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是我兄长》 第一章 投胎入李家 “太宗文武大圣广孝皇帝,讳世民,高祖第二子也,母曰太穆顺圣皇后窦氏。窦氏产高祖后,次年诞下一女,讳长生,乃合天弘运大成仁帝君。”——《旧唐书-仁帝本纪》 却说隋朝末年,十八路反王并起,揭开了风云际会的壮阔篇章。 自此而始,群雄逐鹿,龙蛇混杂,天下豪杰聚首,一番征战厮杀,且看花落谁家。 有道是:繁华消歇似轻云,不朽还需建大勋。时危俊杰姑埋迹,运起英雄早致君。 ………… 隋唐开皇十九年,即公元599年,夏日里的一夜。 京都内城权贵云集的明和里,女危星落,唐国公府上诞下一女。 正堂之上,家主李渊听闻产房喜讯,正老大慰怀准备打赏下人。 突听家丁来报,府外有一骑牛道长求见。 李渊心中暗自疑惑,城内宵禁森严,这一人一骑是如何到这内城深巷之中的,嘴上却不敢怠慢,吩咐家丁快快有请。 不多时,一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清矍老人大摇大摆的步入堂上。 李渊心中暗惊,忙起身相迎,拱手作揖道:“仙家莅临,在下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老道微微一笑,一摆手中拂尘:“贫道前几日在龙虎山夜观天象,见中州女危星式微,有摇摇欲坠之象,特地赶来京城。果不其然,今日有幸见识阴惑正宫之局,特来恭贺贵主人喜得贵子!” 李渊与夫人窦氏早前已有二子,今日初又得一女,自然是欣喜万分。此刻听闻老道道喜,面上一松,内心喜不自胜,正要跪坐着回礼答谢。 待闻听得“喜得贵子”四字时,顿感诧异,反问道:“内子明明诞下一名女婴,仙家为何恭贺我‘喜得贵子’呢?” 道长怀抱拂尘,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默不应答。 唐国公李渊久居官场,立时领悟,屏退众人,低声道:“有何不便之处,仙家但说无妨。” 道长一捋长髯:“女危,位北主火,主杀伐功业。如今正值大暑,火又极盛。若是生的一个男子,还则罢了,假以时日建功立业,位极人臣,自是上上大吉的命格。可生做女儿身嘛……唉”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啊?” 李渊初闻之下,心里一沉,正要再细细询问。 突然间夫人窦氏的贴身侍女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小女郎她一口气没咳出来,闭过气去啦!” 李渊一听,惊得手里的茶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来不及向道长招呼,忙不迭地冲向后院去也。 后院产房之内,仆妇们正默默擦泪,窦氏坐在床上,怀中抱着瘦弱的女婴放声痛哭,床边稳婆医官见唐国公冲了进来,都是又惊又愧。 李渊两步走到近前喊了声:“夫人!” 窦氏听闻丈夫声音,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地哭诉,“老爷,我们的孩子……”边说着边把女婴递给李渊。 李渊颤颤巍巍地接过小猫大小的女婴,观其面目青黑,双眼紧闭。 一探鼻息,双腿一软险些坐倒在地。 恍惚间,李渊想起刚才前厅之中仙家言语,急忙抱着女婴,转身就向屋外跑去,口中还大喊:“仙家救命啊!” 老道此时已来到屋外院中,向三步并作两步冲向自己的李渊挥了挥手,一抚长髯,目光望向襁褓中的女婴。 李渊在道长面前一鞠到地,把孩子举过头顶,大喊道:“求仙家大发慈悲救救我的孩儿!” 道长还未答话,刚生产完的窦氏也不顾众人阻拦,冲出屋外,见丈夫的举动,也踉踉跄跄跑到丈夫身边,伏地叩首:“还请仙家救我女儿性命!仙家若救得我女儿性命,便是我李家的大恩人,金银田产尽数奉上!” “贫道乃方外之人,金银这等身外之物,要来何用,你且近前来!“老道冲李渊招了招手,不急不慢地说道。 李渊赶忙上前两步,老道望向她怀中女婴,手腕一摆,拂尘在女婴头顶百会穴轻轻拂过,同时口中默念口诀,然后双指一并,向婴儿眉心轻轻一点,喝道:“中!” 就听那女婴“哇”地一声大哭出来,青灰色的小脸渐渐恢复红润。 这一下,在场众人皆惊,有些仆妇下人已叩到在地,连呼:“多谢老神仙!多谢老神仙救命之恩!” 一旁医官已接过女婴,确认其健康无虞。老道淡淡地说道:“国公爷,此乃权宜之计,只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若放任不管,终究不得善终啊……” 才放松下来的唐国公又是心头一紧,连忙问道:“可有根治之法?” 老道捋了捋胡须:“可效南北朝之故事耳。” 唐国公自幼饱读诗书,自然知晓老道所说是何典故,不过自挂东南枝,女身男养罢了。 心中合计道:这老道之言乍听之下虽然诡异,但观其行为举止,确系仙家高人无疑。想来是天意如此,该当这孩子有此命数,罢了罢了。 当下李渊看看妻子,叹了口气,一指夫人怀中的女婴:“往后,这孩子就称三郎吧……” “老爷……”窦氏顿时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心中一苦,两行热泪又流了下来。 李渊大手一挥打断了夫人的话,盯着院子里的人厉声喝道:“此事我已打定主意,就按我的吩咐办,今后如有多嘴多舌,胡言乱语的一律家法处置!” 老道这才微微一笑:“杀伐果断,唐国公不愧为将门之后,今后家门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说罢自怀中取出一块蓝天暖玉,塞入女婴襁褓之中。 李渊一瞥之下,见那宝玉温润细腻,洁白如脂,忙推辞:“道长今日于我家已有大恩,这等重礼如何还肯使得?” “身外之物,不足挂齿!倒是这孩子生养不易,你家四郎就叫‘长生’吧。” 说话间,一挥拂尘,老道已向外踱去,看似很慢的脚步,李渊追赶过去,却相距越来越远。 不过眨眼之间,人已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守卫森严的都城大兴。 数百里外的嵩山之巅,老道头顶万千星辰,俯瞰脚下众生,轻叹道:“长生儿,棋局已摆好,今后下成何等模样,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 公元599年,距离隋炀帝登基称帝还有5年; 距离李渊攻入长安,另立新帝还有17年; 距离玄武门之变还有27年! 因为异世界而来的一个女生的灵魂,历史的大河开始向另一个方向流去 。 第二章 兄友弟恭 “仁帝降生时,隐太子成年方九岁,正值机敏好动之时,然对仁帝关怀备至,别有耐心。外人闻之,曰此乃父义母慈,兄友弟恭,使布教立之于四方,子孝故内平外成也。”——《旧唐书本纪卷四隐王李建成》 ………… 开皇十九年末的冬天,半岁的长生终于能睁开眼,看清这个世界了,也开始了她对于这个新世界的探索。 也许回忆起诞生之初的惊心动魄,也许担忧她未来道路的艰难险阻,自打出生后,窦氏便给了她这个腐败的剥削阶级家庭能给予的一切。 长生哼哼唧唧,一群人便围着打转;哭闹两声,全家人就兵荒马乱。 两个哥哥都是吃奶妈的奶水长大,唯独长生却只认母亲。 大她一岁的二哥每次见长生趴在母亲胸前吃奶,都要爬过来凑在另外一边,然后便被无情的推开,仿佛是侵入别人领地的外来者。 有一次,老二羡慕急了,死活抱着母亲的胸脯不撒手,被长生一记直拳捶成了熊猫眼。 伤心的他在姆妈的怀里哭了半天,她自个儿倒吃的津津有味儿。 李渊看了倒霉的二儿子后,哈哈大笑了半晌,窦氏也无奈的直摇头,点着她的脑袋说:“尼舍舍尼这娃,看把尼各打成松咧……” 长生一边心中暗道:自己两世为人,还怕你小子跟我抢食? 一边又为母亲那一口的关中方言感叹,这是穿越到哪里了呀? …… 转眼又过了两个月,年节将至。 母亲正抱着长生坐在烧热的炕上,指着周围的事物教她说话。 忽地,大门砰的一声打开,冲进来个裹风带雪的小子。 “吉祥,快把门关上,小心冻着你妹妹!”窦氏看到来人,忙拿被子挡着长生。 叫吉祥的小子答应一声,回过头把门关好,两步跑到炕边,利索地把鞋一蹬,就爬了上来。 母亲打打他肩头的雪花,“总是这样莽莽撞撞的,今日怎的回来的这般早?” “先生说,后日就是年下了,今日早些收课,明天也不用再去了。”年少说着高兴的打了个滚,凑过来说:“阿妈,让我抱抱长生吧……” 窦氏剜了他一眼,终究抵不过他软磨硬泡,吩咐道:“抱可以,可要老实些,不要像上次一样丢起来玩,她还小,你一个不小心摔坏了,仔细你爹打断你的腿!” 吉祥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小心翼翼地接过长生。 解开包着的锦被,拉出她软软的小手,让她握着自己粗粗的指头,荡秋千一样的来回晃。 “哈哈,还是妹妹好,如意那小子逗他玩就知道哭,没意思!长生多好,哪儿摸起来都软软的,上次她还含着我的手指头呢,那小舌头,痒死我了~~”吉祥说着,笑了起来,低头就要亲长生的脸。 长生厌恶的把头侧向一边,心中呐喊:“警察叔叔快来啊,这有变态!” 就这样,公元600年的新春就在唐国公一家人的喜气洋洋和长生的一点点小怅然和郁闷的心情中,悠然度过了。 …… 冬去春来,九个月大的阿生告别了母亲的软榻,开始了和二哥如意的“快乐”生活。 许是打小乖巧听话的缘故,长生自打记事起就没有睡觉乱动的习惯,于是现在,她终于跟她的便宜二哥开始共享一张软榻了,这客观上为对方的无限制骚扰提供了便利: 长生一觉醒来,经常发现腰被又白又胖的大腿压得死死的…… 白天醒着的大部分时间里,包成一个卷,在榻上被他推着滚来滚去…… 长生睡着以后,如意就爬过来在她脸上吐泡泡…… 日日如此,乐此不疲。 家人仆役们对此乐见其成,并美其名曰:俩人感情真好,可算得上是兄友弟恭了! 长生内心一万个mmp,真想大声呐喊:有本事咱俩换换,你来我这个!去nmd兄友弟恭! 然而愤怒过后,审视自己瘦小的胳膊,又目测了一下对方粗壮的手臂,只能在心中长叹一声:天不佑我,图之奈何啊~~ …… 春末夏初的五月,正是庭院中郁郁葱葱的季节,拉开门就能看到满园盛开的芍药,日式风格的建筑,绢纸的推拉门,整体的木石结构,都有些令长生想起前世京都大阪的建筑风格,但大气的装修风格和精美的装饰布置,犹有过之。 有钱的家庭啊~ 而家中风景最优处是父亲唐国公平日读书赏花的所在,如今也成了三个孩子白天玩耍的地方。 这一日休沐,长生和如意被套在外衣里,放在院中的竹席上。 如意坐在一边看着长生像个蚕宝宝一样,在地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兴奋的拍手道:“起,起!” 奶妈和婢女们也加油助威。 长生累的满头大汗,小脸憋的通红,最终还是没成功。 倒在席子上的她,望着李渊的方向,伸出小手,“抱!” 李渊赶忙放下手里的竹简,接过老仆递过来的手巾随意擦了两下,将她抱到怀里,亲了亲她香噗噗的脸,“我家长生都会说话了,来再给爹爹说句话,叫阿爹,快,叫一声!阿爹。” 紧紧搂着李渊脖子,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跑来跑去的蠢哥哥的长生,示威般的吐出两个字: “阿蝶!” “阿爹。”李渊纠正道。 “阿爹。” “欸,我家长生真棒!”李渊高兴的抱着长生转了一个圈。 因为这一声“阿爹”,唐国公一整日都神采飞扬的。膝下三子,他最疼爱就是这小女儿,不,现在是小儿子。不仅因为她自打出生就命途多舛,更因为她长大至今都乖巧懂事的令人心疼。 “为父母者,则为之计深远,我总要为他们谋划出路的。”夜里,李渊对自己枕边的窦氏说。 窦氏侧过身子,“就算当今圣上恩典,许老大世袭你的爵位,如意和长生怎么办?” “我见如意那小子不似他弟弟这般体弱,让他习武,以后托人在军中给他谋个前程也就罢了。我最担心的还是长生……” “长生这苦命的孩子,怀她之时说好的一门亲事,说没就这么没了。没了也就罢了,人家都说生了个女孩儿又变成了个男孩儿,怕不是妖精变的!”窦氏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借他们个胆子,岂有此理?!再敢风言风语,看我不禀明圣上,拔了他们的舌头!”李渊气不打一处来,看到妻子伤心,又宽慰道:“长生十月能说话,放眼整个大兴都城都算聪慧的,想来也是老天可怜他体弱,让他在心智上有所长吧。” …… 李渊是个远视之人,自今日起便打定主意,在三人的教育培养上有所侧重。 老大除了学堂知识外,多教授他为官之道。 老二则注重打熬身体,增长力气。 至于长生则开始接受经史子集的熏陶。 不多久,三人在各自领域的天赋就开始展现了出来。 第三章 膝下承欢 老大吉祥性情敦厚,每日总是乐呵呵的,在学堂里虽然成绩一般,却老实可靠,对待下人从不打骂,有说有笑的,便与他为善,结交了一班好友。 老二如意方脸大眼,手长脚长,十个月就能下地行走,不到一岁便能健步如飞。两岁便有别人四五岁身高,饭量也是极大,被父亲换作贪吃儿,被母亲换作饱死鬼;最懒读书,只好看人轮枪弄棍,厮打使拳。自懂事起便是院中头一号混世魔王。 老三长生,生得与这两位哥哥都有所不同,骨骼纤细,肤白胜雪,性子喜静不喜动,即便说话早,识字快,也常整日的望着窗外发呆,被仆妇们私下戏称忧郁公子。 …… 时光飞逝,两年多过去,三岁的长生已不复婴儿时纤细干瘦的模样。 唇红齿白,模样俊美,满头青丝用布巾包住,挽成发髻扎于头上,再着一身青衫,活脱脱的一个英俊少年。 窦氏亦渐渐接受了女身男相的设定,看着日渐出挑的长生,老大慰怀。 一年前,家中仆妇想按习俗替她修头,被她问清款式后抵死不从,众人无人能劝俱都败下阵来,发型一事只得依了她。 二兄如意就没那么好运了,脑门光溜溜的,除了头顶一块桃心的胎发外,别处剃了个干净,一笑起来憨憨傻傻,宛若年画里大胖娃娃。 那夜李渊抱着她,她指着如意的脑瓜笑到岔气,便用手轻点她的额头笑骂道:“这满城十几个月大的,这般折腾的你是独一份儿!” 可背地里却欣慰的安慰妻子说:“这是个有主意的,且由着她吧。” 自打这之后,长生的意见大多都是自己拿主意,结果往往令人信服。 旁人见如此,也都不敢怠慢,真当她是个小大人。 …… 这一日早饭时,父亲在和大哥讲解朝堂轶事,二哥在专心的对付面前的胡饼,长生则直勾勾的盯着门外的院子出神。 院里放着两个直径四尺的石磨,两人正往磨中不停加麦粒,另外四人拼命转动磨盘。 待到第一遍的麦粒出来,将外壳扬去,再如此反复多次,方能得到真正的面粉。 这是长生想出的主意,一来是自打她断了奶后,粟米面实在粗粝难以下咽,令她无比怀念前世的白面。一来也是自己想试试脑海中的知识放在如今这个世界,是否行之有效。 于是就突发奇想,指挥下人如此操作。 两日下来终于勉强得到二斤白面了。 有了白面后再让厨娘取一块羊油,放入锅底,加热融化,再将白面擀制的薄饼蘸上芝麻,依次贴在锅中,小火慢炕,煎至两面金黄后取出。 就有了今日早餐大家面前的芝麻炊饼。 平素街上贩卖的胡饼多用大麦捣碎混合着大豆、黑豆等烤制而成,色黑质硬,口感粗粝,不完全浸泡都难以下咽。 而这个芝麻炊饼,不光香气四溢,外酥里嫩,还口感绝佳。 只浅尝了一口,长生就暗自摇了摇头,面还不够细,口感还略显粗糙,不似前世白面般香甜。 可这也没法子,望着院中满头大汗的仆役,长生知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问题是出在了石磨上。 虽然改进石磨,这对于她这个工科生来说不算麻烦,可研制炊饼就已经够震撼了,若是短期内再大刀阔斧的研发设备,怕是马上就会被抓去询问:从天庭来凡间是何目的? 一切都慢慢来吧。 长生一边想着,一边喝了一口面汤,没想到滚烫的温度差点烫掉舌头,赶忙‘呋呋呋’的吹气,却见一桌人都看向自己。 母亲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变成一句:“吃饭就吃饭,莫要想东想西,你看看如意。” 长生一扭头,就看到如意正抓着冒热气的金黄炊饼,一把撕开,囫囵的往嘴里塞,见长生望向自己,就咧开油乎乎的大嘴笑道:“长生这胡饼,真好吃!” 我如何能与这吃货相提并论,长生想这,没了胃口,便将盘里剩余地饼夹了一张,塞给如意,剩下的都递给大哥吉祥,说道:“兄长每日学习辛苦,多吃点补补身子。” 吉祥满脸惊喜,嘴上却推辞道:“这如何使得,你想出的美味,你该多吃点才是。” 长生看看盘子里的炊饼,心说这也算是美味? 再一想平日家里的吃食,便理解了。 不去壳的麦子、水稻扔到火里,加上水煮,煮开了就是粥,煮干了就是饭。 青菜放在锅里煮一煮,撒些又咸又涩的粗盐,便是一道菜了。 你还别不乐意,一般百姓家还吃不得这些呢。 唐国公今早一连吃了五个炊饼,才意犹未尽的抹抹嘴,“不能再吃了,精磨细面,实在太过铺张,此非持家之道。” 长生喝着汤差点没呛到自己。 不是吧,您好歹也是堂堂唐国公,官拜千牛备身,虽说不知是何品级,俸禄多少,但想来也不会几顿白面都吃不起吧,有这样的官宦之家么? 长生抑制住了自己的吐槽之魂,瞪着大眼睛望着李渊,细嚼慢咽的吉祥和狼吞虎咽的如意也都望着李渊。 李渊无奈,只能招招手,亲信长伯俯身过来,他吩咐道;“再多磨些,存好了,每隔几日取些解解馋也就罢了。” 长伯点点头,孩子们这才放下心来。 “此事你吩咐他们不可外传,麦子磨八遍才吃,这是要毁名声的”,思索了一刻李渊又说道,“此事瞒着宫中终归不妥,你拿几个现成的胡饼,再带个熟悉流程的厨娘,送到御膳房,教会了他们做的法子。” 长伯应了声:“主人放心,我这就去办。”刚要退下,又被喊住了。 “带着我腰牌,从侧门进宫,尽量别惹人注意,速去速回!” 终于交代完毕了,李渊转过来,点点长生说道:“你呀,非绸缎不穿,非精食不吃,神仙下凡也不如你这般娇贵。出了家门,看谁养的起你?” “不是说长生不出门么?”窦氏放下嘴里的半个胡饼,盯着丈夫,而后转向吉祥,“以后靠你养长生啊!” 吉祥抹了下嘴巴上的芝麻,猛地点点头:“我养长生,我还养爹娘,你们我都养!” 李渊老大宽慰地看向妻子:“咱们也有享子孙福的一天啊!” 窦氏看着吉祥也开心地笑了。 突然如意大声说了句:“他若不管你,我养你,长生!” 长生放下碗,笑笑,“好啊。” 第四章 入宫 上 旁晚时分,吃饭时,李渊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长生身上。 感受到父亲的异样,长生抬起头,“阿爹,有什么话要对孩儿说么?” 李渊夹菜的手停顿了一下,“早间,长伯入宫后,宫内传来懿旨,宣你明日入宫觐见。” 长生手中的竹筷“吧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指着自己瞪大眼睛问:“皇上,要见我?” “不是皇上,是皇后娘娘。” “哦~那还好。” 长生捡起筷子,旁边的女婢接过去擦净了,再递回来。 “皇后娘娘为何要见我?” “皇后娘娘吃了你的胡饼,说好奇磨八遍麦子的外甥孙,长得是何模样。”李渊说着笑了起来。 旁边的窦氏一听,连忙起身低头跪下道:“小儿铺张,惊动天听,是我管教不严。”声音中带着几分惶恐。 长生看母亲这夸张的反应,心道:不是吧,这怎么听着都是在开玩笑。 果然李渊面露不悦,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你这是干什么?皇后娘娘不过开个玩笑,调笑两句,你就紧张成如此模样,还不如个三岁孩童。你这样明天我如何肯放心让长生随你入宫?” “可是……毕竟是磨了八遍的麦子啊……”窦氏低声道。 “你们同为人母,都有子女,应当明白做母亲的心情。不过贪吃了几张胡饼,又不是什么大罪过,说句大不敬的话,天家锦衣玉食,虽然称不上奢靡,但远胜官宦百姓。再说了,独孤皇后好歹是我姨母,是长生的姨奶奶。虽然近日来往不多,但往日对我们多有照拂。此次多半是找个由头,想看看孩子罢了,你不必多虑。”说道后面语气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看到平素一向谨慎的父亲,为了自己,大不敬的话都说出来了,阿生也是一脸崇拜:父亲大人果然霸气外露啊。 窦氏这才慢慢起身,擦了擦眼角,“听夫君如此说妾身就放心了,都怪妾身愚钝。”说完又转向长生,指指她的脑袋,“也怪你这不省心的,好端端的搞出这么多事,害我一天到晚的操心。” “好了,都吃饭吧”。 长生吐了吐舌头,赶忙把头埋进饭碗里了。 …… 饭后,长生随父亲来到书房内。 李渊听她背诵白天的功课:“……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不错不错,两日不见,这一篇也学会了。”李渊满意的摸了摸长生的脑袋。 “阿爹给孩儿讲讲明日入宫的事吧。”长生望着李渊说道。 李渊看着怀中粉雕玉琢女儿,心中大叹:这孩子能未卜先知么? 担心她第一次进宫心里害怕,轻声安慰道,“你且放宽心,独孤皇后是你姨奶奶,往日跟我母亲私交甚好,想必不会为难于你。” “阿爹,我不怕皇后奶奶为难我,有母亲相伴,我什么都不怕。我就是担心失了规矩,丢了咱家的脸面。不如你给我讲讲皇家礼仪吧”长生解释道。 李渊哭笑不得,喜的是这小小年纪考虑的如此深远,果然不凡。 哭得是小小年纪,读书没几日便想着学礼,你可知‘礼’之一字在本朝可大可小,小起来不外乎行走坐卧,言语交谈诸般规矩,大起来那就关乎国本,王朝兴衰更替。自五代十国以来,短短几十年,已有多少人因为礼之一字,命丧黄泉。今日你不足垂髫之龄就想学礼,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心中如此想,嘴上却劝慰道,“为父知你天资聪颖,又替家中考虑颇多,但治学一途可不能贪得冒进。必得先识字算术,而后是《篇章》、《孝经》、《论语》,入学后才可学《五经》,而研习《五经》中的《礼》才算真正学礼。父亲为官二十多年,尚不敢称知礼,如何敢私自教授于你啊。” 见父亲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长生也就不放在心上:“那好吧,若是我被皇后娘娘怪罪,阿爹可不要怪我。” 李渊一听,哈哈笑了起来,把她抱起来亲了亲,放到地上,一拍她的屁股:“早些回屋休息去吧,明日我们一起走,且放宽心,入宫后你母亲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长生点点头,小屁股一扭一扭的走了。 李渊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感叹一声家有神童,令人头疼。 李渊不曾想到,长生进宫后,更大的头疼才要来了…… 第五章 入宫 下 第二日,卯时刚过长生就醒了。 卧室外间几盏未熄灭的油灯,在纸窗上投出摇曳的影子。 长生望着它们,想象着皇宫那高大的宫闱。 …… “长生儿,你醒啦。”窦氏坐起来,摩挲着开始穿衣服。 “母亲也醒啦。” “睡不踏实,自己穿衣么,要不要人帮?”窦氏披上衣服,开始收拢一头青丝。 “我自己来,母亲,我想穿那套。” 说罢长生也坐起身来,手脚利索的穿好深衣,在女婢的帮助下洗漱完毕。 这边母亲已将入宫的衣服放在榻上。 上身是云锦中的妆花罗织成的藏青短袍,下身是苏绣的白色绸缎裤子,再配一双小牛皮靴子。 穿戴完毕,女婢翠儿望着铜镜中的少年,赞叹道:“还好三少爷平日不喜出门,若如此打扮出去,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官家的小姐。” “没错,这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窦氏也在一旁打趣道。 长生听罢佯装生气,伸手就去挠翠儿的痒痒肉,二人在房内你追我赶,笑声不断。 两人闹够了,重新整理了下妆容,待李渊收拾停当,一家人便出了大门,上了马车,趁着星光往太极宫的方向去了。 到了太极宫,母亲带着长生由宫人引着进了侧门,一路来到后殿之中。 刚进后宫正殿,长生便仿照母亲,目不斜视正面笔直的跪倒,叩首唱和道:“(臣妾窦氏)臣子长生,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个温婉又不失威严的声音说道:“平身吧。” “谢娘娘。” 独孤端着茶碗细细打量长生,樱唇轻启:“外甥媳妇,这就是麦子磨八遍的三郎吧?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长生赶忙起身站直,抬起小脸望向座上之人。 就见一位端庄的女子,身着一件红色绣花软袍,侧靠在扶手上。 说话时头顶百鸟朝凤的鎏金步摇纹丝不动,一对娥眉下双目漆黑如墨,明亮如星,微笑着看向自己。 “娘娘恕罪,是我见家父母平时辛劳,想尽点孝心罢了,并非有意浪费粮食,那磨下来不要的最后也都进了二哥的肚子。还请娘娘宽恕则个。”长生收起心思,先行认罪。 独孤皇后面上未见什么表情,转头问窦氏:“之前不是听说你生了个女儿,还许了崔侍郎家的小子,怎的……” 窦氏慌忙起身,“是有这么回事儿,这其中缘由,嗯,缘由……”说着眼睛瞟向四周。 独孤笑笑,“你放心说吧,这都是本宫贴身侍女,可靠的很。” “是是,事情是这样的……” 窦氏将这事前后起因,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哦,原来如此,你们坐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拘谨。”皇后娘娘挥挥手。 待二人落座后,独孤说道:“本宫应该早去探望你们,但自打姐姐过世之后,本宫这身子也一直不爽利,加之近些年前朝局势不稳,你们家又出了那么档子事儿,我若去了难免惹人非议。这一等便迟了。” “娘娘深谋远虑,凡是都思虑周详。”窦氏赶忙说道。 “还好这几年我这外甥差事办的不错,你在家也把这几个孩子都养的很好。” “皇后娘娘谬赞了,是这几个孩子懂事,尤其是这个老三,聪敏好学。一岁多就识字了,如今《诗经》都能背上好些。”窦氏说到自家孩子,眼睛笑的都快眯住了。 “哦,是么?”独孤重新打量了一番长生,“看来不仅相貌继承了你爹爹,才学更是比他强多啦。难得难得,唉……我那孙儿要有你一半听话就好啦。” 独孤话音未落,就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皇祖母你在说我么?” 一个小子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满头大汗地跑到独孤面前,抓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了几口。 “你们看看,整日就知道在外面疯跑,这就不是个向学的!”独孤狠狠的点了点这小子的脑门儿。 “这便是昭儿吧?长的这般结实。”窦氏指着这男孩笑道。 “是啊,太子的孩子,今年快六岁了,空有一身力气,脑袋里便是半页书也装不进。日日醒来除了吃就是玩,请了不知多少先生,都被他气走了。”独孤皇后提起这个就头疼。 长生偷偷瞅了一眼面前的男孩儿,吓了一跳。 黝黑的皮肤,粗壮的臂膀,旺盛的毛发。 我的妈呀,这是个黑熊转世吧。 能吃能玩,这倒是让她想到了二哥如意。 这性子,也难怪独孤皇后会担心。 正想着,就见小黑熊正指着自己问道:“皇祖母,这是谁呀?”。 “昭儿,这是你外房的表弟,叫长生。”独孤解释道。 “表弟?长生?那他能陪我玩么?”小黑熊一脸期盼的望着独孤,宫中的同龄人极少,平日陪自己玩耍的都是太监宫女,如今见到个岁数相仿的,小家伙仿佛找到了玩伴,开心极了。 独孤看向窦氏,见后者一脸的愿意,就点点头,“当然可以,但是他今天第一次进宫,你要照顾好他……” “放心吧,皇祖母。走!我带你去看好玩的!”见独孤皇后同意了,这小子立马拉起长生往外冲去。 我去!!! 长生感觉像被一匹脱缰的野马拽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来个狗吃屎。 被拖着跑的长生回过头绝望的望向母亲,却只看见窦氏眼中的鼓励和喜悦。 这就是卖子求荣吗,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算了,毁灭吧。 放弃挣扎的长生,就这么一直被拖着,跑过了一扇扇宫门,绕过了一座座假山,终于在一座大殿前停了下来。 长生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歇歇吧,实在……实在跑不动了……” “不用跑了,我们到啦!”杨昭一指前方的大门。 长生抬头望着上方书有“正大光明”四个大字的匾额。 心中呐喊道:卧槽,你是认真的么? 第六章 朝堂之对 上 “仁帝幼有异才,三岁读诗经,五岁通诗文,有藩王外朝觐见,以诗词为题考较百官,无人能应答,仁帝闻之,信手拈来,慑服外邦使节,震惊朝野。”——《旧唐书-卷三仁宗本纪》 …… 小黑熊到长生惊讶的样子,以为他不知道此处是何地,热心地解释说:“别怕,这是皇祖父朝见大官们的地方。” 那可不是么,正大光明的太和殿嘛。 长生小心地问道:“那我们来这儿干嘛?” 这小家伙兴奋的说道:“听说今天有外邦人来这儿磕头,你不想看看么?上次有几个黑炭一样的,还表演了好多戏法呢!可有意思啦!” “对了,我叫杨昭,他们都叫我昭儿,你叫什么?” “我叫长生。唉,你慢点儿……” 杨昭一把拉住长生,拽着她进了大殿。 原本以为马上就要面对满朝文武,却发现原来是后门。 进门到大殿之上还要绕过一扇大大的屏风。 两人才要往里闯,不知哪里跑出来个老太监,一见二人连忙摆手道:“哎哟喂,世子殿下,我的爷,您怎么又跑这儿来啦?” “朱公公,我要进去找皇祖父!”说着闷头就要往里闯。 公公赶忙伸手拦住他,“今儿可不成,倭国外使觐见,皇上这会儿正发怒呢。”。 “哪儿?倭瓜?倭瓜也成精了?!”昭皇孙听到新奇的玩意儿一脸兴奋。 “哎哟,您就饶了老奴吧,皇帝正在气头上,您进去了,不仅老奴要吃板子,惹得皇上不高兴了,您也要被罚禁闭的”朱公公苦着脸不住地劝道。 听到“禁闭”二字,杨昭触动了肌肉记忆,瞬间就老实下来了。 可人又赖在原地,不想就走,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我们不进去,就在后面偷偷瞧上一眼。保证不惹事。” 朱公公知道这位小爷的性子,不让他瞧上一眼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能无奈地说道:“好吧,你们跟在我后头,可别出声!看一眼就出来。” 昭皇孙立马开心起来,拉住长生的手,来到屏风旁边,透过缝隙往外一瞧。 正看见隋文帝把一份奏折摔在地上,怒骂道:“陆爱卿,以后这种蛮夷的国书你先过过目,再给朕呈上来,说的什么狗屁东西!” 文官队伍中慌忙跑出一人,正是皇上口中的陆爱卿,鸿胪寺卿陆明。 陆明看了折子大惊失色道:“皇上,这倭国国书中,竟然有如此大不敬之言,臣未能事先察觉,臣死罪!”说罢跪下请罪。 一旁的左尚书高颖,拿过国书一看,也是眉头紧皱,“皇上,这倭国乃一番邦小国,向来臣服我国。如今这上表国书中竟敢自称‘日出之国’,而称我为‘日落之国’,分明是主次不分,这是大大的不敬啊!” 龙椅上,隋文帝问倭使:“外使,你国天子写此书信给我,到底是何用意啊?” “尊敬的大隋皇帝陛下,我国圣明的圣德太子并非是对您不敬。只是我国地处东方,贵国地处西方,太阳当然是从我们那里升起,自你们这边落下了。此乃天理,并非妄言,望陛下明断!” 这人一开口,长生才看到原来台下还跪着一个侏儒模样的小人儿。 这人衣着口音都与汉人一般无二,就是身材实在矮小,跪在那里才到高尚书的膝盖。 …… “哼,巧言善辩,尔等弹丸小国,也敢自称‘日出之国’,也敢自称天子?当真是妄自尊大,目中无人!”原本还趴在地上的陆明,起身骂道。 倭国使节不以为意,自豪地大声说道:“圣德天子乃太阳女神的第三十一世孙,拥有无上的智慧,在他的英明领导下,我国国力蒸蒸日上,如今已远超毗邻其余国家,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太子杨广抱拳出列,朗声道:“区区弹丸小国也敢口出狂言,是要造反么?父皇!给儿臣三千精兵,儿臣保证:不出三个月就把那劳什子得什么圣德抓回来,给您磕头认错!”。 “哼哼,以大欺小是什么大国风范,自诩‘礼仪之邦’的天朝上国就是如此行事的么?”这倭国使节毫不退让,与杨广四目相向。 “你……”杨广被他言语激住,一时倒说不出口了。 “这小鬼子有些胆识啊。”长生心中赞道。 隋文帝沉吟片刻说道:“我国一向热爱和平,自然不会妄动干戈。可自古君臣从属,也要分得清谁主谁次。” 倭国使节这才起身一礼:“主次也要看本事,圣德天子自幼饱读诗书,听闻当世诗词歌赋具源于华夏,不久前偶有所感,想出一题要向诸位大人请教。” 大殿中先是一片寂静,紧接着是哄堂大笑。 你说的别的还则罢了,诗书歌赋这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中国人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的。况且堂上大半文官都以此为生,有得都研究了大半辈子了,你问这个不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么? 陆明第一个自告奋勇,他素好诗词歌赋,此刻立功心切,急忙道:“什么题,你且说来。” 倭使笑着说道:“陆大人先别急,这一题乃千古绝对,我赌在座诸位大人都答不上。” 陆明:“竖子,真会胡吹大气,想个什么对子,就敢妄称绝对!” 倭使一进步说道:“口说无凭,诸位大人可敢和我打个赌么?” 陆明:“什么赌?” 倭使说“朝堂之上,若有人能答出此题,则我国年年进贡,岁岁称臣,如若答不上,那从今往后,我国便停止向贵国的一切岁贡!” “嘶”,此言一出,图穷匕见。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一下文武百官都认真了起来,已每年数十万的岁币作注,万一阴沟里翻了船,那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此间厉害关系大家都明白,一时间原本跃跃欲试的官员们都退了回去。 就在众人都要冷处理此事时,隋文帝爱面子的老毛病又犯了,信心满满地说道:“诗词歌赋,雕虫小技耳,你出题吧!” 第七章 朝堂之对 中 屏风后面,长生看皇上随随便便就答应了对方的请求,心下也是一惊,这皇上要么有绝对的信心,要么就真不把这当回事儿啊。 忽觉有人拉自己衣袖,扭头一看原来是杨昭。 就见他小声问道:“刚才吵得这般厉害,这会儿怎么又不吵了?” “他们要和我们比写对子。”陆原回答。 “啊,写对子啊,我以为要变戏法了呢,那真没劲儿……”皇孙一听到‘写对子’头就开始疼了,提议道:“要不咱们走吧。” 长生此刻道不着急走了,安慰他道:“好表哥,你别急,好玩的才要开始呢!” 他俩说话声音有些大,朱公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皇孙只好撅撅嘴不说话了。 …… 大殿中,倭国使节见隋文帝中计,心中暗喜,站起身来赶忙说道:“各位大人,我的题目很简单‘请写出一副对联,上下两联加起来要有一百个古人名。’若是对的上来,我国年年进贡,岁岁称臣,如若对不上……” “对的上对不上,你都休要聒噪!”太子杨广一把将他拨拉到一边,施了一礼道:“父皇,不用理会这个跳梁小丑,儿臣还是提议出兵征讨……” 话音未落,隋文帝就挥手打断了他:“朕金口玉言,哪有出尔反尔的。众位爱卿先想想这题目,可有头绪?” 此话一出,下面黑压压的一众官员都默不作声。 两千年历史中,有名有姓的不下一百个,但要集中到一副对联里,还要对仗工整、合辙押韵,这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 突然间,这陆明举手道:“皇上,臣想到个上联:孔子、孟子、韩非子、墨子……墨子……嗯,长了些,似乎不妥,容微臣再想想,再想想……”说到一半感觉不对,脸上一红又退了下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隋文帝心中也有些窝火,“众位爱卿,平日里不是最喜饮酒作诗,风花雪月么,怎么现在需要发言了,众位爱卿都默不作声了?” 天子震怒,台下百官自然不好再保持沉默,纷纷献上自己的对子。 “赵子龙单骑救主,关云长忠勇千古。张翼德勇冠三军,黄汉升箭指苍穹。”这是武将的。 “春秋战国,百家争鸣。上下千万,万众齐心”、“上元不见月,点几盏灯为孔孟生色。惊蛰未闻雷,击几声鼓为孙武宣威。”这是文臣的。 …… 众人说了不少,可要么对仗不工整,要么不符合要求。 隋文帝听来听去也没有满意的,不仅越发急躁起来,心说:我天朝上国,泱泱华夏,难道真让这个小倭奴问倒了? 当下使出缓兵之计,说道:“众位爱卿,今日事务繁多,此刻也不早了,寡人累了,不若先到此为止,等众位卿家回去慢慢考虑一晚,明日早朝再来回复倭国使臣可好?” 众人心下一喜,这才对嘛,今日先回去,晚上找几个文学大家,一起秉烛夜谈,不信还想不出个好对联来。 皇上这一招‘拖延计’,虽说有取巧耍赖之嫌,毕竟比想不出来僵在这里好多了。 长生心道不妙:皇上在对方提出赌约时这么说便好了,如今既接受了挑战,再找理由拖延,对方必然不肯善罢甘休。 果然,倭国使节一听就不乐意了:“各位大人商议这么久,竟无一人能答上来吗?我看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的一群无赖罢了,什么天朝上国,礼仪之邦,不过如是!这样的国家不值得我国效忠!” “你……” 众人气的面红耳赤,偏生就是想不出答案来,只能在哪里干着急。 隋文帝此刻也有些后悔,心道:“莫非是朕鲁莽了,这果然是个千古绝对,这么多人都想不出来,这可如何是好啊?” 只见那倭使得意洋洋,如同跳梁小丑一般,正要继续说话,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龙椅后传来:“你放屁!!” 只见龙椅后的屏风旁冲出一个小黑旋风,跑至近前,“呸”的啐了他一脸口水。 倭国使节被这孩子一弄,一时愣在原地。 就听一旁太子杨广低声惊呼:“昭儿,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文武百官都认得这位小爷,正是太子的长子杨昭。 待见他啐了倭使一脸,都是暗暗好笑。 杨广这边刚问完话,就见杨昭面露喜色地冲他喊道:“父亲,他这破题,我会!” 这话一出,满堂震惊。 杨广也大吃一惊,以为他是好玩胡乱说的,当即喝道:“闭嘴,小小年纪,休得胡言乱语,快快退下。”说着就要拉他。 可没想到杨昭人小力大,一拉之下竟然没拉住,杨昭急中生智跑到杨坚面前,跪地大喊:“皇祖父,昭儿没骗人,我真的会!” “哦?”杨坚看这小子表情倒是与平日玩耍时不同,像是有几分真的,还在犹豫,就见他小鬼子已经醒过味儿来。 一抹脸上的口水,羞愤的说道:“皇家子弟,就是如此待客之道的么?” “呔,你这小矮子,有事说事,快把你那题目再给小爷说一遍!”杨昭扶着杨坚的膝盖,心中也有了底气。 “哼,小殿下不算是文武大臣吧,你说了算数么?” “欸,贵使此言差异,方才明明说得是大殿之上的人,并没要求一定要是文武群臣啊,小殿下刚才也在大殿之上,自然有资格了。”左尚书高颖辩解道。 倭使听他这么说,一时语塞,想了半天终于说道:“好,就算你有资格,小殿下你若真能答上,本使这就给你磕三个响头,我国以后年年进贡,岁岁称臣,永奉大隋为主!” “我答不上也给你磕三个响头!也给你年年进贡、岁岁称臣!”杨昭的脾气也上来了。 此话一出,倭奴心中大喜,原本这次只为试探,没想到竟然真有可能成功。量他小小年纪,大字都未必认得几个,想对出这绝对,简直痴心妄想。自己升官发财的日子就在眼前啊! 倭奴想通关节,点头同意,“那你听好题目:上下两联,要有一百个古人名,你说吧!” 杨昭见对方答应了,高兴的拍手说道:“好好好,小矮子,你听好了!上联是:云台二十八将” 嘶,这上联一出,众人心中都是一惊,“云台二十八将”,绝了啊。 云台二十八将是汉光武帝刘秀麾下助其一统天下、重兴汉室江山的二十八员大将,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这上联短小精悍,切中主题,极好! 众人也是纷纷赞叹得看向太子杨广,没想到小殿下平素风评不佳,却原来是深藏不露啊,太子殿下教导有方啊。 杨广也自纳闷儿呢,自己这孩子有几斤几两他是最清楚了,平时别说对联了,让他写字他都能逃则逃,几个父子提到他都是摇头晃脑直嘬牙花子。怎么今天开窍了? 这倭奴也是个中国通,熟读诗书的,一听上联心就凉了一半,脸色煞白的盯着杨昭,头顶直冒冷汗。 这杨昭说完上联,再说下联时却卡壳了,一直不断地重复,“下联是,下联是……” 原来他平素不读书,这下面一句,他此时一激动给忘了,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就往身后的屏风望去。 第八章 朝堂之对 下 长生见他吭哧半天,知道他忘了个干净,也只好伸出半个脑袋,小声提醒道:“孔门七十二贤。”。 “何人在后面,出来!”杨坚听到声音,低声喝道。 朱公公见皇上发怒了,知道犯了皇帝的忌讳,吓的赶忙把长生牵了出来,解释道:“这孩子是跟世子爷一道来的,一直就在屏风后面。” 台下武将中李渊突然惊呼一声:“长生?”:。 杨坚见李渊出声,当下问道:“怎么这人李爱卿认识?” “皇上恕罪,此人正是微臣三子,唤作长生。”李渊一抱拳跪下禀告。 皇上看看他,心说怎么你们都是带着孩子来上朝地么,捋着胡须“哦,原来他就是你家三郎啊,我有所耳闻,你刚才再后面说什么?” 长生跪下行礼道:“启禀皇上,世子想出了倭使的绝对,“上联是云台二十八将,下联是孔门七十二贤。” 杨昭一听也是高兴的喊道:“对对对,我记起来了,就是这个!” “哗”的一下整场都不淡定了。 百官都在七嘴八舌的讨论: “云台对孔门,二十八对七十二,对仗工整,漂亮啊,对的漂亮。” “小小年纪,能对出如此绝对,小殿下天资绝顶啊。” “这下看那倭国矮子还要如何说,哈哈!” …… 倭使也是一脸沮丧,这对子是比圣德天子想的那个还要好,若是硬要抵赖,那就是自取其辱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满朝文武都想不出来,竟然栽在一个小娃娃手里了? 杨广也是心中震惊久久不能平复下来,难道自己真的看走眼了,其实自己的儿子是文曲星下凡,只是一直深藏不露? 皇上眼里却不揉沙子,望着杨昭,低声问道:“你老实跟朕说,这对子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是……”杨昭望向表弟长生,见他微微摇了摇头,吐出一个字就不说了。 可这一下在隋文帝眼里看得清清楚楚,当即又是追问,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 原来刚才长生听到这倭使出的题目后,‘扑哧’一下就笑了。 这小日本也太搞笑了,就凭这千年后烂大街的东西,也想考较我天朝上国,我要是今天不教训教训你,那真是愧为炎黄子孙了! 长生下定了决心,就趴在杨昭耳边,把答案讲给他听,商量好了若是大家都答不上,杨昭就出去。 这种出风头的事儿,杨昭是最喜欢干的,见大人们都抓了瞎,也不管记没记牢,就冲了出去。结果一不小心忘词儿了,‘幕后主使’也浮出了水面。 …… “小子,这云台二十八将,孔门七十二贤,当真是你想出来的?”这倭使犹自不信,两眼通红的望着长生问道。 长生见对方还不死心,站起来一挺胸膛,奶声奶气地道:“对对联不过是些微末伎俩,在我朝上至七八十得老翁,下到三四岁的小儿都能答上,又有何难的?”。 “好好好,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倭使被气得不轻,“那你敢让我再考考你么?” “你想怎么考?” “就对对联,我说上联,你接下联!”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心头又是一紧,毕竟年少,答出难题,就此结束,双方都不伤面子。何必要节外生枝呢?若是后面答不上来,那不是前功尽弃了么? 不管文武百官如何想,长生此刻就想教训教训这个日本鬼子,小手一背抬起头说道:“好,你尽管出题吧。” “上联是:半夜二更半” “下联是:中秋八月中!” “上联我出:莺啼北里,燕语南邻。” “下联我对: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刚才的上联我再加几个字:莺啼北里秋才去,燕语南邻春已临” “你这上联出的一般,下联我对:福无双至今朝至,祸不单行昨日行!” “你,你……好好好!听我的上联: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你说下联!!” “下联我对:今年年尾,来年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我出‘两猿截木山中,这猴子也会对锯!’,哈哈哈,小子,你再对啊?!”倭奴双目通红,声音嘶哑,已现癫狂之态。 长生听出对方题目中暗含讥讽,略一思索,淡定的回道:“匹马陷身泥内,此出生怎得出蹄?!” “你……?!!”这倭使怒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长生见他被自己气晕了,心中暗骂一句,活该!! 我堂堂中华,岂容你等跳梁小丑欺侮?! 面上却不动声色,转过身向着杨坚深施一礼:“小子幸不辱命。” “好好好,”杨坚脸上乐开了花,连声赞道,“唐国公不愧是国之柱石啊,养的好儿子,很好很好!来啊,赏李长生白银三百两!” 三百两?我的妈呀,拽了几句词儿就得这么多赏,这钱也太好挣了。 长生有些发懵,身后李渊低声提醒到:“愣着干什么,快谢恩啊!!” 皇帝见长生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响头,心满意足。 又扫了一眼还在地上昏迷的倭使,心中恶气尽消,起身一挥衣袖,“退朝!” 长生趴在地上谢恩没敢起身,看到一双精致的牛皮靴子站在眼前,才慢慢抬起头。 一抬头就看到一个英俊白皙的帅气面庞。 杨昭的父亲,太子殿下! 只见杨广轻轻一托,长生就站了起来。 长生正要施礼,杨广摆摆手示意不用,替他拍了拍腿上的灰尘,笑着问道:”你就是表哥的三公子长生?“ 长生不知太子和父亲的关系,又不知面前人的具体姓名,只能答道:“小侄正是长生。” “不错不错,不但生的一表人才,学问也是极佳的,我这孩儿驽钝,以后要多教教他才好。” “太子殿下哪里的话,表哥秉性纯良,活泼可爱,我自愧不如。”长生一揖到地。 太子正要再说,就听李渊说道:“还在这里做什么?风头还没出够?凉下你母亲许久,她该担心你了。” 李渊说完,神色一肃,向太子殿下深施一礼,“太子殿下,下官先告退了。”说完望了长生一眼,转身大步出了大殿。 太子摆了摆手当作回礼,望着李渊的背影,笑了笑没说话。 杨昭畏惧父亲,站在一旁,不敢出声。这时见父亲看向自己,低声说道:“父亲,我和表弟可以走了吧。” 杨广笑了笑,“今日表现不错,带长生回去吧。” 杨昭这才如释重负,拉着长生一溜烟儿的跑了。 杨广脸上笑容渐去,喃喃自语道:“李渊,李长生”。 第九卷 酝酿发酵 上 话分两头,这边长生如何向母亲解释暂且不提。 三省六部中,刚才朝堂上三岁神童智退倭使的故事都传开了。 唯独这鸿胪寺中,此时还是一片安静。 鸿胪少卿陆明把大家叫道一处,将一张纸笺扔在桌上,拿起茶碗抿了一口,轻飘飘地说道:“诸位看看,此对如何?” 众人凑过来,围在一起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 “云台二十八将,孔门七十二贤。” “对仗倒还工整……” “就是内容简明,用词却也无甚新意。” 陆明笑笑,“我若出个题目,上下联中要有一百个古人名,以此对作答案。诸位再想想看呢?” 一时间堂内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隐约有人点头,喃喃自语说道“绝妙”。 随后又有人说:“若是先有题,后有此联,那倒是十分契合,陆大人这联是哪位高人作的?” 路明淡淡的说出三个字:“李长生?” 一阵寂静。 “李长生?那个李长生?” “姓李的名家我倒是知道几个,可没听过有字‘长生’的啊?” “莫不是哪位的笔名吧?” “那也没有啊……” 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到头来对‘李长生’这个名字仍旧是一头雾水。 “不过是一个三岁的孩童罢了,你们当然没有听过。”陆明看着众人惊诧莫名的表情,内心暗爽。 “三岁的……孩童?” 此话一出,不仅在场的同僚,门外站岗的兵丁听见都互相看了一眼,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撼。 屋内瞬间闹哄哄起来了。 “真的只有三岁?” “哪家的孩童,师从何人?” “我倒是听过古有一位神童甘罗,六岁能赋诗,十二岁就出使西域。可三岁能对对子,还真是闻所未闻啊……” 陆明边喝茶边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 直听的在场的众人是一阵唏嘘,一阵惊叹,到最后倭奴吐血晕倒地时候,有人竟然拍掌叫好起来。 可不多时,就有人疑惑了:“照陆大人的说法,那倭奴说出题目不过片刻的功夫,这孩子就有答案了,还对的如此工整,我总觉得不像他自己作的。莫不是之前听别人说过,自己记在心里,此时默背了出来吧。”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阵沉默。 记忆和创作,孰难孰易,大家心里都清楚。 一个三岁地孩童如果事先听过,记在心中,此时再趁机复述出来,这个假设听起来似乎更有可能。 毕竟,这孩子地表现就像话本小说里的故事似的,太匪夷所思了。 当初大家为这荡气回肠的故事所震撼,未曾思考太多,可‘三岁小童’,‘临场答题’这些要素都加入之后,于原本的对联两相对比,就带来巨大的不真实感。 这种反差不可抑制的带来了疑惑:这不会是他自己作的吧,我看八成是他听来的。 于是终于有人下意识说道,“我看这种猜测很有可能……” 话音未落,突然一声怒喝从角落传来:“梓然!闭嘴!” 被呵斥的人名叫高梓然,他吓了一跳,回头望去,见一位老者手中握着毛笔,正严肃地望着他,表情不怒自威。 原本吵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第十章 酝酿发酵 中 这老者名叫苏威,字无畏。京兆郡武功县人,西魏度支尚书之子,大冢宰宇文护之婿。曾官拜太子少保,性情刚直不阿,颇有才能。 苏公年岁已高,本想告老还乡,但文帝惜其才,给了他个大理寺卿并鸿胪寺行走的闲职。 今日早朝他也去了,事情经过原也清楚。但他知道陆明这人夸夸其谈,好博人眼球,就由着他吹牛。 可听到有人如此诋毁长生,脾气火爆的老头子顿时忍不住了。 “这种话,是你这个读书人能随便说的么?” 这高梓然曾跟随老者学习过数月的《礼记》,算是他半个学生,印象中从未见他发过脾气,顿时吓得低头拱手,“苏、苏老……” 苏老是儒学大家,背景深厚,虽然朝中弟子不多,但名声可是响当当的。他这话一出,当真掷地有声。 见众人沉默不语,苏老放下毛笔站起身来,望着高梓然问道,“若是一位文学大家或是当朝耆老答出此对,你会如何?” 此话一出,高梓然已明白对方意思了,身子微微一震,结巴的躬身行礼:“弟子……弟子,自然……自然是不会怀疑。” “那么你之前可曾见过长生其人,知晓他读过何书,作过何词,说过何语,行为举止,样貌品行何如?这些你都知晓么?” 高梓然被问的满头大汗,“弟子,弟子并不知晓……弟子知错了。” 苏威见梓然当众认错,便不再深究,说道:“既然知错了,过来把这个拿给诸位过过目吧。” 向着众人拱手说道:“各位同僚,这长生破了倭奴的题目后,对方不肯善罢甘休,又与那少年比试了几场,期间诞生的名对老朽都一一记了下来,各位拿去一观吧。” 众人向纸上望去,看到苏老一笔一划誊写好的对联,还来不及赞叹其笔力之浑厚,笔法之老道,便被上面文字吸引住了。 一时间,惊诧赞叹者有之,自愧不如者有之,默默揣摩者有之,争论不休者有之,场面一时非常热闹! 有的夸奖‘半夜二更半,中秋八月中!’对仗工整; 有的赞扬‘莺啼北里秋才去,燕语南邻春已临。福无双至今朝至,祸不单行昨日行’一句,意味深远,发人深省; 还有的读到‘两猿截木山中,这猴子也会对锯。匹马陷身泥内,此出生怎得出蹄?’时,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虽然用词有些粗鄙,但形容那帮倭奴确是恰如其分,这小子骂的好,骂的痛快!’ 一番品鉴之后,苏威又拿出最初的那张‘云台二十八将’的纸笺,放在桌上:“诸位,此刻再来观之如何?” 他的话刚说完,高梓然长身肃立:“苏老刚才的一席话真是当头棒喝,令弟子醍醐灌顶。说来惭愧,现在看来此人对仗工整,文采绝佳,且有急智。若让我等置于他当时之境地,多半是答不上来的。学生方才自愧不如,不自觉地起了妒忌之心,实在是大大地不该,多亏苏老的教诲才能醒悟过来。今日闻此佳话,真真是长我中华大国的志气,灭他倭奴小国的威风。由此之后,我辈更该奋发图强,尽忠报国才是。” 他这一番话说完,威老捋着胡须道:“坦诚以待,克己复礼。君子也!读书人便当如此。” 众人点头称是,屋内地气氛又活跃了几分。 见众人谈兴大起,陆少卿走过去,小心地把刚才桌上的两张纸笺收起。 有人瞧见了,笑道:“少卿大人,为何这么快就将这些词句收起来了,怕不是看上苏老的墨宝,想要白白占个大便宜吧。” 陆明把东西放在怀中收好,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我平素虽小气,可哪是如此不分轻重之人!听闻诸位刚才的议论,我突然有个想法:明日早朝启奏陛下,将这几副对联刊印出来,装订成册,分发到各州学府,让天下读书人都能知道这段轶事。以鼓励他们的向学之心。” 众人听后纷纷赞好,苏威也在角落中,遥举茶杯致意,不管此刻陆明想要刮起这股东风,是为了私心还是公义,对天下读书人来说,这都是件大大的好事! 陆明看到苏老,笑着说:“将苏公于诸位的批注也录入这册子中,让此间盛景也名传天下,岂不快哉?” 众人听后大吃一惊,若说刚才的提议,众人都是敲敲边鼓,卖卖吆喝,这个提议对于他们来说可真是休戚相关的大事了。 自古以来着书立说者都能名留青史。 古往今来,那些先贤为何要拼命着书立说,一方面是为了传播自己的思想,另一方面也是能够在历史的长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无数帝王将相,名人志士不惜性命的改变时局,搅动天下风云不也为了流芳百世么? 如今我们的名字也有可能写到书上,让后人拜读敬仰,这时如何鼓舞人心的消息啊。 这一个大馅饼砸下来,大家都懵了。 苏老却面色如常地说道,“陆少卿,你这可不厚道啊,让老朽题写批注,不是把我放在火上烤么?我学识浅薄,又有何德何能与先贤比肩,敢在书本上评价他人了。这不是让后人指着我的鼻子骂么?这事儿老朽可做不了。” 他这一说就算是彻底拒绝了,陆少卿也知道自己的斤两,独自上书皇上未必肯听,若是加上苏老的面子,那可能性就大得多了。 此时见对方直接拒绝,陆明也只能干笑两声,悻悻作罢。 众人尚在扼腕叹息之际,苏老则思虑深远。 此册一经印发,传播的不仅是几句对联,还有朝堂的轶事,读书人的看法。 后面两者经过艺术工作者们的加工制作后,可比几句干巴巴的对联要有趣多了。 文人学者或许会对对联大加研究,感叹其结构精妙,文采绝伦。百姓则更关心奇闻异事,这些再经过他们的口耳相传又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 一个三四岁的孩童,在朝堂之上大战倭奴,最终令其吐血败退,扬我国威的故事,听起来是多么鼓舞人心。能准确的击中百姓心中大国子民的自豪感和爱国热情。 苏老敢保证此事若是流传开来,不久就会有无数版本,有说书人改编的志怪版,有文人改变的荡气回肠版,有勾栏传唱的委婉哀怨版,还有百姓口中邻家孩子版。 可无论哪一版对长生来说都不是好事,‘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故事见的太多了。 苏老看好长生所以不愿他在众人的吹捧声中迷失自我,丧失灵气,这也是他为何谢绝陆明邀请的原因。 而众人谈论的焦点长生,此刻依然回到家中,正呼呼大睡呢 第十一章 酝酿发酵 下 恍惚间,长生感觉脸蛋儿被揉来揉去的,鼻子也被掐住不能呼吸。 “呼哇”,长生猛然惊醒,眼前出现如意那张熟悉的脸。 看到长生醒来,他高兴道:“醒啦醒啦,快起来吃饭!” 起床气定满的长生,刚要翻身继续睡,就被如意一把拽起来。 看来是睡不成了,长生郁闷地披上衣服,穿上木屐走出屋子,望着前面的如意,越想越气,猛地在他背上锤了两拳! 谁知对方皮糙肉厚,以为长生在同自己玩耍,转过头笑道,“先吃饭,爹娘都等你呢。” 长生这才发现夜色降临,灯火都点了起来,院子里亮堂堂的。 自己这是睡了多久啊…… 二人来到厅堂,长生一进门,见大家都好端端的坐着,赶紧道歉,“爹娘、大哥,不好意思,我有点困,睡过头了。” 李渊摆摆手,“无妨,睡足了才好,坐吧。” 长生刚坐下,就听窦氏说道:“早上回来时只说随昭哥儿在各处转了转,回来了倒头就睡,没料想尽惹出这么大的事来?” 长生瞧了眼父亲,李渊笑了笑没出声。 “不用看你父亲,是你表姐告诉我的,说是如今在京城里各家都传开了,唐国公的三小子在早朝上大发神威,挫败了倭国使节,不用两日,整个京师的人怕都认识你了。” 长生缩着脑袋嘟囔道:“有这么夸张么……” “真的三弟,你要出名啦!”大哥吉祥一脸的激动,“今日下午本来是要讲《文王之囿》的,结果午休回来,夫子都在跟我们赏析你在朝堂上的大作,还说你可能是文曲星转世,这是真的么?” “什么文曲星转世?”长生打断他,“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窦氏问道:“哪里离谱了,平日里就看你读了《论语》,你说说这些词儿你都是哪儿听来的?” “这……”长生一时语塞,这的确不好解释啊,总不能说自己两世为人,这都是后世记忆吧。 见大家都望着自己,心中一动,赶紧说道:“都是梦中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告诉我的!” “梦中?白胡子老爷爷?”窦氏一脸疑惑。 “是不是身材瘦高,手持拂尘?”李渊眼睛一亮,突然问道。 “啊……对对对,就是他。”长生赶紧就坡下驴。 李渊拍了个巴掌:“这就对了,是仙师庇佑我儿啊,他老人家还说什么了?” “这个嘛,还说了很多,但是迷迷糊糊的,记不清了。”长生给自己留了条后路,若是今后再有什么出格之举,就都推到仙师身上。 “你这孩子,仙师给你说过的话都不记得,那都是顶顶重要的!”窦氏急着说道。 “他老人家说别的什么我没记住,就记住了一句,让母亲不要再吃饭的时候说我,让我好好吃饭。”长生看着都是说道。 “嘿,你这孩子……”窦氏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好啦好啦,吃饭吧,你也别怪你母亲,她今天被人问了八遍你的事儿,正烦着呢。”李渊开解道,“不光是他,我也被纠缠了一下午了,平时熟络不熟络的都跑过来打听你呢。” “打听我什么?”长生好奇的问道。 “打听你是否定了亲。” “噗!”长生一口汤喷了出来,呛住了咳个不停。 看到父亲一脸揶揄的表情,知道自己中计了,换过来后郁闷的说道:“爹爹你也开孩儿的玩笑。” “到也不全是玩笑,兵部史侍郎说他家千金年方四岁,你若是有意……” “父亲!” 李渊见长生真的生气了,便不再逗她,认真说道:“此次这事在朝野的确影响甚大,虽然有昭皇孙的参与,但大家都知道主导的人是你,只怕要不了几日,京城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无一不知你长生的名号了。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长生见父亲语气严肃,也就认真了起来,轻声问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没有什么坏结果,你毕竟是做了件大大的好事,扬我国威。只是今后出入难免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一言一行都要处于注视之下,需得格外小心才是,将来进了私塾,别人若知你是长生,也会对你百般吹捧,届时一定不要迷失了本心才好。” 长生站起身,抱拳行礼:“谨遵父亲教诲。” 李渊摆摆手让她坐下,又说道:“还有一事,便是朝廷的封赏,今日你挫败倭使,令他们颜面扫地,大涨我国威风。皇上龙颜大悦,赏了你三百两银子。你打算如何处置啊?” “三百两银子?”吉祥问道。 “弟弟你有钱啦?”如意一听也瞪大眼睛问长生。 “我的妈呀,三百两,是你父亲几个月的俸禄了。”窦氏眉开眼笑的说道。 “哪儿呢,这不还没拿到……”长生摸摸头正谦虚着呢,就听有外面有人喊道:“李长生,出来接旨!” 一家人赶紧放下碗筷,来到院中,灯火下站着三个太监。 当中一人手捧金黄色的圣旨,正是上午早朝才见过的朱公公。 朱公公见一家人都出来站好了,便朗声道:“李长生,跪下接旨!” 长生赶忙下跪道:“草民李长生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李氏小字长生者,面对番使,不卑不亢,有礼有节,才思机敏,应答如流,使我大隋威名不堕。特赏赐白银三百两,以示嘉奖!钦此!” 长生举起双手高喊道:“草民李长生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生接过圣旨,看着十五个大银元宝,心中狂喜:我有钱啦! 朱公公看着发呆的长生,微微一笑,向李渊轻施一礼,说道:“国公爷,小的的差事办完,这就告辞了。” 正要转身离开,忽听后面喊道:“公公请留步!” 朱公公转头一看,长生将两个银元宝塞到自己手中,笑眯眯地说:“公公,辛苦了,多亏了您今日对我的关照,不然我这可要闯了大祸了。这些东西略表寸心,请公公千万收下。” 朱公公看着眼前这双笑眯眯的眼睛,一时间有些恍惚。 明明就是长生的本事,自己从头到尾没作什么,到了她嘴里就成了公公的功劳,这话听着就让人舒服。 小小年纪,如此深谙人情世故,就连许多当朝大臣可能都比不上呢,唐国公家教了得啊。 朱公公看了眼李渊,笑了笑也不推辞,低下身子拍了怕长生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好好读书,陛下说还等着你考个状元呢!” “多谢公公!公公慢走……”长生一鞠到地,等着对方走远了,才站起身喃喃道:“唉,真心疼啊。” 转身就看到站在原地,正直直盯着自己的四位家人。 长生小脸一红,挠了挠头,撒娇道:“母亲大人,您不会怪我乱花钱吧……” “这是你教的么?”窦氏看着丈夫问道。 李渊也很无语,虽说李氏也算世代为官,在陇州地区也是颇有影响力的豪门望族,可多以军功见长,自己平时也未可以教授几个孩子为官之道。 这长生就算是耳濡目染,受了家庭熏陶,可自己提醒都未提醒,就把事情做的如此漂亮,李渊自问每个二三十年宦海沉浮的经历,绝对做不到如此熟谙,这是生了个怪物啊。 当下也是对夫人行了个大礼:“都是拜夫人所赐。” 窦氏面上一红,斜了他一样,把银子交给丈夫,拉着两个孩子进屋去了。 长生知道自己刚才地操作无意间又给家人带来点“小小的震撼”,只好走到李渊身前小心翼翼地问:“我如此做,父亲不会怪我吧?” 李渊笑着说道“赏赐给你的自然就是你的银子了,想怎么花是你的自由?” 长生一拍巴掌,“好,那就先这样。” 说着拿过两个元宝,塞进李渊的衣袖中,“这是给阿爹阿娘的。” 李渊有些诧异,“给我作甚?” “当然是孩儿孝敬两位父母的啊,儿能长这么大,全赖父母亲悉心养育。”长生动情的说道。 李渊心中感动,鼻头微酸:“都是你自己争气,你母亲嘴上担心,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长生笑笑:“我知母亲的性子,还要父亲多多宽慰她。” 李渊:“放心吧,你自己也小心,我不怕旁的就怕有些人别有用心。”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殊不知还有一场大祸事在等着他们。 第十二章 父子夜话 果然这之后的几日,坊间都在传闻唐国公家的三少爷是文曲星转世,以后是能读书高中状元的。李氏以后要光耀门楣了。 来李家拜访的人也是快把门槛都踏破了,拜见的,攀亲的,叙旧的,甚至还有保媒的,热闹极了。 然而几天后,有人在坊间暗布流言。起初是乡村乱说,后来街市喧传;先止是小儿胡言,渐至大人传播,都道:‘桃李子,有天下。’又道是:‘杨氏灭,李氏兴。’街坊上不知是那里起的,巡捕官禁约不住,渐渐的传入禁中。陛下听了,甚是不悦。 不消半日,唐国公家门可罗雀。 李渊心中大惊,他素知圣上疑心重,好猜疑,上书求调外省,皇上思虑后,准奏。 长生得知父亲辞去千牛卫身,请调外派的决定后找道李渊说:“对不起,此次连累父亲了。” 李渊摆摆手,安慰她道:“也不全是你的原因,有人看不惯我,此次只是借你的由头,煽风点火罢了。还好为父反应及时,算是免了一场祸事。” “那父亲今后有何打算?”长生问道。 “皇上命我继任刺史,三日后就出发,家里留些本地的仆役守家,其余单身的,外地的都随我们一道走吧。等到了陇州再走一步看一步吧。” 长生爬到李渊腿上,搂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脸说:“父亲大人英明,两位兄长都是文武双全,性格爽朗的男子汉,将来必定是要在沙场建功立业的,早些跟随父亲出去闯荡,未必不是好事。母亲也是个明事理的,有我在旁帮扶了,家里必不让您有后顾之忧。” 李渊笑着揉揉长生的脑袋,把她抱在自己怀里,坚定的说道:“我信!” 第十三章 陇州之灾 “唐高祖初因独孤之故,甚得隋文帝器重,拜为千牛军备,后累任陇州,谯州,岐州刺史。后世人云:李唐霸业自陇州始也。”——《旧唐书.卷一高祖实录》 …… 陇州,今汉中,宝鸡地区。古时因地处陇山东坡而命名。西接陇河,东邻天水,是长安的西大门。 隋初的陇州治下仅有三乡,三百八十余户。可谓民生凋敝,百废待兴了。 初夏的时节,马车外下午的阳光已没有那么刺眼,长生掀开车帘看着远处蜿蜒的河流,碧波粼粼的河水跟着李府返乡的车队一路西进。 父亲的调令很快批了下来,父亲发动了全家动员令,用行军打仗的速度两天收拾完了家当,带着全家老小,仆从家丁在第三天早晨出发了,速度之快,心情之急迫,让母亲一度怀疑是不是突厥人打过来了。 相应的那场朝堂风波的后续也随这主人公的离开而平息了。只留下日本使团离开大兴都城时的夹道奚落,据说有学子还把当日的对联也在纸上,分撒给路过的日本使节,并在道路两旁大声的追着朗诵,还险些又造成了一起外交纠纷。 不过这一切纷纷扰扰都从少女的发梢里飘散在风中。 吉祥骑着一匹小马来到车旁,看着趴在窗口的长生那张绝美的小脸,不由得有些出神,靠近了点轻声说道:“你看那边的麦田,过了那里再往前就进了陇州地界了。” 长生顺着吉利指的方向看去,黄灿灿的一眼望不到边的麦田,微风吹过掀起阵阵麦浪。 麦田里的农户看见远远过来的一行车队,也都停下手中的农活儿,直起身往这边张望。 ”喂~~你们好啊~~“吉祥看对方望过来,挥舞着手里的马鞭,大声喊着跟对方打招呼。 ”你得用陇西口音,你这私塾里学的官话,他们估计听不懂。“长生支着脑袋说。 ”等再近些,再近些我下去看看。“吉祥兴奋的说道,忽然一直远方,”那边是什么,要下雨了么?“ 长生一愣,顺着他的方向望去,远处的天空忽然出现了一片黑云,黑压压的遮天蔽日,很快天空都暗了下来。 不对,没有风,这速度不像是云! 突然听到父亲急促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呆在车上,车把式把车都赶过来围成一个圈!快点!” 长生和车上的母亲二哥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就感觉马车猛地减速,车把式惊恐的叫道:“蝗神,是蝗神来了!” 长生伸出头去,拉车的公马仿佛也感觉到了虫群的来临,挣扎着想往前跑,车夫用颤抖的手吃力的拉着缰绳,拼命地想把它们拉回队伍。 说时迟,那时快,头顶地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第一批蝗虫已经到了。 虫子像冰雹一样落下来,砸在车顶上啪啪作响,有些虫子顺着马车的缝隙钻进来,然后就往车里人地脸上跳去。窦氏死死地把如意地脑袋埋进自己胸口,用力忽闪拍打着飞来地蝗虫。 伺候母亲地丫鬟吓的筛成了糠,虫子不停地顺着她的领子,袖口往里钻。她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变得煞白,惨叫着手舞足蹈地拍打身上地虫子。 “别怕,蝗虫不吃人!”长生一手挡着脸,一手过去帮他。 突然蝗虫砸到了马儿地眼珠上,疼地它一惊,嘶鸣着立了起来,靠近门口的丫鬟一个摇晃就倒着向车外栽去。 “小心!”长生眼疾手快地就冲上去拉她,谁知力气太小,反被她拖着甩出车外去了。 掉在地上地长生摔了个狗吃屎,一翻身就发现马蹄凌空踩了下来,正要踩在丫鬟的脑袋上。 顿时心中一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个飞身跃起,一把推开丫鬟的脑袋。 马蹄踏下,正踩在她的胳膊上。 “咔嚓”一声! 看着自己诡异弯曲的手臂,长生心里一凉,完了! 还没来得及感到疼,就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父亲!” 一骑飞至,李渊从马上跃下,须发间还挂着几只蝗虫。 他一下马,看到倒在泥地里的长生,焦急的问道:“怎么了?” 长生微微一笑,向右胳膊看了一眼,然后就疼的昏了过去。 李渊看到女儿右手的惨状,肝胆欲裂,急忙小心把伤手搭在她的肚子上,脱下长袍罩住全身,一手抱起长生,一手拉住缰绳,飞身上马。 狠狠的夹了两下马腹,来到队伍前头,跟老奴交代了一声,就飞也似的向县里奔去了。 温水县中此时已有零星的蝗虫出没,有经验的老人知道蝗灾降至,最要紧的就是紧闭门户,藏好粮食,年轻人犹自不甘心,还有些拿起镰刀草绳,冲向地里,想要再挽救些粮食回来。 李渊向县门口的守卫一亮腰牌,喝道:“快点闪开”,就旋风一样的纵马而过。 县里不宽的街道上有些混乱,两边店铺的大门陆续关闭着,有些在给门缝钉木板,做小买卖的,街头卖艺的,还有担柴挑粪的农夫在狭窄的路上挤作一团。 李渊拦住一个路人,问明了最近的医馆地址,就抽开挡路的行人,策马而去。 第十四章 孙神医 孙思邈(541年-682年),京兆华原(今陕西省铜川市耀州区)人,隋唐时期的着名医药学家、道士。被后人尊称为“药王”。 隋开皇元年(581年),孙思邈隐居陕西终南山中,他十分重视民间的医疗经验,不断积累走访并记录,终于完成了《千金要方》。隋末唐初,孙思邈与仁宗李长生治下医学机合作,开展医学活动。唐高宗显庆四年(659年),完成了世界上第一部国家药典《唐新本草》。永淳元年(682年),与世长辞。后仁宗在国都中心广场为其立碑,供人敬仰。——摘自《新华大百科全书》 …… 李渊到达医馆时,一个伙计正拿着块门板要关门。 李渊一个大步跨进门去,冲着伙计大喊道:“看病,大夫呢?!” 那学徒见来人横眉瞪目,神色焦急,怀中抱着一个少女,赶忙说道:“大夫今日休息,医馆不营业,你到别处去看看吧。” 李渊抓住他的领口,一使劲儿整个人都拎了起来,气势汹汹的吼道:“天大地大,人命最大,马上带我去见大夫,不然活撕了你!” 这小伙计哪见过这阵势,顿时吓的浑身发软,一指柜台旁边的小门,“人在……在里面……” 李渊把伙计往门里一丢,说了句,“带路!”就大步闯了进去。 进门后,拐过几个弯,二人来到一个小屋前,李渊一见撩开门帘走了进去。 屋内不大,摆设也很简单,只有一个矮塌,两把椅子,一支火炉。 火炉上咕嘟嘟的烧着一罐药,大夫和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药罐子。 那大夫听到身后有人进来,有些不快,头也不回地说道:“不是吩咐过你了今日歇业,无事不要进来打扰?怎么还……” 话没说完便被李渊打断:“大夫,我儿被惊马踩断了胳膊,求您给看看!” 这大夫起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渊,见他虽然风尘仆仆,但是衣着言语不凡,心中也不敢怠慢,略微查看了下长生伤势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伤的这么重?” 李渊心中虽然着急,可也只得解释道,“我本是新上任的陇州刺史,车队在县外田间遭遇了蝗灾,蝗虫势大,惊吓了拉车的马匹,踩伤了吾儿,求先生搭救!” 那坐着照看药罐的老者听到李渊的话,突然插了一句,“怎么,蝗灾已到温水县外了么?” 李渊咬牙切齿的说道:“遮天蔽日的一眼望不到边!” 这大夫一听,脸色大变,嘴里嘟囔着:“大难临头了、大难临头了……”,猛然间回过神来,冲李渊摆手道:“刺史大人,对不住,这我无能为力,您另请高明吧!” 李渊见这大夫突然变卦,也是又急又怒,“这又是何缘由?请与我分说清楚!” 这大夫大约是个迷信修道的,懦喏地道:“蝗灾乃天神发怒,降下神罚,此大凶之兆,你家小儿受伤,乃其命也,救治则是逆天而行,与我们皆是不详啊……” 李渊顿时明白了,原来不是不能治,而是怕老天怪罪不敢治。 忍了一路的火气终于憋不住了,把长生轻轻放在床榻上。 转身一指那大夫,喝道:“放你娘地屁,今日你治的好就罢了,若是治不好,你往这儿看!” 说着拔出腰间钢刀往地上狠狠一跺,正巧将一个蚂蚱钉死在地上,一指那蚂蚱:“你就同它一样!” 大夫吓的都要哭出来了,膝下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大人饶命啊……” 那老者见状,突然起身,拦在二人中间说道:“这位大人暂且息怒,不如让老朽看看令郎伤势如何?” 李渊看看这老者还未说话,那边吓的六神无主的大夫却说道:“孙神医,万万不可啊,这方剂正到了紧要关头,还须您的照看,怎可分心啊?” 老者微微一笑,“无妨,你看我看都是一样。眼下这孩子伤重,他的命和其他百姓的命也无区别,老朽遇到了就不能袖手旁观,这药你先替我照看着便是。”说罢,提起地上的药箱,走到床边。 老者把长生身体摆正,患肢放平,轻轻剪开右臂的衣袖,把伤口完全暴露出来,然后轻轻按了按伤口周围肿胀的皮肤,最后点了点头,向门外的伙计喊道:“麻烦取一副骨伤用的夹板来。” 老者说完转身打开药箱,取出一副银针,擦拭干净,向李渊解释道,“问题不大,骨头断了,等会儿复位的时候会有些疼,我先给他扎上一针。” 说罢就在上下几个穴位飞快的扎了几下,然后双手握住患处两侧,猛一用力。 就听“咯哒”一声,原本断开的骨头又重新接上了。 昏迷中的长生感到了痛苦,猛地哼唧了一声。 老者拿过一个毛巾,一边轻轻地擦了擦长生头上的汗,一边轻声安慰道:“没事啦,没事啦,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李渊见状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老先生,这……?” 老者转过头,点点头笑道:“无妨无妨,已经接上了,还好你赶来的及时。虽然路上有些颠簸,伤口有些红肿,可敷上药,修养几天也就没事啦,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说完,伸手拔出胳膊上的几根银针,放回盒中,又取出些药酒浇在伤口,然后撒上些药粉,最后拿白布包好,用夹板固定住。 一切完工后,老者坐下拿出纸笔,边写边说,“我再开个方子,早晚各一剂喂她服下,连用五天,应该无大碍了,余下的就只能好好休养了。” 李渊听罢,接过药方,激动的连连点头,“多谢老先生了,多谢老先生了,未请教神医高姓大名?” 老者摆摆手,一旁的大夫可忍不住了,神情骄傲的说道:“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孙思邈,孙神医!” 李渊大吃一惊,当下就要大礼跪拜,孙思邈在民间那就是活人无数的活菩萨,是神医或者说神仙的代名词。 孙思邈赶紧上前扶住李渊,“刺史大人,使不得使不得,治病救人是老朽分内之事,神医二字愧不敢当。” 李渊神情歉疚,双手抱拳正色道:“刚才本官救子心切,冒犯了孙神医和这位大夫,请二位恕罪。” 两位也急忙还礼。 三人礼毕,李渊一指那药罐好奇的问道:“刚才就看二位很紧张这药罐,可是有什么玄机?” 孙思邈此时神色一黯:“我本待用它解救黎民苍生,可如今……唉……” 第十五章 醒来 孙思邈望着咕咕冒热气的药罐,神色黯然,“关中地区近几年旱情严重,而大旱之后易发蝗灾,大灾之后又必有大疫,为预防百姓感染时疫,不得不早做些准备啊。老朽苦思几日,想出这个预防时疫的方子,本想在蝗灾来临前先让百姓们都喝上,听刚才大人的意思,这次还是迟了一步。” 说完摇摇头,双手扶膝坐倒在椅子中。 一时间屋内三人都有些沉默。 过了片刻,李渊首先开口:“在下李渊,即将接任陇州刺史,这温水县也是本官治下,这里的百姓也是本官的百姓,有什么需要本官做的,孙神医尽管开口!” 孙思邈眼神一亮,“大人果然心系百姓,此乃陇州百姓之福啊,老朽这里先替陇州千万百姓谢过大人了。”说罢就深施一礼。 李渊赶忙上来托起他,连道不敢。 孙思邈抬起头,盯着李渊的眼睛,轻声说:“关于令郎的病情还有几句话,要私下向大人打听打听。不知大人可否愿意?” 李渊心头一紧,点了点头。 孙思邈转头拜托大夫继续盯着药炉,自己跟李渊来到了屋外的小院里。 见四下安静无人,孙思邈上前一步,走到李渊面前问道问道:“刚才大人自称李渊,可是陇右李氏的唐国公李渊?” 李渊没想到孙思邈先问了自己的事,微一愣神,点头应道:“没错,正是在下。” 孙思邈点点头,“果然如此,刚才我替令郎切脉时,感觉其脉象虽然强劲,仔细体会却是刚中带柔,外柔而内刚,不似一个男子的脉象。这个国公爷可否解释一二。” 李渊暗道,这孙神医果然厉害,仅从脉象上就能辨明长生的女儿身,这可如何是好,当下摇头苦笑道:“此乃家中一段辛秘,实不足为外人道哉。” 孙思邈也不介意,扶着胡须,哈哈一笑:“我有一位师兄,数年前跟在大兴京城内遇见一女婴,乃是二十八星宿的女乃星下凡。据说那家主人同大人一样也是姓李吧。” 李渊一听这话心中大震,原来这位孙神医也是道家中人,并且还与那位神仙是师兄弟。 明白原来对方早就知道内情了,当下也不隐瞒,“不错当日那位神仙搭救的正是小女!” 于是又将当日情形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孙思邈老大慰怀的笑道:“那日师兄回来,神采飞扬的跟我们说遇到了好大的喜事,要知道能见证女乃星是我等修道之人的福气,惹得我们师兄弟都羡慕了好久。没想到今日也有缘一见,老道心满意足了。请李施主放心,自古吉人自有天相,您等着享福便是了。” 正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这一番话夸得李渊都有些飘飘然了,两人又聊了些闲话,就一起回去了。 …… 夜晚长生惊醒了一次,发现躺在一个陌生的屋里,床边是双目血丝的父亲,稍稍放下心来,疲惫的喝了一碗药,又沉沉的睡过去了。 …… 长生完全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父亲已经离开了,家中后续的车队一大早也赶到了县城。父亲带他们去新家先安顿下来,只留下大哥,母亲和一个小丫鬟。 长生睁开眼就看到一旁泪眼婆娑的母亲,嘴巴动了动,嗓子里一声嘶哑的呼唤:“母亲……” 窦氏见女儿醒了,一抹眼泪高兴的道:“我可怜的儿啊,你终于醒了……” 长生挣扎着像坐起来,母亲赶忙按住她,“你刚恢复过来,不急起来,先躺着!”说着一遍拿枕头垫在女儿背后,让她能靠着舒服点,一边踢了一脚在旁边打盹的吉祥,“快去前面告诉大夫,就说病人醒了!快去!” 吉祥揉了揉眼睛,见弟弟已经醒了,冲长生挤了挤眼睛,高兴的冲出去喊大夫去了。 “这是哪儿啊?”长生虚弱的问道。 “温水县的医馆,当时你受伤,你父亲骑马一路飞奔跑到这里来的,幸好这家大夫不错,给你接好了骨头。”母亲把被子给长生盖好,起身说:“你两天没吃东西了,我去给你热碗粥。” 母亲前脚出去,大哥带着大夫就进来了。 大夫走到窗前,笑眯眯的伸出手号了号长生的脉象,又查看了下夹板固定的情况,然后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说道:“大公子放心,三公子的病情很稳定,没有发热盗汗,没有痢疾寒战,我看再歇歇可以回府上养着了。” “这太快了吧,昨天来的,今天才醒,不如再等等,我三弟再好些再……”吉祥话没说完就被长生打断了。 “大哥,我没事儿了,我想回家。”长生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慢慢说道。这一刻她莫名的想家,想见见父亲。 “好好,你别急,等母亲来了再说。” …… 最终,母亲和大哥没能改变长生的主意,毕竟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儿子,又刚受了难,想回家怎么了。于是两人把长生包成个粽子一样的,慢慢扶着走出来。 阳光照在身上的那一刻,长生感受到了这句话的真谛: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她停下脚步,仰着头,闭上眼睛。 让阳光尽情的洒在自己的脸上,脖子上,暖暖的,柔柔的,仿佛能把生死之际产生的梦魇从心底里冲走,让自己重新变得干净而快乐。 “三少爷,三少爷……”女婢清脆的声音打断了长生的快乐时光,她睁开眼睛,见一个眼生的少女正看着自己。 “上车吧,外面凉,别冻着您。”女婢怯生生的道。 “翠儿呢?”长生突然反应了过来,向母亲问道。 翠儿是母亲跟前的使唤丫头,也是一直照顾长生的贴身丫鬟,前日就是为了救她,长生才受的伤。 在长生的问话下,母亲看向大哥,大哥看向小丫鬟,谁都没有立刻回答。 “母亲,我那日推了她一把,就昏了过去,她是不是受伤了。”长生追问道。 “不,不,没有,你救了她,她很好”母亲赶忙说道。 “那她人呢?” “她人……她人现在不在这里……”母亲受不了长生直视的目光,扭头朝吉祥拼命眨眼睛。 “啊,对,对,她在家里忙着呢,刚刚搬进新家嘛,事情难免多些……”吉祥挠着头说道。 “扶我上车,咱们回家,我要见她。”长生一字一句的说道。 第十六章 小翠 新唐国公府选在了陇山东面脚下的一处庄园,原主人是李渊的一门外房亲戚。 庄园面积不大,背靠陇山,面邻汧水,河道两岸还有些散落的农户,形成一个个小村落。 长生被新来的丫鬟扶着下了马车,神色冷峻地跟着大哥进了大门。 三人没理会沿路家仆们的问候致意,穿过宽敞的前院,径直往后院去了。 三人一直来道后院西厢房外花园的一间小木棚前,方才停下脚步,木棚里传来阵阵骂声,皮鞭声,哀嚎声。 吉祥一脸的难色,身体挡在门前,摇了摇头,“别进去了,三弟” 长生盯着大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让开。“ 吉祥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侧过半个身子,让开了道路。 长生上前一脚就把屋门踹开,可她大伤初愈,这一下用力过猛,脚下一个踉跄,还好一旁的丫鬟及时扶住她,才没摔倒。 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喜道:“长生?你好啦?!” 长生一抬头就看见二哥那熟悉的脸,此刻他正用皮鞭狠狠的抽打地上的女子,那女子被打的遍体鳞伤,可望见长生也是眼睛一亮,嘴里想说什么没说出来,眼泪倒是喷涌而出。 这人不是旁的,正是窦氏的贴身丫鬟:小翠。 长生望着被打的只剩半条命的小翠,心中不由得无名火起,正要张口痛骂,突然感觉胸口猛地揪紧,只能一手指着如意,一手捂着胸口,这一下又触动了胳膊地伤势,顿时整个人痛的抱着胳膊、弯下了腰。 这一下如意可慌了神,赶紧扔掉手里地鞭子,跑过来扶住长生,“怎么了,长生,你没事吧。” 长生气坏了他,左手用力把他推开,指着他的鼻子,用嘶哑地声音质问道:“为什么要打她?” “她害你受伤,当然该打!”如意微微一愣,马上理直气壮地答道。 长生继续问他:“她又不是故意地,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马车,再说她是人,又不是小猫小狗,你凭什么打她?” 如意毫不退让:“她是下人,我是主人,我凭什么不能打她。” 长生一指地上趴着的小翠,“她是母亲的贴身婢女,从小照顾我长大,是我房里的人,你打她便是打我。” 如意感觉自己在长生眼中还不如个下人重要,顿时觉得很没面子,闷声闷气地说道:“这怎么能一样,她只是个下人!” 长生:“下人怎么了,下人就可以随便打了?你看父亲何时生气时打过下人,今天的事你必须给她赔礼认错,否则以后我再不叫你二哥了!” 如意此时也火了,一甩手把皮鞭用力扔在地上,:“不叫就不叫,有什么了不起!”说完就气呼呼冲了出去。 如意深吸了几口气,控制了下呼吸,然后使劲儿拍了拍脸,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过头对吉祥说道:“大哥刚才我话有些重,你帮我看着二哥,我担心他乱跑。” 大哥点点头,看了眼地上地女子说了声:“你自己当心。”也走出门外去了。 见二位哥哥都走了,长生来到小翠身边蹲下身子,看着她满是伤痕的后背,满是血污的小脸,轻声地安慰道:“别怕,没事了。” 小翠眼中闪过一丝微笑,泪水止不住地流出来。 昏暗的木棚里,长生第一次感到了这个世界的荒谬。 …… 木棚外,大哥吉祥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 长生走到他身边问道:“怎么了,没找到?” “哪儿啊,就没跑远,那不是么。”吉祥说着,用手一指。 前方不远处池塘边的亭子里,如意正发泄着把一块块石头丢进池子里。 “我可劝不动他,还是你去吧。”吉祥摊了摊手说。 长生让女俾原地等着,自己一个人慢慢踱了过去。 那边扔石头的如意越想越委屈,明明自己是为了她出气,却平白得了一顿数落,到底谁是她的亲人,谁是外人啊,这都分不清了么?想着想着眼眶就有些红了,瞧见长生远远过来了,赌气地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长生心想,你委屈我还更委屈呢。我为了救人,把自己的性命都赔上了,结果救下来的人你们反而要打死。一条人命啊,没人管没人问,仿佛是世间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样。 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就可以如此漠视人命,更不用说父亲、母亲和哥哥了,可能他们心里还觉得那人罪有应得,死了活该。 至于小翠的同伴们呢,可能会觉得我在小题大作,打死个下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哪家哪户不打死几个,打死了埋了就是。 这操蛋的时代! 长生自打她穿越以来的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与这个时代的疏离。原来最远的距离不是语言,不是身份,不是不同的生活习惯,而是千年以来形成的巨大的思想鸿沟! 我终究是这个时代以外的人啊……一念至此,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 如意听着那边脚步声停下了,半天没有动静,忍不住偷偷瞧了一眼。 完蛋,自己的宝贝弟弟怎么哭了,当时就慌了神,心中那股怨气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如意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长生身边,学母亲的样子给她抹去眼泪,低声道:“好长生,乖长生,是我错了,你别哭了。” “你错哪儿了?”长生红着眼睛望着她,鼻子一抽一抽地问。 如意此刻也想明白了,弟弟不是生气他打下人,而是气他无缘无故、不讲道理地殴打下人,于是说道:“我以后再也不随便打他们了,必要他们犯了错,非打不可的时候才打。” 长生扑哧一笑,心想这哥哥也不傻,见他患得患失、诚惶诚恐地表情,心里的火也就消了大半。嘴上却仍严肃地说道:“不止如此,你还要当面向她道歉,至于赔礼嘛,我也想好了,我准备找最好的大夫给她医治,药费都从你那里出。” “啊?”如意长大了嘴巴,心中有些不情不愿的,可最后还是听了长生的话,乖乖地去道了歉,目前为止这兄弟俩的矛盾是完全解除了。 第十七章 困局 陇州下辖扶风,天水,安定三个郡,每个郡又下辖三个县,十几个乡,两万余户。 此次蝗灾从北向南总共波及了六十余个郡县,灾情影响了上千万的百姓。 其范围之广,造成的损失之大,可谓是十年来之最。 陇州也无例外,三分之二的百姓今年注定颗粒无收,数以万计的家庭面临流离失所。 李渊上任之初就遇见这么个大麻烦,也是十分头疼。几日来,与州府的通守,州牧等人天天商讨,最后想出的方法无非还是上奏天子,请求拨款赈灾的老法子。 可如今天下处处都闹灾情,蝗灾,旱灾还有南方的水灾,就算折子递了上去,想来也是跟众多的请赈折子混在一起。 隋文帝每天看到成堆的折子也是焦头烂额,哪里会有心情关注到他们这个小小的扶风郡呢? 可若是不靠朝廷额救济,仅靠自己那就更是无从谈起了。 李渊起初本想要开仓发粮,救济百姓,却发现州府的粮仓内粮食所剩无几。 一问之下,原来是去年秋收的粮食大多在去年入冬前就上缴了国库,如今剩下的这些还是州牧大人一直以来省吃俭用存下来,留着救急的。 库银倒是不少,可如今这市面上的粮食价格越来越高。 就算是把库银全花了,也救济不了这么多灾民啊。 望着日日飙升的米价,看着越来越多四面八方涌来的难民,窦氏都在吐槽:再这么下去,不用几日家里也就是花钱也买不到米了。 看到家里都开始囤积粮食了,李渊这几日是着急上火的,睡不着吃不下。 这一天夜里,李渊又借口牙疼上火,一个人背着手回书房去了。 知道父亲因为蝗灾的事烦心,吃不下饭,大家一顿饭吃的也不痛快。 就连一向在饭桌上虎虎生风的如意,都感觉到了周围压抑的气氛,只顾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扒拉着眼前的米饭。 窦氏无助的看向长生,长生明白母亲的意思,如今也只有自己能宽慰下父亲了。 于是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说了声“我吃饱了”,就跳下桌子,一个人跑去厨房了。 等她再出来时,那只没受伤的手上已经端了碗热气腾腾的雪梨桂花羹,慢慢向书房走去了。 轻轻推开房门,李渊正在灯下写着东西,抬头看见长生端着碗进来,挤出一丝笑容:“手不利索,干嘛自己端,让下人来不就好了。” 长生笑道:“只是想来看看父亲,这几日天气热,特地煮了碗清热降火的莲子羹来,给您去去火气。” 李渊欣慰的一笑,指着桌上,“放这里吧,等我写完了,抽空喝。” “欸~” 长生小心的把碗放好,爬上桌边的椅子,伸头看李渊在写什么。 一看之下,原来是打算呈递给皇上的奏折,内容虽然还是灾重,哭穷,请求拨款这老三样,但是言辞恳切,字字句句发自肺腑,读完倒也令人动容。 李渊一口气写完,自我感觉很不错,想着自己这篇心血之作,皇帝陛下看了应该会有所感动,那申请灾银的事情就又多了几分把握。 李渊拿起奏折来,小心地吹了吹上面的墨迹,回头就看见长生也盯着手里的奏折看。 心情不错的他,得意的问道:“你觉得为父这篇奏章写得如何?” 长生靠在父亲肩头,轻声说道:“父亲大人这篇文章言语恳切,内容详实,皇上看了必定了解您的良苦用心。只是……” 见长生话只说了一半儿,李渊好奇的追问:“接着说,只是什么?” 长生看了看父亲,又说到:“只是我怕天下受灾的州县,若都是这么写的,那便不妙了。” “这……”李渊又看了看手上的奏章,越想越觉得儿子说的没错。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道理大家都懂,可若是为了喝奶,人人都哭,那我声音是最大的么? 想到这儿,不禁上下打量了一下长生,这孩子三岁就有如此见识,果然不凡! 心里升起一丝希望,试探的问道:“那你觉得如何是好?” “父亲,按常例,发生如此大的蝗灾,朝廷一般是如何应对的啊?”长生伸出左手一边帮李渊揉着太阳穴一边问道。 李渊感觉长生手指按的地方凉凉的,头好像都没那么疼了,就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慢慢说道:“依常理嘛,蝗灾在世人眼中是上天对天子德行有亏的惩罚,蝗灾越是严重就意味着上天的惩罚越重。这时,为平息天下怨气,皇上会先下一道罪己诏,昭告天下。然后派出皇子们代天巡守,到全国各地灾情最严重的地区视察。一方面是为了安抚民心,另一方面也是考察官员的治理能力,根据当地的受灾情况,州府的钱粮库存,计算过后得出需要救济的款项数目上报朝廷,最后根据灾情的严重程度发放救济。” “哦,原来如此,那咱们这儿情况如何?” “陇州治下三郡其实倒算不错,关中平原,本就土地肥沃,气候适宜,本地的百姓也多世居于此。每年的粮食虽然比不得南方粮仓,但也都有盈余。只是去年是官员大考之年,上任刺史将去年的收成都上缴了国库,换了他的前程。如今整个州府的粮食也就够坚持十天左右了。”李渊说道。 长生想了想,又问道:“如果官家出钱在市面上收购粮食呢?” 李渊郁闷的道:“这点为父和诸位大人早都考虑过,可是如今大量的粮食都在世家门阀手中,他们本就是这里最大的地主,现在又成了卖主,一个个的囤积居奇,坐等市价上涨好大赚一笔呢。” “那向他们先借一点救急呢?” 说道这个,李渊气不打一处来:“哼,不说这个便罢了,一说这个我就来气。几日前,我跟你母亲就挨个拜访了窦家,屈家,宇文家……熟识的世家都跑遍了,可他们统统一个意思:‘唯陇右李家马首是瞻!’。回来再向家中族老打听,他们却说什么‘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呀’之类的屁话来搪塞我。真是狗屁不通,等过了这阵,看我不一个个的都收拾了你们。” 看来这些大家族是都准备大发一波国难财啊,他们的路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通了,长生心想。 “所以父亲如今的打算是?” 李渊拍了拍桌上的信纸,“与几位大人商量了几日,也没想出个好主意来,有的说拿银子去别的州郡问问,可附近的几个灾情比我们还严重,更远的那路途太遥远了,运输起来也不便利。还有的建议往那里想想办法。”李渊说着,手指冲上指了指,“可不到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愿出此下策。” 长生知道父亲是说向上打通关节,想法子贿赂朝廷的巡查官员,此事牵涉到皇子,又是这种特殊时期,长生心里也不赞成这个主意。 而且父亲难得的是一位清廉务实的好官,为何要平白沾上这些污点呢? 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官府有钱没米,门阀有米不卖,难民越来越多。 这个死局还有解么? 两人对着烛火陷入沉思。 忽然长生问道:“来咱们这里巡查的皇子,您认识么?” 第十八章 以工代赈 一 李渊思索了片刻,分析道:“以太子殿下的性子,必然不会来这等穷乡僻壤,大抵会自荐去江南一带巡视,那么余下的三位皇子里,最有可能来的就是四皇子杨俊和五皇子杨谅了。” 长生:“这两位皇子性格如何?” 李渊捋着胡须:“三皇子生性仁爱,崇尚佛道,于诗词上颇有造诣。四皇子性子果敢刚毅,自幼好舞刀弄枪的,平日里也是一副武人做派。” 长生点了点头,心道:这两兄弟还真是相差很大呢。当下建议道:“父亲,孩儿觉得赈灾的钱粮一事,还要从这二位兄长身上着手啊。您想他们既是皇子,又是钦差,所闻所见必是直达天听,皇上的决定肯定会先考虑他们的意见,所以如何应对他们的考察就成了重中之中啊。” 李渊刚上任为地方长官,初来乍到,加上事态紧急,一时间只想着怎么筹措粮食,赈济灾民,却根本没往这方面考虑过。 如今经过儿子这么一提点,他就想到前几日同僚中也有人说过此事,只是当时他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来估计是对方见自己志不在此,也就闭口不谈了。 现在想来自己这为官的修为还不如一个孩童啊! 当下也是羞红着脸赞道:“孩儿言之有理啊,为父细细想来的确如此。” 长生知道李渊面薄,笑着安慰道:“父亲日理万机,一时忽略也属寻常。只是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首先确定,究竟是哪位皇子要来这里巡视,他的行程如何,什么时候到,之前几个州郡的视察接待情况如何?” “没错,明日我就派人去打探,除此以外我们还要做什么呢?”李渊问道。 “除了接待上峰的检查,抗灾防疫的工作是必须要做的,毕竟关系到千万百姓的生死大计,只是这其中的操作事宜官府必然有固定的规制,按其操作即可,我只想提一点小小的建议。” 李渊:“你但说无妨。” 长生望着李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烛光闪烁:“以工代赈。” …… 深夜,被长生的一席话震惊的无以复加的李渊,望着头顶的帐帏久久不能入睡。 一旁的窦氏翻身过来,迷迷糊糊的问道:“老爷还没睡啊,明日不是还要去府衙里,早些休息吧,别熬坏了身子。” 出乎意外地,李渊却一翻身搂着老婆说道:“没事儿,我很好,你真是给咱们家生了个福星啊!老婆,要不咱们努努力,再生一个看看?” 窦氏被他弄得面红耳赤,:“哎呀,老爷你说什么呢?!” …… 次日清晨,李渊起床后就依昨夜商量好的行事,分别派遣了几波家丁出门,洗漱完毕哼着小曲儿就来用早饭了。 因为蝗灾的原因,此地的私塾暂时停课了。吉祥如今在家中温习功课。 李渊询问了吉祥的课业情况,又问了问长生的伤势,如意是否坚持锻炼身体,整个早饭的气氛一片欢乐祥和,全不似前几日的严肃压抑。 吃罢早饭,李渊告别了家人便出门了。 窦氏长出了一口气,高兴道:“你们父亲今天终于笑了,不似前几日每天都闷闷不乐的,看着怪吓人的。” 长生笑道:“都是母亲把家里照顾的好,父亲没有了后顾之忧,办事自然是得心应手,心中舒畅了。” “就是你最会说话逗我开心,哪里是我的功劳了。”窦氏脸上乐开了花,伸手点点长生的头:“对了你昨日在书房跟你父亲说什么了,他今天昨天半夜都没睡觉,还老说怪话。”似乎想起了什么,窦氏脸色一红。 “啊,没什么,就是答应了我今日出去一趟,麻烦母亲给我指几个精壮的家丁。” “手还没好,乱跑什么?”窦氏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同意。 “这几日都在家中,不是睡着就是躺着,实在是闷的难受,不如去街上转转,看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买些回来,顺便再去看看小翠的伤势,二哥你随我去么?” 如意听到‘小翠’的名字,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可是自己也想出去玩,思考了半天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 长生小手一拍,“得勒,母亲我上次存在您那儿的银子在么,都给我拿出来。” “啊?小孩子家家的出门,带那么多银子干什么?”母亲紧张又疑惑的问道。 长生边往屋里走,边回身做了个放心的手势,“小孩子出门,当然是要买东西啦~”说完就带着丫鬟笑着跑开了。 “又不是逢年过节的,这是要闹哪样啊?”窦氏感觉莫名其妙。 …… 不多时,一身青衣打扮的长生带着二哥和三四名家丁,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蝗虫大军已经过境三日了,如今街上虽然还是一片狼藉,但大多的虫子尸体已经打扫干净,各家店铺也陆续地开张了,只是很多店门上还沾着些干涸的黄绿色汁液,散发着怪异的味道。 除了偶尔零星见到的几个脱离了大部队的蚂蚱,还有光秃秃的树干和星星点点的窗户,整条街看起来一切如旧。 如意啃着一根刚买的甘蔗,看起来心情不错,走到吉祥身边问道:“我们去哪儿玩?” 长生回头看向身后家丁中那个带头的,:“父亲派人去的哪个人伢子集市?” 那家丁赶紧躬身附到她耳边说道:“城里的几个都派了人去,最近的一个在东市,可是那边最近外地地流民很多,您要是想买什么人,吩咐我们去就行了。” 长生摆了摆手,“无妨,就是想去转转。” 等几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东市,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了。 东市此地街道狭窄,往来人多,上午时分正是热闹的时候,人流之多虽算不上摩肩接踵,可走起来也免不了推推搡搡。 但是不管长生一行人走到哪儿,哪儿的人就自动让开,仿佛长生自带个防护圈似的。 看着周围人投来的敬畏目光,长生低头瞧了瞧身上的衣服,瞬间就明白了,母亲不知道自己今天出来的目的,以为就是上街游玩,专门备了套淡青色的锦袍,腰间还挂了块儿虎头玉佩,身后还安排了几个健壮的家丁,这哪是逛街啊,这不是炫富来了么。 再对比周围的人,各色麻衣粗布,有些连草鞋都没有,还打着赤脚,更别说绫罗绸缎了。 长生虽然两世为人,心境已是大有不同,但面对这无数目光的注视,也感觉如芒刺背,心里暗骂自己出门前没检查清楚,摸了摸鼻子,讪讪的低声说道:“看来今天不适合来这儿,暂且先去别处吧。” 如意嗦了一口刚买的冰糖葫芦,“啊,这就不转啦?” “换个地方。”长生说罢便带着众人狼狈的逃了出来。 刚出东市没走几步,身后的家丁猛地拉住长生往后一带,飞起一脚踹了出去。 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顿时被踹翻在地,捂着小肚子,腰弓成了虾米。 如意兴奋的大叫一声:“窝心脚!” 长生默默的吐槽:窝心脚听名字就是蹬胸口的,这明明踢得是肚子嘛。不过这一脚分量可不轻啊。 定睛观瞧:这人瘦瘦的身板,身着广袖青袍,袖口磨破了,打了几个补丁,洗的发白,干干净净的,头上带着方巾,脚下穿着一双布鞋。 原来是个这是个读书人啊。 第十九章 以工代赈 二 “三少爷,这小子从刚才东市就一路跟着我们,小的一直留意着呢,这会儿突然跳出来,多半想图谋不轨!”家丁摆开架势挡在长生身前禀报。 如意一听便不乐意了,扔下没吃完的糖葫芦,捋起袖子就准备上去揍他。 长生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背着手上前两步,“瞧你也是一副读书人的打扮,想来不会有什么坏心思,跟着我们做什么?” 这人突然一抬头,咬着牙喊了声: “给我五贯钱,我的命卖给你!” 长生一愣,又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见他急切的目光中满是哀求和悲伤,十根手指都插进土里了,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 心道:为了区区五两银子就把自己卖了,在读书人的高傲和现实的妥协中不得不做个选择么?而你的选择却还要屈从于我的选择,真是莫大的悲哀啊。 长生正感叹呢,突然听到如意说了句:“五贯钱太贵了,够我买很多糖葫芦呢。” 长生真怕这人羞愤而亡,赶忙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乱说话,又转头向那人说道:“舍兄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你且告诉我为何只要五贯钱?” “本人王不通,自幼也是饱读诗书,十几年寒窗苦读,却不能金榜题名,至今仍是一事无成。每日要靠妻子纺线织布和邻里接济养活度日。前些天地里遭了蝗灾,几亩地的粮食是颗粒无收,她心急之下一病不起,家中又无积蓄给她买药治病,我只能卖身救她以报万一。” 长生听罢,心道: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这考不上功名,还当不了农民。高不成低不就的,风险承担力为零,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可能变成天大的灾难。罢了罢了,古往今来都是如此,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稍尽人事了。 当下拿过一锭银子放在地上:“大丈夫应该顶天立地,怎可轻言放弃,你如此作践自己,又置妻子家人与何地?刚才我家仆役打伤了你,这一锭银子就权当赔礼了,你收下后好自为之吧。”说罢便转身走了。 王不通一时感慨万千,泪如雨下,抓起地上的银子揣入怀中,往长生离去的方向叩了几叩,起身踉踉跄跄的向医馆奔去了。 随意就花出去二十两银子,如意一直念叨着亏了亏了。 长生的心情却不错,笑着说道:“金子有价,一人无价啊。” 如意听完,默默的咀嚼着其中含义,不再说话了。 …… 长生昨晚听父亲说过如今上任都在囤积粮食,如今一看街道两边的粮铺果然都挂起了“今日麦子,大米售完”的牌子,进去一问,不出意外,得到的回答都是:库存的粮食都卖光了,之后的什么时候才有还不清楚。 再看看其他商品,不止粮食各种豆类、蔬菜价格也都涨了不少。 果然跟父亲所料一致啊:奇货可居。 看来这些商家也在等钦差的消息,打算先观望一下钦差的态度,再决定手里的粮食该卖个什么价钱。 长生冷笑着,心说:好好好,你们就好好屯着吧,我让你们赚个够。 …… 走了半晌有些累了,长生对如意说:“我累了,咱们去医馆见见翠儿,顺便歇歇脚。” 如意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耷拉着脑袋跟在她身后。 还闹情绪呢啊,长生笑笑也不说话,就这么背着手来到医馆跟前。 来看病的人倒是不少,人都排到门外了。估计很多人都跟那人的夫人一样,给急病了吧。 长生看了两眼,径直走了进去。 “这位客官,请稍等片刻……”小伙计看有人进来,赶忙过来招呼,可看到长生时突然愣住了。 长生笑了笑,“我不看病,我找小翠。” 伙计瞬间反应过来了,眼睛一亮,大喊着:“师傅,李家郎君来了!”就往内室跑去。 长生无视了周围人投来的奇怪目光,背着手四下打量了一下,片刻后,大夫跑了出来,满脸堆笑:“小郎君来啦,快里面请!” 长生点点头,迈着步子和如意进了内室,家丁双手叉腰面无表情的往门口一站。 内室里孙思邈刚给翠儿检查完伤势,一边写着方子一边说道:“伤口恢复的不错,已经结疤了,我在给你开服方子,再养几日等疤掉了以后外敷,早晚各一次,保你不会留下印子。” 小翠听罢心中大喜,哪儿女孩儿不爱美呢,如今不仅性命保住了,也不用满身伤疤受人嘲笑,真是老天爷垂怜,赶忙趴下给孙思邈磕头:“多谢老神医救命之恩!多谢老神医!” 孙思邈过去扶起她,笑着说道:“不用不用,我与你家主人有些渊源,给你看病倒也算不得什么。” 话音未落,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老先生,您认识家父?” 孙思邈回头一看正是那日救治的少女:李长生。 当下心中一喜,捋着胡须笑道:“没错,老朽认识你父亲。” 长生神情一动,“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 “老夫姓孙,孙思邈。” 长生一听,哎呀一声,倒头便拜:“原来是孙神医当面,小子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长生在孙思邈眼中那是女危星投胎转世,自己哪敢受她大礼,赶紧上前托起她身子,说道:“不必多礼,如今手可好些了?” 长生把挂在胸前,打着绷带的右手,轻轻抬了抬,“您看,多亏您的医治,已经大好了。” 孙思邈笑笑:“还是要多加小心,完全康复前不可大意。来我再给你号号脉。” “嗯,多谢孙神医。“长生也不客气,走到床边坐好,一边把左手伸出来,一边扭头看着身边躺着的翠儿,笑着问她:“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 “谢谢少爷,多亏了孙神医悉心照料,如今已经大好了,多谢少爷关心。” 长生握住她一只手,“这原本就是我二哥的不是,如今他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你就原谅了他吧,我跟母亲说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做我的贴身丫鬟,看谁还敢欺负你?” 说罢还狠狠瞪了那边眼低头不语的如意。 翠儿一听,激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挣扎着起来就要磕头,“多谢少爷!多谢少爷!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保护好小少爷,二少爷惩罚我是应该的,奴婢不敢有一丝不满。如今见小少爷无事,奴婢心中终于放心了,少爷对我恩同再造,奴婢以后必定好好侍奉您,侍奉您一辈子。” “好啦好啦,你的心我都清楚,也很明白,赶紧躺着休息吧。”长生像大人一样的拍拍她的肩膀,让她躺下休息。 转头望向孙思邈,见对面手上切着脉,眼睛确盯着自己,神情古怪,微笑道:“老神医这是怎么啦?” 孙思邈放开手,捋着胡须感叹:“非常人行非常之事,若不是老夫亲眼所见,也不相信你今年才三岁。” 一直没说话的如意此刻突然冒出一句:“那当然了,我三弟聪明绝顶!” 在场之人一怔,哈哈大笑。 第二十章 以工代赈 三 长生以手扶额,无语的说道:“兄长你呀,惯会吹捧我的,也不怕人笑话。” 孙思邈笑道:“我看这小公子说的没错。” 长生笑道:“神医爷爷您也取笑我,对了,父亲是上次您在研究对抗时疫的药方,还被我打扰了,那药方可有眉目了么?” 提起这个,孙思邈神色严肃了起来,“效果是有些,但是这蝗灾已过数日,天气渐渐炎热起来,正是疫病易发的高峰期。若是此时疫情爆发,我怕就凭我手上的这些草药,也就活不了几人。” 孙思邈说罢,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还是不太明白,神医爷爷可否跟我详细说说,是药材不足么?”长生问道。 孙思邈提起个地上的竹筐放在凳子上,伸手拿出几株里面的草药:“别的药材倒还好说,就是这一味赤芍药和升麻,不太好办。赤芍药新鲜的药效最佳,我这几日遍寻了附近的几座山,也只采回这些。还有这升麻,本县的药铺都缺货,还要从其他郡县调派。其余的药材我倒是可以再想办法。” 长生这才注意到孙老一身的布衣打扮,脚上一双草鞋沾满了泥土,有根鞋带子还断了。 长生赶忙过去蹲下准备给他系,吓的孙思邈一惊,就要往后退去。 长生一把按住她的脚,说道:“您为千万受灾的百姓奔波,我为您系个鞋带理所应当的啊。”发觉自己一只手有些困难,连忙回头喊道:“二哥还不快过来帮帮我。” 如意这才赶紧过来帮忙。 孙思邈看着蹲在地上的两个孩子,发自内心的笑道:“国公爷养的好孩子啊。” 系好鞋带,如意站起来,掏出手帕擦了擦手,说道:“神医爷爷,如果我有办法帮您凑齐药材,若是疫情爆发,您有把握控制疫情么?” 长生说完这话内心也暗暗骂了自己一声:无耻。 在医学高度发展的后世,面对大规模的流行性疫病,任何一个医学专家都不敢保证说能控制,更遑论两千年前的古代了。可是面对父亲的困局和这数十万州府百姓的生计,此刻特别需要孙思邈的帮助。 果然孙思邈没有令长生失望,痛快的答道:“控制疫情老朽不敢保证,可要是真有办法凑齐这大量的药材,纵使豁出我这条老命,也要多救些百姓。” 长生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转身向如意说:“去把外面的家丁叫进来一个,我有事吩咐。” 等如意带着家丁赶来,长生说:“你现在去府衙找老爷,就说孙思邈孙神医,有关于疫情的事要与父亲商议,问他何时有空,我们在医馆对面的悦丰居二楼等他。” 家丁:“小的这就去办。”说完转身出去了。 长生转过身来,笑着说道:“时候不早了,孙爷爷咱们边吃边说吧。” 孙思邈点点头,虽然心中焦急的想知道答案,但也只能先耐着性子跟她去酒楼了。 留下翠儿在医馆安心养病,一行人出门后直奔悦丰居。 此时正值正午十分,酒楼内客人却不多。 小二正打盹呢,看到进来乌泱泱进来五六个人,赶忙迎上来招呼道:“诸位客官,里面请。” 长生走在前头,环视了一圈,说道:“有没有大一点的包间,我们人多,环境要幽静些。” 小二一看这小女孩儿衣着华丽,配饰价格不凡,知道是大客户来了,赶忙说道:“二楼有雅间,您这便请。” 一行人上了二楼走到角落的一间包间里,房间的确宽敞,一个大大的软榻,上面摆着两张方桌。 长生点点头:“就这间了,先上两壶好茶来,捡时令的瓜果零食也上些。”说罢身后的小厮就扔给小二一块散碎银子。叮嘱道:“东西快些上,出去带好门,别让别人随便过来打扰我家少爷吃饭。” 小儿接过银子,高兴的点头哈腰,噔噔噔噔地跑下楼去了。 长生将孙思邈让入席间,自己和如意在一旁作陪。 看着老人有些焦急又有些局促的样子,她知道这是一位真正怀有赤子之心的宽厚长者,宽慰他道:“您且放宽心,咱们边吃边聊。” 说话间,茶水糕点,时蔬水果就上来了,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 孙思邈不禁摇头笑道:“不得不承认,有钱好办事啊。” 长生也笑着说:“世人多市侩,像您这样高风亮节的毕竟是少数啊。” 孙思邈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也笑着点点头。 长生见如意这边已经自己吃上了,也就不再管他,拿起茶壶给孙思邈倒了一杯茶。 “其实您的药材这次最终还要着落在这些黄白之物上。” “哦?老朽洗耳恭听。” “这次蝗灾来势凶猛,听父亲说整个州府有三分之二的郡县都受了灾,‘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也就是说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可能会感染时疫。那么算下来也有数十万之众了。” “虽不一定如此准确,但大抵也相差不多。” “那么现在的问题有两个:一是有方子,但是缺药材。刚才听您说主要缺两味药。” “对,赤芍药和升麻。” 长生继续问道:“这两味药本地有么?” “按理说陇山地理位置适合赤芍药生长,陇山面积庞大,有山高林密,我转了几日,也只在外围发现少许,若是再往深山内走,怕是靠我一人,一日两日也未必能找得到许多。” 长生点点头,“那第二种升麻呢。” 孙思邈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升麻是取起根茎入药,这个我倒是在东坡见到不少,就是每棵都要拔出,晒干,切片后方可入药。” “所以,其实这是个人手不足的问题,您知道它们在哪儿,但是就靠您一个人采挖,是怎么也搞不定的,而药店又没有现成的货,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对,没错。老朽真是为此发愁。”孙思邈摇头叹气道。 谁知长生突然哈哈一笑:“这有何难?人手不够,我跟你派足人手不就够了?” 老头狐疑的看着长生说道:“派足人手?这荒山野岭的几十个人撒进去可没用。”孙思邈以为长生打算派家丁入山帮他采药,在他想来一个国公府几十个家丁就不少了。 谁知长生听了他的话,笑着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我给您一百。” “一百个?” “一百倍。” 第二十一章 以工代赈 四 孙思邈一听就不淡定了:“一百倍?一百倍!那可是几千人。小友不会是在说胡话吧。”心想这人可不是大白菜,就是白菜你上个几千颗,也要费些劲儿呢,何况几千个活生生的人呢。 长生抿了一口茶,微微一笑:“您忘了?我爹是谁?我爹是唐国公。” 话音未落,就听一人推门而入,说道:“你爹唐国公就是让你这么卖哒?” 三人抬头一看,顿时起身行礼: “爹爹(父亲大人)!” “国公爷!” 进来的正是一身官袍的唐国公李渊。 就见他看似一脸愠怒,可翘起的嘴角却暴露了他内心的喜悦,长生见状也是跳下软榻,踩着鞋子就跑到他身边,软糯的撒娇道:“爹爹……” 李渊忍不住笑了出来,赶紧收拾表情,一指身后的两人:“快来见过你二位伯伯,这位是陇州牧王彦年,王伯伯。” 长生赶紧行礼:“王伯伯好!” 王彦年捋着胡须微笑点头:“嗯,你好你好,长得跟你父亲很像嘛,都是一表人才。” 李渊哈哈一笑:“哪里哪里,王大人过奖了。这位是陇州通守陈谅,陈伯伯。” 长生同样施礼问好。 陈谅赶紧扶起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听说你手伤了,可惜一直没机会去家里探望你,现在可好了?” 长生:“谢谢陈伯伯关心,有孙老神医的照顾,我好多啦。” 听到‘孙思邈’的名字,二位大人眼前一亮,赶紧上前施礼,“有孙神医在此,我想这疫情必可控制,陇州数十万百姓可保无虞了!” 长生一听这二人的话,心里就冷冷一笑,这话看似吹捧孙思邈,实际却把抗疫的担子甩给了他,如果日后真的出了问题,那孙思邈即便不是首当其冲,也难道罪责啊。 突然感觉有些对不起老神医。 可孙思邈却不以为意,只是口中连道不敢,却并不急着推辞。 大家入席而坐,李渊同二位大人一桌,孙思邈同两位娃娃一桌。 长生招呼小二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捡你们招牌的菜上来,再来两瓶最好的烧酒,速度快些,去吧!” 小二虽然不认得几位的面相,但却认得几位的官服,顿时心道:“妈呀,这州府的大人怎么都来了。”感觉双腿有些发软,跌跌撞撞的跑下楼去了。 李渊坐定之后说道:“刚才在门外就听到你借着我的名头,拉大旗扯虎皮。小小年纪就如此,成何体统。” 长生知道这是父亲假意训斥自己,实则是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忙跪下说道:“这是孩儿的不是,不该借着父亲的名头跟人说事,只是此事关乎陇州几十万百姓的性命,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那王彦年一听来了兴趣,顿时说道:“哦,何事关乎陇州数十万百姓的性命,我怎么不知道?” 长生便把刚才跟孙思邈交谈的内容又复述了一遍,一席话说完,在场众人除了李渊都感到愈发好奇:几千人不是几个人,你一个三岁的孩童从哪儿找几千人来? 通守大人忍不住首先发问:“李小公子,我先问你,这几千人从何而来啊。事先说明,就算加上我们这几个老骨头,州府衙门撑死也就数十个人而已,离你那几千的数目可差着远呢。”说完还看了眼李渊,这明白着就先把李渊这条路堵死了。 没想到长生笑着摇摇头:“伯伯们日理万机,有许多大事需要操心,怎可让这些小事麻烦你们呢?” 两位大人听完心中一乐:你这孩子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我们这些侵淫官场几十年的人想破头都想不出来的主意,你个小毛孩子能想出来? 真是胡吹大气!若不是看着李渊的面子,州牧大人此刻就想起身离去。 通守陈谅此刻倒是来了兴趣,喝了口茶说道:“你且说说你的法子。” 长生坐直身子,面带微笑的说道:“其实法子也不难,就俩字儿:使钱。” “嗐,我以为是什么新招儿呢,这要是能花钱,我们还不会花么。早些年间,光是在汧河上游开条三里不到的灌溉渠,就动用了五百民夫,耗时半年,前后足足花了二十万两银子。听你刚才的说法,这次至少需要几千人,还要搜索整个陇山山脉?那你说得往里填多少银子啊?”陈谅嘲讽地说。 “是呀,小娃娃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以为这是过家家,你问问你父亲朝廷最多能给我们拨多少银子,最多不超过五十万,这还是以往的最好结果。今年灾情更是往年,你让我们拿这么多钱出来雇人去山里挖草药么?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王彦年也把这提议批了个体无完肤。 陈谅和王彦年端起茶杯,互相望了一眼,彼此给对方点了个赞。你李渊就算了,毕竟背景深厚,我们惹不起,可一个小毛孩子也想来指手画脚,未免也太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了吧。 孙思邈看看李渊,发现对方只顾低头喝茶,仿佛对刚才的话漠不关心。心里顿时有些生气,一来是因为他跟这孩子的种种机缘,让他天生就对长生有了几分亲近之意。 二来他能感受得到长生内心的质朴善良,一个能为下人舍弃自己生命的人,绝对是一个对生命充满怜悯和敬畏的人。 可这两位州府官员,自始至终却在为难这样一个孩子,实在是让他有些看不下去了,正准备开口分辨两句。 只见长生慢慢地伸出一根手指,“各位大人,我不多要,只要这个数!” “一根手指?你要十万两?”陈谅有些惊讶地问道。 长生笑着摇摇头。 不是十万?陈谅心头一紧,声音也高了起来,“莫非是一万两?” “是一千两。我只要一千两。你们给我一千两,我帮你们解决进山采药地问题。”长生平静地说道。 李渊虽然昨晚就知道答案了,因此对他的提议很有信心,可此时也紧张起来,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毕竟这可不是在家里兄弟间吹牛,儿子你面对的可是这个州府的第一二号人物啊。 陈谅以为自己听错了,整个人一时愣住了。 王彦年则放下手里的茶碗,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对长生说:“你可知此话一出,我就不当你是个三岁的孩子,而当你是唐国公之子了。” 长生等的就是对方这句话,当下赶忙深施一礼:“您可以把我这话当成唐国公儿子李长的话,只是这笔钱我现在就要,五天,五天之后必让你们看到结果。” 王彦年看看李渊,见对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突然抚掌大笑起来,“哈哈哈,果然英雄出少年,你小子有担当,不愧是将门虎子!今早我跟你父亲议事时,还接到各郡县发现疫情的报告,正发愁如何解决,老天爷就送来了孙神医和你,这怕不是天佑我陇州啊!好!只要你能解决草药不足的问题,相信有孙神医的医术,控制现在的疫情应当没有问题。这样吧,我做主了,再多拨给你一千两,祝你早日带来好消息。” 长生点点头,走过来与他三击掌,心满意足的归位了。 李渊看二人誓约已成,悬着的心放下一半,接着说道:“小子,你这答应的倒是快,我可还没同意呢,如果你输了怎么办,别把咱家积攒的那点家业都给败光了。你先说说你有什么辙吧,让我也宽宽心。” 长生看到父亲适时的助攻来了,心中偷偷一乐,一字一句地道:“说来其实不难,就四个字:以工代赈。” 第二十二章 打赌 “以攻代阵,我知道啊”一直在旁边埋头大吃的如意突然说道,“用攻击代替排阵嘛,魏国曹操常用的伎俩。” “去你的,好好吃你的东西。”李渊看到老二打岔,气不打一处来,这好好的气氛就这么让他破坏了,连忙说道:“这是我家老二如意,平素就喜欢听故事,没事就舞刀弄棒的,让二位大人见笑了。” “诶,国公此言差矣,男子汉嘛就要能吃能打,颇有乃父之风嘛。”王大人扶须笑道。 孙思邈肠子都快让长生的话给勾断了,顾不得再和他们客套,插嘴问道:“以工代赈,刚才长生便提过,这会儿可否为我们解释一二。” 长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这’以工代赈‘解释起来其实很简单,就一句话:给无业的人找事儿干,有事干就有钱挣,无业者挣了钱自然就不需要救济了。” “无业的人,你是说流民?”陈谅试着猜道。 “对,但是不全对,不仅是流民还有现在闲置在家,将来会成为流民们的百姓。 我们先说流民,流民之所以会成为流民,是因为蝗灾过后,农民没了收成,又不会其他营生,家里就失去了生活来源,等到家里存着的粮食都吃完了,全家就只能出来讨饭吃。 而如果外面到处都是蝗灾区,那这些人讨不到吃的,就会卖儿卖女,甚至骨肉相食。 如果再碰上时疫流行,那这些讨饭的人就会感染疫病然后再传染给别人,所以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不仅是天灾还是人祸啊。” 长生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这会儿总算能停下歇歇,喝了口汤,也让对面的人先消化消化。 不一会儿,孙思邈先开口了,老头儿神色有些激动:“没错,没错,与以往我在天水郡遇到的疫情一模一样,先是一人,接着是一村,到后来就发展到一县一郡。然后就哪儿都是,仿若燎原的大火一样,控制不住……” “按你这么说,疫病的根源是这些流民,可流民居无定所,想往哪儿去就往哪儿去,这如何管的住他们?”陈谅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根源当然不只流民,但流民让这疫病传播开来,我是这个意思。所以陈伯伯,我们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流民为什么会成为流民?” 王彦年突然眼神一亮:“流民之所以是流民,是因为他们没生计……那么如果他们有生计……” “如果他们有生计,您猜他们还会四处奔波讨饭么?”长生笑着说道。 “有道理,如果有生计,这百姓又有谁愿意冒着生命的危险外出讨饭呢。”王彦年抚掌说道。 “可一群农民,祖祖辈辈都是种地,除了种地他们还能干什么呢?”陈谅又问道。 长生把手擦了擦放在嘴里,用力吹了个口哨。 顿时一个家丁推门而入,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放在她的面前,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长生:“大人请看!”,解开包袱里面是沉甸甸的一百两白银。 “这还是我在大兴皇都时,陛下赏赐给我的银子,小侄一直带着身边不敢花,如今为了陇州的百姓,小侄决定都贡献出来。” 如意听到这话,心里当时就说道,你明明刚才还丢给乞丐一个大元宝呢,真会骗人。 但看着父亲和长生也只敢在心里想想,郁闷之下狠狠咬了口面前的猪蹄。 “小郎君在京师朝堂之上力挫倭使的事迹,我们也是早有耳闻,真是英雄出少年,扬我国威啊!”陈谅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小侄一时侥幸而已,今天一早我就托人伢子打听过了,东市已经有外地流浪至此的流民,无家可归的男子只需一百文,女子只需五十文。孩童就更便宜了。我准备先买上他一千个男子,让他们跟着孙神医学着辨认草药,等记住草药的模样之后就分批进山,把需要的草药都给我拔回来。 另外我还准备在山下给他们搭建些棚屋草舍,他们白天上山,晚上就歇在那里。 吃的也简单,白天进山的时候可以摘些野果,挖些野菜什么的充饥,晚上回来再在一起集中吃饭。也不用吃的很好,市面上最便宜的粟米胡豆多买些,煮成一锅也就够了。 紧紧重要的一条是:我准备每天给他们定个数目,他们中每天能达到这个数目的,每人奖励一文钱,超出这个数目的,或者草药成色好的,再奖励一文。打不到数量的那就没钱发。这钱就算他们的工钱,任凭他们怎么花都好。伯伯您说如此他们会愿意干么?” 陈谅马上接到:“愿意啊,为何不愿意,那些逃荒来的饭都吃不饱,现在不仅管饭,还有钱拿,傻子才不去呢。” 这还只是一百两的效果,现在我有两千两,两位伯伯你们说小侄能搜完这陇山么?” 长生话一说完,对面的几位瞬间就明白了。 陈谅激动地掰着手指头算道:“一百文一个男丁,一两就是十个,一千两就是一万个,两千两那足足有两万男丁啊!” “两万男丁,别说是陇山了,华山都搜完了。”王彦年压抑着内心的冲动,心想:这法子我怎么没想到啊。 长生看着这两人,又看看沉默不语的父亲和跃跃欲试的孙思邈。 刚要再说什么,孙思邈一把抓过她的手,“长生儿,你跟老道说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回老神仙的话,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骗谁也不敢骗您啊,再说道理本就不难,只是大家一时没想到而已。” “那好,你现在就带我去见见你买的那些男丁,你与老朽同去!”说着就要拉着长生起身。 长生心想:您这也太急了,好歹让我先吃饱肚子啊。赶忙说道:“您先别急,坐下听我慢慢说,这还只是个粗略地想法,人都还在这儿呢。“说着拍了拍桌上的银子,又劝慰道:”再说这么多人进山不比您一个人来去自如,怎么安排,多少人一组,从哪里开始搜,每天搜多大面积,需要带什么东西进山,遇到豺狼虎豹等危险情况如何处理,需不需要官府派兵保护,这都是问题,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大家一起商议清楚。” 这一系列的问题如同一盆盆的凉水,把孙思邈浇了个透心凉,确实自己太过心急,听到有采药的方法就激动得按耐不住心情,可这么多人,自己一个人能照顾的过来么,顿时感觉备受打击,坐下不言语了。 王彦年和陈谅听到长生这么一番话,心里已经不再敢轻视这孩子,身体都完全坐直了,一副朝堂议事地模样,准备洗耳恭听。 长生见大家都看向自己,笑着说:“不知诸位大人对这次得蝗灾如何看法。在小侄看来,说句大不敬地话,与其说它是上天对世人降下的惩罚,不如说是上天给我们的一个发财机会。这大好的机会若是我们把握住了,不但不需要朝廷的救济,反过来还可以为国库增加些赋税呢,这一功绩若是传到皇上耳中,那不是大大的功绩吗?” 陈谅气急反笑,指着长生质问道:“荒谬,荒谬,荒天下之大谬,刚才你说买人进山倒还有几分道理,可如今你说蝗灾不仅不需要朝廷救济,还能给朝廷挣银子,这不是异想天开么?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哪有这样的事啊?王大人你说呢?” 王大人此刻却没有马上回答,虽然对于长生的说法,他心中也是一万个不相信,但眼前这小孩儿思维言辞都非比寻常。 反复考虑过后,慢慢说道:“长生啊,不是伯伯们用辈分压你,实在是你所说的过于匪夷所思,我劝你还是考虑清楚,如果现在认错反悔,我们都可以当你没说过这话,如若不然,倘若你不能自圆其说,那我们可不能轻饶了你。” 长生笑了笑,心道你这人倒还不错,知道给我留条退路,那这次的大机缘就分你一份吧。 第二十三章 安营扎寨 见长生微笑以对,王彦年心中感叹到底是年轻啊,只能摇摇头说道:“那你说吧。” “一言两语的说不清楚,这样吧,既然陈伯伯不信小侄的话,咱们不妨再打个赌,赌注嘛小侄不要多,就二百两银子好了。以六日为期,六日后让两位伯伯见到成效,认同小侄的观点,不知陈伯伯可有胆量?” 这边陈谅还未答话,那边李渊就插嘴说道:“正好,我这还有些闲钱,既然是为了救济灾民嘛,就拿出来添点彩头,我就帮衬下自家小儿,赌他能赢吧。” “老夫出二十两赌长生胜。”孙老看着长生说。 “孩儿也有钱,我赌弟弟赢,就压……就压十两吧。”如意一边翻着兜找银子一边说。 陈谅也怒了,你们都疯了么,居然会相信灾情能挣钱的鬼话,好小子,既然你不死心,老夫就陪你玩,看你如何收场,当下一拍桌子:“好!我赌三百两!” 与陈谅的气愤不同,王彦年更多的是吃惊:都这么看好这小子么,蝗灾能挣钱莫非真的有可能,这其中有什么是我没参透的地方么? 正想着,就听一旁的李渊问道:“王大人有兴趣否,要不要也压一注?” 王大人考虑再三:“那我也不扫兴,既然诸位都看好小郎君,我就支持陈通守吧,我也压一百两。” 长生这边让父亲写好了赌约双方签字画押,然后折好收入怀中,站起来朝两位大人拱了拱手。“长辈赐,不敢辞。多谢两位伯伯送我的银子。小侄这就跟孙神医出发了。” 王陈二人对视一样,说:“小家伙话别说的太早,六天之后我们可是要看到结果的。你好自为之吧。” 长生笑笑,一躬到地,“多谢两位伯伯教诲。”起身又对着李渊行礼道:“父亲大人,那我先走一步。” 李渊起身下榻:“等等,为父送送你”。 两人出了雅间,李渊关上门附下身子说:“为父今早已安排家丁按你所述的要求先买了一批,送到山下去了,你跟道长先去,到那里找你兄长,有什么问题咱们晚上再谈。万事小心!” 说到最后一句,李渊用力捏了捏长生地肩膀。 长生重重地点了点头,跟着众人下楼去了。 一出酒楼,长生就吩咐家丁道:“找辆马车来,我与孙老神医和弟弟坐车去。” 家丁的效率极高,一炷香不到的功夫,三人已坐在马车上,往陇山奔去了。 …… 一路上,孙思邈一直想再聊聊长生的计划,奈何对方一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去了。 坐了一会儿,想了想自嘲地笑了,心说孙思邈啊孙思邈,你一把年纪了,遇事怎么还不如个孩子沉稳呢,真是越老越回去了。 当下摇了摇头收起心思,盘腿打坐起来。 下午时分,马车终于赶到了国公府外不远处的陇山脚下,三人一下车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汧河岸边的空地上黑压压的站了一群人,带头的是两个少年,一个短袍短打,看着精明能干的,正是唐国公的大公子,李吉祥,另一个十五六岁的年纪,面目清秀,身穿青衣长衫,一副官府公差的打扮。 兄长身旁还有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持枪列队,守护着身后堆着的几车物资。 领头两人见马车上下来的长生几人,兴奋的挥了挥手:“长生这里!” 长生三人走过去,互相介绍了一番。 原来那青衣少年母亲也是陇西李氏一族的,从关系上来说算是自己的远房堂哥,今年十五岁现在在李渊手下做个誊写的书吏。 这青年看到长生,笑着自我介绍:“你就是舅舅说过的长生堂弟吧,我叫房字乔,你唤我字乔就行。” 长生也拱拱手,“字乔表哥辛苦了。” 吉祥:“我们可是一早就到了,这位是廖统领,父亲手下的兵,他带着府兵的一队将士在附近操练,刚好遇见我们。”趁大家没注意,悄悄的说道:“廖将军是父亲手下。” 长生心道原来如此,父亲大人还真是下了血本了啊。 一眼看去,就见队列前方站着位高大魁梧的青年,刚忙上前施礼:“廖统领好,我跟孙神医奉了州府大人的命令在此安营扎寨,准备明日上山采药,希望没有妨碍到将士们的行动。” 那人不慌不忙地抱拳道:“本官州府王副都尉手下统领廖忠,奉命在此安营操练,即是同在此地安营,为保不互相干扰,不如便由我们统一安排可好。”说完怕长生不明白他的意思,还瞧瞧做了个暗示的眼神。 长生哪能不知道这是父亲大人找了个借口,故意派过来帮助自己的,赶紧回礼,连声称谢。 有这些兵丁在那真是谁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这统领点了点头,带着手下兵丁开始搬卸车上的物资,选择地址搭建营房去了。 长生望着他们,心里默默给父亲竖了个大拇哥。 收回视线看着眼前乌乌泱泱的一帮‘乞丐’,回头问吉祥:“这边什么情况?” 吉祥指了指身后这一片难民,“按你的要求,先选身体健康的,独自一人贱卖自己的,其余的今天先不考虑,我在东市挑了一上午,合格的都在这儿了。总共二百零三人。一共二十三两银子。” 长生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对面这群面黄肌瘦,衣着破烂的人神色不安的靠在一起,望向自己的眼神都是茫然和恐惧。轻声问道:“同他们说了买他们来是做什么的么?” “没有,父亲就交代了把他们带到此处,具体做什么先不给他们透露。” 长生心中有数了,往前走了两步,找了个大方石头站了上去,大声说道:“我叫长生,是唐国公家的三公子,是我花钱买了你们。 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前不久还是家境不错的农户,因为蝗灾泛滥,没饭吃了才跑到了这里。有些人之前可能会一门手艺,有的人可能读过书,但你们逃荒到这儿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活下去! 为我做事,我帮你们活下去,一开始可能会有些苦,但我保证你们至少不用每天风餐露宿,吃一顿饿三天。都能吃得饱穿得暖。 我话就说这些,听懂了的话,我就最后问一次:有没有现在反悔了的,不想在这里跟我干的,站出来把钱退给我,我送你回东市。” 长生说罢,就双手叉腰向下看去,一时间所有人鸦雀无声。 第二十四章 先洗澡后吃饭 “堂弟好有气势啊!”房子乔靠近吉祥,悄悄地说道。 后者点点头:“她平时脾气都很好的,可真严肃起来,是真的吓人,连爹爹都怕她。” 一旁咬着手指头的如意拼命点头,心说:你们怕不怕我不知道,我是怕死她了。 等了片刻,长生见下面的人虽然在窃窃私语,但是没人站出来退出,心里松了口气,又朗声道: “好既然都留下,那先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你们中有没有近日头痛发热,全身无力还打寒战的,上吐下泻的也包括在内,有任意一种情况的举手!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有的站出来我现在就给你们治。” 伸手一指旁边的孙思邈,“这位就是人称孙神医的孙思邈,有不舒服说出来让神医先给你瞧瞧。别把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儿。” 这番话说完,队伍中有两个人怯生生地举起了手,长生示意他们出列,让孙思邈待到一旁给他们检查去了。 再次确认一遍之后,长生又说道:“好,现在第二件事:所有人都给我下河洗澡去!从头到脚泡够两柱香的时间,别让我看到谁从水里出来头发里还有虱子跳蚤。” 下面的人有些一年也没洗过几次澡的,听到这个要求都愣在原地,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先动的意思。 看着他们头发、胡须甚至衣服破口中进进出出的那些‘可爱’生物,长生就感觉脚趾头都有些发麻。 有洁癖的她完全不能接受和这些家伙呆在一起,而且这些小家伙儿可都是携带疫病的好手。 一个不下心药还没采到,就全给撂倒了。 于是语气又严厉了几分:“大家伙儿,这可不是我在这儿危言耸听,让你们洗澡不是无理取闹,也不是多此一举,是关系到这三百多人性命的紧要事,这是孙神医说的,我的话你们不信,孙神医的话你们也不信么? 还是说你们都是娘们儿,怕人看到你们的光屁股?”长生忍不住笑了起来。 “早下去,早洗完,我们就早开饭,什么时候都洗完了,什么时候我们开饭,你们不会是想饿着肚子过夜吧。” 一听到洗澡能吃饭,队伍中的人都动摇了。 不过片刻,就听人群中有人喊道:“妈的,宁可羞死也不要饿死,挨饿的滋味儿老子受够了。”说罢就见一个人冲出队伍,穿着衣服跳进了河里。 众人见状,也纷纷怪叫着一边解开衣裳一遍冲入河中。 如意见状也喊着要进去玩水。长生眼神一蹬止住他说:“这会儿不行,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听到有重要的任务,如意依依不舍的收回望向河水的目光,挺起胸膛:“说吧,我保证完成!” 长生一指吉祥:“你和大哥每人各带两个家丁在岸边看着,每个洗完上来的人都要仔细检查他们的头发、胡须还有腋窝,有异味儿的、有小虫子没洗干净的一律下去重新洗,洗干净为止!有什么问题么?” 吉祥点点头,“那洗干净的呢?” “我让家丁等会儿在营地中间生几堆火,洗干净的让他们在火边坐着,烤干衣服别着凉。还得让母亲把家里的厨娘都派过来,准备给他们做饭。” “嗯过来之前,已经托人回去跟母亲交代过了,让她在家中先准备着。做好了直接送过来”吉祥回答。 “这有很多人,而且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让母亲做好心里准备吧。”长生这次没有笑,语气严肃的说。 …… 母亲没有让吉祥失望,带来了两头羊和六百张胡饼。 长生让人把切好的羊肉直接扔进支好的两口大铁锅里,加水,等水烧开了,把血水全部倒掉,再重新加水煮,煮到第三遍时撒点葱花,粗盐,就让它这么炖着。 另一遍找来两块大石板,上面刷干净了,抹上羊油,等烧的石板热的冒烟了,把胡饼摊在上面,一块石板十五个饼,铺的满满当当,一时间空气中香气四溢。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柴火劈里啪啦的声音,和几百人咽口水的声音。 长生抬头一看,二百多人就穿着开裆裤,围着火堆席地而坐,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石板,若旁边没有把守站岗的兵丁,说不准已经冲上来了。 长生笑笑:“稍等片刻马上开饭!” 众人一阵兴奋的低呼。 …… 长大之后吉祥回忆起那晚的场景依旧印象深刻,这时候他已经叫李建成了。 他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写道:“那晚河边的篝火旁三百多人,一句话不说捧着碗喝汤,吃胡饼的场面太吓人了。是的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说话,都是烫的吸溜吸溜的喝汤声,还有被汤填满肚子之后的饱嗝声。不过真好喝啊,我记得我也喝了两碗。只是长生仿佛没怎么吃,她就那么静静的坐着,看着我们,仿佛天上的神仙俯瞰众生。” …… 二百多个乞丐加上数十兵丁在开怀大吃的时候,长生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们。 窦氏端了一碗羊肉汤过来,坐到她身边:“喝点汤吧,看你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 长生摇摇头,露出个微笑:“中午在悦丰楼吃过了,给哥哥吃吧,他们正长身体。” 窦氏放下碗,“下午你父亲让人捎话回来让我做三百人的饭我还以为我听错了,给我吓坏了,赶忙让王妈到街上买了豆子和粟米回来,也不知他们够不够吃。” 长生小腿摇晃着,慢慢说道:“都是外地逃荒过来的,不知道都饿了多久,怎会吃得饱。” 窦氏一听便急了,“我说这些人怎么这副打扮,原来是逃难的,你们这是要弄什么,怎么把他们弄来了,你没听说么,这里面有些人都吃自己孩子的?” 窦氏说道这个刚好一阵风吹来,吓得她一激灵,赶忙闭嘴不说了。 “是啊,我和父亲若是不管,保不齐就要易子相食了。今年得蝗灾来的太不是时候了,父亲还没站稳脚跟,朝廷的局势也是千变万化。我们也是无奈之举啊。”长生喃喃自语道。 “你们想做什么我不懂,不过照这样下去,咱们家可吃不起!”母亲表达了她的不满和担忧。 长生笑笑,拍了拍母亲的腿,“您放心,父亲怎么会让咱们家吃亏呢,你看我这么小气一个人,怎么舍得银子往外跑呢。” 母亲一点她的脑袋:“你可得了吧,你还小气,那几十两的银子说送出去就送出去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长生笑笑正要说什么,吉祥满嘴油的跑了过来,“孙老神医吃完了,喊你过去呢。” “嗯老神医这是着急了,我这就去。”从石头上跳下来,拍了拍屁股,又跟兄长说:“大哥,母亲那还有碗汤给你准备的,快去喝了吧。” 第二十五章 分组 云生穿过营地,走到最北边的大帐篷前,推开竹帘走了进去。 孙思邈、廖统领、大哥吉祥和房字乔正围坐在一张桌子旁,讨论着陇山的地形,几人见到长生进来,赶忙侧身让开个位置。 “诸位,晚饭可还合口味?”长生在上首坐下后问道。 廖统领笑着拱了拱手:“托小公爷的福,卑职在军中从未吃过如此美味。” 长生:“这如何称得上美味了,只是家中厨娘怕来不及,胡乱赶制的罢了。有机会我亲自下厨为将军做一桌美食。” 廖统领大吃一惊:“小公爷也精通烹饪一道?” 吉祥笑着回答:“我弟弟的厨艺那可是非同小可,听过‘’么?这名号可是威震京师啊!”说着说着,眼神都变得都迷离起来,仿佛回忆起那刻骨铭心的味道。 “信不信我打你?!”看他调侃自己,长生举起小拳头佯装生气。 吉祥顿时做出一副惊恐的表情,跳下椅子躲在廖统领身后叫道:“杀人啦!‘麦子磨八遍小郎君’杀人灭口啦!” 二人打闹一阵。 长生跑的小脸红扑扑的,坐下后调匀了呼吸,清了清嗓子:“好啦,开始说正事。大家聚集于此的目的只有一个:采药。孙神医负责讲解采药的具体细节和注意事项。廖统领负责营地的安全和大家的护卫工作。尤其要保护好孙老神医。” 廖统领起身应答:“是。” 孙思邈赶忙拒绝:“欸,我的安全不打紧,这陇山年初我就上去过,只是山高林密,道路狭窄,山上倒没什么危险,将军有精力多照看照看别人吧。” 不料长生却坚持道:“他们当然也要照看,但是您老更要照看。说句不好听的,一万个人也顶不了您一个人。” 孙思邈没料到长生居然如此说,一时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只能点点头,“罢了罢了,都听你的。你安排吧。” 长生开心一笑,“那好廖统领,明天派两个得力的兵丁,寸步不离的保护着孙神医,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孙思邈对她毫无办法,只能拿手指指她,:“你呀……” 廖统领看这二人的交锋,心中暗暗心惊,孙思邈不仅在民间被尊称为神医,有着极高的威望。便是在朝堂上都极有名气,曾多次拒绝太医院的邀请。皇上的面子都不给,对这个后生却言听计从,这小公爷果然非同凡响!这趟差事自己可要好好表现才是啊。 想到这里赶忙起身,指着地图上的一片区域说:“你们看,这是陇山东坡,植被丰富,山势平缓。不如明日从这里上山,以二十人为一组,每组配一个兵勇。上山之后各组沿道路两侧搜寻草药。孙老意下如何?” 孙思邈听罢想了片刻后说道:“我没意见,只是东坡上山路程远,咱们最好早些出发。”。 长生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天亮起床,吃罢早饭,集合上山。”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出去宣布吧。”长生站起身子,率先走了出去,众人跟在她身后来到火堆旁。 今天来的这批流民围着火堆赤裸着上身坐了一圈,正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场面有些嘈杂。 “这汤和饼子都香得很,怎么我家婆娘做不出这个味道??” “香是香,就是肉太少了,就蘸了个嘴儿,饼子也太小了,再有两个这么大才好。” “胡老三昨晚谁在那里抱着肚子饿的直哼哼的,说是谁让你吃上两口热饭,命都给他,现在有胡饼吃,还有肉汤喝,你还要求什么?”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那叫胡老三的脸上一红,坐在那里不吭声了。 长生走到众人身前,摆摆手示意要站起来行礼的人都坐好,朗声说道: “吃好了,明天就跟着孙神医好好干,草药采的多的有奖励,草药采的少没奖励,最少的一组,不仅没奖励还要受罚。” 此言一出,顿时有人就不乐意了:“凭什么少的就要受罚?” “就凭是我说的,就凭我手上的这些东西!”长生面目冷峻,举起手中的一沓纸,高声喝道。 借着火光一看,大家才看清长生手中拿的,正是白天他们亲笔画押的卖身契! 见众人都低头不吭声了,长生环视一周,一字一句的说道:“请记住,从现在起我就是你们的主子。签过了卖身契,你们以后就只能奉我为主,只听我一人的话,只对我一人负责。以前你们可以叫我长生,从今天起你们只能叫我主人。” 一阵孩童稚嫩的奶音钻入众人的耳朵,仿佛冬天夹着雪花的风,刮得众人浑身一个激灵。 这时他们才第一次清醒的意识到,眼前这个刚到他们大腿高的小娃娃,真正能做到一句话决定他们的生死。 在隋朝,签过卖身契,无论你之前是何人,这之后都变成了主人的财产,你个人的一切,包括你的生命都归主人所有。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即便是突然有一天,这主人犯了失心疯打杀了你,官府顶多闻讯一下,也不会予以惩治,因为这在当时是合法的。 看到长生手中白纸黑字的卖身文书,众人就像蛇被拿捏住了七寸要害,纷纷老实的闭上了嘴巴。 开玩笑,你没看到一个年轻武将正手握钢刀威风凛凛的站在她身后嘛,再多话小心当时就咔嚓了你。 经过一阵沉默,终于有人扛不住压力,开始妥协,空气中传来了微弱的第一声呼喊:“主人……” 长生恍若未闻,双手抱胸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神情肃穆。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呼喊声接连响起:“主人……主人……” 这心不甘情不愿的呼喊在廖统领看来,说好听点是此起彼伏,说难听点是乱七八糟,不说比不了手下的兵丁了,就连训练有素的家丁喊得都比他们嗓门大,声音齐。 但是长生却不着急,刚来嘛,这很正常。 喊得不响可以练的让你们喊响,声音不齐可以练的让你们喊齐。有的是办法。 …… 等众人“主人主人”的叫完了,长生微微一笑说道:“莫要觉得我这人过于严厉,其实我赏罚分明。采的最少的我处罚,可采的多的我也有奖励!” 说罢一招手,那边如意就抱着个包裹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把包袱往众人面前地上一扔,,蹲下打开,瞬间一堆元宝在篝火的照耀下滚的到处都是。 众人都傻了,眼睛追着地上滚动的元宝跑来跑去。 前排的一个被滚到脚边的元宝,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两步,指着地上哆哆嗦嗦地问道:“主,主人这是真的么?” 长生捡起一个,往另一个上轻轻一碰,“叮”的一声,在众人耳中宛如天籁! “我说话算话,干得好,采的多,有本事就都拿去,没本事的,偷懒耍滑,采的最少的不仅饭最后吃,还要打扫卫生做劳动。” 瞬间下面传来怪叫欢呼声一片,这比刚才喊主人的声音可整齐多了。 大伙儿内心的小别扭瞬间就烟消云散了,人家小怎么了,小可是地位高,身份尊贵,不仅让我们吃饱饭,干活儿还不白干,有钱拿。卖身到王公贵族家当个差事下人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有道是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 银子是凉的,可看在眼中,人的心就热了,此时大伙儿心中都是激情澎湃,“有人喊着,主人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发?”那表情仿佛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山去,采回草药来换银子。 众人听了也是纷纷应和,看向长生的眼神都是无比灼热。 见把他们的积极性完全调动起来了,长生反而不急了,左手向下压了压:“上山之事暂且不急,下面我叫到名字的人出列。” “赵大,张龙,张虎……”长生看着卖身契,念了十几个人的名字,念完后往旁边一指:“你们几人站到这边。” 看了眼手中的名单,“剩下的二百六十人,分成十三个组,每组一个组长,十九名组员。下面先先任命组长,被念到的人出列,在最前面站成一排。后面的组员依次站在他们身后。” 说完就把手中的纸交给了字乔,她说了半天话嗓子都要冒烟了。 字乔接过名单,就着火光一个个念道: “一组长李大力,出列……” …… 两柱香的功夫,十三组分配完毕。 看着站成小方块阵型的众人,长生暗暗点了点头,这不是看起来就好多了么。 “现在各组回各自帐篷休息。记好你们的帐篷,晚上起来去茅厕要报告,别到时候找不回来,钻到别人的被窝里去了。” 下面传出一阵笑声。 “记住在营地期间无故不得擅自外出。发现者严惩不贷。” 众人心中一凛,赶忙称是。 长生跟廖统领低语两句,后者一个手势,马上就跑来一队士兵带着他们走向帐篷里。 军用的帐篷质量很不错,不仅挡风,里面还很宽敞,没有被子,每人只有一条灰色的毛毯。 见众人想蚂蚁回窝一样的进入帐篷,长生收回视线,转过身说道: “你们明天先不用上山,吃完早饭在这儿集合,我另有安排。” 十几个被挑出来的人点头称是,很快也被兵丁带走了。 一直到众人都安排妥当,刚才还有些拥挤的空地,此刻变得空无一人了。 长生才松了口气,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还好有廖将军你在,不然我可吓不住他们~” 廖统领连忙道:“您太谦虚了,小公爷不仅气势非凡,御人手段也颇得章法,将来必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您可太抬举我了,瞧瞧,我连匹马都搞不定呢!”长生笑了笑,举了举打着绷带的右手。两人笑谈着走回了廖统领的营帐。 在营帐门口告别了廖将军,长生带着如意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李渊听闻长生和如意的马车回来了,踩着木屐就跑了出来,掀开车帘却看到两个脑袋抵在一起,睡熟的孩童。 李渊抱起长生,然后向车厢内使了个眼色,脱下木屐,光着脚轻轻往府内走去了。 窦氏看看车内睡得香甜的如意,又看看地上的木屐,嘀咕道:“若不是都是我亲生的,这偏心的样子真以为不是一个父亲呢。” “哎呀呀,真是狡猾的老东西,把这死沉的留了给我,自己却捡了个轻便的。” 第二十六章 筹划 第二日清晨,迎着射入营地的第一缕阳光,采药大队浩浩荡荡的向陇山进发了。 营地中最大的帐篷被长生当作了议事厅,帐内摆了一副软榻,一套桌椅,一个烧水用的炉子。 此时,帐内炉子刚烧好一壶新茶,长生脱了鞋子盘腿坐在榻上,一边斟茶,一边看着两个哥哥出身的望着陇山,知道二人心思已不在此地了。 长生轻轻放下茶壶,温声宽慰道:“两位兄长,不必心急,这才第一天,山上情况复杂,待他们探明山上情况,到时你们再上山不迟。” 二人知道长生说的是实情,父亲若是在此多半只有一句:“太小了,不许去。” 弟弟这还费心给他们解释,当下吉祥也是笑道:“长生你说的是,我们不急的,况且这山下也不清闲。” 长生点点头:“没错,大哥你今日有顶顶重要的事:继续收人。除了身强体健的男子,老弱妇孺我也要。只一点你要千万留心,买的人里别感染疫病!你自己去时也要小心些。” “又买人啊,长生?”一直没说话的如意突然问道。 长生指了指外面,偌大的空地上有熄灭的火堆,掉落的饭渣,散发着酸臭味的不明液体,以及无数碎石头,布片,头发。 “喏~你要去把它们打扫干净么?”长生问道。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如意也是刚刚发现,顿时惊住了。 刚用罢早饭的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顿觉腹中一阵翻腾,赶忙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大哥,买,多买些人回来,把这里打扫干净!” 长生见这个借口就把如意糊弄过去了,笑了笑递给吉利张纸,“上面这些东西拜托也帮我买来。” 吉祥接过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大串东西,每个后面都标注了需要的数量。 “首先是粮食,母亲早间说粟米的价格又涨了,我们的银钱买不了多少米面,你看看有没有土豆,多买些回来……什么?土豆是什么?就是马铃薯,洋芋……” 看着大家都是一脸茫然,长生又描述了几遍,众人还是不知土豆为何物。 长生才想到现在是隋朝,好吧看来马铃薯尚未传入中国。 “那好吧,带上王厨娘,对,就家里是那个胖胖的。告诉她,现在有多少人,今后有多少人,让她去采买些粮食,跟她说只一个要求:买便宜的,量要大,还能吃饱,价格能砍多低就多低,我们经费不多。” 吉祥点点头,在粮食后面写了‘王厨娘’三个字。 长生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其次就是日用品,采药的百姓以后要长期住在这里,我们要开始准备了。” 长生之前的打赌时的计划是:利用自己手头和州府的资金,尽可能多的买人,让他们帮孙思邈采药,然后配制方剂控制各州郡的疫情。等疫情控制住了,就可以此为筹码向朝廷请功,申请救济的粮款。 这样不仅化危机为父亲的功绩,还能救助百姓,一举两得。 可如今她又想更近一步了,不仅要暂时救助灾民,还要给他们一条生计。 在她看来只有给逃荒的人提供工作,他们有了收入才能从根本上解决生存问题,只靠朝廷那还不知道在哪里的救济粮款,就像头破了个大洞却只用纸擦,只是慢性死亡,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所以她计划在这里开展生产,拓荒种地,打猎捕鱼,甚至可能还要开设学堂和医院,逐步把这里变成外来人员的固定居住地。 “要让他们活下去,就要给他们地种,给他们活儿干,他们有了收成,挣了钱才会有活下去的希望。”长生向二人解释道。 “所以我们不仅要给他们吃的喝的,还得养着他们?”如意瞪大了眼睛说道。 这对他来说不可理解,虽然之前长生舍命保护女婢的行为就让他觉得离谱,但那至少可以理解为爱护下人,可这些人素未谋面,长生这么做除了母亲房里供奉的观世音菩萨,他想不到第二种可能性。 “长生你是要做观音菩萨么?” 长生一口茶呛在喉咙里,连连咳嗽,吉祥瞪了如意一眼,赶忙爬上软榻跟她拍后背。 “有救苦救难的慈悲胸怀,谁又能说不是菩萨呢?”廖统领笑着说道。 长生一张小脸咳得通红,缓了半天终于好点了,拿手绢擦了擦嘴,清了下嗓子说道:“廖将军别听他胡说。观音大士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的。只是我想如果不能彻底解决吃饭的问题,今日领了救济有了吃的,他年若是碰到同样的灾情,不过是重复今日的故事耳,那不如一劳永逸。” “如何一劳永逸,像你说的给他们地种么?”廖将军对长生的计划有些好奇。 “是,也不全是,这里面我也没全想明白,现在时间紧迫来不及细说,等日后有时间了吧。只是现在恐怕还得再麻烦廖将军。” “卑职本就是奉命来此辅助小公爷的,小公爷但说无妨。” 长生拱手施礼:“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帐篷。您也知道,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人来了,可能会是现在的几倍,甚至几十倍。在足够多的房子盖起来前,我只能让他们睡帐篷。为了不让他们再次无家可归,拜托了。” 廖统领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卑职还能提供三百套,再多的就必须上报都统了。只是那样的话就会有些麻烦了。” 苍蝇小也是肉啊,三百套也不少了,一个帐篷让他们睡二十个人,那就是六千人啊。 计算清楚了,长生赶忙点头答应:“没问题,三百套够了,您看什么时候能拿来,这说话间人就要到了。” “没问题,卑职这就去办。”廖统领也很爽快,这就起身要走。 长生赶忙拉住他的手,笑出两个小酒窝:“嘿嘿,最好能再多拿些铁锅过来,吃饭也是个大问题啊。” “小公爷放心!”廖统领笑了笑,转身一抱拳就出去了。 长生往后一躺,把自己扔在了软榻上,开心的哼起了歌。 这又解决了一桩大事啊,接下来该找谁呢? 一旁如意和吉祥也有样学样躺在她两边,吉祥侧过身来,支起脑袋问:“住的,吃的,人都有了,接下来呢?” “钱。” 长生一个激灵坐起来,转过身子飞快的对表哥说:“去,去州府找父亲,有人还欠着我两千两呢,要回来!再让父亲在州府派个会算术记账的书吏,让他把这营中每日每一笔开销都记清楚了,字乔表哥你监督着,保存好了我有用。” 吉祥迅速爬起来,一边穿鞋一边说:“好,我这就去,我的主人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么?”说着朝长生做了个鬼脸。 “又取笑我,我哪里敢吩咐你啊,我的好大哥~~” 长生也故意细声细气的说话,做出小女孩儿的撒娇状。 吉祥笑笑:“你这套就骗骗如意还行……” 如意在一旁后背一寒,满脸的茫然:“喊我做什么?” 两人对是一样,哈哈一笑,吉祥留下一头雾水的如意快步走出门去了。 第二十七章 开始 长生看着拿着纸笔站在一旁随时准备记录的字乔,想到了后世跟在老总身后的男秘书,心中不免暗暗发笑。 “字乔表哥,不用紧张,这里只剩自家人了,你坐嘛。” 字乔摇摇头,心说:我还不紧张呢,今天一天见到的比我在州府衙门半个月见到的还要精彩。 心里想起姑父李渊在他临行前告诉他的话,让他在长生身边好好呆着。原本以为这是句嘱托的话,让自己多关照下长生表弟,看来自己当时是理解错了啊。 在外有姑父,孙思邈这样闻名遐迩的人为她奔走,在内又有御下管理之能,以往让州府大人们头疼的流民百姓,在她这里竟然成了多多益善的香饽饽? 想想昨天那些难民来的时候,一路上提心吊胆,各个垂头丧气,眼神空洞迷惘,如今不仅一天两顿饭,而且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这才是不到一天内产生的变化啊。 字乔看着比自己小了一轮的表弟,心中叹息道:我这年纪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啊。 见长生突然笑着看向自己,字乔赶紧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是要来干什么的了,连忙说道: “昨天你说要见的十几个人,现在都在营帐外候着呢。” 长身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咱们出去吧,屋里坐不下。” 二人来到门外,见那十几个人正伸着头向这边张望。 突然看到长生出来,众人感觉像被父母抓了现行的孩子,紧张地说道:“主人好。” 长生冲他们招招手,抬头看了看日头,见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 那手挡着眼睛说,“太阳出来了,要热起来了,去你们屋里说罢。谁带路?” 众人赶忙让开一条路,当前地几个飞快地跑向一处营帐,剩下地则环绕在她周围,众星拱月般的一起走向自己的帐篷。 进了帐篷,铺面而来一股男性的气息,长生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大学的男生宿舍,酸臭的汗味儿,臭脚丫子味儿,还有雄性荷尔蒙的气味儿,混合在一起直往她鼻子里钻。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身边一个人脸刷的红了起来:“对不起,主人,这起来后忘收拾了,要不您等到我们收拾下屋子。” 他说着,就有两个人冲出去把一张张,翻折扭曲成麻花的毯子抱开,腾出一片地方。 长生揉了揉鼻子,找了个看起来干净的毛毯,垫在屁股地下,盘腿一坐,然后示意大家也都找地方坐下。 众人讪讪一笑,都在对面学着她的样子席地而坐。 待众人坐好后,长生从字乔手里拿出一张纸,放在腿上,低头看了眼然后说:“ 大家别紧张,今天叫你们来没别的意思,就是认识认识大家。我叫到谁,谁就答应一声。” 对面人顿时放松了些,连连点头称是。 “张龙。” 人群中站起来个身高不到一米七的粗壮汉子,一脸大胡子看起来非常威猛,但他面对长生却有些腼腆,站起来有些手脚无措,一双大手在衣服上使劲揉了揉答应道:“是我……” 长生抬头打量了一下,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别紧张,咱们聊聊天,来之前老家是哪儿的,做什么的?” 张虎:“额是平凉泾源县的猎户。” 长生:“打猎的?都打过什么,打过老虎么?” 张虎:“老虎那似木有打过,见都木有见过嘛。” 看来不是人人都是武松的嘛,长生撅了撅嘴想着。 见长生听说自己没打过老虎,似乎有些不太开心的样子,张虎赶紧补救道:“除了老虎,额都打过,打过狐狸,兔子,还有鹿。” “现在若是给你弓箭,在这山上你还能打到猎物么?”长生伸手指了指外面高耸矗立的陇山山脉。 张虎咧嘴一笑,嘴角的都快咧到后耳垂了,拍着胸脯保证:“那有啥不能咧,俺祖祖辈辈就是干这个的。若是给额们兄弟俩弓箭,这山上的野味儿额们都给你打下来。” 长生疑惑道:“你兄弟?” 张虎一拉身边一个壮汉:“这是额兄弟,叫张龙,额俩一起来的。” 长生低头在纸上找了找,果然看到一行字: “张龙,28岁,平凉泾源县人,猎户。” 又抬头看了看他俩,果然面目有七八分相似,这还是个双胞胎啊。 长生示意他们先坐下,自己在纸上写道:“猎组:张虎、张龙。” 记好之后,看了看对面:“赵大,是哪位?” …… 所有十五个人的信息都核对了一遍之后,长生按职业把他们分成了猎组,渔族,樵族,零零总总的十个组,其中甚至还有个唱戏的优组。 各行各业的精英汇集于此啊,长生感叹道。 “今天不让你们上山,是想请教你们个事情,”长生认真的说道,“如果以后要在这里安家,你们觉得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有个人小声回答: “还是得种地。” “你叫赵大是吧,我记得你是个樵夫,那你以往不是靠砍柴为生的么?”长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俺是砍柴的,那是在冬天不忙的时候,俺家里也有地,也种粮食,秋天收完粮食,冬天俺就进山砍。” 这人说完其他人纷纷点头。 这么一说长生就明白了,合着自己以前对古人职业的理解是错的。 你是猎户不代表你就只会打猎,你是教书先生不代表你家中就不种地了,打猎,砍柴,捕鱼,教书这些只是农闲时候的副业,说白了就是现在的兼职。人家主业还是种地。 所以在第二第三产业高度不发达的农业社会中,种地还是绝大多数人养活自己的第一选择。 唉,生产力低下的锅啊,长生感叹道,种地只能勉强糊口,要生活的富裕就要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所以就诞生了这些副业。 还好现在明白不算太晚,长生给自己暗暗鼓气。抬起头环视了一遍面前的众人,大声问道: “你们都跟他一样么?农忙种地,农闲打工?” “是滴,俺们都一样”众人的回答整齐划一。 平时种地,有空了就去打工,这说明这些人的心思比只在家中务农的要细腻的多,而且还能掌握一门手艺,绝对算是技术型的人才,那么被我找到了,就不可能白白放你们回去种地了。 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长生换了个角度问道: “地当然要种,但是不能只种地,你们也看到了这儿不是山就是河,能开垦的良田不多,如果要你们发挥自己的本领,比如上山打猎,下河捉鱼什么的,你们觉得有问题么?” 结果出乎长生意料之外的,除了张虎两兄弟表示可以考虑上山打猎之外,所有的人都表示如果能种地的话还是优先考虑种地。 第二十八章 商议 种地种地,要是能种地我当然考虑让你们种地了,要是能种地你们还用得着背井离乡,一路逃荒至此? 要是能种地父亲和州府那么多官员何至于着急上火的商议这么多天? 要是能种地市集上的粮食,蔬菜能每天都价格涨的飞起,让老百姓都直呼吃不起饭了? 种地种地,就知道种地,明明有其他的本领也不知道好好利用。 长生感觉自己的肺里有一团火,在拼命的燃烧,烫的她只想大呼出来。 对面众人看着眼珠发红的主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也都是心里发慌,赶忙说道:“主……主人,我们是不是说错什么了?要不我们不种地了……” 长生看着惶恐不安的众人,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调整好情绪后慢慢说道:“民以食为天,我知道大家的苦衷,也知道挨饿是个什么滋味儿。只是你们也清楚,昨天咱们这里就来了两百人,今天还回来几百人,明后天还回来,都是跟你们一样受了灾吃不起饭的,我之所以收留你们,就是不想全天下的百姓因为一个小小的蝗虫就闹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所以我收留你们,但是你们也要理解我的苦衷。“ “我父亲唐国公在朝为官十余载,两袖清风,就靠俸禄和皇上的赏赐养家,如今本地受灾,他作为父母官,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购买粮食,赈济灾民,就是不忍见父老乡亲饥饿而死。我作为国公府的小公爷也向他一样,不希望灾情,疫情过去之后,大家依然吃不起饭,穷困潦倒。” 这一番话说得众人红了眼眶,不住点头。 的确以往家丁有感染时疫的直接弃之街头,任其自生自灭的显贵之家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可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还愿意收留的,世间罕见。至于说签卖身契,在他们眼中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地是一定要种的,这里的每个人都要开垦荒地,但是只种地是不够的,你们也知道,现在已经过了夏至,大部分庄稼都过了播种期,就算地开出来了,最快也只能等明年在耕种,那今年冬天我们吃什么呢?” “主人种不了小麦,稻米我们还可以种番薯,青蒜,韭黄,现在马上种还来得及。”教书匠硬着头皮说道。 长生见这些人都是榆木脑袋,绕了半天还是绕回开荒种地这事情上了,也就只能改变策略,顺着他们的思路往下说。 “你们都同意开荒种地么?” 众人齐齐点头。 “当然了,主人,这是正途啊。”教书先生特别激动。 长生拍了拍脑门儿,突然感觉自己还是低估了古人对于土地的热爱。 这是他们的根儿啊,让农民做什么都不如让他们种地。 “既然如此,你们帮我算算,如果要养活五千人,需要开垦多少亩地。” “报告主人,小的知道,若是种麦子,一亩地能收一石麦子,三口之家一年吃四石左右。这算下来,算下来就是……”一直没捞着机会说话的渔夫立刻说道。 “六千五百亩。”字乔接道。 “六千五百亩?这还是只种植小麦的面积,还没算其他的粮食呢。”这个数字也吓了长生一跳,竟然要这么多地么。 “我们可以种番薯,那玩意儿量大,一亩能产十几石呢,煮粥最好喝,两个就能煮一锅……”教书先生见长生似乎又有些犹豫,便开始献计献策了。 “番薯又不能当饭吃。”张虎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那也比啥都种不了的强。”对方毫不退让。 “你……”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长生赶紧说道,“番薯不错,目前种不了小麦可以先多种一些,你们算算一亩的产量就有几百斤,六千多亩就是六十多万斤呢!” “可番薯不是饭,不能当饭吃啊。”张虎苦苦劝说道。 “怎么不能?烤番薯挺好吃的。” “主人,烤番薯的确好吃,但吃个两三天也就吃不下去了,还是要吃粮食的啊。” “吃不下去就换个吃法,比如番薯粥。” “主人,属下敢问一句,如果粥也吃不下去了呢?” “那就炸,炸成番薯条。” “启禀主人,炸番薯要用很多油,我们没有那么多油。” “那就再吃烤番薯。” …… “烤番薯好吃。”在一旁听他们讨论的如意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主人就算了,你个小孩子捣什么乱呢,要不是长生的哥哥,这一句话张虎就差点忍不住发火了。 长生也不忍心逗他了,赶紧安抚两句,认真讨论起开垦耕地的计划来。 现在营中有人口约三百,陇山脚下约三万亩的平原,还有十几万亩的山地,就是不知有多少能开垦利用出来。 “主人,平地可以试着改成水田,陇山上的树砍倒之后,拿来做成房屋,山地就可以改成梯田,在我老家山上种地比平地上还要好些。”樵夫想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 教书先生一拍大腿:“对,还可以放火烧山,然后把汧河的水引到山上去,我就不信开不出足够的地来。” 你就准备把这些交给你的学生么,长生心里吐槽。 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放火烧山,牢底坐穿。要是把陇山整个的植被一把火都烧了,估计得判个枪毙五分钟的。但是想想现在闹着饥荒,人都要饿死了,长生觉得环保的事业还是留给子孙后代吧。 “烧山不是不可以,但要等把山里的宝贝都挖干净了再烧。你们明天上山多留心些,能吃的野果多摘些回来,好吃的留下种子种成果树,其他模样怪异的花草见到了,也多问问孙神医,保不齐就是治病救人的良药,摘回来,拿到城里卖个好价钱,然后用这些钱买农具。” “主人,我们旁边就是汧水,水边有很多池塘,我们还可以打鱼。”渔夫提出了建议。 哼这会儿想到打鱼了,刚才不是哭着喊着要种地么。长生心里的小恶魔在拼命呐喊着。 压抑着自己旺盛的吐槽之魂,长生点了点头问道: “这汧水河能打多少鱼?” “这个不好说,但是如果是十几个熟练的渔户,一天打个几十斤还是没问题的。“ “一天几十斤,一个月就是近一千斤。” 十个人一个月就是一千斤鱼,数字也不少了啊,用手指在腿上默默计算了一下:“算一家每天吃三斤鱼,一个月就是九十斤,也能养活十几户人呢,劳动力还净赚了十户。房书记,你统计一下有多少会捕鱼的,都集合起来。” “几万亩土地,都要靠我们自己开垦出来,以后人会越来越多,肯定会有不少妇女儿童,他们的体力可不比你们,让他们垦荒种地应该有难度。”长生小心的试探着。 “开荒种地那是男子的活计,女子就让她们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孩子让他们去捡柴火,拾粪,以后有牛羊了,让他们放出去养。”张虎直接帮长生谋划好了。 这样算来,基地里不养懒人,大家都要行动起来。 长生心中暗道:“终于算是说通了,这些人的思想工作是真不好做啊。行了,现在看来这反人类反环保的事情看来是迫在眉睫了。” 最后长生做了总结:“当前最重要的是采药,你们还是跟着各个组长上山,五天之后,猎组的人组织上山打猎,渔组的组织下河捕鱼,其余所有人砍树开荒,盖房子。有了肉和鱼,在加上州府的粮食。开个几千亩地今年的口粮应该就够了。” 第二十九章 处理 晌午长生眯了会儿,隐约听见帐外有人喊了声:“大少爷回来了!” 长生起身披着衣服,揉着眼睛走出帐子,极目远眺,望见一列车队远远地往营地的方向来了。 头一个依稀像是吉祥,就见他骑在一匹枣红色的小马上,在阳光下就像一棵跳动的小火苗。 他身后是长长的一队难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跟昨天来营地的没多大区别。 只是多了些老人,妇女和小孩儿。 队伍的最后是几匹缓缓行驶的马车,宽大的车板上堆着小山般的货物。 …… 吉祥远远的看见营地门前的小白点儿,高兴地扬起马鞭,在空中狠抽了一下,一马当先地冲了过来。 跑到近前,果然看到长生在门口迎接他,猛地一拉缰绳翻身下马,跑过来满脸兴奋地说:“今天有六百多人,一半儿是老弱妇孺,还有州府的粮食和拨款也到了,有一半儿我让他们先拉回家里了,剩下的一半儿和你交代要买的东西,都在后面呢。” 长生笑着掏出手绢想给他擦汗:“辛苦了,大哥!” 吉祥半蹲着身子,一边享受弟弟的优待,一边笑着说:“不辛苦,这样做些事情,比在学堂里整天读书可有意思多了!你在营地里跟他们谈到怎么样了?上山的队伍回来了么?” 长生抬头看了看太阳,“要谈了算是谈妥了吧,至于上山的大部队嘛,按计划这会儿应该往回走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远处的山路上陆陆续续出现了人影。 “大部队回来了!” …… 大部队是回来了,可大家看起来跟早上出发时的雄赳赳气昂昂相比,大家这会儿都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长生心里一沉,赶紧搜索孙老的身影。 还好众人都下来后,队伍的最后终于出现了孙思邈的身影。 老头这会儿也是满身大汗,头发散乱着,脸也被树枝刮出了几道血痕。 他走到长生跟前,把背后的背篓放下。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公爷,抱歉,今天就采了二斤药材回来。” “您别急,慢慢说,出了什么事?” “早上刚上山时,一切都还很顺利,可到了休息的时候,有两个人走丢了,我们分散开去找他们,结果大部队遇到了熊瞎子,被它伤了几个,只能先回来了。”孙思邈越说头越低,声音越小。。 长生向队伍里看去,果然看到四五个人被搀扶着,腿上胳膊上都绑着布。 ”伤的可还重么?” “还好发现的早,那熊也没追出来,只是一个胳膊断了,剩下的都是皮外伤。” “您这脸上?”长生指着老孙脸上的伤口问。 “不碍事,当时情况紧急,有几个人吓傻了站在原地没动,老朽拉他们来着,没注意怎么就刮着了,不妨事。” 长生不放心又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孙思邈的身体,确认没啥问题,终于放心下来了。 “那您先跟他们去帐篷休息,处理下伤口,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老孙看着长生还想要说点什么,最终摇摇头叹了口气,走回去带着几个伤员去处理伤势了。 老人家一走,长生那万恶资本家的劲儿就出来了。 只见她找了个石头往上一站,双手一叉腰。 “那两个走丢的是哪个组的”长生大声问道。 “报……报告主人……是我们组的……”人群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瘦高汉子举手应道。在人群的注视下慢慢走出了队伍。 “那两个人走丢的人呢,找着了么?”长生盯着他问道。 “找着了,找着了!你俩,给我出来!”这人冲回队伍里,一手拉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把他们拽了出来。 无视这两人‘放开我,放开我’的呼喊,这汉子把他俩往长生面前一丢: “就是这俩小子!” “为什么偷偷跑?”长生声音低沉而平静。 “我们没有跑,是我太憋了,找个地方拉屎,他们吓唬我说山里有狼,我很害怕,就拉他与我同去了,我们不是想跑的……”其中一个小孩儿害怕地说道。 “有狼?怎么不让狼给你咬死,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多少人差点被熊吃了,我去你妈的!”那组长气不过,抬手就要抽他。 “住手!”长生大吼一声,喝止了他的行为,“你,退到一边去,怎么处罚我自有定论。” 那男子恶狠狠的瞪了这俩小子一眼,哼了一声,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你二人可知错么?” “主人我知错了,我不,不该私自跑开去拉屎……” “那你呢?” “我……我不该跟他一起去……” “私自离队,不打报告,险些酿成大祸,这在军队就是逃兵,是要砍头的!”长生突然提高声音喝道。 “我们错了,我们知错了”这俩人一听要砍头,吓的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长生深吸一口气,双手抱在胸前:“私自行事不听指挥是不忠,陷同伴于危险之地是不义,你二人这等不忠不义之人该如何处罚,你们自己说!” “任凭主人处罚,只要……只要别杀我们。”二人一头抢地,场上众人都静静的看着他们,无人敢发一声。 “念你们是初犯,就从轻处罚,就罚你们二人现在去向受伤的同僚道歉,晚饭之后留下来打扫卫生,这几天轮流替他们换药,这几个处罚你二人可愿意?”长生询问道。 他二人还没答应,那组长先抢着跳出来说道:“您大人有大量,对这两个小兔崽子从轻发落,这量他们也不敢有意见。” 长生一皱眉头,“我是问他们又没问你。” 那组长赶忙闭嘴,讪讪退了回去。 俩孩子听到要杀头吓的裤子都湿了,如今听到只用打扫卫生照顾病人,自然连连磕头谢恩。 长生微微颌首,转头看向那高瘦个子,“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做什么的?” 那人忙不迭地说:“小的叫高明,是八组组长,以前是驿站里喂马的马夫。” “高明,名字是高明,你这御下的手段可不怎么高明。”长生冷笑一声。 这人脸色一变,赶紧低下头,溜光的脑门上都冒出汗珠了。 “我这里的规矩,组长不能随意打骂组员,这是其一,其二,组员只见称呼叫同志,称呼组长不能喊名字,要叫组长。别让我再听到名字和职位意外的称呼,比如小崽子。以前这规矩我没说,今天说了,你们都记清楚了。” 长生边说边扫视着下面众人,大家感受到他的目光连声称是。 那光头更是吓的赶忙说:“记住了,主人,小的记住了。” 长生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看着众人大声说道:“我知道今天是第一天上山,你们中间绝大多数都是种地的,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草药的知识。我也知道今天碰到熊瞎子是你们只采了两斤草药回来的原因。但规矩就是规矩,这里的规矩是:一人有过,全组受罚;一人得奖,全体光荣。所以今天第八组最后一个洗澡吃饭,吃完饭把场地都收拾干净了,再去休息。” 那高明听完猛地抬头看向长生,可只看到长生眼神中利剑般的目光。 郁闷的他想狠狠地踹两人几脚,可最终还是忍住了,怒气冲冲地大步走回队伍。 长生看着他的背景进入队伍中,收回了视线: “现在全部组长出列,上前报告你们今天的收获。收获最多的先洗澡吃饭!” 长生说完跳下石头,搬了个板凳往石头前一放,让字乔坐在这里登记,自己先去找吉祥去了。 …… 最终,晚餐时分,长生边吃东西,边看着字乔给她的统计记录。 十三个小组将近三百人就带回赤芍药一斤三两,升麻半斤的好成绩。 怪不得孙老爷子回来的时候一脸郁闷,不仅因为第一天上山就有人受伤,更因为这离二百斤的目标想去甚远。 这刚第一天就被浇了这么一大盆凉水。换谁心里也不好受。果然晚饭时间,围坐在篝火旁的组长们各个默默的吃着东西,连聊天吹牛的心气儿都没有。就差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了。 不过想想也难怪如此,毕竟早上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儿,都想拿个头筹,挣到第一份银子,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别说分银子了,上去这么些人就这么点儿收获,让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长生看着他们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中是又可气是又可笑。这叫什么事儿啊,出师未捷身先死么?可怎么办呢,万事开头难嘛,没办法自己还得想办法鼓励他们: “还行,这不是还拿了两斤回来么,也不是空手而去空手而归。得了,都是大老爷们儿,都把头抬起来!今天不顺利,明天好好干就行了,多大点儿事啊,蝗灾快把人都吃了,你们不是还挣扎着活下来了么,这点挫折算什么?银子又不会跑,有能耐再去挣就是了。” 这些人一听,眼神又都亮了起来。 是啊,五尺的汉子,总不能被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看扁吧。 众人抹脸的抹脸,捶手的捶手,拍腿的拍腿,看样子都振作起来了。 长生见效果达到了,伸手指了指营地那边的几百号新成员, “这些都是要加入你们组的新人,孙神医今天怎么交你们的,等下你们就怎么教他们,明天一个老组员带一个新组员,让大家都把眼睛擦亮点,别再出现今天的事情了。” 各组长一边好奇的向那边张望着,一边嘴里回应着。 “快些吃,吃完了帮着大公子卸货,然后接受新组员,带他们认认门儿。该交代的都给他们交代一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现在是说出来。” 有个贼眉鼠眼的组长猥琐的问道:“主人,那些女人也分到组里么?” 有几个组长听到这话,悄悄竖起了耳朵。 “你想的还挺美!”长生拿眼睛剜了他一下,“女子自成一组,和男子分开住。你就别动心思了。” 那人摸摸鼻子,脸一红坐下继续吃饭了,众人也是哈哈一笑。 长生找到了吉祥和字乔,“还是跟昨天的一样,年轻男子安排进队伍里,女人和小孩儿单独成一队,也选出几个领头的。讲清楚规矩后,带她们到河上游去洗漱,让人盯好了,别让人溜过去偷看,也别出危险。” 吉祥点点头,“我带了几个家里的阿姆来,都是老成稳重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这事都交给你盯着了,吃完饭,我们研究下,最好弄个规矩出来,告诉大家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做了就要受处罚。” “嗯的确如此,无规矩不成方圆嘛。”字乔笑着说道。 “到底是高门子弟啊,就是不一样,出口成章!”长生冲着他哈哈一笑。 第三十章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晚上营地的几位领导人,各组组长和未来各职业的技术骨干齐聚一堂。 三十多人把议事厅的帐篷塞了个满满当当。 听取了白天上山之后的详细情况后,长生慢慢的吹着杯子里的茶。 “好消息是我们这趟并不算白跑一趟,确实发现了两种草药的踪迹” 这是首先需要确定的一点,现在看来一开始指定的计划在大方向上是没问题的。 剩下的就是效率的问题了,长生心里琢磨着。 笨人用笨办法吧。 “每组一株标本,睡前轮流传看,务必把它的样子烂熟于心。”长生下了命令。 众人纷纷应下。 这条议题过了。 六组组长举手说道:“山上有熊,大家都很害怕,有几个不敢上山了。” 这人长生认得,下午的时候站在伤员的身边,神色焦急,看来伤了的是他们组的。 长生直接点名道:“张虎说说你的看法。” 张虎听到长生喊自己名字,立马站了起来,挺着胸膛大声道:“报告主人,情况我问了,伤人的是只母熊,大概是刚生产过,脾气有些大。不然咱们这么多人,早该吓跑它了。” 张虎的嗓门大,声音又洪亮,此时专门大声喊出来,整个帐篷内都是他的声音。 “小声些,你这嗓门儿,今天要派你上去,说不定熊都给你吓跑了。”长生捂着耳朵说。 一张大脸瞬间涨得通红,慌的就要道歉。 “不过你这说法倒有意思,伤人是为了保护孩子,倒是有些道理。” “而且有母熊就很可能有公熊。”见长生又说话了,张虎红着脸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六组长一听就慌了,声音都有些颤抖:“一个母的就如此了得,再加一个公的那还怎么上山?” “瞧你那怂样,俺们手里有武器,老子的弓也不是吃素的!”张虎一听就来了气,嗓门又大了起来,一边说一边还取下背上的长弓,比划了两下。 这是长生专门向廖都统讨来的,军用的三石弓,只借来了两把,都给了张虎张龙兄弟。 二人拿到后,爱不释手,得知用完要还之后,就一直背着不舍得取下来。 见周围投来怀疑的目光,张虎上前一步,当时就保证道:“主人若是不信,现在我兄弟二人就上山,豁出性命也要生擒此熊。” 长生知道此人性子说得出做得到,赶紧拉住他: “夜黑风高,现在上山我如何放心的下,明日让廖统领随你等同去,多带些人手,有他压阵,又有你二人地本事,定能擒获此熊,若是生擒不易,射杀之!” 张虎听罢大喜一抱拳:“遵命,主人放宽心就是了。” 长生握了握他沙包大的拳头,温声道:“万事小心为上,安全第一!” 张虎心中大为感动,重重地点了点头。 “打熊的事暂且如此,等有了结果,大家再上山不迟。现在哪位先说说今日的收获?”长生回到座位,端起茶杯看着众人说道。 大家面面相觑,谁都不愿先开口。 毕竟三百人才收获二斤,实在难以启齿。 “四组的徐良呢,你不是今天还得了一百钱。”吉祥看没人说话,先点名道。 就见人群后面站起个黑面汉子,腼腆的笑了笑,摸着头说:“是运气好,这些都是阿土他们发现的,就在半山腰那棵大槐树后面,歇息时看到有一片红红的。” 徐良说了几句,便不说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发现之后,你们采了多久?”长生问道。 “没多久,阿土他们告诉俺,俺一开始还不敢确认,就让他们慢慢采着,我自个儿去找老神医来看看,谁知刚过去就说前面黑瞎子咬人,俺就吓的回来了么。然后就跟着大部队都回来了么。”徐良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 “就是说其实你们也没采多久,至少没采完?”长生坐直了身体问道。 “对的么,就挖了一小块儿,还有好大一片呢。”徐良点点头肯定的说。 长生进一步问:“半山的大槐树后……若是再让你去找,还能找到那地方么?” 徐良点点头:“能得么,我让人在附近的树上绑了很多红绳绳,老远就能看见。” “好!”长生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明天你带着孙神医去找,若是你说的不错,采了多少,超过标准的,多多少我给你发多少银子!此外第一个发现的再赏五百文。” “哎呀!谢谢主人,谢谢主人!”徐良激动的不停抱拳作揖。 众人看着他,眼中满是羡慕。 真好命啊,发现一块儿地就奖励五百文。 五百文啊,寻常家庭一年到头也才几两银子的收入。我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 长生现在就宣布奖励有两个目的,一来怕有人红眼,听到药材的消息提前过去抢摘,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来就是拿他做个示范,什么叫言出必行。 果然大家此时看向长生的眼神都变了,这是个说话算数的主啊,说有功必赏,这奖赏不就来了么? 想到这里大家心里的火苗又烧了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出发,也找片药草去。 长生不管众人心中此刻想的是什么,继续说道: “晚上回去告诉组员,明天晚些出发,让猎户和兵丁先开路,等有了黑瞎子的消息再上山。另外每人在发个铲子防身。” 众人听罢心中一喜,铲子虽算不上利器,可起码拿在手里也能安心些,而且挖土不用手刨了,这也是极好的。 …… 长生将白天与猎户们商量的结果告知了众位组长大人,出乎其预料之外的是,在种地这件事上大家都表现出空前的热情。 有人说只要开垦出的土地自己分一部分,不要多,三分之一就行,那给主人白干也没问题。 还有建议暂停采药,立即开工的,理由长生早就听过:农时不等人。 在被长生果断否定掉这个建议之后,大家又退而求其次,讨论起双开的可能性。 虽然时间紧,任务重,且人手严重不足,但是无一人叫苦:“我们尽力,请主人放心,白天上山采药,晚上回来开荒,种些杂粮,熬过了冬天,等明年把地整成熟地了,庄稼的收成就有指望了。” 刚刚能填报肚子,草药的事情也才有了点眉目,即便是明天一切顺利,谁也无法保证产量。这种眼前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就着手未来的事情,长生不干。先稳稳的完成任务,好好应付即将到来的钦差大人,从朝廷拿到赈灾钱款才是上上之选。 只是眼前这些人的热情都被调动了起来,一时也未必能听进去,先让他们讨论着,时机成熟了再慢慢操作也不迟。 始终插不上话的字乔终于等到机会了:“长生表弟,农具,布匹和工具是不是也要购买一些?” 长生真想瞪他一眼,我这正要冷处理呢,你倒好还觉得火少的不够大么。 生铁,布匹还有煤炭,这些按道理应该也该算在赈灾物资之列,但是现在的情况没法向官府伸手,长生原本也没打算指望他们。这些物资可以向本地的商贩购买,不过都需要银子。 “布匹我们没办法,没桑树没织布机,我们生产不了,土地要用来种粮食,也不可能种桑树吧。”教书先生还是这么热衷于种地。对他的粮食念念不忘。 五组长萧封接着说道:“布匹的事情先不说,我知道陇山西坡安夷关附近有片煤矿,咱们可以挖煤。” 六组长老王:“挖煤倒是不错,有了煤冬天过冬就安逸了。” 还能炼铁,这样铁器也就有了。长生心里盘算着,“就是不知道开采起来是否麻烦?” 萧封:“主人,不麻烦,都在地面上散的到处都是,带个筐子,带个铲子小孩子都能干。” “对啊对啊,我听龙川郡的老乡说,那边一般老百姓遇到这种的都自己去往家里搬,有些勤快的据说一下子就能搬一千斤,一人家过冬绰绰有余,多出来的还能卖钱呢。就这也没把一处的煤搬干净。要是肯下死力气,搬他个万把斤也不是不可能。”九组长史大强插话说。 “这样么?”煤矿是高风险地区,好在是露天矿,挖回来加工成无烟煤或者蜂窝煤,还能卖给那些达官显贵们。长生疯狂的回忆着蜂窝煤的相关知识,琢磨了一阵:“如果我们能挖十万斤煤,能卖多少银子?” 三千两银子,如果是优质煤,大家认为这是个比较合理的数字,挖煤不需要什么工具,只要有人手和几架马车,一些铁锨就够了,主要还是人手的问题。 之前长生还担心人太多了,现在想来还是保守了,算下来哪儿哪儿的都需要人啊。 揉了揉脑袋,长生决定暂时不为这个事情发愁了,如果不控制,灾民只会越来越多,这应该是必然的。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最重要。 “晚上回去跟大家都说说,有一技之长的,或者有什么好主意的,不拘是什么,都报上来,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 “明白,主人。”众人轰然应诺。 “还有一个问题……我今天白天说过的……” 有暴力倾向的行为一定是要严厉禁止的,以金钱为诱惑促使他们彼此竞争,是目前特殊情况下急功近利的做法,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是为了挣这些奖励就暗中使坏,或者互相构陷的情况是绝不能容忍的。 站起身子的长生大声下令:“任何人都不许随意殴打,辱骂他人,组和组,人与人之间,可以有竞争,但不可以有斗争,先到先得,不允许有抢地,抢草药的情况发生。从上到下,包括我在内,诸位都要以身作则,如果有违反的,按今天公布的条例严惩!” 在今天上山的时候各组组长就存了比较的心思,当然也知道如果不加以控制,事情会向什么样的情况发展。令长生意外的是白天被处罚的组长高明,沉默了一个晚上,这会儿第一个大声赞同:“无故殴打同伴者,打扫卫生一个月!敢欺凌弱小者,清理大便半年!!” ………… 会议结束后,长生专门去找了孙思邈,他借口照顾伤员,没参加晚上的讨论。 看到老神医时,他正坐在自己的帐篷里,专注地给草药分类,身前还有两个药罐子在冒着热气。 “孙老,怪我了,没有事先安排人上山打探清楚,耽误了咱们的进度。” “这是怨不得你,是老朽自己的问题,初春时候来过一次,当时没遇到什么情况,此番便大意了,还好那几人伤的不重,不然老朽良心难安。只是今日白白上去这么一趟,害大家白辛苦了。”孙思邈摇了摇头,语气诚恳地先进行了一番自我批评。 “不白辛苦!”长生把刚才四组长的话跟孙神医复述了一遍,孙思邈一听也打起了精神:“真的么,那太好了,我明天去看看。” “您放心,明天我已经安排了猎户和士兵先上山打探情况,等安全了你们再上去。我不怕别的,即便草药我全不要了,您老的安全第一。”长生真诚的说道,毕竟这种国宝级的人物,可不能折在我手里。 孙老摆摆手,示意自己无需担心,“多派些人手也好,不过不用看着我这老头子,保护好这些村民吧。” 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说的就是你啊。长生再次感慨道。一拍大腿站起来: “得嘞,那我先出去了,您也早点休息。” …… 离开孙思邈的帐篷,长生伸了个拦腰,望着天空中繁星点点,呼吸了一口气味难名的空气。 晚餐过后的营地已经被打扫干净了,长生漫步在一个个帐篷前,听着里面传出的说话声,笑骂声,呼噜声感觉莫名的安心,自己还是努力的做了些事的嘛。暗自点了点头,开心的背着手哼起了歌。 站岗的兵丁瞧见是她,纷纷注目行礼,长生也笑着冲他们招招手。 夜深了喧闹的营帐慢慢安静了下来,一天又过去了。 第三十一章 纯粹的人 “603年,隋开皇二十一年,戊申年,六月,蝗灾疫,除陇州外,北方诸州郡死者十八九”摘自《隋书·高帝纪》 …… 自第二日起,众人果然在标记处发现了大片的芍药,自此之后采药之事愈发顺遂起来了。 第二日归时,共带回赤芍药五斤四两,升麻十余斤。熊瞎子尸体一只,幼熊两只。 第三日,带回赤芍药十斤六两,升麻三十一斤。野兔五只,野鸟蛋一窝共计八个。 …… 第六日,赤芍药十五斤三两,升麻四十五斤。野兔十只,野鸡三只,野鸡蛋十五枚,野果十五斤。 至此,六日来众人已累计采摘草药总计一百五十三斤,各种其它药材数十斤。药方以及第一批药材已经打包装车全部送到了州府的药铺中,新的药剂要在哪里配好,再发往各州县。 孙思邈站在山坡上看着装满药材远去的马车,神情严肃,全然没有完成任务后的轻松和喜悦。 …… 昨日在几里外的村中,有外地流浪到此的一个妇人突然晕倒。 周围人上前发现她倒在地上,面部血红,双目紧闭,浑身散发着恶臭,纷纷叫喊着“时疫,是时疫”四散奔逃。 原本热闹的村落瞬间一个人都不剩了,后来孙思邈闻讯带人赶到时,那人已经意识模糊,奄奄一息,虽然全力抢救,最终还是没能挽救回来。 州府很早之前,就已经划分了严控区,禁止感染疫病的人员外出流动,但成效不大。陇山附近的县乡依然陆续有感染疫情的难民出现。 他们的症状都是高热不退,上身淤血,且该病传染性极强,往往一人得病,全家遭殃。 无奈之下,州府只有采纳了孙思邈的建议,仿照长生的法子在屋子内外都泼洒混合了食醋的药酒,希望能起点杀菌消毒的作用,同时加紧往各州县派发孙老调制的新药。 各地厄报频传,疫病来的如此凶猛,即便是孙思邈也无能为力,这几天老人家发疯了似榨取着自己的生命力,白天在山上走个十几里,就为了搜寻有用的药材,晚上又要连夜的配置草药,。每日只休息两个时辰。 长生劝过他两回,可孙老只默默的说了句:“外面每时每刻都有人死于疫病,每每念及此处,我内心难安啊。” 这也感染了周围的人,老神医都能如此,自己又何惜此身呢,这才有了短短五日就超额完成了任务,为此李渊还特地发来嘉奖,说是最近州府的大人们就要前来观摩学习。 看来是担心自己要输了啊,长生想着。 长生看着老人的背影,长生收回了心思。 她很想告诉他十场疫病死亡的人数,可能也不必上后世一场战争的死亡人数。 然而今后的岁月中战争从未有一刻真正停止过。 但他不忍心打击这样一个老人,救死扶伤是他的毕生追求。他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也许只有千年之后一位伟人说过的话能够形容他: 这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 孙思邈突然轻声说道:“长生,我想到疫区去看看。” 说这话时他目光注视着远方,腰背挺得笔直。 陇州三郡中,扶风和安定两郡是受灾最严重的,也是现在疫情集中爆发的区域。 而扶风郡中除了长生所在的温泉县,其余各县都出现了疫情爆发的征兆。 按道理这时候朝廷应该颁布太医令,命令全国开启防疫一等戒备的,再排除专门的医疗力量进指导和援助。 可皇上目前顾不得这个,因为接连而来的蝗灾和各地爆发的疫情,已经让民声鼎沸,朝野动荡,有些地方的士族耆老已经开始传播皇位来历不正,皇上得行不修,以致上天降下凶兆的言论了。 如今的朝堂之上是天子日日叹气忧心,下面臣子天天争吵构陷的局面,又有谁会真的关心天下百姓呢。 对此长生只想说,去你妈蛋。你的人你不关心,我的人我关心。 气愤的她在营地内下达了最严格的健康消毒条例,每人每日进出必须用盐水洗手,禁止饮用生水,禁止随地吐痰,生活垃圾集中收集处理,新来的外地流浪人员先在营地外的临时据点隔离,观察期过后方可进入营地。 在长生的铁腕手段和孙老的人格感召下,大家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是还是严格遵守了,结果就是目前营地的近两千人,无一人感染疫病。 这是长生和孙思邈对抗疫情的一个小胜利,然而这样的胜利无法让她开心,因为在外面的世界里正挂起暴风骤雨,它们在召唤着孙思邈。而他用生命予以回应。 孙思邈看着她,这个年龄是她孙女的孩子,经过这段时间已经成了他无话不可说的好友,成了他内心最大的慰藉。 老孙轻轻把她拉到自己身前,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就去看看,很快就会回来的。” 长生红着眼睛哽咽道:“您看,采药队才刚步入正规,西坡又发现了很多新的草药,甚至我还准备给您办个医学堂,让您把这些知识都教给他们,你不会是因为敝帚自珍才要走的吧……” 孙思邈的眼神猛地一亮,长生的句句话都戳中了他内心的要害,这个女孩儿太了解他了,太知道他想要传授医术,推广医学的心愿了,形容自己敝帚自珍绝不是她的本意,只是激自己留下的手段罢了。 孙思邈蹲下来搂紧长生打断了她的话,“好了长生,老朽懂你的意思,不用再劝了,这次是非去不可的啊。” 这孩子太厉害,再让她说下去,孙思邈真的怕自己会忍不住答应她留下来。 “走之前给你推荐个人,八组的,叫张宝藏。此人可以暂时代替我帮你。” “谁也比不上您!”长生撅着嘴死死的搂着孙思邈,像一个撒娇的女孩子紧紧抱着她的祖父,只有在这个老人怀里他才能放下所有戒备,尽情的释放自己。 泪水沾湿了孙思邈的衣襟,老孙红着眼眶,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言不发。 …… 孙思邈还是走了,在第二天清晨,没有惊动任何人,坐着长生给他准备好的马车,带上了他行医的药箱,这是他身上的所有财产。 唯独留下了长生给他的盘缠和几本手抄的药材笔记,里面记录了陇山上所有采集到的草药图形和注解。 长生独自一人坐在孙思邈的帐子里,感受着空气中老人残留的气息,捧着手里的笔记对外面的人下令道:“带张宝藏来见我。” 简单而有气势的命令,老孙走后她又恢复了平日的威严。 “遵命!”门外的兵丁听到命令后立刻回话,躬身一礼后倒退几步快步跑开了。 …… 长生托着腮,思考着未来的前景。 现在是隋朝,现在的皇帝是隋文帝,好像叫杨勇,对他实在是没印象; 父亲唐国公李渊,名字非常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但怎么就是回忆不起来呢; 孙思邈,药王,历史上着有《千金方》的名医。虽然一直以来张仲景被认为是医圣,但在这段与老人接触的时光后,长生觉得孙思邈完全当得起‘医圣’二字。 脑海中突然冒出金庸先生的那句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您不是医圣,至少也是个医侠吧。 一想到孙思邈,长生的思绪就容易跑的很远。 摇了摇头,把老人的身影从脑海中赶出去,继续思考未来的计划。 第三十二章 宝藏男孩 刚开始想,门外就传来一声:“报告!” “进来。” 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跟在卫兵后面进了帐篷,上前两步单膝跪地:“小的张宝藏拜见主人。” “起来吧,孙神医走的时候特地向我推荐了你。”长生放下手里的书,斜靠在软榻上。 “承蒙孙神医赏识,小的是栎阳人,耕读传家……” (张家几代积累有些薄财,父亲这一带买了些地,算的上乡中的殷实人家。) “少年开蒙,被逐出学堂……” (父亲想让他好好读书,博取个功名,将来能光宗耀祖,可他生性顽劣,整日的与私塾的同学玩耍胡闹,最终被先生勒令退学。) “回家务农,与人争执,打伤他人,逃亡至此……” (他父亲无奈之下让他回家帮自己种田,结果他看上了邻居的妻子,欲调戏时被人家丈夫发现了,当时就打了起来,没想到这小子下手挺狠,打破了人家的脑袋就一路逃到了此地。) 问明白这人来历后,长生哭笑不得:孙老啊,孙老,这人政审不及格的啊。 …… 见长生突然不问了,张宝藏停了一下,继续说道:“那日身无分文,饥饿难耐,便签了卖身契,想来讨口饭吃。之后便跟着孙老,帮他画画图、记记东西。” 他说着手指有意无意地指向长生的手。 “你说这里面的是你画的?”长生吃了一惊,扬了扬手里的笔记。 “没错。” “画的不错啊,学过素描?”长生翻开笔记本看了几页。 “主人,何为素描?” “这素描嘛……”一时间倒是给长生问住了,“就是照着模样画,越像越好。” “哦,这便是素描啊,小的没学过,就是从前在私塾里,上课无聊在纸上画人来着。” 嚯,你小子还是个自学成才!有点东西啊。 “不错不错,现在正值天灾人祸,不为这百姓,为了自己也要努力,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孙神医的栽培?”长生把话题转了回来,“孙神医向我推荐你,应该不只是因为你会画画吧。” “前几日我们组长在睡前跟大家说过,您打算以后放火烧林,开垦山地,所以我这几日在采挖草药时就特别留意了一下,结果小的发现这陇山的西麓一侧都是岩石山,不可能开垦出梯田,所以山下能利用的土地就是三到四万亩左右。”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长生不由得皱起眉头。 如果消息属实,那么原先地计划就要做大调整。幸好没听那些激进分子的话,不然一把火下去,在光秃秃的石头上面,再厉害的现代人也种不出庄稼来。 张宝藏见长生面色不悦,硬着头皮继续说:“汧水水清且浅,捕鱼得收获不会很高,如果加上上山捕猎野兽,采摘水果,小的认为本地可以供给八千户,包括老人和孩子约莫三万人,再多就不行了。” 长生认同了他的观点,这和她之前预估的情况相差不大,只是现在疫情愈演愈烈,自己这里还没打好基础,面对即将可能来临的难民潮,长生倍感压力。 时间,她现在需要的是时间,给她时间让她把基本生活的设施都建立起来,给她时间让她把营地的各项工作都导入正规,让这个小的生态圈能在生命的第一个寒冬坚持下来。 长生一边听着,一边不自觉地用指头敲起了桌子。 “你觉得三万人就是极限了么?” “回主人的话,”张宝藏鞠了一躬,大声说道:“虽然目前营地人都是单身,拖家带口的极少,不知是不是大公子在选择时有意为之,但是疫情爆发,百姓背井离乡,流民会越来越多。若是要在此地定居,以后男女结合,生儿育女的情况在所难免。三万人就是我们的极限。” “人多粮少,可以先不让大家吃饱。” “主人明鉴,这的确是一个方法,孩子,老人,女子这些不用从事劳动的都可以少吃,种地的男子农忙时可以吃饭,农闲时就喝粥,一天只吃两顿。” “即便如此还是不够?”长生的语气已经有些烦躁起来。 张宝藏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砰!”长生雪白的小拳头狠狠的砸在了矮桌上。 张宝藏见长生发怒了,赶忙上前跪倒,“主人息怒,小的认为如果想让大家都吃饱,得另想办法!” 第三十三章 组织模型 “有什么办法?”长生压制着内心的不悦,冷冷的问道。 “小人发现陇山林木多以白蜡和水杉为主,这两种都是盖房的栋梁之材。其次山地岩层虽然无法开垦田地,但是几乎每个石缝里都充斥着泥土。土中多见山枣,枸杞,蘑菇这类东西。如果大人派人上山采集,一旦能积少成多也是不错的食物来源,枸杞还能卖给药铺。而且这些工作不必占用青壮劳力,老人小孩都可以胜任。” 枸杞、蘑菇长生知道。山枣倒是第一次听说,若是能作为充饥的食物倒是真可以省些粮食,还能给老人、儿童找点儿事做。 思考片刻后,长生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听起来倒不错,你继续说。” “小的遵命。” 张宝藏的核心思想是反对砍树造田,他认为与其在一堆石头上浪费时间,不如利用陇山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 他这几天跟着老孙上山显然是没闲着,又向长生介绍了很多野菜。 什么蒲公英,马奶子,堇菜,蕙蕙草,苦蕺菜,苦丁菜等等,零零总总加起来约莫七八种,尤其难得的是这些野菜的生命力极强,拔完一波州,不久又会生出新的一波,只要不伤及根系,一片野菜可以反复采摘。 除了产量优势,这些野菜大多需要壮劳力去采集,如此也能消化掉一部分闲置的劳动力。 不光野菜,张宝藏又劈里啪啦说出了一大堆草药名,什么车前草,决明子,香加皮,板蓝根,葛根,党参,桔梗,沙参……有些长生听说过,有些压根儿就每天听过。 “这些草药不仅能留下我们自己用,多余的还可以卖给药铺,医馆,都是不愁销路的。望主人明鉴!”张宝藏说完,一个头磕在地上不动了。 有点本事啊,生生把一座要烧掉的山,说成了一座宝库,对得起你的名字啊。 长生换了个姿势,靠在垫子上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山林不仅不能破坏,还要保护它们?” “主人英明!”张宝藏依然是趴着答道。 看着趴在地上屁股撅得高高的张宝藏,长生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投降朝廷时的宋江。 宋江也罢,晁盖也罢,只要你有能力,那就多多益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个时代什么最值钱:人才! 长生想到这里,微微一笑,“你干的不错,难怪孙老特意向我举荐了你。” “主人谬赞了,小人一时之愚罢了。”张宝藏趴在地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 两天之后,在营地高层的会议上,长生正式提出建立一个新机构:统筹规划科,由张宝藏担任科长。 原本她是想叫统筹规划部的,但是字乔偷偷提醒她,隋朝的制度是三省六部。用部命名犯了忌讳。 “这科是做什么的?”这是字乔的问题。 “张宝藏是谁?”这是吉祥的问题。 “张宝藏是孙老推荐的,据说在孙老走之前,他跟在孙老身边的时间最长。”字乔替长生解释道。 “你是最好的探子!隋朝的情报组织没有你是他们的损失!”长生给他竖了个大拇哥。 “谢谢夸奖。”若是刚来时字乔还会脸红感谢,现在他已经习惯长生每日的调侃,就微微躬身收下了这波赞扬。 “这科的作用简而言之,就是营地的官家,负责上下级间的沟通。” 如意正嗦着大拇指,听到长生的话把指头拿了出来,“营地的管家,像忠伯那样么?” 忠伯是父亲的贴身老奴,从父亲小时候就在服侍他。 “对,是升级版的忠伯。” 长生有意无意间会冒出些奇怪的词,大家都习惯了,这次的升级版,众人也能猜出个大概。 “你说的,这个什么生鸡版的忠伯,平时都干什么?”吉祥问。 “向下沟通,向上负责。举个例子:如意带人在后山捡到了一块儿铁矿石,他怀疑后山那里可能有铁矿,就把这个好消息报告给了组长。以前这种事是每天组长开会时,一起向我汇报,现在有了这个统筹员,组长先把情况报告给他,然后统筹员总结汇总之后再上报给我。我看过之后批示看过同意。他就会设计勘察和开采的计划,安排人手和物资,前往该地区进行勘探和开采。我这么说你能听懂么?” 吉祥咂摸着长生的话,默不作声。 如意却突然喊道:“像桥,像一座桥!” 这一声在吉祥脑海种划过一道闪电,他瞬间明白了过来,猛地一拍巴掌:“对,就是桥,连接我们跟手下们的桥。” “这样能提高效率,不用事事都向我汇报,等我批示了。”长生笑着喝了口水。 “我看你是怕麻烦吧,把工作都丢给他,自己躲清闲。”吉祥毫不留情的揭穿她。 放下杯子,大大的伸了个懒腰:“也不是就他一个人,现在是光杆司令不假,但是人他可以自己招嘛,只要能胜任。如今摊子都铺开了,专业的工作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做,我也该歇歇了。” 摊子铺开这话长生说道嗯没错。 如今营地的发展蒸蒸日上,仅仅七天的时间,就从刚开始不到三百人增加到如今的两千多人,光是工作队(之前的采药队)的数量就增加了一倍多。 针对这个事,长生提出了今天会议的第二个议题。 “小组太多了,有些小组成员复杂,什么都会干,什么都想干,什么都干不好,不如打散重新分组。”长生捧着手里的杯子,吹着水面飘着的茶叶。 “你打算怎么分?”吉祥又是第一个发问。 “按工作分成四大营,黑白红绿。” “哦?怎么说?” “黑是农活儿,白是交易采买,红是渔猎牲畜,绿是山上诸事。简单来说就是这样。妇女,儿童,老人单独编组,负责营地的日常工作,这个再细说。” “各营的编制怎样安排?”或许是书吏出身的缘故,编制问题永远是字乔最关心的。 长生痛快的解答了他的公务员之殇:“仿照廖将军军中编制设每营三百人,有中校营长一人,统领上尉连长三人,每连领一百人,一连又分三个排,三个排长,每人管三十人。” 廖将军虽说一直喊将军,其实他的官职准确的说应该是郎将。其下属刚好就是校尉。 所以一听长生的描述,他就心中暗赞,真是看似照搬却又让人找不出问题,将武将的官衔校尉、长直换成了中校,上尉,果然是真能偷懒啊。 当下笑着说:“这哪里是仿照我们,分明就是你独创的,聪明绝顶呐。” 吉祥打断二人:“仿照的也好,独创的也罢,这个点子着实不错,如今人多了这么许多,只有那几个组长显然是不够分了。有的组长已经跟我反应,每日不停的给他塞人,都是些新手,已经开始影响工作进度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竞争,虽然看似职位增加的不多,但是妙就妙在从原先的组长间的平级,变成了如今的上下级关系。 字乔问出了关键问题:“这些官职的人选如何定?” 长生抿了口茶:“没呢,你有什么好建议么?” 字乔笑笑:“从现在的组长里面选拔优秀的担任,怎么样?” 长生看向另外几人,询问他们的意思。 “我没意见。”廖统领摇摇头说。 吉祥:“我有个人推荐,徐良,现在的四组组长。” 长生眉头一挑:“你想推荐他担任什么职务?” “就是你那个黑营的头儿,是叫营帐是吧,你觉得怎么样?” 如意插嘴说道:“那人不错,每次都带回来好多野果。” 字乔点点头:“徐良这人我知道,性格老实巴交的,干活儿是真卖力,在组员里评价也好。我也想推荐一个,也是老人了,对您很真心,叫……”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推荐心仪的人选,长生已经能想象到接下来的发展了。 营长举荐连长,连长又举荐排长。这是个诱人而危险的陷阱啊,不说别人了,就连长生自己,不可避免地也想用跟自己亲厚,所谓嫡系的人。张宝藏不就是一个例子么。 某种程度来说,长生原先提拔的嫡系组长身居高位后,再提拔的嫡系,也能算是她的嫡系了,无论个人情感还是信任程度,人大多会优先考虑嫡系手下。 “候选名单都列出来,我先看看。”长生转头对正在跟他们几个讨论的字乔说。 一瞬间长生的脑海中已经闪过无数的念头,才能和重心哪个更重要,这仿佛是鱼与熊掌难以抉择的问题。 “举贤任能”,说起来轻巧,长生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但也自认很难将人心都辨的分明。而“任人唯亲”似乎在这个时代是更为通同的做法,也并非一无是处。 毕竟这个时代讲究‘士为知己者死’,‘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一次提拔可能就会换来长久的忠诚。但是这个行为继续发展下去,会造就一只工作效率低下的队伍。 手下们忙着培养亲信,组件团体,并彼此排挤,斗争。这种资源利益的争夺会加大组织内部的内耗,这是长生所不想看到的。 但是先拿来主义的借用一下,用数量弥补效率,是不是可以呢,等营地正式走上正规,规模庞大起来之后再想办法修正,是不是也可以呢? ——这些人说白了都是自己的奴隶,都奉我为主,对我忠心不久够了么? ——你是个现代人,沐浴在民主的光辉之下,难道你不想把现代先进的理念带到这里,发扬光大么? 两个声音在脑海中,同时响起,彼此交错,争夺着上风。 “长生,长生?”如意摇晃着长生的肩旁,把她从陈思中唤醒。 长生一脸茫然:“怎么了?” 吉祥指指她手中的茶杯,“举着半天了,也不喝,跟你说话也听不见,想什么呢?” 长生放下杯子:“对不起方才有些走神,跟我说什么了?” “喏~给你的。”吉祥递过来一个信封,“父亲给你的信函。” 长生接过来,信封正面写着‘吾儿长生亲启’,的确是父亲的笔迹,打开一看,信纸上就一句话: “钦差后日抵达,速归。” 长生折起信纸,振作精神,第一次大考终于要来了。 第三十四章 今非昔比 州府后衙内,通守陈谅陈大人与长生一见面,便满脸堆笑的拉着她的走到一个八仙桌前,亲手打开桌上的包袱,露出里面满满一包银子来,往长生面前一推,满脸堆笑的说道:“这是小公爷的赌金,整整三百两,陈伯伯我输的是心服口服。” 长生看向对方,见陈谅一脸的喜悦,恭敬中似乎还带了些讨好地意味,没看出他赌输之后,有丝毫的不悦之情。 州牧王彦年也笑着说道:“贤侄啊,你就收下吧。你这陈伯伯生平就爱与人打赌,每次输了能几天吃不下饭,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输了也如此开心。” 陈谅一听,果然点点头,捋着胡须哈哈大笑。 长生心中一动,轻声问道:“可是孙老那里有了消息?” “贤侄果然天资聪颖啊,”王彦年轻轻抚掌,“孙老神医的药已下发到各县县衙,他们又分发到乡民的手中了。有症状的病人服用后,虽然不能马上康复,但病情却没有继续恶化。算是控制住了。” “我已下令各县把疫情病人集中安置,使他们与外界隔离,每日安排专人照顾。这是孙老当居手工。” “所以疫情算是控制住了?” “不能说完全控制住了,至少比之前好多了,百姓得知后也不乱跑了,粮食充裕的都在家闭门隔离。只要撑过这段时间,我相信疫情一定会顺利度过的。这都是二位的功劳啊。”王彦年说着就要抱拳行礼。 一旁的李渊赶紧上前扶住,“哪里是她的功劳了,都是各位大人不弃,让她任性妄为,不予责怪。这还是天佑我中华,老天爷保佑,皇上恩泽深厚啊。” 各位大人一听,都是双手抱拳齐齐向着东方行礼,“多谢皇上庇佑,皇上福泽深厚,万民之幸!” 众人礼毕起身,王彦年笑了笑,一指长生:“不过,话说回来,国公爷你家这位小少爷的手段当真是厉害啊。” “之前他说灾后能挣钱,我还以为是他痴人说梦。可如今你到街上看看,每日都有难民吵着要去陇山,说那里不但有吃有穿,还有事做可以拿钱。你说这厉害不厉害?” 那陈谅也凑了过来,“不仅如此呢,昨日我就看到贵府的大公子坐在一辆大马车上进了同济药铺,那车上可是拉的满满当当的一车药材呢。这孙老神仙的药一起效,现在外面都在疯抢,你啊就等着在家躺着数钱吧。” “区区一副药,哪有如此夸张?陈大人说笑了吧。”李渊一脸的惊讶。 “李大人,你想想那些富贵人家有几个不怕死的,前几天流民刚进城的时候,听说他们中疫病,一个个大门紧闭怕得要死,结果后来证实是谣传。之后他们可是草木皆兵了,听说什么能防治疫病就囤积什么,连青蒜都买了一车呢。现在知道了能治疫病的药,那还不重金求购啊。”陈谅痛快大笑,一吐之前粮食之事的郁闷。 王彦年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陈大人说的极是,昨日几个家族的夫人还向我内人打听药材的事,你猜他们都要出到多少了?这个数!”说完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 二十两?! 长生惊讶地看看父亲,李渊也点点头:“也有人找过你母亲,被她回绝了,价格是很动人,她跟他们说家里既没有药方,也没有药材,让他们去别处想办法吧。你母亲让我叮嘱你,凡是小心!” 长生笑道:“让母亲大人担心了,王伯伯,这草药产于我陇州境内,并非是我的私产,而应当归我扶风县百姓所有,小侄今日回去就安排下去,禁止对外私售药材,所有的药材首先供应给州府衙门,作为防治疫情的物资。您看这样可好?” “嗨呀呀,贤侄真是令人大感意外啊,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识,实在是难得!国公爷想想我那逆子,真是有些嫉妒你了啊!” 王彦年没想到长生如此机敏,他只是隐晦的提了下草药之事,对方就瞬间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还顺水推舟送来了这么大个人情,如此识情知趣,让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陈谅也大吃一惊,他以为是李渊事先知道,特意跟长生嘱咐过了。可看着李渊的表情感觉又不像。可如果事先没有经过沟通,这些话都是这孩子自己说的,那也太可怕了。 如今这局势下,谁不知道最值钱的只有两个东西:粮食和药品。 世家门阀就是因为掌握了粮食才能挟制官府,哄抬物价,准备伺机牟利。官府也是因为库存的粮食匮乏,所以在与门阀对话时都无法硬气起来。 现在孙神医的药被证明有效了,这些大家族的人要是惜命,就都得买。 那么说句不好听的,谁知道那天你就感染了,现在备着总好过得了再去找吧。 那对不起,想要药,就要先问过这位小公爷答不答应了。 说出来有些荒谬,但事实就是如此,一个还不到四岁的娃娃手中攥着疫情两种必需药材的最大来源。也就自然而然地掌握了很多人的命运。 虽然这段时间陇山那边一直不间断地供应着药材,但万一哪天对方不高兴了,突然中断了供应。哪不说孙思邈,州府地大人物们就要先着急起来。 有些不懂事地官员不是没提议过官府介入,接收长生的采药工作。 可你也不看看站在她身后的这位,堂堂唐国公李渊,皇亲国戚又是隋文帝的亲信爱将,手握兵权,你想欺负到他头上,那你不是嫌命长么?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州府衙门都不占理。 原本陈谅和王彦年私下商量的意思是找机会试探下长生的口风,看有没有机会能拿到药材的优先供应权,至少要能保证药材的持续供应。 他们都想好了如果对方不同意,就写信让孙思邈出面,他的面子应该能起到点作用。 没想到今天一间,没说两句话长生就直接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这幸福来的如此突然! 陈大人感觉到眼前仿佛有一片光亮,一条飞黄腾达的大道正在面前展开。 王大人则惊叹于长生的气魄,不管是为了他老子的事业,还是为了百姓的性命,能够视金钱如粪土,深明大义,这就不得不让他佩服。这孩子以后了不得啊~~ 众人还在感叹,长生站直身子,笑着施了一礼: “药材的事,伯伯们尽管放心,小侄说到做到,只是小侄还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方不方便说?”。 第三十五章 面子工程 几位大人正在兴头上,当即大手一挥:“自己人,还客气什么,有什么话尽管说。” “这药材供应官家本就是小侄应尽的义务,只是难民的数量每日都在增加,每人都要吃饭,大人给小侄的钱即便都用来买粮食,那也是捉襟见肘,所以他们想申请垦荒种地,养活自己。” “他们想种地?”陈谅吃了一惊。 虽然之前也有灾民流浪他乡,然后垦荒种地,在那里重新扎根的。但中国人讲个故土情结,大多数流浪者都是死在流浪途中,侥幸活下来的怎么也都希望能回归故土吧。 “没错,他们想就在此处定居了。” 嘶,几位大人一听这话,心中都开始盘算出来。 如果真能如此,那是好事啊。 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古代社会,治下人口数量也是衡量官员执政能力的一项指标。人口越多,增长越快,也就代表了你政绩越好。 王彦年思索片刻后,提出了一个方案:“按说陇山附近人烟稀少,给那些流民当作安身之所也无不可,只是数千人的定居问题,若是完全不上报似乎也不太合理,你看这样如何……” 原来他想把这事上报给即将到来的钦差大人,再由他酌情上报给朝廷。 长生听他说完,心中一笑:打的一手好算盘啊,王大人。这事交给钦差大人,成了有自己的功劳,不成那是别人的问题,怪不到自己身上。 最最重要的是要告诉自己,要想你的计划通过,你也得出手搞定钦差大人。 真可谓是一箭三雕啊。 这位王大人果然是久居官场,打得一手好算盘。 长生笑了笑,好,为了这么多百姓,就再帮你一次。 “王伯伯的提议极好,就是不知钦差大人是谁,何时来啊?” 陈谅赶忙从桌上拿起一份公文:“贤侄啊,这公文上说五皇子杨俊奉皇命视察关陇诸郡。” 长生看这架势瞬间就明白了,看来是早有准备啊,找自己来谈药材是假,商议‘面子工程’是真。 …… “五皇子后日就到达我温水县了……”一想到这个陈谅就有些紧张,刚刚还满是笑容的脸上,此刻肌肉都变得有些僵硬。 “已经打听清楚了,无论在京兆、北地,还是安定,五皇子见到的都是空空如也的粮仓,遍地狼藉的街道和堆积成山的死尸。” “他们竟然落魄至此么?”长生问道。 “哪里的话,是周围各郡县都把粮食藏起来了!京兆的张文舜张郡守,还有北地的李文善李通判,一个个的都是如此!” “听说这北地的李通判也是新官上任,刚上任就遇到了十年不遇的灾情,所以他采纳了老官员们的建议,让流民每人拿个破碗站在街道两边,一眼望去跟欢迎丐帮帮主似的。” “虽然他们不想告诉我们,哼哼,但是他们那点微末伎俩还是被我打听的一清二楚!” 不管怎么说,在打探情报这点上长生还是很赞赏陈通守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仅仅几天时间就把关陇各个郡县的动作探听了个一清二楚,不得不说也是很有本事了。 如此看来,在这些’面子工程‘的小把戏上,兄弟郡县的人确实没有知会扶风郡。 大家现在正在进行一场比比“谁更惨”的比赛,奖品就是朝廷的救济粮款,为了这个所有人可是杀红了眼了。 “既然我们准备的比他们晚,已经落后了,就一定要比他们做的好!”州牧王大人一拍桌子,“诸位有什么提议尽可畅所欲言。” 话是对着大家说的,目光却看向长生。 “本来按照行程,五殿下要先去安定巡查之后才会来我们这儿,但是因为我们抗疫的成绩,五殿下临时决定直接从北地赶过来,按行程推算,他们最快后天上午就能抵达温水县。”李渊用手指敲着桌子,“留给我们的时间只剩一天多,之前的计划要不要执行?” 之前的计划?这倒是长生第一次听说的,父亲为何一直没跟自己提过呢? 王彦年和陈谅两人对视了一眼,确认了彼此的想法后,陈谅就向长生介绍起了这个之前的计划。 这个计划中,大家讨论后决定把所有蔬菜统统藏到地窖里,上面用土封死。 粮食最多留半成,剩下都藏起来。 农具,铁器,牲畜,布匹这些物资更是统统拉到山中,一个不留,让钦差来了也找不到。 马车都排到汧源去,就说是运送粮食,等他们走了再回来。 农田里要摆上石头,房屋得屋顶要捅开窟窿眼儿,墙壁上要涂满蝗虫得尸体…… 诸如此类的损招儿总共几十条。 …… 长生听完之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完全按这个计划部署,那长生敢保证,如果五皇子在其余各郡县看到的是‘乞丐’大军的话,跟这几位精心设计的扶风郡一比,那些地方绝对算得上世外桃源了。 在几位大人急切的目光中,长生摸着下巴静静地思考着。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她抬起头来,不紧不慢的说道:“诸位大人,小侄方才细细想过了……” 哪知才说了几句,王彦年就挥手打断了她,与周围的人相视一笑,“贤侄啊贤侄,这次你恐怕是想错了。” 然而没等他说完,长生突然加重语气,深施一礼,“王伯伯!请容我把话说完!” 王大人有些讶异的看着深躬到地的长生,从她坚定的语气中体会到了熟悉的感觉,顿时收敛笑容,表情严肃起来,“贤侄请说吧……” 第三十六章 钦差大人 开皇二十二年六月十八。 陇山脚下,营地门口,后勤连的五十余名组员和他们的组长穿着全营最好的衣服,排成整齐的方针恭候检查团的大驾。 所有百姓的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 所有人都洗过了澡,身上用香夷子打了好几遍。 妇女梳好头发,洗干净脸,每人胸口都别着一朵小花,为此山上野花可是糟了罪了。 老人长生也让人给他们穿戴整齐,坐在阴凉处乘凉。 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到处都是一尘不染。 生活再艰苦也不能垂头丧气,再贫穷的难民也要积极向上。 长生的胳膊还没有好利索,吊着一只胳膊站在欢迎队伍的前面,身后是紧张的吉祥和字乔。 等一身锦袍玉带的五皇子杨俊下马后,一身戎装的廖统领高喊一声:“全体行礼!” 长生就带着全体行礼:“五殿下好!” “这就是堂哥家的长生侄儿吧,快快起来,你们也是,都免礼平身吧”五皇子杨俊面白无须,笑容可掬地背着手,走在前面。上前虚扶起长生后,让他跟在自己身边。 陪同的官员见状都面面相觑,认识的嘴角都挂起了微笑,不认识的赶紧打听这是哪家的公子。 长生此时可没工夫管他们的想法,见杨俊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赶紧告罪一声跟了上去,紧跟在后面的是李渊和州府各级官员。 杨俊进了营地,就见一片宽阔的操场,操场边上是一片整齐排列的帐篷,前前后后总有五六排之多。 进门左右两边各有一排木架子,上面各摆放着十几个木桶,每个里面都装满了水。 杨俊走过去拿起桶里的木瓢舀了一瓢,闻了闻没什么味道,转头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回五殿下的话,这是洗手用的,营里规定,凡是吃饭前后,都要洗手。” 杨俊好奇道,“哦,是么。饭后漱口孤倒是知道,这饭后洗手是何道理啊?” “这些百姓每天都在上山地里劳作,免不了摸这摸那的,手上沾满了细菌,不洗净手吃东西容易生病。”长生解释道。 “细菌是何物?” “细菌就是很小的小虫子,眼睛都看不见的那种。他们喜欢藏在人的指甲缝里,这就是疫病病因。” 杨俊一听,赶忙举起手来对着阳光仔细观瞧:“什么也看不到啊?” “正因为看不到,所以才厉害,孙神医说这些病菌就是附在人的身上被带着四处跑的,所以疫病才能传播千里,你想想就像人就像那大船一样,带着它们到哪儿,它们就传到哪儿?”长生慢慢解释道。 杨俊想了想,“不是说瘟神是上天的神明对人间不满降下的神罚么?怎么表侄儿你说是细菌引起的呢?” 长生笑了笑:“若是上天降下的神罚为何不罚那些贪官污吏,不罚那些奸邪顽佞,却只罚这些劳苦大众,普通百姓,让他们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再说如今天子广修德政,以仁孝治天下,颇得民心。上天又怎么会惩罚我们呢。不过是有心人混淆视听的说词罢了。” 杨俊沉思半响,慢慢的点点头:“没错,是这个道理。待孤回去讲这些话转告给父皇。”转头笑着伸出手,“那你也给孤洗洗。” 长生递给他个香夷子,又教他如何使用,待冲洗了两遍后,长生把瓢放回桶里,“这香夷子是山上的树上摘下来的,用它洗手有一股香味儿。” 杨俊闻了闻,“果然与众不同,有股子淡淡的幽香,有点意思。你再带孤到前面看看,那两个人在做什么呢?”杨俊指着帐篷前的两个带着红袖标的人问。 “那是值日生,在检查大家的个人内务?”长生解释道。 “值日生,个人内务?杨俊越听越糊涂了,怎么都是自己没见过、没听过新词儿,好奇地就想过去看看。 他走到帐篷外,恰好看到两个值日生在里面,边看边写着什么。 “这是做什么呢?”杨俊悄悄地问长生。 长生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杨俊轻轻走到二人身后。 这二人正在全神贯注地检查着内务卫生,全然没发现身后站了人。 杨俊打眼一瞧那人记在纸上的东西:“黑营三十六床,毯子未叠放整齐,床铺有异味儿,乙等。” “乙等?” 杨俊突然出声,吓了那两人一跳,他们回头看见一个陌生男子站在身后,紧张地问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长生赶忙轻咳两声,二人一低头这才看到她,神色更加紧张了,赶紧站直身体,仰起头大声说道:“报告……报告主人,值日生丁大(张四)正在查房。” 长生轻声命令道:“汇报查房情况。” “报,报告,黑营三连二排宿舍内,发现内务卫生乙等两人,丙等一人,报告完毕。” 长生一听,心中顿时火冒三丈:这群家伙怎么搞得,强调了今天要检查,要搞好卫生,怎么还有丙等的? 正想着,就听身边的杨俊指着眼前的床铺,“这便是乙等么?” 长生点点头:“不错。” 杨俊看着这个又瞧了瞧旁边的,互相对比了下,没看出什么区别:“孤看着这个与别人的并无区别,为何就是丙等了?” 长生给了值日生一个眼神让他给五皇子解释一下。 那值日生大声说道:“乙等的内务指的是:床铺的毯子在起床后未叠放整齐,或未达到整齐的标准。床铺上有异物、异味儿,个人物品未按规定摆放。这人的毯子未达到整齐的标准,且床上有异味儿,故评为乙级。” 杨俊听完上前闻了闻,果然闻到一股汗臭味儿,转身称赞道:“果然如此,是有那么一股味儿,表侄你手下之人工作竟如此认真仔细,不错不错。” 长生赶忙摆摆手:“都是为了消灭病菌,防止大家染上疫病。 杨俊绕着在三十张床铺走了一圈,“所有的百姓都住这样的帐篷么?” 长生点点头:“是的,营地初建,现在条件简陋,只能先让他们住在这里了。” 杨俊:“每日都要如此检查么?” 长生解释道:“对,每日检查,为了保证这里的卫生,要求他们每天都要洗澡,洗脸洗脚之后才能上床,不能在床上吃东西喝水,上厕所必须出去上。这样才能防治病菌的滋生。” 杨俊看着眼前一排排摆放整齐的床铺,沉思了半响才拍了拍长身的肩膀,“这个方法好,干净看着就让人舒服,孤回去就向父皇建议,各地的重灾区都仿效此法。好了,咱们出去吧。” “首长慢走!”这两个值日生突然冲着二人的方向大吼一声,吓的外面等待的官员都要冲进来了杨俊,陈俊听到喊声,回过头去只看见两张紧张的小脸儿,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长生给这一嗓子吓的够呛,本来表现的挺好,这一嗓子差点前功尽弃,给两人比了个继续的手势,赶紧跟在五皇子后面出去了。 第三十七章 营地巡视 随行的众官员还在被里面的惊雷般的喊声吓住的时候,皇上杨俊和长生已经出来了。 杨俊脸上满是赞许,望望左右延展开来的帐篷群,“这样的帐篷有多少个?” “回殿下的话,这些都是府兵军中支援的物资,总共一百个,现已都住满了。” “右府大将军有功啊……” 一旁的廖统领赶忙出列行礼,“卑职替大将军写过皇子殿下,大将军领边事未敢擅离职守,却心系陇州的百姓,特派下官领一队军士在此协助小公爷。” 杨俊点点头,沉声说道:“军民齐心,上下一体,何愁不能共度难关啊。走,去厨房看看。” 众人走了一段就闻到前面飘来的香气,陈俊紧走几步来到个大草棚子前,正在准备晚饭的十几个厨娘看到一大群官员风风火火的过来,都赶忙放下了手里的活儿,站起身来。 杨俊没理会她们的目光,走到灶台边,看到硕大的案板上堆着小山高的番薯,地上摆着成筐的野菜,粟米,不知名的各种豆子,野果…… 他这儿瞅瞅那儿看看,忽然好奇的从地下的框子中拿起一个野果咬了一口,可没想到这野果酸涩难吃,刚嚼了两下就忍不住呸呸呸的吐了出来。 “什么啊,这是?”皇子殿下的脸皱成了个包子。 一旁的一个厨娘急了,忍不住喊道:“你这人,不吃也别吐啊……” “放肆!这是钦差大人,当今的五皇子殿下,吃个野果怎么了,还不快快退下!”长生佯装发怒,冲着那厨娘偷偷的打手势。 那厨娘一听,面色讪讪退了回去,嘴里还嘟囔了句:“真浪费。” 杨俊哭笑不得,看着手里的咬了一口的果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只能不好意思的说:“孤知道这是孤的不是,没经过人同意就拿东西吃,可这野果孤是实在难以下咽,这样吧这个果子算在我头上,吃你们一个,孤赔你们一车!” 说罢转身对身后的一个老奴说:“记得替孤在集市上买车果子来,赔给小公爷。” 长身抱拳鞠躬,连称不敢。 杨俊笑着摆了摆手,把野果丢到一边,继续问道,“你们每天就是吃这些么?” 长生点点头:“对,每天主要吃些番薯、粟米再加一部分粗粮。”这些粮食一部分是州府刚拨下的救济粮,还有些是用打赌挣来的钱从集市上买来的。 杨俊听完吃了一惊,:“不错啊,你这的流民还能吃到粗粮?我在北地的几个县巡查时,他们别说粮食了,有野菜吃就不错了,还有的百姓甚至在啃树皮啊。” “回殿下的话,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蝗灾过后,农民辛苦一年的庄稼,到头来是颗粒无收。若是家中再无积蓄,那可不得吃野草,啃树皮么,我这收容的百姓,大多都是如此。” “每日能吃多少粮食?” “目前营地里,约莫有两千一百多人,每日消耗粮食一千五百斤,新鲜蔬菜五十斤,野菜野果二百斤,这还是在一天两顿的情况下。即使如此,在不再接受百姓的情况下,最多也就再坚持十天半个月左右。” 杨俊倒吸一口凉气:“一天就吃进去快两千斤啊,贤侄啊贤侄,若不是亲眼见到了我真不敢相信,你知道现在外面的梁家都炒到多少钱一斤了么?”陈谅巡查多处之后,对两千斤也不是全无概念了,很多县衙库存都没有两千斤。 长生苦笑道:“回殿下,为了这些百姓。小侄也只有咬牙坚持下来呗,这还要多谢各位大人的全力支持。若无他们拨下的粮款,我绝撑不到现在。” 杨俊听了长生的介绍,感叹道:“贤侄你真是爱民如子啊。” 长生听他称赞自己‘爱民如子’感觉怪怪的。 心说我又不是这儿的父母官,哪里轮到我爱民如子呢,却也不好反驳,只能硬着头皮说:“小侄的愿望很简单,希望这里的百姓都能吃上饭,免于饥饿和疫病的痛苦。若是有机会,我希望他们都能回到活着返回自己的故乡。” 话音刚落就听几个厨娘噗通跪倒,口中高呼:“主人莫要赶我们回去,我们请愿留在此地,便是再苦些也无所谓。” 杨俊满脸惊讶,忙问他们原因。 一问之下才得知,原来这些人是从西边的陇西郡,不远千里逃荒而来的,一路上尽是见识了骨肉相残,易子而食的恐怖场景,在她们看来以前的家乡如今宛如人间炼狱一般,光是回想起来就全身发抖。 众人听后都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杨俊低声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啊,你是真正的得民心啊。罢了她们既不愿回去,就好好在这里生活吧,只是要辛苦你了。”不知不觉心中对长生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层。 “殿下过奖了,小侄既然收留她们,必然拼劲全力,负责到底。营中这几日已经开垦了五十亩农田,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还开垦了农田?”杨俊更吃惊了,“州牧的大人给了你多少救济银子啊?” “回殿下,总共两千五百两,其中五百两还是我打赌赢来的。” “打赌五百两……?你且说来听听。”杨俊听到这个十分好奇。 长生便把如何与陈大人打赌,然后如何收留了这些百姓,如何组织大家上山采药,恢复生产,开垦荒地,又是如何的赢了他和王大人五百两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杨俊听罢感叹一声,“花钱在人市上买难民,你这是把千金重担往自己身上挑啊,前几年大兴的贵族遇到有逃难的流民,不过就是施舍些粥米,饽饽罢了,你倒好不仅管吃管住,你是要管一辈子啊。” “钱财终究是身外物,比不上百姓碗里的大米白面啊。”长生抱拳说道。 同样是遭受了天灾,同样都是陇州子民,杨俊一路行来,看到的各处治下百姓都如要饭花子一般,“……北地、安定每年几万两的救济粮款都花到哪儿去了?” 杨俊想着陛下临来时说的话,自言自语道。 站在一旁的长生心中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自己给州府大人们出的主意是反其道而行之,朝廷并未给我们扶风郡拨款救济,仅靠州府的两千多两银子就解决了两千多人的生计,要是拨给陇州的银子都给扶风郡,都给长生,那效率不是别人的十倍百倍? 杨俊抬起头,猛地一拍巴掌,“走,去看看你们开垦的田地。” 看完了田地,长生又领着杨俊参观了捕鱼、打猎和采药的工作。 “这些草药,我让他们采集完后,清理好直接打包,送到州府衙门指定的药铺,然后在那里有专人熬制成药品,再分发到各县。其余的药材捡值钱的换些银子回来,如此每天也能有十几两的收入。” 杨俊一边饶有兴致的参观着采药的过程,一遍随口问道:“咦?采下的药材或者熬好的药为何不卖给别的州郡,孤听说北地那边一副治疗时疫的药,如今可以卖出三十两银子。” “殿下明鉴,若是小侄想挣钱,制好了药直接卖个本地的富商们便是了,一副药也能轻松赚上个二十两银子,买到外郡也能卖的更多,可是我不愿如此做。” 杨俊好奇:“为什么呢,你不是正缺钱么,卖了药材拿银子买粮食不是能养活更多人么?” “殿下问的好啊,我与孙老也讨论过此事,他说这药是给百姓用的,若是为了赚钱把药材都卖给药商,把药都提供给富商大户,那本就贫困的百姓怎么能用的到药呢,那时疫必然蔓延到无法控制,所以此事万万不可。”长生想起孙思邈,又激动起来,声音也变得高亢: “孙老先生说过:‘人命大如天’,孙老为了百姓连性命都可以不要,我又怎么会在乎这区区的银子呢,便是这草药需要我自掏腰包,我也不会想着用这药挣一分钱。” 杨俊注视着眼前慷慨激昂的少年,又点了点头,突然高声说道:“贤侄啊,我要亲自赏你!” 长生一愣之下,赶忙拱手作揖:“这荒山野岭的,殿下赏我银子也无处花,不如帮侄儿一个小忙吧。” 第三十八章 皇室礼遇 开皇二十二年六月二十日。 在州府后衙的厅堂之上,被誉为“文采卓绝,潇洒动人”的四皇子杨俊,此刻正头戴冠冕,身着华服地高高坐在上首,等待着接见门外排成长队的粮商们。 之所以要排队一来是后衙的厅堂太小一次只能接纳六名商人觐见;二来是每一批富商必须经过严格得搜身检查才能进入。 长生坐在下首的椅子上,望着高高在上的四殿下。 一边感叹于皇室教育得变态程度,一边也不得不承认杨俊的语调,谈吐,动作甚至是眼神都称得上完美,跟在营地寻访时的轻松随意不同,此刻的他诠释了什么叫‘高贵雍容,风度翩翩’。 怪不得这一个个平素奸猾刻薄的富商,此刻坐在椅子上都是双手扶膝,腰背挺直。恭敬得宛如同小学生在聆听师长的教诲。那陶醉的表情和迷离眼神完美的诠释了他们对于皇家的崇拜。 长生却只感觉无聊,不管是前世陪同领导接见重要上级,还是参加各种国际会议,这种身份高贵者的大吹法螺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司空见惯了。 两条小腿搭在凳子上晃来晃去,用手蘸着茶水在桌上画画,饿了就吃口桌上的糕点,反正自己把戏台搭好了,唱戏的主角又不是自己,自己就安心的当个观众吧。 长生吃着东西喝着茶,突然有些同情起眼前趴在自己前方的人了。 这是个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姓张,在东市和西市各开了两家粮铺。 得知四皇子今日要接见当地富商的消息后,早早就来了。 此刻轮到他行礼,他便趴在地上以头杵地,屁股撅得老高,脸上的肥肉都开始抖动,满头是汗如雨下,可很久没如此活动的他依然在咬牙坚持。活像个呼呼喘气的大蛤蟆。 四皇子仿佛没注意到他的丑态,亲自将他扶起后,站在原地环顾众人道: “方才孤是代表隋朝皇室受诸位父老相亲一拜,如今礼毕,孤只是个晚辈,各位就不必拘礼了。在座的都是本地商户的杰出代表,此次筹粮得大家相助,孤在此多谢了。” “本次蝗灾若能顺利度过,全仰仗诸位今天的鼎力支持。孤此次巡防甘陇诸郡,唯有扶风县令人印象最为深刻。孤明日回京定上表朝廷,一一列举诸位之功绩。” “今日感怀诸公仁善,特备薄礼,略表寸心,以求向世人展现我陇州的礼善人家。” 长生拍了拍手,门外立时进来四个兵丁,手握刀柄杀气腾腾的站在两边,中间护着一个老人,正是他随行的老奴。 此人如今也换上一身内侍服装,手握浮尘,拖着一个红木盘子,盘子上面用一块儿红布盖着。 那老宦官走到众人上首,掀开红布露出一叠红皮文书和一块木牌来。 他打开第一张文书,对面前的胖商人喝道:“皇子训:张大富跪接!” 那叫张大富的商人刚站起来,还没缓口儿气儿,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太子脚下:“草,草民张大富叩接皇子训!” “孤闻听陇州扶风郡温水县有张姓名大富者,行善乡里,德行显着,特彰其名,以教世人。今赐‘良善人家’木牌一面,以示鼓励。” 这富商听罢,连连磕头谢恩,头在地上差点没磕出血印来,浑身颤抖得半天直不起身子来。还是一旁几个军士合力拉拽,才勉强站起。 起来一看,这人早已是涕泪横流,泣不成声了。 杨俊微笑着递给他个毛巾,又亲自把木牌挂在他的胸前,大红色的缎带挂在脖子上显得非常喜庆,这商人一时激动的满脸通红,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身前的老宦官怕他又要激动的晕过去,赶紧扯着嗓子喊了声:“好啦,礼成!” 厅堂中其余几位富商都看傻了,这胖子平素为人一贯吝啬,这次不知为何如此大方,竟比他们多捐了二百石粮食。 可就这区区二百石粮食,他就得到皇子授牌,文书传家的殊荣,这货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顿时大家就都坐不住了,纷纷跪倒在地,任凭怎么劝说就是不起身,口中高喊:“家中还有存粮千石,愿意献出,为殿下尽绵薄之力。” 长生心中暗呼活该,之前一个个不都喊着“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么?”,这会儿怎么又都蹦出来了,真真是看到别人授奖自己眼红了吧。 若不知你们贪婪成性,我这计策还不容易成功呢。可她也心之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随即站起来朗声道: “欸,诸位此言差矣。皇家的训牌只发于‘恭谨诚心’者,不是区区粮食钱财可以衡量兑换的。” 东西贵精不贵多,若是精心准备的训牌都成了烂大街了,那就没什么价值了。 名利名利,商人逐利,有了利就更想要名了。有这张大富做榜样,还愁这些人不乖乖的献上粮食么? 这张大富听长生如此说,更是得意洋洋,下巴都快翘到天上了,背着手迈开八字步,真像个活王八似的摇晃着走了出去。 在门口排队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停留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行满意足的离开。 刚出州府大门,张大富立即命令家丁,快马加鞭地赶回去,再运五百石粮食来。 至此短短两日,扶风郡已收获商贾募捐粮食总计十万石! 足够三万人吃上一年的,粮食的危机总算暂时度过了。 夜晚,在州府官员为杨俊举办的践行酒宴上,各位大人都在为四皇子这两日地完美表现献上赞美之词。 陈俊一边微笑着感谢诸位大人地大力配合,一边保证会把这里见到地一切情况都如实上报给陛下,请诸位大人放心。 在四皇子长袖善舞地招待下,各位大人都感觉到如沐春风。 整个宴会就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进行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杨俊摆脱了众人的纠缠来到李渊一家这边坐下,今天包括如意在内的李家三子都到场了。长生自不必说,吉祥也在抗疫中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只是今日的主角是杨俊,所以长生除了偶尔过来敬酒的,倒落了个清闲。 “孤是国公爷的表弟,按道理是你们的表叔,这次来得匆忙没有时间准备礼物,你是大侄儿,这块儿玉佩就送给你吧。” 杨俊从腰间取下一块羊脂白玉的挂坠儿,递给吉祥。 吉祥又惊又喜,连道不敢。 杨俊抓过他的手,一把塞在手中,轻轻拍了拍鼓励道:“你的事情长生都与我说了,小小年纪已有乃父之风,今后要好好努力。” 吉祥激动的连连点头,感激的看向长生。 李渊赶忙说道,“四殿下,太贵重了吧,他小小年纪如何受得起?” 杨俊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表哥此言差异,在陇山大营参观时那里的百姓们说你,不仅事事身体力行而且待人随和,毫无架子。年纪轻轻就如此踏实肯干,属实难得啊。今年多大了,已入学了吧?” “回殿下的话,此子今年已十岁了,入学四年了,在大兴时拜在李纲老大人门下。” “哟,那位老先生可是严厉的紧,我小时候就吃过不少苦头,哈哈,现在回想来还记忆犹新呐。如此说来我二人还算同门,这玉佩今天我是送对人了。”杨俊大笑两声,痛饮了一大口酒。 李渊赶紧也陪了一杯。 杨俊放下酒杯,指着如意,“这是二公子吧,似乎之前未曾见过。” 李渊赶忙介绍:“这正是微臣第二子,小名唤作如意。” “如意啊,好名字,可曾进学了?”杨俊像个查户口的似的。 “二哥与我一样,都是自幼在家自学的。”长生含着筷子,盯着杨俊说。 你这会又打算送个什么? 杨俊上下摸了摸,没摸出什么东西来,有些尴尬,突然灵机一动:“这孩子一看就天资聪慧,若是以后有所发展,必是要进学的。” 长生听到杨俊形容二哥天资聪慧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这真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这小吃货在长生看来妥妥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跟聪慧是毫不沾边啊。 那杨俊看长生的表现也知道自己可能夸得不妥,表情瞬间有些尴尬,李渊看在眼里瞪了长生一眼,赶紧接着说道: “殿下所言极是,我也打算明年就让他进学,乳名平时用了也就用了,但入学时要还用乳名未免不妥。殿下文采天下闻名,不若就劳烦您赐他个名字吧,这也是小儿得荣幸呢。” 哪知杨俊本意是喜欢长生这孩子,已经打听清楚她似乎并无大名,平日大家都唤她长生,就想借此机会替她取个名字。李家老二只是他随口一问罢了。 见李渊让他替老二赐名,他先望向长生说道:“你呢?” 长生笑着抱了抱拳:“谢殿下隆恩,不过小的已有大名,就叫李长生,仙人抚我顶,授我以长生。” 杨俊的眼神一滞,瞬间沉默无语了,这仙家赐名自己如何比得了。 李渊一见心道不妙,原来是看重了三郎想给他赐名啊,这一下可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就听如意突然喊道:“大哥三弟都有名字了,偏偏我没有!不行我也要有名字!”嘴巴撅得老高,一副我很不开心的表情望着李渊。 李渊说又望向杨俊,左右为难,这自己刚才开口了,可对方没答应呢。 长生一看父亲,赶忙放下酒壶,拱手向杨俊深施一礼:“请殿下为我二哥赐名!” 见长生如此求自己,杨俊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思考了片刻说道:“如今天下灾疫横行,百姓深受其苦,希望二郎君将来能建功立业,造福一方百。就叫你世民吧,取世间清平,万民安乐之意。你看如何?” “世民?好名字啊,儿啊以后你就叫世民了。”李渊面带喜悦。 如意听着也很喜欢:“好,那以后我就叫李世民!” 第三十九章 你的名字 “哐当”一声。 长生手里的酒壶掉在了桌上,黄铜的壶身与红木桌面撞击后,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众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看了过来,就见长生的眼睛睁得老大,瞳孔因为震惊有些缩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怎么了长生?你觉得世民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么?”李渊见到她的,低声询问。 “不……”长生弯下腰,扶起酒壶,起身向众人作了个罗圈揖,“这名字……极好!” 李世民!这真不要太好了吧! 陇西秦地,父亲李渊,李家行二,得,没毛病,全对上了。 她之前一门心思地埋头圈地发展还是太心急了啊,这哪里是乱世种田的基建文,这是兄弟阋于墙的宫斗文啊! 转头看向满脸喜悦的父亲,长生真想对他说:父亲大人可别跟这儿傻乐了,这熊孩子以后会让你多痛苦,你可能永远也想象不到。 …… 在一千多年后的中国,即使只有小学毕业的人也知道唐宗宋祖,贞观之治。 知道他同十七路反王一起造反,推翻隋朝统治,后来又南征北战击败了各路豪杰,助李渊建立唐朝。 知道他逼死亲生兄弟,逼的父亲退位让贤,自己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知道他文治武功即便不是千古一帝,也足以名垂青史。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当你成为了最坑兄弟的李世民的兄弟的时候,你该怎么做? 首要任务当然是活下来了啦! 长生看着正在专心把玩玉佩的大哥李建成,心说要不咱俩联合,在玄武门之变前先把这小子弄死? 正琢磨着呢,喜得自己新名字的如意已经凑了过来,满脸兴奋地跟她打招呼:“你好!我叫李世民!” …… 夜深了,营地的大帐中,长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思考未来的重重可能性,却没有一个能让他满意的。 要么阻止李氏登基成为皇帝,李氏无法建立唐朝,那自然也不会有利益纷争,但是这可能么?大学哲学史讲的很明白,历史如同宽大的洪流滚滚向前,自己这颗小石子扔进去,又能溅起多大的浪花呢? 要么就等到李氏正常登基,唐朝正常建立,自己求二哥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放自己一马,可这种想法也被长生排除了。狼吃肉,狗吃屎,这是天性。而李世民是什么?是龙!!龙是要吃人的!一切阻挡在她面前的东西都会被他无情的摧毁掉。 大哥够亲的了吧,说杀就杀了,父亲够关爱他了吧,被软禁在宫殿里一关就是几十年。 真要到兄弟相残的那一天,自己该如何面对他呢? 要不然干脆就在李氏登基前扼杀掉他,一不做二不休。 回来的一路上,长生都在对自己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一想到李世民就是如意,他的样子就开始在自己眼前晃悠,朝夕相处的一幕幕场景涌上心头,这毕竟是相伴长大一直想要保护自己的哥哥啊,有朝一日你真会忍心杀了我么? 长生就这么想着,越想月头疼,穿越之后,长生从未像现在这么纠结过。 一边是相伴长大的兄长,一边是照顾自己的父亲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该帮哪边啊? …… 接连三四天,长生都处于这种异常纠结的状况中,外界的一切事物,一切纷杂的干扰都无法引起她的注意。她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动也不动。 起先营地的人发现她情况不对,试着跟她打招呼。 可周围的人无论怎么喊他,叫她,推她,可她就像没听到一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一言不发。 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吃不喝不说话。 营地的人吓坏了,赶紧通知了吉祥。 吉祥从家中赶来后,又命人去州府通知了李渊。 这下官府都惊动了,大小官员都来探望这位赈灾抗疫的大功臣,州府的各位名医瞧过之后都摇了摇头,表示这人没问题,就是心思郁结,心病还要心药医,除了自己想通了,外人没什么办法。 这一下大家可都慌了神了,窦氏拉着李渊的袖子哭着说:“这孩子怕不是魔怔了,中了什么妖魔邪祟?”主张去城外的寺庙道观里,找些和尚道士来作法驱邪。 她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李渊,他立即吩咐廖统领派两个兵士骑快马,持他的手令去安定郡良由县,请正在那里救灾的孙思邈来看看。 廖统领领命后,片刻不敢停留的出发了。 李渊接着安慰众人,长生一向心思细腻,此刻怕不是在考虑什么重大的问题,大家不要打扰她,让她想明白了也就好了。 只留下翠儿和另一个丫鬟贴身照顾她,就带着余下的一家子都回去了。 后面两日,长生依旧滴水未进,每日就保持着那么一个姿势。 这时营地里已经有各种流言,有的说长生为了他们对抗蝗灾,违背了老天爷的意思。所以天上的神仙很生气,就惩罚了长生,让她不能吃不能动,不能说话。 有的说长生是触怒了蝗神,被蝗神收走了魂魄,三魂少了一魂,所以每天就这么浑浑噩噩的。 还有的说长生为大家从州府要来了救济,如今大家都不用担心饿肚子了,她给累到了。 什么千奇百怪的说法是层出不穷。 各位营长,连长无论怎么解释大家也不相信长生就是再想事情,不是其他的问题。 想事情哪有坐着两三天一动不动的,哪有不吃不喝不休息的,真当我们傻么? 百般解释无效后,这几位头头也头疼的紧,干脆也不管了,说就说去吧,只要不影响工作就行。 可没想到他们还是低估了长生在大家心中的影响力。 昨晚有个组长就报告,说组里有几个要一起跳河的,说是要用自己性命从阎王爷那里换回长生的魂魄。 还有用发的工钱偷偷托人买来纸钱纸马的,说是要少给天上的神仙请他们出手相助。 更多的则是一起咒骂老天爷瞎了眼的,那些贪官污吏,那些土匪强盗为何不被上天收了去,偏偏要来为难这么个大好人。 心地柔软的妇女聚在一起,一边偷偷的抹泪儿,一边为长生诵经念佛,祈求上天的保佑,让她快些好转起来。 这是大家在知道长生在大家心里的地位。她的威信已不需要树立了,看看州府运来那一车车堆积如山的粮食,大家就恨不得对她顶礼膜拜了。 眼见下面的人越来越激动,行事越来越偏激,营地的几位实权者如今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每天都要跑过来确认几次,产生是否好转,可每次都只能失望的离开。 整个陇山大营都笼罩在一股压抑,不安的气氛中。 …… 第四十章 知识障 长生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她大脑在飞速的运转,一幕幕逼真的场景在她脑海中出现。 玄武门上,李世民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俯视着自己和大哥,目光如同箭矢般冰冷,下一刻漫天箭雨,人仰马翻,鲜血飞溅! 眼前一黑,醒来时场景变换,自己手握匕首刺入李世民的胸膛,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落在长生一袭白衫之上,留下点点梅花,李世民慢慢倒下,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惊讶和痛苦。 场景又一次变换,陇州城外自己孤身一人悄然离去,不留下只言片语,浪迹天涯。灯火下母亲哭瞎了双眼,父亲整日愁眉不展,两位哥哥满世界发疯似的寻找自己。然后又一年的蝗灾来到,营地里新建的庄稼被破坏,瓜果被啃食,房屋被遗弃,百姓再一次踏上了逃荒的路途。 长生能想到的每一种结局都不是她心中的完美结局,难道真相蝴蝶效应所说的,自己的小翅膀已经忽闪起来了,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我想要保全父兄和自己的性命,但我又不想伤害同样是兄长的李世民,也不能辜负我救助的百姓。 贼老天你把我弄过来了,到底要我如何做,你倒是说啊?!! …… 长生的早饭是翠儿亲自端进去的,如意同营地相熟的几个小孩子趴在门外看,早上送进去的东西被她原封不动的又端了出来。 “翠儿姐姐,小主人怎么样?”几个孩子满脸紧张的问。 翠儿摇摇头,两行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二少爷这怎么办啊,都第四天了,再这样下去,小少爷要被自己活活饿死了。” 如意咬了咬牙掂起一根木棒,几步走到长生身边。 只见她如今面如死灰,披头散发,嘴里念念有词,凑上去听了许久,才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鱼我所欲也,熊掌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话。 如意没读过《孟子》,不知她说的是何意思,但是他知道此刻必须唤醒长生了。 既然你们这么多天都没办法,那我只好用自己的办法打醒她了。 弟弟对不住了,你忍一下! 只见他高高的举起手里的木棍,一咬牙“喝”的一声就要往长生身上砸去,突然手里一松,棒子被人一把夺去,他刚要回头骂,就看见身后满头大汗的孙思邈。 老爷子气喘吁吁的把棍子往地上一丢,指着外面:“你们都先出去,这里交给我。” 翠儿一见孙思邈来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拉了拉如意的胳膊。 可李世民被别人打断了,撅着嘴儿还想留下看,被孙思邈瞪了一眼,“要想她死的快,你们就都在这儿呆着!” 话音未落,几个人影“嗖”的一声就不见了。 孙思邈见几人都出去了,便坐下来查看了一番长生的状况。 完后从药箱中拿出一段降真香,在烛火上点着了,放在软榻的矮桌上,降真香飘出一缕青烟,缓缓飞入长生的鼻孔之中。 长生吸入香气后,呼吸放慢了下来,眼神也明亮起来。 身子却依旧一动不动,嘴里还念念有词。 上前仔细听了听她念的话,发现原来是《孟子-告子》的内容,心中稍稍安定。 孙思邈心道,这是碰到了知识障了啊,还好老朽虽然是道士,却也读过四书五经。 当下清了清嗓子,顺着长生的句子往下背道:“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这两句话一念,长生的嘴巴一动,瞬间安静了下来。 孙思邈一见,心中更加肯定,大声的念道:“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恶莫甚于死者,则凡可以辟患者何不为也?” 长生原本空洞茫然的眼神突然明亮了起来,虽然依然面如死灰,头发散乱,却慢慢站起身来,口中念到着:“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边念边拍自己的大腿,念道最后大喊道:“我想活,但我更想你们活;我怕死,但我更怕你们死!贼小子那就来试试,看看你厉害,还是三次工业革命的结晶更厉害?!” 喊完之后眼神瞬间变得清明,发现了眼前的孙思邈,惊喜的喊了声:“孙老!” 就身子一软跌倒在孙思邈怀里了,孙老赶紧号了下她的脉,发现她只是睡了过去,终于松了口气,把她放到在软榻上躺好,盖好东西后,出了帐篷。 门外的几个小子探头探脑的往里看,见长生躺下了,七嘴八舌的问孙思邈情况。 “没事啦,这几日太累了,刚醒过来就睡过去啦。你们都回去吧。” 孙神医说长生没事了,那就是真没事了。 几个孩子高兴的一边喊着“没事啦,没事啦”一边飞奔着冲向各个营帐。 路上被值夜的兵丁喝住,片刻之后整个营地都传来了震天的欢呼声。 孙思邈捋着胡须笑着点点头,自己在救济的前线一得知了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总算还不算太晚。 叮嘱翠儿了些注意事项,这几日尽量避免探望,保持安静,让她好好休养恢复元气。 小丫头使劲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转身就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帐子门口。 表示这两日自己就是门神,谁来都不许进。 孙思邈被她逗得一笑,回头发现吉祥还站在一边,那表情似乎有话要说。 于是告别了翠儿,两人来到一个僻静地。 吉祥见四下无人,轻声问道:“老神医,我弟弟到底是什么情况啊,真是邪祟缠身么?” 孙思邈摇了摇头,“不是什么邪祟缠身,她遇到知识障了。” “知识障?” 中国的古人认为,越是学识渊博,思维丰富的人,在学问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都会产生疑问。 这种疑问如果无法依靠自己现有的知识解答,又无法被其他人告知答案,他就会遇到认知的瓶颈,俗称纠结。 但是这种纠结与一般人的纠结不同,这种纠结是对自己现有认知体系的一次考验。 如果能自圆其说,通过考验,则突破瓶颈,从今之后念头通达,一飞冲天,可望成为一代宗师。 如果自己的解释无法令自己信服,则会产生深深的自我怀疑,严重者会对自己所学全盘否定,陷入思维的陷阱中无法自拔。 这么一解释吉祥就明白了,原来这几天长生是被自己心理的问题难住了,只要想明白了也就好了。 那她究竟在想什么呢? 对这个问题,孙思邈依稀有些猜测,可也不敢确定。 当下只能敷衍道:“问题是什么,这只有她自己知道,可能就是一朵花,也可能就是一棵树,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可能。” 吉利这下是傻眼了,几千人的生计你都能安排明白,一朵花还能想这么几天啊? 孙思邈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笑意:“莫要小看一朵花,佛经有云:一花一世界啊。” ………… ” 第四十一章 太子定计 长生终于醒了,在陷入沉思后的第六日。 睡了两天两夜的她,醒来后清减了许多,原先包子一样圆圆的小脸,露出了美人尖,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如今看起来也更大了。 此刻她正靠着软榻上,像只嗷嗷待哺的小鸟,张着小嘴一口一口喝着粥。 喝完一碗,又吃了个软饼,长生舔了舔嘴吹意犹未竟,可怜巴巴的望着翠儿。 “我还要吃。” 翠儿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能再吃了,少爷,这都是第三碗了。孙神医特意吩咐过,你刚恢复过来脾胃弱,让你少吃点儿。” 长生不停摇晃着翠儿的胳膊,“好翠儿,乖翠儿,偷偷去帮我再盛点儿,就半碗就好。我这几日没吃饭,饿的前胸都贴着后背了,你要不信就来来摸摸看?” 说罢抓起她的手就往自己胸前放,翠儿羞得耳根子都红了,脸热的发烫。 刚要推开她,就听身后一个声音道:“粥就不比了,去给她拿点野山楂来,消消食。” 翠儿回头一看,孙思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了,赶紧抽出手,脸羞的通红,起身跑出去了。 长生看见孙思邈,尴尬的摸摸鼻子,咳嗽两声,赶紧重新躺好。 孙思邈在她床边坐下,脸上淡淡一笑:“行了,在我这里就不用装了,我都瞧见了。平日不见你如此轻佻,怎么今日……” 长生讪笑两声:“浑浑噩噩了这么几日,醒来后不知问什么,身上感觉轻松多了,看她泪眼婆娑的,就想逗逗她。” 孙思邈上下看了看她,点点头,“看来老头子我感觉没错,你这次醒来是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长生凑过去嬉皮笑脸道:“哦?是变得英俊潇洒了,还是变得玉树临风了?” 孙思邈没好气的点点她的脑袋:“是没个正形了。你知道四殿下是如何评价你的么?” 四殿下还跟孙老说过自己?这点倒是让长生有些意外。 “回京前专门来找了我一趟,问了些你的事,”孙思邈捋着胡须,盯着她笑道,“他对你印象颇深,觉得你身体里住着个苍老的灵魂。” 长生微微一怔:“这说法倒也有趣。” “如今若是再见你恐怖就不会这么说了。毕竟之前两天你连笑都像个大人。“ “他还说你行事神鬼莫测。小小年纪,就洞察人心,玩弄人于股掌之上,即便是自诩才高八斗的自己,也是甘拜下风。”老孙一字一句认真的复述着杨俊的话,“所以特意上书皇上推荐你去国子监陪读,让你去祸害那里的人。若是你不愿意去,也可去京兆郡武功县找苏威苏无畏,在那里也能学艺。” 京兆郡在扶风郡以东,距陇山约莫九百里。 长生听罢向东方遥遥一拱手,轻声说道:“多谢四皇子美意了,可小子现在只关心营中百姓生计,求学到不急于一时。” 孙思邈知道她这是拒绝了,也不劝她,“我知你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但凡事也要为自己考虑一二,但是人力总有穷尽时,若事事都要做道极致,怕到头来适得其反,该放弃时要懂得放弃。” 长生拱手施礼,知道老孙是说营地的事,更是担心自己思想出问题,笑着安慰道:“多谢孙爷爷你关怀小子。不像有些人尽惹我伤心,如今我已想明白了,鱼和熊掌我都要,不过多加些渔网和钢叉罢了,我这儿什么都没有,就是人多,怕过谁来?” 孙思邈听她这么解释,也是哭笑不得,也不继续追问,摇头苦笑道:“老而不死是为贼,我看你现在就是个小贼了。” 长生抱着孙思邈的胳膊,开心的拿头抵着他的胸膛:“嘿嘿,我是小贼,也是可爱的小贼。以后我就负责可爱,头疼的事让别人去。” 长生一边靠着孙思邈一边想着:“李世民,李如意,我现在已有三千人了,你的左膀右臂在哪儿呢?小样的,等着见识一下工业革命的伟大结晶吧!” …… 话分两头,且说四皇子杨俊赶回京都后,将寻访甘陇灾情的所见所闻,写成奏章呈递上去,便打道回府了。 奇怪的是,这份奏折当晚便出现在了杨广密室的书案之上。 杨广拍了拍奏章,与座下他的几位心腹大臣说道:“诸位,宫中的朱公公截下了这份密函,孤四弟奏折中称李渊在陇州刺史任上,颇有建树,不仅收拢灾民,而且与孙思邈一道组织人手,采集草药,抗击疫病,如今甘陇诸郡疫情已有示弱之势。诸位看看,这可如何是好?” 下首的宇文述接过奏章,快速浏览一遍,施礼说道:“这唐国公一向对殿下颇多非议,如今一上任就立次大功,当然不是好事,只是微臣有些疑惑,这李渊一向以武功见长,没听说他善于吏治啊。” 这宇文述原本是安州总管,因在杨广夺嫡中出谋划策,被杨广视作心腹。太子杨勇被隋文帝罢黜后,杨广继任太子,宇文述也水涨船高,升至右卫大将军。 杨广冷哼一声:“李渊乃一介匹夫,如何懂得吏治。不过借着他家三郎的东风罢了。” 宇文述疑道:“他家三郎?可是这奏折中提到建立营地、收容难民的长生儿?” 他对面坐着的一矮胖男子,扶须抢答道:“正是。” 说话这人名叫王威,原为太原留守,杨广继任太子后调入大兴,如今官拜京都郡丞。 王威继续说道:“李渊有三子,这老三李长生据说从小有现任指点,聪敏非常。便是前段时间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智退倭使的神童。” 宇文述:“小小年纪竟能如此厉害?” “不止如此,”杨广接着说道:“据说四弟对此人颇为推崇,赞他行事不按常理,常出人意料。稍稍用计就赚取了当地富商的存粮十万两,解了州府的燃眉之急。四弟还特地奏请皇上赐他官身,让他入国子监伴读。” 这王威一皱眉头:“一个冥顽不灵的李渊就如此麻烦,再加上个足智多谋的李长生,岂不是给更难对付了。” 杨广面色愠怒,冷冷地说道:“李渊在孤继位太子时就一力反对,一向与我不对付,本来上次看在长生儿的面上还想放你一马,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只是可惜了那孩子,我见过确实天纵奇才。唉可惜了不能为我所用……” 王威神色一凛,上前两步低声问道:“那殿下打算如何除了李渊?” 杨广扫视两人一眼,斜靠在椅子上,“宇文爱卿有何良策啊?” 宇文述拱手道:“殿下既得皇上的欢心,李渊虽是陛下心腹,扳倒他却也不难。只需后日早朝时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第四十二章 侥幸逃脱 两日后早朝时,有越公杨素之弟,大理寺少卿杨约上书天子,状告‘四皇子杨俊巡防灾情时,结交外臣,不顾皇家体面,诓骗百姓钱粮,有辱国体。’ 隋文帝本就多疑,听罢杨约的奏表,联想起昨晚的一个梦,梦中自己立于城上,俯瞰大好河山,突然脚下城郭洪水滔天,淹没三棵李树。 隋文帝惊醒之后,越发疑惧,想到:“朕梦中曾见城上有树,树上有果。树乃本也,树上果是木之子也,木子二字,合来正是个李字。或者人姓名中,有水傍之字的,将来为祸国家,也未可知。”心里便存了疑虑。 此时听到杨俊结交外臣,立时联想到唐国公李渊,不仅名字与自己梦中情景暗合,而且杨俊奏章中对李渊大加赞赏。登时心中大怒。就要下诏废黜杨俊的爵位,与废太子杨勇关作一处,李渊削冠去爵,回京领罪。 尚书右丞高颎见状连忙出列奏道:“唐国公李渊一向忠君爱国,报效朝廷,如今初任陇州刺史,抗灾一事便卓有成效,现在降罪恐怕民心动摇,反而不美。且四皇子虽有言行不当之处,但是否徇私结党,尚需证据,不可听一言而下定论。不若让李渊进京述职,细细问来再做计较,有功当赏,有过必罚。” 隋文帝听后心中迟疑,一时拿不定注意。 这是左柱国史万岁出列奏请陛下,同意高颎之言,还道当前应以大局为重,若是圣上心有疑虑,削去李渊兵权,让其不得管兵用事便罢了。 这史万岁乃隋朝第一勇将,与李渊一道灭陈,后又平定江南之乱、平定西南羌乱,战功赫赫,封为左武将军,左柱国。 高颎与史万岁这一疏,单救了李渊,也只是保其不死。 史万岁下朝后,命人快马加鞭传讯李渊,暗令李渊辞了官。其时在朝姓李的,多有乞归田的,乞辞兵柄的。 李渊听闻朝堂有人构陷自己与四皇子杨俊结党,吓的连忙上书天子,自请削去兵权,乞归陇西老家养病。 圣上准其奏,然内心阴霾难去。 杨广从独孤皇后处得知皇上梦魇,大呼错失良机,放了李渊一条生路。 心中怒气难消,遂命中郎将裴仁基上奏天子道:“右骁卫大将军、光禄大夫,郕国公李浑,名应图谶。近因陛下赐死其子,心怀怨恨,图谋不轨。” 圣旨发将下来勘问,自有一班附和的人,便把那郕国公李浑强做了谋逆,一门三十二口,尽付市曹。 隋文帝心中稍安,杨广借机铲除异己,也心中欣喜,只可怜了京城内李氏子孙,闻听此事都股间瑟瑟,人人自危。 都道隋朝用法太峻,料他国脉必不长久。 有余力着携家带口,返乡避祸,无能力的只能日日祈祷。 …… 远在陇州的李渊刚上书请辞,府衙也不去了,称病在家休息。 这一日李渊带着建成与世民到陇山东麓狩猎踏青,长生带着翠儿和字乔随行。 转了一上午,打到野兔一只,野鸡两只,李渊心情大好,提议不若就在山上烤火宿营。 长生还未说话,随行的翠儿脱口而出:“《陇山营规》第5条第十二款营地成员于山中作业,做饭,过夜不得使用明火。如遇紧急情况必须使用明火,则必须确保扑灭,掩埋后才能离开。违者紧闭三日……” 她背诵的倒是流利,全没注意李渊一脸尴尬。 长生笑笑:“父亲晚来了两天,前日新规正式实行,营中任何人都须依例行事,便是孩儿也不例外。” 李渊讪讪的点点头,看着手上的野鸡,野兔,断了野炊的念头,一旁的建成暗暗吞了口口水。 那李世民哪管这些,跑过来揉着长生的脸,就要她同意在此露营。 长生一见他,便心中来气,偏偏力小,挣脱不开,只能大喊着:“放手,放手!” 她越喊,李世民便越发用力了,死死拉住长生,威逼道:“就是不放,不放,你同不同意。” 长生被他缠得烦了,狠狠地踩了李世民一脚,痛的他原地直跳,才逃脱出来。 便是头发也散了,衣服也皱了。 长生狠狠瞪了他一眼,整了整衣服,看了看父兄期盼的眼神,提出个折中的方案:“回营里,我给你们做点没吃过的。” 三人听后心中大喜,知道这小弟平素食不厌精,在吃上颇多讲究。 他的饭食定是不差的,便簇拥着她下山去。 回到营中,长生让厨娘把野鸡掏去内脏,塞入各种调料,食盐,用泥巴裹上厚厚一层,放入炉膛中慢慢烤制。 另外一边把野兔脱去皮毛,去除杂碎,切成小块儿,放在锅中加入清水,生姜,白葱,粗盐,煮开后,撇去血沫,小火慢炖。又叫侍从去通知孙思邈和廖统领。 不一会儿老孙来了,听闻在锅中煮着野兔,冲着长生点头说道:“兔子性寒,当下暑热时节倒是正合适,且补中益气,止渴健脾,与你大有脾益。” 说罢拿来些党参,枸杞,放入汤中,一锅清炖兔肉就变成了道药膳。 半个时辰后,众人坐在议事厅中,面前各放着一碗清炖兔肉,一张胡饼。 大家看着长生把胡饼撕成小块,丢入汤中浸湿,然后一口兔肉一口胡饼,都觉得新鲜。 李渊问道:“这是什么吃法?” 长生吸溜了一口热汤,满足地道:“兔肉泡馍。” “泡馍?这分明是饼啊……”李世民刚提出疑问,就感觉脑门一疼,被长生飞来地一块骨头击中。 长生撇撇嘴:“就你话多。” 李世民感觉都要哭出来了,他感觉自从他有了新名字后,长生就莫名暴躁了起来,经常对他没由来地就是一顿打骂,他也问过原因,可长生的答案令人匪夷所思: “我不喜欢你的名字。” 大哥吉祥做了个和事佬,“好啦,你们两个,先歇歇吧,从山上开始就没消停过。长生这个土疙瘩要怎么吃啊?” 吉祥指着端上来的叫花鸡说道。 “怎么吃?砸开它。”长生指挥侍从敲开了外面的硬壳,露出里面树叶包裹的鸡肉来,瞬间香气四溢。 如意急不可耐的蹦起来,上手就要抓,长生一把拉住他,“手上不想起泡,就当心些。” 命人切下一条鸡腿先呈给孙思邈,老头儿也不推让拿起来就咬了一大口,忍不住连声赞道:“好个叫花鸡啊,若是能吃这鸡,便是叫花子也可做得”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长生也笑道:“您要是喜欢,天天给您做,也使得。” 孙思邈笑着摇摇头,“你那养鸡场弄得不错,养的母鸡能下蛋还能吃蝗虫,鸡就这么吃,可惜了。” 长生说:“是中午在后山打的野鸡,兔子也是,便是我们不打,迟早也要让张虎他们打了去,如今后山的动物已不多了。那黑熊皮我可还给您留着呢,等天冷了做件大氅,可暖和了。” “本以为你要把它进献给四殿下的。” “原本是如此打算,现在看来还好没有……” 第四十三章 分别 一个叫花鸡五人分,原本就吃不了什么,大胃王李世民更是意犹未尽,非嚷着明天再上山,多打些野鸡回来。 长生撇了撇嘴,山里的野鸡其实很柴,没有油水,烤出来有些干吧,有什么好吃的。 但见他和大哥的样子,也不忍心打击他们,且随他们去吧。 又命人上了些肉汤,聊了会儿,便让他们洗漱休息去了。 待屋中就剩李渊和长生之后,二人对坐而视。 李渊长叹一声:“今日接到京中书信,四皇子罢黜为庶人后,之前‘桃李子,有天下。’‘杨氏灭,李氏兴。’的谣言又尘嚣直上,传到陛下耳中,龙颜大怒。” 喝了口茶水继续道:“先是有李浑一家三十二口被杀,后有千牛卫李密,被人说有反相,幸好他平日与杨素交厚,得杨素上书保他不死,也是辞官返乡。如今京城中李姓世家人人自危。多亏你那日劝我上书主动请辞,不然今日危矣。” 能不危险么,那日接到京中密信,有人上奏他与四皇子结党,吓得他七魂只剩六魂,立时就想到了是太子要害他。 长生细问之下,原来杨广还是晋王时,于李渊一起南讨陈国,俘获陈主妃子二人,生的国色天香。 杨广好色成性,欲收为己有,却被李渊私下斩杀,由此生恨。 长生这才明白当初在大兴都城时,为何父亲如此防备他。 没先到这次杨广借题发挥,利用皇上多疑,污蔑二人勾结,意图不轨,这是皇家大忌,一个不好就是满门抄斩得罪过。 还好这次京中诸位大臣力保才侥幸逃过一劫。 可长生却知道这杨广就是后来的隋炀帝,别的不清楚,三次讨伐朝鲜,修建京杭大运河的历史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在她眼中,杨广这人志大才疏,急功近利,骄奢淫逸而且心胸狭隘,父亲得罪过他早晚会遭其报复。不若趁此时机急流勇退,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先淡出众人视线,再徐徐图之,反正有天命之子李世民的加持,还有陇西深厚的根基,只要安守此地,等待时机,肯定会东山再起。 所以陈明厉害后,建议李渊主动辞官,已身体不适为由,告老还乡,有同僚庇护,相比对方也会投鼠忌器。 李渊思考一番,觉得言之有理,立即上书天子。 如今看来,若是当时还犹疑不定,此番必遭牵连。 杨广被立为太子后,因其表现良好,甚得皇上宠爱。加之身边文有杨素,张衡,武有宇文述,郭衍。一众党羽把持六部,权倾朝野,对不支持太子者竭力打压。 杨坚自独孤皇后病重,开始宠爱宣华,容华两位夫人,渐渐不理朝政,如今见李渊奏章请辞官告老还乡,心中疑虑大减,遂准之。 见陛下批准,李渊也是稍稍安下心来,与长生商量下一步得打算。 长生慢慢道:“广积粮,多练兵,静待时机。” 如今蝗灾严重,抗疫赈灾依然是国家的首要问题,太子一党为了把持朝政,必然会在救济粮款上大做文章,这也是他们此次对付四皇子和李渊的原因之一。 毕竟如此的大功怎能让给对手,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若是肯定了李渊救灾的成绩,那树立典型,然后大力支持是少不了的。这是杨广所不能接受的。 所以朝廷暂时是指望不上了,只有靠自己,还好前段时间筹集的粮款,省着点用,度过今年冬天问题不大。 那么接下啦就是发展的问题了,长生建议父亲和母亲回陇右老家,与家族耆老搞好关系,得到他们的支持,如果可能的话选拔家族中的青壮年训练成一只私兵。 这支私兵只能听从李渊调遣,作为应对突发事件的底牌。 因为他知道很快杨广就要继位了,历史上独孤皇后将在不久之后病逝,而她的离世直接会导致隋文帝放荡生活的开始,没有了她的约束,杨坚将面临两位美人的夹击之势,从此后身体每况愈下,最终一病不起。 而这时杨广才会暴露出他的本来面目,气死杨坚,霸占妃子,听信谗言,穷兵黩武。 最终在作死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李渊需要的就是在光明到来前,蛰伏好,积蓄力量,度过这最黑暗的时光。 所以长生建议大哥回老家的私塾读书,二哥回家与私兵们一道训练,自己则留守陇山大营。 还有她希望父亲临走前,能为营地多多寻觅些专业技术人才,比如能工巧匠,大夫,教书先生等等,秋冬将至,寒冷的季节里,营地的人大半时间都在室内,她要教授他们文化知识,专业技能,对他们进行进一步的职业分工。 长生还列举了她需要的东西,很多的牛羊,家禽,布料,毛皮,铁器,燃料,农具等等。 李渊:“听着就一阵头大,这么许多你都要?” 长生:“对,多多益善。” 次日一早李渊就叫收拾起身,先安排了门下一干人。 在唐国公府门外,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站成一片。 唐国公坐在滴水檐前,看着这些手下,心中动容,目中含泪道:“我实指望陇州做官,扶持你们终身。不料逼于民谣,辞官回去,你等在我门下的,都不要随我去了。” 李渊平昔善待吓人,众人一闻此言,放声大哭,个个十分苦楚。 唐会见他们哭得厉害,也流下两行热泪,以袖拂面忍痛道:“你们不必这般,难道我今日不做官,就将你们都赶出去不成?我有条路给你们选:有领我田地耕种的,有做生意的,有在我门下效劳、得一官半职的,有在此地有什么亲故的,这几种人,都不要随我去了。“ “其余的都跟我到老家去去,将就着也能过日子” 这些手下入内,有情愿跟去的,即忙答应:“小的们愿随老爷。”有不情愿去的,却不做声。李渊看了,让他们分列两边。 待都站定了,吩咐人把卷箱抬出来,留下的不论男女老少,每人与他棉布二匹,银子一锭。 赏完又吩咐道:“我不在此地为官,你们应当以三少爷马首是瞻,守她法度。都要留心切记!”众人叩头去了。 唐国公又向另一边道:“你们去领了钱粮,路上途径之处,不得强卖强买,仗势欺人,违者严惩不贷。” 众人俯首应是,唐国公吩咐完后,回到后堂休息。 第四十四章 冬日 后堂中,夫人窦氏见李渊进来了,上前两步说道:“如今能回老家去,那是好事,只是就留长生一个人在此地,我始终放心不下,这离家山高路远的,万一有个事情都不好照应。” 李渊道:“长生这孩子你还不清楚,想做什么何时听过别人的主意,这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我们就依了她罢,况且府上还有这么许多生意和家仆,都留给了她,再不济总是饿不着冻不着的。你就放心吧。” 窦氏默默无言,抹了抹泪,收拾好行李,与长生道别后,出门上了轿辇,李渊与长子建成各骑了马,带着四十多个随从,簇拥着出了温水县。 长生一袭白衣站在道路旁,望着渐行渐远的队伍深深一鞠躬。 ……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晚些,都快到十二月了,天空中才零零星星的飘起了雪花。 一个少年推开鸡舍门,裹挟着冷冽的风和雪花,冲了进来。 “快关上门。”翠儿正在给鸡喂食,看到这小家伙冲进来了,起身说道:“狗子,又来看大白?” 狗子小脸冻得通红,笑着从棉衣里掏出一把沙枣,捧给翠儿:“翠儿姐,我去后山山崖下捡柴火的时候发现的,给你吃。” 翠儿用手绢擦干净他的清鼻涕,捡了两颗扔在嘴里:“嗯,又凉又甜,真好吃。剩下的给你阿母吧。” 狗子点点头,捡了个小的丢在嘴里,剩下的小心翼翼放回兜里。然后忙不迭伸着头看着眼前地鸡圈,找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个白毛鸡,兴奋的道:“大白长得真好,它今天下蛋了么?” “下了,多亏你们前阵子上山捉虫子给它吃,把它养到胖胖的,现在每天都能下一个蛋呢。”翠儿说着指指身后的桌子,桌上放了两个篮子,里面装满了鸡蛋。 狗子走过去看了看篮子里的鸡蛋,咽了口口水,回过身抓了一把鸡食学着翠儿的样子喂给大白,嘴里还说着:“好大白,你快快吃,多多下蛋。” 随着大把的银子撒下去,基地的规模一直在扩建,如今已经有家禽房舍四间,羊圈两个,牛圈一个。 长生的口号是:“每天一个蛋,三天一碗奶。” 虽然三天一碗奶的目标还比较遥远,但每天一个蛋的目标大家已经开始看到希望了。 “报告主人,目前每天产鸡蛋量七百余枚,鸭蛋和鹅蛋两百枚,比不用炉子前增加了一倍。”担任后勤营营帐的萧封报告说。 长生入冬前主张给新建的鸡鸭棚舍都加装火炉子,规格完全按新盖的木头宿舍里的标准,同样是烧煤,同样有排气的大烟囱。 很多人不理解为啥给鸡要和给人的待遇一样,长生解释道:“人冷了不想干活,鸡也一样,你在有暖气的屋里带着舒服,鸡也会觉得舒服,它舒服了你才能吃到鸡蛋。“ 大家一想是这么回事儿,一试之下果然有效,现在营地的孩子们已经可以保证每两天吃一个鸡蛋了。 “炉子和蜂窝煤的生意怎么样?” 掌管贸易的白营营长史大强答道:“回主人,生意很好,尤其是做成煤饼的蜂窝煤,烟小时间长。一家人每天两块就行。我们每次带去西市的煤都是马上被抢完。炉子就差一点,毕竟更贵些。” 李渊带着家人离开后,长生立马加快了科研的速度,给营地的工匠们丢出一个个设计,惊掉了他们的下巴。 打薄铁皮后卷起来,卯在一起的铁炉子,加工提炼的蜂窝煤,更轻便锋利的各种农具,收放自如随时可以拿起就走的小马扎,层出不穷的新鲜玩意儿很快就被制造出来,装备到整个营地,多余的产出就卖到市集,很快就产生了不错的反响。 长生听着史大强的汇报,思索了一会儿说:“百姓们不买炉子是正常的,现在天还不冷,这玩意儿的作用还不明显,这样吧,你拿十套炉子明天让字乔带着你到城里,找那些达官显贵挨家挨户的送,每家一套,帮他们按好,再带点煤过去,当场教会他们怎么使用。他们用的好,愿意替我们叫好,那就好卖了。” 字乔飞快地在他的本子上记录着,一边点头称是。 绿黑白红四营都汇报完日常的工作后,长生听了听,没什么可补充的,站起来伸了个拦腰,“那今天就这样吧,晚上吃完饭,夜校继续,还有营规新加入的条目也要敦促大家都记牢了。” 众人一听夜校都耷拉着脑袋,这些人多数都以务农为生,有的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得,一开始长生要去他们上课,学习文化知识他们是抗拒的。 但是很快长生久出台了相应的条例,营地内排长包括其以上级别的官员必须受到考核才能担任,考核包括平时工作业绩和文化课程考试。 平时工作大家自认都是奋勇争先,正当榜样,但是说道文化课程大家可都只挠头,棒槌粗的手指头捏着个小木炭条,在小小的纸片上写字,那感觉比扛着锄头翻地要累多了。 更别提那五花八门的课程了,语文,数学大家还能接受,就是识字和算术么,那个人那一日不用到这两个,你当营长的都不会怎么好管理下面的。 可历史,地理,自然科学又是什么? 秦始皇曾经是人质?中华不是世界的中心,甚至不算世界上最大的国家?世界上的风雨雷电不是天上的雷公电母释放的法术。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颠覆大家的认知和三观。 长生可不管这么多,既然不理解就都灌输下去,再挑干部中理解领悟力强的,单独培训,让他们成为讲师,再在工匠,泥瓦匠,盗墓的,风水术士这些人中挑选些机灵的,给他们讲授物理、化学,结合他们特性和工作经验,效果还不错。 长生已经发现几个可以培养的苗子了。等自己整理好教材,把他们培养起来,自己就专心给小娃娃们代课,这才是未来发展的核心力量,不是有那句话么,一切从娃娃抓起。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公园603年的新年很快就要来了。 第四十五章 规矩大于一切 新年的前三天,长生裹着白色的裘衣坐在教室里,用木棍指着黑板给屋里的孩子讲课。 长生将孩子们按岁数分成不同的年纪,五到六岁的是小班,七八岁的是中班,八岁往上到十二岁都是大班。 现在大班的八十多个孩子挤在一间大教室里,每人一个小马扎,抱着膝盖规规矩矩的坐在一起听长生讲课。 两个小时时间中,他们先要学习语文,按照《诗经》中的语句,识字朗读,然后是学习论语中的经典篇章,最后讲为人处世的道理。 因为她讲的透彻精彩,许多老学究都坐在一旁旁听。 下面的同学中阿狗和他的伙伴十三是听课最认真的。跟阿狗顽皮活泼,喜欢玩耍的性格不同,十三是酷爱学习的,他也同众多逃荒到这里的孩童一样,在半路就是去了父母。是和几个小伙伴互相扶持抵达了温水县,并在城外一间破庙里安了家。 自从有此进入城内要饭被吉祥发现带回来后,他算是在营地安顿了下来,如今也有一个多月了。 十三平时为人低调,少言寡语,除了上山捡柴,割草喂鸡外,就喜欢一个人拿根木棍在地上复习学过的生字,长生见过他几次,觉得这孩子机敏异常。 这不课上,长生刚交完一篇课文,吩咐大家黑板上的文章试着记忆。 自己拿起火炉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捧在手里,默默的盯着人群中拿个叫十三的孩子。 就是他么? …… 下课后,在名为交流室的安静房间中,长生捧着铁匠鲁大新研制的手炉。 身前后勤少年团的团长是家里的一位管事,她站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突然普通一下跪倒,“是老奴失职,一时不查竟未发现营中有这等行为,惊扰了小主!” 长生看向管事身边跪着的少年,仅着一身薄衣,小脸冻得青白,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如同一块结冰的石头。 正是刚才的十三。 入冬前每人发给的小棉袄已经不知所踪。 “先起来吧,给他喝点水。”长生扭头对身边的翠儿说道。 十三没说话,低着头跪着一动不动,管事忙摆手:“这是他的错,罚他是应该的。” “营规里可没有一条是罚跪的,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 管事的赶紧把他扶起来,又接过翠儿递过来的水,拜谢了,慢慢喂给十三喝了。 十三喝完抬起头看着长生,他预料中的愤怒,辱骂甚至皮鞭并没有如期而至。 注视他的只有一双黑色却深邃的眼睛。 十三看着长生的时候,长生也在观察着他。 这是个没了父母的孤儿,在街头行乞了一段时日,受到过欺辱,打压,排挤,见识过底层的黑暗和艰辛,但是内心应该还没完全失去那份纯良的天性。 不然若是流里流气的浪荡子,只以江湖习气作为行动的准则,长生也不会亲自过问了。 “我从头到尾听到的都是别人的叙述,现在我想听你自己说说,发给你的棉衣去哪儿了?” 少年抿着嘴,低着头,脚尖在地上划着圆。 “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做了就要敢认,这叫敢作敢当,上课教过你们的,你忘记了?”长生轻声提醒道。 这少年一抬头,咬着牙说道:“我在城外破庙有几个伙伴,天气凉了,我怕他们没衣服穿,所以……” “所以就给了他们,嗯,倒是有些义气。”长生接过水杯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记得你成绩不错,记忆力尤其好,《营规》第四条,讲的什么?” 这少年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双手攥紧了衣角,一字一句的说道:“主人提供一切物品,不得私自交与外人,如遇紧急情况遗失或不得已赠与,事后需立刻向上级汇报。同时不得私自接受外人赠与的财物,如遇不得不借用之情况,事后也应上报并如数归还。” “记忆力果然不错,第五条也背背吧。” “营地成员如有在外亲戚朋友遭遇困难,如重病急救,半道被劫,丢失银钱等紧急状况,需要资助钱财物资的上报后,方可救助,擅作主张者按营规处罚条例处罚。” 长生摸着手炉底部的雕刻的“长生”二字,心中不禁暗道鲁大匠的殷勤,这位自诩鲁班后世的匠人来到营地后就被各种巧夺天工的设计所折服。 当知道这些都出自营地主人,一个四岁孩童之手后更是惊为天人,两人畅聊一夜之后,此人便欣然留了下来,并且主动找字乔签署了三十年的保密协议。 长生每每想到此人就不禁走神,眼前这男孩儿的行为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这里的环境和资源比逃难者可谓天壤之别,虽然长生已经在极力扩建了,可还是无法把难民都收容进来。 所以里面享受着美好生活的人在吃饱喝足后自然会开始关心起外面的伙伴,你说他是善良仁义也好,你说他是衣锦还乡的心态也罢,这种事情也是时有发生。 虽然长生能够理解他们的心理,但这不代表她会允许他们的行为。 故而她与众人商议后,建立起了一套成熟的处罚措施。 要求一旦发现此种行为,严格按照标准处理,务必做到违者必究,量刑适度。 她不会让别人当自己是大傻瓜,拿自己的东西慷他人之慨。这种行为要赶紧抹杀在摇篮里。 “我再问你,你是否有向管事申请过,资助你的同伴?” 少年把头低低的垂下,咬着嘴唇不说话。 “你们每三天就能直接写信,向我反应各种问题,你想过通过这种方式,向我请求援助了么?” 少年慢慢地摇了摇头。 “那你是如何想到,我想听你说说。”长生平静的说道。 十三低声说道:“报告主人,我并非是为了自己,实在是他们太可怜,周末休沐的时候我去看过他们一次,三个人连两套单衣都凑不齐,有个还光着脚,饭也吃不饱。我实在是不好意思自己过好日子,所以就把衣服给他们留下了。” “倒是友情有义,自己受冻也不愿同伴受苦,倒也没白上那么天课。但是我仍然不认同你的做法,你知道为什么嘛?”长生提高声音说道。 少年抬起头,目光疑惑的望着长生。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和你同班的阿狗和小兰是怎么做的?” 第四十六章 少年十三 见到十三对自己的问题茫然的摇摇头,长生眨眨眼睛说道:“阿狗来了之后,第三天就写信说明了自己母亲的情况,递交了申请母亲进入营地的书面材料。经过审批后阿狗的母亲狗婶很快就加入了我们的大家庭,她现在做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十三身体一阵,眼中带着莫名的惊诧,狗婶是厨房出了名的好脾气,许多小伙伴饿了去找狗婶都能讨到点好东西。 长生继续说道:“至于小兰,她有个得了疫病的哥哥,上书汇报情况后,营地不仅安排他哥哥去医馆养病,还承担了所有药费,这个你也可以去了解一下。” 十三默默的摇摇头,这个不用了解,营里的小伙伴都知道,小兰最疼他哥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自己都舍不得用,一起打包托出门办事的字乔捎给他哥哥。 字乔是谁自然不必多说,让他徇私舞弊那比天上下金子还要难。 长生继续说道:“你很聪明这点我知道,但是明明有那么多合理合法的路你不走,偏偏要挑那条最不好走,最不能走的呢,因为你从心里没把我们当成你的亲人。你可以和你破庙的伙伴无话不说,却不愿意给这些关心你的人吐露你的想法,你愿意为他们奉献自己牺牲自己,却不愿意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规矩和法度。” “要知道没有这些规矩,没有这些章法,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比外面最惨的情况还要不如,,强者会抢夺弱者,弱者只能被欺辱,然后就是争斗,破坏,互相残杀,那我建立这个营地的意义何在呢,不如让你们都在外面得了,还能省些粮食……” 长生说道此时,十三已是泪流满面,一个头磕在地上:“是我的过错,辜负了主人的信任……都怪我……” 他在哭泣,发自内心的嚎啕大哭。 在失去父母时他没有哭,在被乞丐毒打时他没有哭,在与野狗搏斗被它们咬伤时他也坚持着没有哭。渐渐坚硬的心防如今被长生批驳的支离破碎。 长生等他哭了一阵,低头问他:“处罚条例里对于你的情况是怎么规定的?” 十三抹了抹眼睛,抽泣着道:“初犯者通报全员,打扫厕所,家禽屋舍一个月,罚鸡蛋一个月,丢失物品双倍赔付。” 长生看向管事:“你是他的主管,你觉得此处罚如何?” 管事为人古板老派,但是心底善良,要求严格,最适合管理这些孩子,当下琢磨了一下,没发觉什么问题,于是点点头道:“此处罚合理合规,我认为没有问题。” 长生又问问十三:“这处罚你觉得如何,如有异议现在就说出来,有什么不合理的我们再商量。” 十三这会儿已经不哭了,吸了吸鼻涕,跪着没起身,瓮声瓮气的说道:“没有异议,我甘愿受罚。” 长生点点头向管家示意,让他起来。 看着他说:“好,现在你没意见了我还有话说,翠儿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些棉花,麻布,你让纺工连再赶制一批出来。衣服做好了就放在仓库。十三,你动动小脑袋瓜,看怎么样能让他们穿上?” 十三整个人先是一愣,然后面上一喜,激动的说道:“《营规》第十、十八条:若推荐他人入营需向上级提交书面报告,阐明入营人员的具体情况和入营理由,由专人核实后,方可准许入营。” 说完转身看着管事:“老管事,我要申请,我要写申请!” 管事看看长生,又看看十三重重的点了点头,“你回去就写,写完了我就安排。” 长生拍了拍手:“这不是挺机灵的么。” …… 半个小时后,长生的桌上放着十三的亲友入营申请书: “申请人:十三,少年团团员孤儿入营新人; 申请时间:开皇二十二年十二月廿六; 申请内容:救助并接受城郊寺庙内玩伴3人。 记录执行人:审批人——李长生,记录——字乔,核实——丁三、李勇,救助——丁三、李勇,善后——丁三、李勇。” 长生阅读了一遍,签了字,字乔也签了字,最后的签名是十三。 接着长生就唤了门外的管事丁三进来,让他带上后勤队的李勇核实了记录后,带着冬衣、马车和热的饭菜去城郊寺庙接人去了。 不到一个时辰,马车就回来了,车里三个孩子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有个已经有些冻伤的迹象了,先送了他去医护室,剩下的人都带去少年团那里登记入住了。 …… 唐国公府的浴室内,珠帘里紫檀木的浴盆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隔着珠帘,热气在浴盆里蒸腾,散发出缭绕的云雾,如轻纱一般。 长生把自己浸泡在浴盆中,就露出一个小鼻子。享受着为数不多的轻松时光。 洗完穿好衣服,长生来到一间屋子,里面是早就等在那里的翠儿和一个蒙着眼睛的女孩。 长生在女孩面前坐下让翠儿给她示范这女孩儿的神奇之处。 据说这个叫小青的姑娘嗅觉发达,不管是什么味道,隔了多远,混杂着身东西,她都能一一辨别出来,香味由甚,有好几处的草药就是她闻见味道发现的。 这让长生很感兴趣,决定亲自见见这个姑娘。 小青被黑布蒙住眼睛,坐在一个桌子前,长生才洗过澡,翠儿身上也没有异味儿。 翠儿拿着一个盘子在她鼻子前放了放,然后就拿走。 “是野茉莉,加了一些夹竹桃。” “这个是梅花,应该是红梅,嗯是的,只有红梅。” “这是苦菊。” “这个是草果吧,应该是刚从厨房拿来不久……上面有很大的有烟味儿” 长生瞪了眼翠儿,小丫鬟俏皮的吐吐舌头,她想考考这人来着,倒不是刻意想要刁难。 长生鼓了鼓掌,翠儿解开小青的眼罩。 “青儿,你的天赋很厉害,可能你自己不觉得,但是我要告诉你这是你独有得,独一无二的才能,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现在我想建议你加入特殊事务科,这是我新组建的,里面都是像你一样的能人异士。我希望你能加入,将你的才能发扬广大,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呆在绿组,我也不会勉强你,都看你自己的选择。” 小青一个头磕在地下:“一场蝗灾父母为了弟弟将我结草贱卖,与我彻底断绝关系,是长生大人您将我从人贩子手中救出来,给我吃穿,让我劳作。小主是我的救命恩人,您吩咐的事情我一定全力去做。” “好,接下来我会安排你进入特务科,先跟着孙老学习一段时间药理知识吧。” 由此,商周以来历史上最厉害的一位毒药学大师开始走上她的封神之路。 第四十七章 暗香浮动 开皇二十二年冬天到二十三年的夏天,小青消耗了几乎所有山上摘下的新鲜花朵和时令果蔬。 即使面对一次次的失败,她依旧是安静的,不急不躁地,除了跟孙思邈学习药理学外,长生给他安排地工作就是闻香然后学习调制香料。 春天到了,到处都是万物复苏。 长生拿着小青配置地第一瓶香水来到孙思邈的药庐测试,当时就骗到了老神医。 “这是新鲜的野梨?可梨多产于深秋入冬时节,此时怎会有梨子呢?” 长生笑着揭开孙思邈眼上的黑布,把装有香水的瓶子放到老人家面前,“这是香水,梨子味的香水!” 孙思邈拿着这透明的玻璃小瓶仔细端详了半天,又提鼻子问了问,皱起眉头说:“嗯,香味儿浓烈,确实是梨香,清心润肺,令人心旷神怡啊。” 长生转头对身后的翠儿说:“记下来,神医孙思邈亲口夸赞,天仙液之梨花仙子,香味浓郁,清新润肺,闻之令人心旷神怡,有促进睡眠,保养安神之功效。” 翠儿一边念着:“神医孙思邈说……”,一边兴高采烈的在记事本上奋笔疾书。 孙思邈举着瓶子,看向长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长生儿,这是何意啊?” 长生笑盈盈的鞠了一躬:“您老别担心,借您老的名声给即将上市的香水打波广告罢了。” 她这一说孙思邈很迷糊了:“什么是香水,什么又是广告?” 长生哈哈一笑:“这个您老不用知道,解释起来也很麻烦,您只要知道这两个东西一结合那就是硝石碰见硫磺,加点火星那就是劈里啪啦火光四射啊。到时候那些富家大户的钱就都流到这个小瓶子里来了!” 孙思邈大吃一惊,拿起瓶子又瞧了瞧:“我知你说话向来不爱大放厥词,都是十拿九稳。可老朽我看来看去实在没看出这香水有和特别之处,能将大户人家的钱财一网打尽,难道是这透明小瓶?” “这小瓶当然也是十分珍贵,但是比起其中之物还是逊色许多。这其中奥妙你不是女儿身一时也不好解释,不过您若是不信,大可以猜猜我这手中小瓶要价几何?” 孙思邈伸出一根手指;“一两?” 长生身后的翠儿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长生忍着笑,扭头训斥道:“孙老面前怎么这么没规矩,快快道歉。” 翠儿收起笑容,赶忙施礼道歉。 孙思邈哪里是这种心胸狭隘之人,知道定然是自己猜测与实际情况相差甚远,赶忙摆摆手:“翠儿丫头不比道歉,定是我猜的离谱才惹你发笑。那老朽就猜十两!” 长生摇摇头:“还是少了。” 孙思邈收起笑容:“总不会是五十两吧。” 翠儿实在忍不住了:“是五百两……” “什么?……哟!”“当心!”孙思邈一听,心里一惊,没留神手上一松,香水瓶从手中掉了下来,惊的众人大呼当心。 还好长生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接住。 众人见香水安然无恙都是长出一口气。 长生笑嘻嘻的说:“你这一抖,险些损失一年的草药钱。”如今陇山的草药已经采摘殆尽,在不开发新地图的情况下,目前基本处于休养生息的阶段,不过经过一年的抗疫,附近州郡的疫情已经基本得到控制,即使有零星的发病者也能很快得到妥善的救治。 孙思邈的药材库如今很充足,他就安心留下一边教授特务处成员药理和医理知识,一边记录撰写草药医药笔记,以期勘定成册,留于后世。 长生给他安排了几个会书法临摹的,老人家年纪大了,抄抄写写的就交给他们,自己只用口述,然后校对修改即可。 只要书完稿,就一定把它印制出来,发扬光大!这是长生给孙思邈的承诺。 …… 老人看着长生把玩着手里的香水,皱着眉头说:“这东西有何神奇,竟能卖到五百两。” 长生轻轻拔开瓶塞,滴了滴在手腕上,轻轻抹开,然后伸手在空中挥了挥。 刹那间一股梨香飘散开来,长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一口气,轻声说道:“你们都试试。” 众人纷纷闭上眼睛效仿长生的做法,两个呼吸过后,长生问道:“你们闻着香气,闭着眼睛,看见了什么?” 翠儿开口说道:“看见满园梨树,雪白的梨花在枝头含苞待放。” 孙思邈:“万物复苏,春满人间,鸟语花香,草长莺飞。” 长生:“我与你们不同,我看见一俏丽佳人,在这梨花烟雨中袅袅走来,如梨花般明媚动人,让男子都为之侧目。”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商贾富家多的是争奇斗艳的女子,讲不完的妻妾争宠的剧情,这一剂猛药下去,谁有了它谁就能在众人中脱颖而出,在家赢得夫君的宠爱,在外收获旁人的羡慕嫉妒,你说这个东西,卖五百两她贵么?” 孙思邈听之久久不语,终了终了说出一句:“我若是个女子,听完你这一说,便是倾家荡产也要买的。” 长生笑笑:“不用他们倾家荡产,一共也就做了七套,每套七种,暗合七七四十九之数,每套七种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分别对应七种不同的花香气味。凑齐七种一套,方有资格购买最终产品:“勾魂夺魄” “勾魂夺魄” 翠儿抢着说道:“老神医,这勾魂夺魄可要五千两呢。” 咔嚓一声,孙思邈感觉自己道心都裂开了个口子。震惊的不知说什么好。 “您老无须惊讶,这勾魂夺魄没有任何解释说明,便是只有一句宣传语:时间只此一瓶。我已决定此香卖出后,秘方封存,再不生产。现在您还觉得五千贵么。” …… 很久之后,孙思邈百岁高龄的宴席上,看着下面的徒子徒孙,回忆这些年走过的风风雨雨,感叹一声:“时间最长的路,是长生的套路啊!” 第四十八章 中元祭 开皇二十三年地中元节是个好天气,用后世范仲淹在《岳阳楼记》中的描述:“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这是一种清爽的明媚,带着山间花朵的芬芳。 按照习俗,长安的士人会前往城郊河边进行祭祀祖先的活动,远古时期这种活动往往由称为巫的人主持并引导,但是东汉之后,这一职业在中原渐渐销声匿迹了。所以祭祀也变成了一项民间活动。 大家会将做好的花灯点燃,放入水中,意味普渡水中的亡魂,让他们找到回家的路,不要骚扰自己的祖先。 还有些人会准备牛羊三牲去祭拜自己的祖先,祈求他们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贵族们的活动较百姓就更多了,除此以外还有酒会,诗会,甚至花灯的园游会。 正好长安城外的五华亭就坐落在护城河边,占据了城外风景最为美丽的黄金路段。 达官显贵无不已能在五华亭设酒摆宴为荣,社会名流也已能参加这种宴请为荣,借此机会在权贵名门前展现自己的本领,宣扬自己的名声,以期成为他们的座上宾。 如今太原郡太守是李渊,郡守是陈朗,都统是韩琼。 陈朗是太子一排,李渊和韩琼是非太子派. 可现在无论立场如何,在中元节这等重要的祭祀庆典上,他们面子上也得维持和和气气的。 地下的各郡丞、郡卫和军队的各级官员,乃至于地方学子,名流才子也各有各的圈子,酒席上一只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几轮敬酒过后,陈朗将筷子一放,象牙的筷子衬托在赤色陶器的餐具上分外的好看,陈朗的注意力却不在盘子之上。 他倚着栏杆,侧目远眺。河边柳树下停泊的一艘花船格外引人注目。 船舱两侧拉着竹帘,远远望去船里的人被帘子隔开,看的不十分清楚,但船舱中不时传来女子银铃般地笑声,分外引人注意。 李渊端起杯酒,凑过来问:“伯北在望何物啊?” 陈朗一指那船:“便是你家那船,赚到我夫人、女儿魂都丢了。从昨晚遍嚷嚷着要过去,说是要看什么化妆品展销会,还禁止男士入内?叔德兄,你家夫人搞得什么名堂啊。” 李渊:“我也不甚清楚,大约是我家三郎从西边送来的小玩意儿,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那韩琼听到二人对话,也凑了过来,“昨天我那败家娘们儿,硬是拿出了她压箱底儿的嫁妆,去钱庄里换了三千两银票来。我问她要做什么,她之说要让我做全太原最有面子的男人,你说说这,这是什么道理嘛?” 韩琼越说越郁闷,猛灌了两大口酒。 “是啊,都知道你家大郎沉稳干练,二郎果毅勇敢,而三郎更是机敏聪慧,去年祝你平定蝗灾瘟疫,虽说皇上最后没有封赏,但毕竟传遍天下,让天下人都是知道陇州有个灾年还收拢百姓,赈济灾民的仁义郎君,为你博了多大的名声。 今年开春又拿出了许多奇巧妙思,那研究出的新式农具便是人用了都能有马的力气,一天开垦的荒地亩数不知翻了多少倍。” “是啊,此时还惊动了圣上,据说nong''bu二十三年地中元节是个好天气,用后世范仲淹在《岳阳楼记》中的描述:“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这是一种清爽的明媚,带着山间花朵的芬芳。 按照习俗,长安的士人会前往城郊河边进行祭祀祖先的活动,远古时期这种活动往往由称为巫的人主持并引导,但是东汉之后,这一职业在中原渐渐销声匿迹了。所以祭祀也变成了一项民间活动。 大家会将做好的花灯点燃,放入水中,意味普渡水中的亡魂,让他们找到回家的路,不要骚扰自己的祖先。 还有些人会准备牛羊三牲去祭拜自己的祖先,祈求他们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贵族们的活动较百姓就更多了,除此以外还有酒会,诗会,甚至花灯的园游会。 正好长安城外的五华亭就坐落在护城河边,占据了城外风景最为美丽的黄金路段。 达官显贵无不已能在五华亭设酒摆宴为荣,社会名流也已能参加这种宴请为荣,借此机会在权贵名门前展现自己的本领,宣扬自己的名声,以期成为他们的座上宾。 如今太原郡太守是李渊,郡守是陈朗,都统是韩琼。 陈朗是太子一排,李渊和韩琼是非太子派. 可现在无论立场如何,在中元节这等重要的祭祀庆典上,他们面子上也得维持和和气气的。 地下的各郡丞、郡卫和军队的各级官员,乃至于地方学子,名流才子也各有各的圈子,酒席上一只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几轮敬酒过后,陈朗将筷子一放,象牙的筷子衬托在赤色陶器的餐具上分外的好看,陈朗的注意力却不在盘子之上。 他倚着栏杆,侧目远眺。河边柳树下停泊的一艘花船格外引人注目。 船舱两侧拉着竹帘,远远望去船里的人被帘子隔开,看的不十分清楚,但船舱中不时传来女子银铃般地笑声,分外引人注意。 李渊端起杯酒,凑过来问:“伯北在望何物啊?” 陈朗一指那船:“便是你家那船,赚到我夫人、女儿魂都丢了。从昨晚遍嚷嚷着要过去,说是要看什么化妆品展销会,还禁止男士入内?叔德兄,你家夫人搞得什么名堂啊。” 李渊:“我也不甚清楚,大约是我家三郎从西边送来的小玩意儿,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那韩琼听到二人对话,也凑了过来,“昨天我那败家娘们儿,硬是拿出了她压箱底儿的嫁妆,去钱庄里换了三千两银票来。我问她要做什么,她之说要让我做全太原最有面子的男人,你说说这,这是什么道理嘛?” 韩琼越说越郁闷,猛灌了两大口酒。 “是啊,都知道你家大郎沉稳干练,二郎果毅勇敢,而三郎更是机敏聪慧,去年祝你平定蝗灾瘟疫,虽说皇上最后没有封赏,但毕竟传遍天下,让天下人都是知道陇州有个灾年还收拢百姓,赈济灾民的仁义郎君,为你博了多大的名声。 今年开春又拿出了许多奇巧妙思,那研究出的新式农具便是人用了都能有马的力气,一天开垦的荒地亩数不知翻了多少倍。” “是啊,此时还惊动了圣上,据说户部的官员门看了新工具都赞不绝口,皇上随多日不问朝政,此次也是专门降旨,奖励你家三郎啊,这可是大大的殊荣啊。” 李渊笑得嘴角都合不拢了,连连摆手,”他一个小娃娃懂得什么,当不起诸位大人如此夸奖,都是收容的百姓中,多的是能人异士,他便是费了些力气,让大家吃饱肚子罢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对面画舫中传来一阵惊呼! 第四十九章 拍卖会 画舫之内偌大的主舱内摆着各色点心水酒,花生瓜子,时令果蔬,上首坐着李家大娘子,窦氏夫人,身后是随身丫鬟和长生的丫鬟翠儿,小青。 二人此次专门被护送来参加中元节拍卖会,这会上最重要的拍品本就是他们带来的。 下首两侧坐着各个官员和长安名门望族的家眷,平日里这些人偶有走动,却难道凑得这么齐。 与其说是因为中元节祭祀的缘故,不如说是拜这神秘的拍品所赐。 据说此物对女人来说妙用无穷,却无人得以一见。 但是具窦氏在长安的亲戚描述,此物香气迷人,而且经久不散,只是粘了些在身上,夫君闻见后就赞不绝口。 还有个当晚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众人一听,这还了得,难道是高级春药,先前倒是有听说太子结识过几个西域番僧。 可功效也没如此之强啊。今日里听闻窦氏会在拍卖会展示此物,大家便都踊跃报名来了。 人聚齐了,窦氏却不急着开始,先说了几句场面话。 然后便是鼓乐齐鸣,一个白衣女子从后仓中一跃而出,身子在空中弓成月牙形状。 “是公孙大家!”有人发出惊叹的叫声。 这公孙大家最善舞蹈,乃是京城第一舞坊的当家娘子。 平素多在王公贵族的庆典上才偶有表演,且多为齐舞的领舞,一人独舞已是许久未见了。 只见她双袖纷飞,画出漫天虚影,三四丈的袖子合着音乐如飞龙腾空,又如白蟒伏地,腰肢纤细盈盈一握,白纱包不住她浑圆的屁股,肉色的亵裤若隐若现。 在场的娘子们眼睛都看的直了,纷纷发出了咽口水的声音。 那些未过门的小娘子如何禁受的住,纷纷面红耳赤,偷偷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便是翠儿这种见过排练的,也忍不住红着脸啐道:“妖精!” 之前谈好一支舞换十滴香水,谁想到她竟穿的如此少? 幸而音乐结束,公孙大家袅袅退下。 众人热烈鼓掌,有些人甚至还掏出银子准备打赏,被旁人眼睛一瞪,瞬间明白过来这不是看戏,只能悻悻的又收了回去。却是更加用力将巴掌都拍红了。 公孙大家刚撤下去,李家的仆役便端着几个檀木盒子进来了,依此按盒子上的数字站成一排,井然有序。 窦氏坐在上首向众人微笑点头:“诸位姐妹,各家的大娘子,小娘子们,我夫君李渊前阵子在陇州上任,偏偏时运不济碰到了十年难得一见的蝗灾家疫情,他不忍见百姓受苦,便散尽家财,将家中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换了些米面油粮接济百姓。如今在陇山脚下还有处营地,专门收养无家可归的流民。 近日我们一家迁回长安前,收拾家中货物,竟然发现还有些东西,就拿出来博大家一笑,若有喜欢的不妨出价,价高者得。这银钱我们李家分文不取,全部交与官家送到陇山大营去,赈济那里得灾民,也算是为各位积些福报。“ 刚说完下面的姐妹就嬉笑起来,有个穿金带银、膀大腰圆的唤道:“国公夫人,你就快开始吧,我今天可是带足了银票了,你李家愿意当大善人,我等乐见其成,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船舱中的女人们都纷纷起哄起来,窦氏一间哈哈大笑:“那就先行谢过诸位姐妹了,话说在前面,今日这些东西谁得了去,别人也休要记恨,便是有缘者得之,今后咱们还都是姐妹。现在时候不早了,这就开始了。” 她转头跟翠儿示意,翠儿一招手,立刻有李家的仆役端着个盒子过来了,放在众人面前的小桌子上打开盖子。 众人伸头往里一看,是一株新鲜的灵芝,有手掌大小,用红绳栓好了,放在黄布衬底的盒子中。 “诸位夫人,小姐可能听闻过,孙思邈孙神医为救苍生百姓,亲上陇山采药,配置仙方,搭救世人。这一株就是他老人家亲自从陇山的悬崖上采来的。几千人寻遍了漫山遍野,也只寻到了这一株。孙仙人说这株已有50多年的寿命了,服用后可以固本培元,延年益寿。这有孙仙人的手书、印签为证。” 翠儿说着从自己的小本子中取出一个信封,打开来抽出一张白纸,上面有孙思邈的亲笔签名和盖章。 翠儿拿着签名下场一周向众人展示完毕后,收好信件,大声道:“现在拍卖开始,五十年灵芝一棵,起拍价 300两,每次加价100两,诸位请。” 孙思邈的名字在这个时代基本等同于“神仙”。 他说的话基本没人会怀疑,他说这是好东西那大概率就是好东西。 但三百两也不是小数目,在场的诸位女士还是选择先观望一下。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出价。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个娘子出声了:“我家夫君年时已高,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这种起死回生的灵药那是可遇不可求啊,既然碰到了那当然不能错过,我出价三百两。” 大伙儿循声望去,原来是李渊堂兄房里的虞氏夫人,她跟窦氏关系近,故而坐在靠前的位置,第一个出价既是真的需要,又有帮衬场面的意思。 “虞夫人出价三百两,还有没有人要出价的?”翠儿举起一根手指,朝众人望去。 “五百两!”有人喊道。是郡丞的大娘子。 “我出八百两!”下首的一个年轻女子喊道,这人年轻貌美不过双十年华,她的夫君春秋鼎盛,只是家中妻妾甚多,她又是最小的,虽然现在正得宠爱,可若是有朝一日夫君一命呜呼了,自己瞬间就会成为大家打压的对象。 所以夫君的身体就是自己的荣华富贵啊,为了这个小妾也是拿出了自己多日的积蓄。 “八百两一次,八百两两次,八百两三次,恭喜这位小娘子,这株灵芝是你的了。”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小妾激动的接过盒子,把它紧紧的抱在怀里,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中。 有些人在夸赞她夫君好福气,有这么一位贤惠的妻子,有人在扼腕叹息,暗暗责骂自己犹豫不决。 翠儿见气氛依然炒热了,顺势说道:“下面展示第二件拍品:沉香。” 又一个盒子被端上来,仆役从盒中截取了一小段,在铜盘中点燃,袅袅的青烟升起,船舱内浓香四溢,这还是挂着竹帘通风的情况,若是在密封空间那香气的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场面一时聒噪起来,这可是四大名香之首的沉香啊。 古人爱香,不仅因为其气味可以静心安神,陶冶情操,更应为五胡乱华之后,北方地区人多有胡人基因,喜食牛羊肉,体有臭味,用香可以掩饰。 所以香囊是北方女子最喜欢送人和佩带的装饰了。 有这么大一块沉香在,谁能忍得住诱惑呢? “此沉香是我家主人与一位胡商打赌后赢来的,原是没花一分钱,但是为了营地数千饥民,这里也不会客气了,低价一千两,请各位出价吧。” “我出一千!” 第五十章 香水 这块上好的沉香最后被长安世家的一位奶奶收入囊中,这些都只是前菜,大家叫价的热情也不是很高涨,都在等待今天目标的出现。 翠儿笑笑,把一个精美的长方形盒子轻轻放到众人面前,打开盖子,露出里面一排七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瓶子来。 翠儿举起一个瓶子,托在手中轻轻摇了摇,灯光下鲜血般的液体散发出一股火热的红色,众人眼睛被瓶子吸引,随着它的移动而移动。 不说里面那神秘的液体,便是流光溢彩的玻璃瓶子也价值不菲,用如此宝物装着,里面东西的价值可想而知。 翠儿挥挥手让小青过来,然后打开瓶塞,轻轻滴了一滴红色的液体在小青的手腕上。 血色的水滴在青儿莲藕般的手臂上停留,像一颗少女的朱砂痣。 小青把液体在手腕处抹匀了,然后盖上衣袖,在众人面前慢步了一圈。 一阵淡淡的玫瑰,夹杂了些许甜甜的香气在空中飘散开来,气味儿凝而不散,窗外的微风拂过,大家仿佛看到了眼前摇曳的玫瑰花丛。 ”这是玫瑰!!“有个富家千金跳起来喊道。 ”没错。”翠儿站在上首轻声道:“这便是从一千多新鲜的玫瑰花瓣中提炼出的玫瑰金液,再配合蜜蜂采过的花蜜混合,经过七七四十九道工序的提纯,便得到了七瓶玫瑰精华液,这就是其中一瓶。 下面顿时发出一阵唏嘘声,光听这材料和制作工序那就是闻所未闻,再加上这现场的演示,更是震撼人心。 翠儿又趁热打铁:“此物名为香水,便是一滴就能让女子遍体生香,无论是你穿着什么衣服,走到何处,这悠然的香气都会在你周围久久不会散去,不管你身上之前是何等气味儿,用了此香之后你都会无比迷人。” 这话一出下面都炸了窝了,大娘子,小娘子的眼中都放出了光,这才是她们梦寐以求的啊。 如今的世家间比的是什么,男的比的是爵位军功,女的自然是服饰打扮了,平时茶话会,午后小聚时大家都会讨论当下最新款的衣服首饰,今年哪里的丝线产量低了,料子供应的少了,什么颜色的衣服流行了,宫里又传出什么心的妆容了。 一个人的新衣服传出来臭美不了几天,街上变竟是争相模仿的了。便是如此,女人间明里暗里的比试也是从未停歇过。 如今这香水横空出世,完全打破了她们之前的认知,以后谁拥有了香水,便是在姐妹间拥有了绝对的领先。 “这次我们带来的香水系列叫花满人间,由玫瑰,百合,芍药,牡丹,月季,含笑,梅花,石榴七种名花香味。这七种香水包含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七种颜色。无论单独使用还是组合使用都是效果极佳。” 说完她上前将盒子中剩余的六种香水都拿了出来,顿时六只颜色各异的玻璃瓶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这是屋里只有众人倒吸冷气的声音,一时间竟无一人说话。 憋了许久,屋里终于有人喊道:“这香水要价几何?” 翠儿笑着深处五根手指,“一瓶五百两,七瓶一共三千五百两。一次购买七瓶还有意外之喜。” 屋内安静了两秒。 瞬间就炸了锅,一套七瓶还香味不同颜色不同,那便是天天换着也不会腻了。如此新奇如此有趣的玩意儿大家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香水?便是说女子的神仙水也不过如此了。 隋朝的夫人还是很有战斗力的,一上来就有大胆的夫人叫价:“三千五百两!” 本以为会从一瓶一瓶开始拍卖,这一声直接震惊全场,这是要包圆啊,不落人后的诸位姐妹们也不甘示弱。 “三千六百两!” “三千七百零!” “四千辆!” 窦氏的脸色随着喊价的越来越高,笑得时越来越开心,握着椅子的手都在不断颤抖。 这长生儿早就脱翠儿带给了她一套,她试过之后果然惊为天人,所以才一力促成了今天的拍卖会。 如今这香水的价格时芝麻开花节节高,那不就意味着自己那套收藏的价格也越来越高了么,我的长生儿也赚了大钱了。 “五千两“,左手边都统娘子的贴身丫鬟喊出一个新价位,可还没等热乎两秒钟,她对面通守家的大娘子就喊道了六千两。 到最后就变成了达官显贵家的争抢,香水之争渐渐演变成为了门阀间的地位之争,面子之争,看着两边轮流加价,下面做着的富商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对方嫉恨,惹恼了他们,回去了夫君可有好果子吃了。 既然开了场子,变没有让气氛凉下去的道理了。 翠儿命手下仆役把桌上的瓶子都打开盖子,每个人端一个在众人面前都走上那么一遭,香气溢出,夏季的船舱瞬间如同四季齐放。 失去理智的妇人是可怕的,官府的大娘子也好,未出阁的小姑娘也罢,狂野的占有欲都被完全点燃了,只这么走了一圈,香水的价格就哗哗的升到了八千两。 船外的诸位相公们此刻早都得知了里面的盛举,都有复杂的眼光看着李渊,这时期蝗灾刚刚平息,国库空虚,百姓都在休养生息。 富人家都讲究个才不露白,恨不得一日三餐清汤白水的过日子,你这可好,用几瓶有颜色的水水,就把各家的老底儿掀了个底掉。你让这些明面上靠俸禄养家的官员如何自处? 等到通守韩文信听到自己家里的报出九千两的时候,差点没晕过去,终于是坐不住了,离开椅子就往画舫冲去,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娘们儿拉走! 翠儿听到外面的动静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当即一锤定音,这一套香水就归通守夫人所有了。 在众人满脸的羡慕嫉妒和不舍得目光中,今天的拍卖会终于是告一段落了,翠儿收拾好东西,马上准备启程去往下个州郡,她还有六套香水需要卖呢。 第五十一章 青霉素 秋去冬来。 冬日的早晨是怨声载道的。 大家都不愿意离开新屋那温暖的被窝,但是集合号一响,所有人又都快速的穿上衣裤奔向操场。 为了提高大家的身体素质,长生规定每日晨起锻炼。 男的就跑步,蛙跳,妇女们就慢跑,拉伸,孩子们可以在一起玩老鹰捉小鸡。 老鹰捉小鸡虽然有趣,可长生一直当自己是个大人,便二话不说的加入到慢跑的行列中了。 昨晚了半个时辰的锻炼,大家排队洗漱去食堂打饭,她自己就回了屋子,专心整理汇总而来的报告。 有鲁大师送来关于新型水坝的设计图,有水利风车的方案,高温炼铁的可行性计划书。 另外还夹杂着杂七杂八的东西。 长生看着这些报告努力唤回自己学习和工作时期的各种知识。 回忆并弥补着中间可能的错误和疏漏。 回忆完毕后就用炭笔一一记录下来,并加以设计和修改。 不得不说她的效率还是非常高的,一年多来,营地的面积一再的扩大,收容的人数一再增多,,如今他们已经开垦了良田两万亩,拥有多达一万两千人的人数。 都快要达到温水郡人数的一半了。 看着大家不遗余力的开荒,播下自己辛劳的种子,然后夜以继日不辞辛苦的耕作,再到秋季的丰收。 长生默默观察着隋末劳动人民的生活规律,她不禁为这个民族的坚韧和伟大而动容,所以她也不遗余力的进行着科技的迁徙。 让一个个数百数千年后才出现的东西,提前问世。 但同时她心中也明白如果想要从根本上改变人们的生活,只靠一两件新农具是不行的。 农民是社会制度牺牲品,即使后代拥有了更加先进技术的宋元明清,同样的情况依旧再不断上演。 发展生产力是历史的需要,但是不是在隋王朝虚假繁荣的现在,也不是在隋炀帝即将登基的黑暗之前,她在等待时机,等待着王朝的崩塌。 在此之前她还要积蓄力量。 这一次她把目光又对向了孙思邈。 孙神仙一直是长生最坚定而可靠的盟友,在香水打响了名气,名扬天下后,带来的巨大收益。 长生第一时间就回馈给了青儿和孙思邈。 作为两味香水专利的拥有者,长生不仅对他们在香水研制上的贡献做了直接的金钱奖励。 并且还签署了协议,承诺在未来香水赚到的每一分钱里都有两人的一份。 这个条款同样适用于营地的其他项目。 这间接的引起了一波发明专利的热潮。 而首先吃到螃蟹的小青一方面对长生感恩戴德,另一方面又迅速的把前存到了银庄里。 颇有经济头脑的她知道预留风险金。 而孙思邈则把长生的奖金用于购买更多的药材,接济更多的百姓,甚至还投入了新产品的开发中。 长生给他推荐的青霉素就是很好的例子之一。 在长生详细的给老爷子讲解了青霉素的功效和作用后,它就成了老人家的新目标。 为了培育这种新抗生素,孙老准备了几十个玻璃培养皿,放了整整一间房间,就为了培育长生所说的青霉菌。 经历了无数个昼夜的等待后,终于一个培养基中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小点。 老孙像捧着个宝贝似地把它端到长生面前,指了指它。 长生也激动地点点头。 很好直径不到一毫米地菌团,用掉了她快一千两银子和几百石地粮食,但这一切都是值得地。 制造土法青霉素的过程是漫长而艰苦的,但是为了避免手下因为流行性传染病而发生大面积死亡。 长生还是一刻不敢耽搁的开始了研究工作。 她先让人用高粱、水稻、肉末熬成营养琼脂。 再把所有仪器和材料都进行高温消毒,然后将青霉菌小心的放入罐中,密封保存。 一切环境条件都按照她记忆中的复制,在经过反复的实验。 得出最合适的生产标准。 这已经是营地里推而广之,慢慢为大家所接受的一种模式了。 在不能大量生产,进行加工和提纯之前,土法得到的青霉素,只会被用来清洁伤口。 在她的事业高歌猛进时候,父亲的一封来信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皇上驾崩了。 隋文帝杨坚在他执政多年后终于因病死在了病榻之上,虽然官方对外是如此说法。 杨坚在弥留之际将杨广唤至床前,将江山国家托付于他。 然后杨广拒不接受,反复再三,终于托孤成功。 杨广就这样不情不愿的登上了大宝。 但是长生更愿意相信另外一个版本:就是杨坚在死前才看清杨广的真面目。 被他气的大叫:畜生,逆贼。 然后在怀念皇后的哀叹中,一命呜呼。 杨广果然也没辜负他隋炀帝的谥号。 登基之初就霸占了他的两位娘亲,将先帝宠幸的两位妃子纳入宫闱。 然后就是迫害他的几位弟弟,没弄死的杨勇,杨俊赶紧弄死。 远在外地封王的杨秀则一纸调令让他返回京都面圣。 杨秀自然是不愿意来的,但他深知自己这位亲哥哥尿性。 今天你敢抗旨,明天带兵征讨的檄文那就再路上了。 所以他也是不情不愿的出发了,一路上是磨磨唧唧。 蜀地到大兴几千公里的路程,半年了还没走一半。 杨广此刻却没心思对付他的这位弟弟。他在清除反对他的大臣。 先是将柳述、元岩逮捕关入大理寺中。 然后提拔杨素,张衡等党羽,把持朝政。 此时汉王杨谅在并州起兵,证实举起讨伐杨广的大旗。周围群集相应。 但是杨广派出得力大将杨素出兵征讨,不日就将其击败。 无奈之下的杨谅只能投降,结果被待会都城羞辱一番后,关入冷殿幽闭至死。 顿时朝野震惊,再也没有敢公然违抗杨广之人了。 李渊也惊出一身冷汗,暗道幸好听了长生的建议,不露出反志,不然也是灭顶之灾。 于是继续暗中发育自己的力量等待时机。 第五十二章 测试与将离 自从听到隋炀帝登基的消息,营内的气氛就变得紧张起来,对于皇位的更替,百姓们自然是不关心的,任你风云变化,庄稼都要一点点的长,这是更古不变的道理。 但是长生却突然提议要迁营地,理由是要到气候、土壤更加肥美适合农业发展的河套平原去。 虽然营地现在已经开垦出数十万亩良田,但人口却增加的很快,再遇上去年的一样的灾害,难保不会重蹈覆辙,而河套平原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就是因为他良好的地理环境。 其实真是的理由是长生觉得原本很远的威胁,突然近在眼前了。 西都有只眼睛在望着这里。 她能感受到,所以她要逃,逃到更远的西边去。 记忆中这位君王的目光一直盯着北面、东面和南面,西面是他最少关注的地方。 …… 营地的外延,搭建起了一道道木墙,有些还没砌好,赶着老母鸡的孩子们就喜欢从这里出去,跑到林外废弃的木屋中捉迷藏。 这一天几个孩子赶着鸡又出来了。 一个男孩儿抽了抽手上的柳条,埋怨道:“鸡鸡鸡,不是鸡,就是鸭,我们都两天没吃到鸡蛋了,更不要说是鸡肉了,还要每天带他们出来吃东西,跟祖宗似的伺候它们。” “少说两句吧张三,仔细让管事的听到了,罚你打扫卫生。” 张三压低声音对小伙伴们说:“听说了么?主人家犯了大罪了。“ ”谁说的?“众人纷纷表示不信。 可也有几个好奇的问道:“有这样的事,快详细说说。” “昨日夜里我听吃饭的时候旁桌的大人们说的,”张三招了招手,孩子们就纷纷围在了他身边。“说是主家得罪了朝中大官,马上要来人抄家灭门呢。” “啊?!”众人发出惊呼,面面相觑道:“那可如何是好啊,这刚过了几天能吃饱饭的日子,我可不想被抓起来。” “哪能怎么办呢,主人虽然厉害,但如今怕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真要到了大难临头的那一天,自己跑了都是好的,就怕她一咬牙那我们出来顶嘴,那是可就惨了。” 他说的越来越恐怖,小孩子那听过这些,脸色都吓的惨白。 谁知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就凭你,也配去顶罪,你倒是很看得起自己啊。” “十三,我说的有错么?但凡是主家得罪朝廷,被官府落了罪的,哪一个有好下场的,不是被发卖了,就是被主人卖去换钱了,你忘了当初我们是怎么进来的了,不都是被人贩子买来的么?你别这么看着我,咱们有理不在身高,有本事你别打人!” 十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轻蔑的看了看张三那惊慌失措的表情,“你还不值得我出手,想走,问过老四了么?” 十三口中的老四是这群孩子中排行第四大的,仅次于狗子和青儿。 他为人阳光开朗,待人又真诚讲义气,深得大家的信任,在孩子中很有威望,被大伙儿尊称为“四哥”。 四哥从人群中站起身来:“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吃饱了肚子,却在背后构陷主人,这是不仁;主家为难时只考虑自身安危,弃主人于不顾,这是不义。不仁不义之徒,我羞于与之为伍。” 说着摆明立场地走到了十三身边坐下。 张三被他说的脸色羞红,站起身子,气急败坏地喊道:“好好好,就你们最懂仁义道德,就你们最高尚,就我最无耻好吧,我不像你们一样傻,我至少想活下来,我有什么错。你们若是愿意死,大可以跟他们一起去!” 原本的一个群体看起来分成了两个阵营,坐在中间的孩子们看着两边的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打算,一时间却谁也没动身。 这时一群鸡“咯咯咯”的从外面跑过,张三用力踢了脚地上的石子,骂骂咧咧的说道:“人都吃不饱了还要喂鸡,真是疯了,不如都杀了吃了,一拍两散。” 十三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大家,叉着腰说道:“想走的就跟着张三,想留下的跟着我和四哥,正好这会儿天还没黑,你们顺着这树林一直向北走,一个时辰就能上大路,然后就可以进城。你是这个打算吧,张三,的确好算计!有愿意的现在可以过去了,我们会等你们走远了再回去。” “哼,知道你脑子好,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想了一天了,怎么走,以后往哪里去我都考虑清楚了。有想活命的就跟着我,就算再去街上乞讨要饭,也比守在这里等死强!” 一向脾气好的老四此时已经捏紧了拳头,脖子爆出青筋。打他骂他都不要紧,若是谁说长生的不好,那他可以和你玩命。 他强忍了很久才把目光从对方的太阳穴上移开。 营地里严禁同伴间的冲突,发现打架的不论什么原因,双方都会受到惩罚。 惩罚是打屁股,还是扒了裤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的那种。 这种伤害极小但侮辱性很强的做法,在小孩子中很有威慑力。 这些半大的孩子已经朦朦胧胧的有些男女意识了,在异性面前丢脸有时候比打他一顿还让人难受。 当然此时老四控制住自己的原因并不全是害怕自己被惩罚,而是他在张三的眼睛中看懂了四个字:“去意已决!” 既然打他一顿也不无法挽回对方毅然决然离开的心,那不如就放他离开。 然而他还是失策了,张三不仅裹挟走了几个人,还抓走了不少只鸡,气的十三对他好一顿数落。 …… 听完翠儿的汇报,长生笑笑,“营内这种情况多么?” 翠儿低头禀报:“不多,但也不算少,现在人心浮动,说什么的都有。” “好了,就到此为止吧。通知大家过了明日就开始准备出发,不愿意去的一律发给卖身契和路费盘缠。我只带走自愿跟我走的人。” 翠儿抬起头:“您不好奇有多少人会中途离开么?” 长生摇摇头:“本就是让人放出的消息,还肆意让谣言在营中传播,说到底是我的问题,民智未开,就在这里妄加试探,对忠心者不敬啊。” “可是俗语不是说患难见人心么?”小丫头继续问道。 “那是真的有难,人性是不可以随意揣测的,人心经不起考验啊。” 长生望着地上的火盆出神地说道。 第五十三章 隋炀帝登基的第二年,在长生的一力倡导下,整个营地最终集体迁徙到了河套平原。 鲁大师在长生的大力支持下又对冶炼业打起了主意。 之前的蜂窝煤的生产和简单铁器的发明改进,极大的增加了大家的信心,积累了经验。如今他将目光对准了更加高端的焦炭。 高品质的焦炭可以提供更高的温度,从而达到更高的熔点。 在换用了新型耐火材料制成的高炉后,只要能保证高品质的脱硫焦炭,加上长生给他们的鼓风机改进图纸,就可以开始冶炼稳定性能的铁水了。 本来长生的计划是先发展农业,然后是纺织,食品加工这类的轻工业,再之后才是重工业,但是西线可不是无战事,它们附近还有突厥,吐蕃甚至是远在长安的杨广的窥伺。 长生感觉建立一支自己领导的武装力量,迫在眉睫,人已经有了,他决定从年轻男性中选出一部分作为脱产的军户。其他人作为农户提供生产和经济来源。然后以农养军。 所以武器配备这种国家资源他是不打算向国家伸手了,即使她想要对方也未必愿意给。所以她要冶铁炼钢。 长生对这个时期的竖行炉子做了一定程度的改进,使它符合更严格的密度和温度标准,也为将来的大规模生产奠定基础。 炼钢不是普普通通的事,在这个时代炼钢绝对算是尖端科技了,真正的神兵利器百炼钢需要反复的锻打,锤炼,多道加工工艺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而最终成品的质量会受到其中任何一个环节的影响。 这种性价比很低的方法在第一时间就被长生排除掉了。 她要规制化,模式化的生产方式,尽量降低工匠经验在成品生产中的比重。所以她决定用后世的更先进的方法炼钢。用纯碱和钙氧化物去掉铁水中的杂质,再通过降低炉中的温度来控制碳元素的含量,从而获得熟铁,最终获得合格的钢。 再次之前先用炒钢和灌钢进行过度,这两者对现在的技术来说已经是很超前了。 在鲁大师不断地赞叹中,新的产品出炉了,一共十把长刀,说是长刀,长生觉得它们更像是铁条,长方形,灰灰的毫不起眼。 水边地钢铁厂里,鲁大师兴奋地向长生展示他的新作品,烛火映射在他的脸上,看起来有股子狂热地味道。 他拿过一柄隋军所用地刀,放在铁锭上,然后抽出一把新冶炼的铁条,往军刀上重重斩去。 就听哐的一声响,铁条斩进了军刀三分之二的位置,长生看了看,用她的小手是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的。只要努努嘴儿示意了一下鲁大师。 后者这才从欣喜的状态中反应过来,用力拔了两下,勉强从缺口中把铁条拔了出来,然后献宝一样的放在了长生面前。 长生仔细看去,两刀相撞的地方只在铁条上留下一道白印。长生点点头,看向鲁大师说了声:“辛苦了。” 鲁大师喜笑颜开,连连摆手,“哪里哪里,冶炼出如此神兵是每个工匠的毕生追求,主人助我圆梦我感激还来不及,当不得主人夸奖。” 长生心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呢,更牛的东西你还没见过呢。 接着问道:“出品的成品率如何?” “报告主人,一批所处出的十把刀,无一废品,两日即成。不算上各种准备的工序,五日即可成产一批,其锋利的程度远超如今天家军队所使用的制式配刀。 如果原料充足,按此法武装万人的队伍也不过是数月可期啊。” 长生从木盘中拿过一柄军刺,这是她从后世步枪刺刀那里借鉴的。长长的刀身上有一条深深的血槽,对着火光仔细看去,有一种冷酷的美感。 长生准备把这些军刺按到白蜡杆上,制成长矛,然后每个兵士配一根,组成长枪队,面对中世纪的骑兵,步兵方阵是最克制的手段,没有之一。 即使在蒙古人叱诧风云的后代,明朝军队也是用长矛队打得那些黄金家族的人找不到北,最终跑进了沙漠深处。一直到近代的欧洲,长矛步兵都是克制重甲骑兵的绝对主力。 只是长生在军事训练和指挥上实在是小白一级的水平,那要找谁来帮忙训练自己的队伍呢,这是个问题。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当务之急是把东西和人都准备好。鲁大师当然不知道长生此刻内心所想,还沉浸在对自己作品的欣赏中。 “炒钢的温度不低,我见你这里没有什么安全措施,万一缸倒水流,能烫出水泡都是万幸,怕是人直接烧没了。生产暂且停下,先指定个条例出来吧。”长生说到。 鲁大师一愣,表情瞬间有些精彩,他本来以为长生是要提出些更好的建议出来,没想到说的竟然是安全。 感动之余又有些头疼,他是个工作狂,为了研究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这个时代人名算什么,研究出一个东西,就够你流芳百世了,死何足矣! 但是这个小主人偏偏把性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若是不同意她的话,怕是真让人停工了,那就更惨了。 当下也只能又感动又别扭的答应,尽快出台详细的安全条例。 “对了再这个横幅挂在这里,就写上:操作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吧!”长生说到。 …… 鲁大师看向长生,拱了拱手:“还有一事,想请主人批准,我想招个人进来?” “谁?” “前面团的一个孩子,叫王四。” “王四?” “他排行老四,孩子们都叫他老四或者四哥。” “哦,四哥啊,你为何要找他?”长生有些好奇。 “这孩子每次捡来的煤都比别人的大,质量也比别人的好,我问过他,他说这些好烧还经烧,炼铁用这些好些。我觉得这孩子踏实,是做匠人的好材料。” “我没问题,你拿着这个自去少年团那里调人就是了”长生说着从腰包里掏出面铜牌交给他。 鲁大师恭恭敬敬的接过,“多谢主人!” 第五十四章 五月,已是初夏。 天气慢慢热起来了,李渊家宅的后山上,草长莺飞。 蒲公英在碧绿的草丛中长出白色的花朵。 兰草在阳光下氤氲出沁人的芬芳。 微风拂过亭间,带来阵阵清凉。 一名佩剑的中年男子带着仆役迎面而来,身手矫健的爬上山坡。 来到亭中,四面的风光尽收眼底。 “国公爷,好风景啊!” 他说完就坐在桌边,自己给自己斟起酒来了。 “国公,杨秀也被扣起来了。哈哈,四个兄弟死的死,被罢黜的被罢黜,被幽禁的被幽禁。现在真是一唯我独尊了。”他见李渊笑笑不说话,一饮而尽,继续说道。 “国公爷,我见到功臣良将越多,越觉得您可贵,识时务懂进退,总是能立于不败之地。若您之前不懂得避让,恐怕此时也觉不好受。” 正说着看到远处草地上一片孩童在玩打仗。 准确的说他们是在玩击剑,用光滑的竹竿或者木棍磨好后,包住顶端,在做个小小的护手,就成了孩童们安全的竹剑了。 长生已经给他的儿童团人手一把,多余的就都给二哥送了来。 李世民见了后就爱不释手,马上喊上他的小伙伴们操练了起来。 剑头被涂上了白色的粉末,一旦打在身上就会留下明显的印记,那就可以计算双方的伤亡了。 没错,他们玩的是群战,乱战,而非单挑。 “冲啊”一个留着福娃头的男孩儿大喊着冲向对方,身后十几个孩子也有样学样的一哄而上,竹刀木棍劈里啪啦的砍在了一起。 另一方是李世民,七岁的他已经长的跟十岁的孩童差不多高了,皮肤黝黑,身材壮实。 长生见了少不得又要叫他大黑熊了。 之间他面对对手的冲锋丝毫不慌,待到对方近前来了,才大喊一声:“收!!” 路旁埋伏的几个伏兵,听到命令用力一拉,一根麻绳忽地出现,直接绊倒了对方的箭头部队。 后面的人收不住速度,撞到前面的人,大家就像接力似地一个个倒了下去。 他们这边手忙脚乱地乱成一团,等到乱哄哄,你推我我搡你的站起身时,发现早都给对方团团围住了。 输了的一方气的哇哇大叫,把手中的竹剑往地上一扔,:“李如意,你有本事别耍诈,真刀真枪的跟我干一场!” 李世民收起宝剑笑道:“打仗呢,用计算什么使诈?兵不厌诈没听过么?” 里面的人不服气哇哦一声冲上来,两边扭打在了一团。 山上的人看了,忍不住说到,“有点儿意思啊,真像打仗似的。” 李渊笑笑:“这是我二子,李世民,平常多在行伍中,跟叔叔伯伯们打熬力气,想必是看得多了,耳濡目染学了些东西,不值一提。” 此时战斗的胜利者分开众人,一头大汗提着剑跑上来。 走到李渊身边叫了声父亲,拿起自己的水壶就吨吨吨的喝了起来。 中年人越看越是喜欢,问道:“少年郎可有志向?” 李世民将竹刀一放:“荡涤四方,名震寰宇。” 中年人大笑:“好大的志向,这可不容易。” 说着在身上摸了起来,摸来摸去却只摸到一块玉佩,将他解下来丢给李世民。 若是今后志向不改,令人那这块玉来找登州李靖。” 李渊大笑:“还不快谢谢你李家叔叔,他可不轻易许诺。” 李世民赶忙躬身拜谢。 李靖摆摆手,告别李渊尽兴而去。 在李世民在收割好感动的时候,河套平原的长生正在对着地图发呆。 李世民在西安发展,自己避其锋芒远赴河套平原,这里距离今后中原混战的地方很远,很安全,适合发育。 但是为了不在今后的较量中落于下风,她想在对方的周围打造自己的地盘,对二哥的势力形成包围之势。 所以她将目光对准了西南,东北和南海。 人才的培养她已经开始了,等到这批孩子成长起来,那正是他们发光发热的时候。 而技术的储备其实还要更早,新农具的开发保证了粮食的产量,正所谓家中有粮,心中不慌。 相对应的轻工业或者说农副产业也在有序的开展,不光是家禽的饲养,还是农副产品的加工售卖。都以初具规模。 下一步长生准备把纺织搞起来,不是纺普通的线,而是纺羊毛。 这是战略性的一步,北方和西方都是游牧民族的地盘,年景好的时候,他们还可以通过贩卖牛羊跟汉族换取他们生活必需品,比如铁锅,食盐,镜子等。 但是遇到灾害的年份,畜牧业的损失不会比农业更小,那是吃不饱饭的他们就会跨上战马,挥舞着长刀,冲到黄河以南,向中原民族化缘了。 想要保证安全的同时在这个地区长久的发展,长生只想到连个方法,要么把他们赶的远远的,让他们不敢有南下的念头,要么就把他们绑上自己的战船,形成利益共同体。 前者长生自问没有这个实力,也没这个功夫。 后者那就相对简单多了,科技扶贫,你们不是牛羊容易死么,我们教你们养,或者帮你们养。然后每年定量收购牛羊肉和羊毛制品。 把原先的游牧民族变成手工业工人,不需要在追逐着水草放牧,我们有现成的水坝和饲料可以进行圈养。 男的可以专门剃羊毛,杀羊,做羊肉食物,女的就在家里纺织羊毛,制成毛毯毛衣。 然后再贩卖给汉人,换取他们日常生活的用品或者金银首饰。 这样他们的生存问题解决了,我们的安全问题解决了,不仅双方都获益了,而且还会联合成牢不可破的利益整体。 谁妄想破坏这种关系就是同时于双方为敌,长生相信没有一个傻子愿意这么干的。 现在唯一剩下的问题就是,该怎么跟对方沟通,谈成这笔买卖呢? 这时候伟大英明睿智的孙思邈又给他提供了个人选。 燕山罗艺。 这个名字长生很陌生,不过听说他有个叫罗成的儿子后,长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第五十五章 地球是圆的 罗成此人长生是知道的。白马银枪嘛,虽然结局惨了点,却绝对是人气很高的角色之一了。 长生对他的印象也很好,如果可以的话,长生不介意把他收入麾下,改变一下他的命运。 不过现在他还要给搬迁后的学生们上课。 这些被她称作‘初一生’的孩子们,是营地时期年龄最大的一批学员。 他们如今最小的有十岁,最大的都有十三四岁了。 学习完了简单的加减乘除,长生决定给他们增加写三角函数和物理化学等方面的知识。 结果事实证明,不经过现代教育系统的教学,知识的灌输进行的并不顺利。 看着台下孩子一脸懵逼的表情,长生放下手中的炭笔:“有问题可以题。” 四哥率先举起手来,他今年又长高了些,取决于长生牛奶和鸡蛋的供给,如今少年团的孩子们都比以往看起来健康多了。 长生是认识他的,对着他打趣道:“起来说话吧,四哥!” 老四连羞的通红,连连摆手道:“你别开我玩笑了,我哪里敢当啊,主人我有个问题,地球真是圆的么?古人不是说过天圆地方?” “天圆地方是当时人对于地球的认识,我不能说他是完全错误的,只是当时认识研究事务受到技术的局限,但是今天我们的研究方法进步了,所以我们的眼界也要更开阔。” “我只能告诉你,如果给你一匹马,而它不会累的话,你一直朝东骑,终于有一天你会绕地球一圈,然后从西边的方向回来,这就说明地球是圆的,对吗?” 老四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思索了片刻,才缓缓的点点头:“如果您说的是对的,那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是如果地球是个球,那不站在上面的人,头不就冲下了,那他们不会掉下去么?” “这是个好问题,证明你思考过了。”长生点点头,鼓励他道,“但是这本身就牵扯道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物理学里的力。任何事物间都是有力的作用的,既有吸力也有推力,这些力有时候很大,有时候又很小,小道你自己都感觉不到。所以我称他们为万有引力,意为万事万物都有引力!” “要弄清你说的人不从地球上掉下去的问题,我们就要先明白掉下去的定义是什么?树上的果子熟了,落在地上,我们叫它掉下来。天上下起了雨,我们叫他雨落下来。那么我现在请大家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雨和苹果都是往下落,最终掉到地上,而不是飞向天空,或者什么其他的方向。” “只要想明白了这个,你们就能明白,人为什么不会掉下去了。” 看着大家睁大眼晴懵逼的表情,长生看了看时间,果断宣布了下课。 今天讲的内容已经严重超纲了,但是既然说到这里了,留个课后作业给他们回去思考也没什么不好,谁说中国不能出个牛顿或者伽利略呢? 教学的过程本身也是筛选的过程,在教育的时候发现不同孩子的兴趣和特长所在,以利于以后把他们安排到合适的岗位上,物尽其用,这才是长生最大的目的。 在搬迁过来之后,长生花了点银子搞到了历代以来附近的矿产资源分布图。结合她前世的记忆,大约明白了周围可以利用的资源点分布。 然后她就可以制定占有,利用开发这些资源的计划书了。 当然现在这些计划书主要是子乔为首的秘书局指定,长生负责审阅及最后的同意签字。 而在这次长生也终于弄清了这个叫子乔的表兄的大名。 自从上次受到了二哥的震撼之后,她已经多了个习惯,先把身边的人都排查了一遍,省的错过什么重要人物。 果然,房玄龄,字字乔! 房谋杜断是吧,只是不知道你的另一个好基友在哪里? 看着不到弱冠之年的表哥已经在秘书部游刃有余,长生也不得不承认历史惯性的强大! 很快房玄龄就把准备好的资源开采小队人员结构名单呈上来了。 计划书中小队成员要包括一个能辨认经纬度的地质测量员,有具备矿产辨认和测量能力的地质专家,要有熟知当地风土人情,语言文化的向导,需要具有医疗急救能力的医护人员,身强力壮身手不凡的保安人员,最后也是最关键的能跟官场世家和当地土着谈判交涉的外交官。 这个看起来人数不多的队伍,其实配置是很夸张的。说是一个小型特种部队都不为过。 一开始看到这个的时候长生感觉让他们去策反一个小型国家的政变都够了。 然而仔细审阅过后她发现确实需要如此。 别的人选都好说,这个外交人员选谁好呢?长生向手下人咨询到。 很快大家提出了一个人名,十三,对就是那个先被她惩罚,然后脱颖而出被鲁大师收为弟子的小男孩儿。 众人对他的评价是:为人机敏,善交际,冷静异常。 为人虽算不上圆滑,但情商绝对够用。 长生考虑了一下觉得没问题,就找人通知了他这个消息。 于是很快的顶配的南巡考察团人员名单就确定了下来。 包括十三在内的三名工匠兼矿产坚定测量员,每个人都配给了一个长生刚刚研制出的便携式指南针。还有工兵铲等一整套的野外勘测装备。 地图是重新誊写修改过的新版,属于绝对的机密,由南下总指挥翠儿负责携带。 医疗组是小青率领的姐妹护士团,不仅熟练的精通各种急救和药理知识,还是各种毒物和瘴气的防治专家,当然如果不是考虑孙思邈的年龄太大,这次长生也会批准他去的。 护卫队则是精英中的精英,混杂了廖统领的一部分手下,包括绿组的身手矫健的不少人,甚至还包括了几个年纪大的一期生,其中就有希望去看看圆形地球的老四。 他们除了负责日常护卫,也要记录当地的风土人情和特产物种。 另外外交员除了十三外还有管家指派的一个长期与官府打交道的小管事,这样官面上的人也有了,弥补了十三在这方面的不足。 所以在李靖结识李世民,并给他玉佩的时候,这支小队就带着充足的物资追着太阳的移动,向南出发了 第五十六章 鲁大师的怨念 在南方考察团出发后的第三天,鲁大师才找上了长生,他发现这里面居然没有自己的名字。 “主人您一直知道我像去川黔一带看看的,据说那里盛产金属矿。” 等长生开始组织人修筑水塔,并将水利发电和水利车床都提上日程后,鲁大师才回过味来。 他孩子一样堵住长生的路说道:“我都是营地的老人了,也是签了生死文书的,您还怕我跑了不成?” 长生正拿着新研制的放大镜镜片观察蚂蚁,待发现一只后,就把焦点的小亮斑对准它的屁股,这么追着一路烧。 “当初是你说的水力机床不出世,你不出门的,现在倒把锅摔在我的身上了?” 鲁大师一时语塞,红着脸,直着脖颈说道:“那就下次,下次不论去哪里,麻烦先知会在下一声!”说着抱拳行礼。 长生抬抬手,示意他赶紧起来:“嗯嗯,好的,我记下啦!” 翠儿走了,新照顾的丫鬟叫白子,他给长生打着扇子遮日头,见鲁大师满头大汗的,又给他递上了水壶。 “鲁大师喝点吧,里面是新酿的米酒!” 鲁大师笑着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接过来一饮而尽,他知道长生的脾气,跟下人们一向是不拘小节的,这也是大家伙儿喜欢他的原因。 “上次您说的那个蒸汽发动机,我回去想了想,虽然原理不难,但是操作制造起来感觉不易,怕是要反复实验才行啊!” “不过一时兴起,提了一嘴罢了,原也没打算有生之年能造出来,不过过个嘴瘾,给后代留个念想罢了。” 哪知鲁大师却一吹胡子,似乎很不赞同的样子:“那哪成,明明是造福子孙的好东西,既然知道了,当然要全力施为了。” “你要有这个心思,也是好事,我不拦你,但也要等这水坝和水轮机先造好了再说,这两个才是目前顶顶重要的。” “我且考考你为什么这两个重要?”长生抬起头,眯着眼问打伞的小白。 这是长生当老师后形成的一个习惯,临时抽问。 这让平时身边服侍的人瞬间亚历山大,毕竟主人提出的问题回答不上来有些尴尬。 小白思索了一下,“有了水坝,就有浇地,再遇到旱灾的时节,也不用担心粮食的收成了。” “对,还有呢?” “还有就是,蓄气来的水可以日常用,随取随用!” 长生点点头,“能想到两个不错了,还有就是旱时能蓄水,涝时能排洪,这是水坝的作用,更中国要的作用是水轮机。” 长生说着站起身来,用手在屁股上拍了拍。望向堤坝那边。 水坝旁一个巨大的风车正在搭建,那就是水轮机的位置。 有了水轮机就可以用水力进行切割,压缩等高能量作业。可以极大的节约人力和时间成本。 当然这前期的实验和投入是一定要有的。 “有了这水力机床,我们就能做龙骨,然后做船了!” 听到做船,鲁大师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们家祖上就是坐船的,但从山东迁徙到内陆后,这门手艺算是暂时搁置了。 如今听到长生打算造船瞬间兴奋了起来。 “主人说的造船是在江河中还是大海中航行的船。” 长生跟看个傻瓜一样的看着他,“造江河里的船我非这么大劲儿干什么?” “那大海里的大船主人预备造多大的?”鲁大师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自然是越大越好了。” 鲁大师一个头磕在地下,“这份工作请务必交给在下!这是鲁家几代人的夙愿啊!“ 长生赶紧把他扶起来,“今天这是怎么了,以往感谢的话都没今天一天说的多,船当然是要交给你造的,但不是只靠你。” “要造条大船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需要多少技术,会遇到什么困难,我想你比我心里要清楚,说白了船我是肯定要造的,但什么时候造,造多大的,造多少这些都还没有定。所以还是老规矩,先做个方案出来,然后在我们门口的小池塘里操练操练。” 小白看着不远处奔流不息的河水在大坝的环绕下慢慢形成的湖泊,心中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这是有多大的胸怀才会叫这里小池塘啊。 长生捡起个石子,用力的丢出去,她力气小,便是使出全身的力气,石头也就划过一道短短的弧线落在不远处。 她摇头苦笑了下:“还是人少啊,再多些就好了。” 二人看着她瘦小的身躯却发出如此老迈隆中的感慨,心中确是生出阵阵敬意。 长生在他们眼中已经不是人了,从来没有一个孩子能想她一样深谋远虑,机智无双,还博学多识,礼贤下士。 鲁大师在身后郑重其事的说道:“必定全力以赴,不辜负小主人的一片希望。” 长生说:“罗将军那边怎样了,联系上了么,对方如何说?” 小白不知该如何说,她刚接替了翠儿的工作,还不是很熟悉业务,不知道话该讲到什么分寸。 长生转过头看到她踟蹰的样子就明白了:“但说无妨。” “罗将军家拒绝了,说是少子年幼顽劣,送到私塾读书去了,所以只能拒绝。” “哦,这样么?”长生摸了摸下巴,看来遇见小白袍的时间要推后了啊。 谁知婢女接着说道:“不过他们倒是推荐了个人选。叫秦琼。” …… 第五十七章 秦琼其人 秦琼,字书宝。山东历城人士。 祖父是北齐领军大将秦旭,父亲是北齐武卫大将军秦彝。 三岁时随祖父把守齐州,后来祖父因为抵抗外地,奋勇牺牲。 后随母亲宁氏逃出官衙,误入一程姓人家。 这家人也只有一个女主人和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唤作一郎的。 家主人见二人可怜便收留了他们,等乱军走了,才资助他们在临街租了间房子住下。 自此两家就成了往来相交的朋友。 秦琼也与这程一郎每日厮混在一起。 偏偏二人都是个顽劣的性子,可谓臭味相投。 待长到十二三岁的年纪,已是胡同里又名的混世魔王。 每日就干些上房揭瓦,打架闹事的营生。 后来有一年遇上饥荒,这程氏母子讨回东阿的老家避难,两家就此分别。 待到秦琼长大了,生的是高大威猛,大眼方鼻,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端的是一表人才。 只是自小习惯耍闹,性子皮懒,不愿意读书,最喜欢舞刀弄剑的。 这点倒是跟李世民很像。 这秦琼每日在街上厮混,因其好打抱不平,且身手了得,倒是小有名气。 只是母亲见他常常一身血的回来,日日担惊受怕,以泪洗面。 终有一日忍不住了对他哭诉道:“我秦家时代忠良,就你一个人这般无赖,只知道打架惹事。你是将门之后,你要练武我不拦你,但是做事要用脑用心,不能只是一位的意气用事。我孤苦无依,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办?我只盼着你能赶紧找份差事做,趁早的成家立业。” 秦琼听了也自反省,却是收敛了不少。以后单凡听到母亲呼唤,便是扔下手里的一切跑回家去,因此又有了孝义的名声。 不久后宁氏给他许了一门亲事,对方是街上一小户人家的女子,叫做张氏。 自此夫妻恩爱,倒是比眼前老实多了。 秦琼为人急公好义,倒是有不少死党。 其中一个就是齐州的派出所所长姓樊名虎,字建威的。 还有几个出名的,一个是周中的秀才叫房彦藻的,一个是王伯当,还有个叫贾润甫。 几人常聚在一处喝酒,讨论拳脚枪法。 这些人都有些脾气,若是你没什么本领,就靠请客吃饭,撒些金银,他们就只当你是瞧不起人,只做些消遣取乐的。 你若是有本领的,却目中无人,只靠武力压服别人,别人嘴上服了心里也未必服气。 只有秦琼这种的舞枪弄棒都是精通,且有一门独门的功夫:双锏! 这一对鎏金熟铜锏是他祖上传下里的,有一百三十斤。 舞起来之后是油泼不进,水淋不进。 那是数一数二的本领。 众人佩服他武艺,并他爽朗豪迈的性子,都爱与他结交。 这一日,樊虎对他说:“近日来咱们地面这块儿灾情严重,所以盗贼横生,强盗并起,就是官府都拿他们没什么办法,上司正为此事挠头呢。 昨日新上任的刺史大人叫了各县的派出所所长和得力的干员一起商讨此事,想了个办法在本地招募些身手了的的人,加入衙门,担任缉捕歹人的工作。小弟我就想到哥哥你了。 跟上峰说了你武艺超群,英雄盖世,若是你能来我们衙门,我给你当副手都没问题。上峰一听有您这样的英雄豪杰,当时就答应了,让我请您出山。” 秦琼忙道:“兄弟,你看我这样子哪里像个当官的摸样。虽然我祖辈在朝为官,可那是从军啊,若是有朝一日,有机会能重回行伍,我愿领一支队伍,斩将夺旗,开疆扩土,那才痛快。 也能博一个封妻荫子的功劳给家人。若没有这种机会,那就守着这几亩薄田,养些果树,也够我赡养老人,抚育妻儿的了。有你们这帮好兄弟陪着我,日日的饮酒作乐,谈天说地,岂不快哉,即使不能像文人墨客那样吟诗作对,弹琴唱歌,也能舞刀弄剑,耍个痛快。怎肯低头做那官府的一个小小差役。 不仅要听那些大老爷的使唤,拿了贼人还成了他们邀功行赏的资本,挣得了他们自己的赏钱。更有甚者兄弟们拼死拼活抓来的恶盗,若是疏通了关系,托人送些银钱,从狱里放了出去,反而还要污蔑我等办事不利,徇私枉法。 可若是同他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分了这脏银就害苦了那些百姓,我这心里总是过不去的,所以干脆不去来的清净自在。” 樊虎知道他性子是宁折勿弯,就换了个角度劝说道:“哥哥啊,官都是从小的当起的,就像兄弟我,早些年不过是个寻常的捕快罢了,如今不也是成为了捕头了么。 你再想那韩信,一开始也是个小兵出身,一步步才封侯拜将,你不会舞文弄墨的,无法从文案做起,又没有科举,家中先人故去后,又失了联系,没有人举荐的话很难从高位做起啊。就之能从小兵一刀一枪的干起,你要是有些营生也就罢了,可咱们兄弟这些,哪有一个是做生意的料啊,你说是啊不?” 秦琼说:“让我再想想……。” 过了两日秦琼的母亲听说此事就对他说道:“我的儿啊,我知道你胸中有远大的目标和志向,重镇我秦家的荣耀。但是你那兄弟说的也不无道理啊,你终日的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也不是个事儿啊。不如线进了衙门找个差事做着,结交些朋友,建立些人脉。等到你抓贼立下功绩,得到了官家的赏识,未尝不会提拔你。让你做官。” 这秦琼是个孝顺人,听了母亲的话就要答应时,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喊道;“秦琼在家么,有你的信!” 秦琼纳闷道,谁会给我写信呢,走了出去,就见信上写这四个大字:长安李渊。 …… 十日后在河套平原那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长生看到了一个座下黄骠马,全副武装的大汉慢慢向这边走来。 我的门神有了,长生开心的抚掌说。 第五十八章 然而这个门神的第一次行动确实不省心的。 刚到营地的秦琼惊叹这里的生产模式闻所未闻,好奇这里的一切新鲜事物。 尤其是长生给他推荐的练兵方法。 可看了两天枯燥的队列,方阵,走正步后。 秦琼表示这也叫练兵? 长生问他那该如何练? 秦琼自信的说道;“骑马,射箭,长枪。” 我听母亲说什么是好兵:上阵后吐沫不干,握的住枪的就是好兵! 长生不想把自己的观念强行灌输给他,便让他自己带一队人按他的方法训练,三个月后比试看看。 没想到没到三个月就出事了。 秦琼带着两百多人共四百多匹马进行野外训练,说是训练其实是偷偷的打击附近的游牧部落,进行些抢劫的勾当。 这样做原也没什么,因为双方一直以来都有摩擦,且长生的民族政策还没来得及跟秦琼说明。 但是坏就坏在他得胜了两场后,好大喜功,杀得兴起。对着一小股向西逃窜的敌人穷追不舍! 硬是追出去几十里地,结果落入了敌人的团团包围中。 最后奋战了一天一夜,逃出来的只有几十人,马匹也损失了一半多。仍然活着的马也因为四五天没吃草料而严重的掉膘了。 得知他和部队失踪后,派出人搜索到长生本来已经抱着失去秦琼的准备了。 毕竟在现在社会一直这样的队伍深入敌后而不被消灭都是战争史上的奇迹了。 只能说是河套平原起伏的丘陵和夜盲症救了他一命。 长生在帐中看着跪在面前盔甲上还插着箭的秦琼沉默不语。 “大人你处罚我吧!” “不经命令,擅自调动军队,造成巨大损失。现革去秦琼一切职务,打入地牢紧闭一周!” 周围人赶紧劝到:“一周时间是否太久了,念秦统领是初犯,请大人从轻处罚。” “饶他一命已是从轻发落了,你的脑袋先在自己项上存着,待出来了再将功补过。” …… 秦琼没见过地牢,在大家的同情的目光中被带了出去。 他以为禁闭就是坐牢,去了之后才发现不是。 那是在沙地上专门挖出的深一米,长宽只有半米的狭小空间。 秦琼在里面只能抱膝蹲坐着,连想睡觉都没地方伸脚。 对他这个九尺大汉来说真是折磨。 最折磨他的还不时逼仄的空间,而视禁闭室盖子盖上后那绝对的安静。 长生要求,紧闭期间任何人不得探视,不得与紧闭着交谈,每天只有两次送饭的时候可以打开禁闭室的盖子。 而一旦盖上盖子后狭小的空间里就只有彻底的黑暗和无边无尽的寂静。 如果你觉得那有什么的,不就是黑暗和安静么?睡觉就行了。 那你就错了,当你处在这种绝对安静的环境下时,你的感官会变得一场敏感,你能听到你的呼吸声,你的心跳声。 甚至血液流动的声音。 你的敏锐感官会慢慢放大你的感受,而使得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 你越敏感,时间就过的越慢,你就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度日如年。 长生相信如果没有经过特殊的训练这个时代没有人能经得起紧闭的压迫。 果然才第二天秦琼就开始变得暴躁起来,整个人对着送饭的人怒吼,饭也被他摔了。 第三天他就变成了乞求,希望送饭的人能跟他说说话,哪怕一句也好。 第四天他就神情呆滞起来,话也不多了。 第五天人就奄奄一息了。 后来为了他的生命安全考虑,第七天上午长生下令把他放了出来,送到了医务室。 但是治好后,必须在普通牢房服完剩下的拘役。 数天后,终于恢复的秦琼来到了长生的帐内,进来就是个大礼参拜。 “属下秦琼,参见主公!” 长生让他起来,见原先百十斤的汉子,如今整整瘦了一圈,颧骨也突出来了,头发胡子也是乱糟糟的,两眼布满了血丝。 但是眼神却比之前更加坚毅,明亮。 长生点点头,心说看起来是沉稳了些,总算没白折了这些人马。 “坐吧。”长生指着眼前的椅子说道。 “谢,主公!”秦琼双手放在腿上坐下,像个听课的小学生。 “不必如此拘谨,我此次喊你前来一是看看你的身体恢复的如何了,二来是更重要的一点,对于这次被俘有没有什么想法?” “都是属下的错误,属下愿一力承担!”秦琼立马站起来抱拳说道。 “坐下坐下”长生挥挥手,“你个子太高了,老是站着我脖子累得慌。” 秦琼脸一红,摸了摸脑袋坐下了。 “你该受的惩罚都受了,不必多心,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无论成功和失败总要总结经验教训,避免重蹈覆辙,虽说你这次败了,折了人马,但是如果能有所收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秦琼见长生并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放下心来说道:“便是我的人手不够多,加上手下训练时间太短了,所以……” 听他说道人手长生也有自己的想法。 以后总会发生大战,这是不可避免的。 那么如何训练一只属于自己的先进军队呢,长生想到了后世的作战经验。 很快就发现了目前队伍中的问题。 首先就是训练的问题,长生现在训练的充其量就是民兵,农忙时还要进行生产劳作。 闲暇时间才进行训练。 而且目前长生还是以培养他们的纪律性和集体观念为主。 真正称得上作战或者战术训练的只有弓箭射击。 秦琼的到来刚好能弥补武术教头这块的空缺。 其次就是根据现在的军户制度,长生的兵都是战斗兵,并没有其他编制的配套兵。这是战斗力直线下降的原因。 只有战斗兵而没有后勤补给保障的自持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后世的现代兵种中,以战斗兵为核心,配有多种支援的兵种。 在初步设想中,她的部队应该包括工兵:负责铺路修桥,安营扎寨。 辎重运输兵:押送粮草,整理军备。 医疗兵:这个可以包括战地医生,救援兵和后勤医院的女护士。 这个想法刚给秦琼透露了一些,他的头就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主公,我随没带过兵打过仗,可也知道运粮多用民夫,整理兵器有铁匠,治病的是医生,修桥补路的嘛,士兵自己做不就好了。” 半吊子秦琼又开始质疑起门外汉长生了。 “嗯,你说的没问题,我都清楚,但你说的大都是临时征集的,只有有战事了才把他们聚集到一起,我说的没错吧。” “话是没错,但是主公你的意思是要让他们当兵?不打仗他们有什么用?那不是浪费钱和粮食么?” 临时征集是好听的说法,还有个难听的叫抓壮丁。 这样当然不用给他们发钱了,但是效果就不用说了,能不跑光就算不错了。 长生则准备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她要成立一支真正的野战军! “平时让他们跟着士兵一起训练,除了体能以外,战斗兵让他们学习厮杀技巧,这些人就让他们学习专业技巧。” “那不还是养了一群嘴巴??”秦琼小声嘟囔道。 “这你不用操心,我养着他们!”长生一挥手下了定论,“放心吧我自有打算,如果不行我再解散就是了!” “主公英明!”秦琼躬身说道。 哼该死的封建军队思想,看我把你们都慢慢该造回来,长生心中骂道。 秦琼走之前向长生推荐了他手下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做长生贴身侍卫。 他的理由是,既然您是全军的统帅却手无缚鸡之力,如果身边再无保镖,那么万一敌人进行刺杀行动那怎么办? 长生虽然觉得他的想法实在是太早了些,战事未起谁会想要去杀她这么个无足轻重的人呢? 但是再秦琼的一再坚持下还是不忍拂了他的一片好心。 也就勉强答应了。 结果他介绍的人叫洪安通,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虽然只有十三四岁可因为从小练武的关系,确实身材修长,孔武有力。 看着他羞涩中带着紧张和狂热的目光,长生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叫洪安通?” “是!”他站的笔直,大声应答道。 “哪三个字?” “启禀主人,是洪水的洪,安全的安,通知的通。”洪安通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你今年多大?” “十三岁多,马上就十四了。” 长生点点头:“听说你功夫不错啊。” “回主人的话,是学过一些,都是小时候跟家里的武师们学的,还有些家传的本领。” “哦,都学过些什么呀?” “少林长拳,伏虎拳!” 长生看他的眼神越发古怪了,试探的问道:“你的拳法一次能打几个?二十个人能打么?” “不能。” “十个呢?” “也不能。“ “哦,哪你会不会下毒?就是那种圆圆的药丸,吃了后需要每年服一次解药的那种毒?” “……不会” “哦,没事儿,那你听没听过什么孪生兄弟,叫头陀的?也没听过……哪路高轩呢?也不认识啊……养毒蛇你会不会?!” “……” 长生送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许遗憾,不是武侠啊,我还想学学美人三招呢。 让他跟着自己后长生自嘲的笑笑。 再好的武器又有什么用呢,你练再多的武功,也怕菜刀啊。 难道你还能把自己的身体练的跟铁板一样厚? 即使你刀枪不入了,等我研究出来大炮,一样一炮轰死你! 清末义和团那种你有火器,我有神通的鬼话长生是不信的。 人要是能硬抗炮弹,那你早就穿上皮外套去拯救世界了。 顿了一下,长生问道:“听说你杀过人?” “是的,主人,我已是秦大人手下的战兵。” “那好,我就同意你作为我的亲兵,你的忠勇正是我所需要的,你愿意为我效力么?” “是,主人,属下的命都是主人救的,属下一定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你的安全!” 好吧洪教主这一世你就跟着我好好混吧,长生看着他心说道,希望你再也不用活在仇恨中,活在毒蛇盘踞的孤岛,也希望你找到一个爱你的妻子,拥有一个美光的生活。 九月初,在长安的老爹差人送来了一批银子,都是她在长安的买卖所得。 从信中李渊得知她的小女儿准备建立私人武装了,于是差遣了手下得力的兵将护送了银两过来。 长生把他们收下后,按营地的标准没人发给了银两。每个兵一两三钱,每个总二两银子。 此外还有每人七斗的口粮。 如今新营地的粮食不缺,就是缺银子。 所以长生决定先不用银子作为军垧下发了,为了跟大家解释清楚她聚齐了所有中高层的干部。 “主人军垧不发在营规里可是重罪啊。”管家提醒道。 “这个我当然清楚,并不是不发,只是换成一种形式。” “什么形式?”众人好奇道。 “投资。” 大家都静静的等长生解释。 “这边的条件大家都看到了,平原,草原,附近最近的城镇都有几十里,虽然适合种地,练兵但是可以说是与外界隔绝。 那我就算发给将士们银子有什么用呢?让他们买东西么,还是做成弹子打弹珠玩。 用粮食当赏银我也考虑过了,如今不必前年了,大家都吃不饱饭。现在咱们两万多人大部分都是单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发给你粮食也是吃不完的。多余的粮食也是要卖掉的,你们知道现在西边和北面的粮食涨到多少了么? 十石粮食能换7两银子还多呢! 得益于隋炀帝向北部西部边境提供的大量银两,如今陕西山西包括甘肃的一部分边区都出现了眼中的通货膨胀。 当官的和富商巨贾们把这里的粮食、布匹,食盐、牛羊都扫荡一空了,不说那些突厥人和西域番子,就是附近的百姓都快吃不起米了、 已经由官府联系他们想要采购长生这里的木炭和煤矿了。” 长生象征性的答应了一些,但是跟多的大头她准备卖给塞外的人,换取她需要的战略物资。 听说已经有晋商联合起来准备为边郡的百姓和士兵运送各种货物了。 已经有人向他们兜售粮食了,哪价格高的惊人。 周围人得知后也感慨长生的先见之明。 只是如果自己也加入贩卖的行列,势必会对他们有所冲击。 这是大家要考虑的。 不仅要做好粮食的贩卖工作,也要准备来自西部的势力的反攻。毕竟上此的事件,是长生遭受了损失。 要不是双方还没有撕破脸,长生怀疑突厥的铁蹄已经踩过信水河了。 “新兵训练的如何了?” “启禀主人可用人手不足500人” 属下低着头说道。 哎,在秦琼彻底认可前,训练进度确实无法加快啊。 第五十九章 然而没等到自己的兵练好,突入起来的攻势就来了。 在九月底的晨曦,前方警戒的人报告说10里外的西边发现了大量突厥骑兵。 正在向营地的方向袭来。 急促的鼓声响彻营地,所有人穿着衣服就跑了出来,望着彼此,脸上充满了震惊。 长生爬上高台吩咐所有生产队的妇女老幼,按秩序撤退到东面的第二营地去。 剩下二千人的新兵保卫营地,自己同样留守此处。 她要跟战士们在一起,亲眼看看古代的冷兵器战争是如何的。 安排妥当后,长生将前线的战场指挥权临时交给了秦琼。 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做。 长生虽然来自信息发展的后世,但说道指挥一场战斗那还是处于纸上谈兵的环节。 这几天的接触后,她越发相信了历史的惯性,秦琼是个天生的军人。 …… 营地高耸的栅栏后,五十多张弓拉成了满月,捏着弓弦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着,早晨寒冷的空气让呼吸变成一阵阵哈气。 终于一声低喝后,数十支箭同时飞出。 突厥人的前锋这才听到撕裂空气的尖啸声扑面而来。 一个身上中了两箭,摇晃了下从马上掉了下来,另一个被射中面门,捂着脸不住的惨叫着,一个后仰也被马撅了下来。 另外还有两个胳膊上中了一箭,但是仍然咬紧牙关,伏在马背上,抱住马颈,加快速度向这边冲来。 混杂着惨叫和马匹的嘶鸣,一排突厥人的骑兵慢慢加速起来。 他们挥舞着马刀,呼喊着长生听不懂的语言,伴着晨光如一道海潮奔涌而至。 “放箭,放箭!” 此起彼伏的喊声从营地里传来,瞬间又有利箭不断从栅栏后射出。 一个原本受伤的骑士身上又中了两箭,终于支撑不住摔下马来。 另一个左眼被射中了,他狂性大发,右手握住箭杆就要拔出来,突然腹部一痛,他低头看时,发现肚子上又插了两根箭,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终于摇晃着栽倒地上,再也动不了了。 剩下的人看着不对,都马趴在马背上,身子紧紧贴着马背,腿部加紧马肚子,加速向前冲去! 也有马身中了几箭的,仰起前蹄把背上的人掀下来,挣扎了片刻到底不动了。 但是冲过来的还有五六百人,就见营中突然冲出一股人马。 为首的胯下一匹黄骠马,手提一杆长枪,威风凌凌。 正式秦琼秦叔宝。 他举枪大喊一声杀啊,就操马向敌人冲去。 看着冲过来的秦琼,对方两个骑士一起挥刀上前。 左边的那个带着羽毛头盔的带头的,手舞双刀,大喝一声挥刀向秦琼砍来。 秦琼脑袋向左一歪,险险躲过劈来的刀光,双手握住长枪,利用交错的时间,一个低身回头望月,正捅进那人的腰间。 那人痛苦的喊叫了一声,就落到地上,可脚还挂在马绳子上,被拖着游弋。 那些突厥人见状更是愤怒的围了上来。 而我方的骑兵也到了,双方战成一团。 双方交锋了一阵,到上午时分各自分开了。 秦琼带着伤兵们回来了。 我方损失了一百多人,突厥也留下了几十具尸体。 双方战损比还是太大了啊,不过让从未打过仗的农名跟突厥骑兵打成这样,长生已经很满意了。 至少没有出现崩溃的情况。 这跟平时的集体主义教育是分不开的。 长生命人赶紧救治伤员,然后趁着敌人撤退的功夫抢回尸体。 “秦统领果然勇冠全军啊!”长生决定还是按隋朝的军官职务叫他。 并偏心的先给他封了个六品统领的官衔,等有机会再让老爹上奏请赏。 秦琼结果长生递过来的毛斤擦了擦满脸的血污,“痛快,痛苦。大人卑职自小练武,一生的夙愿就是建功立业,封狼居胥。” “没问题,以后的仗有你打的,这些突厥人感觉如何?”长生问道。 “跟上次的是一拨人,战术也差不多都是冲上来砍,这次我背靠营地,才不怕他。” 长生点点头,:“你觉得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复仇,卑职认为这些人睚眦必报,上次被我偷袭后心有不甘,所以想要报复!”秦琼答。 “若是这样,他们报复的目的并不算是达到了,可能后面还有恶战,你要好好休息。” “是。” 秦琼走后,长生又去巡视了伤员,有两个受伤严重的已经被安排去手术了。 剩下的多少都受了点轻伤,长生见他们精神都不错,看了一圈也就出来了。 “加紧戒备,再排一些人出去搜寻下突厥人的动向”长生命令道。 …… 深夜。 砰的一声响把和衣而眠的长生惊醒。 “啊!”一声惨烈的喊声响起。 “夜袭夜袭!”的呼声此起彼伏。 长生赶紧冲出来,看向不远处的亮光,大门被推开了,几十个火把突然扔了进来,紧接着就是一阵乱箭。 射倒了好几个冲上去的士兵,痛的他们在地上打滚。 “前门!有敌人!” “后门!后门也有!” “后面,快来后面!” 营地被惊慌的声音充满,从后门附近营房里冲出来的士兵试图反击,被更多的火把扔了进来,然后被射成了刺猬。 火光一时大了起来,又有几个士兵冲过去灭火,被黑暗中飞出的流矢击中,带火的飞箭开始攻击营房。 屋顶和屋内的东西都被点燃了,浓厚的烟味混着血腥味传播开来。 一营的营长陈发财胳膊中了两箭,捂着胳膊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他的手下也乱了起来,新冲出营房衣冠不整的士兵没有人指挥,无头苍蝇一样的乱窜,已经纷纷向长生这边挤过来了。 “整队,快整队,不要后退!” 秦琼怒喝这冲向士兵们。 他提着一面盾牌,高喊了一声:“盾牌手跟着我,举盾冲!”说完就像士兵身后的后门冲去。 众人见是他,心下一凛,纷纷安定下来开始形成有效的反击,很快一面盾墙形成了。 跟着他向敌袭严重的后门冲去! 长生不管他那边,指挥身边的守卫,让他们传达自己的命令:“快关大门!” 长生的命令还是下的有些晚了,就在洪安通高喊着快关大门冲向前门时,一队举着火把的骑兵已经从乌黑的夜幕中冲了进来。 洪安通举着钢刀就冲了上去,一到就砍在那排头敌骑的马腿上,那马一个趔趄向前栽倒。 洪安通看也不看的挥刀向上抡去,把手里的钢刀画了个半圆,正披在那人的头盔上,一刀就把他砍了下来。 他正要发威,几个骑兵已经从两侧冲了过来,挥刀就向他后背砍来,洪安通只能一个翻滚,躲过了众人的袭击。 眼见冲进来的人越来越多,长生也是紧张的手指发白,心说对方不会没接到自己的信吧,怎么来的这样晚? 说话间,就见远处亮起一道火光,一队人马正举着火把快速赶来! 是他白天写给当地郡守的亲笔信,信中说道白天遭受了突厥人的袭击,希望守备能派士兵过来保卫。 当地守备是韩擒虎的远房外甥,跟李渊也算熟识,受到了长生的信即刻点齐人马赶来。 总算是千钧一发的赶到了。 突厥人见偷袭已然失败,害怕陷入两面夹击的境地,也就鸣金收兵了。 是役长生损失士兵七百余人,伤五百多人。 只消灭敌人八十余人。 作为报酬这消灭的首级都给郡里的军队们带走了。 隋唐的军功还是看斩首的首级数,这八十多个脑袋可以连胜三级了。 秦琼对此愤愤不平,为啥我们杀的人还要给他? 长生解释道:此次若不是郡守派兵增援,后果不堪设想,只为这一点给他首级就无可厚非。 总不能让人白跑一趟吧,吃亏的事有一次,下次你再有事别人必不肯来了。 秦琼虽郁闷却也明白长生说的没错,无利不起早,说到底还是自己有求于人。 “说到底还是我们的势力不行,若是我们精兵强将,则必然御敌于国门之外,在自己家打就是吃亏,就是屈辱。”长生望着营地的断壁残垣说道。 洪安通过来说道:”追悼会准备好了。” 拜援军所赐,这股来袭击的敌人在损失了近两百人后,终于是撤回了西部腹地。 长生宣布了营地成功击退了敌人的进攻,让他们返回自己的老家,现在的我们安全了! 两千人,在敌人的袭击中损失了近一半。长生安葬了所有死者,并赶制了一批五角星的铁片。 你们拯救了我们所有人! 长生为每个坟前浇了一碗酒,亲手把这些阵亡者当之无愧的铁质勋章埋在了墓碑前,然后献上了一朵野花。 她向着坟墓致辞的守,身后站的是肃然而立的所有幸存士兵。 这是第一次对贫贱之人的集体厚葬,在众人的见证中悄悄地开始和结束。 “你们拯救了自己,保护了身后两万多父老乡亲,对此,我李长生向你们致敬!” 一个挨一个的,在阵亡者的墓前,长生把勋章授予给每个表现出众,奋勇杀敌的官兵。 这并不是军功,也算不得奖励,但是大家都没有话说,也没人想说什么,秦琼和一众军官士兵一切接受了勋章。 以四百人为一队,其中二百五十人为长枪兵,其余为盾兵和弓箭手,弓箭手。组成二十人x二十人的方阵。这样是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 陆原向秦琼和一众军官讲解到。 这是中世纪后欧洲陆军对抗骑兵的主要战术,当然他们阵中还有火铳和火炮,这些长生准备都把他们提上日程。 如今火药的研发已经有些眉目了。火铳只是锦上添花,主要是用来和对方的弓箭远程互射的。 但是射箭是射不死这帮游牧民族的,胜利要靠肉搏打出来。 冷兵器时代肉搏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 只要有敢战的重步兵,就可以击溃骑兵,突厥人也没有火枪和大炮,集团战中的近身白刃战才是训练的重点。 主要武器是木制的长枪,用白蜡杆做枪身,用新研制的熟铁做枪头,问题应该不大。 还有个重要的问题,长生在昨晚的偷袭中发现了,那就是大多数人根本没见过血,一只武装到牙齿的农民,如果没上过战场,没杀过人那也只是农民。 军队不是养出来的,是打出来的。 他这话一出得到了秦琼的高度赞扬。 昨天白天在战场上厮杀还好,他跟几个武力担当吸引了敌人大部分的注意力,手下只承担了很小的一部分。 即使这样这些上午上过战场的人也比晚上其他人强多了。 当听到敌袭时最先反应过来,冲出来抵抗的就是上午的士兵。 在他们被消灭或者压制后,那些新兵就陷入了无组织的恐慌中,成了战场上的无头苍蝇。 所以要让他们迅速成长起来必须尽快作战! 这话引起了军官们的高度赞同。 大业三年三月,北突厥出动五千铁骑南下,意图一举拿下敦煌,拔除大隋西面防线的桥头堡。 …… 吉利南下的消息已经确认了,东面郡守哪里也派人去通知了,应该下午就能送到了。对方能调动动的就是两个郡的守军和我们了。 长生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上一次交战时被动防御,他们付出了近一半的损失,经过小半年的训练,新兵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战斗力,是时候让他们出去练练了。 所以一上来长生就把态度摆在了桌面上:“我们营地的民兵和郡守的边军同是华夏子孙,都有守土之责任。他们有难我们不能见死不救。而且这次来的人正是上次杀害我们一千多兄弟的罪魁祸首,我们报仇的机会到了!” “主人明鉴,我军的军备尚且不足啊。”后勤的原六组组长老王说道,他在这些人中年纪最大,性子也最保守,率先表示了反对。 比他小的多的秦琼则完全是主战派:“诶,王连长所言差异,你尽管说我们还有多少武器吧。” …… 第六十章 敦煌保卫战 长生也看向王连长,后者冲长生颌首致意了,然后瞪了秦琼一眼,如数家珍的说道:“铁枪三千一百支,铁弓五百二十八把,盔甲一百副,还有长刀……” 说完后王连长得意洋洋的说:“盔甲太少了啊。” 哪知秦琼双手抱拳,“属下愿率领四百精兵,增援敦煌。” “不,我意已决”长生站起身子:“出兵一千,我亲自带队,秦统领,一营统领廖忠,二营统领萧封随我出征,其余营长留守大营。” “主公明鉴!”秦琼大声答应道,声如洪钟! “不过大人我们的队伍是否也要起个响亮的名号才好?”参谋房玄龄说道。 “嗯,这个提议不错,是要有个好名字,你们有什么想法么?” 这几人对视了一眼,一齐抱拳高声道:“不如就叫长生军吧!” 长生顿时无语了,这时有组织有预谋的拍马屁么? “长生意预我军武运长久,卑职还建议用猛虎旗,猛虎下山势不可挡!”房玄龄继续说道。 “好主意好主意!”众人纷纷同意。 长生越发确定了,这些人一定是背着自己都密谋好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就从了他们的意见吧。 于是点点头:“好!就叫长生军,用狮旗!这次不仅为了保卫敦煌,打击突厥,更为了锻炼队伍。一直没有打过仗见过血的队伍就不是一直真正的军队。军队是打出来的,不是练出来的。” 大批新兵正在私下议论着道家修士孙思邈说的话,长生早就让人放出了消息,说孙思邈在前几日夜望星空,在月初就预言了这场战役,并信誓旦旦的保证突厥必败! 孙思邈都要头疼死了,本来好好的研究军中的急救药物,硬是被长生包装成了一个老神棍形象! 老神仙一边紧紧盯着培养皿中的青霉菌们,一边跟长生吐槽她设计的古怪仪式。 “这样真的有效么?你不怕有人说你蛊惑军心?” “您咱我们眼中本来就是神仙,您说的话哪有不听的道理呢?”长生撒娇的说。 “哼,老夫的好名声迟早要毁在你手中。”老爷子佯装生气道。 长生不禁摸摸头笑道:“没法子,这次的仗实在是太重要了,前两次我们都没捞到便宜,严格的说还是我们更亏些。如果不用这次的胜利打消我们对突厥的恐惧,以后的仗会更难打,会牺牲更多人,这到坎能跨过去,我不惜借助鬼神之说的力量。” “好吧,那就按你说的办。”孙思邈点点头道。 一方面他知道长生说的是实情,军中的确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一方面他也看到了秦琼,还有部分军官们对他的笃信。 接连的失败让本地土地公公的形象和地位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所以长生决定拿出个法力无边的厉害人物,比你高宗教的力量在这个时代还是不可小视的。 仪式经过长生和孙思邈的精心设计,确实是很有感染力。在庄严肃穆的祷告完成后,下面原本还有些紧张畏惧的士兵们,竟然满面红光的兴奋起来。 见大家都有些亢奋,长生一挥手,身后的洪安通就冲出来,高举拳头,声嘶力竭的高喊着:“老君的神域一定会笼罩在虔诚笃信的长生我主身上,她必将带领这我们走向胜利和光明。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突厥必将会接受惨败的命运!” 有些人还处在观望态势下,一言不发,毕竟去年他们才经历过一次失败。 但是很多军官则表示一定会为老君带去荣耀的,仙家赐福的军人必定所向披靡! 临行前,长生把工作交给了三营的徐良,他也是长生在温水镇时候的老人了。 突出一个老实沉稳,家里交给他长生很放心。 毕竟大部队离开后,剩下的主要精力就都集中在了生产上,这时他的老本行了。 除了维系营地里剩余人口的日常用度,最好能夺存些粮食出来,这时长生给他的要求。 毕竟这场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万一敦煌告急,他们的粮食来源可就只有营地了。 安顿好家里,长生就挑选出了一千名士兵出发。 除了上两次战斗剩下来的老战士,其余的都是获得过勋章或者在训练中表现突出的新兵。 长生营抵达敦煌的时间竟然比突厥前锋侦察到达敦煌的时间还要早些。 突厥的先头部队距离敦煌还有三十里左右,大部队更是慢慢向这边赶来。 敦煌郡守、西路统领没有穿着朝廷官服接见长生,而视一身戎装的陈平在城楼上等待长生的大军到来。 看见长生骑着小马慢慢接近的时候,他的问候声就响起来了:“小公爷,远道辛苦!” “有劳陈大人亲自迎接。” 长生进了大门跟楼上下来的陈平走到一处。 “现在敌情如何?” “敦煌附近的树林都已经被我砍伐殆尽了,突厥人必不可能在里面藏匿。据探马来报,突厥人正在三十里外的西面打造攻城武器。” 陈平自打入驻敦煌以来,也成为了一个绿色环保的杀手。 坚持着不在周围留下一点绿的原则是能砍就砍,不能砍就烧! 把方圆三十里的植被一扫而光。 即使对方想要打造器械,修建营房,也要从几十里外想办法了。 望着秃子脑袋般一望无际的开阔平原,对方要想偷袭,除非我军的眼睛都瞎了。 “小公爷真是一片丹心!在下佩服!” 陈平突然抱拳说道。 长生知道是她亲自率军过来驰援的事,忙谦让到:“陈将军谬赞了,我们都是炎黄子孙,守卫边防人人有责,何况我与突厥还有不共戴天之仇!” 陈平对长生的印象非常之好,不仅因为她天下皆知的高贵身份,更因为她这几年在甘陇地区做出的贡献。 这么年纪轻轻就俨然是同龄人中名满天下的佼佼者了。 看到长生部下的装备就更是惊叹了:“听闻长生营的铁器制造水平巧夺天功,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不过即使武器精良,舍身处地让我远道驰援怕也是做不到的。” “陈将军客气了,我还有多余的一百套装备就献给陈将军了。” 敦煌作为西线的桥头堡,自从敌人纷扰袭击以来,武器装备不断被俘获,已经变成了稀缺资源了。 “如此多谢小公爷了啊!”陈平说道,有钱就是好啊,你看这不仅自己装备精良,还能支援友军。 长生微微欠身,“陈将军此话太客气了,我们一同抵御外敌,还分什么彼此呢?” …… 敦煌守备陈平也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能在这个岁数靠自己的实力从小兵一步步干到这个位置,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大敌当前长生要把己方的战斗力最大化,尽可能的武装到敦煌城里的每个士兵,不然若是城破了,人都没了,要武器装备有何用? 敦煌现在有两个营呃编制,约两千五百名士兵,其中有八百战斗兵和一千七百多辅助兵。 两千多隋军一个个磨刀霍霍,恨不得马上就跟突厥干上一架。 陈平挑选部下的时候特地选了世代居住在此地,饱受突厥肆虐之苦的汉人,这些人中大多都与敌人有着深仇大恨! 连年不断的袭扰不但没有打磨他们的锐气,反而让他们比内地的士兵多了一些骁勇彪悍的气质。听说突厥吉利可汗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进攻后,敦煌城中的隋军反而特别兴奋,就等着跟他们决一死战呢。 经过半年多的训练和战前动员,长生的手下也是士气饱满,原本很骄傲的秦琼看到隋军的士兵后,有些失落的悄悄对长生说:“主公,这些隋军的士气跟我们不想上下啊。” “换个角度思考,他们可都是跟突厥有血海深仇的人,而且都是常年作战的老兵了,我们才训练了多久,能跟他们士气相仿你应该偷着乐了。”长生安慰他说。 他们原来是客,气势弱些也不是好事,省得有喧宾夺主之嫌,再说了本来长生就没想着能当主力,客场作战能被分配到两翼而不是看守老家就算不错了。 长生懂得作为一个职业军人,不能单靠仇恨维持自己的战斗力,长时间的让士兵处于激怒或者仇恨的状态对他们的精神也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她是穿越者那么相对比传统军队,长生更希望自己部队的士气能建立在纪律和对胜利的信念上,当然还有特意培养的宗教的魅力。 秦琼领着陈平的副将去军中接收装备了,长生则跟着陈平去城楼上检查防御工事。 敦煌四面平原,陈平在此地经营了一年多时间,西面他打造了两个地堡,并在正面树立起了一面角马巨鹿组成的防御木墙。 地上还埋了尖刺木桩,地堡内士兵正在堆建沙袋工事,一片热火朝天。 城南的城墙里面修建了一座十几米的塔楼,这是了望哨也是指挥塔,从这里可以俯瞰全程的所有城墙和防御工事。 高塔上已经竖起了三丈高的军旗,还有一面军鼓和各式令旗。 陈平登上塔楼特意向长生演示了一番部队的指挥系统。 通过旗语传递命令,通过军鼓指挥进攻和防御。 等到一阵操作演练后,长生虽然看不懂旗语的内容,但从陈平淡定微笑的表情可以看出,整个过程准确无误! “有此精兵强将,突厥必败!”长生感叹道。 “哈哈哈,小公爷所言极是,”陈平抚胸大笑道:“定与小公爷痛饮胡人之血!” 言语中透着他的从容和自信,这笑声仿佛是对死难的边塞子民的承诺和保证,也是对野蛮凶残敌人的死刑宣告! 下面就是指挥和任务分配的问题了。 因为没有经过统一的训练,长生军看不懂敦煌军的旗语,所以陈平无法指挥长生的军队。 最终商议的结果是陈平和长生各代一个旗手在塔楼上,然后按各自的旗语向下发号施令,在由下面的人将命令传递到各自的指挥员手中。 大业四月初五,突厥人从西面拖着大批赶制的攻城器械缓缓出现,敦煌防御战就此打响! 长生作为一个外行人,理所应当的躲在安全的位置细心观察陈平的指挥艺术。在这里她能看到战场的全貌。 突厥人先是尝试了正面进攻,他们先是试图拆除最外层的木桩,刚接近就遭到了城堡和城墙上哨塔的猛烈射击。 可是前排突厥人都举着厚实的盾牌,并且穿了厚厚两层甲,远距离射过来的箭雨似乎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害。 除了几个人被射中腿后倒地,然后被人拖走外,拆除工作并没得到抑制。 隋军攻击了两拨后发现效果不佳也是果断停止了射击,而是换上了攻城弩机。 这种身长两丈多的重型武器威力巨大,但是有个突出的缺点,每射一箭都耗时良久。 所以在隋朝军队并没有大面积装备,但是在这种防御战终,它的能力将得到全美的发挥。 陈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二十多个这种大家伙,在城墙上把他们一字排开! 按照古代的算法,砍中躯体一刀算重伤敌人,而射中三箭才算重伤。 这个长生在上次偷袭中已经见识到了,身披铠甲的突厥人中箭也多是皮肉伤,短时间内仍然具有战斗力。 中三箭的伤害跟砍一刀的效果大致上来说是差不多的。 但是被铁茅扎中的就不一样了,不要说是人了,就是生产队的牛挨上这么一下也要完蛋,哪怕是木柄的长矛,其威力也可以破坏你的内脏组织。 巨型弩机的威力比长矛还要大,一下就可以击穿突厥人的盾牌,飞行速度还快。只要瞄准了基本上只能躲开。 居高临下的攻击下,每一次巨弩的发射都能带来几个突厥人的惨叫声,要么是被钉在地上,要么就是被击断四肢,躺在地上哀嚎。 其余的拼命的举起盾牌,护住要害,飞快的扒开木墙上的铁刺。 努力的把木桩从地里拔出来移开。 第六十一章 秦琼显威 守城的隋军点着气死风灯,然后射击的士兵就着灯点燃绑着松油的箭矢,瞄准后发射,把火箭射在攻城车上。 木墙距离城堡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突厥人躲在攻城车后面,接着掩体的掩护,不停的拆除一路上设置的障碍。 直到火焰完全引燃车子后,才有几个浑身冒火的人从后面冲出来,但是马上就被等待许久的隋兵弓箭手瞄准,射死在当场。 双方就在不停的烧车,和新车前赴后继中不断的交锋。 双方也是玩起了捉迷藏,长生见有个突厥人趁着隋军发射的间隙突然冲出来,发足狂奔,向另一辆车后面躲去。 但一箭飞来,正好贯穿了他的大腿,他痛苦的倒在地上,挣扎着往掩体后面趴,但是马上就被呼啸而来的箭矢钉在了地上,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打了一个上午,突厥人消耗完了所有的攻城车,总算是攻破了第一道防线,来到了地堡前三十米处。 高大的了望台也慢慢的建了起来。 长生都能看到敌人的面容了,这时候她分外想念正在远方营地里研制的火炮。 陈平见长生望着对方的了望台出神,走过来安慰道:“没事的,对方就算从那里射击也没关系,我早有准备。” 说着就有一排弓箭手和举着盾牌的辅助兵走了上来,辅兵举着盾挡在前面,弓箭手从间隙中抽冷子射向了望台。 对射中明显是突厥人更占便宜,他们借助着掩护,从高处向下射击,城墙上的辅兵为了保护后面的弓箭手,不得不充当人肉靶子挡在前面,已经有几个人中箭倒地了。 交锋中,双方的距离在慢慢的接近,利用了望台牵制了大量注意力的功夫。 突厥人推着攻城车和云梯慢慢靠近城墙了,这也意味着真正的短兵相接就要来了。 望着潮水般涌来准备登城的敌人,陈平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宝刀出鞘,准备攻击上来的敌人。 顷刻间长生感觉地下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就传来一声低沉的撞击声! 敌人的冲车开始撞门了! 城内的高塔下,一个军官正给一个方阵的几十名死士奉上践行酒,他们准备出城去破坏敌人的攻城器械。 这也意味着几十条生命基本是有去无回了,因为客军的缘故,这个工作就落到了敦煌守军的身上。 准备好后,陈平一声令下,城门两侧的守城官兵同时把烧热的开水和热油泼下,然后就是漫天的石头和滚木! 最后的是弓箭手的掩护设计。 这一套组合拳下去门前敌人的攻势为之一滞。 偷偷伸出头观察的军官赶紧冲下面的人比划手势,大门轰然打开,里面的隋军就像百米冲刺运动员使得怒吼着飞奔而出。 顷刻间就跟对方厮杀成了一团,突厥人猝不及防,门口的攻城部队一下子就被击退了好远出去。 保卫大门的士兵用尽全力把两扇大门关闭,长生看着突击队的背影在视线中慢慢消失。 城楼的旗帜不停的晃动着,似乎在宣告着进攻的战况顺利。 城门边城墙上的士兵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慌乱了,攻击也变得从容有序起来。 这队士兵像划开黄油的热刀,在敌军中央切开大大的一个口子。 更多的攻城武器被烧毁了,突厥的先头部队也被凶猛的攻势逼退了几十米。但是长生知道这才是第一波攻击而已,不远处的突厥后方,第二波攻势伴着更多的攻城武器和人蓄势待发。 果然没过多久那令人胆寒的震动声又响起来了。 于是门前与之前同样的一幕又出现了:一群世事如归的人在喝饯行酒…… 长生算是明白了,陈平的战术就是用人堆,只要保证大门不被攻破,坚固的城墙就可以阻挡敌人的进攻。 原本这是个很好的战术,用小部队去牵制,吸引敌人的火力,延缓正面交锋的时间,争取用远程射击去消耗敌人,得到很好的交换比。 但是这个战术有个巨大的隐患:守城的人是有限的。 所以陈平只敢让对方都聚集在门前开始攻门后才下令出城攻击,就像后世里子弹不多的解放军要把敌人放进了打是要给道理。 这不可避免的就带来了更多的牺牲,看着一个个离去的背影,长生知道他们身后关紧的大门永远也无法再向他们敞开了。 第一天的攻击在黄昏到来前结束了。 突厥人从五十里外辛辛苦苦弄来的攻城器械已经损失了过半。 几次的进攻都在隋军疯狂的反攻下告以失败,这种悍不畏死的精神大出他们的意料。 虽然第一日的战果是喜人的,但是长生对战局却并不乐观。敌人并没有伤到筋骨,在他看来射击是射不死这帮兔崽子的。 如果明天还是这样,万一轮到她的队伍担任敢死队,她能接受这个现实么? 幸而这个答案没有出现,第二天天空下棋了蒙蒙细雨。 突厥人暂时停止了进攻,弓箭的弓弦在潮湿的天气会受到很大影响,视线也会模糊不清,这对双方都是很不利的。 但守方占据了地利的优势。 有经验的陈平让大家把弓弦小心翼翼的取下来,放在干燥的地方保存好,等天气晴朗了再拿出来。 突厥人则是利用这个时间把损坏的攻城武器改成云梯。 长生感觉对方阵营中绝对有懂器械的匠人。 …… 长生关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经过前三天的激战后,敦煌的守军开始捉襟见肘起来。 长生知道她长生军要登场了。 果然第四天上午,陈平再塔楼上指着南门的方向说:“那里似乎敌军兵力薄弱些,就有劳小公爷了,请派三百兵出南门,破坏那边的敌人攻势。我在正面掩护你。” 长生领命后唤来秦琼,让他带着一票人马浩浩荡荡的出城去了。 陈平没见过长生军的实力,从以往的战报上知道他们跟突厥有过两次交锋,结果都失败了,心里说实话没底。 长生知道自己的手下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但说到底也是第一次正面交锋,难免也很忐忑。 一时间城上的气氛有些凝重。 然而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城墙上旗语传来信息:秦琼小股队伍大胜!敌人暂时撤退! 陈平松了一口气,转过来称赞道:“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啊,这么快就击退了敌人,当记一功!” 说罢又说道:“不过不宜深追,让弟兄们回来吧!” 长生点点头表示赞同。 陈平果断下令鸣金收兵。 南门打开,秦琼一马当先带着三百人回来了,这些兵没骑马跑回来后就坐在地上大喘气。 只有秦琼一人码头上挂着两个人头,策马飞奔过来。 来到陈平和长生近前,飞身下马:“某乃唐国公长生营中带兵统领秦琼。”说着把背后插着的一面旗帜狠狠插入跟前的地面,又把两个首级挂在上面:“某夺得军旗一面,斩首敌人军官两人!” 自此秦琼和一营长轮流出击,每次回来都有斩获: 第二次是两面大旗。 第三次是三个敌人的首级在长生脚下乱滚。 第四次是一面大旗,斩首一人…… 夜幕前秦琼已经城了城南人尽皆知的英雄了,每次他高喊着:“某乃唐国公长生营中带兵统领秦琼”策马凯旋时,周围的守军和手下的将士门都会发出震天的喝彩声。 城墙上的人除了长生也都给他叫好。 “只是统领,就是如此的猛将,简直是关二爷再世啊……”惊喜交加的陈平终于忍不住对着长生说道。 刚出口就意识到这样说不妥,当着别人的面夸对方的手下,这是要挖角么。 还好长生似乎不在意,但是身后的洪安通已经瞪大眼睛望着陈平了,陈平自知一时失言,尴尬的笑了两声就不再说话了。 当晚突厥人就烧毁了废弃的攻城器具,后退了十里安营扎寨。 骁勇善战的秦琼让敌人意识到想靠这种简陋的攻城武器是打不下来敦煌的。 他们需要更强力的攻城器械,并且要集中攻击一点,不能再分兵了。 是夜在城里举行的小型庆功宴会上,陈平和长生的人按故居落座。 开始时场面还很和谐,但是酒过三巡后,陈平的视线就再没离开过秦琼。 大家喝到兴起两边的军士都有下场表演武艺的,看了几个后,秦琼终于忍不住了,跳出来说要给大家表演一段助助兴。 陈平大喜过望,连忙让人搬出有个训练的草人,上面咽喉,心口和下阴画了三个白色的圆圈。 “嘿!” “嘿!” “嘿!” 秦琼先是连出三枪,枪枪直刺圆心,穿透草人。 在场的武将都知道自己水平远远达不到这个程度,都是大惊失色。 陈平端着酒杯走下来观看草人来了,秦琼望向长生,见她冲自己微笑,也是面露喜色,感觉这下可是给小公爷涨了不少面子。 陈平看了草人后连说三声:“好!” 赞叹问道:“小公爷这等好汉你是怎么找来的啊?” 长生把秦琼的来历简要的说了一下,并没提秦琼来了后不服管理擅自出击,也没提他在平时的桀骜和自大。 长生对有才的人一向都很宽容。 陈平到底是年轻人,酒精上头后终于是忍不住说道:“我陈平愿意用一千副战甲,两百匹好马换秦统领,小公爷是否愿意割舍?” 这话其实很不礼貌了,属于直接当面挖角了,秦琼是长生的心腹爱将断然是不可能交换的,但是对方的话并没给她推辞的空间。 “要不再加上五百件兵器,一并送给小公爷”陈平一咬牙说道,五百件兵器若是放在边境的黑市上那椰汁几千两银子了,陈平也是爱极了秦琼,所以下了血本儿。 “某又不是什么货物,哪有换来换去一说?” 长生还没说话,秦琼就不悦地说道,他此言一出大家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虽说是陈平无礼在先,但是你这么不客气,也太不给主人面子了。 长生赶忙叫道;“秦统领,退下!” 秦琼撇撇嘴退到一边去了,毕竟是两个上司在说话,按理轮不到他插嘴。 长生这边刚要解释两句,就见陈平先笑着说道:“小公爷啊,我陈平一生不求与人,如今见到秦兄弟这样忠勇护主的部下,也只能恭喜小公爷了!” 长生赶紧揭破下驴,“不敢当不刚当。”相互恭维一番后长生又让秦琼给陈平陪酒谢罪。 陈平一饮而尽,略带惋惜的说:“如此勇武,又立下战功为何不奏请圣上给亲兄弟加官进爵呢?” “时机到了,主上自会提我请官的.”秦琼再次插嘴说道。 长生皱起眉头,喝斥道:“这么多好菜都堵不住你的嘴,给我退下。” 秦琼撅撅嘴默默退下了。 这看的陈平暗暗心惊,这种打不散的忠心倒是第一次见啊。 长生赶紧拉着陈平继续喝酒。 秦琼并非不知道自己桀骜不驯的性格在军中并不讨喜,但他打小便是如此,从来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便是职位比自己高的上司他也敢公然唱反调。但平时长生似乎也不以为意,顶多喝斥两声“闭嘴”。 秦琼也知道自己这山野性子在别处吃不开,若是换了上峰那不是被管的憋闷死,就是被军法处置。他觉得长生虽然小小年纪,却真的懂他内心所想,愿意与他讨论一番,全没有权贵子弟的架子。 原本他是个无拘无束的性子,可经过几次的失利和长时间的集体生活后,他已经爱上了这里,所以他打一开始就没想要离开。 宴会结束后,长生找到秦琼:“你可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儿?” 长生上来就直奔主题。 秦琼低着头说:“属下爱接话巴子,但是属下真的是……” “不是这个”长生打断他说:“你若不认识到真正的问题,即使你立了战功我也不会提拔举荐你当官!” “这是为何啊,属下不知!”秦琼瞪着眼睛说道,语气有些气愤。 “今天是你斩将夺旗最多吧?” “没错!”秦琼大声回答。 “这恰恰是我不会举荐你的原因!” 第六十二章 敦煌大捷! “今天你领着几百个弟兄,你尚且冲在第一个,若是有一天你是我座下大将,统领千军万马,你还冲在第一个么?你要知道你杀死无数小兵都没用,只要敌人一箭射死你,我们的主将,他们就赢了。当然如果你能向廖忠那样愿意躲在后面指挥的话……” “不可能!”秦琼怒气冲天的说:“我秦家世代忠良,保卫百姓已有百余年了,祖祖辈辈都是阵前杀敌的好汉,从来没有在后方指挥的胆小鬼!” 他说的没错,他爷爷秦勇就是为了掩护主公撤走,被乱箭活活射死的。 但是长生可不想他走上这样的命运。 眼看他暂时听不进去,索性换了个话题:“我瞧你刚才的演示,似乎有你家祖传锏法的影子?” “主公好眼力,的确如此。” “我想你把这套锏法改成枪法,传给全军将士,最好是能记录成册,然后给他们学习……”长生想好东西当然是要分享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然而秦琼确拒绝了他的提议:“请主公赎罪,属下实在无法做到。” 长生隐隐约约猜到了原因,说道;“可是有什么不方便之处?” “这是我秦家的家传绝学,也是安身立命之本,家母曾经严令我外传……”秦琼语气越说越凝重,仿佛是想起了家族的诸位先烈:“我家族荣耀靠的就是这手中双锏,和一杆七尺长枪!” 这种封建思想长生自然是清楚且鄙视的,他遇到的人中孙思邈自然是不用说了,正在用心的编写《千金方》一心要把中华医药发扬光大; 鲁大师开始时也是敝帚自珍,但很快就被长生的奇思妙想所这服,相较之下他那些堪称破烂的玩意儿自然就不放在心上了。 好家伙人家东西都这么先进了能看上我的东西吗? 所以长生下意识的就忘记了封建壁垒在这个时期的根深蒂固的影响。 看眼前秦琼抱拳拱手,弯着腰一动不动。 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既是如是,我也不会勉强你了。” 别的事还好说,这种关系家族荣耀的原则问题,这些家族子弟是不太会退让的。 第二天的训练场上,长生把队伍中会武术的都集合起来,看能不能从他们这里想想办法。 众人讨论了半天,有的说要用箭,远距离的杀伤的杀伤敌人,这是避免自身损失的最好做法。 有的说要用刀,三箭也不必上一刀的伤害。尤其是对付全副武装的突厥骑兵,弓箭往往不能有效的杀伤。 但是提到长枪嘛,大家都不作声了。 这时候秦琼忍不住又站出来了:“杀!” 他一边喊道,一边站稳马步,双手迅速的做了一个突刺的动作。 然后长出一口气,收起动作,脸上的表情仿佛刚刚杀死了一名敌人,:“可以割首级了……” 装逼还是你能装啊,长生心想,刚要说话。 就被秦琼打断了:“不过遇到了盾牌兵,这样就不好使了,就得这样然后这样……” 长生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他的动作,然后问道:“那如果碰到敌军骑兵冲针呢?” 秦琼:“那我们也可以组成枪阵,别看他们的骑兵厉害,我们手里的枪也不是吃素的,还是要看谁的武艺高,嗯,就是这样……” “好,那你把刚才的动作再演示两遍,对,慢一点……”长生摸着下巴开始疯狂的记忆他的动作。 待到看了两边之后,长生一拍巴掌:“等打完这场仗,子乔你去通知所有营的长官,刀和盾我们都不用了,换成长枪。七尺长枪!” 见大家都一脸疑惑,长生也不想马上说明,毕竟环境所限。她下定决心了要让士兵都掌握秦琼这种简单有效的杀人技。 虽然秦琼信誓旦旦的说不会透露家族秘籍,但是也不是毫无办法,必将刚才不是偷学了两招么。比脑子自己还是更胜一筹的。 这两天她和手下一只在研究回去后的作战问题,似乎没把城外几十里外的突厥人放在心上。 陈平也是如此,全军上下都弥漫着一股乐观主义的风气。 第三天,便有探子来报:“启禀大人,突厥正在二十里外给攻城器械安装木轮……” 陈平和长生聚精会神的听着报告,这两日突厥又搜刮了不少木材,打造了新一批的攻城车,显然是准备发起新一次的进攻了。 所以二人马上开始研究对策。 “他们打造的高塔和云梯都是上次的两倍,可是这样一来马匹和大量的人手就要负责去运送车了。”陈平分析道,他做出坚守不出的态势,丝毫不主动进攻,分明就是让对方来攻,逼的对手造了大量攻城器械。 “哼,他们如此着急的进攻,一点不惜人和马的体力,就是到了城下也没力气了……愚蠢”长生总结道。 “嗯不错,我估计出去拉车的人力,突厥最多也就一千人可用了。”陈平估算了很多遍后得出了这个结论,毕竟对方不是步兵,而视骑兵,一千人已经是很保守的估计了。 “突厥的一千兵力要分散在前后左右保护中间的攻城车,前锋部队最强也不会强到哪儿去。今天又是连番赶路,必然身心疲惫。”长生兴奋的说道。 “没错,只要我们击溃突厥的前锋主力,给他们迎头痛击,那其余部队必然也会崩溃。” 失去机动部队的掩护,中间的庞大笨重的攻城部队就像盘子里的肉一样,任人宰割,所以第一仗是关键。 “这里,南坡,那里是一片起伏的高地,两侧有高高的草丛,我们埋伏在上面,等他们经过的时候刚好是从上往下攻击!”陈平指着地图说道。 长生研究了一会儿地图,那是距离敌军进攻路线500米的高坡,周围的开阔地带敌军要想想来就是以低打高,还是我们优势。 长生点了点头,同意了进攻方案。 陈平把部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埋伏在南坡的高地,他们用来阻击敌人的先头部队,另外一般则绕去突厥人的屁股后面。 本来他的部队守城才勉强够用,但是有长生的支援兵力就充足多了。 制定好战术。陈平意气奋发的说道:“此次定要他们有去无回,不仅要多杀贼寇,还要多抢些马匹回来,到时候咱们平分!“ 天边还没透出亮光,敦煌城却已经醒了。到处都是炊烟袅袅和来回忙碌的身影。 长生见到秦琼的时候他正反复擦拭着自己的钢枪。 “从昨晚就见你在擦了,这都多少遍了,还真是认真啊。” “不由自主的就想这么做了,”秦琼脸上一红,收起长枪,又拿过双锏擦了起来:“主公自从我到营地以来,每天晚上都会梦见自己在边疆杀敌立功,光耀门楣,今天终于要实现了。” 他声音激动,引得周围士兵都看过来,秦琼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继续擦起武器了。 是啊,我们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参加过两次战斗的老兵都有些紧张的大口呼吸着空气,那些一次都没打过的新兵就更不用说了,有些甚至发出了神经质的低吼声。 被班长咒骂抽了两鞭子后才好些。 长生见了便清了清嗓子,想说几句鼓舞大家的话。 她找了个箱子爬上去,站在上面看着大家,下面的士兵也都站了起来,望向这边。 长生连呼了几口气,调整好呼吸,然后朗声说道:“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我华夏子孙就诞生在这片土地之上。” 但三皇五帝,历代贤君之后,我中原文明开始衰落,屡屡受到番邦夷狄的窥伺和入侵。 魏晋不能自守,以致胡人乱华,千秋功业险些毁于一旦。隋文帝高举旗帜,驱逐暴乱,才让北方民族有所收敛。 然胡人亡我之心不死,我华夏儿女岂能受人欺凌。 反攻之日就从我辈开始吧! 我们会流血,突厥蛮子也会,我们会死去,突厥蛮子也会! 长生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大声道:“但是我们有子孙亲人的供奉香火可以享用,有祖宗祠堂可以安身,即使道了九泉之下见到列祖列祖我们也可以昂首挺胸的说:我们是为了荣耀而牺牲!” 长生拔起面前的旗杆,用力举过头顶,高呼道:“诸君,必胜!!” 每个周围的士兵都激动的举起双手,高喊着:“我军,必胜!” “华夏,必胜!” 喊完之后,士兵迅速整队出发,如同蚂蚁般好好荡荡的走入晨曦中,每个士兵都在向着埋伏地前进,等待着他们猎物的到来。 …… 大业三年四月,突厥数千铁骑东进攻击敦煌,敦煌三千余边军奋勇杀敌,敦煌门前双方尸体层层叠叠。 突厥攻城两日不破,后退五十里。 三日后又进攻时,在途中遭遇隋军伏击。 两千余边军和民兵与突厥军大战与敦煌外南山…… 是役,隋军大捷! …… “赢了!” 长生看着远处的战场,松了一口气。 战场完全是按照长生和陈平预演的剧本在进行,突厥的前军被击溃后,中间的辎重部队目瞪口呆的看着大批隋军汹涌而至。 他们的武器盔甲都在车上,有的还光着上身,毫无反抗能力可言。面对如狼似虎的隋军的进攻,有些反应快的翻身就去拿武器,更多的则是高呼着隋军来啦,四散奔逃! 他这一喊整个突厥的阵型都乱了,有些人准备组织反抗,有些人以为中军被攻破了开始逃命,有些人想弄清形势先按兵不动。 结果就是在一片大混乱中,突厥的军队中心开花,土崩瓦解。 勇猛无畏的边军追着他们砍杀,逃走的人把想要支援的队伍都冲散了,敌军一溃千里。 要不是骑兵数量太少,很多敌人实在是追不上,不然这一役就能打的西王庭的吉利部落元气大伤。 加上上次敦煌防御战,这两次胜利一共缴获了敌军首级八百,马匹上千,弓箭无数。 近期内西突厥已经武力发动像样的攻势了。 陈平非常客气的让长生先挑选武器,长生已经想好了今后的发展方向,对武器倒是没有渴求。 倒是看上了马匹,索性就要了三百匹好马,反正目前营地的粮食充足,不行就专门开垦些地种苜蓿,倒是不愁马匹的饲料。 是役长生军出战一千人,伤亡二百余人。 四月底长生打造了好了棺材把阵亡的尸首都收敛好,然后用马车驮着,慢慢拉回营地去了。 朝廷已经受到了敦煌的捷报,据说把长生军收编国家,已经开始在朝廷讨论了,目前最有争议的就是长生的军衔和部队的编制粮饷了。 回到营地后,长生给每个棺材都盖上了军旗,长生军的狮旗,然后郑重的把二百多士兵一一安葬了。 敦煌战役后,长生营正是划归国有,朝廷下令兵部和户部派人前往敦煌营地,实地勘合士兵的人数,武器装备。 很快长生对营地的所有将官宣布了朝廷任命的结果。 “陈平授武卫将军,世袭敦煌镇千户,领敦煌守备……” 陈平从原先的五品一跃而成武三品的官衔,长生手下的将领们都安静的等待着下文。 “李长生授陇西别驾,世袭敦煌镇百户,领敦煌校尉……” “恭喜主公!”众人齐声欢呼道。 长生也面带微笑,“还没完呢,这次还封赏了你们几个……” “张虎,萧封,秦琼一并授予敦煌备身参事,世袭敦煌镇旗官。” “多谢主上提拔!”这些人一下就从农户转成军户了,家里也可以得到朝廷拨给的突地和人口了。 “还有件事,因为我们的转正,朝廷会给我们排个监军……祖制如此,隋朝向来就是以文驭武,各个军镇都会有文官监军的。” “我打心里是不赞同的,”长生开门见山的说道,“这点我跟陈平说过了,联名上书反对。” “结果呢?”不出意外的秦琼又是第一个出言询问的。 “祖制,祖制不容更改!陈平请求派地方文官来我处监军。” 陈平毕竟是长生的战友,是会想着替自己人说话的。 “那文臣们会同意这种请求么?”张宝藏问道。 “当然了,不仅驳回了,还直接从朝廷派了个人来……” 第六十三章 监军 高 孜然 具体是谁长生还不清楚,他已经安排字乔去查了。 长生吩咐完后就不再关心这个问题了,现在她开始把视线放到总结战斗的经验上。 她提出了一点,培养军官的素质。 除了秦琼外,她的中层军官,包括一些上级军官文化程度普遍不高,而且缺乏军事素养,在陈平部队主功的带领下还常常出现反应慢和怯战的情况。 这些都要着重的加强,所以长生准备建立个军官培训班,专门提升下矩管的素质。 “这个训练班的学员将不再参加生产,除了日常跟着秦琼操练,学习战术理论外,还要接受文化课的学习,要能听懂和发出简单的军令。” 看着手下面面相觑的脸,长生忍住笑道:“再有就是新出的营规,每个人务必背熟,还要明白里面的道理。” 长生回来后又根据战场的情况增加了几条新营规,此时她看着秦琼说道。 秦琼还是够意思的,为兄弟们求情道:“不用非要理解吧,这个背下来不就好了?” “那可不一样,”长生找了个例子用来说明:“新军规说军官可以处死逃兵,但是逃回来的人不是都要处死,这是为什么?” 秦琼毫无犹豫的说:“战场上逃跑是大罪,当然可以处死。但若是逃回来的一律处死,那大家肯定不会回来。与其如此,不如只诛首恶。” “一百分!”长生给了他一个大拇指,“士兵是最宝贵的资源,武器没了可以再造,人没了就真没了。所以我们必须要让军官和士兵都理解条例的意义。尽可能的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是急从权,我希望他们都能明白这个道理。” 秦琼眼里亮起了光,点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然后就是萧营长的工作,他要让士兵们都了解辎重器械的意义。 还有行军的基本常识,比如每天行军多少需要对应的粮食物资储备,怎么挑选安营扎寨的地址。 “诸位军官培训营的人员包括你们,还有在上几次战斗中表现出色的老兵。 对你们我会一视同仁,不把你们仅仅当作是士兵来训练。 所有训练内容结束后我会对所有人进行考核。 考核通过的士兵我会授予他们旗官的职位,以后所有军官都要从旗官里面选拔!” 众人面色一肃,不禁开始真正重视起来了。 除此以外长生还把这次的战役做成了案例,包括三日的防守战和两日的埋伏反击。 “凡是参加了训练营的人都要由参谋处的张宝藏带着学习整个战役的经过,字乔将知道情报侦察方面的知识。最后由我亲自考核。通过的授予校尉的职务,所有连级以上的军官都要由校尉里面选拔。大家都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军官们一致回答道。 正规的选拔机制终于建立起来了啊,长生满意的想着。 大业四年六月初,长生营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监军。 马车才停稳,一身戎装的长生就一抱拳向着马车上一躬身子:“末将陇西别驾李,恭候高大人!” 身后哦的一班武将们也都齐声唱和道:“我等恭迎高大人!” 整个动作他们已经练习的炉火纯青,不仅动作整齐划一,非常好看,而且每个字都准确清晰,又恭敬又威风。 话音刚落,长生就看到马车帘子拉开,一双官靴从马上下来,站在了自己身前。 “李大人的名声我可以倾慕已久了,今日得见足慰平生啊!”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响起,仿佛是在朗诵诗歌一般。 然而两声粗犷的声音打断了这腔调:“李将军,久仰久仰!” 那男子的声音有些尴尬:“诸位将士,快快免礼!” “谢高大人!”长生又施一礼才起身道。 面前这人穿着一身六品官服,却头戴一顶护耳铁盔,红带子紧紧的绑在下巴处。足上一双方头布鞋,脚腕的裤子确塞到了长袜里,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文臣武将的综合体,简直就是不伦不类。 身后两个则是千牛卫的标准打扮,一身金边鱼鳞甲,须发支棱也也没打理过,看起来威风凛凛。 这姓高的六品官名叫高梓然,正是前文提到鸿胪寺陆明手下的一个小官。 他知道长生,长生却没听过他。 一番打听之下才知道他的来历,最重要的一点,此人是来合作的,不是来找茬的。 所以长生也就客客气气的奉承道:“诸位幸苦了!”她刚要施礼,两个千牛卫赶忙躲开,“李将军言重了,这卑职可不敢当。” 千牛卫何时这边谦虚了?长生内心疑惑。 高梓然赶忙解释道:“千牛卫也属武官系统,这二人不过区区七品,如何敢在你这个四品武官前跃武扬威?” 长生见两个点头称是,神情不似作伪,当下也是明白了,原来派来的是不入流的小官。 看来倒不像是杨广的钉子,不过也不能妄下结论,还是谨慎些好。 刚忙将他们引入大帐。 高梓然却拒绝了长生先休息用饭的好意,说想去军队里看看。 这高梓然原本就是个鸿胪寺普通的抄写书吏,在朝廷当了几年差也看不到什么前途,每日都是与文书为伍。 这次杨广下令文官监军敦煌,大部分人都嫌路途遥远不愿意来,毕竟大家知道这李长生是李渊之子,李渊又跟如今的天子不对付。 去长生军简直就跟发配边疆没什么关系。 但是高梓然可不这么认为。 他自有打算。 跟长生来到训练场后,高梓然先是观摩了一下秦琼演练的实战军阵。 在新条例实施后,秦琼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和交流,竟然被长生关爱士兵的人文情怀感动了,一个不禁严厉而且很有人情味儿的长官在这个时代简直跟大熊猫一样珍惜。 秦琼觉得自己也应该效仿她,关爱自己的手下,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学会杀敌的本领。 于是秦琼毫不犹豫的献出了自己的家传绝学,开始教授部下用力的法门,和出招的技巧。 长生也抱着好奇的心态观摩了一遍,得出个结论: 秘籍之所以被称为秘籍,是真的厉害。 虽然阵容整齐,士气高涨,但是高梓然看到只有区区几十个人在操练(只有训练营的学员),脸色就有些不悦起来了,等把军营都转了一遍后,脸上就只剩失望之情了。 “原来李将军这般不易啊!”高梓然闷闷不乐的说道。 监军的功绩是要建立在军队的功绩上的,高梓然来之前是满怀着希望而来的。 李长生是国公之子,有天才之名,自己很多年前就见识过,最近又立了大功,这一切的一切综合起来那就是光辉灿烂的前途啊。 只要长生再打几个胜仗,皇上一高兴,连带着把他也封赏了也未可知啊! 就是抱着这样想法的高学士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花光了自己说有的积蓄贿赂了上官,让他谋得了这个差事。 但是现在看到长生只有寥寥一两千的军队,还大部分都是农民,一路上的春秋大梦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连带着酒席上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还说有这时间陪酒,长生不如多去操练操练将士。 长生一听这话心内高兴起来,看来这是个实干的。 她不怕人指手画脚,她怕的是跟她不同心同德。 只要都是为了军队好,都是为了立战功,那长生不信不能把他同化了。 而一旦高梓然归心,这些官场上混出来的读书人可比一般坏点子多多了。 于是她虚心诱导道:“兵源不多,武器稀少,高大人可有什么高见啊?” 高梓然撇着嘴说道:“我一个书生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希望大人多招兵,多打些铁器了。” 长生进一步说道:“这些兵本来也就是一些难民,都是蝗灾那年逃难来的,这次打了胜仗才成了军户。” 这是长生的进一步试探,收容百姓当兵的行为放在各朝各代都可以理解成你要造反的信号。 高梓然吸了一口凉气,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他们真的是难民自愿参军的么?” “那当然了,百分百的自愿!”长生拍着胸脯说,都是她救来的,还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高梓然显然没听懂百分之是什么意思,但他从对方自信的眼神知道了肯定的答案。 “行吧,带本官核实后,定然提将军担保。” 有兵有粮才能打胜仗,这是这个时代的常识。 高梓然既然是为了升官发财来到,当然希望长生军越强大越好,只要能打胜仗那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长生觉得双方的谈话进展的不错,于是继续说道:“至于武器的银子嘛,末将有点不成熟的想法,请高大人帮我把把关。” 高梓然旧居官场,一听这话就知道后面没好屁,也是低声说道:“但说无妨。” 长生回头挥挥手,一个站在旁边的少年就端着一个盘子过来了。 长生说:“这位是鲁大师的得意弟子,王四。” 王四,也就是四哥此时已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了,他端着盘子跪下行礼道:“见过高大人!” 高梓然赶紧把他扶起来:“快快请起,李将军有话直说吧。” 长生笑笑伸手揭开盘子上的红布,露出里面一个铁质的盆子来。 高梓然看了看就是个平时洗脸洗脚的盆子罢了,只是京师多用铜盆,这是个铁盆,到也不怎么稀奇。 于是疑惑的问道:“李将军这是何意啊?” 长生把盆子拿起来放在高梓然手中:“您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同?” “这不就是个……咦?”高梓然刚接过来时不以为然,但是拿在手里一颠瞬间发现问题了。 这盆子好轻。 “李大人,你这盆子有问题啊!” 第六十四章 巡视与密谋 具体是谁长生还不清楚,他已经安排字乔去查了。 长生吩咐完后就不再关心这个问题了,现在她开始把视线放到总结战斗的经验上。 她提出了一点,培养军官的素质。 除了秦琼外,她的中层军官,包括一些上级军官文化程度普遍不高,而且缺乏军事素养,在陈平部队主功的带领下还常常出现反应慢和怯战的情况。 这些都要着重的加强,所以长生准备建立个军官培训班,专门提升下矩管的素质。 “这个训练班的学员将不再参加生产,除了日常跟着秦琼操练,学习战术理论外,还要接受文化课的学习,要能听懂和发出简单的军令。” 看着手下面面相觑的脸,长生忍住笑道:“再有就是新出的营规,每个人务必背熟,还要明白里面的道理。” 长生回来后又根据战场的情况增加了几条新营规,此时她看着秦琼说道。 秦琼还是够意思的,为兄弟们求情道:“不用非要理解吧,这个背下来不就好了?” “那可不一样,”长生找了个例子用来说明:“新军规说军官可以处死逃兵,但是逃回来的人不是都要处死,这是为什么?” 秦琼毫无犹豫的说:“战场上逃跑是大罪,当然可以处死。但若是逃回来的一律处死,那大家肯定不会回来。与其如此,不如只诛首恶。” “一百分!”长生给了他一个大拇指,“士兵是最宝贵的资源,武器没了可以再造,人没了就真没了。所以我们必须要让军官和士兵都理解条例的意义。尽可能的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是急从权,我希望他们都能明白这个道理。” 秦琼眼里亮起了光,点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然后就是萧营长的工作,他要让士兵们都了解辎重器械的意义。 还有行军的基本常识,比如每天行军多少需要对应的粮食物资储备,怎么挑选安营扎寨的地址。 “诸位军官培训营的人员包括你们,还有在上几次战斗中表现出色的老兵。 对你们我会一视同仁,不把你们仅仅当作是士兵来训练。 所有训练内容结束后我会对所有人进行考核。 考核通过的士兵我会授予他们旗官的职位,以后所有军官都要从旗官里面选拔!” 众人面色一肃,不禁开始真正重视起来了。 除此以外长生还把这次的战役做成了案例,包括三日的防守战和两日的埋伏反击。 “凡是参加了训练营的人都要由参谋处的张宝藏带着学习整个战役的经过,字乔将知道情报侦察方面的知识。最后由我亲自考核。通过的授予校尉的职务,所有连级以上的军官都要由校尉里面选拔。大家都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军官们一致回答道。 正规的选拔机制终于建立起来了啊,长生满意的想着。 大业四年六月初,长生营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监军。 马车才停稳,一身戎装的长生就一抱拳向着马车上一躬身子:“末将陇西别驾李,恭候高大人!” 身后哦的一班武将们也都齐声唱和道:“我等恭迎高大人!” 整个动作他们已经练习的炉火纯青,不仅动作整齐划一,非常好看,而且每个字都准确清晰,又恭敬又威风。 话音刚落,长生就看到马车帘子拉开,一双官靴从马上下来,站在了自己身前。 “李大人的名声我可以倾慕已久了,今日得见足慰平生啊!”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响起,仿佛是在朗诵诗歌一般。 然而两声粗犷的声音打断了这腔调:“李将军,久仰久仰!” 那男子的声音有些尴尬:“诸位将士,快快免礼!” “谢高大人!”长生又施一礼才起身道。 面前这人穿着一身六品官服,却头戴一顶护耳铁盔,红带子紧紧的绑在下巴处。足上一双方头布鞋,脚腕的裤子确塞到了长袜里,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文臣武将的综合体,简直就是不伦不类。 身后两个则是千牛卫的标准打扮,一身金边鱼鳞甲,须发支棱也也没打理过,看起来威风凛凛。 这姓高的六品官名叫高梓然,正是前文提到鸿胪寺陆明手下的一个小官。 他知道长生,长生却没听过他。 一番打听之下才知道他的来历,最重要的一点,此人是来合作的,不是来找茬的。 所以长生也就客客气气的奉承道:“诸位幸苦了!”她刚要施礼,两个千牛卫赶忙躲开,“李将军言重了,这卑职可不敢当。” 千牛卫何时这边谦虚了?长生内心疑惑。 高梓然赶忙解释道:“千牛卫也属武官系统,这二人不过区区七品,如何敢在你这个四品武官前跃武扬威?” 长生见两个点头称是,神情不似作伪,当下也是明白了,原来派来的是不入流的小官。 看来倒不像是杨广的钉子,不过也不能妄下结论,还是谨慎些好。 刚忙将他们引入大帐。 高梓然却拒绝了长生先休息用饭的好意,说想去军队里看看。 这高梓然原本就是个鸿胪寺普通的抄写书吏,在朝廷当了几年差也看不到什么前途,每日都是与文书为伍。 这次杨广下令文官监军敦煌,大部分人都嫌路途遥远不愿意来,毕竟大家知道这李长生是李渊之子,李渊又跟如今的天子不对付。 去长生军简直就跟发配边疆没什么关系。 但是高梓然可不这么认为。 他自有打算。 跟长生来到训练场后,高梓然先是观摩了一下秦琼演练的实战军阵。 在新条例实施后,秦琼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和交流,竟然被长生关爱士兵的人文情怀感动了,一个不禁严厉而且很有人情味儿的长官在这个时代简直跟大熊猫一样珍惜。 秦琼觉得自己也应该效仿她,关爱自己的手下,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学会杀敌的本领。 于是秦琼毫不犹豫的献出了自己的家传绝学,开始教授部下用力的法门,和出招的技巧。 长生也抱着好奇的心态观摩了一遍,得出个结论: 秘籍之所以被称为秘籍,是真的厉害。 虽然阵容整齐,士气高涨,但是高梓然看到只有区区几十个人在操练(只有训练营的学员),脸色就有些不悦起来了,等把军营都转了一遍后,脸上就只剩失望之情了。 “原来李将军这般不易啊!”高梓然闷闷不乐的说道。 监军的功绩是要建立在军队的功绩上的,高梓然来之前是满怀着希望而来的。 李长生是国公之子,有天才之名,自己很多年前就见识过,最近又立了大功,这一切的一切综合起来那就是光辉灿烂的前途啊。 只要长生再打几个胜仗,皇上一高兴,连带着把他也封赏了也未可知啊! 就是抱着这样想法的高学士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花光了自己说有的积蓄贿赂了上官,让他谋得了这个差事。 但是现在看到长生只有寥寥一两千的军队,还大部分都是农民,一路上的春秋大梦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连带着酒席上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还说有这时间陪酒,长生不如多去操练操练将士。 长生一听这话心内高兴起来,看来这是个实干的。 她不怕人指手画脚,她怕的是跟她不同心同德。 只要都是为了军队好,都是为了立战功,那长生不信不能把他同化了。 而一旦高梓然归心,这些官场上混出来的读书人可比一般坏点子多多了。 于是她虚心诱导道:“兵源不多,武器稀少,高大人可有什么高见啊?” 高梓然撇着嘴说道:“我一个书生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希望大人多招兵,多打些铁器了。” 长生进一步说道:“这些兵本来也就是一些难民,都是蝗灾那年逃难来的,这次打了胜仗才成了军户。” 这是长生的进一步试探,收容百姓当兵的行为放在各朝各代都可以理解成你要造反的信号。 高梓然吸了一口凉气,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他们真的是难民自愿参军的么?” “那当然了,百分百的自愿!”长生拍着胸脯说,都是她救来的,还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高梓然显然没听懂百分之是什么意思,但他从对方自信的眼神知道了肯定的答案。 “行吧,带本官核实后,定然提将军担保。” 有兵有粮才能打胜仗,这是这个时代的常识。 高梓然既然是为了升官发财来到,当然希望长生军越强大越好,只要能打胜仗那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长生觉得双方的谈话进展的不错,于是继续说道:“至于武器的银子嘛,末将有点不成熟的想法,请高大人帮我把把关。” 高梓然旧居官场,一听这话就知道后面没好屁,也是低声说道:“但说无妨。” 长生回头挥挥手,一个站在旁边的少年就端着一个盘子过来了。 长生说:“这位是鲁大师的得意弟子,王四。” 王四,也就是四哥此时已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了,他端着盘子跪下行礼道:“见过高大人!” 高梓然赶紧把他扶起来:“快快请起,李将军有话直说吧。” 长生笑笑伸手揭开盘子上的红布,露出里面一个铁质的盆子来。 高梓然看了看就是个平时洗脸洗脚的盆子罢了,只是京师多用铜盆,这是个铁盆,到也不怎么稀奇。 于是疑惑的问道:“李将军这是何意啊?” 长生把盆子拿起来放在高梓然手中:“您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同?” “这不就是个……咦?”高梓然刚接过来时不以为然,但是拿在手里一颠瞬间发现问题了。 这盆子好轻。 “李大人,你这盆子有问题啊!” 这盆子确实有问题,隋唐时期的盆子多用铜盆,也有盛产铁矿的地区用铁盆。 两者的最大区别就是铁盆易容生锈,所以不如铜盆耐用,所以价格要低些。 一些商人为了不让铁盆生锈那么快就会让工匠,加入一些其他金属,起到抗氧化的作用,但是价格自然也要高些。 老四自从跟了鲁大师后就在炼铁上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尤其是铁和其他金属的配比,不同种类的金属加入不同数量后,得到的熟铁的特性是不一样的。 在不断的实验后,长生提出了要求她要一些氧化快的劣质铁。 “什么你要把这些铁卖给突厥人?”高梓然听长生说完大吃一惊,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啊:“你向外邦私售铁器可是灭门夷族的大罪啊!” “高大人别紧张,听我给你慢慢解释!”长生小笑眯眯的把高梓然按回座位里。 “这些铁器是要送到西突厥去的,就是上次进攻敦煌的那支。” 自从上次进攻后,西突厥吉利元气大伤,不仅与汉人的贸易中止了,周围一些小部落见他被击败也蠢蠢欲动起来。 如今他为了镇压各小部落已经开始收集各种铁器了,上到铁锅铁盆,下到铁勺,铁针。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把这些练成铁水,打成武器。 如今边境黑市的铁制品都炒到天价了,长生不去插一脚就太说不过去了。 “突厥那边用的都是我隋朝卖给他们的铁器,我朝已经明令禁止再出售铁器给他们了。铁器可以换牛羊,马匹甚至女人,这铁是专门打造的,分量只有熟铁的三分之二,里面还掺了大量的硫,若是用这个打造兵器,用不了两年我保证他们的装备统统生锈!” 听到这里高梓然和两个内卫的脸上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不是资敌就行。不是资敌就不是掉脑袋的事。 高梓然开始权衡利弊,长生一脸希冀的望着他。这事儿太大,若是瞒着不报,若是走漏风声被人利用那就是抄家的大罪。 “李将军我觉得此事可行,我回头就将此事禀报皇上,就说这是我们故意削弱敌人的伎俩,此事不用经过内阁,直接呈给圣上。”为了挣钱买军备,高大人也是拼了。 “我建议大人先不急着上报,到时候可以跟捷报一起上奏朝廷。”长生笑着说道。 高梓然听了是又惊又喜:“什么时候会有捷报?李将军可不要哄我开心啊!” “高大人放心,我掐指一算,就在年内。” …… 第六十五章 北境二道贩子 听到这句话高梓然人就放下心来了,这哥仨流放一样跑到塞外来不就是为了博功名么? 商议好后,几人宾主尽欢,酒席宴上和谐一片。 长生跟高梓然接触过后,对他还是很满意的。 他不像一般言官一样处理过具体的政务,或者参与过朝廷的派系争斗,属于比较单纯干净的那一类。 而且对于他不知道的不喜欢妄下断言,属于比较谨慎的学院派,处理问题也不像武人那样喜欢一刀切。 所以,很幸运的长生用一番话就把对方拉到了自己的战船上,又用简单可见的利益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开了。 以至于让高梓然都没有机会去深究这一措施对于边境可能带来的巨大影响,如果长生有心她完全可以通过控制铁器的出口跟一些突厥部落达成某些不可见人的交易。 她也可以通过控制出口数量和品质,推测什么时候突厥人会为了攫取资源而发兵进攻。 铁器这种战略物资成为了后世石油一样的战争风向标了。 吃完饭后,长生找到了徐良,吩咐他协助鲁大师和老四准备开始动工:“这是高大人的外贸批条,你拿着这个带着咱们的铁器去找陈平大人,告诉他凑足银两,想好有什么想跟突厥人换的,我们去发大财了。” 大业三年八月底,陈平带着新购入的马匹组成的骑兵北上,在距离北突厥王庭五百里的地方耀武扬威。 当地的突厥小部落为了避其锋芒,果断放弃营地,撤回更北的突厥据点,与那里的突厥主力汇合,因此原本那些突厥治下的汉人得以穿过边境封锁线回归中原。 高梓然听到这个战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来见了长生,巧的是在陈平处监军的刚好是他同窗好友,一同在朝为官的卫大人。 见到同僚庆功真是比自己受罚还难受啊。 八月底是农忙的尾巴,一半多的部队还在田间劳作。 秦琼只能训练这些未来的军官们。 长生就在一边旁观。 等训练终于结束了,高梓然就急不可耐的抛出了那个问题:何时发兵? “怎么也要等九月底粮食都收完了吧。”长生摸着下巴说道。 “此话当真?”高梓然伸出手想来个君子协定。 “我亲爱的高大人,我是说等到九月底,又没说九月底就一定要出兵啊。”这次她打算自己单干,所以要慎重些。 “说道这个,高大人,第一批跟北面交易回来的东西已经运到了,您要不要过过目?”长生挤眉弄眼的问道。 “不看,本官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说!”高大人甩甩袖子,气鼓鼓的走了。 见高大人走了,秦琼跟个幽灵似的跑了过来:“突厥蛮子是放弃北营了么?” “从敦煌的战报来看,是的。”这说明对方不想跟我们正面交锋啊,长生心说。 “等过了这段时间,咱们最好再训练两个月再出击。”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会这么想。”长生有些诧异,往常申请主动出击就数他最积极。 秦琼望向夕阳下一身大喊练习刺杀的军官,感慨道:“他们这个月底就可以投入实战了,但是其他没经过训练的,最好再练上两个月,这样才能发挥这套阵法的最大威力啊。” “怎么不坚持你那套骑兵的战术了?”长生笑着说,刚让他贡献出来的时候他还扭扭捏捏的,说单兵用的枪法,几百个人怎么可能整齐划一的使出来呢? “哎呀,主公你别说,这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这效果看起来是真不错,达到您预想的目标可能真有可能……” 他说着突然看到了什么,气的转了半圈找不到趁手的东西,就弯腰捡起地上一块土坷垃,用力的向人群扔去:“干嘛呢,不许当,给我刺回去!还挡,不许挡!” 秦琼气的过去踹人了,他的独门秘籍之一就是不要招架,只能反击! “一般锏法有刺,抹,挑,架等等,而改成我秦家枪法就一招,刺!” 把刺这一招练成本能的反应,不管敌人从何处来就是刺回去! 长生第一次听的时候人都傻了,这不是以命换命的自杀打法么? “你不够快当然是如此,但是那时他也死了,万一要是他死了我没死呢?总之我是不亏的!” 说道这里他突然大笑起来:“两强相遇勇者胜!反正我到今天还没败过,心中无所畏惧,手下自然就快了!” 疯子,真是疯子…… 一个月后,第一批特质铁器终于大量出炉了。 真正的皮薄,质量差,但是价格便宜。 即使如此上次的试用版投放到黑市上后,在北方那边据说反响不错,深受突厥百姓的喜爱。 所以这次北边专门有人过来想谈个大买卖。 长生也没想到批量生产居然这么久才好,再不快点出手,她就要从战俘手里再把这些东西夺回来了。 长生看着在下面垂首等待命令的徐良,盘腿坐在榻上用手支着下巴:“让那个蛮子进来吧。” 那突厥人已经在长生营外待了七天了,终于等到长生的接见了,他一进门就噗通跪倒在地:“小的拜见隋国大将军!” 长生一动不动的受了他的大礼,这厮名叫阿史那,时代都是做边境贸易的。隋朝建立后北突厥被隋朝的大军各种压着打,因此他们对隋朝的边军还是心存敬畏的。 因为边境局势紧张,这种做两边贸易的人就吃了苦了。不仅很难从那边买到北边需要的物资,自己手中囤积的北方货物更是难以出手。 不肯回去放羊或者加入王军的阿史那听说南边有位将军手里有大量的铁器想要出手,也是一咬牙就找了过来,希望直接跟这位将军做生意。 哪知他先是在陈平那里碰了壁,又在其他边军那里吃了鳖,差点小命都没了,辗转反侧才找到了这里,当时就跟长生一拍即合。 “我会给你提供本将的书信,证明你是为长生营运输物资……” 要返回突厥境内,阿史那要途径各个边境的封锁线和据点,有了长生的信函可以保证他一路畅通,也能免去很多克扣。 “这是本将军的麾下大将徐良,他会跟你一起回突厥……” 此时行动无疑是有风险的,但是这个风险长生不得不承担下来,所以她派出了最老实持重的徐良,万一不小心落入敌手,平和的他能最大限度的活下来。 “好好干,以后这条线上的生意我都给你做!” 紧接着长生又抛出了一个更大的胡萝卜:“如果双方贸易顺畅,本将军就助你在突厥当个小可汗,也未尝不可。” 阿史那被这接二连三的胡萝卜砸懵了,连忙跪下磕头:“多谢大将军,小人一定誓死效忠大将军,肝脑涂地,粉身碎骨!” 长生笑笑:“你这成语倒是用的不错。” 有隋朝边军的支持自己就可以在两边自由往来,那钱途不可限量。 而若是能当上小部落的可汗那就真是草原上的一号人物了,在背后有隋军的支持下,在草原上就可以横着走了。 被感动的痛苦流涕的阿史那趴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长生看着他,仿佛被游牧民族欺辱的恶气都出了些。 我要让你们都臣服在华夏民族的脚下! 第六十六章 出发,目标伊吾! 大业三年九月,长生营人口扩充为两万,其中男子一万六,女子四千。 次月中旬,长生营三万余亩耕地完成收割,五万余石麦子和花生入库。 月底…… “李将军,小公爷!都快十一月了,你是拖了一个月又拖一个月,你给我个准信儿,到底什么时候出兵啊?”高梓然如今几乎是天天来找长生,语气也是越发的焦急。 “高大人您请看!”长生让高梓然顺着自己手指的地方看去。 那边有一千战兵正在操场演练枪阵,训练营毕业的人被打散分配到原有部队去锻炼新兵。 他们中大多都经历过一次战斗,很多人是见过死人的。 “胸!”头戴羽毛的军官一声令下。 “杀!”前排的士兵同时一个突刺,把枪头狠狠的扎入面前草人的胸上。 “头!”又是一个命令。 “杀!”士兵们又整齐划一的刺向头。 …… 长生微笑着问道:“高大人觉得这些兵练的如何?” “很整齐,整齐划一,就跟一个人一样?但是这又有什么用?”高梓然爱答不理的回答道。 “大人在京中的时候经常听戏吧,或者听书?” “是啊?怎么了?”高梓然点了点头,没明白长生问话的意思。 “戏剧话本里的武侠或者说功夫跟打仗是不一样的,大侠可能武艺高强,但是士兵都是老百姓,他们必须经过反复的训练,只有整齐划一,令行禁止才能战场杀敌,无坚不摧。” 高大人叹了口气,无语道:“小公爷这些话你都说了快一百遍了,我也听了快一百遍了!” “您在看看今天是不是比昨天强些了?” “看着是整齐些了,但不代表强些了。”高梓然压抑着内心的怒火:“自打来了咱们长生营,小公爷你凭着良心说,本官可曾找过你一点麻烦,你让我帮忙我也帮了,让我批条我也批了,能做的我都做了。现在也请你李将军帮本官一个忙,杨大人可以一直在关注着这里的。” 杨大人,杨素? 看来杨广到底放心不下这里啊。 行吧。 “高大人,您再宽限我一个月,再让我练一个月兵,行么?” “那咱们说好,这可是最后一次了,这一次你可一定说话算数!” “高大人放心!” 送走高大人,长生可算是暂时松了口气,房玄龄已经走了过来:“主公,敦煌和西面的守军都来信了,就等着我们过去军议呢。另外长安那边也来信了。” 长生点点头:“先军议,然后再说长安的事。” “是。” 长生营自打秋收来就没开过全体作战回忆了,各营营长包括秦琼还有参谋部,后勤部的主要领导都聚在了一起,包括房玄龄这个情报的也在。 长生见大家都到齐了,开始说道:“敦煌守备有命令下达,陈将军有意伊吾郡,命令各部配合敦煌军作战。” 伊吾就是共和国时期的新伊吾,位于敦煌西北方向。 “突厥人打不下伊吾就无法染指敦煌,而我西北守军守不住伊吾就无法向西挺进,只能被动防御。” 如今长生日夜研究军事,对于局势也是非常明了了。 伊吾是甘肃的北大门,隋军无论想要偏安一隅固守敦煌,还是西进北伐都必须把这里握在手中。 “房处长你跟大家说说情报吧。”长生让出地图坐回自己的位置说道。 “各位大人,伊吾郡有突厥一千五,其中真蛮子有近七百,城高水深,背靠大山,粮草充足,易守难攻。敌军最近的支援在西面的临川,有骑兵约一千五,增援伊吾再怎么快也要一天以上。” 房玄龄歇了口气接着说道:“陈将军这次准备出动战兵一千五,辅兵两千,攻击日期在十一月底。” 房玄龄说完回去坐下了。 “现在是农闲时间,根据最新营规的划分,我们长生营可以出动战兵一千,辅兵两千,如果目标只有伊吾的话,粮草补给大约可以支持野外作战九到十二天。”后勤主管忠伯说道。 他刚说完秦琼就说道:“不用那般久,既然是攻击伊吾,那当然是倾巢而出,争取两日内解决之,省的夜长梦多!” 长生笑笑望向他说:“那秦把总觉得若要两日内攻下伊吾有多大把握?” “回禀主公,兵贵神速,若是现在打造攻城器械,在慢慢的推过去黄花菜都凉了,依下官只见不如蚁附攻城,打他个出其不备,若是失败,再不济撤回来就行了。” 长生点点头:“本将军也是这么想的,要发挥我军机动灵活的优势嘛。不过陈平将军似乎有个更好的提议……” 自从上次敦煌守卫战告捷,肃北的突厥人是肝胆欲裂,守备伊吾的守军更是成立惊弓之鸟。只敢在城内活动,从那里逃回南方的汉人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骚扰,这也侧面说明了,目前对方士气已经陷入低谷。 “既然对方都是惊弓之鸟了,陈将军就索性准备打草惊蛇,故意在深夜举火呐喊,造成要攻击伊吾的态势,把守军吓出城外,然后我们在城外设伏,埋伏他们。” 长生说完看向大伙儿,问道:“你们意下如何?” 用吓的方法把敌人吓出来?然后自动落入我方的包围圈? 怎么听起来这么天方夜谭呢? 大家的目光中都没有什么信心,即便是最飘逸的萧封也表示:“主公,这个方法成功失败最多五五开。” “我倒是觉得没毛病。我打算伏击那逃跑的一千五百蛮子”长生直接下了定论,她依稀记得历史上有个那么个成功案例,即使不成功,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嘛。 参谋张宝藏对长生的计划表示反对:“主公,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更何况一千多逃命的突厥了,就算我们挡住了他们拼死挣扎,把他们赶回了伊吾城中,他们也可以依托城楼的防御继续固守啊?” 秦琼难道的同意了一次:“主公,兵法有云:围城必阙,我们一千多人要围堵数量与我们相仿的骑兵实在是太过勉强了些。” 秦琼虽然是个战斗狂,但他不是个战斗白痴,吃亏的仗他现在已经不愿意打了。 哪知长生淡淡一笑:“房处长把你知道的消息跟大家说说吧。” 房玄龄站起来正要说话呢,洪安通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主人,高大人来了!” “啊?房处长快把你刚才跟我说的长安的事情告诉大家”留下房玄龄和几个人通风打气,长生自己一溜烟的跑出来先迎接高梓然了。 军事会议长生一向是把高大人排除在外的,他怕这个文官纸上谈兵,把打仗当成过家家,一通瞎指挥。 才走出议事厅就看到高梓然迎面走过来了,他脸色不悦地就是一顿数落:“李将军讨论军事为何不通知本官?难道是有什么隐情不能让人知道的么?” “诶,高大人这时哪里的话,公事如何敢瞒着大人,只不过是本人的一点私事罢。”长生陪笑着说道。 高梓然没那么好糊弄,哼了一声甩开手就走了进来,长生在后面快步跟上。 二人进来后,房玄龄食指拇指比成一个圈,放在胸前,这是他俩的暗号,长生秒懂,安安点了点头。 让房玄龄把刚才说道一半的事情再说一遍:原来是李渊长子李建成的生日要到了,家里来了封书信,问她何时回家? 长生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训练即将结束,说不得近期就会有行动,我怎可因为一点私事就弃大家于不顾呢?所以才关起门来商量,怕的就是动摇军心。” 高梓然这才点点头,这种私事他自然是没什么兴趣了,即便对方是唐国公家的公子,“那本官就告辞了,出兵的是还请将军千万上心!” 长生连道:“当然!” 众人起身恭送高大人出门了。 “好了,这件小事先放在一边,房处长,接着刚才的话说说如何伏击突厥鞑子吧。” “遵命,主上!” 根据长生的命令,长生营的情报网对西北,西南一代的突厥人都处于严密监视中,但是并不暴露自己的目标,这是一种长期的战略。 此刻这种情报起了作用,房玄龄拿着一张简报交给长生:“主上请过目,上面都是伊吾和临川附近的主要交通路线图,和两地往来探马和部队的频率。” 长生看了一眼就交给下面的部下们穿越,这是她的另一个领导理念,尽可能多的让属下参与到决策中来 :“你们判断下,突厥会从哪条路撤退?” 众人都不吭声,长生望着房玄龄说:“你说说看。” “这个,属下不敢妄议……”房玄龄从来就是只负责收集,他没想过怎么做判断。 “现在允许你们妄议……都说说吧。” 于是几个人就各种分析,提出了各种假设,从一开始的讨论慢慢变成了争吵。 长生听了半天,确实听不出什么营养了之后才说:“好了,房处长你来说吧。” “这个,刚才萧营长说……”他看了一眼长生的脸色,迟疑了一下说道:“但是这个,秦把总的建议是……” “我不要听他们的,我要你说!”长生突然站起身,指着房玄龄喝到。 房玄龄满头大汗,神情紧张,哆哆嗦嗦地只想一条路线:“卑职觉得是,可能是这个……” “好,那就决定了,就是这条!”长生一挥手,拍板定案。 “房处长你从张处长手下挑几个机灵的,以后跟着你一起推演军情,以后我就像看到结论,只要结论,你明白了么?” “卑职明白了” “好,你先下去吧。” 房谋杜断! 自古以来房玄龄就被认为是谋划的高手,但却缺乏下决断的勇气。这一世长生有意让他参加情报的收集工作,强迫他在纷乱的线索中,找出最重要的那条,然后做出自己的判断。 这比她这样只靠直觉或者记忆做出的决断要靠谱的多。 “张处长,你也带二十个探子,在这几条路上选好伏击点。然后回来报告。” 培养独立思考的能力是一方面,做道两手准备就是另一方面了。 她不想出现任何闪失。 “卑职遵命!” “跟他一样,我要听到每条路的利弊分析,和得出伏击结论的理由,写好报告交给我。” “是大人,卑职明白了。” 张宝藏一直以来就是参谋的角色,以前是营地日常生活的规划,现在长生想让他的天赋带到军事领域里。 “房处长暂时听你指挥,他的报告你先审阅一遍,有一点你要记住,他只负责打探情报,绘制地图,你负责的是指定计划和方案,这点你清楚了么?”长生吩咐到。 “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做。”张宝藏答道。 吩咐完各自的任务后,长生开始跟大家宣布自己的计划:“在距离伊吾外一段距离的地方,在他们刚好疲惫和大意的距离,设置路障和陷阱,逼迫他们弃马改步,我们同他们路上作战。我带队在正面迎击,秦统领率领马队在侧翼袭扰和追击。” “大人您真相信突厥人会弃城逃跑?”秦琼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我相信。” “就算突厥人真会弃城逃跑,咱们就用一千五百步兵迎战对方近两千人的骑兵?”二营长廖忠问道,“生死存亡的时候,见到退路被堵死,对方一定会拼死一搏的。” “这你就要问秦统领了”长生看向秦琼:“秦统领都是你练出来的兵,怎么样,你有信心么?” 秦琼的胸脯拍的蹦蹦作响:“卑职有信心!” “好!那就去准备,准备好了就出发!” 大业三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夜,长生营全体总动员! 第六十七章 长枪初显威 “天雷、地火两营已经从敦煌出发,今晚将夜袭伊吾郡,估计卯时到达城下。到时他们会举火击鼓为号,恫吓敌守军。我看陈平将军此计必定奏效。” 灯火通明的大帐中,长生坐在上首,各位军官分列两侧,高梓然与两名千牛卫也是一身戎装。 “此战,本将军将率领我长生营一千人马前往鞑子西逃的必经之路,予以拦截迎头痛击。务必全歼敌军!” 地点张宝藏跟诸位参谋讨论过后也是确定了下来,如何到达指定地点,如何伏兵如何摆设陷阱路障,都已经经过了反复商议、确定了。 长生说完看向高梓然客气的说道:“高大人,您有什么要指点的?” “本官有一事不明要向李将军请教!”高梓然果然没让长生失望。 高大人听完整个作战计划后,提出了他的疑问,这份作战计划的一切前提都是建立在敌人弃城逃跑的基础上,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敌人选择坚守城池怎么办?或者说敌人没有按照预想的路线逃走又怎么办? 长生知道用自己能预测未来的说法是说服不了对方的,只能耍无赖的说道:“张大人,末将觉得打仗和为官这件事一样,主帅和参谋之间,还是主将更有经验些吧……” 高大人一愣,笑了笑:“好,那本官就全听李将军安排了。” “既然如此,刀剑无眼,不如高大人就留守大营,静待佳音可好?” “这可不行!”高大人断然拒绝,有长生这种智谋型的主帅在,那多半是有很大把握才会出击的,所以战胜的概率很大。 那既然是胜仗还有什么可怕的,要是缩在大营岂不是让人笑话:“本官身为长生军监军,当然是与军队的将士共存亡了。” 长生见他下定决心,也是不再相劝:“既如此,那就劳烦高大人与我同行吧,不过有一条,一旦打起来高大人千万要站在本官后面,若是高大人有了闪失,那本官的罪过可就大了。” …… 长生营趁着夜色出发,一千多人和八百辅兵比原定计划早了一个时辰到达了指定地点。 一到位后,长生立马派出探子开始侦察,大部队原地休息,辅兵们开始布置陷阱和路障。 把那个时辰后就有探马来报:“启禀主公,伊吾方向有火光信号,陈将军已拿下伊吾堡,一切正如大人所料,突厥鞑子弃城而逃了!” “往哪儿逃了,继续探来!”长生命令到。 不多时,天蒙蒙发亮的时候,终于又有探马来报:“启禀大人,突厥大部正沿着这条路往我军的方向来了。” 长生紧张的拳头终于松开了,长出了一口气道:“好!房处长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 一旁的房玄龄听到她的话,高兴的乐开了花,却还是不停地说:“都是卑职应该做的,当不得主公夸奖。” 第一步达成了,现在就等鞑子过来了。 张宝藏选择的伏击地点长生也很满意,左侧是高耸入云的昆仑山脉的一支,右侧是浓密的低矮灌木丛林。 突厥人的马再厉害也不能从这两个上面飞过去吧。 正对面已经筑起了一道乱石和拒木形成的屏障,屏障后面还有一道宽一米多的浅沟。 如果突厥鞑子想硬冲屏障就让他们来吧,后面的沟会把他们的马蹄子都撅折的。 丧心病狂的张宝藏还让人挖了深深浅浅的小坑,里面撒上了铁蒺藜和钉子,这无疑让敌人的冲锋更加困难了。 想停下来搬开这些工事的话,秦琼率领的骑兵和弓箭手们会好好叫他们做人的。 “这是我军新兵的第一次单独实战,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我已经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开局了。”长生心说。 最后一次探子来报:“启禀主上,突厥军在距离我军六里以外的地方,马上就要到达这里了,不过他们马速开始减慢,似乎是马力不济了。” “你们没有被发现吧?” “主上放心,房大人交代过,隐蔽是第一要务。” “很好,下去休息吧。” 她下令道:“列队!” “全体都有,列队——” 等待已久的长生营战士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列队。 “开始报数!” “一” “二” “三” “四” …… 当双方最终碰面的时候,突厥前锋发现对方只有一千人左右的隋军后,慢慢地又开始继续前进了。 最后停在了距离长生军两箭之外的地方。 “他们不会等很久的,毕竟是逃跑的一方,久则生变,他们会趁大部队还没形成合围之前抓紧时间逃走!而且我军兵力劣势。”长生想高梓然解释说。 “我军劣势?”高梓然大惊失色,来之前他听说只有几百鞑子。 “没错,对方有一千五百人,之前的情报好像错了。”长生敷衍道。 高梓然瞬间紧张起来:“那我们不是很危险?要不我们撤吧……” “军人岂可临阵脱逃?!!” 高大人还要再说什么,突厥的部队已经出现在视野中了。 长生军在大路上摆出了个三百人的三层防线。 左右两侧还站着两百多人的弓箭手。保证第一第一波冲锋时会受到密集的远程火力。 双方沉默的对峙着,战场上只有马呼吸出的白气和响鼻声。 高梓然感觉再不说话都要喘不上气了,拉着长生低声问道:“李将军,他们为什么还不打过来?” “他们和马都需要休息补充体力。” 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敌人还是纹丝不动,高梓然又问道:“他们准备一直这么休息下去么?” “高大人,我们不急,急得是他们。“ 又过了片刻功夫,突厥人开始下马,从背后取下盾牌举过头顶,并不特意排成什么阵容,就这么松散的向前推进。 “举弓!”弓手大队的几个军官用悠扬的喊声发出指令。 长生猛地一挥手,身后的卫兵吹了一下哨子。 弓队的军官受到命令喊道:“放!” 铺天盖地的弓箭齐射并没有如语气那样放倒多少人,只是让对方前进的脚步稍稍延缓。 “举弓!” “放!” 长生军也不着急,就这么不急不许的射击了四次过后,对方已经逼近到一百米内了。 “我们的弓箭为什么射的这么慢啊?”好奇宝宝高大人又伸过头来问道。 长生的注意力都在战场上,她盯着前方,头也不回的解释道:“以我军官兵的体力,一个最多射十二箭到十三箭就没力气了,突厥人很狡猾,他们想在远距离大量消耗弓箭手们的体力。所以他们推进的速度并不快,等进入五十步后,他们的速度才会快起来,我们的箭要留在那时候对付他们。” “那就剩七八箭了……”高大人掰着手指头说,你别说高大人十以内的加减法还是很快的。 “大人明鉴。”长生不打算再打理他了,他有什么问题等打完了仗再提,自己自然是知无不言的。 敌人在三十步的距离突然加快了节奏,长生也就迅速的挥舞了三下手臂,哨声也急促的连响了三声。 “偶数平射,奇数仰射!”弓队的军官听到哨声立即下令道。 弓箭手们飞快的上弦,一半人把弓太高向半空发射,另一半人则稍稍压低向下射击。 每个人都飞快的连射了五箭,前排的突厥人虽然举着盾牌来回闪躲,但是还是有些人被射中了。 但是弓箭没有带来致命伤,伤者被后来的人扶下去后,大部队继续稳步向前走来。 当敌人最终接近屏障的时候,长生知道改长枪兵上场了,她过渡段下达了命令,哨兵也是发出一阵有节奏的哨音。 弓队的军官立即下令道:“弓手后退!” 弓箭手放出最后一波箭雨后就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长枪兵组成的方阵之后了。 长生军在急促的口令中慢慢收紧,变得紧密而厚实。 对面的突厥号声响起,对方也迅速的结成了战斗阵型。 战阵形成后,突厥领头人大喊一声,突厥兵也跟着一起喊了一声,然后就举起刀盾,越过屏障慢慢逼了过来。 待到双方靠近,突厥官兵怀疑自己眼睛花了,对面这支隋军居然没有配备刀盾,而是都举着一杆长枪?!! 没有近距离作战的刀盾,一旦贴身肉搏,长枪的距离优势会彻底化为乌有。隋军的士兵将毫无反抗能力。 难道隋军的指挥官是白痴么? “向左半转……”长生营的军官用训练中被训练时听到的语气开始下达指令,这条指令他们已经听过并下达快千遍了。 吼叫着冲上来的突厥士兵死死的望向长生营的士兵,向这些冷漠的脸庞发出刺耳恐怖的叫声,他们用尽全力把圆盾举在身前。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瞄准自己的枪尖! 双方一触即发,他们随时做好了准备去格挡和劈砍。 “转!”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每个长生营的士兵都猛地转过半个身子,侧面对着敌人。 “杀!” 三百多人发出震天的呐喊声,如同他们在训练时的一样。 每个人用尽全力刺出手中的长枪,几百道寒光如闪电般刺出,大部分都扎进了敌人疏于防范的侧腰,个别人也被直接刺入肋下甚至脖颈…… 凄惨的呼声在这片大地上开始飘荡,经过秦琼的严格指导。 长生营的士兵们本能的转动了一下枪杆,然后猛地抽出。 无数条血箭被枪头的血槽带的飞出,在空中化成一片血雨,散漫了年轻士兵的脸。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伸手去擦拭,如同训练时一般,单反有一点小动作或者声音,迎接你的就是一皮鞭。 顷刻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凶手们又恢复了突刺前的动作。 百余名突厥士兵的肠子和内脏被搅得粉碎,还有点脖子被捅了个洞穿。 很多人在枪头离开身体的那一刻就失去了生命。 其余的人也是在地上无助的抽动,,眼见是不能活了。 还有几个扭着身子,无力的蹬着腿,痛的发不出声音。 长生军们还是一动不动的望着前方,如同机器人般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高梓然和另外两个千牛卫如同新兵第一次上战场时那样,长大的嘴巴可以塞进一个苹果。 在他们眼里这不是战斗而是屠杀,没有热血沸腾的交手,只有杀鸡宰鸭般的屠戮,没有刀剑齐鸣的声响,只有兵器入肉的闷哼。 长生见突厥人虽然都一副吓傻了的样子,但是居然还能握紧盾牌,靠在一处,既没有逃跑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凡尔赛了一句:“突厥人不亏是凶悍的北方民族啊,如此凶猛的一击竟然都无法击溃他们的意志。” 旁边这三人听到这话下巴差点没掉到脚面上,这是勇猛么,这是被您的士兵吓傻了吧。 知道数息过后,突厥人仿佛才缓过神来,号角重新响起。 但是士兵却仿佛被魔法定住了一样,半天才回过神来,不停的发出不明意义的嘶吼和呐喊,重新振奋自我,重新树立信心,然后挤作一团小心地向前推进。 与其说是推进不如说是毛毛虫般的挪动。 因为见识到了长枪的厉害,突厥的士兵都有意的躲开了枪头所指的方向。 这就导致了一边人少,另一边却挤作一团。 “果然很强,真的很强!”长生感叹道,如此打击之后,还能有勇气试着反扑,想进行近身的肉搏。 不过这在枪阵面前没用,越靠近的越先死。 第六十八章 伊吾大捷! 前排的老兵们看着地上的突厥,兴奋的呼吸声都沉重了起来,花费了很大力气才压制住了想要欢呼的欲望。 “齐步走!” 哨声不断的响起,长枪营的军官们也沉稳有力的喊着口号。 剑阵在稳步前进中,对应的突厥就慢慢地后退,并且退的速度明显越来越快。 坐在地上的几个突厥人看着逼近的长枪陷入了呆滞,面对死亡的危险都忘记了逃命。 长枪也毫无客气的收割着沿途的生命,经过脚下的尸体时有些人还不心的补上一枪。 “魔鬼,都是魔鬼!”突厥人叫喊着。 仿佛被一群恐怖的生物追赶着屁滚尿流的想后逃窜,这时已经无所谓阵型了,谁跑得快谁才有机会活下来。 “发信号!”长生见对方毫无战意,就向身后的传令兵命令道。 传令兵赶忙发出约定号的追击信号,秦琼早就等不及了。 就听雨点般的马蹄声响起,二百骑的马队呼啸而过。 带起的风让长生都摇晃了一下。 “都去吧”长生看到周围卫兵羡慕的眼神,吩咐道。 “主公你?”洪安通表情犹豫。 “没事儿,我这儿很安全!” “谢大人,我们走!”洪安通一拉缰绳第一个冲了出去。 周围的人也紧跟在后,追着突厥人的方向去了。 长生看到还在震惊中没缓过神来的高梓然三人,笑着走过去轻声道:“高大人,怎么样,打仗跟听评书还是不一样吧?” “啊……”高大人这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然后如梦初醒般的激动道:“确实,这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高梓然望着前方势如破竹正在收割战场的隋军,埋怨地问身边一个内卫:“张旗官,这打仗原来是这样地,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 高梓然揉了揉嘴角,他刚才发现嘴巴张了太久,下巴都快合不上了。自觉在长生面前事态的他为了掩饰尴尬,狠狠的瞪了一眼张旗官。 “这个嘛,哈哈”张旗官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这让他怎么说啊,他也只见过禁军平叛啊,他犹豫了半天终于说道:“卑职看过禁军平定叛乱,明明不是这样的……” “我们不是禁军,”长生抱着胸说道:“我们是边军,西北边军!” …… 俘虏被长生下命令全部杀掉了,虽然高大人劝说杀俘不祥。 但长生只接受战前投降的贼寇,打败了才投降的两面派她一个不留。 众人见她态度坚决也只能作罢。 胜利者放屁都是香的,长生知道这句至理名言。 战斗结束了,战兵们以各自排为单位,聚拢在原地休息,秦琼的骑兵队伍还没有回来。 辅兵们已经开始在战场上收割首级了。 自古以来的割首级或者割耳朵的论功制度,长生都觉得不妥。 万一打到一半为了抢功劳去割首级了怎么办,这仗是打还是不打? 所以她严令战兵们在战斗中割首级或者搜刮战利品。 一切收获都由辅兵收集,再统一计算,这样她的部队就不会因为搜刮战利品而出现各种意外。 长生看到高梓然给那个张旗官偷偷使了个眼色,对方点点头屁颠屁颠的跑到战场中间,在尸体里翻找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竟然拿了面战旗回来。 高梓然激动的接过来,揉把了两下,塞到了自己怀里。 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秦琼的马队才慢慢悠悠的回来了。 马匹满身大汗,累的快虚脱了,看来不休息几天是缓不过来了。 马上的骑兵也各个冒着白气,有些热的衣服都敞开了,还有五百多突厥人骑马逃走,秦琼就在后面紧咬着不放,慌不择路的敌人又被他消灭了二百多。 秦琼来到长生面前,翻身下马差点没站稳,扶着马摇晃了几下大笑道:“主公,真tm痛快啊!” 马队的最后还带回来几个小男童,这些人按常理会被送往宫中,净过身后成为太监大军中的一员。 隋唐的皇帝喜欢这样羞辱番邦异族的反抗者,而杨广那个变态显然要更厉害的多,长生不愿意去想象他们可能经历的事情了。 她不等士兵们过来询问如何处置,就厌恶的挥挥手让他们把人带走了。 她郁闷的喝道:“都把战利品收集好,这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呆了,收队回营!” 高大人也不能更同意了:“没错没错,赶紧收队,李将军真是用兵如神啊!” 回到长生营后,军队立即原地解散了,所有人都不迫不及待的向留守的亲戚朋友吹嘘今天的大胜! 在战后总结会上,所有心腹军官也都是喜气洋洋,甚至高梓然和那两位旗官也不例外。 整个报告眼看就在高梓然不断的大笑中度过了。 等到最后廖忠统计完来汇报战果的时候,高大人才勉强收住了笑容,但是两条眉毛却高兴的不停舞动。 “禀告主公,禀告监军大人,我部三死七伤,斩首七百六十二人,夺得战马六百五十匹,腰刀七百二十三把,圆盾五百零八面,战旗三面……所有战利品均暂时收入仓库中。” 不等长生说话,高梓然就如同屁股下面按了弹簧一样蹦了起来。 “斩首七百六十二人,你确定没错?” “监军大人明鉴,确实没错。” “好好,好啊!”高梓然狂笑道,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吓人,他转过身来冲着长生一拱手:“本官先恭喜李将军了,本官这就去写请功折子,李将军自便。” “高大人慢走。”长生起身还礼。 “高大人慢走,恭送高大人!”其余军官也有样学样,起身行礼道。 高梓然大摇大摆的离开之后,每个人就开始吹捧自己在本次战役中做出的巨大贡献,就连洪安通都拼命提醒众人,保护主将是多么关键的是,即使对方可能连主将的附近都没接近。 “好了好了,不用争了,这次的功劳够你们分了。”长生看他们吵了一会儿,实在觉得脑袋疼,才打断了众人:“我长生营报兵两千,根据隋律,一战斩首二十就是大胜,晋一级功,”隋制斩首人数达到军队人数的百分之一就算一级功。 这次长生准备让大家都有功劳,包括后勤炼铁的各位师傅们。 “出战的所有人员休假两天,然后归队。秦把总你辛苦下再挑选一千士兵,把战兵扩充到两千。” “遵命,主公!” “廖忠准备一批新制勋章,我要给表现突出的人授勋。” “遵命主公!” “最后是张宝藏,你要把此次战役的过程详细记录下来,编程教程让训练营的各级军官好好学习。” “是,下官明白。” 第六十九章 奏章的艺术 吩咐完后,长生背着手往高梓然的帐篷中去了。 “咱们的军功如何算,李将军可有打算?”高梓然问出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来之前他自问已经把隋军的军法倒背如流了。 “我长生营的功绩时根据战事的情况发放的,这点大人可以放心。”长生先给对方吃了一颗定心丸,然后才缓缓道来:“这次我们大获全胜,本官觉得就按排列的前后顺序依次递减好了。最前面的人最危险,理应得到最大的功劳,骑兵和后排的步兵兄弟次之,最后排队和弓箭手同等。辅兵则另外计算,高大人意下如何?” “李将军高见,此法甚好。”高大人捋着胡须点头赞道。 “另外多余的首级就分给各级军官和大人您吧。” “好好好,本官这里先恭喜李将军高升了。”高大人听到了他最想听的一句话,笑得眼睛都快合不拢了。 “当然还有这两位千牛卫的兄弟。”长生冲张旗官和王旗官看去,“两位作战勇猛,各斩首五级!” “哎呀呀,这可如何使得,这是要羞煞我等啊”两位旗官互相看着,又惊又喜,自己不远千里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就是为了建功立业么,他俩越发觉得自己做出的决定真是太正确了。 三人越看长生越顺眼,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斩获,日后成为一代军神也不是不可能的啊,自己跟着这样的名将,那得到的功劳可都是货真价实的。 “至于上报的问题,本官已经拟好了一份奏折,现在给李将军读一遍,有何不当之处我们再商量。”高大人说完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的念了起来。 哪知刚听了几句,长生就忍不住打断了他:“高大人,是不是写错了,以一千战兵野外击溃了一万突厥鞑子,斩首七百六十二人?” “对啊,怎么了?”高梓然和千牛卫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语气十分肯定。 “以一当十?我们不成了战神了?这说出去有人能信?”长生听过放卫星,但是放的这么厉害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三人真不客气一口气就把敌人增加到了十倍。 高梓然见长生的神情,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一副指点迷津的样子:“李将军没有听错,就是一万突厥,不禁人数没错,结果也没错,一万突厥被李将军的士兵追的是屁滚尿流,本官和这两位兄弟可以作证!” “没错!”那俩人不约而同的挺起了胸膛,那一副坚定不移的表情,让长生真相把军事简报给他们俩好好读一遍。 “三位大人,西突厥在我军前线的主力一共就一万战兵,两万辅兵,还不可能都聚集起来,还有之前我们的敦煌保卫战,面对的也就一千多敌军,一万多人实在是太夸张了,这么多敌人是不可能一下都出现在我们对面的。” 三人听完点点头但是一脸即使如此又如何的表情,高大人作为里面官衔最高者代替他俩说道:“怎么可能没有一万啊,西突厥和北突厥都是突厥对吧?” “这倒是没错,不过他俩……” “你先别管别的,你就说本官说的有无错误。” “倒是也没错。” “这不就行了,我军跟北突厥交战斩首半成都算大胜,他们可是骑马的,我们的两条腿怎么追得上别人的四条腿,这七百多人的斩首,本官说击溃一万人已经算是很保守了。” “可朝中的大人们?”长生还是存有疑虑,她认为野战这种以一敌十的战绩应该只出现在话本小说里,而不可能发生在真实情况中。 哪知高梓然却拔高了音调问道:“有那七百多具的首级作证,谁能不信,谁敢不信?!” 见长生犹豫吞吐的表情,高梓然心里也是一阵感慨:“见识过李将军的武功谋略,我才知道什么是将门虎子,果然这东西都讲究个传承啊,只是可惜了李将军年纪轻轻,却得不到提拔。” 他都这么说了,另外两个人更是满脸的愤懑,不停摇头叹息到:“高大人说的极是,我二人也是提李将军深表同情啊,老天爷真是不公。” 高梓然见情绪铺垫的呃基本到位了,就斩钉截铁的说道:“李将军无需多言,本官已经决定就按这份奏折上写的上报,李将军只要记牢内容就好,现在本官要继续念了……” “长生营所在一千官兵,殁于此役者二百余人,余下人人负伤……” 长生又忍不住了,连忙打断他说道:“慢些慢些,高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没死这么些人啊~” “李将军你又年轻了,你说的当然没错,事实如何本官也是亲眼目睹了,但是如果我如实上报,有谁会信啊?” 高梓然越说越激动,回身指着身后的两个千牛卫问道:“斩首七百余人,才死了三个,你们会信吗?” 张旗官连忙摇头说道:“卑职不信,打死我也不信!” 另一个人见高梓然望着自己,突然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仿佛听到了天底下第一可笑之事一样:“若不是卑职亲眼所见是断断不会相信的。” 高梓然对二人的回答十分满意,回过身来,慢慢坐下,双手优雅的拿起一杯茶水,撇了撇上面的浮沫喝了一口说道:“这二位兄弟今天都在现场,再加上我,我们三人现在回想起今天战场上发生的事儿还像做梦似的。我若是一五一十白纸黑字的写上去,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呢?你说我说的对吗,李将军?” 长生这次是彻底被对方说服了,听着这一串串离谱又夸张的数字,只有一个感觉:魔幻。 第七十章 南方考察团 高梓然怕她还是不能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就一句句的给她解释: 这人人带伤说的是李将军带兵的辛苦,击溃了一万多突厥人,不可能不受伤的吧。 说有一些逃兵被发现了后当场就被李将军是以军法。也说明我们的战斗艰苦,胜利来之不易啊。 长生感觉脸都要丢到姥姥家了,我的部队才不会有逃兵,这一次她体会到了秦琼的感觉,忍不住抗议到:“高大人我费劲巴拉的训练这些兵,可不是让他们逃跑的,您说他们逃跑不是让我被天下人耻笑么?” 高大人这次都懒得解释和了,一旁的张旗官凑过来小声说道:“李将军你有所不知啊,戏文里都是那么说的:上的阵,拿住枪,口有涎,是好兵!李将军的士兵面对十倍于自己的突厥鞑子,竟然没有一个临阵脱逃的,这说出去才没人信呢。” 长生翻着死鱼眼瞪着他,心中一万句:没事儿少看戏,嘴上却说道:“那戏文里说的是初次上战场的新兵,我这兵一多半都是打过仗的老兵,操练了这么久还有老兵带着,怎么可能逃跑呢。” 高梓然捂着自己的胸口,他已经快被长生的耿直梗出心梗了,长出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态才说:“怎么说不要紧,关键是要让朝廷,让皇上感受到你的不容易,你的困难,然后皇上才会同情你啊。” 离谱,离天下之大谱!长生暗暗的告诉自己无论后面出现什么,都只听别说。 “李将军亲自上阵杀敌,身中一箭仍然坚持不退,终于将突厥骑兵一举击溃,追杀五十里,斩首七百六十二级。” 没有长生的打断,高大人终于顺利的把他的奏折读完了。 他丢给王旗官一个眼神,后者赶紧从脚下的一个竹篮子里提溜出一只母鸡来,高大人这时候从怀中掏出一面军旗,正是他在战场上藏在身上的那一面。 “受伤的事嘛还是这样比较直接……”高梓然把旗子在面前的桌上展开。 张旗官一把就把母鸡的脖子扭断了,王旗官赶紧拿出小刀在它的喉咙上一拉,血就哗哗的洒到了旗子上。 这三人伪造血迹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 高梓然问道:“听说李将军尚未入学?” “是的,但是本官会写字。” “那太好了”高梓然满意的欣赏着这面旗。“伊吾大捷后,李将军用斩获的敌军军旗,蘸上自己的血就开始给皇上些奏章,她要把这个好消息第一个禀报给皇上!” 长生:我的面子工程跟你们一比真啥也不是! 十二月初一,长生交代完过冬的事宜,带着洪安通和几个侍卫会长安给大哥祝寿去了。 高大人则和两个千牛卫的兄弟驻守营地,他们即将第一次在长生营中度过自己的春节。 长生的马车迎着风雪赶往长安的时候,房玄龄的情报人员已经追上了她,她受到了南方考察团发来的第一次封信。信中详细的交代了他们这段时间的遭遇。 后世维多利亚港风景秀丽,气候宜人,被誉为世界三大良港之一。 但是在一千多年前的隋朝,这里还是一片蛮荒之地。 一望无际的沙滩上,除了不断钻出的寄居蟹,连一个人影都找不到。 汉人的村庄在更北的地方,那里是现在珠江三角洲的冲积平原,其中最繁华的应该算是胶州的首府番禺了。 不远万里抵达这里的长生考察团将这个美丽的港湾命名为沉香湾,因为他们在两岸茂密的森林中发现了沉香木的身影。 沉香岛坐落在沉香湾的南侧,岛上原本有个不足二十人的微型部落。 但是在过去的半年中纷纷离开了自己居住的地方,跨过海峡成为了李家的佃农。 按他们的话说,他们原本就是中土来的,定居到此是为了躲避战乱,如今看到中原的同胞令他们分外激动,日夜思念故乡的情感无处发泄。 但根据十三的观察,他们说的从中原来的话应该是假的,不过日子过不下去难以为继倒是真的。 就在几年前的夏秋两季,每年都有三个多的时间,特大台风都要侵袭沉香岛所以在的交州。 而灾情最严重的就是沉香岛地区,很多人直接在台风的侵袭中丧生不说,原本辛辛苦苦耕作的农田都被雨打风吹去,原本肥沃的农田在被高盐度的海水反复浸泡过之后,都变成了一块块的盐碱地。 稻子年年减产,如今已经无法糊口了。 正巧这时,海峡对岸出现了一群远道而来的客人…… 虽然最初这些人被他们当作是被发配此处的囚犯,但是后来经过他们观察,对方更像是一帮吃饱了没事儿干,脑子有病的疯子。 对方竟然要在荒芜的海滩上搭建船坞和地堡,听说船坞建好后就要建码头,难道他们不知道沙地柔软易变的特性和潮涨潮落的冲刷都是对建筑最大的损害嘛? 但是长生的手下让他们见识到了什么叫钱多好办事,这些财大气粗的人硬是用手里白花花的银子砸的当地人头晕脑涨都跑过去给他们打工。 只是这工一打上可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长生营地的模式很有意思,进入营地先是让你被没见过的花花绿绿,各式各样新奇的玩意儿吸引。 然后就是各种文化宣传教育,进行教育的就是领头的几个岁数不大的男男女女。 当地土着想假装听不懂蒙混过关都不可能。 另一方面营地的伙食待遇是的确优渥,玉米加大棒,不到三个月就把二十多人统统给同化了。 这些人说气话来那可都是一水的河南或者陕西口音,动不动就是我们李家,我们长生营如何如何。 对此十三表示你们也太好对付了吧,我的刀刚磨的锋利呢。 翠儿坐在修筑了一般的码头上望着眼前起伏的海浪说道:“只是运气好罢了,主人来之前让我们做好两手准备碰到这种吃软的就教化他们,碰到不吃软的就需要你上了,你看那边的大山,山高林密的,据说里面多的是生蛮。” 第七十一章 长生版隆中对 院里的树上最后一片枯叶被北风吹落的时候,空中落下几只麻雀在地上叽叽喳喳的找食。 长生一边将炒过的新茶放入她带来的茶壶中,一边说道:“二哥,我们有两年多没见了吧。”滚烫的开水冲入茶壶,将一片片绿色的茶叶舒展开来,仿佛是慵懒的人们伸展了腰。 “这时开春他们路过西南的时候采摘的茶叶,托人送了给我,我都带来了。” 李世民盘腿坐在她对面,好奇的看着她摆弄着眼前的茶具。 “有意思,跟我见过的喝茶不一样,这是你发明的新方法么?” 长生将青色的茶汤随手泼在了地上,“按照我的习惯第一泡茶汤是洗去尘土的,咱们喝第二泡。”说着又倒了杯递了过去。 李世民一手接过陶瓷的茶杯,一手扶在膝盖上,抬头就是一饮而尽。 “啧啧啧,淡了些。”李世民咋么着嘴儿说道。 长生笑了笑,享受着绿茶在嘴里的清苦滋味儿,过了一会才说道:“喝茶本就讲求个心境,与打仗可不一样。” 说到打仗二字,李世民的眼睛里放出了光,随即委屈又郁闷的说:“要是当初没听你的话跟父亲回来就好了,我做梦都想骑马挎刀,打突厥人。听说了你敦煌那边的事迹,我高兴的几晚上都没睡着觉。” 长生听他说着,又把茶杯斟满了,“父亲估计也没睡着,他不知从哪里听说我受伤了,着急的半路就来寻我了。” “你毕竟是女儿……嘿嘿,说错了,你毕竟是父亲最心疼的。我便是在营地里如何吃苦,都不见他安慰我。”李世民撅着嘴道,说着还要嫌弃衣服给长生看他留下的伤疤。 “军队里自然是不同的,我有个手下叫秦琼的”长生说到秦琼两个字,特意停顿了一下,偷偷观察着对方的表情,见李世民只是好奇的听着,并无异常,就接着说道:“训练时用的是暴秦之法,那才叫一个残酷。” 长生说完都不禁摇了摇头。 她这样一说,勾的李世民心里痒痒的,赶紧问道:“什么是暴秦之法?” “夷族,连坐!”长生一字一字的说道。 一人犯错,全体受罚,一人临阵脱逃,全员背锅! “嘶!”李世民倒吸了一口冷气,“怪不得你能以那么低的损失斩首突厥几百人!” 虎狼之师,攻无不克,杀人盈野,浮尸千里! 屋内陷入了寂静,长生和李世民都在思考着什么,只剩下了茶壶烧滚的咕嘟声。 良久,李世民长出了一口气,真想去塞外看看啊,他放松身体,躺在长生身边,脑袋靠着长生的大腿。 “再给我说一遍打仗的事情吧,我想听……” “我给你说说边疆的是吧,谈谈我的想法。”长生一来已经给他和父亲说过两遍了,实在是有些腻,二来也是想给这位未来的唐太宗树立更远大的目标,建立些战略思维。 “好啊,好啊。” 长生抿了口茶,抱着茶杯说道:“我原本的打算是与北方的东突厥和西方的西突厥建立贸易。用我们的粮食,布匹,铁器换取他们的马匹,牛羊还有纺织品,甚至是人口劳力。” “我这样做的目的,一来是可以建立起双方的贸易,增加我营地的收入,二来也是更重要的就是把敌人变成朋友。”见李世民听的很认真,长生接着说道: “突厥人以部落为单位,部落首领是可汗,小的部落以大部落为尊,大部落首领叫大可汗。如今东突厥的首领吉利和他的部族就掌握了北方草原大部分的贸易,如果我能跟他建立贸易往来,那么他们就会变成我们的盟友。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突厥人之所以进犯我中原也是想要得到草原上没有的生活物资。” “那很简单我们卖给他们就好了,只要那你们的东西来换,这样皆大欢喜。” “你这么说听起来没问题,那为什么还会打仗呢?”李世民坐起来问道。 “因为西突厥不愿意,他们习惯抢劫,这无本的买卖来的更轻松,更快,以往五胡乱华的时候,中原家族忙着混战,没人在意西北的局势,让他们占了不少便宜,所以如今他们还想用同样的方法对付我们。” “实在是可恶,长生你做的好,狠狠的教训这帮狗日的。”李世民气愤的一挥拳头说道。 “对,对付野蛮民族的第一步只有打,打到他们疼,打到他们怕他们才愿意坐下来听你说话。” 李世民的眼神越发明亮起来了,长生的想法给他开打了新世界的大门,的确跟他们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先打再说。 “但是,打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目的是什么?” “形成利益共同体,潜移默化的归化他们。以营地为中心,以贸易为纽带,在草原戈壁上建立城市和乡村,开天垦荒,采矿修路,让原本追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停下他们的脚步。让他们在帐篷里,甚至工厂里工作,用我们的生活方式去影响他们。” “可这能做到么?我是说他们愿意放弃祖祖辈辈的习惯,按汉人的方式生活么?”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我先问你野菜和羊肉哪个好吃?” 李世民毫不犹豫的答道:“那当然是羊肉了。” “对啊,吃了一辈子野菜的人只要你给他吃一次羊肉,那他也不会愿意回头吃野菜了。如今我们的生活对比突厥部落就是羊肉之于野菜的差距。” 生活物资的短缺,很多突厥人甚至做饭都是几家人用一个锅,全家上下找不出一个勺,吃饭只能用手或者木片,一场暴风雪或者旱灾就会带来大面积的牛羊死亡。 他们抵抗自然灾害的能力甚至比汉人的农名还要差,所以大灾之年也是突厥人愈发进攻凶猛的时间。 但是如果他们跟汉人合作那就不一样了,他们也会住进窗明几净的瓦房,喝上甘甜的井水,每天按时去上工,每个月得到酬劳,然后去附近的集市给自己买喜欢的花布,给孩子买喜欢的玩具,给丈夫买心仪的工具。 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堂啊。 李世民这么想着不禁激动的一拍大腿,抱着长生就亲了一口:“你真是个天才!” 长生厌恶的擦掉脸上的口水,重重的踹了他一脚,“滚一边去,恶心嘶了!” 但李世民的胳膊都有她的小腿粗,这十足力量的一脚踢在他身上纹丝不动。 “嘿嘿,”李世民傻笑两声:“你说的这些要实现得要多久啊?” “这原本就不是一两场仗能解决的,有可能十年,有可能二十年,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实现。”长生低着头望着茶杯中打转的茶叶说道。 “怎能如此垂头丧气呢”李世民凑过来安慰道:“这已经是我从小到大听过最有抱负的事了!” “唉,麻烦着呢,这还只是西北,全国上下需要我们操心的还多着呢,比如东北还有西南……”长生这时候已经俨然站在统治者的角度给李世民灌输思想了。 “东北,还有西南?怎么了?”李世民感觉自己真是白活了,整天在营里练肌肉是不是把自己的脑子都练傻了,怎么长生说道自己都听不明白。 “西南自然是……”长生正说着就听有人从外面跑进来,喊道:“主上,西南来信!是加急信!” 第七十二章 小青的俘虏生活 南方考察团里的三个人被当地的土着抓走了,包括孙思邈徒弟的小青在内。在进山采药的时候碰到了当地的生蛮,随性的护卫并不以武力见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掳走,然后跑回来通风报信。 翠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感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地。虽然她来之前想到了可能会遇到挫折,但是真的出现的时候,她还是措手不及。 但她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心里思考着长生碰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她一遍迅速命令手下把这个情况写信报告给长生,一面想逃回来的护卫打听了一下遇袭的具体细节。 当得知对方只是掳走人和药材,并没有进一步的伤害时,翠儿稍稍放下了些心。 对放看来是对于进山的人抱有敌意啊。 老四这会儿已经抽抽出宝刀来了:“我带些人追上去,说不定能赶上他们,翠儿姐你跟其他人守在营地,防止有心怀不轨的人趁机作乱。” 十三也凑了过来:“我跟你同去。” 当危机真正来临的时候,还是这些喜欢武斗的男人们看起来反应更快,危险和紧张仿佛激活了他们体内沉睡的猛兽。 几个人向番禺的官府报备了一下,要了些官衙的差役,一行人就带着家伙出发了。 十几匹马在狭小崎岖的山路上飞奔,老四和十三顾不得马匹了,只想着快点敢去。 “大家抓紧赶路,到了前方的山口再休息。” …… “洪安通!” 长生看完南方的密信后,脸色铁青的思考了片刻,大声喊着侍卫的名字。 这封信从日期上来看已经五天了,虽然这已经时这个时代这个距离上她能想到的最快速度了,但是她还是觉得太慢了。 五天的时间会产生很多变数,敌人是无意撞见还是有计划的突袭?成立的新基地情况如何,人员是否有伤亡?当地的官府作何反应,存不存在勾结土着为害一方的情况? 无数个念头从长生的脑袋中迸发出来,让她倍感头疼。 当时派出的队伍还是太单薄了,如果再晚个半年,以她现在掌握的武装力量,随便一个三百人的长枪方阵,扫平当地拿着鱼叉木棍的野人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命令洪安通先传她的口信过去,让他们不要顾及当地人的安危,一切以保命为最高优先,允许使用一切武力手段。 其次她向李渊求助,支取了家里的部分钱财和值钱的首饰,让李渊托人送到交州大营去,用来贿赂当地的官员氏族,购买土地和劳力,与当地亲善的土着搞好关系,从内部分化孤立敌人。 等她回到西北大营很快会安排人手过去支援他们的,其余的一切便宜行事! 交州合浦郡的深山里,冬天的雨水异常冰冷。 细密的雨点打在四季常青的灌木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个山洞里,小青正在钻木取火,她细嫩的小手上满是细密的口子,指头也是又红又肿,她却仿佛没感觉到一样。 一边搓着木头,一边对身旁的土着少年说:“莫急,等我点着了火就给阿姆煮药。”她说的是土话,而且发音标准,跟当地人沟通起来毫无压力。 “青姐,雨天火烧不着……”少年蹲在她旁边纠正道。 “外面的皮刚才有些湿,这会儿水都被我弄干了。”她笑了笑,继续低头摆弄着。 折腾了一会儿,火终于是烧起来了。 她挑了一块烧的旺的递给身边同样打扮的同伴,让她们去那边煮饭,自己从身上的药包里拿出些药材依次往面前的陶罐里加。 不一会儿咕嘟声伴着药材和美食的气味儿混合着慢慢飘出了山洞去。 外面上身赤裸,腰围兽皮的守卫都探头进来查看,他们手握木矛和弓箭,肌肉结实。 “你们汉人的药也太苦了……”一个苍老妇人的声音从洞的深处传出来,“便是大祭司向上天祈求的灵水也不及十分之一。” 青儿作为俘虏却毫无畏惧:“当初你们把我们抓来不就是为了给你们治病么?如今又挑肥拣瘦的,若是想要好的快,等会儿就乖乖的把汤药都喝了。” 他们被抓到这里已经又半个月了,度过了一开始的紧张和不安的时期后,被抓的人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这些生蛮只是被剥削的惨了,少吃少穿,缺医少药,再加上族中年纪大的老者身患重病,才把进山采药的几个汉人“请来”看病的。 不过除了看病外他们对自己倒是并没有什么侵犯,只是在老者完全康复前不能离开罢了。 青儿的性子一向坚强,来了后倒也跟这些土着相安无事。 “青姐说得对啊,阿姆你要好好吃药,这些日子你的身体都好多了。”少年向洞深处喊道。 “你这孩子尽向着外人说话!”老夫气的咳嗽了两声说道。 “青姐不是外人,她会说我们的话,她是好人!”少年辩解道。 “你……唉……” 这样的对话这些天听的不是第一次了,青儿表示自己都习惯了。 “青姐姐你能留在我们部落里吗?”少年凑过来问道。 青儿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是真诚和期盼。 青儿想到了远方的主人,想到了海岸营地里的同伴们,她很想告诉这孩子自己在这里待不长的。 为了你们的安全我其实离开比较好,但是她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出来对方是不会信的。 索性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男孩儿一脸的失望,周围的大人们忍不住嘲笑起来:“阿无你打的好主意啊,哈哈”“青大夫怎么样,为了我们的小阿无留下来吧。” 交州的少数民族此时还是近似于原始的部落结构,女性的地位普遍偏高,这也是青儿和她的同伴没有所受到侵犯的一个主要原因。 另一原因就是对方是掌握着医疗技术的汉家女子,自己部落的人还指望她给大家看病呢。 青儿没说话,她的一个同伴却走过来对着阿无说道:“你既然这么舍不得青儿不如跟着我们下山去吧,那儿有干燥的房间,温暖的被窝,还能读书写字,就算生火做饭都不用这么麻烦的。” 阿无听着睁大了眼睛,回头望向山洞深处。 “我们是大山的孩子。”首领婆婆发话了:“离开了大山就像孩子离开了自己的母亲,就失去了大山的庇佑。你不用白费口舌了,我们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夜幕降临,外面的雨还在滴答滴答,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洞外不远处的小道上出现了一队人的身影。 “确定是这里没错么?”老四用流利的土语问道。 又冷又饿还累的半死的当地向导瘫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喘着粗气,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停的点头。 老四和十三用眼神交流一下。 十三眯着眼,用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你这眼睛望着不远处芭蕉树后隐隐约约的洞口。 青姐被捉走了是他的失误,现在他要亲自把这个失误弥补回来。 老四爬上一棵树,学着布谷鸟的叫声叫了三声,两长一短,就这样连叫了三遍。 片刻后一个女子的身影从洞口走了出来。 第七十三章 李元吉 阿无刚被洞里嘈杂的声音吵醒,抹起头旁边的石头匕首爬起来,就被人重重的怼到了墙上,手腕一阵剧痛,右手失去知觉,武器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嘿,小兔崽子~”有个年轻的声音说道。 “十三你比他打不了几岁!”另一个人无情的拆台。 “切~~” 这是阿无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字。 一直到几个月后,阿无才知道当时打晕自己的少年叫十三,是沉香港中性格最阴沉也最捉摸不透的一个。 “十三?你们准备去天涯海角?”交州县衙的官员走过来问到,“一路辛苦啊,不如去番禺,那是交州最繁华的地方,要什么有什么!” 阿无一边做工一边听着几个大佬的交谈,好奇中又带着几分敬畏。 十三坐在台子上荡着腿,“感谢县老爷的一番好意了,但是主人说过凡是不可好逸恶劳,若要打稳根基还是免不了去些艰苦的地方。”说着他边想到了远在塞北的长生,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微笑。 “小公爷确实是不世出的奇才啊,听说不久前才在西北重创了万余突厥,朝野上下都为止震惊。”官员吹捧道。 “是啊,可惜不能常伴主人左右,只能在这里好好完成她的安排了。不过还要多谢大人们的鼎力支持,若没有你们的帮助,这沉香港也不可能进展神速。等完全竣工的那天,庆功酒还请诸位大人千万要来赏脸啊。” 彼此一番客套之后,十三登上了即将出发的大船,官员也是挥手告辞。 前往天涯海角的船慢慢驶出了港口,天涯海角其实是沉香港南侧一个较大的海岛,那里气候温暖宜人,岛上常年有人定居。 十三一行人前往天涯海角的目的一个是为了说服那里的居民同意他们在那里建基地,开采资源,第二就是说服他们加入,来以后建好的基地中上班。 船行了大半日,终于看到了天涯海角的全貌,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海岛,海边还有个破旧的码头。 大船找了个安全的地方靠岸后,人和物资就慢慢的往下搬了。 翠儿和老四带了几个护卫先去联络岛上居住的汉民了,十三站在船头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海风,扶了扶腰间的弯刀,轻轻一跃跳下了船。 …… 青儿被救出的五天长生就收到了南方的来信,得知三人安全无虞的消息,她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了。 李渊看着她有些怜惜地说:“人家的孩子似你这般年纪都在私塾里学习人伦纲常,偏偏你就要如此操劳。我看你这几日都忧心忡忡,现在情况可好转了些么?” 长生扬了扬手中的信:“已经无大碍了。就是些当地的蛮子被逼的厉害,又恰逢过年天气差生病了而已,让我们遇上了,着实有些倒霉。” 她说道轻巧,但是前几日李渊分明从她眼神中感受到了杀气,仿佛消息若是不好她就要率军杀过去了一般。 这是战场上厮杀带来的气势啊,李渊感叹道。 三个孩子里原本他以为文学成就最高的长生,竟然是最先立了战功的,而且一炮打响,如今朝野中都在称赞她在西边的功绩,俨然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没事就好,快过年了,在家多呆些日子,跟你母亲还有兄长多亲近亲近。”李渊说道。 说起这个长生就感觉头疼,仿佛又回到了后世中假期回家探亲的时光。 不过不像后世七大姑八大姨拉着你问学业问事业问对象,这窦氏是天天问还有没有些新奇的玩意儿让她拿出去炫耀炫耀。 最能制香的青儿已经被她派去南方了,剩下那几个都是制毒的高手,香水没有,毒水管够! 可看到母亲那期待的小眼神,这句吐槽她终归还是咽了下去。 在跟着她参加了几个无聊透顶的聚会之后,她再一次感叹到了隋朝官妾们的奢靡和浮夸,所以之后这种东西她都逃得远远的。 然后就是李世民拉着她到父亲治下的部队参观训练,那一个个精壮又充满荷尔蒙气息的身体带来的视觉冲击先不说,这样随意的进出军营真的合适么? 这安全保密条例是谁制定的啊,长生的吐槽之魂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不知道为何离开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她那个端着的气场就彻底放松了,然后看哪里都想吐槽两句。 李世民给她一一介绍训练的内容,营地的布置,守卫的位置,火力配备和后勤补给的数量。 长生越听越心惊,这都是能说的么? 要是在自己营地里有人跟外人这么高谈阔论这些她看起来的机密消息,那这个人早就关紧闭了。 即使在营地里住了一个礼拜的阿史那也从没让他出过自己的帐篷。 李世民还给他介绍了自己的小伙伴,长生认真的询问了里面所有人的名字,庆幸的是目前没有一个她听说过的。 自己可是已经有上将秦琼了,只要再找个尉迟恭就可以凑齐一对门神了! 到那时她就可以站在李世民面前对他说:“俩王都在我手里,你拿什么跟我斗?!!” 想着这一切不由得露出开心的傻笑长生,在不久后听到了一个真正让她傻掉的东西。 窦氏又怀孕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顶掉老三李元吉的位置,现在看来这一切并没发生改变。 在朝堂上低调龟缩的李渊在家里是放飞自我了。 十个月后,家里又将新添一个弟弟,这个在历史上存在感很低,始终以李建成跟屁虫形象出现的四弟,不出意外也要倒在李世民的箭下。 长生看着母亲发红娇羞的脸忍不住想到,不知道您知道这几位之后的结局会不会还能笑得出来。 年后,长生跟着朝中赏赐的奏折同一时间回到了西北大营里。 高梓然已经给长生表演过两次隋炀帝听说西北大捷后,龙颜大悦的表情了。 这是他向传旨太监亲自打听了来的。 长生却对此持怀疑态度,且不说传旨太监能不能见到皇上,但是隋炀帝跟李家的过节,长生就担心这里面的水分是不是过多了。 但是考虑到杨广登基后政局不稳,自己这种普天同庆的喜事算是给他张了不少脸,所以不计前嫌的封赏,或者只是为了做个样子也是有可能的。 第七十四章 眼中钉 长生营的大帐里,高梓然和两位千牛卫正在绘声绘色的描述他们得到皇帝赏赐后的激动之请,当然也不免对长生感激涕零: “这一切都是沾了李将军的光啊!” 长生赶忙施礼道:“高大人言重了!” “李将军一千步兵打破一万突厥的事迹,皇上已经祭告了太庙,文武大臣也纷纷上表庆贺。” 这一句话听的长生是忐忑不安:“高大人,真的没有一个人怀疑么?” 那张旗官马上就站出来了:“本来听说是有几个的,但是让禁军检验过首级后就再没人怀疑了,兵部大人们还有那些宰执阁老都说野战斩首七百人,突厥鞑子绝不可能小于九千。” “怎么样,李大人,本官没有骗你吧,”高梓然得意洋洋的说道:“还有一个好消息,你跟突厥人的通商提议,皇上也批准了。” 杨广转性了? 长生心里怀疑道,虽然两边正在交战,不过只要上面不插手,他有办法把贸易线开起来。 留三人在帐篷内自娱自乐,长生告辞后就先退了出来。 她刚回到自己帐篷中就看到秦琼低着头站在那里。 “怎么了?”长生随意的问道。 “主公,出事儿了……” …… 西渡口距离长生营二十多里的地方,西杨河边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对岸有人在砍伐树木,还有些人在搭建营地,袅袅的烟雾升起,在烟雾缭绕中一个简陋的土木结构地堡已经初见雏形…… 几个营的军官站在她的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不一会儿高大人和千牛卫的两位也骑着马过来了。 高梓然一勒马头在长生身侧停下,神色慌张的问:“听说出事儿了,怎么了?” 看明白对方建筑规模和意图了的长生气的把手里的马鞭往地上一扔:“我不过走了两个多月,怎么突厥人的地堡都要修道我的鼻子底下了?” 她还略显稚嫩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半晌无一人敢应答,长生提高了声音:“为什么不打他们,你们都是死人吗?” “对啊你们快点回李将军的话!”高梓然也喊了起来。他刚知道这事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可他说什么长生营的人都跟他打哈哈。 他自知指挥不动这支军队,索性也就不管不问了。 耿直的秦琼又是第一个站了出来:“启禀主公,我之前是主张出击的,”他说着回身瞪了张宝藏一眼,:“但是张参谋说要再想想,等他想明白了,制定好计划,突厥人的策略又变了,那就又得从头想起,这一来二去的,就让对面的突厥人修了一个月的地堡。” “为什么不给我写信?!” “卑职罪该万死。”张宝藏吓的魂飞天外,赶紧跪倒请罪。 “起来吧,现在跪有什么用。”长生平抑着心中的怒火说道,这张宝藏就是个削弱版的房玄龄,反应慢还无决断力,打起仗来但求无过不求有功,这算是自己识人不明吧:“行军打仗瞬息万变,若是什么都思前想后,考虑周全那黄花菜都凉了,有一半以上的把握就可以出击,你且记牢了。” “是,卑职受教了,主上的话一定谨记。” 长生点点头,转身喊道:“房玄龄何在?” 房玄龄一个箭步飞奔过来:“属下在。” “对面这突厥可是属于达头可汗?” “主公明鉴,正是达头可汗麾下的伏力具一部。” “伏力具一部不是一直盯着敦煌么?” 房玄龄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属下也是不久前刚收到情报,自从伊吾大捷后,达头可汗的几部似乎调整了战略目标,都冲着我们长生营方向来了。” 看来是那些小蝌蚪回去找妈妈了吧,长生心说。 众人看长生沉默不语,也都不敢说话。 长生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当下之务还是要先安抚军心:“高大人请放心,突厥驻扎在敦煌西北边境的是伏力具和思结两部,两部总人数加起来也不过两万,可战之兵不过六千,上次经过两次失败,这两部已经元气大伤,这里相比是他们的防御预警部署,不会轻易进攻的。” “嗯,听李将军这么一说,本官就放心了”高梓然的下一句话就让长生无语极了。 “但若是任由他们把地堡和营房修好,那我军的任何行动不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了么?” 我去,谁说文官不懂军事的,长生心说,她还没来的及回答,下一个致命的问题又来了: “而且他们在这里又是囤粮又是修战壕的,似乎打算长期驻扎在此,任由他们这么发展真的好么?” 这两个问题都很关键,也都不好回答,长生心说这是谁教他说的,难道这段时间高梓然的军事水平突飞猛进了? 高大人自然不知道长生心里是如何想的,他转过头望着房玄龄说道:“上次咱们开会的时候,本官记得房处长还说过第三条,是什么来的?” “启禀监军大人,突厥还可以以此为支点在河这边再造一个同样的工事,以此阻断我军的情报来源。”房玄龄如实答道。 长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nnd,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看来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要先跟大家同一一下了。 见高大人的第二波攻势又过来了,长生只得赶紧说道:“突厥没有进攻的能力这点是肯定的,达头可汗手下有十多个归顺的部族,但他们躲在伊吾郡以西的白力,高昌和临川一带,那里他们受到敦煌守军的牵制,绝对无法越过敦煌防线打到我们这里来。仅凭他们的力量,现在对付陈平将军都费劲。” 这说法也就糊弄糊弄不懂军事的高梓然,周围几个军官脸上都表现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还好高梓然是真的不懂军事,他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说道:“有李将军这般说,我就彻底放心了。” 长生赶忙说:“有卑职守在这里,高大人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您请先回营,我再带着他们沿着河岸巡逻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疏忽之处。” 高梓然和两个千牛卫离开后,长生把众人聚到一处,用马鞭在地上简单勾勒了一个西北地图,问道:“你们说他们会不会绕过敦煌,从鄯善方向进攻?!” 第七十五章 水力机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了半天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不知道。 从伊吾到敦煌再到鄯善,数百里的距离上没有人可以全线布防。如果敌军为了防御或者监视自己的动向而设置层层堡垒。 那敦煌附近的边军压力就会小得多,而且对方放弃了自己熟悉的机动战,而视转入地堡这种地面固定攻防战,无疑是扬短避长,他们会蠢到这么做么。 见长生陷入了沉思,秦琼跑过来提醒到:“主公现在想敌人今后的动向是不是太早了,眼前这些人怎么解决啊?” 长生一拍脑门,自己被气的居然舍本逐末了。 她思索了片刻下令到:“增加这一区域的巡逻队,严密观察敌人的动向,房处长动员你手下的探子在敦煌到鄯善的沿途道路上布置检查点。” “是,遵命主公。”房玄龄领命后就下去布置任务了。 长生回到营地,第一时间来找了鲁大师。 她详细的询问了火药和大炮的研制情况,并提出了个问题,如果要做个大炮直接轰到对岸的据点,需要制作多大口径的大炮。 “显然根据大人你体统的图纸设计图,我们计算了大炮的作战参数,一百多名米的距离是完全在作战半径内的。只是……”鲁大师说了一半后,犹豫的望了长生一眼,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有话直说。”长生挥了挥手。 “需要制造十八磅炮,但是现在我们造不出来……”鲁大师一边低声说着一边观察着长生的表情。 “我们必须从最小口径的一磅炮开始做起,等一磅炮实验成功了,再慢慢的增加口径,两磅,三磅……然后慢慢加上去。” 长生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按照目前的速度你推算,十八磅炮造出来最少要多久?” 鲁大师没说话,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三个月?” “三年。” “谢谢,再见!”长生扭头就走,三年后就用我的步兵都能踩死对方了,还要你造什么劳什子大炮呢。 不过想想也没办法,这种超前于时代很长时间的黑科技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研究粗来的。 面临各种各样的科学难关,单单一个铸铁技术,如果不是已经掌握了高炉炼钢。 他们连触碰铁炮的大门都摸不到,算了,不强迫他们了,我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 大业四年四月,兵部和西北边军的批文正式下达,长生手下大批军官的保举推荐都得到了官方的认可和批准。 秦琼授予敦煌卫指挥统领,房玄龄,张宝藏授敦煌卫长生营指挥同知。 另外张虎,廖忠,萧封和史大强都得到了任命。 长生的长生营号称有士兵八千,已经超过了一个上将军的定额了。 经过勘合也有三千多人,放在其他小地方也有个副将的待遇了。所有他又替着四人讨要了份中郎将的五品官身。 “卑职多谢大人提拔。” 四人喜悦的跪倒在地,两年都前自己不过是个难民,饭都吃不饱,短短这些光景,就都当上将军了。 长生笑着让四人赶快起来。 高梓然也在一旁笑道:“本官也恭喜四位将军了。” 众人又是一番客套,待到论功行赏都结束之后。 长生跟众人讨论起今后的发展规划。 如今长生营的土地面积是三万亩,基本能保证收支平衡。长生的计划是再垦三万亩出来,反正周围的土地放着不开垦也是闲。 若不是苦于人手不足,长生真想把附近的都垦个遍。 畜牧业发展良好,跟东突厥部交换的第一批羊已经到了,如今整个营地已经有牛羊马匹,一共五千头, 鸡鸭鹅三千只。 各种蔬菜瓜果能找来种子的长生让他们都种上。 讨论的最后就是尽可能多的扩大在生产,等到储备就绪了打到北面去,会有大批汉人南下的。 她不得不早做准备。 五月初她花费了几千两银子研制的水利机床终于打造完成了,她抚摸着散发着金属光芒的床体,指尖传来的冰冷和坚硬让一个工科生产生了发自心底的愉悦。 后世的机床是达芬奇在十五到十六世纪发明的,这还是他单纯因为爱好捣鼓出来的。 长生自认为没有达芬奇的妖孽,但是她有穿越后的知识储备,所以对自然能源充分利用,研发出一台机器,再用机器去生产机器,这是长生对于未来第二产业发展建设的初步规划。 经过反复研究实验,在耗费了数百吨熟铁后,这个大家伙终于诞生了。 这台初代机床是纯手工打造的,虽然略显粗糙,但却有着工业的粗犷之美。 众人见她痴迷的样子都十分不解,毕竟长生大多数时候是非常淡定的, 所以好奇宝宝秦琼又跑过来问道:“主公您打算用这个制造多少兵器?” 这个时代机床的主要功能是切割和压缩,可以用于其他器材的制造,用在军事上嘛,那就是武器装备的制造了。 当铸造的铁板烧制完成后,机床可以直接把它压成规制的形状。 “那它靠什么东西带动呢?”秦琼接着问道。 “水力机床顾名思义当然是用水了。”长生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 “可是长生营附近只有西杨河一支,而且河水夏天并不湍急,如果要像之前一样早水车的话,我们还要挖水渠,嗯嗯,还要修堤坝蓄水……” 长生打量了秦琼一下,这话绝不是他能想出来的。 长生像他身后那帮军官看去,对方见长生望过来都把都转到一边去了。 “哼,那就修好了,组织人手,修一个水库,一个不够就多修几个,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机床还有车床和镗床。” “但是大人我们人手不足,不仅要耕种还要训练,若是再去修堤坝那其他几个就不能保证了。” “而且有修水库的时间,用手敲都敲出几副盔甲了。”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附和道。 “水车可还有其他用途呢?”长生顽强的抗争道。 “什么?” “磨面……” 第七十六章 集合发兵 大业四年三月陈平策划的三年攻势发动,边军先是在北部于对方的铁勒部的阿拔部落和仆骨部落交战,后来又在西北方向的临川地区与敌人的达头可汗主力交战。 两部边军皆大败而回,被突厥人追赶到伊吾附近,居长生营在那边的探子回报,西北边军的官兵尸横遍野,惨状令人不忍直视。 大业四年西北边军的春季攻势出师不利,遭受了重创后,陈平及其余边军无奈只能转入被动防御的状态。 只短短四个月的时间,西北边军就从大胜变成了大败,从进攻转入了防御,朝野上下无不震惊,大家都在问西北边军究竟怎么了? 四月,长生营。 长生在前面走,高梓然悠闲的跟在后面,另两人一起进入大帐。李米娜的军官纷纷起身见礼,二人回完礼后,坐在了自己的位置。 在长生回家省亲的时候,高梓然抓住机会了解了长生营的管理模式,也跟所有的管理者都保持了良好的关系,如今想要避开他单独开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现在开始会议!”长生宣布完后。 情报处的官员要先进行汇报,房玄龄第一个站了起来:“启禀主公,临川铁勒部的几个部族全部出动,动员战兵大约两千余人。卑职估计就是部署在临川到伊吾附近的那帮人。” “很好,接着说。”情报工作长生不要求汇报一切细节,只要报告大概的方向就可以了,目的是为了让大家看清形式,具体的是如何得出这种结论的,有什么依据,长生会有几率的抽查。 “卑职派遣在敦煌堡的探子带回的敦煌军情分析后得出,临川附近的突厥人一口气修建了六个营地,其中有铁勒部的旗帜。因此卑职认为对方对抗我部的人手应该在一千五到两千附近。但是目前对方还没有砍树打造攻城器械的迹象,所以可以初步判断目前敦煌守军和我们都没有威胁。” “那伊吾地区敌军的防备如何?” “敌军重新又在距离伊吾郡的地方部署了四千人左右,但是战兵只有五分之一,剩下的都是辅兵,营地距离最近的边军哨所有三十里。” 三十里的距离足够预警了,突厥鞑子看来这会很警惕。长生思考着。 这边房玄龄已经汇报完坐回去了。 “嗯好。”长生点点头,问高梓然:“高大人有什么要问的吗?” 高大人摇头晃脑的说道:“本官没有什么要问的,李将军自便。” “好,廖处长,我部如果发兵伊吾辎重,粮草如何?” “回大人,粮草可支持兵马在外二十到二十五天,辎重马队目前有三百匹马拉大车。” 后勤部问完,就是参谋部,然后是战斗部。 一一汇报完后,长生例行公事的问道:“高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没有了。”高大人忍不住称赞道:“古人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本官在李将军这里才看到什么是真正的知己知彼,哈哈,李将军真是军事奇才啊。” “当不得高大人如此称赞。”长生谦虚了一下,对下面的手下说道:“历来三月到七月都是农忙时,我军也极少在这个时间段与突厥人交手,这次我们就打他个措手不及。我意已决,像伊吾到临川一线的突厥主力发起攻击,旨在拔出他们新修建的工事,兵力以能正面击退一千五百人的兵力为标准。” 长生喘了口气,接着说道:“张参谋何在?” 张宝藏:“末将在。” “指定计划,不求完美无缺,要快。” “末将明白。” 知人善任,知己善改。长生已经褪去了前几年的狂妄,一个穿越而来的工科生就像与各路豪杰,历史名将对抗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 但是我可以建立一套不依赖个人能力的军事指挥体制,用集体的力量去战胜你。她也意识到自己上次在伊吾做出的作战决定实在是有些反常规。 把敌人引诱到指定地点,消耗他们的体力,让他们疲惫不看,然后我军以逸待劳,看似完美无缺但是这种思维模式深深影响了下面参谋人员。 以至于后来他们指定的作战计划都以这个为模板,这极大的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所以长生现在不要求完美的作战计划。 而是要让他们群策群力,想出最合理的作战计划。 七月份刚到,秋收还没开始,长生就开始了全军总动员。 她急于让士兵从战斗中得到学习,因为杨广的一系列倒行逆施,她不知道这个朝代的大混乱会不会提前来临。 同时她也需要同过不断的战斗扩充自己的部队,在年底她希望战兵能达到四千。 “此战,我长生营出动马队三百骑,步兵两营共一千五百战兵。辅兵一千人。” 这个兵力配备算的上长生营目前的所有精锐主力了。 因为房玄龄多次强调经过他仔细的侦擦,附近突厥的哨所只有空架子并无多少守兵。 这种规模的兵力相信能让临川附近突厥的部族望风披靡了。 三位监军也都是信心满满,意气奋发。 “我军此次目的是摧毁临川突厥五成以上的防御营地,纵横伊吾三日,痛击其周边的突厥守军,并在敌军大举支援前平安返回!诸君努力!!” …… 先头部队是在第一天出发的傍晚到达第一个指定目标点的。他们在达到目的地后立刻展开了搜索和布置安全巡逻哨。 大部队到达后也是以休息恢复体力为主。 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想要完全掩人耳目是不可能的,所以长生的目的是尽量让对方的骑兵探马远离自己的主力部队。让对方以为自己只是小股的边军而不是两三千人的大部队。 这种做法的结果是令人满意的。 第二天一大早,部队出发后,探子就报告说发现了一小股突厥骑兵,对方只有一百多战兵,还有数量差不多的辅兵,在见到浩浩荡荡的隋军大部队后,掉头就跑了。 第七十七章 临川大扫荡 两千多明军走在地广人稀的西北大地上,周围偶然出现的一两个劳作的人,都被嘹亮的歌喉和响亮的口号吸引来了。 他们远远望着飘扬在队伍前方的狮旗,看着一对对隋军步伐整齐,精神抖擞的像西北方向迈进。 “李将军一切正常么?”高梓然虽然觉得顺利,但是孤军深入毕竟还是有些忐忑不安,所以骑马过来询问一下。 “高大人放心,一切顺利。”长生指定的常规行军速度是每天五十里,按照这个速度明天中午就能到达临川附近的槐树铺子,这是长生此行的第一个目标。 前两天遇到的敌军长生估计是伊吾的常驻守备力量。就算他们飞快的赶回伊吾北边的大营球员,等到对方带起兵马赶过来,也要一周之久。而距离临川较近的白川,铁汉附图则没有那么多可动员的战兵。 光是集结部队都要很多天了。 情报部门提供的行军路线非常不错,始终保持在大路上行动的长生营步兵迅速而省力. 第二日午饭过后长生就到达了槐树铺子外的一个小村庄。 秦琼的骑兵刚靠近村口,早听说风声的汉人二狗子就逃得不见踪影了。 “李……李将军威名远播,老朽虽然孤陋寡闻,但也久闻将军高义……” 随风飘扬的旗子上雄狮威风凛凛,跪在路旁的村长都几乎都要埋进地里了,嘴里不停地恭维献媚。 在古代社会里,只要能保住命那不过是换个上供的主子罢了。 长生在马上目视前方,淡淡地问道:“村里的突厥和乱贼都跑去哪里了?” “李将军威镇西北,那些鼠辈自然是闻风而逃了。”村长赶紧回道。 “你嘴里的鼠辈不正是你村里的人么?” 这句话吓的村长满身大汗,他诚惶诚恐的答道:“都是些背弃祖宗的混账东西,听说王师前来早都跑得不见踪影了。” “一人作乱,当诛九族,这话你总听过吧?”长生冷笑道。 “求将军大发慈悲啊,大发慈悲……”村长说话都带上了哭腔,磕头如同捣蒜。 “交出人来,饶亲族不死!” 村长又哀求了几句,惹得长生不耐烦了,身后的骑兵纷纷亮出了兵刃。 这时他身后跪着的一个老者突然起身怒喝道:“小老儿的长子就是个乱贼,这条老命李将军尽管来拿吧。” 长生一挥马鞭。 手下就把老头从人群中揪了出来,按在人前就要砍头。 其余村民里有人发出了惊呼,但是大多数的人都噤若寒蝉,只有那老者还骂不绝口。 “且慢动手。”长生喝止了就要砍头的手下,俯视着那老者:“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可是不服?” “草民就是不服!”那老者的驴脾气也上来了,大声喊道:“西北的百姓们都在传长生军的李将军武功盖世,今日一见却是个只会对妇孺百姓下手的鼠辈,有本事去打临川啊,那里多的是的鞑子。” “好,本将军就去打临川给你们看看,你的脑袋就先留在脖子上吧,给本将军洗净了眼睛看清楚,左右,放开他吧。” 手下“哼”了一声,收刀入鞘。这老头如梦方醒,感激涕零的连连磕头道:“多谢将军的不杀之恩!” 长生顺势让村名给准备柴火进水,安排自己的辅兵们生火做饭。 吃饭的时候,长生问房玄龄:“表哥我这一处戏唱的如何?” 房玄龄笑着答道:“表弟你英明神武,这老头不仅没死,还保住了村子很多人的性命,想来以后探子过来探听情报,都要方便些,这一家人死里逃生,相比鞑子兵也不会太过怀疑。” 吃完饭长生命大家休息一刻再上路。 抵达了槐树铺子后,长生军立即开始了攻城部署。 这只是个简陋的土木结构营地,在弓箭手密集的火力掩护下,门口的木栅栏被轻而易举的清除掉了。 步兵排好阵列后,在前排举着巨大盾牌士兵的掩护下,大军开始靠近营门。 敌营的弓箭手虽然拼命的射箭还击,但是效果不佳,在五百多弓箭手的齐射下,突厥弓箭手只要敢露头,就会有惨叫声响起。 在经过了两次的冲击后,咔嚓一声巨响,木头门闩终于被撞断了,大门轰然打开,如潮的长生营步兵涌了进去。 “真是顺利啊。”长生在营外的高坡上看着局势如此顺利的发展,不禁感叹道,这营地明显是为了防备小股流窜的山贼的,在长生营强大的火力面前是不堪一击。 不一会儿营内就升起了浓烟,长生摇摇头对着身旁的高梓然说道:“鞑子已经绝望了,正在焚烧粮草,让他们烧吧,那些东西本来我们也看不上,少了刚好省事。” 营内不断传出惨叫声,还有浑身冒火的突厥人踉踉跄跄的冲出来,往外面的河沟里跳。 不多时营内的叫喊声慢慢少了下去,长生纵马慢慢来到营内,就见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突厥人的尸体。 还有个幸存的被一队士兵用枪围住,他左手以盾杵地,右手的长刀在身前挥舞着,指挥的军官看到长生过来了,冷笑着吹了个哨子,让士兵给长官让开个口子。 那突厥武士“哇”的吐出一口血,长生才看到他肚子已经被长枪捅穿了,白花花的肠子混着血液,不停从伤口流出来。 “真是个狠人啊,这样还不死……”长生赞叹道。 “我……我是铁勒可汗手下回鹘部的勇士……”突厥鞑子用蹩脚的汉语断断续续的说着,没说一个字浑身上下就抖的厉害一分:“尔等,尔等汉狗……可敢,可敢与我一战!” “蠢货,我以为能听到什么豪言壮语呢,简直是浪费时间。”长生无语道,她挥手制止了跃跃欲试的洪安通,“杀鸡焉用牛刀,长枪手解决了他。” …… 二百余突厥鞑子摆成一片等待着查验,除了部分被烧焦的人辨认不出来,男女老少竟然都有。 大门被攻破后,有些鞑子见大势已去,在长生营的士兵攻过来前,先一步手刃了自己的亲人。 长生快速的浏览了一遍:“怎么还有披甲武士?” 秦琼在身后赶紧说道:“属下猜是他们还不知道我们进攻的决心和规模,所以这些流散在外的披甲兵没有收到集结的命令。” “嗯,有道理。”长生点点头。 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好消息。如果临川附近的几个部落不能快速集结形成合力那么,长生就可以一路清扫过去加将他们各个击破; 但是如果他们一直不集结,那就是大炮打蚊子,只能小打小闹,不能有效的大量杀伤消耗敌人的主力。 “先把伤兵安顿好,战死的兄弟尸体也保管好,回去的时候一起带上。” 此战长生军战死八人,受伤二十余人。 不久后探子来报,之前他们路过的几个粮仓和驿站都被鞑子焚烧掉了,守卫的部队也溜之大吉了。 这次进攻让敌军意识到了这支军队不是来搞武装大游行的,所以实力不强的敌军小股力量都明智的选择了退让。 “扎营休息吧”长生下令后,把主要军官集合起来:“看来突厥得到消息要开始集结了。我们明天转头向伊吾的方向进发,清扫沿路的据点和粮仓,看看他们作何反应。” 第七十八章 狗皮膏药战术 安排好轮值的巡逻哨兵后,长生就会营帐休息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长生军早早就出发了,队伍整顿齐整,列队上路。 日头快到正午的时候,经过的驿站又是浓烟滚滚。 高梓然走在长生身边,发现她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就好奇的问:“李将军,是否有何不妥啊” “高大人是否还记得昨天下午的情况?”长生问道。 昨天下午在到达槐树铺子前,突厥守军都是远远的望风而逃,为恐跟长生军碰上,但是今天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只要长生军不接近,他们就不撤退,远远的吊着你。 “今天的突厥鞑子比昨天的可要沉稳多了啊。”长生说了句,随机下令部落放慢行军速度,节省体力,同时扩大侦察范围。 三柱香的功夫后,有探马来报:“在我军右翼十余里外,出现了伊吾的突厥马队,人数约莫有一千五百人,正慢慢向我军靠拢。” 长生担心的事情终究是成为了现实。 “再去探!” 很快探子口中的突厥马队就出现在了前军的是视野中。 探子又报对方是西突厥铁勒可汗的主力,其中披甲兵约有八百,无甲辅兵也有七百多人的样子。 突厥人在长生军右翼五六里的距离就不再靠近了,双方就这么平行着前进。 过了许久也不见对方有进攻的意思,长生决定先发制人,主动出击看看对方的反应。 谁知长生的军鼓和口哨刚一变,队伍才转变方向朝那个方向前进,突厥兵也同时向右翼偏转,双方间仍然维持着原先五六里的距离没变。 等长生军调转方向回到左边的手,他们又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了上来。 长生有些头痛,苦笑了一下。 这下麻烦了,对方不跟自己打,自己是没法子主动跟对方交手的。因为自己是步兵为主,对方是骑兵为主,两条腿儿是追不上四条腿儿的。 “启禀大人!”又有一个探马来报:“前方据点的鞑子坚守不退。” “据点内有多少守军?” “看上去有近二百人,至少有一半是披甲骑兵。” 长生点了点头,心说原来如此。 这是要两面包夹啊,只不过是移动版的罢了。 一旦我方靠近前方的距点,跟拒点中的敌人交上火,屁股后面的突厥骑兵就可以趁机攻击。 而后面的骑兵我们又追不上,这就让长生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而更严峻的是,他们的目的就是拖住长生军,可以想象的是其他地方的守军一定在飞速赶往这里,自己如果犹豫不决或者在此地按兵不动都会陷入极大的危险。 那么是要打还是撤呢? 部队在距离营地几里外停了下来。突厥探子正远远关注着他们的动向,身旁秦琼等一众官员也在等待长生的命令。 “要不我们班师吧?”高大人首先提出了一个最保险的方案。 “或者我们去其他的据点试试,他们总不会每个都这么严防死守吧?”秦琼也提出了她的看法。 长生首先否决了秦琼的建议:“这是突厥人的地盘,对方摆明了就是要拖住我们,在他们的监视下,无论我们进攻哪一个据点,他们都可以像现在一样分出一小股部队跟在我们屁股后面,到时候除了浪费体力,别无用处。” “至于高大人说的班师,我也认为不可行,我军此次出击,兵力优于对方,目的就是要集中力量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尽可能多的拔出据点,现在退兵无疑是张敌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问题是敌人就跟个癞皮狗一样的跟着我们,就是不打怎么办?”秦琼也很着急,他又想了个方法:“要不就让末将带骑兵去拖住对方,然后掩护大人从正面攻击?” 长生摇摇头:“你才多少人手,区区三百骑兵又能拖多久?就是敌人分出一部分兵力对付你,其余的绕过你攻击后军,结果不还是一样?” “除非……”长生犹豫了一下,“除非我们分兵!” 参与军议的军官谋士顿时炸了:“将军分兵万万不可啊,此乃兵家大忌。” 大忌?再不大忌我们就要g了。长生心说。 就连一向不插话的高梓然此刻都出言反对:“要不再想想,说不定能想到更好的方法呢?” 长生摇摇头,用刀尖再地上画着:留一个步兵方阵在大队后方二里远的距离,作为隔断敌军袭扰的屏障,配合秦琼阻击敌人。 剩下的弓箭手,步兵和辅兵去攻击前面的据点。 这样突厥人不会把这四百多人的狙击部队放在眼里,他们不跟我们的大部队打,不代表不会跟我们的小部队打。 如果不打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把据点拿下来。 留下四百一十名长枪兵和三十人的弓箭手,我亲自带队,在把我的旗帜举起来! 告诉他们我李长生就在这里,等他们来杀。 …… 四百一十名长生军枪兵摆了一个二十二十的方阵,弓箭手分散在两翼,长生和她的亲卫部队在正中间,脚下搭了个临时的土台,方便她观察战场的动态。 后面一千多人突厥铁骑已经慢慢逼近了,长生军的主力已经开始对二里外的据点发动攻击。 突厥人如果选择绕过长生所在的位置去攻击大部队的后翼,就会陷入长生军的两面夹击之中。 一旦失败那就是全军覆没。 所以但凡对方的指挥官智力正常应该都会选择先处理掉自己。 丈二的将旗醒目的飘扬在军阵之中。 长生勘合对方接近了自己一里后,就原地按兵不动了,似乎也是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突厥营地的方向升起一股浓烟,这宣告着攻击奏效了。 突厥军队这边明显骚动起来,骑兵开始缓慢的向这边靠近。 “全军-准备!”长生下达了命令。 在短促的哨声后,部队列好了方阵,弓箭手都箭上弦准备着。 突厥人则还是他们三面包夹的老办法,从正面和两翼包围了上来。 “围三面放一面的老套路了”,长生冷笑一声。 最后还不是要下马近战,历史上肆虐中原王朝的北方游牧民族的经典战术就是用勇猛的步兵突击将阵型打散,然后再用骑兵凶狠的追击。 正面突厥骑兵在几百米外开始加速了,两侧迂回的部队也纷纷抽出了长刀,等待着长生军溃败的那一刻! 第七十九章 恐怖的铁甲兵 四百米,加速了…… 三百米,还在加速…… 二百米,真的要策马冲阵么? 一阵高亢急速的哨声响起,第一排和两侧的弓箭手齐射,几个突厥骑兵被射落马下,弓箭手放完一轮箭后,立刻向两侧跑去,对面突厥骑兵已经接近到一百米的距离了。 六十米…… 又是一阵急促的哨声响起,两侧的弓箭手又是一轮齐射。这次十几匹人马应声跌倒,同时长枪方阵的长枪齐齐平举向前,向是一只伸展开来的豪猪。 突厥人的先头部队并没有长生预想的那样直直撞在方阵的长枪上,二十急速的分成两股,从两翼掠过。 他们一边嘴里发出高亢的呼喊声,一边向方阵中投掷短枪和铁球,有几个还射出几只箭来。 两翼的弓箭手也纷纷还击,双方各有十几个人在瞬间被放倒了。 掠向两边的只是吸引注意力的骑兵,中间的部队才是进攻的主力。 跟着上来的四五十个突厥武士爬在马背上在冲到长生营阵前三十多米的时候,同时离开马背,灵巧的落在地上,紧接着就是一个翻滚,不仅躲开了射来的弓箭,还进入到了枪阵前二十多米的距离。 如此出色的马术技巧和作战素养让长生大吃一惊,让她心中升起一个念头——是铁甲兵么? 一个铁甲兵在猫着腰来回纵越着接近的时候,从身后变戏法一样的抽出一把弓,然后张弓搭箭在身体飞在半空中的时候就已经瞄准了长枪方阵。 他手中的弓是标准的步兵铁弓,只瞄准了零点几秒,他就飞快的射出一箭,飞矢破空而来正中前排一个步兵的面门。 那个士兵惨叫了一声倒下的时候,他落地又是一个翻滚,然后张弓搭箭,一箭射出,就又有一个步兵倒下了。 四十多个铁甲兵连射三轮,长生营前三排的长枪手竟然没有一个还能站在战场上。 而两侧的弓箭手还在拼命的瞄准他们射击。 就在军官指挥所有的弓箭手向他们齐射的时候,就听到对面的一阵呐喊声响起,突厥的藤牌手已经冲上来了。 几个接近了的铁甲兵丢掉了身上的弓箭,从腰上拔出一把弯刀,眨眼间已经扑到了长生营步兵的面前。 “向右刺!” 长生营的长枪班长一边大喊道一边分离的刺向右侧的敌人。 “杀!” 长生营的步兵方阵条例明确说道:“如果你面前没有同伴,那么就向右刺”。 结果如同上次一样,猛烈的右刺攻击对冲上来的突厥勇士造成了大量的杀伤,即使勇猛如铁甲兵,在两个方向而来的长枪夹击下,也是毫无还手之力。 而前排的步兵也有小半被冲上来的突厥藤甲兵砍中,或者倒在了敌人扔来的标枪和铁球之下。 后面几排的长枪紧接着刺出,把这些接近的突厥士兵穿成了串儿。 就在枪兵第一波刺出纷纷向后收枪的时间,有几个铁甲兵抓住了这个空挡,从突厥阵中猛地冲了过来,一个鱼跃前滚翻就从林立的枪阵下钻了进来。 一个个身披重甲却身手敏捷,第一个滚到步兵脚下的铁甲兵已经挥起了弯刀,重重的砍向了一个士兵的小腿,砍中后往上一撩,就卸下了一截小腿。 刹那间又有几个铁甲兵成功的滚过了枪林,他们躲开头上的长矛,利用面前步兵的身体躲避着后排的长枪,,同时把弯刀砍向左右的士兵。 在他们的带领下,突厥兵再次向枪阵发起了猛攻。 长生用最大的力气吼道:“弓箭手,弃箭抽刀!” 她剑锋所指,亲卫们纷纷向那些插入长生营的敌人冲去。 “向左刺” “向右刺” “向左刺” …… 长生营战阵之中不仅有长官的喊声,每个士兵在全力攻击敌人的同时,也会机械的重复着这句话。 在同一,冰冷,疯狂的喊声影响下,没有收到攻击的长生营士兵跟发了疯一样拼命的重复着训练动作。 每有一个士兵在对方的攻击中倒下,就有后排的士兵补上他的位置。 突厥士兵冲锋的时候,就算侥幸躲过了右侧刺来的长枪,也会被左侧或者正面的长枪击中。 一个汉军士兵的性命至少能交换到一个以上突厥勇士的命。 冲入长生军阵地的二十几个铁甲兵愈发疯狂的攻击身边的长枪士兵,但出来被他们拖住以外,剩下的士兵仍能服从命令,长生营的枪阵如同是一道铜墙铁壁,在突厥兵一次次的舍命冲击下都屹立不倒。 弓箭手们已经听到了长生的命令,他们扔下手里的弓箭,拔出腰间防卫的军刀,就是长生营枪兵制式长枪上的枪头加一个护手。 他们挥舞着军刀跟两侧冲入战阵的敌军厮杀了起来。 不少突厥士兵想效法铁甲兵的样子通过翻滚接近长生营的阵地,不过他们并没有前辈的技巧,即使冲过了枪林的封锁,也没有强大的自保能力。 长生从上面挥刀砍中了一个,然后用力一拧,抽出了宝刀。 旁边的一个突厥士兵看到她后,叫嚷着飞身扑了过来,长生的身高和她那身将军打扮实在是过于扎眼了。 一个亲卫把她护在了自己身后,下一刻就被对方砍过来的弯刀割破了肚子,那亲卫在死前抱着对方跳入了战阵中,两人被无情的长枪炸的血肉横飞。 飞起的血浆甚至溅到了长生的脸上,让他本能的闭起了眼睛。 长生营的士兵在工业化的支持下已经都穿戴了铁铠和铁头盔,但是长生身上的铠甲还是普通士兵所无法比拟的。 她身上的这套是山文将军铠,原本就是三品武将才能享有的福利。 她身上的这套更是厉害,是李渊在她回家省亲的时候交给她的。 整个铠甲从头到尾没用一个榫钉,所以不用担心连接处会割伤自己。 而且这套铠甲虽然是硬甲,却并不重,熟铁加上特殊金属的加工后,不仅重量较同体积的甲要轻上三分之一,而且坚固性丝毫不差。 长生穿上后,不仅不影响行动而且还很灵活。 长生知道自己站在上面太危险了,索性跳到了枪兵的阵中,在这个高度下她刚好能看到对方手脚并用四处攻击的铁甲兵。 对方也发现了她,大喊一声就挥舞着钢刀拨开长枪冲了过来,但他这种不管不顾的打法显然是无法自保的。 在长生听到头顶上方响起一阵疯子似的向右刺后,这个铁甲勇士就普通一声倒在了自己面前,他的眼睛挣得老大,嘴里不停喘着粗气,左肋间被捅开了一个大洞,往外汩汩的冒着血。 绕开这具死尸,长生又往下一个铁甲兵的后面摸去。 那人身边倒了几个长生营的弓箭手,他们紧紧握着防身的军刀死不瞑目,一个人的军刀还插在突厥人的后背上。 长生看那铁甲兵也几乎耗尽了力气,试了几次都没把自己背上的刀下来,长生从背后摸过去一道就把他的脖子抹断了。 长生把这具尸体推开,自己也喘着气,环顾了一下四周,暂时附近是没有或者的敌人了。 不远处敌军的阵线已经开始慢慢往后退去了,她用刀支撑着身体等待着敌人又一次的冲锋。 但是她想象中的冲锋并没有到来,突厥人的胸膛都在剧烈的起伏着,每个人都长大了嘴拼命的呼吸着空气,眼中的神情是茫然,是无助还有恐惧。 这批冲锋的突厥兵能站着的已经不多了,剩下的辅兵跟隋朝的辅兵一样,只不过他们的日常是放牧和做饭,战斗的时候则是负责割草和照顾马匹。 本来看到铁甲兵攻击他们都拿着木头棍棒准备收割战场了,现在看到这个场景都畏缩的躲回战兵们的身后了。 长生一笑,不过也是些装装样子狐假虎威的家伙罢了,不足为惧。 一阵悲凉的号角响过,突厥骑兵的战线继续向后退去,催促进攻的战斗号角已经变成了指挥撤退的号角。 他们原先的前阵为了延缓长生营的追击,从地上捡起弓箭朝长生营射过来,零零星星的箭矢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但是谨慎的长生还是躲在了人群后面,要是不幸被流矢击中那也太蠢了。 长生营虽然损失不小,但仍然保持着良好的队形,弓箭手纷纷捡回了自己的家伙,把标枪,铁球和弯刀一股脑的丢回去。 对于对方的披甲兵来说,这种程度的攻击实在是不痛不痒,但是辅兵则完全不同了,那些没有护具的辅兵被擦到就是血淋淋的一个大口子。 长生慢慢回到了原先的土台上,如今她的身边空出了很多位置。一阵号角传来,对方的阵线又开始后退了,并且一退再退。 这让他的视线都开朗了起来,突厥士兵在长生营的枪兵面前把自己同伴的尸体背走,把伤员扶上战马,但是长生就这么默默的看着,美哟与下达攻击的命令。 身后有一匹马飞速的冲了过来,在她身边不远处停下,正是已经解决了对方营地,回援的秦琼。 长生望着对方撤退的方向摇了摇头,“秦将军,敌人远远没有到崩溃的地步,放弃追击吧。” “遵命,主公!” 二百零二个士兵永远的离开了,数十人重伤,情况危险,剩下一百多人也几乎人人带伤。 在这一小片地方,没被敌人带走的尸体还有三百多,其中有些人是没有被带走或者自己爬不动的,然后被长生营的士兵杀死的。 双方死于正面交锋的人数基本相当,长生营略占一点优势。 长生指着那三百多的铁甲尸体对秦琼说:“这些畜生杀了我们一半多的人,真是厉害啊,这点不得不佩服。这也就是他们几个部落的精锐啊。” 秦琼闻言笑道:“突厥铁甲兵个个都是身经百战,很多从五代十国十七就开始打仗了,前前后后总共打了二三十年了,能不厉害么?主公您的兵才练了多久,不也是让他们丢盔弃甲,尸横遍野吗?卑职早就说过,我秦家枪法战阵一成,世上再无关张之将了。” 长生笑了笑,让大家赶紧原地休息。 回防的辅兵开始清理战场,他们从敌人身上拔下箭矢,搜刮他们的武器,割下他们的首级作为战利品。 这边在热火朝天的收缴战利品,那边秦琼看着纪律森严的步兵队伍说:“突厥人可能认为我们之前能战胜他们只是依托地利设伏罢了,相信这次过后他们应该能清醒一点了。” “你说的不错,不过这次过后我回去要跟鲁大师好好说说看能不能给将士的装备升级一下。以我这套为模板,做出成建制的山将军铠来,然后还要给头盔加上护脸和护耳。”长生心痛的说道:“这帮孙子的弓箭也太准了。” 高梓然高大人也紧跟着赶过来了,他一跳下马就飞奔着跑过来:“刚才探马来报说是这边战况激烈,但是本官对李将军有信心,若是这天下有一个营的士兵不会被突厥鞑子消灭,那一定是我长生营。” 长生微笑回礼:“高大人说的好啊,我军绝不会被消灭,只能被耗尽。” “大人,营地的突厥人放了一把火后,就仓皇逃窜了。” “嗯,这么做没问题。”一千多人的突厥军队,还有三四百铁甲兵,硬是吃不掉一个四百多人的步兵方阵,换我我也跑啊。 很快辅兵中的救护营也到了,他们中大多是女兵,长生给他们取名叫护士。 当她们开始救护伤员的时候,高大人突然开始盯着长生的左肩看了,只听他突然问道:“李将军的左肩是怎么了?” “我左肩怎么了?”长生莫名其妙的看向自己的左肩,噫?军服的下面似乎有血慢慢流出来,稍一用力,左肩竟然传来一阵剧痛,让她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护士,护士!”秦琼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肩甲被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长生不记得自己挨过这么一下啊,肩甲地边缘勾起了一大块肉,鲜血殷红了她的内衬,幸好她的防具好,不然这一刀下去胳膊都要两截。 第八十章 长生营水淹临川城 “主人您骨头可能伤了。”说话的女护士听起来声音不错,但是长生心里却在呼喊,有没有帅气的男护工来一个。 她扭头看看红肿的肩膀,内衬的衣服露出来了一段,她不以为意看了看骨头,嗯,没有变形,那最多就是骨裂。 长生笑着说:“给我包扎好吧,谢谢。” 护士用烧红的香盐水给长生消毒的时候,她疼的只想扣这个人的工资。但是作为一军统帅,再疼也要强颜欢笑。 她使劲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可以忽略伤口带来的巨大疼痛,但是也许是自己主帅的身份,长生觉得这个护士给自己处理得格外认真。 “李将军,如此年轻就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真是天生得猛将阿。”高梓然在一旁恭维道,又在他说话,长生分散了不少注意力。 不过这句话长生却不甚喜欢,她之前还跟秦琼说过,一个统帅如果沦落到自己都要拿着武器参战得地步,那就不能说自己是个合格的统帅了。 长生一向认为自己做的还不错,结果没多久就被现实疯狂的打脸,她现在只希望没有下一次了:“高大人这次的奏章还要麻烦您写了?!” “没问题,包在本官身上,这些都是本官份内之事!”高大人每次高兴的时候,声音就会高的像鸡打鸣。 “下一步我们改如何行动?”秦琼问道。 “下一步……嘶……”长生刚要开口说话左肩部就是一阵剧痛传来,那个狠毒的护士开始缝针了! 她努力的忍住不喊出来,还要憋回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强颜欢笑道:“我们伤亡也很惨重,……部队损失……也很大,还是要立刻……回营!” 长生说话这句话就闭嘴不说了,等那护士处理完伤口给她包扎好之后才继续说道:“明天开始就不安全了,所以今晚回程事必须的,但是走之前我们必须去一趟临川,既然对方给我们送了一份大礼,不回敬一下也太说不过去了。” 长生军来到临川城下,逃回来的突厥鞑子守军紧闭大门,如临大敌一般的在城墙上观察着长生军的动向。 城内的老弱妇孺都发给了武器,一旦长生军攻城,他们也要作为有生力量参战。 长生策马站在队伍领头,在临川南门通向伊吾郡的地方站好,然后一挥手,身后的部队就做了一件让守城突厥人目瞪口呆的事情。 在上千人的目光注视下,长生营士兵解开裤带洋洋洒洒的尿了一大泡,完后还舒服的发出了一阵呻吟,那场面巍巍壮观。 辅兵护士班的姑娘们已经奉令转过头去了,他们背对着随地大小便的地方还忍不住捂紧了脸。 听到战士们发出的呻吟声,让她们一阵脸红,发出了吃吃的笑声。 长生就在这一片欢声笑语中带着部队把临川到伊吾郡的官道两侧都变成了泥泞的水洼。 突厥人怒气冲冲的看着长生营扬长而去,空气中笑骂嘲讽声也终于消散殆尽,突厥人眼睛冒火的望着那张长得队伍蜿蜒行进在大陆上,空气中还飘扬着骄傲的狮旗。 长生营经过两天多的跋涉安全返回了大本营,一路上除了小股敌军的骑兵在若即若离的跟着确定动向,并没有遇到大股敌人。 回到营地后,参谋部开始分析此战的得失,他们很快就想出了很多针对性的应对措施,并指定出了相对应的作战计划书。其中不少都是天马行空。 但是无论怎样这些计划都会一一在演练场上被检验,如果试验合理且有效,就会被指定成条例,推广到全军。 另一个重要的呃问题事炮兵,这次远程的火力只有弓箭手而没有炮兵,这造成了两个问题,一是在火力对射时对地方造成的压制力不够,双方战损比让长生并不满意;二是在攻城时面对地方坚固的防守设施,不能有效的击溃摧毁,影响了攻城的效率,增加了人员的伤亡。 但是鲁大师已经在疯狂的加班加点研制三磅炮了,自己即使再着急也没有用。 而且炮兵的人才也是个问题,她了解到的目测法需要基本的三角函数,这还没有普及到高年级的课程中,再说那些孩子都太小无法现在就登上战场。 而目前军队中又是主要以农民为主,三角他们可能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三角函数了。 当她再军事会议上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房玄龄打听了个详细,然后饶有兴致的说:“主公,属下听说国这种技术,也知道有一种人精通这种技艺。” “目力测远高低法”等一系列测量手段再中国早都出现了,稍加变通就是后世的军用测量学和炮兵测量学,用房玄龄的话说,那些老师傅的熟练程度完全能够满足长生的要求。 那么这些老师傅是何许人也呢,那就要说道这种技术在民间的运用范畴了,主要是用来看风水,选陵墓,还有一种大家耳熟能详的职业盗墓贼,据说搬山发丘就是这一门的高手。 长生营的军官们认真讨论了这个问题,盗墓的那些家伙怎么搞到部队里来,主犯被抓住是要判斩立决的,这种八成是够呛,但是他的同伙儿大多数都罪不至死,也该发配到边军服役了。 长生讨论的时候特意看向了高梓然,高大人当然心领神会,第一时间就表示这个他可以代为打听。 最后确定了以后的炮兵成员应该由高年级掌握了三角函数知识的学员和盗墓的囚徒,犯罪风水先生和修墓人构成。 长生立刻修书一封发给敦煌郡的陈平将军,请他代为寻找这些人,并把他们拨给长生营。另外还会写奏章给皇上申请下旨刑部和通政司把这类优秀人才拨调给长生军。 如此一来炮兵的人员问题就能基本解决了。 这次长生斩首三百多级,纵横临川伊吾一线四五天,焚毁突厥粮仓驿站若干,再次让朝廷震惊。 高大人在给杨广的信中详细的描绘了长生军在临川城下撒尿的事情。好大喜功的隋炀帝看后也是哈哈大笑,一班文武群臣也是赶紧在下面附和道:“痛快,痛快啊!” 第八十一章 山文铠甲和螺杆 大业四年十月 长生正跟房玄龄,张宝藏等人讨论长生营的政务,“新一批加工出来的日常用品已经交给阿史那带走了,自打上半年我们痛揍了铁勒一部后,东突厥一直处于观望态势的部族们都消停了下来。明里暗里都接受了与我们的贸易。” 长生点点头:“打不赢又要生活他们只有这条路可以选,总不能自行残杀吧,就是铁勒的日子相比也不好过。” “是的,阿史那在北边达兰扎附近买了个小城,据说能住五十人。”房玄龄说道。 “住五十人也叫城?”张宝藏瞪大了眼睛说道:“那是驿站吧。” 长生:“东突厥靠近我国北部的地区都是戈壁和山脉本来就人烟稀少,他买的的确算是城了,有些小部落就十几人也敢封可汗呢。” “那我大隋的村里正放在他们那儿不是都可以封王侯了?”张宝藏笑道。 “怪不得这次阿史那回来哭着喊着想要加入我大隋边军呢。”房玄龄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三人正说的高兴呢,就听门外秦琼求见,他进门后随意的打了个招呼就坐了下来:“卑职听说这次上峰的奖励里有一些铁甲是发给我们长生营军官的?” “没错,都是真正的山文甲。”长生已经检查过西北都司府送过来的奖赏了,刚看到清单上的五百具铠甲时,还有些不以为意。 毕竟按照目前炼钢厂的生产能力,一个月就能造出十副铁甲。但是看到实物后长生就大吃一惊,这不是普通的铁甲,而是一寸多厚的上好山文甲。 清单上的铠甲明显是玩了次文字游戏,不知道是兵部的哪位大佬发话了,还是皇上转性了? 这批山文加是用牛筋泪珠的长袖鳞片铁护心,中间的护心镜足有足球那么大,关节的地方也用了牛皮的内衬,还有保护锁骨和颈部的肩甲。 这种规格的铠甲那是五品以上官员才配享有的,一般的低级军官用的都是牛皮甲。 长生估计西北十几万边军也就三四千套这种铠甲,而这种甲一副大概要二百两银子呢,没想到兵部居然一口气就拨了五百副,这可是十万两银子。 当然铠甲运送的过程中会漂殁一些,不过这次是兵部的专文,所以只漂殁了五十副。 长生营的铠甲虽然也是铁甲但是因为是机床压铸而成的,所以分量比这个重,整幅盔甲啊加起来快五十斤了。 步兵穿在身上既笨重又消耗体力。而现在配发的这种铠甲,总共才三十多斤,不仅轻便,防御力还更强些。 就是遭受一记正面的砍击都未必能受伤,更不用说弓箭和标枪的射击了。当然长枪的刺击还是挡不住的。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通信电话,但是长生还是准备低调行事,毕竟除了陈平其他边军很多都没有配发这种装备呢,所以他还是叮嘱秦琼道:“自己知道就行了,憋出去乱说。” 这些东西自然是要给陈平分上一份的,所以立刻下令把之前部队装备的盔甲给敦煌守军送去了一千副。 以此过后,长生营给铁甲赋予了新的定义,兵部配发的这种山文甲被称为了铁甲,原来长生营自己制造的那种叫重甲,。 自上次临川突袭后回来的老兵也就九百余人,给他们都换上了这种甲,没有的就先配重甲,剩下的多余的重甲则是都交给了正在训练的新兵。 “卑职明白!”秦琼行完礼一抬头就看到了长生桌上的东西,伸手就要拿。 长生眉头一皱:“秦琼啊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这句话对他现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了,现在训练营出来的那批官员清楚了长生的性子,私下里对她都没啥规矩。 这时长生作为现代人给营地里的人带来的平等思想。 虽然她的手下受到古代传统礼教的影响非常深,但是在长生这种潜移默化下,在轻松的营地氛围中,大家都越来越放肆了。 桌上有一根长的铁棍,秦琼拿了起来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突然做了个下挥的动作。 “住手!” “当心!” 长生和房玄龄同时惊叫了起来,他们激动的反应吓了秦琼一大跳,赶忙放下了这跟铁棍,“主公,这跟铁棍有什么要紧之处么?” “这可不是一般的铁棍”长生赶紧把铁棍拿到自己身边,让他离秦琼远了点。“你看看这上面的花纹,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长生指着铁棍上面的纹路问道。 “嗯,看上去是挺有意思,但是这又什么意义呢?”秦琼伸着脑袋打量了半天后说道。 “这叫螺杆,不是铁棍。”长生给房玄龄个颜色:“老房你告诉秦将军这跟东西值多少钱。” “不多,也就七千两银子。” 房玄龄的话吓了秦琼一跳,万幸刚才没把这东西砍下去,万一碰坏了可怎么着? 秦琼正大了眼睛指着螺杆说:“就这个东西就值七千辆银子?” “没错。”房玄龄看了长生一下笑道,他在椅子转了半个身子,让自己面向秦琼然后说道:“自从咱们搬过来之后,主公就从钢厂的工人中挑了两个师傅,什么都不干,天天就作这个东西,一直到上个月才做好,不知道废了多少铁条,磨坏了多少工具,你想想按照我们现在的生产速度,若是这两个师傅一直做铠甲,能生产多少副出来?七千两银子还是我说保守了呢。” 秦琼左看看右看看,深吸了一口气把螺杆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端详了半天:“这个铁家伙到底有啥用?” 长生告诉秦琼,这螺杆上的三根花纹虽然只有短短三匝,但是彼此的间距正好都是一个铁匠的拇指粗细,每个螺纹的大小都是食指的粗细,且几乎分毫不差,这是现在能手工做到的极致了。所以才耗费了两年的时间。 第八十二章 冬季进攻计划 库房中的几百副铠甲,长生拒绝把它们配发给马队,这是秦琼过来找长生的原因。 秦琼是马背上的将军,在马队起家,跟骑兵的关系比较亲密,所以秦琼死皮赖脸的想替马队的兄弟们某点福利。 “主公,骑兵比步兵的装备还差这也太不像话了吧,这样会严重影响马队的士气,而且我们组建骑兵不易,应该至少没人配一套铁甲啊,我现在只要铠甲根本就不过分。” “你认为骑兵珍贵?” “对啊,骑兵难道不珍贵么?” “你说的没错,但就是因为骑兵珍贵所以我才不给他们发铠甲。”长生转过头严肃的命令道:“不许偷偷的给秦琼铁甲,否则本将军决不轻饶!” “卑职明白。”房玄龄笑了笑看向秦琼,摊了摊手作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卑职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啊?”秦琼拉过个板凳就在长生面前坐了下来,大有不把我说服了今天就别想走的架势。 长生笑笑也不着急,拿起一根毛笔就来是掏耳朵,结果越掏越上瘾:“秦将军,我长生营的骑兵,一般来说执行的是什么任务啊?” “侦察,追击。” “正确!”长生舍不得用她的宝贝骑兵营跟对方正面死磕,所以长生营的训练主要是围绕步兵和弓箭手。 长生的目的就是要讲步兵作为进攻的主力,用步兵方阵击溃敌军后,再由骑兵追击收尾。 “所以啊,追击要什么铠甲啊,敌人屁股对着你,你拿着把刀不就够了?侦察就更用不上铠甲了,他们现在装备的皮甲就挺不错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秦琼感觉自己被长生给绕糊涂了,明明好像对方是在胡扯,可自己被对方绕进去了,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如何去反击。 长生把羽毛笔插回笔筒里,“你放心我迟早会给骑兵装备铁甲,我还要给他们装备最好的铁甲,但那不是现在。而是等新一代的铁甲研制成功之后,那时候你就会发现现在的装备根本不值一提。” “什么铁甲这么厉害?”秦琼瞪大了眼睛。 “你很快就会看见的,这还要都靠这个宝贝啊。”长生轻轻抚摸着桌上的螺杆。 在长生的认识里,有一个比现在隋军使用的鳞甲要厉害的多的护甲,就是板甲,这可能得益于他前世一直在玩暴雪家的游戏。所以对炼钢厂生产的板甲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建议: 第一点,板甲应该是比鳞甲要轻的,当然这是在同样厚度的情况下。 第二点,鳞甲的重量主要集中在双肩,这会比较影响手臂动作的灵活性。 还有第三,二十斤鳞甲也就不到十几斤的铁,而二十斤的板甲那可是二十斤的铁,所以长生朴素的认为鳞甲的防御力要低于板甲。 而事实是鳞甲的优势在于损坏一片后,只需要拆卸掉损毁的那片鳞片,再更换上一块新的,整个鳞甲就恢复如初。 这个设计的弊端也就在于受到打击时,不是护甲吸收了全部的冲击力,人体也要承受一部分,这就导致了人可能会受伤,归根结底还是人命不如护甲金贵。 可长生就完全不是这么认为的,在她看来人才是最宝贵的战争资源。她的每个士兵都是不可再生的宝贵资源,必须好好爱惜,所以她要走精兵战略的道路,不惜下血本研制新型的武器和防具就是为了保证士兵的生命安全。 突厥的弓箭能不能击穿厚实的板甲本来就是个大问题,就算能,那射出的也得时哲别这个级别的。而且根据能量守恒定律,穿透一寸多后的钢板后,还能剩下多少威力都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了。 只是再现在的情况下,一副板甲的价格实在时价格不菲,并且一旦损毁了很难修复,大概率要回炉重铸。 但是有了螺杆和机床后,很快成熟的锻造技术就要诞生了,一旦水利锻造实现,板甲就能超过鳞甲的生产速度。 …… 北边的东突厥在西突厥的铁勒一部被长生各自打击后,消停了很多,而且自从与长生搭上关系开始进行货物贸易后,部族的生活水平明显提高。这也引得西突厥的很多部落分外眼红,两相对比下,已经陆陆续续有部族叛逃到了东突厥的达头可汗麾下。 现在只有些与西突厥交往甚密的部族还在支持铁勒,但是声势也大不如前了。 有敦煌郡这个大钉子在前面顶着,要想袭击长生营,要么绕过敦煌守军,要么西出塔克拉玛干沙漠绕一大圈突袭。 而无论袭击敦煌和长生营哪一个,另一个人都能从背后偷袭,形成两面夹击的态势,这就是互为犄角。 只要突厥人再不知死活的呃进攻几次,自己西北边军的第二把交椅就稳了,到时候即使杨广也不好轻易对自己下手了。 军议上,张宝藏又拿出了他们新讨论出的计划:“大人这是我们指定的冬季攻势,请大人过目。” 这份计划主要是针对之前建在长生营附近的突厥地堡和前哨,要有部下提议带点小船拉上几百个弟兄去几十里外的河对岸把他们都拆了。 但是张宝藏一直认为这是敌军用来恶心我们的,实际作战的用处不大,而且就算你拆的了,他们还是会偷偷摸摸的再建,所以拆的意义不大。 因为他们手里有打量闲散的汉人农民和突厥辅兵,反正他们闲着无事,不介意跟你比一比基建的速度。 房玄龄对这个观点也表示认同,这些以打探情报为主,恶心人为辅的零星前哨不足为惧。 “寻求正面交锋吧,这些散伙儿不适合现在的长生军,争取消灭尽可能多的突厥主力。”长生思索后说道。 现在长生营已经编制了五个步兵连,一个骑兵营,一个炮兵连。 在兵部装备和粮食的补给下,步兵的装备又得到了一波升级,而新一批的士兵已经训练完毕了。 此外炼铁厂不仅打造了一批新头盔还生产了很多门火炮,在经过不断的训练之后,长生也准备把他们加入作战序列。 第八十三章 平等 每个步兵方阵按上次的规制编成四百人,其中有正副排长,鼓手,旗手等十余人。 另外就是二百四十人的长枪手和一百五十人的弓箭手。 现在鲁大师正在研究长生提供的火枪图纸,希望能把火炮改造成步兵也能随身携带的火枪。 这样一旦火枪研制出来后,这个步兵方针的战斗力又讲跨上一个台阶,到那时候长生想象不到这个时代还有谁能是自己的对手。 当然这是理论上的,一切都还要等待实际情况去检验。 马队是四百多人,除了三百的战兵外,还有一百多的辅兵,他们主要从事割草,喂马等工作,这样战兵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 除了上述的常规编制,长生还有一个炮兵连。常规人数也是三百人,配有六门三磅炮和两门新研制的六磅炮,一共八个炮组,每组有组长,炮长和炮手四人。 炮长和炮手都是从富有经验的盗墓专家和风水先生中选拔的。此外还有六个搬运工,负责搬运武器弹药,两个铁匠,负责零部件的维护和修理,四个马车夫,六个大盾牌兵,负责敌军远程武器的伤害。 战兵的待遇比其他兵种都要高一些比如他们的伙食里会多一块羊肉…… 所以麻烦就来了,新上任的炮兵营长萧封坚持要把炮兵所有三百人都算成是战兵,即使跟其他军官争得脸红脖子粗也在所不惜,不仅举着盾牌的士兵是战兵,就连给马匹刷毛擦背的他也坚持是战兵。 不管争论的结果如何,如今长生手中的野战部队已经初见雏形,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检验下这个部队的威力了。 但是参谋张宝藏表达了他的不赞同:“主公,属下认为您的想法很难实现。以我军现在的火力配备当然可以在正面战场上击败敌军两千人甚至三千人。但是我军的名声已经在外,西突厥或者东突厥的一部分亲西的是不会愿意跟我军两千人的主力正面硬碰硬的。而如果我们深入北部荒漠主动出击的话,有容易因为机动性差而陷入数千人的包围圈中。” 其他人还在思考,长生看向了房玄龄,打算听听他的想法。 “这点上卑职赞同张参谋长的意见。”房玄龄见长生看过来赶紧说道:“如果我部全军出击,那肯定要两千人左右的辅兵随行,那整支部队的人数就可能超过四千,恕卑职无能这么庞大数量的部队,我们长生营的细作无法完全掩护,封锁消息。即使两天以上都很困难。” 长生也点了点头,四千人的部队光是出门前的准备加整顿都要两天的时间,再在路上走走停停,西北的地盘又是这么平坦开阔,视野极佳。 敌人是要不是眼瞎,总能发现自己的踪迹,你到了战略地点,敌人的援军也早就到了。而且四千人在野外的消耗也不是个小数目,万一敌人想上次一样避而不战,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张宝藏又建议道:“不如先把眼前的消灭掉。” 张宝藏口中的眼前是从几十里外河对岸一直想鄯善方向延申了一路,慢慢形成了串联之势。 原本嘴边的肉看起来是不得不吃了。 “好,等河水一冻上我们就进攻”长生说道。 大业五年的二月北风呼啸而过,当它再一次的杨树河的水冻上后,长生秘密安排长生营的士兵,准备去偷袭敌军的哨站。 “本官刚才去找过李将军了,听说你一大早就来河边勘察地形了,所以也就找来了。”一听到这爽朗的声音,长生不用回头就知道准时高大人又来了。 高梓然骑马来到长生身边,学着长生的样子眺望河对岸,只见对面密密麻麻站了一大片人,其中还有不少是汉人打扮的百姓。 高大人看了会儿,“李将军,突厥鞑子这是在干嘛呢?” “怕我们偷袭,在凿冰。” …… 二月初八,长生营。 长生营营中没有很多课余文化活动,长生就让他们缝了几个牛水泡做内丹的皮球,让他在操场上活动。 那些士兵玩的是热火朝天的,大冬天都有很多打着赤膊,浑身上下还冒着热气,引得教官营的教官们也心痒难耐。 但是到了场上他们就发现遭了,平时训练中被自己打骂的士兵这会儿可算是找到了报复的机会了,上来就是一阵肉弹冲击。 几个回合下来,教官们就被撞的七荤八素,身上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还要长生一直强调官兵平等,所以这种东西一般不会招致记恨,反而无形中化解了双方的矛盾。 高大人看了许久长生的十一人制足球赛后得出结论,虽然比京城里的马球大有不同,看起来激烈多了,也似乎野蛮多了,但是其中似乎蕴含着很多战阵和道理,大有学问。 他还好奇长生是不是用兵打仗就是参考这个来的,长生听他说完笑而不语,她只是担心这些人的荷尔蒙无处发泄,给他们找点发泄的渠道而已。 除此之外,士兵晚上也要接受简单的文化课程学习,要会写自己的名字,并认识简单的字,会简单的数学加减法,这是长生的硬性要求。 早上起来后,长生也是跟士兵一样去食堂吃早饭,军营里有几个集体食堂。 这里是整个营地里最公平的体现了,任何人不允许在食堂里大声喧哗,也不许行军礼。 除了高大人偶而在自己营帐里用餐外,其余所有官兵都在这里用餐。 食物也是按照军官士兵和辅兵的等级来区分的:成亲有家室的官兵可以得到一份额外的口粮。所有女兵和军人家属只要有了身孕就可以得到专门为她们准备的孕妇营养餐,富含了蛋白和碳水。 几道长蛇般的队伍在缓缓向前移动着,长生也在里面等待着自己的那份早餐。 第八十四章 冬季计划 有家室的官兵可以拿回去跟家里人一起分享,单身的都在这里用餐。长生看到秦琼叼着根油条,手里端着稀饭冲她点头致意。然后就跟他们营的士兵们坐在一起了。 长生正吃着油饼,门外房玄龄冲里面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看到长生后就径直走过来了,凑在长生耳边低声说道:“主公,敦煌军报。” 长生把剩下的油饼两下塞到嘴巴里,端起碗把里面的稀饭一口喝完。放下碗擦了擦嘴就向门口走去。 房玄龄快步跟上后,打扫卫生的辅兵就过来把桌上的餐具收拾好,又清理好桌子。门口则有一个专门负责监督洗手的士兵给长生舀了一瓢水帮她冲手。 这个在陇山老营留下的规矩得到了彻底的贯彻执行,如今讲卫生已经成为了长生营全体上下的共识。 除此之外各种五花八门的条例也在逐渐的渗透到众人生活的方方面面。而这一切保证了长生营这台机器有条不紊的运行。 敦煌本部向全体边军发出了通报,房玄龄把军报提给了长生。 “西北临川附近的边军报告,达头可汗的铁勒部伏力具一支彻底消失不见了,现在他们对面的是思结部。现在从临川到伊吾郡再到敦煌一线我们面对的敌人都是他们。而在任何地方都没发现伏力具一部,他们仿佛突然从地图上消失了。” 长生放下军报缓缓说道,这半年来除了自己去年的一场大声外,边军其实在对付伏力具一部的时候并不顺利。隋军并没有长生这种可以正面硬撼对方的步兵方阵,还是以骑兵为主。这在对战突厥鞑子的交锋中比不顺利。 房玄龄已经整理好了相关的情报,流利的向长生汇报到:“阿史那玷撅也就是达头可汗据说是伏力具一部的亲叔叔,而伏力具的首领阿史那染干作战勇猛,深得他叔叔的信任,所以实力强大,西北边军的将士们在他手上没少吃亏。他手下也是兵强马壮据说战兵就有接近五千人。而从以往的军事简报分析,这一年多来该部基本没受到什么损失。” “这份军报给张参谋看过了么?” “还没有,卑职是先给大人汇报的。” “嗯,那咱们去找找张宝藏吧。” 二人来到参谋部后,包括张宝藏在内的几个参谋就详细的分析了这份材料,并且提出了很多细节上的问题。 在确认没有任何疑问后,房玄龄向长生行礼离开了。 张参谋综合了手下的意见得出了结论:“伏力具的失踪可能只是一次正常的调动,以往突厥鞑子的进攻多在我们秋收时节,目的就是为了过来枪粮食。冬季进攻不是没有,但是多是河流的封冻期过来搞搞偷袭,而且大都是小规模的小范围的。如今各部都提高了警惕,他们贸然前来怕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张参谋嘴角咧出一个笑意:“如果,卑职是说如果伏力具想暗度陈仓从鄯善方向进攻,若是四千人以下的部队,卑职都建议大人接受这场战斗。” 四千人以下基本是伏力具的全部身家了,这个数字虽然不算特别多,但是已经比长生到目前的两千战兵要多多了。 但是考虑到双方的火力对比,还有主场优势,长生倒是希望对方能够主动进攻,但是他很怀疑阿史那染干会不会头脑一热就这么干了,毕竟这两年长生营在西北战场上可谓是名声在外了。 等着对手主动来攻,自己以逸待劳无疑是非常不错的计划,长生给张宝藏的命令是分析敌军从各个方向偷袭长生营和敦煌的可能行,做出几份应对方案出来。 张宝藏欣然领命。 在长生心里她有种预感大战就快来了,虽然他不认为对方充分的了解长生营目前的火力配备和战斗力水平。但是以往交战过的鞑子一定会把长生营的实力夸到天上去,一起来为自己的失利开脱,所以长生营的战斗力绝对不会被特别的低估。 这也让他们成为了众矢之的,是大规模作战中不会被忽略的一股力量。所以长生感到自己很可能成为对方的打击目标。但是如果贸然袭击自己就会陷入敦煌军的夹击之中,但是如果是袭击敦煌呢?那里可没有很多守军。 陈平已经带人去伊吾修筑攻势了,一旦伊吾郡的攻势修筑完毕,就会三点一下首尾呼应。而伊吾这个桥头堡被巩固后,隋军就可以逐渐的北进和西进,慢慢的蚕食突厥的土地,这相必是对方难以接受的吧。 长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敌人很有可能偷袭守备力量薄弱的敦煌。如果敌人拔出了敦煌就会把西北的守备防线一刀切成两端。到时候长生营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而援军南下的路线也会被堵死。 长生马上下达了命令:“给敦煌守军还有赶赴伊吾郡的陈平将军发公文,让他们务必提高警惕。同时给伊吾和临川一线的守军都发公文,告诉他们我们和敦煌都有被敌人偷袭的风险,让各部提高警觉。” 长生说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但是她明白自己也只能如此了,毕竟人微言轻,希望上天保佑真有偷袭对象也是自己吧,反正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能做的都做到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大业五年正月初十。 伊吾郡的回信到了长生营,前去送信的探马告诉长生,陈平将军看完公文后哈哈一笑,请他和其他送信的兄弟好好吃了一顿,等他们吃饱喝足后,陈平已经草草的拟好了回函。 这二人上午到的伊吾郡,下午就启程往回返了。 长生打开回函一看: “长生贤弟见字如面……” 正片回信洋洋洒洒几百字都是安慰长生让她不要担心,自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他故意调开了敦煌的守军就是引诱敌人去攻,然后当敌人咬上这个铒后,再和自己两面夹击破之。 整封信都洋溢着革命乐观主义情绪,看到这封信长生就知道对方根本没听进去自己的话…… 第八十五章 突变 正月二十 从昨天下午开始突厥人就开始停止凿冰了,现在长生营已经进入了全营警戒的情况,这要求所有军官在空闲的时间都去大营帐中集合。 秦琼是所有军官中最不积极的,几乎每次都是踩着点才到。 今天也是如此,他刚一进门大家就齐刷刷的向他望去,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郑重严肃的神情。 秦琼有些不自在了,他摸着后脑勺,小心翼翼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像长生询问道:“属下,属下没有迟到吧。” 长生面无表情的说道:“没有,坐吧。” 目前敦煌和临川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所以大家都得在这里坚守,虽然秉承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的传统,但是大家围坐在桌边神情都有些紧张。 为了舒缓情绪,所有人都一丝不苟的忙着自己的工作,经过不懈的努力,现在所有军官都脱离了文盲的水平,进行日常的读写工作是完全没问题了。 这种紧张压抑的空气被匆匆跑进来报信的卫兵给打破了,卫兵行了个军礼后就开始大声报告:“主公,突厥主攻的方向是我长生到,跟多的突厥骑兵旗号陆续出现在了杨树河口,鄯善到这里的沿途还出现了铁勒主力的旗号。” 长生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放弃守军空虚的敦煌来进攻实力最强的长生岛?是脑子进水了么? 房玄龄接到了详细的情报后开始汇报:“突厥的主力是伏力具的阿史那染干,还有铁勒可汗总共五千多人,他们的旗号已经被我们发现了,估计两天内主力就将全部到达杨树河附近,其中铁甲兵应该有近一千人,辅兵则数量更多。” 房玄龄说完之后,长生神色凝重一言不发,她用力的捏着袖口,这是她养成的思考问题时的习惯。 待到她盘算明白后,抬起头时手已经重新放回了桌面上,她环顾了一圈周围的手下,即使最厉害的秦琼也神色严峻的等她下令。 “这兵力确实超出了我的预计,相比之下应该凿冰防御的是我们才对,我还是低估了突厥的勇气啊,不过也不用过于惊慌,他们分批到达后也不可能马上进攻,还要先修整两日,然后建造攻城器械也要花费时间,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也还有几日。” “ok”长生拍了拍手,说道:“看来这个正月有人陪我们一起过了。” 张宝藏小心翼翼的说道:“卑职在想我们可不可以退回副营去,利用那里的地利进行防守,这样风险会更小些。” 下面的军官就不愿意了,“机床和武器我们都可以搬走,但是我们建好的水车,水库还有这么多营房怎么搬,都留给敌人么?”廖忠痛心疾首的说道,这其中一多半都倾注了他的心血。 长生也很心疼,毕竟是大家几年的辛苦成果,但如果在这里打无陷可收迟早要都被毁坏的,不如直接放弃退回到更好防守的二营去,保存更多的有生力量。 “大人我们应该坚守阵地,在营地外建起防御攻势,我军还有火炮火器这些都是突厥所没有的。鲁大师不是有4门炮都通过实验开始生产了么?” “是五门。”廖忠提醒到。 “对啊,是五门。”秦琼一听声音更大了,他喊道:“我们用大炮轰他娘的,然后动员全体兵丁都参战,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守住大营的。” 因为老营的地理位置不好,不仅附近一马平川五险可守还距离各处守军比较远不利于大家支援。当时选择这里主要是为了农业生产,同时军事训练尽量避人耳目,没想到这里有一天会成为被打击的目标,所以并没有设计坚固的工事。 而在靠近州府衙门的地界则还有一片二营主要是非战斗人口的生活和生产用,孙思邈和很多老弱妇孺都在那里居住。 但是刚才秦琼说的守住的机会也是存在的,如果对方对老营发起进攻,那么我军是守,敌军是攻。双方人数对比差不多是4比6,装备则比对方精良的多。 地方的着名人物阿史那染干来了之后,长生就不敢心存轻视了。毕竟对方名声赫赫,先退回去保证哇暖也不是不行。 正考虑着高大人也急匆匆的跑来了,他一听说敌军大举来犯就脸色变得惨白,但是好歹也经历过几次战斗了,当他听说敌军不到我们的两倍时,他就表示也不是不能守守看。 毕竟敌人没有占据人数上的绝对优势,而且我们又是主场作战。 长生被他们吵得有点头疼就说到:“高大人,容我三思一二。” 这时房玄龄走了过来,他鼓足勇气说道:“本职倒是认为此战我们不饿能退。” “哦?说说看。”长生很少见到房玄龄如此神色坚定的提出建议。 房玄龄也是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内心的想法:“卑职认为不战而逃有损士气。” “以后多打几个胜仗士气也不是不能挽回的吧,不是有句话么,不打无把握之仗。”长生也觉得未战先怯不好,但是他还想听听房玄龄的想法。 “我军之前都是一往无前的进攻,这次是面临艰巨任务的防守,我们不能只有进攻的决心,没有防守的勇气。”房玄龄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这次可以推退守,下次突厥再来了我们可能又会选择退守,卑职担心这会助长我们偏安一隅的思想,让我们全军上下养成敌人来了我们就跑,然后找到机会搞偷袭,以多打少的思想。这样卑职感觉不利于我军的发展。” 长生目不转睛的看着房玄龄,等着对方把话说完,果然房玄龄脸上一红,“主公明鉴,去年大人回乡省亲的时候,我们就是抱着这种想法才让鞑子把地堡都建起来了,所以今年卑职痛定思痛,这种偏安的思想史再也要不得了,因为我们深处后方,最容易产生偏安的思想而错过战机。” 第八十六章 中计 正月二十 所有非战斗人员都撤回了二营,战斗部队和大约两千辅兵留在了长生老营中。 如果他们围住了这里那建筑也够他们拆一阵子的了。 突厥部队的旗帜已经隐约可见了,长长的一串旗帜似乎看不到头,不过突厥的侦察兵还没靠近侦察过一次。长生营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紧闭大门的,辅兵们从早到晚的忙着修筑防御攻势,战兵在擦拭武器,火枪兵在保养弹药。 大家商议过后,士兵们都充满了斗志,毕竟之前都是按着对面乱锤,从心理上并不怎么惧怕突厥人,只是这次是在本土作战,加之对方主力尽出又占有人数优势。所以大家显得有些许紧张。 怕大家太紧张而白白耗费精力,长生让大家都放松下来,改玩骰子的玩骰子,该踢球的踢球,随着时间的推移,营地里又是一片笑声不断了。 长生每天都会观望一阵远处突厥人的阵地,见今天飘起了袅袅炊烟,她在想突厥鞑子这时要吃饭了么? “主公对面的突厥人还是八千多吧?”秦琼突然在耳边说道。 “嗯,看起来是这样,好像还是没有增援”距离太远,探子也被隔绝在外,不容易探查情况。 “卑职原率三百精兵今夜去偷袭敌军大营,大人就可知对方虚实了。”秦琼抱拳说道,自从几日前突厥开始在对面扎营后,秦琼就动了这个念头,自从长生注重给战士们补充维生素后,士兵就很少出现夜盲症的情况了。 所谓最好的侦擦就是火力侦查,一次足够有威胁的进攻,就可以一定程度的摸清对方的真正实力。 长生对秦琼的偷营水平也是充分信任的:“自古偷营都是十偷九胜,秦将军的勇武自然是不在话下,我当然放心了。” 长生营在此盘踞良久,周围的地形都是无比熟悉,说是偷营跟会自己家也没什么两样。 而且对方近万人的营地,面积大,很容易让秦琼找到防守薄弱的地方发起攻击,深更半夜的敌军也难以摸清数量,因此对付这种夜间的袭击大多数军队会要求各自为战,力求不造成更大的混乱。 但是这个请求还是被长生否决了,因为长生不像用珍贵士兵去展现我军的无畏和勇猛,即使不火力侦查,坐等对方攻过来也是不错的打法。 如此又是四天的沉默。敌军似乎还是没有发起进攻的意思,就是在不断的打造更多的攻城器械,甚至开始在长生营的眼皮子地下明目张胆的破坏植被。 越来越多的了望塔和攻城车树立了起来,更多的其他攻城武器也被聚拢在营外,一眼望不到头。 敌军的加斯似乎很明显了,要雷霆一击,毕其功于一役,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让长生感觉到很压抑,但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你们说突厥鞑子为何还不进攻啊,离封冻期结束没有多久了,到时候冰一化开,他们怎么过来?”长生问道。 “大人无需担心啊,我将军目前有火炮5门,火铳三百,还守不住大门给么?”张宝藏豪气冲天的说道,他想用这种乐观的情绪给长生打气。他猜想对方必定不知道我们有这种重火力,没有见过的武器装备会给敌人很大的惊吓和心理压力。 一上午又在平静中度过了,下午刚吃过饭,外面就传来了急报的声音,房玄龄领着一个浑身带血的临川士兵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他是被阿史那的马队偷偷送过来的,已进入长生营警戒范围就被哨兵发现了。 才刚进大营,这个浑身是血的士兵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喊道:“李大人,救救临川吧!” 营帐中的军官们惊讶的纷纷起身,长生也顾不得对方身上的血污,走上前去一把扶起他问道:“临川怎么了?” “临川被敌军包围了,那里可是有五千多将士的啊!”士兵说着痛哭起来,抱着长生的大腿不放:“李将军你快发兵,救救临川吧。” 长生摇晃了对方几下,可他反反复复就这几句话,根本听不明白说的什么意思。 这时秦琼的手下传来消息,秦琼带着人马刚袭击了敌军大营,敌军营地空无一人…… 这个传令兵的汇报犹如炸雷一样在长生耳边响起,帐篷内瞬间一片嗡嗡声响起。那些打造攻城武器的突厥人就是个幌子,他们把攻城器械对堆长生营的眼皮地下就是为了要迷惑你,让你以为他们要发动攻击了。 实际上上万的主力部队早都行进到临川附近了。 秦琼侦查完营地一把火把这些东西都点了。 长生气的抽出宝刀一刀砍去桌子被她切掉一个角。 “眼下我西北主力危如累卵,很可能在临川就全军覆没了,请大人早下决断啊。”房玄龄说道。 千算万算没想到敌人还是奔着陈平去了。 这几天来,突厥人在长生营到敦煌一线附近虚设大营,做出一副要进攻的态势,然后绕过敦煌直取临川,迫使那里的守军也只能闭门自保,但是陈平也不太紧张,毕竟只要敦煌不失守,临川的粮草就不会被断绝,地方也不会有足够的时间围城。 但是突厥兵再一次的虚晃一枪,从临川南下直取敦煌,打了敦煌守军一个措手不及。虽然当地的守军迅速组织起了防御,但是还是损失惨遭重,好在敌人得知陈平将军出兵赶来只能急忙逃走。 陈平率部队追赶,而且成功追上的敌人的后军,那些人都是汉族的辅兵,据说他们是被强征来的,大多是当地的农户。 陈平对这个说法表示相信,毕竟敌人撤退的时候对他们丝毫没有留恋,自顾自的就逃走了,于是好意把他们编入了自己的部队,哪知当晚他们就策动了暴乱,挟持了陈平。 敦煌郡瞬间群龙无首,而这时突厥鞑子去而复返,不仅将陈平手下的部队都消灭了,还顺势打下了敦煌。 不仅如此,临川守军这才知道中了敌人的奸计,不仅敦煌失守,而且敌人不日就要发兵临川,如今临川守军也是岌岌可危了。 第八十七章 对峙 长生明白其实以西北守军和突厥鞑子的现有实力对比,正方在战场上正面较量,结果都不会如此凄惨。 导致这种情况的根源还是双方因为心里有小九九而产生了隔阂,致使第一时间没有做好信息的沟通和交流。 比如当突厥主力运动到长生营附近安营扎寨的时候,长生营的军官没有一个人想向陈平的敦煌守军通报,大家都认为自己有实力对付敌军。 如果陈平过来帮助长生军击败了敌军那这个功劳算谁的呢? 同样的当敦煌和临川的守军发现自己附近出现了突厥部队时第一时间也不想通知长生。陈平认为目前情况不错,依托临川坚固的防御攻势,自己有很大几率能正面击败来敌,毕竟这两年长生在西北出的风头够大了,已经隐隐有压过自己的态势。 而实际上他的防御策略和部署方案也没什么大问题如果不是被汉人的奸细出卖,突厥人找不到机会最后依然只能强攻临川,那么战争就会进入另外一番景象了。 依照长生对陈平的了解,对方时绝不会投降的,那大概率这个时间点已经英勇就义了。长生怒火中烧:“陈平将军死于仁慈啊,上次敦煌会战他就有意释放俘虏,还是我强行不许才杀了许多。后来他们组织的冬季攻势陈将军对俘虏的汉人都是网开一面,对方也就是瞅准了这点才会专门设计他,好毒的计策啊。” 众人听了都低着头沉默不语,秦琼气不过破口大骂道:“两军交战应该是堂堂正正的一决雌雄,就会用这些下流手段,不是英雄好汉!” 长生点点头:“这种鬼蜮伎俩也就偏偏陈将军这种老实人,若是用在我身上,这种投降敌营的二狗子我来多少杀多少!”说罢长生还不忘转向高大人:“高大人这下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上次为何不留活口的原因了,对这些敢于向自己人举起屠刀的畜生,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高大人在详细的问过临川逃来的士兵后,得知当时跟自己一起来边塞的同窗好友也葬身突厥人的屠刀下之后,脸色暗淡,心生悲切,第一次感觉到了兔死狐悲的感觉。 他闷着声说道:“李将军说的对啊。” 长生把大家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地图上:“长生营,敦煌还有临川,目前临川失守,守军也都四散奔逃,敦煌应该已经得知了消息,按照他们的兵力部署和防御设备一时间还不会被敌人攻破。” 还是太大意了啊,我的警告根本没听进去。长生心里有些气愤。控制住情绪后她慢慢说道:“如今临川的先锋已经完蛋了,连同辅兵在内至少有六千将士殉国了,刚铎营还有八百人在敦煌,守卫的辅兵应该也有三千,陈平将军走的时候为敦煌准备了十五日的粮食,这些本来是足够支持道这次战役结束的。” 长生摇了摇头,如果敌人没有攻下临川这些粮食当然时够的,但现在敌军有了临川的粮食补给,就可以对敦煌实行长期围困,过不了多久,敦煌守军怕是就要饿肚子了。 “突厥鞑子的意图很明确要把我们逐一击破,先从守卫薄弱的敦煌和临川开始,一开始应该是想进攻敦煌的,但是临川露出了破绽所以索性先解决了临川的陈将军,现在临川失手,敦煌也就岌岌可危,他们的弱点时没有粮食,等到敦煌在被攻占,下一步就轮到我们长生营了。” 救人就是救己,唇亡齿寒的道理长生还是懂得。 “廖营长。” “属下在。” “本将军会率领全体长生营出动,和临川的散兵一起去救援敦煌,我估计对岸被秦将军这一通吓唬手柄不过也就几百人,战兵可能也就百余人,我要你组织人手,把武器装备都配备好,无论如果在我们回来前把大营守住。” “属下一定拼死保全大营。”廖忠单膝跪地。 望着一屋子看着自己的人:长生提高了声音鼓舞道:“敌军来回奔袭先是迷惑我长生军,然后跑到临川去吓唬陈将军,最后又佯攻敦煌,这来来回回看似胜利了其实体力消耗极大,士兵和马匹肯定都是疲惫不堪的。突厥也需要粮食,他们还要让辅兵从临川运粮,这又是不小的消耗,从临川道敦煌的百十里路上他们要防范临川余部的袭扰,还要注意周围的警戒,速度一定不会快,这一切都在为我们袭援敦煌争取时间。” “所以我估计突厥主力要达到敦煌至少还要三天左右,我们整顿队伍马上出发,争取两天内把士兵和武器装备都运到敦煌城下,敦煌还有几千的辅兵我们就不用带辅兵去了,只要守住了敦煌要塞,他们就无法南下,天气一暖他们就得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解救了敦煌的四千多守军,正面战场双方的兵力就快持平了,这就会给突厥人很大压力,而西北边军也就能从容应对,或者牵制或者袭扰敌军的后方。 首先也最重要的就是敦煌。 “让敦煌的将士们放心,再坚守两日我们就能赶到了,长生营这就整顿兵马准备出发。”长生再给跑来报信的临川和敦煌士兵们打起,他们的惊慌失措让长生感觉敦煌的守军也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 所以他必须要在言语上给他们力量和信心,叮嘱他们要沉住气,冷静下来,只要做到坚守不出就行了,在防守期间做好准备,长生营这次为了行军速度是没有带辅兵的,全部辅助工作都要依靠敦煌的四千多辅兵,希望他们能早做准备不要出差错。 长生在安排了人送这几个临川敦煌军的士兵离开后,马上叫来洪安通让他同知郡守大人,派兵支援我长生营,自己离开后虽然有廖忠防守,但是敌军万一孤注一掷,不能让他们把老家偷了。 大业五年正月二十九日晚,长生营的士兵走出来长生营大门,连夜向敦煌的方向出发! 正月三十一日,敦煌城郭终于出现在视野了。 长生营正式打的第一仗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如今他们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敦煌军和西北边军是越来越年轻化了,两个比长生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军官单膝跪拜在长生面前,语气中带着感激和仰慕:“卑职李易峰,西北守备加督司衔领敦煌守卫,参见李大人。”这个敦煌守将看上去英俊潇洒,一表人才。 “卑职叶秋,西北督司加游击衔管刚铎营,参见李大人。”刚铎营的这位主官五短身材。圆脸圆胳膊。看起来不像叶神那网瘾少年的模样。 刚铎营也是收到了临川失守,敦煌岌岌可危的消息赶过来驰援的,一路上他们倒是遭遇了几股突厥的侦察骑兵,但是敌人见他们人多势众只敢远远的侦察,自己一靠近他们就立马跑得无影无踪了。 “突厥大军的行程如何?” “会大人的话,突厥距离敦煌城还有大约四十多里,他们也在沿途不停的砍伐树木制造攻城的器械。” “看起来是准备毕其功于一役,进攻敦煌城了,这次我们只要守住,然后顺势反击,临川也就能收复回来了。” 叶秋低声道:“大人所言极是!” 长生站在城下部队从他身边陆陆续续的进城,马队散城一条长线,保护着披甲步兵。秦琼骑着马经过长生身边的时候飞快的下马,冲着长生一抱拳:“主公,附近有一小股披甲的突厥鞑子看到我军就仓皇逃走了。要追击么?” 战略上被敌人追着来回赶我们已经是败了,那就只能靠正面战术的硬刚了,来吧阿史那染干,就让你看看我们长生营真正的实力! 三日后的正面战场,长生宣布列队布阵之后。骑兵连的马队缓缓跑开,在步兵营的周围形成了一字长蛇阵。 步兵的阵列中。士兵们都头戴钢盔,身披铁甲,用力握紧手中的长枪。 火枪手们跟长枪兵的穿戴差不多,只是右手的铁甲换成了皮甲,更有利于他们灵活的操作弹药的装填,他们不慌不忙的最后检查了一遍枪膛枪线。 把弹药和火药的袋子跨在了胸前。 火枪营的士官吹响了口哨,火枪手们大步走到队伍的最前列,他们身后是二十人x十五人的长方枪阵,枪阵间隔了几米的窄口,让突厥的马匹有逃亡的路线不至于冲锋的时候直接撞上林立的枪阵。 这也是另一种围城必阙了。 刚铎营的士兵也披着铁甲,不过他们的铁甲是长生营淘汰下来送给他们的,当他们看到长生营的士兵从背包中掏出铁甲披上之后,眼睛就都看直了。 不仅是他们就连突厥的目光都变得十分贪婪,来回在这一片明晃晃的钢铁海洋中游弋,他们摸摸自己身上的破皮甲恨不得马上就冲上去把对方身上的装备都拔下来。 刚铎营分散到两翼,长生营居中。 长生营摆好阵安静地等待着敌军的到来。远处突厥伏力具和铁勒的主力已经出现在眼前了,对方看到他弃城出击也是大吃一惊,在一里外就停下了脚步,开始慢慢收拢队伍。 双方开始了例行的骑兵侦察,长生营这边派出二十多人,而刚铎营也派出了十几人。 这几十人游弋在双方空地中一里多的空间里,可以说是即惊险又刺激,他们时而追击敌方,时而互相射击,或者利用冲刺躲开敌军的弓箭,这往往能引来双方阵营的喝彩声。 回想到刚组建部队时被一个偷营就吓的四散奔逃的队伍,现在的部队真是游刃有余啊。令他惊讶的是刚铎营在这叶秋的带领下竟然也是士气高涨,完全不输秦琼的马队呢。 这时候一个刚铎营的骑兵猛地一个附身,险险躲开了对方射来的冷箭,赢得了大家的一阵喝彩,然后他又跑了两个来回,竟然是毫发无伤。长生也觉得很是惊讶,回头对叶秋说道:“叶都司,你恶骑兵练的不错啊” 叶秋心中暗喜,连忙介绍到:“大人过奖了,这人是我的家将,这两年来屡立战功,今日听说能见到威震西北的李将军,自然是格外卖力了。” “嗯,玩玩可以千万别受伤了。”侦察骑兵的互相比试一方面是为了火力侦察,最重要的还是宣扬勇气和武力,鼓舞自家的士气,打击敌人的气焰,大概率是不会拼个你死我活的,这更像是正是开打前的热身运动,嘻嘻娱乐的成分占了很大一部分。 “李大人放心,小的们知道轻重。” 随后突厥人丢了脸面逐渐的加大了攻击的力度,汉人的骑兵见势不妙就纷纷的撤回来了。 清点人数后发现也只折损了一人而已。 “启禀李将军……” 第一个返回的就是那个叶秋的家将,他翻身下马半跪着说完敌军的火力配备,和自己刚才在阵前观察的其他情报后就跪着不动了。 长生笑着一抬马鞭:“夜都司这是你的人……” “战场上当然是为李将军马首是瞻。”叶秋连连摆手。 “那好,来人,赏了。” 他刚说完洪安通就从他身后给地上跪着的人丢了一块银子,那人赶忙捡起来,擦了擦揣进了自己怀里,连声称谢。 这边探马都一一报告后,也一一得到了长生营的赏赐这点上长生是毫不吝啬的,包括开商路的费用长生也是支付的很阔绰,他更看重的是效果,只要能达到效果,钱不是问题。 战争本来一定程度上打的就是金钱。 于此同时在战场的另一边,突厥头领也在倾听着探子的报告。 “看来情报是准确的,对面正是西北边军的精锐部队,李长生的长生营,还有临川附近的守军叶秋的刚铎营,今天我们就把他们一口气都消灭在这里。” 铁勒的大将阿古那有些不解的看向对面那一道明晃晃的防线。长生营夸张的武器装备震慑住的不仅仅是友军。突厥鞑子面对这超豪华的铁甲洪流也报以同样的惊异目光:“如果不是看到长生营的狮子旗,我真以为是遇上隋朝的大内禁军了。” “恐怕就算是杨广的亲卫队也没有这种装备啊。”伏力具的首领阿史那染干也不禁羡慕的说道。阳光照射下的步兵铠甲如同发光的鱼鳞在水光中阵阵流动,让人看见了不觉头晕目眩。 第八十八章 火炮 “听说那个李长生很厉害啊” “哼,官宦子弟。”阿史那染干下了个很短的评语。 “那就好啊看来这批盔甲是我们的喽,真不错啊”阿古那开心的搓着手大笑,仿佛对面的武器装备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了:“这次听你的话来敦煌看来是来对了啊。” 阿史那染干微笑着对身边的手下吩咐道:“传我命令下去,凡是取得李长生首级的,两个前程,能活捉李长生到本王面前的,五个前程!” 阿古那听了后不禁一愣:“你不是说他就是个官宦子弟么?” “官宦子弟的用处活着可比死了大多了。” …… 对面的突厥精锐再一里外展开列阵,李长生观察后也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对面有突厥五千左右的战兵,是我的一倍半,优势在于他们的骑兵数量众多,而我部只有秦统领手下的四百骑兵。突厥鞑子后阵看上去还有近八九千的辅兵,而我军的辅兵都在敦煌城内,差不多有四千多,此战我军是以八千的部队对突厥一万四的,我军兵力劣势。” 但是只要能撑到夜晚,就是我军的优势了。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时代,因为食谱的简单,大多数人都患有夜盲症,而长生的战兵因为长期接受健康的食谱,所以早就没有夜盲症了。相比对方已进入夜晚就成了瞎子,我军的视力再晚上可是正常的。 而夜晚作战先打火把的那一方就等于把自己暴露再敌人的视线之下,具有绝对的劣势,可以说谁先大火把谁先白给。 所以再都不大火把的情况就成了混战,那当然还是我军优势了。 高梓然梓然也是很懂这个的,当下也是用力的点头道:“嗯,坚持到黄昏就是胜利。我对李将军那是充分的相信的,一切就拜托将军了。” 长生点点头,看向高大人身旁的两个千牛卫大哥:“战场上瞬息万变,请二位大哥务必护得高大人周全。” 二人在马上一起抱拳:“李将军请放心,只要有我二人在,必定能保高大人性命无虞。” 高梓然也知道自己呆在这里除了让李长生分心外没有什么用处,干脆退回城中,在城墙上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坐下来,不仅视线好,还不担心被流矢击中。 等三人走后,秦琼凑了过来,这家伙现在也变得鸡贼了,尽量会等人少的时候才提出心中的疑问:“主公,卑职以为您刚才说的有问题,我军虽然人数不占有,但是无论是士气还是火力都远胜于对方,为何非要等到夜晚呢,应该以击溃消灭敌人主力为目标啊,这样打太被动了。” 长生笑笑这秦琼还是那个直脾气不动逢人说话留三分,但是两军阵前他不想开课讲授处事哲学,也无意打击队友的锐气,笑了笑说道:“高大人在我们说话当然要留些余地,还是不要把话说的太满就好。敌军不等攻城器具就冲上来,整容不争,也没有修养力气,显然是没把握放在眼里,到真是胆大啊。” 刚才听到长生分析敌人的兵力后,叶秋就开始不淡定了,他知道敌人数目众多没想到比我军多这么多,当时就感觉口舌发干,当听到秦琼和长生的对话后更是惊出了一声冷汗:“怎么我们不收城就够夸张了,还想着要主动出击歼灭敌军么?”这是俩疯子吧。 他正惊慌,突然看到长生扬了扬马鞭指了指对方的战阵:“又是中央突破加两翼包抄,跟上次一样,根本毫无新意嘛?”见对方又摆出跟上次对付铁甲兵一样的那套牛角阵,长生也是果断让步兵们摆出满月阵。 长生军的主力步兵方阵位于正中间,而刚铎营的将士则尽量往两边靠,避开敌人进攻的主要方向。形成拖后的两翼。两翼只要拖住敌人不要第一时间就被击溃就好,正面的长生军会将敌军牵制住然后逐个击破的。 在明确了目的后,长生想考较一下手下,就问秦琼和叶秋:“你们说敌军会进攻我部的哪个方向?” 这二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右翼!” “没错。” 隋军的右翼背后就是城墙,如果敌军从左翼突破,隋军就可以用马队支援两面夹击,说不定反而让对方陷入了包围圈中,被分隔击破。 而右翼正对的是铁勒部的主力。 随着突厥兵的前锋开始慢慢接近了,长生语气郑重地说道:“叶都司我军地右翼可就全都交给你了!” “李将军请放心,卑职一定全力以赴,不辱使命!”叶秋一抱拳,一牵缰绳拉着马头就往右翼去了,身后跟着地是茫茫多地刚铎营将士。 阵前立着两个有刻度地木杆,一个炮营的军官正在用手比着测量者距离,他本来是岭南一个颇有名气的风水大师,后来因为骗了主人家的钱财被定罪发配充军,现在已经是个旗官了。 “主公,四百米,突厥人以进入我部三磅炮极限射程。” 长生望着敌军右翼的白色大旗,心中一团阴影无法散去,敌军的这一连串组合拳让自己的部队陷入了被动,可见敌人的主将是个出类拔萃的战争高手,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虽然兵尖甲利,但是我这刚训练了几个月的新兵能战胜倍于自己的铁甲精锐么? “大人下命令吧。”身旁的传令哨兵面带希冀地望着自己。 长生振作精神,大家从未怀疑过我,因为我一直带领他们走向胜利,高大人,秦琼还有众多人追随我因为我也带他们走向胜利,只要跟着我就能升官发财,有肉吃,有酒喝有好日子过,这一次我也不会让你们失望。 “跳弹攻击!” 传令兵脸上一热:“得令!”转身就向炮营地方向快速挥舞起手中地小旗子,同时吹起约定好的哨声。 大业五年正月三十日。总数接近三万的隋军和突厥鞑子即将敦煌展开会战。 隋军方面是隶属长生营和刚铎营的四千四百精锐战兵、加上四千多辅兵共九千兵力。突厥方面则是铁勒部加上伏力具部的主力的约五千战士,加上无甲兵也有近一万之众。两军士兵都怀着必胜的信念踏入战场,尤其是突厥人上下。更是对此战报以绝大的热情和勇气。 五代十国以来突厥人利用汉名族内乱无暇顾及边陲的机会,在西北,北方的边境上肆意烧杀掳掠,侵占土地,鱼肉百姓,让几万边军先后覆灭,自己也从原先几千人的游牧部落成长为现在数十万人的强盗集团。 大业三年后虽然由于长生军的加入先后两次在野战中挫败了对方的锐气,但是后来在次年的冬季攻势中,因为长生军的缺席,各线又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打击,一朝回到解放前。而敦煌主力陈平又被敌军击破,报了之前敦煌和临川的一箭之仇。 眼下西北边军精锐中的精锐——长生军就在眼前,似乎这一只部队也像砧板上的肉一样,等这自己去宰割。突厥人仿佛看到了隋朝西北边军的末日就在眼前,只要解决了这最后一支队伍,今后的西北就是自己的天下了,今日就要毕其功于一役! …… “炮口压低,再压低!”炮营营长史三炮扯着嗓子喊着,旁边三磅炮的炮手正在飞快的转动这摇把带动着跑车上的滑轮螺杆,可以让炮手在不晃动炮身的前提下,轻松的调整炮口高低左右的方向。 黑洞洞的炮口正在慢慢的降低,炮身周围这一帮长生眼中的稀缺人才,早些时候可都是算命的骗子,盗墓贼或者出殡下葬的。 这些社会底层的三教九流或者说是人渣败类此刻正有模有样的站在阵前,一手叉腰,一手平举着大拇指向上立起,然后左右眼轮流交替着用视察法计算着敌军的距离。 “四百米。” “三百五十米” “三百米” “二百五十米,预备。” “二百米。” 一个炮手刚要点火,手中的火把就被史三炮夺了过去,他一下就把信子点着,然后大喊一声:“这是我史三炮的荣耀!” 大业五年正月三十日,申时一刻,长生营火炮营长史三炮打响了敦煌战役的第一炮。 两门三磅炮先后开火了,实心炮弹在空中高高飞起,然后划出一道二百米的飞行弧线,然后猛猛的砸进地里,在地上迅速的跳了两下后,冲入了人群中。 炮手旁边的辅兵已经快速的把炮筒内的渣子清理干净了,两个等在一旁的士兵就立刻又把火药倒了进去,然后压紧压实,再把炮弹熟练的塞了进去。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钟。 “一百五十米。”报距离的军官还是声音沉稳,听不出丝毫的紧张。 “压低炮口3°。”史三炮头也不回的命令着,这个跟他的计算有关,他已经设计好了地方挨炮的地点了。 “嘿,二十圈啊!”炮兵长官们在指挥着炮手们干活,并且都是骂骂咧咧的,恨不得上去揣上两脚,即使手下在怎么快速的摇动着摇把,他都还是觉得慢、 “一百二十米。” “开火!” “开火!” 两个长官急促的呼声响起,几门三磅炮也是同时发出轰鸣。几发炮弹都控制好了落点,按着近一人高的弧线飞进了人群中,一个人被打中了胸膛,当时就被带的向后飞去,连带着后面的人也一起倒下了。 炮兵的军官看到了狠狠吐了一口吐沫,被击中胸部的人显然是死透了,只是没什么痛苦便宜那小子了。 另外几炮在打碎了几个人的铠甲后然他们的胳膊和腿直接从身体上分了家,他们纷纷倒在地上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其他突厥人被吓住了,赶忙高高举起手中的盾牌,可是用处似乎不大,他们的盾牌有些是藤子编的还有些是木头的,被铁铅球砸中直接四分五裂,有个士兵被穿过盾牌的铅球直接砸扁了半个脑袋,还有一个手腕直接被砸断,盾牌都落在了地上。 还有的势能过大,在接连砸中几个人后才慢慢的停下不动了,这就是长生想要的效果,放近了攻击。 一时间,几十个突厥士兵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有几个实在是太疼了,已经晕死了过去。其他士兵看到同伴的惨状,再看看不远处停在地上的黑球,纷纷发出了恐惧的声音:“魔鬼,魔鬼啊。” 仿佛那不是人间之物而是从地狱来的带走他们姓名的魔物。 突厥前进的脚步缓了一缓,长生营这边则是紧张的甚至有些混乱的拼命装填发射,这毕竟是第一次实战射击,面对活生生的人跟操场上打靶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不行啊……”长生看到火炮第一次实战表现有些不太满意。这效果比她原先预想的还要差,虽然炮兵的操作符合各项条例,而且也尽可能近距离的射击目标了,但就是打不准,不知道是测量,还是瞄准还是调节中的哪一步出现了问题,有一半射出的炮弹都没有第一时间打到敌人身上。 这还没有要求他们在射程的极限就进行射击呢,本来想着近一些就能准一些,看来还是不够啊,还得练。 长生也知道因为装备才配备到部队的原因,手下的熟练度还有很大的问题,说白了就是训练的时间不够,实战的经验不够,这些是急不来的,只能慢慢积累。 同样是训练了几个月,长枪兵和火枪兵的效果明显就比炮兵强多了,炮兵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技术兵种果然是有道理的啊。 本来的想法是用炮兵的攻击打敌人一个出其不意,让敌人正面的进攻陷入混乱和停滞,然后再用火枪一顿乱射,让敌人彻底陷入恐慌和崩溃,最后用长枪兵冲锋一举击退敌军,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突厥人进入了一百米的火枪射击范围后,长生军根据提前到安排也是第一时间就把火力都集中倾泄了出去。 敌军在八十米前停下了脚步,不仅保持了对隋军的压力,同时也组织了弓箭的还击,而前方树立起来的高大铁盾也挡住了大部分的火枪攻击。长生营的火枪并没给敌人造成很大伤亡。 看到敌人开始组织起还击,并且向两翼展开,准备向两翼迂回进攻了,长生立刻知道近身肉搏的时间到了。她命令到:“中军都有,长枪兵列队前进.” 第八十九章 击溃 口哨先是急促的两短三长,步兵长枪队的士兵把面具都放了下来,护住了自己的面门,只有眼睛和口鼻的地方开了一道缝,供士兵观察和呼吸。 口哨声还在持续的响着,腰鼓也加入了进来,跟口哨的声音互相应和,长枪阵也按着鼓点有序的向前行进。两侧的刚铎营见状也急忙跟上,保持着阵线的同步向前推进。 长生营进入了对方的弓箭射程,五六个士兵已经在敌人的漫天箭雨中倒下了,但是步兵方队从他们的身上夸了过去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一直来到五十米的距离,口哨和腰鼓同时停止,然后就是一声响亮的开火! 伴着急促响起的哨声,长生营的火枪兵纷纷支起了火枪,近五百人的一轮齐射,长生目测有三十多个人被击中后倒了下来。 对方一口气射出了两轮箭雨,用于还击,数千支箭在长生营的上空落下,扎在地上几乎没有了下脚的空间。 前两排的士兵身上像刺猬一样密密麻麻的扎了得有七八根箭,不过也只是有几十个因为被射中了腿而倒下了,他们身上的铁甲依旧是毫发无损。 又是一轮火枪还击,对方又倒下了二十多人。 对面的弓箭射击让长生营的火枪手减到到三百个左右的时候,长生一声令下,火枪手在长枪兵的掩护下撤到阵中去了。 长生一直在默数对方的射箭次数,当数到十次的时候他估计对方差不多该下马近战了,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战斗开始。 哪知这个时候,手下突然来报:“大人,我们右翼开始往后撤了……” 长生赶紧往后看去,一看不要紧,果然右翼的部队在慢慢跟大部队脱节。 突厥鞑子在正面射击的时候早就绕道两侧去了,阿史那染干故技重施,先是用百余人铁甲兵骑射,然后再靠近后下马步射,刚铎营的将士没有长生营的装备精良,也没有长生营的训练有素,几轮下来就被压的抬不起头。人数开始锐减。 渐渐的刚铎营的士兵在铁甲的攻击下被打的完全还不了收,只能躲在盾牌后面苦苦支撑抵挡着敌人一轮又一轮的狂风暴雨。刚铎营在敌人的攻击下完全变成了一个挨打的沙包。 长生看出来了,叶秋这是用生命在给自己拖时间,这是在于时间赛跑啊,当下也是命令中军全力出击,先拿下对方的王旗! “遵命,大人!” 一声令下,长生营的长枪全体前倾,部队也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前面长枪兵的军官已经可以看到敌方脸上吐沫的迷彩了,他愤愤的吐了口吐沫,然后轻蔑的吼到:“兄弟们,让鞑子娃娃看看谁才是用枪的祖宗!把他们串成串哦!” 在同样的一片应和声中,双方的距离接近到二十米,长生迅速发出命令,火枪手最后射击一次,上刺刀! 下完命令后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右翼,本来像月牙尖尖的右翼已经被拉成了一条长线,阵型什么的已经完全不存在了。战斗已经在不远处开始了,并且向顺风的火苗逐渐向自己这边蔓延过来了。 她回过头,火枪兵在射击完后已经都换上了刺刀,传令官大喊刀:“长生营,白刃战!” 腰鼓猛烈的敲了三次,喊杀声就一起响了起来。 当中军双方前锋交上手后,突厥兵已经在右翼的阵线上撕开了好几个口子,勇猛的铁甲兵和骑着马的战兵一拥而入,眼看着右翼就要溃散了,一旦右翼溃散毫无疑问的,病情就将蔓延到后面的长生营中军。 形势已经岌岌可危。 被铁甲兵无情碾压的刚铎营几乎没要造成敌军什么伤亡,所以对方的攻势一直很凶猛,眼见了自己的手下约死越多,叶秋愤怒的咬着牙齿:“为了已故的陈平将军,冲啊!” 后面的将士也喊着同样的口号跟着叶秋义无反顾的冲向了右翼阵线。 长生看着叶秋的身影也是肃然起敬,就如同任何人都不会怀疑陈平的一腔热血一样,叶秋也不会被任何人怀疑他守住的决心。 秦琼一脸急躁的盯着右翼摇摇欲坠的防线,示意自己要不要去帮对方一把,长生则目不转睛的盯着正面缓缓推进的战线,她知道这才是决定胜负的地方。 啊耶律正在经历他人生中的生死时刻。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敌人,恐惧和愤怒让他不由得连声大吼,但是对方全部带着冰冷的钢铁面具,上面除了金属的光泽怎么都没有。 对方的五官都藏在金属面具后,只有眼睛的小缝能看到一点端倪,黑的但毫无生气,那种眼神仿佛不属于活人,是那么冷漠,对的就是冷漠,无视死亡无视恐惧的冷漠。啊耶律甚至怀疑里面的是不是人,但是从鼻孔和嘴巴出飘出的白色雾气告诉他对方也是活生生的人。 几个长矛刺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灵活的闪开,刚落地就被巨力击中了他的盾牌盾牌发出刺耳的兹拉声,同时也将他推的东倒西歪,他稳住身形向对方发出挑衅的动作,可换来的只是更加频繁的刺杀。 跟他一起冲锋的几个铁甲兵没他这么幸运,他们被乱枪捅成了马蜂窝,就在啊耶律不愿的地方。 当时他跟另一个人妄图从尸体的后面用盾牌推着一路冲过去,但是面对如林的长枪,他们也只是前进了几米,他的同伴就成了盾牌上的一员。 现在本方除了铁甲兵,已经没有拿着长枪的兵了,他们都死在了对手的长枪之下,就是那么诡异的向左一转,然后向右一转,大家就都成片的倒下了。 有几个铁甲兵估计是没看过上次长生营在临川的战斗,向效仿前辈从长枪下面钻过去,但是长生军早都针对这个做了改良,后排的长枪齐齐的向地面扎去,整齐的枪头像是野兽花伸出的獠牙,让滚进来的人完全无法闪躲。这些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啊耶律感觉对方肯定是猜到了自己这边会有人这么做。 突厥武士被逼的一退再退,啊耶律又看了一眼右边不远处一具尚有体温的尸体,那是他的兄弟的,随机视线就被众多涌上来的长生营士兵挡住了。 他们兄弟俩都是铁勒主力阿古那部的勇士,他的兄弟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对敌人造成了近战杀伤的突厥铁甲兵。当时他的兄弟就是妄图用翻滚的方法避开头上的枪林,当他身手矫健的避开所有攻击接近了敌军的时候,才刚要挥刀攻击,第二排的士兵便突然一个向左转然后他的兄弟就莫名其妙的被杀死了。 当时啊耶律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眼看着自己的兄弟被刺入身体后突然一顿,然后就慢慢的跪倒在地,脑袋后面伸出一截枪尖。啊耶律突然感觉浑身上下想被浇了一盆冷水,胃像被人攥紧了一样,只是想吐。 他还有空仔细看了下杀害他兄弟的凶手,但他无法看清对方的模样,因为那人也戴了一副铁皮面具,但能看到他低了一下头,似乎在察看尸体,然后就继续向前走去了,仿佛只是随手杀死了一只老鼠,丝毫不见波澜。 这种轻蔑彻底激起了啊耶律心中的怒火,来吧混蛋,让我用你的鲜血慰藉我兄弟的在天之灵。 他抽出弯刀冲了上去,在他以为对面的凶手又要向左转攻击的时候,那个人却突然向右转身了,啊耶律也只能跟着他向右转身,险而又险的挡住了往肋下袭来的攻击,同时他大喝一身又是往后一跳,同时拼命的挥舞着弯刀,才勉强隔开了正面突刺的白刃。 不等他喘息的功夫,又是三跟长矛从正面和右边同时攻过来,他只能拼命躲闪才能避开暴风骤雨的攻击,这时候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拿长枪了,手中的弯刀太短,根本无法接近对方,只能被打的连连逃窜。 身旁的突厥鞑子没他这么好运气,都惨叫着纷纷倒地了。 啊耶律还能苦苦支撑得益于他前二十年夜以继日的拼命苦练,大刀,长枪,盾牌这是他安身立命的法宝。他的刀法在整个铁勒部都是小有名气的。 阵线还在不断的倒退,身边一个又一个身经百战的铁甲兵倒下了,这些人种有比他成名更早的,有比他更凶悍的,也有比他更年轻敏捷的,可他们都死了。啊耶律还能苦苦支撑的原因是他放弃了大刀,死死的握住一面铁盾,拼命的挡住来自各个方向的进攻,是的现在他已经不考虑还手了。 他现在大概也明白了对面长枪进攻的套路,右边或者左边刺来一枪的同时,正面必然也会刺来一枪协同攻击,必须要抵挡两侧的攻击,因为他们角度更刁钻距离更远,不过同时也要向后躲开,不然胸口或者肚子就是个大窟窿。可这么一只退要退到哪里才算个头呢? 他正想着,右腿大腿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啊耶律低头一看自己的大腿已经被长枪刺了个对穿。他脚下一软身体就失去了平衡。然后就跪倒在了地上,瞬间来自几个方向的长枪就同时刺穿了他的喉咙和面门,鲜血不停的从这些伤口喷出,他再到下前才发现原来身边的这一片就剩自己一个还能站着的了,他是最后的一个了。 在生命完全从体内流走前,他脑海中还有个念头:让我看看能杀了我的是什么样的勇士……啊耶律躺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上方的那个人。那人的面目也隐藏在了钢铁的面具之后,对方的眼里同样没有兴奋。那种漠视一切的冰冷是啊耶律早都熟悉了的。 对方只是居高临下的撇了他一眼,紧接着手起矛落,自己的喉咙一凉,就再也没有了知觉。无数人从他身体上踩了过去,这一片已经没有能好好落脚的空地了。 从五岁就开始跟着父亲放牧,然后进山打猎,十二岁就跟亲人们围捕过野狼,二十多岁的时候,啊耶律已经为铁勒部效力了快十年了,无数次在战场上与对手的生死相搏练就了他一身的本领,帮助他数不清多少次从死神那里死里逃生。 这一战无疑是他一生中遇到过的最窝囊也是最憋屈的一战,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机会砍中过一次对手,哪怕是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探马纵马来到长生身边,一个急停:“启禀主公,我军已经斩杀突厥鞑子近五百人,已经逼近了对方的中军主将。” 长身点了点头,他看到中央突厥的阵线在不断败退,身边的秦琼也很激动:“大人,敌军铁勒部和伏力具的主力就要崩溃了,我军要大胜了!” “是,但还没有,还差一点。”长生紧紧的攥着马鞭,抑制住内心的紧张和激动。 她又一次的看向右翼,刚铎营的阵线也开始出现了崩溃的预兆。 叶秋率领这他的家将冲入了右翼阵线种,那些人都是武艺高强的高手,有这些人的加入,阵线慢慢的稳固住了。 长生收回视线,对身边的秦琼说道:“秦将军。” 秦琼早都迫不及待了,他看着别人冲杀自己心里也痒痒,连忙说“大人是不是要冲击敌人的右翼?” 长生也考虑过这个想法,但是太慢了见效慢,虽然直接能威胁到阿史那染干,但长生还是放弃了。 “我军步兵突进,现在机会难得,要一举击溃他的主力,先集中打击铁勒一部,看见他的将旗了么,去给本将军取来!” “末将遵命!”秦琼交叉双臂,一用力把双锏都抄在了手中,高呼一声带着骑兵就向敌军的将旗方向奔去,整个骑兵都跟着他高喊:“杀阿古那啊,杀阿古那啊!” 视线中突厥阿古那部被正面击溃后就开始往后方撤退,并且肉眼可见的越跑越快,长生军的步兵也不在保持队列了,分成小股分散追击,这刚好也给骑兵留出了突击的空间。 左翼的进攻也是如此,不过左翼面对的是伏力具部,他们溃败的没有中间那么明显,但是若再不走中间的部队一包围那就想走也走不了了。 第九十章 结束 要命的是数百溃逃的突厥士兵有不少跑到了原先还在慢慢撤退的阵线上寻求保护。他们身后就是紧追过来的长生营重甲步兵。这把阿史那染干的部队追的是控制不住。 失去统一指挥的右翼敌军也彻底放弃了抵抗,只是一味的后撤,这更加剧了全军的混乱很快溃退的敌军变成了溃逃,然后就整个崩溃了。 大批的骑兵开始抛下行动缓慢的步兵和伤员独自逃命去了,他们中的大多数在长生营的士兵聚拢过来前就远离了战场,大批的武器铠甲,大量的战争物资被抛下了,辅兵一看也纷纷效仿,以至于很多人战旗都不想扛着,全部留给了隋军。 还有一百多人被隋军堵在了河边,加上不会游泳的二百多辅兵,这时候慌不择路的马背上的英豪们居然弃马下水一边脱掉沉重的盔甲一边往水里跑。二月份的水刚解冻,冰冷刺骨,长生营的士兵就这么站在岸上默默的看着他们。 刚铎营的士兵总算能出一口恶气了,他们纷纷抄起手里的弓箭不管射不射打的准都往河里是一通乱射。片刻之后河面上就漂浮起了十几具突厥鞑子的尸体,这些刚铎营的士兵就更兴奋了他们想到已故的袍泽兄弟想到在临川生死不明的家人们,想到与鞑子的血海深仇,顾不得冬天河水冰冷,脱得光溜溜的就往河里跳去。 而长生营的军官则开始收拢队伍,参加了白刃战的火枪手这会儿开始回头寻找自己丢下的火器,步兵和骑兵继续追击溃逃的敌军,不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而此时隋军的右翼原本一千多人的刚铎营在临川守军中也是敢战的骁勇之士,但是他们碰上的是更加恐怖的阿史那部,所以被对方屡屡击退。又顽强的一次次反扑,竟然在敌人入潮水般的攻击下没有溃败, 现在左翼的刚铎营的伤亡都快接近三分之一了,过半的军官和亲兵战死了,眼看着左翼摇摇欲置,他们即将要在长生的眼前崩溃。 “调整战线一营二营全体向右转。”长生立刻发出了命令。哨兵接连快速的吹着口哨,传令官也拼命的挥舞着手中的令旗。战场上的部队看到命令开始慢慢的变换起队形。 右翼阵线中叶秋正安静的躺在地上,身上插了二十多只箭,方才他的拼死抵抗才让敌军无法前进一步,光是面门就被射中了5箭,杀他的人中有阿史那染干的亲卫队,个个都是武艺高强之辈。他的亲卫拼死才把他的尸体抢救出来。 对于右翼的溃败长生是有所准备的不仅两个营的兵力开始往右翼倾斜,还从追击的步兵中有调回了一部分紧急部署第二道防线,但是步兵回撤的速度没有赶上右翼溃败的速度,所以还是让这边陷入了混乱, 汹涌而来的溃败的士兵实在是太多了,他们的体力和精神在对方长时间的冲击下都接近了极限,所以当他们一见到友军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寻求庇护,有些人干脆抱住长生营的将士就不撒手了,还有的直接扑到他们身上把他们都带的摔倒在地了, 而虚脱的他们一倒地就彻底的晕死了过去,长生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两个营被卷入了溃退的洪流中,就向被汹涌喝水击打的连连后退的石头。 “大人,这样下去不行啊,我们自己的兄弟也会阵亡的。下令攻击吧。”洪安通都看不下去了,低声建议道,无差别的攻击涌来的人潮不管其中有没有友军,在目前的情况来看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长生实在是下不去这个狠心,而她的仁慈也让长生军付出了自己的代价。 没有空间下的长生军一旦被经验丰富的铁甲武士近身就会被轻易的击溃。 长生营的阵线都出现了要崩溃的迹象,铁甲士兵把自己的士兵接二连三的看到,士兵们甚至开始出现了各自为战的状况,而这更加剧了防线的分解,毕竟长生营的特点就是依靠整体弥补个人的不足,如果单论单兵作战能力,他们的战斗技巧跟敌人来比实在是相差太远了。 “新兵太多了啊。”长生摇头感叹着,成建制的长生营士兵出现了败退的场面。这在长生营的战斗中是不多见的,在颓败的潮水中即使有几个英勇抵抗的也无法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 本来长生还想着阿史那染干会为了保存实力而有秩序的撤退,这样自己就可以毫无顾及的追击然后慢慢蚕食掉对方。现在看来敌人的狡猾和顽强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是个劲敌啊。 阿史那染干即使在队友溃败的时候也没有一味的选择逃命而是在中军和右翼都面临崩溃的时候,毅然决然的选择正面硬刚,妄图败中谋胜。 “主公我们退一退吧。”洪安通看着逐渐毕竟的溃退人流焦急的建议道,可长生却对接近的厮杀声充耳不闻,她心中有一团火,阿史那染干你不怕死,我也不怕! “面向右,收拢全军!”长生对身后的哨兵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洪安通带着身后的几个内卫,第一时间就在长生面前排好,抽出刀下马战斗。 长生拔出手中的宝剑交给洪安通吩咐他:“有胆敢后退者,用此剑斩之!” 出了宝剑高大人还送给了长生一把短刀。她抽出了宝刀心中也难免苦笑,这次又要我抽刀了么。用我教育秦琼的话来说,我还真不是个合格的主帅啊。 洪安通脸上一阵严肃,将长生给他的尚方宝剑高高举起,厉声喝道:“内卫队都听好了,凡有敢冲击我阵线者,立斩不赦,后退一步者,杀无赦!” 突然间长生感觉自己身边出现了个人,她扭头一看原来是高梓然,他跟长生并肩而立,眼神坚定而明亮,脸上还带着云淡风轻的微笑,一缕长须随风轻摆仿佛神仙中人一般。 他身后两位千牛卫的大哥也爬了上来,他们手握刀柄,身披天子近卫的鱼鳞保甲,再配上黑色的披风,看上去是威风凛凛,仿佛天神下凡一般。 难得的这次二者都没有说话,只是点头致意。 高大人扶须一番后长叹道:“本官今日能和李将军并肩作战,可谓人生一大快事啊,以后回到朝中也能跟人多些谈资了,日后百战不殆的李将军名垂青史时候说不定也能有本官的一席之地呢。” 右翼溃退的人流在向长生这边慢慢的接近中,内卫们全体放下面具,右手抽出宝刀放在身前,长生也把面具放了下来不到三十米的距离,突厥鞑子的弓箭在这个距离上杀伤力惊人。她还侧身把吼吼的披风也挡在身前也能增加不少的防御力。 溃退的长生营将士对李长生的将旗和内卫还是心存敬畏的,并没有无头苍蝇一样的撞上来,而是选择了从两侧绕开过去。很多人看到将旗后仿佛重新找到了主心骨,干脆在将旗附近停下脚步,聚拢起来。 冷静下来的逃兵脸上一红羞愧万分,调转枪头的他们站在一起纷纷喘着粗气。 眼前溃败的人群终于跑光了,长生发现敌军的铁甲兵居然能忍住没有冲上来,而是退回了五十米开外,整齐的排成了一列。 长生这边的士兵在没有都覅你给的追击后也慢慢减速镇定了下来,可跑的丢掉了武器的他们此时有些茫然,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下意识的开始在四下寻找战斗的兵器。 双方就这样默默的对峙着,长生是不着急的,主战场上自己的大部队正在慢慢收拢。时间拖的越久对自己越有利。 就见对方对方阵营中有个穿着盔甲的头目低身对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人就带着十几个是比那个跑到阵前,用蹩脚的官话喊着:“请隋军李长生李将军出来一见!” 长生不为所动,很快对方又喊道:“伏力具首领阿史那仰慕将军已久,但求阵前一会,并无恶意,请李将军成全。” 长生见对方前排的铁甲兵倒是都把弓箭放下了,不过五十多米的距离长生也不怕,她身上的宝甲经过测试,这个距离除非拿大炮轰,不然你就是哲别也射不穿。长生刚要打马上前,就被身旁的高大人拦住了:“李将军小心啊,突厥鞑子狡诈无比,你可不要中了敌军的计了!” 长生摆摆手:“高大人所言极是,只是秦将军带着骑兵在追击敌寇,末将拖得越久对我军越有利啊。”说着就准备上前去。 对面的喊了两声见长生没出来也不继续等了,就喊道:“今日一战领略了隋国西北边军的风采,不能与李将军一见,甚是遗憾。” 敌军缓缓退去,长生也没有下令下令追击,就这样目送着他们逃走了,毕竟有这个刚铎营的拖累在,总要照顾一下友军的,这样长生心里有些不爽。 高大人似乎也察觉到了长生的心思,凑过来安慰道:“李将军不必烦恼,总归这次还是我军大捷,突厥溃败,我们完成了战略目标,无论放在何处都是我们占便宜啊。” 长生叹了口气还想说什么,已经有手下过来汇报战果了,高大人搓搓手,他已经急不可耐了,这是每次战役后他最开心的环节: “此战斩获敌人首级九百百八十具,其中有三百是正面交锋被我军杀死的,剩下的有逃亡时被追上的还有受伤后遗留在战场没被打走的鞑子。而我军的伤亡也达到了八百多,其中四百人是在右翼战线中防御敌人进攻时被正面杀死的,剩下的多时溃败时被敌人追上杀死的。” 此外长生营也阵亡了近两百人,中间和右翼死亡了三十,剩下的都是被卷入了右翼的溃败洪流中,莫名其妙的就死亡了,负伤的有一百多人,倒是伤的不重,经过治疗后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差不多一个换一个啊,我感觉是我军大胜,怎么结局时如此呢?该不会是算错了吧。”高大人在听过汇报后反复确认了几遍说道。 “我军的骑兵太少了,一旦溃败就是任人宰割的命,想跑都跑不掉,而突厥骑马,打不过还可以跑,所以就导致伤亡比差不多。”长生指着敌方远去的将旗气愤骂道:“阿史那染干那畜生,若不是他猛攻右翼,我军就可以追着他的屁股打,结果因为右翼的关系让我不的不停下追击的脚步,把好多突厥鞑子都放跑了,结果这厮最后竟然能全身而退,真是让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长生军缴获的众多铠甲,无数的辎重武器和两百匹战马长生并不放在眼里,唯一让她欣慰的是敌军至少一千多人失去了战斗力。这就是我们古代战争对蛮族骑兵的劣势,我们赢了他们扔下武器装备把腿就跑,我们的士兵还追不上,要是打输了那就全部被敌人消灭,很难有活口。 高大人见长生气的不行,笑着安慰道:“李将军莫要生气,总归是打赢了嘛,对了刚才你说秦将军去追击了,他现在人呢?” 秦琼追着阿古那去了,可这么半天了还不见他回来,高大人心中有些焦急。 长生可是知道秦琼是何等样人的,这是以后会被供奉在门上被人敬仰的,一个小小的阿古那不会有什么问题,当下也是说道:“希望他能有什么斩获吧。” 战斗结束了半个时辰了,战场打扫的差不多了,士兵的体力也恢复了大半,伤兵也被很好的得到了救治和处理,眼看着大军就要出发了,还是不见秦琼的消息,长生也不免有些担心起来,长生营想着他追去的地方派出了不少探马了,可一直没有马队的消息, 天黑之前他们总算是赶回来了,长生还没说话就看到了他们手中的战利品,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了些许笑意。满脸遗憾的秦琼从马上一跃而下,冲着长生拱了拱手,有气无力的说道:“将军我回来了 第九十一章 逃命的阿古那 秦琼左手扛着一面铁勒部的大旗,右手抱着个金色的头盔,他高高把右手中的头盔举起:“主公请看,这是阿古那那货的金盔,让我给取来了。” 马队的脖子上没有悬挂一个首级回来,秦琼专门给长生解释了一下这是因为他们在追击阿古那一部所以没有时间去收割首级,等返回的途中又不敢多做停留了,所以就空手而归了,这让他倍感郁闷,哪知他才说了一句,长生就微笑着打断了他:“这一个盔甲比五百个首级的功劳还要大啊!” 秦琼恭恭敬敬的把头盔递给了长生,长生嫌弃他太大了,看了两眼就冲洪安通要了杆军旗来,然后把头盔挂在旗杆的顶端,举着旗杆在军列中纵横驰骋。 “无敌!” “无敌!” 长生营的将士们以枪杵地有节奏的应和呼喊着,带动了刚铎营的将士也敲打着手中的钢刀和盾牌,还有些新兵蛋子不明就里,向老兵们询问情况。老兵们已经被他们问的不耐烦了。就转过头给他们解释了一句:突厥鞑子大头领的金盔! 然后也跟着喊道:“无敌,无敌!” 叫声惊动了伤病营里的伤员们,单凡能爬起来的都支起了身子挥舞着手臂喊着:“无敌!” 长生炫耀武力一圈后,策马来到三军阵前,将头盔往地上一扔,然后扭头对一旁的秦琼喊道:“献旗!” 秦琼快步来到长生马前,将那面白色的大旗狠狠的扔到了地面上,长生露出轻蔑的笑容,然后一拉缰绳纵马从旗子上面踩过,直到把那白棋踩进了泥土中,才抬起头来,用力的抽出了腰间的长刀,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帅气的形象来树立自己的威望了。 她用力一扯缰绳,胯下的宝马猛地力气身子,长生右手挽出一个刀花然后举刀向天,冲着下面亢奋不已的喊道:“我长生军……” “无敌!” “无敌!” 几千名将士一起纵情高呼的声音如同怒海狂潮,在隋军的军营中经久不息。 长生策马奔驰在士兵面前,闪电的身姿加上她俊俏的面庞让手下发出了近乎疯狂的欢呼,士兵们的脸上写满了狂热,忠心耿耿的部下们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都用力锤击着自己的胸膛,长生也感觉此时胸中说不出的豪情壮志。 两个千牛卫的大哥看着阵前雄姿英发的长生,都发出了羡慕的傻笑声,两人被人在背后狠狠推了一把,就听到高大人那焦急的声音:“快快把那头盔和军旗都给本官拿回来收好了,那可都是要进献给皇上的,说不定以后还要祭祀太庙呢,若是弄丢了那就是杀头的罪过。” 带到二人急急忙忙的去收拾那战利品了高梓然还不忘在后面叮嘱着:“记得不要把旗子上马蹄印字弄掉了,头盔上的泥土也给我留着,务必要原汁原味儿才好!” 看着二人在泥地中忙活,高大人一捋胡须,高兴的笑道:“真不错啊,还是来军中有前途的多了。” 看着长生在军中享受将士们的崇拜,高梓然也不由的心满意足了。 长生跑的痛快了脸蛋都红扑扑的她策马来到秦琼身边,高声问道:“秦大哥,你说吧,想要什么?” 秦琼双手抱拳:“愿跟主公出生入死!” “秦将军你的配刀呢?”长生突然发现秦琼的刀鞘都是空的,就问道。 秦琼老脸一红:“卑职的刀在追击阿古那那厮的时候掉进河中了,遗失了找不到了。” “你是将军了,怎可没有佩刀,我的给你!”长生说着将手中的刀用力一掷,宝刀轻而易举的插入了秦琼面前的土中,即便冬天的泥土僵硬,宝刀入土也无丝毫阻碍。 带到大军收拾停当之后,长生下令进入敦煌城,大家兴高采烈的有说有笑的纷纷进城。 “下一步我们作何打算啊,主公?”秦琼放好了宝刀策马来到长生身边问道,一旁的高大人也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 “坚守敦煌,守住隘口,就能阻止敌人向西逃窜,再派出细作探子侦擦敌军的动向,他们想要撤退不让他们留下点肉来,怎么可能?”长生知道阿史那染干要逃回自己的老巢还是要从敦煌附近的官道返回,不然他几千辅兵的辎重无法运输,毕竟如果不走大路,万一马车陷在了泥地里那就相当于送给隋军了。 不为了这点战利品他们忙活半天是干什么呢、 所以长生估计他们此役如果狠狠的痛击了敌军那就能让敦煌和临川附近的敌军损失近半,以后很长时间他们都将失去主动进攻的能力了。 “李将军言之有理啊,高见实在是高见!”高大人看来眼身后抱着头盔,扛着大旗的两兄弟高兴呃是喜笑颜开。 …… 这两样哦那恭喜的主人此时刚刚逃回联军营地中,刚才阿古那被一个骁勇的隋军军官追了一路,从头到尾他都在被撵着打,完全没办法估计手下,跑到最后身边来护卫们都跟他走散了,真的算是孤家寡人了,这也惊得他魂飞破散,不禁代表自己地位的将旗被夺走了,头盔也被他丢到了。可那隋军就如同附骨之蛆死死的缠着他不放! 幸好阿古那这个马上长大的鞑子自幼就与马匹为伍,胯下的马也是有名的名驹。他辗转腾挪,专挑不好追的小路走,靠着过人的马上功夫兜了好几个大圈子,又是上山又是越河才总算把那隋军甩开了。 他正暗自庆幸逃过一劫,突然听到背后一阵风声回头一看,那军官竟把自己的佩刀扔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刀尖就要到自己的后脑瓜了,紧急关头他赶忙趴下身子,那刀就贴着他的头皮飞过,硬是把后脑勺的头发都削掉了一层。 等他披头散发的回到了联军军中时,嘴上还不停的感叹着:“妈的,太野蛮了,真是太野蛮了。” 此时阿史那染干的正坐在营帐中对着火盆烤火发呆,阿古那一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走到对方面前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道:“你不是说那个隋军的将军年纪很小什么都不懂,很好对付的么?” 阿史那染干仿佛没听到他的质问,过了一会儿才看向气呼呼的阿古那:“后军到了什么位置了?” “再从临川赶来的路上,我们时间不多了,等后军到了我们把东西都装上车,然后赶紧撤吧,刚打完这场仗,他营中也有几百号伤病,估计可以追击的兵也不多,这是我们撤退的好时机啊,不然等他们伤养好了,缓过气来,我们可就难走了。” 阿史那染干看着眼前火盆中跳动者的火苗说道:“不算伤病我们还有三千多披甲勇士,加上临川过来的还有两千,武器铠甲肯定是无法配齐了,加上汉人的辅兵也就一万有余,这一万多人还有很多赤手空拳的,要是硬闯敦煌,想要西进回家估计要丢下不少士兵啊。” 阿史那染干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而且,附近百里内可都没我们的援军啊,我们现在算是真正的孤立无援了。” 阿古那听到最后眼泪都下来了,他气的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我自从跟随始毕可汗起兵以来,这么多年从没如此败过啊!” “阿古那兄弟你莫要着急,我已经排了十五名铁甲兵带着四十匹马回去请救兵了,让可汗率兵即刻南下来接应我们。” 这阿古那停了这话也止住了哭声,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来过踱了两步:“我们派兵去偷袭长生营,打他的老巢逼他回防,然后我们再趁机往西逃走?” “对,往死里打他的长生大营,打得他疼,疼的叫妈妈,他就无瑕顾及我们了。” …… 长生全军进入敦煌城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敦煌的妇女老友都得知了隋军大声而归的消息,都再道路两旁夹道欢迎王师。 待到隋军回来后,原本就在敦煌的辅兵们跟家人儿女相拥而泣,那些辅兵们骄傲又激动的说:“别哭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我们赢了啊,而且是大胜!” 此情此景让刚铎营的官兵们看的是黯然神伤,他们很多人的家人可还在临川郡中呢,此刻那里被敌人占领了,家人儿女估计时凶多吉少了。 一个妇人正在和丈夫相拥而泣,看到长生的马匹走进了,突然撒开他丈夫跑到道路中,盈盈跪倒:“多谢李将军救命之恩,祝大人公侯万代,长命百岁!” 她的声音高亢清亮,周围的人停了纷纷跪倒,跟她一起喊道:“祝大人长命百岁,公侯万代!” 这话就如同伤寒一般迅速的传播开来,引得大家都一起高喊。 本来策马慢慢走在街上的长生突然就变成了大家的焦点和中心了,士兵们自发的把他围在中心,向她顶礼膜拜:“李将军长命百岁,公侯万代!” 长生赶紧连连摆手,想要制止大家,但是她那微不足道的声音在万众山呼海啸般的喊声面前丝毫不起作用。 冬日里,长生站在人群中心接受这大家的敬仰,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自我出生来就在为了对抗命运,改变历史而努力,如今我终于有了自己的根基有了民众的信任和敬仰。二哥如今你要起事怕不是那么简单了。 大业五年正月三十一日,敦煌,长生的临时官邸中。 “末将参见主公!”一个长生营的军官参拜道。 “快快起来,张参谋,你来的正好,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如此多礼了。”长生摆了摆手让张宝藏赶紧起身。 “卑职要恭喜主公又获一场大捷!”张宝藏恭维了一句,然后谈到了目前突厥鞑子的动态,目前突厥两部的联军驻在敦煌与临川之间既不打算进攻敦煌,也不想要退守临川,可能是在等待援军然后试图从西路突围。 说着就送上了他们参谋部做出的一份分析报告,还有房玄龄的探子情报,据说最近他的手下为了搜集情报也折损了不少入手,但是大敌当前也是无法避免的。 长生拿过报告慢慢看了起来,张宝藏垂手安静的站在一边,过了一会儿长生看完后思索了片刻指着这份报告说:“你们觉得突厥鞑子会派跟多的部队南下接应这二人?” 张宝藏点了点头:“大人明鉴,您想若是突厥鞑子不管不顾真的扔下辎重和辅兵就骑着马逃走,就我们现在的骑兵数量只能眼睁睁的干看着,毫无办法他们之所以现在按兵不动,静等我们恢复应该就是等待支援。” “要是支援就只有铁勒的主力一部了,但是铁勒附近没有我军的边防军,其余的边防军距离都太远真要是接到了消息也断然不敢贸然出击,等他们反应过来肯定都晚了。你说他们不走是不是还在等着收拢惨兵败将在跟我们拼一把?”长生心存侥幸的问道。 “主公您觉得他们拼得过我们么?”张宝藏反问道。 长生摇了摇头:“绝拼不过。”自己还是把敌人想的太傻了啊。 但是我们没有确切的情报就无法说服兄弟部队出兵帮我们牵制铁勒的主力或者偷袭他们的老巢。 要不我们再请州府的大人出面协商一下?张宝藏说道。 长生摇摇头:“可能性不大啊,我对你们的判断有信心,不代表州府的大人们有信心,如果他们协商了敌军没有出兵呢?怎么办这个责任谁来承担,我们长生营的小肩膀可负担不起啊,就是州府的大人们也负担不起。” “可是北线的守军还有好几万呢,便是派出几千人来驰援我们也没问题吧。”张宝藏犹自不死心。 长生却不以为然,边军中向他和陈平一样的喜欢主动出击的实属罕见,所以边军大捷朝廷才如此高兴。隋朝以来边军的作用多是被动的防御,有时候即使兵力数倍于敌人也不肯主动出击。 长生对这种训练仿佛不屑一顾,她始终认为部队是打出来的,不是养出来的。 第九十二章 博弈 长生的个人经验是杀人才可以锻炼胆量,自从那次负伤之后,她不再畏惧登上战场挥起宝刀砍向敌人的脑袋,子啊他想来这对其他人的意义也是如此。 后世一部经典的电视剧《士兵突击》里不是说过吗,你如果晕坦克车,那就彻彻底底的晕一次就好。回想到秦琼第一次带兵打仗,他秦琼还是将门之后呢,带领的手下人也是见到敌人都提不起刀,看到死人就会犯恶心。 从那之后长生带兵就是以老带新的战略,长生营的每个新兵都是老兵带出来的,等他们上了战场杀过人,受过伤,经过血与火的洗礼之后,他们就会成长成为老兵,然后再把他们的感受和经验传给下面的新人。 而即使是这些新人要不是完全没有经验的纯萌新,他们大多数都要从辅兵干起,要经历过搬尸体,割首级,抢救伤员,拆卸大腿之类的,当辅兵的时候你随便恶心随便吐,但当你握起钢枪的时候能像一个老兵一样沉着冷静就行了。 长生摇摇头,想这么多干什么,西北边军也未必看得上自己的训练方法,他们很多领兵带队的都是将门之后家学渊源。还有很多人是时代戍边的。算是门阀宗族之后,这些人的身后本身就有很多的利益牵绊,彼此不配合不信服也是正常的。 就算她这样单打独斗,在别人眼中难道就不会把他跟长安李渊联系在一起么? 如果敌人想南下他们面对的就是敦煌这座堡垒,如果要向西逃走面对的也是向西逃跑。 怎么看都是要先削弱敦煌守军的实力,至少要让长生军不敢轻易追击,然后在依靠援兵的帮助掩护辎重伤员慢慢的呃撤退。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老巢罢了,只要没有这个后顾之忧,我能陪你玩一年。 想到这里长生一声令下,让守卫长生大营的廖忠立刻把对岸的营房都点燃了,不给敌人可称之机,然后让辅兵都坚守长生大营,只要不被敌人偷袭,自己就可以和大营的士兵来个两面夹击。 安排好了长生营的后顾之忧,长生就开始巡视整顿伤亡惨遭的刚铎营了,这次战役刚铎营的军官死了有半数以上,萧封曾经暗示我们是不是可以趁机吸收这个营,化为己有,但是长生否决了他的提议。长生坚持让他们自己推选军官出来,自始至终长生都没有插手他们的选拔过程。 不仅如此长生还将敦煌辅兵中能力强的精壮人士都拨给了刚铎营,让他们先挑选,补充兵源,之后再把武器配备都分发给他们。 这次捡了突厥人的很多破烂儿,长生认为这些东西没有上报的必要,还比不上边军配给的装备,但是这对于目前缺少补给的刚铎营就意义非凡了,所以长生将缴获的大部分武器装备都赔给了刚铎营的将士。 属下纷纷都说长生对他们实在是太慷慨了,简直比对自己的弟兄还好。 张宝藏看了长生的操作后却一言不发,找了个没人的机会他偷偷的问道:“大人这是怕西北的同僚说闲话,指责您乘人之危么?” “这确实是一个原因啊,毕竟瓜田李下,难免不让人产生怀疑。大家看战斗都是只看结果,没有人会在意是我们担任了中军突破的重担,承受了最大的进攻压力,也没有人会看到我们付出的损失,大家看到的都是,经此一役刚铎营伤亡惨重,长生营伤亡有限,有那人当枪使唤的嫌疑。如果这时我再趁机吞并他们,那不就是坐实我故意如此了么。到时候就是我想辩解也无人会相信的。” 张宝藏点点头,大人所言极是啊,只是这实在是一个收编对方的大好时机,如果能吞并他们,我军的实力就将大增! “这个我当然也清楚但是我还有另外的原因,张参谋知道是什么吗?” “大人是不是担心指挥的问题?”张宝藏思索了长生一系列操作后猜测到。 “你说的没错,就是这个原因,刚铎营要掌握在刚铎营的手中。”长生说道,这是个原则问题。 “这次我们袭援临川如果没有刚铎营,如果没有这么多敦煌辅兵,我们是独木难支的,以后我们将会面临很多这种情况,以少打多,以弱战强,那时候我们也不能孤军奋战,而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建立统一的战线。”长生一激动差点把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顺嘴说出来。 如果我们对待友军和盟友的态度都是吞并,吸收,那么试问谁还愿意真心帮助我们呢,大家都会防备着我们不被我们吞并,到时候的结果就是貌合神离,然后分崩离析。 所以我们不能只图眼前的一时之快,而要谋划长远。要建立一个以我们为中心,大家共同利益为目标的利益集团。要让他们都知道跟着我长生营混有肉吃有汤喝,绝对有得赚,不会吃亏。 兵少了我就给他们补,死多少我就给你补多少,这样大家才愿意在战场上拼命。 张宝藏点点头,深以为然:“这次刚铎营损失惨重,大人都没有往他们里面安插我们的人,而是一力提拔他们自己的兵做军官,这些人相比都会对大人感恩戴德的。” “俗话说润物细无声,我就是要让他们自己心甘情愿的加入我们,你放心吧,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很快就会加入我们的大家庭的。” 张宝藏对这句俗语显然还是不太懂,但是长生也没有兴趣给他慢慢解释了。 这是一种生活的智慧和感悟。如果你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那么你过惯了苦日子就不会觉得苦,丹但是如果你原先是个苦孩子,但是你有一天去富人家住了一段日子,你就会产生原来生活还可以这么舒适安心的感受,当你习惯了这种优渥的生活后,再让你回到原先的生活中你就会对原先的生活环境产生厌恶的情绪。 当刚铎营自己战斗的时候他们对比其他西北边军可能觉得自己还不错,甚至产生了沾沾自喜下的优越感,但是当他们跟长生营并肩战斗后,就会被长生营产生的巨大威力所震慑,这种震撼是刻骨铭心的,而当他们接触了长生营的日常生活后就会不自觉的向对方看齐靠拢,试图模仿学习,以打到长生营的水平。 但当他们怎么样都学不像后,很可能就直接一咬牙加入了,这就是长生的如意算盘。即使再怎么样,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长生唯一的损失就是几百个没有经过训练的辅兵和几百套武器装备而已。 在长生还在考虑如何吞没刚铎营增加自己的实力时,突厥联军的统帅之一阿古那已经在下令将所有辅兵用于拉车的马充作军粮了,那些瘦弱和受到伤病困扰的马匹也被杀了吃掉。 阿史那染干对这个提议是非常赞成的,自从他落入了如今的境地后,,他就知道等待救援是或者走出去的唯一出路,他对身边的一个孩童传令兵说道:“传我的命令,除了伤兵队的马匹,其余的马一律杀了。” 这个孩子出去以后,阿史那染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即使我们把马匹都当作口粮了,所剩的粮草也就能维持十天左右了。” 阿古那一不做二不休又提议道:“要不要把那些从临川虏来的妇女也?”他说着五指并拢手掌做了个向下挥刀的动作。 阿史那染干考虑了下否决了他的提议:“我觉得不妥,人都分给将士们了,现在你说要要回来,大家心里难免有怨言,大家奔波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捞到,不行啊。” 阿史那染干的沉吟了片刻:“你要实在想杀人,不如就把陈平杀了吧。” 此话一出,阿古那反而迷糊了,“我之前要杀此人,你非说不让,怎么此刻反而改口了?” “我一开始坚持留此人一条性命是因为想用李长生去招降他。”阿史那染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我本想着此次机会难的,定能生擒那李长生,然后让她去招降陈平,我们就有两员降将了。” “就是你嘴里说的那个纨绔么?”阿古那想到前几日战败的耻辱,心中有气,语气也不客气了起来:“那前几日为何不杀?” “到底是我小瞧了他,我们重创了陈平手下的刚铎营,本来我以为长生会向他们下手,将他们吞并收编,那是我再将陈平放回去,让他们内讧冲突,可如今……”阿史那染干说了下他刚打探到的消息,长生不仅没有吞并刚铎营的打算,还一力补充了刚铎营的兵力,配给了他们武器和装备。 “混蛋,那都是我的武器和装备啊!”阿古那气的讲矮桌一脚踢翻,狠狠的道:“那小子的武器装备精良,自然是看不上我的盔甲了,随手赏人也不是不可理解。” “既如此,那这陈平我们就不能放回去了,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宽阔的胸怀和容人的气度,了不起啊,放陈平回去无异于如虎添翼。” …… 敦煌大营中。 “阿史那染干诡计多端,我们要多派探子侦察,这次不能让他再在我们眼皮底下溜掉了。”长生喝了口茶说道。 张宝藏没说话,张虎出言提醒道:“主公,联军的主帅不是阿古那么?”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阿古那顶多是头笨熊,狡猾的想狐狸一样的是阿史那染干。” 十日后,敦煌,大军行营。 长生跟前洪安通面色紧急的报告,等他说完后,长生的脸色也是一变。 长生虽然决心把突厥鞑子好好胖揍一顿,但是是胖揍不是揍死,这里面要掌握好度,不然这一拳下去真的打死了,反而不美,但是现在嘛…… “西北经略宇文述大人要来敦煌?”长生一个字一个字的确认了这条消息。 果然洪安通的报告是有差别的,此刻他站直身子大声答道:“不是要来,而是宇文大人的车马已经到五里外了,可能很快就要到城下了。” 长生瞬间愣住了,洪安通看半天没有反应,低声喊道:“主公?主公?”这几声呼唤才把长生从蒙蔽的状态中唤醒过来。 长生赶紧问道:“宇文大人带了多少兵马来,你看清了么?” 洪安通就赶忙答道:“回主公,属下听说宇文大人就带了一队亲卫,骑着快马前来,属下已经叫内卫去尽量拖延他们了,还重新的布置了一遍入城沿途的岗哨,保准万无一失。” 长生点点头,称赞道:“做的好,很好。” 走出敦煌大营准备迎接宇文述的长生心情糟糕,宇文述可不是西北州府那些酒囊饭袋,作为宇文氏族的实际统治者之一,他是杨广一派的中流砥柱,在辅佐杨广登基的过程中都立下了汗马功劳。确实杨广手下群臣中除了老将杨素外少于哦的德才兼备,人情世故通透的能臣,他如今亲自来西北巡视,即便不是代表杨广,长生也不敢在他眼皮地下搞什么小动作。 在长生的记忆中这个西突厥的铁勒部可汗就是个比较成功的土匪而已,等到明年这个老家伙就会众叛亲离,手下的八九个部落都会投降跑到东突厥始毕可汗的帐下,而他就成了孤家寡人。历史上这个老家伙中意的继承者是阿古那,这是这次联军进攻的主将,一个骄傲狂妄的莽夫。 真正让长生感觉道一丝威胁的就是这个阿史那染干了,不仅狡猾如狐,凶狠似豺狼,而且善于用计,一个突厥人没受过任何汉民族的文化熏陶就可以熟练的使用三十六计,长生都有点怀疑这个家伙不会跟自己一样是个穿越者吧,要不就是天生的战争天才,这点长生在秦琼身上才隐约看到点影子。 长生大步走出城门,洪安通和内卫们紧跟在后,在长生的计划中,他准备揪着阿史那染干的部队往死里揍,其他的那些部落要跑就跑吧,他们不成气候,只要收拾掉了阿史那染干,以后的日子里西北草原就真是自己说了算了。 第九十三章 宇文述 来到城门口的时候,长生已经远远的看到对方的马队了,她恭敬的走到路边迎接着对方的到来。 对方还没停下,长生就抱拳鞠躬道:“宇文大人稍事休息,待下官巡视一番后,安排好了护卫的兵丁再请大人到军中一叙。” 宇文述是个五十多岁的红脸大汉,他声如洪钟的说道:“李大人不必费心了,本官也是在沙场征战了多年的,身子骨还算硬朗。” 长生心说这也是个倔老头儿,当下也不坚持就跟在他身后往敦煌城们走。 这宇文述看到了敦煌城脸色都红润了起来,笑着问道:“听说这次李将军独自面对突厥联军又是一场大胜啊,目前情况如何?” 他刚说完一阵凌冽的寒风吹来,吹的这老头儿直打哆嗦,长生关切说道:“城外风大,宇文大人我们还是移步城中大营再详谈吧。” 哪知这老头性如烈火,一个劲儿的催促道:“先说先说,我们一路走一路说。”他这几日收到高大人的奏报还有边防军的奏报两相比对后觉得情报属实。那也就是说敌军的主力已经遭受了重创,而且还有更多的主力正在聚集过来准备营救,这是个歼灭西突厥的大好时机啊,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他就马不停蹄的从东边赶了过来。 等二人走到了长生军的行军大营后,长生对着地图就给宇文述讲解了一下这次出兵的前因后果,以及战斗的整个经过,并且分析了现在的突厥情况和以后的发现态势。 宇文述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长生给他一讲解他就明白了,不仅感叹到敌人惶惶之势大举进攻可以说是筹划的很周密了,所以陈平也不幸遇难,在这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你能挺身而出,挽救了临川的数千将士,和敦煌的数万百姓,李将军真是我西北边军的典范啊。 长生赶紧摇头摆手讲功劳都归结到刚铎营的同仇敌忾还有手下的奋勇杀敌上。她说完之后就见宇文述盯着自己眼神怪异。长生赶紧肃立抱拳:“宇文大人有何话不妨直言。” 宇文述撵着胡须,仔细打量着长生说道:“李将军今年也就十岁左右吧。” 长生愣了一下,好久没人提起自己的年龄了,她顿了一下如实禀告道:“末将今年九岁。” 九岁就建次奇功,官居四品可以说是旷古烁今,古今未有啊,这也是我朝人才鼎盛之兆啊。向我儿在你这个年纪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孩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长生赶紧连道不敢,心说你家那几个货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我还是离得远远的为妙,赶忙说:“卑职全靠运气好,岂敢和宇文公子们相提并论。” “可惜你未曾入私塾,年纪又太小不然老夫真想向陛下举荐你入朝为官,国家正值用人之际,你这样的栋梁之才……”宇文述说道这里突然就不说话了。他看着长生桌上的一份情报问道:“那是何物?” 长生回头一看那是刚才送来的长生营密函,结果洪安通来说宇文述来了自己一慌就没来的急拆开看,于是回禀道:“启禀宇文大人,那是我长生营的情报”说着拿过来双手呈给宇文述。 她知道这种人的性子,你越是正大光明的给他看他越是不稀罕看,你越是想藏着掖着他反而会被勾起了好奇心。 “你看吧,这是你大营的是,当然是你自己处理了。”宇文述说完就大马金刀的往座位上一坐,等着听长生的汇报。 哪知长生看完后就陷入了沉思,一边摩挲这情报的纸张一边思考着问题,洪安通知道主公再想问题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断。宇文述倒是也不着急,不催促她就这么让她一直想着。 半晌后,长生才反应过来,连连告罪。 宇文述摆了摆手:“信上怎么说,看你脸色如此差,可是被人偷了大营了?” 长生脸色古怪,摇了摇头说:“恰恰相反,长生营十几里外的那些敌军建起来迷惑我们的大营被他们自己烧毁了,除了大批敌军盘踞的鄯善郡外沿途的烽火台和堡垒都被他们放弃了。” 宇文述没听出里面有什么问题,问道:“怎么了,这有什么不妥么?” 长生见老头似乎没什么坏心思是真心关心这边的战情,也就不再隐瞒了,她让自己的参谋给宇文讲述了一下他们最近商议出的计策。他们之前认为敌军在撤退之前至少要骚扰一下长生营,让敦煌的长生分一部分兵回去救援才好突围。 现在对方既然放弃了袭击长生营的后方,就说明敌人认为不必要进行这种袭扰了,那就是说明敌军的主力已经到了,双方合兵后他们认为实力已经足够突围出去了。这对于长生营来说将又是一场苦战。 此时长生突然希望宇文述是带着大军来的,因为经过前面的战斗后,现在双方的实力是此消彼长,经过这段时间的修整,刚铎营慢慢恢复了元气,只要这个时候宇文述能带几万精兵来,也许不用几万,几千也行那也将是对正面战场的极大补充。 哪知宇文述笑了笑:“对不起,老朽还真是孤家寡人来的。”他此刻也感到有些尴尬,虽然他在宇文家地位很高,但是他毕竟对边军只有调动权没有指挥权。那些边军大多也不是他的直系手下,所以各个部队都是阳奉阴违,因为没有直接对敌,他们大多没处在战备状态,调动起来也是磨磨唧唧的。 还有人甚至说长生会不会是谎报军情,谎称自己击败了突厥联军,其实只是龟缩不出,万一相信了她的话整顿好部队跑过去一看发现对方已经跑了,或者反而被伏击那可如何是好。 这种话竟然还很有市场得到了很多复议,毕竟这可是能打败陈平主力的突厥主力阿史那染干部,长生军虽然能战但是也不能以一敌二吧。 但是宇文述听了战报之后觉得长生营很可能没撒谎,所以就对长生有一股莫名的信心。她不愿意平定西北的大好机会就这么从眼前溜走了,就先带了自己的一众亲卫先打马赶来,并且命令剩下的先联系部队和粮草,等他们整顿完毕,就命令他们立刻火速赶来敦煌驰援。 不过这里面的龌龊细节他就不想告诉长生了,他严肃问长生道:“你的手下刚才分析说,突厥鞑子可能已经合并并且很有可能要大举南下了,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么如果援军一时半活儿无法感到,仅仅凭借敦煌的军力你觉得取胜有几成把握?” 如果对方再来一个部落两三千人,卑职的几千人倒不是不能一战,如果再来一个营嘛倒是也有些胜算,可万一铁勒的主力都大举南下,那卑职就…… 长生说到这里也就不在说了,她的意思很明显了,自己的部队也是人,不是天上的金刚,如果真的是始毕可汗大举南下的话,那也只有请太上老君来了。 宇文述看着长生的眼睛说:“我老头子就在这里跟你实话实说了,此役你损失了一个兵我就给你补两个,损失了两个我就给你补四个,武器战甲也是同理,只要你全力杀敌,不管结果如何老夫一定奏请圣上嘉奖与你。”宇文述的意思很明确了就是让长生跟对方兑子,自古以啦这种方法都是没有大问题的,因为汉民族的人数优势,只要是兑子一般来说都是我们赚的。 但是长生是典型的爱兵如子,自己的兵和其宝贵,培养起来可是花了大力气的,那些蛮子谁稀罕呢,以后也是被剥脱当工人的料,不过她此刻却不敢如此说,只能连忙回到:“多谢大人提拔。小的必然尽心竭力。” “这时一句荡平西北的大好时机啊,老夫看好你,大战在即而将士都存着自保之心那就是老夫的失职了,不管你有何后顾之忧尽可以现在开口,老夫无有不允。”宇文述霸气的说道。 长生心说这话我听着耳熟啊。前不久刚跟一个叫叶秋的说过。 在古代的制度下,普通的士兵是不值钱的,他们大多是历史记录上的数字而已,是纯纯的战争消耗品,即使死了也就是些许白银的抚恤罢了。只要把这些空缺再补上就好了,说不定还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但是长生对自己的手下无比重视,尤其是那些富有战斗经验的老兵。 在她看来这些都是不可再生的宝贵资源,一个老兵对于队伍的价值远远大于几个新兵,老兵的打量伤亡和流失将会对军队的构成来带巨大的损失和伤害,造成军队战斗力的直线下降。 这次面对突厥联军长生营损失了近三百步兵,还有一百多人伤残可能永远的离开了战场,这样长生心痛不已,好在剩下活下来的人经过战火的淬炼,已经成长起来了。他们有些人从一开始到现在已经打过四五次仗了,有些丰富的战斗经验,他们是未来长生想要培养成为军官的对象。 在长生的计划中,这次大战过后,他将会用剩下的一千多战兵去带两千五百左右的新兵,然后把自己的部队扩充一倍。 如果听从了宇文述的建议,从明面上看自己的兵源和物资都得到了更大的补充,建立了很高的威望,得到了这位老臣的信任,还有升官的保证,优点似乎就是目前这几点。 而反过来的就是,由于自己部队中老兵的打量损失,部队的战斗力在短期内会直线的下滑,相当于这一年多的级白练了,一朝回到解放前,而且还要对方突厥鞑子肯跟你拼才行。 其次自己在队伍中的威信会降低,长生的形象一直都是贵兵而轻利。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不计成本的往士兵身上砸,最好的矛和最强的盾,还有无数远程火器的开发研究,这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长生恨不得把所有士兵都武装到牙齿。恨不得每场战役都是零伤亡。 所以长生也在将士中赢得了爱兵如子的称号,这个统帅真正做到了把手下当兄弟,做到了什么是袍泽之情,所以她的部队凝聚力非常高,现在为了这些虚名和利益就要破坏长久以来自己精心维系的形象,这到底划得来么?大家会不会认为她实际上也是一个用士兵的姓名换军功的人? 然后就是这个宇文述会不会是给自己画大饼,这可是官场上管用的伎俩了,打之前说的天花乱坠,打完后就各种折扣甚至翻脸不认人的比比皆是。即使这个老头说的是真的他能兑现多少?这都是个问题。 现在摆在长生面前的就是两条路了,要么在朝野和名望中选一个,要么就是在军事实力和个人形象利选一个,换句话说他是要舍小家为大家还是损公肥私呢? 前者即使岳飞,后者可能就成了军阀了。 微微犹豫一下,长生就下定了决心:“末将自当尽心竭力,请宇文大人放心。”说罢长生就应对方的要求带着他去检阅手下的长生营和刚铎营两只队伍。 “宇文大人请看,我长生营已经有了近千副铁甲了,这都是兵部诸位大人们的努力啊。”长生决定先下手为强,一脸激动地向宇文述连连致谢,毕竟对方也是兵部的一员,也在上次的上书中出了一份力:“要不是宇文大人替下官在皇上面前美言,让皇上龙颜大悦,哪有这些赏赐下来的铁甲,那卑职又何来的这次大捷呢,全是大人救了我数千将士的性命啊。”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长生的这串彩虹屁让宇文述颇为受用,可他又联想到了去年在朝堂上那班文臣誓死反对时的情形,想到了这个孩子的父亲跟皇室的渊源,也不禁感叹了起来,本来脸上洋溢的笑容也渐渐的消失不见了。 检阅完长生营,长生又带对方来到了刚铎营前,新提拔上来的小猴儿第一个激动的跳了出来“:卑职孙猴儿,拜见宇文大人!” 第九十四章 侮辱 大业六年二月二十号。敦煌参将军营中。 长生一大早就收到了探马递来的最新情报,她赶忙把宇文述大人和高大人都请到了大营之中,召开了军事例会。 “宇文大人,这是我军探子发现的敌军动向。”长生把情报先成给了在坐官职最高的宇文述看,宇文述看长生一脸轻松以为不甚紧急,也就不怎么如何在意,结果一看之下顿时大吃一惊,刚忙问道:“这份情报可属实么?” “千真万确,给属下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瞒大人啊。”长生语气严重,表情却不见得如何紧张,还是很轻松。 “既然是真的,我见长生你为何不着急呢,难道着军情还不够紧急么?”宇文述问道。 长生微微一笑:“之前就与大人讨论过此事了,如今就是那最坏的情况了,铁勒的始毕可汗亲自率大军南下救援这突厥联军,对方实力已然是远超我军甚多,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 铁勒的始毕可汗王旗就在敦煌的以北的五里地之外,不过长生并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思,一方面,目前最先进的六磅炮也打不了这么远,第二就算能打这么远打中以后能有什么威力,不过是听个响罢了。第三敌军还有一部分没见过大炮,虽然阿史那染干肯定会详细描述这个没见过的恐怖之物,但是耳闻不如一见,长生不介意在正式战场上让他们这些土包子开开眼。 高梓然和那两个千牛卫的将官早就躲得远远的,他们文臣系统本来就跟武将系统不对付,而且宇文述位高权重,高大人不过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职,跑到人家面前估计屁都算不上一个,就别去自找没趣了。 自从宇文述来了之后,高大人就在他自己的营中扎根了,仿佛下定了决心,对方不走他就不出来了,即使今天需要他执行自己监军的义务,他也只敢远远的躲在一边。 始毕可汗的援军从北面西面和东面三面包围住了敦煌,之前被长生拖住的近一万突厥鞑子也缓缓的回到了始毕可汗的麾下。他们已经吃光了军队中所有的马匹和牲口,再下去就只能吃人了。 这些困苦不堪饱受饥饿之苦的突厥将士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摧残真跟要饭的叫花子差不多了,各个都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见到他们的主力援军后就像孩子碰到了久别重逢的母亲,抱着自己的同胞就痛哭流涕。让突厥主力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自从跟汉民族战斗以来,他们还没被逼到过如此绝境,品尝过这种名为绝望的滋味儿。 站在敦煌城头的长生冷冷的注视着下面那一幅幅动人的场景,任何军队包括突厥鞑子这样的野蛮人都是靠着不断获胜所培养的勇气来维持战斗意志的。 他们还从来没有被比如这种低谷,也就是说他们的士气从未有如此低过。 长生关于西北战场今后的打算,采用了之前和陈平使用的方法一扬的做法,就是把主力调回长生大营,然后把敦煌建成一个铜墙铁壁的堡垒。 经此一役以后敌人要是再敢进攻临川或者长生营就必须先拿下敦煌。如果突厥人还要故技重施这种障眼法的话,长生也不介意好好陪他们玩玩,大不了让他们的突厥可汗多来接几次人就是了。 宇文述看着城墙外抱头痛哭的突厥人也终于是相信了长生的厉害,他不由的赞叹道:“就靠一千多战兵就让敌军万余人如此狼狈不堪,长生真乃名将也!” 长生赶忙谦虚道:“末将再怎样也是我大隋朝的军官,也是吃皇粮受皇恩的,这突厥鞑子不过北方蛮夷耳,宇文大人谬赞了。” “如果我边关将士人人都像李大人这么想那我西北边塞何至于此啊,”宇文述冷笑一声:“说什么西北将门累受皇恩,但每次本候让他们整军备战就诸般推脱,说什么:“突厥鞑子骑射无双,于野外交战万万不可啊”哼真该让他们一个个的都来你敦煌地界看看。” 长生听到骑射无双四个字就不由的心中冷笑,她之前还觉得有理,但来到隋朝经过这么久后,慢慢怼这个问题产生了自己的看法。 中华历史上不乏凶猛彪悍的游牧民族,从匈奴,柔然到突厥蒙古,再到后来的后金,骑射无敌的民族是一波接着一波,但是我们自从春秋战国开始就一次次的把他们射的满地找牙,不论是暴秦还是强汉,乃至于魏晋。 五千年的历史里他们威风凛凛的时间也不过短短数十年而已,结果大部分时间都是胜利者的我们却被说成是懦弱的民族,而那些一百次中失败九十九次的少数民族反而被说成是天下无敌,真是无稽之谈! 不过敌人自夸武力妄图震慑我华夏子孙罢了,在中华的历史中,蒙古人千百年来一直都是汉民族的奴才,不要说是汉人了就是突厥,高句丽还有什么辽国都可以欺负他,与其说是蒙古的骑射里还不如说是铁木真这个人厉害。 但是不知道何时中国的汉民族反而没有这个自信了,认为自己伟大的祖先不如这世世代代的奴隶命厉害,朱元璋打的号称黄金家族的蒙古人跑到沙漠的最里面去吃沙子和雪水,反而让孱弱无能的汉族人占领东亚的富裕之地么? 这些骑射无敌的理论在长生看来是真的好笑,在铁木真成为成吉思汗出名之前,已经有成千上万个这样的成吉思汗被捶成猪头了,而唯一的铁木真也是靠着汉民族自己内部的腐朽和战乱而趁机兴起的,然后不到一百年的时间又被赶回去了。 刚刚逃出生天回到母亲怀抱的突厥鞑子们很快忘记了长生军的强大,他们躲在弓箭之外的距离开始排成队疯狂的对着城内羞辱谩骂,还有不少突厥人异想天开的在旗子上画上了各种猪狗的肖像,用来比喻长生军的主帅是一只胆小的牲畜。 “骂人都缺乏想象力,真是无聊。”长生看过一会儿就离去了,宇文述还担心长生受到敌人刺激会忍不住出门迎战呢,那就中了敌人的奸计了,虽然这怎么看也就是敌人的泄愤之举。 但是长生可是经过二十一世纪网络大战洗礼的人,区区如此程度呃谩骂就跟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区别,上次她让官兵们对着临川撒尿的创意都比这个有意思多了。 但是不久之后,长生也面色凝重了起来,因为对方纷纷把他们从临川掠夺来的妇女推到城墙下开始肆意的轻薄侮辱。 这些女的但凡稍微表现出不顺从的意思,就会被毫不犹豫的砍下脑袋。 最后这些妇女为了活命只能与这帮土匪强盗曲意逢迎,强颜欢笑,不少二狗子还对着城墙上的汉军挑衅,喊着一串串不堪入耳的肮脏语言。 守城的刚铎营将士从下面的女子的哭喊声中认出了他们的妻子姐妹,纷纷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和喊叫,最后都化成了无言的哭泣。 “玩阴的是吧。”看着外面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长生冷笑道:“传令下去,让痛哭者都到城门口去哭,让守城官兵都把眼睛放亮点敢私自出城的,定斩不饶!” 宇文述原本以为长生要下令出击呢,明明现在我军士气高涨,正是民心可用的好时机,长生却下令严禁出城交战。宇文述的脸上不免露出疑惑和失望的神情:“长生,此时出击不正是打破突厥的好时机么,你为何闭门不战呢?” 长生从来不靠这种一时的血气方刚作战,她的部队强调的是铁的纪律:“宇文大人有所不知,我长生营以条例军法为先,讲就的是令行禁止,如果此时出战,各个都是热血上头,恐怕他们不停号令,各自为战,兵法说不因怒兴兵我觉得可能就是这个意思吧。” 宇文述听完也是老脸一红,刚才自己在上面看的怒气冲冠,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此时看到长生如此镇定倒是更加另眼相看了。 突厥鞑子闹了一阵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也就无趣的离开了。 城下的突厥人慢慢回到了自己阵线中,此时一个突厥的铁甲骑兵突然单骑冲到敦煌城下,他高举这一个木匣子用突厥语喊着什么。 与突厥人交战许久,长生的手下多少都会些突厥语了,尤其是那房玄龄手下的探子们,说起突厥话来几乎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宇文述看到对方喊完话后城墙上不少军士都开始暗自抹泪,就问长生下面的那个突厥鞑子说了什么。 长生面带悲愤的说道:“他说那木匣子中是故陈将军的首级。” 长生命手下大开大门,此时的威风是断断不能落的。 那人被搜查过后,带到了城楼之上,他一直说要将这木匣子亲手交给长生,洪安通请示过后就接了过来,然后上下检查了无虞后才递给长生。 长生只是揭开一条缝朝里面望了一眼就赶紧盖上了匣子,她无法面对陈平死不瞑目的眼神。如果不是当时她心中存了私念,而是及时将突厥大军围攻长生营的消息告诉陈平,他也不会产生误判以为对方会从北面进攻。或许两人能合力避免这次悲剧的发生。作为一个现代人长生有着深深的愧疚感。 但是她必须坚强起来,她身后还站着更多的将士,于是她抚摸着木匣许下诺言:“陈将军请你安息吧,你的仇,兄弟我一定会替你报的,你的仇也就是我长生的仇!” 随木匣前来的还有一封阿史那染干的亲笔书信,心中他赞扬了陈平将军的武人精神和不屈的气节,告诉长生,陈平在英勇就义的最后一刻都没有说过一次投降二字,虽然两军是敌人但是这种气节令作为对手的他都倍感钦佩。奉上这封书信的目的就是让长生也知道陈平的忠义,不要让他死后还被别人污蔑抹黑。 这封信可以说写的是情真意切,长生读完之后身边的人都是唏嘘不已,连宇文述听后神色都缓和了不少:“虽然这个阿史那染干是个突厥鞑子,但也算是个有血性的鞑子了,敬业懂得什么是忠义,也会钦佩我汉人勇士?” 二傻子秦琼也在一旁帮腔道:“宇文大人所言极是啊,这突厥鞑子虽然毫无人性,但是这一个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点良知。” 长生一把把信摔到了地上:“你说什么?阿史那染干这货有良知?这货才是最最坏的突厥人。陈平将军宁死不屈,被他们杀害了,这天底下谁会不知道他的忠肝义胆?还需要他来特别说明吗?这狗贼杀了陈平将军还要用这封破信来讨好卖乖,表现一点儿自己所谓的敬仰之情,我去他么的!” 说着就抽出腰间宝刀要向那铁甲兵砍去,砍不到你阿史那染干,我砍你个铁甲少年为陈平将军陪葬! 宇文述见她抽刀就砍吓的赶紧拦住了她。 长生被他拉着也不敢用力,急得无可奈何:“宇文大人这鞑子不过就是一匹土匪强盗,你同他们讲什么道义啊?” “放他走。” 在宇文述的要求下,此子最终是逃过一劫。但他的坐骑离开了城门后,宇文述才语重心长的说到:“他们毕竟把陈平将军的首级送回来了,我们不能不义啊,而且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第九十五章 吸收 大业六年二月三十日,历时近两个月的肃北战役结束了,突厥人妄图一举瓦解西北隋军的战略意图彻底失败,不仅如此因为这次失利使得突厥人在西北面临的境遇更加险峻了,他们不得不重新整顿人手,进入漫长的休整期。 本来他们寄希望于依靠此次战役劫掠临川和敦煌的大量生活物资,补给自己,但是这个目的同样失败了,不但如此他们还损失了大量的马匹和武器装备,后来铁勒主力为了救援他们而进行的紧急动员也消耗了他们打量的物资储备。 隋朝朝堂在收到了西北传来的关于肃北战役的简报后出现了短时间的失语,这个结果也在长生的意料之中。长生此次的敦煌一战不仅救出了近万士兵,还顺带手的击败了围困明军突厥联军并且将他们反包围了起来,这还不得不让敌人出动了数倍于长生的主力才把人救走。 在反复的如同神经质一般的核对了这一结果后,整个朝廷都沸腾了。大喜过望的杨广一时间都都忘记了长生是对头的儿子。就连一向与兵部不对付的文人都纷纷上表请求嘉奖此次战役的诸人。用他们的话来说,有长生这个不世出的名将在,肃清西北那不是指日可待,等几年西北的突厥鞑子彻底歇逼后希望可以把长生调去东北,教训一下那里日益嚣张的鲜卑和高句丽。 大业六年四月份开始,隋朝的民间也开始流传长生那具有传奇色彩的事迹,包括各种民间的曲艺人员已经把这次战役进行了各种艺术夸张,包括但不限于长生长着三头六臂,口中喷火眼中放电,独自击败了十万突厥…… 三月三日,长安李府内。 长安刺史李渊正轻松愉快的读着西北寄来的信函,这已经是这几天内数不清多少次,李渊给李世民读这封信了,虽然李世民自己也能读,但是他更喜欢利用这个机会自己再看一遍。 已经升为校尉的李世民听完长生自述的肃北战役概要后满脸的憧憬和羡慕,恨不得自己也能够像长生一样纵横边塞,保卫家园。自己当年的表哥房玄龄如今都快要官居四品了,也是独挡一面的人才了,果然在弟弟手下的人都是精明才干之辈。 长生的部队号称有一万二但是其实战兵满打满算也就两千左右,再加上三千多人的辅兵其实也就五千余人,却能斩首近六百人,而且是异地作战,面对的是敌军主力,这是何等的骁勇善战啊,不禁令李世民悠然神往。 恨不得亲见见识一二。 除了斩首的功劳,夺旗,夺盔,还有救助百姓这都是功劳,加起来怕不是得有十几级的一等功,算下来又能给长生升一大截。升到西北副将一级,现在长生还是百户,所以西北副千户,西北千户,实习西北卫指挥使……世袭西北署指挥同知,实习西北署指挥使,既不能再高了,不然得要超过宇文述了。即使如此长生也一口气升了七级之多。 杨广表示这个没毛病,甚至还可以更高,考虑了一会儿就说:“不如给李长生加太子少保衔,这样多余的功劳都算在里面了,还有此战全体官兵人人赏银一两。” 大业六年四月,长生营。 “向左转……” 喊声震天的操场上,长生正看着新一批的士兵们在机械而笨拙的做着动作,学习着枪兵方阵的队列配合。这里面有来自刚铎营的一大部分,上个月宇文述就返回陇州了,他走了没多就长生也就班师回老巢了,而她走的时候,四百多刚铎营的将士就哭喊着一定要跟着来长生营。 当时长生的营帐外跪了密密麻麻的一片士兵,这四百多人异口同声的要卖自己给长生为奴,他从参加长生军的老人那里得知,一开始长生发家就是靠从人市上买的奴隶,现在有些当时的老人还没脱离奴籍,对长生还是以主仆相称。 长生当然没有同意,也不会同意,当时蝗灾之初她收留的那几千人之所以让他们签订卖身契是为了安他们的心,让他们踏踏实实的安顿下来,至于再后来她因为赈灾而产生名气再慕名而啦的那些人长生就没有跟他们签订卖身契了,现在她当然不会再做签订卖身契这种事情了。 自打长生下令让陈平将军的旧部还有叶秋的部下商议继承统领敦煌和刚铎营后,刚铎营的将士们就消除了对于长生的最后一丝疑虑,剩下的只有慢慢的感激和敬仰。 长生把敦煌的数千辅兵都转移到长生营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反感和不快,这些人不但和刚铎营的士兵一样积极要求加入长生营,而且有些刚铎营的军官还在请求长生让她接受他们入伙。 既然如此长生也就不再客气,着手对这些新兵进行了筛选,她希望这些新加入的人尽量是底层的小兵,还没有沾染军官的习气,很轻松的她就挑选了符合自己要求的士兵。 毕竟经过肃北的那一场大战,刚铎营的大部分军官都阵亡了,所有她挑选的人都有战斗经验,有的甚至长生军建立的时间还要早。 接收了这近五百的刚铎士兵,又从辅兵中挑选出了几百新兵,长生的手中一下子拥有了近三千的步兵,因此她把长生营中原先富有战斗经验的,表现突出的老兵挑选出了一百多人,一律授予旗管的官衔,然后让他们组成了一个新的排。叫教导排。 这个不同于之前的军官学校,那是专门培养军官的地方,教导排主要的人物是用来训练新兵。 在长生的计划中,教导排只是个起点,他们会被安排参加军官培训营的学习,跟他们一起上课,其中表现优秀的也会被提拔到更高的职位上去。 剩下的三千步兵长生将他们一分为二,一千五百的长生营老兵会被作为骨干来组建新长生营,而剩下的五百步兵会和刚铎营还有辅兵中选出的新兵组成一个新的刚铎营。 这个新的营的名字着实困扰了长生一段时间,她想为已故的陈平和叶秋留下些什么,这是她为了纪念历史上的这些英雄所能做的努力,他本来想把新的名字命名为“陈平营”或者“叶秋营”,谁知却收到了上下官兵的一致反对。除了长生外在长生营中没有人愿意新的营被烙上其他任何人的烙印。 长生营的人自然不用说,他们心里一直把自己认为是长生的嫡系,而原本刚铎营的将士也怕因为这个名字而被排挤出长生的指挥中心之外。没人愿意被当作外人。 所以为了让大家都满意,长生把新的名字命名为秋声营,暗含秋日的萧杀之气,最重得到了大家的一致通过。 第九十六章 新计划 敦煌之战中马队的损失微乎其微,但是长生对马队的态度并没有发生大的转变,因为马队的作用一直都是收割和袭扰,并没有经过正面战场交锋的检验。虽然马队的武装已经明显强于对手了,但是长生对于这种马背上成长起来的敌人还是给与了绝对的尊重,她并不认为这些几年前还扛着锄头在土里刨食的农民能打得过对面的骑兵。 马站毕竟强调的是个人的勇武,彼此配合的情况很少,所以在自己的装备碾压对方之前,长生有一次的要让秦琼失望了。 她先是将马队也一分为二,将原先四百人左右的马队一部分调到两个步兵营中担任侦察和追击的工作,一部分则还是交给秦琼掌握。这样秦琼非常的不满意,他一直在强调马队是有自己的灵魂的,不应该成为步兵的附庸,这是他最近从夜校里学到的新词儿。 但是他的抗议在长生的绝对领导面前是无效的,因为马队实在是太费钱了,一个骑兵的花销至少抵得上五个步兵了,不仅人的装备花钱,马的饲养和训练维护也需要花钱,长生让廖忠算过一笔账,如果要装备一个一千人的骑兵营,所需的开销基本能够养活近万人的步兵,这在目前来看是完全没必要的。 解决了马队的问题就是炮兵了,这次炮兵的初试成绩并不理想,而且也有不小的损失,但是这个问题短期内无法解决,因为全国有名的盗墓贼都集中到这里了,如果现在开个盗墓大会,长生毫无疑问可以当选盗墓盟的盟主。 但是经此一役后,损失的这些的宝贵人才一时间无法补给,之能等待新的学员成长起来后再补充进来了。 分封完新的官衔后,长生就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他摊开一张宣纸,自己磨好了墨,想了想就开思在纸上写写画画了起来,一旁的书稿上赫然写着“西北战场纪实”六个大字。 这份纪实里记录这长生这些年来练兵和打仗总结的心得体会,更有她自己对于如何领导一只军队的感悟。宇文述之前跟他交流了不少自己带兵时候的经验教训,这启发了长生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感悟和心得也记录下来呢。 宇文述在参观完长生的军队后对于新研究出的火器大加推崇,认为如果普遍的装备到军队甚至可以靠火力压制就直接取得一场战斗的胜利,长生却认为目前的标准达不到,不说目前捉急的生产速度,就是火枪和火炮的威力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一排步兵的齐射瞄的准的话也就能命中两三成,还不一定会造成杀伤。如果要达到宇文述的标准至少要差不多配备给每个营一挺马克辛还差不多,所以长生还是将决定胜负的关键交给了近身白刃战。 想到这些长生又快速的记录了下来,她联想到了后世的纪录片中,强如蒙古军队也是采用了下马齐射的方法来攻击对面的步兵集团,然后等对面的阵线松动在上马袭击,接近了后白刃战攻击,似乎对方也没有指望用弓箭就能完全射死孱弱的宋军,也是寄希望与用弓箭打开缺口,然后肉搏摧毁敌人的意志。 这一点跟长生不谋而合。 中国也好,外国也好,独立战争,南北战争,以至于鸦片战争,大多数情况下,近代军队取胜的手段都要靠白刃冲锋。所以长生将她的火炮和火铳用来当作震慑打击敌人的手段,起到和蒙古后金人弓箭一样的作用。 长生将这个记载到书中,如果有朝一日能够流传下去,她希望后人后世也可以靠它不要重蹈宋明的旧事,让我华夏民族遭受异族的侵略。 隋朝虽然目前看着还凑合,但是她对杨广这货从来就没报太大希望,他能不乱折腾才有鬼,而只要他开始东北的三大征和京杭大运河的修建,那就是走向了统治的末路,到时候新的纷争就要开始了长生只希望这此的动荡能来的尽可能的短一些,不要危害到过多的百姓。 他希望自己能留下些东西让汉民族不要再遭受异族的蹂躏。我们的祖先构建出了这个世界上最精美的城市和建筑,发展了精美的艺术和雕塑,记录了大自然和星星们的规律,创造了优美的语言和文字,并且再航海,纺织,农业,工商上都有巨大的贡献,就如同自己的祖先把这些瑰宝传给了自己一样,长生也希望从自己手中把这些中华文明的精华传给后人。 中华儿女心中的华夏文明是如此的神圣而伟大,华夏儿女崇拜者自己的祖先,并且坚持不懈的把这些宝贵的文化遗产薪火相传。 可惜在前世两次异邦侵略的浩劫让文明险些陨落。 蒙古和满清两个野蛮的强盗文明,将华夏中国带入了落后,愚昧和黑暗之中,这些印在野蛮人骨子里的自卑让他们疯狂的破坏者华夏的文化,从文字到语言,从艺术到建筑,这些原本遥遥领先于世界的方面,在他们锲而不舍的破坏下,成功的让我们从顶峰跌落谷底。 当长生在马可波罗记载中看到来自西班牙的传教士说中国从勤劳善良文明礼貌变成了懒惰贪婪,愚昧和肮脏时,当日本人说中国已经失去了华夏古国的影子,而沦落为一片蛮夷之地时,她作为一个炎黄子孙是如何能不心痛啊? 从唐宋开始我们的国家就远远的领先于世界上的其他各国,蒙古人来了一趟,明朝就不得不再走一遍唐宋走过的老路,等明朝好不容易又将中国带回世界第一的时候,满族人又来了…… 然后中国人就成了可耻的东亚病夫,被全世界人嘲笑成懒惰和愚昧。 如果有一个女人被人强暴后还犹自说:“是我穿着的太暴露而勾起了他心中的那团火……”周围围观的人只会骂她一句:“贱货!” 如果一个奴隶替原本虐待他的奴隶主辩护:“主人生气打了我那一定是我的问题,我做的不好让主人生气了……”那周围的人一定回嘲笑他:“下贱!” 前世有人说过一句话:“很多人头上的辫子剪掉了,但是心里的辫子没剪掉。”长生也想说很多人看着是站起来了,但他的心里依然是跪着的。 在她的前世,蒙满的余毒还没有肃清,社会上总有人去找中国人的所谓的“民族劣根性”,将自己的祖先说成是懦弱的愚昧的,而将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的野蛮强盗说成是天下无双。 这些人就是那些所谓的膝盖没有站起来的奴才了。 这种懒惰和愚昧的精神正是这些禽兽门身上的品质,他们靠着吸食华夏民族的精华才将自己养的是肥肥胖胖,但是他们给中国带来了什么呢? 那些大清的遗老遗少们除了每天提这个鸟笼子瞎勾八遛弯,就会伸着手吃白饭,然后再茶余饭后吹嘘自己的祖先是如何如何的弓马娴熟,天下无双! 长生心情越激荡下笔的速度就越快,如果自己发生了什么意外这些东西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到长安李渊的手中,只要继承的是华夏的炎黄子孙,只要华夏的文明不受这两个野蛮民族的蹂躏践踏,那这个地球上就没有欧美什么事儿了。 另外长生在军队现代化的建设中就是建立正规和快速的后勤保障部队,培养自己的专业化工兵和后勤保障兵。 这种职业化和现代化的步兵队伍有个很大的优势就是超强的战略机动力。 在近代的军事战争中,虽然步兵相比于骑兵在小规模的机动力上邵占下风,但是在大范围的战略机动力上就优势的多,一旦行军的距离达到了数日,奔袭的距离达到了数百公里以上甚至是上前公里,那么步兵的优势就很明显了。 步兵在法国大革命时期就可以达到十天两百公里的持续行进,而骑兵的速度则只有步兵的百分之七十。而到了后来美国南北战争时期,步兵已经快的需要停下来等待骑兵赶上来才行。 这是因为人的耐受力远高于马匹,马匹可以做到短时间内的突然爆发,然后就只能修养很久才呢个恢复了,否则就会出现大量的减员。 而且马匹进食也比人要消耗的多得多,一匹持续行进的战马可能每天进食的时间就超过了十个小时,所以这样看下来骑兵反而不如步兵来的省时省力。 长生希望军队近代化后,得到很好的分工,机动性上也能向近现代的军队靠拢,争取达到每日行军二十五公里,这是十八世纪英国步兵的水平,或者三十公里,这是南北战争时期美军的水平,至于长征时期红军那飞人的行军速度长生目前只有羡慕。 给每个营都配备救护营,辎重营还有工兵营等辅助营,等他们全部职业化,规范化后,这两个野战营对外仍然称长生营和秋生营,对内嘛,长生微微一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一样,眼睛都眯了起来:“就叫第一长生混成步兵旅和第二秋生混成步兵旅。” 进入四月份后,也正式进入了春耕期,这一时间内长生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抓生产上,老营的非战斗人口之前都抽调回了二营导致现在那里人满为患,长生就又调了一批人回来,帮助播种附近的良田,并且帮助兴修水库和建立风车,经过去年的努力长生营附近的河流上已经建起了两个小水库。 长生给那些勘测人员布置的任务是再找几处合适的地方,她要再建设几个小水库,一方面是有了水利灌溉技术之后,水库可以稳定的保证粮食的产量丰收,第二就是可以解决生活和工业生产用水问题。等水库建成后,长生就在建立几个风车用来取水,或者为工厂的生产提供动力。还可以储蓄一部分风能。 建立了军官学校后长生的日常也是被安排的慢慢的,为了教导日益增加的军官候补,和越来越多i年级的学生,长生又一次扩大了她学校教室的数量和面积。她不紧要教授高年的学生几何和物化知识,还要给军官候补讲述战斗知识。 长生和秋生营已经有近五千的战兵了,他们是纯脱产的士兵,此外如果给他们配给近代化的后勤专业队伍,那差不多也需要大概这个数字左右的人数,而春耕时期一万人左右规模的机体脱产对于现在四万人左右的长生营也是很有压力的,所以长生只能先让一部分人成为脱产的辅兵,通过训练他们让他们达到新的要求,然后再以老带新。 至于女兵长生就完全交给了二营的孙思邈负责,老爷子的医德的人品都是万中无一的,不但医术高超还循循善诱,长生怀疑他就算不成为医圣也能成为一位伟大的教育家。之前他教导出来的小青已经在南方旅游团里独当一面了。 现在他培养出来的女护士更是赢得了全军上下的一致好评。 而且这也是个机会大量的伤病需要消毒处理,这就给了他打量的实验新研制的青霉素的机会。 炮兵也在紧锣密鼓的操练着,在那位着名的风水师的建议下,新的测量工具也被鲁大师研制了出来,是一个游标卡尺一样的东西。长生对此还挺新鲜,不得不说千万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在长生把玩了很久之后他才告诉长生说这个一般是用来在地下测量死人身体的某些部位时使用的。 当时就被长生请出了帐篷。 长生高度怀疑这个人就是一个盗墓贼不然怎么会对这些东西这么了解,而他说自己是风水师八成就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不过从他在敦煌一战中表现出的悍不畏死的勇气,长生也就不跟他多做计较了,这就成为一个永远的迷,让它一只保留下去吧。 不得不说鲁大师的水平还是非常过硬的,新的大炮六磅炮很快就得到了量产,如今九磅炮的研究也提上了日程。 第九十七章 东突厥的麻烦 鲁大师来到了长生的营帐中,他现在在当面做着报告,长生军的军官和士兵在战役结束后都会集体讨论这次战役的感受,总结得失,其中有一条就是对于武器装备的改进意见。 这些意见会被统一收集起来然后集中讨论,再把可行的上报给长生做最后的总结批示,这次大捷后长生营也就枪械提出了不少改良意见。 在新的设计图纸上,原先两尺多的枪刃被改到了近三尺长,鲁大师也不客气进来后就拉了个凳子坐在了长生身边:“虽然我军的兵刃已经远超边军的长枪,但是只要我军的长枪还是被屡屡削断,卑职就认为还是有加长的必要。” “然后大人,请看这里。”鲁大师站起来往后翻了两页,指着另一张图纸说:“或者在枪刃和枪杆之间加上一截铁皮的套管,也可以保护枪杆不被砍断。” 长生一边看着一边不时的思考着,有时出言提问两句她感兴趣或者没有弄懂的地方,最后大部分的改进一见都完成了。 长生往后翻看着发现还有个图纸没看过,她打开一看瞬间愣住了,鲁大师见她良久没说话,于是出言问道:“主公可是对这个有什么疑问么?” 长生转过头激动的问道:“这东西什么时候能造出来?” “按计划下下个月开始测试,然后大约八个月后就可以生产了,前提是一切顺利的话。” “很好。我的命令是全力研究这种兵器,它的实验和测试的优先级调整到和九磅炮同步的水平,但是对外一定要保密!所有的研究一律转移到二营的地下密室里进行!” 好容易解决了鲁大师的问题,徐良又从北方回来了,他有一个重大的问题要向长生汇报。 “主公我们可能不能跟东突厥人做生意了。”徐良面露男色的摇了摇头说道。 “老徐,把情况跟大家说说吧。” 长生营的主要领导人,秦琼,房玄龄,张宝藏还有萧封都来齐了之后,长生让徐良把北方东突厥的情况再跟大家介绍一遍,她则在一旁安静的喝茶。 “北方的东突厥限制跟南方的贸易往来已经很多年了,但是最近几年因为我们屡屡打胜仗的原因,所以北方的东突厥对我们的商队还算客气,今年他们又轰走了晋商和所有其他过来寻求贸易的商人,只留下了我们和西北边塞各别商队的。”徐良说着就看向了长生。 但是后者自顾自的喝茶,反复没听到一般,徐良索性继续说下去:“谁叫我们贩卖劣质铁器给他们呢。所以要把我们的生意也给禁了。” “啊,我们的铁器是劣质产品?”秦琼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他转过头问身边的房玄龄:“我们不是去北方跟他们做自由贸易,交换他们的牛羊和畜牧制品么?” 房玄龄听了笑了两声没有回答,这事儿显然并不光彩,是个釜底抽薪的计划,刻意的削弱或者说剥削北方民族,这事儿在秦琼来之前就定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也就是秦琼一直醉心于练兵,所以对这个并不特别关心。 “诶,秦将军,这事儿你先着急问,听下去你就明白了。”长生不让秦琼打断徐良的陈述,朝徐良扬了扬下巴:“接着说。” “好的,主公。”徐良点了点头,接着往下说去,在他的解释下大家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情,北方缺铁,而且缺的厉害。 假如是一斤生铁可以在北方换回两头羊或者一头牛,然后你可以在集市上再跟其他人换成银子或者铜钱带回来,这样就可以有近三倍的利,除去来回的损耗,给阿古那雇人用的钱,还有上上下下方方面面疏通关系的花费,盈利依然可以保持在百分之百。 这两年多的时间阿古那和徐良轮流往返于长生营和北部的边境集市,现在已经在西突厥南部靠近我们边境的地方买下了一个小镇,还收买了附近的部落首领,现在正是大赚特赚的时候,今年长生营的利润至少在二十万两白银以上。这对于长生营来说实在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毕竟靠科研开发是很花钱的。 徐良说道最后也是悲愤交加,他有些黯然的告诉同僚们:“我们收买的那些部落的头领最近给我透露了一个消息,西突厥的头领可汗最近召集了西突厥的众可汗开会,商议自己铸铁冶铁的事情。”徐亮说完停顿了一下,然后补充道:“据说是在东北的方向发现了一座富铁矿,然后突厥可汗发动了手下的能人异士弄来了冶炼铁的方法,准备自己动手干了。” 这个消息长生刚刚得知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她第一个感觉就是对方是不是吃错药了,冶铁在这个时代绝对是高科技的技术活儿,一向靠着抢劫掠夺,这种无本买卖生意过活的土匪们怎么要想着开始攀科技了。她分析后想到了两点可能性,其一就是长生实在是把东突厥的兄弟打的太狠了,作为东突厥的兄弟,西突厥绝对是战斗力高于对方的存在。 连阿史那染干这种突厥名将都在长生手下吃了大亏,东突厥那些人那还有胆量过来挑衅,其次就是北方实在是缺铁缺的厉害,之前是没有发现铁矿,所以所有的铁制品来源基本就是掠夺或者是贸易。现在掠夺这条路看起来是不太可行了,而贸易这条路虽然长生给他们供应了不少急需的铁制品。 但是经过检验发现这些铁锅铁腕极容易生锈,在北方昼夜温差大的情况下,淘汰率极高,基本上买来的东西用了一年就要换了,这让经常一个汤勺就用一辈子的突厥鞑子直呼上当,痛骂南方的人是奸诈的商人。 所以现在发现了铁矿之后部族的首领一商量索性我们自己生产铁器得了,虽然花费些功夫,但是至少不会再受制于人。 “东突厥的大部落们早就发现了我们在卖劣质铁器,不过一者他们确实非常缺铁,二者我们的铁器虽然质量一般,淘汰率高但是款式种类齐全,而且不贵。第三他们知道我们是长生营来的所以还算客气。对此东突厥的高层们也是装作没看见。还有写突厥商人直接收购我们的铁器然后再卖给自己的同胞,这帮畜生!”徐良说道最后自己都有些义愤填膺了起来。 大家都看着他不出声,老实憨厚的徐良可能注意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了,调整了一下接着说道:“仆骨部已经来人通知我们了,他们说启民可汗规定他们最后收购一次我们的铁器,因为知道我们是大隋边军,所以来的人说话很客气,他说以往卖的就算了,今后就不同意我们卖了。至于我们手里的存货,他们会按照现在的市场价统一收购,或者以物易物,不过时间仅限一个月内。” 有一说一,这次东突厥首领给出的条件算是不错了,为了驱逐劣质铁器,避免本国的经济命脉被外人所掌控,启民可汗也是做出了很大的牺牲,虽然长生的铁制品里含铁量很低,但是架不住长生作坊没日没夜的生产制造啊,所以启民可汗给仆骨的任务就是一次性的买下说有长生营的存货,然后给这次事件画上个终止符。 长生看徐亮基本上说完了,就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可以开始自行发表意见了。 “我们的铁器都含铁少,他们的铁器一定是含铁量多,又笨重。”秦琼居然还在认真考虑里面的差别,他还在考虑能挣多少,他掰着指头说道:“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要不我们加紧干,再狠狠的挣他们一笔?” 张宝藏则把头转向了徐良,直接问到:“我们这铁器的生意一个月大概有多少利润?” “按今年前三个月来看的话,一个月差不多两万五千两银子左右。”他摸着下巴的胡茬说道:“下半年估计还能再高些,毕竟许多商人都被赶走了,我们开始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差不都得有四万吧。” “那东突厥的武力水平怎么样?”这次说话的是萧封了:“嗯,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仆骨部。” 徐良在北境的这两年早就把那么的情况摸的七七八八,他把一份准备好的各方实力和分布图拿了出来,发给大家然后说:“卑职观察他们这些部族长期与我们汉人做生意,现在的战斗力都不强,大家都愿意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那些收了我们钱的部落更是如此,我看我们附近最有威胁的也就是这个仆骨部落了。” 张宝藏看着手里那张写着部落信息的纸,在上面找到了仆骨:“四百到五百披甲战士?” “对。”徐良点了点头。 “嗯,那应该还是有些战斗力的。”张宝藏接着读了下去:“仆骨部在战时可以动员近一千的披甲骑兵,少数军官有重甲,其余的士兵,就是刚才提到的披甲轻骑兵大部分用的是野兽的皮做成的皮甲,他们的武器有铁制的,还有兽骨和木棍……” 战斗力应该不会超过西突厥的一般水平。 这是张宝藏读完所有信息后分析出的结论,他思考了一会儿,抬头问徐良:“你刚才说从他们身上一个月能挣多少银子?” “两万五,至少。” “这不是一堆金银财宝在一个小孩子手里么?”张宝藏有些疑惑的看向长生:“为什么没人去抢他们?” “谁抢?是他们的好兄弟西突厥呢,还是我们大隋官军呢,再说他们都是牛羊,奶制品,羊毛还有初级的毛纺织品,充其量也就是原材料,一定要经过我们的商队运到境内再转手销售或者加工后才有利润。就算我们抢了,其实也是给自己的工厂进货罢了。”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秦琼这越听是越不像话了,终于忍不住打断道:“我大隋西北边军,应该是保家卫国,保境安民的吧。” 但是大家停了一下就继续加入到讨论如何征服仆骨部了,已经具体到了要派多少部队,计划多久。 “如果只是我们在临川遇到的那些部队的水平嘛,以我军现在的火力配备,只要出动两个步兵方队应该就足以打垮他们了。” 萧封说完,张宝藏才补充道:“穷家富路嘛,就出动一个营的兵力好了,再带上几门炮。” “现在的问题就是启民可汗的态度和反应了。如果我们贸然进攻,其他的部落会怎么看?”长生提出了这个问题。 东突厥可不必他们的邻居西突厥,他们的南方大部分接壤我们今天的甘肃和陕西山西,算是比较富饶,商业发达的地区,所有跟汉人的商业来往频繁,所以相对富足,战斗力也就又没他们的穷哥们儿那么强。 其次他们的人口少,并分散成很多的部落,这些部落虽然都奉启民可汗为主,但是并不完全听从对方的指挥,而启民也不喜欢妄动刀兵。 在西突厥跟长生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不是没人建议过启民可汗出兵襄助一起对付西北边军,但是被他果断解决了,一来是他们的关系一直跟隋朝保持的不错,而且有些看不上他们的穷哥们儿。而来就是长生近两年来展现出的战斗力确实有些骇人听闻。 除了秦琼还在锲而不舍的坚持我们大隋王师的风采之外,剩下的几个人都对出兵仆骨达成了共识: 我们是去做生意的,就是去买些北边人都需要的日用品,然后做买卖的时候跟当地的人发生了冲突,这个即使以后被朝廷知晓了,我们也不理亏。 “嗯,对外就说我们派出的都是民兵。”长生并不打算把东突厥怎么样,也无意树立新敌人,她这是想继续卖钱继续把生意做下去而已,只要这个贸易不被强行切断,劣质的铁器自然会慢慢的驱逐良品。 北方的黑心商人可不比南方的少,他们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和合作对象而已现在长生给他们提供了机会。这方面甚至都不用长生营费神,阿史那自己就能搞定。 “还有个问题我们的那些竞争对手们怎么办,如何能封住他们的嘴,最好想个好主意。”长生说道。 第九十八章 纸老虎长生和纸老虎仆骨 在五代十国的时候北方的局势混乱常有大家族的实力武装在北部边境的地方同东突厥的部落交手,这些人在中国被成为北蛮,而在突厥那里被成为汉贼,后来隋朝统一后突厥人就不敢这么叫了,于是就换了南军这么个称呼。在中国这些大家族世族的武装是被政府削减欺压的对象,但是到了突厥,他们就可以欺负欺负那里松散的小部落了。 突厥在隋朝刚建立的时候对这些私人武装都是很客气的,因为他们确实比一些小部落的武装实力要强横的多,一直到东突厥启民可汗即位后才慢慢好转起来,因为启民可汗大力发展民生,沟通双方的贸易,所以很多小部族就向他聚拢过去,寻求他的庇护和贸易沟通,同时这些大家族也在贸易中获得了利益。 至于那些晋商还有其他大型的商队背后都有隋朝北方家族实力的影子,所以他们一般被成为商。比如晋商之流真要是惹怒了他们,随随便便动员个几万人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们还挂着大隋子民的帽子,所以启民可汗知道灭不了他们,所以对于他们在边境是不是发生的小摩擦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这些突厥人此次听说攻打过来的也是之前的一些汉人,但是他们都不能称之为商的话就说明他们的实力也不过是尔尔。 一些突厥披甲和辅兵还听说了就几百人的汉人农民竟然就占领了仆骨部落的一个小城镇,还建立了据点开始公然勒索起仆骨部落的首领阿里了。这就让他们更加大喜过望了,因为此次仆骨部发动了所有能战斗的男丁,再加上周围和他亲近的几个部落借来的兵丁,总共兵力达到了三千五百人,其中披甲战兵就有近两千五百人之多,对付几百个汉人还不时简简单单么? 然而当他们到达了汉人所占领的据点附近的时候,啊耶律就发现情况不对劲了,对方那一排排身穿明晃晃盔甲的士兵哪儿是什么农民或者山贼啊,对面的部队比自己看着还要齐整威严。 等再接近了一些之后,更多的人都看出问题来了,这些山贼一身的铁制盔甲,包括啊耶律在内的突厥鞑子人都看傻了,甚至他们的军官都忘记了下达口令,就这么呆若木鸡的望着对面的钢铁洪流。啊耶律毕竟是跟南边打过交道的家庭出生的,不想他身边很多土包子的同胞一样没什么见识。 他虽然没有见过大隋边军是什么样子,但是从面前明显价格不菲的武器装备就可以看出这些东西根本就是有价无市的国之重器,那么这个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啊耶律赶紧找到了他的上司,向他解释了一下即使那些什么商的队伍的武器装备都加起来可能也凑不齐这么多数量的铁甲,他把这个结论给对方说了之后,这个小头目果然大惊失色,第一时间就报告给了大头领。 那个大头领此时也想下面的士兵一样被对方的阵势震的说不出话来,听完啊耶律的报告后,立马就一蹦三尺高,仿佛被狠狠欺骗了感情的纯情小哥一样,痛骂了提供情报信息的人,然后又打发了一个骑兵过来跟这边的部队试着沟通交流一下。 这个骑兵策马来到这些山匪面前三十米的距离后,用突厥语高声喊道:“我是伟大的仆骨部……啊~”话刚出口就被火枪兵连人带马射成了马蜂窝。 萧封来之前跟徐良打听过了,据说这边的人经常跟内陆的世家私人武装发生摩擦,所以性情彪悍,因此对方说话说道一般萧封就认为对方是过来挑衅的,当机立断就采取了不多比比的战术先下手为强,率先拉开了大战的序幕。 三磅炮和六磅炮射出的炮弹呼啸着朝对方的阵线飞了过去,经过上次的战役和近段时间的训练,长生营的炮兵水平有了显着的提高。因为对方的阵形松散而且没有准备好弓箭手还击。 所以长生营的炮兵们把大炮尽可能的往前推,极大的缩短了射击的距离。 跳跃的炮弹飞进对方的阵营中就是一道长长的血道字,火红的铁球可不是闹着玩的,碰上就死,擦伤就伤。 炮兵队伍中长生为了加大火力而在野战中为一个炮组配备了二十个人,这让配合熟练度炮组的发射速度甚至超过了火枪兵的射击速度,现在三磅炮的射击速度已经达到了每分钟四发,并且似乎还有提升的空间。 具阿古那说这里的人是从来没见过火炮的,所以第一次射击后萧封都不禁发出了赞叹声:“真是勇武啊,没见过大炮居然第一轮炮击被他们扛过去了。并且扛过了第一轮炮击后还没有崩溃的迹象。” 这无疑让见过大会战的呃萧封都赞叹不已。毕竟自己手下的新兵人数众多,最好一开始能以一个顺利的开局作为开始比较好。所以萧封希望用炮击先把对方吓到。 可是现在对方的情况似乎并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发展。所以为了不让对方缓过神来,萧封立刻下令,步兵方阵开始发动进攻,阿古那提供的情报看来并不是很准确,希望他的第二个消息不会错误吧。 听说对方大多数不是职业士兵,萧封希望对方在面对长生营的枪阵时候会一哄而散,然后让新兵去追击那些敢于誓死反抗的顽固分子。 第一波冲锋发动后,让他更加震惊的事情出现了,对方的阵线集体瓦解,所有人都在四散奔逃。 那些披甲的武士甚至比没打过仗的辅兵跑的还要快,刚才阵容齐整似乎表现出了良好战斗素养的军队竟然会出现这种极为反常的表现,让萧封不由的产生了疑心。 他高度怀疑对方是在预设圈套,为了防止敌军使诈他特别抓了两个俘虏过来审问。一问之下萧封才知道自己翻了教条主义的错误。 仆骨部的军队一开始面对炮火的袭击能够坚挺着屹立不倒并不是因为什么勇敢,而视因为大家都没见过这个能发出巨大轰鸣声的怪兽,纷纷被这个家伙的威力吓的呆住了,也就是惊吓的过头了。 而当长生军开始发动正常的步兵冲锋的时候,对方终于是缓过神来了,自然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土崩瓦解了。 战斗的当晚当仆骨部的首领发现啊耶律的脑子很灵活而且会说一点汉语的时候就火速的提拔他为百夫长,然后命令他去跟对面的“山匪”谈判,当他们知道这些劣质商品的背后大老板是隋朝的太子少保着名的西北名将、长生军的统领后吓的裤子差点湿了。 而啊耶律在到达北伐军的帐篷的时候及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了,虽然他们一直都知道隋朝是个南边的庞然大物,也提醒过自己对方的实力远远不是自己能够想象出来的,但是等看到一个长生军里就配了如此多的铠甲之后,他的信念才被完全颠覆了:这仗没法打啊。 至于为何隋朝太子少保的手下会出现在这里呢?这也不难理解,之前他的长生营刚刚在面对西突厥的时候取得了胜利,这次恰好过来。当啊耶律看到了军营中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铁甲战士后,他就更加鉴坚定了内心的想法,绝不能跟对方交战,对方提出什么条件就答应吧。 虽然已经被晋升为很多人都羡慕的百夫长了,但是这个不知道为了伟大的仆骨部落献出自己生命的东西还是在见到长生的那一刻就爬在了地上,屁股翘的老高。把责任一股脑的推到了仆骨部其他人的头上,并且擅自做主答应了长生提出的一切要求。 不过长生倒是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小部落和启民的大部落间的关系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紧密,更多的就是一种利益合作,但是如果把小部落逼得太急了,那他们背后的大部落总归是要站出来,解救小弟与危难之间的。 不管怎么怎么说一个一次能动员几万军队,其中披甲骑士过万的东突厥政府还是不可小觑的,至少是长生目前现有力量没法对付的。 啊耶律也发现了长生并没有对自己横加指责,态度也比较和缓,于是他很机智的先替长生开解了一二,然后把锅都甩给了发布限售令的启民可汗,最后跟长生也达成了一致意见。 长生可以继续在北地贩卖出售他的铁制品,但是所有的铁制品都要卖给仆骨部,再由仆骨部利自己的销售渠道卖给其他部落 达成这个共识后啊耶律的内心瞬间乐开了花,看来自己起码能活着回去了,而且不仅能活着回去,如果仆骨部的首领能明白里面的巨大机遇,说不定还要重重的奖赏自己呢。 一旦跟大隋这样有实力的人搭上了关系,那可真是前途无量啊,仆骨部的首领这次应该会满意的吧。 长生提出的另一个条件就是宣传他们的宗教,他要求仆骨部要允许爱国忠君教的教会成员进入仆骨部的领地,这个提议让啊耶律有些头疼,最终思考了良久之后,为了不引起东突厥部落内的反感,这个外来的教会必须改一改名字比如:“爱突厥忠仆骨教”。 啊耶律虽然知道本族人大多都信奉萨满教,有自己的神和信仰,但是他并不觉的长生的要求有什么过分的,又不是对人身造成什么伤害或者金钱造成什么损失的条款,不过是一个有信仰人的附加条款罢了,至少在他看来问题不大,为了让长生显示自己的诚意,他甚至愿意充当第一个加入这个教的突厥人。 不过长生很遗憾的告诉了对方,已经有一个叫阿古那的人早都是他的教友了以后,啊耶律明显有些遗憾了起来。 长生的算盘忠,他需要一个打开突厥大门的契入点,商品的交易是一个很好的契机,而宗教则是一个能产生深刻身份认同的东西,用宗教的身份认同去渗透腐蚀一个松散的部落联合长生觉得是比武装斗争要隐秘有效的多的。就是时间可能会有些久。 大业六年六月,啊耶律返回的马车伤已经多了两个爱国忠君教的传教士,在路上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他们俩还进行了虔诚而专注的祈祷。 一个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的突厥孩子有样学样的跟着他们双手合十,跪在他们的身边奶声奶气的用突厥语做起了祈祷。 “这孩子有点儿意思啊。”一个长生营的传教士看着那孩子天真的表情,忍不住掏出了块胡饼塞给他,一边抚摸着这孩子的脑袋一边问身边的啊耶律:“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啊耶律也拿出了自己带的干粮咬了一口,看了那孩子两眼,嗤之以鼻的说道:“普通人家这么大的孩子,没有姓名。” 那孩子正捧着胡饼拼命的大吃起来,啊耶律就蹲在他跟前问道:“小孩儿,你叫什么?” “我有名字的。”这孩子睁大了眼睛,脆生生的回答他是。 “哦,原来你有名字啊,那你很了不起啊,了不起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啊耶律笑着问道。 这孩子没理会他语气中的揶揄成分,用带有奶音的口吻骄傲的说道:“我叫车鼻阿楚那。” …… 六月初十没到,北方观光团的士兵们就都回来了,长生之前给萧封布置的任务就是去展示武力,展示完就赶紧回来,长生目前家底子薄,也就依靠着大隋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耀武扬威,如果对方铁了心要跟自己斗争到底,那长生其实反而不好办了,就只能硬着头皮教训他们了。 还好对方也是个纸老虎,一吓之后目前看起来效果不错。 长生最近收到了宇文述寄来的一封信,心中并没有没缺说明,但是长生能看出来宇文述是把希望放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长生并不知道为何对方不肯明说,但是宇文述作为一个老将,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第九十九章 大战在即 长生回到了老营,看到了萧封堵在了门口,这家伙自从北伐回来后就立刻投入了工作,看来很有工作狂的潜质。 长生:“萧游记,有事么?” 萧封一抱拳:“启禀主公,有个官司需要大人裁断。” 随着长生营的军法条例和生活条例的逐渐完善,长生已经很少再向当初一样因为几个成员的私逃就亲自过问的了,如今有专门的司法处,而萧封就是其中的一员。 此人头脑灵活,处事公允,所以长生对他一向放心,而一般的情况萧封也都习惯自己处理。 这一次看到萧封提到这事,长生第一反应是遇到了什么新鲜的事情了,来咨询自己是否需要订立新条例。两人走进大营帐内,房玄龄和张宝藏也在里面,他们见到长生进来也起立行礼。 长生觉得他的事情既然来找自己肯定不会很简单,那一时半会儿可能无法立刻答复他,就说到:“新条例呈上来吧,我看过后在回复你。” 没想到萧封摇了摇头:“启禀大人,并没有说什么新条例,,是有关一个老条例的事情。” 长生有些疑惑,老条例不是都讨论过很多遍,施行了一段时间了么,于是说道:“如果认为是老条例不妥,就直接说,但是这次的案件就先按老条例执行,具体有什么情况等大家研究商定过后再行更改。” 萧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可是这次的官司,依属下之间用老条例处置颇为不妥。恳请大人先过目一下卷宗。”说着就把一套卷宗放在了长生面前。 长生看他坚决就拿起卷宗翻看了起来,案子倒是不复杂,一个长生营的老兵杀死了一个投降的二狗子汉人,并且夺走了死者的妻子,死者的弟弟将凶手告到了长生营的司法处,凶手被逮捕后,供认不讳。 长生仔细看了一遍后,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抬起头问到:“这案子有什么疑难之处么?” “大人,确实不好判,请您看供词。” 长生有些不悦了,合上卷宗往桌上一扔,“萧游击,我每天要处理的事情非常多,如果这种案子都要我一个个审理,我是没有这么多时间的。” 哪知萧封低着头,躬身抱拳,语气却是坚定有力:“卑职恳请大人看一遍供词。” 说完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了,长生看了他几秒钟,又把供词拿了回来重新翻开,嘴里自言自语道:“你说的供词最好有再看一遍的必要。” 供词有厚厚的一叠,分为了目击者的,凶手的还有原告的,其中重点是凶手、凶手的兄长,死者的弟弟和妻子这几份上,看了一会儿长生心中的火气就完全消失了,不一会儿脸上也露出了动容的表情:“确实可怜啊。” 看完长生也不由的揉起了自己的太阳穴,这个凶手是当时自己蝗灾时期就被收留到陇山大营的其中一人,在突厥夜袭营地的时候就是长生营的一员了,但是就作战勇敢,还负了伤。 再晚点等到了和陈平将军在敦煌御敌的时候他就是个小班长了,在那次突破中军的时候他又一次负伤了,并且立下了战功。 虽然没有进入教官学校,但是已经被列为了重点培养目标,直等到下下批就会安排他入校学习。 有意思的是死者和凶手不是第一次见面,死者当时作为突厥的二狗子汉军在一次袭击北部边郡的时候夺走了他的妻子,并把他追上来的弟弟杀死了。 凶手后来握着弟弟死不瞑目的手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手刃仇人。 随后他就加入了长生营,并在长生军中表现优异,很快他有了实现自己诺言的机会。 大业六年长生营击败了突厥联军后,北方阵线松动,大批的二狗子和当地的汉人南下,这个凶手就在南下的人群中发现了当时杀害他弟弟的人,更让他不能容忍的是自己的妻子已经成为了他的老婆。 长生了解完整个事情后,慢慢的合上了卷宗,仿佛是在合上死者的双眼。 他轻轻的抚摸着卷宗的表面问道:“凶犯现在是否成婚,有无子女?” 萧封赶忙回答:“原本有个很小的男孩儿,失去母亲的照顾后,在灾年过世了。” “这是夺妻,丧子,杀亲的血海深仇啊。”长生喃喃的说道。 萧封第一次抬起了头,脸上满是笑容:“没错,大人明鉴!” 然而下一句话就让萧封脸上的喜悦荡然无存:“可即便如此此案依然要按旧的军法从事。” 萧封看看一旁的房玄龄和张宝藏,发现这两人正目不转睛的望着别处,就知道从这两个人冷血之人身上得不到什么帮助,却还是不想放弃:“主公,卑职以为,法不外乎人情。” “法不外乎人情,说得好。”长生自嘲的一笑,她一直把权力当成是一个潘多拉魔盒,它会利用人们心中的善念而诱惑他们去把他打开,可是一旦打开后彻底不受约束的它就成了带来灾难的罪魁祸首。 “所以,主公您还是坚持原来的决定么?这女人可是被他抢走的啊,按律这人本就有罪。”萧封乘机说道。 长生摇了摇头,他知道对方说的有道理,可是如果此例一开,那么大批的长生营士兵就有了借口可以肆无忌怛的去找之前跟自己有仇的汉人去报仇,那些看不惯他们的长生营士兵也可能趁机打击报复,反正都是有这个例子在的。 长生的沉默让萧封以为自己的劝说起到了作用,又趁热打铁的说道:“卑职建议,认为可以特赦此人,让他今后能够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萧游击,长生营的军法条例不是人情世故,它是铁的秩序,它凌驾在一切人之上,就是我李长生也不例外!”这次长生没有继续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将口供都丢了回去:“军法条例里明文规定:杀害原汉军士兵者,杀无赦!” …… 送走了垂头丧气的萧封,长生很快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大嗓门。 “我有要事求见主公!”秦琼在营帐外面大声喊道。 长生还没来得及让卫士请他进来,秦琼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然后草草了行了个礼,开口说道:“大人,刚才萧游击送来个死囚犯……” “对,所以呢?”长生静静的说道。 “卑职觉得此人不能杀。”秦琼右手重重的捶在了左掌中发出了“砰砰”的响声:“主公,这人可是我们老营就跟来的啊,对主公您可是一直忠心耿耿啊!” 长生被他的大嗓门震得耳朵都嗡嗡的响,却知道这时候不能有丝毫让步:“每个长生营中人都对我忠心耿耿。去执行吧。” “是不是这厮?”秦琼鼻息忽闪忽闪的,突然转身一指张宝藏:“大人是不是他出的主意?” 被秦琼栽赃了的张宝藏瞬间就不乐意了,站起来刚要跟他理论,长生赶忙拦住了他:“不是他的主意,是我一个人的命令。” 秦琼看着长生坚定的表情,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两眼张宝藏,腮帮子鼓鼓的,指着周围的一个个,突出句:“大人身边有小人,大人身边有小人啊!”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而去。 “大人身边有小人啊……”的话在秦琼离开后还在不断的传进营帐,这样除长生外的剩下几人都脸色不好看。 房玄龄起身刚要分辨两句,长生久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秦琼啊,说话真是不知轻重,好了我们不管他,继续议事吧。” 房玄龄也没坐下就站着接着禀报道:“突厥正把临川还有白区附近的百姓都送往西北的铁勒大营附近,如今这两地周围的村落已经空了近一半了,请大人恕卑职无能,因为人口的大量流失,所以原本你安插其中的探子都失去了联系,让我们在那一带的情报基本丧失了。” 长生没有打断他,房玄龄就继续说了下去:“末将以为,这两地的突厥鞑子必然是知道他们本身的实力不足,无法固守此地,更不用说对外扩张了,所以才准备撤退,然后把百姓都带走了。” “嗯,你的判断没有问题,突厥接连失利,实力是大不如前了,如今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分守白区和临川两地了。这也就是说我们在这两地的兵力上已经由原先的劣质转为了均势,甚至是优势,所以我们也要由原来的被动防御转变为主动出击。” 而这就需要考虑到粮道以及辎重运输的问题了。毕竟是长距离远目标的作战,粮食后勤是第一要务。 运输的路径大概率还是敦煌向北到这两地的官道,这条大路上长生营的马车和手推小车都可以畅行无阻。 大业六年,六月十七日,西北边军副将李长生命令西北东协军各部向敦煌集合,整顿完成的半个长生营和一整个秋生营也于用一天出发,在一片鼓号声中想着西北方向挺进。 六月十八日,长生的一个半营安全抵达了,一边修正队伍,安排辅兵,一边修缮城墙和地堡,同时排除探马巡视附近的官道两侧,准备储备出征的粮草。 几天后,周围边军的将领们都发来回文,他们已经集合好队伍,准备带着精锐部队向临川进发了。同时长生在敦煌的准备工作。在敦煌到临川的一路上又重新建起了烽火台和了望点。 六月二十八日,长生营中最后的半个营的士兵也出发前往敦煌了,他在出发前写好了两封信一封是交给宇文述的,一封是给西路的指挥长官马应龙的。 这次是在长生战胜敌人前第一次向上级主动汇报军事行动,这个动作的潜台词其实是宇文述可以通知马应龙出兵了,由自己吸引临川一线的敌军注意力。 离开长生营的时候,长生营一个辅兵中有个人冲出队列冲着长生的方向跪倒在地,拼命的以头抢地,口中也是连呼长生的名字。这样长生赶到很奇怪,所以就让洪安通派人去询问了一下。 很快洪安通就跑了回来,在长生耳边悄悄的说道:“主公,这人是上次那个杀降敌案中受害人的弟弟。” 这人很快就被带到了长生的面前,他重新在长生面前拜倒:“大人,小的慕容复,代我王兄和他留下的孩儿感谢您的大恩,原大人长命百岁,公侯万代。” 秦琼在一边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长生则让他起身,微笑着鼓励了几句就策马向前奔去,内心激动无比的慕容复抬起头时,看到长生身边的守卫都在冲自己点头微笑,这是以前他见过其他人的护卫从来未给予的对别人的善意。 …… 长生跟着大部队达到敦煌后,发现准备工作坐的着实不错。地堡外的壕沟路障设置的也是井然有序,不由得连连点头。 身边的消息王洪安通赶紧禀报道:“这些工事都是一个叫胡八一的人负责组织修筑的,他本人时炮兵部队的一个军士长,虽然打炮的水平不怎么样,但是设计了很多工兵使用的工具。” “胡八一?”长生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自言自语到:“这货不会是个盗墓的吧。” 洪安通赶紧在旁边回到:“启禀主公,此人确实是个盗墓的。” 长生顿时有些无语,“好吧,有时间了带我去见见他。” 洪安通赶紧点头称是。 长生发现了洪安通的很多有点,办事细致,记忆力好,见过的人,听过的事都历历在目,真是个做秘书的好材料啊。 长生回到中军大帐的时候,刚铎营的那个小猴子,现在的营长就过来拜见长生了。 他是见面就行了参拜大礼,虽然长生在军队中不讲究这个,但是看到他谦卑恭谨的样子也是心下一喜,赶忙让他起身。 “多谢李将军。”这位张营长按说可以继承叶秋的那身皮甲,但是他却穿着是长生赐给他的铁甲,这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脸上也都是一副感激之情。 看那人站着笔直,目不转睛的望着前方,长生就指着他身后的凳子说:“坐吧,不必拘谨,随意些。” 张营长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赶忙躬身道:“在李将军面前,哪有小人我坐的位置啊?” 长生让洪安通把凳子放到了他屁股下面,他才不再推辞,但是也只敢坐在凳子的边缘。 长生询问了一下秋声营的准备情况,勉励了他两句,最后说道:“好好干,立了功我亲自为你请赏。” “卑职谢李将军的提携之恩!”张营长立即就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冲着长生又是抱拳又是鞠躬。 第一百章 争辩 大业六年六月底,;临川附近旌旗招展,营地连绵,张非,关雨兄弟也带着本部前来效力了,现在聚集在临川外的有西北左协的六个营约九千将士,再加上过万的辅兵,隋军边军已经达到了二万三千多人。 昨日长生还让人名目张胆的架起了一座高高的了望台,探马也在临川城附近游弋。据探子们回报突厥鞑子日夜紧闭大门,然后把所有外围的战力都收缩回了临川城内。 见到这种情况长生就派出长生营的士兵掩护辅兵们搭建地堡,一旦地堡搭建完成,这些地堡就会成为前线的支点,一旦两军交手这里就可以成为牵制敌人力量的箭头,同时还可以存放弹药装备随时支援,受伤的伤员也可以在这里得到临时的救治。 联军大营中,年仅十岁的长生威风凛凛的坐在正中,大家却并无一人提出异议。 毕竟这几年只有长生营在西北大杀四方,屡立战功,如今长生已经是西北部左协中数一数二的高官了。 不管是权力和威望长生都达到了之前没有的高度,她身边坐着的是高梓然高大人和那两位千牛卫的监军兄弟,随着长生的一路上升,这三人的官职也是水涨船高。 在这个机动力,通讯率,指挥效率都不高的年代,联军作战能否成败的关键就是能否彼此间同心同德,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了。 长生让内卫把制定好的计划书分发给下面的诸位将军,张非他们刚才被请到桌边就做的时候就受宠若惊了,平日里上官问话他们多半都是在下垂手而立或者干脆跪答的。 这会儿长生不仅让他们坐着还发给了他们计划书看,这对于初次跟长生接触的人来说都是完全全新的体验。 张非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眼前的计划书,长生怕他们读起来有困难还给没人配了个识字的辅兵,如果碰到生僻字或者压根就是文盲的,可以直接读给他们听。 计划书制作的很详实,是长生营参谋部一贯的风格,其中详尽的描述了各自的任务,他们的行军路线,以及到达目的地后彼此的位置以及如何保持联络。 长生估计他们差不多看完了后就开始询问他们各自的意见,这让他们更加赶到不可思议了。上官布置任务下面的人不是通常只有应答称是或者喊666的么,怎么还有自己发言的权力了? 长生则不在乎这些,她要在开打前让大家把问题都摆清楚,讲明白,如果对自己的任务有什么疑问,或者困难就尽早提出来,不要开打了才发现打不过直接溜之大吉了,这种事儿在隋军以往的战例中不是没有出现过。 经过一天的适应,大家对于长生的模式和路数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放下内心戒备和顾虑的同时,也开始彼此交流了起来,经过大量的讨论总算是基本达成了共识,长生在尽力协调满足大家的要求时,也基本摸清了每个人的战斗力水平。 “所以,诸位现在还有什么问题么?”长生在讨论的最后又询问了一次在场的所有人,同时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扫过。 “没有了。”众人一起答话。 经过这么久这么细致的讨论,在不充分的了解这份计划书上的内容,明白自己所要做的任务那几本上脑子这个东西就可以不用要了,此时大家对这场战役的胜利充满了信心。 对于大家脸上对于战斗和荣誉的渴望,长生也是十分满意,“这样应该不会出现临阵脱逃得了吧?”长生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说道:“好,今日我们吃饱喝足,明日一早,大军就出发,前往临川,明日中午开始发起对临川的全面进攻。” 散会之后,长生把参加会议的秦琼叫住,让他坐在自己对面:“秦大哥,我好几天都没见你说过一句话了。” “末将没有问题,什么问题也没有。”秦琼绷着脸,低着头,语气冰冷的说道。 “秦大哥,我们是生死患难的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秦琼抬起头望着长生的眼睛,沉默了好久之后才说道:“主公,若今天我是那个被处决的士兵,如果我也有一个那样的仇人,我也会手刃了他的。” 秦琼说完脸上满是悲哀的表情,他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不报仇啊?” 说完他突然一抬头,眼神复杂的望着长生问道:“大人,如果我这么做了,你会赦免我么?” 这种小儿科的问题长生当然不会正面回答:“这种没发生过的事情,我从来不考虑。” 但是秦琼依然不依不饶的问道:“如果是房兄弟这么做了呢,如果是张参谋这么做了呢?大人会如何决断?” “房玄龄他绝不会违法军法,他绝不会这么做的,这点我非常了解。”长生毫不客气的争锋相对道,平时手下中很少有敢跟长生开玩笑的,更不用说这种针锋相对的了,也就秦琼这么一个特例:“如果是张参谋,他在发现仇人的时候就会来跟我禀报的,绝不会先斩后奏。” 秦琼听长生这么高度的评价了自己看不上的二人,心中更气:“主公的意思就是,若是卑职去报仇了的话,不管是不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都要将我依法处决么?” 长生喝问道:“你觉得那个士兵很冤枉么?” “当然,他很冤枉!”秦琼用力的点头喊道,说完觉得力度不够有用力的挥了挥手。 “你觉得他该不该死?”长生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喝问道。 “他当然不该死了。”秦琼用手一砸桌子说道,这一声之大,连门外的守卫都听到了,他们忍不住往里探着头看,神色好奇而紧张。 长生摆摆手示意无事,然后冷笑着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悄悄放了他?” 这一下把秦琼倒是给问住了。 长生进而接着问道:“你说啊,为何不背着我把他放了,你是完全有机会这么做的,你是当时的监刑官,可你还是眼睁睁的看他被处死了。” 这话听的秦琼十分憋屈难受,他忍了半天终于气的狠狠一拳砸在桌面上,“我现在真后悔当时为何没放了他。”说着就气呼呼的蹲到了地上。 “出去,都出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长生把闻声赶来的内卫和守卫都赶的远远的才慢慢走到秦琼面前:“混账话!” 长生从来没有打骂下属的习惯,唯一一次她发火还是上次看到陈平的首级后,平日里她都是笑呵呵的,所以这一声吼让秦琼都吓了一跳,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长生绷着脸,冷冷的说道:“亲兄弟我是了解你的,有些问题即使你心理有怨气,心理有不服,只要是我的命令你都会一丝不苟的执行好,你会跟我争,跟我吵,但是你不会……” 长生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说道:“绝不会违反我的命令!” 秦琼的脸一阵青一阵红,鼻子里喘着粗气,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到如何反驳长生,郁闷的说道:“那人很可怜啊,主公,我觉得他实在是情有可原。” 长生把他拉了起来,看着他说:“你说的没错,当时我看完口供后跟你是一样的想法,但是你知不知道那个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我是他我就会想——我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杀个吧汉军也应该没事吧,上峰不会因为这个就跟我斤斤计较吧。” 长生望着冷静下来的秦琼给接着说道:“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想,那我们还怎么管理他们,这队伍还要不要了?我这样做就是要杀鸡儆猴,告诉他们,不服从命令,不遵守军规的下场就是要受到相应的惩罚,不要以为有什么功过相抵的屁话!” 秦琼思索了一会儿也明白了长生的道理,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可是那人毕竟是一开始就追随主公的老人啊,这些年他们跟我们东奔西走,出生入死,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啊。再说历朝历代不都是这样传下来的么,议功议过。” “议功议过?哼,想得美。这次我对他议功议过,其他的人看到了就会想:我有功劳还是不输于他的功劳,我就是战场逃跑一次也不会杀头,说不定还能戴罪立功呢。” 长生是个很有原则的的人,她坚信严苛的秩序也比无秩序要强,她更担心在细小的问题上栽跟头。 长生认为之所以要把军法条例指定的比现有的隋律严苛,也要比长生营的生活条例都要严苛,是因为战场的情势要比军法还要严苛,还要瞬息万变,可谓一念生死,所以要让士兵能够下意识的执行规定的命令,而不敢违抗军法。 “我们长生营是个大家庭,而非他自己的小家庭,这里的宽恕必须得到许可,没有事先的许可就没有相应的宽恕!”见秦琼已经不说话了,长生就问他:“如果这士兵当时没有动手杀人,而视把情况报告给你,让你替他决定,你会怎么做,会替他手刃仇人么?” 秦琼眼神一亮,显然是被这个问题吸引住了,他想了片刻然后勉为其难的说道:“卑职大概会跟大人报告,或者跟房大人说,请主公……替他主持公道。” “我相信你会这么做的,如果你这么做了,我就有无数种方法可以给他出气,让他报仇。但不是在今天,在我刚刚宣布了西北大赦汉军降兵的今天!那人明明知道我刚下达了命令,不允许泄私愤,报私仇,还是觉得他的私事比我长生营的条例更加重要,宁可公然违反条例也不肯忍耐一二,这种挑战军事条例权威的行为我是绝不能容忍的,这种风气也别想出现!” 长生之前就想明白了,这种赦免的行动绝不能开先例,哪怕找的借口再冠冕堂皇,手下的人也会找各种机会各种理由把仇人弄死。而这种仇恨一旦开始,就会想燎原的野火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他没有挑战主公军法的意思。”秦琼还想替他辩解一二。 长生笑了笑:“亲兄弟我不是傻瓜,是有意顶风作案,还是无心之失我一向能分清楚的,就说你吧,你无意间触犯了军法我也没有说什么啊?” “卑职什么时候触发军法了?”秦琼一脸懵逼的问道,语气已经是非常和缓了。 “你难道没成亲么,没孩子么,成亲就算了,还在营地中公然生孩子。”长生笑着说道:“这难道不是违反了军法么?” 因为长生营中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所以长生为了避免军官利用特权,为自己谋福利把好女子都挑走了,让士兵没的选,所以特别规定了,长官不能比士兵先结婚,而军衔越高结婚的时间应该越晚,生孩子也是一样。 而后来因为士兵的数量总是增加的比军官快,如果一直这样那有些军官到死可能都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所以长生不得不修订了原先的条例,规定手下的士兵超过半数后,长官可以允许娶亲了,然后就出现了长官给手下的士兵当媒婆的可笑局面。 长生这里提到的秦琼违反了军事条例就是说的这件事,秦琼的老婆跟过来的时候,军事条例已经开始施行了,之后他又在军营里生了个孩子。就更触犯“众怒了。” 秦琼有气又乐:“那是我在老家就成了亲的,她只是过来跟我一起生活而已,至于孩子那不是没办法么。” “是的,你就是没办法,没忍住。”长生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心情也比刚才好多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捂着嘴呵呵的乐了好久。 然后凑到秦琼耳边小声说道:“我给你说个秘密,就是萧封那厮,你知道他一贯是风流倜傥的,对姑娘也是如饥似渴,当时在老营的时候一有机会他就跑去镇上的妓院……”长生说着自己又忍不住笑起来了,而且这次笑得更大声了,秦琼差异的看了她半天,她才忍住接着说:“后来来到这鸟不拉屎是的地方,他没发自粗去了,就偷偷的跑到马厩里去找母马那啥……哈哈,马厩里那味儿道,亏他受得了啊,哈哈,你可千万别往外传啊……” 第一百零一章 排队 长生笑了一阵后,沉静了下来:“我之前规定过军官不能再一半下属成亲前先成亲,所以步兵方阵的人一大半都没法子成亲,其中也包括萧封。他很早之前就来探过我的口风。” 长生脸色黯然,有些感动的叹了口气:“我当时就警告他,不许碰营里的女人如果把谁的肚子搞大了,到时候人家闹到我这里来,我绝不客气,其实有机会我就安排他休沐,让他有机会去镇上排解排解,但是还是不够,所以他最后忍不住去马厩了……” “还有房玄龄,张宝藏,徐良……”长生一个个的念出她们的名字,脸上的歉意更加重了:“这两年来,徐良跟三家人都谈过,本来都说好了的,后来也都吹了,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但是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这些年大家都为咱们长生营付出良多,其中也有你的功劳啊,秦大哥。”长生看着秦琼感慨道的说道。 秦琼想到自己的老婆千里迢迢的赶过来,老母亲不在身边,无人奉养也不禁热泪盈眶:“主公付出的更多。” “你们都不惜此身,我有何足惧哉,短短没有做不到的道理。”长生微微一笑,军法是她力主指定并一力推行的。 她从来没有把自己搞成游离于军法之外的特殊存在,更没有给自己搞什么特权。 她作为一个十岁的全军统帅,跟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吃的东西都差不多,可能也就是打饭的时候那些大师傅手滑,会多给他一些而已。 “你们都是从长生营组建之初就跟我一起奋斗过来的老人了,你们我都不给特权,凭什么让我给他特赦,如果我特赦了他,那以后我怎么面对其他人呢?” 长生说完后,两个人都沉默了良久,秦琼感觉心里难受,叹了口气说道:“大人好歹临走前去送一送他啊。” “你不是替我送过了么。”长生冷笑了一下,语气也变得冷峻了起来:“秦兄弟,如果以后你有什么不满都可以私下里跟我说,在外面千万不要大喊大叫,尤其是不要在我的营帐前。我怕有些人心怀不满,你这样一喊反而助长了她们的气焰。” “是,属下明白了,请大人责罚。” “这没啥可责罚的,条例里可没有这一条。”长生大度的摆了摆手。 秦琼就是这个毛病,总是正义感十足,有时候情绪上来了控制不住,尤其是管不住那张嘴,所以长生也就不会在条例里专门写上这种有针对性的东西。 “刚才主公说,很多人心怀不满?”秦琼敏锐注意到了长生话里的问题。 “当然了,许多人都跟汉军投降过来的人有仇怨嘛”长生走回她熟悉的位置坐好。 “那大人不害怕军心不稳么?”秦琼看长生一脸轻松的样子问道。 “你觉得呢,咱们长生营的军心会不稳么?”长生看着秦琼的眼睛,平静的问道。 长生营建立的这几年来,长生没拿过一次俸禄,都捐给了食堂,没有单独开过一次小灶,除了上厕所,洗澡,睡觉,基本都跟普通士兵没区别。 之前那帮签了卖身契的,前两年她把卖身契都还给他们了,但是很多人反而跪着拒绝,还有些人一听到这个就哭的死去活来的,好像是长生要放弃她们了似的。 搞得长生只好放弃了,但是也要求后面的征兵和扩充人口不要再采取之前的方式了。 他指定的条例自己都严格的遵守着,无论是参加劳动还是晨练,还是保持内务卫生长生都是身体力行,从来没有把自己脱离于条例之外。更不用说战争了…… 长生每一次也都是临场指挥,危急关头也敢于拔刀向前和大家并肩作战,而一次次的带领大家走向胜利让更多的人自发的聚集在了他的周围。 再加之爱国忠君会的不懈努力宣传,让她的形象无比高大。 “主公,军星很稳。”即使秦琼也不得不承认道,虽然她现在仍然对于长生的处置存有异议,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长生是每个将士梦寐以求的主帅。 即使长生下令除死了一个老人也丝毫不会动摇她在长生营官兵心中的位置,不会动摇大家对她的敬爱。 即使那个受刑的士兵家属,这个理论上可能最恨长生的人,他们也不过是把仇恨的目标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去了,至于长生他们自发的就会给她找理由开拓。 “那,这个仇恨的问题主公打算怎么解决呢?”秦琼好奇的问道。 “先报上来吧,我再想想办法,当然可能一时半会儿没法完全解决。”长生不想利用这种仇恨的力量作为队伍士气的来源,他的部队不能依赖情感的力量战斗,而要依赖秩序和信念。 长生竭力营造的是个与以往都不同的系统,让尽可能多的人都参加进来,形成一个利益共同体,这个体系一旦形成,其中的每一部分就都是利益链条上的一环了,那么她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就自然而然的会选择跟长生站到一起。 这是长生从后世总结学来的经验,所以无论是北方的突厥人,还是西北的边军,以至于遥远南方的海上土着,长生都要把他们纳入自己的体系中,讨伐是手段不是目的,目的是发展,长生希望她们都能明白这点。 这样即使今后敌人将他们收买了,他手下的力量也未必会一同反水。 “对于给予我最大的信任的你和房玄龄,张宝藏还有其他人,你们都会在事先与我商量,得到我的许可,我同样也会报以你们我最大的信任和善意,但是那些没有经过我的许可就公然违法军法条例的人,她们明明知道我的底线,却还敢与去违反和触碰,说明他们并不给予我信任,这样的人我也不会自作多情的去为他们考虑了。省的他们还要几次三番的试探我的底线。” “好了,此事就先告一段落吧,回去准备准备吧,我们明天一早就发兵出征。” 第一天集合的时候,负责粮食的军需官已经为各部分配好了他们的粮草,给其他部队的粮草都是直接用小车拉到他们的大营中的。 长生营和刚铎营则采用了长生营的老规矩,搭建了临时的战地食堂,每个军官和士兵都亲自去简易的临时食堂里取餐。 长生和秦琼说完话后,感觉有些饿了,也从营帐里走出来带着卫兵向食堂走去。 他们的出现在先峰营的官兵中引起了一阵骚动,先峰营的士兵一看到他们就忍不住的想跪下来行礼,因为他们大多是自己训练,并没有说什么机会见到长生,所以很多人对这位自己的传奇上司都抱着好奇的态度。 长生营的军官们竭力的维持着队伍的秩序,就像后世红毯边阻挡粉丝同明星见面的保安。 那些老老实实排着队列准备打饭的长生营和刚铎营士兵则怀着一种高人一等的心理说到:“没讲过世面的东西,军法处呢,都拿军棍过来,再有挤的厉害的就拖出去打。” 这些人在领到自己的饭菜后都会专门走过长生和秦琼的身边,挺胸抬头的向二人微微颌首,平静而不失骄傲的说一句:“主公。秦大人。” 长生和秦琼也都跟他们一一点头回礼,得到二人的回礼后,这些人就从那些跪拜的人身边走过,一个个就像战胜的公鸡,恨不得把尾巴都敲到天上去,迈着大步扬长而去。 远处的张非和他的兄弟也在静静观察着,在长生岛军士的极力维护下,打饭的队伍在缓慢的前进中。 “听闻李将军治下之严厉不想竟至于此啊。”张非看着那排队领口粮的人群许久,“竟然不会发生骚乱,当真是见识到了。” 关宇则是事先作过些调查,指着那些正在维护现场秩序的长生营军士们说:“这些人叫长生营内卫,是李将军的爪牙。” “是她的家丁和奴仆么?”张非吃了一惊,赶紧问道:“不是听说李将军不养家丁的么,难道传言有假?” “传言没错,李长生确实没养家丁,这些人是她的内卫,也可以理解是卫兵,他们都叫她主公,而不是家住或者老爷大人,看来她是真没养啊。” 张非看了一会儿连连咋舌:“这些小兵真是狂妄啊,居然连军礼都不行,就点点头就过去了?我的亲卫都不敢对我如此。” “据说这些内卫也不是她的亲兵,就是一些维持秩序的士兵而已,但是管的极宽,权力很大。”关宇这会儿感觉自己的言辞有些匮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了解的这种内卫:“这个具体的小弟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据我所知,只要是营地内的事情,他们差不多都能管,有时候好像还不能不用听李将军的命令就可以行事。有时候他们会直接找长生岛的营官们接触。” 那先锋营的头头本来让自己的亲卫去给自己打饭,待见到秦琼和长生都在自己排队后,连忙也带着亲兵自己过去凑个热闹,他心急如焚脚下跑得飞快,头盔都要颠的掉下来了,他一边捂着头盔,一边提着裤子,一路狂奔,身后的几个亲兵也都拼命的追着他跑,他就在大家的视线中以头扎入了后面排队的队伍中。 这一番操作看的关宇是练练摇头:“哎呀,亏了亏了,早知道咱们也去跟他们一样领口粮就好了,现在那厮跑到李将军前献媚去了,我们却只能站在这里看着。” 张非冷哼一声:“这有什么的,要想去你去,我可不想跟小兵们挤在一起,丢分,再说了万一有人图谋不轨怎么办,我还是回我的营帐里自己吃去了,你呢,跟不跟我来?” 拼命往前挤的先峰营长官刘猴儿被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长生营内卫给拦下来了,这人虽然第一次见先峰营的刘猴儿,但是看她盔甲明亮,又是前呼后拥,立刻知道这人来头不小。 赶紧客客气气的说道:“这位大人,我们的菜品供应还很多,请大人不用着急,先到后面排队,这是我长生营的条例要求。” 一路跑过来的刘猴儿气喘吁吁,话都说不上了,摆了摆手让身后的亲兵替他解释,立刻就有个亲兵笑眯眯的走上前来说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不敢当。”这个内卫威威一抱拳:“标下长生到内卫把总……” 这亲兵听他报完名号,朝后面一指:“此乃先峰营营督刘猴儿刘大人。” 那内卫一听对方是个营级干部,刚忙又躬身行礼:“标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赎罪。” “无妨无妨,”刘猴儿话说得很快,他刚上任没多久,当官的那一套官威还没有完全形成,他指了指前面的李长生和秦琼,认真的跟这个内卫解释道:“本官想过去跟二位大人说说话。” 这个把总再一次行礼道:“还请营督大人赎罪,我长生营有条例明文规定,任何人排队都要从最后起,无人可以例外,即使是太子少保李大人也不行。如果刘大人有什么紧急情况需要向李大人禀报的,标下可以代为传话,把少保大人叫过来。” 开玩笑,李长生都快排到了,我把他再叫出来,我不是疯了么? 刘猴儿连道:“不用不用。” 他抬头一看说话间那俩人又往前挪了一步,跟自己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心中焦急万分,又对着这个内卫说道:“好兄弟,你看这样如何,就我一个人过去就好,你通融通融,行个方便吧。” 他刚说完身后就有个亲兵掏出一锭银子往那内卫怀里塞去。 这一下可把那内卫吓的魂飞天外,连忙一边推开对方的银子一边迅速往后跳去,伸手又拉过一个已经看傻眼的同事说道:“刘大人请恕罪,不是卑职不给大人通融,实在是我长生营军法如山,这人也是我同僚,如果刘大人不信,大可以问一问他。” 第一百零二章 仇人见面 就在先峰营的营长因为进不去排队而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他的手下突然新生一计,出声向那个内卫问道:“如果那个人出来我们进去可不可以?” 见对方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那手下一直前方队列里的一个前排的先峰营士兵:“他是代我们家大人排队的,早就跟他说好了的,请务必通融一下,行个方便。” 那两个内卫对视了一眼,心说:“你怕不是把我们当傻子吧。”知道明显是对方为了进去临时想出来的主意,不然一开始为什么不说呢。 但是看到对方是个营官,而且还这么低声下气的好言相求,心下一软,也不好过分的苛责,就在不违反条例的情况下说道:“代排队倒不是不可以,但是一定要是对方自愿的前提之下才行……” “自愿,那必须是自愿的。”这个亲兵不等长生营的这俩内卫说完就护着刘猴儿向前挤去,一边挤一边还不停的说着:“保护大人。” 他们挤到了前排后就开始找人了,凡是眼熟的就先询问下是不是先峰营的,只要不是先峰营而是长生营或者秋生营的就连忙低头道歉,但是大多都被他们认了出来。很快就换出了一大堆的士兵。 这些人看起来脸上却毫无怨言,都又重新站在队伍的最后,安安静静的排了起来。 刘猴儿和他的亲卫们就这样一路换过去,终于是来到了长生的身边,他脸上笑开了一朵花,开始跟长生还有身边的秦琼打起了招呼。 他们这一路的动静之大,当旁边的长生营和秋生营的士兵都都侧目看了过来,他们纷纷交头接耳之后也不禁摇起了头,有些秋生营的人也是从这个先峰营中走出来的,现在再回头看看那些被换出来的士兵们脸上麻木的表情,都不由的暗自庆幸了起来。 长生打完饭后自己端着盘子,等了一会儿秦琼和刘猴儿,期间经过士兵的身边的时候,他们纷纷出声说道: “大人。” “大人。” “大人。” “嗯,好,好……”长生不断地回应着他们。 她慢慢离开人群走向就餐的地点——一个临时砍倒的用来做圆桌的树桩,那些内卫才收回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的警惕目光,开始向四处看去。 长生坐下后,秦琼和刘猴儿也赶紧挨着她坐好。 这个木桩子很大,同时容纳十个人吃饭也是绰绰有余,长生营的士兵并没有因为他们的长官坐在这里就到别去去了,而视跟长生打了声招呼后,就也坐下来吃了起来。 长生和秦琼吃的很香,吃饭的饿时候也没说什么话,吃完后二人起身就准备走人,刘猴儿刚才在吃饭的时候就一直警惕的盯着四周,好像担心突然有什么人会冲出来谋害他们一样,所以吃的就慢。 等大家都吃完了,他扔下没吃完的东西也追了上去。 其实不用他担心,自始至终自打长生走进营区内,就一直有几双内卫的眼睛始终在她周围打转,帮她搜索附近的危险因素。 在长生吃完刚刚起身的时候,慕容复刚刚领到了作为辅兵的那份盒饭,他们这些突厥汉军投诚过来的士兵,如果按照西北边军的惯例会让他们单独编成军队,然后再给他们安排个也是投诚过来的军官作为他们的指挥上司。 但是这种做法在长生营被否决了,长生把向慕容复这种身强力壮的人先编入特殊的辅兵营,工作熟悉一段时间后,再根据跟人的能力和特长让他们进入不同的辅兵部队。 比如慕容复和他的大哥就被分到了长生营二连的一个辎重后勤保障部队,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规定,才让他跟仇人分到了一起,酿成了后来的惨剧。 慕容复在开始认真的吃着自己的午饭的时候,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的后背。这双眼睛的主人的弟弟就是杀死慕容复兄长的凶手。 数年前,西北大灾,隋朝边军无力保民,很多饥寒交迫的汉人被突厥人掳走,作为奴隶,当时张建军和他的兄弟也是其中的人,那时候为了活命二人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朝廷不管我们的死活,有人救了我们,我们报人家的救命之恩怎么了。 但是后来随着他们不断的参加对南方的战斗,甚至开始挥刀砍向自己同胞的时候,他们的心理就开始犹豫了,觉得是对不起祖宗,死后无言面对乡亲父老。 所以这次长生发布了投诚布告后他们就毅然决然的带着家人一起南逃了。 前日兄弟被人处死的时候,张建军哭的死去活来,总觉得为长生立下不少功劳的弟弟不应该死,而他最终还是被人处死了说明一定有小人从中作梗。 他从来也没有把这个可能性联想到长生身上,这个孩子虽然非常年幼但是却比很多大人要值得依赖的多,她从不把自己和其他人当成下人看待。 不但给他们吃饱穿暖,让他们能给有事做,有钱拿,能娶妻生子,还带领自己不断取得胜利,这样的无敌战神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他也没有疑心过自己的营长萧封,他虽然生性好色,但是从来就是跟士兵打成一团的,没有打骂过一次士兵,还经常跟他们嘻嘻哈哈的开玩笑。 至于总教头秦琼就更能不可能了,虽然他喜欢打骂士兵,但是那都是在训练中的时候,而且他不仅打士兵,也打军官,只要是讲武堂中的谁在训练中屡教不改的犯错,他上去就是一鞭子。 而且在张建军的印象中当兵还有不挨打的么,只要打不死就没事儿,他甚至觉得就是因为秦琼的不断鞭策,他们才能在长生的带领下一次次的在战斗中所向披靡,取得无人能及的胜利。 那么现在算下来,唯一能使坏的就只有那个慕容复了,正是这个家伙跑到了长生营,还刚好分到了自己和弟弟所在的辅兵营才破坏了他们原有的幸福生活,张建军想到这里原来越气。 眼珠子睁的血红血红的,两只拳头握的嘎嘎直响,站起身就要走上前去。 “张建军,站住!” 一声爆喝在张建军的耳边响起,他发现在即已经来到了慕容复的身后,不知不觉间已经举起了砂锅大的拳头,就要砸下去。 身前正在吃饭的慕容复也听到了动静,扭过头望着身后怒目瞪着自己的张建军,顿时也是又气又惧,表情复杂地望着他不做声。 喝止住张建局的是他的排长,张建军兄弟俩都是他的部下,而慕容复的哥哥以前则是他部队的辎重兵,所以他对这里面的恩恩怨怨是最为清楚的,当时那件案件发生的时候,萧封还专门询问过他的看法,让他提供了不少这个证词,他对此事也是扼腕叹息,也联合过不少人一起上书替凶手求情,希望呢赦免他的死罪。 自从两人可能在一次吃饭以后,老长官就一直注意着这对冤家对头,虽然他在心理是无比同情张建军的,但是上峰的意思非擦汗给你明确:绝不允许在部队中出现任何针对前汉军俘虏或者投诚过来的士兵的私刑。 所以如果张建军动手了,那等待他的必然是严酷的刑法,所以这个出声喝止其实是保护了张建军。 这个排长喊住了他的动作后,站到了他的面前,表情严肃的瞪着他,问道:“张建军,你要干什么?” 张建军喘着粗气,胸口如同风箱般起伏补丁,他握紧双拳,怒目圆瞪,突然朝着慕容复大声咆哮道:“我知道是你这个二五仔干的,你特么的个王八蛋!” “住口,你是不是想吃鞭子,给我滚回营帐睡觉去!“排长怒喝一声,一把把他推出去老远。 长生的部队里每一级军官对下属都有着绝对的权威,所以这种长久以来的积威最终还是压制住了 张建军的满腔怒火。 他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然后呸的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头也不回的愤然离开了。一边走他一边在心里发誓道:“我一定要杀了他!” 张建军离开后,这个排长就冷冷地看着慕容复,然后平静的说了句:““快吃吧,吃完了就回去休息。”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从个人的感情上来看,张建军就是把这个慕容复带到小黑屋里暴捶一顿,这个排长也觉得合情合理。 但是这次上面对于张建军弟弟这个杀人凶手的处理方式是很耐人寻味的,他被已最快的速度处决了,不等舆情发酵就快刀斩乱麻,然后人也是草草的安葬了了事。 长生军的灵魂人物李长生对于这个判罚没有出现丝毫的同情之意。张建军和这个排长也曾托人向萧封打听过老营的长官们对此事的反应。 据萧封说,长生营的统帅部们对于这种公然违法军法的行为是非常的震惊和及其愤怒的,很快他们下达的指令里也明确的反应和证实了这一点,内卫的军官把被判处死刑的人当众行刑,然后把首级示众,一再强调道:“所有长生营的士兵都是自己人,惨害自己人的行为绝不会得到任何的姑息。” 所以这个下层的军官在了解道了上层的精神后,出于对于张建军的保护也绝不会让他做出任何寻思报仇的事情出来,现在纵容手下打擦边球无异于直接挑战军法。 吃过饭后慕容复就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并且一直呆到了晚上都不敢出门,大家都睡下后他还依然醒着,听着周围的呼噜声,梦话声此起彼伏,慕容复的头脑乱乱的一直在想着自己的哥哥 他的大哥从小就是孩子中的优秀分子,体格强健,头脑敏捷,热心,善良,自从成为军户后就一路晋升,先是果长,然后是伍长,等到了临川战役的时候已经升为把总了,在村子里一直生活的他也多受他的照顾。 同龄人中大家都以他大哥为尊,听他的话,当临川失守后村里的老年人还问他哥哥,向他咨询以后的出路。 “害,哪儿不是当兵吃粮呢,到哪里我们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啊,饿不死我门的。”他的一句话让村里的人都放心了不少,后来等突厥人在这里建立起统治之后,他们就根据他们统治其他地方的经验任命这里威望最高,实力最强的男子为汉军守队的首领。这样他的大哥就成为了汉军的佐领将官。 后来长生帮助陈平解围了敦煌,并且在南方稳固住了局势,长生营的细作在这里散发传单,湖鱼他们南下。 突厥鞑子也为此传达了命令,让他们对敢于南下的汉人一律格杀勿论。 而且每个人头还有不少的赏钱,这一度让村村里的人都沸腾了,因为气候的原因,村里的收成是越来越差了,村子穷了人丁就不兴旺了,别人的姑娘不愿意嫁过来,自己的姑娘又嫁不出去。 村里的光棍红着眼睛说要去杀几个人给自己挣点老婆本。 当时有个上了年纪的老丈还专门跑过来劝他大哥:“如果南下的人拿得出买路钱就让他们过去吧,少杀人,少造孽啊……” “行!”慕容复的大哥当时就同意了下来。 他仍然记得大哥把大嫂带回来的那个夜晚,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一天。他大哥跟着村里两个青年去外面巡逻,然而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兴高采烈的回来了,每个人都带回来了一个娘们儿,其他两个人一个劲儿的夸他的严厉好。 同时因为自己也有收获而对他是先恩万谢,让其他还在为彩礼而发愁的人羡慕不已。 这三个人也没什么废话,刚回来就抱着自己女人飞一般的冲进了自己的屋子里,然后恩德一声关上了大门,然后里面就传来霹雳乓啷的声音,然后就是莫名的哼哼声。 让外面村里那些妇女们都红着脸娇笑起来,那些牙齿都没有了的老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 突厥三部 回忆完大哥的事情,独孤求眼前又出现了他大哥死不瞑目的尸体,他到死也不知道杀手他的仇人究竟跟自己有什么仇恨,唯一知道的就是对方是跟自己一起训练的士兵。 那个杀人凶手当时就被在场的军官按倒在地,整个操场上的士兵也乱成一团,而在在闹哄哄的环境中,慕容复慢慢的合上了他大哥的眼睛,哭着说道:“大哥你放心的走吧,你的孩子我会把他养大成人的。” 慕容复感觉自己的眼泪又要喷涌而出了,他挣扎着爬起身,然后蹑手蹑脚的抹黑走了出去。 这时他的大哥交给他的,隋朝的军营中是绝对禁止在营帐中喧哗或则哭泣的,因为可能会产生无法预知的后果比如营啸! 隋朝的官兵之间是有矛盾的,并不是所有的军队都想长生营这样和睦,很多军队中存在这军官欺压士兵的情况,所以一旦有人在营帐中痛哭或者唉声叹气,就很可能感染别人或者引起别人的共鸣,而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 而在黑夜的掩护下,士兵们刚好是有仇的报仇,有冤的喊冤。 历史上死于这种情况的不胜枚举,所以隋朝军队规定敢于在营帐中喧哗者一律处以极刑! 慕容复虽然不知道长生的部队中有没有整个规定,但是这里万一有呢,那自己不是死的太冤枉了。 所以他一路摸索走出了营帐,等巡逻的士兵发现他的时候,他就谎称自己要去小解。 等到他跟着巡逻的士兵来到厕所后面,看到士兵走远后,他就蹲在厕所旁边抱着一颗石头哭了起来。 以往他们在汉军中拉练的时候也会有很多士兵跟他们一样通过痛苦宣泄心中的委屈和悲伤,他们通常是在野外放声大哭,哭够了就回去睡觉,期间谁也不理谁。 “兄长,兄长啊!”他又想起了过去兄长还在的时候,他在营地里受伤了或者被人欺负了,还有个人可以一夜不睡的陪自己度过,用温暖的胸怀和轻柔的语言抚慰少你按的心。 然而在这孤独而充满危险的环境中,慕容复尤其怀念起自己的大哥来,他把脑袋抱的紧紧的,缩成一团在地上嚎啕大哭着。 “士兵,你怎么了?”一个温和而平静的声音问道。 慕容复松开手臂,抬头望去,黑暗中有个模糊的身影正站在自己面前,他高大的身材挡住了后面的光线,让他的身影无法辨明。 慕容复小声哽咽道:“我,我小解……” 这个人听完后用一种平静而缓慢的声音问道:“士兵,你为什么哭呢,能告诉我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说出来,我可以为你做主。” “没,没有,快走开,这里没有你的事。” 慕容复刚说完就后悔了,他有些怯怯的望着眼前的人,害怕他是什么军官后世内卫的巡逻人员,发现了自己哭泣而跑来问罪的,赶忙爬起来跪倒在地:“大人,大人,别抓小人,我真是出来小解的。” “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大人,我是你的朋友。如果你被谁欺负了,放心大胆的告诉我,我会为你出头的。” 慕容复越听越觉得真个人说话荒谬可笑,他上下看了这人几眼,突然说道:“我,我身上没钱。” 那人扑哧一笑,摇了摇头:“士兵,我不要你的钱,我真的是来帮助你的。” 他的声音柔和而平缓,但是在平稳的声音中却蕴含着一种让人相信的力量。 慕容复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看到这人似乎也是穿了一身黑衣,款式却是跟自己见过的巡逻士兵不同,想到听刚才说的话,突然心中一惊:“您,您是神仙么?” 说完他语气急促的又问了一遍:“是么?” “我不是神仙。”那人摇了摇头,继而用坚定的语气说道:“但是我是神仙派来帮助你的……” “佛祖,老君!”慕容复趴在地上梆梆的磕头:“救苦救难吧!” 他嚎了两嗓子,突然像是担心什么似的抬起头来说到:“神仙,小人呃故事可能有点长,说起来也会有点啰嗦。” “那刚好,我有很多时间可以听你说。”刚才这个黑影刚上完厕所就听到旁边有人在哭,他就过来查看,结果就发现了嚎啕痛哭的慕容复。 此时他已经撩起袍子盘腿坐下了,然后兴致勃勃的说道:“好了,你可以开始说了,我最喜欢听别人说话了。” 于是慕容复开始诉说他的故事:“我叫慕容复,我有一个大哥,他对我很好,不仅如此,他对所有的人都很好……” 这个黑衣服的人一直安静的听他说着,一只手不停的抚摸则会胸口的银色小剑,这时爱国忠君会的标志,每一个爱国忠君会的牧师都会把它佩戴在自己的胸前。 这个银质的小剑身上刻了一行字,那是爱国忠君会的格言和座右铭:“没有人不可以被拯救。” 在临川城以北三十多里的地方,有一片茂密的小树林,整个树林包括周围十里内的范围都是军事禁区,因为林中深处是突厥大军的秘密军营。 “启禀两位大人。”那个突厥鞑子行了个礼然后又向另外一个人行了个礼:“阿史那大人,隋军已经在临川河上修好了地堡。” “嗯,知道了,下去吧。”霍都一挥手,那个士兵就退了出去,他转头看向阿史那染干一眼,笑道:“还真是让你给说中了。” 阿史那染干淡淡一笑:“我研究过长生营这几年来所有的军事活动记录,发现了一个规律:李长生好像每次出兵作战呃时间都是在两个半月到三个月左右,这次显然也不例外。” 阿古那大吃一惊:“是这样的么?我以为你是靠探子侦擦才知道的,没想到你提前料到了。” 阿史那染干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是靠那些探子,虽然长生营纪律森严,但是也不是完全混不进去的,但是消息却不好传递出来至于为什么是三个月左右嘛,我猜测是因为三个月是长生训练一批新兵的时间。” 霍都还没跟长生营交战过不知道长生营的威力,阿古那听说长生三个月就能训练这样一批新兵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所言当真?” 这次要不是阿史那染干将自己手下抓到的俘虏和物资交给了阿古那,他的部落可能都要歇菜了,更不用想着他能出兵了,即使这样阿史那染干也是许诺了重注,才重新说动了阿古那。 “我觉得应该没错,前次的战役我反复的核实过,之前是一个营的兵力,现在变成两个了,我猜长生的训练方法是用一个人带一个人,每次老兵把新兵带出来后,就要让他们出来见见血,如今这就是他们见血的战场了。” 阿史那染干停顿了一下又说到:“她一向不喜欢冒险,不喜欢激进的打法,都是循规蹈矩或者说一意求稳,做事留着退路,以求多打少,我们在这里等了近一个月,总算没白等。” 阿古那没他这种自信,他的眼神有些闪烁,虽然他的统领位置是铁勒的始毕可汗给他授予的,但四当始毕可汗要求他出兵西北西协军的防地时他是满心的不愿意的。阿古那始终认为那些东突厥的人实力孱弱,不行就问他们要些人丁和牲畜算了。 或者就去绕开长生的防区往东走,到陇东甚至西都那边也好啊,只要能把那里的守军引到野外,,没有了高大城墙的庇护,阿古那甚至觉得他们时最好对付的了。 至于西南方向阿古那时最不愿意面对的了。 现在阿古那把他们当作是一头刺猬,虽然有肉但是无处下口,与其与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不如去打劫因为贸易而能养活自己的东突厥同胞呢。 阿史那染干知道这个兄弟脑袋里在想什么,他的思路跟始毕可汗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必须先解决长生的长生营我们才能在去打劫我们的同胞们和长途奔袭大隋的时候无后顾之忧啊。” 说完后阿史那染干看到阿古那还是一幅垂头丧气的模样,也只能暗暗的摇了摇头,始毕可汗和阿古那一直反对自己去打长生军这个硬骨头,而阿史那染干是唯一一个在战败之后还坚持要先收拾了李长生的人,不让她来揍自己,自己才能安心的揍别人。 不过因为上次的失利他的话语没有以前那么有分量了,也并不是大家愿意听了,突厥的人就是这么现实而短视,他很无奈只能通过贿赂拉拢阿古那这样的笨蛋来实现自己的目标了。 看到霍都对与长生作战也没有多大的兴趣,这样阿史那染干更加失望了,这次集中了三个部落的近四千人,然后又从始毕可汗那里勉强要来了两千多人。 大战一触即发,阿古那和霍都还是一副犹豫不决首鼠两端的样子,听说长生这次大举出动又联合了附近另外两个营的兵力,达到了空前的四个营后,这两个活宝就又怂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兵力他们不想跟长身死磕。 但是来都来了,阿史那染干只能继续劝说:“东突厥那边有消息么,他们那里逃亡的汉人有多少?” 阿古那跟那边一个部族的首领是结拜的兄弟。一向关系不错,所以消息也比较灵通。 他摇头晃脑的说道:“从今年开始到上个月底,大概逃过去了六千多男丁吧,上个月差不多有一千五百人。” “啊,才这么少么?”霍都疑惑的问道。 阿古那被他这么一问还真是有些不确定:“啊?少么?我觉得不少啊,从年初到现在逃走的人越来越多,速度越来越快了。” 霍都没吭声但是压力都是鄙视的表情,阿史那染干看了也不禁笑出了声:“阿古那统领怕是不知道霍都统领的苦衷啊。” 他说完同情的看向霍都:“上个月霍都统领的辖地内逃走的人就有四千多了吧?” 果然,霍都听完后气就不打一处来:“何止四千,五月光是白住附近都有四千多跑去敦煌的,到了这个月,还没接收又跑了三千多人了。” 这个结果让阿古那都大吃一惊,阿史那染干看他疑惑不解的样子就给他解释到:“二月的临川一战后,霍都统领的治下逃走的人口就达到了六万去,其中光是汉人士兵就有五千人。” 这一下阿古那的脸色才真正是面如死灰的难看了。他们三人的治下一躬才有十几万男丁,不到四十万人口。 突厥的部落组织了这些地方的近两万汉军来维持当地的治安,并且协助突厥的军队征集辅兵人力还有食粮物资。 这些人中有些是原本大隋的军户,就想慕容复的大哥这种的军官,在各个村子中拥有不小的威望。他们不仅是突厥政权用来保证税收,打击游寇的主要手段,还是对抗大隋细作,和游击战的主要力量。 只要这写汉军的主力在一天,即使一个村子有人逃走也都是些非战斗单位,比如老弱病残,或者小偷小摸的光棍汉,不足为惧。 “你们记得长生在四月份的时候发的公告吧?” 听到阿史那染干的问话,阿古那和霍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确认了始毕可汗准备大规模清洗汉人,而导致了汉人大批量的难逃后,长生一直以来苦心孤诣的经营的情报人员把赦免汉人和汉军的布告贴满了突厥的统治区,差点就没贴到始毕可汗睡觉的床上了。 而且每一次都不是几张几张的偷偷分发,而是一贴就是一个城市贴满,这在当时也是轰动一时,为人们所津津乐道,但是始毕可汗就震怒非常了。 “这里有一份新的公告……”阿史那染干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份半新不旧的公告文书,从它破碎的程度来看应该是不久前从城墙上撕下来的:“余大隋西北边军左都督同知李,敬告各州各位父老乡亲……” 阿史那染干刚念了几句,霍都就不耐烦的说了句:“这个我已经看过了。” “没事儿,我还没看过,阿史那你接着念,后面是什么?”傻不拉几的阿古那还听的津津有味呢。 阿史那染干清了清嗓子接着读下去,这里面的大致内容是介绍了长生营中发生的那件凶杀案。 长生为了增加宣传的效果,估计把里面几个人的男女纠葛着重刻画了一下。 这让阿古那都听的饶有兴致,甚至可以说是很入神了。 长生为了增加可信程度,特意详细的把双方的姓名,籍贯都详细的刊登了出来,然后特别介绍了一下凶手的光荣事迹和获得的荣誉,以及他跟死者间的深仇大恨。 第一百零四章 定计 阿史那染干用深情并茂的满文流利的读着上面的一串串汉字,那意思就是凡是过来投降的人,我长生愿意对天发誓,绝不伤害尔等分毫,如有违反原遭天打雷劈。所有西突厥部落的领地内,愿意献城投降的我还给你座城让你管理;杀了二狗子官员起义的我就任命你当官。 从不食言,希望你们耗子为之。 霍都等阿史那染干把所有的东西都读完了才忍不住出声道:“这东西都被张贴了十天半个月了,临川城里贴的到处都是的,有什么可稀奇的?” “有了这个东西,我估计这个月过完从各部跑去敦煌的汉人至少还要再增加一半,等消息传到了再西边的地方,到那个时候那里的汉军恐怕也会坐不住了。”阿史那染干看对方两个人的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就低声,神秘兮兮的说道:“你们知道我这份东西是从哪儿来的么?” 二人不约而同的说道:“从哪儿来的?” “是从塔赫那里来的。”阿史那染干苦笑着摇头道,塔赫本名张碧时,是西北世袭的名将,白住被攻破后投降了突厥人,他手下有五百家丁,和两千多汉军,所以始毕可汗非常重视他,赐他突厥的贵族姓。现在张碧时手下的家丁和汉军是维持白住附近稳定的重要力量:“塔赫的一个心腹手下拿了这个布告去劝降他,竟然建议他派兵偷袭临川,然后把城池献给李长生。” “大胆的狗贼!”阿古那大喝道:“塔赫有没有把他碎尸万断?” “塔赫根本就没有把这个事情向我禀报。”阿史那染干苦笑道,他把拿份公告丢在了桌子上,然后说道:“塔赫虽然害怕,但是并没有对那个心腹之人做任何处置,只是让他的亲卫把这份公告偷偷烧掉,还好那个亲卫是我偷偷安排过去的人,不然此事我还要被蒙在鼓中呢。” 阿史那染干说完,阿古那和霍都两人就都沉默了,过了片刻阿古那说:“塔赫已经有了疑心了,但是现在还不能动他。” “废话,当然不能动他了,这还要你说?”霍都撇了阿古那一眼然后说道,这半年来始毕可汗的一个命令已经把西北突厥属地的汉人杀的人心惶惶了,还把他的幕僚都关了起来,要是再杀了张碧时,那剩下观望的汉人估计都要连夜收拾行李逃往南方了。 “塔赫,还有那些汉人的军官很多人都觉得我们打不过长生军,觉得我们要完蛋了,闲杂李长生又四处散发布告,说什么一切既往不咎,现在临川道白住一线的汉人都不可靠了。” 阿史那染干觉得前戏差不多了,也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所以就直接说道:“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一个就是放弃临川和白住然后迁走那里所有的汉人,在更西的楼兰一线布置防线,然后制造无人区,等我们把兵力都收缩在那里后就能控制住汉人,让他们没有机会南逃,同时李长生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他的军队都是步兵,这么远的距离他不敢孤军深入的。” 听说要一直退到近千里外的地方,中间这一大片土地都要拱手相让,霍都有些心有不甘,于是问道:“那另一条路呢?” 阿史那染干哈哈一笑:“当然就是我们现在选择的了,跟他野战。临川到临川河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现在他在河边修好了地堡,如果要把他一举击败就要把他引出来,引到利于我们的地点交战,只要我们集中力量打败了他,那么所有部落对于我们的信心就会重新提升,我们才能保住临川到白住。” “问题是我们要怎么引?” “放弃临川!” 阿史那染干用力在地图上一击,然后开始胸有成竹的说明他的计划:“我们明天一早就命令部队撤出临川,然后做出仓皇北逃的架势,把城里能带走的人都带走,引他来追。” 阿古那将信将疑的问道:“他会上当么?” 阿史那染干露出自信的笑容:“我刚才说了,他是三个月出来溜达一圈,这次我如果猜得没错,那就是他这批的新兵又训练好了,现在是他带他们出来长见识的机会,如果没有交战的话,他怎么达到练兵的目的。再说了……” 阿史那染干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他是武将,不是文官,武将是靠军功晋升的,他不砍我们的呃脑袋怎么换取他的军功,所以他这么兴师动众绝不会一无所获的无功而返,我料定他一定会追击我们的。” 阿史那染干刚才说道脑袋的时候,阿古那下意识的想到了上次那个疯子一样的军官,不由得缩了缩脑袋。 霍都则用力的拍打了一下桌面:“理由很充分,那我们要不要放火烧成?如果烧了我怕他不会追来。” “当然不会追来。”阿史那染干一直都不认为李长生是个激进冒进的机会主义份子,同时他还有另一个不烧城的理由:“不烧城他就要派兵守城,他的那些会放出铁球的恐怖武器就不能返回作用了。那些东西还是很厉害的。” “确实厉害。”阿古那连连点头,他用他粗粗的大指头在地图上临川的位置点了点:“这个城市就留给他,最好让他把那些会发出大声音的怪东西都留下,我相信他会留下的,从体积上看那些东西防守城池的作用更大,然后他自己就可以率领步兵轻装饯行来追我们。” “你们真是把他当傻瓜了么?我记得上次是你们输给他了吧。”霍都疑惑的看着两人,他不相信李长生会看不出这么明显的圈套。 他的话让阿古那羞红了脸,他的部队可是两次都败给了李长生,而阿史那染干则看起来云淡风轻,他平静的面带微笑着说到:“我曾把他当成一个世家纨绔子,我不得不承认是我小看了他了,但是从战术上我从未看错他,不信你问阿古那统领……” “确实如此,他打仗确实很一般,没有什么失误的地方,什么都是一板一眼,但是也缺乏灵气,反应更是迟缓。”谈到打仗阿古那明显的情绪兴奋了很多,但是他毕竟是败军之将,再多的也不好说了,最后仿佛总结一般的说道:“嗯,我感觉她对战场的敏锐度不够,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阿古那统领的意思是他是个平庸的统帅。”阿史那染干非常有风度的说道:“但是不得不承认我们确实是输给了这样一个平庸的人,虽然这似乎说起来不太好听。” “但是这也给我们提供了信息和情报,平庸的人注定都是只看眼前的利益。”他把众人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回地图上,然后就在上面比划了起来:“他没有多少马匹,他的部队是以步兵为主,所以辎重的物资不舍得用马匹拉,而多是用小车推,而这些就需要大量的辅兵,所以他的行进路线必定是宽敞平坦的官道。 我们把他放过去,然后在他的屁股后面,也就是这个位置埋伏他。” 阿史那染干用炭笔在地图上划了黑黑的一道线,然后指了指线的两侧:“他的步兵虽然威力大,但是一定要依托平坦的地形,才能施展开,这两侧都是起伏不定的丘陵和树林,我断定他不敢贸然进来。” 听他这么一说,阿古那也信心大增,一起分析补充道:“他追击我们的时候i一定不会带上辎重和后勤,那就是说他没有足够的粮食和帐篷,那我们只要分散袭扰他不让他就地取材,伐木生火,建营取粮就好了,只要能拖到天黑,我们就赢了,一道天黑军队就会崩溃的。” “不止如此,他这次调集了不少军队,这些军队我了解过跟他的战斗力差距过大,我之前说过他是个庸将,对于庸将来说这样的友军与其说是帮助,不如说是包袱,我想他还没有强到可以把他们好好运用好的地步,所以我断定他定会摆出一个,像上次一样,让他的友军和辎重在内圈,自己的部队在外圈。至于说他可能的突围地点嘛,应该是在这里……” 阿史那染干用炭笔在地图上黑线和官道交际的地方打了个大大的x:“我认为他会进攻这里,我们要守在这里知道他精疲力尽为止。” 霍都伸过头来看了看阿史那染干标记的位置,跟他心理设想的差不多,也点头说道:“你说他这次带了很多战斗力很低的友军?” “对,而且上次他就是这样,让他们在两翼结果给了我们机会,这次我估计他害怕重蹈上次的覆辙一定会让他们在内部,而发现被包围后就可能会先行攻击这儿,这儿,还有这儿。”他在地图上标记了几个自己认为薄弱的地方:“但是这个过程中他本部的精锐会消失殆尽,然后内部的友军们就会开始惊慌失措了,这个时候就到了决定胜负的时候了。” 阿史那染干这次来临川决战也是下了血本了,经过这几次失利让原本就不富有的西突厥更加是雪上加霜,为了节约开支,他们只能尽量的缩减武器装备,很多士兵只配备了头盔和胸甲,胳膊,大腿还有腹部这些重要的地方都空空如也。 至于马匹则更是可怜,上次为了等待援兵他们宰杀了大量的战马,导致这次阿史那染干拼凑出的骑兵队伍披上重甲后只能承受一次冲锋的符合,而这也未必能一定冲开长生的步兵方针。 而阿史那染干还是把他们作为了自己的底牌准备放在最关键的时候才使用。 “我细心的问过敦煌保卫战还有上次临川之战的具体情况,关键时刻这个小家伙是敢于抽刀上来跟我们拼命的,我认为他骨子里有一股彪悍之气。”皇太极轻笑了一声,脸上有了一丝狠厉,手指点中了地图上一个看起来范围较大的开阔地:“我们就把决战的地方放在这里,卖个破绽给他,把他引到这里,这里就将是他的死地,而他的长生营也将在这里灭亡。” “完美的计划,我完全同意!”阿古那抚掌大笑道。 霍都还有一丝丝疑虑:“这地方是不错,可是空地不是适合他发挥么,万一给他跑了怎么办?” “他跑不了,这里必定是他的葬身之地!” …… 大业六年六月三十日,天气晴朗。 黎明的晨曦刚射出第一缕亮光,长生就刷着牙从自己的营帐中走了出来,他遥望着临川的方向,昨晚那里往白住的官道上闪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对方肯定是有所行动,但是因为是夜晚所以并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还没多就房玄龄就小跑着过来了:“参见主公!” “房处长,突厥鞑子是否有什么异常?” “回禀主公,并没有臂长,昨夜的官道上的火光在天亮前就都熄灭了,然后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但是据探子来报不是有人增援。”房玄龄一五一十的禀报着。 “行,那就按原计划进行,出发过河。” 长生这次兵强马壮她准备直接一路a过去。 对面的守军虽然能轻而易举的判断出自己这边的大致兵力规模。 但是长生丝毫不在乎,因为她对自己的阵容有充分的信心。 光是自己的两个营就有四千多战兵了,而刘猴儿那个先峰营更是不用说了,还有关张的两个营一个共三千人也算是精锐了。这样总人数就达到了恐怖的九千人。 所以长生认为区区一座临川城如果交给自己防守,有着大炮的帮助还差不多,突厥鞑子妄想死守那就是死路一条。 她计划用大炮先轰开城门,然后击毁那些地堡,塔楼等防御建筑,然后自己的部队掩护友军去抢占城门楼子。 而长生的两个营就在他们身后保驾护航,随时准备来自两翼的攻击,这样就可以在掩护进攻的时候让手下的工兵在距离城门射程意外的地方修筑防御工事了,她要稳扎稳打步步推进,不给敌人一点机会。 …… 第一百零五章 过河 隐藏在临川以北十几里外小树林里的突厥鞑子大军正在吃早饭,阿古那邀请阿史那染干和霍都一起品尝他昨天在树林里打到的袍子,三个人对着篝火吃的满嘴流油。 在不远处的大营门前,一个萨满祭司的鼓敲的震天响,己如同在漠北塞外的老家一样,这里永远都是让部落的祭司们在开战前,先给战士们带来天神的赐福。这些祭祀手舞足蹈着,一边跳嘴里一边唱着正常人不能理解的音符。 士兵们表情严肃,统统都把双手平摊打开,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然后紧闭双眼口中也是念念有词,身体跟着鼓声有规律的来回摇动着,就像秋风中准备收割的麦浪。 许久之后,祭祀的歌声终于停了下来,然后据说是被天神附体的萨满慢慢睁开了眼睛,用一种人类没有的语气和腔调威严的喊道:“去吧,大地母亲的儿子们,去夺取你敌人的生命吧,他们必将会成为你们弯刀下的亡魂!” …… 而这时候,长生军中大营的旗帜在一股突如其来的阴风中发出猎猎声响,吓的下面的秦琼都忍不住侧目看去:“我去,这好大的风啊,把帅旗的桅杆都要吹断了。” 吹断桅杆在军中是不祥之兆,其余几人纷纷蹬向秦琼,都在怪他口无遮拦。 秦琼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禁吐了吐舌头,赶紧闭嘴不说话了。 长生没说话,看着眼前一万多人的大军心内激荡,一不留神就把汉太祖的诗词念了出来:“大风起兮云飞扬,未加海内兮归故乡……” 然而她还没说完就被风沙眯住了眼睛,嘴里也进了沙子,恶心的她赶紧呸呸呸的吐个不停。 高梓然赶紧替他念完:“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念完之后他还意犹未竟的拂了抚胸口的几缕长髯,眯着眼睛笑道:“李将军不亏是曾经的天才神童啊,不仅武功无敌,而且博古通今,真是文武双全。那汉太祖高皇帝的诗词此刻用来真是恰当之极,他是开创了我汉族四百年基业的真龙天子。今天也让我们开创这不世的基业吧。” 长生看了这个兴奋的已经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的人,真想上去捂住他的嘴:“什么叫我们也要开创不世的基业,是怕杨广那货不知道我们的野心么?” 长生心虚的往下面看去,发现似乎没人意识到高梓然话中的语病,赶紧就给秦琼使了个眼色,让他出来说句话,把这个话题给岔开。 秦琼看到长生的表情因为他在让自己先表态呢,当下就高兴的一马当先的冲了出来,一个抱拳就说道:“大人,今天的进攻就让卑职先替您登城夺旗!” 长生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出,下意识的就回绝了他:“不行,我不同意。” 刚说完就看到秦琼的脸从兴奋瞬间变成了委屈,只能赶紧对他好言相劝:“你是本将军的心腹爱将,还要像上次一样为本将军斩将夺旗呢,平地野战才是你施展武艺的空间啊。” 经过几天工兵们的积极准备,临川河上已经架起了三座浮桥了,一大早长生营河秋生营的士兵就排成了密密麻麻的长队依次过河。 负责秩序的内卫们站在排列整齐的等待过河的方阵前跟他们的军官交换着情报,确认人数番号都没问题后就一挥手中的彩旗。 指挥方阵的排长们看到信号后就吹起口哨然后带着他身后的士兵开始通过浮桥。 士兵们都背着自己的钢盔,把长枪或则火铳扛在自己肩膀上便步过桥。 长生策马站在南岸的一个高坡上看着眼前的人流像蚂蚁一样,有序的走过几座浮桥然后在北岸又迅速排列成一个个方阵,心中就不禁对自己当时做出的决定暗暗点了个赞。 不仅是关张二人的亲信嫡系还是跟着刘猴儿出生入死的先峰营都被长生部队的这种有序而沉稳气质所深深的吸引和震撼。 他们自己人的表现实在是让他们在长生面前感到汗颜,虽然大家都是在内卫的指挥安排下分批次过河的,但是每次轮到他们的时候,内卫的军官都不得不大呼小叫才能让他们都听清楚指令,而那些军官和亲卫队的长官们都在努力的维持着自己阵营的秩序,让他们不要走散了。 刘猴儿已经让自己的亲兵们都下去帮忙了,但是这个忙是越帮越乱,有些下去的军官看到士兵乱哄哄的不听指挥已经开始急得要打人了。 先峰营的那块儿瞬间就变得满是愤怒的吼叫声和吵杂的喧闹声。 在刘猴儿的一再催促下,那些军官为了加块过河的速度甚至抽出了马鞭准备打人了,这也让原本就拥挤的浮桥变得更加混乱不堪起来,不时有人掉下桥去,引起了一阵阵的搔动,还好河水并不是特别深,那些落水的士兵很快就被救了上来,并没有造成什么人员的伤亡。 但即使如此,等长生营的士兵都渡过河后,其他营的人还没通过一半呢。 关张二人的速度也不快,但是他们不像刘猴儿一样拼命的催促手下的士兵,所以速度就比刘猴儿的先峰营还要慢了,等长生营都走完了,刘猴儿走到一半的时候,他们三分之一的人数都没有渡完河呢。 这也让他们暗暗的擦了把冷汗。 不过速度快有时候也不一定就是一件好事。 先度过河的人中有很多都是长生营的内卫,他们拿着参谋部预先分发给他们的图纸,一边勘察着这边的地形,一边引导渡河的部队走到自己预定的阵地上去。 关张二人的队伍现在走得慢,,所以人也就相对少些,可以有条不紊的安排他们,不会一下子堆了一堆人而手忙脚乱。 但是先峰营就不行了,原本他们就缺少有经验的军官。 当士兵被赶鸭子一样连滚带爬的辇过浮桥后,立刻就因为没有人指挥而在北岸乱哄哄的挤成了一大堆。 乱成一团的士兵们彼此互相推搡着,又被新加入的人一起推到前方去,简直就像一圈鸭子似的乱哄哄的。 长生看的是直摇头,兵法上说的所谓“半渡而击”,打的就是她眼前这种度过河后毫无组织,半天也形不成有效战斗力的军队,阵型都摆不好,怎么迎敌? 长生也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上次战役结束到现在都快半年了,先峰营这支西北边军的精锐竟然在叶秋死后就完全失去了战斗力,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不过她也不打算越俎代庖,刘猴儿本身岁数也不大,而且是以叶秋嫡系的身份继承职务的,就让他慢慢的成长把,一面培养自己的威信,一面锻炼自己带兵能力,这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毕竟当个营官的事情可比当个侦擦的探子要考虑的事情可多多了,还要面对各种情况,面对各种不同的人。 长生营的战兵们通过木桥后就是辎重部队了,这也是自从上次以来长生一直想要打造的一只辅兵队伍,然他们朝着特种功能的部队方向发展。 这次先展示的就是造桥铺路队,近两百人的队伍用三天的时间就建造了三座横跨两岸的浮桥,现在他们又用独轮小车帮助其他辎重部队运输物资和武器。 他们日复一日的训练终于是初见成效,即使浮桥并不平稳,他们推着小车在上面依旧是健步如飞。 虽然过河后房玄龄手下的探马和步哨就已经散开来去,形成了一个很大的警戒圈,尽量把对方的侦擦哨兵隔绝在外,但是毕竟人数有限,还是有一些视力好的探子在很远的高地上极目远眺,观察到了长生渡河的情况。 当他把这个过程详细的描述给了他的上级后,这人一边连声感叹道:“快,真快啊。”一边命他火速报告给阿史那染干首领。 一刻钟后,长生的秋生营也渡过了大半人麻,长生突然看到北岸的探马们在摇动着通讯的彩旗、然后就有一个河这边的探子也挥动这手里的彩旗跟他们交流起来。 长生身后的内卫等他们交流完了,就凑过来低声说道:“主公,突厥鞑子们弃城跑了。” 在长生身边从刚才开始就一只在大吹法螺,狂拍马屁的关张二人听到内卫禀报的信息,激动的同时喊出声来:“什么?鞑子跑了?此言当真?” 长生队对面突然此城而逃的操作也有些看不懂,所以就决定先不妄下定论,她低声命令到:“再去探来。详细注意敌军的动向和兵力情况。” “是,遵命!”这内卫得到命令后也立刻拿出口哨对着岸边的哨兵吹起来,岸边的人记录下来后由通过彩旗的旗语通知了对面的通讯兵,然后命令就通过这种方式不断的传递到跟前线的信号兵那里。 后世戚继光的戚家军就专门使用探马的旗语进行信号的传递,戚继光的兵书里也有这方面的描述。 长生借鉴了他的方法并加以改良,把哨声也加入了进去,这样近了用哨子,远了用旗子,基本能做到传递信息的准确无误,不止如此传递消息的速度也大大的提升了。 不一会儿消息就传递了回来“披甲突厥人有一千五百余人,无甲的突厥兵有两千多人,还有近万的汉人百姓,还携带了大量的辎重和牛羊畜牲,一起向北逃了?”长生分析着旗语传递回来的信息。 他身边的关张二人听到她的话人差点都傻掉了,他们无法想象就看着这个彩色的小旗子挥几下就能得出这么多的信息。 他们不知道的是,长生的手下用旗子传递的信息程度可以远远大于这种情况,因为他们不仅一靠的是数字,还有长生一直在推行学习的拼音制度。 “让还没渡过河的秋生营先等一等。”长生驾着马从山坡上冲了下去,人还没到她的命令就已经道了。 收到信号的内卫士兵迅速止住了前进的队伍,长生跟他的贴身内为们先一步从秋生营的士兵身边走上浮桥,身后还跟的是刘猴儿和关张两兄弟。 长生从探子的旗语种得知附近几里地的范围内都没有发现敌军的踪迹。 所以长生就骑着马一骑绝尘直往临川城中而去了,等她跑到临川城下的身后,守在大门口的士兵告诉她说,守城的突厥鞑子已经先一步都跑光了。 城里飘散着滚滚浓烟,有些民房被撤退的突厥鞑子放火引燃了。 长生一面命令部队组织灭火,一面让他们彻底搜查城里,看看有没有躲藏起来的突厥部队,或者什么地道,暗室什么的,同时让房玄龄扩大警戒和搜索的范围,争取达到十里以外,追在敌人的屁股后面铺撒出去。 临川的几处着火点很快就得到了控制,火势都被扑灭了,房玄龄带人实地检查过后发现了很多提前布置好的引火点并没有被点燃,以此推断出敌人撤退的时候非常仓促,基本是就顾着逃命了,连放火的时间都没有了,所以跟长生报告说敌人的兵力应该十分薄弱。 “兵力十分薄弱?你确定么?”长生听到这个报告沉思了片刻问道。 “卑职十分确定。”房玄龄胸有成竹的说道,除了放火点,她还有其他发现,那就是仓库和兵营,还有城中汉人口供。 从这几点上综合分析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临安城中最多就有四五千的突厥鞑子守卫,这个数量跟刚才探马汇报的数目基本吻合。 “此外,卑职觉得突厥人的逃跑并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的,而是临时起意的。”房玄龄大声说道, 长生站在城头望着敌人逃走的方向,说道:“你是说那些官道上的问题吧。” 长生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官道的问题,她还专门命人去检查了,检查的结果就是城北的官道已经满是坑坑洼洼的了,这应该就是敌人昨晚在官道上彻夜点着火把的原因,他们挖了一夜的坑。 第一百零六章 追击 “大人说的没错,正是如此。”房玄龄沉声说道,然后就把自己的猜测一股脑儿的说出:“突厥鞑子们知道我们会走官道,所以提前挖了坑,很明显就是不想让我们的物资辎重顺利的通过,防止我们追击他们,那他们有时间挖坑为什么不利用这个时间逃走呢?” 房玄龄一口气说道这里然后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说明他们的兵力有限,害怕夜晚的时候逃跑会有一些汉人百姓趁着夜色逃走,说明他们的掌控力已经低到了自己都担心的地步了,所以他们只敢在白天行动。” “嗯,有道理。”长生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觉得房玄龄的分析没有什么逻辑上的问题,就笑着称赞道:“分析的很好啊,很全面也很细致。” 而在房玄龄说出他的猜测的时候,一旁的张宝藏却一言不发,他听完之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后才慢慢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卑职以为,对方有可能是心存侥幸,赌我们不敢贸然进攻,另一种可能就是在等待援军,但是发现并没有援军过来支援后就放弃了,选择了匆忙之间的紧急撤退。当然也不排除最后一种情况,也是最危险的情况,那就是在不远处的前方突厥在那里布置了大量的军队准备打我们的伏击,而我们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诱敌深入的假象,不过被指认为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的猜测让长生也不禁嘀咕起来:“如果要埋伏我近五千的长生营和秋生营主力,只要也要出动所有的阿史那染干和阿古那部的主力,然后还要有一个或者两个部落的主力支援他们才有可能,刚经过大败的他们有这个实力和底气么?” 张宝藏听到了长生的自言自语,赶紧抱拳躬身道:“这只是卑职的一种猜测,大人不要过于放在心上。” 长生还没回答他,门外就跑进来了一个情报处的旗管,他走到房玄龄身边轻声耳语了之后,就赶紧退下了。 而房玄龄马上向长生禀报说:“启禀主公,我们在城内没有找到躲藏起来的突厥人,也没有找到躲藏起来的汉人,说明敌人确实是把人都转移走了,所以卑职还是坚持之前的看法,突厥人早有逃走的打算,而且不是一时兴起,他们应该是之前就分批专以城中的百姓了,今早的那一批应该是最后一批。” 这句话也打消了张宝藏的疑虑,他有些紧张的表情都明显的放松了很多,如释重负的说道:“那就没什么问题了,突厥的在这里的兵力看来确实如同表现出来的如此,非常的稀少而薄弱,他们应该是以拖延为主,力求把人口向西北的方向转移。” “那我们还犹豫什么,赶紧追吧。”刘猴儿在一旁听了半天,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李将军,卑职愿意为开路先锋,立即帅本营的将士去追击突厥逃兵。” 他默默的心算了一下时间,料想那些人带着这么多汉人的百姓是走不快的,“卑职只要轻装快马,不消两个时辰定能追上他们,夺回我们的百姓。” 他心算的时候,长生也在默默的计算着,听到刘猴儿的话她笑着说道:“突厥有四千人,你用轻骑兵去追击倒也不是不行,这样我让我的马队也跟着你一起。”说着她转头询问身边的张宝藏道:“我部的马队追击的话一个时辰左右应该差不多吧。” “一个时辰足矣了。”张宝藏信心满满的说道。 “好,那就让辅兵推着盔甲在后面跟着吧。”长生指了指满是坑洼的官道:“先组织人手用独轮车把武器和盔甲都运过去,然后我们轻装饯行,应该跟他们的速度就差不多了。” 但是城池怎么办呢,长生在思考这个问题,如今这座毫无守卫力量的空城自己不留i人防守肯定是不行的,虽然追击是大功劳,但是万一敌人搞个回马枪,自己的辎重给养可都在这里屯着呢,一把火欸我烧了那可就亏大了。 而三支友军无论哪一只留下来守家长生都不是特别放心,而且这么大的功劳不给他们分一点儿,他们肯定是不乐意的,但是要带上他们的话,那战斗力是真的堪忧啊。 真要是碰上敌情估计当个肉盾都不合格。 关宇似乎是看出了长生的顾虑,主动请缨道:“李大人,卑职愿意率部留守临川城,为大人守好后门,免除大人的后顾之忧。” 长生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表情真诚,似乎没有什么做作的成分,也就点头同意道:“好吧,这次就辛苦关将军了。” 这说话的功夫,张菲的部队也完成了过河,他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听说了突厥鞑子已经弃城逃跑后,也是瞬间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收复城池是文官的功绩,所以高梓然明显的脸色兴奋起来,如果他想的话甚至可以分一些给本郡的地方官员们,这样就可以跟他们进一步的打好关系,而如果不追击的话那长生和一干武将基本连汤都喝不到,可以认为是白跑一趟了。 刘猴儿,关张二人在分析完利弊后就开始一个劲儿的鼓吹长生的勇武,什么光是听到李将军的威名就足以让突厥鞑子望风而逃啊,什么李将军威震千里敌人根部不是一合之敌啊,之类的,总之就是一个意思,希望长生赶紧派兵追击,不要让眼前的偌大功劳成了煮熟的鸭子。 而长生刚要下令追击的时候,刚才还表示敌人是仓促撤退的房玄龄突然站出来表示反对了:“主公,依卑职所见,在没有明确情报的情况下,卑职并不建议追击。”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身边出了长生跟张宝藏以外那几个营的营官可就都忍不住了,纷纷对这个影响自己夺取功劳的人怒目而视。 房玄龄却仿佛毫无察觉一样,大声说道:“主公,刚才张宝藏大人的三个可能性卑职都一一想过了,第三种可能不是没有。”他伸手指向官道的西北面:“此处五十里外就是白住的外城了,那附近有敌人的一个大粮仓,可以提供他们大量的粮草补给,所以理论上是可以支持一个几千人的军队的。而我们的细作并没有探查过那里,没有任何关于那个方向的情报,所以不排除可能有敌人包围我们打伏击的情况。” 关张看房玄龄自信的态度就知道这个人的地位在长生面前肯定不一般,所以二人只是敢怒不敢言,刘猴儿自认为跟长生的关系更近一些,所以就大着胆子上前说道:“李大人,卑职还是坚持刚才的提议先帅本部兵马先去追击,大人可以带领大队在后压阵,可保万无一失。” 关张二人一听,这样不就让这猴儿把功劳都抢走了么,当下就不干了,也赶忙出声道:“李将军明鉴啊,卑职也愿一通前往,追击贼寇。” 张宝藏作为长生的谋臣自己是清楚自己长官的意思的,当下也出列说道:“主公,既然二位将军都有如此高涨的战意,不如主公就依他们所说,让他们先行追击,主公在后方策应。” 这种做法所来简单就是一旦真的碰到埋伏了,就让别人先踩雷,承受来自敌人火力的第一轮打击,如果没有伏兵那就是皆大欢喜,作为统帅的长生的功劳当然是跑不了的了。 胜利皆大欢喜,败了自己也没什么损失,果然很符合张宝藏的风格。 看着河边都已经正装集结待命的各营人马,长生也是果断地下达了命令:“本将主意已定,即刻出发追击逃窜的突厥部队,救回我黎明百姓,追击的顺序是关将军部,然后是长生营和先峰营,最后是秋生营断后,张将军则负责守城。” 这些外系呃将军们听到这话不由得欣喜万分,仿佛战功已经到手了,赶忙欢呼道:“李将军明鉴啊,卑职等定不辱命!” …… 长生的命令被一级一级的迅速传达了下去,长生营的辎重兵和辅兵们一起动手,把独轮车和盔甲推到了官道上。 与此同时那些作为先头部队的友军们也开始慢慢的开了过来,轻装饯行呃塔恩直接来到了官道上,绕过门口的路障,就大踏步的前进了。 炮队和其他物资都被暂时留在了临川城中,被妥善的看管了起来。 张宝藏看着正在堆放弹药的炮兵们,迟疑的问长生:“主公真的不准备带炮兵追击了么?” 长生点了点头,“对,火炮和弹药车实在是太重了,如果路况好的话还可以,现在的官道让马拉车纯粹是对它们的折磨,就是走也跟不上我们的。你跟房处长都留下,就在这里分析情报然后传达命令。” 房玄龄和张宝藏齐齐应答:“遵命。” 长生:“莫说对面没有伏兵,就算是有我也不怕,完整的阿史那染干就算倾巢而出也不过三千人了。再加上被我们打残了的阿古那也不过五千人数,兵力还是小于我们,不足为惧。” 剩下的武将们赶紧说道:“大人英明。” 长生让秦琼跟自己并肩走,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下马牵着走而不是骑在马上,在长生营新更新的条例中,长生营和秋生营的骑兵除了外出执行任务的探马之外,在营地中的人都要牵马而行,这是为了保持马儿的体力时刻保持在一个良好的状况,来应对可能发生的异常情况。 而这一条上没有明确说明长生不适用于此条例,那么长生也就跟大家一样的牵马而行 一开始长生跟大家一样遵守条例的时候大家还表示很新鲜和惊奇,等到现在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个长官在他们眼里本来就是与众不同的,而且大家也觉得这样做没什么不对。 可是在一边看到这种情况的刘猴儿和张菲就不一样了,他们的眼睛珠子都蹬的溜圆,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他们也赶忙跳下马跟着一起走,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不过他打定主意以后也效仿长生做法先跟自己的部下一起走,然后慢慢适应。 眼见长生和秦琼已经离开了,房玄龄还在跟张宝藏商量刚才长生做出的判断是否合理,这让刘猴儿大吃一惊。 房玄龄:“没有确定的消息总是让我心里不踏实啊。” “没事儿,大人不都说了么,万一有埋伏也不要紧,再说了如果都有确实的消息了才能下判断,那我们参谋部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明天就到你那里上班去好了。”张宝藏说完也笑了起来。 二人说笑间一边向前走一边跟路过呃士兵举手行礼。 大隋的规矩是很严格的,比如夏季官员见到上级一定是要磕头的,每一级磕几个如何磕,对方怎么回礼都是有明确的说法的,但是长生把这些繁文缛节都给废除掉了。 她可耻的剽窃了前世的军礼并把它当作了自己的发明,这样下级官兵面对上级官兵的时候不用磕头了,而上级对下级只要行礼就好了。 而从上个月开始关于军礼的条例又更新了,所有军官都要向行进中的部队敬礼,长生在不遗余力的提高士兵们的荣誉感。 刘猴儿看到他们的动作感觉到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但是刚才这俩人在背后谈论长生决定的行为着实把他吓了个不轻。 在背后议论上官在隋军的军队里可是重罪,虽然刘猴儿上任不久还没有建立起足够的威信,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他的属下也不敢随意的议论他。 这一刻刘猴儿甚至升起了一个念头要不要向长生检举揭发这两个人,他偷偷看向这两个人,发现他们对于自己的行为好像毫无遮掩,而身边的内卫和军官对于他们的这种行为也是置若罔闻,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所以刘猴儿也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第一百零七章 遭遇 隋朝地军队主要靠的是严酷的刑法来惩戒和威慑士兵,这也是封建军队普遍地手段。 他们通过用最严重地手段来处理很小地罪过,来达到让他们敬畏上官的目的,比如对于开小差,发牢骚,临阵脱逃的人就是剖腹,挖心,挖肝; 而对于更大的罪过比如点名不到,营中喧哗,行礼时磕头的姿势不恭敬不标准,则会被拖杀头。 即使最小的罪行,比如忘带东西,衣冠不整齐,答非所问等等则给予割耳朵,或者削鼻子,刮脸,刺骨等等,而这些针对肉体的刑法,还会根据你犯事的轻重逐一增加,最多可以从一级加到九级。 这些天跟西北的几个营的营官呆在一起,所以他们都知道大战在即要严肃,凡是有出发营律的统统被他们处死,以儆效尤。不止如此为了显示自己的决心他们还把长生喊过来参观行刑,同时观看的还有他们几个营手下的士兵们,为的就是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 长生每一次去看完都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中华民族真的是世界上最坚忍,最忍辱负重的民族了。 这些被处以肉刑的人都无一例外的选择了默默的接受,然后受完刑包扎好之后就继续去干活儿了。 就连脸上被削去耳朵鼻子的人也始终一言不发,被大家参观的时候也能够面无表情。 这让秦琼都有些吃惊,他说这可比山上的土匪要凶狠多了,如果知道西北边军时这种处罚标准他来之前一定会谨慎考虑的。 长生则在心中默默的说道,就你这张嘴肯定活不过三天。 就是在长生现在合作的三支友军中也时常能见到这样的人。他们失去了五官的一部分,落下来终身残疾,还有些人脸上有两个圆洞,据说是被人处罚用一只箭直接戳穿脸颊,然后就串在那里不许去掉。 长生对这种刑法是嗤之以鼻的,她认为这种肉体上的酷刑会严重的摧残士兵的身体和心灵,践踏他们的尊严和荣誉感。 她坚持士兵身上的伤疤都应该是敌人带来的,而不应该是他们犯过错的记录,都应该是骄傲的勋章,而不是耻辱的回忆。 此外,军法中有关于掌掴的惩罚也被她全部剔除了,这被她定义为侮辱他人人格,而被迫取消了。 如今经过她的改良和删减保留下来的肉体刑法总共有两种,一个是皮鞭一个是军棍。 任何胆敢使用死刑或者处置别人的人都会视为长生营军法处最大的敌人。 知道秋生营的辎重转移和搬运都完成了之后,先峰营还没有做好开拔的准备,于是高梓然当机立断下达了指令,命令已经准备就绪的秋生营率先出发,他作为监军就在后面压阵。 长生和秦琼二人并排牵着马走在官道的左侧,官道两旁的探马已经都铺开了,成地毯样的向前面搜索,前方不断的传来好消息: 丘陵和树林被他们一个个的搜索过去了,目前没有发现有埋伏,而张菲的前锋似乎已经快要追上敌人的屁股了。 “没有埋伏啊……”长生踢开了脚下的小石子,言语中无不透露着一股满满的失望气息,神情也意兴阑珊了起来。 秦琼果然不失时机的问道:“难道主公希望有埋伏么?主公是担心我们这一次出来的战功不够?” “我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了,我希望遇到埋伏是因为我觉得房玄龄的分析有些道理,没有侦察过就不能保证有么有敌情,这是我们要时刻警惕的。按我的想法我是会固守敦煌而不会选择出击的,我这贸然的出击,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宇文述大人啊。” “为了宇文大人?”秦琼的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几分。 “对啊,除了我们部跟陈平一部,这几年来东部战区的靠近陇晋两地的边军都没有打过仗,不然也不会出现这么弱的战斗力,而他们的韩统领似乎是急于立功,我怕他因为急于求胜犯了轻敌大意的毛病。” 长生觉得隋朝军队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理解老兵的意义,他们因为给一只没打过仗的军队配上豪华的装备就是强军了么。 长生一边用皮鞭抽打着路边伸出来的狗尾巴草,一边说道:“陇晋战区的,或者说整个北方战区的边军都是种地的军队,打过仗的别说上千人了,估计连五百个都没有,而都城的那些官员一个劲儿的催促他出兵,想要复制我们西北的胜利,所以宇文将军的压力很大啊,而这些压力转嫁到边军将士们的身上那就不是在打仗而是在让他们送死啊。” “所以大人就决意要在这里帮他们消灭一部分的敌军么?”秦琼似乎有所明悟着问道。 “没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长生知道这些人之中只有自己知道宇文述的目的,那就是消灭西突厥而打怕东突厥,让陇东呃那些人去碰一碰孱弱的东突厥没什么问题,只要能拖住,自己这边一旦消灭了阿史那染干的部队,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去支援他们。 形成合力一股击溃东突厥的有生力量,这样既达到了压服东突厥人的战略目的,又培养了边军的战斗意志,可以说是一举两得了。他相信只要让他们打一两场胜仗,队伍的士气和心理优势就可以建立起来,那这些武装到牙齿的边军即使发挥不出百分之百的实力,也绝不会产生溃败的情况。 前提是他们不能先于自己溃败,只要要支持到自己这边获胜了然后去支援他们,形成两面包夹之势。所以长生才急于找到对方主力交战,甚至不惜走入对方的陷阱。 “突厥鞑子在附近几百里范围内的也就只有一个霍都部落了,就算把他们部落的几千人都拉过来,难道我害怕他们不成了么。”长生一挥马鞭说道。 这份豪气也正合秦琼的心意,他激动的说道:“那是当然了,别说我们现在有整整四个营的而兵力,半个西北右协,就是只有主公的长生军在,那些手下败将敢来,我们也会正面击败他们!” 长生一击掌:“正是如此,我们要尽可能的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长生跟秦琼说着就有探马来报,张菲将军的部队已经接触上了那批逃亡的临川守军,他们扔下一万多的汉人老百姓就自己逃跑了,显然是怕被隋军给咬住尾巴,张菲的部队只能先行收拢百姓,一边命人回报长生。 就在长生准备进一步询问情况的时候,忽然看到后方的队伍混乱起来,然后生气了一股狼烟,接着无数道口哨声,此起彼伏,说明后面的部队遇到了大麻烦。 长生跟秦琼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都翻身上马,朝后面望去,这时后面的信号更加嘈杂起来了,又是旗语,又是鼓和哨子。 “全军立定。”长生的命令被传到了秋生营的每个士兵那里。 “立定。” “立定了。” …… “后队变前队!”长生很快又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全军都有,向后转!” 刚才还在有条不紊的在官道上前行的军队书简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调头,这时命令前军张菲将军停止追击的命令都还没有传达过去。 “全速前进!”长生迅速下打完最后一个命令后就打着马一骑绝尘,先往北边奔去了。 “全军起步……走!” 长生营和秋生营的士兵快速的开始往临川的方向前进了,这是他们不久前刚刚过来的地方,整个部队就像条有着银色鳞片的大蟒蛇,吐着信子飞快的向北方游弋而去。 在长身调转枪头杀回来的时候,突厥的辅兵们正在疯狂的作业着,他们的身边不时有探马跑回来把前方的军情传递给营帐里的统帅们。 “真的假的啊,来的真快啊。”霍都听到探子们的汇报后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防御工事才刚开始布置没多久呢。 阿史那染干则是一副不急不许的样子,笑着安慰道:“没事儿,问题不大,不过就是壕沟没挖那么深而已,他的部队步兵为主,影响倒也不是那么大。” “都怪那个什么先峰营,走的也太慢了。”阿古那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们估计前面的逃兵诱饵差不多被长生赶上的时候,刘猴儿都还没走过他们伏击圈的预定位置呢,突厥人就不得不发动进攻了,在不开始攻击等先峰营都到位了前军说不定都死光了。 …… 长生看着对方密密麻麻一片人组成的长长战线,心情激动之余不免也是有些吃惊。一眼望过去居然真是三个部落的旗帜都在迎风飘扬。 “主公。长生营披甲准备完毕” “主公,秋生营披甲准备完毕。” “很好。”长生坐在马上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不是丘陵就是树林,如果敌人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杀出来直接攻击自己的友军们,估计他们吃不住又会发生溃败的情况,所以就立即下令: “秋生营后撤,让关将军和刘将军的部队把辎重和百姓保护在阵中间。” 长生布置完防守的阵势又迅速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令三个步兵方阵先杀入敌阵。 命令被迅速的下达了。 自打上次战役结束后,长生就命令工厂全力生产铁甲,所以长生营的全部两千名士兵现在都是身披铁甲了。而差一点的比如锁甲或者皮甲就交给了不那么需要冲锋的火铳兵和炮兵了。 长生的命令下达后长生营的三个步兵方队就同时响起了整齐的腰鼓声。 身处长生营二连二排的张建军正扛着自己的火铳跟同伴们一起昂首挺胸的朝突厥的防线走去。 他们一直来到对面七十米的位置才停下脚步,站在空地上被漫天箭雨洗礼的铁甲兵丝毫不见慌乱,就如同是在欣赏雨后的彩虹一般。 连长一直默默的数着地方弓箭齐射的次数,知道己方有几个人被箭射中倒下后,才大声下令道:“火铳手出列!” 火铳排的副排长张建军赶紧带着弟兄们一起大踏步的走向前方。 他熟练的把背上背着的火铳取下,在身前架好,仔细的瞄准好前方的目标,然后猛地吹响了口中的哨子。 ‘砰!’ “砰!” 一轮急速的齐射之后紧接着又是一轮射击,就这样连续的射击了三轮后,张建军又第一个的填充好了手中的弹药,然后他含着哨子大步向前,用余光扫视了一下身边的同伴,等大家差不多都准备好了后,又是一声急促的哨音。 从七十米处开始设计的长生军一边射击一边慢慢的往前,一会儿慢慢的靠近到了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了,形成了一条一百多米宽的白色硝烟带。 突厥人的弓箭手在长生军的火力压制下,回射变得越来越疲软无力七八十米的距离上,每一次击发都要拉满弓,拼尽全力才能造成杀伤,这无疑对他们的体力是个很大的负担。 在长生营付出了几十人的伤亡而换来了敌人一百多人的伤亡后,长生军的阵线终于是推进到了距离敌人五十米的地方。 突厥的弓箭手们不得不纷纷向后撤退,躲到了步兵们竖起的藤条木板之后,躲开了长生军火铳手们的瞄准。 但是只要停止射击的命令没有下达,只要火铳手的兜里还有弹药,他们就会不知疲倦的一直设计下去。 突厥的藤甲木板在连番不断的火力攻击下也开始支撑不住了,一些木板被击得粉碎,破碎飞起的木片刮伤了他们的脸蛋,让很多人都抬不起头来。 还好他们早都知道长生军的火力凶猛,所以准备了很多面盾牌,一面损毁了就赶紧换上新的。 而另一边,刘猴儿一脸尴尬沮丧的跟长生报告说,刚才看到突厥鞑子的部队从树林中杀出来后自己的手下就立刻失去了斗志,士兵不顾长官的阻拦和谩骂向潮水一般的向后退去。 还好对方的突厥人似乎并不打算追击,而是立刻停下来开始建立防御阵地,这才让他的队伍侥幸逃脱,现在他们毫发无损的进入了长生的圆形大阵中。 第一百零八章 对戳 长生对于刘猴儿的先峰营的表现自然是很不满意的,他们只要能稍微坚持一会儿,都不用很久,,只要等着自己带领部队赶回来,就不会让对方这么从容的布置防线,长生看着对面高高飘扬的阿史那染干部王旗,感慨着说道:“没想到陈平将军和叶秋将军都故去吼,你们先峰营居然连令行禁止都无法做到了。” 刘猴儿被她这一通话说的是面红耳赤,臊的抬不起头来,长生看着火铳手的子弹都浪费再里对方的盾牌上,也就下令停止了射击,让全军上刺刀,白刃突击。 在一声声上刺刀的命令下,张建军抽出了腰间的匕首,他看着手持长枪的同伴从自己的身后迈着整齐的步伐超越自己。 长枪兵们在第一时间放下了头盔上的面具,然后把长枪端平缓步向前。 对方也停止了射击,熟悉长生营进攻套路的突厥士兵变色大变,知道这是恐怖白刃战开始的信号。 随着对面阵营发出一声悠长的号角,那些原本被插在地上的藤甲和木板被统统拔地而起,他们彼此都被扔到了阵线后面,然后露出了一片黑压压的弩机。 “两千套铁拒马组成的连环防御,上面还是有数不清的铁蒺藜,再加上高大的拒马墙,还有后面的重型弩机,“霍都抚掌大笑道:“没想到我们从汉人那里缴获的武器居然也有用他们对付自己主子呃一天。” 阿古那苦笑着说道:“可惜上次失利,有一部分被可汗拿去跟启民可汗换粮食了,不然就更加无解了。” 这次后军的主力也都变成了步兵,骑兵的马匹因为被吃掉了很大一部分,现在缺口都还没有补齐,剩下的马匹也因为急匆匆的赶来救援而产生了严重的掉膘,这几乎算是耗尽了他们几个部落的所有马力资源为了让马匹休养生息,而不大量的死亡,所以大批的马都被送去修养了,可是尽管如此还是让始毕可汗心疼不已。 长生的回防速度之快超乎了突厥这几位首领的想象,但是毕竟是被动的回防,所以客观上还是给了对方足够的时间来布置防御,在近万无甲辅兵的疯狂努力下。 建立起了一道立体的钢铁防线。 听到阿古那和霍都的话,阿史那染干也大笑了起来,刚才长生回访的时候还让他吓了一跳,担心对方会趁自己没有布置好的时候立即发动进攻。 毕竟他们刚刚完成这么大规模的阵线布置,不少战士的体力还没有恢复。 而看到对方没有立刻发起进攻而是选择原地调整休息的时候,突厥的官兵也很高兴,赶紧抓紧时间开始休养生息。 这一时间双方都相对安静下来了,这时候林子里的蚊子就开始疯狂的肆虐起来,躲在林中埋伏的突厥可是不敢发出大的动静的,只能悄悄的忍受或者动作缓慢的闹一闹。本来紧张的时候注意力没有在这上面,可是等到紧张的情绪一去,阿史那染干就感觉自己的脸上脖子上还有手上,没有一处是不痒的,他自持身份不愿做出太大的动作去挠痒,那边的阿古那可不管那么多,已经开始拼命的抓耳挠腮了。 对面出来追击的隋军是没有粮食和水的,负责骚扰的骑兵可以按计划让他们不能放心的安营扎寨,阿史那染干透过细密的树叶缝隙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发现日头已经开始偏西了,心里不禁高兴起来。 自己利用武将贪功的这个心理将敌军的主力引诱出来,并且让敌人杀伤力大的火炮部队和大部队脱离开来,然后经过仔细研究后,选择了一个最为有利的地形通过时间差完成了阵线的布防,最后凭借着自己远程火力的优势形成进可攻,退可守的无敌防线。 阿史那染干对自己的策略非常满意,他也有得意的理由,能把敌人一步步的按照自己预定的方案引导包围圈里本身已经是名将的水准了。 不得不说再这一方面阿史那染干是超越长生的存在。 西北的问题终于可以在今天解决了啊,阿史那染干这么想着,对方的武器装备都非常精良,士兵更是训练有素,如果可能他甚至想把这些人都收为己用。至于长生他已经不太在意了,如果能生擒最好,死了也无所谓,这人的才能一般。自己手下比她能打仗的将领有的是。 长生看着对面的阵线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当她看到敌人的弩机发出第一发弩箭的时候不禁有一些感慨万千,她摇头叹了口气,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默默说着:“突厥完了,虽然我知道这一定会来的,但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呃如此之快。” 铁锁链环形成了一条钢铁防线后,突厥人正笨拙的推动绞盘给巨大的攻城弩上弦,长生军的防线在第一次的射击中就被击倒了几个人,但是随着口哨和腰鼓声配合着响了起来,后面的士兵开始大步往前移动,而对倒下的伤者熟视无睹,原本空缺的位置被后面的人迅速补上,再被击倒就再补上。 长生营二连一共有两百四十名长枪,转瞬就倒下了五分之一,但是他们也来到了对面的拒马阵前。各个方阵的长枪排长喊着:“兄弟们,跟我上啊,把敌人穿成串串。” 几十根长枪从拒马后面刺出,因为隋军的士兵贴近拒马的原因,大多都无法躲避,直接被插进了身体里,拒马尖锐的长枪在遭受道最初的阻碍后,还是穿破了厚厚的铠甲插进他们的身体,然后搅动着他们的内脏。 这些重伤的士兵被痛呼一声就扔掉了手中的武器,拼命的抱住了插入自己身上的枪杆。 后方的长生士兵推开他们的同伴,毫不犹豫的用手中的长枪穿过拒马的缝隙向对面拼命的捣去,拒马的另一面也立即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对面那些敢于直面长枪兵的突厥战士也立刻被刺成了血人。 还没等惨叫声停歇下来,后面的长生营士兵就又赶到了,他们一个个抬起胳膊将长枪高高的举过头顶,然后从上方的空隙向敌人奋力的扎了过去。这次倒霉的就是那些控制拒马的突厥士兵了,他们很多人手里拿着长枪还没从长生营的士兵身体中把枪收回来,就被扎过来的乱枪捅成了马蜂窝。 另一些虽然已经拔回了长枪的,但是粗大的拒马枪远不如长生营将士的长枪灵活迅猛,对于左右上下各个方向袭来的长枪毫无招架的能力,纷纷被第二轮和第三轮的进攻瞬间绞杀。 阿古那和霍都就在树林里看着不远处的前线发成着这一幕惨烈的战斗,隋军部署在阵线前的那个步兵方阵的人就这么直直的冲过来,然后就向蚂蚁一样的冲向面前的呃拒马,隔着一层钢铁丛林就跟敌人疯狂的对刺,仿佛完全不知道何为死亡,何为恐惧? 阿史那染干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他预想中的敌军面对钢铁洪流的绝望和恐惧的表情都没有出现。他就看到在这短短一百多米的距离上,两军几百人就在这狭窄的官道上疯狂的厮杀着,这一条线如同一道血磨盘,将双方的生命消磨殆尽。 锁住了长生营士兵的拒马防线同时也锁住了突厥鞑子的部队,一时间拒马上方,中间还有下方,各种长枪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色的轨迹,把对面的突厥鞑子扎的是鬼哭狼嚎。 拒马后的突厥士兵在长枪枪林的突击中被击的连连后退,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其中还夹杂着长生军连绵不绝的口令和口号,然后就是紧接而来的长枪入肉的噗噗声。 “嗨,上啊,兄弟们,把突厥人串成串儿!” 在如此悠扬的口号声中,官道两旁的突厥士兵不由得纷纷看向中央,眼神也在眼前和敌人和官道上正在厮杀的敌人间摇摆不定。 但是他们对面长生营一连和三连的兄弟却似乎好不慌张的静静站着,从冰冷的面具后面安静的直视着对方。 等到刚才的互射结束后,长生营的一连和三连的士兵们就保持了这样的静默状态。 即使就在不远处的官道上正在发生着惨烈的厮杀,即使喊叫声不绝于耳,但是没有一个人分神去看一眼隔壁的情况,每个人的眼神都是冷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注视着他们面前的敌人,这让对方身上一阵阵的发冷。 自从看到狼烟开始,到长生开始调转军队回师营救,高梓然的脸色就变得很不好看,本来长生布置的就是让战斗力较强的刚铎营拖后,结果他自作主张的改变了长生的安排,让先峰营押后。 这才有了现在的窘况,不部署有战斗里的军队约等于没有布置军队,现在他是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但是已经为时已晚,长生虽然没有出言责怪,但是高梓然一直感到非常的自责,所以见到长生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的远远躲开了。 等刚才长生默默说完那句话后,他从内卫那里知道了长生说话的内容,心痒难耐的他终于是忍不住凑上来,低声问道:“李将军何出此言啊?” 长生看是他,就拱了拱手随意的说道:“高大人明鉴,突厥蛮夷之所以敢与我惶惶之师交战,,依仗的不过是悍不畏死的愚勇而已,等他们的勇气一去,其余的又何足惧哉?” 高梓然听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长生已没有进一步解释而是看向了长生营二连火力面对的敌人,那是最惨烈也是交锋最激烈的地方,仅靠目测,二连的近三分之一人都倒下了,这是硬冲敌人钢铁防线所付出的代价。 长生看着拒马后面不远处飘扬的突厥旗帜,皱着眉头说道:“我原本以为突厥联合了这么多部落,聚集了这么多士兵是要在这里跟我真刀真枪的决一死战。没想到竟然变成我们的攻坚战了。” 他不等高梓然说话就接着说了下去:“本来我猜测他们可能会聚集几个部落,没想到竟然真的来了这么多人,那就应该像我们第一次一样在正面设伏,虽然无法靠偷袭获得优势,但是却可以先一步的击溃我们的一部,就是张菲将军率领的部队,或者放过他们而猛烈的进攻我中间部队,也是可以采取的方略。” 同样还是这么多兵,几乎就是上次临川之战的翻版了,人数优势的情况下,长生还是得慢慢的边打边退,因为三个友军的战斗力拉跨。而长生看到对方踩去了跟上次不一样的策略,就知道对方并没有在正面决战中击败自己的信心了。 长生当时看到先峰营遇敌的时候还在考虑他们伤亡的情况,所以才迅速的赶了回来,但是敌人却连追击的时间都不舍得浪费,而是全力的修筑部署防御工事。 “战,勇气也。将为军主,主怯则士堕。” 长生一开始看到突厥兵陈列在来路上,摆开架势还以为对方有跟自己一战的勇气呢,谁知对方掀开路上的木板和藤甲后露出钢铁栅栏的时候,长生就皱起了眉头,等看到对方操作者自己并不熟练的攻城弩还击的时候,长生就不由的笑着摇了摇头。 敌人的目的太明显了,希望用这种防御工事延缓或者阻止长生的进攻,争取将战斗拖到夜晚,用拖时间的方式来放大长生营没有后勤补给的劣势。 阿史那染干的计策设计虽然巧妙,但是却说明包括他在内的几位突厥首领都觉得自己没有战胜长生军的勇气和信心了。 长生挺直身子,一扬马鞭,指着对面首领王旗的方向大声说道:“我已知突厥鞑子不足为惧,我已知对方无计可施了,我以为对方没有勇气作战了!” 说完她神情激动的命令道:“传我将令,连续进攻,不能给对方丝毫的喘息机会!” 长生营二连的将士此时已经把栅栏后的突厥人逼退了三米有余,但是拒马上也倒着很多长生营的尸体,一些地上的木板和藤甲被前排长生营的步兵捡了起来,搭在了充满铁定和铁蒺藜的拒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