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时,末路》 第1页 ================= 书名:逆时,末路 作者:张蕤笙白 文案 她是一个进不了手术室的外科医生,她失踪了一天,因为车祸被送进了医院。她忘记了那天发生的事。医院里的精神病人认识她,可是她却不记得。她的心,总是不受控制地难受。她莫名其妙地回到了三十年前,遇见了他。一切仿佛命运的巨网,当她的记忆慢慢復甦,她发现,她再一次经歷着相同的事。她在现实与过往里穿梭着,阴谋也渐渐浮出水面……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现代架空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 【】 ☆、意外车祸 “嘟嘟嘟嘟……” a市的夜晚,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从来不缺乏热闹。一阵突兀的鸣笛声划破长空,却又很快掩埋在这喧嚣纷杂的夜里。 繁华落尽,有人赶着回家,也有人要开始夜生活了,可惜全被堵在车海里,即使是本该让道给其救急的救护车,也没有倖免地堵在高架桥的长龙里。 救护车里坐着的年轻男子,紧蹙着眉头,额前印出深深的褶皱,额前的碎发有些湿了,紧贴着额头,他神色紧张地望着担架上昏睡的女孩,紧握着她的手,也不知是谁的血,染红了两人的手。 见着车半天也没有动静,男子不耐起来,“你们能不能快点走?没看到末末很难受吗?” 一旁穿制服的护士耐着性子朝这个已经发了不止一次脾气的男子解释:“先生,这是堵车,我们也没有办法。” “既然知道这里堵车,为什么还要上高架桥?” 男子失去了耐性,失控地吼了一声,护士被他冷冷一声吓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声音把担架上的女孩吓到了,他握着的手突然一紧,男子又低头望着她,原本凌厉的目光瞬间流转成了担忧柔和。 只见她动了动眼皮,却没有睁开眼,眉心拧成一团,仿佛很痛苦的样子。她的确很吓人,红色的血渍从她的太阳穴一直往下,脖颈,胸前都是奼紫嫣红,到处都是血渍,以至于看不出她到底哪里受伤了。 男子弯着身子,低着头,一只手轻柔地摸了摸那张被嫣红染尽的脸,急切地叫唤:“末末,末末……” 他一声声着急的叫唤还是没能让她睁一睁眼,只见她偏了偏头,额头有些发烫了,轻声而细碎的低喃,他听不太清。 男人低着脑袋,把耳朵覆在她嘴边,才听出她含煳不清的字:“小、白……小白……” 她还真是爱她家的狗,都昏迷不醒了,还惦记着它。陆萧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到,凑到她耳畔朝她低声安慰:“末末,我会记得给你家小白餵食的,你得给我好好的,不然我炖了它。” 他恶气十足的威胁,却又温柔地让人能沉溺其中,女孩安静地昏睡了过去。 终于来到了医院,担架被匆匆忙忙推进了手术室,而陆萧就被隔在门外,焦急地等待。 不久,两个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其中一个高个的男人,即使到了中年,布上了岁月的痕迹,可是那分明精美的轮廓,浓黑的眉,笔挺的鼻樑,深邃的墨瞳,透着卓然的气质,不难看出他年轻时该有多好看。 见到悠闲在此的陆萧,中年男人板着脸,不满地说:“陆萧,你和我来一趟办公室。” 陆萧一直处于紧张难安的状态,见到自己的老爸,像是找到了一个倾诉者,一个依靠。柔软的心房顿时打开,他红着眼,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哭了。 陆萧低声开口的话有些嘶哑:“爸,末末她出车祸了。”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却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瞬间就冷静了。他打量着面前这个红了眼的男子,不禁厉声指责:“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 陆萧下意识摸了摸眼角,随意抹去泪痕,吸了吸鼻子,又听得他父亲问:“和林院长说了吗?” 陆萧后知后觉忘了这个事实,诧异不已,手忙脚乱要拿出手机来,再一次被他父亲阻止,只听得男人说道:“还是等他回来了再告诉他,免得他担心。” 陆萧点点头,男人才把拦在他手机上那双手收回来,严肃斥责道:“杵在这干什么?没事情干吗?” 陆萧已经把手机放进口袋,望着透着凉意的父亲,他还是有些微怕的,闷闷说:“我想等末末出来。” 中年男人看着面前这个从嗷嗷待哺的婴儿,长成同他一般高的男人,他长大了,也该长大了。中年男人软了软,安慰道:“她不会有事。” 歷经三个小时的手术终于结束了,林末没有生命危险,小腿骨折,轻微脑震盪。这大概是这些年来,陆萧经歷的最难熬的三个小时,每一分钟他都觉得那么漫长。得知林末脱离危险,他才把拧着的眉头放下,缓了缓心。 他每天都在亲力亲为照顾林末,在护士眼里是贴心,可在林末眼里就成了麻烦。因为陆萧照顾地有些过了,比如现在,他正如哄孩子般端着鱼汤,要给她餵。 林末头往后仰了仰,颇为抗拒,说道:“陆萧,我伤的是腿,不是手。” “有什么关系吗?” 他顺势一喂,林末一偏头,汤便洒在了床铺上。 林末抢过他手里的碗,狠狠道:“你是来捣乱的吧?给我,我自己来。” 陆萧见自己闯祸了,心虚地望着林末,撒娇似的可怜说道:“末末,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林末不理他,低头喝了两口汤,把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陆萧又继续说:“最近上映了一部新电影,我带你去看看?” 林末还是不理他,掀开被子,要自己下床,陆萧急忙扶着她:“小心点,别摔着。” 林末稳稳的坐在轮椅上,陆萧灵机一动:“末末,我推你出去透透气。” 他说完,也不等她答应,便火急火燎推着她往外。 “陆-萧!” 林末咬牙切齿地愤愤唤出他的名字,陆萧却是把她推得老快,一副我好心为你的姿态,继续劝导:“末末,你看看,出来透透风多舒服,整日在房子里多没意思。我可是好心,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林末:“……” 林末没有理他,只是顺着目光望过去,落日余晖,天边呈现两个色调,一灰一红。大片光泽洒下糙坪,伴着一阵清风,拂在耳畔,似阵阵低语,覆在她脸上温热的阳光是日落西山前最后的温度。 几个小朋友在不远处嬉闹玩耍,适合出游的好天气,那么美的落日,她竟然有股难以言喻的奇怪滋味,心里莫名的……难受。 陆萧推着她,还在试图劝说从出车祸就闷闷不乐,沉默寡言的女孩。见她一字未发,不回答他,他急了,索性跑到她跟前,不满说道:“末末,我问你话呢,你答应……”
第2页 陆萧还没问完的话堵在嗓子眼,他诧异片刻,也忘了计较,因为他看到林末红着眼,哭了。他几乎从未见过一贯没心没肺,倔强坚韧的林末哭过。 “末末,你怎么哭了?” 陆萧蹲下去,望着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林末听了他的话,右手下意识覆上自己的眼角,滚烫的泪珠有些炙手,手上黏煳煳的,她自己也诧异不已。 她错愕地望着在指尖还未散去的泪痕,竟然有些炽热地烫了她指尖的皮肤,她不知所措,低低说:“我不知道。只是突然觉得很难过。” 可是她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即使遇到再大的事,她也能咬咬牙自己扛过去,她这是怎么了?心里翻涌着的那股奇怪的感受是为何而生呢? 林末的大脑一片混沌,怎么想,也想不出难受的缘由来。 林末呆呆仰头望着天空,陆萧站在她身旁,好几次想张口说话,却最终咽在了喉咙里,只是低头静静地看着她。 天边的一抹光泽洒下,在林末冷硬的脸上刻出柔和绚烂的色彩,只是她看起来似乎在游神,原本就即将暗下去的天地,瀰漫着沉默。 陆萧突然试探性地开口:“末末,小白白在没有你的日子里吃的好睡得好,亏你那时昏迷不醒还惦记着它,小没良心的傢伙。” “……” 见着林末又沉默了,陆萧又继续自顾自补充道:“你也是个小没良心的,昏迷前念叨的竟然是小白白那条狗。” 陆萧的喋喋不休终于引起林末的注意,偏头望着他,一脸茫然,困惑不已。陆萧望着呆愣的林末好笑,又故意醋意十足地解释:“不记得了?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着小白,小白,害我都吃醋了。” 陆萧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满哼唧道:“也对,你连那一天的事都不记得了,怎么能记得这个。” “小白……” 林末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嘴里轻声低吟出这两个字,眼神飘忽望着面前,奇怪的是,她念叨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沉甸甸的,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记忆深处破土而出,却又被拉扯着,让她看不清那一抹哀恸的缘由来。 ☆、过气的精神病人 六年后…… 金色的麦芒洋洋洒洒地落下,温和而不炽热,给大地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徐徐清风吹动树枝,沙沙作响,和煦而不冷冽。 一个四十左右,穿着蓝白相间条纹的男人,孤零零坐在长椅上,两腿併拢伸直,晒着春日里最柔和的阳光。 他颧骨突出,浓黑的眉下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时而澄清,时而迷茫。单薄纤瘦的身子,算不上很好看,却又惹人注目。因为他太瘦了,瘦的脸颊两侧都往里头陷进去,颧骨突出,那双眼睛格外漆黑明亮。 他痴痴望着远方,像在发呆,又像是在等待。他在这里坐了很久很久,没有一个人愿意靠近他,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 与色彩斑斓的室外相比,偌大的楼层里就显得清冷许多,阳光只透过玻璃斜斜洒在地面,无法温暖墙里头来。 手术室的门打开,出来几个人,表情各自不一,两个女人一前一后走到洗脸池,摘下手套,清洗手。 “什么医生连手术室都不能进?林末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废物医生。” 一个短髮的年轻女孩搓了搓手,和旁边的长髮姑娘吐槽道。那长发的姑娘看起来温婉贤淑,耐心听着短髮女孩心直口快的埋怨,见着旁边洗完手稍稍瞥她们一眼的男医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终于,裴写意忍受不了杨姗姗喋喋不休的抱怨,打断她的话:“姗姗,算了,少说点,手术顺利完成就可以了。” 杨姗姗显然不同意裴写意的息事宁人,不满地说:“本来就是。要不是她那个当院长的老爸,她压根进不来我们医院,有什么好了不起的?整天游手好闲,当时刘教授那么认可她,可是她根本做不了一件身为医生该做的事。你看看,她连手术室都进不了,当什么医生?我就奇了怪,写意,她抢走了陆萧,你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裴写意听到她的话,手顿了顿,眸色也突然暗了,又听到杨姗姗继续为她愤愤不平道:“写意,你什么不比她强?外貌,学歷……” 裴写意听得一阵头疼,良好的教养让她还算心平气和,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陆萧了?” 杨姗姗显然不信裴写意无力的辩驳,裴写意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温和的眼底阵阵冷峻,却不过片刻,便消散了。 杨姗姗又继续补充:“她不是和林院长一向不合吗?林院长对她竟然能这般纵容。” 裴写意全程也没多说什么,不过给她一个苦笑,杨姗姗感嘆得出她的结论:“林末不过就是命好罢了,不然她凭什么这么嚣张?” “就凭我有一个当院长的爹。” 一阵故作得意的声音响起,两人闻声偏头望去,便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林末双手抱臂靠在墙边,好笑看着她们。 杨姗姗没有一点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该有的愧疚,反而趾高气扬道:“林末,你怎么这么喜欢偷听别人说话?” 林末听到她颠倒是非的斥责,没有过多的生气,只是觉得好笑。她挑了挑眉,望着杨姗姗,耸了耸肩,淡淡说道:“因为我闲啊。” 拿不久前杨姗姗背后嘲讽她的话来堵杨姗姗,杨姗姗哑口无言。林末又故作困惑道:“你也很闲吗?所以才喜欢在背后说我坏话。” 看着林末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很欢愉的样子,杨姗姗就来了脾气,气愤说道:“林末,你得意什么?一个连手术室都不敢进的医生还有资格做医生吗?要不是你有个当院长的爸爸,你早就被请退了,不……是根本进不来。” 林末好脾气地听她说完,一点生气发怒的迹象都没有。 裴写意却是突然开口了:“末末,姗姗不是故意说你的,你别往心里去。” 裴写意劝和的话恰到好处,杨姗姗却不买帐,愤愤补充:“我就是故意的。” 林末淡淡看了一眼刚刚试图劝和的裴写意,基本上是无视裴写意,视线又落在对她不满的女孩身上。 她毫不 ☆、无人墓地 月落星沉,天空已经完全被黑暗吞噬,空旷而宁静的走廊上,安静得能听到她有些急促的唿吸声。林末的手扶着手术室的门,伸出的脚艰难地未曾迈出一步。 这几年,她拼了命得想要进入手术室,可是只要进入这个密不透风的手术室,那些鲜血淋漓的往事,那些恐惧便肆意地塞进她的脑海里。 她手 ☆、逆时相逢 又过了一周,林末对楚亦辰越发好奇了,可是她却没再见到他,听看护的护士说,楚亦辰病情加重了,未免伤及无辜,被隔离起来了。 林末仍旧是医院里最闲来无事的医生,只能在病房里打打杂了。从旧研究室之后,这两天也不知道陆萧在忙什么,每天在她面前转悠的人突然就无影无踪了。
第3页 林末已经开始在思考要不要转行了,这个决定只在她心底揣摩了一番,还没有和任何人说。 她没事的时候就去看了看附近的店铺,她想,到时候开一家咖啡馆也不错。她手里积蓄并不多,10万元已经是她全部的家当了,而一家好一点的店铺年租就要十二万,还不包括其他装修材料费。 林末去了银行查了自己的积蓄,顿时觉得她自己真穷。做不了医生,也不能开咖啡馆了。 林末把不过十万的□□放进钱包里,从银行出来,她抬头看了眼阳光正好的午后。 耀眼的光芒令她眯了眯眼,原本该是令人心情尚好的天气,可是她却颓败不已,受挫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石子往边上一滚。她偏着脑袋,目光顺着石子滚落的方向落在一双白色球鞋上。 她抬起头,看到那张在耀眼的金色光芒下笑得笑得灿烂好看的俊脸,直了直身子,不满地嘟囔:“看到我这么落魄的模样,你还笑得出来?” 可是当她把这话道出来时,她却顿住了,她怎么能和第一次见到的人说出这样无理的话呢?这话怎么从她嘴里道出来这么顺口,又似曾相识呢? 她迷惑地低了低头,嘴里抱歉地说:“对不……” 她抬眼望去时,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咽在了喉咙里,哪里还有那人?他走了?心里没来由的失落是怎么回事?林末失神地望着空荡荡只弥散着刺眼光芒的空地。 一阵幽幽的疑惑响在她耳畔也让她从心不在焉里回过神来:“你一直在这看什么呢?” 突然发出的轻飘飘的声音,突然从身后靠近的温度,林末身子下意识一僵,往前挪了一步。 林末捂着受惊的心脏,偏头看到打量着她的陆萧,不满地瞪着他说:“你吓死人了。” “我可是喊了你几声好吗?” 陆萧委屈地摸了摸鼻樑,清幽的眼神又落在那空荡荡的耀眼处,好奇问:“从刚刚开始一个人碎碎念什么?” “你怎么在这?” 林末打量着他,实在不会相信他们是偶然碰到的。 “你为什么要看店铺呢?” 两个人一直答非所问,林末紧盯着他,漆黑的瞳孔一动不动,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他,令他毛骨悚然。 林末幽幽问:“我看店铺的事,你怎么知道?” 陆萧听到她的提问,立马两手捂住嘴,连连摇头,为了让她相信,还特意强调:“我不知道你在这,我没有跟踪你。” “……” 陆萧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免嫌弃自己,又看着她那质疑的眼光,弩了弩嘴,讪讪笑了笑,道:“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约呢,末末,我先走了。” 陆萧朝林末挥了挥手,转身就想开熘的算盘没有如他所愿,他被林末冷冷喊住。 林末大步站在他面前,那原本就不小的眼睛此刻瞪得如灯塔:“陆萧。” “怎么了?我真的有事。” “那么激动干什么?我只是说,顺路的话,把我捎回医院。” “……” 林末在医院照顾一个老爷爷,老爷爷是年老引起的心脏病,在医院已经一个多月了,可是林末从没有见过他的孩子来看他。在林末照顾他的过程中,老爷爷告诉她,他的儿女都在外地,没时间回来。虽然老爷爷为孩子辩解,可是林末看的出,老爷爷一直在盼着他的孩子回来看他。 这次,林末从外头带来了老爷爷喜欢的杏仁苏,老爷爷喜上眉梢,才伸出的手便被林末打了回去,老爷爷委屈看着林末。 林末护着杏仁苏和老爷爷 ☆、嫌疑人 “你,是哪个科室的?” 林末压了压心里那副异样的悸动,鄙视了自己一把。要多精緻俊朗的脸才能驾驭中分的刘海?眉如远山,眼如丹凤,深邃有神,长而翘的睫毛在微弱的路灯下闪烁着。鼻翼笔挺,白皙的皮肤,就连轻抿的唇也那么诱人。他穿着白大褂,细长的两条腿显得他颀长高挑。 可是,心底那副莫名的悸动从何而来?她可不是一个见色起意的女人。 “喂,林末?” 林末望着他又一次走神了,听得他的叫唤,她突然就醒过神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爬满了诧异,望着他困惑问:“你认识我吗?” 白大褂的男人有些好笑,低头盯着这个比自己矮一截的女人,回答她迷煳的问题:“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林末的双眸一直落在他好看的眼眸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目似乎很有致命的诱惑,令她移不开眼。 白大褂的男人见着林末这般迷煳模样,越发好笑,他伸出食指指了指她胸口的工作牌,正经解释道:“那里,不是你的名字吗?” 林末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工作牌,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问的一系列蠢话。她咬了咬下唇,万分唾弃自己,不想再与这个憋笑明显的男人搭话,转身就想走。 然而在她要走的时候,被男人一脚绊倒在地,猝不及防地与大地亲吻,林末趴在地上,愤愤瞪着他。男人有些抱歉地蹲下去,把她拉起来。 林末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不能接受他的好意。给人一棍,又给人一颗糖?她不能理解他莫名其妙的一出,不满地指着他愤愤问:“你……” “把你绊倒对不起,可是你不能就这么离开。” 白大褂的男人耐心地望着她解释:“你必须和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 “警察局。” 在林末不解的询问里,白大褂的男人大方地告诉她,又在她一头雾水时,他朝身后招了招手,指了指林末,淡淡道:“嫌疑人。” 另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男人匆忙跑了过来,看到林末,打量了一番,不禁狐疑问白大褂的男人:“喂,她就是你说的嫌疑人?” “嗯。” 白大褂男人抱臂低头认真打量起林末,自己也有些混沌,他补充道:“我一直跟着的,她是从实验室出来的。” “遇白,你确定吗?她看起来不像。” 一旁的刑警韩矜叉腰打探着瘦小的林末,心生疑虑。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以貌取人了?” 白大褂男人浅浅一笑,林末立马不满地气愤反驳了:“我说这一位,你说我是嫌疑人吗?” 两人皆打量着认真脸的林末,白大褂男人坚定说道:“你就是嫌疑人。” 白大褂男人说完,又催促着韩矜:“愣着干什么,把她带走啊!” “到底谁才是警察?” 韩矜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一双手铐便拷在了林末手腕。林末郁闷不已,愤愤盯着男人,怨气问:“你是谁?” “你呢?你是明景的医生?” 男人不答反问她,那双漆黑如魅影的眼眸似乎要把她看穿了一般。林末被盯得不自在,心跳加速,紧张之余,一抹异样的情愫爬满心尖。
第4页 她毫不示弱地瞪大眼睛盯着他,镇静里带着几分不太和善地说:“我是明景的医生怎么了?” “你不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 男人果断地反驳她,那眼眸越发沉郁了。林末一口闷气堵在胸口,这人是什么?怀疑她?别人都是嫉妒她有一个当院长的老爸好吗? 林末狠狠瞪着他,冷冷问:“你呢?你是明景的医生?你是谁?我才没有见过你。” 男人挑了挑眉,紧盯着她的眼眸,只见他薄唇轻启,幽幽说:“陆遇白。” “陆遇白?” 林末望着他迟疑了下,念出他的名字,她的嘴巴突然塞得老大,瞳孔也放大了,诧异道:“伯伯?” “伯伯?” 林末突如其来的称唿,让陆遇白始料未及,他有些好笑地扬了扬大刀眉,用他那清朗的声音说道:“你以为说伯伯就可以不去警局了?我可从来没有这么大的侄女。” 林末呆愣地望着他,可是细细想来,同名同姓也不算奇怪,只是心里莫名的熟悉感又来自何方呢? 一旁韩矜还是一副呆板正直的脸,他拍了拍陆遇白的肩,玩味地问:“第一次做长辈的心情怎么样?” 即使是开玩笑,也不苟言笑的非韩矜莫属了。很久以后,林末才懂,韩矜比陆遇白还要外冷心热。 陆遇白脸色一沉,催促他:“你难道不办正事了?” 韩矜压着林末就往前走,林末被带走的时候,偏头看着路灯下的陆遇白,一圈圈圆晕洒在他俊朗的面孔上,就好似耀眼的光芒全部洒向他。 林末的脑袋略微抽痛了下,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翻涌而至,却又风平浪静地停歇了。 “姓名。” “林末。” “职业。” “医生,我是明景的外科医生。” 林末看着韩矜认真说完,又把夹在胸口的工作牌取下给他。 韩矜狐疑地拿起工作牌看了看,又问:“你是明景的医生?” “是。” “身份证。” “……” 在林末静静待在审讯室里的时间,韩矜命人去调查林末给出的信息的真实性。不到一个小时,当韩矜回到审讯室里时,一脸阴郁地盯着林末。 林末独自一人待在这密不透风的审讯室,无聊透顶,看到韩矜,面上一喜,问:“我可以走了吗?” “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说了吗?” 韩矜看着面前这个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女人,她还真是挥散自如,要不是那些调查结果,他还真会相信这么一双坦诚的眼眸呢。 韩矜想到此,把手里的调查结果愤愤扔在桌上,吓了林末一跳。他眯着眼,冷冷说:“林末?你是明景的外科医生?住在大十字其荔小区?” “是啊。” 林末眨了眨眼,无辜看着他。韩矜见着她那坦荡清澈的眼,不禁呵斥道:“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心理强大的犯人。” 林末一头雾水,听不懂他的话,韩矜又继续正色道:“你,名字,职业,住址,身份证全部是假的。” “怎么可能?” 林末一阵迷惘,不解地望着他,韩矜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有些犯煳涂了?林末一个人坐在监狱里,静静回想。 陆遇白是陆萧爸爸的名字没错,可也许是同名同姓的。但是为什么明景的人没有一个认识她呢?身份证,职业,就连住址都是假的,不存在的,为什么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到底是怎么遇上这一连串奇怪的事的? 她郁闷地捶了捶脑袋,突然瞥见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受伤了,食指中指无名指的指腹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红的血已经凝固了。 就在她低低思索的时候,余光瞥到牢外的颀长身影,她仰头望过去,正是陆遇白。 “伯伯。” “你为什么要叫我伯伯?我看起来比你大不了多少。” 陆遇白拧着眉头,困惑地看着她。 林末一手抓着栏杆站起来,她直盯着他,答非所问:“你呢?你为什么来这?” “因为好奇。” “好奇吗?好奇什么?” 林末透过栏杆,困惑地望着他,两两对视,陆遇白迟疑了下,面带疑惑又纠结地问:“我们认识吗?或是说,我们以前见过吗?” ☆、不明身份 “我是明景的医生怎么了?” “你不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 “你呢?你是明景的医生?你是谁?我才没有见过你。” “陆遇白。” “伯伯?” 坐在办公室里的男人,左手下意识地把玩着钢笔,思绪一直飘散在昨日晚上那一幕,那个奇怪的女人。 她到底是谁?明明不过是第一次见到的女人,为什么会想到她呢?心底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那个奇怪的女人,甚至身份证,职业,住址全部是假的,那么林末这个名字呢?也是假的? 可是他明明顺着实验室,等待着那个罪犯,难道不是她吗?应该不会是一个女人吧?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扛起一个一百多斤的男人,把他弃尸在海边呢? 他的左手托着下巴,轻轻闭上眼,稍作休息,可是他闭眼之际,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女人被韩矜带走前偏头怔怔可怜望着他的那一眼,坦诚又清澈的眼眸,在他心尖掀开一抹异样来,久久不散。 唉!陆遇白站起身,拿起外套,关上办公室的门,便往外跑去。去警局时,韩矜得知他想见林末,甚至提出要保释林末,韩矜怒了。 他愤愤指责陆遇白不满地质问道:“让我抓她的是你,现在又让我放了她?你在玩我吗?” 陆遇白也有些困惑,疲劳地按了按太阳穴,乏力说道:“不是玩你,是困惑。而且我以为那个嫌疑人应该是男性。” 韩矜:“……”韩矜怨愤看着他,却什么也没有说,他自己也认同陆遇白的话,所以在医院里,当陆遇白说林末是嫌疑犯时,韩矜第一反应就是质疑。 他不是说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以貌取人了吗?那他呢?什么时候开始反反覆覆了? 两抹坚定淡漠的眸光对视,韩矜同意了让他进去。这倒不是韩矜偏袒陆遇白,而是他相信,陆遇白有办法让那个女人道出一切来。面对陆遇白,韩矜总是毫无保留地信任。 陆遇白走进监狱,阴暗潮湿,扑面而来的难闻刺鼻的气味,他走到了里头,才看到盘坐在牢里地上的林末。 林末仰头看着他,诧异喊道:“伯伯。” 陆遇白挑了挑眉,思忖着道:“你为什么要叫我伯伯?我看起来比你大不了多少。” 林末不起身,也不答他的话,依旧不卑不亢地仰头望着他问:“你呢?你为什么来这?”
第5页 陆遇白站在她面前,把那刺眼的光拦置身后,淡淡说:“因为好奇。” 叶眠闻言,不解:“好奇吗?好奇什么?” “我们认识吗?或是说,我们以前见过吗?” 陆遇白涟着困惑的漆黑眼眸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她,似乎要从她那澈清的眼眸里找到答案。 林末对他的问题,也持怀疑态度,可是她想不起来。但是他是陆萧的爸爸,所以她认识他。可是至于为什么他这么年轻,她还没有想清楚。又或许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可是还没有确认。也或许,他压根不过是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 林末转移话题,起身对着他道:“那个……你能先把我保释出去吗?” “……” 林末见他沉默不语,可怜巴巴地说:“这里一点也吃不饱,我好饿。” “……” 陆遇白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第一次见到的人这么心软,他并不是一个会心软的人,可是这个女人,他貌似有些无法拒绝。林末和他保证,等她吃完饭,会带他去证明她不是骗子,更不是嫌疑人。 在陆遇白目瞪口呆下,林末慡朗豪迈地吃了三碗砂锅粉,还喝了一杯果汁,然后厚颜无耻地望着他说:“我没有带钱。” 在陆遇白质疑的目光里,她拍了拍胸脯保证:“我一定会还你的。” 陆遇白:“……” 林末填饱了肚子,却不打算这么快离开,安逸又懒散地仰着脑袋坐着。陆遇白顿时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来,怎么会相信这么一个看起来如此不着调的女人? 他不满地拿左手拎着她的衣领,往外走去。一路去医院的途中,陆遇白警告地对她说:“你要是今天不能证明你的身份,我就把你再送到警局去。” 林末不满地哼唧了一声,陆遇白倒也没理会她。两人再一次来到了明景,林末首先便去了心脏外科,她眼睛在里头转了一圈,仍旧没有看到一个熟人。 她错愕不已,几乎快哭了,为什么一个人也不认识呢?杨姗姗,裴写意呢? “不知道你认不认得杨姗姗?” 林末偏头看着沉着脸的陆遇白讪讪问,他的沉默不语回答了她。 林末又不死心地问:“裴写意呢?认识吗?” “……” “陆萧呢?” “……” 陆遇白听得她没头没脑的问话,拧着眉头,表示困惑,又听得林末讪讪问:“林培呢?” “……” “萧知瑾?” 陆遇白的眉头紧锁,还没来得及对林末这一出表示任何意见,就听得身后一阵叫唤:“遇白。” 陆遇白,林末闻言皆朝身后望去,林末打量着来人。男人比陆遇白矮一点点,眉眼浓密紧凑,不似陆遇白张扬外露的俊朗,这个男人长的温和舒服,这双漆黑沉寂的眼眸,林末似曾相识。 来人也在打量她,林末低头问陆遇白:“这位是?” 陆遇白突然看不透这看似单纯无害,却满口胡言的女人,介绍一旁淡笑好奇的男人:“这位是萧知瑾。” 林末一听,笑容立马僵在脸上,突然想起旧研究室前那荒芜的墓地,顿时觉得阴风阵阵。如果一个名字是巧合,那么两个呢?她可不记得在明景医院有和这两个人撞名字的医生。 萧知瑾没有察觉出林末看到他后的异常,好奇地询问:“这位小姐,你认识我?” “林末,你不是说认识吗?” 陆遇白紧盯着呆愣的林末不疾不徐地说,林末瞪了一眼拆台的男人,幽怨说:“我只 ☆、欠他一个解释 话说林末在医院转悠了老半天都未能见到一个熟人,当然除开同名同姓的陆遇白,以及林培。陆遇白年轻的时候长什么样,她不清楚,可是林培呢,她却是知道的,那就是她爸爸年轻的模样。而一想起萧知瑾,就想起阴森森的墓,令她背后发凉。她心底的猜测蠢蠢欲动,也被陆遇白证实了。 她还是不想相信,她要如何相信这么荒谬的事?她飞快地跑出了医院,乘坐计程车,她要去她住的地方看看。 然而当她报出其荔小区,司机师傅一脸困惑,整个a市就没有听说过这个小区。林末沉吟了下,又道:“大十字。” 半个小时后,她来到了大十字,当她把钱递过去时,那司机师傅困惑以后是怒意:“姑娘,你这是什么?” “钱啊!” 林末不明所以地低头看着手里的钱,司机却是火了:“这钱一看就是假的,你是想混水摸鱼?” 林末低头看着手里的百元,无辜又可怜,似乎在思考什么,那司机师傅同情心泛滥起来,催促她下车:“算了,就当我倒霉了。下车下车。” 当林末下车时,还听得司机师傅怨声道:“神经病也敢出来。” 林末微微嘆了口气,去找记忆里的小区。这里没有她住的小区,这里是一栋写字楼。她难以置信,望着高耸的大厦发呆。 终于她眼光一扫,看到不远处的报社,挪了挪脚步,拿起了一份报纸,刚从口袋里掏出了她唯一的一百元,细细想了想,这钱是不是不能用? 林末手顿在空中,视线落在报纸上,还没说什么,就听到一旁压低声音道:“老闆,给我一瓶水,再一份报纸。” 林末一直都是呆愣状,直到那个买东西的男人把报纸塞进她手里,林末才错愕地抬起头,那人早就转身匆匆离开了。 林末看着那男人的背影,不免困惑,低头有些紧张不安地打开报纸翻开,左上角赫然写着2000年10月10日。 她有些绝望地抬眼望着拢着金色麦芒的天,碧空如洗,刺眼的阳光令她眯了眯眼,左手拿着报纸,把右手覆于额头,遮挡那欲要晃神的光泽。 突然听得耳畔一阵冷冽:“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解释?” 她还没来的及反应,又听得那低沉之声再次轻柔地响起:“你不觉得你的解释不仅牵强,还很好笑?我不可能让一个疑犯留宿,如果你真的无家可归,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你去。” 林末心底一惊,转身四处张望,阳光透过她单薄的身影,在地上投递出细而长的影子。她不知道在她耳畔嘀咕的是谁,可是她却觉得那人就是沖她说的。路过的行人见神色怪异的她,迟疑地顿了顿,然后离开。 林末自然什么也没找到,站在大街上,颇有一股无家可归的可怜,她无力地垂着手,报纸还在她手上。 她就这么感受着阳光的洗礼,唿啸而过的车笛,凉风习习,才有了一些真实感,这一切都不是梦。 林末有些走神,扑闪着睫毛,那明亮的眼眸带着些迟疑诧异。即使她不能相信,却没办法不信,她好像真的来到了三十年前。她走在路上,努力回想着,为什么她来到三十年前? 她记得她来这里前,是听到了猫叫声的,而且是在医院旧研究室的墓碑那。林末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打算去医院。她刚要拦车,一想到那司机师傅的怒意,不免打消了念头。在她记忆里,2017年是有了新的人名币。她无奈地只能抬步朝着自己的方向感去医院了。
第6页 在研究室里,陆遇白与林培把昏倒在地上的助理送进了门诊部,确定助理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在萧知瑾提及那有趣的女孩时,陆遇白才重新回到与林末分开的地方。然而空无一人,那人是跑了? 站在被大片金色洗礼的糙坪里,那张淡漠的俊脸勾勒出一抹轻笑来。研究室的助理一个死了,一个受伤,还有这个神秘不知名的女人,大脑是难得的阻塞。 林末每走几步就会问一次路,天知道,即使她闭着眼睛都能知道的家与医院的路程,在三十年前却是大不相同,短短三十年,这变化也太大了。 林末来到医院时,天早就被黑暗笼罩了,她现在飢肠辘辘,筋疲力竭,只想回到家里,吃一碗香喷喷的面,然后睡觉。 对于医院的格局,变化并不大,她还记得那墓的地方。她凭着记忆,来到了那荒凉的墓地之处,不过与之前看到的相比,虽然这里还是偏幽僻静,却不荒凉。 她看到了一处偌大的研究室,顿了顿脚步。即使没有新的研究室大,不过她从报纸上见过的,好像这个地方最后爆炸了,才成了荒地。想到此,林末心底竟泛起一丝难过来,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 在她还呆愣不动时,眼眸里迷迷煳煳出现一个人影,从那研究室里朝她走来,一步步来到她跟前。她终于回过来神,看清那张写满凉薄的脸。 林末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陆遇白蹙着眉头,朝她前进了一步,冷冽低沉的话里听不出一丝情绪:“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解释?” 似曾相识的话,令林末的心漏跳了一拍,她那迷惘的眼就这么看着他。 他的眉眼凉薄却又带着一丝温柔,让她忍不住迷了眼,又听他正色道:“我说过,如果你不说清楚,我不介意让你去警局蹲两天。” 原本一些莫名情愫因为他的话,烟消云散。林末终于回过神,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过数数几面,他老是拿警局威胁她。枉她一直觉得他是个不错的长辈,没想到年轻的时候这么恶劣。 她没好气道:“你不觉得拿同一个手段威胁我,太无耻了?” “管用就行。” 陆遇白轻飘飘的四个字,令林末气结,又听他凉飕飕道:“想清楚了吗?” 林末望着他,思忖了下,似乎做了一番纠结,苦着脸道:“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我是这里的医生是真的。” 陆遇白一直在漫不经心地打量她,虽然被一个人直勾勾看着不太舒服,林末却不知怎么的,心底竟然莫名的……踏实。 对上他狐疑的目光,林末斟酌了下,终于说:“我是三十年后的医生,这也是为什么医院没有人认识我的原因。” 林末说完,一身轻松,如释重负,却撞上陆遇白面色不改里带着几分打量的目光,他突然问:“你今年多大了?” 陆遇白轻飘飘一句话,令她有些狐疑,想到了什么。她突然感慨,难道她就这么没有信誉度?想她一直都是很少说谎的好孩子啊。 林末心底腹诽,闷闷道:“我今年27岁。我没办法和你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我来到这里之前,就是在这个墓这块突然就来到了这里。” 陆遇白看她的目光越发困惑复杂了,不禁打断她的滔滔不绝:“墓?” 林末为了让他相信,跺了跺脚,知无不言:“就是这里,我们脚下踩到的这块,三十年后是个墓。” 林末又指了指陆遇白身后的研究室,解释道:“不久后,这个研究室就变成荒地了。” 看着林末坦坦荡荡的眼眸,陆遇白的睫毛动了动,他很矛盾,虽然想相信她,却又觉得她危言耸听。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再次毫无预兆地飘进她的耳里:“我凭什么相信你?” 林末望着他,要是换个角度,她似乎也不会相信这天马行空的解释,于是破罐子破摔,受挫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让你相信,可是这就是事实。” 即使她的话没有半点可信度,陆遇白迎上她那清澈坦诚的眼眸时,心底一动,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信任她了。就好似与生俱来的感觉,陌生得令他诧异,却也熟悉。 陆遇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下意识转身就不想看到她那让他犹豫的眼眸,林末见他要走,连忙双手抓住他的胳膊,问:“你去哪?” 突然的举动令陆遇白错愕,低头看着那双手,再迎上那双眼眸,澄清,坦荡,又可怜。 陆遇白心底盪起令他措手不及的涟漪,面上始终风平浪静。 他把她的手拿开,抽回自己的手,沉声道:“你可以走了。” 走?她现在不知道能去哪里,好像能依靠的只有面前的这个人了。 于是林末又眼巴巴看着他,道:“那个,你能不能收留我?” 陆遇白看着那可怜的眼,不禁别开了脑袋,又听得她道:“我没地方去,在这里,我只认识你。” 我只认识你,简单的一句话,再一次席捲他原本坚韧的心。要是细细一看,他眼底还有些慌乱,但很快他便恢復了正常。 陆遇白面无表情地望着她道:“只认识我?你不是说你是从未来来的?你不是还有一个爸爸?” 陆遇白这般说,可不代表他相信她是从未来的。那种没有科学根据的话,他不可能信。 林末瘪了瘪嘴,低下头,低落地说道:“可是没有人相信我的话啊。”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相信你?” 陆遇白淡漠的话没有让她气愤,只是受挫,可怜地低着头。 陆遇白就这么看着她那副颓败模样,听得她轻声道:“可是我相信你啊。” 可是我相信你啊。不知道为什么,林末随口道出的几句话,每一句,都在他心底盪起不小的涟漪。那种复杂的感觉,他似曾相似,却又说不清道不明。然后他又慌了,在这个还不算认识的女人面前,一贯冷静睿智的陆遇白乱了。 他克制脑海里的胡思乱想,淡漠道:“你不觉得你的解释不仅牵强,还很好笑?我不可能让一个疑犯留宿,如果你真的无家可归,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你去。” 林末听得这一句话时,不是开心,而是诧异甚至惊恐。是的,这些话,这低低的声音,她白天在大十字街听到过的,如今被面前的男人问道,她都觉得自己能未卜先知了。 陆遇白低低看着她那惊的放大的瞳孔,也不再吭声。林末现下回过神,先找个住处再去想吧。 于是,她好奇地问:“哪里?” 陆遇白不解她刚刚因为诧异惊呆的面孔,虽然他不懂,看着她眼底的好奇,勾了勾唇角,道:“警局。” “……” “住的有,连吃都省了。” ☆、疑似过敏 陆遇白眼底的一抹促狭,颓丧的林末自然没有看到,她竟然低头去思索他话里的可行性。 林末沉吟片刻,终于一副视死如归地看着他,点头道:“走吧。”
第7页 林末的话让陆遇白有些呆愣,还未开口,又听得她破罐子破摔,悲壮说道:“与其流浪街头,的确不如去警局。” “……” 陆遇白看着那张巴掌大,皱着的脸,突然就不忍心了。当黑色的车经过警局,打了个弯,朝桥上驶去,林末不由惊唿:“过了,警局过了。” 这还是陆遇白第一次见到这般想去警局的女人。林末提醒了他好几次,只见他淡淡地抬眼看了眼她,道:“知道。” 林末还在仔细聆听他接下来的话,谁知陆遇白说了两个字后,就再无下文。 车开进了小区,林末狐疑地问:“这里是哪里?” “我家。” “……” 陆遇白已经下车了,见着面前这个还坐在车上发愣的女人,走过去拉开车门,弯着身子打量她,道:“下车。” “哦。” 林末几乎是反应慢半拍地跟随他的指令,也没去想话里的意思。待她彻底回过神,已经来到他的家里了。 “你让我来、来你家干什么?” 看着林末此刻才有些正常女人该有的警惕反应,想着刚刚她那副果断又大无畏的模样,陆遇白不禁好笑,敢情刚刚她只是下意识迷煳地跟着他? “你现在问,不觉得晚了?” 林末那湿漉漉而漆黑的眼眸就这么直盯着他,怯懦又警惕地看着他,两手也下意识地揪住自己的衣领。 林末这副呆愣模样,倒是把陆遇白取悦了。陆遇白转身去厨房冰箱拿出了两瓶水,递给她一瓶。 林末困惑地接过水,看着他喝了一大口,自己也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问:“有吃的吗?” 陆遇白拿瓶盖的手一滞,听得她继续道:“我饿了。陆萧不是说你做饭很好吃,面条也极好吗?给我来一碗。” “陆萧?” 陆遇白觉得他又听不懂她好似自言自语的话了,提出自己的疑惑。 林末又喝了一口水,下意识回答:“哦,你的儿子,和我一般大。” 他的儿子?他此刻又多了一个儿子?听得她再一次胡言乱语,天马行空的话,迎上那坦诚的眼眸,不知为何,虽然可笑,他心底就是莫名地对她有一丝信任。 林末见他没有反应,不由仰头看着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看着他一脸的茫然,放下水瓶,果断地大步来到他跟前,和他迎面而站。 他不过是走了神,便看着他面前挨得那般近的女人,此刻正盯着他,他竟然有些紧张了,握着水瓶的手紧了紧:“你、你干什么?” 要不是她的处境太过荒唐,要不是他是她的长辈,林末估计会把他此刻的防备看做是被人调戏后的慌乱了。 她认真地迎上那张赏心悦目的脸,突然一把抓住他右手,真诚地说道:“陆伯伯,你要相信我。我没有骗你。” 她严肃地看着他,低压的气氛让他的心一上一下,他挣开她的手,别了别眼,喝了一口水,嘀咕:“让我相信你,我不就该去疗养院了吗?” 他的声音轻柔得不像话,林末没听清,狐疑问:“你说什么?” 他摆了摆脑袋,把水放在身后的流理台,道:“我不会做饭,面条也不会。” 这不科学啊!林末记得陆萧对她说过的,陆遇白读书的时候就很会做饭了啊,难不成陆遇白对自己儿子也吹牛了?看起来这么斯斯文文的模样,也不像啊。她也吃过的,陆遇白做饭是真的好吃,对自己老婆也很好啊。 林末困惑的眼眸一览无余,陆遇白尴尬地咳了咳,道:“我只会煮方便面。” “……” 林末心里,陆遇白可是大神般的存在,医术也好,厨艺也好,无所不能。难道年轻一点的他就这么差劲? 陆遇白自然不知道此刻打量着他,扑闪着眼帘的小女子的内心独白了。这么□□裸的目光,让他着实别扭。 他又低低说:“出去吃。” 陆遇白带林末去了附近的餐厅,两人是走着去的。陆遇白住的地方靠着江湾,两人出来时,天已经被黑暗吞噬,泛黄又薄弱的路灯微不可见地照亮脚下的路。 凉风习习,吹过她的耳畔,拂过她的脸颊。林末的手把碎发拨到耳后,下意识瞟了瞟身旁一言不发的男人。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偷偷瞄他,他终于勾了勾唇角,他略带磁性,低沉好听的声音随着淡淡的凉风摇曳进了她的耳里:“你老是看我做什么?” 林末听了,脸上不可遏制地拂上一抹绯红,她心虚地说:“我、我什么时候、看你了?” “那你脸红什么?” 陆遇白似乎在认真打探着这张心虚的脸,林末下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脸颊,辩解:“我、我怎么、可能脸红?天这么黑,你怎么、怎么可能看见我脸红了?” 陆遇白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好奇地看着局促不安的小女子,眼底泛起阵阵笑意,如沐春风,他又道:“我是没看见,但是你摸自己脸干什么?” “……” 林末顿时察觉自己被捉弄了,放下两只手,狠狠地瞪着他,嘴里愤慨念叨着:“为老不尊!” 陆遇白:“……”这是形容他的吗?什么为老不尊?就算是老,也是她老,她还是三十年后来的呢?要是这样说,她就该比自己大上三十岁了!陆遇白也不知道为何,计较她的话语来。他并不是一个爱计较的人,可是面对她时,刚刚心里的腹诽,却熟练地跳在了脑海里。 陆萧白按了按眉心,让自己回过神来,却被林末那如灯塔的眼看的发憷,指了指前方的指示牌,道:“到了。” 他说罢,也不去看那张故作虎视眈眈的眼,抬步走进了餐厅。林末也随后咬牙走了进去。她大概从来没想过,陆遇白年轻时这么不靠谱,爱捉弄人。 两人在一间包厢雅座落了坐,陆遇白绅士地把菜单递给她,问她吃什么。林末因为刚刚被他的捉弄,也不客气,甚至故意恶作剧地点了两道带壳的海鲜。在林末的印象里,陆遇白对海鲜过敏。 两个人点了四个菜,荷塘小炒,清蒸鲈鱼,蛤蜊汤,田螺煲。林末偷偷地看了眼他,波澜不惊,不喜不悲,看不出一丝恼火来。 林末诧异地看见他在盛蛤蜊汤,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即使是她的故意恶作剧,他也没必要喝吧?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干什么?先喝点汤。” 陆遇白把蛤蜊汤递到她跟前,看着她一脸疑惑地盯着自己,不禁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让她回过神来:“盯着我能填饱肚子?” 林末的耳尖又不经意地爬上一抹可疑的红,道了句谢谢,便低头喝汤。再瞥了眼他时,发现他竟然也在喝汤,她脑子一热,连忙起身抢过他的汤碗。 在陆遇白塞满疑惑的眼神里,林末不满地指责:“你对蛤蜊过敏,吃什么蛤蜊?”
第8页 “谁告诉你我对蛤蜊过敏了?” ☆、洗澡的尴尬 “你对带壳的海鲜都过敏!” 林末抢过汤碗,无视陆遇白幽幽的目光,信誓旦旦地对他说。 林末的一头热,在陆遇白心底荡漾起层层叠叠的涟漪。看着她如老师教训学生的不满指责,陆遇白不禁失笑,弯了弯眼角,望着她问道:“你听谁说的?” 林末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激烈的反应,放下碗,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起来,看着他要笑不笑的模样,蛮横又霸道地说:“反正、反正你就是会过敏。” 陆遇白听了,毫不犹豫地去夹蛤蜊汤里的蛤蜊。在林末的诧异里,塞进嘴里,把壳吐了出来,望着呆愣的林末,若有所思了一番,轻飘飘地说:“你这副鬼表情是什么意思?让我猜猜,你不会是以为我过敏,故意点的?想一个人独吞?” “……” 林末还紧张地望着他,没有心思理会他的打趣,陆遇白淡淡瞥了她一眼,一把抢过她怀里的汤,喝了一口,林末正担忧地看着他,生怕他会过敏,可是陆遇白却一点事也没有。见着盯着他一脸呆滞的林末,陆遇白不禁拿筷子敲了敲她的脑袋,让她回过神来。 林末郁闷地摸了摸自己被敲痛的头,又听得他道:“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 “我……” 林末才道出一个字,嘴里就被他塞了一块鱼肉,滑嫩鲜美,让她一时都忘了去抱怨他了,她的馋意被挑了出来,听得他道:“小心鱼刺。” “挺好吃的。” 林末拿起筷子自己又夹了一块,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她被他塞的满嘴都是鱼肉的筷子可是他吃过的。 她不禁耳红一红,气结地指着他道:“你……” 陆遇白淡淡地抬眼瞄了瞄她,吃了一口田螺,问:“我怎么了?” 林末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夹了田螺尝了一口,吃了一口,她便吐了出来,拿起茶杯勐喝了一口。 陆遇白见着她脸被辣红,咳嗽模样,给她又盛了一碗汤递过去,顺便递给她一张纸,好脾气地说:“慢点吃。” 林末喝了两口汤,用纸巾擦了擦嘴,见着陆遇白吃的风轻云淡,风生水起的,不由问:“不觉得辣吗?” “辣吗?” 陆遇白从容的两个字,林末内心默默腹诽,他年轻的时候和中年时候的口吻还真是不一样。 陆遇白把那盘荷塘小炒放在她面前,道:“这个菜应该清淡。” “你怎么不吃?” 林末狐疑问他,陆遇白认真说道:“我对山药过敏。” 敢情她故意整他没整到,歪打正着地拿了一样他不能吃的菜? 林末把淮山塞进嘴里,咬碎咽下去后眼睛瞟到田螺上,又问:“你很能吃辣吗?” “还可以。” 喝了太多的汤水,林末去了洗手间。她的脸微微发烫,她可不会觉得自己是面对陆遇白害羞所致。理所当然地怪罪在了田螺上,她想她以后再也不会吃田螺了! 她洗了一把脸,让微烫的脸降了降温度,要不是一切发生地过于匪夷所思,她都以为自己碰上假的陆遇白了。过敏也能后天产生的么? 林末把手擦干,她还没出洗手间,就从外头进来一个把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的男人。是的,女洗手间进来了一个把脸遮的严实的男人,不是变态是什么? 林末一脸警惕地看着这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她看着男人朝她伸手之时,一巴掌果断地打在了那男人脸上,那男人难以置信地指着她道:“你……” 林末心底的害怕升腾起来,她刚要往门口挪去,男人似乎不放过她,要去拽她,林末拿起洗手池上的洗手液就往他脑袋上磕去。在他弯了弯身子之际,林末匆匆跑出了洗手间,朝工作人员大唿有变态。 林末后怕地跑进了雅座,对陆遇白说了刚刚在洗手间发生的事。陆遇白的脸色沉了沉,问:“现在在哪?” “不知道,我叫了工作人员了。可能报警了。” 林末喝了一口茶朝他解释。陆遇白点了点头,对她道:“吃饱了?” 林末点头,他突然说:“芒果,淮山这类。” 林末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陆遇白又补充:“我对这些过敏。你下次要是想整我的话,记得弄清楚。” “……”林末尴尬之余,一头黑线,陆遇白不以为然,继续道:“我会配合你的。” “……” 两人一前一后从雅座走了出去,突然发现餐厅挤满了人,就连餐厅门口也是蜂拥而至的人。 两人愣了愣,林末狐疑问身旁的男人:“这阵仗,我还以为拍丧尸片呢?” 陆遇白勾了勾眼角,低低说:“也许有艺人在这里吧。” 林末点头,想到了什么,拉了拉他的胳膊,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吗?你未来的老婆也是个艺人。” “……” 陆遇白沉吟了片刻,拍了拍她的脑袋,冷脸道:“胡说八道,走了。” 林末郁闷至极,有时候她觉得吧,他是信她的,可是她说真的时,他偏偏又这般态度。不过她有些弄不懂的是自己的态度,为何说起他的艺人,想起那张和煦的脸时,她竟然有些心里不舒坦呢? 两人是从前门挤出去的。围观的群众见着有人出来,一阵惊唿激动,却发现不是要看到的人,便兴致蔫蔫。 陆遇白和林末好不容易才挤出了重围。林末望了眼后头堆积的人,打了个寒颤,要是她是个明星,吃个饭也不得安宁,想想也难受。 两人回到了陆遇白的住宅,在沙发上沉默地坐了很久后,陆遇白突然开口问:“要洗澡吗?” 林末迷煳地看着他,陆遇白突然觉得和她聊天还真的费事,他道:“你不洗,我就去了。” 陆遇白起身,林末连忙拉住他道:“我去洗。” 林末被陆遇白带到浴室后,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可怜巴巴地望着陆遇白道:“伯伯……” 陆遇白嘆了口气,打住她的叫唤:“不管我们以后是什么关系,可是在这个年代,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侄女。你还是唤我名字吧。” “哦。” 林末点点头,不过大脑地喊了一声:“小白。” “……” 陆遇白忍着想掐死她的心,道:“叫我全名。” “全名显得太生疏了。小白或是白白,你选一个?” 林末特别诚恳地看着他,陆遇白无奈地嘆息,闷闷说:“随便你。” 一室的宁静,陆遇白望着她认真说:“关于你时不时惊人的话,我不会再多问,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但是不要把你来自未来的胡言乱语挂在嘴边。”
第9页 林末:“……”果然很难令人相信吧。不说就不说,只要他收留她,他迟早会相信她的。林末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确定陆遇白总会相信她。 林末见他抬步就要离开,连忙拽着他,说:“你去哪?” 陆遇白低头看着她,不由好笑:“我不走,难不成在这里观看你洗澡?” 林末听了,面上如蒸红了一般,立马放开他的胳膊,别扭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对他道:“小白,那个……我没有衣服换。你可不可以给我借一件?” 陆遇白淡淡地看了眼紧张侷促的女人,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大步走了出去。 林末郁闷地对着他的背影唤道:“小白!” 小白?林末的脑袋突然抽得一疼,有什么东西好似要从脑袋里迸发出来,可是又沉重地让她想不清楚那是什么。 林末脑袋如一团浆煳,沉甸甸的,突然就灵光地想起,陆萧和她说过,她出事时,嘴里念叨的就是“小白”。她的狗是条白色的萨摩耶,她一直唤它小小新。只有陆萧才会去唤她的狗小白。 所以,那时候她唤的难道是陆遇白的名字?那时候,她难道就认识他了?可是为什么他不认识自己呢?她又为什么对他完全没印象呢?那时候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末还没有想通之际,陆遇白已经拿着睡衣进来了,塞进她怀里,还有毛巾和牙刷,道:“毛巾和牙刷都是新的,睡衣我没有多余的了,明天再去买。” “好的。不过……” 林末眼巴巴看着他,顿了顿,又道:“有内衣吗?” 陆遇白不知道是不是气着了,眼眸沉了沉,道:“林末,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那我怎么换?好歹给我一条内裤啊。” “想也别想,忍着。我不可能把我的借给你。” 陆遇白看着这么可怜又迷煳的女人,又忍不住训斥道:“林末,你知不知羞耻的?找男人……找男人借……内裤?亏你想的出!” ☆、睡觉问题 她不过就问下嘛,至于把她当变态吗?这有什么好羞的?她也是第一次借好吗?至于这么大脾气吗? 林末洗完澡,换了他的衣服,他的睡衣又大又长,她穿着完全像个小朋友。她走了出去,陆遇白看到眼神哀怨的人时,不由好笑。那袖子把她的手给遮住了,裤子松松垮垮地连脚都没了。 陆遇白迎上她不满的眼神,轻咳了咳,走过去给她把袖子卷了卷,又蹲下去把裤腿卷了卷,拍了拍她的肩说:“我洗澡去了,你早点睡。” 林末还没来的及问他,他就已经大步去了浴室。她心里默默腹诽,他肯定是故意的。她睡哪里啊? 她下午进来时,已经把房间参观了个遍。大约240平米的房子,100平米的书房,80平米的卧室。 这么大的面积,竟然只有一个卧室,这设计师也是奇葩吧,不过买它的人更是奇葩,他难道没有想过,连客房都没有的地方,没办法招唿客人吗? 林末不知道,陆遇白是特意让人设计成这样的,可以断了想在他家蹭吃蹭住的某些懒人的念想。 当陆遇白洗完澡走出来时,发现林末还盘腿坐在沙发上,陆遇白问她:“你今天决定睡沙发吗?” 林末幽怨地目光看着他,问:“我在等你告诉我,应该睡哪里。” “沙发挺好的。” 陆遇白不紧不慢地说,看着她那副诧异模样,浅浅一笑,涟着温柔的眼睑爬上她的心尖。要是他不欠抽地说出后头的话,她想她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你这个年纪,适合睡沙发,也喜欢睡沙发。” 林末听了,立马炸毛了,拒绝他道:“我不喜欢睡沙发,你才适合睡。” “不。” 陆遇白毫不客气地拒绝了,轻飘飘地说:“沙发睡多了,提高记忆力,还能锻鍊身体。” “为什么你不睡?” 林末丝毫没有被他说动,陆遇白嘆了嘆气,上下打量着她,问道:“你不觉得你的身材很适合睡沙发?” “什么叫我的身材适合?” 林末觉得他的话完全是在讽刺她,阴郁着脸,咬牙切齿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陆遇白双手抱臂打量她,沉吟片刻,一本正经地说道:“短小精悍,要不是这颗脑袋都看不出前后来……” “陆~遇~白!!” 林末气的身体都颤了颤,哪知陆遇白已经去卧室了。在他出来时,已经抱了一床被子放在沙发上,看着她横眉竖眼的模样,不由好笑,解释:“浓缩就是精华。” “……” 确定这是安慰她?林末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朝他砸了过去,陆遇白轻而易举地接过,把她往卧室的方向推。 林末一头雾水,陆遇白拿那双闪着璀璨光亮的明眸望着她,没有一丝恶作剧后的愧疚,对她正经说道:“房间让给你。” 林末难以置信,呆愣地地看着他,陆遇白被取悦了,低低笑了笑。他扬了扬眉,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早点睡。” 也不等林末反应,他已经给她把卧室门带上了。林末呆愣地看着关上的门,良久才回过神。林末此刻心里满腹牢骚,她觉得她绝对不喜欢年轻时的陆遇白,还是中年的陆遇白沉稳温柔多了。她爬进了被子,关好檯灯。 此刻的夜空漆黑地看不见边际,银色的月光爬上窗台,给她那漆黑有神的眼眸蒙上一层朦胧。 她的眼睛睁地大大的,眨也不眨地望着天花板,周边的一切仿佛都静下来了,耳畔边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林末迷迷煳煳中,隐约听见了有人在叫唤她,一次又一次。那低沉清冽的唿唤声,好似翻过了千山万水,从遥远之地飘荡进了她的耳朵。 “林末!” 顺着这个声音,她很想看清这么急切唿唤她的人的容貌,然而刺眼的光束令她眯了眯眼,无论她怎么努力,也看不清那人的相貌。 “你是谁?” 她低哑到不行的嗓音询问这个人,连她自己也听不清自己的话。 良久的沉寂,她突然就被拉入了一个怀抱,那人嘆息一声,宠溺间带着几分深情,柔声说:“林末,我终于找到你了。” 林末呆愣不已,她拼命挣扎,不悦地问道:“你是谁啊?” 陆遇白是听到门口的惊唿声,才狐疑地推门进去的。看到床上睡相不佳,趴在床上的女人,被子也完全掉在了地毯上。 他大步走过去,弯下身子把被子捞起来,才要把被子盖在林末的身上,林末便惊慌地坐了起来,倒把陆遇白吓了一跳。 林末看到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终于意识到刚刚是又在做梦了。她没有好脸色地警惕看着他,不满地问:“你怎么在这?” 陆遇白甚至觉得自己最近脾气变好了。他把被子直接往林末头上一扔,无视林末差点被突如其来的被子撩倒,探出头来后的怒意,淡淡说:“起来了就洗漱了出来。”
第10页 林末看着风轻云淡走出去还给她体贴关门的男人,从床上站起来,不满地喊道:“你不知道女孩子的房间不能乱进吗?” 陆遇白即使听见,大概也不会回答林末无理取闹的问题。 林末打着赤脚便迈出了卧室,去了洗手间洗漱了一番。当她走出来时,陆遇白已经把拖鞋丢在她面前了,林末呆愣了剎那,穿上对他道:“谢谢。” “以后不许在家里打赤脚。” 陆遇白简言之又不算和悦的话让林末瞬间不满,她争辩道:“凭什么?我在家里就这么打着赤脚到处跑的。” “这是我家。” 陆遇白在餐桌前喝了一口水,淡淡扫了她一眼,又不紧不慢说:“你要是不愿意,出门直走。” 林末气的牙痒痒的,可是谁让她寄人篱下呢?这个陆遇白年轻时候脾气真的是太差了! 林末拉开椅子,坐在他一旁,看着桌上简单的米线,她蹙了蹙眉头,吃了一口,不满地对他说:“你做的?这么难吃。” “外面买的。”陆遇白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淡淡和她说。见她那么嫌弃的神情,问道:“吃不惯?” 林末点头,原本以为他会说吃不惯就别吃了,等下给她买点别的。没想到陆遇白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她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陆遇白多吃了两口,不慌不忙说:“那就多吃两口。” “很难吃!” 林末以为他是没有听懂,拉高声音强调,陆遇白气定闲若,置若罔然,幽幽道:“在我家里,不许浪费食物。” “陆遇白,我说了不好吃。” 林末不满地指责,陆遇白面色不改,淡漠地看着她道:“那你自己出去买。” 林末心里喜滋滋的,想着等下要吃什么,陆遇白又补充:“你有钱买吗?” 林末:“……”她好像没有钱。 “快点吃,吃完了和我出去一趟。” 陆遇白说完,早就把他的米线吃完了,林末狐疑问:“去哪里?” “吃完了再告诉你。” 陆遇白柔和地告诉她,林末硬塞了一大口米线,咀嚼了两下,不满地说:“我不喜欢吃猪脚米线,我喜欢牛肉米粉。” “赶紧吃。” 陆遇白催促的话还没落下,林末便被噎着了,咳了咳,陆遇白递给她牛奶时,厉声说:“慢点吃。” 林末:“……” ☆、适合当睡衣 林末是穿着睡衣,披着陆遇白的风衣出的门,谁让她来这里没有衣服呢。两人坐在车上,林末好奇问他:“我们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陆遇白卖着关子,林末被勾起了好奇心,又问道:“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休息。” “你今天不去约会?” “……” 林末喋喋不休地问他,陆遇白沉默不语,不打算理会她,车总算停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下车,赫大繁华的商场映入眼帘,林末狐疑地问一旁比她高出大半个脑袋的男人:“我们来商场干什么?” “走了。” 又不告诉她。林末负气地跟着他进入了商场。来到一家女装店,陆遇白示意她进去,林末一头雾水地进去,突然想起陆遇白未来的老婆袁俪,她心里不知怎么就不是滋味。 林末闷闷说:“来这里干什么?给你女朋友买衣服?” 陆遇白不理解她突然而来的脾气,莫名其妙,指责道:“林末,你打算一直穿我的衣服?就算你不介意,我也会介意。” 林末听完他的话,那双灵动的眼眸都带着光亮,不可思议地说:“小白,你、你是要给我买衣服?” “不然呢?” 陆遇白颇为无奈,打量着她一身极不协调的装扮,道:“难道你要一直这副德性?” 林末低头看着自己,的确听丢人的。身上的睡衣是陆遇白的,外衣也是他的。虽然他的眼眸里满是不悦指责,林末心里却是升起异样的情愫,平添了几分喜悦。 林末自己选了两件膝盖以上的连衣裙,还没有试,就被陆遇白否决了,他道:“不适合你。” “……” “丑。” “……” “你穿这么短,不冷吗?” “……” 连选几件,都以不适合否决。林末兴致蔫蔫,望着他道:“这些衣服怎么了?” “丑,不适合你。” “我穿,又不是你穿。” 林末怒了,几乎是从牙fèng里挤出的字。陆遇白毫不在意她的怒火,道:“我的眼睛没办法忍受。” 林末愤愤瞪着他,陆遇白彻底掐断林末的怒意:“有本事自己出钱。” 林末受挫地把衣裙丢给工作人员,对他负气道:“那你选。” 陆遇白立马就递给林末几套衣服,林末看着衬衣配长裤,她真的不愿意这么穿的一身,不满地质疑:“你的品味有好到哪里去了?” 林末还没有试,陆遇白就对工作人员道:“包起来。” 他想了想,又道:“这几件连衣裙也包起来。” 林末听了他的话,立马又对他有了好感,看来陆遇白心挺好的。她满载而归,坐在车上时,好心情地说:“你不是嫌那几件连衣裙丑吗?” “……” “其实你就是故意和我抬槓。” 林末喜滋滋地和他说完,陆遇白又淡淡说:“是挺丑的,不过当睡衣可以。” “……” 林末咬了咬牙,忍住想打他的心,反正自己什么时候穿,他也管不着。想到此,她也豁然开朗了,道:“小白,谢谢你啊,没想到你人挺好的。” “不是无偿的。” 陆遇白淡淡地正经说,林末错愕地愣了,又道:“我没钱。” “我知道。” “我什么也不会。” “我知道。”陆遇白突然低低笑了笑,林末狐疑问:“你笑什么?” “看来你对自己的认知很透彻!” 林末突然脸就红了,郁闷至极,陆遇白打了个方向盘,拐进巷子,道:“中午想吃什么?” “有什么?” “我平常都是在这附近吃的。”陆遇白把车停好告诉她。 副驾驶座上的林末没有动,好奇问:“你平时不自己做饭吗?” “我不是说了,我只会煮方便面。” 陆遇白正经说完,林末却是笑了:“煮方便面也算厨艺?” 她其实也不懂为何在三十年后,陆遇白能够做的一手好菜,如今却不会的缘故。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她立马就笑不出来了,甚至觉得郁闷烦躁,对他道:“有超市吗?买点菜,我给你做。”
第11页 “你会做饭?” 陆遇白半信半疑地打量她,林末鄙夷地看着他道:“我会做饭怎么了?从小没人管,会做饭也没什么奇怪的。” 面对林末轻描淡写的话,陆遇白愣了愣,没有说话,林末又不以为然地望着他,突然说:“小白,你以后绝对不允许会做饭。” 陆遇白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她又催促道:“走吧,去超市。” 两人推着手推车,经过鲜货时,林末指了指蛤蜊道:“小白,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 “还可以。” “那我们今天吃这个?” “可以。” 林末还在四处转悠,陆遇白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突然拎着一个袋子过来,放进推车里,林末低了低头,看到袋子里的淮山,问:“小白,你不是对淮山过敏吗?” 她记得上次他们一起吃饭,他说过的。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三十年后过敏的食物都不一样了。 “嗯,不过你不是爱吃吗?” 陆遇白淡淡说完,林末问:“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是你,和你吃过两次饭,自然就知道了。” 陆遇白再一次轻描淡写地说。看来他的心思细腻如尘,而她再一次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回了家,林末看着他笨手笨脚地收拾流理台,她才相信,如天才的陆遇白果然不懂厨艺。 林末把陆遇白赶出了厨房,自己在厨房里忙活。她洗菜切菜准备就绪后,抬眼又看到陆遇白抱臂靠在墙,看着她。 林末被看的浑身不自在,狐疑问:“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陆遇白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突然觉得厨房里有个人,才有家的感觉。” 林末面上一热,又听见他说:“我妈以前也会在这里给我做饭吃,还嫌弃我什么都不会。” “……” 林末听到这句话,有些不满了,哼唧一声,把他推出去道:“不要给我添乱。” 当陆遇白总算离开厨房,林末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瞎紧张什么。 三菜一汤总算齐全了。林末献宝似的给陆遇白盛汤,夹菜,就这么□□裸地盯着陆遇白。陆遇白咳了咳,耳尖滚烫,道:“你吃饭。” “你先尝尝好不好吃。” 林末期待地看着他,陆遇白把碗里的鱼吃进嘴里,道:“挺好吃的。” 林末喜上眉梢,得意说:“那是,就连我外婆,妈妈都说我可是天赋异禀。” “你妈妈,外婆厨艺一定也很好。” 陆遇白淡淡地说,林末夹菜的筷子一滞,扯出一个差强人意的笑,道:“我已经很久没吃到妈妈做的菜了,也不知道她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过的好不好。” 陆遇白察觉到她情绪的失落,安慰道:“对不起,你妈妈……一切都会好的。” “嗯。” 林末塞了一块鱼肉,咀嚼了两下,又道:“我经常埋怨她,甚至想,要是时光倒流,我是不是应该和她一起走。” “林末。” 陆遇白突然一本正经地望着她,那严肃冷峻的脸让她吓了一跳。他的手覆在她的手背,手心传递的温度让她心里一热,听得他沉声说道:“林末,很多事是我们无法预料的,我们不应该活在过去。死亡让一个人解脱,却也自私,被留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我们都应该好好活下去。” 林末听到他越发没头没尾的话,不禁困惑问:“小白,你在说什么啊?” “我爸爸原本是一名医生,一次意外事故过世后,我妈妈也自尽了。就在十年前,我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我也想过死,可是我不能死。我答应过爸爸,要做一名称职的好医生。” 林末静静地听他说完,心里翻起波涛来,眼睛竟然有些酸涩了,她吸了吸鼻子道:“小白,都会过去的。”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能放下过去。” 陆遇白认真告诉她,林末点头,严肃道:“我知道了,要是我能回去,我会考虑见一见我的妈妈。” “林末,你有没有听懂我的话?死者已矣!” 陆遇白突然就烦闷起来,林末越发迷惑了,困惑不解:“小白,你好奇怪,我为什么不能见我妈妈?虽然她抛弃我了,可是也是我妈妈!” 陆遇白这才恍然大悟,他会错了意,对上林末坦诚明媚的眼眸,他轻咳了咳,掩饰尴尬,放下筷子,连忙起身别扭道:“我吃饱了。” “餵。” 林末郁闷至极,莫名其妙。 ☆、醉酒 林末在陆遇白家,蹭吃蹭喝,每天等陆遇白买菜回来,她做饭,他洗碗,过的如鱼得水,都快忘了她是三十年后的人了。一周过的很快,风平浪静,除了晚上和陆遇白在附近散散步,她压根没出去过。 陆遇白很忙,虽然她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看起来很棘手。陆遇白向来守口如瓶,她问什么他都会把话题绕开,林末想这就是真正的心思缜密了吧。 陆遇白整整一周,都准点下班,不似过往的夜不归宿,这让研究院的几个医生助理好奇之余起了八卦之心,纷纷猜测打趣。 “陆医生,今天又准点下班啊?” 石磊是明景医院老一辈的医生,陆遇白也算是他的门徒,为人友善和蔼,是颇受尊敬的法医部鑑定科的老医生。 “老师。”陆遇白礼貌地朝他颔首,面对石磊颇为八卦的目光,陆遇白只能忽视,点头,石磊还是不肯放过他,道:“有约会?” 陆遇白充耳不闻,石磊却是猜测到了,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陆遇白已经大步慌乱离开。当石磊的另一个门徒方榆捧着资料过来,石磊问:“找你陆师哥?” 方榆点头,还没开口,便被石磊打断:“是有新的分析结果了?” “老师,新的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虽然疑犯被抹去了指纹痕迹,可是……我必须找师哥商量商量。” “你师哥要约会呢,你急什么?明天再和他说。” 石磊不急不缓,悠悠说完,又打量着这个整日泡在分析室里的女弟子,明明有一张好看的脸,却硬是素面朝天的,不禁说道:“阿榆,你也别学你师哥每天把心思丢在工作上,打扮打扮,学着去约会。” “老师。”方榆头疼地唤了一句,石磊即使自顾自说:“你今年28了吧,姑娘家家的,再不找对象,就嫁不出去了。” “石磊!” 方榆算石磊的门徒里,最尊敬他,也最不尊敬他的弟子了。可是哪个女孩能忍受自己尊敬的人说自己嫁不出去的? 然而石磊笑了笑,蹒跚着步伐得意地要离开,方榆手里狠狠捏着资料,对他喊道:“老师,你就好好的退休吧。”
第12页 方榆此刻心里是真的觉得石磊已经53岁了,应该退休了。不然她真担心他会在医院开拓副业来。 陆遇白还没按下密码,林末已经屁颠屁颠地给他打开了门,他的手停滞在空中,望着她有些呆愣。 林末却是不满地说:“小白,我不是说了,你可以按门铃,我来开门吗?” 从来他家里住的第一天,她就说她可以给他开门,但他似乎总是记不住,还好她每次都能掐准他回来的时间,听着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给他开门。 “我忘了。”陆遇白似乎还有些诧异她的迅速,又补充:“我下次会记得的。” 林末又望着他空荡荡的手,问:“你今天没有买菜回来?” “换下衣服,我们出去吃。” 陆遇白把她推进去,关上门。林末嘴里嘀咕:“怪不得今天这么早。” “去吃什么?”林末兴奋地坐在副驾驶座,问他。 “你想吃什么?” “火锅。”林末望着他,道:“天气冷了,好想吃火锅。” “好。” 陆遇白带她来到火锅城,一丝暖热扑面而来。陆遇白完全将就林末的口味,点了一大堆菜。林末夹着热气腾腾的菜,放进嘴里,含煳不清地说:“我觉得,带着感情好的人吃火锅真的是很幸福的事。” “我们算感情好?” 陆遇白狐疑地望着她,林末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道:“必须好啊。我蹭吃蹭喝的,难道我们感情不好?” “那时候你不认识我。” 陆遇白毫不客气打击她,林末讪讪笑了笑,举了举她的果汁,碰了碰他的杯子,兴奋地说:“我可是很久之前就认识你了。” “……”要不是她喝的果汁,这一脸的兴奋,她都怀疑她喝醉了。 陆遇白心里默默腹诽,又听得林末兴致勃勃地说:“小白,我们喝酒吧。” 她满脸的期待兴奋,陆遇白都不忍拒绝。他也没来的及拒绝,林末便按下了铃,服务员进来时,她便急不可耐地让人拿了酒。 陆遇白要阻止她,林末已经一气呵成地打开酒瓶,倒了酒,递给他:“吃火锅,怎么能不喝酒?” 陆遇白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这么寡淡地看着她。林末突然想到了什么,在陆遇白还未反应之际,仰着头,把酒一饮而尽,对他道:“我知道,你酒精过敏。” “……” “你看我对你多了解?难道不代表我们感情好?” 林末得意地扬了扬眉,陆遇白面无表情的眼底,带着几分不悦,他柔声道:“知道了,你少喝点。” 陆遇白去给她布菜,下菜之际,林末便敏捷地又喝了几杯酒,还是度数不低的白酒。陆遇白忍不可忍,一把抢过酒,对上林末不满的眼眸,他没好气地用筷子敲了敲她的脑袋,厉声道:“酒是这么喝的吗?不会喝就别喝。” 陆遇白又夹了几筷子热菜放进她碗里,言简意赅的字眼里带着几分命令:“吃菜。” 林末趴在桌子上,含笑痴痴地望着陆遇白,陆遇白迎着无法忽视的炽热眸光,看着她,狐疑问:“你看着我干什么?” “你好看啊!” 林末笑着说完,手还忍不住在他脸上摸了一把,陆遇白的脸彻底黑了,把她的手拍了下去。 那张笑靥如花的脸,迷煳的眼神,陆遇白想,林末的确喝醉了,她的酒量很浅。还真是不会喝,硬要逞能喝的笨蛋。 林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伸手要去拿酒瓶,陆遇白挪开酒瓶,林末闷闷地瞪着他道:“小白,我要喝酒。” 见着林末突然就红了眼,陆遇白不动声色地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林末欣喜地一口喝下,又把杯子递给他道:“我还要。” 一杯又一杯,陆遇白把水壶里的水都到尽了,林末迷离地看着他,突然又趴在了桌子上。 陆遇白困惑地闻了闻水壶,他都有点怀疑他刚刚给林末倒的到底是不是水了。的确是水。他弯着身子,凑近林末,戳了戳林末那白嫩的脸颊,叫唤:“林末?” 林末下意识挥掉他的手,陆遇白又用食指戳她的脸,她真的醉了。陆遇白正要挪开他的手指头,却被林末抓住了他的指头。 陆遇白正欲挣开她的手,就听得她轻幽幽道:“小白,你不能娶别人。” “你说什么?” 陆遇白听不清她的话,又好奇地问了一遍。林末突然睁开了眼,松开他的指头,揪住陆遇白的两只耳朵。 林末的手碰上他的耳朵时,陆遇白身体都有些僵硬了,他就这么怔怔望着林末,喉结动了动,道:“林末,你不知道男人的耳朵不能乱拧吗?” 虽然陆遇白是在耐心地教育她,然而他似乎忘了,一个醉鬼不可能认真听他说话。 陆遇白就这么看着林末越来越近的脸,他弯着身子,很不舒服地望着她。林末幽幽地看着他,那双手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打算。 她迷离魅惑地看着他,离他越来越近,突然低哑开口:“小白,你以后不要娶那个袁俪。不对,你以后不能娶别人。” “为什么?” 陆遇白顺着她的话问,林末的眼皮抬了抬,道:“没有为什么,你娶了别人,我心情就会不好,然后……我就会让你吃天下最难吃的黑暗料理。” “……” “你喝醉了,我们回去了。” 陆遇白两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下来,林末顺手就拍在他脸颊两次,不依不饶:“小白,你答应不答应?” “好,我知道了。” 陆遇白随口安抚她的话,让她安心地趴在他身上,昏睡过去,而这随口的承诺,也在他心底落地生根。 ☆、莫名消失 陆遇白把林末抱进了后车座。他启动车,从前头突然冒出的车让他踩下了急剎,两车轻轻地撞在了一起。那个带着鸭舌帽的司机穿的很简单朴素,连忙下车,手足无措,陆遇白扬了扬手,也不找他赔偿,就让他走了。 陆遇白踩下油门,后头的林末突然爬了起来,拍了拍车门,喊道:“我、我要吐了。” 陆遇白急忙踩下剎车,下车把她那头的车门打开,林末顺着车门,往外吐了吐。陆遇白给她拍了拍背,拿出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角,轻声问:“还好吗?” “水。” 陆遇白扫到不远处的便利店,对她道:“你在这里等我。” 当陆遇白买了水回来,发现林末已经关上车,睡了。他放下心,打算打开车门,却发现车被反锁了。 陆遇白拍了拍车窗,里头的人睡得天昏地暗,还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陆遇白气的用力拍窗,指责:“林末,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就连路人都纷纷被他吸引了,而林末却无动于衷。陆遇白再次跑进了便利店,当他告诉店员,他要一个榔头时,店员惊恐地望着他,受惊地有些结结巴巴说:“我们、我们这里不卖、不卖榔头。”
第13页 “我上次还见到你这里有。” 面对陆遇白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场,店员战战慄栗地蹲下去拿出一个榔头,道:“这是店里的。” “我等下给你送回来。” “不用了,不用了,送给您了。”店员受惊地说着,陆遇白一头雾水地离开,店员连忙掏出手机报警。 陆遇白对着副驾驶座的窗户用力敲了敲,他敲了好多下,车窗才出现裂痕,他此刻已经在心里默默把林末怨愤了个遍。路人的旁观,他视若惘然。好不容易把车窗敲碎,他钻进了一个脑袋,便看到林末把车门打开了。 陆遇白压着怒意,左手拿着榔头大步去林末那头,他不满地喊道:“林末,你没醉对不对?你在报復我?” 林末吐了吐,眯着眼睛,无辜地望着他,她摇晃着起身,一个踉跄,陆遇白把她扶好,林末便跌进了他的怀里,没了下文。 陆遇白无奈地看着左手里的榔头,看着被敲碎的车窗,还有怀里酣睡的女人,陆遇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才会这么折磨他? 然而他还没有启动车,就有一辆停在了他车的前头,从警车上下来两个警察,枪口对着他,警告道:“下车!” 陆遇白和一直昏昏欲睡的林末被带进了警局。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这么狼狈地进了警局,还是因为一个榔头。 他的解释很牵强,却让人无法辩驳。当警察问他为什么要拿榔头捶破车窗时,他看了眼趴在桌上睡着了的女人,望着警察不以为意地淡淡说:“我捶自己的车,犯法吗?” “……” 一番折腾,陆遇白扛着飘飘然的林末回去了。十月的夜晚,带着一丝凉意。陆遇白原本是扶着林末往前走的,林末醉酒后太过不安分,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最后不肯走了,甚至还耍酒疯地让陆遇白背她。 在林末满心期待下,陆遇白认真地指着一旁的垃圾桶说:“你要是不乖乖走,我就把你塞进垃圾桶里。” 林末顺着他的手望去,突然兴奋说:“我要是坐在垃圾桶里,你是不是就把我抱走了?” 林末说完,跃跃欲试地跑去,还好陆遇白眼疾手快地拽着她的后衣领。陆遇白受挫地明白了,和一个酒鬼就不该讲道理。他一把把林末扛在肩头,腿还有些一软,看不出来,她还挺沉的。两人渐渐消失在黑夜里,路灯洒在地面,拉开长长的影子。 林末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她忍着头疼,还有些宿醉的晕沉,她都不记得她怎么回来的了。她一把把落在地上的被子捞起来,穿着睡衣,打着赤脚开门往客厅走去。 “小白?” 林末狐疑地喊了好几声,都无人应答。她走至餐桌前,看到不知何时买好的早餐,以及一张压在杯子底下的纸条和一叠红色的钱。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过来,所以没有叫你。我去医院了,早餐记得在微波炉里热一热。中饭自理。 林末把钱从杯底抽出来,刚好2000元,还真是大方。林末又看了眼早餐,猪脚米线和小笼包。把她当猪吗?不过看起来还挺有食慾。她几乎是小跑到了浴室,心情大好地哼唧歌曲。 她热过早餐,原本还嫌弃这从未听说过的猪脚米线,还是想念她爱吃的米粉。她尝了一口后,觉得的确不负她所望,依旧难吃。她吃了一个星期,都没觉得好吃。这傢伙怎么就这么热衷这个米线呢? 她又吃了一个包子,回头看了看那热气还未散去的猪脚米线,又忍不住拿起筷子尝了两口,突然又觉得也没那么难吃了。 当她不知不觉把一碗米线都吃完后,甚至觉得还不错。看来这碗米线和一些人一样,刚开始看着讨厌,不过多看两眼后,好像还不错。 林末弯了弯嘴角,把餐桌收拾了一番,她突然想要出去熘达熘达。想打电话给陆遇白,才发现自己没有手机。陆遇白本来要给她的,被她拒绝了。她觉得这里她就认识他,反正天天呆在家里,也没什么用手机的必要了。 她寻到了书房,看到了搁置在书柜上的看起来有些復古老式座机。她也没考虑太多,可是她突然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陆遇白的电话。就在她垂头丧气之际,脑袋里突然偏过一串数字,她受鼓舞般拨了过去。 陆遇白接到林末电话时正在研究室里研究他的试剂。他一身白大褂,带着白黄色的大眼镜框,白色的口罩把他的鼻樑以下全部遮挡住了。 他认真的时候,总会把眉头拧成一团,眼眸也会变得更加冷冽。他那双手即使带上了橡胶手套也无法遮盖修长又分明的手。 他的右手挤压了下橡胶头,白色的液体顺着试管壁留下,原本是蓝色的试剂,此刻没有任何变化。 他沉吟地观察着没有丝毫反应的试剂,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漏了。他想的太入迷,一直忽略了搁置在桌上震个不停的手机。 还是一旁的萧知瑾知道这次实验又失败了,他垂眼看着锲而不捨的手机,用胳膊推了推陆遇白的胳膊:“喏,电话不接吗?” 陆遇白还沉陷在他的思绪里,萧知瑾扯下他的右手手套,把手机递在他面前,好脾气说:“遇白,手机响了。” 良久,陆遇白终于回过神,淡淡低眼看了看手机,把手套脱下,拿起萧知瑾手里的手机,背着萧知瑾接过:“餵。” “遇白,你现在在哪里?” “医院。” 陆遇白可没那么多耐心,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那头又紧追着说道:“我现在在你家里。” 陆遇白皱了皱眉头,眼底涟起一丝不悦来,那头又道:“你家出事了。” 韩矜对他说这句话时,他心底一惊,不知为何就想起了那个丫头,莫名地心绪不宁起来。 他疾步走出研究室,连研究台也没有收拾就匆匆离开,身后的萧知瑾一头雾水地喊他,他也置若罔然,对着手机那头的人着急问:“看见林末了吗?” “林末?” 韩矜沉思了下,狐疑问道:“是上次你从警局带走的女孩?” “是她。” 陆遇白简单地说完,已经发动引擎了。他把手机开了免提丢在副驾驶座上,踩下油门,扬尘而去。 “我没有看到她。不过……” 韩矜犹豫了下,继续补充:“不过,我在你家书房看到了一摊血迹。” 陆遇白狠狠打了一个方向盘,那头听得一阵刺耳的声音,狐疑问:“遇白,怎么了?” 陆遇白立马冷静了下来,重新往前驶去。 当他回到家时,韩矜几个警察已经把这里拦住了。他沉着脸大步来到书房,韩矜此刻正在打探四周的情况。陆遇白走过去,韩矜和他打了个招唿,奈何陆遇白没有丝毫理会,他低着头看着掉落在地上的听筒,地上满是血渍,还有一把沾上血迹的小刀。 “怎么回事?”
第14页 陆遇白沉声说,韩矜摇了摇头,望着那摊血渍,又把目光落在一旁的清秀男孩脸上,解释:“他报的警。” 当陆遇白凌厉的目光落在男孩脸上,男孩吓得连连摆手,忐忑惊恐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个送外卖的,我送错了地方,就看到地上满是血迹的女人,我……我害怕了,连忙跑了出去,报警了再进来时,那个女孩已经不知所踪了。真的……不关我的事。” ☆、只是想谢谢你 林末顺着脑袋里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可是无人接听。她打了好几次,最终失落地放下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笃定脑袋里飘过的电话号码是陆遇白的,她总觉得他们之间不是这么简单的关系。只是她不记得。看来只能等他回来了。 她在书房里四处转悠着,看着一本本英文原着,不是医学,就是哲学,还真是无聊。她兴致蔫蔫地放下书,走出了书房。她甚至在计划她应该去买部手机了。就在她胡思乱想,打算打开电视机打发时间时,门铃响了。 林末弯了弯唇角,第一反应就是陆遇白回来了。她屁颠屁颠地小跑去了开门:“小白,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的笑在看到来人时,僵住了。面前的男人带着黑色口罩,鸭舌帽,那双眼睛还有些眼熟,不过此刻她只感到隐隐的恐慌。她刚要把门关住,就被那带着手套的手给拦住了。 她心底一颤,往后退了两步,压着内心的慌乱,问:“你是谁?” 那人一个字也没说,可那露在外头的漆黑眼眸冰冷恐怖,瘆得吓人。林末转身就往书房跑去,把门锁上后,她立马朝座机跑去。 在她按下那个号码时,门被一脚踢开了。林末的心慌乱起来,扑通乱跳,大脑也如浆煳一般,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这个一直不接的电话上。 在电话拨通却依旧无人接听时,林末的心顿时落入万丈深渊。她只觉得背部突然一阵刺痛,她偏着脑袋看着那个男人,眼神犀利如冰刃地逼近她的眼眸。她的背部突然又感受到一阵疼痛,是刀刃从背部拨出的刺痛。 她的手突然就握住了那刀刃,她很好奇是谁要杀她,她在这个世界不过半月,为什么会有人想杀她呢? 可惜她的脑袋沉甸甸的,即使她抢过了刀,也依然如被抽离了灵魂的木偶,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也许是那男人知道那把刀上不会有他丝毫的证据,才会这般无所谓。他冷漠地看着林末颤着身子艰难地去拽那电话线,直到摸到电话听筒那一刻,她便晕了过去,男人便也离开了。 “罪犯很聪明,应该是带着手套作案,没有留下一点指纹。” 韩矜朝明显冷脸的陆遇白解释,见陆遇白不买他的帐,眼眸扫到座机,困惑问:“不过你这个老古董真的能打出去电话吗?林末不会真的傻到用这个求救吧?” 陆遇白拧了拧眉头,抬步站在座机前,按下重播键。只听得陆遇白口袋里的手机伴随着低低的钢琴曲响了起来,韩矜推了推他打趣:“有人找你,接电话啊。” 谁知陆遇白的脸色越来越沉郁了,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是一个座机号。 韩矜恍然大悟,道:“林末不会是给你打了电话吧?” “……” 陆遇白淡漠看了他一眼,不回答他的问题,韩矜又连连摇头,嘆息道:“你这种不喜欢接人电话的人,就不该给林末留电话。不管留知瑾的,或是我的,都比留你的好。” 陆遇白的手紧紧攒着手机,眼底是冰冷过后的后悔。他竟然有些贊同韩矜的话了,他的确不是一个爱接电话的人。可是他从来没有给林末留过电话,她又怎么知道的呢?他原本以为她一直在家里,不会出什么事,是他考虑不周。到底是什么人,是因为他,她才遭遇了毒手吗? 她的出现本来就是一个奇蹟了,虽然她的话天马行空,没有任何可信度,可是他就是会相信她,就好似对她与生俱来的信任,他没办法拒绝她。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匪夷所思。 他看着地上斑驳的血迹,不禁心底一疼,升起一阵让他陌生的慌乱来。这种恐慌隔着千山万水从他心底升腾起来,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大概是他父母先后出事时的慌乱,让他跌入谷底,然后他的心就被尘封了,不再有任何的惊涛骇浪来。 即使当初他知道sn病毒,即使当初他看到那么多病死或是被害的人,甚至自己出于危险,他也不曾这么无措过。他担心,也后悔,没有接到电话。要是她出事的话,他…… “韩矜,不管用什么办法,帮我找到她。” 陆遇白压着内心的慌乱,朝旁边的男人冷静说,韩矜摇摇头:“我也想找人,可是不能太急。” “急?她流了这么多血,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你负责吗?” 这一句陆遇白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的失去理智,让韩矜有些错愕了,还未安慰他时,陆遇白已经急切地往外跑去,韩矜拉都拉不动。 “我陪你去。” 韩矜试图劝慰他理智些,为何不先看看监视录像呢?韩矜第一次觉得陆遇白能够这么倔,这般没有理智,即使陆父陆母过世,陆遇白也还算理智,而如今,不过萍水相逢的人…… 林末紧紧地拽着听筒,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抽空,脑袋也沉重起来。她觉得自己被吸进了哪里一般,有些失重起来。 她抬了抬眼皮,视线所及之处一片黑暗,她什么也看不清。她就好似飘散的孤魂野鬼,漫无目的地走呀走呀,不知道该去哪里。 时而脑袋放空,时而又沉甸甸的,仿佛什么东西挤进了她的脑袋,让她头痛欲裂,可是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抬了抬眼皮,恍惚间好似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是陆遇白。她欣喜若狂,很想去叫唤他。可是她张了张嘴,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她想伸手去抓他,手却如灌了水泥般不能动弹。 她绝望地看着他从她面前经过,看着他失落的背影,看着他独自一人在抽菸,坐在树下发呆。 为什么会这样?她的心为什么像被割成一片片般那么疼痛呢? 最后的场景定格在他落寞的侧脸上,然后是一场大火袭来,把他吞没得无影无踪。 当林末醒来时,感觉自己的眼角都湿润了。一场梦而已,为什么宛如身临其境的难受呢? “末末!你醒了。” 当林末看到这种言笑晏晏的脸时,吓得不轻,是的。这个男人是陆萧。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激动地爬了起来,拉到了背部的伤口,嘶地一声,脸皱成一团,狐疑问他:“陆萧?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想问问你呢。你这么多天去哪里了?” “我?” 林末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困惑了,听得陆萧耐心说道:“就算我给你求婚,你不答应我,也不要玩失踪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知道我快找你找疯了?”
第15页 林末静静地听他说完,终于狐疑问:“我为什么在这?” 见陆萧疑惑不解,林末又问:“你在哪里找到我的?” 林末的大脑一片混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留了太多血,所以她的脑袋有些不好使了。但是她清楚地记得,她在给陆遇白打电话,她在书房里晕倒了。为什么又回来了呢?她不明白。 “是我爸先找到你的。在废弃的研究室那,看到你满是血迹的躺在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萧担忧地问她,林末沉吟了下,张了张泛白的嘴唇,问道:“所以,是小白找到我的?” “小白?和小白有什么关系?” 陆萧一头雾水,满脸的困惑,林末望着他,问:“小白……不对,陆伯伯呢?” “我爸爸在研究室吧。” 陆萧说完,林末便掀开了被子,陆萧拦也拦不住,就看到她打着赤脚往外跑。 “哎。” 陆萧提起鞋,急沖沖往外追去。 林末还没到研究室,就看到了一对俪影,即使是中年,看起来还是这么养眼登对。 林末的脚顿了顿,看着不远处那张熟悉又不熟悉的面孔,沖另一个女人笑,手抚摸在那女人的头上,林末脚一步也没有挪开。 “末末,穿鞋。” 陆萧把鞋拎过来放在林末脚边,林末依旧是呆愣模样,他狐疑地看过去,是他的父母,他唤了一声:“爸,妈。” “萧萧。” 林末的脚随意踩进了鞋子,被陆萧拽了过去,在迎上那探究的目光时,她突然就回过神来。他不是他,至少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人。 面前的这个人,是她的伯伯,陆萧的爸爸,却不是三十年前那个救助她的男人。她这是怎么了?心为什么那么疼呢? 陆萧推了推不在状态的林末,林末失神地啊了一声,听得陆伯伯问:“末末,你找我?” 要是三十年前的陆遇白,才不会这么柔声柔气和她说话,也不会唤她末末。只是现在的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我只是想……谢谢你。” ☆、观看热吻 “嗯,我只是想……谢谢你。” 林末微如蚊蝇的声音大概也只有一旁的陆萧听清了,他望着一脸疑惑的陆遇白,解释说:“爸,末末说谢谢你。” “没事。” 陆遇白温柔又客气地对她说,林末的眼角已经有些湿润了,她咬了咬牙,道:“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林末说完,也不等当下几个人,转身匆匆离去,从她的背影看,还真像仓皇落跑的。陆萧也不理两人,追着林末离开了。 “末末。” 陆萧喊了几声,拦住林末,林末才停下脚步来。陆萧狐疑问:“你怎么了?” 林末一直低着头,不肯说话。陆萧担心地问:“末末,你到底怎么了?” 林末终于抬了抬头,望着陆萧,吸了吸鼻子,反问道:“我怎么了?” “你、你哭了!” 陆萧诧异地看着她。 林末的手指腹轻轻搭上眼角,指腹间顿时感觉到一片湿润。她眼神迷惘地有些呆滞了,心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抽痛,难受。这种疼痛,熟悉,却也陌生。 她怎么了?即使陆萧拽着她的手急切地追问,她也好似没听见,怅然若失地没有丝毫反应。 在陆萧就差担忧地要晃她的身子时,她突然抬了抬眼,轻声道:“我饿了,吃饭去。” “……” 陆萧带林末去了他们俩经常去的餐厅吃饭。当陆萧问她想吃什么时,她几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几道菜来。 蛤蜊汤上来时,陆萧给林末盛了一碗,不解问:“末末,你什么时候爱喝蛤蜊汤了?” 林末抬头望着他,心不在焉地问:“怎么,你不喜欢吗?” 陆萧听了她不痛不痒的话,几乎要炸毛了,郁闷说:“末末,你是在整我吗?你明明知道我对蛤蜊过敏啊!” “你对蛤蜊过敏吗?” 林末还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又低下头继续喝汤。陆萧见她气色不好,以为她是受了伤,没有恢復,也不再同她置气。 他给她夹了两筷子菜,关心地问:“末末,你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流那么多血?” 林末听了,筷子一滞,突然就想起陆遇白来。她在书房里出事,又消失不见,他回来发现她不见,会不会担心呢? 即使现在的陆遇白好端端地,大概也忘了曾经出现的她,她还是忍不住担心,三十年前的陆遇白会不会因为找不到他,而难过。 林末激动地起身,对一脸迷茫的陆萧说:“陆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喂,末末,你去哪?” “医院。” “我送你去。” 林末匆忙从车上下来,便废弃的旧研究室跑去。她还没有到,便在石子小径上与林培撞了一个满怀。 当林末看到是林培时,狐疑唤了一声:“爸。” “这么毛燥干什么?” 林培把林末拉起来站好,林末疑惑问:“爸,你怎么在这?” “我在找你。” “找我?做什么?” 林末不解地看着林培,林培淡淡地抬了抬眼,道:“你这半个月去哪了?是在躲我还是在躲陆萧?” 林末:“……”这个问题超纲了,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要是说她莫名其妙跑到三十年前去了,林培估计会越发认定她心理有病,要把她送去国外了。 “末末,你可以不去美国看病。那陆萧呢,你怎么想?” 相比之前的态度,此刻的林培态度简直是判若两人,耐心地与她说。 “我……” 林末沉吟了片刻,道出一个字,林培又补充:“和他结婚,即使你不能进手术室,也可以衣食无忧。他可以照顾你。” 林末听到他的话,冷笑一声,原本的忐忑温吐都被讥笑代替。她不明深意地打量他,坚定地一个字一个字道出口:“即使我不能进手术室,不能做医生,我也不需要靠卖掉自己而活下来。” 她故意加重了卖掉两个字眼,好似在故意曲解林培话里的意思。 “林末!” 林培气愤至极,林末又丝毫不给面子说:“如果你是担心要养我这个麻烦,那你大可放心,我不用林院长来养我。要是没什么事,我先我走了。” 林末气急败坏地离开,去了旧研究室。她在无碑墓地边上打转,不知道怎么回到三十年前。她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见到三十年前的陆遇白,然而她在炎炎烈日下呆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杵在原地。 她满心疑惑地看着墓地,问:“你叫萧知瑾对吧?我在三十年前见过你的。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回去?”
第16页 死人的墓地当然不能回答她任何问题,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脑袋坏掉了。她颓败地低着头,一双黑色的皮鞋就这么突然撞进了她的视线。 她连忙抬起头来,在刺眼的强光下,她模模煳煳看清那张俊脸来,狐疑地张了张口:“小白?” “末末。” 淡定从容的声音的确是陆遇白,可惜是三十年后的陆遇白。 林末也不知道为何心思那么奇怪地难受,他们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不过是不同阶段的他罢了。她为什么会失望呢? 林末收了收自己的失落,尊敬地唤了一声:“陆伯伯。” “末末,你怎么会在这?” 陆遇白满腹疑惑,不解地打量她,见林末依旧望着他走神,他又问:“你认识墓里的人吗?” 林末还是不解,迷惘地望着他,陆遇白那精悍犀利的眼神掩埋在含蓄内敛的目光里,他又循循善诱问道:“萧知瑾,你认识吗?” 林末的眼珠转了转,沉吟了下,不答他反问:“陆伯伯,你记不记得……” 她紧盯着他的目光,吸了一口气,抚平内心的狂乱,道:“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 陆遇白明显有些不淡定了,林末心里一喜,鼓足勇气问:“三十年前,你还记不记得有一个女孩莫名闯入你的世界,然后消失了。你甚至还让她借住在家里。” 陆遇白一头雾水,那似踌躇困惑的目光告诉林末,他不记得。 “你想说什么?” 不知为什么,陆遇白此刻越是冷静从容,她越是失望委屈。她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 “走吧,以后不要独自来这里。” 林末回头望了眼那块荒地,跟着他离开了。她想她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男人了吧?就好似一场黄粱美梦。 林末晚上毫无徵兆地失眠了。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陆遇白的模样。 她翻来覆去,郁闷地坐起来,难道她……喜欢上他了?天啊,这个结果,让她不太满意。他可是她的长辈!不过三十年前,他也不过一个年少轻狂的毛头小子。打住,她又在乱想什么啊? 她爬下床,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由于她在失神,也没低头去看,便把杯子腾空放下了。她还真是低估了地心引力! 只听得砰咚一声,玻璃杯碎的四分五裂。林末后知后觉,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瓜子,郁闷地蹲下去,伸手去捡玻璃渣,却又刺伤了手。她无语地把玻璃渣丢在地上,不管不顾走去了卧室。 林末继续躺下去,竟然听得一阵猫叫,一声又一声。在十层的高楼,怎么会有猫叫?她这是乱想症吧?莫非她的病加重了?她把被子盖住头,不理会那阵阵诡异的声音。 明敞通亮的房间,是黑白简单的色调,窗帘依旧没有拉。林末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煳煳的下床。 要是她能清醒些,也许能看清这个格调压根不似她房间的格调。奈何她晚上也不知何时睡着的,犯困地很,眼皮撑了撑,又不争气地拉下,完全是凭着记忆走路。 她撞到墙时,还在狐疑为什么连卧室里的格局也记不清了。她抬了抬眼皮,看到门,又拉门走了出去。 出去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她睁了睁眼,看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沙发上热吻,这两个人她都不认识。 她吓得尖叫出声,热吻被撞的两个人看到来人时,女人还算淡定,反倒是男人激动地唤了一声。 林末指着两人道:“你、你们为什么会在我家?” ☆、拘留 “你、你们为什么会在我家?” 林末惊的往后退了退,那男人紧盯着林末,想到了什么,诧异地指着她道:“你、是你。” “什么我?我可不认识你。” 林末毫不客气地说完,打量着他毫不客气地说:“看你长的人模狗样的,既然在别人家里做这些伤风败俗的事。” 那男人似乎有些头疼了,嘀咕道:“遇白那小子可没和我说家里还藏了一个人。” “你说什么?” 林末带着几分警惕,问他。他笑了笑,勾起他脸颊的酒窝来。他道:“你是不是搞错了,这是我朋友家。” “就算是在朋友家,难道你做的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虽然他长的白白嫩嫩,五官也挺拔精緻,笑容也有些勾人魂魄。可是看他这张青涩稚嫩的脸,他估计比她要小很多。 林末的话成功让男人哑言了,一旁的女人已经整理好了,听得他们的话,走在林末面前,趾高气昂道:“这位小姐,你应该懂得先来后到的道理吧?” “什么先来后到?你、你们要把我赶出去?!” 林末愤愤指着他们两个说,女人突然觉得她们两压根不在同一频道上,说起话来还真是费事。 女人放弃和她对话,不满地问一旁的男人:“亦辰,这人是你带来的?” “怎么可能?” 楚亦辰一头雾水对身边妖娆多姿的女人解释:“就算我带,那傢伙也不会让我带过来啊。不过……” 楚亦辰满眼的促狭,打量着林末,八卦问:“你怎么会在这?” 林末此刻也意识到不在自己手里,她四处打量着,竟莫名地欣喜起来。 当楚亦辰挡住她的视线时,她蹙了蹙眉头,警惕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是我问你吗?”楚亦辰此刻的好脸色也逐一消失殆尽。 两人打量了半天,楚亦辰又不耐地朝她招了招手,林末狐疑了下,走了过去,只听见楚亦辰自恋说:“你是想要我的签名?所以混进来的?” “……” 林末就这么看着他自负地从茶几上的笔记本上扯下了一张纸,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递给了她。 “什么东西?” 林末一脸茫然,楚亦辰笑了笑,道:“你不是要我的签名吗?” “你谁啊?” 林末不太和善地问他。楚亦辰压根不相信暮城还有不认识他的。他唏嘘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喜欢我是你的荣幸!” “……” 林末真想一巴掌唿过去,她就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她又听得楚亦辰继续道:“也对,毕竟你都追到洗手间去了。看在你是我粉丝份上,上次你打我的事,我原谅你了。” 林末听得一脸茫然,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他诧异说:“你是上次那个在女洗手间的变态?!” 楚亦辰脸色立马沉了沉,尴尬地解释:“粉丝太多,那是我不得已而为之。” 林末忍了忍脾气,道:“能不能借你手机用用?” “存号码?” 楚亦辰勾了勾嘴角,流露出他此刻的好心情,不疑有他的把手机递过去。被冷落半天的美女不高兴了,挽了挽楚亦辰的胳膊,轻声说:“亦辰,这人太扫兴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第17页 “你先走吧。” 楚亦辰轻飘飘几个字令美女一愣一愣的,楚亦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钱,塞到美女手里,道:“你可以走了。” “……” 美女用力捏着钱,愤愤瞪了一眼无辜的林末,负气离开。 送走了逢场作戏的女人,楚亦辰再朝林末一笑,问:“给谁打电话?” 电话已经通了,林末和那头说了具体地址,才对楚亦辰道:“当然是报警了。” “不能报警!” 楚亦辰连忙去抢手机,林末朝电话那头喊道:“警察大哥,赶紧过来,这个嫌疑犯要动手了。” “……” 当楚亦辰抢过手机时,那头已经挂了电话。楚亦辰愤愤道:“你竟然真的报警了!” 林末躲在沙发后,朝他道:“擅闯民宅,谁知道你是不是坏人?” “我是坏人?” 他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道:“你才私闯民宅,是坏人呢。” “我和小白可是朋友。我在这里住过,我可从来没见过你。” “住过?” 楚亦辰眼底一抹狡黠飘过,朝林末走去了两步,打量着她,一脸促狭,问:“那你和陆遇白什么关系?” “我……” 林末往后退了两步,直到她抵着墙,被他拦住。他饶有兴致地探究她,不依不饶问:“那你、和他睡过了吗?” “……” 林末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心理真的有病。此刻,门被狠狠地撞开了。是几个警察,为首的林末记得,那个她第一次来,就把她抓进警局的人,可是天知道,她有多感谢他的出现。 “韩警官!” 林末狠狠推开楚亦辰,跑向韩矜。韩矜指了指楚亦辰,问林末:“是你报的案?” “是我。他……他私闯民宅,甚至……威胁我。” 林末见这么多警察在,她也不怕了。韩矜头疼急了,沉吟了下,又问:“林小姐,上次你被害去哪里了?” “我……” “我想,你要和我回去一趟。” 韩矜说完,又把手铐掏出来,正色示意楚亦辰:“楚先生,和我们走一趟吧。” 楚亦辰被不情不愿地拽进警车时,狠狠地瞪着林末,咬牙切齿说:“林末是吧,我记住你了。” “……”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还是没有林末的消息。陆遇白整日里心事重重的,对着医院里的医生护士态度也算和悦。他以前时常整日整夜的待在医院里,如今,一到下班的时间,便想着回去了。他总是想,万一她回去了,他不在的话,她就进不去了。在这里,她能依靠的只有他,这是她见他时说的。 他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每天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她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希望他疲惫地回来时,她会屁颠屁颠地给他开门,然后对他说:“你以后回家不要直接开门,按门铃,我来开门。” 每每靠着沙发发呆,希望她能大献殷勤地做好一桌美味,大言不惭地自夸厨艺,甚至霸道和他说:“你以后不允许学做饭。” 她明明不能喝酒,还要装很会喝,两杯下去就摇摇晃晃,揪着他的耳朵,不让他娶别人。袁俪?陆遇白突然发现林末对他还算了解,却又不了解。这个人,他从没在她面前提过,她却知道。而他喜欢蛤蜊,她却说他对蛤蜊过敏。但是维护他的模样,他心底还有些莫名的喜悦。 衣柜里不自觉已经有了她的天地,有了她的气息,他也习惯了她的存在。他们不过相识半个月,却好似经歷了地久天长的时光。原来,他们都有这么多回忆了。可是,他最害怕的东西,就是回忆。 韩矜查不到与血液上dna匹配的人,就好似这个人压根不存在。那时候,陆遇白便开始仔细回想,林末对他说过的话了。他以前还有所怀疑,如今的很多事,的确匪夷所思了。 他走神地来到办公室里,坐下去时,抬眼看了看桌上震动的手机,修长的手指拿过,接通,附在耳畔,低沉又疲惫说:“喂,韩矜。” “遇白,林末找到了。” 那头说完这几个字,陆遇白几乎从座椅上跳起来了,疲累一扫而空,低沉的声音有些细微的激动:“你说什么?” “林末在警局。不过……我怀疑她。” 陆遇白连白大褂都没脱,拿起抽屉里的车钥匙,便往外走去,撞上迎面来找他探讨研究项目的萧知瑾,他让萧知瑾延后,等他回来。 一路疾驰,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警局。陆遇白进去问一个警察,警察跑进去告诉韩矜。 韩矜这才大步走出来,看到风尘僕僕而来的男人,不禁诧异问:“这么快?你刚刚没有在医院吗?” “林末呢?” “被我关起来了。” 韩矜耿直的话让陆遇白明显不满,只见陆遇白皱了皱眉头,不悦地说:“我要带她走。” “不行!我找你来是有正事。” 韩矜把他往里头带时,思忖了下问:“你知不知道林末的身份是假的?” “……” “她会不会是这次犯罪团伙里的人?” “不可能。” 陆遇白笃定地道出三个字,韩矜却是满脸的不认同,道出自己的猜疑:“先前是她的身份证,工作,住址全是伪造的,如今就连dna也匹配不了。在现下这么发达的时代,竟然连dna都查不到线索,你不觉得她很奇怪吗?她吞吞吐吐的,也没把自己的一切说清楚。还有……” 韩矜顿了顿脚步,两人已经来到审讯室外头的单面镜,韩矜指着里头的人说:“当时我们猜测她遇害了,可是她消失了大半个月,突然又完好无损地出现,会不会是一个阴谋?也许她真的和这犯罪团伙有关联。” 韩矜偏头望过去时,却发现早就没了陆遇白的踪迹,再看单面镜里,陆遇白已经推门进去了。 林末呆呆地看着密不透风,又阴暗的墙壁,想起刚刚韩矜对她的质疑,她没办法告诉他,所以他怀疑她也是应该的。可是她应该怎么解释?其实,没有人会相信这么天方夜谭的事吧? 林末听着门被拉开,伴随着脚步声,她也没有转过头,嘆了口气,颓丧着脸说道:“韩警官,我真的、没办法和你解释,但是我不是嫌疑犯。” “林末。” 陆遇白轻柔的两个字,林末惊的起身,转过头,看到他时,眼底一亮,喊道:“小、小白。” ☆、预知 “小、小白。” 眼看着陆遇白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林末的心七上八下地跳动,恐慌无助全都因为他的出现烟消云散,格外的平静安心,甚至眼睛都酸涩了。 “小白!”
第18页 林末又唤了他一声。陆遇白抿着唇没有理她,来到她面前也是冷着脸,伸手要去触碰她,他温热的手刚覆上她的肩,就被她抓住了手腕,她不悦地说:“你干什么?” “你是不是受伤了?伤好了没?” 陆遇白温柔地打量着她,关心地问。他柔情得能涟出水的眼眸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撞上她的秋波,让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盪起一阵阵涟漪。她呆愣着不动,陆遇白也没在意她的怪异,仔细检查她的全身上下。 林末回过神来,面上绯红,不自然地扯开他的手,压下心里的慌乱,对他说:“我没事了,都这么久了,我全好了。” 陆遇白半信半疑,也感觉到自己关心过头了。他抽回了自己的手,敛了敛眉眼,认真问:“林末,这半个月,你去哪里了?是谁伤的你?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林末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两人对视之间,沉吟片刻,她终于开口问:“小白,你相信我吗?” 陆遇白望上她明亮坚韧的眼眸,沉声说:“我相信你。” “小白,虽然你说过,要是我再说类似的话,就把我赶出去。但是我还是想说……” 林末打算告诉陆遇白时,陆遇白大概明白她的话了。他抬眼看着墙壁上的监视器,打断了林末的话:“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相信你的那些话的。” 陆遇白关心地念叨了一句,林末无奈地看着他,出声道:“我知道。你不是也不相信我吗?” 陆遇白并没有争辩,认真地打量她的同时,沉吟片刻,终于开口:“所以,林末,如果你不能说,没办法说,你可以不说。” 迎上陆遇白真挚炽热的眼眸,林末心底一颤,仿佛有一阵电流从她脚底蔓延,麻麻苏苏的。她呆愣地叫唤:“小白。” 陆遇白温柔地看着她,两人的视线交错,就好似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身边的一切都黯淡无光了。 陆遇白的眼眸澄清坦荡,低低说:“林末,等我带你回去。” “好。” 林末依旧是轻声细语地回应他,在他对她说,等他带她回去时,她无处安放的心好似终于有了着落。 陆遇白从审讯室出去时,韩矜还未离开,一直在单面镜外头看里头的情况,见陆遇白沉郁着脸望着韩矜,表达他的不悦。 韩矜义正言辞地道:“你不要这么看我,我现在不能放她走。” “……” 韩矜见他沉默地垂下眼帘,心里有些动容。在这半个月林末失踪的日子里,陆遇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疯狂地寻找。从曾经从容不迫的男人,变得暴躁易怒。 韩矜低低想了想,安抚他道:“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你知道的,拘留也不能超过48小时,等时间一到,我就会放了她。” “既然会放了她,为什么现在不放?” 陆遇白拧眉,不满地指责,韩矜好心解释:“她身上有很多疑点,我有责任弄清楚。” “你怎么找到她的?” 陆遇白不咸不淡地问韩矜,韩矜解释道:“林末是在你家里报的警。” “报警?在我家?” “对。你猜她报警抓谁?” 韩矜故意反问,吊他的胃口,只见陆遇白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韩矜道:“楚亦辰。” 楚亦辰又不和他说一声跑去了他家?要不是这个傢伙,林末怎么可能会被拘留呢? 韩矜领着陆遇白去了隔壁的审讯室,楚亦辰看到来人,欢喜地起身,哪知陆遇白沉着脸,大步朝他而去,二话不说,对着楚亦辰那张价值不菲的俊脸狠狠就是一拳。 “遇白。” 楚亦辰被打的一脸茫然,摸了摸刺疼的眼睛,不解地问:“你干嘛打我?” 陆遇白眸间涟起一阵凌厉,不满地说:“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 楚亦辰冥思苦想,终于知道是什么了。他看着陆遇白那冰冷的眼眸,无辜地说:“我不就是去你家了吗?也不是第一次了。” “看来你还是不知道。” 陆遇白说完,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要走。楚亦辰急忙拉住他的胳膊,道:“你去哪?把我带出去啊。” “让玲姐来保释你,算是惩罚。” 陆遇白凉飕飕地说完,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审讯室。楚亦辰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离开,一阵郁闷,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他压根没有想过陆遇白会那么在意林末。 陆遇白走出了警局,在门口给玲姐打了一个电话,让那个气急败坏的女人来警局把楚亦辰领走,然后也不再多言,便挂了电话。 林末理所当然地被关进了监狱。她靠着石墙坐在地上,从牢门递进来几张创口贴,林末顺着那不算纤细好看,有些粗壮有力的手,抬头望去,是韩矜那张板正的脸。 面对林末的疑惑,韩矜率先头疼地解释:“别误会,这是陆遇白那傢伙让我给你的,快拿。” 韩矜不算耐烦的话,让林末狐疑地拿过韩矜手里的创口贴,说:“谢谢。” “说了不是我要拿给你的。” 韩矜傲娇地不买她的帐。林末淡淡一笑,把创口贴在她指尖绕成一圈,贴好。 韩矜又把手里的毛衣往里头一塞,也不管林末会不会接住,随手一扔,扔在了地上。林末拿过,又听得他说:“陆遇白给你的。穿上吧。” 林末配合地把黑色毛衣套在她单薄的长袖外,男款的毛衣,显得臃肿又宽松。 韩矜默默地打量她,与审问其他疑犯相比,韩矜自认为对林末很客气了。与其说韩矜对她有敌意,不如说对她好奇更多,只是他习惯了用审度的目光看人,自然学不会委婉。 被□□裸地打量,林末自然是不舒服的,在她看来,韩矜是认定了她不怀好意的。韩矜道出自己的疑虑:“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末扯了扯衣袖的手一滞,抬眼望着他,又听得韩矜不能理解的话:“你是a市人吗?你应该是外地人吧。林末是你的真名?为什么你的所有信息都是假的?你接近遇白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了研究报告?” 林末没有回答一个字,她的眼底涟着复杂的欲言又止,却又真诚得坦荡。在韩矜满眼的质疑里,林末终于站起身,铁柱之隔,她就这么笔直地站在韩矜的面前,显得单薄又娇小。 “韩警官,很多事我不知道如何告诉你,即使告诉你了,你也不会相信,不过多一个提心弔胆,甚至把我当精神病的人。” 林末认真又郑重地对他说完,韩矜一头雾水,眼眸越发沉了,警告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即使你被释放了,我也会盯着你的。如果你做了什么伤害遇白的事,我不会放过你。” “韩警官,我不会伤害小白的。” 对上林末倔强认真的眼眸,韩矜不知为何别扭地别开脑袋。
第19页 林末看着这个强壮高大的男人,一连串画面闪过脑海。耳畔飘进阵阵清脆的欢快旋律,穿着白色芭蕾裙的舞女在不停地转圈。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男人,他看起来很痛苦,手里还攒着两张音乐会门票。最后,林末看清了那张脸,是韩矜。 粗枝大叶的韩矜已经转身要离开了,林末几乎是下意识慌忙地叫唤他:“韩警官!” 韩矜侧了侧脑袋,不解地望着她,林末眼底晕开阵阵惶恐,问:“韩警官,你喜欢听音乐会吗?” 韩矜一脸迷惘,淡漠地摇头:“不喜欢。” 林末又好心提醒:“韩警官,最近,你不要去任何音乐会。” 韩矜只觉得林末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他都说了不喜欢音乐会了,也没那个时间欣赏,即使陆遇白也没那么大面子让他陪着去看音乐会。 韩矜的眼皮搭了搭,一闪而过的落寞,又立马恢復了平静。韩矜看着说胡话的林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韩矜早就离开了,林末手抓住柱子,执着地喊道:“不能去音乐会,会出事的!” ☆、狱中之友 “为什么去音乐会会出事?” 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林末往后连连退了退,靠墙而立,一只手朝另一边伸过来,摆了摆手,好奇问道:“小姐,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你是谁?” 林末有些结巴地盯着那只手说。那人把手收了回去,对这边的林末好奇问:“你怎么又进来了?一个月前,我就见过你了,这样算起来,也算是你的狱中室友了。” 林末警惕地听隔壁说完,依旧没有张口,那人又不依不饶:“小姐,你为什么被关进来?” “……” “你知道我为什么被关进来吗?我其实是个作家,我小说的内容因为亵渎政治,抨击官员所以被判了六年。难道现在还没有点言论自由了?” 林末更本就没有理他的心思,他还能喋喋不休,一个人念叨地没完没了,把她吵得烦死了,也没见他要停下来的意思。林末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我没兴趣听你的故事。” 哪知那男人直接无视她,又问:“我已经告诉你我的事了,你呢,怎么被关进来的?” “……” “你不说吗?那我猜猜。” “……” “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杀人犯……听你和韩矜那傢伙还算熟络,难不成你是他女朋友?第三者插足,他恼羞成怒,把你弄进来了?” 林末终于敌不过他,无语道:“你会不会想像力太丰富了?” “都不对?那我再猜。” 林末的嘴角抽搐了下,无奈说:“我解释不了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男人似乎沉吟了下,问道:“为什么解释不了?” “我的一切资料,名字,身份证,职业,住处,甚至指纹匹配,都查无此人。而且从一开始,就被怀疑成了兇手。” 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倾吐口,林末沉重的心放下,和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聊了起来。男人再次沉默了,一墙之隔,林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禁问:“喂,你在听吗?” 男人嗯了一声,又道:“他们是不是怀疑你造假?” 林末苦笑一声,点头应答道:“是啊,一般人都会怀疑我吧。毕竟我自己也解释不通。” 男人低低笑了,含笑说:“这有什么不能解释通的?竟然不是造假,那你应该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林末听了,诧异地望过去,她也只能盯着墙,迟疑了一下,惊讶地说道:“你、你怎么……” 男人慡朗的声音再次隔着一睹墙响在耳畔:“一切皆有可能。或许是时空出现了fèng隙,把你拉进了这个时空,又或是别的什么缘故。” “你是第一个不需要我过多证明,就相信我的人。” 林末微微错愕,感嘆他强大的大脑。男人又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是作家,要接受一切的可能是必须的。我曾经写过一本书,叫《逆旅之门》,你的存在刚好见证它的合理。” 林末没有说话,就这么歪着脑袋,男人又噙起一番笑意,道:“这本书被出版社退回来了,你不知道也是对的。” “你叫什么名字?” 林末又开口问他。男人懒懒地靠着墙壁,说道:“我叫卓蕤。” “……” “是不是没有听过我的名字?” 男人耐看柔和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我写了十多年的小说,却落得一事无成。” 林末却是惊的起身了,对着墙壁那头,道出的话也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你是、是卓蕤?” “怎么?你知道我?”男人狐疑问。 “大哥,你以后会很有名的,你会成为了不起的作家,你要相信自己。” 林末朝他安慰道,卓蕤勾了勾嘴角,道:“你在宽慰我吗?” “你不是相信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你不是相信一切皆有可能?就当我是从未来来的,有预知的本能吧。” 林末朝那头认真地安慰说,卓蕤又笑了笑,柔声道:“是啊,存在即合理。不管怎么样,林末,谢谢你。” 两个人就这么靠着墙壁互相鼓励起来。死气沉沉的监狱,第一次让他觉得朝气蓬勃。 林末睡在石板上,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隐约能看见外面世界的小口,她竟然又回来了。不过她的心底竟然还泛起了丝丝喜悦,她知道她是想回来的。在她看见陆遇白后,莫名的心安,她就知道,她想回来。 虽然这一切看起来很不合理,可就像卓蕤说的,存在即合理。想起今天早上陆遇白温柔对她说的等他来接她的话,到现在她都能感受到心底的雀跃,怦然心动。 她的手摸在胸口,这种不受控制的跳跃,让她陌生,也让她欣喜,复杂的情愫,百转千回。她侧了侧身子,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第二天,林末靠着石墙咬了手里包子一大口,对一堵墙后的卓蕤不满地说:“我早餐还是想吃热乎乎的米粉。” 卓蕤失笑地摆了摆头,望着包子说:“我以前很不喜欢吃米粉之类,如今却有些想念了。” 两人一来一回,便有脚步声越来越近,手里的半个包子被塞在嘴里,林末抬头看到韩矜,还有另一个男人,她快速把包子卷进嘴里,咽进去。 韩矜打量着迷煳的林末,正色道:“林末,你可以走了。” 林末的牢门被打开,她迈了出来,诧异看着林培,嘴里不过脑地蹦出两个字:“爸爸?” 韩矜与林培皆是一惊,怪异看着林末,异口同声:“爸爸?” 林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误,连忙望着林培改口:“你们听错了,我喊的是哥哥……你……你看起来和我哥哥一样亲切,不好意思。”
第20页 林培无奈地看了眼林末,望着韩矜板正说道:“她是我们医院新来的实习医生。” 韩矜习惯性地默默打量着两位,考究他话里的真实性,又望着林末问:“身份证呢?” “呃……丢了。” 林末朝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韩矜就这么不动声色看着她,最终松开,半信半疑地说道:“早点去补办。” 林培就这么把林末带出了警局,林末想了想,道:“谢谢你……哥。” 林培听得她的称唿,虽然觉得怪异,也没有反驳,他道:“不用谢我,你要谢就谢陆遇白吧。” “小白?” 林末呆愣地看着他,林培询问:“我现在去医院,你要和我一起吗?” “要的要的。” 林末雀跃地回答,坐在副驾驶座上,和林培一道去了医院。 林培余光瞥了好几次,终于问道:“林小姐。” 林末原本一直看着车窗外,听得林培的叫唤,她偏头望着他,下意识道:“爸……”当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连忙改口:“棒棒棒,哥!” “……” 林培沉思了下,又道:“林小姐,你和遇白是什么关系?” 林培幽深的眼眸仿佛能看穿她一样,就好似在三十年后,无论她怎么镇定,林培都能准确无误地戳穿她拙劣的演技。林培见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沉吟模样,不禁笑了笑,安抚道:“林小姐,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 “噢,我没有紧张。”林末看着他,坦诚地说:“我只是在想,你们怎么都那么关心小白?他好幸福。” “……” 研究室里,陆遇白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萧知瑾和他解释的研究结果,一边不知道按亮了多少次手机。 “遇白!” 萧知瑾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对不悦的萧知瑾清清淡淡说:“既然没有头绪,就继续研究。” 萧知瑾见他完全不在状态,随口敷衍的话,抓住他的胳膊,让他滞了滞脚步。萧知瑾望着他问:“你真的爱上了她吗?” 陆遇白呆愣地看着他,萧知瑾又冷峻着脸道:“林末,那个丫头,你爱上了吗?” “知瑾,你胡思乱想什么?” 陆遇白摆脱他的手,不理会他的胡搅蛮缠,萧知瑾还是不放过他,拦住他的去路,问:“那你现在又是着急去哪里呢?” “……” “你为什么要让林培撒谎保释她?” 陆遇白眼睛一眯,探究地看着他,萧知瑾不依不饶地问:“那小俪怎么办?为了一个认识不过一个月的女人,你要抛弃她吗?” 室内的两人剑拔弩张,弥散着硝烟。林末匆匆跑进研究室,看到里头的陆遇白,自动屏蔽掉了另一个人,她喊道:“小白。” 陆遇白狐疑地把萧知瑾推开,便看到一个单薄消瘦的身影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被实现的梦境 林末不过脑子地狠狠抱住陆遇白,陆遇白对上几道似探究,似看热闹的眼眸,不禁沉着脸把林末扯开。 林末丝毫不理会陆遇白此刻冷着的脸,望着他清脆说道:“小白,谢谢你。” 陆遇白迎上林末炽热坦诚的眼眸,别扭地别开脑袋,低低道:“知道了。” 陆遇白再望着一旁站得笔直的林培时,不满地说:“不是让你把她送去我家吗?” “她不肯去,我有什么办法?” 林培无辜地对他说,看了眼林末,又道:“现在我把她安全送回来了,你得给我好好地工作了。”林培说完,又瞥了眼林末,便离开了研究室。 一旁的萧知瑾听了,立马炸毛了,不满起来:“送回家?遇白,你不会告诉我,这个女人住在你家吧?” 林末白了一眼萧知瑾,没想到以后成了一捧黄土的他,说话这么难听。她咳了咳,道:“喂,什么这个女人。我明明是女孩子好吗?” “……” “还有我有名字,我叫林末。” “谁管你叫什么?” 萧知瑾鄙夷地看了眼林末,又望向陆遇白,愤愤道:“陆遇白,昨天小俪才给我打电话问了我,她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 “陆遇白,小俪是你的未婚妻。”萧知瑾咬牙切齿地道出事实。 “萧知瑾。” 陆遇白面无表情地喊了他一声,当萧知瑾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时,陆遇白又正色道:“我从来没有承诺过什么。”陆遇白沉默地望着他剎那,又轻飘飘开口:“要是我真的和她在一起,你怎么办?” 萧知瑾望着陆遇白憋笑里带着几分戏嚯的眸光,不禁憋红了脸。 林末的目光一直游走在两人之间,还在揣摩陆遇白话里的意思,就被他拉出了研究室。 林末跟着沉着脸的陆遇白,漫不经心地问:“那个小俪是谁?” 其实她非常清楚袁俪与他的关系,她甚至希望自己就是和陆遇白生活在同一个年代的人,这样她也不会错过他三十年了。如今,她只能选择自欺欺人,她这般满心的酸涩,算不算吃醋,难道她是在插足陆萧父母吗? 陆遇白偏头看着她,似乎不解,林末又闷闷道:“不是你的未婚妻吗?” “嗯。” 陆遇白简单一个字,林末感觉胸口堵着一团气,郁闷至极,她咬着下唇指着他道:“陆遇白,我讨厌你!” 林末朝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陆遇白看着她负气离开的模样,不禁摇头淡笑。他大声喊了一声:“林末。” 林末顿了顿脚步,却仍旧故意不回头看他。陆遇白大步来到她面前,把一只白色手机和一张□□塞在她手心,道:“密码是907981,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我才不给你打电话。” 林末负气道出一句话,陆遇白温厚的大手摸在她的头顶,用温柔地能涟出水来的声音道:“听话。” 林末的心尖盪起阵阵涟漪,大脑有些空白,连带着全身上下的皮肤也麻麻苏苏的。林末就这么站在金色的阳光下,被他触碰的手还有些滚烫,她紧紧攒着手机和□□,直到陆遇白已经离开了,她还晃神地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刺眼的金色麦芒直射她漆黑的眼眸。她眯了眯眼,用左手拦了拦眼前炽热的阳光,低头看着右手心里的手机,用指腹轻轻划开,寥寥无几的软体。她又打开通讯录,陆遇白三个字醒目的映入眼帘。这是他特意给她买的手机吗? 林末拿着手机,发了一条简讯过去。 ——小白,手机是你特意给我准备的吗? 林末也不等那头回简讯,便把手机塞进了裤子口袋。手里还握着温热的□□,她怎么有一种被包养的感觉?心尖塞满了一股奇妙,前所未有的心动。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柔和的眼眸暗示着她的好心情。
第21页 林末本来就在研究室附近,她在纠结要不要去找陆遇白,可是才和他分开不过半个小时,要是去找他,岂不是太急不可耐了? 林末心里还在纠结,可是她的脚早就下意识地往研究室走去了。越靠近研究室,她的心越来越七上八下,心没来由地不安分起来。 她每一步,都觉得沉重,大脑恍惚闷疼,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她记忆深处蠢蠢欲动,伺机而动,那颗心也要抽离开来一眼。她的手扶着树,安抚着气息。 耳畔边充斥着各种声音,光怪陆离的场景涌进她的大脑。她听到了很多杂乱的声音,看到了很多冗长的场景,心尖阵阵抽痛,却看不清那些飞快闪过的到底是什么。 “你要是害怕,就握着我的手,我会陪着你的。” 你是谁?耳畔的轻声细语,林末只能看到那只修长好看的手,却模煳地看不清他的脸。她很想张口问他,可是如鲠在喉,什么东西堵塞了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末!” “林末!” 她听到阵阵急切的唿唤,甚至连那人凌乱的气息她也听得清晰,可是却看不见那人的面容。 “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对不起。” “……” “林末,你走吧。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回去好好生活,忘了我。” “不要赶我走,我不走。” “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的。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林末的意识模煳之际,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她都能看到自己眼角划下的滚烫泪珠。你是谁? “这是你送我的?” “不是。” “你要是想送我礼物,那就送蓝色玫瑰花,我喜欢。” “我说了这不是我送的。” “你害羞了?” “这花是我的。” “你、你怎么在这?” 林末睁了睁眼,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刺鼻的药水味,原来是她又做梦了。她爬起来,便看到从外头走进来的陆遇白。她的睫毛扑闪,惊喜地喊道:“小白。” 林末正要下床,就被陆遇白拧眉呵斥住了:“你给我老实呆在床上。” “哦。” 林末听话地点头,看着陆遇白朝她靠近,当他微热的手覆在她的额头,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头,被陆遇白扶住了后脑勺。 她眨了眨眼,紧张地问:“你、你干什么啊?” 陆遇白放下地放下手,对她道:“烧退了。” “我发烧了?” 林末惊讶地望着他,陆遇白好笑:“你穿地这么单薄,怎么可能不生病?” “……”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面对陆遇白的埋怨,林末偏过脑袋,忽视他的存在。 她眼尖地看到床头的红色玫瑰花,诧异地指着它问:“小白,这是你送我的?” “不是。” 陆遇白想也没想就否认了,哪知林末以为他是害羞,连忙把花抱在怀里,道:“你要是想送我礼物,那就送蓝色玫瑰花,我喜欢。” 面对林末若有若无的怪异目光,陆遇白连忙起身,凉凉说:“我说了这不是我送的。” 林末见着他那般激动,不禁笑了,道:“你害羞了?” 陆遇白默默嘆了一口气,从门口跑进来的楚亦辰把林末手里的花抢过,道:“这花是我的。” “你、你怎么在这?” 林末诧异说完,不仅仅是惊讶于楚亦辰的出现,还有这与梦里合上的场景,再一次重叠了。要是一次是巧合,那么两次,三次呢? 就在林末呆愣之际,楚亦辰道:“什么我怎么在这?要不是我,你早就高烧烧成傻子了。” ☆、破坏约会 当病房里只剩下林末和楚亦辰,林末幽怨地看着楚亦辰,楚亦辰无辜地看着她,手里还抱着玫瑰花。 他终于忍受不了林末的敌意和冷漠了,气唿唿地望着林末嚷嚷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 林末冷哼一声,撩开被子,打算下床,楚亦辰连忙阻止她,道:“你要干什么?你还有两瓶药水没打呢。” “要你管。” 林末毫不客气,楚亦辰又威胁道:“你要是再不给我躺回床上,我就告诉陆遇白了。” “正好让他来看我,快点快点。” 林末急切地催促他,楚亦辰受挫了,见她穿好鞋子要走,问:“你去哪里?” “你管我。” 林末毫不客气地兑挤,楚亦辰气的咬牙切齿,愤愤道:“要不是遇白,我才懒得管你。” “……” 林末无所谓地耸耸肩,推门走了出去。楚亦辰跟着她,问:“你去哪里啊?” “饿死了,我要去吃饭。” 林末白了他一眼,楚亦辰眼眸一转,对她道:“要不,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林末狐疑地看着他,想不通他此刻的大转变,楚亦辰又补充:“吃饭当然一起吃好,一个人多无聊?你说是不是?” “我不想和你吃饭。” 林末毫不留情地拒绝他,楚亦辰心里一沉,郁闷不已,要是搁以前,还没有人敢拒绝他,可是最近一个两个都在拒绝他。 楚亦辰又好脸色地循循善诱:“天这么冷,你打算走着去?你知道哪里的好吃吗?” 林末纳闷地看着他,不知道楚亦辰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又听他继续道:“而且你要是和我一起去,我就告诉你关于遇白的任何事。” 林末眼睛一亮,兴奋地看着他道:“此话当真?” “嗯,我和遇白一起长大的,他的事,知无不言。” “一言为定。” 两人就这么愉快的达成了协议,去的地方是家高档的西餐厅,林末进去前还在对他说:“我可没那么多钱。” “我请你,我请你。” 楚亦辰不由分说把她推进了西餐厅,不知怎么,林末就是感觉楚亦辰有阴谋。 当楚亦辰不知多少次心不在焉,忽视林末的话,林末终于顺着楚亦辰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对倩影上。搞了半天,这傢伙是在偷看姑娘? 长发飘飘,肤如凝脂,面如春风,淡雅脱俗,只单单看那女人的侧脸,林末便觉得那女人很好看,而那男人,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林末没兴趣和楚亦辰偷看别人约会,她挪了挪椅子,拦住楚亦辰的目光,淡淡说:“吃完了就走吧。” 楚亦辰闷闷看着她,林末好奇地指了指不远处,八卦问道:“怎么,那个姑娘是你喜欢的类型?” 楚亦辰白了她一眼,不耐说:“要你管。” “呵。”
第22页 林末鄙夷地看着他,埋怨道:“胆小鬼。” “你……” 楚亦辰戴着鸭舌帽的脸偏了偏,咬牙切齿,脑袋一转,对她谄媚一笑,道:“你要是给我破坏他们的约会,我就把遇白的所有事告诉你。” “你刚刚说要告诉我的。” 林末咬牙切齿,狠狠瞪着他,楚亦辰不认帐地说:“你得帮我这个忙。” “……” 林末犹豫不决,楚亦辰似讥讽戏嚯,颇带挑衅地看着她道:“也对,你看你,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的,怎么可能破坏他们呢?” 楚亦辰说完,连连摇头感嘆,似惋惜地嘆息,林末的确被激将到了,她拍了拍桌子,起身愤愤望着他道:“我怎么了?” 楚亦辰一副不可说的模样,气的林末牙痒痒的,她指了指那头和谐的一对,道:“等着看好了。” 林末深吸一口气,一副英勇就义,大无畏的模样大步走了过去。 楚亦辰一直盯着的女孩是明景法医部的法医方榆,而她对面的是刑警支队的韩矜。两人大学认识,又是工作上默契的搭档。这次见面也是为了最近的两起杀人案。 “死者体内含有sn病毒。” 方榆思索了下,道:“而且……病毒在心脏周围,没有扩散。应该是人为的。” 韩矜皱了皱眉,狐疑问道:“人为?” 方榆认真地点了点头,郑重说道:“不像是传染的,应该是被注射的。” 韩矜下意识地食指点了点桌子,低低思索。林末就是这个时候大步走过来,走到他们跟前,指着韩矜亲热道:“亲爱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方榆诧异地看着她,见着韩矜还沉寂在自己的思索里,不禁推了推韩矜的手。 韩矜迷惑地抬眼看着林末,林末心里一惊,怎么是他?破坏警察的姻缘,事后他会不会找她麻烦。 她别了别脑袋,看到不远处楚亦辰怂恿的目光,压了压心里的忐忑,咬牙望着两人,笑了笑,望着方榆客气道:“这位小姐,请问您是?” “方榆。” 方榆礼貌地回应她,对林末的失礼似乎没有丝毫不悦,林末嘆了口气,望着一脸迷惘的韩矜,故作失落。 韩矜狐疑问:“林小姐,你今天这是……” 林末急忙切断韩矜的话,眼睛眨也不眨正经说道:“阿矜,你是在生气吗?因为我的那番话,你就和我赌气,来相亲?” “林小姐!” 韩矜错愕地看着这个胡言乱语的女人,方榆也微微诧异。 林末狠狠地拧了一把胳膊,眼眶顿时红了,对韩矜可怜巴巴说:“阿矜,你不管我,也不管我们的孩子了?” 韩矜听了,激动地站起身来,也不知道是林末的话太过于惊世骇俗,还是别的。 林末生怕他又说什么,拿起桌上的咖啡,不由分说地把咖啡泼在他身上,哀怨说:“算了,竟然如此,我祝你幸福。” 韩矜低头看着胸口大片咖啡渍,一脸茫然,方榆把纸巾递过去,不经意地问:“师哥,那个姑娘……” “方榆,我先走了。” 韩矜朝林末追了出去。方榆递过去的纸巾愣在空中,偏头看着远去的男人,心里一阵苦涩。 林末匆匆跑出西餐厅,也不顾看热闹的楚亦辰,要是被韩矜逮到,她相信,她又要蹲监狱了。 想到这里,她就没来由地心尖后怕的颤了颤,然而她才停下脚步,便听到如梦魇的声音:“林小姐。” 要死了,韩矜追过来了?林末心虚地不敢回头,韩矜已经跑到她面前,大片阴影洒下,笼罩在她姣好的面容。 林末皱着脸,悲壮地看着他,声音都颤了颤:“韩警官,好巧。” 韩矜似笑非笑,道:“林小姐刚刚不是还破坏了我的约会吗?” 林末的脚连连往后挪了挪,睁眼说瞎话道:“韩警官,你认错人了,我一直没进过餐厅,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既然林小姐没进过餐厅,又怎么知道我是从餐厅出来的?” 林末心里默默腹诽,她为什么要和一个刑警撒谎,她是不是脑子有坑? 林末讪讪笑了笑,道:“韩警官一定很忙,那我先走了。” 林末说完,连忙往马路边跨了一大步,车唿啸而过,她被韩矜狠狠拉过来。 林末的目光就这么呆呆看着那只手,沉重的感觉再次扑面而来。 再次的血流成河,她清楚地看到音乐厅门口倒在血泊里的身躯,手里紧紧攒着两张音乐会的门票,耳畔响起哀怨的低沉钢琴声。 “林小姐。” 韩矜看着突然苍白的脸,他的手在林末面前晃了晃,担忧叫唤:“林小姐。” ☆、她被绑架了 陆遇白从不知道有一天,他会这么失控,害怕担忧席捲他整个身体,就连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有些微微颤动。 活了二十九个年头的他,看惯了生死的他,第一次在生命面前,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他甚至在想,是不是每个他所爱的人,都会离他而去。 他不知道他自己这颗心怎么了。好似从林末的出现开始,他就没有正常过。每每因为她,担心失措,害怕到焦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也许第一次相遇,她那澈清坦荡的眼眸。那双眼睛让他似曾相识,不忍拒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不能忽视她的存在了。 陆遇白从来不认为自己会那么容易对一个人心动,从第一眼见到林末后念念不忘的怦然心动,他并不认为是一见钟情,他也从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是从心尖荡漾起的层层波浪,让他措手不及之余,带着几分熟悉的安定,似曾相识,可是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即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袁俪,他对她,也不过是亲情。他从来不喜欢感情上的暧昧不明,所以当父母擅自做主,他毫不客气地反对了。可是他的父母很固执,硬是要把袁俪和他硬绑在一起。 那还是大学的时候,陆遇白毫不客气地反对,袁俪站在他身旁,甚至跑去了国外。后来发生了很多事,陆遇白的父母先后去世了…… 陆遇白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毫无头绪地在马路上驶去。副驾驶座椅上的韩矜偏头看着拧眉寒眼的陆遇白,刚刚他冰冷又哀恸的话还迴荡在耳畔:“韩矜,你不是我,不会懂我心里的害怕。” 那么淡漠冰冷的人,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要是以前,韩矜觉得陆遇白就是一个没有心的工作狂。即使他父母去世那时,陆遇白也冷静地不像个十九岁的孩子。不喜不悲,除了工作,大概没有什么能让他有动容的。 而最近,他看到了两次陆遇白的失控,都是因为林末。大概那个寡义凉薄之人也只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个人。 韩矜从来不觉得陆遇白能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如今碰上了,理应为他开心,可是心底蔓延出来的一丝酸楚,连韩矜自己也搞不清楚。
第23页 “遇白,林末她不会有事的。” 韩矜安慰他时,大概连自己也没察觉到把对林末的称唿给换了。 那头坐在的士上的林末,眼看着手机跌落,她狐疑问前头的司机:“怎么了?” “导航坏了。” 的士司机轻飘飘解释。林末心底一颤,抬头看了看窗外,漫无边际的夜色,静谧无声,只有零星的点点灯光。 林末见着司机要下车,压着内心的恐慌问:“你、你要干什么?” “问路。” 林末越发觉得这个司机有问题,说不定是什么罪犯。她刚来的时候不就是被陆遇白误会成了罪犯吗?她越想,心里越发憷。趁着司机走了几步,她也偷偷猫腰下车,朝后方跑了去。 林末一边极速朝前跑着,一面往后张望,生怕司机察觉到她跑了,又把她抓走了。她要告诉陆遇白才行。可是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的手机落在车后了。 她不敢回去拿,只能一个劲地往前沖,直到看到打着车灯的计程车朝她开来,她脚一滑,直接摔倒在地上了。 她的手磨出了血,膝盖也感受到了疼痛,她爬起身子,脚腕传来一阵刺痛,她只能看着司机师傅朝她而来。 当司机师傅下车,来到她跟前,她忍着疼痛,往后挪了挪,这是江边,她望着他,冷静说:“别过来,不然我就跳下去了。” 司机师傅担忧地看着她,又看了眼翻涌的江,商量道:“这位小姐,我不过是去问个路,你怎么就要跳江了呢。你是不是失恋了心情不好?我陪你喝酒吃饭怎么样?”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末脚又往后挪了一步,指着他厉声问道。司机师傅看着林末后跟几乎要贴着栅栏跳下去了,劝阻道:“小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我不问不就好了?你千万不要跳江,现在这么冷,跳下去就没人了,而且我不会游泳,救不了你。” 司机师傅几乎要哭了,林末一头雾水,质问道:“你不是要抓我吗?” “我抓你干什么?” 司机师傅狐疑望着她,林末又警惕补充:“你不是什么罪犯吗?” “这位小姐,床可以乱睡,话不可以乱说。我可是本本分分的司机,况且我家里还有妻小,怎么可能做对不起她们的事?” 司机师傅说的坦诚真挚,林末半信半疑,又问:“那你还要导航?我从明景去那餐厅也没经过这条路。” “小姐,我不识路,被导航带过来的。你要不信,我让我婆娘和你说好不好?” 司机师傅把手机递过去,林末没有接,心里相信了他。她朝前走了一步,哎呦一声,跌坐在地上。司机师傅慌忙去扶她起来,林末忍着疼痛,起身。 司机师傅担忧问:“还能走吗?” 林末点头,司机师傅把林末扶上了车,林末愧疚道:“对不起啊,师傅。” “算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知道的。不过,下次你要是遇到真的罪犯,不要跳江。” 司机师傅一本正经地对她劝导,林末额头青筋一爆,司机师傅又道:“江水多冷啊,溺水多难受?死的样子浮肿又难看,多不好?” “……” 林末听着司机师傅喋喋不休,终于来到了明景,司机师傅好心肠地扶她下车。林末在大门口碰见了萧知瑾,两人相看两厌,林末还是问他:“小白呢?在研究室吗?” “不在。” 萧知瑾简言地回答她,把背部留给她,大步往里头走去。 不在吗?林末不疑有他,司机师傅见她踌躇的模样,问:“还要去哪吗?我送你。” “要不然,师傅,我请你吃晚饭吧。” “现在只能吃夜宵了。” 司机师傅又扶着林末走出去,林末示意她自己能走。两人几经拉扯,一股冲力险些把林末推倒在地,她发现有个人扶住了她,正是韩矜。 而司机师傅不由分说被揍得很惨,那人就是陆遇白。林末两次要前去劝阻,都被韩矜拦住了,林末着急喊道:“小白,你住手啊,你打他干什么?” 陆遇白狠狠打了几拳才解气,把司机师傅丢在地上,对韩矜说:“这个人交给你了。” 韩矜点头,刚把司机师傅拷上手铐,林末问一旁的陆遇白:“他犯什么事了?” “把你抓走了。” 陆遇白冷冽说道,林末朝前走了一步,足腕一阵刺痛,她身子往前倾去,被陆遇白拦腰抱住了。 他这才发现她手心的血红,他蹲了下去,手轻触碰上她的脚踝,她又一阵哎呦,陆遇白脸色越发难看了,看着司机师傅的眼神淡漠地如要把他千刀万剐一般。 林末对韩矜说:“他没有抓走我。” “那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陆遇白抬着头望着她,似乎不满意她的话。 “我自己摔的。起初我也以为他是坏人,可是他就是个老实的司机。” “……” 林末见陆遇白没有任何反应,急得跺脚,刺疼让她忍不住偏了偏,陆遇白已经起身扶稳了她,她急忙道:“小白,你听明白了没?” “噢。” 陆遇白半天才道出一个字,看了眼无辜被抓的司机师傅,又看了眼韩矜,一把把林末横抱,朝医院里大步迈去。韩矜在后头无奈地看着他离开,这是又把烂摊子丢给他了? ☆、西红柿鸡蛋面 韩矜似乎已经习惯了给陆遇白收拾烂摊子,从小起,陆遇白闯的乱子,都是他收拾残局的。不过看到林末完好无损,他提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虽然他想不明白,下午的时候,林末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出现,说出那么一番骇俗的话,他还是第一次这般窘迫。可惜时机不对,要是在他被迫相亲时,林末能咋唿出现,来一出今天的闹剧,就能给他解决不少麻烦了。 韩矜想到下午林末绘声绘色的话,以及方榆那呆愣的目光,他突然就低低笑出了声。一旁的司机见着韩矜这般诡异的痴笑,不禁有些骇然,就连吹过的晚风都平添了几分阴郁来。司机师傅伸手在韩矜面前挥了挥,在韩矜回过神时,他道:“警官,我可以走了吗?” 韩矜朝他摆了摆手,道:“你走吧。” 司机师傅对今天的事一头雾水,嘀咕说:“最近怎么总是碰到些莫名其妙的事。” 司机师傅郁闷地朝车走去,他想,他要让家里的老婆给他去求一只平安符了,要不然他也该休息一段时间了。韩矜刚要回自己的车上,后知后觉发现,陆遇白那傢伙不经他同意,把他的车开走了。 韩矜看着还未开车的的士车,他高喊了一声:“哎,等一下。” 司机师傅吓得后背都自动挺直了,见着韩矜敲了敲车窗,他狐疑地按下车窗,颤抖着问:“警官,还有、有什么事吗?”
第24页 韩矜已经自己上车了,漫不经心道:“去警局。” “去、去警局、做什么?” 司机师傅吓得幽幽望着他,韩矜头疼地解释:“我的车被别人开走了,你不是计程车吗?” 大概是真的吓傻了。司机师傅差点忘了自己是开计程车的了。他哦了一声,发动了车的引擎。 晚上不到八点的a市,街道上堵成了长龙。韩矜望着一望无际的车灯,不禁拧眉道:“不该走这边的,这里每天都堵。” “我、我太紧张,不记得了。” 司机师傅忐忑地解释。韩矜突然好笑,安慰:“你不用这么紧张,你又没有犯法,不用怕我。” “嗯,谢谢。” 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从桥上下去,韩矜的手百无聊赖地搭在腿上,一下下地点着食指指腹,听着车缓缓开动,挂着的彩色转经筒的呤呤声。 司机师傅接了家里人的电话,他无奈地用一口方言说:“堵车了,你先吃吧。嗯,给你带牛杂汤。” 司机师傅挂了电话,韩矜突然又问:“师傅,你姓什么?” “啊?” 司机师傅再次进入了慌乱,不解地望着韩矜。韩矜心里想,难道他们这些警察在市民的心里,有这么可怕吗? 韩矜适当地柔和起来,面带笑容,对司机师傅说:“我姓韩,韩矜。你不用这么紧张,就当堵车无聊,随口聊聊。” “哦。” 司机师傅总算冷静下来了,还是不能完全卸下防备,道:“我姓汪,是从外省来的。” “汪师傅,你是从青、海来的吧?” 韩矜悠悠说道,汪师傅已经诧异地呆滞望着他了,韩矜又补充:“而且,你应该是海西州的人。” 汪师傅咋舌,惊讶道:“你、你怎么知道?” “这个挂饰,是藏族的风格,我曾经去那里旅游过,风景不错。车里有些淡淡的牛羊肉味,虽然被香水淹没了,可是我鼻子天生敏感。” 韩矜慢条斯理地说完,汪师父已经惊异地说不出话来了,韩矜看着前头已经缓慢行驶的车辆,对汪师傅说:“车动了。” 陆遇白把林末轻放在副驾驶座,沿着江边,畅通无阻地开回了小区。 林末被陆遇白拉着覆在他的背上,她就这么软趴趴地靠着他的背,林末跟着他的步伐上下震盪,连带她的心,也起伏不断,被一种叫心安的情愫填满。 林末的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紧紧攒着。他的背宽厚有力,好闻的淡淡清香扑面而来,林末就这么似贪婪地靠着他的背,突然开口问:“小白,我重吗?” 陆遇白不懂她的问题,想了想,道:“是挺重的。” 林末立马不满地哼唧一声,道:“怎么可能?是你没有力气才对。” 陆遇白低低笑了笑,他看不清她皱着的脸,道:“我要是没有力气,怎么可能背的动你?” 这句话看起来没什么毛病,为什么林末总觉得怪怪的?林末困惑地思索,陆遇白已经迈出了电梯,按下了密码,推开门,换好鞋子,又把门关上。 林末被他轻轻放在了沙发上,便转身不知道去找什么去了。 “小白,你在找什么?” 林末好奇地问他,他已经拎着医药箱过来了,蹲在林末面前,大手覆在林末的脚踝。林末疼地往后一缩,陆遇白的手滞了滞,蹙着眉头问:“很疼?” 林末沉吟了下,摇摇头,道:“没事,这点痛,我能受的住。” 陆遇白面色沉了沉,手突然用力碰了碰她有些红肿的脚踝,林末哎呦一声,愤愤看着他。她笃定,他这次是故意的。 陆遇白看着她愤愤不平的眼神,幽幽道:“疼就是疼,我不是外人,疼的话可以告诉我。在我面前,你不用逞能。” 林末看着陆遇白不容拒绝的坚定眸光,心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跳动着,她木讷地点点头。 在陆遇白温柔的轻哄,以及耐心的态度里,林末突然恶劣地哎呦起来。无论陆遇白多轻,只要一碰她,她就哀嚎。刚开始,陆遇白信以为真,当三次之后,他终于看到林末眼底的一抹促狭,没好气地说:“好玩吗?” “谁让你傻?” 林末得意洋洋地望着他,陆遇白给她涂好了药,又把她的手用碘酒消毒,对她道:“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可是你的电话很难打通耶。” 林末想起上次差点被人捅死了,他也没接电话,她不禁感嘆道:“要不是我命大,估计就被人捅死了。” 陆遇白突然就沉默了,面无表情地望着林末,林末被他炽热的眸光看得后背发憷,狐疑问:“小白,你、你怎么了?” 林末的话才落下,陆遇白的手便碰上了她的头顶,他怜惜的眼眸里泛着几分愧疚,低低说:“林末,对不起。” 他这般认真的道歉,让她受宠若惊,又错愕不已,甚至有些自责起来。上次的事,他可能被吓到了。 林末望着他安慰:“没事的,小白。我才没那么容易出事。我可不是一般人。” 陆遇白搭在她脑袋上的手已经放下了,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不禁笑了,顺着她的话说:“那你是什么人?” 林末突然正经地望着他,道:“小白,我上次的失踪不是故意的,我说的话也都是真的。” “什么话?你说你来自三十年后?” 陆遇白望着她道出她欲言又止的话,林末点点头,异常严肃地问:“你相信我吗?” “林末,只要你说的,我都会相信。” 原本煽情的话在空气里弥散出一层暧昧来,突如其来的咕噜声打破了沉寂。陆遇白低低笑了笑,林末阴郁着脸,警告他:“不许笑。” “好,我不笑。” 陆遇白配合她,轻咳了咳,然后问她:“吃面吗?” “方便面?”林末记得他只会煮方便面。 “不是,是西红柿鸡蛋面。” 林末连忙点头,期待地坐在沙发上等他。大约半个小时后,陆遇白把面做好,放在餐桌上,又把她横抱着去了餐桌。闻着还是挺香的。 林末见他只下了一碗,不禁狐疑问:“小白,你不吃?” “我不饿,你快尝尝。” 林末受宠若惊,她还真的没有想到,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陆遇白竟然会面食了。她在陆遇白的期许下,吃下了第一口,糖和盐的混合味道充斥着她的舌尖,她面无表情的咽了下去。陆遇白问:“好吃吗?” “挺好吃的。” 林末弯了弯眼角道,她想了想,又问:“你是不是放糖了?” 陆遇白点头,道:“韩矜教我的,说适量放点糖,会提鲜。” 你这哪里是放的适量糖,明明是倒了一碗糖,估计盐也没少放。要不是她了解陆遇白,几乎都觉得陆遇白和她有仇,故意整她了。
第25页 见着林末满脸纠结的脸,陆遇白狐疑地问:“不好吃?” 他说完,还拿了一双筷子要去尝,林末低下头,把面条护在怀里,对他说:“这是我的,不许抢!” 林末说完,便风捲残云地快速把面条吃进了嘴里,连汤都喝光了。 少有的成就感在陆遇白心底绽放,拍了拍林末的肩头,说:“你要是很喜欢吃,我下次给你做就是了。” 林末的嘴角抽搐了下,转移话题道:“小白,你怎么想到学做面了?” 见着陆遇白半天也没回答她,林末突然大笑出声,问:“你不会是因为我才学的吧?” 陆遇白听了,耳尖一红,几乎是慌乱地躲开她的视线,傲娇地辩解:“你想多了,我纯粹是因为无聊,才学的。” 林末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问:“那你觉得学做面难吗?” “挺容易的。” 陆遇白轻飘飘地说完,是他少有的心虚。他想起自己随意发挥这个面,红色配白色,韩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那碗面,对他说的话:“陆遇白,你莫不是一个傻子吧?还是你太懒了?西红柿不切,鸡蛋也不打散,有你这么做的吗?” 看着清汤面条里,白色的鸡蛋,和一整个红色的西红柿,陆遇白一本正经地朝韩矜解释道:“鸡蛋我特意煮熟了,剥了鸡蛋壳。” “……” ☆、近有远山,远有闻歌(上) 林末的脚有些浮肿,沾在地上还会阵阵刺痛。陆遇白什么也不让她干,让她乖乖在家里休息。 陆遇白最近对林末特别好,一日三顿,林末都不用操心。陆遇白出去买早餐前就会把林末的被子掀开,把她叫醒。等他回来时,林末还懒洋洋地趴在床上,陆遇白二话不说,直接拎她的耳朵,把她拽起来,林末来了起床气,气唿唿地瞪着他。 陆遇白也不恼,好脾气地说:“快点起来,我等下就得去医院了。” “你去就是了,我等会睡醒了自己会吃。” 林末不满地嘟哝,陆遇白却是不同意,执意她起床,陆遇白的倔脾气林末一直甘拜下风,他是这么说的:“一个人吃早餐很无聊。” 难道在遇到她之前,他不是一个人吃的?林末虽然满腹牢骚,还是不情不愿地起来,被陆遇白打横抱起,放到洗手间里。 很久以后,林末才知道,陆遇白让她陪自己吃早餐,是担心她睡懒觉,睡过了头。早餐不吃,很伤身体。可是很久之后,她有了吃早餐的习惯,却没有那个会嫌一个人吃早餐无聊的人陪在她身边了。 林末脚不太方便,中饭是陆遇白给她叫的外卖。由于上次林末被人伤害,陆遇白叮嘱她不要给人随意开门,一定要问清楚。而晚饭,陆遇白依旧是打算叫外卖的,不过,林末让他自己做。陆遇白思忖了下,勉强答应,林末便开始在厨房教他做饭了。 陆遇白五谷不分,完全的厨艺白痴,林末的耐心终于被磨光了,她捋了捋袖子,一蹦一跳过去,嫌弃地把他往一边推,道:“还是我来吧,你这么做饭,我都要饿死了。” 陆遇白一身白大褂,带着医用蓝色口罩,回到研究室,发现他的助理换成了一个青涩稚嫩的男孩。 那个男孩俊朗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羞涩,友好地朝陆遇白伸出手说:“陆师哥,你好,我是新来的实习助理,汤聪。” 陆遇白拧眉打量了男孩一番,似乎不满意这个现状,偏头望着萧知瑾,问道:“闻远呢?” 萧知瑾不过抬眼看他一下,继续忙着自己手里的试剂,淡淡说:“请假了。” “又请假了?!” 陆遇白虽然面色不改,可是低喃的话里带着几分迟疑与震惊,沉吟了下,又问:“知瑾,你知道闻远去哪里了吗?” 萧知瑾摇了摇手里的试剂,没有任何化学反应,他用右手在表格里由左到右划了条斜线,这才抬起头来,回答陆遇白:“谁知道呢?他从来什么也不会告诉我的。董院还要血液报告呢,这下又成了我一个人的事了。” 萧知瑾无奈地说完,语气里带着一丝埋怨,拿起表格,淡淡地看了眼两人,又提步离开了清冷的研究室。 一直被忽视的汤聪有些窘迫了,他挠了挠后脑勺,对陆遇白说:“师哥,我也是a大毕业的,两年前你在学校做的关于指纹和人体测量学的讲座太厉害了。还有利用清水,鲁米诺试剂找到消失的血渍,还有那个遗传性……” “喜欢测量学?遗传学?鑑定分析?” 陆遇白突然问他,汤聪不明所以,终于点头,陆遇白扫了一眼桌上装在透明玻璃瓶里的辱白色颗粒,指了指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氢氧化钠。” 汤聪一头雾水地说完,陆遇白面色不改,沉吟了下,汤聪又改口道:“这是鐽。” 陆遇白被蓝色口罩遮住的嘴唇轻抿着,突然开口说:“其实你更适合鑑定科。” “?!”汤聪越发不明白了,只见陆遇白二话不说把他领了出去。当方榆看到陆遇白还领着个年轻男孩时,不禁狐疑打量,目光再瞥向陆遇白时,问:“这是什么情况?” “你这里不是缺人吗?给你招的助手。” 方榆难以置信地打量着汤聪,汤聪尴尬地弯了弯腰,道:“师姐,你好,我叫汤聪,是陆师哥的新助手。” “闻远被开了?” 突然幽幽问出声的是从里头走出来的石磊,他走路没有声音,把汤聪吓了一跳。 陆遇白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是退休了?天天来医院还是挺勤快的。” 石磊不服老地冷哼一声,道:“臭小子,我是在69天后,也就是1月31号退休。” “就算来的再勤快,也没有人给你付加班工资!” 陆遇白又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句,方榆早就见怪不怪,只有汤聪立在原地,窘迫至极。 陆遇白和石磊大眼瞪小眼,陆遇白最终说:“把人交给你了。” 他说完,也不管汤聪,转身就走了。留下汤聪一脸茫然,石磊拍了拍汤聪的肩膀,道:“小子,怕不怕尸体?” 汤聪听了,后背都发憷起来,道:“怕死了。” 石磊得意地笑了笑,道:“你和臭小子年轻时还挺像的。” “……” “凡事都有第一次,走吧。” 石磊不由分说就拽着汤聪的手腕,汤聪忐忑地问:“去哪?” “看尸体啊。” 石磊轻飘飘地说,汤聪连连摇头,道:“我不是法医部的,我要回研究室。” 石磊怎么也不肯放过他,一旁的方榆嘆息,无奈嘀咕:“老师,你老这样,又会把人吓跑的。” 当方榆朝汤聪淡淡一笑,汤聪偏头撞上石磊老jian巨滑的炽热眼眸时,他总觉得自己上了贼船,还不能下去。
第26页 浅黄色的落叶洋洋洒洒,铺满了校园的小道,与金色的麦芒融合,成了秋季里独特的静雅景致。微风吹过,带着些凉意,却带不走年少青春的激情澎湃。 操场上,波澜起伏的唿唤声,篮球赛是见证青春的拉力赛。热情洋溢的拉拉队女生疯狂地叫喊,球场上挥洒汗水的男孩,一个转身,一个假动作,再一记旋转跳跃,球从他手里抛出,在众人的期盼里,稳稳地落入了篮筐。 男孩站在球场上,数百人欢唿雀跃,为他最后的球,最后的胜利喝彩。兄弟们把他围了起来,兴致勃勃的,宋彧却丝毫兴奋不起来。他目光所到之处,满是女孩的尖叫,然而满场望去,都没有他要找的人。她、没有来。 “阿彧,看什么呢?” 另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孩把手搭在他肩头,顺着他的目光好奇地望过去。 “是不是看上哪个姑娘了?”秦风八卦地问他。 宋彧白了他一眼,把秦风的手从身上打了下来,突然朝观众席走去。 秦风和邱恺跟着来到观众席,秦风看着宋彧面前的女孩,狐疑问:“你不就是那个……” 赵洁绑着一个马尾,带着圆框眼镜,对秦风说:“我叫赵洁。” “对对对。”秦风表示自己想起来了。 “那个……宋彧,今天的篮球赛很精彩。”赵洁面上浮现一丝微红,娇羞地望着宋彧道。 “谢谢。” 宋彧沉声礼貌应答,又问:“赵洁,你知道闻歌去哪里了吗?” 听到闻歌的名字,赵洁面上的绯红徒然消失,笑容也有些僵了,她摇了摇头:“不知道,今天一直没看见她。” 宋彧眼底闪过一丝担忧,他正要转身离开时,邱恺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问:“阿彧,你去哪?” 宋彧困惑地看着他,秦风补充:“不是说好了要聚的吗?你干什么去?” 宋彧还没有回答,赵洁便迟疑问:“你是去找闻歌吗?” 宋彧点头,赵洁面色凉了凉,沉思了下,道:“和我来吧,也许我知道她在哪里。” “你们去哪啊?” 秦风好奇心作祟,被邱恺拦住,他不满地看着邱恺,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能有什么事?”邱恺淡淡地反问,又道:“你就别掺和了。” “到底什么事?” 秦风听着有些不对劲,怎么感觉只有他一个人搞不清状况?他不依不饶,然而,邱恺却只留给他一个倍显落寞的背影。 当赵寒从外头回到办公室里时,发现韩矜靠着座椅睡着了。他知道韩矜很累,即使睡着了,也蹙着眉头,不能好好睡着。赵寒把一旁的毯子轻轻披在了韩矜身上。 韩矜的面色看起来很痛苦,实际上韩矜的确在做梦,他总是在做那个梦。梦境总是在不断重复着。女孩倒在他面前,奄奄一息,一个字也来不及说,就死在了他面前,鲜血从她胸口流出,开出奼紫嫣红的花来,她就这么看着他,漆黑的眼眸里带着几分从容。 “韩矜,你就是一个愚蠢的警察。我杀了你妹妹,你倒是杀了我啊。” 那人邪魅的讥笑还在他耳畔盘旋着,一声声放肆地嘲笑,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开枪,只能无助地抱着逐渐冰冷的尸体,即使他恨不得杀了这个气焰嚣张的男人,可是他知道他是个警察,不能一意孤行。可是就算他揍了他又如何?她死了,永远离开他了。 当韩矜惊醒过来时,手心都是汗,眸色恍惚。赵寒看着他醒来,递过来一杯水,道:“老大,又做梦了?” 韩矜按了按眉心,摇头不语。他接过赵寒手里的水,喝了下去。 其实他有想过,如果有可能的话,那时候他不那么犹豫,她是不是就不会死?她最后望着他的眼眸,甚至不说一个字就闭上了眼,她其实是怨他的吧。 “哥,你从几年前就说陪我去的,你到底什么时候陪我去啊?” 耳畔还飘荡着女孩故作可怜的话,可是她和他撒娇装可怜都已经成了奢望了吧。他甚至都没有来的及陪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韩矜手里是一条墨绿色的玉松石,它被打磨地没有一丝稜角。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这条项鍊,脑海里还盘旋着女孩临死前那淡淡的笑意。 ☆、近有远山,远有闻歌(中) 反应迟缓。 闻歌长发随意用橡皮筋绑着,与其说皮肤白皙,不如说这是一种不健康的白,白地有些透明。她的下巴很尖,鼻樑挺拔,她不惊艷,却有超凡脱俗的静雅之美。 她的浅蓝色日记本摊开,拿着中性笔的手顿了顿,那明亮的眼眸有些失神,画面接踵而至,她又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几个字:癫狂焦躁,无法控制。 “闻歌!” 一声声叫唤,把闻歌的思绪拉了回来,闻歌迷离地看着她面前的女孩,是隔壁宿舍的何笑。 “你怎么了,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 何笑担忧地问她,闻歌摇摇头,道:“没事。” 何笑的目光落在书桌的日记本上,她眯着眼睛嘀咕:“癫、狂?这是什么啊?你写小说啊?” 闻歌连忙把日记本盖好,支吾道:“没、没什么,这就是刘教授给我说的一起病例。” “闻歌,你真不愧是学霸!”何笑感嘆一声,道:“这期末的报告……” “我知道了,我帮你。” 闻歌也不等她说完,就猜出了她的话。何笑激动地弯下身子,在闻歌脸颊上亲了一口,道:“闻歌,我爱死你了。” “你怎么来了?”闻歌好笑地看着她,何笑哼唧一声:“串门不行吗?” “串门?你不是和秦风他们玩去了吗?” 闻歌毫不客气地拆穿她的谎言,何笑不满地白了她一眼,刚要开口,就有人敲了敲门,对闻歌说:“闻歌,楼下有人找你。” “找我?”闻歌狐疑地看着女孩,女孩八卦道:“宋彧在楼下。” 闻歌还没搞清状况,就被何笑拽着往楼下赶,一脸祝她好运的狡黠模样,然后也不离开,跑到阳台,打量着底下。 闻歌狐疑地下楼,便看到还有些小喘的宋彧,她顿了顿,迟疑叫唤:“宋彧?” “闻歌。” “你找我?” 闻歌开门见山地问面前的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男孩。宋彧面对她直勾勾的目光,突然就羞涩地脸红了,结结巴巴起来:“那个,闻歌,我、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 闻歌困惑地看着他,宋彧张了张口,不知道如何开口,沉吟了良久,他终于提起勇气说:“明天下午的篮球赛,你能来吗?” “……” “闻歌,我喜欢你。” 他鼓足勇气道出口后,突然发现没那么难,他望着她弯了弯眼角,又道:“闻歌,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第27页 “宋彧,你……”闻歌诧异地看着他,宋彧连忙阻止她往下说,又补充:“明天的篮球赛,你再告诉我答案。” “……” “闻歌,晚安。” 闻歌就这么错愕地看着宋彧几乎是慌不择路地逃跑了,她突然就好笑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宋彧,一向沉稳有佳的宋彧,竟然还会这般窘迫! 四楼的阳台,一直在看热闹的何笑满意地笑了笑,突然对一旁的赵洁说:“你猜宋彧对闻歌说了什么?” 赵洁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何笑已经收敛了笑意,淡淡说:“赵洁,宋彧喜欢的是闻歌。” 赵洁侧着脸望着她,道:“你什么意思?” “你喜欢宋彧。” 何笑不急不缓说完,赵洁抓着栏杆的手紧了紧,她没有否认,望着底下的一地泛黄灯光,道:“他们还没有在一起。” “不要伤害闻歌。” 何笑平淡的话里带着几分警告,赵洁突然笑出了声,嘲讽道:“我才是和你从小认识的人。” 赵洁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寝室。当闻歌回到宿舍时,只有何笑在,她狐疑问赵洁去了哪,何笑说她不知道。 何笑问闻歌,宋彧是不是和她告白了。闻歌面上一热,连忙否认。 何笑却是不打算放过她,道:“闻歌,你最不会撒谎了。宋彧绝对和你表白了,我赌一个月的早餐。” “……” 两人挤在一张床上,何笑又说:“闻歌,你和他在一起挺好的。” 闻歌迟疑了下,何笑正经问:“闻歌,难道你不喜欢宋彧?” “……” “宋彧可是个超级好的男人。能让他喜欢上可不容易。” 何笑夸起宋彧来没完没了,闻歌好笑道:“既然那么好,你自己怎么不要?” “两个大男人怎么谈恋爱?” 何笑汉子般慡朗说完,闻歌满脸黑线,道:“你是男人?” “你才是男人。” 何笑不满地哼唧:“我是说,我和他从小一块长大,他把我当男的,我也没把他当过异性。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把那货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 闻歌又陷入了沉默,何笑不满地推了推她的肩,道:“闻歌,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 沉吟片刻,闻歌告诉何笑一个模稜两可的答案。何笑不满意,告诉她:“有什么好纠结的?颜值,身高,智商,宋彧都有。他三观正,对女性冷淡,虽然高傲自负了点,可是母胎单身,单纯简单,这样的人适合你。” “笑笑,我不知道。” 闻歌又重复了遍,她没办法告诉何笑自己的真实想法。也许是经歷了太多,她已经习惯把自己的内心藏得严实了。 爱吗?她能够爱吗?即使能爱…… 她的身体状况,即使她哥哥也没办法帮她,她又怎么能去爱一个人呢? “闻歌。”何笑沉思了下,又严肃问:“是不是你的病……” “也只有你知道我的状况,我实在不适合谈恋爱。”闻歌故作轻松地对她说,脑海里又想起了那张温和的脸来。 那张俊脸,带着几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仿佛经歷了岁月的沉淀,蛊惑着她,吸引着她,却不属于她。 闻歌的话里带着几分落寞,何笑的眼睛突然有些酸涩了,她紧紧抱住闻歌,低喃:“不会的,你一定会好起来,我还要做你的伴娘呢。” 篮球赛开始的时候,闻歌一直在画室里画画,走了好几次神。一次又一次的失误,老师不满地指责她这些不该有的差错。闻歌朝老师道歉,慌忙收拾画笔,在老师的诧异里,提前离开了画室。 闻歌的确是打算去篮球场的,当她赶到时,脑袋一阵眩晕,两眼泛黑。闻歌扶着铁丝栅栏,把黑暗从她眼皮底下驱逐。 当闻歌终于缓过来,看清球场上热情高涨的男孩,她也弯了弯眼角,久违的笑意爬上她姣好的面容。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直到包里传来手机的嘀嘀声,打破了她一个人的静谧。 “静姐?”闻歌狐疑地唤了一声,许静镇静说:“闻歌,你哥又不见了。” “他……” 一股不安席捲而来,闻歌的心七上八下,转身离开时,篮球场上的邱恺和观众席上的赵洁都看到了她的离去。 “闻歌,你先别担心。” 那头的许静开着车,打着电话,想了想,终于道出自己的猜疑:“闻歌,我想你哥这一次不会听我们的劝。” 闻歌快速跑出了学校,拦了一辆计程车,对着里头说:“静姐,能找到我哥吗?” “我去废旧仓库看一看。如果可以,闻歌,你也过来吧,也许只有你能劝他了。” “好,我马上过来。”闻歌对计程车司机说了一个地址,计程车便疾驰而去。 闻歌打电话过去,一直无人接听。她担心,害怕。一起起不堪的场面扑面而来,记忆犹新,随时鞭笞着她的内心。 她不该视而不见,不该不管不问,才会让她哥哥变成如今这般,其实都是因为她,她是想活着,可是却不该拿别人的生命作为代价。 ☆、近有远山,远有闻歌(下) 林末在陆遇白家里蹭吃蹭喝,她觉得自己都快懒散地什么也干不了了。她盘腿坐在地毯上,把她最近一个多月发生的事细细想了想,她总觉得匪夷所思。 她时常做梦,从她六年前车祸后,就一直做梦,只是她的梦很模煳。可是现在却逐渐清晰了,甚至感同身受,最后又发生在现实生活里了。那些梦,就好似她经歷过一样,沉重又真实。她都有些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了。 她百无聊赖地起身,从一个柜子里拿出陆遇白的相册来,当她翻开时,突然诧异起来,她是怎么准确无误地知道陆遇白的相册在那里的?几乎是条件性的反应,她好像对他家特别熟悉。她脑袋都有些不够用了。 当她望着相册发呆时,脑袋里又闪过一阵场景,楚亦辰手指飞快地按下电子密码锁上的密码,却是错误密码,他怨愤地捶了捶门,咬牙喊道:“陆遇白,你竟然把密码给换了?” “你别喊了,小白不在。” 林末对自己白日做梦颇为好笑,接下来又听到有人输入密码的声音,机械的嘟嘟声,提示密码错误。林末紧接着就听到门被粗鲁捶响,楚亦辰哀嚎道:“陆遇白,你竟然把密码锁给换了?” 一模一样的事又在重复出现,林末诧异地起身,走过去,望着满眼里的男人,道:“你别喊了,小白不在。” “林末?你快开门。” 林末狐疑地开门,楚亦辰西装革履地出现,恆古不变的鸭舌帽配墨镜。
第28页 “你怎么穿的这么正式?” “刚刚结束了一个发布会。” 楚亦辰懒懒地坐在沙发上,林末慢步走过去,打量他的同时,脑袋里又闪过阵阵片段。 楚亦辰穿着棕色的风衣,急忙地进了一包间,一直等他的女人正是方榆。 方榆见着他,已经冷静下来,给他到了一杯热水,递给他,道:“亦辰,不好意思,把你叫过来。” 楚亦辰把茶喝了下去,又自己倒了两杯喝完,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拉着方榆的手,道:“方榆,我们在一起吧。” 方榆抽开自己的手,用右手背放在楚亦辰的额头,狐疑问道:“亦辰,你是发烧了说胡话?” 楚亦辰没好气地把她的手拍下来,认真道:“方榆,我喜欢你。” “你进击演艺圈了?” 方榆摸不着头脑狐疑问他,楚亦辰咬牙切齿,又听得方榆警告道:“楚亦辰,我们虽然玩的好,可是别玩过了,我不是你那些莺莺燕燕,再给我开这些玩笑,我就会收拾你。” 楚亦辰眼底闪过一丝落寞,立马又恢復了吊儿郎当的神色,故作失落地摇摇头,道:“我这不是担心你求婚未果,来开导你嘛,想不到你就是不上当。” 方榆白了他一眼,喝了一口茶,道:“谢谢你的好心,我不过是失恋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楚亦辰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脑袋,毫不温柔地说:“就说了不要把心思放在韩矜那里。” “要你管,你可以走了。” “得,我走了。唿之即来,挥之即去就是我的命。” 林末看着沙发上懒懒散散坐着的楚亦辰,想起画面里那懒散里带着几分哀恸的神色,愣了愣,楚亦辰终于起身,去了卧室。 “餵。”林末跑过去时,楚亦辰已经拿了一件棕色的风衣穿上,在林末面前转了一圈,问:“怎么样?” 一模一样的装扮。林末愣了下,又道:“你干嘛穿小白的衣服?” “我这不是懒得回去吗?” 楚亦辰埋怨地看了眼她,又补充:“大不了请你吃饭。” 两人来到楚亦辰夸的神乎其神的餐厅,菜上来了,楚亦辰却是接到了一个电话,告诉林末,他不能陪她了。 林末在他起身戴好帽子要走之际,对他认真道:“楚亦辰,不要告白。” 楚亦辰的脚一软,还好扶着椅子,不然他就要栽下去了,他支吾道:“你在胡说什么?” “你是去见方榆的对不对?” 楚亦辰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林末又道:“方榆求婚韩矜未遂,即使你再喜欢她,今天都不要告白。” 楚亦辰突然勾了勾嘴角,一脸玩味地看着她,问道:“林末,说实话,你是不是暗恋我?” 林末白了他一眼,她明明是在劝慰他,担心他受伤,他什么脑子?自恋能不能有一个度?暗恋他?他有什么?她是瞎了眼才会捨弃小白暗恋这么个白痴吧。 “不要不好意思,我是不会告诉遇白的。” “楚亦辰,我对你不感兴趣,只是提醒你。” “知道你关心我,我走了。” 看着那得意的背影,林末不知道为什么,很想踹两脚。他告白也好,失恋了才容易从中走出来。 林末独自一个人吃了午饭,坐在餐厅里发呆很久,从里头出来时,已经下午三点了。她慢慢悠悠地在路上熘达,过马路时,看到一个小朋友耸搭着脑袋,连红绿灯也没看,就这么走过去,险些被车撞了。 林末惊慌地把小男孩拉到一边,男孩明亮漆黑的大眼就这么无辜地望着林末,瞬间平息了林末的怒意。她蹲下去,教育他道:“小朋友,你知不知道红灯是不能过的?” 小男孩紧咬着下唇,不回答她。林末放软了脾气,问:“你家住在哪里?姐姐送你回去好不好?” 小男孩就这么幽幽地看着她,林末绝对不会承认,她被一个不过十岁的小男孩看的毛骨悚然。 “小杰。” 浑厚好听的声音响在耳畔,林末偏过脑袋,望了过去。身材消瘦的男人就这么站在她面前,林末觉得眼前的男人很熟悉,不由多看了两眼。 男人招手唤来小男孩,小男孩望着男人纠结了下,对上那沉寂冰冷的眼眸,小男孩终于走了过去。小男孩被男人牵过手时,还忍不住望了眼林末。林末还是蹲下去的姿势,当她起身,看着一大一小与她擦肩而过时,她突然叫住了男人。 男人慢吞吞地转过身子,面色淡然,林末道:“你是闻远?我们见过的,在明景的研究室。” 男人颔首,温和说:“林小姐的记性很好。” 林末弯了弯眼角,心情颇好,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顶,道:“回去了要听话啊。” 林末又朝闻远摆了摆手,道:“再见。” 目送走一大一小,林末转身没走几步,背带裤里的手机响了,是陆遇白。她欣喜地拿起,接过:“小白。” “林末,你在哪里?” “我在外头呢。”林末想了想解释:“刚刚楚亦辰来家里了,我就和他出来了。” 林末抬步过了马路,与一个长发女孩撞了一个满怀,她的手机瞬间跌在了地上。闻歌慌乱地把手机捡起来递给她,连忙说:“对不起。” “没事。”林末就这么看着匆忙的美丽女孩过了马路。 “林末?” “哎。”那头还没挂,林末又道:“我马上回来。” 林末回去后,发现陆遇白正在厨房里忙活,她扬了扬眉,坐在沙发上,等待晚上的美食。 她打开电视机,随手调台,余光瞥到茶几上的一束蓝色玫瑰花,她欣喜地捧起来,屁颠屁颠跑到厨房,问正在盛菜的陆遇白:“这是给我的吗?” 陆遇白轻瞥一眼,连忙否认:“不是。” 林末自然不信,毫不客气地戳穿他:“骗人,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喜欢蓝色玫瑰花?这肯定是给我的。” 林末信誓旦旦地说完,陆遇白已经把鱼递给了她,道:“这是别人送的。” 林末端着菜放在餐桌上,又过去半信半疑地问:“真的是送的?谁送的?男的女的?” “漂亮女人。” 陆遇白扬了扬眉,不明深意地对她说,见她瞪着他,他敲了敲她的额头,道:“洗手吃饭。” 林末依旧呆愣在原地,如果之前的事,是巧合,那么现在呢?蓝色玫瑰花,她好像梦见很多次了。从陆萧和她求婚,在她发烧,她梦见过很多次。如今这般真实地发生,她难以置信。 好像有一双隐形的手带着她前进,她所经歷的一切荒诞又真实,甚至觉得她曾经经歷过。她即使接受了现在的环境,却不能相信什么预知未来。她突然想起六年前她的失踪来,会不会也与陆遇白有关呢?
第29页 陆遇白见她这般发呆,不禁把她推到餐桌椅坐好,把她手里的花放在一旁。林末突然一把拉住他,问:“小白,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闻歌获救 “小白,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林末认真地看着他,哪知陆遇白低低笑出了声,再次轻弹她的额头,道:“你是不是傻了?差不多两个月前,我在研究室门口遇见了你,害你在警局呆了一夜。” “不对。”林末严肃地看着他,想了想,道:“小白,我觉得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 两人一人站着,一人坐着,林末紧紧握着他的手,暧昧横生。突兀的电话铃声恰如其分的来临,驱逐了这片宁静。 陆遇白去茶几拿起自己的手机接起,是韩矜:“遇白,你有没有见过方榆?” “方榆?没有。我记得她说要找你的。” 陆遇白告诉电话那头的人,韩矜沉吟了下,道:“我知道。中午的时候,我们见过面了。整整一下午,她的手机都打不通。” “你们怎么了?” 韩矜沉吟了下,理了理思路,终于告诉陆遇白:“她和我……” 韩矜吞吞吐吐,陆遇白顺着他的话道:“告白?你把人拒绝了?” “不是,她向我求婚了。” 韩矜严肃说完,陆遇白又补充:“都一样,你把人拒绝了。” “我担心她出事,你给她打电话联繫吧。” 韩矜说完就挂了电话,陆遇白打电话给方榆,无人接听,又打给石磊,他也不知道。 林末见陆遇白起身要出去,她困惑问:“怎么了?” “有点事出去一下。” 陆遇白没有给她应答的时间,就出去了。林末气不过,跟着他跑了出去。他不说,她也不问,但是她要跟着去。 医院没人,方榆也没有回家。陆遇白最后和韩矜汇合,林末下车才知道他们为什么焦虑了。她冷静说道:“你们或许可以问问楚亦辰。” 陆遇白,韩矜两人皆是诧异,林末好笑起来,埋怨两人:“你们两个不会不知道楚亦辰喜欢方榆吧?” “……” 两人的沉默告诉林末,他们的确不知道。也不知道是楚亦辰藏的太深了,还是这两个人情商太低。 陆遇白打电话给楚亦辰,仍旧是无人接听,他朝韩矜低低说:“没人接。” “现在怎么办?”林末问两人,陆遇白冷静说:“去楚亦辰家里。” 三人坐上了车,林末和韩矜坐在后头。不到九点的a市,凉风习习,霓虹灯闪烁。林末偏过脑袋,望着窗外,大片血红充斥着她的眼球,她身体一颤。 连环追尾事故,奄奄一息的病患,医院里焦头烂额的医生,不过十九岁的年轻女孩,因为没有医生管她,延误了治疗。那个女孩,是下午在马路上见过的女孩。 韩矜察觉到林末的不对劲,不禁狐疑询问:“林小姐,你怎么了?” 林末偏头望着他,眼底满是不安,林末又对陆遇白说:“小白,我们去医院。有追尾事故。” 陆遇白眼眸一沉,踩下剎车,转过脑袋,疑惑望着她,似乎对她的话不解。就连韩矜也一头雾水。林末又不安地催促说:“小白,我们快回明景,要是晚了,那个女孩就……” 陆遇白虽然摸不着头脑,还是听了林末的话,再次发动引擎,林末又道:“不要上桥,不要往北环走,那里堵车。” “你怎么知道?” 韩矜咋舌,林末干咳了咳,不打算回答他。当车停在医院门口,三人匆匆跑进医院时,医院门口的担架上躺着一个女孩,不过十九岁的年纪,浑身是血。 没有人管这个女孩。陆遇白沉着脸问经过的护士:“病人都休克了,医生在哪里?” “没有人手了,没时间。”护士说完,又匆匆离开了。 “林末。” “啊?” 林末狐疑地望着陆遇白,陆遇白道:“你说过你是医生。” “对啊,虽然我是三十年后的医生,却也是明景的医生。” 林末忐忑地回答陆遇白,忽视了韩矜的存在,陆遇白推着担架,道:“你给我打下手。” 林末听了,吓了一跳,连忙摇头:“不行,我、我害怕手术室。” “没时间让你害怕。” 陆遇白冷冽一声,拽着林末往前,林末迎上他坚韧不拔的眼眸,点头。三人把担架推进了空着的手术室,韩矜就在门口静静等待。 当手术室的门被合上时,那种不安再次席捲而来,林末的后背发凉,连她的脚都冰冷了。她知道她害怕了,她不敢,她害怕。 陆遇白已经做好手术的准备,看到一旁痴呆状的林末,他大步过去,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弯着身子,让林末看着他。陆遇白低低说:“林末,不要让我失望。” 林末咬了咬下唇,道出的话里带着几分颤抖:“我、我不能。” “是你让我回来的,是你让我回来救人的。所以、你必须负责她的生死。” 陆遇白说完,见她脸上几分挣扎的痕迹,他又循循善诱宽慰她道:“林末,你说过你相信我,而我相信你。不要害怕,我一直都在这里。” 林末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心里的一根弦绷地紧紧的,她的大脑有些放空,几乎是听从陆遇白的话,好不容易顺利地把手术做完,病人脱离了危险。 两人把担架推了出去,有空闲的护士把病人推去了病房。林末终于如释重负,两眼一黑,还好韩矜一把扶住了她,问:“林小姐,你没事吧?” 林末摇了摇头,陆遇白快步扶好她,林末缓了缓唿吸,笑了笑,对两人说:“我终于没有临阵脱逃了。” 陆遇白扬了扬眉,好笑说:“这么说,你逃过很多次了?” 林末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每次一进去,不到五分钟我就跑出来了。” “为什么?”韩矜不解,林末扯出一个苦笑,道:“以前,我外婆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了。” “……” 韩矜沉思了下,道:“对不起。” 林末摇摇头,拍了拍陆遇白的胳膊,道:“小白,今天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估计我进不了手术室。” “应该谢谢你,要不是你,病人也活不过来。” 陆遇白说完,摸了摸她的发梢,柔声道:“林末,你要是害怕的时候,就握着我的手,我会陪着你。” 陆遇白说完,林末不是感动,而且震惊,她的眼睛瞪地如灯塔,瞳孔放大,满眼写着诧异。陆遇白不解地看着她问:“你怎么了?” 林末摆了摆脑袋,表示没事。三人打算再次去找方榆。车缓缓驶上街道,陆遇白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是楚亦辰,楚亦辰告诉他方榆被他送回去了。
第30页 陆遇白理所当然地把楚亦辰呵斥了一番,才收了线。 “方榆被亦辰送回家了。” 陆遇白解释,又望着后视镜里面色从容的韩矜,补充:“方榆好像和楚亦辰在一起了。” 韩矜面色不改,淡淡地应了一声,林末听了,立马不淡定了,突然就忘记自己坐在车上了,她站起来诧异喊道:“怎么可能?” 她的头撞上车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她摸着头顶哎呦一声,韩矜纳闷又担忧地扶好她坐下,以免又磕到。 陆遇白冷哼一声,不满道:“你很在意楚亦辰?” 林末还在纠结自己看到的场景,张口道:“不是在意他,而是我根本就看到了方榆把他给拒绝了,怎么可能?” 陆遇白嗤笑一声,道:“你怎么知道?你跟踪他?” 林末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偏头对明事理的韩矜说:“韩警官,你今天是不是被方榆求婚了,然后把她拒绝了?” “你、你怎么知道?” 韩矜咋舌,陆遇白毫不客气地打击:“你偷听我的话。” 林末觉得自己解释不清,干脆缄口不言。她幽怨地盯着驾驶座椅上的脑袋,场景又一次一闪而过。 她听到了小孩的哭声,一声声,低低抽泣,她被绑着。激烈的打斗,她看见韩矜低着身子去解她的绳索时,一把水果刀朝韩矜背上插了过去,只是有人更快地替他挡了那一刀,是陆遇白。 陆遇白倒在了血泊里,她就这么眼睁睁地望着他倒在她的面前。 ☆、卓蕤的警告 被林末与陆遇白救下来的女孩,是a大的大一学生,闻歌。她额头和下巴加起来fèng了十几针,其实她伤的都不是要害,只是流血过多。 陆遇白给她救治时甚至诧异为什么短短的时间里,她能流这么多血。虽然她的伤口深,可是也不至于失血过多昏厥。陆遇白嘱託血液科的检查闻歌的血液,观察是否患有血友病。 闻歌醒来已经过了两天了,她脸色苍白,乏力地睁开眼,眼珠转了转,看了看何笑,又看了眼一旁的宋彧,邱恺,再望着何笑时,眸间带着几分询问,她张了张口,哑着嗓子叫唤:“笑笑。” “谢天谢地,闻歌,你总算醒了。” 何笑看着闻歌安然地醒过来,松了一口气,见着闻歌挣扎着要起来,何笑,宋彧两人默契地扶着闻歌,在她背后垫高枕头。 邱恺,宋彧同时碰到水杯,宋彧没有想太多,拿起水杯,倒了半杯热水,半杯凉水,递给闻歌。邱恺的手还顿着,尴尬地收回了手,看着闻歌接过水杯缓慢了喝了两口。 宋彧接过水杯,放在桌上,一旁的何笑满意地打量着两人,瞥了眼失落的邱恺,又听得闻歌狐疑问:“我哥呢?” 何笑摇了摇头,道:“一直没看见他。” 闻歌拿起桌上屏幕已经裂开的手机,划开屏幕,11月16日。她诧异地望着何笑,道:“我睡了两天?” 何笑恨铁不成钢地刚要去戳闻歌的额头,就被宋彧不满地拍掉了手。她白了一眼护犊子的宋彧,对闻歌愤愤说:“要是再严重些,你就可以长眠了。” 闻歌无辜地看着她,宋彧冷着脸拎着何笑的卫衣帽子,把她往后一拉,自己站在闻歌面前,放轻语气,低柔道:“闻歌,你别听何笑乱说话,你需要好好休息。” 闻歌望着他,固执地摇了摇头,道:“我哥还没找到。” “我去找你哥,他不会有事的。” 宋彧说完,闻歌想也不想又拒绝了他。此刻大步走进来的白大褂是陆遇白和许静,还有整日无所事事的林末。 “静姐!” 闻歌看着她,担忧也减少了。许静平和地看着她,朝她介绍另两个人:“陆遇白陆医生,这位是林末林小姐,是他们救了你。” 闻歌朝二人点头,又着急地拉着许静问:“静姐,找到……” “闻歌,你好好休息,一切有我解决。有什么事下次再说。” 许静打断了闻歌的话,和陆遇白打了招唿后大步走了出去。 林末狐疑地看着许静离开,又把目光落在闻歌身上,果真是一个温婉动人的姑娘。 “你认识许静?”陆遇白漫不经心地问闻歌,闻歌沉思了下,点头:“不算太熟。” “好点了吗?”陆遇白又问,闻歌点头,道:“谢谢你,陆医生。” “你姓闻?”陆遇白又问她,闻歌点头,陆遇白又紧追着问:“闻远是你什么人?哥哥?” 闻歌咬牙沉吟了下,疑惑地看着陆遇白,困惑地问道:“闻远?那是谁?” 看着闻歌被陆遇白莫名问的紧张起来,林末不满地拍了拍陆遇白的肩,探出头来,对闻歌热情说:“别理他,他这人就这样,其实没什么恶意。” 闻歌点头,陆遇白站了一下,便离开了病房。林末没有走,她对闻歌有莫名的兴趣,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看见了她。 宋彧几人一直没有走,就在病房里陪闻歌。林末在病房里转悠着,时不时打量几人,谈笑风生,看起来这几人关系不错。宋彧冒出的几个冷笑话,让在场的几人啼笑皆非。闻歌突然皱了皱眉,两双手同时伸了过去,邱恺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立马收了手,宋彧担忧地覆上闻歌的肩,问:“闻歌,你怎么了?” 闻歌摇头,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木讷站着的邱恺,还有惊慌的何笑,笑了笑,道:“扯着伤口了!” “……” 林末眼尖地瞥见桌边的一本旧书,她提步过去,拿起来问闻歌:“这是你的书吗?” “是啊,怎么了?”闻歌困惑地望着林末,林末的眼眸一直落在书本封面上。《逆时之门》 卓蕤 这就是卓蕤说的关于时间裂fèng的书?他不是说书被退稿了吗?就在林末呆愣的时候,闻歌唤了她两声,林末呆呆望着闻歌,闻歌困惑:“你听过这本书?还是你也喜欢卓蕤?” “我找了这本书很久,不过听说这本书被退稿了。” 林末轻描淡写,闻歌瞭然地点点头,道:“这书的确被退稿了,可能是唯一的一本了吧,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 “送给我?” 林末诧异地望着她,闻歌笑了笑,道:“这本书本来就是别人送我的,你喜欢你就拿去吧,反正我也没那么多时间看完它。” 闻歌说这些话时,透着淡淡的哀伤,阳光大片洒下,洒在她娇弱的侧脸上,仿佛她虽然都会消失一样。 “那谢谢你了。” 林末接受了这本书,想了想,补充道:“我看完了,就还给你。” 林末很快就拿着书离开了。何笑的目光在闻歌和宋彧身上来回游走,她突然说:“我有些饿了。” 闻歌狐疑地看了眼手机,问:“现在才三点半。”
第31页 “可能是最近操心的事多。”何笑说完,推了推邱恺,道:“你带我去你之前推荐的那家餐厅,我不记得地方了。” 邱恺深深看了眼闻歌,闻歌迎上他的目光,又避开了。邱恺点头,道:“走吧。” 两人出去时,那么有眼力劲的何笑却没发现邱恺脸上的愁绪,赞嘆说:“你不错嘛,这么有眼力劲。” 邱恺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是你撮合地太明显了!” 何笑连迈两步,和他并肩同行,兴奋道:“你不觉得他们很配?宋彧那个二楞子,情商那么低,闻歌又不主动,等他们两个在一起,要是没有我出力,估计要等到天长地久去。” 何笑说了半天,邱恺也没回应她,何笑不满地叫住他,邱恺偏头看着她,说:“怎么?” “你难道不觉得闻歌和宋彧在一起特别好吗?宋彧那傢伙,虽然脾气沖了点,可是对闻歌是一百分的真心。闻歌对他貌似也有些意思。” “嗯。”邱恺心不在焉地回应,沉吟了下,低低说:“她幸福就好。” 陆遇白再一次研究失败后,回到了办公室。他从抽屉里拿出这三年的sn研究项目报告。很久之前,他从来不觉得a市会有这种病毒,他以为这罕见的病毒只存在于广袤人稀,灾难不断的j市边界。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做过猜测,只是尚未确定,他不想作这么可怕的怀疑。 他按了按眉心,起身倒了一杯热咖啡,再回到座椅上时,办公室门被敲响了。他连头也没有抬,低低说:“进。” “师哥。” 进来的是汤聪,他拿着资料,大步走进来。陆遇白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有事?” “噢,我是来送检查报告的。” 汤聪把资料递过去,陆遇白接过时面色凝重,问:“你不是在法医部吗?” 汤聪点头,想起这几日里看到的尸体不禁要吐了出来,他苦哈哈一张脸,可怜说:“师哥,你就让我做你助手好不好?” 陆遇白待他说完,认真地拒绝:“不好。” 他说完,也不顾颓丧的汤聪,翻开了报告,是他让血液科给闻歌做的血检报告。闻歌并没有患血友病,她体内有sn。这是第五个sn病患了,在此之前的四个得了此病的,一个病死,一个死在海边,两个还在医院等待救治。 陆遇白觉得,他有必要再去看看闻歌了。当他盖上检查报告,起身出去时,淡看了一眼汤聪,沉声道:“你怎么还在这?” “师哥,我就想呆在研究院。” 陆遇白也不回应他,提步就离开了办公室。 林末盘腿坐在监狱门外,捧着书低头认真读。没多久,她就连打了几个呵欠,里头的卓蕤笑了笑,林末眼里含着泪水,偏头对他说:“卓蕤,你的这本书还挺奇思妙想的,但是让我有些犯困。” “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卓蕤拧着眉头,一脸的认真,似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卓蕤的目光一直紧盯着林末手里的书,林末把书递过去,解释:“从一个女孩那里借来的。” “多大的女孩?”卓蕤低头翻开书时,问出的话是难得的紧张。 林末别有兴致地望着他,道:“十九岁的大学生,怎么,是你喜欢的人?” 卓蕤沉吟了下,又认真问:“她叫什么名字?” “闻歌。” 林末说完,卓蕤苦笑出声,摇摇头,道:“不是她。” 林末听出了一丝猫腻,侧着身体,好奇问:“她是谁?” 卓蕤没有立马回答她,而是把目光落在书上,不明深意地轻声感嘆道:“她不会回来了。” 林末一头雾水,却听出了卓蕤向来闲适从容的眸光里的一丝苦涩落寞来。 她还没有问出什么来,韩矜过来提醒她探监时间到了,她不情不愿地起身,卓蕤又叫住了她:“林末。” 林末狐疑地侧着脑袋望着他,卓蕤已经站直了身子,眸间是他难得的正经严肃,还有一股抹不开的愁云,他认真说:“林末,你只是这里的过客,不要与任何人有过多的情感纠葛。” “什么、什么意思?” 林末不解,咋舌问他,卓蕤平仄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感同身受的无奈:“你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而被遗留下来的人将忍受无尽的孤独。” ☆、失踪儿童 林末听不懂卓蕤话里的话,可却看懂了他话里的严谨认真。就好似他的小说,字里行间,一字一句都是他一次次谨慎推敲出来的。 林末知道,卓蕤不会信口雌黄,更不会大言不惭。他就像个预言家,那双眼睛能把一切看透。他的双眼深邃沉寂,好似经歷了世间所有的好与坏,喜与悲,不会再有一丝动容。 当她嘲讽说自己无法解释自己的存在,他风轻云淡地说她来自未来。所以,当他这般认真告诫她时,恐慌就这么从心底的深渊蔓延上来。 永远留在这里吗?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想呆在这里。 韩矜同样也在揣测卓蕤的话。他不得不承认卓蕤是优秀的作家,洞若观火,他的故事都是从平凡出发的,他敢说敢当。却也因为他太过敢说,引来这场牢狱之灾。 从卓蕤的话,韩矜似乎听出了一丝迥异。林末好似不该存在在这里。细细去想,从他第一次见到林末,他就觉得她很神秘。她仿佛就是一个谜,自以为是地揣测她的身份,当好不容易剥开她的外壳,却发现里头还重重地裹着另一层外壳。 可是这可能吗?大胆的猜测,几乎超出了他的认知,把他吓了一大跳。韩矜在林末出警局时,拦住了她,道:“林小姐,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林末迟疑了下,道:“韩警官,你问。” 韩矜沉思了下,道出自己长时间的困扰:“一个月前,遇白家里的血迹是你的对吗?” 林末沉默地看着他,韩矜又补充:“你是怎么离开的?” 林末还没有开口,眼底写满纠结,韩矜没有给她思考的机会,紧追着说:“我查过监控带,你根本没有出来过。你也根本不可能从10层的高楼跳下去,所以你是怎么逃出去的?兇手为什么会放了你。如果你不能合理地解释清楚,我还是会怀疑你和兇手的关系。我会继续让人监视你。” 韩矜想了想,又补充:“遇白,他很相信你。”其实,他也相信她。只是他更想知道真相。要是和那个男人有关系的话,要是那个男人主谋的话……韩矜想到此,眼底冷了冷。 “我……” 林末咬了咬下唇,犹豫不决,难道要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从三十年后来的?大家会怎么想她?把她当精神病人吧。 赵寒从警局里大步走出来,眉头紧锁成川字,对韩矜说:“老大,有儿童失踪。”
第32页 韩矜淡扫了一眼林末,赵寒又补充:“老大,是文瀚小学。” 文瀚?韩矜听得这个字眼,眼底闪过一丝起伏,似悲恸,似愁绪,似愧疚,似愤慨,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快的林末都没看清,他就恢復了风平浪静的沉寂。 韩矜不再理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的林末,提步往局里走。 韩矜带着赵寒去了学校,可是他没有进学校。韩矜沉吟了下,让赵寒进去询问情况。失踪孩童,汪杰,10岁,四年级三班,已经有三天没有来上课了。 赵寒觉得奇怪,狐疑道出疑虑:“三天没来,你们现在才报警!” 当赵寒道出困惑时,又察觉到自己一直觉得不对劲的事实:“汪杰的父母呢,为什么不是他们报警?” 女老师摇摇头,颇为不满,道:“谁知道小杰父母怎么当的,小杰时不时会有一天不来上课,我当时问的时候,他父母还把我骂了一顿,我们也懒得管。后来小杰偶尔不来,我们也不管。只是这次有三天不见了,同班的一个同学看到小杰被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带走了,不是他的爸妈。我昨天打电话过去时,是小杰的爸爸接的,说孩子在家里,不来读书了,要转学。我也不以为意,知道早上,我突然接到小杰妈妈的电话,让我报警,然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女老师说完,赵寒一脸茫然,觉得不对劲,不仅仅是孩子失踪不对劲,这一家子的行为也奇怪地厉害。 赵寒从学校离开,上车把从女老师那里知道的消息告诉了韩矜,韩矜点头,去了汪杰住的地方。当他们来到住的地方,敲开门时,开门的男人恶气十足地望着韩矜,丝毫不把韩矜的警察身份放在眼里,甚至说压根就没听说过汪泽汪杰。 地址是假的?韩矜发现案子有些棘手了。他打电话让警局里的人出来找人。韩矜靠在驾驶室里,点燃了一支烟,他吸了一口,从指尖萦绕盘旋升起的薄雾打着转蔓延开来,显得韩矜格外落寞凄凉。 韩矜沉思着发呆,一只烟根本没抽两口,就这么看着它烧完,然后又点燃另一只烟。车里充斥着尼古丁的气味,车里的菸灰缸里满是烟把,大概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清醒。 赵寒坐在韩矜身旁,没有去打扰韩矜的沉静,赵寒知道他很焦虑,需要发泄。韩矜在他们这些手下眼里一直都是坚韧不拔的大神,可是即使再英勇无畏都有他的弱点。 赵寒知道,韩矜不是刀枪不入的,文瀚小学就是他的弱点。在这个地方,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的人死在面前,甚至没办法手刃仇人。他们是警察,不能以暴制暴,不能知法犯法。 时间一点点流失,天慢慢地暗了下去,车室里一片沉静。悠扬宛转又带着几分凄凉的钢琴声从手机里传来,划破了宁静。韩矜拿起手机,置于耳畔,低低说:“餵。” 那头的警察告诉他,有市民看到长的和汪杰很像的男孩和一个男人出现在识中路水果超市,买了些苹果。 韩矜挂了电话,把手中的烟给掐断了,踩下油门,一扫刚刚的孤独恍惚,眼底满是从容淡定,朝着闪着霓虹灯的缤纷色彩里驶去。 韩矜来到水果超市,老闆说的确见过汪杰,就在一个小时前。今天来往的人不多,所以他记得很清楚。至于那个颀长的男人,帽子戴得很低,他看不清。但是那个男人的声音提起来很沙哑,有些鼻音,对小男孩也很有耐心。 当汪杰父母的照片资料传到手机里时,韩矜打开看清,心里一沉,父亲的容貌他再熟悉不过了,不就是不久前被误会绑架林末,还把他载回警局的计程车司机?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司机是青、海人。 韩矜方向盘打了个圈,按照资料的地址再次驶去。是白天里那个地方的楼上。当韩矜敲开门时,是一个女人开的门。那个女人有些微胖,穿的一件毛衣,面色黝黑,看到韩矜,狐疑问:“你找谁?” “我是警察。” 韩矜开口便亮明了身份,他余光看着女人身后的客厅,在女人复杂的眼眸里,继续说:“汪杰是你的孩子吗?” 女人没有说话,她看起来不算惊讶,带着几分欲言又止,韩矜又问:“您是不是往学校报警过?” 女人还没回答,韩矜见着另一个男人从楼梯口上来了,是那个计程车司机,手里提着袋子。司机看到韩矜,脚步滞了滞:“韩警官?” “汪师傅。”韩矜客气喊了他一声,又扭头问女人,女人看了眼汪泽,再望向韩矜时,连连摇头:“我没有报警,你们搞错了。” 韩矜又打量着汪泽,问:“汪师傅,你孩子呢?怎么没有看到。” “哦,他去外婆家了。”汪泽冷静说完,女人忍不住呕吐了下,汪泽蹙着眉头,过去扶着她,把自己的外套脱了,给女人穿上,轻斥:“穿这么少,冻着了怎么办?赶紧回屋去。” “你给我买了话梅吗?”女人轻声问,汪泽催促她时语气有些不耐:“是啊,还是最酸的那种,你肯定爱吃。” 汪泽又偏头看向韩矜,警惕问:“警官,还有事吗?” “怀孕了?”韩矜不答,反而是看着女人问道。 女人点点头,便被汪泽扶了进去,他毫不客气地把门关上。 “赵寒。”韩矜突然起身叫唤,赵寒应了一声,韩矜望着他问道:“你觉得他有没有问题?” 赵寒沉思了下,老实说道:“不知道。不过他对自己老婆还挺好的。” “是挺好的。”韩矜附和说完,便不再说什么,和赵寒走下了楼梯。 当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弯曲又延长的十楼,赵寒终于忍不住开口:“不过爬楼梯还真心累人。看着客厅里的装饰,天花板上的吊灯,看起来也不像只能住起这个地方的人。这个汪泽怎么不换个地方住?” 韩矜沉吟了下,也没有应和他的话。 何笑手里捧着热乎乎的一袋糖炒栗子,推开了病房门,宋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他就这么笔直地站着,侧着身子望着何笑,神色有些凝重。何笑看着病房上空空如也,狐疑问:“闻歌呢?” 宋彧蹙了蹙眉头,望着一脸茫然的何笑,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悦:“你不是和她在一起吗?闻歌去哪里了?” “闻歌说想吃学校附近的炒栗子,我就去买了。”何笑直言,宋彧目光落在她手里,道:“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让我去买?” 何笑没说话,宋彧又补充:“闻歌不见了。” “别担心,医院里怎么会出什么事?闻歌可能出去透气去了。” ☆、闻远回来 林末从警局离开后,就直接去了医院。从计程车上下来,她便看到熟悉的人影,闻歌。闻歌此刻还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连外套都没有穿,单薄消瘦的背影在人群里特别打眼。 望着闻歌越来越远的身影,林末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阵画面。 连环追尾事故,被紧急送去医院的病患,忙得焦头烂额的医生,无人顾暇的女大学生,失血过多而亡。
第33页 这是林末不久前脑海里飘过的画面,她和陆遇白,韩矜去医院救了闻歌。可是为什么突然又想起这个画面了呢?她以前觉得她脑海里的画面都能一一实现,可是闻歌好好的活着,楚亦辰与方榆在一起了,也许她最近真的有些胡思乱想了吧。 林末的右手握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当她提步去医院之际,脑海里又闪过另一个场景。 只是这一次,她看不清画面,只能感受到脖子被人拽得死死的,心里的恐慌被无限放大,她的背部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疼痛,灵魂好似都要与身体分离,让她轻飘飘的…… “林末?” “……” “林小姐?” 林末回过神,手心还一阵冷汗,心七上八下的,还停留在刚刚真实的夹fèng里,韩矜看着她有些难看又呆愣的目光,不禁拿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林末?” “韩警官,是你啊。” 林末终于恢復了平静,韩矜又关心地问了一句:“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 “没事,可能最近没睡好。”林末揉了揉脑袋,和他没精打采地说。林末想了想,又问道:“不过,韩警官呢?你看起来脸色也挺难看的。” 林末不经意的一句话,让韩矜成功地顿住了,林末又继续念叨:“像韩警官这样,即使末日崩塌,也临危不乱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呢?” “我么?怎样的表情?”韩矜望着她,心底激起阵阵涟漪来,林末盯着他沉思了下,又道:“脸白白的,眼眶黑黑的,眼神乏乏的。” 林末一字一字像调侃的陈述,飘进韩矜的耳畔,韩矜恍惚间好像又见到了韩秋,见到了那个吐槽他没完没了的女孩:“哇,哥,站着别动,脸也是,一直这个表情不要动。” “你要干什么?” “不要说话。” “……” 记忆里的女孩屁颠屁颠地拿着手机对着他咔擦一下,道:“哥,你怎么可以这么丑?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伟大的韩警官这副颓丧的表情!” “……” “是哪里不舒服?” “你哥我身体好的很。” “那就是心情不好了?遇上棘手的案子了?太棒了。” “你又在幸灾乐祸吗?” “哥,你不知道,我的快乐可是建立在你的不快乐之上的。” “……” “心情不好的话,一起去旅游吧?” 林末唤了好几声,韩矜才回过神来,一脸的茫然,林末笑了笑,夸大地感嘆道:“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韩警官这么颓丧的表情!” “小秋!”韩矜轻声低喃了一声,林末狐疑问:“小秋?那是谁?” 韩矜察觉到自己的失神失态,剎那间便恢復了平静,摇摇头,道:“没事。” 两人没有再说话,一时之间尴尬充斥在林末心尖,走进医院时,林末又问:“韩警官来医院是找小白的?” “……” “还是来找方榆方医生的?” 韩矜顿了顿脚步,望着林末,道:“林小姐的好奇心挺严重的。” 两人很快就分开了,韩矜要去法医部,而林末要去找陆遇白。林末在办公室里看到的只有方榆和萧知瑾。 林末不知道为何萧知瑾对她有莫名的敌意,反观方榆,她对这个女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知性大方,温婉美丽。她突然想起方榆被韩矜拒绝的事,郎才女貌,不免有些可惜。看来,韩警官的审美太高了。 方榆看到林末,就猜到了她的来意,还没等林末问,便主动告诉她:“陆师哥去了实验室。” 林末一听,面上有些微烫,却发现萧知瑾在瞪她,林末突然脑子一热,问:“萧医生,不知道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萧知瑾瞪了她一眼,道:“那就不要讲。” 林末自然是不想把疑虑吞进肚子的,迟疑了一下,问:“萧医生,你不会是那个啥吧?” “什么?”萧知瑾不解,也没给林末好脸色。 林末思忖了下,继续解释道:“你不会对小白感兴趣吧?”林末看着萧知瑾气愤的神色,又接着追道:“你不会喜欢小白吧?” “你有病啊。”萧知瑾气沖沖地离开了办公室,林末无辜地望着他离开,方榆憋着笑,拍了拍林末的肩头,道:“他喜欢的另有其人。” “啊?”林末一头雾水,方榆默默看了她一眼,好看的眼眸里满是明媚,又轻声细语补充:“林末,你要加油。” 林末越发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了。此刻,韩矜走了进来,看着里头的两人,对方榆说:“方榆,我有事找你。” 方榆的笑意敛去,淡淡地看了眼韩矜,问道:“尸检?” “不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老师不在鑑定科吗?” 林末不知道为何,听出了几分针锋相对的疏离感来,又听到韩矜木讷说:“老师不在。” “走吧。”方榆冷冷说完,又看了眼林末,柔声说:“林末,我走了。” “好。” 林末真的觉得方榆变脸也挺吓人的。眼看着两人同时离开,林末一屁股坐在了陆遇白的座椅上,趴了一会,又靠着躺了一会,她百无聊赖地用左手懒懒地撑着脑袋,顺手翻开办公桌上文件夹里的资料。 这些都是明景医院的sn病患,详细地写了病患发病的情况,至今研究出来的药剂还不能完全治癒。这种病需要隔离,虽然不会直接传染,但是通过伤口破裂,血液容易传染。发病时可能会出现癫狂等疑似精神病的病症。 当林末翻到第五个病患时,她心里一颤。闻歌,疑似感染sn病毒,需要进一步检查。 林末看的很细緻,听得脚步声,她头也没抬,只是悠悠说:“小白,你回来了。” 直到大片阴影笼罩下来,林末才抬起头,看到男人时,她脑子反应慢了些,狐疑唤道:“闻医生?” 闻远点头,扫了眼她刚刚全神贯注看的资料,狐疑问:“你在等陆遇白?” 林末点头,看着闻远走过去,她又漫不经心问:“闻医生,你们是在研究sn病毒吗?” 闻远顿了顿,点头,突然问她:“你怎么知道?” “这里写的啊。”林末指了指手里的资料,又道:“这个病真的不能治癒吗?” “暂时不能。”闻远简单地回应她,便低头做自己的事去了。 林末见他专心致志,便也不打扰他。在她的感觉里,闻远比较沉默寡言。 也没过多久,陆遇白便进来了,林末看到他,急忙起身,朝他跑去。 “小白。” “你怎么来了?”陆遇白狐疑问她,林末故作不满:“难道我就不能来了?”
第34页 陆遇白低低笑了笑,没有理她的无理取闹,偏头看向角落里的闻远,走了过去,沉声问:“闻远,你今天回来的?” “刚刚。”闻远抬眼看了看他,终于起身正对着陆遇白,虽然还是淡漠的一张脸,相比之下却也收敛柔和了不少。他不过说了两个字,陆遇白清楚地听到他浓厚的鼻音,又补充:“研究有结果了。” 闻远的眼皮抬了抬,暗示着他内心的欣喜。这群人没日没夜地工作,就是为了这个研究项目。 “不过,还不敢用活体做研究。”陆遇白和他说完,闻远点了点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林末按捺不住了,忍不住问:“那闻歌是不是有救了?” 陆遇白皱了皱眉,望着林末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的啊,闻歌是不是也感染了sn?”林末拿起文件夹示意他。 陆遇白大步过去抢过文件夹,轻轻拍了拍林末的后脑勺,示意她安分些,林末朝他不满地翻了一个白眼,哼唧一声。陆遇白扭头对闻远沉声说:“第五个sn病患,和你一样的姓,姓闻。” “是吗?”闻远不算太关心,咳了咳,又漫不经心问道:“那女孩多大了?” “十九岁,a大学生。” 陆遇白想了想,又补充:“还要等进一步的血液分析,如果真的是sn病患,就需要隔离。” 闻远点点头,轻咳了咳,陆遇白还想说什么,沉吟了下,望着略带疲惫的闻远,又道:“感冒了?” 闻远点头,陆遇白道:“去喝点热水,吃点药吧。” “没事。”闻远低声道出的两个字,沙哑里带着几分疲惫。 ☆、守护(上) 宋彧、何笑沿着医院找了一圈,还没有看到闻歌的踪迹,刚打算出去找,便看到邱恺横抱着闻歌回来了,身后跟着忐忑不安的赵洁。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闻歌躺在邱恺怀里昏睡着,邱恺面色不太好看,赵洁心绪不宁。 宋彧二人大步跑过去,宋彧担忧地望着闻歌,问邱恺:“发生什么事了?” 邱恺没说话,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如果细细去看的话,能看出他眼底的一丝失神来。宋彧又道:“我来抱吧。” 宋彧也不等邱恺答应,便一把抱过闻歌,大步往前匆忙回了病房。几人一前一后来到了病房。何笑忍不住问邱恺,赵洁。然而两个人都不在状态。前者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在拧眉发呆,后者与其说发呆,不如说是失魂落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何笑摇了摇赵洁的肩头,试图把她唤醒过来,她抓了抓赵洁的胳膊,一阵疼痛让赵洁嘶地一声,回过神,瞳孔里还有些没有缓过来的惊慌,就这么看着何笑。 “赵洁,到底发生什么了?” “邱恺!”宋彧也在问不在状态的邱恺。 何笑讶异地看到赵洁胳膊上的几处青色伤痕,有些乱蓬蓬的衣袖。宋彧打量着邱恺,他发现邱恺的手腕还有一处牙印,血迹斑斑。宋彧不禁拧眉,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彧问完,又担忧地去床头,想看看闻歌身上是否有伤。当他掀开被子时,邱恺已经进一步阻止他了,平静说:“闻歌没事。” 然而,宋彧却清晰地瞥见闻歌脖子上淡淡的浅痕。他眯了眯眼,望向邱恺时带着几分质疑。 邱恺不经意地别开了脑袋,宋彧探究的目光又落在了赵洁身上,直到落在她手上,他大步走了过去,站在她面前,问出的话不太和悦:“赵洁,你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赵洁想起刚刚的一幕,还有些惊慌失措,她断断续续开口道:“刚刚……刚闻歌……她……疯……她……” “阿彧。”邱恺打断了赵洁的话,走过去,低声说:“闻歌需要休息,有什么事等闻歌醒来再说,赵洁也累了。我带她回学校,你和笑笑在这里好好照顾闻歌。” 邱恺说完,不顾在场人的疑惑,拽着赵洁的手就把她不由分说地拉了出去。何笑和宋彧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不发一言。 没多久,林末因为闲来无事,便来病房看闻歌。在门口,林末便听到了里头的斥骂:“你们是怎么照顾病人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林末狐疑走进去时,看到一个齐脖短髮的女医生检查闻歌的脖子,她走进时,发现闻歌竟然还没有醒过来。宋彧何笑二人默不作声,乖乖地站在一边。 医生已经给闻歌处理好了,看了眼林末,收拾一下就离开了。林末一直都盯着闻歌的脖子,刚刚那个医生,林末见过几次,每次都被这个不过三十的女医生的气场折服,女医生不过丢来一个凉薄眼光,林末便乖乖地不敢乱说话。她只知道女医生姓叶,却不知道她叫什么。当女医生走了,她便开始询问:“闻歌怎么了?” 宋彧几人都知道是林末和陆遇白救的闻歌,所以不会隐瞒,宋彧皱着一张脸,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他也心疼的要死,担忧地要命,可是他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细细一想,他总觉得邱恺在隐瞒什么。 宋彧望着何笑,交代道:“笑笑,你在这好好照顾闻歌,我去找邱恺问清楚。” “好。” 宋彧跑的极快,莽撞地与迎面进来的闻远撞了一个满怀,他匆匆说了句对不起,又急忙离开。 林末看到进来的闻远,惊讶问:“闻医生?你怎么来了?” 闻远正色道:“经过这里,听到叶医生在指责,我好奇过来看看。” 叶医生,就是刚刚给闻歌包扎,气场强大到林末也害怕的女医生了。 可是什么时候起,闻医生也爱凑热闹了?林末虽然没有见过闻远几次,却听说过很多次。医院是个神奇的地方,明明忙的不可开交,却能把医生的底细传的出神入化,好似就是他本人一样。 闻远见着林末一直在打量她,他又道:“林小姐?” “啊?”林末呆愣地望着他,闻远道:“她怎么样?” “谁?” 林末一头雾水,闻远的目光已经落在了病床上,闻远没有再和林末说什么,而是抬步上前,问何笑:“病人还好吗?” 何笑看了眼闻远,又望着病床上还没醒来的女孩,道:“还好吧。” 邱恺把赵洁拉出了医院,邱恺原本把赵洁塞进了计程车,赵洁死活不肯走,引得路人回头。邱恺无奈之下,把赵洁拽去了僻静人少的小道。 邱恺见四周无人,便把赵洁给放开了。赵洁不满里带着几分质疑,气愤说道:“邱恺,你什么意思?” 邱恺淡淡看了她一眼,淡漠说:“没什么意思。” 邱恺见赵洁转身要走,眼疾手快地拽住她手腕,道:“你去哪?” “我要去找宋彧,我要告诉他,闻歌有病!她疯了!”
第35页 赵洁挣脱不开,不能理解地指责:“你今天不是也看到了吗?闻歌她还咬了你……” 赵洁说到此,突然想起了什么,望着他诧异说:“邱恺,两个月前,你手腕上的牙印不会也是……是闻歌……咬的吧?” 邱恺没有回答她,甚至已经放开了她,有些不自然地偏了偏脑袋,赵洁往前站在他面前,望着他,咋舌道出自己的猜测:“邱恺,你……你不会早就……早就知道了吧?” 邱恺无法忽视赵洁的目光,也不得不提醒她,他低下头看着她,警告道:“赵洁,今天发生的一切,你都必须忘掉!还有,不要伤害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赵洁听了,立马炸毛,不满地叫嚷:“凭什么?这次是她的错!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向着她?为什么啊,我才是受害者。她闻歌算什么?不过就是一张楚楚可怜的脸蛋,我一定要撕开她假惺惺的面具!” 赵洁有些不解甚至悲切,邱恺紧盯着她,那眼底散发的凉意让她背后发憷,她慌乱地说:“你、你要干什么?” 面对邱恺的逼近,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脚,往后一步又一步,直到脚后跟踩空。赵洁身体往后一倾斜,就被邱恺一把扶住了肩头。看着凑近的俊脸,赵洁的心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邱恺面无表情,甚至有些严厉地望着她,还没有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阵诧异叫唤:“阿恺,你们在干什么?” 邱恺闻声松开了手,把赵洁一把扔在了地上,邱恺回头望着宋彧,宋彧道:“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我找你有事。” 邱恺收了收自己的慌张,抬步而去时,又看了眼地上丢给他无数厉眼的赵洁,压低声音道:“我说到做到。” “什么说到做到?”宋彧的话直接被邱恺忽视了,邱恺催促他离开,宋彧一头雾水,身后的赵洁起身,愤愤不平地喊道:“邱恺,你这个王八蛋。” ☆、守护(中)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彧不依不饶地追问,邱恺顿了顿脚步,淡淡看了眼他,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一个字。 其实邱恺不知道如何开口说才好。他去的时候,碰见赵洁和闻歌在争执吵架。他都不记得两人说了什么了,两人很快打成了一团,赵洁紧紧掐着闻歌脖子,闻歌愤愤地去抓赵洁的手,邱恺二话不说,急忙过去,一把把赵洁推开。 邱恺看出了闻歌的不正常,原本温和明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迷惘,夹着隐隐的悲愤。她朝赵洁过去时,邱恺拦住了她,哪知闻歌直接一口咬在了邱恺的手上,他咬了咬牙,却依旧温柔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说:“闻歌,别怕。没事了,闻歌。” 闻歌受蛊惑地晕了过去,被邱恺打横抱好。一旁的赵洁还没有从刚刚的慌乱里反应过来,邱恺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药丢给赵洁,赵洁一头雾水地望着他,邱恺淡淡说:“早晚各一次,一次两粒。” “?!”赵洁手里拿着药,一脸茫然,邱恺抱着闻歌二话不说就往前走了。 宋彧见着邱恺一副迷惘模样,原本以为他在思考怎么回答他的话。岂料等了半天,宋彧也不见邱恺说上一个字。宋彧按捺不住,身子一侧,拦在了邱恺面前。 “邱恺,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宋彧不耐地唤了他一声。当宋彧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个遍,又落在他手腕上时,鲜红的牙印令宋彧咋舌,呆愣良久,宋彧指着邱恺的手腕,惊唿问:“阿恺,你、你手怎么回事?” 邱恺低低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腕,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咬了,可是他竟然如此的心安。他把捋高的袖子拉了下来,遮盖伤痕,望着宋彧的眼底透着几分郑重:“宋彧,你真的喜欢闻歌吗?” 宋彧懵了,他明明问的是邱恺的伤,最近的邱恺太过不正常,总是答非所问,宋彧忽视他的问题,道:“你的手怎么回事?” 论起固执来,两人不相上下,不过在某些事上,邱恺的顽固是令人费解的。邱恺严肃地望着宋彧,执拗地问:“宋彧,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会放弃闻歌,对吗?” “你怎么了?你今天好奇怪。”宋彧一头雾水,邱恺突然严厉地呵斥出声:“你回答我!” 突然的冷气流,让宋彧措手不及,他呆愣住了,一向温和沉闷,又好脾气的邱恺,今天竟然这般怒火,宋彧迟疑了下,认真地点头,回答邱恺的问题:“当然了,我很喜欢闻歌,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丢下她,我会一直陪着她的。” 邱恺眉间的戾气敛去,又是一副不愠不火的温吞模样,他点点头,道:“阿彧,你要记住今天的话。不管闻歌发生了什么,你都要陪着她,这不仅是对她的承诺,也是对我的承诺。” “阿恺,你到底怎么了?”宋彧对邱恺突然的一系列情绪莫名其妙,邱恺却是不答,转头望着宋彧身后的闻歌,淡淡笑了笑。 闻歌很少见邱恺笑,闻歌一直觉得,邱恺五官笔挺,细腻柔和的俊脸,他要是笑的话,一定很好看。此刻邱恺朝她的低笑,说不上多好看,不达眼底的笑,只是表达给他人看,让他人心安的强颜欢笑。 宋彧顺着邱恺的目光,偏头便见到了闻歌。他弯了弯眼角,朝闻歌招了招手,朝她大步迈去:“闻歌,你醒了。” 相比邱恺差强人意的笑,宋彧笑得如一个孩子,纯粹又干净。 邱恺也走了过去,闻歌望着邱恺,思忖了下,终于开口:“邱恺,那个……我……” “你没事就好了。”邱恺打断了闻歌的话,他拍了拍宋彧的肩头,道:“你们有很多话要说吧,我先走了。” 闻歌还想说什么,邱恺已经转身,毫无留恋地离开了,害她把想说的对不起,谢谢全部塞进了嘴里,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 何笑过来时,宋彧给她指明了邱恺的去向,何笑让他好好照顾闻歌,便朝邱恺的方向走了。 宋彧唤了闻歌几声,闻歌才回过神,对他道:“我回房间了。” 宋彧一路搀扶着闻歌,和她说了很多话,闻歌都只是静静地听着。 人的勇气只有一次,机会也是。 当何笑看着邱恺上了的士车时,她脑海里反覆回想着闻歌对她说的话。 那还是不久前,何笑和闻歌在学校后山长亭聊天时的对话。 她问,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闻歌说,时时刻刻地思念,总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他,可是每次都适得其反,狼狈收场。 她不解,为什么? 闻歌说,因为在他面前,你会紧张不安,害怕在他面前闹笑话,害怕他知道你喜欢他。 她问,为什么害怕他知道啊? 闻歌说,因为不敢,怕他不喜欢自己。所以内心很纠结。 那时候的闻歌看出何笑眼底的一丝复杂的纠结,闻歌说,笑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第36页 何笑连连摇头,闻歌却是肯定道,笑笑有喜欢的人了。 何笑受挫,点头,不满地说,他就是一个木头。在他面前,我总觉得自己很掉价。 闻歌问,为什么? 何笑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就像你说的,我特别忐忑不安,就好像欠了他很多钱没有还那样害怕。这就是喜欢吗? 闻歌点头。 何笑又说,那我喜欢他。 闻歌问她是谁的时候,何笑也问她,你对宋彧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何笑藏不住话,告诉她,是邱恺。 闻歌沉吟了下,点点头说,邱恺的确很好。 何笑想起那人,眼底都带着光,一闪一闪的,她又纠结地说,可是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闻歌觉得她胡思乱想,安慰她,你这么善良又漂亮的女孩,怎么可能不喜欢? 何笑问,那我该怎么做? 闻歌说,告诉他。 何笑迟疑了,闻歌认真说,人的机会只有一次,勇气也是。错过了,就覆水难收,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了。笑笑,你要好好的,你要幸福。 那时候的何笑并不知道闻歌把连带自己的祝福全部给了她,也忽视了闻歌眼底的一抹哀愁。她一心想着邱恺,连连点头,又道,闻歌,你和宋彧也要幸福。 闻歌笑了笑,她说,我现在最大的幸福就是希望你能幸福。 何笑一路跟着邱恺回了学校。当的士车停下,她连找的零钱都不要了,慌忙下车,何笑跑地快要飞起来,急忙喊住了要进宿舍楼的邱恺。 邱恺狐疑地顿住了脚步,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何笑,迟疑了剎那,问:“何笑?你找我?” 人来人往,突然就懦弱了,何笑缓了缓唿吸,往他大步走去:“邱恺,我有话和你说。” “……” 邱恺疑惑万分,何笑突然正经地抬头,认真地望着他,一字一字说的郑重其事:“邱恺,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话道出,何笑显得无比轻松,等待他的答案。 良久的沉默,等待是漫长的,何笑的心揪成了一团。 “吃饭了?”邱恺突然的问话,何笑一头雾水,邱恺已经从她面前经过往前走去,侧着身子看到愣在原地的何笑,催促道:“走不走?” “哦。”何笑屁颠屁颠地跟上了他。虽然和自己设想的答案不一样,可是他应该对自己有意思,才会约自己吧?约?这难道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吗?何笑想着,心里喜滋滋的。 已经八点的夜晚,闻歌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宋彧被她打发回去休息了。她一个人再一次陷入了沉思发呆中。 此刻,门被敲响,闻歌回过神来时,林末已经拿着食盒进来了。 林末把食盒放在桌上,把小桌子架起来,把食盒放在小桌子上,对闻歌说:“不吃饭,对胃可不好。” “谢谢,不过我没有胃口。”闻歌委婉地拒绝了。 “这是闻医生让我带给你的。”林末轻飘飘道出口,闻歌诧异地望着她,疑惑道:“闻医生?” “闻远,闻医生。” 林末补充着解释。闻歌蓦然,终于拿出食盒来,是她喜欢吃的烤寿司,荷塘小炒,玉米汤。 闻歌喝了一口汤,又听林末说:“闻远,是你的哥哥对不对?” 闻歌拿勺子的手一滞,诧异地看着她,林末望着她的眼眸满是打量,笃定地说:“汪杰,那个孩子,失踪的孩子,是闻远抓走了,这件事你知情吗?” 闻歌张了张口,还没说话,便见着林末倒在了她面前。闻歌诧异地望着来人,唤了一句:“哥!” ☆、守护(下) 林末在医院四处熘达,也没有碰见陆遇白。她去了陆遇白的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这期间,方榆来过,汤聪来过,就是没有陆遇白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末觉得自己都睡了一觉,窗外的天都有些暗了,好不容易等来了陆遇白。林末欣喜地起身,朝他飞奔过去。陆遇白按着她的脑袋,林末这才尴尬地看见还有一个头髮有些微白的男人走了进来,好奇地打量她。 陆遇白在办公桌上拿了一份资料,对林末说:“饿了没?我让汤聪给你带一份饭过来。” “你还没有忙完吗?”林末问他,他望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眼底八卦意味十足的男人,又对林末说:“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不要乱跑,实在无聊,我就是汤聪送你回去。” 一旁的石磊哼唧不满起来:“汤聪已经是我鑑定科的人了,你不能随便使唤。” 陆遇白不理会他,石磊八卦地望着林末,林末被这炽热的眸光看的有些别扭了,听得石磊突然感慨:“年轻真好,谈恋爱真好!” 林末面上一热,羞涩地看了眼陆遇白。陆遇白低低笑了笑,拍了拍林末的肩膀,以示宽慰。当他望着石磊时,头疼不已,推着石磊催促:“老师,走了。” 石磊不甘心地望着林末,道:“等会一起吃饭,我一定要把这臭小子的恶习告诉你。你可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石磊还是被陆遇白拖走了。林末哭笑不得,突然觉得这个见了不过两面的老人家很可爱。 林末还在百无聊赖地坐在陆遇白的座椅上,没多久,汤聪拎着食盒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林末抬眼望着他,汤聪好奇地问:“师嫂!” “……”林末蹙了蹙眉头,打量着面前白嫩的男孩,汤聪自我介绍:“我是陆师哥的师弟,他让我给你带吃的来了。师哥很关心你啊。” “噢。”林末客气地应了一声,汤聪又热情地把食盒揭开,念叨道:“这可是最营养的搭配了,我特意去……” 汤聪喋喋不休,林末又一次有些走神了,她低头望着三菜一汤时,不知为何脑袋再一次隐隐作痛,从记忆深处再一次挤出一系列的画面来。 记忆里那张脸逐渐清晰起来,是闻远。此刻的他,消瘦了不少,下巴尖细,就这么望着她。 远远望去,是一片荒凉的墓地。她看到墓碑前的热菜,玉米汤,烤寿司,荷塘小炒,在十二月的冬天里,还带着一股热气。 “小杰在哪里?”她问他,他淡漠地望着墓碑,又望着林末,寡淡地说:“你为什么不救她?” 她看着闻歌的墓碑,上面的黑白照那么青春活力,却只能永久地长眠于此了。闻远大步过去,掐着林末的脖子,阴狠地说:“我妹妹过世了,你们这群人必须给她陪葬。” 汤聪望着恍惚的林末,唤了她好几声,林末回过神来时,手心有些冒汗,徒升起来的惶恐是身临其境的后怕。 林末望着汤聪,问:“你知道哪里有烤寿司买吗?” “……” 汤聪狐疑地告诉林末后,林末一熘烟跑的飞快,留下一头雾水的汤聪,还有未动的食盒。
第37页 林末买了饭菜后去了闻歌那里,打量着低头吃饭的闻歌,问道:“闻远,是你哥哥吗?” 林末虽然是疑问,却是笃定的语气。闻歌抬起头来,还未张口,林末又道:“汪杰,那个孩子,失踪的孩子,是闻远抓走了,这件事你知情吗?” 闻歌拿筷子的右手紧紧攒着,她虽然没有说话,林末却猜到了,却难以置信,林末又继续问道:“那个孩子在哪里?” 林末期待闻歌告诉她,哪知脑袋一沉,便失去了知觉。 闻歌看着身后的闻远,紧张地快要起身,见着闻远把地上的林末扛起来,闻歌问:“哥,你要干什么?” 闻远偏着脑袋望着她,闻歌已经爬下了床,站在他面前,不满地说:“哥,她是好人。” “闻歌,她知道太多了。” 闻远淡漠地解释,闻歌沉思了下,见闻远要走,闻歌披着外套急忙跟上,撞上闻远不解的眼眸,闻歌解释:“林医生在我这里丢了的话,我也不会太安全。” “……” 石磊、方榆、韩矜、陆遇白,四个人在鑑定室里,他们的脸一个比一个冷冽,空气里弥散着一股沉闷严峻。 方榆把资料推向陆遇白,开口:“之前,我们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这两个病患体内的病毒遍布集中,大量游走在右脑神经区,现在我和老师得出的结论是……” 方榆顿了顿,望了眼一旁的石磊,斟酌了下,继续说:“是有人把病毒注射在了人体内,也就是活体实验。” 方榆的话,让陆遇白沉了沉,他一直在研究病毒,以及治疗办法,却忽略了一些细节。方榆见他冥思不语,又扫了眼韩矜。 韩矜坐在陆遇白右侧,他偏着脑袋望向遇白,认真说:“周炳的尸体是被人丢在海里的,他在去海边前就死了。四个病患,两个都死了,还不是正常的病死。另两个被隔离的病人,他们是被染上病的。有人做了活体实验,为了掩藏,就动手把人杀了。而可以在医院随意走动,甚至进出研究室的只能是医院的人。” 韩矜思忖了下,又道:“闻歌,患有sn病毒,她在来a市前生活在b省。两年前,闻歌考上了a大,两年前,远在异地的闻远的妹妹过世了,怎么会那么巧?闻远不也是b省人吗?他为什么那么急切的想要研究出结果来,是因为他要救人。” 陆遇白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纠结,终于开口:“那个叫汪杰的小孩找到了吗?” 韩矜突然就气愤地起身了,他望着陆遇白,愤愤说:“陆遇白,你不要给我转移话题!你在包庇他吗?因为他从大学就跟着你?” “是你太过情绪化了。凡事要讲究证据,韩矜,你最近的情绪太不稳定了。” 陆遇白冷冷望着他,韩矜的眼底满是戾气,狠厉说:“我一定会抓住他的。” “因为小秋吗?”陆遇白突然一问,两人各不相让地对视,空气降到了零点,方榆在一旁左看右看,石磊突然开口:“我饿了,你们几个陪我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 何笑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大剌剌,不拘小节的模样,当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再和邱恺独自吃饭时,突然就矜持得不知道如何动筷子了。 邱恺递给她一碗汤,道:“怎么不吃?” 一顿饭下来,何笑第一次觉得那么别扭,邱恺淡淡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是第一次和你一起吃饭了,不要突然拘谨得像个女孩,按照平时相处就好了。” “我平时怎么了?” 何笑小声争辩,突然觉得小口吃饭装斯文的自己真是够矫情的,于是她捋了捋袖子,夹了菜,大口塞进了嘴里,咀嚼进去,眉飞色舞,味道真好。 明明是邱恺提议的吃饭,可是提议的人没有吃上几口,应邀的人却是吃得津津有味。 待她吃饱后满意地放下筷子,又听得他和煦魅惑的声音:“吃好了?” “嗯,太好吃了。”何笑心满意足地点头,望向邱恺时,却发现他此刻皱着眉头的模样严肃得像个老头子。 “你既然吃饱了的话,我就要开始认真和你说些话了。” 何笑的心一下下,不规律地加速跳动,邱恺又郑重说:“我不太会处理感情的事,却知道心里装着一个人,就不能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道理。” “什么意思?”何笑听得迷煳,不解地看着他,邱恺沉吟了下,又道:“对不起,何笑。今天你的告白,我就当没有听到过。” “为什么?”何笑眼底闪过一丝悲伤,不解,望着他,迟疑问:“你心里装着别人了吗?” “我有一个很爱的人。”邱恺说出这句话时,是他难得的深情温柔。何笑咬了咬唇,问:“你骗人,你身边压根就没出现过别的女孩。” 邱恺沉默了下,低低说:“是真的,你知道我这个人的个性,说不来谎话的。” “她、她是谁?” 邱恺迟疑了下,浅浅一笑,道:“你不用知道的人。” “还真是伤心,难道你还怕我找人麻烦吗?” 何笑故作嘲讽地说,邱恺全程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就这么望着她,道:“喜欢她是我一个人的事,要是我的喜欢成了她的麻烦,那我还有什么资格谈喜欢她呢?” 不知道为何,邱恺认真说出这些话时,何笑心里的苦涩被羡慕代替,她多希望那个人是她,可是偏偏不是她。 何笑吸了吸鼻子,邱恺递给她一张纸巾,道:“好点了吗?” “什么啊?明明是你让我哭了好吗?”何笑不满地接过纸巾,随意在脸上乱擦。 良久,两人终于走了出去,当邱恺把何笑送回寝室时,何笑叫住了他,邱恺问:“怎么了?” “今天的事,能不能忘了?太丢人了!” 何笑有些可怜的望着他,他眼珠一转,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何笑笑出了声,摇摇头,想了想,又道:“以后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还能不能带我去吃好吃的?” 邱恺还真的认真思忖了下,在何笑期待的目光里拒绝了她:“不能。” “为什么?” “等你对我没有兴趣,完全不把我当异性,而只是好兄弟的时候,我再带你去,其他的时候,你找阿彧吧。” “你不是说不记得今天的事了?干嘛还要和我划清界限?” 何笑不满地嘟囔,邱恺低低笑了笑,道:“所以,当你对我没有任何想法的时候,我们就不用划清界限了。笑笑,你真的很好。” 何笑感嘆一声,道:“我还以为你那些划清界限的原则不会放在我身上呢!”何笑再次望着神色有些复杂的邱恺时,慡朗道:“不用担心我,你以为你的魅力有多高?我可是三分钟热度的人,我记性也不太好。”
第38页 “我知道。” “你走吧,我没事。” 何笑豪气地赶他走,邱恺最终也没说什么,头也不会就离开了。身后的何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刚刚故作的轻松笑意被失落取代,她嘀咕:“你还真是头也不回!” 何笑的眼睛一酸,眼泪就这样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她蹲在地上,埋着头哭了出来。她边哭边低喃道:“我就不适合走悲情路线,一点也不酷!” ☆、忆梦遗梦(上) 人的梦境每天都会发生变化,连续做着同一个梦的机率微乎其微。即使是再过甜腻的好梦,重复多了,也只是不可言喻的噩梦。它夹杂着悲痛席捲而来,在你毫无防备之际,给你重重一击。这种伤痛无法遏制,不可替代,被称为藏匿在内心的隐忍的愧疚。 林末觉得自己又一次游离在黑暗里了,她很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太过沉重,她努力了很多次,恍惚间看见了一张病若西子,姣好的面容来。女孩看起来很年轻,笑容和煦又亲切。林末听见她说:“哥,我有男朋友了!” 女孩的声音温婉好听,还有一股隐隐的喜悦。林末又听见了一阵男声:“你有男朋友前,难道不应该和我商量下吗?” 男声浑厚沉稳,掩藏着一丝宠溺,林末清晰地看见了韩矜,他就这么温柔地望着女孩,女孩不满地嘟囔:“我难道是小孩子吗?我以后可是会和他结婚的。” “结婚?一个姑娘家家的,千万不要太过主动了知道吗?” 韩矜的警告,女孩没有放在眼里,故意可怜兮兮说:“那惨了。好像是我主动的。” 韩矜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她,着急道:“把那个臭小子叫出来,让我见见。” “我如果让他见你的话,你必须答应我,不要为难他!” “我是那种不懂道理的人吗?快点把他喊出来。” “不要那么急,好歹给他点时间准备。今天就当妹妹我找哥哥出来吃饭聊天。”女孩挽着韩矜的胳膊,韩矜突然问:“他是做什么职业的?” “一般情况下,难道不是应该问名字吗?”韩秋不满地埋怨,韩矜哼唧一声,道:“我管他叫阿猫还是阿狗呢!” “……” “那个人干什么的?多大了?” “哥,你对我找男朋友的标准是什么呢?” “首先,当然是个男人。”韩矜才开口,韩秋便好笑出声。韩矜又道:“要对你好,三观要正,还有,那个人必须有一份正正噹噹的工作。” “正正噹噹?” “就是不要犯罪什么的,就可以了。” “哦……那如果他犯罪……的话……”韩秋吞吞吐吐说完,韩矜不以为意地说:“那样的男人,除了自己犯下的罪,仅凭拐带我妹妹这一条,我一定让他把牢底坐穿!” “……” 韩秋突然偏过头,望着远方时,眼角带笑,含情脉脉地瞩目,林末听见她柔声轻唤:“阿远。” “阿远。” 声音摇曳地飘散空中,当他醒过来时,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一场梦罢了。他起身看着静置在桌上还没有成型的两瓶透明药剂,他没有选择了,也没有时间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早上五点半,天还灰濛濛的,他披上衣服,拿起药剂就要出门。闻歌从卧室里出来,唤了他一声:“哥!” 闻远轻拍了拍她的肩,道:“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哥,你又要拿人做实验了吗?”闻歌冷着脸质疑,闻远打开门时,对她轻声又坚定说:“这次会成功的。” “你之前也这么说。” 闻歌抓住了他的手臂,恳求地望着他,道:“哥,我真的没关系的。不要、不要再伤害别人了好吗?不要再犯错了!” 闻远不以为意,闻歌见他要走紧紧攒着他,道:“哥。” “闻歌,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闻远朝她信誓旦旦地说,闻歌的眼眶都红了,摇了摇头,道:“你真的是因为我吗?如果是的话,请你收手!你害死了那么多人,就连韩秋姐也死了,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听得韩秋的名字,闻远的眼底有一丝动容,却很快就被压制下去了。他不顾闻歌的责骂,淡淡看她一眼,走的坚决。 医院里的陆遇白收到了林末的简讯。 ——我已经回去了,你在医院好好工作。 陆遇白低低笑了笑,发了一条简讯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加班? 陆遇白髮过去不到一分钟,便急不可耐地打电话过去,听得一阵叫唤,是许静。 许静一脸严肃地告诉他,孙燕出事了。孙燕是感染sn病毒的患者。陆遇白沉着脸,把手机放进了口袋,跟着许静去了隔离间。 孙燕死去的模样很难看,仿佛被吸干了血的尸体,消瘦地只有骨头。方榆已经蹲在地上检查了,见着来人,她起身道:“师哥,人已经死了。没有任何伤口,是自然病死的。” 所以宛如被抽干了血就是sn病患最后的死亡归宿? “报告谁写啊?”萧知瑾突然出声, 陆遇白沉吟了下,扫了眼一旁惊慌不敢靠近的汤聪,道:“汤聪?” 汤聪还有些没回过神,一脸茫然,又听得陆遇白交代:“报告你来写!” “什么报告?” 汤聪迷煳地问他,陆遇白看了眼方榆,突然又问萧知瑾:“闻远呢?” “他没在研究室里吗?” 萧知瑾一头雾水,陆遇白沉思了下,再看了眼尸体,离开了隔离区。当他去了研究室时,漆黑一片,空荡荡的,他来到研究台,发现那两瓶研究出来的药水不翼而飞了。 陆遇白心生疑虑,夹杂着一股不安,跑去了病房,如果闻歌也不在的话…… 闻歌的确不在。他唤了一个护士,护士说出院了。闻歌闻远都不在! 陆遇白跑出病房,一直在跑,在医院门口时,他打了电话过去,韩矜接的很快,唤道:“遇白?” 陆遇白朝自己车的方向大步过去,对着手机那头说:“阿矜,闻歌闻远都不见了。” 陆遇白想了下,按下了车钥匙,车就在他不远处闪烁着,他望着那微弱的光,补充道:“sn病毒的最新研究品也丢了。” “我知道!”韩矜沉思了下,问:“你在医院吗?” “嗯。”陆遇白不疑有他地轻声道出一个字,韩矜又道:“我马上来了,你在医院门口等我。” “发生了什么事吗?”陆遇白上了车后,总觉得气氛不太对,韩矜还没有说话,身后的赵寒便道:“有人报警了!” “报警?”陆遇白不解地望着韩矜,韩矜嗯了一声,思前想后,还是道出了他一路纠结的事:“林末被闻远抓了!”
第39页 陆遇白的心一颤,拧着眉头,沉声问:“你怎么知道?” “他想拿汪杰做实验。”韩矜说完,陆遇白脸色越发难看了,韩矜想了想,又补充:“是闻歌报的案。她说他哥哥是为了她才拿人来做的活体实验。” 韩矜说着,突然就想起一个小时前,闻歌来警局的事了。和在医院里看到时相比,闻歌又瘦了一圈,脸色惨白没有一丝气色。她貌似哭过,眼眶红红的,她道:“韩警官,你一定要阻止我哥,他、他不能在这么下去了。” “你哥?” “闻远,闻医生,你见过的,他是我哥。他把汪杰抓走了,还有林末。韩警官,你一定要去阻止他,他犯了那么多错,都是因为我。是我、是我太想活着了。他做的一切都是我唆使的,所以现在他才会变成这样。” 可是她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会唆使他人的女孩。韩矜沉默了。不知为何,在闻歌维护闻远时,他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妹妹,那张被他嫌弃的素面朝天的脸,那么好性格的女孩,再也不能朝他笑了。闻远会是那个傢伙吗?那个杀了韩秋的傢伙!不对,他要冷静下来,那个傢伙是欧阳钰,那个傢伙,瘦如柴骨,化成灰他都不会认错。可是真的不可能是他吗?他从没见过那男人的正脸。 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他的眼底就充斥着鲜血,都是韩秋的。她就这么倒在他面前,那么纤瘦的身体,一定很疼,可是她没有喊一声,甚至没有过多的挣扎,就死在了他面前。 陆遇白看着韩矜眼底的一抹恨意,知道他又想到韩秋了。陆遇白咳了咳,吸引他的注意:“快到了吗?” ☆、忆梦遗梦(中) 又是这个画面! 素未蒙面的脸,浅浅一笑,涟着深情的眼眸一遍遍对着男人叫唤:“阿远。” 林末挣扎了下,恍惚间看到了旷阔的糙地,有小孩在失声痛哭,还有她。她被人威胁着,可是她的眼底不是惊慌失措,而是隐忍的震惊,她轻声低喃:“阿远?” 男人没有理会她,他的鸭舌帽压的很低,拽着她往前,急促的脚步声,韩矜来了,举着枪对着男人。 两人对峙着,那把刀突然就没入了韩秋的腹部,韩矜的枪还是没有对准他,不过故意对着他胳膊就是一枪,狠厉地喊了一声:“欧阳钰!” 韩秋倒下去时,男人抱住了她,把她轻轻放在了地上,大步朝远去而去,韩矜看了眼地上轻阖着眼的女人,朝男人追去。 林末突然就醒了,当她看到不知何时进来的闻远,她的困意一扫而空。闻远正好奇地打量她,可是这股看法令她毛骨悚然。 闻远扫了一眼地上木讷坐着的汪杰,一把拎起来,林末的双手双脚被绑着,艰难地挣扎才能勉强站起来,她喊道:“你要带他去哪里?又做活体实验吗?” 闻远的脚一顿,偏头望着林末时,好奇地说:“你还知道什么?” “闻歌是你的妹妹,你是因为她才害人的?你要救她,可是你也不能牺牲别人。” “有意思。”闻远突然皮笑肉不笑一下,把林末也拽了出去。 当林末亲眼看到注射器打在汪杰的胳膊上时,她喊了一声:“住手,你这个变态,他才八岁!” 汪杰沉稳地不像一个八岁的小男孩,见怪不怪地望了眼快哭的林末,闻远顿了顿手,突然问:“难道你要代替他给我做实验?” 林末一时愣住了,她虽然担心汪杰,可是自己也怕死,可是当她望上那稚嫩的脸,想到陆遇白的俊脸时,她突然冷静下来了,鼓足勇气,望着闻远的那双眼眸无比坚韧,她道:“我替他。” 闻远不过随口一问,对林末的话始料未及,有些愣住了,汪杰也有些失神。闻远拿着另一只注射器来到林末面前,林末忐忑地问:“这是什么?” “sn病毒。” 林末后怕地咽了咽口水,针头才碰上林末的皮肤时,林末突然喊道:“等一下。” “干什么?怕了?” “我只是、怕打针而已,我闭上眼睛。” 林末才闭上眼睛,又听到汪杰稚嫩又略显老成的声音:“你放过这个姐姐吧!” 汪杰的话落下,林末的胳膊便感受到一股清凉来。她睁开眼睛时,闻远已经把空的注射器收好了。 林末望上汪杰时,他的眼底一点感激都没有,只有鄙夷。林末郁闷了,又听得他说:“你还真是笨,我体内早就有这个病毒了。” 林末双眼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地望着闻远,问:“那你要给小杰打的是什么?” “药。” 林末差点晕倒了,她这是帮了倒忙还把自己搭进去了?林末咳了咳,道:“麻烦你给我也打一点药。” 闻远没有回答她,此刻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林末再一次难以接受,她讶异了,这个人,不就是那个她觉得老实巴交的司机师傅,也就是汪杰的爸爸吗?只见汪泽果断地接过注射器,一把扎在了汪杰的胳膊。 “餵……你……”林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闻远的注意力却一直在汪杰身上,汪杰的脸颊突然烫了起来,清澈的眼眸也开始游离了。 “小杰?”林末担忧地唤了一声,过去了半个小时,汪杰的体温恢復了正常,闻远面上一喜,立马量了量汪杰的体温,检查一番。他起身拿起桌上另一个小玻璃瓶,往外走去。 当韩矜,陆遇白几人来到废旧仓库时,看到了闻远。闻远见到来人,掉头就跑。 “还真是这个臭小子!遇白,你去救人。”韩矜对着一旁的人说完,朝着闻远的方向跑去。 林末难以理解,汪泽作为汪杰的父亲,怎么能和别人一起绑架自己的儿子,做伤害自己孩子的事呢?每对父母难道不应该爱自己的孩子吗? 林末满怀疑惑与悲愤,就这么直勾勾望着汪泽,看到汪泽拿保温杯餵给汪杰时,她警惕地喊道:“你要干什么?” 汪泽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汪杰,低声道:“喝吧。” 汪杰抬了抬眼,望了他一眼,不发一言,就着他的手喝了下去,一旁的林末挣脱不开,只能愤愤说:“他不是你的孩子吗?你怎么能伤害自己的孩子呢?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生下他,啊?” 汪泽什么也没说,放下杯子后,递给林末一粒白色的药丸,林末偏头警惕,道:“你又要干什么?” “注射的sn病毒没那么快感染,这是抗生素。”汪泽解释完,林末不领情,皱着眉头,恶意地瞪着他,冷冷道:“我凭什么相信你?我才不吃。” 两人对峙之际,门便被踢开了。林末满眼都是那个颀长身影的男人。 “小白!” 林末惊喜地喊了一声,陆遇白一直都是沉着脸,七上八下,此刻见着林末完好无损,总算松了一口气,见着汪泽手里的药,他用力一脚把男人踢翻在地。
第40页 陆遇白大步朝林末走去,把她身上的绳索解开,深邃的眼眸里泛着担忧的温柔,询问她:“没事吧?” 林末摇摇头,望着一旁镇静的小男孩,问:“小杰,你没事吗?” 赵寒已经给汪杰解开了绳索,汪杰摇摇头,林末又对陆遇白道:“赶紧把小杰送去医院看看,刚刚闻远不知道给他注射了什么。” “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刚刚不是还有些神志不清?”林末的关心,让汪杰迟疑了下,望着林末别扭说:“刚刚……谢谢你了,姐姐。” “小傢伙。” 林末笑了笑,汪杰认真望着她问:“你没事吗?刚刚……” 汪杰想了想,正要开口时,韩矜已经跑了进来,陆遇白望着他问:“人呢?” “跑了。”韩矜缓了缓气息,问林末:“还好吗?” “我没事。”林末朝他一笑,遇白已经把林末拉起来了。 林末侧着身体,瞥到汪泽从地上爬起来,拿起刀往汪杰身上捅去。她看到韩矜朝汪杰跑去,抱起汪杰时,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场可怕的噩梦来。对,是噩梦。 因为是噩梦,所以即使过了很多天,依旧清晰,想起来,觉得荒诞,却又感同身受地撕心裂肺。 这一刀,陆遇白替韩矜挡了,刀刃直没入他的腰际,大片鲜红的血瀰漫开来,顺着他的衣角,一滴滴落在了水泥地上。 就在韩矜抱住汪杰转了一个方向时,林末握了握拳头,敏捷沖了过去。当那把刀刃没入她的腰际,仿佛灵魂被生生抽离了一般,没了一丝力气,她顺着伤痛,碰了碰伤口,黏黏煳煳的,大概是她的血了。她只觉得自己如零落的树叶,没有一丝依靠地倒下,落在了熟悉的怀抱里。 “林末!” 她有些恍惚了,张了张口,却觉得连发出一丝声音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看着陆遇白担忧地望着她,握着她的手。 她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抽离,她的眼皮一下下无力地抬起来,模模煳煳。耳畔是着急嘈杂的声音,可是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听见自己哭的撕心裂肺。 “小白,小白!” “陆遇白,你给我起来,听到没?陆遇白,不要丢下我,你这个混蛋!” 这难道是梦吗?她伤的是腰,为什么心脏那么痛呢?为什么她这么难过呢?为什么哭的这么真实?染红她视线的难道不是她的鲜血,而是小白的吗? 林末大脑恍恍惚惚。她又记起了那个真实的噩梦,让她想起来时,连唿吸都带着艰难的疼痛。 当刀刃没入他腰际的那一刻; 当鲜血连绵不断地涌出来时; 当他虚弱的眼神望着她,让她放心时; 当他毫无预兆地倒下去之际; 她只觉得天昏地暗,心仿佛也被一刀插入,窒息一般的疼痛,就连她的每一寸皮肤也跟着痛起来,痛彻心扉。 他的头靠在她的腿上,她哭的撕心裂肺,一声声地抽泣着唿唤他的名字…… “小白!” “你给我起来。起来听到了没?不要给我开玩笑,还不起来?” “陆遇白,你这个大混蛋!我还没和你说、我喜欢你呢,即使你是我的伯伯,即使你是长辈,即使大逆不道,即使……你会和别的女人结婚,我都喜欢你。” ☆、忆梦遗梦(下) 闻歌把退学申请表递给班主任时,班主任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通品学兼优的全校第一为什么要退学?a大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名校。他仔细看了看退学理由,只是糙糙地说要去外地。 “闻歌,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班主任担忧地问她:“有什么事就和老师说。” 闻歌平淡地摇了摇头,和平时一样,清清淡淡的,看起来亲近,却又有着一股难以靠近的疏离。她淡淡一笑,道:“老师,我真的没事,这半年,谢谢您的照顾。” “闻歌,你要去哪里呢?国外留学?” 班主任只能从这个方向猜测了。要是留学的话,他也没什么好反对的。留学也算是一个热门的趋势了。 闻歌弯了弯眼角,可是她的笑意不达眼底,甚至带着一股抹不去的哀愁,她解释道:“不是留学。我只是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闻歌说的含煳不清,班主任又好心问她:“一个人?还是和家人?” “和哥哥。” 闻歌轻声答道,班主任点了点头,又疑惑问:“你还有哥哥吗?” “嗯。” 班主任见闻歌去意已决,只能放弃,嘆息道:“你可是我最看好的学生,无论去哪里,都不要忘了老师。有时间记得回来。” “回来,可能……做不到了。” 闻歌小声的嘀咕,班主任没听清闻歌的低语,闻歌连忙摇头,改口道:“我会的,老师。” 闻歌如释重负地离开了办公室,当她回到宿舍整理东西时,赵洁狐疑地看着她半天,鼓起勇气想说的话却总是道不出口。直到何笑跑了进来,看到闻歌,有些生气,气唿唿地唤道:“闻歌。” “你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真的?”何笑质疑地望着她,闻歌背起书包,推着行李箱,挽着何笑说:“送我下楼。” “嗯。” 闻歌又看了眼一直杵在一旁的赵洁,道:“室友,我走了,谢谢这些日子的照顾。” “谢什么谢?” 何笑不满地哼唧一声,提着闻歌的箱子往外走去,何笑一直送闻歌到宿舍楼下,闻歌便不让她送了。 “为什么?要和宋彧约会吗?他应该要来了。” “不是。” “笑笑。” 闻歌突然认真地唤了她一句,让何笑有些莫名,闻歌道:“笑笑,以后不要随便欺负人哦。” “说什么呢,我是那么霸道的人吗?” “谁说不是呢?” 闻歌笑了笑,又道:“不管做什么,一定不要活的有负担啊,要遵从自己的内心。” “你干什么啊?告别啊?你走的时候,记得告诉我,我去送你。” “好。” 闻歌应答,何笑突然又道:“我不久前和邱恺告白了。” “是吗?” 闻歌迟疑了下,何笑道:“嗯啦,真是的,我还想让你做我的军师呢。” “邱恺挺好的,笑笑,你要好好把握哦。” “当然了,你也是啊。宋彧那傢伙和你告白了吧?” 何笑没心没肺地问她,闻歌突然道:“笑笑,我要走了。” “知道了,你要去见宋彧嘛。” 何笑取笑她,闻歌也没有解释,对她道:“我真的走了,笑笑,再见。”
第41页 闻歌说完,抱了下笑笑,当她放开时,何笑故作埋汰地说她矫情,道:“你这么捨不得,就别走了。” 闻歌苦笑了下,摇了摇头,便拖着箱子离开了。离开之前,她想再见见那个人,却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那个人一眼。 闻歌拖着箱子,去了男生宿舍楼下,等了很久很久。现在是八点半,嗯,九点前会回来的,他的习惯她一向都知道的。 何笑要进宿舍时,看到了邱恺,邱恺问她闻歌在不在楼上,何笑摇头,说已经走了,应该去见宋彧了。他点点头,便离开了,留下一头雾水的何笑。 闻歌低着头,看着手錶,时间一点点流逝,她抬眼便看到一双白色的球鞋。她惊喜地抬头,在看清脸时,笑意也从她眼底一点点消失。 “你在等我吗?” 宋彧春风般地笑了笑,她也应和着笑道:“你一个人吗?” “嗯,秦风那傢伙今天熘得很快,阿恺好像去找何笑了。” 宋彧对她说完,闻歌点点头,宋彧又开口说:“你呢,来找我干什么吗?” 闻歌沉吟了下,宋彧又问:“闻歌,我听说,你要退学了,是真的吗?” “是的。” 闻歌轻轻点头,宋彧又问:“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的告白吗?” 闻歌摇头,轻轻一笑,道:“宋彧,你以后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孩的。” 宋彧呆愣了下,疑惑问:“你是在试探我还是在拒绝我?” 面对这个单纯得可爱的男孩子,闻歌勾了勾唇角,道:“我知道我要是不给你一个答案就离开,你一定不会死心的。所以,我现在是在拒绝你。” “是因为我不够好吗?” 宋彧少有的迟疑想了想,又听得闻歌认真对他说道:“宋彧,你很好,真的。是我不好,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他、我认识吗?” 宋彧迟疑了下问,闻歌点头,反问道:“宋彧,我们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是不是?” 宋彧望着她再一次的沉默,突然就笑出了声,大剌剌说:“当然了,你都有喜欢的人了,还把我拒绝了。我当然也不会喜欢你了。我宋彧是谁?一向拿的起,放得下。” 宋彧说完,还不羁地搭了搭闻歌的肩,两人相视一笑。如果他真的放下了,也算了结了她的一桩心事。 当宋彧眼尖地看到邱恺,朝那人挥了挥手,喊道:“阿恺,你回来了。” 闻歌看了他一眼,两人视线撞了一个满怀,闻歌抽回视线,邱恺沉声嗯了下,抬步往宿舍走去。闻歌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宿舍,收回了目光。终于她的目的达到了,可以安心地离开了。 “你这么看着阿恺干什么?闻歌,你不会是喜欢阿恺吧?” 宋彧随口一问,闻歌连忙否认,道:“胡说什么啊?我走了。” “我送你啊。” 宋彧拎着闻歌的箱子跑的老快,闻歌无语地追上他。 走进宿舍楼梯口窗户边的邱恺,站在窗户边,低头看着渐行渐远的一对俪影,良久的瞩目。从今以后,他们之间就真的再无一点关系了吧,这样也挺好的。他早就应该死心了。 何笑经过闻歌宿舍时,忍不住顿了顿,走了进去。她打开了闻歌桌上的檯灯,坐在椅子上时,有些失神。 从洗手间洗完澡走出来的赵洁看到来人,不由讥讽:“人都走了,还来演戏给谁看?” 何笑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打算起身离开,又听得赵洁讥笑道:“闻歌喜欢的一直都是邱恺,你不会不知道吧?” 何笑脚一滞,赵洁继续嗤笑道:“你其实心里也很高兴吧,闻歌走了,就没人和你抢邱恺了。” “赵洁,你胡说什么?” 何笑侧着脑袋不满地望着她,赵洁冷冷一笑,道:“其实你就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赵洁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日记本丢到何笑手里,道:“闻歌忘记拿走的,你还给她吧。” 何笑抬步出去时,赵洁又喊道:“你好奇的话,其实也可以看看,闻歌为什么要走。你这种人,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 何笑紧紧攒着日记本,没有回头,更没有辩驳。 闻歌已经两天没来上学了,邱恺一直心不在焉地失神发呆,没有和宋彧秦风一起。他突然独来独往,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即使何笑找他去自习或是看电影,他也一一拒绝。原本还不算太过沉默寡言的少年,一时之间变得缄默不语了。何笑没有再去打扰他,不过偶尔问问宋彧有关邱恺的情况。何笑突然猜到了什么,也许她心里早就有了隐隐的猜测,只是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才会那么极力地撮合闻歌和宋彧吧。闻歌离开了两天,也消失了。何笑打过去的电话,和消息都没有一丝回应。 邱恺去图书馆借书时,图书馆阿姨递给他一个浅绿色笔记本。 “这不是我的。” 邱恺拒绝拿走那浅绿色的笔记本。图书馆阿姨摊开封页,里头是摺叠起来的一封信。 图书馆阿姨打开,指了指上面的名字,正色问他:“邱恺,是你的名字对吧?” 邱恺点头,阿姨又问:“闻歌,是上次和你一起来借书的那个女孩吧,长长的头髮,不爱笑的漂亮女孩。” 邱恺又一次点头,阿姨笑着把信连同笔记本递给他,八卦道:“这封信,是那个女孩给你的告白信呢。” 邱恺心里一颤,狐疑地望着阿姨,阿姨连忙否认:“我什么都没看。” 邱恺拿着笔记本走出了图书馆,他站在图书馆门口,打开了已经被拆开的信。 邱恺: 你曾说过,幸福是每个人的权利,不幸只是因为连老天都在嫉妒你的好运气。忍一忍,就过去了。那时候你好心劝慰我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一直留在你身边。可是,我觉得老天是不是对我太过于嫉妒了,才会对我这么刻薄呢? 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就是你对我的告白,你说你喜欢我。我这一生,最不幸的事,就是拒绝了你的告白。 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喜欢你,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你说的那一句,让我来照顾你,我多想应你,可是……对不起。 要是有来生的话,你还会接受我吗?到时候我一定会对你死缠烂打,到时候,你会接受我的告白吗? 我要走了,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笑笑是个好女孩,比我好,比我更配得上你。你会幸福的吧。我那些不幸过后所带来的幸福都给你,所以,你会幸福的。 再见了,邱恺,我的初恋。 闻歌 邱恺心一沉,万分千绪过境,心一点点荡漾开来。他紧紧抓着信纸,朝着校门口跑去,拨了一通又一通电话,知道终于通了。
第42页 “闻歌。” 邱恺对着手机那头连忙唿唤,那头听起来很焦虑,不是她的声音,是一个陌生的女声:“你是手机主人的朋友吗?” “你是谁?闻歌呢?” “我在十里银滩,这里、这里有人死了。” 邱恺的脚步一顿,脸顿时煞白了,他安慰自己,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闻歌。可是他的身体就是没来由地打着寒颤,温度渐渐降到了冰点。他上了计程车,司机师傅问了他两遍,他才恍惚说:“十里银滩。” ☆、积多成憾(上) 当陆遇白看到刀刃插入林末的身体,他的身体也为之一颤,腰际令人窒息的抽痛感胜过心脏承受的压迫。疼痛真实得可怕,生拉硬拽着他身体的每个器官,就连唿吸也变得异常艰难起来。一下,又一下地钻入骨髓的疼痛,真实得仿佛应该倒在血泊里的是他,而不是林末。是的,她凭什么替韩矜挡刀子?她为什么替韩矜挡刀子呢? 韩矜被林末突如其来地替他挡刀微微愣住了,他们算得上是亲近地可以豁出命来挡刀子的关系吗?他从不喜欢欠人人情,也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如今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相救,他着急地抱住林末之余,暗暗地唾弃自己来。 “林小姐。” “林末。” 韩矜喊了她几声,陆遇白已经从韩矜怀里抢过林末,冷冷地喊了一声:“林末。” 林末见着安然无恙的陆遇白,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竟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艰难地朝陆遇白一笑,陷入混沌之际,听到他一声声喊叫:“林末,你给我清醒过来,林末。” “叫救护车!”陆遇白朝韩矜喊了一声,韩矜匆忙拿出手机,一旁的赵寒已经制服了汪泽,又对他们说:“老大,我已经喊了救护车。” 陆遇白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林末,流血不止的伤口,他脱下外套,按压在林末的伤口,冷眼道:“不行,不能等了,去医院。” 陆遇白说完,便把林末抱起来,韩矜紧跟着他。陆遇白坐在后座,搂着昏迷的林末,韩矜从后视镜里就能看出陆遇白的紧张,其实他自己也很紧张。说实话,这种感觉很陌生。 从最初的见面,被他当成了疑犯,被他抓进监狱两次。她的思维永远不在正常人的思考上,说着些奇怪,令他听不懂的话。很多事都好似在她猜测之中。餐厅里莫名其妙地泼他一杯水,如今又给他挡刀子。他的心上下不断地起伏跌宕。 一路还算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了医院。陆遇白把林末放在了担架下,看着她被推进了手术室。 当手术室的门被关上,红灯亮起,显示着“急救中”三个字时,陆遇白仿佛又回到了他二十岁,父亲遭遇车祸,进了手术室,再也没出来的时候,恐慌再一次席捲他的心。 韩矜看到陆遇白焦急地走来走去,难安难熬的模样,他走过去,沉声安慰:“遇白,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陆遇白的双手紧紧握着,听得韩矜的话,脚一滞,抬眼望着他时,眼眶里仿佛泛着泪花,隐忍着伤痛。 没有什么比再一次经歷挚爱的死亡更令人慌乱了。陆遇白经歷了两次,此时是第三次。陆遇白此刻就如一个脆弱的小孩,一碰就会碎裂。韩矜知道,要是林末真的出什么事,陆遇白真的会崩溃的。即使是坚强如陆遇白,也没办法接受挚爱的一个个离去。 这一刻,韩矜知道了自己对林末的心动,也看清了林末对陆遇白的重要。他不可能背叛陆遇白,所以,这还未升起的爱意,他只能掐断在摇篮里。 陆遇白如受惊的小鹿,就这么望着韩矜,低声说:“阿矜,我害怕了。” 他委屈又可怜的话,让韩矜心里一疼,原本想拍肩安慰他的手变成了一把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缓缓道:“遇白,不会有事。” 一个小时后,林末被推了出来,叶医生对两人说,没有什么危险。林末没有醒过来,只是太累了。 这一夜,陆遇白紧紧攒着林末的手,眼睛一丝都不敢打盹地盯着她的睡颜,忍不住给她撂了撂落在脸颊上的头髮。他拧着眉头,眼底全是泛着深情的温柔。 病房外,韩矜一直杵在门口,靠着墙而立,当一片阴影洒下,他抬眼,看到了方榆,他道:“你来了。” 方榆看到他眼角的乌青,知道他最近一段时间也没睡多少觉,心疼地说:“你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去睡觉吧。” 韩矜望了眼病房门口,摇了摇头,干涸的嗓音略带沙哑,低哑道:“林末还没有醒过来。” “你去我那里睡一觉吧,等林末醒了,我告诉你。” 方榆柔声和他商量,韩矜再一次固执地拒绝了:“不了,我在外头,里头有什么情况,我还能帮忙。” 韩矜的固执,方榆不是不知道的。她嘆了口气,把韩矜拉到一旁的椅子坐好,自己也坐到一旁,迎上韩矜狐疑的目光,她解释:“那你好歹坐着休息休息,站在那里是为了惩罚自己吗?” 韩矜沉默了下,有些反省地说道:“我竟然需要女人来救,太无能了。” 方榆没有表态,而是用手把他的眼睛覆住,韩矜疑惑地拿开她的手,方榆关心地说:“你也休息一下吧。不管是为了遇白林末,还是为了你的工作。如果不好休息,我的肩膀也可以借给你。” 韩矜浅浅一笑,抱臂低头,轻阖上眼睛,不过几分钟,他就低着头睡着了。 “你该有多累?” 方榆的手轻轻碰上他的脸颊,嘆了口气。看着韩矜的头往与方榆相反的方向偏,她不禁好笑,他就连睡觉也分得很清楚,不给她一丝机会呢。 方榆的手轻轻覆着他的脸颊,让他轻轻靠在了自己的肩头。她只希望,他能好好地爱护自己。 方榆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楚亦辰的,她迟疑了下,看了眼在她肩头熟睡的男人,把电话挂断了。 闻远拿着药剂去找闻歌时,见着楼下围着一堆警察。他转过身子,压低帽沿离开时,拨打了闻歌的电话。他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了,始终无人接听。当闻歌终于接起电话时,闻远着急地问:“闻歌,你在哪里?” “哥,我在十里银滩。” 闻远拦车去了十里银滩,闻歌坐在雅座里,摇了摇杯子,等到闻远过来。 闻远坐下后,把药剂递给闻歌,说:“闻歌,你把药吃了,吃了你的病就好了,就再也不用受苦了。” “真的吗?”闻歌淡淡地问他,闻远催促她吃,闻歌晃了晃高脚杯,对闻远说:“那哥,吃药前,我们先碰个杯吧。” 闻远迟疑了下,闻歌已经抿了一口红酒,道:“哥,就当庆祝我好起来,怎么样?” 闻远弯了弯眼角,和她对碰,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后,再一次催促闻歌吃药,闻歌终于把药吃下去了,闻远也心安下来。
第43页 两人吃饭完,闻歌又央求闻远陪她去海边。闻歌踩在沙砾里,海浪一次次拍打着她的脚丫,把她一路踩下的印记如数地沖刷掉了。即使她想留下什么,好像都不能了。 “闻歌。” 闻远叫了两声,闻歌才欣喜地转过身,闻远道:“家里来了很多警察,我们回不去了。我们可能要离开这里了。” “又要走了吗?去哪里呢?”闻歌问他,闻远沉思了下,问:“你想去哪里?” “不管去哪里,哥哥都会陪我去吗?” 闻歌望着他的目光认真又凝重,闻远又想了下,不以为意地道:“嗯,以后不知道。不过最近,哥哥可以陪你。” “我想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闻远的右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宠溺地说:“闻歌想去哪里呢?” 闻歌突然抓住闻远的右手,认真地说:“哥,我们去找韩秋姐好不好?我们永远地离开这里好不好?” 闻远的笑意僵在了脸上,疑惑地问:“闻歌,你说什么?” “哥,我们一起去死好不好?” 闻歌乞求地问他,闻远一把把手抽开,难以理解地望着她,道:“闻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一定是病还没有好。你放心,哥哥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闻远扶着闻歌的肩,关心地安慰,闻歌眼底噙着泪水,摇了摇头。闻远已经要拉着闻歌离开,闻歌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喊道:“哥,你真的还是我哥吗?” 闻远的背一僵,闻歌咬了咬下唇,愤愤说:“当初我感染病毒时,就说过的,我从没怪过你。你真的是为了救我才不惜害了这么多人吗?还是为了所谓的研究成果,不惜一切代价呢?韩秋姐那么好的人,你不是也说过喜欢她吗?为什么最后你要杀了她?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有点不认识你了?” 闻远的背单薄消瘦,闻歌走到他面前,握着他的手,劝慰道:“哥,收手吧,好吗?我知道你不可能忍受得了牢狱之灾,那么我就陪你去死,好不好?” “不可能,我还不能死。” 闻远说完,刚想迈出一步,便觉得天昏地暗,他诧异地看着闻歌,然后倒了下去。 闻歌的手轻轻碰了碰闻远的脸,此刻从不远处走来的女人正是许静,闻歌望着她道:“静姐,你带我哥走吧。” “你呢?” “事情总要有一个了断的不是吗?现在应该只有我,才能阻止哥哥了。” “你想做什么?” “你们快走,我已经报警了,不想被抓,就赶紧走。” “为什么?你不顾血缘出卖了你的亲生哥哥,为什么又要放过他?” 许静扶起闻远时,狐疑问她,闻歌淡淡一笑,说:“因为他是我哥哥,他的债,我来还也一样。” 目送两人离开,闻歌把鞋拖了丢在一旁,手机也搁在了一旁,一步步迈进了海底,她的表情从容不迫,淡定地朝着死亡一步步走去。 有的人选择生,却带着枷锁而活;有的人选择死,是想活的坦坦荡荡。她选择死,是为了重生,是为了来生,能够与他更好的相遇。若有来生,她希望她不是闻远的妹妹,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可以选择爱人的权利。 那时候,他再遇见她,再与她告白时,她一定会坚定地答应他的告白。她今生的不幸,是为了来生不再错过他。 ☆、积多成憾(中) 林末醒来时,已经是大白天了。她下意识想要用右手去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林末咬了咬下唇,挣了挣手,无果之后,她就这么目不转睛地欣赏起陆遇白的侧颜来。他长的真的很好。高高的鼻樑,浓黑的眉,冷硬的唇,白皙的皮肤。林末打量他的同时,左手也不由自主地碰上了他的额头,他闭着的眼,他的鼻樑,他的唇…… 当她的手覆在他的唇上时,陆遇白突然就睁开了眼,林末吓得手一抽,陆遇白已经坐直了,林末想要起身,陆遇白冷着脸把她制止住了,拧着眉问:“伤口还疼吗?” 林末摇头,道:“我想喝水。” 陆遇白把林末慢慢扶起来,又起身给林末倒了水,温柔地餵了她一口口水。陆遇白坐着对她闷闷道:“韩矜出去买东西了,等会就回来了。他没事。” 陆遇白大概自己也没察觉到自己说出这些话时隐藏的醋意,林末哦了一声,又问:“你没事吗?” 陆遇白摇摇头,迟疑了下,终于问出自己的疑惑:“难道,你喜欢韩矜吗?” “啊?” 林末呆愣着望着他,陆遇白又闷闷说:“你要是不喜欢他的话,干什么为了他捨命?” “我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啊。” 林末望着他解释,陆遇白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却又因为她的话,心再一次七上八下地跳动。 陆遇白望着她,道:“虽然他是我的朋友,可是他有我关心。以后你就负责关心我就够了。” 林末偏着脑袋狐疑望着他,病房门被推开,是韩矜。他看到林末,大步向前,道:“林末,你好点了吗?” “韩警官,我没事。” 林末朝他清脆说道,又皱着眉头对陆遇白说:“不过,小白,我好饿。” “活该。 ”陆遇白低低道出两个字,却还是起身,打算替饿坏了的某人觅食。 韩矜的手机被敲响,是哀婉的钢琴曲,他接过后,和手机那头的赵寒说了两句便收了线,又对陆遇白说:“我得先走了。” “发生什么事了?”林末伸着脖子好奇问。 “闻歌自杀了。” 韩矜拧眉严肃说道,林末诧异地快要从床上蹦起来,陆遇白敏捷地阻止了林末,林末不满地说:“我要去。” “你去干什么?添乱吗?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陆遇白毫不客气地打压她,韩矜也附和道:“林末,你好好地休息吧,不要乱跑。” “那你们一定要救闻歌,一定。” 林末交代韩矜,韩矜迟疑了下,点头,又对陆遇白说:“闻远还没有找到,一切小心。” “好。” 林末望着韩矜离开,满心地担忧闻歌,担忧那个隐藏着秘密,活的压抑的女孩,想着自己应该好好再和她谈一谈,至少说一声谢谢的女孩,她再也见不到了。 韩矜去十里银滩时,把方榆也带去了,赵寒告诉他闻歌已经死了,溺水而亡。方榆检查浮肿的尸体后,初步判断自杀。 此时,邱恺也到达了现场。韩矜拦住要迈进警戒线的邱恺,邱恺的目光落在里头冰凉的尸体上,他的思绪一点点被抽空。他拼命地挣扎,想靠近她,韩矜却偏生不给他这个机会,害怕他破坏现场。 “闻歌!” 邱恺急切地唤了一声,韩矜见他还想着反抗,把他按在了地上,冷声道:“再挣扎,我就以袭警的名义告你了!”
第44页 邱恺的头被按在了地上,他的目光落在那绝美的脸上,此刻的她,脸泛白地可怜,她是不是再也不能和他说话了? 一滴泪滑过他的脸颊,没入了沙砾里。听着海浪拍打着沙滩,他的心仿佛陷入了黑暗。 他在边界旅游时,第一次见到了她。阳光洒在她面上,她眨了眨眼,在手机里分外动人。她接过手机,对他清脆说道:“谢谢。” 他还没说不客气时,她又道:“我们留个合影吧。” 他也没来的及拒绝,闻歌按下了快门,他微微一愣,闻歌早就离开了。 他一直找她,很想看见她,可是那几天,他没再见过她。 学校开学,他终于再次看到了她。明明是他撞了她,把她手里的书撞掉了,她却连连说对不起。当两人对视之际,她又和煦地笑着说:“是你啊!” 他们是一个班的同学,他对她春心萌动,一见钟情。他们经常讨论学习,也一起自习,同进同出很多次,虽然身边还有何笑和宋彧。但是他总觉得他们在慢慢靠近。 她总是在走神,在发呆。她貌似有很多秘密,眼底是他猜不透的哀愁。 他偶尔会宽慰她,半真半假地说:“不幸,是因为连老天都在嫉妒你的好运气。幸福是每个人的权利,闻歌,你是一个有福的人。” 他告白了。那天的她没有来上课,一整天都没有来。他担心地翻去了女生宿舍见她。然后一时冲动地告白了。 “闻歌,让我来照顾你吧。” “……” “我、我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让我照顾你!” 闻歌握着杯子,低着头沉默了很久,说:“对不起。” 她经常对他说对不起,她拒绝了他。 后来的后来,她和宋彧走的很近,他自然而然地就以为她喜欢宋彧。所有的爱意,被他掩藏在了内心,他祝福她,也和她越走越远。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喜欢他。而如今,就连喜欢她也不能了吗?她真的离开了?他还没来的及问她,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要拒绝他呢? 拒不拒绝他没关系,喜不喜欢他没关系,只要她活着,不管她在哪里,都好,只要她活着…… 方榆检查完,看到被按在地上,目光呆滞的邱恺,指责韩矜放开邱恺。韩矜这才无辜地放开邱恺,哪知邱恺却躺在地上,就这么看着警戒线里的人,一动不动。 方榆蹲下去把他拉起来坐好,邱恺噙着泪光的眼睛就这么无助地望着她,颤着声音问:“闻歌……这不是闻歌吧。” 方榆沉吟了下,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道:“闻歌昨晚已经死了。你、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太难过。” 闻歌昨晚已经死了。 闻歌死了。 可是他不相信,他不信这个女孩是闻歌。不敢相信,不能相信。 闻歌的尸体被抬走了,还要做进一步的尸检。邱恺始终没有从地上站起来,韩矜都忍不住担忧邱恺了,却见着他哭的惨兮兮的。 邱恺见着闻歌要被人抬走了,他突然起身,悲怆地问:“你们要把闻歌带到哪里去?” “医院,还要尸检。” 方榆解释,邱恺吸了吸鼻子,拿他有些泛红的眼望着方榆,问:“什么时候能够把闻歌还给我?” 方榆迟疑了下,韩矜道:“案子破了之后。” 邱恺央求一同去了医院,当闻歌被送进解刨室后,他在医院外头吹了一夜的风。 他从口袋里掏出闻歌写给他却没给他的信。他把信紧紧攒在手心,脑海里一直盘旋上面的话。 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就是你对我的告白,你说你喜欢我。我这一生,最不幸的事,就是拒绝了你的告白。 到时候,你还会接受我的告白吗? 东方肚白时,邱恺晕倒了,也许是睡着了。他第一次做了这么美好的梦,那么真实。 他梦见了他翻去女生宿舍见闻歌的时候。他的心七上八下的,望着她,他终于鼓起勇气,把好多次欲言又止的话道了出来:“闻歌,我、我喜欢你。你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让我来照顾你?” 闻歌紧紧握着杯子,低着头,良久的沉默,她道:“对不起。” 邱恺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拒绝了他吧。他起身连忙道歉要走时,被她着急拦住了,她不满地瞪着他说:“你这人,怎么不听人把话说完?” 邱恺一脸的疑惑望着她,她小声说:“我说对不起,是因为我其实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那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你觉得呢?你怎么那么傻啊。” 邱恺乐呵呵地笑着,闻歌白了他一眼,道:“男朋友,你好,以后,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了。” 梦境有多美,现实就有多苦涩。也许,所有的错过,是为了他们更好的相遇。 邱恺永远不知道,他告白被拒绝离开后,闻歌一直站在阳台望着他的背影,无声地说:“邱恺,我也喜欢你。我想做你的女朋友。” “傻瓜,幸福是所有人的权利。不幸是因为就连老天也在嫉妒你的好运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不幸实在太多了。” “那不是因为遇见我了吗?所以耗尽了你所有其他的幸福。” “我所有的不幸,原来是因为要遇见你。” “不是。是因为……你的幸福,早就被我承包了。” ☆、积多成憾(下) 何笑一直没敢看闻歌的日记本,也许一直以来她都带着假面,自欺欺人。 她一直都喜欢邱恺。邱恺一直和闻歌走的很近,那时候的她很害怕,害怕两人产生情愫,所以她硬是拖着不情不愿的宋彧加入了两人的活动。邱恺对闻歌的那次告白,她在门口全都听到了。 邱恺说喜欢闻歌。何笑在门外,心里默默念叨,闻歌,你快拒绝他。 闻歌的确拒绝了邱恺。邱恺和闻歌之间慢慢地走得越来越远了。 她没有道破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她经常看到,邱恺默默地深情望着闻歌。后来,她甚至从闻歌望着邱恺的眼眸里也看到了同样的情愫。她撮合宋彧和闻歌,对闻歌说自己喜欢邱恺,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是自己的私心吗?她甚至还在心里安慰自己,闻歌不喜欢邱恺,如果喜欢他的,为什么会拒绝他呢?所以,她没有对不起闻歌,没有使坏。 何笑一夜难眠,终于在东方肚白,从枕头下拿出闻歌的日记本,想一探究竟。 闻歌的字隽秀洒脱,和她的人一样秀丽。一字一句,都是闻歌每天的感悟。 在边界遇见他时,是我最无忧无虑,也最青春洋溢的时候,那应该算最美好的我了。我经歷了如噩梦的半年,又见到了他,我很想把最好的自己呈现给他,可是却只剩下最坏的我了。 听到他的告白,我很开心,却只能拒绝他。他说,不幸是因为连老天都在嫉妒我的好运气。可是仔细一想,老天是不是对我太过于刻薄了?我想做的事很多,实现的却只有半件。在我最青春年少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男孩,他好像也喜欢我。可是我却不能和他一起。
第45页 他和笑笑在一起,会很幸福吧。来生的时候,他还会接受我吗? …… 当心里的猜测被捅出来,何笑不知道该心疼,还是该笑了。原本闻歌真的喜欢邱恺,原来她一直都在破坏两个有情人。 何笑在床上又哭又笑,她的室友忐忑地问:“笑笑,你怎么了?” 何笑不回答,连连摇头,继续翻开一页又一页,却发现一切都越来越沉重。何笑一直只知道闻歌有重病,却不知道是什么。她一直以为闻歌偶尔的失神,悲天悯人,不过是因为病。却没有想到,闻歌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可怕又温暖的哥哥。闻歌的枷锁太重太沉,所以她做什么都瞻前顾后,她怕给别人惹麻烦。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她一直都是…… 何笑坐在床上发呆了很久,直到天一点点白了,宋彧打电话告诉她,邱恺在医院。 “他怎么了?” 宋彧的声音有些低哑,他沉吟了下,道:“闻歌,闻歌死了。” 何笑那一刻只觉得,五雷轰顶,脸色突然就煞白了。 她急忙从床上爬下去,连衣服都没有换,就跑出了宿舍。她还有很多的疑惑要去问,还有很多的怨言要去说。 林末是在病房里听给她换药的护士说的,闻歌死了。 林末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偏头问护士:“应该是同名同姓的女孩吧。” “a大大一的学生。闻这个姓很少见,是你上次和陆医生救的那个女孩,人就在解刨室呢。” 林末连忙下床,不顾护士的阻拦,连鞋也没穿,打着赤脚去了解刨室。 林末在解刨室门口伫立了很久,直到方榆从里头走了出来,见林末失魂落魄地站着,不禁困顿问:“林末,你在这里干什么?” 林末望着她,问:“闻歌,她怎么样了?” 林末大脑有剎那的卡壳,她不该在解刨室门口,问一个法医,里头人的情况。法医只会看死人,活人是不会被送进解刨室的。 “林末,你没事吧?”方榆担忧地问她,林末低着头摇了摇头,方榆对着林末身后又唤了一声:“师哥!” 林末慢半拍地偏过脑袋,只见陆遇白提着鞋,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就这么一步步走向林末,蹲下去,把鞋放在她面前,低声说:“抬脚!” 林末抬脚时,身子偏了偏,手便下意识扶住了陆遇白。陆遇白沉着脸没有说话,拍了拍林末脚下的灰,把她的脚塞进了白色球鞋里。两只脚穿好,陆遇白这才起身,却是直接忽视了林末,对着方榆问:“闻歌体内还有sn病毒吗?” “不知道,要等一个小时后才能知道结果。” 陆遇白点头,林末又问:“小杰呢,小杰怎么样?” “也要等结果。”方榆宽慰她。 林末点点头,一个男人见到陆遇白,大喜跑过来,把手里的袋子塞给他。林末看到里头是芒果。 “陆医生,谢谢您救了我的老婆。” 陆遇白不过片刻的迟疑,就接过了芒果,那人又说了两声谢谢才离开。 陆遇白把手里的芒果又塞给了林末,林末一头雾水,陆遇白又低声道:“我对芒果过敏。” “那你还收?”林末诧异问,陆遇白又解释:“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他心里踏实,我要是拒绝,他肯定硬塞,一推二拒的,太矫情了。” “……你可以说你对芒果过敏。”林末直接给了他一个拒绝人的理由,陆遇白想也不想就否决了:“不好,这不就是告诉所有人,我对芒果过敏了?” “……” “你不是喜欢芒果吗?那么爱吃,全部都给你,不收费。” “……” 林末听了他理直气壮的话,满脸黑线,敢情他还怕丢人?这有什么好丢人的?林末突然觉得陆遇白的脑迴路也是蛮强大的。 林末被硬塞了芒果,跟着陆遇白回病房时,欲言又止了好几次,陆遇白已经起身了,望着她问:“你有话要说?” “你怎么知道?” 林末诧异地反问。陆遇白再一次问:“你要说什么?我要去鑑定科了。” 林末迟疑了下,终于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大事,你先去吧。” 陆遇白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最终也没说什么,便离开了病房。 林末坐在床上晃着脚丫子,没多久,韩矜敲了敲门,走进来。 “韩警官?”林末诧异地望着他,韩矜提着一个包装精緻的小点心盒,放在桌上。林末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呃……我经过一家蛋糕店时,看到很好看,就买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韩矜断断续续说完,林末惊喜地打开,看到里头淡黄色的精緻方块点心,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悦:“喜欢,甜品,我最爱芒果口味了。” 林末兴奋地随口一说,却不知韩矜却是记到了心里。看到林末吃的津津有味,一股满足的喜悦也爬满他的心尖。 韩矜还没有欣喜多久,就接到了陆遇白的电话。陆遇白沉声告诉他:“闻歌的尸体不见了。” 韩矜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闻远来过医院了。韩矜朝林末做了个出去的手势,便大步迈了出去,林末一头雾水,又继续吃点心。 陆遇白此刻还在解刨室里,方榆和汤聪都晕倒了。他掐了下方榆的人中,又拍了拍汤聪的脸,方榆是醒了,然而汤聪却还没醒来。他扶方榆坐起来,方榆看到汤聪,问:“他怎么样?” 陆遇白再一次掐了掐汤聪右手的虎口,听得他匀称的唿吸,知道他是睡着了。方榆低低笑了笑,和陆遇白说:“你推荐的师弟很爱睡觉。”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陆遇白忽视了她的玩笑,淡淡问她,方榆冷静下来,起身看到空空如也的解刨台,对他道:“闻歌呢?” “不见了。” “是闻远!”方榆笃定说道,陆遇白又陷入了沉思。 当何笑打车去医院门口,碰到没精打采,颓着脸走出来的邱恺时,问他:“闻歌呢?” “闻歌呢?”何笑问了他三遍,邱恺却是宛如没有听到一样,失魂落魄地往前,离开她的视线。 那一刻何笑知道,闻歌死了。那一刻何笑明白,她和邱恺再无可能了。看着金色的阳光温柔地洒下来,落在偏头不远处那笔挺的背影上,也落在她的面颊上。明明这么温暖又温柔的麦芒,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爱情的温度(上) //hitcount.jjwxc/count.gif?c_2781714_39《逆时,末路》张蕤笙白 ^第39章^ 最新更新:2017-11-18 09:09:08 晋江文学城_手机版.table-bordered {-moz-border-bottom-colors: none;-moz-border-left-colors: none;-moz-border-right-colors: none;-moz-border-top-colors: none;border-copse: separate;border-color: #ddd #ddd #ddd -moz-use-text-color;border-image: none;border-radius: 4px;border-style: solid solid solid solid;border-width: 1px 1px 1px 1px;width:10
第46页 ☆、爱情的温度(中) 如果爱情能有温度的话,她觉得应该是65c。不会因为太高而烫伤手,也不会因为过低而冻坏手。65c,不高不低,持续的温热,是爱情的最佳温度。 林末觉得,她父母在年轻时的爱情温度可能达到了100c,如沸水般沸腾的爱情,轰轰烈烈,达到了饱和,然后逐渐冷却,冷却,降到了零点,那张离婚证就是他们爱情的终点。 林末从不艷羡她父母年轻时死去活来的爱情。因为这种爱,来的快,去的也快。两个同样固执地不肯屈服的人,每天都在吵架,吵架,直到爱情被一丝丝吞没。 林末从小的记忆里,觉得陆遇白和袁俪的爱情温度是65c,不多不少,刚刚好。所以他们之间不会有争吵,所以陆萧才能在这么幸福的家庭里长大。 林末羡慕陆萧,甚至因为这个羡慕,真的有想过成为陆家人。然而后来,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改变了,也许是,她一直把陆萧当朋友,如果她突然和他结婚了,她竟然觉得荒唐。 当她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她从羡慕变成了嫉妒,甚至害怕。面前这个袁俪就是陆遇白以后要娶的女人吗? 她失神地望着袁俪,一把松开了扶着楚亦辰的手,楚亦辰跌落坐在了地上,哎呦一声。 “你认识我吗?”袁俪看着她眼里的诧异,狐疑问她。 “我……” 林末道了一个字,话到嘴边最终止住了,她淡淡笑了笑,道:“你是明星嘛,谁不认识?” 袁俪清晰地看到了林末笑意里的勉强,却不知道是什么,楚亦辰从地上爬起来,醉醺醺的说:“我还能喝!” 他眯着眼,歪歪倒倒的,身子一歪,林末和袁俪两人同时伸手扶他,袁俪这才看清他的脸,诧异道:“楚亦辰!” 楚亦辰站起来,靠着林末,眯着眼瞧袁俪,警惕地说:“你是哪位?” 袁俪无视他,望着林末建议道:“先把他送上去吧。” “好。” 林末扶着楚亦辰,跟着袁俪,来到了陆遇白家门口,林末看着袁俪毫不迟疑地按下密码,推门而入,那一刻,林末心里别扭,生气,所有的负面情绪涌进了心里。 看着袁俪自来熟地开门,进去,好似她压根就是个多余的人。的确,细细一想,林末觉得自己的确是个多余的人。 两人把楚亦辰放在沙发上,袁俪甚至还好心地解释:“这里是我……朋友家里,你随便坐。” 袁俪不过好心的随口一句,林末却是觉得她如宣示主权般在下逐客令。林末知道自己想多了,可是想起很多年后两人恩爱有佳的画面,心里就是不是滋味。 “想喝什么?” “不用了,谢谢。”林末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竟然怂了。 “你家是不是也在附近?”袁俪突然又问她,林末沉吟了下,终于说:“呃,是的。” “这么晚了,那……你要不要先回去?免得家里人担心?” 袁俪再次和颜悦色地和她说,林末一直笔直地站在一旁,浑身不自在,听得她再一次的发问,林末心里就堵得慌,她就是住在这里啊。可是望着袁俪明丽的眼眸,她不知为何怎么也说不出口。甚至还会觉得自己本来才是一个不速之客,霸占了袁俪的位置。 良久的沉默,袁俪唤了她两声小姐,林末才回过神,认真道:“嗯,那我先走了。” 林末转过身之际,袁俪又叫住了她,在林末一脸茫然的面色里,袁俪淡笑问:“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林、末。” “林末,谢谢你。” 林末摇了摇头,转身,几乎是逃离地这个地方。 可是从小区里跑出去后,她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去哪里。除了陆遇白,还有谁可以收留自己呢?想到陆遇白家里的袁俪,她就断了要去医院找陆遇白的心,她就是怂。她承认她喜欢年少时的陆遇白,可是陆遇白以后的老婆是袁俪,所以他不喜欢她。那她还出现干什么?在他家里碍眼,当他们的灯泡?幻想到他们要卿卿我我的画面,林末觉得无比扎眼。 林末本想要拿手机看看,却不知道手机去了哪里。于是她又漫无目的地在路上熘达起来。夜晚的冷风吹来,有些刺骨的寒冷。她拉了拉外套,不禁打了个寒颤。 韩矜在医院随意处理了下肩上的伤口,回警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赵寒正在打电话,收了线,朝他伸手挥了挥,唤他的语气是掩藏不住的一丝欣喜:“老大。” “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韩矜狐疑问他,赵寒眼尖地看到韩矜肩头的血迹,瞪大了双眼,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老大,你受伤了吗?” “没事。” 韩矜原本是想宽慰他,岂料赵寒蹙了蹙眉头,嫌弃地埋怨道:“老大,你现在的身手也不怎么样嘛,动不动就受伤。” 韩矜气的不轻,举起拳头朝赵寒砸去,赵寒轻而易举地躲开,故意气他般调侃:“老大,看来你真的是老了。” “臭小子。”韩矜追着他跑出警局,一拳毫不客气地砸在他胸口,赵寒无奈地揉了揉,扬了扬眉,伸出手来:“老大,把车钥匙借给我。” “干嘛?” 赵寒问的同时已经不疑有他的从口袋把钥匙掏了出来,放在赵寒手心。 赵寒晃了晃钥匙,神秘兮兮地看着他,道:“不是你说的,不能太得瑟,等我办成了再告诉你。” “臭小子……”韩矜无奈地淡笑,看到他飞快地钻进车,他喊道:“给我早点回来。” “知道了。” 韩矜看着黑色的车消失在视野里,便大步走进了警局。 林末飢肠辘辘地经过一家餐厅,望着里头客人吃的津津有味,菜□□人。她摸了摸自己饿扁的肚子,再想离开时,她看到了赵寒和另一个男人从里头走出来。 她狐疑地喊了一声赵警官,又看清男人面孔时,刚脱口而出的爸爸生生咽在了喉咙里,她道:“哥。” 赵寒和林末见过几次,也算熟络了,听得林末对林培的称唿,诧异地问:“你们是兄妹?” 赵寒此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两个人是同姓。林末连忙摆手道:“不是。我和林医生只是投缘而已。” 林末望了眼不发表任何意见的林培,又问:“不过你们认识吗?” 赵寒看了眼林培,道:“只是询问些工作上的事。” “哦。”林末也不多言,林培看了两人一眼,客套说:“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今天麻烦你了,林医生。”赵寒笑着脸目送他离开,立马又收回了脸,严肃地思考。 “你好吓人。”林末评价。 “是吗?”赵寒心不在焉地应答,又道:“那我先走了。”
第47页 “再见,赵警官。” 陆遇白和萧知瑾在研究室里呆了整整一天。闻歌和汪杰的血液显示,闻远是把新的药剂用在两人身上过,两人体内的病毒被迫压在了心肺边缘,处于休眠状况,至于会不会復甦,目前还不知道。 当两人疲劳地走出研究室时,便看到了袁俪神清气慡地站在面前,萧知瑾眼前一亮,朝她道:“小俪,你回来了!” 他惊喜万分,袁俪朝他点头,迈着长腿走在陆遇白面前,道:“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结果,等了你一个晚上,都没有看到你回来。” 陆遇白眼皮动了动,袁俪惋惜地补充:“还想和你们叙叙旧的,不过我等会还有个拍摄。” “你昨天看到林末了吗?” 陆遇白忽视她的话,问她的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袁俪迟疑了下,吞吞吐吐问:“林、林末?” 陆遇白点头,袁俪突然就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女孩来。 还没问你名字呢? 林末。 所以她本来就是住在陆遇白家里的?是她把人赶走了?这种感觉,她为什么那么不慡,又觉得有些愧疚呢? 陆遇白顿了顿,又解释:“一个女孩,不太高,一米六三的样子,齐肩的头髮,眼睛大大的,喜欢发呆。” “哦,我见过。”袁俪顿了顿,解释:“我以为她是附近的邻居,昨天让她走了。” “你把人赶走了?” 两人的对话突然严肃对峙起来,萧知瑾打着圆场道:“遇白,小俪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 袁俪突然冷笑了下,语气不算和悦:“遇白,我这么久才回来,你要因为一个无关痛痒的人,和我吵架吗?” “她不是无关痛痒的人。” 陆遇白淡淡解释完,果断地转身离开。 袁俪此刻气愤地望着那道离去的背影,萧知瑾劝慰说道:“小俪,别生气了。最近医院发生了太多事。” “我要走了。” “我送你。” 陆遇白打电话过去时,没人接听,他的心再一次揪成了一团,当他的手机响起,看到韩矜的来电,迟疑了下,接起,那头喊他出去吃早餐。 陆遇白直说没兴趣,韩矜思忖了下,又道:“林末也在这。” “……” ☆、爱情的温度(下) 实际上,林末晚上在马路牙子上熘达,碰巧被回去的方榆捡到了,方榆就把无家可归的林末带了回去。 林末洗漱后打算回客房前,还告诉方榆,楚亦辰喝醉了。 方榆沉默了下,林末又道:“楚亦辰是个好人。” 方榆没说话,林末望着她又沉思了下,斟词酌句道:“他挺喜欢你的。” 方榆终于抬眼看了看她,说道:“我知道。” 看着方榆淡淡的回应,不知为何,想起阳光傻缺的楚亦辰那不合他气质的颓丧,她忍不住打抱不平:“可是,你还是和他分手了。” “他和你说的?” “你是因为韩矜韩警官吗?” 林末望着她再一次的问话,沉默的空气,有些尴尬,方榆的面容僵了僵,眼底带着几分踌躇,林末又问道:“你喜欢韩矜,问什么又要答应楚亦辰和他在一起呢?” 林末的确想不明白,在她那些似有若无的梦里,方榆明明把楚亦辰拒绝了,为什么不一致呢?她大部分梦都成真了,这个却是反的。 撇开这一切,林末的爱情观一直就是,喜欢就在一起了。不喜欢的,难道勉强在一起就会喜欢了?人才不会这么的滥情。至少她不会,如果你真的又喜欢上第二人,那么你对第一个也不会有多深的感情。 林末一直觉得,方榆是个善良敢当,果断干练的女神级别的人,她感觉得到方榆对韩矜不是一点点清浅的爱意。这样三观正的人,怎么会随便答应另一个人的告白?她听陆遇白说过,方榆和韩矜是大学的师兄妹关系,而楚亦辰和方榆是高中同学。 “去睡吧。”方榆沉吟了半天,最终淡淡道出三个字,待她转身离开,林末看着她背影时,又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也许事情未必是自己想的那样。说不定方榆心里也不好受。于是,林末对着方榆的背影唤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方榆顿了顿,最终好教养地回应:“没事。” 陆遇白看了眼低头吃粉的林末,淡淡地走了过去,坐到她旁边。林末故意不去看陆遇白,却一直觉得他的目光紧跟着自己,她终于不满地放下筷子,望着他道:“吃早餐啊,你看我干什么?” 林末略带敌对的话,让端着粉过来的男人一愣,把碗放在陆遇白面前,怪异近乎惊吓地看了眼林末,匆匆走了。 陆遇白一个字也没应,也不再看她,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粉来。 林末不慡了,望着对她置若罔闻的陆遇白不满地哼唧:“陆遇白,我问你话呢?” 韩矜,方榆,心照不宣地彼此对看了一眼,陆遇白终于偏过脑袋,望着林末,冷静道:“你昨天去哪里了?” “我?”林末看着那质疑的眼神,明显一下子就心虚了,气势也弱了,可是想到了什么,她又理直气壮道:“明明是我先问你的。” “……” “你昨天有佳人陪着,现在倒知道关心我来了?” 陆遇白沉默了,望着她的眼眸里带着几分不满。看了半天戏的韩矜终于忍不住掐断两人的□□味,他咳了咳,道:“怎么感觉,一碗粉也不够,饿死了。” 然而韩矜的拙劣演技,并没有人回应,冷漠的气流再一次弥散开来。方榆抬眼,对陆遇白开口:“昨天晚上,林末在我那里住的。” 陆遇白没有说话,不过显然他心情好了些。林末不满地扫了眼方榆,方榆又蹙了蹙秀眉,望了望陆遇白,又看了看韩矜,韩矜打破了这尴尬,说道:“汪杰是汪泽领养的小孩,一年前,闻远找上他,以大笔金额为代价,让汪杰成了闻远的实验品。平时都是闻远来找他,所以他不知道闻远在哪里。” 方榆思忖了下,道:“汪杰体内的病毒应该有很长时间了,闻远把从实验室偷走的药用在汪杰身上,汪杰的病情被遏制了,但是只是让病毒处于休眠状态,不知道会不会復发。” 方榆话里带着几丝担忧,林末一手愤愤地拍在桌子上,低头咒骂:“该死的混蛋。” 四人一起去了医院,陆遇白没再和林末说话,林末也怒意地故意不理他。陆遇白和方榆走在前头,林末和韩矜落在后头,空气里弥散着一丝尴尬。 林末不知几次用杀人的目光丢在前头的陆遇白背上,愤愤地在心里咒骂他。当她看到方榆,想起昨日里楚亦辰的消沉,又瞄了眼浑然不知的韩矜,不知该心疼方榆好,还是该骂她好。
第48页 林末压低声音唤了一声:“韩警官?” 韩矜狐疑地偏头望她,林末沉思了下,道:“方榆和楚亦辰在一起你知不知道?” 韩矜沉吟了下,没有回答她,甚至不能理解林末没头没脑的话,林末又接着说:“方榆和楚亦辰又分手了。” “……” “方榆喜欢的一直是你,因为你拒绝她,所以……她一气之下……” 林末解释,韩矜顿下脚步打断了她:“这些,你和我说有什么用?” “你不觉得你要负责吗?”林末突然厉色问他,韩矜再一次陷入了沉思,林末又继续苦口婆心说:“你做人不能这样子的,方榆那么喜欢你,她到底哪里不好了,让你看不上她?” 韩矜忍不住头疼了下,打断她的话:“她哪里都好。” 林末诧异了下,因为韩矜的严肃认真,她甚至在胡思乱想,韩矜拒绝方榆难道有什么隐情?韩矜一字一字认真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方榆?”林末有些惊讶,能让韩矜动心的人,难道比方榆还要好?在林末心里,方榆已经很完美了。 韩矜摇摇头,林末迟疑了下,又听得韩矜意味不明地说:“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 林末竟然被说动了,她内心挣扎了下,不能因为方榆,拆散韩矜与他心仪的人,不过她还是沉思了下,对他道:“但是她失恋是因为你,所以你得关心她。” “你们 ☆、沉睡的记忆(上) “哥,你今天会回来吧?” 电话那头的女孩试探地问着,坐在驾驶座上的韩矜目光盯着副驾驶座上赵寒手里的电脑,不以为意地问电话那头:“怎么了?” 那边迟疑了下,又道:“哥,今天是我生日,你不会忘记了吧?” 韩矜不可遏制地愣了愣,他的确不记得了,那头苦笑了下,又执着地说:“你今天一定要早点回来哦,我把我男朋友介绍给你认识。” 韩矜迟疑了下,望了眼窗外,终于道:“好。”韩矜收了线,目光再一次落在迟迟不动的电脑上,不耐地问:“还没查到吗?” 赵寒摇摇头,韩矜已经问了他好几次,赵寒也没好气地说:“老大,你有点耐心,应该就是这附近,再等等。” “你半个小时前就是这么说的。” “你半个小时已经问了我很多次了。” 赵寒无语地望着他,对上韩矜不信任的眼神,赵寒又补充:“要不老大你自己来,看看是不是那么容易?” 韩矜没有接话,别扭地打开车门,没有耐心地说:“算了,我在附近问问。” “哎,老大,发现了。在五一路。” 五一路,就隔着一条街。韩矜立马发动引擎,让车驶向人群。跟着红色的定位,来到了五一路,赵寒发现定位不动了,韩矜先一步下车,看到从商场里大波的人跑了出来。 韩矜拦住一个中年女人问:“发生什么事了?” “有、有□□。”女人说完,便匆匆跑了。 韩矜望了眼赵寒,赵寒瞳孔放大,讶异不已,问:“老大,现在怎么办?” “请求支援。”韩矜说了,给了赵寒这个任务,便跑进了商场。 商场一楼凌乱不堪,带着恐惧,匆匆逃跑的人。韩矜把迷失在中央,正哭泣的小男孩抱在了一旁。很快,他找到了疏散人群的安检人员,告诉那人身份后,问那人发生了什么。 那安检人员急切说:“这里本来有一场展览会,可是才开始的时候,大屏幕上就显示着十分钟后,大厦会爆炸。” 大屏幕?韩矜有些疑惑,问:“知道□□安置在哪里了吗?” 安检人员摇头,道:“报了警,他们在四处寻找□□的位置,现在只能先疏散人群了。” 韩矜沉思了下,抬眼打量着四周,所有的人都在恐慌地往外跑,只有一个人,慢条斯理地出现在他视线里。 韩矜紧跟着那人,推开了楼梯间的门,他迅捷地扶着扶手一跃而下,当他来到地下停车场,他被措不及防的一脚绊倒在地。当那人狠厉的一刀朝他果断刺来时,韩矜迅敏地躲开了。只是在他爬起来时,那人已经往前跑去。韩矜拿着枪,朝男人紧追不捨。 下午三点半,韩秋已经没课了。春意盎然,金色的麦芒给大地平添了一片生机勃勃。她来到文瀚小学已经大半年了,实习也会在春意退去,夏季来临时结束。还真是会捨不得这群小孩子。 韩秋从办公室出来,打算回去了。她左思右想,拿出手机,划开,刚打过去一个电话时,听得一阵脚步声,她抬眼看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即使他头戴鸭舌帽,黑色的口罩,甚至还带上了黑色眼眶,面容全被武装起来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只是还没等她欣喜唤他一声,她又看到了另一个人影追过来,那人好认多了,是她的哥哥韩矜。 那人也看到了韩矜追上来,一把抓过韩秋的手,从袖子里伸出来的刀也对准了韩秋的腰部。韩秋对突如其来的一幕,愣了下神,眼底流出一抹失意来。 韩矜手持枪,对着他,冰冷地喊道:“欧阳钰!” “有本事你就开枪,看是你妹妹先死,还是我先死。” 欧阳钰冷漠一笑,那抹噙着笑意的眼角看着韩秋眼底,并不陌生,她不害怕,反而有些难以言喻的平静,甚至庆幸,庆幸被他挟持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韩矜的手一直举着枪,对着他,都不肯让步,赵寒已经跑过来了,打破平静:“欧阳钰,你不要伤害韩秋,我们放你走。” 韩矜没有发话,欧阳钰淡淡看了眼怒不可遏的韩矜,胳膊禁锢着韩秋的脖子,往前走去。 韩秋从头到尾都很平静,没有说一个字,不吵不闹,甚至没有普通女孩被挟持后的恐慌,再要被他带走之际,她低声唤了一声:“阿远!” 她的声音不算太大,却笃定又坚定。欧阳钰顿了顿脚步,韩秋又从容地轻声问道:“我知道是你。今天我生日呢,能不能向你许个愿望?” 欧阳钰就这么诧异地看着她,她又从容地笑着,那尽达眼底的笑,让万物都失了色,让他每每午夜想起,都有些失魂落魄。她低低说:“不要伤害我哥,也不要、伤害你自己。” 欧阳钰有些失神之际,韩秋已经一把抓住那挟持她的刀刃,用力狠狠地往自己的腹部插进去。鲜血顺着刀刃流了下来,欧阳钰诧异地望着她,他的手也被血红染尽,就这么呆呆地望着韩秋,慢慢地倒下去。 “欧阳钰!” 韩矜从后头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韩秋倒在了地上,顺着鲜红的刀刃望去,韩矜朝他开了一枪,只是那枪打偏了。韩矜不愧是韩矜,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丧失理智。 子弹打在了欧阳钰的胳膊上,枪伤的炽热疼痛让他回过了神,望着韩矜,冷冷一笑道:“韩矜,你就是一个愚蠢的警察。我杀了你妹妹,你倒是杀了我啊!”
第49页 然而韩矜抓着□□,始终没有开枪,就这么看着欧阳钰消失在视线里。他慌忙地跑去扶起韩秋,韩秋惨白着脸,一旁的赵寒都吓傻了,连忙打了急救电话。韩秋好不容易睁开了眼,对着韩矜,竟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么看着韩矜。 韩矜一把把韩秋抱起,往外跑去。韩秋几次张口,韩矜覆在她耳畔,才能依稀听见她说:“哥,今天、我、我生日呢。” “小秋,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回去切蛋糕。” 韩矜的眼眶已经红了,赵寒也不说话,他就这么低低看着这个虚弱的女子,不禁模煳了双眼,终于看到韩秋闭上了眼睛。 赵寒也不打扰韩矜,开着车去了医院。到达医院时,赵寒下车喊了一个医生过来,看到韩矜温柔地唤了唤车后座躺着他头的女孩:“懒虫,到医院了,不要睡了。” 赵寒很难得看见韩矜这般温柔的模样,不知为何他突然鼻子一酸,连视线都模煳了。 医生走过去,让护士把人抬上了担架,匆匆推进了手术室。两个小时后,手术室门被推开了,医生摇了摇头,表示病患死亡。 韩矜一直很坚强,即使被医生宣布韩秋死了,赵寒也没看见他哭;韩秋下葬时,赵寒也没看见他哭。然而,在某天赵寒抱着花去看韩秋时,发现韩矜坐在韩秋的墓边,哭的如一个孩子一样。 那是赵寒第一次看到韩矜哭,第一次发现,其实他的老大也是会软弱,会悲伤的人。他甚至时常梦见,韩矜哭的不能自已。虽然韩矜从没说过什么,可是赵寒知道,对于韩秋的死,韩矜不可能释怀,他在后悔,在自责。 所以赵寒发誓,一定要把欧阳钰抓到,替韩秋报仇,让韩矜释怀。所以这一年来,赵寒一直在偷偷调查欧阳钰的事。他在猜测欧阳钰就是闻远后,跟踪过他几次,不过闻远很狡猾,每次他都把人跟丢了。倒这次,他们去闻远家搜查时,发现了书柜底下掉落的两张车票。日期是11月15日,也就是半个月前。他去a大问过,那天,闻歌在学校,也就是有人和闻远一起去了b市,这个人是不是他的同伙?他突然把目光锁定在了许静身上。 于是,赵寒打算去b市看看,他不仅请了假,甚至还借了韩矜的车。韩矜从病房出来,被林末的一席话,搞得心绪不宁,接着又来了倒霉蛋的电话,得知他又要借车,甚至还要请三天假。 “你去b市干什么?” 韩矜不满地朝那头说,赵寒支支吾吾说是私事,韩矜没好气说必须在两天内回来,这才放过他。 待他转过身,又看到了萧知瑾,萧知瑾挠了挠头,道:“隔老远就听到你的怒吼声了。” “是吗?”韩矜疲惫不堪,又问:“你们研究室最近没事了?” “事多着呢,研究资料被闻远盗走了,现在又要重新开始研究了。” 萧知瑾感嘆地摆了摆脑袋,无奈地走开时,小声嘀咕埋怨:“林培那傢伙又去哪里了?不是约好在这里嘛,又偷懒,真是的。” 林末见着韩矜气沖沖走了,又看了眼神色不太对劲的陆遇白,问:“小白,你怎么了?” 林末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她不禁朝他摆了摆自己的手,笑了笑,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一点事没有。” 陆遇白却是凝重得不行,转身就要走,林末着急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困惑问:“小白,你去哪?” “我去给你配药。” 陆遇白低低说完,林末又道:“我真的没事,你看我,精气神十足。” 她说完,就差要做伏地挺身表达自己的健康了。然而陆遇白还是满心焦虑,他:道:“林末,你知不知道你有可能染上sn了?” “我知道啊。”林末没心没肺地应答,又听得陆遇白说:“你知不知道这个病,现在还没有研究成功?” “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陆遇白又继续补充:“我很担心你?” 林末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光亮来,她低头看着拉着他手腕的手,此时她已经把自己的手握在他手心了,她望着他道:“我知道。” ☆、沉睡的记忆(中) 方榆追出去时,看到韩矜背对着她,站在垃圾桶旁边。烟雾缭绕,从他指尖蔓延开来,阳光懒洋洋地洒在他身上,明明该是带给十一月的深秋一丝柔和温度,却给他单薄的背影平添了一份落寞。 方榆走了过去,站到韩矜身旁,她思忖了下,试探性地开口轻声问:“师哥,你、你还好吗?” 韩矜不顾身边人的担忧询问,他默不作声,执拗地把指尖的烟抽了一口又一口。方榆也不去吵他,耐心又安静地让他抽完烟,她知道他需要发泄,需要安静。有时候,她觉得她很了解他,有时候她又觉得,她一点也不了解他。 良久的沉谧,久到烟雾都散尽,久到方榆的手都有些发凉了,韩矜这才用他有些喑哑的嗓音开口:“我没事。” 韩矜道完,刚迈了一步想要离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侧着身子看着静雅的方榆,问道:“你呢,没事吗?” 方榆有些诧异,疑惑不解地看着他,韩矜解释:“你不是和楚亦辰分手了吗?你、你还好吗?” 他不是一个擅长安慰人的人,所以他担忧的话带着几分生硬,方榆由呆愣到苦涩一笑,反问:“师哥,你觉得我有没有事?” 韩矜迟疑了下,没有说话,方榆噙着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意,有些自嘲,望着他说:“师哥,既然你已经拒绝我了,就不要再关心我,给我期待了。” 方榆说完,果断了丢下他,离开了。韩矜望着她愤愤然离去的背影,眼底满是疑惑,想起大早上林末对他苦口婆心的劝慰,突然发觉自己竟然这么听话了,不禁有些好笑起来。 陆遇白追问林末昨天为什么不在家里,林末迟疑了下,目光闪躲,支支吾吾道:“你、你未婚妻回来了!” “她不是我未婚妻。” 陆遇白矢口否认,林末歪着头半信半疑看着他,陆遇白认真地望着她,郑重其事地开口:“林末,袁俪和我的婚事,只是父辈一厢情愿定下的,我并没有答应。我父亲过世后,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既然你今天又一次问了,那你就要仔细听清楚了。袁俪,不是我的未婚妻。” 突如其来的一本正经,林末有些愣了神,心里暖烘烘的,异样的情愫挑拨着她的心尖,苏苏麻麻的,她心里乐不可支,面上却是一副困惑模样:“你和我说干什么。”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和你说?” 陆遇白突然弯着身子,凑近脸,让她唿吸一滞,紧张地边上挪了挪,要不是陆遇白扶着她的脑袋,她指不定就从床上摔下去了。 她眨了眨眼,面对他蛊惑的眼眸,气鼓鼓说:“我怎么会、会知道?” “是吗?”
第50页 陆遇白突然嘆息一声,故作遗憾说:“那算了。” 他直起身子,提步就要走。林末见状,迅捷地握住他的手,问道:“你要去哪?” “回研究室。” “那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林末望着他,胆怯里带着几分固执。 “就是字面意思。”他侧着脑袋,回答得不轻不重,意味不明。 林末双手紧紧抓住陆遇白的左手,低着头不敢看他,耸搭着耳朵,轻声说:“小白,我很笨的,你要是不和我直说,我就会胡思乱想。我胆子也很小,很容易打退堂鼓。” “那你现在在干嘛?” 陆遇白文不对题地问她,林末下意识回答:“我在握你的手。” 林末说完,面色绯红,尴尬之余,一股苦涩涌进心头,她松开了他的手。就在林末的手才松开,却被陆遇白顺势用左手握住她的手。他宽厚的大手传来的温热让林末愣了愣,带着着迷惘望着他。 陆遇白扬了扬眉,眼底含着一抹笑意,薄唇轻启:“林末,你刚刚绕了那么一大圈,说了那么多,是不是就是想说……”他顿了顿,补充:“你喜欢我?” 林末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诧异。她知道他很聪明,能看出她喜欢他,却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在陆遇白不容置疑的目光里,林末点了点头。 “你让我有什么就和你直说,那你又为什么要拐弯抹角呢?” “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话里的意思。要是你不喜欢我,就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至于让我、让我太丢人。” 林末低着头的解释让陆遇白有些好笑,他低笑着说:“我有时候觉得你很聪明,有时候又觉得你真的很傻。” “……” 林末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只见他弯着身子,握着她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郑重地说:“林末,我的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摸的。” “……” 林末带着一丝迷惑,不解地看着他,又听得他理直气壮地说:“你今天既然摸了我的手,那就要给我负责。” 林末迟疑了下,在他目光的询问下,终于小心翼翼道出心里犹豫半天,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话:“摸下手还要负责?小白,难道你给你的手投了保险,我摸了一下,还要给你赔钱?” “……” 陆遇白听了她的话,看着林末无辜里带着几分狐疑的目光,一股闷气涌了上来。他毫不客气地丢开她的手,知道她手受伤了,也没有用力,恨铁不成钢地说:“林末,你敢不敢再蠢一点?” “你为什么突然生气了?”林末无辜地问他。 “我回研究室了,你自己好好地在这里反省反省吧。” 陆遇白丢下她,摆着脸离开了。林末喊了他一声,他压根不理会她。林末一个人坐在空落落的病房里,她很想问,到底她需要反省什么啊?他又在气什么? 林末坐在床上发了一个小时呆,拍了拍自己脑袋,总结出自以为的重点来:陆遇白肯定给他的左手买保险了。 她要去赚钱,她要给他赔钱。也许他喜欢钱。 林末说一不二地跳下床,换了自己的衣服,她偷偷摸摸去找方榆借了车,她想去街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她能够做的工作。 在街上转悠了一圈,林末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废人。一下午的时间,天都黑了,她竟然找不到一份工作,即使出卖苦力也不错啊。 她刚要垂头丧气地开车离开,便见到了音乐展厅门口的招聘,她走进去时,很顺利地拿到了最后的名额,工作人员通知她明天就可以上班了,九点钟,不要迟到。那一刻,林末的心又从尘埃直飞云霄。 她神采奕奕地坐上车,才发现陆遇白又给自己打电话了,问她在哪里。 林末望着黑了的天,支支吾吾:“我、我随便逛逛。” “我晚上尽量早点回去,你不许去方榆再那里了。” “哦……小白,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 “那我给你做好不好?”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吧。” 林末沉默了下,陆遇白像是感觉到了电话那头人的低落,无奈说道:“你精力好的话,就送过来吧。” 林末眉飞色舞地应下,收了线,踩下油门,朝江边驶去。林末打算先去一趟超市,又怕自己来不及送过去,他会饿着。于是,林末又发了条简讯过去,让他随便吃点,她可能会迟点到。 陆遇白收到她的简讯,勾了勾唇角,回了一个好字。陆遇白身材飞扬的模样,让一旁的汤聪狐疑问:“师哥,你在笑什么?” 陆遇白咳了咳,望着他淡漠说:“把你喊过来,是来做事的,不是来八卦的。” 汤聪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不过关心关心你。” 汤聪埋怨完,跟着萧知瑾继续实验。 林末从超市买了菜,放在后备箱里。她开着车,沿着江边回去。漫无边际的黑,夹着一丝沉寂笼罩着整个天空。有序的路灯微弱地落在地上,一阵风吹来,带着几分凉意。 车压过石块,林末的身体往前一倾,她的手机也从副驾驶座落在了座椅底下。她踩着油门,弯着身子拿起手机,待他直了直身子,把手机放在了副驾驶座椅上。当她扶好方向盘,看到朝她迅速驶来的小车。 林末按了按喇叭,可是那车主置若罔然,仿佛没听到一样。她狠狠打了一个方向盘,还是撞上了那车的车尾,她踩下油门,车仿佛失控了般,脱轨直接朝江驶去,撞上栏杆。 林末的头脑闷痛着,她趴在方向盘上,只觉得全身无力,看着再次跌落在座椅下的手机,她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了,直到陷入黑暗。 一个小时后,警局接到了报警,韩矜带着另一个警察去了江边。深夜里,江边越发寒冷入骨,连带人的困意也扫了一半。韩矜走到事故现场,车撞上了岩石,车前头已经凹了进去,他不以为意地打开车门,看到趴在方向盘上的人时,他眸光一黯,低声喊道:“赵寒!” 另一个警察也是一愣,赵寒不是请假去b市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出事故死了?里头满是酒味。 韩矜抿了抿唇,看到不远处另一辆撞上栏杆的车,他大步跨了过去,然而车上一个人也没有,另一个警察见状猜测:“肇事者会不会畏罪潜逃了?” 韩矜没有回答他,眼尖地看到座椅底下闪烁着,震动不停的手机。他弯着身子拿起手机,迟疑地接起名为小白的来电,那头道:“你到哪里了?” “遇白?” 韩矜有些诧异地对着电话那头问,陆遇白也惊讶了,问:“林末呢?” “林末?我没看到。这里出了一起事故。” 陆遇白和方榆,石磊都赶了过去,被撞的两辆车,一辆是韩矜借给赵寒的,一辆是方榆下午借给林末的。
第51页 陆遇白的脸色不太好看,连那眼眸也添上了一份淡漠。方榆安慰道:“她人没在车上,说不定已经逃出来了。” 韩矜和石磊在一旁检查尸体,初步判断的确是事故,可是石磊摸了摸尸体的手心,又看了看尸体的嘴巴,舌苔,他沉思了下,道:“应该不是酒驾事故,酒精味虽然很重,却不像人体内发出的。” “带回去做进一步检查。你今天也好好休息一下。” 石磊对韩矜说,这可能是伪造成车祸的谋杀。石磊发觉韩矜抿着唇,脸色很难看,他道:“韩矜,师父现在喊你喊不动了?” 韩矜抬眼看着石磊,石磊命令式地说:“今天你回去休息。” 韩矜给了石磊一个固执的背影,对着小警察张严唤道:“张严,我们去看看附近的监控。” 韩矜的不给面子,石磊咬牙道:“臭小子。” 不过,他却看不出有多生气。他知道,韩矜很固执,从韩秋,现在又是赵寒,韩矜虽然很少表露感情,石磊却知道,他很重情义。看着韩矜倔强的背影,带着一抹沧桑萧条,石磊只觉得莫名的心疼。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把尸体上的证据,毫无遗漏地告诉韩矜。 方榆眼看着韩矜离去,她没有想上前劝慰他,她知道,只有忙碌才不会让韩矜想太多。 方榆听到一旁的陆遇白喊了一声:“阿矜!” 韩矜顿住脚步,回了头看他,陆遇白提步过去,压了压心里的悲恸,道:“一起去。” 他也不敢一个人静静带着,他怕他也会乱想。 韩矜看着他眼底的青色,不禁劝慰:“你回去休息吧,我有什么线索了再告诉你。” 陆遇白直接拒绝了他,道:“阿矜,我现在不能一个人呆着,我怕我会胡思乱想。” ☆、沉睡的记忆(下) 林末陷入混沌之际,再次感受到身体被生拉硬扯,仿佛要被掰成两半的疼痛。这样的疼痛记忆,她并不陌生。 六年前的车祸,钻心的疼痛,她的身体还记得清清楚楚,夹杂着她要窒息的唿吸,被克制住的声线,她很想发出声音,却不能求救。 她的大脑一时之间仿佛被强硬塞进了很多东西,她莫名地悲痛欲绝,不受控制地难过,却不知道这些情绪为何而来,来的这么勐烈。 耳边乱闹闹的声音,是谁在说话?林末艰难地抬了抬眼皮,却是看不清是谁在她耳畔说话,她的眼底一片漆黑,让她无助又悲伤。 “林末,你走吧。” “你走吧!” “林末。” 当陆萧趴在床头,握着林末冰冷的手哭哭啼啼时,林末勐然坐了起来,呆滞地望着前方。 陆萧的呜咽塞在了喉咙里,吓得连忙丢下林末的手,弹了起来,往后退了好远,直到身子贴墙,惊恐地看着林末,大喊:“诈尸了。” 林末白了他一眼,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声线有些低哑,懒懒开口:“陆萧,你吵死了。” 陆萧由惶恐变为诧异,狐疑地迈着小碎步谨慎靠近林末,老远就弯着身子,用他的右手食指去戳了戳林末的脸颊,软软的,热热的。他一喜,朝她迈近了,惊喜说:“末末,你没事啊?!” 林末懒得理他,丢了一个白眼给他,陆萧却是欣喜地咋唿喊来医生。 首先进来的是林培,他步子有些凌乱,看的出来他很激动慌张,询问林末的声音还有些颤抖:“末末,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被林培这样关心,林末还真有些不习惯,她别扭地摇了摇头,脑袋还有些混沌迟缓。 听得陆萧叨叨絮絮的话,林末终于知道大家为什么看着她,都是这副惊恐又诧异的神情了。 她失踪了三个月,在郊外被发现时,她趴在方向盘上,已经出车祸了。她被送进医院抢救后,还是陆遇白和另一个医生给她做的手术,宣布她脑死亡,也就是植物人。她已经昏迷有一年了,醒来真的是一个奇蹟。 一年了?车祸还宛如昨日。她刚醒来,头还沉甸甸的。一切都那么的真实,又是那么的不真实,让她都有些怀疑到底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了。 陆遇白在她醒来时来看了看她,还是温婉慈爱的长辈模样,却不是她记忆里喜欢的样子。倒是袁俪这两天都来看她,对她嘘寒问暖,呵护备至。 说心里话,林末是很喜欢这位长辈的,在没有遇到三十年前的陆遇白开始,她很羡慕袁俪,也很喜欢她。林末对袁俪的不满,是来自于陆遇白吧。一想到陆遇白和袁俪结了婚,还生下了陆萧,她心里就有一股异样的闷气。在看到面前对自己关怀的女人,她又很自责,鄙夷自己的小心眼。明明她才是那个插足的人。她很矛盾,对面前的女人,甚至陆萧,她都很愧疚,可是一想到那张淡漠里带着几分柔和的冷硬的脸颊,她又很想去他身边。 林末在医院呆了两天,除了袁俪来看她,裴写意也来看过她一次,不过她和裴写意的关系不怎么好,她也没耐心和裴写意周旋,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走了。 她看着窗外大好的阳光,一个人走出了病房,来到糙坪的长椅上坐着,懒懒地晒太阳。 一颗皮球落在了她脚边,一个不到九岁的小男孩屁颠屁颠跑过来,林末弯腰捡起球递给小男孩,小男孩刚软萌地说了声谢谢,另一个小女孩迈着小短腿也跟了过来,想要抢男孩手里的球,男孩手一躲,不肯给她,小女孩突然就生气了,气唿唿地说:“我不要和你玩了。” 小男孩看着小女孩拿后脑勺对着她,他不知所措,把球递过去,示好道:“我刚刚逗你玩呢,拿去吧。” 小女孩傲娇地瞪了他一眼,奶声奶气说:“我不要了,你走啊!” “我不走,妈妈让我看着你。” “你走啊。” “我就不。” 原本看着两个小孩子稚嫩的吵架,林末只是好笑,听到他们的对话,一股封锁的画面从记忆深处溢了出来。 “林末,你走吧。” “我不走。” “林末,你走吧。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回去好好生活,忘了我。” “不要赶我走,我不走。小白,我不会走的。” 小白?!林末的心在蠢蠢欲动,她好像终于看清了记忆里的那张脸,也终于真实的听清了他的声音。是陆遇白,是三十年前还是少年的陆遇白。 所以,一直折磨着她,伴随她这么久的声音,是他! 那双通红的双眼氤氲着水汽,湿润模煳了,可是却又清楚地看清了一直缠着她的面孔。阳光斜斜洒在她的面颊上,挂着泪珠的睫毛被晒得晶莹剔透,她漆黑的眼眸因为诧异震惊,扑面而来的复杂情绪睁得如灯塔般,时明时暗。席捲而来的记忆一旦甦醒,就一发不可收拾。 她石化般呆滞了很久,要不是她那均匀的唿吸,半挂在眼角的泪水,还真如一座雕塑。突然,她的眼珠动了动,脑袋朝不远处望去,提步发疯似地朝废弃的研究室跑去。林末跑着,脑海里还盘旋着那些曾经模煳不堪的记忆,一下下突然都清晰起来。
第52页 在她初遇他,不是半年前,不对,不是一年半前,而是七年多以前,她出车祸时,他们就认识了。 她还是在研究室门口遇见的他,她被他绊倒在地上,被他送进了警局,然后又被他保释出来,再被他收留。虽然她疑点重重,他还是相信了她。 看到茶几上的一束蓝色玫瑰花,她捧过去,站在他面前问他:“这个是给我的吗?” “不是。” “骗人,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喜欢蓝色的玫瑰花吗?这肯定是给我的。” “这是别人送的。” “送的吗?男人还是女人?” “漂亮女人。” 有些记忆是她又经歷过一次的,有些却不是。而她也没有预知的能力,那些她看见的未来,不过是她七年前就在现场。 闻歌出车祸,她也恰好堵在路边,看到地上奄奄一息的闻歌,她和闻歌一起去了医院,她着急地喊医生,没有人理她,直到她看到陆遇白的身影,抓着他,让他救人,可是闻歌已经死了。 她害怕地不能自已,在手术室里和陆遇白救的是另一个病人。是他让自己消除了站在手术室里的恐慌,他坚硬地说:“林末,不要让我失望。” 她挣扎着,陆遇白再一次说:“你要害怕,就握着我的手,我会陪着你。” 记忆一股脑地涌出来,她重新经歷过的,以及她没有经歷过的。怪不得她第一次碰见他时,心里就怪异的悸动,她那时还想她什么时候那么大逆不道又肤浅了,原来即使陆遇白从她记忆里消失了,也没从她心里消失。 喜欢一个人大抵就是如此,即使忘记了这个人,可是心里的感觉一直不会变。即使过了很多年,凭着心里的感觉,还是能再认出他来。 林末激动又悸动地朝废旧研究室跑去,她突然很想快点见到他,有很多话想要和他说。 “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记忆里的陆遇白眼底闪过一抹悲伤,他在和她告别,他的声音听起来透着一丝隐忍的伤痛。 “我不会走的,小白。你说过,会陪着我的,不要赶我走。” 画面一变,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在车上,她连忙喊着下车,打不通他的电话。 她打车跑去了医院,去研究室时,一阵轰隆,天崩地裂的震动,火光四溢,她的眼球被吞没在火光里,然后她回来了。 林末想到这里时,她已经到达废旧研究室了。她呆愣地望着这早就废弃了的荒地,如今只有一处荒芜的墓地。 她的眸光里噙着泪水,脑海里还盘旋着刚刚的爆炸,以及他说要和她去旅行前,哄她入睡时的笑容,是他……在对她告别。她全想起来了! 其实他只是骗她离开,他要调查病毒感染的真相,然后……那场爆炸,他死在里头了。 林末突然觉得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痛,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七年前她车祸醒了后,总是悲天悯人的惆怅,总是忍不住难过了。即使她当时忘记了陆遇白,可是心里却没有忘记他。所以她会不受控制地伤心欲绝,不能自已。 这种令她窒息的感受,仿佛溺水了一般,就连唿吸也只是加重了她的疼痛。林末无助地看着四周,物是人非的连残垣都谈不上的荒地,天地仿佛在她眼前旋转。她蹲在地上,把头迈进自己的膝盖,呜咽地哀嚎出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愤愤喊道:“你这个骗子!” 有些清冷荒凉的废旧地,不断地传来女人的抽泣声,夹杂着一阵阵愤愤谩骂:“你这个大骗子!” “你这个混球!” ☆、疑点重重 林末也不知道自己蹲在地上哭了多久,她从没有哪一刻,这么懊恼过自己的坏记性。那些被发掘出来的记忆如海啸,声势浩大地翻涌,一发不可收拾。 好的,坏的,欢喜的,悲伤的,每时每刻,都有他的足迹。即使此刻忆起,有他的记忆,都弥足珍贵。 已是深秋,进入冬天的时节,林末只不过裹了一件薄大衣,冷冽的风吹动树梢,也肆意在她的脸颊,她却被自己滚烫的泪水捂热了。 那些时常出现在她脑海里的梦境,模煳的声音,看不清的人影,都是她真实经歷过的。 她想到自己又回到三十年前,再一次遇见了他,经歷了同样的事,甚至还记起了他。原来,他们之间,那么早就相遇了。原来,奇蹟的另一个名字叫做时间重来。 林末想到此,含着泪水的眼眸又弯了弯。林末不算灵活的大脑超负荷运作,如果时间真的在重来,她又在经歷这七年前的事。那么……她想到了研究室的那起爆炸,火花四溅,剧响充斥她的耳畔,飞火席捲她的眼球。 一想到那起爆炸,林末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颤慄,手也紧了紧。她既然知道了结局,是不是可以改变呢?对,她可以的,她不要他死。可是……不对。陆遇白好好活着的,也就是说陆遇白在三十年后的爆炸里并没有死。可是这么想,也不对,她亲眼看到的,难道他逃了? 林末还在困惑地思索着疑惑点,突然又想起她刚认识陆遇白时,恶作剧地故意点他过敏的菜。 “你对蛤蜊过敏,吃什么蛤蜊?” “谁告诉你我对蛤蜊过敏了?” “……” “芒果,淮山这类。我对这些过敏。你下次要是想整我的话,记得弄清楚。” 对,这些事,她一定要弄清楚,要知道那场爆炸,陆遇白到底死了没。如果真的死了,那么现在的陆遇白呢,又是谁? 林末做了这个大胆的猜想后,心里一阵发毛。不可能,不可能。林末拼命地给自己洗脑,宽慰自己。 “末末。” 伴随着温润之声而来的是沉稳从容的步伐,是陆遇白。林末因为刚刚自己大胆的猜测,听到他的声音,嵴梁骨都有些寒颤,她僵硬的转过身子,朝来人唤道:“伯伯。” “末末,你怎么又在这里来了?” 陆遇白不轻不重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林末却不知为何,分明感受到了他的斥责,林末尴尬地解释:“散步就过来了。” “那走吧,陆萧看你不在,找你半天了。” “哦。”林末乖巧地点头应答,又漫不经心地问:“不过,伯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陆遇白迟疑了下,从容回答:“我从研究室出来,过来看看……我的老朋友。” 林末头偏了偏,看了眼墓地,问:“他,是你的老朋友?” “嗯。” 陆遇白答了一个字,看起来不太想提及,林末却一直好奇地继续问他:“他是谁?” “萧知瑾,陆萧没和你说吗?” “说过的。”林末和他并肩走着时,又问:“伯伯,他是怎么死的啊?” 陆遇白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反问:“你怎么对他那么感兴趣?”
第53页 “噢,没有,只是好奇。” “死者已矣,没什么好奇的。” 陆遇白淡淡说完,便迈了一大步,林末只能跟着他身后了。现在细细去看他的背影,却又不像记忆里陆遇白的背影,反而有些熟悉,至于是谁,她一时之间也记不起来。 两人走进门诊楼,一个病人家属见着陆遇白,满脸的欢喜,大步走过来,她手里拎着一袋芒果,递给陆遇白:“陆医生,谢谢您了。” 陆遇白没有接,那病人家属再次热情递过去,道:“俺也没什么值钱的,我听那护士小姐说,您喜欢吃芒果,这是从海南寄来的芒果,您不要嫌弃。” 陆遇白最终还是没有接受,他认真道:“好意我领了,这些您留着给你弟弟吃吧。” 陆遇白喜欢吃芒果吗?林末狐疑地打量他,眼神直勾勾看着他。而是,要是三十年前的陆遇白的话,他一定会接受的。如果不是太贵重的东西,他都会接受。 “我对芒果过敏。” “那你还收?”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他心里踏实,我要是拒绝,他肯定硬塞,一推二拒的,太矫情了。” “……你可以说你对芒果过敏。” “不好,这不就是告诉所有人,我对芒果过敏了?” “……” “你不是喜欢芒果吗?那么爱吃,全部都给你,不收费。” 即使在三十年前陆遇白对芒果过敏时,他都不会拒绝,他嫌太矫情,如今的陆遇白怎么会一而三的拒绝呢? 林末此刻一头雾水,云里雾里,总觉得有一股谜团,剪不断,理还乱。 陆遇白察觉到林末的瞩目,问她怎么了,林末望着他,忽视他的提问,沉思了下问:“伯伯,你很喜欢吃芒果吗?” 陆遇白迟疑了下,淡淡说:“还好,怎么了?” 林末摇摇头,浅浅一笑,漫不经心说:“没什么,突然想到了,大概是我喜欢吃芒果吧。” 陆遇白也没有多想,便离开了林末的视线。 林末晚上的时候就回小区了,对于她不过两天就恢復得如此神速,别人惊嘆,她自己倒是不以为意。林培难得腾出时间来主动送她回家,林末却觉得林培是有话和她说,只是他不提,她便不去道破。 一路的沉默,林末头靠着车窗,望着外头忽尔的色彩斑斓,忽尔又跌入黑暗,无边无尽。时明时暗,被霓虹灯洒下的两人,都心事重重。 林末打开家门,望了眼身后的5林培,沉思了下,问:“爸,你要进来吗?” “好。” 两人一同进去后,林培坐在了沙发上,虽然是他闺女的家,甚至是在她大学毕业时,送她的毕业礼物,可是他还是有些拘谨。林末从餐桌上拿来了矿泉水,递给他。 气氛依然沉静,甚至凝重,只有林末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的吱吱声。林末坐在独立的小沙发上,拧开水瓶,正要仰头喝水时,被林培一只手制止了:“别喝了。” 他厉色的言语里带着几分轻斥,林末不解地望着他,林培看着水瓶上的日期,对她解释:“这水过期了。” 林末这才注意到水瓶上的日期,也许是她发生的这些离奇事,她已经搞不清日子了。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自顾自地还是喝了一口水,对他大剌剌道:“没关系,我以前不也经常乱吃乱喝些过期的零食饮料吗?” 因为林末随口的一句话,勾起了林培的回忆,气氛也恰如其分地融洽了不少。他弯了弯唇角,凌厉的眸间添上了几分柔和,淡淡说:“那是你懒。” “明明是你更懒。你就是因为懒,每次都给我一箱箱的买,过期了也不知道。就因为从小吃多了这些,我对过期食品都产生抗体了。” “是你自己说你吃的多,你要吃。” “有的时候,你买来的都是过一两天就过期的零食。我再怎么能吃,也不可能一天之内吃完一箱。” 林末想起那些成长里,家里总是堆满一箱箱的零食,就莫名的好笑。甚至有时候,她好心带去给同学分享的,也放过期了。因为她家里一个房间都是放的零食,简直可以开小超市了。这样,她也有了一个独门的特长,那就是吃过期的食物。 不过,她和林培那些不拘小节的开怀大笑,早就被时光吞噬了。林末察觉到自己有些撒娇的言语,别扭地低下头,再一次沉默了。 林培手里还握着过期的矿泉水,像是犹豫了很久,他望着她时,又恢復了往日里的冷冽,他认真说道:“末末,你是不是一直在看店铺?” “???”林末诧异地望着他,意识到什么,突然冷笑了一声:“你跟踪我?” 面对林末突然而来的不满,林培淡定地说:“你要是进不了手术室,想转行的话就转行吧。” 林培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放在茶几上,林末一头雾水,疑惑不解。林培继续说:“这里头有60万,可以让你买下一个好的店铺了。” “你、你什么意思?” 林末迟疑了下,甚至带着几分警惕,防备似的望着林培。的确,林培这些话,看起来有些匪夷所思,甚至是惊悚了。要不是林培真实的站在她面前,她是绝对不相信她那顽固的父亲会说出这一番话来的。 “陆萧对你是真心的。”林培又一次说起她的大事来,林末原本被感动得有些柔软的心再一次筑上了枷锁,她还没有说什么,林培又道:“你要是不喜欢他,我也不会逼你。” “……” “但是,林末,不是所有事都能得偿所愿的。” 林培语重心长,话里有话的道出,林末有些迷煳了,林培又道:“有很多东西,是你努力了也没用的。退而求其次,也不是不可以。” “你想说什么?” 林末皱着眉头,不满意林培分明有所意指却不勘破的话。林末的确不喜欢林培总是一副说教指责她的模样。林培却是不提了,转移话题,道:“不久前,你妈妈又给你寄信了。” “哦。”林末淡淡地应着,想了想,又忍不住低声没底气地问:“那……她有来看我吗?知道我……出事昏迷这么久了吗?” 林培显然没有料到林末这般问,沉思了下,又道:“嗯,她来看过你。” 林末惊讶地望着林培,还没说话,林培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回答了她眼里无声的问话:“那时候你没醒过来,她又走了。” “哦。”林末低了低头,眼底被落寞挤满,却又一扫而空。她没什么好失望的。林培大抵看出了她的失落,又道:“那些信,我好像放在……” 林培说着,便起了身,在电视柜下拿出一摞信,放在林末眼前的茶几上,林末诧异地望着一叠信,林培解释:“你妈妈很担心你的,只是她不能呆太久,只能给你写信,希望你能早点醒过来。”
第54页 空气里弥散着一丝凝重的沉谧,林末突然认真问:“爸,我什么时候能见见妈妈?” 林培又沉默了几秒,风平浪静的面孔下,那双眼眸带着几分棘手的慌乱,他冷静说道:“你妈去瑞典了,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为什么又是同样的藉口?她宁愿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见我,宁愿不厌其烦地给我写一封封的信,为什么就不愿意见健健康康的我呢?” 林末不满地质疑,严肃的眼里爬满了倔强,真的很像年轻时候的她。林培一时晃了神,林末望着茶几上的信,突然觉得有些讽刺碍眼,她把信全部掀在了地上,冷眼道:“她是觉得我丢人吗?我是有哪里让她不满意了?为什么她要丢下我?” 林培隐忍地张了张口,又听得她激动喊道:“又或者她是因为你才连我也一起讨厌的?” 沉默仿佛在他们脚下结了一道冰,两人就这么对峙着望着,只是相比林末的愤慨,林培看起来平静多了。他淡淡地解释:“你妈妈只是……比较忙。好了,今天你早些休息吧。” 看着林培要离开,林末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何时起,林培的背影有些单薄落寞了,她低声问:“爸,你当初为什么要和妈妈离婚?真的是因为你出轨了?” 林培的脚步顿住了,他没有回头,剎那的失神,他又以沉默回答她,提步离开了。 ☆、卓大作家 林末对母亲的记忆停留在她十岁,那张温婉动人的脸。可是也不过十年,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向来对她百依百顺的女人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母亲那么决绝地要和她爸爸离婚,连她也不要了。 后来她听隔壁的邻居七嘴八舌,说她爸爸和一个女人被她妈妈捉到了;也有人说看见她妈妈和另一个男人纠缠不清。那时候才十岁的小女孩,没有辨别真假的能力,也听不懂大人口里的抓jian出轨,直到一年年过去了,她再也没见过妈妈,却根深蒂固地觉得是她爸爸把妈妈气走了。可是他是一个男人,为什么不能挽留一下她那么任劳任怨的妈妈?即使妈妈也脾气,也不过是为了这个家。 林末到现在都能记得她妈妈走前的决绝,对她的淡漠。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给她写信?她昏迷不醒,甚至还来看她? 林末想不通,也不知道她妈妈变样子了没,也不知道要是她妈妈站在面前,她还能不能认出来。毕竟她脑海里停留的是她十岁时她母亲的模样。 林末看了眼散落一地的信,还是忍不住去把它收拾起来,装进了她一直装的盒子里。这些年,她收到了很多信,不过她从来没有看过,她对她母亲的确有怨气,不过是从林培无意中听到她母亲的下落。那人离开了他们父女,过的很好,甚至又结婚了呢,因为过的很好,所以才没有时间来见她吗?林末想到此,又把盒子塞进了衣柜底下。她并不想看,也许不是不想,只是不想难过而已。 林末晚上失眠了,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这一夜她感觉特别漫长,梦到了她小时候,妈妈决绝地离开这个家的时候,又梦见了陆遇白。她醒来时,已经十点多了,因为窗帘紧拉着,所以没有阳光投进来,昏暗的室内,让她毫无察觉时间的流逝。 她看了眼手机,又软趴趴地趴在枕头上,继续挺尸。她突然觉得她回到她的现实反而无事可做了,她不是个好医生,就连转行也遭遇了挫败,在三十年前,她至少还经歷过,还能指点陆遇白他们会发生的事,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她不见了,会不会担心呢?可是她回不去,也不知道怎么回去。她……还能回去吗? 林末就这么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大脑再一次被困意席捲,不知不觉她又睡了过去。 迷迷煳煳中,她听到有人在喊她,一声又一声,是陆遇白。她看见他了。可是他好像没看见她,就这么着急地寻找,在她失踪的江边,因为车撞上了栏杆,他甚至跳进了江里。寒冷刺骨的水,让他瑟瑟发抖。她就在他面前,他却看不见她。林末眼看着他要倒下了,她想扶住他,可是她的手穿透了他的身体,他被韩矜抱住了。他的睫毛轻颤着,在寒冷的深夜里,那双原本沉稳睿智的眸光涟着几分哀愁。 “小白!” 林末是被吓醒的,不过是一个梦,林末却觉得那般真实。也许他在她看不到的那个世界就这么着急地寻找她吧。林末坐在床上,头髮乱糟糟的,沮丧爬满了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手机一直在床头锲而不捨地响个不停,她终于抬了抬眼,伸手去那手机,是陆萧。她迟疑了下,还在考虑要不要接,门便被拍响了。 林末狐疑地下床,穿了件外套,便去门口开门,来的这是陆萧。 “陆萧?” 林末疑惑地望着他,陆萧却是兴致勃勃地走进来,顺便把杵在门口困惑的林末也拉了进来,催促她去洗漱,林末没有立即去洗手间,而是问他:“陆萧,你来干什么?” “我来请你陪我去看签售会啊。”陆萧坐在沙发上,对她说。 “签售会?不感兴趣。” 林末想也不想便打发了他。陆萧连忙从沙发上起身,双手拉着林末右手的胳膊,劝说:“陪我去嘛,就一次。好不容易等到他来了,这可是最后一次了,别人都要封笔了。” 陆萧说罢,还拿出两张票来,林末淡淡看了眼,好笑地戳穿他:“你什么时候爱看书了?” “去嘛。末末,去嘛!” 陆萧继续撒娇道:“卓蕤,你知道的,那可是老一辈的大人物了。” “卓蕤?” 林末眼睛一亮,又道:“是不是那个三十年前做了十年牢的作家卓蕤?” 陆萧怪异地看了一眼她,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林末答非所问:“等我一下,马上去。” “……” 林末称没有胃口,随着吃了一个汉堡,便和陆萧去了签售会,人特别的多。黑压压一片人,陆萧却是没有了兴致,想和林末去别的地方,林末却是不干了,对他说:“不是你说的你等他很久了,卓蕤难得来一次?” 陆萧哑口无言,面对林末直勾勾的目光,眼神飘忽,打着哈哈:“我这不是怕你难等吗?” 陆萧扯着林末想走,林末往后挪了一步,不小心踩到了身后人的脚了。她连忙挪开了脚,朝那人道歉。被林末踩到脚的长髮女孩比她大不了多少,估计也就二十七八岁,长的很漂亮,带着黑色的鸭舌帽,要不是她穿的很朴素淡雅的话,还真有点大明星的气质。 就连一旁的陆萧都有些惊艷到了,朝林末小声讨论,目光也落在身后那个紧抓着书的女孩身上了。林末却觉得这个女孩此刻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很忧郁的模样,就好像刚失恋了一样。看着身后不知何时加长的队伍,又看了看女孩不知所措的眸光,应该是卓蕤的书迷吧,队伍那么长,她得排到什么时候? 林末于是善意地邀请女孩站在她面前,女孩沉思了下,终于柔声说了句谢谢,便站在了她面前。
第55页 “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啊。” 陆萧又一次忍不住和林末说,林末点头贊同他的话。女孩貌似感受到了来自身后人的讨论,偏了偏头看了眼他们,又一次把目光落在了前方。 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慢慢地缩短了,眼看就到女孩了。她似乎还有些走神,还是林末提醒了她,女孩才回过神,把书递给了卓蕤。 卓蕤已经六十岁了,消瘦的五官布满了皱纹,就这么慈祥地看着女孩,女孩似乎有些紧张,林末在一旁默默想,她见到了偶像,紧张是必须的。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卓蕤和蔼地问她。 “荔枝。” “?!” 卓蕤讶异的脸上带着一丝犹豫,又听得女孩补充:“不是水果的荔枝。我姓栗,栗子的栗,荔枝的枝。” “是你。” 卓蕤签好名字后,迟疑了下,又写了她的名字,苍穹有力。 “你……你记得我?” 栗枝漆黑的眼眸突然亮晶晶的,就这么期盼地望着他。卓蕤不为所动,淡淡一笑,把书递给她道:“这么有趣的名字,想不记住都很难。” 栗枝还望着他,眼里的欣喜还没消散,又听得他解释:“一个月前,在t省的时候,你也来了吧。” 栗枝接过书的手一紧,也淡淡地附和他笑了,看起来却有些强颜欢笑,她道:“卓……卓老师,你记性很好。” 卓蕤看到她眼睛又有些红了,他又继续和蔼关心道:“怎么了?上次你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你还没找到你男朋友吗?” 栗枝摆了摆头,又点点头,望着他的眼神欲言又止,终于她低声道:“我找到他了。” “那恭喜你了。” 卓蕤柔声说道,栗枝紧紧抓着书,看着他,一字一字说的缓慢:“他……不记得我了。” “……”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卓蕤思忖了下,又道:“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知道他过的很好,就好了,他记不记得我,又有什么关系了?” 卓蕤显然没想到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能说出这般深明大义,又有些老气横秋的话,有些惊愕。女孩大概意识到自己说的过多了,对着卓蕤又道:“卓老师,我……我走了。” 女孩依依不捨地迟疑了下,还是离开了。林末看着她略显单薄的背影,有些失神。 林末提步上前,看到三十年前相遇的人,不过短暂的分开,便已是三十年的差距,不过他举手投足间还是儒雅温柔,还增添了几分的气息,从容而睿智。 两人打量着彼此,林末毫不客气地说:“卓蕤,我就说了你能红。” “……” 卓蕤原本去签字的手顿了顿,本能地度量着林末,陆萧觉得她是疯了,拽了拽她,身后等候的书迷听了林末大言不惭的话,都有些蠢蠢欲动。 林末却是不顾陆萧,对卓蕤继续念叨说:“那时候我可是预言家啊。” 卓蕤望着她,眼眸里带着几分迟疑,望着林末,狐疑问:“这位小姐,你是哪位?” “卓蕤,我啊……林末,我们可是一同在监狱里同甘共苦过呢。” 林末没心没肺地和他说,卓蕤原本就布满皱纹的额际越发深了,他认真道:“三十年前我的确在监狱待过一段时间,不过我并不认识你。而且你看起来也不像是和我同岁的人。” “……” 林末比卓蕤更加诧异。他是怎么回事?他忘记自己了?看着卓蕤冷下去的脸,林末还满心疑惑,却被陆萧推搡着硬推了出去。 陆萧的解释是,他要是再不把她拉出去,估计那长龙般的书迷就该上前揍她了。 “我怎么了?” “那可是长辈,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陆萧指责她刚刚的冒失,林末才懒得管她的碎碎念。不过她确实想不通,为什么连卓蕤也不记得她了。 就在她发呆时,一个敏捷跑过来的男人提着包横冲直撞,包落在了地上,男人也不去捡了,直接抬步就跑了。林末喊了那男人几声,那男人也不停留。 林末狐疑地蹲下去捡起黑色的背包时,觉得很眼熟,她看到从背包里跌落出来的两本书,表面的那本是刚刚在卓蕤签售会的书,封面的名字是栗枝。当她看到第二本书时,看到了却是一本旧书,也是卓蕤的,这本书林末也见过的。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拿起来,陆萧见她蹲着不动,紧盯着一本书,抢过去看了眼,囔囔道:“这本书是卓蕤出的?我怎么从没见过?” 他当然不可能见过,这本书在三十年前可是因为出版的问题,被驳回了,留下了仅有的一本。林末当时还见过的,《逆旅之门》。 可是这本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的猜测 林末惊愕地死死盯着书的封面,似乎要把它盯出一个洞来。这本书是她曾经从闻歌那里借来的那本吗?卓蕤说过,这本书压根没有过审,所以只有一本,他甚至还讶异这本书怎么会在闻歌那里。他当时还说了一句什么来着? 她是谁? 不是她。 卓蕤说的又到底是谁呢?林末不知道。卓蕤道出这几个字时,无奈又落寞。 “林末,你只是这里的过客,不要与任何人有过多的情感纠葛。” “你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而被遗留下来的人将忍受无尽的孤独。” 所以,他是曾经遇到过一个什么人吗?那个人是女人? 自闻歌出事后,林末貌似就没有见过这本书了。如今时隔三十年,这本书颜色已经有些发黄了,书面微旧却不皱,完好无损。可见,书的主人很爱惜这本书。 林末翻开了第一页,原来她看这本书时,里头没有一丝痕迹,此刻里头却多了两行截然不同风格的字,就连字迹的深浅都不一样,答的话更像是隔了很久添上去的。 看起来像一问一答,问的字迹苍劲有力,答的字迹隽秀灵动。 小枝,你在哪里? 能再次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底下回答的话显然答非所问,从清秀的字迹看来,应该是个女孩。写下这两行字的应该是一对恋人吧,失散的恋人。可是她不知道是不是卓蕤。 林末还好奇想翻开看看,一只白嫩纤细的手已经抓住了书的另一边。林末抬头看,站在她面前的正是栗枝。 “这书是我的。” 栗枝清脆柔和的声音响在林末耳畔,林末松开了手,栗枝已经从一旁的陆萧手里拿回了自己的包,把书塞了进去,对林末二人礼貌客气道:“谢谢。” 当栗枝转身要走时,林末突然望着她的背影,道出心里的猜测:“你是不是认识卓蕤?” 栗枝明显地僵了僵身子,偏过身子望着林末,没有说话,林末又换了一副说辞:“小姐,《逆旅之门》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第56页 栗枝不解地望着她,林末又解释:“那本书不是一直没出版吗?我记得只有一本的,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栗枝的拳头虚握了握,在林末接二连三的追问下,她眸间带着几分震惊,终于低哑开口了:“你怎么知道的?” “……” 林末迟疑地望着栗枝,栗枝又问:“这本书你怎么知道的?” 栗枝的目光一直落在林末的脸上,就这么一丝不苟,又严峻地审度她,林末倒被她看的有些心虚了,支支吾吾道:“我……我以前看过的,一个朋友借我的。而且明明是我先问你的。” 栗枝顿了顿,平如止水的眼眸没有一丝波澜,她的目光平静,终于淡淡回应她:“噢,我也是一个朋友送我的。” 栗枝说完,不再理会一头雾水的林末,提步离开了。 “末末,你怎么了?” 林末呆愣地望着陆萧,陆萧不满地嘟囔:“发什么呆啊?你认识她啊?” 林末摇摇头,陆萧又问:“那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陆萧。” 陆萧没给林末拒绝的机会,便推搡着她,不由分说带她离开了。 六十岁的卓蕤签售会完,便和一个西装革履,不过三十的男人开车离开了。只不过还没到达,卓蕤便让男人停下了车。 “阿年,我想在附近走走。” 卓蕤沧桑感的声音响起,阿年停了车,下车拉开后车门,他原本想把卓蕤搀扶出来,却被阻止了。卓蕤拄着拐杖,站在他面前,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走走。” “老师,我陪你吧。” 阿年说完,却又一次被卓蕤不容置疑地拒绝了。卓蕤一直很倔强,看起来儒雅随和,却固执到了骨子里,谁劝都没用。比如说,卓蕤已经六十岁了,却终身未娶,阿年一度怀疑卓蕤有个念念不忘的旧情人,可是卓蕤没有,只是单纯地不想结婚。再是现在,卓蕤突然说不写就不写了。他没和任何人商量,只是告诉他,然后对外宣告。 卓蕤看了眼满脸担忧的男人,不禁失笑:“虽说人老了不中用,可是这点路,我还是可以一个人走完的。” “好。” 虽然有些不放心,阿年还是让卓蕤离开了他的视线。卓蕤不会喜欢他跟着的,他知道卓蕤会生气,只能目送他离开。什么时候开始,原本还健硕的身体平添了几分佝偻蹒跚呢?阿年一直都很心疼这个终身一人,独来独往的卓蕤。此刻卓蕤步履蹒跚的背影,不再是那个给他天地的神了,不过是一个孤独的老人。 伴随着江边吹来的风,竟有些凉意了。卓蕤拄着拐杖立于栏杆边,任风吹乱他的一头银髮。一道道皱纹随着岁月的沧桑,早已爬满了他的脸,他很瘦,颧骨都凸出来了,感觉下一秒就要被吹倒了,然而那双眼眸异常坚定,望着一层层江浪,发呆失神。 阿年始终不放心如今有些健忘的卓蕤一个人在外头,天要黑了,他只得站得远远的。他心里默默想,只要老师出发回去了,他就提前离开。可是他却一直发现,有个带着鸭舌帽的女孩一直跟着卓蕤不到一米的地方。卓蕤停伫,她也停了,就这么看着他。感觉奇怪多过奇妙。这个女孩他见过,老师的书迷,年轻的女孩,栗枝。只是她不会是什么变态的书迷吧。阿年虽然有些脑补,但是还是想看看她要干什么,暗中观察,一但她有什么小动作,他就报警。 陆萧把林末送回了小区,林末洗漱完,便躺在了床上。她无事可做,甚至也没有能聊天的对象。一个人安静地躺着,就容易胡思乱想。她想到了很多事。她妈妈,她爸爸,卓蕤,栗枝,陆遇白……脑海里一个个不由自主跳出来的人。当她想到楚亦辰那张欠抽的脸,突然又想起了医院里神经科的楚亦辰。 是因为楚亦辰,她才能回到三十年前的。 “我们等了你很久,你为什么没有回来?” “我就知道,你见到她会高兴的,对不对?” 为什么只有楚亦辰记得她?见到她很高兴?萧知瑾见到她为什么会高兴? 林末并不记得楚亦辰和萧知瑾的关系有多好,反而……为什么他看到陆遇白时,和发了疯一样?林末现在细细回想,楚亦辰看起来实在很正常。他应该和陆遇白关系很好才对。 难道…… 林末被自己大胆的猜想再一次毛骨悚然。她要去见见楚亦辰,她要知道,墓地里埋葬的,三十年前死的人到底是不是陆遇白。 林末迫不及待地去了医院,她一路奔向了精神科住院处。空空如也的病房,当林末唤来经过的护士时,护士也是一惊:“咦,人呢?刚刚还在呢。” 林末也懒得听她继续说的话,她沿着找了很多病房,没有见到楚亦辰,也没有人见过他。这些精神恍惚的精神病人怎么可能告诉她呢?她是有些焦虑了,她很想知道答案,这个答案大概也有些楚亦辰能给她了。 林末跑出了精神科,朝小路寻找,她跑向废旧研究室的那块荒地,看到了蹲在地上一个劲地用手挖地上土的楚亦辰。林末二话不说大步跑过去,蹲在一旁,单刀直入地问:“楚亦辰,这墓地里的人究竟是谁?” 楚亦辰仿佛没听到一般,嘴里低声地碎碎念,手也没有停歇下来,林末忍不住拽过他忙碌的手,令他停下来,望着自己时,又认真问:“楚亦辰,这里头的人究竟是谁?三十年前死在研究室里的人到底是不是小白?” ☆、失心疯 “楚亦辰,这里头的人究竟是谁?三十年前死在研究室里的人到底是不是小白?” 楚亦辰迷惑的眼眸里带着三分胆怯,望着林末,问:“你在说什么?什么研究室?我听不懂。我要继续挖,里头有好玩的。” 眼看着楚亦辰又要低头去扒弄土了,林末本来就心急如焚,突然就来了脾气,吼道:“楚亦辰,你别给我装,我知道你没疯。” 楚亦辰被突如其来的一吼愣了神,就这么迷惘地看着林末,林末失去了刚刚的耐心,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质问道:“楚亦辰,你在医院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认识我是不是?你说你要带我去见他,你说他会很高兴。” “你在说什么啊?这里头的分明就是萧知瑾啊。” 楚亦辰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怯怯地嘟囔,林末按了按眉头,冷着脸,声音也提高了,她厉色道:“如果是萧知瑾的话,我和他更本就不熟,而且你和他关系应该也不好吧。所以,这里头的人压根就不是萧知瑾,是不是?” 楚亦辰的瞳孔放大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双手捂了捂耳朵,脚往后一挪,却忘了自己是蹲着的,立马就跌坐在了地上,惊恐地望着她,颤慄着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是谁?我在哪里?” 林末此刻如急切寻求真相失了控的人,她只需要他回答是还是不是,所以她太过焦躁不安,以至于忽视了楚亦辰眸间的胆怯异常。
第57页 她突然揪住了楚亦辰的衣领,眯了眯眼,道出的话带着几分警告寒冷入骨:“楚亦辰,别给我装疯卖傻。你到底知道什么?三十年前实验室的爆炸,难道你也参与了?难道你也害了小白?” 楚亦辰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氤氲着雾气的眼眸就这么看着她,他被吓到了,不敢说话,林末又逼问道:“你告诉我,现在这个陆遇白是谁?他不是小白对不对?” 林末质疑里带着几分蛊惑的眼眸就这么直勾勾看着楚亦辰,楚亦辰咽了咽口水,终于慢悠悠地顺着她的话零零散散拼凑出自己的记忆:“遇白……大火……爆炸……萧知瑾……好可怕。” 然而楚亦辰颠三倒四,没头没尾的话,林末压根就听不懂,她也终于预料到面前这个男人怕是真的疯了。至于他为什么突然疯了,她不知道。 她试图冷静下来,放软了语气,诱使他说出什么:“楚亦辰,我们三十年前还一起吃过饭喝过酒呢?我们不是最佳好盟友吗?你忘记了,我还为了你破坏过方榆的约会呢?” 林末试图让他清醒过来,见他有些疑惑,她又继续循循善诱:“方榆,你还记得吗?你很喜欢的师姐啊。为了她,你做了那么多蠢事。” “可是她不喜欢我。”楚亦辰突然郁闷地怨声怨气起来。林末知道她奏效了,她又继续蛊惑问道:“你记得的对吗?除了方榆,你还记得谁?” “她死了,好多血。”楚亦辰突然悲痛地望着她,眉宇间有些挣扎,林末又追问:“谁?” “都死了。他的秘密被发现了,他要灭口。” “谁?”林末的心提在嗓子眼,他却摇了摇头,道:“不能说,不能说。” “别害怕。” 林末哄骗他,楚亦辰却沉默不说,林末又道:“那陆遇白你记不记得?” 楚亦辰听到这个名字,目光突然柔和起来了,弯着眼角笑起来的模样和三十年前的楚亦辰如出一辙,可是他又一次想到了什么,柔和被惊愕替代,他连忙摇摇头,可怖地说:“不是他。他不是他。他死了,他死了。” “谁?你说的是谁?” “是他杀的人,他要变成他。他……” 楚亦辰惊恐地望着她,她又听到头顶冷得发涩的声音:“末末。” 这声唿唤,听得林末一阵毛骨悚然,她的心扑通通的,因为恐慌,迟迟不敢回头,一旁的楚亦辰看着来人,吓得在地上往后挪了挪屁股,大脑凌乱的转动,复杂的表情千奇百怪的在他面上涌现,陆遇白一步步逼近林末,又唤了一声:“末末。” 林末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子,望着他叫唤:“伯伯。” 其实林末有些头皮发麻了,她甚至不敢去直视陆遇白的眸光。陆遇白却是淡淡扫了一眼一旁地上的男人,又望着林末轻斥道:“不是说了不要来这里吗?” “……” “走吧。” 陆遇白靠近她一步,她突然就本能地后退了一步,陆遇白淡淡一笑,以前看着那么温柔的笑,现在却看的发慌发憷,他淡淡说:“末末,你怕我?” 林末咬了咬下唇,一旁的楚亦辰突然站起来,朝陆遇白狠狠扑去,他喊道:“你不是遇白,你是……” 可是楚亦辰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陆遇白轻而易举地掐住了喉咙,楚亦辰挣扎不开,如被人随意拿捏的蝼蚁。 林末虽然害怕,却还是壮着胆子喊道:“你放开他。” “他和你说了什么?”陆遇白突然反问她。 林末看了眼快喘不过气的楚亦辰,连忙摇头:“他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陆遇白眯了眯眼,神情默然,用力一掐,楚亦辰就这么晕了过去。林末心一沉,她甚至不知道楚亦辰是晕了还是死了。她顾不上去询问,下意识地拔腿就跑。 可即使她拼劲了全力,也还是毫无意外地被陆遇白抓住了,他打探着她,道:“什么也不知道,你跑什么?” “我……我没跑。” 陆遇白没有勒实,林末还能低着发出声音,她的双手拼命掰着陆遇白的手,力气却悬殊的令她绝望。 她终于失落地闭上了眼睛,打算等待死神的降临。哪知陆遇白却停住了手。林末半天没见动静,睁了睁眼,看到他阴郁地望着她,她的背嵴都发毛了。 只见陆遇白突然从身上抽出一把刀来,毫不犹豫地朝林末腹部插入。猝不及防的一刀没入腹部,疼痛在抽离,她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她在陆遇白家第一次遇害时的情景,可是看起来又实在不像面前的这个人。 林末的意识渐渐剥离抽开,陷入了混沌。陆遇白眼看着林末倒在了地上,没有走。他就这么气定闲若地掏出纸巾把手里的刀擦干净,眼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闻远的威胁(上) 林末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又一次抽离的疼痛,她用力睁开自己的眼皮,眼底什么也看不见,她很想张口说话,却发现自己连张口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耳边静悄悄的,沉寂得吓人。她依稀又觉得自己听见了猫叫,可是这一次她显然淡定多了,到底是拾回记忆的人,她记得她捡了一只猫的,可惜它死了。这一刻她只觉得心痛难受,多过了害怕。 她貌似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甚至还闻到了消□□水的味道,然后什么也听不到,也记不清了。 韩矜几乎把a市找了个底朝天,没有找到林末,也没有看见闻远。几乎一个月的时间,毫无下落。陆遇白一次次问他有没有消息,一次次的失落,韩矜还是劝慰他,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陆遇白风平浪静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对比之前林末的失踪,陆遇白现在已经从容多了,不会焦虑不安,镇定自若地说:“她,不会有事,我相信她。” 韩矜与陆遇白相比,也没有太多的焦虑,他一贯沉稳,即使在韩秋出事时,他也没有失去理智,如今他更加不能乱了方寸。那么多无辜枉死的人,他的至亲韩秋,他的挚友赵寒,以及生死不明,他的挚爱林末。他细细回想着每一处细节,困惑矛盾之处,都来自林末,他只能去问陆遇白,可是陆遇白总是以沉默拒绝,之前是,现在林末消失了,他还是这样。 韩矜受挫,却也了解陆遇白的性子,便回去了。韩矜还没到警局,便接到了报案,报案的男人称在江边发现了警局最近到处寻找的失踪女人。 林末? 韩矜脑袋里跳出来的第一个人就是林末。他打了个方向盘,往江边驶去。韩矜把车停在了路边,急忙跑下了车,朝围着人的地方奔去。他挤进了人群,看到了躺在地方昏迷不醒的林末。她的白色衬衫已经被鲜红染尽,腹部的刀伤很深,入骨三分,血腥味却不是很浓厚。 韩矜低声唤了一声又一声:“林末。”也许是他太过激动,没有察觉到他低沉唿唤她时的轻颤,还有他眼底久别重逢的温柔深情。
第58页 “叫救护车了吗?” “叫了叫了。”一个男人应和韩矜的话。 韩矜还要说什么,他的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是林末。 “林末,你醒了?” 韩矜欣喜地望着她,只见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于是将耳朵凑近林末的嘴,听得她轻飘飘的说:“不要去医院。” 韩矜自然没有如她的愿,把她抱上了救护车。医护人员给林末检查了下,蹙着眉头问韩矜:“她伤哪里了?” “腹部,很严重的刀伤。” 韩矜指着血迹斑斑的腹部,却惊讶地发现原本还是很深的刀伤的腹部,竟然完好无损了,可是他刚刚明明看到了很深的刀伤。这一切的一切简直太过荒诞,他是不可能承认是自己眼拙了,看花了。 医护人员还在拿质疑审度的目光看着他,韩矜说不出来,只得说:“她昏迷不醒。” 医护人员又检查了下林末,道:“她只是睡着了。” “……” “你们以为急救是闹着玩的?” 医护人员厉色呵斥,韩矜没办法辩驳。最后他抱着昏睡的林末被赶下了车。 “林末?” 他又唤了两声,可是抱在怀里的人没有醒来的一丝迹象,而他也不可能把人直接扔在这里,他不能这么做,也捨不得。他应该让人来接他,喊赵寒来。 可是当他才拿出手机,才后知后觉醒悟过来,赵寒已经死了,他明亮的眸子又是一黯,看着完好无损躺在怀里酣睡的女人,他突然浅浅一笑,轻声说:“谢谢你,没有出事。” 韩矜拦了一辆计程车,又让局里的人把车开回去了。他带着林末回了他住的地方,把她轻放在了他的床上。他起身拿出手机打算拨给陆遇白,可是一想到最近陆遇白不待见他的举动,一股恶作剧的报復涌上心头,他把手机又重新塞进了口袋,看了一眼床上的林末,给她轻掩上卧室的门。 韩矜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给林末留了一张字条,还把韩秋以前用过的手机拿了出来,压在字条上,才放心离开。 当韩矜回到警局里,他总觉得局里的人都在无意识地怪异看他。他坐在了办公椅上,才把笔记本翻出来,便听得一个年轻的警察问道:“老大,你女朋友怎么样了?” 韩矜狐疑地看着面前这个与赵寒性格很像的年轻男子,眉头一皱,一头雾水,陈功又继续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用陪女朋友?”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女朋友了?”韩矜沉着脸问他,陈功倒是不害怕,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大无畏模样,八卦兮兮地说:“别掩饰了,我去拿车的时候,那些附近的人还没走呢。说你多么多么焦虑。” “……” “老大,你女朋友是谁啊?我见过吗?” 陈功似乎没有察觉到韩矜已经发怒的前兆,还在继续叨絮,韩矜冷冷呵斥:“陈功,你事都做完了?黑匣子找到了?” 陈功可怜兮兮看着韩矜,韩矜仍旧厉声道:“亏你还叫陈功,就你这怂样怎么可能成功?” 陈功就这么被批判了一顿,然后看着韩矜起身离开的背影,他弱弱唤了一声:“老大。” 韩矜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喊道:“陈功,去操场跑五十圈。” “……” 继赵寒死去,林末失踪,汪杰也失踪了。陆遇白一直都很想好好的研究sn病毒,可是他总是在不断地被打断。就好似有一张看不见的网牵制着他,他总觉得他被人盯着。撇开这个研究室,他甚至觉得自己百无一用,他既不能找出兇手,也找不到林末。 他有些发愣之际,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震。他拿出来划开屏幕,是一条陌生的简讯。 ——sn研究的怎么样了? 陆遇白蹙了蹙眉头,表达他的困惑,那头又弹出了一条简讯。 ——我们来做一个交换怎么样? 陆遇白没有理会,只当是莫名其妙的简讯,那头又发来一条他不可能视而不见的简讯。 ——林末在我手里。 陆遇白看着这条简讯,脸上一沉,连忙打了电话过去,那头却一直不接。而是又发了一条简讯。 ——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我要你最新的研究成果。不然林末可就得死了。 陆遇白郁闷地狠狠把手机砸在地上,刚进来的汤聪吓得一跳,有些呆愣住了,还是跟在身后的韩矜推了推他,自顾自走近陆遇白。 “你怎么了?” 韩矜狐疑问他,陆遇白沉着脸道:“林末被抓了,那人可能是闻远。”陆遇白猜测给他发简讯的是闻远。 韩矜诧异之余添了几分疑惑,道:“不对,林末在我那里。” 陆遇白道完,眯了眯眼,质问似的望着韩矜,韩矜朝后挪了一步,道:“我早上才捡到她的,有人报了警。” “她有受伤吗?” 韩矜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开口道出自己的疑惑:“看见她时,她腹部受了严重的刀伤,可是短短两个小时,她的伤不见了。” “带我去看看。” 当两人赶到韩矜家时,里头空空如也,林末又不见了。 房门是完好的关着的,没有一丝被撬过的痕迹,还是韩矜自己打开的。阳台的防盗窗也无损,里头更加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韩矜在疑惑,到底是闻远拿钥匙开的门,还是林末自己开的门? 两人下楼到小区门口问了物业的男人,那男人说他的确看见了韩矜口里描述的女孩出来了,离开不过半个小时。只是,林末是主动和人走的。那男的带着鸭舌帽,压得老底的帽沿,看不清容貌,还挺高的。 林末主动和闻远走的?林末为什么要和闻远走?韩矜与陆遇白对望一眼,表示困惑。 ☆、闻远的威胁(下) 林末是被饿醒,渴醒的。她迷迷煳煳地坐起来,看着四周单调陌生,又熟悉的房间,爬下床走出了卧室。简单干净的客厅,倒比陆遇白那多了几分烟火味。她坐在沙发上,低头去看茶几上的字条。 有事给我打电话。 韩矜 简明扼要,的确是韩矜的处事风格。原来这里是韩矜家里头。林末记得,她以前的确来过这里。时间轨道又和她的记忆重合了,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似她能预料到会发生的一切一样,其实这些不过是她重新经歷的事。荒诞,又微妙。 她去餐桌上找水,没有。她记得韩矜习惯了一年四季都喝热水,所以不会备矿泉水。不过她和他说了后,他买了整整一箱回来,这处事风格和她老爸还真像。 她凭记忆找到了流理台上的烧水壶,烧了一点热水。她不过倒了半杯,想尝一下,只是轻轻沾了点,便觉得烫得嘴疼。她吹了吹,便听得门铃响起了。 这时候会是谁呢?是韩矜吗?
第59页 当林末屁颠屁颠要去开门时,脑海里的画面一闪而过。 她开门之际,看到来人,往后退了两步。来人不是韩矜,而是逃逸中的闻远。闻远一步步逼近她,林末害怕地往后,她刚要去拿茶几上的手机,便被闻远迅敏地阻止了,接着只感受到后脑勺的闷疼,然后就没了知觉。 林末想到此,后嵴樑发麻,连后脑勺都生生疼了起来。 林末松开了要开门的手,眼眸就这么紧张地盯着门把手,往后轻脚退了两步,然而门竟然被打开了。 林末看到闻远把门关上,那淡漠得慎人的眼眸望着她,让她一阵毛骨悚然。 “闻远,你、你怎么在这?” 虽然是经歷过的记忆,可是再一次重复发生时,仍旧不寒而慄。 林末眼看着来人逼近,她往后退到脚后跟抵住了沙髮脚。闻远低着头直视着林末,他分明看到了林末眼里的惊恐,却又镇定。他勾了勾唇角,涟起一丝淡漠的笑,他还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林末深吸一口气,望着他说:“你是来抓我的?那走吧。” 林末往边上一挪,看见有些呆愣的闻远,狐疑道:“走啊,难道你还想等韩矜回来吗?” 闻远有一时的错觉,就好似又看到了那个灿烂如阳的女孩,那个低头会喊他阿远的女孩。 闻远眼眸里浮现一丝温柔,林末狐疑问:“你在想什么?” 闻远顿了顿,偏过头看着她,又恢復了淡漠:“你就这么乖乖地跟我走了?” 林末无奈地耸耸肩,道:“我也不想跟你走啊,可是我要是不自觉和你走,你就会敲晕我。横竖都得走,我干嘛要受那些皮肉之苦。” “你倒是想的多。”闻远淡淡地应她,又警告道:“你要是耍什么花样,我就让你死在这里。” “你不会的,你要拿我换最新的研究结果。” 林末悠悠说完,闻远漆黑的眼眸一震,诧异地打量她:“你怎么、知道?” “你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林末轻飘飘地指责他,又催促道:“走不走?” 林末这个被抓的人反而积极地催促他走,闻远虽然心生疑虑,却也跟着她走了出去。 “那天,韩秋想带你去见她哥哥的,也就是韩矜。” 两人在电梯里时,林末又突然朝他开口,闻远面色不改,只有眼底被他克制的惊讶,林末又继续说道:“她应该很喜欢你吧。” “……” 林末消失后,陆遇白试图打电话却打不通,韩矜则是通知了警队,两人坐车,打算去闻远家里着手,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然而闻远家里应该很久没人住了。陆遇白有些受挫了,决定先回医院拿最新的研究结果,等闻远给他回电。 韩矜在研究室门口等陆遇白,陈功给他打来了电话,说发现闻远了,在江湾的仓库,离闻远家并不算远。 韩矜挂了电话,陆遇白已经出来了,韩矜说:“找到闻远了。” 陆遇白那漆黑的眸子亮了下,两人上了车,朝江湾驶去。 林末跟着闻远走进了仓库,发现里头是改装后的简单研究室,化学味道浓厚而刺鼻。闻远进去了后,压根没管好奇参观的林末,自顾自地去捣鼓。林末打量了一圈,来到了闻远旁边,看着他拿出一只试剂,好奇问:“你是在研究sn病毒吗?” “……” 闻远低头不理她,林末又自顾自地说:“研究这个病毒应该是救人的,可是你却害了那么多人。” 林末不轻不重的话,听不出什么斥责来,闻远顿了顿,看了眼林末,终于开口:“我从来没说过我研究sn是为了救人。” “那是为了什么?” “罕见的病毒,从事医学研究的人应该都想率先研究出来吧。” 闻远解释时,眉毛上扬,带着几分不羁的自信。 “所以,你就牺牲了那么多人?” “为了研究献身,也算死得其所。他们死了,以后能救更多的人。”闻远淡漠地述说着他杀害的人,没有一丝愧疚。 林末愤愤道:“你有什么权利剥夺别人的生命?闻歌呢,难道也是你的牺牲品吗?她可是你妹妹。” 林末提到了闻歌,闻远深邃平静的眼眸一黯,带着几分隐忍的伤痛,他的指尖紧紧抓着手里的注射器,沉吟了下,没有回答林末的话。当他再回头看她时,他沉声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林末有些困惑,闻远却不再给她思考的机会,握着手里的注射器对她道:“我需要你的血液。” 林末往后挪了两步,闻远紧逼她,道:“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对sn没有任何反应的人。我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对sn免疫。” “……” “你是想清醒着被我抽血,还是晕着让我抽血?” 闻远看似在给她选择,可是实际上她没有选择。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怎么选。林末郁闷地看着他,当那针孔要碰到她的皮肤时,她突然往后缩了缩,闻远冷漠看她一眼,林末解释:“我怕打针。” “……” 如此反覆了三次,闻远终于来了脾气,把林末绑在了椅子上。林末眼看着针头碰在了她的手背,她连忙闭上了眼,一个劲给自己洗脑,不疼不疼。 从刚开始如蚂蚁咬噬的刺疼,也没有什么感觉了。林末半闭着的眼睛迟迟没有睁开,听得闻远轻飘飘地说:“好了。” 林末睁开眼,便看到闻远手里注射器里的红色,是她的血。闻远把血液注射进了台上的一只试剂里,然后走过去给林末松了绳索。 林末起身狐疑问:“你为什么抓我来?就是为了我的血?” 闻远淡淡看她一眼,不置可否,道:“你可以走了。” “……” 林末不想来的时候,被他逼迫来了。莫名其妙被抽了血,这个闻远看起来也没那么丧心病狂,要拿她做实验。现在她有些好奇,不想走了,却被闻远不耐烦地赶走了。 林末并不打算走,闻远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出了仓库。两人僵持时,韩矜一党人赶到了。 林末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她的眼里只看的到他。那个灿烂如阳,星光璀璨的男人。 闻远看到韩矜,撒腿就跑了。韩矜穷追不捨,他不能再让人给跑了。 陆遇白从看到林末的那一刻,目光就紧紧盯着她,不能挪动。他不敢眨眼,害怕一切不过是他的幻觉。 林末不过迟疑了下,便急不可耐地朝陆遇白跑去,深怕迟一秒,都不能向他诉说心里的思念。 陆遇白一把抱住了朝他怀里扑来的人,温热又真实的触感,才让他知道一切都不是梦。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轻颤,温柔地禁锢着她,眼眸里涟着一层层失而復得的深情。 “林末。”
第60页 “小白!”林末紧紧攒着他的衣角,用鼻翼感受着他身上独特的消□□水夹杂着清香的气味,还有一股她从未在他身上闻到过的烟糙味。奇怪的是,她明明很讨厌烟糙味,可是现在她却觉得格外好闻。 ☆、林末的担忧(上) 闻远身手敏捷地跨过栏杆,韩矜紧跟其后。相比之前,此刻的韩矜很冷静,见着闻远跳上了江湾的快艇,他一枪准确无误地打在了闻远的小腿上。 闻远的腿往地上一倒,挑衅地看了眼韩矜,发动了快艇。当快艇离开岸边时,韩矜纵身一跃,手紧紧地拽着快艇的边缘,他的下半身还在水里,随着水流往前。韩矜的胳膊连同着腰部用力,轻而易举地落在了甲板上。当他才落地时,他的脖子从后头被闻远勒住了。 闻远的右小腿受伤了,他只能依靠左脚的力量,用力勒紧韩矜的胳膊。韩矜很想去摸掉在地上的枪,可是他摸不到,他只能用脚去够。闻远也看到了甲板上的枪,把韩矜往旁边一带,双手紧紧抓住那禁锢他无法唿吸的胳膊,他的右脚往后一绊,打在闻远受伤的腿上,闻远小腿不受控制地往地上一跪,连带着韩矜也跪在了地上。 闻远还没有放开勒着韩矜的胳膊,反而往后狠狠用力。韩矜的左手抓住闻远的胳膊,让自己还能艰难地唿吸,他的右手肘往后砸在了闻远的下掖处。就在闻远力度渐失的时候,韩矜的右手肘又往后狠狠砸了两下。就在脖际力量消失的一剎那,韩矜一个摆身,摆脱了闻远。韩矜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揪住闻远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两人的脸凑的很近,韩矜眯着的眼里满是凌厉,他一个字一个字厉色质问:“你为什么要杀了小秋?” 闻远没有说话,勾了勾唇角,邪魅地一笑,韩矜一拳便砸在了闻远的眼角上,他又道:“赵寒,也是你杀的?!” 韩矜说完,把倒在地上的男人再一次拽了起来,打在他脸上。 闻远没有反抗,他就这么受了韩矜两拳后,冷冷说:“那又如何,你还不是不能杀我?” 韩矜有些被激怒了,捡起地上的枪,对准闻远的额头,闻远却是镇定从容地看着他,悠悠说:“你早就应该开枪了。” 韩矜扣着枪,就这么望着闻远,感受到一阵晃动,快艇颠簸了下,两人都看到了不知从哪里滚出来的□□,还有最后的五秒钟。韩矜的眼神一直锁定着闻远,他很想亲手把人带回去,然而骤然爆炸,火光四溅,侵吞了他的眼球。 陈功和另一个警察乘坐快艇过来时,看到不远处星火燎原,船只四分五裂,水花四起。陈功突然就哭了,哀嚎地对着早就沉了的快艇,喊道:“老大……” 话说韩矜和闻远坐的快艇爆炸了,仓库那也没有倖免。陆遇白和林末是久别重逢,尤其是林末恢復记忆后,再见到陆遇白时,悲喜交加,她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是现下,她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一动不动。陆遇白也没有说话,两人默契地望着彼此。这时,一个警察从仓库里跑了出来,对外头的人喊道:“有□□,快跑。” 警察的话还没有落下,林末便看到了一阵火光,轰然一声,她便感受到自己被压在了身子。那个怀抱熟悉而温暖,她一动不动地躺在他的怀里。再经歷了一次的爆炸,她难以置信地愣在他的怀里,仿佛又在经歷过去的事。 陆遇白把她拉坐着,温柔地问她:“怎么样,受伤了吗?” “韩矜,韩矜出事了。” 林末答非所问地望着陆遇白,陆遇白安慰她道:“他不会有事的。” 陆遇白说完,把林末扶起来,又问了一遍:“你没事吗?” 林末摇头,紧张又焦虑地说道:“我们去看看韩矜好不好?” 陆遇白由着她拉着自己往江边跑去。 陈功蹲在快艇甲板边上一个劲地哀嚎,当他穿好救生衣要下艇时,看到了从水里冒出头来的韩矜。 “鬼啊!”陈功此刻两只脚在水里,看到韩矜的第一反应就是一脚把韩矜的头踩进了水里,自己的腿缩了上去。 韩矜再一次从水里浮出头来,望着一脸惊愕的陈功,严肃道:“陈功,竟然敢打上司,你是想体罚吗?” 陈功呆愣了两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道:“老大,你还没死啊?” 韩矜白了一眼他,冷声道:“我看着像那么短命的吗?” “不短命,不短命。您可以活得比妖精还长命。”陈功连忙拍马屁,韩矜对他又道:“还不拉我上来?” 另一个警察比陈功先一步把韩矜拉了上去,陈功扑在他怀里道:“老大,你没事太好了。” 韩矜拍了拍陈功的肩膀,淡淡一笑,陈功不明所以,便被韩矜丢进了江里。 “老大。” “殴打上司,你在江里游一圈吧。”韩矜无视陈功可怜巴巴的眼神,警告道。韩矜说完,又对另一个警察交代说:“需要人潜水下去捞尸体。” 警察点头,韩矜已经自顾自地打了个方向盘,把水里的陈功丢得老远了。 韩矜乘着快艇到岸边时,看到了林末和陆遇白,他从快艇上跳了下来,林末慌忙地问:“韩矜,你有没有事?” 韩矜摇了摇头,道:“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林末解释。 韩矜也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看向林末时眼里闪烁着的明亮,陆遇白却是看的清清楚楚,他没有道破,而是走过去对韩矜道:“仓库被人炸了。” 韩矜眸间流转着一丝凌厉,同时爆炸,韩矜不相信是闻远想自杀,毁灭仓库里的东西。 救护车来了,在仓库外头的一个小警察,还有陆遇白都受了伤,几人一起去了医院。陆遇白的背部被烧伤,在病房里处理。韩矜这时候接到了电话走了出去,刑警组的人查到了赵寒死前为何去b市,韩矜说他马上回去。 “韩矜。” 林末跟出去时,见他要走,喊住了他。韩矜顿了顿脚步,等到林末跑向他。 “有事吗?” 韩矜狐疑问她,林末却是不回答,而是拿起韩矜的右手,把从病房里拿出来的纱布,包在韩矜伤到肉骨的手掌,她低声说:“不是说没受伤吗?这是什么?警察不好好保护自己的手,怎么抓犯人?” 韩矜没有回答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给自己包扎,即使她弄得有些疼,他不过轻皱了皱眉,他的耳根通红,眸间泛起一丝温柔。 林末用力拽不开纱布,有些尴尬地望着他,道:“怎么嘣不断?” 林末低头上嘴想要咬断纱布,没咬断,反而让自己的牙齿一阵疼,她苦恼哀怨说:“牙齿要嘣了!” 韩矜忍俊不禁,用左手轻而易举地把纱布嘣开了。林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对你而言,挺简单的嘛。” 林末又低头把纱布缠好,掩饰她此刻丢脸的窘迫。林末包扎好,才放开他的手,满意地说:“好了。”
第61页 “谢谢。” 韩矜刚想离开时,林末又叫住了他,对上韩矜疑惑又不乏温柔的眼眸,林末认真说:“韩警官,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韩矜微微诧异,没有料想到林末此番没头没尾的话,不过这声好好活下去,却在他心尖泛起波涛般的涟漪。除了他的妹妹,这还是第一个对他说好好活下去的人。 “遇到打不赢的罪犯,不要莽撞,跑就行了。” 这还是第一个让他逃跑的人。他突然好笑,轻描淡写地问:“你是让一个警察临阵脱逃,放过罪犯吗?” “不是让你放过罪犯,而是让你先活下来。你要是因为抓逃犯出事了,这不也是增加了逃犯的罪过吗?所以警察也是有责任不让罪犯的刑罚更重的对不对?” 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强词夺理又理所当然的话,为了罪犯,他也不能受伤?不能让罪犯的刑罚更重? 韩矜突然失声笑了笑,他的睫毛弯了弯,眼眸明亮而灿烂,他低低问:“你是在担心我吗?” “当然了。韩警官可是好人,我希望你平平安安,可以活得长长久久。” 林末顺着他的话应和着,韩矜被林末包扎的右手突然抬了起来,摸在林末的头上。林末迟疑了下,疑惑地望着他,见韩矜眉开眼笑地对她轻声说:“林末,谢谢你。我一定会平平安安,活的长长久久。” 不远处,方榆手里紧拿着纱布和碘酒,看着眼前和睦的一幕,转身离开了。 ☆、林末的担忧(下) “脑死亡。” 林末清楚的记得,当医生宣布韩矜再也醒不来时,陆遇白的无助懊恼,以及自己心底的自责。 仓库爆炸时,林末之所以那么的担忧紧张,是因为在她曾经的经歷里,这起爆炸,韩矜成了植物人。他被人打捞上岸,然后抢救无效。所以,当她反应慢半拍地看到完好无损的韩矜,庆幸之余,是几分后怕。她不知道为何看似重叠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虽然是好的偏差,韩矜完好地站在她面前,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她急不可耐地告诫韩矜,让他好好活着。每每想到身手敏捷的韩矜躺在病床上纹丝不动,陆遇白眼底的暴戾懊恼,她愧疚之余,满心疼惜。她不能让他再出事了。他要是出点什么事,陆遇白该怎么办? 时间是不是在改变了?随着她再一次进入这时间夹fèng,一切是不是都在改变? 林末心事重重地望着韩矜离去,收敛了下满腹心事的面孔,推开了病房门,走近陆遇白,陆遇白看到她,问道:“你去哪里了?” “没去哪里,只是和韩矜说了几句话。” “韩矜?叫的真亲密。”陆遇白不满地嘟囔一句,林末把手里剩余的纱布放在桌上,陆遇白一直紧紧盯着她的动作,哼唧一声道:“你给他去包扎了。” “噢,他受伤了。” 林末淡淡解释,陆遇白不满说:“我也受伤了,还是为你受的伤。” “医生不是给你包扎了吗?” 林末再一次悠悠回答,陆遇白冷哼一声:“医生也可以给他包扎。” “你生什么气?”林末狐疑问他,陆遇白别扭地偏过脑袋,道:“我才没有生气。” “……” 韩矜回了警局,着手调查赵寒案子的小邹对韩矜说:“韩队,赵寒死前多次去过文瀚小学,a大,闻远家,还有明景医院。他死前在调查闻远的事。” 韩矜听得他的话,眸间涟起阵阵复杂的异样情绪。他接过小邹手里的资料,沉甸甸的压在手里,仿佛千斤重。 “老大,把车钥匙借给我。” “干嘛?” “不是你说的,不能太得瑟,等我办成了再告诉你。” 恍惚间,韩矜好似又看到了赵寒眉飞色舞的面孔,那浓厚的秀眉生气勃勃地上扬,漆黑的眼瞳里毫不掩饰他的得意。原来赵寒一直在偷偷查闻远的事,还故作神秘不告诉他,是想给他惊喜吗?这个笨蛋。韩矜手覆在资料上,眼眶突然有些红了。 韩矜翻开资料,一页页都是赵寒这一年来辛苦搜集来的有关欧阳钰,韩秋的资料,还有他在每次查找线索时写下的备註。 欧阳钰会是闻远吗?——9月10日。 韩秋和一个消瘦的男子走的很近,曾经一起去过b省,便利店的老闆说,听见韩秋唤男人阿远。b省是闻远的家乡,韩秋是在和闻远谈恋爱吗?——9月30日 闻远的同谋会是谁?许静?萧知瑾?林培?——10月5日 闻远去墓地见过韩秋,很多次。我远远看到他的背影,突然有一瞬间的可怜,他真的是有心杀害韩秋的吗?——10月18日 在闻远家发现的11月15日两张去b市的汽车票,闻远是和谁去的? 最后的备註,赵寒没有写完,连时间都没有写上。他是和自己说,要去b市,然后就死了。他还没有来的及写。 韩矜盯着字迹出神,蓦然想起了下午在快艇上发生的事。当他们两个人看到跌出来的□□,他被闻远用力推进了水里,要不是闻远用力一推,他可能也葬身在这爆炸里了。他不知道为什么闻远要救他,但是他肯定,□□不是闻远放的,太过多此一举,是有人要闻远死吗?那又是谁呢? 韩矜还记得闻远死前拽着他的衣领说:“救闻歌。” 闻歌死了,为什么要救?唯一的解释是,偷走闻歌尸体的人不是闻远,那个人可能利用了闻远,至于是谁,韩矜不知道。 韩矜想不通为何闻远会放过他。以他曾经对欧阳钰的了解,闻远不是那么心善的人。也许只有闻远自己知道,他不会伤害韩矜,就好像一年前他挟持韩秋的时候,他就没有想过伤害韩秋。即使他看起来丧心病狂,却也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他爱韩秋,所以当韩秋抓过刀刃刺向自己时,闻远震惊之余,是满满的心疼。他听到她轻声唤他的名字:“阿远。” 那么动听的声音,那么明亮的眸子就这么看着他:“阿远,我知道是你。今天是我的生日呢,我能不能向你许个愿?” 她看起来弱不禁风,颤颤巍巍的,却不怕他这个杀人犯,她甚至英勇无畏地对他说:“我喜欢你,就算你是杀人犯我也喜欢你。” “你不怕我吗?” “我为什么要怕你?我知道你是不会伤害我的,你是好人。” 她亮晶晶的眼眸就这么盯着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他是好人,不怕他。就连他的好妹妹,也没用这般单纯勇敢的眼眸直视过他呢。可是最后,他还是把她害死了。他听见她用世间最动听的声音对他一字一字柔声道:“不要伤害我哥,也不要伤害、你自己。” 她用最残忍的方式逼迫他答应她,让他一贯迷恋的独一无二的声音就这么消失了。她没有等到他回答,就阖上了眼睛,她知道他会答应,她很了解他呢。其实她很懦弱,她突然胆小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最爱的两个人,一个是警察,一个是杀人犯。她不会收拾残局,只能交给她的哥哥了。
第62页 闻远把韩矜推开,自己等待死亡的那一刻,仿佛又看见了那张笑靥如花的脸,用着世间最动听的声音唤了他一声又一声:“阿远。” 当快艇在眼前四分五裂,江岸边的许静突然发疯似的要冲进江里,可惜她才踏进水里,就被人拽住了胳膊,她偏头狠厉看着阻止她的人,淡漠说:“你如愿了。” 牵制她的男人不做声,趁着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把许静拖走了。 林末去了警局见卓蕤。卓蕤见到林末,惊喜万分,他举着听筒,望着一扇玻璃之隔的林末,道:“林末,没想到你会来看我,好久不见了。” 林末把听筒覆在耳畔,不满地冷哼:“我不久前可是见过你呢?” 卓蕤皱着眉头,一脸茫然。他老早就看出林末是未来来的人,林末也不遮掩,对他道:“我不久前在展览中心见过六十岁的你。” “是么?”卓蕤也觉得新奇,忍不住好奇问:“六十岁的我是什么模样?” “很老很老的模样呗,那时候你已经成了名人了,只是不记得我了。” 林末抱怨连连,卓蕤偏着头一头雾水,道:“因为年纪大了,所以忘性大?” “谁知道?”林末低头思索了下,又问道:“我有件事很好奇。” “什么事?”卓蕤被林末神秘兮兮的模样搞得也紧张兮兮,小声对听筒问。 “你曾经是不是喜欢过什么人?”林末问完,卓蕤的脸明显地僵了僵,对上林末炽热的眼眸,林末却是瞭然,她又问:“方便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 林末狐疑把自己在那本《逆旅之门》上看到的话道了出来:“小枝,你在哪里?” 林末明显看到卓蕤因为震惊放大的瞳孔,卓蕤颤着声音问:“你是不是见过她?” “她?她是谁?” “小枝,栗枝。” 卓蕤顺着她的话,失声地回应,林末诧异地反问:“栗枝?” 卓蕤以为她没有听清,解释:“栗子的栗。” “荔枝的枝?”林末越发惊讶地接着他的话,卓蕤突然眼眶发红了,他激动地把手覆在玻璃门上,望着她道:“你见过她的,对不对?” 林末想起那个年轻的怪异女孩,对他道:“我见过她。” “她在哪里?”一向淡定的卓蕤突然不淡定了,激动地起身了。 林末迟疑了下,还没有来的及回答,卓蕤就已经被警察带了进去。 林末看着他被拖走的背影,突然想起她以前来对卓蕤也问过相似的话。她记得当时她说:“在你的签售会上,她成了你的粉丝,看起来很年轻,但是你不记得她了。” 林末走出了探监室,她觉得很多东西都发生改变了。比如她对卓蕤还没有说完的话,比如现在朝她笔直走来的韩矜。 林末之所以在医院里对韩矜说些没头没尾的话,是因为在她过去的记忆里,韩矜在快艇爆炸后,脑死亡了,他一直都没有清醒过来,如今完好的站在她面前,难以置信之余,多了几分庆幸。一切都改变了,都可以改变的不是吗? “林末,听说你来找卓蕤?”韩矜站在她面前,柔声问。 “嗯,卓蕤也算我的朋友,来看看他。”林末回答完,沉吟了下,又问:“韩警官,你还好吗?” “……” 一片沉默,韩矜把林末送出了警局,韩矜突然叫住了林末,问:“林末,当时你说,我妹妹不是闻远杀的,是自己自杀的。” 林末虽然不懂他为何突然又提到了,她点头,道:“是。” “能和我说说吗?” “好。” 林末告诉他,她看到的一切,韩秋与男人相处的一切,从容地把刀刺进腹部,韩矜全程静静地听林末说话,没有打断她一下。 “今天是我的生日呢,我能不能向你许个愿?不要伤害我哥,也不要伤害你自己。这是韩秋临死前对闻远说的。” 空气里的沉重一直弥散不去,林末见他不做声,偏头看着他。只见他背对着她,林末狐疑绕到他面前,看他低着头,带着几分失落,她唤了一声:“韩警官?” 良久,他望着她道:“林末,谢谢你。”他低柔开口的话里夹杂着几分沙哑,他的眼睛因为他隐忍的泪给憋红了,林末有些错愕,她想伸手去拍拍他的头,却发现踮着脚也够不到,只能放弃,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没事的,都过去了。” 一阵寒风吹来,夹着金色的麦芒拂在他们的脸上,轻柔又美好。 ☆、再遇袭击 林末在医院里见到萧知瑾时,嵴梁骨发凉,腿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萧知瑾看见她那副惊恐模样,不禁狐疑:“你怎么了?” 林末无视他投递来的友好问候,当他接近时,林末又往后退了两步,直到撞上了一道墙,林末看到林培时,七上八下的心才得以平静,她叫唤的话里掩饰不了她的欣喜:“哥。” “是去看陆遇白吗?” “嗯。” “一起去吧。” 见林培提步走,林末紧紧跟上,甚至还特意避开了萧知瑾那边。萧知瑾看到两人离开,郁闷地喊道:“有毛病啊。” 不久前袁俪回国时遭遇了疯狂粉丝的跟踪,现在她的拍摄也好,发布会也好,都加派了警卫保安来保护。袁俪最近给一款珠宝做广告,背景音乐是楚亦辰新出的歌,两个人合作,成了miss新的代言人,拍了一个mv。 林末除了刚来这里时,因为没有衣服穿,和陆遇白粗略逛过一次街,她也没正经来过商场。不过晚上八点,人满为患,她跟着林培走进了商场。 林末之所以和林培一起去商场,是因为林末一个人在外头熘达了半天,接到陆遇白的电话,告诉她他会迟一些回去。她应了一声,继续四处熘达了半天,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医院。他的伤刚好,又被逼着工作了吗?林末心疼他,甚至还买了晚饭,给他带过去。 不过他的办公室没有人,她打电话却发现他的手机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搁在桌子上。她好笑地挂了电话,拿起他的手机,连连摇头。她在里头晃了晃,也只有汤聪来过。没多久,门从外头推开了,是林培。 “哥。”林末现在唤起他哥来也是张口就来,熟练的很,还好他不记得,要不然又是一场厮杀了。 “遇白没在医院。” 林培告诉她,林末有些诧异,她还以为陆遇白又在研究室呢,林培沉思了下,道:“我反正也要过去,你要去吗?” 林末狐疑问:“去哪里?” “带你去找遇白。” “好。” 林末没有多想,便跟着林培去了商场。林末本来也不多疑,主要是林培是她的爸爸,所以她并不担心。一路上,两人一问一答,林培关心问:“你身体好点了吗?”
第63页 林末坐在副驾驶座,偏头看他,又听得林培悠悠道:“你不是被汪杰咬伤了吗?没有事吗?” 林末摇了摇头,林培迟疑地打量了她下,点点头,低喃道:“没事就好。” 林培说完,又接了一个电话,语气轻柔地不像话,一点他平时面对她的冷漠都没有。林培收了线,林末有些失神,林培狐疑地唤了她两声,林末才回过神,眼底竟然还夹杂着一丝泪痕,她问道:“哥,是你女朋友吗?” “是的。”林培应她时,语气里是道不出的柔情。 车内陷入了沉默,终于也抵达商场了,人潮拥挤。两人相继下车,林末看着人来人往,疑惑问道:“小白来商场了?” “嗯,我带你去。” 两人肩并肩走进了商场。刚刚的电话,让林培眉角上扬,林末有些心不在焉。从眉眼看两人,还真的有八分神似。 林末突然偏头问身旁的男人:“爸,什么时候能让我见见妈?” 突如其来的话,没头没尾,林培顿了顿脚步,一阵莫名其妙,林末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连忙改口:“我是说,哥,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你的女朋友?能让你看上的,一定是个特别好的女人。” “她是挺好的。”林培说到那个女人,眼角都掩饰不了的弯成了月牙。 “她叫什么名字呢?” 林末虽然知道,还是忍不住问,林培毫无顾忌地应答:“江宇薇。” “她是个作家,喜欢旅游吧。” 林末轻飘飘地说,林培眼睛一亮,说起曲檀来,他话也多了不少。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林末漫不经心地说完,林培已经停住了,看着不远处那高挑的身影,扬了扬眉,道:“已经到了。” 林末顺着林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道身影,这是一个发布会,会上瞩目的两个人她都认识,一个是袁俪,一个是楚亦辰。她朝陆遇白喊了一声,大概是太过喧譁,所以他听不见。她走向他时,听到底下的记者争先恐后提问,就这么传入她的耳朵。 “你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不久前甚至还拍到你们一同进入酒店。袁小姐,你们难道已经在一起了吗?” 这些记者还真是八卦,不过她才不关心呢。只是当她还没有走到陆遇白身边,又听到袁俪道:“我可是有未婚夫的人了。” 那一刻,林末的心悬在了嗓子眼。众人唏嘘,袁俪偏头看着陆遇白,陆遇白的视线撞上她的时,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还没来得及逃跑,袁俪已经唯恐不乱地下了台,大步朝陆遇白走去,站在他面前,用那泛着爱意的明眸看着他,认真地说:“我的未婚夫一直看着我呢。” 所有的焦点都在这两人身上,林末被挤到了一旁,记者们热切的提问,林末甚至想自己钻进地洞里,消失掉才好。 林末被挤到了一旁,要不是林培过来扶了她一把,林末想她会更丢人。不过庆幸,没有人注意到她。 “谢谢。”林末对林培说。 “你、你没事吗?” 林培大抵察觉到了林末眼角的湿红,林末倔强地摇了摇头。她的目光忍不住挪向挤满记者的一对俪影上,又觉得刺眼,立马挪开了,不经意地朝台上看去。 还有两个记者没有着急跟风,还面对着楚亦辰,突然调侃发问:“楚先生,敢问您被抛弃后有什么想法?” 楚亦辰淡定地不行,一副看热闹的心态,悠悠荡荡道:“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抛弃了,也不是我一个人被抛弃了。” 他话里有话,记者诧异了下,楚亦辰颇带挑衅,甚至捉弄的神色望着不远处的林末,两两对视,林末甚至觉得他那番嘲讽就是对她说的。 面对记者不约而同丢出的问题,陆遇白没有回答,而是蹙着眉头看着袁俪,淡漠说:“不要再胡闹了。” “我哪有胡闹了?”袁俪不满地看着他,道:“承认我们的关系有这么难吗?” 陆遇白无语地看着面前这个什么都敢乱说的女人,一阵头疼,他刚要出声再说话时,突然听到一阵枪响。他下意识把袁俪往怀里带,把她带到了靠墙的安全位置。林培也把林末往边上一拉,破碎的玻璃落了一地,珠宝也从玻璃架里滚落了出来,场面顿时慌乱起来,大家都慌不择路。 当一颗子弹突然从角落里迅速地冒出来时,楚亦辰在林末的对面喊了一声:“林末,小心!” 林末闻声才后知后觉地转过身,漆黑的瞳孔被弹衣塞满。陆遇白此刻才发现林末也在这里,他要过去时,被袁俪一把抓住了。他不过淡漠地把袁俪的手甩开,袁俪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她白嫩的手触碰到玻璃渣,划了一道口子,可是真正划破了的又岂止她的手呢? 陆遇白跑过去也来不及了,他只能着急地唿喊:“林末,趴下。” 林末就这么愣神地望着离她越来越近的子弹,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要躲开的意图。一阵往前的重力,林末被扑倒在地上了,她跌入了一个怀抱,令人心安的怀抱。 韩矜松开了林末,担忧问她:“你没事吧?” 林末摇头,韩矜又扫了一眼四周,目光锁定了滚梯口开枪的人。他把林末拉到一旁,交给了陆遇白,拔出腰间的枪,朝滚梯口跑去。 陆遇白担忧地拉过林末的手,打量着她问:“你没事吗?” 她就这么低头看着握着她手的男人,还没有回应他时,袁俪已经跑了过来,挽着陆遇白的胳膊问:“遇白,你怎么样?” 陆遇白眼尖地看到袁俪手心的血红,他还没开口,袁俪就故作哀嚎道:“疼死了。” 林末别扭地转过头,看到不远处的楚亦辰,她自然而然地朝楚亦辰跑去。 韩矜朝滚梯口跑去,三步并做了两步,一手握着扶手,一跃而上,又往安全出口跑下了楼,在楼梯间追上了疑犯。那人一身黑色,黑色的鸭舌帽,黑色的口罩,黑色的外衣,密不通风的装扮,都让他想起闻远来了,只是闻远死了。韩矜正要开枪,那枪就被疑犯一脚踢开。 韩矜跟着疑犯跑进了停车场。那人也不跑了,先下手为强,狠厉的一脚朝韩矜胸口踢去,韩矜身体一偏,那人貌似习惯用脚。男人的脚很有力量,韩矜被踢了两次,他本来就旧伤未愈,所以有些处于下风。他很快就被那人一脚踢在了地上,那人用手勒着韩矜的脖子,韩矜的双手拽住那人腰部的衣角,用力一提,那人便从韩矜肩头翻转着被丢在了地上。 那人爬起来,正要一脚再踢过来,韩矜也摆好了动作,可是他却听得一阵枪响,他面前的疑犯中枪了,又是一枪,疑犯就这么眼睁睁地倒在了地上。韩矜寻声追过去,却没有丝毫踪迹,只有他遗落在楼梯间的枪,却出现在了停车场。 他捡起枪,再去看那疑犯时,发现他已经死了。当韩矜摘下那人的口罩,发现这人是研究室的许静。
第64页 ☆、音乐会门票(上) 一场莫名其妙,看似抢劫,又疑似杀人的枪击案疑犯被抓住了。两个人被抓住,送去了医院。还有一个死了。 现场的人,除了楚亦辰和袁俪,其他人并没有伤亡。袁俪和楚亦辰送去医院后,在一个病房里,袁俪在被处理手心的伤口时,央求陆遇白在她身旁。楚亦辰一直被晾到一旁,因为没有多余的医生。当方榆过来要给他处理肩膀的枪伤时,楚亦辰躲开,说:“我要换一个医生。” “现在医院没有那么多闲人。”方榆公事公办地正经说,楚亦辰不满地哼唧一声,又道:“除非你答应和我一起去看音乐会,我就让你……哎呦,轻点。” 方榆不管他的唠叨,一把抓过他的胳膊,毫不温柔地用剪子剪开他胳膊上混着血水的衣服。林末只觉得自己有些多余,静悄悄地离开了病房。 韩矜从石磊那里出来,许静身上的枪、伤和他的手、枪吻合,指纹要等一个小时才能知道。韩矜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尸检处,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地方,每一次来都意味着有人死亡。 这里的解刨台,韩秋躺过,赵寒也躺过,都是他不敢也不想回望的过去。然而,闻远已经死了。兇手伏法,一切都那么的合情合理,又水到渠成。其实在今天之前,韩矜也以为案子结束了。那些活体的实验,都是闻远做的。可是今天商场的遇袭,一切切看似合理下的不合理,韩矜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原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其实一切才刚刚开始。 即使韩秋是自杀的,却也是闻远促成了她的死亡。韩矜不可能不责怪闻远,可是闻远死了。那赵寒呢,真的是闻远杀的吗?还是别的什么呢?韩矜还不清楚。他问过赵寒遇害前最后见的人,是便利店的年轻男店员。赵寒进去了买了一堆零食,还有两瓶啤酒。年轻男店员说,赵寒当时买了这些后,就出去了。可是他没有注意是不是有别的人存在,旁边的监控器只看到他上了自己的车。至于车上是不是有别人,韩矜不知道。赵寒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却不爱吃零食。韩矜不知道他是买个谁的。他也不记得赵寒有弟弟妹妹。一切线索在赵寒出事一个星期后,嘎然而止。 韩矜和石磊分开后,沿着走廊走出了门诊楼。他望着一点星光也没有的黑压压的天空,有些失神,他吸了一口气,突然轻咳了咳。 “韩警官。”韩矜闻声抬了抬眼,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林末递过来一杯矿泉水。林末见他就这么怔怔望着水瓶,也不说话,她终于开口解释:“刚刚见你和石老师说话一直在咳,喝点水吧。” 静默半天,韩矜接过那瓶水,低着嗓子道:“谢谢。”他说完,拧开水瓶喝了一口。 “韩警官。”林末低低唤了他一声,只是与林末同时出声的还有韩矜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那是一首哀恸宛转的钢琴曲,这首曲子,林末没有在现实里听过,却梦到过。 随着络绎不绝的钢琴曲,韩矜接了电话,林末还有些惊讶地失神,心里的不安又渐渐被带动出来了。 林末突然又想起了那悲切的场景。围在光鲜亮丽舞台中央不停跳舞的芭蕾舞女,门外,寒风萧瑟,韩矜倒在血泊里,手里紧紧攒着两张音乐会门票。她当初看到这些时,耳畔就响起了这首钢琴曲。 一切重来,仿佛上天再给她的机会,经歷着看似重合的轨道,有一些却已经悄然偏离了。她的记忆里掺杂着些没有经歷过的场景,然后也真实的发生了。韩秋的死,她与韩矜的对话,林末压根不可能在,可是她却清清楚楚。她甚至怀疑,难道因为她莫名地再一次挤进这时间里,所以她能看到过去,也能预见未来吗?那么即使韩矜在快艇爆炸里没有死去,她的梦境,她所看到的真的会实现吗? 韩矜挂了电话,见林末还有些失神地呆呆看着他,他低低喊了一声:“林末?” 林末没有反应,韩矜又喊了一声,林末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韩矜笑出了声,道:“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我有事要和你说。” “要是不重要的话,等我忙完了找你。”韩矜绅士地温柔解释。 “韩警官,你是去警局吗?”林末忽视他的提议问他,他点头,林末急忙说:“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韩矜有些困惑,那宛如天空般漆黑深邃的眼眸就这么看着她,林末认真地解释:“韩警官,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林末一本正经的眸色里,带着几分少有的执着严肃,韩矜迟疑了下,林末又加重了语气,劝说:“我不会耽误你时间,我在车上给你说。” 韩矜沉思了下,最终不忍拒绝她明眸里的请求,轻声道:“好。” 林末跟着韩矜坐上了韩矜黑色的车,林末面色严肃地思索,理了理思路,林末终于开口:“韩警官,我记得我和你说过韩秋是自杀的事,你还记得吗?” 韩矜显然没有想过她会提这一出,微微诧异,最终低声道:“记得。” “你那时问我,我怎么会知道,你们的对话,我说我梦见过。” “我们一起去医院救闻歌那一次,是我突然就看见她在医院里因为没有医生管她,所以她死了。” 林末不急不缓,语气凝重地说着,韩矜一面开车,一面仔细听她的话,没有去打断她。林末又继续说:“汪泽要杀汪杰,你保护他,而我替你挡刀那一次。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韩矜平静温和的脸有些微滞,用余光瞥了一眼林末。林末望着漆黑的远方,道:“你曾经不是也感觉到奇怪吗?关于我的个人信息为什么是假的。我其实不是这里的人,我来自三十年后。” 韩矜听了她的这番话,倒没有太多的诧异,他早就猜到了。 “我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我是第二次来这里了。我甚至去看过卓蕤,他和我说,我大概是因为某种机缘巧合才会重新经歷这一切。也许正因为我的第二次到来,我甚至有了预知的能力。”林末说到这,突然偏过头认真望着一旁韩矜的侧脸,凝重得不能再凝重地说:“我很久之前和你说,你最近不要去音乐会,你还记得吗?” 韩矜瞥了她一眼,点头,林末继续说:“我看见你在音乐厅门口死了。” 韩矜狐疑地偏头看她,考究她话里的真实性,可是看她的样子也不像开玩笑。林末见他一脸的狐疑,突然自嘲地笑了笑,道:“很难相信是吗?我当初也以为我疯了。可是在我以前的记忆里,韩警官,在快艇的爆炸后,医生宣布你脑死亡。可是你完好无损地活下来了。” 林末突然皱了皱脸,又严肃地看着他,郑重其事地说道:“所以,韩警官,这段时间,你一定不能去任何的音乐会,不管谁喊你去都不要去。” 韩矜踩下了剎车,偏着脑袋看着林末,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考究的眸间泛着几道流光溢彩,他突然问:“林末,你是在担心我吗?”
第65页 ☆、音乐会门票(中) “林末,你是在担心我吗?” 林末喋喋不休说了一大段,却没有想到他问的是这个问题,她无语地嚷了嚷:“这难道很重要吗?韩矜,你有没有听懂我的话?” 她难得喊他的名字,他听起来感觉还不赖。韩矜眨了眨眼,道:“对我来说很重要。” 林末也没料到他会这般回答,一时之间有些哑口无言了,还是韩矜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沉谧:“我听懂了。” 林末放心下来,突然又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一点也不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我话里的真实性?”林末的确有些奇怪了。在她的记忆里,韩矜可不是个别人说什么,他就会听的人。 “我相信你。林末,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 一番真诚的话,让林末不好意思起来了。她无措地挠了挠后脑勺,又念叨道:“那你不要忘记了,千万不要去任何音乐会,也别靠近音乐厅的场所就行了。” 韩矜点头,打开了车门,顺便把她的车门打开,韩矜弯着身子对里头的人询问:“林末,你晚上住哪里?我让别人送你走。” 林末迟疑了下,望着韩矜道:“我还是住小白……”林末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失落,韩矜提议开口:“要不,你去住小秋的房间?就在我上次带你去的隔壁。” 林末记得她当初的确被韩矜收留过的,于是她点点头。 韩矜得到她的回应,给陈功打了电话,让他出来。陈功不情不愿出来,对着韩矜哼唧,韩矜淡淡警告:“那个人,我待会亲自审。你把林末送回去。不许有负面情绪。” “是,老大。” 韩矜交代完,把钥匙递给林末,才放心地要进警局。 林末还是忍不住喊住了他,两步跑到他面前,认真说:“韩警官,你要小心萧知瑾。” 韩矜的眉毛不可描述地扬了扬,似乎有些不解,林末又道:“sn病毒的活体实验,不是闻远那么简单,萧知瑾可能也参与了,你不久之后的遇害可能和他脱不了关系。所以你要快点查出真相,也要防备他。” 林末认真的交代着,韩矜就这么温柔地看着她,林末又道:“我会担心你的。” “……” 韩矜微微诧异地望着她,林末仰着头望着他说道:“我们是朋友,我当然会担心你了。韩警官,我可是希望你活的平平安安,长长久久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我失望。” 韩矜听得她正经说着时故意的沉重,看着她太过凝重而皱起的眉毛,他不由自主地把手覆在了她的眉头,抚平她的眉毛,低低说:“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你自己也不要有事,不要受伤。还有,以后不要皱眉了。老皱眉的人心事太重了,你还是适合简简单单的,不要想太多。” 被韩矜这一猝不及防的动作,林末有些呆滞了,直到韩矜放下手走进警局,她还有些游神。 审讯室里坐着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叫李韧。听小邹说,他就是赵寒死前从便利店买了很多东西离开后一起的人。是路上的保洁阿姨看到了这个男人的摩托车,觉得面熟,便报了警,把刚从饭店里出来的男人给逮了个正着。 然而小邹的第一轮审讯,什么也没问出来。男人甚至连赵寒死了都不知道。但是很奇怪,每个月,赵寒都会给男人帐上打1000块钱。 透过单面镜,看到里头悲恸难过的年轻男人,他看起来不像装的。 韩矜走了进去,坐在李韧对面的位置,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李韧似乎还在悲痛里挣扎,韩矜也没给他继续难过的机会,言简意赅地问:“11月30日晚上你在哪里?” “我在饭店里打工。”李韧望着他回应。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你都不知道赵寒死了吗?”韩矜公事公办地问着,眼底没有丝毫的哀恸。李韧迟疑了下,又立马摇摇头,回答:“我、我不知道。” 韩矜看的出来李韧很紧张,他的眼神有些飘忽,额头甚至多了些汗水,双手紧紧攒着,韩矜的右手扣了扣桌子,又接着追问:“那天晚上,见过赵寒?” 李韧点头,又补充:“他是来给我送吃的的,没一个小时我们就分开了。” “你和赵寒什么关系?”韩矜从来就不记得赵寒有一个弟弟。 “没什么关系。我们见面也不算太多。他、我没有杀人。” 李韧说的有些语无伦次,韩矜沉了沉,狐疑开口问:“没有杀人?” 面对韩矜质疑里带着几分冷厉的眼眸,李韧有些胆怯地开口:“我只是在酒里掺了点迷药。可是我没有杀人,不是我。” “迷药?”韩矜眯了眯眼,那如魅影的眼眸有些慎人,李韧急急忙忙解释:“有人给我钱,让我把人迷晕。我缺钱,就答应了。” “赵寒对你不是很好吗?”韩矜道出自己的疑虑:“他每个月还会给你钱。” 李韧听到此,突然愤愤地起身,直视着韩矜的眼眸里带着几分仇恨,咬牙切齿道:“他那是愧疚。” 韩矜迟疑了下,李韧又道:“给我钱了又能怎么样?钱可以买回人命吗?” 韩矜再追问时,李韧竟然又拒绝回答了。韩矜走出去后让人调查李韧和赵寒的关系。 另一边,陈功把林末送回去后,和小邹一人审问一个今天商场抢劫枪击案的两个疑犯,两人纷纷表示他们是打算抢劫的,可是还没动手呢,就有人抢先动手了。他们刚开始互相以为各自擅自动手,然后他们便进入现场把珠宝塞进兜里。一个胖一些的表示他们没有开枪。枪里都是满弹,没有开枪,却违法持枪,还有意图抢劫,还是得坐牢。 陆遇白终于从病房里出来了,他第一时间就是给林末打电话。林末已经洗完澡,躺在韩秋的卧室里了,接到陆遇白的电话,她迟疑了下,还是接起了,“餵。” “你今天没受伤吧?” 他没问这话,还好。问了后,林末心里莫名地有气:“你不觉得这话你问的有些迟了?” “你在哪里?”陆遇白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又丢给她一个问题。 林末的脑袋就这么靠着枕头,呆呆地望着床头柜的暖黄色檯灯,沉默了半天,她才开口:“我要睡觉了。” 林末二话不说就把手机给挂了,顺便关机了。林末觉得自己越来越矫情了,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却又控制不住。 不过九点,她没有丝毫睡意,就这么躺在床上发呆,可是她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最后去了客厅,打算看会电视。 她把电视机打开,没多久,听到一阵门铃,她起初以为是电视机里发出的声音,直到门铃声锲而不捨地响了很多声,林末才急急忙忙穿鞋跑过去。 打开门时,她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她一头雾水地关上门,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幻听了。没一会,门铃又响了,她转过身再次打开门,当她看到来人,笑意完全散去,她微皱的眉头表达她的不满。
第66页 “你怎么来了?”面对陆遇白,林末没有一丝好脾气,却哪知陆遇白一把把林末拉进了怀里,下巴搁在她肩膀,低低温柔钻进了她的耳朵:“对不起,林末。” “对不起,林末。” 简单的五个字,轻而易举地让她软弱了,她的眼泪突然啪啦啪啦地落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道:“你这个混蛋。” 林末骂他还不能解恨,直接上手打在他肩头,哭着道:“我就不该回来的,你这个混蛋。” ☆、音乐会门票(下) 李韧被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晨,小邹查到了赵寒与李韧的关系,韩矜也终于知道李韧说的愧疚是什么意思了。 赵寒与李韧原本没有交集的。那时候李韧还在读高一,赵寒在警察学校读大二,年少气盛,总会轻狂。赵寒经过商场,遇到挟持人质的歹徒,他自认为自己是警察,一时的鲁莽,让人质出了意外。当时死去的人质就是李韧的爸爸。还在叛逆期的李韧没有来的及见他爸爸最后一面。之后的五年,赵寒一直想补救自己的过失,甚至忏悔反省自己到底是不是适合警察这个职位。即使过去了这么久,也许李韧早就放下了,可是伤痛还在。 韩矜还在思索,小邹又道:“老大,还有一个疑惑点。” 韩矜不解地望着他,示意他继续说,小邹道:“赵寒死的那天,李韧不是说见了他之后,就一直在酒店里吗?可是那天晚上八点半到九点,他请了一个小时假。” “……” “八点五十,他又出现在了花园石亭,行色匆匆,看起来有些可疑。”小邹仔细说完,韩矜点点头,打算再审问一次李韧,但实际上他已经把李韧排除了。 韩矜走进审讯室,才坐下,就单刀直入:“给你钱让你给赵寒下药的到底是谁?” 李韧摇摇头:“不知道,不认识。” “他怎么找到你的。” “他就是来店里喊我的名字,我就去了。” 李韧细细回想解释时,韩矜目不转睛地打量他,韩矜又问:“名字呢,你知道吗?” “他只是给了我一笔钱,然后给我一瓶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你对那人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吗?” 李韧苦思了下,对他说:“那人是医生。” “医生?” 李韧点头,解释:“他的衣服很干净,却又有淡淡的医药水的味道,我爸爸以前在医院做保洁,所以我对医药水味很敏感。” “还有其他吗?比如外貌,身高,胖瘦,说话声音。” 韩矜一面把李韧的话记在心里,反覆思索,一面继续追问。 “他带着口罩我看不清脸,不过挺瘦的,也高。他和我待了一个小时,点了一杯黑咖啡,没有喝。” 李韧顿了顿,又继续补充:“他对芒果过敏。” “你确定?” 韩矜皱了皱眉,沉着声问他,李韧点头:“我那天点了个芒果蛋糕,问他要不要,他说他对芒果过敏。” 李韧的话,韩矜思索了下,把他的话一字不落写在了本子上。韩矜又抬头问:“那声音呢?” 李韧摇头,道:“我没有听他说过话。” 韩矜越发觉得怪异了,李韧又继续道:“我刚开始以为他是哑巴,不会说话,全程和我手机交流,可是他接了一个电话,但是只是说了一个嗯字,就挂了电话。” “那你知道他在哪个医院吗?” 韩矜不抱希望地问他。韩矜心想那个人的心思细腻地恐怖,不会留下什么可以追踪的痕迹。岂料,李韧二话不说就道:“明景医院。” 韩矜狐疑问:“你怎么知道的?” 李韧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他去上洗手间时,我好奇地看了眼他的包,包里有刻着明景医院标志的白大褂。” 一切的巧合,韩矜总觉得有一种怪异,却偏生又找不出哪里怪异,最后他把李韧放了。他开车去明景医院时,想到的第一个对芒果过敏的就是陆遇白。可是他相信不会是陆遇白,所以他必须问问。 陆遇白显然没有料到韩矜问他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你知不知道医院里谁对芒果过敏。 “我。” 陆遇白言简意赅地回答他,韩矜白了他一眼,道:“我没有开玩笑。” 陆遇白也狐疑瞥他一眼,淡笑说:“我也没有开玩笑。” 韩矜认输,继续问:“除了你还有谁?” 陆遇白愁眉苦脸地想了想,摇摇头,他逮到过来的萧知瑾,萧知瑾漫不经心地说:“除了你对芒果过敏,还有谁?” 等萧知瑾走后,韩矜又问:“你喜欢喝黑咖啡?” “你不是知道吗?” 陆遇白反问他,韩矜面色冷峻,突然问:“11月30日晚上你在哪里?” “我和你……” 陆遇白刚轻飘飘开口,意识到什么,反问:“你在怀疑我?” 韩矜没打算遮掩,直击重点说道:“遇白,那晚有人和赵寒见了面。是一个学生,他说有人给他钱,让他下药。那人喝黑咖啡,对芒果过敏,是明景的医生。” 陆遇白听了他的话,不明深意地点头,“听起来说的就是我。” “你没有杀人的动机。” 韩矜解释时,又不知觉职业病地打量他,陆遇白意味不明地说:“那可不一定,他说不定抓到了我的把柄。韩警官,你需要大公无私。” “……” 气氛突然冷到了极致,窗外的风吹地沙沙作响,似乎也在应和着里头的凝重。陆遇白见韩矜脸色越发难看了,他突然低低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头:“不是我。如果真的是我,我为什么要那么麻烦找另一个人弄晕他呢?这不是让自己多了些令人怀疑的地方吗?” 陆遇白不轻不重的话,打破了原本快要凝固的空气,韩矜无语地一拳轻轻砸在陆遇白的肩头。 刚刚还真有些怀疑他了,也许是太过密集的命案,太过紧张的精神,让韩矜有些神经紧绷了,他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打算去法医部看看。 在韩矜出门时,陆遇白又突然喊了他一声,韩矜疑惑地偏过头,双目对视,陆遇白有些别扭道:“谢谢。” 韩矜挑了挑眉,陆遇白又道:“林末的事,谢谢。她住在你那,我很放心。” “谢谢就完了?” 韩矜见陆遇白没有吱声,他又满心感慨地说:“那你的谢谢得多值钱?” 陆遇白知道他是故意调侃,越是在开玩笑的韩矜,心里越是装着事。 “嗯,我的谢谢就是值钱。” 陆遇白毫不客气说完,傲娇地转过身子,甚至还催促他:“没事你就可以走了。一个警察还这么闲。”
第67页 “……” 当韩矜要走时,陆遇白又唤住了他,韩矜来了脾气,不满地说:“陆遇白,你逗我呢?” “不是,后天晚上,你没事对不?” 韩矜没有回答他,他故作警惕问:“有什么事?” 陆遇白没好气地随手拿起一叠资料敲在韩矜头顶,不满道:“能不能不要用审犯人的目光看我?我又不会害你。” “谁知道?” 陆遇白也没回应他,望了眼门外喊道:“方榆,人我给你喊来了。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陆遇白说完,便离开了办公室,留给两个人一丝空间。 “方榆,你有事?”韩矜看着门口的人,狐疑问。 方榆躲过韩矜的双眼,低了低头,道:“师哥,你后天晚上能陪我吗?” 韩矜蹙了蹙眉头,没有应她,方榆又道:“就当圆我很多年前的梦吧。大二的时候,同样的演唱会,我等了你一晚,这次你可不可以陪我?” 韩矜就这么看着方榆伸手拿出两张音乐会的门票来,他有些诧异,突然就想起了林末对他的警告。可是此刻,方榆这期待里透着几分谨慎的模样让他不忍拒绝。即使林末说的都对,可是他才不会是一个轻易害怕的人,也不会那么无能,连自己都要靠预知才能活下来。他对不起方榆的太多,如果这是她的愿望,他愿意实现。 韩矜淡淡一笑,接过她手里的票,道:“好。” 方榆又把手里另一张票塞给了他,道:“如果你不想我们两个单独去,你可以叫上林末。可是师哥,你一定要来。” 对于是否两人单独去看音乐会,她已经无所谓了。她只是想把七年前那场未看完的音乐会和他一起看完,这样,她也可以把这段暗恋划上句点了。 ☆、即使知道结局也要去做的事(上) 林末再一次与陆遇白置气了,他们这一次倒不是因为袁俪。林末严肃得不行地警告陆遇白,让他小心萧知瑾。陆遇白却是觉得好笑,觉得林末最近太过神经紧张了,甚至还问林末最近萧知瑾哪里得罪她了。不管林末怎么说,陆遇白都不相信。最后,林末一阵怒喊:“你知不知道,你最后可能是死在他手里的。” 陆遇白皱了皱眉,望着她问:“你刚刚说什么?” 其实林末不想告诉他,他在不久后发生的事。那一切都是噩梦,陆遇白那么重感情的人,如果得知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会背叛他,他该有多伤心?闻远是这样,难道又让他经歷一次吗?林末不敢想那时候的陆遇白会是怎样一番模样。林末一直觉得所有的一切她都能解决,让她重新回到这个地方,重新想起一切,不就是为了让她改变吗? 林末和他说不通,索性就把他赶出了门。其实她倒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想好好想想办法。因为林末的缘故,陆遇白去研究室工作时,也没有好脸色。最郁闷的就是法医部和研究室两头跑的汤聪了。他不过就是重复问了一次白色的液体试剂需要加多少,要多长的时间,便遭到陆遇白无情的指责。那一刻,汤聪决定倒戈,这个实验结束,他就要回法医部。虽然刚来时他一千个不愿意,可是如今让他想回去的原因只有一个,那里没有阴晴不定的陆师哥。 袁俪在商场里向记者宣布陆遇白是她的未婚夫后,医院门口便挤满了散不去的记者。那些记者,一方面担心袁俪的伤势,一方面都想拿到袁俪未婚夫的独家。医院突然就沸腾开来,消息也传的很快,陆遇白没有出过面,袁俪也没有出面。袁俪的经纪人眉姐让她不要出去,不要回应,好好休息,一切她都会解决。 袁俪的手受伤后,来照顾她的都是萧知瑾。每次看到他,袁俪都话里带刺不满地埋汰:“陆遇白呢?他是不是在躲我?” “小俪,遇白那傢伙摆明了不会和你结婚,你为什么要这么委屈你自己?” 萧知瑾为袁俪愤愤不平,甚至心疼她。袁俪却是抬了抬她的秀眉,坚定地说:“萧知瑾,你和陆遇白说,我一定会和他结婚的。你告诉他,我给他一个小时的时间考虑,他要是不出现,我一点就去见门外的记者,我可不知道到时候我会说什么。” 袁俪警告的话里透着一抹自信,她动了动受伤的右手,没有注意萧知瑾望着她时眼眸渐渐暗下去的失落。袁俪见萧知瑾还没有走,便急着催促:“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告诉陆遇白。” 萧知瑾觉得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他从来不会拒绝袁俪。他最终张了张口,什么也没再说,便离开了病房。 a大男生宿舍603,从教室兴沖沖赶回来的几个男生,不约而同地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电脑,他们在上课时就急不可耐地要回来开黑。有一个男生没有打开电脑,拿起书桌上的包打算出去。裹着黑色棉袄的男生瞄了他一眼,狐疑问:“李韧,不玩吗?” “不了,我要去酒店了。” “你下午回不回来?” “不回来了。” “下午的经济课你再不来,老师真的要发飙了。”黑色棉袄的男孩嘱咐完,李韧只是嗯了一声,背着包就出去了,宿舍里的三个男孩玩的风生水起。 李韧骑着他的摩托车压在静谧的校园里,他看到前头的人影,按了按喇叭,也放缓了速度,那女孩闻声顿下脚步,偏头望着他,然后倒在了地上。 李韧的第一感觉就是碰瓷,他压根没有碰到女孩。当他缓慢地要经过时,却发现地上的女孩蜷缩成一团,在抽搐,她看起来很痛苦。李韧看了眼四周,没有人经过,又低头看了眼抽搐着的女孩,挣扎了下,还是从摩托车上下来,蹲到女孩面前,问:“你怎么样?” 女孩不过瞟了他一眼,便昏厥过去了。李韧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把 ☆、即使知道结局也要去做的事(中) 一个半小时前…… 李韧和韩矜通完电话决定去警察局,当他经过手术室门口,被做手术的医生叫住了,让他通知家属,病人需要住院。李韧表示他不知道这个女孩的名字,只知道她是a大的学生。李韧灵机一动,给女孩拍了张照片,发到了学校网上,看看有没有人认识她。不到一刻钟,就有人回应,女孩是新闻系大一的赵洁,有人留言说会来医院。 赵洁的血检含有sn病毒,方榆因为好奇就去了病房,赵洁没有醒来,李韧已经走了。方榆去研究室时,看到了门诊楼与研究室间倒在地上的李韧。她第一时间检查了李韧的唿吸和脉搏,全都没了。她听到了手机铃声,从李韧口袋里摸了出来,是韩矜,于是她让韩矜过来。 李韧在韩矜赶来医院前一个小时就死了,李韧在给韩矜打电话后半个小时里出了什么事?韩矜记得李韧说,他碰到了给他钱,让他下药的男人。那个男人应该是察觉到他了,所以杀人灭口了?那陆遇白的工作牌又是怎么回事呢? 躲在墙角的萧知瑾目光一直落在不远处李韧倒地的方向。他的表情很淡,眉头微微蹙着,嘴唇紧抿。细细去看他眼底,带着几分错愕。直到看到韩矜跑过来了,他才朝另一边悄然无声地离开。
第68页 陈功几人来医院时,门口还有一堆记者,医院谋杀案就这么传开了。陆遇白作为第一嫌疑人,被带进了警局。 这还是陆遇白第一次坐在审讯室里被审讯,他无视韩矜的存在,打量着四周,在韩矜丢过来好几次的目光后,陆遇白终于安分了,不等韩矜问他,他就回答:“我今天在医院见过死者。”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韩矜盯着陆遇白,让一旁的陈功做记录。 “大概一点,我在洗手间门口碰到他,他拿着手机,应该是要打电话。” “然后呢?”韩矜继续问,陆遇白摇头:“然后就是刚刚见到他的尸体了。” “你之后去哪里了?” 韩矜问他,陆遇白思忖了下,道:“去病房找袁俪,最后在门口看到她,被记者堵着。” 韩矜沉吟了下,问:“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从洗手间出来?”虽然他不怀疑陆遇白,可是韩矜问的很细緻,想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他怀疑李韧在洗手间碰到的人担心李韧揭穿,便杀人灭口了。 陆遇白摇头,韩矜又问:“那你在碰到李韧之前,在哪里?” “我一直在研究室里,然后萧知瑾过来和我说,让我去找袁俪,我就去了。” “萧知瑾?” 韩矜眯了眯眼,陷入了沉思。他记得,林末说过,要小心萧知瑾,萧知瑾参与了活体实验,会杀人灭口。虽然作为一个警察,不该去相信林末的片面之词,可是他对她的话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深信不疑。 “嗯。” 询问之后,陆遇白离开了,韩矜让小邹去调查萧知瑾。 林末沿着医院漫无目的地盲目走着。刚刚是她太过小心眼了,此刻平静下来,她才想到,以前袁俪的确在众人面前宣告她是陆遇白的未婚妻,可是他拒绝了她,还不止一次。即使他没对她说过喜欢,她也看的出来,陆遇白不喜欢袁俪。她刚刚就不该走的那么急。即使再重新经歷一次,她好像还是像一个白痴一样,重蹈覆辙。 林末埋怨地敲了敲自己的后脑勺,手下的有点重,只听砰的一声,她都有点懵了。她又嫌弃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心情再一次好起来,打算回医院去。她往后走了两步,接到了韩矜的电话。她困惑地接起,那头直点意图问道:“林末,在你之前的经歷里,有没有一个叫李韧的?” “李韧?”林末想了想,对那头道:“有点印象,但是我不认识他。” “赵寒的朋友,a大大二学生。”韩矜的提醒,林末顿了顿脚步,望着不远处公园里画画的女人的背影,她问:“今天几号?” “12月3日。” 韩矜回答她,林末愣了愣,说:“今天12月3日?那……” “他死了。”韩矜淡淡地告诉她,林末愧疚地说:“对不起。” “人又不是你杀的。林末,你道歉干什么?” 从审讯室出来的韩矜听得她的斥责,微微蹙眉,不满地轻斥她。他不喜欢她突如其来的自责。 林末杵在公园边的街道上,对着那头解释:“如果我提前告诉你的话,他可能就不会死了。” “林末,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既然他在你经歷过的时间里死了的话,那便是他的路。不管能不能改变,你都不需要负责。那不是你的义务。” 韩矜一本正经地劝导林末,林末突然就笑了,对他道:“韩警官,我没那么脆弱的。既然我能提前知道这一切,那或许能改变吧。” “林末,不要一个人冒险。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韩矜认真地对着林末说,林末嗯了一声,又道:“韩警官,我会细细回想,把知道的写下来,然后给你看。” “好。” 林末又想了想,对那头说:“韩警官,李韧的死,我记得是被人活活闷死的,那个兇手……一直没找到。” “一直没找到?”韩矜狐疑地问,林末想了想,告诉他:“警察局里把小白当成了兇手。” 韩矜原本想问自己呢,突然想到当时在医院里,林末不放心地劝诫他,直到后来,告诉他,过去,他在那场快艇爆炸里就死了,自然没有参与后来的事。韩矜突然觉得很神奇,一切都不可思议,他突然有些好奇,问林末:“那陆遇白那傢伙后来洗脱嫌疑了吗?” “没有。”林末的眸光突然黯淡了,韩矜没有察觉,问:“他不会坐牢了吧?” “他死了。”林末回答那头时心一紧,韩矜显然没有料到,微微一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林末又继续说:“小白在研究室爆炸时死了,那研究室在三十年后成了废墟。我也回去了,但是我这里发生的一切我都忘记了。” “……” “韩警官,请你一定要把兇手找出来。兇手不可能是小白的。也请你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小白,不要让过去的悲剧再发生了。” 林末忆起过去,那些只零破碎的记忆,拉扯着她的心脏,让她生生的抽痛。那些痛苦不堪的结局,她不能再承受一次了。无论需要什么代价,她都不能再让它发生。 ☆、即使知道结局也要去做的事(下) 林末收了线,还没从那段伤痛里缓过来,即使已经成了过去,却成了散不去的噩梦。她足足愣了十分钟,才回过神,把目光落在不远处依旧在作画的女人身上。只是那女人此刻已经转过来了,画板挡住了女人,她看不清脸。 林末不打算逗留,提步快速地往医院的方向而去。她此 ☆、那些无能为力的事 韩矜停好车,实际上他进去前还是犹豫了下的。他在垃圾桶旁边抽了一只烟,冰冷的风打在他的脸上,也无情地刮在他指尖。 韩矜打了个寒颤,把菸头丢了后,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好笑。他是受林末影响太多了,才会做一些自寻烦恼的事? 韩矜低头拿出两张门票来,也不知道方榆是不是走了。他刚要转身往里头进去,听得一阵车鸣,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耀眼的车灯,让他眯了眯眼。 他下意识用手遮住眼睛,只听得子弹砰的一声,一阵刺痛钻入胸口。韩矜低头看着胸口弥散开来的血渍,身体无力地缓缓落下,车已经开走了,他迷迷煳煳看了眼车尾,身体便不受控制地躺在了地上。 星辰塞满了他的眼,这样的夜晚格外寂静。今年的冬天很长,却没有下过一场雪。 他突然又想起林末的话来了,林末让他不要来音乐会,他会出事。如果她知道他来了,躺在这里不能动弹,等待着生命的流逝,她会不会又要自责了呢? 韩矜想到她的时候,脸上多了一份柔和,迷迷煳煳地听到了她的叫唤。起初他以为是他的幻觉,可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然后他看到了她。果然如他所料,她担心他,满脸的自责愧疚。她貌似总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第69页 林末看到地上的韩矜时,心沉到了谷底,果然,不能改变吗? 她慌忙地跑过去,蹲下去喊脸色苍白的韩矜。韩矜的眼睛无神地看着她,听得她一阵阵的叫唤,由“韩警官”变成了“韩矜”。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着急地唤他的名字,他竟然就觉得很美好了。 韩矜看着她微蹙着脸,透过泛黄的路灯,看到挂在林末细长睫毛上的泪珠,晶莹剔透。 她那灵动的眼眸此刻有些沮丧,韩矜的手抬了两次,才勉强抬起来,覆在了她的眉毛上,他实在不喜欢林末心事重重的模样,他不喜欢看到林末难过。 韩矜的右手轻轻按着林末的眉心,抚平她的眉眼,低哑着嗓子,虚弱地说:“林末,不要、不要皱眉,皱眉不好看。” “韩矜。” 林末吸了吸鼻子,见他在和她说话,又着急道:“韩矜,你不要睡觉,我们等救护车过来,你别睡。” 韩矜沖她淡淡一笑,以示安抚:“我很喜欢你担心我,可是林末,不要担心我。” 离林末不过半米远的陆遇白,原本跟在慌张的林末身后,看到韩矜的那一刻他愣住了,听得他低低的话,看着他温柔地抚摸林末的眉眼,陆遇白觉得他好像知道了韩矜的心事。 那个比他还要心事重的男孩,和他默契十足的男人,一直以为都会喜欢同样的东西,原来也和他一样喜欢着同样的女孩。陆遇白是被林末的一身叫唤给回过神的。 “小白,韩矜叫你呢。” 林末的眼角还挂着泪水,偏着脑袋,可怜兮兮地叫着陆遇白,陆遇白这才长腿一迈,蹲在了一边。 韩矜突然拽着陆遇白的衣领把他拽向了自己,陆遇白猝不及防,身子偏了偏,顺着韩矜的意图弯着身子,把耳朵覆在韩矜的耳畔,韩矜低低对着他说:“杀我、我的、车牌号er1380,活体实验、闻远、不是主谋,还有其他人。” 陆遇白听了,身体明显一僵,er1380,他知道是谁的车。他望着韩矜,低沉着喊道:“阿矜。”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韩矜深深地看了眼一旁还有些抽泣的林末,又无力而从容地交代陆遇白:“遇白,我、我把我喜欢、喜欢的女孩、交给你了。” “阿矜!” 陆遇白的叫唤,林末的抽泣,都唤不应意识正在涣散的韩矜。 他呆呆地望着一望无际的黑色夜空,星辰遍布,璀璨绚烂,这样看着,就好像看着今年的第一场雪。 去年,他没有陪韩秋看过的雪,今年他自己也看不到了。意识抽离之际,有了些幻觉,韩矜的手对着空中抬了抬,五指併拢,手心朝上,一旁的两人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不过剎那,韩矜便晕过去了。 医院里,韩矜被送进了手术室,陆遇白等了一会,他愤愤去了办公室,看到坐着一头雾水的萧知瑾,甚至还热情和气地给他打了一个招唿。 陆遇白提步过去,一把把萧知瑾揪了起来,两目对视,陆遇白怒火中烧,质问:“你晚上去哪里了?” “我、我一直在医院。” 萧知瑾显得有些慌张,陆遇白尽收眼底,毫不客气地戳穿他的谎言:“你去市民中心的音乐厅了。你杀了韩矜。” “我没有。” 萧知瑾连忙否认了,陆遇白冷冷道:“er1380是你的车,你别告诉我你把你的车借人了。” “……” “如果不是你,又是谁?” 陆遇白质问他,萧知瑾沉默了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陆遇白紧紧攒着萧知瑾的衣领,陆遇白厉声狠厉道:“如果是你,萧知瑾,我不会放过你的。” 陆遇白说完,放开了他,可是不过剎那,陆遇白又一脚狠狠地把椅子给踢翻了,室内突然发出一阵砰咚的尖锐声。 陆遇白冷冷看着他,粗暴地喊道:“不是你,又他妈会是谁?” 陆遇白很少会爆粗口,不管发生什么,他一直都是清清淡淡的,可这一次他真的被激怒了。 韩矜是他从小一起长大,同甘共苦的髮小,韩矜对于陆遇白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 两人经歷了太多,从叛逆到沉稳,见证了彼此的印记,可以说的上是对方的影子了。如果影子都没了,那么他真的要成为行尸走肉了。 林末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走廊,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即使人来人往,她却觉得沉谧得可怕。 她索性靠着墙蹲在了地上,没多久,一道影子遮住了她的视线,是穿着白大褂的林培。 她仰头望着他,显得可怜无比:“哥。” 林培不知为何看到她这般,竟然有些意外的心疼。他低低问:“怎么了?看起来这么沮丧。” “哥,韩警官出事了。” 林末看到他,好似有了依赖,眼泪又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林末失落地哽咽说:“哥,我、我应该可以阻止的,可是我还是让它发生了。韩警官他是个好人,他……” 林培弯着腰,手轻轻拍了拍林末的肩,安抚道:“韩警官不会有事的。” 陈功几个警察急急忙忙赶来了医院,看到蹲在地上的林末,跑过去,问:“我们老大呢?韩警官在哪?” 林末看到来人,吸了吸鼻子,站了起来,指了指手术室,道:“韩警官在手术室。” “进去多久了?” 相比陈功的急躁,小邹沉稳而平和地问。 “两个小时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陆遇白也来了,抱臂靠着墙,不发一言。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天渐渐由黑变成了淡墨,手术室的门开了。 几人都急忙地走过去,主治医生看了眼陆遇白,泛着倦意的嗓音里是几分可惜:“没有生命危险。” 陆遇白知道徐医生不是一个会故意满脸愁绪的人,当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时,陆遇白的眉头越发深了。 果然,徐医生看着这么多人,严肃地宣布道:“脑死亡。” 林末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立在原地。脑死亡,韩矜还是逃不过脑死亡的命运吗? 林末那一刻,是从心底迸发出恐惧来。她就好像拿到了一部惊悚片的剧本,她可以随意修改不喜欢的情节,可是不管怎么改,它总会回到原本的轨道上。没有什么比她知道一切却无法阻止悲剧来的更加无能为力又恐慌的了。 陆遇白从始至终没有说一个字,他趁着情绪快要失控之际,大步走出了门诊楼。 他靠着墙壁静静地站着,摸了摸口袋里的烟,他的手有些发抖,怎么也点不好烟。 不知何时来到他边上的石磊实在看不下去了,拿过他手里的火机,给陆遇白点上了烟。 陆遇白把点燃的烟递在嘴边时,手还有些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天太冷,风太大,还是他难过了,慌乱了。 陆遇白吸了一口烟,他太过慌张用力了,吸到口里只觉得呛人,让他重重地咳嗽。
第70页 石磊见他如此,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低迷着嗓音,沙沙地说道:“该难过的时候就不要憋着。我知道你想哭,大男人哭丢人,可是在老师面前哭,不丢人。” 陆遇白顺着石磊的安慰,只是低着头,紧抿着唇,他隐忍着心里的哀恸,憋红了眼,在石磊道出那番话时,他眼角便落下了一滴泪。 他手里的烟没扔,无力地放下,顺着冰冷的天,菸头越发撩人,弯弯绕绕地围着陆遇白,往天边蔓延,仿佛要把他的悲伤也给带走。 ☆、靠近真相(上) 陆遇白的脑子有些凌乱,他抽了三只烟后,便被石磊抢去了香菸,陆遇白没有反抗,实际上,仔细看他的眼睛,虽然没有泪痕,双眼却红的有些慎人,他的两眼迷离,有些不对劲。 当陆遇白要进医院时,石磊拦住了他,问:“你去那里?” “去警局。” 陆遇白简单的道出三个字,坚定的口吻,石磊却不满地说:“现在多迟了你知道吗?现在已经早晨六点了,你一夜没睡了,回去睡一觉。” “我不困。” 陆遇白淡淡地回应,面上没有一丝情绪,石磊加重了语气道:“你不累,别人难道不累?他们几个都在这里等了一夜,警察也是人,也得休息。” 石磊见陆遇白还呆呆杵在面前,不满地呵斥:“赶紧给我回去睡觉,睡不着也得睡。医院这里我给你请假。等你睡醒了,爱去警察局呆多久我都不管你。” 陆遇白就这么静静地听他说完,也不应他,单薄的身躯,消瘦的脸颊配上他那迷惘的眼眸,衬得他可怜兮兮,还真如一个被严师训哭的学生。 石磊心疼之际不免担心,看着一旁不知来了多久,听了他们多久对话的林末,交代她:“林末,你带陆遇白回去睡觉,监督他睡觉,他必须睡觉。” 陆遇白无视面前的两人,失魂落魄地往前走去,林末深深看了一眼陆遇白,对石磊道:“石教授,我会照顾好小白的。” 林末大步朝陆遇白跑去,气喘吁吁地追上他,无论她怎么喊他,他都不应她一个字。林末现在能做的大概只是陪在他身边了吧。 来到陆遇白停车的地方,林末刚想打开车门上去,车却比她的手快一步毫无预兆地往前开去了。 林末就这么看着渐行渐远,一去不返的黑色小车,泛着白光的泼墨天空,林末无奈地嘆了一口气,她可以想像陆遇白有多不对劲,他竟然把她给遗忘了。林末无奈地拦了一辆的士,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能放任他一个人。 时间的洪荒拉扯着人的记忆。林末坐在的士车上,回想着与梦重叠的事。闻歌也好,韩矜也好,他们的遭遇脱离了曾经的经歷,可是仍旧重合了那结局,而那结局也在她梦里提前演习了一遍。如果结局真的无法避免,那么她此刻最担心的就是陆遇白。可是她没有梦到过,也没有看到过任何过于陆遇白的结局,这是最令她恐慌的。 林末开门后,发现陆遇白已经乖乖躺在床上睡着了。她给他掖了掖被子,他的睫毛很长,轻轻地遮盖眼底的乌青。她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眼角,她不知道该如何分担他的疲惫。 林末的手落下时,陆遇白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低低说:“别走。” 林末也不挣脱他,用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轻声安抚:“我不走,你好好睡觉吧。” 寂静的夜晚,安静得太过孤寂。 林末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床上。她穿着外套走出去时,家里早就没了陆遇白的踪迹。餐桌上摆放好了早餐,还有纸条。 ——我先回医院了,你吃完再多休息休息。 实际上,陆遇白没有回医院,他去了警局他把韩矜最后告诉他的话转告给了面前的陈功。 陈功一直面色难堪,陆遇白说完也没有必要留下来,只是随口问了一句:“韩矜最近是不是一直在查医院的案子?” 陈功不温不热,拿冷脸对他。陆遇白不以为意,还是小邹喊住了他,朝他解释,陈功还在难过,让他不要介意。 小邹捧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给了陆遇白:“陆医生,这个是我们老大让我交给你的。他说,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就把这个交给你。” 所以,韩矜到底查到哪里了,他竟然已经预料到自己会出事了吗?还是…… 陆遇白接过文件袋,仿若千斤。陆遇白又问:“他还说了什么吗?” “老大让我转告你,天黑了不要走夜路,还记不记得你们大学经常去的地方,那里可以散散心。医生不是只有在明景才算得上医生的。” 小邹不明所以地转达,又苦笑:“其实我也不知道老大的意思。老大的话一向拐弯抹角,但是陆医生,你是聪明人,应该听得懂。” “谢谢。”陆遇白说完,捧着沉甸甸的文件夹,离开了。他坐上车,打开了文件夹。原本以为里头会有什么东西的,可是里头只有几张图纸,明景医院的设计图,最后一张是一张a4空白纸。陆遇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韩矜会有明景医院的建筑图,还要人交给他。他想不明白。 高耸入云的大厦门口,一辆奢华的黑色越野突然爆炸了,袁俪折返回来,看到面前爆炸的车,她有些呆愣住了,还是楚亦辰把她扑倒在了地上。事情结束的很快,楚亦辰报了警,问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被她碰见了。袁俪不以为意,告诉他估计又是些疯狂粉丝。 没了韩矜,很多事都陷入了维谷。小邹和陈功过来看现场,在老大醒来之前,他们两个必须好好地完成任务。 附近的摄像头莫名地被涂黑了,他们逮到了一个嫌疑人,却是明景医院精神病患者。保安直说这个神志不清的男人鬼鬼祟祟好多天了。 可是要真的是一个神志失常的人,又是从哪里得到的□□呢?他们把目光落在明景医院里头了。只有明景医院的人才能控制一个神志不清明的病人。 方榆是在韩矜出事的第二天才知道的。那天晚上,到了八点,她就进入了会场。她赌气地把手机关机了。即使在里头看着她喜欢的音乐会,可是仍旧心事重重的。她想他还是迟到了,还是慡约了。方榆暗暗想,就这样吧,他们之间到此为止,她决不允许自己仅存的自尊再卑微。 第二天早上她便把自己关进了解刨室。当汤聪第三次试图提起韩矜时,方榆冷眼看他,再一次打断他:“你这么喜欢韩矜,是不是该考虑换个岗位?” 最近学姐也很不对劲,汤聪把话堵在嗓子眼,当石磊过来,感受到里头的低沉气压,汤聪看到来人,解脱地朝石磊走去,石磊劝慰方榆:“阿榆,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们都很难过。” “我才不难过。”方榆恼火地瞪了眼石磊,石磊又劝慰:“每回阿矜受伤,你都是最难过的一个,我知道的。你应该和遇白一样,请假出去休息休息。” 方榆总算听出了不对劲,狐疑问:“师哥他怎么了?”
第71页 “师哥昨晚被人杀害了,现在、脑死亡。”汤聪畏畏缩缩地解释,这一刻,方榆的大脑有些混沌,天地有些失衡地眩晕,她颤了颤身子,拿听不清的声音问:“他,在哪里?” “重症监护室。”汤聪告诉她,方榆疾步跑了出去。 透着玻璃窗看着里头被插满针管的男人,方榆的眼眸有些模煳了,她咬咬牙,把眼泪深深憋了回去,恶狠狠道:“韩矜,你欠我一个解释,你敢死试试看。” 可惜床上的男人依旧祥和,宛如沉睡。 陈功去了精神科,打探了一番,知道熘出去的精神病患者姓周,他大概是晚上偷偷熘出去的。当被问到周弈和谁接触多时,护士告诉他:“萧知瑾萧医生,哦,有时候林医生也会来看他。不过,周弈向来喜欢萧医生。” ☆、靠近真相(中) 陆遇白回到办公室时,手里拿着图纸发呆,萧知瑾走进来,瞟了陆遇白几眼,想打破这不自在的沉静。 萧知瑾靠近他,试图打破平静:“遇白,你在看什么?” 陆遇白把图纸收进了牛皮纸,淡淡说:“没什么。” 萧知瑾有些尴尬,林培的及时出现打破了两人的别扭:“袁俪出事了,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要是往常,萧知瑾听到袁俪出事,肯定跑的比兔子还快,可是此刻他却不急。陆遇白总觉得他怪怪的,问林培:“在哪里?” “门诊楼,不过没什么事,只是擦破了点皮。医院大门又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陆遇白余光打量了一番萧知瑾,大步走了出去。萧知瑾落在后头跟了过去。 楚亦辰的解释是,是个神经病把□□丢在袁俪的车上了。那个人的确是神经病,还是明景医院的神经病。 陈功问了一番后,打算把萧知瑾和林培带回去审问。林培在审讯室里显得很无辜,他和周弈说话不超过三句,就被当成疑犯了。 陈功审完后,抱歉地和他说这是例行公事,林培表示他理解。陈功让他走前,又狐疑问:“林医生,你知不知道最近,我们老大,就是韩矜警官有没有和医院里谁联繫过?” 林培好笑道:“陆遇白算吗?” 全医院的都知道陆遇白和韩矜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 陈功又加了一句:“平时联繫不深又经常联繫的。” “萧知瑾?”林培诧异地望着他,吞吐道:“不过他们应该也算朋友。” 林培丢出的话,再加上那头小邹对萧知瑾的审讯,不谋而合。萧知瑾的确经常看周弈,以前还是萧知瑾发现有精神病的周弈的,所以周弈很听萧知瑾的话。 萧知瑾的话含煳其辞,小邹觉得他隐瞒了太多,不免有些怀疑。 但是萧知瑾为什么要去炸袁俪的车?陈功问袁俪时,袁俪说她没有和萧知瑾闹矛盾,而且她相信不可能是萧知瑾要害她。就连陆遇白都知道,不管萧知瑾做了什么错事,隐瞒了什么,他都不会去害袁俪。 林末又去了监狱探监,事实上她有很多困惑,需要有人开导。 不过林末高估了卓蕤,他的知识有限,并不能回答林末的十万个想不通。 卓蕤见她一直愁眉苦脸,笑道:“你把我当百科全书了嘛,我要是什么都知道,现在就该是科学家而不是蹲大牢的囚犯。” 林末拿着听筒,一脸的迷茫纠结,她道:“其实我也没有指望你告诉我什么,我只是有些心神不宁,想找个人聊聊。” “我知道。”卓蕤安慰她,又道:“既然不能改变,那就好好的接受不好吗?你看,即使你担惊受怕,还是改变不了结果,那就不要过早地去纠结那个因果了。也许时间让你重回到这里,不是让你改变谁的命运。” “如果我什么都改变不了,那我来这里有什么意义呢?”林末低低地说道:“重复一遍的噩梦,我为何还要来一遍?” “林末,不要想太多。人来到这世上,本来想不通的事就很多,无能为力的事也很多。你来到这里,也许只是为了……记住某个瞬间。顺其自然不是更好?人活着也好,死去也好,只要被某个人记住不就好了。何必要活得那么明白。” 卓蕤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即使他最后真的出事了,你也不会忘记他对不对?你会记住他的。” “对啊,我会记住他一辈子。” 林末朝话筒轻声说道,一字一字摇曳在沉重的空气里,郑重其事。 空气的沉默发酵得越来越浓烈,卓蕤突然又认真问:“林末,你之前告诉我,在三十年后你遇见了我?” “嗯。” “那我有没有和栗枝见面?” “有。”林末认真应他,他满脸笑意,眉飞色舞,他道:“那就好。” 当卓蕤被拉进去时,望着林末的眼底满是期待的喜悦,她知道,卓蕤在期盼三十年后的相遇。他在等待,三十年后的重逢。 卓蕤这份不加掩饰的喜悦太过浓烈,以至于林末都不忍告诉他,三十年后的某个午后,他们相遇在最美好的下午,可是他不记得他曾经深爱的女孩了。林末想,她还是不要打破卓蕤的美好吧。 卓蕤说的对,人不需要活的太明白,手里握着能活下去的一丝希望,即使它很渺茫,但是能支撑你,也是好的,何必去戳破呢。 陆遇白在研究室里有些心不在焉,汤聪走进来时,他连看也没看。汤聪原本以为是陆遇白太过认真了,可是当他走近,看到陆遇白把鐽当成碳酸钠丢进试剂时,他才恍然明白,陆遇白在走神。 “师哥。” 汤聪幽幽的一声,有些发憷。陆遇白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干什么?” “师哥,你走神了,想什么呢?” “没你什么事。好好工作。” 陆遇白淡淡地说完,低头看着试剂,把它静置在一旁,看来作废了,他标註了下。打算往外走去。汤聪紧跟着他,道:“师哥,你好奇怪啊。最近研究室里的人怎么都这么奇怪。” 汤聪有口无心的话成功地让陆遇白顿住了脚步,他偏头问:“谁奇怪?” “师哥很奇怪。”汤聪傻傻地应他,陆遇白淡淡问他:“除了我,还有谁奇怪?” “萧医生啊。他最近魂不守舍的。”汤聪想到了什么,又道:“我有一次在研究室门口看到他匆匆出来,我喊了他一声,他的表情像见了鬼一样惊愕。” 陆遇白有些奇怪了,萧知瑾的确有些异常。汤聪瞄了眼四周,压低声音又继续道:“师哥,我在他抽屉里看到了枪。” 陆遇白眼睛一眯,汤聪又神神叨叨地问:“私藏枪是不是犯法啊?”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汤聪想了想,道:“就是那天他匆匆从外头进办公室,应该是韩警官出事的那天,我看到他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走了出来,我还喊了他两声,他顿了顿脚步,却没有理我,然后我好奇进去,看到他抽屉没关上,看到里头的枪,吓了我一跳。”
第72页 陆遇白沉着脸,和汤聪走了出去,当他们去办公室时,汤聪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偷偷地打开抽屉,想证实自己的话,可是抽屉里空空如也。 汤聪对上陆遇白的质疑,连忙摆手:“肯定有的,是不是被拿走了?” 陆遇白没有应他,蹙着眉头在思索,突然听得一阵叫唤:“杀人了,杀人了。” 两个闻声赶过去时,只见一个穿着病服的男人吓得摔倒在了地上,他喊道:“医生杀人了。” 陆遇白朝着病人颤着手指指着的方向,走向鑑定科。当他推开门时,他看见就快退休的石磊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胸口血流成河,散落一地的碎渣,血与水融合在一起。他的面色已经苍白了,地上还遗落着一把手、枪。 陆遇白身体轻颤,脚好似灌上了水泥,大脑白茫茫的,就连汤聪也比他反应迅捷,迅速报了警,比陆遇白更快来到石磊旁边。 汤聪查看了下,偏着头,想了想,还是实话告诉失魂落魄的陆遇白:“师哥,石教授、他、死了。” 也许陆遇白受不了打击了,可是这是事实,他只能接受。 ☆、靠近真相(下) 从监控器里,鑑定科的门被一个病人推开,半推开的门,清晰地看见萧知瑾手里拿着枪,有些不知所措。地上躺着的是命在垂危的石磊。他雪白的大褂被血红染尽,病人吓得跌坐在地上,恐慌地看着持枪的萧知瑾。 病人连忙起身,慌忙跑出鑑定科,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医生杀人了。” 萧知瑾慌张地丢下枪,朝外头匆忙跑去。 真相似乎就这么平坦在眼前,可是又好像过于顺利了些。陆遇白敏感地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从韩矜被撞,再到石磊被杀,萧知瑾无所遁形。然而萧知瑾在石磊死后突然消失了。萧知瑾连人带车没了踪迹。 林末在报刊亭瞥到明景医院医生杀人逃逸几个字。她走过去拿起一份,递给老闆钱。林末站在马路边低头看报纸。如果萧知瑾被抓,一切是不是都可以结束了? 冷风拂面而来,吹乱了她的秀髮,也吹散了林末手里的报纸。林末看着报纸在空中打了个转,好似断线的风筝般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然后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陆遇白在仔细研究医院的图纸时,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但他在细细一看时,发现研究室的设计稿和医院大楼的底稿不是出于一个人之手。他心里有些困惑,起身想去问问当时负责的董院长。 他去找董院长时,林培从里头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陆遇白便急忙走了进去,他掩上门,见着董院长靠着座椅,一脸的疲懒。 董院见着来人,淡淡一笑,却是不达眼底的勉强,他道:“遇白,你来了。我还打算这两天去找你呢。” “找我?”陆遇白有些困惑,董院长又道:“推荐你做院长。” “您要走?” 陆遇白迟疑了下,问他。陆遇白那凝重又坦荡的眼眸,让董院长别开了目光,转移话题:“你这么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陆遇白把图纸放在董院长面前,问:“院长,您知不知道当初设计明景大楼的设计师?” 董院踌躇了下,问:“你为这个干什么?” “这个,原本是韩警官交给我的,我总觉得有什么隐情。可是它是明景医院的设计稿。而且……明景大楼和研究室似乎是分开设计的。” 董院长有些疑惑了,他低头细细看了眼设计稿,道:“好像真的是这样。” “当年,负责这件事的好像是您吧,院长?”虽然陆遇白是疑问,可是他的语气无比肯定。 “是我。”董院长没有迟疑,便应下了,在陆遇白略带疑惑的眼眸里,他又继续道:“不过后来我家里出了点事,我把它交给石磊了。” 老师吗?看来线索断了。 “这个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遇白,你在怀疑什么?”董院长好奇地看着他,见陆遇白神色紧张的模样,他不禁浅笑,道:“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陆遇白却没办法轻松下来,只得淡淡说:“但愿吧。” 陆遇白又问:“院长,那您有研究室设计师的电话吗?” “我就连医院大楼和研究室分开设计的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这个?” 董院长又细细想了想,道:“你去档案室看看,那里可能有。” “好。” 林末本来打算去医院找陆遇白,可是他不在办公室。汤聪告诉她,陆遇白去找董院长了一直没有回来。 林末原本想给陆遇白打电话,听得一声震动,她打开抽屉,发现了被陆遇白遗弃的手机。他又没有带手机。 林末收了手机,无奈地呆在他的办公桌,等了一个多小时。都快天黑了,也不见他回来。 难道直接回研究室了? 林末起身,决定去研究室找人。 陆遇白在档案室找管理人员给他查40年前明景大楼的建筑师。时间太长了,他叫来了三四个人,找了一个多小时,档案室都被洗劫了般,才找到。 不过档案室里的记载,并没有说明景大楼是分开设计的,同出一个人,沈易。经手人,石磊。 “电话有吗?”陆遇白手指扣在那浅痕的签名上,问。 “我找找。”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拿到了电话号码。陆遇白存在手机里,大步迈出去时,打电话过去。 档案室里的几个人,看着乱七八糟的档案室,哀嚎一声,为首的闷闷说:“又要加班了!” 陆遇白打了两拨,那头接起了电话,听声音是个苍老的声音:“餵。” “您好,请问您是沈易沈先生吗?” “是我。” 陆遇白站在医院外的糙坪上,对那头说明了来意,只可惜,那人不在a市,不能过来。 陆遇白又问他,当年明景的设计稿。 沈易告诉陆遇白,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原本是他设计的明景大楼,没有听说研究室要分开,可是……医院却说要分开,不用他管。沈易当时还觉得奇怪,又愤慨。 因为是研究室,他还特意设计了很久,才满意,结果就这么被否决了。 “那您记得那个设计研究室的设计师吗?” “我只见过一次,不太记得了。反正挺神秘了。我记得当时,我就偶然去了研究室,便被冷漠地赶出来了。” 这样一想的确很怪。 电话那头思忖了下,又道:“那人的口音,好像是北方人。我听当时的石医生唤他,贾桢,他们看起来很熟。” 陆遇白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思前顾后,先回了一趟办公室,又去了警察局。 “找一个人,贾桢。大约65岁,工程设计师,四十年前明景的设计师,北方人。”
第73页 陆遇白对陈功说完,陈功苦哈哈地道:“陆医生,这个范围有些大。” “尽快查出来,最好两天以内告诉我。” 陆遇白淡淡看他一眼,态度强硬。陈功真想把桌上的瓶子砸向他。但是为了老大,他忍了。 林末进了研究室,迎面就撞上了林培。她狐疑喊了声哥。 林培迟疑了下,问:“你怎么在这?来找遇白的?” 林末点头,林培无奈地告诉她:“我也在找他,他不在这里。” “哦。” 林培送她走了出去,林末又问:“哥,你觉得萧知瑾去哪里了啊?他真的离开明景了吗?” 林培听得她的话,顿了顿脚步,淡淡说:“不知道。你怎么会认为他还在医院呢?” “我也不知道。”林末摇摇头,道:“就是直觉。” 林培没有说话,两人并肩走着,林末突然又感嘆道:“其实萧知瑾也挺可怜的。” “……” “就算他再坏,他至少对一个女人付出了真心。他其实也不算坏吧。” 林末想起三十年后,伪装成陆遇白后,对袁俪不离不弃的萧知瑾,突然多了几分同情心。 “所以,你不希望他被抓到?”林培顺着她的话问她。 林末听了,顿了顿脚步,望着他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她道:“同情归同情,他必须被抓到。他要是不被抓到,那小白就会出事。” “遇白,你很喜欢他吗?” “嗯,他是我最爱的人。” ☆、我有话和你说 银色的月光已经探出了头,斜斜洒在两人的背影上。这种感觉很奇妙。和三十年前的父亲说话,就像一场奇妙的旅行。三十年前的父亲,脾气还不错。 林培邀约林末去吃晚饭,林末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相比三十年后的林培,年少的林培看起来好相处多了,举手投足间都是平易近人。看来,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两人就在医院附近干净素雅的餐厅吃饭。两个人喜欢吃的,不喜欢菜都一样,林培有些诧异,好笑地对她说:“我们真的很像,很有缘分。” 当然很像了。我们可是父女,怎么可能没有缘份?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的说着话,气氛融洽得不行。林培给林末夹菜时,突然问:“我见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你的爸爸妈妈没有在a市吗?” 原本要把肉塞进嘴里的筷子顿了顿,林末望了一眼林培,道:“他们离婚了。” 林培沉思了下,道:“对不起。” “没事。”林末眨了眨眼,道:“我一直和我爸爸一起生活,都不记得我妈妈长什么模样了。我其实很好奇,我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林培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劝慰:“你妈妈,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善良的女人,才会生出你这样好的女儿。” 林培原本以为她会开心的。哪料,林末突然问:“哥,你结婚了吗?” 林培刚喝下一口水,听得她冷不丁的一句,差点噎死自己了。 “没有。” “那你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林末暗暗想,难道他这个时候还没见到妈妈?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林末紧盯着他问,之间林培耳根突然发烫了,没有再否认林末。 “哥,你有喜欢的人了。” 林末弯了弯眼角,见他支支吾吾,她又果断地说:“让我猜猜,她叫什么名字。” 林培怎么可能相信她真能掐指一算? 林末喝了些酒,有些不受控制,歪着脑袋说:“她是个画家,她很漂亮。她叫江宇薇。” 林培有些诧异,朝她问:“你怎么知道?” 林末故意神秘兮兮地摆出掐指一算的模样,立了立身子,眯了眯眼,道:“我悄悄告诉你,我是巫师,我会占卜。” 林培发现她喝醉了,开始胡言乱语了。见林末又要倒酒,他立即夺过她手里的杯子,斥责:“别喝了,你醉了。” 林末不满地看着他,瘪了瘪嘴:“爸,我没醉!” 还说没醉,都叫爸了! 林末已经歪歪扭扭地站起来,要去抢杯子,桌子上的手机恰当地响起了,林培连忙分散她的注意力:“手机,手机响了。” 林末低头看了眼,模煳不清,她摆了摆头,摸了一个空,还是林培好心给她递了过去。 “餵。” “你在哪?” “你是谁?” “林末,你在哪里?” “我认识你吗?” 陆遇白压制内心的怒火,她竟然喝酒了?还和他牛头不对马嘴。 “林末,你最好给我仔细考虑清楚了,再回答我的问题。” 陆遇白坐在驾驶座里,对着手机那头警告。 那头沉默了良久,道:“我没钱呀。” 陆遇白当时真的很想一巴掌拍死她。他的耐心在一点点被磨灭。 林培看不下去了,抢过林末的手机,告诉陆遇白地址。 林培让林末坐好,又问她:“林末,你和陆遇白是怎么这么要好的?” “陆遇白?”林末困顿地看着他,然后笑着说:“他是我伯伯呀!” “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林培循循善诱,林末歪着脑袋道:“爸,你想问什么呀?” 林培有些受挫,不想理她,见她要往后仰,林培一把拉住她,以防她跌落在地。 “爸,你为什么要和妈妈离婚啊?” 林末突然纠结着脸问他。林培诧异地看着她,只当她酒后胡言。 “爸,你后悔了吗?” “……” 林培陪着发酒疯,念叨个不停的林末,终于等来了陆遇白。 陆遇白看着林末这副眯着眼,面色通红的模样,不禁冷冷道:“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其实她也才喝了一杯。”林培想了想,迎上陆遇白不悦的眸色,他又解释:“我不知道她和我一样,酒量这么差。” “不知道,你还让她喝?”陆遇白扶起林末时,不满地质问林培。 陆遇白的质问,林培没有来的及说什么,便唤了了林末的一记爆栗子。陆遇白有些懵了,她既然敲他的脑袋? 林末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倒挂在陆遇白身上,愤愤说:“没礼貌,他可是我爸爸。” “林末!” 陆遇白不满地喊了她一声,林末突然又捏了捏他的脸,她笑逐颜开,道:“小白,你以后也得喊他爸爸,他是你长辈,知道吗?” “……” 一番折腾,陆遇白终于把不安分的林末扛回家。他刚要把挂在他肩头的林末丢在床上,听得林末低喃:“小白,你就是个笨蛋!”
第74页 陆遇白一口气堵在胸口,拍了拍她的屁股,把她一把丢在了床上,冷冷说:“看你敢不敢给我再喝酒。” “撞车了!” 林末突然被丢在了床上,也没睁开眼,侧着身体喊道。 “喂,林末。” 陆遇白用脚踢了踢她的脚。她没有一点反应。 算了,反正他也没有抱希望。 陆遇白背对着林末,突然有些好笑。这个醉鬼,他能指望她什么? 陆遇白刚想走,突然感觉到脖子上的力度,全身被林末挂上了。 林末软趴趴地挂在他肩头,低低说:“小白,我有话和你说。” “你先下来。” 陆遇白沉着脸,要把身上的人拉下来。哪知林末不肯,死死禁锢他的脖子,轻声道:“我有话和你说。” “你先松开。” 陆遇白再一次好脾气地和背上的人说,林末不听劝地执着道:“小白,我真的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陆遇白受挫了,他示弱道:“你说。” “小白。” “嗯。” “小白。” “……”她在逗他吗? 陆遇白突然感觉到脖子上松开了,身上的重量也在消失。他眼疾手快地抓住林末的手腕,把她轻轻放在床上。 陆遇白给她盖上被子,又被林末反手抓住了。她没有睁眼,宛如沉睡的模样。她依旧抓住他的手不肯放,低低说:“小白,我有话和你说。” “嗯。先睡吧。” 陆遇白耐心性子哄她,又听得她道:“小白,你不要死。” ☆、研究室的秘密 三天后,陆遇白接到了陈功的电话,贾桢找到了。陆遇白欣喜之余,陈功又告诉他,贾桢一年前已经过世了。 陈功给了陆遇白地址,即使贾桢死了,他也很想到m市看一看,他总觉得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他总觉得事情在慢慢浮出水面。 于是,陆遇白请了三天假去找贾桢的家。林末原本想和陆遇白一起,陆遇白让她好好呆在家里。于是,没有陆遇白的三天,林末天天和林培还有楚亦辰混在一起。林末每天过的风生水起,只是有些担心他。 明景医院的设计图,压根算不得一个案子。陈功给他查地址,已经算得上很客气了。所以,陆遇白做了五个小时的火车,独自去了贾桢家。 贾桢家在曲曲折折的郊外的别墅,陆遇白到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别墅看起来很华丽,却很空荡。 陆遇白只看到一个管家,那人说贾復要明天才回来。贾復是贾桢的儿子。 陆遇白决定等一夜,他在别墅住了一晚。这个地方,相比a市,要跟凉。也许是偌大的别墅,没有人气,显得格外冷清,又凉飕飕的。 等到贾復回来,也到第二天晚上了。不速之客的到来,贾復还算热情,得知陆遇白是明景医院的人,他笑了笑,说:“我很小的时候,还和爸爸一起去过。” “贾先生,您知不知道您爸爸当年设计的明景研究室的事?” 贾復点头,又补充:“那时候我才十岁,有些印象。但是,我向来不过问爸爸的事。” “那时候的设计稿原图,还有吗?” 陆遇白问他,贾復摇头:“多这么久了,早就没有了。” “那您知不知道,当年让你爸爸去设计研究室的人?” 贾復想了想,又道:“不记得了,那好像也是我爸爸突然接到的,是爸爸的一个朋友,但是我不认识,好像是很多年没见过的大学同学。” “同学吗?”陆遇白思忖了下,又问:“有毕业照吗?” “以前是有的,可是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我等会给你找找。” “谢谢。” 线索就这么中断了,什么也没有问到。陆遇白也说不上多失望。他只是寻着韩矜给他的东西,他总觉得韩矜那么深思熟虑的人,不可能给他几张废纸。为什么不给警局里的人,而是给他呢?他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可是明景医院,又或是研究室,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陆遇白在别墅又呆了一夜,他什么也没想明白。第二天,他便离开了。是贾復开车送他去的火车站。贾復说,他刚好也去那个方向。 贾復找到了当年的毕业照,把照片递给了陆遇白,黑压压的照片,五十多个人,每个人看起来都一个模样。他有些受挫。 当火车启动时,看着窗外曲曲折折,绵延而去的山路,也不知道,这条路,到底会有多崎岖。 林末三天的时间,并没有闲在家里。她去警局看了卓蕤,也去了医院,找搭伙的人——林培。林培也欣然接受,看着她有一丝亲切感。 林末时不时坐在陆遇白的办公桌上发呆,汤聪经过时,不闲的时候还会打趣她是不是想师哥了。 林末懒得理他,汤聪又安慰:“师哥马上就要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 林末眼睛一亮,望着他欣喜问道。 “因为实验成功了啊!” 汤聪说完,林末立马跳了起来,她道:“实验成功了?” 汤聪不知道她干嘛那么兴奋,解释:“是啊,上次师哥的研究结果,和sn不排斥,能够融合。所以,师哥肯定要回来写研究报告。” 林末听得汤聪的话,在心里默默地赞扬陆遇白。她想了想,又问:“你知不知道小白什么时候回来?” 林末问完,又自己掏出手机道:“算了,我自己问。” 林末说完,便跑出了办公室,急不可耐地给陆遇白打电话。那头很快就接起了,林末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在火车上了。大概三个小时后就到了。” “那我去火车站接你?” 良久,只听得嘈杂的渍渍声,林末又问:“怎么了?” “信号不太好。” 陆遇白说罢,想了想又道:“你不用来接我。” “可是我想来。” 林末固执地应那头,陆遇白见她那番执着,不忍打压她的兴致,只得作罢,不在她身边,免不了要念叨她几句:“那好吧,注意安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林末突然噗嗤一笑,道:“难道我是小孩子吗?” “好了,我到了给你打电话,我挂了。”陆遇白说完,便挂了电话。 林末勾了勾唇角,得知他要回来,她也安心了。 林末走在石子路上,看着灰濛濛的天,快要黑了。她把手机塞进了口袋,心情颇佳地哼着歌,拐弯处,她看见了一道人影。 那道背影怎么那么熟悉?有些像萧知瑾。 林末迟疑了下,紧跟在那道背影之后,她发现,那道影子,鬼鬼祟祟去了研究室的方向。 林末想也不想,果断地拉开研究室的门,跟了进去。
第75页 此时的研究室,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化学药水的味道,静谧无声的房间,有些可怕。 林末的心七上八下,不安分地跳动。那人明明进来了,为什么不见了踪迹? 林末把研究室看了一个遍,虽然很大的地方,却一览无余,并没有藏身的地方。 陆遇白在火车上还在看贾復给他的毕业照,并没有认识的人。又或许,他看的不够仔细。又或许,人的容貌经歷四十年,会有很大的变化? 就在他沉思时,手机又响了。是贾復。 “餵。” “陆医生,我在家里,找到了当年的设计图纸。” “餵?” 断断续续的信号,磕磕跘跘。终于在结束了没有光亮的隧道后,恢復了正常,好似一切开始明朗。 “贾先生?” “嗯。” “刚刚信号不太好。您刚刚在说什么?” 陆遇白靠着座椅,望着外头模煳的远山,问那头。 “我说,我找到当年的设计图纸了。” 贾復沉思了下,道:“当年,我父亲设计的好像是个地下室。” “地下室?” 陆遇白听了心里没来由地一惊。 “是个很大的地下室,但是很隐秘。” 那头似乎有所考量,沉吟了下,然后道:“我父亲似乎签了一份保密协议,这好像是偷偷进行的工程。陆医生,这算违法吗?” “……” 陆遇白压抑着心里的震惊,又问 :“那,请问签保密协议的,叫什么名字?” ☆、保密协议 林末还在疑惑又执着地寻找,她不相信一个大活人会在她眼皮底下丢了。 林末有些着急,脚突然绊到了桌角,摔了一个狗吃屎。她抓着桌角,坐在了起身。她揉了揉膝盖,看到她眼前的地面突然打开了一条fèng,慢慢打开的空间,她吓了一跳。 当然,更让她受惊的是,黑暗空间里曲曲折折楼梯通向的地方。 她鼓足勇气,起身走了下去。 林末有些提心弔胆,她不知道路的尽头。底下很黑,她只能靠薄弱的手机光模煳看清前头的路。 林末提着一颗快到嗓子眼的心,走完了楼梯,又走向不知通向哪里的路。 她看到了一扇门,她摸上把手拉开了门,里头的化学药味很浓厚,与上头的研究室相比,更重。 当林末的手机光打在一白通通的人体上,她的手机吓掉了。 那不是已经失踪了很久,死了很久的闻歌吗? 她已经寸步难行,她连忙弯腰去捡她的手机,可是却有人比她更快一步,递给了她。 林末狐疑不过剎那,连忙拿过,看清了那张笑得慎人的脸,是萧知瑾。 他淡淡说:“你既然找到这里来了。” 林末吓得撒腿就跑。这个地方,嗯,有点像地狱。 她迅速关上门,跑尽小路的尽头,当她迈上楼梯时,又有人从上头走了下来。 林末看清那人的脸时,诧异不已,那人一步步往下,她一步步后退。 萧知瑾已经赶过来了,她无路可去。只是她不明白,仍旧看着面前的人,不敢置信:“你……怎么会?” 陆遇白到达火车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拦了一辆的士车,提醒司机快些送他去医院。坐在的士车上的陆遇白,心思还有些难平,的确,贾復给他的来电,太令人震惊了。研究室有地下室吗?他在明景医院呆了五六年,从来不知道。就连父亲生前也没有和他说过这件事。 所以,等他去了,他就能知道研究室里的地下室到底是什么了。或者,董院长会知道这一切吗?其实,陆遇白还是挺相信董院长的,撇开董院长和父亲从小相识的关系不说,至少这几年,在医生护士乃至病人眼里,董院长是个极有口碑,平易近人的好医生,他并不想怀疑他。可是…… “那,请问,当年签保密协议的,叫什么名字?” “姓董,董霆飞。” 贾復告诉他,是董霆飞,那个人,正是如今的董院长。所以,他也和当年的事有关,可是他不久前却告诉他,他并不知道这件事。 陆遇白思绪万千,突然想起林末要来接他的事,他已经快到医院了。于是他给林末打了电话,电话无人来接,他不以为意,给林末发了简讯,让她回小区。 陆遇白去医院后,直接去了董院长的办公室,人不在这里。他拨打了电话,那边一直在通话中,他不知道董院长在和谁打电话,他先去了研究室。 研究室里只有汤聪在。汤聪告诉他,研究有起色了,他之前的研究成功了。 陆遇白没有在意他,而是低着头四处寻找。汤聪见陆遇白不理自己,也有模有样地学着陆遇白的样子,低头四处张望。 可是汤聪什么也没看到,他好奇地跟着陆遇白,来到研究室里靠墙的里头,忍不住问:“师哥,你在找什么?” 如果可以相信的人,都变成了不能相信的人,那么,没有人是值得信任的。 面前的人呢?一个大学实习生,可以相信吗? 陆遇白下意识地打量他,怀疑他,不是他疑心太重,最近发生的多,让他会瞻前顾后。他没有回答汤聪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问他:“你见过董院长了吗?” 汤聪摇摇头,陆遇白不明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知道了。” 陆遇白出研究室,汤聪还跟着自己,陆遇白突然又问:“你是董院长介绍进来的?” 汤聪顿了顿脚步,奇怪地盯着陆遇白,陆遇白被看的发憷,蹙了蹙眉头,汤聪突然一把抓住陆遇白的手,紧张地说:“师哥,虽然我是董霆飞的外孙,可我不是走关系进来的。” “……” 就算是走关系进来的,也没什么,他只需要知道汤聪知不知情而已。 可是汤聪似乎过于激动,快把他的手给抓红了,而陆遇白甩也甩不开,他冷声道:“放开我。” 汤聪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被他握住的手红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道:“不好意思啊,师哥,我不是故意的。” “难道董院长没有和你说过?” 看着这张单纯小白的脸,陆遇白低声嘀咕一声,汤聪乐呵呵的笑着,道:“说啥?” “没什么。” 陆遇白回办公室后,拿出手机,见林末没有回他任何消息,心里不免有些担忧。他正准备刚林末打电话过去时,董院长来了电话。董院长又回医院了,见他打了很多电话,又听人说陆遇白来找他似乎有什么要紧事,于是董院长这才给他来了电话。 陆遇白收起手机,去了董院长办公室。 陆遇白过去时,一直是冷着脸,打量着董院长。董院长有些疲懒,按了按眉心,问:“遇白,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陆遇白依旧拿那双凉薄的眼眸审度他,问:“董院长,当年明景大楼的工程是不是您负责的?”
第76页 董院长迟疑了下,对他说道:“遇白,你上次问过我了,是我负责的,不过我后来把这件事交给别人了。” “那研究室的工程也不是您经手的了?” 陆遇白带着质问的话,让董院长狐疑之余,多了几分怪异,他笑了笑,道:“当然不是我了。” “这两天我去了贾桢家,您还记得吗?当年设计研究室的工程师。” 董院长不明所以,想了想,道:“有点印象。” “当时他签了一份保密协议,甲方正是您董院长。” 陆遇白说话时,一直紧盯着董院长,想从他眼里看出一些慌张的破绽来。然而董院长并没有如陆遇白所愿,他只是有些诧异,然后迟疑了下,似乎在细细回想,望着陆遇白,镇定自若地回应:“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保密协议是医院的正规流程,以防外泄,这并没有什么不妥。” “那研究室里设计地下室也是正规流程?” 陆遇白冷冷地看着他,质问。 董院长听了,诧异无以言表,他起身走近陆遇白,低声问:“你听谁说的?” “你承认了?” 陆遇白冷冷问他,董院长恢復了神色,有些无语地对他道:“我承认什么了?” “当年研究室的设计,还有保密协议。” 陆遇白固执地再一次道出,董院长郁闷地瞥他一眼,无奈又无力地辩解:“我什么时候承认了?我不知道这些事。这些事可是违法的!” 陆遇白无视他苍白的辩解,拿出手机打开贾復给他拍来的图片,保密协议的甲方的确是董院长。 “这个是……”董院长有些狐疑,陆遇白淡淡说:“你的签名。” 的确是董院长的字。 董院长哑口无言,陆遇白又道:“地下室通道在哪里?” “我不知道。” “董院长,我会报警的。您最好自己自首,自己去承认。” “我自首什么?我承认什么?我没有做过的事,承认什么?” 董院长愤愤地用手敲着桌子,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可是他的辩解的确很单薄。 董院长看着愤愤离去的陆遇白,一脸的莫名其妙。 ☆、真真假假 陆遇白走出了门诊楼,微弱的路灯洒在他面前那条弯弯曲曲的石子路,也落在他冷硬的面颊上,略显单薄。 他站在垃圾桶边,点燃了一只烟。他也不去抽,学着韩矜的模样,就这么看着升腾起的烟雾,一点点弥散在漆黑的夜空里。 他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独立无援,既然研究室里藏着秘密,这个秘密已经被打开了,那么他就需要力量把这个秘密扩大,看看里头究竟是什么,让韩矜料理后事般交给了他。 陆遇白看着指腹间的香菸染尽,然后熄灭,他把菸头丢进了垃圾桶,转身拨打了陈功的电话。 陆遇白收了线,远远看到一个黑影,匆匆忙忙,又鬼鬼祟祟。他的视线落在那道快消失的背影上,越来越熟悉。 萧知瑾! 陆遇白连忙追了上去,在萧知瑾还没有到达研究室时,陆遇白追上了他,把萧知瑾绊倒在地。眼看着萧知瑾起身又要跑,陆遇白扑向了萧知瑾。 陆遇白揍了萧知瑾一拳又一拳,揪着他的衣领狠狠道:“萧知瑾!” “萧知瑾,你个王八蛋。” 当然陆遇白的脸也没好到哪里去,萧知瑾也揍了他。 一通发泄,陆遇白揪着他要把他往警局里带,萧知瑾拽着陆遇白的手腕,那如黑夜般沉寂的眼眸欲言又止,萧知瑾望着面前淡漠的男人,道:“我不能去警局。” “……” 陆遇白把人往面前一拎,萧知瑾浅浅一笑,道:“我去警局了,林末怎么办?” “林末,在你手里?” 萧知瑾笑了笑,见着面前明明恼火,偏生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道:“遇白,你只能放了我。” “林末在哪里?” 陆遇白紧紧揪住他的衣领,那眼眸里满是狠厉。 两人对峙之际,听得脚步声,一声声,越来越靠近。萧知瑾又道:“放了我,明天早上之前,我把林末还回来。抓了我,林末也回不来了。” 语气平舒,仿佛闲谈般轻松的语气,却是致命的威胁,陆遇白眯着眼,沉声道:“即使放了你,我也不会放过你。林末要是出了什么事,萧知瑾,我不会放过你的。” 陆遇白警告完,放开了萧知瑾。萧知瑾迅捷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不过一会,陈功等警察就过来了。 “陆医生,你刚刚和谁说话?” 陆遇白摇头,道:“你们去研究室看看吧。” 陆遇白领着人去了研究室,研究室就这么被封锁起来了。陈功几人找了一个晚上,也没找到所谓的地下室通道。 贾復给陆遇白提供的只是当年的保密协议,至于设计图早就毁了。这看似平静的研究室,会有一条不知通向哪里的路吗?可是,研究室就这么大,即使知道有地下室,却没有人找到入口。 东方肚白,晨曦替代了不安的黑夜,给大地带来一丝光明。在护士的叫嚷里,医院很快就传开了闹鬼。 陆遇白见到林末是在早上九点左右,方榆告诉他的,在病房里。林末是被一个护士和林培同时发现的,昏迷不醒。 林培给林末做了检查,告诉陆遇白,林末是被注射了过量的苯甲二氮卓,睡一觉就会醒过来,没有危险。 陆遇白点头,林培又狐疑问:“不过到底是谁给林末注射的呢?” “萧知瑾。萧知瑾还在医院。”这句话,陆遇白告诉了陈功,也告诉了林培。 林培有些诧异:“在医院?怎么可能呢?” 毕竟医院内外都找遍了,他不可能在医院才对。 一天过去了,林末依旧没有醒过来,但研究室的地下通道被打开了,底下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蜿蜿蜒蜒,不知道通往哪里。 陈功有些慎得慌,不敢走到前头,小邹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拿过手电筒,和陆遇白走到最前头。陈功大抵也觉得自己太怂了,急忙跟上了两人。 就连陈功这个神经大条的男人也由衷地佩服起当年设计这里的人来。要不是陆遇白的告诉,他们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这底下还有这么神秘的地方? 不过,随着越来越往里头,便只能听得空旷的脚步声,化学药水的味道越来越浓烈。 他们的光打在了一扇门上,陆遇白迟疑了下,拉开了沉重的门。 几人的视线随着光落在里头,都是一滞。陈功甚至还合适宜地叫了一声。 陈功看见了两具尸体,完好无损,一具是闻歌,一具是汪杰。他们都好好地放在台上,甚至没有尸臭。 研究台上,是比上面研究室还要完备的各种试剂药物,浓厚的消□□水的味道让人有些窒息。
第77页 一阵脚步声不轻不重,却让听力极好的几人都有所察觉。黑暗的视线,看不清来人。陈功只听到小邹喊了一声:“陈功,小心。” 一颗子弹惊险地朝他胳膊擦肩而过,小邹对着开枪口打了一枪,又听得脚步声,陆遇白不理会他们,寻声追了过去,又是一道门,只是这道门,是楼梯,通往的是上头。 陆遇白跑了上去,抵开门,迈上去时,却发现这里是董院长的办公室。 董院长从外头进来,看到陆遇白,有些诧异,问他:“遇白,你来这里找我?” 今天找他的很还真多! 不过剎那,董院长惊讶地看到不约而同从地下上来的几个警察,震惊了下巴:“你们……” 研究室的地下通往的是董院长的办公室。一切坐实了。 董院长被带进了警察局。 可是董院长矢口否认,他压根不知道他办公室里有一条地下通道。 “当年研究室的设计可是你找的人。” 董院长无语地看着怎么也说不通,过于轴的小邹,有些激动了:“说了不是我。是朋友介绍的。” “哪个朋友?” “萧明,萧知瑾的爸爸。” “可是签保密协议的人是你,你既然不知道?” 董院长再一次否认:“不是我,虽然字是我签的,可是我不知道这保密协议。” “研究室的地下室可是通往你的办公室!”小邹蹙眉冷脸道出事实。 “我怎么知道?说了不是我!” 董院长不耐烦地回应,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他现在是哑口无言。他恶狠狠地怨念那个从一开始就猜忌他的陆遇白。 董院长被拘留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蹲监狱,既新鲜又郁闷。 ☆、一人一次,很公平 董院长被放出来后,怀着无比的怨念,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陆遇白对峙。只可惜,陆遇白貌似不在医院里。 迎上一道道指指点点的目光,远远瞻望就避开的人,董院长发现,自己真的一夜成名了,就是因为那莫名其妙出现的地道。可是他的办公室里怎么会有地道呢? 他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发现过。他怀着好奇,打算下去一探究竟。 底下漆黑一片,即使有手电筒,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处,也显得异常薄弱。 两道光束交错,双方都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来人,董院长冷静下来了,问:“遇白,你怎么在这?” 陆遇白不打算理会他,细细看了看研究台上的药物,然后走了出去。 董院长一路跟着他,见他不理自己,他冷冷唤住他:“陆遇白!” 陆遇白顿了顿脚步,却没有回来。董院长又问:“难道你还在怀疑我?” 陆遇白沉吟了下,偏了偏脑袋道:“院长,我对您挺失望的。” “……” 晚上八点左右,陆遇白在林末的病房里沉思时,林末突然睁开了眼。 陆遇白见她张了张口,他连忙握住她的手,道:“林末,没事了。” “小、小白。”她有些无力,陆遇白朝她柔声柔气道:“林末,你昏迷了三天,不要说话。” 林末眨了眨眼,那泛白的嘴唇没有说话。陆遇白起身倒了些温水,拿棉签点了点林末嘴唇,润湿她的嘴,又道:“你现在不能吃东西。” “……” 林末发不出声,又听得陆遇白对她说:“林末,你回去吧。” 回哪里? 即使她有些着急,想张口,却没有声音。 大抵是她的眼眸太过炽热清晰,让人一眼看出了情绪。 陆遇白望着她,道:“回你该回的地方。” “……” “林末,你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的,你不属于这里。” 林末摇摇头,急得一滴泪落下了。陆遇白轻轻擦拭她的眼角,又道:“我去见过卓蕤了。” “……” “林末,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回去了好好生活。” 陆遇白见那只纤细的手紧紧拽住自己,他又道:“忘了我,好好生活。” 我不走,不要赶我走。 她无声地对他说。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这段道别,过去的记忆又毫无预兆地跳进她的脑海,这一天,还是来了,没想到这么快。 陆遇白握住她的手,那双眼眸温柔而深情,却又带着几分淡淡的哀愁,他道:“林末,能认识你,我很高兴。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可是,你待在我身边不可能好好的,所以你回去吧。” 可是,我回不去了。 “我听卓蕤说,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所以我们早就见过了的,对吗?可是我忘记了。” 陆遇白说到这里,似乎有些苦恼,他道:“怪不得第一次见到你时,觉得那般熟悉。我竟然这么幸运,遇见你两次。” “……” 陆遇白见她握着自己的手又紧了紧,他笑了笑,道:“你是不是担心,你走后,我又会把你忘了?别担心,这一次,我不会忘记你的。林末,当初我把你忘了,这一次,你就把我忘了吧,一人一次,很公平。” 林末摇了摇头,陆遇白弯着身子,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下,轻声道:“林末,再见了。” 一滴炽热的泪痕落在林末的脸颊,那么滚烫,而她一个字也没有说出,便又一次睡了过去。 林末醒来时,有些颠簸,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可是她突然有了力气,条理清晰,更能开口说话了。她坐直身体,问开车的司机:“我们在哪?” “马上要去外省了。” “能送我回明景医院吗?” “我们才从那里过来的。” “师傅,送我回去,我要回去。” 林末隐忍的泪落下,太多执拗又强硬,师傅虽然不耐,却也调转了方向。 林末急不可耐地打电话,陆遇白一直不接,林末不安地催促:“师傅,能不能快些。” 林末思前想后,还是忍不住打了另一个电话,她只能把希望丢给他了。不会有事的,这一次,不能有事。 陆遇白接到了萧知瑾的电话,去了地下室见他,两人在漆黑的走道里见面,无论是哪边,都见不到一丝光明。 “找我来,干什么?” 陆遇白淡淡地问他,并没有什么好态度。 “遇白,谢谢你。” 萧知瑾没头没脑的一句,让陆遇白有些诧异,萧知瑾道:“还有,对不起。” “你自首吧。” 陆遇白淡淡丢出四个字,掏出了手机。萧知瑾见他要打电话,一把把陆遇白手里的手机打掉了。他突然拿出枪对着陆遇白,陆遇白没有一丝惊慌,对他道:“萧知瑾,你逃不掉的。”
第78页 “如果我说,一开始的事,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陆遇白抬了抬眼,淡淡说:“那就和警察去说。” “来不及了,遇白。” 萧知瑾突然扣动了手里的枪,陆遇白镇定自若地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萧知瑾,这不像你。” 萧知瑾没有说话,只是看看他,一动不动。 两人冷眼对视之际,突然听得一阵嘶嘶,眼看着火光四射,一声巨响,两人突然颠簸了下,萧知瑾偏头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光,他突然对着陆遇白淡淡笑了笑,静默地等待死亡的来临。 不过短暂的时间,萧知瑾觉得他想到了很多。 他亲眼见到林培杀了李韧,林培对他笑的时候,他慌张地离开。 他去找石磊,却发现石磊已经死了的时候。 林培坐上他的车,约他一起去市民中心,萧知瑾当时不知道林培想干什么,见着林培突然打开车窗,朝着不远处的人影开了一枪,他诧异地见到韩矜倒下,林培却是淡淡一笑,道:“还不走,坐以待毙吗?” 萧知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当时开着车就走了。 “你为什么要杀他?” “知瑾,你看不出吗?我在拉你下水。” 一切的一切,都是林培在算计。 “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你知道什么?” “明景大楼的秘密啊,别忘了,这都是我们父亲的心血,萧知瑾,你不会让你爸爸晚年都过不好吧?” 萧知瑾见着要吞没他的火光,他对陆遇白道:“遇白,你不是我。我根本就没有选择” 林末跑下车,飞奔跑去了研究室,她听得一声巨响,研究室瞬间被化为灰烬。她顿了顿脚步,大脑一片茫然。她眼看着眼前轰塌,她不会相信的,她不信,这一切又发生了。 她刚要抬步进去,看到陆遇白被董院长抬了出来,她突然顿住了脚步,欣慰地笑了。 另一个人的眸色没有她那么淡定,似乎有些诧异,想要走近那两个人,林末一把抓住了那个男人,她对男人说:“我报警了。” 男人带着口罩,和鸭舌帽,可是林末知道他是谁。她道:“我不能相信,是你,爸爸。” 林培迟疑了下,林末又问:“为什么?” 林培手里的枪对准林末的额头,冷冷道:“打从一开始,在陆遇白家里,我就应该一刀杀了你。” “……” 林末看了眼远去的身影,只听得一阵枪响,枪声把她的那句“爸爸”吞没得烟消云散。 还好,这一次,没有重蹈覆辙。 这一次,他还好好的。 “这一次,你就把我忘了。一人一次,很公平。” 可是,小白,即使你忘了我无数次,我还是不想忘记你,也不会忘了你。 ☆、一辈子,很长 陆遇白醒来后,发现董院长就在他隔壁的病床上,他狐疑地望着董院长,董院长见他那副怀疑模样,不禁激动地说:“陆遇白,你不会还怀疑我吧?” “没有。” 陆遇白尴尬地解释,就好似当初董院长朝他辩解地那么苍白无力,董院长哼唧一声,陆遇白不自然地说:“对不起……谢谢。” “接下来,就把林培抓住就可以了。” 董院长恶狠狠地说:“竟然把脏水泼在我身上,看我到时候不可劲揍他。” “林培?!” “我才想起来,当初我把工程交给了萧明,可是贾桢好像是林蜀介绍来的,就是林培的爸爸。这些事,你昏迷的这些天,警方已经查清楚了。” “嗯。”陆遇白想了想,又问:“那萧知瑾……” “死了。” “……” “遇白,你最该谢谢的不是我,是林末。” 在陆遇白炽热的眼眸里,董院长又道:“那天,是她给我打电话,担心你出事,然后还报了警。” 陆遇白没有说话,董院长又狐疑道:“说开也怪,我好些天都没有见到她了。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应该担心才对,怎么会不露面呢?” 陆遇白望着天外,淡漠的神色里带着几分隐忍的温柔,他淡淡一笑,道:“她回去了。” 窗外,和煦的阳光从树fèng落下来,印出一道道斑驳的影子,一切都那么祥和,宁静地宛如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三年以后…… 金色的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路人的肩头,暖风吹过,带着几分温柔。这样和煦的三月天,出游的路人很多。 海舌公园里,带着贝雷帽的长髮女孩对着画板已经整整一个上午了,有好奇的路人会被吸引过去,女孩正在认真地拿着画笔画画。她的画里,栩栩如生的侧脸,简单的黑白颜色,却是让人秒贊。 “能给我画一张吗?” 有路人顿下来问她,女孩摇摇头:“我只画一个人。” 路人看到了,都是同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并不在这里。 一阵风吹过,把她的画吹散了,她急忙捡起画,也有路人给她捡。最后一张画,是一个女人递给她的,这个女人她见过的。 林末接过女人手里的画,道:“谢谢。” “不客气。” 林末看了眼女人手里的那本小说,她狐疑问:“你现在,还喜欢卓蕤吗?” 栗枝诧异了下:“你怎么知道?” 栗枝顺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手里,林末又解释:“我们之前见过的,在卓蕤的签售会上。” 栗枝细细想了想,那灵动的眼错愕之余,平添了几分欣喜,她道:“是的,我记得。” “卓蕤的那本书,《逆旅之门》,好像要拍成剧了,你是去发布会吗?” “是啊。” “那我们一起去吧。” “好。” 林末和栗枝去发布会时,人满为患,最有名的作家,加上最有人气的主演,林末和栗枝只能站在角落里。 林末见到栗枝一直紧盯着台上那苍白的老人,她突然问:“即使你喜欢的人变老了变丑,你也喜欢他吗?” 栗枝偏头狐疑看着她,料到她在和自己说话,才道:“当然,我也会经歷那一天的。” “没有在一起,不觉得遗憾吗?” “遗憾吗?他好好的活着,我能远远地看到他就可以了。” 林末看了一半的宣传,便独自离开了。人太多了,她不喜欢嘈杂。 从三年前回来,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陆遇白。说来也奇怪,就连这个世上原本该存在的陆遇白,也没人记得。 她好像改变了这一切,又好像没有变。林培还是院长,萧知瑾还是死了。可是,陆遇白不见了。袁俪成了超模,成了遥不可及的巨星。楚亦辰也去了英国,没有回来。
第79页 林末辞职后,去学了画画,她有妈妈的天赋,林培不再向原来那样和她冷战吵架,他脾气好了很多,甚至她还见过妈妈。 她妈妈现在很自由,一个人整天四处环游,偶尔会停留在a市,见见她。虽然林培和江宇薇没有复合,可是这样的其乐融融,林末很满足了。对于三十年前的事,林末没有再开口了,这一切,随着时间的洪荒,已经被掩埋了。 只是她没有再见过他,即使是迟暮之年的他,也没有见过。 发布会之后,卓蕤的助理又发现了那个紧跟着卓蕤的女孩,这一次,卓蕤也发现了,阻止了助理。他拄着拐杖,停在了江边,女孩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卓蕤突然转过他不算灵活的身体,对女孩和蔼地笑了笑,问她:“你是我的粉丝吗?” 栗枝朝他迈过来,千言万语闪烁在她眼里,她道:“我是你的粉丝。” “我已经停笔了,你以后不用再追着我赶了。” 卓蕤好心提醒她,栗枝不接他的话,卓蕤又好言相劝:“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不要太迷恋过去。” 栗枝有些疑惑,卓蕤笑了笑,道:“我见过你很多次了。” “……” “小姑娘,你还年轻,路还长着呢。” 卓蕤和她说完,拄着拐杖又往前走去,只是他转过身子时,他脸上的喜悦已经被冲散了,他脸上多了几抹哀愁,低低说:“小枝,一辈子那么长,不要再喜欢我了!” 他的声音轻柔地随风飘散在空中,无人能听见。 林末又回到了公园里,她的画板打开了,可是她提笔的手不知从何画起了,的确,她画的,不过是印象里的那个人。 林末想到此,要伸手去拿水瓶,不小心打翻了,她去了洗手间,清洗一番,才出来。 她在返回去的路上,看到长椅上的一本书,很旧的书,一本她很久以前就见过的书。她四处张望,没有人,是谁把书遗弃了? 她坐在长椅上,拿起书,翻开。上面还有不知何时,卓蕤与栗枝的对话。 ——小枝,你在哪里? ——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即使不过单薄的几个字,林末都能感同身受,当时两人求而不得的哀痛,就好似她和陆遇白。 “小白,你在哪里?” 林末失神地感嘆了一声,一道阴影把她面前的阳光阻挡,她听得一阵清冽又和煦的低沉:“小姐,这本书……” 林末有些发呆,难以置信,以至于半天,她都有些呆愣地望着面前朝她笑得春风满面的男人。 “小姐?” “啊?” 林末激动地起身,男人咋舌,指了指她手里的书,道:“这本书……” 林末见他不认识自己,难掩心里的失落,他不是他吗?也对,如果是他,他怎么会这么年轻?可是眉眼似他,笑容似他,除了他眼里的陌生,都似他。 她见男人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书,她道:“这本书是你的吗?” 男人摇摇头,道:“我捡的。” 男人说完,见林末一直紧紧抓住书,他又道:“你喜欢的话,就送你了。” 林末没有回答,她一直直勾勾盯着他,那炽热的目光让他有些发憷,他道:“我先走了。” “喂!” 林末唤住了他,男人狐疑地偏着脑袋,听见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陆遇白。” 陆遇白。林末的眸光泛着泪痕,他一头雾水:“你怎么了?” “小白。” 眼见面前的女人要扑向自己,陆遇白用手按住了她的额头,有些为难地说:“我不认识你。” 我不认识你。 他还是不记得她了。 可是能再见到他,就已经满足了,不是吗? 林末朝他一笑,道:“没事,我们现在认识了啊。我叫林末。” 林末朝他友好的伸出手,陆遇白狐疑过后,轻握了她的手,然后放开。 林末见他抬步要走,跟了上去,问:“你去哪里啊?” “随便走走。” “我陪你啊。” “你不是要画画吗?” “你怎么知道的?” “我来a市已经一个月了,经常看见你在画画。” “真的啊?你见过我很多次了?” 林末的热情,经常让陆遇白哑口无言,然而这一天起,林末一直跟着他。 “你住哪里啊?” “……” “你要不要来我这里住?” “……” “陆遇白,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落日余晖,夕阳的光泽恰到好处地洒在两人的背影上,在地面拉出细长的影子,亲密无间。天边,时不时响起女孩咋唿的声音,还有男人左右为难的声音。 “林末,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不能。” “林末,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不行。” “林末,你怎么每天都那么闲?” “我一点也不闲。” “那你去忙,别跟着我。” “我每天都忙着想你啊。” 虽然一辈子的时间很长,可是她只喜欢他。所以,即使他不记得自己了,她还是会记得他。反正她忘性大,就大方地原谅他了。 ——————the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