担心精神力枯涸。就算是小孩，也拥有了轻松杀人的能力。” “只是，这个研究还有两个问题没有被解决。其一，是过载问题，由于装置搭载于人体上，其运行时，电流会通过人体全身，带来巨大的痛苦，犹如接受电椅审讯，恐怕自律回路没‘自律’太久，使用者就成了一块烤肉。” “其二，是侵蚀问题。巫师面临的一大困境，就是虚界对自身灵魂的侵蚀。他们施法时付出的精神力，不仅仅是法术的消耗，也是将自身精神、灵魂上被虚界侵蚀的部分割裂出去，抛还给虚界。而灵能自律回路只是消耗电力完成法术构建，施法者自身被污染的部分未能割裂抛弃，来自虚界的侵蚀污染附着在施法者身上，最终将施法者的灵魂侵蚀吞噬，化作虚无。” “这两个问题还没被解决，那位高阶巫师就因为这一项研究被肃正局列入猎杀名单，最终迎来死亡。‘灵能自律回路’也被列入灾厄序列的‘个体级’灾厄，并有了新的名字——” “‘污秽人偶’。” 039 污秽人偶(下) “污秽人偶”，得名于一旦植入这种回路，搭载者的灵魂和肉体都会受到巨大创伤，其身体会不断承受回路在运行时高温过载的折磨，而其灵魂也会在与虚界的共鸣中逐渐崩坏，所以搭载者最后全都是一副被玩坏的样子。 此外，使用者看似掌握了施法的能力，实际上却失去了对自我的控制，他们已经沦为灵能自律回路的消耗品，只是被驱使的人偶，这也是“污秽人偶”名称的另一解释。 抑制、封存这项技术，既是为了防止其被滥用，沦为恐怖分子作乱的工具，也是为了防止其被运用到战争领域，造成更多的伤亡。一支由灵能自律回路使用者组成的军队，以自杀式的风格战斗，想都不必多想他们会造成怎样可怕的影响。 “曼西斯教授，您表现得很明白，您所说的‘灵能自律回路’是被封存的技术，就算是我们这些地方肃正局，也没有听说过。”专员表情严肃，“那么，请问您为什么要私藏这么一份禁忌技术的实验报告。而且灵能自律回路在炼金术中属于魔械炼成方向，您的研究领域是魔药炼成，没错吧？” 卡尔森呵呵一笑：“我从未说过，我希望改进灵能自律回路。我之所以收藏这份报告，纯粹是出于对这项研究的赏识。虽然灵能自律回路有着严重的缺陷，也会带来非常糟糕的后果，但我还是认为，这项技术有一定的价值。” “您的意思是说，您纯粹是出于收藏目的？” “是的。” “好，那我们回到伊恩·莫提雷的问题上。您说，伊恩·莫提雷窃取了那份有关灵能自律回路的实验报告，您知道原因吗？” “大概能猜出一二。”卡尔森道，“莫提雷是个优秀的学者，但他的思想颇为……激进。” “什么意思？” “莫提雷认为，无论是好是坏，先进的技术就必须被研究、被推行，只有保持旺盛的求知欲和探索欲，人类才能在文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我曾经和莫提雷聊过灵能自律回路这项研究，也是那次聊天让他知道我有这么一份实验报告。在那次聊天中，莫提雷表现得非常激动，他认为灵能自律回路是一项跨时代的研究，就这么被封存，等待被世人遗忘，未免太过可惜。他甚至认为，肃正局抹杀那位研究灵能自律回路的高阶巫师，封存灵能自律回路的研究成果，是对人类文明莫大的亵渎。” 这番话中夹杂着伊恩·莫提雷对肃正局的抨击，但肃正局专员没有恼怒，继续冷静地发问道：“所以，伊恩·莫提雷有可能想要继续研究、改进灵能自律回路这项技术？” “我是这么认为的。” “他懂炼金术？” “没错，他和我一样通过自学掌握了一些炼金术。” “哪个方向？” “在我最后见到他的那段时间，他掌握的还只有魔药炼成方向的炼金术，不过以莫提雷的天赋，想要学习其他方向的炼金术也并非难事。” “实验报告在您的目睹下被盗走，您没有报警吗？” “没有。”卡尔森保持着从容的微笑，“首先，我清楚这份报告本身是违禁品，如果报警，我也会惹上麻烦。” “其次，作为一名学者，我也很好奇，莫提雷能否将这个装置进行进一步改进。” 卡尔森的实诚让人有些意外，居然承认他对伊恩改进灵能自律回路持默许态度。 肃正局专员沉默片刻，转而问道：“请问您是从那里得到的灵能自律回路实验报告？” “黑市，你知道，那里的稀奇物件非常多。” …… 对卡尔森的问话还在继续，维因却拍拍黎昂的肩膀：“走吧。” “啊？”黎昂一愣，“不听完吗？” “没这个必要，有价值的信息都在这里，如果卡尔森真的又交代出更重要的事情，肃正局也会通知我。”维因带着黎昂走出房间，穿过走廊。 “根据卡尔森的证词，詹姆斯·韦恩斯利被救走后，伊恩·莫提雷应该在他身上安装了灵能自律回路，让詹姆斯一介平庸之辈也获得了施法的能力。” “那个伊恩还真是个天才。”黎昂感叹，“对了，你先前在尤瑟夫卡医生那里问，有没有擅长人体改造技术的炼金术师出现，难不成已经猜到了这一点。” “我当时确实有所怀疑，但没联想到灵能自律回路。”维因摸着下巴，“接下来，肃正局应该会针对詹姆斯·韦恩斯利设下陷阱，尝试捕获他。” “如果詹姆斯还在推行他的复仇计划，绝对不可能漏掉贝尔·塔比特，当年那起虐俘案，詹姆斯的背锅入狱，贝尔可以说是最大的凶手。” 罗恩死于水刑是在贝尔讨好威尔逊的教唆下发生的，詹姆斯一人背下锅，也是贝尔那位银行家老爹安排人干的，而且他们甚至不愿意花钱安置詹姆斯的家人。如果说詹姆斯对谁的恨意最大，肯定是贝尔·塔比特。 而贝尔现在还活着，詹姆斯不可能杀了其他人后还放过他，肃正局也可以利用贝尔设下陷阱，捕获詹姆斯，从他那里获知幕后黑手伊恩·莫提雷的线索。 “那我们还有活干吗？剩下的应该就是肃正局的工作了吧。”黎昂道。 “还有一点没搞清楚。” “什么？” “唉，发生在你自己身上的事情，你都不记得？”维因敲敲眉心，“昨天傍晚，你不是遭到了攻击吗？” “对，而且……你说袭击者是冲着我来的？” “喔，该夸你记性不错吗？” 黎昂表情垮了下来：“这又是怎么回事？我可不记得见过那个詹姆斯，杀人灭口、干扰调查也不该冲着我来……难不成原主和詹姆斯认识，也有什么旧怨？” “不排除这个可能。”维因笑了。 黎昂叹了口气，那可真是无妄之灾。 没有原主的记忆，那可真是太难过了。 维因看了眼怀表：“看来接下来会有一段空闲时光，我们就去黑市逛逛吧，先前说好了带你去，卡尔森也说他是在黑市买到的实验报告。” “黑市？”作为天朝的普通大学生，这个词对他来说神秘又陌生，“现在？不应该等到月黑风高的夜晚，换上一件黑色的衣服，悄咪咪地钻进下水道，前往黑市吗？” “喔，然后当你满载而归，从下水道钻出来，在空寂的大街上被市警队的巡警逮到，送进局子里喝上一杯热腾腾的红茶？” “呃……” “别傻了，大隐隐于市，黑市的营业时间与正常店铺并无差异，而它的地点，就在闹市区。前往黑市的人与普通行人混在一起，想要将他们分辨出来可不容易。” “但人来人往的，肃正局察觉不到吗？” “你以为黑市的背后没有肃正局的影子？”维因晃晃手指，“一个规模较大但受你控制的黑市，和规模很小但你压根抓不住尾巴的黑市，你觉得肃正局更喜欢哪一种。” 黎昂恍然大悟：“肃正局默许一些黑市的出现，方便他们进行暗中管控？” “不错，一些小偷小摸，肃正局会记录下来，但不会过多干涉。而当大宗违法交易出现时，肃正局也能迅速掌握动向。” 两人出了肃正局大楼，维因那辆奢侈的跑车停在路边，不少路人都要驻足“瞻仰”几眼。在路人羡慕的目光中，黎昂坐上驾驶位。 由黎昂开车，这是今早他俩达成的共识，黎昂不敢再让维因这个交通恐怖分子握方向盘，而维因也乐得不用开车。 “当着警察的面无证驾驶，想想还有点小刺激呢。”黎昂转动1钥匙，引擎发动。 “等有空了就办张驾照，你说你们那个世界考驾照很麻烦，但在我们这里，只要你当着交通管制员的面开车转上一圈，驾照就到手了。” “所以路上的司机好多都驾驶水平堪忧吗吗？！” “可能吧，但一次次开出的罚单会让他们吃一堑、长一智。” “怎么没见你昨天吃罚单？” “因为交通管制员不敢拦我我啊，这车这么贵，他们不敢强行拦截，搞不好还要得罪坐在里面的‘大人物’，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咯。” 黎昂好像明白为什么维因会买这么一辆昂贵的跑车了。 040 黑市 “黑市的交易商品很多，刀具、枪械都是常客，含有非凡力量的一些物件——奇物偶尔也会出现，但都是抢手货，无人问津的要么是效果太偏门，要么是要价太高，超出其本身所值。在黑市要擦亮眼睛，这儿可没公证所的人帮你核实物价。” “目前卡斯帕斯有三个地下市场，剑区、枪区和盾区各有一个。虽然剑区最为繁华，但在黑市的规模上，比不上盾区和枪区，毕竟那里的治安更差，黑市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此刻正值中午，阳光明媚，路两旁各类商铺开设地满满当当，剑区的绅士淑女们身着高档服饰，拄着手杖、打着遮阳伞，在街边漫步，不时进入有使者接引的店里审视商品，或是坐下就餐。 维因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一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一大堆沾了番茄酱的薯条，这是他买来的午饭，而黎昂可不打算中午就光吃薯条，选择了朴实无华的类三明治食物，一边吃一边跟在后面。 “这是地下市场所在地？” 黎昂打量着眼前的街区，只觉得有些荒唐，这里分明就是一条与前世无差的商业街。 “没错，黑市就存在于商业街，很奇怪吗？” 维因反问了一句，维恩一怔，随即哑然失笑。 作为一条设施完善，经营成熟的商业街，这个地段每天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往，在这里的都是交易者，只不过有些人的交易在明面，有些人的交易在暗中而已，买完或是卖完东西，往人群里一走，掀不起丁点水花。 “随我走，别看这里店多，真能进入黑市的入口只有几处而已。” 在一家餐厅前，维因抬抬下巴：“注意看，这家店的招牌上有个标志。” 黎昂眯眼打量几下，见木制招牌的角落有着浅浅的几道划痕，组成在一起，像是一个歪曲的…… “……鸡爪？” 维因扶额：“这是各地黑市的通用标识——‘黑手’。” “哦哦！黑市还有通用标识？” “一种共识，不知道哪个人先想出来，其他人模仿，最终导致成为不约而同的习惯。” “这样不会很快被发现吗？” “那倒不会，只有进过黑市的人才会注意到这些标识。至于会不会引起肃正局关注这一点，我已经说过了。” 黎昂点头：“也是。” 黑市最需要提防的自然是官方，然而这个世界，官方就密切监视着黑市，黑市自然不必小心翼翼地躲着注意。 不如说，作为黑市的背后支持者之一，肃正局更希望更多不法分子被吸引进黑市“自投罗网”。 进入这家店，内部装潢不如两人昨天用餐的地方，但也不赖，服务生手臂上挂着洁白的餐巾，彬彬有礼地躬身问道：“两位客人有什么需要？” 维因稍稍向前挪了半步：“我们要3楼的雅间。” 服务生脸色不变：“抱歉，先生，我们这里没有3楼雅间，2楼的临窗雅间可以吗？” “可以，尽量靠里一点。” “明白。” 服务生带着两人走上楼梯，进入二楼，二楼与前世的餐馆相似，放眼望去是一条走廊，走廊两侧开着一扇扇房门。 三人穿过走廊，抵达最尽头，这里还有个岔路口，向右拐弯，服务生拉开手边“杂物间”的门，里面是一条向下的楼梯。 “1人5先令。”服务生伸出手。 维因爽快地摸出半镑金币，塞到服务生手里：“涨价了？以前可都是3先令。” “这是中间人的意思。” 待黎昂和维因进入光线昏暗的“杂物间”，服务生将门关上，黎昂看向维因：“进黑市还要交钱啊，还有，中间人是什么？” “进入黑市当然要交钱，算是入场费。而中间人嘛，就是黑市的负责人，他们为黑市中的一些‘诚信商贩’做担保，收取商铺的租金，维护黑市的基本秩序，同时也做一些情报买卖。与幕后老板的联络，也是由中间人负责”维因道，“每个黑市都有一位中间人，尽量别得罪他们，他们在官方和黑帮都有人脉，搞死一个无名小卒还是轻轻松松的。” “很符合我对黑市老板的想象……” 在楼梯一路直下，大概到地下5、6层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房间，房间尽头是一扇铁门。 “这里是准备室，从餐厅进入黑市的人不可能提前做好伪装，在楼梯上打扮自己也容易摔成屎壳郎的粪球，所以这里会留下一个小房间，供人戴上事先准备的伪装。” “我们没有带什么伪装啊？”黎昂见两人都是轻装上阵，维因也没带什么包。 “喏，我的伪装就在手里。” 维因舔干净手，然后——直接把里面油腻腻还有番茄酱的纸袋套在了头上，顺带在眼睛位置挖了两个洞洞。 什么妈见打的操作。 “我猜你想说，你没有纸袋？这就是拒绝和我一样选择薯条之神的下场，异教徒啊，为你的愚蠢行为忏悔吧。” “……是谁教你这么说的，秩序教会吗？” 黎昂买的是三明治，用纸包装，而那纸不提带不带得上，现在也已经被黎昂丢尽历史的垃圾堆里了。 “作为一名侦探，不预料到可能的状况可不行。”维因从内衬摸出了可疑的黑色条带装物品，“戴上吧，不费事。” “这是……”黎昂面容抽搐地接过来，“黑丝袜？” 是的，维因递过来的伪装，就是电视剧中绑匪最爱、最朴实无华的伪装道具——破了洞的黑色丝袜！ “没人穿过，放心戴。”带着炸薯条纸袋的维因歪歪脑袋，“还是说，你更喜欢原味的？” “滚啊！” 带着万般不情愿，黎昂最终还是屈辱地戴上了黑丝头套。 不得不说，有那么一点点性感呢。 准备室里的两个人，一个头上顶着炸薯条纸袋，另一个套着黑丝袜头套，混杂起来的气质在劫匪和神经病之间来回晃荡。 “我闻到你身上的炸薯条味了。” “这也是一种伪装手段，用炸薯条的气息扰乱他人对气味的跟踪。” “……但你一旦离开黑市，其他人一闻到炸薯条味，不就知道是你了吗？” “这个简单。”维因又摸了摸内衬，“我带了香水。” “你玩真的？盖不住吧！” 想象一下香水的芬芳中混杂着炸薯条的油腻气味，黎昂整个人都不好了。 “冷静，做好第一次进入黑市的心理准备吧。” 维因走到铁门前，转动有些卡顿的门把手，随着轻微的摩擦声，铁门洞开，黑市中的景象映入黎昂眼帘。 眼前像是下水道，但比前世的下水道要宽敞的多（黎昂过去好奇地进去看过），每隔一段距离就设置一盏的小型路灯照亮了整座场地。下水道原本流淌污水河的河道早已干涸，两边平台和中间河道都有各式各样的摊位，有的是地摊，有的将商品放在桌子上，还有的是小帐篷，规模大小不一。两侧的墙壁有和身边一样的铁门，想来通往地面上的其他入口。 服饰各异的客人来来往往，他们有的戴面具，有的涂油彩，有的披着各色斗篷，还有一些没有做伪装，坦坦荡荡地展露真容。 “总商铺数量不小于80，其中有超过20家常驻商铺，确保了货物的多样性。”维因关上铁门。 黎昂呆呆地看了好几秒：“有点像我前世的跳蚤市场。” “你们还买卖跳蚤，看来地球比我想象的要神秘。” “不不，跳蚤市场的意思是旧商品市场，那里的人自己摆摊售卖不要的东西。” “那看来和黑市很像啊。在这里，除非和中间人有合作，才能拥有自己的桌子，也就是固定摊位，不然就只能摆地摊。至于信誉更好、商品价值更高的高级商人，则还有独立的帐篷使用。” 维因指向黑市尽头最大的一间帐篷：“你在这里等着，莫要随便走动，我去找中间人谈谈。” “……嗯。”怎么感觉被占了便宜，“不用我跟着？” “不用。中间人的警惕性很高的生物，不打招呼就带陌生人拜访他们，沟通起来会麻烦不少，而且我不能确保中间人没有见过你。” 041 可能的老乡 待维因离开，黎昂在附近转悠起来，参观着这个黑市。 这里的大致观感与前世的地毯夜市很像，只是这里违禁品出现的概率要高得多，铺子上摆的枪不是模型，只会是真品。 在几把自动手枪上停留几秒，黎昂移开目光，注意到不远处的地摊上似乎只有一张纸摆在上面作为货物。 考虑到卡尔森在黑市买到过灵能自律回路的实验报告稿子，比起那位商家在作秀，黎昂更怀疑这人确确实实是在卖些奇特的手稿，所以凑近看了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摊子上唯一摆放的纸上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 奇变偶不变。 这不是大天朝穿越者的经典对子吗？黎昂吞吞口水，难不成他终于遇到同类了。 不，等等，冷静，说不定这是肃正局钓穿越者的手段，按维因的说法，他们没少处理过穿越者…… 黎昂纠结起来，这似乎是个千载难逢的与老乡相认的机会，但这机会出现的太直白，很难不让人怀疑有问题。 若黎昂此时跳出来将对子对上，最好的情况自然是和老乡相认，异世界不再孤独彷徨，可以抱团取暖；情况坏一点，可能是那位老乡有特殊目的想要找同乡，心怀不轨；最差的情况自然是这压根不是老乡留言，而是肃正局或其他组织用来钓穿越者的陷阱。 无视这条对子或许是比较好的选择，但黎昂心里又有点痒痒，他乡遇故知的诱惑力太大了，更何况这个“他乡”还隔了一个世界。 将注意力从纸移到商贩身上，黎昂决定先看看摆出这个对子的是何许人也。 这商贩没什么特殊之处，身上穿着随处可见的白衬衫和长裤，脸上戴着一张面具，坐在地摊后的一张凳子上，一手架在腿上撑着脑袋，另一手自然下垂，整个人透露出一股无所事事的气息。 看起来相当普通的人，黎昂怀疑这纸条并非出自他手，他只是代为看管商铺。 想了想说辞，黎昂摸摸被黑丝袜包着的脸，下定决心，还是要试探一下。 他走到商铺前，对方注意到黎昂的影子，抬起头，顿时身体一振，坐直身子：“兄弟，你这打扮很接地气啊。” 用词比较市井化，社会地位应该不会太高……黎昂点点头：“先生，你这是在卖什么？” “怎么，不关你事吧？” 这态度好恶劣，真的是来做生意的吗？黎昂扯扯嘴角，继续道：“我看别人的摊上东西不少，到你这里，只有一张纸，纸上还只写了一行奇怪的……符号，所以心里好奇，想问问。” 对方笑了一声：“这里是黑市，你可管不着我卖什么。我这儿的生意是根据这些符号，给出对应的符号，报酬10镑，如果看不懂这玩意儿，就请离开吧。” “等等。”黎昂道，“说实话，我感觉在哪里看到过这符号。” “哦？”对方被激起了兴趣，“细说。” “我感觉，这应该是一种文字，对吧？” “文字……”对方点头，“确实，嗯，确实是文字。还有呢，你还知道些什么？” “不如你先说说，你这摊子就挂一张写了行字的白纸，是什么意思？” 对方思考片刻，摆摆手：“行吧，我在黑市待了好几天了，终于遇到个懂点行的。干脆告诉你，说不定好让我把差事了结了。” “实不相瞒，这张纸是我家小姐给的，她说，纸上这是一句话，如果有人能给出同样有五个符号的下半句，就要来那人的联系方式交给她。” 听上去那位“小姐”像是穿越者，嗯，不能这么肯定……黎昂脑子迅速转着，嘴上应道：“原来如此，可惜我也只是见过这种文字，并没有掌握它。回去我会问问真正掌握这种文字的朋友，看他愿不愿意、能不能给出下半句。” 对方语气有些失望：“好吧……希望你尽快联系你的那位朋友，我可不想又在黑市待上七八天。” 黎昂转身离去。他嘴里的“我有一个朋友”可不是他自己，呃，可不单单是他自己，实际上，黎昂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背锅对象”——维因。 以维因的名义，给出“奇变偶不变”的下半句，说不定比较保险。一来维因知道穿越者的存在；二来如果这是肃正局之类组织的陷阱，维因应该也能应对。 想到这里，黎昂不禁有些期待维因赶紧回来，看向他离去时的方向的目光也殷切不少。 然后，他的肩膀被人一搭，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什么，在想我的事情？” “噫！”黎昂吓了个激灵，退了两步，见是散发着炸薯条气息的维因，“吓死我了，你怎么从那里过来？” “这里又不止一条路。”纸袋随维因的动作晃了晃，“期待我回来是准备做什么坏事？” “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你？” “你盯着我离开的方向看了半天，明显是在等人，而你又不是离开了我会伤心的小猫咪，这么殷切地等我，肯定是希望我发挥什么作用。”维因声音透着懒散，“该不会是想买什么东西，钱不够吧？” “不是，你看那边那个摊位……” 黎昂将刚刚所见讲了一遍，维因点头：“原来是想让我当工具人啊。” “不是，呃，毕竟我弱小又无助，换成你来会安全得多。” “啧啧。”维因咂咂嘴，“想不到啊想不到，这才过了多久，居然就开始利用起老板我了。” “也不能算利用吧……” “对于那位‘小姐’，你怎么看？” “我？”黎昂想了想，“我不确定这是真的穿越者，还是肃正局布下的陷阱。” “肃正局的陷阱？呵，如果肃正局布置的陷阱就这水平，那异徒秘巫之流可得笑嘻了。”维因耸耸肩，“依我看，就是一个不知道世界有多危险的小穿越者寻找小伙伴的尝试罢了。” “但这么做未免有些不带脑子吧？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贴出对子找其他穿越者……” “试问，如果我没捡到你，你侥幸活了下来，又发现这个世界似乎有其他同乡穿越者留下的痕迹，你会怎么做。” 黎昂一愣，道：“我会……试着寻找其他穿越者。” 人是群居性动物，总是会下意识寻找同类，而在这种异世界，穿越者下意识会觉得与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的老乡会是值得信赖的盟友。 “那么，你能确保你的找人手段一定比这位穿越者小姐高明吗？” “……” “是了，如果没有我的善意提醒，你压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官方势力是知晓穿越者存在的，不知道他们已经处理过许多穿越者，你也会大大咧咧地用这种小聪明的手段寻找同类，然后把自己暴露在诸多目光下。所以不必苛责那位穿越者小姐，虽然她蠢，但她蠢得清澈。” 出现了，维因的神奇形容词。 “那就给我吧。” “什么？”黎昂又是一愣。 “对子啊，奇变偶不变的下一句。” “哦哦。”黎昂赶紧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下“符号看象限”，递给维因。 “符号看象限？”维因看了看，“这是什么意思？” “这实际上是句数学顺口溜啦……”黎昂解释一波。 “哦，顺口溜，还挺方便。” 维因又在纸条下方写下事务所的固定电话号码，接着，两人一同前往那个地摊。 商贩抬起头：“是你，你又来了，这位……就是懂这种语言的专家？” “专家不敢当，你把这张纸条传达给你家小姐，我想，这内容会让她满意。”维因直接将纸条丢了过去，“电话号码就在上面，你家小姐有意愿，可以通过电话联系我。” “哦哦，终于有收获了。”商贩拿着维因给他的纸条看看，虽然看不懂，但上面的符号与小姐写下的文字似乎出于同一体系，他稍稍放宽了心。 “这是小姐答应给的报酬，10镑，两位请收好。” 商贩掏出10镑的纸钞，黎昂不难理解那位穿越者小姐的意图，通过金钱拉拢与其他穿越者的关系，很天真的想法。 ”看来果然是富家大小姐。”维因看了黎昂一眼，“你帮我收着，走吧。” 042 陷阱 到了偏僻的角落，黎昂问道：“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想要问出卡尔森是从谁手里买来的实验报告自然是不可能的，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这里的交易也不可能登记在册。”维因道，“但我问出了另一件有点用的消息。” “什么？” “前段时间，有人花大价钱从中间人那里买走了钦差大臣入住的卡伦卡亚公馆的安保计划。” “应该是詹姆斯买的，这样他才好潜入公馆，暗杀威尔逊。”黎昂摸摸鼻子，“话说连钦差大臣的安计划都能买到？” “中间人的情报网比你想的要强大，在一些地方，只要钱给够，你甚至可以买到市长女儿的初夜。”维因眯了眯眼，“如果那个买下钦差大臣安保计划的人是詹姆斯，那詹姆斯也算是黑市的老主顾了。” “怎么说？” “过去四五年，他没少来黑市进行采购，绝大多数时候，詹姆斯光顾的都是销售炼金材料的店铺。” 黎昂了然：“詹姆斯应该是在替他背后的伊恩·莫提雷采购物品。” 维因拿起一张折叠的纸：“我买下了詹姆斯的购物清单，虽然不太完全，只收集了詹姆斯在常驻店铺买过的东西，他在流动摊贩买了什么无从知晓，但从这份清单上来看，那位伊恩·莫提雷的研究方向非常宽泛，从魔药到魔械，还有人体改造，都有涉猎。” “听起来这位伊恩真的是个天才。” “更重要的是，如果想要支撑这个规模的研究，必须要有一座炼金工房。”维因收起单子，“炼金术的研究需要各种器械、恒常阵式、储藏室，试验品也需要有足够的空间存储放置进行观察，不少实验对环境也有极高的要求，这可不是在地下随便挖个洞就能满足的。” 黎昂明白了维因的意图：“你打算找出伊恩的炼金工房所在位置。” “可能吧，但这工作可不简单。” 通讯终端响了一声，维因掏出看了看：“肃正局已经定好了针对詹姆斯·韦恩斯利的缉捕计划，就在今晚。” 黎昂讶异：“这么快，他们打算怎么做？” “肃正局决定将贝尔·塔比特作为诱饵，引诱詹姆斯动手。他们会将贝尔·塔比特运送至卡斯帕斯监狱，詹姆斯如果想要复仇，只能在路上进行拦截。” “这不很明显是一个陷阱吗？詹姆斯真会傻乎乎地钻进去？” “当然，肃正局布下了陷阱，詹姆斯能看得出它是陷阱，肃正局也清楚詹姆斯看得出它是陷阱，但詹姆斯还是不得不踏入这个陷阱。因为贝尔·塔比特一旦进入无时无刻不被‘静谧之声’环绕的卡斯帕斯监狱，他想要劫狱杀人就不可能了，就算是货真价实的中阶巫师也没法正面突袭卡斯帕斯监狱，在‘静谧之声’下施展法术，更何况詹姆斯只是一个搭载了灵能自律回路的普通人。” “唔，但是……” “况且别忘了，灵能自律回路会对使用者产生极大的侵蚀，我认为伊恩再怎么天才，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克服这种装置本身的问题，换而言之，詹姆斯现在的生命大概率已经进入倒计时，他已经等不起了。这次的缉捕行动就是一个阳谋，赌的是詹姆斯·韦恩斯利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赌的是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最后的复仇。” 黎昂皱眉：“就算詹姆斯想不顾一切地进行复仇，他背后的伊恩会让他如愿吗？” 维因笑笑：“你以为伊恩为什么要放詹姆斯出来完成他的复仇计划？” “呃？” “我想，这是因为伊恩自己也想看看，他的实验品能将实力发挥到什么地步。”维因摸着下巴，“与其偷偷摸摸找个地方放空炮，不如直接让詹姆斯大闹一场，好让伊恩搜集到最完全的数据。” “所以，伊恩非但不会阻止詹姆斯，他反而更有可能希望詹姆斯把动静闹得再大点，让更多的人参与进这场试验。” …… 随着太阳西落，天空中的白色褪去，夜幕温柔地压上这片大地。双月从天边浮起，月光已然皎洁，不再有丝毫鲜红。 “说起来，这个世界有两轮月亮，一直是圆形、但渐渐从红色变成白色的那轮是怎么回事？” 黎昂坐在跑车里，手中拿着与午餐不同口味的三明治，一边进食一边问道。 副驾驶位置上的维因身上已经没有浓郁的炸薯条味，取而代之的是他手里那份披萨散发出的芝士香气。 “这两轮月亮，大的那一轮——也是你说的会变色的那一轮——名为‘天月’，小的那一轮名为‘型月’。”维因咀嚼着披萨，嘴里字句含糊不清，“型月与你们那个世界的月亮一样，随着日期变化会阴晴圆缺，月份也是按照它的变化划定的，每月14日、15日月亮最圆，而28日、1日则几乎看不见月亮。” “而你关心的天月，它虽然永远保持着圆满，但它的色调变化预示着一个特殊时期的交替——白月期和血月期。” “那又是什么？”黎昂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白月期，一切正常，万事万物如常周转，重要的是血月期。”维因竖起手指，“在这个时节，会发生很多诡异之事，灵异事件会增多，邪魔精怪会更加活跃，荒野中也会出现一些特殊的活动，比如‘狂猎’，比如‘诞灵祭’。” “听上去不太妙。” “事实上也确实不太妙，在白月期，人们在荒野中行走还只需要躲避天灾和野兽，而在血月期，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会成为危险的源头，在血月期最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别出门，更别出城。”维因拿起弹珠汽水喝了一口，“白月期和血月期的判断依据就是天月的色泽，你的运气不错，来到这个世界时，血月期已经开始褪去，处于交替时节，很快就会进入漫长的白月期。” “白月期和血月期的交替有规律吗？” “毫无规律可言，只有当皎洁的纯白月光镀上一层淡红，人们才会知道下一次血月期即将到来。” 有收获了一个危险的小知识呢……黎昂擦擦嘴：“肃正局的人出来了。” 一群肃正局专员押着贝尔·塔比特从大楼里走出，将他送上装甲车。 佐伊走到窗边，敲敲车窗，待黎昂降下车窗后，道：“你们既然决定跟随，那就配合我们的工作，按照指令行事，明白吗？” “当然。” “很好，你们与我们的车队保持100米的距离，最好帮我们留意周围的动静。” 佐伊做了点交代，返回装甲车。肃正局这次出动了五辆装甲车，最中间的负责押送贝尔·塔比特，周围四辆都是武装起来的肃正局专员。 以佐伊为例，她现在身上穿着的不再是肃正局制服，而是一身暗色甲胄，形式类似前世西方的骑士盔甲，若将面盔戴上，整个人就处于严严实实的包裹之中。在佐伊的背后是一面漆黑的盾牌，她的腰间则左右挂着一长一短两把利剑。 肃正局原先给黎昂的感觉很现代化，但佐伊以及其他肃正局专员当前的打扮，让肃正局的形象在黎昂心中蒙上一层古典辉光。 没等黎昂问出声，维因就为其解答道： “暗钢甲胄，韧性与硬度都堪称绝佳，就算被大口径子弹击中，也最多留下一道凹痕，但与其极高防御力相匹配的还有它的造价，一套暗钢甲胄可以换二三线城市的一座小庄园。” “黑曜石盾，虽然硬度和韧性都不够格，在暗钢甲胄前完全是个废物，但它独有的阻魔性质使得黑曜石成为针对巫师的有力武器，绝大多数法术都会在黑曜石盾前退散。在诸王鼎立的中世纪，黑曜石武装一度成为巫师猎人的最爱。” “秘银剑刃，秘银本身超越暗钢的韧性和硬度，以及它对邪恶污秽力量有净化效果的圣性，使得它成为最受欢迎的武装材质之一，如果不是造价昂贵、产量稀少，肃正局巴不得把盔甲和盾牌也都换成秘银的。” 043 袭击 黎昂沉默片刻：“道理我都懂，但不是都有枪了，为什么还要用剑去战斗？” 作为一个现代人，黎昂深知，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有准又快，在有枪的情况下，最多准备匕首、军刀之类的武器进行贴身近战，犯不着抡上两把长剑吧？ “因为帅。” “啊？” 维因耸耸肩：“开个玩笑。你说的没错，在面对普通人时，枪械确实比近战武器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别说枪了，就算是弓弩，也比近战武器要有优势得多。” “但你别忘了，我们要对付的不是普通人，而是非凡者，还是非凡者中最擅长远程攻击手段的巫师。” “枪械虽然威力巨大，但非凡者有着太多手段干扰射出去的子弹，就算是不擅长远程的非凡者，也能靠着速度或肉体力量躲避乃至抗下子弹，所以在很多时候，附有非凡力量、握在自己手中的刀剑要比枪好使。” 黎昂皱眉：“也就是说，在非凡者的世界中，枪械、弓弩完全没用？” “也不能这么说，炼金术也能造出附带非凡力量的远程攻击武装，喏，那边那个专员背着的大狙就是一种。但这类炼金武装一般需要配备同样附魔了非凡力量的蚀刻子弹，才能真正发挥效果。” “炼金，附魔，这好像都是……” “秘巫的伎俩？没错，炼金武装在秘巫同盟比较常见，联合帝国这里稍微落后一点，绝大多数型号来源于皇家自然科学院的研发。” 随着人员全部登车，黎昂握紧方向盘，集中注意力，准备出发。 伴随着引擎轰鸣，五辆装甲车加上两人的跑车驶上公路。 “保持距离，别贴这么近，要是遇到袭击，我们的跑车可比不上装甲车耐揍。” 黎昂叹了口气：“我有点紧张……詹姆斯真的会上钩吗？” “我觉得他会。”维因支着窗子，“一个满心复仇、燃烧自我、不受约束的男人，总是会在生命的最后选择疯一把。” “我现在倒希望他别来，我可不想卷入战斗啊……” 还没弄清楚詹姆斯为什么要对自己动手，黎昂满心愁苦，心事沉重。 车开了20分钟左右，从肃正局到卡斯帕斯监狱，要经过一片工厂区，这也是肃正局预判最有可能遭遇袭击的地点。 在装甲车车队后100米左右，黎昂握着方向盘，眯起眼，注意到远方的天边有一道光点升起，并朝着他们的方向落了下来。 维因咂嘴：“啧啧，炎爆术，故技重施啊。” 既然弄清楚詹姆斯的施法能力似乎来源于灵能自律回路，那么，根据灵能自律回路的设计原理，詹姆斯的法术储备恐怕相当固定，只能通过按键触发已经设置好的法术，没法和真正的巫师一样随心所欲地吟唱施法。 炎爆术作为范围杀伤爆炸法术，被詹姆斯选作固定下来的法术之一，并不让人奇怪。 黎昂猛地踩下刹车，同时狂打方向盘，跑车侧着停下，下一秒，炎爆术落地，掀起狂烈的爆炸，冲击波让跑车一侧轮胎离地，差点被掀翻。 ”卧槽！”黎昂下意识吐了句国骂，待车身稳住，摸出手牌看了眼，果不其然，他手头多了一张炎爆术的牌。 炎爆术没有击中哪一辆装甲车，实际上，以它的威力，也很难直接击毁被特殊材料加固过的装甲车，所以这枚炎爆术只是落在了车队前方几米，将路给炸坏，迫使车队停下。 “敌袭！” 随着一声呼喝，除去押送贝尔·塔比特外的装甲车上，专员们一一下车，拿出各自的武装，警惕起四周。 两三秒后，一道探照灯打在不远处工厂的屋顶上，那也是炎爆术射来的位置。在灯光正中央，一道身穿黑色雨披的身影静静站立着。 黎昂心里一紧，这就是詹姆斯·韦恩斯利，谋杀钦差大臣、袭击卡斯帕斯监狱，并可能造成阿尔弗雷德和当年案件司法官失踪的凶手？ 詹姆斯两手抬起，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在一秒不到的时间里，电流已经完成咒语的吟唱，又是一发炎爆术在詹姆斯身前成型，奔袭而来。 “持盾！” 随着佐伊的下令，专员们抬起高大的黑曜石盾牌，在最短时间内组成一道盾墙。 如此高效的防御反应让黎昂叹为观止，但维因却叹息一声。 下一刻，黎昂知道为什么维因要叹息了。在炎爆术之后，跟随着两三道散发着极寒的冰矛！ 炎爆术未能溃散专员的阵线，但黑曜石盾牌表面却也经受了一次高温洗礼，下一刻，寒冷的冰矛撞击在盾牌上，冷热骤然交替让黑曜石有些催化，而冰矛自带的物理动能利用了这一点，在黑曜石盾牌上留下一道巨大的豁口。 “肃正局还在用对付低阶巫师的思维应对詹姆斯，但无论是瞬时施法，还是炎爆术、冰矛术等法术的使用，都已经超出低阶巫师的范畴。”维因道，“而且詹姆斯还做到了多线程施法，看，这三根冰矛是同时成型的。还好他的多线程施法不如真正中阶巫师那样灵活，不然炎爆术和冰矛术的衔接会更加紧密。” “你非得在这里说风凉话吗？”黎昂伏低身子，担心被波及，“你好歹也是个非凡者，不去帮帮他们？肃正局好像在被压着打啊？” “不用替他们担心，虽然詹姆斯看似占了上风，但这只是靠打肃正局打了个措手不及，专员们的反制很快就要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维因的话语，伴随着一声枪响，詹姆斯身形晃荡一下，似乎是掉下了屋顶。 “这就被干掉了？”局势变化得太突然，黎昂一时反应不过来，“太逊了吧！” “你也别看扁了詹姆斯啊。”维因抬抬下巴，“看，他是自己下来的，正在拉近与专员防线的距离。” “拉近距离……他疯了吗？” 一个巫师，和一堆身着甲胄的专员打近战？ “不，你想想看，巫师之所以总是在战斗中保持距离，很重要的一点原因是他们的施法需要吟唱、需要时间，在吟唱中还会分神，而对于搭载了灵能自律回路的詹姆斯而言，这都不是问题，反而是与他近战的人要时刻留意不时触发的法术。所以，近战反而是詹姆斯的优势区间。” “再怎么优势区间，他也要对付这么多人……” 随着詹姆斯的靠近，一名专员架起秘银长矛，刺了过去，而詹姆斯则抬起手直接去格挡，去握住矛头。 按理来说，用人手去挡下长矛的刺击，绝对是疯子才想得出的举动，人类的肉身怎么样也没法阻止长矛戳出一个窟窿。 但詹姆斯做到了，他一把抓住近在咫尺的矛头，下一刻，明亮的电光从他身上闪起，顺着长矛延伸至专员身上。 专员一咬牙，猛然挣脱詹姆斯的牵制，抽回长矛，但电击也让他浑身发颤。 “小心！”佐伊高声喝道，“他的手、他的隔壁——是金属做的！” 黎昂扯扯嘴角：“搞什么，钢铁侠吗？” “原来如此，看来伊恩不仅对詹姆斯植入了灵能自律回路，还对他进行了一系列改造。”维因若有所悟，“这样也确实能提高詹姆斯对灵能自律回路的耐受，也不知道他身上还有多少是自己原本的肉身。” 剧烈的运动让詹姆斯兜帽落下，他抬起头，在灯光的照耀中，每个人都看得很清楚，詹姆斯的半张脸已经毫无血肉，露出铁灰色的金属构造，他的一只眼睛也是散发着红光的金属义眼。 “先生们，女士们……”詹姆斯的声音嘶哑，“你们……也要阻扰我的复仇么？” 044 围猎 詹姆斯·韦恩斯利，这个经由灵能自律回路改造的怪物，在面对肃正局的围剿下，表现出了惊人的战斗能力。 就算是身经百战的执行科专员，在面对詹姆斯时，也感受到了吃力。詹姆斯不仅能够瞬息间完成法术施放，他的肉身也改造为机械构造，寻常的要害打击恐怕很难制服他。 铛—— 秘银长剑与詹姆斯的手臂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詹姆斯表情冷酷，挥动另一条胳膊，伴随着布料撕裂的声音，佐伊心中一惊，迅速收剑，向后退去。 仅仅差上一秒，詹姆斯胳膊上搭载的刀刃就会切断佐伊的喉咙。 “螳螂刀？” 黎昂惊讶出声，詹姆斯胳膊上搭载的武器是一把折叠刀刃，制式与自己前世玩的一款游戏中的螳螂刀非常相似，使用者犹如螳螂挥舞双臂的刀刃。 詹姆斯没有急于追击，抬手施展一道闪电链，专员们迅速架盾格挡，但也错失了撤退的最好时机。 砰—— 闪电链之后的是炎爆术，詹姆斯这个疯子，居然毫不顾忌自身安危，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释放了这个爆炸法术！ 强大的物理冲击将近距离的专员掀翻在地，炙热的气息迎面扑来，绵延不息。 “小心，他在升温！” 专员们意识到这热量不只是炎爆术造成的，詹姆斯自己也在散发着高温，仿佛一台过载的机器。 不，现在的詹姆斯就是一台过载的机器。 詹姆斯抬起手，又是一颗炎爆术凝聚的火球扑向防线溃散的专员，而他们手中的黑曜石盾，已经有些破破烂烂。 黎昂心揪了起来，以他来看，没有任何防御地被这么一颗威力不亚于炸弹的法术正面击中，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但下一刻，他看见佐伊将尚未用到的短剑拔出，一长一短两柄剑，直接劈开了那团爆裂的火球。 炽白色的火球没有在撞上剑刃时爆炸，反而如同一个西瓜被干净利落地切成了四份，而后变成了火星子泯灭在了空气中。 如同电影一般的画面让黎昂合不拢嘴：“这是……非凡力量？” “没错，秩序谱系的非凡力量之一，名为‘消除’，又称‘破法者’。”维因全程淡然，好似一个不入戏的看客，“在这种力量前面，许多非凡力量都会失去效果，‘静谧之声’和黑曜石的阻魔性能都与‘消除’有关。” 佐伊站直身子，将剑形成架势，她的银白剑刃上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光辉，稍不注意，很容易被忽略。 “终于打算认真了吗？”詹姆斯冷笑一声，螳螂刀展开。 佐伊面盔下的神色冷峻，眼下的情形稍有不利，在肃正局原本的计划中，一个搭载了灵能自律回路的伪巫师在“消除”能力的非凡者前不该有多少反抗之力，但詹姆斯经过改造的肉身和表现出的强大近战能力，让佐伊感到有些吃力。 毕竟“消除”原本就是针对不擅长近战的敌人，通过消除对方的非凡力量，以自身强大的近战肉搏能力克敌制胜，而在面对同样擅长近战的敌人时，“消除”能力者的优势就不是很大了。 但好在，她并非一个人，以多打一本就是肃正局的惯用战术。 砰！ 枪响，一颗子弹射向詹姆斯，它的速度比寻常子弹慢上许多，却在空中拐出了一个弧度，以无法闪避之势飞向詹姆斯，詹姆斯只能架起胳膊，硬生生挡下这一击。 “‘必中’，秩序谱系的另一大拿手好戏。”维因慢悠悠地解说道。 黎昂低头看了看手牌：“‘消除’与‘必中’……这两个能力似乎我都没复刻上。” “正常，秩序谱系有一定的特殊性，据我所知，无论是秘巫试图发明类似的法术，还是门扉谱系的非凡者尝试对其进行记录，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秩序谱系有这么特殊？” “嘿，谁知道呢。” 专员与詹姆斯的战斗继续，只是这次专员们认真了许多，近战专员多有“消除”能力，而远程专员则以“必中”进行辅助压制，这让詹姆斯陷入了下风。 “我们真就一直看着？”黎昂感觉自己和维因就像是解说员。 “要不然呢？我提过的一系列头衔中有和战斗相关的吗？” “……好像没有。” “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参与进去，但我觉得你大概率只会拖后腿。” 黎昂扯扯嘴角，他的手牌多了好几张，炎爆术、冰矛术、闪电链……都是詹姆斯贡献的。 “免了吧，我现在上去，恐怕只会拖佐伊他们的后腿。” 詹姆斯堪堪挡下一颗子弹，下一秒，佐伊手中的长剑就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他的身侧。 “该死!” 詹姆斯狼狈地避开了佐伊的斜劈，因为动作过于激烈而有些踉跄，佐伊迅速的补上一脚，詹姆斯身体失衡，摔倒在地。 佐伊原本有机会趁机出剑，但出于活捉詹姆斯的顾虑，她还是错失了这次进攻的机会，詹姆斯一个打滚，翻身站起，抬手就是一道闪电链。 佐伊直接以剑接应闪电，本该顺着金属剑刃重创持剑者的闪电瞬间消失，就像从未存在过，只有空气中弥漫着电离出的特殊气味。 “投降吧，詹姆斯·韦恩斯利，你没有胜算。”佐伊声音清冷。 “投降……你要我放过那个人渣？”詹姆斯咬牙切齿，“要不你问问贝尔，在他逍遥快活的这么多年，他又用高利贷让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这件事情不该由我来定夺，更不该由你。他的罪会由法律来审判。” 詹姆斯摇头：“是啊，是啊，总是正义的专员小姐，就是不知道这次，负责审理的司法官会收下多厚的信封？” “灵能自律回路已经对你的身体和灵魂造成巨大侵蚀，在这样下去，你会被虚界吞噬，承担比死亡更加悲惨的命运。”佐伊举起剑刃，“放弃抵抗，将你的幕后主使全盘托出，我们会尽力治疗你受到的侵蚀损伤，给予你最后的……人道主义关怀。” “人道主义关怀？”詹姆斯的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很抱歉，专员小姐，比死亡更加悲惨的命运，我已经经受过了……就算被虚界吞噬，我也要完成复仇，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在工业区外的马路上回响，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那位不速之客，一直在旁观的维因·诺耶斯。 黎昂无奈地跟在维因后面，刚刚不知道维因抽了什么风，在佐伊劝降詹姆斯时，他居然推开车门走了下去，一副像是要介入的姿态。 “令人赞叹的决心，韦恩斯利先生，就算再虚界，这样坚毅的灵魂也非常少见。”维因停下掌声，声音依旧带着慵懒的愉悦，“韦恩斯利先生，还要肃正局的专员们，在你们进入第二轮战斗前，我还有一点小小的疑问。” “你想干什么？”佐伊的声音带着些不悦。 “没什么，闲聊一下罢了。你看，你需要缓口气，韦恩斯利先生也需要冷却一下，不是吗？”维因看向詹姆斯，“我很好奇，灵能自律回路运转时，理应对使用者产生巨大的痛苦，点击倒是其次，灵魂上不断传来的酥酥麻麻的、被侵蚀的感觉，才是最要命的。” “而你，韦恩斯利先生，你在近战中表现出来的强大力量，完全不像是在承受虚界侵蚀。我承认，魔械改造的身体很耐揍，但这可无法抵消灵魂上的痛楚。” 詹姆斯冷哼：“那是因为我……” “不。”维因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想确认一点。” “什么？” “他们，在你身上，对吧？”维因两手各画一个圈，“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詹姆斯瞳孔骤缩：“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见过类似的技术，不用在意。”维因笑着摆摆手，“我想，既然贝尔·塔比特已经是你复仇的终幕，你不妨也让当年的两位加害者露个面？” 詹姆斯沉默几秒，在黎昂、维因和一众专员的注视下，扯开了胸口的衣襟。 在他的胸口，一上一下长着两张……人脸？ 佐伊认出了这两张脸的主人，因为不久前，她还目睹过他们的照片：“阿尔弗雷德·克罗斯，还有费曼·吉尔吉斯。” 前者是当年詹姆斯小队的副队长、虐俘案的参与者之一，而后者是审理虐俘案的司法官。 这两位被认为很有可能成为詹姆斯的复仇对象，但在不久前接连失踪的人物，终于被找到了。 045 变故 “果然，灵能自律回路的副作用还是得有人来承受的。不过，当前的承受者似乎不是你，而是这两位先生。”维因摸着下巴，“嗯，用他人的灵魂作为灵能自律回路的中枢，从而让使用者无需承受灵魂的痛楚，就能以最大功率运转灵能自律回路，很简单的构想，难为前人一直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啊。哦，不对，在那位高阶巫师的设想中，灵能自律回路是给耗材用的，当然不能搭上更多的人来增加成本。” 詹姆斯抬手，在胸口的人脸上留下一道抓痕：“成为我复仇的燃料，这是他们所能发挥的最大价值。” “灵能自律回路，果然是一项邪恶的技术。”佐伊声音凝重，“诺耶斯先生，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请不要干扰我们。” “当然，请便。”维因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炎爆、冰矛、枪响、剑击，战斗在下一刻再次打响。 “我说，你还真行啊，居然强行叫停战斗……”黎昂感觉维因的奇葩已经能影响周遭的世界了。 “就算不袒胸**，詹姆斯也看出我已经发现了他那灵能自律回路的秘密，坦白真相对詹姆斯来说又不是什么坏事，何乐而不为呢？” “但这不是会暴露他的底牌吗？” “这可算不上什么底牌。”维因拿起通讯终端，“他的底牌在这儿呢。” 维因凑近看了眼屏幕，差点被惊掉了下巴：“肃正局大楼被突袭，卡尔森·曼西斯被不明人士劫走？” “看来局长大人认为的‘炸了市政厅’和‘杀了肃正局局长’都不对，‘炸了肃正局’才是正解。” “不不不，这是什么情况，肃正局不是很牛逼吗？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人偷家了啊！” 维因收起通讯终端：“正常来说，肃正局确实是强大的势力，但如果突袭肃正局的是高阶非凡者呢？” “什么？” “简单来说，一名高阶巫师突袭了肃正局，将曼西斯教授给抓走了。”维因摊手，“肃正局虽然厉害，但卡斯帕斯的肃正局并没有高阶坐镇。卡斯帕斯官方高阶存在只有秩序教会的大主教、城防军的高级督军这两位，他们都在自己的辖区溜达，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赶来支援肃正局。” “嘶……这高阶巫师不会是伊恩·莫提雷吧？” “有可能，但不大。伊恩目前也就40岁左右，而秘巫同盟记载的最年轻高阶巫师也要66岁，如果伊恩真天纵奇才，一下子把高阶突破记录降低26年，那他可以直接去秘巫同盟，同盟肯定会慷慨地送他一座巫师塔，说不定还会设立以他命名的教室。” “但是也想不到其他人选了……”黎昂愁眉苦脸，“而且那个高阶巫师干嘛要劫走曼西斯教授？” “谁知道呢。”维因眯眯眼，“或许放任詹姆斯实施复仇，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利用詹姆斯吸引肃正局的注意。” “这……” 黎昂感觉非常头大，詹姆斯复仇这条线很清晰，但却发生了好几件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比如他遭到詹姆斯莫名其妙的袭击，比如现在卡尔森被神秘的高阶巫师给劫走。 相比之下，远处的战斗似乎也不怎么吸引人了……等等，好像清晰度也低了不少。 维因偏偏脑袋：“起雾了。” “啥？” 黎昂被这么一提醒，猛然惊觉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黑色雾气，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模糊起来。 “唔，这雾有毒。”维因一屁股坐地上，然后顺势倒下，“啊我死了。” 黎昂：“……” 你是来搞笑的吗？！ 但受影响的不止维因一个，黎昂也感觉身体发软，跌跌撞撞扶着车子才能勉强维持战力，他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 “怎么……回事……” 变故来得太突然，黎昂只能看见远处的肃正局专员也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和詹姆斯战斗的佐伊也连退好几步，倚剑撑住身子。 面对一众失去了战斗力的专员，詹姆斯没有下黑手，只是绕过他们，走到最中间的装甲车旁，暴力破开车门，将贝尔·塔比特从里面拉出来。 “完事了？” 沙哑难听的声音在黎昂附近响起，他试图寻找说话的人，却在几秒后愕然回神，意识到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我要把他带走，好好折磨他。”詹姆斯掐着仇人的脖子，声音有些激动。 “随便，我不介意多一个实验材料。”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对了，把他也带上。” 黎昂的眼皮愈发沉重，在最后关头，他只能看见一个身材远比詹姆斯高大的人从一侧走来。 …… “咳咳！” 浓重的药水气味将黎昂呛醒，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牢笼中。 牢笼不大，形似前世关老虎狮子这种动物的笼子，可以透过铁栏杆看到外面的情形。 在他眼前的房间看上去像是实验室，桌上放着各种各样的药水瓶子，玻璃器皿，不远处甚至还有个手术台，上面残余着可疑的大片血迹。 “你醒了？” 身旁有人说话，但声音苍老，不似维因，黎昂看过去，居然是卡尔森·曼西斯教授。 卡尔森身处另一间牢笼中，席地而坐，身上的黑色袍子工工整整地叠放，看上去不像是囚徒，倒像是正在进行某种修行的僧侣。 “曼西斯教授，这是怎么回事？” 黎昂转了一圈，声音不太平静。 “显然，你和我都被抓起来了。”卡尔森道，“我是在肃正局被抓走的，而你在我到达这里不久后也被送了进来。” “我不理解……”黎昂捂住脑袋，也坐了下来，“他们为什么要抓我……还有你？” “我那天才的、可悲的学生，莫提雷，正在改进一种药剂，如果研发成功，他能解决灵能自律回路的过载冷却问题。”卡尔森语气平淡，“但他的研究陷入了瓶颈，所以他希望我这个昔日导师能助他一臂之力。” 让卡尔森协助改进药剂，这就是伊恩·莫提雷强闯肃正局劫人的原因？ 卡尔森摇摇头：“至于为什么你会被抓到这里，很遗憾，我也不能确定。” “我……”黎昂有句妈卖批不知当不当讲。 搞毛啊？针对我是吧？ 为什么不抓维因那个明显有问题的家伙，而要抓我这个普普通通——好吧也不是那么普通——的大好青年啊？ “不过，我有个猜测。”卡尔森再次开口，“你看那边那幅画，或许预示着你被抓进来的原因。” 黎昂一愣，顺着卡尔森的指示看过去，只见着实验室门口旁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半身像，画像上的人物留着长发，穿着华丽的黑色长袍，头上戴着暗金色的冠冕，手中持握着一柄黑色镶金的权杖。 虽然画像上的人发色为漆黑，瞳色为暗金，但他的眉眼……怎么看着这么像现在的黎昂呢？ 黎昂拍拍自己的脸，借着附近反光的表面确认一眼，没错，画像上男人的面容俨然就是中年版的黎昂！ “这……”黎昂求助地看向卡尔森，“教授，你知道这幅画画的是谁吗？” “当然。”卡尔森点头，“先前我不是说过，你看上去很眼熟吗？现在，看到这幅画像，我终于能确定，为什么我觉得你看着有股熟悉感。” “画像上的这位，是从古至今最伟大的巫师，七位至高、至尊、至上的秘巫君主之一，有着‘巫王’尊号的存在——” “‘逆熵’乌提卡利亚斯阁下。” 046 巫王 这么长的名字，黎昂一时都没听清：“乌提……什么？” “乌提卡利亚斯，伟大‘巫王’的名讳。”卡尔森说出这个名字时，带着浓重的敬仰。 “他是什么人？” “不，你用错了词。”卡尔森看着黎昂，“你该用的是——‘祂’。” 黎昂愣住：“祂是……半神？” “半神？呵，作为魔法道途最顶峰的存在，秘巫君主的威能远在半神之上，祂们堪称魔法的神灵。”卡尔森摇头，“就算是身为半神的最高大师们，也不过是在拾取君主们遗留的牙慧。” 黎昂看了卡尔森几秒，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又看向那幅画像。 秘巫君主？“逆熵”？乌提卡利亚斯？ “那个，能再说说那什么乌提卡利亚斯到底是位怎样的存在吗？” “当然，这是每个巫师都不能忘却的尊名。”卡尔森正色，“你知道秘巫君主吗？” “不是很了解。” “秘巫君主是魔法道途巅峰的存在，祂们中的每一位都开创了一大魔法学派，如今世人所沿袭的魔法，都出自祂们所遗留。” “‘天命’阿波卡利亚斯，开创了预言系，让人与人之间可以通过法术进行沟通，更让人们拥有通过法术知晓过去、预测未来的手段。即便在星空被暴政锁罩的时代，预言系的光辉依旧璀璨。” “‘逆熵’乌提卡利亚斯，开创了变化系，让魔法足以扭曲现实的规律，以新法取代旧法，让万事万物变化的规律都在巫师的掌控之中。” “‘界旅’泽尔里奇，开创了召唤系，让空间法则被凡人所触及，巫师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瞬间传送到另一个地点，可以召唤出位于异度空间的使魔，精通召唤系的高阶巫师甚至可以以自己的意志创造新位面。” “‘凋亡’海尔赛兹，开创了死灵系，打破了生与死的界限，死亡不再是生命的终点，已死之人可以在魔法的驱使下重新站起，即死法术可以瞬息之间夺走诸多生命。” “‘梦魇’默尔斐斯，开创了幻术系，用心灵与精神的力量干涉现实，巫师们不仅擅长读取人的思想，支配人的意志，还能够创造出一个接着一个真实的幻境。” “‘湮灭’奥利瓦尔，开创了塑能系，这是最为简单狂暴的学派，巫师以纯粹的能量，以风、火、雷、冰乃至更细微的能量摧毁敌人，让一切灰飞烟灭。” “‘黄金’莱茵多特，开创了炼金系，让魔法不再局限于咒术的释放，通过简单的物质反应，也能触及非凡，魔药、魔械、生命炼成……这些都是炼金辉煌的证明。” 卡尔森一下子列举出七位秘巫君主以及祂们各自开创的魔法学派，让黎昂听得一愣一愣，不过，总而言之，他记住这些君主是堪比地上神灵的存在，比寻常半神还要厉害得多。 “‘逆熵’乌提卡利亚斯阁下是七位秘巫君主中的最伟岸者，被尊为‘巫王’的存在。祂提出过著名的‘熵序论’，即这个世界并非稳定而又秩序的，相反，世界的根源无比混乱，所谓的自然法则与秩序不过是混沌海洋中撞起的一点泡沫罢了。而‘逆熵’这一名号，便来自于乌提卡利亚斯阁下宣称要以魔法的力量逆转混沌，塑造独属于祂的秩序，‘逆熵而行’。” 黎昂被这么霸气的宣言给震撼到了：“听起来这位‘巫王’很厉害啊，那祂现在……” “很遗憾，‘巫王’遭遇了可怕的背叛，在三百年前陨落。”卡尔森语气沉重下来，“联合帝国的开国皇帝，‘复兴者’尤宏一世联合秩序教会与当时的诸王国，对乌提卡利亚斯阁下发起了围剿突袭。最终，‘巫王’在自己的巫师塔顶端被尤宏一世与秩序教会联手弑杀，而那座塔……就是如今君临城王权的象征，皇室世居领地，至高王塔。” 嘶……难怪说秩序教会是这个世界最顶端的势力，如果卡尔森没有加太多个人滤镜，那这么厉害的“巫王”都能被斩杀，秩序教会的实力可见一斑。 卡尔森凝视着黎昂：“你的样貌，与乌提卡利亚斯阁下非常相似，我不知道原因，但……这无疑有着特殊含义。” “我……”黎昂感到一阵荒谬，“我该不会是什么‘巫王后裔’吧？” “我认为这个可能性很小，因为乌提卡利亚斯阁下并没有妻子，也没有任何文献记载过祂有子嗣。”卡尔森道，“我想，你与‘巫王’面容相似，或许有其他方面的原因。” “唔……”黎昂觉得自己被抓似乎也不是毫无缘由，毕竟实验室里挂着这么一大幅画像，很难说实验室的主人是不是什么“巫王”唯粉。 咔哒。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打开，黎昂昏迷前最后见到的高大人影再次出现，他满脸横肉，身体健硕，堪比前世的施瓦辛格、泰森这样的壮汉。 在他的身后，跟随着詹姆斯·韦恩斯利。 黎昂一阵紧张：“你们想要干什么，为什么抓我？” 壮汉没看黎昂，径自走到卡尔森的牢笼前，蹲下身，看着老人：“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吧，‘教授’？” 047 教授 “教授”，这个词在黎昂的认知里不仅仅是大学的授课教师，他记得，卡斯帕斯的炼金术师圈子里，也有一位代号为“教授”的高人。 当听见肌肉壮汉称呼卡尔森为“教授”时，黎昂倒也不是那么意外，毕竟“卡尔森就是‘教授’”是他和维因先前就得出的推测。 “我那学生又想要我做什么？”卡尔森语气平静，“我已经告诉过他，在改进冷却药剂上，我无能为力。” “莫提雷大人希望您再多想想，别这么急着拒绝。”壮汉虽然外表粗犷，但用词却意外地彬彬有礼。 “莫提雷已经是高阶巫师了，不是吗？如同他都无法改进，我这个糟老头子又能做什么呢？” 伊恩·莫提雷果然已经是高阶巫师了？卡尔森说出的这个消息让黎昂感到一阵不真实。 这伊恩·莫提雷还真是个千年难遇的奇才啊！ 不，总感觉有些奇怪，这么一位奇才……真的会窝在卡斯帕斯，进行灵能自律回路这么一项实验的改进设计？ 作为异乡人，黎昂对这个世界的非凡体系没那么深入的了解，并非难以接受天纵奇才的存在，但他总感觉这位伊恩·莫提雷有些怪怪的，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我希望您能再好好考虑一下，我们是不会亏待您的。”壮汉毕恭毕敬地说道。 在他身后，詹姆斯满脸麻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空气沉寂了片刻，卡尔森叹了口气：“算了，带我去见见莫提雷吧。” “没问题。” 壮汉打开牢笼，放出卡尔森，跟在卡尔森的身后离去，詹姆斯也默默跟上卡尔森，房间里的人似乎都不在意黎昂的存在。 黎昂：“……” 也不知道被忽略是好事还是坏事。 考虑到有位高阶巫师存在，黎昂不打算鲁莽地用手头几张牌破坏牢笼逃出去，那样造成的动静太大，他也不清楚房间外的布置是什么样的。观察一阵实验室，确认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点后，黎昂盘腿坐下，开始复盘。 伊恩·莫提雷，这个千年难遇的奇才，越了解他、听说他，越是给黎昂一种怪异的感觉。 仔细想想关于伊恩的消息来源，黎昂发现了问题： 所有与伊恩有关的信息都是来自于他人口述，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项实在证据足以证明，伊恩真的是那个高阶巫师，那个进行灵能自律回路实验的炼金术师。 真正客观的关于伊恩的信息，实际上只到12年前，伊恩在完成了于卡斯帕斯监狱内的出诊后，就失踪了。在那之后，所有关于伊恩的信息，都来自于…… 对，卡尔森·曼西斯。 是这位教授告诉肃正局，伊恩窃取了关于灵能自律回路的实验报告，并且很有可能于此进行实验，而詹姆斯也确实植入了灵能自律回路，所以，大家默认卡尔森所说的是真实的，并进一步推测袭击了肃正局，劫走卡尔森的高阶巫师是伊恩·莫提雷。 刚才，卡尔森也表示，是伊恩把他带了过来，要求他协助完成灵能自律回路的冷却剂改进。那个壮汉也表示，是伊恩让他来劝说卡尔森乖乖就范。 似乎一切伊恩·莫提雷的信息，都与卡尔森·曼西斯沾边。 回忆刚刚所见的画面，黎昂浑身一颤，意识到一点： 在卡尔森从牢笼解脱后，壮汉和詹姆斯都选择跟在了卡尔森身后，这不符合常理。 就算卡尔森被要求得到礼遇，也应该是壮汉带路，不该是卡尔森走在前面，除非……卡尔森知道这里的布局，不需要别人带路。 更进一步说，壮汉跟在卡尔森身后的举动，看起来很熟络，就像他早就习惯这么做——尤其是这么一个大高个，步伐却紧缩得和卡尔森这个老人一样。 如果壮汉经常这么跟在卡尔森后面，他娴熟地跟随卡尔森、拘谨地约束自己的步伐，就能讲得通了。 卡尔森·曼西斯与伊恩·莫提雷是一伙的？ 这个猜想浮上黎昂心头，随即下一秒，一个更大胆的猜想出现在他的脑海： 伊恩·莫提雷在整起事件中压根不存在，一切都是卡尔森自导自演的！ 这么一来，“年轻的高阶巫师”也就说得通了，如果高阶巫师并非伊恩·莫提雷，而是卡尔森，那以卡尔森看上去就已经六七十岁的年纪，身为高阶巫师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惊讶的事情。 而肃正局遇到袭击，也很简单，就是卡尔森自己从内部脱身，伪装成一名高阶巫师劫走了他。 而黎昂自己遇到詹姆斯试探性的袭击，也是因为早上卡尔森见到了“貌似巫王”的他，对此感到好奇，才指使詹姆斯出手试探黎昂这个有着巫王容貌的“不明人士”。而在先前肃正局对詹姆斯的围剿中，卡尔森也顺带把黎昂带走，关在了这里。 卡尔森假装自己和黎昂一样是伊恩·莫提雷的囚犯，这可以让黎昂下意识放松警惕，方便卡尔森套话，而卡尔森也从黎昂的反应里判断出黎昂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长得和巫王神似。 这一瞬间，种种疑惑似乎都得到了解答，尽管就和“伊恩·莫提雷是否存在”一样，“卡尔森·曼西斯是否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没有实际证据，但这也让黎昂激动地站起身。 哐当～ 实验室里突然响起的声音惊了他一跳，循声望去，黎昂看见墙上的通风口的挡板被推开，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 那是一只猫，一只非常眼熟的猫。 黎昂瞪大眼睛：“——以撒？” 这只维因豢养的猫咪从高处跳下，踱步走到牢笼前，晃晃尾巴：“喵，居然被关到这里了，要不是吾辈事先搞了点追踪手段，想找到你还挺难喵。” 虽然声线是软软的猫咪声，但这声调和语言让黎昂瞬间联想到某人，也让他的眼睛瞪得更大： “老板？” 048 以撒 “老板”这个词刚说出口，黎昂就看见以撒的面部浮现出一直难以言说的表情，像是嫌弃，像是那种“坏了，踩到屎了”的表情。 只见以撒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字正腔圆： “谁你老板喵？骂谁维因喵？骂谁维因喵！” 黎昂：“……” 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你是……” “吾辈就是以撒喵，很难理解喵？”以撒轻蔑地一挥尾巴，“下次再把吾辈和那家伙相提并论，吾辈可得要你好看喵！” “行行……”黎昂汗颜，“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会说话？” “吾辈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来救你的喵，至于为什么会说话……”以撒歪歪脑袋，“因为吾辈本来就会说话，你是傻缺喵？” 黎昂：“……” 不愧是维因养的猫，满满的都是攻击性。 “是维因那家伙让吾辈来救你的，要不然吾辈才懒得管这件事喵。”以撒就地坐下。 “维因……老板他没事吧？”黎昂的直觉告诉他维因那家伙肯定没事，但好歹还是问一下。 “要真有事就好了喵。你们刚被带走时，吾辈就在附近，亲眼目睹黑雾刚消失，那家伙就跟个没事人一样站起来了喵！” “该说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吗……”黎昂一阵无语，维因那个“啊我死了”果然是装的，“等等，你为什么会在附近？” “当然是不放心你们……喵，当然是闲着没事散步到那边的喵！”以撒晃晃尾巴，“不管怎么说，吾辈姑且也算是个高阶非凡者，保护你们绰绰有余喵。” “……啊？” 高阶……非凡者…… 以撒……这只猫？！ 黎昂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你那是什么延伸喵？瞧不起猫喵？”以撒语气不屑，“算了，吾辈和你们这些凡夫俗子隔了一层很厚的隔阂喵。” 黎昂：“……” 算了，这个世界太疯狂，猫都能成为高阶非凡者…… “你打算怎么救我出去，直接一路杀出去？”黎昂只好问起正事。 “那也太不靠谱，不符合吾辈的智慧喵。”以撒道，“而且吾辈和那名高阶巫师的战斗很可能波及到你，以你这脆弱的小身板，不当场死掉就算是好的喵。” “而且吾辈身份特殊，不能直接露面作战，高阶的战斗可不是生死局，双方会留下大量后手以供撤退，万一对方跑掉，吾辈也就暴露了喵。” 黎昂挠挠头：“呃，对了，我刚刚突然想到……” “伊恩·莫提雷身份可疑，大概率不存在，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卡尔森·曼西斯喵？” “欸，你怎么知道？” “维因那家伙告诉吾辈的，在吾辈赶过来前，至于他是怎么猜出来的，你自己回去问他喵。” 如果维因此时就在面前，黎昂只想对他说：“你又知道了？” “算了……”黎昂不打算去研究维因那天马行空的思路，“以撒，你打算怎么帮我出去？” “吾辈肯定不能明目张胆带着你强行突袭，除非迫不得已——哼，到那时候吾辈可是会直接丢下你的喵，你可没重要到足以让吾辈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喵。”以撒跳到牢笼门前，一道黑影闪过，锁头应声破碎。 “吾辈负责指路，你跟着吾辈就行，遇到敌人，你最好自行躲避，喵，以你的实力，恐怕也打不过他们喵。” “没问题。” 黎昂走出牢笼，慢慢靠近实验室大门，抬头再次看了眼巫王的画像：“以撒，这位‘巫王’和我……” “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喵。”以撒猛然跃起，跳到黎昂臂弯，黎昂手忙脚乱地接住它。 “老板知道的东西应该很多，‘巫王’他应该是听说过的吧。” “那是自然，那家伙知道的事情比你想的要多喵。” “嗯……可他完全没有提过这件事。” 是刻意隐瞒？ 带着这样的疑问，黎昂靠近大门，握住门把手，在得到以撒的允许后，打开了门。 门外是静悄悄的走廊，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木头房门。 黎昂吞吞口水，确认没看到其他人，小心翼翼地走出实验室。 然而没走几步，某个房间忽然传出一声惨叫，凄厉至极，吓得黎昂也差点跟着叫出来。 “瞧你这点出息喵。” 黎昂干笑：“这不是没想到吗……那是谁的声音？” “当时和你一起被带走的那家伙吧，好像是个银行家来着？” 贝尔·塔比特？能让他发出这种惨叫，应该是在经受某种折磨，而折磨他的人，应该是詹姆斯吧…… 黎昂刚准备继续前进，以撒忽然咬了口他的手腕：“等等喵！” “嘶……很疼啊！”黎昂撤回原来的位置，“怎么了？” “有人来了喵。” 黎昂悄悄探出头，只见先前的那个肌肉壮汉快步走了过来，目标……似乎正是他刚刚所处的实验室！ 049 意外遭遇 “他来了，怎么办？” 这么大一个块头，黎昂可不觉得自己有办法对付他。 “冷静，那家伙并不是正常意义上的人类，而是一个‘怪人’喵。” “怪人？” “炼金术中生命炼成技艺制造的产物，怪人由人类改造而来，力大无穷，但智力低下，只能执行最基本的命令，比如做苦力。” “听起来很蠢啊。” “实际上也很蠢喵。”以撒道，“只要抓住机会，你还是有机会干掉他的，你不是有好几张牌了喵，里面总有能用上的喵。” “嗯……” 黎昂召出手牌，审视一眼，炎爆术和闪电链自然是不能用的，无论是爆炸声还是雷鸣动静都太大了。 冰矛术？ 这个法术如果能直接命中要害，确实能够一击毙命，悄无声息地干掉那个怪人。 以撒提醒道：“注意喵，射中他的其他部位是没用的，咽喉和心脏，只有直接戳中这两个部位，怪人才会当场毙命喵。” “明白。” 黎昂深吸一口气，而后意识到一点： 这牌……怎么瞄准呢？ 他唯一一次使用过牌是无意中将“猎手”的攻击打了出去，被维因随手挡下，之后长时间手牌稀缺的他并没有真正练习过如何使用这些牌。 但并没有太多时间让黎昂思考对策，因为那怪人已然逼近，重重吐出一口气，黎昂索性将手牌瞄准怪人的喉咙，直接丢出。 作为一个中学时期感到丢牌很帅而练习过的人，黎昂对自己的准头还是有那么几分信心的。 卡牌飞出，在空中骤然如镜片破碎，接着，一根冰矛从那些碎屑中刺出，直击怪人的咽喉。 怪人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遭到攻击，猝不及防，胳膊还没完全抬起，咽喉就被冰矛刺穿，整个人的身子向后倒去。 黎昂松了口气，缓步靠近倒下的怪人。 “死了喵。”以撒抖抖胡子，“冰矛不仅能以物理形态刺穿敌人，还能在触碰敌人的瞬间，将极寒侵入敌人的身体喵。” 怪人的尸体上，以被刺穿的咽喉部位为起点，蔓延开一层薄薄的冰霜，看得黎昂触目惊心。 冰矛术虽然杀伤范围不及炎爆术，也不像闪电链那么迅捷，但如果挨上一发，不死也得承受重度冻伤。 蹲下身，黎昂摸索着怪人的尸体，摸出了一串钥匙，一把自动手枪和一把匕首，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物件，黎昂也不可能像游戏里那样把人扒光了，连衣服都一块带走。 “干得不错，挺有天赋喵。”以撒挥挥爪子，“有了钥匙，接下来的路就好走多了喵。” “话说回来，我们这是在哪里？”黎昂站起身。 “卡斯帕斯大学医学院的旧校址喵。” “唔……” 医学院，很符合卡尔森的身份。 将怪人的尸体拖到一边，黎昂皱眉：“这尸体该怎么办？藏起来恐怕有些费劲。” “罢了，吾辈来喵。” 以撒话音刚落，在黎昂惊讶的注视下，怪人的尸体缓缓下沉，最终消失在他的……影子里。 “不用这么惊讶，吾辈的非凡力量与黑暗、阴影有关，属于‘暗月谱系’喵。” “暗月谱系？”又是一个新的神迹谱系。 处理完怪人的尸体，黎昂继续前进，听见不远处的房门内传来咒骂声： “贝尔，现在你感觉如何？感觉如何啊！” 詹姆斯的声音……毫无疑问，他是在折磨贝尔·塔比特。 深知詹姆斯对贝尔等人的仇恨有多深沉，黎昂都不敢想象房间内贝尔会是什么样子。 他也不打算打扰“专心致志”的詹姆斯，废话，肃正局的一队专员都没能拿下他，虽然黎昂刚刚侥幸干掉了一个怪人，但想要和詹姆斯对打……他自知毫无可能。 房间内又传来几声惨叫，接着，詹姆斯道：“等会儿再回来收拾你。” 黎昂傻了，这句话的意思一般不就是……他打算出门？ 自己可就在门口呢！ “蠢货，谁叫你在这里挺热闹喵！” 黎昂左顾右盼，还没找到合适的掩体，就听“咔哒”一声，门打开了。 面容已经半机械半人类的詹姆斯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猫。 黎昂默默与詹姆斯对视，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以撒头撇到一边，仿佛只是一只普通的猫。 “……” “……” “……” 空气沉默了好一会儿，黎昂指指走廊另一侧：“那我走了，不打扰了哈？” “不。”詹姆斯出人意料地没有表现出敌意，“你进来。” “啊？” “我叫你进来，别墨迹。” 詹姆斯一把拉过黎昂，胳膊上的巨力让黎昂无从抵抗，在靠近詹姆斯时，他感受到一阵扑面而来的高温。 伴随着哐当一声，门被关了起来。黎昂站稳身子，只见詹姆斯主动拉开了距离，而他身后的地面上，蠕动着一个诡异的红色生物。 这个红色的生物，勉强还能看出，有点人形，在地上挣扎着，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黎昂整个人愣住，自己这又是碰到了什么情况？ 050 詹姆斯的复仇 “贝尔·塔比特？” 黎昂指了指那个血色的、堪称人彘的生物，犹豫道。 詹姆斯缓缓点了点头：“这是他应得的。” “呃……”黎昂吞吞口水，“我调查过了你的事情，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贝尔·塔比特他纯属活该，嗯，我真是这么想的。” 这倒不全是讨好的话，对于贝尔·塔比特这种人渣，黎昂确实没什么好感，只是詹姆斯的手段也显得太过激进了些。 “你在害怕什么，担心我杀了你？”詹姆斯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我的复仇已经完成，没必要再杀更多的人了。” “恭喜？”黎昂现在完全摸不清詹姆斯想干什么。 詹姆斯吐出一口烟气，道：“你和那个侦探调查了我的过去，那你们有没有查到，我的妻子和女儿的下落。” “没有，我们只知道她们在你入狱后不久就失踪了。” “那我就告诉你吧。”詹姆斯转过身，一脚将血肉模糊的贝尔踢到墙角，“这帮人渣，他们不仅没有庇护我的父母和妻女，反而进一步迫害了他们。” “我的父母被没收了所有财产，流浪街头，患上失魂症……而我的妻子，艾琳达，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进入条件恶劣的工厂工作，那家工厂的防护服需要花钱买，艾琳达只能自己用布制作防护服……没过多久，她就患上了肺病。” “艾琳达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在我们认识前，她就得过肺炎。只是这一次，她没能挺过去，死在了一个寒冷的夜里。” “艾琳达死后，我的女儿……她只能做些手工活来养活自己，但就算是这样，她也没能好好活下来。邻居看见血嚎帮的恶棍将她掳走，不敢上前阻止，而当我获得自由，去寻找她时，是在红街坊最下等的妓院里，死去妓女名单上看到了她的名字，我甚至见不到她的尸体。” 詹姆斯面无表情，或许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泪水早就淌干了。 “现在我知道了，在艾琳达死后，指示血嚎帮的恶棍掳走我女儿的人，就是他。”詹姆斯一脚踩在贝尔的手指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他听说了我们一家的遭遇后，居然让雇佣血嚎帮的人……斩草除根。” 詹姆斯抓起贝尔的脑袋，五指深深插进血肉之中，将他提起来： “贝尔·塔比特，真是可笑啊，你祸害了那么多人，却怕一个小女孩未来会报复你？” 詹姆斯拿起手边的酒瓶，将烈酒全部浇在贝尔血淋淋的身体上，酒精与创口的接触让贝尔发出凄厉的嚎叫。而后，詹姆斯的手上燃起一团火焰，随着他的动作丢在贝尔身上，贝尔整个人顿时燃烧起来。 “呵，垃圾也能烧得这么旺。” 黎昂愣愣地看着詹姆斯对贝尔完成处刑，看着贝尔在火焰中翻滚、嚎叫，最终化作和威尔逊相似的尸体，看着詹姆斯将嘴里的烟头丢到一边，倚着墙重重吐了口气： “结束了。” “呃……”黎昂不自在地后退一步，詹姆斯的样子近乎疯魔，感觉不管他接下来做什么，都不让人意外。 “我说过，我的复仇已经结束，你不必这么畏手畏脚。” “行吧。”黎昂叹了口气，“韦恩斯利先生，你似乎对我没有敌意？” “我为什么要对你有敌意？” “可你……昨天傍晚，你在卡斯帕斯监狱附近发动了袭击，目标是我，对吧？” 詹姆斯沉默几秒，点点头：“这我不否认。但你不要以为我在针对你，我只是在完成任务罢了。” “完成任务……是曼西斯教授要求你‘试探’我的？” “曼西斯——你怎么知道？”詹姆斯瞳孔骤缩。 黎昂挠头笑笑：“猜出来的。” “哼……”詹姆斯摇头，“‘教授’想让你们的目光放在伊恩·莫提雷身上，但他还是失败了。” “所以说，你不应该看到我的时候，就动手把我抓起来送回实验室吗？”黎昂问道。 “按理来说是这样。”詹姆斯眯起眼睛，“但我累了，我不希望，你和我，和他一样，成为‘教授’与学派的牺牲品。” “学派？”黎昂捕捉到这个词汇，听上去像是个组织。 “‘远见学派’。我以为既然你们发现‘教授’是幕后主使，那也应该发现这个组织的痕迹。” 黎昂表情严肃起来：“能仔细说说吗，韦恩斯利先生。” 詹姆斯叹了口气：“我本来就打算全盘托出……我与远见学派的接触，你知道12年前的那次越狱吧。” “这我们已经知道了。” “实际上，我原本并没有越狱的打算。只是伊恩·莫提雷，那家伙下到底狱，提我隔壁那个短命鬼看病时，阴差阳错与我有了接触。” “伊恩进了底狱后，数错了房间，跑到我这里来了，而那几天我恰好也不太舒服，听到有医生来，以为是替我看病的，就与他交流起来，聊了半天，我们才发现是个误会。” “但伊恩是个不错的人，就算我不是他的病人，他也替我开了药。在给隔壁那家伙诊断后，伊恩表示那家伙命不久矣，自己可能不久之后还要过来协助收尸。而我这么长时间没法和外界取得联系，这次遇到个好心人，不能错过机会。所以我就拜托伊恩，让他下次来之前帮我打听一下我家人的情况，将家里的消息传递给我。” 051 远见学派 “出乎我的意料，在我隔壁那个短命鬼去世前，伊恩就捎来了消息，告诉了我他打探到的情况——我的父母死了，妻女失踪了，一切都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而在我得知消息的那天夜里，一个人忽然拜访了我，他绕开了警卫，绕开了监狱的大门，直接出现在了我的牢房。” 詹姆斯顿了顿，道：“卡尔森·曼西斯，我也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见到了他。” “这……”黎昂颇为意外，“他是怎么进去的？监狱不是有‘静谧之声’24小时环绕吗？” “我不知道。”詹姆斯摇头，“总之，他出现在牢房里，问我想不想越狱，向那些迫害我的人复仇，而代价是成为他的实验体，搭载一项尚在试验中的装置——灵能自律回路。” “我答应了他，而他则应允，几天后来收尸的人会‘误入’我的牢房，我只需要装成一具尸体，就能被他们搬出去。” “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我从裹尸袋出来，发现自己在一辆奔驰的汽车上，驾驶位坐着伊恩，他紧张地告诉我，不要相信卡尔森·曼西斯。” “欸？”这个展开出乎黎昂预料。 “伊恩告诉我，卡尔森隶属于一个隐秘组织——‘远见学派’。‘远见学派’是最古老的隐秘组织之一，诞生于古帝国建立初期，最初由一群学者和违背了‘高塔教条’的巫师建立。远见学派的成员认为求知欲是通往真实的途径，学术研究不应当受到任何伦理道德和法律的束缚，里面的学者大多都是难以理解的疯子狂人，他们手上的都是不被世人认可、疯狂禁忌的研究。” “卡尔森·曼西斯的真实身份，就是‘远见学派’这一组织的十位高阶非凡者之一，东流亡地分布的最高负责人，代号为‘教授’。” 听起来好像是个大人物呢……黎昂得承认自己被说得有点紧张。 “伊恩告诉我，曼西斯教授绝对不会在意我的死活，我的人格，他只会把我当成小白鼠去对待，在他的手上，我会迎来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伊恩自己作为卡尔森的学生，由于具有一定的炼金天赋，被迫加入了‘远见学派’，参与过一些不人道的研究，而现在，他不希望我也成为下一个受害者，想带着我一起逃离。” “我当时也有些犹豫，毕竟我不清楚我的家人是否真的遭遇了不幸，我还抱有一点点的侥幸，但……曼西斯教授并没有给我们太多后悔的时间。” “我记得那个深夜，汽车在公路上行驶，忽然，周围起了一阵迷雾，那是黑色的雾，随着汽车行进，前方越来越模糊，伊恩也紧张起来。” “慢慢地，我看见那些黑雾居然从窗户的缝隙钻了进来，钻进了车里。伊恩停下车，惊恐地挥散迷雾，而我压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那些黑雾有意识地围绕着伊恩，我眼睁睁看着他被黑雾笼罩包围，我想要帮他，却感觉动弹不得……不知道过了多久，伊恩倒了下来，黑雾也随之散去。” “几秒后，卡尔森·曼西斯出现在车边，一如现在穿着那身黑色的袍子，敲了敲窗户，让我帮他把‘突发脑梗的伊恩’搬下车。” “那一刻，我知道我受到的是恶魔的帮助，唯一好心帮我的伊恩·莫提雷，因为想带着我一起逃跑，被‘教授’残忍地杀死了。而我……呵，当我确认了我的家人确实遭遇了不幸，与恶魔合作，向那些与恶魔无差的人复仇，又有什么不可？” 詹姆斯叹了口气：“现在，我的复仇已经完成，我不希望你成为‘远见学派’，成为卡尔森·曼西斯的下一个受害者。” “相信我，被他们盯上，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黎昂赶忙道：“韦恩斯利先生，你知道曼西斯教授为什么会针对我吗？” 难不成还真是因为他长得像那位“巫王”？ 詹姆斯摇头：“抱歉，我不清楚，但昨天他让我试探你的时候，曾提过什么‘伟王造物’之类的字眼。” “伟王造物”……这个“伟王”指的会不会就是“巫王”？ 对，卡尔森是巫师，在巫师眼里，应该不可能把其他人称作“伟王”。而且先前假装和黎昂关在一起时，卡尔森的语句中也不乏对“巫王”的敬仰。 黎昂不清楚自己和“巫王”，和“伟王造物”有什么关系，但目前也只能暂且搁置一边：“那我们下面怎么办？” “等。”詹姆斯道，“刚刚离开实验室后，曼西斯教授就去他的另一个房间，联系‘远见学派’的其他成员。我在门外听到，他们要进行一次会面，商讨一件重要的事情。” “这次会面，‘远见学派’的两大‘支柱’之一也会参与，事关重大，曼西斯教授不可能怠慢。” “‘支柱’是什么？” 詹姆斯想了想：“这好像是对‘远见学派’的半神的称呼。” 这，能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需要这么古老的隐秘组织的半神亲自出面？ 黎昂倒吸口气，这件事应该和他没关系……吧？ 052 逃离与对峙 在房间里待了几分钟，詹姆斯抬头道：“曼西斯教授走了。” “你怎么知道？” “教授的书房有一台机器，我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他待着的时候会一直开着，等他离开后，机器也会关停。我通过机器的声响判断他是否离开……跟我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随詹姆斯走出房间，走廊里果然一个人都没有，黎昂跟在詹姆斯身后，心里很是紧张。 他不敢百分百确定詹姆斯真心是帮他，但詹姆斯捏死他也不需要废太大劲，就算没法迅速拿下黎昂，造成些许动静，引来高阶的卡尔森，也能确确实实解决掉他。 既然对方明面上表示要帮自己，在无力反抗的情况下，还是乖乖顺从比较好。 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以撒，它全称没有出声，詹姆斯居然也不怀疑这里为什么会有只猫。 “因为吾辈用非凡力量隐身了，只让你看见吾辈的存在喵。” “呃……” “别出声，吾辈好不容易修正了你的影像，让你看起来不是很奇怪，你要是和吾辈说话，那家伙肯定能发现吾辈喵。” 黎昂只好若无其事地继续走。 “虽然那家伙说‘教授’离开了，吾辈可不放心，还是继续隐蔽比较好喵。”以撒抖抖胡子，“这个味道……喵，他来了？” 谁？维因吗？不便出声，黎昂只好压下疑惑。 黎昂跟着詹姆斯走过几个拐角，最终来到楼梯口，詹姆斯走了一步，忽然顿住。 黎昂急忙刹住步子，差点撞上詹姆斯，但他不用问也清楚为什么詹姆斯会停下。 在他们的身边，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黑色雾气。 “人总是会被既定的认知给欺骗，不是吗？”卡尔森的声音传来，“就像肃正局相信莫提雷还活着，就像我相信你们会一直被我蒙在鼓里，就像可怜的詹姆斯认为，靠机器的轰鸣真的能判定我的活动规律。” 詹姆斯后退一步：“你——” “你让我很失望，毕竟我帮了你这么多，你却背叛了我。”卡尔森从楼梯口走上来，“但我也不能怪你，毕竟你也有选择的权利。” “但当你因此受到惩罚时，也别忘了，我也有我的权利。” 卡尔森抬起手，詹姆斯还没来得及发动灵能自律回路，忽然脸上表情一变，揪住胸口倒在地上。 “这装置经由我改造过，而我喜欢留个后手。”卡尔森微笑道，“直接摧毁掉他有些浪费，还是让他好好待着吧。” 黎昂盯着卡尔森：“你不打算继续演了，曼西斯教授？” “在知道真相的人面前撒谎，是小丑的行为，而我不喜欢扮小丑。”卡尔森摇摇头，“唉，毕竟不是真正的演员，看来我还是不擅长这一行啊。” 黎昂警惕着教授尽管他知道自己的警惕可能没什么用：“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 “你协助詹姆斯复仇，是为了测试灵能自律回路，对吧？”见以撒一时半会儿没有出手的意思，黎昂只能拖时间，“你将这个禁忌的技术重新投入研究，是为了什么？” “呵呵，你问这个？”卡尔森笑笑，“放心，我不打算制造‘污秽人偶军团’这类东西。有一点我没说谎，我确实是十几年前在黑市买到了那份实验报告，而我只是不忍心看这么一个有前景的技术被埋没，才着手将其改进，并制造出一个实验体。对于我们这些学者来说，看着许多研究仅仅是出于人道、伦理、安全的考虑，就封存起来，实在是很痛心啊……在求索的过程中，总是会有差错，总是会有牺牲，不是吗？” “这是你们‘远见学派’的理念？” 卡尔森摸着胡子：“是啊，‘远见学派’，想要获得远见卓识，总得抛下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比如——良知？” 黎昂抿抿嘴：“那我呢？为什么要把我抓过来，就因为我和那个‘巫王’外貌相似？” “这可不仅仅是‘外貌相似’的缘故，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卡尔森语气中带着遗憾，“也对，当年那起实验，恐怕知情者也没几个。” “克雷布斯修道院，你对这个词有印象吗？” “克雷布斯——唔！” 一阵刺痛从脑袋深处传来，黎昂捂住头。 怎么回事？ 克雷布斯修道院……感觉很熟悉的样子…… 不对，来自地球的黎昂本该对这个词应该没什么反应，被这个词刺激到的……是原主？ 一些模糊的画面在黎昂眼前闪过，灰石的建筑、身披白袍的老人、穿着统一病号服的孩子…… “哦？你还记得？”卡尔森走近几步，“看来把你带回来是个正确的选择。”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 突兀响起的声音让在场三人都一愣，黎昂、詹姆斯和卡尔森看向同一个方向——天花板下的管道。 管道上，维因躺在上面，招招手：“头顶果然是视角盲区，你们三个大活人，一个都没注意到我？” 053 撤离 “怎么，大家都不说话？”维因从管道跳下，稳稳落地，还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黎昂：“……” 卡尔森：“……” 詹姆斯：“……” 以撒：“……”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这恐怕是在场除了维因外所有人的心声，就连以撒，虽然猜到这家伙会来，但也没想到他居然已经在上方的管道上等着了。 最快反应过来的还是卡尔森：“这还真是……令人意外啊，诺耶斯先生。” 维因波澜不惊：“过奖了。” 黎昂在最初的诧异后，松了口气，立刻退到维因身后：“你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来的？” “唔……好久之前了，你干掉那个怪人的长眠我全程都有目睹。”维因摸摸下巴，“啊，是不是应该给你点夸奖，干得漂亮？” “……你非得一露面就开嘲讽吗？” 卡尔森眯起眼睛：“诺耶斯先生，不得不说，你出乎我的预料，看来我的小把戏一点都没让你为难。” “那确实。” 卡尔森：“……” 黎昂扶额，一般不都是回答“你的手段很高明，但我技高一筹”之类的嘛，“那确实”是在搞什么啊？ 卡尔森咳了一声，努力维持这尴尬的谈话氛围：“说实话，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放任你的助手被我带走，你明明有能力阻止的。” 维因晃晃手指：“首先，你误会了，你是高阶巫师，但我不是，你为什么这么确信我能阻止你呢？” “你不是高阶非凡者？” 黎昂和卡尔森异口同声。 “不是啊。”维因很是坦然，“其次，我让他被你抓走，是因为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关注他，想看看我的助手究竟在哪里有着奇妙的价值。” “嗯，‘巫王’，克雷布斯修道院，这些算是有价值的线索吧，你能不能提供更多的信息呢？” 卡尔森保持礼貌的笑容：“如果只有我和这位黎先生，那我会很乐意将我所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毕竟，我会带他走。但现在有你介入，我恐怕就没法那么慷慨了。” 维因转向黎昂，耸耸肩：“看上去我来的不是时候。” 黎昂：“……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如果卡尔森抖出更多与原主相关的信息，黎昂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反正他的脑袋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 “总之，看来我们这次的会谈只能到此为止了。”卡尔森道，“我在卡斯帕斯的身份已经暴露，再留下来只会被官方非凡者围剿。虽然卡斯帕斯的官方只有两位高阶，但一次对上他们两个也相当棘手。” 维因挑眉：“据我所知，卡斯帕斯的高级督军和大主教都是五级非凡者，能一次对上他们两个还不落入下风，看来你已经触碰到半神之阶的门槛了。” “仅仅是‘触碰到门槛’可远远不够。”卡尔森目光深远，“半神，呵呵，想要迎接这样一场伟大的擢升，不好好准备可不行。” “他也是你准备的一环？”维因朝黎昂比比大拇指。 “我不敢肯定，但或许有可能。只是这次的机遇，我恐怕很难抓住了。你自称并非高阶，也明知我是高阶巫师，却还敢孤身前来，必然是有底牌吧？” 黎昂发觉臂弯里的以撒晃晃尾巴，难不成维因的底牌就是它？ “嗯，大主教也往这里来了。”卡尔森没什么特殊动作，却已经得知外界的情况，“看来我只好撤离了，不得不说，还是有些遗憾。” 维因摆摆手：“慢走哈。” 卡尔森后退一步，他的身体迅速崩散，化作黑色的雾气，顺着楼梯道弥漫散开，很快，这股黑雾消失在黎昂等人眼中。 “把自己的肉身改造成这种黑雾，果然不能小瞧这些炼金术师呢。”维因道。 “什么？” “简单来说，黑雾才是卡尔森的本体，他的人类形态是黑雾凝聚起来，配合一些幻术和变化法术最终形成的伪装。” “这……这么魔幻？”黎昂还以为化身黑雾是卡尔森的能力，维因却告诉他，这黑雾才是卡尔森的本体。 “看来魔药炼成实际上只是曼西斯教授的副业，他真正专精的还是生命炼成领域。”维因摸着下巴，“拉斐尔大师的学生……和我搜集到的资料一致啊。” 黎昂凑近维因：“话说回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曼西斯教授有问题了？” “也不能说‘早就知道’，我只是在调查东流亡地的‘远见学派’时，搜集了不少关于该地负责人‘教授’的情报，而在这几天的调查中，又恰好发现卡尔森·曼西斯符合‘教授’的许多特征，就连在炼金术师圈子里，用的代号都也是‘教授’——虽然不可否认这个代号也并不罕见。”维因道，“事到如今，也证明我的推测没有错，卡尔森·曼西斯就是‘远见学派’东流亡地分部的负责人。” 黎昂扯扯嘴角：“这些事情……你都没告诉过我啊……” “告诉你你也帮不上忙，反而会在曼西斯教授面前因为太紧张而露出马脚，所以还是让你满头雾水比较好。”维因打了个响指，“正如他刚刚说的，负责打扫战场的肃正局快到了，我们还得考虑一下，这位先生该如何处置。” 维因所说的，自然是在卡尔森离开后才勉强支起身子的詹姆斯了。 054 君临城的反应 海勒·巴路士用手扶着额头，他已经累得无法继续批阅桌上的文件，需要批阅的文件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军方的那些苛刻要求更是让他苦恼。 他望向窗外，灰蒙蒙的阴云正密布在这座繁忙的城市的天空，就如同当年遍布这座城市鸣起丧钟，为他的“老上司”，皇帝尤宏七世哀悼的那天一样。 海勒深吸了一口气，把椅子推开，站了起来，也许散散步可以让他的头脑清过来。他离开办公室，披上了大衣。 他的身后传来一声低语:“摄政王阁下，您是要外出吗？” 海勒转过身来，办公室门口站着的是他的警戒长，一位五级非凡者，负责保护他的生命安全。 这位警戒长曾在四年前服侍皇帝，在皇帝遇刺后，他一度遭到弹劾，但海勒还是将他留用，因为他是“自己人”。 “不，我马上就回来，只是需要……”这个在无数人簇拥下登上摄政王之位的男人清了清嗓子，“只是需要清醒一下罢了。” “那么，需要我跟着您吗？” “一切照旧。”海勒低头捋着大衣的领子，低声说。能短暂地逃离这间办公室，哪怕只有一会儿，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警戒长无言地跟上摄政王的步伐。两人沉默地走入电梯，从高处缓缓下降，最终来到了一楼。 走出王塔大门时，第一滴雨刚开始落下，雨伞在他身边打开。海勒瞥了眼撑伞的警戒长，想着，自己是什么时候习惯连这么小的雨都需要别人为他打伞了？ 君临城时常下雨，这让很多外地人产生了一个误会，那就是君临人出门必定打伞，甚至有人声称君临城的绅士们把长柄雨伞当作自己的手杖。但海勒知道，君临城很少有太大的雨，大多数时候和今天一样，只是蒙蒙细雨，君临人也很少打伞，他们会选择穿和海勒身上那件款式相似的长风衣，当下雨的时候立起衣领就行，帽子和衣领会挡掉绝大多数雨水。只有贵妇和老牌贵族会装模做样地在这种细雨中打伞，甚至让侍从替自己打伞。 曾经，他也是无数立起衣领在细雨中漫步的人之一。但如今，他站在别人为他撑起的伞下，看着远处，看着雨中的人群。 仅仅是这座城市就有如此多的人，而这又仅仅是全中央大区诸多城市的其中之一。人们都处于他的庇护之下，全靠他一个人来维持这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帝国。海勒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但他知道自己必须继续坚持下去。 王塔前总是会摆放着当代皇帝的石像。在老皇帝死后，他的石像按照惯例被送入诸王陵寝，与先代皇帝们站在一起，之后王塔门前就空空荡荡。但如今，新皇还不见踪影，王塔的大门前却已经伫立着一尊石像，其外形无疑完全复刻了海勒·巴路士本人。这是他当上摄政王第二年时，一家工厂送给他的。 海勒知道，他本该拒绝这种虚荣的象征，但他没有，他让人把那座石像放在了王塔门口，就像过去的皇帝们一样。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海勒皱了皱眉，具体的细枝末节他自然是想不起来了，但他那时的想法是：自己为什么不能放在这里？ 他即将赋予联合帝国新生，他的功绩将超过过去的那些诸王列侯，自己凭什么不配？ 如今，海勒想，这座石像会不会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不，石像不会成为笑话，只有人会成为笑话。他，海勒·巴路士，在中央大区，在联合帝国，在数亿国民的眼里，是否成了一个笑话？ 海勒??巴路士如今依旧把控着君临城，延续着联合帝国自“中世纪”结束后的脆弱统一，但在联合帝国旗帜下的诸大区正面临着分裂的困境。 与大公爵们协定的选帝议会即将召开，会议之成果或许将决定联合帝国是否能继续联合在一面旗帜、一顶皇冠之下，又或者，当会议落幕之时，就是联合帝国内战掀起之时。 而秩序教会……他们依旧沉默，在无数个骤然惊醒的夜里，摄政王不止一次想过，秩序教会，这个信奉着货真价实的至高真神“无上意志”的教团，这个自建立以来人类文明最可靠的守护者，是否真的没有发现他的那些……小动作？ 曾经激进改革的摄政王意识到，平衡改革与传统、中央与地方、政府与教会间的关系绝非易事。 “摄政王阁下！我正想觐见您呢……” 一个正装男人在看到海勒后，快步走了过来，又在警戒长的手势下放慢脚步，最终停在摄政王面前，毕恭毕敬地行礼道：“摄政王阁下，有一则消息，加急电报，来自卡斯帕斯。” “卡斯帕斯……东流亡地的首府？” 海勒当然不会忘记这个地方，他曾私底下不止一次批判过皇帝的政令，认为设立东流亡地、向两位大公爵妥协是个昏招。 “是的。” “唔，斯威夫特不是把他的儿子派过去了吗？我以为他信誓旦旦承诺不会有问题。”摄政王笑了，他还记得，斯威夫特挺着可笑的肚子，在他面前吹嘘自己祖上是斯图亚特公爵的分家。 “这个，消息正是关于我们排去的钦差大臣。”男人犹豫几秒，递上文书，“他……死了。” “什么？” 一瞬间，摄政王脑子闪过数个猜测，几位大公爵被他列作嫌疑人。接过文书，摄政王立刻翻看起来。 虐俘案、灵能自律回路、远见学派……这些词摄政王一一浏览过，最终，他的目光凝固在一个人名上。 警戒长和男人都注意到摄政王的脸变得惨白。 “维因·诺耶斯……”摄政王呢喃着这个名字，“他为什么会在卡斯帕斯——他想干什么？” “我要立刻回办公室！” 丢下这么一句话，摄政王转身朝着王塔大门走去，警戒长快步跟上他，留下一脸茫然的男人。 走了几步，摄政王停下来，示意警戒长靠近些许，低声道： “帮我去确定一下，那个人是否还在君临城——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055 离开 “钦差大臣遇刺案告破，隐秘组织‘远见学派’为幕后黑手，他们利用了17年前的虐俘案受害者詹姆斯·韦恩斯利的复仇，对‘某项秘密研究’进行了试验……” “目前，该组织负责人‘教授’卡尔森·曼西斯在大主教本杰明·克利夫特带领的围剿中脱身，詹姆斯·韦恩斯利也随之逃逸……” “肃正局承诺，将对‘远见学派’在卡斯帕斯的势力进行剿灭打击，务必不会让该组织进一步危害到公民的人身安全……” 黎昂坐在长椅上，翻看着手里的报纸：“看来舆情对詹姆斯·韦恩斯利持同情态度，好几篇报道都侧重于讲述‘远见学派’的危害性，甚至有些报道将当年的虐俘案真相披露，引发了人们对威尔逊·斯威夫特、贝尔·塔比特等受害者的攻击。” “因为报社很清楚自己的受众还是普通人居多，‘权贵迫害平民’的新闻更有看头。”维因叼着根烟，坐在长椅的另一边。 “那些人好歹也是权贵，居然没去堵报社的嘴？” “他们忙着应付肃正局的调查还来不及，哪有闲工夫管这些事？更何况那些‘受害人’中虽然有银行家，有军官，但说到底也不是大贵族，没那么大的影响力。” 黎昂又看了会儿报纸，很快，他们等着的人回到了面前。 詹姆斯没有摘下兜帽，踌躇不决：“你们……真要放我走？” 黎昂放下报纸：“这是老板的决定……老板？” 三天前，他们从卡尔森的实验室据点离开后，维因居然没有把詹姆斯交给肃正局，反而安排他逃离了现场。因此，在肃正局方面看来，詹姆斯是随同卡尔森一起逃脱了。 在那之后，过了一天，黎昂在尤瑟夫卡医生的私人诊所又看到了詹姆斯，他接受了植皮手术，用仿真人皮覆盖了身体的机械部分，现在的詹姆斯看上去既不同于17年前的他，也不像什么危险分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毁容男人。 对于维因的决定，黎昂说不差异是不可能的，他可没想过维因居然会主动协助詹姆斯逃跑。 “嗯……”维因抖抖烟灰，怀里的以撒嫌弃地撇开头，“买到票了？” “买到了，在风暴来临前最后一班离开卡斯帕斯、前往瑟谷的票。”詹姆斯顿了顿，“非常感谢你能帮我，但我不知道为什么……” “你还想继续活着吗？” 维因的这个问题让詹姆斯一愣，他沉默片刻：“说实话，完成了复仇后，我……我感受不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我的家人都已经死去，我的朋友也不可能去相认，就算我继续活下去，也无非是成为曼西斯教授实验的一部分罢了。” 实际上，他原本打算帮助黎昂逃离卡尔森的掌控，然后自我了断，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没能协助黎昂逃跑，被卡尔森当场逮住，而后是这个突然出现的侦探救了他们，还顺带帮詹姆斯逃脱了肃正局的追捕。 之后，他在维因的指挥下，去尤瑟夫卡诊所进行了植皮手术，在炼金药剂的辅佐下，术后只用了不到一天就恢复好，然后维因又带着他来到城际交通站，让他买一张前往东流亡地另一座城市——瑟谷的票。 “既然你都没有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把残余的生命留着，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维因道，“你身上搭载了两个灵魂，灵能自律回路对你的侵蚀不会太快，只要不像先前那样不要命地催动回路，你也有三五年的时间可以活。” “我……”詹姆斯摁住胸口，在灵能自律回路未激发的情况下，他的身体恢复了原本的体温。 “我在瑟谷有个熟人，他对灵能自律回路这类研究或许会感兴趣，我给你的地址，你记住了吧，到了瑟谷，去找他，说不定你还能为科学研究做些贡献。” 黎昂皱眉：“你那个熟人也在研究灵能自律回路？” “不，只是他的研究方向与灵能自律回路有些重合，卡尔森的作品或许会给他带来灵感。”维因将烟头丢到一边的垃圾筒，“用最后的生命发挥些余热，这对你来说也没坏处。” “嗯。”詹姆斯点头，在卡尔森的掌控下，他已经经受了许多痛苦的实验，现在又完成了复仇的愿望，对于自己的剩余价值，他也不是特别在意了。 “1086号城际陆行舰还有10分钟抵达，请乘客到指定检票点进行检查……” 大厅的广播响起，维因指向一方：“那个检票点的人，我已经打好招呼，你去那里就行，他们不会为难你。” “这班陆行舰会花上一周的时间，实验室里搜出来的冷却剂应该够你平时使用，只要你不催动灵能自律回路，两三天只需要打一针。” 詹姆斯提起行李箱，深鞠一躬：“再见，两位，还有，再次感谢。” “不必多谢，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维因随意地挥挥手，“对了，我得提醒你，那家伙的脾气不太好，别说错话——哦，看你这木讷样，恐怕也不会在言语上冒犯到他。” 詹姆斯点头，转过身，拎着行李箱走入人群，最终消失在黎昂的视线中。 056 陆行舰与源晶 送走了詹姆斯，按理来说两人也该直接离开，但黎昂还是在大厅里伸着脑袋，想看些什么。 “你想看陆行舰长什么样？”维因搓着以撒的脑袋，引来一阵不满的怒视。 “是啊，地球可没这玩意儿。”黎昂指指等待上舰的人汇聚起来的地方，“能过去看看吗？” “随便。”维因站起身，“陆行舰的发明也是迫不得已，险恶的地形加上频发的天灾，让马路、铁路都没法铺设，所以人们只能发明出庞大的移动要塞作为城市间的交通工具。” “那是陆行舰？”黎昂眼睛一亮，摇摇指向远处，“这么大！” 遥遥望去，陆行舰简直就像是在地面上行驶的航空母舰，只是它的下半部分不像船只那样收窄，反而比上半部分还要宽一些，整体呈流线型。 “‘驮马’型民用运输陆行舰，长约500米，宽约100米，时速80千米左右，可以同时搭载5000多名乘客。”维因道，“这么个大家伙在打仗时会沦为活靶子，所以只能在和平时期充当交通运输工具，送送货，运运乘客什么的。” “还有军用陆行舰？”黎昂眼睛一亮。 “对啊，军用陆行舰也称‘高速战舰’，比这种小不少，但快得多，搭载了各种舰炮，能一边移动一边开炮，自从两百多年前投入使用，它们就一直是是军队的主力。在我们这个世界，一场战役会先是高速战舰发现敌人，远距离开炮，然后逐渐拉近距离——有时是火力优势方趁胜追击，有时是火力劣势方试图规避炮火——总之，不管是战舰本身速度够快，还是在炮火中逐步受损，被迫降速，战舰最终会近距离接触，然后才是步兵发挥作用的时候，他们负责登上敌方舰船，或抵御试图登上己方舰船的士兵，双方在甲板上进行‘巷战’，优胜方最终得以控制住敌方战舰，赢取胜利。” “听着跟地球的大航海时期海战一样。”黎昂了解过一些关于大航海时期的知识，也看过《加勒比海盗》，维因描述的战争场面和那段时期的海战很像，都是在炮火中接近对方，然后登船作战。 “就是因为这种作战方式很像海战，这种工具才被称作陆行‘舰’。” “这么大的舰船，需要的能源肯定不少吧？”黎昂注意到眼前这艘陆行舰没有冒出滚滚浓烟，“它不是烧煤的？” “不是，用的是源晶。” “源晶？” “我们这个世界的一种矿物，黑色半透明晶状物质，分布在地下和荒原，尤其是西边的漠土，大片大片的裸露在地表，由矿工进行挖掘采集。”维因比划了一个会令前世某半岛南部国民恼怒的手势，“这么大一块，就够一座食品厂一周的能源开销。” 黎昂震惊了：“那它……有没有污染什么的？比如辐射？” “没有，随着能量的榨取，源晶会逐步灰化，最终变成一堆灰，很好处理，甚至可以用在许多材料的生产中。” “那它……也不用烧？” “不用，用一种特殊装置汲取能量，和电池差不多。” “……”黎昂沉默了，这源晶恐怕会让前世所有国家眼红，安全环保无污染、能量储量还超大，开采起来也挺容易 “这玩意儿怎么形成的，也太逆天了吧……” 黎昂只是随口吐槽一句，维因倒真的回答了：“这可不是自然形成的，或许和虚界有关。” “虚界？”黎昂一愣，这怎么和虚界产生了关系。 “我先前提过的虚质，你还记得吗？” “记得。”黎昂点头，“虚界产生的什么介质来着，反正法术的起效与其有关。” “嗯哼，实际上，在炼金术师的研究中发现，源晶和虚质的成分基本相同，换而言之，源晶就是大量汇聚的虚质。” “听起来有点危险啊。” “确实危险。”维因颔首，“最早是巫师发现了源晶，并将其投入到使用中。而古帝国直至覆灭后，人类诸国才开始将源晶投入使用。说来讽刺，源晶作为现代文明的基石，它帮助秩序教会维系着文明的存续，却来自于秩序教会极力提防的虚界。” “看来大家伙还是实用主义至上啊……”黎昂撇撇嘴。 “哦，我还以为你会问那个。” “啥？” “比如说，为什么这种和虚界有关的东西，源晶，会大量分布在地下和荒原，甚至漠土的大片地表。” “这个……”黎昂也觉得不太对劲，既然不是自然生成，而是来源于虚界，那源晶分布得这么广泛，有点问题在里头。 “别看我，这个问题谁要是知道，皇家自然科学院绝对会给他颁发个院士头衔，哪怕说不清原理，名誉院士这种含金量较低的头衔也是有的。”维因摊手。 057 风暴到来 陆行舰的乘客上下总共花了十多分钟，直到舷梯上已经没人走动，陆行舰才缓缓发动起来。 “看够了吧？”维因打了个哈欠，“刚刚人少的时候不走，现在人挤人，想出去可就难了。” “第一次见到陆行舰，总想多看几眼。”黎昂挠挠头，“走吧。” 两人顺着离站的人流向站台外走去，走着走着，维因忽然顿住脚步，看向一个方向。 黎昂也停了下来，看过去，然而那里也都是行人，没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地方。 “怎么了？”黎昂道，“看见熟人了吗？” “是啊。”维因点头，“是大名鼎鼎的‘弑君者’哦。” “啊？”黎昂呆住，“弑君者”不是那个四年前杀了皇帝的顶级刺客吗，怎么可能在卡斯帕斯，“你开玩笑吧？” “要不然呢？”维因耸耸肩，“难不成你真信了？” “呃……”黎昂扶额，这家伙真是没救了。 走出站台，维因抬头看看天：“你带伞了吗？” “没带。” “那就糟糕了，还好我们是开车来的。”维因收回目光，“要下雨了。” 黎昂也抬起头，阴沉沉的天空乌云密闭，忽然，一滴雨水滴在他的脸上。人群喧嚣起来，整体加快了步子。 伴随着一声雷鸣，在6月的第一周，席卷大陆的风暴抵达东流亡地。 …… 一周后。 哗啦啦—— 雨水自高空坠落，冲刷着地面，整个世界仿佛被雨声充斥着。就算剑区有着全卡斯帕斯最好的排水系统，此刻街道上也已经积了漫过脚踝的雨水。 黎昂穿着件雨披、打着雨伞在雨幕中穿行，伞面上密密麻麻的打击感通过伞架传到他手上，但这不是关键，更要命的是迎面扑来的狂风，裹挟着几乎是横着飞行的雨水，已经三番两次吹翻了他的雨伞。 在这种天气，无论是雨伞还是雨披都沦为了花架子，只能给予人些许心理安慰。大片大片的水打在黎昂脸上，再顺着他的脖子流淌下去，浸湿衣服。 在暴风、雨幕和积水中走了好一阵子，黎昂艰难地移开雨伞，睁大眼睛确认一番，确定自己回到了事务所。 “终于到了……” 黎昂松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走上事务所门前台阶，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哟，回来了。” 比起淋成落汤鸡的黎昂，维因待在屋子里不可谓不惬意，对于安心待在屋子里的人来说，聆听窗外的雨声都可以称得上一种乐趣。 “啧啧，浑身湿透了啊。” “我杀了你啊……”黎昂翻了个白眼，“还说风凉话，我出门是为了谁啊？要不是你拖稿，我用得着在这么大的雨里去把你那稿子送到邮局吗！” 黎昂这趟出门并非为了购买生活必需品，实际上在雨势较小的那几天，黎昂已经采集了接下来一个月需要用到的物资。他这次纯粹是为了帮眼前这个拖稿拖到死线的家伙把稿子寄出去。 妈的，前几次这家伙都是自己去，碰上这么大的雨，就知道使唤他了。 黎昂在门口将雨披脱下，和雨伞一起放在专用的架子上晾干。还好他这次出门穿的是拖鞋，这么大的雨，要还是追求体面穿那双精致的鹿皮鞋，那这鞋子也就算是废了。 擦干脚上一路上沾到的污泥，黎昂道：“这么大的雨，接下来应该都没什么生意，不用出门吧。” “不好说呢。”维因笑笑，“这种天气肃正局也会消极怠工，私家侦探的活反倒多起来了。” “哈？” 上楼换了身干燥的衣服，又看了看钟，黎昂认命地系上围裙，准备今天的午饭。 在厨房忙活一阵，拿着菜谱按部就班地操作，终于，黎昂完成了一道浓汤，他一回头，看见维因这家伙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餐桌旁，怀里还坐着以撒。 “……你们这样很吓人啊。” “嗯哼？”维因径自拿起一块白面包，“听到没有，以撒，以后不准偷偷摸摸地到处乱窜，会吓到黎昂小朋友的。” “喵呜！他明明是在说你，关吾辈什么事喵？” 黎昂：“……” 他刚刚说的是“你们”来着。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黎昂发现维因和以撒这一人一猫有着很多相似之处，比如说话都若有若无带着点嘲讽……不过狭路相逢勇者胜，以撒在嘲讽脸和垃圾话上还是远不如维因，经常被气得喵喵喵喵的。 黎昂把煮好的汤端了上来，维因看了一眼，眉毛立刻皱起：“又是咖喱汤？” “我又不怎么会煮饭，只能弄这种。”黎昂道，“你个废宅没资格抱怨，要求高的话就自己做啊！” 他现在虽然负责事务所的餐饮，但基本上都是现学的，而他在厨艺上又不是那么有天分，思来想去，还是煮各种汤最容易上手，毕竟有水有锅就成。 尤其是在市场上发现有类似前世咖喱块的东西出售后，黎昂更是得心应手起来，不管煮什么，最后丢个咖喱块下去，味道都不错，还省得他调味了。 只是每天都是咖喱咖喱咖喱，黎昂有时也难免产生一种身处印度的错觉…… 058 第三案 卡斯帕斯城外，默特湖边。 无休止的暴雨倾盆洒落在湖面上，泛起无数涟漪，狂风让湖水犹如大海般波澜起伏。闪电划过，照亮一瞬天际，雷鸣不时响起，震耳欲聋。 比起城区，这里的风暴更加猛烈，猛烈到最勇敢的人也会心里发怵。 在湖岸，坐落着几间高大的建筑，像是座工厂。一队身着统一黑色作战服的人驻扎在门房，沉默着各干各的活。 他们本可以选择深入工厂，毕竟此刻水已经隐隐约约快要漫进门房，全靠几只堵在门口的沙袋苦苦支撑，抵挡着水流，但这也撑不了太久。 现在积水还会顺着地势汇入湖中，但过不了几天，湖水上涨，这就完全不是几只沙袋可以挡得住的了。 房间内最年长的人大约四十来岁，留着络腮胡。他放下笔，结束对报告的书写，看向另一个年轻些的女士：“公司的支援什么时候到？” 女士摇摇头：“不清楚，他们说已经派代表去找专家了。” “再过三天，湖水会涨上来，我们就不得不撤离了。” “我知道，我也催过他们了。”女士叹了口气，“但是，队长，你也知道，这个天气……恐怕没多少人愿意出来接活，更何况是城外的活。” 队长没多说什么，默默盖上笔盖，倒是另一边的年轻男人笑了：“说到底还是公司不愿意多花钱，要是他们肯出1000镑，保准有人抢着报名。” “那就不是我们熟知的公司了。”女士摇摇头。 年轻男人做了个夸张的动作表示失望，然后站起身，拎着棍子将试图闯入房间的一条蛇赶了出去。 房间又陷入了沉默，但几分钟后，女士手边的电报机有了反应。 “公司来消息了。”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女士操控电报机将消息打出：“已找到专业人士，预计今晚抵达。” “晚上？” 队长的眉头紧紧蹙起，能抓紧时间固然是好事，但…… 晚上，也是那怪物活跃的时间啊。 …… 当黎昂听到敲门声响起时，他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关掉水龙头，等待片刻，敲门声再度响起，他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匆匆下楼，打开门，门外是一个身着雨披，打着长柄伞的男人，他戴着沾满水的金丝眼镜，凌乱的头发勉强可以看出原本梳得一丝不苟、还打了发蜡的痕迹，雨披内可以看见工整但有些潮湿的正装。 抛去雨披和雨伞，这人的打扮活像黎昂前世见过的那些卖保险的销售人员，但这个天气还出来卖保险，绝对不是敬业一词可以形容的，就算是卖报的流浪儿，这些天也选择了“歇业”。 “您好。”对方露出标志的营业笑容，就差没把“我是推销的”写在脸上了。 黎昂：“不买保险，谢谢。” “……”对方也没想到黎昂会说这话，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住，但他还是继续道，“请问诺耶斯先生在吗？我有份任务想拜托您。” “啊，抱歉，请进。” 黎昂意识到对方不是卖家而是买家，感觉将男人迎进门。 和维因待在一起久了，自己的脑子好像也变得有些奇怪……在男人卸下雨衣时，黎昂胡思乱想着。 “有人来了啊。” 维因懒洋洋的声音传来，黎昂抬头，见这家伙漫不经心地走下楼，一边拉着皱巴巴的衬衫，一边放任拖鞋在木楼梯上碰撞，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与脱下雨披后露出一身正装，衣衫工整的男人形成鲜明对比。 “您是诺耶斯先生，对吧，我在报纸上看过您。”男人赶紧走上去，殷切地打着招呼。 维因挪到沙发上，指指他那张能混饭吃的帅脸：“是我的脸不够有辨识度，还是你看的报纸没把人名标注在照片下面，又或者是照片像素太低？” “呃……” 维因的话让男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黎昂则听出维因话里的意思——嘲讽男人那句“您是诺耶斯先生，对吧”是一句废话。 不错，依旧带着一股难以理解的嘲讽呢，明明人家只是讲了句打招呼的客套话…… 男人也坐了下来，不安地多看了维因几眼，黎昂理解他，换谁莫名其妙就被怼了一番，恐怕都会有些怀疑人生。 “诺耶斯先生，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份委托，来自……” “‘忒修斯生命’，对吧。”维因指了指男人的袖子，“你的袖扣上有公司标志。” “是的，我是‘忒修斯生命生物’的代表，乔治·汉德森。” “忒修斯生命”，黎昂这些天也有看到过这家公司的相关信息，是一家研究生物科学的医药公司，与“巨神工业”、“恒量科技”同为在整个联合帝国都赫赫有名的大公司。 059 忒修斯生命 西境，由凯斯维特公爵和索伦芬公爵统治的边境大区组成，是联合帝国资本主义最早兴起的地段。 作为最早由炼金术师统治的地区，在古帝国击败秘巫同盟后，一批商人接管了炼金工房，并将炼金术师的研究成果进行转化，变成可以由工厂进行大规模生产的商品，输出到全大陆。 在古帝国覆灭后，商人们彻底接管了政权，摇身一变，成为贵族，有着更多权力来制定适合资本发展的政策。而在之后对源晶科技的利用和对西部漠土的开发，更是让西境成为商业交流的中心，一度支配着整片大陆的商业运转，成立了“商业联合会”这个庞然巨物。 对于西境的资本发展，其他地区的掌权者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放任西境掌控经济命脉。三大巨型企业就是中央大区推出的反制措施。 皇帝意识到，靠中小型企业完全无法抵抗西境“商业联合会”的资本入侵，只会在商战中被一一击破，唯有主动建立巨型企业，才能与西境在商贸领域中分庭抗礼。 “巨神工业”、“忒修斯生命”、“恒量科技”，这三大企业便是中央大区设立的巨型企业，靠着兼并诸多中小企业，三大巨型企业终于抵抗住“商业联合会”的经济入侵，让中央大区的经济不至于沦落到被西境人把控的地步。 三大巨型企业分工明确，“巨神工业”负责重工生产，“恒量科技”负责轻工业生产，“忒修斯生命”则在研发生物工程和医疗器械上独占鳌头。 可以说，在中央大区，任何一家企业都是三大巨型企业的子公司，鲜少有独立者。而在中央大区在东流亡地影响力最强的卡斯帕斯，自然也很接近中央大区的模式，三大巨型企业在卡斯帕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只不过，“忒修斯生命”作为三大巨型企业中的一个，它如果有什么需要，必然会得到卡斯帕斯政府的鼎力支持，又何必派遣一名代表来找维因·诺耶斯这个私家侦探呢？ 黎昂身前的“忒修斯生命”代表从携带的防水公文包中拿出一沓纸质文件，道：“诺耶斯先生，我们的这起委托……” “并不正规，对吧？”维因打断了代表的发言。 代表的动作僵住：“您……” “如果是正规的委托，你们大可直接告知肃正局，让他们帮忙。你来找私家侦探，无非是因为这起委托不适合让官方知晓。” “也可以这么说吧。”代表擦擦头上的雨水，“总之，这起委托涉及到我们在默特湖边的一座工厂。” “城外？”维因挑眉，“这鬼天气，想让人跟你们出城可不容易，先说说报酬如何？” “如果任务顺利完成，我们会支付100镑的报酬。” 100镑，维因表情没什么变化，黎昂则微微皱眉，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笔巨款，但肃正局给维因的差不多也是这个价，而且肃正局还提供强大的技术支持，也不用在这么恶劣的天气下出工。 “100镑，这有点少吧？”维因笑道，“这个价钱，只能勉强聘用我的助手帮你们干活。” 黎昂：“……” 那也大可不必，黎昂可不觉得自己的本事值这么多钱。 代表试探道：“那您的意思是？” “怎么说也得加上这个吧。”维因两手各比一个“0”。 “1000镑？这个价钱有点高，但是……” “你是不是数学不好，再数数，我比了几个‘0’？” 代表脸色变了：“10000镑？这，您知道这不可能。” 这个价钱，都够找一支雇佣军了。 维因摊手一笑：“我觉得我的能力价值怎么说也有我助手的100倍，他开100镑的话，我开10000镑也不过分嘛。” 黎昂：“……” 行吧，你开心就好。 代表沉默了，他已经跑了好几家有能力的私家侦探，但这些有能力者在风暴月要么已经出工，要么压根不缺钱，直接歇业。眼前这位维因·诺耶斯由于听说很难打交道，在代表的名单中排到了最后一个，如果他都拒绝接活，那代表可真就找不到人了。 维因打了个响指：“喂喂，别这么沮丧，我都说了，你开的价钱只够聘用我的助手，所以，你可以找他啊。” 代表：“欸？” 还可以单独雇佣助手的吗？ 黎昂：“欸？” 怎么和我扯上关系了？ 代表站起身，转向黎昂：“请问您……” “利昂·黎，叫我黎昂就行。”黎昂只能硬着头皮道。 “黎先生，这个，既然您的老板发话，请问您是否能帮我们处理这起委托？” 黎昂还没发话，维因就在一边看人出殡不嫌事大：“当然可以，黎昂可是个很厉害的非凡者哦。” “原来如此。”代表眼睛一亮。 “知道前几周的钦差大臣遇刺案吗？黎昂可是在肃正局专员都没撂倒的情况下，独自与凶手周旋很久，差一点就拿下了凶手，只是可惜最后还是让凶手跑了。” 黎昂：“……” 维因的说法……好像也确实没什么问题，肃正局专员确实被撂倒了（被卡尔森），黎昂也和凶手詹姆斯·韦恩斯利周旋很久（很和谐地聊天对话），最后也是差点拿下凶手（最后是他和维因把詹姆斯放了）…… 但按照维因的说法，总感觉黎昂是个很了不得的非凡者啊！ 060 印章 “停停。”黎昂举手，“抱歉，代表先生，虽然我是非凡者，但是，呃，没老板说的那么夸张。” “您肯定是谦虚了。”代表以为黎昂这是不想接委托的推辞，“我知道，在这种天气下出城是件艰难的事情……您可以适当提高对报酬的要求。” “啧啧。”维因摇摇头，“100镑果然不是你们能给的最高价，要不说说看你私吞了多少中介费？” “这个……”代表的表情尴尬，“150镑，这是我们能给出的最高价。” 150镑，如果先前直接答应了100镑的价钱，那剩下的50镑大概是会进这位代表的腰包了……一下子私吞三分之一，黎昂也觉得这位代表有些过于贪心了。 而且这150镑到底是不是公司开出的真正价码还有待研究。 “一下子提高50镑，你可真是个慷慨的绅士。”维因笑笑，“不过咱们是锱珠必较的小人——250镑，如何？” 一下子又提了100镑上去？黎昂扯扯嘴角。 “您——”代表摇头，“这不可能，诺耶斯先生，我是绝对拿不出这250镑的。” “那就200镑，这是公司真正发给你的报酬经费，对吧？” 代表沉默几秒，点头：“好吧……我承认，您猜的没错，那就……” “好，那就250镑。” “欸？” 黎昂在一边都看傻眼了。 老板，议价是这么议的吗？ 扯皮几个来回，最终，在黎昂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这趟委托的报酬是300镑。 代表的脸色很不好看，但也只好认了。而黎昂看向这位代表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对味。 本来以为他是私吞了三分之一，结果没想到代表原本只打算出三分之一吗？！ 这人真黑心啊。 “那好，黎昂，你准备一下，收拾好东西就和这位‘忒修斯生命’的代表先生一起出发吧。”维因扭头道。 “等等，这个……”黎昂一把拉过维因，“代表先生，请你等一下，我和老板谈几句话。” 拉着维因进了书房，黎昂压低声音：“你怎么回事？” “你说讨价还价？”维因道，“我平时也不会这样，不过毕竟这趟委托算你的，我也不能让助手吃大亏不是吗？” “没问你这个——你真打算让我单独去处理那什么……委托？” “对啊，外头雨这么大，我可不想出门。” “难道我想吗？”黎昂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报酬是一笔巨款，但我可不觉得我的能力足以单独应付那些……涉及非凡力量的事件。” 维因耸耸肩：“但你总得独自面对这些事情，总不能一辈子就跟我混吧，我可不打算给你承包养老服务。” “这……” 维因说的没错，黎昂也自知他不可能永远和维因一块混着，而他自己身上又有不少坑，比如奇怪的卡牌能力，比如和“巫王”极度相似的容貌…… “但你让我单独去，万一我死外面了怎么办？”黎昂还是不太放心。 “哦，这个嘛，你可以先选一下墓碑的样式。” “喂！” “放松，开个玩笑。”维因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印章，丢给黎昂，“喏，带着这个。” 黎昂手忙脚乱地接过印章：“这是什么？” 翻过来，他看见印章的图案是一个猫爪。 “一件特制奇物，和我那只笨猫有关。”维因朝楼上比划一下，“遇到实在没法应付的危险情况，将印章戳在你自己的影子上，以撒会通过影子把你传送回它身边。” “这么厉害？”黎昂立刻联想到回城卷轴这类道具。 “这东西送你了。但是记住，用的时候一定得是‘危及性命的情况’。”维因道，“那笨猫和我一样懒，如果发现你总是在没必要的情况下让它救你，那笨猫就会懈怠，到真正危机的时候说不定会出岔子。” “狼来了”的原理吗……黎昂将印章收起，感觉心中有了些底气。 “安心多了？”维因拍拍黎昂的肩膀，“加油吧，看好你哦。” “……你这烂人。” 出了书房，代表在沙发上坐立不安，见两人出来，赶忙站起：“两位，没问题了吗，这位黎先生……” “大概吧。”黎昂叹了口气，“但我事先说好，我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别对我期望太高。” “不不，请放心，我们要用到的主要是您的学识，在那边我们有专业的安保小队负责战斗。” “居然还有战斗？”黎昂看了眼维因，“代表先生，麻烦您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委托，我才能决定到底要不要接。” “没问题，呃，不，还是有点问题的。”代表那起纸质文件中的一张，“恐怕需要签完保密协议，我才能把情况讲述出来。” 061 公司委托 “保密协议？” 代表点头：“是的，这是由公证所统一制作的保密协议。” 也就是说，这个保密协议具有“律法”的约束力。 维因道：“你们两个单独聊，我去别的地方凉快着。” 维因上楼后，代表将保密协议递给黎昂，黎昂翻看一番，内容大概是不能将委托内容泄露给其他人，违反者将受到“律法制裁”。 说实话黎昂倒也挺好奇这个“律法制裁”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总不可能是“律师函警告”吧。不过他也不敢真的违反保密协议，毕竟万一真出问题了，危害的还是他自己的小命。 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上印章，下一瞬间，黎昂看见协议上的文字亮起银色的微光，持续了两三秒，微光才消失。 “完成了。”代表松了口气。 黎昂将协议递还给代表，代表小心翼翼地收好后，才拿出另一份纸质文件。 “黎先生，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位于默特湖岸边的拉奇斯工厂，实际上在负责一种新型药物的开发。” “新型药物？能说说是什么样的药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是一种抗衰老药物，如果研发成功，可以让服用者的外貌不再随年龄增长而色衰，哪怕是60多岁的老人，也能保持30多岁的外貌。”代表笑笑，“您知道，上层社会的权贵很青睐于这些东西。” 作为掌握了权势的群体，时间是这些人最大的敌人，追求长生不老、青春永驻永远是权贵们关注的焦点。 “听上去很……神奇。”黎昂联想到前世的“羊胎素”这类东西，“看来是这项研究出了差错？” “是的。”代表承认，“目前工厂的工作人员已经尽数撤离，只留下一支安保小队，至于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无从知晓。我只是听说，好像有怪物什么的东西出没。” “怪物？”黎昂扯扯嘴角，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对付怪物可不简单。 “只是听说，而且，请您放心，既然普通人的安保小队都能掌控工厂的局势，这所谓的怪物对您这样的非凡者来说肯定不值一提。” 黎昂：“……过奖了。” 这句话可不是在谦虚。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这样的工厂会开在默特湖岸边这么偏僻的地方？” “因为药物需要的一种原材料产自默特湖，是一种特殊的水藻。”代表道，“这种水藻在离开了默特湖后就会迅速失活，所以只能把开发药物的工厂建立在湖边。” “原来如此……对了，既然你们称那里为工厂而不是研究所，肯定是因为那里已经在生产东西了吧。” “是的，拉奇斯工厂本身也在生产许多基础药物，因为开发药物的设备与生产药物的设备有很多重合，卡斯帕斯地区的负责经理不想浪费设备，索性干脆直接把那里建成了工厂。” “嗯，那么，你们需要我做的委托是什么？” 代表道：“一周前，因为风暴月的到来，公司打算暂时中止拉奇斯工厂的生产活动，因为暴雨会让湖水上涨，淹进工厂。然而在撤离时，工厂里负责开发药物的实验室发生了一起事故，几个研究员死在了里面，随后，不少工人都声称看到了一只血红色的人形怪物出没。公司派遣了安保小队去检查，但没能逮到那只怪物。” “由于工人必须离开，安保小队也不可能长时间驻扎在积水的工厂里，公司只能选择找一位精通非凡学识的专家，让他指导安保小队抓捕或击杀那只怪物，如果有可能，最好搞清楚怪物为什么会出现。” “唔，所以是要我指挥那支安保小队？”黎昂可没有指挥过人的经验。 “不，您只需要提供专业的意见就行，我们的安保小队由经受过专业训练的战斗员组成，领队是一位参与过‘东流亡地纠纷’的老兵。他们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不需要您过度操心。” 听上去还挺简单的，只要抓或者杀一只怪物，300镑的报酬就到手了。黎昂这些天也看了许多神秘学书籍，虽然不能做到倒背如流，但也懂得不少知识，一只普通安保小队就能对付的怪物，大概率只有低阶非凡者甚至都不到的水平。 与之类似的有活尸、水鬼这些非凡生物，虽然外貌看着吓人，但是只要稳住心神，一个拿着干草叉的农夫都能轻松弄死一两只。 这类非凡生物本身由非凡力量驱动，但没有真正可以使用的非凡能力，只要有趁手的工具，就能击败它们。相比之下，冤魂、食尸鬼、变形者这些非凡生物就不是一般人能处理的了。 “大致情况就是这些。”代表道，“我们现在就出发，最好尽快把问题解决了。” “呃，但这天气，我恐怕没有合适的衣物。”黎昂觉得自己总不能穿着拖鞋去找怪物吧。 “这件事不必担心，我们准备了一批雨天行动的作战服，各种尺码都有，就在我停在外面的车里，我这就去取。” 062 安保小队 汽车驶过积水的道路，溅起一片水花。在这种暴雨天气，“劈波斩浪”这个词甚至可以用在汽车上。 车内后排，黎昂不自在地摸着身上的几根束缚带，这玩意儿勒得还有点紧，让不适应的人感觉蛮不自在。 当然，束缚带的作用本身就是把东西牢牢绑在使用者身上，自然不可能松松垮垮的。 这身黑色的作战服出自“忒修斯生命”公司，衣服上有着公司的徽章——“生命方舟”，为一颗扎根在方舟上的巨树。 “这把枪也请您带着，虽然安保小队会确保您的安全，但最好还是以防万一。” 代表递来一把黑色的手枪，出自“巨神工业”，“猎狐47号”半自动手枪，能填充9颗19mm的子弹。 “呃……”黎昂接过手枪，意识到一个尴尬的问题。 前世身为天朝人，他可没用过这玩意儿。 确认保险栓关着，黎昂不动声色地将手枪收到腰间枪套里，他还是默默当个牌佬好了。 黎昂的右手戴着半指手套，倒不是为了耍酷，主要还是为了遮住手上的那个印记。先前他都没意识到要遮住这个图案，直到被卡尔森绑架过一次后，黎昂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存在的问题绝不仅仅只有穿越者这一身份，手上的图纹，与“巫王”相似的外貌，都是大坑。 把脸捂着自然不太现实，黎昂只能把右手手背印记这种小一点的“问题”给遮挡好。 汽车缓缓停了下来，他们已经到了拉奇斯工厂，这趟车程大约1小时多一些，工厂礼城区还是有些距离的。 “这是制式防水雨披，请穿上。” 套上代表送来的雨披，黎昂推开车门，顶着扑面而来的风雨下了车，一脚踩进五六厘米深的积水里，还好作战服配的是长筒雨靴，虽然穿着很闷脚，走路也有些别扭，但在防水功能上确实没得说。 “安保小队就在那边。”代表坐在车里道，“我是业余人士，不会参与你们的行动。任务完成后，安保小队会把您送回城。” “明白。” 黎昂关上车门，拿上装着文件的防水袋走向工厂大门。在雨幕中，依稀可见保安室的门被打开，一个人朝他招招手，呼喝道： “进来吧！” 黎昂加快脚步，跨过门口的防汛沙袋，进入门房，抹去脸上的雨水，看向房间内。 门口站着给他开门的年轻男人，桌子边则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加起来一共就三个人。 人好像有点少啊。 黎昂打住思绪，道：“我是公司雇来的……私家侦探，利昂·黎，叫我黎昂就行。” “你好，黎顾问。”中年男人走过来，握了握黎昂的手，“我是‘忒修斯生命’卡斯帕斯分部第17安保小队队长，海德·巴洛克。” “巴洛克？”这个姓氏黎昂赶紧有些熟悉，回想一下，好像卡斯帕斯肃正局局长就姓巴洛克来着。 “你在意这个姓氏？”海德收回手，“肃正局的那位巴洛克是我的堂弟，仅此而已。” “嗯，你好，巴洛克队长。”黎昂了然，原来是一个家族的人。 海德指了指桌边的女人：“这位是菲奥娜·斯特劳斯，我们小队的技术辅佐官。” 女人露出微笑，朝黎昂点点头：“你好，黎顾问。” “这位是吉尔·多雷特，一级战斗员。” 门边的年前男人笑道：“打架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可比这两人要能打得多。” 和三个安保小队成员打过招呼，黎昂犹豫道：“这里只有你们三个人？” “不，当然还有其他人，副队长安德森等人负责把守其他方向。”海德道，“我们负责突击进入工厂，追捕怪物，而他们负责防止怪物逃跑。对了，公司和你说过大概情况了吗？” “是的。”黎昂将防水文件袋递过去。 海德接过防水文件袋，取出里面的文件翻阅一遍，确认无误后，点头：“有你这样的专业人士作为指导，我们行动的成功率会大大提高。” “过奖了。”黎昂可不好在这时候透露自己其实只是个半吊子。 “不过，我想你是私家侦探，应该没参与过太多团队行动。”海德顿了顿，“作为安保小队的队长，行动由我来指挥调度，没问题吧？” 这是在强调指挥权？其实不必海德多说，黎昂自己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才不会抢着去干指挥的活：“没问题，我会配合你的指挥，如果有特殊情况，我会提供意见。” 所谓的特殊情况，自然是涉及非凡因素的那部分了。 063 吸血鬼 “很好。”海德点点头，“接下来我会把作战部署，以及怪物的相关特征告诉你。” 海德带着黎昂走到桌子前，桌上摆了一份拉奇斯工厂的内部地图。 “拉奇斯工厂由三片厂房组成，这是工厂主建筑，内部有生产车间以及实验室。我们目前确定怪物只会在这里活动。这是仓库区，这是宿舍区，这两栋建筑都已经有其他队员把守，负责监视工厂主建筑的出入口，防止怪物逃窜。” “我们是轻装上阵，但其他队员配备了重火力，包括重机枪和迫击炮，不必担心火力不足的问题，只要怪物敢逃窜到外界，我们就有把握用优势火力灭杀它。” 黎昂问道：“你们确定普通的攻击能伤害到那个怪物？” “是的。”海德点头，“在怪物刚刚出现时，工厂的保安用手枪击伤了它，让怪物躲藏起来，可以确定它畏惧枪炮的火力。” “关于这个怪物表现出的特征，首先，它极度畏光，只敢在黑暗中活动，当夜幕降临时，它曾试图离开工厂，但在我们的火力压制下，它不得不退回去。我们曾经进入工厂寻找它，它很会躲藏，少有的目击也是在黑暗环境下发生的。” “其次，它表现出人类形体，大约是一个孩童的大小，较小的体型让瞄准射击变得较为困难。而且它的速度很快，虽然没达到肉眼难以捕捉的地步，但普通人想要跟上它还是较为困难。” “怪物的攻击方式是用爪子或牙齿，事故刚发生时被袭击致死的研究员尸体的伤口可以佐证这一点。” 听起来确实不像是很厉害的怪物啊……黎昂都不知道公司为什么要请他这样的私家侦探过来： “巴洛克队长，听上去你们完全可以应付这个怪物。” “‘听上去’是这样没错，但实际上又是另一回事。”海德摇摇头，“这怪物的危险之处不在于它本身的战斗能力，而在于它的血液。” “血液？” “是的，怪物被击伤后，它的血液留在了原处，我们本想采集一些样本，但没想到，这血液居然动了起来。” “欸？” 这听起来就很奇幻了。 海德道：“这怪物的血液变成了……老鼠或与之类似的啮齿动物，试图攻击靠近它的人，我们给了它一颗子弹，但这东西由液体组成，子弹完全无法伤害到它。” “怪物本身不难对付，但它的血液创造出来的东西，那只‘老鼠’，我们废了很大功夫，最终浇了一桶油上去，在将其点燃，才把那个血液造就的怪物给杀死。” “而且，那怪物还具有一定的污染性，被它杀死的研究员，尸体被回收后不久，居然又坐了起来，试图攻击其他人，好在那些复活的尸体与活尸类似，不，还不如活尸。失魂症造就的活尸会不断复活，除非肢解或焚烧殆尽，而那些研究员的尸体在吃了几颗子弹后就倒了下去，没有再次复苏的迹象。” 黎昂想了想：“巴洛克队长，你说的这些特征，似乎与吸血鬼相符。” “吸血鬼？”海德一愣。 “是的，吸血鬼极度畏光，移动速度很快，有着可怕的爪子和利齿，血液具有非凡力量，不仅能操控血液化作‘血兽’，还能将血液注入到其他人身体内，将普通人转化成行尸走肉的血仆。”黎昂道，“这些都和你描述的怪物特征相符合。” “哇哦。”一边旁听的一级战斗员吉尔·多雷特发出感叹，“所以我们逼得一只吸血鬼狼狈逃窜，听上去像是能在酒吧里吹嘘的经历。” 海德皱起眉头：“你确定吗，黎顾问？我觉得我们这帮人恐怕没法把传说中的吸血鬼打成这样。” “嗯，这倒也是。”黎昂回忆着自己阅读过的那些相关书籍，“想要杀死吸血鬼，只能靠另一只吸血鬼将其吸榨，或者用最纯粹的手段彻底毁灭其形体，才能彻底杀死这种不死生物。” 吸血鬼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就算被砍下脑袋，也能继续操控身体把脑袋接回去，用火焰灼烧他们，或是把他们丢到阳光底下‘自燃’，吸血鬼也能带着一身火焰，忍着剧痛继续活动，强大的自愈能力让他们压根不会烧成灰。 他阅读那本专门记述吸血鬼的著作《血夜日志》，书中提过，当肃正局还被称作审判庭时，他们就关押了不少吸血鬼，但审判庭的处理方式也只能是将吸血鬼的头颅、四肢分别砍下，用铁水浇灌，封存在地下，就算是审判庭也没法直接杀死他们。 击杀吸血鬼最多的群体反而是巫师，据记载，一群吸血鬼曾经想要突袭一位高阶巫师的巫师塔，结果他们都被那位巫师烧成了玻璃，然后一一粉碎。 总而言之，普通的伤害不可能杀死吸血鬼，如果工厂里的怪物是吸血鬼，那它完全没必要这么畏惧工厂外的安保小队，最多付出一些代价，忍着剧痛，依旧可以顺利逃离。 064 猎人 总而言之，拉奇斯工厂里活跃着的那只怪物，在行为逻辑上附和吸血鬼的种种特性，但其能被安保小队以火力压制，又和吸血鬼本身的战斗能力不符。 黎昂看向海德；“巴洛克队长，如果那个怪物不是吸血鬼，那么它或许是一只吸血种。” “吸血种？”海德皱眉，“这和吸血鬼有什么区别。” “吸血种泛指那些被吸血鬼创造出来的各种扭曲生物，也被称作‘污血种’，比如血仆，比如吸血魔藤，比如寻血猎犬。”黎昂解释道，“在一些学者眼里，吸血鬼也是吸血种的一员，但在吸血鬼看来，如果把他们叫做吸血种，那就是无法容忍的极大侮辱。” “只不过……”黎昂转而道，“我看的书里有说，吸血种应当是不具备转化能力的，只有吸血鬼的血液有着将其他生命转变成吸血种的能力。考虑到你们说那些被杀死的研究员‘诈尸’，很有可能被转化成了血仆，我更倾向于工厂里的怪物是吸血鬼而不是吸血种。” “至于为什么这个疑似吸血鬼的怪物，战斗力方面与一般吸血鬼差上那么多……我现在没法解答。” 海德正色道：“不管它是吸血鬼还是吸血种，总之，我们的任务是要活捉或者杀死它。不过，黎顾问，你提供的信息很有价值，我们会将它视作一只吸血鬼来对待。” “就是，吸血鬼嘛，又不是没遇到过。”吉尔笑道。 “呃，巴洛克队长，我记得资料上说你们都是普通人……”黎昂疑惑于这帮人怎么面对疑似吸血鬼的怪物，一点都不紧张？ 海德解释道：“黎顾问，这你不必担心，虽然我们是普通人，但这个‘普通’是相较于货真价实拥有非凡力量的非凡者而言，我们的战斗能力你不必操心。” “是啊。”吉尔拍拍海德，“巴洛克队长可是位从军队退下来的战场老兵，有块勋章呢。而菲奥娜也是白崖大学出来的高材生，在技术支援方面，能比得过她的全卡斯帕斯屈指可数。” “吉尔，说了我们，你不打算说说你自己吗？”菲奥娜笑笑，对黎昂道，“黎顾问，如果那怪物真的是吸血鬼或者吸血种，那公司还真没找错人，吉尔·多雷特在为公司服务前，是一名猎人，和吸血种打过交道。” “猎人？”黎昂看向这个年轻人，“应该不是普通的‘猎人’？” “嘿，别这么看着我，难道你不信？”吉尔用大拇指比比自己，“你去卡斯帕斯的猎人公会打听一下，看谁没听过我吉尔·多雷特的大名。” “呃，不，我只是不清楚猎人是个什么情况。” “你没听过？唔，看来你平时生活在剑区。”吉尔摆摆手，“加上前缀，赏金猎人，这是不是就好理解的多了。” 赏金猎人？这个词黎昂熟悉不少，不就是那些专门接取任务做的自由职业者吗？ “说起来，我们这些赏金猎人和你这样的私家侦探倒有些相似之处，都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不过猎人要干的活虽然没侦探那么复杂，需要知识储备，需要烧脑子，但可比侦探脏多了，经常在违法的边缘反复横跳。”吉尔道，“不管是收钱帮别人揍一顿仇家，还是出城偷偷带一些违禁品，都在我们的生意之中。” “那你和吸血种打过交道又是怎么一回事？” “啊，因为卡斯帕斯这片地区，荒野中其实活跃着不少吸血的怪物——也就是你说的吸血种。我过去和其他猎人一起抓捕过一只，有对付它们的经验。” “或许公司也是猜测那只怪物可能是吸血鬼或吸血种，才会把吉尔编入突击队行列。”海德道，“话不多说，接下来我会说一下作战部署。” “我们从正门突进工厂内部，那只怪物趁我们撤离后拉掉了电闸，我们得先恢复供电，不然夜幕降临，我们就得在黑暗中和那怪物交手了。” “工厂的主控电闸在这里，离大门不远，但需要下到地下室，这个鬼天气，地下室恐怕已经有不少积水，我们的活动会收到阻碍。那怪物如果察觉到我们前来，恐怕不会乖乖等我们恢复供电，或许会在地下室埋伏我们。” “恢复供电后，我们可以开启工厂的封锁机关，每层楼都会降下卷帘门封住楼梯口，到时候我们可以一层层地排查，找出那只怪物。” 065 新药 确定了作战部署，海德等人拿上武器，将自己武装起来。 黎昂注意到，安保小队的三人此刻从战术箱里拿出来的，居然都是霰弹枪。 注意到黎昂的目光，海德解释道：“在上次突击失败后，我们进行了评估。以那怪物的移动速度，想要用其他枪械瞄准它射击很困难，大范围的霰弹反而能更好地发挥作用。” 懂了，枪扫一大片是吧。 霰弹枪只要一开枪，子弹射击出去后，里面的小弹丸就会散发到四周，覆盖范围很广，而且遇到特殊的地形，弹丸还会来回碰撞弹跳，更加难以闪避。 由于它是以多颗小弹丸伤人的，被小弹丸击中的威力没有一般枪械的威力大，只要是没有被打在要害都不会造成人员死亡。它的单颗小弹丸的威力不是很大，却能够以量取胜，被几十乃至上百颗弹丸打中，绝对不比吃了货真价实的子弹要好到哪里去。 除去拿在手里的霰弹枪，他们又取出了冲锋枪挂在身前，再加上腰间的小手枪和腿上绑着的军刀，此刻安保小队三人的装备配置居然和黎昂前世玩过的不少枪战游戏一样。 “走吧。”海德道，“我在前面开路，吉尔殿后，菲奥娜，你负责保护黎顾问的安全。” 呃，黎昂看看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菲奥娜，让她来保护自己的安全，似乎有些不太妥帖，不过如果真打起来，黎昂也不清楚在经受过专门训练的战斗员面前，自己能站多久，大概他还真不如眼前的菲奥娜能打。 菲奥娜挽起头发，盘成发髻，对黎昂笑笑：“别担心，黎顾问，我是上个季度公司安保部技术科格斗大赛的冠军，如果那怪物靠近了我们，我不会让它伤到你。” “……厉害的。” 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人呢。 “我们尽量保证不分开，但难免会有特殊情况，对讲机拿好，菲奥娜，接入专用频道。” “没问题。” 菲奥娜拿起桌上像是迷你收音机的东西操作一番，然后将它挂在腰间。 海德递给黎昂一只对讲机，在他的指导下，黎昂很快搞清楚这玩意儿是怎么运作的，成功收到了来自其他队友的讯号。 见黎昂已经上手，海德接通了专用频道：“格林哈斯，情况如何？” 几秒沙沙声后，几个人的对讲机同时响起格林哈斯的声音——“目标没有脱离工厂的迹象。” 这个对讲机类似全图麦，任何人只要接入这个频率，就可以收到信号，接收到讯息。 与看守其他方向的队友对接完成，海德对其余人点点头：“可以出发了。” 一行人走出门房，顶着狂风暴雨，趟着水靠近拉奇斯工厂主建筑大门，大门是金属制作，牢牢关闭着。 “他们上次走的时候把门给封上了。”在这天气，为了不让声音被暴雨淹没，海德只能扯着嗓子大吼，“通行磁卡，菲奥娜，你带上了吗？” “带了！” 菲奥娜走到大门旁边巴掌大小看起来像计算器，可以输入数字，同时还有刷卡卡槽的机器边上，摸出一张白色卡牌，在卡槽划过，伴随着“嘀”的一生，铁制大门轰隆隆地打开，积水涌入工厂内部，虽然雨水侵占的面积变大，的深度也有所下降。 进门是一个大厅，大厅里堆放着好多铁皮运输箱。 “这些应该不是原本就在这里的吧？”黎昂问道。 这些运输箱放置得太随意，看上去没有任何美感，甚至可以说有伤风化，不像是会放在工厂最显眼的大厅位置的东西。 “你眼睛很尖。”海德点头，“这些是公司没来得及带走的新药原材料。” “新药？”黎昂记得公司代表和他说过，这做工厂建立的初衷是开发出一款新药，一款满足人长生不老愿望的新药。 “我也不清楚是什么类型的药剂，能让公司花这么大代价去制造，还和吸血鬼扯上了关系。” 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嘶，这两个词似乎也很符合吸血鬼？ 无论是黎昂前世的印象，还是现世从书本中看来的学识，吸血鬼都能靠吸取人类的血液保持自身不死不灭，当血液补给不足时，吸血鬼虽然不会直接死亡，但会渐渐失去理智，变得疯狂，面容会迅速老化，就连他们的自愈能力，也会因摄入人血不足而变弱。而摄入血液后，吸血鬼又能恢复到原本的样貌。 从饥渴难耐的怪物到笑意盈盈的绅士淑女，吸血鬼在此两者间的差别仅在于一杯人血。 唔，如果那药能让人保持青春……那它是不是一次性生效？还是说，要源源不断地摄入才行？ 如果是后者，那这新药不就和吸血鬼眼中的血液一样了吗？ 066 恢复供电 “保持警惕，留意一切可疑动向。” 海德沉重冷静的声音打断黎昂的思绪，他定了定心神，现在不是考虑新药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处理掉那只怪物。 绕过集装箱，众人深入厂房内部，由于供电尚未恢复，他们一人手里一支手电筒用作照明。 黑暗的环境，漫过足背的积水，这些都能给人很不好的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随时可能从某个角落里窜出来跳脸杀一样。 有时候，恐惧的并非是那件事物本身，如果那怪物跳出来要求堂堂正正地决斗，黎昂反而会安心不少。只是现在明知有不明怪物在周围活动徘徊，但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出现，这才是最要命的。 难怪有句话说得好：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绪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 走了一段距离，众人来到电梯旁，海德将手电筒的光打进下方：“水面平静。” 这积水阻碍他们行动，但此刻也可以通过水面的动静判断有没有什么东西在活动。 从电梯旁的楼梯一路走下去，很快，他们抵达了地下室。 “这里的水要深多了。”海德估计一下，“嗯，大约淹到膝盖的位置。” “供电设备在第二个房间。”菲奥娜根据工厂布局地图确认道。 “这里的走廊太过狭窄，我们一起走，活动不开手脚。”吉尔道，“队长，我和你一起去？” “不，你和黎顾问留在楼梯口，以防不测，菲奥娜和我一起去恢复供电。” 地下室单向出入，如果被怪物堵门埋伏就难办了，需要有人留下照应，而一个人留着也有风险，按照他们这支小队的人数，两人一起活动比较安全。 菲奥娜跟着海德走进配电室，吉尔和黎昂留在楼梯口。 “嗨，兄弟。”吉尔一边警惕四周，一边向黎昂搭话，“你是个非凡者，对吧？我看你签署的文件上有写。” “嗯。”黎昂点头。 “嘿嘿，别担心，我不是想打听你的能力。我以前也和非凡者打过交道，知道你们这些非凡者喜欢把能力藏着掖着。”吉尔摸了摸剃成板寸的头发，“不过你好歹得跟我交个底，你的能力是什么方向的，战斗还是辅助？” “呃，应该算是战斗类的吧。”黎昂的卡牌目前只收录了詹姆斯施展过的那几个塑能法术。 “那行，你有自保能力，我就不用像照顾大小姐一样死死盯着你了。” 黎昂扯扯嘴角，其实他不介意吉尔充当保护大小姐的保镖，这样至少自己会更加安全些。 几分钟后，伴随着“嗡”的一声，周围的灯全部亮起，将地下室照得灯火通明，随即传来一阵“咔咔咔”的声音，黎昂抬头看去，发现环绕电梯井的楼梯道上每层都落下了卷帘门，将楼层一层层封锁。 “搞定。”海德带着菲奥娜返回队伍，“接下来我们坐电梯上去，一层层进行排查，那怪物想要前往其他楼层只能把卷帘门撞开，而那样会发出响声，反而方便我们锁定它的位置。” 菲奥娜走到地下室的电梯旁，摁下上行按钮，等待电梯下来。 几秒后，菲奥娜的脸色一变，举起霰弹枪。 “怎么了？” “电梯刚刚在三层停下了。”菲奥娜神色紧绷。 其他人也意识到问题所在，电梯又不是公交车，不会每层楼都听一下，它停只会是有人在那一层摁下了按钮，要坐电梯。 而这座工厂里，除了他们一行人，还有可能活动着的、体型大到能摁电梯按钮的，自然不可能是超级耗子，只会是那个怪物。 难不成……它要坐电梯下来？ 隔着栏杆，众人看着电梯缓缓下降，从下方没法确认电梯内的情况，无法确认电梯内是不是真的有一只不速之客，但做好战斗准备总没错。 然而，电梯抵达了地下室，大门拉开，电梯内空无一人，只有孤零零的灯光照着脏乱的地板。 黎昂吞吞口水，还是那句话，未知的是最可怕的，要是电梯内真有只怪物，那打就是了，而现在……什么都没有，这可怎么处理？ “嘿。”吉尔率先打破沉默，“我说，那怪物该不会是摁了按钮，让电梯停在那一层，却没下来吧？”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但这无疑说明它的智力较高，至少有孩童水平。”海德沉声，“不管怎么说，提高警惕。” “那我们还坐电梯上去吗？” “……按原计划进行。” 眼看海德就要率先进入电梯，黎昂赶忙道：“等等！” “怎么了，黎顾问，有什么问题？” 黎昂抿抿嘴，脑子想起上次办案时，他和维因就电梯曾展开过探讨，这个世界的电梯上方天窗是可以打开的，维因曾说那里供维修工使用，偶尔刺客也会借用那里。 而头顶，往往是许多人的视野盲区。 “那个，各位，怪物是不是有可能……藏在电梯厢的上面？” 067 血液造物 黎昂的猜想让其余三人陷入沉默，电梯厢顶，确实是个很多人意想不到的位置。 如果那怪物真的藏在那里，而他们毫无知觉地进入电梯，绝对会遭遇难以预料的袭击。 “我去看看，吉尔，掩护我。” 海德神色沉稳，与吉尔一人一边站在电梯大门两侧，用手电筒探照到电梯内的上方。 电梯厢里，天窗被打开，灯光直直地照入天井内。 “确实有东西打开了天窗。”海德沉声道。 这些电梯的天窗可不会无缘无故自己开启，不然在运行时会是严重的安全隐患。 嘀嗒……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滴滴鲜红色的血液忽然滴落到电梯内的地板上。 “这是什么情况？”吉尔抬枪指着那逐渐汇聚的血液，“咱们好像还没开枪呢，那怪物就受伤了？” “不，这是它主动放的血。”海德道，“别忘了，它的血液可以制造怪物——全体戒备！” 仿佛是印证海德的话语，那些血液自发地“沸腾”起来，向中心汇聚，变成了一只由血液凝结而成的、巴掌大小的蜘蛛。 蜘蛛成型的一瞬间，就向着海德弹跳而起。 海德眼疾手快，迅速拔出军刀向蜘蛛挥去，而且他没有用刀锋直面蜘蛛，而是选择了将刀横过来，用刀身去“打”蜘蛛。 这蜘蛛由血液凝结而成，如果用刀锋，恐怕很难对这液体怪物造成实质性伤害。 电梯地板与地下室的地板间有几层台阶用来防止地下室积水进入电梯内，蜘蛛跳出电梯，又被海德挥击出去，掉进了地下室满过小腿的积水中。 “它掉进了水里……会被稀释掉吗？”菲奥娜紧张道。 “恐怕不会。”黎昂回忆着书上关于吸血鬼鲜血秘术的记录，“在神秘学中，‘水’与‘血’同源，自然的‘水’无法化解‘血’的非凡力量，除非这水是被祝圣过的圣水。” 血蜘蛛在水中散开，但没有被稀释扩散，而是在水里游动起来，像一条水蛇奔向众人。 在这种充满积水的环境里，与这类血液造物作战无疑会陷入颓势。黎昂灵机一动，对海德和吉尔道：“你们两个靠过来，我来解决这东西。” 接着，他探手摸出复刻好的几张牌，从里面找到了需要的那张牌——炎爆术。 黎昂拿起这张牌，瞄准那血液造物所在的积水，扔了出去。 卡牌在空中如镜片破碎，一团散发着炽热光明的火球凭空浮现，落入水中，随即炸开。 砰！ 炎爆术造成的爆炸震得众人一晃，而其散发出的热能则被积水吸收，将水连带着混入其中的血液一同蒸发，空气中弥漫开白色的水蒸气。 除了黎昂，其余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吉尔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一句： “卧槽，牛逼。” 等待片刻，确认那血液造物确实被炎爆术干掉后，黎昂松了口气：“看上去完事了。” “非常感谢。”海德擦了擦汗，“这就是非凡者的力量吗……” “呃，算是吧。”多谢詹姆斯老铁打赏的炎爆术。 对了，说到这个，黎昂赶紧确认一眼手牌，果不其然，手牌最后多出来了一张牌，牌面是滴落的鲜血汇聚成一滩，各种血色的怪物争先恐后地想要从那摊血里挣脱出来。 这看起来就是那怪物使用的血液造物能力。 “说起来，那怪物居然没有制造更多的这种，呃，血液怪物？”吉尔道。 就算那怪物畏惧他们手中的武器，不敢亲自下来过招，只放一个血液造物，似乎也不是强而有力的袭击。 如果没有黎昂，其他安保小队队员或许没这么容易对付那血液造物，但这造物的体量摆在这里，就算难以杀死，也没法对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充其量算是一只会主动咬人且杀不死的老鼠。 要真想袭击安保小队，多造这么几只血液造物，或许才能有成效。 “我觉得，那怪物恐怕没法制造太多的血液造物。”黎昂猜测道，“就算是真正的吸血鬼，也只会制造一到两只猎犬大小的造物，毕竟这种非凡技艺要用到他们自己的血，流失太多血液不会让吸血鬼死亡，但也会让他们无比饥渴、难受。” 咚咚咚—— 一阵响声在电梯天井中传来，渐渐远去，向上方移动，菲奥娜道：“听起来，那怪物似乎离开了。” 电梯天井内有供维修工攀爬的梯子，怪物可以借助它来上行。 “或许是因为偷袭没得手，而且发现我们有一位实力强大的非凡者，它自知偷袭无望。”海德寻思道。 “实力强大的非凡者”摸摸鼻子：“这算是好事吧，至少它有自知之明，不敢随意来骚扰我们了。” “就算它不想来惹我们，我们也得找到它。”海德看向菲奥娜，“能估计出它去哪一层了吗？” 菲奥娜思考一会儿，回答道：“从天井传来的声音的衰减程度判断，离我们有——对，它大概在四层或五层。” “那我们直接去找它。”海德道，“走吧。对了，吉尔，再检查一下电梯，确认是否真的没有问题。” 068 实验 电梯缓缓上行，厢房内的众人警惕着四周，尤其是上方的天井。 很快，电梯在四楼停了下来，电梯门拉开后，海德下令道：“先检查这一层楼。” “要不要留个人看着电梯？”黎昂问道，“楼层虽然封闭了，但还是可以通过电梯上下的吧。” “不必，我们可以暂时将电梯锁上。”海德拿出钥匙，“安保室有电梯锁的钥匙。” 将钥匙插入按钮板下的钥匙孔，转了一圈，按钮板上的按键发出“咔哒”一声。 “行了，除非将锁打开，不然这架电梯既没法从内部开动，其他楼层摁下按钮也没法将它唤走，它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四楼。” 电梯有天窗，但地板可没有什么口子，停在四楼，变相地给电梯天井加了道障碍，那怪物就算走天井，也没法从四楼、五楼逃到下面的楼层。 众人走出电梯，没走几步，黎昂感觉脚下踩到了一个软趴趴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是一只死老鼠，被他一脚下去，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噫……” 黎昂嫌弃地移开脚，菲奥娜蹲下身看了看：“从尸体上看，这只老鼠被吸干了血液。” “吸血？”黎昂颔首，这倒更符合吸血鬼或吸血种的特性了。 “提高警惕，这一层有实验室，那怪物最早也是在这层出现的。”海德提醒道。 他们打开走廊第一间房间的门，吉尔留在门外负责守卫，其他三人则进入房间进行搜查。 确认房间里没有怪物的踪迹后，黎昂的目光移向桌子，桌上放着几只空的玻璃管，内部管壁上有着可疑的暗红色液体干涸痕迹。 “这是什么？”黎昂指了指玻璃管。 菲奥娜用戴着手套的手拿起其中的一支玻璃管，看了看上面的纸质标签：“公司统一配备的药剂瓶，编号……嗯，没有问题。至于里面的液体……似乎是血液。” “血液？”黎昂一愣，这似乎也能和那怪物扯上关系，“难不成怪物还很高雅，喜欢把血倒进玻璃管里慢慢品尝？” 走到桌边拿起玻璃管进行观察后，黎昂皱眉：“不对，这血……原本就在玻璃管里。” 这种玻璃管口子极其狭窄，如果强行把液体倒入，很容易弄脏外壁，而玻璃管上的血迹只存在于内壁上。 “这个编号的类型，我记得出自公司的血库。”菲奥娜道，“看，这两个字母代表的是公司的卡斯帕斯分部，这个字母是当地仓库的代称，这两个字母指代仓库中的血库，最后的一串号码代表出库日期和出库序号。” “也就是说，这些玻璃管可能本身就是装着血液，而且来源于‘忒修斯生命’？” “是的。”菲奥娜表情不太好，“不知道这些血液的用处是什么，需要用在哪些实验中，但它们毫无疑问成了那怪物的食粮。” 黎昂放下玻璃管：“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血……本来就是提供给那怪物的？” “你说什么？”菲奥娜愣住，“不不，你认为，公司并非对这怪物的出现毫不知情，甚至可能公司先前就偷偷饲养着这怪物？” “公司有告诉你们这怪物是怎么出现的吗？” “没有，他们只是通知我们来处理怪物……” “怪物可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工厂，而且最初的袭击对象是工厂里待在上层的研究员，而不是与外界交互最频繁的普通工人。这么看来，怪物出自工厂内部的可能性很大。”黎昂摸着下巴，“我觉得，这怪物或许本身就被‘忒修斯生命’养着，只是风暴月到来，研究团队需要撤离工厂，途中出了岔子，让这个怪物获得了自由，导致怪物袭击了研究员，并试图出逃，所以公司才派你们这些安保小队过来处理，还联络我这种私家侦探过来帮忙，而不是将事情交给肃正局去处理。” 黎昂的猜测让菲奥娜陷入沉默，一旁的海德道：“黎顾问，我想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情，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处理掉那只怪物。” “当然。”黎昂点头，他也不是什么正义使者，没能耐也没兴趣挖掘公司背后的神秘实验。 “各位。”守门的吉尔忽然探身进来，“有点小情况。” “怎么了？”海德警惕起来。 “你们都在房间里忙活，走廊静悄悄的，只有雨声，但是，应该不是我幻听。”吉尔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我好像听见，那里有点响动。” 黎昂心提起来，这种时候，造成响动的一般可不会是风或者老鼠——虽然很多游戏的敌人npc不管听到什么动静，只要没找到正主，最后就会归咎于风和老鼠。 “我们去看看。” 海德一声令下，众人退出当前的房间，向着吉尔指示的实验室缓缓靠去。海德守到门边，朝吉尔丢了个眼色，吉尔了然，握住门把手，将门缓缓推开…… 房间里果然有一个活着的生命体，只是映入黎昂视线里的，不是血淋淋的、骇人的怪物，而是—— 一个不着片缕的小女孩？！ 069 小女孩 看到这个小女孩，黎昂心中警铃大作。 倒不是出于某种危机感，只是这女孩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又不着片缕，那一瞬间，黎昂脑子里仿佛响起了那句如雷贯耳的—— fbi！openthedoor！ 而且对于黎昂这个没有奇怪性癖的男性来说，这恐怕是他第一次看见年幼女性赤裸的身体——非二次元的那种。 “这这，这什么情况？” 黎昂手足无措地看向海德，海德此刻也有些惊疑不定，按理来说这座工厂里自然是不可能存在小女孩的，眼前的女孩大概率和那怪物有关，甚至可能就是那只怪物。 但是，就算是经历过战场的老兵，想要对这么一个女孩开枪也很艰难。 “别过来！” 女孩尖叫一声，退缩到房间的一角，惊慌害怕地盯着门口的众人。 海德抿抿嘴：“你是什么人？” 女孩惶恐地摇头，只是重复着“别过来”，看上去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幼兽。 海德朝菲奥娜丢了个眼神，菲奥娜了然，女性对孩子的亲和力一般是要比男性高的，这种情况下，由她进行沟通和安抚会比较合适。 虽然不清楚这女孩是什么情况，但当下最好还是试着与她沟通比较好。 “你好，小朋友。”菲奥娜露出微笑，“别害怕，我们，嗯，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前提是你不是什么具有危害性的怪物。 其他人心中默默加上这一句。 菲奥娜上前几步，努力安抚着女孩，而其他人依旧保持着警惕，只要这女孩发生异变，比如张开血盆大口扑向菲奥娜什么的，他们就会立刻反击。 在菲奥娜的努力下，女孩终于止住了颤抖，小声道：“你们会伤害我吗？和那些人一样？” “别害怕，能和我们说说，那些人是谁吗？” 女孩想了想，道：“穿着白色衣服的人，他们给我喝很难喝的、奇怪的饮料，还总是用针戳我，抽我的血。” “她说的或许是工厂的研究员。”海德小声道。 “别怕，他们不会来了。”菲奥娜没有继续上前，隔了一段距离，“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叫安娜，安娜·科尼，我和爸爸妈妈生活在湖边，本来过着很开心的生活……”小女孩的声音低落，“但是，有一天，一群人冲进了我家，把我们抓了起来。他们把我关到一个房间，绑在床上，而我的爸爸妈妈不知道被他们带到了哪里……” “我一直被他们关着，他们给我喝奇怪的饮料，还总是给我打针，抽我的血……几天前，他们突然又要把我给带走，我趁着他们解开绑我的带子，逃了出来，还把那些坏人给干掉了好几个……” “但是那些坏人有很厉害的武器，就像，就像你们拿着的这种，他们打伤了我，我只能躲起来。等坏人离开后，我也想要离开工厂，但是，我一出门，就有东西从远处打我，我不敢逃跑，只能退回到这里……” 听上去，这女孩就是游荡在工厂里的怪物，只是她的来历与众人的想象有些差异。 袭击杀死了研究员、被安保小队围剿的怪物，居然是一个小女孩吗？而且听她的描述，她先前还被公司关押，进行某种实验。 “安娜，你先前是不是也想……杀死我们？”菲奥娜问道，“别怕，我不会怪你，但你得说实话。” 安娜犹豫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是的，我怕你们和那些白大褂，和那些人一样，想要把我抓起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安娜也没说错，安保小队的任务确实是击杀或抓住游荡在工厂的怪物。 菲奥娜继续问道：“安娜，你的速度很快，血还可以变成……小动物，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我不知道。”安娜摇头，“我原本做不到这些，但是，但是那些人给我喝了奇怪的药之后，我发现自己可以做到这些了。” 安保小队陷入沉默，眼下这情况该怎么处理？ 直接杀死安娜，有悖于众人的良心，毕竟目前来看，安娜变成怪物似乎是公司的实验导致的，安娜虽然杀死了几个研究员，但她也算得上是一个受害者。 “大姐姐，大哥哥，你们不会伤害我的，对吗？” 安娜眨着眼睛，声音带着恳求。 “嗯……”菲奥娜站起身，看向海德，“队长？” 海德道：“先带她离开工厂吧……保持警惕。” 安娜的措辞，他们也不能全信。 菲奥娜向安娜招招手：“过来吧，安娜，我们带你出去。” 安娜摇头：“外面，外面会有东西打我！” “别怕，有我们在。” 几番劝说后，安娜终于踌躇着靠近菲奥娜，菲奥娜解下自己的雨披，让安娜穿上。 “啊啊，事情看起来是解决了。所以这一切都是公司自作自受？”吉尔语气带着不满和嘲讽，“我们这帮人就是帮着公司作恶，祸害小女孩的帮凶？” “安静！”海德训斥道，“先把她带出工厂。” “遵命咯，队长。” 一切看起来顺利解决，但黎昂心中依旧弥漫着一股不安。 这股不安来自哪里呢？黎昂也不清楚。 070 伎俩 队形发生了变化，海德依旧在前面开路，只是吉尔和黎昂一起走在后面，中间是菲奥娜牵着安娜。 这个队形与其说是保护安娜，不如说，也是在防备着安娜。 在经历过被卡尔森的单方面言辞欺骗后，黎昂现在自然也不敢轻信安娜的话，虽然她的外表确确实实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但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一个伪装呢？ 黎昂对安娜产生怀疑，最大缘由在于安娜表现得太过熟练了——在使用非凡力量上。 虽然她的非凡力量相对比较弱小，但毫无疑问，安娜在此前非常熟络地使用着她的非凡力量，对付工厂里原有的工作人员，以及安保小队这帮来追捕她的人。 血液造物、制造血仆，这两个鲜血秘术绝大部分吸血鬼，甚至一些高级吸血种都会使用。但正如书中所提到的，“被吸血鬼转化的新生子裔，在没有尊主指导的情况下，很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运用奔涌在自己血脉中的诡异能力”，而安娜这个外表只有十来岁的小女孩，居然可以娴熟地使用鲜血秘术，她的悟性恐怕要超过一大堆吸血鬼新生儿——那些新生儿的平均年龄可要比安娜大得多。 那么，究竟是安娜确实有着极高的悟性，刚逃脱实验室的禁锢，就学会了如何使用鲜血秘术，还是说，安娜本身就有问题？ 黎昂心中更偏向于后者。 只不过，安娜似乎也并非吸血鬼，她的眼眸并不是透露着饥渴的鲜红色，说话时也没有露出獠牙利齿，要不然安保小队的成员可不会心平气和地和这个小女孩沟通。 现在黎昂搞不明白的安娜的目的，她如果真有问题，为什么要伪装成受害的小女孩，乖乖和安保小队一起走？ 莫非她想要先离开工厂，然后再发难？ 但工厂外可是布置有其他成员的火力压制，就算安娜靠着谎言走出了工厂，也没法顺利逃脱，到时候恐怕会被再次交到公司手上。 众人走进电梯，海德将电梯的锁解开后，摁下一楼的按钮，电梯大门缓缓关闭，载着众人一路下行。 眯起眼睛打量着安娜，但光靠注视并不能看出什么破绽。而在思考安娜身上那些问题时，黎昂也下意识摸出了牌。 当目光移到手牌上时，他稍稍一愣。 手牌中又多出了一张。 借着吉尔的身体挡住安娜的视线，黎昂确认起这多出来的手牌牌面。 牌面上方画着一双血色眼眸，以及一堆獠牙，那双血色眼眸中央散发出一圈圈波纹，牌面下则绘制这几个跪倒在地，表示臣服的人形。 这张牌上并没有与血液有关的象征，但提醒黎昂想起关于吸血鬼的另一件事： 吸血鬼共有七大氏族，除去共享的鲜血秘术，不同氏族的吸血鬼有着不同的特殊能力，有如在黑暗中瞬移穿梭，有如将身体转化为另一种可怕的形态……而其中一支氏族的特殊能力，偏向于致幻、催眠和精神控制。 黎昂来自有着诸多电子游戏的地球，对于游戏中技能使用的绘画表现形式略知一二，他那张多出来的新牌，从牌面上看，毫无疑问是一种精神类能力。 难不成安娜刚刚对他们使用了这一能力？要不然黎昂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复刻出这张牌。 但是黎昂也不清楚安娜的能力在哪一方面起了效果，至少他现在并没有什么思维被干扰、精神被控制的感觉，当然，也有可能影响、控制已经起效，但他没察觉出来？ 黎昂瞄了眼其他人，又或者被影响、控制的人并非全部，而是他们中的某一个？ 目前尚且无法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黎昂认为，安娜的小伎俩或许已经起效，要不然她应该不会这么“坦然”地跟着他们。 表面上是安保小队要求带着安娜离开，但实际上，这或许正是安娜想要的。 黎昂看向安娜，恰在此时，安娜也回过头，刚好与他对视。 接着，黎昂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这个女孩，被公司利用，受到惨无人道的实验，真是可怜啊…… 这个念头刚升起，黎昂就感到一阵怪异，像是做题时误选了绝对不可能的那个选项，回头检查时产生的错谬感。 虽然不可否认，如果女孩真的是公司的实验体，那她确实值得可怜，但……眼下这疑点重重的情况，真的时候对女孩产生这么大的同情吗？ 等等，黎昂似乎明白安娜的幻术想要达成什么目的了。 扫了眼其他人，黎昂见海德、菲奥娜还有吉尔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安娜，但那眼神不像是在警戒，反倒充满了爱怜，菲奥娜甚至伸手轻轻抚摸着安娜的头发，动作轻柔，完全不顾安娜的危险性。 安娜的这种能力，让其他人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同情。 071 制伏 走出电梯，安娜突然回头，看向菲奥娜：“大姐姐……” “怎么了？”菲奥娜温柔地回应道。 “你们要把我交回给那些穿白大褂的坏人手里吗？” 这对于安保小队的成员来说，本不是应该值得犹豫的事情，但在安娜的能力影响下，菲奥娜看向海德：“队长？” “我……”海德此刻也有些迟疑，他的理性告诉他必须按照公司的安排完成任务，将这孩子交还给公司，但他莫名对这孩子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同情与怜悯，让他不忍心看着这孩子重新落入公司的魔爪。 或许……可以悄悄放走她？ 就对公司说，没困住怪物，让她逃跑了。 尚且保持清醒的黎昂意识到不妙，看来安娜的计划就是离开工厂后，通过非凡能力让其他人对她产生同情，从而将她放走。 不知道安娜对其他人的精神控制程度有多深，有没有到能操控安保小队为她“出生入死”的地步。 当下，最好能直接制伏安娜，一般来说这类精神控制能力在使用者失去意识后也会解除——就像巫师中的许多幻术师为了保持对仆从的精神控制，甚至用特殊手段消除了对睡眠的需求。 黎昂能对付安娜的，自然是他手上那几张手牌，只是如果安娜是吸血鬼，天生拥有寒血特性，寒冰类的伤害很难对她一击毙命或将其冻结，而炎爆术在其他安保小队成员与安娜保持近距离接触的情况下，恐怕会把其他人一起炸死，闪电链同理，会在几个目标间跳跃，造成连锁伤害，电流会让人心脏骤停。 总之，要么无法一击毙命，让安娜迅速失去行动能力，要么威力太大，会把其他人一同弄死。 等等，既然直接攻击的手段无效，那么，或许有其他办法？ 比如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拿着精神控制能力的手牌对付安娜？ 黎昂拿起那张牌，将其打出，牌在空中破碎消失后，黎昂忽然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像是……能让其他人不由自主地服从于自己的意志。 稳住心神，想了想这能力该怎么用，黎昂开口道：“安娜。” 安娜扭过头，与黎昂对视的一瞬间，整个人身体忽然僵住。 “睡一觉吧。”黎昂立刻下达一个非常简单的命令。 “我……”安娜表情很是抗拒，但一股巨大的困意袭上她的脑海，安娜身体一软，失去了意识，黎昂眼疾手快将她抱住，免得安娜刚睡过去就跌入水里，被弄醒。 “黎顾问？”安保小队的其他人疑惑地看着眼前一幕，接着，他们都感觉脑袋一痛，一股清醒感涌了上来。 “刚刚是怎么了？”海德揉揉太阳穴，“对，我刚刚好像……莫名其妙对这女孩产生了极大的同情，甚至想把她放走？” “我也是……”菲奥娜看向黎昂，“黎顾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她用某种精神控制类的能力影响了你们，想要让你们对她产生同情在，做出错误的决定，将她放走。”黎昂道，“我用类似的手段让她陷入睡眠，从而中断了安娜对你们的精神控制。” “嘶……”吉尔嫌恶地看向安娜，“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心机却很深啊，刚刚差点被她迷惑了。” “你们没有被她完全控制住？”黎昂疑惑道。 “这个我敢肯定没有。”海德摇头，“虽然我那时很同情她，但她如果做出伤害我们的举动，我还是会开枪。” 菲奥娜补充道：“是的，我觉得她很可怜，曾经想要放她走，但并不是对她言听计从。” 黎昂了然，同时也感觉有些奇怪，安娜似乎只能影响他们，让其他人产生同情，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而黎昂使用这个能力时，却可以直接让安娜陷入睡眠，效果似乎比安娜自己使用的要强得多。 这两者的差异……难不成在使用者上？黎昂在某些方面比安娜要强，所以他施展出的能力也要强过安娜？ 这点在炎爆术上也有体现，黎昂使用出的炎爆术，似乎比詹姆斯的原版要弱上不少，他本以为是复刻出来的能力会弱于正版，但现在看来，或许能力的强度更多与黎昂这个使用者挂钩。 制伏安娜之后，众人返回门房，海德和菲奥娜向公司发送了电报，汇报了任务进程，吉尔则折返回工厂取了几根束缚带，将安娜重新捆上。 被安娜算计过后，这回他们可不会再轻视这个外表看似小女孩，心机却还挺深的家伙了。 072 半吸血鬼 过了半个小时，一辆画着“忒修斯生命”的装甲车停在工厂外，先前黎昂见过的那名代表从车上下来，伴随着几名与海德等人打扮相似的安保队员。 “黎顾问，你真的是太厉害了。”代表露出笑容，“居然将那怪物给活捉，我敢打赌，没有你，任务绝对没法这么顺利。” “过奖了。”虽然这么说，但是黎昂觉得如果没有自己，安娜说不定确实也就利用其他队员被精神控制影响产生的同情心干扰误判，将安娜给放走了。 不过这代表的态度变化也太大了吧，用得着这么谄媚吗？ “对了。”代表赶忙接着道，“艾洛斯女士在车里等您，她想要与您见一面。” 黎昂疑惑，这个名字他没听过：“艾洛斯女士是？” “是‘忒修斯生命’在卡斯帕斯分部的执行长。” 哦，地区经理是吧？ 那倒也可以理解为什么代表的态度这么奇怪，毕竟黎昂是他找的，而艾洛斯女士要见黎昂，必然会牵扯到这个代表，要是把代表私吞钱什么的说出来，或者说些其他坏话，这代表的前途可就堪忧了。 意味深长地瞥了代表一眼，黎昂在安保队员的带领下，进入另一辆装甲车。 “忒修斯生命”一共派了两辆装甲车来，一辆看上去是用作押送安娜的，另一辆则是护送高级人员的豪华型号，一拉开车门，入目便是一排沙发，一位身着高档礼服的中年女性坐在沙发一侧。 “你好，黎先生，关于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艾洛斯指向自己身边的位置，“请坐。” 黎昂上车，坐到沙发上，与艾洛斯稍稍隔了点位置：“你好，艾洛斯女士，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这片工厂里城区有段距离，这暴雨连绵，路不好走，就由我的人负责把你送回去吧。” “应该不止这些事吧？”黎昂质疑，“要是送我回去，完全不必你亲自出面，那名代表先生就可以完成任务。” 艾洛斯轻笑一声：“你说的没错，除了送你回去，我还有些事情想和你聊一聊。” 艾洛斯没继续说，看向门口的安保队员，安保队员将车门拉上，过了一会儿，这辆装甲车就率先启动起来，没等另外一辆。 “在进入正题前，你有什么想问的吗？”艾洛斯微笑道。 黎昂想了想：“那个女孩，安娜，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洛斯笑意更甚，似乎黎昂的问题完全在她意料之中：“抱歉，黎先生，我想用‘女孩’去称呼那个怪物并不准确。她的实际年龄，恐怕比你我都要大得多。” “她是吸血鬼？” “也不能算是真正的吸血鬼。”艾洛斯道，“你听说过‘半吸血鬼’这个概念吗？” “半吸血鬼？”黎昂思索道，“人类和吸血鬼的子嗣？” 吸血鬼可以说是“复活的尸体”，因为在被称作“初拥”的仪式中会先死去，而后再复活；也能做到长生不老，永生不死。但在神秘学中，并不把吸血鬼归为亡灵。 原因很简单，虽然死过一次，但吸血鬼依旧是“活人”而不是“死人”，除去必须摄入鲜血、畏惧阳光和圣物外，他们在很多方面与正常人无异。 这个“无异”甚至包括和正常人繁育后代。 普通人与吸血鬼产生的后代被称作“半吸血鬼”，他们拥有部分吸血鬼的能力，拥有长久的寿命，但都不及真正的吸血鬼，如果安娜是半吸血鬼，那倒也说得通她为什么能力相对真正的吸血鬼而言相当弱小。 “你说她比你我加起来都大？”黎昂注意到这一点，“这不太可能吧？半吸血鬼虽然长生，但并非永生，还是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成长、老去，可安娜……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 艾洛斯看上去三四十岁，黎昂也有二十岁左右，两人加起来都有六十了，半吸血鬼再怎么长寿，也不该六十多岁也只有十岁的外貌。 “安娜这个个体是我们在默特湖边捕获的半吸血鬼，她或许用‘被公司抓走的小女孩’这个身份骗过你。但实际上，公司发现她时，她独居在湖边的一座木屋里，屋里屋外都埋藏着许多人类的尸骨，有附近镇子里的居民，有过路的旅者。” “将其捕获后，我们注意到她不符合半吸血鬼的年龄外貌，对其进行审问后，安娜透露出了一些信息——她那近似真正吸血鬼的不老，来源于默特湖。” “默特湖？” “黎先生，请透过窗户和雨幕，看看湖水的颜色吧。” 黎昂偏过头看向窗外，窗外被连绵雨幕模糊了视线，但依稀可见，远方的湖泊似乎透露着一股诡异的红色。 073 历史 血色的湖泊，加上艾洛斯言语中的暗示，显然不会是普通的赤潮现象。 “那是怎么回事？”黎昂收回目光。 艾洛斯道：“每当风暴月到来，湖水上涨，默特湖深处就会渐渐化作一片血红，本地居民以为这是自然现象，其实不然。” “根据调查，我们确认，默特湖底部有一座古老的遗迹，年代可以追溯至古帝国建立前的‘古神纪元’。” “古神纪元”……黎昂见过这个词。 这个世界的历史大致可以分为四段，最早的便是“古神纪元”。传说此时的人类并没有占据大陆的主导地位，而是被各种异族所奴役，比如吸血鬼，比如下半身为蛇身、身体长有鳞片的蛇人，比如背生双翼、貌若地球某教中“天使”的翎人，比如身材高大、身体表面覆有岩石或金属的巨人……这些异族才是“古神纪元”瓜分世界的势力，这些异族建立了各自的王庭，统治着不同的区域，而那些王庭的主宰掌握着恐怖的权能，与神灵等位，后世的人将那些王庭之主称作“古神”。 而秘巫，这帮本属于人类的巫师，虽然凭借魔法和那些“秘巫君主”的存在，不畏惧任何一方古神王庭，但他们无意逐鹿，无意去解放同胞，仅仅是在自己的领地中潜心钻研魔法，甚至对自己领地上的人类实施不亚于异族的冷血统治。 异族的统治不知道延续了多久，直到“古神纪元”末期，一个人类奴隶少年被“无上意志”选中，获赐“律法”的力量，这名少年运用“律法”解放其他人类奴隶，壮大人类自身的力量，掀起了反抗王庭统治的浪潮。这场被称作“大起义”的战争后期，就连秘巫们也不得不承认起义军的力量，与起义军合作，共同抗击古神王庭。 当古神王庭要么彻底破灭，要么被放逐至荒芜之地后，人类在这片大地上站稳了脚跟，那名少年也被尊为“圣王”，建立了古老的共治帝国，成为第一位高皇帝，开启了古帝国时代，即“帝国纪元”或“旧世纪”。 “圣王”统治了帝国整整一百年后，崩殂离世——在秩序教会的典籍中，“圣王”的离世被认为是受“无上意志”感召，飞升天国，成为“无上意志”座下的天国副君，在秩序教会中也拥有了“白冠王”的尊号——而后的皇帝之位由他的子孙后代，考洛瑟皇室所把控。考洛瑟皇室延续了近千年的统治，直到帝国历999年的最后一天夜晚，突发“安息夜之变”，上个纪元的失败者，那些王庭之主，在这一天的摒弃前嫌，联手突袭了古帝国的首都君临城，将城内的一切建筑和生灵抹除殆尽。而后，王庭的联军更是从被放逐的地区集结，攻破了帝国的防线，将这片大地拖入战火，历史也进入了“黑暗纪元”，也称“中世纪”。 考洛瑟皇室覆灭，帝国群龙无首，那些大贵族便拥兵自立，各自建立王国，抵御异族的入侵。秘巫们也在此时发难，“巫王”带领众巫进军君临城，在被毁灭的原址上建造了新的都城，并建立了至今依旧被视作王权象征的至高王塔。 异族的联军在不久后就因内部矛盾而分崩离析，人类众王国止住了异族的攻势，却也难像往日那样合众为一，重整为一个团结的帝国，更无力从秘巫手中夺回君临城。直到“复兴者”尤宏一世横空出世，带领王国联军击败了秘巫同盟，弑杀了“巫王”，最终在选帝会议的推举下加冕成帝，联合帝国建立，世界才进入第四个纪元，“联合纪元”，或称“新世纪”。 当前的历法是从古帝国覆灭后开始计算公元，有1098年，古帝国也有999年，默特湖底的那座遗迹，算起来至少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可以说相当久远。 艾洛斯继续道：“经过我们考证，那座遗迹是一座古城，属于‘古神纪元’时的盛宴王庭，换而言之，是吸血鬼的城市。” 吸血鬼的古城、半吸血鬼、血色湖泊……黎昂了然：“安娜的不老、默特湖的染红，都和那座古城有关？” “是的。”艾洛斯点头，“然而，我们曾试图派遣探险队深入湖底，探索这座失落的古城，但连续几次都无功而返，别说打捞古城遗物，就连古城本身，他们都没有成功进入。” “探访了几位专家，甚至包括几位高阶巫师后，我们得知，那座古城处于一个相当庞大的封印之中。” 074 默特湖 “封印？”黎昂再次看了眼默特湖，“听上去就像里面有什么可怕的怪物。” 艾洛斯颔首：“公司花重金聘请了高阶巫师对默特湖的封印进行调查，他告诉我们，默特湖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迷锁，将古城封锁其中，只有当暴雨连绵，湖水上涨，侵入岸边陆地，破坏了迷锁原有的结构，默特湖的封印才会略微松动，泄露出些许力量——如你所见，这血色的湖泊就是那泄露出的力量导致的。” “迷锁”是魔法中的一大非凡技艺，讲究通过阵式、结构、节点的组合，从而创造出一个覆盖范围极广、无需供能就可以自行运转、甚至可能具有一定智慧的超大型结界，通常用来保护巫师的重要据点，比如秘巫同盟的总部。 虽然绝大部分迷锁都设计成对外防御型，但也有一些针对迷锁内的特例。一位“最高大师”曾经进行了一项令人发指的社会实验，用迷锁封锁住一座城市，让里面的人因缺乏食物而自相残杀，从而进行了一系列记录。这项惨绝人寰的实验至今都是不少小说作品热衷使用的题材。 而默特湖底的迷锁，既然用到了“封印”一词，显然也是针对内部而布置的迷锁。 “根据我们对那半吸血鬼拷问得出的信息，她正是通过在每年风暴月湖水上涨、封印松动时，举行一种仪式，从而让自己保持年幼女孩的体貌。”艾洛斯道，“而我们对默特湖周边的植被进行调查研究后，也发现这些植物与其他地方生长的同族有很大差异，它们的生命力与寿命都得到了提高。” 黎昂了然：“所以你们把工厂开在湖边，采集这些受湖底遗迹泄露出力量影响的植物进行研究，试图制造出……不死药？” “不死药这个说法太过夸张。”艾洛斯摇头，“延长青春容貌、提高自愈能力，这是我们希望得到的成果。” “唔，那安娜……” “我们在对她的血液样本进行分析。别误会，我们没兴趣也不敢把半吸血鬼的血液加入到药品研发中。” 黎昂点点头：“你说的这些我明白了。但你和我说起默特湖底的遗迹，肯定不是出于好为人师的心理吧？” “当然。”艾洛斯道，“我认为我们都是聪明人，那我就坦白了说吧。黎先生，我希望你，准确来说，是你工作的那家事务所的主人，维因·诺耶斯，能加入我们针对默特湖底遗迹的科考队。” 嗯，果然是和维因有关吗……黎昂自然知道自己有几分几两，默特湖底的遗迹一听就知道涉及到的层次不低，他肯定没法发挥太大作用，而如果艾洛斯真正想说动的人是维因，那就好解释了。 “你和我说这些没有用吧。”黎昂道，“他才是老板，接不接这个活也是由他说了算，不是我。” “实际上，如果可以，我也想和诺耶斯先生面对面谈谈。”艾洛斯有些无奈，“但他一直不肯见我，信件没有回复、代表屡被推脱，就连我好几次亲自上门，他都不愿意开门见我，我也只能尝试通过你来说服诺耶斯先生了。” “今天我们的见面是个偶然，我是在接收到任务完成的电报后，才知道聘请的顾问来自诺耶斯先生的事务所。但我想，这未尝不是命运使然，或许你的出现，就是说动诺耶斯先生的契机。所以我专程来了一趟，想要与你见个面。” 说着，艾洛斯从扶手一侧拉开抽屉，取出一个信封。 “这里面是500镑，黎先生，作为请你说服诺耶斯先生的劳务费。”艾洛斯将信封递了过去，“如果你成功说服了他，还会有500镑的追加报酬。” “唔……”黎昂看着这信封，吞吞口水。 这钱也太好赚了，动动嘴皮子，只要说服成功，1000镑就到手——也就是前世天朝的一百多万。 不过犹豫片刻，黎昂接过信封，取出其中的200镑，将剩下的递还给艾洛斯。 “300镑是这趟委托说好的报酬，那位代表预支了100镑，这是剩下的。”黎昂收起钞票，“至于你的委托，艾洛斯女士，很抱歉，我大概无能劝服他。” 笑话，平时和维因那家伙聊天就得有强大的心理素质，还要他去劝说那家伙？ 维因这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想接默特湖的那活，黎昂觉得自己上去劝也只会白费功夫，而他如果收了500镑，以后“忒修斯生命”恐怕就会经常拿这件事来胁迫他去劝说维因，麻烦不会少。 对于当下对金钱需求不是很强烈，确切来说几乎是被维因一手“包养”的黎昂来说，带着麻烦的500镑还是不要为好。 075 他乡遇故知 装甲车在诺耶斯事务所门前停下，艾洛斯叹了口气：“黎先生，我想我们到了。” “嗯，多谢接送。” 艾洛斯心有不甘地看着黎昂：“黎先生，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我认为说服诺耶斯先生，对你我而言是双赢的一件事。” “那很可惜，我和你的观点不太一样。”黎昂依旧不为所动。 艾洛斯只能无奈放弃。 “对了。”黎昂指指自己身上的“忒修斯生命”制服，“我这身衣服怎么处理？” 他毕竟不是“忒修斯生命”的人，把公司制服给拿走终归不太好。 “现在让你退还给我们未免过于失礼，我们过几天会派人上门进行回收。” “好的，那就再见了，艾洛斯女士。” 黎昂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到事务所门前摸出钥匙，打开门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艾洛斯并未离开，反而探着头试图观察事务所内是否有人。 唉，还没死心吗…… 然而现在时间已经不早，维因现在大概已经回了三楼，艾洛斯怎么说也不可能冲上去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 ……虽然黎昂挺期待这个场面的。 关上门，脱掉雨披，黎昂叹了口气，这趟活总算结束了。 看看空无一人的一楼和毫无动静的二楼，他叹了口气，还得自己煮晚饭。 ……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黎昂从卧室出来，看见维因居然坐在餐厅。 “你……稿子不是都写完了吗？” 在黎昂的认知中，维因起早无非只有两种可能，有委托，或者要赶稿。 维因抱着以撒，揉着它一脸不爽的脑袋：“因为我有事要告诉你来着。” “欸，什么事？” “关于你的穿越者同伴的事。” 穿越者同伴？黎昂精神一振：“怎么，你联系到其他穿越者了？” “不，确切来说，是她主动联系的我——准确来说，她想要联系的人是你。” 黎昂皱眉：“为什么？等等……黑市的那个？” 先前去黑市时，黎昂就通过“奇变偶不变”认出了一个隐藏着的穿越者，最后还留下了事务所的电话。 “嗯哼。”维因打了个哈欠，“昨天你出任务后没多久，那个小姑娘就打来电话了。” 黎昂坐到维因对面：“她说了什么？” “想约你见一面。” “呃……”在这个肃正局会抓捕穿越者的世界，这样会不会太莽撞了一些？ 黎昂和那个“穿越者”，只要其中一方有问题，另一方就会倒霉，比如说，对方其实是肃正局的人，黎昂去了肯定会暴露身份，而如果黎昂是肃正局的人，对方去了就会暴露身份。 “你怎么回答的？”黎昂感觉自己来肯定没法很好地处理这件事，但维因应该很妥当地应对了。 “我能怎么回答？”维因挑眉道，“当然是先嘲讽她脑子不好使啦。” “……” 黎昂捂脸。 不愧是你。 “总之我抱着‘穿越者之友’的态度，告诉了她不少穿越者的注意事项，免得这个呆头鹅误打误撞把自己送给肃正局冲业绩。”维因抬抬下巴，“然后嘛，也替你答应了见面请求。” “喂喂，不要擅自替我做决定啊！”黎昂惊了。 “反正你也会答应的吧，你不是很期待吗？” “咳咳。”黎昂移开目光，不可否认，他其实也挺期待与另一个穿越者见面的，虽然听说了很多穿越者的存在，但都比不上见一个活生生的人，这至少证明他在这个世界并不孤单。 “约的什么时候见面？”黎昂问道。 “现在肯定不合适，这么大的雨，我可不忍心让你出去当落汤鸡。” 黎昂：“……昨天是谁让我替他冒雨出去送稿子？！” “啊，不知道呢。” 黎昂默默在桌下竖起中指。 “总之，暴雨结束后的第二天，她约你在灿金咖啡馆见面，离这里不远。”维因道，“你们还有个暗号，叫什么……衬衫的价格是？” “……9镑15便士。” 好、好经典，已经刻入每一个天朝学生的dna了！ “喔。”维因摸摸下巴，“你们那里的衬衫好贵，而且价格都固定的吗？” 黎昂摆手：“不不，这只是，呃，听力的试音而已。” “有意思。”维因歪歪脑袋，“对了，还有一件事，大概也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专有术语吧。” “什么？” “‘下头男’是什么意思？”维因问道，“通话的最后，她用这个词称呼我。” 嘶……下头男…… 黎昂想了想：“大概……就是指你这样的人吧。” 076 席卡玛多 记下与老乡会面这茬事后，黎昂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昨天那个‘忒修斯生命’的经理想要见你。” 虽然没接下劝说维因接活的任务，但黎昂还是提一嘴这件事。 “哦，默特湖那个？”维因漫不经心。 “对。” “这件事我现在可没法管，而且那个叫艾洛斯的经理再怎么忙活，最终也不可能有成果？” “不可能有成果？”黎昂从这句话嗅出不一般的味道，“那座吸血鬼古城遗迹很特殊？” “你知道那是座吸血鬼古城，这肯定是艾洛斯告诉你的，她难不成没和你提封印的事？” “呃，提了。”黎昂摸摸鼻子，意识到自己刚刚问了个蠢话，都被封印住了，怎么可能不特殊。 “那座吸血鬼古城名为‘席卡玛多’，在吸血鬼使用的语言——拉玛耶语中，意为‘第六城’。”维因的目光移向黎昂手边，“‘席卡’这个词加上代表‘糖’的‘斯格’，也可以组合为‘第六块糖’，就是你现在丢进咖啡壶的这块。” “哦哦！”黎昂赶紧刹住动作，刚刚听得入神，他顺手丢了好几块方糖进去。 这个世界的方糖甜度非常给力，平时一两块就差不多了，六块糖的咖啡…… “眼前这一壶明明很甜很甜的咖啡，却能让你面露苦色，真是奇妙啊。” “说什么风凉话，你不也得喝吗？我可不会为你再专门泡一壶！” “啧。” 维因咂咂嘴，继续道：“吸血鬼的盛宴王庭作为‘古神纪元’割据一方的势力，疆域自然不小，席卡玛多作为吸血鬼的第六座城市，同样有着很高的地位。当时统治席卡玛多的，就是吸血鬼的六位始祖之一。” “吸血鬼始祖？” “在吸血鬼的社会中，地位最高的是‘真祖’拉玛耶，既是王庭之主，也是吸血鬼崇敬的神灵，是当之无愧的古神。而在‘真祖’之下，就是六位受到‘真祖’亲自初拥转化的始祖，在王庭之中也被尊为‘亲王’。”维因举起左手，先是竖了个“1”，然后又比了个“6”，“而吸血鬼始祖，每一位都是货真价实的半神。” 既然拥有“始祖”这种名号，祂们身为半神也不让黎昂感到奇怪。 “在人类与异族间的战争中，席卡玛多的主人自然也遇上了祂的敌人，但应战祂的人并非来自秩序教会，而是来自秘巫同盟，而且，也不是对标‘始祖’的‘最高大师’。”维因顿了顿，“‘界旅’泽尔里奇，这位‘秘巫君主’亲自出现在了战场。” “‘界旅’泽尔里奇，‘秘巫君主’……”黎昂一愣，“祂的位格好像比半神还要高？” “没错，在吸血鬼里真正对标这位存在的应当是‘真祖’而非‘始祖’。”维因轻笑一声，“所以，这场战斗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结束了，短到是否能被称作战斗都得打个问号。” “那位吸血鬼始祖被‘界旅’杀死，而对于失去了主人的席卡玛多，‘界旅’泽尔里奇并没有兴趣去占领、清洗这座城市，祂仅仅是使用自己的权能，顺手将这座城市封印。” “于是，大地震颤，席卡玛多被拖入地下，而后水流自四面八方奔涌而来，淹没了这座城市，并在城市上方形成一道迷锁，将古城锁罩——这就是默特湖的来历。” 黎昂咋舌：“所以比卡斯帕斯还大的默特湖，仅仅是那位‘界旅’泽尔里奇顺手制造的迷锁封印？” “嗯哼，‘上位者的争斗塑造了这片大地的形貌’，这句话说的绝对不只是人文领域。”维因放下以撒，拿起黎昂端上来的面包，“所以你明白席卡玛多这座古城遗址的含金量了吧。” “嗯，这种涉及到半神的封印，应该不是一家公司雇佣科考队就能应付的。”黎昂觉得肃正局来处理这件事都有些不够格。 “席卡玛多毕竟是随手制造的封印，在暴雨时节因湖水上涨而产生松动，这不奇怪，但想要借着这点松动，就破解迷锁，进入古城，未免过于不自量力。”维因端起杯子，“且不提封印，就算是古城本身，内部也遗留着血族的污染，贸然探访其中……” 待黎昂抿了口咖啡，整张脸因离谱的甜度而扭曲时，维因勾勾嘴角：“也只会自食其果。” 黎昂艰难地咽下咖啡：“你这‘自食其果’不只是在说科考队吧？” “你懂就行。” “……” 维因放下杯子：“所以说，要我掺和进席卡玛多的破事，还是太高看我了，我也没这个兴趣——不过现在嘛，我倒是有兴趣再泡一壶咖啡，不加六块糖的那种。” 在浪费食物与折磨口舌间犹豫几秒，黎昂果断选择妥协。 077 快递 在连续近一个月的暴雨后，在6月底的一个上午，天空虽然依旧阴沉，但雨水至少已经止住。 所以在第二天，黎昂便准备出门，去见见那位穿越者同乡。 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黎昂嘀咕：“感觉和去约会一样……” “说不定就是约会呢？”维因靠在墙边，“那家伙声音听起来还挺年轻，应该只有十几二十岁，你说不定可以靠这副皮囊加上三寸不烂之舌夺得少女的芳心。” 黎昂扯扯嘴角：“免了吧。” 他现在可没心思泡妞谈恋爱。 在风暴月来临前，黎昂也靠手头的一点小钱添置了几件新衣服，不必再拾维因的旧货，他现在穿着的短袖衬衫就是其中之一。在连日暴雨止住后，这两天卡斯帕斯的天气偏向湿热，再穿着长袖衬衫无疑是一种折磨。 “把领带打上。”维因提醒道。 “啊？为什么？”黎昂拿起一边的领带，不明所以，“我又没把正装都套上。” “因为你要去的是咖啡馆，而绝大多数咖啡馆都会审视客人的身份，地位不够格的都不准进。”维因双手抱臂，“而绝大多数咖啡馆看人的标准就是有没有打领带。” “……还挺会狗眼看人低。” 虽然这个世界有不少前世没有的黑科技，但在一些方面还是显得过于落后保守。 黎昂打上领带，确认没有系歪，再次看看镜中自己的形象。加上一条领带后，衬衫下摆塞进裤子与否决定了他的气质是接近dk学院风还是中年领导风…… “看着像模像样了。”维因评价道。 虽然说黎昂像模像样，但维因自己一点形象都没有，身上的白衬衫皱皱巴巴，让人严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把它当睡衣穿了。 然而这家伙出门的着装都挺整齐，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处理皱巴巴的衬衫的。维因这家伙可从没去过干洗店……难不成他在三楼自己用熨斗把那些衬衫都烫平了？ 想想维因的行事作风，黎昂总感觉他不像是这么勤快的人。 “那我走了。”黎昂看了眼维因，“我中午可能不回来，你自己搞定午饭吧。” “放心，在你回来前，我会尽量保证自己不死掉的。”维因打了个哈欠，“唉，当然，只是‘尽量’。” “……怎么说得这么危险啊。” 黎昂刚出门，就注意到门口的信箱里被塞了东西，赶紧折返进屋喊一声：“老板，有快递！” “哈？” “呃，好像是个包裹。”黎昂把东西拿出来，是个小纸箱，“瑟谷发来的？” 瑟谷，东流亡地的另一座城市，黎昂对这地方的唯一印象就是钦差大臣遇刺案的凶手詹姆斯被他和维因送去了瑟谷，托付给维因的一个熟人。 维因扫了一眼：“拆开看看。” 黎昂拆开包裹，看见里面放着几张照片，还有……另一个看上去精致多了的小盒子。 搞什么，俄罗斯套娃？ 拿起照片，黎昂看见照片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半张脸都被改造为魔械的詹姆斯，而另一个……看着比詹姆斯还要严重，整张脸都是魔械，看着像是科幻片里跑出来的机器人！ 那个“机器人”自然是看不出什么表情情绪，而詹姆斯的脸色倒是比在卡斯帕斯要好很多，不再那么阴郁，反倒有一点……无奈？ 两人所在的背景，是一个实验室——确切来说，像是工厂车间，因为桌上、地上到处都是散乱的零件。 “这是詹姆斯，还有你那个朋友？” 维因看了眼：“哦，是的，看来他们两个都过得还不错。” “你这朋友是个机器人啊？” “不，他只是对自己改造的程度过深。让他来研究、治疗詹姆斯，也算是术业有专攻啊。” 好一个术业有专攻！黎昂撇撇嘴：“这个小盒子又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最好别是什么炸弹……”黎昂取出小盒子将其打开，“……怀表？” 躺在盒子内的，是一只暗金的怀表，与维因那只银灰色的怀表有较大差异，工业风更加浓重，没有表盖，表面镂空，可以看见内部的金色齿轮缓缓转动，复杂的结构让人细究时不由得一阵头昏眼花。 “喔，第三个仿制品，看来他还没死心。” “仿制品？” “嗯哼。”维因指指照片上的那个“机器人”，“这家伙抛弃了本名，自称‘钟匠’，生平夙愿就是制造出一台完美的钟，而我的怀表也成了他的参照物之一。这家伙先前已经有两次尝试制造我那怀表的复制品了，这是第三次。” 维因拿起这个暗金怀表看了看，丢给黎昂：“可惜了，依旧是个失败品。” “呃……”黎昂也不知道黎昂是怎么判断的，“你那表……” “没错，是很特殊，算是件奇物吧，要不然那家伙用得着费尽心思去制作复制品吗？” “说的也是。”黎昂抓着这暗金色的怀表，“那这怎么处理？” “给你吧，虽然是失败品，但如果只是用来看时间，那这世界上倒也找不出几只更好的怀表了。” 黎昂端详着这表，注意到上面用镌刻的手法写下了它的名字：“第三时计？” “先前两只分别叫第一时计和第二时计。”维因笑笑，“至于我那原版货，‘钟匠’也给它起了个名字，零时计。” 零时计，第一、第二、第三时计……还真是朴实无华的命名方式。 078 灿金咖啡馆 灿金咖啡馆坐落在离狮鹫街只隔了三条街道的骏角街，位于十字路口处，远远一望就能看见露天卡座。咖啡馆内装饰奢华高雅，店内用留声机播放着古典音乐，来往的侍者穿着暗红色马甲，谈吐举止彬彬有礼…… 总之，以黎昂前世的家境，对这类场所是看一眼就会感觉钱包隐隐作痛。 在门口时，侍者甚至审视了黎昂一番，在他胸口的领带和裤子口带处悬垂出的表链上停留几秒后，才露出得体的微笑，请黎昂进店。 虽然黎昂的着装算不上体面，毕竟绅士们不管气温如何都会把正装当作第二层皮囊套在身上，把手杖当作外骨骼握在手中，但不管怎么说，看着价值不菲的丝绸领带和暗金表链让侍者不敢怠慢黎昂，说不定对方是不屑于好好打扮的公子哥呢？ 委婉地表示自己在等人，过一会儿才点餐，待侍者走后，黎昂才敢稍稍扯一扯领带，松了口气。 人靠衣装这句话说的没错，但在这个世界，似乎比前世还要严重得多，衣服档次不够，不少场所都没有进入的资格。 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小会儿，黎昂摸出那块名为“第三时计”的怀表，仔细端详起来。 这块表按维因的话来说，是块“残次品”，但残次的方面并不是计时上，而是在涉及非凡力量的方面。然而，维因并没有交代这块表的使用方法，仅仅是让黎昂自己摸索。 摸索……个屁啊！ 就不能把话说明白吗？！ 黎昂叹了口气，一块表，自然让人联想到时间领域的非凡力量，但……时间暂停？不可能吧。 时间暂停这种能力在绝大多数作品中都列属于顶尖的力量，仅仅靠一块怀表，黎昂就能掌握？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且另一点让人很是在意，那就是这块表作为“残次品”，残次的地方究竟表现在哪里？ 也不知道维因那块原版货有着什么样的能力，也没见他使用过…… 黎昂胡思乱想之际，一道身影从他身边走过，黎昂的余光瞥见了一串看着就价值不菲的钻石手链。 他抬起头，看见一个容貌精致的金发少女在他对面坐下，蔚蓝色的双眸略带紧张地看着他。 少女抿抿嘴，小声道：“衬衫的价格是？” “9镑15便士。”黎昂了然，这位应该就是穿越者老乡了。 听到黎昂的回答，少女眼睛一亮，激动地抓住黎昂的手：“老乡啊！” “咳咳，冷静！”黎昂赶紧做个压低声音的手势，“你也清楚穿越者在这个世界很不安全吧？” “嗯嗯，对不起，我有点激动。”少女赶紧收回手，佯作端庄地坐好。 黎昂点点头，确认侍者没有关注他们这一块，才继续道：“关于穿越者的事情，你应该从我的……老板那里听说了吧。” “对……”少女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嫌恶，“你那老板是什么人啊？” “他是……” “一分钟里用了四五个不同的词骂我蠢，真下头！” “咳咳。”黎昂摸摸鼻子，“没办法，他就是这样的人，无论对谁都能嘲讽拉满。” 少女双手托腮：“我后来也反应过来，我确实不够谨慎，但他用得着那样骂我吗？唉，算了。” “先互相介绍一下吧。”黎昂道，“我叫黎昂，在……那里的本名就是这个，而在这里，我常用的名字是利昂·黎。” “你现在的名字和你本名一模一样啊，感觉方便好多。” 那是因为“利昂·黎”这个名字就是根据本名改的，而原主叫什么，黎昂到现在都不知道。 少女拍拍胸：“我叫苏筱羽，现在用的是‘娜塔莉·阿佳妮·冯·康斯孔蒂’这个名字，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叫我娜塔莉吧。” “贵族？”这么长一串，还有贵族专用的“冯”这个后缀，黎昂一听就知道是贵族。 “冯”这个词在古语中意味着“来自”，后面跟着的姓氏也就是贵族的封地。然而，在黎昂的印象里，无论是卡斯帕斯还是周围其他城市，都没有“康斯孔蒂”这个地名。 “好像是吧。”娜塔莉踌躇道，“我家还挺有钱的，但没听说哪个家长有爵位。” “或许是贵族的分家。”黎昂道。 大贵族，比如公爵和伯爵，他们的分家往往也能继承到子爵、男爵这些爵位，但小贵族们的分家就没这么好运了，往往只能分到一笔钱，并无爵位可以继承，娜塔莉的家族或许就是这个情况。 079 娜塔莉 娜塔莉穿越到这个世界是在年初，推算下来，比黎昂还要早几个月。 她的穿越并没有那么倒霉，没一穿越过来就在要被处理的尸体堆里醒来；但也没有那么好运，并没有维因这种向导告诉她关于这个世界的许多常识。 娜塔莉的父亲是一位大律师，几年前还开始担任市议会的议员，母亲出自富商家庭，是一位木材商的独女，在木材商过世后接手了产业，自然也有雄厚的资本。出身在这样的家庭，娜塔莉虽然还不是真正的贵族，但被称呼一声“大小姐”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在被穿越前，原主娜塔莉在卡斯帕斯大学商学院就读，在一次失足坠河后，高烧不止，浑浑噩噩，被送回家休养了好些天，苏筱羽就是在这段时间穿越到了娜塔莉身上。 而且和黎昂的情况大为不同，苏筱羽穿越后，居然还保有一部分原主的记忆，让苏筱羽能了解到原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筱羽刚穿越过来，还以为这是什么转生恶役大小姐的轻小说世界。因为父母经常忙于工作，疏于对娜塔莉的关心，娜塔莉的性格算是相当恶劣，经常打骂仆人，在学校里也常常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平民出身的同学，原主甚至还有一个暗恋的“白马王子”……种种因素都可以说符合恶役大小姐的设定。 苏筱羽自己原本是一名天朝高中生——也难怪她对的暗号要么是奇变偶不变，要么是衬衫的价格——还是那种一天睡不睡得满4小时都不能确定的卷王高中生。苏筱羽对生前最后的记忆是在期中考试后成绩不理想，被父母骂到凌晨才迟迟入睡，两个小时后又不得不去上学，而这一天学校体育课又要考800米。苏筱羽费了吃奶的劲终于赶在及格线前跑过终点线后，一头栽在草坪上不省人事，当她再次醒来，就已经到了这个世界。 苏筱羽以为，这是老天开眼，看她在地球过得太痛苦了，所以让她穿越到美好的异世界，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加上过去也看过不少穿越文和动漫，苏筱羽很快地接受了穿越的事情，当起了“改过自新的恶役大小姐”——新·娜塔莉。 在逐渐了解这个世界的历史后，娜塔莉发现，似乎并不是只有她一个穿越者，历史书上有几个老前辈的举止看着都很熟悉，很像是互联网时代的弄潮儿……所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娜塔莉尝试着联络穿越者。她让很信任的家仆去黑市摆出“奇变偶不变”的纸条，看看有没有人认识……没想到还真逮到人了。 从家仆那里拿到事务所的联系方式后，娜塔莉犹豫了几天，最终还是打通了电话，然后遭受到一阵嘲讽训斥。 被维因嘲讽后，娜塔莉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蠢，就像在黑暗森林里，穿越者是鹿，肃正局是狼，而娜塔莉则是哼着歌大大咧咧闯入森林、试图寻找外婆的小红帽。 好在娜塔莉自落水发烧、回家一直休养到风暴月，而风暴月开始，卡斯帕斯大学也放假了，所以娜塔莉到现在还没有返校。而她的父母忙于工作，基本上对娜塔莉不怎么过问，所以苏筱羽穿越后，基本上也就和几个仆人打过交道，这些仆人只以为娜塔莉落水后被他们悉心照料，深受感动，所以才性情大变，善待他们，压根没往穿越者那块去想——况且普通人一般也了解不到穿越者的事情。 所以总得来说，娜塔莉也是靠着离奇的好运到现在还没有暴露身份。 “你运气还真不错，穿越到有钱人身上，有原主的部分记忆。”黎昂叹息一声，他怎么就穿越到一个口袋空空脑子也空空的人身上。 “也不是事事都顺心啦。”娜塔莉搅拌着面前的咖啡，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先点过餐，待餐点上来后，才开始互相讲述自己到这个世界的经历，避免被侍者听了去，“自从穿越后，我就经常做噩梦，梦见原主斥责我为什么要抢她的身体。” “嗯？”黎昂一愣，“我好像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毕竟他对原主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等等，他和娜塔莉的区别在于，娜塔莉继承了部分原主的记忆，而他没有，所以娜塔莉的噩梦会不会与之有关？ 将猜想告诉娜塔莉，娜塔莉点头：“我觉得有可能！” “可惜现在没法验证。”黎昂觉得可以回去问问维因那家伙。 说曹操曹操到，刚想到维因，黎昂的余光就扫到咖啡馆窗外有道熟悉的身影，他一转头，看见马路对面正是一身侦探装的维因。 这家伙怎么在这里？ 080 二重身 “怎么了？”娜塔莉见黎昂猛然看向窗外，也偏过头，顺着黎昂的目光看过去，“哇，帅哥——怎么打扮得和福尔摩斯一样？唔，相比卷福我更喜欢这种经典款欸……” “呃。”黎昂指了指维因，“他就是我老板。” “你老板——那个下头男！”娜塔莉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嫌恶，“啧，明明是个大帅哥，怎么偏偏长了张那样的嘴。” “他来这里干什么？”这是黎昂所关注的。 “该不会是你旷工了，他来抓你吧？” “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来和你见面这件事……” 两人都打量起马路对面的维因，维因走到十字路口时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看了两眼，又收起来，继续迈开步子。 看了一会儿，黎昂却感觉不太对劲，总有一种违和感，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你老板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啊。”娜塔莉道，“走路跟走齐步一样，太端庄了吧。” “唔，对，就是这个！”黎昂恍然大悟。 眼前这个“维因”，走路抬头挺胸、有板有眼的，压根不像那个慵懒散漫的家伙，如果换个训练有素的士兵这么走路，那还说得通。 而且，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也能看出眼前“维因”的表情非常正经严肃，哪像那家伙平日要么一副“你丫怎么还不还钱”的不耐烦脸，要么一副“我开玩笑你也信了”的嘲讽脸，要么一副“这个世界好无聊我怎么不去死一死”的无聊脸…… 咳，总之，想要让维因那家伙露出这么一副严肃的表情，这种情况可谓相当罕见。 所以，眼前的那个人，真的是维因吗？ “怎么了？”娜塔莉注意到黎昂的脸色不太对劲。 “好像情况有点不对劲……”黎昂把自己发现的情况告诉了娜塔莉。 娜塔莉听完，捂住嘴：“这……二重身？” 对于在现代生活过的他们来说，“生活中出现了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这类恐怖传说并不少见，有的说法是“一个更优秀的你会出现在你缺席的场合，表现突出，让更多人记住他而不是你，最后将你彻底取代”，有的说法是“看见了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后，很快你就会遭遇不测，而那个人会代替你”…… 基本上都不太妙就是了。 “你的老板不会有事吧？”娜塔莉小声道。 “不清楚。”黎昂摇摇头，“维因那家伙很有手段，应该有办法解决吧。” “说不定并不是什么二重身，只是你那老板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呢……”娜塔莉努力想着其他解释他们所见情况的说法。 “不太可能，那个人和维因动作举止上没有半点相似之处。”黎昂犹豫几秒，“而且，他去的方向也是到事务所的方向。” “唔，该不会是去找你老板了吧？” “我觉得我最好还是跟上去看看，嗯，如果他没去事务所，我就回去告诉维因这件事。” “那好，我们之后再联系，反正我有你们那事务所的电话，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康斯孔蒂家在卡斯帕斯应该算是上流阶层，还挺容易打听到的。” 黎昂站起身：“对了，有人接你吗？” “有，不必担心我，我的一个女仆就在附近，我吩咐她在那边等我。”娜塔莉挥挥手，“拜拜，一定要没事啊，注意安全！” “嗯，再见。”黎昂点点头，离开咖啡馆，出了门，跟上那个“维因的二重身”所走的方向。 他的动作还算迅速，出了咖啡馆，远远地还可以望见那人的背影，黎昂保持着目前的速度，有条不紊地跟在他后面。 跟着走了一段距离，黎昂越走心里越没底，这不就是回事务所的路吗…… 终于，两人走到了狮鹫街，那人走过拐角，被建筑挡住了身影，黎昂快步跟上。 然而，当他也走过拐角时，却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黎昂心中一沉，这种跟踪时突然跟丢的情况，往往预示着不好的事情发生。 好在事务所就在不远处，还是感觉把这事告诉维因吧。 黎昂加快步子走到事务所门前，却发现——事务所的门是虚掩着的。 而无论是他还是维因，出门时都没有把门虚掩的习惯。 黎昂心提了起来，难不成是那个“二重身”干的？ 做了个深呼吸，黎昂看了眼周围，街道上还是有不少行人的，甚至还有个巡警在执勤，这些人给他壮了点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应该不会有怪物敢当众突脸吧？ 轻轻推开门，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情形还是让他心中一凉。 暗红色的液体流淌至黎昂的脚边，在灯盏未开的昏暗房间里，维因倒在地上，一滩血在在他的身边蔓延开。 001 替身 看着眼前的尸体，黎昂只感觉心跳加速，血液上涌，一时间脑子停摆，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维因……死了？ 不，不可能吧？ 黎昂目瞪口呆，嘴不由自主地张开，就在此刻，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朝他嘴里塞了…… 一颗鸡蛋。 “唔——唔唔？！” 这么一颗鸡蛋让黎昂猝不及防，差点被噎到，还好这鸡蛋非常良心地剥了壳，动动嘴就能将其嚼烂。 而且这还是颗茶叶蛋！味道相当熟悉，就是黎昂今早煮的，用的是维因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碎茶叶，泡茶只会喝得满嘴渣子的那种，黎昂索性用它来煮茶叶蛋。 “啧啧，原来真能塞进去啊。” 黎昂扭头一看，维因站在他旁边，脸上带着一如既往地欠扁笑意。 黎昂艰难地咽下鸡蛋，指指地上死了的维因，又指指眼前活着的维因：“他……你……怎么回事？” 应该不是故意搞出来整蛊吓他一跳的吧？要真是这样，那维因这人就烂到令人发指了。 维因耸耸肩：“这不是很明显吗？有人想谋害我，还好这位大兄弟替我挡了刀。” 黎昂反应过来，地上躺着的那个身上还穿着维因外出的那种侦探装，而站着的那个则是皱巴巴的衬衫加拖鞋，是维因在家待着的衣着。 所以，死了的这个就是他刚刚看见的那个“二重身”？ 维因把门一关，重新打开灯，房间亮了起来。 “我刚刚在外面也看到他了。”黎昂道，“你知道是什么情况？” “不错，这是我的替身。”维因踢了踢尸体，“别装死了，起来吧。” 在黎昂讶然地注视下，这具尸体缓缓融化，那些血液也渐渐褪色，一同汇聚，变成一滩诡异的银色胶状物质，然后这物质缓缓立了起来，几秒之后，变成了一只类似史莱姆的东西。 “史莱姆”顶部裂开两个洞和一道口子，像是它的“脸”：“你可没告诉我要替你挡刀。” “你应该能猜到。”维因摊手，“我让你装扮成我，不就是想让你替我挨上一刀吗？” “这，这是什么东西？”黎昂看呆了。 “我不是东西，我是阿史密。”这不明生物认真地回答道。 维因伸手摁了一把这个自称“阿史密”的生物，它就像一块水晶泥，迅速陷了下去，几秒后缓缓恢复成圆溜溜的形态。 “阿史密，一只离群的变形怪，可以将外形变成任何它见过的模样，且视对模仿对象的了解程度变化出内部结构，最完美的情况下可以做到与真品无异——来，阿史密，给他整个活。” 阿史密颤动一下，缓缓拔高，成为一个人形，接着，它的身上出现更多细节，也有了色彩，最终变成和黎昂一模一样的形态。 “好厉害……”黎昂目瞪口呆。 不过，虽然外貌一模一样，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黎昂还是能看出阿史密与自己的不同，眼前的阿史密身形呆板，面无表情，像是游戏建模般傻愣愣地站着。 “去，走几圈。” 接到维因的指令，阿史密环绕着房间走上一圈，黎昂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没法走得这么标准。 “都和你说了多少遍，没人会走成这样，连巫师的魔像走路都比你更像是个人。”维因叹了口气。 “很抱歉，走路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了。”阿史密用着黎昂的脸一脸严肃地回复，看得黎昂欢乐豆，啊不，恐怖谷效应都要犯了。 “变回去吧。” 阿史密变回一滩胶泥，维因道：“这是我找的替身，虽然缺陷不少，但还能用。” “所以你找替身干什么？”黎昂皱眉，“而且你说有人要杀你？” “是啊，要是没有这个替身，你进门后看到躺在地上的或许就是我本人了。” “不会是你这张嘴得罪了什么人，气得人家要杀你泄愤吧？”虽然有点离谱，但这件事放在维因身上倒也不奇怪。 “有可能？”维因笑笑，“但更多的是一种迁怒吧。” “呃，所以究竟是谁？” “‘弑君者’。” “你又在开玩笑？”上次在陆行舰站台，黎昂问维因看到了什么人，维因就告诉他是“弑君者”，然后又说是开玩笑。 “不，我说真的，而且上次在站台，我也确实看到了他，怕吓到你，让你表现得太不自然，才说是玩笑话。” 黎昂咋舌：“‘弑君者’要杀你……不会真的是别人雇的杀手吧？” 黎昂了解过，大名鼎鼎的“弑君者”也是雇佣杀手起家，只是在刺杀了老皇帝之后，就没什么人敢联系他了。 “私人恩怨。”维因双手抱臂，“看来他火气还没消，嗯，说不定更旺了。” 黎昂看看维因，又看看阿史密：“‘弑君者’因为私人恩怨要杀你，然后，你预料到了这件事，找了这位……阿史密当你的替身，让它替你挨了一刀？”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说得没错。”维因肯定道，“可惜替身这法子只能用一次，他太久没见我，又杀人心切，才会被这个破绽百出的替身给骗到，下一次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可惜啊，本来还想趁着他发现杀错人的功夫，和他聊两句，没想到他立刻就跑了，和这些警惕性拉满的暗面人士打交道就是麻烦。” 002 与刺客的初会面(上) 公历1091年，伊斯蒙顿公爵领，首府蒂维亚。 一列漆黑的车队驶过城门，进入主城区。 留着精致小胡子的男人坐在车内，收回眺望街道的目光，看向身边高大雄壮的男人：“蒂维亚就是蒂维亚，瞧瞧这街道，这路面，和我们那些乡下小城市一比，简直就是地上天国！” “费尔南德斯先生，不必感到惊讶，如果议会那边事情顺利，您就会是这座城市的半个主人了。”高大的男人露出微笑。 “半个城市的主人？这个可不敢当，我只不过是仰仗大公爵威光的家臣罢了，蒂维亚的主人永远只会是公爵大人。”费尔南德斯讪讪一笑，“胡安队长，不得不说，我有点害怕——事情能顺利吗？” 胡安队长颔首：“费尔南德斯先生，我是公爵大人的骑士，公爵大人派我来保护您的安全，本身就是一种态度。对了，下个月我就会正式接管市政厅的安保工作。” 费尔南德斯定下心，大公爵既然把下一任市警队队长派来保护他的安全，那么他的市长位置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费尔南德斯，因为在半年前高效地镇压了公爵领南部一座城市的矿工暴动，他的才干引起了大公爵的注意，而又恰逢现任蒂维亚市长即将退休。所以大公爵深思熟虑后，决定由费尔南德斯接手市长的位置。 对此，费尔南德斯诚惶诚恐，但大公爵派来的使者隐晦地表达了公爵的想法。伊斯蒙顿公爵年岁已高，又迟迟不定下继承人，显然是担心他的几个亲戚和子女会不满意人选决定。所以，大公爵需要一些手段强硬、且与城内各方势力没有太深关系的人作为他的棋子，在决定好继承人后能帮助大公爵迅速清扫掉反对的声音。 “费尔南德斯先生，您别怪我多嘴。”胡安队长道，“大公爵既然选择了您，您也清楚您的职责是什么，必须做好觉悟。” 费尔南德斯点点头，在清扫反对派时，他肯定会得罪很多人，最后说不定会落得个身首异处。 “不必替我操心，胡安队长。呵呵，您恐怕不知道，在我赶来蒂维亚前，有人告诉我，那帮矿工的家属聚在一起凑钱要请刺客来杀我呢，可您看，我一点都不怕。”费尔南德斯摇摇头，“我是个独身主义者，没有妻子和孩子，现在父母也都病故，如今我了无牵挂，唯一的夙愿就是为大公爵尽忠。” “我想，这也是大公爵选择您的理由。” 一个了无牵挂、没有软肋的人，自然能做到心狠手辣，成为大公爵手上绝佳的一枚棋子。 “对了，您说，有人想雇佣刺客杀您？”胡安表情严肃了些，“我可不知道这件事，麻烦您说说。” “不是什么大事，那些人凑得出几个钱，那点钱又能请什么档次的刺客？”费尔南德斯笑笑，“我猜啊，那帮家伙大概率是把钱交到了一个自称刺客的骗子手上，然后满怀期待地等着我的死讯，却没想到那骗子早就带着钱逃之夭夭。” “嗐，那帮女人的丈夫、父亲、儿子，无视规定和法律，擅自罢工，闹了好一阵子，还死了不少人，最后才替她们挣到一点抚恤金。哼，结果她们不晓得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洗衣服带孩子，还想雇刺客报复我，被刺客骗走钱财也纯属活该！” 胡安队长点点头：“话虽如此，但我负责保护您的生命安全，可不能无视这件事。” “胡安队长，我非常相信您的能力，您是中阶非凡者，对吧？” “切确来说，是准高阶。”胡安略显自得地摸了摸下巴。 准高阶，意味着胡安已经准备好突破至高阶的一切素材，只是还没等到最佳时机。 费尔南德斯还想再恭维几句，但胡安看着前方，脸色忽然一变：“停车！” 司机猛然踩下刹车，而街边建筑的一扇窗户里，几只燃烧瓶从中飞出，砸在了车上。 这种接送政要的车自然不畏惧燃烧瓶，但所有人都知道，袭击者不可能只有燃烧瓶——爆炸物或许只是逼停他们的手段。 “下车！”胡安可不敢赌袭击者有没有威力更大的爆炸物，把费尔南德斯留在车里显然不保险。 费尔南德斯赶紧手忙脚乱地跟着胡安下了车，胡安一抬手，双臂瞬间镀上一层金属的光泽。 “不要离我太远，费尔南德斯先生。”胡安沉声叮嘱道，“支援马上就会到。” “那袭击者是谁？真是疯了！这里可是蒂维亚！”费尔南德斯在惊吓后，失去了原有的仪态，激动地大声叫唤。 “你们，上去抓住袭击者，记得留活口！”胡安吩咐其他车上下来的警卫，自己则集中精神警惕四周。 几名警卫刚上楼没多久，那投掷燃烧瓶的窗口跃出一道人影，高举着一把制式怪异的刀剑，向着胡安和费尔南德斯劈来。 非凡者？！敢从三四楼的高度一跃而下，肯定不是普通人，胡安自然也不敢轻视这记劈斩。 然而，在胡安的观察计算中，他发现这道身影的落地点离他和费尔南德斯还有几米远，换而言之，这记劈斩压根伤不到他们。 这是……跳歪了吗？ 见这家伙没有在空中变换身形的意思，而是顺着引力即将着地，胡安自然也不会一直傻傻地防守，而是当机立断，出手进攻。 胡安的右手手臂变成漆黑的金属，并延伸一段距离，化作一把利刃，斩向那个袭击者。他变化出的这种特殊金属硬度和韧性极高，而胡安本身的力量和速度也不容小觑，这一击连着斩断三四根钢筋都不是问题。 然而，在那袭击者落地的一瞬间，胡安的眼中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人呢？ 在战斗中，失去敌人的综艺意味着大事不妙，胡安发觉自己中计，听见费尔南德斯发出了痛苦的哀嚎，赶忙回头。 在他的视线中，费尔南德斯半个喉咙都被切开，血液喷涌而出，那袭击者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几十米开外。 胡安看了眼倒下的费尔南德斯，这伤势明显是没救了。他咬咬牙，这下就算把刺客抓住也没法将功补过，虽然公爵器重他，但一顿责罚肯定是免不了。 “该死的，追！” 003 与刺客的初会面(下) 追捕刺客的警卫在搜寻无果后匆匆离开，身着黑衣的少年这才从躲藏处出来，准备离开这里。 前半夜费尔南德斯被刺杀，后半夜就有一大堆警卫投入到搜捕中。费尔南德斯虽然只是大公爵准备起用的工具人，但工具人遇刺显然是挑战了大公爵的威严，大公爵可不会轻易放过刺客。 少年自知这几天想要逃离蒂维亚怕是不太可能，只能先就地潜藏起来，等待搜捕高峰期过了之后再寻求机会离开。 “在落地的一瞬间开启时间停止，绕过中阶非凡者的保护，杀死准市长，而后扬长离去，过程很连贯啊，技术不错。” 陌生的声音突兀响起，少年一惊，回头看去。 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房间莫名出现了一个青年，颇为随意地坐在窗台边，两腿悠哉地来回晃荡。 “啊，你好。”青年招招手，“我是……” 他话没说完，下一刻，少年的身影就消失了。 青年的手顿在空中，而后无奈地敲了敲眉心：“警惕性高点是好事，但追起来很麻烦啊。” 楼下的小巷中，少年脚步轻快，迅疾地在黑暗中穿行。 他不知道刚刚出现的那个青年是谁，但眼下他正在被搜捕，贸然与对方交流显然会让自己身处不利，还是走为上计。 然而他的非凡能力在体能上没有过多的强化，连续几次使用能力，又高强度运动良久，此刻少年也有些体力不支。在进入一个死胡同后，他实在没有力气翻墙上去，打算先歇几口气。 “都不等我把话说完就跑，真是没礼貌。” 刚刚听到的声音再次响起，少年浑身一僵，抬起头，看见那青年就坐在他准备翻越的墙头。 少年下意识要再次发动能力，但胸口传来的刺痛让他迟疑了，温热的液体流过嘴唇和下巴，他抬手一摸，发现是自己流出来的鼻血。 “时间停止这个能力很强，但连续使用也会让你的身体承受不住。”青年歪歪脑袋，“你确定要再用一次吗？说不定马上连路都走不动了。” 少年冷冷地盯着面前这家伙：“你是谁？” “我刚刚就打算自我介绍来着，可你听都不听就跑了，现在又问我——‘你是谁’？”青年摇摇头，“再说一遍，我叫维因·诺耶斯，是个小说家。” “小说家？”这个身份让少年一愣。 一个小说家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附近，甚至游刃有余地追上发动能力逃跑的他？ “这个身份不够有格调？嗯，我最近在考虑要不要兼职做个侦探，那样说不定挺有意思。” 少年皱眉：“你想干什么？” “把你抓了去换赏金？哈，开个——唔？” 瞬息之间，少年的刀锋离维因的脸只有十几厘米，但这么短的距离下，刀锋却难以再前移哪怕1厘米. 因为维因的左手探出，从刀背处捏住了刀锋。 “你这样很容易伤到人啊。”维因笑了，“还是说你本来就是要杀我？” “动不动就要杀人，这会让你吃大亏的。” 少年脸上淌过几滴冷汗，虽然此刻是他拿着刀剑逼向维因，看似占据优势地位，但少年明白，眼前这家伙绝对可以轻易拿下他。 且不说维因捏着刀刃的那处传来的力量让少年无法移动刀刃分毫，维因捏住刀刃的手法就足以让少年感到心惊。一般人就算眼疾手快看到了斩向自己的刀刃，格挡时一般也是挡住刀锋，而维因此刻捏着的是刀背，也就是说……他不仅看到了袭来的刀刃，还以更快的速度抬手，从后面抓住了刀刃。 如果维因另一只手没有闲着，而是做出了攻击举动，少年的眼睛或许已经被戳瞎了，如此近的距离，少年又是双手持刀，完全没有防守的余地。。 “看起来你好像搞明白你我之间的实力差距了，可以放下武器，好好谈一谈了吧？” 少年沉默几秒，握住刀柄的力量一松，维因也放开刀刃。 就在此时，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阵喧嚣，是搜捕刺客的警卫。 “追兵来了，你还打算继续跑吗？你看，你这一路跑一路躲的也不是个办法。”维因抬抬下巴，“肃正局有手段判别你这刺客所在的方向，你很难甩掉他们，但我有手段抹去他们对你的追踪，要不要跟我走？” 少年沉默不语。 “这有什么好迟疑的，大名鼎鼎的刺客‘游隼’，用得着害怕我这个孱弱无力的文人吗？” 少年：“……” 这么一说感觉更可疑了。 004 弑君者 刺客，如今也有很多人称之为杀手，从古至今，一直活跃在社会的暗面。 刺客和小偷、强盗、诈骗犯一样，被权贵嫌恶、被平民恐惧，总是遭到搜捕和清剿，但这些人从来没有消失。 就如同厨余垃圾引来了蟑螂，正是这个社会本身有着诸多污秽之处，才让这些人源源不断地出现。不把房间里的垃圾打扫掉，光打蟑螂是永远打不完的。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刺客非常神秘，似乎总是穿着一身黑衣服，沉默寡言，悄无声息地带走目标的生命。但实际上，刺客的类型相当丰富，有的擅长正面无双，把目标连带着几十个保安一起剁成肉酱后扬长而去，讲究的就是“把所有人都干掉就没人知道我潜入了”；有的擅长借刀杀人，利用其他人完成对目标的暗杀，甚至编织谎言让目标自杀；还有的擅长制作各种炸弹，目标稍不注意，就会被炸上天。 在这些人中，像少年这样非常“标准”的刺客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虽然刺客的门槛很低，可以说有把武器就能入行，导致从事刺客这一行的人相当多，但真正打出名声刺客少之又少。大多数人在几次任务后就锒铛入狱，其中甚至不乏“一次性刺客”。因此，对于那些实力强、成功率高的刺客，人们都会为他们冠以各种称号。 而少年的称号“游隼”，虽然只在伊斯蒙顿公爵领南部流传，但能有这么一个称号，无疑已经说明了他的实力，“如游隼般迅疾而致命”。 但此刻，有着“游隼”之名的少年面对眼前的这家伙，完全没有能杀掉对方的把握。 “别这么盯着我看，很让人毛骨悚然啊。”维因推开门，“喏，到了。”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但也没有窗户，与外界的交互处只有这扇门。少年并没有跟着维因一起进去，而是站在门口，警惕地看着他。 “你把我带到这里是想干什么？” 维因耸耸肩：“出于好心帮你一把？蒂维亚可不是那些二三线小城市，你知不知道那位准市长遇刺的消息穿到公爵那里后，已经有高阶非凡者动身来抓你了？” “但这和你无关。” “无关？我可不这么觉得。你有潜力成为一名顶尖刺客，而我刚好需要这么一名刺客。要是眼睁睁看着你折在了蒂维亚，我会很心痛的。” “你有委托要给我？”少年疑惑道。 以这人的实力，要杀谁完全可以自己动手吧。他杀不了的人，少年觉得自己肯定也杀不了。 “委托，算是吧。”维因走到桌边，“要喝点什么？红茶，咖啡，烈酒，这里都有，还都是高档货，没点关系可买不到。哈，南边的蚊虫和湿热天气非常令人讨厌，但或许只有这样的气候才能产出上好的咖啡豆。” 少年无言，默默盯着维因，维因看起来对他完全不设防，以少年的能力，要杀死眼前这人或许易如反掌。 但，真是这样吗？少年不敢确信。 “咖啡煮好还要点时间，我们来聊聊天吧，谈谈——你的非凡能力？” 少年脸色一沉，他的能力“时间停止”是他最大的底牌，维因却仿佛早就知道，这让他感觉很是不安。 “你现在能停止几秒？3秒？5秒？”维因看向少年，“我所知道的另一个拥有“时间停止”这一能力的非凡者，能停下7秒，但他死在了一个高阶塑能术师布置的陷阱中，12秒对他来说还是太短暂了。” “你认识很多拥有时间停止能力的人？”少年捕捉到这个信息。 “不，不多，也就三四个，而且他们都已经死了，你是我知道活着的唯一一个。所以我才不忍心让你白白成为肃正局的俘虏，毕竟物以稀为贵啊。” 少年沉默片刻，道：“你把话说明白了，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喜欢绕弯子，好吧，那我们就直入正题。”维因打了个响指，“‘游隼’这个称号，于你而言非常贴切，但缺少那么一些威慑力。我打算送你一个能响彻整个帝国、古往今来独一份的称号，比如——‘弑君者’。” …… 昏暗的房间内，男人擦拭着刀身上面的血迹。 说是血迹，但却是银白色的液体，明显不是人类所留。 当刀刃斩入对方身体时，男人就知道，手感不对。 而且，那家伙绝对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就得手。 只是，当那家伙出现，表示要聊聊时，男人却逃跑了。 真是可笑啊，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杀死那家伙，却依旧不敢面对他。 男人抬起头，在他面前的墙上贴着一张通缉令，通缉令没有画出具体的人物外貌，但全帝国的人都听说过这一位当之无愧的头号通缉犯。 “……‘弑君者’？”男人将擦拭好的刀收回鞘中，“呵，什么‘弑君者’……” “不过个笑话罢了。” 005 7号 “所以，‘弑君者’刺杀皇帝，还有你的一份功劳？” 黎昂的表情夹杂着复杂的情绪，一半是“不愧是你”，另一半是“你有病吧”。 “可以这么说？”维因端起杯子，“不过，这种事情除了当事人，倒也没别的人知道，就算你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会相信。” “那是因为实在是太离谱了啊！”黎昂捂脸，“你丫居然还是个通缉犯吗？” “啧啧，都说了没几个人知道，肃正局自然也不会知道，更不可能发布针对我的通缉令。” “等等，你把这些都告诉我，不会是打算把我灭口吧？”黎昂紧张起来。 “你觉得我是那种‘杀你前就让你死个明白’的反派？”维因耸耸肩。 “是你的话，大概只会再多嘲讽几句吧……” “你算是了解我的。”维因抿了口咖啡。 黎昂扯扯嘴角：“所以‘弑君者’现在又跑过来杀你……你们难不成分赃不均？” 邪恶团伙的典型内讧套路了。 “刺杀老皇帝的报酬确实丰厚，但我可1昆汀都没拿，都让其他人给分了，‘弑君者’拿的是大头，就算他们闹得分赃不均，也不至于转头来针对我。” “你还挺慷慨的哈？” “过奖了。”维因放下杯子，“他要杀我，为的是一些更深层次的缘由。” “嗯？” “别看我，我也不清楚他的想法。不如说，当上上次见面，他向我表露敌意时，我还挺诧异的。” “‘弑君者’莫名其妙对你产生了敌意？”黎昂翻了个白眼，“也不能说‘莫名其妙’，就你这张嘴，得罪多少人我都不会意外。” “这么说就太夸张了，我也是有人格魅力的呀。” 黎昂撇过头，神他妈的人格魅力。 “对了。”黎昂注意到一件事，“你好像从来没叫过‘弑君者’的本名，都是在用‘弑君者’指代他，你不知道他叫什么吗？” “那就要看你如何定义真名了。”维因摸摸下巴，“你觉得‘7号’像是个正经的真名吗？” “当然不像，这不妥妥的就是个代号吗？”看到维因意味深长的目光，黎昂反应过来，“等等，‘7号’是‘弑君者’的真名？” “没错。”维因打了个响指，“在‘游隼’、‘弑君者’这一系列名号下，他的真名就叫做‘7号’。” “呃，那123456号呢？”黎昂顿时想到有点离谱又有点合理的这个问题。 “这些‘编号人’也都有，刚刚的叙述中我还提到过。” “哈？”黎昂不能说过耳不忘，但记性也还不错，他敢肯定维因绝对没有直接说出哪个“编号人”。 也就是说，刚刚的叙述中，有他提过的人就是“编号人”中的一个。 费尔南德斯？胡安？或者其他警卫？不对，这些感觉都是走个过场的炮灰。 嗯，既然都是“编号人”，肯定有些共性，共性…… 黎昂猛地抬头：“你说你见过其他掌握‘时间停止’能力的非凡者，他们该不会也是‘编号人’吧？” “答对了，但没有奖励。”维因颔首，“你猜的没错，我所见过的其他‘时间停止’能力的非凡者，真名也都是数字编号。” “1号和2号我没见过，但3号到‘弑君者’这位7号，我都有打过交道。” “嘶……非凡能力都是‘时间停止’，真名是一串数字，他们该不会是什么研究所制造的科学怪人兄弟吧？”黎昂顿时有了丰富的联想。 “这你也能猜的到，你们那个世界难不成有类似的事情？” 黎昂摸摸鼻子：“这个，算是有不少类似的设定吧。” 时间停止，编号人，七兄弟……这些要素让黎昂的脑补在dio和承太郎激情对打到杀手47到葫芦七兄弟间反复横跳。 维因道：“和你猜的一样，‘弑君者’7号和他的前辈们都诞生自一场秘巫的实验。” “又是秘巫的实验？”黎昂记得詹姆斯的“灵能自律回路”也是巫师搞出来的东西。 “谁叫巫师是这个世界上最喜欢在危险边缘试探的群体呢？”维因耸耸肩，“不过，他们诞生的那场实验，级别可比‘灵能自律回路’要高多了，是在一位‘最高大师’的领衔下进行的。” “由半神领衔的实验？” “不错。‘时间停止’只是对实验开发出的能力的通俗称呼，简单易懂，但并非那能力的真名。‘弑君者’和他的前辈们所拥有的能力，其真实名称嘛，也就是实验的代号——‘实境扭曲’。” “‘实境扭曲’，听起来确实很高大上。”黎昂道。 然而，维因却停下动作，盯着黎昂看了几秒，看得黎昂心里发毛。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只是好奇你听到这个名称会不会有些特殊反应，看起来没有。”维因收回目光。 黎昂感到奇怪：“我为什么要有特殊反应？” “唔，这个嘛……”维因摸摸下巴，“因为‘实境扭曲’这项实验，也是在克雷布斯修道院进行的。” 006 修道院 “克雷布斯修道院？”黎昂一愣，随即脸色变了。 他前不久才听到过这个地名，从卡尔森·曼西斯那里。 “上次你听到‘克雷布斯修道院’的时候，可是一副‘脑子里有东西要跑出来了’的样子。但现在你好像状态还不错？”维因挑眉。 黎昂晃晃脑袋：“上次听到‘克雷布斯修道院’这个词后，我脑子里出现了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画面，应该是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 “当时你看到了什么？” “一栋灰色石头建成的高大建筑，里面的人穿着白色的长袍……对，还有很多孩子，他们都穿着病号服。” 已经过去了好一段时间，黎昂对当时脑子里出现的记忆画面记的也不是太清楚，但一些比较突出的重点他还是能回忆的起来。 “嗯，你的这些描述，与克雷布斯修道院基本吻合。” 黎昂苦着脸：“不会这具身体的原主也是那座修道院出来的吧……话说什么修道院能出这么多人才啊喂？！” 与“巫王”外貌相似的原主，还有掌握着“时间停止”，不，“实境扭曲”能力的“弑君者”……克雷布斯修道院还真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 “克雷布斯修道院当然不是一座修道院。”维因道，“在被清剿前，克雷布斯修道院可是联合帝国境内最大的‘巫王残党’聚集地。” “‘巫王残党’？” “‘巫王’被秩序教会和诸王联军联手弑杀、陨落于至高王塔后，绝大多数巫师都撤回了秘巫同盟的故地，但并不是所有巫师都跟着一起走了。秘巫同盟从来不是铁板一块，‘巫王’死后，其他‘秘巫君主’麾下的势力迅速上位，接管了秘巫同盟的大权，并主动与秩序教会交好，避免双方再次爆发战争。而‘清算巫王党羽’，就是新掌权的巫师们向秩序教会求和的方式。过去大权在握的巫王派，一瞬间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巫王派，原先秘巫世界最强大的一股势力，在秩序教会的清算追杀和秘巫同盟内部被刺下分崩离析。成员四散而逃，一部分逃向西南，或是隐居于漠土，或是向同样被秩序教会和秘巫同盟敌视的古神王庭投诚，还有一部分则逃向人迹罕至的北地冰原。” “克雷布斯修道院由巫王的几个亲传学生在北地建立，他们选中了一座孤僻的小城作为据点，伪装成修道院，假借秩序教会的名义获取当地平民的信任，实则在暗中重建了一系列教室，继续着他们往日在至高王塔进行的教学与实验。” “自联合帝国建立以来，所有与‘巫王’相关的事件，追根朔源，都和克雷布斯修道院有关系。秩序教会也能察觉一股相当庞大的巫王残党势力潜藏在北地，但一直没有锁定他们的位置。直到二十多年前，奥斯汀公爵领首府歌利特至边境小城古尔通斯的航线中突发一起大爆炸，将数百平方公里的雪原化作焦土，秩序教会在这场离奇的爆炸中终于揪住了关键性线索，锁定了克雷布斯修道院，将盘踞在那里的巫王残党一网打尽——好吧，有点夸张，还是有那么些逃跑了的。” 一边说着，维因一边拿出世界地图铺开，指了指联合帝国北部的一个位置：“喏，克雷布斯修道院就在这里。” “这也太偏了吧，再往北一点就是那什么‘绝境长城’了。” “绝境长城”是联合帝国最北方的防线，在长城之外，就是被邪魔污染侵蚀的领域了。 “呵呵，这么靠北，难说那些巫师有没有和邪魔达成什么交易。”维因笑笑，“剿灭结束后，肃正局在克雷布斯修道院内对那帮‘巫王残党’的研究进行封锁检查，可以说里面的任何一件东西都在‘灾厄序列’上占有一席之地。” “而在‘生命炼成’这一块，专员们发现秘巫们最看重的重要研究成果不是什么千首百爪的怪物，而是一群孩子。” 听到这里，黎昂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自在：“孩子？” “嗯，从婴儿到十几岁的都有。”维因用手比划一下，“这些孩子有的是从外界掳来的真人，有的是通过炼金术制造出来的‘人造人’。和你描述的一样，专员们发现这些孩子时，他们都套着统一的病号服。” “在对着修道院内名册进行清点后，专员们发现孩子的数量和名字数量对不上，在检查相关记录后，他们才知道，在肃正局发动剿灭前，克雷布斯修道院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孩子，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居然从克雷布斯修道院逃走了。” 007 出逃的孩子 三分之一的孩子出逃，这一听就是个严重事故。 别说巫王残党的据点了，就算是前世的传销组织、人贩子这些不法分子，也很少有能一下子让三分之一的受害者逃跑的。 “这是有什么隐情吗？”黎昂咋舌，“好歹是一帮巫师，按你的说法，甚至还有半神级别的‘最高大师’存在，不可能平白无故让这么多小孩逃跑吧？” “隐情自然是有的，但恐怕除了出逃的孩子们自己，没人晓得。”维因摊手，“他们的出逃疑点重重，而且不论是那些巫师，还是后来接管克雷布斯修道院的肃正局，都没能追踪到那些孩子的行踪。” “你不是和‘弑君者’，和其他几个掌握‘实境扭曲’能力的非凡者有过接触吗？他们应该知道具体情况。” “很遗憾，就连这些当事人，对自己出逃的经过都没有了印象。‘弑君者’在出逃时只有两三岁，暂且不提，但其他的人中有出逃时已经十岁左右的孩子，他们对当时的记忆都模糊不清，说不出个所以然。按照某人的说法，‘似乎回过神，自己已经获得了自由’。” “而且他们在出逃后，就四散各方，‘弑君者’这个7号早年身处南境的伊斯蒙顿公爵领，而6号却在西境，跟随在开荒漠土的团队中，5号又在霍恩洛厄的地盘。”维因道，“硬要说的话，就像是有个神秘而强大的存在把这些孩子给救走了，然后东丢一个，西丢一个，到处乱丢。” “嘶……”黎昂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具身体的原主，会不会也是当年出逃的孩子之一？” 以卡尔森的口吻，黎昂现在的身体与‘巫王’容貌极度相似，似乎和克雷布斯修道院的一项实验脱不开干系。 “不好说呢，巫师们又没有给这些小孩挨个拍照片，就算拍了，用小孩的照片去对应成年人也挺难的。人嘛，总是会在不知不觉间长歪了。” 黎昂沉默几秒，又道：“对了，修道院的事，你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因为当年剿灭克雷布斯修道院的行动中有我一席之地，审查克雷布斯修道院时，我也就在现场。” “哈？”这家伙看着也就二十岁左右，在二十年前的剿灭行动也有参与？总不可能是以小孩形态出击吧？ 好吧，黎昂也清楚，维因这家伙身上的秘密挺多，又是个实力不弱的非凡者，外貌与真实年龄不符在这个拥有非凡力量的世界倒也算不上什么特别的大事。 黎昂叹了口气：“太复杂了，就不能给我一个普普通通的身份安然度过一身吗……” “普普通通，然后懵懵懂懂地暴露身份，被肃正局抓走。” “……这倒也是。” “话说回来，‘弑君者’可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他既然杀我没杀成，肯定还会有下一次。”维因看了眼在房间一角的“银色史莱姆”阿史密，“替身这个办法，也就第一次能奏效，下次就不好使了。” “以撒呢？”黎昂环顾房间，没找到这只猫，“它有高阶的实力，和你联手总能对付‘弑君者’吧。” “这蠢猫自然是又出去溜达了，指望它还不如指望块烤肉。”维因嫌弃地甩甩手，“况且以‘实境扭曲’特殊性，想要单纯靠人数形成压制可不简单。” “也对，‘时间停止’肯定不好对付。”黎昂想了想，“‘弑君者’已经是高阶了？” “嗯哼。” “那以他的这个能力，在高阶中岂不是无敌的？” “这倒也算不上‘无敌’。‘实境扭曲’确实强大，但‘弑君者’却也只有‘实境扭曲’，将时间暂停后，要杀人还得靠最原始的方法。别说什么强大的非凡技艺了，就算是枪械，他都没法用。” 黎昂点头：“如果时间是完全停止的，只有他自己能活动，那枪什么的用起来肯定不方便，子弹完全打不出来。” “所以，‘弑君者’虐虐普通人和中低阶非凡者还可以，到了高阶的战斗，如果没能先发制敌，就很难成功击杀对方了。高阶巫师给自己套个护盾，‘弑君者’暂停时间后围着对方砍上半天都不一定能破盾。” 黎昂想象一下这个画面，咳了一声：“那也确实……这完完全全就是刺客的能力啊。” 用时间暂停主打一个防不胜防，针对目标的弱点进行刺杀，如果没得手，让对方形成了防御，就只能离开寻找下一次机会，完全就是刺客的作风。 “所以‘弑君者’注定是顶尖刺客，也只能是顶尖刺客。” 008 偶遇 距离风暴月结束已经过去了一周，久违的阳光洒落凡尘，驱散了人们因长久暴雨而产生的阴郁心情。 “我说啊。” “嗯哼？” “我有时候在想啊，‘弑君者’要杀你什么的，会不会是你编出来的谎话。” 维因手托着下巴：“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从那天之后，所有要出门的差事你都丢给我干了！”黎昂恨不得把手中的稿子甩到面前这家伙的脸上，“先前下雨你叫我跑腿也就算了，这大晴天的，你还这么使唤我？” “又不是不发你工资。” “这是工资的问题吗？！” 黎昂前世作为尚未踏入社会的大学生，生活类技能压根没点几个，但到了这里，他感觉自己都快变成全职家庭煮夫了。 这哪是助手啊？这完全就是维因的保姆！ “这个嘛……”维因耸耸肩，“你也不想我出趟门就死在外面，而你变成了没人要的孩子吧。” “……这什么狗屁发言。”黎昂狠狠地瞪着维因，“而且你丫的要我跑腿，不在我出去买菜的时候说，等我回来了才说，你玩我是吧？” “因为你出门买菜时我还没写完啊。”维因振振有词。 “那你就别拖到死线了才赶稿子啊！你这几天压根就没卡文吧，完全有能力在前几天就写完！” 维因一哂：“摸鱼和拖稿是作家必备的优良品质，不可不品鉴。” 黎昂深吸一口气，对着维因比了个中指，而维因非常宽厚友善，不仅没有计较，还笑着招招手以示回应。 然而这友善的回应反而让人看着更气了，因为这家伙的潜台词就是“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嘛”。 “你给我把锅看好了，要是我回来后发现烧糊了什么的，别指望我再重新做一锅。” “喔，那你不得陪我一起挨饿？” “……我到外面吃去！” 丢下这么一句话，黎昂摔门而去，出了事务所，前往附近的邮局将稿子投递出去。 把寄稿子的事情处理完，黎昂出了邮局，恰好撞见一个算不上熟、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格雷森警官。 这位市警队的警官在黎昂经手的第一案中，是给他们发布委托的“引路人”，但第一案很快因为钦差大臣到访而被强行中止，之后黎昂和格雷森就没什么交集了。 看见格雷森，黎昂愣了愣，而格雷森也注意到了黎昂，打招呼道：“您好，是诺耶斯先生的助手……黎先生，对吧？” “呃，是的，中午好，格雷森警官。”见避不开，黎昂只能选择回应。 不得不说，维因那家伙虽然惹人讨厌，但没了他，黎昂和市警队、肃正局这些官方机构人士打交道时，总有点心虚，怕被发现身份什么的。 “你这是在巡逻？”黎昂见格雷森穿着的依旧是市警队制服而非便服。 “对的，今天我负责这一块的治安。”格雷森抖动着满嘴的大胡子，“风暴月总算过去了，这一个月你们过的怎么样？诺耶斯先生状况如何？” “还行吧，老板他……还是那样。” 过的还行，就是有个顶尖刺客盘算着要取维因的狗命。 “我在报纸上看见你们侦破钦差大臣遇刺案的报道了，只能说不愧是诺耶斯先生。有一位高阶巫师藏于暗中，就算是肃正局处理起来恐怕也很棘手，但却被他轻松告破。” 格雷森这人似乎挺崇拜维因的，嗯，要是黎昂不用天天和维因待在一起，他恐怕也会觉得维因是个脾气有点臭但高深莫测的大佬吧。 距离产生美，这句话还真没错。 随着格雷森走近，黎昂注意到他的胸口别着一朵洁白的纸花：“警官，这个是……” 胸口别白纸花，看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个？”格雷森低头看了一眼，“啊，这是我们的哀悼仪式中的一环。” “哀悼仪式？最近是有什么大人物去世了？” 说到大人物，黎昂一下就想到死掉的那个钦差大臣威尔逊，但毕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这白花肯定不是哀悼他的。 “当肃正局有作出过重大贡献的专员去世后，我们都会佩戴纸花来纪念他。”格雷森道，“去世的那位专员叫伦道夫·马歇尔，黎先生你大概不认识吧。” 唔，马歇尔……马歇尔？！ 黎昂愣住，这人他不仅认识，还有过一段交流。 在钦差大臣遇刺的卡伦卡亚公馆，马歇尔专员当时也在那里，黎昂先是目睹了维因和马歇尔的斗嘴，后来又被马歇尔叫过去，被告知维因的危险性。 当时他觉得马歇尔对维因的忌惮纯属无稽之谈，但知道维因和“弑君者”，和老皇帝的遇刺有关后，黎昂觉得马歇尔的话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维因这家伙恐怕还真有反社会倾向。 不然一般人会勾搭上马泽的刺客，掺和进刺杀皇帝吗？ 然而，眼下格雷森却告诉他，这位相当偏执、有些躁狂的马歇尔专员，去世了？ 009 专员之死 黎昂想了想，决定还是问一问情况：“我见过那位马歇尔专员，他居然去世了？” “嗯，而且马歇尔专员是被人杀害的。”格雷森声音沉重起来。 “杀、杀害？”黎昂吓了一跳，这听上去可不是什么小事，而且听格雷森的口气，马歇尔的死还不属于“牺牲”，反倒像是……凶杀？ 虽然比不上钦差大臣遇刺，但放在前世，公职人员遇害也得是个重量级的大新闻。 “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呃，当然如果不方便透露的话……” “这没什么不方便的。”格雷森道，“事情就发生在一天前。” “肃正局专员中午午饭后会有一段午休时间，而马歇尔专员喜欢在这时候去天台抽根烟放松一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然而，昨天中午，马歇尔专员起身去天台后，就再也没回来，直到下午工作时间开始都没有。” “其他几个专员发现了不对劲，去天台找他，没想到推开门就看见马歇尔专员倒在血泊中，已经断了气。” 好家伙，居然还是在肃正局大楼天台遇害的，黎昂已经能想象出这起凶杀会造成多大震动了。 格雷森叹了口气：“一般来说，中午不会只有马歇尔专员一个人待在天台，其他专员也会去那里抽烟放松，我有时因公事在肃正局驻留时，也会这么做，还和那些专员们聊过好几次。但昨天中午，却只有马歇尔专员一个人上了天台，所以没人知道天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肃正局只有1到3层对外开放，往上的楼层只有公务人员可以前往，而昨天也没有市政厅、市警队的人到访，所以……”格雷森压低声音，“很多人怀疑，凶手出自肃正局内部。” “而且我听说马歇尔专员的非凡能力与心灵有关，据说可以推演其他人的行为逻辑，甚至预知他人的下一步动作，有时候都能比本人更快一步知道下一步将会做什么。所以要杀死马歇尔专员，一般人还很难做到这一点。” 黎昂皱眉：“听上去事情很不简单啊……” “是啊，从发现马歇尔专员遇害到现在，整个肃正局都乱成一锅汤了，好几位和马歇尔专员有过过节的专员都被扣留进行盘问。”格雷森顿了顿，“那个，黎先生……” “嗯？” “虽然肃正局还没提，但我想，诺耶斯先生是不是可以参与进调查？”格雷森挠挠头，“他那么厉害，还是个局外人，说不定会比我们这些内部人士看得更清楚。” “这个，我回去问问他吧……”黎昂有点无语，格雷森难道不知道维因和马歇尔关系不好吗？说不定进了肃正局也会被当成嫌疑人啊。 而且那家伙现在被“弑君者”盯着，都自身难保了…… 由于格雷森还要继续巡逻任务，不方便久留，两人很快告别，黎昂迅速返回事务所。 进了屋，嗯，这家伙还活着，没被“弑君者”刀死。黎昂觉得这未尝不是一种“好人不偿命，贱人活千年”…… 将遇到格雷森和马歇尔的死告诉了维因后，这家伙摸着下巴很没良心地笑了：“马歇尔死了？该不会是和实习生偷情屡教不改，被他老婆发现，气的他老婆精神失常，当场把他毙了吧？” “当然不是，哪有这么简单、这么离谱。格雷森说肃正局在调查这件事，他们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现在怀疑凶手出自肃正局内部。”黎昂摇摇头，“肃正局也不太平啊。” “那是自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斗争不仅是人的本能，也是生命的本能。” 黎昂走到锅旁，确认一眼里面的东西没出问题，将炖菜端到桌子上：“看起来差不多了，来试试我的手艺。” 这道菜不是照着买来的菜谱做的，而是黎昂根据自己的记忆，试着还原了前世的一道经典菜肴——酸菜鱼。 至于起因嘛，是他在市场看见疑似酸菜的东西，心血来潮，打算还原一下前世的口味，毕竟这个世界他还没见过有酸菜鱼这道菜。 维因探头看了一眼：“还挺丰盛。” 黄褐色的酸菜盖在鲜嫩的鱼肉上，加上调味的鲜红色辣椒，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嘿，我以前可喜欢吃酸菜鱼了，就是不太会挑刺，吃到刺了，只能把嘴里的全都吐出来。好在这个世界的鱼贩子也能帮忙把鱼刺给剔除。”就是要加钱。 维因拿起叉子，而黎昂则使用他自制的一双筷子。使用筷子和道德人品是黎昂自认少有的超越维因的方面。 维因叉起一片鱼肉送入嘴中，在黎昂的注视下嚼了几口，随即目光移向旁边的垃圾桶，探了过去…… “不许吐！”黎昂一拍桌子，被当着厨师的面吐食物，这是对他极大的羞辱！ 维因眨眨眼，眼下真吐出来，恐怕头会被黎昂摁进锅里，于是面色不变地咽了下去：“你也尝尝自己的厨艺吧。” 黎昂看了看因维因的一个小举动突然变得有些神秘莫测的这锅酸菜鱼：“我承认我的厨艺不太好，但也不至于难吃到吐吧？” 再说了，看上去不错的食物，就算不好吃，又会难吃到哪里去？ 将信将疑地夹了片鱼肉放进嘴里，黎昂嚼了几口，然后把自己给羞辱了。 “唉，有些人就是不信邪啊。”看着抱着垃圾桶干呕不止的黎昂，维因无奈地摇摇头。 010 岛民 “这鱼肉没成功去腥，煮的时间又不够长，入嘴就是一股浓烈的鱼腥味涌上来，所以没法吃。” 黎昂擦擦嘴，分析着这一锅酸菜鱼失败的原因：“而且……” “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用这玩意儿和鱼肉一起炖的。”维因用叉子戳了戳黄褐色的酸菜。 不对，这压根不是酸菜，因为…… “谁知道这是苦的啊？！”黎昂一拍额头，“长得和酸菜几乎一模一样，结果比中药还苦！” 他这是吃了异世界的大亏，谁知道这个看起来就是酸菜的东西，味道会这么苦。 带着浓烈腥味的鱼肉加上和中药味道神似的“苦菜”……维因这家伙居然还能咽下去？ 黎昂一瞬间对维因产生了膜拜敬仰之情。 “这个叫‘冒维尔菜’，是岛民的传统食物，他们倒是对这东西情有独钟。” 黎昂恍然大悟：“岛民？难怪卖我这菜的那个老板肤色偏黑，看着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岛民是在对南方无尽汪洋探索开发时，被发现生活在海中群岛上的土著。与前世类似，这些土著不幸被掌握着先进科技的航海家们奴役，被卖到临海的南境诸邦沦为廉价的劳工奴隶。 “话说起来，卡斯帕斯并不靠海，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岛民。”黎昂挠挠头，当时他一时间还没把那个菜贩子和书上看到的岛民联系在一起，现在得知对方是岛民，颇有种前世在内陆小城遇到外国人的惊奇感。 “从大航海时代到现在也有一百多年了，很多岛民已经通过某些方式获得了自由，不要以为你只会在种植园里看到他们。”维因道，“而且对于岛民来说，他们更乐意往北跑，因为南境的公爵领还保留着奴隶制，也不像卡斯帕斯完全顺着中央大区的法律条例来，公爵领的地方贵族都有一定限度的立法权，可以制定当地法律。一些贵族领地里岛民是没有人权的，街上遇到了‘没有主人标记’的岛民，就可以套个绳子把他带走，岛民如果反抗，还会被警卫逮捕甚至击毙。” “好离谱。”黎昂感叹道，“这是完全没把岛民当人看啊，简直就像是从街上抓只流浪猫、流浪狗一样。” 喊句“家人们捡到个岛民，他想跟我回家”就能把别人抓走当做自己的奴隶，这是在讲究人权平等的现代法治社会长大的黎昂很难想象的。 “追求优越感本就是人的天性，就算在我们内部，都喜欢把人分作上流、中产、底层，更何况对待一群异族人种？”维因摇摇头，“奴隶制就是把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而就算是反对奴隶制的议员们，也或多或少对岛民带着些优越感，将自己视作岛民的‘救世主’，而不是把岛民视作和自己一样的人。他们对岛民的态度与其说是‘同情’，不如说是‘怜悯’。” 黎昂理解维因的意思，在他的这个语境里，“同情”是一种感同身受，而“怜悯”则带着些高位者对低位者的优越感。 只能说平等思想不是一蹴而就的，尤其是在这个存在非凡力量、贵族真的比平民“高贵”的世界。在黎昂看来，能先产生“怜悯”就已经不错了，总比把压迫当做天经地义要好。 “所以说，午饭怎么解决？” 维因发表完一通对岛民境遇和奴隶制的看法后，又把话题拉回俗人的世界。 “嗯……反正我是不想把这锅东西吃掉。”黎昂有点想拒绝承认这是他做出来的菜了。 “我也不想，有时候放弃节俭的美德是有必要的。”维因打个响指，“那我们就点外卖吧。” “外卖？”这个世界可没有黄蓝两大家，黎昂也没在街上看到过疑似送外卖的小哥，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上次在高档餐厅，维因让经理点了份披萨送过来。 “外卖可没那么多花样，大部分食物都是很难包装运送的，所以，只有披萨，披萨，还是披萨。” 用座机点了份维因熟知餐馆的披萨，两人等着外卖上门，黎昂问道：“在我来之前，你都是吃什么的？” 该不会天天都是外卖披萨吧？黎昂感觉自己这么吃要么会吃到看到披萨就反胃，要么就是被披萨同化，成为披萨星人了。 “我偶尔也会做做饭咯。” “哈？那我来了之后怎么就没见过你做饭了？” “因为有人代劳，我就懒得动了。” 黎昂：“……” 这人怎么到现在还没死啊？还是求“弑君者”赶紧来收了这个妖孽吧。 咚咚咚—— 事务所的门突然被敲响，黎昂一惊：“‘弑君者’？” “是送货员吧。”维因瞥了黎昂一眼，“你刚刚肯定是在想让‘弑君者’早点把我宰了。” 黎昂：“……” 无法反驳。 然而等他打开门，门外既不是可怕的杀手，也不是和蔼的外卖小哥，而是…… 捧着披萨盒子的格雷森警官。 011 格雷森的拜访 怎么是你啊？！ 这是黎昂看见格雷森后，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为什么你会捧着披萨盒子啊？！ 这是第二个。 “又见面了，黎先生。”格雷森露出微笑。 “呃，格雷森警官，你手上这是……” “这个，刚刚在门口遇见送披萨的员工了。”格雷森眨眨眼，压低声音，“有了这披萨，诺耶斯先生应该就不会拒我于门外了吧。” 黎昂：“呃……” 好一个挟披萨以令维因。 刚好，维因也从二楼下来了：“拿个货怎么拿这么久？” 黎昂回头：“这位格雷森警官——” “终于到了。”维因走到门廊接过格雷森手上的披萨，将几张钞票塞进对方手里，“谢了，请回吧。” 黎昂：“……” 你清醒一点啊，格雷森你不是认识的吗？怎么真把他当送披萨的了！ 见维因准备关门，格雷森赶紧上前半步挡在门口：“等等！” “哈？”维因皱起眉头，“现在要小费都要得这么明目张胆？那是西境的规矩，卡斯帕斯不吃这一套。” “不是要小费啊！”格雷森哭笑不得，“诺耶斯先生，我来是有事找您。对了，这个披萨我代您付过钱了。” 在门口拦下送披萨的员工，替维因付钱后送进门——不得不说格雷森虽然外表粗犷，但还是有些心机的。一般来说对方就算不想见他，也不得不让这位警官进门多聊几句。 然而维因是一般人吗？格雷森送披萨上门，那他就把格雷森当成披萨店员工，就是这么简单。 “呵呵，我还以为穿着制服送披萨是市警队开办的什么新业务呢。”维因瞥了格雷森一眼，“放。” 这个世界也有类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这句的俗语，而维因将其简化到只剩下一个动词。 好在这么抽象的动词格雷森也能理解其意义：“马歇尔专员被杀害的事情，我中午遇见黎先生时，和他讲了讲，黎先生应该也传达给您了吧。” 维因：“他没讲。” 黎昂：“我讲了。” 格雷森勉强维持微笑的表情，但微微抽动的眼角表明就算他再怎么崇拜维因，此时也有些难绷：“所以我们希望您可以……” “昨天中午案发的是吧？”维因颔首，“我有不在场证明，要我出示给你看吗？” “不是怀疑您啊！”格雷森赶忙摆手，“我们希望您能协助我们进行调查。” 不是“配合”是“协助”啊！ “唉。”维因叹了口气，“肃正局已经沦落到需要外人插手才能进行办案的地步了吗？” 黎昂：“……” 这听上去像是马歇尔才会说的话，而且是针对维因的特供。 看在实在没法砰的一声直接把门关上，维因终究也让格雷森进了门，一起去二楼。 到了餐厅，格雷森看到桌上锅里的东西，顿时一愣：“冒维尔菜拿来和鱼一起炖？诺耶斯先生，你们的口味有点……独特啊。” 维因：“你猜我们为什么要订这块披萨。” 黎昂：“……别说了，别说了。” 三人坐到桌边，维因和黎昂一人拿了一块披萨，维因点点剩下的那些，看向格雷森：“你也来一块？” “您太客气了，诺耶斯先生，但我已经用过午餐了。” 维因摇头：“看来这块披萨也没法堵住你的嘴啊。” “哈哈……”格雷森干笑两声，“两位请尽管用餐，我把更多的信息说一下。” “马歇尔专员死在了天台，但凶手没有留下较为明显的痕迹，至少肃正局还没发现更多的线索。不过，今天上午对马歇尔专员的家进行调查后，肃正局发现了问题。” “马歇尔的家，我记得他是独居的。” “是的。”格雷森肯定了维因的说法，“自从马歇尔专员和他前妻离婚、净身出户后，就独居在肃正局附近的一间公寓。考虑到一般情况下凶杀总是源于个人纠纷，肃正局也尝试着从马歇尔专员身上寻找线索，他的公寓自然也是肃正局调查的重点。” “调查人员发现，马歇尔专员的公寓有明显被人闯入的痕迹。马歇尔专员有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他的办公桌一直都很整洁，但调查人员发现他的公寓里一片狼藉，东西散乱一地，就像是……被人到处翻了一遍。” “然后，调查人员还发现，马歇尔专员卧室里放着的保险柜被打开了，而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维因咽下口中的食物：“唔，少了的东西应该不是金条吧。” “不是。保险柜里面很干净，调查人员一时也无法判断究竟是什么东西被拿走了，被谁拿走了。目前我们倾向于认为这是一起盗窃，拿走东西的人或许和凶手有重大联系，甚至就是凶手本人。” 012 动机的可能 马歇尔遇害死亡和他的公寓被入室盗窃这两件事，看起来确实有很大的关联。毕竟这两件事都算得上“反常事件”，而人下意识总会把反常的东西归到一起。 “现阶段专员们也是头疼得很，一点头绪都没有。”格雷森叹道，“马歇尔专员确实人品不太好，他和女实习生的绯闻都传到我们市警队了，而且他对男性专员的态度也太过严苛……但要说真有谁想要他的命，倒也不至于。” “他不是有个前妻吗？呃，会不会和这有关？”黎昂脑子里涌现出前世不少作品里的凶杀源于复习感情纠葛，而马歇尔恰好又是个不自重的男人。 “葛洛卡女士？我觉得这不太可能。”格雷森道，“由于市警队的公务需要和法政科打不少交道，我也经常和那位女士会面。虽然夫妻感情不顺，但葛洛卡女士还是很爱马歇尔，就连离婚也是马歇尔专员三番两次出轨，葛洛卡女士最终才做出了这个决定——说实话，马歇尔专员似乎也爱着葛洛卡女士，就是他管不住自己的，呃，激情。” 所以说这两人其实还爱着对方吗？什么狗血的相爱相杀啊……黎昂无语，但毕竟是别人的感情生活，马歇尔现在还死了，他还是不多评价比较好。 维因吃完一块披萨，拍了拍手：“如果不是感情纠纷，而是利益纠葛呢？” “利益纠葛？这个，诺耶斯先生，说实话我也很难想象马歇尔专员会和谁有利益纠葛。”格雷森摸了摸大胡子，“马歇尔他已经是高级专员，与下面的那些专员没有竞争上的争执，局里也没传要提拔他的风声——拜马歇尔专员混乱的私生活绯闻所赐，很多职位其实都已经和他无缘了。” 黎昂点头，如果他是局长，除非对方真的很有能力，不然也不会把这种名声不好的人提拔到高位上，毕竟他也不想给报社提供报道材料，甚至给自己惹一身骚。 “利益无非权与钱，而在金钱上，马歇尔专员前段时间离婚时已经净身出户了。” “虽说是净身出户，但马歇尔会不会还有些值钱的宝贝？”黎昂发问道，“比如说，保险箱里放着很值钱的东西？” “我觉得不太可能。”格雷森摇头，“据我所知，马歇尔专员不仅不是个吝啬的、会存钱的人，相反，他相当注重生活的质量，花钱大手大脚的，高级专员那比我们这些市警队的人高出数倍的薪水都不够他花，我听说他以前就常常和葛洛卡女士借钱来着，要不是葛洛卡女士在离婚时表示不追究马歇尔借的钱，马歇尔专员恐怕还得过得相当节俭。” 黎昂感叹这位葛洛卡女士真是个大善人啊，马歇尔这么个渣男，她都还对他这么好…… 阿姨，别太爱了。 “所以在你看来，这起案子没有感情纠纷，没有利益纠葛，而肃正局也不是那种会发生连环杀手随机杀人的地方。”维因替格雷森把下一个可能也给否定了。 肃正局说到底还是肃正局，要有连环杀手敢在肃正局楼顶杀一个专员，那这就真不是普通的连环杀手了，必须出重拳。 敢这么做也有实力这么做的，大概也只有高阶非凡者了，而这类人做连环杀手，还杀肃正局的人……是嫌自己的高阶生活不够刺激吗？ 至少卡尔森·曼西斯和“弑君者”都不会无聊到干这种事，虽然行为更加恶劣，但他们做的事情都有明确的目的。 消灭完最后一块披萨，维因擦了擦嘴：“那么，还剩下几种可能？激情过失杀人？哈，以他的非凡能力，要是能被激情杀人给搞死，我得去他的墓前面笑话他。” 马歇尔本人和格雷森都曾向黎昂透露过，他的能力是心灵领域，可以预知他人的行为逻辑，而且格雷森还说，马歇尔的预知能比本人更快一步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也就是说，激情杀人对行凶者来说可能都是没预料到的，但马歇尔却恰好可以先一步知晓对方已经动了杀机，从而进行规避。 格雷森当然也以这个理由反驳了这一猜想，维因点点头：“嗯，那么，灭口呢？” 灭口？黎昂一愣，这倒也确实是很常见的杀人动机，但前提是，马歇尔是知道了什么事才会被灭口。 格雷森沉下声：“实不相瞒，我们很多人也倾向于认为马歇尔专员是被灭口了。” “你们是找到了什么证据？” “这个猜想的依据来自技术科，您也知道，肃正局都配备了通讯终端，可以随时访问数据库。” 通讯终端……黎昂扯扯嘴角，自从风暴月到来，维因就宅在家里摸鱼，通讯终端都好久没用过了。 “技术科专员对马歇尔专员的通讯终端进行检查后发现，马歇尔专员的私人文件库在短时间内进行了大量格式化操作，而且操作就发生在他上天台遇害的那个时间段。” 013 被删除的资料 马歇尔的通讯终端里，私人数据库发生了大量格式化操作？ 考虑到这个世界的通讯终端基本上没有娱乐功能，马歇尔不太可能是死前“要留清白在人间”，强撑着清理掉自己见不得人的存货。所以，这一点让马歇尔是被杀人灭口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那个，肃正局也不能确定究竟是谁进行了这些格式化操作，目前只是根据这一点推测是灭口。”格雷森担心面前两位被自己带歪了思路，赶忙补充道。 “通讯终端虽然与专员的位置绑定，以防被其他人夺走，但实际上任何人都可以将它拿来操作，凶手杀死马歇尔后将他的通讯终端拿起来，把文件格式化，这是有可能的。”维因这个拥有通讯终端的人自然比另外两个要了解得多，“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通讯终端是有密码锁的。”维因拿出自己的那台通讯终端，打开界面出示给黎昂和格雷森，屏幕上是一片黑底加上一个输入密码的白色长条框，“也就是说，凶手除非对马歇尔了解到连他的密码都知道，不然就只可能是马歇尔自己先行打开了通讯终端。” 通讯终端虽然长得像前世的手机，但看维因用过它的黎昂知道这玩意儿并没有多少娱乐功能，一般情况下只会在有公事公务的时候，专员才会打开通讯终端。 当然，也不可能是马歇尔闲着没事翻看通讯终端连接着的数据库，找奇闻逸事来取乐。虽然通讯终端连接着肃正局的数据库，但专员也没法随心所欲地访问其中，翻看公民的隐私数据，只有他们要处理的事情涉及到某些方面时，相关的权限才会暂时被发放到专员个人，并在事务结束后当即收回。 也就是说，如果凶手知道马歇尔的密码，从而打开了通讯终端，这说明凶手是个熟识马歇尔的人，两人甚至关系不错；如果是马歇尔自己打开了通讯终端，要么他当时在处理某些公务，没注意到凶手靠近，要么凶手的身份是马歇尔比较放心的那一类，足以让马歇尔当着对方的面操作通讯终端办事，甚至可能……两人就在讨论某项事务？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黎昂和格雷森同时看向维因。 “格式化数据是马歇尔自己的操作，他为了防止某些信息被凶手知晓。”维因靠在椅背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不是杀人灭口，而是凶手在寻找某样重要资料，而马歇尔拼死也不想让凶手知道它们。” 格雷森沉思：“这个也有可能啊，等等，说不定……” 黎昂接道：“马歇尔家中失窃的就是这样一份他试图保护的资料。” “这个逻辑套在杀人灭口说上也行，凶手试图销毁线索什么的。”维因笑笑，“总之，关键还是得知道马歇尔究竟把什么数据给格式化了。技术科那边怎么说？” “这个，我走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我听那些专员说，马歇尔通讯终端里的格式化操作和一般的方式还不一样，很难将其还原。” “如我所料。”维因向后倾了倾身子，“无论操作者是马歇尔还是凶手，他都不想让别人轻易知道被删掉的东西是什么，自然也会考虑到技术科的还原技术存在。” “太好了，诺耶斯先生，听了你的分析，我赶紧思路清晰了很多。”格雷森起身，“我们马上就去市局吧。” “哈？我不要。” “啊？” 不止格雷森，就连黎昂也惊掉了下巴，他们在这里讨论分析了一大通，黎昂还以为维因决定同意协助调查，结果居然不是吗？！ 不过想想他现在的处境，倒也能理解。黎昂觉得换成自己被“弑君者”盯着追杀，恐怕不止是不敢出门，还会更疑神疑鬼。 “而且……”维因指了指格雷森，“想邀请我协助调查的也不是肃正局，而是你自己，对吧？” “欸？”这是黎昂没想到的，他还以为是肃正局派了格雷森当使者，结果居然不是吗？ “你居然会感到惊讶？啧，多动动脑子。”维因敲敲眉心，“虽然市警队的职能是协助肃正局处理日常琐碎的治安管理，外加一些不涉及非凡力量的普通案件，但说到底两者是不同的机构，肃正局想要请我去协助调查，怎么说也不会派个市警队的警官来当说客。这家伙和我又没什么交情。直接发个通知到我那台通讯终端更符合肃正局的作风。” “什么，诺耶斯先生，原来我在您心里连点交情都没有吗？”格雷森大受打击。 黎昂：“……为什么你的纠结点会是这个啊？！” 014 升衔 “所以，要不先说说你为什么这么‘热心肠’，肃正局还没什么反应，你就抢着想要请我参与进调查。”维因挑眉看着格雷森。 格雷森擦擦汗：“这个，诺耶斯先生，抱歉我确实有所隐瞒……这和我的升衔有关。” “升衔？”黎昂有点惊讶于这个理由。 “你们知道，我现在的警衔是二级督察，虽然在市警队也算是个小队长，但也只能算是基层干员。”格雷森搓搓手，“想要升衔，要么等时间，年龄够了，就算职业生涯一路平庸，也会往上提拔一层，算是‘福利待遇’；要么就是立功，只要功勋足够，提拔警衔自然也不是问题。如果整个职业生涯都没有立过功，等到退休了，也就只能获得个高级督察的警衔，所以想要往上走，肯定要抓住机会立下功勋才行。” 联合帝国的警察系统分为总警监，一到三级警监、高级警司、一到三级警司、高级督察、一到三级督察、资深警员、一到三级警员、预备警员共17级*。总警监坐镇帝国首都君临城，名义上统管整个联合帝国的警察系统——当然，他实际上管不了大公爵的地盘，所以只是“名义上”。一般来说，一级警监是各大区首府的最高长官，二级、三级则是不同级别城市的市警队最高长官，往下则是市警队各部门长官。 “诺耶斯先生，黎先生，在我们市警队内部有这样一句话，一个人如果在35岁前没升到高级督察，那他这辈子就和警司无缘了。”格雷森语气带着恳请，“而我现在已经31岁了……” “啊？！”黎昂大惊，“你才31岁？” 以格雷森的大胡子和饱经沧桑的面孔，说他快五十岁黎昂都信。 “唉，其实我以前在市警队里也是个青年才俊，很快就升到督察的位置。”格雷森有点扭捏，“就是这几年没立什么大功，升衔的事缓了下来，可能是因为我这几年忙着结婚养孩子，对工作上的事情没有太上心……” 黎昂：“……你有孩子了？” “是啊，我儿子再过两个月就满3岁了。” 好家伙，看你浓眉大眼的，没想到居然还是个人生赢家，有妻有女，还有差不多等同前世科级干部的铁饭碗——当然不可否认市警队的铁饭碗还是比市政厅的要危险不少，毕竟格雷森干的不是文职，免不了与恶人打交道。 “这次马歇尔专员遇害一案，市警队要求我协助肃正局进行调查，我的老上司暗示我，只要这趟干得好，立下了功，加上本来今年年末我就要升衔，到时候我就可以直接一步升到高级督察的位置。”格雷森咳了两声，“所以……你们懂的。” 黎昂明白了格雷森为什么要私自来请维因协助调查，有这么一位大佬助阵指点，格雷森想要在案子里作出重大贡献自然会轻松得多。 如果大佬是黎昂本人，他当然不介意帮格雷森一把，毕竟关系再多不嫌多，格雷森今后高升，他说不定也能受到一些照顾。但维因这家伙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别到时候出趟门没把马歇尔的凶杀案告破，自己却变成另一起凶杀案了。 “所以你是把荣升高级督察的期望压在我身上了？”维因的表情就像把“好麻烦”写到了脸上。 “唔，我只是觉得有您在的话会保险不少……”虽说没有维因，格雷森说不定也能立功，但这起案子毕竟非同寻常，涉及肃正局的高级专员，极有可能与非凡力量沾边，不像市警队平日里经手的“小打小闹”，格雷森就算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官，也免不得心里发怵。 所以他接到任务后立刻就想到了请维因帮忙，毕竟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唉，我可不喜欢别人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期望。”维因耸耸肩，“给我点时间考虑吧。” “考虑——好的，没问题！” 格雷森面露喜色，维因既然说了“考虑”，那他愿意帮忙的可能性就很大了，毕竟据他所知，这位大佬对于没兴趣的事情一向是直接拒绝。 “最迟晚上6点，我会给你答复。”维因打了个哈欠，“你没有通讯终端，到时候怎么联系你？” “这个不必担心，这几天我会在肃正局驻留办案，您可以直接去那里找我。” 送走了格雷森，黎昂关上门，回到餐厅：“我有点意外。” “嗯哼。” “你居然没直接拒绝格雷森警官，我还以为，呃，你不会把他的升衔当回事呢。”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同意考虑协助是为了那家伙的升衔？”维因手托下巴，“就算他明天直升总警监，也和我无关吧。” “欸，那你为什么……” 维因眯起眼睛：“我只是突然想起来，马歇尔的死，似乎也和我有点关系。” 【作者题外话】：*警衔等级参照英国进行设定，督察并非警督，比警司要低。 015 天台 “诺耶斯先生，黎先生，你们可算来了。” 下午3点多，格雷森面露喜色地迎了上来，而其他办公人员听到这名字也为之侧目。 毕竟“维因·诺耶斯”这名字，全卡斯帕斯肃正局的人都听过。 与随便握了握格雷森的手，动作散漫到连“应付”都算不上的维因相比，黎昂看起来心情就沉重得多了。 看着这家伙的背影，黎昂只感到一股深深的无语和无奈。 怎么……又和你有关啊？ 先前在事务所，维因丢下一句“马歇尔的死可能和我有关”后，就叫黎昂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完全没提及到底是怎么个“和他有关”。 在某些问题上，维因或是出于懒得细说，或是出于某些原因不能细说，总之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看得黎昂是真心火大——你要么就别说，要么不妨把话再说得明白些，别给我当谜语人啊！ “诺耶斯先生，您打算从哪里开始，先去楼顶的现场吗？”格雷森殷勤地问候道，完完全全是一副唯瞻是首的姿态。 “去现场看看吧。” 格雷森带着两人前往楼顶，一推开门，入目便是地上的一滩暗红色血迹，以及用白线勾勒出的人形。 “出血量很大啊。”维因随口评价道。 格雷森拿出一沓纸质报告：“马歇尔专员的尸体已经被送去法医哪里进行尸检，这是他们给出的尸检报告。” 维因接过看了几眼：“胸口直插心脏的刀伤是致命伤，正面刺入，一击毙命。看来凶手是个手法高超、经验丰富的人啊。” 杀人毕竟是杀人，就算一个人武艺高强，第一次杀人肯定也不会这么干劲利落，毕竟绝大多数人都有恻隐之心，在要夺取生命，尤其是同类的生命时，总会有抵触、有不忍、有害怕。不少人就连杀鸡都会弄得一团糟。 而法医对伤口的检查评价为“干劲利落、一击毙命”，说明凶手很可能不是第一次杀人，对于夺走他人生命这件事，他已经无比娴熟。 不过，一击毙命的刀伤……黎昂总感觉有点熟悉，似曾相识。 等等，前段时间他就见过这样的尸体，正是维因的替身阿史密变得。 这个替身被“弑君者”当作维因本人而动手击杀，黎昂进门时还被吓了一跳，而当时这个替身的状态就是胸口挨了一刀，一击毙命，血流了一地。 怎么感觉，当时的情况和马歇尔死亡的情况，这么相似呢…… 看完尸检报告，维因丢还给格雷森，环视四周：“凶手似乎只能从楼梯上来啊。” “对的，想要上天台，只有这一处楼梯作为出入口。” 维因径自走到边上，两手抓住围栏杆子，一个发力，半边身子探出了天台，看得黎昂一个直哆嗦。 “老板！” “诺耶斯先生！” 没等两人把跳楼的维因拉回来，这家伙就自己收身，拍了拍手：“看来想要从外墙爬上来不太现实，当然，不排除有相关的非凡力量作祟。” 黎昂：“……你非得把人吓一跳吗？” 虽然觉得这家伙不至于当场跳楼，但看到这画面，正常人多少都会心中一紧。所以前世的黎昂基本上不看那些极限运动第一人称视角，对心脏太不好了。 “诺耶斯先生，有什么特殊发现吗？”格雷森擦擦汗问道。 “没有。”维因耸耸肩，“我觉得肃正局不至于无能到被我轻易发现他们得不出的结论。” 黎昂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就连“没有发现”也要说得顺带cue一下肃正局吗？ 维因抬头看看天：“今天天气不错，前两天也是如此？” “是的，风暴月过去后，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好天气。” “那么，想必马歇尔死的那一天，也是如此阳光明媚吧。” “呃……”格雷森想了想，“是的，我记得那天天气不错。” “那么，马歇尔不太可能专程在天台打开通讯终端查阅文件，这么好的阳光下，通讯终端反而会因为反光，很难看清上面的东西。” “唔唔？”没有用过通讯终端的格雷森一脸懵逼，倒是前世用过手机的黎昂对此深有体会。 “心脏挨了一刀的马歇尔也不可能再聚精会神，顶着这么大的太阳进行格式化操作吧。” “哦！”格雷森了然，“您的意思是说，格式化应该是凶手干的！” “不能百分百确定，毕竟世界上总有些例外，但可能性很大。” 黎昂皱眉：“凶手删除了马歇尔专员通讯终端里的文件，然后去他的公寓盗走了某样东西……感觉像是在隐瞒某种机密，而马歇尔专员知道这个机密，被灭口了。” 维因走了两步，摸着下巴：“我觉得你们有一点未免太过武断了。” “什么？” “你们啊，为什么已经默认，杀死马歇尔的和从他的公寓盗走物品的，是同一个人呢？” 016 技术科 不是同一个人吗？ 这是黎昂当即想到的反问，这句话恐怕也在格雷森脑海中响起。 但仔细想想，他们似乎还真没有证据证明，杀死马歇尔的人就是盗走保险柜内物品的人。 “您的意思是，团伙作案？”格雷森斟酌着问道。 “不，团伙作案在我这里也可以被视作‘一个人’的行为。” “你是说可能有两伙人，一伙杀死了马歇尔，另一伙盗走了保险柜内的东西？”黎昂皱眉，“这未免……太复杂了吧？” “现实可不会因为复杂就不发生。”维因敲敲额头，“恐怕肃正局到现在还是按照‘两件事是同一人所为’来调查的吧？” “这个，呃，是的。”格雷森擦擦汗，“有人也提出过团队做案的可能，但杀人和盗窃是两伙人这个可能性，还没人提出过。” 由于思维惯性，这两家“坏事”都发生在马歇尔身上，人们自然倾向于认为两件事的背后是同一个或者同一伙人。 “我知道如果只是提出一个假说，肃正局也不会分出太多精力来调查，更何况现在我不是肃正局聘请的侦探，而是你格雷森的私人顾问。”维因走回楼梯边上，“所以这件事等有了更多的证据再说吧。” “没问题！不过，呃，我得先备案一下……” “接下来我们去技术科转转，看看他们有没有出成果。” 坐电梯下行，到了技术科所在的楼层，穿过走廊，透着窗户可以看见身着制服的专员们正坐在办公桌前，或是聚精会神，或是漫不经心地操作着一台台…… 黎昂用胳膊肘拱拱维因：“喂喂，老板，那不是……” “啊，你说那个？没见过吧。”维因耸耸肩，“这玩意儿叫‘计算终端’，只有肃正局技术科的专员有使用的资格，也只有他们知道怎么用。” “计算终端”……个屁啊，这不就是计算机——电脑吗？甚至用的还是液晶显示屏！ 好吧，见过神似智能手机的通讯终端后，跑出来个神似电脑的计算终端，黎昂受到的冲击反而没那么大了。 只不过，有一个疑问出现在他的心中：为什么通讯终端、操作终端这些设备没有走向民间？不，甚至除了肃正局，其他官方机构也没有这些高端电子设备。可以说，这类高科技只有肃正局在用。 嗯，肃正局与其他政府机构最大的不同在于，它背后不止有官方政府，还有秩序教会。难不成这些技术并非被帝国掌控，而是秩序教会独有？ 没给黎昂胡思乱想的时间，格雷森敲了敲一间个人办公室的门，很快，大门被一位专员打开。 格雷森立正敬礼：“您好，我是市警队……” “市警队，啊对对对，我们这里刚有东西要送去给你们呢。”眼前的专员推了推眼镜，“既然你们亲自来了，就坐一坐——呃——坐一坐吧。” 黎昂注意到，这位专员在看到格雷森身后的维因时明显愣了一下。 他俩认识？ 专员引着三人进入办公室，格雷森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技术科的设备还是这么高端，让人看都看不懂。” “哈哈，过奖了。嘿，你要是去白崖城、去君临城看看，那些地方的设备才叫先进，我们要上手都得研究半天。”专员顿了顿，“那位就是……维因·诺耶斯先生吧？久仰。” “唔，是啊，久仰……”维因回握对方伸来的手，然后看向格雷森，“你不是要去备案来着的吗？趁着这个时候去吧。” “欸，可是……” “我们马上要谈的话题，你大概也很难听懂，倒不如直接等我和这位专员谈完，把结果告诉你。” 格雷森想了想，点头：“好的，诺耶斯先生。” 格雷森离开后，这位专员松了口气：“这阵势，还以为你是带警察来抓我的呢。” “我要真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肃正局，他们抓完你反手就把我也抓了。”维因拉过来一张椅子，直接坐下。 敢情这位专员的身份不一般啊…… 维因对着身前的专员抬抬下巴：“巴瑞奇·莫斯，全卡斯帕斯乃至东流亡地最厉害的技术科专员——也是最厉害的骇客。” 骇客？黎昂瞠目结舌，这时代还能有骇客？ “最厉害可不敢当。”巴瑞奇默默脑袋，与黎昂前世的程序员相比，这位巴瑞奇的头顶可茂盛多了，甚至还在脑袋后面绑了条小辫子，“他就是之前那个？” “对。”维因看向黎昂，“你的身份证明也是他帮忙搞定的，所以不必拘束，都是自己人。” 017 照片 自己人？黎昂一时还不太好把握这个词的深层含义。 而巴瑞奇则将目光投向黎昂：“你也是穿越者吧？” 哈？维因把这件事也给抖出来了？黎昂在惊讶后，发觉对方用到的一个词——“也”。 “呃，莫斯先生，莫非你也……” 维因先前不是说卡斯帕斯没有其他可以联系的上的穿越者吗？难不成又是骗他的？ “不不，我不是啦。”巴瑞奇赶忙道，“还有，叫我巴瑞奇就行。” “好的。”黎昂瞥了维因一眼。 “看我干嘛？”维因摆摆手，“你觉得我是没有分寸的人吗？” 这还用得着说吗？维因这家伙的分寸大概和其他人的分寸不太一样吧。 “不必担心我会把你的身份暴露出去。”巴瑞奇道，“虽然我不是穿越者，但我有个亲人是。” “呃，那他现在……” “去世了。”巴瑞奇声音有些下沉，“被肃正局给‘处理’掉了。” 被肃正局给处理了？这是个黎昂意想不到的回答，毕竟巴瑞奇可就在肃正局当专员。 “先不说这个了。”巴瑞奇恢复笑容，“我们来谈谈这起案子吧。” 维因颔首：“所以你把被格式化的数据给恢复了？” “没有。”巴瑞奇摇摇头，“那些数据被储存在马歇尔的通讯终端，在对设备进行检查后，我们发现，马歇尔的通讯终端内部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毁坏，想要从一个坏掉的通讯终端里恢复一些被格式化的数据，非常困难。” “不过，我还是想办法找出了那些被删除文件的创建时间。”巴瑞奇转身在电脑，不，计算终端上一通操作，黎昂这时才注意到这个计算终端居然没有配备鼠标，也没有类似笔记本的触摸板。 没有鼠标的话，这个世界的计算终端操作难度恐怕要比前世的电脑要大得多啊。 “看，那些被删除文件的创建时间，在6月12日。” “这时候已经进入风暴月了吧。”维因瞥了屏幕一眼。 “是的，而且我确认过，这几天马歇尔专员都没有出任务，他创建的这个文件大概和肃正局的任务无关，是马歇尔专员的‘私人文件’。”巴瑞奇顿了顿，“而且，这些数据文件的类型，好像是……照片。” “哈，不会是马歇尔的艳照吧？” 黎昂和巴瑞奇在不理睬维因这句垃圾话上达成了共识。 “通讯终端不是不能拍照吗？”黎昂记得维因当初说过，通讯终端没法拍照拍视频，而且这玩意儿确实连摄像头都没有。” “是的，通讯终端没法直接拍照片，想要将照片导入设备，必须先把现实已有的照片洗出来，再放到专门的设备上进行扫描，获取其影像数据，再导入相关设备，这一般是我们技术科的活。”巴瑞奇指了指办公室角落的另一台设备。 黎昂扯扯嘴角，那不是复印机吗？ 所以这个世界要把照片放到复印机上“复印”，在把扫描出的影像传到通讯终端或计算终端上？ 不得不说，这也太复杂了吧。 “如果那些私人数据文件是照片，那就很不合常理。马歇尔没有单独搞定这一切的手段，必须要有技术科帮忙，才能把照片存储进他的通讯终端。”巴瑞奇顿了顿，“这让我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 “马歇尔专员曾经来技术科，在……这些照片文件被创建的那天夜里。”巴瑞奇道，“那天晚上不是我执勤，但我第二天早上来的时候，当晚执勤的专员柯特告诉我，他遇到了马歇尔。” “据柯特所说，那天夜里风雨交加，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有些发困——啊，关于这一点，科长也训斥过他了——迷迷糊糊中，他忽然听见隔壁办公室传来些响声。” “柯特一开始还以为是老鼠，没怎么在意，后来听到房门开关的声音，他才意识到是有人进了办公室，赶忙跑出去查看，没想到就撞上了马歇尔。” “马歇尔说他是来找——我，巴瑞奇的，但我不在，马歇尔等了一阵，没见我回来，只好离开。由于马歇尔是高级专员，柯特也没怀疑什么，但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和马歇尔确实认识，毕竟是同事，但要说朋友交情，那还不至于。而我当时手头也没被发到什么任务，马歇尔于公于私都不该在那个时候找我。况且，值班表就放在电梯门口，马歇尔应该清楚当晚我不执勤，他再怎么等我都没用。” “我赶紧进了办公室确认情况，确实，我的办公室被人翻过了，但没丢东西，我觉得马歇尔应该也不至于知道我的设备密码，加上当时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018 实事求是 “但是从结果上来看，马歇尔毫无疑问是用了你的设备，完成了照片数据导入，对吧？”维因笑了一声，“至于你的密码，哈，其实还挺好猜的。” “那是因为你知道——”巴瑞奇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尤其马歇尔还有那个非凡能力。” 马歇尔的非凡能力……黎昂立刻知道为什么马歇尔能猜出巴瑞奇的设备密码了。 马歇尔能够推知他人的行为逻辑，而设密码这一点，大多数人都会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在里面，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会设下“不带逻辑”的密码，黎昂前世知道一个，那家伙设的密码非常复杂，复杂到自己都记不住，每次都是“输入密码——错误——找回——再设——下次依旧是错误”。 所以马歇尔的这个能力用来猜别人的密码，那是相当好用啊。 “你的计算终端能找出马歇尔当初操作过的数据痕迹吗？” “要做到这一点，难度不下于从他的通讯终端还原出文件。因为我们每个月月底都会对计算终端进行一次数据清扫，将必要文件传输至数据库，不必要的就彻底清楚，所以马歇尔当初用我的设备做了什么，我也没法知晓。” “看来你好像没什么用啊，大骇客。” 喂喂，这就嘲讽上了吗？黎昂发现维因这家伙开嘲讽腔总是不分场合，不分对象。 巴瑞奇自嘲地笑笑：“那还真是抱歉啊，大侦探。” “马歇尔的通讯终端在你这里？” “对。”巴瑞奇打开抽屉，里面用袋子装着一只通讯终端，屏幕上有着几道裂痕，看上去遭受过一定程度的暴力摧残。 “给我看看。” 维因伸手去拿，巴瑞奇赶紧跳起来，拉开距离：“等等，你要干嘛？” “看看这玩意儿被做过什么手脚啊。”维因说得理所当然。 “你现在又不是肃正局的外援，是那个市警队队长聘请的私人顾问，没有资格向我要证物吧？况且就算你是正式为肃正局办事，要拿证物也得走程序。”巴瑞奇谨慎地提防着维因，“我觉得我现在的工作还不错，可不像因为你这家伙平白无故挨个处分。” “走程序，挨处分，啧啧，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见没法一把拿过通讯终端，维因收回了手。 “人总是会变的。” “那你也得相信我的能力啊，我会坑你吗？” “你不会吗？！”巴瑞奇声音高了几度，“当初那件事后，你可是直接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把我们都丢在了君临城——唔！” 像是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巴瑞奇赶紧捂住嘴，好在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在场的第三者只有一脸懵逼的黎昂。 “慎言，你也不想因为一句话的缘故，就从专员变成通缉犯吧？”与巴瑞奇紧张的态度相比，维因可以说是悠哉至极。 “你还好意思说！”巴瑞奇压低声音，“你这家伙，看起来喜欢多管闲事，为别人着想，实际上心里只想着你自己的事情吧！” “哎呀，我虚伪龌龊的真实人格被戳穿了，好尴尬，好无地自容，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维因的捧读为他这句话更添几分欠扁之意，就连不知道前因后果的黎昂听着都感觉拳头硬了。 巴瑞奇叹了口气，看向黎昂：“我说你啊，虽然现在好像得靠着这家伙吃饭，但可别被他卖了还不知道，留个心眼懂吗？” 黎昂：“好、好的？” 这好像也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和他说了。 维因耸耸肩：“当着老板的面策反员工，你的素质真低。” “有你当底线，我素质再低良心都过得去。” “好吧，但是呢，你不把它给我，自己研究也研究不出什么结果吧？”维因竖起手指，“把它给我看看，案子才能有进展不是吗？” “呃……”巴瑞奇似乎有点犹豫，但立刻甩甩脑袋，“不对，这又不是一回事，你要看去和执行科的人申请啊！” “那花的时间可就长了，你看，我又不是肃正局直接聘请的顾问，我要打个申请，先得让那个市警队队长格雷森起草文件，交给市警队高层审核，审核后再转交给肃正局法政科，法政科审核后再下发给执行科，执行科签署后，还要再转交给技术科确认，最后呢，文件又要被原路传回去，然后我们才能正大光明地取走这份证物。”维因顿了顿，“你真觉得这套流程走下来，对案子的进展没影响？时间可不等人啊。” 好长的流程……就连黎昂都觉得这流程太繁杂了。 巴瑞奇瞪着维因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屈服了：“你这家伙，真的是……” “我只是喜欢实事求是罢了。” 019 团队 “我说你，别搞坏了啊，搞坏了那就真没法解释了……” 眼看维因漫不经心地摆弄着通讯终端，巴瑞奇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提心吊胆起来。 “放心，我有分寸。” 巴瑞奇干涉不能，只能默默嘀咕：“我有时候在想，你这家伙的分寸感和我们是不是不太一样……” 在黎昂和巴瑞奇两人的注视下，维因一手拿着通讯终端，另一只手在通讯终端上方虚握一下，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然后缓缓抽出。 一点点的黑色物质凭空浮现，涌动而出，在他的手上汇聚，最终变成了……一台漆黑的通讯终端？ “搞定。”维因把马歇尔的那台直接丢给巴瑞奇，巴瑞奇赶紧手忙脚乱地接住。 “小心一点！你这家伙……” 维因没再回他，低下头，手指在那台漆黑的通讯终端上划动，黎昂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 然而这个“通讯终端”上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就像是用黑色石板雕刻出的一个模型。 看到这一幕，黎昂立刻意识到要么是这里面另有玄机，要么是维因这家伙故意装成认真翻看东西的样子来蒙他。 一般而言，第二种可能性很低很低，毕竟没人会这么无聊，但是没办法，谁叫这家伙就是很低很低可能性中的一个。 “你在看什么？”黎昂看了一会儿还是看不出名堂。 “当然是在看马歇尔存在手机里的东西。”维因道，“这块通讯终端的赝品是我能力所化，你看不出什么也是情有可原。” 维因的能力……黎昂只知道他召出来的黑色长剑，没怎么见过其他用法。看着架势，似乎是把马歇尔的通讯终端给复制出来了。但很明显，这也不是单纯的“复制外型”，应该有更深层次的力量在里面。 按理来说，对着一个已经损坏的物件进行复制，复制出的应该也是损坏的状态。但维因居然能用这个“赝品”翻看内部数据，这显然脱离了“复制”。 见维因一时半会没有搭理人的意思，黎昂又插不上手，索性和巴瑞奇一起站在一边等待维因完事儿。 “这位，你是叫利昂·黎，对吧？”巴瑞奇搭话道。 黎昂进了办公室还没交代过自己的身份，但对方知道这茬事情也不奇怪，毕竟他的身份牌都是托这位老哥做的。 “身份牌的事，谢了。” “不用谢，那家伙又不是没给钱。虽然他平时很讨人厌，但绝大多数需要出钱的时候，他也算得上慷慨。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多钱。”巴瑞奇笑了笑，“反正不是抢来的就行。” “说起来，他现在在当侦探？” “呃，老板以前干的不是这一行？” “当然不是，侦探事务所是他一拍脑子想出来要开的，理由大概又是什么‘无聊’之类的话。”巴瑞奇背靠着墙，长长叹一口气，“没想到那件事之后，唯一走入事先说好的新生活的人居然是他。” “那个，你说的‘那件事’是指……”这么神神秘秘，又是怕被肃正局抓，又是发生在君临城，黎昂联想到的自然是那件大事—— “刺杀老皇帝，听说过没？”巴瑞奇压低声音，“当初弑君这件事，除了那位如今已经是大名鼎鼎的‘弑君者’外，他，还有我，都参与其中。” “唔……”怎么说呢，黎昂感觉自己的心理已经有些抗性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巴瑞奇对黎昂平淡的反应感到有些奇怪，“你没听说过？还是说，你都不知道老皇帝什么的？” “不不，这件事维因也和我讲了点，就是没提到你……或许还有其他人？” “那是因为我们其他人干的都是辅助的活，真正动刀子的还是7号啊，很多人都不知道还有我们这些技术人员存在。”巴瑞奇道，“再说了，藏得深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用面对肃正局的顶级通缉。当初我是倒数第二个走的，算是比较轻松吧，因为全城的力量都去搜捕7号，呃，就是‘弑君者’了。” 似乎怕黎昂不知道7号就是“弑君者”，巴瑞奇还特意补充说明一下。 好家伙，听他的口吻，除了巴瑞奇、维因和7号，似乎还有其他人，这就是个刺杀皇帝的小团队啊。 “对了，维因那家伙怎么会和你提这些的？” 黎昂一顿，看了维因一眼，道：“因为‘弑君者’现在到卡斯帕斯了，好像还准备杀他来着。” 020 机密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1 交易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2 划痕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3 行窃的刺客 “如果盗窃者想留下这么一道划痕，他身上应该携带了某件利器。”黎昂道，“看这划痕的样子，应该是……刀刃留下的？” 维因看向格雷森：“把你剑鞘卸了。” “欸？”格雷森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这个世界的警察与黎昂前世很大的一个不同在于，就算是普通的巡警，身上也会携带手枪和长剑这种杀伤力很大的武器，就如格雷森腰间挂着的鞘中长剑。 卸下剑鞘后，维因又指挥道：“现在再把剑收回腰间，对，不带鞘。然后试着跳到窗台上。” 格雷森收起长剑，起身爬上窗台，而他腰间的长剑也恰时磕碰在了窗边，留下了浅浅的一道划痕。 黎昂恍然大悟：“盗窃者佩戴了一把不带鞘的剑刃，当他想从窗台离开时，剑刃碰到了边上，这就是划痕的来源。” “同理，当急匆匆地走入卧室时，剑刃也有可能碰到门框。”维因补充道。 “所以盗窃者为什么随身要带这么一把武器？”格雷森跳回地面，“一般来说，只有警卫或者权贵的私人安保会随身佩戴这类长剑武器，一般人带着把长剑在街上走，绝对少不了要被喊住进行问话，在一些重要场合甚至会被勒令禁止入内。” 刀剑可不像手枪，往枪套里一塞，披上件外套，其他人就看不出来了。就算想要防身，也不会选择这么张扬的武器。 如果对方是名盗贼，就更不该了，哪有盗贼会刻意把自已弄得这么显眼？ “‘一般人’当然不会这么做，但盗窃者的身份如果不一般呢？”维因摸摸下巴，“比如说，他其实是名刺客之类的？” “刺客？” 黎昂和格雷森异口同声。 格雷森单纯是感觉不可思议，而黎昂则是联想到了那位大名鼎鼎的“弑君者”。 不至于吧？“弑君者”……又和这起案子扯得上什么联系？ “不用这么怀疑，其实‘不带鞘’就能说明这一点了。”维因笑笑，“剑鞘的作用可不只是美观上的，平日里也是对刀剑、对自已的一道防护，防止刀剑在日常行动中磕碰磨损，防止自已误触刀刃留下伤口。” “警卫和保安平日里需要用到刀剑的次数少之又少，但刺客可就不一样了，有些时候，他们需要杀出一条血路，而沾满血液的刀剑往剑鞘里一塞，之后的清理工作就比较麻烦了，刺客也没法正大光明地拎着血淋淋的刀剑去工房找人清洁。所以对于擅长使用刀剑的刺客来说，不带刀鞘是一种习惯。” “这么说倒也很有道理。”格雷森点头，“不过一个刺客为什么会和这起案子扯上关系？总不会有人雇刺客来偷东西吧？” 雇刺客偷东西，雇小偷杀人，这都是专业不对口的表现。 “这个嘛……谁知道呢。”维因走到保险箱边上，“不是被暴力破开的，看来要么这保险箱没上锁——但我觉得马歇尔不会这么蠢——要么刺客知道密码是什么，又或者，他也是一位开锁大师。” 这种保险箱是密码锁，需要把转盘转到正确的未知，锁才会打开。 在黎昂前世的时代，这类保险箱基本上已经被淘汰了，换上了更先进的电子密码锁。黎昂看过的电视剧、电影里经常会有特工通过戴听诊器，一边听一边开这类机械锁的保险箱。这种老式的机械密码锁在转动的时候，经常可以听到轮片盘的声音，用听诊器放大内部转动的声音后通过声音的变化来判断是否转对了密码，其原理是有一根杠杆制栓，它一直都在顶着轮片盘的边沿，若用手轻轻、慢慢地转动密码刻度盘。在转动时，它会发出一种金属间的碰乔金属的响声，这时再也没有金属间的碰刮声，碰上有些卡的地方。这就算是扭对了一个密码。 面对这类机械锁，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有一定的经验，打开它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看看被翻得一团糟的房间，黎昂疑心盗窃者真的有那个耐心蹲在保险箱边上慢慢地开锁吗？ “这案子真是调查越深入，疑点越多啊……”格雷森感叹。 黎昂也有同感，马歇尔被杀牵扯出了肃正局局长的罪行，公寓被盗又牵扯出一个疑似刺客的盗窃者。 而这被盗走的东西是什么，也依旧没有头绪。 “被偷走的会不会是局长与‘巨神工业’私下交易的证据照片原件？”黎昂问道，“马歇尔既然把照片录入通讯终端，他手头应该也有实体照片吧？” “我也这么猜测。”格雷森道，“如果被盗走的是照片，那那个刺客可能是局长雇佣的。” 024 交锋 肃正局局长雇佣一名刺客，去盗走他与“巨神工业”私下交易的证据，乍一听似乎有些无厘头，但仔细想想…… 这也太无厘头了。 好歹是肃正局局长，怎么会不懂得“术业有专攻”这句话的含金量？况且以这些大人物的人脉关系，也不存在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只能让刺客去“将就”一下的情况。 当然，换一个思路，假如那个刺客并非局长雇佣的人手……那还是没法把事情搞清楚，谁知道这刺客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但凡他表现得像个普通一点的盗贼，事情都不至于这么棘手，但偏偏，维因说偷东西的人是个刺客。 不只是黎昂脑子里头脑风暴，格雷森面对这情况也束手无策，只能表示：“我还是把，呃，把盗窃者可能是个刺客的情况汇报上去吧。” 至于那位局长的问题，格雷森自然也没蠢到表现出自已知道了这件事，要不然下一个被灭口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局长对付维因或许不太容易，但要拿捏一个小小的市警队分队长，那还是轻轻松松的。 “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当然，不论情况多复杂，维因这家伙依旧显得游刀有余，他语气悠哉游哉地像是个半调子的水课教授，混完一堂课后比学生更热衷于跑路。 三人在马歇尔所租公寓的楼下分道扬镳，格雷森先行返回肃正局做汇报，维因和黎昂则向着事务所的方向走回去。 “今晚吃什么好呢？难得出来一趟，不如下馆子吧。” “是挺难得的。”黎昂扯扯嘴角，这家伙把外出的事情都丢给他来做，能不难得吗？ 维因双手插在口袋，慢悠悠地晃荡着，明明是年轻人的外表，却比很多公园里遛鸟遛狗的老头子都显得闲适，整个人的气质在“街溜子”和“退休大爷”间来回不定。 黎昂只能放慢步调，配合维因的节奏慢悠悠地晃着，一方面维因毕竟还算是老板，他丢下维因一个人先走不太合适，另一方面，也是主要的一方面——这块地方他没来过，不认识路。 在经过一条小巷时，维因偏过头瞄了一眼：“要不要走此小道？” “怎么了？” “我记得巷子另一头有家不错的餐厅，走大路还得绕上一圈，但这条巷子可以直达那边。”维因抬抬下巴，“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啊？做决定的说到底不还是你吗？”黎昂无语。 这家伙有时候明明已经有了论断，却还装模作样地表示：“你怎么看？” 我看你个tomato！ “别误会，我可是很民主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平等思想。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可以投票决定，比如说，你1票，我嘛，算是老板，有点小特权，算个1.5票吧。” “我们不就两个人？那不还是你说了算吗！还有平等个鬼啊，你这不是明目张胆地给自已搞特权吗？” “这你就不懂了，有句话说得好，人生来平等，但有些人比其他人更平等。”维因眨眨眼，“那就走吧，留心脚底下别踩着狗屎了。” “……啧。” 维因不说这一句还好，此话一出，黎昂顿时万分留意自已的脚下，加上天色暗了下来，周围光亮不足，他的速度反而比维因更慢上几拍。 跟在维因后面，一步、两步……走着走着，大概到了巷子的中段，维因忽然停了下来。 “嗯？”黎昂猝不及防，差点撞上他，刚心中暗骂这家伙又发什么病。 下一刻，他看见维因迅速抬手，空气中传来金属碰撞时产生的清脆声。 叮—— 仅仅是将目光从地面转到前方的功夫，维因面前忽然出现一道身影，手中泛着冰冷光泽的长刀离维因的脖子只有10厘米不到的距离。 而这短短的10厘米，却被维因手中的黑色剑锋挡住，难以前移分毫。 黎昂被这场面惊得愣了一瞬，紧接着，那个名号浮现在他的心头： “弑君者”！ 真的出现了？ “力度有所长进，技巧也精炼了不少。”维因的目光在近在咫尺的刀锋上停留几秒，移向对面的刺客，“现在的你遇上几年前的你，应该也能在瞬息间杀死他吧？” “弑君者”见一击制敌无望，卸下力量，后退几步，却没有直接消失在原地。黎昂注意到，“弑君者”的武器并非其他市警队腰间别着的直刀，而是带着点弧度，形制像是武士刀。 “我找你找很久了。”“弑君者”语气冰冷，带着一种长时间不说话导致的沙哑，“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卡斯帕斯。” 025 剑术 “唉，看来我真的是很受欢迎啊，居然能让你这么热切地‘追求’我。”面对着“弑君者”这样顶尖的刺客，维因却显得毫无防备，看起来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破绽，“无论是上次的替身，还是这次故意走到很适合被埋伏的位置，这两次的诱饵你都吞了下去，这可不符合你向来的行事风格啊。” “还是说，你对我的杀意已经浓郁到连是不是诱饵都分不清了？作为以机会主义行事的刺客，这么鲁莽可不行。” 喂喂，你这时候也要贫嘴吗？维因身后的黎昂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现在这阵势，他是不是跑到一半默默吃瓜比较好？ 面对维因挑衅似的话，“弑君者”没有回应。在一息之后，他的身影消失。 下一秒，数声叠加的刀剑碰撞声同时响起，“弑君者”的身影出现在维因面前，紧接着又后退数步，拉开距离。 刚刚他们是又交手了？黎昂完全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只能猜测他们的交手或许是在……时间停止当中？ 等等，维因这家伙难不成也能在时间停止中活动？ “你也清楚，你的‘实境扭曲’对我来说并没有效果吧？”维因活动活动手腕，“你那‘时间停止’的本质是时间线上创造出能维持数秒的‘一瞬’，在这一瞬中，能活动的人只有你一个——当然，这是指一般情况。而我嘛，‘碰巧’也能进入你那‘一瞬’之中。” “所以，想要击败我，杀死我，你的能力可起不到太大作用……难不成你打算光靠你那剑术就能杀了我？呵呵，你的剑术确实不错，但比起那些大师，你这不成体系的半路子剑术完全不够看啊。” “弑君者”依旧没有回应，不过这次他没再发动“实境扭曲”，直接架起武器朝维因突袭而来。 “哦，这一次倒有点伊斯蒙顿‘几何之术’的影子，不过也就只有影子了，你是模仿某位剑术高手的吧。”在“弑君者”连番几次斩击突刺下，维因次次都巧妙地挡下了攻击，“‘几何之术’本质上来说可不是剑术，而是数学，他们的每一次攻击都经过了复杂的几何计算，按照计算好的线路进行，力求以最好的角度、最精巧的力量和最快的速度击中对方。你的‘几何之术’有这个计算过程……嗯？” 在被点出剑术不足的下一瞬，“弑君者”忽然双手共同握住剑柄，攻击变得大开大合，即便是黎昂这个旁观的外行都能感受到一股狂野之气。 “喔，好~险，突然换成沙赫兰‘破冰刀术’的风格，但他们是抡弯刀的，你的武器未免太小巧了些。”面对突然变化风格的攻击，维因也没猝不及防，照样稳稳地招架住。 虽然“弑君者”一直在攻击，而维因一直在防守，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场上占据上风的不是气势凌厉的刺客，反而是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 铛—— 在又一次被挡开刀刃后，“弑君者”没再继续攻击，而是后退几步，警惕地盯着维因。 “别这么看着我啊，搞得就好像我才是那个发难的人，而你是在被迫防御。”维因笑道，“还有，你是不是忘了，你这糅杂各家风格的剑术本身就有我的指点在里面，我对你可是非常了解的。你这一套对付其他人，甚至对付上著名的剑术大师，都可能让他们吃亏，但在我这里可没用。” “话说回来，你和我打到现在，真的能分得清那些破绽是真破绽，哪些破绽是我故意卖给你的吗？” 先前黎昂听维因说自已剑法不错时，还挺不以为然，毕竟直觉上来说，一个颓废的懒货体术怎么可能厉害。但目睹了两人近乎武打片似的交手后，黎昂发觉自已还是太小看维因了。 “弑君者”依旧没有回应，维因也不在乎这一点，继续侃侃而谈：“仗着能力特殊，你干掉过不少技艺远超出你的人吧？然而一旦能力对对方不起效果，你的弱点就完全暴露出来了。过于追求极致的攻击，招式变化死板，没有防守余地，刚刚那几下但凡我有点想法，你少说得挨上两三剑。” “所以，你依旧任性地打算杀我吗？” 话音刚落，“弑君者”的刀锋再次逼近，这一次他单手持刀，恢复了先前“几何之术”的握法。 “都说了‘几何之术’需要数学知识了，先去啃几本数学书吧。”维因不甚在意地挡下这一击。 但这次，“弑君者”没有变换招式，没有继续挥刀，而是另一只手迅速掏出——一把手枪？并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回响在小巷。 026 中止 “弑君者”受限于他的能力所迫，没法使用枪械作战，只能靠冷兵器砍杀，这是维因和黎昂先前讨论时提到过的一点。 所以，当看到这堪称“大人，时代变了”的名场面时，黎昂惊了。 原来你还会用枪啊？ 等等，不对，好像也没人说“弑君者”完全不能用枪。 “弑君者”无法使用枪械这一点成立的前提是他在使用自己那“实境扭曲”的能力，在这一能力的影响下，万事万物——好吧，刚刚维因的表现说明这一点不绝对——绝大部分事物都会停滞下来，包括子弹，在这一情况下，子弹甚至都没法飞出枪膛，自然用不上。 然而，当“弑君者”没有启用“实境扭曲”时……那他当然可以用枪！ 受思维惯性所影响，维因或许真的没料到“弑君者”会突兀地给他喂上一颗子弹。至少在黎昂的视角中，维因并没能闪开，老老实实地挨了一发，看样子好像还是打在了喉咙上。 如果维因是个普通人，黎昂估摸着现在就得给他想悼词了，但很可惜，不对，很幸运的是，这家伙一点都不普通，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异常。 这么近的距离下，脖子上中了颗子弹，维因居然就只是踉跄了一下，然后就稳住了身子。 估摸着哪个人撞他一下也是这个效果。 “咳呃——”维因后退两步，摸了摸喉咙，然后将手指戳进伤口，把子弹给掏了出来。 看着好痛……黎昂不禁移开了视线。 在这关头，“弑君者”居然也没乘胜追击，把维因大卸八块，而是回退几步。 “居然用枪？太——卑鄙了。” 维因清清嗓子，一般来说喉咙被破个洞是说不了话（绝大多数时候也活不了）的，但距离他把子弹掏出来才过了几秒，这家伙喉咙上的伤就像好了似的。 虽然眼下这情况，维因算是自己人（然而“弑君者”不也是他招来的吗），但黎昂也不得不感叹，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妖孽啊…… “好好的剑术决斗居然掏枪出来暗算我，谁教你这么打的，嗯？一点都不正大光明。”维因甩掉手上的血，“这么卑鄙的手段……还挺有意思的。” “弑君者”无言，黎昂捂脸：“他是来杀你的，没说要和你搞什么剑术决斗啊……” 而且刺客本来讲究的就是悄咪咪地取人性命，“正大光明”那还叫刺客吗？狂战士还差不多吧。 “刚刚那一下还真是好险，居然真被你打中了，让我有些意外，当然，只是一些，下一次想用这招打中我可就没这么容易了。”维因竖起手指晃了晃，“可惜的是，这么好的机会，你却没找对工具。” “你应该很清楚，无论是那把枪，还是你的刀，都杀不了我吧？” “弑君者”冷哼一声，黎昂也不知道这是不屑于反驳还是无法反驳。 维因耸耸肩：“本来想打到我就无比困难，你又没有能杀我的武器，我也不知道你这么咄咄逼人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单纯只是为了争口气？” “弑君者”沉默几秒，道：“下一次，我会杀了你。”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在黎昂眼中消失。 黎昂赶快走到维因身边：“他走了？” “应该吧，就算他躲在一边偷偷摸摸听我们谈话，你也阻上不了，不是吗？” “想不到你还挺厉害的。”黎昂感叹。 “这没什么，‘实境扭曲’主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当他的能力对我不起作用时，‘弑君者’也就直接沦为‘体术不错的普通人’了。” “我觉得就算能无视时停，我遇上他肯定活不下来。”黎昂道。 “所以说不是我太厉害，是你太……”维因意味深长地顿住。 是我太菜了，是吧？黎昂无语，这家伙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损别人一句。 “既然你这么厉害，自己也承认目前‘弑君者’杀不了你，那以后出门的活就不必都丢给我了吧？” “这个嘛……”维因散去手上的长剑，“巷子出口就在不远处，我们快点走吧，我都快饿死了。” 这种时候就想起来转移话题了？！ 黎昂翻了个白眼，但也没办法，面对这家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指不定什么时候要么是智商被侮辱，要么是尊严被打击。 快步离开巷子，维因倒也没说错，巷子出口不远处确实有家餐厅灯火通明，在夜晚给人一种特殊的安心感。 “喏，到了。”维因道。 “我说，你这样子能进得了——欸？” 黎昂刚想说你这一脖子的血进得了餐厅吗，结果却愕然发现维因身上别说血了，白衬衫的领口干净得……一如既往。 027 餐厅小憩:伊斯蒙顿 “这家餐厅的菜名字好怪……”黎昂捧着菜单一脸为难，“‘此鱼敬献二岛二海之主’……‘天佑吾皇芝士汤’……‘卡蒂亚斯骑士之饼’……” 这些名字让人完全想象不出来到底端上来的会是什么样的食物。 “伊斯蒙顿的食物就是这个风格，喜欢起些夹杂历史人物的菜名，最好还用上些典故。”维因道，“作为南境的古老主人，他们很喜欢在这上面显摆自已悠久的历史。一位南境贵族的家谱就算追溯不到‘圣王’时代，也会力求从‘东征运动’中寻找出自家先人的蛛丝马迹。或许正是同样对古典的重视，让霍恩洛厄和伊斯蒙顿哪怕隔了个安伦佐，也能结为亲密盟友。” “别的我还能理解，这个‘二岛二海之主人’是指？” 这个称呼让黎昂联想到前世被称作“二地和二海之主人”的默罕默德二世。闲聊时吹吹历史是不少人的爱好，而受网络上“精罗文化”的熏陶，黎昂对君士坦丁堡的沦陷略知一二，“旱地行舟，新朝雅政”之典故的来源、灭亡了东罗马的那位穆罕默德二世，都是这一块知识会涉及到的著名人物。 抱着疑惑，他点了一份所谓“此鱼敬献二岛二海之主人”的这道菜肴，然而端上来的怎么看都是加了些特殊香料的烤鱼，完全看不出什么“二岛二海”的元素。 “‘二岛二海之主人’指的就是开创了大航海时代的那位伊斯蒙顿公爵，阿方索七世。”维因点了一份名字同样很长的蘑菇浓汤，“在阿方索七世之前，人们对海洋的探索相当有限，只局限在被伊斯蒙顿公爵领和安伦佐公爵领包围的‘内海’，对于‘外海’鲜有探索。” 黎昂点头，经过这么多天的学习，他对这个世界的地图已经了如指掌，所谓“内海”，和地中海很像，都是被陆地给包裹住的海洋，只有一道海峡与外部的无尽汪洋联通，这道海峡也被视为伊斯蒙顿公领和安伦佐公爵领的分界线。 自古帝国建立以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海上贸易只发生在内海，人们对海峡外的无尽汪洋抱有敬畏和恐惧，不敢让船只驶入遥远的波涛，驶向不知尽头的海域。 “到了阿方索七世的时代，伊斯蒙顿公爵领的海军实力可谓首屈一指，当然，这主要也是因为其他有实力的大公爵不屑于和他斗争。但不管怎么说，伊斯蒙顿公爵的‘无敌舰队’代表着那个时代最高的海军力量。” “而阿方索七世并没有固步自封，而是做了个至今看来依旧无比重要的决议——进军外海，探索无尽汪洋。” “利用最先进的造船术，伊斯蒙顿公爵派遣了一艘接着一艘的舰船，组建了一支接着一支的冒险舰队，对无尽汪洋发动了前所未有的大探索。于是诸多岛屿被强行并入联合帝国的疆域，在地图上有了一席之地。” “在东境的工业革命开展、第一艘铁甲舰下水前，伊斯蒙顿的海军一直保持着绝对优势，在这段时期，伊斯蒙顿公爵也被冠以‘二岛二海之主人’。‘二岛’指的是伊斯蒙顿原本所在的半岛和新发型的群岛，‘二海’指的则是伊斯蒙顿对内海和外海的绝对掌控力。” “原来如此……”黎昂点头，这烤鱼味道还不错，让他对伊斯蒙顿这片地区也多了几分好感。 “等等……”黎昂忽然想起另一点，“你和‘弑君者’也是在伊斯蒙顿公爵领初次会面来着？” “记性不错啊。”维因点头，“更确切地说，是伊斯蒙顿公爵领首府蒂维亚。”维因颔首，“靠着大航海时代资源掠夺与海陆贸易积累的巨大财富，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伊斯蒙顿这个姓氏即代表了‘富裕’，直到他们因为观念过于保守，更愿意把钱攥在手里，而不是拿去投资再生产，最终在经济争斗中被西境凯斯维特公爵夺走首富的名号。不过就算现在已经没落，靠着早年的财富积累，蒂维亚依旧是最富裕、最富丽堂皇的城市之一，人称‘黄金之都’。” “这是祖上阔过啊。”黎昂感叹，“话说回来，你又是怎么说服‘弑君者’跟你去君临城，掺和进老皇帝遇刺案的？” 维因换了个方向搅拌蘑菇浓汤：“这个嘛，就要涉及到另一个故事了。” “还得从‘弑君者’的出身说起。” 23.8.1 请假条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8 民选代表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9 教唆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0 第二个死者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1 再次出现的蜡烛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2 劝说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3 达成交易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4 巴瑞奇的过往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5 侦探 巴瑞奇匆匆离开，去完成维因的要求。黎昂瞥了眼维因叹息一声：“总感觉你在筹备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 “因为我确实在筹备不得了的大事情。”维因继续消灭残余的甜点。 刚刚与巴瑞奇的谈话说到那个份上，后面的发展明眼人都猜的出来，巴瑞奇让维因把自己救出去，而他则替维因办了件事。 大概就是刺杀皇帝中的某一环吧。 “真不敢相信我以前居然还天真地以为你真的只是个二流侦探。” “作为侦探，我确确实实是二流那一档吧？”维因抿了口咖啡，“我还是蛮有自知之明的。” “那一流侦探到底是什么水平？你以前和我说什么看一眼连裤衩子的颜色都能猜的到，但这肯定不是划分标准吧？”黎昂觉得维因这家伙说不定其实也能“看一眼猜出裤衩子的颜色”。 “这个嘛……”维因意味深长地一笑，“你觉得侦探的职责是什么？” “呃，找出真相？”黎昂觉得答案应该不是抓小三之类的。 “更准确地说，真相就是侦探的核心。”维因顿了顿，“而对待真相的方式手段，则是划分侦探的标准。” “三流侦探的方式是‘临摹’真相，对于他们来说，是否触及到真实并不重要，自己只需要将真相的一面临摹下来，交给需要它的人，这就完事了。”维因歪歪头，“就拿捉奸这个事举个例子吧。” “对于捉奸，三流侦探只需要抓拍到奸情发生的那一刻，交给他的雇主，一个外出打工的老实人，这就解决了。毕竟不管怎么说，‘奸情’确实发生了，这就是真相……的一面。” “而二流侦探，则是捕捉真相，将真相完完全全地呈现出来，包括各种隐情，比如奸情之所以发生，是因为家里穷的什么都没有了，女人又不忍心在外的丈夫担心，不忍心他进一步压缩生活费只为了让家人吃点好的，所以才找了一个有钱人，进行了交易。” “……好狗血的剧情。” “重点不是剧情。” 黎昂摸摸鼻子：“听你这么一说，感觉二流侦探已经是了不起的大侦探了，那一流得是什么样啊……” “一流侦探啊……”维因摸摸下巴，“他们的方式是‘锚定’真相。” “锚定？” “简单来说，只要是他们发现的事情，不管多么离谱，都是真的。”维因笑笑，“真相在他们手中如同粘土，可以被随意塑造恒定。” 黎昂愕然：“这……这还是侦探吗？他们发现的还能称得上是真相吗？” 听起来简直和什么因果律武器一样。 “你觉得很离谱？但这也没办法。”维因耸肩，“谁叫他们是……‘命运的宠儿’呢。” 黎昂还想再多问点，但维因的通讯终端突然响了起来，他只好作罢，等待维因接听电话。 “这时候会是谁～呢～”维因拿起通讯终端，摁下接听，“啊，下午好，葛洛卡女士。” 葛洛卡女士？黎昂一愣，这不是马歇尔专员的前妻吗？ 而是当前法政科的科长。 “嗯哼……”维因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听电话，脸上依旧带着往常那种贱贱的笑意，“终止调查？哈，我明白了。” “哦，不要误会，我明白不代表我接受。” 此言一出，电话那头的声音大了不少，连黎昂都能隐隐约约听见，而维因只不过把通讯终端稍稍移开了些，面色如常，一个劲的“嗯嗯”。 终于，电话那头的声音平息，维因打了个哈欠：“好的，再说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大了几分。 不过，这次维因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葛洛卡女士，有件事希望你能明白，我想要介入调查，并不是一定需要借助格雷森那个倒霉蛋的关系。在肃正局，法政科也并非一言堂，你不希望我介入，总有人希望。” “你们犯的错误已经够多了，非得一错再错？”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维因也没等待回复，直接挂断通讯终端，将杯子里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 “发生什么事了？”黎昂好奇问道。 “葛洛卡希望我能退出调查，不论是马歇尔的死，还是巴洛克局长的死。” “欸？”黎昂皱眉，“该不会整个法政科都有问题吧？” 他记得巴洛克局长也是法政科出身。 “那倒不至于，或许只是发现帮人擦屁股的活不是那么好干吧，而忙得满头苍蝇时，又遇到个闲的没事干的烦人家伙在旁边大叫‘哇，好臭’，是个人都忍不了。” “虽然听不懂你的比喻，但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挺准确的。”. 036 猎犬酒吧 “接下来怎么办？”黎昂问道，“难不成你真的要和法政科，和葛洛卡女士对着干？” “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我不打算搞得过于明目张胆。” “哈？” 维因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还富余不少，我们可以先去趟酒吧。” “酒吧？”黎昂偷偷瞥了维因一眼，这家伙应该不是那种喜欢“酒吧舞”的人吧？ “猎犬酒吧，表面上是盾区的一家酒吧，暗地里则是卡斯帕斯最大的情报交易中心。”维因笑笑，“在那里说不定能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 …… 乘坐二十多分钟的轨道车，两人来到了盾区的中心。 与权贵们生活的剑区相比，盾区无论是治安还是卫生都远远落后于剑区。稍显破旧的街道上脏水横流，空气中隐隐约约弥漫着一股垃圾的酸臭味，路上的行人神情要么匆忙，要么麻木，都是被生活折磨过的可怜人。 剑区频频出没的巡警在盾区很难被看到，相反，三四个身着奇装异服，身上有着奇特红色刺青的黑帮混混取代了巡警的位置。 “那是血嚎帮的人。”维因稍抬下巴，示意道，“卡斯帕斯有两个黑帮组织，血嚎帮和黑手兄弟会。血嚎帮是势力遍布联合帝国各地的超大型黑帮，而他们进驻卡斯帕斯后，将卡斯帕斯原有的黑帮势力打散，一部分被血嚎帮兼并，而剩余的残余力量则组建了黑手兄弟会，对抗家大业大的血嚎帮。” “这些黑帮也太明目张胆了吧……”黎昂咂嘴。 作为经历过扫黑除恶的天朝人，黎昂觉得黑帮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不该光明正大地在街上巡游。 “那是因为老爷们需要黑帮的存在。盾区生活着的都是社会底层人员，想要依靠市警队对他们进行管制，效果并不好，一着不慎甚至还有被报道暴力执法、损坏政府公信力的可能。而黑帮嘛，作为白手套，能为老爷们管理好他们眼中的这些‘贱民’。” 黎昂扯扯嘴角，还没说话，却看三个血嚎帮的混混朝他们走了过来。 “哟，两位老爷衣冠楚楚，一看就是外面来的上等人。”三名混混中领头的那个拉长语调，“不知道两位是从剑区来的，还是从枪区来的？到我们盾区有何贵干？” 黎昂很想回一句“关你屁事”，但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在维因表明态度前，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维因：“关你屁事。” 黎昂：“……” 混混脸色变了变：“两位，这里是盾区，就算你们在外面身份地位再怎么高，到了盾区也得顺着盾区的规矩来。” “喔，好——可怕。”维因挑眉，“汉德森都不敢这么要求我，你们比汉德森还厉害。” 黎昂不知道这个“汉德森”是谁，但听到这个名字，三名混混面面相觑起来。 “你要找汉德森？”领头的那个混混又道，“他已经很久不亲自露面了。” “但我想他会愿意见一见我的。” 说罢，维因没再理会这三个混混，领着黎昂直接向前迈步走去。 “汉德森是谁？”黎昂快步跟上维因压低声音问道。 “猎犬酒吧的老板，一位‘中间人’。” “‘中间人’？” “一个行走在黑道与白道之间的灰色地带的职业。”维因道，“中间人有着很多业务，贩卖情报，联络佣兵，乃至将手头不方便的货出手……这些活都可以找中间人。一块地区通常只会有一位中间人，中间人之间会划分好地盘，免得产生不必要的纠纷。而汉德森就是盾区的中间人。” “听起来和中介有异曲同工之妙。”黎昂道。 没走多远，他们就看到了一家酒吧，酒吧招牌上画着一只尖头猎犬和一对碰撞的酒杯，旁边则写着“猎犬酒吧”的字样。 现在是傍晚时分，不少人已经完成了一天的工作，选择来酒吧消遣消遣。哪怕只是站在门口，都能听见酒吧内传来的喧嚣。 门口的保安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两人看了片刻，替他们推开了门。黎昂赶紧跟着维因进入酒吧。 猎犬酒吧的内部布置很像绝大多数餐馆，但它还有一个长长的吧台。酒吧内的顾客有的选择拿上一瓶酒，与好友挑个位置坐在一起聊天，有的则坐在吧台前独自喝酒。 猎犬酒吧还有一个一般餐馆没有的东西，那就是擂台。不难想象高峰时期或许擂台上会有拳手搏斗，而台下的人则忙着下注和给拳手打气。 黎昂好奇地四处打量，毕竟眼前的这些都是他前世从来没亲眼看到过的。. 037 汉德森(上) 与四处打量的黎昂不同，维因轻车熟路地走到吧台边，没有浪费太多时间。 猎犬酒吧的酒保不似剑区咖啡馆的服务生，穿着人模人样的使者制服，仅仅是在便服外系了一件围裙，围裙上还有着水渍残余，看得黎昂很是怀疑这里的卫生水平。 “有什么需要的吗？”酒保用看上去同样不怎么干净的抹布擦着木酒杯，在这类场合，木制、铁制餐具的实用性要高上不少，不用担心像玻璃陶瓷制品那样轻易摔碎。 “半岛冰茶。”维因随口回道。 “拜托，老爷，您以为这里是盾区吗？”酒保语气带着些捧读，从他的笑容中可以看出些许讥讽，“抱歉啊，我们这些下民这里只有最普通的……” “那就来杯牛奶吧。” 黎昂：“……” 酒吧点牛奶，真有你的。 酒保也有些无语，但他居然还真从吧台下面取出了一盒牛奶，给维因倒上一杯。 “你要点什么？”酒保看向黎昂。 “我，呃，也来杯牛奶吧。”不太喜欢酒精饮料的黎昂发现自己居然和维因成了一路货色。 酒保：“……” 这两人真不是来砸场子的吗？ 维因抿了口牛奶，道：“汉德森在哪儿？” “你找我们老板？”酒保的语气略显紧张起来，“抱歉，我们老板最近很忙，很多人想要找他都没空……” “告诉汉德森，维因·诺耶斯有事来访，他会见我的。”维因变戏法似的摸出1金镑的硬币。 酒保顿时眼睛直了，动作迅速地把金镑收入口袋，压低声音：“我会帮你传达，但是老板会不会见你还得由他自己决定。” 维因摆摆手，酒保立刻退入后台。 “出手真阔绰啊。”黎昂坐到维因旁边，端起自己的那杯牛奶。 “我又不差钱。”维因耸耸肩。 黎昂：“……有钱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喝了口牛奶，黎昂环视一圈酒吧，道：“感觉这里不像是什么情报交易中心、中间人的地盘之类的地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酒吧啊。” “真的？还是说你只是没看出来？”维因朝一个方向抬抬下巴，“看到那边几张桌子的人了吗？” “怎么？” “他们都是佣兵，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那种。” “唔，怎么看出来的？” “你要不猜猜看他们手边包里又长又硬的东西是什么？” “呃……” “而那边的老头嘛……”维因换了个方向，“是卡斯帕斯出名的情报贩子，也是汉德森多年的业务合作伙伴。” “单纯看完全看不出来啊……”黎昂摸摸鼻子，如果没有维因指点，他可不知道这么一家小酒吧居然还卧虎藏龙。 过了几分钟，酒保匆匆赶回：“两位，请上二楼最后一个包厢，老板在那里等你们。” “走吧。”维因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如果不是知道这里面的液体是牛奶，倒还有几分豪迈之气。 到了二楼，一眼望去，长长的走廊上是一间间包厢，而酒保所说的“最后一间包厢”门口站着一个大汉，身材魁梧，肤色偏黑，应该是保镖之类的角色。 黎昂压低声音：“那个肤色……岛民？” “这不是很明显吗？” 走到保镖面前，保镖打量了他们几眼，侧开身子，打开房门：“请进。” 房间内有着一张看着价值不菲的高档实木桌子，桌子对面坐着一个中年人，头发梳成大背头，身穿白色正装，交握在身前的双手手指戴着好几个金光闪闪、镶嵌各色宝石的戒指。随着他咧开嘴露出微笑，黎昂甚至还看到他嘴里镶了几颗大金牙。 ……这大概是黎昂在这个世界见过打扮最壕的人了。 在中年人身边，站着一个和门口的保安一样肤色黝黑，一眼就能看出是岛民的仆从，看上去有些年纪，大概五六十岁左右，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黑色正装的衣着也非常体面，应该是管家一类的角色。 汉德森似乎非常喜欢用岛民？黎昂注意到先前在一楼，有好几个服务生也是岛民人种。 “两位，请坐吧。”汉德森笑着示意道。 维因也没客套，直接走到汉德森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黎昂也随之跟上。 两人刚入座，汉德森身边的管家就将两只装着茶色液体的玻璃杯放在了他们面前。 “诺耶斯先生，听说您想要点一杯‘半岛冰茶’，酒保居然没有为您调上一杯，真是怠慢。”汉德森笑呵呵道，“您看，这两杯刚刚调好的‘半岛冰茶’，就当是我给您的赔罪了。” 维因看了眼“半岛冰茶”，道：“既然你有心，那我就笑纳了。不过嘛……在我面前没必要玩你那一套障眼法吧，汉德森？”. 038 汉德森(下) 障眼法？黎昂对此有些不解，但对面的汉德森沉默几秒，传来一声轻笑。 等等，这轻笑声似乎不是坐在那里的中年人，而是……站在一边的老管家发出的？ 在黎昂讶然注视下，“汉德森”扶桌起身，毕恭毕敬地站到一边，而那名管家坐到了“汉德森”的位置上。 所以……这个老管家才是真正的汉德森？ 卡斯帕斯盾区中间人汉德森居然是个岛民，这件事还是挺出乎黎昂的预料，但如此一来，猎犬酒吧有如此多的岛民服务生，就连包厢门口的保镖都是岛民这件事也就解释的通了。 “没想到还是瞒不过您啊，诺耶斯先生。”真正的汉德森露出微笑。 “你在说什么胡话？虽然我也很想从推理的角度告诉你如何推测出你才是真正的汉德森……”维因敲敲眉心，“且不说二十年前是谁帮你在卡斯帕斯暗面世界站稳脚跟，你不会以为我真能把一个先民记岔成岛民吧？” 先民是大陆原居民的称呼，在发现了岛民后才开始广为流传，正式而完整的称呼应当为“先民后裔”。 “唔，我记得我以前明明……” “是啊，天天往脸上涂白粉，往头上套假发，你不会以为靠这些伎俩就能消弭先民和岛民间的差异了吧？” “我也知道这些手段不靠谱，所以这些年不是都在用替身了吗……”汉德森表情显露出无奈，随即这点无奈又融化在体面的微笑之中，“不过，我没想到我这样的小人物，诺耶斯先生您居然还记得我，真是荣幸至极。” “如果被我记着就算得上是‘荣幸至极’，那这个世界上荣幸的东西就太多了。”维因摆摆手，“我本来以为伪装成先民只是你在卡斯帕斯立足的一个临时方针，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先民’这张面具已经被你缝到了‘汉德森’这张面具上。” “因为这里是先民的土地，想要作为中间人在卡斯帕斯，在盾区立足，必须也是先民才行。”汉德森两手十指交叉，置于身前，“这里的人可以接受一个喜欢任用岛民的先民中间人，但不会接受一个岛民掌握卡斯帕斯的一大片情报网。” “哈，种族歧视，真是经典。”维因向后靠了靠，“好吧，至少你不用担心走在大街上就被人套上绳索带走。” “那就是我的同胞在其他一些地区的遭遇。”汉德森叹了口气，“我没有特别大的能耐，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在力所能及之处为我的同胞提供一份工作，提供一个住处，稍稍改善他们的生活罢了。” 对于岛民的遭遇，黎昂倒也有些同情，毕竟前世天朝也曾一度为半殖民地国家，受到外国入侵者的压迫，大西洋上的三角贸易也有所听闻。况且这个世界的岛民并未发展到“政治正确”的地步，目前还是受先民压迫的受害者群体。 见话题有朝沉重方向发展的趋势，维因打了个响指，止住这个势头：“那么我们还是直入正题吧。这几天肃正局发生的动乱，想必你也听说了。” 汉德森点点头：“当然，仅仅是高级专员死于谋杀就已经足以令人震惊，今天甚至传来肃正局局长遇害的消息，这恐怕在卡斯帕斯建城以来都前所未闻。” “那么，你对这件事了解多少，又是否参与过呢？” “以我的身份级别，想要参与进这件事恐怕还远远不够格。”汉德森自嘲一笑，“盾区是什么样子，您也清楚，肃正局在这里都没有设立分局，遇到案件了都是由其他区派人来执行公务。” “这个嘛……”维因挑眉，“肃正局在这里没有分局是没错，但要据此认定你和当前这案子没有任何关系，未免也太武断了些。” 汉德森脸色变了变，而稍稍了解维因这家伙的黎昂也听得出来，维因这句话乍一听像是怀疑，实际上在他心里已经实锤汉德森和这案子绝对有关系。 “说起来，你大概不知道吧。”维因摸着下巴，笑容玩味，“那位马歇尔专员之所以来找过你，也是出于我的介绍。我告诉他，在卡斯帕斯所有中间人里，也就只有你就算不会帮他，但也不会出卖他。” 黎昂稍稍直起身，这什么意思，马歇尔还来找过汉德森。 汉德森眯了眯眼：“我就说一位肃正局专员为什么会来盾区见我……只是看到他出示的那些东西后，我倒也不是很意外，毕竟除了我，其他人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把他给出卖了，他只能来找我作为尝试……所以我没有想到那位马歇尔专员居然是您介绍来的。” “以他的性子，大概也不愿意把我搬上台面说吧。” 汉德森再度叹了口气：“然而我也不敢接下他的生意委托，毕竟他手上的那些资料，不知道会让多少地区、多少民众陷入动荡。”. 039 走私线 “那位马歇尔专员想要委托我将他手头的那些资料发送到君临城，不过，考虑到那些资料的重量，我还是回绝了。” 汉德森口中的“重量”自然不是指资料本身的有多重，而是指这些资料背负着的意义价值非常沉重。 维因大概早就知道那些资料是什么，对此没有什么反应，而黎昂则一脸茫然。 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问题突然变得这么严重？ 不就是肃正局局长和“巨神工业”私下有交易吗？这也不过就是卡斯帕斯的事情，怎么搞得好像全大陆都会因此受到影响一样？ 汉德森咳了一声：“我只是一个中间人，如果被发现参与到这起事件当中，各方势力中不论哪一方都能像碾死一只虫子一样弄死我，所以您能理解我选择了明哲保身吧？不将那位马歇尔专员出卖给其他人，就已经是我所能做的最友善的选择了。” 维因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口：“然而马歇尔专员还是死了……哦，我不是在怀疑你。” “这个，我也没法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汉德森笑笑，“从他出示给我的资料上看，有可能是他私下做的这些调查被那位局长发现了，然后局长将其灭口。不过，现在那位局长也死了，整件事情显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这么一看，你在这里面似乎只是个不重要的路人嘛。”维因摇摇杯子，“你能不能再透露点有用的消息，让我觉得你不至于那么没用？” 黎昂：“……” 这家伙的嘴没救了。 站在一边的替身也露出惊异惶恐的表情，在他的印象中，汉德森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说他“没用”，这是对中间人最大的侮辱。 总有一些人靠着中间人搭上了线，就觉得没必要再理会中间人了，甚至觉得中间人是个“没用”的环节，打算把他们撇到一边去。而中间人自然不可能放任这种行为，一旦发现交易双方有撇开中间人的势头，中间人就会发出警告，如果警告被无视，那么中间人就会展开报复。 或许对于一般人而言，市警队或黑帮这类有着暴力手段的组织是最值得敬畏的，而和和气气与人谈生意的中间人则相当好说话。然而在暗面世界混的久的老手会告诉他们，宁可得罪黑帮的老大，也别得罪中间人。因为中间人的影响力遍布黑道白道，当他们开始考虑使用暴力手段时，目标就得承受来自多方的共同打击了。 然而，对于这种冒犯的话，汉德森却呵呵一笑：“诺耶斯先生，您真是抬举我了，我在这起事件中，恐怕真的只是个没用的路人。” 替身：“……” 见鬼了，这个和气的老头真的是他的老板？ “不过……”汉德森顿了顿，“倒是有一些我觉得可能有关的点，或许对您来说会有些价值。” 维因摆摆手：“说吧。” “您知道，盾区的地价便宜低廉，那些大公司都喜欢在这里租地，建设工厂、仓库。而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损失，他们也会与当地的黑帮达成合作，缴纳‘保护费’，而黑帮的人则装模作样地在公司的地产周围巡逻。” 尽管公司的安保力量可以碾压大部分黑帮，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知道这些黑帮会不会私底下搞点小动作，给公司带来财务上的损失？所以公司一向奉行“花钱消灾”的理念。 “但是，最近我发现血嚎帮与‘巨神工业’走得过于近了。”汉德森继续道，“已经不止一次有人目睹过在夜色的掩护下，血嚎帮的人进入公司的仓库。要知道，公司虽然花钱让黑帮不骚扰自己，但也不会大度到放这些手脚不知道干不干净的混混进自家的地盘到处乱逛。” “而马歇尔专员给我看过的资料中，也有肃正局局长与‘巨神工业’私下交易的证据，所以我想，既然都有‘巨神工业’参与其中，会不会有些关联……” 维因摸摸下巴：“‘巨神工业’……血嚎帮……说起来，血嚎帮的走私线还在运营吧？” 汉德森一愣，回道：“当然，这是血嚎帮最大的生意之一。” 走私线？黎昂向维因投向疑惑的目光。 维因道：“一般来说，城际交通都得靠陆行舰这样运载量大又安全。但总有些不要命的，靠着天灾预警图和自己对荒野的熟知程度，就敢驾驶着轻型载具上路，在城际间穿梭。这类由不要命的狂徒创造的航线通常用作走私陆行舰上禁止携带的物件，因此这些航线也被称作‘走私线’。” “敢于搭建走私线的组织少之又少，且不说官方严禁此类行为，被逮到得关上至少10年，而且荒野的险峻地形和恶劣天气也是危机四伏。而在少之又少敢于搭建走私线的组织中，遍布联合帝国各处的超大型黑帮血嚎帮便是其中一个。”. 040 血嚎帮 “巨神工业”和血嚎帮，一个是巨型企业，一个是超级黑帮，虽然在各自的领域都占有较高的地位，但乍一看完全不像是该有联系的两个组织。 血嚎帮手下有着走私线，维因这家伙也不可能平白无故提到这一点，那就是说……“巨神工业”和血嚎帮在走私线上有所关联？ 这是黎昂的初步猜测，但他也不太理解为什么“巨神工业”会需要血嚎帮的走私线，毕竟像“巨神工业”、“忒修斯生命”这样的巨型企业，都有专门的陆行舰为它们服务，走私线风险高、运载量小，完全不符合这些企业的生意需要。 除非…… “‘巨神工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能走正规渠道，只能靠血嚎帮的走私线进行运输？” 黎昂一愣，看向汉德森，他刚刚说的也正是黎昂想到的。 “哦？”维因挑眉。 汉德森笑笑：“我提到‘巨神工业’与血嚎帮有些不正常的来往动静，您就问我血嚎帮是否还在经营他们的走私线，您的言下之意不就是‘巨神工业’和血嚎帮的往来与走私线有很大关系吗？” “而‘巨神工业’一般而言并不需要利用走私线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所以肯定是它有正规渠道无法运输的东西，才需要血嚎帮的走私线帮忙进行运输。” 汉德森的思路与黎昂几乎一致，又或者说，绝大多数人在获知了以上信息和维因的暗示后，都能得出这个结论。 “喔，好厉害的推理。”维因拍手称赞，看向黎昂，“多和人家学学。” 黎昂翻了个白眼，这些结论他明明也推出来了，只是一时没有说罢了。 维因这家伙在让人不爽这一点上真是很让人不爽啊。 “不过，很抱歉，我虽然是中间人，但也只是个中间人，盾区的很多事情我都知晓，但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盲点。”汉德森道，“‘巨神工业’的地盘就是一处，毕竟这些大公司最讨厌别人把鼻子探到他们眼底下，而我并不想得罪这些大公司。” “所以血嚎帮进入‘巨神工业’的地产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晓。” “理解，理解，所谓中间人也得仰仗大人物的关照才能存续下去，不长眼的那些早就被换掉了。”维因摆摆手，“不过，这次我到卡斯帕斯并没多久，剑区的情况我大致了解，盾区嘛，我就没怎么来过了，对于这个血嚎帮，我也知之甚少，要不你再多提供点信息？” 难得你也会有“知之甚少”的时候啊……黎昂暗自腹诽。 “当然，能在这一点上帮到您，我自是万分荣幸。”汉德森抬起手，他的替身立刻会意，到房间角落的书架一通翻找，不一会儿带回来了一张地图，正是卡斯帕斯盾区的区域地图。 “当前卡斯帕斯暗面世界的局势与您上次离开时相比，发生了不少变化，其中一点便是卡斯帕斯血嚎帮首领易主，如今血嚎帮的当家人是皮雷斯·迪特里希，他有着一个响当当的绰号——‘剥皮者’。” 这个绰号听得黎昂一阵恶寒，应该只是喜欢虐待动物，剥动物的皮吧…… 然而汉德森旋即进行了解释：“之所以获得这个绰号，正是因为他上位的那一天，就把前任首领全家都剥了皮，丢在街上，当前首领一家被发现时，已经失血过多，在痛苦中离世了。” “而在那之后，‘剥皮者’迪特里希还喜欢用同样的手段威慑他的手下。背叛他的人轻则剥掉某个部位的皮，撒上盐，承受巨大的痛苦折磨；重则和前任首领一样，被剥掉全身的皮，被丢到某个地方慢慢等死。” “真是血腥的手法，很符合我对血嚎帮的想象。”维因对此做出这样的评价。 “总之，在他的带领下，血嚎帮内部进行了一顿清洗，不顺从他的人都被弄死，剩下的人都是迪特里希的心腹。而迪特里希的个人风格也影响着这几年血嚎帮的发展，血嚎帮的人越来越暴力残忍，不仅与黑手兄弟会的火拼次数增多，甚至还和市警队发生过几次暴力冲突。”汉德森叹了口气，“考虑到市警队只是卡斯帕斯的本地力量，而血嚎帮甚至有周围其他城市的同伙撑腰，到底哪一派会占上风还真不好说。” 维因敲敲杯子：“那么，除了换了个喜欢剥皮的首领，整个帮派作风变得激进了不少外，血嚎帮还有什么其他值得注意的吗？” 汉德森沉默几秒，声音下沉几度，道：“如果您还想知道其他的，我只能说，我发现最近血嚎帮的红冰交易越来越猖狂。”. 041 红冰 红冰，虽然黎昂没听过这个词，但能感觉得到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维因瞥了一眼黎昂，看出了他的无知，对汉德森道：“我的这位助手，利昂·黎，是个在帝国政府的庇佑下健康快乐茁壮成长的好孩子，恐怕并不清楚红冰是什么。” “唔，这倒也正常，如果不是有着些特殊癖好，倒也不会接触到这玩意儿。”汉德森摇摇头，“在我这里，我是绝对不允许我的人接触红冰的，一旦上瘾，整个人不仅废了，还会变成危害他人的怪物。” 黎昂眨眨眼，这红冰怎么越听越像是…… “红冰是一种致幻剂，最早是由幻术师研究出来的产物。在先古时期，幻术师们尚未研发出足够好的法术，不得不依赖致幻剂来辅助幻术制造。他们通过药剂和熏香，让人置身于荒诞糜乱、光怪陆离的梦境当中。而红冰这个多种致幻物质提纯结晶，致幻力度大、毒性偏小——至少比一不小心就会吃死人的蘑菇要少得多——算是幻术师手头致幻剂中的上品。”维因介绍道，“后来炼金术师们发现了红冰在致幻之外，还有阵痛的妙用，于是又对红冰的配方进行一系列改进，使得其提纯难度大大降低，产量也增多，让红冰可以被广泛应用到医疗领域。” “时至今日，已经有副作用更小的麻醉剂替代了红冰，但红冰并没有销声匿迹。不少人重新利用起它致幻的作用，与鸦烟、麻叶等一同成为流通在黑市的毒品。而且相比较于需要种植园才能生产的鸦烟、麻叶这类传统毒品，红冰只需要购买化工原料，就能在小厂房里进行自制，自然更受毒贩们的喜爱。” 汉德森补充道：“而且，由于红冰的制作原料大多都被官方列入管制，相关设备更是难以寻得，一般人很难自制红冰，所以红冰的制备和交易通常由类似血嚎帮这样的黑帮所垄断。” “明白了。”黎昂点点头。 “那么，你说血嚎帮的红冰交易越来越猖狂……”维因看向汉德森，“该不会他们把整个盾区都变成毒窝了？那市政厅的老爷们可不会坐视不管。就算他们再怎么不关心下民的死活，也不会坐视一座城市三分之一的人变成毒狗。” 汉德森道：“不，我说的红冰交易猖狂并不是指‘卖’，而是指‘买’。” “近些年，血嚎帮不遗余力地购进红冰制备原料，明目张胆到买卖红冰制备原料似乎是个寻常生意，光是从我这条渠道走的就有不少，我粗略估计一下，他们购买的原料量确确实实可以让整个盾区的居民都染上毒瘾。” “然而，我并没有发现血嚎帮卖出的红冰量有多少上升，依旧和往年一样。所以我感觉这不太对劲。如果血嚎帮买了这么多原料，却没多少红冰成品售出，那他们屯原料的目的是什么？” 维因摸摸下巴：“我对这玩意儿没怎么了解，不过我记得红冰好像分出好几个型号来着？” 汉德森点头：“是的，目前对于红冰，按照它们的纯度分为10个型号，数字越小，纯度越高，而纯度越高，也就意味着成瘾性、安全性都会大大提高。当然，由于想要越高的纯度，对设备和操作技艺的要求也就越高，因此不同型号红冰间的价格也是天差地别。” “血嚎帮以往销售的红冰都是7、8号，而自从他们大量购进原材料后，血嚎帮流入黑市的红冰都在5号左右，这也是一个异常。” 维因道：“似乎纯度越高的红冰，需要的原料也越多？” “对，制作1号红冰的原料数可以制作100倍10号红冰的量。我想血嚎帮购入大量原料会不会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就算是制作5号红冰，他们购买的原料和流出的红冰数也对不上。”汉德森顿了顿，“另外，我也怀疑血嚎帮原本的设备是否有提纯5号红冰的能力……” “我想，血嚎帮应该不是‘良心发现’，特意提高自家商品品质。”维因笑道。 黎昂扯扯嘴角，应该不会有这种“良心毒贩”吧…… 他想了想，举手问道：“会不会血嚎帮的红冰生产和‘巨神工业’有关？” 维因和汉德森都将目光转向他。 黎昂道：“汉德森先生，你说红冰的制备设备很难搞到手，但如果以‘巨神工业’的实力，无论是生产还是引进能够制作高纯度红冰的设备，应该都不是问题吧？”. 042 关键点 汉德森闻言，点头认可了黎昂的这个说法：“虽然当前红冰的研发主要由‘忒修斯生命’进行，‘巨神工业’与‘恒量科技’被明令禁止插手这一领域，也无法申请到相关的高精尖设备。但如果只是生产高纯度红冰，以‘巨神工业’的实力基础，不论是制作这么一台机器，还是从其他地方购进这么一台机器，都不是问题。” 掌控一台生产高纯度红冰的设备，对于血嚎帮来说难如登天，但对于“巨神工业”而言，却又是小事一桩。 黎昂继续说道：“既然血嚎帮与‘巨神工业’有不明合作，如果假定血嚎帮之所以拥有制备5号红冰的生产能力，是由于‘巨神工业’为他们提供了设备上的支持，那就说得通了。” “如果有‘巨神工业’在背后撑腰，对于血嚎帮来说，想要制备纯度高一点的红冰绝对不是问题。”汉德森点头，话锋一转，“但‘巨神工业’家大业大，完全没必要沦落到和血嚎帮一起从事贩毒买卖吧？” 黎昂一噎，这个肯定说不通。虽然都说贩毒是低成本高回报，但其违法和高风险也不可忽视。对于一般人来说，贩毒带来的利润确实很可观，但对于“巨神工业”这种背后有政府撑腰的寡头企业来说，那点利润又只不过是个添头了，完全没必要冒着被发现、被严惩、被大洗牌的风险搞上这一出。 更何况，虽然“巨神工业”是一个大公司，一个整体，但其内部下达命令的还是一个个人，这些企业高管的薪资待遇不比贵族差，他们可比一般人精多了，不敢拿自己的生活和生命去冒险，和黑帮里那些为了来钱快、一拍脑袋就干起非法勾当的不怕死愣头青完全是两路人。 黎昂越想越觉得头大，这起案子已经涉及到多少东西了？从马歇尔那里牵扯出肃正局局长与“巨神工业”的私下交易，而汉德森这儿又表示“巨神工业”和血嚎帮有一腿…… 嗯，关键点应该在“巨神工业”这家寡头巨企身上。 黎昂揉揉脑袋，看向维因：“老板，你——人呢？” 仅仅是他埋头想了半分钟不到，维因这家伙就不在原先的位置上了。 汉德森无奈地比了个手势，黎昂看过去，只见维因站在房间角落的架子边上，非常没有素质地左摸摸右摸摸。 喂喂，你干什么呢——考虑到正主实际上还是坐在对面的汉德森，黎昂也就没有越俎代庖替他把这句话喊出来了。 “我看看你这里放了些什么东西，不介意吧？”维因头都没回，自顾自地摸索着。 “当然不介意。”汉德森回应道，只有坐在他对面的黎昂才看见他的表情，其内涵大概是“你看我敢有意见吗”。 “这么多报纸，时间连续，一直到今天的都有，也都有翻看过的痕迹，看来你平时就窝在这个房间啊。” 汉德森道：“毕竟每天都有有不少人想要见我。” “财经类报纸，没想到你还喜欢看这种——唔。”维因不知道发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顿住，过了几秒，才笑道，“反应挺快，看来是买了‘巨神工业’的股票？” 股票？如此熟悉的字眼让黎昂耳朵一竖。 汉德森有点无奈：“毕竟我是中间人，‘嗅觉’灵敏是基本要求。” “真的吗？那你有没有闻出来你的替身身上有香水都盖不住的狐臭？” 汉德森：“……” 黎昂：“……” 替身：“……”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汉德森说的“嗅觉”是对消息情报的洞察分析能力，却偏偏要来个狐臭插科打诨…… 维因扇扇报纸：“这么急着抛售，想必损失不小吧。” “还行，‘巨神工业’的股票到底还是抢手货，至少目前是。”汉德森笑笑，“不过要是知道您愿意管这起事件，我就不那么急着去证券交易所了，当初搞到那么多股还花了我不少心血。” “对我这么信任？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我可是非常喜欢坑人的。” 黎昂：“……原来你也知道啊。” 他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和维因打交道还没被坑过的人。 维因摸摸下巴：“嗯……啊，不妙。” “怎么了？” 汉德森也疑惑地看向维因。 维因扫了眼桌子边的两人，道：“我发现，我忘了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啊？” “此时汉德森还是不要知道为好，黎昂，你过来。” 黎昂被维因一把拉过，走出房间，连和汉德森道别都还没来得及。. 043 后果 两人离开酒吧二楼，到了一楼大厅的一个偏僻角落。黎昂被维因这么一搞也有点紧张，该不会真出什么大问题了吧。 不过，结合维因这家伙的性格，黎昂深思熟虑后，得出了结论： “你说的忘了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该不会是……你没关炉子吧？” 两人离开事务所前炉子上正烧着水，当时黎昂在一楼，维因在二楼，黎昂就叫维因下楼时顺手把炉子给关了。 维因面无表情地看着黎昂：“你觉得我这时候会说这种事？” “呃，怎么不会呢？”黎昂移开目光。 维因这家伙不就喜欢在一本正经的时候开始胡说八道嘛…… 不过看维因这反应，兴许这会是自己难得错怪他了。 “不过我也确实忘了关了。” 黎昂捂脸：“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可怜的水壶，在火炉上烤个整整一下午，水肯定都蒸发完了，水壶大概都要被烤裂了吧。 “别管炉子了，我们要讨论的是正经的事——比烧水要正经得多。” “啊对对对……”黎昂只能心疼水壶一秒，不过换水壶的钱也不用他出，那就随便了。 维因道：“首先，对于从马歇尔的公寓里偷走保险柜内物品的人选是‘弑君者’这一点，你有问题吗？” “‘弑君者’？”黎昂一愣，但随即感觉想明白了些什么，“大概，可能，也许……没有。” 那个神神秘秘施行盗窃的刺客身份尚未被搞清楚，但带入“弑君者”的话，好像也说得通。 虽然不知道“弑君者”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既然维因说是“弑君者”干的，那就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维因知道黎昂有疑问，但或许觉得不需要，或许单纯只是懒得解释，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弑君者’自然不可能接下个跑腿盗窃的小活，更何况看他这么热衷于杀我的样子，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再去接其他私活分散精力。所以他是主动入局，主动搅局，将马歇尔保险柜里的……证据，给拿走了。” “唔，你已经确定保险柜里放着的是证据了？” “要不然呢？难不成是马歇尔的私房照？”维因瞥了黎昂一眼，“证据关乎‘巨神工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马歇尔的通讯终端上留存下不少照片，但不是全部。马歇尔拍摄的主要是与肃正局，更确切地说，与局长巴洛克有关的部分。” “而更多，更加重量级的部分，则还以纸质资料的形式保存着。” 黎昂明白了维因的意思：“所以现在那些资料证据都被‘弑君者’拿走了？” “确实如此。”维因摸着下巴，“我都有点好奇，马歇尔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些资料了。我给他的渠道可没法搞来这么详实的东西。” “啊，这事不是你撺掇他……呃。”黎昂从维因的话里听出来一点——马歇尔搞到的部分资料恐怕是维因都没有料想到的。 “目前马歇尔从哪里搞来的这些资料证据倒还不是重点。”维因道，“重点在于，这些资料证据在一个对权贵、资本家等上层阶级怀有极高敌意，思想偏于极端化、激进化的年轻人手里。” “在我们老家，会吧这种人称作‘愤青’。”黎昂小声道。 “嗯，总之，对于‘弑君者’这么一个‘愤青’来说，手头有这么一批重量级的资料，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黎昂想了想：“挨个找上面涉及到的人，刺杀他们？呃……” 听着有点扯，想是什么都市传说里的侠义骑士。 维因摇摇头：“更大的可能是，他会把这些资料通过某种渠道公布出来，将真相广而告之。” “这不是听着还不错吗？” “还不错，你真这么认为？”维因挑眉，“是啊，揭露资本家的丑恶嘴脸，听上去确实是个不错的事情。不过，然后呢？” “……然后？” “哦，你大概还不知道，在中央大区和其他受中央大区高度影响的地区，比如斯图亚特公爵领、奥斯汀公爵领，当然，还有东流亡地的卡斯帕斯，很多人都购入了三大寡头巨企的股票。就连大大小小的诸多银行，三大寡头巨企也都是他们贷款的最大客户。” “而‘巨神工业’的负面消息被曝光后，如果引起一些人对‘巨神工业’的消极预期，导致股票被抛售，股票下跌，然后……”维因随手画了个下行剪头。 黎昂顿时明白了：“股市暴跌……黑色星期四？”. 044 危机 “‘黑色星期四’是什么？”维因问道。 黎昂挠挠头：“呃，忘了这是我老家发生的事情。简单来说，就是……” 把前世历史课上学到关于1929年最先在漂亮国华尔街爆发的“黑色星期四”以及随后的股市崩溃简单讲了讲后，黎昂接着说道：“我不清楚这个世界的金融市场情况，只是我觉得如果单纯考虑‘股价暴跌’的话，说不定会发展成这样。” “嗯，结果听起来和我预想的结果差不多。”维因道，“看来有前车之鉴方便不少啊。” “你们这世界还没发生过类似的，呃，经济危机？”黎昂寻思这世界一副“半资本半封建社会”的样子，应该也有不少毛病才是。 “发生过几次区域性的，用你的词来说，经济危机。但能波及一整个大区的，还没出现过。” 这在黎昂听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转念一想，这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非凡力量，那些稀奇古怪的不提，比较贴近现实的炼金术都能制造出很多前世没有的产物，加上教会也和前世某十字教的职能权责大为不同，种种因素的影响下，没有爆发大的经济危机倒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如果这起事件没能妥善解决，那估摸着就会出现第一起大规模经济危机了。” “这么夸张？说到底，其实也就‘巨神工业’一家公司出了问题吧……”黎昂不太愿意接受自己正陷入一起可能导致经济危机的案件当中。 “如果一切都还维持着老皇帝时期的运转策略，那确实不至于。不过现在嘛……”维因笑笑，“别忘了，现在是特殊时期。” 黎昂汗颜：“这，摄政王上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第一点，为了争取到三大巨企对自己的支持，摄政王海勒·巴路士大力鼓励民众购买三大巨企的股票，呼吁中央大区的民众应当依靠中央大区自己的企业来对抗大公爵们的经济封锁。配合这一政策，各家银行都下调了存款利率，而公司股票又一路水涨船高，很多人都把存着的钱取出来，购买了三大巨企的股票。” “第二点，海勒实行了‘财富先享’政策，放低了银行借贷门槛，降低了贷款利率，鼓励更多的人从银行借钱，先花后还，在一定期限内每月偿还部分贷款。这让不少人能够提前购买到心仪的商品，很多人凭借这一政策，选择了买房而非租房，拿下了一个家庭几代以来的第一栋房子。” 黎昂扯扯嘴角：“这听着既视感好强。” “最后，再结合一下第一点和第二点：一方面股票前景大好，另一方面贷款难度降低，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黎昂愣住：“会有人……甚至很多人贷款买股票！” 人的本性都是逐利的，当看见股票一路飞升时，肯定有人会抱着空手套白狼的想法：贷款买股票，等股票价格翻个几倍后再抛出，这样岂不是能够零本金赚大钱？ 而事实证明，这些人往往连底裤都输光。 “危机近在眼前啊。”维因摇摇头，“一旦‘巨神工业’的丑闻被曝光，不止是它的股价会下跌，还会随之带来一系列连锁反应。” “首先，是发现趋势不对的人为了止损，会迅速抛出手头的股票，而这一举动会进一步加剧股价下跌，拋的人越多，跌的速度越快，最终掀起恐慌的浪潮。” “无数人会发现，期冀着能够让自己一夜暴富的股票，突然就变成分文不值的废纸了，而他们身上还背负着巨额债务。” “与此同时，人们也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们存在银行的钱取不出来了，因为银行没钱。不止是用户贷款的功劳，更主要的原因在于很多私人银行自己都擅自将钱拿去购入三大巨企的债券股票，希望能大赚一笔，毕竟老老实实吃贷款利息哪有抛出去做投资来钱来得快。” 维因咳了一声：“然后，就轮到我们亲爱的摄政王政府出面了。” 黎昂点头：“也是，这时候政府总得出来调控。” “那么你觉得，对于目前民众信赖岌岌可危、个人威望摇摇欲坠的摄政王海勒·巴路士来说，是加大马力印刷钞票提供补给来得好，还是暂时关停银行、停止证券交易来得好？” 黎昂眨眨眼睛：“欸。” “假如说摄政王阁下在内忧外患这一令人焦头烂额的局势下，觉得选择轻松一些的印钞票肯定要比关停银行、停止交易要更容易获取民心，那就更糟了。因为下一步到来的就是……” 黎昂捂脸：“货币贬值……” 他好像看见五十万马克一条的面包在朝自己招手。. 045 机车 经济危机，并非一场丑闻的曝光就能引发，说到底，还是诸多政策的不良后果堆积，最终产生了这么一颗大的隐形炸弹。 尤其是老皇帝死后，摄政王为了维持政权稳固，不得不向“巨神工业”这样的大企业做出让步以换取支持，又希望通过信贷实现至少表面上的经济繁荣，以对抗大公爵们，从而加大了这一隐形炸弹的力度和波及范围。 这一经济危机想要彻底消除自然是不太可能，但眼睁睁看着其爆发绝对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而目前那些证据极有可能在“弑君者”手里，当务之急便是阻止他“义愤填膺”地将它们公之于众。 “所以这就是你劝说‘弑君者’别公布手头那些资料证据的办法？” 小巷里，黎昂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在他对面，维因挥了挥手头的纸板：“这不是非常直接，非常明了？” 他手中的纸板大写加粗了两个单词，组成一句话： “不要！公开！” 什么鬼东西…… 维因道：“毕竟7号是我的头号粉丝，密切关注着我，我这样也能把消息传达到他那边。” “……你就这么确信他一直盯着你？”黎昂捂脸，“我觉得他说不定昨天杀你不成，就直接走了。” “那他也太没毅力了，难成大事啊。” “你有资格这么评价人家吗？！” 维因晃了晃板子：“效果应该已经达到了，我们走吧。” “我还以为你要站这站上十几二十分钟。” “天色晚了，这么做会让人以为我是站街男。” 仔细一想，大晚上的，一个英俊的男人默默站在阴暗的小巷中，手中举着一个纸板，上面写着： 不要！公开！ 这怎么想都太抽象了，在前世能被拍成短视频、做成梗图的那种。 维因将纸板扳成两半，丢入垃圾桶，然后对黎昂道：“可以来看看汉德森提供的新式交通工具了。” 汉德森似乎是觉得自己出力不够，两人刚准备离开酒吧，汉德森又派人追了上来，说是前段时间入手了一辆“新式交通工具”，但汉德森自己又用不上，考虑到两位办案需要到处跑，开车和坐轨道车并不是一直都那么方便，所以干脆把这交通工具送给他们两个以表心意。 而通过小巷绕到酒吧后门，看到汉德森口中的“新式交通工具”，黎昂傻眼了：“这不是摩托车吗？” 没错，在他眼前赫然就是一辆拉风的摩托车，与前世的那些几乎一模一样。 “‘摩托’是什么？” “就是我们那里对这种车的称呼，源于英文单词motor，就是马达——呃，发动机的意思。” “哦，我们这里管它叫‘双轮机车’。”维因走到这辆机车边，“我还没骑过这玩意儿呢。” “你没骑过？”黎昂感到一丝不妙，“骑这个摩托，呃，机车可不能乱来，我老家就有不少鬼火少年死于飙车，有句话说得好，‘鬼火一响，爹妈白养’。” 这种摩托车在拥有接近汽车的高速同时，无论是车本身的重量还是防护措施都远不如汽车，安全系数大大降低，要是维因还按照他开车那风格骑摩托车，绝对会——好吧，他可能死不了，但坐他车的黎昂就不一定了。 “‘鬼火少年’又是什么？” “就是，唉……”黎昂摇摇头，文化不互通就是这一点不好，不少专有名词都得解释。 他给维因解释着“鬼火少年”以及他们的种种事迹，而维因也在这段时间内摸清了机车的构造。 “那个，你行不行啊？”黎昂看得提心吊胆，“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坐你的机车。” 啧，用上“机车”这个词后说话感觉好机车。 “这么不放心我？”维因让开位置，“那你来骑？” “……我？”黎昂指指自己，又看看机车，“这……好像也不是不行。” 黎昂和很多大男孩一样都有过骑上一辆帅气的摩托风驰电掣的梦想，只不过前世的身体条件不允许，而且要是被他爹妈知道自己玩这么危险的东西，至少得打断一条腿。 而眼前这辆黑色涂装的古典风格机车，不得不说还挺帅的，正好戳在了黎昂的审美上。 嗯，没有人能抗拒得了这么一辆帅气的机车，黎昂心动了：“那我就试试吧。” 稍微摸索了一下这机车的驾驶方式，比电动车要复杂，但黎昂也记住了这些操作，很快翻身跨上机车，信心满满地拍了拍后座：“上来吧。” 维因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完全没有所谓“男人坐后座会感到羞耻”的矜持。. 046 罗塞塔 “乔安娜，我想出去一趟，透透风。” 装潢简单却带有古典韵味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的少女开口央求道。 她看上去大概十四五岁左右，面容青春靓丽，而且最为吸引目光的不是她的容颜，而是她那一头柔顺的银色长发，以及如阳光般纯净灿烂的金色双眸。 在房间的另一头，另一名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年前女性端坐在书桌前，在她的手边是一只开了口的牛皮纸袋，一堆纸质文件散乱在桌上。 这位被称作乔安娜的女人轻叹一口气：“您又在任性了。” “我没有。”少女嘟嘟嘴，“我会记得做好伪装的。” 乔安娜对此不置可否。 少女看出她的态度有些松动，赶紧追加道：“而且小7到现在还没回来，说不定他遇上了什么麻烦，而我刚好可以去帮他一把！” “7号遇到麻烦？帮他？”乔安娜被这个说法逗笑了，“恕我直言，7号遇到的麻烦，恐怕您也无法解决。” 与无聊的少女不同，乔安娜此刻是忙的不得了，焦头烂额地研读着手头的这些东西。在桌上还放了一本厚厚的《现代通用语大词典》，供她去理解那些晦涩难懂的专有名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当然，最让乔安娜感到头疼的倒也不是专家们显摆头脑创造出来的新词，而是这些文字背后暗指，不，明指的某个事实。 自从乔安娜开始研读文件后，弥漫在房间里的严肃氛围，令少女感到窒息，她好几个小时都不敢开口说话，生怕打扰到乔安娜。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足以让虽不及“弑君者”、但在刺客行列中也赫赫有名的“羽歌”乔安娜态度如此严峻。 “好吧，我承认我或许没法帮上7号。”少女翻了个身，身上的裙子布满褶皱，“但好歹让我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吧！” “您身上真是一点都体现不出所谓的宫廷礼仪。”乔安娜笑着摇摇头，“而且别忘了，严格来说，您现在还是我们的人质，我们怎么敢让您随意外出呢……罗塞塔殿下？” “嘿嘿，我都四年没见过我的宫廷礼仪教师了，而且以前又不是没让我自己出去过。”罗塞塔眨眨眼，“你们知道，我不会跑去肃正局报案的。” 恐怕没人能想到，四年前随着老皇帝遇刺、一同失踪在至高王塔的罗塞塔·艾米莉亚·冯·考洛瑟，老皇帝尤宏三世的唯一嫡孙女，考洛瑟王族嫡系末裔，联合帝国当前唯一的正统法理继承者，会出现在卡斯帕斯剑区边界处的一家小旅馆里。 世人听到的最后关于她的消息只有罗塞塔公主被“弑君者”掳走，在那之后，就不再听闻过其动向。 乔安娜道：“殿下，您的身份毕竟特殊，若是在其他地方，有我，有7号照看您，您进行伪装后随意走动倒也无妨。但现在，‘那人’就在卡斯帕斯，7号正盯梢着他，我不能放任您与‘那人’撞见的风险。” 公主罗塞塔很没形象地撇撇嘴：“‘那人’是维因·诺耶斯吧？你们两个可没少念叨过他，这人真有这么危险？” “真的。”乔安娜颔首，“在我看来，此人的危险性不在王庭之主、秘巫君主等存在之下，甚至犹有过之，可与北境邪魔异神并列。” “哇哦……”罗塞塔歪歪脑袋，一头银发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摇晃着，“秩序教会就这么放任这么危险的一号人物在外面晃悠？听你这么一说，感觉那人在灾厄序列上都能有一席之地了。” “事实上是有的。”乔安娜道，“不过此人的序列号极高，和其他高位序列一样都是教会机密，7号和我并没有查阅的机会。” “如果您当上了女皇，或许就能得知维因·诺耶斯究竟是何方神圣。” “说得我都有点期待了。”罗塞塔从床上坐起身，“不过你们没打算放我回去继承皇位，对吧？” 对此，乔安娜微笑以对：“正如‘书记官’所说，时候未到。” “唉，然而你们却还督促我把该学的东西给写了。”罗塞塔拎起枕头边厚厚的书册。 在被“绑架”的这段时间，罗塞塔自然无缘学习宫廷利益、音乐、骑马等培养贵族情操的东西，但文学、数理、法律等学科的书籍她可没少看，甚至因为其他学科被“取消掉”，她每天花在实用学科上的时间还更多了。 除此之外，“弑君者”7号和“羽歌”乔安娜两位顶尖刺客还对罗塞塔进行了体术教学，学的不是看上去花里胡哨的宫廷剑术，而是讲究极致高效的杀人剑术。 罗塞塔每天少有的娱乐活动，大概就是听乔安娜讲讲故事，或者和她下几盘棋，嗯，应该说的话，“骚扰”沉默寡言的7号也算是罗塞塔的乐趣之一？ 有事罗塞塔也在想，自己这样真的是个被绑架的帝国公主吗？. 047 外出散步 兴许是看文件看了太久，乔安娜此时也有些疲乏了。她揉了揉后颈，最终轻叹一声：“算了，看你这一整个星期都没怎么出门，确实会让人闷得难受。” “那就是同意了？”罗塞塔站起身，整了整裙子，“太好了，我换件衣服！” “但您知道，我不可能放任您真的‘独自’出行。”乔安娜也从书桌前站起身，“我会跟随在您身后，尽管您看不见我。” “知——道——啦——”罗塞塔拉长声音，“我们明明可以一起嘛。” “但您别忘了，我说到底还是一个刺客，在您当上女皇并颁布特赦前，任何认出我们的人都会唤来卫兵。”乔安娜道，“就算可以易容，我也不喜欢行走在大庭广众下的感觉。” “随你咯。”罗塞塔坐到梳妆镜前，“帮我扎一下头发好吗？” “乐意效劳。”乔安娜露出微笑，站到罗塞塔身后，伸手挽起罗塞塔那一头银色的秀发，指尖从她脖子的肌肤轻拂而过。 大概不会有王公贵族会放任自己的咽喉要害暴露在一名刺客的眼前，但罗塞塔此时显得无比放松，好像她与乔安娜只不过是寻常的一对好姐妹、好闺蜜。 乔安娜耐心地将罗塞塔的长发绑好，然后取出一顶褐色的假发，为罗塞塔戴上。 “能不戴墨镜吗？”罗塞塔指了指梳妆台上的墨镜，“现在天都黑了，戴墨镜出门岂不是什么都看不清？” “除非您能保证没人看得出您那双眼眸的来历。”乔安娜道，“银发金瞳，这外貌特征从来只有最纯正的考洛瑟皇室才会拥有，就算旁支侥幸迎娶了皇室女性，继承了部分皇室血脉，也会劣化，像霍恩洛厄的灰发和索伦芬、凯斯维特的赤金瞳。” 银发金瞳不仅是考洛瑟皇室的独特证明，也被视作其作为“圣王后裔”和“‘无上意志’眷者”的神性象征。 “乔安娜，你怎么和宫廷里的那些人一样这么喜欢……吹嘘皇室？”罗塞塔撇撇嘴，“你们当初不还刺杀了我爷爷吗？按理来说你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瞧不起皇室的人才对。” “倒也没有吹嘘皇室，我只是在讲述客观事实。”乔安娜笑笑，“只是当我们刺杀了您的祖父、那位老皇帝后，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并非如我们所想的那样……非常抱歉。” “不必道歉啦。”罗塞塔道，“要说的话，我对我爷爷也没有那么重的感情……他那时候不还要求你们，如果带不走我，那就杀掉我吗？嘿，当我知道他说了那样的话后，我就很难把他当亲人那样看待了。” “我知道，他是我的爷爷，但他更是联合帝国的皇帝。如果不是爸爸去世的早，又只留下我一个孩子，想来爷爷他恐怕都不会想起我吧。” 房间内安静下来，过了一阵子，乔安娜开口打破沉默：“好了。” “我看看。”罗塞塔站起身，对着镜子转了个圈，“完美的伪装啊，多谢啦。” “多小心，别走的太远，这里毕竟是卡斯帕斯，与那些大城市的安保不是一个级别。” 作为一名刺客，乔安娜居然会嫌弃安保不够好，听着也挺割裂的。 走出旅馆，站在街道上，看着昏黄的路灯，罗塞塔做了个深呼吸。 卡斯帕斯果然和君临城，和中央大区的其他城市不一样啊。 自从被7号从至高王塔带走，罗塞塔就告别了过去锦衣玉食的生活，不仅没有一大堆仆从随侍身旁，还不时要跟着他们一起逃离官方的追捕。不过，7号和乔安娜对罗塞塔可谓礼遇有加，让罗塞塔平时的生活至少还算是体面。 虽然“弑君者”掳走公主人尽皆知，但恐怕没人会相信，已经过了四年，罗塞塔却依旧在“弑君者”手上。大多数人都认为“弑君者”已经把公主或是杀死，或是转手交给了其他人，也有些人认为公主逃离了“弑君者”的掌控，恢复了自由身，却碍于一些原因无法返回至高王塔。 沿着石板街道一路散步，罗塞塔享受着这没有书本、没有对练的闲暇时光。就算是卡斯帕斯最繁华的剑区，在这条街道上也没有太多行人，不似君临城有着繁华的夜市。 嗯，听说摄政王海勒·巴路士的宵禁令下的越来越频繁，宵禁的时间也越来越提前，或许此刻君临城那以往的夜市也关停了不少？ 罗塞塔在十字路口处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周围的声音，风声，蝉鸣声，在安静的夜幕下显得如此喧嚣。 直至一阵引擎的轰鸣打破了这一切，传入她的耳畔。. 048 交通事故 “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也会在夜晚的街头化身鬼火少年。”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黎昂如此感叹道。 “怎么说？”维因的声音从后座传来。 “我以前心脏一直不太好，坐车时遇到车突然加速，都有点受不了，更别提亲自飙车了。” “那还真是难得。” “话说你这能力还挺方便的。” 此时此刻，机车上的两人都头戴款式一致的漆黑头盔，这头盔是维因用他的能力所化，看在这未知材质形成的武器能和“弑君者”拼刀的份上，应该还算是较为称职的头盔。 “不要指望这个头盔能保你小命哦。”维因很讨人厌地说起了不吉利的话，“如果撞上什么东西，你会直接飞出去，颈椎摔断个两三节吧。” “……你非得在这时候提这个吗？” “我只是指出可能发生的情况罢了。” “那就请你别指！” “还有一件事。”维因道，“你有个很不好的习惯。” “哈？” “虽然在正常交谈时目视对方显得很有礼貌，但当你正在驾驶一辆快速移动的交通工具时，最好不要在说话的时候偏过脑袋。” “因为我不偏头说话，声音很容易被风吹散，风直接往我嘴里灌。” “嗯，但这样也会让你难以注意到一些突发情况，比如前面路上的……” “什么？”黎昂一时没听清维因后面说的部分。 “这样会让你难以注意到你快要撞上一只黑狗了。” “噫！” 一条皮毛黑色的流浪狗不知何时闯入马路中央，面临疾驰而来的机车显得不知所措，甚至只是徒劳地张大嘴“汪汪”叫了起来。 黎昂赶紧猛地拉下手刹。 “错误的选择。” 维因批判显然有些太晚了，因为这辆速度奇快的机车，刹车刹得无比灵敏迅速，又是默认前刹，因此，当车子前轮牢牢定住的同时，车身后半部分飞了起来。 “卧槽！” 黎昂紧紧攥着把手，感觉自己差点飞出去，但还好这一切没有发生。 ……等等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从后面飞出去了？ 黎昂定睛一看，只见原本应该坐在后座的维因，此时此刻已经躺在了机车前好几米的位置，甚至把路上那条惊慌失措的大黑狗给吓跑了。 “……老板？” 黎昂赶紧下车，扭头一看，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站着一名少女，看上去已经被眼前的场面给吓呆了。 注意到黎昂的目光，少女回过神，犹豫一下，还是跑了过来：“请问你们需要帮助吗？” “呃，我不需要，但是他……”黎昂赶到维因旁边，见他倒在血泊之中，似乎已经不省人事。 这可吓坏了少女，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伤员，却见维因勉强抬起头，奄奄一息道：“记得替我……把这个月的稿子……发给编辑……” 黎昂顿时大惊失色地揪住维因的衣领，一阵左摇右晃：“喂喂，别装死，我知道你丫完全没事！” 这家伙可是爱了一枪还能淡定地从喉咙里抠出子弹的人啊！ “欸，对伤员稍微温柔一点嘛，我变成这样不还是你的错。”维因一改先前的奄奄一息，语气带着戏谑。 黎昂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抱歉，我以前真没骑过机车……” “换成其他人，刚刚肯定就死了啊。” “我有自知之明，也不会载着其他人上路好嘛！” 少女一整个愣住，现在的人身体素质都这么好了？明明看起来伤势超严重啊！ 意识到少女还在围观，黎昂赶紧对她道：“没事吧？刚刚吓到你了真是抱歉。” “这个，没事，没事……”一般路过的路人少女罗塞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呜呜，这两人感觉好不正常！ 维因坐了起来，擦擦脸上的血迹，此刻除了他身上已经没了半点伤口：“这个点的这条街想要遇到人可不容易啊。” 罗塞塔笑笑，决定还是赶紧离开这两人比较好：“既然你们没有大碍，我就走了哈。” “等等。”维因盯着罗塞塔，“这位小姐，我感觉你看上去有点眼熟。” 黎昂不明所以，维因可不是随便搭讪别人的那种人，不如说如果没事，他平日里的态度就是“离我远点别打扰我”。现在他居然主动叫住这名少女，莫非是有什么问题？ 罗塞塔也紧张起来：“我……” “理她远点！” 一道厉声警告响起，维因伸手一抓，握住了一柄还差几厘米就要刺中他脑门的飞刀。 ……飞刀？！ 黎昂傻眼了，这又是什么情况？ 一转头，他看见少女的身影已经退出十几米之余，另一个年轻的女人凭空出现在少女身前，以防卫的姿势护住少女，一脸警惕地盯着维因。 左看看右看看，黎昂下定结论： 得，又是维因这家伙的一个老熟人是吧。. 049 绑架 面对警戒着的年轻女人，维因面无表情地盯了一会儿，才重新露出笑意：“你是乔安娜？好久不见啊。” 黎昂：“……你刚刚一时半会儿都没认得出人家？” 维因摊手：“没办法，我人缘好。” 嗯，飞刀都快飞眼皮底下了，人缘真好啊。 被称作乔安娜的女人冷声道：“维因·诺耶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我也没想到，真是巧啊。”维因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 罗塞塔从乔安娜身后探出头：“他就是维因·诺耶斯？” “不错，正是在下。”维因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既然乔安娜在这里，那么这个小姑娘想必就是……” “别想打她主意！”乔安娜厉声喝止，拔出一把精巧的刺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黎昂默默向后退去，看这架势，感觉又要打起来了。 “你确定你要和我交手？”维因的语气有些无奈，“7号的剑术远在你之上，而他昨天傍晚也没在我这里占到便宜。” “况且你擅长的并非剑术，而是飞刀吧？你知道，远程武器在我这里发挥不了太大作用。” 乔安娜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如果可以，她宁愿与肃正局的大审判官交手，也不想对上维因·诺耶斯这家伙，但她也不可能放任罗塞塔落入对方之手。 四年前的错误，绝对不能再犯上一遍。 不过，7号应该有在盯梢这家伙，或许……嗯，可以这么办。 打定主意，乔安娜以极快的速度探手伸向后腰的包裹，取出一个奇怪的巴掌大铁球，扔向了维因。 “怎么，想朝我丢炸弹？虽然这里挺偏僻，但一颗当街爆炸的炸弹很难不把肃正局给吸引过来啊。”对于这疑似炸弹的东西，维因居然一手接过，还在手上垫了垫，“嗯，好像不是炸弹？” 下一刻，这颗铁球上的孔洞中喷出一阵浓厚的烟雾，将维因整个人包裹起来。 “呼……”乔安娜松了口气，准备带着罗塞塔撤离。她可从未指望炸弹能把那家伙给杀死，所以丢出去的是一枚烟雾弹，足以屏蔽视线，为她争取到时间。 看到远处出现的人影，乔安娜一愣，随即露出微笑。她转过身，将罗塞塔抱了起来，一个起跳跃上了屋顶。 希望那家伙还和以前一样讨厌运动，别这么快追上来…… “烟雾弹，有点讨厌啊。” 随着烟雾散去，维因将铁球随手丢到一边。 “还有，刚刚好像有‘实境扭曲’发动过了。”维因转过身，“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没有察觉到吧？” 回应他的是空空如也的街道。 “居然没有乘机偷袭，啧啧，有所改进嘛……”维因摸摸下巴，“呃，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再次扫视街道一圈，维因摸下巴的手放了下来，顿时明白少了什么：“黎昂？” 没错，预料之中会趁着烟雾弹制造的机会逃走的乔安娜和罗塞塔逃走了，本以为会乘机发动突袭的“弑君者”却没有动手，而本该在不远处围观等候的黎昂——则不见了踪影。 “啊哈哈，原来是这样……”维因揪揪脑袋上像是睡得翘起、过了这么久依旧没有塌下去的头发，“所以这次的目标不是我吗？” …… 在他人的肩上快速移动，黎昂感觉很淦。 刚刚维因被包裹在烟雾中后，前一秒他还在悠哉地围观看戏，下一秒，黎昂发现自己就已经被扛到了肩上。 嗯，这结实的肩臂，应该是个男人吧……被扛着的黎昂只能胡思乱想。 对于此人是谁，他已经有了猜测，能在一眨眼的功夫把自己带走，显然不是常人所能为，况且这从头到脚一身黑的衣服和他腰间挂着的长刀，黎昂昨天傍晚可是都见过的。 所以说，“弑君者”啊，你为什么要绑架我呢？ “弑君者”身法高超，颇有电视剧里武侠风范，在屋顶上飞檐走壁，黎昂仅仅是在对方肩上被扛着，看着下方的光景就感到一阵心跳加速。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弑君者”的速度慢了下来，在一栋废弃房屋的屋顶停下。黎昂抬起头，看见不远处是那个先前与维因对峙的女人乔安娜，而她的怀中抱着目睹了交通事故的少女。 “弑君者”和她们原来还是一伙的啊？不是说好了是孤狼型刺客吗？ 没等胡思乱想更多，黎昂被放了下来，刚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就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唔，想吐……”. 050 钥匙 “咳，咳咳……” 黎昂蹲在天台的一角干呕了好几声。好在他到现在还没吃过晚饭，胃里比较空，只是泛上来了些酸水，不至于吐得一塌糊涂。 “没事吧？”罗塞塔陪黎昂蹲在一起，体贴地顺抚轻拍着他的背，“小7也太不体贴了，应该让他一路抱你过来才对。” “这个，还是不用了吧……”黎昂想了想自己被“弑君者”公主抱着一路在房顶穿梭，这画面太美他不敢多想。 “弑君者”声音一如既往地沉闷：“我尽量照顾他了。” “呼——”黎昂感觉缓了过来，站起身，看向其余三人，“那个，能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他怎么又被绑架了？先前被詹姆斯绑过一次，这次又被“弑君者”给绑架。黎昂自认不是什么抢手的香饽饽，更不是倾国倾城的公主。 乔安娜走上前，柔声道：“很抱歉用这种方式把你带来，我们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乔安娜·戴斯蒙德，是一名刺客，在暗面世界，我也被称作‘羽歌’，叫我乔安娜就好。” “这一位你昨天应该已经见过了，维因·诺耶斯兴许也和你提过他，‘弑君者’7号，你可以直接叫他7号，对了，他不喜欢被人叫做‘弑君者’。” 顺应乔安娜的介绍，7号点点头，似乎是在打招呼。 “至于你身边这位……”乔安娜笑笑，“她是罗塞塔·艾米莉亚·冯·考洛瑟。” 黎昂有些惊异地看向少女：“罗塞塔——联合帝国的公主殿下？” 罗塞塔牵住裙摆，行了个标准的贵族礼：“您好，初次见面，很高兴见到你。” “呃，你好……公主殿下？”黎昂一时有点局促。 公主这个词在他前世只有带英、立本这些保留了君主制的国家才会有，而他自然没有和这些顶尖贵族相处的经验。 乔安娜细心打量着黎昂的反应：“你似乎有些惊讶，但不多？没有普通人见到皇室成员会有的慌乱。” “呃，这是因为……” “因为你是个穿越者？”乔安娜眨眨眼睛，“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 黎昂：“……” 怎么这几天知道他穿越者身份的人这么多？ “穿越者？”罗塞塔表情透露出好奇，“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穿越者，如果有时间，请务必告诉我你们那个世界的情况，好吗？” “可、可以吧……”面对这位公主殿下，黎昂有点应付不过来，更何况附近还有两个刺客大师。 鬼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公主和刺客居然混到一起去了？ “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乔安娜道，“但是很抱歉，我们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一一为你解答，维因·诺耶斯恐怕很快就会追上来。” “唔……”黎昂其实巴不得这家伙赶紧追上来。 他咳了一声：“好吧，那你们把我带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想做一个确认。”乔安娜上前一步，“虽然这次遇到你纯粹是个意外，但7号昨晚告诉我维因·诺耶斯身边多了你这么一个助手后，我就想找你谈谈，确认一下情况。” “确认……什么情况？” 乔安娜直直盯着黎昂的双眼：“你是否知道‘钥匙’的下落？” “‘钥匙’？”黎昂不明所以，“什么‘钥匙’？我完全没有听说过。” 乔安娜盯着他看了几秒，叹了口气：“你没有撒谎，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钥匙’。” 黎昂一头雾水。 “算了，或许你不知道‘钥匙’，但你能带我们找到‘钥匙’。”乔安娜的这番说辞似乎是在说服自己。 黎昂举手：“那个，能问一下吗，你们说的‘钥匙’是什么？” “当然，既然需要靠你找到‘钥匙’，你也该对它有所了解。”乔安娜抬头看了眼月色，“但不是在这里。7号，我们得赶紧走。” “弑君者”7号点了下头。 “回旅馆吗？”罗塞塔问道。 乔安娜走到罗塞塔身边，再度将她抱起：“不，旅馆现在并不安全，以维因·诺耶斯的能耐，若他真心想找，锁定我们的位置并不困难。” “我们要去一个他没法轻易找到的地方。” 说罢，乔安娜轻身一跃，跳下楼顶，消失在黎昂的视线中。 真的好像武侠小说里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女侠啊……黎昂暗自感叹，一回头，看见7号默默站在他面前。 “呃，我们也要跟上……吧？”黎昂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沉默寡言的刺客交流。 7号道：“我抱你。” 这么近的距离下，黎昂发现7号的身材并不高大，自己好像还比对方高了一个头。 且不论什么“男人的尊严”，黎昂感觉让对方抱着自己走，未免有点为难7号了。 “不必了吧，刚刚那个方式……就挺好。” 然而他并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7号的动作迅速，黎昂还没看得清动作，身体猛然失衡，落入7号的怀抱中。 黎昂捂脸，他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公主抱的对象居然是个男人，自己还是被抱的一方。. 051 密室 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响起，回荡在阴暗潮湿的下水道中。角落里的老鼠听见了这些动静，慌忙地钻回它们位于墙角洞窟的巢穴之中。 不知绕了多少个弯，7号的脚步终于在一堵墙前停下，在他的不远处是乔安娜以及罗塞塔。 他和乔安娜的脖子上都戴着一条水晶挂坠，白水晶发出蒙蒙微光，将周围勉强照亮，让人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7号将黎昂放了下来，方才脚一沾地，黎昂就听见罗塞塔感叹道：“我也想被小7抱一回试试。” “是我的怀抱让您不满意吗？”乔安娜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也不是，就……嘿嘿，感觉挺有意思的。” 黎昂：“……”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算了。 “这里是哪里？”黎昂赶紧让话题从公主抱上转移开。 “卡斯帕斯的下水道，我们在这里有一处隐秘据点。”乔安娜笑笑，“如果你想问地上是什么……” “在我们的头顶上方，伫立着卡斯帕斯的城市大教堂。” “教堂？”黎昂惊了，“这是秩序教会的地盘？” “可以这么说。” 乔安娜伸手在墙上轻敲，时快时慢，按照某种节奏，很快，当她停下敲击后，这堵墙颤动起来，缓缓裂开，露出一条密道。 “走吧。”乔安娜将水晶挂坠取下，举在身前用作照明。 7号没有跟着进入的意思，而是道：“我去回收拉下的东西。” “嗯，我们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收拾。”乔安娜点头，“那些资料可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7号转身离开，黎昂只能继续跟在乔安娜和罗塞塔身后。虽然他也算是个非凡者，但黎昂清楚自己的那点小伎俩在乔安娜这种真正的高手面前压根不够看。 跟着两人行进的同时，黎昂低头查看自己的手牌。无论是昨天还是今天，7号的“实境扭曲”都没能被手牌记录，这也在黎昂的意料之中。而他现在的手牌多了两张，看图案是一个人稳稳当当地落地。 这个能力或许和乔安娜他们轻松自在地在屋顶上穿梭有关？走了一段距离，这条密道的尽头出现了一堵墙，乔安娜走到墙前，同样用特定的节奏轻敲，最后墙再次裂开，露出一个房间。 “进来吧。”乔安娜偏过头道。 黎昂跟着进入，打量着房间内部。这个房间的墙壁用某种黑色石砖砌成，墙上有通风的窗口，避免房间内氧气耗尽。 黎昂收回目光，见罗塞塔已经找了张椅子坐下，乔安娜则双手怀抱站在墙边。 “这里看上去……挺古老的。” 乔安娜道：“当然。在很久远的过去，这里曾经被异种统治，当时的人类反抗军就隐藏在城市地下，这里曾经便是反抗军的一处据点。” 黎昂试探道：“……席卡玛多？” 乔安娜点头：“席卡玛多被封印于默特湖之下，而如今的卡斯帕斯，是当时席卡玛多的附属城镇之一。不过这里生活的大多数并非吸血鬼，而是被吸血鬼控制奴役的血仆。” 乔安娜审视着黎昂：“你知道的不少，是他，维因·诺耶斯告诉你的？” “是的。”这一点黎昂没必要隐瞒，毕竟对方都看出他是穿越者了，穿越者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事情。 乔安娜叹了口气：“你，我，7号，还有其他很多人，都曾经蒙受他的恩惠。在他的引导下，我们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恐怕比很多高层权贵都要深入。” “只不过那时的我们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有其代价。” 黎昂道：“你们为什么打算杀了维因？你说的‘钥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急，你可以先说说看，在你眼里，维因·诺耶斯是个什么样的人？” 黎昂沉默几秒，想了想，道：“维因他……平时整个人贱兮兮的，有一股傲慢劲，总喜欢嘲讽别人，又透着一股慵懒，喜欢指使别人按照他的意愿办事。还有就是他很随心所欲，用我之前认识的人所说，看上去在为别人着想，实际上心里只想着自己的事情。” 乔安娜笑了：“这个评价，是巴瑞奇给的吧？” “你们……哦对，你们应该认识。” 这帮人四年前一起刺杀了皇帝，怎么可能不认识？ “你说的这些，也很符合我对他的认识。”乔安娜道，“傲慢、慵懒、自我……从他身上很难找到那些所谓的美德。” 黎昂扯扯嘴角，要说美德的话，一时半会还真没法从维因身上找到。. 052 理由 “但也不可能仅仅是因为他是个烂人，就打算杀他吧？”黎昂道，“他自己说过，刺杀皇帝这茬事似乎就是他一手主导的，你们要杀他，也是出于这个缘由？” “是，也不是。”乔安娜摇头，“他蛊惑我们杀死那位老皇帝，尤宏三世，不过是让我们认清了他的为人本质——他对这个世界的危害性。” 危害性……黎昂记得马歇尔专员也这么形容过维因。 “你是否察觉到他对这个世界的态度？高高在上，不屑一顾，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不过是任他摆弄的棋子。但他这种上位者的傲慢却也不同于那些王公贵族。”乔安娜看了罗塞塔一眼，“维因·诺耶斯，他对这个世界的态度，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局外人？” “没错。我与你的同乡有所接触，就算是你们、他们那些异界来客，都比维因·诺耶斯对这个世界有……归属感。”乔安娜道，“维因·诺耶斯给我的感觉，不像一个实实在在活着的人，反倒像是一个介入戏剧的观众、一个插手剧情的读者，一个……” 黎昂目光一闪：“玩家？” “……玩家？”乔安娜对这个词不是很理解。 “就是，呃，一场游戏的参与者……”黎昂将“玩家”的概念简单讲了讲，毕竟这个世界还没有那么多娱乐游戏，绝大多数人的脑海中娱乐方式要么是打牌、要么是看剧，要么是运动，还没有真正的“游戏”这个概念。 “玩家……”乔安娜再次咀嚼着这个词，“不得不说，这很贴切，他的态度，确实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玩家，而我们所在的世界，对他来说不过只是场游戏。” 所以他高高在上，不屑于世间的一切，却又常常饶有兴致地参与进一起起事件中。或许那些足以决定他人一生命运的事情，对于维因来说，只是场趣味游戏？ 乔安娜继续说道：“我想，既然你能够用‘玩家’这个词来形容维因·诺耶斯，那你应该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杀他。” “如果维因·诺耶斯只是一个自大傲慢的无能之辈，那么别说是‘玩家’，就算他自比神灵，我们也不会多看他一眼。只是，维因这家伙，真的拥有影响、改变这个世界的能耐，他一时的任性，一时的无聊，或许就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无可挽回的劫难。” 黎昂一时无法反驳，就算他想证明维因是个无害的家伙，只是性格恶劣了些，但不管是7号、乔安娜，还是巴瑞奇，甚至维因自己，都承认他一手策划了针对老皇帝的刺杀，并且成功实施。 一个能煽动他人夺走联合帝国最高统治者性命的人，怎么可能无害？ “好吧，虽然无法完全苟同你们要杀他的想法，但维因那家伙也确实不是良善之辈。”黎昂叹了口气，顺着乔安娜的意思继续往下接道，“那么你们准备怎么杀他？昨天晚上我可是亲眼看到7号将一颗子弹射进他的喉咙里了，然后维因若无其事地从喉咙抠出了那颗子弹，跟个没事人一样。他自己说什么……一般的武器没法杀掉他？” “这一点不假，无论是我们搜集到关于他的情报，还是7号昨晚的亲自实践，都证明一般手段杀不死那家伙。”乔安娜颔首，“但杀不死他，只是因为我们没有找到正确的事物。” “正确的事物……‘钥匙’？”这是黎昂唯一能联想到的东西。 乔安娜轻笑一声：“那当然不可能真的是一把钥匙。7号和我，还有我们的几位朋友，都倾向于认为所谓‘钥匙’是一把武器，一把能够杀死维因·诺耶斯的特殊武器。” “而它的确切称呼，在古籍中，记载为——‘秘之匙’。” “‘秘之匙’？”黎昂重复一遍这个词，忽然捂住脑袋，“嘶——” “怎么了？” “头、头疼……” 不知道这个“秘之匙”有着怎样特殊的含义，但它如同先前那声“克雷布斯修道院”一般，让黎昂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针扎般的疼痛。 但与上一次又有所不同，这次黎昂脑中并没有浮现出什么记忆画面，有的只是纯粹的疼痛罢了。 乔安娜上前两步却又顿住，眼睛一亮，缓缓绽放出笑容：“你对这个词有反应……或许你真的和‘秘之匙’有联系……或许真的能带我们找到‘秘之匙’！’ “能、能别再说那个词了吗？”每听到一声“秘之匙”，黎昂就感觉疼痛加重了几分。 “抱歉。”乔安娜扶助快要站不稳的黎昂，“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不知道……让我，让我先缓缓。”黎昂踉跄着摸到墙边，缓缓坐下。. 053 自欺欺人 “秘之匙”……又是一个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新词，而且和黎昂，不，确切来说是原主，有一定关联。 说实话，黎昂压根不想掺和进这些事情，杀维因老贼什么的，他只想默默当一个日子人罢了。 然而这原主的身世简直就是一个弥天大坑，硬拽着他被迫卷入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黎昂叹了口气，难，太难了。 “没事吧？”乔安娜再次关切询问，如果忽略其刺客的身份，黎昂觉得她还是个挺会照顾别人的人。 “好些了。” “不用勉强，如果实在难受，我这里有一些治疗药剂——谁？！” 乔安娜忽然发出喝问，吓了黎昂一跳。 好在这个密室的门口出现的人影也算是个熟人：7号。 “我收拾好了。”7号带着一个大包裹走进密室。 一直保持安静的罗塞塔站起身：“我的东西……” “没落下。” “还好。”罗塞塔松了口气，“有几条裙子我很喜欢，要是就这么丢掉也太让人心痛了。” 乔安娜笑道：“那些都是商店里买到的市面货，没必要这么心疼吧？” “但我确实很喜欢它们啊。”罗塞塔接过包裹打开。 乔安娜也走到包裹边上，从中翻找出一只牛皮纸袋，回首看向黎昂：“喏，你和维因那家伙正在办理一起复杂的案子吧，这恐怕也是你们正在找的东西。” 黎昂站起身：“这是7号从马歇尔专员家里拿走的？” “那个肃正局专员叫马歇尔？我不是很清楚，但这些东西确实很重要，重要到让我疑惑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一名专员家中。”乔安娜将纸袋递给黎昂，“你要不要看一看，不过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你过目了这些文件，你的生命安全恐怕会成问题。” “这么夸张？” “这可没有在夸张。” 黎昂拿过纸袋，抽出里面的文件看了几眼，一大堆复杂的名词看得他脑壳疼，压根不认识。 然而那些他能够辩识的词汇，也说明了一些事情。 这是份交易文件，交易的双方，不是肃正局和“巨神工业”，而是……军方与“巨神工业”？ 等等，为什么会牵扯进军方？黎昂先是一阵疑惑，接着，他又反应过来。 “巨神工业”本身就是中央大区军工业的巨头，它和军方如果没有联系反倒说不过去。 “这份文件过于复杂，如果没有专业人士指导，恐怕你我都没法知道其意味着什么。”乔安娜道，“但是，我研究它研究了好几天，从中仅仅看出一件事。” “军方内部发生了严重的贪污腐败，那些高级将领与‘巨神工业’的高管串通一气，倾吐了无数钱财，无论是集团军的军费，还是‘巨神工业’的资金。” “这份文件仅涉及卡斯帕斯，但毫无疑问，这一情况在中央大区只会更加糟糕，因为军方和‘巨神工业’本身就是支持摄政王政府的支柱，他们在中央大区的影响力远超卡斯帕斯。” “而且，这交易涉及的范围已经不止是军方和‘巨神工业’。这两方如今拉了很多人下水，在文件中，我看见了卡斯帕斯税务局局长的名字，市政厅财务部部长的名字，以及肃正局局长的名字。” 黎昂吞了吞口水：“肃正局局长，在整起事件中只是一小环？” “恐怕是这样的。”乔安娜道，“可以说，只要这份文件公开，上面涉及到的名字都会面临死刑，然而，它的影响绝不会仅仅以处死一批腐败的官员落幕。” “人们会知道‘巨神工业’亏空的真相，知道军方的真面目，不信任会在群众间蔓延，蔓延到社会的各个角落，最终引起一场动荡……一场连老皇帝的死都无法比拟的动荡。” 对于民众来说，老皇帝驾崩或许只是换了个执政者上位，摄政王也好，罗塞塔公主也好，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太大影响，日子还是要过的。 但如果“巨神工业”这一与无数民众的生活息息相关的企业出了问题……那么多手持巨企股票的人，在巨企中上班的人，贷款购买巨企商品的人，他们的生活将受到实实在在的影响。 “7号本想把这份文件通过报社等机构公开出来，让人们知道真相，但我阻止了他。”乔安娜摇头，“我很清楚，这份文件的影响有多大，绝不会只有卡斯帕斯受到影响，也绝不会只有上面的那些人面临审判。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份文件，装聋作哑？当做没有捡到它？我想，这恐怕不是正确的选择，不过是把炸弹用布盖起来，自欺欺人罢了。”. 054 旧案重提 这未免有些过于为难7号和乔安娜了。 他们本来只不过是两个刺客，虽然很有名，但终究只是刺客，平时只用干些杀人的活计。 或许他们杀的人有着极大的影响力，这些目标的去世会带来巨大动荡，但说到底，这是雇主要考虑的事情，而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事情。 但现在，这么一份文件落入了这个刺客小团体的手中，稍有不慎，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生活会被彻底改变。 “那个……”黎昂挠挠头，“听上去你们原本不打算把这么一份棘手的文件弄到手？” 这文件毕竟不是大街上掉落的钱包，随随便便就能捡到。它一开始是存放在马歇尔的公寓中的，7号是主动去把它偷走的来着。 对于黎昂的疑问，7号脸色沉下去些许：“是个圈套。” “圈套？” 乔安娜替不善言辞的7号回答道：“实际上我们一开始压根就不知道这么一份文件的存在，更别说主动去偷它了。我们一开始在追寻的，是另一份资料的下落——关于‘钥匙’。” 考虑到“秘之匙”会引起黎昂莫名的头疼，乔安娜还是用“钥匙”对其进行代称。 “自从敲定注意要杀死维因·诺耶斯，我们就在搜集各种各样的情报。前不久，我们得知在卡斯帕斯，有人或许会知道‘钥匙’的下落，于是我们搭上最后一班陆行舰，在风暴月之前抵达了卡斯帕斯。”乔安娜苦笑，“谁知道，一下舰，我们就看见了维因·诺耶斯，发现他居然恰好就在卡斯帕斯。” “你们是那个时候就来的？呃，维因好像也提过。”黎昂回想起风暴月到来前，他和维因还去陆行舰站台送詹姆斯·韦恩斯利登上前往瑟谷的最后一班陆行舰，那时维因说在人群中看到了“弑君者”，虽然当时维因说是玩笑话，但后来他也承认自己确实目睹了“弑君者”的出现。 乔安娜笑笑：“呵，我们那时候还挺紧张的，以为中了他的引诱之计，但他好像当做没看见我们一样。我们也是在那时发现你跟在他的身边。” “抵达卡斯帕斯后，我们先是去寻找那个可能收藏了有关‘钥匙’资料的那个人，却发现那人已经死了。” 黎昂突然有了种不妙的预感：“那个人是？” “威尔法·斯蒂芬，应该是这个名字。”乔安娜回忆道，“他在卡斯帕斯表面上是一位著名评论家，在音乐、歌剧等领域都有涉猎，但在暗中，这位斯蒂芬先生也是一位古籍收藏家。” 黎昂心里咔哒一下。 威尔法·斯蒂芬…… 这不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经手的第一案的受害者吗？他使用“时言之烛”制造“时之谬雾”，意图改变过去的某件事情，却被“猎手”杀死。这起案子最终因为钦差大臣的到来而被迫终止调查，不了了之。 乔安娜注意到黎昂的表情变化：“你认识那位斯蒂芬先生？” “是的，而且我大概知道他是怎么死的。”黎昂将这件事大致讲述一遍。 听完简短的案件陈述，罗塞塔惊叹：“居然还有能改变过去的蜡烛，而且方式如此简单，只要点燃它就行？” “前提是使用者得有办法对付所谓的‘猎手’。”乔安娜拍拍罗塞塔的脑袋，“虽然没有亲自交过手，但听这描述，我在‘猎手’面前恐怕很难活下来，不过7号或许……” “很难杀死。”7号摇头。 虽然有“实境扭曲”这样逆天的能力，但“猎手”也是时间领域的非凡生物，而且实力强大、行踪诡秘，7号就算能正面杀死一只，在复数“猎手”的追杀下也很难保命。 “如果那位斯蒂芬先生真的收藏了有关‘钥匙’的资料，那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黎昂表情垮了下来，“难不成这也在维因那家伙的计算之中吗？” “谁知道呢。说起来，你们发现斯蒂芬的死有他人干涉的迹象，但却没有继续调查下去，对吧？” 黎昂点头，斯蒂芬之所以死亡，直接原因是被窗边的动静——确切来说，是有人用石子砸他的窗户——给吸引，掀开窗帘时制造了阴影，让“猎手”在“辉光之境”的领域中找到了阴影，得以进入现实。 而这个窗外的神秘人究竟是谁，尚且没有调查出结果，就被迫结案了。 乔安娜沉思几秒，道：“关于这位斯蒂芬先生，我们也发现了一些线索，或许是你们，不，你不知道的。” 黎昂扯扯嘴角，乔安娜的意思是维因那家伙可能知道，但没有告诉他：“什么？” “以威尔法·斯蒂芬的正常收入，不足以满足他收集古籍的需求。我们进行私下调查后，发现威尔法·斯蒂芬总是有一笔额外的巨额收入进账。给他打钱的账户，追根溯源，来自血嚎帮。”. 055 救援 “血嚎帮？” “是的，7号前往血嚎帮搜集了些许资料，以他的能力，做到这一点不难。”乔安娜顿了顿，“我们发现，威尔法·斯蒂芬的真实身份是个非凡者，替卡斯帕斯的血嚎帮功事。虽然他不是血嚎帮的成员，但血嚎帮经常请斯蒂芬替他们处理一些私事，作为交换，血嚎帮会赞助斯蒂芬的古籍收藏爱好。” 黎昂咋舌，虽然能使用“时言之烛”已经说明斯蒂芬的身份不普通，但他还是很难想到斯蒂芬居然还和血嚎帮有这么一层联系。 “我们本来只想追寻有关‘钥匙’的那份资料的下落，但顺着线索追寻到最后，拿到手的却是这样一份……棘手的东西。”乔安娜叹了口气，“只能说命运之手过于奇妙了些。” 黎昂意识到一点：“这有关‘巨神工业’和军方交易的资料，是不是一开始就在斯蒂芬手上？” “我想，恐怕是这样的。”乔安娜道，“斯蒂芬的宅邸已经被肃正局封锁，但7号还是想功法潜入进去，进行了搜索。正是在地下，我们发现了斯蒂芬的密室，确切地说，是一间收藏室，存放着他的珍藏和重要资料。” “地下密室……”黎昂只跟维因到楼上的书房转了一圈，压根不知道那房子地下还有什么密室。 “据7号所言，那密室藏得很严实，用特殊手法进行了隐匿。如果按你们所说，那起案子最开始只是由市警队进行调查的话，没发现密室也很正常。但后来宅邸由肃正局接管，他们肯定能发现这么一间密室。” “那间密室被保存得很完好，但7号发现，存放纸质档案的柜子中，明显存在两个空位——也就是说原本放在那里的东西被取走了。” 黎昂眨眨眼：“该不会……一份资料有关‘钥匙’，另一份则关乎‘交易’吧？” “正是如此。”乔安娜眼神一黯，“其中一份是我们正在追寻的东西，另一份则将我们拖入这个麻烦的漩涡……” 黎昂听着也觉得这未免太过巧合，简直就像是刻意为之一样。 而且也不知道是谁取走了这两份资料，是斯蒂芬自己，还是另有其人？如果是别人干的，那他又是谁？有何目的？ 该不会是维因吧…… 乔安娜咳了一声：“总之，对于这份资料，我们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暂且搁置一边。对于我们来说，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找到‘钥匙’，杀死维因·诺耶斯那家伙。” “关于‘钥匙’的那份资料下落不明，我们现在希望你能成为寻找‘钥匙’的关键。” 好家伙，话题又引到他身上了……黎昂苦着一张脸：“就算你们这么说，那‘钥匙’除了让我感到头疼外，我也提供不了更多的线索啊。” “这就奇怪了，按照预言，你应该能帮上我们才对……” “预言？”黎昂注意到这个不同寻常的词汇。 “是的，预言。”乔安娜点头，“这预言来自我们的一位老朋友，他告诉我们，维因·诺耶斯身边的一名穿越者将为我们带来‘秘之匙’。” 一听到“秘之匙”，黎昂的脑袋又有些隐隐作痛，他揉了揉太阳穴：“这预言……听上去倒挺像回事，但我确实不知道‘钥匙’是什么，它的下落又如何。你们该不会找错人了吧？维因那家伙身边肯定不止我一个穿越者。” “有这个可能，但至少现在他身边的穿越者还只有你一个。” 真的吗？黎昂不知道这个“身边”的范围是多大，寻思卡斯帕斯目前已知的另一位穿越者，娜塔莉，会不会才是他们要找的人。 但眼下只有猜测，若非必要，黎昂也不想把娜塔莉平白无故拉下水。 “那个……” 黎昂还没想好该说些什么，乔安娜和7号同时回头，看向密室的门口： “谁？！” 怎么，又有人来了？上次是7号来着。 黎昂吞吞口水：“不是……你们的同伴吧？” “不，我们只有三个人。”乔安娜拔出刺剑，将罗塞塔护在身后。 “那……会不会是维因？” “不可能。”乔安娜摇头，“这里是教堂的地下，维因·诺耶斯不可能进得来。” “欸？为什么这么说？” 乔安娜此刻无心向黎昂解释更多，在她和7号警惕的注视下，入侵此地的存在于门口现出身形。 是……一只猫？ “以撒？”这只维因养的猫天天往外跑，经常不见猫影，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 以撒晃晃尾巴，瞥了眼黎昂，又将目光放在7号和乔安娜身上。 过了几秒，只听以撒发出带着浓厚怒气的抱怨： “该死，那家伙只告诉吾辈你被人带走了，没告诉吾辈带走你的是两名高阶非凡者喵！”. 056 刺客与阴影 被别人劫走，然后以撒来救场，似曾相识的情节呢…… 来不及感叹历史是一个轮回，在这种场合下，黎昂只能尽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毕竟在场的人（和猫）除了罗塞塔，其他都能动动手指摁死他。 “你……”看到来者是一只猫，乔安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维因·诺耶斯身边那只……” “别把吾辈说得和那家伙的跟班一样。”以撒胡须抖抖，“你是‘羽歌’乔安娜·戴斯蒙德？吾辈没见过你喵。而另一个是……7号，好久不见喵。还有个小女孩，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喵。” 7号也抽出了那把形似武士刀的武器：“是他派你来的？” “当然，要不然吾辈才懒得管这小子的死活喵。”以撒歪歪脑袋，“你们干脆识相一点，把那小子交回来，吾辈也就免得和你们计较了喵。” “抱歉，以撒阁下，可我们打算从他身上获取有关‘钥匙’的线索。”乔安娜露出微笑，但其中的笑意并不真切。 “‘钥匙’？唔，你们还没放弃杀那家伙喵？”以撒再次看了黎昂一眼，“如果吾辈对那家伙没那么了解，或许还会加入你们喵。但现在，吾辈得说，靠你们就想杀了那家伙，只能算是痴人说梦喵。” “从古至今，想要杀死那家伙的绝对不止你们喵。就算是秩序教会，都曾经针对那家伙研制出专门的肃正武装，但效果……喵，看那家伙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样子，你们就知道秩序教会组织过的那场猎杀结果如何喵。也是自那之后，秩序教会对那家伙采取了放任不管的态度喵。” “话虽如此，但教会说到底还是没有找到‘钥匙’，不是吗？而如果我们找到了‘钥匙’，事情或许就会走向不同的结局。” “‘钥匙’喵？‘巫王’是最后一个获知‘钥匙’下落的存在，而祂的陨落逝去至今已逾数百年之久，你们打算如何从‘巫王’浩如烟海的遗藏中找出有关‘钥匙’的下落喵？你们又如何确信，这小子能帮你们找到‘钥匙’喵？” “巫王”也和“秘之匙”有关？黎昂原本觉得“秘之匙”跟他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但听以撒这么一说，又不确定起来。 “这一点就不劳以撒阁下您费心了。”乔安娜声音冷了下来，“您跟随在维因·诺耶斯那家伙身边很久了，应当比我们更加清楚那家伙是多么恶劣的存在，有多少不必要的灾厄因他而起，我不理解您为什么依旧选择留在他身边。” “正是因为吾辈对那家伙的了解比你们深得多，才没有像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一样匆匆做出选择喵。”以撒的声音带上了些许不屑，“只想着用杀人来解决问题，刺客果然就只会做出刺客的选择喵。” “你们不会以为，杀掉那家伙，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喵？又或者说，你们现在杀他的想法，就和当初杀掉那个人类皇帝一样，都以为杀掉一个人，世界就会变得更加美好喵？真是天真喵。” 提及刺杀老皇帝一事，7号和乔安娜表情都阴沉些许。 以撒晃晃尾巴，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忽然身影一颤，变得漆黑，而7号的刀刃，已经刺入以撒的身体。 “所以说，吾辈讨厌你们这帮刺客喵……” 以撒的身形如冰块般融化，汇入地面的阴影，黎昂记得以撒说过，它的能力与阴影有关。 下一刻，7号和乔安娜身边的阴影之中忽然刺出几根细长如藤曼的黑色触须，直奔两人而来。黎昂只见刀光剑影闪烁，压根没看清发生了什么，那些黑色触须就被斩断，掉落在地。 “7号，这地方太过狭小，不利于我们战斗。”乔安娜声音急促。 他们本以为此地可以让维因无法进入，但没想到维因会摇人叫来支援替他当打手，这间密室瞬间变成了一间囚笼，非常不利于7号和乔安娜这种刺客型非凡者的战斗。 而且这房间的照明仅靠两颗水晶，边边角角有数不清的阴影残余，它们都能化作以撒的场地优势。 “找机会带他们出去。”7号言简意赅。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吾辈肯定不能放你们出去喵。”以撒的声音回荡在四周，似乎是从每一处阴影中传来。 “以撒阁下，我们非得拼个你死我活吗？”乔安娜冷声道。 以撒的声音继续响起：“当然没必要，吾辈只是想把那小子完好无损地带回去，如果你们愿意配合，吾辈完全不需和你们打架喵。但你们对‘钥匙’和杀死那家伙的执念太深了喵。”. 057 脱身 乔安娜皱眉：“你不是我们，当然无法理解……” “当然无法理解你们这些刺客对杀人的执念喵。就算你们成功杀掉维因那家伙，在那之后你们又打算怎么办，再杀多少人喵？” “你们发现，杀死那个人类皇帝后，这个世界并没有变得像你们原先设想的一样美好，甚至更糟糕了，所以你们后悔了喵。而你们想到的赎罪方法，就是把责任都推到一个人身上，然后把他杀了，这样一切的罪孽都赎清了，你们也能问心无愧了，不是吗喵？”以撒的声音中讥讽更甚。 黎昂发现以撒的攻击性似乎也不比维因差。 乔安娜微微摇头：“就算您这么说，我们也只能这么做，为了不让他把世界变得更糟。” “吾辈也没指望三言两语就让你们回心转意喵……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就只好用最纯粹的暴力手段降伏你们了喵。” 话音刚落，房间里所有的阴影都活跃起来，一根根漆黑的触手从中伸出，袭向7号和乔安娜。 这些触手没法直接杀死他们，但对他们的行动造成的阻碍并不小，而以撒真正蕴含杀机的攻击不知何时就会混杂在其中，出其不意地攻向二人。 乔安娜用刺剑截断那些袭来的触手，同时也屏气凝神，留心房间内的一切微小动静。她知道，以撒的本体正潜藏于阴影之中，只要找到它，就能扭转战局。 很多时候，高阶非凡者的战斗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结束——只要有一方露出破绽。因为对于高阶非凡者来说，只要抓住那一瞬息的破绽，就有干百种方法能置对方于死地。 看见了！ 在乔安娜的余光里，墙角的阴影中分裂出一道猫形影子，正以肉眼难以跟上的速度移向另一处阴影。 但看见破绽，不意味着能捕捉到它。乔安娜知道，就算是丢出自己最拿手的飞刀，也无法刺中那道影子，毕竟它实在是太快了。 但好在，乔安娜并非一个人，与她同行的另一名刺客，有着可以说世界上最快的速度。 7号倏然出现在那道猫影前，刀刃直直地刺入阴影，明明只是一道墙上的影子，7号却感觉自己的刀像是捅入了一片泥沼之中，传来不同于墙体的、粘稠的阻力。 乔安娜松了口气，对于7号而言，在这个范围内，只要能看见，就能击中对方。 “喵——” 7号刺中的那道影子传来尖锐的猫叫声，乔安娜叹了口气：“对不住了，以撒阁下，我们——等等！” 下一刻，那道影子中捅出一根根尖刺，距离它最近的7号猝不及防，就算反应过来向后退去，身上也挨了好几下，衣服被刺破，残破的布片挂在尖刺上，带着些许暗红的血液。 “看来该说‘对不住了’的是吾辈喵。”以撒听上去游刃有余。 “是我们小瞧您了，下一次不会再这么大意。”乔安娜抿起嘴，看了眼7号，虽然7号受了伤，但这点伤势远远谈不上致命，更严重的伤7号也受过。 “下一次喵？吾辈可不打算继续跟你们打，毕竟吾辈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喵。” 乔安娜一惊，7号也立刻看向黎昂所在的位置，只见黎昂上半身已经被漆黑的触手缠绕，拖入阴影，只剩下两腿无助地挣扎乱蹬。 7号皱起眉头，“实境扭曲”瞬间发动，但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只听空气中传来一道清脆的破碎声。 咔擦—— 7号动作顿住，“实境扭曲”……被强行打破了？ 不可能，这明明只有…… “浪费喵。”以撒的声音带上些许不悦，而阴影也更加卖力地一把将黎昂吞了进去。 当黎昂的身影完全消失，房间中的阴影似乎平息下来。 “7号，我们……”乔安娜快步赶到7号身边。 “保护罗塞塔要紧。”7号道，“那个人不管怎么说还是会待在维因身边。” 乔安娜点头，这说的也是，黎昂目前肯定不会远离维因，只要盯紧维因，不愁没有黎昂的下落，以后可以继续找机会与他接触。 两名刺客默然，只能说术业有专攻，他们两个可以在重重包围下夺取目标的性命，但要去保护哪个人，也有些为难他们了，刺客终究没法完美履行卫士的活。 “小7，你受伤了！” 罗塞塔这时才敢出声，先前她怕引起敌人的注意，害7号和乔安娜分心，一直没敢做些什么。她小跑到7号身边，带着一瓶从包里取出的治疗药剂。 “没事，小伤。” 7号接过药剂，刚拧开瓶盖，目光注意到另一件事，顿时一凝：“资料……” 乔安娜闻言一看：“以撒它把有关‘巨神工业’的交易资料给带走了？！” 这又是何意？ 两名刺客对视一眼，乔安娜苦笑：“至少我们……不用为怎么处理它而发愁了。” 只是不知道这东西落入维因手里，是好事还是坏事。. 058 回归 黑暗中，黎昂感觉自己就像是陷在了一大片烂泥地里，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拖拽着向某个方向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感觉自己像是被从烂泥地里拽了出来，感觉到一阵轻松……随即是高处坠落的失重感。 “嗷——” 黎昂发出一声惨叫，睁眼环顾四周，发现周围虽然一片黑暗，但面前能看见布置无比熟悉，自己已经回到了事务所。只不过，他是从天花板的阴影掉了下来，一屁股撞到了地上。 揉着痛处站起身，黎昂摸到墙边，打开灯的开关。他所在的位置是事务所二楼的餐厅，离他不远就是以撒的猫窝，黎昂怀疑这是以撒锁定了它习惯使用的坐标，把自己送了回来。 嗯，好像也能搞清楚为什么这猫神出鬼没，经常忽然出现在餐桌边吓人一跳了，原来它压根走的不是正常路径。 “喵呜，终于摆脱那两个死脑筋了，还好他们两个都是刺客，要是换成上次的卡尔森·曼西斯，吾辈可没信心把你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喵。” 天花板传来以撒的声音，黎昂抬头一看，只见以撒从阴影中“钻”了出来，轻盈地落在餐桌上，蹲坐下来舔了舔爪子，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看什么看，吾辈救了你回来，你不该有所表示喵？” “哦哦！”黎昂反应过来，“多谢了，以撒，明天我给你准备生骨肉。” “这是什么轻浮的感谢方式喵……”以撒晃晃尾巴，“吾辈要最好的牛排喵！” “好好……”黎昂心说虽然有高阶的实力，但果然还是猫吗？ 他环顾四周，挠挠头：“话说起来，是维因让你来救我的吧，他人呢？” “你说这个喵……”以撒忽然有点生气的样子，“那就让他现在出来喵！” 随着以撒抬起爪子，周围的阴影一阵躁动，数根触手延伸出来，蜷曲成“拳头”，伸向通往三楼的楼梯，在齐刷刷地停顿后，节奏不一地敲起了大门。 咚咚咚！咚咚咚！ 可谓是“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了。 “干什么干什么？！”熟悉的慵懒嗓音从门后响起，听着稍显模糊，几秒后，三楼的门打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脑袋探了出来，“你们——嗷！” 那些触手组成的拳头毫不犹豫地给维因来了一下。 “以撒，我叫你去救人，没叫你谋杀我吧？”维因捂住鼻子走下楼梯，那些触手纷纷退回阴影中。 “那是你活该喵！”以撒道，“你这家伙指示吾辈去救这小子，自己却舒舒服服地窝在家里，真是让人恼怒喵！” “那不是因为我信任你吗？”维因摆摆手，看向黎昂，“哟，回来了，没缺胳膊少腿吧？” 黎昂：“……嗯。” 听着怎么感觉这么气人？ “和‘弑君者’近距离接触过后，是不是感觉他也没那么吓人？或许你们下次可以一起去吃个晚餐？” 黎昂扯扯嘴角：“别把事情说得这么轻松无所谓啊，我被抓走还不是因为你！” “怎么能这么说呢？”维因耸肩，“和我扯上关系的可不止你一个，其他人可都没被绑架哦？” “那是因为他们想要从我身上找到有关那什么……‘钥匙’的下落，然后杀你啊！” “所以，这么说来，导致你被抓走的缘由，不就在你自己身上吗？”维因犀利反问，“如果你和‘钥匙’没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会被抓走呢？所以，这不能怪我啊，你自己也有责任。” 黎昂：“……” 好一手甩锅，这烂人真是绝了！ “算了，好歹你至少知道把我捞回来。”黎昂捂脸。 “对这家伙可不能抱有什么期待喵。”以撒忽然出声，“因为你被抓走后，这家伙压根就没去追你，而是直接回了事务所喵。吾辈回来时他还在一边喝茶一边看报纸，吾辈问他为什么今晚没有给吾辈准备晚饭，这家伙说——‘哎呀，给你准备晚饭的人被抓走了，真倒霉。’” “所以吾辈才赶去救你喵！” 黎昂呆滞地看向维因：“所以，我被7号他们给带走后，你悠哉游哉地回事务所，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就什么都不管了？” “反正以你的性格肯定会配合他们，他们也就不会对你不利，你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我当然不必急吼吼地追去救人啊。”维因说得理直气壮。 黎昂：“……哈哈。” 麻了，说不出话。 “还有一件事。”维因指指灶台，“都这个点了，还没吃晚饭呢，加油吧。” 黎昂：“……” 好想在饭菜里下毒啊。. 059 复盘 见水烧开，黎昂将一把面条下入锅里，用自制的一双长筷将面搅散开。 “煮面啊，真没创意。”维因一手托着脑袋趴在餐桌边。 “都这个点了，这里又没有其他吃的，想给你搞创意也搞不来。”黎昂煮的是最简单的清汤面，当然，想要好听一点也可以叫“阳春面”，“要不你就这以撒的猫粮吃了？” 以撒晃晃尾巴：“别做梦了喵。” 维因换了只手撑头：“而且你下的面也不好吃，味道太单调了。” “那你就别吃！”黎昂动作力度加重了几分。 让一个前世只煮过方便面的大学生煮出味道有多好的清汤面，属实是为难他了。 “话不能这么说，让我没东西吃可是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什么后果？”黎昂停下手头的动作。 “我没东西吃，就会饿着，我一饿，就会感到难受。” “……所以？” 维因身体坐直：“让我感到难受，这还不算是严重的后果吗？” “真是严重啊。”黎昂继续煮面，“那你还是别吃了，反正你饿不死吧。” 他真是疯了，刚刚一瞬间居然还真以为饿着维因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 “饿不死是饿不死，但也会感到难受。所以我还是喜欢有东西吃，至少会让人感到活着。”维因道，“当然，不包括那些非常恶心的菜，吃那种东西只会加重对生活的绝望感。” 黎昂取出两只碗，这个世界没有酱油，没有葱，没有猪油（至少他到现在还没在市场看见过），这些黎昂记忆中家长煮清汤面的素材都没有，他只能尽量找替代品，比如用黄油代替猪油，用韭葱代替小葱…… 好吧，他也知道自己魔改过的清汤面味道或许真挺怪异……但有的吃就不错了！ 将做好的面端上餐桌，刚放到维因面前，维因拿起叉子，将上面的韭葱拨到一边：“我不要这个。” “喂喂，你这家伙太挑食了吧！”黎昂拿起筷子直接把维因碗里的韭葱统统夹走，“你不吃我吃，不识货的家伙。” “怎么能说我挑食呢？”维因铮铮有词，“你说我挑食，只是因为是你负责做饭，而你买的东西都是你喜欢吃的罢了。” “那以后你来做饭。” 维因用叉子卷起面条：“挑食，有时也是人之常情，我们要悦纳那些饮食习惯与自己不同的人，互相体谅。” 黎昂：“……呵呵。” 夹起一筷子面条“吸溜”入口，黎昂嚼嚼咽了下去，道：“7号和乔安娜，还有那位……罗塞塔公主，他们打算合伙刺杀你，这你知道吧？” 维因把面条越卷越大：“本来以为只有7号一个，乔安娜参与进来……倒也没让我感到意外，虽然这两人在暗面世界都以‘独狼’著称，但他们私下关系挺密切，经常合作。准确地说，乔安娜很长一段时间都是7号忠实的小跟班。” “至于罗塞塔，不必管她，她不会参与进刺杀我的行动，只是目前与7号和乔安娜待在一起罢了。” “感觉你完全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啊。”黎昂道，“他们还打算找到所谓的‘钥匙’来杀你……‘钥匙’真能杀死你？” “他们认为可以，但我不清楚，毕竟我又没被杀死过。” “……这倒也是。”黎昂揉揉脑袋，“那，我和‘钥匙’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认为我可以帮他们找到‘钥匙’？” “这个问题我还是无法回答。如果我知道你和‘钥匙’的关系，甚至知道怎样靠你找到‘钥匙’，那我早就这么办了。”维因终于卷完了面条，“毕竟我也想把那所谓能杀掉我的‘钥匙’掌握在手中啊。” 黎昂将信将疑，从维因的语气中完全听不出对“钥匙”的忌惮。 他将从7号和乔安娜了解到的情况向维因说了说，同时留意着维因的神情变化，但全程看下来，维因都是一副“哦哦，知道了”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什么有用的反馈。 黎昂甚至怀疑维因这家伙真的有在听吗？ 等黎昂说完，维因才开口道：“关于斯蒂芬的那些，我已经知道了。” 黎昂叹气：“我该说一点都不意外吗？” “毕竟是我让马歇尔去斯蒂芬的密室取走那些资料的。” 黎昂：“……啊？” “既然7号都能查出斯蒂芬的真实身份，肃正局自然也能做到，所以有关斯蒂芬的资料在案发当天就发给了我，唔，不过那时候你还被困在幻境之中来着，等你醒来后不久，结案的通知就被下达，我也就懒得说了。” 黎昂目瞪口呆：“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那里有这些资料？” “啊，不，我不知道。”维因否认道，“我是知道斯蒂芬的密室里会有些奇妙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样的资料，我可没有神通广大到连这都知道。”. 060 罗列(上)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1 罗列(下) 黎昂明白了维因的意思：“为了规避这份文件被霍恩洛厄公爵缴获的风险，‘巨神工业’选择靠血嚎帮的走私线对其进行运输？” “这只是一个猜想，但可能性不小。”维因道，“要是这份文件落入大公爵手中，不论他选择直接公开，对‘巨神工业’和中央大区造成巨大打击，还是暗中勒索操控涉及到的高层，所造成的后果都是那些人难以承受。” “但这份文件不知为何落入到斯蒂芬手中。”黎昂洗干净碗，擦拭着台面上的水，“感觉其中应该有一段曲折的经历……” “不得不说，我原先也没预料到斯蒂芬手头会有这么一份爆炸性的文件，我的预想中，马歇尔从哪里找到的东西应该更‘平和’一些，比如斯蒂芬这些年替血嚎帮办的肮脏丰龊事什么的。” “呃，比如？” “这些年，不论是卡斯帕斯‘巨神工业’的内部，还是税务局、审计局等机构，总是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失踪案，那些人失踪前处理的业务大多较为敏感，与‘巨神工业’相关，很难不去想他们是不是从中发现了什么隐私，从而被杀人灭口了。”维因又在黑板上写下好几个机构的名称，“而在斯蒂芬的住处，肃正局搜查到一本笔记本，上面记录着那些失踪者的名字，附带着地址以及金额。” “该不会……”黎昂吞吞口水，“是斯蒂芬把他们给‘处理’掉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维因笑道，“斯蒂芬是个中阶非凡者，就算不是专业的刺客，以他的实力，让普通人悄无声息地失踪并不困难。” 黎昂点头：“斯蒂芬被血嚎帮聘用，却是替‘巨神工业’杀人灭口，杀人灭口的活或许就是‘巨神工业’外包给血嚎帮的，为了避免他们弄脏自己的手。而血嚎帮自己的硬实力不行，也只能靠聘用斯蒂芬这样的非凡者来处理业务。” “巨神工业”把杀人灭口的活外包给血嚎帮，利用血嚎帮的走私线运送货物，甚至是那份无比重要隐秘的文件，可以看出，“巨神工业”与血嚎帮的联系比绝大多数人的想象还要密切。 “进入下一个问题，两桩这几天发生的凶杀案。”维因打了个响指，“马歇尔专员和巴洛克局长，这两位肃正局的成员接连死亡，死亡地点还都在肃正局内部。” “你之前说，马歇尔很可能是被巴洛克局长杀人灭口了。”黎昂站在桌边，看维因写下肃正局和这两个名字。 “嗯哼，就算后面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我的这个推论依旧没有改变。”维因道，“马歇尔虽然有全部资料，但他的通讯终端中，却只拍了巴洛克局长与‘巨神工业’私底交易的相关内容。” “没有拍全套吗……是时间不足？” “可能是马歇尔认为自己只需要用到肃正局局长的那一部分，没必要把其他的也一起拍下来，毕竟这么一通录入照片的操作还挺花时间。” “难不成他打算靠通讯终端里的那些照片与巴洛克局长对峙？劝他回头是岸？”黎昂脑中浮现出各种谍战片里对峙的场面，“‘你的犯罪证据已经被我掌握，束手就擒吧’之类的。” “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这是好事。”维因颔首，“还有一种可能——举报。” “举报？” “将巴洛克的犯罪证据上报给肃正局更高层的掌权者，从而引来调查组。”维因掏出通讯终端晃了晃，“这玩意儿既然可以储存照片数据，也可以发送照片数据，马歇尔或许打算把那些照片发给更高层的人看看。” “至于为什么只发送与巴洛克有关的证据，不把其他的一起发出去。”维因收起通讯终端，“当然是因为担心上层会有顾虑。” “顾虑？”黎昂一愣，随即了然，“如果只发送与‘巨神工业’与巴洛克个人私下交易相关的证据，高层或许只是以为这是普通的受贿案，会很快派人来处理。但如果让高层知道，这背后的交易涉及到军方、税务局等这么多机构，一旦暴露，或许会波及整个中央大区和其他依附中央大区的势力的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高层就得好好考虑该怎么处理，事情就会一拖再拖。” 简单来说，就是这事太严重了，贸然抛出反而会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马歇尔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调查组引过来再说。. 062 早餐(上) “无论是马歇尔打算直接把举报材料发送给上级，还是打算先找巴洛克局长劝他回头是岸，结局我们都已经知道，那就是马歇尔死了，他留存的照片数据也被销毁。” 黎昂揉揉脑袋：“至少说明一点，巴洛克局长肯定是知道马歇尔掌握了那些材料，才会杀他灭口。” 但整件事中最让人费解的，就是巴洛克局长的死。 几个已经死亡的涉事人员中，斯蒂芬是一个多月前就死了，而且还是自己主动使用“时言之烛”，说是自己作死也不为过；马歇尔这个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维因坚信他死在巴洛克局长手上；而巴洛克局长……他的死非常莫名其妙。 哪有人杀人灭口后没几天，自己也死了啊？！ 巴洛克的死除了凶手动机不明外，还有两个疑点：第一，巴洛克的死亡现场出现了被使用过的“时言之烛”；第二，巴洛克死于心脏骤停，大概率由惊吓过度引起。 考虑到凶手有可能是个擅长幻术类能力的人，且就在肃正局任职，维因与技术科高级专员巴瑞奇·莫斯达成了交易，让巴瑞奇把卡斯帕斯肃正局所有专员的能力档案盗出，发给维因，从而筛选出可能的凶手。 随着思路的推进，黑板上又出现了巴瑞奇的名字，维因在这个名字上敲了敲，摇头道：“巴瑞奇的效率真是低下，我还以为他今晚就能把资料档案发送给我。” “不要把骇入肃正局档案库说得那么轻松啊，他好歹是赌上了自己的前程和家底帮你办事来着！” “你还是太小看他了。”维因挑眉，“以巴瑞奇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骇入数据库而不被发觉。” “呵呵……”在利用他人这一点上，黎昂不得不感叹维因真是行家。 “最后，就是不幸被牵扯进来的，与我有旧怨的一帮人了。”维因写下7号、乔安娜·戴斯蒙德两个名字，“既然以撒从他们手里偷走了那份会造成严重后果的资料，其实这两位刺客大师已经在整件事情中出局了。” “他们本来也不想掺和进来吧？” “嗯，但既然事已至此，这两人也不是不可以再利用一下。”维因摸摸下巴，黎昂一阵恶寒，这家伙该不会又有什么不得了的打算了吧…… “好了，睡觉吧。” “……啊？”黎昂完全没想到维因会突然丢出这么一句话。 “这么惊讶干什么，阶段性总结已经结束，现在一时半会儿也得不出什么新结论，不就只能睡觉了吗？”维因说得是理所当然。 说罢，他直接回了三楼，只留下一脸懵逼的维因。 …… 清晨，熹微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入室内，黎昂睁开眼，愣愣地看着洁白的天花板。 几秒后，他用力抹了把脸，翻身把脑袋埋入枕头里。 又开始了，这狗屎的新的一天。 咚咚咚！ 房门突然被一阵猛敲，黎昂吓得一个激灵坐起来：“谁？” 啊，不对，这间屋子还能有谁……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现在应该醒了没多久，对吧？”维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赶紧收拾收拾起床。”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这个点压根不应该起床……黎昂翻了个白眼。 在这个没有手机电脑，啊不，虽然有，但仅限专业人士使用的世界，黎昂的娱乐活动相当贫瘠，也就让他重拾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每天十点之后没多久就睡觉，而早上六七点就能起床，可以说是相当健康了。 而维因嘛，基本上到了午饭时间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出现在餐桌边上吓人一跳，偶尔甚至还会错过午餐，下午才勉为其难地下楼，然后定个披萨坐在沙发上啃。 也就只有办案子的几天，他才会一大清早就露面了。 黎昂的所在的卧室位于二楼，外面就是餐厅。一出房间，黎昂就看见维因这家伙窝在餐桌边上，啃着神似三明治但用的面包只有正方形而不是前世常见的三角形但黎昂还是管它叫三明治的食物，手边还有一个纸杯，里面装着热腾腾的咖啡。 “这是什么？” “早饭啊。”维因嘴里有食物，说话稍显口齿不清，“给你也买了，高兴吧。”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前几次虽然维因也有过一大早就起来，但要么是坐等黎昂做饭，要么是坐等黎昂买现成的，从来没有主动出门买早饭带回来。 今早这样，前所未闻。 黎昂眯起眼睛，全身紧绷，警惕了起来。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063 早餐(下) “打主意？”维因笑了，“怎么，在你眼里我难道是一个只会窝在家里，从来不出门买早餐的废宅吗？” 难道不是吗？！ 黎昂用眼神冷静反问。 “不过买早餐确实是顺带做的，我一大早出门实际上还是为了另一件事。” “我就知道……”黎昂深知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出去干什么了？” “取东西。”维因点了点餐桌，黎昂这才注意到桌子上放着一沓纸质资料，“巴瑞奇已经把肃正局专员的能力档案打了出来。” “他没事吧？” “没事，至少目前没事。我说了，以他的能力，不会出问题。”维因道，“与其关心他，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会不会三更半夜突然被绑走，昨晚‘弑君者’可是不死心，特意跑到事务所附近转了一圈来着，但忌惮我和以撒在这，才没直接动手。” 黎昂捂脸：“倒霉……” 明明什么都没做，结果就被两个刺客盯上，一不留神可能就被绑架走。 啧，仔细一想自己现在这处境说到底还是因为维因，要不是7号他们知道“钥匙”可以杀死维因，黎昂又和“钥匙”有所关联，黎昂才不会被当成待绑架目标，这么一想，他就感觉更气了…… “别愣着了，赶紧洗洗刷刷过来吃饭。”维因摆摆手。 黎昂进入卫生间，加紧速度刷牙洗脸，对于经常需要应付早八但经常赖床不想起的大学生来说，处理这一套流程自然是娴熟无比，五分钟不到，他就坐到了餐桌边。 “那些资料你看过了？”黎昂拿起自己的那份三明治，生菜鸡蛋里脊奶酪，看着还是挺丰盛的。 “看过了，嗯，不能给你看哦。”维因故作神秘地竖起食指摇了摇。 “我也不是很想看了……但是为什么？”黎昂不解，以往维因都会顺带着让他看看这些资料文件，哪怕黎昂压根看不懂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维因解释道：“有些专员的能力比较特殊，你要是知道了他们的能力，面对他们时就会表现出一定程度的不自在，他们要是看出你的不自在，啧啧，那就有麻烦了。” “好吧。”黎昂毕竟不是专业演员（实际上他前世很多演员的演技也不达标），他可没信心面对那些专员时不露馅，所以果然还是当一个无知人士吧。 “说起来巴瑞奇没有直接把文件发给你吗？”黎昂觉得有通讯终端这玩意儿，完全没必要打印出来吧。 “看来你是嫌暴露的不够快啊。”维因摇头，“通讯终端的数据传输可不是直达的，需要经过技术科的中转，而中转时，技术科专员会对传输信息进行检查，确认无反常的内容。” 黎昂扯扯嘴角：“他们该不会还要对脏话和敏感词进行和谐吧。” “呃，这个没必要吧，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在我们那个世界是这么做的。” 维因颔首：“看来你们的那个世界是个很重视素质教养的地方。” “哈哈……”黎昂干笑两声，虽然前世的互联网对各种脏字敏感词和谐得很厉害，但神通广大的网友总能想出各种骚操作，创造出各种新词来绕开和谐。 “说来，很多专员都还不知道通讯终端发送的消息并非直达。”维因笑笑，“先前还有专员使用通讯终端私下聊天，结果被双双处罚了。” 通讯终端毕竟还是肃正局办公用品，毫无隐私性可言，可不能像地球的手机那样用。 黎昂咬了口三明治，维因则已经将他的那份吃完，一手拿着纸杯咖啡，另一手摸出了灰银怀表看了一眼：“抓紧时间，九点左右我有个约会。” “约会？”黎昂差点噎着，“什么约会。” “和一位女士的约会。” 黎昂瞪大眼睛，这家伙居然还会和别人约会……谈恋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在想什么？”维因看着黎昂手忙脚乱拿起杯子灌了一口，将食物咽下去，“我要和肃正局法政科科长，那位葛洛卡女士见一面。” “……哦。”只能说黎昂前世的“约会”一词已经和谈恋爱绑定在了一起，对于他这个地球人来说，一时很难想到其另一层含义。 “你见她干什么？”黎昂记得葛洛卡女士可是专门打电话警告维因别再插手这件事了。 “当然是为了谈事情。” “……好一句废话。” “还不明白吗？”维因拿起那只“装着重要资料的纸袋”，“葛洛卡先前警告我不要插手，是因为她觉得我是局外人，而如果我把这么一份资料丢到她面前，她的态度可就要大转弯了。”. 064 古怪梦境(上) 在肃正局的一间办公室内，身着深色制服的女秘书推了推眼镜，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您是维因·诺耶斯先生？” “嗯哼。”维因道，“我想葛洛卡女士应该已经受到我的拜会请求了。” “当然，上午九点……”女秘书翻了翻笔记本，确认道，“您可以进来了。” 维因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扭头看向黎昂：“你就不必跟着了。” “啊？”黎昂一向总是跟着维因进出各种地方，突然被要求不要跟着，还有点不太适应，“好吧，知道了。” “觉得奇怪？”维因看出黎昂的疑惑，笑道，“因为我要和葛洛卡谈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你可不适合在一边旁听。” 黎昂：“……” 女秘书：“……诺耶斯先生，这边请。” 维因进入办公室后，女秘书又带着黎昂到一边的沙发上：“接待室准备了茶水和小零食，您可以在这里等候葛洛卡女士和诺耶斯先生结束会谈。” “嗯，谢谢。”黎昂坐了下来，女秘书很体贴地替他倒了一杯茶。 “花茶？”黎昂闻到了一股芬芳，不同于过去泡的红茶。 “是的，葛洛卡女士喜欢喝花茶，这份花茶是由玫瑰……”女秘书将茶中包含了哪些花草讲了讲。 黎昂点点头，他对茶没什么研究，能喝就行。 见黎昂没有其他问题，女秘书坐回办公桌前继续手头的工作。作为法政科科长，葛洛卡拥有一间大的独立办公室，办公室外还有接待室供准备与其见面的客人等待。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黎昂渐渐感觉一股困意袭了上来，眼皮开始打架。 怪了，昨晚也没熬夜啊……黎昂搓了搓脸，但困倦并没有退去。 是这花茶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黎昂觉得自己的这股困意绝非寻常之事，但眼皮愈发沉重的他连开口出声都快做不到了，只能慢慢耸拉下脑袋，陷入安眠。 …… 当残阳渐下，街道的路灯亮起，卡斯帕斯的大多数打工人也熬到了下班时间。作为一座二线城市，卡斯帕斯的夜生活远没有那些大都市丰富，市民下班后的第一选择往往都是直接回家。 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脸懵逼的黎昂显得格外显眼。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不不，至少第一个问题他是知道的……黎昂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今早出门时的打扮，说明他没有像先前遭遇“时之谬雾”那样“穿越”回前世的幻境，也没有再次穿越到另一个人身上。 难不成是……做梦？ 不过，这里是……黎昂转过身，在他的身后，啊不，身前，是一道大门，门口有手持步枪、身着军装样制服的士兵站岗，从一旁的牌子上可以看出，这是卡斯帕斯城防军的基地。 研究过地图的黎昂知道，城防军的驻军在卡斯帕斯有三处据点，一处在城东，一处在城西，还有一处算是指挥部，坐落在市中心位置，大概也就在黎昂眼前。 所以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城防军的指挥部……等等，城防军——军方？ 虽然统称为军方，但军队也分为两大部分，一大是集团军，类似于前世的野战部队，可以往各处调动，如今陆行舰已经是集团军的主力；另一大则是城防军，负责城市的驻防，不会随意调动，虽然没有配备陆行舰，但拥有调用城内一切防备设施的权限。 一个相当于出击的矛，另一个相当于防守的盾，虽然内部有不少分歧，但总得来说都属于军方。 而一提到军方，黎昂想到的就是它与“巨神工业”之间的勾当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黎昂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动静，大门打开，门口的哨兵敬了个礼：“中尉！” 循声看去，只见另一个身着军装的男人从大门走出，面色不耐地从城防军的基地中走出，手里提着一只牛皮纸文件袋。 ……令黎昂感到非常、非常眼熟的文件袋。 怎么在这人手上？黎昂一愣，下意识靠近几步。 按理来说黎昂的行为堪称可疑，哨兵至少应当予以警告才是，但黎昂发现这哨兵看都没看他一眼。 不对，不止哨兵，其他人也都没正眼瞧过他。 对此，黎昂并没有“啊嘞，被看扁了呢”的恼羞，他大着胆子走到哨兵面前晃晃手，哨兵仍旧不看他一眼。 看来这些人没法看到他？黎昂更加确信自己应该是在一场梦境中，他伸手戳了戳哨兵，看见自己的手指就和穿模了一样直接穿进哨兵的身体。 看着怪瘆人的。 既然如此，黎昂索性肆无忌惮起来，他直接走到门房处，打算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门房内的另一名哨兵正在笔记本上写下什么东西，黎昂凑过去看了眼，应该是出行登记之类的玩意儿，一眼就能看到那名中尉的名字： 泰勒·鲍威尔。. 065 古怪梦境(中) 泰勒·尼克森他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犹豫片刻。 虽然将文件交予他的布坎南上校没有明说这份文件有多重要，但能成为上校的亲信，泰勒在察言观色上自然是有几分功底，能看出上校交予他的文件并不简单。 从此处到血嚎帮据点也没多远，还是步行过去比较安全。 泰勒是卡斯帕斯城防军的一名中尉，但没背景更没功绩的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获得这个位置，靠的就是为自己的顶头上司乔治·布坎南上校处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而刚刚，泰勒又收到了命令，那就是把手上的这份文件送到血嚎帮的手里。 尽管不清楚这份文件到底有什么样的内容，但类似的事情泰勒已经处理过不少。若说中间人是雇主与佣兵间的媒介，那他可以说是布坎南上校与血嚎帮的中间人，两者间许多重要信息和物件都是通过他来转送的。泰勒自己也不抗拒此类工作，更进一步说，能狐假虎威从血嚎帮手里吃些回扣也算是一件美差。 多拿不多问，这就是泰勒为人处世之道。 想到血嚎帮，泰勒又联想起另一个东西，一个美妙的东西。那是他刚与血嚎帮对接没多久，血嚎帮首领送给他的“见面礼”，一些浑浊亮丽的红色晶体。通过它们，泰勒麻木了多年的心脏又一次兴奋地跳动起来，重新感受到了快活的滋味。 这东西的学术名称泰勒从来没记住，但他和大多数沉迷于此物的人都管这东西叫“红冰”。 现在，一小袋红冰就安静地待在泰勒的口袋里，他的手指探了进去，轻轻抚摸着塑料袋，心里痒了起来。 这次前往血嚎帮，想必帮派首领又会送他几袋红冰，那么口袋里的这些也就没必要继续留着了。 或许在去血嚎帮前，自己还可以再享受一会儿。 这么想着，泰勒把文件袋夹到腋下，瞅了瞅四周，最终选定了记忆中有公共厕所的一条小巷，钻了进去。 大多数缺少管理的公共厕所都是脏水横流，恶臭难掩。“速战速决”是许多如厕者的第一战术决策。不过对于早就适应这场所的泰勒来说，再脏乱的环境也都是次要的，所有烦恼都会在红冰面前烟消云散。 进入最里面的隔间，摁下冲水键，将马桶里的秽物冲走，再盖上盖子，泰勒坐在上面，掏出红冰，熟络地做起了摄入准备…… 泰勒眼神涣散，脸上流露出迷之微笑，怔怔地看着眼前肮脏的木板门，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 兴奋和幻觉稍渐消散后，泰勒带上文件袋，走出了厕所。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种偏僻的小巷子自然不会安装多少路灯，只有厕所门前悬挂着的一盏稍稍照亮四周。 泰勒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撞上了迎面走来的另一个人。他踉跄一下，无神的两颗眼珠子锁定了这个冒失的行人。 在熹微的灯光下，他勉强分辨出面前的是一个身穿白衬衫、戴着工牌的普通上班族，大概是哪家公司的小职员。 对方撞到了泰勒后，赶忙道歉，但泰勒只是伸手抓住了对方的工牌，眯起眼睛分辨着上面的信息。 “先、先生？” 对方的名字被泰勒直接忽略过去，他要看的只是这家伙的职务罢了。 克林顿衣帽公司？销售文员？初级？ 泰勒笑了，他讨厌、或者说最喜欢欺负的就是没什么地位、还穿得人模狗样的白领了。没武力，没家世，遇到麻烦情愿吃点亏息事宁人，说不准家里还欠着贷款，每天盯着股票行情提心吊胆，这种废物揍起来最舒服。 “你他妈的……”泰勒揪其那个小职员的衣领，“撞到我了，知不知道？！” “抱歉，实在是抱歉！”小职员慌张起来，不清楚这么点小事怎么会让对方勃然大怒，尤其明显是对方先撞上来的。 “抱歉？你这个语气……他妈的……像是在道歉吗？”泰勒语气渐渐高昂，“我看你是完全没有长眼睛啊！” 随着一阵辱骂和拳打脚踢的声音，小职员哀嚎着滚到地上，嘴里祈求泰勒的饶恕，这反而让泰勒燃起了无缘无故的怒火，且怒火越来越盛。 他抓起小职员的头发，拖行一段距离，按到墙上又是一轮痛打，在小职员滑落到地上蜷缩起来时，又猛踢他好几脚。那个小职员紧紧抱住头，眼睛里充满了恐惧，鼻涕、眼泪和鲜血从他的脏兮兮的脸上滴落下来。 泰勒的咒骂让他无比想念公司里那间拥挤且总是充斥着烟味的办公室，以及那个总是斥责自己的经理的脸。 “早知道就留下加班了……”小职员迷迷糊糊地想着。. 066 古怪梦境(下) 这场殴打持续了几分钟，直到泰勒打累了，他才狠狠地吐了口唾沫，走远了。 察觉到泰勒离去，小职员挣扎着站了起来，心有余悸地看着对方进了他原本要去的那间公共厕所。现在，小职员自然是不敢再去了。 他正要逃离这里时，余光瞥到了地上的一个东西，一个很显然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偏僻巷子里的东西——一只棕色的文件袋。 这是……什么？ 如果小职员的记忆没有出错，他记得几分钟前，这个文件袋被夹在那个男人的腋下。 小职员捡起了刚才那人掉在地上的文件包，隔着牛皮纸袋就能感受到里面厚厚的一沓。 这是刚刚那人掉的，小职员摸着肿起来的嘴角，得出结论。他记得很清楚，那个疯狗不分青红皂白上来揍他一顿前，胳膊里确实夹着这个文件袋。 看上去是在揍了他一顿后，忘了把这个文件袋给拿走了。 一般来说，如果对方是个有点良心的正常人，这种时候应该小跑着追上去，把文件包还给对方。这样不仅能得到感谢，运气不错的话，还会得到对方给的一点奖赏。 但……看着自己脏兮兮的白衬衫，小职员怀疑，自己要是追上去把这个袋子还给那条疯狗，得到的搞不好是另一顿毒打。 人总是有怒气的，就算是刚刚被揍时都不敢反手的小职员也不例外。他充满恶意地想着，干脆直接带走好了，那家伙发现东西不见了肯定会很着急吧。要是这文件袋里是事关工作的重要内容，丢失这份文件袋搞不好会让那家伙丢掉饭碗，变成乞丐。 但是，他又有些犹豫，就算不提良心什么的，直接把这份文件袋拿走，那会不会被认作偷窃呢？要是最后被查出来，搞不好丢了饭碗的人会是自己。 不如先带走，等到明天交给警察，这样既能给那家伙找个麻烦，也不至于影响到自己…… 敲定主意，小职员提起文件袋，走出了小巷。 小职员此刻自然是看不到，在他的身后，黎昂神情复杂地注视着他，最终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 当凉水被泼到脸上后，泰勒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妈的，衣服又脏了。”泰勒皱了皱眉，把衣服上的皱褶抚平，他可不能让自己在那些黑帮眼里掉了面子。 洗干净了沾上小职员鲜血和眼泪的手，整好了衣服，就在准备离开时，看着镜中的自己，过了两三秒，泰勒动作一顿，发觉少了点什么，涨红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他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只文件袋没了！ 肯定是刚刚揍那家伙的时候弄掉了！泰勒无比确信。 他顾不上其他，匆匆冲出了厕所。赶到刚刚殴打小职员的位置时，就算灯光再怎么微弱，泰勒也能看出，这里什么都没有。而那个被他殴打一顿的小职员，也早就不见踪影。 那只文件袋丢了。 “布坎南肯定会杀了我……”泰勒嘴唇颤动。 他浑身抽搐一下，绝望地看着巷子里的黑暗，突然，脑子里电光一现： 是那个家伙，那个家伙拿走了文件袋！ 那个该死的…… 泰勒踌躇片刻，最终，还是匆匆跑出巷子，跑到公共电话亭，拿起话筒，在转盘上拨出一串号码。 嘟……嘟…… 漫长的提示音后，一个沙哑而严肃的声音从通讯仪传出： “泰勒？出了什么事？” 泰勒吞了吞口水：“您给我的文件袋……丢了。” 通讯仪对面只有沉默。 多年在布坎南身边的工作的经验告诉泰勒，在这些事情上不要试图撒谎欺骗他，所以，泰勒老实地全盘托出。 在他讲述的全程，布坎南上校都没有发话，直到最后，才吐出一个词： “废物！” 布坎南的声音冰冷无比，泰勒也出了一身冷汗，红冰给予他的刺激感早就不剩半点，现在的泰勒两腿发颤，只想赶紧弥补自己的过错。 这倒不是泰勒有多尽职尽责，而是他知道，被布坎南上校定义为“废物”的那些人下场都是什么样的。 “长官，那我们该怎么办？” 布坎南的声音堪称咬牙切齿：“霍恩洛厄公爵的密探最近盯我们盯得紧……这件事还是得交给血嚎帮来。” “明白，我这就去找他们。” “很好……” 布坎南的声音低了下去，几秒后，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泰勒松了口气，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为自己能够抓住亡羊补牢的机会而庆幸。. 067 小职员 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后，黎昂堪堪站稳，发现自己又来到了另一处地方。 就在刚刚，他旁观了名为泰勒·尼克森的城防军中尉是如何弄丢那份文件袋的。出乎他的意料，这位城防军中尉居然是个毒狗，一方面，黎昂理解为什么这么重要的资料会遗失，但另一方面，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泰勒·尼克森的上司，那位布坎南上校，会让一个瘾君子转交如此重要的文件袋。 在泰勒殴打完那名职员后，黎昂本想跟上那名职员，看看他把这份文件带到了什么地方，但没走几步，黎昂就感到有股强大的牵引力限制着他，让他无法走远。经过确认，这股牵引力的核心应该就是泰勒·尼克森。 在目睹泰勒给布坎南打完那通电话后，黎昂周围的景象忽然扭曲起来，他自己差点没能站稳，好不容易稳住身子，黎昂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已然不是电话亭外，而是一间卧室。 窗外点缀繁星的夜幕与高悬的双月也预示着现在已是深夜。 黎昂环顾四周，这间卧室布置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衣柜，这就是房间里的全部家具。而且这些家具看着都相当普通，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所谓“极简风格”的营销，那它们的价钱应该在同类家具中处于中下的位置。 定睛一看，黎昂在书桌上锁定到了“关键道具”——那份文件袋。 怎么在这里？黎昂看向窗外，根据对面的建筑进行判断，这里应该都是统一的公寓楼。 这类公寓楼在剑区较为少见，毕竟能住在那里的老爷们都有钱，哪怕买不起房子，也能租下一栋独栋房屋。但在枪区和盾区，这类公寓楼还挺多的。 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黎昂吓了一跳，但进来的人没有看见黎昂，自顾自地打开灯，坐到书桌前。 这人鼻青脸肿，脸颊贴着纱布，正是糟了无妄之灾，被泰勒·尼克森揍了一顿的那个小职员。 小职员拿起文件袋，面露踌躇，黎昂注意到这文件袋与在泰勒手上时有着一个巨大的不同：它的封条被拆了。 再结合小职员的表情，黎昂能猜出他大概已经知道里面的文件是什么了。 “老哥，别做傻事啊……”虽然知道对方听不见，但黎昂还是忍不住叹道。 …… 小职员看着手中拿着的文件袋，抿起嘴，思绪万干。 离开巷子后，他先是去了附近的一家诊所进行治疗，在等待接诊时，出于无聊、冲动，也出于某种异样的报复心理，小职员拆开了文件袋，想看看里面装着的究竟是什么。 但看了一两页，他就吓得把文件塞了回去，之后一直浑浑噩噩，就连医生问他究竟是为什么被打成这样，他都没回应。 虽然家境不足以支撑他读大学，小职员止步于中学学历，但在中学成绩还算不错、在职场也混了两三年的他看得出来，这份文件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旦这份文件被暴露出来，不知道有多少大人物会遭殃。 如果他足够聪明，从一开始就不会拆开这份文件、甚至不会捡走这份文件，毕竟护送它的人再怎么混蛋，也是个军官。但这小职员偏偏有点聪明，但不够聪明，也就是俗称的“爱耍小聪明”。 所以，爱耍小聪明的他，并没有多少慌张，反而脑子里浮现了一个计划。 或许……他可以拿这份文件去勒索那些大人物？ 那些大人物的手头阔绰得很，指头缝里漏一点，就够小职员一辈子无忧无虑地活下去了。 对，也不用要求多少，1000镑，只要1000镑，自己就带着钱离开卡斯帕斯，回到老家，在乡下买一座农场，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想到这里，小职员不免心动起来。 早些年的他并不想和父母辈一样一辈子在乡镇生活，唯一的任务就是为城市提供农产品。但好不容易打拼到城市的小职员才发现，城市的生活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没要，也没那么容易出人头地。事到如今，小职员早就想回去，但他不能空手回去，面对父母体谅而失望的神情，他希望自己能衣锦还乡。 眼下就是一个机会。 换作其他人，可没我这么容易打发……小职员笑了笑，虽然勒索大人物让他有些紧张，但他心中更多的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对即将发一笔横财的激动。 只可惜，他打算用勒索这一“不规矩”的手段去威胁那些大人物，却没想过，那些大人物也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 他的结局，或许在一开始出于报复目的捡走文件袋的那一刻，或就已经被确定了。 吱啦—— 窗户被拉开的声音突兀响起，小职员一愣，回过头，看见了一位体面的绅士钻过窗户，进入了他的房间。 小职员猛地站起：“你是谁？” 这位绅士看向桌子，文件袋被拆下的封条吸引了他的目光：“你看过了？” “我……” “那就没办法了。”绅士笑了笑，“虽然不想杀人，但我的雇主可是要求‘不能泄密’啊。”. 068 葛洛卡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9 坦白 维因的一连串反问让葛洛卡脸色不是很好看。 身为卡斯帕斯肃正局法政科科长，葛洛卡怎么说也是个领导，就算是巴洛克局长活着，也得礼让她几分，更何况如今巴洛克已死，葛洛卡是竞争局长位置的有力人选，这些天就算是其他盯着局长位置的同僚对她的态度也好上不少，毕竟在委任状下达前，没人知道谁才是赢家。 而维因这态度，恐怕没有哪一个领导会喜欢，尤其是着一连串的反问，几乎是把“你们有问题”贴到了葛洛卡脑门上。 葛洛卡瞪了维因一眼，冷声道：“无可奉告。” 维因耸耸肩：“好吧，呵呵，无可奉告……确实，这毕竟是你们的事情。” “知道就好。” “不过……”维因话锋一转，摸着下巴笑道，“肃正局这几天乱成一团糟，恐怕附近几位大公爵的密探对此也有所关注啊。” 葛洛卡表情一僵。 黎昂扯扯嘴角，好家伙，这句话明显带有威胁的意味啊…… 虽然这一整起事件涉及多个组织机构，从肃正局、“巨神工业”到血嚎帮都有或多或少的参与，但他们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利益都与中央大区，或者说与当下的摄政王政府绑定，没人希望“巨神工业”出事，导致中央大区及附属地区陷入动荡。 但几位觊觎皇位的大公爵可不关心中央大区的经济与民生，对于他们来说，“巨神工业”不仅在自家领地影响甚微，就算崩溃了也没什么，而且要是一举扳倒“巨神工业”，刚好可以让诸如“商业联合会”等大公爵们麾下的公司进驻中央大区，抢夺“巨神工业”崩溃后留下的市场空间，进而掌握中央大区的经济命脉。 所以，像霍恩洛厄公爵这些人会乐于旁观甚至主动促成资料的曝光，从而打击“巨神工业”。资料要是落入他们手中，不仅不会被隐瞒压下，反而会添油加醋、大张旗鼓地宣传，并配合其他手段让恐慌最大化。 黎昂偷瞄维因一眼，他完全不知道这家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目前看来，维因好像在极力避免资料的泄露，但现在他又搬出大公爵来威胁葛洛卡，如果葛洛卡执意回绝维因……黎昂总感觉这家伙真的会把资料打包卖给那些公爵密探。 葛洛卡眉头紧蹙，虽然她先前没和维因见过几次面，但这么一号“危险人物”出现在卡斯帕斯，肃正局自然也有所反应，针对维因的到来还连夜开了几天的会，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放着不管，他有要求尽量满足”。 这种妥协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一般人敢威胁肃正局，早就被抓起来了，但维因·诺耶斯……就连总局针对他发起的猎杀行动都失败了，卡斯帕斯肃正局这个二线城市的地方机关又能做些什么呢？ 沉默良久，直至指尖的香烟烧尽，葛洛卡才叹了口气：“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大胆发问了。”维因笑道，“巴洛克局长是你杀的吧？” 好不容易被打破的寂静因短短一句话再次弥合。 黎昂瞪大眼睛，这是什么问题，巴洛克局长……是被眼前这位葛洛卡女士杀害的？ 等等，她刚刚表现出的操控梦境的能力，显然属于精神幻术的范畴——这符合巴洛克局长的死于某种幻术类能力的事实。 面对维因的这一发问，葛洛卡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就好像她听到的并非“你杀了人”的指控，而是“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这一类可以被无视的废话。 这阵沉默让黎昂有些不安。他打量了一眼四周，这间接待室内只有他们三个人，出口的门紧闭，如果打起来，应该就是维因带着他一个拖油瓶对战葛洛卡。在葛洛卡没有外援的情况下，考虑到维因表现出的实力，他们赢面应该还蛮大的…… “你说得对。”葛洛卡出声，承认了维因对她的指控，“巴洛克局长确实死于我手。” 这就承认了？黎昂完全搞不懂这些人在想什么，维因可还没出示任何有力证据来着。 对于葛洛卡的坦然，维因没有任何表示，仅仅是身体往后靠了靠，陷进柔软的沙发：“这是上头的意思，还是出于你的个人仇怨？” “巴洛克是个贪婪的蠢货，上头本想留他一命，但我认为没有必要。”在承认了杀死巴洛克局长后，葛洛卡居然反常地露出了一抹微笑，一改先前的冷面形象，“巴洛克已死，上头没有追究的意思。” 维因摊手：“但你杀他，并不是因为他是个‘贪婪的蠢货’吧？让我猜猜看……是因为马歇尔？”. 070 问题(上) 维因这时候突然提到马歇尔自然不是无中生有。作为葛洛卡的前夫，马歇尔与她之间曾有一段婚姻，而这婚姻最终因马歇尔的花心与屡教不改而终结，以两人离婚、马歇尔净身出户为结果。 而这时候提到马歇尔……黎昂眼睛一转，察觉到了些什么。 果不其然，葛洛卡的表情松动些许，叹了口气：“伦道夫过去和我提起过你……这一切果然还是瞒不过。” 伦道夫是马歇尔专员的名，全称为伦道夫·马歇尔。在两人离婚前，葛洛卡女士一度遵循联合帝国的传统，冠以夫姓，所以她自然不会一口一个“马歇尔”。 葛洛卡看向窗外，目光远眺：“伦道夫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靠着他的非凡能力，伦道夫可以很轻松地俘获无知者的芳心，他也因此玩弄了很多人的感情，我很清楚这一点。但是我们自相遇已有15年，婚姻也持续了有十10年之久，对于我和他的过去，我难以忘怀。” “在我看来，伦道夫最好穷困潦倒，勉勉强强地度过余生，这是我对他的诅咒。但……我不能接受他的结局是被一个蠢货给杀害。” “贪婪、蠢货，这是你对巴洛克局长的评价？”维因捕捉到葛洛卡言语中对巴洛克的轻蔑。 “巴洛克家族是卡斯帕斯本地的名门，虽然影响力仅局限于卡斯帕斯没法伸到其他城市，但在此地，他们可以算得上是手眼通天。靠着家族的支持和对几位卡斯帕斯当局高层的贿赂，杰斐逊·巴洛克才获得了局长的位置，在那之前，他所在的正是法政科科长一职。”葛洛卡冷哼一声，“我知道不少人对法政科的评价——肃正局内所有关系户的聚集地。我们这个部门不用亲自参与危险的任务，只需要每天处理行政工作，而领导更是坐在台后进行指挥调度，战术制定有参谋团提供支持，所要做的只有拍板……呵，我的这个位置，换条狗来做都做不差。” “倒也不必这么说。”维因笑道，“据我所知，肃正局内对于你的评价还不错，甚至认为你是几十年里卡斯帕斯肃正局最好的法政科科长。” “我能当上法政科科长，纯粹是个偶然。”葛洛卡的表情说不清是嘲讽还是自嘲，“杰斐逊·巴洛克出任局长，法政科科长原来的事务自然需要人来接手处理，但杰斐逊·巴洛克积留了太多问题没有解决。他不敢让另一个草包顶上这个位置，尤其不敢让和他一样是关系户的草包，因为他遗留下的那些问题很可能被转化成攻击他的材料。而在剩余的那些有能力、没背景的人里面，巴洛克选中了我作为他法政科科长一职的接班人。” 这么说来，葛洛卡的上位可以说完全出于给巴洛克擦屁股的目的。 “在法政科科长任上的这几年，我接触到不少过去完全没渠道接触的人和事，也了解到不少肮脏的内幕。”葛洛卡道，“由于我是巴洛克一手提拔上来的，他对我信任有加，加上他的能力不足，不少事情都是由我代为处理的。” “想必你处理的那些事里，也包含与‘巨神工业’这茬事相关的内容？” “当然。”葛洛卡点头，“‘巨神工业’与军方的这些勾当，我们不敢说完全掌握情况，但也了解个六七分。” “那看来问题就出在那没能了解的四五分上啊。”维因举起左手，比比“四”，又比比“五”。 葛洛卡没有理会维因，继续道：“‘巨神工业’与军方的私下交易涉及多个方面，但其中最主要的有两个。” “其一，是配给劵问题。‘巨神工业’负责中央大区军队所有物资的供给，按照先皇制定的政策，政府根据军方的需求通过法案，分配一定数额的配给劵，军方使用配给劵充当‘货币’向‘巨神工业’购置物资，‘巨神工业’则将手头的配给劵返还给政府，政府将配给劵回收后，对‘巨神工业’提供报销和优惠政策。” 简单来说，政府没有直接拨钱给军方，而是换成了配给劵，让军方使用配给劵向“巨神工业”购置物资，“巨神工业”最后再向政府要钱。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牵制军方、预防腐败贪污，让军方的钱袋子牢牢地被政府管着。 “而根据我们的调查结果，以及这份资料显示，问题就出在，‘巨神工业’和军方联合起来，一起做假账骗了政府的钱。”. 071 问题(下) “在很长一段时间，‘巨神工业’与军方达成了一种默契，即军方虚报所需要的物资，获取更多的配给劵，再将配给劵交给‘巨神工业’，由‘巨神工业’去向政府报销，获得的钱财与军方分成。”葛洛卡轻叹一口气，“以军方与‘巨神工业’的体量，哪怕只是虚报一点，都能获取高额的报销资金，而且‘巨神工业’更是凭借其‘为中央大区作出的杰出贡献’而长期获得各项商业活动的补贴与优惠。” “政府难道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蒙骗吗？”黎昂忍不住问道。 “政府官员当然也想到需要预防此类情况，审计局、税务局，乃至肃正局等部门也不是吃干面包的。”葛洛卡看向黎昂，“但很显然，比起干面包，有些人想要吃点更好的东西。” 黎昂了然：“所以为了瞒住上头，‘巨神工业’与军方贿赂了很多人，买通了那些检查人员……包括巴洛克局长？” “没错。”葛洛卡颔首，“这就是为什么明明只是‘巨神工业’与军方的私通，如今却牵扯了这么多部门，这么多人员。那个文件袋里的资料中随处可见各部门被买通的人士所做的手脚。” 维因拍了拍手：“也难为这么多来自不同部门的人能通力合作、上下一心了。如果不是违法，倒也不失为一种致富手段。” 大家一起做坏事么……黎昂扯扯嘴角。 葛洛卡继续道：“更要命的是，‘巨神工业’与军方不仅在日用物资上动了手脚，甚至在军械方面，也有相当程度的虚报。‘巨神工业’负责军火生产，而军方如今实际掌握的火力，比书面上要少三分之一左右。” “该说还好不是只剩下三分之一吗？”维因耸耸肩。 可以想象，如果内战真的爆发，摄政王面临大公爵们的发难时，会惊愕地发现还没开火自家的火力就少了三分之一。 “既然第一个问题关于配给劵，那么另一个问题呢？” “‘巨神工业’与军方私下交易引发的另一个问题，则是兴奋剂问题。”葛洛卡道，“‘巨神工业’正在研发一种新型兴奋剂，而且这类兴奋剂已经有部分投入到使用当中了。” “兴奋剂？”维因挑眉，“这应该不归‘巨神工业’管吧？” 这类医药产品，按照中央大区三大巨企的职能划分，应当归属于“忒修斯生命”。 “显然‘巨神工业’认为他们可以管。”葛洛卡摇头，“兴奋剂问题也要追溯到好几年前。当时有一名皇家科学院的学者研发出了一种新型兴奋剂，他希望与‘忒修斯生命’进行合作，改进这类兴奋剂，最终将其从实验品转化为产品投入到生产和使用中。” 皇家科学院是联合帝国最高学术机构，坐落于首都君临城郊外，规模近乎是一城镇。这里不仅汇聚着中央大区的最顶尖学者，还不时有其他公爵领的学者赶来进行学术交流，可谓群英荟萃。目前不知道那些大公爵们私底下藏着什么，但至少明面上，皇家科学院即是各科学领域学术研究的领头羊，从自然科学到社会科学均有涉猎。 这么多精英汇聚在一起容易碰撞出思维火花，但与之伴随着的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精英太多，重要的研究太多，相比之下一些研究可能就得不到重视。所以并非顶尖的那些学者需要自己找办法找途径来让自己的项目能继续研究下去。 那名研究出新型兴奋剂的学者显然属于此类情况，他的研究项目有了一定成果后，便联系上“忒修斯生命”，希望得到这家巨企的赞助支持。 “然而，在进行了检验后，‘忒修斯生命’认为那名学者的兴奋剂存在较大缺陷，拒绝了学者的赞助请求，这让事情有些尴尬，因为‘忒修斯生命’不想白白花钱去赞助一个前景不明的产品，而那名学者的研究也到了关键阶段，需要大量资金支撑才能有进一步成果。双方陷入僵持。” “很快，那名学者不再向‘忒修斯生命’提交申请，我们现在已经知道，这是因为他投向了另一家巨企，‘巨神工业’的怀抱，获得了‘巨神工业’的慷慨赞助。” “‘忒修斯生命’拒绝那名学者的原因很简单，他那新型兴奋剂的制造方法与红冰的工艺有异曲同工之妙，制造出的兴奋剂注入人体后，可以让人强制镇定下来，脑子变得清明无比，而肉体上的痛苦会被忽视，哪怕挨了颗子弹都不会有什么反应。而副作用则是不亚于红冰的极高成瘾性，可以说，如果流向民间，这兴奋剂就是一类新型毒品。” “‘忒修斯生命’认为这个新型兴奋剂如果不改去高成瘾性，很难投入到实际使用中，但‘巨神工业’不在乎，毕竟他们有一大批稳定的客户。”. 072 兴奋剂 在黎昂的前世——地球，有着各式各样的电子游戏。在这么多游戏中，战斗竞技类游戏占据了大头，尤其是枪战类的那些。 从《生死xx》、《xx火线》到《xx求生》，再到《xx精英》……相信只要是喜欢玩游戏的人，哪怕本身对枪战不感兴趣，在大环境的影响下或多或少也玩过其中的一两款。 而在这些枪战类游戏中，玩家所操控的角色可以说是“超人”。正常人挨上一颗子弹不死也得废，这些角色却可以顶着枪林弹雨有条不紊地行进，如果玩家操作技术还行，医疗补给又充足，角色说不定还能一次不死地见证胜利曙光，在庆祝获胜的同时，身体里的子弹估摸着也得有半斤了…… 这些角色无惧枪林弹雨，中了子弹也能坚定地执行命令，上阵杀敌，是因为他们压根没有自己的意识，全靠屏幕外的玩家在操控，而以当下的技术，显然没法让玩家感受到挨了子弹的痛苦（估计也没人想感受），玩家完全可以一边喝着可乐一边移动鼠标，操纵人物。 而现在，一款新型兴奋剂，可以让人压下一切多余的感情，无视肉体上承受的痛苦，像一台机器一样忠诚地执行简单的命令，例如——冲锋、开火、杀人。 这样的人出现在战场，绝对是一支可怕的存在。 作为代价，一旦兴奋剂被停用，使用者就会感到焦虑急躁、惶恐不安，更严重的情况下可能会出现幻痛，简而言之，和毒瘾发作差不了多少。 若是让公众知道这么一款兴奋剂被投放到军队中进行大规模使用，不仅舆论上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而且那些基层士兵恐怕也会抗议，抗议让自己去当兴奋剂的奴隶。毕竟没人想平白无故就沾上毒瘾——尽管上级会解释这发作时像毒瘾的反应不是毒瘾。 所以，这也难怪“忒修斯生命”拒绝支持这个兴奋剂的研发，一旦出了问题，不，以那兴奋剂的副作用来看，就算药物本身不出问题，只要稍加一曝光，整个公司的风评都会受到影响。 也不知道“巨神工业”哪来的胆子搞这么一出…… “‘巨神工业’自然不敢把兴奋剂的事情搬到台面上。”葛洛卡落座于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花茶，“不提场外因素，这跨行业的行为明显违反了三大巨企成立之初‘分工合作’的宗旨，‘忒修斯生命’不会容忍‘巨神工业’侵占自己的基本盘。” 黎昂道：“‘巨神工业’想把医疗行业的市场也给占了，所以先从兴奋剂下手，进行逐步侵吞？” “这只是一方面的考量。”没等葛洛卡回答，维因替她答道，“‘巨神工业’的野心比你想得还要再大一些。” “什么？”黎昂一愣，思索后脸色变了变，“该不会……他们打算以此来掌握军队吧。” “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巨神工业’确实有这个企图。”葛洛卡道，“从接手那款新型兴奋剂的研发到现在，只有‘巨神工业’掌握着生产方法，如果军队内的‘大多数’都沦为兴奋剂的傀儡，那这些军队某种意义上就已经变成了‘巨神工业’的私兵，通过听命于公司来获得缓解瘾的兴奋剂。” “‘忒修斯生命’当初要求削弱这款兴奋剂的成瘾性，但几年过去了，在‘巨神工业’的主导研究下，相比当年，这款兴奋剂的成瘾性反而进一步加重了。” 黎昂想了想，又问道：“他们应该还没把这个兴奋剂的研发生产搬到台面上？” “没有。”葛洛卡摇头，“比起配给劵，这个兴奋剂的生产制造显然更容易留下痕迹，厂房和设备都能说明问题。因此，‘巨神工业’没有在自己的地盘上生产，而是……” “血嚎帮？！”黎昂眼睛一亮，“‘巨神工业’把生产工作交给血嚎帮来处理！” 这款新型兴奋剂的制作与红冰有异曲同工之妙，而血嚎帮本来就从事私下制造和走私红冰，稍稍改一下配方，多加一些东西，又少加一些东西，恐怕很多人都没法意识到血嚎帮的小作坊里生产的已经不再是红冰，而是另一样新奇玩意儿。 同时，黎昂也想起中间人汉德森说过，最近血嚎帮流入市场的红冰纯度和质量都比以前要高，而且血嚎帮与‘巨神工业’的来往愈发密切。 这一切似乎都能串起来了。. 073 勾结 “巨神工业”、军方、血嚎帮，这三个组织无论哪个拿出来都算得上是庞然大物，而他们现在出于某种共同利益联合起来，更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军方象征武装力量，“巨神工业”掌握着生产资料，而血嚎帮则在暗面世界有着极大的影响力，摄政王政府要对付这么一支联合势力，也会感到无比棘手。 “中央大区一共有六支集团军，其中第六集团军驻扎在东流亡地。通过对已有线索的调查，我可以确定第六集团军已经彻底倒向了‘巨神工业’，在第六集团军内部，这种新型兴奋剂也开始启用。”葛洛卡道，“除了集团军，在城防军方面，我们毕竟只是卡斯帕斯这一地的肃正局，没法获知其他城市的情况，但仅卡斯帕斯而言，城防军与‘巨神工业’的关系无比密切。我不清楚高级督军本人的态度如何，但日常负责城防军事务的布坎南上校毫无疑问是站在‘巨神工业’一边的。” 布坎南上校也在黎昂刚刚的梦境中出现过，他正是那个弄丢文件的暴躁毒狗中尉泰勒·尼克森的顶头上司。 “尚不清楚高级督军本人的态度吗？”维因敲敲眉心，“默许布坎南搞出这些小动作，已经能说明他的态度了。” 葛洛卡瞥了维因一眼：“您很聪明，诺耶斯先生，但您肯定清楚，为什么我要说‘尚不明确高级督军本人的态度’。” “是啊，毕竟卡斯帕斯明面上的官方高阶非凡者除了他就是大主教了。在秩序教会主动远离世俗内政的情况下，若非必要，大主教可不会帮别人去定一位高级督军的罪。”维因摊手，“附近的城市也是差不多情况，只能说东流亡地真是寒碜，在其他大区，二线城市至少也要保证有五名官方高阶非凡者，肃正局的局长一般得由高阶来担任。” 在有非凡力量的世界，实力本身就是重要的衡量标准。就算一个人处理事务的能力再差，只要他有实力，哪怕把活都拋给顾问团去干，也得把他安在一把手的位置上。像皇室和大贵族们，哪个家里没几把刷子，不然能稳稳当当地传承几百年？ “死掉的巴洛克姑且也算是他们的人，这么看来，这支势力在卡斯帕斯的配置还挺豪华。”维因笑道，“官方有高级督军和肃正局局长，民间有‘巨神工业’的区域经理，暗面世界有血嚎帮首领，啧啧，无论哪个拎出来都算是卡斯帕斯响当当的大人物啊。不知道市政厅那边，他们又搞定了多少人？” 葛洛卡又点上一支烟：“很多。毕竟卡斯帕斯目前是东流亡地的首府，在这里扎根，能有效地辐射东流亡地全境。” “真是可怕。”维因耸耸肩，“那么，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继续替‘巨神工业’他们擦屁股？” “如果巴洛克还活着，肃正局必然会这么选择。肃正局并非没有调查出‘巨神工业’他们搞的勾当，但这么多年，巴洛克不仅没有选择彻查清算，反而收下‘巨神工业’的贿赂，主动替他们打掩护。” “你说，这是‘巴洛克还活着’的情况，但他现在已经死了，而你是竞争局长位置的有力候选人。”维因身体微微前倾，“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葛洛卡没有回答，只是深吸一口烟。 “看来这个问题太为难你了。”维因站起身，“我想知道的就这么多，非常感谢你的配合。嗯，这份文件果然还是交给你来保管吧，毕竟我只是个‘民间人士’。” 这就问完了？黎昂也跟着起身，他也不知道维因从这么一番谈话中获知了什么有用信息，反正他全程听下来就是“我超，还有这种事情”。 “不过，说起来啊，有件事我还是比较在意的。”维因摸着下巴，没有看葛洛卡，“你不觉得这份文件袋里关于巴洛克个人的黑料有点太多了吗，其他人可没这么详细，详细得就好像……这本来就是一份准备好的举报材料一样。” 葛洛卡抬起头。 “不过，既然你说他是个‘贪婪的蠢货’，或许巴洛克真的蠢到留下了这么多漏洞需要去弥补？”维因耸耸肩，“还有，你的烟瘾有点大了，这才过了多久，三四根都下来了。葛洛卡女士，要注意养生啊。” “走吧，黎昂。” “哦哦。”黎昂感觉维因这话里有话，但看对方已经迈开了步子，黎昂自然不好自顾自地站那里深思。 葛洛卡目送两人离开接待室，叹息一声，将一口白色烟气吐出，然后将香烟掐灭在烟灰缸中。. 074 话里有话 等离开了肃正局，黎昂赶紧凑到维因旁边：“你刚刚话里有话啊，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说得够直白了。”维因瞥了黎昂，“要不你自己先想想？” 黎昂把自己想到的说出：“你说那份文件中关于巴洛克局长的证据太多，多到甚至可以直接整理成举报材料，这是不是说明有人在故意针对巴洛克？” “再进一步，你应该能猜出是谁干的。” 黎昂一愣，随即皱起眉头：“……是那位葛洛卡女士？” 既然葛洛卡自己都承认巴洛克手头的许多事情都是交给她来处理的，那她自然也是接触巴洛克黑料最多的人，想要搞出一份举报材料还不简单？ 而且看维因提到这一疑点时葛洛卡的反应，黎昂觉得这事是葛洛卡自己干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为什么？”黎昂不明白这点，“葛洛卡为什么要整理出这样一份资料，就为了扳倒巴洛克？那时巴洛克可还没杀马歇尔，葛洛卡和他应该没仇才对。” 时间顺序是这份文件从泰勒·尼克森那里丢失，被小职员捡走，小职员又被血嚎帮请来的威尔法·斯蒂芬灭口，文件袋被斯蒂芬拿走，并出于未知原因一直存放在他的密室，直到斯蒂芬死亡，马歇尔借着肃正局专员的身份从密室取走了这份文件袋和另一份有关“秘之匙”的资料。而后马歇尔从文件中找到那些关于巴洛克局长的犯罪资料，拍摄成照片数据，再然后才是马歇尔被杀。 如果这文件袋里放着巴洛克的私下交易证据，而且还是葛洛卡的手笔，那说明葛洛卡很早就收集了巴洛克的黑料。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说，当一个人开始整理另一个人的黑料时，目的往往不会是好的。 话说回来，虽然葛洛卡这些年在肃正局有了不小的权势，但还没到说一不二、成为局长唯一候选人的地步。就算巴洛克被查出问题，罢免局长一职，也不可能直接由葛洛卡上位。 而且作为巴洛克的同伙和参谋，巴洛克被查，葛洛卡自己也不能幸免，她怎么敢肯定被派来的调查组不会查出自己的问题？ 所以，黎昂很难相信葛洛卡真准备利用这些黑料去扳倒巴洛克。 另外，巴洛克的黑料与文件袋里的其他资料相比格格不入，它为什么会被放在里面，难不成这份文件最初的整理者也在重点关注巴洛克？还是巴洛克犯下的错误太大了？ “我猜你在想，为什么巴洛克的黑料会被放在那个文件袋里。” 黎昂撇撇嘴，这也不是维因第一次猜中他的心思了：“那你倒是解释啊？” “解释？这不很好解释嘛。”维因笑了，“为什么其他资料都侧重于以公司、军方、血嚎帮这些组织本身为主体，其中偏偏却出现了一份针对巴洛克个人的材料，原因很简单——巴洛克的那部分是后来加进去的。” “哈？”黎昂下意识觉得维因在扯淡。 “你没看出来？”维因登上轨道车的站台，靠在栏杆边，“也是，大多数人只会关注一张纸上最重要的部分，文字内容，而忽略其他的一些问题，比如说，打印格式和纸质。” “……打印格式？纸质？” “纸质这个确实难看出，那就从打印格式来吧。”维因惬意地享受着夏日微风的吹拂，“出于阅读习惯的不同，不少人在打印上也有不同的偏好。虽然字体大小都是一样的，但巴洛克的那份行间距稍大，不像其他的那些那么紧凑，明显出自不同的打印机。” “就，就不能是临时换了台打印机打吗？” “哦，其他文件都是统一格式，但到了巴洛克的‘个人秀’，就恰好换了台打印机？”维因轻笑一声，“倒也不是不可能嘛。” 黎昂：“……” 维因这个“倒也不是不可能嘛”比直接否定听着更让人难受，只能说这家伙的阴阳怪气功底还挺深厚。 “所以你的意思是，关于巴洛克的那些文件不是原来文件袋里就有的，而是葛洛卡后来加进去的？”黎昂也靠上栏杆，看着眺望着远处的城市天际线。 “只是个猜测，并不绝对正确，仅供参考。”维因道，“既然一半的话中含义你已经猜到了，那下半段话呢？” “下半段？”黎昂一愣，他原以为这就是全部了，没想到只是上半段。 回忆一下，这所谓的“下半段话”，岂不就是那个…… 吸烟有害健康？. 075 烟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76 密探 “呵呵……”黎昂的第一反应是这家伙又在说笑了，维因说葛洛卡是伊斯蒙顿方安插在卡斯帕斯的密探，那他又是怎么在半小时前靠“把信息卖给大公爵”这一点来威胁葛洛卡妥协，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给交代出来的？ 如果葛洛卡自己就是大公爵的人，那她完全没必要害怕维因把消息卖给大公爵啊…… “喏，车来了。”维因没管陷入纠结的黎昂，对着轨道的一方抬抬下巴。 轨道车呼啸而来，在站台缓缓停下。维因率先登车，找了个靠窗的后排位置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轨道车上可不是讨论问题的好地方，这么点大的空间内就算控制住音量，也保不准被有心人偷听去谈话内容。黎昂只好暂时收起疑惑，在维因身边坐下。 看了眼身旁这人，黎昂默默叹了口气，真佩服这家伙，有时候一副厌世相，好像已经准备好去死一死了，有时候又表现得对什么东西都感兴趣。 在这极大反差中唯一保持不变的大概就是不时损别人几句的这一特性了。 坐了几站，抵达事务所附近，两人下了车，黎昂看了眼远方的钟楼：“快到中午了。” “是啊，准备吃饭咯。” 黎昂扯扯嘴角，维因这个进食不是刚需的家伙表现得比正常人还热衷于吃饭。 “你说葛洛卡是大公爵的密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见周围的人少，黎昂压低声音，将一路上憋着的问题问出来。 “从你的这句话可以听出你对她是伊斯蒙顿公爵的密探这一身份很难接受啊，这我也不太能理解。”维因道，“你又是为什么这么确信葛洛卡不是大公爵的密探？” 黎昂皱眉：“葛洛卡不是正因为你威胁着要‘把消息卖给大公爵’才向你妥协的吗？而且她替巴洛克办事有好几年了，以她这个位置，肯定要进行严格审查才对吧？” “唔，你这里面犯了两个错误。”维因摇头，“首先，大公爵们不是一个整体，联合帝国的大公爵足足有八位，各自利益、派系、关系都不同，就算是目前结盟的霍恩洛厄与伊斯蒙顿、凯斯维特与索伦芬，在暗地里也有不少矛盾点，半年前霍恩洛厄和伊斯蒙顿还因为几处荒野中新发现的矿脉归属而产生纠纷，外交官们差点在谈判桌上打起来。” “葛洛卡属于伊斯蒙顿方，并不影响她想要阻止我把消息卖给霍恩洛厄、安伦佐等大公爵。情报这玩意儿一般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至于第二点……啧啧。”维因看了黎昂一眼，“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的毛病，你什么时候才记得改？” “欸？” “表面上我是在威胁她，但实际上，果真如此吗？”维因耸肩，“我说不定是在和她对暗号呢？因为暗号对上了，她就立刻把情况都交代给我了。” “所以你那是在对暗号？！”黎昂震惊了。 维因呵呵一笑：“当然不是，开个玩笑，你怎么又信了。” 黎昂：“……” 真是够了！ “不是暗号，但确实是表面一层意思，背地里另一层意思的暗语，这种话不仅得有悟性，还得有足够的暗示和铺垫，你没听我们之前的谈话，也不知道前因后果，光听这么一句确实只能理解表层含义。”维因道，“总的来说，我当时表达的意思是‘我知道你是大公爵的人了，你还是赶紧把情况交代清楚’。” “葛洛卡的态度也很明确，‘我把事情告诉你们，你们别给我添乱’。” 黎昂一阵无语：“在场的就只有我一个外人吧，你们两个说暗语只是为了蒙我？” “只有你一个？不见得吧。”维因放缓脚步，“那是葛洛卡的地盘，但就连葛洛卡自己都不能确定当时暗地里正在旁听的究竟有几个人，你这么确信只有你一个？” “好吧……”这个世界的人花花肠子真多，黎昂感觉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同时他也悲哀地发现，虽然说是当助手，但他完全跟不上维因的思路。维因的脑回路就像是一只发癫的癞蛤蟆，一边咕咕呱呱一边在荷叶上蹦哒，看着毫无章法、毫无逻辑，但一不留神，这癞蛤蟆就给蹦哒到对岸去，一脸嘲讽地看着还被河流挡着的那些人了。 “怎么了？”黎昂发现维因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直接停了下来，然而这里还没到事务所呢。 “那边的报童卖的不是今早的晨报吧？”维因指了指一边。 黎昂顺着看过去：“唔，确实不是，这报纸怎么看着……有点小？” 比起正常的报纸，报童正在兜售的这份看着只有杂志的大小。 “嗯，看来是一份‘小报’。”. 077 小报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78 照片 “汉德森很精明，如果是以前的他，绝对会明白这种时候大量抛售‘巨神工业’的股票债券就是自曝，绝对会引起‘巨神工业’的关注。” “但他老了，有隐退的想法，打算在中间人生涯的最后卷上一笔巨款，方便以后跑路养老，所以才会对损失非常在意，结果反而出了差错。” 黎昂对此深以为然。在不少作品里，每当黑道大佬准备金盆洗手，就会有变故发生，这固然有设置剧情矛盾点的情况在，但以逻辑理性来分析，也是因为那些黑道大佬一旦准备金盆洗手，在很多事上会有所松懈，容易被人抓住破绽。 “汉德森没死，那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维因道：“如果是其他人来砸场子，作为中间人，汉德森肯定得找回面子，不然作为‘在自己的地盘被干掉的中间人’，汉德森在一些圈子里就得名誉扫地了。他大概会先隐姓埋名一段时间，一旦发现机会，立刻发起报复行动，然后高调宣布自己回归——当然，以他的性格，大概会又一次推出一个替身打掩护。” “但你说‘如果是其他人’。”黎昂抓住这段话的大前提，“这个‘其他人’肯定不包括‘巨神工业’他们吧？” “那当然，就算是君临城的中间人，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更别说卡斯帕斯了。”维因笑笑，“或许这对汉德森来说也是个机会。” “机会？”黎昂一愣，“你是说……他会让‘中间人汉德森’这一身份死在这起暴力冲突中，自己带着钱跑路。” “这对他来说也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汉德森本来就有隐退之意，借此机会“金蝉脱壳”，倒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面对“巨神工业”这样的庞然大物，小小一个中间人还是别想着自己的面子和名声了，保命要紧哇！ 维因将小报翻了个面：“唔……看来这起‘暴力冲突’还有内幕啊。” “你又发现什么了？” “看看这张照片，有亮点。” 放在前世，遇到那些说“图中有亮点”的人，黎昂往往会下意识准备打爆对方狗头，不仅因为很多人要么是标题党，要么只是自己觉得有亮点，还因为有缺德的在gif图里藏个鬼图，趁着人仔细寻找亮点时来个跳脸杀——黎昂碰到过一次，脆弱的小心脏顿遭严重打击，这让他对“图中有亮点”这句话深恶痛绝。 不过这报纸照片应该不会动，所以黎昂需要提防的只有维因是在耍他而已。 接过小报看了看，黎昂脸色变了：“这人不是……” 照片拍摄的是猎犬酒吧“暴力冲突”之后的样子，地上到处是桌椅板凳的碎屑，甚至还能看出弹痕。在酒吧外，不少路人被市警队拦在门外，正好奇地围观，哪怕照片上留下的只是定格动作，也能看出他们大抵是在讨论酒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而在这些吃瓜群众中，黎昂看到了一个熟悉但又不是那么熟悉的面孔——罗塞塔。 联合帝国的失踪公主罗塞塔，前不久才和他见过面。黎昂被“弑君者”7号和乔安娜胁迫绑架时，罗塞塔就跟在他们身边。 按理来说罗塞塔这种身份的人落入7号和乔安娜两名刺客手中，就算不监禁起来，也得密切监视掌控才对，但从两位刺客对罗塞塔的态度来看，黎昂反倒觉得这两人是罗塞塔的护卫，正忠心耿耿地守护着罗塞塔。 “7号他们怎么搞的，居然让公主殿下在照片上露了脸，这下可糟糕咯。”维因摇摇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虽然老皇帝去世前，罗塞塔很少出面，普通民众对罗塞塔公主的印象只有那几张照片和画作，加上罗塞塔这四年长大了些，又做了些伪装，就算面对面，一般人也认不出公主殿下。” “但是，还是那句话，一般人认不出，然而总有人不一般。比如大公爵麾下的那些参谋顾问，他们可时时刻刻关注搜寻着失踪公主的下落，就连干奇百怪的流言都不放过，更别说一张照片了。一旦他们确定照片中的人就是公主本人，那情况就危险了。” 大公爵中的几位觊觎着皇位，而罗塞塔一旦回归，对他们的野望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而本该鼎力支持“先帝遗孤”的摄政王……黎昂可没忘虽然刺杀皇帝的主谋是维因，但摄政王在里面也掺和了一脚，他对公主的态度更加不好说。 这些人一旦发现罗塞塔的下落，会不会动起歪心思，准备当起“弑公主者”？黎昂觉得这个可能性恐怕还真不小。. 079 来访 “罗塞塔公主为什么会出现在猎犬酒吧，还被随之到来的记者给拍了下来，难不成‘暴力冲突’发生的时候她也在场？” 罗塞塔可不是单独一个人的“流亡公主”，7号和乔安娜都是高阶非凡者，而且7号还有那逆天的“实境扭曲”能力，在卡斯帕斯这个高阶鲜少的地区，她可以说是城里人身安全最有保障的人之一。 而猎犬酒吧这种地方，三教九流之辈混杂，对于罗塞塔这种身份的人来说，显然不是消遣娱乐的好去处。 所以罗塞塔出现在猎犬酒吧附近，应该有其他原因。 维因道：“我想，罗塞塔出现在猎犬酒吧这事和她的两位‘监护人’脱不开干系。” “是7号和乔安娜要去猎犬酒吧？这两人肯定不放心罗塞塔一个人单独待着，要么分出一个人看护罗塞塔，要么带着罗塞塔一起走。”黎昂被他们绑走过，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也能看出这两人是真的非常关心罗塞塔，以撒露面时第一时间就护住了她。 真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这么关心罗塞塔，莫非真是因为刺杀老皇帝后心里愧疚？这么“有良心”当不好刺客吧，难不成每个被刺杀者的家属他们都要合理关切一下？ 转过个拐角，事务所出现在眼前，黎昂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每次他们两个外出，开门锁门都是黎昂来负责，维因那家伙是能偷的懒半点都不放过。 插入钥匙，黎昂转了转，随即意识到手感不对。 他出门时明明给门上了锁，这门的锁足足有三道，钥匙得转上三圈，但此刻钥匙仅仅半圈，门就开了。 是以撒？不对，以撒也就在门没锁的时候偶尔会从正门走，其他时候它都是直接用能力传送出去，毕竟它可以在阴影中穿梭，还带着黎昂体验过一次。 “这门……”黎昂看向维因。 “喔，你的脑子退化到不会开门了？真可怜。” 黎昂差点一口气噎住，什么人啊这是？！ “来，我教你，下一步轻轻向前发力，把门推开就行了，别用太大的劲，门会被撞坏。”维因居然真就一本正经地教黎昂“如何推开门”。 黎昂把火气压下去，大概明白维因这些废话的意思是“屋子里没问题，放心开门”。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得耍一下嘴皮子？ 将门推开，这屋子的采光不太行，大白天也得开灯才算得上亮堂，而此刻一楼客厅的灯被打开，一道人影坐在沙发椅上正对着他们。 看清那人的模样，黎昂心跳差点漏了一拍——那居然是维因？ 等等，那他身边这个又是谁？ 与愣住的黎昂不同，维因倒是非常自然地走进客厅，站到“他自己”面前，抬抬下巴：“行了，把位置让出来。” 沙发上的“维因”抬头看了几秒，整个人忽然“融化”成一坨银色胶状物质。 看到这，黎昂想起来这玩意儿叫“阿史密”，是维因叫来当他替身的一只变形怪，还替维因挨了7号一刀。 “你终于回来了，我和这个老头对坐着互看好久了。”阿史密从沙发上移开位置，“他很聪明，一下子就看出我不是你。” 老头？黎昂穿过门廊，才发现阿史密对面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居然正是前不久“去世”的汉德森——当然，是本人。 汉德森呵呵一笑：“倒也不是我有多聪明，只是以我对诺耶斯先生的了解，他不会这么……正常的彬彬有礼。” 嗯，维因当然也有彬彬有礼的时候，通常还夹杂着阴阳怪气。 “这么说真是没礼貌，难道我在你们眼里不是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维因在自己的沙发上坐下。 黎昂：“……呵呵。” 阿史密：“……咕噜。” 汉德森：“……哈哈。” 如果这家伙算彬彬有礼，那这世界上的粗鄙之人得少掉一大半。 “说来也是挺巧，我和黎昂刚刚才看过今天卡斯帕斯的小报，你的酒吧登上报纸了，恭喜啊。” 汉德森：“……谢谢。” 黎昂扶额，没有酒吧老板会希望自己的酒吧以这种形式上报纸吧？而且汉德森也不是普通的酒吧老板啊…… “既然您已经看过小报，我也不必再解释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汉德森叹了口气，“我承认，我看到那些资料后，确实不太冷静，匆忙之下做出了错误的决策，导致不少跟着我的人丧命。” 对于他这种聪明人来说，善于反思也是很重要的一点特质。一旦出现问题，他们很快就能意识到是哪一点做错了。 “您昨天提及我的股票交易，也是有意在提醒我吧？”汉德森双手交握，“只是我太过愚钝，没能听出您的意思。” 维因一哂：“作为中间人，错失任何一点暗示都可能面临惨痛代价，这你是清楚的。” 一旁站着的黎昂：“呃……” 你们聪明人怎么总是话里有话？就这么喜欢当谜语人吗？. 080 谎言(上) “话说回来，你还活着倒也确实是件幸事。” 汉德森闻言点头：“是啊，袭击刚发生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的生命就此到了尽头，没想到幸运地……” “我是说对我来说是件幸事。”维因打断汉德森的感慨，“既然你还活着，我就不用找其他人打听现场的情况了。” 汉德森干笑两声，黎昂极力抑制住捂脸的冲动。 老板啊，没必要把话说这么直白吧…… “如果您想了解具体情况，我恐怕也帮不上太多忙。”汉德森叹了口气，“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突然。我本来正在包厢——我们会面的那间——安排事情，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了枪声。我让我的替身安东尼和保镖杰尔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刚出门，还没来得及走出二楼走廊，就遇到了一帮凶徒。” “他们对着安东尼和杰尔夫开了几枪，我当时在房间，能听出有霰弹枪，也有冲锋枪。我听见他们喊了一句‘汉德森死了’，然后那帮凶徒就下楼。我等动静消停下来才探出包厢，看见杰尔夫倒在一摊血泊中，而安东尼已是血肉模糊，尤其是他的脑袋……我想就算是安东尼的亲妈赶过来，都不会认出自己的儿子。” “我没敢随意下楼，担心他们还没走，直到楼底下喧闹起来，我猜测那帮凶徒彻底离开，才混在其他被困的顾客和服务生中逃出去，并帮市警队的人把我那些不幸受到牵连的员工送上担架。” 说来也是讽刺，一贯行走在黑白道之间、帮过不少人戏弄市警队的汉德森，有朝一日居然是等到市警队到来才有了安全感。 “知道是谁对你动的手吗？”维因问道。 汉德森摇头：“我能猜到是‘巨神工业’他们，但究竟是哪一方出的主意，就不清楚了。我在一楼有两个酒保作为亲信，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告诉我那帮凶徒中他认出一个人，是东流亡地荒野的一个佣兵团的人，过去来猎犬酒吧喝过酒，在吧台上和其他人吹牛时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佣兵和私家侦探、赏金猎人之类的角色一样，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但比起后两者，佣兵干的事大多更加暴力血腥，不少人手上都有人命。危险的工作让没有非凡力量、或非凡力量较为弱小的人必须报团才能顺利完成任务，而在这类任务中产生的生死之交又会把人聚集到一起，最终佣兵团应运而生。 佣兵们赚到了钱，但也无福在发布有自己通缉令的城市正大光明地行走，只能游荡在荒野，私底下偷偷潜入城中或是办事，或是消遣。比起治安良好的剑区和枪区，被通缉的佣兵们显然更青睐盾区，猎犬酒吧就是佣兵时长聚集的地方之一。 汉德森作为中间人给不少佣兵派过活，他大概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别人请来的佣兵给追杀。 “佣兵么……”维因摸摸下巴，“那就是‘巨神工业’干的了。” “我也这么认为。” 这两人都同意汉德森的遇袭是“巨神工业”的手笔，黎昂想了想，这样也确实说得通。 如果主使者是血嚎帮，他们用不着请佣兵，自家就有足够的亡命之徒。如果是军方，他们自己就是暴力机关，不缺人手。大概只有“巨神工业”这种公司才需要用到雇佣兵，刚好公司有的是钱，会很乐意花钱买安保自卫，又或是花钱买凶杀人。 “那么你要交代的就是这些？”维因向后靠了靠，“一伙佣兵冲进你的酒吧，要你汉德森的命，而你的替身替你挨了一打子弹，让你得以完好无损地活着离开。” “是的。”汉德森沉重地点头，“这真是……” “真是一出不完美的谎言。” 谎言？ 黎昂惊讶地望过去，汉德森也抬头不解地盯着对面的维因。 “在我彻底戳穿你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解释的吗？”维因不甚在意地从口袋掏出那份小报。 “……什么？”汉德森的疑惑语气丝毫听不出异象。 “我说了，别在我面前耍花招。”维因敲敲眉心，“我这人比较念旧，看在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解释，不然我只会假装被你的谎话给蒙骗过去，让你离开，等过几天再收看你的死讯。”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汉德森皱眉。 “唔，每一个在我面前说谎的人被戳穿时，都喜欢说这句话，你们是商量好的吗？”维因无奈地摇头，“那就从有实证的这一点开始吧。” 他将小报展开，指向有着汉德森本人的那张照片：“你说你是在你的替身和保镖都死后才出了包厢，并在之后一直老老实实在楼上待着，直到那帮佣兵离开，你才敢下楼和其他人一起逃离。” “那么，请你解释一下，你这雪白的侍者衬衫上那喷溅状血迹是怎么回事。”. 081 谎言(下) 血迹……被维因这么一说，黎昂也下意识看向小报上的那张照片。 虽然这个世界有彩色印刷技术，但考虑到成本问题，大多数报社都依旧采用黑白印刷报纸，而杂志则会有彩色照片。当然，杂志的价格也比报纸高得多，出版的也不是那么频繁。 小报上汉德森的那张照片是黑白的，他那身白色衬衫上能看出一片黑色的污渍，虽然不是红色，但很容易联想到血迹。墨水可不会在胸口洒出那么一大片吧。 然而就算看到这么一片血迹，包括黎昂在内的很多人也不会在意，毕竟汉德森正在搬运伤员，沾到点血不是很正常？ 汉德森也想这么解释，但维因先一步道：“别用‘协助搬伤员和尸体时不小心沾到的’这种说辞来糊弄我。我说了，这是喷溅状血迹，无论是伤员还是尸体，都不会在你靠近时猛地喷出来这么一大片血吧？” “合理的解释是，有人在离你很近的距离被杀了，那一瞬间血溅到了你身上。”维因摊手，“然后嘛，还有一点。你说你那可怜的替身被乱枪打得血肉模糊，那么你怎么不再说说你忠心耿耿的保镖又是怎么死的呢？” 这有必要提吗？黎昂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当然有必要。 按照思维惯性，汉德森的那番说辞很容易让人以为保镖的死法和替身差不多，但实际情况果真如此吗？ “好巧不巧，我们昨天刚刚拜访过你，自然也见过守在你门口的那位保镖。”维因将报纸翻了个面，指向另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上是一排受害者尸体，市警队的警员正把他们装入裹尸袋，“就是这边躺着的这位，对吧？” 黎昂看向维因所指之处，愕然发现保镖并非死于枪击，他的身上有着一道明显的伤痕…… 是刀伤。 “我想现在应该还没枪械能打出这种样子的伤痕。”维因歪歪脑袋，“你可是近距离看过你那替身和保镖的尸体，但你却没提那帮凶徒中还有一位刀客。” “对了，前一张照片上你身上的血迹，就来自你的保镖吧。你的保镖挨了致命一刀，喷出来的血溅了你一身。” 汉德森无言，被点明到这种程度，他再解释也只会让人觉得是在狡辩。 “那么，能和我说说，你的保镖死于何人之手，是一群名不见经传的佣兵，还是一位身价高昂、剑术精湛的……顶尖刺客？”维因挑眉，“又或者，我说得更直白些——‘弑君者’和你说了些什么，又要求你跟我怎么说？” “弑君者”？黎昂对于他的出现倒也不是很意外，毕竟先前他们就已经看见罗塞塔出现在照片一角。 汉德森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叹了口气：“我有些好奇，这世界上真的有事情能瞒得住您吗？” “有啊，只是纯粹看我想不想去了解。”维因摊手，“至少我对你今天吃了什么毫无兴趣。” 汉德森摇摇头：“我原本按照那位刺客的要求准备了一番说辞，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必要了。” “按照你原来的计划，是准备把这起‘暴力冲突’的重点完全放在‘巨神工业’对你的灭口上，不打算让我知道‘弑君者’来过，对吧？” “您说的没错。”汉德森道，“我原以为您会把重点放在那些凶徒身上。” “这么极力瞒着我，你们肯定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维因没有半点质问感，“看来你也参与到‘弑君者’针对我的幼稚刺杀计划中了。” “哎呀，虽然语气上毕恭毕敬，心里不还是想着要杀我。”维因看向黎昂，“看来还是你这种清纯的人适合和我当朋友，至少不会时时刻刻想着捅我刀子？” 读作清纯，写作“清澈的愚蠢”的黎昂：“……谢谢你这么信任我啊！” 汉德森道：“您别误会，我对您并没有杀意，只是那位‘弑君者’……我实在不能违逆他，不然他随时都可能夺走我的性命。” “那你是觉得我不会夺走你的性命？看来在你眼中我还算是个‘好人’？”维因笑道，“虽然我从没自诩过好人来着，但在你看来，得罪我比得罪‘弑君者’要安全得多啊，啧啧，真让人伤心。” 黎昂明白维因的意思，用前世某电影中的一句话来说：好人就该被拿枪指着？ “不过你赌对了，我确实不打算杀你，没这个必要。”维因轻哼一声，“不如说说看你们原本的打算是什么样的？”. 082 汉德森的自述(上) 凌晨的猎犬酒吧已经过了最喧嚣的时刻，桌边、吧台甚至地板上都有醉倒过去的酒鬼。 城里人至少知道明天还要出工上班，饮酒仅作消遣和放松，看时候不早，自觉地结账离开，但佣兵就不一样了。佣兵们没少在荒野活动，酒水什么的不可能携带太多，占据必要物资的储存空间，而长期在生死边界行走的他们又习惯用酒精麻痹自己，缺酒时甚至能干出消毒酒精兑水来喝的事，更何况身处一间酒吧？看他们身边的酒瓶数量就知道这帮人是秉持着“只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的态度。 酒吧二楼最里面的包厢明面上是汉德森会见客人的房间，平日只有一位老侍者负责打理这里，汉德森这位中间人的办公室肯定另藏他处，但实际上，负责打理办公室的“老侍者”正是汉德森本人。 汉德森用这招障眼法已有数十年之久，每次有重要客人前来，汉德森不得不“亲自”接待时，他就让客人待在这间包厢，叫手下去请“汉德森”过来。在此期间，汉德森能通过观察来摸索客人的底细。等他的替身到了，汉德森再通过各种小动作让替身传达他的意思。 此刻，汉德森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只纸袋，纸袋摸着并不厚，里面放着的却不是普通纸张，而是一份羊皮卷。 在这个世界，造纸术于古帝国早期就已经被发明出来，距今有近两干年的历史，而眼前羊皮卷这一文字载体，自然说明上面记录信息之古老。 汉德森双手合十，面色阴沉。维因·诺耶斯的突然登门拜访固然让他惊讶，但真正将汉德森的心情践踏得一塌糊涂的，还是他做出的一个错误选择—— 没有将事情完全交代出来。 马歇尔确实来找过他，他也确实拒绝了马歇尔将资料偷偷发往外地的要求，但有一点他没有告诉维因，那就是马歇尔走前留了另一份文件袋在这里。 里面装着的羊皮卷文献用未知的文字书写，汉德森猜测可能是通用语普及前的某种古文字，他虽然看不懂，但马歇尔却告诉了他这份文件的来历和用途： 这是份从威尔法·斯蒂芬家里找出的古文献，记载着某件神器“秘之匙”的下落。 刚听到这话时，汉德森可吓了一跳，神器是什么概念，他比大多数人都清楚，据说只要掌握一件神器，就能拥有匹敌半神的力量。 在现在这个年代，能被称得上神器的奇物，要么被秩序教会、秘巫同盟等大组织收容，要么被大贵族们私藏，依旧失落凡尘的神器少之又少，甚至就连相关传说都没几个。 马歇尔是肃正局的高级专员，汉德森对其也有所听闻，虽然这人人品不太好，和前妻的纠纷闹得肃正局上下都知晓，但马歇尔不是喜欢满嘴跑火车的那类人，更没有喝醉了乱吹牛，既然他说这文献与神器有关，汉德森便倾向于认为他说的是真的。 马歇尔向汉德森坦言，自己近几日要做一次冒险之事，这份古文献不适合放在他自己那里，而汉德森作为中间人很重视信誉，维因也表示过汉德森是个可信的人，所以马歇尔希望汉德森能替他保存这份古文献，如果可能的话，还可以帮他寻找能破译这一文字的学者。 汉德森疑惑于马歇尔怎么会这么相信他，但马歇尔只表示“我的能力告诉我你可以被信任”。汉德森虽然对非凡力量有所了解，但自己不是非凡者，没法领悟马歇尔口中玄乎的“感觉”，但他最终还是接受了马歇尔的委托，答应替他保存这份文献，并伺机寻找破译专家。 只是他没想到，再次到来的不是马歇尔本人，而是他的死讯，这让寄存在汉德森手头的这份文献变得棘手起来。 下午维因到来时，汉德森曾经想过把这份文献交代出去，将与马歇尔相关的事情都丢给维因，自己则尽量置身事外。但他最终却没这么做。 原因无他，那份文献关乎的毕竟是一件神器啊。 说实话，汉德森对此有些心动，不，不如说除了那些自身力量就超越神器的大佬，这个世界上恐怕没几个人不会对神器感到心动——这是对力量的渴望。 汉德森有头脑，有野心，但他没有力量，这辈子拼搏到最后，也只能在卡斯帕斯这座二线城市里最烂的一个区当中间人，看似在黑白道之间行走威风凛凛，但汉德森清楚他这种人在真正的大人物眼里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都是蝼蚁。 而那些掌握了强大非凡之力的强者，则有更多的选择，哪怕在暗面世界也比汉德森这类中间人风光得多、自在得多，比如血嚎帮的首领们，比如在汪洋群岛之间兴风作浪的大海盗们，比如那位名声响彻整个联合帝国的顶尖刺客——“弑君者”。. 083 汉德森的自述(下) 收起思绪，汉德森看向桌上的文件袋，正如先前所说，他现在开始后悔了。 纵然志向再怎么远大，等冷静下来，汉德森意识到获得这么一件神器或许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维因坐在办公室时，汉德森无比担心他会提到这份文献，会要求自己将这文献交出来，汉德森很清楚以那位的手段，自己绝无拒绝的可能。 然而维因压根没提这茬事，当他走后，汉德森长长松了口气。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汉德森对“失去文献”的担忧消失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的能力可能压根不足以支撑他获得神器的野心，甚至若是让别人知道他手头有这么一份文献的存在，会遭来灭顶之灾也说不准。 很多人都是这样，当手头有一份天降横财，总是会先担心会不会失去它，等牢牢攥在手里后，才会想到这份天降横财有什么代价和后果。 正当他考虑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酒吧一楼忽然再度喧闹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汉德森看向自己的替身，酒鬼中途醒来，又吵吵闹闹要继续喝的情况不是没有，但楼下的动静显然不太对。 “不知道，老板，我去看——” 砰—— 替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枪声给吓断。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疑惑和不安。 这里是猎犬酒吧，是汉德森的大本营，谁敢在这里随意开枪？ 包厢的门被推开，保镖冲了进来：“老板，有帮身份不明的人冲进了酒吧，和我们的人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汉德森猛地站起。 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失控”，而眼下的情况显然超出了汉德森的掌控。 他的仇家很多，但敢明目张胆地打进猎犬酒吧的没几个。酒吧的工作人员实际上都有武装，能直接从吧台下面掏出一台机枪架起来与敌人对射。汉德森自己也有逃生路线，只要没一下摁死他，就会等来汉德森的报复。 维克多？萨姆森？不，他们不会这么莽撞……汉德森看向自己存放股票交易证券的柜子，一下反应过来。 “巨神工业”？该死！ “老板，我们赶紧走密道吧，我掩护您。”保镖急切道。 “嗯……”汉德森拿起一只公文包，将桌上的文件袋塞入。这只包里放着现金和其他重要资料，其中的一些甚至能威胁不少卡斯帕斯大人物还他一个人情。 如果猎犬酒吧被仇家打击，这只公文包就是汉德森东山再起的本钱。 只是……倘若攻击他的人真的是“巨神工业”派来的，汉德森的这只公文包恐怕只能让他勉强保住小命了。 “老板，我们快走吧，走3号密道，这离我们最近。”保镖再次催促道。 狡兔尚且三窟，汉德森准备的逃生密道自然不止一条。 “知道了。”汉德森走了两步，心中泛起疑问。 自己的这个保镖杰尔夫，过去话有这么多吗？ 什么时候走哪条密道需要他插嘴了？ “安东尼，你拿上一把枪……”汉德森看了眼自己的替身，必要时刻，他的这个替身也可以是另一个保镖。 但下一秒，保镖杰尔夫暴起，一个直拳打向安东尼的鼻梁，安东尼挨了一击，下意识后退两步，杰尔夫乘机抡起架在一边的霰弹枪，直接对着安东尼的脑袋来了一发。 砰—— 安东尼倒了下去，汉德森后退一步，盯着杰尔夫：“你是什么时候背叛的？” “抱歉，老板，他们答应给我的女人和孩子一栋大房子，一笔巨款，而且从今往后我不用冒着替你挡子弹的风险上班。”杰尔夫冷声道，“这是我在你这里一辈子都得不到的。” “你什么时候有了女人和孩子？” “你当然不会知道，毕竟你不会允许我们这些人有‘软肋’。” 汉德森咬咬牙：“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恐怕还在工厂里搬运一箱箱的臭鱼，是我把你从布满腥臭味的地方捞了出来，现在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对此我很感激，老板，但我现在想要更好的生活。”杰尔夫垂下枪，“别挣扎了，我知道你早年受过伤，没法剧烈运动。他们想要活口，只要你不乱来，我就不会伤害你。如果你愿意配合我的话，跟我来，我会单独把你交到他们的代表手中，而不是经过楼下那些佣兵的手——在他们手头你恐怕不会好受。” 说着，杰尔夫向汉德森走来，汉德森长叹一声，知道自己老谋深算一辈子，最后还是失算了。 杰尔夫走了几步，下一刻，在汉德森的注视下，杰尔夫的脖颈绽开一道狞恶的伤口。 杰尔夫缓缓跪了下去，温热的血液喷溅而出，溅到汉德森的脸和衬衫上。 “中间人汉德森是吗？”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汉德森身后响起，“保持安静，然后，按我说的去做。”. 084 定位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85 灾难 “尊敬的听众朋友们，大家早上好。现在我们将继续跟进两天前爆发的‘巨神工业’危机事件。” “自爆料以来，‘巨神工业’危机事件正持续发酵，并已经引发了一场席卷中央大区的金融动荡。” “该事件由东流亡地临时管辖区首府卡斯帕斯的一起凶杀案引发，涉及多名高层人士，包括‘巨神工业’董事会、第六集团军司令部的成员。” “截止昨日，‘巨神工业’集团股价下跌已超过60%，其他企业股价也跟随跳水，例如‘忒修斯生命’、‘恒量科技’等。以三大巨企为首的大量企业不得不以裁员应对危机。许多与‘巨神工业’达成合作的工厂由于资金链断裂，宣布破产，导致劳工失业。” “随着各城市交易所的股市跌停，许多投资者和持股者都收到了严重影响，跳楼自杀事件频繁发生，在此本台提醒各位听众远离高层建筑，切莫冲动行事。” “专家预测，如果海勒·巴路士政府不出台有效应对措施，中央大区的生产总值增长率将下降至5%，考虑到其他大区对中央大区实行的经济封锁有可能进一步加强，实际情况可能更加糟糕。” “昨日摄政王海勒·巴路士阁下针对此次事件发表了临时讲话，表示政府将不会叫停股票交易，不会采取强硬手段关停证券交易所和银行，同时，中央大区也会同诸大公爵进行贸易协商，通过引进物资缓解大量工厂破产带来的物资供应短缺问题。但是，民众对此政策是否能持续表示怀疑态度。” “与此同时，本次危机也严重地影响到社会治安。截止今日清晨，已有11座城市的23家证券交易所和银行发生了暴力冲突事件，6座城市由于劳工失业导致民众游行示威。肃正局指出，预计随着失业率持续攀升的同时，犯罪率也将随之升高，近期广大公民尽量避免前往人群密集或人迹罕至的地点，市警队将尽可能维持社会治安……” 巨大的落地窗前，葛洛卡俯瞰着眼前的城市，收音机在放些什么她已经无心留意，此刻葛洛卡仅仅是握着一只小巧的烟嘴，吸入一口烟雾。 在她身边的小桌上摆着精致的水烟壶，一根管子将烟嘴与水烟壶连接。 在她的身后，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一群身着黑色甲胄的专员冲了进来，将手里的枪对准葛洛卡。 “你们花了两天的时间，才知道要抓我吗？”葛洛卡回头看了一眼，“我记得执行科不该这么没有效率。” “因为我们必须查验各种信息，还有，要揪出您这些年留下的所有蛛丝马迹。既然您没有逃，我们也没必要提前打草惊蛇。”为首的专员摘下头盔，向葛洛卡走了几步，“我不明白……” 葛洛卡转过身：“你是佐伊？我见过你，在执行科风评不错。” “……能被您记住，我很荣幸。”佐伊定定地看着葛洛卡，“是伊斯蒙顿公爵的意思？” “你们查出来了啊。”葛洛卡笑笑，虽然四十多岁，但她的气质却比佐伊这个年轻不少的后辈要好很多，举止间颇有风韵。 “您是在去伊斯蒙顿公爵领首府蒂维亚留学期间被他们策反的。” “是的。”葛洛卡点点头，“但要说更深层的原因……我的母亲是蒂维亚人，我从小就接受她给我的文化教育。” “您掩饰的很好，我们过去从未想过您骨子里是个南境人。” “演了十几年，就算是我自己有时都会忘了这一点。” 佐伊握起拳头：“伊斯蒙顿公爵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说把这张牌打出去能扰乱中央大区，但把牌握在手中的威慑明显更大，能威胁到不少人。 “我确实是伊斯蒙顿公爵的密探，但这一点上，你猜错了。我的所作所为，并非出自公爵的命令，而是我自己的意愿。” “您——”佐伊瞳孔骤缩，“为什么？” “不为什么。”葛洛卡微微偏了偏头，“但我很好奇，难道你觉得，我们得一直帮那些人瞒着这一切，瞒着他们的……罪孽？” 佐伊摇头：“当然不，但也没必要用这种手段啊！现在有多少人被卷入了这场危机，又有多少人因此失业、破产乃至丧生？就没有更加温和的手段吗？” “这是必要的牺牲，为了揭示真相。”葛洛卡吸了口烟缓缓吐出，“作为执行科的人，很多时候你们不用思考太多，只要执行命令就行，但你得明白，从来没有什么温和的手段。你以为用温和的手段能解决那些大人物，但实际上不过是替他们开了条生路。只有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手段，才能让他们付出代价。” 佐伊声音冷了下来：“代价不该由民众的血泪来承担。” “命运总是无情的，要怪，只能怪他们命该如此。”葛洛卡无视了佐伊的怒火，再一次将目光投向窗外，“命运啊……” 面对这样的葛洛卡，佐伊只能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你疯了。自从马歇尔死后，你就不正常了。” “我疯了？”葛洛卡轻笑一声，“可能如此吧，但弄疯我的可不是马歇尔，他的死确实令我惋惜，但在更早之前，我就已经……不正常了。” 佐伊沉默很久，道：“葛洛卡女士，希望您能束手就擒，乖乖和我们走。虽然我们摸清了您这些年的底细，但还有很多地方是我们搞不明白的。” “比如说，您是怎么让广播台把这件事报道出去的。无论哪个台长都不敢把这件事直接搬上午间新闻。而且，那个播音员在播完新闻后回家，就吊死在自己家中。” “您的同伙有哪些人，他们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是否和您一样，也是伊斯蒙顿公爵的密探？” “虽然这话有点多余，但您清楚我的非凡能力，您的造梦对我来说不会生效，您没有反抗的余地。” “没有反抗的余地？”葛洛卡重复着佐伊的警告，“你确定吗？” “要知道，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你——”佐伊意识到葛洛卡要做什么，喝道，“拦住她！” 但两人的距离终究不够近，佐伊还没冲到葛洛卡身前，葛洛卡已经掏出一把手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扣下扳机。 砰—— 红色、粉色、白色的粘稠物质溅上落地窗，佐伊顿了一瞬，赶到倒下的葛洛卡身边，拿出一个水晶吊坠悬在葛洛卡的脑袋上方，嘴里轻声念诵。 一分钟后，她站起身，对围过来的其他专业道：“通灵无效，她用了灭灵子弹。” 这种特制子弹通常用来对付亡灵，但也可以用在活人身上。被灭灵子弹杀死的人灵体将破碎，没有被通灵的可能，和失魂症的死者差不多。 佐伊看向落地窗，心中五味杂陈。最有可能成为卡斯帕斯肃正局局长的人居然主动将一份绝对不能泄露的资料、一份在大公爵手上能成为宝贵手牌的资料给轻易曝光了出来，然后还没有潜逃，而是在办公室里等待着执行科上门缉捕，再当着他们的面……畏罪自杀？ 包括佐伊在内的肃正局上下恐怕没人能搞清楚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平白无故地将自己逼上绝路。如果不是发现资料是从葛洛卡这里泄露的，他们可能永远没法知道这个女人其实是伊斯蒙顿公爵的密探，更别说查出她的其他问题。 收回目光，佐伊看向葛洛卡身边的水烟壶，水烟壶里的烟草尚未燃尽，空气中依稀飘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香气。目光敏锐的她看见水烟壶上刻着一个单词，从长度来看并非葛洛卡的名字。 凑近看了看，佐伊带着疑惑念出了这个单词： “命运？” …… 卡斯帕斯市中心的证券交易所门前广场人头攒动，无数市民聚集在这里，等着将手头快要变成废纸的股票给抛售掉。 事实证明，这场危机影响的远不只是“巨神工业”一家的股票。发现股市是如此脆弱后，手持其他公司股票的很多人也忙着把他们的股票抛售掉，连带着不知道多少家股票都一路下跌，当然，跌的最厉害的依旧是“巨神工业”自己。 最开始挤入交易所的人出来后，脸色尚且说得过去，但随着时间流逝，不少人脸色通红地挤进交易所，然后面如死灰地走了出来，再到后来，不少没有挤进交易所的人都主动离开了广场。 如果说交易所广场的气氛是“沉重”，那附近几栋高楼楼下的气氛就堪称惨烈了。一具具尸体衰落在街道旁，市警队最开始还会象征性地用围栏拦起来，但到了现在，他们已经懒得管这件事，只等着交易所下班后再去清点尸体，嗯，说不定还能在里面看到自己亲朋好友的脸。 高楼的楼顶，也有不少人，但这里不像交易所广场那样喧嚣嘈杂。人们只是镇定地排在天台边，等着轮流跳下去。 到底是一个人下坠的速度快，还是股票下落的速度快呢？这事恐怕没人能回答。 “先生，您不跳吗？” 一个打扮还算体面的人轻声问道，他的用词可以说很彬彬有礼。 “不，你……先请吧。” 头戴兜帽的青年往上拉了拉领子，退到一边的阴影中，看着那个礼貌的男人爬过围栏，轻轻一跃…… 化作街上的一具横尸。 “你在这。” 乔安娜不知从何处现出身形，走到7号身边。 “罗塞塔怎么样？”7号问道。 “还可以，我没让她出门，她应该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有多糟糕。”乔安娜看着眼前的队伍，“他们就这样……挨个跳下去。” 作为刺客，手刃目标和敌人是一回事，而看着一个个人在自己眼前自杀，又是另一回事了。 “是维因的那只猫带走了那份资料。”7号扭过头，看向乔安娜。 乔安娜闭上眼：“我原以为，他至少会让事情不至于这么糟糕……会比在我们手上要好……他难道是故意的吗？” “维因·诺耶斯……” 7号回过头，看着眼前的城市，声音显得无比压抑。. 086 命运 “怎么了，亲爱的，脸色这么难看？” 进门的黎昂扯扯嘴角：“你非得这么恶心我一下吗？” 维因窝在沙发上，叼着与曲奇饼干一样所以也被黎昂叫做曲奇饼干的零食：“这不是安抚一下你脆弱的心灵？” “并没有被安抚到，谢谢。”黎昂叹了口气，“刚刚路上又遇到个跳楼的，当时我眼睁睁看着他跳下来……” 任谁看到一个大活人在自己面前摔到地上死去，心里都不会好受，虽说这两天黎昂已经看到过不少类似的情况了。 上一次亲眼看见这么多死人还是他穿越过来那次，周围都是尸体，但那些尸体好歹死了有段时间，没那么“鲜活”，也不是他亲眼看着失去生命的。 “那还算好的，至少他没砸你身上，这几天被砸死的都有好几个了。喏，市政厅提醒市民尽量远离高层建筑。”维因指指桌上摊开的报纸，“这让我想起了一个笑话：‘他从高处丢了个东西把人砸死了。’——‘太可怕了！他丢了什么？’——‘他自己。’” “这一点都不好笑，谢谢。”黎昂将买到的菜放到一边，“这几天东西涨价涨得很厉害。” “这不奇怪，不仅工厂，很多农庄也是投资建立的，资金链一断，不少农庄无法负担当前种植规模，减产是可以预见的。不过农庄都在郊区，很多人看不见农庄，自然意识不到这一点。”维因道，“等过段时间，大家发现商品的价格依旧在上涨，而数量却大幅下降后，就会有另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 “面粉之类可以被长时间储存的食物将会被大量抢购囤积，一波人的狂热会带动另一伙人的狂热，最终掀起抢购狂潮。商人们则会乘机抬高物价牟取暴利，用普通人的钱包填补自己在股市上的损失。” “嘶……”黎昂倒吸一口凉气，为气候变暖出了份力，“感觉一切都要不太平了。” 对他来说，“经济危机”这个词太过遥远，就算是最近一次08年次贷危机发生时，黎昂也还只是个孩子，天朝受到的波及也不是很大，对此没什么深刻体会。黎昂对“经济危机”的概念基本上只来源于书本。 “不会饿死人吧？” “这个当然不会。”维因耸耸肩，“就算摄政王政府对局面失控，秩序教会也能保证所有人都吃得上饭，他们的非凡者又不是装饰。哪怕是社会最底层的民众，每天也都能领到救济粮，虽说不是那么好吃，但填饱肚子总是没有问题。” 黎昂了然，也是，这个世界与前世最大的不同就是真的有非凡力量存在。 “但也仅限于填饱肚子了。”维因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这恐怕会让很多人难以接受吧。” “什么意思？”黎昂一愣，光填饱肚子还不够吗？ “呵呵，所以我说你得多观察观察。”维因放下杯子，“仔细想想，你这几天遇到的自杀者，有多少衣着符合你对基层劳工的想象？再仔细想想，这些跳楼的人，大多是不是穿着白领衬衫？” “呃……”黎昂回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真的穷到住在下街的贫民窟，一家人挤在一间小破屋里的人，可没闲钱去买股票，也没资格从银行借贷，偶尔买张彩票已经是他们仅有能承担的投机行为了。”维因敲敲眉心，“这几天忙着跳楼的，基本上都是‘白领工人’，或许没多高级，但总归有几分体面。” “他们原先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有资格从银行借贷，有闲钱去炒股。这些人抱着美好的愿景，向银行借了一笔钱，然后希望自己手头的股票可以升值，到时候抛售出去来还这笔贷款。在不少人看来，股市简直是一种高利息的银行，恨不得把所有积蓄都投入进去。” “然而，这几天崩溃的股市卷走了他们的‘存款’，公司的大规模裁员让他们丢失了稳定的工作，他们手上仅有的资产是欠银行的债务以及用贷款买来的公寓和汽车……想不崩溃都难啊。” 维因随手划了个抛物线：“所以，从高楼一跃而下成了他们解决问题最好用的办法。一方面不用面对这混蛋的世界，另一方面嘛，人死了，他的亲属只要拒绝继承其遗产，他的债务自然也一笔勾销了，他的妻子和孩子——如果有的话——只需要放弃他所有的一切，搬出公寓，换个地方生活就行。” 黎昂皱眉：“那也没必要一死了之吧？呃，直接断供，让银行把房子和车收走，然后搬走不是一样的吗？” 在黎昂前世的天朝，如果买的房子实在还不起房贷了，不少人会选择断供。当然，还有人会一走了之，当起“老赖”。 “难以想象你们那个世界是什么情况。”维因摇摇手指，“至少在我们这里，如果擅自中止还贷，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不仅要追加一笔高额的违约金，会被丢进监狱，甚至还会被变卖为“契约奴隶”，被远派到矿场或种植园，直到还完钱才准获得自由。其直系亲属也会受到牵连，被限制自由，不得随意离开城市。” “相比之下，是不是直接一死了之还轻松一些？” “唔……”黎昂默然，或许在维因这里过得太轻松，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某些方面远比前世要严苛残酷，欠钱不还的代价要比前世大得多。 “那么，话又说回来，底层劳工总归能吃得上一天三顿救济粮，他们的子女在教会福利学校上学，他们的妻子做手工补贴家用，就算工人们因破产而失业，日子也不会太糟糕。但对于中产阶级来说，就不一样了。” “很多中产阶级家庭不仅一日三餐追求高品质食材，有的还要准备点心、准备下午茶。他们为了最求更好的教育，为了能和权贵们打上交道，会把子女送到昂贵的私立学校读书，女人们则在家中当起全职太太，仅靠男人在外工作养家，有的甚至还雇佣了佣人帮忙做家务和烧饭。” “他们的开支来源于丈夫在公司、工厂中担任办公室职务的薪水，他们的底气来源于手头不断升值的股票和愿意出借贷款的银行。好巧不巧，这些都被这次危机所摧毁，男人因失业而颤抖，为贷款而叹息，女人看着频频升高的物价和越来越少的商品不知所措，孩子则不得不从私立学校转走……一个中产家庭的美好幻梦就此破灭，迎接他们的冰冷的现实。” “‘中产阶级’这个词原本是小市民为了向上层靠拢，与底层区分而硬生生造出来的词汇，事到如今，很多人才发现，就算一度有着体面的外表，自己与平时一向瞧不起的‘底层人’没两样。当昔日的绅士和淑女需要和‘底层人’一起排队领救济粮时，你觉得他们接受得了这种落差吗？”维因笑笑，“当然，现在不接受也得接受了。” 黎昂再次叹了口气：“这一切都是因为……如果你当时没有把那资料交给葛洛卡，事情会不会有所不同？这一切是不是不会发生？” “只是不会这么早、这么突然地发生。‘巨神工业’埋下了一颗炸弹，那份资料的曝光不过是导火索，没有这根导火索，炸弹也不会消失，只会等待下一次被引燃。”维因摸着下巴，“只不过，葛洛卡会做出这种事确实不在我的意料之中。” 黎昂一边顺理买来的东西，一边偷瞄维因，自从收听到那则午间新闻后，维因就没提这茬事，黎昂以为他接受不了自己判断失误，也没敢主动提起来刺激他，也就是到了今天随着话题进展，维因主动提起了这一茬。 “怎么，你觉得我的心灵有那么脆弱，我会因为一次失败而气馁？”维因注意到黎昂的目光，“我只是在复盘，在思考究竟是谁导演了这起事件罢了。” “事到如今，依旧有数个疑点无法解决。比如巴洛克死的办公室里为什么有‘时言之烛’存在，它发挥了什么作用。‘时言之烛’是巴洛克自己就有的，还是葛洛卡杀他时带过去的。我本该向葛洛卡问起这一点，但我当时居然……忘了？比如葛洛卡的所作所为是谁指使，这不可能是她自己的意愿，但在和我会面时，我完全没看出她有问题。” 黎昂道：“你不是说葛洛卡是伊斯蒙顿公爵的密探吗，会不会是……” “不可能。”维因直接否定道，“且不说这一招对伊斯蒙顿没什么好处，就算伊斯蒙顿真的想引爆这颗炸弹，也得事先做好布置和准备，在我把资料交给葛洛卡后的几个小时显然不足以他做出任何布置。” “而现在嘛……”维因站起身，“我大概知道是谁在暗中谋划了这一切。” “谁？”黎昂竖起耳朵，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高人能把维因这家伙给算计到。 如果有可能，黎昂绝对要向对方好好请教一番，免得总是被维因这家伙搞得哑口无言。 “那当然是……”维因顿了顿，“‘命运’啊。”. 087 神意密会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