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尘缘》 第1章 栖仙国 鸿蒙初判,天地初开之际,地球的内部有两块石头——阴元石与阳元石,得天地之造化开了神窍! 光阴似箭飞,日月如梭穿!不知道过了几个亿万年,阳元石和阴元石得了上苍的指引,分别启承地表世界的太阳和月亮的职责,在地心世界里头不断挥发出光和热,成了地心世界里名副其实的太阳和月亮。 有了日月星辰的光辉照耀,地心世界很快便出现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珍禽走兽,旖旎绚丽的风光无限,一度盖过了地表世界的风头! 紧接着就出现了人族,却不是普通人,是得道潜修的高人,以及妖族、魔族、鬼族和怪兽族。 各种族中凡出大能者便自立一国,于是大小国家林立,国家之间纷争不断,不是今天你灭了我,就是明天我屠了你,国与国之间的更替快得仿似朝生暮死的蝼蚁,能传承百年的国家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只有两个国家始终屹立不倒! 酆都大帝管辖下的地府以及冥王胡巴拉克统治下的冥国! 地府的事情众所周知,以酆都大帝为首,治下有十殿阎王、判官以及鬼差等,是轮回的终站和起点,也是鬼物阴灵的栖身之所。 地府所辖之地广袤无边但却极度荒凉,整个地府建筑几根手指头都能数得完:一个鬼门关、一座奈河桥、六座曹官府、十座阎罗殿、十二座司官府、十八层地狱。 而冥国就鲜为人知,传说它的建立,是在灭了一个有名的地心国——栖仙国而来的! 胡巴拉克,名字取得极其拗口,本姓胡,却名巴拉克,也不知此人是想故意卖弄风骚,学人家文人骚客舞文弄墨,给自己弄个与众不同的名字还是怎的,反正直到现在,还时不时有那么几个有心人经常弄错,把他唤成“胡说八道”。 冥国与栖仙国的那场大战可追溯到四百多年以前,那时的冥国只是栖仙国中一个小小的附庸之国,冥王胡巴拉克须得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栖仙国的历史悠久,自凡人修仙学道以来,就已经出现,可追溯至几千年前的夏商时代,那些刚刚修成道果,却还没有历劫飞升的修士,就被送进这栖仙国中,然后在这里继续修行七十万天,若能悟得大道,又有幸度过上苍降下的天劫,就能飞升入天宫,到达三十二位天帝所住的玉京,或者到蓬莱仙洲,或者到神仙聚居的昆仑阆苑,或者到神女们居住的姑射山,得到仙界的官位,被授予符命和官印,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天界飞翔。 如此泱泱大国,又如何被灭掉呢? ------- 四百年前某日,惊蛰,天气回暖,春雷始鸣,惊醒蛰伏于地下冬眠的昆虫。 地心世界里栖仙国国都离京的皇宫大殿议事厅内。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栖仙国第三十六代国主——黛千凡。 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栖仙国的国花——紫陀曼! 殿内穹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纯金为柱础,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好不气派! 国主黛千凡身着五彩绣龙袍,剑眉入鬓,凤眼生威,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散发着清癯的气质,远远望去,让人有种湛然若神的感觉。 此时的她正一手扶额,一手枕在一边龙椅的椅把之上,愁眉不展。 底下一众文武百官数百人正垂手裣衽,分两排站在大殿之上。 一个身穿五方正色金鱼绯袍的文官站在大殿中央,高声朗读着奏折:“陛下,冥王胡巴拉克把我栖仙国北边附庸国万妖国吞而并之,版图扩充三分之一,他如此大张旗鼓地吞并别国,其心可诛,陛下如若再袖手旁观,恐怕不日即将大祸已!” 此人虎背熊腰,面如润玉,声如洪钟,正是栖仙国三大护法之首——紫微真人风星腾! 栖仙国的立国宗旨是济世度人,得证天道,朝堂上没有地表世界那些国家里头让人眼花缭乱的官仕制度,只有对道的理解深浅之分,而没有等级地位之别! 可话是这么说,千百年来,各个首座护法之间的明争暗斗,看似秋水无波,其实暗潮汹涌,氏族之间盘根错节,压箱底的密宗秘技都不肯轻易显露出来。 三大护法、十大首座、三十六宗师以及七十二贤士,表面看似客客气气,你平我等,实质上谁都知道,栖仙国国主之下是护法,护法之下才到首座,首座以下是宗师,再之下才轮到贤士,学士,修士,而民间普通百姓,则大多是无门无派的散修而已。 这种上下等级日益森严的制度,在栖仙国第三十五代国主黛正雄提倡的谥号授予活动下更加愈演愈烈。 谥号是地表世界对死去的帝妃、诸侯、大臣以及其它地位很高的人,按其生平事迹进行评定后,给予或褒或贬或明的称号,始于西周。 栖仙国的谥号跟地表的不一样,只是简简单单的道号,法号。 黛正雄不知道那根筋搭错线,在位期间搞了很多轰轰烈烈的大运动,其中要数这个“册封谥号”的运动最甚,本意是表彰那些立有汗马之劳的能人,谁知此事越演越烈,搞到后来各氏族大能都以获称谥号为荣,没获谥号为耻。 争来争去争到最后,谥号的分封就变成了只有栖仙国宗师级别以上才有的殊荣。 原因无他,只因栖仙国国民的终极追求目标是得道飞升,而证得大道的往往是宗师以上的人物,这些都是历年来不成文的现象。 试想一下,你一个修炼达到大能级别的高人,不被挖上去进入朝堂才怪。 当然也有例外,譬如黛千凡的授业恩师尙百通等。 黛千凡轻“嘶”一声,眉头皱得更紧! 她的目光在紫微真人身上溜了一圈,正想说话,旁边一鬓发苍苍,鹤发并非童颜的老者拄着个麒麟玉杖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沙哑着一把老牛嗓高声道:“区区小泥鳅,能掀起什么大浪!依老朽看来,桂阳宫的七煞星君才是最最居心叵测之人!陛下,此人掌握了玄空飞星学中的最高秘技——七星玄杀术,几十年来飞扬跋扈,作为我栖仙国的挂名首座,却从来不曾出席与参加我国的各种会议,完全不把我天朝置于眼内,才是我天朝的心腹大患啊!” 这老者是栖仙国的丞相龟太寿,估摸有上千岁了,是栖仙国的三朝元老。 三朝元老,名头是响当当,却是谁的心里都明白,前两代国主都得道飞升,他还天天赖在大殿上哼哧哼哧地指点江山,说白了,不就是修为遇坎而即将寿元将尽吗? 紫微真人与他从来都是不见则以,一见就掐的状态,闻听此言,当即怒目圆睁,疾言厉色道:“龟太寿,七煞星君不过是闭关修炼,授道播学,没有时间和精力它顾而已,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诬陷忠良!” 龟太寿抖动着枯枝般的爪子拄着拐杖在地上用力顿了三顿,针锋相对:“人家冥国也不过是顺应大势,把那些个冥顽不灵的小国纳进去一并治理而已,你天天叫嚣着出兵出兵,又有何居心?” 二人你来我往,又要准备拉开唇枪舌战的架势,黛千凡挥一挥手,连忙打住:“此事日后再议,众卿家还有什么别的事?” 凌厉的目光落在了左护法闲云居士巫洪文的身上,又道:“黛月可有消息?” 闲云居士巫洪文修习的是符箓之术,对星象,阵法颇有建树,此人素来来去如风,过惯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如今却要天天上朝,是因为栖仙国第三十七代天命传承者——黛月公主失踪了。 此事滋事甚大,巫洪文被钦命全权负责此事,饶是他一派脱离尘世琐事的作风,如今也不禁冷汗涔涔,后脊骨凉飕飕。 他两步迈出行列,站在大殿中央,稽首道:“回陛下的话,臣夜观星象,代表公主殿下的紫微星明亮有泽,实是福体安康,至于臣为什么至今还没有勘测出殿下的具体位置,想是殿下一时玩得兴起,藏身于某种结界之中的缘故。以臣猜测,殿下若是在外历练够了,不日自会负荆请罪!” 言辞凿凿,却把黛千凡噎得好一阵心肺扭转,血压蹭蹭蹭往上冒。 黛千凡强作老僧入定似的闭目不语,眉目间浮躁的戾气却几乎要破面而出,沉吟了一阵,又望向另一旁的右护法斗母星君墨绮烟,道:“墨卿家,你的朝露白莲花可有眉目?” 墨绮烟虽然也着五方正色金鱼绯袍官服,却怎么也掩不住她身量苗条,迤逦可人的风姿,她与黛千凡同是出挑的美人,风格却是截然相反,前者柔美如涓涓清泉,一颦一笑无不千娇百媚,后者冷艳如高悬天空中的明月,可望而不可及。 斗母星君传说乃花仙子转世,精通花语,道观里有一株朝露白莲花,日夜散发出熠熠白光,能沟通天地间所有花卉,只要有花开的地方,没有它不知道的消息。 墨绮烟款步而出,一裣衽,道:“回陛下,臣惶恐,至今没有收到消息!” 黛千凡的头顶幽幽地冒了一股绿烟,脸色霎时白如金纸,身子微微颤动,终于忍无可忍地在心里呐喊了一句:一群废物! 可也就只是在心里呐喊而已,片刻后,她就强打精神,走马灯似的换了副超脱尘世的表情,正襟危坐地说道:“罢了,退朝吧!” 第2章 决战 一年后! 离京上空罩了一个巨大的穹窿,从皇宫大殿方向冲天而起一道金光万丈的柱子源源不断地向着这金赤色的穹窿输送灵力。 栖仙国最高防空警报——混元周天护国法阵启动了。 那法阵仿佛一只倒扣的金灿灿的大锅,把国都一众百姓护在其中,法阵外面笼罩了一阵凝滞不动的阴翳,数以万计的妖魔鬼怪扯牙咧嘴,夹裹着阵阵黑风妖气,悍不畏死地往大锅上猛撞,一声声震彻天地的咆哮声不绝于耳。 阳光只有微弱的、摇摇欲坠的一簇,远远不够驱散这漫天的阴翳。 国都大街上到处都是奔跑着的百姓,地上满是伤痕累累的尸骸,有中了尸毒整个尸身呈青黑色的,有被吸干了精气只剩下干瘪瘪的躯壳的,还有爆体而亡血肉模糊的,各种奇葩的死状举不胜举。 宫殿广场的中央处以紫微真人、闲云居士以及斗母星君为首的三大护法作阵眼,外围一圈三百六十五位元神级别以上的修士对应天上的三百六十五颗主星辰的方位站立,凝神屏息,吸天地五方之灵气,纳上下四宇之威势,融日月星辰之精秀,合地水火风之华神,然后徐徐向阵眼输送灵力。 此阵深邃无比,杀气腾腾,乃自栖仙国建国以来第一次被启动。 龟丞相由于已经出现了五衰之相,只能领着一班御前侍卫站在宫楼上摇旗呐喊! “誓死保护国都!” “城在人在!” “为陛下流尽最后一滴血!” 一阵阵混乱的呼喊,无数巨大的黑褐色的弩箭暴风骤雨般撕开法阵那张无形的膜,从崩裂的缝隙直射而去。 这弩箭威力巨大,也不知由什么样的材质制成,竟然能毫无障碍地穿破护国法阵的屏障! 大地在摇晃,下沉,融解,无限广大的空间跟狂风大作的怒海一样在抖动。 黛千凡双眼血红,额角突突,负手在大殿中央驴拉磨似的踱过来踱过去。 一个满身是血的剑修跌跌撞撞地爬进来,跪地磕头道:“回陛下,地府那边传话,朝代更替自有因果,酆都大帝因为这场战役收了不少亡魂,十殿阎罗与一众鬼差忙不转手,无法施以援手!” 黛千凡呼吸一窒,跌坐在龙椅上。 又一个身披重甲的剑修一瘸一拐地跑进来,磕头道:“陛下,护国法阵被对方扯开的裂缝越来越多,三大护法似乎力竭,撑不下去好久,龟丞相让我前来劝说,让陛下先行离开躲避!” 一道道惊雷似的噩耗不断传来,黛千凡整个人仿佛被一下子抽干了精气神,瘫坐在龙椅上,她的双目布满血丝,发髻散乱,阵阵惊惧不时掠过心头。 难道我就此成为这千古罪人? 成为这亡国之君,即使殒命都无法面对列祖列宗啊? 一阵飓风打着卷辐射而来,在宫殿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风力越往外就越是暴虐,宫殿后山上的树木东倒西歪,一个声音如黄吕大钟在宫殿的上空响起:“黛千凡,是时候出来和我一分高下了吧!” 冥王胡巴拉克全身被一团黑漆漆的浓雾包围悬在半空,狰狞的脸庞若隐若现。 黛千凡原先被牢牢压制在内府当中的真元刹那间全部释放出来,连日来或惊惧、或愤怒、或震惊等诸多的情愫如滔滔江水冲泄而出,一股透彻着骨头的寒冷平地而起,冻得旁边两个剑修上下牙齿格格打颤。 她蓦地一跃而起,伸手拢过宝剑,冲出大殿抬头望向上空,冷冷地说:“终于来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一剑劈开法阵一条裂口,双脚一点,剑随人动,十几把元神之剑托着她闪电般朝胡巴拉克追去,一身炫紫色的蟠龙袍随风猎猎而动,身后传来了龟丞相等人“陛下,陛下莫要冲动啊!”的撕心裂肺的叫唤! 黛千凡如一头发狂的狮子,追着胡巴拉克到了皇宫后面的大仙山山顶。 昔日的大仙山景色迷人,是国民赏花踏青的好去处。 如今山上风水依稀,树影婆娑,可是没有光,世界仿佛被熄了灯,大片的林海一动不动,本应奔腾的河流仿佛冻住了,没有动物,只有氤氲在四周的妖气时不时穿梭而过。 胡巴拉克霍地转身,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黛千凡,栖仙国如今大势已去,你若肯乖乖投降,本座念在怜香惜玉的份上,让你在我后宫里拥一席之地,倘若伺候得我满意,说不定今后还能立你为后,如何?” 黛千凡一把拎起他的领子,膝盖狠狠地踹在他的腰腹间,咬牙道:“呸,痴心妄想,要不是你脖子上顶着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冥国早在建立之初就被我捏死了。说,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他现在在哪里?” 胡巴拉克也不恼,反而用手背缓缓滑过黛千凡的秀发,微叹了口气:“谁啊?石恨生吗?这窝囊废和我没什么关系,硬要扯一扯的话,也可以说是竞争关系吧,争天争地争女人,争到最后,成王败寇,他就被我镇压了!” 他说话的口气稀松平常,仿佛在跟人家漫不经心地拉家常。 “啪”的一声,黛千凡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跃开数丈,甩一甩头发,道:“竞争?哼哼,你连他的脚指头都比不上,何来竞争?告诉我,你用什么样歹毒的手段,把他囚在哪里?” 胡巴拉克被她又踹又打却始终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地上前几步:“想知道吗?除非你从了我,从了我就??????” 一句话没有说完,他眼前灰影一闪,“啪啪啪”十几记又重又狠的响亮的耳光闪电般打在脸上,双颊登时鼓起老高。 黛千凡以迅捷无比的身法欺到胡巴拉克身旁,以迅捷无比的手法打他耳光,又以迅捷无比的身法退回到原处,强大如泰山压顶的气势凛凛不可侵犯,又诡怪又雄伟的挺立在寒风里。 胡巴拉克终于被惹恼,撕破伪装了一半的翩翩风度,阴森的双眸射出两道嗜血的寒光,咆哮道:“敬酒不喝喝罚酒,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我今天就送你去见你的列祖列宗!” 第3章 追月再现术 一时暴怒太过,胡巴拉克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不贬反褒! 皆因人家栖仙国历代列祖列宗全部得道飞升,位列仙班。 黛千凡嗤笑一声,举手掐诀,青光闪闪,十几柄元神之剑从手中掷出,急飞向北,如风驰电掣般射向胡巴拉克。 胡巴拉克眸光一沉,只觉狂风扑面,忙气凝双足,掐诀筑起一层厚厚的护体真元,十几把利刃尽数打在上面,“当当当”火光四溅,发出一声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响。 黛千凡尚不停歇,一言不发地抖起宝剑,欺身上前,手齐鼻尖,一剑快似一剑,剑尖嗡嗡连响,自右至左、又自左至右的连刺九下,快得异乎寻常,但每一刺却又都清清楚楚。 她的宝剑名叫穹苍,连剑身带剑柄黑如墨玉,只剑刃处闪闪烁烁着金属华光,剑身上刻满了一圈又一圈的复杂的符咒,是一把斩妖除魔的利器。 胡巴拉克不敢大意,挺刀斜走,在穹苍上一点,使一招“顺水推舟”,要将她的利剑带开。 胡巴拉克一直没能寻得一把称心如意的宝刀,用的只是一把名不见传的银月弯刀,虽然此刀尚算金贵,但是比起黛千凡的穹苍,差了可不止一截。 黛千凡哪里肯让,寒芒吞吐,电闪星飞,“唰唰唰”又连刺十几剑,剑剑直指要害。 她坚持不懈地不断进击,誓要把对方捅成一个活筛子。 胡巴拉克急纵向后,双手一拢一扬,漫天金豆灿灿,落在地上瞬间凹凸而起一个个披坚执锐的铠甲战士。 只是这些战士们没有血肉,一个个顶着副白惨惨的骨架,黑气缭绕,浑无意识,成形的瞬间就挥舞着刀枪剑戟呼啸着向着黛千凡迎面而来。 撒豆成兵术! 撒豆成兵与变昼为夜,挥剑成河,呼风唤雨等四门术法,是验证凡人修仙是否成为一方大能的试金石。 撒豆成兵术细分为三十六天罡法及七十二地煞术,属奇门遁甲天书的一部份。 施术者将特殊的豆用符咒长时间制炼,遇敌就可撒出成兵马,是仙道幻灵兵中的幻化术。 相传此法术属灵宝天尊管辖的,据说可以根据幻化出来的兵马形象而推断出施术者的本相。 倘施术者是个心怀苍生的得道者,所幻化出来的兵马就仙气飘飘,若施术者是个堕入魔道,内心狰狞的魔修,所幻化出来的兵马就妖气重重。 黛千凡冷哼一声:“心魔入道,炼身成魔,胡巴拉克,你终于原形毕露了!” 胡巴拉克远远一笑:“不疯魔,不成佛,我求仁得仁何须顾及这些有的没的狗屁大道。” 黛千凡反手回剑入鞘,凝神掐诀,千万条元神剑应运而生,不躲不闪地穿插在那些铠甲战士当中,剑锋到处,肢残头飞。 可那些铠甲战士天生没有痛觉,手脚断了自动续上,头颅断了仍然飞蛾扑火般涌上前来。 黛千凡一时间被逼得连连向后。 周遭浓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一样的妖气见缝插针般扑了上来,黛千凡将护体真元推到极致,无端处自启一阵强风,吹得她的袍带翻飞,不远处电光闪闪,云雾中有闷雷若隐若现,一轮硕大无比的银盘慢慢地探出了半个身子! 胡巴拉克嘻嘻一笑:“追月再现!今天总算可以见识下,只不过,可惜啊,可惜啊!” 说完,他自顾自地摇头晃脑地叹惜一番。 黛千凡眸光冷得像千丈寒潭,无视他的古怪,双掌合十,把真元从内府慢慢引导到手掌之上。 天幕如盖,仿佛被捅了一个豁口,一条金光灿烂的擎天巨柱从那轮银盘中倾泻而出,裹挟着风雷之力,神挡杀神佛挡**一般兜头对着胡巴拉克直劈下来。 这便是栖仙国历代国主所传承的追月再现秘技。 追月再现的秘技出自栖仙国镇国宝典《大般若道 六甲神书》,相传此书由东华大帝君,元始天尊、道德老君、玉帝、紫微大帝在三十三重天所创,由栖仙国历代国主传承,令传世降妖伏魔,安邦治乱,救度众生脱离苦海轮回,飞升极乐! 追月再现术虽为历代国主所传承,但是真正被施展起来了据说只有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的寥寥数次,无一不是三界里出现了不世的魔头。 第一次的使用是栖仙国第十三代国主黛铭城,打败了能喷水吐火的九头怪天妖——九婴。 第二次使用是隔了一代的黛昊天,直接取了嗜血魔呲铁的性命。 第三次使用的是三十三代国主黛晨宇,把一只鼠头鸟身的魔鸟镇压在启封山下。 黛千凡是个武痴,平时除了修仙学道,还日日勤练各种功法,是栖仙国历代国主中不可多得的佼佼者。 如今“追月再现”在她手里面施展出来,其威力可想而知。 大仙山上盛满了黛千凡身上汹涌而出的暴戾的怒气,六月天里霎时冷成冰天雪地,所有的花草树木等的表面上都凝练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胡巴拉克身形晃动,不慌不忙地凝聚起全身的真元,挥舞手臂,双掌向上推出,正面扛上了这山崩地裂的一记重击。 他全身笼罩在一股黑气当中,随着他掌力的发出,掌心一道强光闪过,夹带着附近要吞天换日的磅礴黑气当空化成一条巨龙,张开大口一把把那道金光熠熠的天柱囫囵吞了个遍,然后仰天引颈一啸,“噗”的一下把口中的金柱化成漫天的剑雨,雷霆电闪般直射在黛千凡身上。 狂风与怒雷,刀光与剑影,当空撞出夹杂着裂帛之音的轰鸣声,黛千凡的护体真元被打散,整个人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被强横的气流横扫出去。 半空中传来了胡巴拉克发自心底里扭曲的狞笑:“哈哈哈!追月再现,没有来自真正月亮上的能量,再震撼的攻击都不过是纸老虎罢了!黛千凡啊黛千凡,你怎么也跟石恨生一样自负啊!” 话音一落,整个人化成一道流星,窜上黛千凡落下的位置,挥刀往她的天灵盖上劈去! 第4章 元石精核不知所踪 “珰”的一声巨响,他的弯刀劈在了一把无可挡其锐的巨剑剑身上面,发出一声近乎要将天地劈裂的巨响。 一个身穿淡蓝色长袍的男子凭空而出,一手抱人一手举剑,轻飘飘地就化解了胡巴拉克这凌空一劈! 黛千凡气海翻滚不休,嘴角一丝鲜血慢慢渗出,微微阖眸望了望眼前人,旋即把他怒推一下,身子落地时踉跄几步,恼道:“我日你个仙人板板的死七仔,三十六道夺命追魂诏你都不来,现在才冒出来,你是掐算着时辰来存心看我出丑是吧!” 黛千凡一见到此人就气得牙痒痒,脱口而出就是一顿爆粗,畅快淋漓地骂完了再回头斟酌一下那粗口的内容,明白过来后又一阵耳根子泛红。 出手相救的那人高高束起一把飘逸的长发,身材挺拔结实,脸容俊雅,正是七煞星君谢七星。 昔日与黛千凡同门学艺,两人也曾有过一段郎有情来妾有意的青涩时光,门当户对,双方父母都有意撮合,让其结成道侣。 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石恨生横空出世,凭借其高超的撩妹技巧以及一张堪称绝色的脸庞成功俘获了美人心。 黛千凡不顾家族反对,义无反顾地随了他,并且还未婚先孕。 谢七星黯然神伤,避走桂阳,默默在那里广收门徒,一心一意传授道业。 情场如战场,硝烟过后却横遭突变。 那个曾经山盟海誓的石恨生突然销声匿迹,人间蒸发,伤透了心的黛千凡只好黯然回国继承大统。 谢七星蹭一蹭鼻子,刚才还一身肃杀气的他在黛千凡面前瞬间成了只温顺的绵羊,腼腆地冲她咧嘴一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看我这不来得刚刚好吗?千钧一刻的英雄救美,不是时时都可以遇上的啊!” 黛千凡又好气又好笑,别过脸去不理他,同时暗暗调转全身真元疗伤,刚才被胡巴拉克来了这么一下,着实伤的不轻,不过以她的修为也不算什么,大约闭关十天半月就可以痊愈。 胡巴拉克刚才与七煞星君兵刃相碰,被对方强大的真元震得内府翻腾不休,跃开几丈运气调息一会,见得那二人你来我往地自顾调笑,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一股莫名火起,半咸不淡地讥讽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七煞星君居然这么没有骨气,被人家戴了绿帽子非但不计较,还死皮赖脸地贴上去,见过不要脸的,却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佩服佩服!” 七煞星君听了,一点也不恼,仍然笑嘻嘻道:“我喜欢,你道怎样,不服气吗,有本事过来咬我啊!” 黛千凡心尖一颤,仿佛无意中被针刺了一下。 胡巴拉克酸溜溜道:“久闻七煞星君的七星玄杀术乃八荒六合第一秘技,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让本座领教一二?” 谢七星眼皮一掀,不屑道:“本来杀鸡用不着牛刀,可本尊却不想杀了你的肉身,魂魄还留在世上祸害苍生,所以嘛,还是决定用牛刀把你魂魄打散,省得日后麻烦!” 胡巴拉克仰天一笑,道:“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告诉你一个秘密,这地心世界几十年来的太阳跟月亮,其实只是两副空壳而已,难道你的老相好没有告诉你吗?哎呀呀,这几十年来啊,都是你这位老相好不断用自己的灵血,滋润着这两块失去精核的石头,制造出来每天太阳高照,月亮高挂的假象。” 胡巴拉克极尽狂傲的笑意飘散在冷风里,两道狡黠的目光一凝,又道:“顺便问问,听说你的七星玄杀术需要用到太阳的能量,真的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真是得替自己惋惜一下了。辛辛苦苦筹谋一场,到最后却不能领教到真正的追月再现以及七星玄杀术,实乃人生第一憾事也!” 黛千凡心口一闷,脑袋仿佛被千万匹快马奔腾而过,嗡嗡直响:他是怎么知道的? 胡巴拉克所言煞有其事! 地心里一直尽忠职守的阴阳元石之元灵,不知怎的得了机缘,开了灵窍,渐具神智。两元石经过不知几世修行,元灵功德圆满,道法得成! 两元石虽然道成得以飞升仙界,但授的仙符官印仍是作为地心世界的太阳和月亮,日夜轮番守卫着地心世界的安宁。 也不知道是因为耐不住寂寞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几十年前的一天,阳元石与阴元石的元灵先后不知所踪。 这下可不得了,栖仙国首先遭殃。 纵然是修道之人,没有了太阳和月亮,地心里头的动植物连生存都成问题,甭提修仙了。 黛千凡临危受命,尝试各种方法补救,最后发现以自己每月一捧灵血竟能滋养其石头空壳,太阳和月亮之光芒虽然不复以往灿烂,却究竟能每日周而复始地运转如常。 于是黛千凡只好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用自身的灵血滋养石头,使得栖仙国一度苟延残喘地运行下去。 谢七星的目光怜惜地往黛千凡身上扫了扫,马上又缩了回来! 黛千凡眼角一酸,哽咽道:“七仔,是真的,你要小心!” 谁知道谢七星不以为意地打了个响亮的哈哈,道:“啧啧啧,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本尊难道会不知道!胡兄啊胡兄,你用脑子想一想,我的七星玄杀术既然与日月星辰联系如此紧密,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蹊跷啊!所以,不好意思让你失望,这点小问题我早解决掉!” 胡巴拉克眸光一沉,扬起脸,问:“小问题?哦,我想起来,地表世界的太阳乃上古金乌所化,能量比起地心的这块阳元石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且问阁下,你是要劈开这九十九万里地壳,把地表的太阳之光引渡下来吗?嘻嘻,这种能耐,我倒想见识见识!” 七煞星君道:“胡兄,要想得到地表的金乌之能为我所用,何须这么费力?这几年我闲来无事跑去地表游历一番,发现凡人的智慧真的是无穷大,居然发明了一种物事,叫什么太阳能储存器,你瞧瞧,就是这个!” 说完,从身后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黑匣子,又道:“这么小的一个容器,里面却盛满金乌之能,够我发好几道七星玄杀术,怎么样,胡兄,要不要来一发试试?” 胡巴拉克面似寒霜,内心忐忑,却仍然强装镇定,道:“什么破玩意都拿来当个宝,听都没听说过!” 第5章 法相天地 胡巴拉克嘴上说着客客气气的话,身影已经抢先飞了出去,要先发制人! 他以旋风般的身法欺到了七煞星君的身后,弯刀划出,劈他左腿。 七煞星君并未回剑挡架,只斜斜一闪,侧身避开。 一击不中,胡巴拉克马上变招,心意一动,右手里的弯刀倏地变成一只青光闪闪的利爪,紧紧套在他右手上,寒光凛凛夹杂着猎猎风声,“呼呼呼”几声,利爪已经朝七煞星君的脸面,胸口,下盘以及四肢无差别抓去! 七煞星君右臂斜弯急转,手上那把高一人,剑身成尺阔的青蓝色巨剑,仿佛不带半点重量,轻飘飘地随着他的手腕晃动,分别上、中、下三路隔开对方的巨爪。 七煞星君的巨剑唤作无敌,是谢家历代先祖传承下来的宝剑,据说是由一条上古青龙的脊椎骨,结合天地生机所化,谢家历代先祖为栖仙国首座,能文也能武,跟着历代国主一齐飞升时却并不捎上此剑,上天界只做个文官,故而此剑能一代代流传下来。 青色的爪子打在青色的剑刃上,迸发出金色的火花,伴随着一声声牙酸的金属撞击声,空气里的温度越来越冷。 刚刚平静了一瞬的天空,再一次浓云密布,雷声轰鸣,不一会罡风与骤雨便齐齐而至,大地在颤抖,妖魔在肆虐! 大雨落在大仙山顶上,被山上两股强大的元神之力外放出来的气场感染,竟飘飘荡荡凝成了漫天霜花。 胡巴拉克迅捷无伦地近身攻了几十招,没有捞到半点好处,身形一晃,向后跃开丈余,紧接着双手一扬,宽大的袖口里,射出十几只形状像倒扣着的金盘,金盘子里稀里哗啦落下一堆堆浑身呈黑褐色的毒蛇,此蛇长有三只头,信子咝咝,身子着地的当下,旋即变大。 刹那间,漫山遍野的毒蛇与白骨战士,再次如潮水般蜂拥而至,所经之处,花草树木的生命气被吸收殆尽,片刻枯萎成灰。 七煞星君从鼻子里重重地冷哼一声,道:“金盘毒蛊,妖门邪术也敢猖狂!” 巫蛊之术历来在各地流传,大约有蛇蛊、金蚕蛊、篾片蛊、石头蛊、泥鳅蛊、中害神、疳蛊、肿蛊、癫蛊、阴蛇蛊、生蛇蛊等十一种,而金盘毒蛊是近年来突然出现的十分厉害的蛊术。据说是某位心术不正的大能,发现了一种蛊器,叫玄铁金盘,由天外飞来的陨石所提炼而成,用作蛇蛊的蛊器,制作出来的蛊不畏水火,毒性最是猛烈! 七煞星君一边的嘴角微微翘起,不慌不忙盘膝坐下,慢慢灌注元神在巨剑无敌的剑身身上。 片刻后,只听得他低斥一声,双掌平推而出,无敌腾空而起,一圈又一圈的青光棽棽而出,越变越大,最后整把剑化成一条青龙直上云霄。 青龙双目如电,身上的鳞片熠熠生辉,它向天引颈一啸,群山百兽跪伏,妖魔战兢如临酷刑! 它半悬在空中,储气腹中,张开大口,喷出一道玄白闪亮的混沌之火,火焰到处,鬼哭狼嚎,落地顿成火海,那些个什么水火不怕的蛊虫白骨,妖魔鬼怪,只要沾上一点,全身竟自沸腾,刹那间化成飞灰! 火乃万物生长的本源,却分有许多种类,其中最厉害的有三昧真火、南明离火、太阳真火、六丁神火、太阴真火、紫薇真火、九天玄火、红莲业火、涅盘之火以及幽冥鬼火等十种,威能各异。 而这十种顶级火焰,遇上混沌之火,统统都得夹起尾巴做人! 皆因混沌之火是万火之始祖,是宇宙万物中主生灭之火,集天地万物之灵气所化。 那青龙威风凛凛,口中火焰一扫一大片,从山顶到山脚,直烧得那些个妖魔鬼怪屁滚尿流,四处乱窜,一时之间,大仙山成了一个炙妖烤魔的人间炼狱,各式各样的惨叫声连成一片! 躲在护国法阵里的修士们远远看见,心潮澎湃,拍手称快,纷纷御剑而出,接二连三的各种符咒与道术打出,把敌方阵营打得又是一片哭爹喊娘! 战局有扭转的趋势! 黛千凡喜上眉梢,苍白的脸上似乎也涌上了丁点血色,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美艳迷离! 胡巴拉克气得直搓后槽牙,双眸的瞳孔里似有火焰在燃烧,脸上表情诡异变化,似乎在下决心要做某件大事!最后一咬牙,纵身往前一跃,双脚落在一块巨石上面,还没站稳,便迫不及待地驱动全身的真元于手掌之上。 一股旋风自他手掌而出,卷上半空中那十几只金盘,十几只金盘被他的掌风一带,一只只叠罗汉一样叠在一起。 接下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个蛊蛇受了影响,不再四散游走,而是有意识一样,一条条叠起了罗汉,不大一会,一只巨大的怪兽形象模糊地昂然挺立在茫茫天地之中,周体混黑一片,似犀似兕,头顶上一支弯月般的巨角傲然而立,双目如雷电两道,凶光闪烁,四足着地,身子仿佛在吹气球,不断膨胀变大! 黛千凡和七煞星君大惊失色,同时失声同呼:“法相天地!这疯子居然用法相天地去驱动蛊虫!” 法相天地,就是将法力元神凝聚出来,结出化身, 是一种神通,消耗的法力极大,不过威力却是无可锐挡。 此时胡巴拉克心中发怒,一下便舍了几个元会的法力施展这门神通。 据说上古时期的盘古大神,就是用一种极高境界的法相天地而开辟了天和地。 不过此术一旦施展,由于其化身过于巨大,随随便便一步踩下来都会使得生灵涂炭,祸及无辜,所以一度被上天界仙官列为禁术,其秘籍由重兵把守,严防外泄,以致亿万年来,几乎失传! 胡巴拉克作为一介魔修,如何上得天界盗得此秘籍? 难道有别的隐世大能习得此术而传授于他? 如是这样,那这位大能就真的是可怕至极,其等级恐怕都不能冠以大魔头这样的称呼那么简单! 那只变得泰山那么大的巨兽,当空昂首一吼,地动山摇,晃悠悠抬起一只左脚,对着黛千凡的方向踩了下来 七煞星君于危急中不及细思,当即飞身而出,一把抱起黛千凡,向后急跃十数丈,堪堪躲过这巨兽的一只大脚! “砰”的一声巨响,一座小山头彷如沙砌,顷刻间土崩瓦解,那山头上一水威风凛凛的铠甲白骨战士,瞬间成了一堆真正的白骨,碎得不能再碎。 黛千凡被七煞星君紧紧抱着,登时满脸绯红,急急道:“放我下来,这不算什么,我还能对付,你专心迎战便好!” 话罢,从怀里摸出一只龙凤呈祥的绣花锦囊,利索地抖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玉葫芦。 那葫芦晶莹剔透,翠绿欲滴,在黛千凡不断念动的咒语下,顷刻间变成小舟般大小。 黛千凡轻轻往前一跃,稳稳当当坐在上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那巨兽又横扫过来一脚。 黛千凡暗暗念动口诀,玉葫芦便腾空而起,忽东忽西,绕在巨兽身侧,行同鬼魅。 巨兽被对方激得不厌其烦,双前爪离地扬起,往身上胡乱拍打,很是狼狈! 黛千凡见时机成熟,忙四下里找寻七煞星君,唤他趁机出击。 正茫然四顾之际,忽听身后低笑两声,问:“看什么呢?寻我吗?” 一扭头,见七煞星君早不知什么时候蹲坐在自己身后,双膝盘起,牛皮糖似的粘在玉葫芦上面,甚是惬意! 不觉又恼又喜,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得出来,快给我滚下去!” 七煞星君撩起一边眉毛,道:“急什么!这丑八怪正自相残杀,一脚下去踩死无数骷髅,多好,省得我到时多花力气!再说了,传说中的乾坤如意宝葫芦都飞天成坐骑,怎么也得让我多坐会过把瘾吧!” 第6章 七星玄杀术 乾坤如意宝葫芦,是当今世上唯一一件保存完好并且流传下来的先天至宝。 道有阴阳之分,事有对错之分,人有男女之分,法宝有先后之分。 法宝大体上有且只有两种分类:先天、后天,根据特性和强弱,也分为至宝和灵宝。一般情况下,先天强于后天,至宝强于灵宝。 先天至宝是指开天辟地之前便已存在的法宝,为鸿钧道祖分宝岩上的法宝。后天法宝是指开天辟地之时、或开天辟地之后才出现的法宝。 先天至宝十分罕有,有且仅有鸿钧道祖分宝岩上记录的四件先天至宝:盘古幡、太极图、混沌钟以及乾坤如意宝葫芦。 后天法宝则如雨后春笋,相继不断地冒出来,多如牛毛。 四大先天至宝是所有法宝的极致,是世间最强法宝,几乎每一件法宝被激发到极致,都有改天换日的功能。 自鸿蒙开辟,三界经历了无数大战,四大法宝因缘际遇,逐渐销声匿迹,只有乾坤如意宝葫芦被完整保存下来,由栖仙国国主代代传承。 黛千凡被气得七窍生烟,一根一阳指狠狠戳在他的额上:“坐你个死人头,下去!” 七煞星君大叫:“哎呦,轻点,好痛!” 脸上却是露出恨不得对方多戳几下的表情。 黛千凡弹指一挥,带起一阵剑风,不轻不重把七煞星君横扫下去,一本正经地唤道:“玩忽职守,小心我治你罪!” 七煞星君仿佛秋风里的一片落叶,从乾坤如意宝葫芦上飘然而下,刚才还威风八面睥睨天下的喷火青龙成了巨兽面前的一只嗡嗡而叫的小蜜蜂,见主人有难,忙一个晃身变回无敌巨剑闪电般兜在主人的脚下。 胡巴拉克御兽,七煞星君御剑,黛千凡御乾坤如意宝葫芦,三个人四平八稳地悬于半空,形成一个诡异的三角关系。 胡巴拉克见七煞星君在黛千凡那里吃了苦头,不由得哈哈大笑,讽刺道:“襄王有心热脸贴冷屁股,神女无梦尽让你吃闭门羹!哈哈哈!” 这次的冷嘲热讽终于见效。 黛千凡怒喝:“闭嘴!” 七煞星君则顶着一脑门官司脸,冷冷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 他双眼含刀,瞳孔里似乎被点燃了一簇火,足尖轻轻点在无敌的剑身上,张开双臂,十指并拢,不断地一开一合,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流不断游走。 天地万物毫无预兆地自七煞星君为中心,诡异无比的死寂如同一滴落在清水里的浓墨,迅速弥漫开来。 那些个满地的铠甲战士,一个个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东倒西歪、横七竖八倒了一片,再也爬不起来! 泰山般的巨兽成了一座真正的泰山,伏在地上低低地呜咽起来,身上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无数个洞,叠在一起的黑蛇不断惊惶四窜,落在地上却又好像被抽干了力气,一动不动地堆成一座蛇山。 天幕如盖,空中有九颗亮的特别出挑的星辰急剧移动,按照七星玄杀术的数序及宫位,从三碧逆数七位为六白,从六白逆数七位为九紫,如此类推,在天空中变幻出一圈又一圈的圆形,六边形,三角形,圆形等等一系列庞大无遗的图案。 刹那间,天上地下所有暴戾的煞气、戾气、怨气、妖气、魔气等等不详之气被死死压制,一动不动地凝在了半空。 天上的七星玄杀术图案犹在不断扩大,七煞星君凝神掐诀,双掌并拢,十指翻飞,一道清冷的蓝紫色光晕从他掌中发出,直上九霄,打在了天空中不断扩大的图案上面。 这就是真正的七星玄杀术,以金乌之能做引,劫取天、地、人三元的旺气,造化万物,摒除天地间有害之气,使之成为三元不败之局。 胡巴拉克大惊失色,竭力驱动全身真元,无奈身上的真元仿佛成了一坨干巴巴的浆糊,又粘又硬地滞停在一块。 他的眉毛头发结了一层寒霜,气海激荡如翻天海啸,突然感到一阵阵的毛骨悚然,眼看着天上的七星玄杀术图案迅速向着自己的天灵盖铺天盖地直压下来,自己不但无法施展术法,就连手指头都难以挪动半分。 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弃肉身携带元神遁逃,可无论他怎样以自身的元神在内府里横冲直撞,肉身仿佛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再怎么努力都冲不破。 一丝微微的绝望涌上心头,他的嘴唇翕动,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就在那道七星玄杀术的图案离他鼻子不到一尺的时候,他的眼眸倏地变得清明起来,全身清气激荡,虽然同是一副躯体,却眨眼换了个人似的,那人眼泪汪汪地望着不远处的黛千凡,柔情万丈地喊了一声:“千——凡!” 声音细弱犹如蚊吟,但是该听到的人还是听到了! 黛千凡突然暴起,不顾一切地纵身上前,堪堪挡在了胡巴拉克前面。 七煞星君始料不及,连忙撤手,双掌作鹰爪状,死命地把那图案往外拉! 只听得一声低沉的“轰??????隆隆隆”的响声,七星玄杀图一分为二,一半直直没进了黛千凡的身体里,一半硬生生被七煞星君回掌收起! 七煞星君内府的真元受了重创,翻江倒海般倒腾不休,一股又腥又甜的鲜血直涌喉头,想咽回去都忍不住,“呃”地一下喷了出来。 黛千凡本来就已经重伤在身,哪里还能受得住这半道巨劫天雷,周身真元飓风似的从她的四肢百骸里如缺堤的怒江,倾泻而出。 七煞星君一时间晕乎其晕,足尖一点,伸手揽过如一片枯叶般轻飘飘向后荡去的黛千凡! 她的体温急剧下降,只片刻的光景就变得冷如寒霜! 七煞星君一只手抵住她的后心,另一只手摸着她右手的脉门,源源不断地给她输送灵力,可此刻的黛千凡就像一只浑身扎满了洞的气球,漏的比输的多得多。 七煞星君的呼吸越来越紊乱,内心越来越惊惶,一个声音在他的大脑里不断盘旋:“为什么?为什么?” 天地一片灰暗,万物为之颤栗! 七煞星君满脸错愕地盯着黛千凡那张渐渐发白的脸,眼睛已经被泪水糊了一片,心,仿佛被一只利爪撕扯蹂躏,血与肉都碎了,糊在一起,疼得他上下牙齿直发抖! 黛千凡艰难地推开了他不断输送灵力的那只手,又艰难地从自己右手无名指上把传国玉扳指取了下来,再艰难地掰开了七煞星君的手掌,抖动着把扳指郑重地放在他的手掌心! 好不容易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黛千凡才无意识地翘起一边的嘴角,好像是笑了一下,然后才气若游丝地说道:“去找黛月,交给她,然后帮我好好管??????” “教”字已经再也没有力气说出来了,她只好摆出一个歉意的微笑,两旁的眼角却有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庞一路侧滑到她的耳边。 她的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亮,一阵清风吹过,顷刻间化成了万千金粉。 她的魂魄飘在了半空,已经只能看到半个身子而已,七煞星君抬起头,努力眨了眨泪水模糊的双眼。 他看到黛千凡伸出了左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脸上似有悲意,不过很快,她的魂魄也随清风流动而消散于无形! 七煞星君觉得心口里闷痛得厉害,脚步踉跄地想伸手去拉住她,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一阵天旋地转的心悸闷痛袭来,“呃”地一下,又吐了一大口鲜血! 天空里一颗灿灿澄亮的星辰坠下,划过的轨迹带起一条明亮的尾巴,只那么一瞬间,便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 山林间再次响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黑雾和妖气再次盈满整个国都,张牙舞爪地肆意妄为! 七煞星君两耳嗡嗡,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他无意识地机械地向前走着,不大一会就走到了山顶上的悬崖边! 山崖石缝中涌上来猎猎劲风,吹得他的鬓发飞扬,突然,他一个纵身,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胡巴拉克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眼神忽明忽暗,脸上的肌肉不断扭曲,似乎在经历着什么痛苦的挣扎。 天和元年阴历八月十四,栖仙国第三十六代国主薨,第三十七代既定国主下落不明,栖仙国国都离京于当日被冥国攻陷,至此,栖仙国国灭! 第7章 现代 时光荏苒,转眼间便过去了四百多年!! 四百年后,地表世界! 南方的夏夜,没有一丝风,空气里夹杂着各种气味,充斥着大街小巷,一排又一排的钢筋混凝土的建筑密密麻麻的挨在一起,抬头见不到一丝光亮,只有一匝匝的电线交织在一起,绕过一条又一条逼仄贫困的横街窄巷,仿佛在指引着人们前进的道路。 没错,这里就是大g市最着名的城中村-y村二横路! y村二横路是一条污浊不堪的小巷,像一条见不得光的大蜈蚣,蜿蜒盘旋,隐匿于t区的高大建筑物后面! 徐若萍是一个医学院校快要毕业的大学生,她要找一间出租屋,在一家出售廉价成衣的商店和一家大排档之间,附近有一条陡峭的阶梯,往下直通一个像洞穴似的黑乎乎的豁口。 这阶梯的水泥路中部已被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踩磨得凹凸不平,路边的灯光闪烁不定。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这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对于一个刚刚学会穿恨天高的女生来说,真的是一次艰难的考验。 泥泞不亢的路上挤满了行色匆匆的人群,她拿出手机瞄了一眼,六点四十分钟,正是下班高峰期。 她又揉了揉被两袋水果坠得生疼的手,走进一幢刚刚建好,墙根四周散落着一堆堆已经发干发硬水泥浆的楼房里面,上了四楼,熟练地摸到门栓,打开门,迎面是一个又深又矮的房间,屋里弥漫着浓重的棕褐色的烟雾,靠墙放着一排木榻,既是沙发又是床。 晓倩的老公——郑文强,一个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家伙,正躺在上面吞云吐雾,完全不顾及一个刚生完小孩的妻子和一个孩子在吸二手烟! 他一眼瞥见徐若萍,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从牙缝里蹦出一句:“你来了,正好,孩子妈想喝鱼汤!” 徐若萍在心里面诅咒了郑文强千万遍,真想上去抽他个大耳刮子!一想到晓倩在坐月子,只好生生把这口怨气和着唾沫星子吞下肚子里!嘴里嗯了一声,重重地把两袋水果放在一排空出点地方的木榻上,一声不吭进厨房忙碌起来! 徐若萍和晓倩是大学同班同学兼室友,两个人都是农村娃,家里比较穷,同病相怜,自然而然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两个人性格差别很大,徐若萍个性张扬,耿直胆大,因此在大学得罪不少人,也得不到学长们的喜欢!临近毕业,同学们通过各种渠道,陆陆续续被各大事业单位签署合同了,自己却仍然没有着落。 晓倩呢,温文尔雅,胆小怕事,在学校里一直默默无闻,如果不是特别点名,估计大家都没有留意到她的存在! 实习期间,由于各自实习单位不同,大家忙于写论文以及找工作,基本都鲜少联系,徐若萍只记得有次晓倩打电话给她,激动地告诉她谈了一个男朋友,然后那人如何这般对她好,再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等各自毕业,同学们陆续找到工作稳定下来后!徐若萍却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晓倩生孩子了! 文强见着徐若萍顶着一副棺材脸,十分识趣,寻个借口走开了。 随着他拖沓的脚步声,楼道里同时传来了他刺耳的不成调的口哨声,郑文强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 孩子正在熟睡,粉嘟嘟的脸蛋,红红的小嘴吧微微往上翘着,呼吸均匀有力。 徐若萍端了一碗鱼汤挨着晓倩坐下,瞟了一眼旁边在婴儿床上的小孩,突然,一抹浅浅的黑印在小孩的平平的人中上一瞬划过。 人中广平,子养不成,再加昏黑,即有不测。 徐若萍一个激灵,手里捧着的那碗汤差点洒在了小孩身上,险而又险地在空中旋了个优美的弧度,眼角余光憋见一旁的晓倩正呆呆出神,对自己刚才一系列惊魂的动作视而不见。 徐若萍是个民间散修,在相术上颇有一番造诣。 相术是我国古代先祖呕心沥血的重要的文化结晶,它属于命理学文化,又称为相命、命相学,包括星相术、面相术、骨相术、形体相术、手相术,以及算八字等,是传统方术的一种,主要通过对人的体貌特征和言行举止等外在的观察来预测人的吉凶祸福、贫贱富贵。 徐若萍自从修习相术以来,有好几次遇事都算无遗策,奇准无比,所以她深深相信每个人的相貌以及流露出来的气质都暗藏玄机,在无形中影响着自身的命运。 而且相术应验的例子,正史史料上也有记载,如《大戴礼记》所述的“昔尧取人以状,舜取人以色,禹取人以言,汤取人以声,文王取人以度,此四代五王之取人一知天下如此。”由此知尧舜禹以及夏、商、周三代开国之君,都是通过相术来选拔人才。 就连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吕氏春秋》,里面也有一篇《季春纪.论人》关于相术的描写。 相术在玄学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徐若萍刚刚对晓倩的孩子这么轻描淡写的一瞥,竟然看出来这孩子即将有一杀劫,若此劫不过,后果就只有一个——翘辫子回老家卖咸鸭蛋。 她心里震惊得无以复加,脸上却不便表露太过,毕竟此事不好解释,倘若一个不小心弄巧成拙,不但好心被当驴肝肺,日后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思前想后了一番,只好把手在碗沿上悄无声息地摩挲了一圈,把溢出来的汤汁抹干净,堪堪递了过去,含含糊糊道:“还好,幸亏小孩子还算健康。不是唬你,像你这样匆忙怀孕又加上早产的婴儿,大多数都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她嘴里面说着话,心里面却像塞了团大大的棉絮,堵得要死。 作为一个因缘际遇的民间散修,自己须得遵从师训,世事万物皆有因果,凡人事自有鬼神管辖,不得擅用修行,随意篡改凡人命运。 但是作为闺蜜好友,她儿子有难自己却袖手旁观无动于衷,还是个人吗? 晓倩回过神来,看着对方目光涣散,仿似神游天外,心中一怔,随即莞尔:“瞧你这嘴巴子,一点都没有改。” 一条条戒规放电影般在徐若萍脑海中浮光掠影般飘过,心里头纠结于出手干预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徐若萍被晓倩这么一说,才明白刚刚一时职业病上来,冲口而出说错话了,只好耸耸肩膀,无辜道:“不好意思,嘴巴子太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就别往心里去,啊。” “得了,徐大医生。”晓倩道。 她接过徐若萍递过来的鱼汤,一咕噜喝了下去。 “小心烫,瞧把你饿的,真不明白郑文强是怎么照顾你的。”徐若萍一把夺过晓倩手中的碗,瞠目道,“还有很多呢,我再去给你盛一碗来。” “小心走路,别把这小家伙吵醒了。” “知道了。” 又是一碗满满的鲫鱼木瓜汤,晓倩一边喝一边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几缕汗湿的秀发搭拉在脸庞上,显得极度的憔悴。 “听说,你好事将近,下个月底就要订婚,对吧。” 晓倩一双浅眸闪着一丝悠悠淡光,甜酸苦辣五味杂陈,分不清楚是喜是愁是忧。 “真羡慕你啊,刚走了一个陈坤峰,又回来一个徐俊。女孩子长得美身材又好,就是不一样。我挺想八卦一下,听说徐俊是你初中同学,还是你的初恋男友,这里面到底有着一个什么样的动人故事,说来听听,如何?”晓倩问。 第8章 八卦 晓倩两眼发光,刚才还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死鱼样,一聊到八卦就仿佛换了个人,神采奕奕。 “瞧你那熊样,有什么好说的。”徐若萍把眉毛一竖,故作生气道。 她接过晓倩递过来的碗,轻轻地把它放到床头柜上,干脆把鞋子脱了跳上床,双手交叉胸前,双膝盘坐,微微昂起自己的脑袋,沉浸在甜蜜幸福的遐想之中。 “告诉你也可以,你可不能告诉别人,要不然,我饶不了你哦。”徐若萍道,接着举起了右手,呈剪刀状,直向晓倩的脸蛋上剐蹭。 “好了好了,怪痒痒的快停下来吧!”晓倩忍不住咯咯咯地笑道。 “嘤嘤”角落里传来了婴孩的两声哭泣,接着很快就停下来了,吓得二人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晓倩用手指在嘴边“嘘”了一声,道:“小孩子刚刚睡沉,昨晚哭了整个晚上,把我折腾得只剩半条命,好不容易现在不闹,咱们说话还是小声点吧。” “嗯。”徐若萍应道,饶有趣味地聊开了,“我和徐俊是小学初中的同班同学,初中时,我们俩的成绩不分伯仲,每回考试,第一名的位置几乎是轮流坐着。于是,我们就不知不觉中暗暗地较上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相互就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里面。” 十四五岁的豆蔻年华,正是情窦初开之际,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动情,谁没有个青春年少的懵懂时光。 晓倩静静地听着,思绪已经飘出去好远。 “每次早到课室,看不到他的身影,我心里就好像少了点什么,那时候我就意识到,肯定是喜欢上这小子了。” “喜欢就喜欢咩,有什么大不了啊。”晓倩很是不以为然,抢白道。 “错,竞争中的两个人,谁先喜欢上对方谁就输了。”徐若萍道。 “谁说的。” “书上说的。” “哎呦喂,你情爱小说看多了吧。”晓倩用手指用力按了一下徐若萍的脑袋,道。 “快别打断我,你还想不想听啊。” 房间里的灯光昏暗柔和,仿佛银河散落了清酿,均匀铺散在徐若萍白皙的脸庞上,徐若萍用力掀一掀沉重的眼皮,抱了个枕头半死不活地说道,“你要是不想听的话,那就算了,我好想睡一会啊。” 没有八卦听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晓倩眼都直了,一脚踹在徐若萍肩膀上: “哎,别别,那你快说快说!” 挨了一记佛山无影脚,徐若萍的瞌睡虫被踹飞了,只好再度滔滔不绝继续满足闺蜜好奇心:“于是我就去参加运动,乒乓球啊,篮球啊,什么都玩,每天汗流浃背地使劲不让自己去想起他。结果你猜怎么着,过了几天,我竟然收到这家伙的情书,叽里呱啦写了个长篇大论,居然向我表白了。” 说到这里,徐若萍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岑亮洁白的牙齿露出半边,显得笑容如春日般明媚灿烂。 眼角的余光瞥见晓倩那一脸陶醉期待的样子,徐若萍越发兴致勃勃:“我当时心里甜滋滋的,想不到这家伙也跟我一样,于是就顺水推舟,接受了他。” “就这样恋上了。”晓倩道。 “对啊!”徐若萍道。 “那也太没劲了!”晓倩道。 “老大,普通人就是这么平凡的啦,哪来那么多惊天骇俗的爱情故事啊。”徐若萍没好气地说。 “那你们后来又是怎么分开的?”晓倩小心翼翼地问,“难不成你又被人家撬墙角。” 徐若萍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神色暗淡了下来,缓缓道:“没有,那是因为他妈。他妈劝的我不要早恋。” “那你就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晓倩一脸嫌弃地说,“啧啧,不大像你的风格。” 徐若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一双美眸黑白分明,射出来的光柔和而又内敛:“不同意又能怎么样,我们俩成绩同时下滑。而且他妈说得很有道理,若是有缘,日后必定能相会,这不你看,兜兜转转,我又回到了原点。” “据我所知,早恋的男女,一般情况下是女孩子的妈妈比较紧张,怎么你倒反过来,阻止你们早恋的人竟然是他妈,哎,像你妈这么爱管闲事的人,怎么会无动于衷?”晓倩问。 她用一只胳膊肘放在盘着的脚上,托着自己的腮帮子,听得津津有味。 徐若萍暗暗翻了一下白眼,一片细碎的乳胶漆墙皮从泛黄发黑的天花板剥落,悄无声息地掉到她的脸上,痒痒的。 她随手一捏,把这片垃圾矜持地碾成齑粉,若无其事地拍拍手掌,仿佛拍掉了陈年的如烟往事,毫不在意地回答:“我妈呀,恨不得我未婚先孕,早早嫁入徐家!她不但偷偷地瞒着我爸,还一味地给我灌输如何造人的知识,唉!” “啊,这样都可以,我晕!”晓倩竖起个大拇指,表示自己难以接受。 “还不是因为徐俊的爸爸是我们村里的包工头,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首富。”徐若萍道。 她的表情淡淡的,状似敷衍随口一说,晓倩却明白,徐若萍心里一直掬着一捧辛酸泪。 徐若萍的母亲葛秋花,天生的懒虫,一根懒筋所向披靡,成天跟一群三姑六婆没日没夜地搓麻雀打牌九,既不种田也不工作,家里主要的经济来源是她父亲徐大郎当泥水匠赚的一点点微博的收入! 如果当初不是几个姐姐相继接济她读完大学,估计徐若萍初中毕业就得早早出来嫁人生娃,完全没有自己的人生目标可言。 “我母亲贪财,那是她的事,我不一样。我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我要当一名出色的医生,救死扶伤,治病救人。”徐若萍挺直了腰杆,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道。 晓倩低低地嘶笑一声,问:“那你现在实现了你的梦想了吗?” “还差一丢丢!”徐若萍伸出小拇指,比划着道。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晓倩正色道。 她一毕业就生娃,郑文强家里同样是一穷二白,现在还要照顾嗷嗷待哺的小孩,投出去的简历却石沉大海,至今还没有收到任何单位通知她去试工的消息。 “哎不提这些,快继续说下去,那他妈找你谈过话后,你们后来怎么样了。”晓倩接着问。 “后来,后来我就跟他断了。” “什么呀,还是你先提出来的?” “不然我又能怎么样?我不像他,从小就家境优渥,父母给他攒下大把的钞票供他挥霍,长大后不愁没饭吃。自从跟他拍拖以后,我根本就静不下心来看书学习,成绩一路下滑,我自己也很担心,照这么下去的话,别说上重点高中,就连上一个稍微好一点的中专都难。现代社会,女人要独立,不能什么都靠男人,什么海誓山盟,同甘共苦,全都是狗屁。她妈说得很对,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们的路还长着呢,这么小的年纪根本就不具备谈恋爱的条件。现在想想,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徐若萍耸耸肩,稀松平常地说道。 “你牛,想不到徐俊是一个情种,遇上你这根木头我也是醉了。”晓倩道。 她突然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摁在徐若萍的一只手背上,用一种长辈教训晚辈的神情,语重心长地说道,“忘了陈坤峰,和徐俊好好过日子。” 徐若萍一时间不习惯对方用这种神态和语气说话,不由自主地从鼻孔里舒出一口长长的气,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第9章 外公 y村四横路,徐若萍的单身公寓,与晓倩的公寓仅仅隔了两条马路。 不用猜,听名字都知道也是城中村里头的廉价出租房,幸运的是,她租的地方虽然贵了点,好歹没有窜到深街窄巷里,出地铁口后拐一条马路就到,吵是吵了点,却总算能透过窗户仰望到天上的点点繁星。 徐若萍心不在焉地开了锁,门打开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从头发丝到脚指甲,仿佛被一个细细的弦拉紧绷直。 她的公寓是一房一厅,没有阳台,开门见厅,有一排贴着墙边摆放的小沙发,挨着前面是一个落地玻璃小茶几,再前两步是一台十四寸的二手电视。 一个头发胡子全部花白的竹竿老人正坐姿僵硬地窝在沙发的一角,夜里黑灯瞎火的一看,简直是一只僵尸,施施然地抿着嘴巴喝着茶,用的还是徐若萍自己的杯子。 “外、外公!” 徐若萍低低地叫了一声。 一阵凉飕飕的冷意顺着尾椎直窜上脊骨,人没动,眼光先把老人家上下左右环视一遍,确定那枚如影随影的戒鞭没有跟来,这才重重地舒了一口大气。 那戒鞭有神识,长不过一尺,她外公平时拿在手里摊开了是一把折扇,拉长却是一根鞭子,抽在手心里不着痕迹,疼感却能直钻到你头皮里去。 好死不死,徐若萍七岁那年,在自家母亲的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摸东西时找到了一只一厘米大小的玉葫芦,挂在自己脖子上臭美没半天,神识突然觉醒,紧接着钻出来了这位别人都看不见只有自己看见的早已作古多年的外公,逼着自己学道,那戒鞭就成了她个人专用体罚器,时不时被打得眼泪直流,还不得尽情嚎叫,免得被人误认为自己是精神病。 这过程的心酸,想想都叫人心痛! “嗯!过来,坐!” 老人家鸠占鹊巢了一点也不脸红,抬手斟了杯茶,轻轻推到了徐若萍面前。 没有戒鞭,徐若萍放下心里头一块大石,盘算着自己近日没有荒废学业的同时也没有荒废道业,整个人一松,软绵绵地挨着外公坐下来,一口气把那杯茶喝了个底朝天,这才满意地蹭了蹭鼻子,哼哼道:“真是,今天什么日子啊,还没到检考的日子吧,您老人家竟然大驾光临?” 老人家嬉笑两声,两排皱纹爬满两边眼角,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茶几,似有心又无意地提问道:“符咒刻画可已经到了完全随心所欲的地步?” 这是一个要随时处罚的信号,徐若萍马上一个鲤鱼打挺,端正姿势,作了个正襟危坐状,认认真真地回答:“到了!” “麻衣神相口诀能倒背如流了?” “能!” “法令如何看?” “法令分明,富贵有威。法令短尖,贫而夭贱。长至地阁,福寿可信。短而入口,饿死无疑。法令冲破,缺柴少米。绞理圆长,足食丰衣。” “六甲神书可有钻研?” “有!” “追月再现的口诀是什么?” “面准东华大帝君,令吾授六甲天书,手执六甲神印,立在某处等月,月轮来现,即速奉出。急急如律令。” 祖孙二人一问一答,问者信口拈来,答者如行云流水,老人听得微微点头,气氛逐渐由紧张到松弛,再到无所谓状态,徐若萍心里越发得意,暗想这次的突然抽查总算大步跨过了! 她砸吧了一下嘴巴,轻轻地靠过去,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就像一个如饥似渴的小学童,悠悠地问:“外公,你总说修仙可以长生,飞升后可以进入天界供职,从此自由自在逍遥快活。但我总是觉得这事太过缥缈,八卦一下,你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有见过真的神仙吗?” 老人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没有!” 徐若萍大失所望! 老人仿佛在琢磨着什么,轻声细语地循循善诱道:“不过并不代表这世界就没有仙家,此事有待考究! 神仙一说起源于上古神话,春秋战国时期,神仙逐渐被写入诸子百家的书籍,例如《山海经》记载的女娲、夸父、后羿、共工、相柳、精卫、西王母等;《庄子》里记载的的广成子、彭祖、鲲鹏、河伯、海神等。 秦汉时期有了更进一步发展,《淮南子》、《史记》、《列仙传》、《神仙传》中有更多的神仙人物和传说出现。 南北朝时期《元始上真众仙记》还系统性地介绍了元始天尊、扶桑大帝东王公西王母等道教大神! 怎么样,觉悟提高了,要跟我回去潜心修炼?” 徐若萍眯起眼睛笑了一下,摆摆手,道:“没有!只是最近老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有点好奇顺便问一下!” 这次换成老人失望,他学着徐若萍的样子眯着眼睛沉思片刻,忽而加重了语气,带了点严厉的责问:“最近可有犯戒?” 徐若萍一听这话,小心脏扑扑乱跳,嘴上却是斩钉截铁地回答:“最近一直恪守本分,没有犯戒!” 老人双手捧起了茶杯,慢慢的啖一口,目光像刀子一样在徐若萍身上溜了一圈,正色道:“没有犯戒?那你为何要把自己的护身符赠与她人?” “闺蜜刚生孩子,我都这么大人了,探望时总不能没有点见面礼吧?” 徐若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口咬定自己一副啥也不知道的样子! “还狡辩?鬼差的脸都被你的葫芦打成猪头,要不是我刚好路过,此事捅上去的话,我看你还是别修仙了,直接收尸,去孟婆那里报到好了!” 老人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连嘴唇都抖了起来:“人立于天地之间,一切皆是命,知命顺命者,则赢;不知命自作聪明者,则输;不信命逆天命而为者,则会惨败收场! 我再三告警于你,不能用自己的修行帮别人逆天改命,否则迟早会遭天谴,都这么大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任性胡来,自古天有天规,地有地律,屡犯屡不改,你啊你,什么时候才给我长点记性啊!” 徐若萍不置可否,自知理亏,成了一只霜打了的茄子,垂下眼睑,两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长长的睫毛轻轻一挤,无声坠落。 老人家见状一时心疼,见训得重了,语气缓和下来,叹了口气:“幸亏这鬼差与我都是老交情,对于你今天的所作所为,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揭过去了!” 徐若萍:“??????” 这也太自相矛盾了吧! 刚才在那里口若悬河地大条道理训人是谁,马上又走后门托关系平息事端的又是谁? “那我闺蜜的小孩??????” 徐若萍巴巴地问,她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挤出一个可掬的笑容。 徐若萍的笑容极度迷人,无论是大笑、轻笑抑或浅笑、假笑,只要她一笑,马上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成了国人心里标准的瓜子脸,再配上那精致的五官,简直如洛神再世,天女下凡。 老人见她没有一丝悔改之意,好一阵咬牙切齿,胡子都快被她气得往上翘,重重地哼一声,好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回答:“也没事!” 徐若萍笑成了一朵花,再一次挨过去,撒娇道:“就知道外公最疼我!” “疼归疼,受罚就避免不了!” 老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徐若萍立马脸白如金纸,迎着他忽又变得严厉的目光,只好乖乖地把双手伸了出来,咬紧牙关闭上眼睛不忍直视! 老人把眼睛眯成一条线,飞快地说道:“别紧张,蛮子最近有点事不在身边,处罚就给你换种方式,毕竟这么大人了老打手心不像话!” 蛮子是他那戒鞭的名字,鞭如其名,打起人来半分力也不给你省力,蛮横不讲道理。 徐若萍蓦地一滞,片刻后,她回过神来,试探着问道:“不打还能有什么处罚的方法吗?” 老人慢条斯理地说道:“禁言七天!” “什么?”徐若萍呛了一口口水,突然觉得嗓子眼有点火辣辣的疼痛,“我明天还要去试工呢,你不让我说话,作为一名见习医生如何能过得了试用期啊?我不管,你还是打我手心好了?如果我再找不到工作的话,过段时间就真的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吃饭重要还是修仙重要?” “吃饭重要!” 老人被徐若萍气了个倒仰,冲着她大声吼道:“没有饭吃你不会辟谷吗?叫你不要入世跟我去一心修行你不肯,看现在都混到社会底层去了,我真是没眼看哪!” 老人说完,一跺脚,掀开虚掩着的门就冲了出去。 徐若萍只得老老实实提醒他:“外公,你还没有罚我呢?” “罚了!” “哪里?” “你喝的那杯茶就是了!” 老人家如黄吕大钟一样的嗓音渐行渐远。 徐若萍想再说什么,却觉着喉咙火辣辣地疼,用力憋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望着茶几上那只被自己喝的滴水不剩的茶杯,只得在心里暗暗叫苦:“妈的,姜还是老的辣,下次见到他我就应该一溜烟跑掉!” 她仰面倒在了沙发上,一只蟑螂惊慌失措地窜了出来,被她顺手抄起旁边的书本一下拍死,心里面幽幽怨怨地想:“地球上有六十亿人口,这修仙的为什么就偏偏选中我啊?” 第二天试工时徐若萍只好谎称喉咙上火发炎不能说话,好在后面笔试成绩还可以,就这样,她有惊无险地过了试用期! 第10章 离魂 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眨眼间就到了秋季! 这晚漆夜,黑如墨斗,高空中只坠了一颗星星,岑亮而又诡异,仿佛一张巨大的黑斗篷里破了个小小的洞。 徐若萍倚在窗台上半晌,怔怔地望着天空出神,然后昂起头,咕咚咕咚把手里那杯快凉掉了的牛奶一饮而尽,随手把窗帘拉上,拖着疲惫的身躯,一头栽倒在床上,半分钟不用就已经拜会周公。 徐若萍读书非常刻苦用功,大学毕业后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没有研究生博士生什么的继续往下读,与一家三甲医院签了一年临时工的合同,在附近租了个一房一厅,为省下每个月百十块钱的房租,特意租了顶楼。 顶楼除了每天让你上落楼梯爬得累成狗,在大暑天里闷得像蒸笼里的大肉包,唯一的好处就是每个晚上可以从这些密密麻麻的高楼里窥见天空中漫漫星辰。 恍惚间,徐若萍好像脱离自己身体,轻飘飘地荡在楼顶之上。 “又离魂了!”徐若萍低低地说了一句。 她查过书,在《杂病源流犀烛?不寐多寐源流》里有述:“离魂者,神气不宁,每卧则魂魄飞扬,觉身在床而神魂离体。” 跟自己今晚的情况相似。 徐若萍缓缓地侧了下身子,目光往楼下漫无目的地四处乱扫,时至深夜,远处摆在路边的烧烤档正门庭若市,电线杆上一盏盏路灯由于电压不稳的缘故,闪烁不定,一只只夜猫子拖着长长的影子,从各种灯红柳绿的夜场子里滚出来,一头扎进这些大排档里,又再吆三喝四呼朋引伴地继续夜生活。 她对此毫无兴趣,默默掐指算了一下之前离魂的日期:一年多以前,她离魂时莫名奇妙地觉醒了自己身上的某些能力,还迫不得已遇上了许许多多唯物主义之外的事情,难道这次? 这样发了一会呆,突然,她涣散的目光蓦地凝聚起来,穿过大街小巷,笔直地射向这城中村还没来得及拆迁的祠堂方向。 一层森森黑气仿佛一团凝聚不散的浆糊,紧紧地裹在祠堂四周,偶尔传来几声生魂被开膛破肚所发出的撕心裂肺的的嚎叫,一股浓重得没法化开的血腥味扑面而至,呛得徐若萍眼眶发疼。 “噬魂,光天化夜之下竟然敢在祠堂里公然吞吃生魂,究竟是何方魔物如此猖狂!” 作为一名民间散修,徐若萍断不能眼看着这种事情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 于是想都不想,双脚轻轻一点,身子就像支离弦的箭,遁着形迹直冲过去。 “怪不得最近医院里突然收到这么多猝死的病例,原来是有魔物在搞事!” 徐若萍心随意动,身如一片柳絮,不声不响地落在了祠堂门口。 这是一间某姓氏的祠堂,估计其后人搬得搬,散的散,已经把它遗忘了。 年深日久,失修严重,祠堂的大门已经不见,独留下一段油漆剥落,被虫子蛀得坑坑洼洼的门框,砖瓦掉落得随处可见,到处显现出一片颓废萎靡的痕迹。 只有门前一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尽管石头被酸雨腐蚀严重,两对眼珠几乎凑不整齐,却丝毫不影响它们耀武扬威的气焰。 徐若萍半眯着眼睛,见内里一股煞气冲天而起,排山倒海地横冲直撞过来,忙凝神念诀,在身周竖起一层保护盾。 “何方妖孽在此行不轨之事?识相的快滚,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否则的话,别怪姑奶奶我下手不留情了!” 徐若萍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自己有点小激动的心情,大放厥词。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她修仙学法以来单独面对魔物,以前都是看着外公降妖伏魔手到擒来,自己学艺十载始终没有用武之地,心里早就像是被放了十只八只小老鼠,痒得不行。 今天,终于是自己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徐若萍暗暗脑补着自己如何把此魔物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的情景,一边想一边咯咯咯地暗自傻笑。 下一刻,她恨不得爸妈给她多生两条腿。 黑暗中,两只一高一矮的怪物慢腾腾地挪了出来,满嘴满身沾满了血淋淋的皮肉,它们的眼睛特别大,耳朵特别尖,两对铜铃般的大眼珠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两对螳螂爪如铁刃钢刀,熠熠闪着青光。 地妖! 外公给她的那本《异物秘典》上清清楚楚记载了这妖怪的来龙去脉。 传说浩瀚宇宙,粗分三界,天、地、人。 天界居住着无所不能的上仙;人界则是凡人与鸟兽的天下;地界则比较丰富多彩,除了神秘诡异的地府管辖着凡人百畜的轮回转世,还有许多不服管教的妖魔鬼怪,各个势力盘踞在地心各处。 其中势力最庞大的要算冥国,冥王胡巴拉克座下有十魔九煞,每位都身怀绝技和隗宝,是胡巴拉克的得力干将,还有四位公主以及六位王子,个个骁勇善战,法力无穷,胡巴拉克自己持有一天外陨石所炼的一大杀伐至宝——太古玄铁,手下还养了十万地妖,此魔物凶残成性,嗜血如命,尤其爱吃生魂,战斗力非同凡响,几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修士惨死在其手下,成了冥王屠戮的利刃。 徐若萍后脊梁倏地冒出了一道深深的凉意,腿肚子在抽筋,为了不让自己狂跳的小心肝砸了出来,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假装大义凛然,其实舌根已经在哆嗦打结说不出话来。 矮地妖巴巴地望着徐若萍,哈喇子流了一大窜,呐呐说:“大哥,这回不用我们再费心了,这个资质上乘,三魂七魄洁光一片,几乎没有杂质,送给大王炼化,一定喜欢!” 矮地妖肚子特别圆,比那身怀六甲的孕妇有过之而无不及,吐字说话却是奶声奶气,又似刚刚学语的三岁小童,只见他一只手伸进嘴里往牙缝里挑出些骨头渣子,另一只手拍拍肚皮,昂首挺胸,作吸气状。 凭空一道旋涡,夹裹着一地的垃圾纸屑,一股脑地就往它嘴巴里送。 徐若萍觉得身体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吸力吸附,正自往那矮地妖嘴里送,忙掐诀稳住下盘。 倏地那吸力毫无征兆消失,差点使得自己往后仰去,凝神往前方一扫,原来那高地妖抬手打断矮地妖的吸食行径,目光在徐若萍身上上下移动,皱眉道:“别急,看这小女孩似乎有点道行,看看再说!” 徐若萍嗤笑一声,转惊为怒,喝道:“好大的口气,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手腕一抖,扬起了一片——叶子。 两怪物先是一怔,下意识抬手去挡,那叶子随着徐若萍手中发出的劲力夹风而至,打在矮地妖的身上。 二魔物低头一看,竟是一片毫无杀伤力的树叶,叶子尾部还微微翘起,形成一根小小的倒刺,不禁哈哈大笑,越发觉得面前的女孩子憨厚可爱。 坑爹啊! 徐若萍情急之下忘了自己只是个离体的魂魄,符咒乃纸张实物,怎么会跟着自己一同离魂呢。 慌乱中急忙掐诀,十指上下翻飞,口中念念有词,一道薄薄的炽光慢慢从四方汇聚于掌心。 “九字真言手印!”高地妖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失声喊道。 他反应极快,似乎曾经吃过这手印的亏,不等徐若萍念完,一扬袖袍,两股黑气如出海苍龙,低吟一声呼啸着把徐若萍瞬间卷起十几米高,不上不下吊在半空。 徐若萍大叫:“丑八怪,快放我下来!” 高地妖连眼皮也没眨一下,直挺挺地站着,眼睛半睁不睁,面对徐若萍撕心裂肺的喊叫无动于衷,手在空中倏地用力一甩,徐若萍的身体就像根木头柱子一样,被狠狠甩了出去,砰地一声撞在了某栋楼房阳台外的防盗网上,半秒后,她的身子仿佛恢复了重量,咚地一下来了个漂亮的自由落体运动。 徐若萍觉得自己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气海翻腾不休,五脏六腑仿佛全部移了位,杂乱无章地纠结在一起,一丝腥甜味从喉头上直涌而来,“呃”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 不得了,连魂血都吐出来,自己今晚恐怕要卖咸鸭蛋了。 徐若萍无力地想,让你逞英雄。 下一刻,她身体悬空,似乎被高怪物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然后随着一高一矮两怪物山呼海啸一样穿过了一道道暗黑色的门,耳边响起猎猎风声,好像迅速往地底下钻去。 慢着,地底不就是地府了吗? 哎呀妈呀救命啊!本姑娘二八年华,连婚都还没有结呢,菩萨佛祖啊,快来救救我呀! 徐若萍呼天抢地地在心里暗暗叫苦,想挣扎,全身除了疼痛外,连手都抬不起来。 她的心在一点点冷了下去。 突然,高地妖仿佛遇到什么障碍,来了个紧急刹车,晃得徐若萍眼前金星直冒。 他把徐若萍往身上一系,扭麻花一样别在腰上,然后弯腰抬手一揖到底,恭恭敬敬道:“小的见过泽令尊者!” 旁边的小矮子已经成了秋风中一片枯叶,瑟瑟发抖,两腿一软,直接就跪在地上。 第11章 泽令尊者 泽令尊者?听名字好像还蛮气派的,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 都要翘辫子了,徐若萍还控制不住自己好奇的心,用力扭头朝高地妖礼拜的方向望去。 除了一团模模糊糊浸润在一片黑雾当中的人影外,什么也看不清楚。 徐若萍心里咯噔一下,这回枉死无法申诉了。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要是被地妖拿去炼化成丹药被吞吃,自己是连魂魄都没有了的,还谈什么申诉之类的事情。 那隐藏在黑雾当中的黑影似乎压抑了一股极大的愤怒,用命令的口吻道:“放了她!” 高地妖似乎吃了一惊:“这,这个是我们费了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引子,资质万里无一,给大王??????” “放了她!” 泽令尊者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这几个重复的字,空气里仿佛一下子遭遇了寒潮,气温急促下降,一股冰凉的杀伐气兜头而至,奇冷刺骨。 徐若萍感觉到高地妖结结实实打了一个激灵,下一刻,她觉得自己身体一松,被对方抛绣球一样往黑影身上抛过去。 奇怪的是,她此刻并不害怕,一种来自遥远的时光洗礼下熟悉的安全感油然而至。 她被对方轻轻地拦腰抱起,自他掌心处传来一股潮水般温润如玉的气流,从自己的七窍开始往四肢百骸蔓延,疼痛疲累晕厥一概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紧接着,徐若萍惊讶地发现,怀抱着她的那位被称为泽令尊者的大能,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只眼神一扫,那两只抬脚想逃的地妖竟无声无息爆体而亡。 好强大的元神,好高深莫测的法力! 在这位泽令尊者面前,徐若萍觉得自己就像是大海里的一粒沙子,渺小得不值一提。 她努力把自己的眼睛睁大一些,想看清楚面前的大能究竟是何方神圣? 眼前人就近在咫尺,可无论徐若萍怎么努力,那人的脸庞就是掩映在一片黑雾之中,怎么也看不清他的五官长相,只从鼻子里隐隐传来了一股淡淡的某个牌子的古龙香水味道,那种围绕尊贵的降龙涎香醚,时时刻刻释放着这个男人心中那股桀骜不羁的真实自我。 这味道,似曾相识,到底在哪儿碰过了呢? 那一夜,徐若萍睡得十分不真实,似乎做了个漫长得无边无际的梦,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那层廉价的薄薄的窗帘布,懒洋洋洒在徐若萍的床头上,徐若萍十分不情愿地睁了下眼睛,一侧身,又睡死过去,仿佛要跟阳光比懒似的。 可惜手机闹铃不答应,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响个不停。 这几百块钱的破货,除了闹铃正常,其他功能聊胜于无。 要不干脆把它扔掉算了。 徐若萍十分不舒爽地想着,然后大脑迅速掠过京东淘宝上动辄成千上万块的触屏智能机,又牙疼起来。 唉,算了,囊中羞涩。 徐若萍只好像往常一样,僵尸一样从床上弹起来,机械地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刷一遍,小小的卫生间里挂着一面半人高的镜子,里面的姑娘不仅满嘴的泡沫而且顶着一头蓬松的乱发以及一圈重重的黑眼袋,时刻控诉着她的生活过得十分不人类。 徐若萍目无表情地望着镜中人,动作一顿,突然意识到今天不用上班,是学校毕业典礼表演的日子。 她参演了其中一个恰恰舞的节目,领舞的是她们班上素有“魔鬼使者”之称的班长大人,说好了一大早要提前排练一遍。 徐若萍一边脑补着冼班长顶着一副丧葬脸逐个训人的模样,一边闪电穿好衣服,一路狂奔去地铁站,拥着水泄不通的人群,几番挣扎后终于挤进去。 踏着钟点冲进大学的体育馆,领舞的冼丽君正一脸不悦地站在门口翻着死鱼一样的白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句:“才滚来啊!” 徐若萍“嗯”了一声,不敢多嘴,拿了自己表演服几秒钟便从换衣间里出来了,化妆更是迅捷无比,凭借着一双天然的长睫毛以及标致的五官,她基本上只用简简单单一个淡妆就已经很上镜。 嗯,还差一点点——就是那双澄澈入水的眸子下面有两圈黑眼袋,时刻提醒着徐若萍昨晚发生过的离魂事件。 她一只手拿着一块巴掌大的化妆镜,一只手挖了一点遮瑕膏,茫茫然在黑眼袋上划着圈。 这时,一张浓妆艳抹的鹅蛋脸凑了过来对着镜子使劲看,嘻嘻两声,脸上露出半个狡黠的笑容:“啊萍,胡一辉和冯坤宇都还没有来呢,要不你过去瞧瞧?” 徐若萍“啪”的一下把化妆镜合上,眉毛一挑:“他们俩不是你和杜鑫瑞的舞伴吗?冼丽君刚才不是让你去叫吗,干嘛找我?” “哎呦亲爱的,我这不还有事吗,你瞧瞧,才刚贴上去的假睫毛又歪了,待会还要把妆卸掉重来。” 李湘莹,07届临床2系学生,学院里出了名的系花,学习成绩一般,穿着打扮却紧跟时尚的步伐,在大学里时刻扮演着一道潮流的风景线。 缺点,懒,爱占小便宜,喜欢使唤人,尤其喜欢使唤徐若萍。 见徐若萍板着一副棺材脸,李湘莹故技重施,喋喋不休地开始了她那一本正经的“妆容不上镜,影响舞台效果”的胡说八道。 每次都是这样,一点芝麻绿豆大的破事到了她那里能被折腾半天。 徐若萍只觉得耳朵嗡嗡,开始犯困,便艰难地竖起一根食指戳在另一只摊开的手掌心上,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为她跑这趟腿。 李湘莹立马递给她一个“爱死你”的眼神,站起来拍拍屁股,转身留给她一个花枝招展的背影,一阵风似的跑去卫生间卸妆。 徐若萍无奈地站起身,一步一个脚印地挪到了男生宿舍。 某医科大坐落在闹市中心,已经有上百年历史,面对日益膨胀的入学率,大学里的领导想尽一切办法向市领导申请往四周扩张,无奈该地域寸金尺土,几次申请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此路不通,并没有难倒学校里那些世故精明的领导,没多久,一排排紧挨着教学楼的宿舍群拔地而起,硬生生接纳了许多外地生指标。 胡一辉他们所在的宿舍就是其中的一栋杰作。 楼层不高,紧挨着体育馆,两边走廊尽头各一个公共卫生间,在大学里念书期间的徐若萍没少来此处做客,因其前男友陈坤峰也曾经住在这里。 徐若萍脚不沾地,飞快跃过前男友的宿舍,然后停在了胡一辉他们宿舍前面,一颗心砰砰乱跳。 其实她这是神经过敏,陈坤峰比她大一届,曾经住过的宿舍里早就已经物是人非。 胡一辉宿舍的门没有关,虚掩着,徐若萍为避免看到小儿不宜的一幕,十分礼貌地在外面叫门。 一个女生一大早在男生宿舍里扯开嗓门大吼,确实很能吸引别处的目光。 不多久,一个个睡眼惺忪的脑袋从各处宿舍门口探了出来,或是好奇,或是愠怒,齐刷刷射了过来。 徐若萍暗暗在心里把李湘莹的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最后实在是禁不住外面那些雷达扫描,喊了一声“我要进来啦!”便闪身溜了进去。 结果看到空荡荡的宿舍里,一张半米宽的下铺上面四仰八叉地躺着两个大男生,光着膀子只穿了条烟囱裤,一边一只手垂到了地上,浓烈的酒气把房间里的汗湿味、饭馊味、烟味等掩盖住,排山倒海直往徐若萍鼻子里面钻。 临近毕业,宿舍里大多数学生都去了各大单位试工,在外面或租房或住在亲戚家中,极少回来宿舍,此处便成了那两位系里出了名的懒人的狗窝。 徐若萍隐忍着心中极大的愤懑,十分粗暴地往他们二人头上一人淋了一杯凉水,然后捏着鼻子坐等着他们俩的反应。 胡一辉首先睁开了眼睛,他脸上搭着冯坤宇的一只手,一瞬间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刚想发作,目光不偏不倚对上了徐若萍那道淡定得有些漠然的眸子。 “该起来了,冼班长在体育馆等着哪!” 徐若萍寻了处稍微干净点的地方坐下,非得等这两条懒虫完全动身出发了才起来不可。 胡一辉似乎受到了点惊吓,立马弹起来拉上窗帘,火速搭上件衬衫并且捞了袋东西就冲了出去。 冯坤宇呢? 这货没得救,他被胡一辉恶狠狠踹下床,幸亏下铺离地面不高,小伙子够壮实,只微微哼了一下,扭头望了望徐若萍,毫无反应,居然再一次游魂似的爬回自己的床上,接着自己的春秋大梦。 徐若萍气成了只葫芦:“冯坤宇,你就这点出息,还不起来,要害我们一同被冼魔鬼罚吗?” 她话音陡然止住,微微垂下眼睛,嘴角一瞬间绷紧成了一条拉直的线,目光扫过面前一排鸡零狗碎的瓶瓶罐罐,其中一支德国4711古龙香水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第12章 古龙香水 徐若萍缓缓地站起身,局促不安地盯着那支香水出了神,不会那么巧吧。 她腾出一只手,与自己仅有的涵养斗争了片刻,在拿不拿过来打开闻闻的天平上晃来晃去。 一只大手伸过来倏地捞走那瓶古龙香水,胡一辉熟练地在自己两胳肢窝喷了喷,西装领带穿着整齐,梳了个三七分的平头,人模狗样站在徐若萍面前。 好熟悉的气味! 徐若萍一声不吭地望着他的脸,刚才还是胡子渣子的脸庞已经被光速刮了个干干净净,露出一张线条分明的清俊的脸庞,浑身上下透出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一点也没有校园里的学生气。 胡一辉转过身来时猝不及防对上了徐若萍痴痴的目光,嘴角顿时扬起了他特有的招牌式的坏笑,眯起一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很绅士地伸出了右手,道:“怎么样,徐大美女,要不咱们即时来一段恰恰舞的现场排练?” 徐若萍晃一下脑袋,暗暗揶揄了自己一番:徐若萍啊徐若萍,你都是个名花有主的人,还这么没有定力,真不害臊! 刚想出声拒绝,脑海里却飞快闪过了一个念头:“等下恰恰舞里有个二人相拥的动作,我是不是可以探究一下这怀抱跟昨晚那人的是不是一样的?” 鬼使神差的,徐若萍就伸手迎了上去,二人你来我往,旁若无人地在这个逼仄不堪的宿舍走道上跳起了恰恰。 随着动作的进展,徐若萍被拉到了对方的怀里。 太熟悉的感觉,徐若萍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这不是昨晚上一直抱着自己的人是谁? 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除了古龙香水的气味浓了点,连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徐若萍心中大骇,哪知才睁开眼睛,就撞上了胡一辉灼灼的目光在自己的双唇上流连,伴着他粗重起来的呼吸声,那家伙低低地在她耳边呢喃道:“咱们要不要来练习一下书本里那个人工呼吸的动作?” “呸!”徐若萍仿佛被浇灌了一大盘冷水,抬手给了他一个胳膊肘,“臭不要脸,我明天要订婚了!” 从大一开始,胡一辉就仗着自己家里多金,相貌又十分拿得出手,所交女友无数,从校内到校外,个个都是校花级别以上的,系里有点姿色的女同学,遇上了肯定被对方言语调戏一番。 当然,也有真正不吃他这一套的。 徐若萍就是斩钉截铁的一个,受老父亲的影响,她向来喜欢老实巴交的男生,每次面对胡一辉若有还无的挑逗,她都能镇定自若地怂回去,完全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 就拿这次的毕业演出,本来舞伴是胡一辉,后来在她强烈要求下被换掉了。 胡一辉的眼神似乎闪过一丝不虞之色,随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看着徐若萍森然一笑,难得正常了一句:“这么快,那祝贺你哦!” 有一丝丝酸溜溜的感觉。 徐若萍低头敛目,避开了对方的目光,突然意识到来这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而冯坤宇还死猪一样赖在床上。 她伸手揽过一个不知是谁的枕头,气冲冲地闷在了他的脸上,大声骂道:“还不起来就闷死你!” 声量很大,好像要掩饰什么尴尬似的。 冯坤宇被闷急了,只好怏怏地起了身,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活像个痨病鬼,努力地睁开那双怎么也睡不够的眼睛,嘀咕了一句:“早就让你们不要找我去跳的!” 然后拖着一副人高马大的骨架,慢悠悠地向洗漱间踱过去。 毕业汇演顺利进行,徐若萍没有参加接下来的饭局,匆匆跟一众同学打个照面,赶紧趁下班高峰没到来前赶到地铁站好好享受了一把坐着回到家里的待遇。 在地铁站下了车,徐若萍还要坐公交车颠簸上大半个小时才能到家。 此时此刻她心情有些许激动,随手给徐俊一条短信:“在干什么呢?” 短信内容干巴巴的,既没有山盟海誓,也没有甜言蜜语,自交往以来,二人都鲜少联系。 徐若萍也不是那种特别粘人的女孩,但禁不住明天就要在自家举办的订婚家宴,她还是忍不住想骚扰对方一下! 她的眼睫毛细而长,一双清水般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手机屏幕,神情显得郑重又专注。 时间一分一秒地悄悄溜走,等到终点站司机赶下车,徐俊都没有回她。 徐若萍心里“咯噔”一下,一丝不详的预感汹涌而至,她忽而想起自己在十三四岁那年,刚刚在外公的威逼利诱下学会的卜卦算命术,情窦初开的她回头立马就给自己算了一记姻缘卦,那卦象好像是什么来着---天煞孤星,无姻无缘。 “呸呸呸!” 徐若萍晃一晃脑袋,在地上啐了一口,全然不顾旁人投射过来那种批判的目光,昂昂然下了车,大踏步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她看见自家屋子围墙外透出一丝橘红色的光,没有了昔日经久不息的麻将声,热热闹闹里嘈杂的人声鼎沸中居然还透出点喜庆。 徐若萍是个穷苦的农村娃,父亲是个泥水匠,每天起早摸黑地给别人建房子,一年下来也赚不到几个钱,有时遇到黑心的包工头,不但克扣工钱,更有甚者的到了年关结账时还干脆逃之夭夭,人间蒸发。 母亲不想提,一提就来气,一天到晚不是说腰疼就是脖子痛,成天除了碎嘴就是嘴碎,从前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全家人还能时不时吃上些时鲜蔬果,现在倒好,城镇化一来,田地被征收,她就守着那十万八万的补偿款和几位三姑六婆天天麻将扑克不离手。 有三个姐姐,初中毕业出外打工,时不时帮补一下家里,接济接济一下徐若萍。 还有个弟弟,从小就是个不省心的茬,调皮捣蛋心眼多,书没读好,勉勉强强上了个三本,学费还是死贵死贵那种。 在别人家迅速脱贫致富,高高兴兴盖起的三五层小洋楼群里面,她家却还是那种没有粉刷外墙的毛坯一层小楼,裸露的红砖外墙以及院子里隔起的低矮棚架,时刻彰显着与周围建筑格格不入。 徐若萍走得很沉默,一路走着,一路忍不住伸手摸进背包里把手机翻出来看一眼---还是没有回信息。 这真是有点意外,甚至属于不正常,徐俊虽然话不多,但是以往无论是电话还是短信,他回复得都十分迅捷。 “也许他现在有事在忙着吧,说好了明天早上九点钟到的。” 她自我安慰着,心里竟也能莫名地平静。 这也就是徐若萍,换别的女孩早打了不知多少个夺命追踪call了。 她慢慢地踱进屋里,果不其然,十几双或是疑惑、或是询问的目光齐刷刷扫在她身上,似乎对今天只有徐若萍一人的到来很是意外。 徐若萍没法,只好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硬着头皮解释说徐俊明天才到。 三姑六婆们对没能第一个一堵徐若萍未婚夫的神采似乎有点失望,随着夜色渐浓,一个个便作鸟兽散。 月色朦胧,一**大的银盘在浓云里若隐若现,院子里一棵高大的月桂正卯足干劲,开了个火树银花,浓郁的香气一阵接一阵,溢满整个院子。 徐若萍像往常一样,在自己的房间里温习功课,那张掉漆的半黑不白的书桌总是“嘎吱嘎吱”地响,四条腿长短不一,为了保持平衡,徐若萍常常用一侧的胳膊肘使劲压着一边,三两小时下来经常累得腰酸背痛。 书看到一半,房门被轻轻推开,母亲葛秋花破天荒端了杯牛奶,扭着粗腰趿着拖鞋走进来。 徐若萍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没有作声,抬手接过牛奶,几下就一饮而尽,接着把杯子递了回去,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 葛秋花平时聒噪惯了,一下子没能适应女儿这种无声的沉默,石柱一样杵在一旁与徐若萍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终于忍不住扯出了话题:“我说妹子呀,都要订婚了,你就别那么老古板啦,该干嘛干嘛去!” 徐若萍就知道母亲一张廉价的嘴里肯定吐不出什么高贵的象牙,她微微抬头转向她,冷冷地盯着她的脸,闷声闷气道:“花姐,你是在暗示我今晚最好两人一同回来,顺便怀上点种子,是吧!” 葛秋花脸上阴晴不定,女儿用这种态度说话也不是一天半天,但这么直白地把男女之事戳出来,她一下子消化不了,不过很快就笑嘻嘻凑了过去:“哪里的话,母亲这不是替你着急嘛!最近我听说啊,如今的社会,大龄剩女嫁不出去的大把,我担心??????” “拉倒吧花姐,你不就是看到徐俊生于殷实之家,才猴急着让你女儿嫁出去,倘换个山沟沟里的穷小子,你不打断我的腿并且把人家轰出门才怪!”徐若萍漫不经心地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又落回了书本上。 知母莫若女! 葛秋花被徐若萍噎得好一阵胃疼,脸上青红不分,气氛似乎有点尴尬,没有拿牛奶杯子的那只手无处安放,便往背上重重捶了几下,用念经的口吻道:“唉!**病了,这腰又开始疼了。” 葛秋花的苦肉计百试百灵。 徐若萍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回头给她揉肩又捶背,慢吞吞地道:“这腰老疼你还不分昼夜搓麻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活该受罪。” 葛秋花似乎十分享受女儿的按摩,不断夸着她手势一流,见徐若萍脸色柔和了下来,她的喉头忍不住滚动了一下,一丝欣喜的光飞快地从她那双眸子里一闪而过,忽略了她那句硬邦邦的责备的话,开门见山道:“我们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供书教学也不容易,那个,礼金嘛,自然也不能少,这样吧,凑个好意头,就吧,如何?” 徐若萍倏地一停,双手在葛秋花两边肩膀肥肉集中的地方使劲一捏,吼道:“我还没有嫁出去呢,你就这么猴急着要礼金。势利眼,小心把未来女婿给吓跑了。” 葛秋花“哎呦”一声,眯着眼睛揉揉肩膀,伸出一根大拇指戳着徐若萍的脑袋骂骂咧咧道:“都订婚了还不能谈谈礼金吗?我跟你说啊,除了礼金还有别的呢,舅子金、酒席金,花车红包金??????” 徐若萍把脸埋进书本里,大声说道:“好了好了,花姐,我累了要休息!” 这是直接下了逐客令,可葛秋花还不死心,半只脚迈出门槛的同时又转过身来语重语重深长一句:“我说妹子啊,书是读不完的,人生大事要紧,抽点时间两个人聊聊电话增进增进感情才是王道啊!” 她满打满算好一阵的如意算盘,临出门了还见缝插针地来了这么一句。 “我要休息!”徐若萍一句话把她顶了回去。 第13章 徐氏硬币占卜术 等葛秋花的脚步声完全消失,附在书桌上的徐若萍立马诈尸般弹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去一旁的书柜,摸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籍《天机神算》,然后悄无声息地翻到了卜卦学那一篇。 她心里有事! 徐若萍这人平时虽然大大咧咧,和徐俊谈恋爱的事情仿佛不怎么上心,可毕竟明天就是订婚家宴,徐若萍即便是有再大的胸襟,也断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面出现纰漏。 所以,她临时决定给自己明天的吉凶卜上一卦。 《天机神算》是她外公留给她用于卜算未来吉凶命运的一本书籍,很早以前就学习过里面的内容,众多的书籍术法中,这本书算是学得比较透彻,而且她还灵学活用,特立独行地发明了一种现代简便占卜之法。 大名“徐氏硬币占卜术”! 占卜前,诚心向东祷告,然后用一枚一元人民币硬币,随意向空中抛出,看其落地后是国徽面朝上,还是字面朝上。 如果是国徽朝上,为阳爻,在纸上画一圆圈;如果是字面朝上,为阴爻,在纸上画一叉。 这样连续抛出六次,或圈或叉从右到左画完六次为止,为一卦。然后就对应着《天机神算》里面卜卦学下面的六十四卦象的内容,自己分析就可以了。 只见她凝神静气,诚心祷告了一会,一扬手,一元硬币在空中优美地画出了半个弧形,然后叮地一声落在地上。 徐若萍顺着硬币滚落的方向,视线落在停止抖动的硬币上面——国徽朝上。 她忙不迭地在纸上画了一圆圈。 接下来连续抛了五次,徐若萍在纸上画了三个圆圈三个叉叉,从左到右的顺序是圈圈圈叉叉叉。 是否卦! 徐若萍心里有点小紧张,一只握着硬币的手都冒出汗来。 她小心翼翼地翻看否卦的注释,见上面一行又黑又大的宋体写着:虎落深坑。 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徐若萍不甘心,又再仔仔细细地浏览下面的几行小楷注释:否者,塞也,闭塞不通。如猛虎落深坑,有一只老虎下山寻食,不料被人掘下一深坑,虎下去了,总有威风不能伸展,凶多吉少。 断曰:走失难寻,交易不定,婚姻不美,不可轻动。 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下,徐若萍当场就有种想砸烂这本《天机神算》的冲动,不过书本举到半空,心虚的她最终还是没有付诸行动。 “徐氏硬币占卜术”果然灵验,只不过这次不是她势利眼的母亲向人家索要高额的礼金而把徐俊吓跑了,是人家压根就没有来。 第二天一早,葛秋花为了显摆一下,特意在当地颇出名的“名都酒家”定了个贵宾房,七姨妈八姨婆陆陆续续基本到齐,大家从约定好的上午九点钟一直等到中午两点,别说徐俊人了,连他的影子都没有出现。 徐若萍在葛秋花的再三敦促下,打了几十个电话过去,对方手机是通畅的,却一直没有接,短信也发了好几十条,同样是石沉大海。 亲戚们久经世事,看样子这门亲事要黄了,宴席上从一开始的人声鼎沸都后来诡异的平静,大家吃得是如鲠在喉,最后各自借口匆匆逃离这硝烟弥漫的现场。 徐若萍一直默不作声,魂不守舍地夹着菜往嘴巴里送,最后几个出嫁了的姐姐们临离开时过来和她打招呼,她似乎也只有“嗯”了一声。 席上终于只剩下父亲徐大郎和母亲葛秋花,之前葛秋花一直被徐大郎压着,等人一走,她终于爆发了,一巴掌拍在桌上,力道之大险些把桌上的锅盘碗碟都震了下来:“妹子你给我好好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若萍缓缓抬起头,目光呆滞地回答道:“恭喜你花姐,你的礼金泡汤了!” 一句话说完,徐若萍仿佛得到了某种诡异的快感,脸上居然露出了个久违的笑意。 葛秋花立马炸了毛,顺手抄起一条湿毛巾兜头朝徐若萍脑袋上砸去,不偏不倚砸在了徐若萍的脸上,然后缓缓地从木头一样的她身上滑了下来。 见此情景,葛秋花的火气更猛了,冲上去就要和徐若萍拼命。 她气急败坏,本来应该冲徐俊发泄才对,可徐若萍出口句句净是些引火烧身之词,葛秋花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正好拿她出气。 徐大郎见事态几乎失控,连忙上前死命拽住葛秋花,喝道:“发什么疯啊你,失约的人是徐俊,你搞清楚状况好吗!” 回头又冲徐若萍叫唤:“妹子你最好还是找他本人了解一下情况,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父亲满眼布满血丝,经年风吹日晒,幽黑的皮肤下是一双形容枯槁的手,过于激动,手臂上的青筋条条暴起,几近呼之欲出。 父亲的话如醍醐灌顶,徐若萍一下子清明过来,抬头对上他殷切关怀的目光,重重地“嗯”了一声,抓起手袋飞快地冲了出去。 连日来徐若萍除了白天疲于工作,一有空就是想尽各种办法联系徐俊,可是无论徐若萍用怎样的手段,就是见不着他本人,也收不到任何回复。 三个月后,事情终于水落石出! 徐俊和徐若萍的堂妹映东结婚了,这事是二姐打电话告诉的她。 二姐是个“百事通”,同时还告诉徐若萍更多的细节。 譬如说映东读小学时就已经各种暗恋徐俊,家里面偷偷藏了不少徐俊参加校联会、运动会时的偷拍照等等! 真是离奇的相似,就像当初的陈坤峰和韩巧巧,徐若萍再一次不负众望地被人劈腿。 夜半,皓月高挂,某医科大校园足球场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树影斑驳地落下了几顷月光,斜斜打在了胡一辉俊朗的侧脸上,显得深沉而又魅力四射。 一条黑影凭空出现,单膝跪地,朗声道:“回少主的话,徐俊的事情办妥了,滴水不漏!” 胡一辉背对着来人,摘了片树叶含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闻言头也不抬地问道:“嗯,黛月可好?”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道:“黛月公主似乎还没有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此时正在妙音ktv和一众友人喝酒,我等已经派了鬼影在附近守护。” “噗”,胡一辉把嘴里的叶子吐了出来,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又低低说道:“免了,把鬼影召回吧,黛月警惕性很高,别露馅了,我前去会会她!” 黑衣人听了,有点心急,彷徨地跪地往前两步,下意识伸出手来想拉住胡一辉的衣角,手伸至半空似乎胆怯,怏怏地缩了回去,急急道:“少主三思,今天乃月圆之夜,你法力大减,属下建议您还是回水晶宫疗养的好。” 胡一辉摆摆手:“不了,父王最近到处派人擒拿生魂炼丹,ktv又是地妖经常光顾的地方,黛月的魂魄光洁无暇,最是容易被盯上,我得亲自前去一趟。” 话未完,人已经不见。 妙音ktv开设在一座废弃停车场旁边的一排商业楼里,离徐若萍租住的公寓楼仅隔了两条马路,今天她破天荒喝了好几瓶红酒,微醺,又酒精过敏,一喝酒就浑身出疹,痒的难受,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毯,只好寻了个借口跑出来,一个人躲在某个电线杆下面蹭啊蹭。 正五爪金龙对自己上下其手之际,冷不防耳畔传来了某个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耳熟,“啧啧啧,想不到徐大美女竟然也有这么不堪入目的时候,要是寂寥难耐,本人倒是十分乐意代劳!” 徐若萍察觉到一丝阴风划过脸庞,手腕一抖,一张灵符悄无声息地滑至掌心,这才缓缓转过身,定睛一看,对面那人贱兮兮地望着自己浅浅地笑着---正是胡一辉。 他嘴角上扬,眯着眼睛盯着徐若萍上下起伏的胸脯,目光热烈而又奔放,就差没有流哈喇子。 衣冠禽兽! 徐若萍心道,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胡一辉**裸的调戏,徐若萍无动于衷,既不生气也不迎合。 潜意识里,她总感觉刚才那阵骇人的阴风有点莫名,今天不知怎的,从一进ktv她就感觉到处一片乌烟瘴气,而且还阴风阵阵,有种瘆人的冷。 挺应景的,跟自己的心一样。 见她脚步浮浮,胡一辉缓步向前,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来想去扶她一把。 徐若萍反手拍掉了他的咸猪手,喝道:“干什么?想趁火打劫啊!” 胡一辉十分无奈地摇摇头:“嘿,徐若萍,我虽然对美女天生有好感,但是从来不会趁人之危,见你脚步都不稳了好心过来扶你一把,真把我当驴肝肺。” 徐若萍没有理他,冲他抛了个冷眼,道:“敬谢不敏,咱们不熟!” 说完便自顾自地往回走。 胡一辉追了上来,微微侧过头,目光柔和地洒在了徐若萍的脸上,嘱咐道:“已经很晚了就先回家吧,一个女孩子深夜在外面宿醉很不安全。” 徐若萍倏地眼眶就红了,强忍着泪水,吼道:“是朋友的话就进去陪我继续喝两杯,否则给我混蛋!” 这段时间,徐若萍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浮现出徐俊一边和自己柔情蜜语一边却和堂妹映东苟且的情景,不断脑补着他一人分饰二角,脚踏两船,所向披靡的渣男嘴脸。 当然,这些都是她自己杜撰的,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徐俊要玩弄自己的感情,难道仅仅为了报复中学时期甩他一次的仇? 胡一辉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抓了一下,眼睛里飞快闪过一抹痛苦的神情,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 他故作轻松地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拍拍徐若萍的肩膀,道:“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人生路漫漫长,以你的条件,什么样优秀的男人都会前赴后继地扑到在你石榴裙下,何愁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有那么一瞬间,徐若萍忽地觉得胡一辉刚才的眼神,跟自己和陈坤峰、徐俊热恋时如出一辙,仿佛自己曾经和他也是一对恋人似的。 她用力摇晃一下自己的脑袋,心想:“这怎么可能,估计我今天真的喝多了。” 胡一辉见对方一阵摇头晃脑暗自出神,脸上立马挂上了他特有的招牌式坏笑:“怎么样?想通了吧,想通了就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徐若萍懒得跟他说话,径自往ktv房走去,推门进去,却发现里面人已走光,只有一个服务生在磨磨蹭蹭地收拾着桌子,见她回来,忙把账单递了上去,欣喜道:“你回来就好,我还以为这次又跑单了。” 徐若萍心中一凉,默默地拿着账单到前台付了钱,又再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大街上,就像一只落单的、无依无靠的小绵羊! 第14章 血修罗 大g市是个不夜城,凌晨1点,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一辆接一辆呼啸而过,两旁偶或能见到三两行人。 徐若萍身上又一阵奇痒,扭头察看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废弃停车场上的一处陡坡上,那里几乎没有一个路人,又有陡坡遮挡,撒泡尿都不会被发现,挠个痒就更加不在话下。 当下慌慌张张跑过去,却发现那陡坡背光的地方有个半米高的狗洞,十几双绿幽幽的眼睛,从黑暗处往外面盯着徐若萍,看得徐若萍冒了一身绿毛汗。 一只裹着张薄皮的鬼手,慢慢地伸了出来,一点点往徐若萍这边摸索。 这只手几乎就只剩下骨头,可诡异的是,这骨头不是白色的,在月色的映衬下,却是红得几乎像血,咋一看,好像还是流动的。 血修罗! 传说中长于冥河里的魔鬼,嗜血如命,属于阿修罗一族的鬼修,从不出血海,一直潜心修行。 阿修罗一族被地府镇压在地心世界的血海附近,鬼史上有记载的血修罗逃窜到人间作乱的事情,有且仅有一战和二战两个时期,那时亡灵太多,地府一时人手不足,被几只血修罗逃窜到人间,不过很快就被各大修仙世家联手击杀,此事捅到地府那里,据说管辖阿修罗一族的冥国首脑都挨了罚。 如今太平盛世,别说是血修罗,就是普通的厉鬼恶煞、游魂山怪,在凡间稍微露一露脸,不出半日,要么被鬼差立刻羁押回地府,要么被路过的修士清理,饶是地府再乱,这么多的血修罗又是怎样跑上地表的? 徐若萍曾听外公讲过,也见过彩色的配图,就是没有碰到过真实的血修罗。 如今被她突兀地撞见,一时间不知怎么才好,整个人几乎被钉在了原地,双脚开始哆嗦了起来,大脑完全被塞了团浆糊,停止思考和做出及时的反应。 电光火石间,一条人影嗖地略过,伸手把徐若萍拦腰抱起,飞起一脚把那鬼手踢了回去。 那鬼手吃痛,发出“嗷呜”一声似汽车急刹的响动,随即那洞**像岩石下压着十几只大蟋蟀被发现了,稀里哗啦一下子都爬了出来,围着徐若萍二人转了一圈。 徐若萍被来人打横抱着,加上酒精上头,居然有点晕头转向,双手胡乱扯住来人的衣领,一股熟悉的古龙水的香气扑鼻,不由得心中一凛,于是鬼使神差的,她在被十几只血修罗围困之下,第一个念头以及动作却是伸手去扯那人的黑面巾。 那面巾显然是匆忙中胡乱戴上去的,被她这么一扯,就轻飘飘地滑了下来。 然后就是胡一辉那张命犯桃花的讨厌的冷峻侧脸。 两人皆是一副震惊得无以复加的表情。 胡一辉是怎么也不会料到徐若萍竟然脑残到这种地步,在如此危急万分的情况下,居然先顾着一探施救者的庐山真面目。 我的个刘姥姥啊,那好奇心得有多么大的才行啊,怕是整条太平洋也装不下吧! 徐若萍则是就算把地球上六十几亿的人口逐个怀疑上一遍,也决计不会怀疑到胡一辉的头上来。 两人就这么诧异地盯着对方,仿佛在比赛谁最沉默。 可是血修罗们却不理会他们这一套,围着二人蛰伏了片刻,发现对方没什么地方值得提防,那只挨了一记无影腿的血修罗率先发难,举着双钢锯一样的大爪子凌空下劈,想从背后把胡一辉整个地一分为二。 徐若萍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尖叫一声以此示警。 可没等她那声尖叫酝酿好,那只血修罗就被胡一辉反手紧紧抓住,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月光下显得莹润光滑,抓住那副鲜红可怖的骨头爪子,毫不费力地把它高举过头,用力一掷,撞上了迎面冲上来准备偷袭的另一只血修罗,两只血修罗立刻像两件绑在一起的木偶,咚地一下砸在不远处的石墩上,二人合抱的大石墩被砸出一个大坑,两只血修罗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当场**迸裂,血溅一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没两秒,两只血修罗的尸骨自动化作一团浊气,瞬间消失于茫茫夜空之中。 徐若萍张大了嘴巴,眼睛撑圆,仿佛一只仰面朝天的癞蛤蟆。 胡一辉随手掀飞了两只血修罗,心里七上八下一团乱麻,一边警惕着四周蠢蠢欲动的几只血修罗,一边似有意而无意地低下头,正对上癞蛤蟆徐若萍自下而上的两道目光,那双黑白分明得近乎克制的眸子里不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 胡一辉如芒在背,立刻别过脸去,一只手还是紧紧地抱着佳人不放,另一只手上下翻飞,几道龙卷旋即平地而起,剩下的十几只耀武扬威的血修罗无一例外顷刻间被卷进了那半米多高的黑洞里,仿佛一个熟练的赶羊人,轻轻松松就把小羊咩赶进了羊圈。 一来一去不过眨眼的功夫,徐若萍张大嘴巴酝酿了好久的尖叫声都没来得及喊出口,就被她硬生生吞了回去,噎得自己好生难受。 胡一辉终于没事可做,不得不看了她一眼,奇异地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点拘谨的疑惑,一时脑子卡了壳,竟结结巴巴起来:“那个,那个,我是,我是??????” “你是仙门中人!”徐若萍突然兴奋起来,“天呀,我竟然有眼不识泰山,自己系里有个重量级的修道高手都不知道!哎,那个,先将我放下好吗?” 改革开放后,沉寂了多年的各类修真门派仿佛雨后春笋,不断涌现,但其中货真价实的名门正派与邪魔外道却是十个手指头都能数个遍。 很多都是披着修仙问道的皮,实则是干一些坑蒙拐骗,杀人放火,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的骗财骗钱又骗色的诈骗组织,像徐若萍这种民间散修,却是连个正经叫得出名字的门派都不是。 胡一辉出手如此了得,在她看来,非名门正派的开山大弟子莫属,至于邪魔外道,徐若萍自觉把它忽略到一边去。 胡一辉一下成了个愣头青,听徐若萍这么一叫唤,方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紧抱着对方,半刻舍不得松手,连忙把手一松,轻轻地把她放了下来。 徐若萍一直沉浸在自己结识了个大有来头的修道中人的喜悦之中,半点没有察觉到对方已经紧张得连说话都已经开始结巴。 胡一辉惊异地发现,自己曾经在她面前矫揉造作的一副二世祖以及花花公子的面孔,在她扯下面巾的那一刻,粉碎得连渣都不剩,几百年的等待,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守候,一次又一次有意无意的擦肩而过,终于在此刻沉淀了下来,他倏地有种历经几世终于修得同渡的感慨——黛月公主回来了。 徐若萍棒椎一样的性格哪能知道胡一辉心里已经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接着兴冲冲地问道:“你是大禅宗教的弟子吗?” 大禅宗教的创教祖师是紫微真人风星腾,主修气功之法,以虚无为本,以养性为宗,法本《老子》、《庄子》、《文始真经》是该教派的法典,属最上一乘的虚无大道,度化众生,以虚极静笃,大彻大悟,盗天地虚无之真机,顿超直入,齐是非,同人我,进入无天无地的混沌境界为最,修性而兼修命。 大禅宗教主张性命双修,炼养阴阳,以有为法而至于无为法,分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诸步骤,次第分明,门派繁衍甚广,是当今世上名副其实的修真正宗门派。 徐若萍见对方没有反应,又斜瞥了胡一辉双手手腕一眼,自言自语道:“对了,你手腕上没有乌金繁纹套腕,那你肯定不是大禅宗教的弟子。难不成,难不成你是闲云派的传人?” 闲云派,创始人是闲云居士巫洪文,实打实的符箓三宗(即天师道、上清派和灵宝派)之一,以传习五雷法为事,谓行此法可役鬼神,致雷雨,除害免灾,其理论基础是天人感应与内外合一说。 徐若萍略微沉吟片刻,继而很快便摇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 闲云派既是符箓三宗之一,那么驱妖降魔的时候肯定离不开灵符的使用,可是刚才眼见着胡一辉三下五除二,干净利落地解决一堆血修罗的时候,却从来没有使用过一张符咒。 徐若萍眨眨眼,又再不依不饶地继续道:“哦,我知道了 ,你肯定是悯莲红教的嫡系弟子。” 悯莲红教的创始人是斗母星君墨绮烟,主修“丹鼎之术”,以化炼内丹为主,注重人身的精、炁、神的修炼,以长生久视作为修行目标。 不过悯莲红教的戒律严格,其嫡传教徒不但不可以婚娶,而且要蓄发住观修行。 徐若萍若有所思地望了望胡一辉那头剪修齐整的乌发,又想起了这家伙这几年在系里的一言一行,再次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 三大正宗修仙门派一一排除,徐若萍还不甘心,接下来她又喋喋不休地列举了南闽宗、北闽宗、中宫派、东闽派、西闽派、青暮派、柳萧派等十数个门派,最后又都逐一自我否决。 整个过程,就只有徐若萍一个人自导自演地在唱独角戏,胡一辉压根就没有说过半句话。 徐若萍见对方半晌没有反应,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问话显然有点唐突,胡一辉之所以蒙脸救人,说不定是什么大世家大门派里头的戒律仙规,最后终于十分了然识趣地闭了口。 第15章 龟息真定功 仗着高手在场,徐若萍的胆子肥了不少,在一通穷追猛打的询问无果后,她便随手拾了根树枝,肆无忌惮地去抠那黑糊糊的狗洞,准备进行下一步的除魔卫道。 胡一辉抬头扫了一眼天上的月亮,银盘高挂,柔和的月光均匀洒遍神州大地。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突然一阵头重脚轻,灵力如漏孔的气球正咝咝外泄。 乍一眼,瞥见徐若萍拿着根树枝,蹲在洞口傻乎乎一顿乱抠,连忙出声制止:“住手!你干什么?血修罗最是好战和记仇,这种鬼修无论在哪里吃了大亏,都会很快集合起更多的同伴卷土重来!” 也不知是谁给了徐若萍如此壮的胆子,听完了胡一辉的警告后,居然还无动于衷,只轻轻转个身,一只手托着腮帮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怕什么?你这么厉害,收拾个把鬼修不在话下,它们若敢再来,正好一网打尽!” 话没完,一股蛮力自洞口发出,仿佛一只巨大的章鱼的吸盘,瞬间把她整个吸附了进去,一个沙哑得犹如生了锈的铁片互相摩擦的声音,幽幽地问道:“是吗?” 徐若萍只觉得浑身一阵麻痹,仿佛触了电一般,天旋地转了个把时候,睁眼看时自己已经到了某处空旷的幽黑之中。 四周灰蒙蒙一片,目力所及不过十米左右。 “这是什么地方?” 徐若萍吓得几乎失去知觉,为了维持形象,努力地憋着! 许许多多的血修罗,密密麻麻铜铃一样的眼睛不断冒着蓝光,一张张裂到腮帮子的大嘴,争先恐后地涌上来,离着徐若萍不到十米的距离,静静地蛰伏不动! 一个锈迹斑斑的声腺回答:“欢迎来到地心世界!”。 地心世界!!!??? 传说那里到处是烈焰岩浆,到处是钢板一样的岩石地表,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几乎没能长出任何一支半叶的植被。 额,有一种例外,就是黄泉路上的幽冥之花——曼陀罗。 徐若萍一阵踉跄,脚下所触皆坚硬无比,暗道不妙,忙扑腾着双手大叫道:“胡,胡一辉!” 胡一辉也尾随而来了,就站在她旁边。 他的灵力不断外泄,就像网兜里的沙子,怎么也止不住,只好咬牙用封灵针暂时封死自己的灵力。 听到徐若萍的呼喊,连忙抬手扶了她一把,轻轻在她耳边道:“没事!我在这里!” 这话堪比大剂量镇静剂,徐若萍瞬间镇定。 她一只手搭着胡一辉的手臂,另一只手拿着树枝,大义凛然地指着前面的血修罗叫嚣道:“你,还有你们!真是狗胆包天,竟然敢跑到人间偷袭凡人,今天我等小惩大诫,识相的话,乖乖滚回血海,否则严惩不贷!” 徐若萍有恃无恐,想起了前几天胡一辉犀利的眼神一扫,两只地妖便爆体而亡,有这么一尊大能在身边,她哪里还把血修罗放在眼里。 胡一辉有点脑壳疼,片刻间心思急转直下,他低头敛目,心想:“血修罗一族如今已归属二姐管辖,这么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在血海潜心修行,怎么今天却忽地大肆跑到凡间里,难道二姐就不怕惹怒天威,为我刚刚稳定下来的大冥国招来天谴!不行,我得先用龟息真定功把神通收起来,扮成个普通散修,看看二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龟息真定功,又名玄武定,上乘气功之一,是道家修炼内功的一门功法,由潜心、潜息、真定、出定四部分组成。 炼成此功者,随时随地都可以自行封印起一身神通,强大的气场一经收起,任凭你是何方大能,警觉性再高,也分辨不出来。 主意已定,胡一辉迅速双手互掐,成子午扣(即左手拇指弯曲掐住中指午位,右手拇指由左拇指、中指圈内插入,掐住左手无名指根部子位),然后舌抵上腭,心、神、意一齐守住脐部。 不多一会,他便感觉全身真元随着心意逐渐降低,头、手如同虚无,只觉脐中一点真息幽幽出入,移之不动。 胡一辉这许多的心眼,徐若萍当然不会知道,自个儿耀武扬威了一阵,见旁边胡一辉一味顾着自己掐诀入定,没点反应,连个手势也不曾示意半分。 当下戚起一边眉毛,扯了扯他的衣角,递给他一个“你好歹也说句话给我壮壮胆”的眼神。 “哼哼!” 领头的那只血修罗长得特别壮,个子足足比普通的血修罗大出一倍多。 他冷眼旁观了此二人半晌,耐心开始告罄,缓缓伸出左手,向下一挥,沉声道:“捆起来,扔到地牢里去!” 血修罗一族分三六九等,法力越高,灵识也越高,能讲人言,辨人语,反之则只能像狗一样,“咿唔”乱叫,一味只会听令咬人。 很显然,领头的那只血修罗的修行不赖,毕竟能畅通无阻地跟人类对话,而且有情感会思考,能修炼到这种程度的高阶血修罗实属不多见。 胡一辉不动声色,仍然大大咧咧地站在徐若萍身边。 徐若萍可不答应,听见要把自己捆起来,又见离自己不远处十几只血修罗慢慢围了上来,忙探手入怀,摸出十几张符咒,双手呼呼虚劈,劲力十足,十几张符咒犹如天女散花,又稳又准地贴在了对方的脑门上。 那符咒一碰对方肌肤,呼啦一下自燃起来,发出无数淡蓝色的火焰,随着那些中了招的血修罗呼天抢地的嚎叫,一阵阵烧焦蛋白的糊臭味充斥其中。 那领头的血修罗似乎十分不以为然,大手一挥,另一波血修罗舔着猩红的舌头蜂拥而至。 徐若萍虽然是个修士,但是符咒之类的护法圣器带在身上其实不多,见对方好像要来个蚁多咬死象的架势,连忙拉着胡一辉的手就地一滚,堪堪躲过头顶上跑在最前面的血修罗一记横劈,紧接着在地下一撑,向左跃开数尺,避开了另外两只血修罗钢锯一样大爪。 胡一辉则笑眯眯地紧随其后,她滚地就跟着滚地,躲闪就跟着躲闪,动作十分一致,始终不离左右。 徐若萍披头散发,左穿右突领着胡一辉爬到了一座烟囱一样的土坡上,已经累得大汗叠小汗,哧呼哧呼地喘着粗气。 那座土坡是一个熄灭多时的小火山口,血修罗们笨重的身躯拥挤得水泄不通,加上徐若萍时不时打过来一记“九字真言手印”,竟一时没能爬上来,双方就这么直眉楞眼地对峙着。 九字真言手印是中国道家和兵家盛行的秘术手印,又名奥义九字。九字起源于东晋葛洪的《抱朴子内篇?登涉》,为“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每一个字对应一个手印,打出来的威力各异,跟修行者的道行高低成正比。 徐若萍看着下面漫山遍野的血修罗,心中砰砰乱跳,好半会才醒悟过来,打了这么久,胡一辉这家伙竟然没有帮忙,自始至终都笑嘻嘻地跟在她身后蹭保护,当下柳眉一竖,厉声问道:“你干嘛不帮忙?袖手旁观也就算了,还一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嘴脸!” 胡一辉用手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小声道:“不急,我暂时封印了自己法力,且看看这些血修罗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能堂而皇之地跑到凡间上来?” 徐若萍“哦”了一声,理所当然地点头称是。 忽地又想起了什么,哆哆嗦嗦起来:“你,你竟然自行封印起自己的法力,目的是什么?想被抓住吗?” 胡一辉不置可否,眨眨眼睛,翘起了一边的嘴角:“嗯,你说呢!” 徐若萍惊呆了,她曾听外公提过,世上确实有那么一门秘技,叫龟息真定功。 那些修炼到巅峰的大能们为了把自己隐藏起来不露痕迹地混杂在普通人中间,就用龟息真定功封印起自己身上的神通,以免自身强大的气场被高手发现。 但是,最可气的就是这个但是,谁能保证这段时间里此二人就能安然无恙? 徐若萍自己吗?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一个在“修仙重要还是吃饭重要”的问题上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的人,修习的道术别说击退这多如牛虱的血修罗,就算是一两只厉鬼凶煞,怕也只有被对方打得鬼哭狼嚎的份。 果然,那只领头的血修罗见手下一个个饭桶一般,怒不可遏,抬脚踢走了前面几只挡路的血修罗,恶声恶气地喝道:“都给我滚开,一群废物!” 一群血修罗忙颤颤巍巍地让开了路,领头的血修罗目露凶光,一步一步爬上小土坡。 第16章 跳崖 小土坡十分陡峭,两边岩石如刀削斧劈,又硬又滑,领头的血修罗却如履平地,走得不慌不忙,脚步十分沉稳。 徐若萍吃了一惊,只得从岩石堆里长身而起,手中紧紧握着前不久送给了晓倩的儿子又被外公追回的护身玉葫芦,随时准备给这只高阶的血修罗致命一击。 她此时全身绷紧,神情严肃,目光一刻不停地盯着前方,如临大敌。 胡一辉有意无意往她身边蹭了蹭,隐约还能听得到她因紧张而粗重起来的呼吸声。 见得佳人如斯,他心中隐隐有些悔意,下意识觉得不应该携着黛月一同冒险。 于是他扯了扯徐若萍的衣角,用手往前右方一指:“我们过去!” 徐若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道比这小土坡还高出一截的悬崖,约摸离二人有百来米的距离,悬崖石壁就像是被罡风利刃切割过的一样,光滑平整,要攀爬上去简直比登天还难,除了御剑或是腾云驾雾,徐若萍暂时还不能想出些什么法子。 再说了,爬到悬崖上又能怎么办呢?难不成要跳崖吗? “没错!”胡一辉迎着徐若萍那双快要鼓成灯笼的眼珠子,整了整衬衫衣领,伸手从里衣口袋里摸出一枚拇指大小的石头,轻轻弹了一下。 一只蒲团大小的锅盖状物变戏法一样出现在他脚边。 胡一辉轻轻一跃跳了上去,弯腰伸手,冲徐若萍笑了一下,一双眸子炯炯有神,仿佛一对黑白分明的钩子,温和斯文地说道:“上来,我们到那边看看去!” 徐若萍回头看了看那只张牙舞爪誓要把自己抽筋剥皮的高阶血修罗一眼,想都没想,一纵身,也跳了过去。 踩在上面仿佛踩在一大团果冻一样,徐若萍耳畔呼呼风声掠过,大声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啊?” 胡一辉伸手揽住她的腰肢,飞快地说:“我个人专属飞行器,怎么样,还好吧!” 说话间,那锅盖飞行器已经载着他们飞到了悬崖上,二人低头往下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悬崖其实不是悬崖,两边歪歪扭扭地延伸出去,转了一圈又再接了回来,就像一只巨大的碗沿,碗里头似乎人头涌动,正一个个抬头向上张望。 山间充斥着某种欲语还休的回响,无数人汇聚了无数声音,仿佛隔了层薄薄的膜,在他们二人耳边窃窃私语。 胡一辉和徐若萍正十分惊诧,冷不防身后一股劲风袭来,回头一看,却是那只高阶血修罗紧跟而至。 这家伙走在这种滑不溜秋的峭壁之上,脚步竟然四平八稳。 它眼见胡徐二人腾空飞到另一边,气急败坏,倏然跃起,挺胸收腹,对着二人狂吹一口大气。 那黑气夹着劲风,铺天盖地,激射在胡徐二人身上。 胡一辉还好,徐若萍顿觉一阵头昏目眩,黑气里尽是腐烂恶臭的味道,熏得她胃里翻江倒海,全身软绵无力。 胡一辉当机立断:“跳下去,我等下接你!” 回头弹指一挥,打出一道白光,高阶血修罗挥臂一挡,向后踉跄几步。 徐若萍往下一望,黒糊糊的一片,罡风烈烈,拍拍胸口,想道:“不怕,有胡一辉在。” 于是两眼一闭,纵身一跃,果断地跳了下去。 身子失去重心,直直地往下坠,徐若萍骤然间一阵惊悚,马上自我安慰:没关系,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美女从高处坠下,肯定会被英雄及时接住的。 胡一辉一招逼退了高阶血修罗,跟着也纵身向下跳去。 半空中,他暗暗调起周身真元,忽地觉着全身真元仿佛成了堆凝结的水泥板,心中一颤:坏了,一下子忘记自己刚才用龟息真定功封起周身真元。 砰的一声,徐若萍重重地摔在地上,怀里的宝葫芦倏地闪出一层无形的膜,为她卸去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地心引力。 坑爹啊! 你个死人胡一辉,不是说过要接住我的吗? 徐若萍扯牙咧嘴地揉捏着身子慢慢地站了起来。 空中一件人形物品直直地朝她砸来,徐若萍刚想避开,“砰”的又一声,胡一辉精准无比地压在了她身上,怀里的宝葫芦又闪了闪。 卧槽! 这跟电视剧的剧情差了个十万八千里去了! 没有接住我就算了,还要再重重地砸我一下。 天理何在啊! 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徐若萍眼前金星直冒,胃内容物在翻江倒海地捣腾,嘤嘤嘤地难受到说不出话来。 胡一辉慌忙起身,伸手贴在她额上感应了一下,见无大碍,便连连道歉。 道歉能顶个屁用! 王八蛋,诓我做了一回人肉垫子! 徐若萍被砸两下喝了一壶饱的,差点就开口问候对方的祖宗十八代,不过最后想了想,她还是用心里面仅剩的一丝清明,忍住了! 她脑袋现在晕转得七荤八素,站都站不起来。 胡一辉却显得十分绅士,一勾手,轻轻地就将她扶了起来。 他长身玉立,山间底下也不知从哪里照来的光,铺在他脸上仿似度了层粉底,映得他的脸庞越发俊朗,虽然狼狈从山崖上坠落下来,却一点也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嘴角微弯,眼神里尽是愉悦。 徐若萍有气无力地瞟了他一眼,拧着眉,气若游丝地说道:“砸傻了吧你,这么开心!” 胡一辉低下头,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脸上,用几乎是慈祥的口吻说道:“和你在一起,无论何事都值得高兴!” 这句看似戏谑的话,徐若萍听不见了,她只觉两耳嗡嗡,耳边仿佛齐聚了十万只大蜜蜂,正听着口令一起围着自己齐步走。 而且,徐若萍非但没有听到他这句含情脉脉的告白,还十分身体力行地迅速用行动考验了这句甜言蜜语的诚信度。 她往他洁白的衬衫上狂吐了一口。 胡少爷当下就懵了,捏着鼻子扶着她挪到另一边狂吐,等她畅快淋漓地呕吐完毕,自己的身上也沾了不少污溃,再加上刚才来不及抽身迎面撞上的那一大口,他那件名贵的衬衫算是彻底报废了。 “报废就报废吧,可现在我该上哪再换件干净的衣服去?”胡一辉愁容满脸地想。 他目光在四下里搜索,发现这山谷底下极其宽敞,边上是一个个高矮不一的岩洞口,一个个衣衫褴褛,面无表情的人从洞里慢慢地走了出来,远远地往这边眺望。 走尸!??胡一辉心中一怔。 不对! 附近的空气腥而不臭,腐而不朽,生气盎然,这些都是活人。 远远地,一个声音怯怯地传了过来:“你们也是被抓到这里来练尸的吗?” 徐若萍和胡一辉同时抬头,见不远处一个女孩,年龄与己相仿,但眼窝深陷,颧骨高企,一双枯枝般的手往身后交替着,背上似乎背着个沉睡的小孩,由于距离甚远,小孩被遮挡住,所以看不清孩子的模样,看骨架估计年纪四五岁。 徐若萍和胡一辉互相对望了一眼,齐声问:“练尸?练什么尸?” 旁边一个同样骨瘦如柴的少年推搡了那女孩一下,冷漠而又尖锐地说道:“英子,别说话。” 英子似乎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用力把背上的小孩往上一托,又热情地打招呼过来:“你们受伤了吗?来我的住处休整一下吧!” 胡徐二人沉吟片刻,没有动。 “要下瘴雾了,你们二人还是快点过来吧!” 最后说话时语气有点急促,仿佛这雾是什么吃人蚀骨的妖魔鬼怪似的。 胡一辉目光一凝,点点头:“好!” 说完,也不管徐若萍同意不同意,拉着她就往英子那边赶。 徐若萍没说什么,其实她已经胆战心惊地发现,一道道浓烟滚滚似的黑雾,从山石罅隙中翻滚出来的,刚才还围出来偷偷看热闹的人群,顷刻间便无声无色地散了个干干净净。 英子所谓的住处,是一个不大的岩洞,洞内几乎空无一物,只有三两处铺了些衣物的石板,两大一小,似乎是用来休息睡觉的床。 其他地方也就有几块稍微平滑的石头,似乎被人刻意打磨过,用作起居饮食。 刚才出言劝阻英子的那名少年很不满意这狭洞中又加入了两位不速之客,恼怒地在洞口一块突兀的石头上卡了卡鞋底上的泥,仇恨而又无奈地在全部人入洞后,用石头在地上熟练地画了一道符咒。 一扇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的门应运而生,把那些汹涌而至的黑雾阻隔在外面。 徐若萍认得这符咒,是道家的镇一切邪祟符,此符常用于家宅不安,幽灵出现的地方,用此符镇压,无不应验。 画此符咒的少年手法娴熟,气感强劲,道术修行明晃晃在自己之上。 再细看四周石壁,目力所及,都或多或少画了不少符咒。 英子见徐若萍满腹疑虑,率先进行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莫少英,那位是我的同学,费浩然,同时在龙虎山闲云居士门下学艺!” 英子个子不高,约莫一米五五左右,虽然竹竿似的消瘦,脸色蜡黄,但明眸皓齿,态度实在又诚恳,很容易让人不由自主生出亲近之情。 第17章 掐架 “闲云居士!?” 徐若萍几乎是尖叫了出来,意识到自己失态,努力强压住心头的狂喜。 “你说的是那位一手创办了闲云派,旗下还有十几家慈善机构,唯一一位入世的修仙鼻祖巫洪文巫祖师爷!” 闲云派的符箓在地表世界里头盛行至极,基本上每个小孩子出世,长辈们都会求道灵符保平安;家中出现恶疾郁结,求医无果的时候,人们也会向闲云派求助,这个时候小孩子们就经常看到一出跳大神的好戏。 与之大呼小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胡一辉则神情冷冷,处之泰然。 英子的目光轻轻地在她二人脸上飞快地扫了一圈,微笑道:“对啊!那是家师的名讳!” 徐若萍似乎还没有从激动的心绪中恢复过来,继而又诺诺地问:“不对?听我外公说巫祖师爷早在**的时候就已经不收弟子了,你们年纪轻轻?” 英子闻言,和浩然相视一笑,淡淡道:“没错,家师近现代都没有新收徒弟,我们是抗日战争中的孤儿,父母均死于战场,家师在那个时期却是收了不少战争遗孤!” “什么?!” 徐若萍惊疑不定地来来回回观察了英子和费浩然一阵,伸出手指冥思苦想地掐算了起来。 “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抗日战争全面爆发,离现在怎么也有好几十年了!妈呀,你们少说也应该有七八十岁了吧,怎么看起来就只有二十出头呢?” 面对徐若萍的一惊一乍,胡一辉忍不住打断她继续丢人现眼的行径,轻描淡写地插了一句。 “大道不远在身中,万物皆空性不空;性若空时和气注,气归元海寿无穷。所谓寿无穷,指的是修仙学道的随随便便活个三五百岁最是平常不过,你启蒙老师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吗?” 徐若萍咬了咬牙,心里着实又困惑又震撼。 从前外公不是没有告诉过她修仙学道的好处,诸如强身健体、延年益寿,飞升了还能长生不老,可她就是根深蒂固地认为,那些都是糟老头子为了让葛家唯一一位有血缘且开了神识的孩子继承道业,不至于有朝一日断了传承而杜撰出来的谎话。 徐若萍心里大起大落了一阵,似乎终于在修仙问道上面得以窥见天光,可那昙花一现的惊喜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一番,她那根脆弱的神经就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随后就一眨不眨地盯着胡一辉的脸看。 胡一辉脸上一下子浮出一层薄薄的红,低头蹭了蹭鼻子:“虽然本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也禁不住被美女一直盯着看啊,怪不好意思的!”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百花怒放,要他是只孔雀,估计现在早就摇头摆尾地把屏开得姹紫嫣红了。 谁知徐若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砸来了一句:“胡一辉,你该不会是一只千年王八万年龟,一直蛰伏在我们系里,等待机会,进行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吧?” 她说这话时语气低低的,透着戒备,带了点敌意,就像一支飞速而来的利箭,“嗖”的一声把正在云端里想入非非的胡一辉射了个高速下坠的自由落体! 天地良心,我堂堂冥国王子为了能和你再续前缘,不惜赴刀山踏火海,差点殒身蓬莱,至今法身受损,乃至于月圆之夜不得不闭关静养,你却?????? 胡一辉思潮起伏,神色慢慢地黯淡下去,常挂在嘴边招牌式的坏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充满幽怨的眸子散发出来的淡淡忧伤。 这抹淡淡的忧伤,看得徐若萍一愣一愣,心里面七上八下地想:“该死,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呢?他不是出手救过自己好几回吗?他这么做,应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苦衷吧。” 她的神色缓和下来,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捎上一句正经八百的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胡一辉望了她一眼,目光中流露出极痛心的神色,一闪即隐,脸上很快回复平静,但心里的苦都要漫过舌尖了。 他很想抬手打开徐若萍前世的记忆,这样子自己也不用遮遮掩掩地出现在她身边,闹心又无奈地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投进别人的怀抱。 不过转念一想,他还是忍住了,前世的记忆太苦,太痛,那种锥心蚀骨的感觉,经历一次就够了,何必让她再去受那种罪。 今世的徐若萍,那种天真无邪,率性而为的耿直个性,都跟前世的黛月一模一样,少了前世那场灾难的记忆,今世的她活得更加自我,更加潇洒,这些不都是自己想要的吗? 徐若萍见胡一辉的神态飘忽不定,欲言又止,深深体会到自己刀子般的嘴巴多么地无恶不作,很想上前安慰几句,却又无从说起,就这么直眉楞眼地杵在了那里。 英子惯会察言观色,一开始见胡一辉对徐若萍关爱有加,还以为他俩是一对的,直至后来断断续续听了他们的对话,确定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而且这女的还是一根棒椎,处处顶心戳肺,眼下陷入了僵局,正是要自己出来和稀泥的时候,忙轻咳一声,陪笑道:“两位原来也是道友,相见不如偶遇,敢问二位师承何处?” 这话比及时雨宋江的出现还来得及时,徐若萍当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转过脸去殷切地回答:“我无门无派,道术全是自家外公传授,学艺不精,至今也只懂一点皮毛,倒是他,出处可能比较正统!” 徐若萍用眼角的余光往胡一辉的方向扫了一下,说话时极力显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话毕,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打坐休息,其实两耳朵竖得高高的。 自从徐若萍领教了胡一辉几场惊天地泣鬼神的降妖伏魔本事以来,就一直想知道对方究竟拜的是谁家门下。 她有点小算盘,以自己跟胡一辉熟络的关系,说不定能让他引荐引荐,也入了他的师门,所谓名师出高徒,从此道行一日千里,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她这么屁颠屁颠乐呵呵地假设着,却完全不知道之所以自己法术平平,皆是在修道学法时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的缘故。 英子好心叉开话题化解尴尬,胡一辉却似乎不想领情,极不耐烦地敷衍了一句:“本人也无门无派,自己胡乱学的。” 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他父亲胡巴拉克乃天地间孕育一灵识,自诞生以来就具有天生的神通,作为儿子,尽得遗传,加上后天天资聪颖,很多法术功法皆无师自通,信手拈来,一学便会。 不过仅就这么一句平平无奇的大实话,听在旁人的耳朵里就显得极其大言不惭。 尤其是徐若萍,听了胡一辉这话后,呼天抢地地在心里呐喊:“老天爷,自己胡乱学的也能这么牛逼,那我这种没日没夜地下苦功算什么。” 没日没夜地下苦功学道的徐若萍却并不曾想到,旁边两位才真正的头悬梁锥刺股地修行七十余载勤奋标榜。 英子和费浩然同时泛起了一股酸。 英子为人实诚,心胸宽广,胡一辉的话虽刺耳,但在她耳边呲溜一下就过了,并没有在她平静的内心里激起多大的波澜。 费浩然就不一样了,胡一辉那句平淡无奇的话,仿佛自天外光速飞来一陨石,把他那本来就只能装得下一根手指的心胸砸了个大窟窿。 他紧紧盯着胡一辉的脸,心里憋着一口气,闷闷道:“既然同是道友,有缘相聚,可否赏脸切磋切磋,共同进步!” 胡一辉正在闭目打坐,闻言,心里冷笑一声,不作理会。 胡一辉不出手,其实是出于回敬英子热情收留自己和徐若萍的好意。 几百年来,别说是妖魔鬼怪,就算是修真界里的得道高人,听到泽令尊者的大名都自觉退避三舍,何况是这种名不见传的小修士? 可那费浩然却倔驴一样热爱作死,他见对方连眼皮都懒得动一下,更加火冒三丈,眉梢一吊,眼角一斜,道:“你不说话就是应允,那我就不客气了。” 英子眼见双方剑拔弩张,急急劝道:“浩然不要!” 徐若萍也想起了胡一辉用眼神一扫,两地妖就爆体而亡的事,也连忙出声制止:“你打不过他的!” 两人同时劝架,情商和说话的技巧就立分高下。 英子说不要,乃是我是主来他是客,贸贸然出手有失待客之道,如果此时徐若萍闭口不作声,她再劝说几句,说不定就把费浩然给劝开了。 谁知道被徐若萍这根棒椎嘣出一句“你打不过他的”。 根本就是火上浇油! 费浩然就是看不惯胡一辉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嘴脸,才愤然想要出手教训教训这小子,还没开打,就被徐若萍斩钉截铁地下了打不过对方的结论。 登时脸色铁青,仿佛一条暴怒的被触了逆鳞的苍龙,大喝一声,斜斜侧身避过英子,伸手猛抓胡一辉的手腕,左手拿向他的肘部。 只要胡一辉的手腕一旦被抓住,肘部非跟着被拿不可,前一送,下一扭,喀喇一声,右腕关节就会立时脱出。 这种近身搏斗的功夫,是凡人之间打架斗殴惯常使用的,修士之间的较量,一般都只是比拼法术道行,如今费浩然用此手法擒他,用意很明显,就是我也看不起你,稍稍教训你一下就算了。 第18章 瞬移术 胡一辉虽然封印了自己的法力神通,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面对费浩然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平时就骄横跋扈惯了的他,哪里还记得刚刚受人恩惠的事情。 当下怒不可遏,低喝一声,道:“真是茅坑里点灯笼--找(屎)死!” 他在人世间蹉跎几十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里度过,早已经把凡间那几部之乎者也的经书烂熟于心,是以现在爆粗骂人都显得文绉绉。 嘴里说话,身子仍然一动不动,大家都不觉凝神屏气,看看胡一辉如何避开费浩然如此凌厉的攻势。 费浩然居高临下,距离又近,再加上他动作迅猛,这一招十拿九稳。 眼看就要抓住他手腕,但听“砰”的一声,谁也没有看清楚胡一辉的动作,费浩然已经饿狗抢食一样趴在地上。 徐若萍看呆了,一时间忘乎所以,竟失声叫道:“好厉害的瞬间移动术!” 瞬间移动术简称瞬移,是超越心理学领域中超感官知觉的一种,指的是将物体传送到不同的空间、或者自己本身在一瞬间移动到他处的现象与能力。 瞬移术主要靠心念感应,沟通天地,令空间发生扭曲,从而使三维空间中的两个点被拉近,重合,人或物即可从几乎重合的三维空间的两点之一穿过,直接跨越两点间的三维空间而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另外一点,这样便达到了瞬间移动的效果。 使用瞬移术,不需用灵力也不需要真元,个人的心念感应达到一定的境界即可。 这是徐若萍修习的法术里最感兴趣又最无可奈何的一项! 当然,她连最基本的气感都没能掌握完全,想要达到天人合一的心念感应,简直比徒步登天还难! 英子:“??????” 她十分糟心地望了徐若萍一眼! 大姐,你究竟是来劝架还是来助威的呀? 果然,胡一辉本来不打算浪费精气神和费浩然纠缠,被徐若萍一声喝彩,整个人仿佛被打了一针鸡血,抖擞一下,一脸肃然地站了起来。 既然她欢喜,我就逗一逗这个小崽子好了! 他打定主意,不再一副无所谓的状态。 饶有兴致地垂手立于一旁,等待费浩然再次出手。 费浩然见对方竟然会瞬移术,大骇之下狼狈爬起,并郑重其事地给自己下了个错误的结论:刚才轻敌失手丢了人,这次一定要打足十二分精神。 默念间,凝神掐诀,一股无形的气感顿时从他丹田出发,滔天巨浪般涌进了他的四肢百骸,连氤氲在他身侧的空气都似乎受到感染,刹那间变得冷咧起来。 “噌”的一声,一柄闪着冷森森寒光的长剑从他背后拔鞘而出。 徐若萍定睛一看,那剑竟然是长在他身体的后脊骨里,稍不留意,根本看不出来他身上持剑。 据说以剑入道的修士,修炼达到一定境界,就可以剑人合一,不分剑我。 徐若萍和英子头皮一紧,英子正要出声制止,就听见胡一辉嗤笑一声,道:“啧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剑。连凡人都进化到可以制造飞机大炮***,你们这些野鸡门派就只会食古不化,看来呀,离门派颠覆还真不远已!” 言语中有种见惯了流血与厮杀的满不在乎以及对对方的轻蔑,三言两语听来,就连肚里能撑船的英子都变了脸色。 费浩然刚刚还有点沉吟未决,听得这话,简直肺都炸了,二话不说,十指翻飞,掐诀驱动神剑,劲风煞爽,剑随人动,闪电般直指胡一辉脸门,剑风到处,有股锐不可当的的锋芒。 两人相距不过五米,那剑又快又准,旁人看来胡一辉真是险过剃头。 胡一辉一直垂手而立,走转腾挪,如雁飞雕振,势似凌云,衣袂飘飘,那剑快似一道光,却是连他衣角都没有沾着。 徐若萍只觉得胡一辉与那神剑成了一对幻影,在她眼里飘忽不定,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闪避。 胡一辉有心炫耀,双掌画弧,如流星似闪电,引着那神剑游弋身侧,竟是移花接木,反客为主,逗着神剑玩耍。 费浩然冷汗涔涔,感觉自己的神识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死死压制着,不得动弹。 胡一辉遛马一样耍了费浩然一圈,仿佛一只吃饱了食的狮子,见徐若萍戏也看够了,便收掌合十,作了个虔诚的礼佛动作。 奇怪的是,费浩然那把神剑也直上直下地立在半空,一动不动,仿佛一只老眼昏花的病狗认错了主人。 紧接着,胡一辉嘴角微弯,一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闪出一记邪笑:“本尊累了,还你剑!” 他手上动作倒是涵养十足,显出一副高手之间较量完毕**手言和、皆大欢喜的结局。 可雷人的是,他一开口就是八荒六合唯我独尊、睥睨天下无人可挡的嘴脸,说出的话到了旁人的耳朵里都成了“我玩累了,你闪一边去吧!” 连英子都有一种差一点要冲上前去与他决一死战的冲动。 胡一辉一语既毕,那剑竟调转方向,“呲”的一声划破长空,成一道霓虹,擦着费浩然的耳边呼啸而过,整个没入了他身后钢板一样的石壁里,只剩下剑柄犹在震颤不已。 在场众人均僵立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英子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 她十分艰难地挪动着一身形销骨立的细胳膊细腿,慢吞吞地走到费浩然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极力掩饰住自己百感交集的情绪,用一种低的不能再低的语气劝道。 “与世无争,了却凡尘;与人无争,养性修生;于己无争,亦淡亦浓亦从容,争一点虚名有什么意义,算了吧!” 两人师出同门,自小一起修行学道,几乎形影不离,英子虽然只说了寥寥几个字,表面上是劝说费浩然大人有大量,不要再和对方较真了。 这表面上的字眼十分得体地给费浩然一个台阶下,但是费浩然却还是心有灵犀地听到她的弦外之音! 自己根本不是胡一辉的对手,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输得更惨。 费浩然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本来就十分苍白的脸上现在就更加没有半点血色。 他机械地转过身,一声不吭地把那把嵌在石壁上的剑拔了出来,然后挥剑入鞘,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徐若萍面对这种不堪入目的情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咱们前一刻还受人恩惠得以进来躲避毒气,下一刻却恬不知耻地与人掐架,还把人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满地找牙。 这样的做派,简直比那过桥抽板的大奸大恶之徒还要狼心狗肺些! 见费浩然失魂落魄地冲了出去,徐若萍终于良心发现地喊了一句:“英子,他这样子冲出去,外面的毒气???????” 话到一半,她不好意思继续往下说,用眼神小心翼翼地询问“不要紧吗”。 英子无可奈何地摆摆手,苦笑一声,道:“不打紧,现在已经过了凌晨五点,瘴气基本消失殆尽了。” “已经过凌晨五点了!” 徐若萍自言自语道,倏地觉得一阵头昏脑胀,整夜处于精神紧张状态,现在一下放松,她体内应激状态下的各处神经细胞仿佛全都出来造反,敲锣打鼓地要求罢工休息——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哈欠一个接一个。 徐若萍偷偷瞄了胡一辉一眼,发现这个罪魁祸首正没事人一样屁股稳稳当当地又坐在了原来的地方,已经处于凝神打坐,神游太虚的状态。 英子看着脚步踉跄,摇摇欲坠,随时随地准备倒头大睡的徐若萍,再次诠释了什么叫做菩萨心肠。 她迈着小碎步跑过去一旁的长石板上,熟练地上下拾掇一番,热情地招呼道:“若萍妹子,你赶紧到这里躺一会吧,九点钟还有个全体集合呢!” 其实修道到一定程度,通常都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样吃饭睡觉,饿了辟谷、困了打坐,基本上片刻功夫就能解决问题。 可徐若萍刚才说自己在修仙问道尚明只懂一点皮毛,还真不是吹牛皮谦虚,扮猪吃老虎。 在修行方面她从来都是胸大无志,外公的例行检查,都是凭着自己超强的记忆力,死记硬背蒙混过关。 要不是这样,还用得着每次见了外公那鬼神莫测的戒鞭都仿佛老鼠见了猫一样,肝胆俱裂吗? 实在是她从小不争气,烂泥一样扶不上墙,被那戒鞭时时刻刻赶猪一样抽着她往树上爬。 英子眼神犀利之极,早已经看出来徐若萍的半吊子水平不足以彻夜不眠,所以十分贴心地为她收拾好睡觉的地方。 徐若萍顿时喜出望外,恨不能马上拜倒在其脚下,甜甜地喊她一声“亲妈啊”。 不过片刻,倒头便睡死过去。 第19章 炼尸 刚刚经历了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大战,徐若萍睡了个自失恋以来最踏踏实实的觉。 地心的奇遇,仿佛一场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悄无声息地把她失恋后的伤痛抚平抹净,真正应了老子那句“祸兮福之所倚”。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尖锐的哨子声灌进耳朵,仿佛一把锐利的尖刀划在玻璃上,声音尖细而悠长,比她在军训里演习时听到的警报声还要刺耳。 她整个一下从沉睡中弹起来,迷迷糊糊捂住耳朵,心烦气躁地问道:“到底是哪个作死的一大早就在制造这么高分贝的噪音,回头立马投诉他去?” 她眼神散乱迷离,及肩的长发已经乱成了一头稻草,半眯着眼睛条件反谢地站起来,准备摸进厕所洗漱,却撞见胡一辉一道沉重而冗长的背影。 胡一辉其时正站在洞口,外面仍然是似黑非黑的一种黎明前的状态,不知道从哪里照射过来的极其柔和的光,把他的背影拖曳得又细又长,霍一眼,给人一种有历经沧桑、世事无常的沉重感。 若不是徐若萍睡得天昏地暗的大脑迅速归了位,她还真就喊道“爸,你真早!” 就在她有惊无险地捂住自己嘴巴的同时,传来了胡一辉那个略带磁性的男低音:“你醒了!” 仿佛成了尊门神,胡一辉并没有转过身,十分有礼貌地避开了徐若萍胡乱用手指理头发、用袖子抹掉嘴角的哈喇子、用手指甲弹掉眼屎的一系列不雅动作。 徐若萍一边忙着手脚不停地整理着自己的花容月貌,一边把大脑高速运转起来,努力回忆起昨晚经历的一切。 踟蹰间,又传来了胡一辉低沉的嗓音:“起来吧,前面好像出事了,我们过去看看!” 出事了还要去看看? 从小就被教育危险的地方不要去,危险的事物不要碰。 徐若萍对此不感兴趣,迟疑了一下,情不情愿不愿地说道:“额,我觉得眼下至关重要的事情,是寻觅一条可以安全离开此处的路,至于别人打架斗殴什么的,最好还是不要围观的好!” “哦!” 胡一辉破天荒听话了一回,转身便朝岩洞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方才我仔细观察过了,这洞穴的西北位置有滴水声,沿着缝隙,应该能找到出口。” 徐若萍忽而忆起什么,穿上运动鞋上去拦挡住他,平静和谐地笑道:“虽然我也很想快点回去,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嘛!也不知道英子他们想不想离开,要是真找到出口,知会一声也是应该的!再说,作为客人,要离开怎么着也应该要跟主人打声招呼,对不对?” 胡一辉愣了愣,眼珠子似乎不经意间转了转,不咸不淡地回答:“不用,费浩然和英子被选中,要拖去练尸,刚刚的事情!” 他说这话时,语气轻飘飘的,简直平静得有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泰然。 徐若萍听了他这番话,目光四下里搜索了一番。 果然,不但英子和费浩然不在,连那小孩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正骇然,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胡一辉那道“天真无邪”的目光,一闪一闪的,好像在说“逗你玩”呢! 她立刻恼羞成怒,上前一步,唾沫星子都几乎飞进人家的嘴巴里,指着胡一辉的脸说:“你到底有没有人性啊?别人见死不救也就罢了,可英子他们是曾经救过我们的人,恩人有难,你就一走了之,有你这样的朋友吗?要走你走,我要去救人!” 话没完,人就已经冲出去,热血沸腾之际,也忘记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外面是一个面积颇大的类似广场一样的地方,到底有多大,徐若萍没有细看,总之起码能容纳数万人。 四周是一圈壁立万仞的悬崖,从高空俯瞰,这里俨然一座天然的,巨大的死火山口。 天空中一群群乌鸦迎着罡风展翅翱翔,其中一只体型特别大的,在鸦群里闪了闪,消失了。 谁也没有留意到它,因为乌鸦号称“地狱使者”,天生就能往返于地心与地表之间。 中间一处高台,高台乃大自然鬼斧神工之杰作,方不方圆不圆,边边角角凹凸不平,大约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 上面垂手站立了十几只血修罗,看个头大小可以判断,这十几只血修罗均属于高阶半成品。 其中一只手里捧着本册子,正结结巴巴地大声诵读着什么,他每读一句,底下围观的人就骚动一阵,窃窃私语。 它旁边有一辆中型面包车那么大的古代囚车,那车造工粗糙,简简单单四四方方一框架,下面别着四个轮子,材料却是一种徐若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黑色金属。 之所以说是金属,是因为这整辆囚车都闪闪发着一种金属特有的光泽,囚车上每根横梁里衍生出一根铁链,铁链末端是类似凡间监狱里专门用来锁犯人的手铐。 徐若萍局促不安的目光往里一扫,果然发现英子和费浩然就被锁在了囚车里面。 二人神态安然,手里虽然上了手铐,脸上却显得自然而又安详,坐在一旁凝神屏息、闭目打坐,与旁边几个悲悲戚戚的少男少女形成了鲜明的比对。 徐若萍差一点就大叫着冲上去救人,最终却并没有这样做。 她平时虽然个性张扬又爱打抱不平,时不时还热血沸腾地对时下社会上出现的罪恶现象针砭时弊。 但她不傻,热血一经过了头,便会冷静下来思考人生,这种时候,她往往选择一种无奈又逼不得已的处世态度——夹起尾巴做人。 不过这次徐若萍并没有夹起尾巴做人,而是摩拳擦掌准备伺机救人,原因无他,就是身边有胡一辉这尊大能。 她大义凛然地冲出去没几步,中途立马刹车,调转马头屁颠屁颠地往回跑,一把抓住了胡一辉的手腕,二话不说就往前面冲。 手里拽住了一尊大能,仿佛吃了颗定心丸,徐若萍往人堆里左冲又突,硬是迎着攘攘熙熙的人群挤到了里头。 胡一辉一直没有作声,半拖半就地任由她拽着,脸上仍旧是淡漠的表情,心里面却甜滋滋地乐开花。 胡一辉在汗臭,体臭,狐臭的人群里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一下,最后还是皱着眉头捏着鼻子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徐若萍寻了处地方落脚,竖起耳朵细心留意旁人的谈话。 一个同样是面黄肌瘦的鸡胸少年,径自摇头叹息一番,道:“唉,这会没法活了,平时都只是十天半月拉走一个两个,这次倒好,车上都点七八个人了,还继续!” 另一个瘦得下巴都能变成锲子戳进地里的少年接道:“可不是吗?以前抓到的人,都是全手全脚地推着囚车往这边送,昨晚倒好,直接往下倒人,要是昨晚那两人修行再弱点,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死也得摔成残废!” 说话间,那只举着册子的血修罗又再磕磕碰碰地操起了它那种独特的声腺,念经一般大声朗诵着每个人的名字。 它的语调很怪,像那种刚刚学会说话但经常舌头打结,话不太利索的三岁幼童。 它的声音更怪,干瘪苍老,粗粝沙哑,就像电影《哈利波特》里面那个狰狞可怖的伏地魔,每次出场,光声音就能吓尿一群磕着瓜子嚼着爆米花津津有味看电影的吃瓜群众。 一股诡秘的静默弥漫开来,人群不再窃窃私语,大家不约而同屏住呼吸,伸长脖子竖起耳朵听着,那态度比坐等期末考试老师公布成绩时还要虔诚。 徐若萍好不容易憋着性子耐心地听完了这一长窜的名字,才突兀地听到后面坠了一句结语,这句结语憋了好久,才被它喘着大气念了出来:“以下人等,均在此休养生息,听后发落!” “吁”,人群几乎同时爆发出一阵劫后余生的叹息,那叹息声此起彼伏,激荡在四周大碗似的山崖边上,一声一声,听着有种余音绕梁的气魄。 徐若萍倏地发现,这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人,个个都修为不弱,不但气感十足,而且不少人身上还结出了金丹,说话间那种流光溢彩的气息若隐若现。 还有一个怪现象,这群人里面,清一色看上去都十分年轻,顶多不过二三十岁,车水马龙上千人里面,竟没有一个呈现五衰之相的。 修仙学道之人,但凡呈现五衰之相,纵然你再有移山倒海之术,呼风唤雨之能,都逃不过天命将尽之劫。 换句话说,被抓到这里来练什么尸的修士们,无一不是在修仙学道路上如日中天之辈。 试问世上到底谁能有如此大的能耐,能够一下子抓到这么多修真界的高手而不露痕迹,躲过无论是地府的嗅觉还是修真界的寻觅而藏匿于此。 想到这里,徐若萍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那汗顺着她的后背一直流到了她的尾龙骨,卡在了她勒紧皮带的牛仔裤裤腰上,已然湿了一大圈。 越是明确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怎样高深莫测的对手,却越是有一种置生死于度外、跃跃欲试的感觉。 当然,这得有所依仗,譬如说,这种时候遇到了熟人兼大能的胡一辉。 徐若萍眼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用力一拉胡一辉的手腕,将他拽成了半弯腰的状态,然后假惺惺地客客气气问道:“哎,一辉哥,以你的能耐,能收拾这几只怪物,救出英子他们吗?当然,我铁定是要帮忙的。” 第20章 隐身术 一声“一辉哥”,叫得某人心都酥了一半。 不过也就只酥了一半而已。 胡一辉很快警觉,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徐若萍一番,翻着白眼毫不客气地说:“你确定是要帮忙而不是拖后腿?” 徐若萍恨得直撮牙花子,无奈正在求人办事之际,不得不拉下老脸赔笑:“你这都什么话?我虽然修为低微,灵力甚弱,但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这种游击战术还是会的。你放心好了,到时绝不拖你后腿!” 姹紫嫣然的一笑,倾国倾城倾某人。 胡一辉差点看呆,险些没能保持住自己的仪态万方,慌忙别过脸去,用手掰过徐若萍的肩膀,指着远处几个左手戴着套腕的年轻人,道:“你瞧这几个人,乌金繁纹套腕,是百武山紫微真人座下的嫡亲系弟子,少说修行也有上百年了。” 百武山紫微真人风星腾,主修气功之法,奉元始天尊为最高神,创立了大禅宗教,收了不少挂名弟子,而嫡系弟子则以带乌金繁纹套腕为标记。 大禅宗教十分重视诵经存神,斋直功德,劝善度人,有较为完备的宗教活动仪式,因此较之侧重个人修炼的其它宗派有更多的信徒。 徐若萍顺着胡一辉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几人目光炯炯,眼神犀利,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气度,不觉心下神往,暗暗思付道:“想不到在这种地方居然有缘与传说中响当当的修仙名门座下的弟子见得一面,幸及幸及!” “别紧张,还有呢!” 胡一辉弓着背,把头微微向前倾,尽量使自己的眼睛与徐若萍的眼睛处于同一水平线上,同时又转了转徐若萍的身子,道:“别动,就这样,面朝三点钟的方向,看见了吗,那五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里有五个似乎是花季的少女,跟英子一样,细胳膊细腿瘦竹竿一条,乍一眼,那五人步履动作十分一致,连脸上的神态几乎都一样,还有一点,就是她们头上都梳着整整齐齐的稍向右偏的发髻。 都迈向四个现代化了,这些姑娘还梳发髻? 徐若萍不禁摸摸自己脑后的马尾,倏地想起了什么,吃吃道:“难道她们竟是斗母星君座下的五个花童。” 传说中的斗母星君是天上的花仙子转世,隐世修炼,法力无穷,座下弟子无数,其中最出色的就是五花童子。 不少地方还有供奉花仙子的塑像,从前徐若萍听外公讲修仙史时常常当作神话故事,想不到还真能有缘相见。 胡一辉觑着徐若萍的神色,见对方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这才直起身板,正色道:“修仙界三大门派的弟子,再加上其余乱七八糟的门派以及有点道行的散修全部囚禁于此,你猜猜,这背后的主谋该是怎样的大能?” 徐若萍脸上青白起伏,一时间无言以对。 胡一辉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所以说,这次要想救出英子他们,智取是上策,搬救兵是中策,号召大家奋起反抗是下策,单枪匹马两个人一起去单挑是下下之策。” 话都点的这么明显了,徐若平又不傻,当然知道对方显然已经想到了应敌之计,忙低眉顺目地问道:“照你这么说,可是有智取之策?” 胡一辉没有正面回答,绕过这个话题,买了个关子,道:“你可会隐身术?” 隐身术是一种使身体隐形从而不被发现的幻术,可追溯到秦代,后经汉代、晋代、明代的修士改进完善,已经上升附会于五行学说,发展到可凭借五种不同物质隐身遁形的五遁法。 徐若萍闻言立刻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她对五遁法的条条框框背得滚瓜烂熟,可是从来没有成功地实践过,为此挨了不少戒鞭,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 胡一辉一见到她这个表情,毫无疑问,铁定是戏台上收锣鼓——没戏唱。 不过他没有死心,沉吟片刻,从衬衫的内口袋里摸出了那枚拇指大小的石子递了过去,不紧不慢道:“给你,贴身收好。现在凝神掐诀隐身试试?” 徐若萍在胡一辉满怀期待的注视下掂了掂那块石头,其表面已经被摩挲的滑不溜秋,沉甸甸的,比一般的石子要重,握在手心里,一股凉意瞬间拂遍全身,恍惚间有种晶晶亮透心凉的感觉。 她有点诧异,似乎很不相信这么一块小小的石子能有一种使她一下子就学会了隐身术的能耐。 人类是矛盾的复合体,在进化过程中,经常站在天平的两端,左右摇摆,而在那些紧要关头,危急存亡之际,却又常常能爆发出惊人的潜能。 徐若萍好像刚刚就爆发了这种惊人的潜能。 就在念动咒语的那一刻,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看不见自己的身子了。 胡一辉满意地点点头,笑眯眯地说道:“嗯嗯,不错嘛,朽木还是可以雕的!我们隐身跟去,看看他们背后究竟搞什么动作,擒贼擒王,把他们的主谋揪出来。”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当了一回朽木的徐若萍同志欣然地点点头。 胡一辉说完,竟然也鬼魅般消失不见了。 徐若萍明知道他就在身边,就是有点慌,忐忑不安道:“可我看不见你啊!有没有那种我们相互看到但别人却看不到我们的法子?” “有!” 胡一辉一边回答一边飞快地在她的眉心处啄了一下,然后叼了满嘴的嫩豆腐,再一次心安理得地出现了。 徐若萍感觉眉心处一热,一瞬间有种不自在的茫然,又好像有点心跳加速,晃晃脑袋,用力把自己的胡思乱想晃回去,道:“谢谢!能看见你我就镇定多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在人群里搞这些小动作,不会被发现吗?” 其实徐若萍不知道,某些大能的隐身术已达到收放自如,心意合一的境界。 胡一辉刚才的小动作,纯粹是为了揩油而揩油。 胡一辉见她居然相信自己的鬼话,心里有点小得意,脸上却仍旧不动声色:“不会,我驱动了避音诀,我们俩说的话旁人无法听到。再说了,他们都是修士,到处都有自个修炼的人,见惯不怪。” 说完,他自然而然抓住了徐若萍的手腕,轻轻一点脚尖,从石台后面溜将上去,二人着地时,那辆囚车已经缓缓而动,沿着石台往西北方向驶去。 胡一辉左手托在徐若萍腋下,徐若萍顿时觉得行走时身子轻了大半。 两人步履如飞,远远跟踪,在昏昏暗暗逼仄不平的路上走了一阵,迎面看到一处稍微亮一点的地方,影影绰绰竖立着数道关卡,一只血修罗身形晃动,隐没在关卡之中,驱囚车的血修罗出来一只,上前叽里咕噜交流了几句。 两人加快脚步,避过巡逻的哨兵血修罗,抢到前面,伏在地下,抬头往里张望,发现此处上窄下宽,是崇山峻岭中常有的一线天! 宽处是地下,大约有七八米的距离,越往上越窄,到了顶部几十米的高处,就剩下半米宽都不到,是个天然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屏障! 屏障入口处竖了面大旗,旗子上不伦不类绣了只异兽,似虎又似豹,有五条铁棍一样的尾巴,头上还长着只银光闪闪的角,怒目圆睁地睥睨着众生。 异兽头顶上画了个大大的圆圈,圆圈里面还坠了个甲骨文一样的大字,阴风飒飒,那字随着那旗子迎风招展,像极了钟灵隽秀的山川湖泊。 徐若萍不认识旗子里的异兽和文字,胡一辉可是知道的。 旗子上的那只异兽,叫狰,是上古神兽,长在章莪山,那山十分奇特,不长花草树木,却到处是瑶、碧一类晶莹剔透的美玉,而且常常出现十分怪异的物种,例如狰。 狰的性情凶暴异常,发出的声音如同巨石敲击,震彻天扉。 旗子上的那个文字,是“罡”的大篆体, 意思是北斗七星的柄或者强劲的风,是他二姐的番号。 四正为罡,二姐胡青凌近百年来在冥国呵斥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父亲胡巴拉克一手提携之下,于冥界混得风生水起,最后还自成一派,扯了面代表自己的番旗。 她表面上极力拥护父亲胡巴拉克的朝政,私底下却不着痕迹地在冥国排除异己,把几个盖过她风头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排挤在外,还暗中除掉了几个不成气候的曾经忤逆过她的权臣。 不知是否因为胡一辉与她同一母所出的缘故,还是近四百年胡一辉都表现出浑浑噩噩,一门心思扑在了只爱美人不爱江山上面,反正她的魔爪就还没有伸到胡一辉头上来。 这个罡字,出自《水浒传》里的“罡星煞曜降凡世,天蓬丁甲离青穹”两句妙语,正是当年胡一辉打趣随口给她起的绰号“罡姐”。 第21章 不忘初心 最是无情帝王家! 目前为止,二姐胡青凌不对自己出手,不代表她日后就会对自己网开一面。 她的司马昭之心已经昭然若揭,如今搞出这么大的动作,难道真的只是协助父亲练尸这么简单吗? 胡一辉直觉此事没有如此简单。 他静静地伏在地上,凝神听那几只血修罗咿呀乱语,都是些日常的寒暄之词,颇觉索然无味。 不多久,那几道关卡应声打开,几只血修罗又再驱着囚车往前,颠簸着过了这大约百米长的一线天,见前面等着另一批更加高阶的血修罗,两批血修罗交头接耳一阵,把之前的那批换下来。 胡一辉微微皱眉,心道:“好狡猾的家伙,为防叛乱,练尸之地连大牢的守卫都不能知道。” 正思量着,那辆出了一线天的囚车在另一批更加高阶的血修罗的驱动下,竟然冲天而起,仿佛一枚离了膛的子弹,“呼”地一下往正东方向飞去。 同时发出了一声尖锐而嘶哑的呼哨,仿佛轰隆隆数道惊雷落下,回声大浪般渐次远去。 胡一辉不及说话,迅速揽过徐若萍,踏上锅盖飞行器,紧紧跟上。 徐若萍尚未做好思想准备,整个人被他带得腾空而起,胸口那颗心忽悠一下直接沉到了小腹里,很想开口说话,但耳畔猎猎劲风呼啸而过,再大的声音都会被淹没掉,只好硬着头皮紧紧抱着胡一辉结实的胸膛。 自高处向下望,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火山口,绵绵延延伸往远方,部分火山还是活的,正突突突温柔地喷发着,部分火山却是死的,被远处火光照耀下,山影横斜处越发幽暗深邃。 山间坑坑洼洼的岩洞与嶙峋的巨石无数,横七竖八、杂乱无章地散落在大地上,经过亿万年的岁月,无数妖魔鬼怪来而又往,承前启后的来去,无声吟唱着岁月的沧桑。 徐若萍的心忽而感慨万千,人世间滚滚红尘万丈,自己如蝼蚁般负重前行,摸滚打爬,究竟为了什么? 是那张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大学文凭,还是千万人削尖脑袋都想要的铁饭碗? 都不是! 手心是烦恼,手背是菩提,手心翻转,无多无少,烦恼变为菩提! 活在当下,努力追求问心无愧的人生,不忘初心,积极向上就够了! 徐若萍心中忽然之间有如破壁,一刹那,所有的埋藏在心底里的情爱纠缠、悲悲戚戚的生活态度、自怨自艾的愤世嫉俗,都随风飘散。 胡一辉上天入地习以为常,并没有徐若萍诸如此类的思潮起伏,他一丝不苟地追着囚车,在某处停了下来,不经意间对上徐若萍那双深邃得如同千丈下的寒潭一样的眸子。 他吃了一惊,以为对方被自己刚才的高速飞行吓坏了,有点傻里傻气地问:“怎么,不舒服吗?” 抬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冰凉中带着体温的热度,不像是生病感冒。 徐若萍伸手拍了拍有点麻木了的脖子,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刚才出了会神。快跟上,他们进去了。” 胡一辉看着她稳稳当当走在路上的背影,脸上倏地一热,一下子醒悟过来刚才的行为是否过于亲热了些! 他自顾自好一阵面红耳赤,脚步不停,与此时此刻心有天地宽的徐若萍一前一后,跟着囚车绕着九曲十八弯的土坡跑了好长一段路。 魆魆黑山,莽莽石林中倏地出现了一丝金灿灿的亮光,差点晃瞎了人眼。 前面一排又一排高大的建筑物仿佛一下子从地上长出来似的,突兀地出现在二人眼前。 那建筑隐于渺渺黑雾中,璀璨的琉璃金顶,褐青色的砖墙,与凡间建筑无异,造型和结构古朴典雅,却从里而外透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魅和杀伐气。 徐若萍脚步顿了顿,一种凉飕飕的冷意从她脚板底直冲上了头发丝,胡一辉连忙跟上,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与她并排而行。 庭院深深,每个过道都有两个高阶血修罗把守。 那辆囚车不知被使用了什么妖法,四轮不着地,轻飘飘离地而行,车上的人也不知着了什么道,一个个东倒西歪睡死过去。 跨过了一道高大宽阔的院门,视野一下子开阔不少。 随之而来的,是震撼! 这里又是一个面积更大的广场,一个个浸染着血红色液体的池子整齐划一,池子旁边直立地摆放着一只只透明的水晶玻璃样棺材,部分棺材里面躺着一具具赤身裸体、浑身血红的尸体,有的血肉模糊、有的缺胳膊断腿、有的好不容易全须全尾,却面容狰狞可怖。 估计是胡一辉施了法,徐若萍闻不到空气中任何异味,但禁不住这狂风巨浪般的视觉冲击,眼角突突乱跳,小心脏差点嘣了出来。 胡一辉蹭了蹭她的胳膊,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怕,这些都是锻炼失败的血尸,不会咬人,前面囚车已经拐进另一扇门了,我们快点跟上。” 拽着徐若萍跟着囚车来到了另一处院落里面。 如果说刚才的广场是修罗炼狱,那么这里就是花海的天堂。 庭院深深,到处种满了花卉,每朵花都怒极而放,鲜艳欲滴,恍惚间让人有种宛如仙境的感觉。 徐若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此处是地心,终日不见阳光,哪来的那么多花卉。 再细细观察,方才发现这些鲜花都是由各式各样不同颜色的美玉雕刻而成,也不知道属于什么样的矿物,竟然栩栩如生到仿佛花瓣上莹莹垂着露珠一样。 这种鲜明强烈的反差,使徐若萍郑重其事地给此间主人下了个结论——不是神经病就是精神分裂。 一个高阶血修罗从正中一间雅房推门而出,手里托着一只散发着寒气的宝蓝色石盒。 他机械地走到刚从囚车上赶尸般走下来的修士面前,熟练地在第一个修士头上的太阳穴上一按一揉,一缕蓝色的小火团便被拍了出来,钻进了石盒里头。 徐若萍心中一凛! 强行驱魂,这怎么行,三魂七魄随便散落其中之一,那人不就得变成傻子了吗? 胡一辉似乎看透了她的心绪,又再传音过来:“不急,这些我自会料理,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然后飞快在地上画了个法阵,用命令的口吻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正欲离去,似乎又不放心,回过头来又磨磨唧唧地叮嘱道:“收好我给你的那块小石子,有危险就用力摩挲它,它能感知你的意愿。” 说完,这才闪身跟了进去。 越过重重珠光碧影的垂帘,一个熟悉的背影便出现在他面前。 胡青凌背负着双手站在窗台边上,若有所思地透过窗户望向远处。 她身披一件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的鬓发斜插着一支镶嵌着珍珠碧玉的步摇,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却也掩映不住其风姿卓若、美艳动人的气质。 手捧石盒的血修罗低着头,恭恭敬敬地把盒子奉上,战战兢兢道:“少主,五台山的修士纪一封的魂魄在此,请少主过目!” 胡青凌幽幽地一转身,眼皮一眨,凌厉的眸子仿佛射出两道闪电,只一个眼神,就吓得那只血修罗两股战战。 “嗯,放下吧,你可以出去了!” 她的语气淡淡的,透着一种凡事都漠不关心的态度,但是她望着石盒的眼神,又透着一股贪婪的精光。 这女子背影给人是仙子,正面却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血恶魔。 第22章 《大般若道 六甲神书》 胡一辉似乎从未撞见过她二姐这张不为人知的面孔,微微打了个突,就见胡青凌一扬手,石盒里射出来一束影像,展影在墙上,走马灯一样过滤着此人生前的际遇。 他越发糊涂,难道二姐这几年心性大变,转而喜欢偷窥起别人的隐私来? 这念头一闪现,马上被他否定。 胡青凌做事情一向雷厉风行,绝对不会无聊到如此地步,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这里,胡一辉屏气凝神,陪着她二姐仔仔细细地观看起此人的生平来。 正当他无聊到要准备自裁以谢天下的时候,胡青凌突然在那修士的某个片段里暂停了,而且精神矍铄地反复细看。 胡一辉不得不陪着她不厌其烦地观看这个场景。 场景里的那个修士正在练剑,口中念念有词,反反复复念叨:“六甲六丁之神,霹雳大将,雨伯大将,火光大将,吼风大将,混海大将,各领神兵百万垓,助吾法力,吾上按天罡,下察地理,足踏夔龙,托住六天之宫,统摄六天神君,兵马万垓,今日围城,立破千万,客兵入城,他兵败走。急急如律令摄。” 最后一句念了不下十遍,他手中的剑自岿然不动,仿佛连气感都没有跟他契合到一处,显然是不得要领,效果没有达成。 胡一辉觉着这口诀耳熟,好像很久以前碰到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胡青凌却已经激动得连呼吸都有点紊乱。 她大大地舒一口气,郑重其事地打开一张卷轴,在上面认认真真地浏览一番,然后伸出她一只皓肤如雪的纤手,轻轻地用指尖在某一行字上作了个记号,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些小门派够虔诚,保留了最原始的口诀。” 胡一辉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见她二姐用右手食指指尖在同一句口诀上改了好几个字眼,那卷轴最上方郝然写着“大般若道 六甲神书”。 他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二姐这么大张旗鼓、不遗余力,甚至不怕冒犯天威都要抓捕这些修士,表面上是积极响应父亲炼尸抵敌的号召,实际上是暗地里收集散落在各个派别的《大般若道 六甲神书》残本,妄图修复早已失传四百年之久的《大般若道 六甲神书》。 那么问题来了,胡青凌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大般若道 六甲神书》是栖仙国的镇国宝典,有着妙不可言的神奇之处。 栖仙国的国民来源有两种,来自于地表世界的得道高人,或者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但不论其出处何来,都必须是入道修士,而修仙长生是夺造化之能的逆天举动,会受到天劫的制衡考验,飞升之路极为崎岖难行。 天劫是自然界对强横生命的一种制约,只有经历过天劫的洗礼蜕变,才能炼就神体超然物外,渡不过者则化为劫灰重归天地本源。 为了帮助国民更好地度过天劫,修行了一定阶段,修士就会被教授《六甲神书》的内容。 《六甲神书》分上中下三卷,上卷记载修仙入门的基本纲要,下卷记载飞升时如何度过天劫的精要,上下两卷分别掌握在栖仙国各氏族大能手中,用以教授那些得天道离飞升只差一步的门生如何度过天劫。 中卷记载了一门顶级秘技——追月再现,掌握在栖仙国历代国主手中,用以降妖伏魔。 上下两卷天书在栖仙国流传甚广,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参透到其中的精要所在,必须是真命之人,劫运满了,天书的精髓才会自然出现。 据说能真正参透天书的人,最后看到的天书是这样的——“字方一丈,八角垂芒,光辉照耀,惊心炫目”。 从此以后,“天书”便有了个有道即见,无道即隐的说法。 栖仙国的国主,据说是上苍下派的转世仙人,承受天命,兢兢业业地管理着栖仙国,飞升的得道者达到了一定数量,其国主以及臣子也可以跟着一道飞升。 几千年来,栖仙国都有条不紊地运作,为上天界输送了一批又一批的仙人,直到第三十六代国主黛千凡的继任。 黛千凡任国主时,栖仙国发生了一件怪异的事情。 虽说历劫飞升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栖仙国民众能得道飞升的人寥寥无几,很多都是终其一生不能参透天书的精要,下场要么就是历劫失败被降下的天劫打得变成一只外焦里嫩的烤乳猪,要么就是碌碌无为直至呈五衰之相而天命尽。 但是寥寥无几不代表没有,一代又一代的国主均能完满地完成任务。 可是黛千凡在位时,历经百年,居然无一人得道飞升,这引起了全国上下一片恐慌。 国民恐慌之余,想象力便突飞猛进! 诸如什么国主得罪了上苍啦,或者是当今国主不是天命所归者啦,更有甚者传黛千凡其实已经堕入了魔道?????? 总之大家捕风捉影、流言蜚语如冬日的鹅毛大雪,漫天飞舞。 黛千凡顶不住舆论的压力,排除万难,率领部下三大护法、十大首座等众多家将,浩浩荡荡赶往栖仙国建国第一人得到飞升后居住的蓬莱仙岛,向自己的先人求了道“天乩之卜”。 那卦象显示,栖仙国将有一大劫,为披星戴月之传承者可解。 披星戴月之传承者是谁,这个人十分明显,就是黛千凡的外孙女——黛月公主。 黛月公主似乎真的是天命所归,出生时不仅天降异象! 地心的上空出现了“兽云吞落日,弓月弹流星”的壮景,而且左右肩头均有一星一月的胎记,月亮的胎记尤为明显,激动或者大哭之时,血流通过,竟能隐隐现出奥黛之色。 不过随着黛月的长大,其表现出来的行径似乎又与天命所归相差甚远。 她不但调皮捣蛋得离经叛道,而且对修仙问道十分反感,在家人期期艾艾的呵护下,长到十几岁的光景,别说是御物飞行,就连最基本的气感似乎还没有完全打开,令一众高人大跌眼镜。 不过这“天乩之卜”却又十分明确,明明白白说的就是黛月。 为什么? 因为从栖仙国第三十六代起,就三代单传,而且生出来的都是女孩。 黛月的母亲黛玉资质平平,纯朴憨厚,不善辞令,大家有目共睹,且身上没有任何星呀月呀的印记。 而黛月虽然修为低微,却聪明机灵,记忆力超群,除了修仙学法,其余技艺样样精通。 黛千凡紧紧抓住这个契机,认为黛月之所以在修仙路上没什么建树,完全是其父母宠溺过度,任其胡作非为的缘故。 于是一纸诏书,不顾黛月哭得天昏地暗、死去活来,硬是把她从父母的行宫里接到自己的行宫进行管教。 从此以后,黛月开始了她噩梦般的修仙生涯。 别的氏族子孙后代修习的道法仙术都有所偏颇,例如风氏一族注重的是气功之法,巫氏一族则把重心放在了符篆研学上面,还有墨氏一族则主修丹鼎之术等,很少有氏族或者门派会把所有的道术仙法都一并修习。 黛月就惨兮兮罗,因为黛千凡自己从小就醉心于修仙问道,她修习的内容不仅包罗万象,什么都有,而且还要求精益求精,所以黛月一进宫门,这位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皇外祖母立马就言传身教,为她制定了一系列修习课程,详详细细分门别类,其中包括山、医、命、相、卜。 第23章 山 医 命 相 卜 “山”“医”“命”“相”“卜”五门功课,黛千凡紧锣密鼓地作了如下安排: “山”是修仙必经之路,作为所有课程重中之重的一门,黛千凡决定不假手于人,自己亲力亲为进行授学! 课程安排在早上修习,黛月须得每天卯时起床,半柱香洗漱,时间一过,立马投入一天紧张的修习时刻! “山”包括玄典、养生、修密三门课程。 玄典学说主要以《老子》《庄子》等修心养性的书为主;养生则是追求健康长寿的吐纳法、炼丹法等;修密学就是符咒咒法、武术等,主要利用运动、精神、意念的统一来提高身心境界。 辰时一过,黛月接下来进行“医”的修习。 教授医术的是栖仙国里头有名的圣医手郝慧天,此人在地表世界就很出名,人称“妙手回春活神仙”。 黛月每天跟着他摇头晃脑地背诵《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温病条辨》几本厚厚医书的内容,学习里面方剂、针灸、灵治等一些保持健康、治疗疾病的方术。 午膳只有一炷香的用餐时间,午膳后马上进入“命”学环节。 教授“命”学的老师是一名名不见传的大能,作风很低调,样子也很低调,活像一只瘦马骝,面无四两肉,笑起来两道浓黄色的粗眉毛拧成一团,简直就是一支扫帚,却也是栖仙国十大首座之一,谥号黄眉道人,真名叫挚苍海。 所谓“命”,主要的分支有两种:占星与四柱。 占星的典学有《果老星宗》、《七政四余》、《紫微斗数》、《五星术》等,学成后可以预测未来;四柱的代表作有很多,挚苍海精挑细选,为她选择了《渊海子平》、《三命通会》、《穷通宝鉴》、《滴天髓》、《神峰通考》、《子平真诠》这六本经典之作。 黛月每每不求甚解,只有死记硬背,午睡的时间是没有的,申时一到,她得马上进行“相”学和“卜”术的修习。 教授这两门功课的是同一个人,右护法斗母星君墨绮烟,用黛月的话来形容,就是一个养眼又温柔的大美人,说话的声音柔柔弱弱仿似天籁,让人恍惚间有种心旷神怡的味道,可惜黛月的瞌睡虫太所向披靡,使得她经常听学到一半便昏昏欲睡。 所谓“相”,是指通过观察人、地、物等,来达到研究和预测命运的目的,主要包括名相、人相、地相(也就是风水)。 人相里面又分有手相、面相、体相、骨相,主要的代表作有《观人于微》、《相理衡真》、《神相铁关刀》、《水镜神相》、《麻衣神相》、《柳庄相法》、《神相全编》以及《金铰剪》。 地相又名风水学,包括阳宅相法和看龙穴砂水向的阴宅相法,后者又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做寻龙点穴。 本来黛月还需要修习名相的,不知怎的,黛千凡似乎良心发现,觉得一下子灌输太多内容,黛月有可能发生积食消化不良,于是挑挑拣拣,好不容易在黛月期期艾艾的哀求下同意把名相术免去。 到了晚上戌时时分,华灯初上,栖仙国大大小小的街道陆续安静下来,百姓们快快乐乐地进入梦乡的时候,黛月还要继续最后一门功课的修习——卜术。 所谓“卜”,不光只是平常人口中的占卜那么简单。 黛月以前对这门玄妙的术法稍微有点好奇,并且产生了些许兴趣,但是看到它林林总总地包括了一大堆纳甲筮法、梅花易数、三式(六壬、奇门遁甲、太乙神数),还有占梦、测字、签贴等,胸中冒出的那点兴趣,登时变成星星之火瞬间熄灭,并且再也不会燎原。 尤其是那本《奇门遁甲》,简直不是写给人看的,整本书背诵下来,黛月居然发现自己连一只字的意思都没有弄懂! 情何以堪啊! 每天准时卯时作亥时息,平时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皇家传道堂和寝宫两点一线的生活。 若有偷懒玩耍撒泼被发现,便关禁闭进行面壁反省思过。 可想而知,对于一个玩性十足的年轻人来说,是一件多么惨无人道的事情。 当然,黛月小时候的事情,胡一辉都是打听而来的。 虽然对此津津乐道,但眼下有个更加重要的问题要解决,那就是胡青凌为什么要修补这部天书呢? 难道她想得道飞升吗? 这不可能! 就她那人品和手段,能证出什么大道? 再说,冥国自建国起,修行成风,而且更加开放,全国上下主修的不但有魔道,更有巫法、妖术以及鬼道,至于前朝专一修习的正统道学,反而被弃而成为糟糠。 魔修的人数占据了一大半,连国主胡巴拉克都涉猎其中,各位王子公主就更加不用说。 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修魔道者成功飞升过,退一万步,就算历劫成功,飞上天庭不被玉帝一巴掌拍下来才怪。 自古至今,仙魔就是两大对抗的阵型。 而且飞升对胡青凌来说,根本就是多此一举,要是想证道长生,修炼成天魔也可以,魔修的至高境界天魔者也是永生不灭之躯。 胡一辉觉得自己就算再多十个脑袋都想不明白这问题,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得现身问个明白才好。 他没有贸然上前,而是静静地解开自己封印起来的法力,远远地寻个地方打坐休息。 期间胡青凌快刀砍乱麻,走马观花一样把那囚车上修士的生平过滤一遍,在卷轴上不厌其烦地比比对对,十分投入,完全没有察觉到胡一辉已经现身站在身后。 最后胡一辉实在忍不住,右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 胡青凌这才骤然转身,待看清楚来人后,目光只是闪了闪,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诧异之情。 倒是胡一辉圆睁了大眼,呆呆地望着她,奇道:“二姐,我这么突然地出现,你就没有感到一点意外吗?” 胡青凌眼皮一掀,不紧不慢地把卷轴收好,转过身,款款而至,几乎挨到了胡一辉的胸前,这才轻启朱唇,微微一笑,道:“弟弟要来探望姐姐,我欢喜还来不及,如何会感到意外。” 她的声音很柔美,如宝珠落玉盘,说不出的轻快婉转。 胡一辉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与她保持住适当的距离,这才眼观鼻鼻观口地说道:“我这次前来,是想请教几个问题,问完就走,不多耽搁!” 胡青凌修习的是狐媚之术,最擅长媚人眼、惑人心,虽然二人乃同父同母所出,但魔道中人哪有那么多有违天伦的条条框框,讲究的是随心所欲,逍遥自在。 胡一辉自小就感觉她二姐胡青凌对他的态度总是暧昧不清,是以每次见到她都是能躲则躲。 胡青凌见对方如此生硬拘谨,不觉微微叹了口气,道:“你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人了,姐弟一场,有什么不解就尽管问吧!” 第24章 阴谋 胡一辉不想和她废话,开门见山地问:“《大般若道 六甲神书》是栖仙国的镇国宝典,里面记载了飞升成仙的窍门,你为什么要试图修复它?就不怕被父亲知道了大发雷霆,到时降罪下来,怕是二姐你这许多年的心血要白干了。” 胡青凌脸上的笑容敛住了,伸出右手一根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手指上修得又尖又长的指甲,指甲上涂的是鲜红的丹寇,颤颤地闪着微光,舒舒然地说道:“众所周知,世间有六界,神、魔、仙、妖、冥、人。天地分三十六重,神界却占领了二十七重,其面积广阔无边,非神籍者欲往神界,要历经大造化与大凶险。 ” 胡青凌一边说,一边扭着婀娜的腰肢,慢悠悠地躺到一张紫檀木雕凤太师椅上。 胡一辉眸中闪过一丝不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扯到天地六界的讲经布道上来。 但出于礼貌,只好仍然默默地立于一旁,静静地听着。 “仙界,是神界在下界之都邑,分布在大地名山之间,包括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其宫阙壮丽,园囿精美,奇花异木遍地长,珍禽祥兽到处行。仙为人修炼而成,是成神的必经之途,古往今来,无数凡人挤破脑袋都想修炼成仙,通往此间极乐之境。 妖界,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修炼成妖后,一般都会化形成人,曾经地心里有个万妖国,却不是真正的妖族居所,真正的妖族之所是那女娲在那不可知之地开辟出新的一界,号称山海界之飘渺地。 魔界,众生七情六欲的显化之地,是与神界相对的混沌世界,魔界修习者分两派,一派崇尚无拘无束、为所欲为、为武是天、以武治人;另一派则主张修炼平乱平和、无欲无求、生死与共。修炼成天魔者,可任意穿梭于六界,超脱轮回,永生不灭。真正的魔界,也有着自己的一方天地,存在于一个平行时空里面,名唤崇陵魔海,无边无际,旷阔无限。 冥界,指的就是地心世界,我大冥国与地府比肩而邻,实质上地府才是执牛耳者,时时处处以地府为标榜。 人界,人族表面上是个寿命短,易夭折的弱势族群,却是各界之源,智慧无量,实力最是强大。人类擅长学习,没有尽头,善练外物,皆可杀,统治并占据着地表世界。” 胡青凌说到这里,缓缓地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斜剔了胡一辉一眼,发现他嘴角微微往上翘,俊逸而出尘的双眸流露出一丝不屑,转瞬即逝。 “世间六界,每一界都独有自己的空间。我大冥国自建立春秋霸业以来,能者辈出,本该乘风云而起,却被后天种种际遇所禁锢,夹在缝隙中永无出头之日。所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我身为大冥国肱骨之臣,又怎么不能为自己的国家将来着想。所以嘛,就想学学你的样子,鬼道、魔道、妖道、仙道以及神道各个领域都涉猎一些,方可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弟弟,你说对吗?” 她的语气从容不逼,完全没有把胡一辉的恐吓放在眼里。 胡一辉耐着性子听了胡青凌一通漫长得不着边际的理论知识,得出的答案根本就是一派模棱两可的牵强附会。 他本来就不抱希望能从她嘴里问出点什么,所以也没有什么失望,蹭一蹭鼻子,换了个话题:“二姐勤奋好学,精神可嘉,但是你抓捕如此多的修士练尸,恐防不妥。纵使你保密措施做得再好,纸还是会有保不住火的一天,我冥国现在虽然国势蒸蒸日上,各大能层出不穷,但不说地府实力如何,光是天庭里坐镇的三十六天宫七十二宝殿的大能,就已经是深不可测,更何况商周交替之际,三界玄学均顺应了天命,助周伐纣历练仙劫,大大增加了天庭人力。此后天庭便多了日、月游神、太阳星君、太阴星君、值日神、值时神、四大天师,二十八星宿、九耀星官、三清、四帝、五方揭谛、各方战神等等,你用脑子想想,跟这样的对手叫板,不是以卵击石,蜉蝣撼大树,最终引火烧身是什么?” 胡一辉从大局出发,条分缕析地摆明此事的厉害关系,好镇住胡青凌,让她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谁知胡青凌听了竟不以为意,一片云淡风轻的姿态,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魔族掌控三界又不是没有先例。遥想太古洪荒天庭的东皇,执掌混沌钟,镇压三界,掌控宇宙。实力直追天道圣人,为真正的“圣人之下第一人”。 其兄帝俊,利用血脉的力量,将元神幻化为十三条巨龙,执掌洛书河图,推演出令三界闻风丧胆的周天星斗大阵。在三界中立下赫赫威名。 鲲鹏祖师,吞噬深海之力进化,并且拥有极强的变幻之术。遇水为鲲,展翅为鹏,一度被奉为妖界魔祖。 就连最不济的玄冥,都能以本体强悍的元神,利用黑暗的力量召唤冥界的亡灵冤魂,掌控着万物生灵的生死,一度成为冥界地府的霸主。 我大冥国治下拥有十魔七煞,圣能无数,一点不逊于太古时代的几位魔祖,一统三界也未为不可,为何现在却缩在地心里连地府都不如。父亲既然敢灭掉栖仙国,就已经公然跟冥府天庭叫板,没有开战只不过是差了点机缘而已。四百年来上天界的人都做了些什么,还不是只派了个菩萨来整日对我国国民念经游说而已!” 好大的口气! 把胡一辉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的思潮起伏,见对方死牛的脖子扭一边不听劝,耐心终于告罄,厉声喝道:“父亲自灭掉栖仙国后,四百年来都采取柔和的战略战术,可见其并不想太出格,你今天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胡来。” 他突然这样色厉内荏,着实吓了胡青凌一跳,白了他一眼,静默了一会,缓缓道:“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我之所以如此费尽心思,搜罗各门各派的宝典秘籍,不就是时刻准备着要与上天界一决雌雄吗?唉,从前的用脚跺一跺,修仙界都抖三抖的泽令尊者,如今却变成了只缩头乌龟。为了区区一个黛月,你就意志消沉了四百年,如今连抓几个修士炼尸都怕得要命,胡一辉啊胡一辉,扪心自问,值得吗?” 胡一辉几乎是冲口而出:“我心由我不由人,我自己乐意,你管得着吗?” 胡青凌针锋相对:“我从不信命,因为我便是自己的神。四极倒塌,九州崩裂,与六界为敌,又如何!我也自己乐意,有什么责任我自己承担,你管得着吗?” 这家伙疯了,这怎么能一样呢? 我至少没有把整个冥国往火坑里推啊! 胡一辉被气了个倒仰,再也不想跟她扯下去,骤然出手,十指如电,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左手在她手腕上一捏,右手微微向前一送,一支蛾眉钢刺嵌入了她的咽喉几分。 胡青凌一招未发,瞬间被制服,现毫无还手的状态。 谁知道她不恼反喜,盯着胡一辉的脸,咯咯咯地兀自笑个不停,银铃般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我的个好弟弟啊,你蹉跎人间这么多年,身手是没有落下了,脑子却怎么就变得如此不好使啦!” 胡一辉闻言,脸色陡然一变,一下子醒悟过来:“不好,黛月??????” 话未说完,人就已经冲了出去,跑到方才画圈的地方一瞧,法阵完好无损,可徐若萍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愣在了原地,一股巨大的愤怒如烈焰下喷薄的岩浆,几乎破膛而出。 胡青凌那阴恻恻的笑声尚在耳边回响,此事的来龙去脉,层层叠叠的经过和疑问,纷纷扰扰地在他大脑里理了一遍。 他冲将出去,回到练血尸的广场上,只见血池晶棺依旧,场上的血修罗不见了,而躺在水晶棺里的所谓的血尸,则焉答答地只剩下一张人皮。 中计了! 原来从妙音ktv出来,遇到血修罗开始,他们就一步一步踏进了他二姐早就设计好的圈套。 那些修真界里被抓来的所有年轻修士,都不是她二姐的目标,她真正的目标,是黛月。 他们刚才在血池里看到的血尸,也根本不是修士们的尸体,因为自始至终,她二姐除了抽出他们的魂魄记忆看看,没有杀过一个真正的修士,被看过记忆的修士,只是删了段记忆后就放回地表去了。 所以到目前为止,修真界还不知道他们下山游历的这些弟子被抓捕关押的事情。 胡一辉刚才一招制敌,得手如此顺利,一开始他并没有产生多大的怀疑,一方面二人距离甚近,另一方面胡一辉早已暗暗酝酿良久,蓄势待发,是以一下子抓住了她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可是再往深一层想想,这未免也太顺利了。 不说胡青凌一路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混到这个位置,那心机和魄力该是多么的非同一般,就刚才胡一辉抓住了他二姐的手腕时感觉到的微弱气场,哪是一个差不多能和胡一辉一个级别的大能所拥有的? 但要蒙骗像胡一辉这种从小一块长大的亲人,随便找个厉害的血修罗来变个身是远远不够的。 那么刚才跟胡一辉娓娓而谈的胡青凌是谁? 毫无疑问,只是她的一个分身而已。 会分身术者,能以一身分出几身,几十身,乃至无穷尽身。 相传道教创造人之一的张道陵精通此术。 而胡青凌本尊,早就挟持了黛月飘然远去。 可是她为什么要挟持黛月,早在四百年前,父亲胡巴拉克就已经颁了一道圣旨:善待栖仙国遗孤。 这圣旨无异于黛月的特赦令,如此一来,她这不明晃晃地要忤逆圣上吗? 她会对黛月做什么? 胡一辉所受到的震撼,比在大热天时兜头劈下的一道天雷还要犀利,他的面容扭曲,十指关节扭得格格作响,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怒火夹杂着他的气机犹如一颗爆发的***,瞬间把胡青凌的行宫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第25章 前世记忆 话说徐若萍百无聊赖地待在胡一辉所画的法阵里,无所事事四处张望。 胡一辉画圈的位置选得刚刚好,在一处假山流水的后面,是一处鬼迹罕至的地方。 假山中间坑坑洼洼有个洞,徐若萍站起来刚好能透过此洞观看到外面的一切。 徐若萍此刻的心情不知道可以用什么来形容了,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心某处,外面是命悬一线的英子他们,单位的假期就只批了两天! 万一胡一辉进去了被抓住怎么办? 即使没有被抓,万一英子他们却先一步被练尸了怎么办? 以上情况都没有发生,万一在地心里耽搁个十天半月,这样子明晃晃地旷工,被单位炒了怎么办? 许许多多个万一,仿佛变成千丝万缕的白绫,紧紧地勒住了徐若萍的脖子,越缠越紧,勒得她差点就口吐白沫,眼翻白瞳。 就在她内心快要变成一只蹦极的蚂蚱之际,却一眼瞥见救命稻草胡一辉跑了出来。 他气定神闲,目光往四下里淡淡一扫,胸有成竹地说道:“我都搞定了,你出来吧!” 徐若萍大喜,胡一辉果然是尊大能,才进去几分钟的功夫,就把事情解决了。 她迈着小碎步跑到胡一辉跟前,迫不及待地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里面的主谋是谁?英子他们都能得救吗?那些血修罗都被赶跑了吧?” 奇怪的是,胡一辉仿佛把她当成一坨空气,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又没有转过身来朝向她,却是目视远方,驴唇不对马嘴地说道:“都搞定了,你就没有必要隐身了!” “哦!”徐若萍低低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多心,她感觉眼前的胡一辉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冷冷地拒她于千里之外,话里行间都是客客气气、公事公办的口吻。 她心中不快,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当下用手摩挲了那石子两下,心意传达过去——让我现身吧。 胡一辉的目光终于徐徐落在了她身上,很冷,就像深秋里凛冽的寒风,把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地扫了一遍。 徐若萍抬头对上这刀子般的双眸,从里面窥见了一股掩抑不住的浓重的杀气,她在原地呆了片刻,脸上先是震惊,随后转成一片空白,最后不加掩饰地露出了惊惶恐惧,潜意识里只剩下一个字“跑”! 转身、迈步,她的双脚才刚想完成大脑里条件反射过来的指令,只觉得脖颈处一麻,整个人晃了晃,险些没站稳,仿佛突如其来了千万支银针,把她全身上下的经脉一下扎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若萍恍恍惚惚站在一片虚空之中,脚下不是实地,软软绵绵的略有弹性,就好像踩在一只大果冻上,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要怕,向前走,去打开那扇你前世记忆的大门!” 迷迷糊糊走了几步,徐若萍眯着眼睛一看,前面果然有一扇门,门的四周白雾氤氲,若隐若现发着柔和的银白色的光。 她掐了掐眉心,神智清明了不少,直觉耳边说话的那人不怀好意,她的手伸到了半空,犹豫着要不要去推门。 她的目光往周遭扫了一遍,只见四面八方都处于混沌之中,什么物事都没有,比待在娘胎里还要安静。 徐若萍可不想待在娘胎里,别无选择,她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 眼前豁然开朗,她落在了一个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地方,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面前是一座巍峨的大山,嶙峋山石隐隐闪耀着碧蓝色的琉璃光,远处山谷中鳞次栉比地耸立着金银建成的宫殿。 山中古树参天,万木峥嵘,那树干却像翠竹一般,一节节直冲云霄,每个枝节间长着芭蕉似的叶子,竹子似的有节,开着盘子一样大的紫花。 彩蝶绕花纷飞,每只蝴蝶都有洗脸盆那么大。 山中时不时跑过一两只奇珍异兽,估计徐若萍把现代的百科全书翻了个遍,都没能找出一两只叫得上名字来的。 正诧异间,就见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像一匹脱了缰绳的野马,骑着一只白鹤一样的五色鸟疾驰而至,山谷中回响着小姑娘如黄莺打啼的声音。 五色鸟在徐若萍的不远处停下,小姑娘翻身跃下,奔到前面一条小溪中,捧起溪水就咕咚咕咚旁若无人地喝了起来,喝饱了水,却也不走,双手拍打水面,溅起了不少水花,那水花落在她脸上,仿佛挠了她的咯吱窝一样,咯咯咯地傻笑起来。 徐若萍见她好一派天真烂漫的性情,心里高兴,忍不住上前跟她打个招呼,道:“你好啊,朋友。我想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一边说,一边细细地观察着对方。 小姑娘长发披肩,墨玉一样光滑柔顺,瓜子脸蛋,眼如点漆,清秀绝俗 ,睫毛长而细,微微向上卷着,上面坠了几颗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映衬下,闪着夺目的光辉。 徐若萍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人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再瞧瞧对方的装束,淡绿色的繁花绿叶裙,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绝不是二十一世纪的着装。 等了好久,那姑娘没有半点反应,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兀自戏水一阵,便仰面躺下,双手作枕,呆呆地看着天空出神。 她竟然看不见自己! 徐若萍大吃一惊,试着伸手去扯对方的衣角,胡乱抓挠,一只手竟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徐若萍吓得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明明看得真切她却?? 仿佛是解答她的疑问,那个声音又再幽幽地传了过来:“别担心,这是你前世的记忆而已,好好回忆,当看场电影就行了!” 闻言,徐若萍大大地舒出了一口浊气:还好,不是我死了变成的魂魄瞎撞见的景象。 舒完气,徐若萍又飞快地想:好端端地我跑来看我前世的记忆干嘛?那个声音是谁?难道她也在看吗?她为什么要看自己前世的记忆?难道我前世涉及了什么秘密宝藏? 她抓心挠肺地胡乱猜想一番,一下子警惕起来,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而腆着恭恭敬敬的笑脸问道:“嘿!我看不见的那位朋友,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会跑到自己前世的记忆里来啊?” 凝神静听半晌,那声音竟成了哑巴,再也没有传来一言半语。 徐若萍恨得直撮牙花子,强压着怒火又谦逊有礼地问了几句,那人却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变成一只憋嘴的王八,一直默不作声。 对方不说话,不代表就没有人说话。 “黛月!黛月你在哪里呀?” 山脚下传来了十几个人的声音,反反复复说着同一句话。 那声音有苍老得如经年的破风箱,吭哧吭哧喘着粗气,有年轻的如同天籁,更有甚者是那种内力浑厚刚强的男低音,刺的人的耳膜嗡嗡作响。 小姑娘似乎显得很不耐烦,一瞬间成了只霜打的茄子,嘀咕了一句:“真烦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在山间散散步都管得死死的。” 她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怏怏地踱到五色鸟面前,懊恼地拍了拍它的脑袋,撅着个嘴巴道:“青鸾,看来我们今天的节目就到此结束了,回去吧。” 第26章 宁氏讲学 五色鸟能听懂她的话,脖子向前一伸、头一低,双脚一弯,把身子矮一截。 小姑娘双手按着鸟背,熟练地抬脚跨了上去,稳稳当当坐在上面,轻唤一声,那鸟就风驰电挚起来,眨眼间跑出去很远。 徐若萍正担心没办法赶上,却发现自己根本都不需要迈步,人就已经随着那小姑娘风驰电挚而去。 她倏地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前世就是这个小姑娘,那声音说是看电影,那可真的就只是看电影,而且这场电影十分诡异,内容是她自己的前世。 徐若萍心里思量着:既然自己出不去,就好好呆着看场电影算了。 这么想着,竞真心安理得地看得津津有味。 小姑娘在山脚下与刚才出声呼喊的那群人会合。 徐若萍一眼扫过去,有一个老妇人和两个小女孩,看着装应该是丫头婆子之类,还有十二个武士,个个虎背熊腰,腰上的弯刀银光灿灿,着装统一,两边一字排开,见小姑娘从山上下来,齐刷刷单膝跪地行礼,为首的大汉苍髯如戟,毕恭毕敬道:“公主殿下,天色不早了,桂阳宫的作息比皇宫还要严格,免出岔子,还请殿下早些回去歇息,为明日一早的晋级考试做好准备。” 他双目炯炯,声音宏浑,浑身隐隐透着一层灵光,竟是个道行十分了得的修士。 黛月公主心中苦闷,顶着一张棺材脸,似有还无地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在众家仆的簇拥下回到了桂阳宫里的下榻处休整。 桂阳宫好生气派,纯金作屋顶,白金作屋墙,地下的石级是莹润翡翠,栏杆雕刻的图案镶嵌着大把大把的宝石。 徐若萍看花了眼,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梭巡了一遍,一次又一次企图掰出一块半块的石头放进口袋里,无奈宝石林中过,半片不沾身。 正垂头丧气之际,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切换到了那黛月的里屋来。 黛月公主坐在书桌上,一手支腮,一手拿着把银光闪闪的小刀,双眸中目光散乱,看样子已经出了好长一会的神。 现时她已经洗漱完毕,换了身宽松的薄薄的白纱衣,书桌上散落了一堆金箔,好几张的金箔上面,歪歪扭扭刻着符咒,那符咒时断时续,竟没有一张雕刻成功。 徐若萍心里暗暗好笑,想不到自己前世和今生一样,对这些修仙问道的事情也是了无志趣。 望着一桌子黄灿灿的金箔,徐若萍又吃起醋来:妈蛋,同样是刻符咒,为什么我就用黄纸她就用黄金,今世我这胎投得真是够倒霉的。 没等她将这不痛快压下去,就听见一声“叮”的轻响,黛月旁边一只类似于挂钟一样的金属器皿好像发出了警报。 徐若萍侧头一看,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妈子掀开珠帘,款步上前,用她的三角眼扫了一下黛月以及她面前的杰作,然后就毫不客气地训斥道:“殿下,七煞星君是天下第一大座师,道术仙法,高深莫测,是当今的翘楚,如今他难得要收嫡传弟子,你不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回去恐怕要被罚的更甚!” 黛月把身子挺了挺,精气神倏地被老妈子的后半句话给拉了回来,捡起一片金箔,拿着把银刀用力在上面刻符,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仿佛这个世界瞬间变得了无生趣:“奶娘,明天不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吗?听说那个什么君铁面无私得很,我临时抱佛脚恐怕也不顶用吧。” 奶娘的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眼角的皱纹刀刻般深邃了不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陛下不是给你一个锦囊,让你好见机行事吗?” 一句话提醒了她,黛月一瞬间满血复活,一双眸子如粼粼水波,目光柔柔地盯着她奶娘,谄媚道:“对!你不说我还倒忘了,好奶娘,我想现在就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可不可以?” 老妈子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再加上那嗲声嗲气的语调,立马落了一地鸡皮疙瘩,两道眉毛一蹙,脸上的皱纹深得能把苍蝇压扁,垮下脸,斩钉截铁道:“不行!” 黛月被对方一句话堵死,心中不悦,回头又变回了那副全天下的人都欠她钱的模样,长吁短叹地低头继续刻符。 半刻钟不到,她就已经老太婆似的来来回回晃荡了十数次,一会要喝水,一会要出恭,大大小小的偷懒理由尽是五花八门。 宁氏无奈地叹了口气,拉过一把紫檀木的官帽椅坐在旁边,清了清嗓子,道:“今天的符咒刻画就到此为止!过来给你讲些奇闻秩事。” 这个黛月爱听,立马屁股不痛,胳膊也不酸,精神奕奕地托着腮帮子睁大双剪水般的秋眸一动不动地望着宁氏。 每天枯燥苦闷的功课里头,唯有这时,黛月的三魂七魄才算真正归位。 宁氏半眯着眼睛,开始了她摇头晃脑的讲故事序幕。 “栖仙国自应运而来,国运日益昌盛,土生土长的原驻人口加上日益增多的从地表世界加入的移民,人数是越来越多,近百年来更是人才辈出,大能无数!” 黛月很是鄙夷地讥讽道:“奶娘,照你这么说,那为什么栖仙国近百年来无一人成功飞升过?” 栖仙国有个专门记载羽化飞升这方面的文官职能部门,叫载仙宗,里面涉及到所有真人羽化登仙时出现的情况,文官们都会详细记载一切细节,天机如何,地理如何,人和如何,是乘龙是骑鸾还是化虹,都要记录在案,力求一字不差半句不漏,容不得半点虚假水分。 一次黛月闲得无聊,与青鸾两个晃荡到载仙宗的库册楼,翻看了近百年的仙者羽化记录,然后此二女震惊地发现,坊间传闻的栖仙国近百年无一人得道飞升的事,竟然是真的! 宁氏马屁拍到马腿上,一张老脸没有地方搁置,只好重重咳了一声,含糊道:“飞升者,除去各方面自身努力外,还要讲究机缘。小月儿你到底想不想听故事?” 黛月吐一下舌头,闭嘴。 宁氏继续:“当今修仙界里,除去入仕我朝的三大护法、十大首座、三十六宗师以及七十二贤士,你可曾听说过‘两山一斗’?” 黛月十分认真地摇摇头,她只知道,栖仙国三大护法与丞相龟太寿,掌管栖仙国诸地道教事务,得了羽衣卿相的美誉;十大首座,更是各有洞天福地,封地建城,基本上自成一国,不征召则不用入宫议事。 至于再底下的三十六宗师、七十二贤士,她基本上零了解。 而他们各自的本领秘技,黛月则是从来都是道听途说,目前为止,尚未亲眼见识过。 不过连瞎子都清楚,能被称之为大能者,没有一两箩筐压箱底的本领,谁服! “真正的大能有些隐于山林,有些不屑入仕,有些则深藏不露。譬如两山中的启封山,以波罗江为界,向北绵延三千里,东接闻名古城邱阳市,西靠车城十雁市 ,南望原始森林盘古墟,北临弦阙平湖 ,旷阔无垠,山上终年阴雾缭绕,罡风阵阵,方圆几百里无一活物,你道为何?” 第27章 宁氏讲学 宁氏在故事里留了点悬念,目的就是为了勾起黛月的兴趣,停顿一下,等着她来提问。 谁知道对方没半点反应,只一脸懵逼相,好不无趣,只好兴致缺缺地继续道:“启封山上镇压着无数上古凶兽,别说一般的飞禽走兽不能靠近,就连有一定道行的修士经过,都需绕道而行。 却偏偏出了个大能聂震轩,独自一人在山上建起三间茅屋住下来,潜心修道,一身本领深不可测,据说其人三步一清音,十步一莲花,所有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见到他,都远远地掉头就跑,是个真正的仙人!” “可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英勇事迹不?”黛月打断了宁氏问道。 宁氏摇头:“这倒没有,不过两山中的另一山,喜娘山的真人岳苍涵倒是有趣得多!其人不是我栖仙国的原驻居民,是地表世界修行的得道高人入籍而来,趣事也不是发生在地心里头,是他在地表的一些生平事迹。 话说那岳苍涵出身江南士族,十三岁时丧父,家境渐贫,他以砍柴所得,换回纸笔,在劳作之余抄书学习,常至深夜。他性格内向,又不善交游,只一味地闭门读书,所以涉猎甚广。 晋永兴元年,岳苍涵加入吴兴太守顾秘的军队,任将兵都尉,抵抗石冰的农民起义,作战有功,被封为“伏波将军”。次年石冰事件平息,岳苍涵不愿争功邀赏,辞官往洛阳搜寻炼丹制药之书。 本来从此就此踏入修仙问道之旅,谁知又因陈敏盘据江东作乱,归途断绝,被流放在徐、豫、荆、襄、江、广诸州之间。 **二年,张昌、石冰于扬州起义,大都督以岳苍涵德才兼备,起而用之,将封其为将兵都尉, 与之一起镇压起义军。事平之后,岳苍涵无心官场仕途,只一心问道,便投戈释甲,径诣洛阳,欲广寻异书,潜心修炼。 谁知道没安定个几年,又遇上八王之乱,恰逢其故友嵇含为广州刺史,表请他为参军,并担任先遣。岳苍涵以为可藉此避乱于南土,于是就欣欣然前往赴任。孰料人若倒霉,就喝口水都塞牙缝。他的友人嵇含被他的仇人郭励所杀,岳苍涵只得半途折返,颠沛流离于各地之间。 修仙道路被老天爷一阻再阻!” 宁氏讲到这里,低头瞄了一眼那位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的公主殿下,见其完全没有领悟到自己费尽苦心讲这故事背后的深意,好一番愁苦漫上心头。 “怎么不说了!”黛月正听得出神,眼里不断浮想出那位落魄书生在修仙路途多灾多难的情景,见宁氏忽地就顿了好长一会,连忙敦促道。 虽然现在是对牛弹琴,说不定以后会开窍呢! 宁氏心怀一点侥幸,继续唾沫横飞展开她的长篇大论:“岳苍涵于是在南方逗留多年,居然悟出了一些大道,为此还写了一绝世名篇《凌云志》。 《凌云志》的文章虽短,内容却磅礴大气,读来气势惊人,其通篇如下:荣位势利,臂如寄客,既非常物,又其去不可得留也。隆隆者绝,赫赫者灭,有若春华,须臾凋落。得之不喜,失之安悲?悔吝百端,忧惧兢战,不可胜言,不足为矣。 这篇惊鸿之文一度传到我们栖仙国里头,当今陛下读来拍案叫绝,遂亲自命人前去考察。 去考察的修士跑到地表一看,发现岳苍涵已经绝弃世务,一心锐意于松乔之道,自己服食养性,修习玄静,不久后便得大成,于是马上把他请到我栖仙国来。 入籍我栖仙国后,他更加如鱼得水,在五斗米教老神仙马开明主持下的十年一次的道统辩论大赛上舌灿生花,满腹经纶,才高八斗,不但把道统上面千百年来的不成文的各种规定批判得一无是处,更是一人点评尽天下各家的道术仙法之优缺,把聚集在五斗米教总观上的一干牛人噎得哑口无言,一个个灰头土脸败下阵来。” 黛月听得一阵热血沸腾,兀自发了好一番高山流水觅得知音人的感慨,突然生出一种半路折返,拜其为师的冲动。 “两山一文一武,近百年来盛名赫赫,但是真正罢黜百家争鸣之盛况的人,却是另有其人,就是两山一斗中的北斗尚百通,人称百事通,知晓天下世间事,洞得无上上之道,乃仙中之仙也。” 黛月听到这里,即时拉下脸来,她识得此人,自己的悲惨生活就是由他而起,没有他,就没有天乩之卜! 而且尙百通是黛千凡与七煞星君的授业师父之一,宁氏东拉西扯又再扯到这方面来,用意还不明显,不就是把对方吹得有多么牛逼,好让自己怀揣着一颗敬仰之心去虔诚拜师。 黛月一阵无来由的心烦气躁,趴在桌上不由自主地打起了瞌睡。 “我栖仙国的名山大仙山,山腹中有一处奇地云虚峰,常年有云霞笼罩,旭日东升之际,远远望去,更是似有仙境现其中。里面有仙鹤飞舞,灵兽散步,又有奇花异草无数,古树怪藤盘梗。山峰顶处更有一飞天瀑布,底下是一个面积颇大的莲花池,莲池中开有斗篷一般大的红莲,晶莹透亮。 仙境中有一处宫殿,名唤‘太虚宫’,‘太虚宫’中有一位修道界的大能人,此人就是尙百通也。他是一位道法精深之辈,是修仙界里的泰山北斗,生平最为和善,平日里也多与人为善,是以天下修士莫不尊敬,就算我朝三大护法十大首座中与其相交者,都不在少数。” 宁氏口若悬河地把七煞星君的师父形象描绘得天上有地下无般高大上,正得意洋洋之际,低头一看,黛月已经迷迷糊糊渐入梦乡。 一束柔和的光打在她脸颊上,水灵红润,睫毛弯弯,整个人透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仙子气。 宁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轻一抬手,一条方形的毯子自屏风后飘飘荡荡而出,裹在黛月身上,无声无息地把她整个人抬进了一张铺叠好的大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黛月的心情还没有缓过来,在众仆再三敦促下,怏怏地起床洗漱,灰溜溜地坐上停在行宫外面的马车,赶往考试目的地——桂阳校场! 一路上,黛月都无精打采地趴在马车一侧的窗边,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各式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路上间或有三五成群、穿着奇装异服的修士结伴而行,所有的一切,都只会引起她心里的烦躁和焦虑。 离宫数日,黛月的心情就如狂风暴雨下的大海,波涛起伏。 一方面打心底里想离开秩序森严的皇家道场,远离黛千凡的铁血政策一般的教学制度;一方面又担心这位七煞星君的严厉比黛千凡有过之而无不及。 传闻中的这位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座师,居栖仙国十大首座之首,是谢氏一族嫡传独子。 栖仙国自建国以来有好几千年的历史,三大护法十大首座所代表的各氏族间盘根错节,修炼的仙法道术各不相同,曾在好长一段时期内成百花齐开,百家争鸣之势。 可惜这样的局面被最近百年里出现的一匹黑马打破,代表谢氏一族的七煞星君谢七星一枝独秀,居然在修炼七星玄杀术上达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至高境界。 而且,凭借此术,他战功赫赫! 镇南疆十魔叛乱,平北都千年熊妖扰民,独自一人击杀了一只上古凶兽敖狠,从此威名远播! 第28章 风旭言闹事 要说七煞星君的主要经历,也是一等一神童一枚。 十岁开始读《孝经》、《论语》、《诗》、《易》等儒家经典,尤其喜欢“神仙导养之法”。 十三岁跟黛千凡一起师从尚百通学炼丹秘术,颇受器重。 尚百通一生收徒五十多人,只有谢七星习得了金丹之精要,读懂了《三皇内文》、《枕中五行记》等一众道统高森莫测的学术理论,并且修炼出了混沌之火的离火之精。 随着他渐渐长大,表现出来的天赋更加惊人,不仅把谢家一脉传承的七星玄杀秘技修炼到至高境界,而且还博采众家之长,自己着书立说,把神仙方药、养生延年、禳邪却祸之事,以及守一、行气、导引等修仙的途径,融会贯通,将神仙道教理论与儒家纲常名教相联系,开融合儒、道两家哲学思想体系之先河。 如此百年难遇的奇才,自然受到栖仙国国主的另眼相看,曾一度授意其为未来继承者黛千凡的驸马人选。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二位天作佳偶由于种种因果未能结成良缘,谢七星对后来加冕于他的虚名又十分看淡,固辞不就,只留下个大首座的头衔,在桂阳城建宫观,修行炼丹,着书讲学。 黛月正惴惴不安,如坐针毯之际,一只麻雀大小的五色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在她马车上空盘旋两圈,“啾啾”两声落在了她肩膀上。 黛月忙缩回车内,觑了一眼在凝神闭目的奶娘宁氏,把耳朵竖在了鸟的嘴巴边上,五色鸟立刻会意,高亢的“啾啾”声转换成低低的“啾啾”声,喋喋不休起来。 三百六十行,黛月行行是状元,呃,修仙除外! 她精通兽语,很快,就从青鸾那磕磕绊绊的叙述中,抓到了一个可以出外勤的机会。 青鸾是黛月七岁生日那年,父亲宁萧山送她的生日礼物。 宁萧山是个修道高人,经常十天半月不见踪影,入赘皇室以来,更加勤勉尽责,闭关修炼。 此鸟的本相大如雄鸡,羽色华丽,尖尾羽特别长,两翅膀上长满许多赤黄色及白色眼状斑纹,颜色则主要以青色为主。 它是一只上古神兽,可变幻大小,可化形成人,战斗力虽不强,但灵识很高。 黛月当场就对它爱不释手,遛猫似的玩了半天,想起了要问它的出处以及来历时,宁萧山却早已回去闭关修炼,于是自己翻找大量古书籍,在《山海经?大荒西经》里面找到了一句话,“祝融生太子长琴,是处榣山,始作乐风。有五彩鸟三名,一曰皇鸟,一曰鸾鸟,一曰凤鸟。” 引经据典,一直以为青鸾曾经的主人是长琴,及至后来又翻阅到别的典故,说青鸾是常伴西王母的一种神鸟,多为神仙坐骑。赤色多者为凤,青色多者为鸾。 各种说法不一,黛月后来懒筋发作,为青鸾溯源的事情就不了了之。 一人一鸟相互作伴,久而久之黛月便学会了鸟语。 她觑着宁氏的一张老脸,惯会避重就轻,正儿八经道:“奶娘,出事了!” 宁氏:“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殿下此番出来历练,应该遇事处变不惊,沉稳应对才是,身为我栖仙国第三十七代既定继承人,说话做事更加不能一惊一乍。” 又来了又来了,黛月一听到这顶大帽子,整个人仿佛被压在了五指山下,胸口都快倒不过气来:“不是,真的出事了,奶娘你听我说!” 闻言,宁氏干脆紧闭双目,不发一言。 黛月见对方毫无反应,继续制造恐怖言论:“风旭炎在前面闹事,好像要群殴某位修士,哎呀呀,也不知道会不会像上次一样,闹出人命来!” 宁氏一阵脑瓜仁疼,心里暗暗叫苦:这混世魔王怎么也来了。 风旭炎是栖仙国三大护法之首紫微真人风星腾的独子,他老子牛逼,能被分封到‘真人’的谥号,委实不简单。 所谓‘真人’,就是洞察宇宙和人生本源,真正觉醒、觉悟的人,达到了一种非常高深莫测的境界,离飞升只差一步。 从古至今,公认的达到真人境界的只有太上道祖老子的四位弟子,并称为道教四大真人,分别是南华真人、通玄真人、冲虚真人以及洞灵真人。 南华真人就是道家的庄周,代表作《庄子》贯满天下,又称《南华真经》。庄子不但完美继承了老子的思想,而且主张超脱现实关系而尽情逍遥,《庄子》开篇即名逍遥游,深入发掘了逍遥的至高无上的境界,指出了道的真谛:人与物质的关系就是相互转换的关系,梦与醒、生与死也不过是从一种状态进入另一种状态而已,只有领悟精神和物质的转换,才能真正的逍遥。 通玄真人姓辛名銒,一名计然,号龙拯,又称文子,代表作《文子》,即《通玄真经》。文子的思想非常出世,曾一度干预了春秋战国的历史战事,范蠡就是他的嫡传弟子。《文子》一书称古往今来谓之宙,上下四方谓之宇,是最早洞察宇宙概念的人。 冲虚真人即春秋战国时期的道学家列子,名御寇,他的代表作是《列子》,又称《冲虚真经》,主张清静无为、去除心中的杂念,保留人清静自然之本性,即可达到忘形骸,虚物我,一荣辱,齐生死的贵虚境界。 传说列子只修道了九年,就可以御风飞行,达到了秉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的境界,是真正洞察宇宙和人生本源的人。 洞灵真人即春秋时期的亢仓子,老子的弟子,代表作《亢仓子》,又称《洞灵真经》,将道家思想发挥到极致,包含君、臣、政、兵、农等等,皆有道之用。提出了修身和治国,皆是以道为根本的着名箴言。 四大真人后来在栖仙国潜修中劫运满载,历劫飞升,位列仙班。 风星腾的谥号与前几位同等,实力可见一斑,他主修的气功大法,几乎在栖仙国国民中全部普及,影响之广,非同小可。 与此同时,风氏一族从此扶摇直上,在栖仙国的地位可谓之一人之下。 可惜,生了个不肖子风旭言。 其人自幼骄横跋扈,目中无人,小时候经常跟黛月混在一起,把栖仙国国都里的名山秀水、花鸟鱼虫、奇珍异兽,凡是能叫得出名字的好奇事物,统统祸害个遍。 二人臭味相投,凑在一起简直无法无天。 不过不同的就是,黛月天性纯良,不会随意杀戮,而风旭炎却弑杀成性,玩得兴起什么都不管不顾。 更加离谱的是,在修仙学道上面,黛月连刻画符咒的气感都尚且不稳定,他却轻轻松松以剑入道,一路以破竹之势毫无瓶颈地达到剑神域的境界,离剑仙只差一步。 恃才傲物,这家伙更加肆无忌惮,紫微真人常年闭关,府上除了那位病秧子老娘时不时还能镇一镇他,管家以下的众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好景不长,就在黛月被送进皇宫的那一年,他老娘一个不小心,回老家卖咸鸭蛋去了。 风旭炎还真不愧为栖仙国的混世魔王,三年守孝未满,这小子就闹出人命:与一位刚刚入籍的栖仙国修士比试术法,直接把人家打回老家,打回其先人的老家。 栖仙国历来以得道高人的面孔示世,发生此等丑闻,在地心世界的负面影响着实不小,黛千凡本来已经焦头烂额,遇上这档事情,当然对凶手风旭炎严惩不贷:大刑伺候加上牢狱之灾。 其父紫微真人上下打点,终于把原本十年的牢狱减至一年。 今年刚被放出来不久,闻听天下座师七煞星君要选拔三名优秀的修士,拜入其门下,他父亲就巴巴地把他送来了。 七煞星君的名气誉满天下,其嫡传弟子不多,出山后无一不是呼风唤雨的大能,是以每个修士都争破脑袋想拜入其门下。 当然,还是除了黛月。 宁氏作为栖仙国十大首座之一,及时阻止风旭炎再次行凶便成为现时首要的事情。 悲苦的眼泪往肚里流! 宁氏揉了揉那双昏花的老眼,一波三折地想:我是镇不住这小子的,只能依仗公主。可这事解决后,万一他俩又粘到一块,闯出更大的祸事来?????? 宁氏用力眨了眨眼睛,不敢继续往下想,轻轻叹了口气,又想:只能见一步走一步,老天爷千万要保佑老朽啊! 睁眼就撞见黛月两道眼甘甘的目光,只好把“在外面不要惹是生非”之类的唠叨话重新叮嘱一遍,这才战战兢兢地随着她,由青鸾带路,下车步行而去。 贵阳城近日热闹非凡,地心世界里头各个修道中人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了进来,城中的客栈民居天天爆满,贵阳宫为了疏通人流,专门开出了几条十多里的街市,为那些售卖丹药,符篆,法宝,秘籍的修士们提供便利。 有人的地方就有吃喝拉撒睡的需求,栖仙国也不例外。 入籍栖仙国国民的,虽然都是一心求道学法修行,但,十根手指有长短,到最后能证得大道历劫飞升的是极少数,剩下的就只能像地表世界一样,过着普通凡人的生活,因此,栖仙国的商贾之士不在少数。 两人一鸟拐进一条街,前面就水泄不通地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一个公鸭嗓音“嘎嘎”叫唤道:“你这臭小子好大的口气,竟然敢挑战风公子,哼哼,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噌”的一声,听来是拔出了宝剑。 黛月携着七分看热闹,三分劝架的心思而来,闻言便使劲往人堆里钻。 宁氏则是以为风旭炎既没有闹出大错,也不好上前劝说,只能跟着黛月杵在一边密切留意事态的发展。 二人不约而同朝刚才说话人的方向望去。 都认得这如雷贯耳的公鸭嗓不是风旭炎的,想必就是他新近结交的狐朋狗友之流。 一看之下二人都大惊失色。 虽然从声音上估摸对方的相貌不咋的,看到真人是着实让早有心理准备的黛月和宁氏内心一阵沸腾澎湃。 只见这公鸭嗓长着一双兜风耳,嘴巴仿佛被猪亲过,地包天都保不住其向外豁口,眼睛又细又小,鼻子简直看不见鼻梁,两圈大鼻孔直冲云霄,这都不够,还盛满了黝黑的鼻毛。 简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歪瓜裂枣”。 第29章 五雷神掌 有这么一尊大佛作对比,黛月忽然觉得站在他旁边的相貌平平的风旭炎,摇身一变,成了再世潘安。 风旭炎正施施然地拿着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手掌。 一把剑,柄中央镶了颗拇指大小的绿松石,斜斜地悬在腰间,剑穗随着场上翻涌着暴虐的戾气带起的气流而猎猎飘动。 视角原因,黛月并没有看清公鸭嗓口中臭小子的尊容,只能依稀从他那从容不迫的背影里,猜到对方大概跟自己差不多年纪。 那少年穿一身藏青色的绸缎排穗褂,背负一剑,剑鞘简朴大方,未出峰,一股浑然天成的剑芒已掩映不住,不消说也知道是一把并不多见的宝剑。 公鸭嗓这边叫着,也不等对方说话,倏地抖起一片剑花,身子如腾飞的纸鸢,凛然向对方刺去。 剑光灼灼,如影似幻,这公鸭嗓居然也是一名剑修,而且已达到了剑人合一的出锋境界,仅次于风旭炎的剑神域而已。 大能啊大能! 据说剑仙之道,比修炼其它法门入道的要艰难困苦很多。 修剑,首先要修炼肺宫金气 ,然后转入离宫,再用玄火锻炼九天神剑,直到离宫剑芒铸就,然后内聚五行真气,外采天真地灵,外炼仙剑,最后达到神剑合一,剑成,能飞剑诛敌于千里之外。 逐渐修炼,一级级一步步慢慢升腾,直至攀上巅峰,历天劫而成剑仙,据说八仙之一的吕洞宾就是上天界一等一的剑仙。 在场众人都不禁暗暗为这少年人捏了一把冷汗! 可那少年偏偏一副不慌不忙、气定神闲的模样,而且并未拔剑,徒手应敌,身形闪电般左支右突,脚下生风,轻而易举就化解了对方的凛冽剑招。 再斗片刻,公鸭嗓似乎拉不下刚才夸下的海口,长声猛喝,跃在半空。 他双掌合十、凝神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宝剑突然离手,骤然爆发出一阵强光,如漫天星火,势不可挡地迅速蔓延,以剑为矢,形成一道长长的射线,腾空直下,仿佛自天上降下一道惊雷,朝那少年的天灵盖直直劈去。 道教秘术五雷神掌,这公鸭嗓竟然融会贯通,以剑化雷,杀伤力更甚! 五雷神掌相传为道家密功,用于降妖除魔、灭邪卫道。 五雷暗指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雷,与五脏六腑相连,为人体五行运转之所,以人体内五行沟通天地自然外五行,借助内外合力,对他人、非类、化生之存在进行五行打击,破坏五行运转,阻断及破坏内外能量的交换与吸收分解,从而达到镇压、炁灭、驱使、降咒等目的。 电光火石之际,那少年仍然不动如山,同时掐诀,鼓起一阵强横的气流,双臂横挥出去! 他身上袍袖忽然无风自动,脸色浑红,两道浓眉之间隐隐爆出火光。 空中有一排极复杂的符咒不断闪现,盈盈环于他身侧,不断发出金光,充斥在那气流之中。 暗符! 这少年竟然懂得使用传说得神乎其技的暗符! 符咒,在道门修炼中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分为明符和暗符。 明符较为普遍,基本上有点气感的修士都能刻画使用,但是过程繁琐,需要事先刻画在物体表面,使用时视其使用者的修行高低而发挥作用。 暗符就厉害多了,水与气,甚至心念都能瞬间形成符咒,而且杀伤力比明符强出不知多少倍,唯一的要求就是使用者的修行需达到一定境界,也就是传说中的大能级别才行! 众人又是一片唏嘘与哗然。 那气流越变越大,迎风而上,摧枯拉朽般把那星火跟闪电顷刻间荡涤一空,并且一下子把公鸭嗓直直地卷飞出去! 众人直觉劲风扑面,还没来得及揉一下眼睛,公鸭嗓就成了一只真正的不会飞的公鸭,头朝下、脚朝上地刚好掉进了不远处一大汉推车而出的大木桶上。 那大汉是个掏粪工,长长的木板车上两个大木桶装满了米田共。 “咚”的一声,粪花四溅,公鸭嗓手下的几个家丁急忙争先恐后地冲出去准备扶他起来。 无奈那米田共真的是太过“美味道,味极鲜”,随着那四溢的粪花,“香气”扑鼻,那些个大喊着“公子公子你没事吧”的众奴仆,表面上看上去心急火燎,实际上却一个个放缓了脚步,好半天才赶了过去。 公鸭嗓跌跌撞撞地爬起来,顶着一身黄色的蕉状物,胡乱抹了把脸,对着早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掏粪工破口大骂。 一个身材玲珑剔透的美娇娘,款步上前,脱下身上的大披风就把公鸭嗓囫囵包了个遍,另外几个侍妾纷纷效仿,脱下外套帮公鸭嗓擦拭。 黛月:“??????” 鲜花往往不属于赏花的人,而属于牛粪。 宁氏却皱了皱眉头,心道:这少年虽未伤他性命,但是这等做派,未免也太邪魅了些! 黛月扭头瞥见宁氏蹙着一双眉毛,不明所以,讶异道:“奶娘,你有什么事不开心吗?眉头都拧一块去了!” 宁氏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惶恐的神色,脸上笼了一道看不见的阴影:“三花聚顶,这少年年纪轻轻居然有如此过人的神通,实则老朽平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黛月伸长脖子往那青衣少年头顶瞧了半天,疑惑不解地问道:“三花聚顶是什么呀?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呀!” 宁氏笑笑,道:“三花,就是三华的意思,也就是人体内的三种精华所在,分别为人花、地花、天花,是内丹术修炼中的三个步骤。 第一是人花,人花对应的就是人体内的精,内丹术中对应的层次是炼精化气,人本精化而生,精满而思淫欲,于常人来说则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但修道者却要反其道而行之,戒去淫欲,从而顶上则出现人花。 第二是地花,地花对应的就是气,是内丹术炼气化神的层次,是凡人五官六感的情绪表现,比如惊恐、惊喜、害怕、高兴等一产生,则会影响气的流通,所以古人常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平气和,万事长顺。”气和则道顺,中气充足可不思食,使人达辟谷之境而顶上自然出现地花。 第三叫天花,对应的层次是炼神还虚,精气充沛,还是达不到超脱的层次,只能够长生久视,究其原因,实则缺少了“神”的参与,这里的“神”是精气神中的神,达到神足就可以不思眠,真正达到超脱的层次而顶上出现天花。” “啊!”黛月几乎惊讶到合不拢嘴,“照你这么说,那少年岂不是成神了,怎么可能,莫不是奶娘你一时看花了眼?” 宁氏轻轻摇摇头,低声道:“世事无绝对,天外有天人外人,但这少年离离飞升还差一步,应该还没有证出大道!” 见黛月一副顶礼膜拜的表情,宁氏突兀地笑笑,用手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道:“殿下莫要羡慕,以老朽看,殿下才是块真正的美玉,只是大器晚成而已!玉者,石也,身披一层顽劣皮壳,掩盖于砂砾之中,经年日久,或经烈火,或经锤炼而凝成,隐于山间水下而无人识得,还需磨去石皮,百般琢磨,乃至刀斧加身,才能成器。” 黛月听了满不在乎,心想:把我赞誉成美玉,却又暗示要下苦功去其糟粕,说来说去,还不就是规劝我要好好努力用功修炼!唉,修仙之途漫漫长,何其艰苦何其无聊,我还是当块石头好了。 宁氏见黛月一味地在摇头晃脑,知道她一如既往地没有把话听进去,只好收起心神,淡然道:“殿下别再琢磨了,静观其变吧!” 说完,又眯起双眸远远地往公鸭嗓那边望去。 公鸭嗓受了这般奇耻大辱,却再也不敢托大,只远远地跟风旭炎打了个招呼,骂骂咧咧地走了。 风旭炎打开折扇掩住口鼻,连话也不消说,生怕一开口就被公鸭嗓身上远远飘来的“香气”乘虚而入,只轻轻挥手,用眼神示意对方快走。 宁氏怕再惹出乱子,连忙越众而出,陪着笑脸和起了稀泥:“好了好了,两位公子今天不打不相识,就到此为止吧。二人都消消气,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想必都是一场误会,今天就看在老朽的面子上,握手言和吧!” 转脸朝风旭言抛了个和善的笑容,嘤嘤嘤地教诲道:“正所谓君子养心,莫善于诚。致诚无他,唯仁之守,唯义之行。诚心守仁则能化,诚心行义则能变,变化代兴,谓之天德。得大德者可有望证得大道??????” “我德你大爷!” 风旭炎目光淡淡,完全无视于她,一句粗口打断了宁氏的循循善诱并破口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罗里吧嗦,你的面子值多少钱,老家伙你最好识相点,让开一边,本公子今天要亲自教训教训这臭小子!” 第30章 解围 风旭炎句句爆粗,完全不把宁氏放在眼内,宁氏却不恼,对对方这样子的反应已经习以为常,正要再加出言相劝! 黛月看不下去,宁氏虽不是她的亲娘,却是从小随伺自己左右,胜似亲娘,从前跟风旭炎玩耍,从不曾见他敢这样子在自己面前骂她,如今一见,登时气不打自一处来。 她气鼓鼓地冲了出去,一把揪住对方的耳朵,大声吼道:“好你个风旭炎,竟然敢这样子骂我奶娘,看我不打死你!” 说完,拳头便雨点般落在了对方身上,拳拳到肉! 可惜就她那点力气,打在一个剑神域之境的剑修身上,跟帮他挠痒痒差不多。 风旭炎先是一怔,随后大喜,任凭黛月捶打,待对方打累了,才殷切地问:“月儿,你怎么也来了?自从你应诏入宫,这一年多来我千方百计想求得一面,无奈都被拒之宫外,我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说话时语气激动,喜形于色,完全把打架约战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它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被誉为人生三大喜事! 如今他乡里遇到故知,可见黛月心里也并不是没有一点激动喜悦之情,无奈现正气在心头,闻言重重地哼了一声,绿着脸扭过头去,不作理睬! 那青衣少年人似乎也未料到会突然出现这般情景,兀自站了会儿,一句话没说,一转身,飘飘然抽身离开,不一会就消失在人海里头。 宁氏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再一次印证了自己的经验,要想制服这位混世魔王,除了陛下,非黛月不可! 黛月扭头的一瞬瞥见了那少年的脸,只见那人五官如雕刻的塑像,棱角分明,俊美得来而又不落俗套,放荡不羁的外表下,双眸却似一汪寒潭,冷咧深沉,剑眉凤目,时刻透出一股睥睨天下的坦然。 黛月颇习得一些面相之术,见了此人,不由得暗暗惊叹:想不到我栖仙国里竟然还有如此修道高人没被发掘,年纪轻轻,却深藏不露,只身一人独闯江湖,这份胆识,恐怕我国上下都不能找到一个! 风旭炎见黛月迟迟不理自己,以为是自己刚才出口不逊,惹恼了对方、从而一直不理自己的缘故。 于是抬手“啪啪啪”几下,在自己脸上不知轻重地扇了几个大耳光,这才几不可闻地讨好道:“好月儿,风哥哥知错了,你就理理我吧!” 这几个耳光扇下来,扇得周围的人一片心惊胆战,任谁也没能想到,刚才那位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太子爷,在这位小姑娘面前却如此低声下气。 大家偷偷拿眼瞄了一下黛月,见她眉墨如画,肤白如雪,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灿若星辰的仙子气,年纪不大,却已经由此可以看出其以后必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 再看看那风旭炎,自黛月现身到现在,其他人就仿佛成了空气! 这么一通观察下来,大家心中便再了然不过了。 黛月见风旭炎认罪伏诛的态度可嘉,努努嘴巴,笑道:“好了好了,这次我饶了你,若有下次,再不跟你做朋友!” 宁氏一听,脑袋嗡嗡直响,还有下次? 她忽地想起黛千凡临出行的再三叮嘱,“勿要让这二位聚在一起”,是以这次出宫求学之事,皇宫上下都保密得紧,连黛月的父母都无从得知。 可如今俩人经已打过照面,接下来如何能拆散他们? 宁氏一阵眼角突突,唯今之计,只能暗暗祈祷这二人之一落选,不能同时拜入七煞星君的门下! 风旭炎见黛月消了气,一扫前面满脸要吃人的暴躁和阴霾,笑眯眯地问道:“月儿,我们去前面茶楼小斟几杯,聊一聊你这一年来在皇宫的趣事,如何?” 黛月差点就“好呀”一声答应,见宁氏使劲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只好耸拉着脑袋,闷闷道:“不了,我还要早点过去桂阳校场,先熟悉熟悉环境!” 风旭炎阴森森地剜了宁氏一眼,转过头来又笑靥如花地对着黛月说道:“那好吧,我们一起去,你就别坐马车了,和从前一样,一同骑马,如何?” 不等黛月回答,风旭炎把拇指食指捏在一起,放在唇边“嘘”地作一声长哨,两匹骏马便踏风而至。 黛月向宁氏递出一个“对方盛情难却”的表情,提摆上马,大马金刀地坐在了马背上,和风旭炎一前一后,扬长而去! 宁氏不敢怠慢,马上命人寻得一匹骏马,紧紧跟在后面。 一路上凉风习习,二人骑马疾行,熟练地穿梭在闹市之中,好不快活! 骑行一阵,黛月随口问了一句:“对啦!你今天干嘛跟那个青衣少年打架?” 风旭炎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没什么,看他不顺眼!” 什么?看人家不顺眼就要群殴人家,这小子真的是越发蛮横无理了。 黛月心中不甚痛快,怒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还是个正儿八经的修士呢!难道你没有听说过‘道在心中,佛在心中,己心度人,人度己心’这话吗?那青衣少年老成稳重、胸有丘壑,是可结交之人。倒是你那位掉到粪桶里的地包天,让人看见前面就想揍他后面!” “地包天?” 风旭炎没有把黛月前面的话听进去,却对后半句话起了兴趣,微微一顿,随后明白了黛月这是讥讽人家的牙齿,不觉好笑,道:“他叫巫仁仲,是小仙山索罗门掌门的独子,这人模样不咋地,但是够机灵会办事,和我颇合得来!” 二人边聊边行,很快就到了桂阳校场大门口。 大门口左右一对半人高的玉麒麟,威风凛凛,圆睁双目,虎视眈眈地望着过往行人。 门口有两个手执佩剑的年轻修士,白衣飘飘,目不斜视地守着岗,旁边一个大妈似的中年妇女,正一个个察看进场修士的木牌子。 宁氏连忙赶上,和风旭炎的家仆一道把木牌递了上去,笑盈盈地打招呼道:“道友你好!这是我朝黛月公主和紫微真人之子风旭炎的牌子,请过目!” 表面上是不着痕迹的招呼寒暄之词,实则上就是告诉你贵客驾到、赶紧出来迎接。 谁知道那中年女修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操着一道公事公办的口吻,不咸不淡道:“知道了,前排右一、左二的位置,第三队进场,闲杂人等一律免进!” 那副面孔明晃晃地在说:一视同仁,天皇老子来了都要排队! 果然不愧是七煞星君**出来的做派! 七煞星君铁面无私,严于律己的同时更加严于律人的名声也不是一天半日的事情了,对方这种眼高于顶的态度,宁氏也只能强自赔笑,连连应是。 第31章 作弊 桂阳校场的高墙内是一片几十亩大的沙地,灿灿黄沙在上千名待考修士的来回踩踏下,扬起阵阵沙暴。 远处尽头是一片莽莽苍林,高大的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平添了几分幽森诡异的神秘。 沙场中央有几座用巨大的石头砌成的凉亭,正中悬一块方匾,雕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金漆大字——“武亭轩”。 “武亭轩”其实是一座大亭子,大亭子的四个角分别连了一座造型相似的小亭子。 五座亭子既隔开又相连,每个亭子的四周都用四根大玉石柱子支撑着,亭顶是金碧辉煌的琉璃瓦,绿色的檐上雕刻着精美花纹。 五座亭子各有四个翘角,每个翘角上都系着一只铜制的风铃,这风铃比较特别,能起到实时监考整个考场的作用。 中间的大亭子里坐着三名男修士,都是四十左右年纪,身材瘦削颀长,双目如电,炯炯有神。 四个小亭分别站着四队年轻的男女修士,一水的白色长袍,头发高高束起,其中一名男修列队而出,声如洪钟地朗诵着每位进场考生的名字。 黛月留意到那位青衣少年也混在男修队列里,衣服不知道是没有换还是他特别钟情于藏青色,反正现时那少年同样也穿了一件藏青色的长袍。 不过他没有背剑,而是和其他剑修一样,把剑握在手里。 黛月同时还留意到那青衣少年在听到“胡一辉”的点名时,沉沉地应了声“到”! “哦!原来他的名字叫胡一辉!倘若有幸能够同门,算我这次没有白走一趟!” 心念间,伸手摸摸怀里的锦囊,记得黛千凡曾经嘱咐过,第一天晋级考试入场时便可打开。 暗暗欢喜,却不料背后被一道气流轻轻推了一下,她站在女修列队里,还从不曾跟任何人有过交集,不知是谁这么无聊。 扭头查看,见男修那边风旭炎对着她狂打手势,用嘴型说道:“点了你的名字,快应答!” 这才恍然听到亭子上那名点名报到的修士,极不耐烦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己的名字,场下已经一阵骚动,大部分不认识黛月身份的修士已经沉不住气,低低细骂起来。 黛月脸上火辣辣,忙大声应着“到”了好几声,几十道目光齐齐射来,羞得她恨不得就地挖个大坑把自己埋进去。 出师不利,还没开考就这么丢人,等下自己半吊子的水平,会不会死狗一样被逐出来呢? 想到这里,黛月满满的自信当场泄了一半。 这次晋级考试只有三天: 第一天的题目是使用符咒道术镇煞猎物,成绩以猎物的多少、级别以及术法使用的高深来计分,过关后留下二十人。 第二天的题目是御物飞行,谁能稳稳当当地御物飞过那道大峡谷,再结合上次的成绩,直接刷掉十五人。 第三天由七煞星君亲自监考,最终选择三名最优秀的修士,拜入其门下,成为嫡传弟子,亲授术法。 黛月刚刚出了丑,接下来再不敢走神,认认真真跟在一队女修的后面,缓缓步入丛林。 一开始,丛林底下还有两三道坑坑洼洼的山路,越往里走,丛林越密,山路也自消失不见,众人四散而走,各自寻找猎物,务必使自己的术法打出去更多,打到的猎物更加高阶! 黛月一路上忐忑不安,树影斑驳,几缕阳光越过重重障碍,打在她的脸上,一滴滴汗珠顺着她的额角流下来,有几滴落在了她长长的睫毛上,映衬着阳光,成了金珠玉露,越发迷人。 可长得再好,妖怪都是该吃吃该喝喝,你打不过它就被它吃掉,弱肉强食的世界到了哪里都一样! 她哆哆嗦嗦地向前紧走几步,在一棵大树后面鬼鬼祟祟地打开了一个锦囊,取出纸条一看,登时喜逐颜开,然后哗啦一声化开了细缩囊,前前后后把里面的法宝细数一遍。 从树后面出来的时候,黛月整个一身轻松,哼着歌踏着杂草,大踏步向着前面黑乎乎的密林深处走去。 山间潺潺,虫鸣鸟叫,黛月漫不经心地在溪边捧水洗脸,又饶有兴趣地拍水嘻戏一阵,折腾玩耍够了,这才随手往地上打出一张索引符。 这索引符是黛千凡早就给她准备好的,目的是指引她寻找到整个丛林里最高阶的猎物。 天色渐暗,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终于隐没在远处,晴空中银盘高挂,繁星点点。 索引符在地上斑斑驳驳地闪着细细碎碎的光辉,仿佛天上的明月被绞碎,散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条不甚规则的路。 黛月脚步轻快,遁路而走。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索引符把她引至一处山谷,那山谷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很窄的路,蜿蜒伸进谷底。 一入谷,又听到那鬼魅般的公鸭嗓扯着喉咙在大喊:“臭小子,被我逮到了啊,哼哼,人赃俱获,考场作弊,我看你这次不承认都不行了!” 声音如千年老鸭,沙哑又沧桑,回荡在山谷四周,实在不得不叫人起一身鸡皮。 黛月快步过去,又听得那青衣少年冷冷地回答:“它不是我带来的,恐怕是你有意栽赃的吧?” 另一人嗤笑,道:“我们栽赃于你,有证据吗?” 声音朗朗,是风旭炎。 黛月慢慢靠了过去,发现胡一辉脚下有只朱雀,正呜呜地抱着他的大腿不放。 黛月明白了,朱雀乃灵兽,伴生南明离火,有道行,随身带了它就相当于你英语考试时带了部英汉词典,是作弊的行为。 但是胡一辉连暗符都会,带上朱雀岂不是多此一举。 再说,朱雀难养,风氏一族却是历代圈养朱雀的好手,所以南明离火的离火之精一度掌握在风氏一族的手里。 往深一层想想,恐怕是巫仁仲这根搞屎棍,怂恿风旭炎共同栽赃的结果。 “想不到一年多不见,风旭炎竟然被带坏成这样!”黛月暗道。 一股无名怒火幽幽地直窜上她的脑壳顶,正想上前劝阻,听得耳边“咿唔”一声,低头一看,原来是藏在自己怀里那只迷你鸟笼的青鸾醒了。 眼珠子一转,忽地心生一计。 她整了整衣衫,冲着风旭炎大声叫唤:“风哥哥,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一边说,一边飞扑过去,欢快得像一只冲出樊笼束缚的金丝雀,哪知道脚下“不小心”一滑,十分夸张地在胡一辉面前摔了个大马趴。 青鸾“一不留神”被甩了出来,倏地化出人形,哎呦哎呦地蹲在地上揉着肩膀大叫。 然后稀里哗啦,黛月怀里细缩囊的法宝滚了一地。 在场三人都震惊不已! 尼玛,这弊作得,要是把这里比作英语考场的话,黛月就差不多快把英语老师都搬出来了。 巫仁仲不认识黛月,见状立即扯着嗓子大叫:“天呀,你也忒大胆了,竟然敢如此大张旗鼓地作弊,来人啊,大家快??????” “啪”的一声,他的“看”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脸上就重重挨了风旭言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听得他恶狠狠地说道:“你给我闭嘴!” 收起折扇,快步上前去扶黛月,关切地问:“月儿,你摔了哪里,痛不痛?” 第32章 凶兽 巫仁仲捂着一边肿得老高的脸,脑子转的很快,倏地就明白过来。 恐怕眼前这位趴地上直不起腰的,就是风旭炎常挂在嘴边,栖仙国传闻中天命所归的继承人,黛月公主了。 他心有余悸地思量道:自己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差点惹出个大头佛,这嘴巴,该抽! 忙笑嘻嘻地上前,低眉顺目地说道:“公主殿下,我这里有上好的跌打神药,不知道殿下用得着用不着?” 这种跌倒在地、撒泼打滚的伎俩,在黛月这里简直小儿科——怎样跌,那个地方先着地,姿势要怎样扭才显得真实,她几乎研究得透透彻彻,又怎么会受伤? 黛月十分反感巫仁仲这种恃强凌弱、媚上欺下的嘴脸,横眉冷对千夫指地啐了他一口,骂道:“丕,谁要你假惺惺的好,刚才谁在那里大声戳着我的鼻子说我作弊来着?” 巫仁仲正想道歉,不料山谷入口处传来了监考官冷冰冰的声音:“不错,刚才是谁发信号说此处发现徇私舞弊之徒的?” 在场四人大吃一惊,齐齐往入口处望去,见一白衣修士,踏着月色信步而来。 不得了!在黛月出现之前,巫仁仲早已经发出信号,通知监考官赶赴现场。 大家正准备手忙脚乱对犯罪现场毁尸灭迹之际,却发现地上空空如也,连那只呜呜乱叫的神兽朱雀,也不知何时不见了。 那白衣修士顶一副棺材脸,缓步走到巫仁仲面前,问:“是你告发的吧?告发谁?” 巫仁仲一时左右为难,要是告发胡一辉吧,自己这边的人似乎更加严重,万一被他反咬一口?????? 于是乎,只能结结巴巴地“我我我”了半天我不出一句话来。 风旭炎见状,忙插口道:“一场误会,一场误会,恐怕是巫兄刚才听到了异响,一时失手误发信号了!” 白衣修士斜了他一眼,仍旧目无表情地说道:“十几道信号接二连三地发出还失手?甭狡辩了,扰乱考场秩序,记过,扣五分!” 说完用手中一根莹润碧绿的棒子往巫仁仲身上啪的一下,利索地插入怀里,随即转身,目不斜视地飘然而去。 大家重重地松了口气,再低头一瞧黛月,只见她仍然保持着坐着的姿势,只是平时坦坦荡荡的飞机场胸部,此刻已经成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一瞬间全明白过来,原来刚才在听到监考官声音传来的那一刻,黛月已经风卷残云般把地上的赃物迅速收了起来。 很多东西来不及放进细缩囊,就胡乱地塞进怀里,一下子把里面填的满满的。 胡一辉等三人晦涩不明的目光在她胸前浏览了一圈,立马不约而同地收了回去,同时各自在心里念叨:“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黛月见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口地十分拘束古怪,又扯火了,正要嚷嚷着要风旭炎扶自己起来,倏地感觉脸上被滴了几滴黏糊糊的液体,用手一摸一闻,居然是又腥又臭的哈喇子,登时胃内一阵翻江倒海,指着巫仁仲大骂道:“你个死人地包天,话都说不利索,哈喇子倒不少,都喷到我脸上来了!” 巫仁仲十分诧异,自己的嘴巴长得虽然不好,但是说话从来没有半点唾沫星子,更别说自己跟黛月离得这么远,便委委屈屈道:“殿下,我没有说话啊!” 黛月:“不是你还有谁?哎呀,又多了几滴!” 她嚷嚷着拿手巾去擦拭,却骇然地发现,那哈喇子越来越多,而且只往她一个人身上喷! 胡一辉噌地一下拔出佩剑,警惕道:“有古怪,不要作声!” 一股冷飕飕的阴风刮过,黛月抬头往自己头顶上方的那棵大树望去,浓密的层层树叶里面,赫然瞪着一双灯笼大小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她的腿肚子开始抽筋,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太真实了,皇外祖母难道是骗我的?” 其余三人也已经发现了那怪物,噌噌两声,风旭炎和巫仁仲同时拔剑。 胡一辉大喝一声,跃上大树,几个纵身,抢先赶到那怪物的身边,举剑便刺,他身形之快,只怕都在眨眼之间。 但听得“锵”的一声,胡一辉虎口一麻,手里的剑被对方身上坚硬的铠甲一样的皮毛一档,借力打力,差点脱手飞了出去。 风旭炎和巫仁仲随后赶到,一左一右,身悬半空,快如闪电,瞬息之间连刺了七八剑。 有了胡一辉的前车之鉴,风巫二人每刺一剑,都挑那怪物的眼睛鼻子附近的皮肤下手,居然每剑得手,直刺的那怪物嗷嗷直叫,翻着跟斗从树上滚了下来。 就滚在黛月的脚下! 黛月一只手还拿着条丝巾在擦拭,举在了半空,本能地想撒丫子狂奔,无奈两条腿仿佛灌了千斤重的铅,不听使唤! 那怪物瞪着一双血红的巨瞳,鼻子里喷着粗粗的黑汽,一条长长的鲜红的舌头搭拉在嘴巴的一边,浑身披着又粗又长的毛发,十分像乡间犁地的大水牛,但是头上却长了四只角,两大两小,淡淡的月色下,发出瘆人的银白色的冷光! 是獓狠,上古凶兽之一,酷爱食人! 黛月虽然不喜修道,但是记载奇珍异兽的《山海经》这本连环画她却爱不释手,里面的一花一草、一木一兽,几乎闭着眼睛就能想象出来。 想象归想象,这会见到一只真的,而且是食人的那种,她几乎吓得魂魄都飞了出去。 都说柿子挑软的捏! 獓狠一开始就感觉得出眼前这位最不棘手,是一盘不怎么花力气就可以到嘴的美味! “渥”地一声引颈咆哮,连扑都不用,裂开大嘴一口朝黛月横咬过来。 由于相距较近,其他人根本无法救援,黛月要是被它这么来一口,非被横腰折断不可! 雷霆万钧之际,“哗啦”一声,一道极强的白光闪过,千目齐盲,如雷似电,正正打在了獓狠的一只眼睛上。 是胡一辉发出来的五雷神掌! 与巫仁仲不同,他的五雷神掌十分正统,以掌击雷,瞬间引来雷电。 但是正统的五雷神掌,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出? 因为要打出正统的道家秘术五雷神掌,必须严格遵循五个步骤: 第一步;吐息吸呐,采天地之气以筑基石。 第二步;结合八卦、天罡、地煞等位置,整合内外炁场,踏禹步,反内外五行为先天一炁,聚拢先天一炁于双掌之上,结合言咒与心咒、身咒,三咒合一,统御身体诸神,齐齐发力。 第三步;受持符箓、结合特定咒语,沟通雷部诸神,与自身灵魂固有模式转换,自我催眠,请雷神上身。 第四步;一丝不苟地虔诚走仪轨流程。 第五步;发掌前必须以药石诸如朱砂、黄金、汞之类擦拭双手,使其坚如磐石,软如蒲草以免遭受雷电反噬。 这么一通流程走下来,想要从獓狠口中救下黛月,恐怕黄花菜都凉透了! 要知道,就算是巫仁仲老爹引以为豪的改良过的五雷神掌,大大缩短了发掌时间,却也少不了要采气、念咒以及以剑代手等流程,打出来也需要一定时间。 可神奇的是,胡一辉却能在须臾之间发出了道家正宗的五雷神掌,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这能耐,除了胡一辉本身就是雷神外,大家还真想不出他究竟是如何做到? 那獓狠剧痛,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吼叫,倏地转身、腾空跃起,双爪上扬,朝胡一辉直扑过去。 风旭炎紧跃数步,叫道:“我来助你!” 语声未毕,嗤的一声急响,手中袖口一柄飞刀激射而出,再一次准确无误地打中了獓狠的另一只眼睛。 第33章 涉险 獓狠双目被顷刻间刺瞎,整个处于一种癫狂状态,滚在地上横冲直撞,无差别攻击任何接近它身侧的物体,那些个几人合抱的大树,在它疯狂的蹂躏下拦腰而断,东倒西歪。 不出一刻,山谷底下的树木几乎被夷为平地。 胡一辉几人迅速埋伏起来,黛月被风旭言安置到一个隐秘又安全的地方。 一阵阵怪物的嘶叫声以及大树轰然倒下的隆隆声震彻山谷! 胡一辉目光冷冷,黑白分明的眸子瞬间杀气森森,等了大概半刻钟,便从一块巨石后面伸出半个身子,道:“此乃獓狠,《山海经?西山经》里面记载的三危山食人巨兽,上古凶兽之一,酷爱食人,相传帝俊将其用阵法困于仙岛蓬莱,沧海桑田,估计它趁法阵松动之际跑了出来。听说七煞星君从前曾经击毙过一只,不知为何今天又多出一只?” 风旭言哧了一声,不屑道:“废话,谁不知道,问题是现在怎样把它制服?” 巫仁仲隐蔽在一棵大树背后,闻言探出了半个脑袋:“帝俊是谁?用的是什么法阵困住獓狠?” 黛月远远地听了几人的对话,想起来宁氏曾经给她讲述过有关獓狠的故事,连忙也探出头来抢着说:“这个我清楚,帝俊是一位天神,他有羲和、嫦羲和娥皇等三位王后。其中羲和是太阳女神,嫦羲是月亮女神,娥皇是人间女神。帝俊的使者是五彩鸟,也就是玄鸟或凤凰。在《大荒东经》、《大荒南经》《大荒西经》中,有一半以上的方国是帝俊的后代,例如黑齿国、白民国和中容之国等!” 黑齿国和白民国早好几百年就被灭掉,至于中容之国,栖仙国北部有个中容城,是首座太虚真人了无尘管辖的地方,二者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场四人不得而知。 巫仁仲心想:一堆废话,絮絮叨叨了一大堆,就没有几只字是有用的。 嘴里却大声地马屁道:“殿下真是英明神武,博古通今,小的受教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黛月听后很受用,脸上笑开一朵花。 胡一辉淡淡地扫了巫仁仲一眼,毫不留情地拆穿他的马屁:“你想要知道的其实是帝俊用什么阵法困住獓狠,至于帝俊是谁,你会关心?” 巫仁仲脸上立马黑成锅底,觉得今后不好好整治整治这头倔驴,实在是不配姓巫。 黛月也很尴尬,笑容僵在了半空,绞尽脑汁去想宁氏给她讲述的故事里头,是否有提及到帝俊用的什么法阵困住獓狠。 风旭言哈哈干笑两声,和稀泥道:“不用担心,这獓狠似乎没有传说中的那样厉害,依我看,用不用法阵困它没有多大意义,它双目已瞎,接下来三人联手,就不怕打不死这家伙!” 这话在理,胡一辉、风旭炎和巫仁仲暂时放下前嫌,又再低声商量了一阵,默契地形成统一战线,分别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包抄獓狠。 三人不敢大意,凝神屏息,运功提气,慢慢地弓着腰缓步向前。 他们的脚步放得极轻,连鞋子踩在树叶上特有的沙沙声都没有发出来。 獓狠受了重伤,双目不能视物,暴跳如雷地乱打一通后,慢慢地力气耗尽,鼻息喘得越来越急,动作却越来越慢。 见时机已到,胡一辉用神识传话过来,道:“对付獓狠,不能硬碰硬,它全身皮毛如金刚铠甲,能挡任何利刃,唯一的弱点是嘴巴,我们先应以一人作饵,引其张开大嘴撕咬,另两人则竭尽全力从嘴巴攻入!” 风巫二人同时点头,脚步却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意思很明显,就是你去当那份诱饵。 胡一辉也不计较,提了剑一声不吭地疾步上前,在离獓狠三丈远的地方,“嘘”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口哨。 獓狠正为寻不到敌人而暴跳如雷,听得声响,想都不想就朝声响发出处猛扑过去。 胡一辉见其来势凶狠,不敢硬接,纵身避开,绕到獓狠的身后,踏步进击,双手当胸虚捧,呼的转了个圈子,掐诀御剑,剑光微晃,嗤的一下精准无比地插进了獓狠的屁股眼里。 獓狠再受重创,拖着一身的伤患,成了一支强弩之末,扭转身又猛扑过来。 胡一辉这次没有闪避,左拳钩击,猛挥在獓狠的下颚之下,待得对方再次暴起,倏忽间跃到它背上,双手五指抓成尖锥,双锥齐至,再一次抓向它的双目。 獓狠的双目本已受伤,被他这么一抓,无疑于在其伤口上撒盐,登时疼得嗷嗷大叫,那叫声却再也不似刚才那么震天动地,却是透出一股垂死挣扎的凄烈。 胡一辉用千斤坠往下一压,两胳膊肘死死顶住獓狠的尖角以防乱晃伤到自己,然后对着风巫二人大叫:“你俩愣着干嘛,还不快一击杀之,獓狠现下虽受重伤,但是都不致命,错过这良机,等它缓过神来就麻烦了!” 风旭炎刚想提剑上前,却被巫仁仲一把拉住,在他耳边小声道:“不急,我们坐等渔翁之利就行了。” 风旭炎闻言,果断停下脚步,长笑一声,冷冷地和巫仁仲在旁边观战。 胡一辉气得七窍生烟,正想破口大骂,抬眼瞟见有一个人气得更加厉害,全身都要生烟了。 黛月骑着青鸾挟裹了满腔怒火而至,一跃而起,从怀里取出一把符咒撤手打出,她没有听到胡一辉之前的策略,不知道应该打在獓狠的嘴里才更加有效。 那是黛千凡亲自刻画的金刚伏魔咒,天女散花一样闪着金光纷纷扬扬贴在了獓狠身上,那符咒一经接触獓狠的身体,瞬间燃起大火。 獓狠立马成了一团火球,无头苍蝇一样乱叫乱撞,拼了最后一丝力气,竟直直朝黛月冲了过来。 垂死的最后一击,自然是坑比寻常,不过要是换做是胡一辉或者风旭炎等三人,迅速闪身避开就是,可对方偏偏是黛月,别说闪,就连挪一挪脚步的机变都没有,再一次吓得钉死在原地。 胡一辉刚刚从獓狠身上远远跃开,施救已经来不及。 第34章 考场秘密 风旭炎离得近,千钧一发之际,往前如饿虎抢食般一扑,抱着黛月就地一滚,险而又险地避开了獓狠的垂死一击。 虽是避开了它的致命一击,背上却也被它的利爪狠狠划出几道血痕,那皮肉连着衣衫,血淋淋地触目惊心。 獓狠声嘶力竭地“嗷呜”了几声,终于在一团火光中轰然倒下,烈烈赤焰,不一会就把它烧得只剩一堆灰烬。 风旭炎受了伤,强忍剧痛一声不吭,反过来急兮兮地安抚黛月。 黛月本来十分生气,恼他不讲道义,出尔反尔,在胡一辉只身力斗獓狠时不施缓手,但见对方额角冒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想必是疼得钻心,眼眶一热,抽着鼻子道:“你为何要舍身救我,刚才却不愿意稍稍出力帮他,早知如此,刚刚你出点力帮帮他不就好了?” 这话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风旭炎哑口无言,望着美人洒泪,身上承受着阵阵钻心般的疼痛,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还好巫仁仲及时出来解了围,他一边给风旭炎上药包扎,一边不慌不忙解释道:“殿下,你误会我们了,刚刚我俩本来准备好了要帮忙的,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他大言不惭地扯着牛皮大慌,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黛月和胡一辉同时射过去两道轻蔑的目光,恨不能冲上前去狠狠揍得他个满地找牙。 风旭炎看出了黛月的愤懑,连忙配合演戏,故作深沉地不住点头默认,同时发出了一声又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叫得树林里刚刚归巢酣睡的鸟雀再一次冲上云霄,比那獓狠的惨叫还要胜上一筹。 黛月很是无奈,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胡一辉没有任何反应,既不恼怒也不同情,好像还意犹未尽,蹲在那只死去的獓狠灰烬前,仔仔细细地察看一番,然后几不可闻地“咦”了一声,霍然转身,走到风旭炎跟前,二话不说,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刚刚包扎好的绷带扯了个稀巴烂。 风旭炎与巫仁仲同时大叫:“臭小子你想乘机报复吗?” 黛月也吃了一惊,唤道:“一辉兄,你怎么可以这样?” 胡一辉头也不抬,几下又把敷在伤口上的药膏扒拉下来,指着那伤口道:“你们看看,他哪里受伤了?” 众人诧异,几道目光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风旭炎背上的皮肤光滑如故,刚才那几道触目惊心的抓痕不翼而飞。 大家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胡一辉道:“这只獓狠是假的,作为上古凶兽,怎么可能几道金刚伏魔符就能让其顷刻间化为灰烬,而且持符者的修为??????” 他淡淡地扫了黛月一眼,顿了一下,生生把“低微”二字咽了下去,拐了个弯,继续道:“估计这只是傀儡,之所以我们觉察不出来,是因为它的皮毛和骨架是真的,发出的气息能以假乱真,而操纵傀儡的人,估计就是这次考试的监考官,你的伤势是幻象,疼痛是心理作用。” 经胡一辉这么一解说,风旭炎扭扭腰背,果然背上的疼痛随之消失。 黛月“啊”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道:“我记起来了,我皇外祖母跟我提过,说这次考场里面的妖魔鬼怪皆是镜花水月而已!” 那是她取出来的第一只锦囊里纸条的内容,不好意思明说,只好换了一种说辞。 胡一辉等三人同时一怔:“??????” 大家都用一种无语又无奈的眼神望向她:我的个二舅姥姥,你怎么不早说啊! 黛月脸上挂不住,低下头道:“不好意思啊各位,那傀儡实在是太真实了,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就没来得及跟大家说明!” 事实上,知道了真相的她,当时的反应比蒙在鼓里的其余三人还要惊慌。 四人一番折腾,终于赶在天亮之前出了谷。 路上碰到一男一女两个约二十出头的年轻修士,相互搀扶着艰难前行,看样子二人均挂了彩,而且伤势不轻。 黛月见了,暗暗觉得好笑,心想:又是幻想出来的伤势,心理作用的疼痛。 于是远远地朝他们打招呼,屁颠屁颠跑上前去,把此事的前因后果以及刚才自己的经历跟他们二人解释了一遍。 那女修似乎不太相信黛月的话,一旁的男修却惊喜道:“曼冬师妹,我的断脚好像真的不痛了,你看看!” 说完,扔掉拐杖,小心翼翼在地上走了几步。 那女修又惊又喜,犹犹豫豫地扯掉了绑在手臂上缠在脖子上的绷带,抬起断手上下左右活动一圈,果然没有丝毫断臂的迹象。 黛月笑嘻嘻地望着她,顺口道:“就说嘛,我们也差一点像你们一样,被耍得团团转呢!”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是她无心之词,那男修听了也没有往心里去,可那位曼冬听了,胃里却仿佛噎了半只糯米鸡,十分地消化不良。 她半眯着眼睛斜斜剔了黛月一眼,毫不领情地说道:“我也早猜到了,毕竟是考试,莫论这里是桂阳考场,就算是其它普通的考场,也不可能放出一些真正的妖魔鬼怪,出了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说的这话基本是马后炮,听得黛月浑身不自在,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胡一辉也微微皱了皱眉。 同是女修,黛月本来想与她并肩而行,曼冬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别的,脚步时快时慢,就是不让黛月跟上她的脚程。 巫仁仲看在眼里,迈着小碎步跟了上来,小声道:“殿下,恕小人多嘴,这考场的秘密还是不要再宣扬出去为好,否则传到监考官耳朵里,那可大大的不妙。再说,你好心提醒了别人,人家不但不领情,还甩你脸色,何必呢?” 他说的话句句在理,恁是黛月心里有多反感,却也无话可说。 众人漫不经心地在密林间行进,那男修话多,黛月从他唾沫横飞的碎嘴里,大约知道了他的名字叫何猛,师从里魅山的戚风道人,曼冬是他同门师妹。 修仙的门派多如牛毛,林林总总不计其数。 戚风道人是什么来历,有什么秘技或者是密宗,黛月不得而知,她对这方面的事物不上心,大约就只知道栖仙国的三大护法紫微真人、斗母星君、巫洪文都很厉害,以及即将拜师的七煞星君的名头也响当当,至于其它的什么野鸡门派,她几乎一窍不通。 曼冬不跟她说话,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黛月热脸贴了冷屁股几次,也渐渐地不屑起来。 风旭炎倒是很想跟黛月聊几句,无奈她正恼着自己,不敢惹她搓火,只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两三步远的地方。 一行六人走在林中,除了传来几声何猛自己跟自己呓语以及鞋子摩擦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以外,一片静溢。 前方出现了几只老鼠精,这会风旭炎和巫仁仲再不像之前那样子畏首畏尾了,把一往无前大无畏的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胡一辉只偶尔出手打发掉几只落单的,都被巫仁仲阴阳怪气地埋怨道:“一辉兄,你就手下留情一点好不好?獓狠都被你击毙了,留些小的给咱们增加点分数行不行啊?” 胡一辉还没来得及回答,黛月就反唇相讥:“巫仁仲,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之前不是你自己心怀鬼胎,至于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吗,连几只老鼠精也斤斤计较!” 巫仁仲被挤兑的无言以对,也不敢撒泼顶撞黛月,只得巴巴地咽下这口恶气。 不过黛月虽然嘴上骂他,倒是在后来遇上的两只高阶一点的蛤蟆怪和蛇妖时,和胡一辉心有灵犀地没有出手。 死掉的妖怪无一例外都是傀儡,众人身上挂了彩基本上也不需理会,片刻后就能恢复如常。 第35章 徒然生变 晌午时分,踏着地上斑驳的树影,黛月等一行六人顺利出了密林回到校场上。 上千名修士,汗流浃背地排着四条队,轮流在“武亭轩”四个小亭子的监考官那里登记成绩。 “武亭轩”正中大亭里,三名主考官大爷似的端着一副棺材脸,坐着一动不动,刀子般的目光在人群里扫来扫去,神情肃穆得好像要上坟。 大大的校场上沙尘滚滚,人声鼎沸。 黛月不明白那些监考官是怎么样知道个人成绩的,反正就见对方拿着一根碧绿透亮的棒椎,利索地往各人身上一扫,“滴”一声轻响,每个人的成绩就赫然显示在一面类似于镜子的物件上面,一目了然。 轮到自己时,只听得对方机械地朗读道:“黛月,三十六道金刚伏魔咒,致命上古凶兽獓狠一只,通过!” 黛月心中窃喜,一抬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那三名主考官,齐齐投射过来的三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心中有鬼,忙低头匆匆离开。 过了第一关的考核,黛月和其余十九人一起,迎接第二天的考核——御物飞行! 由于事先得到放水,知道怪物是傀儡的秘密,风旭炎、巫仁仲、何猛和曼冬也在轻松打怪,一往无前中过了关。 晚上,黛月没有回贵阳行宫,留下来在校场上的寝宿里跟几个过关的女修凑合一晚。 虽然没有众仆的照顾,少了宁氏在耳边的絮叨,她却也乐得轻松自在,在篝火晚会上载歌载舞,玩得乐不思蜀。 第二天一早,大家被领到了一个大峡谷上,一名监考官冷冷地丢下一句:“谁能平稳地御物飞到对面,摘下对面山上插着的杏黄旗,谁就过关!” 然后转身而去,飘飘然地没入了丛林之中。 这峡谷估计是某条大河的杰作,两崖壁立千仞,谷壁断面处,纹理清晰,层层叠叠,就像万卷诗书构成的曲线图案,缘山起落,循谷延伸,又如一幅万里绸带,在大地上宛转飘舞。 黛月站在一块暗红色的石板上,手搭凉棚向远处眺望。 大峡谷各处松密不一,有大片坍陷洼地,有尖耸如宝塔的岩石,有像人工特意堆砌的孤峰孑立,也有天然而成的洞穴。 十几名修士已然按捺不住,纷纷御剑而出,都想争得头筹。 晨曦初上,大峡谷上空白雾缭绕,倏地刮起了一阵狂风,谷底下似有异响,细听之下竟似龙吟。 白雾越来越浓,最先御剑而出的十几名修士顷刻间淹没其中,很快,峡谷这边只剩下黛月、胡一辉、风旭炎、巫仁仲、何猛以及曼冬六人。 黛月不会御物飞行,她只能坐在青鸾的背上,依仗它飞过去,这种明晃晃的作弊行为,当然要等最后一个出发。 风旭炎不走,估计是想留下来陪她,巫仁仲是他的小跟班,只能硬着头皮干等着。 那胡一辉他们为什么还不走呢? 黛月忍不住好奇起来,巫仁仲却已经不耐烦地跑过去,忍无可忍地指着他的鼻子道:“一辉兄,你怎么还不走?蹲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看这些花花草草干什么?难不成还想挖几棵回去栽种?” 话音刚落,胡一辉果然握住一棵半人高的藤蔓植物,连根拔起。 众人:“??????” 这家伙不想拜师,改行种花草了? 众人咋舌,何猛也忍不住凑了过去,毕恭毕敬地问:“胡兄,小弟学识浅薄,不知道你现下所为何意?” 何猛和曼冬自从上次跟着胡一辉一行人并肩打怪,见识到他道术高深,学渊广博,是以打定主意要紧跟其后。 胡一辉没有理睬巫仁仲,却转过头来给何猛解惑:“这是寻龙草,世间罕见,在这里却比目皆是,说明什么问题!” 巫仁仲冲口而问:“什么问题?” 胡一辉对这尊二五眼很是无奈,冷冷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大峡谷底下有古怪,等下御物时大家都得小心!” 此言一出,在场的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巫仁仲:“不可能!就算有什么厉害的妖魔鬼怪,也只能是只傀儡而已,怕什么!” 嘴上说着,却转头望向黛月,用目光询问“你皇外祖母的消息准确不准确呀?” 黛月想了想,对着他淡定地点了点头,继而又不解,问道:“傀儡的话,又怎么会长寻龙草呢?” 胡一辉思量片刻,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说不定监考官要把现场模拟得逼真一些也有可能,不过以防万一,大家还是小心一点好!” 说完,他扔了寻龙草,拍掉手上的泥巴,率先跳上了自己的宝剑。 何猛和曼冬紧随其后,见黛月三人还杵在原地,何猛扭头问:“你们不一起吗?” 黛月很想跟上,无奈青鸾那懒鸟赖在迷你笼里,怎么抖也不肯出来,一时间急得满头大汗,苦笑着说:“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便到!” 巫仁仲急中生智,对着那鸟笼大喝一声:“再不出来,我可要放火烧你的鸟屁股了!” 这话凑效,不一会青鸾就显出原形,化成大鸟弓下身子。 黛月大喜,跃上鸟背,问:“青鸾,你怎么啦,明知道我今天要考试,还睡懒觉,真是的!” 倏地感觉青鸾的背抖得厉害,又问:“干嘛这么抖,小心把我甩下来了,还不飞过去,考试不通过为你是问,啊!” 青鸾哆哆嗦嗦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莫名害怕得厉害!” 它颤巍巍地载着黛月飞上大峡谷上空,风旭炎和巫仁仲一左一右跟上。 甫一起飞,大峡谷的谷底仿佛有灵识似的,“呼”地一下又卷起一股强风。 那风出现得奇怪,夹带的寒冷也特别奇怪。 那种冷并不是普通的冷,每丝风里仿佛藏着一根细细的银针,打在脸上让人有种刺痛的错觉,同时携来浓雾,叫人一下子辨不清方向。 风旭炎和巫仁仲被这浓雾一冲,顷刻间没了身影。 青鸾奋力向上跃飞,企图脱离这阴风的魔爪,谁知谷底突然传来一声怪吼,阴沉而又尖锐,透着一股强大的暴戾的杀戮气,猛地灌进了所有人的耳膜。 青鸾登时成了只没有骨头架子的纸鹞,软绵绵地扑腾着往下坠。 黛月吓得花容失色,这么多年来,她与青鸾一同长大,情似姐妹,几乎心意相通,青鸾这样子惊慌失措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差点没有坐稳被甩飞出去。 她急忙用双手紧紧环住了青鸾的脖子,大叫:“青鸾你怎么啦,我要被摔下去啦!” 万丈悬崖,黛月一个肉体凡胎之身,既不会御物而飞也不会腾云驾雾,摔下去非粉身碎骨不可。 可那青鸾仿佛得了失心疯,非但没有止住下坠之势,还在不断地翻滚跳跃,当场表演起灵猴空中十八翻的惊险大戏码来! 这下可不得了,黛月为了自保,条件反射地用双手紧紧抱住它的脖子,登时勒得青鸾狂翻白眼,晕死过去。 它一晕,翅膀就骤然脱力,在空中成了块自由落体的大石,飞速下降。 黛月的魂魄都几乎出了窍,绝望地想:难道我今天就要殒身在这峡谷之下了么?这死青鸾,你也太特么的坑爹了吧! 危机之中还一味地嗔怪别人,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平时要是勤勉修炼的话,会连御物都不行吗? 心乱如麻胡思乱想之际,突然觉得青鸾的身子不再下坠。 黛月大喜,喊道:“青鸾,青鸾,你醒了么?” 青鸾没有回答,底下却传来了胡一辉憋红了脸挤出来的声音:“大姐,你再不放手,就真的要勒死它了!” 原来胡一辉深知黛月有几斤几两的修为,虽然先御剑,却是故意放慢速度等她。 那股阴风袭来之际,他掐诀开了护盾,却发现黛月所骑的青鸾有异,猴子一样在空中翻着跟斗,片刻之间就脱离了自己的视线。 逼不得已,他驱动自身真元开了天眼,天眼透过浓雾,见对方像条泥鳅一样死死揪住青鸾的脖子,直直地往下坠去。 情况危殆,他想都不想就御剑飞了过去,高举双臂,把全身真元推到极致,以一己之力托起了青鸾。 倘若在平时,胡一辉就算半空御剑,再背负上青鸾和黛月,那问题也不大。 可是这峡谷底部经过青鸾刚才的一番搅动,窜上来的阴风越来越猛,最后竟形成了好几道龙卷,争先恐后地向他们涌去。 就算是天兵天将下凡,恐怕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黛月闻言,定了定神,松了箍紧青鸾的手,一只手扶在青鸾的背上,腾出一只手来拍拍胸口,让自己狂跳的小心肝归好位,还没来得及高兴高兴,顺便说声“谢谢!” “谢”字尚未出口,身子就倏地一沉,正想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整个人已经被一道来势汹汹的龙卷卷了起来,打着转儿飞了出去。 第36章 古怪的佛像 胡一辉眼疾手快,挥掌拍出一道清心符,把处于癫狂状态下晕死过去的青鸾拍醒,再借力向上一跃,一只手抓住了黛月的脚,随着黛月一同被卷进龙卷里。 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反正黛月觉得自己晕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然后,好像是“噗通”一声,掉水里了。 再然后,睁开眼时就对上了胡一辉那道淡淡的目光。 他全身湿透,几缕乌发搭在一侧的脸庞,发梢不断地滴着水。 平时就已经冷冰冰硬邦邦的他,现在几乎成了一根木头,只有眼睛还有点生气,眨了两下,目无表情地问:“没事吧?” 黛月只觉得浑身腰腿疼痛,想说话,呛了几下,猛烈地咳嗽起来。 胡一辉只得伸手在她背上拍了几下,又问:“好点了吗?” 黛月弯腰咳嗽,觉得对方话语中隐隐透着催促的意思,一时憋屈,郁郁道:“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能好吗?你这么着急,是要赶着去投胎么?” 咳着咳着,忽觉后心传来一股暖流,像一场化开了的春雨,轻柔而又迅速地涌进了身上的各处经脉,瞬间把所有大大小小的伤痛都一并抚平。 是胡一辉用自身的真元帮她疗伤! 其实黛月本身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以及呛了几口水,坐下来缓一缓,大体也好得差不多。 而胡一辉却不惜消耗真元给她疗养,这就好比一个得了伤风感冒的人,用一根千年人参来进补一样。 真元对于修士来说,消耗一点就少一点,后期要经过好一番休息打坐才能补回来。 黛月自己舒坦,却觑着胡一辉的脸色苍白了不少,想起刚才自己过激的言语,心里过意不去,收敛起公主脾气,近乎是低声下气地说道:“谢谢,我好多了!” 胡一辉收了手,捡起掉在地上的宝剑,抿了抿嘴唇,涨红了脸,小心而又飞快地说了一句:“不用,应该是我要先谢谢你才对!” 黛月一眼瞥见他这副表情,仿佛对人说声谢谢,比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架在火上烤还要难受,登时感觉有趣又好笑,抢上几步跑到他前面,又问:“谢我什么?” 她故意拦在胡一辉面前,微微侧头盯着他的脸,可惜谷底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却听得对方结结巴巴道:“作、作弊的事,黛月姑娘在深谷里头故意摔的一跤,抖落法宝为我解围,我至今不忘,在此给姑娘道声谢谢!” 黛月迟疑了一下,笑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拱一拱手,学着文人墨客的样子,用客客气气的口吻说道:“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我见兄台道行高深,却又谦逊恭谨,实在是有心与兄台结交,所以不忍心看着兄台身陷囫囵,出手帮了一把,仅此而已,一辉兄不用往心里去。” 一阵风过,黛月脸上挂着的几颗水珠被吹散,均匀地铺在脸上,更加显得她的脸容白净皎洁,美得快要掐出水来。 胡一辉倏地有一丝不敢直视的慌乱,小心脏在一下一下地玩蹦极,脸上似有热浪滚过,忙转身别过脸庞扯开话题:“此地阴风阵阵,妖雾又重,不宜久留!” 黛月闻言,警惕地细细观察起周围的景物来。 只见峡谷谷底黄泥簌簌,又干又硬,呈一派荒漠景观。 一条大河蜿蜒而过,河径曲折幽深,河两岸景观截然不同。 南岸似乎干暖些,植物稀少,而北岸则高于南岸,气候寒湿,林木却苍翠欲滴。 一些由水流冲击而成的岩穴石谷,形状千奇百态,色彩通红如火。 平心而论,如果现在不是考试而是踏青,黛月倒也觉得此处景色不错,但听了胡一辉那句神色怔怔的话,不像危言耸听之词,心中又开始突突乱跳,连忙问:“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呗!”一个凉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二人同时朝声音出处瞧去,只见曼冬和何猛全身湿哒哒,从正前方缓步走来,想来应该也是同样被那阵龙卷卷下来了。 曼冬猪肝一样的脸色,鞋子掉了一只,正拿了根树枝当拐杖,一瘸一瘸地走路。 她的长相不赖,鹅蛋脸,前凸后翘,纤腰细腿,放在人堆里也是那种一眼就能分辨出的美人。 女修本就不多,还是个漂亮女修,在门派里僧多粥少的师兄弟面前,一下子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再加上曼冬本人的天赋不赖,一来二去,就助长了她骄傲自满、目中无人的性情! 刚才那句戳心戳肺的话,就是她说的。 不知怎的,她跟黛月很不对付,左右看她不顺眼,及至刚才知道了她的作弊行为,就更加看不起她。 当然,黛月的身份她是不知道的。 何猛发现黛月的脸色也开始猪肝起来,忙跳出来和稀泥,插话道:“胡兄,刚才我们逛了一圈,发现前面有个极大的岩洞,有不少脚印,怕是先行的道友都进去了!这风来得奇怪,好像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我们不如也进去看看!” 胡一辉也察觉到两个女人的**味,忙从善如流地接话,道“嗯嗯,这风有古怪,不除此风,我们恐怕出不去,为今之计,只能合力而为!” 他们俩一左一右夹在黛月和曼冬中间,隔开二人并肩而行,绕过一片稀疏的林木,一个巨大的岩洞郝然出现在几人面前。 那岩洞浑然天成,乃大自然鬼斧神工之力作,洞口跟河岸的土壤一样,通红如火,越往里面,景致也跟着变化,不仅面积越来越大,而且洞壁岩顶皆是些千奇百怪的钟乳石,不少还滴滴答答地落着水。 黛月伸手接了一捧,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直入五脏,再加上被洞内的山风一吹,就算是刚刚接受了某人的真元之气,也抵挡不住这寒意,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地上有好多凌乱的脚印,都往前而去,却没有往回走的。 胡一辉和何猛相互打了个眼色,同时加快脚步。 这样一来,就累得黛月上气不接下气,好在胡一辉有几次故意停了停,表面装作观察四周物事,实际上是等她。 好不容易穿过了几道弯曲幽径,终于听到不远处有人声传来,隐约还看到有几个举着粗制滥造的火把的修士。 远远望去,这群人似乎在围着一尊几丈高的佛像,交头接耳地在议论着什么! 黛月一行赶了上去,发现风旭炎和巫仁仲也混在人堆里头。 黛月咦了一声,好奇地问:“这洞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尊佛像?” 风旭炎仿佛多长了只耳朵,黛月一出声,他就夹着尾巴跑了过来,脸上乐成一朵花:“月儿,你也来了,刚才飞去哪里了,真担心死我!” 黛月没有理他,扒开众人自个跑到那佛像面前,细细地端详起来。 从小就对这些千奇百怪的物件充满好奇,今天也不例外。 那佛像似乎通体用琉璃打造,全身呈天青色,仿佛天空里落下的一片蓝,乌发肉髻,双耳垂肩,穿一件黄橙橙的佛衣,坦胸露肚脐,双手合十,双膝盘起,正襟危坐于莲花宝座中央。 黛月踮起脚尖,探手摸了摸那佛像的脚趾,触手冰冷,正待说话,突然被胡一辉一把拽起,向后跃开数丈,喝道:“大家别碰,这佛像有古怪!” 第37章 古怪的佛像 黛月深知胡一辉的本事,被他倏地扰了自己的雅兴,居然没有立马翻脸,只怔怔地望着他,问:“有什么古怪,我看不出来?” 其他先进来的修士也是莫名其妙,不耐烦地嚷嚷道:“我们把这尊大佛观察了很久也没发现什么,倒是你一来就发现问题,有何个人独到的见解,不妨说来大家听听!” 胡一辉不置可否,继续道:“我发现,这佛像的眼睛有问题。它的眼珠会动,而且只盯着一个人看!” 一阵阴凉的风轻轻刮过,每个人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脖子后面不断地吹气。 直到此时,大家终于敏锐地察觉到,黑暗当中仿佛有一双嗜血的眼睛,在贪婪地盯着大家。 众人的神经绷到极致,纷纷追问:“谁?它盯着谁?” 胡一辉的目光缓缓落在了黛月身上,一只手还是紧紧拽着对方的手腕。 大家了然,十几道目光来来回回从佛像的身上与黛月身上徘徊,发现果真如此。 在火光的映衬下,那佛像整个身体都反射出一种淡淡的蓝绿色,就好像,就好像千里孤坟,骷髅白骨遍布的荒地上,骤然升起的一大团粼粼鬼火。 风旭炎抢前几步,用胳膊肘一顶,打在了胡一辉的手臂上,生生把他俩隔开,然后懑懑道:“凑巧而已,哪有的事?” 胡一辉丝毫不为所动,虽然受了对方一胳膊肘,也没有当场发火,只是用严厉的目光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忍耐道:“你让她左右走动一下,那佛像是不是盯着她看,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众人纷纷附和。 黛月惴惴不安地扫了胡一辉一眼,见他目光坚定,坚持己见,忍不住也偷偷瞄了一下那神像的眼睛,正好对上它自上而下的目光,一瞬间,她仿佛感觉到那目光里头,透出一点贪婪,一点饥饿以及一点点的得意。 她的心忽而咚咚直跳,剧烈的心跳加速了血压飙升,大脑轰地一下,下意识拔腿就跑,跑了几步,又停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心想:“跑什么呀,就算是妖怪,也只是傀儡而已!” 不想再一次丢人现眼,便放缓了行走的脚步。 “啊!”众人大叫。 大家惊奇地发现,那佛像的目光真的就只围着黛月而转。 “嘻嘻嘻”一阵阴森而又诡异的笑声从那佛像肚子里面传了出来,回荡在各处岩壁之上,瘆得众人身上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层绿毛汗。 胡一辉反应迅捷,一跃而起,弹指打出一道青光,以水汽画符,在空中嗤啦一声,又快又准地贴在了那佛像的头上,紧接着双手掐诀,凝神念道:“奉请冥天玉皇尊,灵霄宝殿放光明,急急请急急灵,借向黄金绞剪,降落剪麻绳,麻绳剪得纷纷碎不容情,若有巫师邪教来使法,天雷一响霹你身,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是一道金刀绞魔咒,可绞碎万千妖魔鬼怪的虚假皮囊,现出原形。 果然,那佛像自天灵盖而起,烈烈而开,宛如爆开的豌豆荚,一直延伸至脚下的莲花座,佛像的表皮寸寸皲裂,转瞬间像身就炸了个稀碎,迸发出一道炫目的金光,佛像轰然倒塌,里面一团黑沉沉的肉泥,慢慢地扭着水桶般粗大的腰,越长越大,剧烈抖动着身体,前前后后不断拉伸长长。 一阵浓得几乎化不开的黑雾腾地而起,如影随形地氤氲缭绕在肉泥的周遭。 众人纷纷躲避,“噌噌噌”拔出宝剑! 一名身穿青紫色对襟卦的中年修士,怒目圆睁,大声喝道:“哼,果然是这妖物作祟,那强风和浓雾肯定就是它搞的鬼,不除此妖,恐怕我们过不了这大峡谷!” “誓要除去此妖!” “大家一起齐心协力!” 修士们此起彼落应和声一片,一时间群情激昂,宛然一队即将出征,军心振奋的将士。 待那妖怪恢复真身,众人定睛一看,几乎连大气的不敢出了。 没有统一的口令,刚刚还剑光凛凛、喊打喊杀的众修士们,霎时之间成了只割嘴的葫芦,一片死寂的沉静蔓延开来。 一条十几丈长、通体乌金青的巨龙,顶着两只脸盘般大小的赤红色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众人。 它嘴巴两边有四根长长的须髯,鼻子喷着雾气,发出如戛铜盘的呼吸声,背上的青鳞闪闪发亮,利爪似鹰,蜷曲成拳,似乎随时随地,要给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来一招五爪金龙。 那名刚刚大呼小叫的中年修士,再一次表现出了带头大哥的作用,上下牙关直打颤,身子抖成了一片狂风中的枯叶,道:“龙,好大的龙啊!” 他旋即收剑回鞘,哆嗦道:“我、我突然想起来,昨,昨天打那只蛤蟆精,大腿受的伤还没有全愈,今天估计不能继续作战,不好意思了各位,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说完,脚底下抹油,转身便跑,充分诠释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英雄气概。 他心里的如意算盘敲得叮当响——今天的考核是御物飞行,妖怪嘛,打得过就上,打不过就别人上,最要紧的是御物时别拉下就行。 有他这么一带头,其他修士也不傻,立刻搅起一肚子坏水,纷纷推说不是腰痛就是胳膊痛,一个个抱头鼠窜。 胡一辉等六人:“??????” 纳玛尼,说好的齐心协力一起打怪的誓言呢? 都被狗叼了吗。 巫仁仲可不答应,闪身拦住了那位带头大哥,眼皮一掀,讥讽道:“我说这位道友,刚才是谁在那里,大声嚷嚷着誓要除掉此怪,怎么现在跑得比兔子还快呀!” 中年修士只顾着夺路狂奔,差点没刹住脚步,一头跟他撞个满怀。 他抬手抹了一把额角上的汗珠,颤声道:“大哥,小弟是一心想来求学而已,这种玩命的把戏还真耍不起,麻烦你让一让,谢谢!” 巫仁仲:“??????” 一声“大哥”叫得巫仁仲几乎要把隔年的饭菜都呕出来,这人的年纪,看上去都能当自己的爹了。 想不到这世上还能有比我更“识大体”的仁兄,真是天外有天,佩服佩服! 巫仁仲本来就有点地包天,这会咧得就更加合不拢嘴了,稍不留神,那中年修士就泥鳅一样,从他身旁滑了出去。 没几秒的功夫,偌大空旷的洞内就只剩下胡一辉、黛月、风旭炎、巫仁仲、何猛以及曼冬六人。 这几个知道内情的人,自然也跟往常一样,优哉游哉地谈笑风生,完全不把眼前的凶龙放在眼内。 风旭炎轻摇折扇,谦逊有礼地对胡一辉假惺惺道:“一辉兄,上次那只上古凶兽獓狠是你击毙的,那么这条青龙,怎么也轮到我们过把瘾吧!” 何猛摩拳擦掌,也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道:“我也搭把手,行吧!” 这二人都想在自己心上人面前一抖威风,好赚回来之前失掉的面子。 巫仁仲作为小跟班,自然义不容辞。 见胡一辉表情冷冷,沉默不语,三人立刻一马当先,纵身近前。 那青龙似乎犹未睡醒,虽然圆瞪双目,却目内无神,直立着上身茫茫然望着呼啸而来的三人行。 风旭炎似乎要打定主意,一吐之前的憋屈,长剑斗然弯弯弹出,剑尖直刺青龙的胸口。 巫仁仲右手提剑,却是先聚真元,然后蓄劲弹出,快如闪电刺向青龙下颌。 何猛剑到手到,身剑合一,他的剑身柔韧,弯成了个弧形,右手一收,竟整个人连着剑,剑尖直刺青龙腹部。 “当当当”,剑声嗡嗡,三人的宝剑皆刺中青龙,却仿佛刺在了坚硬无比的精钢铁甲,那青龙浑然没有受伤。 长剑震颤不休,三人犹觉虎口一阵麻痹。 三人仍旧不死心,各自换了个角度,前后左右,瞬息之间攻出了七七四十九招。 但听得当当当当四十九下金属破击之声响过,三个人三把剑,每出一招皆尽数刺在青龙身上。 那青龙似乎很好奇,并没有发难,反而极其耐心地转换了一个姿势,尽情享受对方给自己挠痒痒。 三人面面相觑,心下骇然。 尤其是巫仁仲,一头大汗,抱怨道:“七煞星君也太舍得下血本了,这制作傀儡的材料,还真他妈的坚硬!” 风旭言的虎口隐隐作痛,咧着牙,闷闷道:“他大爷的,说不定跟上次的獓狠一样,也是用真龙皮和真龙骨制作。” 巫仁仲沉默片刻,摇摇头:“不对呀,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七煞星君曾经击毙过一条青龙,这真的材料从何而来?” 风旭言一愣,转头望了望一脸茫然的何猛,又望了望巫仁仲,不知道如何回答。 黛月见风旭炎他们斗了半天,没占便宜,反而是手忙脚乱,左支右绌,显得狼狈之极,不耐烦了,远远地朝他们叫唤道:“你们三个在聒噪些什么,到底行不行啊,不行的话就让我们来吧,磨磨唧唧的,天都要黑了!” 第38章 何猛同志卖咸鸭蛋了 她嘴里的“我们”,当然主要指的是一直默不作声、打坐休息的胡一辉。 风旭炎听她这么一说,心下里更加着急,和巫仁仲交换了眼色,又想故技重施,攻击青龙的双目。 他斗然间大喝一声,金光闪动,挺剑向青龙下颌处一根长须直劈过去。 那根龙须有三个大人的拇指粗壮,一节节乃软肉组织,随着青龙脑袋的晃动,飘在空中如春风招展的柳枝条。 青龙反应不及,“得”一声怪响,龙须应声而断。 巫仁仲应变奇速,右手撤剑,一足点地,在空中翻一个跟斗,下坠时身体刚好与青龙脑袋平齐。 他马上暗运真元,双手齐推,一股排山倒海的掌风夹着两枚飞刀,直刺青龙双瞳。 那青龙冷不防被对方砍掉一根触须,陡然大怒,前爪上扬,直立起身子,引颈发出一声震天的龙吟,两道水柱从它口中飞出,排山倒海,直扑巫仁仲。 飞刀和水柱一撞,水花四溅,泼得三人刚刚干了不久的衣衫,再次湿了个透顶,高压水枪一般的水柱,把飞刀撞飞,噗一下,两枚飞刀直直没入旁边一块岩石上,只留下一寸刀柄,可见那力道之大,非同一般。 青龙似乎被惹恼,一个神龙摆尾,砰一下,秋风扫落叶一样,把何猛卷飞出去。 情势十分危急,何猛理应纵身扑上避开,或是矮身向前,躲过青龙巨尾的横扫,无奈这小子见之前所受的皮肉之伤皆是幻伤,不足挂齿,竟不躲不闪,作死一样挥掌斜击龙尾。 接下来的后果,可怜的英勇无畏的何猛同志,被狠狠横扫出去,想在半空中来个凌厉翻身,却不料对方扫过来的劲力奇大,隆一下撞断一旁的钟乳石,滚落在地上,**不止。 众人大吃一惊。 何猛的护体真元醇厚,撞在石头上不至于如此狼狈。 正大惑不解之际,却见那青龙余怒不止,举起前爪,向着巫仁仲拦腰而来。 巫仁仲刚刚落地,立足不定,只得向左斜退三步,堪堪避过。 青龙的利爪擦过他的脸庞,五个爪印郝然出现在他脸上,一阵火辣辣钻心般的痛感袭来,疼得他连连跃开数丈,捂着半边脸庞哇哇大叫。 场上只剩下风旭炎孤身一人跟那青龙对峙。 青龙见自己轻轻随手一击,便接二连三击退两个,心中有点小失望,觉着不够过瘾,便故意哈哈一笑,出言相激:“小毛孩,你的两个同伴都被我打趴下了,问你还服不服?” 那声音黯哑得就像砂纸磨过桌面,凉薄又沧桑。 服你大爷! 一条傀儡龙敢在我风少爷面前装逼! 风旭炎一言不发,勇于发挥大无畏的精神,悍不畏死地探身而前,左手倏出,往青龙嘴边上另一根龙须抓去。 青龙激他为的就是让他全力迎战,好过一过打架的瘾。 见他居然敢一个人单独进击,心中暗暗偷笑。 它身躯庞大,行动却没有半点该有的笨重,侧首避过,迅疾向前爬上一步,逼近身来,提起那钢锯一样的鹰爪,呼的一声,向他头顶猛抓下去。 风旭炎身子微侧,举剑相迎,砰的一声响,他的剑刺在青龙的爪子上,竟有如击打在坚硬异常的花岗岩石上面,火星四溅。 青龙另外一只爪子自旁夹抓,上下飞舞,攻势凌厉。 风旭炎的双手自挡了它一抓后,几乎脱力,哪还敢和它硬碰硬,只得移形换影,踩着八卦步左躲右闪。 斗了数合,风旭炎渐渐不支,恐怕这样子下去,自己非得像巫仁仲和何猛一样,挂个重彩不可。 平时斗傀儡挂了彩,只要心思转换过来,很快就不再疼痛,今天他们二位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前来援手? 风旭炎往深一层想想,这次打怪不能加分,恐怕那俩家伙都想省下点气力,用在接下来的御物飞行上。 他越想越气,最后回手虚晃一剑,身子倏地划开十数丈远。 回身对着巫仁仲和何猛大声骂道:“好啊你们,都偷懒不想帮忙了是吧,吃喝玩乐时就是兄弟,出力打怪时就是小弟,我算是瞎了眼,交到你们这么些狐朋狗友!” 回身又对着青龙大吼一声:“今天老子跟你玩命!” 巫仁仲心想:玩命,说得轻巧,想玩也要在有命的情况下才能玩,命都没了,拿什么玩啊!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他捂着半边肿起老高的脸,嘴里仿佛含了颗大核桃,支支吾吾解释道:“不是,风大哥,实在是这脸奇痒难当不止,而且还痛得我整个人都快麻木了!” 黛月几个已经围在何猛身侧,胡一辉掀开他的衣衫,见他双掌乌黑,指骨尽碎,肋骨断了好几根,腹部一擦损处泊泊出血,那血竟是青紫色。 何猛满脸错愕地盯着黛月,感觉真元与生命力,全都顺着腹部的破洞往外涌,一种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的痛楚,附骨之疽一般,把他从头到脚都淹没了! 他想挣扎,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想说话,舌根也已经被麻痹。 胡一辉出手快如闪电,点了他隐白、关元、血海、三阴交等几处大穴,神情严肃地探查了一番,最后垂下眼睑,道:“青毒已经深入骨髓,估计没救了!” 何猛一直紧紧地盯着黛月,四肢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心中似乎集聚了十万个为什么,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整个人呈现一种独特的青色,上下唇哆嗦了一阵,终是一个字也没有说。 这变故如兔起鹘落,所有人都懵了。 直到曼冬率先一嗓子嚎了出来,颤颤地伸出手指,指着黛月的鼻子,哑声问:“你不是说,考场上的妖怪都是傀儡吗?怎么会这样子,怎么会中了青毒?” 青毒乃地心世界里头闻之色变的剧毒。 据说地心世界有一种剧毒之草,名唤乌蓬蒿,生长在地心里头,三大“陷落地”之一的无涧深谷,一些战斗力超强的上古凶兽,经常吞吃此草,以助消化,久而久之,这些个吞吃乌蓬蒿的妖怪们,身体也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分泌一种青灰色的毒液,其毒之猛,为地心之最。 如今看来,眼前这只所有人都理所当然认为的傀儡青龙,该是真龙不假! 大家如梦方醒。 黛月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的变故,一股脑地把作弊的事情,全抖了出来,道:“我真不知道会是这样,我皇外祖母给了我一个锦囊,让我考试时打开查看,上面有张纸条,白纸黑字写着‘考场上一切妖魔鬼怪皆乃镜花水月’,而且,昨天密林里的怪兽,不都证明了吗?” 她心里又愧又怕,说话却也思路清晰,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滴滴往下掉,整个人都僵住了。 胡一辉噌地一下拔出宝剑,双目似电,逼视着前方那条青龙,沉声道:“恐怕这次出了意外,大家先别争吵,都往后退!” 第39章 巫仁仲装孙子 风旭炎刚好瞧见这一幕,一股后知后觉的惊悚直窜心头,虎躯一颤,禁不住打了个尿震,裤裆似有一股热流涌过,低头一看,鞋面湿了一大片! 开什么玩笑?我刚才居然和一条上古青龙单打独斗了那么久! 真正的龙族不是早就已经灭绝了吗? 传说,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天地间孕育出三种神兽:龙族、凤凰族、麒麟族。 经过一段时间繁衍,龙族成为上古时期最强悍的民族,它们掌管海洋;凤凰统领天上飞禽,而麒麟则执掌大地的所有走兽。 龙族虽然非常强大,但繁殖能力很差,为了争夺领地,凤凰与麒麟不谋而合,联合起来,组成统一阵型,共同对抗龙族。 当时三大神兽种族斗得天昏地暗,战况非常惨烈,导致后来生灵涂炭,各种上古神兽也开始消亡,渐渐地,这三族的神兽也跟着销声匿迹。 这是每个修士都知道的事情,几乎是从小就当神话故事听着长大。 虽说别的物种可以通过修炼,飞升化龙,但近百年来连人族都无法证道飞升,别的物种就更加不可能了。 那么这条十几丈长的青龙,从何而来? 风旭炎的冷汗簌簌而下,不一会就浸湿了后背一大片,握着剑的一只手不自觉地抖个不停! 那被劈断一根龙须的青龙,此时却没有继续上前,一对赤红色的巨目,再一次贪婪地盯着黛月看个不停,忽而低低地笑了起来,扬起脖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把穿白色衣服的女孩留下,我就放你们出去!” 它的声音略显苍老,带一点细细的沙哑,像一个饱含浑厚内劲的老人。 众人又是一阵惊恐。 但凡妖兽,道术修炼得越高,就越能接近人类,达到巅峰时不仅能化成人形,而且能有人类一样的五官六感,懂人言、识人语,跟常人无异。 洞内只有两个女孩子,一个是穿紫衣的曼冬,另一个是穿白衣的黛月。 它为什么独独只要黛月? 而且从一开始被胡一辉发现端倪时,它的眼珠子也是滴溜溜只围着黛月转? 这个要求不仅风旭炎不答应,连胡一辉听了,都紧皱眉头。 风旭炎刚刚缓过神来,正准备招呼大家溜之大吉,谁知那青龙竟敢狮子大开口,要把黛月留下来。 一股男性荷尔蒙瞬间涌上心头,把刚刚满溢胸腹的恐惧挤了个清洁溜溜。 他的目光一下子坚定起来,握剑的手也不抖了,脸色一瞬间变得肃穆,道:“呵,笑话,要走大家一起走,想留下我们任何一个,得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他语气平平淡淡,却是任谁都能听得出那股压抑起来的愤怒。 巫仁仲暗暗叫苦,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青龙要是想留下曼冬,风旭炎恐怕跑得比谁都快,这会倒装起大义凛然的英雄来。 他可不想逞这无谓英雄,一边急急吃下家传的解毒秘药,一边苦苦思索脱身之策! 寻个空隙偷偷溜掉? 有风险,万一这青龙真的被胡一辉他们干掉,回头再找他算账,扣上一顶临阵脱逃,置公主殿下于险地而不顾的屎盆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以黛千凡一贯的铁腕手段,小仙山上到时恐怕连一根鸡毛都被拔得一干二净。 留下来前去支个援手? 开什么玩笑,别说自己现在中毒在身,周身真元凝滞不畅,就算毫发无损,前去跟上古真龙打斗,给它塞塞牙缝还差不多。 思前想后,忽而灵光一闪,自己不是中毒了吗?干脆装重一点,远远避开,胡一辉他们打赢了,自己就上前善后,打输了再溜之大吉。 打定主意,巫仁仲就故意憋红了脸,哼哧哼哧倒在地上长眠不起。 胡一辉没有说话,大踏步提剑上前,他略侧了身,斜斜扫了风旭炎一眼,似乎对眼前这位突然变得英勇无畏的风旭炎壮士,十分不习惯,脸上却仍然是没有半点喜怒之色,倒是露出某种能在千度浮华、万般泥沼中岿然不动的稳重来。 风旭炎这位整天惹是生非的二世祖,此刻竟然能和胡一辉一起,破天荒同心同德,齐心协力迎战上古青龙! 倘若他那位刚过世不久的亲娘泉下有知,恐怕都要被感动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拜菩萨谢祖宗地抹下两行老泪。 曼冬秀眉微蹙,心思急转,对黛月的疑虑仿佛五月飞芳,纷纷繁繁一一而过。 她为什么能够堂而皇之的作弊? 她嘴里的皇外祖母是谁? 和她一道的几位朋友都身手了得,道术高深,又是什么来历? 为什么那青龙口口声声要把她留下来? 黛月和风旭炎、巫仁仲为了避嫌,都刻意隐瞒了身份,胡一辉就更加不必说,直接无视这种问题,是以曼冬和何猛与她们一路过来,都不曾知道他们四人的真实身份。 最后一个问题就更加无解,连黛月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曼冬望着地上身体已经渐渐变凉的何猛,又目光涣散地望望黛月,感觉脑袋好像被什么重物砸了个正着,一口气提不上来,翻了翻白眼,四脚朝天便向后倒去。 黛月一时间慌了手脚,蹲下身来猛掐她的人中,好一阵,那晕了片刻的年轻人悠悠转醒,一眼看见她,心口郁闷难当,“哇”的一声吐了口淤血,一下子哭了个死去活来,还时不时手舞足蹈地发出阵阵刺耳的笑声。 黛月头一次遭遇这种情况,想大声叫唤,身边的人死的死,伤的伤,稍微完整点的都已经跟那恶龙杠上了,青鸾平时倒是多鬼主意,可是这会也不知怎的,愣是躲在迷你鸟笼里装死,怎么恐吓都不出来,眼下唯有靠自己。 她虽然道法不精,医术却是颇为了得,只是从来都没有在活人身上真正实践过。 事急马行田,黛月一看这种状况,就知道曼冬乃急怒攻心、情志刺激所致的心神失养、神志不宁。 咬咬牙,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布囊,摊开,从上面抽出几根细细的银针,一只手死死按着曼冬,另一只手“呲呲呲”几下,稳稳地插在了她的足三里、神门、迎香和耳穴上面。 平时用小动物做实验的次数多了,想不到第一次真人操作竟也如此纯熟,黛月心里有点小小的安慰。 曼冬原地晃了一下,一股浓浓的睡意倏地袭来,眼皮子缓缓合上,慢慢地趴在旁边一块钟乳石上沉沉睡去。 第40章 巫仁仲被揍成猪头 黛月手忙脚乱地收拾了曼冬,这才得了空闲观看战况。 黛月眼里,胡一辉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有他前往支援,收拾个把青龙不在话下。 可惜,太乐观了。 再说胡风二人,达成共识后,非常默契地一左一右包抄而上。 胡一辉缓步走到左边一堵大石壁前,暗运真元,吸一口气,猛地双脚一撑,提身而起,凌空飞起丈余,手中长剑看准青龙的脸门,嗤嗤嗤几声,又快又狠,向着对方鼻子周边没鳞的地方刺去。 风旭炎身形一闪,窜至青龙右边一块突出的钟乳石后,左手挥出一支银钩,倏地一翻,钩住了石壁的缝隙,支住身子的重量,右手跟着唰唰唰几剑,狠狠地刺向青龙右耳刺去。 那青龙远看像个大腹便便的糟老头子,扭转腾挪却十分轻巧,它双前爪离地,直立而行,身子一晃,便已经欺身窜到了胡一辉跟前,大爪子一扫,拍豆腐一样把他连人带剑拍飞出去。 风旭炎见它无暇顾及自己的偷袭,大喜,手腕一抖,换个方向,刺向青龙腹部,且在剑上再拼多三分真元。 青龙也不躲闪,鼓起大肚子任他刺。 风旭炎的宝剑名蚀日,剑长两尺两寸,剑身薄而锋利,能断金切玉,削铁如泥,剑柄镶嵌一颗宝石,透着淡淡的金光。 随着他不断变换剑招,金灿灿的剑光冲天而起,织就成一片剑网,表面上看着气势不弱,实际上蚀日刺在青龙身上,却仿佛点在精钢之上,非但没有刺入半分,反而被对方反弹回来的力道震得虎口隐隐作痛,几十剑刺下来,青龙毫发无损,一块鳞片都未曾脱落。 他不禁满头大汗,剑招渐次减弱,但弱而不衰,微而不竭,一想到此战关乎黛月的去留,便始终死死坚持住。 胡一辉被扫飞出去的同时,在空中灵巧地翻了个身,一剑点在旁边的石壁上,一借力,再一次反弹回去,坚持不懈地朝它的脸门袭去。 胡一辉的宝剑名叫黑蟒,他从前收服了一条蛇妖,融其脊骨所炼化而成,剑身浅青色,透着淡淡的寒光。 剑随人动,快如疾风,舞起来当真像一条黑色的巨蟒,死死缠住青龙的头部不放。 那青龙也是浑身青黑一片,与之扭打在一起,仿佛两股黑色的龙卷,一层层暴戾的黑气萦绕四周,砰砰之声,响不绝耳。 黛月吓得面无人色,无数大石块在头顶呼呼飞过,慌忙把曼冬藏到巨石后面,自己也掐指开了个护盾。 巫仁仲刚刚还是一副精神萎靡,眼皮耸拉,三魂七魄游离于外的痛苦之状,见外面乱石飞舞,快要殃及池鱼,登时连戏也不演了,一个鲤鱼打挺,盘膝而坐,十指箕张,也跟着凝神掐诀,开了层厚厚的护盾。 二人一龙渐斗渐紧,扬起的走石飞沙不计其数,表面上看来打个平手,实际上却是那青龙似乎有所顾忌,并没有出杀招,只饶有兴趣地和他们二人玩儿过家家。 时间一长,两位小年轻体力渐渐不支。 黛月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忽而福至心灵,想起了黛千凡出门前的吩咐。 “细缩囊里有块镇魔石,记好口诀、练好手印,危急时可助你一臂之力!” 镇魔石,远古时期一块灵石,拥有神识,是斩妖除魔的利器,被栖仙国某代国主所降服,签下卖身契,愿为栖仙国无条件服务一千年。 不过,此石脾气暴躁,惹恼了它,不管你是天皇老子还是平民百姓,上来就是一顿暴揍。 黛月急忙翻出这块石头,掂在手里量一量,沉甸甸,圆滚滚,拇指大小,晶莹通透。 凝神掐诀,轻叱一声“起!” 镇魔石嗷一嗓子,仿佛一只沉睡中被惊醒的洪荒猛兽,迸发出一道炫目的白光,紧接着急速向东,遁着黛月口诀的指引,直射青龙而去。 胡风二人识得此石,登时大喜过望。 青龙被白光一晃,眼睛瞎了片刻,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眼看镇魔石就要打在青龙头上,来个**迸裂。 千钧一发之际,镇魔石悬在了半空,仿佛一个刚刚睡醒的老头,迷迷糊糊围着二人一龙转了一圈,却不知该打谁! 原来,黛月本就学艺不精,再加上一时情急,把后半部分的手印掐错了。 镇魔石糊里糊涂地收到一连窜乱七八糟的指令,登时气得整块石头呈现出一抹血红色,冒了火。 不得了啦,黛月犹自记得这老家伙脾气不咋地,要是知道被自己耍了,不倒过来反揍我一顿才怪。 急忙又从细缩囊里取出一块隐身石,手指一点,把自己的气息淹没了。 镇魔石沉睡百年,一下被召唤惊醒,心中本就烦躁,无奈这召唤者还是个二百五,连接下来让自己杀死谁都不知道,只一味地传过来一些浑话,心中那个气啊,登时就有种要暴揍召唤人的冲动。 转一圈,发现一男的远远地背对着自己,坐在地上正愣头愣脑地凝神掐诀。 一定就是这个傻逼了。 遂不管三七二十一,调转矛头,呼一声,直射而去。 黛月隐了身,倒霉的自然成了正在埋头掐诀的巫仁仲! 他一直担心激斗时飞来的乱石砸中自己,始终在凝神掐诀,开着个厚厚的护盾。 忽觉身后劲风急响,直觉这袭来之物非比寻常,连护盾都不开了,连忙纵身向上一跃,企图躲过这一记激射。 “嘣”一下,巫仁仲才刚起身,屁股上就重重挨了一下,伸手一摸,血红一片。 救命啊,被爆菊啦! 正想回头破口大骂, “砰砰砰砰砰砰”一连窜闷响。 巫仁仲只觉得眼前一团冒火的石头,莫名其妙对着自己就是一顿狂轰滥炸,直砸得自己眼冒金星。 措手不及,他只好本能地抱着脑袋四处逃窜,连剑都忘记拔出反抗。 风、胡、青龙:“??????” 天,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气出够了,镇魔石这才渐渐熄灭了身上冒着的邪火,噗通一声跌在地上。 巫仁仲顶着一张大猪头脸,上下门牙掉了两颗,半张脸血污一片,眼角含泪,含糊地问:“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就听得旁边一人哼着一首不成调的曲子,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黛月侧着头,瞪着大眼,“惊讶”地问:“哎呀呀,巫兄,你怎么啦?是谁把你揍成这个样子?” 然后不慌不忙地俯下身子,把镇魔石捡起来收入囊中。 巫仁仲:“??????” 不用说,肯定就是这姑奶奶的杰作。 画虎不成反类犬。 巫仁仲气成个葫芦,磨着牙在心里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 第41章 上古禁术—奴虫术 黛月心里其实很愧疚,无奈事已至此,道歉也不顶用,只会引来大家的嘲笑,所以一直厚着脸皮,在努力地死鸡撑饭盖。 胡风二人两道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往这边扫一下,带着黛千凡平时望黛月时颇为苦涩的神色,闪了闪,马上又转回去凝神应战。 胡一辉心思急转,大脑里飞快地掠过一系列的内容,暗暗思量道:“龙分两种,一种是盘古开天辟地时孕育出的龙族,另一种是其它物种经过正统修炼,飞升而成的龙族。 前一种龙族已经灭绝,这青龙无疑是属于后者。跟人类修仙一样,各种各样的物种均可修炼成龙,而所有修炼的物种当中,犹以蛇的数量为最。 蛇要飞升化龙需历经七个凶险阶段: 第一:蛇变蟒,普通的蛇,经过成千上百年的发育,会蜕变成蟒。 第二:蟒变蚺,二者其实差不多,只是后者的体型更加庞大,食量更加惊人。 第三:蚺变蛟,这个过程尤其重要,是龙的幼年时期,身体有着与之前明显的特征,脖子变换出白色花纹,长出像锦缎一样五彩斑斓的四脚。 第四:蛟成龙,至关紧要的过程,走蛟入海而化龙,整个时期不能被打扰,并且要历天劫,一旦走蛟失败,只能灰飞烟灭。 第五:龙变角龙,成龙后继续修炼,长出鹿角一样的头角,从而变化成角龙,是龙的成年阶段。 第六:角龙变应龙,修炼成角龙后,尚未达巅峰之境,此时若然继续潜修,角龙身上会长出翅膀,成为一条真正的应龙。 第七:应龙变身成龙王,这是修炼成龙的巅峰之境,是龙族王者,可拥有永生不灭的之躯,法力无边。 根据以上分析,再结合目前的情况,这条青龙应该算是进化到角龙阶段,是龙刚成年的时期,战斗力不弱,但也不是最强的。 成年的龙,水系法术、火系法术以及雷电,对它作用不大,因为那都是它的强项,那么,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制服它了么? 不行,这样子下去恐怕咱都得交待在这儿了。” 他淡定地、条分缕析地把眼前的困境,闪电般在大脑里过了一遍,同时目光如电,一边打,一边往四下里扫射。 突然,目光一闪,瞥见一只三尺来长的蝙蝠,倒挂在一根钟乳石上,两颗眼珠幽幽地闪着红光,浑身覆满一层薄薄的棕褐色细毛! 狐蝠! 往返于地心与地表之间的信使,肩负起把地表世界的信息,准确地传达回地心世界的光荣使命,栖仙国人皆爱护之。 胡一辉大喜过望,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嘀咕一声:“得罪了!” 他突然跃起,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落下时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根莹润碧绿的玉笛。 他一只脚站在地上,另一只脚单膝抬起,架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笛子一横,左右手轻轻拂过上面细细的笛孔,抿起嘴巴就奏起曲来。 笛声气韵清逸,五音激越,似能驱动洞中垂垂而落的泉水,又好像枯叶从树上飘下,轻云从山巅升起。 那只蛰伏洞壁的狐蝠听了,竟徐徐而起,跟着笛声纷飞而至。 一只、两只,不多时,成千上万只狐蝠,从四面八方的石头缝隙里探出身子,同时扬起翅膀,铺天盖地而来。 奴虫术! 一种失传已久,被明令禁止的上古邪术! 据说此法术由一名得道飞升的九连环大能所创,通过特定的曲谱,吹出曼妙的笛音,能够驱奴一些低等的昆虫生物攻击敌人。 奴虫术最常驱奴的是蝗虫,因其数量庞大,随处可见,没什么灵性而常常被奴虫术者驱使。 其次是蝴蝶、蜜蜂,后来有些道术不高者,甚至驱使过蚊子、蟑螂。 此法术的攻击力惊人,因为有杀之不尽的低等生物,源源不断地进攻,很多战斗力惊人的妖魔鬼怪,往往招架不住,下场要么是活活被叮死,要么是落荒而逃。 但这法术有个极大的弊端,一旦把敌人打败,聚集而来的数以亿计的低等生物就无处可去,四散时往往成群结队,糟蹋庄家。 尤其是蝗虫,大蝗军过境时几乎片叶不剩,是农民们谈虎色变的蝗灾源头。 基于此,各仙家道派便联合起来,禁止这种法术的传播,焚烧奴虫术的曲谱,久而久之,此法术便失传了。 胡一辉究竟是从哪里学的奴虫术? 更加令人惊讶的是,奴役的还是颇有灵性的狐蝠! 在场的风旭炎、巫仁仲、黛月一行三双眼睛,齐齐瞠目结舌地盯着他。 那青龙也停下动作,大嘴巴上下一张一合,咧着嘴,笑吟吟道:“奴虫术!哈哈哈,我被迫藏身石佛数百年,好久都不曾活动过,想不到今天竟然遇上会奴虫术的小毛孩。好好好!亏得我今天心情不错,你这小兔崽子也有些斤两和手段,来来来,咱们再玩一玩!” 胡一辉目光一沉,心中一股炽烈的愤怒在燃烧。 原来打了这么久,这青龙压根就只是一直在逗自己玩而已! 仿佛一道极暴虐的炸雷从天而降,把胡一辉傲娇至极的自尊心劈了个粉身碎骨。 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地在他眉心闪了一下,一股无坚不摧的凶煞之气从他身上倾泻而出,摧枯拉朽地把本已微寒的山洞,浸染成一片冰天雪地。 黛月最不经寒,冷得上下牙齿咯咯咯地响。 胡一辉的眼中呈现出一抹诡异的血红,脸上被黑气笼罩,似乎将全身的真元全都集中在双手之上,伸手一划,十指争相交换跳跃,指尖上的薄茧像是无数次拂过命运的纹理而磨砺出来的铁石,调子倏地一变,又紧又快。 如果说刚才他吹出来的,是春风拂面醉人心的香花,如今则变成狂风骤雨下汹涌澎湃的怒涛。 狐蝠们应声而起,一只只刚刚还在温柔地翩翩起舞,霎时间扯牙咧嘴,露出尖锐的獠牙,成了亡命的杀敌利器,前赴后继疯狂猛扑,专门攻击青龙的鼻子,眼睛,耳朵等软肌肉薄弱之处。 青龙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变故,忽而后悔刚才口出狂言,惹毛了眼前这根倒刺。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它的龙头在密密麻麻的狐蝠群里左摇右摆,双爪拼命在空中胡乱挥舞,打死一只狐蝠,紧接着另一波狐蝠又奋不顾身纵扑而上,一次又一次玩命地攻击。 好几回,青龙的利爪差点把自己的眼睛给戳瞎了。 一丝惊恐涌上心头,青龙斗了片刻,忽而仰头向天用力吸一口大气,狂啸一声,声音如层层叠叠的海浪翻滚,骤风疾雨般涌进了众人的耳膜里。 四人来不及捂耳,嗡嗡作响,额头上黄豆般的汗珠滚滚而下,脸上肌肉不住抽动,几次三番想伸手去掏挖耳朵。 那些狐蝠也一只只先后倒地,不住扭曲滚动。 这一声长啸,耗费了青龙不少真元之气,胸口一阵阵剧痛传来,似乎触动了从前的旧伤。 它深深明白,等那些狐蝠缓过神来,恐怕又要继续纠缠不休,于是一个神龙摆尾,扬起一阵浓雾,闪电般飞身越过风胡二人,骤然伸出巨爪,一抓抓向黛月。 第42章 降龙杵是用来挖地瓜的吗 胡一辉等一个个被青龙的长啸声震得七荤八素,晕得找不着北,再加上身处浓雾里头,哪里想到它会突袭黛月。 眼看着就要把黛月拦腰而抓。 突然,嗤一声,黛月身上发出一道夺目的精光,一根三尺三寸长的金黄色铁杵,从她怀里飞了出来,正正插在青龙掌心处,泊泊鲜血如缺堤湖海,喷涌而出。 青龙承受着一阵剧痛,哀嚎着急跃而起,飞高逾十丈,直挺挺的摔将下来,在地上一阵吼叫滚爬。 胡一辉等人仔细一瞧,识得此物,是传说中的降龙杵! 胡、风、巫:“······” 我的个姑奶奶呀,你身上有根降龙杵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啊! 一道道无奈又无语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在黛月身上,再一次差点被气得吐血三升。 降龙杵传说乃如来座下降龙罗汉的法宝,一度流落凡间,后为栖仙国所有,一直保存在国库里头。 此法宝专门用来降龙,无论是战无不胜的龙之先祖——应龙,还是能呼风唤雨的烛龙,只要遇上降龙杵,它们身上那坚不可摧的铠甲龙鳞,都会秒变豆腐渣,任一个稍微有点力气的小修士,拿着降龙杵也能在龙身上随随便便切个大窟窿! 黛月不明所以,一下子被那青龙突然欺身上来的袭击吓蒙了,魂飞魄散之际,又见自己身上似乎有道什么护身符将其掣肘住,又惊又喜,抬头正对上众人一道道惊疑哀怨的目光,不禁涩声问道:“你们一个个看怪物似的看着我干嘛?” 巫仁仲一听,差点落下泪来,泫然欲泣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根降龙杵吗?” 黛月一怔,摸摸怀里的那只细缩囊,又指了指在地上打滚的青龙掌上那根兀自冒着金光的降龙杵,瞪大了一双无知的双眸,神色不变地问道:“降龙杵?你指的是那根玩意吗?哦,原来那就是降龙杵,我不知道,早说嘛,我还经常用它,挖家里后花园的地瓜吃呢!” 众人:“??????” 大家都醉了,恨不得一头撞到豆腐上死掉算了。 用降龙杵来挖地瓜,今天总算见识了什么叫暴殄天物。 巫仁仲一脸吊死鬼的表情,哭丧着脸说道:“我说公主殿下,你那细缩囊里面还有些什么法宝,让我仔细瞧瞧,省得日后被你当垃圾扔掉。” 一句话提醒了黛月。 她小心翼翼地从细缩囊里抽出了一个小布囊,剥开层层包裹的绸缎丝布,露出一支黑褐色的步摇,然后郑重其事地把它递给巫仁仲,眼巴巴地问:“对了,这是我皇外祖母给我的,让我在最后一天考核时交给七煞星君,你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我研究了好半天,都琢磨不出此物有什么厉害之处!” 巫仁仲撸了撸袖子,恭恭敬敬地把那支步摇接过来,几乎把眼睛都贴到上面去,一丝不苟地看了一会,再一次被雷倒! 这都是什么呀,烂大街的一支银步摇,送我丫鬟都不要。 而且还是一支年代久远,氧化得整支都快变黑的烂步摇。 巫仁仲:“??????” 降龙杵用来挖地瓜,烂步摇就当宝贝身家,今天终于见识了一个极品奇葩。 当然,以上的话是绝对不能说滴! 他只好努力压抑住内心的崩溃,心平气和地摇摇头,道:“古往今来,我认识的宝物无数,还真不知道有什么步摇之类的法器,而且?????” 他在那支步摇上细细呵了一口气,拿到耳边凝神一听,一丝丝风吹银子发出的独有的嗡鸣声响起,再一次印证了此物乃一支银步摇不假。 拿眼偷瞄了一下旁边的黛月,发现对方正端一副如饥似渴的学习态度,认真听课,只好不咸不淡地说道:“如若我判断不错,这只是一支很普通的,用纯银做成的发钗。而且都有些年头了,看到没,两只小铃铛上的镂空雕刻都变黑了。依我看,要么是陛下一时事忙错拿了一支一文不值的步摇当宝贝赠与你,要么就是这里面,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这步摇呢,只对七煞星君起作用!” 说完,他眨眨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黛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黛月哦了一声,歪着脖子眼睛向天,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栖仙国全国上下都知道,黛千凡原本与七煞星君有过婚约,二人一同学艺,曾经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对璧人,后来不知因何事分开,从此分道扬镳,一个继承大统,成了栖仙国国主,另一个开山立派,教授门徒,成了天下第一座师! 他们俩在这里心无旁骛地在聊着别人家的风花雪月,可怜风胡二人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在一刻不停继续奋战。 胡一辉与风旭炎并肩作战多时,由从前见面就互掐的敌人,变成现在颇有默契的战友。 降龙杵一出现,二人几乎连招呼都不用打,只一个眼神,便一声不吭,慢慢地再次包抄上去。 胡一辉双手捧笛,递与唇边,一曲天籁如行云流水,响彻云霄。 那些刚才被龙啸声震得倒地扑腾不起的狐蝠们,一只只仿似久旱里汲着了杨枝甘露,纷纷落落盘旋而起,飞蛾扑火似的再次蜂拥上前。 青龙在地上用力摇甩刺中掌心的降龙杵,一座座小山大的钟乳石,被龙尾巴又扫又砸,砰砰砰扬起了漫天飞石。 祸不单行,青龙正焦头烂额之际,两只大狐蝠翩翩而至,一不留神,被它们紧紧叮住眼睑,两眼一抹黑,骤然间视物不清。 青龙病急乱投医,脑袋短路,竟作死似的用另一只没受伤的爪子,发了癫一样狂抓眼睛,企图把那两只狗皮膏药一样的大狐蝠扯下来。 结果,把自己的脸抓了个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风旭炎紧紧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脚尖一点,离地数丈,袖口一挥,但见白光闪动,一柄飞刀风声呼呼,对准了青龙受伤的那只手掌激射而去。 本来青龙只须低头弯腰、或是向前扑跌,便能使飞刀在胸前掠过。 可惜它的双眼被蒙,听得风声时已经太迟,心头一惊,波一响,飞刀不偏不倚打在它掌中的降龙杵上。 降龙杵一下被打飞出去,风旭迅速右手提剑反勾,向前跃起,接住了飞砸出去的降龙杵。 宝杵在手,他立马弃剑用杵,顺势在石壁上一格,借着这股力道,身子飞出两丈,在半空中对着青龙的肚皮狠狠一划。 风声响起,青龙知道对方刺来的是降龙杵,哪儿还敢像曾经的那样用肚皮迎上去,连忙向旁边蜷缩,虽堪堪避过,却未料风旭炎手中的降龙杵突然爆发出一阵火光,仿佛孙悟空的金箍棒,一下子又长了三尺三寸,硬生生把青龙的肚皮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泊泊鲜血喷涌而出。 第43章 悬案 风旭炎见手中的降龙杵如此了得,心中大喜,以杵代剑,挥舞起一片金光,势如疯虎,直上直下地挺杵向青龙猛刺。 胡一辉受到鼓舞,双手十指在玉笛上交替翻飞,笛声激昂,如汹涌奔腾的江河入海,又如千军万马的战场杀敌,把大狐蝠群指挥得进退有序,缠得青龙举步维艰。 战局童话般逆转,眼看着青龙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二人手里。 却听得洞穴入口处人声嘈杂,十几名监考官提剑而至,为首的那名监考官是今早领大家到大峡谷的那位。 他人未到声已至:“胡一辉,风旭炎同学,赶紧退下,这青龙乃上古猛兽,非比寻常,让我们前来料理!” 风旭炎一杵将要刺出,却不料眼前突然抢出一人,大喝一声,挡在了青龙身前。 他来得快极,风旭炎不及收招,长杵已然刺出,电光石火般的一瞬,胡一辉催动旁边一只大狐蝠,飞蛾扑火般撞上他手中的降龙杵,砰一声,将降龙杵震得斜飞出去,直直没入一处石壁之中。 两人都吓得一颗心脏怦怦乱跳,抹了一把冷汗,双双停止攻势。 青龙见对方来人越来越多,又有降龙杵在手,不敢逗留,立时原地一晃身,化作一阵黑烟而去。 为首的那名监考官见青龙远去,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关切地问道:“胡一辉同学,风旭炎同学,你们二人可曾受伤?” 此人的乌发用一条白色丝带高高束起,穿一身雪白绸缎,腰间勒一条白绫长穗绦,眉长入鬓,长一双细长温和的双眼,左手手腕戴着三道红杆的护腕,是这里的监考主事。 风旭炎认得他,此人名叫上官鹏涛,是桂阳宫里的总监学之一,地位仅次于三名主考官,之前宁氏和自己的管家过去打点时,自己也曾经跟他寒暄过几句。 他刚才差点就把上官鹏涛一杵穿胸,惊魂未定,见对方没事人一样过来安慰自己,反而有点不知所措,支支吾吾道:“上官,上官监学,没,我没事。不过,何猛好像已经遇难了,巫仁仲也中了青毒。” 上官鹏涛双眉紧锁,很是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态,紧走两步,拍了拍风旭炎的肩膀,又转过去拍了拍胡一辉,叹了口气,道:“二位不必过度伤感,既选择了修仙问道这条路,碰上厉害的妖魔鬼怪,牺牲性命也是在所难免。” 他说话时虽然矫揉造作地故意添加了几分悲痛之意,胡一辉却岂是有那么好糊弄的。 他微微一侧身,避开上官鹏涛伸过来的手,一双眸子如刀子般死死盯住对方的脸,冷冷问:“这些我自然明白,但这里是考场,怎么会出现真龙,我想上官监学最好给我们这些一心求学的学员一个交代,否则何猛泉下有知,怕是死不瞑目。” 胡一辉咄咄逼人的目光射在上官鹏涛身上,犹如两把锋利的刀剑,刺得他后背脊骨阵阵发凉。 被胡一辉这么一提,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洞穴剧斗,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但大家都不傻,那青龙自爆藏身石佛百年,作为专职负责这一片区域的总监学,真的是百年里没发现一点端倪吗? 这简直就是一个悖论,谁信谁二百五! 难道是一场蓄意已久的阴谋,青龙是被某位“居心叵测”之人,故意放养在此处,为的就是在等待某个时机,暗杀某女? 而且刚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与其说上官鹏涛冲出来是准备救风胡二人,不如说他眼见青龙即将毙命当场,情急之下冲出来以身救龙。 这种舍己救人的精神,如果不是生身父母或是情深意笃,试问一下,世上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天,此事要真是这样,不但七煞星君脱不了干系,还关乎整个桂阳宫的存亡。 胡、风、巫三人想想都觉得触目惊心! 上官鹏涛被胡一辉逼问得如芒在背,脸上阴晴不定,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却听得旁边曼冬哇的一声,大哭大闹起来。 另一名监考官匆匆跑来,心事重重地在他的耳边嘀咕道:“何猛同学已经没法救治,巫仁仲身中青毒,需要立即救治,还有一个曼冬,似乎受惊过度,一时心智失常,请上官监学移步前去处理。” 上官鹏涛这会正被胡一辉逼问得无处可逃,一听来人如是说,仿佛即将溺毙时碰到的一根救命稻草,立马对着胡一辉摆摆手,有意无意地避开他阴沉的目光,道:“今天的变故有待处理,你们遭遇的情况,我们会全力稽查,事后再给你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言毕,马不停蹄跑过去进行善后。 黛月一众人心里揣了一兜子的为什么,见一群监考官手忙脚乱地在处理现场,个个脸上神色凝重,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一波人密密麻麻挤在洞穴里头,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尤其是那个率先带头逃跑的中年修士,这会又在扯着嗓子嚷嚷道:“我都让他们赶紧逃跑,就是不听劝告,年轻人血气方刚,也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旁边又有修士在附和:“就是,亏我们跑得快,要不然,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黛月一听,不由得一阵愧疚难当,倘不是自己大嘴巴口无遮拦,告知何猛二人考场的秘密,说不定他们也会跟大伙一起,逃之夭夭,何来今天葬身于此的悲惨结局。 她默默地注视着何猛的尸体被两名监考官包裹好抬出去,脸上无遮无拦地露出伤痛之色,两行热泪再次夺眶而出。 风旭炎觑着她的神色,虽然自己也一身蓬头垢脸,狼狈至极,却不忍心看对方难受,上前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考场上出了意外,谁都不曾预料,月儿你还是节哀吧!” 见黛月无动于衷,连忙用胳膊肘顶了顶旁边的胡一辉,示意他赶紧上前劝说两句。 胡一辉本能地推开他,心事重重地站起来,看了黛月一眼,终是忍不住,丢下一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看开点吧!” 说完,头也不回,率先离开幽暗的洞穴,身后只留下一抹残影。 老子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此话一点不假,黛月一行虽然经历了一场与青龙生死殊斗,却一致得到监考官的好评,顺利通过考核,五人齐齐参加明天与七煞星君本尊的面试。 第44章 排解苦闷 入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与昨晚校场上二十人热闹非凡的篝火晚会相比,这次只剩黛月、胡一辉、风旭炎和曼冬四人。 巫仁仲中了一点青毒,在桂阳宫进行解毒救治,暂不能进食,需自行辟谷。 桂阳宫里有着天下最厉害的解百毒奇药——七色丹,青毒虽然厉害,却也未必不能解。 巫仁仲吞服了一颗七色丹,配以各种汤药的浸泡,加上之前这家伙够机警,提前服食祖传解毒灵药,死死抑制体内青毒扩散,故而身上的青毒一晚上便消解得七七八八。 只是,由于汤药长时间浸泡,他全身皮肤呈一种天然绿色,远远看着,很是骚气。 曼冬经过一番调理作息,已经恢复如常,只是整个人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望着黛月的目光总是阴阳怪气,说话虽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带根尖楞楞的刺,可黛月总感觉对方浑身上下,无处不透露出一种要把自己抽筋剥皮的气息。 晚餐十分丰盛,黛月却吃得如鲠在喉,比断头宴有过之而无不及,匆匆扒拉几口饭菜,便寻了个借口落荒而逃。 按照以往的规定,黛月今晚应该跟曼冬在桂阳校场旁边的一个女宿中过夜,明天接着进行最后一轮的面试。 明天的面试至关重要,五留三,黛月虽然有信心不被刷下来,可打心眼里真不希望与曼冬成为同门。 她心烦意乱地漫步走在校场上,偌大的场上黄沙滚滚,空无一人,远处与密林交接的地方有一座小亭,小亭旁边是一蜿蜒曲折的小溪,小溪上架一座竹桥,今夜月色朦胧,凉风习习,倒也颇有一番诗情画意。 不知不觉沿着小亭走去,发现亭内早就坐着一名少年,在独自斟酌品茶。 少年人的五官有种精雕细琢的冷峻,鼻子英挺,秀美,嘴唇的弧度恰到好处,不轻易笑,整个人天生带着一股洞悉世事的漠然。 不是胡一辉是谁呢? 黛月与他几次三番经历了各种真真假假的出生入死,胡一辉表现出来的博闻强识,高深道术,令她神往已久,对对方颇有好感,总想找机会交个朋友,可现下自己心情寥寥,恐怕就算是天仙下凡也提不起兴趣,当下抬脚,想不动声息悄然离开。 “黛月姑娘!” 胡一辉似乎早就发现了她,用一种生涩的称呼远远地喊了一句。 黛月头皮一紧,这称呼真是够生涩,从小到大,不是被人殿下殿下地喊,就是月儿月儿地叫,乍一听,还真有点不适应。 她轻叹了口气,理一理额角被风吹乱的几缕青丝,微微阖眸,好不容易维持着一个若无其事的表情,转过身来,强笑道:“哎,真巧,睡不着出来纳凉吗?” 胡一辉抬手斟了杯茶,用手背缓缓地把茶杯推至对座,微微抬起下巴,平静地说:“是啊,上来一道小酌一杯,如何?” 黛月的双脚仿佛灌了千斤铅石似的沉重,一步一步踱上小亭,在胡一辉的对面落坐,默默地拿起茶杯,仰脖子一饮而尽。 空气仿佛凝滞住,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片刻,胡一辉再次把她的茶杯加半满,开口打破这压抑的静溢,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大悟之人,知世故而不世故’?” 黛月心中一凛,抬头对上胡一辉清清淡淡的目光,不知道对方为何这样问自己,便随口回答:“知道,《周易》上的一段很着名的金句!” “嗯,那你可曾体会到这句话更深一层的意义?” 胡一辉随手弹了一下肩上的一片落叶,仍然用一种不疾不徐的语气说话。 “知世故而不世故,是一种心态;不知世故而不世故,是一种幸福。” “幸福?” 黛月轻轻地重复了一下,恍然间明白过来,对方在拐着弯调侃自己不知世故。 又来一个耳提面命的“长辈”。 黛月皱着眉,眼前仿佛出现了宁氏、黛千凡、墨绮烟等人“嗡嗡嗡”的声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左手勾右手手指,偏过头去漫不经心地观望亭外的夜色。 胡一辉扭头瞧见对方那张心不甘情不愿的俏脸,其痛苦程度不亚于被揭掉一层皮,笑笑,无视于此,决定继续对其进行洗脑:“一个人成长的过程中,会经历很多事物,悲欢离合时常有,很多时候是境遇逼着我们不得不成熟,不得不世故。因为你若不世故,就会有人给你制造‘事故’。” 此话有点玄妙,跟平时宁氏她们动不动就大德证道不同,黛月眸光一动,遂转过头来细细听着。 她伸出一只手支着腮帮子,另一只手则在百无聊赖地转着茶杯玩儿。 她的手指纤而细,白玉般的指肌透着红润,脸上不施粉黛胜施粉黛,眸光流转,说不出的娇羞动人。 听到胡一辉的话里好像有话,目光一凝,道:“制造事故?你的意思是,我们这次遇上真龙,并非意外?” 胡一辉深知有时候有些话点到即止就足够,说得太多无异于引火烧身,于是便到此打住,擦了个边,换一种方式继续说道:“其实,人生中每一个与我们相遇的人,都有着自己的因缘际遇,别人的生死一瞬,有时恰好与我们相遇,并且在冥冥中参与其中,但只要你问心无愧,又何必纠结于某种自以为是的错误而一直耿耿于怀呢?”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推心置腹的话,这些话要是从黛月的父母或是别的长辈口中说出来,她肯定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如今从与自己年纪相仿的胡一辉口中说出来,她却完全听了进去。 黛月知道对方兜了一段弯弯角角,旨在排解自己心中的郁结,一丝丝微微的感动涌上心头,黯然道:“我知道,但如果不是我跟大家说出这考场的秘密,何猛也不至于死得如此不明不白,我没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且慢!” 胡一辉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意味深长地望着她,道:“你这话有歧义,什么叫做我没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知道考场秘密不止何猛一人,还有我、风旭炎、巫仁仲和曼冬四个,为什么别人没事,而他却偏偏死掉了呢?由此可见,他自己好大喜功,做事情盲目冲动才是造成今日下场的最大原因。” 第45章 胡一辉亲授术法 俗话说,死者为大,一般人死后,其人生平纵然诸多缺点,人们都会避而不谈,以示对死者的尊重。 胡一辉则不然,话里行间毫不避讳,字字句句都一针见血戳中何猛的性格缺陷。 估计这话要是被何猛听见,非被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不可。 黛月微微吃了一惊,心想:这么直眉楞眼地说何猛是个“缺灵魂短智慧”的二百五,他晚上不会噩梦?佩服至斯,佩服至斯! 胡一辉望望黛月,对方好像不怎么在意地对他笑了一笑,那笑脸如出水的芙蓉,娇嫩欲滴,心中不觉微微一荡,忙低头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道:“呃,今夜已晚,你我都要早点休息。” 黛月听了,身子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屁股好像粘在石凳上,一动不动。 胡一辉看在眼里,知道她今夜宁愿露宿荒野,也不愿跟那位浑身长满绿毛刺的曼冬同宿一宿。 自己何尝不是这样,不也是不愿意跟风旭炎和巫仁仲同处一室而偷偷跑出来。 一时间竟然和黛月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对方迟迟不起身告辞,自己也迟迟不起身回去,忍不住哑然失笑:“好吧,既然我们两个都不太喜欢回去就寝,今夜就在这凉亭上将就一晚,如何?” 黛月“啊”了一声,目光往周遭一扫,见此亭四处漏风,中间一椭圆形石桌,边上是四张石凳,比荒郊野岭上的破庙都不挡风雨。 胡一辉看出对方的顾虑,浑不在意地站起身,目光飘去了远处:“这样的环境已经很不错了,很多时候,为了猎杀到更高阶的妖魔鬼怪,我连荒坟都睡过!” 黛月又“啊”了一声,不可置信地问道:“在荒坟里怎么睡觉?” 胡一辉从怀里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木盒,从里面拉出一条细细的绳索,往空中一抖,变魔术似的抖出一张一人高的半大渔网,两头往小亭两边柱子一甩,利索地做出一个十分简易的吊床。 说它简易,其实都有些抬举它了。 黛月从前不是没有睡过吊床,但眼前这张与她之前在皇宫后院午休用过的吊床相比,简直不能同日而语,充其量不过就是一张稍微宽点的薄网,而且那窟窿大的可以装下一颗脑袋,睡在上面,还不如睡在绳子上算了! 胡一辉见她有点窘迫,神秘地笑笑:“怎么?觉得不可思议是吧?老实告诉你,这个算是最好的待遇了。” 黛月见他越吹越离谱,不禁皱起了眉头,苦笑道:“一辉兄,你这玩笑开大了吧!” 胡一辉双手交叉抱于胸前,还是笑:“作为一名合格的修士,你难道连基本的睡功都没有学过?” 黛月一脸茫然地摇摇头,继而蹭一蹭鼻子,很无辜地回答:“其实我是个天才,只可惜天妒英才,至今为止,我连气感都没有完全打开。” 胡一辉一个趔趄,被她雷得差点跪服,知道她的根基差,却不知道她竟然差成这样。 原来,但凡修真,无论你是以何入道,大体都遵循一样的修真过程,粗粗划分的话,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四个境界。 到最后一层了却因果后合道成圣,修得大罗道果,就可以超凡入圣,万劫不灭,因果不沾,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而细细划分的话,则主要是筑基、开光、融合、心动、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洞虚、大乘以及渡劫一共十二个境界。 每修炼达到一层境界,人体就会产生相对应的变化。 筑基是修行的起步阶段,修真者进入此境,通过铸造身体基础,体内的丹田位置会产生发光的莲子形物体,打出的符咒上可以表现出异相,如飞行、起火、爆炸等。 开光则是能看到普通人所不能见的东西,例如灵魂。开光即开悟,乃悟性开窍之意。修炼达到此境,会对世间万物有不同的理解。所谓“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就是这个意思。 融合,身体跟修为结合,能力突飞猛进的阶段。诸般感觉的融合,修炼到这个境界,所需悟性与脑速要求比较高,因人而异,不同人有不同的感觉。此境界的修士最突出的能力就是“融合万物”,更改这世上微小或是伟大之物。它是一种大道规则,在三千大道中排行前列,仅次于“时间”以及“空间”。 心动,修真的第一个危险阶段,心灵出现悸动,对真意在认知上的迷茫,是心动期的特点。大千世界,充满各式诱惑对真意的迷茫,若能抗住,不为所累,心如止水,便是达到心动期之境! 金丹,真正修真的最后阶段,刻画的符咒等已颇具灵验,可以幻化形体,修习的法术等的威力也跟着大涨,永驻容颜,寿元大幅增长。 元婴,真正步入修真殿堂,可以御剑飞行,法术威力大涨,已能沟通感应天地,真正可以被称为大能的境界,肉身与元婴可分可合,可自由穿梭物质界与灵魂界。拥有“神游太虚”“天眼通”“推演万物”的无上神通。 出窍,神识可自由控制飞出体外,进行诸如观察,操控物体,影响其他低修为的心智等活动,在这个境界,你将学会体验元神的感觉,道行得到大幅增长。 分神,可以操控分身,同时做两件以上的事,同时对不同的地点施加影响。简单地说,达到此境界着,就学会了分身术。 合体,分身能力大涨,能再造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阳神,元婴,阴神与本尊肉身合而为一,达到此境界着,能熟练支撑空间规则的瞬移。 洞虚,能量与精神的结合体,看到超现实的景象,夺回“真我”本质,明了“天道规则”的运转,达到顺应天地,天人合一的强大境界。 大乘,神体纯净,炉火纯青,超越真我,诞生超我,粉碎真空,取代天道细线对“我”的操纵,是凡与仙的分水岭。 渡劫,登峰造极,逆天抗劫。渡劫成功,飞升仙界;渡劫失败,打入轮回。渡劫成功者初临仙境,继续修行,可一步步攀登仙道巅峰。 黛月说自己连气感都没有完全打开,也就是说自己尚处于筑基初级阶段。 胡一辉不禁咂舌,想想自己六岁开始潜修,只用半年就已经连跳三级,很快进入心动之境,而眼前这位,身边有无数大能成天围着转,被悉心教授道术的仁兄,十六七岁了还在筑基阶段徘徊不前,实在是不得不令人叹为观止。 见自己刚刚差点失态,忙掩饰似地清了清嗓子,道:“听说过天地混元无极睡功没有?它又称为八卦定丹修炼法,是一种修气与养气结合的身心修炼法门,具有温养正气,养生益寿,增长功力,开发智慧等效果。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它练功方法极其简便,人人可行!” 黛月讷讷地看了胡一辉一眼,自耳根往下蔓起一片血色,问道“你不会打算今晚就教我这睡功大法,让我睡在上面吧?” 胡一辉一本正经地回答:“对,正有此意!有什么问题?你不是不愿意回去跟曼冬睡一起吗?又不能出去,总不能在这喝一晚上的茶吧!” 第46章 天地混元无极睡功 黛月心中一滞,抬头对上胡一辉的目光。 那目光像是春日里的平湖静水,无波无澜,一时间,竟让她油然而生出些许莫名的喜悦,以及,一丝丝的兴奋。 太刺激了,生平第一次露宿荒野! 黛月小心翼翼地问:“那,那你睡哪里?” 胡一辉蹭一蹭鼻子,不怎么在意地回答:“我嘛!坐这石凳上打坐就行,当个护花使者!怎么样?想不想现场学习一下这神奇的睡功大法?” 黛月脸上浮出一片薄薄的红,喉头不自觉滚动了一下,竟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嗯!” 其实在黛月的骨子里头,有一股桀骜不驯,一直想努力冲破皇家里众多条条框框的羁绊。 从前跟风旭炎玩得再怎么疯,晚上到点了还是准时回家, “露宿荒野”这种在长辈眼中大逆不道的行为,于从前的她,简直连想都不敢。 如今意外得了个没人管的机会,她还真就想跃跃欲试一下这种滋味! 胡一辉似乎没有料到对方回答得如此干脆,把准备好的一干花团锦簇的劝辞一股脑压了下去,突然一阵无来由的心惊胆战。 忙转身硬拗出一脸若无其事,急于逃脱什么似的脚尖一点,纵身跃上吊床,把姿势调整好:“此法的精要,妙就妙在它能让你在睡眠的时候同时修炼,睡眠与练功合而为一,炼气与养气完美结合,利用大圆满八卦图象自动修炼,使自身的精、气、神并炼,性命双修,乃是天地混元无极睡功独有的特色。” 黛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样子就像一位垂慕已久的虔诚信徒,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从前有那么多大能指点她修炼道术,为什么就从来没有今天这么认真过? 胡一辉很是有点意外,心想:这跟传说中的在修仙学道上面吊儿郎当的黛月公主似乎相去甚远! 他脸上微微犹豫了一下,思绪短暂发散片刻,不过很快,就又正襟危坐起来,一板一眼地说道:“第一步:闭目,全身放松,引导真气从丹田开始温养,慢慢开始充盈全身,按人体经络走向运行,渐而形成河车搬运之势!嗯,好惬意,黛月姑娘,你按我这样的姿势入定试试!” 一低头,正对上了黛月那双自下而上如饥似渴的求知目光,做盘膝打坐状,远远望去,彷如一清水出芙蓉般的白衣仙子。 黛月已经早就入定,此刻只觉全身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融融的感觉,如春雨拂过,连日来的疲惫、困倦一下子被洗刷一空。 胡一辉呼吸不由得一滞,内心蹦极一下,忙掩饰性咳嗽一声,继续道:“第二步:选择一个能专注于锁住意念于各窍位的合适睡姿。睡好后,舌轻顶上颚,两手随意安放,将意念注于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慢慢放松三次,接着意守会阴穴的乾卦,待其猛跳动一次,继续守住,等待第二次、第三次跳动,当第三次跳动后,转入意守下一窍位,如此反复,把肺俞穴、大椎穴、玉枕穴、祖窍穴、膻中穴各处大穴运行一遍,直到睡着为止。” 黛月坐在石凳上面,尝试着锁住意念,慢慢放松全身肌肉,按着胡一辉说的进行意守,倏地觉得周身真元居然能自由出入身体,绵绵密密畅快无比,试了一阵,心中一阵窃喜,忙收功抬头,惊呼道:“天呀,我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连喊几遍,却发现胡一辉额角微微渗汗,沉重的呼吸随着他的胸廓一起一伏,完全就是没有入定的状态。 他似乎教导得很认真,过程中却尽量刻意避开黛月那双清澈如甘泉的眸子,表面上似乎很放松,全身肌肉却是绷得紧紧的,周身真元在不温不火地搅动起来,平时随随便便一点就入定的他,今晚却成了只掉进油缸的耗子一样,狼狈不堪。 黛月越看越不对劲,她修为低微,看不出胡一辉身上的真元正肆意乱窜,但从她的角度欣赏胡一辉现在的睡姿以及神态,怎么看怎么像?????? 大街上表演心口碎大石的傻逼! “呃,那个??????”黛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先下来,让我上去试一试,好吗?” 这话简直就是根救命稻草,胡一辉连忙从吊床上一跃而下,浑身长满了虱子般别扭,站在一边不知所措地左手搓右手,脱口道:“夜里寒露重,有点冷!”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连黛月都只是感觉凉风习习,自己一个能随心所欲打暗符的修士,居然说冷,谁信? 好在黛月并没有纠结他这句打脸的话,轻轻一纵身,跳上吊床,蓦地扭头看过来,又对上胡一辉的目光,他一阵心虚,不由自主地稍息立正。 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黛月对男生望着自己而经常失魂落魄的反应早就习以为常,并没有当场点破,装作漠然无知的样子,闭目,深吸一口气,低低问:“是这样子吗?” 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入定很快,循着刚才胡一辉教给自己的内功心法,片刻后就进入梦乡。 乌云散去,月亮越发明冽起来! 清冷的月光温柔地散在黛月的脸上,仿佛给她上了个淡淡的妆,凝脂般的肌肤几乎能拧出水来,她的睫毛细而长,微微卷曲,神情安逸而怡然,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胡一辉几乎看呆,同时又很惊讶,想不到她的悟性这么高,一下子就掌握了天地混元无极睡功的窍门。 想当年,就连自己都要反复琢磨小半天,这又与传说中那位修仙学道吊儿郎当的形象大相径庭。 其实,以他在男女方面才情窦初开的经验来揣测根源,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所谓男女搭配,练功不累的深刻含义。 从前在母亲黛玉的宠溺下,黛月没有任何束缚,修不修炼完全靠个人自觉。 后来在皇外祖母的严格要求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各种术法功法一通猛灌,恨不得一下子把她撑成个大能。 两种极端,物极必反,造成黛月义无反顾地向着修仙问道的反方向越走越远,毫无成就。 今天就不同了,学习天地混元无极睡功完全出于切身需求,再加上胡一辉对自己没有任何压力和诸多要求,天生聪敏如黛月,一学便会。 半晌,胡一辉缓缓上前两步,仔细聆听,黛月的呼吸心跳均匀而有力,不像弄虚作假,看起来是真的带功入睡了! 一个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带了点命令的口吻,又似是在诱劝:“杀了她,她是你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 摄心术! 母亲轩辕敬菲已经在命令自己了! 胡一辉的目光倏地森冷起来,右手手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闪闪发光的匕首。 匕首缓缓平推出去,在黛月心脏半寸的地方艰难地停了下来,前面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把这睥睨无当的利刃阻隔在外。 胡一辉的呼吸粗重起来,额角渗出了几颗汗珠,匕首刀刃上一闪一闪地发着寒光,正微微抖动着! 第47章 哪来的绿巨人 不远处的丛林在夜的衬托下显得越发幽暗深邃,一阵风过,影影绰绰的树枝轻轻摆动,仿佛有无数人无数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胡一辉。 胡一辉的双瞳憋成血色,匕首举在半空,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呐喊:“为什么?为什么?” 自己虽不是个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恶魔,但死在自己手底下的亡魂没有一万也有几千,现在只需稍微用点劲,匕首轻轻往前一送,轻易就可以结果眼前人的性命,为何,为何竟至于此? “因为我们是朋友啰!”冷不防,一句低低的呓语从黛月口中发出。 胡一辉倏地一怔,飞速向后弹开数丈。 “哈哈,真好吃!”黛月又再低低地笑了起来。 胡一辉:“??????” 原来这家伙在说梦话! 他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沉吟道:“朋友?” 大道三千,胡一辉孜身一人在漫漫长路上孤独地上下求索,风风雨雨,刀枪剑戟,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没有谁,曾是他的朋友,也没有谁,是他真正的敌人。 他身上背负的,是希望,是至高峰上的俯瞰众生,任何事、任何人、任何物挡了道,都得被毫不犹豫地舍去。 他深深懂得,红尘中,一个舍不得,耽误了多少人,佛法中,一句无所得,难倒了多少人。 只不过现在他纠结的是,舍亦无所舍,得亦无所得。 佛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缘来是你,缘去是空,世间多少纷扰事,浮华落尽总随风。 一瞬间,胡一辉的心境豁然开朗,手里的匕首终于缓缓地落了下去! 这个晚上,黛月从他那里学会了一门功法,成为她日后修炼各种上乘秘技不可或缺的重要根基,可他却反过来从黛月身上学会了一样重要的东西,友情,同样成为他日后攀上巅峰不可或缺的辅佐。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和她成了朋友,而今晚,他才真真正正、彻彻底底地了解到朋友二字的涵义。 能成为真正的朋友是一场值得珍惜的缘分! 终于,胡一辉心里七上八下的忧虑,都随着今晚明月清风而去,消散在夜色中,无影无踪。 虚空中又再传来窃窃私语的回响,只是这一次,千万条私语并没有穿流入海般灌进他的心里,而是轻轻地与他擦肩而过。 一片粉红色花瓣随风而来,胡一辉伸手一接,那花瓣便柔柔弱弱落在他掌心处:“问花花不语,为谁落?为谁开?算春色三分,半随流水,半入尘埃 。” 他呓语似的嘀咕了一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归位,最后心无旁骛地在黛月旁边的一张石凳上屏息打坐,片刻后旋即入定。 时至深夜,大峡谷谷中浓雾厚重,如云海一般,氤氲四周,千仞的赤壁层层叠叠,到处是如火般的石头,清冷的月光打在这火红的石头上,放射出点点银光,仿佛自天上洒下了一地的碎钻。 一名中年男子孜身一人,负手站在悬崖边上,穿一件阔大的黑色斗篷,巨大的兜帽遮住了他半张脸孔,冰雕一样站在呼啸而过的冷风中。 不多时,上官鹏涛从远处浓密的丛林里鬼鬼祟祟地走了出来,一路走一路往四周察看,发现此刻除了前面那名男子外并没有其他人,于是紧走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尊主饶命!小人真的料想不到青龙藏身佛像的秘密竟会被识破,而且,而且青龙实在过于胆大包天,被发现了非但没有立刻逃走,还??????” 上官鹏涛的话还没说完,一股劲力倏地袭来,砰一下,身子猛地斜飞出去,咚一声,重重地撞在一块坚硬的石板上。 他艰难地爬起身,仍然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一只手捂着胸口,呛咳出一口鲜血。 斗篷男丝毫没有半点怜悯之心,默默地扭过头去,一张脸虽然尽数掩映在黑影之中,却仿佛有两道利刃似的精光从他双眸射出,把上官鹏涛定死在地上:“不要给自己犯下的错误找借口,青龙是本尊埋伏在这里的一枚重要的棋子,若然它再有什么差池,你一家大小三十六口人的性命,下场就如此石!” 他的声音低沉又阴冷,仿似数九寒冬里头刺骨的冷风。 他五指成爪,倏地往虚空一扣,旁边一块巨大的火红色石头便无声无息地化成一堆齑粉,夜风一吹,顷刻间便飘荡消散得无踪无影。 上官鹏涛的身子不断地发抖,心中压抑着一股巨大的愤懑,微微抬头往碎石的方向望了一下,登时抽筋一样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 第二日,黛月和胡一辉二人有说有笑,肩并肩地步入了面试室,当然,说跟笑大部分来自黛月,但胡一辉也一改往日的冷漠,总是有问必答。 这种微妙的变化,却禁不起某人打翻了醋坛子。 风旭炎看在眼里,本来对胡一辉好不容易产生的一丝好感,瞬间就地化成了一股酸溜溜的郁结。 他的头变成了根烟囱口,袅袅地喷出了一股无形无色的嫉妒之火。 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把胡一辉狠狠地从头剜到脚,胡一辉明显感受到来自对方即将井喷的敌意,无动于衷,自始至终连眼尾都没有扫过来一下。 倒是黛月有所感觉,扭过头来不经意撞上了风旭炎的目光,皱了皱眉头,问:“怎么,风哥哥,昨晚睡不好吗?” 见黛月主动跟自己答话,望着他的眼光时秋波流慧,嫣然一笑,风旭炎刚刚还绿得要吃人的脸上一瞬间就春风化雨,傻愣愣上前两步,有意无意夹在黛月和胡一辉中间,道:“没什么,许是宿舍被褥太粗糙了些,睡不太习惯的缘故。对了,你昨晚上睡得可好?” 黛月正要兴致勃勃告诉对方,自己新学了门天地混元无极睡功,却忽听得胡一辉轻咳一声,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想了想,轻轻道:“很好!” 她说这话时明显的底气不足,偷偷瞟了一眼曼冬,见对方面无表情地寻了个角落边上的书桌坐下,完全没有要把她昨晚一夜未归的事抖出来的样子,当即松了口气。 风旭炎从小与黛月玩耍,对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之下藏起来的隐语,又岂会不知,以为黛月昨晚又在曼冬那里受了一窝子鸟气,爱屋及乌,也同样瞧曼冬不顺眼。 巫仁仲看在眼里,忙低眉顺目地把脸凑过去,准备拍几句马屁刷一刷存在感。 一张绿油油的猪头脸突然伸了进来,黛月被吓了一跳,脸色刷白如金纸,踉跄着后退几步。 尼玛,哪里来的“绿巨人”! 大家仔细一瞧,认出是巫仁仲,他昨日浸了一夜的药水,全身上下的皮肤仿佛刷了一层绿油油的漆。 风旭炎狠狠地剜了巫仁仲一眼:“大清早的,拜托你不要没事就出来吓人好吗?” 巫仁仲很是委屈,端肩缩脖,怏怏地退回去。 黛月曾经坑过巫仁仲一回,见他因自己而被训斥,心里过意不去,连忙解释说:“没事,风哥哥言重了,我没有被吓到,只是??????” 想帮对方说几句好话,词穷了。 好在风旭炎心领神会,表情略微一松,没有再出言指责巫仁仲。 正准备跟黛月闲聊几句,外面倏地传来几声清越的铃响,按照这里的规定,主考官七煞星君怕是要进来了。 第48章 真假七煞星君 最后一关的面试,主考官正是大名鼎鼎的七煞星君,饶是再给风旭炎水缸那么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个关键时刻把自己无组织无纪律的一面抖出来,只好强压住一股子叽叽歪歪的冲动,隔着胡一辉,在黛月旁边坐了下来。 远远瞧见黛月脸有介色,于是他右手拢袖遮住半边脸,冲黛月低低道:“你放心,今天要落选两人,以曼冬的修为,肯定要被被刷下来的!” 黛月闻言,眼角含笑,心想:这么说来,那地包天不也一样会被刷吗?真是天助我也,未来我们组成铁三角,该是多么肆意人生! 她也学着风旭炎的样子,拢袖挡面:“那你觉得最有把握留下来的会是谁呢?” “你说呢?” “胡一辉!” 风旭炎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当然罗,你也是不错的!” 黛月及时补充了一句。 风旭炎一瞬间又再如沐春风,藏都藏不住的笑意都快在脸上开了花,双手规规矩矩地叠在桌子上,耐心地等待着七煞星君的到来! 黛月深吸一口气,肩膀绷成一根弦,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 虽然有黛千凡交给她那支神秘步摇,以及,要考核的题目早已经被她背了个滚瓜烂熟。 但她的信心还是一路走一路泄,泄到现在,基本上连底都不剩。 倘若七煞星君跟栖仙国的其它首座一样,每个季度入宫面圣一次,以黛月的情商,肯定会提早前去巴结,这样的话,面试心里也有个底。 可惜的是,七煞星君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闭关练功就是外出散游,栖仙国各大宴席集会皆缺席不参与,是以直到现在,黛月也只是耳濡目染此人如何如何了得,却从来未曾见上一面。 正踌躇间,铃响停了,众人不约而同正襟危坐,满心期待想要一睹七煞星君丰神俊朗的英姿。 一老者脚步踉跄、磨磨蹭蹭地踱了进来,在几个老儒生似的婆婆妈妈的修士小心翼翼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坐在面试大堂前面的几案上。 他的双眸黯然失色,瞳孔上仿佛罩了层厚厚的浑浊的膜,额角高高鼓起,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当水沟,下巴是几缕稀稀拉拉的山羊胡子,头发肯定是秃了顶,不伦不类地戴了顶宽边帽。 还没开口,人就已经在吭哧吭哧地喘起了破风箱似的粗气,半眯着眼,居高临下地扫了底下人一下,也不知道看清楚没看清楚,面朝曼冬,问:“你就是那位既会暗符又懂奴虫术的胡一辉,对吧?” 众人:“??????” 大家唏嘘不已,大呼上当! 这都怎样的眼神啊? 要是彼此没有打过照面,认错人就算了,可谁会把一个前凸后翘、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味道的大姑娘看成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年轻啊? 这都得患上了多么严重的老年白内障才行。 再说,这位七煞星君都极尽五衰之相了吧,看样子没几年好活,还来到处宣扬,广收门徒,这不是在明晃晃地误人子弟吗? 黛月等人仿佛同时噎了个干馒头,每个人胃里都坠得沉甸甸的。 不过好在胡一辉涵养十足,虽然心中颇觉惊讶,却仍然面不改色地敛眉拢袖站起来,恭恭敬敬作了个揖,恰如其分地流露出一点尊师重道的神色,道:“回老师,正是区区在下,雕虫小技,让别人见笑了!” 他没有直接指出对方的错处,而是大大方方站起来行礼,给足了这位七煞星君的面子。 那老人得了个很不错的台阶下,重重地清了清嗓子,再转个身子,面对着胡一辉的方向,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却愣是看不清楚。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抖动着一只瘦成鸡爪的手伸进袖口里,摸出一块白色的小方巾,慢慢拭去眼角边上落下的几滴浊泪! 然后是一声长长的语重深长的叹息:“唉!人老了,不中用了,连斗大个人都看不清楚罗!” 众人再一次被妙晕,尤其是巫仁仲,如遭电击,头发都要骇得竖了起来! 这么大的人站在面前都看不清,还能指望他传道授业解惑? 天方夜谭了吧! 巫仁仲正张大嘴巴在心里面捶胸顿足之际,就听见那老人家再次絮絮叨叨地面向着自己念经似的嗡嗡嗡起来:“你是黛月吧?都这么大了,记得你刚满月时本尊还去参加了你的满月宴呢!唉,听说你成天不学无术,把国都离京搞得乌烟瘴气,真不让人省心那!” 卧槽! 这位七煞星君除了样子看上去随时随地快要吹灯拨蜡,眼瞎、腿残、心脏废以外,还是一根彻头彻尾的棒椎啊! 在众目睽睽的注目礼下,当场被点名批评的黛月连要跳河的心都有了,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气若游丝地举手回答:“呃,老师,我才是黛月!” “哦-----”一个字被他老人家硬是拖长了尾音,看着随时都要断气的样子,“那你肯定就是那个成天惹是生非,闯了祸差点要把牢底坐穿的风旭炎,对吧!啧啧啧,紫微那小子,年轻时模样还算端正,怎么你,啧啧啧,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啊!” 巫仁仲差点就要嚎啕大哭,这位七煞星君好不容易抹掉浊泪看清楚这么一回,却是把自己地包天的缺陷印在眼里,还大咧咧把它摆上台面。 老天爷,要是让自己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学艺三年,估计到时出师未捷,人就已经先气得殉国了! 又一个被点名批评,风旭炎可没有前面两位的好脾气和涵养。 他脸上倏地罩了个锅底,黑成张飞,腾一下子站起身,正欲发作,忽听得前台一阵脚步声响,一个威仪万千,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疾步而来,身后跟了两排神色凛凛的监考官,其中上官鹏涛也在垂手敛目混在里面。 此人身穿一件鹅黄色镶金边袍子,两道浓眉横扫,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甫一进门,对着那老者就提摆单膝跪地行礼,道:“弟子谢七星,见过师尊!师尊闭关多年,何以今天亲自前来校场视察?” 谢七星是七煞星君的本名,不过自他成名以来,大家师尊师尊的叫,几乎都没有听过他的真名了,据说他脚底下有痣七颗,成脚踏七星之状,是以父母给他取了个这样的名字。 黛月一行听了,徐徐地舒出一口云霄气,几颗或愤懑、或失望、或泄气的小心脏在这位风姿伟岸的真货面前重重地归了位! 话说那老人家从一出场就从来没有开口介绍过自己是七煞星君好吗? 第49章 考核 原来,这位垂垂老矣的人是七煞星君的那位从来都不理世事,一心闭关的师父袁景天。 袁景天是七煞星君众多师父中修为最是平平的一位,传闻他老人家在修真的某个境界卡了壳,到现在还不曾迈过那道坎! 看他现在的样子传闻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袁景天转头望向七煞星君,老态龙钟的脸上漫过一片笑意,微微挥一挥手,道:“本尊虽然闭关,但耳朵又不聋,听说今儿个校场里出了意外,同时陛下又把公主送来让你授艺。唉,一把老骨头了,还不是在担心你倔驴一样的脾气,一不小心给惹出个大头佛来!” 说着,迈着两条风中残柳枝般的细腿紧走几步,一只手搭在七煞星君的耳边,又吭哧吭哧地道:“七儿啊!为师知道你一向都秉公守法,大公无私。但是黛月,你就当是多收个门徒,睁只眼闭只眼,让她过关算了。别跟陛下过不去,啊,她已经很给你面子啦,都让她循序渐进地参加考试。” 他说这话时很是做了一番小动作,又是俯首在七煞星君的耳边,又是刻意压低了声调。 饶是他这么有心掩饰,那音量却一点也没有低下去,连黛月都听得清清楚楚,更甭说其他人! 这也难怪,袁景天现在连耳朵都背得厉害,在他看来,他的说话声已经是低的不能再低了。 七煞星君微微掀了掀眼皮,意味不明地向黛月扫过来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 与此同时,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扫了过来,眼神跟七煞星君如出一辙。 黛月感觉从今以后再也不想见到这位瘟神一样的师尊了,根本就是来帮倒忙的,我皇外祖母都已经准备好一切,你还来搞什么浑水啊! 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比当场被刮几个耳光子还难受。 七煞星君连连称是,俯首回答:“弟子明白,昨天的意外我已经着手派人去查,师尊不必担心。至于殿下,弟子不会过于为难,走走过场罢了!” 他说这话时就真正地低声屏息,除了靠得近的修为高的胡一辉、风旭炎和巫仁仲,其余的人就基本听不到了。 袁景天得了徒儿的首肯,仿佛吃了颗定心丸,稍稍顺了顺胡子,道:“嗯嗯,那为师也不妨碍你面试了,先回去稍作休憩!” 他抖抖着转过身子,在两名修士小心翼翼的搀扶下出了监考室。 七煞星君徐徐地目送着他的背影,一直到消失在视野,这才转过身来,重新坐上监考台。 两道居高临下的目光一扫,师威尽显,底下几人腰杆都绷得直直,大气不敢出一口。 每个人都被他强大的气场压得几乎抬不起头,半晌,才听他淡淡道:“今天的面试,我随意提问,从左往右,一个个轮流回答!” 从左往右,是曼冬、巫仁仲、黛月、风旭炎,胡一辉坐在最右边。 曼冬几乎是吓了一跳,想不到一直默不作声的自己,可怜兮兮地成了第一只待宰的羔羊。 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整个人紧张得抖成了帕金森,连着碰到的桌子都格格格地发出了不少的响动! 七煞星君似乎对别人的这种反应早就习以为常,完全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木然地问道:“曼冬同学,《周易》云:无思无为,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曼冬深深吸了口气,帕金森似乎有所缓解,一开口,上下牙关却仍然打颤,磕磕绊绊道:“心因至为沉静而,而相通天道,进而通于天地变化。 这句话的实际意思,就是,就是说一种高度的感应力,对于诚,心清如同本体,感应则是起用的法则。 你对一个人有多少真诚,对方是能感应到的,作不了假,有真诚才有感应,有多少真诚就有多少感应。 由此及彼,对于天地,有感天动地的诚心,才有感应天地的能力。” 这是从另一个方面考核了修真路上的洞虚之境的奥秘之处,天人合一。 曼冬果然不愧是戚风道人的得意门生,在众位师兄弟师姐妹里面脱颖而出,除了有姣好的容貌,术业专攻还是没有半点拉下,怪不得人家敢在黛月面前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在现实生活中,学霸不就是这样子对待学渣的吗? 当然,这都是在没有得知黛月身份的前提下,她才敢如此骄横。 七煞星君微微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对方坐下,转而面对巫仁仲,刚想开口,两道眉头却首先拧成一股麻绳,心里忍不住咕咚一下:天,这人的皮相也实在??????,真是食不下噎,这个,就算了。 大家看到七煞星君的表情,明晃晃地写着:“好了,你可以走了!”的话,都不禁暗暗好笑。 巫仁仲正局促不安地等着七煞星君提问,不料对方却直接越他而过,面向黛月,问:“黛月是吧?” 尼玛,说好的从左往右的顺序呢? 巫仁仲打落牙齿和血吞。 黛月只好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眼珠子左右乱转,抿一抿嘴巴,应道:“是的,我就是黛月!” 七煞星君目光里带了点威压,一丝难以名状的神色转瞬即逝,垂着眼眸,端坐于台前,道:“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这句话出自哪里?你有何见解?” 只要不是比拼术法,死记硬背的东西统统难不倒黛月。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早就背熟了,正如黛千凡的猜想,七煞星君肯定会考核自己为君之道的试题居多。 她信心满满地抬起头,不经意对上七煞星君的目光,总感觉对方望自己的眼神似乎哪里不太对劲,气势又即时焉下去。 这是黛千凡早就给过她的试题几百道题目的其中一道,既然只是走走过场,自己便当做演场戏就好。 想到这里,黛月便努力定了定神,摇头晃脑地背道:“这话出自《老子》第六十三章,概括的意思是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 详细的意思就是,为君者,要立威立德,不能随便答允别人的要求,否则的话,如果因故而不能兑现,就会很容易使自己失去信用,甚至于身陷囫囵;处理大小事务,不能总是眼高手低,把事情看得很容易,势必会遭到更多的困难。 这句话主要是告诫君王,要讲信用,不能随便承诺;世上许多看似容易的事情,要做成却并不简单。因此遇事要谨慎,承诺时多考虑,做事要多想困难的方面。” 第50章 胡一辉竟被刷下来了 她一口气背了一大段,其实对于《老子》这部在栖仙国里头人人奉为金科玉律的处世学说,里面蕴含的精要实际上自己也一知半解。 不过嘛,既然七煞星君好这口,自己何不也装一装门面,顺一顺对方的毛。 老子乃证得大道的大圣人之一,飞升天界,获无上天职,顶天地玄黄玲珑塔,持太极图定地水火风,使得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演化万物,同时通天无法,演日月星辰,分山川河理。 他的功德无可限量,是七煞星君极为崇拜的圣者! 七煞星君听完后没什么表情,只挥挥手让她坐下,继而问风旭炎:“大道废有仁义;慧智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何解?” 风旭炎:“??????” 尼玛,又来这一出,之乎者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跟黛月面对修仙学道一样,对着这些个老子、孔子、庄子之类的书就一个头变成两个大,登时绞尽脑汁把脸都憋成了关公,半晌了一个字也没说。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很好回答,侧重于如何安分守己当一介肱骨之臣,如果风旭炎稍微做一点功课,猜也能猜得到七煞星君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可惜他没有! 七煞星君脸上的肌肉稍稍抽动了一下,没有表态,转向旁边的胡一辉道:“你来回答!” 胡一辉腾一下站起来,向着七煞星君轻轻一揖,朗声道:“此话出自老子的《道德经》,意思就是大道被废弃了,才有提倡仁义的需要;聪明智巧的现象出现了,伪诈才盛行一时;家庭出现了纠纷,才能显示出孝与慈的重要;国家陷于混乱之中,方能辨别出忠臣。 可以从两方面来理解,一是它的直接内容,即指出由于君上失德,大道废弃,需要提倡仁义以挽颓风。 春秋末期,战乱频发,百姓民不聊生,这是老子对当时病态社会的种种现象加以描述。 二是表现了相辅相成的辩证法思想,老子把辩证法思想应用于社会,分析了智慧与虚伪、孝慈与家庭纠纷、国家混乱与忠臣之间,都存在着对立和统一的关系。 国家大治、六亲和顺,就显不出忠臣孝子;只有六亲不和、国家昏乱,才需要提倡孝和忠,这也是相互依属的关系。往深里讲,社会对某种德行的提倡和表彰,正是由于社会特别欠缺这种德行的缘故。” 胡一辉十分从容地把七煞星君提问的那段话的出处,缘由,表面意思,深层次意义娓娓道来,对《道德经》的熟络程度,恐怕老子再世,也自愧不如。 一众艳羡赞许的目光,如璀璨的霓虹灯一样,七零八落地打在他身上,胡一辉脸上却没有半点骄傲自满的痕迹。 谁知道七煞星君听了不喜反怒,压低了嗓音,沉沉地问:“奴虫术乃被禁邪术,你却驾驭得甚为娴熟,为何?” 语气中微微透出一点愠意,目光凛凛,如寒潭千尺,在胡一辉身上罩了一片冷霜。 胡一辉一点也不憷,略略抬头,目光笃定得有些出离于凡尘俗世,不慌不忙道:“大道至简,殊途同归。所谓邪魔外道的术法,抑或是正统的仙法道术,那都是些妄自菲薄之士的浅陋见解而已。 主要看的是施术者的人心,倘若学道者正直善良,邪魔外道的术法同样可以造福苍生,如果修道的人内心本就邪魅恶毒,再正统的仙法道术也只能成为他屠戮生灵的利刃。那么敢问老师,奴虫术何罪之有而被贬为禁术?” 他不卑不亢地反问七煞星君,七煞星君被问得一时哑口无言,强颜欢笑地露出一个笑容,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黛月与胡一辉中间隔了一人,都能感受到七煞星君射在胡一辉身上的目光猩猩作假,绵里带针。 她有点替胡一辉不值,心道:这七煞星君的脑子有毛病吗,这么优秀的学生,哪个老师不巴巴地想把他揽入自己的门下,干嘛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人家。 顿了一阵,七煞星君又问:“车骑山冥幽之地新立了一个小国,国主胡巴拉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是他什么人?” 胡一辉默然半晌,道:“家父!” 众人大跌眼镜,原来他竟是一国的王子,却怎么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穿衣打扮比个路人甲还要普通! 地心世界各方势力割据,妖魔鬼怪凡出大能者都自立门户,拥旗一方,要么脱离地府的管辖,要么脱离栖仙国的约束,这些都是常有的事情,就连七煞星君自己不也只是在栖仙国挂了个首座的由头,在桂阳一带自立门户,从来不出席栖仙国大小会议吗? 好歹人家冥国的国主还会年年亲自进朝上交思想汇报,怎么到你嘴里就成司马昭之心了。 黛月的脑袋乱成一团浆糊,总感觉对方有点鸡蛋里面挑骨头。 进宫的一年里,黛千凡有意无意让她接触一些奏折,她惊奇地发现一个规律,弹劾胡巴拉克和七煞星君的奏折每每堆成小山,而黛千凡总是连看都不看就把它们推到一边。 这么说来,你七煞星君说不定也会被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什么心怀叵测,居心不良之类的,好意思五十步笑人家百步吗? 正当黛月在心里愤愤地为胡一辉鸣不平之际,忽听得七煞星君直截了当地开了口,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桂阳宫乃浅渊小泽,窝不住你这条即将腾天潜渊的巨龙,你可以走了!” 此言一出,举座哑然! 胡一辉的脸色青红一阵,良久,浅浅一揖,头也不回地愤然离场。 第51章 黛月抱不平 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家在心里面都或多或少替这位年轻人惋惜。 只有风旭炎一人窃喜不已! 可他的欢乐尚没来得及品尝个透,就听得旁边黛月怒气冲冲地大声叫道:“七煞星君你脑袋被驴踢了吗?外面还盛传你是个公私分明、秉公执法的再世包拯,想来通通都是徒有虚名而已。今天总算让我看清你的庐山真面目了,你要赶走一辉兄,我也不要来了。” 七煞星君哪里曾受过别人这样戳着脊梁骨骂,当下铁青着脸,怒喝一声:“滚!” 黛月黑着脸,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追着胡一辉的背影跑出去,半路上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把一支步摇像丢垃圾一样扔到七煞星君的脚边,一阵风似地跑了。 风旭炎慌忙起身,在七煞星君跟前两步远的地方跪下,哀求道:“老师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月儿计较好吗?你刚刚才答应了你师尊,不要把月儿刷下来,怎么转眼就忘记了呢?” 风旭炎长这么大,哪怕要面临牢狱之灾,都不曾下跪认错,这会为了黛月的事,却是连想都不想就把男儿膝下有黄金的思想给抛弃了,真真委屈他“老人家”。 不过他说的这话无疑火上加油,这不明晃晃地摆明了七煞星君出尔反尔吗? 这情商?真是醉了! 果然,七煞星君本来看到那支步摇时,眼神中的怒气刹那就消失了,谁知这蠢货慌乱间口不择言地来了这么一句,当即一言不发,整个人化成一尊冰雕,冷冷地望着他:“你也给我滚!” 片刻后,风旭炎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中说错了话,觉得自己再跪下去,也左右不是人,一咬牙,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黛月心中有万万千千劝慰的话,去追胡一辉,不过就凭她那点修为,哪里追得上人家,跑了半天,只晃到了人家一抹背影。 倒是风旭炎撵了上来,说了许多安慰的话,最后二人一道,垂头丧气打道回府。 徐若萍一直在打坐观看,仿佛默然无声的上帝,她现在身体被虚空中的那人定住,不能动弹。 观影了半天,无非都是她前世记忆中小时候的一些鸡毛蒜皮,不禁焦躁,无奈在人家屋檐下,只能低声下气,弱弱地问了一句:“嘿!朋友,看够了吗?都是些七零八落的杂碎,有什么好看的!” 那边的人终于忍不住回了一句:“闭嘴!想回家的话就给我好好回忆!” 徐若萍心里苦过嚼黄连,一直看一直看那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还要上班呢! 大好青年才刚毕业,正准备雄赳赳气昂昂地出来报效社会,总不能老让我窝在这里看电影吧! 她暗搓搓地埋怨着,眼睛却又忍不住不断瞟看。 栖仙国皇宫大院内,一条黑漆漆的人影在金灿灿的琉璃瓦面上一闪而过,鬼鬼祟祟地摸索到一处红砖高场内。 黛月屏息凝神,在一块晶石镜前紧张地观看着,刚刚准备抬手催动符咒提醒御前侍卫,就听得那里传来了喊叫声! 晶石镜是她在皇宫里到处安放的一种小玩意,跟现代的闭路电视差不多,用于安全防盗,不过她装这玩意的作用是用于监视黛千凡的一举一动,便于自己“偷鸡摸狗”地搞小动作。 晶石镜从来没有出现过警报,这是第一次。 皇宫里设有层层法阵,同样也达到监控的目的,这次不用她提醒,那人估计也被发现了。 御前侍卫团团把那人围住,总领是个须髯大汉,元神级别的修士,怒目圆睁地在那里大声嚷嚷。 黛月站在晶石镜前听不到对方说什么,不过大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无非就是大胆狂徒,狗胆包天之类。 修仙学道的术士当中,各种形式入道之人,最擅长战斗的修士便是以剑入道者,仿佛他们天生就是为战而生,一个剑修能单挑几十个同级别的非剑修不在话下,而皇宫大内的侍卫,清一色都是元神级别的剑修。 那黑衣人并不作答,整个人化成一道雪亮的剑影,千万条元神剑不躲不闪,迎着一众侍卫,左穿右突,刀枪剑戟间怒而相逢,纠缠不休地扭打在一起,整个皇宫都在轰鸣,连黛月远在偏僻禁宫的后山,群兽都受到惊扰,纷纷逃遁。 皇宫大院上空的云层间若隐若现,上百余位疏狂无边的当世剑修混战在一起,撑起的暴戾之气扰得浓云翻滚如涛。 站在晶石镜面前的黛月吓呆了,自出生起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震撼的打斗场面,还是在自家门口的,这黑衣人也忒大胆了,情不自禁暗暗为对方捏了一把汗。 果然,那黑衣人终究一拳难道四手,哦不,上百手,眼见便要落败,连忙掐了个诀落荒而逃。 黛月连忙调转晶石竟的视觉角度,好去追踪对方究竟要逃到哪里! 此事把黛千凡惊动了,披了一袭暗黑色的龙袍出了寝宫,不慌不忙看着御前侍卫有条不紊地启动法阵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同时还怒斥几句,誓要把此黑衣人揪出来不可! 黛月百无聊赖地观看了一阵,看到黛千凡脸上绿油油一片禾苗青青,心里竟诡异地升起一阵莫名的兴奋。 最后实在困得慌,便顺势跃上旁边一张吊床,暗暗循着天地混元无极睡功的口诀,渐渐放松心神,控制自己的意念,观照命门,忽觉肚脐处有呼吸之感应,继续意守,发现脐部的呼吸在不断地采聚真气,并直接贯注于命门,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强劲之势。 这是天地混元无极睡功更进一层的表现,黛月赶紧把意念观照点放在命门的坎卦上,记得胡一辉曾经提醒过,若然肚脐部位有所反应,则千万不要因肚脐部的强烈感应而转移了意守窍位。 黛月牢牢记住对方的嘱咐,慢慢引导真气,转入艮卦肺俞穴(夹脊部),如此意守,不断重复第一至第八步意念观注内容,逐渐进入了空灵状态。 片刻后,发觉体内真气流转,百骸受润,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力气,慢慢地,进入太虚之境,拜会周公去了。 朦胧间感到有一双清澈的眼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睁眼一看,差点大叫出声。 第52章 黛月要离家出走 一个浑身鲜血淋淋的蒙面黑衣人,倏地伸手按住她的嘴巴,撤下面罩,道:“别叫,是我!” 黛月的睫毛轻轻地眨动一下,定了定神,仔仔细细地观望片刻。 全身横七竖八猎猎剑伤,头发凌乱无章,一身血水裹着泥水杂草污溃,大半张脸庞沾满血污,却仍然掩饰不住他长身玉立,琼佩珊珊的风姿。 黛月惊惧交织,脱口道:“一辉兄,原来擅闯皇宫的人是你呀!” 胡一辉吃力地点点头,见黛月认出自己,便徐徐放下那条受伤的手臂,身子一晃,几乎站不稳。 黛月忙跳下吊床,扶着他进了内室,让她在自己专属的蒲团上打坐调息。 她脑袋里一千个一万个疑问,却不敢在此时打扰他,愣是挨到了晨曦初上,东方泛出鱼肚白,方才瑟瑟发抖地递了杯茶过去。 胡一辉恢复得好快,几个时辰后,苍白的脸上便有了些许血色。 男孩子长得快,大半年没见,他的身子拉高很多,越发出挑修长。 不过双目时而澄亮见底,时而晦暗不明,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伐气笼在身侧,纵是黛月这种人来熟的厚面皮,见了他,都忍不住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直觉。 他抬手接过黛月那杯抖得不剩几滴的茶水,忍不住低笑一声,问:“怎么?几个月不见而已,我难道长了獠牙不成,把你吓成这样子!” 他一笑,黛月一颗吊着的心总算落了地,眉宇间微微有些尴尬,道:“没有,只不过怎么也没有想到,咱们会在这里突兀地相遇!” 胡一辉撩起一侧眼皮,往四周扫视了一下,缓缓道:“是有些突兀,我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你。嘶,你堂堂一国嫡传之天子,何以会待在这种地方?” 确实,这里是皇宫偏远处的一座禁宫,说是禁宫,只不过是后山上的一处荒凉小宫观,内室就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张石桌和四张石凳,前面正中一副大的绸缎画像,供奉的是道教主神元始天尊,左边挂的是五灵七明混生高上道君,右边则是紫虚高上元皇道君,地上三个碎花锦缎蒲团,正中那个稍微高点,似乎是这里主人用的,现在上面正蹲着胡一辉的屁股,不远处熏着一个香炉,正白烟袅袅。 黛月闻言扁了扁嘴巴,眼眶倏地一红,死命忍住没有掉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道:“还不是被那老妖婆给逼的,正面壁呢!” 胡一辉瞪大了眼睛:“老妖婆?” “就是当今陛下!” “哦!”胡一辉这一声哦得十分坦然,久闻黛千凡冷酷无情,能把黛月关在这种比自家皇宫的冷宫还要冷的地方,当然是她的作风无疑。 胡一辉轻轻地阖上眼,别有深意地又问:“黛月姑娘真真是顽劣得紧,不知道你这次,又闯了什么大祸,看情形,被关在这里面壁,恐怕有一段时间了吧?” 他知道了黛月的身份,却不愿意殿下殿下地叫她,也不想像风旭炎那样月儿月儿地叫,只好左一句姑娘右一句姑娘地叫着。 黛月目光一凝,心道:还不是因为替你打抱不平,被七煞星君赶出来的缘故。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硬是拗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淡淡道:“也没什么?就是看不惯七煞星君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卷了铺盖回了家,就这样!” 胡一辉那天七窍生烟地跑出来,并不知道黛月为此也撂挑子不干的事情,但是他心里何等雪亮,黛月七拐八拐兜了好大一个圈子,表达了当时与自己同仇敌忾的心情,后面的情景,他竟也大概脑补得差不多。 心中顿时涌起某种难以名状的感动,不经意对上黛月那双诚挚的双眸,一下子便觉得那是一双举世无双的眼眸,明亮得好比天上的皓月,把他连日来受的委屈和责罚,瞬间荡涤得干干净净。 他几乎是冲口而道:“你想出去吗?我带你走!”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有点像民间小说里面所描述的一对小年轻,因为相爱遭到家人的棒打鸳鸯,最后私定终身,偷偷私奔一样。 再说,自己就算把她带出来又如何,天涯海角到处流浪吗? 不说自己有好多的事情没有完成,就算统统抛下不管不顾,那她愿意吗? 黛月却没有接收到这个暧昧的信号,反而哈哈一笑,道:“好大的口气,这里是皇宫,你以为是村舍小屋么!别说老妖婆已经启动了搜罗法阵,就算是想躲过众侍卫地毯式的搜捕,也是难于登天。自己都自顾不暇,还好意思说带我出去!啧啧、跟风旭炎一个德性,大言不惭吹牛皮还不带不打腹稿!” 黛月无心嘲讽,带了点平时跟同风旭炎说话的态度,想挤兑挤兑他。 谁知道胡一辉听到后面一句,脸上即时毫无预兆地阴云密布,身上竟然又罩起一层森冷的气息。 黛月被对方身上无意识散发出来的杀伐气一荡,一颗脆弱的小心脏又突突突起来! 终于深深体会到,不同的人是不能用同一种态度对待的这个道理。 她立马嘻嘻赔笑道:“你别恼,跟你开玩笑而已!其实我早就想趁老妖婆闭关这几天,出去外面溜达溜达,呶,密道都挖好了!” 一边说,一边撸起衣袖就往外走。 胡一辉低头沉思片刻,决定尾随而至。 二人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幽径走了半柱香时间,在一个枯井边停下,黛月弯腰用力地挪开井盖,露出里面一片黑洞洞的光景:“就是这里!” 原来自从黛月气呼呼地从桂阳宫跑出来,不听宁氏让她回去低声下气地给七煞星君赔礼道歉的劝告,擅作主张回到栖仙国的国都后,正准备梨花带雨地在黛千凡面前诉一通添油加醋的苦楚,企图蒙混过关。 谁知道七煞星君一封飞书早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叙述清楚,末了还捎上一句“殿下骄纵有余而定力不足,恕本尊无能而为!” 这一下可把黛千凡气成只葫芦,大手一挥,一纸诏书就把黛月打入禁宫,让她在里面至少面壁三年,忏悔思过,期间禁止任何人等入宫探望,就连黛月从前每月一次与母亲相聚的时光都扼杀掉,每天只能修习术法练功,一日三餐皆由宁氏相送,还规定只得半个时辰的用餐时间。 第53章 胡一辉喝干醋(求收藏,二更啦) 黛月每日的伙食清汤寡水就算了,身边连个可以聊天的人都没有,整日里与后花园的花草树木为伴,日子过得是度日如年。 在极度焦灼的生活中,黛月心里自然而然便冒出一个念头:当什么三十七任既定国主呢,干脆撂挑子走人算了。离开这里,天高海阔任我飞,外面的世界多么精彩啊。 这个念头一浮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整天里对着那些枯燥的术法武功,一页页密密麻麻爬满黑字的天书,摇身一变,成了一幅幅湖光山色,孩童们逍遥嬉戏的美图。 也难怪,黛月的头顶真的是亚历山大。 栖仙国历代继任国主,无一不是当世大能,到最后皆能证得大道,历劫飞升,位列仙班。 而自己呢,黛月尝试着深吸一口气,认真体会一下那种别人常说的真元汇聚丹田之中的气感,一下、两下、三下,任凭她怎么努力,别说真元,连个响屁都没有! 这样的人能当栖仙国的国主吗? 能当出个什么花样来,不把栖仙国弄成个没仙国才怪。 眼下黛千凡少说都有百多岁,到时候一个不小心,被自己气嗝屁了,一顶皇冠兜头落下,可不得了! 自己的母亲黛玉公主虽然修为平平,资质也是个稀松二五眼,怎么着也比自己多练了几十年的道术仙法,让她来当不是更加合情合理吗? 这都是那什么狗屁天乩之卜害的! 黛月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离家出走势在必行,她一走,到时候黛千凡一个唔该到某地去报到后,栖仙国总不可能一日无主吧,继承大统的重任不就自然而然地落到自己母亲黛玉公主身上。 母亲是个性情温和又憨厚和善的人,等她当上国主,大局已定,自己再回来负荆请罪,继续优哉游哉地当自己的公主。 然后千方百计怂恿父母再生个带把的,帮自己卸去头顶重任,多好! 真是一条万全之策啊! 黛月这么想着,马上一不做二不休,用自己独特的口哨,把在外面到处溜达的青鸾召回来,让她找来穿山甲君无尚,交给他一份皇宫法阵粗略图,求他帮忙从禁宫里打个地道出去。 君无尚其实是一只修炼成精的穿山甲,某次在大仙山上吞吐日月精华时被青鸾逮住,让它当引路挺进大山深处四处游玩,再加上个黛月,三位都是豪迈爽朗的性子,一来二去便成了好朋友。 君无尚接到任务,为朋友两肋插刀、义薄云天的他二话没说,发挥了他举世无双的穿山打洞秘技,三五下功夫便凿出个隐秘的地道来。 所以这段时间,黛月一直在密切留意晶石镜里黛千凡的动静,暗暗寻找机会开溜,好巧不巧,这节骨眼功夫,胡一辉就闯进皇宫制造乱子来了。 胡一辉没有说话,抬头望了望天,见月色如洗,星河邈远,不远处树影婆娑,露水打湿了汉白玉铺彻的台阶,却不滑,更显得莹润而有光泽,鸟儿起早,莺啼婉转,空气中有一股透着寒露、夹杂着泥土的花香,沁人心脾。 他抱起双手,身上的杀伐气已消,嘴角两边荡漾起一抹笑意,饶有趣味地挖苦道:“想不到我这次入宫,还碰上某人要离家出走的大事!” 黛月愣了一愣,拍拍身上不小心沾了的泥巴,有些急迫地解释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可不能这么没心没肺,要不是我刚好被罚禁足,谁会没事花一个多月的时间,绕开皇宫里弯弯曲曲、密密麻麻水网一样的法阵,挖这么一条密道,我吃饱了撑的?话说回来,要不是我刚好挖了这么一条密道,你现在就算插双翅膀也难飞出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最多不出两个时辰,你就会被搜出来,信不信?” 胡一辉不置可否,挑起一边的眉毛,心道:想不到这家伙吵起架来居然也这么伶牙俐齿的。 他虽被黛月噎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又问:“那你此番要去哪里?跟谁去?你的道术平平,自行离宫恐怕不妥。” 问完,直觉自己是个大白痴,但凡用脑子想想,都知道外面接应的准是风旭炎。 一阵无由来的不快漫上心头! 黛月被他没完没了的问话搅合得有点心烦意乱:“你别老是戳着我的肺管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行吗?你今天鬼鬼祟祟擅闯皇宫的事,我都没有问你呢?咱们说好了,离开后各自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胡一辉揉一揉鼻子,避开了这个沉重的话题,故意顾左右而言他:“这密道行不行啊?别绕来绕去,最后绕到陛下那里可就糟了!” 黛月真想上前敲对方一记脑门崩,无奈他不是风旭炎,不能随便动手,只好恨得牙痒痒,没好气地说:“这是青鸾的好朋友,穿山甲君无尚的杰作。别的事我不敢包,但若论穿山打洞的话,世上还真没有能出其右者。还有两时辰我奶娘就要送饭来,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可要走了!” 胡一辉原地纠结片刻,忽而好像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心,默默地说:“谢谢!” 黛月背对着他,纵身跃进枯井里头,身后传来一句:“谢我什么?今天你就是不来,我瞅准机会还是要溜的,那老妖婆的脾气简直是不可理喻,早就受不了她啦!” 胡一辉紧跟其后,也跳了下去,落到地上恍然发觉这枯井里面其实宽敞得很,底下厚厚铺了一层落叶,井壁是坚硬的花岗岩石。 黛月从怀里摸出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四周登时亮澄澄一片。 她轻车熟路地往其中一处石壁敲了敲,那石壁仿佛得了指令似的,慢慢向两边分开,露出一个一人多高的窟窿来。 胡一辉啧啧称奇,想不到这位穿山甲君无尚竟有如此能耐,能在一个月内打造出如此鬼斧神工的杰作,比起自己挖空心思撕破法阵的禁制,费尽千辛万苦才偷溜进来,最后还被对方发现追打到满山跑的狼狈下场,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他默默地跟在黛月身后,灰头土脸穿行在这条密道当中,一时间,心里忽然生出无限缱绻,好想时间就此停滞下来。 他深深明白,也许今日一别,以后恐怕就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也许有机会,但再见时对方也许已为**已为人母。 岁月蹉跎,时光飞逝,缘分稍纵即逝,纵然胡一辉心中装着家国天下雄图霸业,此时也不由得脚步沉重,越走越慢。 第54章 都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好吗 黛月似乎有所察觉,扭过头来关切地问:“怎么?你受的伤还没有调息回来?不好意思,此时不能停下来,这样吧,我来扶你一把!” 胡一辉眼中一酸,心在呐喊:黛月啊黛月,你不要再这样子了,让我如何是好啊? 他突然很羡慕那些浪迹天涯、无牵无挂、无忧无愁的流浪汉。 脑子一热,几乎是用蚊子般的声音脱口问道:“黛月,我陪你一起,天高海阔浪迹天涯,可好?” 黛月正满头大汗地把他的一条手臂挪过来搭在自己肩膀上,听他梦呓般的说了句话,大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听不清楚!这里在地底下,大声说话是没有关系的!” 这种话你叫我怎么能再说一遍! 胡一辉的目光在黛月身上流连忘返了一阵,心里很是悲怆:哪怕你现在给我一个眼神,我就放下一切,随你一道浪迹天涯。 果然,黛月抬头给了他一个眼神,却是心急如焚的眸光,问:“摸着你的脉搏倒不像受伤严重的样子,究竟怎么了?累坏了吗?” 胡一辉:“??????” 差一点要狂喷一口凌霄血,二人现在根本就不是在同一个频道上好吗。 孔子曾说,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然而这些于胡一辉而言,根本就不足为道。 人生路上,他活得洒脱,笑看苍生,不问生落寞,傲视群雄,不问路凶吉。 这些年与茫茫天地斗巧,与深似海底的人心斗智,与凶戾的妖魔鬼怪斗勇,俱一往无前、义无反顾,从来也不肯相信世上有什么事是他做不成的。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世间并不能尽如人意之事真是多也去也。 譬如现在,某位佳人的芳心不许。 他心里面越发翻江倒海地胡思乱想起来:怎么办?难道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跟风旭炎两个人私奔吗? 他当然不会这么伟大,所以,接下来就做了件他认为自己人生路上最最龌龊的事情。 当二人磕磕绊绊地爬出洞穴,外面天已大亮,穿山甲君无尚的“手艺”果然经得起考验,洞口开在了远离皇宫的一处山脉上。 这里林荫莽莽,古树参天,山峦如玉,是出了名的灵山秀水,名叫大仙山。 大仙山有“直通帝座”的天堂美誉,成为百姓崇拜,帝王告祭的神山,有“大仙山安,四海皆安”的说法,并且先后曾有十三代帝王引次亲登大仙山封禅或祭祀,另外有二十四代帝王遣官祭祀七十二次。 从前黛月隔三差五就和风旭炎来这里狩猎,日子过得逍遥快活! 二人被几缕从树缝中漏下来的阳光一晃,同时眯了眯眼睛,黛月从随身带着的水囊里用盖子倒出来半杯水,递给胡一辉,豪气万丈地说道:“给,以水代酒,我们就此别过,希望日后有缘再见。” 胡一辉神情复杂地接了过来,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冷不防被黛月伸过来的水囊碰了碰,算是惜别礼。 正想说话,又见对方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完了还不忘敦促道:“快喝点水润润喉,赶时间,对了,把盖子还我!” 胡一辉只好将盖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黛月接过盖子把水囊拧好,冲他嫣然一笑,挥一挥手,潇洒地转身离开。 才刚走几步,忽觉身子一麻,被人当场定住。 她大吃一惊,莫名其妙之际,眼帘里映出了胡一辉那张熟悉的脸。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谢谢你救我出来,但是我不能任由你就这么离家出走。 不说外面有多少虎视眈眈的眼睛,就拿你现在的修为和心智,即使是个大能,也难以在这世界闯荡。不要胡闹,家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外祖母逼你修仙习道,有一定道理。 修身治国平天下,须以道为准绳,深入体悟道的‘清虚’状态,佛教说的人有生老病死,天地有成住坏空,没有一个东西是可以恒久,唯道恒久。 所以说,问道、求道和修道对于一个即将继任新一代国主的传承者来说,极其重要。 作为朋友,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即将涉险而无动于衷,所以今天,只有得罪了,希望日后再见时,你我皆证得大道,得偿所愿。”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真正的原因就只有一个,谁让你不是跟我走来着! 黛月不知道,成长经历的缘故,胡一辉的性格属于深沉早熟的类型,说话从来只言三分,只有损人和动手的时候最直白,为人实际很内敛,喜怒哀乐不形于色,今天却一而再、再而三,真心实意地劝告,已经表现得很不正常了。 倘若换个心思稍微细腻一点的女孩,都会察觉到这其中夹杂着的朋友情谊以外的一丝暧昧味道。 偏偏黛月在这方面是一根棒槌,根本体会不到对方良苦用心后面的言外之意。 她其实也很无辜,这次出走没有约风旭炎,不想连累他。 她目的也很简单,顺着栖仙国的泊罗江一直南下,把沿途的景致一路欣赏个遍,再顺路拜访一下她的远房表姐墨芷荷,狠命玩够了,等母亲继承大统后再回家请罪,到时就算再罚她面壁个十年百年,也都无憾了! 避开黛月那杀千刀的目光,胡一辉从怀里摸出一枚信号弹,一扬手,那枚信号弹嗖地一下流星般划上半空,当空炸开一个星光熠熠的火树银花。 是皇家专属的信号弹——不夜天,弹如其名,亮度即使是晴天白日,也能传讯百里。 黛月既不能说也不能动,苦不堪言,这次若离家不成,以黛千凡的手腕,自己日后恐怕真要与青灯古佛相伴了。 第55章 胡青凌被压着打 黛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猛对着胡一辉狂眨眼睛,谁知那人把她当成一坨透明的空气,熟视无睹地在她身侧画了一圈又一圈的符咒。 最后拍拍身上的尘土,把用来画符咒的树枝丢弃一边,双掌掐诀,用元神再画了一圈暗符,囫囵忙了一阵,这才暗搓搓地自言自语道:“嗯,不错,除非遇到黛千凡这样级别的大能,否则谁也破不了!” 言毕,又偷偷摸摸躲在树后观察了一阵,直到听见不远处有大队人马的马啼声,这才依依惜别而去。 黛月在心里把他从头发丝到脚指甲唾骂了千万遍,同时努力驱动自身真元,拼了命去撞击胡一辉打在自己身上的禁制。 天地混元无极睡功果然厉害,黛月才只练了几个月光景,就能很好地运行周身真元,可惜要想冲开某人的禁制,还差了点天堑鸿沟一样的距离。 不过她坚持不懈地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把自己折腾得仿佛一只苟延残喘、奄奄一息的死狗。 倏地一阵天旋地转,不是黛月,而是被逼作为“上帝”,一直观看自己前世记忆的徐若萍,仿佛有股什么样的力量,把她一把拽回到现实当中。 朦胧中睁开双眸,见胡一辉周身挟裹着浓重的黑气,身上若隐若现一片火光,双目赤红,仿佛一只斗红了眼的洪荒猛兽,倏一望见徐若萍,想都不想,一把把她搂在怀里! 徐若萍还没有从前世的记忆里完全回过神来,又惊又喜又恼又怒,五味杂陈,被他用力搂到怀里,耳朵贴在他胸脯上,只听到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脏,在逐渐缓慢下来。 一个脆莺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的个好弟弟,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啧啧,看来二姐我还是大意了!” 胡一辉没有回答,他左手揽着徐若萍,右手灌注真元,往双眼一划,开了天眼,一道衣摆在他前面飘过,四周黑漆漆一片。 他整个人化成一道残影,风一样地掠过这个死气沉沉的密闭空间。 一支人影挡住他的去路,那人腰细身长,长裙曳地,动作轻缓而优雅,在她转身举手投足的当口,一排排橘黄色的珠子接二连三地亮起来。 每一颗珠子都罩在一只透明的琉璃鼎内,莹润的黄光透过琉璃折射而出,跟地表世界的电灯泡差不多,只是光线要柔和很多,以及——价值不能同日而语! 此灯名叫鲛珠琉璃鼎,里面的珠子据说是东海修道的鲛人所结的金丹,每颗珠子都价值不菲! 借着鲛珠琉璃鼎的光线,黛月才看清楚,这里是一处甬道冗长的地宫所在。 胡一辉微微垂下眼眸,神色漠然得就像一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像,一股自北疆雪地才有的寒意四散弥漫开来,冷笑道:“怎么,二姐难道还想和我打上一架不成?” 挡路的人正是胡青凌,她两脸颊上微微抖动,上前一步敛衽道:“正有此意!” 她的话音突然转冷,“呛啷”一声似有什么东西出了鞘,一道怒潮似的剑气凌空而来,胡一辉揽着徐若萍往旁边轻轻一避,地上便劈开一道几丈长的楚河汉界。 徐若萍怎么也料想不到,有人打架前的开场白如此彬彬有礼,而且双方还是姐弟。 虽说她小时候没少跟弟弟打架,可毕竟是小时候,眼前这两位,根据自己前世的记忆,估摸着也有几百岁了吧! 胡一辉面沉似水,一双寒眸如万丈深渊般遥不可及,声音里压着一把火:“二姐想窥探什么东西,她前世的事情,问我不就得了!” 胡青凌冷哼一声,道:“弟弟要是真能和盘托出,我就不必大费周章。再说,就算是你肯和盘托出,我还得掂量掂量这其中到底掺了多少水分!” 她这边客客气气地说着话,手上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一片漫天的剑花衍生出浓重的暴戾之气迎面而来。 胡一辉虽然揽着徐若萍,却一点也不显累赘,当即跃向半空,在空中连翻三个筋斗,身形斜斜划了道弧线,左足已点上旁边一盏凸起的灯台。 他眉头一皱,眉宇间隐隐有道赤色的火焰,右手弹指一扬,一把以水汽凝聚而成的元神之剑,呼啸着排山倒海的凌厉肃杀气,直面扛上了胡青凌的宝剑。 胡青凌剑人合一,一变二、二变四,顷刻间变幻出十多把元神之剑,狂风暴雨一般直推出去,两股剑气好似怒风卷潮,浩浩荡荡地在地宫里斗了个没完没了。 一盏盏鲛珠琉璃鼎被这些暴风疾雨般的剑气摧残得七零八落,琉璃鼎横七竖八地碎了一地,鲛珠从里面滚了出来,有的被踩碎,有的却完好无缺。 可惜徐若萍忒没眼识,否则的话,在地上捡上一两颗珠子倒卖出去,在大g市较好的地段买上一套两居室的单身公寓不在话下。 空气里骤然变冷,地宫四周的石壁上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霜,徐若萍身穿薄衣,在胡一辉的护体真元的保护下安然无恙。 两道剑影此起彼伏,寒意弥漫,飞花摘叶都能转眼变成冰锥雪刃。 几百招下来,胡青凌已经开始**吁吁,额上微微渗汗,是个人都可以看出,她正被胡一辉压着打,倘若不是对方无心恋战或是手下留情,胡青凌恐怕早就被他的元神之剑捅成个筛子。 最后,胡一辉实在看不下去,冷冷地提醒道:“二姐,撤手吧!你打不过我,耗下去也是没意思,刀剑无眼,要是一不小心受了伤毁了容??????” 他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好像使剑的人不是他似的。 话音没落,一道剑光闪过,胡青凌一把段玉般的长发被齐齐整整削断,剑气一扫,顿时成了万千松针落下,天女散花般纷纷扬扬撒落下来。 胡青凌纵是有股不依不饶的倔劲,毕竟是个爱美的女人,哪有不惜自己容颜的道理,当即收剑,向后跃开数丈。 第56章 好大一只穿山甲 胡青凌低头望着一地齑粉一样的发末,痛心疾首,道:“就算打不过你,你也别想从这法阵逃出去,困在我这个迷雾一样的地宫,桑海沧田地做一对痴男怨女吧!” 晃珰一声,把手中的宝剑狠命地摔在地上,发泄似的一脚踢开,转身没入黑暗当中。 胡一辉撇撇嘴,心想:这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徐若萍可就急红了眼,挣扎着从胡一辉的怀里脱走出来,犹犹豫豫地追上两步又停下来,大声叫唤道:“嘿,那个二姐是吧。有话好好说嘛,大家姐弟一场,再有什么嫌隙,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喝杯茶吃个包子谈一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胡青凌突然一个转身,两道戏谑的目光往徐胡二人身上遛了一圈,然后贼兮兮地对徐若萍说:“学问之美,在于使人一头雾水;诗歌之美,在于煽动男女出轨;女人之美,在于蠢得无怨无悔;男人之美,在于说谎说得白日见鬼。女人,醒醒吧,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身边的那个男人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完美。” 什么呀?这都是哪跟哪的事情。 徐若萍呆愣片刻,胡青凌就已经迅速转身离去。 她眼看着胡青凌最后一道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自己又怯怯地不敢追上去拽住她,只好又转身回来,一不小心踩在地里的碎石上差点跌个大马趴,地宫里似有戚戚碎碎的诡异回响,忙连滚带爬地跑到胡一辉身边。 一见到他那***不变沉寂如水的臭嘴脸,又想起自己的前世,黛月被他定住的事情,当下气呼呼地呵斥道:“你倒是说句话呀,哑巴了吗你?” 胡一辉摊开双手,静静地看着她,无奈道:“说什么?” 徐若萍:“求一求你二姐,说不定她会回心转意,把我们都放了呢?” 胡一辉撩起一侧眉毛,道:“什么?求她,开什么国际玩笑!” 徐若萍鼻子一酸,霎时间泪如雨下:“那怎么办啊?我才刚刚跟医院签了一年的合同,再赶不回去就算旷工,肯定会被炒鱿鱼的。” 她一边说一边脑补后面的情景,最后实在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胡一辉吓呆了,没有想到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对她的打击竟然如此厉害,手忙脚乱地在身上的口袋了一阵乱摸,试图翻出诸如纸巾手帕之类的擦眼泪的物件。 他抓耳挠腮地站在黛月的面前,一直胡言乱语地哄她,但是来来回回就那么结结巴巴的一句:“你,你别哭!” 徐若萍被他哄得越发心烦意乱,嚎得就更加厉害! 突然,“啪”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掉了下来。 这响动太大,连徐若萍都忍不住缓一缓情绪,抽噎着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 哇塞,好大一只穿山甲! 徐若萍吓了一跳,只见那穿山甲顶着一脑门土屑,大半个脑袋探出洞外,晃一晃,化出人形。 哦,原来是一只穿山甲精。 胡一辉极不耐烦地恼道:“还不给我滚出来,躲在那里面干什么,想看热闹是吧?” 他说话的语气极不友好,有种揍人的冲动在里面,完全是迁怒! 一个纤瘦的身影踉踉跄跄地不知从新挖的土洞里冒出来,在不远处单膝跪下,恭恭敬敬地回答:“小人不敢,小人奉命一把火烧了地牢,并且把地牢里一众修士全放出来,刚想给少主禀报,就,就撞见黛月公主在??????” 徐若萍晃了一下神,随即明白这人口中的黛月说的是自己,心想:都这么大人了,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哭鼻子吗? 只好重重吸了吸鼻子,用手左右抹一下眼泪,止住哭泣,声音却仍旧沙哑:“不好意思,让你笑话!跪着说话干什么呀,多不好,快起来,起来吧!” 胡一辉见徐若萍不哭了,重重松了口气,登时喜逐颜开,对着来人挥一挥手:“起来吧!” 那人徐徐应了声“是”,黛月借着微弱的冷光,微微侧头望过去,只见此人剪了个清清爽爽的短发,一件浅色的体恤外搭一条牛仔裤,虽是瘦弱了些,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干练。 胡一辉十分不喜欢徐若萍这样子瞅着男生看,即时又变了脸,冷道:“没什么事,你走吧!” 徐若萍看着此人甚觉眼熟,见胡一辉不分青红皂白要轰人家,脱口道:“穿山甲君无尚!你是穿山甲君无尚!” 说完一溜烟跑过去! 胡一辉:“??????” 尼玛,见到我就又哭又闹,见到他就欣喜若狂! 你特么的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一股浓浓的酸味涌上心头,拳头又再不自觉紧了紧。 更加气人的是,徐若萍还直接握起对方的双手,高兴得差点要跳起来:“一别这么多年,想不到咱们能在这里遇见,真是太好了!” 忽而觉得有点混乱,自己与对方相识的时候恐怕用的是黛月的身份,一时讪讪不知所云。 君无尚听了胡一辉的命令,正准备抬脚撤离,被徐若萍一眼认出,有点始料不及。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拿眼偷偷瞄了胡一辉一下,见对方木然不语,便呐呐道:“殿下有所不知,其实我一直在附近保护殿下的安全,好几次都擦身而过,那时殿下都没能认出我来,今天怎么就把我给认出来了!” 这话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徐若萍自从被胡青凌引导着打开了些许的前世记忆以来,似乎就有点分不清楚前世和现世,总觉着有些事有些人有些迷迷糊糊的印象。 只好干笑一声,道:“无论怎样,现在总算把你认出来了。还有,以后别殿下殿下地叫我,那是我前世的事,今世我叫徐若萍,叫我若萍就好。对了,你要走吗?” 徐若萍见他一副匆匆话别的样子,一闪身,赶紧拦住他的去路:“顺便把我也给捎上吧!” 穿山甲君无尚的遁地打洞功多么牛逼,想当年都把洞开到栖仙国皇宫里来了,现在居然要独自一人离去,这算什么话? 突然脑子灵光一闪,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然后扭头拽紧拳头冲着胡一辉的方向扬了扬,怒气冲冲道:“好你个胡一辉,明明有办法出去却愣是不说,害我伤心了这么久,故意的吧你!” 胡一辉有意无意摸一摸下巴,死命盯着自己的脚尖,好整以暇地研究起地上的碎石子数量来:“你又没有问我!” 他说话的语气低低的,仿佛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姑娘一样。 第57章 妹子,你太奔放了吧 穿山甲君无尚干咳一声,道:“其实殿下,呃,若萍,你不必忧心,这法阵虽奥妙,却也不是十分厉害,主人要想破解,简直易如反掌!” 他本意是想给胡一辉解围,谁知徐若萍听后反而更加生气,牙关咬得咯咯咯作响,道:“胡一辉,你肚子里安了一颗什么样龌龊的心,存心要把我弄哭是吧!明明可以破解这里的法阵,为何不早说,害我哭那么久?还有,你前世对我做了什么,亏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为什么要拿匕首对着我,为什么把我定在大仙山上?一地鸡毛蒜皮的烂账,等会再跟你算!” 胡一辉:“??????” 他突然好想吃穿山甲焖土鸡! 冤枉啊姑奶奶,苍天为鉴日月为证,按照当时的情形,徐若萍你有给过我说话的机会吗? 上来就是一通稀里哗啦的涕泪横流,望着你泪眼婆娑地在那里楚楚可怜,我的六神还能有主吗? 还有前世的事情,都好几百年了,我当时不是没有刺下去吗? 把你定住不都是为你好,你看看你后来都干了些什么糊涂的事! 心里虽然有这许多解释,可惜他的舌头倏地变得十分笨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把头埋得更低,仿佛一个做了错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杵在那里等着挨批。 君无尚好歹在人界呆了这好多年,说话做事虽然还不能十分圆滑世故,但却不是那种一而再再而三的二五眼,见势不妙,慌忙寻个借口,泥鳅似的溜之大吉。 而后那个真正的二五眼徐若萍,发现没有了这位故人的帮助后,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怀揣一腔浩如东海意难平的委屈气,磨磨蹭蹭走到胡一辉跟前,闷声闷气地问道:“怎么办,这法阵怎么破?” 这话无异于“起床啦,干活去!” 可胡一辉却听得如获至宝,忙拾掇起一身的精神气,专心致志地干起活来! 虽然胡一辉被穿山甲君无尚夸下海口,说是破阵的话简直易如反掌! 易如反掌的胡一辉同志,愣是在某位仁兄的絮絮叨叨之下,花了好半天的时间才找到阵眼,二人狼狈不堪地从地心世界跑回地表世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经过这许多次血的教训,胡一辉不得不承认一个铁打的事实:只要和徐若萍在一起,他的智商就急剧下降,下降到什么程度呢? 譬如现在,当他带着徐若萍十万火急地往她租住的公寓里赶的时候,路过旁边一间百货大厦,悲怆地发现,自己居然穿着,被某位仁兄一通呕吐物郑重其事洗礼过的白衬衫,毫无违和感地过了两天。 几番浴血奋战下来,那衬衫已经夹杂了很多味道,馊味、汗味、泥浆味,五味杂陈,却独独少了那股芬芳浓郁的古龙香水味。 所以,此刻天大的事情就是换洗了这一身霉头! 凌晨两点的百货大厦大门紧闭,路上连只蚊子都没有,此时是繁华的都市一天里最安静的时刻! 没有人卖东西给你,纵然你再有钱都白搭。 不过这根本就拦不倒胡一辉,随便掐了个口诀,拎着徐若萍一路风驰电挚地窜上了四楼的男士服装专柜! 徐若萍一直不明所以,见对方神神叨叨的样子,还以为又要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直至望着胡一辉换了一身光彩照人的新衣服,气定神闲地站在她面前,才恍然大悟过来。 心头火起,她恼怒地一把楸住对方的衣领,压低了嗓子:“胡一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利用修习的道法干偷盗的勾当。” 胡一辉蹭了蹭鼻子,满不在乎地说:“事急马行田,我把钱放在柜台上面,写张纸条不就得了?一点小事情没必要这么紧张兮兮!” 徐若萍想想觉得颇有道理,便翻开他那件衬衣的牌子看了一下! 一堆鸡肠后面标了一个天文数字:人民币四万八! 徐若萍忍不住吞了好大的一口唾沫,抬手揉揉眼睛,又掰起手指头一个零一个零地数了数,没错,一共五个零,小数点在两个零的前面还有三个零。 她连忙翻过胡一辉的钱包,细细数了数里面的现金数目,一大堆金色银色白色的银行卡里面,只夹了寥寥几张红人头,加上徐若萍自己的,现金充其量只有千把块。 她缓缓地抬起头,脸上掐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道:“胡一辉,要不这样子,我知道这百货商场的顶楼有不少打折的牌子货,再去里面挑挑,怎样?” 徐若萍实在太老实,这话要是换成“这件衬衫的款式着实一般,我知道顶楼有更加好的,陪你再挑挑,怎样?” 就不会发生下面的事情了。 胡一辉闻言脸色一沉,眼角眯成一条线,双手抱胸,紧紧地拽着身上的衬衫,悄无声息地向后倒退了半步,道:“不,我就要这件,不想折腾,送你回去后还要休息!” 徐若萍可不想被他连累,修行中人的条条框框在那里摆着,回去肯定要受戒鞭。 她软磨硬泡了胡一辉一番,哪知对方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身上的这件不可。 最近的柜员机都要绕好几条马路,而且有摄像头,不能用瞬移术。 徐若萍再也不想跟他磨叽,上前两步,上下其手,强行要将胡一辉身上的衬衫剥下来。 胡一辉又急又无奈,几番挣扎,二人双双扑到在地,下落过程中胡一辉还体贴地以身作垫,生怕对方脑袋先着地给磕着了。 一时间,女上男下,剧情就有点不堪入目了。 但徐若萍知道,此时此地不会有人经过,也不管那么多,不依不饶非要把他身上的衬衫剥下来不可。 不过,凡人不会在此刻出现,不代表就没有别的东西在此时出现。 一道灰影从一排塑料模特的身后面飞了出来,通体灰黑,自腰以下基本已经模糊得看不清形态! 一只新死鬼! 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婆婆,灰不溜秋地飘在半空,脸上露出甚是鄙夷的神色,絮絮叨叨道:“哎呦,真是有伤风化啰!这年头,连妹子都这么主动奔放!” 第58章 问法 徐若萍和胡一辉动作同时一顿,双双扭头察看! 徐若萍忙矜持地从胡一辉身上爬了起来,脖子以上已经漫过一片嫣红,诺诺地解释道:“不是,那个,老婆婆,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子!” 胡一辉脸上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十分不舒爽,问:“大晚上的四处游荡,就不怕被鬼差抓住治罪?” 他的语气里透出一股子被人扰了美梦似的愤懑,听着的意思就是轰你走,再多管闲事就要暴起揍人! 谁知道这老婆婆十分没有眼色,轻轻摇了摇头,竟语重深长地喋喋不休起来:“年轻人啊就是冲动!我这老婆子也不是故意撞着你们这事的,只是头七回魂夜,心里念旧过来看看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本来不想多事,但眼看你们二人都处于懵懵懂懂的年纪,想来是父母平时忙于工作,疏于管教才至于这样子开放,老婆子脸皮厚,找骂也想在此多嘴一句!” 说完,微微侧身,面朝着徐若萍的方向,露出一个慈祥的面容:“尤其是女孩子啊,要懂得自重自爱。 男生还好,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女孩子可不行啊,一个不小心就会怀上的啊。有了怎么办,打掉吗,多伤身子,以后你还要嫁人还要生子,将来如何面对那真正的另一半。啧啧,别白长了这么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 徐若萍:“??????” 她一下子觉得以后路见不平,拔嘴相助的时候,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真的是十分必要。 默然半晌,想解释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吞了只大大的癞蛤蟆,噎得好一阵胃疼。 胡一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斜眼里扫了徐若萍一下,故作漫不经心地整了整两边衣角,慢慢地站起来,忍住笑,道:“听到没!自重自爱,啊!” 徐若萍被一老一少夹在中间,左右都是自己的错,便紧抿着双唇,挑眉不语,把脸别在一边。 老婆婆见自己一番循循善诱颇有效果,微笑着点了点头,自顾自嘀咕了几句,飘然离开。 百货大楼里又剩下胡徐二人。 气氛有些尴尬。 走吧,现金又不够付账,这样一来徐若萍就成了小偷的帮凶。 不走吧,赖在此地也不是办法! 正处于骑虎难下之势,胡一辉右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道:“这样吧,衣服我先穿着,明天晚上再把钱偷偷放回来,如何?” 这不就得了吗,多么简单的事情,难道我大脑被灌浆糊不成。 徐若萍忽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闹了这么久,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呢! 望着一地狼藉,她情不自禁掐了掐眉心,一种久违的虚脱无力感渐渐从四肢往心脏蔓延,好一阵头重脚轻的眩晕,双眼皮一合,一头就要栽在地上! 精神放松了,来自最原始的身体需求开始抗议——困,实在太困了! 也不知胡一辉是怎样出的手,迷迷糊糊觉得自己被轻轻横抱着,这个姿势用来睡觉实在是很不舒服,不过徐若萍哪能计较这许多,别说被抱着,就算站着她也能睡个天昏地暗! 离自己租住的公寓只有很短的距离,胡一辉脚步放轻,走得极缓且慢。 头靠在他柔软结实的胸脯上,徐若萍睡得踏实而又知足! 舒舒服服的徐若萍正美滋滋地发着春秋大梦,突然自无端处起了一阵大风,胡一辉一个不留意,徐若萍便被卷飞出去! 他抬脚正准备上前去追,却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猛晃徐若萍的肩膀,心急如焚地问道:“阿萍,你怎么啦!醒一醒,别吓我!” 徐若萍被来人摇得好一阵心烦气躁,半睁着眼睛一瞧,低低叫了一声:“外公!” 再一次倒在来人的怀里呼呼大睡! 胡一辉霎时明白,此人就是徐若萍口中授她学艺的外公,不由得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起对方来,并且恭谨地解释到:“不急,徐若萍只是修为太低,顶不住这三天两夜的折腾,昏睡过去而已!” 来人正是徐若萍的外公,徐若萍家族的族谱上外公的名字叫葛三根,徐若萍问了对方好几次,对方都回答得十分含糊其辞,显然这位不是徐若萍在这一世的农民外公葛三根。 难不成竟是传说中那位神秘失踪的石恨生? 胡一辉默然站在不远处,不动声色地把神识外放,仔仔细细把对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扫了一遍。 对方也在不约而同做同一件事情。 一时间死寂一片,只远远传来高速公路上飞驰的汽车高速行驶的破风之声。 老人家突然开口,问:“何谓静?” 胡一辉愣了一下,半秒后反应过来,这是问法。 修仙界中长辈探试晚辈的道行,又不想造成对方有所伤害,往往选择问法。 既然是徐若萍的长辈,胡一辉当然要努力表现,当下不慌不忙地回答:“一念不生谓之静。” “何谓坐?” “寂然不动谓之坐。” “何谓金?” “万古不易谓之金。” “何谓丹?” “阴阳和合谓之丹。” 这是道家丹鼎派静坐的要旨,二人一问一答,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在客客气气地相互切磋学问,实际上都在不动声色地私底下用神识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把对方像ct扫描仪一样扫了一遍。 片刻后,二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原来是你!” 胡一辉心里面天人斗争了片刻,决定还是不想在徐若萍面前揭露对方的身份,白眼却快要翻到头顶:“真不害臊,居然自诩为某人的外公!” 他既然笃定对方不是石恨生,就没有必要去做那低眉顺目讨好女方家长的事情,相比于刚才毕恭毕敬地回答问题,现在的语气就显得冷淡而无情。 对方反唇相讥:“彼此彼此!我虽不害臊,你却不知廉耻。作为殿下的大仇家之一,还敢堂而皇之出来献世!四百年前殿下魂飞魄散被逼再入轮回,都说是你干的,可有冤枉!” 闻言,胡一辉登时仿佛遭了雷劈,脸色黑过锅底,双拳头指关节处被拽得格格作响,咬着牙忍着内心撕心裂肺般的剧痛,低声吼道:“你活得不耐烦了!” 对方似乎没有料到胡一辉的反应会如此剧烈,微微一怔,从鼻子里哼道:“真有种,待会清风山见!” 撂下一句话,抱着徐若萍眨眼间不见。 第59章 好大一股怨气 清风山位于大g市市中心,山体相当宽阔,由几十座大大小小的山脉组成,地形略呈斜长方形,呈东北西南走向,东西宽约四公里,南北长约七公里,山上沟谷纵横、坡度陡峭,气候温暖潮湿,树木常年青青,一度被誉为大g市的“市肺”。 外公把徐若萍抱回公寓后,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她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不妥之处,便一个闪身,瞬移到清风山。 清晨,东方刚露鱼肚白,清风山上云雾缭绕,在某处至高点则充斥着一股暴戾的煞气,夹杂在白云一般的水雾里头,稍微有点道行的人只要行至山脚,都能感觉到其汹涌翻腾的肃煞气! 胡一辉已经等在那里有段时间,脸上的怒气如暴风骤雨来临前天空中的滚滚乌云,双眸冰冷如万年不化的雪山寒潭,漠然地望着远处公路上起早的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栉比林立的高楼大厦。 徐若萍的外公双足甫一落地,胡一辉就以闪电般的步法欺到他的身后,招呼也不打,右手一抬,五指并拢,以雷霆万钧之力狠狠地插他后脑。 他一声不哼就对徐若萍的外公狠下杀手,可见其真的被触了逆鳞。 徐若萍的外公侧身闪开,脸上发生了一场微妙的阴晴变幻,道:“你小子下手好狠,本来我还打算念在你今世几次三番及时出手救护殿下的情分上放你一马,如今看来,着实得让我好好教训一顿才是正经!” 胡一辉双眼含刀,舌尖带刃:“好大的口气,谁教训谁还不一定!” 说话间人已急纵而上,双手掌各自并拢五指,左右挥出,呼呼风声中如雄鹰钢爪,插向他的脸门、喉骨、小腹以及下盘。 徐若萍的外公脸色微微抽动:“好小子,哪里学来的邪门武术!” 同时身形转动,双掌并推,以两只手来抓他双掌。 胡一辉鼻子哼哼:“要你管!” 他的手掌忽高忽低,仿佛一尾滑溜无比的小泥鳅,从徐若萍的外公双掌之下穿过,波的一响,插在他的小腹上。 不料对方的护体真元浑厚无比,反弹而来,震得他的护体真元自然发出,和对方反弹而来的真元相撞,就在这两股巨大的真元将触未撞、方遇未接之际,胡一辉的掌力忽而无影无踪地消失了。 徐若萍的外公一愣,疑惑地抬头看他:“怎么不比了,想起来要尊老爱幼吗?” 胡一辉嗤笑一声:“咱们不比拼法力,就只比拼拳脚功夫!” 徐若萍的外公面无表情地应道:“好!” 心下里不禁暗暗称赞,想不到这小子看似莽撞,实则心细如发,这里离都市甚近,比拼法力可能引来雷电,搅合了此处的气象可不是小事! 当即收起全身真元,右手一起,风声猎猎,直袭胡一辉胸口。 胡一辉这一次没有伸手抵挡,身形侧过,避开他掌力。 徐若萍的外公右臂斜弯急转,手掌竟从绝不可能的弯角横将过来,拍的一声,已击中他背心。 胡一辉的身子登时成了一只断线的纸鸢,在空中平平地飞出去,头朝下脚朝上直坠地面,急忙挥掌拍出一道劲风,借力打力,在半空中狼狈地翻了个跟斗,险而又险地双足落地,避免了摔一个嘴啃泥。 饶是这样,胡一辉的内府真元仍然翻动不休,极力运气调息片刻,才稍稍缓解。 徐若萍的外公故意把眼睛瞪成斗鸡,问:“怎么了,小朋友,没摔倒吧?” 胡一辉一声不吭,拔步上前,右掌扬起,挥向徐若萍外公头上的天灵盖,徐若萍外公把脑袋往旁边一闪,右足踢出,同时暗暗运劲蓄在指上,快如电闪般一指截在胡一辉右手手臂上,胡一辉身形一晃,避开对方的横踢,却避不开对方的手指,右手手臂一麻,向后便倒。 胡一辉一时间惊怒交集,拚起全身残余内力,左肘一个肘锤向徐若萍外公胸口猛撞而去。 徐若萍的外公躲闪不及,砰一声,被撞个正着,二人双双坠地。 徐若萍的外公踉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胡一辉却像个充满了气的皮球,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爬起来,又蛮牛一样冲过去。 二人都收起了一身的道术仙法,拼起拳脚功夫,虽说修行中人大多会顺便练点修真武学,但却都招式平平,没什么惊世绝学。 譬如胡一辉的身手,就显得相当笨重,招数更是呆滞,东打一掌,西踢一脚,不成章法,但好在有一身浑厚的真元护体,平平无奇的招式使出来,反而成了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的武学境界。 徐若萍的外公接招时不徐不疾,脚步移动得也极缓慢,两人纵高伏低、东奔西闪,半小时功夫,已接连过了六十余记凌厉无伦的招式。 正打得兴起,突然,东边泛起鱼肚白的地平线上,一条水桶般粗壮的黑气冲天而起,轰隆一声仿佛有几十斤**炸破山体,响动如巨石砸在水面上,一圈一圈的涟漪颤颤传来! 胡徐二人同时住了手,并暗灌真元于双眼中望过去,同时反问对方:“浩天怨气,你招来的吧?” 两人身手半斤八两,身上大大小小被对方揍出不少的包。 胡一辉肿起半边脸庞,说话时仿佛口中含了一颗核桃,道:“我在地心虽端了二姐的一处老窝,但以我的身份,地心里的王八还不敢追来造次。倒是你,这几天没了徐若萍的踪迹,估计都干了不少‘好事’吧?” 徐若萍的外公左眼圈一圈淤黑,闻言一愣,微微思付片刻,摇头道:“不会,这几天虽然‘拜访’了几个嫌疑最大的倔驴的洞府,但都用栖仙国传国玉扳指打开的结界,量他们这班龟孙子也不敢有半句怨言,更加不敢追来惹我!” 栖仙国的传国玉扳指? 玉扳指历来由栖仙国历代国主所有,离京一战后,原来在地心世界固若金汤的栖仙国一系列律法法规彻底粉碎,栖仙国国库的众多宝藏流落在外,其中玉扳指就是黛千凡殒身前交给七煞星君的遗物。 没错,这个口口声声称作徐若萍外公的老头就是七煞星君。 胡一辉心道:“老头没必要骗我,这么大的怨气,分明是朝着这边方向而来,又是为何?” 他纵身上树,手搭凉棚向外远眺,见那深渊一般的怨气极其压抑,仿佛马上要倒伏而来,将他们两个压在下面。 胡一辉胸中陡生一阵被压迫的窒息感,身上的法器忽然尖鸣一片。 胡一辉:“不好!赶快回去,这道怨气是冲阿萍来的!” 第60章 作为失败的典型,你实在太成功了 胡一辉身影一闪,脚下生风,往徐若萍租住的公寓方向赶去。 七煞星君紧随而至,挨到他身边,有意无意地眨眨眼,问:“万妖国灭,躲在其国都的黛月公主被你救走,事后却异变横生,坊间都传当年是你打得殿下香消玉殒,可据我看,此话似乎有些出入,作为殿下的监护人,我有权问你,此事到底孰真孰假?” 胡一辉脚步不停,胸口一窒,反问:“离京一战,化为飞灰齑粉者不知凡几,惨烈程度比起我灭万妖国之战有过之而无不及,坊间同样盛传黛千凡是中了你的七星玄杀术而魂飞魄散,此事到底孰真孰假?” 七煞星君仿佛被人用细针在心尖上狠狠扎了一下,顿了半刻,又追上来,回答:“真的!” 胡一辉打了个突,似乎没有料到对方会如此直眉楞眼地回答这个问题,深吸了口气,回答:“假的!” 七煞星君一听,大大地舒了口混沌气,又不依不饶地追上来:“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说,殿下是被你亲手杀死的?后来又传,你排除万难,本命剑被折,三花被削,历尽凶险前往蓬莱求得仙方,把她的魂魄修补好,让她再入轮回?两个版本,哪个可靠?” 七煞星君成了个嘴碎的老头,喋喋不休地问了一大窜问题。 胡一辉却再也不作半句话语,不多时,二人远远地瞧见徐若萍左臂斜挎着一个双肩包,匆匆从公寓楼下走了出来。 一边走,一边拿着个牛油方包狂啃,抓个手机,鼓着腮帮子冲着里头大吼:“什么?你才是庸俗懒惰的人呢?花姐,不是我说你,要不是遇上社会主义好时期,你早就只能喝西北风了,还能天天搓麻将搓得腰酸背痛!” 一会又换了张脸,唯唯诺诺道:“知道了,老爸!我也就说说她而已,这么多年了我都这么个态度对她,也没见她什么时候想不开过。家里的人都宠她纵容她,我再不管管,恐怕她都要翻天了!哦,是,是,一会回单位一定马上向领导报告这两天旷工的原因!” 胡一辉和七煞星君隐在人流后面,远远地离她大约十米左右的距离,此二人大概干这行干得年深日久,左躲右闪,从容不迫地随着她一同进了医院,然后气定神闲地装成半个病人家属在附近溜达。 徐若萍就职于某间大型三甲医院新的分院,该院刚刚竣工不久,巍峨肃穆的住院大楼立在两旁,中间是一个用特殊玻璃作顶的三层门诊楼。 天已大亮,满满的热情洋溢的阳光实打实地透过落地玻璃,铺满了整个门诊大堂,两边的分诊台上,里三层外三层筑起一堵又一堵的人墙。 中央空调开得很猛,七月的天时大家头顶着大太阳挤在一处,却是个个脸上惬意得很。 徐若萍汗流浃背地往门诊大楼旁边的电梯间一站,一阵阵凉飕飕的冷风随着过往人群迎面扫过来,一冷一热,忍不住连连打了几声喷嚏。 上午是例行早会,徐若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交班检讨,被主任单独留在办公室里。 她紧张得要命,怕一个不小心就被领导无情地扫地出门。 谁知道在里面等了半天,却是等到了工会的许嘉敏老师苦口婆心的一通劝说,都是什么“情场失意是人生常有的事情,不必介怀!”“做人不要认死理,无须在一棵树上吊死,放眼身后,一片森林等着你”云云! 一个小时的长谈后,徐若萍毫发无损地回到了工作岗位,口袋里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两声,她随手拿出来一看,差点笑喷,心道:许老师办事果然雷厉风行,才刚说要给我介绍对象,这会就发来一个联谊会活动内容。 一时间觉得心头一股暖风佛过,坐在边上一张共用电脑桌上,用自己的工号点开了医用软件,细细浏览了一遍今天自己负责的病人信息。 一个五大三粗的女汉子垒着一叠厚厚的病历本走到她面前,努了努嘴唇,道:“给,今天你负责的病人病历,待会主任查房时,你负责记录,记住了哦!” 此人名叫马淑珍,是一个有着十几年临床经验的主治医师,医术不错,脾气却很火爆,心眼跟针眼等大,从前徐若萍见工实习期间,没少被她穿小鞋。 徐若萍作为新人,自然得毕恭毕敬地向对方示好,马上低眉顺目地回答:“好好,我马上整理好!” 马医生扭着水桶腰走开了,并撂下一句:“今天你白加黑,别以为失恋了就大过天,寻死觅活的玩失踪,我们顶替你的班可是要补回来的!” 医院里工作不比普通白领,每天朝九晚五地上下班,医院24小时对外开放,无论白天黑夜都必须有医生在岗,这样就导致医生的工作作息三班倒,白班(大约早上8点到下午5点,中间休息两小时)、中班(大约早上8点到下午3点或10点到5点,中间没有休息)、夜班(下午5点到第二天早上8点,休息一天半)轮流上。 白加黑就是白班加上夜班,在医院里很多年轻的医生为了连续休息,经常选择这样的班,累是累了点,好在后面多了休息时间。 徐若萍暗暗向天翻了翻白眼,心道:二舅奶奶的,我都早忘记这件事情了,你们这帮二五眼还一天到晚提过来提过去,烦不烦啊! 忍不住偷偷打开网络,玩一玩qq舒缓舒缓心情,却发现里面有不少朋友的留言,随手点开一看,徐若萍差点被气成皮球。 李湘莹留言:“作为失败的典型,你实在是太成功了。来,有空姐请你喝一杯,庆祝你的第n次被劈腿。开玩笑,是第n+1次重获自由之身嘛!” 巧兰留言:“当生活心怀歹毒地将一切都搞成了黑色幽默,我顺水推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流氓。爱情又不是人民币,何必天天来惦记。若萍,加油,你行的!” 易云留言:“说金钱是罪恶,都在捞;说美女是祸水,都想要;说高处不胜寒,都在爬;说烟酒伤身体,都不戒;说天堂最美好,都不去!若萍姐,记住,男人都是骗子。” 第61章 还是党妈妈好 鼠标往下一点,还有更雷人的! 小蕊留言:“男人就是一盆水,倒入女人的米堆里,若干年后,男人变成了醇香的酒,而女人则变成了一堆废弃的烂米,到最后,还被拿来喂猪。若萍,我劝你别做那米堆,独身主义多好啊!” 徐若萍:“??????” 真是,好一帮高尚的“狐朋狗友”,竟一个个地都跑过来怂恿姐去当个“尼姑”! 尼玛,姐才二八年华,青春无敌一枝花,坚决执行寻觅真爱的方针,努力贯彻屡败屡战的路线,哪能这么轻易受你们蛊惑! 徐若萍无可奈何地关掉qq,决定闭关一段时间,不玩腾讯qq。 手机一震,低头一看,是工会许老师的短信:若萍,下星期六晚上九点,在“梦幻之旅”有个工会专门组织的联谊会,带上工牌,可免费参加哦。没事,多约几个同事一起去,总会遇到合适的,工会撑你! 看,多么鲜明的对比啊! 还是我们的党妈妈好! 得了科室的关怀和支持,徐若萍白天开足马力,不但把自己的活早早干完,还顺便帮另一个同事处理了两个病患。 晚上,她选择了值上夜(下午5点到凌晨3点,中间没有休息)。 可能白天过于拼命,到了晚上,不知怎的,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小心肝毫无预兆地狂奔乱跳,就连期间有一两个小时的歇息(夜班没有新收病人时医生可以自由休息一下),想遁着天地混元无极睡功调整一下,掐了半天的诀都无法入定。 这不是个好兆头! 自从前几天被胡青凌强行唤醒了部分前世的记忆以来,徐若萍只要一有时间就遁功入定,此功不仅好学易记,睡觉的时候都可以修炼,而且功效绰绰,每每入定片刻,她整个人就神清气爽,满血复活。 可是今夜?? 徐若萍不敢往下细想,挨到凌晨三点,匆匆跟接下夜的同事交了班,急急忙忙往租住的公寓里赶。 租住的公寓离单位不远,这个时候地铁公交基本上已经停运,徐若萍便一路疾走回去。 七八月的南方夏夜,从来都是又闷又热的天气,今夜却不知怎的,徐若萍一路走,一路感觉路上不断吹过来丝丝冷风,直往脖子上灌! 她突然感到毫无来由的一阵阵心悸,不由自主拢了拢衣领,一边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往周遭扫射。 总感觉大路两旁的树梢里蹲着个人,远远地望着自己,明明已经走出医院门诊大楼,却仍然感觉中央空调在拼命地吹气,吹冷气,全身一阵阵发寒,脖颈处尤其冷。 都说夜路走多了容易撞见些不干净的东西,徐若萍多少算是个有点道行的散修,当然不怕这些。 抬手往双眼灌注些真元,开天眼一扫——什么都没有,大街上面空荡荡的。 徐若萍长吁一口气,用手掌拍拍胸口,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一定是最近太累,心神不宁而已!” 话未完,一个令人听了就情不自禁起鸡皮疙瘩的缥缈的声音,在她耳边用一种近乎是京剧的唱腔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颤颤的尾音里夹杂着叮铃、叮铃嘶嘶碎碎的锁链声响,似乎有一头被铁链锁住的畜生,远远奔来。 这声音来的怪异,一开始从西南方响来,但片刻间又自南而北,响到了西北方。随即转而趋向东面。 徐若萍转身竖起耳朵细听,铁链声竟又在东北方向出现。 忽东忽西,让人找不着北。 徐若萍从挎包里摸出一叠符咒,默默地安慰自己:“别怕,许是劳累过度出现幻听!” 她自己其实十分愕然,都开天眼了,那东西明明感觉近在咫尺,却就是看不见。 该是多么厉害的厉鬼凶煞才有的能耐啊! 我能不能搞定对方?又或者,我被对方搞定? 徐若萍忍不住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终于有那么一瞬,感到道到用时方恨少! 直到此时,她才暗暗下了极大的决心,回去后一定刻苦钻研道术仙法,早日赶上胡一辉的步伐! 可这头决心还没曾下足,那头又再反复吟唱起京剧,反反复复都是那一句,伴着那恼人的锁链声,自近而远,越响越轻。 陡然之间,东南方链声大振,两道灰影向着声音的方向飞了过去。 徐若萍再也忍不住了,她的瞳孔蓦地收缩,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尖叫道:“什么东西,快滚出来,敢吓唬姑奶奶,小心把你拍得魂飞魄散!” 手腕一抖,手里的符咒却怎么也发不出去,低头一看,原来是手心里冒出一层厚厚的冷汗把符咒的纸张都粘在一起。 徐若萍并不是个胆小的人,这段时间以来,连地妖、血修罗等千奇百怪、面目可憎的妖魔鬼怪都接触过,当时虽怕,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胆战心惊。 原因无他,皆因人家样子长得再寒碜,也实打实出现在你眼前,再说,谁会这么无聊制造如此恐怖诡秘的音乐! 无形的、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再加上让人毛骨悚然的“音乐”! 尼玛,比日本鬼片《午夜凶铃》还要来得吓人! 徐若萍大叫一声,拔腿就跑,没跑两步,砰一下撞在某人的胸膛上。 徐若萍挥舞着挎包张牙舞爪地大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胡一辉紧紧握着她的双手手腕,急道:“别怕!是我!” 挎包掉在地上,徐若萍大口大口喘气,艰难地抬起头眯着眼睛看清楚面前的人,膝盖陡然一软,差点跌坐在地,被胡一辉一手轻轻揽着腰肢,才勉强站稳脚跟。 但是她的脸色和嘴唇仍旧没有半点血色,上下牙关直打颤:“有,有鬼!” 胡一辉神色淡然:“我知道!” 倘若徐若萍有同门师兄弟抑或是师姐妹,肯定被人家笑掉大牙,一个修士被鬼吓成这样,说出去得有多丢人啊! 有胡一辉在,徐若萍那颗悬到胸口的小心脏重新落回原位,她咬咬下嘴唇,下意识里感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有点丢大发了,忙整整头发和衣衫,装作若无其事地拾起地上的挎包,拍拍上面的灰尘,问:“好像有股很大的煞气,我开了天眼都瞧不清楚!” 胡一辉:“嗯,我刚和你外公追了它一下,还没打过照面,看来对方确实有点来头!” 似乎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话,眼角的余光却始终不离徐若萍左右,胡一辉心想:这会还好没有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第62章 吓坏了 片刻后,七煞星君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呸,居然让它溜了,这鬼的道行非同一般,可能有点棘手,不过,我们还是需要速战速决!” 徐若萍和胡一辉同时诧异:“为什么要速战速决?” 七煞星君抬起头,用一种晦涩不明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此二人,似笑非笑地回答:“哪来那么多十万个为什么,家里有点事情要解决而已?” 胡一辉瞬间瞄到了对方脸上稍纵即逝的忧郁之色,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徐若萍更加诧异:“外公,你老都嗝屁了那么多年,我们的家就是你的家,你还能住哪?” 在徐若萍的心里面,他外公就是葛秋花的爸葛三根。 一句话把七煞星君的脸都安慰绿了。 胡一辉轻咳一声,给了他一个温和而又克制的笑容。 徐若萍见此二人古古怪怪,似乎有些男人之间的事情不便开口,和着自己身上的三根懒筋也不想往深处细究,道:“外公,你就不要回地府里了,干脆搬过来,和我凑合着住吧!这样子一来,既方便了我修习道法,又方便了你老人家传授道业,一举两得,多好!” 说得多么体贴入微啊! 关键原因,其实是她被那只厉鬼吓坏了,心里害怕至极,晚上不敢自己一个人睡觉。 七煞星君和胡一辉不约而同地回答:“不行!” 两人脸上的表情竟漠然肯定得诡异地一致。 徐若萍斜剜了胡一辉一眼,仍旧不死心,继续劝说:“外公,要不这样,你睡房间我睡大厅,总可以了吧!” 七煞星君是个实实在在的大活人,不是徐若萍那什么过世了的先祖。 可也难怪徐若萍认错,因为那次大仙山之战后,七煞星君身受重伤又差点走火入魔,现在他不仅尽显五衰之相,全身上下还时不时笼罩着一阵阵的死气。 七煞星君用一个狐疑的眼神死死盯着徐若萍的脸:“从前我每每出现,你都老鼠见了猫一样唯恐躲避不及,今天怎么就这么积极地想留下我?无事献殷勤,说,有什么企图?” 徐若萍似乎想寻点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自己心中的恐惧搪塞过去,可是话到嘴边,在七煞星君那对凌厉的眸光下,她立马缴械投降。 顿了好大一会,才皱着眉,略显生硬地说:“我,我害怕!不敢一个人睡觉,想外公过来陪陪我!” 七煞星君轻轻地“嘶”了一声,背转身负着双手问:“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 胡一辉垂下眼眸,低头望着地面,心里面默默地喊了一句:怎么就不叫我来陪你呢,笨蛋! 徐若萍老老实实地回答:“这瘪嘴的京剧唱腔以及那忽东忽西的铁链声实在太恐怖,我受不了!” 七煞星君和胡一辉同时扭头看她:“京剧?铁链声?” 胡一辉诧异地望向七煞星君:“你有听到吗?” 七煞星君同时回了他一个更加诧异的表情:“没有!” 厉鬼者,是生前有怨恨,死时怨气太重、无法转生,便会化做厉鬼,在阴司路等着自己的仇人下来,直接进行报复,只要怨气一消才能转生。 还有一种,怨气太重,化成凶煞,无视地府的条文法规,逃窜上地表进行伺机报复,这些循因果而来的,正所谓有理走遍天下,就连执法者,也无话可说。 很明显,这凶煞分明是冲着徐若萍来的,可她一个安分守己、勤勤恳恳的大学应届毕业生,从来没有干过杀人放火,偷鸡摸狗的勾当,哪儿惹来这么怨气深重的厉鬼? 而且,这厉鬼还是个有道行高深的,否则怎么一个七煞星君再加上一个泽令尊者,跟踪了大半天,连对方的衣摆都没摸着? 七煞星君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猛吸几口,又徐徐地喷了出来。 他的脸隐在一片氤氲的烟雾当中,看不出什么表情,默然半晌,道:“可能,黛月的身份暴露了!” 胡一辉和徐若萍一听,默默地点了点头。 徐若萍仿佛一下子切换到前世,头顶上那个“天乩之卜”又重重地砸了下来,想起前世求学途中不小心害死何猛的事情,心里面像坠了个什么东西,沉重得有点呼不出气:“我知道,是何猛找我来了!” 胡一辉一双明亮的眸子柔柔地望着她,想出口安慰几句,又组织不来什么语言,只怔怔的愣在当场。 七煞星君闻言,摇了摇头,道:“不对,何猛的身份我当年有查证过,修为中等偏上,是戚风道人的得意门生,人虽然莽莽撞撞、神经大条,但灵魂却是经过道法洗涤过的,死后只能再入轮回,决不会变成厉鬼!” “再说,”七煞星君十分不文明地把嘴里的烟头丢在地上,抬脚掐灭了烟火,又伸手从怀里摸出另一根烟点上,“就凭何猛修习的那点道行,变成厉鬼也决计没有这般身手!看来,这东西还得非要马上处理掉不可!” “什么?马上处理?”徐若萍揉了揉她那双熊猫眼,“那我怎么办,能让我先睡一会吗?你瞧瞧,天快亮了,好歹你们两个吃顿早餐再干活,我公寓的冰箱里有速冻馒头!??????嘿,外公,你揪着我的衣领干嘛!” 话未完,七煞星君一伸手,拎起徐若萍的衣领就往前疾走,一边走一边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睡,还有心思吃馒头?” 胡一辉一个箭步上前,用手肘轻轻往七煞星君的手臂上一撞,趁对方一松手,忙将徐若萍揽了过来,朗声道:“老人家给点面子,人家女孩子毕竟都长这么大了!” 七煞星君挥指一弹,一把泛着青光的巨剑横在众人面前,双足轻轻一点,跃了上去,回头迎上胡一辉步步紧逼的目光,又粗粗地扫了躲在他身后的徐若萍一眼,酸不溜秋地说道:“啧啧啧,学会回护小媳妇了,才拎一拎她衣领而已,又没有怎么她,你紧张个屁啊!” 第63章 缚仙索 胡一辉和徐若萍脸上同时漫上一片薄薄的红。 七杀星君继续道:“我试探过了,这只厉鬼来头不少,要想短时间内抓住它,恐怕得借点法宝用一下。离这不远处有座飞龙山,惧无痕这龟孙子盘了个洞府在里面潜心修行,上他那借个缚仙索用一下!” 栖仙国自灭国后,三大护法十大首座以及某些大能便树倒猢狲散,各凭本事,大难临头各自飞。 地心世界的日月星辰逐渐黯淡无光,大家便纷纷逃到地表上来,各自觅个山灵水秀的地方,默默地进行修炼。 反正就是一盘散沙,干什么的都有! 有憋不住事入世捣腾的,譬如曾经的栖仙国左护法巫洪文。 有潜心修炼不问世事的,譬如曾经的栖仙国右护法斗母星君墨绮烟、首座黄眉道人挚苍海、慈蕊散人慕楠蓉、赤练仙子沈碧君以及幻行童子李文男。 也有收徒传承衣钵的,诸如栖仙国曾经的首座成开散人惧无痕,玉寅道人雍默天,太虚道人了无尘,成德道人张映中等。 七煞星君就不用介绍了,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徐若萍瞪大双眸:“飞龙山?是w市的飞龙山吗?” 老天,w市跟大g市可是横跨了一个省的距离,这就是他外公口中的不远。 成开散人惧无痕曾经是栖仙国十大首座之一,自栖仙国灭国以来,他便随大伙一道逃到地面,在地表世界寻了一处山灵水秀的洞府潜心修炼! 缚仙索是惧无痕先祖传承下来的一件至宝,据说是其先祖在某次除魔卫道时得到了某位仙人的点化,悟道飞升的同时留下来这么一件法器。 此索至刚至柔,不畏水火不畏刀枪,无论是多么厉害的人鬼妖,一旦被它缚住,身上再大的能耐都无法使用,只能乖乖就擒。 七煞星君极不耐烦:“没错!快跳上来,我们一起御剑,估摸半小时就到了!” 徐若萍有点不可思议,双手紧张地拽着自己衣角:“外公,你搞错了吧,我还不会御物飞行啊!” 七煞星君沉下脸,厉声道:“还不会?你的天地混元无极睡功都已经那么娴熟了,谁教你的,短短几天已经迈了一层境界,你自己难道没有一点感觉吗?上来坐上去,再遁着此功入定半小时,估计昨晚夜班的困倦就没了!” 七煞星君的语气带了点似有还无的醋意,忍不住替自己惋惜一番,他心里明镜似的,不用问都知道是谁教的功法,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教导这家伙十几年,这榆木脑袋十几年来都毫无建树,筑基筑了十几年,连气感都不大稳定,才不见几天,天地混元无极睡功不但学了全,还达到一定境界,这事搁在哪位老师身上,都难免一阵胃酸上涌。 徐若萍喜上眉梢,其实她和七煞星君都没有弄明白,天地混元无极睡功是自她打开部分前世的记忆而承袭来的。 她小心翼翼地跳上七煞星君的无敌,盘膝打坐,居然稳稳当当的没有了从前那种左摇右摆的感觉。 七煞星君的嘴角微微翘起,望着立在一旁的胡一辉,酸唧唧地说:“哟嗬,胡一辉同学,你不打算上来吗?听说你当年豪气冲天,领着一帮傻叉魔修闯渤海的蓬莱三神山,受尽无极之刑,连本命剑都折在那里。没有本命剑可御,你打算腾云驾雾跟上来吗?” 胡一辉的脸上霎时苍白一片,说不清楚是怒极还是恨极,直觉自己要是手臂多长出两丈的话,说不定就挥手给对方一个大嘴巴。 某位仁兄似乎戳心戳肺的事情做得多了去,根本没有觉得自己把别人的隐私支楞八叉地扒出来是件很缺德的事情,抱着双臂翘着个二郎腿悠然自得地坐在无敌的剑尖上面。 徐若萍听不明白七煞星君口中所说的这许多事情,不过瞧着胡一辉一副恶狼要咬人的脸色,连忙出来和稀泥,道:“哦,外公你不用替他着急,他有一块神奇的石头,可以随心所欲变换出飞碟一样的飞行器,喏,还在我身上呢,给你!” 说着,从裤兜里摸出一块硬币大小的石头递了过去。 胡一辉还没来得及接,却被七煞星君一把夺了过去。 小心翼翼地拿着那块石头又是吹气又是放在日光下观赏,一脸震惊地问道:“这块石头你是如何得来的?” 胡一辉的眉头拧到一起,眼神涣散,似乎一下子回到一个十分遥远的时光:“是她魂飞魄散、肉身灰飞烟灭的时候所凝结而出的!” 徐若萍前世的记忆还没有全部回来,所以不明白胡一辉口中的她指的是前世的黛月,而七煞星君却是懂的。 他双手扣扣索索地在那块石头上抚摸了好一阵,喃喃道:“看来天乩之卜果然是真的,栖仙国这回有救了!” 话一出口,随即好像意识到什么东西说漏了嘴,半阖着眼眸望着胡一辉,厉声道:“石头的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秘密?” 他的脸色倏地变得阴森起来,全身竟然骤然而起一阵杀伐气。 胡一辉仍然面无表情,微微掀开一侧的眼皮,漠然地扫了七煞星君一眼,居然毫无征兆就跳了上去,道:“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你不用提防我,余生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尽我所能护她周全!” 他的眼神笃定又温和地望着徐若萍,仿佛一个虔诚的信徒恭敬而又内敛地望着上帝一样。 可惜经历了两段虐恋的徐若萍此刻的大脑里盛满了浆糊,被胡一辉一口一个曾经的她搅合得乱糟糟,以为自己刚好挡住对方思春的视线,身子又不能随意扭动,左右尴尬得一阵头皮发麻! 七煞星君一直盯着胡一辉看,听罢,敛去一身杀伐气,垂下眼睑低低地叹了口气,然后慢吞吞地转过身,背负双手,低声道:“都掐个隐身的诀吧,大白天里御剑飞行,被凡人瞧见了不好,石头暂时先由我保管!” 无敌腾空而起的时候,七煞星君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撇了徐若萍一眼,见对方面对胡一辉这么感人的告白,居然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不由得内心一番感叹: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64章 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飞龙山位于西北部两省交界处,山脉北段东南麓总面积达上千平方公里,是我国着名的风景旅游区和避暑胜地,属典型的丹霞地貌,是首批国家级重点风景名胜区之一。 徐若萍夹在七煞星君和胡一辉中间,在他俩厚厚的护体真元保护下,坐在无敌上遁功入定,才不到半小时的功夫,已经察觉到自己五根异常灵敏,感受到体内神气充沛而朗然洞彻,整个身心仿佛都融合到天地里头。 这应该是融合期的初级阶段! 所谓融合,就是身体跟修为结合,能力突飞猛进的阶段。 达到这种境界的修行者,最突出的能力就是“融合万物”,更改这世上微小或是伟大之物,是修仙十二个境界中的第三重境界。 无敌在晴空中山呼海啸般飞越过一层又一层厚厚的云海,徐若萍鼻子里头忽地灌进来一股清新怡人的空气,睁开眼睛往下一瞧,底下已经是片片林海,一座座山峰突兀地立在雾海之上,大片大片的银钟树、南方铁杉、紫茎等密密麻麻、郁郁葱葱地布满山头。 徐若萍久居大都市,看惯了车水马龙人头涌,吸惯了尘灰雾霾车尾气,甫一接触此地,竟凭空生出一种宛若造访了九重仙界的感慨。 无敌飞行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停在一处由北向南延伸的岩脊上。 徐若萍从剑身上往下一跃,举目远眺,见此峰削崖耸起,壁立万仞,高耸于群峰之上,峰上还有一涧涌流沿崖壁流下峰底,形成一处天然的瀑布群。 七煞星君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一路领着二人小心翼翼地摸进峰顶胡麻涧旁的一处巨大的天然石壁上。 徐若萍抬头细细一瞧,见其上有历代摩崖石刻近百处。 其中最大一幅的石刻上刻着李白的“赠嵩山焦炼师”—— 二室凌青天,三花含紫烟。中有蓬海客,宛疑麻姑仙。道在喧莫染,迹高想已绵。时餐金鹅蕊,屡读青苔篇。八极恣游憩,九垓长周旋。下瓢酌颍水,舞鹤来伊川。还归空山上,独拂秋霞眠。萝月挂朝镜,松风鸣夜弦。潜光隐嵩岳,炼魄栖云幄。霓裳何飘飖,凤吹转绵邈。愿同西王母,下顾东方朔。紫书倘可传,铭骨誓相学。 字字苍劲有力,一看就知道其出自高人之手。 七煞星君撸起右手的衣袖,掌中仿佛贴着一件什么物事,往那幅大石刻首句“二室凌青天”一抹,整首诗歌二百字仿佛印在虚空中似的,徐徐移动,一开始还比较缓慢,最后越动越快,少倾,那苍劲有力的石刻字幕竟成了一扇不大不小正好够一大人通过的门。 以幻影术所种的结界! 七煞星君再一次鬼鬼祟祟地做了个禁言的手势,然后一转身,大踏步地钻进去。 徐若萍在门外犹豫了一下,心道:尼玛,这有点像后门啊,怎么看怎么像小偷,不是说好要光明正大地借东西么。 扭头给了胡一辉一个“怎么我们跟做贼似的”眼神,胡一辉没有说话,只眨眨眼睛,双手一摊,做了个请进的动作。 徐若萍迟疑了一下,还是迈开步伐跟了进去。 果然是个后门! 七煞星君轻车熟路地领着二人绕着山沟沟走了大半个小时,来到一条东西向的深长谷地跟前。 徐若萍环视四周一眼,见谷地深切,两侧有单面山高耸、石骨嶙峋的九座危峰,分南北对峙骈列,峰脊高低起伏,远处有一线小飞瀑自霞滨岩顶飞泻而下。 七煞星君一挥手,示意其紧跟而上,足下轻轻一点,纵身跃上那十几米高的小飞瀑旁滑不溜秋的石壁,一矮身,钻进小飞瀑里不见了。 徐若萍咧着嘴翻了好大一个白眼:这么高这么滑还真是考验我了! 谁知白眼还没翻完,腰身一紧,整个人就被胡一辉轻轻提起,眼前景物闪电般掠过,人已经钻进水帘洞后,稳稳地站在一处平整的石头上。 徐若萍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发现此洞洞顶危岩斜覆,洞穴深藏于收敛的岩腰之内,洞口斜向大敞,洞顶凉爽遮阳,两股飞泉倾泻自百余米的斜覆岩顶,宛若两条游龙喷射龙涎,飘洒山间,实在是大自然鬼斧神工之又一力作。 徐若萍畏畏缩缩地站在洞口,正在举棋不定要不要顺着这条狭长的秘道往前走之际,就见得七煞星君急急忙忙从里面冲了出来。 一望见她二人,即时板起老脸,斥责道:“磨磨唧唧在洞外干什么呢,当门神吗?还想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偷天换日的手段呢,可惜了!” 说完把手上的东西在徐胡二人面前晃了一下,得意洋洋道:“怎么样,得手了!胡一辉同学,比起你几百年前偷摸进栖仙国皇宫里头,非但什么都偷不到还打草惊蛇被一顿好揍的事,这次你有否学到什么叫做妙手神偷了吧?” 七煞星君手中握着一条半新不旧的橙黄色绳索,一圈圈卷在他的右手上,仿佛缠绕了一条小黄蛇。 徐若萍:“??????” 果然是偷不是借,外公居然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戒鞭,我可爱的戒鞭你在哪里啊? 胡一辉眉头一皱,波澜不惊地说道:“她外公,你拿着传国玉扳指这条钥匙,偷自家的东西算本事吗?有本事去我冥国的无极宫偷点物事试试?” 冥国的无极宫相当于当年栖仙国的皇宫,是胡巴拉克闭关修炼以及处理大小事务的地方,宫里外各有三千高阶地妖日夜守卫,还有十位法力神通广大的魔将常驻。 七煞星君登时闭了嘴,脸上挂了个十分糟心的表情,说不出来是被气的还是被气的。 徐若萍感觉此二人很怪,明明都是刚刚认识的,怎么说起话来时不时的就夹杂着一股子**味。 她从七煞星君手上抢过来那条缚仙索把玩一阵,觉得此绳比普通的麻绳柔韧一点外,没什么特别之处,于是随手往七煞星君身上一扔:“去,还你!” 七煞星君和胡一辉大惊失色,同时叫道:“不!” 第65章 蠢材,是撤掉的撤,不是扯紧的扯 话音刚落,七煞星君就像一只端午节里头的咸水粽,被那根灵蛇似的缚仙索缠绕着自己,一圈又一圈地困了个结结实实,砰一下重重地跌坐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徐若萍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手忙脚乱地上前一通胡乱的摸索,企图找出绳结所在,把它解开。 胡一辉掩嘴一笑,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负手站在一旁。 七煞星君脸上已经憋成了猪肝,胡子眉毛都快要朝天竖了:“你家伙天天偷懒敷衍不学好,好不容易修习的那点道行,都毫不犹豫地用在外公身上了,真是大大的孝顺啊!” 徐若萍急得满头大汗,胡乱用手死命地去扯那道绳索,无奈越是扯那绳子勒得越紧,嘴里不断嘟嚷道:“怎么办?怎么办?” 七煞星君被勒得狂翻白眼,重重地咳了几声:“笨蛋,不是这样子解的。对着绳头默念一遍:撤!” 七煞星君跑上地表的这些年,一直忙于前栖仙国的大小事务,挤出点马尿一样的时间粗略学的普通话咬音不准,听着就像是‘扯’字一样。 “哦,哦!”徐若萍应着,点头照做,慌慌张张地对着绳头默念道,“扯!” 咒语生效,缚仙索浮起一片片淡淡的白光,越扯越紧。 七煞星君:“??????” 妈呀,要杀人啦! 他被勒得整条舌头都要伸出来了,胸口上下起伏,大气只有出的份没有进的份。 徐若萍看着他的反应,更加慌了,一味地用手去扒拉绳子。 七煞星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蠢材,是撤掉的撤,不是扯紧的扯??????” 这下明白了,徐若萍连忙吐字清晰,用播音员一样的普通话喊道:“撤!” 那绳子仿佛能听懂人言似的,一下子松开,七煞星君整个人瘫坐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搞了这么一出乌龙,七煞星君再也不敢让徐若萍碰那绳子,急忙将其卷起收进怀里。 三人出得洞来,外面天已大亮,夏日的太阳烈焰如火,大家头顶着烈日御剑而回,为掩人耳目,落脚在清风山的一处幽林中。 七煞星君和胡一辉为了养精蓄锐准备接下来的一场大战,都很默契地没有使用瞬移。 三人在山脚下附近的大排档里胡乱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又再搭公交转地铁,晃悠到徐若萍的公寓时已经日落西山。 当地平线最后一缕阳光隐在了海角天边,大地渐渐浸润在黑暗当中时,徐若萍的心毫无预兆地“咯噔”了一下,第六感告诉她,那个东西来了,就在附近。 七煞星君和胡一辉用龟息大法收起一身的灵力,此时二人看起来和常人无异,窝在徐若萍那狭小的客厅里心不在焉地打开电视机的音乐频道,装出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情在欣赏里面的劲歌金曲。 徐若萍盘膝坐在沙发中央遁功入定,手里紧紧拽着那只护身玉葫芦。 玉葫芦的全名叫乾坤如意宝葫芦,栖仙国所有护国法器里头,它的价值是一等一神般的存在,倘若被激发到极致,可有偷天换日之功能。 栖仙国灭国后,几大护法首座拼死收拾起散落各处的法器,偷偷储存起来,七煞星君凭借着全国玉扳指潜进去被冥国霸占的前栖仙国皇宫宝库几次,用传国玉扳指打开结界,从里面拿了不少法器,蛮子(专门惩罚徐若萍用的戒鞭)也是那时候偷拿出来的。 半夜十二点整! 电视机屏幕倏地闪了一下,然后是一片雪花。 徐若萍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机的屏幕看,企图能在那厉鬼从电视机屏幕爬出的时候给它一个致命一击。 可电视机屏幕半天没有任何反应,除了一片“沙沙沙”的雪花声。 七煞星君已经紧紧地合上双眸,在正襟危坐地打盹,听见响动,连眼皮也没抬,梦游似的说了一句:“来了!” 胡一辉还好,总算有点良心,见徐若萍紧张兮兮地盯着电视机屏幕看,迅速起身关了电视,转身给她一个略显生硬的笑容,道:“不用看了,不在这里!” 徐若萍刚刚想长长舒一口大气,那天杀的铁链声又在她的耳边响起,而且这次距离非常的近,就好像,那锁链就吊在她的头顶上方一样。 她的呼吸开始沉重起来,握着玉葫芦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抖了两下。 胡一辉上前两步,低声安慰道:“别抬头,别看!” 徐若萍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准备豁出去了。 她的身侧画了个复杂的法阵,就像一只大口袋,等着猎物自己上钩,只要那东西一落进去,七煞星君和胡一辉就赶紧封口,那东西就只能在屋里头出不去,再甩出缚仙索,定能把它困个结实。 可惜徐若萍悲催地发现,就算自己耳朵里塞了一大团棉花,那扰民的噪音还是不断在自己耳边回响,更加要命的是,那东西聪明得紧,不但没有半点要下来索命的意思,而且只喜欢在徐若萍头顶吹气以及——流哈喇子! 气是那种带着经年日久的腐朽之气,哈喇子则是伴着一股浓浓的烧焦蛋白味道的黏糊糊的液体。 徐若萍不能移动,法阵是以她坐着的位置为中心而画的,她若一离开法阵,那东西跳下来咬她一口再窜出去,七煞星君和胡一辉是追不上的。 因为那东西只是一些电磁波,能穿墙过壁,而胡一辉和七煞星君乃实实在在的没有飞升的肉身,做不到如此神通,瞬移的话也不知道对方要逃到哪里,到时候恐怕只能再一次眼睁睁地功亏一篑。 所以,徐若萍只能可怜兮兮地强忍着,脸扭成一只苦瓜干,眼睫毛上滴滴答答地落下一串黏糊糊的哈喇子。 七煞星君仍然无动于衷地端坐在一旁,胡一辉则十分心痛地抽了卷纸巾不停地给徐若萍擦拭。 第一天晚上,徐若萍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不过混了一身的哈喇子。 第二天晚上,徐若萍长了记性,身穿不透水的薄膜雨衣并头戴斗笠,全副武装来迎接那东西的洗礼。 而且还往客厅四个墙角各放一支带香薰的加湿器,开到最大挡,确保喷洒的精油能够“雨露均沾”,谁从旁边经过,就沾谁一身, 好歹掩盖住那股烧焦蛋白的糊味。 第66章 太古玄铁 第三天、第四天一连十几天晚上,天天如此。 那东西每天晚上不厌其烦地准点报道,日复一日地蹲在徐若萍头顶制造恐怖音乐和哈喇子,却愣是没有半点要跳下来伺机杀害徐若萍的意思。 就在徐若萍和胡一辉都习以为常的时候,一直嚷着凡事顺其自然的七煞星君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第一个跳了出来,搬张梯子在徐若萍租住的公寓的天花顶上贴满符咒。 终于在这晚上的十二点整,一声大猫似的尖叫,屋里的茶杯碗碟接二连三地崩裂破碎,柔和的白炽灯以及电视机乱闪几下,毫不犹豫地全部罢工。 黑暗中,七煞星君双脚一点地,无声无息跃向空中,一把抓在天花板上的某处,那是经常有哈喇子滴落下来的地方。 徐若萍慌乱中回身正碰到一旁的茶几一角,额头起了个大包,痛得她忍不住“啊”一声爬出法阵。 胡一辉眼疾手快,左手顺势把她搂在怀里,右手把一把桃木剑往前一推,同时上身飞快地往后一仰,搂着徐若萍就地一滚,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他的头顶上蹿了过去。 胡一辉急问:“怎么了?” 徐若萍回答:“没什么,不小心碰到茶几,头被撞了一下!” 七煞星君在一旁大叫:“有没有搞错啊,还有时间在谈情说爱,胡一辉同学,你再不封住阵口这东西又要跑掉啦!” 嘴上说着话,手里动作却没停,抢上一步,五指并钩,右手向那黑影抓将下来,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笔直,劲道凌厉至极。 黑影一跃而过,悄无声息,闪电般径直扑向了胡一辉怀里的徐若萍,口中呐呐有词:“不许你碰她,不许你碰她。” 胡一辉伸手挡格,嘶一下,人民币整整四万八的衬衫被撕开了一条十几厘米长的口子。 他对这件衬衫有着特殊的感情,每每回去都让佣人小心翼翼地洗干净熨烫好,第二天又再把它穿上跑来徐若萍的公寓准点“上班”。 眼见心爱之物以及心爱之人皆遭到伏击,心中冲起一股无名火,扬起右脚,狠狠向着那东西的下盘踢去。 “咚”一声,胫骨处传来一阵剧痛,情急之下竟忘记了刚刚进行过的龟息大法还未复原,没有了厚厚的真元护体。 他只好忍着剧痛把身形一侧,轻飘飘的让了开去,同时把右手的桃木剑用力扔进阵眼,把这个布袋大阵的出口封死。 七煞星君一抓不中,次抓而至,这一招来势更加迅捷刚猛。 那黑影斜身又向左侧闪避。 七煞星君第三抓,第四抓,第五抓呼呼发出,瞬息之间,身影变成了一条灰龙,龙影飞空,龙爪急舞,将那黑影压制得无处躲闪。 猛听得嗤一声响,黑影横身飞出,一侧衣物已被七煞星君抓在手中,一只脚裸露了出来,现出长长的森森白骨。 七煞星君和胡一辉的护体真元慢慢恢复,大家同时开了天眼,借着窗户里传来的光线,大家发现了一条裹了一圈又一圈厚厚白布的脚踝被七煞星君狠命扯了下来,紧接着露出半个身子,然后是整个裹着白布的人身。 七煞星君伸手摸进怀里,迅速拿根绳子往那白布人形身上一扬,低喝一声:“缚!” 白布人便像之前七煞星君那样被五花大绑起来,大厅里头的白炽灯和电视机仿佛得了什么指令,再一次十分识大体地自动开启,那团白花花的东西在白炽灯白惨惨的灯光下更加显得煞白一片,倒在地上不断地直打哆嗦,嘴巴一张一合,仍旧在喃喃自语。 胡一辉上前两步,准备把他裹在脸上的白布撕开,谁知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仰面摔了个大马趴。 这么尴尬的动作还是第一次在徐若萍面前表演,胡一辉的脸都绿了,爬起来正准备上前给对方几个大耳刮子。 一声细细的叮铃叮铃的响声不断,徐若萍一下子头痛欲裂,捂住耳朵蹲在了地上。 胡一辉见状,顾不上打人了,转身跑回徐若萍身边,又是给她把脉又是给她灌注真元。 七煞星君“咦”了一声,用桃木剑挑起一条细细的散发着透明金属光泽的链子。 那长链子有四根,分别锁在了这团人形白布的四肢上,透明却又散发着金属光泽,如果不仔细看,大白天里都不一定看得出来。 七煞星君倏地恨得咬牙切齿,几乎是用磨牙的声音道:“太古玄铁!好啊,胡一辉同学,还说跟你没有关系!” 小时候听长辈讲故事,开头都用“从前”,但是从前到底有多前,却是谁都不太清楚。 其实“从前”,分了很多时期,有冥古、荒古、太古、远古、上古五个时期。 冥古时期是距离我们最久远的一个时代,那时的宇宙还尚未形成,也就是在“宇宙大爆炸”之前的一段岁月。 荒古,这个时期是指地球形成以后的早期状态,是50亿年以前(太阳系形成),那时地球的地壳很薄,温度极高。“洪荒”一词就是诞生在荒古,意思就是那个时候发的特大型洪水。 太古是一个神秘的时间,在那个时候洪荒的时代,文明还没有出现,但是有各种比文明更加神奇的力量,那时的很多物种都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远古时期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年代,因为正是这个年代诞生了哺乳动物。而人类最早便是出现在这个时期。 上古时期,通常被认为是三皇五帝时期。三皇是指伏羲氏,女娲氏,神农氏。五帝是指黄帝,颛顼,帝喾,少昊,尧。 太古玄铁,就是胡巴拉克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一块巨大的太古时期的天外飞来的陨石,经过一系列的加工提炼而得出的一种金属。 这种金属所向披靡,不畏一切地球上的东西,包括法阵、法器等,栖仙国的灭国与其的诞生有着重大的因果关系。 这种金属还有个奇特的功能,在地心世界的时候呈现黑褐色,在地表世界的时候则是白色透明。 徐若萍不知道为什么外公又开始对胡一辉炸毛,只感觉自己身体在持续地发烧,脑袋在嗡嗡嗡直响。 第67章 万妖国 胡一辉目光绰绰,大仙一样站了起来:“她外公,你老说话前能动动脑子想一想么,别总这么神经兮兮地疑神疑鬼好吗?你觉得我如果要害她的话,用得着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吗?有这心思怀疑我,劝你还是过来看看若萍吧!” 他极不耐烦地斜睨了七煞星君一眼,又再重新蹲下身子,轻柔地翻看徐若萍的眼睛,接着摸了摸她的额头,两道眉毛皱在了一起:“奇怪,刚刚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起烧来?” 修行者不比普通人,很少发生感冒头痛之类的小病,再加上胡一辉刚才提前给徐若萍灌注真元护体,按理说就更加不可能。 七煞星君站在原地木然了半晌,被胡一辉噎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用看了,肯定是受这东西影响的!” 他右手扬起木剑一挥,唰唰几下,那人形白布结结实实包裹着的面庞就被挑开了。 还好,没有想像中白森森的骷髅头骨,一张俊俏得分不清男女的脸庞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个人的眉眼极度精致,就像是水墨画上的国画大师笔下的俊美少年一般。 胡一辉心里头晃珰了一下,看着此人有点眼熟,却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从哪里见过。 徐若萍却按着心口缓缓地站起来,踉跄地向前两步,气若游丝地低唤一声:“离苍,你终于来了!” 离苍是谁?一听名字就知道肯定不是现代人。 如梦似幻繁华的隐都城,白衣飘飘的俊公子,还有一张眉眼间常带着愁苦神色的美妇人的脸?????? 一时间全都从徐若萍眼前闪过,有什么东西从她隐隐疼痛大脑里迅速流过,直达全身各处经脉,周身顿时一阵剧痛。 徐若萍关于此人前世的记忆,就像决堤的拦河大坝,铺天盖地的河水汹涌着翻滚而至。 四百多年以前,离苍是万妖国继任不久的新的妖王! 话说那天胡一辉独闯栖仙国皇宫差点被捕,在黛月的帮助下成功从秘道逃脱,回头却一个唔该干起了过河拆桥的勾当。 一声不吭从背后把黛月定住,还在她身上下了个手法极其复杂的禁制,然后抬手放了个“不夜天”,在大队人马到来之际,自己拍拍屁股溜之大吉。 就在他满怀希望黛月会被黛千凡揪回去继续面壁,自己在不久的将来化身大英雄,脚踏七彩祥云从天而降,救佳人出水火深坑,赢得美人芳心暗许的时候,却怎么也没料到,在黛月怀里迷你鸟笼里,竟然会躲着一只默不作声的青鸾鸟。 青鸾是只上古神兽,虽然已经可以化形成人,法力却一般般,打架就更加不用指望,毕竟人家是神兽而不是凶兽。 她一骨碌从黛月的怀里窜出来,却被胡一辉画的法阵困在里头,只好傻傻地围着黛月一个劲地问怎么办啊怎么办? 黛月刚才不断用自身真元冲撞禁制,已经折磨得筋疲力尽了,还被这只聒噪精不断制造噪音,两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 不过晕过去还得站着,多不划算啊,所以黛月死死撑着,心里头狂喊:“蠢鸟啊蠢鸟,快唤穿山甲君无尚出来啊!” 穿山甲君无尚自从跟青鸾、黛月成为好朋友后,不知怎的,只要青鸾一呼唤,不出半秒,绝对能从地底里冒出来! 蠢鸟青鸾在主人狂翻白眼的前提下,终于福至心灵地机警了一回,昂起脖子啾啾了两声。 片刻后,不远处的泥土突然松动,一个瘦削的脑袋从土里冒了出来,呆头呆脑地问:“青鸾,有什么事吗?” 青鸾真想三步并作两步扑过去,无奈地上的法阵被触动,霎时筑起一道看不见的无形的墙,只得隔着虚空叽里呱啦花了成分钟的时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地给穿山甲君无尚复述了一遍,末了又再眼泪汪汪地问了一句:“怎么办?” 穿山甲君无尚二话不说,头一低,三下五除二就一路把洞挖到黛月的脚下。 胡一辉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画的法阵外人确实进不去,但不代表里面的人出不来。 黛月就这样手脚僵硬,咸鱼干一样被穿山甲君无尚和青鸾两个又拖又拽地钻进了地底下。 好在黛千凡等还没有发现远在禁宫面壁的黛月不见了,只派了队修为平平的侍卫过来察看,那帮榆木脑袋在附近搜索了半天,连根鸡毛都没有找到,领头的骂了声娘就匆匆离去。 穿山甲君无尚再一次发挥他出神入化的钻洞神功,不用半天的功夫,就把黛月和青鸾救了出来,等到黛千凡发现黛月和偷闯皇宫的蒙脸人一同失踪,启动了栖仙国最高级别的大范围搜索,最终找到那枯井的时候,黛月和青鸾早就到了万妖国的国都—隐都城。 万妖国是栖仙国的一个附庸国,国民是成道离了兽形,却仍然没有历劫飞升的各种山精妖怪。 妖亦如栖仙国的人类修士一样,良莠不齐,有好坏之分,凡有灵性者皆可修道。 不同的妖,追求也不一样。 有的飞升霞举、有的追求仕途、有的积学成名、有的魅惑采补。 妖的修炼,与人类的多如牛毛的各种派系功法的修炼有所不同。 正统的妖修法门只有一种:拜月练形! 道法自然,天地对待万物都是均等的,人可以修仙,别的生灵也可以。 每至月出之时,有仙性的生灵便面对月亮顶礼膜拜,上窥天汉星辰,吸收月之精华,澄神泯虑。日日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不断修炼,小道则成精,大则成仙。 拜月练形的妖不能作祟人间,不可害人,否则将遭天谴反噬。 不过也有很多山精妖怪,为了加速修炼的进程,往往迷惑世人,与男女媾和修炼采补之邪术,此法不得大道,始终是自欺欺人而已。 穿山甲君无尚是通过正统妖修法门修炼成精的穿山甲一族的族长,在万妖国的国都隐都城里有一处富丽堂皇的府邸。 黛月保持着昂然阔步向前走的姿势,连脸上那个得意洋洋的表情都未能褪下,大马金刀地端在穿山甲君无尚的客房里,远远望去,就像一个表情栩栩如生的塑像。 不过走近一看,你会发现她的发髻散乱,粘满了泥巴,脸上青紫一片,估计是出逃时大家又着急又匆忙,拽着她横冲直撞地与大地来了不少个亲吻。 衣服被青鸾换好了,倒是素雅干净得紧,头发没来得及打理,她都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再打不开禁制的话,现在尚且不会辟谷的她恐怕麻烦了。 青鸾急得团团转,围着蹲坐一旁企图用各种方法打开禁制的穿山甲君无尚,叽叽喳喳地又是鸟语又是人言地喋喋不休一大堆废话。 一个时辰后,穿山甲君无尚抬手抹了一把汗,有点费力地站起来。 青鸾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晃了黛月一把,见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回头给了穿山甲君无尚一记绝杀的表情:“怎么还没有打开?” 君无尚是个见青鸾怂的汉子,低头避开她的目光,呐呐道:“是,有点困难!我打不开,但是不代表别人打不开!” 青鸾喜极:“谁?快去请他过来帮忙啊!” 君无尚低眉顺目道:“这个,估计得费点心思!” 青鸾目光一沉,转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忽地想起了现在正寄人篱下,立马换了个温柔的姿势,往他衣领两旁拍了几下,装作刚才的动作只是为对方弹掉衣领上的尘土,然后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别说那么多了,我与你一同过去把他请过来吧!” 君无尚脸上倏地一红,受宠若惊地点点头:“哦!” 半个时辰后,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座豪华别苑的一处阁楼前。 这阁楼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楼顶全是金灿灿的琉璃瓦雕砌而成,黄金雕成的兰花在白玉柱子之间妖艳地绽放,青色的透明纱帘随风而漾,一张墨绿色翠玉桌子上排满了各式点心,四位风度翩翩的公子悠然自得地坐在里头,正天南地北地聊天论道。 不时有几个丫鬟伺女进进出出,端来各种美食。 万妖国里头的“京城五俊生”! 第68章 尼玛,没见过这么能吃的美女 从左往右数来是:蛇王阙羽,狮子精白陆元,鹿仙庆灵子,千年人参精昼徽?南离,再加上一个穿山甲君无尚,在万妖国可谓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狮子精白陆元最先发现了君无尚,远远地就起身招手,大声唤道:“无尚兄你总算姗姗来迟,还以为你真的这么清心寡欲,连万妖国新王选后的大日子,都不过来跟我们兄弟四人把酒言欢了呢?” 白陆元一身炫紫色的长袍,粗眉大眼,脸如冠玉,声似洪钟,修炼到八百八十三岁,刚刚历了小一道天劫。 君无尚远远地微微拱手,十分自然地打了个哈哈,道:“还真就让你猜对了,差点有事来不了,新王选后有什么好看的?再说,要喝美酒的话,时时刻刻都可以,为什么非要选在这个时候?” 君无尚出来的时候特意打扮了一下,青鸾跟在他身后,望着他差点就孔雀开屏的背影,心道:啧啧,真没发现这家伙竟然还有那么一点人模狗样的风流倜傥。 白陆元往他身后瞄了一眼,故作深沉地微笑一下,用带了点酸溜溜的语气道:“美酒饮至微醉后,好花开在半放时,适度,才能品出酒之醇美,适度,才能赏出花之娇艳,美人与美酒张弛有度,方能达到阴阳之平衡,无尚兄,你说对吗?” 另外三人齐齐转身望了过来,其中一位白衣飘飘宛若天上的谪仙一样的美男子最是眼尖,视线早已经越过君无尚,在青鸾身上来来回回溜了一圈,然后低笑一声,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我等以为人家具有五蕴皆空的胸怀,熟料别人早就已经金屋藏娇,温柔乡里不知醉生梦死多少回,又怎么会记得与我们兄弟几个把酒言欢呢!” 此人说话文绉绉,看着就似一身贵气、意气风发的及第书生,正是自称修炼近半仙的梅花鹿精庆灵子。 一旁的几位俏公子闻言皆伸长脖子往君无尚身后望去。 一位身穿金黄色细花纹底锦服的男子,更是直接站起来观看,一看之下竟惊为天人,张大嘴巴半天合不上来:“天呀,都说万妖国的花妖孟姬姑娘乃天下第一美人,哪知一山还有一山高,君无尚,你真不够兄弟,什么时候遇上了这么个沉鱼落雁的美人儿,都不告诉大伙一声!” 此人的衣服饰物甚是夸张,大片的莲花纹在黄橙橙的衣上若影若现,两道柳眉下,黑色眼睦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 此时这双黑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君无尚身后的青鸾死命地看。 君无尚一阵脑壳疼,忙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那人的身边,拉着他手臂移步到阁楼的某个角落,背对着青鸾,压低了声腺,道:“死南离你给我闭嘴,今天前来实是有一事相求于十二殿下,明知道孟姬姑娘都快要成为别人的王妃了,你还在十二面前开口闭口地提她干嘛,想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吗?一天到晚拿人开唰,这事真有那么好说吗?” 骂了半天,见南离没有半点反应,反而蹭了蹭鼻子,眼睛瞪成老黄牛,同时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道:“妈呀,我要收回刚才那句话了!” 君无尚倏地一滞,颇有点惊讶,心道:这小子从来都是我说一句他顶三句,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思想觉悟了? 于是便心安理得地点点头,道:“嗯,多日不见当以刮目相看,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南离没有理他,而是木然地把君无尚的肩膀掰过去,让他面朝石桌背对自己,道:“我要收回刚才夸她是个沉鱼落雁的大美人的话,你看看她的吃相,啧啧,地府里刚放出来的饿鬼都比她优雅得多!” 然后君无尚震惊地发现,青鸾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不吭地坐在了石桌旁边,风卷残云般瞬间地就把桌上所有的点心一扫而光。 她吃东西不用勺子不用筷子,左右二手齐齐上阵,一边吃一边拿过来不知道谁喝过的那杯茶,一路疯狂猛灌,一碟又一碟的点心不久就连渣渣都不剩下。 末了还鼓着两边的腮帮子,用嘴毫不掩饰地舔了舔两根食指,沙哑着声音问:“真好吃!还有吗?” 众人的下巴齐齐掉到地上:“??????” 尼玛,见过能吃的,没见过这么能吃的,更加没有见过这么能吃还能保持如此苗条身段的美人儿。 这也难怪,黛月面壁的几个月,每天都是玉米馒头白米饭,清汤寡水一锅粥,连带殃及到池鱼的青鸾也受了累。 君无尚一下子尴尬不已,又舍不得斥责青鸾,只好嘤嘤嘤地对着一旁的蛇王阙羽一味作揖,道:“不好意思,十二殿下,我等叨扰了!” 阙羽从见到穿山甲君无尚的出现到现在,脸上的表情一直淡淡的,既不大喜也不大忧,漠然得仿佛已经成了一个洞察了世间万事万物的世外高人一般,闻言只淡淡一笑,道:“没关系,姑娘请慢用,别噎着了!来人,上点心!” 阙羽穿一身绣蟒蛟图案的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晶莹通透的玻璃种翡翠玉扣,玉扣约小孩巴掌大,雕刻了一幅富贵牡丹图案。 他的两道剑眉长入鬓角,细长而温和的双眼闪烁着一捧郁郁不乐的眸色,鼻梁高挺,皮肤白皙,是京城五俊生中长得最为出色的那个。 他说话慢条斯理,遇事处变不惊,自有一种王者气度,是万妖国老国君的第十二个儿子。 老国君一生纳妃无数,生下的儿女却不怎么出息,一个个资质平平,能修到化形的没几个,大部分儿女不是修为不够卡了壳,就是寿元尽了先他而去,唯有剩下的俩儿子,却是不出世的天才,其中一个就是老妖后所嫡出的十二殿下阙羽。 老国君前不久历劫失败灰飞烟灭,新君由六王子离苍继任,今天是他六哥自继任后要做的第一件大事,选后! 万妖国的王后人选其实已经内定,就是那位曾经与阙羽情投意合,差点成了十二王妃的花妖孟姬。 要说那孟姬也是有一定来历,是栖仙国右护法斗母星君座下的大花童,本相是个人类,前世却是花妖,经过自身努力,一路修行并且拜入斗母星君的门下,凭借着自己的慧筋赢得了墨绮烟的青睐和信任,亲自提拔为自己的嫡传弟子。 照这样子下去,待墨绮烟飞升后,孟姬很有希望成为栖仙国下一任护法。 熟料好事多磨,墨绮烟后来又新收了个徒弟,同姓墨,名芷荷,是黛月的远房表姐,沾亲带故,一入门自然是青睐有加,更要命的是,此人不但聪慧机敏,而且勤奋好学,很快就成了墨绮烟的心腹左右手。 俗话说得好,一山哪能容二虎,一来二去,二人自然而然地就杠上了。 一次同门比武较量,二人火气上涌,一时刹车不住,差点一把火烧掉墨绮烟的宫观,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斗母星君双双赶出了道门。 墨芷荷黯然回了自己在江南的老家,而孟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四处漂泊,最后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万妖国的十二王子阙羽,从此定居在万妖国。 君无尚低头抿了一口旁边侍女奉上的新茶,目光闪烁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旁边的几位一直没心没肺地打趣说笑,完全没有注意到君无尚的异样神情。 第69章 战神离苍 还是阙羽心细如发,眼角的余光来回在君无尚和青鸾的身上扫了扫,闲话家常似的开口问道:“怎么?无尚兄今日特地盛装前来,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不成?” 白陆元几位闻言后同时一顿,又再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聒噪的南离极尽八卦之天赋,围着君无尚煞有其事地转了一圈,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把他打量了一圈,然后一只手顶着另一只手的手肘,另一只手的手指不断抚摸自己的下巴,形容猥琐地装出一本正经的姿态,终于往稍微正常的方向进行了大致的揣测:“莫不是这几十年来,地心世界的日月精华有所减弱,无尚兄吸收不够,于修炼功法上停滞不前,想着向我们十二殿下借点什么奇珍异宝来着?” 白陆元一听,来了兴致,立马接过话闸:“不对!何止是有所减弱,简直不及百年前的万分之一。天生异变,必有大祸,我奉劝各位,余生最好及早行乐,该喝酒喝酒,该宠幸宠幸,莫待后来金樽空对月,美人香消,悔之晚矣!” 他大咧咧说完,一仰头,咕咚咕咚又灌了一杯酒,旁边的伺女连忙扭着婀娜腰肢,款步上前给他满上。 庆灵子扭头瞟了青鸾一眼,笑嘻嘻地对着君无尚皮笑肉不笑地奚落道:“就是,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无尚兄也该开开窍了,莫等美人迟暮空自叹,日夜思念却不得滋润。啊,哈哈哈!” 他更过分,说的话表面上文质彬彬,细细一琢磨,却是个十足的斯文败类。 好在青鸾只有半吊子文化水平,并且一门心思扑在了美食上面,没有理会他们的调笑。 君无尚见大家绕来绕去又绕到自己情情爱爱的方面来,简直不知道怎么才好,不觉轻轻叹了一声,向前紧走几步,一伸手,握住了阙羽的手腕,深深呼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好大的决心,道:“十二,实不相瞒,我这次真的有急事相求!” 这么暧昧的动作以及这么鬼鬼祟祟的神情,连在一旁拼命吃喝的青鸾都被妙晕了,停下手中的动作竖起耳朵细听。 阙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君无尚激动地握着手腕,好像久别相逢的一对新婚夫妇似的,顿时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轻咳一声,不动声息地把对方的鸡爪扒拉下来,一边嘴角微微翘起,问:“无尚兄今日真是奇了怪了,离魂还是被夺舍,扭扭捏捏地不复当年英姿?” 旁人听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南离色眯眯地望着青鸾,嘴角似笑非笑,道:“别不是无尚兄金屋里藏娇不住,被族中的几位老不死发现了一路威逼,现下求殿下赐婚来着!” 白陆元手摇折扇,闻言“唰”地收起,抬手用扇柄在南离的头上狠狠敲了一下,道:“收起你那满肚子的坏水,好吗!咱们的无尚兄会是像你这么个窝囊废吗,一个小小的侍妾都保不住,说出来也不怕被笑掉大牙?” 完了又转过头来,对着穿山甲君无尚挤眉弄眼地问:“难不成是有了孩子想给嫂子讨要个名分?真可怜,看看都把嫂子饿得???????” 他没有把话说完,最后忍不住又再斜睨了青鸾一眼,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他的猜想更加离谱,均无尚差点被气成个圆滚滚的皮球。 只有庆灵子没有说话,一本正经地坐在那儿,仿佛想要用行动告诉君无尚,自己正人君子得很,不像他们那么八卦。 眼神却完完全全出卖了他,明晃晃写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想知道,我要知道!” 君无尚的脸皮本来就很薄,见对方一个比一个猜得离题十万八千里,脖子以上早就红彤彤一片,头都仿佛因此涨大了两圈,吞吞吐吐地直嚷嚷:“不,不是,不是这样子的,是,是??????” 半天是不出个所以然来! 幸亏青鸾及时出口解了围。 她“呃呃”两声打了个大大的饱嗝,脸不红来心不跳,大声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瞎说,是我家小姐着了某位高人的道,身上被打了个极其复杂的禁制,君无尚解不开,想请求各位,谁有能耐帮忙解一解来着!” 什么?这美人居然只是个丫鬟,丫鬟都长得这么漂亮,那小姐岂不是? 众人不约而同地长长“哦”了一声,若有所思了片刻,随后又再齐齐闭了口低下头,突然齐齐对自己的衣角相当地感起了兴趣。 大家心里都清楚,五人之中穿山甲君无尚的修为最是了得,经常十天半月不见踪影,躲在某处灵山秀水中努力修炼。 如果这禁制连他都解不开的话,恐怕万妖国就只有一个人可以考虑了——昔日的战神离苍,当今的离苍陛下! 万妖国国君的继任,既不是按照地表世界人类的长幼秩序顺位继承,也不像栖仙国那样占卜问卦顺应天命,而是靠王子真刀真枪比拼而来的。 离苍是万妖国的一个神话,自出生之日起到现在,一辈子离不开一个武字,据说他所修炼过的法术武功不计其数,万妖国至今没有人知道他的道行到底有多深。 也从来没有妖见过他的忘情剑出鞘,因为见过的妖都一命呜呼了! 万妖国自老妖王建国至今奇迹般延续了318年,与离苍在妖族各大能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辉煌战绩不无关系。 说来也巧,他的佩剑名唤“忘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情深不寿,太上忘情。 谁知日后自己却是因情身死。 这几天是他继任新君以来第一个大喜日子——选娶万妖国的皇后! 选皇后的庆典何等隆重,万妖国上下七十二家名门闺秀,三十六户显贵之后,都前来参加此次选后盛事! 在座五人心里都明白,这些都不过只是走走过场罢了,万妖国的妖后,非孟姬莫属! 虽然早就内定,面对着万妖国各妖族族长以及诸位长老,离苍必须走走过场。 可是这过场走得实在是——时间有点长! 第一步,海选:愿意参加选秀的女妖由家人送进京,再安排负责的朝臣从中选出五千名来,选不中的就打道回府。 第二步,五千名的待选女妖每一百名一组,由“评委老师”再次相看,太胖、太瘦、太高、太矮的都不要。 第三步,观察女妖们的容貌,辨听她们的嗓音,发、耳、额、眉、目、鼻、口、颔、肩、背、腿、脚中稍有不适合,就被淘汰。 第四步,检测一些女妖的本相,再看举止是否优美,不优美的被淘汰。 第五步,剩下的由宫中的伺女接手,看她们是否有狐臭、肌肤是否光滑等,之后选出三百名。 第六步,这三百名女妖还要有一段“实习期”,通过考核的才可被引进皇宫,由妖王亲自甄选,落选的只能当宫女或仆役。 第七步,礼聘,这些礼聘的入选女妖大多出身高贵,气质高雅。期间要展示各人的修为术法,以此决出高下,再按顺序册封妖后、妖妃、贵卿、妖媛、妖容等。 最后一步是册封妖后大典,是压轴戏的出场,妖王册封妖后,派头极尽奢华隆重,场面堪比地表世界的帝皇封后。 这么一通章程走下来,快则三个月,慢则半年,妖王离苍在这段时间不上朝不面奏,要想见到他本人,以及开口求他帮忙解开黛月身上的禁制,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那就是十二王子阙羽殿下! 一来身为皇叔,自然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二来,离苍欠了阙羽一个天大的人情,当年离苍曾许诺,阙羽要是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陛下必应! 这其中涉及到一些往事! 第70章 我半斤废铁,他八两黄金 大约五年前的一个下午,阙羽兴致勃勃外出狩猎,晚上却抱回来一个伤痕累累的大美女。 此人正是被斗母星君赶出师门又无家可归的孟姬,不慎流浪到万妖国这个弱肉强食的国度,被几只狼精追杀,幸得阙羽路过及时出手相救! 孟姬是那种天生的妖艳多姿,一步一笑百媚生的美人,再加上其善解人意,又练得一身好舞功,养伤期间,阙羽便彻底拜倒在其石榴裙下。 二人郎才女貌,对方又曾是斗母星君的得意门徒,有这一层关系,老妖王老妖后便默许他俩的事,所以大大小小的宫廷盛会,他俩都出双入对,羡煞旁人。 那时阙羽的几位难兄难弟就经常在一旁起哄,要喝他俩的喜酒,可阙羽却以几位哥哥还没成亲,做弟弟的不好逾越为由,一拖再拖。 结果拖着拖着,就拖出事了! 一日妖王大寿庆典,例行举办一场狩猎大会,各妖族大能以及各位王子公主都去参加,看谁能猎到最厉害的猎物而夺冠得奖! 万妖国有一处无涧深谷,与栖仙国的启封山,地府里的十八层地狱,并称为地心世界三大“陷落地”, 其面积广阔无边,可容十万大山,里面煞气深重,常出一些绝了迹的上古凶兽。 孟姬与阙羽也一同参加了此次的狩猎大会,熟料二人入谷不多久,便遇到一只奢比尸。 这是一只僵尸始祖,有神通,长着一副狰狞丑陋的人面、大犬一样的耳朵、浑身长满了长长的毛发,野兽一样,大耳朵两边还挂着两条斯斯吐着毒雾的小青蛇。 这两条不是普通的青蛇,能分泌青毒,此毒毒性剧烈,除了栖仙国里的大首座七煞星君炼有秘药可克制之外,几乎无人可解。 打斗中孟姬中了其毒雾,与阙羽失散,一同失踪的,还有离苍。 数月后万妖国几乎倾全国之力,在无涧深谷靠近东北边缘处寻得二人,二人那时竟皆衣不蔽体,形容狼狈之极。 此后的故事就颇为之曲折了。 孟姬经此事后性情大变,对阙羽不再像从前那般热情如火,几个月后更是搬出了他的宫阙。 阙羽一开始以为她受上次狩猎影响,精神有点紊乱,故而更加对其千依百顺,爱护备至。 虽然搬出自己的宫阙,却三天两头就往孟姬的住处百花阁跑,以为自己的一腔柔情终能换回孟姬昔日的爱意。 却不知佳人早已芳心它许。 一日大雨滂沱,电闪雷鸣,阙羽本应已经从孟姬处回至自己的宫阙,却是极不放心半路折返,撞着了离苍和孟姬二人亲密搂抱的情景。 妖族不比人族,有着条条框框的道德规范,而且男未婚女未嫁的,兄弟二人不至于反目成仇,但是阙羽对孟姬用情至深,着实伤得不轻。 离苍为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曾信誓旦旦地立下约定,若阙羽今后有何需求,自己定当满足一切。 所以,要想不让黛月到时候成为一条真正的咸鱼干,阙羽还得亲自往皇宫走一趟。 穿山甲君无尚殷切的目光直逼得阙羽一阵气血翻涌,几年来自己一直深居简出,就是为了躲避与离苍的不期而遇,如今却要他在离苍的选后大典里头横插一杠,求他帮忙救人,实在是太强人所难。 他默然半晌,手中拿着半杯热茶停在空中,杯子里头的茶都渐渐转凉了,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的眼神涣散,瞳孔放大,仿佛两眼抽干了水的深潭。 南离与君无尚的关系最是要好,见阙羽半天不作声,站起身上前两步,吭吭哧哧地带了点讨好的语气道:“十二,你就勉为其难入宫一趟吧,毕竟这榆木脑袋几百年都不开窍,从来不近女色,我们都快以为他要当和尚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心头之人,大家都不希望他们日后阴阳两隔不得相见,你说是不是?” 咒谁呢,我的心尖人正生龙活虎坐在旁边大口大口地吃得香啊。 君无尚微微侧头瞟了南离一眼,然后悲催地发现:这八公估计已经发挥了他丰富的想象力,风马牛不相及地给自己乱点了一趟鸳鸯谱。 好在阙羽兀自沉浸在自己沉痛的记忆里,仿佛没有理解到南离的一番话中之话。 君无尚把心一横,罢了,豁出去,一提衣摆,单膝跪下,深深地给阙羽行了一个大礼,道:“殿下,君无尚一直对殿下尊崇有加,不到万不得已,决不敢强殿下所难,如今实在是被迫无奈,求殿下开开金口,帮我到皇宫跑一趟,日后当万死不能报答一二!” 一番肺腑感人至深! 青鸾不知道他们五妖之间的兄弟关系,以为臣下跪拜王子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于是脑袋一热,也跟着屁颠屁颠地跪了下来。 白陆元和庆灵子两人一直默默地坐在旁边,见此情景,不由得同时皱了眉,白陆元劝道:“十二,君无尚都这样子求你,你就应允了吧!” 庆灵子也在一旁附和道:“就是,你也该醒醒了,有些事有些人过去就过去,总不能老捂着从前的回忆过一辈子吧!” 阙羽回过神,见君无尚给自己行了个如此大礼,忙上前扶起二位,沉默片刻,十分艰难地点头应承。 入宫的路上,南离一路欢呼雀跃,时不时与错身经过的选秀美妖们打个照面,简直是他人生当中的一大乐事。 君无尚则在白陆元等几位八卦精的追问下,三言两语将自己遇到青鸾、黛月等的事情简单地述说一遍,当然,避免横生枝折,把黛月的身份隐瞒掉。 青鸾却是一派天真烂漫,对离苍陛下的传说很是好奇,一路拽着君无尚的衣角,怯怯道:“无尚,问你一个问题,你跟离苍陛下相比,谁更厉害?” 君无尚可不喜欢青鸾对某位仁兄有如此上心的劲头,闻言竟大言不惭地回答:“半斤八两!” 青鸾一听,讷讷地“哦”了一声。 一旁的几位可不乐意,一齐拖长尾音跟着“哦”一声,每个人脸上明晃晃写着“无尚兄今天可真不够实诚了哦”。 君无尚脸上挂不住,只好又再老老实实地解释道:“我半斤废铁,他八两黄金!” 青鸾:“??????” 我叉死你个君无尚,半斤八两的成语还有这样的说法,今天总算让姑奶奶开不少的眼界了。 当下就有上前狠狠敲对方一记脑瓜崩的冲动,碍于有外人在场,愣是忍住没出手。 万妖国虽然是栖仙国的附庸国,其宫殿却一点也不比栖仙国的皇宫差,甚至可以说得上极尽奢华。 处处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行,纯金塑墙,白玉铺地,金碧辉煌的猛兽石刻,七彩焕日的琉璃瓦顶,整座宫殿,好不气派。 离苍身穿一袭明黄色的绛纱袍、蔽膝,袍服的背后及两臂绣正龙各一条,足穿白袜黑舄,头戴宝珠冕冠,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漫不经心地随手在花名册上画了几笔。 底下是徐徐站立的一众美女妖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含羞答答地低头敛目,等着君王能赏个目光。 这是第七批备选的秀女,横竖各五人分列五队共二十五人站在大殿中央。 离苍虽然尚武,却是万妖国出了名的美男子,有棱有角的脸庞俊美异常,手指修长而白皙,一举一动无不散发出摄人心魄的魅力,连那副慵懒的执笔姿势,都能惹得底下的女妖们心神摇荡。 他居高临下地往下扫了一眼,正好迎上阙羽那双自下而上带着点酸楚的味道细细打量着他的目光。 离苍似乎微微吃了一惊,不过很快脸上便堆满了笑容,大踏步从龙椅上走下来。 阙羽远远地对着他行了一个君臣之礼,脸上仍旧没有半分喜怒哀乐。 离苍热情洋溢地握住他的双手,不断地对他嘘寒问暖,似乎眼前这个不是他的弟弟,而是久别重逢的儿子一样。 阙羽深深地呼吸了几下,脸上透出说不出的疲惫和漠然,然后他飞快地苦笑一下,冷淡地向离苍说明来意。 如君无尚所愿,离苍陛下很快便在一众卫士以及大小宫娥的簇拥下,来到了他的府邸。 第71章 白陆元论天象之道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黛月正如一具望穿秋水的泥塑,背对着屋门,一泼月光洒进来,把她的背影拉长,静静地等候在那里,时间每过去一分钟,她都觉得仿佛穿越了成千上万年一样冗长。 一众举着宫灯的宫娥美婢自觉地排成两列,离苍陛下则在君无尚小心翼翼的指引下,大咧咧地上前几步,暗暗调动自身的真元,轻轻一掌拍在了黛月的后背上。 黛月即时觉得周身凝滞的经脉顿时成了脱缰的野马,行云流水般畅通无阻。 亏得她连日来都有暗自练习天地混元无极睡功,才没有累得手脚僵硬当众趴倒,只觉唇干舌燥,便用右手抵在胸口上轻咳几声,青鸾快步上来扶着她,顺便灌了她一大口茶水。 见对方已无大碍,离苍脸上绽放出一个清风白云般和煦的笑容,转头对着君无尚几个道:“嗯,好了,晓月姑娘的禁制已经解开,无尚兄也不用过于忧心,她调养几日,就没事了。” 君无尚为了隐瞒黛月的身份,特意给她取了个名字——晓月。 离苍说完,抬脚转身,正准备潇洒离开。 黛月是那种受人恩惠千年记的货,见状马上款步上前,拦住对方,深深施了个万福,道:“谢谢高人出手相救,可留下大名,以便日后答谢!” 言毕,她很自然地抬头望他,对他露出一个端庄素雅的微笑。 什么叫做一见钟情。 恐怕就是离苍现在的这个样子。 他看到一双明媚得几近透亮,清澈得如同瑶池甘露的眸子,透过对方的眼神,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一点的杂念。 眼前的这位姑娘,睫毛密而长,连到眼角处自然曲卷,笑容极度唯美,全身散发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又或者是,那人身上天然具有一种缥缈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气。 任他凡事清浊,为你一笑间轮回甘堕。 离苍的嘴角神经质地弯了一下,露出一个突兀的笑容,整个人仿佛遭了电击一般,钉死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他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炽烈的东西在熊熊燃烧,如同怒潮海啸,瞬间从自己的四肢百骸上席卷而过,一下子把他整个地淹没其中。 “天仙!我今天居然撞着了一位天仙!” 他的大脑不断给他回响着这么一句话。 君无尚等人以为离苍打开禁制时遭到反噬,一个个吓得脸色铁青,齐齐阔步上前,关切地问:“陛下,陛下可有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妥?” 离苍呆愣半晌,浑浑噩噩地回答:“没,没事!” 直到此时,离苍才突然明白,什么叫**情! 如果说他和孟姬之间的感情,算作爱情的话,那他现在就不得不否认,这只能是患难之后二人升华起来的亲情罢了。 在跟孟姬发生感情之前,二人经常碰面,那时他只觉着眼前的女子长相稍微出众,没什么特别,如若不是无涧深谷的那次生死历险,孤男寡女共处的三个月,也许到如今,对方也不能撩起他半点的情愫。 可是现在,眼前的这位佳人,一举手一投足间皆能牵动着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在疯狂躁动。 离苍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立足不稳,忙低下头避开黛月疑惑的目光,极力掩饰住自己刚才的失态,然后大踏步头也不回地闪身出去。 他必须走,不然的话,陛下的威严都可以把大典庆祝下乱糟糟一片的隐都城打扫干净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愕然一片,只有那位情场千人过,片女不沾心的白陆元心念一动,举起右手,大拇指在各手指上轮番点了一下,低头掐算了一番,然后抬头望天,紧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不好,这回万妖国要出大事了!” 他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嗓音,却还是被君无尚听见了,君无尚大惑,问:“此话怎解?” 白陆元故作深沉地清咳一声,道:“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 君无尚极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说人话!” 白陆元低头不语,良久方道:“你可有钻研过星象术法?” 君无尚其实对此略有耳闻,闻听此言,便虚心求教,道:“愿闻其详!” 白陆元闪闪烁烁的目光瞟了黛月一眼,此刻的她正一边与青鸾说话,一边吃东西,神情极其惬意。 庆灵子与南离围在一旁兴冲冲地问八卦,阙羽没有跟来,早早回自己寝宫休息。 于是白陆元把君无尚轻轻拉过一旁,语重心长向他解释道:“天象,即日月星辰等天体运行于天空所呈现的景象,古籍中的《易?彖?贲》中记载:观乎天文,以查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就是说的这一学说。” 见君无尚微微颌首,又继续往下道:“殷周之际的天文学者,将天上的恒星划分为二十八宿,《史记?天官书》一书则记载了九十二个星官,约五百颗恒星,并模拟人类社会的组织,给星官取了名称。又将星空分为五宫,北极附近为中宫,二十八宿则分属东南西北四宫。 到三国时期,天象文学得到大力发展,某些着名学者如诸葛?孔明更是把石氏、甘氏、卢氏三家星官合并组成一个由二百八十三星官,共一千四百六十五颗星组成的大星官系统。” “在众多的大星官系统里头,位列首位的大星官要数三垣和二十八宿,三垣指的是北天极附近的三个较大的天区:紫微垣、太微垣和天市垣,而二十八宿主要位于黄道区域,之间跨度大小不均,且分为四大星区,称为四象。” “今天我重点给你讲一讲三垣之中代表帝皇命数的紫微垣。 众所周知,三垣即三大天区,包括紫微垣、太微垣以及天市垣。紫微垣和天市垣的名称最早在《开元占经》辑录的《石氏星经》中出现,太微垣的名称则晚到可从唐初的《玄象诗》见到。 紫薇垣,居于北天中央,所以又称紫微宫,紫微宫即皇宫的意思,以天帝、天帝内座、太子等居中,各星多数以帝族和朝官的名称命名。在北斗东北,有星十五颗,东西列,以北极星为中心,成翊卫之象。东藩八星,由南起叫左枢、上宰、少宰、上弼、少弼、上卫、少卫、少丞;西藩七星,由南起叫右枢、少尉、上辅、少辅、上卫、少卫、上丞,左右枢之间叫阊阖门。 各个星官对应地上的事物,当发现某颗星出现明暗变化,便是预示了将要出现某种问题,故而素有‘流星现则内宫有丧,星象异则内宫不宁’的说法。” 君无尚在“京城五俊生”里头,最是好学聪慧的一个,即便如此,今天也听得一头雾水。 白陆元轻叹了一口气,左手搭着他的肩膀,右手指向北边一颗岑亮的星辰,道:“看到没,这颗星星名唤帝星,代表的是我们的陛下,往右偏了三寸,术曰:星倾,天子不安,失位也。” 君无尚抬头望天,把脖子端得又僵又麻,愣是没看出点甲乙丙丁,只好生硬地挤出一个笑脸,伸出一根大拇指:“玄而又玄,佩服,佩服之至!” 心下却道:啧啧啧,这么直眉楞眼地诅咒陛下,放眼当今天下还真是舍尔其谁! 第72章 差点就流哈喇子 白陆元果然长了一张无往不利的乌鸦嘴! 第二天下午,离苍陛下以身体抱恙为由,停止了选后大典! 这是一件大事情,万妖国上下各妖族族长以及各长老大能们,络绎不绝地往皇宫里跑,大家都以为离苍陛下肯定是患上什么了不得的绝症,才做出一个如此突兀的决定。 君无尚心里头更是焦急万分,毕竟离苍的反常是在其帮忙打开黛月的禁制之后发生的。 难道是中了什么厉害的邪术? 抑或是打开禁制时不慎遭到反噬? 他整晚整晚绞尽脑汁地不断假设,却怎么也没有往男女情爱这方面揣测。 没办法,谁让他在这方面是个榆木脑袋,是根彻头彻尾的棒椎。 阙羽,南离以及庆灵子也被吓得不轻,大家忧心忡忡地聚在一起胡思乱想而不得其解,只有白陆元这位仁兄一直在冷眼旁观。 君无尚因了此事,连早前答应青鸾一行游山玩水的心思都没有,每天一大早行色匆匆地出门,晚上又垂头丧气地回府。 黛月可不管这么多家国大事,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跟自己有半毛钱关系吗? 好不容易历经千辛万苦才得以无拘无束了一回,不死命玩个够,还真就对不起自己的列祖列宗。 所以,黛月十分坚决地执行天不亮就出门鬼混,天黑齐了还不回来的原则,与青鸾一起,把万妖国国都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都摸了个遍。 由于栖仙国民风淳朴,所以离京的一砖一瓦,一梁一木,处处透露着修道者简约俭朴的气息。 而万妖国的国都隐都城则恰恰相反,到处是红楼画阁,绣户朱门,雕车竞驻,骏马争驰,大街上更是高柜巨铺栉比鳞次,奇货异物琳琅满目,茶坊酒肆里头,出入尽是华眼珠履之妖。 把黛月与青鸾两个,看得眼花燎乱,玩得简直不知道今夕何夕。 这天傍晚,黛月与青鸾一起游荡到隐都城的一座名唤峭峰的大山上,青鸾这只吃货又犯了馋嘴的毛病,听说这山上的清溪里有一种叫滩涂的血鱼味道极其鲜美,便撇下黛月,跑去不远处的小溪里去摸鱼。 黛月虽然顽劣,但是对这种打山鸡摸鱼掏鸟蛋的小孩玩意不甚感兴趣,独自一人坐在半山腰的一处凉亭里歇息。 峭峰山虽险峻,却是个观赏日落的好地方。 白雾升腾处一轮淡淡的红日斜斜西下,如血如荼,景致甚是醉人。 黛月托着腮帮子坐在石凳上正欣赏得如痴如醉,忽觉眼前白光一闪,紧接着,万千片雪白的花瓣徐徐落下,仿佛冬日里的瑞雪,画面诡异而有趣。 她好奇地直起身子,上前两步抓起一片花瓣,不料那花瓣触手即溶,一窜橘红色流光灿灿的豆子围着她不断绕圈,最后飞花摘叶般变幻出两行小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这是温庭筠的《南歌子词二首 / 新添声杨柳枝词》,黛月虽然对道法仙术兴趣缺缺,诗词歌赋却是耳熟能详,信手拈来。 加上这些花瓣内有玄机,黛月一时兴起,随手一抓一大片,把那些注了幻影术的花瓣全部抓散。 一时间,一首首情深意切的诗句,天女散花般出现在她眼前。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黛月低低地念道。 纳兰性德的《蝶恋花?出塞》! 转身抬头,又一句“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扑面而至。 黛月暗道:乐婉的《卜算子?答施》,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自百思不得其解,又一句“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迎面撞了过来。 明代词人俞彦的《长相思?折花枝》,原文是: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卮,开时人去时。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翻译过来是:折下美丽的花枝,不觉又怨恨起花技,原来打算花开时我们一起赏花共饮,谁知花开后情人一去不返不见踪影。害怕相思折磨自己,相思之情却早愁人,到相思时却是无办法摆脱它,心中稍稍平静眉头又露几分。 直到此时,黛月纵然再不解风情,也羞涩地发现了一点端倪:这不就是大戏文里头某位才子向自己心仪的佳人表白的场景吗? 黛月在这方面并不迟钝,只是自己风风火火长到十五六岁,自认为出落得还算可以,但是在情情爱爱方面一直无人问津,栖仙国里的青年才俊不少,却没有一个曾对她抛过眉眼献过殷勤的,所以一直认为自己是那种不讨男生喜欢的品种,久而久之,从此就没有了在这个年纪里的少男少女们该有的许多心猿意马。 其实她哪里知道,自己一天到晚跟着风旭炎瞎混,有这只大醋缸的混世魔王在身侧,栖仙国里头谁人敢多瞄黛月一眼,活得不耐烦了吧! 风旭炎的心思,黛月不懂,也懒得去懂,从小到大就只把他当成个对自己爱护备至的哥哥看待,再不能生出半分男女间的情愫。 风旭炎虽然在栖仙国横行霸道、无法无天,但是在风月场上却是个白痴,从来不会对黛月来个诸如“我喜欢你”之类的深情告白,只一味地觉得两人每天能在一起,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黛月内心突然莫名地一阵悸动:这人是谁?是来向我表白来的吗? 正在她心猿意马、焦急而又好奇地等待着要一睹对方尊容的时候,来人总算姗姗而至。 黛月早就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来人是那种横七竖八的猪扒的话,自己就立马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如果是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的话,那就,那就顺其自然吧。 正偷偷掩嘴微笑,就见得那位应该待在宫中身体抱恙、诸事缠身的离苍陛下,着一袭轻盈的白衣,翩然而至。 那人眉目如画,轻摇折扇,没有了之前宽大的龙袍遮挡,更加显得长身玉立,风度翩翩。 一缕西阳斜照,映得那人脸庞更加精雕细琢,一双眼眸直能勾魂。 oh,my god! 完全是自己心目中白马王子的类型! 黛月一下子心神激荡,望着对方差点就流出了哈喇子。 意识到自己死死地盯着人家看是多么的不矜持的行为,黛月只好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打量起别处的风景。 离苍其实手心里也出了层冷汗,毕竟战场上所向披靡,情场上却经验寥寥。 他与黛月之间就只那么几丈的距离,却走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停下来,想说话,喉咙里却像堵了个干巴巴的大馒头,就这么默然地站着,连之前事先准备好的背得滚瓜烂熟的自我介绍的台词都忘记得一干二净。 两人沉默地两厢对视,大眼瞪小眼了片刻。 第73章 黛月谈恋爱 终于,黛月禁不住眼前的尴尬,鼓足了勇气开门见山地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她抬手指了指还在不断飞舞的漫天雪花,用一种期待而又温和的目光望着他。 离苍足足沉默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咬紧牙关挤出一个字:“是!” 主意是他的贴身侍卫朗蛟出的,辗转考虑了几天,才硬着头皮使出来。 朗蛟身为“蛟龙十四骑”之首,在那人才辈出、策士璀璨的万妖国中,无论文治武功,都是最出类拔萃的,并与素有“地心智多星”之称的狸族族长都天寿,并称为战神离苍的左膀右臂。 左膀朗将军,不仅常伴离苍左右把陛下的起居饮食照应得一应俱全,而且还要为陛下的各种芝麻绿豆之事出谋划策,真可谓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典范。 相较于左膀朗将军,身为右臂的都天寿日子真是优裕太多,不仅名利双收,而且有着大把大把的时间颐养天年,除非万妖国有战事,否则谁都请不动这座大山。 不过“地心智多星”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都天寿既有谋略又杀伐决断,尤其擅长运筹帷幄制胜千里之外的阴谋阳谋,当年被万妖国灭掉的西阴国,哀嚎遍野,血流成河,无数妖族大能陨落,正是出自都天寿之手。 离苍陛下自上次去君无尚府邸一趟后,便茶饭不思,终日里唉声叹气,三魂中溜掉了七魄,吓得“大总管”朗蛟同志还以为陛下遭受了什么极刑。 正当他准备大刀阔斧向君无尚兴师问罪之际,被陛下拦住,然后详详细细把遇见佳人后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他,末了还撂下一句:“身为朕的左膀右臂,你得全权负责此事,帮朕想一条得佳人心的万全之策!” 这可真难为了朗蛟,陛下贸然停止选后大典的一箩筐屁股事还没来得及擦干净,这会又得为他的移情别恋出谋划策,这个左膀当得,还真是要多冤有多冤。 没办法,君王的命令谁敢不从。 于是他绞尽脑汁,想出了这条飞花摘叶暗送情书的杰作。 说实话,这种烂大街的撩妹手段,要是用来对付那些久经情场的女人,离苍肯定要吃闭门羹,可惜的是黛月,一个从未涉足过男女之事,情窦将开未开的懵懂少女。 离苍刻意制造的这场浪漫邂逅,简直就是她人生寂寞如雪的修仙路上的一簇混沌之火,燃烧得她几近热血沸腾。 她整个人仿佛泡在一汪暖意融融的清泉里,讷讷地想:这么温馨浪漫的时光要是能够一直延续下去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偏偏有人十分欠揍,不合时宜地出现。 青鸾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破破烂烂的布袋,装了十几尾活奔乱跳的滩涂血鱼,一步一拐地跑了上来。 远远就十分诧异地扯开她的大嗓门:“公????,小姐,大伏热天里怎么就下起雪来了?” 她本来想喊公主殿下来着,一眼瞥见旁边还站着个外人,连忙改口,见黛月没有理她,顺手把一布袋的鱼扔在地上,熟练地把旁边早就已经拾掇好的树枝简单地架在一起,对着干柴轻轻吹一口气,干柴上就活泼地跳动了几颗火苗,紧接着一手捏着一尾血鱼,用削尖的树枝一叉,直接略过开膛破肚的程序,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忙完了手上的一切,这才一拐一拐地踱过去准备向黛月邀功:“小姐,你真不知道啊,刚才我捉鱼的时候崴了脚,差点掉水里淹死了!你要不要??????” 话未完,发现黛月的脸色十分难看,手背上的青筋快乐地跳动,沉着脸转向她,并未说话,眼神却已经很好地表达了一个字:“滚!” 青鸾眨眨眼睛,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终于认出离苍陛下,琢磨着如何上前跟他打招呼,一片雪白的花瓣飘然落下,在她眼前婀娜地扭动着身姿缓缓而过,一伸手,碎了! 一连窜的字幕飘飘洒洒地围着她转,还没等她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对面二人齐齐地凶了过来:“别动!” 迟了,青鸾看见飘在半空的两行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正是中国古代四大才女之一——卓文君的《白头吟》! 要说青鸾的学问根本就只有半吊子水平,平时先生教授黛月读书时,她就经常躲在迷你鸟笼里睡大觉,别说诗词歌赋的深层次意义,就连它们的字面意思,她也未必看得明白。 可是卓文君的《白头吟》却是有个家喻户晓的经典唯美爱情故事,而这个典故,青鸾当时却听得津津有味。 所以,青鸾收起准备迈出去的脚步,嘴角挂着一点欠扁的坏笑,一双鸟眼滴溜溜地转,心里面正盘根挫折地脑补什么。 黛月终于憋不下去,微微侧头,使劲向她打眼色,同时用口型不断地重复着两字:“走开!” 想着再笨的鸟,遇到这么**裸明里暗里的提示,也应该有点眼色吧。 偏偏青鸾就是那么一只一笨到底的鸟,踟躇半晌,居然眉毛一拧,拢起袖子双臂抱在胸前,义愤填膺地说道:“亏得我拼尽全力才到溪边摸到好几尾血鱼,小姐你不但不帮忙,还一味只顾着自己谈情说爱,完全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黛月:“??????” 这,这公主简直没法当了! 丫鬟不小心打扰了主子的风花雪月就算了,还恶人先告状,抖落起自己的委屈来。 无可奈何的黛月可怜兮兮地想:我应该什么时候趁这死鸟不注意,拿块木板夹一夹她的脑袋才对。 阵阵糊味扑面而至。 好端端的旖旎浪漫的气氛被青鸾架在火上烤焦的鱼味道破坏殆尽! 离苍紧张得糊成一团的大脑终于梳理了几分清醒,伸手往虚空一拢,无数片纷纷下落的花瓣顷刻间消失不见。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被青鸾这么一搅合,原本成了只割嘴葫芦的他竟然可以流利地说起话来。 他举起右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微笑着问:“小青姑娘的一片好意,不知道本君能否也蹭一顿便宜饭?” 黛月和青鸾在万妖国都用了化名——晓月与小青。 就这样,黛月第一次被人精心策划好的深情告白现场成了一行三人风风火火的吃烤鱼野餐。 修道中人出了不可以吃四大荤肉之外,可以喝酒,吃别的肉。 所谓四大荤指的就是牛肉、乌鱼、鸿雁、狗肉。 不吃牛肉,是因其善良至诚:牛一辈子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终生劳作,普济众生,是只讲付出不求回报的代表。 不吃乌鱼,是因其孝顺:乌鱼一到产卵期,两眼昏花,什么也看不见,只待饿死升天,乌鱼崽最有孝心,宁可自己游入母嘴,给娘充饥,也不能让娘饿死,精神可贵可佳,所以吃不得。 不吃鸿雁,是因其忠贞不渝:鸿雁志向高远,矢志不渝,雌雁产卵之时,雄雁会在一旁一直默默守候,如遇天敌,则奋身反抗,誓死保护雌雁安全。而失偶的孤雁,终生独居,矢志不渝,不再婚配,精神可嘉,所以不该吃。 不吃狗肉,是因其忠诚:古往今来,有多少烈犬尽忠职守,守护主人到死方休的故事,所谓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其终生随主,忠肝义胆,所以不能吃。 道家的“四不食”,黛月和青鸾两只吃货清楚得很,对以上四肉一概不沾,至于其它,譬如鱼肉什么的,对不住,正所谓民以食为天,不吃白不吃! 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黛月一行转移了“阵地”,跑到皇宫里头游玩。 离苍为了很好地规避开青鸾这只大瓦电灯泡,特意喊来穿山甲君无尚结伴同行。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隐都城里整座皇宫大殿有城千里、九座宫楼,以及华光阙、碧水堂、玄极室和道丹房,每一座建筑都极其富丽堂皇。 黛月和青鸾好歹也是皇宫里土生土长的人物,面对着如此琳琅满目、锦绣奢华的建筑却眨眼间成了个地地道道的乡巴佬,每天在离苍以及君无尚的陪伴下玩得乐不思蜀。 可怜栖仙国上下寻人都快掘地三尺了! 水到自然成,离苍的心意,黛月明了;君无尚的情怀,青鸾也释然。 两个懵懵懂懂的少女,在一个懵懵懂懂的年纪,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一场郎有情来妾有意的爱恋。 要说此事的发展倘若顺顺利利的话,接下来黛月嫁给离苍,当上万妖国的妖后,青鸾嫁给君无尚,当上族长夫人,理应也是一个大团圆的结局。 可上天总不愿意遂人愿! 第74章 孟姬的挑战 万妖国西北方一个妖烟稀少的荒凉郡县,突然间出了一只凶兽举父,似猿非猿,似猴非猴,善于投掷,一路披荆斩棘,不但杀掉了九头狮子精瓦狠(狮子族族长),还扯起番旗召集一帮乱七八槽的妖魔鬼怪,朝正东方的万妖国国都挺进。 离苍作为万妖国的战神,当仁不让地披上战袍,与君无尚等一道,讨伐举父去了。 黛月和青鸾被安排住在皇宫里头的一个叫无忧阙的宫楼里。 这日,二人闷得无聊,坐在后花园里赏花喂鱼,闲逸得紧,俨然过上无忧无虑的宫妃生活。 此处的景物甚美,栏杆台阶之下,种着白环树,形成丹刚之林,空中青枝万条,无风而如神箫自然成韵,曼妙的声音仿佛是九奏八会之天籁。 黛月倚在一处凉亭上的栏杆边赏花,青鸾则在旁边上蹿下跳喂鱼。 倏地,阵阵清幽的花香扑鼻,一个翠莺婉啼的“咯咯咯”娇笑随风而荡。 二人双双好奇地抬头张望。 只见不远处两三宫娥簇拥着一美艳夺目的可人儿款款而至。 说她美艳,可真一点不假! 两臀微微翘起,一颦一笑都妩媚入骨,一步一步恰到好处地扭摆着婀娜的身姿,修长的大腿系一条鹅黄色的超短流仙裙,显出的身材完美绝伦。 更加让人喷鼻血的是,此女仿佛怕热得紧,身上的衣服一概以少布为主,黛月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露骨的着装,差点以为对方只轻轻在三点上系了根丝带而已。 伺女彩霞忙上前两步,在黛月的耳边轻轻地说:“她就是孟姬姑娘,您要提防着点!” 关于离苍和孟姬之间的情史,黛月和青鸾早就已经从混熟了的几位婢女的口中知道得一清二楚。 情场上的你争我夺,鹿死谁手的事情乃人世间最平常不过。 黛月觉得自己既没有做储心积累横刀夺爱的卑鄙行径,也没有在人家有了夫妻名分后还不管不顾地贴上来横插一脚,只是冥冥中出现的时间十分凑巧,所以一直,都没有多大的负罪感。 但今天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面对着对方一副将要母仪天下的姿态,自己却羞愧得有点端肩缩脖,双脚不自然地往后挪了又挪,连开口问话的底气都没有。 孟姬十分不客气,大马金刀地直接往凉亭上的石凳一坐,自顾自斟茶喝水,熟络得仿佛自己才是此间的主人一样。 青鸾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大大咧咧地反客为主,本来就有一丝敌意,此刻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地敌对起来,大声质问:“哪里来的骚货,竟然恬不知耻地在我们面前显摆!” 黛月冷不防一脚踩在她脚背上,负手使劲示意她禁言。 孟姬听了也不恼,黑漆漆的双眸闪烁不定地在黛月和青鸾二人脸上溜了一圈,然后十分优雅地翘起二郎腿,双手掌交叉互叠搭在其中一处膝盖上,微笑着俏生生地对青鸾说:“小青姑娘真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片子,你家主子都快要和我共事一夫了,作为先入为主的长辈,过来同她打声招呼,有何不可?” 孟姬的眼光甚为厉害,黛月和青鸾虽然有主仆之分,穿衣打扮却几乎如出一辙,从小也和黛月情同姐妹,气质上基本没有半点丫鬟的样子,而三人素未谋面,她却能一下子分出二者之间谁是主,谁是仆。 黛月知道孟姬今天来者不善,打定主意对对方的一切挖苦嘲讽皆置之不理,但听到对方说到“共事一夫”四个字的时候,平静如水的心境仍然不可避免地泛起一圈涟漪。 共事一夫? 虽说离苍跟孟姬曾有过一段情,而且差一点就成为他的皇后,但毕竟是差一点,选后大典不都停了吗?何以对方可以如此笃定地认为,自己要和她一起共事一夫。 栖仙国的传统与万妖国不一样,从来都是一夫一妻制,修道之人心志大都坚定,大部分修士打一辈子光棍都不以为然。 修道之路漫漫长,能遇上志同道合的另一半从而结为道侣的却是少之又少。 一旦双方情志相投结为道侣,就一辈子只认对方一人,很少有半路上分道扬镳或者是一夫多妻、一妻多夫之类的情况出现。 黛月受其影响,当然不能接受离苍自她之后还再有别人的事实。 可万妖国的风俗就开放多了,妖族中经常有修炼采补之术的妖修,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的现象普遍,男女关系基本上可以说是混乱不堪,能从一而终者几乎是少之又少。 黛月默默地收起心尖上一瞬而过的不快,表面上依然是一派装得不大圆滑的友好温和,低头沉思片刻,不卑不吭地质疑道:“离苍陛下都还没有娶妻呢,何来共事一夫之说?” 孟姬受到挑战,一双描画得精致夺目的双眉微微蹙起,随手在石桌上放下一样东西,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前天都有了夫妻之实,至于夫妻之名还不是迟早的事吗?” 言毕,她摆出一副犹自心驰神往的表情,心不在焉地站起身子,在跟黛月错身而过的时候突然扭头,阴阳怪气地补充了一句:“证据就在那儿,信不信由你?” 眼角的余光同时扫了一下刚才她放下的东西,飘然而去。 黛月认得这这石桌上的东西,是栖仙国国都里比较流行的迷你监控器——晶石镜。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能的发明创造,这玩意儿只有指甲大小,把它往某个位置一固定,不仅能随时随地监控到那地方的一切,而且还有录制功能,跟现代的摄像机差不多。 黛月把玩这物件可谓是娴熟至极,与青鸾一道,三下五除二就在凉亭里旁若无人地观影起来。 然后,此二位和身边的两个宫娥,猝不及防地详详细细地观摩了一幅,孟姬和离苍在军帐里头的*****。 原来,离苍每次跟黛月约会完毕,心里面都压着一把邪火,烧得自己晚晚血脉喷张,夜夜辗转难眠。 万妖国民风开放,离苍作为一条修行了几百岁的蛇王,自然早就在那方面开了窍尝过荤,只是一直尚武的他不屑于修习采补之术,走的仍然是拜月炼形的正统路线,不至于成为色中饿鬼。 尤其面对着黛月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几个月了甚至连拖拖手的事情都不敢奢望,只好把心中的火一压再压,静静地期待着心尖人快点成长。 这日忙完了大小军务,在军帐中正自出神,孟姬就忽地从天而降,扭动着她百媚千娇的腰肢,嘤嘤嘤地委屈可怜求抱抱。 离苍暂停选后大典,本意是想跟黛月建立起深厚的情谊后,再忽略过哪些繁琐的细枝末节,一步跳过立她为后。 至于孟姬,不好意思,只能作侧妃什么的了。 如今见曾经的恋人因自己见异思迁受了委屈,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出声安慰之余,两人便顺理成章安慰到床上去了。 四人观影后的表情,两个宫娥大惊失色,青鸾恨得牙痒痒,黛月最糟心,大脑空白一片,肚子里的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掏空,整个人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的木偶,也不知道是怎样回到寝宫的床上,总之整个晚上都一声不吭,呆呆地望着帐顶出神。 第75章 黛月归家 青鸾担心得一夜未合眼,第二天托着一双熊猫眼,巴巴地绞尽脑汁想计策,好让对方开口说一句话哪怕半句话。 从前她经常与黛月俩个看折子戏,每每看到痴情佳人因为负心汉想不开从而寻短见的剧情,都恨得咬牙切齿。 可她做梦也没有料到,如今这剧情在自家主人的身上上演。 心里面那个怕呀,生怕一不小心黛月趁大家不注意跑去投湖或者挂脖子。 正当她一个劲地脑补着后面催人泪下的情景时,黛月却提线木偶一般,在众宫娥战战兢兢的梳洗下,突然来一句:“好累,我想回家!” 青鸾:“??????” 还是祈求对方不要说话算了。 自己跟君无尚日子过得快乐似神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点都不想回栖仙国。 青鸾暗搓搓地转动着笨大脑,怎么办? 她熟知黛月的性格,从来都是那种说走就走的潇洒一族。 心里焦急,一番劝说无果后,黛月仍旧无动于衷,青鸾只好飞书一封,十万火急地向君无尚求救。 君无尚那边打仗打得如火如荼,粗略了解一下情况,直觉离苍此事做得实在太过分,思前想后,终于下定决心,瞒着离苍,偷偷遣送二人回国,不过自己暂时脱不开身,就把此事托付给南离去办。 毕竟从万妖国往栖仙国的路上,没个个把拎得出手的大妖护送,别说回家,以她俩的修为,半途就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妖魔鬼怪,啃得连骨头渣渣都不剩下。 南离接到君无尚的求救,左右为难,臣下帮着陛下的准皇后出逃,怎么算怎么看都是大罪。 他好一阵牙疼:君无尚啊君无尚,平时看着老实,一动起来就要造反,真能折腾啊! 此事滋事甚大,他一个人不敢作主,连夜捞齐了阙羽、白陆元以及庆灵子商量对策。 阙羽听后出离愤怒,一拍大腿,立马把送人的事情应承下来。 庆灵子则思前想后,有点畏头畏尾。 出乎意料的是,新近族长早丧,被狮子精一族软磨硬泡推上族长之位、诸事缠身的白陆元,应该是最有理由退缩的一个,谁知他一听此事,精神为之一震,高举双手,赞成护送黛月等离开。 三对一庆灵子落败,只好咬咬牙,跟着大伙,偷偷摸摸把黛月和青鸾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无忧阙里运送出来。 一路上青鸾鼓了一泡子春秋气,扁着嘴唇不情不愿地跟在黛月身后,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万妖国的皇宫。 再别了,宫里头的美食们! 再别了,宫里头的离奇玩意们! 再别了,穿山甲君无尚! 呸,这家伙要是到时候敢不来栖仙国找我,看我不活剥了你的穿山甲皮做成衣服天天穿身上。 与青鸾悲悲戚戚地生出这许多离愁别绪形成鲜明的对比,黛月则头也不回,决绝地离开这个伤心地。 这日,一行五人各怀心事,舟车劳顿地来到了黑峰镇。 此镇毗邻栖仙国国界,穿过此镇再翻越一座黑峰山,就到栖仙国的国境。 黛月一路上心情郁郁,说来也怪,来的时候黛月是只口不能言的提线木偶,回去的时候又成了那只口不能言的提线木偶,简直就是复制粘贴的典型。 青鸾心情也不咋的,不去理她,兀自挑起一侧的车帘子向外张望。 不知怎的,之前来时经过这个小镇,虽然小镇比不上万妖国国都繁华,但该有的妖来妖往、车水马龙还是有的。 今天却是怎么了,车马一踏入此镇,便如入了无妖之境,昔日里大街上的妖修们仿佛一下子都遁了地,凭空消失得干干净净。 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车轱辘碾在地上的“咯咯”声,一股强大得无以复加的暴戾之气萦绕四周。 白陆元等早已警觉,快马加鞭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地护在黛青二人马车左右。 车子无声地拐过一条马路,大家一眼便瞥见十几个戎装卫士,威风凛凛地列队守在前面,个个手执利剑,身披重甲,一字排开,杀气腾腾地目视前方。 为首那位身穿黄金铠甲,披一件炫黑色长披风,右手执一柄银白色佩剑,剑未出鞘,远远地就能让人感受到它睥睨无当的锋芒。 来人正是离苍陛下! 他的披风在猎猎风中翩翩而动,一双凛冽肃杀的眼眸迸射出教人胆颤心寒的眸光,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站在前面。 庆灵子策马而出,远远地抱拳作揖,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君臣之礼,道:“见过陛下,不知陛下不远万里,从前方战场上来此所谓何事?” 他没有下马跪拜,一来万妖国的礼节没有凡人的繁琐,二来他自己的身份也算显赫,故而不参拜也未为不可。 更加重要的一点是,接下来双方可能会撕破面皮有一番恶斗,这样子一来,跪拜与否,反倒成了多余。 离苍冷笑一声,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你们都把我的皇后给劫走了,还好意思来问为什么。真是胆大包天,平时念着咱们兄弟一场,尔等几个在国都里胡作非为就算了,本君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回可好,前线正是用人之际,你们非但不去支援,反而制造祸乱,越发胆大妄为,竟然敢跑去皇宫劫走本君的准皇后。” 本就妻妾满怀的庆灵子一听之下有点气短,竟然不由自主生出了几分自惭形秽,低头不语。 阙羽见状越马而出,眼皮半垂着,脸庞由于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变形,大声质问:“君不肖,则国危而民乱;君贤圣,则国家安而天下治。祸福在君,不在我们。 离苍,从前我敬是你兄长,以为你是个可以值得托付之人,把孟姬拱手相让,不料你却是个见异思迁,脚踏两船的负心汉。 晓月姑娘不是我们拐走的,是她自己伤心欲绝后决定离开的,我们只不过受人所托终人之事,路上护送一场而已。 所谓好狗不拦路,好马不挡道,识趣的话,让我们过去就是了。” 他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说辞,虽然条条道理,但也禁不住吓得南离等几个冷汗涔涔而下。 第76章 噬魂鞭 离苍听后一愣,低头默想片刻,似乎梳理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然后长眉一挑,上前两步,将阙羽丢在一边,面向马车,大声唤道:“晓月,请听我解释!” 黛月眼见双方言辞皆充满了**味,一场大战不可避免,而自己正是那位始作俑者,哪怕现在心里面再怎么不愿面对离苍,也不得不掀开车帘子,探出头来与之相见:“有什么好解释的,事实摆在眼前,你在军帐与孟姬之事,我都全部知晓了!” 她说话的语气平淡如水,却态度坚决,让人一听就听出其言外之音:去意已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其实离苍自己心里也堵得慌,几天前收到宫里的急报,说晓月姑娘一行不辞而别,当下一个晴天霹雳,火急火燎地交代下一切军务给君无尚,自己一人领一支贴身侍卫队赶回皇宫,再一路遁着晓月一行留下的蛛丝马迹,追至此地,然而晓月不辞而别的原因,究竟没有来得及细究,是以刚才听到阙羽的质问,方才恍然大悟。 一方面对孟姬恨得咬牙切齿,一方面对黛月的质问又确实哑口无言,一时之间竟支支吾吾地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黛月眼神逐渐暗淡下去,一开始她还抱着一个离奇的幻想——或许与孟姬***的不是离苍,而是一个与他模样八九分相像的亲兄弟之流。 可面对离苍的欲言又止,脸上青红一片,心里头当下就了然。 她无力地对来人摆摆手,算是一个好聚好散的惜别之礼,然后决绝地垂下车帘子,催促赶车的妖修:“时候不早了,上路吧!” 赶车的妖修早就被离苍陛下的气势逼压得冷汗浸湿后背一大片,噤若寒蝉地垂手静立,低头不语,听得黛月催促自己赶马前行,而离苍的侍卫凛凛拦于前方,没有半点要让路的意思,真是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他手里的马鞭举在半空,不知所措地看看这个又扭头望望那个,简直是椅子底下着了火---烧着屁股燎着心,不知如何是好。 阙羽见状,一个纵身跃上马车,飞起一脚把车夫踢了出去,自己扬起马鞭“驾驾”两声,义不容辞地当起了马车车夫! 那匹飞马吃痛,扬起四踢长啸一声,一展双翅,腾空而起,迎着前面的侍卫穿越而去。 这匹飞马还是从前老妖王送给阙羽的一份生日礼,有神通,可自由翱翔于天际,浑身雪白,鬃毛油亮有光,速度甚快,飞起来四平八稳。 阙羽对它喜爱有加,平时出行宁远自己辛苦使用修为都舍不得驾驭,这次送行特意驱了出来,一路上为了掩妖耳目,也没有御空而行,而是大材小用地让其来拉着黛月青鸾拐行于山间小道。 如今行踪既已经被发现,他就觉得没有必要再躲躲闪闪,打算驾驭着飞马横冲而过,强行冲破障碍后,再翻越一座山头,就是栖仙国国境。 一入栖仙国国境,饶是离苍有再大的神通,也不敢在那边放肆。 虽然君无尚一直遮遮掩掩地隐瞒黛月的身份,阙羽却不是个傻子,栖仙国第三十七任天定传承者黛月公主离奇失踪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心思灵敏的他联系着穿山甲君无尚前前后后叙述的经过,对黛月的身份竟也猜测得八九分。 飞马认主,在阙羽的驾驭下大显神威,强而有力的巨大翅膀上下翻飞,扬起漫天尘土,驾着黛月等腾空而起,直上天际。 只听得嗤嗤嗤嗤声声作响,几十粒弹丸大小的类似于小石子的暗器射将过来,带着破空之声,直冲飞马的要害而去。 离苍座下“蛟龙十四骑”的射日之丸,此丸似石非石,似铁非铁,打在任何锋利的兵刃或是铠甲上面,如利刀切豆腐般无坚不摧,是离苍昔日精心训练的“蛟龙十四骑”的极其厉害的武器法宝。 据说炼制此丸的材料乃采自神山——女蜗山山尖的五色石碎末。 阙羽早有准备,从马车上飞身而出,左脚用力在马屁股上狠狠一踢,可怜从前从没有受过如此虐待的飞天神马再次吃痛,狠命地拍打着一双巨翅,向着西北的栖仙国国境狂飞而去。 同时右手衣袖一挥,一条棕褐色、纹理清晰的长鞭应运而出,伴着一股睥睨无当的开山列地之威,唰唰唰唰悉数把几十粒射日丸卷飞出去。 噬魂鞭,蛇王阙羽的贴身武器! 乃鞭中一霸,而且还来头不小。 元吾年间,有一只噬妖巨兽河孖,自无涧深谷出逃,三五年间,食妖无数,使得万妖国各妖族内部联合抗议。 那时老妖王与离苍在另一个战场抽身不开,朝中竟无一大能敢出山领战,暂代政务的老妖后一时焦头烂额,阙羽殿下挺身而出,浴血奋战了七七四十九天后将此兽诛杀,并用此凶兽之椎骨铸成兵刃七节噬魂鞭。 此事一度传为万妖国美谈佳话。 此凶兽生前曾噬妖无数,被炼制成鞭后竟也具有噬魂食妖的功能,是以阙羽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轻易使用。 离苍陛下双眸里的竖瞳倏地一缩,暴怒的煞气如同海潮般汹涌而出,他左手一挥,突然间,“蛟龙十四骑”冲天而起,闪电般远远散开,随即绕着飞马车逐渐合围,巨木在东、烈火在南、锐金在西、洪水在北、厚土在外游走策应,成金木水火土五行八卦之阵,将阙羽一干人等团团围住。 一言不合就开打,万妖国国风。 这几下的变故有如兔起鹘落,南离与庆灵子刚才还自犹犹豫豫是否应该以大局为重,大家握手言和之际,就听得阙羽炸雷似的对着他们大声唤道:“傻愣着干嘛,还不上前帮忙,要你们做门神吗?今日一应责任由我承担,打完这场把人送回去了我自负荆上太皇后那请罪!” 这几句话轰轰有如雷霆万钧之势,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闯了祸有人愿意背锅那当然就大不相同了。 “噌噌噌”,白陆元、庆灵子以及早前缩头缩脑的南离,同时拔出自身的兵刃,神威凛凛地腾在半空,凝神而视。 阙羽见大家已然齐心迎战,便一个纵身,离弦箭似的欺到离苍跟前,招呼也不打,扬鞭挥去。 他心下里了然,作为一国之君,威严尚在,南离等平时纵然再骄横跋扈,也决不敢以下犯上,是以独自一人迎战离苍,让南离等去解决“蛟龙十四骑”。 离苍斜身相避,只听得呼呼风声,噬魂鞭犹似泥鳅入水,滑不溜秋地左穿右突,在他身侧掀起旋风阵阵。 离苍眼神一凛,低声喝道:“你我兄弟之情,何至于此,把晓月交还与我,今日之事一笔勾销,权当从没有发生过?” 阙羽咬牙:“做梦!” 第77章 蛟龙十四骑 自孟姬被对方横刀夺爱以来,阙羽早就想找个由头,把对方揍个满地找牙,只是一直不得而施,今日好不容易寻了个因果,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对方狠掐一架,哪里还肯听得进劝告。 他嘴里说话手上兀自不停,呼呼呼,又扬起了十几鞭,每一鞭都朝着对方的要害扫去。 离苍斜身闪出法阵,落在镇上一处高大建筑的屋顶之上,右足在瓦顶上一点,重行回入。 阙羽紧跟而至,皓腕倏翻,长鞭闪电般笞他脸门。 离苍用刀鞘轻轻一格,低头弯腰避过,心头火起,右腕一翻,挥鞘往阙羽腰间砸来。 阙羽忙收鞭回挡,哪知对方经久战场,变招既快且狠,几根手指握着剑鞘一挪,剑鞘闪电般变幻着敲对方膝盖。 阙羽避闪不及,只好双脚微弯,给对方来了个屈膝行礼跪拜状,狼狈地堪堪躲开了突袭。 一时大怒,收鞭回袖,向后跃开十数步,暗灌真元于掌中,双掌排山倒海般推出,轰隆一声,将地面上一棵三人合抱粗壮的大松树连根拔起,连枝带叶,犹如一把巨大的扫帚,垮喇喇的横扫而去。 大松树带起了一阵飓风,把毗邻而建的屋顶瓦砾齐整整地削了个秃瓢。 那边以朗蛟为首,集结了一个以他居中、四面各布一队正兵、正兵之间又再错行出一队奇兵的五行八卦阵,齐齐对上了白陆元、庆灵子和南离。 要说“蛟龙十四骑”,在地心世界也是一支响当当的铁骑,战场上所向披靡,不知绞杀过多少妖魔鬼怪,让敌人闻风丧胆。 “蛟龙十四骑”的本相都是未曾化龙的小蛟,被离苍训练成贴身护卫,均已“蛟”字命名。 以“清风明月映苍穹,白云朗耀照河山”冠名,皆是离苍一手带教,各个术法修为不相上下、剑法更是出类拔萃。 当年离苍道法初成,在万妖国暂露头角,就是靠着这一支轻骑肆意践踏地心世界,地心世界里不管是单枪匹马的妖魔鬼怪,还是有点名气的宗派散修,都对这个彪悍冷血的万妖国轻骑有一种先天敬畏。 可“京城五俊生”却不是那些只会吃喝嫖赌、骄奢淫逸的纨绔子弟,个个道术修为都甚为之了得,甚至一度被老妖王誉为“京城五栋梁”! 相传两百年前万妖国的梁拔族南荒,出了只喷大水的凶兽胜遇,全身赤红,双翅一展,可击水千里,使得梁拔族南荒千里汪洋,十年大涝。 老妖王派遣各族大能共计三十六位顶级高手与之激战九日九夜,非但没有将其制服,反而被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此消息一经传入京城,举国骚动,一时间造成万妖国国民惶惶不可终日,正要派出离苍出战之时,刚刚组建了“京城五俊生”不久的阙羽一众等自告奋勇,上表请行,老妖王十分高兴,有心历练阙羽一干人等,便大笔一挥,赐诏出征,并亲自在洪武殿为其设宴饯行。 当时众说纷纭,各妖族族长及长老们都替阙羽捏一把汗,老妖后更是担心得晚晚茶饭不思。 谁知道初出茅庐的京城五俊生居然不负众望,在南荒的赤水河畔一场大战,各显神通,合力封印住凶兽胜遇,把它镇在无涧深谷里头。 此战令阙羽等声名大噪,甚至一度盖过了战神离苍的风头! 白陆元见自己一干人等被对方团团围住,大有不放人就不善罢甘休之势。 这“蛟龙十四骑”从前只有对自己低头哈腰的份,今天竟敢仗着主人如此放肆,当下大怒,猛喝一声,挺身而出,起手一刀,横劈居中而立的朗蛟的小腹,青光闪处,发出嗤嗤声响。 白陆元的宝刀名唤敬天刀,乃是盘古氏后人中的一位铸兵器大师将其亲儿放入炉中与精铁一起炼制,并不断以重锤敲打,使铁与血肉融成了一种奇异的物质,成器后自然而为刀形。 朗蛟不慌不忙,左手执剑斜引,剑锋横过,画个半圆,平搭在对方刀脊之上,一道真元传出,白陆元的刀背登时一沉,凌厉的杀招就被对方这么无声无息地化解于无形之中。 白陆元抖腕翻剑,剑尖向他左胁刺到,却见得他往旁边一个错身,原先的位置由山蛟顶上,山蛟回剑圈转,拍的一声,刀剑相交,各自飞身而起。 双方的元神遁着剑尖刀尖冲撞在一起,剑气刀气激荡,剑身刀身不住颤动,发出嗡嗡之声,良久不绝。 白陆元再接再厉,不断变换刀法进击,嗤嗤之声大盛,横砍竖劈,凌厉狠辣,以其极浑厚无比的真元护体挥刀,使出极精妙招数,青光荡漾,刀影弥漫,仿似一个大雪团在空中转动,发出蚀骨侵体之寒蚀之气。 南离没有武器,一双手却是变幻莫测,两手掌上下搅动,伸出的千年人参须根无数,那人参须根饶是钢劲,拿抓点戳、勾挖拂挑,如判官笔,如点穴撅,如刀如剑,如枪如戟,攻势凌厉之极,竟比阙羽的噬魂鞭不输半分,把面前的清蛟、风蛟、明蛟、月蛟、映蛟五个鞭得连连变换阵型。 庆灵子的武器是一把宝剑,名饮泉,乃是以地火中之精铁所铸而成。 他见白陆元和南离都已经开打了,自己也只好抖剑上前,正面迎上明蛟、月蛟、苍蛟、穷蛟。 他的剑法精妙无轮,东劈西转,斜回而前,以一敌四,游刃有余。 此时十四骑悬在半空踩着五行八卦阵应敌,时而散布成八、时而复而为一、时而分合变化,三五个一队,一时向东北方冲杀过去,一时又兜至西南包抄,一时又从中间并肩杀出,队形变幻,犹似一条条蛟龙卷将出来。 每蛟均只刺几剑,倏地又换做别人上前搏击,绕得白陆元等一时应接不暇。 黛月和青鸾乘坐的飞天神马,左冲右突出不去,只躁得像只**一般,在空中转个不停。 白陆元、南离以及庆灵子在半空中与十四蛟死命缠斗了半天,却怎么也冲不出此阵的包围,一时间也是心急如焚。 斗得最后,白陆元终于忍不住了,收刀回鞘,扭动胳膊,双掌暗暗调运真元于头颅之上,脸上红润有泽,竟隐隐显出威猛的狮子之相。 只见他倏地张开血盆大嘴,向着十四骑用力一吸,一股挟裹着毁天灭地的巨大吸力,旋涡一样把对方手上的兵刃尽数吸去。 第78章 黑洞狮子噬 “黑洞狮子噬!”南离和庆灵子各自在心里头低唤一声。 旋涡搅动着周遭凌厉迅猛的罡风,仿佛万千利刃般刮过,南离和庆灵子忙暗运真元,仓促间护住飞马车。 ‘黑洞狮子噬’乃狮子精一族的盖世神功,由其上一任刚夭不久的族长九头狮子精瓦狠所创。 据传当年九头狮子精瓦狠练功时渐入秘境,神游太虚,在宇宙中觑见了一个黑漆漆的天然大洞不断地吞噬着附近的星辰物体,醒过来后大悟一套功法,究其因果,便赐名‘黑洞狮子噬’。 “蛟龙十四骑”以其精妙绝伦的剑法以及阵法,方才堪堪与白陆元、庆灵子以及南离打成平手,如今一个瞬间手上的兵器悉数被对方吸食而去,顿时军心大挫,阵脚大乱。 徒手而应敌,人数虽多,却也渐见败势,三五招一过,明蛟、月蛟便身重受伤,从空中直坠而下。 那边离苍与阙羽相斗,忘情剑一直没有出鞘,始终对阙羽手下留情,眼见白陆元使出“黑洞狮子蚀”,心下大骇,又见“蛟龙十四骑”中接连折损二将,包围圈出现缺口,载着黛月的飞马再次振翅高飞,欲脱围而出,一时急怒攻心,便再也不管不顾。 只见他眸光冷冷,额角青筋突突,手腕一翻一抖,忘情剑出鞘。 忘情剑出,万妖折服,剑刃一掠,非死即伤! 剑一出锋,剑身散发出的光芒如白刃映日,又如万道金蛇乱钻乱窜,光芒太刺,千目齐盲。 那飞马受惊,马眼所及煞白一片,狂啸中乱飞乱窜,竟自撞出一道缺口,歪打正着,向着栖仙国方向急飞而去。 阙羽等猝不及防,以手掌遮住双眼,好在离苍并未下杀意趁机突袭,一个纵身,跃上半空,紧追飞马而去。 阙羽哪里肯让,当即手腕一抖,噬魂鞭再次出袖,旋成左圈右圈,一个圆圈跟着一个圆圈,大圈、小圈、平圈、立圈、正圈、斜圈,一个个太极圆圈发出,登时便套得离苍跌跌撞撞,悬在半空的身姿犹如醉酒昏迷。 离苍气极,怒吼一声,竖掌掐诀,与忘情剑人剑合一,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分十六刹那生出无数元神之剑,万籁俱寂的晴空中突然风雷大作,阴冷的寒气刺骨,遁着变幻而出的忘情之剑山呼海啸般劈向一切挡道的人、马、物。 阙羽等连忙急运真元作盾,紧紧护住身体以防被忘情剑的剑气所伤,饶是这样,他们每个人均觉气海翻滚不休,喉头涌出一股的腥甜之气,一阵阵头重脚轻差点立足不稳。 阙羽那匹心爱的飞天神马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千万条元神之剑打在它的身上,直接内府爆裂,铁球一般从高空做起了优美的直线自由落体运动。 马车里的黛月和青鸾没有受伤,因离苍所发的元神之剑倏一触碰到马车,则会自动抖落。 可是,大伤没有,小伤则不断。 青鸾还好,鸟的平衡感本来就比人强,黛月却被那马车在空中的不断转圈以及直上直下搅合得天旋地转,差点就口吐白沫。 飞马爆体坠地之时,青鸾引颈“啾啾”两声,化出本相,背着奄奄一息的黛月直冲云霄。 突然之间,两颗射日之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长空,分左右两边打在青鸾的两翅膀主翅骨上,力道之强劲登时打得青鸾两翅粉碎性骨折。 青鸾疼得连哼都没哼,驮着黛月从高空犹如陨石流星,笔直坠地。 “砰”的一下,青鸾重重摔在一处屋脊之上,瓦砾飞溅,青鸾的五脏六腑受到猛烈撞击,几乎破膛而出,重重咳出几口鲜血,一下子便昏死过去。 黛月去哪了? 原来离苍以十足的劲腕之力弹发射日之丸后,便整个人化作一道流星,在黛月坠地的半空拦腰抱起,风驰电挚般腾飞而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黛月一直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只觉得耳畔猎猎风声作响,胃内容物上下翻涌,好几次都差点要吐将出去,又觉后背有丝丝暖流涌入四肢百骸,呕吐感渐消,整个人渐渐地神清气爽起来。 待她一个激灵睁眼看时,就见得离苍横抱着自己,一脸憔悴,眼神灼灼地望着她的脸,怔怔出神。 黛月不见对方则以,一看见对方,马上又浮现出他与孟姬在军帐里头所作的苟且之事以及他霸气侧漏地拦路抢人的情景,登时气不打自一处来,抬手“啪”一下,狠狠给了对方一记大大的耳光。 离苍不躲不闪,轻轻地把她放了下来。 黛月不依不饶,一言不发,拳头雨点般打在他的身上。 可惜,离苍身穿一袭黄金铠甲,拳头落在那些坚硬的甲片上简直给他挠痒痒都不如,不仅毫发无损,而且黛月还被反弹过来的力道疼得扯牙咧嘴。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由黛月泄气发愤,可惜黛月却越打越受伤。 身心受伤! 打了一阵,黛月见没有占到一点便宜,反倒自己那十根青葱般的手指淤血了一大片,她心疼,离苍更加心疼,无奈地说:“你要是真想狠狠打我一顿,待我脱下铠甲再打不迟!” 一边说着,一边真就要宽衣解带。 黛月见状,脸上漫起一片嫣红,厉声道:“登徒子!” 离苍解了一半,被她这么一骂,只得停下,彷徨而又无措地望着她。 谁知黛月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再次不甘心地欺身上前,狠狠地在他裸露出来的一条手臂上咬了一口,誓要这家伙尝到血的滋味方才善罢甘休。 她这一口蕴蓄了平生十二分的气力,上下两排的伶牙俐齿即时排上用场,一股鲜血自离苍的手臂上喷薄而出。 离苍的忘情剑感受到主人受伤,在剑鞘里尖鸣不已,嗡嗡作响。 黛月吓得当场打了个大大的哆嗦,松开口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在原地逡巡片刻,又惊又怒,满口鲜血地盯着离苍。 第79章 血玉巴蛇 离苍把佩剑往身后一藏,举起胳膊往前两步,默默地伸到黛月的嘴边。 嘶,此情此景就仿佛对方举着只烧鸡腿给自己吃一样,黛月气得差点又再暴起揍人,喉咙里不小心吞下一丝鲜血,一下子呛得咳了个死去活来。 离苍望着对方咳得可怜,越发心乱如麻,想上去给对方拍背又犹豫不决,只好可怜巴巴地傻愣着。 黛月咳了一阵,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抬头往周遭一扫,发现这里的景致千奇百怪,各式各样的大小器皿琳琅满目,四周的假山流水云雾缭绕,石头栏杆不知道用什么材料而建,流光溢彩地耀眼夺目。 于是转头凉凉地看了离苍一眼,惊疑不定地问道:“这是哪里?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离苍见对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忙答:“这是我用以专门练功的道丹房。这里有七十二重禁制、三十六道明暗符,地板乃是用厚三尺三寸精铁打造,别人纵有再大的神通,没有我的允许,谁都进不来!” 他生怕迟半步回答对方又会生气,连忙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一股脑把道丹房的秘密都说出来,不小心还把自己的龌龊私心抖了个底朝天。 真是,智商跌到婴幼儿水平! 黛月闻言,眉头拧成一团,直眉楞眼地说道:“这么说来,你是打算要把我长久地关在这里?” 离苍确有此意,但是面对对方这么直白的反问,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黛月见对方不语,算是默认了,哼笑两声,捶胸顿足地在心里揶揄自己道:“黛月啊黛月,你简直就是一辈子面壁的命。才刚刚从老妖婆那里逃出来不久,又被离苍抓来面壁,你的命真真苦过黄连!” 她暗自在心里呼天抢地地感慨一番,脸上似喜似悲、似怒似笑。 离苍偷偷觑了半天,看不出这是什么表情,忙殷切地问:“怎么,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黛月一听到对方的声音立马一个头变成两个大,条件放射地跃开数丈,喝道:“你给我滚远点!” 离苍见状,没有像从前那样听话地后退留点私人空间让对方冷静冷静,反而向前几步。 黛月恼道:“还过来?” 离苍:“不,你听我说,你不能离我太远??????” 话未完,黛月便感觉自己一下子成了条架在火上的烤鱼,阵阵热浪从脚底直冲头顶,烤的她连连跺脚跳将起来。 还没等她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回事,倏地气温骤然下降,脚底下火炉一样的地板瞬间切换成极寒地带,一股锥心蚀骨的寒意直涌心头,冷得她两股战战,哆嗦不断,喷嚏连天。 及至离苍冲上前来靠近自己一丈以内,那种极寒极热的感觉方才戛然而止。 她狐疑不定地望着离苍,用惊慌失措的眼神很好地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离苍狠狠地在自己的舌尖上咬了一下,清一清神,斟酌再三,确定以下的内容不会再出现诸如刚才的纰漏,方道:“练功时为了更好地锻造自己,在此处镇放了一块从地表的昆仑神墟所得的灵石,此石得天地之精华,吸收的是金乌之能,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修炼,可创造出极寒极热的自然环境。” 黛月把脑袋用力晃了一下,发觉自己的经脉针扎一样疼痛,方知离苍所言不假,自己刚才骤冷骤热的状态不是幻觉。 她的目光再次在四周仔仔细细巡梭一番,果然发现此处景物与别处的细微差异。 每一件物品,大如连成一片的丹刚之林,小到地上的米粒碎石,无不隐隐散发着某种看不清道不明的丝丝流光,看到最后,心里涌起一阵无力回天的绝望,想道:这样子的地方,用来镇压上古凶兽都卓卓有余,青鸾他们肯定没有办法救我了。 想到这里,却犹自抱有一丝希望,冻成青紫色的嘴唇掀动一下,几不可闻地试探着问道:“陛下震怒,要把我扔在这里受尽极刑而死?” 离苍几乎是冲口而出:“怎么会?你别误会,今日的安排本君仓促之中确有不妥,但是为了避免再与阙羽一干人等发生正面冲突,只好暂时委屈你一下,等我日后慢慢安排好一切,同时你也回心转意之时,本君自然会风风光光地迎娶你为我的皇后!” 黛月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又问:“慢慢安排好一切?在此期间我得寸步不离你一丈左右?万一我对你的恨意极深,一辈子都不会回心转意,难道就要我一辈子做你的跟屁虫吗?” 她脑袋上幽幽冒起一股青烟——卧槽,吃喝拉撒睡怎么办?倒不如跑出去热死冻死算了。 离苍倏地一愕,似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低头沉思了片刻,最后深吸了一口气,眼角飞快闪过一抹悲痛之色:“我有办法让你一个人好好地待在这儿静思几日,跟我来罢!” 说跟你走就跟你走啊! 黛月扭过头去别转身不理他,离苍走了两步见对方一副怒不可歇的样子,钉在原地不愿跟来,轻叹一口气,走过来一把握住对方手腕,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向前行。 黛月用力甩将几下,对方的手指犹如钢制一般,非但甩不掉,而且越握越紧,登时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放开我,跟你走还不行吗?” 离苍从来未曾对黛月如此过,刚才实在是被激得一时火遮眼,闻言松了手,低声致歉道:“那个,实在抱歉!” 他还想继续安慰几句,却一时找不到更加好的表达方式,噎住了。 黛月心头忽地有一丝惊恐,深深体会到离苍源自骨子里头的霸道一面,下意识里决定日后还是要收敛心性为妙。 从前曾经对离苍的朦胧爱恋,同时也消散殆尽,不留一点痕迹了。 离苍脚步不停,领着她穿廊过院,来到一处假山流水处停了下来。 他转头望向黛月,发现对方脸上神色如常,乖巧得像一只家猫一样,心下暗喜,却不知道黛月这一路上的思潮起伏,对自己已经不存一星半点的眷恋之情。 离苍欣欣然往假山后面观察了一阵,似乎在搜索什么,寻了一会什么也没有看到,于是右手大拇指与食指指腹相对,抵在嘴边“嘘嘘”两声,一段清脆婉转的哨声自他口中发出,在空中激荡,顺着微风远远地传了出去。 不多久,一阵“沙沙沙”的细小的什么东西滑动在柔软草坪之上的响动从远处的树林里传了出来。 黛月顺着声音的来处望过去,不由得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条手臂粗壮,全身血红却又通体透明,闪闪鳞片莹润透亮,连一节节的骨头纹理都几乎看得清的大蛇,蠕动着自己笨拙的身躯,徐徐滑行而至。 血玉巴蛇! 一种上古灵蛇,已经绝了迹,传说此蛇颇具灵性,啖其肉可强身健体,饮其血可延年益寿,要是遇上一条结有内丹的,吞其内丹则可御严寒,抵炽热,是一种不可多得的隗宝之一。 黛月虽然对血玉巴蛇的来历了如指掌,但要她生吞活剥了此蛇,饮血啖肉吃内丹,那还不如生吞活剥自己算了。 不说自己乃修道之士,忌杀天地间一切有慧根的生灵,就算平时普普通通的一顿上好的蛇肉羹,都没法吃下去。 她心惊胆战地望着离苍亲热地爱抚着那条血玉巴蛇的三角脑袋,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突然,黛月有种想发足狂奔的感觉。 她清晰地看到了那条血玉巴蛇眼角溢泪,绝望地点了点头,离苍闭上眼睛,在它头上轻抚的手蓦地一用力,五指如利刀,从血玉巴蛇的喉咙处插入,迅速往下一带,蛇的身子还保持着挺立的姿势,就这么被他活生生破膛剖腹,一颗血淋淋的鹌鹑蛋大小的内丹从蛇腹中滑了出来,被他抄手接住。 那血玉巴蛇还没有完全死去,痉挛般扭动着身躯,软绵绵地趴在他的脚下。 残忍、血腥,同类相残,离苍的心难道是铁打的吗? 要说之前对他已然没有爱恋之情,那么现在就只剩下害怕,黛月竭力想逃,无奈双脚不听使唤,两股战战,整个人都抖成了帕金森。 离苍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来,低声道:“趁热,吞了它!” 脸上没有半点悲悯之情。 黛月脸上仅有的半点血色已然褪了个一干二净,她紧紧地用双手捂住嘴巴,咬牙道:“不!” 离苍显然有点焦急,突然仰起脖子,一口吞下了血玉巴蛇的内丹。 黛月重重松了口气,把手放下,一手叉腰一手猛拍自己的胸口喘气,心道:还好,没有叫我吞下去,真是恶心死了。 下一刻,离苍迅捷无伦地伸出左手揽住她的腰肢,用胳膊肘夹紧了她的双手,右手托着她的下巴,嘴唇就严丝合缝地吻了上来。 他右手微微发力,黛月鄂间一麻,两排牙齿无力张开,一颗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圆滚滚的东西顺着她的喉咙滚了下去。 天呀,这家伙竟然用这种臭不要脸的方式逼迫她生吞蛇丹。 第80章 黛月吞食内丹 黛月被蛇腥味熏得一阵头重脚轻,胃里像生吞了一只大老鼠似的,胀鼓鼓得十分难受,条件反射,“呃呃”几声就要把那蛇丹吐出来。 离苍哪里肯依,右手顺时针在她的胃部四周不断游弋按摩,同时嘴上功夫不断,给了她一个动人心魄的深吻。 黛月目瞪口呆地被对方牢牢困住,全身真元被对方紧紧压制,既不能动弹也不能反抗,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约半盏茶的功夫,那种恶心呕吐的感觉才逐渐消失,黛月急忙哼唧几声,提示对方是时候该停下来。 对方却装作没听见,竟然吻到完全忘我的地步,右手不知不觉中已经朝着某些禁区滑去。 还蹭鼻子上脸了他! 黛月登时怒不可歇,毫不客气地狠狠咬住对方的嘴唇,又一股血腥味喷涌而出。 离苍疼得连忙松手放人,左手掩着泊泊出血的双唇,艰难地苦笑一下,自嘲道:“想不到我离苍所向披靡,迄今为止还没有遇上任何事物能使本君见血,今天总算吃到了苦头!” 一天之内被佳人狂咬两口,恐怕是这位英明神武、万女膜拜的离苍陛下史无前例的战迹。 黛月闻听此言,双眸几乎冒了火,很想冲上前把这家伙揍趴下,无奈技不如人,揍也是白搭,那小拳头挟裹的几分真元给人家按摩松骨都嫌你力气太小。 一时间只气得头发都几乎竖成了冲天扫帚,踉跄着后退数步,捂着嘴巴“呸呸”两声,颤抖着指着对方:“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离苍脸上浮起了一层薄薄的红,咽了口唾沫,竟大言不惭道:“没办法,血玉巴蛇的内丹要新鲜服下,功效才显着。刚才时间紧迫,行为有所鲁莽,抱歉!” 他抿嘴低头,算是致歉! 你大爷的,老娘的初吻都被你夺去了,才得个如此轻描淡写的低头致歉,苍天啊,这不公平! 黛月心情澎湃,眼眶里几颗泪珠打着转儿,几乎要夺眶而出,倏地一阵头晕目眩,内府真元激荡,仿佛火山喷发,往四肢百骸处横冲直撞,来源于身体里的火辣辣的热浪呼啸而起,所经之处直烧得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仿佛要寸寸皲裂一般。 离苍上前几步,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嘴唇翕动,黛月已经听不见他说什么,耳边传来无数的窃窃私语,他的声音夹杂在里头,模糊不清。 也渐渐地看不见,眼前的景象越来越迷糊,她慢慢地没有了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估摸几天光景,黛月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元神在内府里历经着极寒极热的煎熬——时而全身火烧火燎,犹如置身烈焰熔岩,时而冰冷刺骨,仿佛赤身裸体迎风而立在暴风雪的当口,冷得她连牙齿都没有力气打架,偏偏元神死又死不去,只得可怜巴巴地活活受罪。 期间仿佛几次听到离苍轻轻的叹息,不断在她耳鬓厮磨道:“挺住,挺过去就没事了!” 一丝熠熠的光亮映进眼眸,睁眼便看到离苍那张俊朗而又憔悴的脸,仿佛已经料到她会醒来,露出一个柔和而略显苍白的笑意:“醒过来了!” 黛月直起身,木然地扫四周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离苍身上,此时离苍身上穿的仍旧是那身铠甲,披风已经不见,原本高高束起的头发,歪在一边,几缕飘散出来的黑发,散乱地披在两旁的肩头上,显然是几天几夜没有洗漱过。 本来气愤,倏地就气消了,肚子咕咕两声,一眼便瞥见前面不远处的几盒点心,也不说话,起身就往那边走去,拿起点心就往嘴里塞。 这种看见好吃的连招呼都不打,自己先开吃的传统,原来是由来已久。 离苍也没有说话,微笑着看她吃完喝完,方才递过来一套换洗衣服,道:“本来应该要有奴仆伺候你洗漱的,无奈此地极寒极热的特性,普通妖修进不来,唯一一条巴蛇也被吃了,只好委屈你。出此屋往右拐数丈有一眼清泉,泉水甘美清澈,可沐浴更衣,你,自便罢!” 说完,跨大步掀开门帘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道:“这几天本君有些事情尚需处理,就不过来了,你若闲得无聊,也可四处走走,林中的浆果皆可放心食用,装点心的木盒自有玄机,里面的点心一时半会不会吃完。等本君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毕,希望与你相见时,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言毕,大踏步走了出去。 这算什么?关我禁闭吗? 黛月懒得理他,一直一言不发,耳听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这才细细地打量起此间房屋的一应摆设。 四个字,极尽简朴,又或者说,整个房间里满眼皆见除了书以外,剩下的还是书。 一张冰雕玉砌的石床,一张墨玉般的石桌兼两把石凳,其余一应生活用品皆无。 房间倒是挺宽敞,四周白玉堆砌而成的墙壁,挂满了由锦绢织就的绢画,上面画的不是名山秀水、花鸟鱼虫,却全部是《周易参同契》、法本的《老子》、《庄子》以及《文始真经》的全部图解。 临窗的大紫檀雕螭案上,放着几本《气功阐微》的绸缎描本,旁边是一个黄花梨木雕龙凤呈祥镂空图案的大书架。 一眼扫过去,见是一大堆书页已经被翻得泛黄的《道德经》、《南华经》、《黄帝阴符经》、《太平经》、《周易参同契》、《抱朴子》、《清静经》、《悟真篇》等等,还有些涉及民俗,如《北斗经》、《南斗经》、《老子守庚申求长生经》、《受生经》、《玉历至宝钞》、《玉匣记》等等一系列修真书籍。 才粗粗扫了那么一眼,竟发现都是些珍本孤本,其中还有数不胜数的,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武功秘籍,登时就有点头昏眼花。 跟黛千凡的练功房如出一撤! 她连忙往另一边的花梨木大理石几案旁坐下,右手手肘抵在案上,托着下巴,左手手指不断按揉着太阳穴,低头望见面前的文房四宝,上面压着一副出自离苍之手的丹青之作,一副烟雨美人江中采莲图。 细细观看,发现这美人的眉眼跟自己还有几分相似之处,画作的右上角是离苍题的一首李白的《折荷有赠》。 黛月忍不住细细品读起来:“涉江玩秋水,爱此红蕖鲜。攀荷弄其珠,荡漾不成圆。佳人彩云里,欲赠隔远天。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 她微微皱眉,暗叹一声,自言自语道:谁执笔但记情成卷,只空忆此去经年。离苍啊离苍,你我缘分自此已尽了。 随意往旁边一扫,目光落在一款隐隐透着血红之色的砚台上,上等的鸡血玉打造,价值连城,笔海内竖着大大小小的毛笔,如树林一般密密麻麻。 黛月的双眼开始冒星星,可怜巴巴地想道:要是长期把我幽闭在这里的话,简直是惨绝人寰。 黛月暗暗发憷,连忙站起来,拿过那套换洗衣服,手指摩挲着服饰上面的纱布,指腹处传来薄薄的凉意,低头细细一瞧,竟是一件上好的鲛绡纱编织而成的淡蓝色蝉衣。 鲛绡纱,传说中鲛人所织的绡,南朝梁任昉《述异记》卷上所记载:“南海出鲛绡纱,泉室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馀金,以为服,入水不濡。” “还好,比起在栖仙国皇宫里头的禁闭室,多了套无价华服以及一张像样的床!”她自言自语地点评道,嘴角飞起一抹苦笑。 出了寝室,清新曼妙的空气扑面而至,黛月整个人精神为之一震,见此地竟有亭台楼阁、流觞曲水,来往清净无人,只有几片不知名的树叶翩然起落。 离苍陛下的道丹房建设得十分巧夺天工,各种的建筑皆出自能工巧匠之手外,还坐拥一整座的武功山。 此山的名字听着就很霸气,不过令人神往的不是它的名字,而是这山腰的一眼清泉。 此泉所占面积不大,比普通百姓用作养鱼伺虾的池塘大不了多少,却是远近闻名的突突泉,泉水甘甜可口,可治病美颜,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它每天不断喷涌出新鲜的泉水,取之不竭。 离苍当年扩建道丹房时将武功山占为己有,突突泉自然被其收入囊中,成了个人御用之物,此事还一度引起朝中各族长老非议。 黛月漫步其中,全然没有了之前那种冷热交替的难受,只觉全身轻盈如烟,那种感觉曼妙无穷。 便顺着小径往右拐去,不多时,果然瞧见一眼泊泊清泉,水面上白雾升腾,如仙似幻。 黛月慢慢俯下身去,伸手掬一捧清泉,只觉泉水冷冷,触之冰凉,细细一闻,似乎还有一丝甘甜的味道。 她从小喜欢戏水,想着眼下自己的处境,多愁无益,便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干脆解衣把整个人泡在水中。 第81章 遇上一个疯子 泉水的温度其实很低,黛月整个人泡水里,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她身上沾了不少血污,散在水里有如一滴浅墨落入水中,涟漪荡漾一圈圈很快消散。 身心都有些疲惫,闭上眼眸,凝神静气修练起天地混元无极睡功。 慢慢地,她感觉周身真元从丹田开始温养,继而开始充盈全身,按人体经络走向运行,渐而形成河车搬运之势。 其实黛月不知道,自己的天地混元无极睡功的修炼已经小有所成。 开始时,她只能勉强意守到部位,随着不断练功,渐渐感到自己居然由点而至线,形成小周天河车搬运,及至后来无论自己在怎样极度恶劣的环境中,都能很快入定,并且由线而发展到面,形成贯通大周天运行之势。 修仙的法门种类繁多,但是大多数修士都喜欢遁着大能“紫阳真人”张伯端的道丹之法,一步一个脚印,循序渐进地按照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四个阶段渐次提升,最后悟得大道而历劫飞升。 而天地混元无极睡功的修炼,恰恰是依人体真元运行主窍位,结合后天八卦图象所定方位与人体八卦的对应相合之窍位,通过意守来炼精化气,炼气还神,逐步达到自然地通大、小周天,使修炼者阴阳平衡、水火既济,促使人体功能从后天返还先天,最后进入练神还虚的终极阶段,与“紫阳真人”张伯端的道丹之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黛月此时身心放松,渐入空灵,周围和风沐沐,万籁俱寂,一时之间,五官六感有如微风轻拂,舒畅无伦。 倏地,一声浅浅的轻笑,彷如亘古之上的弹唱之声,悠悠转转地传至耳畔。 黛月整个身子一震,这一惊非同小可,猛地从水中跃出,急急抖落身上的清泉,伸手一扬,把离苍给她准备好的蝉衣披在身上,厉声喝道:“谁?竟敢作偷窥之龌龊行径?” 出浴、穿衣、质问一系列动作瞬间完成,连黛月自己也惊叹,什么时候身手如此敏捷。 谁知对方闻言,似乎更加震惊:“什么?你竟然能听得到我说话?” 话未完,人已到。 黛月只觉眼前一阵风起,一个紫衣飘飘的身影已然立于离自己丈许远的一座假山山顶之上。 此人看上去约莫三十左右,眉若青黛,唇似涂丹,浑身古色古气若隐若现,迎风而亭亭玉立,正诧异地瞪着一双丹凤眼,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着自己。 还好,是个美娇娘! 黛月一颗怦怦乱跳的小心脏渐渐平缓,垂手裣衽,道:“不知道前辈如何称呼?又是因何故来到此地?刚才一时情急大喊,有失仪礼,还请包涵!” 对方一听,脸上的表情更加古怪,似喜似悲,又惊讶又高兴,竟一时间语无伦次、答非所问起来:“你不但能够听到我说话,而且还看得见我本尊!哈哈哈,天意,天意啊!” 黛月听得满头雾水,好端端一个大活人,语音清脆、吐字清晰,看得见听得着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何以对方好像遇到天大的惊喜一般? 正胡乱猜想之际,美娇娘似乎还不解气,突然指天笃地,声嘶力竭地骂道:“鸿天,你断我大道,陷我绝境,使我传承差点废了又如何,哼哼,老天爷开眼,终于让我觅得个真正的传承者!哈哈哈!” 疯子,原来此人乃疯子。 黛月微微皱起眉,不明白她这是演的哪一出戏,心道:看这人疯疯癫癫的做派,怕是昔日哪位后妃被打入冷宫,胡乱闯了进来的缘故。 不过能进此地而毫无异样,修为并不简单,我还是小心应对,寻个由头溜之大吉为妙! 于是按捺下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十万个为什么,十分耐心地劝解道:“我与前辈在此地突兀撞见,实则事出有因,与老天爷等并无多大关系。如今天色已晚,晚辈又有要事在身,实在不宜耽搁太久,就此告辞!” 她睁着眼睛说了一大堆瞎话,无非急着抽身离去。 紫衫妇人自顾自发了一阵癫狂,听懂了黛月的言外之意,当即恼羞成怒地冲着她大吼:“都是些什么狗屁的理由,想开溜是吧,没那么容易!” 她弹指一挥,一段三尺白绫如同蛛丝从天而降,嗖一下把黛月困了个结实,然后像拎小鸡一样拎着她一路风驰电挚般掠进一处小山洞。 黛月的怒火毫无征兆地上了头,她蓦地一咬牙,将周身凝滞的真元强行运转起来,不顾全身被勒得皮肤炸裂一样的剧痛,使劲扭动身躯,意图崩断缚在身上的白绫,那白绫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制成,却是越缚越紧,勒得她差点透不过气。 紫衫妇人目光冷冷,木然地盯着地上的黛月看了片刻,一挥手,那段白绫便宛如飞蛇一般,闪电一样窜进她的袖口。 黛月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猛烈地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紫衫妇人弹一弹袖口的尘土,然后背负双手往前两步,突然就变得心情愉悦起来,道:“你我既有师徒之缘,今日本尊也就一切从简,免去这许多繁缛礼节,只需你尊我一声师父,本尊就把一身修为功法,统统传授于你,如何?” 又一个逼着自己修仙问道的老妖婆! 苍天啊,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哪! 黛月又气又急,身子都几乎抖起来,两眼发红,冲着紫衫妇人嚷道:“不,我就是不要学习什么仙法功法,你放我走吧,重新找个更合适的!” 紫衫妇人脸色一沉,错愕片刻,似乎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道:“凡人修仙,不惜挤破脑袋都想拜得一个好师父。你倒好,不仅没有一颗修仙问道的决心,还把好不容易才遇到的机缘一推二五六,真是奇哉怪也,怪也奇哉!” 黛月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道:“没什么好奇怪的,修行路上又苦又累又无趣,我个人认为人生在世,活得精彩才是王道。” 紫衫妇人噗地一下笑出了声,轻飘飘道:“不能成圣终为蝼蚁。若非圣人,即便无限接近,对圣人而言依旧翻手即灭,再多也无用。圣人与非圣之间有着本质的差距。再说,当个凡人?一生短短只得几十年,眨眼便尘归尘、土归土,再精彩也是白搭!” 黛月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甩了两下胳膊,撸起衣袖瞟见手臂上一条条青紫色的勒痕,轻轻一碰就痛的扯牙咧嘴,可嘴上还是挺硬气地回答:“不对,我心安理得地过着自己想要过的生活,纵使短短几十年,也无憾。到点了闭上眼睛再入轮回,几年后又是一个精彩的人生!前辈,你就饶了我吧,那种一天到晚除了苦修就是苦修的生活,真的不适合我。” 紫衫妇人微微阖眸,偏头望了黛月一眼,对眼前人的言论似乎有点不可思议,却又无从辩驳,沉吟片刻,倏地换了一张笑脸,道:“那我问你一个问题!既然你不想修炼,又跑来此地干什么,锻炼身体吗?”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黛月,好一阵悠然自得的样子。 黛月微叹了口气,道:“此事真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究其原因,只能归咎于我的命运多舛呗!” 紫衫妇人掷地有声地说道:“错!究其原因,是你弱他强!” 黛月瞪大一双清澈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心道:既然你都知道我是被虏过来的,还问,诚心羞辱人吗? 紫衫妇人似乎看破她的心里话,朗声道:“本尊并不想羞辱你,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如果反过来,你强他弱,他能把你怎么样?” 这句话真是说到黛月的心坎里头去了。 谁不想成为威震四方、呼风唤雨的大能? 放眼现世,修仙问道者无数,到后来,别说能够悟道历劫飞升、就算是经过千锤百炼、爬到半山腰者都寥寥无几,更何况是自己这种在山脚下徘徊不前之辈。 想到这里,黛月弱弱地摇摇头,十分有自知之明地说道:“我强他弱,那不可能。甭说我没有他那种修炼的天赋,就算连求道的决心,也是差了个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正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我根本不是修仙的料,顺其自然,乐知天命才是生存之道,这辈子??????” “打住!打住!”紫衫妇人极其没有耐心地打断了黛月的说话,“没有遇见本尊之前,你当然不可能是离苍的对手。但现在不同了,你遇见了我,只要你好好听我的,按照我教的方法去修炼,甭说超越离苍,怕是在当今世上,也无人能出你右者!” 啧啧啧,这牛皮吹上天了,麻烦请告诉我你是怎么被困在这里的啊? 黛月的嘴角不自觉抽了抽,为了更好表达自己的疑问,她细细地把上述的话嚼了嚼,换了个方式问道:“聊了这许久,还不知道前辈尊姓大名,也不知道前辈是哪里人氏,为什么一个人在此修炼?” 一连窜的问话,表面上是关心对方的寒暄之词,实际上是想三言两语里套出点底细。 第82章 黛月拜师 紫衫妇人心里明镜似的,怎么会不知道黛月想什么,可她非但没有遮遮掩掩,还喋喋不休地把自己的来历抖了个底朝天:“本尊乃黑峰山青木派大掌教樊离紫,道号魅芒仙尊!” 黑峰山准确来说,其实并不是仅仅指一座山,而是栖仙国东北方向与万妖国交界处的一整条山脉,是地心世界里海拔最高的山脉。 西起乌鲁城的南特峰,东至雅藏江大拐弯处塞瓦峰,全长两千四百多公里,宽两百到三百公里,是一条天然的国界。 修仙界的大能无数,却并不是所有的大能都喜欢入籍栖仙国,更有不少顶尖人物不屑于修学《大般若道 六甲神书》的飞升窍门,各自顿悟,自立门派,隐匿于深山老林之中潜心修炼,这些个出离世外的修仙门派,能成功飞升者不在少数。 既不入籍栖仙国,当然就不可能在栖仙国境内自立门户,所以黑峰山便以其独特的地理位置,成为大多数不合群的大能们首选之地。 青木派是这些所有境外杂派中的姣姣者,其门派集众家之所长,注重内修之术,以化炼内丹为主,注重人身的精、炁、神的修炼,派中有不少顶级修真秘籍,是个名副其实的有真货的门派。 更加让人顶礼膜拜的是,青木派大掌教魅芒仙尊传说是位真正的仙人,不仅教授出大能无数,而且成功历劫飞升的有数十人之多,一度成为几代栖仙国国主想要拉拢的对象。 对于这些真正遁世修仙的少数门派,黛千凡采取的是放任自由的政策,但不知道为什么,青木派近百年突然间销声匿迹,自掌教至道童,一夜之间全部不知所踪。 这件大事一度闹得沸沸扬扬,黛月略有耳闻,黛千凡派了人明察暗访,却一直不得究竟,后来栖仙国也出现不少大事,黛千凡无暇他顾,此事就不了了之。 黛月斜瞥了对方一眼,觉着此人颇有一番高风亮节的雅韵,又具飒爽怡人的英姿,却是半点也没有感到此人具备那种传说中大掌教所特有的仙风道骨,反而隐约透出几分沉沉的死气,不禁对对方所言起了疑心。 紫衫妇人眼角余光扫到黛月脸上隐晦不明的表情,微微嗻叹一声,又道:“本尊经年潜心修炼,一次凡心涌动,便偷偷下山到地表的人间界游历一番,途中遇到一位当初猪油蒙心般认为的修仙奇才吕鸿天,让他拜入我门下,成为我嫡传弟子,悉心传授道业,谁知此人立心不正,学成后趁我历劫之时??????” 黛月疑惑不解地插嘴道:“我听说你已经是一位历劫飞升了的真仙,何以又再要历劫?” 紫衫妇人浅浅一笑,双眼眸瞳孔里似乎装着一汪清泉:“傻孩子,仙人也是要历劫的啊!仙人看破执念,放下自我只遵天数。经一定年轮,便要历一个量劫,数个量劫之后,心中一应私念杂想自会逐渐消除,消逝掉对一切事物包括亲人、感情、面皮、弟子、教派的任何生灵欲望。不再在乎是非、因果、生灭、善恶分别、公道、私道,如那鸿钧一般,成就大道。以至新的仙人诞生,重复,如厮循环。只是过程稍长,在你们凡人眼里面,动辄成亿上万年的时间,被认为是长生罢了。” 紫衫妇人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倏地僵在了半空,继续道:“我寿数已高,算出不日将有一量劫劫数,便只好把教派中一切事务交于鸿天,闭关修炼,准备安心扛劫。可是令本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吕鸿天居然是个身怀异心之畜业,趁我历劫的当口,将我法身打散,偷走我青木派镇派之宝离往石!” 言及此,魅芒仙尊好不心痛,不由自主停了一下。 黛月也听说过离往石这件法宝的神奇之处,据说此物被激发到极致,具有扭转阴阳,穿越时空的能力。 “这丧心病狂的家伙,不仅偷走我的离往石,而且在一夜之间把门派上下三千一百六十五个弟子道童等全部杀害,自己却拿了离往石不翼而飞。本尊羞愤莫名,一丝执念四处游荡,最终落在离苍的武功山上的一块灵石里头。当时我的三魂七魄被天雷打散,散落在外,也许是上天生了恻隐之心,让我有一魂附在了灵石里,才不至于消失在茫茫天地中。” “我附在灵石头里,细细观察了离苍许多年,发现这孩子除了有点心高气傲,做事情急于求成之外,其实人品还算过得去。于是准备现身说法,收下他为我徒儿,授道教学,好让我这许多年的所修所学有个传承,顺道帮我找到那位披着羊皮的狼,替天行道。” 言及此,紫衫妇人眼波流转,盯着黛月的双眸兀自看了一会,又道:“却不知道我已非仙家之身,剩下的一缕亡魂薄如空气,这百年来,除你之外,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感受到本尊的存在。” 黛月:“??????” 妈呀!说了这么久,原来是我撞鬼了! 她的小心肝不由自主地开始快马加鞭玩蹦迪,一阵微风刮过,她自心底里觉得这风有点阴冷,牙齿开始哆嗦起来,有些生硬的问道:“那,为,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才能看得见你?” 紫衫妇人见状,长长伸了个懒腰,然后盘腿坐在一块散发着七彩琉璃光芒的石头上面,闭着眼睛道:“我也不太清楚,机缘吧。也许是你吞吃了我的爱宠血肉巴蛇的内丹,又或者是你身上有某种连我都看不清摸不透的特质。” 总而言之,传承我的道业,替我报仇雪恨的重担就落在你身上了。 紫衫妇人眯起眼睛,偷偷地瞄了黛月一眼,见对方吓得额角都已经渗出一层白毛汗,登时觉得又好怒又好笑:“怎么?本尊的一丝残魂真就这么可怕吗?” 黛月很想回答,对,我想回家。 毕竟此话出口伤人太甚,只好把它和着口水咽下肚去,违心地摇摇头,忽地反应过来对方此时正在闭目打坐,忙答道:“没有的事!” 紫衫妇人嘴里低低地念叨了几遍什么,倏地神情显得肃穆又专注,道:“本尊的时日无多,在此再问你一句,可愿叫我一声师父!” 言外之意再简单不过,就是你若然当我的徒弟,就要肩负清理门户的重任。 黛月十分惆怅,来来回回在小窄洞里踱来踱去,思前想后踌躇半晌。 紫衫妇人似乎看透对方的心思,又道:“离苍只得了我在这块灵石激发出来的极寒极热之境的滋养,练功已经突飞猛进,他人不可企及。而你呢,不但吞了我爱宠血玉巴蛇的内丹,而且有本尊亲自传授功法,不是我夸,不日你定能远远超越于他。到时候上天入地,随心所欲,谁还敢绊你脚步!” 这最后的劝说简直恰到好处,黛月怯生生地想:既然我暂时出不去,留下来学学法修修仙也未为不可,一来可以打发掉无聊的光阴,二来又可以稳住这老妖婆,三来说不定我走个狗屎运,修成大能,连离苍也不能把我咋的,嗯嗯,至于以后怎样,那就以后再说。 于是装作一副醍醐灌顶,完全被对方洗脑的样子,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好!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说罢双膝跪地,郑重地对着紫衫妇人拜了三拜。 拜入魅芒仙尊的门下不到一天的时间,黛月的人生从此就变得生不如死。 凌晨三更天,漆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正是黛月神游太虚,乐颠颠地拜会周公的时刻。 倏地一阵清冷扑面,睁眼一看,魅芒仙尊紫衣飘飘,双眸冷冷,定定地看着她,语气严厉得无以复加:“都三更天了,还不起身修炼,睡得死猪一般,何年何月才能企及到大道!” 卧槽,才三更天就要起来练功! 黛月忽地觉得皇外祖母黛千凡的形象倏地变得十分高大,并且实实在在体会到她疼爱自己的一面了。 她幽幽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领,被魅芒仙尊毫不客气地用一捧清泉泼湿了一大片,扁扁嘴,差点委屈得落下泪来。 出得山洞,几缕冷风拂过,黛月禁不住一个激灵,一身的懒筋钝骨顷刻间被荡涤一空。 魅芒仙尊盘坐于自己的灵石之上,开始了一天的吐纳打坐。 黛月静静地沐浴在冷风中半天,对方才慢悠悠地开金口说话:“修真之法,大体有三种途径:有动而修者、有静而修者、有动静兼修者。 动而修者,其法两途:其一乃依人为创编之功法套路,依式而动;其二乃神动而修者,此法静极生动,识神静寂,元性调动,而形体自动,其动受元神所指挥,不以主观意志为动念,千姿百态,顺应自然,乍看杂乱,实则有规。它的功效较之上一种优胜一筹。 静而修者,即静坐收心放心,炼己采药,如得真诀,其成功一样有望。但费时较久而已,以静修入道,性光易得,命火难求,特别是年龄稍长和身患陈疾者较为不宜。 动静兼修,此法较前面两种单一修法更完善,更合道之法则。动静兼修之法,掌握了神形兼修,性命双修之总旨。由静而动,再由动而静,即得整修和兼修之真趣,外动内静,内动外静,动和静只是相对而言,此乃自然法则。例如灵动前的入静,形静而神动,继而形动则神静,特别是识神知而不守。灵动完毕后上坐存想,则是外静而内动。动静兼修,较之纯以动而修者或纯以静而修者为佳,其功效明显,其费时较短。 聪明的人修真,往往选择动静双修之法。 但是这种方法有个弊端,在修真途中,许多人未得真诀,不悟大道,整日里枯坐顽强,日守干锅,假烹假炼,不辨水源清浊,不明采药法度,长期神入气穴,死守不退,神被包,到时候就会结成‘死丹’一颗。 这样的修士只能求祛疾延年,最多炼至一鬼仙而已。” 何谓鬼仙? 第83章 灵脉仙筋诀 原来仙道修炼大概有五个品阶,分别为: 第一品,天仙,即阳神成就之后,继续加强序化程度而不断壮大,能力逐渐扩展,最终彻底超越宇宙物理限制,依元神界生起新的宇宙,并主宰其宇宙,摄受有缘众生,以无量化身引导众生趋向无上成就。 天仙者,宇宙万物之主宰也,天仙级修炼者是以阳神有足够的能力随意进入超信息态(不是隐形术,而是身体与元神界合一),并可以随意由超信息态化出形体身(如同无中生有)为成就标志。 第二品,神仙,超越玄关境界,进入明体境界,依元神力量铸造阳神。 神仙级修炼者是以阳神可以离开肉体独立生存为成就标志。 第三品,地仙,由正定而获得玄关(明点)显现,但因见地不到故不能超越玄关境界,即以此境界为究竟住处,依玄关之力量摄持改造身体,或依玄关求神通,肉体寿命可突破基因限制。 地仙级修炼者是以肉体不再受到基因的衰老限制为成就标志,另有发展方向不同者,则以近似于阳神力量的空间物理作用能力为成就标志。 第四品,人仙,不追求成就道果,而以调摄真气之术养生健身,提高生命场序化强度,提高抗御外界邪恶信息能量侵袭的能力。 人仙修炼者以达到百邪不侵、百病不生、延年益寿为成就标志。 第五品,鬼仙,不追求成就道果,也不顾自己的身体健康,而着意于外求神通异能。 鬼仙级修炼者是以达到阴神出壳为成就标志,那些通过修炼各种符咒法术以及召请外界信息能量体附身而获取超能力的术士均属于鬼仙级乃至鬼仙级以下。 达到神仙品则为圣贤级修士,地仙人仙鬼仙均为凡夫级修士。 黛月作为一个被赶驴上树的修士,当然懂的这些,她踟躇再三,脑子里粗略地过了一遍心中仅有的学问,决定还是不耻下问,低眉顺目道:“那敢问师父,可有修炼法门能快速提升至鬼仙级别?” 魅芒仙尊挑起一边眉毛,差点没被对方的胸无大志当场气晕! 尼玛,合着本尊平心静气说了一大通,你这家伙就只敢染指到鬼仙级别而已!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天空喷将出去,口中喃喃自语道:“无极、禅定,无极、禅定!” 黛月见对方半天不曾言语,神色仇恨莫名,内心倏地窜出一只大白兔,扑腾扑腾乱跳。 魅芒仙尊似乎花了她平生最大的努力,才慢慢平复下来,剜了黛月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本尊虽然只剩一缕亡魂,但眼睛也不至于瞎,以你的根骨,修成天仙都有可能,更甭说是神仙地仙人仙鬼仙的级别。” 她说这话时语气清冷,期间还略带点不屑一顾,可是禁不住里面的内容鼓舞人心,黛月闻言,高兴得心花怒放,差点就手舞足蹈起来,连刚刚一直萦绕身侧的瞌睡虫都一同跟着不翼而飞。 她脸上绽放出一朵花,上前两步,双手合十,虔诚地往天上地下拜了三拜,然后激动地问:“那我要是现在刻苦努力,潜心修炼,多长时间可以证得大道,飞升成为天仙?” 魅芒仙尊板着脸,道:“此事讲究机缘,快则几年,慢则几十年不等!” 这样的回答完全出于意料之外,黛月原本是抱着对方会扔一个成百上千年的**过来。 黛月听后精神抖擞,恨不能马上进行修炼。 魅芒仙尊睁开半开半合的眼眸,淡淡地扫了黛月一眼,道:“凡事不能操之过急,需以平静的心态处之,得之泰然,失之也泰然,方能成功!” 黛月点头如捣蒜,郑重得仿佛要出席什么大典似的。 她现在哪里想到,魅芒仙尊在不久的将来,囫囵吞枣般一股脑地塞一大堆学问功法给她的时候,简直被这句话打脸打得无地自容。 魅芒仙尊见对方十分地求学心切,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意,又道:“本尊今日先传授你一要诀,名唤‘灵脉仙筋诀’。此诀乃昆仑神墟得道的十二位老君所创,迄今为止还没有传到凡间来,你是第一个修炼此诀的凡人,实乃天大的机缘,望能好好珍惜!” “嗯!”黛月认真地点点头。 “‘灵脉仙筋诀’主要是静坐吐纳练气,属于静修。等你把这门功法基本掌握后,我再授你一套‘天极雷法’,‘天极雷法’乃上天界雷部神兵的秘技,放眼当今四海八荒,也就只有七煞星君的七星玄杀术能与其一较高下。 ‘天极雷法’主要修炼你的精炁神,属于动修。一静一动两门功法,是我青木派至高无上的秘籍,是本尊钻研多年所得出的动静兼修最佳法门。” 黛月深深一鞠躬,道:“是,徒儿紧记师父教诲!定当努力修炼,不负师父所托!” 魅芒仙尊轻轻点了点头,道:“‘灵脉仙筋诀’只有简简单单四句口诀,分别是通任脉后通肾,通带脉中通冲。通阳关上通心,前通脉后通肾。” 黛月:“??????” 尼玛,什么样的乱七八糟的肾啊,冲啊,心啊的。 才不到几秒的时间,黛月就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刚才气冲牛斗的豪情万丈一落而空,瞬间恢复至从前那个一听到修仙问道脑袋里面就马上乱成一锅浆糊的水平。 魅芒仙尊不是皇家道观里的几位黛千凡聘请的先生,黛月不敢撒小姐脾气造次,只得一脸泫然欲泣,眼巴巴地盯着魅芒仙尊那一张一合的翘唇,恨不得从中挖出一点一知半解的知识来。 魅芒仙尊似乎早料到对方会有如是的反应,微微一笑,继续道:“此诀秘要,主要在于修炼吸纳吞吐,摄取天地日月之精华,为己所用。虽然短短四句话,却是分别四重境界,每一重境界又细分三个层次,一共十二层。 第一重‘通任脉后通肾’:就是呼吸,吸气时由生死窍后督脉上顶,与任脉连接,呼气时由前任脉降至生死窍。 第二重‘通带脉中通冲’:就是呼吸,吸气时由生死窍带脉,分开双至后腰眼,双上两背尖定住,呼气时由两背间双走两肘外,走中指至两手心定住。 第三重‘通阳关上通心’:呼吸,吸气时由两手心双回到两胸前定住,呼气时由两胸前双降至带脉归一处,回生死窍。 第四重‘前通脉后通肾’:呼吸,吸气时由生死窍上升至心下二寸定住,为冲脉,不可过心,呼气由心下降至生死窍,双走两腿外,至涌泉穴定住。 如此循环反复练习即可。” 谢天谢地,这样详尽的解释还差不多! 黛月不自觉伸手抹了一脑门子汗,心里真害怕对方会丢下一句“自己领悟!”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 她遁着对方所说的一步步吸气呼气,呼气吸气。 一天过去,肚子里在敲锣打鼓唱大戏。 魅芒仙尊大喜:“奇才啊!才一天时间,你居然就可以练气练出声感来。咦,你脸色为何如此苍白!” 黛月只觉天旋地转,连说话的礼气都几乎使不出来:“不是师父!那个,我太饿,肚子在咕咕叫!” 魅芒仙尊:“??????” 嘶,差点忘记她还没有到辟谷期! 只好轻咳一下,表情略微一松,掩饰住尴尬:“嗯,本尊得道数百年,竟已忘记凡人需饮食以补充元气,你去吃点东西,顺便休息一下!” 黛月面带喜色,连忙应是,点头而去。 第二天三更天,黛月照例被泼水叫醒。 憋着一肚子气,呼吸吞吐了一天都没有感觉到吸气时有真气由生死窍后督脉上顶,与任脉连接,呼气时有真气由前任脉降至生死窍。 响屁倒是不少! 夜色已深,黛月又开始饿得头昏眼花,小心翼翼地望了魅芒仙尊一眼,低眉顺目道:“师父,我??????” 魅芒仙尊挥一挥手:“去吧!” 第三天三更一到,黛月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迅速跑去练功的地方。 魅芒仙尊早已经候在那里,见对方今日如期而至,点点头,目中一抹喜色一闪而过:“没错,修炼就应该有此恒心!” 黛月心底苦笑:我其实是怕被冻水淋多了会着凉生病啊! 表面上却毕恭毕敬,点头应诺。 这次魅芒仙尊教导得很用心,亲自手把手指点她如何吸纳,如何运气。 但,今天黛月却连响屁都没有! 她有点颓丧,耸拉着脑袋,问:“师父,我是不是很笨,根本就不是什么修仙的料?” 魅芒仙尊沉吟少许,目光闪动,微微摇了摇头:“不一定,我派中的‘灵脉仙筋诀诀’乃上天界的静修之法,一般人学习起来有些困难,你要相信自己,不能失去耐性,正所谓坚持就是胜利。成功往往属于那些能够淡定从容面对困难与挫折的人。 今天不行就明天继续修炼,明天不行就后天继续修炼,师父有耐心,更加有信心帮助你迈过这道坎!” 魅芒仙尊说话的时候语气温柔,态度和蔼,让黛月一时间受到不少鼓舞。 第84章 天芝草 三个月后。 魅芒仙尊如果有毛的话,估计要被气得全部炸开:“我决定,如果你今天还是摸不透‘灵脉仙筋诀’第一层的入门诀窍的话,就别吃东西,晚上也别睡觉!” 她黑着脸,语气带了点不容辩驳的犀利。 黛月:“??????” 啊,之前是谁说要有耐心,更加有信心帮助自己迈过这道坎来着! 嘶,女人的话靠得住,母猪都能爬上树。 黛月瞳孔一缩,心里拔凉拔凉,重新换个姿势盘膝打坐,片刻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师父,我炼这么久,一点也没有体会到哪里有灵气入体的感觉,反而是四肢百脉仿佛被什么堵住似的,淤塞不畅,手脚麻木痛苦??????” 都说初生的牛犊不怕虎,黛月面对着师父们的这种被气得上蹿下跳的情况,司空见惯,闻言也没怎么放心里去,反正她是少了害怕这根筋。 “闭嘴,”魅芒仙尊强忍着内心的愤懑,“放松身心,努力把自己融合到天地之间,吸气时慢慢把真气由生死窍后的督脉往上顶,与任脉连接,呼气时再慢慢由前任脉降至生死窍,来,再试试。” 这句话魅芒仙尊都不知道重复过多少遍,徐若萍一直迫于对方强大的气场,不敢反抗不敢牢骚,只能努力地进行着一遍又一遍的呼吸吐纳。 唉,真是,跟黛千凡一个德行。 很快,夜幕降临,一簇淡淡的月光打在她由于饥饿而变得极度苍白的脸庞上,几颗汗珠被风一吹,顺着额角慢慢往下,更显可怜。 魅芒仙尊一言九鼎,说到做到,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她还没有要让黛月离去吃饭的意思。 结果是?????? 当魅芒仙尊打坐完毕,站起来正准备上前观察一下对方的修炼进境时,却发现黛月双眼紧闭,呼吸微弱,一动不动。 用手轻轻一推,黛月整个人仿似一根木头,骨碌骨碌从石板上滚落下来,饿昏了。 魅芒仙尊轻叹一声,抬手打出一丈白绫,绑了她信步走往离苍的练功房。 魅芒仙尊袖口中的白绫有神识,主动把黛月放在床上,把一些点心和在水中搞拌几下成糊状,再喂她吃下。 有了食物下肚,黛月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睁开眼,就见得魅芒仙尊阴沉着脸,直勾勾地瞪视着自己。 一丝凉意从后脊梁骨直窜上心头,黛月低下头,小声道:“师父,这么久过去了,徒儿还是原地踏步。我想,我根本就是天生的资质愚钝者,恐怕这辈子都甭想修成什么仙。要不这样吧,你还是继续寻找一个更加合适的,而我呢,在这儿继续面壁。” 这话说得颇有一番道理。 黛月自己心里打了个小算盘:放弃修仙,等离苍来了就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态度,求他原谅,然后再想办法通知栖仙国那边,到时只要自己尽量拖延时间,自会有人前来救援。 小算盘敲得噼啪响! 却万万没有料到,魅芒仙尊现在就像一只爆竹,一直鼓一肚子气,就差那根导火线。 黛月刚才的一席话就是那根导火线。 一声河东狮吼震彻天地:“你特么的就想耍老娘是吧!明知道这么多年以来,就只有你一人能感受到本尊的存在,不好好修炼就算了,还说这一大堆丧气话!” 言毕,一丈白绫从天而降,唰一下勒紧她两只脚的踝关节,把她倒吊在半空。 “今天你就这样进行吐纳,安心修炼‘灵脉仙筋诀’第一层,找不到窍门别想下来!” 冷冰冰丢下这句话,魅芒仙尊一闪身,不见了。 黛月:“??????” 杀人啦! 这样子把人倒吊在半空,别说吐纳,吐血还差不多。 她双手在空中胡乱扑腾,几番挣扎无果。 “哎,师父,我知道错啦!你快放我下来,我努力修炼就是了!” “师父,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要呼吸不了啦!” “师父,我??????” 大喊大叫了一番,黛月彻底失望,最后一句话已经没有力气说出来,两眼一翻,又昏过去。 魅芒仙尊开天眼远远观察,最后暗叹一声,心灰意冷,抬手一扬,收回白绫。 黛月好一阵才悠悠转醒,一线细细的光线映入眼帘,发现魅芒仙尊背对着自己站在门外,身后是她拉长的背影,孤寂又悲怆。 黛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呆呆地望了她一眼,忐忑不安,想说话又不敢说,只一味地手足无措搓自己衣角。 魅芒仙尊沉思许久,最后实在不甘心,决定铤而走险。 她袖口一扬,挥出那道白绫,然后低低地默念了几声口诀,白绫凌空而起,眨眼便消失在茫茫天地间。 黛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师父这样做的用意,不过从对方的态度和眼神,肯定接下来不会是好事。 傍晚时分,那道鬼魅般的白绫飘了回来,同时带来的还有一株熠熠生辉的灵草。 黛月像往常一样,在魅芒仙尊旁边瞌睡着打坐,听见动静,忙偷眼瞄了一下。 只见魅芒仙尊不动声息,挥指一弹,那仙草便罩在一只气泡里头,紧接着,气泡慢慢收紧,灵草似有神识,不断扭摆身体,慢慢萎缩,最后化成一颗花生米大小的草绿色的丹药,落在魅芒仙尊的掌心处。 黛月正诧异间,魅芒仙尊的目光蓦地射了过来:“你现在还是没有感觉到有天地灵气入体的感觉吗?” 黛月抿着嘴唇眨眨眼,谨慎地摇摇头。 魅芒仙尊黑着一张棺材脸,苦笑一下,挥指一弹,那颗草绿色的药丹嗖一下,破空而至,准确无误地弹进黛月嘴里,还没等黛月完全反应,小小的药丸便顺着喉咙一直滑进她肚子里。 “修仙对于大部分人资质平庸之辈来说,真的是很难,很多人潜心修炼几十年,最后能结出金丹的都很少,但本尊见你颇有仙缘,为何悟性就这么差。” 魅芒仙尊永远想不明白,黛月只有在毫无压力以及心甘情愿的情况下,学东西才能手到擒来。 她站起身,背负双手向黛月走来,目光在她身上溜了一圈,“罢了,悟性差就悟性差,吃了我给你的丹药后,再按照‘灵脉仙筋诀’的第一重口诀进行吐纳试试!” 黛月惊疑不定地望着她:“师父!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呀?” 魅芒仙尊淡淡地回答:“姑射山的天芝草!” 黛月:“??????” 天,姑射山的天芝草乃上天界的仙草之一,有起死回生,助长灵力的功效,是姑射山的镇山之宝,魅芒仙尊如何能轻易采摘到,莫不成是偷来的。 偷窃仙界秘宝,这可犯下的是大罪,轻则打入刹婆天牢,重则遭天谴灰飞烟灭。 黛月越想越害怕,禁不住冷汗涔涔而下。 魅芒仙尊看在眼里,若无其事一笑:“不知者不罪,就算受罚,也轮不到你,担心什么?” 黛月倏地眼圈一红:“师父,黛月资质愚笨,有负师父重托,实在是不配师父如此待我!” 一直以来,黛月对魅芒仙尊都持一个警惕态度,对她所述,也是半信半疑,故而听到对方门派不幸,也并未有多大感触,就连自己拜师学艺,也从来端的一副门外汉的态度,如今见魅芒仙尊为让自己修仙有所突破,竟然不惜犯天规盗取灵药,一下子悲从心来,泪水一滴滴滚珠似的掉下。 抽泣片刻,想了想,下定决心要认真努力修炼。 魅芒仙尊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围着黛月又转了一圈,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奇怪,天芝草的功效怎就只有这么一点,难道她体内有什么制约修行的特质不成?” 黛月却发现自己渐渐地进入一个难以名状的空灵状态,平时打坐产生的麻木疼痛感消失,内府中一股暖流源源不断,一遍复一遍地洗刷着自己的四肢百骸,舒畅无论。 也不知过了多久,倏一睁眼,几缕西斜的日光透过头顶的树叶,繁星点点般洒了下来。 黛月慢慢地站了起来,随意活动了几下手脚,发现自己枯坐一天后竟然没有从前那种麻痹僵硬的感觉,反而血脉周流,全身贯通,当下心情激动,沾沾自喜地想到: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我却没有半点的疲惫感和饥饿感,难不成才一天功夫,就达到了心动境而自然辟谷? 心动境可以自然辟谷,辟谷就是不食五谷,通过吸风饮露而达到身体能量的供给状态,属于修仙过程中差不多进入到中等水平的境界。 黛月暗搓搓地给自己一天的辛苦修炼打了个大大的满分,高兴劲还没过,倏地抬头,猝不及防地就对上了那边高坐悬台、屏息打坐的魅芒仙尊的那张愁苦脸容。 黛月一脸的求夸赞、求抱抱的表情,拖长声音低低地喊一声:“师父,我这次已经突飞猛进了,不仅能把天地灵气尽数吸纳,而且好像跳跃式达到了心动境!” 魅芒仙尊屁股坐得很稳,半点没有要下来的意思,闻言连眼皮都不抬,神色不动地挖苦道:“普通人打坐之所以腿脚麻木,皆因腿之内外血管受压闭塞,阴邪气血见阻不得畅流所致。你刚刚服食了天芝草,驱除了一身百窍之阴邪,所以静坐一天毫无障碍,仅此而已,没什么值得好高兴。” 黛月被兜头淋了盘冷水,也不敢反驳,只好讪讪地跟魅芒仙尊告辞,回了离苍之前给她准备好的休息房。 房里一切如旧,倘不是亲见,恐怕谁也不会相信贵为九五之尊的离苍陛下,练功房里的一应物事竟如此简朴。 第85章 天极雷法 今天修炼小有所成,黛月心情大好,一瞬间又恢复到从前那种没心没肺的状态,准备坐下来慢慢品尝食物。 她微微低下头,发现点心盒里仍然装满点心,不由得有点发憷,心道:奇怪,房里没有半点活物的气息,这几个月分明没有人进来过,盒子里的点心到底怎么回事? 一瞬间,她想起离苍临走前曾经说过,此盒内有玄机,点心一时半会吃不完。 黛月伸手拿过木盒,直觉这木盒不简单。 捧在手里沉甸甸的,肌肤触碰处自然而散发出一层无形的冷气,盒子的表面雕刻了很多奇异的花纹,咋一看,整个盒子浑然天成一种古朴的神韵。 黛月的好奇心突然爆棚,一反手,把盒子里的点心统统倒了出来。 一阵清香扑鼻,用手一摸,点心还有余热,就好像刚刚出锅不久。 她的肚子本能地咕了两声,到现在才明白,自己其实还没有到达辟谷的境界,食物的诱惑,并非源自口腹之欲,而是确确实实自身的需求。 她一边往嘴里满满地塞点心,一边细细欣赏起这木盒的花纹来。 有字,但不认识,有画,也不好看。 琢磨了半天,没有研究出个一二三,正准备放下转而打坐入定休息,却震惊地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木盒里再一次变戏法一样盛满了点心。 嘶,我捡到宝贝了! 黛月喜滋滋地想,栖仙国的宝库里头有不少宝物,但绝大部分都是些煞气较重的法器之类,跟这宝盒比起来,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这宝盒用来放点心,简直太大材小用。 她摸摸下巴,贪婪地想,不知道这盒子能不能复制出很多的上古法宝,老妖婆常常带在身上的那只乾坤如意宝葫芦她早就想要了,无奈黛千凡宝贝得不行,黛月曾经撒泼打滚一应手段都用上,就是不愿意让她把玩一会。 要是有了这只宝盒,呵呵! 黛月的嘴角暗暗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带着这种斩获至宝的心情入定,黛月很快便忘记魅芒仙尊的严厉,睡到第二天凌晨四更天,结果再次受到冷水的洗礼,醒来后继续练习‘灵脉仙筋诀’。 第三天、第四天一连七天鸡未鸣叫,黛月就被魅芒仙尊拉出去打坐吐纳,天天独自一人对着空气吸呀呼呀。 很快,新茅坑不够三天香的激情被消磨殆尽,黛月身上的懒筋全部出来造反,怂恿着她打起了退堂鼓。 可惜魅芒仙尊不比黛月曾经的老师们,黛千凡顶多就是拿着鞭子赶猪上树,魅芒仙尊却是拿着刀子赶猪上树。 黛月每每偷懒,她袖中的白绫便会飞身而至,直接勒住她的双脚踝关节吊在半空。 这种惩罚方式简直奇葩,古往今来恐怕没有哪几个徒弟有过这样的待遇。 而且,黛月不知道是否自己被吊晕了有错觉,在魅芒仙尊大发雷霆要惩罚她的时候,好像,看到对方那双漆黑如深潭的眸子里,映出一双双瞳! 大凡人或者动物,每只眼睛都只有一个瞳孔,这是大自然的规律,然而有好几次,黛月清晰地瞄到对方,暴怒时眼眸里确确实实出现双瞳。 黛月的第六感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个好的兆头! 也亏得黛月皮糙肉厚,这样子的吊法都没有断气,莫不是自己哪位祖先在暗中保佑。 拿刀子赶猪上树的方法果然比拿鞭子赶猪上树见效快,半个月的功夫,黛月就已经隐隐感觉到内府中有一颗金丹在丹田处若隐若现地犹抱琵琶半遮面。 大喜,这就是传说中修真境界的金丹期! 她竟然跳过开光、融合、心动三个阶段直接凝出金丹。 当她隐忍着内心的狂喜,遮遮掩掩地给魅芒仙尊报告这一经过的时候,又被对方泼一盘冷水。 “有什么值得好高兴的,你之所以这么快就凝出金丹,完全是因为服食了天芝草的缘故,其中多少有点揩了法宝的光。” 魅芒仙尊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神情一如既往地清苦落魄。 什么?天芝草竟然还有这样一种奇效。 早说啊,先不吃,让宝盒多制造几颗,说不定到时候都不用修炼了,直接飞升。 黛月喜滋滋地想,一眨眼,脑海里又脑补了一出魅芒仙尊因偷仙草遭天谴而被打入刹婆天牢的情景,制造草丸的事马上打住,继而又再萋萋惶惶地想,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地练功好了。 魅芒仙尊不知道这家伙片刻间脑子里已经幻想到十万八千里,只见其神经兮兮地一会点头一会摇头,还道对方在洗心革面认真努力。 她的神色稍稍缓和一下,脸上绷紧的肌肉有所松弛,嘴角微微含笑:“既然你借天芝草的奇效,在修炼上得到较大的飞跃,那么本尊也不想让你错过这个机缘。今天就再传授你一种呼风唤雨的法术——‘天极雷法’!” “天极雷法?” 黛月忽而想起胡一辉曾经迅捷无伦地打出过一记五雷神掌,助她躲过上古凶兽獓狠的袭击,便问:“是五雷神掌吗?那个修习起来可不简单,顶尖的大能想要完全掌握估计也得花上个十年八年的时间,让我学习这个的话,恐怕??????” 她吞吞吐吐没有把话说完,言外之意却很明显,修炼‘五雷神掌’,以自己的资质起码要炼个百把几十年,到时候莫说离苍不会原地踏步,这么长的时间里能保证不会发生什么别的事情吗? 譬如说,强那个什么的,又或者是逼婚? 修炼到后来自己的孩子都要成家了,自己再去打败孩子他爹跑回家,有意义吗? 越想越害怕,一个不留神都想到要当奶奶的事情,黛月的脸色变的越来越晦暗,后背涔涔出汗,丰富的想象力把自己吓得不轻。 魅芒仙尊与她相处久了,知道这孩子有钻牛角尖的毛病,见对方自顾自出神了片刻,神情却比走火入魔还要恐怖,马上解释道:“别担心,本尊传授你的是正宗的仙家法脉,与修仙界里头流传的五雷神掌有着极大的区别。只要得仙缘,有异应,法术随时可成。” “真的?” 黛月的双眸一瞬间变得清亮起来,用力晃一下脑袋,把刚才一应恐怖的想法一甩甩到天外去。 魅芒仙尊点点头:“所谓静则金丹,动则霹雳,一旦内炼成丹,则可外用天极雷法。只有神气充盈,内丹成就,天极雷法随时可成。” 闻听此言,黛月终于稍稍心安,按着自己的胸口,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大大地呼出一口浊气。 魅芒仙尊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而此法一旦练就,其威力无量,可降伏六天魔鬼,可追九地精灵,炼度亡灵以生天,解释多生之罪咎。” “真的?” 黛月双眸发出精光。 “但是,修炼却极尽苛刻,故而修炼期间一定要平心静气,拼除杂念,不可偷懒懈怠,否则易生心魔!” 黛月的双眸一瞬间黯淡下去,但是,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但是! “‘天极雷法’属于动功,从易往难分静、虚、契、罔、軆、一、和、地、天一共九个境界,每一个境界跟修真的各个时期一样,细分初期、中期以及后期。 也跟所有的功法一样,‘天极雷法’的修炼越到后来不仅困难百倍,而且危险重重。 不过,如若你能炼至巅峰之境的天雷神掌的话,那么放眼四海八荒,恐怕没人能是你的对手!” 后面的这句话真是振奋人心,黛月再次重拾信心,正能量满满地点点头:“师父你放心,徒儿一定谨遵师父的教诲,努力修炼‘天极雷法’,争取早日攀登上巅峰之境!” 决心下得掷地有声! 魅芒仙尊撩起一侧的眼皮,狐疑地望了她一眼:“既然你有如此赤热之情,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们就开始进行‘天极雷法’的教授,如何?” “今天?这么快!” “对,你有何异议?” “没,没有,师父请讲!” 魅芒仙尊白了她一眼,继续道:“玄牝,乃是人之祖炁,又名神气穴,于腹中脐眼下半寸左右,乃天地之根,性命之本,此窍非凡窍,内中含有坎离精,凡人若能知此一窍,为道则真,为法则灵。” 神气穴? 黛月听得有点乱花渐入迷人眼,明明说的是要教授‘天极雷法’,为毛提这个神气穴? 她侧着头细细琢磨了一下:自己的医术尚算了得,奈何还真不知道人体有个这样的穴位。 “天极雷法不同于往昔的一些小方术,从根本上更加超越原始的使用鬼神符录,步骤繁琐的五雷神掌,是一个具有极深厚的大体系修炼。别走神,看什么看,说你呢。” 一道白光闪过,黛月被魅芒仙尊的白绫狠狠抽了一下腿肚子,登时双脚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才恍神了片刻,黛月就又挨了揍,接下来她不敢大意,收起满脑子的想象力,稍息立正,端好一个努力认真的姿势。 魅芒仙尊半合着眼:“第一步,需要先收气存神,惜精爱己,慢慢引导真元汇于玄牝,即神气穴。傻愣着干嘛,还不快试试!” 见黛月神神叨叨地望着自己,一副呆若木鸡的表情,魅芒仙尊又开始搓火,斥责道。 第86章 电成个外焦里嫩的烤乳猪 黛月刚才一不小心出了会神,听得对方呵斥,忙哦一声,盘膝而坐,闭目静心引气。 此时黛月对如何引导灵气入体的掌握已经十分熟练,如何沟通任督,如何疏通百脉,使周身真元开合自如,周转随意,全聚丹田,回归本位后又能随意到达周身任何部位,几乎是可以信手拈来。 “玄牝一窍,乃是先天一气,万法英华,金丹之枢纽。导气在于灵宝,谓之玄珠;在于神霄,谓之真王;在于天极雷法,谓之雷祖;在于炼度,谓之水火;在于南极,谓之圆光;在于符水,谓之灵光。嗯嗯,不错,就是这样,继续保持!” 魅芒仙尊一边解释一边斜眼里偷偷瞄了一下黛月,见其脸色红润有泽,一簇红光在玄牝处若隐若现,心知其练功有成,不禁暗暗赞许。 “第二步,散形为气,聚形为太上。内丹与霹雳同源,雷霆不过是元气之一部分而已,元气未判,未始有雷,太虚既开,太极始立。太极之数五,五居乎中,中黄正气,同乎一初,散在万物,遂分阴阳,阴阳之炁结而成雷。” 黛月闻言,又慢慢将玄牝中凝结起来的真元慢慢散形,过程中感觉自己整个人以脐部为主不断搅动出清劲之气,平地而起猎猎生风,吹得自己的秀发丝丝缕缕不断飘扬。 魅芒仙尊的嘴角挂了一簇淡淡的笑容:“引雷霆上则贯斗,下则伏渊,以风为媒,以电为妻,以云为奴,以雨为子。雷电之气,乃中天大魁之炁气,雷电风雨都是自然现象,是阴阳之气相感而产生的,可以由人的意念控制,只要操控人身之中的阴阳之炁得当,雷电挥手即来!” “第三步,尝试着控制自身的阴阳之炁!” “师父,什么是阴阳之炁?” “阴者,肾水也,调气运动自己的阴海之炁,遍满全身,则有阴炁(负电荷)也。阳者,心火也,冥想自己进入遍天地大火炎炎之象,烧开自身气宇,乃产生阳炁(正电荷)。阴阳之炁相辅相交,即可结成雷电。” 魅芒仙尊微微侧头,望见黛月脐部的那股红红如日的气流此刻竟已变成青紫之光,不禁倍感欣慰,暗自叹道:想不到此女居然有如此之绰绝的灵骨,天极雷法不日将大成有望! 黛月一直认真调气运功,不知道魅芒仙尊对自己的赞许之情,只隐隐感觉全身微微发热,似有低低的电流不断经转,搅合得身侧的气流翻滚不休,罡风烈烈。 “接下来最后一步,你尝试着把体内的阴阳之炁运于掌中,向着前面的石块随意一击试试!” 闻言,黛月倏地睁开双眼,暗暗引导着体内的炁气于手掌之上,“啪”一下,把前面假山上一块巨石击得粉碎。 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望着自己一双纤纤玉手,激动的连说话的声调都变了:“师父,这是我发出去的吗?” “废话!不是你发出去的难道是我发出去?” 魅芒仙尊直起腰身,闲庭信步般走过去那块大石上面,半蹲着捡起几块碎石头,喃喃道:“这家伙第一次试击就成这样,朽木还是可雕的嘛,说不定假以时日,也有望企及天极雷法之巅的天雷神掌!” 她心里暗暗欢喜,脸上却没有表露太过,只赏给黛月一个难得的和睦笑容。 可没等魅芒仙尊把她的那份笑意矜持地收好,整个人就地一僵,倏地冲口大喝:“停手!” 可惜已经迟了,乐得屁股都快要开成孔雀屏的黛月殿下手腕一扬,换了个方向,闪电般又发出一记霹雳神掌,打在魅芒仙尊常常用以打坐的那块巨石上面。 只听得“砰”的一声,那记霹雳如耀眼的烟火闪过,击在石头上如同皮球弹在铜墙铁壁之上,一下子反弹回来,“唰”一声,霹雳闪电悉数落在了黛月身上。 黛月瞬间感觉全身如同被亿万根利针密密麻麻扎中,整个人打了个大大的激灵,还没有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回事,一股浓浓的烧焦蛋白的味道便从四面八方涌进了她的鼻子。 味道太过芳香浓郁,以致于刺激得这段时间吃素吃得寡淡无味的舌头立刻疯狂分泌唾液,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幽幽地转过身去,几不可闻地问了句:“师父,哪里来的好香的烤乳猪啊?” 魅芒仙尊:“??????” 她望着整个外焦里嫩,嘴巴里喷着黑气,头发丝滋滋地冒着热烟的黛月公主,好想跟她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大姐,本尊坐的石头乃灵石,并且画有避雷神符啊。 原来,离苍为了保护这块从昆仑神墟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灵石,在其四周均画有各种诸如避雷神符、避水符之类,倘若遭到相同的挑衅,立刻反击,把袭来的风火雷电一应反弹出去。 幸运的是,黛月天极雷法初成,打出的雷击电压伏数不高,只把她烤成个酱香浓郁的黑无常,倘若是达到了天极雷法至高境界的天雷神掌,莫说她有一颗血玉巴蛇的内丹护体,就算是十颗,都能把她击成齑粉。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修炼达到天雷神掌的地步,离苍的几道小小的避雷神符,又耐得她几何。 趁着黛月还没有反应过来,魅芒仙尊觉得自己暂时还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为妥,于是不自觉地用手蹭了一下鼻子,难得十分体贴地说道:“今天时候不早了,修炼就到此为止吧,大家各自回去洗洗睡,明天一早继续!” 黛月抽动了一下眼角那几条烧焦的睫毛,兴致正浓不想这么快就休息,忙道:“太阳还没有落山呢,师父今天就这么快要走了吗?” 没等黛月说完,魅芒仙尊已经一阵风似的不见了踪影。 黛月不可置信地望着对方消失得无踪无影的方向,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不曾想摸出一把黑炭似的粉末,周身皮肤隐隐作痛,这才明白过来自己遭了电击。 她连忙跑去清泉边上一照,哎呀呀,里面那位头发眉毛糊了一片的非洲黑人是自己吗? 下一刻,整个道丹房周围的一片园林都回响起了黛月那把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师父,我不要活啦!” 晚上,黛月泪眼婆娑地抚摸着自己一寸寸已经被反反复复清洗过好几十遍的肌肤,头一次感到委屈彷徨无助之极,哼哼唧唧地哭了大半个晚上,这才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黛月使性子赖床赖到了日头高挂,任凭门外的魅芒仙尊怎么叫唤,就是不出来。 叫到后来,门外的魅芒仙尊似乎气极,兵兵乓乓一顿乱摔乱打,竟然似小孩子般把门外的一片紫竹林祸害成一片秃瓢。 黛月心里有点疑惑,为什么师父不像往常那样跑进来泼自己冷水,或是干脆把自己绑起来吊在半空中呢。 她纵使心里有气,但昨晚上的事情确确实实是因为自己瞎显摆而造成的,师父最多只连坐了个没有及时制止的责任,这样子迁怒于人耍脾气,实在是个比较可耻的行为,再加上在尊老爱幼这方面,黛月还是十分在意的,于是在房里面犹豫半天,终于磨磨唧唧地走了出来。 谁知她一踏出房门,一句“师父,对不起,徒儿以后再也不任性了”的场面话还没有说完,“砰”的一下,她当胸扎扎实实地挨了魅芒仙尊一记实诚的铁掌。 亏得她连日来学有所成,一阵劲风杀到时周身的自体真元条件反谢地运动起来,暗暗抵挡下了这掌中大部分的劲力,要是以往,早就被打去卖咸鸭蛋了。 黛月瞪大那双焦掉眉毛的双眸,招子都快登出来,怎么也想不明白,魅芒仙尊因何今天出手如此之重,简直是,要了她的命了。 “师??????”父字还没有出口,首先翻滚如怒涛的内府便撑不住,“呃”一下吐出了大口的鲜血,整个人如断线的纸鸢一样,直直地飞了出去,竟越过了几条小径,“咚”一声落在那条清泉里头,水花飞溅,嘴里喷出的鲜血都把一眼清澈的泉水给染红了。 魅芒仙尊尚不解恨,一个纵身飞跃,如白鹤展翅,飞扑而至,不偏不倚落在黛月跟前,举起左掌,猛然朝着她的天灵盖当空劈下。 还打!再打一下就没命了啊,师父! 黛月颇为愁苦地想到,魅芒仙尊喜怒无常,今天诚然是自己做得太过分,打死也活该,看你往后还敢不敢动不动就乱发脾气。 “嘣”一记裂帛之声,黛月整个人被另一个魅芒仙尊一把推了出去,同时一掌迎上了刚才那记置人于死地的重击。 “愣着干嘛,快躲一边去!”后至的魅芒仙尊出掌如电,呼呼呼连击三掌,两个魅芒仙尊招呼都不打,震天动地般地就动起手来。 黛月连滚带爬地捂着自己受伤的胸口,躲进了一处灌木丛中,透过树叶缝隙,她惊讶地发现,两个魅芒仙尊不仅长得一模一样,连衣着服饰都不带异款的,天,这演的又是哪一出戏,真假美猴王吗? 第87章 被气出个心魔体 黛月一阵脑瓜仁疼,双眼皮突突突地狂跳,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那么现在自己两只眼皮都在跳,又是代表什么? 半盏茶的功夫,附近打斗的响动似乎变小了,她蹑手蹑脚地扒拉开一边的树叶子,发现地上一片狼藉,亭台楼阁被两位斗红了眼的当世大能当成了武器,一会儿呼啦一下平地而起朝着对方飞过去,一会儿又呼啦一下朝着另一方飞了回来,二人途径之处,花草树木无一例外东倒西歪,整个道丹房的面积虽大,但也禁不住这二位能折腾,没几下功夫,就成了一片废墟。 离苍啊离苍,这段时间你都死哪儿去啦,快来瞧瞧啊,这道丹房都被前面两位祸害成一锅粥了。 黛月一面凄凄切切地想着,一面运功调息,瞅空疗伤。 两条紫色的人影一开始拼的是赤手空拳的拳脚功夫,后来居然各自掏出武器,同时从后背的脊骨梁处抽出一把青紫色的利刃,从地面打到半空,又从半空打到地面,一下接一下紫电青霜一样的剑光,晃得黛月连眼睛都睁不开。 最后,二位又丢掉宝剑,各自拼起真元,强大的元神之气搅合着附近的气象,天空中浓云密布,隐隐有闷雷出现。 不知不觉间,二位已经打了一天,在空中对峙半晌,黛月一个分神,二位同时不见。 她跌跌撞撞地爬了出去,准备偷偷跑去刚才的那眼清泉旁边喝一口水。 此时日落西山,点点残阳洒在泉水之上,仿佛镀上一层灿灿闪闪的金箔一样。 黛月颤抖着捧起泉水的双手,拼命猛灌几口,坐下来才休息不到半刻钟,蓦地耳边一阵风过,猛地抬头,一眼瞥见其中一位魅芒仙尊就站在她身旁不远处,正满目含笑地注视着自己。 她一个飞身,向后跃开数丈,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是我师父吗?” 魅芒仙尊整了整自己的两边衣袖,默默地说:“可不是吗?” 黛月半颗心稍微平缓了一下,又问:“刚才那位被你打死了吗?” 魅芒仙尊“唔”了一声,道:“没有,被我打跑了!” 黛月登时双肩紧绷:“那怎么行,万一哪天又跑出来怎么办?这次都差点把我害死了。” 魅芒仙尊没有答话,只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望着黛月的双眸忽地充满了怜悯,道:“怎么才好!现在我越来越控制不住她了!” 黛月听了一头雾水,问:“师父,那人怎么长得跟你一模一样,连衣服都是相同的,到底是谁?” 魅芒仙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负手来来回回转了两圈,一抬头,正对上了黛月那双无助的眼眸,不觉一阵悲从心来:“那个,其实也是本尊!” 黛月本来已经不知不觉间靠到魅芒仙尊的跟前,听后连忙再一次一跃数丈,惊恐万状地问道:“什么?师父你分身了吗?你的分身干嘛打我,还下手这么重,简直就是往死里打,哪有这样子的师父啊?” 魅芒仙尊兜头被砸了一大窜问题,好生没有脾气,道:“不是我的分身,是我的心魔体,因由被鸿天激化,历天雷大劫时正好从本尊的身体里被打了出来,一直附在这石头空壳上,今天趁本尊修炼不慎被反噬之际再次出来捣乱,幸得我及时制止,才没有导致悲剧的发生!” 黛月听完身子一下子像面条似的软了下去,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道:“师父,你以后好好休养生息,别再让这什么心魔体跑出来,好吗?” 魅芒仙尊:“此事怪我,应负主要责任,同时你也要反省一下,实战能力太差,机变能力聊胜于无,如何能担下将来的重担,不说要对付鸿天这样的奸诈狡猾之徒,就是将来顺利继承栖仙国国主之位,能力还远远不够!” 黛月咦了一声,问:“师父是如何得知我身份的?” 这事就连离苍都蒙在鼓里。 魅芒仙尊抿嘴一笑,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又来了又来了,最讨厌这套说辞,从前自己莫名其妙被天乩之卜选中,老妖婆也是这么说来着。 黛月觉得没有必要再纠结这问题,再纠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反正日后自然会水落石出,就算不石出,也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她定了定神,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么说来,师父其实是很疼徒儿的,平时把我吊在了半空的恐怖惩罚方式也是心魔的原因吗?” 魅芒仙尊板着脸,漠然道:“不是,是本尊的意愿!” 卧槽,果然是个狠心的婆娘。 本来黛月对这位便宜师父就没有几分感情,由于刚刚受了别人的救命之恩,才艰难地在她那块贫瘠的师徒感情土地上萌出一点亲近的绿芽,谁知被魅芒仙尊这么一句三九寒冬的话,嚓一下,连这刚冒出的芽尖都掐灭了。 凉透了心的黛月绿着一块电焦了的脸,仅剩的眉毛都快拧一起,头发发梢由于被电击过的缘故,自然卷曲在一起,样子看着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魅芒仙尊静静地看了她一会,有点心软,正想出言安慰,抬头却望见天上一轮半月高挂,不禁转念,算了,这家伙从来都是吃硬不吃软,开了这头我后面就没法管了。 于是轻咳一声,干瘪瘪地说道:“偷懒本应该罚,怎么,有意见吗?今天你浪费一白天,晚上别睡了,补回来,好好练功。” 黛月捂着受了伤的胸口,不情不愿地应道:“是!” 魅芒仙尊挥一挥衣袖,大踏步往她经常修炼的小洞方向走去,走了一半时又折回来,从怀里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墨绿色玉瓶子,递给黛月,道:“这是我从前刚学道丹之术时炼着玩的,里面掺了几滴瑶池圣水,对治疗内外伤有奇效,一直带在身上,现在于我而言也没什么意义,给你吧!” 魅芒仙尊赠药时似乎很随意,可是黛月却知道,瑶池圣水非同一般。 昆仑神墟乃神仙们聚居的地方之一,仙首为西王母,西王母有三大天地灵物,一是不死药,二为蟠桃树,第三个就是瑶池圣水。 瑶池圣水不比普通的水,具有滋养万物,去百病解万毒、返老还童等诸多功效。 瑶池圣水之所以成为圣水,内里大有文章。 据说瑶池上空矗立尖垂**,名为凌云钟乳,色彩瑰丽,而下方池水则平静如镜。 凌云钟乳吸收天地精华,百年方得凝聚一滴圣水。圣水经过百年过滤,纯洁无瑕,滴落到瑶池里面,使得瑶池之水被圣水炼化,洁净成云,不掺杂任何杂质,久而久之,瑶池里承接的凌云钟乳之圣水越来越多,逐渐地就具有各种奇功卓效。 黛月接过瓶子,细细观看,发现其温润光滑,里面莹莹有光,似乎有液体流动,打开盖子一闻,一股奇香扑鼻,直达肺腑,忍不住扬起脖子咕咚一下,一口气把里面的液体喝个精光。 魅芒仙尊:“??????” 大姐,你的伤势一滴就卓卓有余了啊! 她的心尖仿佛狠狠地被人抓了一把,终于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暴殄天物,可谁让自己刚才说得那么随意,仿佛给人家一块烙饼似的,罢了罢了,权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脸上飞快闪过一抹肉疼的表情,趁着黛月不注意,死死把它压了下去。 谁知道黛月这枚暴殄天物的二百五喝完后竟然舔舔嘴巴,食不甘味地问道:“真少!还有吗?” 魅芒仙尊简直要暴起揍人,好艰难才维持着自己仅有的师尊形象,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没有了!” 黛月很是可惜,懒懒地说了声:“哦!” 这声哦得是十分自然而不做作。 想当年栖仙国皇宫宝库里的降龙杵都被她用来挖地瓜,可想而知这榆木脑袋在对待奇珍异宝的态度有多么的敷衍。 黛月喝了魅芒仙尊的赠药后,果不其然,不但在整夜的练功中比往日更有成效,而且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肌肤比从前更加白嫩光滑,几乎吹弹可破,烧焦的头发眉毛一夜之间全长回来,比从前更加色泽盈润,往泉水里一照,越发地脱俗可人。 这日,黛月在某处山腰上修练天极雷法,呼呼闪电直劈得周围的花草树木焦黑一片,魅芒仙尊突然出现。 她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比以前更加像幽灵,走路经常是脚不沾地,悄无声息,更加奇怪的是,最近一段时间她都让黛月自己放任自由地修习功法,从不过问,经常是十天半月不见踪影。 黛月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跃开丈许,凝神戒备,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我师傅吗?” 魅芒仙尊摆摆手,声音略显苍老,道:“随意随意,是本尊不错!” 黛月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走近两步,抬眼瞧见魅芒仙尊几近憔悴的眸光,关切地问:“师父有事要找徒儿吗?” 魅芒仙尊一挑眉:“没事就不能过来瞧瞧吗?看你修习的天极雷法已经到达哪个阶段了,为师想过来提点你一下,天下功法,越到最后遇到的艰难险阻越大,切忌操之过急,遇坎了不要死钻牛角尖,否则容易走火入魔,堕入歧途。” 第88章 魅芒仙尊魂归天外 黛月默然不语,耸拉着脑袋,端肩缩脖立于一旁,等着魅芒仙尊接下来唾沫横飞的训话。 最近发现,自己说的越多,错的越多,魅芒仙尊好像到了凡人妇女们面临的更年期一样,动不动就焦躁不安,大发雷霆,教人胆战心惊,黛月生怕哪天一个不小心,她的心魔体又跑出来作恶,到时挨打受伤都事小,分分钟小命不保那事儿就大了。 战战兢兢等了半天,结果对方非但没有一句责备之词,啰啰嗦嗦反复交代了一些练功里的细枝末节,说到最后还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黛月的脑袋。 嘶,这动作再加上这神情,师父不像是心魔附身,反而更像是自己的母亲黛玉公主附身了。 黛月一想到母亲那张永远温柔可亲的脸庞,说话做事始终不疾不徐、淡定从容的神态,不觉鼻子一酸,差点流出马尿,避免出洋相,忙死死憋着。 她乖巧地站在魅芒仙尊的旁边,等着她老人家发话。 魅芒仙尊低头望了她一眼,道:“怎么,想念家人了?” 黛月无言地点点头,一双灵瞳如秋水般汪汪闪闪。 魅芒仙尊抬头望天,思绪一时间飘去很远:“父母以情而育我体,故气质之性每遇物而生情,乃人之天性凡心。然修仙之要诀,总纲在于制服凡心、识神、主观意志。纲举目张,继以静之一字为敲门砖,能静则金丹可坐致也。摒弃一切凡尘俗世的杂念牵绊,方能无我无物,成就大我,证道飞升。” 言下之意很明显,要证道飞升,就要忘记一切,包括亲情、爱情、友情等。 黛月听得微微发憷,不敢苟同却也不敢反驳,只是隐约觉着师父今天的举动神态与从前有所不同,至于到底哪儿不一样,她琢磨不透。 琢磨不透,干脆问问她老人家算了。 黛月:“师父,今天您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啊?” 魅芒仙尊准备就绪的腹稿被打断,好一阵烦躁,道:“你能不能耐心听本尊讲一讲修真经学啊! 道心不静,如何能有更进一步的提升。 精、炁、神之所以能为我所使用,是因为心静极则生动,元精动时,海底自开,元精自升直入炁中,如一着意,则不升矣,铁门大开,元精漏尽,倘不能及时制止,能令你登时走火入魔、跌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她的语气越来越严厉,说话声量越来越大,期间还夹杂了几声低低的咳嗽。 黛月整个懵了,从来没有见过魅芒仙尊如此焦躁过,赶着投胎似的拼命往自己脑子里面灌输道学理论。 “凡心一颗日夜磨,静里觅真诀无多。如能参透此诀理,大罗金仙舍尔何。去妄求真,明道之诀全在于此。日后师父不在你身边,望你能时刻谨记这四句诗词。” 魅芒仙尊的目光黯了黯,身上的灵气似乎越来越弱,天上浓云翻滚,隐约有雷声传来,周遭一切似有暗流涌动,煞气弥漫。 天谴,魅芒仙尊的天谴来了。 黛月倏地恍然大悟,扑上前紧紧抱着她的身子,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师父,你到底怎么啦?徒儿还有许许多多不求甚解的地方等着您老给我指点呢!” 魅芒仙尊的个头其实比黛月还要矮小,被她这么一扑,差点一个踉跄没站稳,忙使了个千斤坠稳住身子,刚想把这家伙发作一轮,发现全身被这小崽子紧紧抱住,一时居然动弹不得。 没办法,现在自己大限将至,三魂中仅剩的最后一魂都似乎摇摇欲坠,眼下自己盗取仙草灵药的天谴已至,恐怕今天就是自己的弥留之际。 念及此,不觉悲从心来,低头一看,黛月这小崽子居然还在自己肩膀上抹了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时间心神恍惚,竟想不起要嘱咐的说话。 等黛月抽抽噎噎大半天后,魅芒仙尊才轻轻地把对方箍紧的鸡爪扒拉下来,很是嫌弃地抹一抹肩膀上的不明液体,接着道:“够了够了,咱俩的师徒缘分乃上天所赐,能走多远,一切顺应天命,有什么好悲伤的。快收起你那些凡人的眼泪,仔仔细细给我记清楚了。” “要想明道,应先知收心法,再言炼静功,定其心神,方可言修真。定则静,静则生,不但要静中能静,也要做到动中也能静。所谓心动,并非心真动,实质是意念动。” “所谓神弛,并非元神外驰,实指识神外驰。识神、意念乃一虚无之物,易损精耗气。意念的欲望多,能去此贼,则真性圆明。不欲何贪,不贪无求,心如虚空,烦恼妄想皆不为累,再加炼气,则明道可致。懂吗?” 她望着黛月一双似懂非懂的大眼睛,睫毛上还残留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又来气了:“就拿现在来说,我自功德完满而即将魂归天外,其乐融融,你哭哭啼啼干什么? 修道之心应如金玉之坚,只有这样始能度一切烦恼、一切困难,而全身心归于大道。 人之七情六欲,是损德败道之毒药,是蒙蔽心性之雾瘴。去七情、断六欲,最后才能达到天人合一的大道飞升之境。” “迄今为止,你的修炼就算借助了灵药也只到了金丹期,往后还要经历元婴 、出窍、 分神 、合体、 大乘以及渡劫,凡此种种,所遇到的困难重重,师父不能在旁边一再指点,但只要记住为师刚才所讲,遵循着以上一应原则去做的话,基本上在修真路上遇上再大的绊脚石也能圆满解决!黛月,你还哭,到底听没听进去?” 魅芒仙尊又想发作,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法召唤白绫,本来就已经轻飘飘的身子,现在就更加轻飘飘。 黛月望着魅芒仙尊越来越模糊的下半身,知道自己再怎么哭闹都已经无力回天,但嘴上还道:“师父,你不要这么快就离开好吗?你走了,那个心魔体再出来害我怎么办啊?我打不过她啊!” 魅芒仙尊伸出一根手指,似乎想要戳一下黛月的额头,伸到一半想起了什么,又倏地缩了回去,恼道:“胡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本尊都不在了,心魔体又谈何而来!” 她百感交集地上下打量了黛月一番,低头思索一会,然后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含糊其辞地说道:“你人生路上有一原始杀劫,所谓劫由业成,业由心生。欲回劫运,须正人心。世风未转,劫运难回。苦因不拔,苦果难出。可惜本尊现在已然有心无力,唉,一切顺应天命吧!” 说到最后,黛月也不知道是因为再次夺眶而出的眼泪模糊了视线还是别的原因,反正是连对方的嘴唇都几乎看不清楚。 一束明亮的紫色光芒炫耀着落在了魅芒仙尊的身上,最后连她那飘逸的秀发都模糊不清:“孩子,师父临走前再交代你一句话。你并非凡胎,之所以历经种种磨难,估计与你上一世的因果有关。如若日后有机会,去地表世界的昆仑神墟一趟,那里可溯源到你上一世的因果,切记切记!”。 黛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伸手想再次揽住魅芒仙尊的身子,却发现双手晃荡在虚空里,兀自抓了一把空气。 斜阳夕夕,把黛月的背影拉得很长,风停了,林静了,嶙峋的山石也沉默着,更加凸显她一个人的孤苦伶仃。 黛月好想放声大哭一场,无奈魅芒仙尊似乎看透了她有此一着,临走时还给她灌输了大条道理,把她洗脑洗得十分彻底,及至现在,再也哭不出来。 师父这是飞升了! 黛月暗暗地安慰着自己,可是咋一转念,也直觉自己的想法多余,魅芒仙尊早就位列仙班,又何来飞升一说。 可她愣是不愿意承认魅芒仙尊历魂飞魄散的事实,又暗暗安慰自己道:“死了”和“飞升了”,有什么区别吗?都是两处茫茫皆不见,从来处来,往去处去罢了。 她漫无目的地在四周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不知不觉间竟来到魅芒仙尊经常打坐的那块巨石上面,恍惚间,黛月似乎看见师父像以往一样,岿然不动地坐在上面打坐练功。 她飞扑上去,双手却只触碰到那块冰凉的大石,这种触感跟以往不一样,传到手心里的就只有普通石头的温度而已。 黛月半眯着眼睛细细打量周遭一番,发现这石头已经完全变了,没有往日流光溢彩的灵气,周围的景致也变了,那种细细的,平时隐匿着的光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消失了。 直到现在,黛月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师父真的是离她而去,在这万籁俱寂的道丹房里,只剩下她自己一个而已。 山间的黄昏,来得那样迅速,黛月恍恍惚惚的行走间,漫山雨雾紧随身后,一路追笼上来,不知不觉,松也肃穆,石也黯淡,影也婆娑。 她一个人置身山腰的开阔处,不辨星光,只有雨雾氤氲,挟裹了远山近岭,风轻轻拂过松林,如隐隐的涛声。 一种巨大的空虚寂寞感蓦地袭来,黛月心神突然变得局促不安起来,内府的真元似有反应,在无知无觉地翻腾不休。 平静,一定要使内心平静下来。 这是要走火入魔的节奏,黛月忙摒除杂念,一屁股坐到魅芒仙尊以往打坐的那块巨石上面,一心一意地练起‘灵脉仙筋诀’。 大半年过去,离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是把黛月打入冷宫,疯狂在外面风花雪月而把她忘了个一干二净吗? 第89章 胡一辉攻打万妖国 离苍这段时间,可谓之焦头烂额,诸事不顺。 黑峰镇一战,阙羽一行一死五重伤,飞天神马爆体而亡,青鸾双翅粉碎性骨折,五脏六腑破裂,差点就死翘翘,后来在阙羽、庆灵子、白陆元以及南离几个拼命灌注真元后,险而又险地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而阙羽几个本来就身受重伤,几个轮番猛灌真元给她疗伤续命,此后更是伤上加伤。 回国都后阙羽一行没有直接和离苍发生正面冲突,转而入后宫在老妖后面前诉苦。 老妖后从前本就偏心老十二(自己亲生),眼见离苍上任没几年,就做出仓促停止选后、战场上擅离职守、把十二王子暴打至重伤一系列荒唐事,登时气成只皮球,联合了一干大小族长,天天在离苍陛下面前讨说法。 老妖后跟人间界王朝后宫中的女人一样,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特别拿的出手的大概就是告状和内斗。 没有了老妖王撑腰,她身后却还有一干倚老卖老的各妖族大能。 各族之间盘根错节,掌握了国之命脉,离苍虽然身为九五之尊,但也不可大意对待,所谓高处不胜寒,没有底下大能们托着,站得越高跌得越惨的道理离苍心中还是有谱的。 故而离苍陛下不得不每天耐心地听着老妖后在耳边念经。 今天一句“善为国者,御民如父母之爱子,如兄之慈弟也。见之饥寒,则为之哀;见之劳苦,则为之悲。” 明天一句“贤君之治国,其政平,吏不苛;其赋敛节,其自奉薄;不以私善害公法,赏赐不加于无功,刑罚不施于无罪;害民者有罪,进贤者有赏;官无腐蠹之藏,国无流饿之民。” 后天一句“君以世俗之所誉者为贤智,以世俗之所毁者为不肖,则多党者进,少党者退,是以群邪比周而蔽贤,忠臣死于无罪,邪臣以虚誉取爵位,是以世乱愈甚,故其国不免于危亡。” 大后天又一句“人君有六守三宝。六守者,仁、义、忠、信、勇、谋;三宝者,大农、大工、大商。六守长则国昌,三宝完则国安。” 絮絮叨叨,喋喋不休,愣是逼着离苍将阙羽等一众以下犯上的罪责导致的罢官免爵,一再减刑,变成最后罚其面壁思过,闭关三月。 这边老妖后的事情离苍忙得目不暇接,那边又传来战报,说是穿山甲君无尚因为晓月的事情,引咎辞职,留下书信一份,不见踪影。 离苍心里明白,他哪里是引咎,分明是赌气,黑峰镇一战,自己出手没轻没重,把青鸾打至重伤,怕是被君无尚记恨上了。 无奈之下只好又派了另两位族长前去接应,谁知后来遣派的两位所谓大能妖修,在之前就被自己重伤之下的举父面前,接连败下阵来,不但损兵折将,而且被围被困,差点就殒身当场。 离苍陛下没法,只好撇下天天念经叨唠的老妖后及一干倚老卖老的妖族显贵,再次亲自披挂上阵对上举父。 今年注定是万妖国多事之秋的一年。 离苍这边还没有出发,那边就送至一封加急战报,说是冥国集结大队人马,自西北方向突袭万妖国,领军的据说是一位叫胡一辉的冥国王子,一路上攻无不胜、战无不克,快要打到万妖国国都来了。 冥国乃近百年来平地而起的一强国,国主胡巴拉克不知是从哪里空降出来的大能,短短百年间,不但把冥国建立成一个强大得足以能与万妖国一较高下的强国,而且沿途招兵买马,大有要与栖仙国一决雌雄之势。 领军的是冥国的一个名不见传的六王子胡一辉,居然还是个不到二十的屁大小年轻。 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可这句话一点也不能应用到胡一辉身上。 这家伙简直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揣摩他的用兵之道。 什么暗度陈仓、偷梁换柱、声东击西等等奇计百出,跟从前正面交锋,胜败取决于个人武力高低完全不一样,绕来绕去,绕得离苍陛下烦不胜烦。 人的脑子就是心眼多,离苍的蛇脑袋似乎应接不暇,空自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脾气越发变得乖戾无常。 其实离苍不知道,人间界里出了位了不得的人物——鬼谷子先生。 鬼谷子不仅道术了得,而且在兵学上的造诣也是深不可测。 鬼谷子一生只收过四个徒弟:庞涓、孙膑、苏秦、张仪——他们进山前都只是籍籍无名之小卒,出山后个个大放异彩、名流千古。这四人运用鬼谷子传授的兵法韬略和纵横辩术在列国出将入相,呼风唤雨,左右了战国乱世的政局。 胡一辉没有当上对方的学生,却是把对方流传下来的兵法研摩熟读、了如指掌。 尤其是他那句“任何学问都有术道之分。就兵学而言,用兵之术在于战胜,用兵之道在于息争。故善用兵者,并不好战,用兵之道,在于不战而屈人之兵,在于化干戈为玉帛,以四两拨千钧。”更是了然于胸,时时以此鞭策自己 万妖国的妖族大能近几年来生活过得太过安逸,浑然不在领兵打仗的状态,据守的城阙在胡一辉面前形同虚设。 回头看看一辉同志的标榜战绩,还真不得不让人折服。 宜安城,地势险要,一条忘川河天然把万妖国国界与地府分割在外,四周高山环绕,最是一块易守难攻之地。 守城的是虎族族长巴金邦,人称“八斤半”,据说出世时就特别肥大,足有八斤半重,长大后更是一路高歌猛进,朝着肥硕圆滚的身躯一路前进,修炼成人形后更加不得了,堪比日本相扑手重量级人物。 可怜这个头大无脑,脑大长草的老虎精,开战之初,巴金邦估计还没来得及从昨夜那堆美酒佳肴中醒过神来,就被胡一辉轻轻松松仅仅率领了上千铁骑以中央突破战术直冲己方阵地,一举攻占了宜安城。 宜安城是万妖国一道御敌的天然屏障,消息传来,直把离苍气成只刺猬,逮谁扎谁! 宜安一破,胡一辉没有沿途直上,遇城攻城,遇地占地。而是沿着忘川河带领一队水军绕过好几座城阙偷偷摸进了范阳。 范阳城有座天问山,纵横南北,恰似巨龙潜伏,前方还有一条忘川河,每日里滚滚江水涌过,造就范阳一个背山面水,王气爆棚的好风水格局,实在是胡一辉要吃的香饽饽首选。 那边凶兽举父十分得力,紧紧牵制住离苍陛下,而对于一个二十不满的冥国小王子,离苍那会也没有功夫理会,仅仅派了一个兔族族长莫洪强前去督战。 胆小如鼠的兔子精莫洪强真是来得非常及时,在帮助胡一辉攻破范阳城一战中真是功不可没! 原本的牤牛族族长贾党楠守城守得好好的,一见到天朝派人过来,表明范阳城在陛下心目中还真有些地位,几番振奋人心的安慰后大家皆大欢喜,第二天可谓是民心所向,个个摩拳擦掌迎接挑战,前呼后拥地簇着新领导走马上任。 谁知道莫洪强热闹庆典的场面见得多,还以为打仗也就那么一回事,等到自己亲自披挂上阵往对方整齐列队,杀气腾腾的阵营一看,当场险些没吓尿裤子,还没有开打,身先士卒,一马当先溜得比谁都快。 主帅乃是军队里头的灵魂和风向标,范阳城的守军一见,都不明就里一窝蜂跟着逃跑,贾党楠喝都喝不住,被胡一辉兵分三路,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攻破了范阳。 如果说前两座城阙是胡一辉出门踩了狗屎,鸿运上到心口才赢得的胜利,无可厚非! 那么接下来的战役就充分展现了胡一辉军事天才的一面! 攻占范阳后,胡一辉不可避免地要面对两个强大的邻居——狮子族新任族长白陆元据守的魅都城以及梅花鹿一族守护的亚南山脉。 白陆元与庆灵子虽是“京城五俊生”,却不是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纨绔子弟,都是当世之豪杰大能,岂是一两个莫洪强能比的。 这是一场强者与强者间较量的比赛,虽说白陆元与庆灵子因为早前黛月的事情与离苍陛下生了嫌隙,被陛下教训得分别回家躺了好几个月,才绑着绷带吊着胳膊下了床,却并不代表人家就不爱国,敌人打到家门口,内部矛盾当然暂放一边,团结一致共同对敌! 作为万妖国里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京城五俊生”,哥几个都不是吃素的! 首先介绍一下我们可爱的白陆元同志,男,享寿八百八十三,相貌却是仪表堂堂,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公子哥,是前不久殉职的老族长九头狮子精瓦狠的侄子。 在没有当上族长之前,这货主要的职业是混混,混吃混喝混日子,顺便泡泡妞喝喝酒赌赌钱什么的,日子过得是逍遥快活似神仙。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一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何以被称为当世豪杰大能? 指正三十三年(万妖国建国不久),马族造反,铺天盖地的战马化人又化兽涌进魅都城内,把当时正在城内寻欢作乐的白陆元惹得怒不可遏,独自一人带领着四千族人在城郊外围大开杀戒,一招“黑洞狮子噬”从此为狮子族在万妖国打开了扶摇直上的地位,杀得马族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而年轻气盛的白陆元更是直接提了马族族长的首级上京面圣,大表其忠心,可谓之有勇有谋又识时务之典范。 后来在国都里结识了十二殿下阙羽、庆灵子、南离与君无尚,组成“京城五俊生”,并且在两百年前梁拔族南荒讨伐镇压凶兽胜遇一战中不但出谋划策,而且奋勇争先,立下不世奇功。 第90章 白陆元被陷害牺牲 另一位‘京城五俊生’之一的庆灵子虽然没有白陆元有这么多标榜战绩,但是在道行修炼上却颇为了得。 梅花鹿一族的大能们盘踞亚南山脉一带,是一处天造地赐的修仙之所,那里不仅常年灵气充沛,山上还长有一种神奇的植物——若木萌。 此树树干笔直,树叶苍苍郁郁,每百年开花结果一次,每棵树只结寥寥数个果子,果实稀有,却是修道练功的好丹药,每每吞下一个就能提升数十年的修为,是以亚南山脉一度成为各族妖修大能争抢的对象。 很可惜,这若木萌不是你能打就能得到的东西,人家挑拣得很,唯有梅花鹿一族的排泄物方可滋养其生长,你说奇怪不奇怪? 庆灵子自称鹿仙,可不是靠吹牛皮得来的! 梅花鹿是一种极其聪明睿智的动物,不仅鹿智超群,而且其族有自己的文字和书籍,将秘法修炼的法门和法术记录在鹿书之上。 梅花鹿一族有着自己独特的修炼法门以及修炼境界,粗略分五层,每修炼进展一层,梅花鹿整个会发生质的飞跃,直至最后飞升成仙! 第一层也是最基础的底层——玄鹿境。 修炼成玄鹿的梅花鹿与其他梅花鹿身姿不同,体大像牛马,毛色暗黑有光,有预示死亡的能力。 第二层,佛鹿境。 梅花鹿通过了第一层修炼,法力逐渐增强,会幻化之术,修炼到最后可化为佛身,正式进入佛鹿秘境。 第三层,六角天鹿。 进入佛鹿秘境的梅花鹿继续不断修炼,每突破一个层次头上就会多长只鹿角,身上的杂毛就会越来越少。等头上的鹿角长到六只之多时,称之为六角天鹿。 六角天鹿是一种神兽,浑身披满金黄色的毛发,能发出极似人类婴儿的叫声。修炼成六角天鹿的梅花鹿精因此可进入万妖国,得籍居住在亚南山脉一带,担上庇护若木萌的重任! 第四层,千岁通天鹿。 六角天鹿在亚南山脉潜心修炼,得若木浆果的帮助,千年后便可飞升霞举,法力通天,预知休咎,解万物于危难之中。 第五层,鹿龙。 自盘古开天辟地,不断诞生出各种神奇的物种,尤以三个物种最强:龙族、麒麟族以及凤凰一族。 龙族最是强大,可幻化天地万物,而天地万物皆可修炼成龙。 例如万妖国的皇族灵蛇一族,小修百年便可成蛟,再修千年便可成龙;就连山中的夔树倘若能扛得住千年风雨雷电而不倒,最后也可化成虬龙! 飞身成龙的例子很多,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过程艰难万险,修真本是违背自然天意,稍若不慎则会万劫不复,灰飞烟灭。 梅花鹿一族修炼到最后的至巅之境,也可成龙,万年的天鹿渡千劫而不灭则可飞升为鹿龙。 庆灵子不是梅花鹿一族的族长,法力却是最强的,能洞达阴阳,虽然还没有飞升,却自称鹿仙,里面多少有些水分,估计也离第五层差不离,否则如何能以一个族中散修的身份,一跃而成为万妖国里头那作威作福的“京城五俊生”之一。 胡一辉接连攻克宜安、范阳等地,庆灵子早就收到消息,联合起白陆元,在不到三个月时间里,没等离苍陛下的圣旨宣到,二妖便自己组建了几支精锐武装,利用亚南山一带的天堑鸿沟,用法术布置了不少大阵,诸如什么都天神煞阵、诛魔遁地阵、降魔混元阵等等,全部都是针对胡一辉军帐中的几位大能设计,总而言之就是准备好一顿大餐让胡一辉吃不完兜着走。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就在这种困难时期,胡一辉军营里头在“先打魅都城还是先打亚南山脉”一事上出现了两派激烈的分歧。 以梦提额为首,大部分人强烈要求先打亚南山脉,大家普遍认为庆灵子据守的亚南山脉地广妖稀,实力较弱,先对付他,并利用扩张了的地盘与白陆元据守的魅都城决战。 这个作战方针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十分正确的。 但胡一辉不愧是胡一辉,他用自己天才的军事头脑告诉了大家,真理往往站在少数人的一边。 胡一辉与少数派认为,庆灵子的兵虽少,但是亚南山脉一带实在太广阔,打起来很容易分散兵力,如果白陆元在这个时候再集中兵力攻打自己后方的话,难免背腹受敌,自己到时候很有可能措手不及;而白陆元兵力虽然相对较多,但是也比较集中,攻打他的话也不怕兵少而分散的庆灵子前来支援,而且,只要白陆元这棵大树一倒,庆灵子那几个兵打不打都没所谓了。 高,实在是高! 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能有如此之远见,能不取得天下么? 能不一战成名,泽令尊者的威名能不从此远播么? 决策一下,胡一辉立马整顿集结了所有的兵马,在魅都城外小试牛刀了好几回,不过都吃了闭门羹。 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胡一辉只好在城外列阵,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很着急,父亲用各种借口稳住了栖仙国那边些许时日,但人家却不是蠢货,时间久了等黛千凡慢慢回过神来琢磨透唇芒齿寒的道理后两边夹击,冥国哪里吃得消。 胡一辉不愧为一个杰出的天才军事家,面对当下的局面他并没有自乱阵脚,而是调转矛头寻求突破口。 他派了很多奸细化装混进魅都城,从而了解到白陆元城防部署的一个弊端。 白陆元虽然贵为一族之长,在皇族里头又有阙羽撑腰,但真正属于他管辖的地盘却很小,只有魅都一带。 可这家伙排场很大,又爱显摆,见自己御敌有功,便不顾庆灵子的劝阻,军中自上而下设立了像天朝那样的机构,才那么几千人,就设置了统军元帅府、中书省,枢密院以及驱魔六部,架子是一个端得比一个大。 胡一辉得到消息,不禁暗暗偷笑,连夜飞书一封,给狸族族长都天寿手下的一名经师向程程。 经师主要职责就是讲经布道,但是万妖国不太兴这一学说,所以向程程的身份地位十分不受待见,平时除了讲经布道,还兼任帮忙布置都天寿的起居饮食,类似人间界的管家一职。 向程程其人心比天高,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屈居这种状态,可无论自己怎么的满腹经纶,努力上进,才高八斗,在万妖国里头仍然饱受歧视,背后经常被闲言碎语以及不时遭遇远远看见自己就躲躲闪闪的眼神。 最终,向程程在这种水深火热的煎熬中决定抛弃从前所学的四书五经,道统伦常,继而投入“杀人灭口”“斩草除根”“无毒不丈夫”等的厚黑学说的怀抱,被胡一辉收买利用,当起了“妖修版”的秦桧。 他收到胡一辉的飞书后,私底下联合了之前一直被打压的马族族长一干妖等,向离苍陛下进谗言,在白陆元设置统军元帅府、中书省,枢密院以及驱魔六部等上面大做文章,弹劾得白陆元几个头上几乎戴上了黄袍龙冠。 离苍经过黒峰镇一役,早就对“京城五俊生”生有异心,如今被向程程等这么一鼓捣,就更加生疑,一连十二道诏书飞去,务必把白陆元等调离魅都城并削去其兵权。 两军作战哪有主帅撤离的道理,白陆元倔劲一来,以“帅在账中,帝命有所不受”为由抗旨不遵。 这样一来,更加印证了向程程等的说辞,离苍杀心顿起,直接让朗蛟携了他的忘情剑,把白陆元锒铛下狱,虽然最后在阙羽,南离等的努力下终以保得一命,却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削其爵位夺其封地,成了真正的阶下囚。 可恶的向程程生怕白陆元出狱后找他报复,把厚黑学说发挥到极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买通狱卒,用青毒化去他一身修为,割其头颅钉其七窍,最终使他溘然长逝。 可怜一代国之栋梁,没有在兵刃飞矢中倒下,血染疆场,马革裹尸,却死在了猜忌、排斥的打击迫害之中,实在让人扼腕痛惜。 从此“京城五俊生”风光不再,阙羽一众接连被离苍以各种借口削权贬黜,栋梁之才从此黯然失色,销声匿迹于庙堂之上。 胡一辉成功运用反间计,一鼓作气,轻轻松松就打败了新调过来的马族族长,攻入魅都城,铁骑横过亚南山脉,直接往万妖国国都挺进! 离苍只得暂时放下举父这只凶兽,半路上调兵谴将,又折回去对上冥国军队。 大大小小十几战下来,离苍不是被对方溜着打,就是被对方压着打,反正每每遇上正面交锋,对方却又不见踪影。 一年不到,冥国大军经已兵临城下,把万妖国国都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离苍一连打了好几轮的败仗,所失城池无数,饶是这样,他却仍然没有半点暂收锋芒的意思,敌弱我强的情况下要出战,敌强我弱的时候也要出战。 本来狸族族长都天寿也曾经帮着出谋划策,后来由于其与孟姬、阙羽等过从甚密,某些居心不良者(向程程等)抓住把柄,参其一本,也被离苍冷落了! 离苍从小就是个一根筋,一味只知道用拳头说话,这么多年以来,未尝一败,如今一下背负这么多次的败绩,差点被各族大能的口水淹没。偏偏他还倔强得很,不愿意让别人看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每天强撑面子,久而久之,性格也变得有些阴沉乖张起来,越发不好相处,如此这般,到最后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第91章 离苍中计 这天旭日初升,淡淡的太阳光在地平线上犹抱琵琶半遮面,漫天的大雾尚未消散,沉寂数日的冥军终于出动了。 骄傲自满、暴烈无情以及偏听多疑的孤家寡人离苍陛下披甲跨上城楼,拂掌远眺,见黑压压的冥国步军十万,两翼骑兵各是五万,总共二十万大军,彷如晴天白日里凭空而降的大朵大朵乌云,乌卒卒一片,当中一少年将军白马白铠白甲白披风,如一团白色的棉絮压于阵前,甚是惹眼,旁边一帅旗大大的金文大篆体“泽令尊者”四个大字在罡风中猎猎招展。 骑兵的编制是每五骑一长,每十骑设置一吏,百骑一率,二百骑一将。 这种编制沿用至今,基本上没有多大的改动。 可是如果你够细心的话,会发现胡一辉独领了一队骑兵,进行了改制,编为三十骑为一屯,六十骑为一辈。 这是某支骑兵队有特殊任务的信号。 可惜离苍不是诸葛亮,虽然站在城头观摩良久,却始终没看出点什么端倪。 一旁待命的朗蛟上前两步,在离苍的耳边低声道:“陛下,这就是那位藏头露尾的冥国六王子胡一辉。” 胡一辉带领的黑骑军曾经与离苍交战十几次,从来没有正面应敌,尽使些东躲西藏的游击战术,绕得离苍东跑西窜,疲于奔命。 恃才傲物的离苍陛下被对方激得暴跳如雷,却每每捉不到其真人,如今终于得见其庐山真面目,更加是恨得直想马上暴起咬人,抽筋剥皮不能泄其愤。 当下大手一挥,三军听令,一阵嘹亮劲急的号角,万妖国全军倾巢而出,漫漫金甲如同金菊遍野,离苍身披黄金铠甲,手执忘情,面若冷月、眼如寒星,身先士卒,腾空而出。 骤然之间,冥军鼓号声大作,腾腾杀气如怒涛骇浪席卷而来,士兵们个个精神,旌旗严整,金鼓分明,重重戈戟一字排开,叠叠枪刀纷纷闪耀着灼眼光芒,跨着整齐步伐,山岳城墙般向前推进,从容不迫地隆隆进逼。 与此同时,离苍率领的黄金甲亦是以神挡杀神、佛挡**的气势迈着阔步前进,恍如沸腾中的黄金浆液平地里席卷而至。 离苍夹裹着雷霆万钧之威,伴着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凛冽寒气,浩浩如金球飞驰,一个人闯入敌阵,率先迎上了身穿白袍的胡一辉。 一晃年多,胡一辉个子窜得飞快,下巴仿佛被经久的沧桑削尖了,棱角更加分明,双眸褪去少年青涩,多了几分中年人特有的老成稳重,见离苍似离弦飞箭直窜而至,当下拔剑以剑刃硬碰剑刃,“铛”一声裂谷撼海的超声波如巨石投湖般一圈一圈荡漾开去。 震耳的金属撞击声以及刺眼的宝剑出锋所带出的光芒登时把离得较近的几十名骑兵扫射得人仰马翻。 离苍出手奇快,一招不成,马上换招,手腕一翻,剑走轻灵,削他手指。 胡一辉身边一大将手舞铁盾,往虚空中一拍,铮铮有声,一股球状物的似有形而无形的闪电向着离苍后脑击去。 此人身长八尺,虎背熊腰,苍髯如戟,乃冥国十大魔将之一拿南徐,善使铁盾击电。 离苍听得脑后风生,侧首向左,球状闪电打空,落在地上劈出一个两丈长的裂缝。 离苍回手自然就是一剑,元神剑幻化成连绵不断,纵横交错的剑雨密密集集成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拿南徐挥舞着铁盾在身周化圈,筑起一堵厚厚的盾墙,护住全身。 离苍见状,又回剑追上胡一辉,二人二剑再次缠斗在一起,一金一白如柔丝不断,春云绵绵。 胡一辉心平气和,一柄利剑扬起的剑雨四面八方把自身笼罩住,任凭对方如何变招,却是再也攻不进来。 与此同时,“蛟龙十四骑”也旋风般赶到,朗蛟首当其中,凌空一剑,元神剑幻化成两朵剑花脱手而出,携着一股劲风向胡一辉背心射来。 胡一辉挥剑挡开射向上盘的一朵剑花,双脚一跳,又躲开了射向下三路的一朵剑花。 清蛟、风蛟、明蛟、月蛟、映蛟、苍蛟、穹蛟、白蛟、云蛟、耀蛟、照蛟、河蛟以及山蛟杀到,齐齐围了上来。 “嗖嗖嗖”几声,胡一辉身旁即时窜出几名魔将,分别是梦提额、飞照、飞弘以及铁蛮。 梦提额为一英武大汉,身穿龙鳞铠甲,手持一柄五百多斤重的沧海映月刀。 飞照身材矮小,两撇八字胡时刻映衬着其相貌之猥琐,使的是一口寒光闪闪的宝剑,名字也起得极其猥琐,叫莫茹(摸乳)。 飞弘与飞照是亲兄弟,长相与飞照有着天渊之别,生得是一个五大三粗的豪迈大汉,喜穿上古凶兽的兽皮,以风驰电挚的速度闻名,武器却只是一把看似平平无奇实则锋利无双的镰刀,人很懒,连武器的名字都懒得起。 铁蛮长就一张天生的门神脸,粗鲁而又癫狂,皮肤黝黑,身穿铁甲,使一对大板斧,平时就算不说话,整个人往门边一站,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成语——凶神恶煞! 冥国十大魔将已出其五,可见其国君对此战的重视程度。 冥国一帅五将挥舞着各自的武器从容不迫地与杀气腾腾离苍等十五妖混战在一起,妖气、戾气、神兵利刃散发出来的宝气搅合成一团五光十色的彩云,在黄沙滚滚的战场上骤起骤落,不经不觉间便已经拆了数百招。 两边大军终于排山倒海般相撞在一起,兵兵乓乓的兵刃撞击声、浩浩荡荡的喊杀声、受伤倒下的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有若隆隆天雷响动,又如万顷怒涛扑击群山。 大军厮杀所扬起的烟雾把整个妖都都湮灭在其中,到处弥漫着一片惨烈的萧杀气息。 此情此景,不禁让人想起了《封神演义》里头的某段佳作——杀气征云起,金锣鼓又鸣。旛幢遮瑞日,剑戟鬼神惊。平空生雾彩,遍地长愁云。闪翻银叶甲,拨转皂雕弓。人似离山虎,马如出水龙。头盔生灿烂,铠甲砌龙鳞。 双方估摸混战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胡一辉似有意而无意地显出败迹,带领着一小队冥军往东南方向撤退。 东南方向乃万妖国国都的一处旖旎景致,处处林森森,面面水秀秀,中有一可容纳几万之众的大山谷,成群山合抱之势。 胡一辉边打边撤,领着一队人马很快拐进了大山谷里头,离苍哪里肯放手,一个人带领着数千人马紧追其后。 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理应艳阳高照,可重重浓雾如冬日里的席地棉被,把大山谷里头的一草一木裹得严严实实,没有一点要消散的痕迹,反而更加酱香浓郁起来。 胡一辉所带领的那队人马七拐八弯,很快消失在浓雾里头。 离苍有所警觉,勒住脚步,凝神闭目,竖起双耳细细倾听四周的动静。 很静溢,出奇的万籁俱寂,平时应有的嗡嗡虫鸣以及啾啾鸟叫声,都隐匿不见。 朗蛟拔步上前,神色凝重,道:“陛下,此处诡异非常,恐防有诈,我们理应先撤出为妙。” 离苍一阖眸,神识外放,把附近群山里里外外扫了一遍,只觉得隐隐中充满了杀伐气,心头微微一颤,嘴上却道:“不急,看看再说,等会大家见机行事!” 他倚仗自己有厚厚真元护体,又是此处的地头蛇,胆子肥了几分,领头大踏步往前搜索。 倏地一声尖锐的鹰唳之鸣划破长空,一块大石毫无征兆地动了起来,转眼变成拿南徐,往地上深吸两口气,仰天喷出一股大风。 顿时,狂风骤发,飞沙走石。 紧接着,密集的黑褐色太古玄铁铸就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铺天盖地而下,打在盾上盾穿,射在妖身妖死,用剑阻隔,没几下那些锋芒毕露的利剑就当场折断,只有离苍陛下的忘情可以暂时挥舞一阵,却也禁不住被豁了几道月牙似的口子,执在手里嗡嗡悲鸣。 离苍大惊失色,忙唤:“这是什么厉害的法器,怎么从没听过?” 离苍当然不知道,这就是太古玄铁,战场上第一次被胡一辉使用,竟然如此厉害。 没有人能回答他,混乱中蛟龙十四骑纷纷中箭,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从四面八方再一次骤然而起,整座山谷为之颤抖。 离苍大喝:“撤,迅速寻找可遮掩之物。” 月蛟扶着朗蛟,心口插着一枚箭头,正泊泊出血,踉跄几步跑上前来,道:“陛下,此箭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成,竟然锋利无比,任何物件都可以一箭射穿。现在情况十分危急,我等建议开启混天圣元万蚁大阵,护你速速离开此地!” 混天圣元万蚁法阵乃蚁族族长郝秋奇进献给离苍的一种阵法,据说此阵乃蚂蚁一族不秘之传。 天地万物,为蝼蚁最是弱小,漫漫的时间长河中,蝼蚁的生命力又是最为强大,在天灾人祸、洪水猛兽当前,蝼蚁们均能同心同德,抱团成球状护主离开,久而久之,蚁修们便顿悟出了一种阵法,名唤混天圣元万蚁大阵。 名字取得是响当当,其实就是低等蚁族的变相自杀,不到万不得已,往往不予以使用。 第92章 决战 离苍双眸泛红,摆一摆手,咬牙道:“我离苍历战无数,在本君的字典里头,根本就没有‘逃命’二字!” 朗蛟::“陛下,恕属下犯死进谏。所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恁您多大的本事,也不能天下无敌。大丈夫能屈能伸,当真遇上了危难,不能徒逞血气之勇,须得忍一时之气,这叫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却不是胆小怕死。再说,晓月姑娘还在道丹房里,几个月了,陛下难道??????” 他受伤甚重,说话时已经是气若游丝,后面的话干脆闭口,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陛下的脸。 果然,后半句话仿佛当头棒喝,离苍一怔,整个人晃了晃,旋即眼角溢泪,沉痛道:“好!” 连退数步,左手从怀里摸出一支半寸来长的杏黄旗,往空中一抛,喝道:“筑。” 此旗名唤五色五令旗,旗柄乃上古濯玉打造,冰凉如雪山寒泉,旗身乃天蚕丝附以金丝银线编织而成,上面画满了极其复杂的符咒,此旗一出,可号令天下群妖。 旗子自空中裂裂变大,隐隐焕发出晶莹之色。 刹时间,长空中浊浪飞泻,黑涛翻腾,白云被淹没,悬天而挂的太阳仿佛被浇熄了,黯淡无光。 “蛟龙十四骑”腹中的内丹受此感召,纷纷迸射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之光,离苍所带来的铁骑军同样受召。 以三为单位,三进三出,闪电般筑成一道人墙,缓缓升上空中,期间不断有中箭着坠地,山谷底下顷刻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浓浓的妖修特有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浓雾里头,呛眼刺鼻。 只要冲出箭雨的上空极限,这些用重型机括发射而来的太古玄铁,再无用武之地,毕竟冥军中能御剑而起的魔修虽多,可要人人背负着把上千斤重的机括腾空而起,完完全全暴露出来射箭且能敏捷地躲避敌人袭击的话,估计不出二十来人。 二十来支箭对付离苍这样的大能,恐怕远远不够。 胡一辉当机立断,从附近隐藏着的山头上御剑而出,沾满血污的白袍因其外放的真元而显得莹莹有光,他迎着箭雨威风凛凛地立于那堵已然升上半空的人墙之下,汇聚了十分的真元灌于喉头,泰山压顶地大吼道:“离苍,你不好生而好杀,不好成而好败,不好利而好害,不好与而好夺,不好赏而好罚; 妾媵为政,内外相疑,君臣不和;拓人田宅以为台观,发人丘墓以为苑囿,仆媵衣文绣,禽兽犬马与人同食,而万民糟糠不厌,裘褐不完;其上不知而重敛,夺民财物,藏之府库;贤人逃隐于山林,小人任大职,无功而爵,无德而贵;专恣倡乐,男女昏乱,不恤万民,违阴阳之气;忠谏不听,信用邪佞,此亡国之君治国也。 离苍,上述十之你占了八九,想来离亡国不远已。怎么,今日乃你我最后一战,成败在此一举,难不成你还想当个缩头乌龟!” 离苍本已经心灰意冷准备落荒而逃,几百年来大大小小的战役无数,还真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狼狈过,闻听得胡一辉细数自己的十大罪状,一阵怒骂狂喝,气得七窍生烟,翻腾不休的内心哪里还有给脑子思考的余地,一挥手,一道剑气精准无比地破开了人墙的一个缺口,离苍整个人化成一道闪电,直扑胡一辉而至。 他对胡一辉的恨,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胡一辉的出现,于他而言无疑就是饿鬼眼里的美食,色鬼跟前的美人,不将其生吞活剥不解其气。 其实他哪里知道,胡一辉之所以不惜倾尽冥国一半军力,想方设法要灭掉万妖国,一方面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离苍把黛月幽闭软禁的缘故。 话说胡一辉那日在黛月四周画了几圈极其复杂的明符暗咒,想着当时栖仙国上下没几个大能能打得开,便放心离去。 哪知千算万算不如天机一算,穿山甲君无尚用他那出神入化的遁地打洞之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黛月救了出去。 栖仙国第三十七代天命继承者无故失踪,闹得全国上下沸沸扬扬。 胡一辉收到消息后震惊得无以复加,经过自己的理智推断,一下子便想到了穿山甲君无尚,再派人到万妖国暗中四处打听,终于打听到黛月就在万妖国的皇宫里头。 更加让他震怒的是,黛月这根不解风情的棒椎居然还正正经经跟离苍谈起了风花雪月的恋爱。 这一下可把他气得非同小可,暗人不做明事,胡一辉经过一番天人斗争,决定要把棒打鸳鸯的事情坚决进行到底。 于是便一步一步制定了详细的计划:第一步,派人鼓动孟姬从中作梗;第二步,独自潜入无涧深谷,破开了某处山脉的禁制,把一只镇压了上千年的上古凶兽举父放了出来;第三步,散播谣言,成功离间离苍与狸族族长都天寿之间的关系。 事情进展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只一点点意外,就是没有想到离苍反应迅速及时,半路还能把黛月劫走关在他的道丹房里。 道丹房里头不知道被他放了些什么样的圣器,反正胡一辉几次试图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均无功而返。 岂有此理,胡一辉在心里咒骂了离苍千万遍:逆天,尚有例外,逆吾,你离苍就绝无生机。 一不做二不休,胡一辉制定了一系列详尽的军事作战方案,怂恿自己的父亲胡巴拉克立下战书,自己以项上人头担保,挂帅前往灭掉万妖国。 江山和美人他都要兼而得之。 胡一辉正自一尊山岳般岿然不动地站立在谷底,听得脑后风生,离苍的忘情已经“泰山压顶”劈了下来,他双脚不动,上身一让,快如闪电,伸手往后疾扬,“噌噌噌”三十六道玄铁钢镖如仙女散花般漫天迎面而至,离苍听得暗器风声劲急,不论向前纵跳或是左右趋避都已来不及躲闪,急中生智,双手抱头往地上一滚数丈,堪堪避过。 那些玄铁钢镖仍自余威不减,“呲呲呲”直直没入于离苍身前的山石之上,竟如遁地的老鼠,消失不见。 胡一辉掐诀引剑,黑蟒如同蛟龙出海,呼啸着千万顷强横的剑气,平推而出,当空撞上了横扫出来的忘情锋芒,一声闷雷般的巨响炸落,震得剑击处周围的树叶飞沙泼墨般散了个一干二净。 一人一妖同时使剑,离苍却不是真正的剑修。 剑修之道,极尽艰苦,过程要修炼肺宫金气 ,再转入离宫,玄火锻炼九天神剑。直到离宫”剑芒”铸就,然后再内聚五行真气,外采天真地灵,外炼仙剑,方可诛敌于千里之外。一旦炼成此道,剑一出锋,必能惊天地泣鬼神。 以剑入道的修士,虽然也要遵循筑基、开光、融合、心动、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洞虚、大乘以及渡劫一共十二个修真境界。 剑修有着自己的一套修真境界,大同小异,分剑气,剑意,剑道,剑命,剑丹,剑尊,剑主宰,剑合体,剑出锋,剑神域以及最后渡劫成剑仙。 胡一辉不但剑已出锋,自身更加达到剑人合一的神域之境,是以以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郎,独自扛上万妖国那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离苍而游刃有余。 一金一白的两道身影再次缠斗在一起,两位同是狂傲无边的当世大能,各不相让,在谷底间拼了个你死我活! 离苍几次想冲出谷底与胡一辉在半空中相斗,无奈漫天箭雨仍旧密密麻麻不断落下,他左支右突,又被胡一辉遏制,始终冲不出这山谷谷底,反而在激斗中中了不少玄铁神箭。 反观胡一辉,身上不知道穿的是什么样的铠甲,那些个锐无可当的漫天箭雨仿佛有灵性识主人,往往离他半米左右的距离时,都纷纷自动拐弯转向,连他的衣襟都不曾沾上半分。 当然,不说是他的护体真元有多么的纯厚厉害,而是他的铠甲大有文章。 胡巴拉克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天眼通,在地球上寻得一块蕴含太古玄铁成分的陨石外,同时也得到一块太古摄铁石,这块石头不像现下的磁石吸铁,恰恰相反,摄铁石排斥太古玄铁,正如磁石的相同两极互相排斥一样,而且斥力之大非比寻常。 胡巴拉克用太古摄铁石镶嵌在胡一辉的铠甲里头,从而使得这身铠甲天然具备挡太古玄铁之箭的功能。 可离苍就不一样了,太古玄铁打在他身上,犹如饥饿的水蛭遇上满满的鲜血,疯狂猛吸,纵使离苍有着再厚重的灵力,也禁不住这些家伙的折腾,约个把时辰的功夫,他的脸色就渐渐由红转白,呼吸逐渐沉重起来。 高手相斗,胜败除了讲究实力之外,紧紧抓住一丝一毫的机遇进击都十分重要。 胡一辉绝对是那位时刻懂的抓紧机遇的智者。 离苍虽然将他的护体真元推到极致,忘情剑却不时露出个破绽,胡一辉寻着个空隙,黑蟒剑如长虹贯日般向着对方的后心刺去。 离苍自然顺势向右闪避,不料对方此招似实还虚,胡一辉左手衣袖一扬,一坨黄橙橙的物事闪电流星般飞掠而出,直射离苍脸门。 离苍心念一动,千万条忘情剑合而为一,嚓一声把那巨大的暗器劈了个对半,一时间粉尘如漫天飞雪,纷纷落下,正待要破口大骂对方卑鄙小人之际,一股呛鼻的硫磺味疾冲而至,咳得他两叶肺脏都要扭打在一起。 第93章 胡一辉救出黛月 本来以离苍的修为,已经规避开蛇怕雄磺的天性,无奈现在他负伤在身,修为大损,再加上恶斗了这许多时日,无论是灵力还是真元都不比从前,是以这漫天的雄磺粉尘一经入肺,即刻如洪水猛兽一般,身子马上成了一条软绵绵的果冻。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胡一辉整个人马上化成一道虚影,黑蟒剑应召闪电而至,被胡一辉紧紧握于手中,一个怒劈河山,黑蟒剑夹裹了雷霆万钧之势,一下子把离苍的头颅劈了下来。 一代战神呵斥风云多年,终于就此殒命,命运在离苍陛下风雨飘摇,众叛亲离的情况下终于画上了句号。 胡一辉弹指一挥,打出了一张不大不小鱼丝网,在空中擦出一条长长的尾巴,一把抄住了离苍的头颅。 离苍的身子重重落在了地上,还没有死透,化出了大蛇的本相,跟那条被他亲手砍杀的血玉巴蛇一样,颤抖着扭动那条无头的身躯,匍匐着向前滑行,似乎有什么心事没了。 胡一辉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托着离苍的头颅高举空中,胜利者似的示威道:“诸位放下武器,你们的离苍陛下已然伏诛。” 其实他这么叫唤也是枉然,山谷里本来就没剩多少万妖国的兵士。 蛟龙十四骑犹自剩下朗蛟还在负隅顽抗,胡一辉只一挥手,身后一众魔将呼啦一下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把对方收拾了。 胜负已定,胡一辉什么也没有吩咐,只粗粗把装着离苍头颅的鱼丝网袋扔给了副将拿南徐,便风驰电挚般闪身往万妖国皇宫里头的道丹房而去。 胡一辉用大量的**这种蛮横的方法炸开离苍的道丹房的门禁,慌不择路地冲进去,一头撞见那位被自己强横的真元搅合得走火入魔,差点爆体而亡的黛月公主。 黛月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离开那块魅芒仙尊经常打坐的石头了,半个月来几乎滴水未进,全身烫得火炉一般,神智已经紊乱,嘴里只一味地呐呐重复着几个字“平静,禅定!平静,禅定!” 胡一辉二话不说,一把抱起她,同时用另一只手掌抵在她胸前,源源不断地给她输送真元。 黛月的嘴唇干涸开裂,身上黏黏糊糊汗湿了一片,全身乱窜乱钻的真元使得她体温急剧飙升,一轮又一轮的大汗干了湿、湿了干,淡蓝色的衣服背面已经凝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的盐霜,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脱水的状态。 她一直迷迷糊糊地不断做梦,一会儿梦见自己成了一位翻云覆雨的当世大能,把那些个平时欺负自己看不起自己的小人打得屁滚尿流,一会儿又梦见自己成了个小鸟依人的女人,与心上人住在了一片湖光山色的隐匿之地,每日里泛舟湖上,笑看日出日落,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那人还经常在半山腰的一处背风的平地上练剑,黛月则常常拎一盒自己做的点心倚在某棵大树后面,静静地等着对方收功过来与之一起分享美食。 黛月很喜欢偷偷观看那人的侧脸,彷如能工巧匠极尽心思的雕塑一般,每一个角度都俊美异常。 仅仅有那么一次,那人倏地回头朝黛月抛了个春风荡漾的眉眼,正撞上黛月恍恍惚惚的目光,一张跟胡一辉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庞映入眼帘,那人咧嘴一笑,道:“纵然惊雷苍雪,纵然海角天边,拗不过的是执念,熬不过的是思念!” 黛月的心狠狠地一跳,一阵无由来的惊惑蓦地袭来,同时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暖意济济淌淌地疏通着自己的四肢百骸,她悠悠地撑开了眼睛一条缝隙,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一身白袍白甲的胡一辉。 他的形容极度狼狈,下巴连着两边脸颊的胡子渣子如春天里的杂草一般,布满了他整个的下半张脸,就算是黛月现在处于的恍惚状态,也能一眼瞥见他满身的血污剑伤,一只袖子已然不见,另一只袖子正摇摇欲坠地连着一角,倘不是那身隐隐似有珠光宝气的铠甲,给他一只破碗蹲在大街边上,估计都会有人不时抛过来一两枚铜钱。 卧槽,跟梦中那位翩翩如谪仙般的俊儿郎简直有着天渊之别! 黛月睁眼呆了半晌,在心里一巴掌把自己的胡思乱想拍了下去,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可人的微笑,道:“是你来了,一辉兄!” 说完,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陈述更多的话,只觉得脑袋十分沉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干脆一侧头,整个埋进了胡一辉的怀里,继续装睡。 胡一辉轻手轻脚地抱着她,脸色十分凝重,仿佛手中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世间珍宝。 黛月迷迷糊糊感到外面一阵嘈杂喧天,耳边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喧哗声,好像自己一直被抱着,坐进去一辆飞马车上,过程中被喂了不少甘甜的凉水,体内横冲直撞的真元全部得以压制,乖乖地拢在一起,有条不紊地呆在内府中。 冥国旧都,昌湖城内,一处小巧玲珑的别苑中。 胡一辉的府邸坐北朝南,穿过一排排别致的雅苑,来到西南角,有三处小院,重楼复道,名字取得很优雅,叫“听雨轩”。 小院后面有一片竹林,幽雅清秀,林中又建书楼一座,旁边一小小人工湖,不时有锦鲤畅游其中,显得幽曲有趣。 黛月就被安置在“听雨轩”里。 外面一直淅淅沥沥不断地下着雨,也许是太累的缘故,黛月后来就真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却是夜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身上盖着一张藏青色四角缠绕着金线织就的四爪大蟒锦被,雪白的罗帐上流苏飘飘,胡一辉双手交叉互叠趴在床边,黛月轻轻挪了一下身子,他就醒了。 “别乱动,你练功时岔了气,差点走火入魔,现在最好还是静静地躺在床上调息休养,等待身体里面奇经八脉走岔了的真元慢慢复元,再起来运动也不迟。”胡一辉一边说着一边行至一旁的桌上拿过来一碗黑如墨汁的药,药碗上刻有符咒,他手一碰,本来冰冷的药水便立刻温热起来。 黛月只觉得浑身仿佛往油锅里滚过一样,每一个细胞都火辣辣地无声燃烧,暗暗调整一下呼吸,发觉周身经脉仿佛塞了一大团头发,真元运哪哪不通,手脚也不是自己的,僵硬无力不听使唤,幸亏眼珠子还能转,便努力把眼睛瞪大一点,尽量使自己的视线开阔一些。 胡一辉端过来的这碗黑漆漆的玩意是什么东东? 黛月口不能言,一汪秋水般剪出的眼眸闪闪有光。 胡一辉轻轻扶着她半躺了起来,老妈子般循循善诱道:“这是血芝,乃天地之灵根,从启封山上采来的,和合着几味珍贵的药材,熬了一天一夜,就等着你醒来喝的,味道是苦了点,好在对症,闭着眼睛灌下去,你很快就能活蹦乱跳了。” 闻言,黛月努力地张了张嘴,当舌尖碰到那药汁的那一刻,简直被苦得要跳起来。 这药的苦味真不是一般的苦,像怒海巨浪般从你的舌尖直扫出去,山呼海啸地席卷全身,苦的黛月直掉眼泪,情不自禁地**了一声。 胡一辉一听之下竟喜不自胜,问:“可以说话了?” 黛月大着舌头,含糊其辞地说:“这是哪啊?你是怎么来的?青鸾她们呢?” 胡一辉心情愉悦,眼角竟隐隐现出了几条鱼尾纹,道:“别急,此事说来话长,待我日后慢慢给你说来,这段时间好好在这里养伤,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管。” 第94章 指点迷津 黛月喝完药后又开始犯困,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继续去拜会周公。 黛月这人就是这样,出生到现在,从来都是胸无大志,得过且过地混日子,原本想着自己安安稳稳地当个公主,在家里混吃混喝逍遥快活地过完下半辈子,父母还年轻,到时候生个带把的自己就接着混,已经是她最大的人生目标。 谁知黛千凡这老妖婆,丈夫失踪了就一天到晚闲得蛋疼,没事找事,硬要跑去弄出一个什么天乩之卜的幺蛾子,从此以后黛月就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三天两头挨批受罚,除了面壁就是面壁,年纪轻轻豆蔻年华,几乎被逼着过上了青灯古佛的日子,真是悲哀之极。 如今有胡一辉在旁边,她睡了这一年多来最最踏实的一觉,醒过来后几乎日上三竿,屋里头熏着一炉龙涎香,沁心淡雅的香气氤氲四周。 黛月头疼欲裂,摇晃着坐起身,忍不住抬手蹭一蹭鼻子,发现自己手脚竟可以活动自如,一调内息,头疼立消,全身真元运转如常,四肢八骸仿佛得了经天纬地的锻造,说不出来的通体舒泰。 胡一辉就站在不远处的窗户边上,手里把玩着两颗鸡蛋大小的黑褐色珠子,漫不经心地来来回回让两珠子在掌心中转圈,目光却透过窗户静静地望着远处萧萧肃肃的竹林。 屋子里的陈设十分普通,一张大型的汉白玉折叠屏风把卧室与休息室巧妙地分隔开,屏风上面画的也不是什么样的妙笔丹青,只简简单单春夏秋冬的四季景致。 黛月掀被下床,想蹑手蹑脚地跑出去外面透透气,刚走没几步,耳边就响起了胡一辉那略带磁性、低沉的声音:“怎么,身体刚刚有所好转就呆不住了。” 黛月一阵头皮发麻——她并不是呆不住,只是有点儿难为情,离家出走的时候,胡一辉苦口婆心的老妈子说辞仍然历历在目,虽说自己的荒诞经历与眼前的人不无关系,却也怎么算都是自己大部分的错。 现在的她仿佛成了偷窃被父母当场抓获的孩子,又羞愧又害怕。 见自己鬼鬼祟祟的龌龊行径被撞破,黛月赶紧拐了个方向,往一旁的案几上倒了杯茶水猛灌几口,然后要掩饰什么似的故作轻松道:“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转到我们见面了!” 胡一辉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闪闪烁烁地在黛月的身上遛了一圈,十分识趣地岔开了话题:“你最近修炼了一门罕见的金丹功,跟我们所熟知的内丹修炼截然不同。现世尚存所有的丹书里都只言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以及炼虚合道之说。你的金丹功,乃三元加炼最上大成之道,分妙一,三一,九炁,炼虚化炁(气),炼炁化玄、元、始三炁合化之阳精,炼精化神及炼虚合道几步。其整个过程,与我们所熟知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以及炼虚合道之说相差一环。而这一环节的跳跃,却是整个修真过程中最最艰险漫长的一段,也不知道你这段日子有何机缘,能得到如此造化,学授了一套如此无上的法门。” 黛月是个捂不住事的,闻言便一五一十把遇到魅芒仙尊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胡一辉听后神色有些恍惚,呢喃道:“怪不得离苍的道丹房我始终破不了,原来是有一尊真仙坐镇!” 他的目光从迷离飘摇中发散出去,像是在追忆渺茫的过去。 从黛月的述说中,他几乎可以笃定,黛月遇上了一位真仙,并且修炼了一门冠绝当世一切宝典的功法,只是这家伙似乎懵懵懂懂,捡到宝还不自知。 要是换了从前,胡一辉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想尽一切办法从黛月的口中骗得此功法,但是现在,他倏地发现自己的心态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发生了一点悄无声息的变化。 仅就这么一点微妙不可言说的改变,胡一辉便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没有了从前对人事的冷漠,内心反而升华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忍不住的,对她人的关怀。 当然,目前为止,这个她人仅限于黛月而已,但这却表明了,他人性里头发生了质的飞跃! 胡一辉收回涣散的目光,重新落在黛月身上:“此功法虽然为至秘至妙之法,但是开始修炼头一段时间里容易把握不当而走火入魔,在这个至关重要的第一阶段,我劝你还是收敛心神,专心致志地在这里练功为妙。” 他目光灼灼,没有把‘你练功时我来护法’这句话宣之于口,黛月不傻,直到此时,仿佛觉察出一点朋友情谊以外的什么。 她脑海里忽地浮现出自己不久前做的那个无比清晰的梦。 梦里头那人曾经清清楚楚地对着自己所说的那句话,“纵然惊雷苍雪,纵然海角天边,拗不过的是执念,熬不过的是思念!” 她一颗心砰砰直跳,手足无措地呆立一旁,倏地一句魅芒仙尊临死前“断七情,去六欲”的劝告撞进心头,连忙晃荡一下已经烧成浆糊的脑袋,迫使自己的思绪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青鸾一行现状如何?自己离家出走这么久,皇外祖母以及父母那边有何反应?离苍虽然可恨,但毕竟一年里杳无音信,万妖国发生了什么事情? 脑子里纷纷繁繁蜻蜓点水般掠过许多个疑问,心中那点躁动便一掩而过。 黛月的脑子一阵混乱不堪,就像沸腾的浆糊,脸色白了又白,呼吸急速紊乱,额角微微渗汗,刚刚平静了没一会的内府里面的真元又开始蠢蠢欲动要造反。 胡一辉大步过来,伸出双手紧紧地按在她肩膀上:“脑子放空,你修炼已经达到金丹期,在更进一步的路上,不慎遇上瓶颈,此时最应该做的事就是静心,摒去一切杂念,等过了这个关键时刻,日后的事情再慢慢料理不迟!” 黛月一阵头重脚轻,摇摇晃晃地听着胡一辉说话。 “你练功遇到的瓶颈,应该是修真路上常见的门槛,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练功岔气。 气乃万物的基础和根本,《黄帝内经》有云:气始而生化,气散而有形,气布而蓄育,气终而象变。万物的化生、生长、繁殖、消亡,都是由气贯穿始终。 气这一物质,在不同修持阶段,其实质存在巨大的差异,只是肉眼难以观察而已。在它达到某一层次的时候,稍加注意,我们肉眼亦可以观察到。在更高的层次,它的性质就越明显,呈五色态,而达顶峰者,更是能返八十一阳天,返三清至虚无自然之境。 人之生,气之聚,聚则为生,散则为死。在这个稍一分神就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阶段,我劝你还是收敛心神,专心致志把这道坎大步迈过为妙。” 他的眼神坚定,带着勃勃生机,手指修长,已经提早褪去了少年人的单薄,却来不及长成中年人的宽厚,但在黛月面前却十分有说服力。 黛月立刻毫无悬念地放空大脑,起伏的思绪慢慢平静下来。 胡一辉:“今天就在这里静坐练功吧,争取早日突破瓶颈,更上一层楼!” 黛月:“??????唔,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总是在打坐的时候静不下心来?” 胡一辉:“真正的打坐,首须三昧伽跌,正身寂定。真正的静修,首须万缘放下,四大全空。待至寂然不动,一念不生时,便可至‘虚极静笃’境界。你现在尝试一下,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只一味放空大脑,再慢慢导气调息试试!” 黛月重新坐盘膝坐到了床上,闭眼调息。 胡一辉:“静极一阳生,阳生一分,便阴消一分,及至六爻全阳,便复乾体。你修学的是很奇妙的金丹大法,由于特殊原因,连跃几级,初基却十分不稳,所以现在的你,须得重新静坐修禅,稳固根基,及至阳生,便是修金丹大法的下手初基完成,日后倘若想往上更进一层,也不会这么容易走火入魔!” 黛月轻轻地“嗯”了一声。 胡一辉:“道家尤其注重性命双修,形神兼养。之所以重养形,正如《淮南子》所说的‘形者生之舍’、‘形备而性命成’。形之不存,神将焉附?命之不存,性格焉修?道门虽以养性为宗,养神为首,其根本却是以养形为本,养命为基,这样才能达到形神合一之境。若本基不固,你就算得了再大的机缘攀上巅峰也是白搭,如同空中楼阁,无根无萍,随时随地轰然倒塌,最后无由得立。 我曾经授予你一套‘天地混元无极睡功’,乃是道家筑基炼体打基础最好的一套基本功法。奉劝你一句,现在你根基不稳,最需要的是修炼基本功,基本功扎实了,才能助你更好地修炼更上乘的功法。 你现在先放下刚修炼的‘灵脉仙筋诀’,改炼一下我的‘天地混元无极睡功’试试!” 黛月顺着胡一辉的指点,凝神聚气,闭上眼睛慢慢入定,果然感觉身体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首先是七窍之中渐渐地发涨、发痒、发热、发凉,不久之后又莫名其妙地各个窍位空洞洞,犹如晨雾薄纱似的出现了一束淡白色的光环,长长久久地撒遍了全身,并出现黄赤紫绿碧等光色不断变幻,仿似一雨后霓虹。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彩虹继续变幻,随之出现一梅花状的光环,上下稍短,左右微长,中间浑圆,内粉白色,外为黄赤碧绿各色缀现,甚为美丽。 黛月感觉自己精气神轻飘飘,仿佛徜徉在一片极乐之境。 渐渐地,那梅花状光环褪去,继而是一片碧水蓝天,皓月当空,晨星出海,一朵朵金色的莲花漂浮在水面上,景色更加地旖旎迷人。 第95章 努力修炼 黛月沉浸其中,睁眼时已是夜深,胡一辉十分够朋友,为防止她再一次不慎走火入魔,竟然一直默默地坐在一旁打坐护法。 黛月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刚想出声道谢,胡一辉已经快她一步递过来一碗跟上次一模一样的苦药。 还没喝,之前的苦味已经率先漫过舌尖,黛月泪眼婆娑地乞求道:“能不能不喝?” 胡一辉十分铁石心肠,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行!最后一碗,往后想喝都难了!” 好吧,毕竟是人家一片好意。 黛月捏着鼻子再一次感受了一下奇苦无比的的味觉冲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黛月都十分努力地打坐练功,一开始感觉到自己的窍位之间有一种溶化了的玄妙,这种感觉很神奇,黛月还以为自己产生些许错觉,后来发现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内府中好像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灵球在悠然运转,并且能随着自己的意念活动自如,同时她全身的筋骨有如再塑,周身舒泰,情志说不出的畅快淋漓。 黛月心里明白,她在金丹期遇到的瓶颈,算是一步跨过,根基筑稳,以后就算再连跨几级,都不用太担心走火入魔。 这日黎明,青砖白瓦的简朴小院上空,铺满了渐次沉寂的灿灿星辰。 胡一辉的府邸素雅得紧,面积不大,却也五脏俱全,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悉皆小巧别致。 黛月起得很早,盘膝在一张石凳上凝神吐纳,露水打湿了她额前的几缕头发,黏在额上越发显得脸蛋莹润通透,像一块天然去雕饰的美玉。 这段时间黛月破天荒努力修炼,晨曦刚上,她就已经循着‘灵脉仙筋诀’的口诀反反复复呼吸吐纳了七七四十九遍。 当她抬头仰脖吐出最后一口浊气时,身体里面仿佛有一阵清风流动的感觉,所有的窍位畅通无阻,身心得到更进一步的升华,直到此时,黛月方才体会到修行带来的奇妙之处。 趁热打铁,她赶紧酝酿起身体里面的阴阳之炁,全身心进入到‘天极雷法’的修炼上来。 缓缓地收气存神,慢慢引导真元汇于玄关,风声随即猎猎而起。 黛月尝试着用自身的意念控制身体里头的阴阳之炁,随着精炁神的越发集中,一簇淡淡的红光引流到掌中,光束越变越大,越变越强,由红转绿继而变成青紫色,周遭的气流不断被搞动,手掌中的那束极光成了一把尖刀利刃,若隐若现地在掌中徘徊。 倏地,黛月耳根子一动,无来由地感应到一阵来自虚空的危险气息。 随着各种功法的修炼渐成,她的五官六感也得到了洗髓般的提高,四周一花一草的异动,都能及时捕捉得到。 当下想都没想,抬手就是无意识的一掌,往某处生人气息浓烈的地方挥去,肢体行动比大脑意识来得更加迅速,当那记睥睨无当的霹雳神掌以一个神挡杀神佛挡**的姿态撕开空气,往那边傻愣地站着直勾勾地一脸满足欣赏美人练功的胡一辉劈去! 劲风刮到时,他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妈蛋,有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躲闪已然不及,亏得胡一辉对敌经验丰富,立马双足一点,凌空来了个优美的劈叉,一道闪电险而又险地擦着他的裤裆而过,嘶一下削进游廊的青石板上,把一块三寸厚的青石板砍开一道三尺来长的地缝,随即消散。 黛月扭头望过去,正好撞见胡一辉弹跳着扑灭身上被雷电引燃的火花,心道:坏了,这下又闯祸了。 忙快步上前,神色慌张地问:“一辉兄,不好意思,没有想到来人是你!怎么样,没事吧?” 胡一辉懊恼地想:大姐,鸟毛都差点烧糊了啊,能没事吗? 一阵钝痛传来,低头瞥见跨下一个黒糊糊的破洞,连忙双腿一夹,摆摆手,肉虽疼,脸上却仍旧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道:“没事!” 黛月好生心虚,以自己特有的敏感,她其实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关切地问:“让我看看,伤哪儿了?” 这话还真不知道怎么接,伤的地方着实尴尬,胡一辉怕唐突了佳人,不便明说,只好一边两指并刀,随手剪了块芭蕉叶安在破洞上,以汽作线缝了上去,一边若无其事地拍拍身上的衣服,道:“真没什么,闪电烧了点衣服的边角而已。” 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显得相当自然,旁人看来就像是他随意而为一样。 黛月果然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轻轻松松地解释道:“刚才一时走神,出手时也没有多想,请多包涵。” 其实是她潜意识里察觉到的危险,也不知怎地,老是觉得虚空中有双怨毒的眼睛在时时刻刻注视着自己。 胡一辉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苦笑,随后立马又换上了一个若无其事的表情,心想:她怀抱秘技,却像学步的小儿怀揣利刃,不但不懂得加以利用,而且经常走岔,如何是好?兴许这次打的是我,万一下次真遇到危险,她自己打自己身上,岂不是??????? 胡一辉不敢脑补后面的内容,他担心得非常有道理,黛月已经早就吃过自己的一记霹雳神掌。 嘴上却说:“不妨事,刚刚学会了‘天极雷法’还没有达到融会贯通、随心所欲的地步,途中出现纰漏在所难免!” 得到莫大的安慰,黛月心里面的七上八下终于勉强落了地,二人继续有说有笑,轻松愉快地迈入厢房去用早膳。 不远处,一只蝴蝶翩翩起舞,不疾不徐地跟在了他们俩身后。 另一个幽深阴暗的窗户边上,立着一位身穿鹅黄色轻纱,头戴一只金丝绣的绒球,身形纤巧的小姑娘,两颊融融,霞映澄塘,本是一个出挑的小美人儿,此刻双眸却流露出一种如同化不开的浓墨似的嫉恨,对着打在雪白墙壁上的晶石镜的展影,磨牙道:“这狐狸精真是越发胆大包天,竟然敢打在表哥那里,姨娘,让我今晚上就好好收拾她一顿!” 一位身姿曼妙的长发女郎垂下眉眼,似笑非笑地负手而立在一个更加幽暗的角落里。 她身上分明只穿了件简单素雅的修身大襟袍,整个人往那一站,散发出来的气场却好像俨然是冕袍在身、弹指间号令天下的姿态。 她微微转身,刀子般的目光往小姑娘的脸上轻轻一扫,道:“不急,凡事需得慢慢来!” 只是口头上一句轻轻的嘱咐,小姑娘已经不由自主一个哆嗦,忙应道:“一切遵从姨娘吩咐!” 半山腰上,滚滚的乌云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泥土气,一连窜的闪电骤然窜上云层又骤然落下,画面十分滑稽。 胡一辉为防黛月修炼‘天极雷法’时把自己的府邸掀翻,特意寻了附近一处名叫凤鸣山的半山腰陪她修炼。 一个穿红戴绿的小丫头兴冲冲地跑了上来,在胡一辉耳边嘀咕了几声。 胡一辉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瞳孔微微收缩,再望向黛月的时候,表情是错愕的,内心几乎在跟某处神秘的领域作一番垂死挣扎。 黛月似乎也感觉到他的别扭,停下来讶异地望着他,以及他身后那位穿红戴绿的小丫头。 这小丫头片子跟往常出入伺候洗漱的众多奴仆不一样,望向黛月的眼神居然毫不掩饰地带了点敌意。 一辆敞篷马车沿着崎岖山路四平八稳地往山上而来,驾车的马夫手中并没有马鞭,只盘膝而坐,车和马都仿佛通灵似的,马蹄和车轮都不沾地,稳稳地平驶着。 马车后面是两队婢女侍从,个个腰间佩剑,神色漠然,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乌云渐次散去,一缕天光撕破长空漏了下来,不偏不倚打在马车车身上,车身灿灿,流光溢彩,车顶四角分别雕刻着一条巨龙,作盘绕升腾,腾云驾雾状,向中间游去;中间一处圆形凹陷,镶一颗宝珠,四周仿佛围绕着一些火焰。 黛月暗暗吃惊,这样强横的真元以及刻在马车车身上纷繁复杂的暗符,无不显示出车主人不同凡响的修为。 胡一辉用神识在黛月耳边轻声道:“莫怕,我母亲而已!” 他表面上泰然自若地站在一旁,等待马车缓缓而至,其实手心里早就捏了一把冷汗。 胡一辉的母亲——轩辕敬菲,乃黄帝嫡系后代! 黄帝曾居于轩辕之丘,故而得姓轩辕,黄帝的后代子孙遂称轩辕氏,龙为轩辕部落的图腾。 黄帝的历史不消多说,大家都耳熟能详,作为黄帝的嫡系后人,轩辕敬菲的名头响当当。 轩辕敬菲修炼的是摄心术,此术亦正亦邪,在五花八门的各种修仙法门当中,属于秘而不传的道术。 第96章 摄心术 摄心术据说有七大心法,每一种心法根据不同的人、物、事施展出来,能独当一面,分别是; 心法一:见形为容、象体为貌。即通过外人形容体貌来洞察人心,从而用意念控制对方的思想。 心法二:闻声和音。通过声音语调来感知对方情感并巧妙应和,加以引导,让对方实施自己的需要。 心法三:解仇斗郄。通过化解弱敌仇恨并挑唆强敌之间因矛盾而互相斗殴。 心法四:缀去。通过连情缀心让别人离去之后仍对自己念念不忘,痴心不改,是至高境界的催情大法。 心法五:却语。通过抓住别人把柄使之乖乖就范并听命于你。 心法六:摄心。通过慑服人心并使之甘效犬马之劳。 心法七:守义。通过坚守仁义大旗,感召天下英豪共创大业。 摄心术相传为黄帝所创,应用得当,能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轩辕敬菲的摄心术修炼到什么火候,世人并不清楚,但她仅凭此术,参加比赛,在以讹传讹得白热化的五十年一评的天仙榜单中打败了栖仙国国主黛千凡,稳居榜首几十年,把那位屈居第二的高高在上的栖仙国陛下黛千凡狠狠甩在身后,并且独得冥王胡巴拉克的宠爱十来年,至今荣宠不衰。 而且她的育儿手段,更加不同一般,远远把自诩甚高的黛千凡甩在后头。 胡一辉自刚刚蹒跚学步的时候起,就被他母亲剥光衣服,只穿条裤衩扔在大雪地里头修炼功法;刚刚学会御剑,又被她架在一个活火山口中逼迫着飞行;稍稍有点道行,就领着他溜进万妖国的无涧深谷与群妖乱舞;再不就是设计让他掉进栖仙国的启封山一处深不见底的山洞里头,与那只被栖仙国第三十三代国主黛晨宇镇压的鼠头鸟身的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魔鸟单独共处一室九九八十一天。 地心世界里头让人闻风丧胆的三大“陷落地”——万妖国的无涧深谷、栖仙国的启封山以及地府里头的十八层地狱,除了十八层地狱还没有历练,轩辕敬菲几乎让胡一辉把前两处当集市般闲逛。 世上还有比自己这个更加狠心的娘吗? 胡一辉常常扪心自问。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轩辕敬菲这次突然造访,又有何企图? 胡一辉打醒十二分精神,双肩绷得紧紧的,神情肃穆得如同参加国家庆典一样,极不自然。 敞篷马车车帘徐徐掀起,露出一张春花灿烂的笑脸,一个腰身斜挂一把匕首,长发及腰的小姑娘率先跳了下来。 她笑吟吟地上前两步,对着胡一辉深深施了个万福,一开口,露出两只小虎牙,脸上的稚气未消,说起话来却老成持重:“苏巧见过表哥,多年未见,表哥长得越发高大英俊了!” 胡一辉垂手还礼,道:“巧儿过誉!” 简简单单四个字从他嘴巴里吐出来,脸上一丝热切的表情都没有。 苏巧抿抿嘴,在心里嘀咕一句:表哥太不近人情了,我那么喜欢你,你喜欢我一下会死么。 她好生无趣,垂头丧气地立于一旁。 苏巧的父母早夭,从小就被寄养在胡一辉家里,轩辕敬菲似有心还无意地把她培养成一个听话的提线傀儡,苏巧心思敏锐,表面上毕恭毕敬,实则心中不忿。 这么多年以来,苏巧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嫁给胡一辉,从此有个名正言顺的安身立命之所,不再为他人作嫁衣裳。 黛月撩起一边的眼皮,奇怪地扫了胡一辉一眼,心道:多年不见,难道不应该有好一番山穷水尽的寒暄之词吗? 她又侧过脸来往马车里头望过去,只见一个头上高挽发髻,仪态万千的年轻少夫人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她脚步轻盈,走起路来无声无色,一看就知道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远远地对着胡一辉招了招手,声音清脆如同天籁:“辉儿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胡一辉动作机械,十分不情愿地挪动着双腿,一步三回头走了过去。 轩辕敬菲抬起左手,五指青葱有如白玉,指甲上朱红色的丹蔻在光耀下灼灼其华,她想摸一摸胡一辉的脑袋,却倏地发现儿子几年不见,已经比自己高出很多,便徒然缩手,绽放出一张能把十里寒冬一扫而光的笑脸,道:“我儿见着了母亲,脸上怎么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的确,胡一辉现在从头发丝到脚趾甲,全身上下每一处细胞无不表现出来要落荒而逃的神情。 黛月一阵苦闷:比我见到老妖婆的时候还要紧张。 胡一辉略一迟疑,生硬地挤出一个笑容,道:“母亲多虑了,最近诸事缠身,略显疲惫而已!” 轩辕敬菲望着眼前脸色红润,中气丰沛的儿子,实在看不出来对方有哪里疲惫之态,道:“我儿千金之躯,兼具天纵之才,如若身体欠安,确实需要休息调养一番才对。只不过,只不过辉儿这次闭关的时间,委实有点长了些。” 胡一辉:“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休息。我大冥国最近频频用兵,内耗严重,想着也应该要休养生息一番了。我在行军布阵上尚可以为大冥国出一份力,但是战后的各种部署和安排却不怎么在行,再加上身体不适,故而这次闭关的时间稍微长了些。” 他大言不惭地为自己的闭关找借口,轩辕敬菲实在听不下去,她眯起双眸,直直地盯着胡一辉的脸,好半晌,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些,不过是你的托词罢了。真正的束缚,不就在这里吗?” 她的视线越过胡一辉,落在了他身后的黛月身上,晦涩不明地溜了一圈又收了回来,道:“若有缚,则有解!故虽终日挥形而神气无变,俯仰万机而淡然自若。这就是儒家所标榜的尧舜之圣王道,所谓得道的圣君贤相,内圣外王就是这个道理。你心里面纠结的事情,为娘都已经知晓,你心中所望,为娘也一定尽力而为。” 胡一辉微微一动,眼眶似乎一热,嘴上却仍然毕恭毕敬地回答:“谢母亲悯怀之恩!我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自己去争取,不劳母亲费心!” 轩辕敬菲嘴唇翕动,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道:“这么说来,你是怀疑母亲?不放心把此事托付与我。” 她幽幽怨怨地望了胡一辉一眼,又道:“辉儿,可曾听过于事无与亲这句话?” 胡一辉默然不语,的的确确,他毫不怀疑轩辕敬菲会为了她心目中的宏图伟业而不惜做出辣手摧花这等事情。 轩辕敬菲见对方没有答话,继续道:“于事无与亲,这是帝王第一个秘诀,入世的秘诀。不亲是什么?就是佛学里的不执着,不抓得很牢。人生应该做的就去做,应该追求的就尽心竭力地去追求,努力过了,无论结果如何都不执着,任何事物都不能抓得很牢。一切听其自然,万事不执着,这样才能够得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你说对吗?” 黛月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耐着性子听完对方的一长串佛学理论,得出一个结论:胡一辉的母亲跟黛千凡是同一类型的生物! 她不胜唏嘘,心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胡一辉低头,眼角的余光斜剔去黛月的方向,终于勉强放下了戒心,道:“请母亲指点迷津!” 这段时间,他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连日来从栖仙国那边传来战报,无一不是胡海篷又攻占了几座城阙,又或是三公主胡宛仙联合四王子胡染道,五王子胡绵高,六公主胡蕊金组成的尚魔神教,在离京一战中所向披靡,把栖仙国一众首座护法打得落花流水云云,而自己,自灭掉万妖国以后,就躲在昔日的府邸里,一直以养伤调理为托词闭关不出。 更加要命的是,所有的这些都需要滴水不漏地瞒着黛月。 纸终究有包不住火的那天,事情总会有被她知道的那天,那么若然她知道事情真相后,还会不会继续留在自己身边,还是一走了之。 这些都不是自己最头疼的,最最令他寝食难安的事情是:黛月头上一直顶着一道天乩之卜,这道卜卦从前是一道旖旎无限的光环,现在却成了一道催命符,时时刻刻会惹来杀身之祸。 虽然胡一辉在刻意隐瞒她身份这件事情上没少下苦功,可也禁不住某些有志者三番四次的搜寻,这不,母亲轩辕敬菲明摆着已经知晓。 既有一个轩辕敬菲,保不准有第二个?????? 一想起这些,胡一辉的思绪就会打结,像千丝万缕散乱成团的头发,夜半人静的时候,时时刻刻堵得心口发闷! 轩辕敬菲闻言,嘴角微微往上翘,伸出一双白玉般的纤手,怜惜地握住了胡一辉的双手,双眸里盛满了慈母的光辉,靠在他耳边低低道:“傻孩子,跟母亲客气了, 世上哪个为娘的不想早点抱上孙子,你给为娘找了个这么水灵的姑娘,为娘高兴还来不及,她的事情为娘定能办妥。你父亲刚刚攻占了栖仙国的国都,元气大伤,这个时候最是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留在身边,母亲希望你能明日之后就启程前往离京,帮着父亲处理大小事务,别什么都让那个狼人的儿子抢了风头!” 轩辕敬菲说这些话时蚊声细气,黛月离得又远,加上碍于礼貌,不方便偷听人家两母子咬耳朵,所以一只字都没有听见。 第97章 胡青凌激将 饶是如此,胡一辉心头还是一紧,忍不住扭头往后望了望,生怕走漏了半个字眼。 他紧紧地抿住嘴唇,被母亲当面戳穿了心事,脸上却没有半点少年人特有的羞涩,倒是表现出年少老成的拘谨,望向黛月的目光更是复杂得近乎缥缈,夹杂着小心翼翼的怜爱、望穿秋水的渴望以及更多的是全心全意的呵护。 轩辕敬菲把这一切完完全全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泛起一股莫大的酸意! 她不动声色地握紧了胡一辉的双手,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黛月其实早就想回家了,在外颠沛流离了几年,归心已经似箭,可是大错铸成,回去的时候不修炼出点成绩,哪有颜面面对父母,更加无法跟老妖婆交代,无奈自己修炼的功法卡在某个关键的阶段,需要有人从旁协助护法,否则一个不慎走火入了魔,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好恬不知耻地厚面皮一回,赖在胡一辉府邸里蹭喝蹭吃蹭保护。 幸亏胡一辉的母亲相当好说话,跟胡一辉一阵耳鬓厮磨后,回去的路上非但对自己好一番热情洋溢的寒暄问候,而且还亲热地拉着她同乘一辆马车。 这态度热切得,呃,是否有点过了头? 胡一辉脑海中飞快闪过一抹疑窦,马上又被眼前二女的欢声笑语淹没其中。 千百年来萦绕在各大铁血男儿心头的一大难题——婆媳关系,轮到胡一辉头上竟然聊胜于无,这事换谁遇上,谁都不禁心中窃窃自喜,傻瓜才会出来横插一脚,指着其中一方的脑门破口大骂一句“小心那谁谁谁在你面前舌甜如蜜,背后捅你一刀!” 席间用膳时,母亲轩辕敬菲的表现更是令胡一辉心花怒放。 仿佛多年不见的是黛月这个亲女儿似的,一直往她碗里面夹肉,殷勤得好像她已经怀有身孕,要多吃多喝补补才好。 膳后还特意拉过黛月,偷偷给她讲述了许多胡一辉小时候不为人知的故事,期间还教授她一些针线女红之类的琐事,俨然就已经把她当成半个媳妇对待。 黛月是那种投桃报李,待人接物格外热心肠的货,被对方灌了一轮蜜糖后,当然也竹筒倒豆子般喋喋不休地一股脑儿把自己跟胡一辉相遇相识的经过全部抖了个底朝天,差点连自己是栖仙国黛月公主的身份都说了出来。 这日傍晚,胡一辉没有出去给黛月护法练功,这事让他娘抢了去! 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面前摆着一张崭新的素绢,旁边放着一枚端砚,笔筒里插着几支毛笔,手里执着的一支笔停在半空,笔尖上的墨都快干了,这封被轩辕敬菲催促了千万遍的写给父亲胡巴拉克的悔过书仍然迟迟没有写成。 窗边的瓷盆中栽着一株娇艳的腊梅正含苞怒放,阵阵清香扑鼻,醒脑又提神, 门外有冷风窜入,有人轻轻地挑起那璎珞穿成的的珠帘,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胡一辉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一扫,就见到一袭橙衣飘飘恍如谪仙般的美艳女子,一声不哼地站在了他面前。 胡一辉面无表情,淡淡地问:“二姐不到前线去历练,跑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来人是胡一辉那位同母所出,在胡巴拉克众多子女中排行第二的姐姐胡青凌。 胡青凌面对自己亲弟弟的冷漠,见惯不怪,拉过来一张紫檀木嵌宝石花卉三镶如意的太师椅往上一趟,优哉游哉地开了口:“还不是为了帮你这糊涂虫度过情劫,千里迢迢跑过来点醒某人来着?” 胡一辉冷哼一声,从鼻子里头喷出一口闷气:“没有的事!” 胡青凌不依不饶:“万妖国一灭,你抛下大小事务不顾,从离苍的道丹房里抱回来一位倾国倾城的小美人儿,从此过上了君王不早朝的糜烂生活,这事都快被大哥几个做成戏曲唱得满大街都知了,难道你没有一点警觉的吗?鬼谷子前辈一直是你学习的榜样,他老人家曾说‘小人谋身,君子谋国,大丈夫谋天下’。你倒好,不谋家国天下就算了,既然为了区区一个黛月,连自己切身利益都不顾,你脑袋被门夹了么?” 胡一辉:“??????” 不是他没有知晓,实在是没有办法封住对方的口,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父亲胡巴拉克娶的几位妃嫔,家族势力随便往哪个地方一摆,都是震撼一方,只手遮天的大能。 尤其是大哥胡海篷,母亲拓跋傲雪是狼人族纯正的血统,这种怪物平时从外表上看与常人并无不同,但一到月圆之夜就会变身为狼人,失去理性并变得极端狂暴。 他们变身后身体暴涨到原来的两倍,有着钢铁般的肌肉和柔韧得连刀都无法斩断的体毛,是天生的战士,也是胡一辉宏图伟业里头的一大绊脚石。 胡海篷的母亲拓跋傲雪身材十分高大,体态婀娜多姿,臀部突出富有弹性,双眸呈蓝色,鼻子又高又直,嘴唇微翘且很有肉感,全身肌肤白而胜雪,是母亲轩辕敬菲后宫中最强大的竞争对手。 还有那三公主胡宛仙,四王子胡染道,五王子胡绵高,六公主胡蕊金组成的尚魔神教,表面上是一支一致对外,勤勉尽责帮助父亲胡巴拉克扫荡杂役的神秘组织,实质上对内也一样,一行四人一直帮着自己母亲萧冰南争夺后宫正主之位,对胡一辉几个阴招损招齐发,冷血至极。 萧冰南代表的萧氏一族近年来也在不断壮大,这支族人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从前名不见传,一出手就个个都是使巫髙手,帮着父亲胡巴拉克炼制了一种至阴至毒的金盘毒蛊,在离京一战中大放异彩。 三位神级嫔妃各自凭借己方势力一度把后宫搞得腥风血雨,形成三足鼎立的不败之局。 这次轩辕敬菲连胡青凌都搬了过来,可想而知对儿子这次闭关不出的任性行为是多么的痛心疾首。 胡一辉仍然无动于衷,他似乎有种直觉,黛月离不开自己。 胡青凌见对方一味沉默是金,根本不理会她,把心一横,道:“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今晚就把她迷了送到你床榻上,让她彻彻底底成为你的人!” 胡一辉彻底被激怒:“滚!” 倘不是轩辕敬菲就在附近陪同黛月练功,胡一辉很有可能登时就抄起旁边的一方端砚挥手拍去。 胡青凌料定对方不敢造次,继续喋喋不休:“男人痴迷一个女人,不就是为了一解胯下大鸟的饥渴而已吗?别告诉我什么海枯石烂、同生共死之类的伪君子之词。这种托词,也就只有那些无聊透顶的文人骚客杜撰出来的痴人说梦!” 胡一辉心潮起伏,脸涨得通红,咬牙彻齿道:“滚出去!” 胡青凌不为所动,干脆翘起二郎腿闭上眼睛在太师椅上轻轻摇晃,脸上惬意至极,仿佛在遐想着什么儿童不宜的内容,嘴角微微现出一抹邪笑:“男人嘛,千篇一律,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姐弟一场,别给我装什么高风亮节,等为姐帮你一把,教导她些精巧的房中术,如何?” 胡一辉:“??????” 胡青凌挺起胸脯,眼波流转,轻移莲步靠在了胡一辉书桌上,胸口大沟春光乍泄:“女人嘛!未经人事之前少不了扭捏作态,让姐我教你几招,管保她成为你女人后日日夜夜粘得你烦不胜烦!” 胡一辉好一阵气血上涌,终于低声乞求道:“二姐,拜托你别说了,我滚还不行吗?” 翌日,黎明初上,天刚佛晓,整座昌湖城萦绕在一片云山雾海之中,阴沉沉的天色始终不见阳光,只一直下着蒙蒙细雨,诡异的天气已经持续好几个月。 泞泥不堪的马路上飞奔而过两匹一红一白的悍马,马上一男一女皆做戎装打扮,虽是冒雨前行,身上仿佛天然罩一透明薄膜,雨露未沾半分。 二人一路上不作任何交流,只一味策马赶路,风驰电掣一般,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一连几天,黛月一个人在凤鸣山上练功,山间有条黄仓江,青天白日下的江中的水雾缭绕升腾,看不见江水清澈度,但听风辨音,也可知江水凶猛异常,壁立千仞,险险地自高处垂下,发出的沙沙声与嘈杂的风声混在一起,结成一股声势浩大的怒吼,冲刷着两岸。 黛月此刻就站黄仓江的峭壁之上,她尝试着在这种巨大的干扰下遁功入定,却一直没有成功,心中不由得懊恼地想:要是一辉兄在就好了,这个时候他肯定能给自己很多的指点! 念及此,黛月干脆暂时放下练功的事,盘膝坐到一块光溜溜的巨石上,一只手托着腮帮子,怔怔地望着远方出神。 胡一辉到底去哪里了,这小子连招呼都不打,只给自己留了封信就匆匆而别! 难不成冥国内部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还真有可能,这几天轩辕敬菲也不见踪影! 第98章 鸿门宴 正胡思乱想之际,一阵夹杂着生人气息的微风拂过,黛月耳根一动,警觉地转身扭头察看。 今时不同往日,生在异乡身无旁物,人生处处是暗礁,黛月的五官六感随着自身修为的提升以及个人历练的磨练,已经变得出奇地机敏。 一个穿着鹅黄色轻纱的小姑娘,迈着小碎步轻快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仿佛在一路漫不经心地到处拂扫。 胡一辉的表妹苏巧,胡一辉曾在信中特地提到了她,要黛月时时刻刻提防着此人。 自从上次见过一面,苏巧就仿佛人间消失一般,今天怎么突然出现在此地? 黛月眯起眼,见对方双颊晕红,娇俏中带了点天真,心中微微暗讽了胡一辉一番,觉得他肯定是多虑了,转念一想,不对,苏巧是胡一辉的表妹,倘若此人真的没有半点手段,胡一辉决计不会诋毁于她。 黛月此刻虽然疑窦丛生,嘴巴却极其温良恭俭让:“妹妹今天好有雅兴,竟一个人跑来凤鸣山上玩耍,姐姐这几天要赶着练功,不然应该陪妹妹到处耍耍!” 苏巧眼中飞快闪过一抹不屑,旋即脸上堆满笑容,客气道:“哪里话,晓月姐姐练功是要紧的正事。今天特意上山,也不为别的,我明天就要离开,借我表哥的府邸宴请姐姐,给自己践一践行!” 哦,原来如此,黛月微微松了口气,一口答应下来。 胡一辉府邸的主客厅! 厅内敞丽,装饰精美,四扇雕花木门将书房与客厅隔离,方正平直的上等酸枝餐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五张紫檀木椅子,四周各点一盏八角形的玻璃宫灯,使得厅堂寂静而充满雅韵。 黛月平时不喜欢在此处用膳,感觉太空旷了些,今天既然是别人家做东,当然只能入乡随俗。 很快,十几位家仆来来回回穿梭不停,半盏茶功夫,餐桌上就排满了各色各样的美味佳肴。 苏巧首先起筷,在每一道菜肴上面都夹了一注,悠悠地开口道:“我姨娘有事走不开,这践行宴就只有我们两个凑合着吃了!” 轩辕敬菲自胡一辉离开那天起,就一直自称有事来不了陪练,黛月毕竟寄人篱下,也不好意思计较这些,听闻只笑笑,没有接话。 她不想说话,只想吃。 胡一辉一离开,黛月的伙食也大不如前,今天望着眼前热气腾腾的十几道美味,黛月即时食指大动,见对方已然起筷,自己也老实不客气,一味地在大快朵颐。 苏巧进食得十分缓慢,用筷子挑起一只蒸煮得金黄金黄的鸡爪,漫不经心地聊开了:“这菜的名字叫龙须凤爪,非常考究的一道菜,龙须是活鲤鱼的鱼须,凤爪是活鸡掌下正中的一块精肉。想想看,须是鲤鱼用来辨别方向以及感知味道的,割去了,鲤鱼不仅疼,而且相当于失去了手脚和舌头;而剜去掌心肉的鸡更是可怜,成了瘸足的活鸡,哈哈哈!” 她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在津津有味地给别人讲故事,完全不觉得鲤鱼和鸡是多么的可怜。 话未完,苏巧又用筷子指了指旁边一碟烤鹅掌,道:“这烤鹅掌更有意思,把活鸭放在微热的铁板之上,再慢慢地给涂着调料的铁板加温。活鸭因为热,会在铁板走来走去,到后来烫的实在受不了,就开始笨拙地跳舞,样子甭提有多滑稽。最后鸭掌烧好了,鸭子却还活着,切下鸭脚装盘上桌,鸭子就随便丢掉。” 她的双眸一闪一闪,大放精光,仿佛自己就是那名烹饪的厨子一样。 黛月受不了,脸色几变,停下刚刚还上下翻飞着的筷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苏巧的脸看,好像在看一只大猩猩。 苏巧浑然不当回事,意犹未尽,伸手抓过一只大虾,慢慢地剥开一层皮,然后闭上眼睛,细细地闻了一下虾弓,心满意足地说道:“好浓的酒香味。醉虾,我最喜欢的一道菜肴!顾名思义,就是把活虾放入酒中,没一会儿虾就醉死了。啧啧,这样子腌制出来的虾,能让你同时尝到虾的鲜香以及酒香,一举两得,不亦乐乎?” 吃完虾,苏巧旁若无人地夹过来一块驴肉,道:“嗯,真香!这菜叫浇驴肉,可惜当时没有叫你一同前来观赏,做这菜的过程可精彩了。 首先,把活驴固定好,旁边有烧沸的老汤。你要吃哪个部位,厨师就剥下哪个部位的驴皮,露出鲜肉,然后用木勺舀沸汤浇那块肉,等浇得肉熟了再割下来,装盘上桌。这个时候啊,驴子还是活的,今天时间有点赶,我就代劳了,擅自点了驴子后腿肉,来,尝尝,喜欢不?” 苏巧说完,笑眯眯地往黛月的碗里夹了一大块驴肉,黛月面无表情,冷冷地望着她,刚刚燃起的对对方的一丝好感登时荡涤一空。 苏巧却仿佛真成了个天真的孩童,一点也没有眼色,继续又夹过一段鹅肠,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嗯,不错!这道脆鹅肠乃选取肥美的活鹅,拿小刀沿着鹅的肛门划一圈,把食指插入鹅的肛门内,然后旋转,再用力向外把整段鹅肠拔出。这样新鲜的鹅肠稍作烹调,特别有嚼劲。” 她放下筷子,伸手在虚空中比划着拔鹅肠的过程。 黛月皱着眉想象着那只活鹅被拔出鹅肠后竭力尖叫的情景,胃内一阵捣腾,避免过于失态,只好一只憋着。 苏巧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对方一眼,心情更加轻松愉快,再一次举起筷子,夹了一小块甲鱼的裙边肉,对着其喷了口气,毫不顾忌地嚼了起来:“铁板甲鱼,有点烫,吹吹气让它凉会!知道这菜是怎么做的吗?” 黛月阴沉着脸,耐着性子听对方讲解,其实心里面一点也不想知道这铁板甲鱼到底是怎样做成的。 苏巧不管那么多,今天请客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找茬的! “先把甲鱼放在清水中养个三五天,等它拉吐干净之后,厨子们便会用特制的瓦片将甲鱼夹在中间,用铜条扣好,将捆好的甲鱼放在特制的铜炭炉,炭炉旁是秘制的汤料碗,甲鱼头正好可以喝到汤料,汤料的调制是秘方,然后有专门的厨子慢慢用炭炉加热瓦片,甲鱼受热口渴就会喝汤料,据说这点是个技术活,厨子没个3-5年功底根本掌握不好火候,加热太快太热,甲鱼还没喝到汤就死了,火候是关键,等汤喝完甲鱼也死了,至少要几个时辰。甲鱼刚死之后,厨子这才把它弄下来进行再加工,至此时,菜方成。” 黛月冷眼旁观了片刻,忽然道:“妹妹这次恐怕请的不是践行宴,是鸿门宴吧?” 苏巧眼波流转,用餐巾擦擦嘴角,道:“姐姐言重了,妹妹今天只是想让姐姐见识一下我们冥国的饮食文化,日后跟我表哥相处,好减少点摩擦!” 一缕长长的头发挡住了苏巧的一侧眉目,露出一个轮廓清晰的下颌,抿起的嘴角走向一旁,这个平时看起来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终于透出些成年人特有的阴郁来。 黛月的心跟着沉下去,终于尝到一点恐惧的滋味,跟胡一辉朝夕相处这么久,还真没有认认真真了解过他身边的一切,都说冥国是个以魔修为主的国家,当年允许冥国的建立,黛千凡可是顶住了诸多压力和舆论的谴责。 黛月深深吸了口气,心有天地宽想到:每个人出生时的环境不一样,可以理解,不能老让自己修习的那套规矩约束别人,朋友嘛,当以宽广的胸怀待之。 这么想想,心里面又有一点释然。 苏巧噗嗤一声笑了,伸手拿起一只银光闪闪的刀子,熟练地在一只娇嫩欲滴的碳烤乳羊前面切下一块嫩肉往嘴里送,一点乳白色的汁液从她嘴角微微溢出,光看着她的吃相都能让人垂涎三尺。 “炭烤乳羊,也是我的至爱之一!” “它的做法很简单,就是将即将临盆的活着的母羊投入炭火中烧烤,当炭火将母羊全身烤熟之后,厨子们再开膛破腹把乳羊取出,嘶,皮酥肉嫩,味道鲜美至极。” 黛月再一次陷入了莫名的恶心之中,她的手缓缓地抚过一根雕刻着极其精美图案的筷子根部,不知所措地想要掩饰住内心中的不快。 苏巧嚼完了羊肉,轻轻拍击了一下手掌,唤道:“厨子,上菜!” 纳尼嘛,还有??!! 黛月不由得闭上眼睛,几乎要崩溃,她现在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只想尽快逃离此地。 一个大腹便便的厨子推着一只惊恐万状的小猴子走了进来。 那只小猴仿佛已经预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一般,被人用金属箍紧紧固定在一张中间挖洞的桌子里面,正好把脑袋露在外面,脖子以下则密封在一个铁箱子里。 胖厨子应该经常在厨房里偷吃偷喝,养的真叫那个瞟肥体壮,苏巧只一个眼神,他一双油腻腻的肥手竟闪电般举刀贴着桌面划去,迅速撇去猴子的头盖骨。 黛月听得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睁开眼睛一看,桌面上的猴脑如白花花的嫩豆腐一样! 胖厨子抄起一旁已经烧得的滚烫的热油往上一淋,撒上葱花,用汤匙在猴脑袋里直接搅拌盛起一碗,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苏巧。 第99章 二女互掐 削脑袋,浇热油,盛猴脑,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胖厨子眼睛都没眨一下,期间猴子一直在杀猪般哀嚎! 苏巧给他递了个眼色,胖厨子会意,立马手脚麻利地又盛了一碗猴脑递给黛月,黛月吓得脸色刷白,连忙摆手兼摇头。 苏巧却乐在其中,好像那猴子现在不是在惨叫,而是在表演天籁似的。 笑吟吟地观赏片刻后,还不够助兴,右手一挥,又一个瘦瘦高高的厨子从另一侧闪了出来。 他推着一辆沉黑色的木质小推车,车上放一方桌,桌子上有一金一银两个大盘子,金色的盘子上面装了十几只肉嘟嘟、眼睛都未睁开的活老鼠,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一只只大肉虫子似的扭动着身体,银色的盘子盛满了花花绿绿的调料。 苏巧嘻嘻一笑,迅速接过厨子递过来的一双烧红的铁头筷子,往金盘子一夹,被夹中的小老鼠重重地“吱儿”一声,还没等黛月明白过来,就见得小鼠被苏巧整个淹没在那银盘子的调料里,又是“吱儿”一声娇嫩的惨叫,黛月吓得几乎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苏巧手腕一翻,张开大口一口把整只小鼠囫囵地吞了下去,黛月最后只听得一声脆弱若微风似的“吱儿”一声,苏巧已经心满意足地伸出舌尖往嘴唇四周舔了一圈。 “这道美味名叫三吱儿,菜谱简单,可食用者却需要无穷的饕餮动力和无比的勇气,才可以品尝这道菜。” 苏巧说完,挑衅似的剜了黛月一眼,“我跟我表哥一样,最喜欢吃这道美味,一只接一只地吞进肚子里,既可以享受个中滋味,又可以锻炼自己的勇气!” 说着,又再接过厨子递过来另一双烧红的铁头筷子。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黛月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金盘,怒气冲冲地把一窝小鼠崽子护在身后。 其实以黛月从前的性格,不会隐忍得这么久,在外漂泊三年,遇到的各种人和事,使她改变太多也学会太多,是以一直憋着一股冲天郁闷气坚持到现在,才火山爆发。 苏巧眉毛一挑,黑漆漆的瞳孔微微散大,像极了一对小巧的黑豆:“怎么,你还想要救这几只小老鼠不成?” 苏巧心想:真是痴人做梦,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还想逞什么英雄。 黛月:“是又怎样?” 苏巧:“我劝你别费劲,就算我现在答应不吃它们,全送与你,你能养活它们吗,你有奶吗?” 黛月低头望了小鼠们一眼,斩钉截铁地说:“这你不用管!” 苏巧:“你养不活它们,这批不是普通老鼠,它们的父母吃喝都是我们这里功夫极深的厨子,用灵力滋养出来的吃食,母鼠的初乳不简单,才奶了三天的幼崽,吃下去能助长修炼。三吱儿表面上是一道菜,实际上是一味珍贵的药膳,你既不吃它们,又养不活它们,护在身后作甚?” 黛月摇摇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么弱小的生命,我尽力而为之,无憾!” 苏巧气急败坏:“泯顽不灵,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刚落,但见她衣袖一抖,三枚喂饱剧毒的铁莲子夹杂着破空之声,闪着青黑色的寒光分别从上、中、下三个方向向着黛月袭来。 黛月本来不是一个阴谋论的人,素来心胸博大,每个晚上两眼一闭就至天明,脑子里从来装不下二两事,心无旁骛要是评榜,她认第二肯定无人能认第一。 及至此时,她方才后知后觉地体会到,什么叫做“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好家伙,我不过要你几只小鼠崽子,你却是要我的命! 当下想都不想,侧身避开,同时挥手就是一掌,对着苏巧的娇躯毫不犹豫地进行还击。 铁莲子察着黛月的衣角而过,“叮叮叮”打在一旁宫灯的铜柱上。 苏巧狞笑一声,轻移莲步躲开黛月这记凶猛有余而力道不足的霹雳,那闪电撕拉一下打在她身后的一副挂像上,挂像一直挂在厅堂的正中位置,画的是轩辕敬菲的老祖宗——器宇轩昂的黄帝,用的是上好的绸缎,边上绣满了金丝织就的图案,受了黛月一记霹雳神掌,即时着火,熊熊而烧。 黛月的‘天极雷法’在修炼上已经比上次上了一个境界,击出的霹雳是一个比一个随心所欲,她这一掌的还击,并没有消耗过多的真元,只意在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警告她自己可不是好欺负的。 苏巧回身一看,脸色刷白:“你敢烧我姨娘的老祖宗!” 她目露凶光,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瘆人的气息,远远望去,就像一头暴怒的野狼。 几个家仆连忙七手八脚合力扑灭了大火,挂像里黄帝的脑袋却不见了,只剩一个黒糊糊的洞洞。 黛月好生愧疚,心道:胡一辉啊胡一辉,你可不能怪我。鬼叫你表妹要杀人,我修炼的又是天极雷法,待会若然一个不小心把你府邸给烧没了,回到栖仙国后我差人重新赔你就是。 此刻她还不知道,栖仙国的国都离京早已陷落,国已不国! 苏巧怒容满脸,一言不发拔步上前,从腰中抽出一把软剑,轻轻一颤,剑身发出嗡嗡声,紧接着青光骤然而至,刷刷刷舞起一片剑花,一张剑网从天而降,迎着黛月推送而来。 黛月没有兵器,也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练过什么样高深的修真武学,打架全凭自己的直觉。 她目光一凝,早就嗅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杀机,一点也不敢怠慢,全神贯注挥起双掌迎战。 她这段时间修炼‘天极雷法’,进步神速,一方面得益于胡一辉的尽心指点,一方面来自于她自身真正用心努力,毕竟从小就机敏过人,倘若用心去学习某一样事物,没有不被她钻研精透的。 黛月东劈一掌,西击一雷,毫无章法,走转腾挪全凭自己五官六感的直觉,居然也和苏巧这个正儿八经地练习过修真武学的打了个平手! 二人你来我往,旁边一众奴仆远远躲开,只见得厅堂里一连窜触目惊心的火花。 “轰”一声,胡一辉的正厅大堂屋顶被黛月那无数道霹雳神掌劈开了数不清的裂缝,几根合抱的大柱子终于顶不住这两个女人无休止的折腾,壮烈牺牲,轰然倒下。 地上扬起漫天尘土,苏巧和黛月两个简直就是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二人各自立足于砂石瓦砾之间,继续你一剑来我一掌,斗得难分难解。 苏巧满心的妒火中烧,誓要铲除掉表哥身边这个女人。 黛月胸中一腔愤懑意难平,从小就是只有自己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吃过这样的苦头,今天务必要把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打得落花流水,跪地求饶方善罢甘休。 二女打得兴起,见正厅大堂都已经坍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纷纷竭力运起周身真元,畅快淋漓地打上一架。 苏巧从小练习修真武学,剑道上虽然没有达到胡一辉那几近神域的巅峰之境,但一把软剑也使得出神入化,而且临阵经验丰富,对上黛月刚刚修炼起来,爬到半山腰的‘天极雷法’,竟一点也不落下风。 可毕竟‘天极雷法’乃上天界神仙修炼的功法,随随便便拎一道闪电出去,都能把你劈成块外焦里嫩的葱花蛋,再加上‘灵脉仙筋诀’的辅助,黛月的修炼更加如虎添翼,修行快到只能用坐火箭来形容,虽然起步晚,打斗起来又笨手笨脚,却既不输人也不输阵。 要是非要打个比喻来形容这场打斗的话,就好像,就好像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举着机关枪对上一个大叔一弹一上膛的小步枪。 劈里啪啦的闪电一个接一个,打在那里都能留下一条大大的裂缝。 其中一个胆大的家丁不知道是一时热血上涌还是什么,竟不知死活地对着二女大喊一句:“别打了,房子都快被拆啦!听雨轩后院有片竹林,面积还挺大的,不如??????” 一句话提醒了苏巧和黛月,二人同时住了手,怒气冲冲地闪身进了竹林。 听雨轩后院的那片竹林的确大而浓密,占了胡一辉整个府邸面积一半有余,也是胡一辉经常练功的地方。 此时正值竹笋猛抽的时节,一节节鞭子似的奋力向上,穿插在一棵棵枝丫浓密的大竹子里头,隐隐有种格分二层之势。 苏巧刚入竹林,“哼”了一声,招呼也不打,提剑便刺。 黛月深吸一口气,纵身上前,右掌扬起,挥出一道闪电把剑隔开。 一瞬间,罡风暴雨似的剑气以及密密麻麻的闪电一下子把这片苍翠欲滴的竹林被祸害成一片秃瓢。 什么竹笋、竹叶、竹杠之类铺了一地,十几个胆子较大的家丁远远地伸长脖子往这边偷看。 倏地,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什么,远方突然挂起一阵狂风,澄澈的夜空星光黯淡,厚厚的浓云不知怎的突然就冒了出来,周遭充斥着诡异的让人压抑的气息。 一顶浅粉色,外面雕龙画凤的轿子从天而降,轩辕敬菲一身隆重的庆典装束,从里面款步而出。 第100章 轩辕敬菲出杀招 轩辕敬菲今天的气色不错,脸泛红霞,微带酒晕,荣光更增丽色。 万千星辉各式的美人,不是温雅秀美,便是娇艳姿媚,轩辕敬菲却是美得别具一格,与众不同。 十分美丽之中,更带着三分英气,三分豪态,同时雍容华贵,仿佛天生自带一副端严之姿,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更加不敢生出半分的亵渎之情。 苏巧和黛月不约而同停止了打斗。 轩辕敬菲的出现,苏巧似乎始料未及,她神色慌张,急急上前两步,低头行礼,道:“姨娘,这小妮子不知好歹,暴殄天物,我刚刚想出手教训??????” “啪”一声脆响,还没等苏巧把话说完,就重重挨了轩辕敬菲一记耳光。 轩辕敬菲眉眼夺目的双眸此刻仿似万年雪山之巅的皑皑白雪,冰冷冷沾满夜色,眸光一沉,冷冷道:“一道小菜而已,浪费了就浪费了,有你这么待客的吗?此事若传出去,外面的人会怎么看我,还以为我轩辕敬菲是一个小气到家的恶毒妇人,连区区一道小菜,都斤斤计较。十几岁的大姑娘,做事情一点也不用脑子!” 轩辕敬菲满脸怒容,撇开一边低头抽泣的苏巧,脚步轻快,朝黛月笑意吟吟地走了过去。 黛月神情复杂,内心既不安又讶异,望着眼前表面上看起来热情好客的长辈,身体却本能地想要逃离此地,不经意间对上轩辕敬菲的眼神,脑子轰一下,停止思考。 轩辕敬菲望着黛月的眼神是温柔的,如同一轮明月高挂,柔和的月光洒进你心灵深处,使得黛月的大脑停止运转,失去所有的应变能力。 摄心术的‘见形为容、象体为貌’大法:即通过外人的形容体貌来洞察人心,从而用意念控制对方的思想。 黛月心里暗暗叫苦,她刚刚分明感觉到来自虚空的瘆人危机,自身的五官六感也已经同时产生抵御,进入了一个时时刻刻准备战斗的状态,可一经接触到轩辕敬菲的眼神,她的手脚就不听使唤,乖乖地缴械投降。 轩辕敬菲缓缓地抬起左手,仿佛一个慈爱的母亲,温声细语道:“别怕,孩子,我已经教训她了!” 黛月呆若木鸡,任由她那只白玉锻造似的五指倏地切换成钢爪,闪电般往她的天灵盖上抓去。 这一抓轩辕敬菲蕴蓄了十成真元,就算是铜墙铁壁般坚硬的头颅,都能被捏成豆腐渣。 眼看黛月这会小命冻过水,马上要被贬回老家卖咸鸭蛋。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油腻腻的肥大手掌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冒了出来,轻轻地一推一格,只听得“砰”一声脆响,轩辕敬菲被一股蛮力推开,连连后退几步,同时周身真元一阵沸腾不息,差点把喉中一股腥甜喷了出来。 她连忙暗暗调息,撩起眼皮一看,眼前站着一个膀大腰圆,肥头大耳的家丁厨子。 轩辕敬菲低头沉吟片刻,脸色蓦地一变:“梦提额,好大的胆子。身为我大冥国十大魔将七大祖煞之首,此刻不随伺陛下左右,却在这里用易容术化装成我儿府上一名厨子,还意图行刺本宫,想造反吗?” 梦提额神色漠然,伸出左手往脸上一抹,臃肿的身躯顿时成了只泄气的皮球,脸庞,身形同时变换,顷刻间成了一个英武挺拔的汉子。 他微微上前一鞠躬,低眉顺目道:“请娘娘恕罪,属下听命于六殿下麾下,受其所托暗中保护晓月姑娘的安全,适才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轩辕敬菲眸光一沉,冷道:“好你个梦提额,行职在我大冥国多年,难道还分不清长幼主次。我儿一辉如今受妖孽媚惑,一时失了心窍,待在府中多日不理朝政,尔等身为我儿的左膀右臂,不但没有及时出来相劝,还从中阻挠本宫行刑,此事若然传到陛下那里,本宫劝你还是别当我大冥国那威风八面的大将军了,直接送去牢狱的炼魔池,作个正儿八经的阶下囚得了!” 院中一众家丁奴仆闻言,当场吓成了小鸡仔,缩脖端肩站成一排,战战兢兢又不知所措。 苏巧翘起一侧嘴角,露出一个阴鸷的笑容。 黛月又惊又怒又讶异,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往日里笑容可掬、平易近人的轩辕敬菲,倏地就变成一个阴毒奸诈,一心置自己于死地的女人。 老天爷,你到底有没有人性,这大戏文里头的剧情反转,居然上演到自己身上,而且还被莫名其妙诬陷为妖孽魅惑之辈,堪比那祸国殃民的苏妲己! 天道不公,不公至斯啊,我和胡一辉之间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丁点关系,怎么就成了要置自己死地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梦提额淡淡一笑,语气仍旧不疾不徐,道:“娘娘教训得是,但提额身在账中,自是得听令主帅的调遣,至于日后是罚是赏,提额也无法理会!” 不卑不亢地怂了回去,把轩辕敬菲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几乎移了位,再也不想与对方浪费口舌,双臂用力一震,两手腕一扣一兜,掌中已然燃起两股岑亮洁白火苗,只一瞬,摇曳的火光竟变成了一种诡异的青紫之色。 梦提额伸手在虚空中一揽,掌中便握紧了一把闪闪散发着淡淡寒光的宝刀——沧海映月刀。 梦提额扭头对黛月不轻不重地提点道:“幽冥鬼火,晓月姑娘要小心了!” 黛月倒抽了一口冷气,颤声道:“幽冥鬼火,莫不是传说中至阴至秽之所的幽冥地狱,集中其所有能量精华而诞生的一种神火,专门用于,用于炼化灵魂!” “正是!” 黛月吓得连尾句都颤了音,低低道:妈呀,这该有多大的仇恨才置我于此,将我打死也就算了,连魂魄都要打散。 恍神间,但见轩辕敬菲衣袖一抖,两枚幽冥鬼火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左一右分两边袭向黛月以及梦提额。 危急中不及细思,梦提额当即飞身而出,使一招“排山倒海”,刀尖乱颤,把两枚幽冥鬼火直直地横扫出去,“噗”一下,两枚幽冥鬼火分别打在两棵粗大的竹笋上面,只一眼,两竹笋顷刻间萎颓在地,了无生气。 轩辕敬菲右手一起,幽冥鬼火忽吞忽吐,闪烁不定,一枚又一枚连珠炮弹一样袭像梦提额。 梦提额气沉丹田,挥舞着大刀不慌不忙地悉数拨开数十枚幽冥鬼火,那火落地后碰到任何有生气的事物顿成嗜血水蛭,吸干精气后并不熊熊而烧,而是自动熄灭。 梦提额只接招不还手,仍然游刃有余。 轩辕敬菲斗了一阵,忽地一个纵身向后,柳眉微竖:“果然不愧是我大冥国的首席魔将,本事了得!” 梦提额利索地收刀入鞘,一拱手,谦虚道:“娘娘承让!” 轩辕敬菲:“自古名将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不知道今日梦将军可否敌得过他们几个?” 她右手微微抬起,大拇指抵在中指指腹上轻轻一抹,“啵”的一声,身后鱼贯而出五位衣着服饰荒诞怪异的大汉,杀气腾腾,一字排开。 梦提额一眼扫去,忍不住咽了一口比黄连还苦的唾沫。 来人依次是泽天启、蒙海芒、计灰、招乾坤以及尚地。 梦提额内心暗叹:冥国七大祖煞出其五,吾命休已。 冥国自立国起,冥王胡巴拉克礼贤下士,无论文治武功,属性几何,只要有才,均招至麾下,短短几十年间,冥国便收罗了不少奇人异士,胡巴拉克分门别类,把他们各自封号赐官,自此冥国便有了十大魔将七大祖煞。 自古庙堂之上,就是明争暗斗的不二场地。 十魔将与七祖煞明里暗里不知道交手过多少回,双方各显神通,互有胜负,不相上下。 梦提额虽为他们之首,以一敌二尚且勉强,如何能以一敌五,还捎上一个拖油瓶? 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梦提额深谙能屈能伸之道,当下拱手作揖,十分古道热肠地和前面几个一一招呼! 黛月:“??????” 这家伙的骨气都被狗叼了么。 刚才还在那里大义凛然地跟轩辕敬菲针尖对麦芒,怎的一下就颓了呢? 人心,人心不古哪! 见此,轩辕敬菲一双凤目秋波流转,如湛夜星辰熠熠生辉,道:“梦将军想必已经通晓大义,准备把这小妮子交出来不是?” 梦提额谄媚地低笑一声,左手抹了一额汗,右手却紧握刀柄不放,横在黛月身前,面向轩辕敬菲颔首道:“哪里的话,大家自己人,有什么交不交的。晓月姑娘是大帅的座上宾,我乃一介武夫,粗人一个,只知道执行大帅的命令,保护晓月姑娘的安全,至于其它,想是产生了什么误会也不一定?晓月姑娘刚才与巧儿姑娘动手的事情,属下以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不若等大帅不日归府,再做惩处,可好?” 轩辕敬菲闻言,喉咙里好像卡了根鱼刺,不上不落一阵难受。 狗日的梦提额,本宫念在惜才的份上,才好生相劝,不曾想这家伙竟然如此泯顽不灵。 她神色不动,缓缓地伸出左手,向下一挥,咬牙道:“杀无赦!” 一声令下,泽天启、蒙海芒、姬周、招乾坤以及尚驰几个身形一晃,眨眼就将梦提额团团围住。 第101章 魔将斗上祖煞 他们几个是大冥国让人闻风丧胆的七大祖煞,向来与十大魔将面和心不和。 泽天启乃冥国七大祖煞之首,私下里与梦提额早就因为各种人和事交恶多次,所谓两虎同驻一山,哪有不争高下的道理,平时碍于君主的威严,表面上都装得相互一团和气,实则上双方明里暗里都各显神通,以各种借口大打出手过好几回,却一直没有找着置对方于死地的罪责,是以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必不会手下留情。 泽天启头戴方巾,脚穿草鞋,成天里打扮成一乡里莽夫,上阵打仗从来不穿盔甲,一把骨扇是他的傍身武器。 此扇十分神奇,扇骨由十八根朱雀骨铆钉而成,扇面则由天蚕丝织成的四层锦缎粘合在一起,扇柄由一枚扇钉铆紧,用以固定扇骨的轴,内里却另有玄机:扇钉中间有个微微隆起,轻轻一按,十八根沾满青毒的毒针便齐齐发出,打斗间,这一柄既是武器又是暗器的骨扇几乎例无虚发,惨死在其毒针之下的亡魂不计其数。 蒙海芒乃一丰神俊朗的翩翩公子,长相不赖,偏偏在穿衣打扮上也是极不讲究,穿一副龙鳞铠甲,脖子上长年累月围一张青黑色的蛇皮,武器是一把刀,刀鞘以及刀柄古朴陈旧,刀刃却锋利无比。 姬周是七大祖煞里面唯一的一名女性,秀美英气,经年作男性装扮,手腕脚腕戴一十二个铃铛,别的美人走路婀娜多姿,步步生莲,她倒好,每走一步就叮铃铃的一阵响动,活生生一条响尾蛇,使的是一柄白玉宝剑。 招乾坤,一对大大的招风耳,皮肤又黑又亮,穿铁甲,戴鼻环耳环,行为粗狂跋扈,武器是一柄方天画戟。 尚驰,身材高大英挺,穿一白虎兽皮,这兽皮也不知道穿了多久,皮上的毛几乎掉光,斑斑驳驳,仿佛一头年老体迈的大白虎,还是毛发牙齿全掉光的那只,可笑的是,此人速度极快,来去如风,使一对板斧。 以五对一,梦提额感觉天都快塌下来了,这架还能打么? 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梦提额当即拉下架子,对着几位同僚咧嘴一笑,压低声音道:“同为大冥国肱骨之臣,相煎何急?晓月姑娘乃六殿下心仪之人,几位若然动了她一根头发,日后恐怕难辞其咎,大家都是聪明人,想必也不会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傻事,呵呵,对吧?” 泽天启轻摇折扇掩嘴一笑,十足十的娘娘腔,开口道:“我们围着的是你,哪只眼睛看到咱们为难晓月姑娘了?” 泽天启不傻,胡一辉冲冠一怒为红颜,亲自披挂上阵灭掉万妖国的事情怎会不知。 一行五人早就心有灵犀地想到一起,藉此机会除掉梦提额,至于晓月,交给轩辕敬菲处理就是了。 姬周脸色微沉:“大哥何须与他废话,大伙一起灭了他便是!” 说完纵身上前,刷刷刷连刺三剑,率先发起了进攻。 梦提额只得挥刀挡格。 泽天启右手收扇顺势往前挥去,斜过来击向梦提额的头顶。 紧接着尚驰,招乾坤,蒙海芒陆续上前进击。 招乾坤抄起一柄方天画戟,斜刺过来,削他手腕。 尚驰一溜烟绕道梦提额身后,趁他不注意,左闪一下,右趋一下,正传一圈,反转一圈,呼呼两下砍出一对板斧。 蒙海芒不着急出手,只是横刀一封,绕着梦提额便奔走起来,越奔越快,如风如火,似雷似电。 黛月在一旁被蒙海芒绕着梦提额竞走的身影绕得头昏眼花,心下里着急万分,却不知如何插手帮忙。 她的目光越过前面几个缠斗在一起的众人,瞅见轩辕敬菲正端坐在一张太妃椅上,一手捧茶,悠然自得地观看几人打斗,目光与黛月碰撞在一处,竟然风轻云淡地冲她笑了笑。 要不是早前那一记山崩地裂的夺命‘九阴白骨爪’,凭着她那和睦春风般的一笑,黛月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这千娇百媚的美娇娘竟然欲置自己死地而后快。 黛月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心道:书上说的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大概就是这样子了吧。 她抬眼又朝梦提额几人望去,但见梦提额奋力以一敌五,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一时间竟然不落下风,僵持不下。 突然间嗤的一声响,姬周挺剑刺中梦提额的左肩,梦提额眉头皱都没有皱一下,回刀横挥,当的一响,刀剑相交,把对方的剑格开了,左肩却被刺出一个血口子,鲜血喷薄而出。 黛月再也忍不住了,梦提额与自己素昧平生,却抵死相护,自己虽然修为平平,但‘天极雷法’的修炼也已达到一定境界,冲上前去帮帮忙总是可以的吧。 一念既起,身体便自然行动起来,闪身冲了进去,对着姬周的腹部横劈一记霹雳。 姬周竟不转身躲避,压下剑刃,顺势一引一带,那记雷火般的霹雳“噗”地一下,竟打在梦提额的头上,亏得他闪得快,只把他的束发打落。 众人顿时一怔,不由自主停下了打斗,却瞧得梦提额长发冒烟,头上竟起了个大波浪一样的卷发,丝丝不断地散发着淡淡的焦糊味。 梦提额扭头一看,见黛月举着双手呆呆地望着自己,哭笑不得:“姑奶奶,你这是干什么?” 黛月诺诺道:“帮忙啊!” 梦提额泫然欲泣:“拉倒吧!你不帮倒忙就已经不错了。” 不怕虎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梦提额深谙此道。 见黛月又再举起手来,他胯下一紧,犹记得不久前六殿下差点被废的事情,连忙叫唤道:“别别,你好好在一旁看着就行!” 姬周尴尬地低笑一声,道:“晓月姑娘可要留意哦,我的宝剑名唤惊雷,乃白玉锻造,专门引雷,你修炼的雷法虽然厉害,可你自己却一点修真武学的根基都没有,身手远远不及我敏捷,莫要插手才是上策!” “啊!”黛月懊丧地应了一声,心中不忿:居然还有个专门对付我的武器,唉,早知道修真武学将来有如此大用,我小时候就应该辛勤苦练才对。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所谓修真武学,与世俗武术有着根本差异。 世俗的武艺是以身体筋骨肌肉锻炼为重点,而修真武学则是“内炼一口气,外炼筋骨皮”,内养外炼以呈真,从而达到制敌御敌的效果。 “咳咳!” 轩辕敬菲在一旁脸有菜色重重地咳了两下,众人见她眼色有异,心想多说无益,正儿八经除了梦提额,捆了晓月交差才是王道,便忙不迭地又再各自举起武器,循环进击。 梦提额身形晃动,从刀剑之间左穿右突,险而又险地跟五煞过了十几招。 尚驰扭动一对板斧,大喝一声,挺身分取梦提额上盘下盘,梦提额一时难以抵挡,灵机一动,闪电般窜到泽天启身后。 招乾坤抄起方天画戟跟上前去就是一刺,梦提额却迅捷地在泽天启身后一缩,方天画戟刹车不住,差一点就刺中泽天启的胸口,生硬地斜插出去,吓得泽天启眼珠子都快掉下来,怒吼一声:“招乾坤,意欲何为?” 招乾坤点头哈腰连连道歉:“手误,手误,纯属手误!” 梦提额嗤笑一声,冲他二人一招手,接话道:“真好,继续继续!” 招乾坤气极,要说之前还心有余悸蹑手蹑脚不敢狠下杀手,此刻他双眸流露出的就是一股凶猛野兽杀戮的嗜血之光。 他纵身向后一跃数丈,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不多久,风雷大作,飞沙走石,方天画戟被灌注了招乾坤的真元,悬在半空,发出炫目白光,一时间,周遭亮如白昼。 泽天启几人瞳孔一缩,心道,这小子发狂了,整出如此之大的动静来,恐怕不妙。 果然,那柄灌满真元的方天画戟迎风一动,当空化成十几把元神的方天画戟,夹杂着虎虎风声,呼啸着当空落下的时候, 只听得“铛”的一声巨响,凭空闪来两条人影,一左一右,一刀一剑恰到好处地隔开了这支方天画戟。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十大魔将中的飞照和飞弘两兄弟,一高一矮,凛凛然立在罡风之中。 梦提额把刀横撤,护在丹田位置,转头对来人“呸呸”两声,叫道:“狗日的飞照、飞弘,现在才冒出来支援,先前死哪去了?” 飞照与飞弘互相打了个眼色,气定神闲地望着因打斗而衣衫褴褛,全身上下负伤累累的梦提额,前者嘴角上翘,飞快闪过一抹诡笑,含糊道:“梦大人别激动,一时不察,恕罪恕罪!” 轩辕敬菲腾一下站了起来,用力一掷茶杯,“哐当”一声摔了个粉碎:“好你个飞照,飞弘,难不成也要与本宫为难?” 飞照飞弘连忙一个躬身,恭恭敬敬地向着轩辕敬菲行了个大礼,齐声道:“属下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飞照飞弘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迅速用各自的刀剑分南北在地上画了一条横线,“噌噌”两声劈开了两旁各一支挺拔的竹子。 第102章 八门八方八绝阵 黛月顿时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微微晃动,大地似乎在不经不觉间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怎么回事,地震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竹子味道,黛月凝神聚气,慢慢感受到虚空中似乎在极快极快地发生着斗转星移的变化。 轩辕敬菲双眸似有一丝不惑闪过,旋即恍然大悟,飞身而起,双爪作钩,往黛月的方向扑去,却不料“砰”一下,她整个人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物事挡了一挡,炮弹一样弹飞出去。 泽天启连忙纵身上前,轻轻一托,把她堪堪扶起。 一股强横的真元在轩辕敬菲的内府中激荡不休,一丝腥甜微微涌进喉间,被轩辕敬菲强行咽下:“好啊,你们越发胆大包天了,竟然敢启动护国法阵来对付本宫!” 飞照飞弘两兄弟连忙低头致歉:“娘娘恕罪,属下听命于六殿麾下,于危急时开启法阵一角,护晓月姑娘周全,至于娘娘与晓月姑娘之间的误会,属下以为,还是等六殿下归来,再作料理不迟!” “放肆!”轩辕敬菲脸容扭曲,脸上青白一片,气的胸口起起伏伏,抬头望向远方,“一辉我儿,你真有我心啊。” 低头,两道疏狂无边利刃似的目光直直射了过去,在飞照两兄弟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剜在黛月身上:“好啊,你们还有多少后手,统统都给我使出来!” 飞照飞弘两兄弟被轩辕敬菲的目光一划,禁不住同时打了个激灵,灰溜溜地想到:头痛啊头痛,这两母子互掐,却要咱们做炮灰,真的是冤死了! 梦提额还不是一样的想法吗? 他一侧肩膀血流不止,唇色灰白,胳膊疼得不住哆嗦,在飞照飞弘两兄弟的搀扶下入了法阵,几人面对轩辕敬菲的一番责问充耳不闻。 黛月细细感应了一下面前的结界,隐隐发现前面凝起一堵厚厚的透明的膜,似水似风,如梦如幻,进出需飞照飞弘两兄弟的刀剑撑开,甚是神奇。 “八门八方八绝阵!” 飞弘望着她的背影,淡淡道:“是我大冥国护国法阵的中的一个小阵,按遁甲分成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其中生门阵的阵眼布在听雨轩后院的竹林里,刚才晓月姑娘与苏巧姑娘斗法,是在下冒昧引你等到此,为的是方便开启法阵。” 黛月转身回头,见飞弘憨厚地对她咧嘴一笑,心下里感激,遂道:“多谢列位出手相救,不知道一辉兄此刻在哪里?可知晓此事?” 一旁的飞照抢着回答:“我等已经飞音传书给六殿下,想必不日自会赶到,晓月姑娘不必担心。” 他站在飞弘与梦提额身边,足足比他们矮了大半个头,形容猥琐,两只小眼睛不断地往黛月脸上瞄了又瞄,最后被梦提额一道凌厉的眼神定住,再不敢放肆。 梦提额正在暗暗运功调息,见黛月眉目间焦躁不安,便安抚道:“晓月姑娘无须多虑。此阵虽出自大冥国众大能之手,敬菲娘娘深谙破阵之道也未可知,但此阵已由六殿下多次改良,临行前更以二十一桩翠竹藏天地戾气,竹叶凝成冰刃,若对方破了结界,入得此阵也是凶险万分,那霜竹冰刃专门对付幽冥鬼火,想来敬菲娘娘惜命得紧,不会轻易闯进来,晓月姑娘安心在此处修整几天就是了!” 轩辕敬菲人在远处,已经在苏巧,泽天启等护法下暗暗运转了十二个小周天调息,虽然刚刚一直口不能言,但是黛月在阵中的谈话却是全部都听了去。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几乎觉得自己吐出来的是一口烟火气,内心波澜起伏不断。 远处,昔日苍翠密集的竹林已经被祸害成一锅粥,只剩几干遗落的翠竹寥寥寂寂地挺立在寒夜当中,“当当当”三更钟响,更夫一如既往地准时报更吆喝,沙哑而又苍劲的嗓音随风飘散在这浓墨似的夜色里,更显寂寥。 露水浸染着薄雾,漭漭沧沧地氤氲在竹林里头。 轩辕敬菲向前两步,全身蓦地升起一股劲烈的杀伐气,眼神中似有万千星辉,却是又阴冷又诡?。 ‘八门八方八绝阵’感受到来人的煞气,隆隆而动,阵内二十一桩被剃了头的翠竹忽地狂飙而长,眨眼间便再一次长成了参天般的竹林,密密麻麻的竹叶叶面上凝了一层厚厚的白霜,闪闪烁烁有如一支支寒冰利刃,风一刮,“叮叮”之声不绝于耳,仿佛在威风凛凛地警告着来人:“擅闯者死!” 轩辕敬菲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好像是冷笑,又像是怨毒,当中却又掺杂着无法言喻的嫉妒,喃喃道:“好,很好!” 众人觑着她的脸色,都知道敬菲娘娘被气到极致,个个吓得屏住呼吸,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黛月被眼前奇怪的景象吓了一跳,法阵她是知道的,据说离京就有一个很牛逼的法阵,叫什么来着? 混元周天护国法阵,好响亮的名字,却是从来没有见其被启动过,今天见到这个‘八门八方八绝阵’实时启动,心中震撼无比,似有万马齐齐奔腾而过,及至听到轩辕敬菲那一句“好,很好!”方才稍稍定了定神。 看样子,这次自己算是逃过一劫! 她忽然前所未有地后悔起来,离家出走至今,她从来未曾有今天这样子后悔过,外面的世界果然是危机四伏,真的好怀念自己的家人。 此时此刻,这位顽劣的小公主才意识到,乖乖地待在家里,哪怕是被黛千凡逼着修炼学法,日子都是美好的。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夜已经很深,黛月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地上,盘膝修炼练起‘天地混元无极睡功’。 惊险又刺激地度过一天,她艰难地晃了晃一脑袋的浆糊,闭上那对沉重的双眼皮准备遁功入定休憩片刻。 “砰砰砰”一声声嘈杂的打斗声撕破夜的寂静。 黛月诈尸一样跳了起来,睁开眼一看,只见飞照飞弘两兄弟竟然连招呼都不打,毫无征兆就打了起来。 两个人一人握刀一人握剑,指节勒得“咯咯”作响,脸上仇恨莫名,特别是飞弘,眼珠都快爆出来了。 飞弘咬牙彻齿道:“原来鑫苑苑是你奸杀的,为什么?” 飞照怒目圆睁:“**一个,勾引完我又来惹你,有什么好痛惜的,碰她算是抬举她了!” 飞弘表情狰狞:“我今天要杀了你!” “砰砰砰”,刀光夹杂着剑影,狂风卷上了怒涛,飞弘飞照两兄弟缠斗在一起。 黛月跌跌撞撞地跑到梦提额面前,喘着粗气问:“他们这是怎么啦?” 梦提额眼皮子都懒得动一下,嗡声嗡气道:“摄心术,他们俩个心中有鬼,中了娘娘摄心术的‘解仇斗郄大法’。” 摄心术的‘解仇斗郄大法’就是通过化解弱敌仇恨并挑唆强敌之间因矛盾而互斗。 黛月一阵惊悚,见轩辕敬菲正凝神闭目,双掌摊开作兰花捻指状,隐隐有一股看不见的电流丝丝入扣,不断缠绕在飞照飞弘两兄弟头顶。 黛月修炼的是‘天极雷法’,对雷电光波尤其感应得真真切切,一跺脚,就要冲上去劝架,谁知没迈出三步,身后一股大力腾一下将她整个人拽了回去,一屁股跌坐地上。 梦提额扯着嗓子大吼:“不要命啦你!道术平平修为平平这就冲上去,还不够被他们切菜的。” 黛月垂头丧气地望着梦提额,长长的睫毛上挂了两滴晶莹莹泪珠:“梦将军,飞照飞弘两兄弟都是因为我才中的摄心术,此时我不去救他们,恐怕就要走火入魔了。” 梦提额的脸上显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身陷囫囵,命悬一线的小姑娘居然在这种时候还顾念着他人的安慰,契合上自己的三观,颇为之不屑,便用一种带了点虚情假意的语气敷衍道:“别急,他们二人修为不相上下,一时半刻尚不会有性命之忧!” 话音刚落,黛月悬着的一颗小心肝还没来得及完全归位,但听得“呲呲”两声,飞照的长剑刺进了飞弘的胸膛,飞弘的镰刀划进了飞照的心脏。 一高一矮的两具小山般的尸体在最后时刻有了一丝清明,互相仇视的眼眸发出的嗜血之光逐渐黯淡下去,轰地一下倒在了地上,扬起的竹叶纷纷绞着劲风,四散而去。 黛月:“??????” 嘶,这就是梦将军说的不会有性命之忧。 她条件反射地绷直了身体,大脑意识瞬间放空三秒,悲愁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就听得梦提额轻轻地“咦”了一声。 梦提额大大地咽了口口水,对上了黛月那道询问中夹杂着担忧的目光,淡定地摆摆手:“不妨不妨!二人修为不足,中了敬菲娘娘的摄心术也是死不足惜,本将军道行高深,可不一样,放心吧!” 黛月扭过头去,重重地打了个喷嚏,觉着右眼皮神经质地不住跳动,就听得梦提额忽地扯高了嗓子,手舞足蹈,双目迸射出两道骇人的光,大声喊:“想当年我梦提额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人称“黑衣翘楚”!” 老天,明摆着中了摄心术后胡言乱语的表现! 黛月:“??????” 她差点跪倒在地。 这年头,男人的话靠得住,母猪都能爬上树! 第103章 胡一辉及时出现 不消说,梦提额分明已经深中邪术。 黛月满脸惊愕地呆立一旁,眼睁睁地看着梦提额在手舞足蹈地胡言乱语。 “老子单枪匹马闯天下,隐都一战,一人能敌半个万妖国国军。 平生最擅长国战,十万以上兵力的调兵遣将,出神入化,隐都一战离苍大败,被六殿下当场割下首级,还是本将军亲自把它悬于城楼之上。 每每遇上战机,在稍纵即逝的须臾之间,本将军总能做出点睛之笔的排兵布阵。 西垒壁一战,酣战了三百个日日夜夜,六殿下前去离苍的道丹房中营救晓月姑娘,还是因为本将军不眠不休,就连身后举旗的号令卒都整整轮换了六批十八人,从头到尾,本将军一直纹丝不动发布了无数次精准无比的号令,最后才取得了彻底的胜利,把万妖国灭了个干干净净。” 黛月整个人一哆嗦,刚刚站起来的身躯再一次软绵绵地跌坐地上。 什么?万妖国灭国了!离苍死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黛月心潮澎湃,心里面仿佛被无数只妈呀噬咬一般,又痛又难受,就见得那位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不会中轩辕敬菲的摄心术的梦提额扭曲着身体,仿佛在与一股神秘力量进行殊死搏斗,两眼充血,额角上的青筋几乎破面而出。 他忽地又似换了一个人,艰难地对黛月说到:“晓月姑娘要小心,捂上耳朵不要听,更加不要去望敬菲娘娘的眼睛!” 黛月猛地抬头,脖颈子嘎巴一声,脸色惨淡,神情漂移,泪水一滴滴无声无息地划过脸颊,抽泣地问:“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梦提额心中一沉,伸出左手“啪啪啪”猛扇自己的耳光,坏了,六殿下曾经再三嘱咐过,此事一定要瞒着晓月姑娘! 转念一想,摄心术,一定是摄心术。 梦提额连忙盘膝运气,马上封闭起自己的五官六感。 可惜迟了,他的嘴巴此刻仿佛不是长在自己身上,劈里啪啦连珠炮一样详详细细把事情抖了个底朝天。 黛月的胸口几乎刹那间就冰冻一片,连呼吸都颤抖起来:“万妖国真的被灭了吗?离苍陛下的首级??????” 最后一句说不下去,只有泪水缺堤而出。 梦提额自知大事不妙,连忙用手捂住嘴巴,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不,晓月姑娘,你听我说!我中了敬菲娘娘摄心术里的却语大法。” 摄心术的‘却语大法’,就是通过抓住别人把柄使之乖乖就范并听命于你,一字不漏地抖落真相。 谁不晓得! 梦提额一出口便懊悔不已,就差没有自剜舌根。 “我要见胡一辉!”黛月竭斯底里地呼喊一声,起身就冲出去。 轩辕敬菲正凝神聚气,一心一意施展着她的独门秘籍摄心大法,见黛月疯狗一样踉踉跄跄冲出法阵,嘴角禁不住溢出一抹淡淡的浅笑。 她向一直垂立一旁的苏巧打个眼色,苏巧立刻会意,绣袍一扬,一片红莲似的火焰便腾于掌中,“呼”地一下朝黛月胸口疾飞过去。 黛月身心俱疲到极致,竟恍恍惚惚没有躲避。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灰影从天而降,生生挨了这一记幽冥鬼火。 所有人都震惊地发现,这火打在灰影身上就像打在干柴上一样,撕拉一下熊熊而烧。 轩辕敬菲大喊一声:“辉儿你不要命了!” 左手一挥扬起一张细沙一样的羽衣,紧紧贴在胡一辉身上,及时扑灭了他身上的大火。 没错,来人正是胡一辉,或者具体来说,是胡一辉的魂魄。 幽冥鬼火最擅煅烧魂魄,故而小小一个苏巧打出的一记威力不大的幽冥鬼火,就已经差点把胡一辉烧成个焦炭。 胡一辉踉跄一步,捂着胸口咳出一口魂血,元神大损。 轩辕敬菲心如刀绞,连忙上前给他运气调息。 苏巧傻愣地望着自己的一只手,吓得不知所措。 泽天启几个忙闪开一边,既不敢上前帮忙也不敢撤退,只远远地静观其变。 黛月看着胡一辉虚虚的展影,认得这只是他的魂魄而已。 那胡一辉的肉身哪里去了? 原来,当日胡一辉被二姐使的激将法,飞马前去离京述职,半路觉得不妥正要折返,却被他二姐迷昏,用法阵把他困在一处密室里头。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黛月有危险,可无论他怎样绞尽脑汁,肉身中了很重的**,根本走不动路,一急之下竟然使用离魂大法,脱了肉身,急急往自己的府邸而去,一来到就撞见了刚才那幕,于是想都不想,纵身上前硬生生接了苏巧的一记幽冥鬼火。 黛月不知这其中许多曲折的缘由,眼泪虽然模糊了她的视线,但还是认出对面那个仅仅是胡一辉的魂魄,言不由衷地问:“你也死了吗?” 轩辕敬菲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道:“你才死了,我儿只是用离魂大法脱了肉身而已!” 然后捶胸顿足地呼天抢地起来:“可怜我儿,居然为了救这个妖孽,给自己施了离魂大法,我这辈子真是作孽,怎就生出个这样的儿子来啊!” 轩辕敬菲哭成泪人,骇得旁边一众奴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失态的敬菲娘娘。 胡一辉倏地一把推开轩辕敬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揽过黛月,呼地一下窜进法阵里头。 轩辕敬菲一时不察,重心一个不稳重重跌在地上,十分狼狈。 苏巧一干人等连忙上前把她搀扶起来。 胡一辉在法阵里头,心生愧疚,却拧着脖子,道:“母亲这么大动干戈欲置晓月姑娘死地,这是为何?” 轩辕敬菲怒气冲冲地推开众人,远远地指着黛月的脸门,愤然道:“为何?就凭她这张祸国殃民的脸,本宫就是把她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这种无稽之谈要是平时说出口,黛月肯定要跳起来把对方骂个狗血喷头,可是现在,她满脑子是离苍身首异处的情景,对对方的挑衅充耳不闻。 黛月木然地用手擦干了眼泪,转身质问胡一辉:“梦将军说,你把万妖国灭掉了,还砍掉离苍陛下的首级,这事是真的吗?” 虽然深知身中摄心术的人所说出来的话不会有假,但她还是抱着那个万分之一的希望。 胡一辉身子一颤,愤怒地望着梦提额,那眼神,就好像地狱里的饿鬼看到了人间的美味佳肴一般。 梦提额后脊骨凉飕飕,吓得连说话的声调都变了,大着舌头回答:“属下该死,属下一时大意中了敬菲娘娘的摄心术。” 他在胡一辉那道杀人的目光下几乎失去了理智,居然又补上一句:“幸亏属下没有把栖仙国灭国以及黛千凡灰飞烟灭的消息说了出来!” 一语既毕,梦提额顿时感觉到脖子上幽幽地仿佛架了一把大刀,他颤巍巍地低头斜瞥了不远处的轩辕敬菲一眼,心里暗骂:我操,又在用摄心术操控住我了,这会小命冻过水啊! 于是想都不想,举起右手在自己脖子一横,一下把自己劈昏过去。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道无量天雷打在黛月的身上。 她晃了晃身子,眼前一黑,整个人面条似的软了下去。 胡一辉几乎炸了毛,身形一侧,把黛月轻轻扶好,转过身来恶狠狠地对泽天启几个喝到:“泽天启等听令,我以大冥国元帅身份命尔等速速离开,不得插手我今日之家事,今日之事若然泄露半分,斩立决!” 泽天启等五人两股战战领命走了出去,胡一辉的鹰眸阴森森地一扫,苏巧以及一众围观的家丁奴婢立刻作鸟兽散,竹林里只剩下轩辕敬菲。 母子两厢对峙,各不相让! 胡一辉胸口中压着一把火,客客气气地对轩辕敬菲说:“母亲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轩辕敬菲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把她交给我!” “不行!” “你脑袋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栖仙国已灭,胡海篷一干人等早已经张贴皇榜到处逮捕她,还有栖仙国一帮泯顽不灵的旧臣也在四处寻觅她的踪影,一旦知晓黛月公主竟藏匿于你的府邸,后果可想而知,陛下那边虽然还没有什么动静,但不用猜都知道结果如何。本宫身为你的母妃,断不能让你一错再错,眼睁睁看着你堕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母亲不必多言,我意已决!你回去吧,孩儿定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不会连累到母亲!” 轩辕敬菲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辉儿!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这么多年以来,为娘想尽一切办法历练你,使你成为各族强者,为的是什么?我这么煞费苦心,难道就仅仅只是让你登上储君之位,从此让我黄帝一族光耀门楣这么简单。” 胡一辉默然道:“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隐匿者有殃。依我看,母亲的摄心术修炼到走火入魔了,动则草木皆兵,你这样子随伺父王身侧,我劝你还是多为自己考虑一些,莫要再为孩儿做无聊之事。”。 轩辕敬菲:“纵横古今,一朝选在君王侧,谁人不知,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你我撇开母子关系不说,就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朝你如果不打败那个狼人的儿子,他朝就只能作他的阶下囚。” “打败胡海篷跟把黛月留在我身边没有半点关联,母亲不要把话扯远了!” “没有关系!这妖孽的身份就是一道巨劫天雷,把她留在身边,随时随地可以成为那狼人的儿子置你于死地的把柄!” “母亲多虑了,我胡一辉如今向你保证,黛月的身份从今天开始,随风而去,此后世上再无黛月这个人,一切事情我保证妥善处理,让母亲放心就是了!” “放心?谈何容易啊?”轩辕敬菲凄然一笑,“不说别的,就拿你今日居然给自己施展离魂大法,以魂魄之身毫不犹豫地硬接了巧儿的一记幽冥鬼火这件事,如何能让本宫放心?” 第104章 黛月自爆内府 离魂大法简称离魂术,施展此术,十二分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 有两个致命因素: 其一,魂魄一旦离了肉身,就算是大能级别的修行者最多也只能坚持三天,三天里魂魄一旦不能准时归位,肉身便会腐烂发臭失去生命气,魂魄再也回不去,相当于自杀; 其二,魂魄离了肉身期间,中途遇上地府里的鬼差或是被别的专门炼魂的魔物捉住的话,基本上也相当于自杀。 胡一辉身子一震,问:“母亲意欲何为?” 轩辕敬菲蓦地调起周身真元,掌中已然燃起两朵烈烈鬼焰,她的神情凄怆,似有万古悲意窜上心头,哽咽着道:“我儿,不要怨母亲心狠!今天不是她死,就是我亡!你如若执迷不悟,就莫要怨我无情,连你也一并杀了,省得日后窝心!” 一阵怒风卷起了竹叶,恶狠狠地刮过,黑雾自四下汇聚而成,团团萦绕在轩辕敬菲身侧。 不一会,她梨花带雨的脸庞便掩映其中,空中厚厚的云层似有闷雷涌动,一时间天幕黑如墨斗,花草凋敝,鸟兽遁形。 胡一辉十指翻飞,口中飞快念叨:“吾在此处划井格,吾在此处划井格,划在吾底万丈坑,倘若有邪师妖魔法,反手踏在坑井存,踏在楠里不容情,一切魑魅魍魉化风尘,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念毕,‘八门八方八绝阵’中的二十一桩竹子仿佛得了天地指引,疯狂猛长,片片竹叶再次凝聚起冰霜利刃,哗啦啦碰撞出天籁之音。 烈焰对寒霜,睥睨无当! 专门煅烧魂魄的幽冥鬼火在轩辕敬菲的掌中被发挥到极致,熊熊大火大有一把将长夜炙烤成灰烬之势。 滴水成冰,遇风化刃,至阴至寒的‘八门八方八绝阵’所幻化出来的冷气毫不相让,似要顷刻间碾碎世间万物。 “不要再打了!” 不知何时,黛月站在胡一辉身旁,神情凄怨,竭嘶底里地吼了一声。 她悠悠举起右手,似乎想要抚一下胡一辉的脸颊,手伸出去一半,复又放下。 她眼中唅着泪花,对胡一辉凄然一笑,蓦地转头朝轩辕敬菲那边望去:“你刚才所讲,可要算数?” 轩辕敬菲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好吧!”黛月转身,朝胡一辉递了个意味不明的微笑,“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我走了,你保重!” 她闭上眼睛,暗暗撑起周身真元,将其源源不断汇于内府之中,越涨越大。 天空中似有异变,大地颤动,不远处有无数飓风生成,天地万物似乎瞬间陷于一阵绝望的悲痛之中,呜咽不止。 胡一辉正一心一意要迎战轩辕敬菲,黛月的话把他撞进了迷雾里。 他虽然以魂魄之身奋力启动了‘八门八方八绝阵’,迎上轩辕敬菲的幽冥鬼火,内心还是对其母留有余地,旨在把她制服就算了,不想伤她,这样一来,对敌时就必须全神贯注不能分心,故而面对黛月的反常一下子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等他细细一琢磨,大叫一声:“不要啊!” 已经迟了! 黛月用尽一切力气驱动内府真元外泄,自爆元神! 自爆元神,旷古烁今都难以抠出一词来形容其中痛苦的滋味! 黛月感觉自己好像跌落到烈焰岩浆里头一样,炽烈的高温焚烧着身体里面的每一个细胞,皮肉被烧成焦炭,寸寸皲裂,锥心刺骨的疼痛一阵一阵,血液在大火里拼命沸腾,然后爆裂,接着沸腾,再次爆裂! 她重重地咳出了一口黏糊糊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血是心是肝是脾是肺还是肾! 融金化玉的内府之火把她煅烧得几近意识模糊,她很想上前跟胡一辉多聊几句话,无论如何,都不要让他两母子再打下去,自己连日来多有叨扰,把他的府邸都毁了,多不好意思啊。 可是她已经无法言语,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最后那股炙烤的感觉慢慢散去,全身轻飘飘的,她望着胡一辉发了疯似的摇晃着自己,意识逐渐全无。 虎毒不食子,作为轩辕敬菲唯一的儿子,她又怎么会舍得对胡一辉痛下杀心! 原来刚才的种种挑衅,都是轩辕敬菲的权宜之计。 早在黛月晕倒的片刻,轩辕敬菲就已经时刻分神留意着她的动静,待她悠悠醒转之际,轩辕敬菲立刻暗暗对她施展摄心术中的摄心大法。 黛月其实在接二连三的噩耗打击下,心里防线早就如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所以轩辕敬菲轻轻松松地就潜入到她的意识里。 轩辕敬菲一方面不动声色地在胡一辉面前演绎着母子情深的爱恨别离,另一方面却加紧控制黛月的潜意识。 黛月一睁眼,就看到其母黛玉公主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奈何桥边,无比凄凉地似乎在等待某一个人,又似乎懵懵懂懂地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控制。 黛月肝肠寸断,拼命呼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倏地发现,这只是轩辕敬菲用摄心术控制了自己的大脑,在自己潜意识里制造的一个展影。 她悬在虚空中,视觉不断变换,发现不远处一只眼睛特别大,耳朵特别尖的怪物对着自己的母亲不断流着哈喇子。 地妖——一种专门噬魂的怪物,这种怪物以魂魄为食,一度被囚禁于地心的荒芜洲中。 一阵惊惧划过头皮,黛月的心急剧往下沉去:母亲死了,母亲为什么死了? 没等她将脑海中纷纷繁繁的疑惑梳理清楚,脑海里却闪出了轩辕敬菲的一张脸,她上下两片嘴唇一张一合,清清楚楚地吐出几个字:“不想你母亲的魂魄被它吃掉,就自爆内府吧,不要再连累我儿了!” 半梦半醒之间,黛月听到了胡一辉与轩辕敬菲的对话,一时间万念俱灰! 自爆内府,会有魂魄剩下吗? 如果有就好了,我要去见母亲,要去见外祖母,求她们原谅。 再然后,我要上天入地,把心中的疑惑了了,把未完成的心愿都完成。 好想跟胡一辉多说几句话,聊一聊最近练功的心得体会也是好的。 千言万语,只剩下菱花铜镜凉,眉添黛料香,魂飞散,只盼望,君健在安康。 黛月一死,轩辕敬菲马上散播消息,说是胡一辉不顾安危卧底栖仙国,终于如愿以偿铲除栖仙国余孽。 可笑的是,同日,胡巴拉克下一道圣旨:善待栖仙国遗孤,一律人等不得为难! ?????????????????????? 忘川河畔,一座长长的拱形大桥,一个个过往的灵魂陆陆续续地与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人擦身而过。 这少年似鬼非鬼,似人非人。 要说他是只准备轮回六道的鬼魅,不像,因为这少年身上虽然掩盖了生人气息,但是形实而气足,在飘飘荡荡的鬼火照耀下,地上有个清晰的身影。 要说他是个徘徊在忘川河畔的得道高人,也不像,皆因此人浑浑噩噩,三魂仿似断了七魄,目无表情地盯着过往投生的幽魂,仿佛在寻觅什么。 多少红颜悴,多少相思碎,唯留血染墨香哭乱冢。 别人尚且有个坟墓哭诉,你却连一丝魂魄都不曾留下。 三百年,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少年人就这么干等着。 终于,一个脸色红润,鹤发童颜的老婆婆忍不住向他走了过去,双眸含笑,还没开口,就似有杨枝甘露从其口中流淌:“少年人,老身见你顶上三花汇聚,一身修为不可多见,何以执着至此?既为修道中人,焉不闻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上德不德,下德执德,执着之者不明大道之理!” 少年人轻轻撩起一侧的眼皮,漫不经心地扫了老婆婆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过往幽魂身上。 老婆婆见少年人没有理睬自己,不以为意,继续道:“众生之所以困苦,之所以不得真道,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着万物,既着万物则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常沉苦海,永失真道。修真而不得真道者,有如坠入地狱,无有归期,行尸走肉,何其苦哉? 少年人,老身看你骨骼精奇,一身修为深不可测,日后若修炼得当,必能证得大道,可不要为了一丝执念而误了自己啊!” 少年人终于动了动,抬头抿嘴,给了老婆婆一记僵硬的笑容,道:“孟婆,你既不告诉我她在哪里,何必又在这里假惺惺地相劝!” 孟婆低低叹了口气:“天道有常,万物自有因果,你要等的人乃非凡胎,三百年了,若然是凡人早就已经轮回转世,何用等至今日!” 少年人眸光一动,一双冰山雪眸似有流星闪过,激动地问:“这么说来,你是知道的,她的魂魄在哪里,可否告知于我。相告之恩,他日定当重酬。” 孟婆慈爱地望着眼前这位蓬头垢脸,衣衫褴褛的少年人的脸,觉得重酬二字怎么也跟他搭不上边,出于怜悯,遂摇头道:“不可道不可说,还请施主早早放下执念,自古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常沉苦海,永失真道。” 第105章 龙形巨怪 少年人神情复杂地扫了孟婆一眼,就这么匆匆一瞥,双眸里隐忍着的悲怆便如一滴浓墨落入清水,瞬间弥漫充斥在整个周围的空气里,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充耳不闻。 孟婆面对少年人那拽得二五八万一般的态度,心里不免生出些许别扭,脸上却依然和和气气,并不生气:“古往今来,这奈何桥边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像你一样执着的灵魂,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地在这里蹉跎光阴,最后醒来都道不过是梦一场。” 这些大义凛然的道理听起来真是熟悉啊,这都是第几次听的了。 哦,少年人想起来:桃芷山的东方鬼帝蔡郁垒,嶓冢山的西方鬼帝赵文和,王真人,罗酆山的北方鬼帝张衡、杨云,还有罗浮山的南方鬼帝杜子仁,抱犊山的中央鬼帝周乞、稽康,一个个不厌其烦,反反复复地在自己耳边念叨。 还有?????? 想不起来了,总而言之,少年人最后的希望,就是这奈何桥了。 六道轮回的终点站,无论之前被发配到哪里,最后还得来这里讨上一口孟婆汤,既然遍寻不着,我今儿个就下定决心,在这里守株待兔,无论海枯石烂还是天崩地裂,任谁不能改变我守在这里的决心。 孟婆絮絮叨叨又念了好一段长篇大论,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呐呐而去。 少年人仍然无动于衷,像一具风干了的蜡像,又孤寂又冷漠地立在奈何桥边,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过往的幽魂。 蓦地,河边似有一阵阴风卷过,本来就又潮又冷的河岸显得更加阴湿寒冻。 少年人警觉地往熙熙攘攘的过往鬼群扫了一眼,一只全身裹着黑气,穿一件阔大的黑色斗篷,整张脸掩映在黑雾里头的鬼魅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眺了一眼 他的目光与少年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只一瞬的摇曳,少年人大喜的心情接着大悲。 不是她,这断然不是她的魂魄。 少年人的目光再次茫然地往别处搜寻,那蒙脸斗篷鬼魂却突然闪电般欺到他跟前,迅捷无论地塞给他一封信,又迅捷无论地消失在茫茫鬼海里头。 少年人目光呆滞,随手抽出信纸扫了一眼,只一眼,世界仿佛停止了运作,时间仿佛停止了脚步。 少年人,激动得连呼吸都停止了。 信中寥寥几个大字“茫茫蓬莱之岛,自有挽月神方”。 蓬莱仙岛又称海上“三神山”,位于地表世界某处神秘的海域里头,是仙人们居住的地方,据说栖仙国第三十五代成功飞升的国主黛正雄,正是授了上天界的仙官符印,旅居在此处。 可惜史书的记载却不一样:据《 史记》 、《 汉书》 记载.秦汉时期是寻仙求药的鼎盛时期,当年的秦始皇,汉武帝都曾到现在蓬莱的这个位置寻仙求药,汉武帝海上巡幸活动约有八次,历时二十三年,可惜都以失败告终,汉武帝临终前终于幡然醒悟,对着东方大声呼喊:“天下岂有仙人,尽妖妄耳!” 尽管如此,少年人却是一下子充满生气,仿佛久旱的蓬蒿突逢甘露,无尽漫漫的艰苦搜寻路一度使少年人形容枯槁,眼窝深深地陷进皮肉里,曾经深邃的眼神变得异常浅薄无神。 这个少年,就是胡一辉。 自从黛月自爆内府,魂魄离散以来,他想尽一切补救的办法:招魂幡招了无数次黛月的魂魄,地府里头几乎叫的出名字的地方,如五方鬼帝治下的各处山脉,罗酆六天居住的府邸(纣绝阴天宫、泰煞谅事宗天宫、明晨耐犯武城天宫、恬昭罪气天宫、宗灵七非天宫、敢司连宛屡天宫),甚至连十殿阎王掌控的十八层地狱。 一个不漏,全部一一“拜访”过,闹得地府鸡犬不灵,可惜天不遂人愿,三百年过去了,他根本寻觅不到哪怕是黛月的一丁点的气息,甭提她的魂魄了。 如今有人,或者可以说是有鬼给自己指点了条明路,甭管它靠不靠谱,胡一辉潜意识里,很肯定这回黛月总算是有救了。 这么多年的苦苦找寻,一次又一次的无果而返,他的心逐渐冰冷,最后成了万年雪山之巅的冰块,再也感觉不到外界一丝一毫的滋味,整个人都成了一座移动的,渺无声息,万籁俱寂的冰山。 而如今,他的心脏倏地剧烈跳动起来,茫茫然间,他终于又有了一丝感觉,痛彻心扉!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眼角,两颗滚烫的水珠无声坠下。 锦瑟华年,一曲拨断弦,惜流年,可曾相约天涯路踏遍? 只要有一丝希望,追到天涯海角又何妨! 原来,这个世上难以自拔的,除了牙齿,还有爱情! 地表世界的渤海之滨。 海面上一度风平浪静,一艘超级豪华的大船,正四平八稳地往蓬莱仙岛的方向驶去。 胡一辉站在甲板上,抬头仰脖,艰难地了望远方。 地表世界的金乌之能十分强劲,他一开始十分不适应,经常被这样猛烈的太阳光晒得只能半眯着眼睛看东西。 海面上微微撞进鼻孔里的海风,有一股腥腥咸咸的味道,跟地心世界里血海的味道不太一样。 船舱里头驾驶室掌舵的是梦提额,这个五大三粗的豪迈汉子,几百年来尽心尽力地帮着胡一辉找寻黛月的魂魄,无怨无悔地包揽了一切艰苦的工作。 在梦提额心里,一度认为黛月的死与自己有着脱不开的关系,胡一辉没有把自己像对待苏巧一样冰封起来,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传说渤海在远古时期,有五座神山:岱屿、员峤、方壶、瀛洲、蓬莱。 据《列子?汤问》:“其山高下周旋三万里,其顶平处九千里,山之中间相去七万里,以为邻居焉。其上台观皆金玉,其上禽兽皆纯缟。珠玕之树节丛生,华实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所居之人皆仙圣之种,一日一夕飞相往来者,不可胜数。而五山之根无所连箸,常随潮波上下往返。.......最后二山飘去不知踪迹,只剩下方壶、瀛洲、蓬莱三山了。” 五座仙山只剩其三,而蓬莱仙岛则处于最边上,要到达蓬莱,必须经过方壶胜境、瀛洲仙境这两处地方。 自古仙魔对立,胡一辉虽未入魔,但修习的法术里头大多沾染了一点邪气,奴虫术、摄心术等非正统道学仙术还学了个全,更何况带来的一帮手下皆是正儿八经的魔修出身。 如此看来,此去还真是凶险万分。 海上仙山,自有芬芳馥郁的紫气缭绕,普通人看不到,但是却难不倒修行中人,胡一辉灌注真元于掌中,开了天眼。 满视野的蓝色,无暇、透明,纯洁、安静得足以融化一切的一种颜色,那是大自然唯一赋予大海的颜色。 十五天了,别说是蓬莱仙岛,就是连方壶胜境的边都摸不着。 胡一辉深吸一口气,再次发力,源源不断地往大船灌注真元。 片刻后,这艘画满符咒的大船便似离弦的箭,嗖一下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整个上午,大海一直在波澜不惊地展现它柔情似水的一面。 蓝色的海水涌起滚滚浪花,俏皮地拍打着大船两侧,远处是天和海连在一起的地平线,永远没有边际。 倏地,海浪开始上涨,太阳把它最后一线金色收起之际,一浪高过一浪,携卷着白色的泡沫,卯足干劲向大船猛撞。 远处的海面中心,似乎有一支无形的、巨大的手,想将这条大船狠狠打翻。 胡一辉一声令下,所有的人全部集中到了甲板上来。 海面上突然狂风大作,大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巍峨的大船,在它面前,变成了一片不断摇摆的小叶子,巨浪放胆肆意地蹂躏,大风刻意地猛灌,风和浪狠命地拍打着大船,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声,宛如千千万万个人在打鼓,又好像千万头暴怒的雄狮发出的吼叫声。 一切变化得如此之快 巨浪一个接一个地撞向大船,溅起有十几丈高的水花,众人都不怕弄湿自己的衣服,冒着遮天蔽日的巨浪,站在甲板虎视眈眈地遥望远方。 晴空万里的天空开始冒出滚滚乌云,鬼影幢幢的黑云冲天而起一只似龙非龙的怪物,体型之庞大,身形一晃,把仅存的一点天光都遮住了。 那怪物怒吼一声,用一种震耳欲聋的雷鸣声,恶狠狠地问道:“大胆魔修,竟敢擅闯方壶胜境,意欲何为?” 胡一辉一身青衣华服,衣袂翻飞,面对着怪物凌厉的质问,一点也不杵,拱一拱手,文质彬彬地回答:“我等有急事前往蓬莱仙岛,路过此地,不慎扰了贵方清修,实在抱歉。但事急从权,一刻不能耽搁,还望贵方高抬贵手,让我等过去,此事一了,定当重酬拜谢!” 龙形怪物在半空中哈哈一笑:“笑话,蓬莱仙岛是什么人都可以前往的吗?几个学了点毛事的小兔崽子,竟不知天高地厚,想擅闯蓬莱,好,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言毕,大尾巴往空中一卷,暴雨倾盆而至。 黑压压的天空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许许多多模模糊糊的怪影。 第106章 碧落仙子 远方传来一声暴虐的炸雷,而后天地间开始盘旋起诡异的声响,有像千千万万道惊雷在不断回响,又有像千万头暴怒的苍龙发出的仰天长啸,更有像万马奔腾的嘶鸣,混成了一段让人汗毛倒竖的和声。 龙形怪物夹裹着一团团浓墨重彩的黑气,黑气里头呈现出无数模糊不清的怪影,排山倒海直扑下来。 胡一辉在船头上站定,执剑而立,狂风暴雨吹打着他的全身,但他浑然不觉。 梦提额、铁蛮、拿南徐、冥巫、巨力神、流良、泽天启、蒙海芒、姬周、招乾坤以及尚驰,十魔七煞,能来的全都被调来了。 一个个神威凛凛,列队站在甲板上,虎目圆瞪,怒视前方。 还有一个君无尚! 君无尚自从听说黑峰镇一战,阙羽一行一死五重伤,飞天神马爆体而亡,青鸾双翅粉碎性骨折,五脏六腑破裂,差点就死翘翘之后,对离苍恨极,仅留下书信一封就不辞而别,心急如焚地踏上了寻找爱侣的旅程。 当他火急火燎地赶回去青鸾被阙羽几个安排住下的府邸时,却找不到青鸾本人,迎接他的是一屋子的狼藉。 下意识就知道出事了,可他遍寻整个国都,别说青鸾的人,就连她的影子都没摸着。 寻了很久,直到万妖国沦陷,妖族遭到大规模的屠戮,君无尚被梦提额等活捉提至胡一辉营帐的时候,他整个都是懵的,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报上姓名时,胡一辉明显一滞,大手一挥,赦免其死罪,将他招至麾下。 一众魔修纷纷拔出武器,跃在半空,剑光上下翻飞,威风凛凛地迎上这一团团黑气。 龙形怪物咧着大嘴跃在半空,胡一辉单脚点刃,御剑而出,人剑合一,仿似一支羽箭骤然横空而出,在空中凝成一道残影,毫不留情地一箭把龙形怪物洞穿,飞剑破空时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尖唳。 龙形怪物冷不防挨了他这一记凌厉的突袭,恼羞成怒,散落半空的身形很快就合并在一起,引颈仰脖朝天怒吼一声。 巨响凭空而至,仿佛同时有十几道闷雷当空诈裂,狠狠地把天地撕裂开十几个大口。 汹涌的滔天巨浪,后浪猛力推动着前浪,一排排形成一条条水龙卷,簇拥着争先恐后地冲过来,声似雷霆万钧,势如万马奔腾。 把胡一辉细小如一粒沙子般的身影包了个严丝合缝。 大海霎时间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战场,海风吹着尖厉的号角,海浪似乎是千万个英勇的战士,向大船猛烈地进攻着,发出隆隆呼喊。 众魔修的身影在浓重的黑气里头若隐若现,每个人都把自身的真元激发到极致,刀光剑影间仿似一道道雪亮的闪电,不时射穿厚厚的黑气,透出片片精光。 突然间,一声震天的炸雷再次响起,把胡一辉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水龙卷们纷纷成了柳絮飘飘,洋洋洒洒地落在了大海之上,瞬间充斥在大海里头。 龙形怪物仿佛遭受了巨大的重创,当空闷哼一声,直挺挺地坠落下来,跟波澜壮阔的大海融合在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胡一辉从空中御剑而下,落在大船船头上,踉跄几步,一手扶稳剑柄,剑尖触地,一丝细细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慢慢地溢了出来。 他的脸色难看至极,苍白得发了青,急喘几口气后,腾出一只更加苍白的手捂住了嘴,把涌上喉头的腥甜猛咽下去。 好半晌,才微微扭头,对着一众心急如焚的手下挥挥手,苦笑道:“大家先回船舱休息,我没事,方壶胜境的险地总算过去了。” 梦提额一步上前,两道眉毛拧成一团,紧张地问:“少主,你,你没事吧?” 胡一辉面沉似水,摇摇头:“没事,调息一会就缓过来了,你们先行告退!” 众人退下,胡一辉一如往昔般端坐船头,就像一尊目无表情的塑像。 云雨散去,天边露出一抹晚霞,均匀地铺在海面上,就像洒了厚厚一层金粉一般。 金粉涂抹在胡一辉苍白的脸上,勾勒出线条分明的棱角,冷峻、沉稳,让人不敢亵渎。 调息一夜,众人元气恢复得七七八八,在胡一辉的授意下,继续往大船灌注真元,飞速驶离方壶胜境,往瀛洲仙境而去。 三天后,众人远远地望见一座巨大的岛屿横陈面前。 是一个四面环海的葫芦岛,周围的海域天高水阔,景色壮观,空气宜人,是一个天然的大氧吧。 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瀛洲仙境,据闻其岛在春夏之交,常有海市蜃楼、海滋场出现,经常构造出一幅幅虚幻缥缈,美不胜收的画面。 胡一辉为节省时间,与众人合力,舍弃几个元会的法力,把整条大船撑得冲天而起,意图从瀛洲仙境上空横穿而过。 晴空万里,从高处往下俯瞰,可见得瀛洲仙境内碧水环绕,岛内建有不少的亭台楼阁,每一座建筑的宫阙都相互巧妙连接,飞檐翘角,气势雄伟,金碧辉煌。 从高空往下俯瞰,整座岛屿呈现一片云雾缭绕,仙气弥漫,安静祥和的景象。 但胡一辉心里清楚得很,这只是假象,越是宁静,暴风雨就来临得越是猛烈。 果然,上一刻的瀛洲仙境还是个温柔含笑的睡美人,只一瞬,就变了脸,成了一只沉睡中被莫名打扰,暴跳如雷,准备暴起吃人的洪荒猛兽。 一声惊世骇俗的撕裂声骤起,连胡一辉一众人等合力撑起的大船都难以阻隔,咔嚓一下,大船拦腰断开两截,笔直坠落下去。 天上乌云骤然凝结,隐约似有惊雷隐现,胡一辉仿佛万丈凌霄一飞鸟,御剑而下。 众魔修猝不及防,狼狈倒地,一个个爬起来扯牙咧嘴地低声咒骂。 一道星星之火似的白光,在岛上某处骤然而起,然后火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势不可挡地快速蔓延,嗖一声,如同流星闪电,笔直地横射而来。 胡一辉急忙掐诀引剑,迎面扛上了这道惊雷似的突袭。 刺目的青光与耀眼的白光撞在一起,砰一声急响,一时间千目齐盲,天地间白了一片。 与此同时,岛上的各处花草树木之间,飘出了无数条白影,一个个煽动着白色透明的翅膀,列队立在半空,当中一个身穿五彩斑斓的羽衣,翅膀白得特别出挑的美人儿,厉声质问:“何方妖孽,竟敢擅闯我瀛洲仙岛?” 此女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 她就是常驻瀛洲仙境,守护一方安宁的地仙碧落仙子。 梦提额等一众魔修看得呆了。 胡一辉广袖舒展于前,躬身叩首,行了个大礼,不卑不亢道:“在下胡一辉,有急事前往蓬莱仙岛,路经贵宝地,不慎扰了众位仙子的清修,实在抱歉!” 碧落仙子柳眉微竖,杏眼圆瞪:“岂有此理,人世间急事千千万,要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有急事就往蓬莱去,那么我们这里岂不是成了人间市集。万物自有其因果循环,命数均已注定,尔等还妄想逆天改命不成?” 旁边一众小仙子已经吱吱喳喳起哄开了。 “就是嘛!这些庸俗的凡人还真不知天高地厚!” “不对,他们身上隐约有黑气萦绕,竟都是魔修之辈!” “哎呀呀,不得了,魔修竟闯入我们瀛洲仙岛上来啦!” “少仙主,要不要我们蜂拥而上,一同把对方拿下!” 碧落仙子摆了摆手,一双俏丽的眼眸定定地盯着胡一辉,突然感觉到有一股鲜活的生命力在胸口跳动,太久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蜗居在这一亩三分地,就连神仙也需要点外物刺激。 她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低低地呢喃了一句:“久困极乐之地,罕逢乐事,偶尔沉溺一下也未尝不可。” 天边忽而响起雷声,闪电却不像往常一样,直劈下来,只是温和厚重地小心滚滚震动,紧接着,在胡一辉的四周,下起了一场鹅毛大雪。 胡一辉紧紧握着手中的剑,眼角的余光一扫,发现梦提额等全都不见,刚才还是春色如画的大地,眨眼间披上一层厚厚的皑皑白雪。 一个眉目如画的美丽仙子端坐云端,轻启朱唇,开口道:“沙婆苦,光影急如流,宠辱悲欢何日了?是非人我几时休?生死路悠悠。三界里,水面一浮沤,纵使英雄功盖世,只留白骨掩荒丘,何似早回头。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年轻人,我看你仙骨铮铮,仙缘匪浅,只是六根未净,想法太多,兼且修炼了不少邪术,浸染了不少魔气,才变成了现在这种非仙非魔,非人非神的状态。听我劝一句,放下心中一切执念妄想,跟我在此修炼仙法道术,他日共列至圣仙班,如何?” 太虚幻境! 胡一辉心中一颤,想不明白对方究竟几个意思。 要么开打,自己随时奉陪;要么劝降,倒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为自己一人创造出一个如此庞大的太虚幻境。 他木然地出了好一会神,最后才忍不住回答:“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过不去的坎,都有自己放不下的事。少仙主的心意在下心领,如若少仙主实在不想为难在下,就请高抬贵手,放在下过去,感激不尽!” 第107章 车轮战 碧落仙子侧着头想了一会,带着几分嘲弄,笑道:“少年人,你可有什么样的心事,竟敢带着一身的魔气闯进我瀛洲仙境。本仙在此地修炼千万载,实在无聊得紧,很想听听人间的事物、凡世的因果,不如,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与我听听,若能把我说服了,就放你们过去,如何?” 胡一辉:“??????” 果然女人天生就是八卦的物种。 不过,可以兵不血刃就过关的话,把心中所想说与对方知晓又如何。 于是他缓缓地,把自己跟黛月的一切经过,挑挑拣拣,避重就轻地和盘托出,说到最后动情处,竟不知不觉流出了两串‘马尿’。 碧落仙子一直垂下眼眸,听得入了神。 胡一辉把事情前前后后的经过大概都叙述完了,触碰到伤心处时,他已经抽噎着讲不下去,故意支吾了两声,本指望对方能凭借“心照不宣”的想象力,自己脑补后面的内容。 毕竟,此事已经过去三百年,胡一辉每每忆起都心如刀绞,如今却要把当时的情景细细回想起来并以一个讲故事者的身份说出来,实在太强人所难。 可惜,碧落仙子一脸兴致勃勃,没有打算“恍然大悟”的意思,一直默然不语,深深沉浸其中。 半晌,她清越的声音方才慢半拍地在空中响起:“这么说来,你竟是为情而来。古有牛郎织女的凄美故事,素来只是听说,还不曾见过,想不到情之一事,竟是如此真切。也罢,我这就放你过去,少年人,他日若能喜结连理,道法得成,二人一道前来我瀛洲仙境做客一番可好?” 胡一辉:“??????” 求之不得,最好不过。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碧落仙子竟然会如此通情达理,只听了他与黛月之间的一番故事,就此放行。 忽地眼前一闪,四周又再回复到先前明媚灿烂的春光之境,梦提额几个恍恍惚惚,也是一瞬间清醒过来的样子。 碧落仙子则笑意吟吟的站在前方,广袖一拂,跌落成残肢碎骸的大船仿佛进行了一场现场倒带的播放,残肢碎骸仿佛长了神识一般,纷纷归位,一下子复原如初。 胡一辉大喜过望,连忙合十双手,恭恭敬敬地又再对碧落仙子深深行了一个大大的礼。 然后招呼众人跃上船舱,准备启航而去。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空中倏地传来一声猛喝,一个身穿黄金霞服,围一条银边白色束腰带,额上一朵五色莲的俊美少年,脚踏七色祥云,凌空而至。 他的眉眼细长,斜飞入鬓,目光如电,死死地瞪着胡一辉。 胡一辉缓缓抬起眼,与他的视线相接,正待说话,旁边碧落仙子却已经先开了腔:“大哥,这位兄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很是同情,特意放行,还望大哥莫要阻拦!” 碧落仙子身后一众仙子纷纷稽首行礼:“见过长仙主!” 这位凭空出现的俊美少年,就是瀛洲仙岛的长仙主,真正的执牛耳者,名唤穹冉仙子,为上天界中战斗力超强的天神之一,是九天玄女的嫡系弟子。 九天玄女,又称九天玄母天尊,据《古文龙虎经注疏?卷上》记载:九天玄女乃天地之精神,阴阳之灵气。神无所不通,形无所不类。知万物之情,晓众变之状。是上古的神仙,为众真之长。 九天玄女在上古时期,曾授黄帝术法助其战胜蚩尤,胡一辉的母亲轩辕敬菲就是黄帝的嫡系后裔,其实这样七拐八弯地论资排辈,胡一辉得尊穹冉仙子一声:“太太太师伯!” 可惜,此二位一生均以武道至尊,哪里有这闲工夫去翻看自己祖宗十八代的婆婆妈妈的历史。 闻言,穹冉仙子的十指倏地收拢,淡淡地扫了碧落仙子一眼,冷道:“一个大魔修说的话你也相信?” “我是在太虚幻境里头听他所述!” 太虚幻境,乃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不可名,复归于无物的一种虚无世界。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恍恍惚惚而不自知。 处于恍惚状态下,任何人、神、妖、魔均无法正常思考,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均出自于本能以及真实的反应。 穹冉仙子广袖一拂,理直气壮地高声宣扬道:“就算此事属实,你也不能如此眼浅心慈。问世间情之一事有多少,倘若每个度不过情劫的,个个都跑来我蓬莱仙岛求救,那还得了。今天谁也不用替他说情,要想破这先例,先问问我的太阳真火答不答应?” 太阳真火,天地间第一神火,是先天火之神兽大日金乌的本源之火,内暗外明,燃烧时绽放出强烈金光,乃极道之火,一度被誉为万火之王。 但因其修炼过程繁冗复杂,极度危险,各族大能无不对其又爱又恨,就连七煞星君这样的当世大能,修炼到一半时遭遇大坎,不得不半途而废,改炼混沌之火。 胡一辉修炼的是幽冥鬼火,又称灵魂之火,专门用以灼烧灵魂,歹毒异常。 在临阵对敌上,幽冥鬼火可谓之所向披靡,凡是有灵魂的生灵,遇上幽冥鬼火都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 可是,太阳真火是幽冥鬼火的克星,所以,亿万年来,修炼幽冥鬼火的各族大能都只有躲到地底下猖狂的份。 胡一辉深吸一口气,微微一抬下巴,不卑不亢道:“既然如此,我等只好领教一二。” 他明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这位真仙,言下之意,就是打不过你,车轮战也要耗死你。 一挥手,梦提额等便一一应召而出。 梦提额已经气闷了半天,好不容易听得胡一辉的命令,立即捋起长衣,叫道:“让我先来领教领教长仙主的高招!” 穹冉仙子斜眼里瞧了梦提额一眼,道:“小仙这点薄艺,如何敢和各位过招?只盼望各位大显绝技,让小仙今天开开眼界。” 字字句句谦逊恭谨让,但语气却咄咄逼人。 梦提额身为冥国十大魔将之首,自然神通了得。 魔修者,也分几重境界,如若循序渐进,则有聚气期,炼体期,凝元期,意欲期,吞噬期,魔婴期,出窍期,离识期,合体期,魔皇期,魔祖期以及最后的顶峰天魔期。 每一期跟凡人修仙的十二重境界一样,各分初阶段、中阶段以及后阶段。 梦提额虽然未能修成天魔或是魔祖,但也算到了魔皇的中期,实力不容小觑。 梦提额本就暴躁脾气,听得对方一副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心上的语气,更加怒火中烧,当下伸手从虚空中一抓,一柄五百多斤重的沧海映月刀便滑至手心,左右挥舞,中指连弹刀刃,一条条刀气如一条条激光射线般直飞出去,片刻之间,在穹冉仙子面前的地面上便打出了一个大写的“亡”字。 穹冉仙子嗤笑一声:“好大的口气!” 左手一扬,从袖口中打出一片水花,飘至空中形成一张薄如蝉翼的刀片,嗖一下片起地上的“亡”字,在半空中生成一件诡异的衣衫,兜头罩在梦提额的身上,远远望去,梦提额就像穿了一件后背刻着大大的“亡”字的囚衣。 奇怪的是,无论梦提额怎么甩脱,这件虚拟的衣服仿佛就长在他身上一般,根本甩不掉。 众仙子忍不住拍手叫好! 碧落仙子眉头一皱,张张嘴想说话,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穹冉仙子露的这一下,显然有削他威风之意。 铁蛮心中不忿,十大魔将之中,唯有他的武力能与梦提额抗衡,之所以说他的武力可以与梦提额抗衡,并不是说他也达到魔皇中期之境,而是铁蛮手中掌握了太阴真火的离火之精。 太阴真火有违正统之道,一度被前栖仙国列为禁火,不准修炼,几千年来几近销声匿迹。可惜的是,自栖仙国灭国以来,太阴真火又有死灰复燃之势,铁蛮,就是成功修炼出此火的魔修之一。 铁蛮生性癫狂,见梦提额受辱打脸,不禁大怒,大喝一声,连招呼也不打,召唤出一双板斧越众而出,砰砰相互击撞两下,一道道炽烈的火焰,散发着淡淡的白光,便如一条条饥饿的水蛭一样,贪婪地往穹冉仙子扑将上去。 太阴真火为极阴之源,至阴至柔,虽为火焰,却寒冷异常,故铁蛮的太阴真火一出,方圆几百里,温暖如春,百花齐放,林荫苍翠的瀛洲仙境,刹那间染上层层厚厚的寒霜。 幸得各仙子魔修均有厚厚的灵力、真元护体,否则若然来个凡人,非得被冻成冰棍不可。 穹冉仙子不慌不忙,一只手在空中上下翻飞,一圈圈的太阳真火,内暗外明,绽放出强烈金光,呼一下直接扑上对方的太阴真火,就像贪吃蛇游戏里头的贪吃蛇一样,一口就把铁蛮的太阴真火吞吃干净,末了还顺着铁蛮的板斧蔓延而去,一下子把本就皮肤黝黑的铁蛮大汉烧成了一只黑炭大汉。 铁蛮呱呱叫着在原地打滚,旁边人看着就像他在表演滑稽舞蹈一般。 花草树木表面上刚刚凝结成的寒霜一下子变成温暖的甘露,一滴滴落下来。 众仙子暗暗佩服,又再齐声喝彩。 众魔修暗暗吃惊,同时又啧啧称奇。 论资排辈,现在轮到拿南徐出手。 大家都禁不住斜眼里看他,只见他若无其事地摆弄着手中的两块铁盾,看似漫不经心,实质上已经在暗暗灌注真元于铁盾之中。 穹冉仙子在众仙子此起彼伏的喝彩声中,脸上笑容不断,好像根本就没有留意此刻拿南徐手中的变化。 第108章 三花被削,本命剑被折 倏地,拿南徐大喝一声,两铁盾相互击打,不断摩擦,“噌噌噌”响声不绝于耳,一道道闪电仿似漫天流星,铺天盖地迎面袭向穹冉仙子一众仙等。 胡一辉一直默不作声,神色凝重地望着拿南徐自以为得逞的偷袭。 果然,穹冉仙子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脸上仍然保持着和睦春风般的笑意,只轻轻一抬手,十指翻飞,前面就倏地结起了一重厚厚的结界,一张透明的薄薄的膜迅速生成,挡在双方之间,一道道如狼似虎的闪电落在薄膜身上,登时反弹回来,纷纷扬扬打在了众魔修身上。 好在大家之前就已经见识过穹冉仙子的实力,一个个地都留了个心眼,一见穹冉仙子抬手掐诀,情知不妙,纷纷各显神通,引电的引电,开护盾的开护盾,险而又险地躲过自家人的一袭。 拿南徐可没有这么好彩了,心中暗中得意之际,冷不防遭到自己发出去大半部分闪电的反噬,霎时间所有的头发胡子冲天而起,成了一把冒着白烟的冲天扫帚。 真是,这智商被猪给拱过了。 人家九天玄女是上天界率领所有雷兵电将的首领,你区区一个修了点雷电法门的小魔修,在人家大弟子面前击雷引电,简直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众仙子又是一阵爆笑喝彩。 穹冉仙子轻轻松松露了几手,不费吹灰之力把冥国的十大魔将排行前三的几位收拾得妥妥帖帖,因此众仙子一致认为,后面几位就算之前自诩自己有多么牛批,也不敢再上前挑战。 不过,不敢上前挑战,并不代表就不敢使诈! 巨力神与冥巫两个是铁哥们,战场上经常并肩作战,十分默契,所向披靡。 二人相互打了个眼色,冥巫用神识传音给对方:“这个天兵神将的神通好生了得,事不宜迟,我们非先发制人不可,眼前时机稍纵即逝,只有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先下手为强,方才有制胜的可能。” 巨力神暗地里点点头,回答:“嗯,你说得很对。等一下你先引开穹冉仙子的注意,我再从旁偷袭碧落仙子。把他们的二主子拿住,逼他们放行!” 眼见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穹冉仙子身上,二人再细细筹谋一番,便一前一后,同时出手,双双朝穹冉仙子猛扑过去。 他们表面上造成二对一,力战穹冉仙子的假象,实际上巨力神在时时刻刻留意着碧落仙子的动向。 碧落仙子完全没有提防,自始至终目无表情地观看双方各显神通地进行打斗。 穹冉仙子微微一笑,轻轻一侧身,闪开了两人来势汹汹的猛扑。 冥巫手腕一抖,手持一支浑铁点钢叉直刺对方脸门,穹冉仙子并未亮出武器,把脑袋一偏,让了过去。 与此同时,巨力神却突然身子微侧,左手越过两人,以闪电般的手法拿住了一直站在穹冉仙子旁边的碧落仙子的上脉门,将她一把提了过去。 这变故如兔起鹘落,众仙家始料未及,纷纷大惊失色。 碧落仙子又恼又羞,厉声质问:“跟你们约战的人是他,你抓我干什么?再说了,本仙自始至终并没有为难你们,并且有意放行,你们怎能做出如此狼心狗肺的事情?” 她在这位长得小山般高大的巨力神面前,就好像一只弱小的雏鸡,说出的话却是大义凌然,让对方不自觉就自惭形秽。 巨力神脸上一红,手劲微微一松,低低道:“不好意思,得罪了,事急从权,我也顾不了这许多!” 嘴上客客气气地道歉,一双蒲扇似的大手却没有半点要松开放人的意思。 胡一辉一直在绞尽脑汁思量如何安全地脱身之计,见状不由得暗暗叫苦:饭桶啊饭桶,你一个小小修魔的肉体凡胎,如何能挟持得了人家已经脱离肉身、飞升天界的神仙啊? 于是马上板起脸,严肃地斥责道:“巨力神不得无礼??????” 话音刚落,忽感热浪朝天,穹冉仙子被彻底激怒,冷哼一声,冷冷道:“果报相寻事可哀,谁从因地识轮回,漫天劫火炎炎里,都自杀生一念来。 好一群不知好歹的魔物,竟然敢在我的地盘上使诈,今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你们还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睛?” 言毕,轻叱一声,双手平摊,向上做托举状,双手掌中烈烈有光:“无、极、大、法!” 一言既毕,碧落仙子已经凭空消失。 一股炽艳的大火迸发出猛烈的金光从天而降,贪婪地滚向胡一辉等,众魔修大惊之下,纷纷祭出各自武器,猛地合拢,围成一圈,把众人裹在其中,各人的武器均被激发到极致,发出流光溢彩的金属光泽,像极了胡巴拉克熔炉里高温煅烧下将化未化的太古玄铁。 胡一辉感觉到自己全身真元有如翻江的怒涛,不断搅合着自己的五脏六腑,肆意乱窜,黑蟒剑的剑身在自己专注的元神驱动下,越变越大,迅速阻挡住那些火山熔岩一样的烈火焚烧,随着灌进来的太阳真火逐渐增多,胡一辉的脸庞已经被炽烈的火舌尾巴舔扫得几近扭曲。 他忍受着烈火焚烤的巨大痛楚,想起了黛月曾经说过的话“因为我们是朋友,故不忍见君身陷囫囵??????” 对,擅闯蓬莱仙岛全部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主意,没有必要让大伙一起陪葬。 梦提额一干人等虽是自己的部下,但一齐出生入死这许多年,大家的感情,早就已经超出了上下等级的关系,升华成了友情。 不能因了自己,而使得朋友丧命。 于是他拼尽身体里面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命令:“全体后撤,一个不准留下,违令者军法处置!” 众魔修一愣,片刻后,全部震慑于他这句话的威力,一齐撤手后退。 没有了来自众魔修的从旁协助,胡一辉基本上就只能力撑个十几秒的时光。 他身上自带着的黑色魔气像薄冰一样慢慢裂开,烧心灼肺的气息透进来,护体真元来不及融化,直接原地消失蒸腾。 然后就感到头顶上的什么东西被一点点化净,接着是头颅,躯干????? 他的意识逐渐迷糊,眼前的人、事、物缓缓消失?????? 醒来的时候,他全身仿佛从沸腾的油锅上滚过一般,疼痛侵袭着身体里面的每一个细胞,手中的本命剑已经被熔化,手掌上只留下戳烧过的剑柄痕迹,血与肉已经烧糊,深可见骨,犹如被神兵利刃所伤,手背肿得老高,全身大大小小上千处的烧伤已经搽满了膏药,躺在一处草坪上,一动不能动。 几缕丝丝入扣的温暖的阳光,如同细雨一般,轻轻洒落在胡一辉半张的眼眸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花草香气,身体触碰到的是微凉的岩石,顺着花香往周遭一扫,一位俊朗挺拔的中年男人背影,映入眼帘。 此人着一袭飘飘白衣,头发高高束起,胡一辉一动,他便扭转身来。 “你醒了!” 声音浑厚有力,双眸精致有神,皮肤圆润有光泽,一看就知道对方非仙即神。 胡一辉艰难地抿一抿嘴唇,开口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中年男人闻言哈哈一笑:“这里东连公海,东南至黄大洋,连接舟山普陀岭海,西南至灰鳖洋,南至灌门水道,与定海海域相交,西至灰鳖洋的七姊八妹岛,与慈溪海域交界,北至川湖列岛,与嵊泗海域相邻,你说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蓬莱仙岛?”胡一辉几乎脱口而出。 “小伙子,你明知自己身染魔气,居然还敢闯进我蓬莱仙岛,受尽无极之刑,三花被削,本命剑已毁,说来与我听听,为何执意至此?” 胡一辉一听,慌忙挣扎着起身,跪拜在地:“求仙主指条明路!” 于是一五一十把黛月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又再复述一遍,末了磕头恳求道:“求仙主修补黛月魂魄,让其再入轮回!” 中年男人听完对方详细的述说,突然有点不解,忍不住插了句嘴:“谁告诉你黛月的魂魄需要修补?她的命数中需要历一杀劫,早已注定,任谁也不能篡改。小伙子,你无须着急,再过百年,她会在地表的某个地方投胎转世。” 胡一辉的目光往下垂了一点,有点惊讶,又有点难以置信,最后还是心有不甘:“不是,如果她魂魄完好无缺,为何我寻遍地府所有轮回路,终是找不到她的身影?” 中年男人轻轻一抬眼:“她非凡胎,转世时自然也不入轮回!” 胡一辉大惑不解:“她不是凡胎那是什么?” “此乃天机,不可泄露!年轻人,你做事情终究冲动鲁莽了些,唉,可惜了你的三花聚顶!” 中年男人说完,一佛衣袖,飘然而去。 胡一辉伸手在虚空中胡乱抓了一把,期期艾艾地追问:“敢问仙主大名,来日答谢仙主救命大恩!” “我乃黛正雄,栖仙国第三十五代国主,小伙子记住,你法身受损,每月月圆之夜,需闭关静养,切记切记!” 虚空中传来了一句缥缈而又富有磁性的话。 胡一辉倏地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回程的大船之上,众魔修一个个莫名其妙地望着自己?????? 第109章 点天灯 好了各位读者大大们,莲影儿在这里花费了较长篇幅,絮絮叨叨了徐若萍的前世黛月公主与胡一辉相识相知的经过! 接下来我们再回头看看离苍变成厉鬼,出现在徐若萍的公寓里头的情形。 徐若萍与离苍相见,几百年前二人曾经相识相恋的记忆片段,便如片片飞絮,纷纷扬扬掠过脑海。 而胡一辉见到离苍,同时也回忆起当年被斗篷男忽悠,傻逼一样勇闯蓬莱仙岛,结果被穹冉仙子打得一众魔修满地找牙的情景,心中不免又怒又气又愤懑。 徐若萍口中一声轻唤,离苍的神智似乎清醒了不少,艰难地扭动着僵硬的脖颈,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眸里泪光闪闪,低低地“嗯”了一声。 胡一辉全身一震,脸色白了又白,茫然道:“离苍,居然是你,你不是已经??????” 七煞星君见二人如此反应,十分好奇,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望望这个,一张老脸展开了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沉吟片刻,终于忍不住过来八卦:“离苍?该不会是传说中万妖国的亡国君主离苍陛下吧?” 他这么一句看似平平无奇的大实话,使得离苍和徐若萍都同时一怔。 离苍被‘亡国君主’四个字刺激了大脑的神经,徐若萍则是前世今生混乱的记忆片段整合在一起得出的莫名反应。 万妖国的灭国之事以及当年自己身中摄心术后自爆内府,由于年代久远又隔了一世,徐若萍已经没有那种身临其境的切肤之痛,只是前世的记忆在脑海中徘徊,时不时蹦出来一两段情景,搅合得自己晕头转向。 她托着腮帮子,表情木讷,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七煞星君大马金刀地往离苍旁边一坐,仔仔细细,前前后后地察看了他一番。 他最后蹭一蹭鼻子,用力抽一口气,郑重其事地得出了一个唯物主义以外的结论:“他得了天大的机缘,用一颗混元金莲子重塑肉身,尚未完全适应之际又被不知哪位大能逮住,用太古玄铁制造的锁链禁锢在里头,成了只不神不妖,不死不灭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徐若萍耳朵嗡嗡,忍不住问:“混元金莲子和太古玄铁是什么东西?” “混元金莲子是妖族圣地山海界的圣物,至于太古玄铁嘛??????” 说到这里,七煞星君故意拖长尾音,白了胡一辉一眼,见对方无动于衷,觉得几没意思,于是便接着说道:“就是胡巴拉克不知道从哪里寻得的一种矿物——太古时期的一块陨石,从里面提炼出来的一种金属!” 徐若萍自见到离苍开始,体内就有某种东西在内府中横冲直撞,全身忽冷忽热,好像感染了伤寒杆菌得了骤发性伤寒似的,这会听了七煞星君的一番解释,心里一下子释然,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又随之消失。 很奇怪,她见大家脸色凝重,就没有把此事说出来增加大家的心理负担! 胡一辉见到离苍后,心中十分不痛快,五味杂陈,尤其是他竟然是冲着徐若萍而来,更加妒火中烧,眉头一直皱成干瘪咸菜,恨不得马上穿越回去,誓要打得对方魂飞魄散方才罢休,省得漏了个完整的魂魄还能重塑个肉身这么大的失误。 七煞星君的眼睛何等雪亮,看着胡一辉头顶上都快要冒出一股青烟的架势,有些啼笑皆非地叹道:“好了好了,你们几个之间的恩怨情仇,今天也该有个了断,好几百年的时间什么都已经物是人非!??????看什看,尤其是你,胡一辉同学!” 胡一辉冷哼一声,把头转过一边,不予理睬。 其实胡一辉这醋吃得没点道理,不说徐若萍已经转世轮回,从前的事顶多就有点如梦似幻的记忆而已,即便是她没有转世,对离苍曾经的情分也早就烟消云散。 她望向离苍的眼神,只剩下说不尽的可怜与悲悯。 三个人加上一只鬼,哦不,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东,相对无言地静默了半晌。 最后还是七煞星君打破僵局,伸手抓过离苍一条裹满白布的手臂,手臂上渗出一层油乎乎黏稠稠的不明液体,犹豫着要不要挑开往里面瞧瞧,仔细琢磨半天,终于低垂着眼睑,神色十分庄重地宣布了他的重大发现:“也不知是谁这么狠心手辣的,竟然把你做成人烛。” 此言一出,徐若萍和胡一辉同时大骇,脸色几乎煞白一片。 人烛又名点天灯,名字听起来很优雅,实际上是一种残酷的刑罚。 在古代,点天灯也被称为“倒点人油蜡”, 受害者被脱光衣服,用亚麻布严严实实一层一层包起来,然后浸入油箱中,夜幕降临后,行刑者就将受害者的头和脚绑在一根高木杆上,从脚上点火,蜡烛慢慢燃烧,滴落出来的油再一次浇灌在受害者身上,继续燃烧。 七煞星君嘴角也不自觉颤动了一下,道:“恐怕此事还没有那么简单,离苍是一条有着几百年道行的蛇妖,点的天灯跟普通人不一样,行刑者在他身上下了个极其复杂的‘暗火咒’,并用四根太古玄铁链把他死死捆着,似乎要从他身上淬炼点什么东西?” ‘暗火咒’只有修炼到达大乘境界的大能方可使用,用暗符的形式打出去,被点燃的人或物完全看不出身上有什么明火之类的东西,自身却在一点一点地燃烧,浇不灭又扑不熄,过程十分痛苦,属于极度邪恶的法术。 离苍听后十分平静,神色不变地苦笑了一下,回忆道:“本君的肉身刚刚成形之际,一切尚未稳定,在万妖国国都附近游荡,不料背后遭人暗算,醒来时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刚开始时我自己都被吓傻,现在反而没什么感觉,习惯了。 前段时间发现束缚手脚的铁链突然松动,朦胧中仿佛有个声音指引着我来到此处,我遁着指引,发现居然是晓月,心中激动,想与她相认又不想让她见到自己现在的落魄,矛盾之下制造了一场误会,还请前辈见谅!” 徐若萍凑了过去,几乎与对方脸贴着脸,一迭声地问道:“究竟是杀害的你?又是谁在背后偷袭的你?你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来找我?” 离苍看向徐若萍的眼神,有一种朦胧迷离的沧桑,仿佛隔了层透明的薄膜,心心念念的眼前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始终摸不到抓不着。 徐若萍接连问了他好几个问题,他都仿佛没有听见似的,最后还是七煞星君这位局外人作了个简单的回答:“杀他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而把他做成人烛的人,估计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至于你问为什么找你??????” 他没有把话说完,却撩起一边的眼眉,用眼神很好地表达道“这不是明摆着吗!” 徐若萍接受了七煞星君的明示暗示,心情十分复杂,很想详细耐心地给对方解释一番,现在的徐若萍不再是从前的黛月了,从前的曾经的过往就让它相忘于江湖吧之类,可是话到嘴边,愣是没法开口。 气氛似乎又要再一次陷入沉默,冷眼旁观了好一阵的胡一辉终于开口说话了,道:“杀你的人是我,想报仇的话尽管过来,鬼鬼祟祟地缠住她算什么!” 他一开口就没两句好话,离苍转头望他,眼神倏地变得暴虐起来,双方一下子陷入剑拔弩张的状态。 七煞星君简直要傻了眼,他打架很在行,劝架却不咋地,见状连忙起身上前两步,挡在了他二人之间,厉声道:“都什么时候,难道没有发现些什么端倪吗?先是地妖作祟,后又故意放出了一直被囚的离苍陛下,背后的人绝对是冲着啊萍来的,你们二位能不能给我省点心,发飙前先动动脑子!” 徐若萍问:“冲着我来的?为什么?” 七煞星君道:“为什么?你问我我问谁!” 胡乱把徐若萍怼了一句,七煞星君又转头望向胡离二位:“古人言:能人之成事者有八律:一、觉人之诈,不愤于言;二、受人之侮,不动于色;三、察人之过,不扬于他;四、施人之惠,不记于心;五、受人之恩,铭记于心;六、受人之鱼,而学之渔;七、识人之才,授之于权;八、善于谋人,有容乃大。此受持八律者日后必可成就大事,你们两个日后可是要干一番大事的,麻烦你们收敛收敛心性,别动不动就互掐不休,好吗?黛月的事情我还真不指望你们能帮上什么,到时候别帮倒忙拖后腿就行。” 胡一辉冷哼一声,又再把头扭向一边。 离苍的神智尚未完全恢复,听得迷迷茫茫有点找不着北,道:“前辈想让本君帮什么忙?” 七煞星君见其手脚僵硬,神色惨淡,只剩下半吊子气,看样子仿佛随随便便哪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轻轻用手一推,就能摔个大跟斗似的,更加让他心烦气躁的是,合着他瞧了大半天,居然看不懂离苍身上的‘暗火符’具体出自哪一种神火。 ‘暗火符’不同于一般的普通符咒,打出的火本身具备一定的灵性,所以,能作为‘暗火符’的符引的,就只有仅存于世的十种神火,分别是:三昧真火、南明离火、太阳真火、六丁神火、太阴真火、紫薇真火、九天玄火、红莲业火、涅盘之火以及幽冥鬼火。 至于混沌之火威力太猛,反而不适宜做‘暗火符’的符引。 十大神火威能各异,乃夺天地之造化,每一种神火皆有各自颇深的渊源以及出处。 第110章 暗火咒 第一种三昧真火: 三昧真火在上天界颇负盛名,力量威猛绝伦,而且修炼门槛很低,普通金丹期的修士都可以修习,其离火之精的主要原理是通过木中火、石中火、空中火、三种火焰淬炼合成,然后因人而异,随着修习者在修真境界的提升,三昧真火的威力也越来越猛。 而三昧真火多用于炼丹炼器,栖仙国中修炼此神火的修士有很多,如主修丹鼎之术的巫洪文,龟大寿等! 第二种南明离火: 南明离火为先天八卦离位之火,乃是神兽朱雀一族的伴生之火,威力无穷,可令那些阴神鬼物闻风丧胆。 首席护法紫微真人风星腾,虽然主修“气功之法”,却是历代圈养朱雀的一把好手,所以离火之精一度掌握在风氏家族的手里。 第三种太阳真火: 太阳真火是天地第一神火,先天火之神兽大日金乌的本源之火,内暗外明,燃烧时绽放出强烈金光,乃极道之火,一度被誉为万火之王。但因其修炼过程繁冗复杂,极度危险,各族大能无不对其又爱又恨,就连七煞星君这样的当世大能,修炼到一半时遭遇大坎,不得不半途而废,改炼混沌之火。 第四种六丁神火: 六丁神火乃是奇门遁甲之火,是道祖太上老君以奇门遁甲之术将三昧真火在上清八卦炉中融合炼化而衍生出的神火。 六丁神火乃墨氏一族的标志,墨氏家族素以术数卜筮闻名于世,尤其是栖仙国右护法斗母星君墨绮烟,数术上造诣精深,易经四典皆滚瓜烂熟,融会贯通,在卜筮上一骑绝尘,故而六丁神火传承到她手中,一度达到巅峰之境。 第五种太阴真火: 太阴真火是极阴之源,传说创造此火的大能违规操作,为了修炼出一种能与混沌之火一较高下的神火,不惜走火入魔,结果此火一出,不但背离了火之发光发热之道,而且寒冷异常,碰上一缕,把你冻成冰棍无商量,它的火焰更是专门针对元神、灵魂等虚无精神体,威力无穷! 太阴真火有违正统之道,一度被栖仙国列为禁火,不准修炼,上千年来几近销声匿迹。可惜的是,自栖仙国灭国以来,太阴真火又有死灰复燃之势,据传冥国中就有修炼此火的牛人,素有凶神恶煞之称的大魔将铁蛮,就曾经成功修出此火。 第六种紫薇天火: 紫薇天火乃是星辰本源之火,由栖仙国历代国主所传承,修炼此火并不简单,天时,地利,人和三个条件决一不可,数十年一次的七星汇聚(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星星光汇集一星),并于月明星朗之际,元神凝聚七星之力,而形炼成紫薇天火,能在星空之下,拥有着毁灭级的杀伐之力。 第七种九天玄火: 九天玄火名为天火,实际上却是地府里头十八层地狱中的火山地狱诞生的无上冥火,由于火山地狱罪鬼来源广泛,经常人满为患,且刑期时间极长,其生出的冲天煞气怨气可想而知,九天玄火便是在这种极致的死亡之中诞生。 第八种红莲业火: 红莲业火也是地府的专属之火,是十八层阿鼻地狱本源衍生之火,无声无形无色,以罪孽业力为燃料,一旦粘上,便无法扑灭,只能硬抗到其将罪孽焚尽。 如若离苍所受‘暗火符’里头的符引是红莲业火的话,那么就连上天界的大罗神仙下凡,也只能一筹莫展,唯一出路就只能指望他心志坚定非常,抗过这无尽业火的灼烧,再获新生,否则的话就只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第九种涅盘之火: 涅盘之火又叫生命之火,武值力较低,是凤凰一族寿元将尽或是受伤害至死而涅磐重生之火。此火听着很有积极性,却是万不得已不可用,凤凰涅磐重生的过程不仅痛苦万分,而且成功率十分渺茫,所以渐渐地凤凰一族越来越家族凋敝,就是这个缘故。 最后一种是幽冥鬼火: 幽冥鬼火又称灵魂之火,专门用以灼烧灵魂,歹毒异常,修炼此火的人或物无一不跟魔道沾上关系,据说冥王胡巴拉克就有幽冥鬼火的火源,冥国上下使用幽冥鬼火的大能也不在少数。 要祛除离苍身上的‘暗火符’,不知道火的来源,便找不出对应灭火的方法,一不小心,不但会引火烧身,搞不好还会加速离苍的天灯焚烧进程,把离苍烧个灰飞烟灭。 好歹人家离苍还能靠着自己的一身道行,坚持活个十年八年,如果七煞星君现在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成活马医的话,马上让人家翘了辫子怎么办? 毕竟糊里糊涂被扣上手刃万妖国国君的屎盘子也不是件怎么光彩的事情,弄不好还会惹来一身骚。 十大神火分别掌握在各个门派或大能手里,七煞星君自己本身就有混沌之火的火源。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究竟是谁给打的一记‘暗火符’呢? 七煞星君一连询问了离苍好几个问题,看看能不能顺着点什么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挖出火引,结果一通询问下来,真叫他大失所望。 离苍不但一问三不知,而且神智似乎有时还不太清醒,被‘暗火符’烧得糊里糊涂,经常说着说着就把话题扯到了天涯海角那么远。 一会儿指责刘备的不仁道,不应该让刘婵继承大统,一会儿又说曹操其实并不配当个枭雄。 众人:“??????” 大佬,都火烧眉毛了,谁有空听你讲三国啊! 七煞星君没辙,把徐若萍往离苍跟前一推,自己讲一句然后让徐若萍复述一句。 因为只有面对着徐若萍说话,离苍的眼神才会变得稍微清明一些,神智才会正常一点。 胡一辉心里压着一把邪火,好不容易等七煞星君磕磕碰碰地从离苍口里得出了个大概,连忙又把徐若萍推开护在自己的身后。 徐若萍莫名其妙被两个男人拉来推去,烦不胜烦,好在自己磨炼了一副好脾气,便一忍再忍。 七煞星君得到的大概资料也没什么,就只知道离苍被囚禁在秀霞山的一处黑潭里,离此地不远,再者就是曾经出现过一黑衣人,全身披黑,戴个斗篷,连脸也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 七煞星君心里有事,焦躁得不行,驴拉磨似的在徐若萍仄逼的小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万宝路一根接一根不断地抽,弄得一屋子乌烟瘴气。 徐若萍敢怒而不敢言,胡一辉怒而不言,离苍则整个人恍恍惚惚,分不清楚眼前的是雾还是烟。 半小时后,七煞星君终于消停,抬脚掐灭最后一根烟头,决定还是把自己的事情先搁一搁,帮离苍去掉身上的暗火咒。 夜已经很深,远处高速公路传来的汽车破风之声却是一阵高过一阵,在沉睡的大城市里头呼啸而过,制造出不少恼人的噪音。 七煞星君幽灵似的飘到离苍面前,抬眼望了望眼前这位可怜巴巴的亡国君主,轻叹一声,对众人道:“这事有点棘手,我得尽快携离苍去一趟秀霞山,看看那里能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再顺藤摸瓜揪出个幕后黑手,帮他解了这个‘暗火咒’!” 徐若萍忙不迭地说道:“我也要去!” 胡一辉也说:“我也是!” 七煞星君眼尾一挑,毫不客气地弹了徐若萍一记脑瓜崩,道:“去什么去,就凭你那点道行,想给人家多点一次天灯吗?” 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望着胡一辉:“明天就是月圆之夜,搞定你自己的大姨妈再说,别到时候一个不慎功法散尽,找谁哭去?” 徐若萍用一个讶异的眼神望着胡一辉,仿佛在看一头外星生物:“大姨妈,怎么回事?” 胡一辉脸都绿了,直想抄起一块板砖狠狠地朝七煞星君后脑勺上来一下。 见对方似乎有难言之忍,徐若萍了然识趣地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又可怜巴巴地转向七煞星君,问:“外公,你们俩个都走了,万一再来个别的什么妖魔鬼怪,我怎么办?” 七煞星君回了她一记恨铁不成钢的愁苦眼神,暗暗为栖仙国的未来捏了一把冷汗。 自栖仙国灭国四百多年以来,由于地心世界的日月暗淡无光,冥国取而代之,而且大部分人崇尚魔道,曾经的栖仙国旧臣大能便纷纷逃到地表,开派立观,传承道业,看似一盘散沙,实则以七煞星君为首聚集了一帮老臣,天天谋划着复国的春秋大计,恍恍惚惚地与冥国,地府形成了地心三足鼎立之势。 地府一直被上天界器重,表面上是两不帮衬的中立之势,实则上是实打实的执牛耳者。 而冥国十大魔将七大祖煞,一个比一个神通玄奥,其治下更是天才辈出,几乎每隔百年,冥王胡巴拉克的后代都会冒出一两个不出世的天才。 四百年前,冥国六王子胡一辉一人独挑大梁,不但道术武功盖世,而且机智过人,调兵遣将如有神助,仅仅带领冥国一半军将,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一举歼灭了有着好几百年稳定历史的万妖国,从此泽令尊者威名远播四方,三界内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百年前出现了一个以一己之力屠戮殆尽魔门六位兵权在握的显要贵胄,横空而出的胡青凌,并且自立番号旗帜,权势可谓达到了一人之下的空前境况。 第111章 重新修炼 而栖仙国? 貌似其气数岌岌可危。 以七煞星君为首的复国派,直到十几年前才在大g市里好不容易找到了转世的黛月公主,却是跟从前一个模子的尿性,非但对一切道统嗤之以鼻,而且还入世得紧,一门心思扑在了如何养家糊口的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赚钱里头。 面对这样的情况,想要重振栖仙国,恐怕等到七煞星君等一帮老臣一个个溘然长逝,都没能如愿。 而且更加让人头疼的是,栖仙国的灭国,似乎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斗篷男,似乎在一直进行着某些不可告人的阴谋秘密。 这位大能实在太厉害,而且足智多谋,行事小心谨慎,不但糊弄得胡一辉前去闯蓬莱差点殒身,就连七煞星君当年固若金汤的桂阳城,能在一个月内被冥军攻破,都跟这位神秘人埋伏下的多条暗线脱不开关系。 但问题是,这位神秘人的身份到底是何来头,为什么两边都不帮衬,双方都开罪,他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都不得而知。 几百年来,七煞星君和胡一辉一直竭尽全力搜索这位斗篷男的行踪和身份,却一直未能如愿。 以上种种,是否跟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有关,大家却都未能理出半点头绪。 想到这一大堆的烦心事,七煞星君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抠抠搜搜地摸出一个细缩囊,从里面抖落出一个银光闪闪的长方形盒子,没好气地对徐若萍嚷道:“瞧你那点出息劲,呶,里面是只神兽,好生爱护,关键时刻可护你周全!” 神兽! 徐若萍大喜过望。 是凤凰,青龙还是麒麟? 她双眸放光,喜不自胜,跟胡一辉一起,伸长脖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造型古朴大方的银盒子,在一片璀璨的流光里面,慢慢跳出来一只好大的---- 老鼠! 此鼠披一层灰黑色的油光皮毛,貌似得了上好的伙食,养得一身肥硕的脂肪,挺着只笨拙的大肚子,吊着胳膊瘸着腿,大摇大摆地往四周溜达了一圈,然后竖起两前爪,直立着身子对着徐若萍“吱吱吱”叫了几声,露出一只尖尖的门牙,另一只不知道怎么断了,只剩下半截牙根。 卧槽,老鼠就算了,还坏胳膊瘸腿缺门牙。 啧啧,这皮相,白送给她医院负一层动物试验室的叶老师做实验恐怕都会被嫌弃。 徐若萍泫然欲泣地望着七煞星君,小心翼翼地问道:“外公,你确定这是一只神兽没错?” 七煞星君吹胡子瞪眼:“怎么?不相信啊?你外公我什么时候做事情曾出现过纰漏,记住,把它时刻带在身边,给我好生喂养,少根毛回头找你算账!” 说完,挽起离苍一条手臂,二人一道,一阵风似的不见踪影。 坑爹啊!上天入地,纵古横今,见过有哪位仁兄把老鼠当神兽的??? 徐若萍恼怒地与肥老鼠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倏地灵窍骤开,居然听懂了它“吱吱吱”叫声背后的意思“饿了,饿了,快拿吃的来!” 我呸,还是个吃货! 徐若萍差点要吐血当场。 不过恼归恼,好生喂养总是要的,否则的话?????? 徐若萍不敢脑补后面的内容,趿着拖鞋心不甘情不愿地跑去把冰箱里面半个月的存粮尽数拿出来伺候这只鼠大爷。 鼠大爷一点也不客气,风卷残云般悉数吃完了她的午餐肉,香肠,牛油方包,最后还用它的肥爪子捋一捋胡须上的几滴牛奶,然后毫不见外地跳上了客厅里头唯一最最舒适的沙发,蜷缩起身子,不一会就打起了呼噜。 胡一辉忍住笑,半蹲下身子伸出手来想摸一摸这只史无前例的神兽的脑袋。 可这肥老鼠十分不待见他,猛地一跃而起,弓背弯腰作警惕状,浑身的毛发一根根竖起来,对着他凶狠地“吱吱吱”乱叫。 胡一辉好生无趣,只好直起身用手蹭一蹭鼻子,对着徐若萍无奈地耸耸肩膀,道:“我明天晚上要闭关,你自己要小心,跟这条青,呃,老鼠好好相处。” 胡一辉刚刚不着痕迹地用神识把肥老鼠扫了一遍,知道这非它本相,只是披了层老鼠皮而已,但他明白既然七煞星君要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所以并没点破。 徐若萍长眉一抬,打量着胡一辉的眼神带了点失望,觉得对方在自己有困难需要帮助的时候抽身而去很不够朋友,但嘴上仍旧客气道:“那好吧,谢谢你这段时间给我的帮助!” 胡一辉觑着她的脸色,明白对方的顾虑,低头沉思片刻,又道:“这样吧,既然你的记忆已然全部恢复,那么你前世修炼的道术功法也应该全部忆起了。前世的你已经是一个达到金丹期的修士,现在你只是处于筑基阶段的中后期。我今晚留下来,陪你修炼,看看能不能把你上一世的修为引导回来!” 胡一辉现在跟徐若萍只是同学关系,又是个男生,按理说是怎么也不应该留下来过夜,但现在情况不一样,接二连三的诡异事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徐若萍哪能顾得上这许多,闻言后一阵激动,连忙回答:“好!” 于是二人撇开一旁的肥老鼠,胡一辉搂着徐若萍瞬移到清风山一个灵气最为充沛的山头,寻了处干净的角落,各自盘膝坐在地上,胡一辉护法,徐若萍开始进行‘灵脉仙筋诀’和‘天极雷法’的修炼。 ‘灵脉仙筋诀’属于静功,主要在于修炼吸纳吞吐,摄取天地日月之精华,为己所用。 徐若萍前世修炼‘灵脉仙筋诀’,吐纳时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吸气时由生死窍带脉,分开双至后腰眼,双上两背尖定住,呼气时由两背间双走两肘外,走中指至两手心定住的窍门,也就是达到了‘灵脉仙筋诀’第二重的中后期。 她闭上眼睛,默默地回忆前世修炼时遇到的瓶颈是怎么解决,前世今生的回忆一时间混杂在一起,两厢对照,徐若萍吐纳时看起来有种奇异而庄重的不协调感。 胡一辉看在眼里,在旁边轻声指点道:“你现在修炼遇到的瓶颈,与前世修炼遇到的不一样。不要老想着以前已经达到了怎样的境界,现在就想一步跳过恢复从前。 你现在的修为只是处于筑基修行的中后期阶段,出现的问题就是对筑基没有了解其深层次的意义。” 胡一辉的眼神宁静又坚定,语气温柔得来又充满安慰,完全没有老师的架子。 徐若萍听后很放松,缓缓吐出一口气,道:“记得曾经有老师给我详细解释过筑基的意义,不过由于时间太久远,当时觉得那并不重要,没有用心去记,所以现在忘记得七七八八了!” “筑基就是大道之基,对你未来的成就有着巨大的影响。筑基一定要重视,每个修士筑基筑得有好有差,筑基筑得不好,会影响日后修炼的进程。” “嗯嗯,我记得曾经有老师跟我提到过!” “筑基其实很简单,就是对于大道的理解,关于对天地万物的理解程度不同造就了不同的筑基。并且,根据各人领悟到的规则不同,筑的基也不尽相同。例如,假如你对时空的理解远超常人,那么你的筑基属性就是“时空”!此阶段的修士根据筑基的属性不同会具有多样的功能区别,例如“时空”之基的修士能很快捕捉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合体期能很容易就掌握了瞬移术!” 徐若萍听了大受启发,于是迅速把大脑放空,只一味地搜罗自己学到过的关于‘道’的知识。 此时,前世在栖仙国学习的有关于道的内容便纷繁踏至,变成了老师们的一张张嘴巴,一个接一个地说教起来。 “道在物中,物在道中,万事万物殊途而同归,都通向了道。” “道不只是有形的物质、思虑的精神、理性的规律,而是造成这一切的无形无象、至虚至灵的宇宙本根。” “物质、精神、规律皆是道的派生物。 道是先天一炁,混元无极,道是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至简至易、至精至微、至玄至妙的自然之始祖、万殊之大宗,是造成宇宙万物的源头根本。” 徐若萍恍然大悟,呼吸吐纳时顺畅无阻,胡一辉睁开一只眼瞧过去时,只见其丹田处似有莲子形物质在慢慢发育,渐渐地发出璀璨的光芒。 胡一辉微微一笑,告诉她道:“很好,你现在已经跨过了筑基阶段,接下来我给你讲讲修真中开光境界常遇到的问题。” 徐若萍深吸一口气,有条不紊地把冒头的万千思绪收拢起来,一边平静地按照“灵脉仙筋诀”第二重‘通带脉中通冲’的口诀呼吸吐纳,一边认真地听着。 胡一辉继续道:“开光就是能看到凡人所看不见的,就是某些大能常挂在嘴边的看破红尘,超凡入圣。 换句话说,开光即开悟,是悟性开窍的意思。达到此境界者会对世间万物有不同的理解,正所谓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是开窍的智慧生命与普通生命的分水岭,至于对悟性的提升具体有多少往往不一而足。” 第112章 促膝长谈 徐若萍有点迷茫,问:“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到底是什么意思。” “呃,这样说吧,你试着睁开眼睛,看着我的眼睛,看到了什么!” 胡一辉就坐在徐若萍旁边,徐若萍闻言后微微扭头睁开双眸,胡一辉那张清俊隽秀的脸庞就倏地映入眼帘。 她仔细地看了一会,然后很认真的回答:“眼屎!” 胡一辉:“??????” 他差点被妙晕,平静无波的心境仿佛被瞬间砸下来一块巨石,咚一声激起了千层浪花一朵朵。 他左手按住气鼓鼓的胸口,右手迅速往两边眼角擦了一把,好不容易才维持住自己的风度,脸上一阵火辣辣,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道:“那你看着前面,前面那棵树!” 徐若萍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在胡一辉心目中具有多大的分量,闻言后便老老实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望:“嗯,一棵大榕树,估摸着有上百年的树龄,长得郁郁葱葱!” 胡一辉趁对方转移视线的当口,飞快地把自己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直到自己满意了,才不慌不忙地接口道:“没错,你现在看着它只是一棵树,但是你再往里瞧瞧,能不能感受到那榕树的生命力。” 徐若萍把眼睛眯成一条线,观摩良久,蓦地手腕猛地一震,激动地说:“我好像看见这树变成了一个人,是一个花甲之年的老爷爷,正在静静地回望着我们!” “这是树的灵魂,每一种有生命的物体都有其独特的灵魂,你现在已经达到了开光的境界,获得了生命的自由权,从天道之下解脱出来,证得超脱。” “真的吗?” “真的!” “那达到了开光境界的修士身体里面有什么变化产生么?”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你现在以丹田为中心,向外散射出很多一条一条细细的,发出淡淡白光的线!” 徐若萍一激动,停下吐纳低头往自己身上瞧瞧,这么一顿,身上散发着的光线骤然变淡,直至消失。 “别停下,唉,多浪费啊,现在你进步神速,应该趁热打铁,看看能否再升一重境界才对!” 胡一辉摇摇头,一脸的可惜。 徐若萍有些茫然地望了望对方,急道:“现在继续还来得及么?” 胡一辉用力揉一揉眼睛:“试试罢!” 徐若萍忙重新调整好姿势,吸气时慢慢引导灵气从生死窍带脉,至后腰眼,至双上两背尖定住,呼气时再由两背间双走两肘外,走中指至两手心定住。 如此反复了好几回,身体里面却已经没有了刚才那样舒畅无伦的感觉。 胡一辉的目光自上而下扫了她一遍,见刚才在她身上的灵光已然消失,不便明说,只好轻咳一声,道:“咳咳,呃,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虽然刚才没能保持住继续上冲的势头,但一天晚上的时间能从筑基阶段上升道开光阶段,已经是很不错的进步。明天我要闭关一天,没事你别到处乱跑,下班后乖乖跟肥老鼠呆一起,再好好巩固巩固开光的境界!” 徐若萍一愣,心口里有一种沸反盈天的冲动,沉吟片刻,决定还是有必要跟胡一辉进行一次心交心的促膝长谈。 夜已经很深,月光躲在云层里,清风山上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大货车高分贝的喇叭声外,几乎没有任何杂音。 自打碰见离苍后,徐若萍就完全勾忆起往事,她对胡一辉的感觉就变了,具体怎么形容,就好像,就好像心里长了个疙瘩一样。 这个疙瘩磕得自己很不舒服,徐若萍不得不下定决心要跟胡一辉谈一谈。 胡一辉见对方欲言又止,立刻意识道她要说的话:“你是不是在担心,我母亲轩辕敬菲还会对你再一次下毒手?” 徐若萍正绞尽脑汁组织语言,如何地更加婉转地表达这个意思,谁知道却被胡一辉一语挑破,只好有点迟疑地点点头:“不错!其实我觉得,上一世我受制于她,死得很冤。这段时间在我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她的嫌疑最大。” 顿了顿,见胡一辉没有说话,只好歉意地笑笑,道:“对不起,我不是有心挑拨你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胡一辉听了她的几个问题,心情有些沉重,但还是很耐心地解释道:“这个你放心,这次一系列发生的诡异事件,绝不是我母亲所为。一来,我父王已经下旨要善待于你;二来,我母亲已经失踪了好几百年,我可以保证,绝对不是她。” 胡一辉的目光很笃定,让人不得不信服。 徐若萍看着他澄澈的神色,心中漫起一丝丝苦楚,良久方道:“我觉得很奇怪,我头上有一道‘天乩之卜’,你父王为什么会赦免我?” 胡一辉全身一震,不过只是一瞬,很快便正色道:“自离京一战,我父王完全变了,不但不理朝政,还终日沉迷于炼魂之术,对你们栖仙国的态度,也不像从前那样恨之入骨,反而是采取了一系列温和放任的政策。” “为什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 “那你呢?如果我外公要进行一些复国的活动,你会采取什么样的态度?”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胡一辉想了想,很谨慎地回答:“余生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别的都不去想了。” 心里面却道:你只能是我胡一辉的女人,七煞星君复不复国,结果不是一样的么,复国成功就最好,以你的尿性和能耐,到时候家国之事不都要我来处理,跟当上国主有什么区别,这样一来,比跟一班兄弟姐妹斗得头破血流再继承王位省事多了。 当然,这些心里话决计不能宣之于口,胡一辉只能装得一派高风亮节的大义凌然。 徐若萍一直是个大大咧咧,不喜疑神疑鬼的人,但综合两世的经历,她不得不变得敏锐起来。 胡一辉从前在校的时候,就经常对她说出这种戏谑的话,徐若萍从来没有把它放到心上过,而如今,她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突,却不是男女情愫,而是一种察觉蛛丝马迹后的突兀。 时间一点点过去,二人相对无言了片刻。 徐若萍还想继续,拿过来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一点,作为一名刚刚达到开光境界的修士,还没能够抵抗来自自身最原始的休息需求,她的眼皮开始打架,思想也开始迷糊起来,只好与胡一辉匆匆道别。 回到公寓里头,见那只肥老鼠躺在沙发上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香,徐若萍登时就没有胃口也没有心情,只好和衣躺在床上睁眼等天亮。 凌晨四五点,生活节奏异常繁忙的大g市就已经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徐若萍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经过沙发时尽量弯腰低头,做贼似的逃出了自己的公寓,匆匆忙忙在地铁站附近的早餐摊档犒劳了自己的五脏庙,拖着一身的疲惫赶到了自己单位。 徐若萍的工作场所在医院三楼的心血管内科,今天是马主任每星期一次的例行查房授学日子。 马主任是她们医院神话般的存在,不仅医术了得,品德也十分高尚,七十几岁的老太太,被医院返聘又返聘,带教出来的学生都十分有出息。 徐若萍云里雾里地混在一大堆实习生中坚持走完了整个病区,最后回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困得实在不行,脚步踉跄,一头撞在了马主任身上。 亏得马主任平时经常打太极,身子骨硬朗的很,不仅没有被撞倒,还眼疾手快顺道扶了她一把,避免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的尴尬场景。 徐若萍吓得瞌睡虫全部跑掉,一个劲地说对不起。 谁知道马主任非但没有生气,还和颜悦色地安慰道:“你就是新来的小徐同学?听说你非常努力上进,不仅把科里大部分夜班全包了,还帮许多同事值掉了许多节假日的白班,真不愧是国家培养出来的栋梁之才啊!” 徐若萍心道:真是太抬举我了,值夜班是为了休假,值节假日的班则是为了拿补贴,跟国家栋梁没有半毛钱关系? 心里面这样想,嘴上却装作不好意思地回答:“应该的,趁年轻多为科里发点光和热!” 这话主任爱听,当下眉开眼笑地说:“年轻人嘛,勤奋点也对,但是也要注意劳逸结合,注意休息。这样吧,我看下午也没什么事,你的班让小郭顶一顶,回去补个觉吧!” 主任开了金口,管班表假期的孙老师哪敢不允,立马大笔一挥,就给徐若萍排了个下午的红休。 徐若萍千恩万谢地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没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直奔后门的医生休息室。 家里有只肥老鼠等着,徐若萍怎么也不愿意回去,再说了,今晚还接了个上夜,一来一回得在路上耽搁多少时间。 医生值班房十分空旷,青一色的白被子白床单上下两铺,徐若萍舒舒服服地躺在软绵绵的下铺床上,美滋滋地拿着部手机刷微博,逛朋友圈,浏览新闻。 倏地一阵“吱吱吱”的熟悉响动,徐若萍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身,一抬头就瞥见了本应该在自家公寓里睡懒觉的肥老鼠,懒洋洋地趴在医生值班柜子上面,好像在脆生生地说:“饿了,饿了!” 第113章 急于求成 徐若萍一阵脑瓜仁疼,直觉外公要是不早点回来把它收回去的话,恐怕自己都不用修炼了,直接气得早早飞升。 忍下一大口委屈气,徐若萍飞快抄起挎包下楼买吃的,等她忙前忙后转的**一样伺候完鼠大爷,把值班房收拾干净,一看手机,时间显示下午4点30分,来不及到食堂排队打饭,只好匆匆泡个方便面将就将就。 幸亏天可怜见,徐若萍整个上夜里没有出现诸如紧急抢救的突发事件,只新收了两个因心痛入院的病号,一通测脉搏,量体温以及抽血等例行检查后,下夜接班的同事到了。 回公寓的路上徐若萍照例步行,一步三回头地偷偷瞄向身后,发现鼠大爷没有跟上来,心情立即舒畅,步伐都轻快不少。 不多时,徐若萍远远就瞧见自己那栋白色的公寓大楼的楼顶,隐匿在一排排钢筋混凝土建筑里头,显得分外亲切。 想着马上就可以回去洗个热水澡美美地补上一大觉,徐若萍高兴得忍不住哼起了时下最流行的王菲那首《传奇》。 突然,前面传来几声哀嚎,在一处幽暗的拐角处,一个高中学生模样的小年轻,被两个瘦骨嶙峋的小痞子拦住,一个拿着把锈迹斑斑的水果刀不断在小高中面前晃悠,另一个则上下其手,在小高中身上一通胡乱搜索。 仔仔细细搜了一轮后估计没能从其身上搜出几个钢蹦,两痞子便怒气冲冲地对着小高中一顿拳打脚踢。 这还得了,简直无法无天。 徐若萍正准备冲上前去见义勇为,那知道裤脚好像被什么东西一把咬住,低头一看,就见那只肥老鼠死死咬住她的裤脚不断吱吱吱乱叫。 徐若萍竖起耳朵一听,那句话的意思竟然是“笨蛋,快跑!笨蛋,快跑!” 纳尼,咬我的裤脚就算了,还骂我笨蛋。 简直是屎可忍尿不可忍! 徐若萍酝酿起平生十二分力气,飞起一脚,把肥老鼠狠狠地横扫出去。 这才磨拳檫掌对着前面两痞子厉声大喝:“你小子真的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光明正大当街抢劫!” 声音清脆又响亮,两痞子停下了打人的活计,双双转身望过来,见徐若萍一小女生手无寸铁,大义凌然地站在对面,不由得哈哈大笑,借着路边昏暗的灯光,二人一双猥琐又露骨的目光上上下下把徐若萍扫了一遍,其中一人嘻嘻两声,道:“今天真走了狗屎运,让我们撞着这么个水灵灵的妹子,咱俩还真艳福不浅啊!” 说完还发出了一窜长长的使人掉一身鸡皮的笑声。 徐若萍不傻,听得出对方话里有话,登时气得柳眉倒竖,倏地脑子灵光一闪,回忆起前世的‘天极雷法’,便尝试着暗暗运起了内府中阴阳之炁,看看能不能产生雷电。 果然,平地里刮起一阵劲风,一股隐隐的电流沉沉地输往掌中,准备抬手一掌叫此二人吃一记雷霆霹雳。 电光火石间,她倏地想起来对方乃是凡夫俗子之身,不能用修学的道术对付,一时间竟定住了,手掌僵在半空,成了个对天发誓的滑稽姿势。 好在徐若萍此事及时停止了击发雷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天极雷法’的修炼前提是要求修士必须达到金丹期,体内没有结出金丹而肆意击发雷电的话,相当于拼命放自身的血而没能得到及时补充,到时一记雷电发出后,徐若萍就会虚脱倒地。 一个大美女虚脱倒在两个大流氓面前,这还得了! 俩痞子刚被突如其来的猛风迷了眼,待得劲风一过,二人稍稍定神,其中一个稍微机灵的家伙已经率先发难,十指微弯,饿狼般往徐若萍身上扑去。 徐若萍虽然修习道法仙术无数,可近身搏击的功夫,诸如现下流行的自由搏击术,跆拳道以及咏春拳什么的却是一窍不通,而且也没有修习修真武学,再加上刚才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一大通修道的条文规定,竟一时间顾不上躲闪。 就在那痞子堪堪碰到徐若萍之际,说时迟那时快,空中一团黑影飞过,一只小猫般硕大的老鼠尖叫着扑了上来,如钢似铁的利爪狠狠地往那痞子脸上一划,顿时血流如注。 那痞子惊慌失措地弹了开去,捂住半边受伤的脸哇哇大叫。 另一位痞子定了定神,待他看清楚偷袭的竟然是只肥硕的大老鼠,当下恼羞成怒,抄起旁边一根木棍便追杀过来。 肥老鼠见偷袭得逞,忙对着黛月吱吱吱几声,说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跑!” 吱完,率先扭着它的粗腰,四只肥爪子仿佛踩了四个风火轮,旋风般跑得无影无踪。 徐若萍:“??????” 不是说好了要保护自己的吗?怎么跑得比我还快? 她瞧着那小高中早就已经趁乱跑掉,忙暗暗运劲,迈开大步撒丫子狂奔! 她虽然修为平平,跑起步却来比风还快,两个病秧子痞子哪里是她对手,不大一会,连她影子都瞧不见了。 徐若萍故意绕了好几条小巷才回到公寓里,一头栽倒在软绵绵的沙发上面,谁知屁股刚一触碰到沙发上面的抱枕,吱地一声鬼哭狼嚎的尖叫声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徐若萍差点吓得肝胆俱裂,低头一看,竟是那只遭瘟的肥老鼠早就已经回到了她的公寓,正躲在一只抱枕的背后津津有味地啃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丢回来的腊肠。 徐若萍很想抄起扫帚把它一下子横扫出去,但毕竟人家刚刚救过自己,大大话话算是自己半个恩人,断没有这样子对待恩人的道理。 只好忍饥抵渴,机械似的站起身,怀揣一个抱枕,回自己房间泡方便面。 今晚胡一辉要闭关,徐若萍只能一个人进行修炼,她记得自己前世在进入金丹期时差点走火入魔,所以今晚尽量还是以温习为主。 她静静的坐在席梦思床垫上,房间很小,空间很压迫,没有开窗,因为此时室外密布着浓郁的灰霾。 她双目紧闭,神识归体,心神沉浸在体内祖窍穴,犹记得,前世在离苍的道丹房里,魅芒仙尊曾给她吃了一株天芝草,用于加速自己修为的进境。 徐若萍暗暗想道:不知道转世一回,这天芝草的功效能不能跟着转世,毕竟仙草不比凡草,试一试,说不定有效,像上一世一样,让自己一下子跳到金丹期的境界,多好。 天芝草在当时是已经融入了自己的四肢百骸里头,徐若萍尝试着在体内导引灵气,进行淬体,看看有没有发掘到隐藏在四肢百骸里面的天芝草的气息。 徐若萍异想天开,在没有经过旁人指点的情况下,自己理所当然地进行淬体。淬体的难度很大,具体的功法步骤她自己也不是十分熟悉,只是抱着一个试试看的轻描淡写的态度,实际上,她远远低估了淬体的难度。 淬体要破除祖窍,单单这个破除祖窍,徐若萍就已经把自己折磨得奄奄一息。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放弃了这条途径,又心不甘情不愿地想:“既然现在我已经达到了开光境界,今晚看看能不能冲刺一下,往融合的境界再迈一个台阶。” 急于求成,把刚才只是温习的想法毫不犹豫地抛到脑后。 其实大凡修真,修士们都知道不能急于求成,每走一步都必须一个一个脚印,方才稳妥长久。 但这段时间以来,徐若萍经历了太多惊心动魄的事情,而且前世的记忆也在慢慢恢复,前世里头黛月公主遗留下来的一屁股“烂债”,不得不迫使自己改变从前那副吊儿郎当的,得过且过的态度。 所以,在尝试着淬体无果后,徐若萍就迫不及待准备进行融合阶段的冲刺。 可是她忘了,修真每每到达一重境界,都得慢慢适应,遁着每一重境界的初级阶段,中级阶段以及后期阶段循序渐进,方可有所成。 当然,有仙丹灵药除外! 徐若萍一直静坐,呼吸吐纳,无时无刻都在冲刺,可身体里面每个窍位四周都有一股无形的阻碍,任凭她如何冲击,都无法撼动半分。 多次冲击无果后,徐若萍又改变了策略,不再冲击,而是慢慢的导引体内的灵气磨耗,慢慢的,那层无形的阻碍渐渐的薄了不少。 可惜的是,徐若萍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就是现在她正处于自己逼仄狭小的房间里头,环境中灵气没多少,浊气却多到爆棚。 她不断地呼吸吐纳,体内不断消耗,而吸入的灵气没能得到足够的及时补充,随着她修炼的深入,心口越来越感觉到强大的压迫。 就仿佛整个人慢慢浸入海底深处,强烈的水压一样的压迫引起了一阵阵心口痛,一开始,疼痛只是在心脏位置,缓缓地,继而遍布全身,锥心蚀骨的痛楚使得徐若萍的身体都在剧烈的颤抖,豆大的汗珠挥如雨下,一件厚厚的纯棉睡衣湿了个透。 就在此时,徐若萍的大脑‘嗡嗡’两声,疼得昏了过去。 第114章 心动境遇上心魔 徐若萍醒来的时候,胡一辉就在旁边,她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发现他无精打采,心事重重地望着她,上下嘴唇一张一合,道:“我之前不是再三叮嘱过你,每修炼至一重修真境界时,都有初期、中期以及后期三个阶段,为什么你就是不听?” 他的语气虽然平平淡淡,却充满了责备之情。 肥老鼠直立起两只前爪子,舔了一圈,在旁边煽风点火道:“就是,如果不是因为我肚子饿,让你给我找吃的,说不定你早就走火入魔了!” 它嬉皮笑脸地‘吱吱吱’乱叫一通,奇怪的是,这次连胡一辉都能听懂它的意思。 徐若萍的脸上红了又黑,黑了又红:“自从恢复全部记忆以来,内心就有许许多多纷纷繁繁的事情,吕鸿天到底现在何处,我前世的父母现在处境如何,青鸾为什么下落不明,一件件一桩桩,迫使我不得不加快修炼的步伐,昨晚上一时情急,所以就没有考虑那么多!” 胡一辉沉着脸,目光落在徐若萍身上,带着说不尽的怜爱:“这些事情连七煞星君、我以及君无尚,前前后后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和精力都搜寻无果,你现在就算马上修成个大能,又能如何。罢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很少阴沉着脸跟徐若萍说话,这是第一次,话里行间还带了点不可抗拒的威压。 徐若萍不经意迎上他的目光,居然不由自主绷直腰肢,郑重其事地回答:“好!” 二人一鼠匆匆吃过晚饭,夜深人静的时候,胡一辉再一次带着徐若萍瞬移到清风山上,进行循序渐进的修炼。 因为徐若萍现在只到了开光的境界,所以只能修炼‘灵脉仙筋诀’的呼吸吐纳的功法,以此吸取天地灵气来为己所用。 ‘天极雷法’虽然厉害,但却要求修士达到金丹期才能修炼,现在没有什么灵丹妙药的帮助,徐若萍只好硬着头皮一次又一次地进行呼吸吐纳。 ‘灵脉仙筋诀’的第二重‘通带脉中通冲’的诀窍已经熟练掌握,她接下去就按照第三重‘通阳关上通心’的口诀进行吐纳。 ‘通阳关上通心’要求吸气时由两手心双回到两胸前定住,呼气时由两胸前双降至带脉归一处,再慢慢导引体内的灵气重回生死窍。 ‘灵脉仙筋诀’是上天界里头仙人们修炼吐纳的功法,跟修真界里头修士们修习的不太一样,胡一辉也不太懂,只能静静地盘膝坐在徐若萍身旁,时刻留意她身体的变化。 ‘灵脉仙筋诀’在上一世时,魅芒仙尊已经详详细细地给徐若萍指导过,所以她现在修炼起来没遇到什么瓶颈。 很快,胡一辉就看到徐若萍体内丹田处有莲子形物体在发光,一开始是淡淡的光晕,慢慢地越来越亮,最后迸射出一条条较耀眼的光线,接着光线变成了光束,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徐若萍这是要迈向下一重境界的表现。 这是一个难得的契机,如果引导得当,徐若萍就能把筑好基的身体跟修为完美融合在一起,能力得到大大的提升。 为了不让对方停下来,胡一辉赶紧在一旁提醒道:“你现在已经迈过了开光境界的后期,将要进入融合境界,这个阶段最需要的是诸般感觉的融合,此境界所需悟性与脑速要求比较高,因各人的领悟程度不同而融合不同感觉。 此境界的关键在于融合感觉,在于身与神融合,心与念融合,精与识融合。在呼吸吐纳的过程中,把感觉、物质、精神与意识融合在一起,通过学习以及先天的本能来理解这个世界,更改这个世界的微小或者伟大之物。” 徐若萍闻言后慢慢融合体内的灵气,神识也一同浸润到丹田里头,渐渐地,她感觉到诸般万物沉寂下来,她的心跳慢慢降低,随之而来,则是无穷无尽的极精纯之灵气,从她全身每一处位置钻入进去,扩散到血肉之中。 她丹田里的莲子在不断地生长发育,最后竟然开出一朵大大的莲花,熠熠生辉。 胡一辉一呆,心道:想不到这家伙筑基筑了十几年,开光和融合却只用了几天的时间,这样火箭般的速度,简直跟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一样。 转念一想,也对,上一世她就已经是金丹期的修士,这两天的成功,可能只不过是上一世修为的引导传承而已。 这天晚上,徐若萍如愿以偿踏入心动境,开心得竟一夜未眠。 不知不觉,又过去一个星期,徐若萍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四重的‘灵脉仙筋诀’呼吸吐纳功法。 再到后来,徐若萍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感应到身体、神识、心念以及精气神等诸般感觉的融合,灵气与丹田的莲子形物质撞击在一起,轻而易举的,两种物质融合在一起,密不可分,渐渐凝结成一体。 这天休息,徐若萍用了一整天的时间,从早上东边刚泛起鱼肚白,就一直打坐吐纳,努力迎接心动境的到来。 倏地,徐若萍发现自己内心深处出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丹田处仿佛长出了另一个心脏,慢慢地开始有了点生命气,并且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其开始有规律地搏动。 一个跟自己声调语气一模一样的声音对她说:“若萍,放弃吧,修真路途多么艰苦,还动不动就遇坎挨劫,稍有不慎就灰飞烟灭,多不划算啊!” 另一个声音却柔柔弱弱地回答:“不行,我肩上的重担很大,如果不努力修炼的话,不但时时刻刻需要别人来保护,而且上一世的很多事就都处理不了啦!” “嘻嘻,管它呢,你都已经投胎转世,上一世的事情跟你还有半毛钱关系么,让它们都随风而去吧。活在当下就好,如果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尘世间几百世经历下来,有多少牵绊啊!” “不行,我现在肩上所担负起的责任跟别人不一样,不能随随便便说放下就放下!” 两个声音持不同意见,在徐若萍的识海里头吵了个翻天覆地,徐若萍就像根拔河的绳子,一会儿被拉过来,一会儿又被拉回去。 她盘膝坐在大山深处,双目紧闭,双唇发青,额角上不断滴下汗珠,脑袋抽搐般摇来摇去。 胡一辉一见,知道她进入心动期时遇到了心魔,可又不清楚她的心魔究竟是什么,而且她现在已经完全入了定,不能随意打搅。 进退两难之际,只好尝试着在她耳边,轻声地给她解释道:“你现在已经进入了修真中的心动境界,是修真路上的第一个危险阶段。此时在你的识海里头,会出现另一个不同的声音,它很真切,有自己的心跳,而且不断给予一些诱惑的甜头与你。 也许到这个时候,你会出现一些认识上的迷茫,但是不要紧,只要你坚定信念,通过了此境界的诱惑,达到心如止水之境界就会发觉,与其思维迸发不如上善若水,修身养性,这也是此方天地的要求。 来到这个境界,你将会拥有更加澎湃的情感,更加火热的心灵。“心欲动而神不止”“身欲行而识不分”“魂欲出而魄不蜕”是每一个心动期的修士的人生,就是一本演绎了人世间悲欢离合的书籍,这是人生的境界,这也是情感的宣泄,这就是心动的特点,你无须分神,坚定你原来的信念,不忘初心,努力地往自己原来的目标走下去!” 胡一辉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通道理,也不管徐若萍听进去没听进去。 徐若萍迷迷糊糊地在自己的识海里头,又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仔细一琢磨,认出是胡一辉。 忽地就明白过来,那个让自己放弃修行的声音就是心动境里的诱惑,并不是自己的真情实感。 于是出其不意,她愤怒地一甩胳膊,把那个诱惑自己放弃修行的心魔体甩了个屁股蹲:“你是假的,你是心魔!” 心魔体惊慌失措地望着她,争辩道:“不是,我才是源自你最最真实内心的想法!” 说完,又再纵身扑向前,徐若萍微微一侧身,心魔体就扑了个空,重重地摔进虚空里头。 徐若萍一见,马上拉着另一个声音发足狂奔。 很快,徐若萍艰难地睁开双眸,整个人虽然看起来脱力似的,但眼光清澈而明朗,对上胡一辉那两道焦躁不安的目光,微笑道:“谢谢你刚才的提示,我的心魔已经被打败了!” 胡一辉重重地松了口气,把刚才内心极度的焦躁强行压下,露出一个静止的优雅表情:“打败了就好!打败了就好!” 重复了一句话,暴露了他自己焦躁的心情。 徐若萍又和他对视了一眼,二人均无声无息地笑了。 清风山的空气极佳,雾气也重,打湿了二人的衣衫,湿哒哒地黏在身上,互相瞧着对方,都不约而同地觉得好笑。 接下来的时间,徐若萍都一直在心动境中进行磨合,上一世她就已经修炼过一次心动期,虽然当时多少借了天芝草的帮助,但这次重新捡起,也是驾轻就熟,清风山的天地灵气在她熟练的呼吸吐纳之中,一丝丝一缕缕不断被她吸入体内。 时间慢慢过去,三天后,当徐若萍再次进行心动境的磨合时,已经明显地表现出境界的提升。 时光飞逝,眨眼间又过去三天,徐若萍每天除了打坐吐纳修炼‘灵脉仙筋诀’外,就是进行思想觉悟的提升,努力做到心如止水的状态,渐渐地,她内府里头的心魔体就再也未曾出现过。 第115章 仙人湖的奇遇 徐若萍这边千赶万赶在加紧修炼的进程,还时不时与肥老鼠上演一出又一出滑稽的闹剧,七煞星君那边携着离苍前去拜会秀霞山同样也是惊心动魄。 无敌巨剑山呼海啸般载着二位穿过了如沧海怒涛的层层密云,很快就深入到秀霞山密林深处。 秀霞山又名玉郎山,有三巨石拔地冲天而起,高百余丈,形似石笋天柱,又像刀砍斧劈,自北向南呈“川”字形排列,依次为:郎峰、亚峰、灵峰。 离苍口中所说的黑潭又名仙人湖,位于郎峰山山腹深处。 七煞星君在离苍的指引下,御剑飞行到郎峰山脚,与离苍从巨剑跃下,举目远眺,发现此处群山苍莽,林木叠翠,窟隐龙潭,泉流虎跑,说不出一派风光旖旎。 二人一路疾走,很快来到了仙人湖岸上,见湖水清澈,碧波荡漾,湖面上云雾弥漫,烟岚迷乱,澄澈的湖水荡映着光怪陆离的霞光,天然而凝天、山、湖于一色,融云峰于一体,说不出的醉人心魄。 诡秘的是,如果从上往下看,此湖却是黑如墨汁,仿佛天上掉下的一块巨大的墨玉一般。 七煞星君见多识广,知道仙人湖的湖底必然大有玄机。 二话不说,屏息闭气,纵身跃入湖中,湖水冰冷刺骨,忙暗运真元,筑起一层厚厚的护盾,离苍茫茫然不知所措,亦步亦趋紧跟其后。 二人一路潜游,不知不觉间来到湖底深处。 七煞星君抬眼一望,见这里有顶部平齐、四壁陡峭的方山,也有直立的连绵而建的堡垒,地上有人工修建的整齐的石级,边上有垂直而建的高大石墙,墙上面还穿凿附会了不少洞开的石窗,石窗进一步扩大,变成石桥,各石桥之间还夹杂了无数条狭陡的巷谷,真是别有一番洞天奇景! 七煞星君不禁咋舌,扭头用神识传音给离苍,道:“此处如此诡异,你小子怎么不早点告诉本君?” 离苍好像又陷入迷糊的状态,一如既往地报以一个漠然的表情。 七煞星君暗自摇头叹息,心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秒变笨蛋,看来这次深入险境,千万不能听这小子行事,唯有依仗自己。 他艺高人胆大,暗暗给自己打气一番,便径自拾级而上,低头一心觅路,不多时,见前面一石堡门口,当空悬着两颗脸盘大小橘黄色的珠子,璀璨湛亮,以此二珠为边界,无端弹出一道天幕,把湖水一分为二,悉数阻隔在石门外面。 避水龙珠,传说乃东海龙宫中的珍宝之一,能分隔水火,凭空而造一方天地。 七煞星君抬头细细打量着这座突兀而出的碉堡,突然挥掌一劈,把紧闭的石门劈开,然后细细观察了一番,确定附近没有机关暗器,便大踏步走了进去。 碉堡里千回百转,七煞星君走得太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撞在一块石碑上面。 石碑与人等高,上面龙飞凤舞地雕刻了几个大字:擅入者死! 七煞星君嗤笑一声:“故弄玄虚,唬小孩的把戏!” 轻轻用手一拍,坚硬巨大的石碑成了一尊豆腐渣,原地碎成齑粉。 七煞星君用脚扒拉一下石灰,发现没有异样,便拉着离苍,昂首阔步往前走。 里面是一间空旷的,一地乱石的密室,四周尽是一应黑漆漆的石墙,没有想像中琳琅满目的各种刑具。 七煞星君把神识外放,仔仔细细搜索了四周一遍,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正准备折返继续搜寻另一处地方。 突然,一声尖锐的冷笑,如细针般刺进耳朵,一个约摸六七岁孩童身量的黑影,从墙壁里突然冒了出来,十指如钩,闪电般直取七煞星君的脸门。 七煞星君冷笑一声,五指成爪,往虚空中一抓,地上一块巨石猛地竖起,挡在前面,呲一声,人形黑影的两双爪子插在巨石上面,巨石立马四分五裂,石屑纷飞。 人形黑影一击不中,闪电般迅疾漂移开去,七煞星君又再抄起另一块巨石,顺势横推出去,却听得砰的一声,巨石打在墙壁上面,砸出好大一个石坑,人形黑影凭空消失不见。 七煞星君掐诀引剑,与巨剑无敌剑人合一,挥舞起漫天剑雨,兵兵兵兵一通乱劈乱砸,把四周黑漆漆的墙皮全部剥落,露出了原来白花花的石头墙皮。 原来那人形黑影竟是使了个障眼法,躲藏在黑墙皮之下,现在遮挡物被七煞星君尽数除去,无处遁形,只好远远立于一块大石的石尖之上。 七煞星君眉目锋利,双眸往那人形黑影一扫,定定瞧了片刻,挤出一张笑脸,闲话家常般开腔问道:“你们费尽心思引本尊来到此地,却又鬼鬼祟祟地躲在暗处不出来,有这么待客的吗?” 那人形黑影眼里燃着一把火,闻言阴恻恻地回答:“我呸,哪有客人一上门就把主人房子砸了的?” 话音没落,嗞一下金属破空之声,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疾刺七煞星君的胸膛,七煞星君侧身闪避,那匕首飞到中途,利刃微颤,竟然弯了个方向,斜刺他右肩。 原来这匕首柄上连一根细细的丝线,人影黑影又以元神相御,故而此匕首仿佛开了窍有了神识一般,能在半空转弯杀敌。 七煞星君身形一侧,挥指一弹,便将这劲道凌厉的杀招轻松化解,然后轻飘飘递上一句:“快让你们主人前来招呼本尊,我还有事在身呢,别磨磨蹭蹭耗这许多时间!” 人形黑影嗔怒:“怎得就知道我不是此间的主人?” 一边说,一边吸铁石一般牵引着那把匕首,强行变轨,转了个大弯,再一次直刺对方心腹。 七煞星君身形拔起,在空中急速盘旋,连转四个圈子,愈转愈高,陡然间一个转折,轻轻巧巧落在数丈之外,然后像孙大圣一样翘搭起一只二郎腿,屁股蹲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就凭你这点本事能抓住离苍,并且在他不知觉的情况下打上个暗火咒,说出去谁信!” 人形黑影直嚷:“我没有本事?好,今天就叫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当下整个身子化作一道白光,滑步抢到七煞星君身后,挥掌斜劈,直取对方项颈,七煞星君闪身让在右首,双掌一吸一引,竟把对方经已收好的匕首吸引过去,默念剑诀,把匕首舞成利剑,散起漫天剑花,把人形黑影全身罩了个遍。 一边舞一边好整以暇地问:“龟大寿,你这只缩头乌龟,想不到堂堂栖仙国三朝元老,却躲在此处跟别人同流合污,修炼邪术暗火咒,离苍跟你何冤何仇,竟然点他天灯还用三昧真火烧他?” 人形黑影被自己的匕首罩在半空,扭转腾挪躲避得好不狼狈,闻言厉声喝道:“谢七星你可别血口喷人,他身上明明烧的是幽冥鬼火,你哪只眼睛看见有我三味真火的痕迹?” 龟大寿见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也不再掩饰,伸手往身上一扯,裹在身上的黑布尽数扯去,身量霎时长长了两尺。 七煞星君暗暗偷笑,道:“哦,真是不好意思,估计本尊一时老眼昏花没有看清楚!” 龟大寿一呆,细细一想方知自己一时激动竟被对方套了话,立马气得胡子都要朝天竖起:“谢七星你这只老狐狸,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徒手在空中一抓,墙壁里头就有不知是什么东西同时喷火,赤色的火焰瞬间织成了一张大网,劈头盖脸地朝七煞星君压去。 这还不够,龟大寿同时挥指一弹,无端处自起一股强风,风助火威,火乘风势,炽炽烈烈地如同洪荒猛兽。 七煞星君手腕一抖,巨剑无敌刹那间飞跃半空,剑刃灼灼有光,呼啦一下便把火网吸了个一干二净。 剩下一点星星之火悬在半空,七煞星君眼疾手快,从怀里摸出最后一根万宝路,刷一下点上,然后狠狠地猛吸一口,无比惬意地往空中喷出了一圈大大的白烟,顺便伸出根食指弹掉了长烟尾巴上的烟灰,这才眨巴着一双炯眼,道:“何苦呢?你我共谋一份大计,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龟大寿气得三尸神暴跳:“打住,谁跟你共谋大计,想错你的心。我龟大寿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言毕,双臂一震,一股排山倒海的暴戾之气携带着漫天的大小石头山岳城墙般推了过来。 七煞星君把嘴巴里的烟吐掉,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真元流转,双掌挥出,同样携带了漫天飞花似的石头,与对方的石头来了个硬碰硬,一拒一迎,将对方真元尽数碰了回去。 两股撼天列地的真元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惊雷般的响动,两堵石墙尽成齑粉,唰唰唰漫天掉落,扬起一阵尘烟滚滚。 离苍不想被这些尘土沾染变成个泥人,迅速就地一滚,远远躲在了一巨石背后。 七煞星君似乎不想在此地耽搁太久,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双手合十,十指翻飞,一根根手指上下轮转,似乎在掐一个极其复杂的手诀:“龟大寿你这个老不死,接我一记七星玄杀术!” 七星玄杀术乃使谢氏一族一直立于不败之地,惊天地泣鬼神的不二秘术,当世无人能出其右。 第116章 七煞星君智斗龟大寿 龟大寿本来早已酝酿起另一番狠命的搏杀,一听到‘七星玄杀术’五个字时,脸色一变,连忙放弃进攻,全神贯注调度其周身真元,筑起一道厚厚的真元护体。 ‘七星玄杀术’乃八荒六合第一秘技,以金乌之能做引,劫取天、地、人三元的旺气,摈弃天上地下所有暴戾的煞气、戾气、妖气、魔气等等不祥之气,无论对方是人、是神、是魔、是妖,均扼杀之,能打得对方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七煞星君见其一动不动的竭力调度真元,嘴角泛起一抹奸笑,突然伸手一扬,喝一声:“缚!”袖口中飞出一条长蛇似的绳索,顷刻间把龟大寿捆了个结结实实,同时撩起一侧的眼皮大声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忘记这里是湖底,没有金乌之能做引,七星玄杀术发不出来!” 龟大寿:“??????” 原来他刚才虚张声势,要打出一记七星玄杀术是假,稳住自己待在一旁,不让自己到处乱窜,方便他放出缚仙索是真。 这、这架没法打了! 龟大寿震惊得无以复加,直到自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脸上还保持着又惊又怒又气的表情。 心里那个气啊,对着七煞星君就唾沫横飞,破口大骂,骂得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七煞星君完全充耳不闻,拍拍身上的灰尘,没事人似的越过他身侧,径直往离苍那边走去。 弄清楚暗火符的符引,抓紧时间解咒是正经。 离苍心领神会,手脚僵硬地从巨石后面一步一步挪了出来,艰难地盘膝坐下,跟七煞星君面对着面。 七煞星君也不废话,选了个角度坐好,双手掌掌心向上,放在两膝盖处,凝神运气,虔诚地念起了灭火咒的咒语:“十大神火,龙照四方,照天魔照地魔 ,斩妖魔除邪魔, 急请九天甘露,熄灭幽冥鬼火, 此令此令说波喝!” 一边念一遍飞快地结了个剑指和道指,只见一道白光徐徐萦于七煞星君右手食指指腹间,抬手对着离苍身上一指,那道白光便悉数打在了离苍身上。 离苍整个人为之一震,身子不自觉剧烈晃动了一下,感觉从头到脚被浇灌了一盘清凉的冷水,从前那种如附骨之疽,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挥之不去的火烧火燎的感觉,瞬间消失殆尽。 他明白身上的暗火咒已经解了,心神一下子清明不少,感激地对着七煞星君一敛衽,道:“大恩不言谢,日后有需要本君的地方,尽管开口!” 说完直接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密室外面走去。 七煞星君想了想,叫住了他:“天大地大,万妖国已不复存在,你可有何地方落脚?” 他本意是想把离苍拉拢为自己门下。 不料离苍想都不想就回答道:“往山海界,寻觅我族宗源!” 山海界,乃妖族真正的栖身之所,传说在一个遥远的不可知之地。 万妖国号称有妖修三十万,其实在妖界里头,只不过是牛身上一小撮不起眼的毛毛而已。 曾经真正呵斥风云,统领三界,一度掌握天庭的妖族,是洪荒时期女娲治下的山海界。 那时妖族还没有没落,四大先天至宝之一的混沌钟更是牢牢掌握在山海界妖族手中,却为巫妖之争埋下隐患。 天庭中,太一为天帝,手下众多上古妖兽大能,都是肉身修炼。 鲲鹏祖师为天庭妖师,兼任宰相一职,为天帝出谋献策;计蒙、英招、毕方、饕餮、青牛等一干大能妖神,是天庭里头的肱骨大将,日日夜夜守卫着天庭的安危;更有那三百六十五路妖族大圣,分管周天星斗、日月更替。 至此,妖族掌管天庭,一统三界,而巫族则在地表世界存活。 各种族相安无事地过了不知道几个年头。 地表世界里,巫族中有一分支,名为祖巫大族,逐渐发展壮大,各种术法秘技遥遥领先于其他巫族,并且好胜斗战。 据《列子?汤问》记载,祖巫大族有两位大能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不和,在不周山大战,殃及池鱼,把天柱不周山夷为平地,天塌地陷,洪水泛滥成灾,淹死地表生物无数,妖族大能女娲悲悯世间,炼化五色石补天。 地表世界刚刚平静没几年,天帝太一的十个儿子三足金乌又惹出事端。 《山海经?大荒北经》有述,洪荒时期,天帝十子骄横跋扈,不但在天界里领份闲职坐吃皇粮不说,而且还经常玩忽职守,不时无因由脱岗,天帝太一爱屋及乌,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满朝文武更是敢怒而不敢言。 及至一日,十子心血来潮,一同出现在大地之上肆意玩乐。 这下可不得了,地表世界一下子被烧了个底朝天,哀嚎片野。 如此犯错,天帝却护短,只意思意思让他十个儿子面壁一下就草草了事,算是责罚。 这下可惹得住在地表世界的大巫夸父十分不满,遂行逐日之事,可惜技不如人,途中反被暗杀。 夸父的好友后裔大怒,得各高手大巫的暗中相助,用一把天地神弓利箭(射日弓)射杀三足金乌,一下子杀掉九个,第十子幸得被随后赶至的天帝救下,却从此记恨后羿,不出几年寻个由头率众多妖神将其杀死,并且用夸父与后羿的精气修炼法宝。 由此,巫族与妖族结下梁子,引起巫妖大战。 巫门一脉,乃盘古精血所化,故生而自带神通,其分支祖巫大族更是得了天地造化,神通更上一层楼。 巫妖双方各显神通,天上地下打了个天昏地暗。 女娲由于身为圣人,不可逆了天数,故未插手妖巫之争。 经此一战,妖族巫族各大能同时陨落,洪荒泯灭,天庭不再由妖族执掌,剩余的妖族残余有的躲在山海界,有的归附仙道,有的则流落世间。 万妖国则是由离苍的父亲洪瑞在地心世界里头东奔西战,逐渐建立起来的一个分支,后归附栖仙国,国民大多以修道为主。 四百年前万妖国被胡一辉所灭,离苍身死剩一缕孤魂,得山海界圣物混元金莲子相助,重塑肉身,本来是想事成后去往山海界,不料途中遭人暗算,中了暗火咒,时时刻刻忍受着烈火煎熬,神识一度被幽冥鬼火炙烤得迷迷糊糊,只一执念清明,就是要见上一见那位被自己幽闭起来的晓月姑娘一面,前不久受黑衣人指引,奔赴大g市,见到了转世一回的晓月(黛月与离苍相识时用的化名)。 七煞星君低低地哦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可自己搜肠刮肚,却是再找不到一个让离苍不去山海界的理由。 离苍如今心愿已了,已经了无牵挂,回头对七煞星君拱一拱手,道:“后会有期!” 飘然离去! 密室里头就剩下了龟大寿以及七煞星君这对欢喜冤家。 空荡荡的石室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四周里静悄悄,就连平时蛰伏的虫子,此时也噤声不出,唯有时不时传来龟大寿喘着粗气的叫骂声。 七煞星君微微地叹了口气,不知怎的,自从担起教授徐若萍道业的重任以来,叹气的频率就越来越高。 他大咧咧地盘膝坐到了龟大寿面前,探手入怀想要摸根烟出来过过瘾,一摸之下才发现最近事儿太多,耽搁了自己的买烟大计,不禁恼怒地又再起身拍拍屁股,往周遭溜达一圈,回来嘴上叼根小木棍,方才重新盘膝端坐于刚才起身的地方,吊儿郎当地开口道:“四百多年前栖仙国灭国之后,本尊确确实实欠缺了点考虑,带头找人前去你老的洞府拜访了一遭,可你老也太过紧张兮兮了,招呼都不打就卷铺盖走人,一躲就是四百年,也不出来跟我辩论几句,这事换谁遇上,谁都会怀疑一番,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龟大寿眼角微微一抽,停止了诟骂,却是闭嘴不语。 七煞星君继续游说:“栖仙国自建国以来好几千年,根基固若金汤,三大护法十大首座各有神通,哪里会一朝之间尽付流水,被一个小小的冥国轻易就灭掉,这其中必有蹊跷,作为昔日里忠心耿耿的三朝元老,为什么就不能放下你我二人之间的小小嫌隙,携手合作,把这个幕后黑手挖出来绳之于法,再共同谋划复国大业呢?” 龟大寿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努力思考着什么问题。 栖仙国家大业大,各氏族大能自有一方天地洞府修炼术法,并且自成一城,平时除了紧急召唤或是例行议事,三大护法十大首座等皆不必天天面圣,只需潜心修行就可以了,所以各氏族们均有自己的城池堡垒,非本族派系的修行者,没有手谕,不说进城,就连在城外晃悠,一经发现,便打入大牢。 想想各城池之间守卫得如此森严,如何能被冥国一个个轻易击破。 不说远的,就拿七煞星君自己所属的桂阳城,也出了不少内奸,总监学上官鹏涛,协助隐瞒了一条潜在桂阳校场的被抽了脊骨的上古青龙,一直在桂阳城里兴风作浪,最后竟还沟通外地冥国大王子胡海蓬,里应外合破了桂阳城里的护法大阵,让其冥国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地挺进了栖仙国国都离京,这其中牵扯了诸多的人和事,七煞星君到现在还没有调查清楚。 第117章 徐若萍请吃大餐 “四百年了!” 龟大寿没剩多少气力,毕竟活了一把年纪又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他把声音压得很低,竟然不由自主地跟七煞星君聊起了家常:“人物变迁,栖仙国灭国后,左护法闲云居士巫洪文一手创办了闲云派,入世得紧,大模大样地搞了十几家慈善机构,专心致志地干起了他那个拯救苍生的宏图伟业。 首席护法紫微真人风星腾,也紧跟他的步伐,创立了大禅宗教,收了不少挂名弟子传授他的气功之法。 斗母星君墨绮烟就更加不得了,她的悯莲红教教众遍布地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在地表所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依仗一棵朝露白莲花,几乎通晓天下事。 剩下的几位首座,除了那些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一根筋卓尔不群,大多避世、索居,名不见传外,好几位都收徒的收徒,入世的入世,活得逍遥快活似神仙。” 龟大寿说着,苦笑一下,艰难地扭动着身子,用下巴点了点自己。 “唯独本相,几百年来东躲西藏,藏头露尾地苟活过世!为什么?不就只是曾经在大殿上力保过胡巴拉克而已,从此就成了过街老鼠,不但被栖仙国各氏族旧臣驱而赶之,就连平时为本相马首是瞻的门生徒弟都对本相避而远之,几百年的世情冷暖,真是一言难尽!” 龟大寿越说越无奈,两行浊泪顺着脸颊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皱纹流了出来,看得一旁的七煞星君一阵心虚。 想当年离京一战,万念俱灰的七煞星君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悬崖,想一死殉情,落到半空,他脑子灵光一闪,倏地又不想死了,心想要死也要把那罪魁祸首拉出来垫背才行。 这个念头一起,那把忠心耿耿的无敌巨剑便腾空而起,托着身受重伤的七煞星君呼啸而去,风尘仆仆地寻了处隐蔽的洞穴落脚疗伤,等伤势有所好转后,出来一探消息,外面竟已变天。 离京皇城一破,黛千凡陨落,栖仙国灭国乃迟早的事情,只是没有料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接二连三的噩耗传来,七煞星君外伤内伤一起复发,不得不再次苟缩在山洞里疗养一段时日。 伤好出洞后,悲愤交加的七煞星君不问因由,立马就召集了一帮旧臣,声势浩大地去讨伐龟大寿! 一帮旧臣激愤难平,满腔愤懑无处发泄,又不敢找胡巴拉克算账,只好把仇恨都算到了龟大寿头上,把他在地心地表的宫阙道观悉数捣毁,连带着他门下的学生也一通遭了罪。 幸亏胡巴拉克并没有采取像灭掉万妖国那样的冷血手腕对待栖仙国民众,反而一度以怀柔政策安抚昔日的旧臣。 七煞星君百思虽然对此不得其解,不过这样一来倒方便自己各种行事,慢慢地也没有深究。 心虚的七煞星君不敢正眼望龟大寿,他撩一撩眉毛,恁没底气地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提它干嘛呢!目前至关紧要的是,栖仙国第三十七代天命传承者黛月公主已经找到,栖仙国气运尚存,复国有望!” 龟大寿横了七煞星君一眼,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对着头顶黑不溜秋的洞顶长叹了一声:“自离京一战后,大局既定,不少氏族旧臣却负隅顽抗,小规模混战仍是不休。 以巫洪文为首的巫氏一族本来就好战,举全族之力,以其族秘术造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欲聚天罡地煞之灵为己所用,企图再与冥国一争雌雄。 但冥国大兴,各种魔修大能不断涌现,先是出了个师从鲲鹏后人(鲲鹏祖师乃是十足至尊强者,被奉为妖界魔祖)的大王子胡海篷,对其一通剿灭,打得对方丢盔弃甲,差点灭了整个巫氏全族,幸得国主胡巴拉克网开一面,巫洪文一众才得以苟延残喘,窜到地表创办个闲云派,搞了十几家所谓的慈善机构继续卖弄风骚。 其后,黛月的奶娘宁阕子又联合了几位首座大能,慈蕊散人慕楠蓉,赤练仙子沈碧君,黄眉道人挚苍海等各自依仗着自身的法宝秘技,在冥国到处撩起战火,势头一度无二。 可惜却是昙花一现,被冥国三公主胡宛仙联合四王子胡染道,五王子胡绵高,六公主胡蕊金组成的尚魔神教三番四次挫其锋芒,从此不成气候。 至于你呢,我就不提了,风风火火搞了一段时间,不就只把我踢出局而已吗! 若干年后,地心世界大大小小混战落下帷幕,到现在几乎销声匿迹。 好不容易安静了没几年,你此时又要一意孤行,搞什么复辟大计。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把栖仙国好不容易才尚存下来的一点血脉给折腾没了。” 龟大寿素来说话没心没肺,七煞星君听后心中微微不悦,酸唧唧地说道:“想不到那胡狗忒会生养,生出来的王子公主不仅数量众多,而且个个都不是孬种,随随便便拎个最不起眼的都能独当一面。” 修仙问道的大多心志坚定,又讲究固精培元,所以一般情况下子嗣都比较艰难,譬如栖仙国历代国主,很多都只生育一位或两位王子公主,生养三个都似乎没有过的先例,胡巴拉克却能在当时还打着“栖仙国附庸国”的旗号下,一口气生养了十个,这种情况不得不让至今为止还孜身一人的七煞星君佩服不已。 又想起那位一天到晚就知道钻钱眼里的转世黛月,好一阵捶胸顿足的心酸。 ?????? 徐若萍今天下夜班,窝在公寓里头煲了一整天的连续剧,本来打算下班后一心一意修炼一下‘灵脉仙筋诀’,可每次都被那只聒噪的肥老鼠打断,实在是提不起兴致,只好虚度了一整天的时光。 “吱吱吱,啊萍,给我泡杯牛奶!” 肥老鼠舔着爪子,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徐若萍起身,在书桌上的台式电脑里面的《情深深雨蒙蒙》播放键上按了暂停,起身冲牛奶。 “吱吱吱,我要吃酸菜鱼!” 肥老鼠刚刚舔完了一大盘牛奶,又开始发号施令。 徐若萍忍住了一肚子的怨屈气,拿起手机在美团上点了一家酸菜鱼的外卖。 半小时后! “吱吱吱,这鱼怎么又辣又咸。阿萍,我要吃鸡翅。”肥老鼠一边大快朵颐地吞下一根鱼骨头,一边一脸嫌弃的叫嚷。 徐若萍脸有菜色,心道:“你大爷的,我工资就这么点,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哪够你折腾啊,画个圈圈肥死你只丑老鼠。” 于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朝肥老鼠吼了一句:“爱吃不吃!我今晚有约,不奉陪了。” 肥老鼠双前爪离地,直起了身子,像个正常人似的,凉飕飕地扫了徐若萍一眼,问:“去哪儿?” 徐若萍没有答话,用三分钟时间洗漱打扮完毕,抄起一旁的手提包,气鼓鼓地出了门。 她今天晚上约了胡一辉吃饭。 没有别的原因,人家几次三番出手相救,修炼功法时还亲自陪同,一直都无怨无悔,于情于理都应该请人家一顿大餐以示感谢。 更何况,上一世她俩还是老熟人兼老朋友。 今天单位发了工资和奖金,加起来有三千两百多个大洋,徐若萍终于如愿以偿地大方了一回,在手机上秒回:这顿饭管饱,吃什么在哪里吃任君选择。 可当她风风火火挤了一个小时地铁,赶到胡一辉指定的吃饭地点时,当下仿佛被泼了盘冷水,从头凉到脚,瞬间把她淹没其中。 卧槽,这是个什么地方? 居然是全市最出名而且最贵的“zg大酒店”。 该酒店由五星级酒店主楼、公寓和商业大厦(写字楼及商场)三部分组成。店内有八百多个间标准客房,四个大型餐厅(不计外包餐厅),是大g市的地标之一,在国际间都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徐若萍跨过酒店自动玻璃门的时候,差点就被那两盏从大堂中央高高的奶白色的天花板垂下来的金碧辉煌的巨型吊灯耀花了眼睛。 吊灯上无数个毛玻璃的圆灯仿若九天之上的灿灿星辰,折射出如梦如幻的斑斓彩光。 地板被一丝不苟地打了蜡,光滑的能映出人的整张脸。 酒店四周的墙壁上每相隔一段距离就挂一幅装裱华美的画作,徐若萍粗略地扫了一眼,有恬淡娴静农家小院、迷蒙幽寂深山老林、以及沧溟飘渺海上景致,一幅幅一件件堪称艺术精品。 她突然好后悔,就不应该打肿脸充胖子约胡一辉这尊不知道钱为何物的大能吃饭。 她不自觉握紧了怀里的手提包,硬着头皮,惴惴不安地亦步亦趋跟在胡一辉身后。 胡一辉看起来心情很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两边微微向上弯,一路上就保持着这个表情,就差没有笑出声来。 他今天穿一件白色短袖t恤,一条紧身的牛仔裤,外加一双白色运动鞋,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活力十足。 徐若萍甚至可以透过那件薄薄的t恤衫,看到他两边没有一丝赘肉的结实的腰际线,修长紧实的肌肉紧紧地贴着,突兀的一对肩胛骨就像一双展开的蝴蝶翅膀。 他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那样子和神情,恐怕你给他几根羽毛,他都能摆弄成一只开屏的孔雀。 第118章 徐若萍被宰了一顿 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徐若萍一路走来一路心惊胆战,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恨天高踩在熠熠生辉的瓷砖地板上,发出一种细微的咯咯咯的响动。 大堂中央有个高高的玻璃水族箱,徐若萍与之擦身而过的时候,偷偷用眼尾扫了一下那几只有半个小孩高的龙虾价格:1688元每斤。 “咚咚咚”徐若萍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血压噌噌噌往上冒。 胡一辉熟练地把她领到一间雅阁,十分绅士地为她拉开一张华美的欧式椅子,远远地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进来坐。 餐桌上摆放着一个白色的瓷花瓶,花瓶里粉色的玫瑰柔美地盛开,处处散发着贵族气息。 光彩夺目的霓虹灯打出来的光线明亮又柔和,里面播放着一首曲调流畅轻快的欧美经典钢琴曲。 徐若萍站在门外踟蹰良久,终于还是捂着胸口一步一步挪了进去。 胡一辉坐在她对面,两手肘撑在餐桌上,十指交叉相扣顶住下巴,用一种罕见的,斯文得过了头的语气问:“怎么?看你好像魂不守舍似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是啊,心疼自己的荷包,咱们能不能换个地方吃饭啊? 这句话徐若萍差点就冲口而出,话到嘴边却变成:“没有,第一次来这里,有点小紧张而已!” 胡一辉内心一阵窃喜:她和我吃饭居然会紧张,难不成喜欢上我了? 他搓了搓手指,脸上泛起一片薄薄的红,浅浅地说道:“大家都这么熟,不用这么拘谨的。” 刚说完,风水轮流转,这回换胡一辉倏地无来由一阵紧张,二人两厢沉默了好一会,胡一辉才茫茫然地打了声响指,把服务员唤进来:“靓女,我要点菜!” 服务员化了个浓妆,穿一身整齐的制服,早就候在门外多时了,听到里面的男士叫唤,忙快步上前,拿了两个笔记本电脑大小的菜牌分别放到他俩面前,一双描画得几近妖艳的大眼睛直往胡一辉的脸上打转,那个花痴相,就差没流哈喇子。 胡一辉淡淡地对她一笑,熟门熟路地点了一份牛扒、一份意大利面,一杯拿铁外加一份鲜果海鲜沙拉,合上菜牌,对着服务员又再礼貌地点头一笑,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差一点就把服务员的魂魄都勾了去。 另一边的徐若萍成了一只大蛤蟆,两只眼珠几乎鼓成斗鸡,盯着一页页菜单下各式菜肴显示的价格,肉疼得心肝脾肺肾都纠结在一起,难分难舍。 她双手捧着菜牌,虔诚得像教堂里的信徒,认认真真地翻过来覆过去,整了半天,最后下定决心,腆着笑说:“我能要杯凉白白开吗?” 服务员:“??????” 你是刘姥姥么? 顿了一下,很有职业精神地回答:“可以!” 胡一辉有点愕然,体贴入微地问了一句:“怎么,你不爱吃西餐?要不换成中餐,这里海鲜的烹饪技术,啧啧,绝对一流。” 徐若萍脑子里闪过刚才瞅见大堂中央水族箱里龙虾标出的价格,雷劈似的愣了半秒,马上摇头兼摆手:“不,我出来的时候吃过饭,正撑着呢,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喝口水消消食,你随意你随意!” 说完,还十分配合地打了个貌似饱嗝的饱嗝,双手使劲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 胡一辉是个精明睿智的人,却偏偏被徐若萍这通完全不及格的演戏诓了个十足十。 几百年的修炼生涯中,他吃过不计其数的苦头,什么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一样样一桩桩让他痛彻心扉,却独独没有吃过缺钱的苦。 从小到大,他对金钱的理解就仅限于买东西,出门在外也有试过没带钱的时候,可他跟徐若萍不一样,不会被条条框框的规矩限死,遇到忘记带钱的情况,经常是拈手一变,要么就用点石成金术变堆金子,要么干脆用偷天换日术用废纸往附近富贾的人家换一堆钞票,所以,徐若萍缺衣缩食的窘迫,他想破脑袋也体会不到。 于是乎,他一点也没有深究下去,用餐的过程,还心情愉悦地大快朵颐。 可怜徐若萍咽了满肚子口水还要装出一个饱得撑不住的模样。 煎烤得五分熟的牛扒,金黄焦脆,一阵阵黑椒味夹杂着肉香,疯狂肆意地往徐若萍鼻子里钻。 徐若萍一口一口地啖着手里面寡淡的凉白开,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可惜身体动作禁不住来自大脑内部的动物本能,眼角的余光不断地往胡一辉的方向瞟啊瞟。 胡一辉在地表历练的多年里,为了学会离苍的风流行径(他个人认为黛月之所以曾经迷上离苍,是因为对方的风流倜傥),没少跟美女们约会,在嘘寒问暖察言观色方面应该是驾轻就熟,然而可惜的是,现在他面对的是徐若萍,曾经的黛月。 他一下子就懵了,然后鬼迷心窍地偷偷下了个结论:她连吃饭的时候都这么情不自禁地偷看我,看来对我肯定是情根深种了。 他内心一阵狂喜,整个人仿佛拉了一根弦,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每每感觉到对方瞟过来的目光,就全身发烫,尤其是脖子以上,更加热得冒烟。 他把头埋得低低的,简直就跟中学里的愣头青向自己心仪已久的女神表白得到了首肯,变得羞涩扭捏一样,心里面越是羞涩,点的菜就越多,一顿饭下来足足吃了两个小时。 可怜徐若萍从中午到现在,就只吃了一个方便面而已,辟谷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在这样的环境下,辟谷是不成的了,唯有指望眼前的凉白开能撑撑场面。 一杯又一杯温开水下肚,徐若萍居然不用上厕所,多得最近修炼有所精进,在这个漫长的饥肠辘辘的等待中,徐若萍终于等来了胡一辉酒足饭饱的信号。 当她如获大赦般把银行卡递给服务员结账时,差点狂吐三升凌霄血,2668元人民币。 服务员很贴心地为她免除了最后的尾数八块钱。 更加吐血的是,自始至终胡一辉居然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美梦当中,没有跑过去做一下哪怕是意思意思抢着埋单的事情。 徐若萍揪心梗肺地在pos机上按了银行卡密码,方才听到胡一辉低低地询问了一句:“我看时候还早,不如到广场上逛逛,顺便去看场电影,如何?” 还来,我今天只是邀请你吃饭,可没说过要请你看电影啊,电影票谁埋单? 万一你一时兴起,包个场,那我徐若萍岂不是就要完蛋。 徐若萍脸色刷一下就白如金纸,站起来踉跄几下,一手扶额一手握紧了手提包,带了点患上重感的鼻音,然后眼皮也不眨地扯谎道:“头有点晕,想来是昨晚受凉得了感冒,我想先回去,明天还要上班。” 头晕?感冒? 修仙学道不说是否能够呼风唤雨,但强身健体是最基本的,哪怕是一个刚入门的修士,平常人有的感冒发烧是断不会发生的。 胡一辉倏地一滞,从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梦幻泡影里醒悟过来,抬头仔细地望了对方一眼。 果然,对方脸色煞白,竖起耳朵细细聆听一下,而且心跳加速,血压飙升,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徐若萍跟前,犹豫了一下始终没有伸出手,却关切地问:“怎么,需要在这里调息一会吗?” 徐若萍果断地摆摆手:“谢谢,不必了,回去睡上一觉就好。” 话未完,就觉得眉心间有股暖流似的汩汩清泉,潺潺直入七窍,瞬间灌通四肢百骸,徐若萍整个人为之一震,就见对方正默不作声给自己隔空输送真元。 立竿见影,徐若萍苍白如纸的脸色立刻有了几分血色。 胡一辉重重地舒了口气,道:“既然今天你不舒服,那我们下次再约吧,我送你回去!” 这句话堪比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徐若萍把脑袋点得仿佛鸡啄米。 胡一辉在地表历练的许多年里,早就惯会察言观色,只是第一次跟徐若萍约会,整个人迷失在自己编织的王子公主的神话里头,蒙蔽了双眼,直到此时,终于察觉到对方眼神中异于男女情谊以外的不自在。 跌倒了冰点的智商瞬间复活,他十分和颜悦色地望了徐若萍一眼,与她不紧不慢地并肩而行。 徐若萍大大地松了口气,听到对方说要送自己回去,登时暗暗欢喜,心道:终于可以不用花我的钱蹭一次免费的车,他这么有钱,不知道开的是什么样的豪车,兰博基尼、布加迪威龙还是奔驰,宝马? 然后她震惊地发现,这位地心世界里头的大冥国六王子,居然领着她左穿右突地避过酒店门前停泊的各种豪车,一路步行到了地铁口。 铁公鸡啊铁公鸡! 徐若萍忽而忆起前世,几百年前这家伙身为一国王子,同样是一袭简朴的青衣,身边连个像样的随从都没有,单枪匹马就前去参加七煞星君的选拔考核,与当时自己身后一大堆首座护法侍卫相比,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寒酸。 徐若萍眼看着他熟练地用羊城通滴卡进了地铁站,只好死死咬紧牙关,磨磨蹭蹭地跟了上去。 大g市位于市中心的地铁站,无论何时都人山人海,拥挤得水泄不通,胡一辉十分细心地护着她在车厢的某个角落里,心里甜滋滋地享受这貌似二人相拥相抱的温馨时刻。 第119章 闲云派的怪事 正当二人各怀心事,南辕北辙地发散思维之际,一条黑影同时闪进了车厢里头,戴一个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深陷的眼窝,不远不近地辍在二人身后。 出了地铁口,二人经过一条黑胡同的巷口时,胡一辉状似不经意地回头往后一瞥,后面远远跟着的黑影立刻消失,同时,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呀呀”两声飞过墙头。 徐若萍漫不经心地嘀咕一句:“大城市里头还能碰见乌鸦,真晦气!” 胡一辉垂下眼眸,不在意地笑了笑:“怎么,你也会忌讳这些?” 徐若萍被对方狠狠地宰了一顿大餐,本来心情就不佳,见对方不着痕迹地呛了自己一口,立马拉下脸,凶狠地顶回去:“能不忌讳吗?都说乌鸦头上过,无灾必有祸,最近我容易吗我,都转世轮回了,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破事接踵而至,几次三番差点就要了我的小命,我??????” “嘘!别说!”胡一辉突然伸出一根食指,抵住她的唇,“无论过去怎样,现在以及将来,你都放心,我会尽我全部,护你周全,保你平安!” 胡一辉的语气笃定又温柔,双眸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渴望。 空气瞬间凝固,徐若萍透过淡淡的灯光,第一次,仔细地打量了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胡一辉的双眼皮很深,乍一看,让人有种那不是他的双眼皮,而是眼窝深陷的错觉,鼻子秀挺,两片嘴唇极薄,笑起来经常往两侧翘起,桀骜,目中无人,却又长年累月地带了点沉重,让人扼腕痛惜的沉重。 徐若萍充分认识到他这句话的分量以及价值,再世为人生在了贫苦之家,常年的缺衣少食,让她养成了对钱以及一切有价值事物的一种敏锐直觉。 现在直觉告诉她,不论自己的心是怎么想,尽一切办法稳住身边这尊大神才是王道,至于其它,以后再说! 于是,徐若萍做了一件平生最违心的事情,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 胡一辉猝不及防对上她勾魂摄魄的双眸,大脑霎时一空,连呼吸都急速紊乱起来。 他情不自禁地慢慢低下头去,两片红唇缓缓落下。 徐若萍:“??????” 卧槽,这色相牺牲得有点大了! 她急中生智,胡乱伸手往前面一指,扭扭捏捏地说道:“慢着,有人,前面有人!” 心中的躁动戛然而止。 胡一辉恼怒地回头察看,一副要吃人不吐骨头的样子,顿了一下,大声喝道:“什么人,滚出来!” 语气短促又凶神恶煞。 徐若萍吓了一跳,刚才自己冲口而出的那句话,根本就是缓兵之计,旨在终止这暧昧的动作继续发展,压根就没有看到有人,正准备绞尽脑汁编造借口圆之前的谎话,却歪打正着,前面还真有人,听胡一辉的口气,还不是普通的泛泛之辈。 两条人影一前一后,扣扣索索地从一侧的墙角走了出来。 路边的灯光太暗,两人的脸庞又掩映在影子下,徐若萍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依稀从对方体型上,辨认出是一男一女。 女的干咳一声,努力挤出一个愉快而又克制的表情:“胡一辉同学,是我,英子!” 顿了一会,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刚才,刚才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 英子,就是那个被胡青凌捉去炼尸,关在地牢里,并且在毒雾来临之际,好心收留自己跟胡一辉的女菩萨。 救命稻草啊! 徐若萍马上反应过来,欣喜若狂,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越过胡一辉跑上前去,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一年多没见,从前那位细胳膊细腿,瘦得全身上下加起来都没有二两肉的女孩,此刻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个看上去偏瘦,但身材还算匀称的小美人,连枯枝般的手指也变得肉感得来又有弹性。 徐若萍歪头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眼,激动地说:“真是你,很久不见。自从我从地心里逃出来,就一直想联系你来着,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 英子显然没有料到对方如此热忱,愣了一下,张张嘴,正打算说话,旁边的男子突然伸出左手,很有礼貌地接过话:“费浩然,咱们先前见过的!” 此人今天一身西装革履,看起来很像成功人士,一举手一投足无不彰显其儒雅的风度。 徐若萍很难接受他就是曾经那个骨瘦如柴,长期营养不良而肤色蜡黄小乞丐少年。 想当初,费浩然不但脾气急躁,待人接物还常常顶一张眼高于顶的臭脸孔,当时还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来着。 哦,徐若萍想起来了,他被胡一辉揍得满地找牙。 她难以置信地打量了对方片刻,然后矜持地伸出右手,和对方轻轻地握了一下。 胡一辉远远地露出一个冷酷的笑,直眉楞眼地问:“你们两个大晚上躲在巷子阴暗处听墙角,该不会只为叙叙旧那么简单吧?” 这二人曾经一言不合互掐一架,徐若萍不想旧事重演,马上抢过话匣子:“久别重逢,人生一大乐事。来来来,咱们一起上我家坐坐。” 英子在为人处世方面天赋异禀,一听这话,马上从善如流地接了口:“是啊是啊,聊这么久,都有点口渴了!” 徐若萍的公寓就在前面,一行三人跟在她身后,鱼贯而上,楼道很窄,时不时有一两个租客擦身而过,等四人全都挤在顶楼楼道,徐若萍迫不及待打开门的一刻。 大家往里面一瞧,整个懵了! 天底下居然有这么乱的房间,还是女生的住处。 连徐若萍自己都吓一跳,她揉了揉眼睛,忍不住探出头来往外面的门牌瞧了瞧——不错,1004号,顶楼。 一地的碎纸屑,墙角的鼠砂盘被打翻,牛奶洒得到处都是,跟碎纸屑黏在一起,估计用刀子刮都刮不掉,旁边还有半截没吃完的香肠,沙发上的抱枕被撕开,里面的棉絮四处乱飘,电视屏幕可能有静电,棉絮粘在上面,竟似一个诡异的讥笑着的小孩的脸。 徐若萍晃了晃满满一框浆糊的脑袋,忽地恍悟过来——不用说,肯定是那只肥老鼠的杰作。 “死老鼠!”徐若萍恶狠狠地嘀咕一句,“甭让我再看到你!” “老鼠?”英子疑惑一下,很快,主动从墙角拿起扫帚打扫起来,“是啊!大城市里的老鼠跟人一样多,你怎么不在四周画一道防虫防鼠防蚁的符咒呢?” “不,我说的不是那些老鼠。” 徐若萍皱一下眉,回答。 胡一辉轻咳一声,在旁边用一个善意的眼神提醒她——不要什么事情都给告诉别人。 他的眼神带了点责备,徐若萍会意,立刻禁了口,抄起地拖加入打扫行列。 地方小,两个女生很快就收拾干净,徐若萍用一次性塑料杯给每个人都沏了杯茶,拉出来两张折叠椅,和胡一辉并排坐在小茶几的一侧,小茶几的另一侧挨着沙发,让英子和费浩然就坐。 几番寒暄过后,胡一辉切入正题:“说吧,你们大老远从jx省的龙腾山过来,该不是只为了叙叙旧这么简单吧!” 徐若萍呆了呆,反应慢了半拍,虽然自己也很想知道对方的来意,但总觉得胡一辉这家伙说话的语气很欠扁,忙垂下眼,神不知鬼不觉地拽一下对方的衣角。 果然,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的费浩然翘起一侧唇角,用带了点审视的目光扫了胡一辉一眼:“我们来拜访的人又不是你?” 剑拔弩张! 嘶,又来了,这两家伙前世肯定是积怨颇深的仇家,不然怎么老是一见面就互相不对付。 “不是!”英子赶忙打了个哈哈,“其实我们上次被困,得到泽令尊者出手相救,感激不尽,早就想前来拜谢一番!” 徐若萍也连忙搭话:“可不就是!” 众人齐齐讶异地望着她,很好地用眼神询问“你怎么知道?” 徐若萍一时口快忘了自己并不是跟英子她们是一伙的,尴尬地笑了笑:“猜的,猜的!” 胡一辉垂下眼,语气算是有所缓和:“长话短说,那你们这次的目的又是什么?” 英子欲言又止,好一会,才含蓄道:“想请若萍出面帮个忙来着!” 徐若萍“噗嗤”一声差点笑出声:“什么?我区区一个道术平平的民间散修,何德何能让你们闲云派两大嫡传弟子亲自邀请??????” 胡一辉心里明镜似的,英子她们表面上请的是徐若萍,实际上是拐着弯在请自己。 他眸光一动,把捏在手里的茶杯转了几圈,似笑非笑地打断徐若萍的话,问:“什么忙?” 徐若萍局促地盯着他:大佬,我有几斤几两你又不是不知道。 英子:“我派最近遇到不少怪异的事情!” 胡一辉和徐若萍同时望了过去。 “我分部有一秘宝失踪了,是一根缚仙索!” “噗”徐若萍喷出一口茶,亏得胡一辉闪得快,不然绝对被喷一脸。 第120章 从极之渊 原来,成开散人惧无痕一直跟巫洪文保持着友好关系,巫洪文创派立教,作为好友,也加入了闲云派,做了个挂名舵主,自己一直在飞龙山潜心修炼。 前段时间赫然发现洞中的秘宝缚仙索不翼而飞,遂飞书一封,通知了闲云派的总部。 徐若萍从身旁的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欲盖弥彰地擦拭嘴角,心道:难道外公还没有把缚仙索还回去吗? 七煞星君自从上次答应帮离苍前去仙人湖一趟后,一直没有出现过。 徐若萍不觉得奇怪,她外公本来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经常一年半载不出现,一出现就考核,考核不过就用戒鞭抽人,所以,七煞星君消失的这段日子,她乐得清闲,并没有深究。 胡一辉愣了一下,很快就装模作样地一本正经道:“无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据我猜测,此秘宝不日定会物归原主。” 徐若萍冲英子使劲点头。 英子感激地笑一下,极缓极深地吸口气,又道:“我们派的镇派秘典《大般若道 六甲神书》,也丢了!” “噗!”徐若萍一口茶没喝好,又再喷了出去。 胡一辉终于‘如愿以偿’地被徐若萍喷了一脸。 “不好意思,一辉,我马上给你擦干净!” 徐若萍心不在焉地抽张纸巾给胡一辉擦了擦,心道:天,外公究竟偷了人家多少东西。 胡一辉默不作声地握了握她畏畏缩缩的手,用神识传音过来:怕什么,这《大般若道 六甲神书》本来就是你的。 对,我前世是栖仙国的天命继承者。 徐若萍忽地反应过来,做贼心虚的状态终于有所平复。 英子继续:“前段时间,我们师父师兄弟师姐妹全部突然失踪!” 哇塞,闲云派最近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如何能如此倒霉。 徐若萍仿佛看到英子的头顶上悠悠地长了一大簇霉菌! 这次徐若萍终于没有喷茶,低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假装喝水。 英子:“缚仙索和秘籍不翼而飞,师父大发雷霆,率领了众弟子根据一丝蛛丝马迹四处搜寻,却在从极之渊失去联系,至今没有下落。” 英子说到这里,用忧伤的眼眸扫了扫胡一辉和徐若萍。 胡一辉淡淡道:“节哀顺变!” 徐若萍:“??????” 你这家伙,人家师父只是失踪了好不好! 她沉默了一会,忽而忆起什么,然后突兀地插话道:“从极之渊是不是传说中的上古天神在人间的十座仙府之一,又名冰夷神都,整座仙府只居住了一位女神——冰夷?” 徐若萍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盯着英子看了一会,陷入沉思。 她曾经读过一本奇书,书名叫《山海经 海内北经》,里面就记载了从极之渊的来历。 从极之渊又名冰夷神都,是一处人间仙境,只有冰夷神常常住在这里。 冰夷,河神,长着人的面孔鱼的身体,常常乘着两条龙,来往巡视于茫茫极渊之上。 不过这些都是神话传说,令徐若萍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现实中还真有这么个地方。 英子被对方盯得有点小紧张,她今天出门没有特意打扮,只简单梳了条马尾,淡妆,齐刘海,被徐若萍一眨不眨盯着看,女儿家的自尊心开始作祟! 她生怕对方看出来自己两边脸颊其实长了很多雀斑。 胡一辉很不喜欢徐若萍这样子盯着别人的脸看,女的也不行,于是他故意用力向后一仰,老旧的折叠椅重重地发出一声嘶哑的摩挲声 徐若萍回过神来,很担心自己的折叠椅就此报废,转而心疼地盯着胡一辉。 胡一辉非常乐意沐浴在她的目光下,慢腾腾地开口道:“没什么大惊小怪,地表世界所谓的十大仙府,也就是听着神秘,进去了却愣不是那么一回事。” 徐若萍蹙起一侧眉毛:“你都去过?” 胡一辉“嗯”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道:“没去全,到过那么一两处地方逛了一下。” “神都昆仑,帝都山,黑水幽都,青要山,河之九都,菌山,衡山,桂山,从极渊还有蓬莱仙岛,听着神秘,其实也没什么新奇。” 胡一辉用轻轻松松的口吻逛集市一样列了十座仙府,把在场三人都骇住了。 英子不动声色地给费浩然递了个“找对人”的表情。 费浩然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凉的,从喉咙一直凉到心里,震惊,忍住了,只淡淡地笑一下。 徐若萍却丝毫不掩饰其小心脏受到的猛烈冲击,居然大着舌头来了这么一句:“你你你,还是人吗?” “是,当然是,而且还是个正正常常的热血男儿!”胡一辉往前靠了靠,又用神识传音过去,“要不,你今晚来亲自验证一下。” 该死,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调戏姑奶奶。 徐若萍毫不留情地用高跟鞋的鞋跟狠狠地踩了胡一辉一脚,她没有达到能用神识传音的水平,只得用凶神恶煞的眼神回答“你试试?” 胡一辉眉头一皱,把脚缩了缩。 英子和费浩然觉得自己被毫不知情地当了回大瓦电灯泡,有点尴尬。 费浩然同时也用神识传音给英子:“我看不下去,快转入正题!” 英子了然,侧了侧身故意背对着胡一辉,提高了声量:“今天我和费浩然冒昧打扰,主要是想邀请若萍妹妹,有没有兴趣加入我派,与我们一道,搜救师父。” “没有兴趣!”胡一辉想都不想,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的请求。 其实徐若萍跟他都同时想到一块去,别说自己对修仙问道兴趣缺缺,就算有想成为闲云派嫡系弟子的心,此时也没有这个胆。 看情况,闲云派现在四面楚歌,进去,好像只有末路一条,徐若萍虽然好打抱不平,但动手之前还是会先掂量掂量自己。 这种飞蛾扑火的事,她可不会只就一个‘义’字就冲上前去。 不过徐若萍是个高等学府教育出来的优等生,思想水平自然跟胡一辉不能同日而语。 她低头琢磨了一阵,觉得直白地拒绝人家不妥,换了个方式,难为情地说:“英子,你的邀请我受宠若惊,一直以来,我做梦都想着要是有朝一日,能亲自瞻仰一下巫祖师爷神采该多好。唉,可惜的是,我师父待我十分地好,真是不忍弃他而去。” “你不拜入我闲云派门下也没关系,朋友一场,英子想请你帮个忙,与我们一同赴从极之渊救人,可好?” “不行!”徐若萍还没有回答,胡一辉又冷冷地替她回绝了。 费浩然忍无可忍:“一辉兄,你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我们又没有问你?从极之渊不是普通人说去就能去的,若萍要是能去历练一番,对她的修道之路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不是?这些传说中的神仙府邸,里面就算遇不上蟠桃,金丹之类的长生不死药,一株半株仙草总该有吧。 徐若萍差点就顺着费浩然铺好的梯子一路往上爬,突然一个激灵,醒悟过来,要是这些地方那么容易去,世界上早就遍地是神仙了。 她十分及时地意识到,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脑袋,还是甭戴那么大的一顶帽子。 于是在英子殷切的目光之下,徐若萍酝酿了好几十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终于把这重任给推了。 费浩然本来就是性格急躁的人,没有耐心听她絮叨,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勉强,天色不早了,英子,回去吧!” 英子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被费浩然极不耐烦地一把拽了起来。 胡一辉的脸上显出一丝不屑:“慢走不送!” 徐若萍白了他一眼,转头面向英子,嘴里转轱辘似的念经道:“真是不好意思,你这个忙我实在是有心无力。” 这句话她反反复复说了好几十次,不是因为她本人啰嗦,实在是真的不好意思! 好歹自己落难时对方曾经尽心竭力帮了一把,如今别人有难想请求帮忙,自己却一推二五六,实在汗颜。 她也试图偷偷劝过胡一辉,让他帮帮忙,谁知这家伙毫不犹豫一句“重伤未愈”就把怼了回去。 想想外公曾经说过他“大姨妈”的事,估计这尊大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没有再纠缠他。 英子回头跟徐若萍握了握手,又朝胡一辉点了点头,这才淡定地下了楼。 徐若萍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低头扫了胡一辉一眼,这家伙的屁股自始至终稳稳当当粘在折叠椅上,正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喝茶。 “你怎么还不走?” “不急,等他们离开后再说!” 胡一辉慢条斯理地笑笑,然后对着徐若萍竖起了大拇指:“你这次还真的做对了,闲云派的动静闹得如此大,也不知道是否被卷入派别之间暗潮汹涌的争斗,还是有人背后故意设局套你,总之你什么都不掺和,安心在清风山修炼就对了。想不到你历经两世,变得越来越聪明,居然学会明哲保身,不错,孺子可教!” “哪里,我是真的有心无力!” 徐若萍几不可闻地嘀咕一句,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下手掌,然后倏地睁大眼睛张大嘴巴,仿佛被一闷雷劈中,整个人定在当场。 半秒钟后,她大叫着追了出去:“哎,英子,那个,等一等!” 胡一辉搞不清楚状况,也冲了出去跟在她身后。 下一刻,他差点就被徐若萍一句斩钉截铁的话气成只葫芦。 徐若萍气喘吁吁地拉着英子的手,光速地说:“一言为定,我答应跟你们一同前往从极之渊救人!” 第121章 拖手 英子和费浩然心领神会地相互对视了一眼。 英子:“好,谢谢!准备好一切,后天早上六点启程!我们来接你!” 胡一辉一把拽过徐若萍的手,磨了磨后槽牙,恨不得把她整个吞下去:“你疯了吗?” 徐若萍奋力甩开他,恼道:“你才疯!不就跑一趟腿吗?我去又不是你去,紧张什么?” 第二天晚上,徐若萍急匆匆打电话向单位管考勤的同事请假,又安排好一切,再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双手交叉枕在床上,情不自禁地咧嘴痴笑起来。 原来昨天英子临走的时候,用心诀在她手掌上写道:劳务费一百万,答应就马上打到你账上。 一百万啊一百万! 即便以后有机会转正,工资奖金翻番又翻番,这都得要自己辛勤工作好几十年! 虽然这次从极之渊之行听上去危机四伏,但万一自己就真走狗屎运,能有惊无险地活着回来呢? 就算真如胡一辉所说,自己被卷入门派斗争的旋涡被当炮灰,或者中了对方的局被套,那也值了,至少给家人留下一百万。 所谓富贵险中求,我们的目标是,向钱看,向厚赚。 我尽心尽力帮了别人,要点劳务费也是应该的嘛! 原来修习道术也不是没有好处,赚钱竟是这么容易。 她嘻嘻傻笑两声,一侧身,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张银行卡,用力地亲了两下,倒头便做了一夜漫长的美梦。 胡一辉要是知道她为了一百万而答应前去从极之渊帮忙救人的话,估计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从极之渊,名字起得很神秘,其实它的大概位置就是北方的长白山天池一带。 一辆越野车风驰电掣般行驶在沿山公路上,两旁的崇山峻岭飞快闪过,车子里只有四个人,英子、费浩然、徐若萍以及司机郎朗。 徐若萍不会御剑,费浩然和英子又不能载着她进行万里飞行,只好退而求其次,借助现代社会的交通工具,一路飞机汽车轮番上阵,用不到一天时间,几人就赶到长白山一带。 盘山公路蜿蜒绵亘,某些路段还十分陡峭,英子一行为了赶时间,时不时灌注真元驱动越野车。 这样一来,此车在无人处行驶起来的时候,简直快得离谱,四只车轱辘几乎不沾地,转弯的时候也没有换挡减速,比御剑来得刺激得多。 英子和费浩然一直闭目养神,心事重重,不声不响地坐在车厢里头。 徐若萍却毫不掩饰自己作为一名局外人的心情,一路上像一只离了笼子的金丝雀,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窗外面的风景,兴致勃勃地看个没完。 冷月千里、山脊绵延。 那些落光叶子的树枝承载着满满的白雪,压弯了,远远望去,有种一夜缟素的凄清诗意之境。 说实话,从小家里就穷,学校里每年组织的春游,徐若萍基本上一次都没有参加过,上次跟着外公御剑跑去飞龙山,却是因势所迫,哪有今儿个的心情欣赏景致。 很快,车子驶进长白山山脚,徐若萍兴冲冲拿了英子的望远镜极目远眺,只见山顶遍布火山浮石,棱角分明、面目狰狞的石头上依然清晰可见被灼烧的痕迹,看着就像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怪物。 温度,在一点点下降。 车厢里开了暖气,可徐若萍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随手把厚厚的羽绒服的拉链往上一拉到底,整个人裹在里头。 天色渐渐暗下来,车窗外面有许许多多笔直的樟子松、落叶松和冷杉,齐刷刷地昂首挺立,仿佛一群悄无声息的守山人,从容而又坚定地守护着这里每一寸土地。 徐若萍双眼皮开始打架,借着从远光灯反射回来的光,她发现英子和费浩然已经安安稳稳地练功入定。 近朱者赤,徐若萍无意识地用手蹭了蹭鼻子,也闭上眼睛悄悄练起了‘天地混元无极睡功’。 片刻后,一股暖流自丹田往上,顷刻间输往全身,冷意渐退,睡意也全消。 ‘天地混元无极睡功’简直是为徐若萍量身定做的一门功法,凭借此功,徐若萍不仅可以在睡觉的时刻增长修为,还可以连续不断上夜班而并不感觉到累。 简直是精品中的精品。 可惜,传授此功的那尊大神不在。 徐若萍略显失望地想。 “嘟”一声急促的喇叭声再加上司机郎朗拼命的急刹。 徐若萍重心不稳,整个从座位跌落,头撞在驾驶椅软绵绵的靠背上,差点把鼻子都撞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郎朗全身筛糠似的颤栗起来,牙齿咯咯咯地打架,连说话的声调都变了:“有鬼,前面有鬼!” 郎朗只是英子她们临聘的司机,并非修道中人。 徐若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大马路中央,齐齐整整列队站了一行全身黑衣黑裤的人群,一个个目无表情地望着这边,乍一看,十足十黄泉路上专门勾魂的鬼差。 中间那位仁兄除外,为什么? 实在太帅了! 在烈烈冷风中,胡一辉仿佛一座岿然不动的泰山,黑亮的头发,斜飞的英挺剑眉,蕴藏着锐利锋芒的黑眸,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徐若萍禁不住心中狂喜:刚想曹操曹操就到,果然够义气,不愧是我徐若萍的好朋友! 英子和费浩然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陆续下车上前跟他打招呼。 “一辉兄,想不到在这里遇着你!”英子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哈哈。 费浩然也跟着淡然一笑:“真巧!” 胡一辉英俊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请,目光从最黑的地方射出来,眼睛里似乎倒映着一团火:“甭给我装糊涂,她都来了,我能不到吗?” 英子和费浩然同时抿了抿嘴唇,不置可否。 胡一辉没有继续理会英子,直接越过费浩然,走到越野车后座,用手指敲了敲车窗:“下车吧,前面是密林,没有我带路,你们去不了从极之渊!” 刚才英子她们打开车门时灌进来一阵冷气,徐若萍正冻得不断往里缩。 她没有从里面出来,反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能不能也进来,给司机指路?” 郎朗刚才被对方散发出来巨大的气场吓了一跳,正呆呆地望着胡一辉,闻言重重地点点头。 胡一辉眨眨眼,直直地盯着徐若萍的脸:“沿着崎岖的公路开车一直上山,最多只能到达山顶冻成冰棍,从极之渊要是都能这么轻易就到达,那还叫从极之渊么?” 徐若萍望着车窗外,站在猛烈的寒风中一脸肃杀的胡一辉,犹犹豫豫地打开了半边的车门。 一阵刺骨的冷风立马疯狂地灌进车子,徐若萍又本能地往里缩了缩:“能不能白天再走?你看看你看看,天都黑了根本看不清路。” 胡一辉挑挑眉:“大姐,你这是来旅游还是来救人?” 顿了一下,干脆把车门完全打开,半个身子探进车厢里头,伸出右手:“来吧,握紧我的手,你就不会冷了。” 他低垂着眼眸望着徐若萍,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车灯微弱的反射光下似乎有流光闪过。 这是一个暧昧的信号! 大学校园里有个不成文的风气,拖手,是确立恋爱关系的开始。 宁愿被冻死呢,还是上去握对方灌满真元仿佛一只天然暖气袋的大手? 更加冷冽的寒风,一波又一波连绵不断地往车厢里猛灌。 三秒后,徐若萍毫不犹豫地握住了胡一辉的手。 先拖着吧,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 胡一辉的手掌宽大有力,几乎没有一点薄茧,握在手里有种握住一块温润美玉的错觉,一股涓涓暖流丝丝入扣,不疾不徐地驱散徐若萍身上的寒气。 二人手拖手从车里走出来,怎么看怎么像一对闲来无事跑来游山玩水的情侣。 英子和费浩然的目光落在此二人拖着的双手上,闪了闪,没有吱声。 胡一辉带来的一众保镖随从更加不敢发言,个个约好了似的齐齐抬头仰脖,眺望起漆黑一片的天空。 气氛有点怪,徐若萍咬了咬下嘴唇,解释道:“那个,我冷,他拖我手是为了灌输真元给我驱寒来着!” 英子抬头看她,轻轻一笑,很好地表达了“我也冷,怎么不给我灌输真元来着?” 徐若萍张张嘴,一时语塞! 胡一辉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堂而皇之地走在前面。 盘山路虽然蜿蜒曲折,但好歹是条路,没走多远,徐若萍发现胡一辉将她们一行领到另一处地方,那里丛林密布,沟壑纵横,亏得大家都修为不弱,否则是无论如何不能走过去,更别说是现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两个黑衣人举着射灯照明,义无反顾地在前面开路。 笔直的樟子松、落叶松和冷杉齐刷刷地昂首挺立,仿佛在监视这一行远方来客。 时近立春,山脚下的雪水开化,空气中尽是又潮湿又腐败的味道! 老天,你让夏天和冬天同居了吗?!生出这种鬼天气! 徐若萍一边埋怨一边猛抽鼻子,也不知道是流清鼻水还是过敏。 胡一辉不时停下来递纸巾给她擦拭,体贴入微的照顾像极了热恋中的男友。 可怜英子几个大瓦电灯泡,心中焦急又不便明说,只一味在旁边碎石上焦躁地卡鞋底上的泥巴,以示抗议。 拖了这么个大累赘,一行人走走停停,将近破晓时分,方才走出密林,出了密林,环境却骤然恶化,山势陡峻,土壤稀薄,气候严寒,风力强劲,连松树都望而却步,只稀稀落落有几棵桦树扎根成长。 第122章 长白山天池水怪 徐若萍从来没有走过如此长的山路,两小腿又酸又麻,小脚趾估计磨出了水泡,破了,疼得她扯牙咧嘴,不过看在那天价劳务费的面子上,硬生生地忍了一路。 又走了约一顿饭时间,高大的树木突然消失得无踪无影,视野骤然开阔,地面上是一丛丛的小灌木、地衣和苔藓,交织成趣,就像一张巨大的地毯一样。 众人的登山鞋踩在上面发出细细的“沙沙”声,夹杂在四周偶尔出现的几声动物的怪叫,气氛有点肃穆而又诡异。 徐若萍不是那种絮絮叨叨的话捞子,却也禁不住长夜漫漫的行路上,每个人的嘴巴都像是被针线缝上一样,连个喷嚏都打得十分矜持。 徐若萍觉得好郁闷,迫切地需要有人聊聊天什么的,要不然漫漫长夜静静走路,不被吓死都会被闷死。 她不时回头察看,胡一辉带来的十个保镖行动十分一致,连走路的脚步都一左一右迈得十分齐整,胡一辉不说话,这些家伙就好像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跟费浩然聊天吧。 不可能,这家伙天生就是动手派,开口三句不到两句就跟人掐架,跟他说话捋他的老虎须,脑子进水的人才会做。 跟胡一辉聊天吧。 最好不要,这位仁兄最近胆子肥了不少,一开口就撩拨姐,净在嘴上吃姐的豆腐。 剩下英子了。 英子为人处世圆滑有度,说话做事考虑周到,无论对方是个怎样难缠的人物,她总有办法把他的毛捋的顺顺贴贴,舒舒服服。 尤其是她那双眼眸,秋波流转,明媚灿烂如春光满溢,远近对上都能教人生出十分的好感。 可惜此时,英子却只顾低头赶路,眉头紧皱,川字纹都皱出来了。 徐若萍酝酿再三,决定拿英子开刀,好缓和缓和这种压抑沉闷的气氛。 讲鬼故事! 徐若萍故意用力清了清嗓子,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跟她并肩而行的英子:“想听鬼故事吗?” 胡一辉一直握着她的手倏地紧了一下。 英子则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传说,长白山天池附近,有一只恐怖的怪物,专门蛰伏在水中,样子长得啊,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徐若萍说完,觉得不够恐怖,嘻嘻嘻地学着电影里面女鬼的声音阴恻恻笑了两声。 这故事说得有理有据,不是她单方面杜撰出来。 长白山天池水怪,在民间流传甚广,连正史《奉天通志》都有记载。 英子终于抬起头,抿嘴一笑,道:“是吗?有多难看?” 徐若萍心虚了,怪物虽然不是她杜撰,但真正的她就从来没有见到过,只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回答道:“难不难看倒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怪物喜欢吃人,尤其喜欢吃像你这种水灵灵的大妹子!” 这句话的内容就完全都是她充分发挥想象力的结果,旨在要把英子吓一跳。 英子直接丢给她一个“你好无聊”的表情。 “好吧!” 徐若萍似乎十分扫兴,“这故事一点也不恐怖,我也只是想活跃活跃气氛而已,胡一辉,你说对吗?” 胡一辉微微一笑:“不是,挺恐怖的,我第一次见到这怪物时也觉得它难看死了!” 在场的人全部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停下行走的脚步。 “哈哈哈!”徐若萍忍不住大笑起来,转过身去用力拍拍胡一辉的肩膀,“想不到你讲鬼故事的本事比我厉害多了,你看看英子她们,脸都要变成绿色了!” 胡一辉眼皮微微一动:“我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虚构!” 徐若萍脸上的肌肉无意识抽搐了一下,心道:看看吧,就不应该撩他开口说话。 地面忽然晃了一下,像是被一辆重型装甲车碾过一样。 徐若萍的笑声戛然而止:“你你你,适可而止吧,人吓人吓死人的,知道吗?” 胡一辉往前迈出一步,与徐若萍脸贴着脸,鼻子对着鼻子:“你现在想回家,还来得及!” 一个字眼一个字眼钻进耳朵里,徐若萍胸口突然一空,仿佛塞着的棉花突然被抽走,有种莫名的悸动。 他靠得很近,一阵阵淡淡的古龙香水味道若隐若现。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徐若萍狠狠地激灵一下:“开什么玩笑,我像是那种临阵脱逃的缩头乌龟吗?” 心里却想:再说了,这不还有你吗? 说话间,一朵浓云自无端处生成,云中隐约祭出几道闪电,倏地,天地万物黯然变色,刚刚泛起鱼肚白的东边登时隐没在黑暗当中,一个十几米宽的巨大的黑洞,仿佛一只咧嘴的怪兽,张牙舞爪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胡一辉抬头仰脖望了望天,目无表情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进去吧。” 不由分说,一把搂过徐若萍,双脚轻轻一点,率先跃进黑洞里。 阵阵流光溢彩不时从身边划过,耳边风声猎猎作响,许许多多嘈杂的声响不断,仿佛是亘古的亡魂,凭空而来凭空而去。 徐若萍伏在胡一辉怀里,大气都不敢出! 好一阵,她才感到脚下一实,一颗快悬到嗓子眼的小心脏方才重重地归了位! 英子几个陆陆续续地跟了过来。 大家落地后东倒西歪,惊慌失措地骚动了好一阵。 此地的景致与刚才冰天雪地、寒风刺骨的截然相反,这里温暖如春。 翠海叠瀑,彩林藏情,蜂蝶漫舞,到处一片云山雾海,远远望去,竟产生一种水**融的错觉。 徐若萍率先惊呼一声:“天啊,这不是人间仙境是什么!” 连一直愁眉不展的英子和费浩然,都忍不住舒展了双眉,陶醉于这如梦似幻的美景里头。 徐若萍觉得颇为有趣,好奇地问胡一辉:“那黒糊糊的旋涡是什么来头,怎么一下子就把咱们全部移送到另一个不同的地方?” 胡一辉微微一哂,正色道:“这就是科学家们常常提及的虫洞!是连结两个遥远时空的空间隧道,就像是大海里面的漩涡,经常出现在某处但转瞬即逝。这些时空漩涡是由星体旋转和引力作用共同造成的,就像漩涡能够让局部水面跟水底离得更近一样,能够让两个相对距离很远的局部空间瞬间离得很近。” 徐若萍跟一众人等啧啧称奇。 “没什么好奇怪的,上天界各路神仙的府邸,大多都是使用虫洞连接,不过他们的虫洞可以固定一个地方,而且还专门用一种叫幻影物的奇特矿石,经年累月使虫洞保持张开,这种物质的神奇之处就是可以同时具有正能量和负质量,因此能创造排斥效应以防止虫洞关闭。” 胡一辉喋喋不休地给众人解释了一番虫洞的理论后,回头又找补了一句:“眼前的景色虽美,但到了此处时大家就要时刻谨记,越美的地方越危险,要小心谨慎才行!” 冷不防被砸出一句大煞风景的话,而且说话的人还很有权威。 每个人都忍不住绷紧了神经,一阵微风拂过,大家没有感到温暖,反而是后脊梁骨凉飕飕。 在场的人登时收心敛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突然,大地毫无征兆地摇晃,一声声“隆隆隆”的巨响刺得人的耳鼓膜发疼。 徐若萍无可奈何地盯着胡一辉的脸,竖起一根大拇指,泫然欲泣道:“乌鸦之王舍你其谁,佩服佩服!” 胡一辉转头凉凉地扫了她一眼:“过来!” 抓住她的手往身后一拽,徐若萍就从善如流地躲在他身后。 英子和费浩然齐声道:“让我们来对付它!” 胡一辉大手一挥,左手掌中已经滑出一面小小的锦旗:“不用,冥国各魔将祖煞听令,马上列队,布阵!” 哦,原来是有备而来的! 徐若萍拍拍胸口,暗自嘀咕一句:“幸好!幸好!” 胡一辉带来的十名黑西装保镖,鬼魅般窜至前面。 “一字长蛇阵!” 锦旗一挥,烈烈有光。 十名黑衣人一字排开,噌噌噌,各自拔出武器,有刀有剑有板斧有方天画戟,还有一把扇子以及一张铁盾。 徐若萍看得额头冒了一层冷汗! 二舅姥姥的,果然不愧是魔修,连武器都这么奇葩,好在我刚才没有捉弄他们,否则遇到一两个记仇的,该如何是好。 她凉飕飕地望了一眼胡一辉的背影,又自我安慰道:这家伙人不错,够仗义,外公有时候说的不一定对,妖魔鬼怪里头也有好坏之分,不能一棍子打死一船人。 胡一辉似乎有所察觉,回头对着她神秘一笑:“想即场学点经验吗?” 他的眉毛很浓,斜斜飞入鬓角,笑起来的时候向上扬起,就算不说话,光是那眼神就有一种天然的令人发指的震慑力。 徐若萍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慢慢挪到他身旁。 突然间,一股阴风自远而近,徐徐吹来,越吹越大,越吹越猛烈。 浓云翻墨,似有遮山之势,长风肆虐,嘶咽不止,大地在摇晃,山峦在震颤。 胡一辉等人急忙掐诀开了护盾,那阵阴风所到之处花木凋零,顷刻间枯萎成黑炭,最后落地成一龙卷,龙卷忸怩着笨拙的身子,散去后现出一只怪物。 这只怪物有三四米高,身体像座小山一般,双爪离地,头部和前胸昂起,没有青面獠牙,一张大嘴跟鸭嘴差不多,有很多长长的须根,背部的毛发黑色油亮,前胸似有棕色长毛,头上长有两角,金黄色,鼻子里呼呼呼地喷着水汽,摇头晃脑地好像在吸水一样。 第123章 魔将祖煞大战水怪 众人所见怪物无数,都很淡定,只是不自觉握紧手中武器,均没有出现徐若萍想象中惊慌失措的表情。 徐若萍酸溜溜地环顾了四周一眼,用力拍拍自己的心口,把那颗丢人现眼的“咚咚咚”乱跳的小心脏一把拍了回去。 十名黑衣保镖,移形换影,各自按照卦位站好,成一条长蛇首尾相接,率先对水怪发起进攻。 蛇首的那名粗壮大汉,挥舞着一柄五百多斤重的沧海映月刀,大喝一声,举起大刀如泰山压顶般往那怪物的天灵盖就是一刀。 那怪物身体陡然间胀大了两倍,浑身上下变成了刺目的金色,以头上金角做武器,闪电般低头向上一顶,当的一声裂帛巨响,粗壮大汉被对方的蛮力震得斜飞出去。 蛇尾的俊美少年一声不吭闪身而至,举剑向怪物的脖子斜劈而下。 那怪物一晃脑袋,当的一声又用犄角把俊美少年震飞出去。 徐若萍看得后背冷汗涔涔,两只手不知怎的就紧紧抓住胡一辉的一条手臂,指甲掐进他手臂的皮肉里。 胡一辉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却没有责备她,只轻飘飘地给她解释道:“你看,他们摆的就是一字长蛇阵。全阵分阵头、阵尾、阵胆(中央戊己土)三部分。阵形变幻之时,真假虚实并用,击蛇首,尾至;击蛇尾,首至;击蛇身,则首尾皆至,由此三种变化,长蛇阵运转迅捷,犹如巨蟒出击,凌厉无比!” 徐若萍对中国的排兵布阵之法略懂,外公也曾经教授过她一本《孙膑兵法》里面的内容,系统完整地将“阵”分为十种阵型,即:“方阵、圆阵、疏阵、数阵、锥形阵、雁形阵、钩形阵、玄襄阵、水阵、火阵”,简明扼要地给她诠释过不下二十种阵法。 奈何她对这方面毫无兴趣,七煞星君用尽了三十六般手段都没能让她有所长进,最后不得不放弃教授这方面的内容。 今天不知怎的,徐若萍脑子里的浆糊仿佛一下被清理干净,眼前阔然开朗,认认真真观察一番,还饶有兴趣地指出其端倪:“不好,这怪物有点道行,迎着七寸而去,这阵恐怕要被破了!” 果然,位于七寸宫位的大汉,收拢折扇,握在右手,露出铸作蛇头之形的尖利扇柄,“呼呼呼”向着怪物迅捷发出十数支蓝光闪闪的毒针。 怪物身影一闪,悉数躲过,并且陡然间身形拔起,在空中急速盘旋,“噗”的一下朝折扇大汉喷出一股浓雾,折扇大汉开扇挡格,此雾却非彼雾,犹如一条高压水柱,硬生生把折扇大汉逼出蛇阵。 “哼!” 胡一辉缓缓低哼一声,把锦旗一挥:“撤,换二龙出水阵!” 锦旗旗身不断发出耀目白光,似有无线电波传送一般,源源不断向阵中人输送信息。 长蛇阵的大汉首尾相接,中间断开,顷刻间就摆了一个二龙出水阵。 怪物再度被团团围住,被阵中两大汉一左一右分别举剑横刺小腹。 胡一辉双目炯炯,凝神念叨:“换,天地三才阵!” 锦旗离手悬于半空,白光流转,灿灿溢彩。 位于中宫位置持折扇的大汉纵身上前,以扇代笔,直刺水怪眉心。 怪物躲闪不及,被刺中眉心,一股淡蓝色的液体汩汩而出,怪物吃痛,发出一连窜惊雷般的怒吼。 天空上霎时间浓云翻滚,一条条灰黑色的龙卷风似有移山填海之势,呼啸着凌空而下,烈烈罡风利刃般刮打在众人身上,幸好大家修为不弱,护盾筑得甚为坚固。 胡一辉迎风而动,手中掐诀,口中默念:“换,四门兜底阵!” 阵中人收到传音,两头迅速回撤,形成四门兜底阵。 怪物受伤,狂躁不安,两只尖角闪发着金光,原地打转,毫无章法地往四周横冲直撞,企图冲出包围圈。 可惜没等它尖角刺出,旁边便刀剑齐至,上下左右闪电般出击,不少刀剑还真刺到怪物身上,可惜这怪物身上仿佛天然披有一层铜皮铁甲,刀剑刺在身上顶多构成皮外伤,并非致命。 胡一辉见四门兜底阵没能占上便宜,心中一动,又继续念道:“撤,换五虎群羊阵!” 原先围圈的阵中人迅速散开,踩着八卦步互相穿插,刀光夹着剑影,闪电般穿来插去,晃得徐若萍有种在电影院看立体动漫看得眼花缭乱的感觉。 怪物也被晃瞎了眼,被对方引着团团转起圈来。 胡一辉见怪物动作逐渐缓慢,微微一笑:“撤,换六丁六甲阵!” 徐若萍狐疑地望着胡一辉,问:“六丁六甲阵乃是茅山宗镇山之宝,你是怎么学到的?” 胡一辉偏头一笑,并未作答,深邃无边的眼神却已经很好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天地间没有我胡一辉想学却学不到的东西。 徐若萍暗暗翻一下白眼,心道:切,有什么了不起的。 阵中人于是又再迅速游走,按照离、旨、火、天、尊、胜七种禹步闪电变换。 徐若萍虽然表现出满是鄙视的神情,眼里却观看得一阵心潮澎湃,阵中人出手太快,变幻莫测,竟看不清楚他们是怎样发出的袭击,就见那怪物身上被众黑衣保镖捅成筛子,淡蓝色的液体出流不止。 “好快,都看不清他们是怎样出的手?”徐若萍忍不住低叫一声 “有什么好惊讶的,他们这般身手不算什么,”胡一辉淡淡道,忽而忆起什么,微微侧头冲徐若萍问,“你是不是还没有系统学过修真武学?” “什么是修真武学?” 胡一辉愣了愣,轻描淡写地回答:“日后再教你,今天你就好好学学怎么布阵!” 他有心炫耀,继续道:“撤,换八门金锁阵!” 黛月目瞪口呆:“还来!” 阵中人收到命令,立即变换队形,环绕一圈,按八卦阵布阵,留八个出口,变成方形,成八门金锁阵。 怪物见前方终于露出个缺口,奋力向前冲起,作垂死最后一击。 金灿灿的两只犄角宛如两把锋利无双的大弯刀,以一种无可挡其锐的气势向着出口冲去。 守门的两人迅速举起武器虚虚挡格,而怪物背后却有两人发起猛攻。 一人举方天画戟,一人凌空而起,左足向后翻出,压下方天画戟,顺势踏落,举戟之人用力一掷,凌空之人便如远程高射炮一样,嗖一声朝怪物身后弹去,长剑刺出,自怪物臀部刺入,直通肺腑。 一声声震天憾地的咆哮**,淡蓝色的液体沿着伤口汹涌而出,怪物终于不支倒下,轰一下扬起阵阵尘土,遮天蔽日。 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打斗终于谢幕。 徐若萍抬手抹了一下额角,手心全是汗,惊叹道:“天!原来这些都不是普通的保镖,个个是如假包换的大能!” “保镖?!”胡一辉转过身,嘴角含笑,“你知道他们都是谁吗?” 徐若萍很老实地摇摇头。 “过来!” 胡一辉向那十名保镖扬一扬手。 十人迅速而至,一字排开,领头的大汉恭恭敬敬地问:“少主有何吩咐?” 少主? 笑死人了,都什么年代还带这样称呼人的。 徐若萍掩嘴一笑。 “都进行一下自我介绍,讲讲自己的丰功伟绩!” 十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胡一辉葫芦里买什么药,毕竟是少主的命令,别说自我介绍,就算是自我了断都得执行。 为首的那名粗壮大汉立马拱手作揖,道:“我叫梦提额,授冥国司空大魔将,从正一品,曾随少主南征北战上百次,斩获敌首无数!” 梦提额,名字有点熟悉,到底在哪儿听过? 紧挨着他的一名汉子,皮肤黝黑,再加上黑西装黑裤子黑皮鞋,整个就活活一大黑炭。 梦提额一说完,大黑炭便迫不及待地接着道:“我叫铁蛮,左骁卫大魔将,二品大员,授任渭北行军典签。” 铁蛮还想继续,胡一辉挥一挥手,另一长相俊雅,表情冷漠的中年汉子微微欠身,介绍到:“流良,左领军大魔将,任夔州总管!” “哇,你长得真英俊!”徐若萍煞有介事地点评道。 “英俊??”胡一辉直直地盯着徐若萍脸,酸溜溜地命令道,“流良,现个真身让她瞧瞧!” “是!” 流良越众而出,双臂用力一展,显出一只咧着血盆大嘴的蟒蛇蛇头。 徐若萍双脚一软,险些没有站稳。 被胡一辉这么一吓,后面众人的自我介绍,徐若萍基本上都只是蜻蜓点水,一跃而过,再不敢有半点好奇之心。 英子和费浩然一直默言不语,面对徐若萍这一路上又是鬼故事又是要求别人进行自我介绍,林林总总骚包上半天,真不知该说她什么才好。 干着急也没办法,只好一直相对沉默地站在那里。 好在徐若萍也不是一直瞎折腾,后面被流良的真身吓一吓,终于也消停了。 胡一辉领着众人绕大山往下走了半圈,突然地,拿南徐慌慌张张往前紧走几步,用脚往地上一处突起的小土胚扒拉几下,猛地仰起头,用力抽吸几口:“少主,这里有他的气息!” 众人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徐若萍看清楚拿南徐脚下的东西后,“嗷”一嗓子嚎了出来:“手指,是人的手指!” 捂着眼睛,一个猛子扎进胡一辉的怀里。 其实那是整只人的手臂,断口处有大小不一的猛兽留下的牙印,徐若萍只瞟到它一根手指而已。 胡一辉对此十分喜闻乐见,伸出双手把她往怀里紧了紧,隐晦地抛给拿南徐一个赞许的目光:“我早就知道是他!各位,抖擞起精神,看看能不能找到脚印!” 第124章 跟传说有点出入 众人领命,沿着崎岖山路,往四周仔仔细细地搜索一番。 不多久,拿南徐首先从草丛中发现了几个巨大的脚印,紧接着其它几个也在别的地方发现了,这些脚印很大,成半米长,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在一路弯弯曲曲往一处幽径而去。 顺着脚印一路往前,时不时在旁边凸出的土包堆里挖出一两截残肢断臂,有好几只还挺新鲜,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徐若萍一开始被吓得不轻,吓着吓着,就像第一次上解剖学跟第n次上解剖学一样,麻木了。 最后来到一处陡坡前,这个山坡形状像一只巨狼的头,似要张开血盘大口吞噬苍天,山坡十分陡峭,山路蜿蜒,不宽的路径,差不多与山形成九十度角,两边青草,野花,树木,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山削岩绝壁间云雾缭绕,松柏挺立,一派雄伟壮丽的景色。 众人围着陡坡转了一圈,发现有一个被杂草和藤蔓植物盖住一半的大山洞,原本十分隐蔽,然而洞口的草地上有不少脚印,明显是用来引起注意的。 一阵朔风从山洞里刮出来,卷起众人的衣摆和头发,暖融融的空气被这阵怪风一置换,周遭如同打开了大功率的中央空调,片刻间温度骤降。 徐若萍这次很机智,招呼都不打就拖起了胡一辉的手,俨然把他当成了暖气输送机。 胡一辉转头对她微微一笑。 英子抢前一步:“我们现在就进去,我感觉到我派中人的气息了。” 胡一辉板起脸,用他那副万年不变的冰眸子往前一扫:“不用!都闪开!” 一众人等闻言迅速散开。 胡一辉暗暗调动真元,缓缓灌注在另一只手的手掌上。 一团青色的流光在他手掌慢慢成形,光映下,他这只手变得异常苍白,暗红色的血管从下面条分缕析地露出来,指关节之间的骨头都几乎清晰可见。 倏地,胡一辉迅速做了个往虚空抓挠的动作,一团球状光晕滑出掌心,“呼”地一下被向前横推出去。 整个山洞都随着他的动作震颤起来,胡一辉手掌中的那团青光仿似一道巨劫天雷,笔直地横扫出去,所经处如利刃削豆腐,“隆隆隆”几声巨响,整座山的山洞居然被他打横劈开一半。 山石翻滚,打着圈儿坠落下来,离胡一辉等人跟前两米远的地方却有灵识似的自动拐弯。 徐若萍傻了眼,再次见识了面前拖着自己一只手的大能除了能用眼神一扫爆地妖外,还能用一只手爆破一座山洞! 她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心道:看来以后跟他相处,还是得保持一段距离为妙。 山洞间忽而刮起一阵大风,越来越大,咆哮着卷起十几个漩涡,龙腾虎跃一样直冲云霄而去。 大风过后,只剩下半座山头的山洞扬起来的尘土逐渐沉淀下去,地面上到处是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碎岩石。 徐若萍正准备松一松气,心有余悸地默默抽回去自己的手,从背包里拿出瓶矿泉水润一润燥热的咽喉以及皲裂的嘴唇。 倏地,一阵阵如同地狱里无数鬼魂正在遭受极刑而发出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声钻进耳朵。 那声音仿佛来自遥不可及的虚空,又仿佛近在咫尺,凄凄切切的**时断时续,当中夹杂了几声尖叫,听得徐若萍骨子里都起了一层疙瘩。 她恨不得整个人树袋熊一样爬到胡一辉身上去,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住了,在这么多人的注目礼下,只得矜持地又紧紧地握起了胡一辉的大手,诺诺地问:“你听到吗?好像有很多人在哭!” 胡一辉转过身,翘起一边的嘴角:“不是好像,是真有,就在你前面!” “前,前面!”徐若萍尖叫一声,“可是我什么都看不到啊!” 她缩一缩脖子,往胡一辉身上猛蹭。 胡一辉心神一荡,干脆拦腰把她搂得紧紧的:“这可是你自己主动投怀送抱的!” “一道小小的结界以及障眼法而已!”梦提额大步跨向前面,“少主,让我把它破了就是!” 胡一辉:“??????” 好想抄起一块板砖往他脑袋上狠狠地来一下。 徐若萍急急道:“好好!谢谢梦将军!” 少主没有答话,少主夫人的命令一样有分量。 梦提额一合手掌,轻叱一声,双手掌往前一推,一股强劲的气流笔直向前,撞击在某处神秘的透明的膜上,触碰的瞬间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缝岔开,慢慢地绵延出一道若隐若现的黑线,像是一道被拉开的窗帘,露出一个巨大的石骨嶙峋的大窟窿。 渐渐地,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徐若萍双脚一软,差点昏了过去。 前面出现的是一个人间修罗场。 大大小小老鼠一样的怪物顶着三角脑袋,一双双小黑豆一样的眼珠冒着绿光,贪婪地望着众人。 地上一圈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横七竖八躺着一大群衣衫褴褛的人,他们身上血肉模糊,大多数人断手断脚缺胳膊,一块块脓血已经结痂,与衣服黏在一起,场面极度恶心。 一股浓重的血肉腐烂的臭气排山倒海猛灌进众人的鼻子,大家纷纷掩鼻退后。 徐若萍捏着鼻子问胡一辉,“传说不都描述这里是天神冰夷的仙府吗?” 胡一辉眼也不眨地回答:“现实跟传说有点出入!” 徐若萍鼓圆了双眼,直直地瞪视前方。 卧槽! 明明是地狱,却描述成仙府,这出入也太特么的离谱了! 造谣者的嘴巴果然无往不利、天下无敌! 一声凄厉的女人尖叫划破长空。 叫唤的人却不是徐若萍。 英子跌跌撞撞地冲上去,与费浩然扶起了一个年轻人:“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啦!” 那年轻人一只手已经不见了,两条腿也仿佛不是自己的,被什么东西啃噬得血肉模糊。 他艰难地睁开双眼,见是英子和费浩然,苦笑一下:“你们来啦!” 旁边**着的人群纷纷往这边望来,都认出了英子和费浩然,大叫:“二师兄,三师姐。救我,救我啊!” 英子和费浩然一惊,大骇之下发现这些全部都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师姐妹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英子抽抽噎噎道。 话未完,一只体型肥硕的三角脑袋怪鼠倏地跳将起来,一口咬住英子的裤脚。 愤怒的英子飞起一脚,把这只怪物用力横扫出去,撞在一块尖锐的岩石上,**迸裂。 紧接着,地上蛰伏的三角脑袋怪鼠纷纷往英子身上扑去。 费浩然和英子同时取出灵符,以迅捷无轮的手法一圈一圈打出去,符咒一旦贴上怪鼠,立即自燃。 不大一会地上便铺满了怪鼠的尸体,可奇怪的是,这些怪鼠都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批又一批潮水般涌向英子和费浩然二人。 徐若萍大叫:“愣着干嘛!还不帮忙!” 梦提额等应了一声,各自挥舞着兵器冲了出去。 徐若萍也准备冲出去,被胡一辉一把拽了回来:“找死吗你,就这样冲出去!” 徐若萍被她拽了一个踉跄,哭丧着脸:“可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胡一辉微微阖眸,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右手往虚空一托,一支莹润碧绿的玉笛便冒在掌中,狠狠地剜了徐若萍一眼,命令道:“站着别动,哪也不许去!” 言毕,笛子往嘴边一横,一曲曼妙天籁之音徐徐而出,笛声悠扬,绵延回响,悠长的笛声迅速扩散,如同天上人间的喧哗化作一片绚烂织锦,传遍了整个的大地。 奴虫术! 徐若萍认得这门法术,她前世的记忆里曾见胡一辉使用过。 胡一辉当时驱奴的是地心世界的狐蝠,用以对抗青龙! 一只五彩斑斓的麻雀大小的鸟儿徐徐飞来,紧接着又来一只,又一只,成千上万只小彩雀从四面八方聚集而至。 胡一辉突然加快速度,笛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快,有如天上的银河飞瀑,倾泻而下。 小彩雀一开始在空中盘旋起舞,随着笛声的加急加快,忽而齐齐俯冲而下,用其尖锐的鸟嘴狠狠地往怪鼠的眼睛啄去,一啄一个准。 躺在地上的人群没有了结界这道屏障,纷纷相互搀扶着往高处躲避。 一时间,地上成了怪鼠与小彩雀的战场,一只只群情汹涌的三角脑袋咆哮着跳起来奋起反抗,无奈小彩雀身形娇小,躲闪灵活,而且飞在半空,占据了地利,一瞅准机会就狠命啄对方的眼睛。 被啄瞎了眼睛的怪鼠惊慌失措,四处逃窜,在笛声的驱动下,转而近乎癫狂地攻击同类,碰到对方就死死咬住不放。 不大一会,被胡一辉劈掉一半的天然大洞穴里头就叠起了厚厚的怪鼠尸体,触目惊心。 大约过了一粒钟,小彩雀渐次散去,徐若萍一行人终于如愿以偿地松了口气,纷纷相互搀扶着要回去。 胡一辉同志再次表现了他雷死人不偿命的惊人天赋。 他缓缓地说:“你们都要去哪里?更加厉害的狠角色还没有出来?” 他说最后几个字时语气不自觉地收紧,仿佛一个绝世美女拿着一丈白绫,不易察觉地,往你脖子上一套一收。 山间又再起风,悬在山巅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圈厚厚的血红色毛边,看着就像溢出了一滩脓血。 第125章 心空大法 所有人都有一种自己脆弱的小心肝被人轻轻抛起,再重重地砸在地上的感觉。 徐若萍喉头一干,无来由地又觉着脖颈处有股阴风在徐徐而起,头皮一麻,两只脚又开始发软。 她很想说话,用力憋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阵佞笑自远而近,回荡在山间幽谷之中,声音里带着一股锐利的锋芒,又好像有一股经久不息的沧桑。 氤氲交叠在山间四周的白雾,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成灰黑色。 劈开一半的山洞,漫山遍野的怪鼠尸骸,再加上这个阴恻恻的笑声。 真是让人好难不泛起一阵尿意啊! 大地深处毫无预兆地,喷薄而出一股暴虐的、无礼的、桀骜不驯的狂莽之气。 胡一辉压抑着一股浓浓的怒意,面向某处虚空,缓缓道:“胡海篷,你处心积虑引我到此,却藏头露尾不与相见,太不够意思了吧!” 语气冷而漠然,其实内心沉重得快要坠到湖底去了。 今日兄弟一战,在所难免!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迎着皎洁的月光,徐徐落在远处一块巨大的岩石尖上。 梦提额等人一见,纷纷拱手作揖道:“属下见过大殿!” 徐若萍踮起脚尖,抬头仰脖往那身影站着的方向望去。 这段时间她一直不遗余力地用心修炼,道有所成,紧跟着五官六感也清明了很多,实力比起从前上升不少。 在众人期期艾艾的注视下,胡海篷也并未遮遮掩掩,大大方方坦露真容。 那是一个极美的男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冰蓝色的眼眸多情又冷漠,高挺的鼻梁,依稀可辩脸颊两侧,被剃干净的胡子渣子留下的极浅极浅的蓝色。 他上身穿一件纯白的衬衣,更深露重,微微有些湿,薄薄的汗透过衬衣渗出来,将原本绝好的身体突显得玲珑剔透。 一个典型的白种黄种人混血儿。 徐若萍莫名其妙地觉着这张祸国殃民的俊脸有点熟悉,脑子里灵光一闪,忽而福至心灵地失声叫道:“海昌哥哥,你是海昌哥哥?” 海昌哥哥是徐若萍小时候家里的一个安分的本村人。 徐若萍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她家里很穷,海昌家在村口开一家小卖部,每每放学回家,别的小朋友兴高采烈往小卖部买雪糕冰棍吃,而自己则只能眼巴巴地站在旁边直流口水。 就是那时候,海昌哥哥仿佛菩萨一般从天而降,偷偷从自家的冰柜里拿冰棍或是雪糕分给她吃。 那个时候的徐若萍就觉得,海昌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可是不知怎的,有一天海昌哥哥一家突然从村里消失了。 徐若萍每每经过那紧闭大门的小卖部门口,都会莫名其妙地一阵黯然神伤。 今天突兀地在这里遇见,而且还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叫胡海篷,是冥国的大王子。 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言而喻。 胡海篷仰起脸远远地瞟了徐若萍一眼,二人各自站在土坡的制高点,相隔甚远,徐若萍却清楚地发现,胡海篷一双冰蓝色的眼眸此刻也死气沉沉的,眼神有一种说不清的阴鸷可怖。 然后,他默默地苦笑一下,算是承认。 徐若萍心里忽然有点悲怆,仿佛一个人孤独地站在惊涛骇浪的海面上,巨大的海浪时不时狞笑着扬起高高的浪头,铺天盖地迎面拍来,苦水落了一身。 胡一辉闪身挡住二人的视线,用一种讥讽的语气道:“胡海篷,你一再被贬被削,如今好不容易有处仙境般的容身之所,却不懂好好珍惜,玩火**。哼,本尊说过,你若再往她身上打主意,就绝不会手下留情!” 他语气淡淡,脖子上的青筋却暴起老高,分明压抑着极大的愤怒。 胡海篷漠然地往周遭扫了一眼,目光在荒疏又哀嚎遍野的人群里面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梦提额等人身上:“六位大魔将以及四位大祖煞都来了,是要协助六殿取我性命么?” 冥国的十大魔将与七大祖煞,也有不少人曾经效命于胡海篷麾下的,如今被他突兀地点名,纷纷面面相觑,既不敢答应更加不敢不答应。 胡海篷虽然一再被胡青凌打压排挤,无官无权无封地,但毕竟是冥王陛下的长子。 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诛杀王子的事情任谁都担当不起! 胡一辉察言观色,早就熟知这帮家伙墙头草的尿性,今天带上他们,也不旨在要他们手刃胡海篷。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带着说不出的讥诮:“你们都退下,今天只是我与他之间的较量,谁也不许插手!” 一句话仿佛得了大赦,梦提额等额上的汗稍稍出得少些,纷纷往后让出一条路。 徐若萍隐隐觉得,这事怎么好像是冲自己来的。 往深一层想,又觉得不可能。 是因为两兄弟争一个女人而大打出手吗? 不对! 如果说胡一辉喜欢自己,她有可能相信。 但是胡海篷,与喜欢二字简直八竿子打不着一点边。 前世的黛月从来没有见过胡海篷,今世的徐若萍也就只是鼻涕虫的年纪与之相逢,你说就算徐若萍再天姿国色,胡海篷也不至于如此饥不择食吧。 想来想去,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争夺王位,自己是一颗棋子。 可是这里也绕不通啊! 不说胡巴拉克会不会修炼成天魔,成天魔后跟成天仙没什么区别,也是永生不灭之身,长长久久地坐在最高处不下来。 那么胡海篷和胡一辉争个屁啊! 除非弑君夺位。 可胡一辉不是君啊! 我徐若萍跟胡巴拉克更加从来没有半点交情啊,也当不成棋子吧! 想来想去,绕了七八十个弯,脑袋都快被挤出汁来,徐若萍还是想不明白胡海篷为什么要捉走闲云派的弟子们,然后又让英子和费浩然拐如此大的弯把自己和胡一辉引来此处。 她越想越混乱,只好用手拽了拽胡一辉的衣袖,低低地问:“喂,你们为什么要掐架?” 胡一辉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虽然二人昔日为政敌,但那都好几百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再说,自己这几百年里忙着黛月转世轮回的事情,冥国里的政务早就荒废了,一切官衔都只是挂名而已,为什么胡海篷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与自己过不去。 更加令他难以容忍的是,与自己过不去就算了,还一次次打徐若萍的主意。思及此,胡一辉磨了磨后槽牙,愤愤地想:今天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服服帖帖,我把“泽令尊者”四个字倒着写! 想到这里,他直接越过徐若萍的问题,回头叮嘱梦提额:“看好她!” 徐若萍的心忽然重重地跳了一下,刚才胡一辉错身而过的时候,她明明白白地瞥见他的眼睛,明亮得来闪着灼人的气息。 看得徐若萍小心脏“噗噗”乱跳,好一阵纠结! 心底里的话,胡一辉真的很优秀,无论从相貌,实力以及身家背景都是陈坤峰、徐俊之流没法比的。 如此优秀又对自己如此穷追猛打的男人,不得不令人心动。 可是,她迈不过自己心里面的那条坎。 他心里面爱的究竟是谁? 是前世的黛月还是今生的自己。 大学里念书的时候,每每见到他身边围着的一大帮校花级别的女生时,都莫名其妙地觉得,那些人的眉眼跟自己有几分相似,又或者,跟前世的黛月相似。 徐若萍认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情根深种到醉生梦死又分不清今夕何夕的时候,往往会寻找替代品。 她不想做这个替代品。 胡一辉要是知道这家伙老是对自己持一种欲拒还迎的姿态,原因是跟自己的前世又或者是过去作比较的话,非得狂吐三升凌霄血不可。 可惜他不知道。 彼时的胡一辉纵身上前轻轻一跃,已经闪到胡海篷跟前:“今天我如果不好好收拾你,你还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睛。” 胡海篷冷笑一下,十分干脆,一声不吭,双掌并推,一股狂风卷起了漫天沙尘,直击胡一辉胸口。 胡一辉手掌忽低,像一尾滑溜无比的小泥鳅,从他双掌之下穿过,波的一响,拍在他的胸前。 与此同时,胡海篷的双掌已至,砰一下,击在他胸口上。 众人大吃一惊,都不明白胡一辉为什么不躲不闪反而迎难而上,要硬碰硬! 两股巨大的真元将触未撞、方遇未接之际,却忽然无影无踪地消失了。 二人一动不动定在半空,双掌保持攻击姿势,全身真元有如狂海怒涛,澎湃而出。 山间刚刚停滞了没几秒的大风忽然之间又开始捣腾起来,张牙舞爪将地上的沙石卷起来老高,刮到人脸上,针扎似的。 风很大,顷刻间就把两个高瘦背影遮掩了个严严实实,天地忽而黯淡起来,大家纷纷打开手电,那光簇却虚弱得如同萤火。 胡海篷修炼的是“心空大法”,狼人族的第一大必杀秘技。 其修炼总则是“无为而为”, 炼养关键点与作用是“中”,炼养目的是生大药“水中金”,炼养枢机在两眼,用《周易》八卦来解释,就是“取坎填离以复乾坤”。 心火为阳外阴内的离卦,肾水为阴外阳内的坎卦,离卦中间一爻之真阴要返归于坤,坎卦中间一爻之真阳要返归于干,这就是“取坎填离”。 简单地说,这门秘技的厉害之处就是能吸引对方的太阳之精,从而提升自身的整个气机,温养神火。 敌方越是强大,被吸引的太阳之精就越多,收而为己用,自身的攻击能力就越强。 第126章 徐若萍被挟持 自懂事之日起,胡一辉在其母轩辕敬菲的指导下,就已经到处寻求破解“心空大法”的法门。 所谓万事万物相生相克。 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有这么一门秘技给他找到了,那就是“回光内照”术。 “回光内照”可不是回光返照,一字之差谬之千里。 “回光内照” 不随外物而生心念,停止全身阳气的主宰,在光华的照射下,全身阳气来往无踪、浮沉无迹,一经使出,整个人的脉停了、气也停了 就好比有个强盗来打劫,你却把钱藏到了他没法找到的地方。 没有太阳之精可盗取,双方真元相遇,就交结不散,氤氲活动之中,只能在各自的内府里忽来忽往、忽浮忽沉,犹如在无边无际的太空,两个穿着笨重宇航服的宇航员在打架。 那么输赢凭的是什么,就是比拼谁的真元够厚实,谁的宇航服材料够先进。 大约半粒钟光景,空中忽而发出一声震彻山谷的裂帛之声。 二人同时分开,胡海篷踉跄着后退几步,喉咙一丝腥甜涌出,被他强行咽下,黑沉沉眼眸里,翻滚着说不出戾气。 胡一辉只轻轻调息一会,便缓过来,继而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还想动手吗?” 胡海篷没有回答,倏地竭尽全力引颈仰天长啸一声。 “嗷呜,呜??????” 在空旷的山野,安谧的森林,这狼嚎声震彻四野,听得在场众人身上的汗毛一根根倒竖起来。 紧接着,胡海篷的身体忽然胀大,衣衫爆裂,身体里面的每一处肌肤在寸寸皲裂,眼睛斜向而长,嘴巴越裂越大,屁股伸出条毛绒绒的大尾巴,铁棍一样垂在后面,耳朵变大而且竖立不曲,并且长出一副尖锐的犬齿。 狼人变身! 胡海篷龇了龇锋利的尖牙,吐出一条长长的血红色的舌头,后腿微屈,前腿向前伸出,摆出一副向下俯冲的架势。 胡一辉微微皱眉,双眸不经意间闪过一抹杀伐气。 变成狼人的胡海篷,眨巴着两只发出幽幽凶光的兽眼,定了定神,飞起右脚,猛向胡一辉胸口踢去,这一脚夹裹了泰山崩裂之力,凭你是铜皮铁骨之躯,都得被踢成肉饼不可。 徐若萍等人猛吸一口大气,心都蹦到嗓子眼里头。 胡一辉猛地灌注真元于右手五指,轻轻一弹,胡海篷右腿竟然转向,从他身侧斜了过去,全然踢空。 嘣一声巨响,周遭岩壁上,砂砾被震得扑簌簌直落,大地都禁不住晃了两下。 众人定睛一看,尘埃落定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胡海篷在势已无法收腿,跟着又向前跨了一步,嘣的又一声响,地上同样留下一深深脚印。 徐若萍张大了嘴巴,呢喃道:“天,今天终于认识到一步一个脚印的深刻含义了。” 胡海篷见两次进击均没有占到半点便宜,一声凄厉的清啸,拔身而起,在半空中轻轻一个转折,对着胡一辉的脖颈猛扑过去。 忽觉背后凉风袭体,胡一辉微微侧身,足尖使劲,拔身急起,斜飞而上,迎面撞上胡海篷。 他左手臂向上一格,错开对方的尖嘴獠牙,右手五指犹如抚琴鼓瑟,忽挑忽捻,忽弹忽拨,上身悬在空中半点不动,片刻间将胡海篷刚劲迅猛的“扑、挠、抓”化解于无形。 二人悬在半空,拳脚纵横交错,暴风骤雨一般,势道之猛,手法之快,令底下众人看得眼花缭乱。 在徐若萍看来,就只见得两团光影晃动,四周疾风激起漫天煞气,徘徊不休。 半小时一过,但听得胡一辉低笑一声,喝道:“着!” 身形闪处,掌势渐快,快拳连攻,臂影晃动,似有数十条手臂、数十个拳头同时击出一般。 胡海篷被漫天拳风笼罩,只剩下招架之功而毫无还手之力。 “啵”的一声轻响,胡一辉的右掌已搭住他左臂,横劲发出,把胡海篷的左臂生生折断,再用手肘用力一顶,胡海篷有如一只断线纸鸢,砰一声跌落在地,高大的身躯把地上厚厚一层怪鼠死尸压成肉泥。 他内府中气海翻腾不休,终于忍不住“呃”一声,狂吐两口鲜血。 胡一辉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轻飘飘地落在他十米开外,足尖点在一块突兀的岩石上,沉下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早跟你说过,不要在她身上打主意,今天的结局,是你咎由自取!” 胡海篷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一下,双眼含刀:“你不把我母亲交出来,我就算只剩下半吊子气,都不会放手!” 他的声音显得越发阴森凄怨, 带着某种刮在骨头上的喑哑,如影相随了一道化不开的仇恨。 在场众人不禁打了个突,纷纷向胡一辉行注目礼。 拓跋傲雪虽然现在不受宠,但毕竟是大王妃,缘何有胆敢随便把她囚禁。 胡一辉心中一凛,眼神闪过一抹疑惑。 原来,他处心积虑要抓徐若萍,为的就是换回自己母亲。 尼玛,我胡一辉什么时候碰过拓跋傲雪? 正当众人大惑不解之际,英子和费浩然的目光闪了闪,悠悠地冒出两团蓝光,然后,两个人仿佛成了两只提线木偶,蹩手蹩脚地往徐若萍身边蹭去。 徐若萍正懊恼胡一辉捉了人家母亲还把胡海篷打致重伤之事,见英子缓缓地走过来,刚好,两个女人互相倾诉倾诉,便打算热情地上前与她勾肩搭背。 倏地,英子十指弯曲成鹰爪状,纵身往徐若萍这边扑来。 梦提额等虽然一直肩负保护徐若萍的重任,但一来被胡海篷的话所震慑,二来对英子和费浩然这两个盟友没有戒心,是以根本来不及施救。 千钧一发之际,胡一辉反手一掌拍出,凌厉的掌风绕过徐若萍,直接把英子和费浩然拍飞出去,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众人又一阵骚动。 “摄心术?”胡一辉轻轻甩一甩手臂,“关公面前耍大刀!” 摄心术乃轩辕氏一族的本门秘技,胡一辉作为轩辕敬菲的亲儿子,又怎么会不熟悉,刚刚胡海篷一个小小的眼神,他就已经警觉。 而且他早就怀疑英子和费浩然两个,只是一直不动声色,伺机而动而已。 徐若萍好半会才晃过神来,她傻傻地望望这边,又傻傻地瞧瞧那边,最后悲催地发现,自己这会又被逼当了一只棋子。 上次他两姐弟掐架,把自己掳去强行打开前世记忆的具体原因还没有弄清楚,如今又来个两兄弟掐架,又想要擒住自己作为交换的筹码。 悲哀啊! 早应该知道被这家伙喜欢上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可他在大学里喜欢的女生那么多,为什么你们就偏偏选中我! 徐若萍的内心泪流成河。 胡海篷见自己安插在徐若萍身边的最后一条暗线都被击破,无可奈何地抬手擦了擦嘴角上的血丝,挣扎着坐起来,嘴上却恁地不饶人:“你一天不放了我母亲,我就一天纠缠到底,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看看到时谁笑到最后!” 这句话彻底触了胡一辉的逆鳞! 莫名其妙地被扣上一顶挟持皇妃的屎盆子,心中本就不忿,按理说,这种时候换上别人,肯定会疾言厉色为自己辩解一番,可惜胡一辉不会,也懒得解释,眸光一沉:“好,那我今天就废去你一身修为,省得日后麻烦!” 他说这话的时候慢条斯理,仿佛要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身的修为哪,普普通通一般根基的修士要修炼到胡海篷这种境界,得花多少时间和心血。 这些都不论了,独就胡海篷一生杀伐无数,废去他一身的修为,光是仇家的口水都能淹死他了,跟杀死他有什么区别吗? 徐若萍不再怨天尤人了,倒过来心急如焚地替胡海篷担忧,同时迫切地希望她的海昌哥哥,能做出一些诸如跪地求饶的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事情来。 可是他没有,两只眼睛怨毒地望着胡一辉,一动不动。 胡一辉暗暗调运真元,掌中烈烈有光。 徐若萍一声惊呼,闪身挡在了胡海篷前面:“胡,胡一辉,有什么误会大家坐下来慢慢谈嘛?毕竟是亲兄弟,血浓于水,你说是不是?” 胡一辉骤然收手,简直气炸,大声喝道:“蠢货,快过来!” 徐若萍第一次被对方大骂蠢货,不禁大怒,正准备以牙还牙地顶回去,就觉着脖子一凉,一双毛绒绒的大手已经紧紧地勒住自己,呼吸一时不畅,狂翻白眼。 梦提额等大惊,一个个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如何是好。 胡海篷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神经质似的哈哈大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徐若萍心里暗暗叫苦,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褪下去,眼睛盈盈冒出两滴滚烫的热泪。 海昌哥哥,我这是为了救你才挺身而出,你这样却是要置我于死地的节奏啊! 可惜胡海篷一点也不想怜香惜玉,继续加了两分力道:“胡一辉,你再不放人,她就要香消玉殒了。” 胡一辉登时方寸大乱,脸上刷白一片:“不是,大哥,我真的没有见过大皇妃,有话好说,先放下她。” “不是你还有谁?”胡海篷突然睁大了一双血红的眼睛,双目凸出,就像恐怖的怪物那样狰狞不堪,“我母亲失踪的时候,地上就只留下——摄心术,胡四个大字,摄心术是你母妃轩辕氏一族独门秘术,胡不是指你胡一辉是谁,你母妃失踪好几百年,是死是活都不清楚,除了你,还能有谁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她!” 第127章 买房 胡一辉眼巴巴地看着徐若萍的身子一点一点软下去,心头一处最嫩的地方仿佛被人狠狠地剜了一下,疼得全身都不自主地抽搐起来。 突然灵光一闪,小心翼翼地问:“胡青凌,有可能是胡青凌,我去把她召唤过来,仔细帮你问一问,你先松松劲,松松劲,好吗?” 最后半句话,胡一辉的语气低低的,几乎是乞求着说。 胡海篷不傻,要真把徐若萍勒死了,别说母亲要不回来,到时连自己恐怕都会死无全尸,忙稍稍松一松劲。 徐若萍一口大气涌进肺腑,剧烈地咳嗽起来。 胡一辉见状,忙双掌合十,默念几声召唤咒,大声喝道:“胡青凌,你过来!” 胡青凌正在海边度假,一身三点泳装优哉游哉地享受着日光浴,冷不防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本能地感觉到不寻常,心中一颤:哪来的那么大一股怨念。 讶异间,就被来自虚空的一股蛮力瞬间吸附了进去。 胡青凌身手不错,优雅地在地上滚了两下,从从容容站起身,刀子般的目光先是往周遭一扫,看见胡海篷勒住徐若萍的脖子,双双跌坐地上,一旁的胡一辉脸上青紫不分,登时明白过来,正准备上前调侃几句,手中似乎黏了点什么湿乎乎的物事,低头一看,尖叫着一蹦三尺高,远远避开,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原来她刚才落下的地方,怪鼠尸体堆积成山,残肢断臂搅合着浓浓的血水,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可怜堂堂大冥国公主,身上只剩三点,其它地方几乎一处不落地沾满了怪鼠的血迹残骸。 胡一辉可不管这么多,劈头盖脸就问:“拓跋傲雪是不是你给捋了去?” 胡青凌整个人身上全都是黏土和污血,她冷冷地盯着眼前的人,性感的双唇歪歪斜斜地往一边挑起,露出一个怨毒的冷笑:“是又怎么样!” 胡一辉双目圆睁:“我警告你,休再胡来,快放了拓跋傲雪!” 拓跋傲雪虽然在胡巴拉克的后宫中不甚得宠,但好歹人家乃结发夫妻,胡青凌这样子一来不仅身陷囫囵,搞不好被某些有心人反参一本,饶是现在再有能耐,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胡青凌被猝不及防地拐了来,心里本来就有气,胡一辉一席话,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激起了她的杀心:“放了拓跋傲雪,那谁来放了我们的母亲!胡一辉,这几百年来我们母亲一直下落不明,你不闻不问就算了,别来插手我的计划!” 胡一辉一怔,眸中闪过一丝古怪。 胡海篷却再一次仰天长啸,凄厉的笑声在山间回荡:“胡青凌,你母亲平日里作恶多端,仇家遍布六界,她不见了,关我母亲什么事?” “不关你母亲的事?”胡青凌浑身上下呼地笼罩了一层说不出的黑气,“那她三番四次偷进我母亲的寝宫干嘛?叙旧,你信吗?” “你??!!” 拓跋傲雪确实为了偷学摄心术曾以身犯险,偷偷摸摸进去轩辕敬菲的寝宫两次! 胡海篷不便明说,只好几没底气地骂道:“天地之间,五道分明。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轩辕敬菲就算被人算计陷害,也是死有余辜!” “找死!”胡青凌低喝一声,骤然出手,“刷刷刷”三支沾满青毒的飞镖,镖头尖利,镖身两旁极为锋锐,散发着淡淡的磷光,分上中下三路往胡海篷方向打去。 胡海篷断了一臂,另一手掐紧徐若萍的咽喉,闻听风声,想都不想就把徐若萍往前一推一送,徐若萍整个便似根大木头,打平横飞出去。 胡一辉大骇,急忙纵身扑起,顺势挥掌一扫,以极其浑厚的真元震开三枚飞镖。 但听得嗤嗤声大盛,胡青凌一言不发,继而再次扬起漫天飞镖,青光荡漾,编织成一张大网,兜头向胡海篷罩去,胡海篷连忙用仅剩的一只手,往地上用力一撑,整个人凌空而起,但毕竟身受重伤,另一只手又被这段,一柄飞镖竟然打在他右脚脚踝处。 不出几秒,胡海篷的整条大腿青紫一片,刚想运功抵抗,重伤的身体下,真元根本不听使唤,乱窜乱撞,竟加快了青毒的毒发进程。 胡一辉和徐若萍扑倒在一旁,目瞪口呆了半晌,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青毒乃修仙界里头最凶猛的毒药,由上古凶兽所分泌,修仙界里就只有七煞星君可解,可七煞星君自从上次跟离苍走了以后,到现在都没有露过面,上哪里去找他。 徐若萍又惊又怒又悲愤,茫茫然望着胡海篷已经接近灰黑色的脸庞,他的体形慢慢恢复,身上绒毛褪去,肌肉却现出青灰色,原本只是有些憔悴的脸显出说不尽的怪异,隐隐透出一股行将就木的死气,两只眼珠子瞪得滚圆,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艰难地憋出一句:“轩辕敬菲真的不是我捉了去,求你,求你放过我母亲!” 言毕,头一歪,不动了。 胡青凌呆呆地望着眼前渐渐变得灰扑扑的尸体,好半会才反应过来刚才做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大事——亲手手刃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大哥! 梦提额等意味不明地面面相觑,心里暗暗吃惊,大家拿捏不定主意,又斜眼里望向胡一辉。 胡一辉无可奈何地摆摆手,示意众人散去,他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抱起徐若萍,一晃身,消失在茫茫人海里头。 闲云派的众人相互搀扶着,也一个一个地作鸟兽散。 很快,剩下胡青凌一个人默默地站在漫山遍野都是死尸的半个山洞里头,她身上的血迹干了,凝成块状粘在一起,披头散发地在胡海篷尸体身上慢慢摸索,企图找出一丝半点的掳拐母亲的罪证,再顺藤摸瓜,看能不能把母亲找到。 倏地她耳根一动,一丝异响随风飘进耳朵,想都不想,反手就是三枚钢镖。 一个全身裹着黑气,穿一件阔大黑色斗篷的鬼魅,轻巧地侧身避开,钢镖嗤嗤嗤三声,打在地上,没入土中。 “二公主无须过于警惕!”那鬼魅阴森森地开了口,“我是来为你解惑,以及,帮一帮你!” 说完,一只小黑包落在胡青凌脚边。 胡青凌没有去捡,弹指打出一道剑气,堪堪把小包裹打开,十几种不同人的头发,一小把一小把,码得整整齐齐,郝然映入眼帘。 一抬头,一张闪着银光的信纸飘飘荡荡飞到了她面前。 胡青凌弹指一挥,几行大字明明白白现于空中。 下一刻,她的双眸爆出怒火,双手握拳,指关节被拽的咯咯咯响,恶狠狠道:“好!好!好!真的是你,我其实一早就猜到了,到底还是棋差一着??????” 山间的罡风烈烈吹过,胡青凌的声音回荡在四周的密林里,显得凄清孤寂又悲凉。 徐若萍在胡一辉的帮助下回到自己的公寓里,却接连发了几天的烧,特别是在听到了“轩辕敬菲”的名字后,胸口仿佛塞了只干巴巴的馒头,一直堵得喘不过气。 几天之后,徐若萍就以超顽强的小强精神,满血复活,当然,这其中少不得那一百万天价劳务费的功劳! 心里那个嘚瑟啊,日日夜夜几乎都要把那张银行卡亲上几口才睡得着觉。 可人民币总不能天天放银行等着贬值吧。 思前想后,她终于做了个惊人的决定——买房。 刚需啊,有一个属于自己房子,再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房东加房租,也不用担心哪天不小心弄坏了房东的东西被诓天价赔偿费。 拥有自己一方小天地,是时下众多打工者梦寐以求的终极目标。 徐若萍一直关注着大g市房价走势,发现最近大g市的房价跟吸足了水分的西洋菜似的,长(涨)势喜人。 现在不出手,将来就后悔! 于是她果断出手,一个人屁颠屁颠地差不多把整个大g市逛完一遍,终于在市中心与郊区的交界处看中了一个楼盘——乐人居。 该楼盘由fl地产集团开发,主要以大型欧式水景园林设计为主,项目地块东邻新机场快速干线,西靠广花公路,南门步行十分钟既有个地铁站和公交车站,虽然离单位和父母住的城镇都比较远,关键是,它价格合理啊。 徐若萍围着该楼盘转上好几圈,终于相中一套66平的小两居。 该房型坐北向南,对流,采光好,位于十三楼,属于中高楼层,够安静。 徐若萍二话没说,在售楼小姐殷殷切切的敦促下,大手一挥,就交了一百万房款。 结果售楼小姐拿着个计算器,前前后后掐算了大半个小时,方才对她露出个正经八百的歉意:“对不起,根据你现在贷款的条件,月供达不到要求,所以银行只能给你贷款六十万。这样一来,该房总价一百六十万,你至少要交一百万,再加上契税、印花税、银行费用、房屋维修基金、物业管理费、权属登记费。徐小姐,你还差大约十万块钱!” 徐若萍当下就懵了! 差十万,天呀,又是一个天文数字。 她搜肠刮肚地想了好一会:问家人要是不可能,家里虽然有大约七八万的存款,问葛秋花要,还不如揭她一层老皮好了;再去一趟长白山赚取劳务费这种天砸钱的好事也不会再有?????? 前面的阳光很刺眼,一只只知了伏在树上疯狂地制造噪音。 徐若萍手搭凉棚漫无目的地往远处张望,心道:唉,夏天就是不好,穷的时候我连西北风都喝不着。 思前想后,只有一条出路,厚着脸皮找朋友借! 从来都没有借过钱的徐若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湘莹。 第128章 借钱 李湘莹号称临床二系第一时尚达人,家里没有金矿也该有银矿,不然哪来的零花钱给她买这么多衣服以及化妆品。 心动不如行动! 手机拨过去好久,才听到对方用一种慵懒的口吻问:“喂!什么事,一大早就把人家吵醒!” 徐若萍一个趔趄,差点把手机摔地上,她抬头望了一眼顶上猛烈的太阳:“大姐,都快十二点了,还一大早!” “昨晚上熬夜了,有什么事快说,不说我要挂了啊!” “啊,你别别!”徐若萍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我想问你借点钱来着!” “哎呦喂,徐大美女竟然开口问人借钱,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哦!哎,咱们是什么关系,说,借多少?” 徐若萍差点就热泪盈眶,想不到李湘莹这么仗义,于是冲口而出:“十万!” “什么?你再说一遍!” “十万!我给你算利息,下个月就过试用期,我工资奖金都会翻一番,钱一发下来,我立马还你,一个月出的粮一分不剩全部拿出来还你!” 徐若萍鼓足勇气,低声下气地恳求对方。 手机那头沉默良久。 “若萍,不是我不想借钱给你,实在是数目过于巨大,一万几千凑一凑还能给你,这十万块钱,我真的是爱莫能助。哎,我说你平时一个省吃俭用的人,为什么突然要借那么多钱?” 徐若萍一阵失落,回答:“买房子用的!” “哇塞,才工作不到半年,就赚够首付买房了?你牛,佩服!” “这不还差十万块吗?” 又是一阵沉默。 “哎,我想到一个办法,保准你借钱能马到成功!” 徐若萍一阵狂喜:“什么办法?” “找胡一辉借去!别人不敢说,你找他准能成!” “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你啊!” “切,他喜欢的人多了去,我们系里稍微有点姿色的女生,哪个没被他调戏过!” “不一样!据我多年的恋爱经验,他对你的喜欢绝对是真的!” “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是不?” “哎,我敢打包票,这次绝对没有错。要看一个男人是不是真心喜欢一个女人,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胡一辉每次看你的眼神,都有种很特别的感觉!” “晕死!什么感觉?” “就是那种深情望着挚爱的眼神,不骗你,绝对错不了!你去找他,他就住在银河湾别墅176号,小区正门左拐第一栋就是了!到时候记得打扮得漂亮点,**他,准保你借个一百万都没有问题!” “我去!真下流,你看我徐若萍是那种会出卖色相的人吗?” 啪一声,徐若萍大义凛然地合上手机。 一个小时后,银河湾别墅176号大门前。 徐若萍穿一袭抹胸紧身上衣,性感美艳又秀出身材的完美绝伦,上衣是采用格纹西装的材质,显得优雅干练,下身是条超短裤,同色同材质的设计,大长腿一览无余。 不止这样,还破天荒化了个浓墨重彩的烟熏妆,头发高高盘起,露出一圈骨瓷般白嫩的脖颈,踩着恨天高,迫不及待地摁响了银河湾别墅176号大门的门铃。 银河湾别墅区是大g市出了名的富人区,屹立于柳奇江边,江水环岛而过,离市中心仅需10分钟车程,是最具有大g市现代风情的宝地。 一片片高尚的生活住宅小区、别墅和体育训练基地一起掩映在广阔的绿地中,各种艺术雕塑散布周围,漫步其中,文化艺术氛围扑面而来。 开门是个五十上下的女佣人,脸色红润,微胖,一眼见到徐若萍,马上热情洋溢地把她招呼进去。 胡一辉的别墅面积很大,是此处的楼王之王! 进门是一处偌大的花园,中间有个音乐喷泉,旁边是两只昂首挺胸的狮子铜像。 穿过花园入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砌成巨大弧形图案的屋顶,像风帆,也像收紧的渔网,在灯光的闪烁下,有种“渔歌唱晚”的意境。 徐若萍局促不安地坐在宽敞大客厅的一张真皮沙发上,大客厅的装修极尽华美,两盏金碧辉煌的巨型吊灯从高高的白色天花板垂下,吊灯上无数个毛玻璃圆灯大放光明,两边墙壁上还有装饰华丽的壁灯,闪光耀目。 不大一会,徐若萍便发现有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自己。 抬头,正对上胡一辉直勾勾的双眸。 胡少爷似乎还没有睡醒,目光里透出一点惺忪,讶异以及毫不掩饰的色眯眯。 “今天吹的是什么风?竟然把徐大美女刮到我住处上来了!” 徐若萍马上正襟危坐,拿着茶杯的双手都紧张得冒汗:“那个,今天找你有点事!” “哦!什么事?” 旁边一个佣人进来,递给他一条热毛巾,胡一辉顺手拿过来往脸上擦了擦,随后向那仆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全部离开。 “借,借点钱?” 徐若萍觉得自己的胸口都快憋不住气了,用力猛灌下一大口茶,企图掩饰什么似的,低低地开了口。 胡一辉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然后撩起一侧的眼皮,公事公办地板起脸:“我为什么要借钱给你?” 徐若萍愣了一下,心想:果然是铁公鸡,我特么的就不应该受李湘莹的蛊惑,想这家伙借钱,简直就是讨骂来着。 恨不得立马回去赏李湘莹一大耳刮子,听这家伙出的点子就是不靠谱。 她抿一抿嘴,努力挤出一个四平八稳的笑容,大脑却在高速运转,生搬硬套了一大堆说辞,正经八百地奉承道:“姜太公有云:天有时,地有财,能与人共之者,仁也。仁之所在,天下归之。免人之死,解人之难,救人之患,济人之急者,德也。德之所在,天下归之。与人同忧同乐,同好同恶者,义也。义之所在,天下归之。 胡一辉同学,你将来可是要做大事的人,区区散点小钱,就能帮助到像我这样重情重义的朋友,何乐而不为呢?” 胡一辉饶有趣味地听着她颠三倒四车轱辘一般的絮叨,嘴角含笑,目光始终盯着她的脸,沉思片刻,点点头,问:“借多少?” “十万!” “嗯,好!” 徐若萍几乎吓了一跳,大喜过望,心道:想不到这家伙居然这么好糊弄,看来李湘莹出的点子还是不错的嘛! 嘻嘻,简直就是,流星花园经典桥段现实版上映! 最后杉菜怎么还钱来着,好像是,好像是杜少爷仅仅让她陪玩一天就行了。 走狗屎运啊走狗屎运! 吃好穿好什么都没做,纯玩一天就能还钱的事情只有傻子才不愿意。 徐若萍简直要笑出声来。 胡一辉随手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个钱包,取了一张白金卡递过去。 “呶,拿去,没设密码!” 徐若萍脸上大大写着“兴奋”两字。 “至于还钱嘛!” “我愿意!” “愿意什么?我还什么没都说呢!”胡一辉一脸懵逼。 徐若萍方才从臆想中反应过来:“我愿意,嗯,我愿意还钱!” “噗!”胡少爷差点被茶水噎着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还能可以不愿意的!” 徐若萍愣了一下:“那,那你想说什么?” 胡一辉大爷似的紧挨着徐若萍往沙发上一坐:“我是想说,除了本金,你还要还利息!” 草泥马! 这种不用还钱的事情果然就只有电视剧才会上演。 徐若萍黯然地点点头。 胡一辉歪着身子靠着沙发:“利息嘛,就是每个月至少请我吃一顿饭!” 什么? 徐若萍眼珠子都快要蹦出来了,立马想起上次在zg大酒店被胡一辉一顿大餐吃掉一个月工粮的事! 葛朗台啊葛朗台! 雁过拔毛都不是了,简直就是闭着眼睛放高利贷。 徐若萍咬咬牙,准备把卡还给他,手伸出去的时候,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我做饭请你吃,算不算?” “不算!” 徐若萍彻底失望! “是不可能的!”胡一辉忽地双眸放光,“徐大美女竟然会做饭,期待啊!” 徐若萍大大地松了口气,转而喜上眉梢,偷偷地盘算着:一顿饭顶多五十块成本,一年才六百块利息,划算啊! 见徐若萍脸上喜怒不定,胡一辉倏地再次凑近,一只手越过她左侧脖颈,撑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轻轻顺了一下她有些凌乱的刘海,指腹贴过她的皮肤,有种介乎于挑逗与非挑逗的暧昧。 徐若萍立马又开始紧张起来:“你,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一个男人面对一个穿着暴露,垂涎已久的女人,还能想什么!我想要你??????” 不行,坚决不行!果然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徐若萍刚想发作。 “在想什么呢?我只不过想要你跟我学习一下修真武学而已!” 胡一辉哈哈笑着松开了手。 “上次长白山一行,发现你于武学一道一窍不通,早就想教你来着,趁今天时候尚早,就在这里学习吧!” 吓死宝宝了,杀千刀的家伙。 徐若萍脸上一红,重重地拍了拍胸口,心道:坏蛋,诅咒你一辈子买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第129章 修习修真武学 胡一辉的目光转向前面,倏地换了一种口吻,带了点讨论学术的态度,正经八百地说道:“修真武学不同于世俗武术,世俗武术是以身体筋骨肌肉锻炼为重点,而修真武学讲究的是内炼一口气,外炼筋骨皮。” 胡一辉起身从抽屉里摸出一个遥控,打开客厅里的巨型电视机,调试几下,电视画面立刻跳出来一个白须白发,仙风道骨的老者在慢慢挥拳,并且速度慢慢加快,渐渐地如风似电,最后把自己挥成一道残影,一股无形的热气腾腾而起。 “看出什么特别没有?” “有气,很强大的气流!” “聪明!答对了!” 胡一辉翘起二郎腿,缓缓地啖了一口茶。 “所谓内练一口气,即潜气内循和循经导脉。真气在体内运转的时候,达到一定的力量和速度,人体就能真实地感知它的存在,有气则生,无气则死。大部分人出生以后,受俗世尘埃的影响,元气日渐衰弱,慢慢地就感受不到了。随着修真武学练功的调养,身体中的元气开始凝聚壮大恢复,并且能真实感受到热力在身中流转。这热力随着修炼的提高,进入人体经络,形成完美无缺的循环,就是循经,循经一起,代表你正式进入修真武学的大门。” “很玄妙啊!” 徐若萍揉了揉眼睛。 胡一辉忽然想起什么,问:“你有学过一些简单的步法吗?” 徐若萍羞愧地低下了头:“没有!” “嘶!”胡一辉眉头皱了一下,“有学过基本的散打么?” 徐若萍的头埋得更低一些,没有做声。 明白了。 胡一辉很是糟心地看了她一眼,徐若萍不经意对上他的视线,蓦地发现,这个眼神十分熟悉。 哦,对了,跟外公教她道术时瞄她的眼神如出一辙。 刚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就见对方关了电视,又从抽屉里翻出一本薄薄的书,夹在胳膊肘里,双手插在裤兜上,对她招招手:“跟我来!今天下午你就别回去了,认真在我这里练功,晚饭也在我这里吃,完了再送你回去!” 他的语气淡淡,神色也是淡淡,好像这话是不经意就顺口而出一样。 徐若萍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了眼睛,心道:什么?铁公鸡要请客! “怎么,不愿意?” 胡一辉回头冲她问道。 不愿意,怎么可能。 白吃白喝还能免费学艺,傻瓜才会不愿意。 不过姑娘家家的不能表现太过,于是徐若萍矜持地笑了笑,回答:“嗯,好的!” 赶紧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胡一辉大踏步往前走,领着徐若萍上了二楼,一边走一边说:“修真武学非常重视武功的锻炼,重视体魄的修行。在锻炼筋骨皮髓肉的同时,又同时在运化精神意气血。通过精神意气血的运化,反过来强化筋骨皮髓肉。这样一来,就能很好地修为自我,健全身心。” 跟着胡一辉绕过一段弯弯曲曲的走廊,二人来到了一个大型健身房里。 健身房宽敞明亮,里面的设施设备很多,一侧墙壁被完全打通,用干净明亮的落地玻璃镶嵌,透过玻璃能清晰地眺望到远处的江景,绿树成荫,慵懒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了进来,斑斑驳驳落在地上,让人有种漫步山间密林的感觉。 胡一辉大手一挥,一个女佣人迈着小碎步跑步过来:“少主,有何吩咐?” 他的眼尾往徐若萍身上一扫,很快又收了回来:“带她去spa房换套运动服过来!” 半小时后,徐若萍穿一身白色运动服搭配一双蓝色运动鞋出现在健身房里。 衣服和鞋子非常合身,柔软的纯棉布料紧贴着肌肤,更加完美地勾勒出她曼妙身姿,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 刚才的打扮使她看起来如春梅披雪般娇艳,那么这身运动装则凸显了她秋蕙披霜般的秀气。 胡一辉看得一阵心潮躁动,暗暗在心底里默念了三遍清净经才平静下来,干笑一声:“今天先教你一套步法,叫九宫八卦步。” “哦!” 徐若萍认认真真应了一声。 “知道什么叫做九宫吗?” 徐若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而很快又摇摇头。 “八卦图中的正四方:坎北、离南、震东、兑西。四偶角:西北乾、西南坤、东南巽、东北艮。中央阴阳鱼。这四正方、四偶角加上中央即是九宫。” 胡一辉右手拇指抵在食指上往地上一弹,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张直径约两米的八卦图。 他轻轻一跃,踩在中央阴阳鱼的位置上,一挑眉毛:“按九宫位置,在其间穿走绕行、变换掌势,走九宫步。” 说完,他慢慢地顺时针把右手掌往前伸,并屈右肘,右掌指指伸向右侧斜上方,五指分开,掌心凹空向左,同时向右侧屈左肘,左手掌心向右,掌指向前,放置于近右肘处。 “走九宫的式样有三种,分别是仰掌式,八卦步和任意走法。前者较复杂,越到后面就越容易。我刚才打的是仰掌式,看清楚没有,过来,照着我刚才的动作做一遍。” “哦!” 徐若萍这会乖巧得像一只被捋顺了毛的小猫咪,干净利落地把刚才胡一辉演练的仰掌式打了一遍。 胡一辉惊讶地看着她,那眼神毫不掩饰地透着一股意外:天,这真是传说中于修习术法中一窍不通的黛月吗?难道转世一回,她脱胎换骨了,变得天赋异禀起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移开视线,席地而坐,道:“试着加快速度把仰掌式耍一遍!” 徐若萍照做,而且不止一遍,融会贯通后,一式快似一式,连耍了几十遍,到最后竟把自己耍成了一道虚影。 其实胡一辉哪里知道,徐若萍之所以上手得如此之快,还是多亏了她之前修炼的‘灵脉仙筋诀’以及‘天地混元无极睡功’打下的根基,体内真元醇厚,运用起来便如鱼入水,酣畅淋漓。 就好比一个已经读书读到高中阶段的学生,回过头来发现自己没有学过加减乘除,然后再补学一样。 仰掌式一学会,接下来的八卦步和任意走法就更加容易上手。 胡一辉领着她在八卦图里微屈腿迈碎步,晃动胳膊、肩膀、腰躯,按规定顺序转走移行,徐若萍每个动作都学得中规中矩,有鼻子有眼睛,前后不到两个小时,她居然就把一套《九宫八卦步》全部学习完毕。 胡一辉惊骇得睁大了眼睛,好半会才清醒过来,继续解说道:“走九宫步可以增强人的平衡性,提高闪躲的灵活性,进退自如的敏感性,手眼身步的协调性,你今天,今天算是出师了!” “出师了,这么快!” 徐若萍难以置信地停下行走的步伐。 “我还以为要练习好久呢!” 是啊,这么快就学会,以后都找不到借口让你过来了。 胡一辉呐呐地想着,停顿了片刻,才含混道:“以后练习时随时随地画个八卦图,由中间的五宫起步开始走,走向一宫同时右旋,走二宫同时左旋,走三宫右旋,走四宫左旋,五宫、六宫、七宫、八宫、九宫如此类推,这是一圈。每天练习至少十圈,不久的将来,你的身手便会极度敏捷!” 徐若萍似有所悟,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 晚饭的时候,徐若萍狼吞虎咽吃了个大饱。 足足有几分钟时间,胡一辉都没有动过筷子,只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她不说话。 为什么? 好家伙,一顿饭吃掉了五份牛扒,三份意面,两大盘水果沙拉外加两大杯饮料! 这还是个女孩子吗? 难道她今天中午过来时太匆忙了,忘记吃中饭给饿的? 不对,练功时没听见她肚子“咕咕”叫或者是低血糖脸色苍白的现象。 难不成她得了什么病症以至于暴饮暴食? 也不对,都达到心动期的修炼境界了,还能生什么病。 胡一辉百般脑补不得其解,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真正的原因就是徐若萍穷日子过惯了,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西餐。 大学的时候跟陈坤峰谈恋爱,陈坤峰家境跟她差不多,所以大家谈情说爱的吃饭地点就只有学校饭堂。 后来跟徐俊谈恋爱,徐俊读建筑学的比她早一年毕业,工作后全国各地到处跑,二人聚少离多,每次匆匆一聚,徐若萍为了给对方省钱,都只选择一些地道的价格合理的小饭店,至于那些价格贵的雷人的法国菜,意大利菜什么的高档餐厅,则是一次都没有去品尝过。 物以稀为贵,鲜少接触这方面的口味,第一次尝鲜的她便毫不客气,死命把上次被对方吃掉的钱补回来。 至少她现在是这样想的。 胡一辉真担心她会吃撑了,正要出口相劝,就听得对方“呃呃”两声饱嗝,心满意足地舔舔嘴唇:“真好吃,你们家厨子技术一流,比起外面什么大酒店大酒楼的强多了!” 胡一辉方才松了口气,笑笑道:“吃饱了到外面走走吧,消消食,顺便送你回去!” 徐若萍免费蹭了顿大餐,心里面正乐呵得不行,闻言便使劲点点头。 银河湾别墅区有一条沿江大道,沿途绿树成荫,白色的霓虹灯打出来的光射在路面上,柔和又惬意,仿佛铺了层银色的地毯。 江风送爽,徐若萍与胡一辉并肩而行,一路无语,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不是徐若萍不想说话,着实是因为她吃得太饱,一开口,胃里的食物就往上冒,一股酸味梗在喉咙,实在难受,只好一路走一路闭着嘴巴轻轻揉着腹部。 第130章 热吻 徐若萍不说话,胡一辉就更加不会说话。 他的性格本来就是那种能用一句话解决事情绝不多说半句话的人,大学时为了调侃徐若萍,模仿电视剧里头的花花公子,含情脉脉地地说着各种情话,有时候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好笑。 今天的情况不同,他心里面有点莫名的小紧张。 直觉告诉他,徐若萍今天对待自己的态度,有点变化。 具体表现在什么地方? 譬如吧,他刚才不经意碰到对方的手,对方居然没有闪电缩回。 比起从前徐若萍对待自己不冷不热、油盐不进的态度,这点变化简直让他抓狂。 抓狂的胡一辉,现在的智商、情商以及五官六感都急速下坠,跌到冰点,所以,即便是身后站着一个提着大砍刀对着他后心的妖怪,也可能视而不见。 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体型特别大,默默地站在一棵树上,静静地盯着二人的背影,两只眼珠子倏地冒出两团浅蓝色的火焰,一闪而过。 这乌鸦生得特别,身后拖一条纤长的尾羽,眼睛直直地望着他们,好像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什么。 徐若萍忽而有所警觉,猛喝一声:“什么东西?” 回身一掌斜劈在那只乌鸦所在的树丫上,一团黑影嗖地一下往西北方向直冲而去。 胡一辉这才惊觉,迅速与徐若萍隐了形,遁着那道黑影一路狂追,不经不觉,来到一处废弃的旧厂房里头。 这是一处被某开发商圈起来准备建大型购物商场的地皮,周围杂草丛生,断壁残垣散落一地,人迹罕至,不远处还有一大滩积水,泛着一股历久弥新的臭气。。 黑影落地现了形,纤瘦的身子裹在一团黑雾里头,披一件老式披风,戴一顶垂肩软帽,脸始终被宽大的帽檐遮挡,看不清楚。 “道友,小鸦精初出茅庐,不慎路过,冲撞了二位的雅致,还望海涵。再说,你我素昧平生,何必紧紧追至于此?” 乌鸦精的声音柔柔弱弱,却不清脆,还带了点严重的鼻音以及沙哑。 胡一辉半垂着眼眸,冷道:“哼!小小一只鸦精,竟然敢在我府邸周围游荡,光凭这一点,就够被拘一回。我劝你别费力了,乖乖跟我回去接受审讯,如果真没事,自然放你回去。” 左手虚引,真元慢慢灌于掌心。 徐若萍忽而伸手按住了他:“慢着!让我来!” 胡一辉讶异地望了望她,就听得她凑到自己耳边低语:“小小一只乌鸦精而已,刚刚学会了九宫八卦步,正好用来练练手!” 说完,身子向前一冲,也不管对方答不答应,真元斜引,导至手心,左脚踏出一步,右脚站定,踩八卦图中央阴阳鱼眼。 乌鸦精微微错愕,右手倏出,快似疾风,向着徐若萍的肩头的“肩贞穴”抓来。 “肩贞穴”一旦被对方拿住,非脱力不可。 徐若萍连忙右旋,一脚踩在坎北的位置,但听得胡一辉“啊”的一声大叫。 徐若萍吓一跳,问:“你怎么啦?” 胡一辉一脸无辜:“你的高跟鞋踩我脚上了!” 原来,胡一辉不放心,紧跟上来,就挨在她身边。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徐若萍连忙缩脚,沉思片刻,决定换个方向。 说话间,乌鸦精的利爪已经抓到,徐若萍迅速向左一旋,踩震东、兑西二处。 “啊,啊,啊!” 胡一辉连声大叫。 徐若萍恼怒地回转身:“你又怎么啦!” 胡一辉泫然欲泣地指了指自己的脚:“美女,你又踩到我了!” 徐若萍低头一看! 卧槽! 自己两只高跟鞋鞋跟正稳稳当当地插在胡一辉两只运动鞋的鞋面上。 原来胡一辉也不约而同想到了走这步,本意是与她相反来的。 徐若萍无可奈何地挪开高跟鞋跳出来,好脾气地笑笑:“你能不能别跟那么紧啊?” 乌鸦精见二人扭扭捏捏地在打情骂俏,瞅准时机,立马原地化成一阵黑风,往西北方向遁逃。 徐若萍刚想追去,被胡一辉一把拦住:“不急,我自有办法对付!” 言毕,一拂手,召唤道:“君无尚!” 一道黑影凭空出现,君无尚单膝跪下:“少主如此急急召唤,有何事吩咐?” “听说你曾在万妖国当过清谏司掌事,熟知各妖族事物,帮我查查这只乌鸦,究竟何方来历!” 万妖国的清谏司掌事,说白了就是万妖国的管家一类的官职。 前面提过,妖修想要得道飞升,必须走拜月练形这一正统路线。 可拜月练形之路不仅荆棘丛生,而且漫漫长长而无休止,很多心志不坚的妖修,就常常走所谓的捷径,修炼些什么采补之术以提升境界,跑到地表世界来干一些吸人精魄的勾当。 **就要**,**之时往往会极度兴奋而神游物外,很多妖修控制不住而过度,一下子把对方的精魄吸干而致对方死于非命。 滥杀生灵是要付出代价的! 凡残害生灵多了,妖修身上就会出现诸如黑印之类的暗记,厚到一定程度时,便会招致天谴,引来五雷轰顶,雷电无眼,常常祸及无辜,把身边一些道行低微的小妖都一同劈了去。 花鸟鱼虫兽修行本就不易,万妖国为保证国民的数量和质量,防止这样的害群之马扰乱朝纲,便专门设立了一个部门,叫清谏司,其最高负责人就是掌事大人。 妖族各族每年年底进行群妖清算,功过一一记录在案,有需要处理的,就羁押到清谏司处理。 作为曾经的妖族掌事,君无尚自然对留有案底的各妖修最清楚不过。 说完,胡一辉抬手一弹,一只乌鸦精的展影映在半空。 君无尚抬头仔细观察了一阵,领命而去。 君无尚一离开,这荒地里头就只剩下胡徐二人。 夜色渐深,残砖满地,远处一条大马路时不时有经过的小车打着远光灯闪过。 徐若萍踩着恨天高,低头望了望胡一辉的双脚,歉意地问:“那个,疼不疼?” 胡一辉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关怀自己的信号,心中一暖:“不碍事!” “切,别给我涂bb霜进棺材——死要面子了,我的鞋跟有多尖,我自己清楚,”徐若萍半蹲下身去,捋起他的裤脚,“把鞋子脱了给我看看吧!” 前世的黛月,跟胡一辉认识的时候,十几岁的光景,五官虽然精致,身材却是十足的太平公主,如今的徐若萍,已经长到二十有五,第二性征完全发育,该长肉的地方一点也没有拉下,她这么一矮身,本来就穿抹胸的上半身,那道天堑鸿沟便展露无遗。 胡一辉不经意间瞄了一眼,一颗心“扑通扑通”玩起了蹦极,脸上红霞一片,马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闭起眼睛默默地念起清静经。 徐若萍见他僵尸一样傻站着不动,努力地闭着眼睛不说话,样子看起来似乎很痛苦,忙关切地问:“怎么了,很疼吗?” 多么熟悉的场景啊! 犹记得四百多年以前,跟某人从栖仙国皇宫钻地道逃出去时,胡一辉身上带着伤,那人也是用同样的语气,同样的神情,同样关切地相询。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而又清新的味道。 胡一辉突然伸手,重重地把徐若萍揽在怀里,他呼吸急促,时轻时重,鼻子蹭过她的秀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 徐若萍的大脑轰地一下,短暂断线片刻,要换在从前,胡一辉这样突然地把她揽在怀里,她第一个反应肯定是一个膝盖狠狠顶在对方小腹上。 可是现在,她没有。 从地心到地表,从前世到现世,她和胡一辉历经了太多的坎坷。 胡一辉的心思,她不是不懂,一开始,她装作不懂,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待之;再到后来,她开始计较,计较从前在大学校园里围在他身边的女生,计较前世的他围着的黛月。 她一直努力说服自己,一直逃避,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也一点一点地陷了进去。 她的头伏在对方的胸膛上,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古龙香水的味道,终于,她缓缓地抬起双手,抱住对方。 胡一辉浑身一震,扒开了她的脸,炽热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一低头,双唇便严丝合缝地吻了下去。 胡一辉的吻很不专业,几近是粗暴的撕咬。 徐若萍轻轻“嗯”了一声推开他:“有没有搞错,哪有像你这样亲人的,疼死了,胡一辉同学,你别告诉我,你就从来没有吻过女生哦?” 胡一辉张张嘴,有种想钻进地缝的冲动。 几百年来,倒贴到他身上的女人无数,可他每每拿她们跟她不自觉地一对比,就徒然地索然无味。 有时候也会遇上那么几个眉眼相似的,稍微深入接触一下,就更觉得某人是没有任何人可以企及,所以一直,就只有一个人孤单地过。 接吻,只有梦中的时候和某人实习过。 徐若萍望着对方一张憋得通红的脸,闷笑一声,抽出双手轻轻地捧着他的脸,一瞬间,她的亲吻就迎了上去。 胡一辉愣了两秒,天赋惊人地一学便会。 更深露重,雾气打湿了二人的衣衫鬓发,深陷热吻当中的某两人浑然不觉。 不远处,一只七彩斑斓的小蝴蝶翩翩而舞,不疾不徐地绕着二人打转。 第131章 有情人终成家属 大a市市中心的荣华广场,大大的电视屏幕不断地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广告词。 “荣华广场,亚洲体验之都,以体验式购物模式改变你的生活!在国际影院观赏 3d 大电影 , 在大型室内游乐园尽情“反斗”,在悠扬的音乐声中选购心水商萍,让愉悦贯穿购物的每一个细节,让身心进入一个舒畅的旅程,尽情体验国际尖端的商业文明。” 荣华广场分东西两座塔楼:东塔楼9层半,主打娱乐购物;西塔楼 30 层,乃超甲级写字楼。 荣华广场办公写字楼29层! 电梯大门打开的瞬间,赫然映入眼帘的就是“徐氏集团地产股份有限公司”十二个金灿灿的大字。 “徐氏集团地产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于1999年,总部在大a市,注册资金三千万人民币,是新兴的房地产企业之一,近年来发展势头尤其迅猛。 其法定代表人为徐志强,徐俊的老爸,刚退居二线不久,儿子徐俊成为其合法接班人。 浓妆艳抹的服务台张小姐,一大早就殷切地站在大门口,翘首以盼地往电梯门口张望。 每天早上八点半左右,徐俊就西装革履准点出现在电梯门口,对着每一个经过打招呼的员工都报以温婉的一笑。 仅仅是为了这个笑容,张小姐就患上了严重的“早期花痴综合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第一个到公司,最后一个离开,毫无疑问地勇摘了公司年度“最佳劳模”的桂冠。 徐俊的办公室位于东南面,室内所有的摆设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一侧是巨大的朝阳落地窗,站在里面朝外俯瞰,整个大a市几乎尽收眼底。 门前种着两棵苍翠欲滴的发财树, 养一缸色彩斑斓的大金鱼,低音炮缓缓放着一首时下流行曲,听来让人感到很舒服。 中央空调很给力,就算落地窗打进来成片的太阳, 人在里面仍然不觉得有多热,甚至有些身材苗条点的女公司职员,还需要穿长袖御冷。 徐俊长相不算十分英俊,但绝对耐看,属于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种,五官很一般,眼睛却很有神,清澈明亮的双眸充满了成熟男人的吸引力。 他今天穿一件浅蓝细格的衬衣,端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看书,手腕处松松挽起,简洁略带华美,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性感。 秘书敲门进来,把一杯调好的咖啡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低声道:“徐总,有人找你!” 徐俊冷冷淡淡地冲她点点头:“安排她到会议办公室,我等会过去!” 秘书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徐俊从抽屉里摸出一打文件,整了整衣领,起身往会议办公室那边走去。 会议办公室很大,有一张很长的方桌,十几张滚轴沙发椅子整齐地排列两边,胡青凌正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 她今天穿一件金色闪闪发片的连衣裙,裙子像是撒了一层金沙一样,特别亮眼,而且裙子还是修身的设计,将她劲爆有料的身材完全勾勒出来,性感得来又女人味十足,脚踩一双亮片的高跟鞋,优雅的坐姿妩媚动人,女性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徐俊大大方方地和对方握手寒暄,落座后,顺手把文件往前一推:“胡总,这项目规划案已经拟好,请过目!” 胡青凌微笑着把文件拨往一边,拖着长音无声地笑了笑:“今天咱们不谈正事,大家放松放松,聊点别的!” 徐俊愣了一下,有点错愕:“胡总今天亲自前来,不谈项目,聊点别的?” 徐俊的手突然被人握住,胡青凌不知什么时候靠到了他跟前,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徐俊几乎可以数清楚对方有几根眼睫毛。 徐俊尴尬得不行,忙缩手站了起来,耳根漫上一浸红。 “想不到徐总竟是这样含蓄又害羞的一个人,”胡青凌单手托着腮帮子,眸光闪闪,“可不知徐总又是会怎样对待徐若萍这y头的呢?” 徐俊脸色大变,沉吟了一会,强压着一股莫名的情绪,问:“不知道胡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青凌咧嘴一笑,用一种亲昵又带着点撒娇的语气道:“徐总难道不知道吗?你的初恋情人徐若萍,现在变成我的准弟媳啦!” 徐俊的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一半精气神,眼神不由自主地黯了黯:“原来咱们还彼此有相互认识的朋友,真是有缘,有缘!” 胡青凌盯着他的眼睛,从徐俊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一份压抑起来的,十分厚重的情意,可惜不是对自己,因为此刻对方正神游物外,魂魄都已经飞到那个人那边去了。 她很满意,这才是她今晚的目的。 耐心地等待徐俊呆愣了好长一段时间,胡青凌才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在他耳边低语:“你想知道为什么你跟徐若萍订婚的前一天,你父亲的公司差点就破产的原因吗?” 徐俊默默地摇摇头,眼神散乱:“不想知道,是我负了她!今生不再相见,就是对她最好的结果,祝她跟你弟弟幸福!” 胡青凌一挑眉毛,在心里低骂一声:懦夫,想不到风旭炎转世一回,竟然变得如此懦弱。 但她仍然不死心,眼珠子转了转,继续道:“当时,全国各大银行都停止了对你父亲公司的贷款,不是因为国家政策的调整,主要原因是我弟弟,至于他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过程你无须多问。你只需要知道,映冬的姑父作为ny银行行长,愿意贷款给你父亲的公司,以此逼迫你娶映冬的事,也是我弟弟一手策划,是他,亲手破坏了你和徐若萍之间的姻缘,横刀夺爱。” 胡青凌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有点激愤,好像那个被陷害、被横刀夺爱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徐俊的身子晃了晃,一手扶着椅背,一瞬间,他仿佛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沸腾的岩浆流,呼的一下滚了个遍。 胡青凌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意,继续加猛料:“横刀夺爱就算了,还逼迫你去娶一个不爱的人,唉,我弟他,真不是人!” 她低下头,慢慢地啖了一口茶,坐等着看一出好戏。 下一刻,她差点就被徐俊的话呛了个死去活来。 只见徐俊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眉心,淡定又从容的回答:“胡总真是有心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吗?皆大欢喜。” 然后飞快地整一整衣领和袖子:“我今天还有点事,胡总若是想在a市游玩一番,我待会让秘书接待你,先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出去。 胡青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望着徐俊的背影出神,片刻后,嗤笑一声:“有点意思,看来,风旭炎不回来是不行的。” ?????? 有情人终成家属。 徐若萍悲催地发现,跟胡一辉拍拖简直就是一单赔本的买卖。 自从上次一吻定情以后,这贱人居然隔三差五就跑到自己的公寓里来蹭吃蹭喝,还美其名曰“收利息”。 大佬,说好了每个月请吃一顿的利息,现在却一下子变成每个月请吃三十顿。 亏到底裤都快赔了。 还不止这样,这贱人仗着自己是个大能,又会瞬移术,时不时在某个时刻突然出现,然后霸气侧漏地向自己索吻。 明骚易躲,暗贱难防。 好几次,徐若萍都有一种抄起门口的扫帚一扫帚把他扫地出门的冲动。 可每当那人真的离开,徐若萍又禁不住神魂颠倒地想他。 唉,真是,天没降大任于我徐若萍,照样苦我心智,劳我筋骨,伤我神思也。 这天傍晚,胡一辉一如既往地等在医院门口,然后和她手牵手一起步行回公寓。 情侣拖手走在路上,现代社会里见惯不怪,徐若萍也没什么好抗议的,只好任由某人胡作非为。 一路上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经过一个菜市场,徐若萍就故意买了一大堆蔬菜水果,好让某个人两只手不得空闲。 快到公寓门口的时候,远远地望见,一个大约二十岁出头的男子,蓄着一头短发,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小麦色的皮肤,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剑眉斜飞,英俊洒脱,站在公寓楼下向这边张望。 那男子一见徐若萍,大喜,正准备冲上前去给一个热烈的拥抱,才跑出两步,砰一声,摔了个正正中中的嘴啃泥。 徐若萍大吃一惊,急急忙忙跑过去,一边扶起对方一边帮他拍打身上的泥巴:“老弟,你走路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来,给姐看看??????嘶,惨了惨了,嘴角都流血了,快上楼去洗洗,看看有没有破相?” 来人正是徐若萍最小的弟弟徐宏博。 他扯牙咧嘴地站起来,用手一抹嘴角,鲜红一片,立马哇哇大叫:“卧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双脚就突然一麻,电击一样,撞邪了我!老子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地摔倒过!” 徐若萍:“??????” 不用想都知道,这肯定是某人的杰作。 她一记眼刀定死某人,愤愤地说:“你还能再出息一点吗?” 胡一辉呆愣片刻,无辜道:“不知者不罪,他是你弟弟?早说嘛!” 徐若萍内心血流成河:还好来的不是我老爸,要不然被他这么隔空一绊,老腰都不保了呀。 第132章 见家长 徐宏博见此二人眉来眼去,从小就一个鬼精灵的他心里面马上雪亮一片,立马嘴巴也不疼了,嘻嘻两声,调侃起自己的老姐来:“姐,真够有你的,这么快就又给我找了个姐夫。” 徐若萍看着他那双明亮得几乎发光的双眼,狠狠地在他肩膀上拧一下:“闭嘴,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 领着他上了自己的公寓,一声不吭地往沙发上一坐,默默地看着眼前两大男人忙碌的身影。 徐若萍太熟悉自己弟弟的尿性,一年到头不着家,成天只知道在外边鬼混,今天却特意找上门来,不用问,这家伙心里肯定有事。 胡一辉则是因为听了刚才徐宏博的调侃,十分的喜闻乐见,再加上刚才自己不明真相,出手没轻没重,把他的嘴唇都摔破了,心里面过意不去,于是十二分殷勤地给对方擦拭伤口,顺带涂药,体贴入微到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她姐夫。 徐若萍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黑着脸,见两人各自从洗手间出来,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法官审问犯人的口吻,道:“说吧,徐宏博同志,今儿个你又犯了什么事?” 徐宏博和胡一辉好哥们般的笑容凝在了半空。 胡一辉感觉大事不妙,为免殃及池鱼,他十分识趣,一闪身,自动跟对方拉开十米远的距离。 徐宏博低垂着眼,刚才还一副嬉皮笑脸的吊儿郎当瞬间缩成个球。 说实在,这么多个姐姐里头,徐宏博最怕的就是这个,可今天的事还非得找她解决不可。 无他,大姐二姐三姐都已经一一拜访过,得到的答案是没门。 没办法,为了自己的未来,豁出去了。 可一对上徐若萍那双冰冷得刺骨的双眸,他的油腔滑调又马上发挥失常,说话的声音都几乎颤抖:“那个,最近,确实是遇上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 徐若萍垂下眼,道:“从前我是怎么教导你来着?人生六字诀:一.静:少说话,多倾听。二.缓:稳着做事,不急不躁。三.忍:面对不公,别气愤,别宣泄,忍让是智慧。四.让:退一步,海阔天空。五.淡:一切都看淡些,很多事情随着时间会变成云烟。六.平:是平凡,是平淡,是平衡。 你小子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把我说的话全忘掉,然后回来惹一身骚,是不是?” 她的语气犀利,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军人式的压人气势,连旁边的胡一辉都不禁有点小紧张。 徐宏博再次缩成球,用一种接近蚊子嗡鸣的声音道:“那个,我没有惹是生非。只是,只是最近手头有点紧,想,想向你借一千块钱,江湖救急一下,行不?” 胡一辉:“??????” 什么,吓死宝宝了,屁大点事啊,用得着要营造这么恐怖的气氛吗? 他大大地松口气,正准备上前拍拍徐宏博的肩膀,把事情包揽下来,就听见徐若萍大声吼道:“想得美!你每个月的生活费比我读书的任何时期都多,还不满足吗,要钱没有,要命就有一条,滚!” 胡一辉一哆嗦,还真没见过这么大火气的徐若萍,他动了动手指,把溜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这个时候去做出头鸟,想被机关枪打死吗! 徐宏博怏怏地转身出去,临到出门时倏地转过脸,谄媚道:“不借一千,那借五百总归可以了吧!” 徐若萍叹了口气,生硬地对他挤出一个画上去的笑容:“当着外人的面,都让你滚了,还再要钱,你要脸不要?” 徐宏博嘻嘻两声,陪笑道:“.脸乃身外之物,可要可不要,钱乃必要之物,不得不要。” 徐若萍被气得柳眉倒竖,不再跟他废话,直接一只手抄起一杯热茶。 徐宏博见状,不敢再耍嘴皮子,马上一阵风滚下楼去。 徐若萍这才露出一个可有可无的胜利的笑意,起身往厨房里忙碌起来。 徐宏博一个人垂头丧气地走在狭窄的巷口路上,反复点开女朋友刚刚发来的短信:“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好姑娘,她不要你的房,不要你的车,更加不要你的钻石和你昂贵的生日礼物,当然,她也不会要你!”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徐宏博一边走一边叹息:“唉,女朋友这个生日礼物要是弄不下来,该怎么办呢!” 一不留神,撞上了路人甲,心情烦闷之际正要破口大骂,却看见路人甲胡一辉微笑着向他招招手,递给他一张白金卡:“老弟,姐夫给你的见面礼,没设密码,随便花!” 徐宏博犹豫着接了过来,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一眨眼,胡一辉就不见了。 他拿着张银行卡在眼前晃了晃,自言自语道:“唉,姐姐这么抠,姐夫又能大方到哪里去呢?想是里面一两百的红包吧,不过,有的总比没的好!” 十分钟后,徐宏博差点跪在了某个柜员机面前,他用力拍打一下脑瓜,两只眼睛几乎凑到柜员机的屏幕上,努力看清楚上面显示的余额,几乎要停止呼吸。 第二天,徐若萍的手机都快被葛秋花打爆了,全家人轮番轰炸,非要她这个周末把胡一辉带回家来坐一坐不可。 徐宏博这个大嘴巴,当晚回去就一个劲滔滔不绝地把见到胡一辉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遍,怀揣着某人那张银行卡,把对方光辉灿烂的形象捧到天上有地下无,当然,他十分精明地隐去了胡一辉慷慨赠卡的事情。 徐若萍没有办法,为了防止葛秋花这个五大三粗的大姐来个十面埋伏,最后还是妥协,决定把胡一辉带回家去。 当她简明扼要把这个消息通知某人的时候,那人简直乐开了花。 想不到一个月不到,彼此就发展到要见家长的地步。 那么换句话说,见了家长是不是两人的亲密程度可以更进一步? 每次亲吻到一定程度,就被对方扼死在火海里头,胡一辉早就欲求不满了。 按照他的想法,最好明天马上就结婚,彻彻底底地拥有对方,那才一个叫真正的完满。 周末黎明的第一道曙光还来得及升起,胡一辉就已经精心打扮了一个人模狗样,敲开徐若萍公寓的门。 徐若萍哈欠连天,顶着一脸的睡眠不足以及,一只鸡窝头,磨磨蹭蹭地开了门。 胡一辉:“??????” 哇塞,哪里来的大妈? 定定神看清楚眼前人,连忙自我安慰:不怕,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自己女朋友未化妆的脸。 徐若萍没有这许多心思,她的心思放别处去了。 一眼扫见对方两手空空,禁不住发出一个会意的微笑。 胡一辉在人间界蹉跎几十年,居然没有学会给长辈送礼这件事情,活该受接下来的罪。 徐若萍迅捷无比地从卫生间洗漱出来,然后给胡一辉捧来了一套衣服以及一双布鞋,难得直白地表达道:“送给你的礼物,情人节可不许管我要了哦。” 胡一辉简直要飞上云端,眼神复杂地接了过来,深情款款地道了一声谢谢。 徐若萍暗地里偷笑,热切地把他推进洗手间,焦急道:“难道你不想把它换上吗?看看合不合身嘛?” 等胡一辉把自己一身的名牌脱下,换上了百几十的地摊货时,整个人气质一变,差点就成了建筑工地里头的某农民工。 果然是人靠衣装。 那套新衣服被徐若萍提前洗过,廉价的化纤布料一碰水就缩水,有几处地方还褪色严重。 胡一辉穿一身短手短脚的衣服出来,粗劣的化纤布贴在他敏感的肌肤上,嗑得他浑身有如针扎,走起路来看着就像一只蹩脚的提线木偶。 可热恋中的他就算穿着狗屎此刻恐怕也没什么异议。 徐若萍忍住笑,无声无息地实施着自己的计划。 从小到大,她都十分反感葛秋花见钱眼开的势利嘴脸,所以一直不想如她所愿,赌气地要找一个穷不赖叽的男朋友,可惜除了陈坤峰,没有一个如她所愿。 一个比一个有钱! 好吧,那我也要把他的钱藏起来,露一个贫苦之家的可怜相给她看看。 气死花姐! 最后一步,徐若萍给胡一辉换上了一双蓝色的布鞋。 这种鞋子路边摊随处可见,一看就知道是便宜货。 徐若萍给它寻了个借口,说是自己家在农村,待会有可能要下地什么的,穿布鞋方便。 胡一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为了配合胡一辉演戏,徐若萍自己也换了一条廉价布料的碎花裙,同样是路边的过时清仓货。 当两个苦逼逼的贫下中农小年轻,春风得意马蹄疾地出现在葛秋花面前,面对着葛秋花那张惊讶得张大了嘴合不上去的癞蛤蟆嘴脸时,徐若萍简直比中了六合彩还要来得高兴。 今天除了徐宏博不在,几个姐姐和姐夫都到了。 在徐宏博同志天花乱坠的描述里头,一大帮心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在看到两手空空的农民工胡一辉同志出现的当场,大家就不约而同地得出了同一个结论:被徐宏博这臭小子给忽悠了。 与徐俊订婚家宴安排在“名都酒家”贵宾包房形成鲜明的对比,葛秋花把宴席安排在家里的院子里头。 一张缺胳膊少腿严重掉漆的餐桌上,寥寥数道斋菜,葛秋花心里憋屈了一肚子气,连带着几个姐姐姐夫都受了累。 第133章 葛秋花的手段 看着葛秋花全程顶着一张比苦瓜干还要苦的老脸,徐若萍不经意间露出一个压也压不住的诡异笑容。 席间,葛秋花端起了一杯低级的茶水,一饮而尽,目光在胡一辉身上略略地扫了扫,带了点打探的口吻,问:“胡一辉同学,听说你跟阿萍就读同一间医学院校,毕业这么久了,可在哪家单位高就?” 胡一辉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没有去工作!” 说实在,要不是为了徐若萍,他是绝对不会去读医学类专业的。 读哪个专业不好,非要读一个要么整天对着尸体,要么整天对着排泄物,要么整天对着愁眉苦脸的病人的专业,胡一辉整个大学期间就几乎没有正经地去上过一堂课,毕业后哪能找到工作。 更加重要的一点是,最近围绕在自己和徐若萍四周发生了一系列不明事件,虐待解决,哪有这许多的闲工夫跑出去工作。 葛秋花的脸开始阴云密布,眼看着马上就要电闪雷鸣。 徐大郎是个憨厚老实又和善的农民头,见状马上打圆场:“说不定胡一辉同学要继续往上深造,研究生博士生什么的一直读下去呢?” 徐若萍“噗”一下笑出声来:“哪有?他一直宅家里,就他那每门功课都挂得无人能及的成绩,怎么可能考得上研究生啊?” 全场立马肃静起来,一个个脸上都表现出比去参加上坟还要严肃的神情,葛秋花把眉头拧成咸菜疙瘩,脸色越发地阴沉。 胡一辉也很无语,自己天纵奇才,只要想学,什么都难不倒他,谁知道地表世界里头却有门学科,名叫西医,经常上课的理论知识是天天解剖人体器官,实验课更甚,每每一上课,几乎人手一根大骨头,简直恶心得无以复加。 挂科,他实在是爱莫能助。 感到气氛有点怪,他只好闷闷地慢慢夹菜吃饭。 吃到一半,葛秋花还是不死心,换了个话题,低低沉沉地开了腔:“不知道胡一辉同学的父母都是哪里人,在哪里高就?” 还没等胡一辉开口,徐若萍就抢先大声回答:“他父母都在地下,这个,你们懂得!!” 埋头吃饭的众人再次光速地抬起头,一个个射来各种复杂的雷达射线。 这个徐若萍真没有欺骗大家,胡一辉呐呐地“嗯”了一声。 “叮”一声,葛秋花的不锈钢筷子掉在了地上。 天,无业游民也就算了,还是个孤儿! 我的个二舅姥姥啊,如果徐若萍嫁给他,岂不是要被吃软饭。 她一跺脚,直接就黑着一张比黑珍珠还要黑的脸,回房睡觉去了。 众人纷纷起立,以各种理由辞行,片刻后,饭桌上就只剩下徐大郎、徐若萍和胡一辉三人。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人如胡一辉,直到此时才感觉到,自己似乎不怎么受欢迎。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今天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绝对是自出生以来最最循规蹈矩,热情洋溢,彬彬有礼的一次,为什么大家却不喜欢呢? 他当然想不明白,此刻他头上正顶着一道“吃软饭”的万丈光芒,多牛逼啊。 徐若萍十分解气,一个人哼哧哼哧地吃得正欢,徐大郎沉默了片刻,然后含糊不清地跟胡一辉聊了聊别的,最后也黯然神伤地离了场。 徐若萍看着老父亲有点微驼的背影,感觉此事做得有点过了火,于是跟胡一辉使了个意味不明的眼色,匆匆逃离现场。 这事也不能怪徐若萍,如果真要让葛秋花知道胡一辉的背景,恐怕今晚非得摁住二人同宿一室,然后找寻各种理由,逼着二人闪婚不可。 自己这么做,以后可得一阵子消停,安心修炼,多好! 不过,徐若萍还是高兴得太早,也太低估了葛秋花的手段——她要进行棒打鸳鸯。 更加雷人的是,连徐大郎都义无反顾地跟她站在同一阵线,成了帮凶。 第二天,东方刚刚泛起一线鱼肚白,徐若萍的公寓小铁门就传来了一阵“砰砰砰”打更似的敲门声。 开门一看,竟然是盛装打扮的葛秋花,以及穿着素净整齐的徐大郎他妈,李梅,也就是徐若萍的奶奶。 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的节奏。 葛秋花和徐若萍奶奶从来都是冰火两重天的婆媳关系,为此,她奶奶坚决一个人独居。 老太婆今年八十有一,身子骨硬朗得很,勤俭节约,八十来岁的人了,还天天挑两桶百来斤的水浇菜种田,堪称我国广大劳动人民的楷模。 极度懒惰跟极端勤劳的两个女人,此刻正手挽手笑眯眯地站在徐若萍面前。 徐若萍眨眨眼,矜持地冲奶奶点点头,然后不温不火地对葛秋花说:“你怎么来了?” 葛秋花挺胸抬头,完全无视徐若萍,跟李梅一前一后拐进了徐若萍的公寓,两个女人往小沙发上一坐,“嘎吱”一声,小小沙发椅不堪重负,微微发出一声脆响。 李梅是个小矮子,大鼻子、满脸褶,眼睛还有点歪斜。 一坐下,就四处张望,好像在找寻什么,又好像在不经意地打量着徐若萍,好一会,她浑浊的眼睛里发出一线内敛的光,哑声道:“怎么,我孙女现在长大了,找到工作赚了钱就不认识奶奶,坐下这么久,连水都没能喝上一口?” 徐若萍忐忑地立在一旁,心里面七上八下地猜测此二人的来意,闻言赶紧跑进厨房泡茶,等她两手端了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出来时,就听见葛秋花操着一把沙哑又厚重的嗓音,一字一顿地说:“妹子,你奶奶说一辈子没进过城,今儿个趁身子骨还硬朗,想在你公寓里头住上一段时间,好好享受享受!” 表现得多么孝子贤孙啊,徐若萍怎么听怎么觉得那语气里头带着一股浓浓的悲愤和讥诮的味道。 徐若萍皱着眉思量了片刻,道:“奶奶若是想来城里玩几天,我自然是欢迎的,我跟单位请个假,陪你和妈到处走走,放松放松也是好事。可是,奶奶要是想在我这长住,恐怕不妥吧。” 葛秋花尖刻地笑了一声:“有什么不妥的?你公寓里头多个人跟少个人不也同样交租,奶奶年纪大了,吃的也不多,你不会连这点口粮都分担不起吧!” 多么冠冕堂皇啊,说得好像自己以前是多么大方似的。 徐若萍想起了葛秋花曾经为了奶奶的生活费跟父亲徐大郎吵翻天的事情,心情十分沉重,奶奶这次跟母亲能够冰释前嫌,一致对我,父亲徐大郎肯定从中间出了不少的力,唉,想不到连父亲都?????? 想到这,她脸色凝重地递给葛秋花一个嘲讽的微笑,转头又对着奶奶换上个极其真挚的笑容:“奶奶你别多想,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这里地方狭**仄,又是城中村,下楼就是横街窄巷,你一个老人家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平时我上了班,怕你一个人憋闷四处乱走,万一走失了怎么办?” 她条分缕析地指出了此事的利害关系,从老人家的角度出发,本意是好的。 谁知道李梅欲盖弥彰地低下头,故意避开她殷殷切切的目光,含糊道:“你放心,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守着你!” 守着我??!! 徐若萍心有九窍,一转念,立刻就明白了:原来是怕我跟胡一辉二人同居,专门派人监视来的,好你个葛秋花,怪不得能对奶奶如此热忱。 自己不愿意来做卧底这种苦力,居然怂恿个老人家来! 既可以享受每天的麻将生活,又可以监视自己的举动,一石二鸟,何其狡猾! ?????? 大a市佘春山,一条崎岖险峻的盘山公路,刚刚下过雨,路面上凹凸不平,坑坑洼洼,一辆越野车风驰电掣,溅起的泥水一打一打,把路面两旁矮小低回的藤蔓植物满满刷漆一遍。 车行险境,跟山崖相距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开车的疯子一踏油门,半点没有要减速的意思,悬空而过,绝对可以与《速度与激情》里头飙车的画面相媲美。 《速度与激情》里头的男女主角,一次又一次成功地进行了惊心动魄的漂移特技。 可现实却严峻地告诉了我们一个真理: 电视里头演的太特么的不靠谱了! 徐俊喝得酩酊大醉,一只手虚虚地搭在方向盘上,双目血红,两黑眼袋重重地挂在脸上,发泄地让车子飞速狂奔,在拐过第三个弯道的时候,越野车一个凌厉的疾冲,四轮离地,漂亮地打了个后空翻,紧接着就像一只大皮球,咕噜咕噜地往山下滚去。 可怜多金又多情的青年才俊徐同学,在颠鸾倒凤的车厢里头,一次又一次地与其亲吻,最后直到感觉自己全身骨折,五脏六腑完全破裂,这该死的车子才肯颤颤巍巍地停下来。 徐俊满身满脸都是血污,跌跌撞撞地从车子里面爬出来,破碎的挡风玻璃“嘶拉”一声,将他衣袖的一角割出一道小口子,露出青白修长的双手,头上一直在冒血,两行小小的血柱蚯蚓一样爬过他的脸颊,一只眼睛被半凝固的血块遮住,睁不开。 他努力地用另一只眼睛往周遭扫了一下。 时至深夜,月色朦胧,洒落在山腰上的雾海里头,仿佛飘落一层厚厚的棉絮,不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猫头鹰的怪叫,加深了这吃人的夜的恐怖。 第134章 徐俊恢复前世记忆 徐俊哆嗦着伸手摸进怀里,取出手机,眯起眼睛,艰难地拨出了“110”三个数字,几秒后,电话里头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声:“你好,这里是**派出所!” 徐俊心里一急,刚想说话,满是血污的手一抖,手机滑在地上,就地弹了一下,很不幸,它借着一地厚厚的落叶,十分认真地遵循着万有引力,一路就地十八滚地往山脚下冲去。 徐俊:“??????” 他妈的,老子x死你支死人手机! 他在心里骂骂咧咧地发了一阵牢骚,然后手脚并用,想凭一己之力爬上这几乎成九十度陡峭的斜坡。 一阵钝痛传来,满眼星星飞舞,徐俊趴在一棵大树脚下大口大口地喘气,不远处四脚朝天的越野车在滋滋滋地冒着白烟,阵阵浓烈的汽油味扑面而来。 徐俊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重,眼皮也越来越沉,咧嘴苦笑一下,气若游丝地自嘲道:“想不到我徐俊今天要命丧于此了!” 也好,一了百了,从此再也不用烦心任何事、任何物、任何人! 就在他一个人自怨自艾地心灰意冷之际,朦朦胧胧地看见一个熟人,似笑非笑地站在他跟前。 那人穿一件深蓝色牛仔衬衫,看起来干练又时尚,领口两颗扣子敞开,露出两根性感的锁骨,显得她帅气得来又妩媚动人。 徐俊仰起头,用一种近乎膜拜、瞻仰与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对方, 良久, 才默默地问:“你怎么来了?你是鬼吗?” 胡青凌捋一捋耳际的鬓发,用一种不近人情的淡漠道:“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徐俊心中一颤,整个人漫过一股寒意。 胡青凌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缓缓地伸出左手,顷刻间,四周仿佛有流光闪过,汇于掌中,然后倏地手腕一扣,直接拍在徐俊的脑门上:“风公子,你该回来了!” 徐俊直觉全身一阵麻痹,四肢百骸似有电流通过,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种混沌之中,四周的声音越变越小,骤然之间,他打开了前世记忆的大门。 一幕幕,一点点,惊涛骇浪地涌进心头。 从生到死有多远,呼吸之间;从迷到悟有多远,一念之间;从爱到恨有多远,无常之间;从古到今有多远,谈笑之间;从你到我有多远,善解之间;从心到心有多远,天地之间! 当欢场变成荒台,当新欢笑着旧爱,当记忆飘落尘埃,当一切是不可得的空白,前世的记忆,是多么无常的醒来! ?????? 徐若萍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曾经斗得天翻地覆的两个女人,居然可以一瞬间就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同一战线上面。 还把那个曾经睥睨无当,天下苍生都不放在眼里的胡某人斗得落荒而逃。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这天傍晚,胡一辉同学照例大大咧咧地跑过来蹭饭,结果打开门一看,愣住了。 徐若萍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一个肥肥矮矮的老人家怀里抱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正一口一口地用勺子挖苹果泥喂他。 小男孩大约一岁光景,是晓倩的儿子,昨天徐若萍领着李梅一同去看望晓倩时,李梅两眼发光,仿佛在凛冽的寒风里找到了一床棉被,紧紧抱着就不肯松手。 小男孩非常地不认生,跟这位时时刻刻逗得自己嘻嘻大笑的老人家十分投缘,于是乎,在晓倩夫妇心安理得的推托下,李梅就屁颠屁颠地把人家小孩抱回来带,晚上再送回去。 当时胡一辉的表情很复杂,比严重便秘的病人还要难看。 老人家十分虔诚,一字不漏地认真贯彻着葛秋花给她制定的棒打鸳鸯的计划。 第一步:摆臭脸唬之。 一眼见到门口站着一个人五人六的愣小伙,想都不想,就用一个十万伏电压的眼神射过去,表情冷峻得很,问:“你就是胡一辉同学吗?” 胡一辉愣了愣,仔细端详了一下对方,直截了当地开口问:“你是若萍什么人?” 语气之生硬,简直能跟没有家教画上等号。 李梅垂下眼皮,冷冷地说:“我是她奶奶!” 胡一辉哦了一声,转而换上一张笑脸,可惜李梅没有理他,自顾自喂小男孩吃苹果。 胡一辉一个人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觉得很难跟奶奶沟通,便想直接越过她跑到厨房里去骚扰徐若萍。 才迈开两步,就听得李梅一声如雷贯耳的大喝:“慢着,去哪里?” 胡一辉蹭一蹭鼻子,几没诚意地回答:“我想到厨房帮忙!” 李梅:“不用,厨房太窄,你过来帮忙带带小孩。哎呦呦,这小家伙还真能折腾啊,都快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拆了哦!还愣着干嘛,过来帮忙抱抱他啊!” 带小孩,开什么国际玩笑! 胡一辉头顶上幽幽地冒出一股黑烟,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刚一接手,小男孩就一巴掌把一坨苹果泥糊在他脸上,然后对着他嘻嘻傻笑,露出两只嘲讽的小乳牙。 卧槽,我堂堂泽令尊者,岂能让人如此欺负, 胡一辉立马脸就绿了,当场就有种掐死对方的冲动。 可冲动归冲动,胡同学理智还是有的。 他小心翼翼地捏着鼻子,把小男孩扔到一边,一扬手,把那只用勺子挖了一半的苹果精准无比地扔到了李梅脚边的垃圾桶里。 李梅“哎呦”一声大叫。 胡一辉吓了一跳,以为即将有什么大事发生,结果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差点把他秒晕。 只见李梅颤巍巍地连忙从垃圾桶里把苹果捡起来,用手拍拍上面粘了的垃圾,歪着头,用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他,割肉似的心疼地说:“小伙子,我老人家没读过书,但也知道‘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的道理。唉,想当年,老婆子我年轻的时候,别说吃苹果,就连苹果长啥样都没见过。现在倒好,国家富强了,你们的生活水平也提高了,就开始学会奢侈浪费,这怎么行啊!” 胡一辉:“??????” 祖宗,是这小混蛋先浪费粮食把苹果泥糊我脸上的好吗! 他阴沉着脸,压着一脑门火气,没有说话。 但睚眦必报、目下无尘的人如他,怎么可能忍得了这么一口怨气。 于是等到徐若萍兴冲冲地端了一锅热腾腾的包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李梅和小男孩东倒西歪地倒在沙发上,一旁的胡一辉则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一口一口地嚼着另一只新鲜的苹果。 徐若萍大惊,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冲上去,扶着李梅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背,倒腾了半天,吓了个半死不活,方才听到某人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用担心,只是睡死过去而已!” 徐若萍:“??????” 不消说,又是某人的杰作。 她猛地抬头,盯着胡一辉的脸,一阵纠结痛苦:“胡一辉同志,你为什么老是这样子对待我的家人?随意使用法术施加在凡人身上,难道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 我胡一辉人生字典里头根本就没有这两个字好吗! 当然,这句话绝对不能宣之于口,于是他换了个方式,腆着一个无辜的表情,可怜兮兮地说道:“你知道吗?这小家伙,刚才用苹果泥糊我脸上耶。若萍,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这么一张绝世容颜毁在了一堆苹果泥上?” 一边说,一边慢慢地蹭过去,一伸手,把徐若萍揽在怀里:“再说了,有这么两只大灯泡在旁边,多不方便啊!” 说着,头一低,双唇便往下落。 徐若萍一膝盖狠狠顶在他小腹上,胡一辉“哎呦”一声弯下了腰。 徐若萍:“给我弄醒她们,还有,我不希望这种事情下次再有发生!” 她的眼神肃穆而冷冽,胡一辉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汪温水泡着,酸软发胀。 默然良久,他抬手一弹,李梅和小男孩就悠悠转醒。 李梅哎呦哎呦地揉着腰,眨一眨那双浑浊的老眼,道:“人老罗,不中用了,好好的都能糊里糊涂地睡着!” 小男孩听到声音,扭着两条笨拙的小肥腿,呀呀呀地扑倒在老人家怀里。 徐若萍这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拿眼扫了一旁闷闷不乐的胡同学,心软了,轻轻地侧身靠过去,温和地问:“还疼吗?” 这话有如春天里化润万物的细雨,溏溏地流进胡一辉的心田,像一杯醇香的美酒,浓烈到了极致。 他微微翘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无关紧要的笑意:“早就不疼了,刚才动作夸张了点,还不是想让你??????” “咳咳!” 一旁的李梅立刻警觉,想起了葛秋花的吩咐,不能让这两家伙暧昧不清,于是重重地咳了两下,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成功地避免了二人不管不顾地亲在一起。 李梅:“阿萍,你饭做好了没?” 徐若萍脸上一红,硬邦邦地回答:“还没,在蒸肉饼呢,马上就好!” “那还不快蒸去!” 老人家脸上的皱纹垒了一箩,眼睛都快瞪成了斗鸡,逼视着徐若萍的脸。 “哦!” 徐若萍呐呐地应着,起身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胡一辉一眼,见他打了个“ok,我没事”的手势,这才放心离去。 胡一辉今天其实打扮得挺英俊帅气,名贵的条纹裤拼白领衬衫,尽显经典的男性品位。 可惜遇上的是大土鳖李梅! 她历经了大半个中国近代史,却一直待在农村里头,外面翻天覆地的经济腾飞,人们蹭蹭蹭往上冒的生活水平,她也只沾了点边,常年生活在相对封闭的环境里、和外界缺乏联系,身上装满了孤陋寡闻和愚蠢。 说实话,直到现在,她连奔驰跟奔奔都一视同仁,穿衣打扮的品味讲究,更加看不出其中天差地别的端倪来。 第135章 金丹期遇险 接下来,李梅就要实施葛秋花交代给她的第二步计划:直接表态,轰人。 李梅眯起一双昏花的老眼,脸都几乎贴到了胡一辉的胸口,语重心长地教导起他来:“胡一辉同学,我说呀,男人就应该有志气,应该有责任,有担当。我们家若萍,唉,命苦,但她从小就争气,现在快熬出头了,眼见着前路就是一片光明,你可不能再拖累她呀!” 胡一辉:“??????” 真神了耶,黛月被我拖累而殒身的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 胡一辉的面色有些凝重:“奶奶,今世我一定尽全力护她周全,给她幸福。” 李梅面沉似水,正色道:“你就别唬我老太婆了!依我看,年轻人,你是不是每个月都有那么一两天窘迫的日子,自己都自顾不暇,又怎么能给她幸福!” 胡一辉佩服得差点就跪在地上,心道:天,高手在民间,她竟然连我每个月的月圆之夜要闭关静养的事情都知道。 李梅心想:工作都没有,孤儿一个,恐怕连每个月要交房租的日子都应付不来,还大言不惭地说要给我孙女幸福,笑死人了。 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片刻,李梅再次开口道:“胡一辉同学,我们家阿萍绝对不适合你,离开她,就是对她最好的结果!” 胡一辉开始没反应过来,话也没有听进去多少,一直心不在焉地往厨房里头张望,李梅说的后半句话,他差点就“哦”了一声。 呆了两秒,才反应慢半拍地皱了皱眉,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白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当徐若萍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那家伙招呼也不打就走了,沉默片刻,低下头,心里面突然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她其实是知道的,厨房连着客厅,地方狭小,以徐若萍现在的修为,听力已经上升了不知几个层次,只是当时不想出面解围,看看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反应。 如果,胡一辉就这样走了,以后不再联系自己,那么,自己也就算了! 深夜,徐若萍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身旁传来了奶奶雷鸣般的呼噜,她就更加心烦意乱了。 倏地,徐若萍眼前一晃,睁眼时,整个人吓了一跳。 有人把她瞬移到一间豪华的书房里,各种书籍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码在一个巨大的紫檀木嵌宝石花卉的书架上,每一层书架都用透明的玻璃门掩着,既可以挡住外边的灰尘又方便了让想看书的人一目了然。 正诧异间,一下就被某人从背后抱住,一股熟悉的古龙水香气扑鼻而来。 徐若萍没有挣扎,扭转身,把脑袋深深地埋进了他的怀里:“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来找我了。” 她的语气带了点责备,又有点娇嗔,这样子毫无保留地表现出自己小鸟依人的一面,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胡一辉的心都化了,感觉整个人都融在一罐蜜糖里头,从头发丝一直甜到脚趾甲。 他把下巴抵在徐若萍的肩膀上,一个字一个字,斩钉截铁地说:“就算山崩地裂,海枯石烂,都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徐若萍“噗”一声,轻轻地捶了对方一下:“你好土耶,都什么年代了,还说这样的话。” 胡一辉一把拽着她的手腕,呓语似地低低地说:“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都不会不理你。” 抓住徐若萍的手指紧了紧,热烈得几近灼人的红唇,瞬间落下。 接下来的日子里头,每天晚上等李梅早早上床睡觉后,徐若萍就和胡一辉瞬移到清风山上,一边谈恋爱,一边修炼‘灵脉仙筋诀’。 据说陷入热恋的人,无论是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股子傻里傻气,尤其不适合修炼,好几个月,徐若萍一直处于心动境的中后期,努力了很久,始终龟速前行。 这天傍晚,按照胡一辉的说法,徐若萍可以试着凝结金丹。 得到这个消息,徐若萍开心得不得了,如果她能够成功结丹,成为金丹期的修士,即代表可以放心大胆地修炼‘天极雷法’。 ‘天极雷法’的威力徐若萍是知道的,想想上一世的她,用仅仅修炼了几个月,只达到中期的罔雷神掌,都能跟魔婴中期的苏巧打成平手,可想而知这门神通的威力多么强大。 徐若萍转世一回,其实真的很可惜,上一世她不仅吃了天芝草,而且还吞了血玉巴蛇的内丹,身体里面各方面机能都比现在的这副躯壳强得多,修炼时经常轻轻松松就连跳几级。 而现在,貌似只能一步一步地循序渐进,龟速一样等待境界的提升。 每次修炼‘灵脉仙筋诀’这套呼吸吐纳的功法,胡一辉都会避开李梅,偷偷把她瞬移到清风山一处灵气最为充沛的山头里。 今天也一样,徐若萍已经在山上静坐一天了,当她徐徐呼出身体里头最后一口浑浊气时,隐隐感觉丹田处有某样东西在流动,就好像平静的湖面,在微风的吹拂下荡起圈圈涟漪,层层叠叠地向外散去。 心动期主修性与命,对待世间万物持一种心如止水的态度,心动后的平稳,是步入真正修真的最后阶段。 修真达到心动期的修士,不但打出去的符咒等威力大涨,而且在修身养性的同时,容颜不老,青春永驻。 心动达到中后期的状态,内心深处会产生波动,丹田内莲子形的物体也会随之互相影响,身体同时也会产生反应。 胡一辉看在眼里,喜上眉梢:“若萍,你现在已经达到心动后期,可以慢慢步入金丹期了,金丹期是许多修士不可跨越的最重要的一道关,修成金丹代表着修行者与凡人的分水岭。在这个时期,你千万不能有所倦怠或者偷懒,否则易结成死丹!” 徐若萍曾经听到魅芒仙尊提过,结成死丹者神形散而实不足,最多只能当个鬼仙而已。 随着见识的增长,鬼仙的级别已经远远无法满足徐若萍现在的追求。 当下内心一紧,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现在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胡一辉皱眉想了想,神色严峻地回答:“金丹大道的修炼,离不开周天的运转与修持,大概分为以下三个步骤:第一步,意念周天;第二步,经脉周天;第三步,丹道周天。” 意念周天就是人通过意念引导灵气来打通筋脉,获得小周天及大周天的功力作用的方法。 周天是灵气按照身体里一定的路线循行,沿任督二脉转一圈,把灵气、意念、神识以及身体练得凝聚性更强,灵气的质量发生不同层次的变化,其中又分小周天、大周天。 这些基础的知识徐若萍是知道的,闻言后便迫不及待地用意念把刚才修炼‘灵脉仙筋诀’所吸入体内的灵气引导至下丹田,由此出发,经会阴,过肛门,沿脊椎督脉通尾闾、夹脊和玉枕三关,再到头顶泥丸,再由两耳颊分道而下,会至舌尖(或至迎香,走鹊桥),最后与任脉相连接,沿胸腹正中再汇聚到丹田里。 这是一轮完整的小周天调息过程,徐若萍发现自己的气感慢慢消失,意念慢慢变轻。 胡一辉在旁边轻声提示道:“嗯,好,很好。你已经通过意念打通经脉获得小周天的功力,接下来应该继续巩固。” 这种微妙的变化,徐若萍其实早就已经捕捉到了,心里一阵狂喜。 想当年,自己‘努力’修炼十几年,始终处于筑基阶段,而现如今,才短短几个月,在没有灵丹妙药的帮助下,居然快要到达金丹境,换谁谁都会开心得飘起来。 于是,飘起来的徐若萍就只听到了胡一辉的前半句“嗯,好,很好。” 至于后半句“接下来应该继续巩固”的话,她的大脑自动把它忽略掉。 徐若萍挺直了腰板,连头都仿佛忽地长高三寸,她没有继续小周天的运行,而是迫不及待地自以为‘循序渐进’跑到大周天的路线上去。 大周天灵气运行的路线除任督二脉外,比小周天多了几步,就是要在其他的经脉上同样把灵气运行一遍。 徐若萍调整好姿势,慢慢放松身体,先呼气,舌舐下腭,用意念把灵气沉至丹田,小腹随之鼓起,再将灵气下沉到会阴,分作两股沿大、小腿内侧,直下足心涌泉穴。再吸气,小腹随之收缩,舌舐上腭,以意念领导着灵气,从足心出发,沿小、大腿外侧回到会**,然后提肛,再将灵气沿督脉过三关,上达至头顶。 本来嘛,在打好小周天的基础上运行大周天,灵气上达至头顶的时候,自然会顺着两耳朵的前侧分下,最终会合于舌尖,然后徐徐吐出。 可是,徐若萍的小周天刚刚才运行了一遍,远远不够纯熟,在运行大周天时,灵气到达头顶,就再也过不去。 头顶上仿佛置了层薄薄的膜,阻隔了灵气向外分散,渐渐地,汇聚到她头顶上的灵气就越来越多,透过肌肤血液向外散发,散发在外头的灵气又受到她意念的吸引,逡巡在她头顶四周,形成一团棉絮似的薄雾。 胡一辉一见,知道她又没有听劝告,擅自急于求成而用意念进行大周天的导气,连忙告诉她说:“快,你现在的灵气冲不破头顶的百会,会越聚越多,有爆体的危险,赶紧把它们全部引导至别的地方,从别的地方全数放出去!” 第136章 经脉周天 徐若萍一听‘爆体’二字立马吓出一身冷汗,想想上一世中了轩辕敬菲的摄心术爆体而亡的痛楚,不由得打了个大大的寒颤,急道:“引导到哪个地方放出去?” 胡一辉毫不犹豫地回答:“肛门!” 什么??!! 从肛门一下子放出这么多有灵力的气体,那我的裤子岂不是?????? 徐若萍顾不了这许多,此时此刻,保命要紧,由于现在头顶里的灵气已经多到无法承载,大脑像是被架在大火上烧烤一样,热到爆炸。 当下想都不想,迅速把肛门打开,用意念加蛮力把灵气引导出去。 但听得“噗噗噗”几声脆响,徐若萍一连打了好几十个响屁。 响屁虽然不臭,但毕竟打在男生面前,而且还是自己的恋人,见胡一辉正目不转睛紧紧地盯着自己,徐若萍下意识努力憋着,试图放缓响屁的进程。 胡一辉正一心一意细数着对方响屁的数目,见对不上数,便很自然地凑到她身后察看究竟。 不看便罢,一看之下徐若萍再也憋不住,一声巨大的震耳欲聋的“噗”声过后,胡一辉被这个充满灵力的大屁冲了个倒仰,一屁股跌在地上,额前的刘海都被冲得向上翘起。 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徐若萍的廉价牛仔裤直接‘嘶’一下破了个大洞,整个‘八月十五’都露了出来。 好尴尬啊! 徐若萍忙用双手捂住屁股,恨不得马上挖个坑把自己整个地埋进去。 胡一辉懵了片刻,胡乱用手抹了一把脸,见对方脸红耳赤地捂着屁股低下头,不由得暗暗偷笑,又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只好装作不怎么在意地‘哎哟’两声,道:“呃,我看今天天色已晚,修炼就到此为止,明天再继续进行吧!” 他拍拍身上的尘土,给了对方一个很好的台阶下。 一阵羞愤无奈涌上心头,徐若萍忙不迭地点点头,于是胡一辉脱下身上唯一一件薄衬衫,给她系在腰间,光着膀子跟她一起瞬移回去。 经过上次的教训,徐若萍再不敢大意,第二天彻底换了个人,成了个认认真真听讲的小学生。 胡一辉随口数落她一句:“今天不要逞强,一定要记住,修真倘若没有灵丹妙药的辅助,只能循序渐进。” 徐若萍听后也只是怏怏地应一声,没有辩驳。 坐在之前的地方打坐吐纳,时间一点点过去,徐若萍很快就循环运行了十二个小周天。 继而在胡一辉循循善诱的指导下,她又小心翼翼地用意念导引灵气,运行了十二遍大周天。 蓦地,徐若萍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变化,猛然间从吐纳中睁开双眼,她发现头顶上空发出一圈鲜红得近乎血色的光晕,逐渐地,颜色越来越淡,最终彻底失去红色的艳丽,成了一片亮闪闪的白。 四周有一层无形的光波,不断往外围散开,随着身体里面灵气的激发,一个个光波迅速变大发亮,目及之处,就仿佛一颗灿灿星辰坠落天际,刚好砸在徐若萍怀里一般。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又惊又喜,冲胡一辉问道:“这是我金丹大成的前奏吗?” 胡一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摇摇头,回答:“还没,远着呢!你只是完成了金丹大道修持的第一步,意念周天。意念周天是最容易通过的,就算是普普通通资质的修士,最多也不过几天就可以了。接下来还有第二步,经脉周天以及第三步,丹道周天。这最后的两步,一步比一步艰难,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徐若萍心里‘咚’一声打一下鼓:“啊!既然如此,那我就好奇了,记得我上一世认识你时,你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作为一名剑修,却已经达到剑神域的境界,修炼进境如此神速,难道有什么窍门吗?” 胡一辉闻言后又再摇摇头,很老实认真地回答说:“修真十二个境界中前面十重境界,对于某些资质尚佳的修士来说,是一件不怎么费力的事情,只是越到后面就越是艰难,譬如我吧,几百年了,一直卡在渡劫初期上不去。” 言下之意就是徐若萍是个资质普通的修士。 言之凿凿,徐若萍觉得心口一阵气血翻滚,努力掩饰住自己的不忿,不显山不露水地虚心求教:“那么接下来的第二步经脉周天,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么?” 胡一辉从善如流地回答道:“周天的目的就是灵气按照身体里一定的路线循行,把气、神练得凝聚性更强,气的质量发生不同层次的变化。正常普通资质的修士,意念周天可以很快通,经脉周天则需要几个月到一年,丹道周天炼精化气通小周天都需要几年。” “什么?” 徐若萍差点一口气卡死在胸口里头:“几年才结成金丹,到时候我恐怕都凉凉了!” 胡一辉截口打断她道:“别瞎说,我在你附近布置了很多盯梢,不会有事的。再说,几年内就能结出金丹的修士已经很不错了,有的修士终其一辈子,一直卡在心动境上毫无建树的多了去。” 徐若萍一听,一颗心登时沉到落谷底,整个人猛地一震,脱口道:“那我是不是属于最后一种修士的类别。” 胡一辉愣了愣,见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便笑道:“傻瓜,别人不敢说,你的话,我可以打包票,绝对是属于那种资质上好,甚至可以一度以火箭般的速度提升境界的黑马修士。” 他说这话时神色凝重,给人的感觉就是没有掺杂一丝水分。 因为百年前蓬莱仙岛一行,栖仙国已飞升了的第三十五代国主黛正雄曾经对他说过,徐若萍并非凡胎。 并非凡胎这个概念很广,而且也比较模糊,但有一点至少可以肯定,徐若萍曾经就算不是个上天界的神仙,也绝对会是妖魔鬼怪里头呵斥风云的顶尖大能,至于她为什么被贬转世,则有待考究。 徐若萍听了他的话,身体仿佛立马被打了一针鸡血,整个人都精神不少,咋呼咋呼地进行第二步经脉周天的修炼。 经脉周天的循行位置是在皮下结缔组织里面,它的练法和意念周天不一样,是通过呼吸吐纳而引发灵气。 着重点在于神与气的结合,把精神和呼吸结合在一起。 徐若萍端正好坐姿,准备进行腹式呼吸。 快入秋了,清风山的山风微凉,但空气中弥漫着的水汽还是很足,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徐若萍用力一吸,把灵气下降到小肚子里,再用力一呼,小肚子里的灵气跟着上来,然后守住丹田,把灵气引导至进去命门。 慢慢地,丹田里头在发热,仿佛产生一团火,那团火吹气球似的,逐渐变大,把腹腔撑起来,最后占了整个腹腔的三分之一。 胡一辉在一旁提醒道:“不要去管呼吸吐纳了,注意体内的气球!” 明白! 徐若萍在心中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后让热气慢慢往下走,轻轻地流淌过任脉,然后通过会阴、尾阊、到督脉上去,最后经头顶转一圈回来。 转回来的灵气到了大椎、玉枕,合到一起,然后到百会,过了百会往下走最后去到肝脏心脉日月穴而回归肚脐。 回气之后徐若萍再也没有那种发热的感觉,却似整个人沐浴在一片烟云缭绕的花山云海里头,身心舒畅无伦。 耳边再次响起胡一辉的声音:“本来经络之气不是这么走的,但你现在必须跟着那个气球走,既不能超过它,跑到它前面去,也不能在后面拉!要把意念和气合在一起,齐头并进,这才是练经脉周天的关键。” 接下来的半个月,徐若萍一直在进行经脉周天的修炼,体内那团气球样的物体在一点点缩小,缩小的同时也慢慢地变得结实起来。 胡一辉这段时间表现得比徐若萍更加紧张,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情都很怪异,具体用什么词语能形容,呃,就是兴奋,悸动,紧张,甚至还带了点娇羞在里头。 弄得徐若萍好一阵莫名其妙,开口问过他几次,他都脸红脖子粗地支吾过去,只是每次下班回去,他几乎分秒不差地守候在那里,然后分秒不差地陪同徐若萍修炼。 这天傍晚,徐若萍和胡一辉吃过晚饭,早早地就跑去清风山上进行金丹期的第三步丹道周天的修炼。 丹道周天才是金丹大道所要修持的最最重要的一步,它修炼的方法与前两种周天不同,所达到的境界比前两种要高得多。 丹道周天的修炼方法,各门派入手各有不同,但万变不离其中,不外乎是收心止念,即通过把意念集中在身体的一定部位上,在此基础上,慢慢地训练到入静的状态,在入静的状态下,返观内照下丹田,如此,则在下丹田慢慢聚集起精微的先天气来。 所谓先天之气,是在无杂念状态下所产生的一种内气,它不是吸入体内的外来灵气。因为外来之气,由于掺杂了过多的后天意念,气质不纯,不能用来结丹。 徐若萍在上一世借助天芝草的功效很快就凝结出金丹,所以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出现的情况。 第137章 活子时 随着她不断地修炼,自身生成的先天之气在丹田中越聚越足,久而久之,她发现自己的下丹田处出现了一种极度兴奋的躁动。 很多时候,就连她望着胡一辉的目光,都变了,经常闪烁着某种渴求的光芒。 而胡一辉,反倒成了个娇羞的小姑娘,不经意间与她的视线对上的时候,又羞答答地红着脸低下头。 这可不得了,作为一名女生,如何能变得如此猥琐。 徐若萍心里着急,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其实她不知道,这种状态,就是金丹期中常遇到的,道家常说的‘活子时’。 何谓‘活子时’,用现代医学理论知识来解释的话,就是性腺功能增强,性激素分泌成几何级别增加。 徐若萍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自然不知道如何处理,胡一辉经历过这种情况,却不好意思开口教导她如何处理。 这样一来,徐若萍只好几次三番停下修炼,拼命喝水缓解心中的干渴。 胡一辉当然看得出她的意图,抓耳挠腮地在想办法。 徐若萍喝了很多冷水,呼吸吐纳时顺势把身体里面多余的水分从皮肤蒸腾出去,水汽遇冷形成小水珠,在她身侧围了一层又一层的白雾,越聚越多,大有厚实到形成一堵雾墙的趋势。 可这根本治标不治本。 徐若萍觉得自己心口越来越燥热难当,呼吸也随之粗重起来,眼前却越来越模糊,朦胧中见胡一辉走过来的时候,她几乎要遁着本能往他身上黏去,最后用仅剩的一丝清明死死压制住。 胡一辉见对方双颊晕红,眸光一闪一闪,无时不刻在散发着灵动诱人的气息,心里也不禁荡漾起来,不过还好,他没有做更进一步的行动。 徐若萍在修炼的时候,其实胡一辉也同时在进行呼吸吐纳,不过他却比徐若萍清醒得多。 二人恋爱关系确立刚开始不久,胡一辉觉得现在跟她讨论那方面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难以启齿,所以一直一拖再拖,直到现在。 现在不跟她解释一下那方面的事情,正确教导她走出来,恐怕会导致‘喷顶’现象(相当于现在的脑溢血),后果不堪设想。 沉吟片刻,只好硬着头皮给徐若萍解释道:“若萍,你现在出现的情况是将要结丹的前期表现,道家把这种现象称作‘活子时’。‘活子时’有清浊之分,如果此时你产生淫念,便是浑浊之态,不能结丹;如果你现在能够克制住源自你身体内最本能的淫念需求,便是清纯之态,可以考虑进一步的采药结丹了。” 徐若萍:“??????” 大佬,你早点说嘛,怪不得自己下丹田处老是躁动收紧,心口老是处于一种**胀满的兴奋状态,不就是断绝淫念么,这还不简单。 徐若萍马上把胡一辉的身体想像成是污秽、肮脏、脓血与粪便的集合体, 一个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污秽不堪的胡一辉走马灯似的在她识海里头不停不息,看得徐若萍胃部一阵阵的翻滚捣腾,之前心口那种**胀满的兴奋状态仿似秋风扫落叶一般,摧枯拉朽被荡涤一空。 来自身体最原始的欲望被斩断,徐若萍瞬间感觉到身体里面的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甘冽清泉里浸泡过一样,自内而外散发着淡淡的无欲无求的气息。 变化太快,胡一辉抬头看她时,又从她双眸里头窥见了从前的清澈目光。 他不由得打了个突,本来还想继续教授她如何斩断淫根的方法,如此看来,竟是不用自己指点了。 不禁心里暗暗可惜,道家功中断淫根的方法有两种:一是双修;二是清修。 双修是一种以毒攻毒的方法,一般需要非常谨慎地把握尺度。 清修的法门有同样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不净观”,把那方面的事情想象得污秽不堪,另一种就是从气脉修持入手,一步一步走下去! 胡一辉其实只想告诉徐若萍双修的法门,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徐若萍居然无师自通了清修的“不净观”。 胡一辉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徐若萍是用了把他脑补成一个污秽不堪的形象从而达到斩断淫根的效果。 这事要是被他知道的话,恐怕会被气得吐血不止。 值得一提的是,斩断淫根后,过了金丹期,就有很多的别的办法恢复。 徐若萍沉浸在自己清澈的识海里头,大概半粒钟时间,完完全全确定没有了之前那种躁动**的感觉涌上来,方才轻声问道:“我现在已经处于无欲无求的状态了,可以进行下一步的采药结丹了么?” 这一句话灌进了胡一辉胡思乱想的脑海里,好像凭空给他一股蛮力似的,一下子把他从想入非非的状态猛拉回来,顿了顿,方才回答:“其实即使“无念”,也不一定能采,因为这时的气还弱,而且不纯,里面还有“火气”,若这时就采,轻者炼成幻丹,水中捞月一场空;重者头晕目眩,甚至引发“喷顶”现象。” 所谓采药,是把下丹田里先天之气采回来凝聚成丹。 徐若萍听后用一种非常诧异的目光盯着胡一辉,问:“怎么一个金丹期有这么多的讲究,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结出金丹?” 胡一辉迟疑了一阵,觉得这家伙又把之前急于求成而导致差点走火入魔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了,恨不得把她倒立拎起来抖一抖,让她清醒清醒。 徐若萍见对方很久都没有说话,仔细瞧瞧,似乎额角上的青筋还在一抽一抽地跳,这个样子跟所有曾经教导过她的师父们的表现一致,马上反应过来,他被自己气坏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她应该马上稍息立正,端一副军训学生的态度。 可是面对胡一辉,就算他现在气炸天,徐若萍也不会有一点战战兢兢的感觉,见他良久不说话,便冷静地追问道:“干嘛呢?哑巴了吗?” 胡一辉忽然有点后悔,感觉自己这师父当得实在是太挫了。 面对徐若萍一次又一次不听劝告,一次又一次地闯祸,居然连骂一下都舍不得,就算上一句话带了点斥责的语气,下一句又马上小心翼翼地呵护回来。 这都还好,更加令人气愤的是,明明错的是对方,挨骂的却是自己。 泽令尊者的威严去哪里了,都扫地了么? 胡一辉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然后无可奈何地给自己下了个结论:你正在犯贱啊! 迎着对方责备的目光,胡一辉自嘲地一笑,又老老实实地解释道:“现在你气纯神闲,心态再平稳些,就几乎没有杂念了,保持这个状态,再反复地修炼下去,过一段时间,你身体会出现一些异象,待到异象显现,就证明你采药已足,可以凝结金丹了!” 徐若萍闻言后神色安宁,盘膝坐好进行不断地采药,不断地把自己身体里面的先天之气采回来下丹田处,反复地练习。 当晚霞收起它最后一抹红晕的时候,大g市里头栉比鳞次的万间广夏逐渐亮起了夺目的光。 徐若萍无意识地皱皱眉,胡一辉在一旁打坐吐纳良久,感觉身侧气流涌动,便轻轻把眼皮撑开一条缝,突然,他瞳孔一缩,发现有一条晦暗的光线从徐若萍的眉间显现。 胡一辉抬手揉揉自己的眼睛,没错,是一丝金色的光线,如果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外面的灯光反射在她眉间的效果。 胡一辉强压住心中的兴奋,轻轻地拨弄一下自己额角的刘海,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你现在已经结成‘气丹’,却还不是真正的丹道周天中的‘金丹’。气丹虽能消除一些疾病,但不能超脱生死,而且气丹在人死亡之后就散掉,不管用,而真正的金丹可帮你超脱生死。接下来你要进行最后一步,也就是最最重要的一步,‘肘后飞金晶’。” “何为‘肘后飞金晶’,实际上就是金丹循着督脉上升过程,气丹涌上来的时候,到夹脊处先不让它过去,这样的话,气堵在这里越来越足,聚到差不多的时候,再突然一下把它打开冲到头顶。” 徐若萍按照他说的把气丹聚在夹脊处,片刻后,再猛地把它打开。 一瞬间,她的头顶仿佛倏地生成亿亿万万只被大水冲了洞穴的蚂蚁,“呼啦啦”一下都跑出来,又是抓又是挠,紧接着,她头顶上在冒气,很猛烈,咕咚咕咚趵突泉一样往外冒。 她感觉自己像一把根基柔弱的浮萍飞蓬草,飘飘荡荡在天际里头,无处抓挠,当沉时浮,当浮时沉。 胡一辉在旁边提示道:“你现在这个气丹已经凝成金丹,但还不是很纯的大丹,还有些杂质,需要进一步炼,按照道家功来讲,就是还有些阴气。” “怎样练?” 徐若萍闭着眼睛问。 “让体内的金丹循着督脉上来,在上升的过程中,金丹会被五脏六腑吸收,然后变成纯阳之气上到头顶,这个时候,你就竭力引导这股纯阳之气下到任脉。过程中,你会感觉这股纯阳之气的状态改变,变成液体,这就是我们常说的‘玉液’,也不用刻意去导引,它自己会下来游走!” 第138章 金丹已成 果然,徐若萍把自身纯阳之气炼凝成玉液后,瞬间有种全身泡在温泉里的感觉。 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趾甲,都清爽舒服得甜如蜜,一个圆滚滚的小丹丸,一骨碌地自己就落到中丹田,转一转,落到下丹田,完成整个丹道周天的修持过程。 及至此时,徐若萍自头部以下迅速出现一丝丝金色的光晕,这光晕越来越大,清风山附近的气流受其影响,夹裹着白雾而来,很快便在她四周凝结成一阵阵若隐若现的灿灿金墙。 随着她再一次的运转丹道周天,身体便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仿佛置身于一个波涛汹涌的大海海面上,海风夹裹着热浪呼呼而过。 她的鼻子同时也在不断抽搐,徐若萍慢慢地站起身子,全身猛烈地一抖,一股巨大的海浪般的气流扑面而至,把她整个地笼罩在里头,一阵阵的热气徐徐氤氲身侧,汗水从额角一滴滴落下,头发衣服全部湿透,就像蒸桑拿一般,温温热热舒服无伦。 胡一辉目光闪烁,紧紧地盯着徐若萍,见到她香汗淋漓,不禁紧张地捏一捏衣角:“丹道周天一通之后,通过慢慢的意念内守、温养,就会进入闭气胎息,八脉俱无的状态。” 徐若萍静静的站在原地,眼睛重新闭上,许久后她睁开双眼,一道极亮极亮的金色光芒在她双目中闪过,一阵阵鹫鸟的婉转莺啼之声渐次响起,徐若萍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到处是鸟语花香,林荫苍苍,溪水潺潺,目及之处,凸显一片祥和安乐的景象。 这是金丹就要结成而在识海里头产生的异象 徐若萍十分激动,拳头不自觉渐渐握紧,她明白,现在丹道周天已通,金丹已然成形,在境界上算大半只脚进入金丹期,以后只需要在有空的时候慢慢温养,她体内的金丹就会逐步成形,最后结出一颗紫光氤氲的大金丹。 倘若徐若萍完全迈进了金丹期,那么上一世修炼的‘天极雷法’,伴随着自己记忆的恢复,基本上不用怎么用功,只需要反复温习之前的步骤,就可以完全恢复并达到上一世罔雷神掌之境。 这是个令人振奋的结果。 因为达到金丹期,除了可以不怎么花费力气就能恢复到上一世‘天极雷法’的罔雷神掌之境,而且在这个境界,可以幻化形体,展现万千幻想,法术、神通等威力大涨,寿元大幅度增长,而且之前修炼的修真武学也开始与传统武学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金丹期的修士,如果中途没有出现各种不可抗力因素的话,容颜永驻,青春不老! 金丹期的修士,所拥有的不仅仅是一个圆满的心境,更是一颗“不畏世间浑浊”的灿灿金丹,大半只脚踏入仙途的光明大道。 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是一年当中月亮最圆最皎洁的时刻,也是胡一辉一年当中最最需要闭关静养的一天。 星河似海,天上挂一只硕大无伦的大金盘,慷慨大方地把碎碎银光撒遍神州大地。 胡一辉今天要闭关,徐若萍也要回家与父母家人过中秋,所以修炼的事情就暂且搁一搁。 由于两小年轻把恋爱转入地下,李梅长长久久没有见到胡一辉,以为二人已经一拍两散,也就跟着搬回了乡下。 中秋佳节是我国一个传统节日,在国人心目中有着极其崇高的地位,出门在外的游子们,无论事业还是学业多么繁忙,都尽量会抽时间赶回家去吃一顿团圆饭。 傍晚时分,各家各户都陆陆续续地传来了鞭炮响声,晴朗的天空偶尔飞起一两只红彤彤的孔明灯,更加为这佳节增添不少乡愁。 徐若萍蹲在自家院子里的水井旁边,正心不在焉地帮葛秋花杀鸡拔毛。 那只鸡在滚烫的开水里过了一遍,喉咙上被割了一道裂口放干了血,浑身湿淋淋地躺在地上,两鸡爪子向前蹬直,眼珠子半闭半合,仿佛在无声地抗争着命运的不公。 粗糙不平的水泥地面上铺了一地的鸡毛,血水沾染得到处都是,徐若萍满手满脸的污迹,一头乌发往一旁倾泻,发尾几乎碰到地上的血水,但她浑然不觉。 胡一辉今天没有陪在身旁,在这个伤春悲秋的节日里头,徐若萍徒然感觉心里空空落落。 其实有好几次,她都想要开口询问,为什么每个月一到十五,他就必须闭关静养,可是每每话到嘴边,她就不得不以各种理由把这个疑问吞下去。 雄性都是高傲的动物,绝对不喜欢在异性里头表现出自己懦弱的一面,胡同学尤甚! 忙活完毕,走过去舀一勺水洗把脸,水缸里倒影出一张清秀的脸庞,脸颊两旁长了几颗痘痘,用手一挤,有点疼。 徐若萍心里嘀咕道:嘶,这红豆不长南国,倒长我脸上来了,真相思! “咚咚咚”大铁门被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老旧的铁门发出一种沉闷的不堪重负的响声,时刻提醒着各位要尽快开门。 徐若萍一愣,心道:中秋佳节,姐姐姐夫在各自家中过节,徐宏博一如既往地在外面鬼混,家里除了父母和奶奶,年年都是自己回来过节,今年还有谁没有回来吗? 正想着,就听见葛秋花扯着大嗓门吼道:“妹子,你怎么还不去开门,想房子被拆掉是不是?” 徐若萍哦了一声,在旁边水缸舀起一勺水,又再胡乱地冲洗一番,这才趿着一双塑料拖鞋跑去开门。 铁门打开的那一瞬,徐若萍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人。 徐俊穿一件黑色大衣,大敞开来,露出里面褐色的休闲装,下身搭配一条浅灰色的长裤,干净笔直,配一双岑亮的皮鞋,身材修长,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成功男士的魅力和风度。 此刻他双手里拎着几大只购物袋,里面装满了包装得花里胡俏的礼品。 徐若萍的身体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怎么来了?” 徐俊的目光热切而凛然,又仿佛无知无觉,盯着徐若萍,从上往下滚了一圈,抿嘴一笑,轻轻道:“想过来探望一下伯父伯母!” 徐若萍眼神冷冷,用一种朗诵思想汇报一样正经严肃的口吻,道:“我爸很好,我妈也很好,不劳费心,今天天色已经很晚,你请回吧!” 说完,伸手就要关门! 徐俊一脚踏出,顶在门槛上:“若萍,你听我解释!其实上次订婚家宴我之所以不能赴宴,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能有什么苦衷,可以令你转身就娶了别人!”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此事,徐若萍一直以来死死压抑在心底里的苦闷,就像一座蠢蠢欲动的活火山,一下子喷发了。 她的胸口上下起伏,几乎是咬着牙,脖子上的青筋都激动得暴了起来,用手指着门外,狠狠地说道:“你走!从今往后,你我就是陌路。请你给自己保留一点尊严,我实在不想出手打人!” 谁知道徐俊听了这话,不但没有转身离去,反而往前两步,用一种百分之百,坚定不移的语气道:“我不走,今天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甭想把我赶走。月儿,不,若萍,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在恼我,但是我当时真的有着十万分不得已的苦衷。” 徐若萍一愣,有那么一瞬间,在听到徐俊喊自己“月儿”的那一刻,感觉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徐俊,而是另一个,久远到自己也分不清楚前世今生的熟悉的人一样。 但她很快就平复过来,恼怒又生气,二人正僵持不下之际,就听见身后葛秋花那把破铜锣的嗓音叫开了:“哎呦!今天到底刮得是什么风啊,竟把徐总给吹到我们家里头来了!” 徐俊读初中时一家就搬走了,徐若萍拍拖时也从来没有把他本人带到过家里来,葛秋花其实是从来没有见到过其真人的。 只是发生了徐俊失约订婚家宴这档子事,葛秋花咽不下这口憋屈气,到处打听挖找其真人照片,还差点就跑到大a市其公司总部去大闹一场,所以今儿个虽隔着徐若萍,只远远一瞧,就认出了徐俊本尊。 徐若萍大喜,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挽着葛秋花的手,愤愤地说:“妈,就是这个负心汉,在上次的订婚家宴上让你老下不了台。你几次遍寻不着,他今天竟然自己主动送上门,你老人家有什么不满,尽管冲他发泄就是了,不用给我面子!” 说完,徐若萍撩一撩眼皮,双手抱胸交叉于前,坐等一出发狂的母老虎追打大白兔的好戏! 葛秋花是个什么人啊! 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斗嘴鸡,撒泼耍赖,掐架骂架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驱赶徐俊这种禽兽不如的人渣这件事情,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只见葛秋花扭着两条粗壮的大腿,手里拿着把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在另一只手掌上面,两只圆溜溜的肥眼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把徐俊扫了一遍,倏地绽放出一个无与伦比的笑脸,道:“哎呀呀,来就来嘛!用得着提那么多东西吗?太客气了嘛你!” 说完,把鸡毛掸子往旁边一扔,迫不及待地过去帮忙拎礼物。 第139章 徐俊探访 徐若萍:“??????” 这一刻,徐若萍恨不得直接倒地失忆。 世上还有比我这个更糟糕的母亲吗? 她有气无力地把身子靠在一旁的墙角上,咬牙切齿地嘀咕了一句:“我还是一头撞在豆腐上死掉算了!” 徐俊受宠若惊之余略惊诧, 愣了愣, 有些讶异地看了葛秋花一眼, 又回头望了望徐若萍,刚想说话,人就已经被葛秋花热情洋溢地迎进客厅里头。 徐若萍心里那个抽筋啊,从来都没有今天这样,迫切希望胡一辉突然就出现在眼前。 徐大郎和李梅也出来了,在看到徐俊的那一刻,呆了呆,脸上闪过一抹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 徐大郎和李梅表情生硬地上前跟徐俊寒暄几句,葛秋花则乐颠颠地跑去厨房泡茶。 趁这当口,徐若萍一把把葛秋花堵在了厨房门口:“花姐,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葛秋花叹了口气,一双肥腻腻的手掌往围裙上擦了擦,把徐若萍拉进厨房,又探出头来往外边看了看,然后轻轻地把门关上,道:“妹子,妈知道你心里很苦。但是现在柳暗花明了呀,今天的情况啊,依我看,徐俊这小子肯定还对你念念不忘。你听我的,紧紧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把他握在手里,妈已经打听过了,徐俊他家可是有金矿的啊,你跟了他,以后就不用再过穷日子了,妈呢,也跟着沾点光,好好享点福不是!” “你疯了吗?” 徐若萍被噎得差点一口气没有倒上来,“徐俊是个有家室的人,映冬的孩子都快一周岁了,你这不是让我去当那种被万人唾骂的小三吗?” 葛秋花把肥眼珠一瞪,理直气壮地说道:“映冬才是真正的名副其实的小三好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三个人的事情我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你听妈说,把过去的事情忘掉,低声下气地去讨好徐俊,最好能怀上对方的孩子。接下来,妈再慢慢给你部署,到时候,让你一步一步爬上徐太太正室的位置,把本该属于你的东西,一样样全部夺回来。” 葛秋花皱着眉驴拉磨似的在厨房里来回踱步,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一边走一边说:“今天晚上你怎么也得想个办法让徐俊在这里过夜,一定要怀上他的种,知道吗?接下来你就不用管了,妈替你做主,让你如愿嫁入徐家!” 徐若萍简直不能相信自己耳朵,大脑嗡嗡直响,眼前忽地眩晕起来,掐一掐眉心,愣了片刻,立马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是不会嫁给徐俊的!” 葛秋花一抬头,两道目光简直要喷出火来,直直地盯着徐若萍的脸:“不嫁给徐俊,难道要嫁给胡一辉这个穷鬼吗?你别做梦,有我葛秋花在一天,他胡一辉就休想打你的主意!” 简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徐若萍这会终于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趾。 她懒得跟对方解释,迅速伸手开门,一闪身,跑了出去。 葛秋花本想上前抓住她,无奈笨拙的身躯哪里是徐若萍的对手,脚下一滑,差点跪倒在地上,只好大叫:“徐俊,徐俊,阿萍她跑了,快,快去追上她!” 徐俊在客厅里跟徐大郎、李梅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闻言想都不想就冲了出去,身形之快,动作之矫健,吓得徐大郎和李梅两个差点就以为自己见了鬼。 可徐若萍现在的身手也同样今非昔比。 这段时间,她平时除了上班之外,一有空就勤奋修炼,在胡一辉这尊大能的悉心教导下,《天地混元无极睡功》、《灵脉仙筋诀》、《天极雷法》以及《九宫八卦步》等各种功法进境一日千里。 才一眨眼功夫,连影子都不见了。 她一阵风似的穿过了城乡小巷,来到村口的大马路旁,心急如焚地向过往的出租车招手。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清冷的月光铺散在大道两旁。 一辆黑色加长版林肯缓缓地停在了她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了胡青凌那张美艳动人的脸庞。 徐若萍一惊,本能地后退两步。 胡青凌向她招一招手,露出一个春天般温暖的笑脸:“怎么,我长得很猪扒吗?见了我用得着这副表情。” 徐若萍心想:你长得不猪扒,但是杀起人来如砍猪扒。 也不知哪里鼓起的勇气,徐若萍竟恍然生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豪情来,目光只是闪了闪,肩膀绷成一条直线,冲着她礼数周到地点点头:“真巧啊,二姐今天怎么逛到我这里来了?” 胡青凌挑挑眉,笑了笑:“当然是专门等你来的呀!” 徐若萍眼神一冷,身体猛地一颤,全身细胞无不警惕起来,连声音都几乎有点发抖:“来,来找我的?什,什么事吗?” 她别扭地把目光往四周扫了扫,马上又落在了胡青凌身上,动作显得生硬又惊惶。 胡清凌双眸始终溢满笑意,见状打趣道:“怎么?怕我吃了你吗?” 她熟练地取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打上火,猛吸了一口,朝车窗外面喷出一圈白烟,弹弹烟灰,缓缓道:“别担心,我伤害不到你的!不说你现在有一条上古青龙随伺左右,单是你身上的护身符,寻常妖魔根本就无法近身。再说了,我老弟还不厌其烦地在你附近布置了不少明线暗桩,只要你气机一改变,他马上就会赶来救人。你说说,试问这世上还能有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可以伤害到你徐若萍一根头发?” 徐若萍:“??????” 上古青龙?搞错了吧。 护身符倒是有,但也没见其有多厉害。 明线暗桩?嘻嘻,想不到胡一辉这贱人倒是有点儿良心。 徐若萍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货,听了胡青凌一通看上去有理有据的分析后,淡定不少,干笑一声,道:“哪里的话?二姐言重了。那么那个,二姐到底为的什么来找我来着?” 胡青凌抬起眼,别有深意地看着她,故作深沉地说道:“若萍,自从上次我帮你打开记忆以来,你就没有什么需要更加深入的去了解一下的吗?” 深入了解? 徐若萍自从被她强行打开记忆以来,脑海中经常纷纷繁繁地掠过一些记忆片段,有时候也禁不住想知道一些问题的答案:诸如青鸾去哪里啦?陷害魅牻仙尊的人是谁?万妖国和栖仙国被灭掉了又是怎么回事?自己前世的亲人现在何处? 没完没了的为什么越来越嘈杂,迫使她陷进了一个无边无际的沼泽里头,越想就越深陷,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噩梦连连,醒来往往汗湿一片。 好在徐若萍是个乐天派,不喜欢钻牛角尖,往往给自己寻找借口:都转世了,前世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这么想着,她就真的可以每天没心没肺,心安理得地继续自己灿烂人生。 胡青凌见对方怔怔出神,不想再浪费口舌,轻轻一笑,直截了当地点明:“上车吧,跟我去看场电影!” 又来! 记忆是个人隐私,徐若萍可不想被别人偷窥,于是小心翼翼地望了对方一眼,试探着问:“看什么样的电影?” 胡青凌似乎看懂她的心思:“放心,不是你的记忆!” 那就好办了! 徐若萍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默然不语,沉思片刻,忽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徐俊的叫唤声,马上不假思索,一头栽进了车子里,急急地催促道:“快,快开车!” 司机从后视镜望了望胡青凌,见对方不着痕迹地点点头,便一脚踩死油门,飞快地把车开走了。 胡青凌的住处也是一栋别墅,天色昏暗,徐若萍没怎么看清楚四周景物就被领进了一间很大的饭厅里头,邀请她一起共进晚餐。 饭厅的面积成百个方,四周墙上挂了不少油画,都是画着淡蓝色小方块的彩色图案,油画用镀金的框子裱好挂稳,很是精致! 天花板上绘着金碧辉煌的藻井,围护着中间的一丛明灯,中间在闪光的棱柱和镀金泥灰卷叶之间点缀着好些电灯泡。 地板打蜡擦拭得十分明亮,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微红的光。 四周都装着一面高大明洁车边的镜子,相互辉映,极具特色。 徐若萍和胡青凌分别相对地坐在一张长方形餐桌上,台布上印着五彩云霞的图案,餐具全部是银光闪闪的器皿,瓷器也很精致,骨润明透,灯光照耀着这样的器物,使餐桌显得分外夺目。 徐若萍也不客气,一概秉承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不吃白不吃,一直默不作声地在大快朵颐。 胡青凌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她,长而浓密的睫毛打上了厚厚的睫毛膏,一小堆一小堆地弯弯卷曲着,十分好看,双眸灵动有神,像两只弯弯的新月。 一个小时后,佣人上来收拾好餐桌上的碗筷,胡青凌不知道按了什么样的按钮,长长的餐桌自动从中间打开,悬空伸出一块半透明的薄膜样的白布。 徐若萍愣了愣,心乱如麻地望了对方一眼,开始有点小紧张,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胡青凌撇了对方一眼,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怎么?又害怕了?” 第140章 二姐是想用激将法么 胡青凌抬起右手,伸出食指与中指往旁边一晃,徐若萍倏地绷紧了神经,却见得旁边的一个佣人,马上把点好的香烟递了上去:“你看看你,胆子这么小,怎么行,你以后可是要担大事的人哪!” 徐若萍眉间一跳,毫不领情:“二姐今天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急什么!若萍啊,你这种做事情急躁冲动的性格,真的应该要改一改,”胡青凌闪动着一双明亮的眉眼,不慌不忙,带了点酸溜溜的语气道,“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活了好几百年,跟我好过的男人无数,却发现,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女人在他们眼里,可以是衣服,穿完就扔;可以是宠物,乖巧的就养在家里;可以是金矿银矿,采完了就继续开采另一个矿。 像我弟这般痴情,还真是绝无仅有、濒临灭绝的稀有品种!你说你有什么好,除了脸蛋漂亮点,按我的标准,要前没前要后没后,还一亡国公主,性格也不好,又拖沓着屁事一大堆,时不时还被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个阴谋阳谋追杀,啧啧,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我弟究竟是傻呢还是傻呢!” 她喋喋不休地把徐若萍数落得一无是处,完全没有注意到,徐若萍现在连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徐若萍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有些尴尬地干咳一声:“二姐今天费尽心思把我请来,就是要数落和教训我来着?” 胡青凌的目光从自己鲜红欲滴的指甲上扫过,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当然不是!今天目的,就是想让你知道,为什么你屡次恋爱屡次失败的真正原因?” 言毕,胡青凌缓缓地吐出一圈淡淡的白烟,弹指一挥,餐桌中央的白布就出现了一道清晰的展影。 悬崖边上,罡风烈烈,胡一辉一袭青色长袍,衣袂翻飞,目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与他相对而立的,是一个妖艳的女子。 徐若萍眯了眯眼睛,认出这人是孟姬。 孟姬深深地向胡一辉施了个万福,直截了当地开口道:“我已经把前天跟离苍进行房事的晶石镜交给晓月姑娘了。不知道殿下答应孟姬的事情,可有办到!” 胡一辉看也不看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匣子往空中一扔:“拿去!” 孟姬双眸发亮,一伸手,稳稳当当接住了它,匆匆道了声“多谢!”一转身,消失在黑暗里头。 “木匣子里装的是血芝,我轩辕氏一族的圣物,有驻颜提功,祛除百毒之效。想必是孟姬曾在无涧深谷中过青毒毒雾,余毒未清理干净,所以被诱惑了,设计套了离苍一把,把你们拆散。” 胡青凌偷偷地打量了徐若萍几次,漠然地开了口,“我老弟为了拆散你跟离苍,真是舍得下血本啊!” 徐若萍心中微微愠怒,脸上却表现得无波无澜:“都已经过去几百年的事情了,不知道二姐旧事重提,到底是几个意思?” 胡青凌见对方一副心情平静、稳坐钓鱼台的模样,不禁微微有点泄气:“果然不愧是黛月公主,传闻中说你胸无大志,一天到晚只知道如何玩乐打发日子,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二姐是想用激将法吗?” 徐若萍突然开口,“这招对我不管用,不管你什么目的,从前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我身上使用过了。” 胡青凌沉默了一会,别有深意地又开口道:“那你知道离苍是怎么死的,是???????” “我知道,”徐若萍截口打断了她,“国与国之间的兴亡交替,成王败寇,胡一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离苍被点天灯,外公去帮他化解之事,一半的过程自己也有参与。 自从前世记忆恢复以来,徐若萍就从只言片语的记忆里头,以及上次离苍到访的过程中,确定了离苍的死是胡一辉干的。 虽然觉得胡一辉这样做不甚厚道,但毕竟离苍最后没有死成,外公还亲自陪他前去解咒。 诸如此类,有意护短的徐若萍便不再与胡一辉计较了。 胡青凌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是如此反应,舔了舔嘴唇,抬手把烟掐灭,再弹指一挥,把白布上的画面转换掉。 徐若萍抬头瞧了瞧,登时就定住了。 展影里头是徐若萍大学母校足球场的一角,时至深夜,操场上空无一人,胡一辉站在一棵大榕树的阴影里头,背负着双手,静静地听着半跪在地上的君无尚的汇报:“陈坤峰已经收了我的钱,答应离开黛月公主,跟韩巧巧在一起!” 徐若萍的心跳有点紊乱,呼吸有点急速! 原来,原来陈坤峰毕业以后,之所以突然跟自己提出分手,并火速勾搭上自己的好朋友韩巧巧,竟是这么一回事。 胡青凌不动声色地用眼角的余光斜剔了对方一下,脸上舒展开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意,再轻轻一弹指,画面再一次切换。 这次仍然在徐若萍母校的操场里,不过胡一辉却是站在了体育馆的阴影之下。 君无尚用述职报告的口吻道:“少主,这个徐俊有点棘手,钱跟女人都无法打动他!” 胡一辉“呸”了一声,一团黑雾难以自抑地从他身边升腾起来,两道目光恐怖如斯,如同嗜血的魔鬼。 君无尚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头埋得低低的,再不敢望对方的眼睛。 沉默了一会,胡一辉沉声道:“把他父亲的公司弄得濒临破产,再逼迫他娶映冬为妻,至于过程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他的眼神忽又变了,发出两道清澈璀璨中泛着粼粼幽幽的冷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小小的窃笑。 徐若萍拽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原来,原来事情的经过居然是这样的。 胡青凌黑沉沉的目光往她身上扫了一圈,试探着问:“你现在知道了真相,可还会钟情于我那腹黑的弟弟?” 徐若萍样子看起来有点焉,表情有点木然,然后她用力掐一掐眉心,冷道:“二姐不遗余力地部署这些影像,恐怕不只是为了告诉我真相这么简单吧?再说了,你的这些展影的真实度,我还有待考究呢!” 胡青凌微微打了个突,没有想到这y头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口出狂言,审视似的望了望她片刻,道:“蝶恋术!你听过吗?” 徐若萍谨慎地摇摇头。 “就是我们轩辕家族的一种秘术。世界上凡是有蝴蝶的地方,没有我们收集不了的情报,比起墨绮烟的朝露白莲花稍逊一筹,但也不赖!” 胡青凌把后背尽量拉直靠到椅背上,又点着了一根香烟,半小时不到的当口,她已经前后吸光了四五根香烟。 自从知道那件事情以后,她就毫无征兆地迷恋上了香烟,因为只有在吞云吐雾的那一瞬间,才能感觉到自己的真实,才能暂时忘掉心中的郁郁。 徐若萍顿了顿,暂时放下了疑问:“谢谢二姐相告,但是,我觉得这事还须亲自前去确认,不打扰了。” “我连自己收集情报的秘密都告诉你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换了是我,就该去狠狠地抽他几个耳刮子!” 徐若萍倏地转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还是他姐吗?为什么非要时时处处跟他作对?” 胡青凌愣了愣,目光闪烁不定:“我只是想跟你做个朋友,知道真相后有点气不过!” 徐若萍好想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糊她脸上,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望着眼前这个女人的双眸,分外地沉重,仿佛带了点来自遥远时空穿越而来的孤零零的悲怆。 尴尬了片刻,佣人上来小声地说:“少主,徐俊带了几个家人,要闯进来寻人!” 胡青凌闻言,抿一抿嘴,飞快地说:“正好,请他们进来吧!” 徐若萍不想见徐俊,但听到身边还带了家人,不消说,肯定是自己父母也跟着来了,便等在那里不动。 不一会,就见到徐俊领着李梅、徐大郎以及葛秋花走了进来。 李梅几个似乎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别墅,一路走,一路端肩缩脖,扣扣索索地东瞧瞧西看看,还不断地指指点点,啧啧称奇。 徐俊一眼望见徐若萍,想到不想,快步上前掰过她的肩膀,关切地问:“若萍,你没事吧?” 徐若萍现在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连嘴唇都灰白一片,睁大眼睛死死地盯住徐俊的脸一会,顿了顿,轻轻地把对方的双手扒拉下来。 胡青凌微笑地起身,十分有礼貌地向徐大郎等点头致礼:“徐奶奶徐伯父伯母好啊,我是胡一辉的姐姐胡青凌,今天晚上大过节的,没有事先给各位知会一声,就把若萍带过来陪我吃了顿饭,害各位老人家担心,实在是不好意思!” 李梅和徐大郎诺诺地连连摇头,葛秋花却在胡青凌一长串的措辞当中,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叫一声:“什么?你是胡一辉他姐?” 胡青凌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用手摸摸自己的脸蛋,讶异道:“是啊!如假包换的亲姐姐,怎么,长得不像吗?” 第141章 幻影剑 “像,实在是太像了,”葛秋花的两只肥眼珠几乎要喷出耀眼的青光,屁颠屁颠地走上前去握着胡青凌的一只手,“想不到胡一辉的姐姐长得如此珠光宝气,冒昧地问一句,你爱人是做什么工作的?” 徐若萍脑袋轰地一下胀大了两倍,连忙出口打断葛秋花继续丢人现眼的行径:“妈,你烦不烦啊,人家还没有结婚呢?” 回头又对胡青凌歉意地笑笑:“不用管她,平时没事就爱八卦,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就好。呃,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谢谢你今晚上的大餐??????妈,还不走。” 徐若萍拽了葛秋花的鸡爪,使劲往外拉,徐俊追了上来,问:“都过十二点了,三更半夜大老远的,要不今晚别回去,我在附近给你们定个酒店先将就一下。” “不用,你先送妈他们回去,我还有事!” 徐若萍头也不抬地回答。 已经过了十二点,胡一辉应该在家,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个答案,一刻也不能等了。 “这么晚了你还想去哪里,不行,我陪你去!” 徐俊语气坚决,完全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徐若萍愣了愣,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徐俊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葛秋花等几个也嚷嚷着要一同跟去,徐若萍拗不过,只好随了他们。 大门口,胡青凌热情地跟徐若萍一家挥了挥手,等车子走远,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属于自己的,阴恻恻的笑容。 银河湾别墅176号。 胡一辉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大喇喇地披一件长长的睡袍,趿着拖鞋走到客厅,就见到徐若萍一家大小等在了那里。 葛秋花三个还是保持着刚才参观胡青凌别墅的土鳖样,徐若萍则面无表情地撇了胡一辉一眼,慢慢地走过去,低声道:“能借一步说话吗?” 胡一辉一开始呆了呆,看到徐若萍后心里面不自觉地滚烫了一下,接着眼帘里再映入了徐俊的脸,自己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他觑着徐若萍的脸色,点点头:“好,你跟我上来吧!” 徐俊上前迈出两步:“我也要去!” 胡一辉臭着脸:“你敢跟来试试?” 徐俊抬头与他直眉楞眼地对视,剑拔弩张。 徐若萍烦躁地大吼一声:“都跟来,我们三个人的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过于激动,徐若萍一时间没有忍住,声音大得连徐大郎等三人都被震撼到了。 徐大郎重重地干咳了一声,语重心长道:“妹子,有什么误会大家坐下来慢慢谈妥,不要动气,伤了身子伤了和气,对大家都不好!” 葛秋花立刻迈着小碎步跑过来,一把拽过徐若萍,用力拧了一下她的手心,磨着牙道:“阿萍,你的态度给我端正点,别动不动就发小姐脾气。我深入地想了一下,觉得你之前说得很有道理,如果你真的喜欢,就还是嫁给胡一辉吧。毕竟当小三名声不好,妈也不想以后被人家戳着脊梁骨骂!” 徐若萍:“??????” 她登时有种想把葛秋花的脑袋拧下来,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用什么来做的冲动! 想着今晚上家里厨房葛秋花一通大义凌然的话,望着眼前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亲妈,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她,很想冲口而出一句“放心,我都不会如你所愿的!”,目瞪口呆一会,愣是没把话说出口。 胡一辉打了个响指,让佣人安排好葛秋花等人的房间,这才心事重重地领着徐若萍跟徐俊两个来到了书房。 胡一辉闷闷地关上门,目光在徐若萍脸上流连,压抑着什么似的轻轻问:“有什么事情就尽管问吧,别皱着眉,容易变老的!” 徐俊阴沉着脸刚想说话,被徐若萍抬手打断:“你暂时什么都不要说,好吗?” 徐俊呐呐地点点头。 徐若萍抬头对上胡一辉的目光,多么熟悉啊,一如既往地温柔,清澈得如同泉水一般,那些事情都不是他做的,都是胡青凌自导自演的把戏。 徐若萍好想得到这个答案。 “有人告诉我,在陈坤峰毕业那年,你把大笔的钱给了陈坤峰,让他跟韩巧巧在一起,离开我,有这么一回事么?” 听了这话,胡一辉脸上的柔情好像被摘了下去,沉默半晌,道:“哼,一个贪钱的小人,根本不配拥有你!” 徐若萍好像被人往脸上扇了一个巴掌,苦笑一下,继续问:“徐俊父亲的公司被搞得濒临破产,也是你从中作梗,以此逼迫他离开我,娶映冬为妻?” 胡一辉微微捋一下挽起的睡衣衣袖,大爷似的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目光往徐俊脸上剜了一下,见对方额角的青筋都几乎破面而出,脸上露出一个张狂的笑意:“他也不配拥有你,一个会为了家族的利益而放弃爱情的男人,你嫁给他,指不定哪天就被他给抛弃了。” 多好听啊,说得就好像他就是那个设身处地一心为自己谋求幸福的老父亲一样。 “那么离苍在军帐里跟孟姬滚床单的事情,也是你设的局?” 这句话连徐俊都愣了一下。 胡一辉撇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离苍就是一个三心二意的混蛋,跟了他,你就等着一辈子在他的三宫六院里默默垂泪吧!” 徐若萍手一抖,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连着说话的声音都变了:“所以你就杀了他!” 胡一辉突然起身,猝不及防地转到她身后,双手从后面抱住了她,故意避开她的视线,对着她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这是他罪有应得,谁让他??????” 徐若萍愤怒地截口打断了他:“你做的这些,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难道在你眼里,别人的生命就如草芥,我的尊严就可以随意践踏吗?放开我!” 徐若萍奋力挣扎,胡一辉的双手却越箍越紧,喃喃道:“若萍,不要再追究这些了,我们两个一起好好地,天长地久地过日子,好不好?” “放开她!”一支冰冷的手枪抵在了胡一辉的腰间,谁也看不清徐俊到底是怎样出的手,身形与手法之快,根本就不是一般的练家子。 他目光冷冷,勾魂摄魄的双眸此刻却浮现出一抹诡异的青灰色:“我们到清风山去解决此事!” 胡一辉双手一顿,松开了徐若萍,面色凝重地转过身,费力地眯起眼睛盯着徐俊的脸看了片刻:“有种,居然也是个修道高人,看来之前是我看走眼了。” 一句话说完,两人原地闪了闪,同时瞬移了。 徐若萍大惊失色,从来都不曾知道,徐俊居然也是个修士,而且能被胡一辉称高人的,没有大能的级别还不行。 她不会瞬移术,清风山离这不远,及时阻止二人打斗是眼下至关紧要的事情。 二人都在气头上,打起来可能会不计后果! 于是她想都不想,一个纵身,从二楼的窗户直接跳了下去,落地的时候轻轻用手掌一撑,几个起落,人就已经翻出了别墅,向着清风山的方向追了过去。 清风山位于市中心,是大g市的市肺,周边都是高速公路以及一栋栋的高楼大厦,晚高峰已过,车水马龙的繁忙景象稍稍休憩。 胡一辉和徐俊二人一前一后到达了大山深处的某座山峰顶上,周围杂草丛生,参天古木往一边生长,露出山顶一块面积颇大的空地。 四周安静极了,空气中弥漫着两股暴戾的气息,天空中无端翻滚起一阵乌云,电光闪闪,隐隐响有闷雷之声。 徐俊一言不发,凝神掐诀,高空处有金色的剑光一闪,有如一道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笔直地落下。 蚀日剑隐忍几百年的沧桑,饱含着沧海桑田的传承,应召而至。 胡一辉的本命剑折在蓬莱,只能徒手应敌。 蚀日剑跟徐俊剑人合一,如金蛇狂舞,嘶嘶破风,一剑快似一剑,剑剑直指胡一辉的要害。 徐俊的前世风旭炎乃一名达剑神域之境的剑修,于剑道上尽得其神髓,临敌时以意驭剑,千变万化,无穷无尽。 胡一辉目光深沉,直直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恍惚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蚀日剑剑光粼粼,不停进击,而胡一辉的身形却不断游走,跟它以快打快。 两人相斗片刻,徐俊似乎耐心告罄,一咬牙,竟然舍弃了几个元会的法力,把大半的元神灌注于蚀日剑的剑身之上,刹那间,蚀日剑剑身周遭的剑光突然暴涨了好几十陪,仿似一团巨大的火球,破空而至,疾刺胡一辉的胸膛。 胡一辉嗤笑一声,左手在虚空中作抓挠状,以浑厚的元神之力逼出一柄青光闪闪的虚剑,向前一拂,青光剑徒然间长了半尺,青光荡漾,剑气弥漫,发出蚀骨寒气。 幻影剑! 幻影剑乃胡一辉用极强的幻影术所化,幻影之术,脱胎于幻影综辑,乃是一种变化之术,创始者并非人族,而是幻影蜥蜴族。 幻影蜥蜴是传说中妖族的一支,修炼幻术道纹,极为擅长变化之术。 幻影术能变化出各种各样的武器,胡一辉曾经也是一名剑修,本命剑折在了蓬莱,故而顺手幻化出一把元神之剑。 第142章 彪悍的女汉子 山顶上的温度骤然急降,本来就已经湿润返潮的空气凝出片片寒霜,铺在了树叶草梗之上,尤似披了一件薄薄的白纱。 胡一辉的一柄幻影剑在这团火球中画着一个个圆圈。 他一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凝神聚气,十指翻飞,指挥着幻影剑以弧形刺出,以弧形收回。 虚剑对峙实剑,在气势上输了一截,徐俊若是对上一个与他平级或是以下级别的对手,那么对方必败无疑。 可惜,他现在的对手是胡一辉! 胡一辉心中无半点杂念,意念运剑,幻影剑每发一招,便似放出一条细丝,就像积茧蚕蛹,细丝越积越多,越积越大,直到后来,更是积成了一团巨大的蚕茧,将幻影剑与蚀日剑裹在了里头。 幻影剑的优势,在于它并非实物,随时随地可以从蚕茧中脱剑而出。 而实物的蚀日剑则被缠缚得越来越沉。 两人斗了大约一顿饭的时间,徐俊的剑招渐见涩滞,强大的元神剑好像在不断地增加重量,一斤,两斤,三斤,眨眼间增重到千斤万斤。 徐俊的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呼吸开始粗重起来,徐俊自以剑入道以来,于剑术一脉如鱼入水,剑意纵横变化,奇幻无穷,生平使剑,从来没有遇到过被别人压着打的事情。 今天是他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别人遛猫似的压着打,心中郁结难当,决定奋力一拼。 忽然,猛听得徐俊朗声长啸,浓眉倒竖,把周身真元推到极致,意图竭尽全力孤注一掷,乾坤一击! 他整个人化成一道剑影,直上直下地窜入了蚕茧之中,快如闪电,伸手疾探,企图把蚀日剑从蚕茧之中硬拽出来。 胡一辉一声冷哼,夹裹着其厚厚元神之力的幻影剑突然外放,“轰”地一声闷雷打鸣,蚕茧破开,千万条幻影剑横斜而下,密密麻麻悉数激射在徐俊身上,徐俊的真元大部分灌注在蚀日剑上,自身的护体真元不剩多少,霎时之间被胡一辉这天网一般的元神之剑扎成个大刺猬。 他的内府即时有如暴怒的滔天大潮,翻滚不休,五脏六腑似在沸水中滚过,“呃”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如激射的皮球,砰一声弹在一棵大树的枝丫上,大腿般粗壮的树杈纷纷折断,承接着徐俊的身子,一起跌落在地。 胡一辉眉眼一弯,眸光一沉,闪电般欺身而至,一招“泰山压顶”,灌满真元的左掌,便往徐俊的天灵盖砸了下去。 忽然眼前一条娇躯晃动,徐若萍于千钧一发之际闪身而至,挥掌挡格。 胡一辉连忙撤力,往旁边一偏,一掌打在了徐俊身旁的一块巨石上面,霎时间把石头击得粉碎,砂石乱飞。 见徐若萍心急相护,登时妒火中烧,右手向虚空中一抓,幻影剑已然滑在掌中,一声不吭,挺剑就往徐俊的眉心挑去。 徐若萍大怒,不偏不让,横在徐俊的前面,双手暗运炁气于掌中,斜斜向前挥出。 胡一辉及时收剑,自己却斗气似的不避不躲,白光闪动,“砰”一声,两记霹雳精准无比地打在他身上,刺啦一下烧出两个豁口。 幸亏胡一辉的护体真元浑厚,要不然被对方这么当当正正地来两下,非得烧成一只内焦外嫩的乳猪不可。 不过这也够胡一辉喝一壶饱的,身心同时受到巨创,一丝腥甜涌至喉头,从他的嘴角慢慢溢了出来。 他艰难地向后踉跄几步,僵硬的脸庞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嘲笑,似是笑自己,又似是在笑别人。 徐若萍望着自己的手掌,一时间懵了,诺诺地问:“你为什么不躲开?” 胡一辉忽而放声纵情地大笑起来,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极度焦虑痛苦,轻轻地用衣袖抹了一下嘴角,颤声问:“如果我杀了他,你要杀了我吗?” 徐若萍低下头,避开对方刺人的目光,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她觉着自己的胸口闷痛得厉害,好半晌,才无知无觉地去扶一旁身受重伤,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徐俊。 她的双腿发软,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扶着徐俊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走去,与胡一辉错身而过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却一直没有回头。 胡一辉一动不动地立在冷风里,整个人被一股阴冷的魔气笼罩,轻飘飘地像是浮在半空之中,一股前所未有的苍凉和悲怆在一点点地蚕食着自己心尖上那一块最嫩的肉。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豁然开朗,才知道这几百年来,他一直汲汲渴求却一直无法得到的东西,叫做“某人的爱”,只寥寥几个字,就让他永生永世万劫不复,沉沦苦海不得翻身。 他的大脑空白一片,觉得五脏六腑都变成了氢气在往上飘,而四肢百骸却又无声无息在往下沉,沉在一片云山雾海里头。 倏地,他有一种要跳下忘川河,喝尽忘川水的冲动。 据说,那里有一种彼岸花,彼岸花开,花开彼岸,花开无叶,叶生无花,花叶生生相惜,永世不见。 光阴在须臾的弹指间无声滑过,永生不见两茫茫,忘川水能荡涤人心,彼岸花为你忘却前尘,于自己,是最好不过的归宿。 一低头,胡一辉迅速钻进了地心里头。 徐若萍简直都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最近的一段时间,她居然一直在游魂! 什么事情都不能引起她的兴趣,哪怕是自己的新屋入伙。 新屋入伙在民间较为讲究,当中的仪式和步骤也很多。 徐若萍自从贷款买房以来,无数次想象着自己乔迁新居的时刻,是多么地喜气洋洋。 可惜,现实却往往打脸! 乔迁新居那天,葛秋花高高兴兴地忙前忙后,把七大姑八姨婆统统请了过来,热热闹闹地摆了仨大桌。 葛秋花在大门上整整齐齐地贴好寓意吉祥的对联,并且在大门门头的位置,挂上寓意以后红红火火、运势亨通的大红布,在客厅里摆放两盏煤油灯,所有的电灯全部打开,确保整个新房子灯火通明。 徐俊也来了,虽然上次与胡一辉掐架受了重伤,却是心情大好,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法子,几天后就活蹦乱跳如常。 反倒是徐若萍,明明上次毫发无损地回来,却仿佛身受重伤似的,一副病怏怏快要吹灯拔蜡的样子。 徐大郎属于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以为她在医院里夜班上多了身体吃不消,宴席上一味地给她殷勤夹肉。 望着老父亲殷殷切切的目光,徐若萍何尝不想以笑脸对人,然而可悲的是,她连装模作样挤出来的笑容都是苦的,每时每刻,她都无法抑制地去思念那人。 宴后,葛秋花自作多情地把徐俊留了下来,然后一家大小全部悄悄退了回去。 要换做平时,徐俊这样大咧咧地单独留下,徐若萍肯定使尽浑身解数,把人轰走! 可是今天,她没有,别说赶人,就算是老鼠蟑螂什么的进了门,恐怕她也一样熟视无睹。 打在胡一辉身上的一掌,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精气神,只要稍稍一闭眼,她脑海里就浮现出胡一辉那个幽怨绝望的眼神。 她禁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想他,又禁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恨他、怨他。 到了最后,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是恨他还是爱他。 她机械似的进行着收拾、洗漱,然后换了一件薄薄的睡衣准备上床睡觉。 修炼是不行的了,因为她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凝神聚气,所以,只能够死尸一样躺在床上,然后睁着眼睛挨到天亮去上班。 自始至终,她都把徐俊当成一坨空气,估计现在屋里面大模大样地走进个小偷,她也同样把其当做一坨空气。 徐俊一直默默地坐在沙发的一角,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没有说过半句话,最后,终于忍不住,站起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灿若星辰的眼睛注视着对方黯然失色的脸庞,透过那双完全失去了往昔光彩的双眸,似乎读懂了什么。 “你干嘛?”徐若萍问。 “我干嘛,”徐俊阴阳怪气地哼哼两声,“就为了胡一辉这样的人渣,值得你这样子失魂落魄吗?” 徐若萍老态龙钟地皱皱眉:“没有哇,你想多了!” 徐俊飒然一笑,凉凉地开口道:“没有?没有你就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爱他!” 简直是蹭鼻子上脸了! 徐若萍奋力挣脱了他,整个人仿佛又有了一丝生气:“不爱他?为什么?我不爱他难道就爱你吗?” 胡一辉当初说得很对,眼前的这人,曾经为了自己的家族生意,毫不犹豫地负了自己,然后避而不见,连个解释都没有。 现在又算怎么回事,把映冬的家族势力利用完了再过河拆桥,跑回来向自己索爱吗? 人渣,都是人渣! 作为女人,你可以爱错三五个人渣,但你不能爱一个人渣三五次,走错路可能是运气不好,但总往一个坑里跳就是智障。 徐若萍当然不愿意当个智障。 她忽而全身颤栗起来,跑过去用力地打开铁门:“走,你走!” 徐俊冲上去从身后抱住了她,抬手握紧了对方一双冰冷的手:“不!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弃你的!” 尼玛,还特么的以为我徐若萍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吗? 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做彪悍的女汉子! 她突然回身,一记手肘向后一顶,同时往下一矮身,准备闪身而出。 第143章 反思 徐俊微微一愣,反应极快,侧身避开,同时纵身向前一扑,再一次抱住了对方:“想不到你居然有了这般身手?若萍,你不要再生气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开始你妹!” 徐若萍忍无可忍爆了一句粗,跟徐俊认识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对方竟然也会有如此霸道的一面。 天!我徐若萍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惹上的男人一个比一个霸道。 离苍一个,胡一辉更加不用说,如今连徐俊都变成这样。 难不成霸道是一种病毒,会传染? 徐若萍被对方紧紧抱住,挣脱不开,忽而急生一智,抬起右脚,狠狠地往徐俊的右脚脚面上踩了下去。 彼时虽然穿的是拖鞋,但徐若萍体内的真元已经今非昔比,这一脚下去非踩得对方缩脚不可。 果然,徐俊闷哼一声,手劲稍松。 徐若萍趁机脱身,可惜趿着拖鞋究竟不便,徐俊往前跨出一步,一只脚正好踩在她的鞋跟上面。 徐若萍正拔身急起之际,一个重心不稳,整个向前扑倒。 徐俊一惊,忙滑步相接,搂着她在空中优美地转了一圈,然后二人双双扑倒在一旁的沙发上。 慌乱中一扯,徐若萍的睡裙绑带便被扯掉下来,露出半个若隐若现的少女蕾丝文胸。 二人大囧,双双面红耳赤,徐若萍顾不上理他,手忙脚乱地要把睡裙的绑带系好。 “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映冬一声震耳欲聋的河东狮吼。 徐若萍内心咯噔一下,暗暗叫苦。 简直是算准了时间冲上来的,徐若萍觉得自己最近肯定是出门老不看黄历,冲撞了某仙,才会倒霉至斯。 原来,映冬也是她的亲戚之一,虽然有钱有势早就不和自己家有什么攀交之情,但,并不代表刚才吃新屋入伙宴的亲戚里头就没有人跟她攀交。 在徐俊出现的那一刻,马上就有人偷偷发短信跟照片,给映冬通风报信。 当映冬气急败坏,风风火火地从大a市驱车过来大g市的时候,根据报信者的地址提示,一路摸索,冲到楼上连门都不用撞开,进去就看到了眼前这样一幕。 简直凑巧得堪比电视剧的现场直播。 坑爹啊,但凡好的剧情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上演过一回,倒霉透顶的剧情却一个不漏地在自己的身上爆更上映。 草泥马,到底是哪个傻逼作者给算好了的套路! 更加气愤的是,还有以下一幕。 就在两人慌慌张张埋头整理衣衫之际,映冬一个箭步上前,“啪”一下,给了徐若萍一记无与伦比响亮的耳光。 徐若萍一下子被打懵了。 “你干什么?” 徐俊腾地起身,一把拽住了映冬第二个准备落下的巴掌。 映冬整个人几乎处于一种癫狂状态:“我要抽死这个狗娘养的的**,不知廉耻的小三。” 说着,手脚并用,就要对徐若萍来一个扯头发,扇耳光,踢肚子的街头啊大抓小三的把戏。 徐俊连忙一把把映冬拦腰抱起,拎小鸡一样把她抱了出去。 徐若萍茫然地看着俩个扭在一起的背影,一声不吭,呆呆地站起来,把大门重重地关上。 然后背靠着门边,用力掐一掐眉心,轻轻地吐了口气,一瞬间,隐忍多天的眼泪终于被映冬的一巴掌给扇了出来。 为什么? 我徐若萍自记事以来,做事从来都胸怀坦荡荡,并没有损害过他人,更没有做过试图要拆散别人幸福家庭的龌蹉事。 为什么我就要背负着这样的骂名,为什么我就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该笑的时候没有快乐,该哭泣的时候没有眼泪,该相信的时候没有诺言。 试问世间还有谁,还有谁比我更倒霉。 徐若萍蹲下身去,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她的心很乱,记忆也很乱。 一会觉得自己是黛月,一会又理应是徐若萍。 发自内心的想法,她更想当现世的徐若萍。 多好,既不用理会栖仙国的诸多压力,头上也不用顶着那道“天乩之卜”的大山,时时刻刻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徐若萍眯了眯眼,透过不远处大厅的阳台,望了一下外面缥缈的夜空。 乐人居的楼距间隔规划得很合理,透过阳台望出去,外面郎朗一片的夜空便尽收眼底。 可是,徐若萍感觉不到夜的静美与安宁,却总觉得虚空之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监视着自己,敦促着自己要成为黛月,去继续完成她前世未了的责任。 徐若萍禁不住想起从前:曾经和朋友一起仰望星空,随之我们同时泪流满面,她是因为失恋,我则是因为扭伤了脖子。 如今我只身一人仰望星空,姥姥的,风水轮流转,轮到老娘泪流满面,失恋了。 片刻后,徐若萍整一整衣衫,苦笑一下,站起来随手泡了杯茶,站在阳台的一角,眺望远处的夜色,思绪随之发散出去。 丝丝茶香入口,一点点抚平自己躁动不安的心,闭上眼睛,慢慢地体会茶香带来的禅意,慢慢地通过品茶进行冥想,荡涤自己的心灵。 喝茶是一种心情,品茶却是一种心境。 茶的境界就是禅意,酒能热忱一时,茶却能温暖一生。 在飘荡在四周的茶香中,徐若萍慢慢地顿悟到:人生注定要飘浮,注定要经历风雨和磨难,注定要在起起落落中归于平静。就像品茶一样,品人生之五味,品生命之甘醇。一柱香,一杯茶,就是一生的缘。知足者欢喜常随,茶意人生,是一种大气,一种广阔,一种无垠。 猛然间,徐若萍豁然心境开朗,决定积极发挥打不死的小强精神,前前后后理一理这段时间以来,被胡青凌搅合得一团乱麻的感情。 所谓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能受苦乃为志士,肯吃亏不是痴人。 徐若萍的心境归于平静,开始反思自己的过错。 其实前世今生所经历的磨难与痛苦,就是因为当年的任性妄为,离家出走造成的。 千不该万不该,当年自己就应该好好听胡一辉的劝,乖乖待在皇宫里努力修炼。 后来既然跑出来,偶尔玩个十天半月就得了,谁又让你玩心大起,懒筋发作,一拖就是大半年。 最离谱的是,还犯了花痴,十分草率地跟离苍开始了一段感情。 这个就算了,那么接下来的三位仁兄呢? 陈坤峰的离开对自己来说,简直就是救赎,如胡一辉所言,一个男人如果肯为了钱而出卖感情,那么他真不值得自己托付一生。 第二位是徐俊,这个比较纠结,徐若萍也分不清楚到底是谁的过错,因为他顶住了金钱和女人的诱惑,最后虽然为了家族的产业最终选择屈服,但是将心比己,要是换作是徐若萍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思考,说不定也会这样做。 毕竟,这牵涉到各个家庭的幸福以及利益,做人不能太自私,更加不能随心所欲而不管不顾。 当时两人虽然相爱,但也没有爱到非君不嫁,非你莫娶的地步,时间是治疗感情最好的灵药,伤痛一些时日,各自再寻觅一段新的感情,也就过去了。 可是,徐俊为什么突然又再出现,还对自己纠缠不清呢? 这是个大问题,徐若萍恐怕再多十个脑袋都想不明白,暂时先放一边再说。 最后一个是胡一辉,也是最头疼的一个! 唉,自己也不知道是幸运呢还是幸运呢? 这家伙简直根本不知道情为何物,完全没有按照常理出牌。 一开始你木讷没有跟自己表白就算了,总不能一次又一次地使阴招来破坏别人的好姻缘吧,你说是不? 如果是真爱,就不能默默地等待,真心诚意地祝福对方? 如果有缘,说不定能够等来自己的啊! 古人都说,不思八九,常想一二,处心积虑未必能得,放手后退未必是错,不如一切随缘的好。 都好几百岁的人了,居然还参不透这种浅显的道理,活该挨我两记霹雳神掌。 这么一通分析下来,徐若萍恍恍然有一种拨开云雾得以窥见一丝天光的感觉,整个又开始阔然开朗起来,重新收拾一下自己的心情,一瞬间,又满血复活。 徐俊把车子开得很快,大晚上的高速路上没什么车子经过,他几乎都是把油门踩到底。 映冬暴怒的情绪已经稍稍平息一点,交叉双手抱于胸前,驾驶位的红色警报时不时滴两下,提示她要系安全带,她蹙着眉毛把脸别过一边,不加理会。 “你要系上安全带了!”徐俊沉默片刻,双眼直视前方,半真半假地关心道。 映冬没有搭腔。 徐俊回头看了她一眼,一伸手,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法,居然在没有碰到对方的情况下,给对方系上了安全带。 不久前他才经历了一场灵魂翻车的极速挑战,他不想这么快就又再重蹈覆辙。 映冬觉得他这个动作十分别扭,就好像,好像要跟自己避嫌一样,登时又再搓火:“你碰一下我难道会死吗?跟那贱人滚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那么拘束?” “嘎吱”徐俊一脚急刹,小车在极速向前的情况下猛然刹死,骤然停在一旁的应急车道上,二人同时大惯性向前倾,映冬差点一头撞在副驾驶的前台上。 狭窄的车厢里头,闪烁起微妙的流光,徐俊的双手紧紧握死方向盘,手指关节处微微泛起苍白的颜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暴戾的气息。 第144章 离婚 徐俊的真元由于压抑不住的愤怒而外放,就连映冬这样的普通人都感觉得到,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个不停。 徐俊:“下去!” 映冬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的脸:“什么?” 徐俊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以后,如果我再听到你骂她,甭怪我不讲夫妻情面!” 徐俊的双眼倏地变得漆黑沉寂,远光灯反射映进去的光,都仿佛成了寒夜里凛冽的霜。 映冬委屈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嘶声吼叫道:“我就知道,当初就是我猪油蒙心,不应该受人蛊惑,让姑父逼着你娶我。可是徐俊,你不要忘记,你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有我映冬一半的功劳,当初若不是我姑父的银行答应贷款给你父亲的公司,你父亲的公司早就破产了。好,过河拆桥是吧,那我就祝你们不得好死!” 一伸手,拉开车门,毫不犹豫地下了车。 徐俊往旁边瞄了一眼,拿起映冬的手提包,从副驾驶旁的窗玻璃探出头去:“你的,拿回去!” 一把把包扔到路边,然后一脚把油门踩死,小车屁股“刺啦”喷出一股呛人的尾气,扬长而去。 徐俊没有回大a市里的所谓的家,而是直接驱车到公司旁边的一间寓所里。 那里,是他平时主要的休息场所。 有沙发有床,家具一应俱全,还有很多他珍藏的威士忌、白兰地、伏特加、朗姆酒和中国茅台。 一支一支地灌下去,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机拨着某个熟悉的号码。 世事往往如此,想回头已经来不及,即使你肯沦为劣马,也不一定有回头草在等着你。 在酒精的麻痹下,他的大脑很混乱,仿佛成了孙猴子,头上带了个紧箍咒,在没有唐僧念动咒语的情况下,却一阵接一阵地被勒紧。 恍惚间,徐俊似乎穿进了某个人的身体里,变了个模样,飘飘荡荡来到某个山巅之上。 花香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宁宁碎碎地听到几声蝉鸣和鸟啼声。 一个中年人,一拢青衣,玄纹云袖,席地而坐。 他的眉毛很粗,向两边斜斜飞起,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油然而生。 此刻他正低垂着眼睑,似在打坐,又似在思考人生。 徐俊看着眼熟,正想上前询问,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先于自己的思想,主动开了口:“你以为你避居隐世,不理红尘,就能够减轻你自己身上的罪孽吗?” 中年人冷冷地低笑起来:“炎儿,你我父子一场,又何必恨我至斯!” 徐俊的身体深深地抽了一下鼻子,缓过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你做的那些龌龊事,难道就因为我是你儿子,就不应该有恨吗?正所谓利天下者,天下启之;害天下者,天下闭之;生天下者,天下德之;杀天下者,天下贼之;彻天下者,天下通之;穷天下者,天下仇之;安天下者,天下恃之;危天下者,天下灾之。就算我不说,就算我不恨,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到时候,我看你如何向天下交代?” 中年人额角上的青筋猛跳几下,动了动嘴唇,神色依然冷淡空灵,微微侧头,避开对方那道咄咄逼人的目光,跳过这沉重的话题,问:“说吧,你今天不惜犯险使用离魂大法,离魂而来,有何事相求?” 徐俊的身体突然间开始哆哆嗦嗦起来,然后艰难地抬起一根食指,指着自己,道:“我要进轮回,轮回后不要这副长相,你帮我用姻缘线,把我和月儿栓在一起!” 中年人整个浑身一震,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一把按住了徐俊的肩膀:“你疯了吗?你这不就是等于自杀吗?孩子,告诉为父,你到底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为何你要这样?你告诉我,你的肉身在哪里?不用怕,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为父也要帮你找回来。” “够啦!”徐俊的身体奋力地甩开了中年人的双手,“风星腾我告诉你,别在我面前装慈父,我也不会做你的孝子。” 风旭炎顿了顿,眸中闪烁着烈焰似的红,溢满了眼眶,瘆人得慌:“我恶心那副躯壳,我恶心它!如果你不帮我,我宁愿从此做一只孤魂野鬼,游荡在虚无世界,永远都不回来!” 风星腾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两颗浑浊的泪珠无声滑落,哑然道:“炎儿,你冷静一下,你冷静一下,为父给你想办法,为父这就给你去想办法!” 言毕,迈着两条仿佛有千万斤重的腿,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我耐心有限,我知道月儿的宿命非同一般,一般的修士难以篡改,但我明白,你连那样的事情都能瞒天过海,把我的姻缘线跟她栓在一起,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不是吗?” 阴冷的山风从悬崖下面争先恐后地窜上来,把本就已经披头散发的风旭炎吹得鬓发飞扬,厉鬼凶煞一般。 风星腾的眼神一黯,全身上下仿佛被突然抽干了血液似的,一阵头重脚轻。 他用手捂着胸口,扭头瞥了风旭炎一眼,嘴唇动了动,始终没有再说话。 片刻后,他的背影消失在漭漭沧沧的夜色当中。 ?????? 徐俊趴在桌上一直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缕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身上,他微微撩起一侧的眼皮,就被这热情洋溢的光线刺得眼角发酸流泪。 他的头很重,像是被灌了很多的水,一整晚,他都在不断地迷迷糊糊地做梦,半梦半醒之间,风旭炎生前的一切琐事纷纷繁繁地掠过,累赘极了。 看了一眼手机,再一次拨打徐若萍的电话,那头一如既往地传来某女温柔而又机械的声音:“你好!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徐俊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鲜血淋漓地拽了出来,很疼,无法呼吸。 心没了,突然生恨,对胡一辉生出了无尽漫漫的恨意,成为报复的燃料。 手机震动,有电话打入。 他猛地回过神来,撇了一眼,是陈经理。 接了电话,心不在焉地交待了几句,转身走进冲凉房洗漱,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运动型的装束,取走了车钥匙,下楼驱车,再一次赶往大g市。 徐若萍刚下夜班,凌晨三点半,空旷的大马路上一辆公交车都没有,地铁出入口的大闸门关得严严实实。 晚上她不想在医院过,现在住的地方离单位较远,步行回不去,只好咬咬牙,等在一旁的马路边打的。 徐若萍自从修炼了《天地混元无极睡功》以来,睡眠的时间越来越短,为了赚取更多的夜班补贴以及假期,她基本上一个人把科室的夜班都包揽了。 为此,她还歪打正着地在科室里获取了史无前例的好人缘。 为什么? 夜班对于普通人来说,难熬,伤心又伤身,特别是那些有身孕的姑娘们,每每挺着个孕肚三更半夜还要进行抢救病人时,简直就是受罪。 所以,科室里那些有身孕的姑娘以及上了年纪的同事,无一例外地把夜班都交给了徐若萍。 徐若萍从小就是个肯吃亏、不拘小节的豪爽性格,毫无异议,乐得卖个人情,反正她现在已经是个正儿八经地金丹期的修士,身体各方面机能得到大大的提高,夜班时趁着空闲抓紧时间打个坐,一天的精气神大体恢复如常。 很多时候,她都不怎么需要睡眠来补充体力,平时躺床上,也只是闭着眼睛在冥想而已。 路上的的士不多,徐若萍好不容易等来一辆,却是人家已经早就被预约了的。 一辆黑色的奔驰缓缓驶过来,停在了一旁,车窗摇下,露出了徐俊半张脸孔:“上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徐若萍下意识地抬脚、转身、急奔。 转念一想,多余了,他既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说不定自己都还没有到,他就已经先到了。 逃避不是办法,两个人好好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谈一谈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于是她摊开手掌,用力地按压了一下太阳穴,努力地使自己的思路清晰一点,没有说话,走上前去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徐俊这次开得很稳,一路上匀速前行,二十分钟后,车子就已经到了“乐人居”的临时停车场。 徐若萍一直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在思考问题,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发现徐俊变了,变得比以前阴沉乖张,做事情冲动鲁莽,性格像极了她前世的一位朋友——风旭炎。 要不是模样实在太不一样,她简直要怀疑对方是他的转世。 所以,要解决他现下对自己的纠缠不清,不能跟他硬碰硬。 客厅里,徐若萍一言不发地泡了两杯铁观音,十分礼貌地递给徐俊一杯茶。 小拇指不经觉碰了对方一下,徐俊的眼睛立刻变得明亮有神:“阿萍,我这次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决定跟映冬离婚!” “噗”一口茶猝不及防地从嘴里喷了出来,徐若萍剧烈地呛咳起来。 客厅的灯光很昏暗,因为夜已深,徐若萍只开了座灯。 柔和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露出如凝脂白玉般的皮肉,五官眉目的线条更加分明,美得就好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一样。 “徐俊,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呛了好一阵,徐若萍再猛灌了几口水,方才把震惊的情绪捋顺。 第145章 拜你所赐 徐俊一耸肩,垂下眼眸,很坦然地解释道:“我本来跟她就没有感情,当初跟她结婚也是情势所迫,两个人貌合神离地过日子,没有意思。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这问题,就是放心不下孩子,昨天见她打你,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下定决心跟她离了,以后,以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重新开始。” 什么? 这都是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烂理由。 一锤定音,徐若萍头上那顶“小三”的帽子恐怕光明正大地被落实了。 一簇混沌之火在胸中燃烧。 徐若萍的胸口上下起伏,转过身去,不再去看徐俊的脸,目光却透过阳台,落在了远处的一棵大榕树上。 春天来了,大榕树的叶子蓬蓬勃勃地焕发出一派盎然的生机,使劲儿地抽着嫩芽,浅绿、深绿、墨绿交相辉映,在路灯下自有一番撩拨人心的生气。 良久,徐若萍才徐徐地吐出一口浑浊气,掐一掐眉心,低低道:“你和映冬离婚,然后我就应该理所当地地投入到你的怀抱,对吧?只要你来,我就应该无条件地接纳你?只要你需要,我就应该乖乖地待在原来的地方等你?徐俊,你有没有想过,以上这些,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罢了。于我而言,这个世界没有谁离开了谁而活不了。当年和你的那段感情,早就已经随风而去,在现在的我心里,已经没有半点留恋,你懂吗?”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全部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曾经,她茫然过,也后悔过,并且隐隐约约地觉得,当年徐俊的不辞而别其中应该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苦衷。 那段时间,她拼了命地想要找到对方,然后倔强地认为,只要对方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天大的困难,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和他共同面对。 可惜! 他没有! 他非但没有露个脸出来解释一下,反而是东躲西藏地避而不见。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当爱情已经桑田沧海,是否还有勇气去爱? 这首当时火遍大江南北的情歌,用来形容此刻的他们,最是合适不过。 即便现在她心里没有装着某人,以她性格,是绝对不会再去吃回头草的。 时间仿佛被一下子凝固住了。 徐俊抱着头,默默地听着她说话,其实徐若萍的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 好半晌,他才轻声细语地说:“这段时间你可能有点乱,我也有点事情要处理,我们两个都先冷静一下,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站起身整了整衣领,好想过去抱一抱对方,就像曾经的一样。 想了想,还是没有付诸行动,只好对着她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愁苦表情。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却用一种异常坚定的语气说道:“你,我是不会放手的!” 徐若萍蓦地打了个寒颤,刚才,就在刚才零点几秒的一瞬间,她好像,好像看到了徐俊身上闪过一抹浅浅的——魔气。 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可是自己又能做点什么呢? 难道此刻冲上去,抱着对方,柔情蜜语地安抚他,把他从濒临堕魔的边缘拯救出来? 徐若萍的内心剧烈地挣扎了一下,终于是什么都没有做,默默地关上门,颓然地倒在了沙发上。 一只小小的淡黄***轻轻飞过,徐若萍立刻警觉,想都不想就弹指一挥,白光一闪,小蝴蝶变成了焦蝴蝶,扑棱两下,笔直坠落。 “蝶恋术?!!”徐若萍在心里大骂,“胡青凌你这个王八蛋,搞屎棍!” 第二天,徐若萍特意起了个大早,换一身轻松的运动服,准备在上班前绕着小区外面的小公园跑一圈,回来洗个热水澡,再清清爽爽地去挤地铁。 刚蒙蒙亮,天色昏暗,大地上仿佛铺了张看不见的大网,早晨的空气比较湿润,有点黏腻,却很新鲜。 徐若萍把头发高高挽起,快步“滴”卡出了小区。 出小区门口的瞬间,徐若萍就感觉到,有道怨毒的目光,紧紧地盯在自己身上,一扭头,正对上了映冬一副仇恨莫名的神情。 徐若萍:“??????” “轰”地一下,眼前有两架战斗机经过! 真是无语,你们两公婆还有完没完! 上班下班堵个不停,还让不让人活啊。 徐若萍轻轻一挑眉,目光越过映冬身后,往那几名五大三粗的大姐脸上溜了一圈,用力握紧了拳头:“你瞪我干什么?映冬,亲戚一场,我不想跟你撕破脸。我知道你今天带来了帮手,我问心无愧,我什么都不怕。现在我之所以平心静气地跟你说话,是想告诉你一声,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前天晚上你看到的一幕根本就是一场误会!” 站在映冬左边的一位大妈,嘴角上长了颗红痣,闻言用力清了一下沙哑的嗓子,大声道:“映冬,不用管她,冲上去狠狠地揍她一顿,给她个血的教训,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勾搭别人的老公。” 右边一位双下巴大妈也一同嚷嚷:“就是,打死她,臭不要脸的小三。” 后面也跟着有人起哄。 “就是,打死这个狐狸精,臭**!” “把她的脸画花,看她以后还能不能勾引别人的老公!” “对,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个拳头都能打得她满地找牙!” 徐若萍强压怒火,泰然自若:“好!有本事过来,今天我就要让你们这群傻逼付出代价!” 红痣大妈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姐妹们,上!不用留情,尽管往死里打!” 不等映冬答话,一群如狼似虎的大妈们便一拥而上,气势汹汹地上前,准备进行一通扯头发、踢肚子、扇耳光的好戏。 十分钟后,徐若萍缓缓地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抬脚转身,小心翼翼地从一众倒地的大妈们身上跨了过去。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出手,只是迈着九宫八卦步呼啦呼啦地转了一圈,地上就横七竖八躺满了刚才大声叫嚣的肥大妈,一个个哎呦哎呦地揉捏着粗腰在满地打滚。 很快,原本冷冷清清的大街上,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 映冬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表情是一如既往地纹丝不动。 她吓坏了。 徐若萍与她错身而过的时候,淡淡地说:“女人,不要每次发现自己的丈夫出轨了,就一味地去责怪别人,动不动就约上一群不明真相的同伙去群殴人家。今天的教训,是为了让你知道,找我没用,管好你自己的老公才是王道。” 映冬的双眉终于抽动了一下,猛地转身,眼睛盯着徐若萍的背影,眸光逐渐地黯淡下去。 真惬意,人生第一次打架居然是这样。 徐若萍冷冷地丢下这番话,头也不抬地走了,回到家里干干净净地洗了个热水澡,一身轻松地上班去。 农村有句俗语,叫做“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很有道理! 徐若萍在城中村租房住的时候,几乎没有几个人来找她。 买了新房搬了个有点样子的新家,一台又一台豪车载着客人便络绎不绝地上门拜访。 映冬开的是宝马,徐俊开的是奔驰,现下胡青凌让司机开了辆加长版林肯,停在了小区楼下。 可惜,来找自己的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徐若萍刚刚下了个日班,回到家里已经快七点,正是万家灯火暖春风,个个厨房香气喷的时间,打开门的一瞬,就见得胡青凌翘起二郎腿,气定神闲地坐在大厅里头。 徐若萍:“??????” 大姐,知道你是大能,但也不能强闯民居啊,是不? 胡青凌远远地向她打了个招呼,好不见外,抬手掐灭了烟头,往周遭扫了一眼,找不到烟灰缸,一挥手,毫无公德心地把烟头从阳台上扔了出去,一点也不担心烟头是否会砸在别人头上。 “跟胡一辉一个德行!”徐若萍心想。 一想到某人,她的心突然纠了一下。 心里面虽然有十万个不愿意面对这尊大佛,徐若萍到底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顿了顿,便很有礼貌地去泡茶递水,假惺惺地十分殷勤。 胡青凌抬手又点了根香烟,笑眯眯地看着对方八面玲珑的待客之道,心里面明镜似的,也不点破,道:“哎呀呀,几天不见,我们家的若萍都瘦了一圈了。” 拜你所赐呢! 徐若萍心里骂娘,嘴上却道:“不知道二姐今天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吗?” 胡青凌依然保持着一个春花灿烂的笑容,把一张白金卡缓缓地推过去,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缺这个,拿去,里面是一百万,当是二姐我提前给弟媳的见面礼。唉,你说我那老弟什么都好,就是有时会二百五,白活了好几百岁,连对方真正需要什么都不清楚。” 说得真对,要是对面送钱的人换成胡一辉,徐若萍一定会激动得跳起来大叫一声:“谢谢!” 然后以旋风般的速度,飞快把卡代代平安。 可惜啊,是胡青凌。 徐若萍不是个傻子,从胡一辉的口中,多多少少知道对方的大腕手段,这钱,她还真不敢要。 第146章 故友来访 “二姐你糊涂了,自从上次知道自己曾经的几段感情都毁在胡一辉手里后,我们俩就闹掰,分手了,何来弟媳一说?” 徐若萍一脸的平静,无波无澜,其实在说到“分手”二字时,身体里面的某个脏器,在滴血。 胡青凌眼睛眨了眨,“哦”了一声,视线从桌上的白金卡一路移到徐若萍的脸上,然后几没诚意地说道:“真不好意思,上次的事是我一时鲁莽。只是,当我无意中知道了这些秘密后,憋在心里很难受,也实在不想看到我的好朋友蒙在鼓里,所以一时冲动,揭露了事情的真相。若萍,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什么?好朋友,我们什么时候成为好朋友了。 是你上次把我强行掳走,偷看我前世的记忆,还是前几天故意挑拨离间,害胡一辉差点杀死徐俊的时候? 今天果然见识到脸皮比砧板还要厚的人。 徐若萍一口憋屈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好生难受,实在是不想跟她再聊下去,磨牙道:“二姐,今天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要升职了,得努力看会书才行。” 表面端的是谦逊恭谨让,实际上已经在间接发出逐客令。 胡青凌从小到大领的都是公主待遇,哪里有受过这样子的窝囊气,脸上即时挂不住,眸中闪过一抹暴虐,不过很快,吐出半个烟圈后,心中的不忿旋即压下。 她默不作声地把手中的茶一口气喝干,冲徐若萍再次露出一个违心的笑:“今天打扰贵处,实在是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徐若萍态度不咸不淡,心想: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胡青凌:“想请你帮个忙,陪我去一趟地心,寻我母亲!” 她的眼睛很大,眼眸闪过一抹伤感,徐若萍发现,只有提到轩辕敬菲的时候,胡青凌表现出来的神色才比较真实。 “二姐实在是太抬举我,你手下高手千千万,振臂一呼,岂止百应。我修为平平,道术平平,你随便拎出来一个名不见传的的手下都比我强,让我去那里不就是给你添乱吗?” 再说了,我上辈子还是被你母亲逼死的,去寻她,不是送羊入虎口是什么,当我白痴是吧。 胡青凌的脸色一沉,美艳的双眸不经意间流出一丝苦涩,低声下气地解释道:“那个地方,只有你才能去,旁人去的话,必死无疑。” 好低级趣味的理由啊! 徐若萍忍不住“哧”一声笑了:“开玩笑吧,我既没有三头六臂,也不是什么巅峰大能,试问这世上,还能有什么地方是只有我能去,旁人就去不得的!” 胡青凌脸色凝重:“一时半会没办法跟你解释,可是没有你,连我估计都只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徐若萍呆呆地盯着对方的脸,大脑开始发散思维。 记得栖仙国的皇宫里有个藏宝阁,四周设置了很厉害的法阵和结界,最里面一层需要传国玉扳指才能打开,前世当公主的时候,好几十回绞尽脑汁、想尽办法,却始终进不去。 国库宝藏说不定并没有被对方洗劫,胡青凌说的寻母是假,故意让我前去打开宝藏大门是真,哼哼,打得好一个如意算盘。 她一直盯着胡青凌的脸看,没有说话,脸上却露出一个十分奇幻的表情。 胡青凌不动声色地笑笑,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趟,开口道:“放心,我对你们栖仙国的所谓宝藏没什么兴趣。” “哦,那就好!” 徐若萍大大地松了口气,不是觊觎栖仙国的宝藏就行。 “去的是启封山的天魔宫!” 什么,徐若萍大吃一惊,手一抖,“砰”一声,茶杯碎了。 启封山与无涧深谷、十八层地狱,被誉为地心世界里头的三大陷落地,里面的妖魔鬼怪无数,随随便便拎一个出来,一根手指头就能把自己捏死。 在徐若萍的记忆里,宁氏曾经给她讲过。 启封山以波罗江为界,向北绵延三千里,东接闻名古城邱阳市,西靠车城十雁市 ,南望原始森林盘古墟,北临弦阙平湖 ,旷阔无垠,山上终年阴雾缭绕,罡风阵阵,并且镇压了无数上古凶兽,方圆几百里无一活物,就算是得道高人经过,也要绕道而行。 天,胡青凌你当我是傻帽、脑残还是二百五? 徐若萍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探过身子,面对面地盯着胡青凌,凉凉地说:“二姐,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想害我也不带这样的吧!启封山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想必你自己比我更清楚。里面镇压了无数的上古凶兽,你居然还能大言不惭地说我能活着出来!” 就是,扯个牛皮大谎也不打腹稿,真当我徐若萍那么好糊弄吗? 胡青凌抹了一把脸,估计是徐若萍当时一时激动,唾沫星子都喷到她脸上来了:“不急,你听我说,启封山上虽然有很多上古凶兽,但是都被镇压了,剩下的二打六,我帮你搞定。只要你陪着我进天魔宫就行,这卡里的钱,就当是劳务费,如何?” “不去!” 徐若萍斩钉截铁地说。 赚钱要拼命,可是如果连命都没有了,拿什么来拼啊。 “你真的不想考虑一下,价格还可以谈谈。” “不去!” 胡青凌觑着对方的神色,感觉气场有些不太对付,旋即优雅地站起身,踩着一双细跟高跟鞋,一步一个响声,走到门口,垂下头,低低地留下一句:“你会去的!” “谁去谁脑残!” 徐若萍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一句回答。 三天后,徐若萍真成了脑残。 这天休息,像往常一样,她宅家里,在大厅正中搬张椅子,打坐修炼‘天极雷法’。 她现在体内已经结出金丹,成为金丹期修士后,‘天极雷法’就可以正式进行修炼了。 晨曦徐徐拉开序幕,一缕阳光射穿薄雾,轻轻柔柔地打在她身上,她的双掌正运起阴阳之炁,隐隐透出一抹淡紫色,一闪一闪,如雷似电。 突然,她耳根子一动。 电梯里有响声,一男一女两个金丹期以上的修士,踏着不同的脚步,气机强大,站在徐若萍家门口,女的抬头望了一眼门牌,顿了一下,按响门铃。 徐若萍有点懊丧,才搬到这里一月不到,各方大能就络绎不绝地上门拜访,还让不让人消停。 她憋了一肚子火,极不耐烦地去打开了大门。 一男一女两个人,并肩而立,四只眼睛毫不客气,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在徐若萍身上溜了一圈,女的首先开口问:“你就是徐若萍?” 男的并没有出声,只是吊着一双三角眼垂手立在一旁。 徐若萍愕然地看了一下眼前人。 女的有一把如墨般的黑发,直泻腰际,眼眸冷冽,身材高挑,玲珑剔透,自带一股冷傲的气质。 她现时身着蓝色的露肩雪纺短裙,一双修长的美腿露在外面,嗯,是个大美人。 徐若萍鉴定完毕,视线越过美女,落在她旁边那位男士身上。 高瘦,一头平齐的短发,眼窝深陷,三角眼,眼角上扬眼尾下垂,脸庞棱角分明,鼻子仿佛进行过隆鼻手术,高挺得有点不自然,总的来说,还可以,鉴定完毕。 “你们是??” “曼冬!” “巫仁仲!” 什么,徐若萍一开始以为自己产生错觉,用力晃一下脑袋,确定自己没有患上间歇性幻听,再努力睁大眼睛仔细打量着两人。 曼冬抿嘴一笑,伸出一根指头指着自己的脸:“巫仁仲跑去h国整过容,你认不出来很正常。我,你看看,曼冬,仔细想想,跟四百多年的一模一样。” 徐若萍迅速把两世记忆融合,在大脑里匆忙搜索一下,把曼冬的古今相貌重叠在一起,嗯,合得上。 惊醒过来,忙热切道:“哟,真的是你耶,曼冬,快进来,请坐!” 巫仁仲:“??????” 那我呢? 巫仁仲讶异地目送着二人亲热的背影,在大门被徐若萍随手关上的那一刻,赶紧跟着曼冬的屁股后面溜了进去。 接下来无非就是泡茶、寒暄、八卦三部曲。 两个女人在一起,从古到今,从天上到地心,足足聊了大半天,还意犹未尽。 巫仁仲被晾成咸菜。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前相互看不惯,极不对付的两个女人,四百年后,竟然会毫无征兆地亲热得就像是姐妹一样。 所以说,时间能冲淡一切,而女人,则是一种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物种。 最后,巫仁仲在大大话话喝了几壶茶后,终于忍不住一本正经地开了口:“若萍,其实我们这次突然叨扰贵宅,是有重要事情的!” 二女停止了漫无边际的交谈,曼冬忽而忆起什么,神色严峻地盯着徐若萍。 徐若萍被她看得十分不自然,咧着嘴,挤出一个很没诚意的笑容:“有什么事?” 巫仁仲和曼冬同时说道:“我们的师父,七煞星君失踪了!” 徐若萍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这样啊!” 徐若萍想起上一世,自己还是黛月的时候,千里迢迢前去拜师,胡一辉被七煞星君莫名其妙赶跑,风旭炎以及自己在最后考核时弃权而走,所以最后只剩下曼冬和巫仁仲二人,理所当然地成为七煞星君的嫡传弟子。 说句心里话,她还对七煞星君四百年前赶走了一心前往拜师的胡一辉的事情,耿耿于怀。 曼冬和巫仁仲:“??????” 哪有徒弟知道师父失踪后,还能端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态度的。 第147章 外公的身份 曼冬和巫仁仲两个飞快地相互对望了一眼,搞不清楚徐若萍为什么表现出如此冷漠的态度。 曼冬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就开口问道:“我们的师父七煞星君也是你的师父,为何你听到他失踪的消息却表现得如此淡定?” 徐若萍愣了愣,咧嘴一笑:“开什么玩笑!当年我都弃权了,跑回宫里还被禁了一次史上最惨无人道的足呢!这些你们都知道的呀!” 曼冬:“那是你上辈子的事,你这辈子过的这十几年,你的修道入门,都是我们师父亲自给你授课教学的呀!” 徐若萍挠挠头,有点迷糊:“不对,教授我的人是我外公葛三根!” 巫仁仲和曼冬再次对望一眼,沉思片刻,巫仁仲率先明白过来:“你口中的外公,是不是长得高高瘦瘦,满脸褶子,头发胡子像雪花一样白,手里经常拿着根戒鞭,动不动就打人骂人的一个老头。” 徐若萍:“没错!” 巫仁仲:“这就对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七煞星君,我们共同的师父!” 徐若萍徒然睁大了眼睛:“啊??!不是,七煞星君可是一位丰神俊朗的中年男子,何时变成了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公公!” 巫仁仲:“唉!这你就有所不知,自从你外祖母黛千凡殒身后,我们的师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正所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容颜憔悴。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徐若萍闭上眼睛,脑海里看见一个身穿一件鹅黄色镶金边袍子,两道浓眉横扫,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的中年男人,远远地跟自己挥手致意。 这是四百多年前,七煞星君给她的第一印象,这个场景经常一闪而过,快得像一道残影, 时不时出现在她的梦里。 巫仁仲再一次轻轻地叹息一声,一伸手,掌中滑出一件物事。 徐若萍睁眼就撞了上去,目光再也移不开! 那是一条褐色的鞭子,纹理很粗,很古朴,一种浸染着上古时期的气息扑面而来。 戒鞭! 它不仅有神识,而且十分秉公执法,抽起人来不分贫贱富贵,也不管你是否王侯将相,抑或才子佳人,一概一视同仁。 徐若萍差一点就下意识地抬脚转身,夺路狂奔。 原因无他,因为这段时间她并没有好好钻研《大般若道 六甲神书》里面的内容,也没有好好刻符画咒修炼外公授学的功法。 腾地站起身,视线落在对面,恍惚间回过神来,才明白是他们是曼冬和巫仁仲。 她低下头,意识到刚刚失了仪态,怏怏地再次把屁股落回座位上。 一瞬间,她的表情近乎是错愕的。 一直以来,她都想不明白,自己的外公葛三根如此了得,怎么会生出个葛秋花这样的女儿。 现在就更加不明白了,饶是她重新转世,也记得清清楚楚,黛千凡的丈夫叫石恨生,七煞星君何时成了她的外公? 巫仁仲似乎看出了对方的困惑,一语道破天机道:“不用迷糊了,我们师父一世只钟情于一个人,那就是你外婆,虽然你外婆她老人家仙逝多年,但是在我们师父心目中,始终把她当成是自己的爱人,故而让你喊他一声便宜外公,也是在理!” “哦,原来如此。” 徐若萍和曼冬同时点了点头,二人的神色都极其复杂。 徐若萍认为,七煞星君鳏寡孤独一世,实在没有必要这么痴情老妖婆,人生路漫漫长,有些感情应该过去就随它过去,何必这么作践自己。 要是二人互相钟情也就算了,可气的是,黛千凡心心念念的却是石恨生,多么不值啊! 众人呆立了好一会,各自在心里面伤春悲秋了一阵,巫仁仲方才直眉楞眼地说道:“师父自从上次传信,说是要帮一个名叫离苍的家伙解什么咒?” 徐若萍:“暗火咒!” “对,就是这个,然后就失了音信,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件事情徐若萍知道,当时也嚷嚷着要跟七煞星君同去,没被答应,后来便不了了之,再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生活节奏过得太繁忙,所以七煞星君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她也没有什么怀疑,也乐得清闲,挑选自己喜欢的功法进行修炼,居然进步神速。 所以,她还打心底里不希望七煞星君这么快回来。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按照巫仁仲和曼冬的说法,以及自己的第六感,七煞星君有可能出事了。 虽然现在知道七煞星君不是自己真正的外公,但是这十几年来的悉心教导之恩,黛月始终铭记于心。 三人同时陷入沉思。 徐若萍仰头望了一眼天色,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间,已经入夜。 她靠着客厅阳台那边落座,透过阳台上的防盗网看到夜空,群星黯淡。 心情跟着夜色一起沉重,缓缓地开口道:“那么,你们可有发现什么线索?譬如说,知道外、外公现在在何处?” 徐若萍改不过口叫师父,想了一下,既然他老人家喜欢自己叫外公,还是不要逆他意算了。 巫仁仲刚想说话,曼冬就已经抢先开了口:“我们用搜魂咒大范围搜索了一下,发现师父的气息出现在一个,很神秘的地方。” “什么地方?” “地心世界里头的三大陷落地之一,启封山!” 徐若萍:“??????” 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头顶上,悬着一顶帽子,上面大大地写着七个字——“傻冒、脑残、二百五”! 所以说,还真应了胡青凌的话,无论启封山是一个怎样的刀山火海,自己还非得去一趟救人不可。 徐若萍的内心血流成河:亏大发了,早知道就收起那一百万了啊。 巫仁仲不知道缘由,一眼瞥见对方一副要吃人的丧心病狂的表情,还以为对方不相信,连忙解释道:“此事我跟曼冬已经反复确认过,师父的气息确实从那里传来不假。” 徐若萍的心都要被蹂躏碎了,泫然欲泣地转头望向窗外。 小区的路灯照明很给力,一条金线使劲抽挑出来,泼满了整个的阳台,一棵孱弱的鸡蛋花树,整棵树上开满了鸡蛋花,没有半片叶子,支楞八叉地探身往徐若萍二楼的阳台上挤。 她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不知被牵动了哪根神经,起身的时候肩膀绷得紧紧的,右手捂住胸口,双眉蹙起,极不情愿地,低低地说了一句:“看来,我们得要往启封山跑一趟了!” 曼冬和巫仁仲匪夷所思地望着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是这幅表情! 徐若萍的单位休假非常自由,因为之前夜班上得较多,累积了不少夜休,再加上其人缘又可以,调了几下排班,就又请到半个月的假期。 这次要去一趟地心,徐若萍特意收拾了一下行李。 食物不用带,她已经能随时随地进入辟谷状态,带的主要是衣服。 这一年多来,徐若萍一直省吃俭用,其实也存了点钱的,无奈总是有诸如买房子、买家具、买电器之类的大额支出,所以每每银行卡里涨点数字,一个不留神,又再一夜回到解放前。 衣服没有一件特别喜欢的,都是商场里打折促销的仓底货。 挑了半天,最后矬子里面拔将军,把一件电光蓝的无袖背心,一条浅灰色牛仔裤,草草装进一个小旅行包里,自己再穿一身白色运动服,在天亮之前赶往集合地点。 从地表进入地心,除了某些大能太牛批,无视地府法律法规,随意从各处进出外,一般的修道高人要进地心世界,都必须按正规的路线走上几个流程。 《玉历宝钞》是地府流传甚广的法律法规,凡拥护阴律者,天堂超升,地狱除名,以此救世功德回向求生西方极乐净土,莲增上品,凡我三宝弟子,定必拥护遵行。 别以为随意进出地心是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无人知晓,一念善恶,就连结直通阴司地府善恶记录册簿之上,何况是登门拜访。 清风山有个专门连接地表世界和地心世界的出入口,每晚十二点钟开放一小时,方便过往办事的有职责的‘人’,有专门把守的地府鬼差。 当徐若萍按照约好的时间,踏着钟点赶到那里时,登时被眼前的盛大的节日一样的场面吓了一跳。 三更半夜,天很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那里居然水泄不通地拥挤了上千号人,巫仁仲和曼冬也挤在人群里,老远就向她招手示意。 徐若萍粗粗往里头扫了一眼,发现修仙界里,享负盛名的三大门派的众多嫡传弟子,冥国一众魔修,都夹杂在人堆里头,其中还有不少认识的。 当然,最招摇过市的还是胡青凌。 彼时的她烫了头大波浪,染上紫色,卷卷长发随意地披在两肩,穿一袭淡蓝色丝裙,领口开得很低,露出一道深深的胸沟,翘起一双修长的美腿,四平八稳地坐在一个透明白水晶做成的类似于“担架”的座椅上,由四个高大健硕的汉子抬着,手托香腮,用一种极具诱惑的眼神,一个又一个地打量着众人。 徐若萍有点奇怪,胡青凌怎么突然转了性,居然这么规规矩矩地遵守起地府的秩序,过来排队等候进入地心。 而且她身边围着的那几百号英武大汉,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些高阶血修罗所变化成的假人类。 第148章 修仙界要出牛人啦 徐若萍不想被她发现,缩一缩脖子往后靠了靠。 人群里头还有英子和费浩然,上次从极之渊一行,胡一辉因为自己,毫不犹豫把人家打飞出去,一想到这,徐若萍便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 英子极敏锐,发觉有人看自己,诧异地一侧头,便撞上了徐若萍那道躲躲闪闪的目光。 英子倒是很大方,远远地冲她笑笑:“若萍,原来你也来了!” 拨开人群,从容不迫地走了过来。 徐若萍有点尴尬,掩饰什么似的灌了一大口矿泉水,喝完了还是觉得喉咙里噎了点什么:“哦,是啊,真巧!” 招呼打得很不自然。 徐若萍一直觉得,胡一辉那次抬手把人家甩飞出去的这件事情,做得有点过分。 毕竟是个人都能看出,那时英子和费浩然之所以偷袭自己,完全是因为中了摄心术的缘故。 从极之渊回来后,她还嚷着要胡一辉去给人家正正经经赔礼道歉,只是那贱人总是推三阻四,把事情一拖再拖,最后不了了之。 英子往周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若萍,你知道今天大家为什么都来这里,等待地心之门开启吗?” “为什么?” “出大事了,很多门派的掌门或者师尊都失踪了,大家用搜魂咒一搜索,发现他们的气息都在启封山上。” 徐若萍的瞳孔一缩,仿佛被一道极刺眼的光,猝不及防地撞了进来,胸口霎时间空荡荡一片,第六感告诉她,此事有蹊跷。 英子的目光往她脸上溜了一圈,干咳一声:“上次多亏你和一辉的帮忙,解救了我派弟子,一直想登门拜谢,却又诸事缠身,再加上师父还一直没有音信,所以??????咦,一辉呢,怎么没见跟来?” 徐若萍某个地方被针扎了一下,木然道:“我们绝交了!” 英子一怔,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窃喜,旋即又不动声息地安慰道:“没关系,情侣之间吵吵闹闹很正常,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生平第一次,英子违心地在心里念叨:老天保佑我这句话不要实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心如止水的英子同学,开始了对某人起了波澜,虽然明知此事太过荒谬,英子自己也不相信,可却也控制不住,一点点陷了进去。 徐若萍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有气无力地掐了掐眉心,问:“听说启封山上镇压了无数上古凶兽,你们这次贸贸然前去,可有准备?” 话说完后有点后悔,自己不也是一样吗? 英子却一挺胸,铿锵有力地答道:“师父对我有再造之恩,纵然前面迎接我的是一座万劫不复的死亡之山,也无怨无悔!” 徐若萍:“??????” 果然是横跨了不知多少年的代沟,这种豪言壮语早就过时了好不好。 徐若萍可不想作这样无畏的牺牲,今时今日讲究的是食脑时代,这种动不动就叫嚣着大义凌然地冲上去当炮灰的事情,徐若萍坚决不做。 所以,她身上带了不少七煞星君留下的前栖仙国宝库里头的法宝,就在贴身衣服口袋的细缩囊中。 细缩囊不知道用的什么材料制成,反正用现代科技技术还暂时解释不清,好几次,徐若萍都冒出个拆开它拿去化验的念头。 英子见徐若萍的脸色有点古怪,还以为她在为感情的事伤春悲秋,便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二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地跟在人群的后面,一个个井然有序地排着队。 守卫地心之门的“人”是地府里头的鬼差,这种鬼差不能算“人”,也不能算“鬼”,超脱了六道轮回,生生世世在地府供职。 两鬼差并没有长得像志怪小说里头描述得那样青面獠牙,却也不是什么翩翩俊儿郎。 身材适中,直板板的跟地表的军人一样,只是脸上罩了一层厚厚的死灰之气,好像得了重症肺痨的病患,说起话来自带一股阴凉的细风,瞬间能给人吹出一身鸡皮疙瘩。 巫仁仲跑了上来,涎着脸,神秘兮兮地凑到了徐若萍的耳边,道:“哇塞,若萍,你知道吗,百武山紫微真人座下的嫡系弟子,斗母星君座下的五花童子,还有闲云派巫洪文的嫡系弟子,修真界里三大名头响当当的门派,以及南闽宗、北闽宗、中宫派、东闽派、西闽派、青暮派、柳萧派等十数个门派的众多弟子都来了!最了不起的是百武山,居然足足带了一百零八位仁兄,个个手腕全都带着乌金繁纹套腕,我看那,他们伏魔堂的四大金刚,无驰、无心、无逸、无性恐怕都在里面,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前去拜会拜会?” 徐若萍往旁边挪了一下,很自觉地又跟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不知怎的,每次见到巫仁仲,就想到风旭炎,心里面就会莫名其妙地升起一丝淡淡的哀愁,有个声音似乎一直在问“风旭炎去哪里了?” 但,徐若萍想要知道下落的人太多了。 自己前世的母亲黛玉公主为什么死了? 父亲宁萧山又去了哪里,是死是活? 重伤后的青鸾呢,死了吗? 还有还有,魅芒仙尊口中的“吕鸿天”此刻又在何处? 师父魅芒仙尊心心念念要自己清理门户,自己却出师未捷身先死,转世归来更加烂泥扶不上墙,真是,想想都让人脑仁疼。 一件件一条条一桩桩,时时刻刻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等自己发挥了打不死的小强精神,把事情隔一隔,巫仁仲这个死猪头又跳出来,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起风旭炎,脑海里又再多一条“风旭炎去哪里了?” 唉,跑到现代社会来同样不好混,同样的亚历山大。 巫仁仲此刻长着一双二五眼,完全察觉不到对方神色的不快,倏地目光一凝,盯着英子的脸看了一会:“呦,你不就是龙虎山闲云居士的大弟子莫少英吗?幸会幸会!” 他的声腺经过后现代科技的医治,已经比以前好许多,但一激动,还是有点让人听着觉得有一头老驴子在奋力拉磨的感觉。 英子笑笑,很有礼貌地点点头,自然而然地拱一拱手,道:“失敬失敬!” 徐若萍:“??????” 她突然有种瞬间穿越回古代的错觉。 巫仁仲仿佛对英子很有好感,不一会,两人就聊到一起去了。 徐若萍倒还没觉得什么,反而落得个耳根清净,夹杂在人堆里,低着头排队。 大脑才勉强放空片刻,肩膀冷不防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猛地抬头,视线落在了某人胸前的天堑鸿沟上,收回来又不自觉地往自己那里扫一下,想起胡青凌上次评价自己‘要前没前要后没后’,登时就自惭形秽起来。 女人都爱攀比,尤其是美女! 胡青凌眨了下那双涂着厚厚睫毛膏,亮闪闪的美眸,热切地跟她套近乎:“若萍,这么巧啊!” 太假了吧! 但,比起嘲笑自己是个“傻冒”,这个假惺惺的套近乎也勉强可以接受。 胡青凌抢上前来与她并肩而行,由于她十分惹眼,把英子、费浩然、巫仁仲和曼冬都吸引了过去。 胡青凌以她独有的绝世混功,很快就跟她们打成一片,一帮人竟有说有笑地一路缓步前行。 徐若萍:“??????” 再一次被闪电雷倒。 尼玛,要是英子她们知道,上次地心被囚禁多年的主谋,是眼前这位大美女的时候,会不会当场翻脸。 不过,做人最基本的职业操守徐若萍还是有的,告状和内斗,徐若萍坚决不做。 磨蹭了半天,终于轮到徐若萍上前登记。 她侧着头望了一眼“守门人”,正对上对方那道灰蒙蒙的目光,没有瞳孔,巩膜深处似有一团雾,只一眼,便让人肃然深思,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轮回的沧桑,生生世世的孤寂。 徐若萍觉得这人太凉薄了,心绪突然起了波澜,有点怜悯起对方来。 她顺着对方的指引走进了一个类似缩小版的法阵里头。 叮一声,阵里发出一束耀眼的白光。 法阵外面的人群一阵骚动,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玄灵白光!天,今天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一次了!” “上一次这道灵光的出现还是在好几百年以前哪!” “修仙界要出牛人啦!” “快快,看一看真人!” 徐若萍从小法阵了出来的时候,立时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上千号各式的目光,不停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完全盖过了胡青凌的风头。 不过好快,胡青凌就掰回一局。 她迈着修长的美腿施施然地走进法阵里头时,法阵爆发出一连窜黑紫色极光,成功把徐若萍身上的目光吸引回去。 众人一片哗然,个个身上汗毛倒竖! “魔修,大魔修!” “天啊!原来这大美女竟是个大魔头!” “李峰,你刚才还是要去追求人家,现在还敢不敢?” “张卫,你快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好不好?你以为我不知道,刚看到人家时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 胡青凌出来的时候,原本靠在最前面的李峰和张卫,迅速弹开十米距离,一众排队等候的修士,闪电般散开。 第149章 极地尸虫—毛蠓蚋 胡青凌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撩起一侧的眼皮,远远地对着张卫和李峰抛去一个高伏特电眼。 张峰、李卫即时耸拉着脑袋,魂魄仿佛被抽走,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几步。 徐若萍微微皱了一下眉,脸上掠过一丝担忧,忙把身一侧,挡住了胡青凌的视线,拉了拉胡青凌的手臂,讨好似的笑了笑:“二姐,别理他们,都是一群见到美女就会胡言乱语的傻帽,甭跟他们一般见识!” 胡青凌一只手捏了一下耳垂,另一只手叉着腰,喷了口气:“好,今天就给你若萍一个面子!” 张李二人激灵一下,稀里糊涂地相互望了对方一眼,并不知道自己刚才“祸从口出”的后果有多么可怕。 出了清风山的关卡,众修士便御剑飞行,争取早日赶往启封山。 徐若萍没有剑,也不会腾云驾雾,胡青凌便大方地把她的“坐骑”让出来,要与她一道同乘。 徐若萍一想到担抬的大汉乃血修罗所化,马上把头摇成一只拨浪鼓,死死拉着英子的手不松开,最后拗不过,英子只好跟她一同御剑。 剑修之道极具艰难险恶,大部分修士都不是以剑入道,但因为剑修战斗力超强,所以许多别的修士同时也会修炼剑法,并加修一柄本命剑,作为平时出行的交通工具。 英子是闲云派嫡系弟子,虽不是正儿八经的剑修,于剑道方面的造诣还是一流的,其修剑境界一度接近出锋。 修剑虽然也遵循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四重境界,但他们有自身一套修炼逐级递进系统:剑气,剑意,剑道,剑命,剑丹,剑尊,剑主宰,剑合体,剑出锋,剑神域以及最后渡劫成剑仙。 英子修真大体达到合体阶段,所以修剑也就达到剑合体阶段。 剑合体的剑道之境,多带一个完全没有问题,只是英子察觉到胡青凌如此热情洋溢,不好拂了她意,所以积极怂恿徐若萍跟她坐一起。 启封山在地心世界的最北边,以波罗江为界,向北绵延三千里,东接闻名古城邱阳市,西靠车城十雁市 ,南望原始森林盘古墟,北临弦阙平湖 ,旷阔无垠,山上终年阴雾缭绕,罡风阵阵,方圆几百里无一活物。 现在的地心,跟徐若萍前世记忆里头繁花似锦遍满地,珍禽走兽通街走的光景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 从高空中往下俯瞰,到处是烈焰岩浆,到处是钢板一样的岩石地表,绵延千里的崇山峻岭光秃秃一片,四周氤氲着一层又一层厚厚的黑雾,浆糊一样紧紧地夹裹在地面,既不消散也不移动,很是瘆人。 徐若萍坐在英子的本命剑上,被地心里头的罡风一吹,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风的味道也很奇怪,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就像春天里头密密麻麻的细雨,连续不断地拍打你的脸。 徐若萍掐诀开了护盾,抓住这仅有的空闲时间,凝神聚气地进行练功。 现在的她,比以前用功多了,只要一有时间,就先闭目遁着《天地混元无极睡功》修炼个把小时,养足精气神,再默念着《灵脉仙筋诀》七七四十九遍,把身体里面沾染得一身人间烟火气尽数吐出,紧接着又暗暗修炼《天极天极雷法》,如果时间和空间足够的话,她会最后踩一踩九宫八卦步。 功夫不负有心人! 就在前段时间,徐若萍惊喜地发现,自身拥有了“神游太虚”“天眼通”“推演万物”等无上神通。 神游太虚即可以让你在不同次元中遨游;天眼通即可以让你足不出户预知天下事,区分阴阳;推演万物的意思就是预知吉凶。 所有的这些异象,都表明徐若萍往修真者第六境——元婴境的初期迈进。 大约半天时间,英子便载着徐若萍到了启封山南面的原始森林盘古墟。 曾经的原始森林,所有需要进行光合作用的植物全部死翘翘,只剩下一种以吸收死灵为养料的魂灵树,没有树叶,光秃秃的树杈虬结在一起,密密麻麻地布满整座个山头,呈现出一派迷离怪异的色调。 胡青凌一行已经率先到达,她在那里俨然成了一个指挥官,指挥手下在清理什么。 徐若萍跳下英子的本命剑,缓步走向前去,见前面鬼气森森,荫着一片碑林,一块块断壁残垣,东倒西歪地隐藏在魂灵树的脚下,大部分石碑被魂灵树伸展出来的树根从中穿过,尽数损毁,碑文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胡青凌的手下清理了半天,基本上没有找到一块完好的,只磕磕绊绊把几块碑文的信息凑合一起,毕恭毕敬地向她禀告:“回少主,由于年代久远,再加上被魂灵树的树根破坏,很多碑文不甚清楚,只能从中搜索到某些只言片语,大多都只是记载前栖仙国某些大能立功平乱、降妖伏魔的事迹,没什么参考价值,是否需要把这些俗物一并除去,请少主示下!” 胡青凌伸了个懒腰,慢慢地从“座椅”上走下来,远远地撇了徐若萍一眼,脸上有微许笑意掠过,摆摆手,道:“不用!” 回头又冲着徐若萍热情洋溢地招招手,道:“前面山势颇陡,若萍,省点力气,坐上来跟我一起走,如何?” 这是她第三次邀请自己,徐若萍下意识地警觉起来,总觉得她在披着的羊皮扮猪吃老虎,于是礼貌地冲她一笑,淡淡道:“谢谢二姐,我想多走走路,锻炼锻炼身体!” 说完,便拔步上前,跟上曼冬、英子等几个。 大家的目标地很明确,各修仙门派的弟子掌中的搜魂咒均指示同一方向。盘古墟的山恋起伏,层崖刺天,横若列屏。 众人一路上于双足灌满真元,步履如风,脚程极快。 大半天光景,大家忽而进入了盘古墟密林腹地,此处黑风乌雾飘渺,有种窸窸窣窣的响声随风送进大家耳朵,探照灯的射程越来越低,一股浓浓的凶煞之气在悄无声息地慢慢浸染开来。 徐若萍的神经不由得绷得紧紧的,竖起耳朵凝神细听,一听之下大吃一惊。 前方有种不明生物,成群结队迅速向这边游走,从声音上判断,数量惊人,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海啸般汹涌而至。 所有人均已警觉,纷纷凝神聚气,掐指开了护盾。 不大一会,整个山头便布满了一种小飞虫,身上似有粼粼荧光,大片大片地落在周围,就像铺了一层厚厚粼粉,把众人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 一只极细极细的小甲虫飞过,围着李卫转了一圈,乳白色的光晕冷冷地在空中摇曳,像是照亮了一条去地狱的路。 李卫倏地寒毛倒竖,噌一声拔出宝剑,手腕一抖,锋利无双的剑刃便把小飞虫一劈两半,莹莹发亮的两半小飞虫躯壳,落在地上闪烁几下,不见了。 见此情景,大家纷纷松口气,以为这小虫子跟地表的萤火虫一样,也就那么回事。 突然间,李卫握剑的手剧震,如中电掣,一股强力电流丝丝入扣,从剑上传了过来,推得他向后急仰,立足不定,登时摔倒。 他身在斜坡之上,一经摔倒,便骨碌碌的向下滚了数十米,好容易硬生生的撑住,身上却已经沾满了小飞虫,一瞬间,李卫仿佛遭遇了高电压的电流伏击,忽然一声惊喘,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全身筛糠一样震颤不已。 李卫是青暮派的大弟子,青暮派虽不及闲云派、大禅宗教以及悯莲红教在地表享负盛名,但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门派。 同门中有几个修士连忙飞扑上前施救,不料李卫身上的高压电流仿佛能传染似的,一个个触碰到他身体的修士也跟着张牙舞爪地扭曲震颤。 不过须臾之间,触电了的几人便纷纷倒在地上,脸上青灰一片,气息全无。 众人又惊又恐,一个个惊骇得瞪大了眼睛。 费浩然等噌一声拔出宝剑:“这是什么邪祟,竟然如此古怪?”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一片慌乱的窃窃低语。 胡青凌坐在高高的“座椅”上,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冷冷地替他解惑:“这种虫子叫毛蠓蚋,前栖仙国国民专门用来做炼丹引子,下雨时出生,一见太阳就死。 后来栖仙国灭国后,地心世界里头从此没了日月星辰的照耀,所有赖其生存的动植物都几近灭绝,只有这种怕阳光的虫子,隐退到启封山附近的盘古墟森林深处,进行了更新变异,吸取尸气,适应了环境,从而存活下来。 你别看毛蠓蚋长得小不溜秋,惹毛它,可以附在你身上瞬间抽空你所有的能量,如若你手中有诸如刀剑之类的金属制品,它就可以让其自由电子重新分布, 产生足够大的电势差,形成一股强大的电流,若是有谁前去救援,立马一个传至一个,产生无穷无尽的多米诺骨牌效应,杀伤力惊人! 连我们都十分忌惮,见之大量聚集则远远避开,你们倒好,一个个都不怕死,前赴后继地进行英勇献身,啧啧,该说些什么好呢!” 她说这话时,语气倒是平平淡淡,可这些话从她嘴巴里吐出来,徐若萍怎么听着怎么别扭。 第150章 尸山骨海 巫仁仲蹑手蹑脚地凑了过来,怕坐在高高的“座椅”上的胡青凌听不见,比划着手中的剑大声吼道:“那你们为什么又跟着来了?难道就不怕死吗?” 自从看见胡青凌从法阵里头爆发出的一连窜大魔修标记后,巫仁仲就再不敢像先前那样与之热烈交谈,反而一路上疑惑重重,想不明白她跟着大伙一起前往启封山的原因。 胡青凌努努嘴巴,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座椅”:“呶,难道你没有发现,我们所有人身上都没有带任何金属物品,连我的座椅都是用天然水晶石做的吗?” 曼冬一个箭步抢上前去,怒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早点告诉你们?凭什么?我之所以回答费浩然的问题,都是因为我看得起他,仅此而已!” 曼冬一下子被噎了个倒仰:“你,你,你真是一个十足的魔头!” 胡青凌眨眨眼,轻描淡写地回答:“对,我本就是一界魔尊!” 一时之间,双方剑拔弩张! 徐若萍一看不太对劲,马上跳出来做起了和事佬:“别争了,各位不远万里前来以身犯险,都有苦衷,大家少说两句,别到时候一个不小心,惊动了这些蛰伏的虫子就麻烦了!” 曼冬知道她是前栖仙国的黛月公主,不看僧面看佛面,压下心头怒火,缓缓把剑收入鞘中。 徐若萍真是越发对胡青凌捉摸不透,明明前一刻还跟曼冬她们打得火热,怎么三句不到就彻底翻脸。 但毕竟她才是地心世界响当当的人物,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我们这一群人还不是强龙,遂低声下气地虚心求教:“二姐,那么我想请教一下,如何驱逐眼前挡道的毒虫?” 徐若萍一开腔,胡青凌的态度马上又截然不同了,笑嘻嘻地回答:“杀,是杀不完的。我们这儿有秘制的粉末,身上涂上一点,这些毛蠓蚋就不敢靠近你了。不过,大家走路时还需谨慎,别不小心踩死一两只,若是踩死了它们,那么我们秘制的药粉就都不管用了。” 言毕,随手打了一声响指,旁边几名大汉越队而出,从身上掏出一包乳白色的面粉一样的东西,一一分派到众人手上。 众人一转脸又开始眉开眼笑起来,纷纷收剑入鞘,千恩万谢地接过来,恨不得把这些粉末全部凃遍全身。 徐若萍接过其中一名大汉递过来一小包的粉末,打开一点用鼻子嗅嗅,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呛进肺部,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胡青凌跳下“座椅”,一手拍掉她手中的粉末,把一颗一元硬币大小的金黄色珠子塞进她口袋里,嘴巴贴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道:“这是东海澜珠,是上古蛟龙的内丹,带上它可镇一切邪祟,送你!” 那珠子隐隐有流光环绕,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氛弥漫,一看就知定非凡品。 徐若萍愣了一下,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实在不想接受她的慷慨馈赠。 但,肺部的不适却时刻提醒着她不要放弃眼前的香珠,正左右为难之际,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连窜尖锐的鬼哭狼嚎。 有人忍受不了这粉末刺激性的气味,咧嘴狂吐,结果引来了大批毛蠓蚋的叮咬,同门师兄弟上前帮忙,又再接二连三中招倒地。 面对此情此景,徐若萍再也不想把香珠还回去了,立马把伸进口袋里的手抽了出来:“多谢二姐,这次事了,我一定会上门拜谢还珠!” 胡青凌眨眨眼,飞快地说了声“不用”,又大马金刀坐回自己的专属“座椅”上。 有那么一刹那,徐若萍似乎看到她美艳动人的双眸闪过一丝疲惫,转瞬即逝。 前面围了一群人,小心翼翼地就地挖坑,刚好几个中招的修士就地掩埋。 望着那些牺牲了的伙伴,一个个四肢僵硬,惊恐地睁着大眼看着前方,每个人的心都沉甸甸的。 经此一役,所有的人都不敢造次,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把粉末涂抹到自己身上。 果然,密密麻麻海潮一样的虫子,纷纷让路,由胡青凌领着众人,大摇大摆地穿过密林。 跟在后面的众修士战战兢兢,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凌晨三点半,大家跨过了一条窄窄的,黑沉沉的运河,终于如愿以偿地摆脱了后面密密麻麻,蠕动着追来的一大片毛蠓蚋。 大家重重地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擦把汗,前方传来一声深沉的叹息,紧接着,又一声,再一声。 声声叹息不绝于耳,就像层层叠叠的怒涛海浪,猛地灌进众人的耳朵。 然后大家震惊地发现,脚下踩着一片尸山骨海。 一名修士不知道碰着了什么,“妈呀”一声惊叫,众人停下脚步,偏头望去,发现一名女修跌坐在地,正好与一具绿得发青的尸体来了个面对面,比赛谁更沉默。 太惊悚了,作为一名有一定道行,被选上的,进行营救师尊的修士,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吓了个屁滚尿流。 探照灯所及,到处是一累累的死尸,有中了尸毒整个尸身呈青黑色的,有被吸干了精气只剩下干瘪瘪的躯壳的,还有肢体残缺不全的。 诡异的是,每具尸体自始至终保持着死前的各种奇葩姿势。 不等别人开口问,胡青凌已经极不耐烦地解释道:“慌什么,死了好几百年了。都是前栖仙国的国民,说起来还是你们的先祖,遇上了,上前恭恭敬敬磕几个头不就没事了。” 没错,要怕也应该这女魔头害怕才对。 众人几乎异脑同心地想到一块去。 然后大家杯具地发现,这位应该怕得要命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大咧咧地坐在“座椅”上,惬意连连地吞云吐雾,在一片尸山骨海里头,毫无违和感。 一只苍白的手向上高举着,挡了抬“座椅”大汉的去路,“啪”一声,大汉飞起一脚,眼都不眨一下,直接把手踢飞。 徐若萍深吸一口冷气,仿佛听到“手”主人撕心裂肺的哀嚎。 一行人踩在前栖仙国国民的累累尸骨之上,“咯吱咯吱”的响动不绝于耳,就好像踩在一堆刚劈下来的树枝上一样,大家都不敢低头往下看,纷纷在心里默念“祖先保佑!” 这次脚程极快,不出半小时,大家尽数走出了尸山骨海之地,来到一座山势雄俊,山道九曲十八弯的大山面前。 此山黑气缭绕升腾,比任何地方更甚,浓得尤似有一滩化不开的墨汁,把它整个地包裹在里头。 相比起其它地方,这山还有一个更加大的特点——静。 就连应有的蛰伏的虫鸣声以及风响声都没有,乍一眼,让你有种眼前只是一副巨大的泼墨画的错觉。 徐若萍忽而想起四百多年前宁氏曾经跟她提起过得那位住在启封山上的大能,聂震轩。 由衷地从心底里赞叹一声:能在这种地方几百年如一日潜心修炼,果真是一位大道至圣之人。 众人伸脚一踏入此山的时候,几乎每个人不约而同地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慢慢地顺着自己的脚往上爬。 那种感觉,就像是大冷天里大家赤身裸体往自己身上敷一层润肤膜,冰冷入骨。 因为都是修士,每个人身上会不多不少带着驱鬼辟邪的护身法器。 这么说来,这启封山的怨气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厉害,连护身法器都不顶用了。 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胡青凌反而觉得好有趣,笑吟吟地冲大家招招手:“都跟上,好戏就要开始了!” 几个原本自告奋勇拎探照灯走在前面的修士听她一席话,登时双腿发软,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胡青凌咯咯一笑,挥手示意手下前去接应。 巫仁仲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低眉顺目道:“胡姐,照你这么说,前面好像应该会出现什么似的。在下冒昧,斗胆借机请教,能不能先告诉大家具体情况,好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出现措手不及而自乱阵脚的情况!” 底下也有不少人附和。 “是啊是啊!胡姐你就行行好,事先知会一下咱们吧!” “就是,这一路上已经牺牲了十几号人,如果您真有什么神通和办法,就请略施援手吧!” 还有更加激进的言论。 “大家既已同坐一条船上,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说话的人是李峰。 胡青凌脸色一沉。 徐若萍生怕人群里有短斤缺两的棒椎,说话口没遮拦戳到胡青凌的痛处,连忙快跑几步,上前讨好地跟她搭讪:“二姐,甭理这群二百五的瞎掰掰,你爱咋整就咋整。” 见徐若萍的态度如此和顺,胡青凌卡在心口的一股闷气方才消散,喃喃道:“要不是为了你,我才懒得和这帮二百五呆一起。” 徐若萍脚步一顿:“什么?为了我?” 胡青凌下意识立马改口:“哦,为了你的安危,不至于被我老弟大卸八块!” “二姐你又取笑我了!” 一提到胡一辉,徐若萍心尖冷不防被刺扎了一下,再也提不起说话的兴趣。 行进间,突然,前方响起无数杂音,好像有好多个巨人在窃窃私语,仔细聆听,又好像只有一个巨人在自言自语。 第151章 上古十魔 一道小山般大小的黑影从眼前飞过,快似一道闪电。 “噌噌噌”大家拔剑的拔剑,取法器的取法器,动作相当一致。 “呼呼呼”紧接着,又有好几道黑影一闪而过。 电视剧里头大坏蛋的出场,总是与其阴恻恻的笑声如影随形,这次也不例外。 一声狂妄不羁的大笑充斥在大山四周:“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多的活人,上天真是越发慷慨了!” 笑声里压抑着说不出的阴冷与杀意,还有掩藏不住的贪婪。 一个面如牛首,背生双翅,全身上下长有八条胳膊的约十米高的巨人,轰然间落在了众人面前,一双巨目如同两盏射灯,笔直射出两道蓝光,一一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一眨不眨地落在徐若萍身上:“天人之躯啊,并非凡胎,居然让我在有生之年遇到一次!” 匪幽,上古十大魔将之首。 万年前,匪幽是上古黄河下游东夷部落的杰出首领。据野史《龟甲记事》记载:匪幽出生时有天机际遇,受深埋于地下的盘古斧神气的影响而拥有天生神力,修魔道一度接近天魔之境。 一场大战,匪幽于逐鹿之野兵败,被应龙所杀,殒身云外,三魂七魄同时打散,因缘际遇,有一魂落在地心世界里头的启封山上,万年来不断吸食这里的怨气,逐渐修炼竟也有所成,于是便在这里霸占一方天地。 地面上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瞬间,乌蒙蒙的天空生出十几道闪电,接二连三劈在启封山山顶上,借着闪电的光,众修士们看清楚了眼前的状况。 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骷髅头骨,争先恐后从地底冒出来,空洞洞的眼眶里面,不断地喷涌着黑沉沉的雾气。 同时发出诡异的笑声, 先是嘈杂又尖锐的女高音, 然后就跟磁带卡了带似的低沉的男高音,接着是“嗡嗡嗡”的老人家的絮絮叨叨。 它们不断地说着话,一个个争着谄媚。 “大大王寿与天齐!”“大大王鸿运霸天!” 众人:“??????” 连骷髅头都会拍马屁,马屁功乃天下无敌第一神功的头衔还真不是吹的。 胡青凌秀眉深蹙,正待说话。 匪幽身后又窜出四名鬼魅,从左往右,分别是操盾牌的穹垠、持斧的蛮获、手执铁棍的荇槯、手持浑铁点钢叉的图良。 四位均是上古十魔,曾经搅合得三界一度鸡飞狗跳。 穹垠,上古炎帝部落东部的一个部族的首领,后来加入了东夷部落,成为凡揭族的主要首领。 其人心比天高,骄傲跋扈,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后遭遇奸人所害,兵败于常羊山麓,妻女尽数被俘虏,惨遭**,一家大小百余口悉数被杀。 穹垠悲愤难平,一念成魔,在地表大开杀戒,血流成河,被炎帝用宝剑砍掉他的头,并同时劈开常羊山以葬其首。 穹垠怨气冲天,三魂七魄游荡到地心世界里头的启封山,与匪幽一拍即合,在启封山拉帮结派。 蛮获,上古苗蛮部落一目部族的首领,虽只有一只眼睛,却不是用来视物,其眼打开时能喷火,犹如中间有只赤红的太阳。 由于一目部族长相怪异,受到正统长相的人族排挤,一度以各种理由将其掠杀,几近灭绝,蛮获愤而成恨,躲在某处深山修炼成魔,下山后见人便杀。 后被女魃以火攻火,用其威力高出数倍的太阳真火蒸干了他的身体,斩其首级,葬于北方一处极荒之地。 蛮获被全人类排斥, 心里只剩一个模糊不清的执念,如鲠在喉地勾着这一缕残魂,不算死, 也不算活着,最后游荡到地心世界里的启封山上。 图良,上古战神之一,曾师从玄山真人修道学法,飞升后代表仙界参加了大战,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后因九天玄女与女娲不和,图良不慎被卷入两位大腕的争斗之中,成为当之无愧的炮灰,死后其魂魄不忿,对天大骂天神不公,下场可想而知。 五位上古魔将,各有神通,虽然只剩一缕孤魂,却也不容小觑。 那些从地上涌出来的骷髅头骨越来越多,七嘴八舌地吹捧道。 “二大王洪福齐天!” “三大王战无不胜!” ?????? 胡青凌似乎也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些上古魔将的残魂居然已经缔结成统一阵型,掐掐眉心,绞尽脑汁想办法如何脱身。 斗母星君座下的五花童子已然按捺不住,嗖嗖嗖快步上前,手中都没兵器,但身法迅捷,衣襟带风,显然道行了得。 五人一言不发,熟练地踩着九宫八卦步,同时驱动全身真元于掌中,一缕缕闪烁着璀璨夺目之霞光的六丁神火,如金月弯刀,呼呼呼直劈出去。 六丁神火,是奇门遁甲之火,是道祖太上老君以奇门遁甲之势将三昧真火在上清八卦炉中融合炼化而衍生出的神火。 六丁神火乃墨氏一族的标志,前栖仙国右护法斗母星君墨绮烟,也是个天才兼勤奋的大能,故而六丁神火传承到她手中,一度达到巅峰之境。 身为墨绮烟的嫡系弟子,六丁神火的修炼、掌握以及使用自然也是非同凡响。 火舌卷出十几米长的路径, 就像十八把锋利无双的刀刃,把地上的骷髅头骨烧得哭爹喊娘。 大片大片的骷髅头骨一起放声惨叫,哔哔啵啵像爆米花一样炸开,映得周围亮如白昼,煞是壮观。 穹垠手持盾牌,大喝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娃,竟然敢跑到启封山上来撒野!” 蓦地眼前一道黄影闪动,劲风飒爽,又阴又冷。 穹垠手中金光灿灿的盾牌在空中优美画弧,所经处把烈烈燃烧着的六丁神火尽数扑灭。 五花童子互相对望了一眼,上下游走,一齐对上了穹垠。 大禅宗教的四大金刚,无驰、无心、无逸、无性,眼见悯莲红教的五花童子已然开战,纷纷拔步上前,招呼上自己一百零八位同门,列队摆开一个北斗七星阵,抖剑上前围上了蛮获和荇槯,霎时间青光激荡,剑花点点,仿似落英缤纷,四散而开。 英子、费浩然、巫仁仲以及曼冬四个也同时拔出宝剑,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齐齐围上了图良。 底下其它修士见了,也纷纷使出独门秘技,加入战斗,和地上的骷髅头骨打作一团。 胡青凌见这般情势,一战难免,便索性凝气卓立,静观其变。 徐若萍也不甘示弱,当先一人奔到离她四丈之处的匪幽面前,朗声说道:“我不是什么天人之躯,你一念成魔,在歪路上已经越走越远,劝你还是及早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匪幽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卡拉”一声从背后取出一截透明的,散发着淡淡的湛蓝色之光的长鞭,没有答话,扬起手就对着徐若萍拦腰一鞭,直卷而至。 徐若萍灵巧地踏着九宫八卦步侧身避开,暗暗酝酿真元于手掌之上,刷一下,寒光闪闪,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四道霹雳神掌应运发出。 匪幽微微打了个突,挥舞着长鞭“劈里啪啦”引开了几道闪电,四道闪电胡乱落在地上的一堆骷髅头骨上,呼啦一下被击成齑粉。 随着徐若萍各种功法渐入佳境,她修炼的天极雷法也进步神速,打出来的霹雳雷电已经不能与之前的同日而语,每一道闪电已经足足有手臂那样粗壮。 匪幽一侧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想不到我匪幽囚禁于此这么多年,今天既然让我再一次目睹上天界的雷霆仙法,无憾矣!” 他说着,突然仰天大笑一声,疯狂而幽怨的鬼魅魔音回荡在大山深处,猝不及防地撞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使人有种想即时放声大哭的冲动。 笑声止,匪幽突然斜身踏步,好像一条柔丝一般,黑影一闪,已经欺身到徐若萍跟前。 他左手横过徐若萍身前,一翻手,已扣住她右肩,右手疾如闪电,伸手到她颈后,双手一提。 由于对方实在太快了,仿似一阵风,徐若萍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自己就已经双足离地,整个身子被对方提起,顿觉一阵炽热漫上全身,五脏翻动,全身骨骼如欲碎裂,一口大气缓不过来。 一门心思准备看热闹的胡青凌,见到此情此景,一阵脑瓜壳疼:这家伙的脑袋被门夹了吗,学艺不精就算了,偏偏热爱作死,居然敢一个人对上上古十魔之首,真是气死人了。 气归气,救人还是要紧的,否则后面的大戏便无法唱了。 胡青凌腰身晃动,疾如流星闪电,刹那间窜到匪幽面前,一扬手,飞起漫天金沙。 闪闪烁烁的沙子落在徐若萍和匪幽身上,徐若萍没觉着有什么,匪幽却“刺啦”一下全身冒了烟,手劲一松,徐若萍趁机逃脱。 匪幽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张铁青的脸更加青了:“噬魂沙,血修罗的首脑也来了!闻听大冥国的罡姐现在权倾朝野,以一介女流之辈跻身地心各魔之首,想不到居然也会亲自前来我启封山作客!” 徐若萍躲到胡青凌身后,狂拍心口,一颗心咚咚咚打鼓:“谢谢二姐出手相救,刚刚真是险过剃头!” 第152章 两山一斗—聂震轩 胡青凌斜剔了她一眼,苦笑道:“没什么,以后注意留个心眼,不要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不知道对手的强弱的情况下就玩命逞强就是了!” 心里却大骂:我谢你个二舅奶奶,这下跟上古十魔的梁子结大了,本来还想对他们来个招安的,被你这老鼠屎一掺和,一锅粥算是彻底报废了。 随后又抱抱手,冲匪幽努力挤出一副笑容,尝试着看看能不能修补一下双方的关系:“匪幽大将过奖了,我有要事在身,要到贵地某个宫观一行,经过此处,本应提前送上拜帖才对,但事急从权,匆忙之间未能尽到礼节,还请海涵!” 匪幽森冷的目光往四周一扫,地上骷髅头骨被打成齑粉的无数,不远处各修士毫不手软,乒乒乓乓秋风扫落叶般把一众手下打得鬼哭狼嚎,登时觉得眼前这人简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都懒得跟她啰嗦,猛地一声低嗥,六条手臂突然伸长两丈,劈头盖脸朝胡青凌以及身后的徐若萍抓来。 很显然,匪幽根本不买她的账。 胡青凌反应极快,伸手揽起徐若萍向后急跃数丈,紧接着大手一挥,嗖嗖嗖,身后闪出几百黑衣大汉,每个人都没有兵器在手,挥起拳头,暴风骤雨的拳风织就起一片漫天拳网,把匪幽围了个密不透风。 匪幽被眼前蝼蚁般的血修罗玩命的进击所激惹,仰头深吸一口气,然后张开血盆大嘴,大吼一声,震彻天地。 一声既毕,此处的气象被搅合,无数道惊雷以及闪电横斜而下,顷刻间将周遭所有的人物事悉数卷进了其中,改天换日地造了个小世界! 徐若萍站在胡青凌身旁,直觉耳鼓膜嗡嗡一阵痛响,旋即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花,等她睁眼看时,身边所有人都不见了,自己也不知身在何处。 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荒地,没有一点声音,寂静,寂静得吓人。 一阵阵发毛的感觉从心头直涌上脑壳,徐若萍知道自己中了敌人的某种迷幻术,此时此刻,身边连半具大能都没有,如果不镇定地应对,惊慌失措的话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她快步向前走,企图寻找一人半物,因为她知道,要想冲破幻境,必须打败制造幻境的妖魔鬼怪,而处心积虑制造幻境的妖魔鬼怪,必然会化生出一些人或物,要么迷幻自己永堕沉沦,要么趁着自己不注意杀你个措手不及。 果然,没走多远,迎面就遇上一白发苍苍的老翁,老先生头戴庄子巾,身穿一袭蓝紫色宽袖道袍,长须飘飘,目透精光,健步如飞,在挑着两只大木桶,浇水种菜! 徐若萍:“??????” 尼玛,要变都变得正经点好不好,一种菜老农,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她警惕地往四处瞧了瞧,发现前面有一间农奴小屋,极显衰朽的景象。 她抬手灌注真元开了天眼,细细观看小木屋的架构,木材被虫蛀得坑坑洼洼,陈旧得有些灰败,屋顶好像一面筛子,有些是除了椽子之外,看不见屋盖,没有窗,有洞的地方间或用布片或破衣塞着,檐下有个带着栏杆的小晒台,连着整个的小屋,都已倾斜,摇摇欲坠,给人一种随时随地轰然倒塌的感觉。 徐若萍心中疑惑,自言自语道:“这匪幽到底唱的哪一出戏,怎么把我整这破地方来了?” 正诧异间,老翁却已经瞥见了徐若萍,远远地对着她嘻嘻一笑,道:“呦呵,今天刮了什么风,居然吹进来一位大妹子,来来来,过来搭把手,老人家我要歇一歇了!” 徐若萍暗暗翻了翻白眼,心道:要打便打,管我去种地是几个意思。 于是干脆原地不动,看看对方有何反应。 那老翁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了她一下,佝偻着背,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经过徐若萍身边时,一个脚步不稳,差点扑个大马趴。 徐若萍很无奈,明明刚刚见对方精神矍铄得很,怎么一下子就病歪歪了呢。 出于本能,行动先于大脑思考,徐若萍迅速伸手一扶,堪堪把老者扶稳,又再出于本能,居然脱口而出:“您老好好休息一下,我帮你把菜给浇好就是了!” 向前走出两步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幻境之中,能浇种出什么菜啊,再说了,这里是地心,没有阳光雨露,哪里能长出什么植物来,唉,这笨脑袋。 没办法,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总不能自食其言吧,徐若萍只好硬着头皮,哼哧哼哧地把整一片菜园里头的菜苗子全部浇灌一次。 从前住在城镇乡下的时候,徐若萍没少帮着李梅上田浇地种菜,是一把干农活的好手。 老翁一直默不作声,笑眯眯地望着她把活干完,然后又大声唤道:“大妹子,老头子我口渴了,劳烦你给我烧点水润润嗓子吧!” 徐若萍望着对方一脸能夹死苍蝇的皱纹,想起了自己的外公,竟鬼使神差地“哦”了一声。 一声“哦”完,又后悔了,明知道这老者并非凡人,喝个水什么的随手一捻就来,自己非要凑什么烧水的热闹啊。 她抿抿嘴,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屁颠屁颠地跑去烧水。 等她忙前忙后把茶沏好,才抬手抹了一把汗,开门见山地问:“老人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我做这些。于你而言,毫无意义,不是吗?浇水种菜能消减我的法力么,烧水沏茶能压下我的神通么,显然没有,那么我冒昧一句,您让我做的这些,有什么意义吗?要战便战,我随时奉陪。” 老翁的两颊紧了紧,挑起一侧稀疏的眉毛,道:“要战便战?大妹子,看着你斯斯文文,我一老头一没招你二没惹你,为什么张嘴闭嘴就喊打喊杀,哎呦,被我吓到了?你别皱着眉头一脸的不相信,我呢,就只是想让你帮我干点农活,真没别的动机。” “老人家您别开玩笑了,这里一没阳光二没雨露,地里的菜又怎么能长呢?不能生长,再怎么努力浇种也是白搭,不是么?” “此言差矣!”老翁神秘兮兮地指了指不远处的菜苗,“你瞧瞧,只要用心浇灌,再贫瘠的土地也能长出绿油油的菜苗。” 徐若萍明知道他这是使用了法力的缘故,但还是忍不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原来她刚才浇灌过的菜苗,不但全部齐刷刷茁壮成长,不少还开了五彩缤纷的花,这在地心世界里头还是头一次见到。 天,眼前这位老翁的法力得有多大的神通才行,要是刚才在扶他的一瞬给来一记偷袭,恐怕自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既然如此,都不用开打了,省得浪费气力,干脆投降算了。 正胡思乱想之际,又听得对方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师承何处?” 语气带了点发号施令一般的居高临下,让人听着十分不是滋味。 徐若萍犹豫了,她不知眼前这人是什么来路,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心里‘咯噔’一下,全身沉睡的谨慎小心便齐刷刷地苏醒了,心道:不能把自己前世今生的事情供出来,不然的话,有可能外公没救成,还给他老人家惹一屁股事。 想到这里,徐若萍神色淡淡,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跳过这个话题,道:“老人家,我输了,我打不过你,要杀要剐随你便,只求你来个痛快,别磨磨唧唧的搞半天就行!” 谁知那老翁听后,竟好奇地问:“大妹子,我跟你素昧平生,无冤无仇,杀你干嘛,我神经病嘛我!” 徐若萍很讶异,脸色越来越古怪:“不杀我把我掳来这里干嘛?” 老翁更加奇怪:“谁说你是我掳来的!我好好地在这里种菜几百年,从来就没有掳过谁来,不信你问问这里的山精妖怪,我曾几何时强迫过别人做事?” “不是这老头,是我们!” 徐若萍正百思不得其解,忽地被传来的这声呼喝吓了一跳。 只见迎面徐徐而来三个人,一个身披大白长袍,脖子上围一圈貂裘的红发壮汉,他身材魁梧之极,站着比旁边两位高出了一个半头;另一个中等身材,满头白发如银,但脸色红润,不起一丝皱纹,犹如孩童一般,当真是童颜白发,神采奕奕,穿一件黑大衣,戴一副墨镜,打扮得黑帮老大一样;第三个五短身材,满眼红丝,却是目光如电,上唇短髭翘起,左耳闪着炫目光亮的钻石耳钉,穿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 三位古今结合、打扮超炫的仁兄大马金刀往前一站,大刺刺地招呼道:“聂震轩,你我之间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今儿个这个小姑娘的事情,也请你不要插手!” 聂震轩! 徐若萍吓了一跳,就是前世黛月的奶娘宁氏讲的“两山一斗”中启封山的大能,一身本领深不可测,三步一清音,十步一莲花,所有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见到他,都远远地掉头就跑的真正的仙人。 聂震轩慢悠悠地走过去,挡在徐若萍前面,冲他们咧嘴一笑,露出四颗大白牙:“我一手把她抽离幻境,来到这个茅屋里头,你们说说,我是打算插手呢还是打算插手呢?” 红发男脸色一变,大厚嘴唇颤了颤:“这么说,你是准备要打破这几百年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的规矩?” 第153章 他们口中的尊主是谁 聂震轩侧头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没有!老夫这么多年来的安定生活过得悠然自得,又怎么会舍得打破它哪!” 耳钉男轻轻一皱眉,压低声音问:“你不肯放人且不愿意跟我们动手,我们又不可能空手而归,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墨镜男一身的痞子气,极不耐烦地打断他:“管他呢,直接抢人,也不知道尊主是怎么想的,跟这老头签订什么终身免战协议,一五衰之相的修士,我看着就没什么本事,如果你们不想承担违反条约带来的后果,就都别来,让我自个收拾就行!” 耳钉男一伸手,按住了摩拳擦掌准备纵身上前单挑的墨镜男:“不,姓聂的远远不止表象那么简单,咱们不能大意。” 聂震轩沉默地站了一会,收起了眼角眉梢的笑意,继而缓缓地开口道:“嘶,我说这位道友,咱们能不能文明一点,动手之前讲好条件,如何?” 墨镜男皱着眉,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似乎在等别人拿主意。 耳钉男面无表情地盯着聂震轩一会,微微点点头:“有什么条件,说?” “来个比赛,我不出手,你们三个轮番上场,跟这位小姑娘比试,谁赢了谁把她领走,如何?” 三男一听,心中狂喜,哈哈大笑,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好,一言为定!” 徐若萍:“” 她差点惊掉下巴,心道:尼玛,以我现在的能力,打他们一个估计胜算都不大,还要一对三,妈呀,你干脆让他们直接把我领走得了。 聂震轩似乎看出了徐若萍的胆怯,用神识传话过来:“别怕,孩子!你一定能赢他!” 继而又对前面三位大声说道:“不过,动手之前我有个条件,给我几天的时间,我得传授点术法给这孩子,如何?” 什么?几天时间学习法术对付咱们。 红发男、耳钉男以及墨镜男都不禁在心里暗暗偷笑,齐声道:“没问题!给你们十天又如何,十天后,在此拜会!” 三人说完,一眨眼就不见了。 徐若萍轻轻地蹭一蹭鼻子,一股发自内心的的凉意从后脊梁骨一直窜上脑壳:“老爷爷,虽然我知道你是个大能,但” 话未完,聂震轩已经笑眯眯地打断了她:“孩子啊,世上没绝对,我看那,你,就是那个例外!” “那你打算怎样在十天之内把我的修为提高上去呢,你有仙丹吗?” “没有!” “你有法宝吗?” “没有!” “有专门对付刚才那三个魔物的法器?” “都没有!” 徐若萍整个人都凉了,恨不得扭头就跑:“老爷爷,很感激你把我抽离幻境,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耽搁啦,先走了!” 言毕,抬脚就想脚底抹油。 聂震轩的眉尖轻轻一动,弹指打出一道白光,挡住了徐若萍的去路,转过头来盯着她,眼神有点瘆人:“想不到黛正雄的后代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啧啧,一个比一个懦弱胆小,怪不得栖仙国有此大劫!” 黛正雄!?一代不如一代!? 不就是自己的曾外祖父,栖仙国第三十五代国主,黛千凡的老爹,飞升后于蓬莱受仙职的那位。 徐若萍脚下一个趔趄,险些五体投地:“老人家,你是不是知道些关于我的事情?你见过我母亲黛玉公主,对不对?你知不知道七煞星君他们都在何处?” 聂震轩撩起一侧眉毛,走过来拽了她的手腕,又顺手摘了片叶子揣她兜里,脚步不停:“我又不是那洞察世间的大罗金仙,哪能知道那么多。别废话了,这叶子可以隐去你的气息,收好它,跟我来瞧瞧就是了!” 徐若萍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仿佛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随着聂震轩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山头,眼前豁然开朗,前面一个天然大洞穴,光洞口就有十几丈高,大大小小的骷髅白骨进进出出,提了各式血淋淋的食盒,往里走去。 一股陈腐、阴冷、死气沉沉的气息扑面而来,徐若萍的汗毛开始一根一根竖起来造反。 聂震轩对徐若萍打了个禁言的手势,把她轻轻一推,便混在骷髅白骨里一齐跟了过去。 前面是一个造工粗糙的厅堂,厅里面灯烛辉煌,摆一桌宴席,聂震轩和徐若萍没敢进去,只远远寻一角落,从缝隙间向里观看。 徐若萍一看桌边坐着的几位,一颗小心脏不禁咚咚咚打起鼓来。 只见之前打过照面的上古魔将匪幽、穹垠、蛮获、荇槯、图良以及白日里跟聂震轩打赌的红发男、耳钉男和墨镜男均围坐一起,谈笑间举杯交错。 徐若萍暗想:几大魔头都聚在这里,那曼冬她们又跑哪里去了呢? 聂震轩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在一片嘈杂声中用神识传来语音道:“你们白天所见的都是他们的分身,真正的本尊都在这里。” 尼玛,分身都这么厉害了,那本尊岂不? 徐若萍还不会用神识传话,只好给他猛打口型:“快走!大魔头厉害得紧那!” 聂震轩权当什么都没有看见,一个劲地向里张望,突然,匪幽一扭头,两道目光闪电般往这边扫了一圈,没察觉出什么,又回头与众魔一起对饮。 徐若萍吓的大气都不敢出,再不敢有所动作,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聂震轩侧头附耳倾听。 匪幽的翅膀和多余的手臂已经收起来,但是长得像水牛一样的脑袋却没有刻意化形,说起话来带一种动物的低沉沙哑:“今天碰着了冥国的罡姐了,居然跟咱们动起手来,各位瞧她是有意而为还是在刻意遮掩什么?” 穹垠响着个大喇叭声音道:“甭管她有意无意,反正大哥生受的一捧噬魂沙的仇我们是记下了。” 一目人蛮获爽朗地接过话匣:“二哥可不能大意,这罡姐是个颇有些手段的人物,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听我们尊主的语气,还有拉拢之意,我们与她这样对着干,会不会惹得尊主他老人家不高兴啊?” 荇槯操着把粗厚低沉的声音道:“三哥不要老往别人脸上贴金,我看她的术法修为也就那么点斤两,难不成我们兄弟几个还怕一个娘儿们不成?至于尊主那边,是敌是友,我看还没有定夺,咱们只按照吩咐行事,又有何惧?” 图良一直没有说话,默默地喝着闷酒。 一旁的耳钉男等了一会,见图良没有要开腔的意思,这才呐呐地开了口:“大哥,聂震轩这牛鼻子似乎想要插手我们的事情,需要禀报尊主知悉么?” 匪幽啖了一大口酒,闻言摆摆手:“无须多事,尊主他老人家忙着呢!聂老头跟我们的血誓还在,我们不踏出启封山一日,他也休想出去。那你们想想,一个终日不见阳光,只能待在山沟沟里的人,能有什么大的本事?” 徐若萍听了半天,很想知道他们口中的尊主是谁,于是又忍不住挪了下身子,挨过去聂震轩身旁,用口型问:“你知道他们说的尊主是何方神圣吗?” 聂震轩用神识传话过来:“知道的话,我还用得着跑来这里偷听吗?” 徐若萍和聂震轩费了半天的劲,想听听其中夹杂着什么样的阴谋诡计,却都是些日常琐事,对刚才之事再不往深里提,正准备兴趣缺缺地与聂震轩一同离去,却又听得匪幽忽而来一句:“《大般若道 六甲神书》的秘密想来是在那妞的身上,尊主务必要求得到完整版的,你们几个要机警点才好!” 徐若萍心中一滞:又是为这破书而来,有什么好争的,我都背了个滚瓜烂熟,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金光熠熠什么的东西,唉,真是害我不浅那。 徐若萍有些畏惧地望了望眼前的一帮魔物,心里面茫茫然地没了主意,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就被聂震轩拽了手腕横穿出去。 又是一阵腾云驾雾般的行走如飞,二人很快便回到了聂震轩的老巢——三间破屋里头。 徐若萍忽而涌起一阵悲痛,难以忍受地捂着胸口抽泣起来。 外公跟离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现在在哪里? 自己前世的父母又去哪里了? 栖仙国的灭国真有这么简单吗? 一帮魔物口中的尊主是谁? 一个个疑问又再窜珠子一样从自己的大脑掠过! 一阵微风刮过她的鬓角,带来了聂震轩一声浅浅的叹息:“孩子!事到如今,你哭有什么用?振作起来,把自己变强才是王道!” 徐若萍止住抽泣,略微停顿了一下,抬头望他:“可是,我已经在很努力地修炼了,却总是遇到瓶颈。我根本没有天乩之卜中说的那么神奇,也不是什么神童,如何是好啊?难不成是外婆给搞错了?” 聂震轩沉默了一会,放缓了语气:“我们暂且不论有没有天乩之卜这回事。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想不想变强大,去救赎更多的生灵于水火!” 徐若萍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想!可是” “那不就得了,”聂震轩截口打断了她,“老夫在此处潜心修炼多年,悟出了一套心法,想着老放着也没什么用,不如把它传授于你,如何?” 徐若萍一听,立马就一个头涨成两个大,心道:几百年悟出的心法,妄想用十天的时间教授于我,这老头的脑袋难道被门夹过? 第154章 真元归墟大法 聂震轩见她表情呆滞,既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只是眼睛里头映出了两簇光,一闪一闪,甚是灵动,于是继续道:“我问你,平时在修炼‘天极雷法’的时候,是不是常常遇到瓶颈,堵在半途而不得窍门,修真境界也一直止步于金丹期?” 这个还真有! 徐若萍想了想,最近不知道是因为烦心的事情特别多还是怎的,反正无论是遁着‘天地混元无极睡功’入定作息,还是导引自身体内的阴阳之炁,都感觉自己的奇经八脉仿佛堵了一大堆头发,运哪哪不通! “天极雷法分九层,从易往难分别是静雷、虚雷、契雷、罔雷、軆雷、一雷、和雷、**、天雷,天雷神掌是上天界雷部神兵的利刃,你若能修炼到此层境界,还愁打不过几只癞蛤蟆!” 聂震轩捋一捋下巴稀稀疏疏的胡子,“只不过话说回来,现如今你的契雷神掌已经略有小成,要是再进一层,炼成一条小小的打雷鞭,打败那几只癞蛤蟆也同样不在话下。” “天极雷法是上天界一部正宗的术法秘典,你的授业恩师说不定也是个得了道的老神仙!” “是个美丽的仙姑!”徐若萍忍不住更正道。 “哦,仙姑!我觉得她多少有点不靠谱!”聂震轩沉闷地摇摇头,“一大犀利的法术,就这么匆匆忙忙地教授于你,连个好好练气的功法都没有传授么?” “有啊!我还学了‘灵脉仙筋诀’,只不过经常事多,倒没有怎么修炼了!” “所以说嘛,你有点本末倒置了耶!” “为什么?” “依老夫看,你肯定是看到雷法厉害,所以急于求成,一到达金丹期,就只一味醉心雷法的修炼,忘记了行气练气,疏通经络,经络不通,如何能很好地运用阴阳之炁!” 徐若萍听了这话,突然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我之所以一直停滞不前,是因为我还没有把气练好?” “对!” 徐若萍有点脸色凝重地直了直腰肢:“可是,练气是最基本的呀,我已经熟练得很,怎么还是没有把气练好呢?” “就是因为它是最基本的东西,所以才被你一直忽略。你师父曾经传授给你的‘灵脉仙筋诀’, 乃昆仑神墟得道的十二位老君所创,本来是无上心法,你师父却忘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事情!” 聂震轩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徐若萍虽然已经出来混社会大半年,但身上学生气仍然很重,求知欲很强,听得对方讲到关键点的时候停下,便睁大一双不谙世事的天真的眼睛看过来,问:“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 这个问题问得相当及时,聂震轩觉得自己是时候把引以为傲的秘技抖出来:“那就是你本身的问题!想想你一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怎么能够修习上天界的吐纳调气之法?这就好比一个正处于生长发育期的孩童,你天天给她蒸一根千年人参当饭吃,她能吸收多少?所以嘛!学习我的‘真元归墟大法’就非常的必要!” “那‘灵脉仙筋诀’是不是就不用修炼了?” 聂震轩抬头望了她一眼,很想在她的后脑勺上糊一巴掌:“合着我浪费了半天的口舌,你就只关心如何少练一门功法?姑奶奶,世上谁有那么好的机缘,千年人参从天而降落到脚边啊?你听着,千年人参要吃,但不是时时吃,偶尔吃一顿,偶尔,知道吗?嘶,跟黛正雄那老家伙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整天一门脑子就想着如何走捷径!” 徐若萍心里“咯噔”一下:“老爷爷,你是不是知道我们家的一些事情?能不能告诉我?” 聂震轩倨傲地朝她抬起下巴:“急什么?一门心思好好修炼吧,该知道的事情总会知道,现在以你的修为,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啧啧啧,真不知道当年你的师父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言毕,才心肌梗塞地发现,接下来自己将要成为那个要熬过来的师父。 他一味只顾跟徐若萍说话,忘记打坐,所以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发僵,又被徐若萍刚才那问话气了一气,连挤一个游刃有余的冷笑都不太自然,只好重重地叹一口气:“好吧,废话我不想哆嗦了。跟着我教给你的心法,好好练习!” 徐若萍浑身一震,身上仿佛突然爬满了虱子,两只手开始不自觉地抓耳挠腮起来。 聂震轩顿了顿,目光在她的肢体语言上停留片刻,十分牙疼地开了口:“真元归墟大法,属于内养功法,与你正在修炼的灵脉仙筋诀相比,不管是从修持程度、火候运用、功法效用方面,还是从安全性、可靠性方面,本功都来得更合理,更全面,更贴切。 本功以气为本,以意为媒,以清虚自然为法,采天地纯和之正气,强化真元,激发生命原动力,为将来修炼神功绝技提供源源不断的能源保障。” 聂震轩颇有点得意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独创秘技的优点,眼角余光一扫,发现徐若萍丝毫没有半分兴奋喜悦之情,只平平淡淡地杵在那里。 神色马上冷了三分:“此功法最讲究的地方,就是气。吐气,换气,纳气,育气,续气以及混元一气。” 徐若萍听了,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感慨道:“哦,原来简简单单的运气之法竟然也有这么多的讲究!” 于是盘膝坐到一块光滑的石板上,闭上眼睛准备进行一天的吐纳。 聂震轩翘起嘴角,干巴巴地问:“你干什么?” “吐纳啊!” “我还没讲完呢,谁让你吐纳啊!” “哦!”徐若萍不以为意地一耸肩,把脚伸长拉直,支起腮帮子怔怔地听着。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一碰到要修习术法功法,管你是个怎样的大能神仙,徐若萍都很自然地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 不是因为她狂傲不羁,着实是自己心虚所致。 就是这样一副散漫的态度,把各位老师大能气得不成样子。 聂震轩把眼睛瞪成了斗鸡,牙齿都快磨掉一层牙釉质,好一会,才深吸一口气:“行功之前,应自由活动活动肢体!” 徐若萍闻言站起来,扭腰翘臀地跳起舞来。 “你干什么?” “活动活动肢体呀!” “有你这么个活动法的吗?啧啧,屁股都要翘上天了!” 徐若萍脸上一红,低声下气地解释道:“这是时下最流行的‘c哩c哩’!” “我撕你个大头佛!”聂震轩差点就要跳起来骂街,“给我绕着菜园子跑两圈去!” 半小时后,徐若萍拖着两只卡满泥巴的运动鞋跑了回来,一声不吭地注视着他。 老头最大限度地解了气,十分满足地接着说道:“练气之道切忌浮躁,一定要保持心平气和,情绪稳定,清心寡欲的状态。” 徐若萍沉默了一会,“嗯”了一声。 “怎么?不开心,怪老夫让你绕圈子跑步是吧?” “没有!” “没有你拧着把眉毛干嘛!” 这话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在徐若萍看来,修仙问道是自己注定了要走的路,学得不好挨个打骂也是应该。 从前黛千凡对待自己,就像对一棵需要严加修整的小树,但凡她有一点歪,就不惜动刀砍掉,徐若萍现在明白,这是希望能把她砍成材。 可自己从心底里就不喜欢这玩意,硬着头皮去努力修炼可以,为了迎合老师而挤一个欢呼雀跃的笑容,那是不可能的。 聂震轩见对方闭着嘴巴不说话,觉得继续骂下去也没有多大意思,只好漫不经心地说道:“真元归墟大法 第一步,吐气:盘膝坐好,把注意力放在体内,缓缓用鼻子吸气,想象体内五脏六腑、筋骨皮毛中的废气、病气、浊气被“吸”到胸喉之间,再缓缓吐气,意想将废气、病气、浊气尽数吐出。 第二步,换气:缓缓吸入天地间的真气,吸足后闭口,轻轻将气闭住,同时将吸入的真气从腹中向全身扩散并被细胞吸收,而细胞内有限的废气被再次“替换”出来,流向胸喉之间。当感到交换完毕,或不想再闭气时,张口,将换得的病气、废气、浊气缓缓吐尽。 第三步,纳气:缓缓吸入天地精华之气,吸满后,缓缓呼气。 注意“吐”、“换”、“纳”三种合为一功,共为十八个呼吸。此种吐故纳新之法古称仙人服气。” 徐若萍照做,十八个自然呼吸后明显感觉体内一种温热之感,并且在小腹内最为明显,仿佛那里有一股潺潺的暖流涌动,十分舒畅。 聂震轩见她现在表现良好,总算是顺过了一口气,将双手往袖中一揣,冲徐若萍笑道:“接下来不要放松,加紧进行第四步,育气:“仙人服气法”完成后,把注意力放在体内气感上,感知平日散布在体内各部之真气,与刚才纳入之天地正气交融一片,怎么样,感觉如何?” 徐若萍深深地体会了一下,回答:“此时感觉体内似乎有一种圣洁的光在蓬勃生长,全身逐渐被新生的真气所弥补,充实,并且慢出现温热、**的胀感。” 第155章 修炼出元婴 聂震轩又再捋一下下巴几根稀疏的山羊胡,满意地“嗯”了一声:“启封山终年阴雾缭绕,就只有我的这里灵气最是充沛,你知道为什么吗?” 徐若萍很诚实地摇摇头。 “就是我每天悉心浇灌的这些花草树木,不断地给这一方天地补充灵气。” 徐若萍听得出对方字里行间流露的得意之情,连忙十分上道地马屁道:“哦,原来如此。您老人家不辞辛劳,在启封山造福一方的功德真是不可估量,不可估量。” 聂震轩听后很满意,谦虚两句:“哪里,哪里,你继续保持这种状态,接下来我们进行第五步练习,续气:将自身之真气与宇宙之元气连续起来,使自身“小我”慢慢融入宇宙“大我”之中。” 徐若萍点点头,慢慢把自身的真气徐徐地融入到周围之中,明显地感觉有气团充满全身并,然后慢慢地扩大,形成一层薄薄的膜,薄膜随呼吸而涨缩,从四面八方进入空间,并与人体周围不远处的空间乃至整个宇宙真气结合成一个整体。 聂震轩眯起双眸远远观看:“不要停,接下来是最后一步,也就是最关键的一步,混元一气:让自身的气团扩展,又以自我为中心慢慢地收缩,汇集,吸收,储存。嗯,没错,就是这样!” 徐若萍倏地感觉自己进入到一片宁静祥和之地,宇宙之气与自身之气连成一体,并以自己丹田为中心成为一个很大的气团。感觉之中,自身的实体似乎已不存在,世间所有只一气团而已。渐渐地,天地复归平静,时空仿佛已经停止。 不知不觉间,徐若萍已经足足吐纳了二十四小时,一天恍然间就过去了。 晚上的时候,徐若萍在聂震轩的院子里一块大石头上,盘膝坐好,就这样遁着‘天地混元无极睡功’入定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聂震轩又一如既往地挑两桶水跑菜园子浇菜,得到了徐若萍的鼓舞,老头子浇灌得更加起劲,里面的每一棵树,每一棵菜,甚至每一棵草,都默默地,日夜不停地散发灵气。 聂震轩提着空水桶回来时,徐若萍就已经照着‘真元归墟大法’里面的吐纳路线来来回回呼吸吐纳了七七四十九遍。 徐若萍选取坐的位置灵气最为充沛,七七四十九遍呼吸吐纳下来,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金丹得到了无与伦比的滋养,在丹田处迸发的先天之气不断与吸纳的天地灵气融合在一起,灿灿金丹竟然慢慢地变了颜色,先前淡淡的紫金色,逐步变成了紫色。 聂震轩把水桶放置好,自己一手拿着根扁担蹲在一旁,用一把小刻刀在扁担中部扣扣索索地雕刻着什么,小木屑纷纷扬扬地落在四周,很快,一副镂空的孔雀开屏图便雕刻而成。 他拿着自己的扁担沾沾自喜地观察了半天,这才磨磨蹭蹭跑到徐若萍面前,眯着眼睛细细地看了看,感叹道:“唉,你这孩子真不容易,转世一回,还没有过上几天安稳日子,这上一世一屁股的烂事就接踵而至。” 徐若萍猛地睁开双眸,奇道:“老人家,你究竟知道我上一世长辈们的多少事情,别再在我面前卖关子了,都告诉我,好吧?” 聂震轩眼珠子一瞪:“我哪知道那么多啊!你这人,发现你的懒筋不是一般的粗,与其道听途说,不如自己亲自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弄清楚!” 言下之意,就是打定主意,啥也不会说,怎么也不嚼舌根。 徐若萍听罢,对自己上一世长辈们的事情也只好暂时放下,若有所思了片刻,便默默地把心中的疑问又吞回肚子里去。 聂震轩见对方禁了声,料想是怕挨自己骂的缘故,于是砸吧了两下嘴巴,换了个话题:“你现在准备步入元婴境,修道之人修炼元神,显化紫府元婴后,才算真正跨过了修真者的门槛,可以修炼护身法宝了。” “法宝?什么样的法宝?” “你修炼的‘天极雷法’,其实除了可以以掌击雷电之外,还可以炼化一条打雷鞭!” “打雷鞭名字听着很霸气,到底是什么武器?” “就是一根雷电实化而成的鞭子,随着你修为境界的提升而越来越粗,从而打出的雷电威力越来越猛!你现在先别想这许多,按照我说的,修炼出一个元婴再说!” 徐若萍想再问多几个问题,怕挨骂,只好憋着不吱声,很老实地“哦”了一声。 聂震轩自己动手泡了壶茶,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休憩了半天,才磨磨蹭蹭地说道:“想要显化元婴,必先修炼元神。丹道中的炼化元神,就是把一颗无形无质的金丹用粉碎虚空的方法脱离丹室,化做一颗莹莹灵丹,上冲中宫位置,寻本性而练化元神,待得元神炼化纯圆,接着就让其飞腾而上至脑中“见性”,聚结合体在泥丸宫里。” 徐若萍双目平静,闪烁一丝明亮之芒,她深吸口气,散开全身毛孔,全力全力以赴在自己的识海里头把金丹粉碎重塑,化成一颗莹润通透的灵丹,与元神结合,不断温养炼化。 不大一会,徐若萍全身焕发出一片霞光,把整个院子都映亮了,远远望去,她成了一只大大的人形白炽灯。 聂震轩捋着几根山羊胡,微微一笑,道:“嗯嗯,继续,一战将息,将灵丹重新导回,归于腹内元神处,从而合化为命胎。在你的识海里头叠起莲台,默默地想象着自己在虚养命胎,把元神胎化,继续温养,直到紫气再次归来,表明元婴养育健全,这时可以试着让它冉冉而出天门,出天门后又迅速收,如此几次,直到你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元婴。” 徐若萍慢慢地闭上眼睛,默默地凝聚元神,以此温养灵丹。 不大一会,从徐若萍身体里面散发出来的白色光线一下子转换成紫色,她的身体,就在这一瞬之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透明水晶一样躯壳,她的心境也跟着改变,变得无比自信与强大,心态平静,即使经历了人生的起起伏伏、跌跌荡荡,最后内心都能无波无澜。 恍恍惚惚间,徐若萍仿佛看到自己丹田处长了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缩小版人儿,一下子飞出天际,自由自在遨游在太虚之境。 徐若萍信念一动,这缩小版人儿便迅速飞回来自己的丹田里头,与自己的肉身融合在一起。 聂震轩看着徐若萍的变化,有些欣慰,但随后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你现在已经修炼出元婴,算是真正步入修真殿堂,可以御剑飞行。将来修习各种功法,都能轻易修得大神通,沟通天地,推演万物之始转终,神游太虚,渺渺大罗,指日可待。” 徐若萍心中高兴,一使劲,丹田处的小婴儿又飞出躯壳,神游太虚去了。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整天时间。 睁眼看时,发现聂震轩挽着袖子,笑容可掬地望着自己,道:“嗯,不错,你的悟性还可以,不愧是黛正雄的后代。接下来老夫就教你用自身的真元,炼制一件傍身的法器,如何?” “法器?怎样的法器?” “打雷鞭!打雷鞭你知道吗?上天界的雷部神兵人手一条,太平时用作呼风唤雨,战乱时用来上阵杀敌,是上天界时尚流行的武器之一。你既然修炼的是上天界的‘天极雷法’,而且现在元婴已成,算是半仙一个,当然也可以炼制出一根像样的鞭子给大家瞧瞧!” 聂震轩一挥手,半空中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看衣物着装依稀认出是一位天兵神将,手里拿着一根碧绿色闪耀着莹光的长鞭,站在一白雾缭绕的古铜色大门前虎视眈眈地俯瞰众生。 “瞧见没,上天界的雷兵,手里头的打雷鞭就长这样。小若萍,相信自己,你能锻造出一根比他更好的打雷鞭。正所谓手中雷鞭挥一挥,九天神雷马上淬,啧啧,那个时候,这地上地下,还真没有哪位凡人的兵器有你牛批!” 徐若萍抬头望了望,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十分老实地回答:“我连击雷的时候都不太十分顺心如意,如何能炼出这么长的一根雷电鞭子?” “试一试,按我说的去做!”聂震轩显然不觉得他这样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黛月被一通猛灌后发生积食消化不良,“意守玄关,慢慢从内丹中引导阴阳之炁于掌中,勿动,感应天地之精炁并融合于己身,并不断把它与自身的阴阳之炁导引到手掌之中,用意念把它不断拉长,嗯,就是这样!” 徐若萍一开始还是有些犹豫不决,皱着眉按照聂震轩的引导,却发现自己的掌中慢慢形成了一根细细的丝状物,渐渐地,那根丝状物慢慢变大,拉长,片刻后,变成了一根拇指大小,两头拉开有两米长的碧绿色闪耀着荧光的鞭子,登时欣喜若狂。 修炼之时,切忌大喜大悲,她心念一动,便发觉握在掌中的那根鞭子烈烈有光,掌中一阵刺痛传来,像是被电击中一般。 坏事,她心一慌,随手就把那根打雷鞭扔了出去,只听得“轰隆”一声,聂震轩的三间茅草屋被撕开了一个大大的豁口。 聂震轩惊掉下巴:几百年的心血啊! 第156章 激发打雷鞭 聂震轩的胡子眉毛都快扭到一边去了,薄薄的两片嘴唇抖了半天,硬是抖不出半个字来。 徐若萍吓得手脚冰凉,一腔踌躇满志瞬间给冻成冰坨子,一时呆住了。 聂震轩的眼角跳了几下,最后终于上蹿下跳的嚷了起来:“老天!我大半辈子的心血啊!妹子,你知道要在启封山建一座茅屋有多难吗?你知道每一根木头上面稍微漏出来没有画符的地方都会被魅虫蛀掉吗?你知道” 徐若萍又不是白痴,当然知道这些,但于事无补啊,只好垂头丧气地戳在一旁:“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聂震轩悲悲戚戚地抹了一把老泪:“好在只是开了一个豁口,补救还来的及!” 话未完,“隆隆”两声,茅屋一侧的符咒消散,坚如磐石的茅屋登时成了豆腐渣,轰然倒塌。 聂震轩:“” 他现在恨不得一巴掌把某人糊上天际。 肉疼啊,花几百年时间好不容易才种植起来的树木,这会又变没啦! 聂震轩捂着胸口,牙疼似的刨了自家院子里头那几棵大树。 没办法,整个山头除了几棵自己用法力浇灌的树木能茁壮成长外,就只剩下那些只会吸人精魄的魂灵树。 他气鼓鼓地把一根根手臂粗的树干削成一片片薄薄的木板,斜眼瞥见黛月像根木头一样,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更加搓火,大声喝道:“愣着干嘛,还不过来帮忙!” 徐若萍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我能帮什么忙啊?” 聂震轩十分不耐烦:“画符啊,驱虫防腐的符咒,赶紧的,没有房子遮挡,等到晚间时分,这里是整个启封山毒瘴闹得最猛的地方,以你的修为,哼哼,不死也得剥掉一层皮!” 事实上,他让徐若萍打下手的这个决定,真是大错特错。 画符虽然是修士们入门的基本功,可是对于徐若萍而言 一个小时后,当徐若萍满头大汗地把所有薄薄的木板都画完了一圈,聂震轩准备钉上去的时候,然后泫然欲泣地发现,木板上刻满了一圈又一圈的符咒,居然没有一张刻画成功的。 断断续续,不是从中间切断,就是多笔少划。 聂震轩:“” 他一阵气血上涌,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整个启封山就只得这么几棵小树苗了,全部报废。 谁知徐若萍就跟不会看人脸色似的,局促地站在一旁,木讷地看着他,好像在告诉他发生这样的事情已经司空见惯,算是芝麻绿豆的了。 聂震轩恨不得一脚踹她屁股上把她踹飞出去,从此眼不见心不烦。 好一阵,聂震轩才把一肚子火气生硬地咽回去。 他停下手中的活,用一种观察外星人的目光打量了徐若萍片刻,最后不得不缴械投降:“祖宗,你连符咒都刻成这样,其它的基本功该有多差啊!谢七星这家伙就是不靠谱,千凡也是所托非人了,以后你出去,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聂震轩曾经指点过你一套功法,啊!” 徐若萍的目光飘飘荡荡,面对着师父们这种训人的神情与语气,她早就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多丢人。 曾经常年被黛千凡变着花样奚落、处罚、面壁,她的脸皮厚得能当铜墙铁壁,虽然刚刚也惊骇了一会,心里却没生出那么多敏感。 七煞星君的名头算是彻底被她败坏了。 要说这事也不能怪七煞星君,想当年连黛千凡等栖仙国上下大能们都拿她没办法,更何况是转世后的她除了要修仙,还要忙于学业事业等养家糊口的各种杂事。 平时学习她就爱偏科,以此类推,修仙的话就偏功法,觉得学习哪样舒服就选学哪样。 喜欢的道术功法就多下二两功夫钻研,不喜欢的话就算有人在旁边监视着看,她也能看得满眼星星,瞌睡连连。 所以,那种一笔能描上成个钟的符咒学,是她所有道术仙法的学科里头最最垫底的一门。 聂震轩算是彻头彻尾地拜服在她的牛仔裤下,受了教训,接下来他只好舍去几个元会的法力,把砍下来准备扔掉的小枝小丫,强行催长。 时间一点点过去,聂震轩总算用剩下的枝丫变成一根根木头,再小心翼翼地削成木板,画上符咒,事事亲力亲为,建起一间像样的茅屋。 好在启封山常年不刮风不下雨,勉勉强强用符咒和法力震着的一间小屋,住在里面还算给人一个家的感觉。 正当他老人家准备喘一口气闲下来啖一口茶,该死的耳钉男、红发男以及墨镜男就来了。 按照约定,聂震轩不能出手,徐若萍要以一敌三。 三个家伙连个落脚点都没有露出来,招呼也不打,就驱动了漫山遍野飘飘荡荡的幽灵前来“拜访”。 徐若萍的双脚又开始发软,眼看着周围的幽灵越聚越多,心里一转念,感觉活见鬼也比被大卸八块强,两权相害取其轻,便暗暗调运真元,准备来一场殊死搏斗。 聂震轩爬上爬下修葺茅屋搞得自己有些狼狈,一身的破衣衫被划得更破,见状却淡定得紧,坐在一张瘸了一只脚的木椅上慢慢啖茶。 徐若萍心中一紧,开口问:“大爷,这些鬼魅好像来者不善,接下来我该怎么打?用符咒么,估计不够?” 聂震轩不让她喊师父,徐若萍只好管他叫大爷。 聂震轩看了她一眼,高手范十足地冲她悠然一笑:“其它的法器都不用,今天就试试你新近锻造的打雷鞭,看看效果如何?” “记住,只要心存正气,不要妄生杂念,打雷鞭才能运用得手。那红发男、耳钉男以及墨镜男是这里的鬼王,名字分别是红忧、钻洁以及摩黎,是匪幽请来助阵的,你照我说的去做,今天就拿这些白老鼠做个试验!” 徐若萍望着漫山遍野的魑魅魍魉,一颗心都快窜到嗓子眼,闻言嘀咕了一句:谁是谁的白老鼠还真不一定。 她耳根子一动,又听得聂震轩不紧不慢地用神识传音过来:“红忧擅长役使冤死鬼、山鬼、狐鬼、画皮鬼、墓鬼、狐鬼、厉鬼、画皮鬼以及水鬼,最喜欢的就是使用群魔乱舞,群起而攻之的下三滥手段,这十几种鬼魅一旦被驱动,无数鬼魂便会浮出来,围着活物疯狂乱咬,但这不可怕,毕竟是些低阶的鬼魅,一根打雷鞭照着它们的脑袋横扫出,保证一扫一大片,滚保龄球似的!” 徐若萍:“” 尼玛,这老头居然也知道有保龄球。 她屏住呼吸,见前后左右均已被水泄不通地封死去路,旁边脚下所有石块突然毫无预兆地扑腾起来,知道是时候出手了。 只见她蓦地飞身而起,人在空中,将掌中早已经酝酿好的打雷鞭横扫出去,脚尖一点,就这么借了约莫有一片羽毛的力,打了个旋,用力往后一带,一堆鬼头便稀里哗啦落下一片。 紧接着,整个菜园子附近都躁动起来,空气里似乎泛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漫天让人毛骨悚然的幽灵发出“呜呜呜”琴弦似的轻鸣。 聂震轩驻足而立,摇头叹道:“可怜之鬼必有可恨之处,好好的六道轮回你们不去,却偏偏跟在这些恶魔手下当炮灰,唉!” 一声叹息,却一眼见徐若萍下手有所缓慢,又大声敦促道:“妹子你愣着干嘛!打铁趁热,甩鞭啊!” 那声音实在太瘆人了,徐若萍蓦地抬起头,只见一侧小山头潜在后面的鬼魅如潮水似的起起落落,密密麻麻的又再汹涌而至。 登时想都不想,左右用力挥舞打雷鞭,把鞭甩得呼呼生风,打得那些鬼魅落花流水,个个抱头鼠窜。 徐若萍暗暗欢喜,想不到手中的这根细得跟筷子一样的打雷鞭,轻轻地这么一甩出去,威力居然如此巨大。 就这么出神一愣的瞬间,钻洁隐匿在暗处,鼓起腮帮子发出一声鹰戾一样尖锐的长啸,远处忽而冒出来一大团乌云似的的脑袋,当空织成了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地向他们盖了下来。 聂震轩有点焦急,喊:“快,掐诀开个护盾。这是鬼王钻洁的拿手好戏,率领了墓鬼、伥鬼、产鬼、缢鬼、猫鬼、疫鬼、魍魉鬼、小儿鬼以及科场鬼来摄人心魄。这些幽魂都是较高阶的,一只只是有点道行的鬼修,你可要当心了!” 徐若萍眼看着漫天煞气蝼蚁般的乌云,脸色惨白,声音都变了调子,大声道:“较高阶的鬼修怎么处理啊?” 聂震轩却又突然揣着明白装糊涂,面不改色地驻足沉吟道:“唔,年纪大了,很多的事情都记不起来,容我好好想一会……” 徐若萍:“” 她恨不得马上挖个大坑把自己埋进去躲起来。 果然是什么时候都得靠自己才行。 一咬牙,把全身真元悉数灌注于掌中,打雷鞭受到激发,一截截泛起一股炫亮的光泽,蕴涵着深沉凝重的杀机,周遭的气流受她感染,化出一阵阵蚀骨寒意。 徐若萍第一鞭下去,与空中一片云山雾海般的鬼魅碰撞在一起,发出一连窜火花,马不停蹄再一鞭挥出去,一鞭接一鞭,鞭鞭如出海苍龙,把周围身侧挥舞出一片火海。 聂震轩则笑眯眯地站在原地,不再说话。 第157章 天魔宫 另一个鬼王摩黎一直站在一个高高的山头驻足观看,见徐若萍忽而变得如此厉害,不由得暗吃一惊,于是紧闭双目,双手掌在空中飞快地结了一个奇怪的手印,突然间,整个启封山的魂灵树随之震颤摇动,合唱了一曲震耳的尖鸣。 摩黎的脸部肌肉扭曲,狰狞地传出了一声狂笑:“小小一个元婴级别的修士,得了机缘炼化出一条筷子粗的打雷鞭,就想妄图赢我兄弟三个,简直是痴心妄想!” 言毕,双手掌中凝出一个散发出浅蓝色光芒的球状物,以一种将整个大地都要撬起来的气势,横推出去。 聂震轩没有阻止徐若萍自作主张奋力激发自身的真元,他凝神侧耳,轻轻用手把茶杯里的茶水往空中一泼,所有的水珠均匀铺成了一张薄薄的膜,高高低低地汇入地底,瞬间充斥四周。 随即他蓦地抬起头,在徐若萍第二鞭横挥出去的时候抬手一指:“打那棵歪脖子树!” 徐若萍不明所以,前面已经又再织就了一张大网扑面而来,那棵歪脖子树支楞八叉地立在一旁循规蹈矩,打它干嘛! 聂震轩见她呆愣片刻,忙扯着嗓子大喊:“摩黎是鬼王之王,他率领的山魈、刀劳鬼、拘魂鬼、雷鬼、蓬头鬼、 大头鬼、 腹鬼、冥鬼、狰狞鬼以及冤死鬼修为最为高深,能附着在实物上变为实质进行攻击,那棵歪脖子树就是他的整个指挥中心,你懂吗?” 话音刚落,循规蹈矩的大树突然暴涨,粗粝的树干寸寸皲裂,露出一个狰狞可怖的脸孔,张开血盆大嘴,稀里哗啦吐出一大堆小蛇一般的枯树枝,这些枯干的树枝一着地,立刻蜿蜒而动,潮水般涌向此间茅屋。 徐若萍虽然远远地瞥了一眼,却也吓得不轻,她整个人的神经绷成一张满弦的弓,手腕飞快地转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打雷鞭往那棵歪脖子树树顶上竖劈过去,撕拉一下,把那棵歪脖子树一下子从顶端一分为二。 一声含混撕心的咆哮**响起,歪脖子树顷刻间萎靡在地,横七竖八的树杈慢慢萎缩,越变越小,从高空俯瞰,就仿佛在地上铺了一张大蜘蛛网。 天空中所有的乌云在那棵歪脖子树身死的瞬间慢慢散去,大大小小的嘈杂声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徐若萍整个人一松,极轻极轻地吐出一口气:“好歹这最危险的时候过去了!” 聂震轩面无表情地把眼皮一垂:“未必!后面还有更精彩地节目等着你呢!” 说完,笑吟吟地把大手一挥,一阵薄雾掠过,徐若萍只觉灰影一闪,眼前的景致又截然不同。 她微微抬头往远处望去,只见胡青凌、英子、曼冬、费浩然等仍然在紧张地进行着清扫骷髅头行动,仿佛她根本就未曾消失过一样。 只是耳畔还回响着聂震轩的声音:“妹子,把你害怕的、迷茫的、烦恼的、困惑的事一一列举,再一一制定如何面对的计划。心中的焦虑和不安就会被缓解,无法前进的事情也会慢慢出现转机。记住,以后要是遇上什么麻烦事,随时欢迎过来咨询哦!” 徐若萍:“” 尼玛,就这样完了,太儿戏了吧,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耶! 她扶着旁边一棵魂灵树的树干,冰冷粗粝的树皮摩擦着她的掌心,体内真元四处乱窜,心跳得越来越快,耳畔不断有风声划过,一只骷髅头碎片直飞过来,一侧头,躲了过去。 大山忽而震颤几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晃动。 图良最先警觉,哆嗦着道:“大哥,他来了!” 一道黑影从空中飞来,夹杂着一股睥睨无当的暴戾的之气,乌云似的落在了远处的一个小山岗上。 荇槯和蛮获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同时喊道:“泽,泽,泽” 半句话没说完,原地化作一阵青烟,消失了。 匪幽重重地哼了一声,远远地往徐若萍这边扫了一眼,也心不甘情不愿地撤退了。 只片刻间,地上的骷髅头骨也消失得无踪无影。 大家屏气凝神,感觉真正的大魔头正式粉墨登场! 那黑影掩映在浓浓的黑雾里,远远地朝徐若萍的方向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徐若萍被他看得心惊肉跳,隔着浓雾,地方离得又太远,始终看不清楚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胡青凌却没有看他,点了根烟,徐徐地吐出一只烟圈,凉飕飕地说道:“很惊讶吧,连她都来了。哼哼,你做的那些龌蹉事,很快就要大白于天下了!” 那黑影一身死气,一动不动地盯着徐若萍,就像一根挂了面具的木头,没有一丝表情和动作,良久,终究没有说话,双脚轻轻一点,原地一闪就消失了。 天地万物一瞬间黯然失色,众人心里头没来由地体会到一种仿佛自千百年来浸染起来的幽怨以及冰冷,那种冷,是腊月寒冬里头的北风都没法带来的冷,落水的墨滴一样,瞬间侵蚀到每一个人的细胞里。 英子心细,觉得胡青凌话中有话,忙越众而出,上前两步拦住了她,问:“胡姐,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知道很多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既然今天我们是盟友,何不如实相告,让咱们大家也了解到各自师尊的一些近况!” 言毕,众人又跟着一起起哄。 “对对!感觉就像你好像认识那黑影人似的!” “胡姐,这你就不厚道了,知道那么多内幕,自己却遮遮掩掩,而我们大家都蒙在鼓里!” 胡青凌把烟丢在地上,用脚狠狠地掐灭了烟火,很想上前给每人一记大耳刮子,想了想,终究忍住,在脸上挤上一个假笑:“我也是小道消息,不知道真假,大家与其浪费口舌在这里跟我耗时间,还不如加快脚步,一起进去天魔宫看看不就清楚了!” 说完,纵身一跃,稳稳地坐回自己的“座椅”上,率先向前出发。 大约过了一粒钟,胡青凌领着众人来到一处山头前,这里山势颇陡,山道却是一长列宽大的石级,规模宏伟,工程着实不小。 大家沿着石级委折而上,只见对面山上有五道如瀑布般的黑雾飞珠溅玉,奔泻而下,站在这个角度再俯视群山,仿似蚁蛭一般。 又顺着山道转了一个弯,远远地瞧见黄墙碧瓦好大的一座宫观。 在那薄烟云雾之中,隐隐现出一座宏伟至极的建筑,以紫金为顶,以青玉为柱,高耸入云,屋檐上的每个角各立八座赤金镇邪兽,而且每一只赤金镇邪兽的形状都各不相同。 等众人走近前去察看时,却发现大门高十米,青铜打造,上面雕龙刻凤,好不气派,大门四周刻满了极其复杂的符咒,若隐若现闪着流光,正中三个金漆大字,不知道是什么时代的字体,反正众人都一致认为,是“天魔宫”三个大字。 徐若萍眯了眯眼睛,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开头的一只字仿佛一眼潺潺的流水,更像一个水字。 胡青凌毫不客气,一挥手,喝道:“炸开它!” 身后迅速窜出十几名黑衣壮汉,个个掀开外衣,大家定睛一看,好家伙,居然人人身上携带了不少弹药。 尖端科技的现代化武器对上出神入化的符咒。 好聪明的家伙! 徐若萍不禁咂舌。 突然,宫门大开,分左右走出两行身穿灰衣服的壮汉,左边五十四人,右边五十四人,共一百零八“人”。 姑且算人! 当前三人全身上下萦绕着一股浓浓的黑气,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灯。 从左往右,他们的名字分别是冥巫、巨力神以及流苟,都是地心里头响当当的魔修。 冥巫,几个世纪以来,一直保持穿着银盔、银甲的战神形象,一张大饼脸,如同刷了一遍黑漆,两眼接耳,两眉朝天,颌下一部落腮胡须,条条竖直如铁线一般。 这种形象都不用打,拎出来往你面前一放,光是气势就能把你吓矮一截。 巨力神,顾名思义,力气绝对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典型代表。 而且他相貌奇特,本相不是人类,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生物,长着老虎一样的身体,布满了黄白相间的花纹,他的头好像梅花鹿,头上的角峥嵘古怪。 化成人形也是长得颇为支楞八叉。 流苟,长相俊雅,表情冷漠的中年汉子。 三人恭恭敬敬地向胡青凌拱手作揖,却不说话,就这么直眉楞眼地站在大门前面。 胡青凌也不废话,十分干脆地把手一挥,一众手下便一拥而上,“兵兵兵兵”就动起手来。 有她点了这个开头,众人便纷纷拔出兵器,一窝蜂似的加入了战斗。 徐若萍:“” 很无语,都说一言不合就开打是很霸道,这会更甚,言都没开就开掐。 徐若萍没有贸然上前,而是细细观察,直觉对方的人对自己没有敌意,连忙扭头对胡青凌说道:“二姐,我看前面的人对我们非但没有敌意,反而对你是一种毕恭毕敬的态度,咱们何不停下来好好谈谈,非要这样子动刀动枪地流血牺牲吗?” 胡青凌眼角微微一弯,露出别有深意的几条皱纹:“你活的岁数太少,不知道有些谈判对于某些人来讲,纯属子虚乌有!” 言毕,身形一晃,拉着徐若萍闪电般穿过众人,迅速跨过门槛,跑进了天魔宫内。 就这样一直向着北边跑了一阵,前面的道路越来越平坦宽阔,两边的建筑有点古色古香,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之间。 第158章 再次重逢 就在这时,徐若萍听得脑后生风,身体忽然绷紧,整个人进入戒备状态,第六感本能告知,前面有股无可挡其锐的煞气,如海平面上的暴风骤雨,铺天盖地迎面扑来。 天魔宫可能是被一拨又一拨闯入者激怒了,无声地震荡起来,四周的雕甍绣槛,假山飞坳开始缓缓地有规律移动,慢慢合拢。 胡青凌神色慌张,拽着徐若萍的手腕不自觉加了几分力道:“快,机关要被启动,到时再想入内就难于上九重天了。” 徐若萍的手腕被她拽得生疼,扯牙咧嘴地大声问:“那怎么办啊?只有我们两个人,怕是攻不上去。要不先退回去等上大伙一起商量对策,如何?” 嘴上虽然客客气气,心里面早就已经开始骂娘:尼玛,胡青凌你是个二货么,就我们两个冲上去,想让我当炮灰么,不行,得想一个脱身之计。 胡青凌摇摇头:“不用,有你一个就够了!” “啊???”徐若萍的下巴差点砸脚上。 “哦,我的意思是说,加上我,我是个大能嘛,没有什么是我不能解决的!” 胡青凌匆忙之间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马上含糊其辞地解释道。 接着,她抬手一扬,几枚飞镖破空而出,仿佛有意识似的,刚好镶进机关总括的四角,细细的隆隆隆声慢慢消失,隐约的流光从山石间复杂的纹路上流过,震动的建筑物一瞬间凝固在那,不动了。 只听一声深沉的叹息,一个黑影凭空出现在不远处一座假山山顶之上。 徐若萍抬眼望去,只见这人已然不复之前那样,浑身上下夹裹在一层死气沉沉的黑雾之中,整张脸却蒙在一条黑巾里头,只露出一双眼眸。 没有神,枯井般心如死灰。 徐若萍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心好痛,仿佛被某个不怀好意的人,拿着把匕首狠狠地剜了一下。 她微微地晃了一下脑袋,圆睁着双眼,盯着那人的双眸,这么近又这么远。 她很想冲上前去,揭掉那黑衣人的面巾,看一看里面的庐山真面目。 刚一动,手腕突然被胡青凌一把扣住:“你别上,让我来!” 身形一晃,鬼魅般冲了上去。 地上突然出现一个复杂的法阵,井喷一样涌出无数股黑气。 胡青凌十指翻飞,掐诀轻叱一声,窜至她身上的黑雾忽而炸开,四散奔逃。 山间猛烈地吹过来一阵劲风,粗暴地撕开那片黑雾,为胡青凌打开一条血路。 蒙面人双脚轻轻一点,跟着也一起跳进法阵里头。 法阵中的两个人,一个神色阴沉平静,一个脸上似有悲意, 胡青凌冷笑:“怎么样,忘川水的滋味可好受?” 蒙脸人:“轮不到你管!”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低沉,仿佛扁桃体发炎很严重的病人,说一只字都十分吃力。 “我今天就把她带来了,你地宫的大门,不开是不行的!” “哼,是吗?有本事过来试试。你一生中算无遗策,几次三番破坏我的好事,今天新仇旧怨,绝不手下留情!” “我就问你一句,母亲,是不是你” 胡青凌十分激动,说到最后半句,竟哽咽起来说不下去。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如何?几百年来,我任由你胡作非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我就必须让你明白明白,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 徐若萍在阵外听得百般郁结,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心道: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掳走那么多人?他的目的是什么? 好几次,徐若萍都想冲进法阵前去助胡青凌一臂之力,无奈那法阵四周仿佛筑起了一道厚厚的无形的墙,每一次都狠狠地把她弹了回去。 两股暴戾的黑气冲天而起,仿似两条出海苍龙,在半空中盘旋鸣叫,似喜似悲。 青光闪动,胡青凌一柄青钢软剑从腰间倏地刺出,直指向蒙脸人左肩。 蒙脸人手腕一抖,幻影剑斜斜刺出,剑锋闪电般削向胡青凌右颈。 胡青凌竖剑挡格,铮的一声响,实体剑与元神剑两厢对击,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双刃剑光霍霍,眨眼之间,已拆了近百招。 倏地,蒙脸人长剑悬空,猛地击落,直斩胡青凌顶门,胡青凌**吁吁,迅捷避向右侧,左手掐剑诀斜引,青钢软剑飞快刺向蒙脸人的大腿。 两人都出尽全力相搏,打得难分难解。 徐若萍在外面被阵内漫天煞气的剑光晃花了眼,简直分不清谁是谁,只见两团光影上下飞舞,劲风带过来的剑气打在自己的护盾上,“呲呲”发着细响。 就在这时,阵中的蒙脸人突然收剑,左手挥掌拍出,一股浓浓黑雾如高压水泵激射的水柱,击向胡青凌的后心。 胡青凌一滞,刚想跨步避开,已然不及,慌忙引青钢软剑圈转回来挡格,只听得对方喝一声:“着!” 胡青凌便连人再剑,被对方那股酝酿着浑厚无比的真元之气冲飞出去,飞出法阵,就要撞在某处一座假山之上。 胡青凌连忙在空中翻一个跟斗,软剑往地下一撑,踉跄几步站直了身子,内府之中的真元翻滚不休,一丝腥甜直涌上喉头。 蒙脸人还不罢休,黑影一闪,已经欺身上前,抬起手掌往她脸门狠狠挥去。 胡青凌矮身避开,往徐若萍的方向冲去,大叫:“若萍,救我!” 徐若萍闻言急忙拔步上前,双掌并推,呼呼两声,两道闪电已经先于其人,朝蒙脸人后心飞去。 蒙脸人一侧身,轻巧避开两道闪电,刺啦一下,劈在地上,一块石板当场一分而四。 胡青凌趁机脱身,躲在徐若萍身后,蒙脸人不依不挠,闪身而至,又欺到胡青凌身前。 一时之间,两个人竟以徐若萍为中心,玩起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徐若萍:“” 啥,为什么当母鸡的人是我? 我在做梦吗? 这蒙脸人是谁?为何不攻击我? 正大惑不解之际,忽觉身后一股劲风带过来,胡青凌挥手带起一阵掌风,把她往前一推一送,徐若萍根本没有防备,立足不稳,整个人往蒙脸人身上扑去。 蒙脸人若然闪避,徐若萍肯定会重重摔个饿狗抢食,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伸出左手,把她往怀里一带,右手势道不减,非要扇胡青凌一顿耳光。 其实蒙脸人被徐若萍这么一带,速度已经慢了下来,胡青凌躲开这记耳光游刃有余,可她偏偏不躲不闪,把脸迎了上去,啪一声,结结实实挨了蒙脸人一记耳光,一张美艳动人的脸颊登时肿了起来,五个指印甚是清晰。 与此同时,胡青凌突然伸手,扯住蒙脸人面巾一角,一把把面巾扯了下来。 然后就是胡一辉那张俊朗铁青的脸庞。 徐若萍正好抬头,猝不及防撞上了他两道躲闪不及的目光。 两厢无言,相对沉默了片刻。 徐若萍真是百感交集,胡一辉消失的这段时间,她尽量迫使自己不去想他,忍不住的时候就强迫自己去想他的坏,努力粉饰自己内心的太平。 其实胡青凌伸手去扯他的面巾,已经是多余的了,胡一辉身上那股独特的古龙水的淡淡香气,早就已经深深印在她脑海里,扑到对方怀里的一刹那,她基本上已经肯定是他了。 徐若萍眼睛眨了眨,泪水就在眼眶中打转,连声音都低沉下去:“一辉” 她好想追着他问,你这段时间都干嘛去了?为什么整个人变得死气沉沉?为什么胡青凌说母亲被你囚禁了?为什么各修仙门派都说自己的师尊在你这里?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胡一辉的心一瞬间就被她扎透了,想起那天她为了救徐俊,居然毫不犹豫地出手伤了自己,那种浓得墨汁一样的恨意便从天而降,但,竟就两滴尚未溢出的眼泪,便春风化雨了。 他干脆伸出另一只手,用双手把她紧紧地勒进怀里,下巴摩挲着她头上的秀发,有那么一瞬间,真想把她揉碎进自己心里。 可他深深地明白,自己是连她一根头发都舍不得动一下。 徐若萍也不推诿,任由他搂着,连日来深深埋藏在心底里的思念,就如缺堤的河坝,倾泻而出。 此时此刻,二人心底里其实都很矛盾。 徐若萍一直都很生气,恼对方之前的所作所为,在她看来,如果真心诚意地喜欢一个人,就应该积极大方地去争取,应该像君子一样,坦荡荡地表露心声,而不是三番四次地用龌蹉的手段去破坏别人的感情。 胡一辉也很生气,二人相爱,都恨不得对方能多爱自己一点,多包容一点,即便自己有错,对方就算不帮忙而袖手旁观,也能接受,但最令他心痛的是,徐若萍非但没有袖手旁观,还反过来帮着情敌打伤自己,这事搁在本来心胸就只有针眼大小的胡一辉同志身上,简直就是要他老命。 二人天上地下一般的价值观激烈地碰撞在一起,斗争得难舍难分。 命运却又偏偏喜欢捉弄人,二人同时又被丘比特一箭穿心,那种感受,简直有如跗骨之俎,日日夜夜折磨得双方如同跌落在烂泥里的疯子一样,狼狈不堪。 第159章 救母 就在这时,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大呼小叫地撞了进来。 有的人还在兵兵兵兵地打架,有的人已经趁乱往里走,人声嘈杂,几乎在一息之间,大家都仿佛自虚空中接收到了某个召唤,不约而同地同时住了手。 众人:“” 请大佬顾及一下我们这帮潜修中的光棍的感情好吗? 英子脸上倏地一热,重重地咳了一声。 紧接着,在场众人一个个都仿佛被肺痨传染了似的,咳嗽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些人咳嗽得如此严重,要放到现在的地表世界,估计能制造出一场鸡飞蛋打的人民群众集体撒丫子狂奔的壮景。 徐若萍最先回过神来,用力挣脱了对方,转身面对着大家,端出一副自己就是这里的女主人的态度,大声道:“大家都别打了,自己人,一场误会!” “有没有搞错,闹了半天,居然是你那位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 “对,快把咱们的师尊请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让你那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胡一辉一怔,莫名其妙地问:“师尊?哪里来的师尊?我泽令尊者的水晶宫从来不接待外人。今天要不是看在若萍的面子,你们一个个的就只有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份。” 他说话的语气透着点轻描淡写的不屑,刀子般的目光冷冷地盯在冥巫身上,硬是把一个铁血门神钉成一只焉了的茄瓜:“不是让你们把他们挡在大门外面的吗?” 冥巫等一众扑通一声齐刷刷跪下。 冥巫:“少主饶命,属下等冲锋陷阵,流血牺牲皆无惧,只是,只是,要在不能伤害对方的前提下拦住他们,实在是,实在是” 后面半句已经哆嗦得无法说下去。 胡一辉正欲发作,忽而忆起什么:“不好,胡青凌进地宫了!” 言毕,拉起徐若萍的手,飞一般沿着长廊跑了出去。 沿路九曲十八弯,徐若萍来不及细细欣赏,就被他拉着进入了一座巨大的假山后面,几个壮汉已经被打晕在地。 胡一辉抬手一扬,两座巧妙结合的大山徐徐向两边分开,徐若萍探头往里一瞧,见是一条黑漆漆的,冗长的地下通道。 胡一辉不言不语,拉着徐若萍一路风驰电掣地往里奔走,所经之处,一盏盏鲛珠琉璃鼎接二连三地渐次划亮,淡淡的光晕把二人的身影拖长,风一般快速越过。 拐过一道弯,前面豁然开朗,刺眼的灯光从里面一道门缝漏了出来,铺在地上。 胡一辉把手按在某处凹凸不平的机括上,用力摁压半天,漆黑厚重的大门却没有半点反应。 他脸色刷地就白了,磨牙道:“好你个胡青凌,竟然敢把门反锁了!” 徐若萍惊慌失措地望着他,以为这里面关着的就是各大门派的师尊。 她内心有点紧张,有点不安,有点害怕,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胡一辉有着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从前因为各种的原因不便开口问,此刻就更加不愿开口相询。 一丝惶恐涌上心头,她害怕残酷的答案会一手摧毁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个花团锦簇的美梦。 胡一辉用力跺一下脚,皱着眉沉吟片刻,拉开徐若萍,然后深吸一口气,把全身的真元灌注在双手掌之上,用力往空中画了个圆,两手掌发出两道耀眼的白光,像激光切割钢板一样,把大门硬生生画了一圈,再用手一推,砰一声,大门被切开一人高的大洞。 胡徐二人想都不想就钻了进去。 里面是一间灯火通明的水晶石室,所有的墙壁皆是由厚厚的天然白水晶拼接而成,穹庐似的屋顶上挂了一盏能晃瞎人眼的水晶吊灯,正生机勃勃地熠熠散发着烈烈白光。 地上有一具巨大的透明水晶棺材,棺材盖子被人用暴力撬开,断开两截散在两边,棺材里面空空如也。 一张两米高的半透明磨砂屏风,横向把石室一分为二。 胡一辉和徐若萍快步绕了过去。 然后徐若萍就震惊地发现,胡青凌坐在一张透明的冰雕一样的大床上,双掌按在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背后,正源源不断地向其输送真元。 她定睛一看,不禁暗暗后怕,这位妇人不是别人,正是上一世用摄心术逼死自己的胡一辉的亲生母亲——轩辕敬菲! 此刻的轩辕敬菲,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泛着其独有的珍珠白,像铺了厚厚一层粉底,穿一身珠光宝气的华服,紧闭着双眼,全身上下不断地渗出清冷的白雾,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胡一辉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挥起一掌带起一阵劲风,企图阻止胡青凌的动作:“你疯了吗?这样子强行为她输送真元,唤醒了她对你有什么好处?” 胡青凌的四周涌起一堵无形的墙,堪堪把那道劲风阻隔在外:“你才是疯子!试问这世上,哪有儿子把自己母亲给冰封起来的?” “我这是为了她好?妇人之愚,你懂个屁!我现在命令你,停下来,不然就对你不客气了!” 胡一辉缓缓抬起右手,慢慢地把真元灌注掌中。 胡青凌用尽身上最后一口气,费力地喊道:“若萍,救我!” 话未完,胡一辉觉得后脖颈一麻,头一晕,身子缓缓地软了下去。 毫无防备,他重重地挨了徐若萍一记手刀。 徐若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出的手,只是出于本能,她本能地认为,自己绝对不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胡一辉做出这种弑母杀姐、丧尽天良的行径。 她扶着胡一辉,让他在旁边躺好,转过身,双眸死死地盯着胡青凌的脸:“说吧!其实我外公以及其它各大门派的师尊并不是在这里,你故意引诱我们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只是你!没有你,我根本进不来!当初你一早答应我便好,也省得我大费周章把其它门派也引进来!” “你说慌,就算我当初不答应你,你只需用我外公的气息作诱便可,何至于把其它门派都牵扯进来?还有,我外公他们到底被你藏到什么地方?” “我没有囚禁他们!” “骗谁呢?没有囚禁我外公他们,你何来他们身上的新鲜气息?” “一个斗篷男给我的十几把头发,我也在追查斗篷男的身份,信不信由你。胡一辉要醒了,咱们后会有期,随时欢迎到我家做客!” 胡青凌说完,扶着轩辕敬菲,一闪身,瞬移了。 一股熟悉的魔气在从身后传来,胡一辉的心魔血脉仿佛被激怒了,一下从身体里面倾泻出来,如过江的猛龙,紧紧缠绕到徐若萍身上。 徐若萍不躲也不闪,任由它缠上来,全身真元凝聚在内府里,慢慢地体会着这种被魔气侵体的钝痛变成刺痛,刺痛转而成剧痛的感觉。 好痛,真的是好痛,那是胡一辉的恨,徐若萍差点就忍不住要大声叫唤,最后,还只是细细地**了一声。 就这么一声细细的**,胡一辉仿佛被电击打了一下,腾一下直起身,睁开双眸,吓了一跳,马上伸手往虚空中一抓,黑色的魔气刺溜一声,夹着尾巴遁逃了。 徐若萍原地晃了晃,死死撑住身子,不让自己倒下。 胡一辉欺身上来:“你坐下,我马上给你灌注真元疗伤!” 徐若萍一把推开他,苦笑一下:“没事!我该受的!” “说什么呢?我只是刚才一时神志不清,你别生气!” 胡一辉又再不依不饶上前两步。 徐若萍踉跄着后退数米:“不要过来!你入魔了” 胡一辉一滞,冷笑道:“怎么,你害怕?” “不!”徐若萍大吼一声,“我不是!” 她瞪视着胡一辉:“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母亲冰封起来?你为什么连姐弟情谊都不顾?什么时候,你变得如此狠毒,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有苦衷!” “有什么苦衷?告诉我!” 胡一辉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目光之中流露出一股哀愁凄惋、自怜自伤的神色。 徐若萍别过脸去,避开对方的目光。 一群人又大叫大嚷着围在外面,估计发现了这个被划开一人高的门洞,便一个个下饺子似的,接二连三跳了进来。 曼冬第一个跳进来,衣袖不小心还被划开一道成尺长的口子。 曼冬:“若萍,你在正好,不知道怎么的,大家的搜魂咒搜到的气息突然中断了。” 转头逼视胡一辉:“胡一辉,虽然你身上喷了古龙水,但我还是能隐约闻到一股人渣味儿。听说这里是你的行宫,说,到底怎么回事?” 费浩然等也跟着进来了,见状马上接口道:“跟他废话什么?大魔头一个,真是后悔当初收留了你!” 胡一辉的双眸倏地变得冷冽起来:“我没有见过你们口中所谓的什么师尊,大家相识一场,今天本尊就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带上你们的人,给我滚!” 巫仁仲也进来了,但是他没有说话,非但没有说话,还偷偷地往外面缩了缩,犹记得几百年前被胡一辉扔进粪桶的事,他清楚对方是个怎样的大能。 英子站在一旁,心里有些纠结,咬着下嘴唇,不知所措地用手反复绞着自己的衣角。 第160章 通风报信 一个清瘦的男子跳了出来,双手合十,不伦不类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转身冲胡一辉继续道:“久闻泽令尊者大名,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恕在下唐突,这次冒昧登门拜访,实在是因为各派的师尊陆续地不明原因失踪,到处遍寻不着,前几日搜魂咒强烈显示我们的师尊被藏身在此,所以,还请泽令尊者海涵,助我们一臂之力,领我们往四处走走可好?” 此人名叫无驰,是大禅宗教伏魔堂的四大金刚之首,入教前是一名地道的和尚,潜修三百多年,修真已经达到分神期。 几百年来几乎半步没有迈出过师门,是以说起话来十分文绉绉。 胡一辉冷哼一声:“笑话,你们的师尊不见了,关我屁事,冥巫,送客!” 冥巫领头,从外面窜进来一群黑衣壮汉,凶神恶煞般就要抄家伙赶人。 以四大金刚为首,一众修士“噌噌噌”拔出武器,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 胡一辉一转身,两道目光寒芒吐信,往众人身上一扫,青光骤然一闪,掌中已然握着一把寒光烈烈的幻影剑。 一点寒光万丈茫,屠尽天下又何妨。 胡一辉的怒火被激发到极致,整座水晶宫,透着一股沉甸甸的煞气,眼看着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徐若萍连忙跳出来,挡在双方之间,转身回头眼泪汪汪地扫了胡一辉一眼,抽一抽鼻子,道:“求你了,我外公也失了踪,你就当行行好,帮我们一把,在启封山大肆搜罗一下,好吗?” 这种低声下气的乞求以及这个柔情似水的表情,胡一辉几乎在徐若萍那里从来都没有感受过,一下子便整个人都化了,鬼使神差地“哦”了一声。 众人:“” 卧槽,合着大伙出生入死,打得头破血流,还顶不上美人一句嘤嘤嘤的说话。 大家不约而同地认为,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典故特么的讲的就是我们这群傻冒好吗。 在胡一辉的默许下,所有人把水晶宫以及启封山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里里外外进行了一遍地毯式的搜索,最后竟只在某些地方搜集到了几把头发。 再怎么愚蠢,一众蒙在鼓里的所有人,细细分析一下,都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大家都被胡青凌给耍了,她自己要进水晶宫救人,论实力打不过自己老弟,就故意在水晶宫后山丢几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收集的各门派师尊的头发,产生的气息引导各门派弟子前来救援,从而达到浑水摸鱼,救出自己母亲的目的。 好一出天衣无缝的计中之计,果然不愧是纵横地心上百年的罡姐。 不少人一通分析下,都气得禁不住拍桌子骂娘,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只好骂骂咧咧地走了。 其实徐若萍心里明白,胡青凌做的还不止这些,她明知道自己嫉恶如仇的个性,于是搜集了大量的胡一辉不择手段拆散自己跟几任男友的证据,挑拨离间自己跟胡一辉的感情,试图热情地接近自己,得到自己的信任后,再利用自己牵绊住胡一辉,成功闯进地宫,把母亲轩辕敬菲救出来。 前因后果在她心里面明镜似的,却也坠得整个人沉甸甸。 离苍的战死、陈坤峰的背叛以及徐俊订婚家宴失约,所有事情的真相,通通浮出水面,并且长成一把杂草,在她内心深处生了根发了芽,时不时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跑过来,连根带血拔出来一两根,痛得自己整夜整夜地辗转难眠。 回到家里,徐若萍又一下子空空落落,期间胡一辉和徐俊上门拜访过几次,都被她恶狠狠地扫地出门。 她无法原谅徐俊,对胡一辉的行为不齿,更加不想陷入这种无休止的三角旋涡之中。 她需要冷静,她需要思考,在此期间,她不想面对任何人,只想好好过一段平静的日子。 但,命运的坎坷已经向你伸出了热情之手,很多时候,你不得不去面对。 几天后的某夜,大g市市中心zh广场上。 一栋栋高大的建筑物外墙围了一圈又圈闪闪霓虹,把天上落下的碎光完全淹没其中。 合天大厦六楼,电梯打开的一瞬,君无尚皱着眉,努力忍着被许多庞杂的声音蹂躏的痛苦,十分不习惯出现在这种环境里头。 穿过一道方形的回廊,远远就瞧见“极乐坊”的前台小姐,打扮得新娘似的,穿着白色吊带裙纱礼服,站在那里木然地看着来往客人。 自动玻璃门打开的瞬间,高分贝的劲爆摇滚乐如巨浪滔天,猛地灌进人的耳鼓膜,君无尚一阵眩晕,差点立足不稳。 极乐坊是一间高级会所,朝南一面是拱形的大落地窗, 中间有吧台,半开放式,外头有一大圈空地,围了个大型的灯光熠熠的舞台,。 君无尚努力晃一晃脑袋,越过前面一群摇头晃脑,用力甩扭腰肢在热舞的年轻人,快步走进一间贵宾包房里头。 胡一辉在里面胡喝海喝,那张透过五彩灯光的侧脸,透着一股消沉的风流。 可怜的梦提额、铁蛮、冥巫、巨力神等冥国一众魔将,个个顶着张仿佛经由同一个蹩脚画家画出来的笑脸,跟陪酒女郎在前面扭着屁股,扯着大嗓门大声地哼唱《青藏高原》。 君无尚:“” 看来今晚过后我不仅要去洗耳,还要去洗眼。 胡一辉老远便瞧见了他,一道无形的黑气灵蛇似的从他的袖口飞出来,绕着君无尚的脖子卷上一圈,一拉,君无尚整个人便扑倒在胡一辉跟前。 面对着面,鼻子对着鼻子,胡一辉口中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醉醺醺地对君无尚吟诗道:“纤指红尘,醉影笑惊鸿,皓月长歌把酒临风,倾杯畅饮,尽长虹。谁写的,写得真好。来来来,无尚,陪我喝一杯!” 这种语气,这种距离,太暧昧,君无尚一阵惊慌失措,受不了,牙关无意识地缩紧,咬了一下嘴角:“少主,你让我查的鸦精,有些眉目了!” 倏地,胡一辉涣散的瞳孔微微一缩,眯了眯眼睛,视线集中在同一个点上,落在不远处,努力地思考着什么,沉声道:“君无尚留下,其余人等都给我出去!” 梦提额一众魔修简直就是如蒙大赦,立马一阵风似的四散而走。 “说,乌鸦精到底什么来历?” 胡一辉的语气一瞬间变得异常肃穆,白皙的手指在有一下无一下地敲打着桌上的钢化玻璃。 君无尚屏气凝神:“根据这鸦精留下的拓像,属下在所有鸟族的妖修中几乎全部查遍,并没有此鸟的信息。所以,属下怀疑,此鸟不属于地心妖族!” “什么叫做几乎,我要的是肯定的答案!” “真正的妖族在山海界,以属下目前的能力,恐怕还不能” “闭嘴,把我的令牌拿去,必要时可调用冥国军机处的力量!” “属下领命!” 一道白色的光一闪而过,君无尚抬手接住了一块小小的圆形铜牌,一闪身,退了出去。 贵宾包房里就只剩下胡一辉孜身一人。 巧合的是,一墙之隔,徐宏博正一手搂着个美妞图天薇,一手握着个话筒,深情款款地放声歌唱,他的声腺低沉得来又富有磁性,是一把k歌的好苗子。 一个脑满肠肥,肚子上仿佛装了俩娃的胖子,趿着拖鞋急匆匆跑进来。 胖子脸上的肥膏把他两只眼睛挤成一条线,一进门,他便慌慌张张把徐宏博拽过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哥,大事不妙。” 一低头,瞥见一桌子的零食,马上忘记了后面的事情,一个飞身扑上前去,抓起一把薯片就往嘴里塞。 大家一愣,徐宏博上前两步,一把拎起他的衣领:“你小子不是说要减肥吗,还吃?” 胖子两只手紧紧抓一袋爆米花:“嘿,大哥,不吃饱哪有力气减肥啊。” 徐宏博很是厌恶地敲了他一记脑瓜崩:“你刚才说什么大事不妙来着?” 一句话提醒了胖子,他伸出一只大肥手,好哥们似的搭在徐宏博肩膀上:“傻强恼你撬了他的墙角,纠集了一帮兄弟,说是今晚上非得把你整死不可,我有个兄弟是他的马仔,刚聊电话时说漏了嘴。我一听,马上就赶过来给你通风报信!” 说完斜剔了徐宏博一眼,发现对方没什么反应,只极不耐烦地把自己的鸡爪扒拉下来,大刺刺地往旁边沙发一坐,翘起二郎腿,不慌不忙点了根烟:“傻强要来便来,难道我还怕他不成?” “不是,他还带了十好几个兄弟!” “没关系,我不也同样有兄弟吗?灿标、亦巃、鸿晖、鸿朗、华晖、金鹏、晋鹏、敬曦,来来来!” 徐宏博对着旁边一群在猜拳喝酒的红男绿女大声招呼道。 几个穿奇装异服,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小年轻马上凑了过来:“大哥,有什么事吗?” “傻强说要带帮兄弟整死我,我问你们,答不答应?” 灿标一听,腾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道:“我*她妈个*,敢说这种话,大哥,不用怕,让他们尽管放马过来!俗话说得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我还一针;人还犯我,斩草除根。” 第161章 胡一辉出手相救 灿标刚从武术学院毕业,曾经拿到过全国武术比赛的散打冠军,能徒手劈开三块砖头,是个不折不扣的练家子。 可惜武术学院毕业生难找工作,半年了还在到处蹭吃蹭喝地混日子。 徐宏博自从得了某人的馈赠变有钱后,大把大把以前瞧不起他的同学朋友,一下子个个都成了他的小弟,经常呼朋引伴出入这些高级娱乐会所,生活过得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众小弟一听,生怕巴结慢了落了下风,纷纷附和:“对,揍他个满地找牙!” 徐宏博一听,得意地歪一歪嘴角,指了指不远处的灿标:“怎么样,肥仔。我的新朋友,他叫灿标,上一届全国武术散打冠军,一个单挑十几个没有一点问题,回去转告傻强,让他们尽管放马过来!” 肥仔抹一抹嘴角的薯片屑:“不是,大哥,听说傻强这次请了个厉害的帮手,老虎威,也是个练家子,能徒手掰断一根小孩手臂那么粗的棍子!” 灿标:“我也可以!” 他一歪脖子,筋骨“嘎巴”一声脆响,然后跳起来用力跺了跺脚,双手握拳,指关节被拽得咯咯咯响。 肥仔:“铁的!” 灿标握拳的双手一下抖成了鸡爪,明显的底气不足:“开什么玩笑,铁的顶多能掰弯,怎么会掰断,我特么的就不相信有这么邪乎的人!” 肥仔:“有视频为证!你们看!” 说完,从怀里摸出一部手机,三几下打开一个视频,众人纷纷好奇地围上去观看。 半晌后! 灿标:“我突然有点内急,先出去一下!” 亦巃:“我喝多了,先走一步!” 鸿晖:“我头晕!” 鸿朗:“我心悸!” 华晖:“我??” “好啦 !好啦!都滚吧!” 徐宏博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剩下的几位相互对望了一眼,搂着各自的妞,一溜烟跑了! 徐宏博垂下头,心情沉重又烦闷,眼角的余光瞥见胖子还傻愣着:“怎么,你还不走?” 胖子咧嘴一笑,笑意里尽显真诚:“博哥,我不走!” 图天薇缓缓地走过去,挨着徐宏博坐下,扳过他的脑袋:“宏博,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一群人推推搡搡,大吵大闹地走了进来。 傻强一身酒气,双目血红,一眼瞅见图天薇跟徐宏博含情脉脉地相对而望,登时打翻了个大醋缸,酸味冲天:“天薇,你过来!” 不由分说一把拽住对方的手,企图把她硬拽出去。 “干什么?放开我,我早就跟你分手了,放开我!”图天薇奋力挣扎。 “干什么?放开她!” 徐宏博大吼一声,滑步上前准备救人,别看他成天不学无术,却也是个有点武术根底的练家子。 不料就在此时,一个全身纹满了老虎头图案的光头大汉,身手比他更加敏捷,揉身直进,砰砰砰,在徐宏博腰间连锤三拳。 徐宏博一个不留意遭了偷袭,连哼三声,忍着心口的剧痛,右拳高举,有如巨锤般对着老虎威的光头猛砸下去,老虎威侧头避开,呼一下,徐宏博沙包大的拳头一下砸在旁边墙壁上,痛的他差点就扯牙咧嘴哇哇大叫。 老虎威阴笑一声,赞道:“好拳法!” 胖子见势不妙,冲上前来准备助阵,被另外一帮小年轻团团围住,大家都没有学过功夫,乒乒乓乓乱七八糟地扭打在一起。 徐宏博忍着痛,扭转身子,冲前两步,飞起一脚,撩他下阴。 老虎威迅速向右跃开,又来一句:“好腿法!” 徐宏博见对方像耍猴一样遛自己,恼羞成怒:“我法你老母!” 疾扑上前,纵高伏低,双拳“钟鼓齐鸣”,呼呼呼往他两边太阳穴道打去,老虎威仰身避开。 傻强在旁边怒喝一声:“威哥,还不出手,要等条子来吗?” 老虎威一听,“哦”了一声,左手向上向右,右手向下向左,双手交叉而落,绞剪一般,一绞之下,拿住了徐宏博双腕脉门,同时低头用力一撞,砰一声,把徐宏博撞飞出去,直挺挺跌在了胡一辉脚下。 胡一辉听得外面人声鼎沸,又见包房内空空如也,无聊至极正准备抽身走人,刚刚打开包厢房门迈开两步,就听得耳边风一响,连忙往旁边一闪,徐宏博便像高空砸物一样,砰一下跌落在地。 徐宏博的耳朵嗡嗡直叫,眼冒金星,头被老虎威的铁头砸破,血流如注,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住了,躺在地上直不起腰来。 胡一辉捏着鼻子,很是厌恶地扫了地上的血人一眼,并未认出对方,正准备抬脚转身离开。 图天薇在一旁惊呼:“宏博,徐宏博,你怎么了,你快走吧,不要管我!” 胡一辉愣了一下,连忙蹲下来扶起地上的血人,眯起眼睛仔细一瞧,那人一脸血污,眉眼里却跟徐若萍有七分相似,果然是徐若萍的弟弟。 胡一辉很惊讶,忙问:“宏博,你怎么跟人打架了?” 徐宏博的衬衫撕裂开,露出结实光洁的背,均匀的肌理牵扯着漂亮的蝴蝶骨,头上的血顺着纹理形成一条条歪歪扭扭的蚯蚓,糊了胡一辉一双手,湿漉漉,黏糊糊,腥气扑鼻。 徐宏博一阵头重脚轻,努力地撑开眼睛一条缝隙:“姐,姐夫,快” 走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觉身子一软,四肢逐渐冰凉,连说话的力气都几乎没有。 胡一辉迅捷出手,左手闪电般点了他孔最、隐白、脾俞以及神门几处止血大穴,右手按住徐宏博的胸膛,源源不断地给他输送真元。 胖子已经被打翻在地,口吐白沫,人事不醒。 一旁的图天薇被傻强死死抱着,只好一遍又一遍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徐宏博的名字。 老虎威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扫了胡一辉一眼:“你小子是他什么人?” 胡一辉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你耳朵聋了么?没听见他叫我姐夫?” 老虎威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轻蔑地对待过,登时火冒三丈:“姐夫?哼哼,你小子今天特么的倒了八辈子血霉,竟然落在我们手里,去死吧!” 捋起袖子正准备上前揍人。 胡一辉淡定地一手扶着徐宏博,一手插兜里摸出包纸巾,轻轻一捏拆开,抓一把胡乱地给自己擦血,完全无视对方的挑衅:“不急,你想死的话还须等会!” 老虎威气得瞪大眼睛,他头顶上现在如果有头发的话,肯定都要竖起来抗议。 于是再也不废话,左足一点,身子似箭离弦,倏地向前跃出,猛虎扑食一样,十指蜷曲成鹰爪状,往胡一辉两边太阳穴上插去。 老虎威纵横江湖数十载,杀人越货,打架斗殴,抢劫勒索,什么坏事都做尽,摸滚打爬这许多年,名头响当当,无论走到哪里,都只别人对自己低声下气,阿谀奉承的份,哪有受过今天这一窝子鸟气。 当下杀心即起,出招狠辣,势要对方毙命。 可傻强却不傻,被老虎威的杀伐气一扫,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不想闹出人命,连忙喝止:“威哥,我们走吧,条子要来了!” 老虎威哪里肯听,眼看着这记凌厉的杀招骤然而至,而胡一辉却仍然一动不动,没有半点要起来逃命的意思。 大家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姐夫,小心!”徐宏博忍不住大叫一声,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砰”一声,胡一辉只眼神一扫,大家都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 老虎威硕大的身子便似一记被踢飞的皮球,横扫出去,重重地撞在前面的吧台上。 几个服务员早已经吓得瑟瑟发抖,躲在下面连哼都不敢哼一声,见差点飞来横祸,叫喊着连忙连滚带爬地又缩到另一边的角落里。 众人看傻了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要救人,几个人七手八脚合力扶起了老虎威,伸手一摸,人已经断了气。 一个嗑药磕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小混混苦瓜着脸,慌慌张张地对傻强喊道:“大哥,他 ,他死了!” 这下可不得了,老虎威是屠戮社骨干之一,这个帮派在当地赫赫有名,无恶不作,他今天受邀帮自己出头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要是死了,屠戮社的成员不抄刀追杀自己才怪。 想到这里,傻强马上呼喊着让大伙一齐上前围殴,势要把胡一辉五花大绑领去屠戮社请罪。 大伙却不敢贸然上前,在七嘴八舌地互相嘀咕。 “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咱们见鬼了?” “我也没有看清楚,太邪门了!难道是虎哥触电了?” “我去,你哪只眼睛看见这里有什么电线之类?” 傻强闻言,冷不防给每个人后脑勺糊上一个大巴掌,吼道:“我*你妈的*,一个个还愣着干嘛?冲上去揍他啊!” 说完,放开图天薇,捋起袖子准备亲自动手。 胡一辉见徐宏博的脸上慢慢恢复了血色,扶着他轻轻躺好,然后气定神闲地整一整衣领,目光往四周一扫,墙壁上的闭路电视登时全部失灵。 第162章 大能就是牛掰 胡一辉轻松搞定现代科技,转身回头看了傻强一眼,一双寒眸朝他射来犀利的目光,傻强一个激灵,低低地骂了句什么。 突然,身子晃了两下,陡然间欺身到最近一个黄脸小混混面前,左掌“呼”一声向他头顶劈落。 摄心术的“解仇斗郄”大法! 就这么一记犀利的眼神,傻强就已经身中摄心术。 黄脸小混混是个愣头愣脑的小年轻,做梦也没有想到傻强会突然出手揍自己,一个不留神,“砰”一下,被他劈个正着,登时眼冒绿光,歪头撞到一侧的墙壁上。 傻强还不解恨,飞起右脚,往另一个高个子小混混下阴狠狠撩去,“噗”一下,直踢得对方双手紧紧捂住要害,嗷嗷大叫。 另一个嗑药磕得只剩皮包骨的小混混见势不妙,连忙冲上前去紧紧地抱着傻强,嘶声喊:“大哥,你疯了吗,我们都是” 一句话没说完,傻强倏地转身,双手奋力抖出,大喝一声,居然把对方高高地举至半空,用力往前一掷,皮包骨便被重重摔至地面,哼都没哼,晕死过去。 傻强一刻不停,跟着双掌向前推出,重重打在离得最近一名染了头金发的小混混肋上。 一股劲风袭到,啪啪两声,小金毛胸口已经中了两掌,肋骨骨折,即时觉得胸闷剧痛得厉害,呃一下吐出一口鲜血,连滚带爬地往前一扑,小金毛整个人给拍在了墙上。 其余人等一看,慌了神,纷纷大嚷。 “强哥,强哥,你怎么啦?” “强哥,我是你的小弟!” “强哥手下留情啊!” 众人被傻强突然变得如此凶猛厉害吓得肝胆俱裂,纷纷抱头鼠窜。 傻强哪里肯依,双脚鸳鸯连环,左起右落,左落右起,倏忽之间接连踢出了七七四十九腿。 跑得慢的被他踢中,一个个仰面朝天,扑地跌倒,哎呦哎呦痛得**不止。 剩下人等,见傻强发了疯似的把众小弟一个个往死里揍。 哎呦,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不到几秒,身体健全没有受伤的全部跑光。 人跑光了,傻强却还在疯,他双目圆睁,原地转了半圈,最后一声不吭,突然发力向着一旁的墙壁猛地撞了上去,砰一声闷响,傻强哼都没哼,面条似的软了下去,墙上留下一个血淋淋的印,触目惊心。 “极乐坊”会所因为之前就被傻强一帮人清了场,整个会所就只剩下几个前台,出纳,以及被打晕的保安。 会所员工被赶在一个角落里,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连图天薇都吓晕了。 胡一辉轻轻松松地用摄心术搞定了这帮龟孙子,一个响指,召唤来君无尚,让他把徐宏博抬到自己的车子上,亲自送他回去。 徐宏博喉咙发哽,两只眼睛鼓成癞蛤蟆,惊愕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发现一直在烧,然后自言自语道:“嗯,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这样。” 然后两眼一翻,舒舒服服地躺在车子后座,十分疲惫地前去拜会周公。 图天薇一直想疯狂呼叫, 想哭,但舌头仿佛打了几百个结,一只字都喊不出来。 胡一辉没有把徐宏博送医院或是送到他乡下的家,而是有意无意地直接让君无尚驱车前往“乐人居”! “乐人居”是个封闭式管理的小区,三更半夜不是业主的进不去,可这根本难不倒胡一辉,把车停到路边,让君无尚抱着徐宏博,一个瞬移,便站在徐若萍家门口。 出于礼貌,他还是装模作样地在外面叫门。 徐若萍早已经遁功入定,迷迷糊糊被叫醒,登时恼羞成怒,气冲冲地打开门一看,吓傻了眼。 徐宏博一身血污,一只胳膊搭在君无尚肩膀上,一声不吭地歪着头。 徐若萍的眼泪差点就下来了:“宏博,你怎么啦?” 胡一辉掠近她身前,安慰道:“别担心,他今晚在‘极乐坊’跟一群小混混打架斗殴,被打至重伤,辛亏遇上我,小喽啰被我收拾了。他的伤也已经被我处理好,只是出血稍多,现在尚处于昏睡状态而已!” 徐若萍连忙把人迎进家里,拿出急救药箱,给他又是涂药又是擦拭,三人七手八脚把徐宏博身上沾满鲜血的衣服换下来时,看到徐宏博头上的淤伤,徐若萍“刷”一下,眼泪就下来了:“究竟怎么回事,竟被人打成这样?” 胡一辉内心一揪,很想把她拥在怀里,抬手帮她抹一把泪,忽地想起前几天被她气冲冲扫地出门的情景,手举至半空复又放下。 “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 徐若萍抽噎着,又问了一句。 “呃”君无尚见胡一辉一直沉默不语,只好开口打破沉默,“少主估计也不知情,凑巧路过撞上了此事。若萍,你就不必如此担心,宏博已经被少主用自身真元疗过伤,估计很快就会恢复,小年轻嘛,失点血很快就会补回来的!” 徐若萍闻言,又仔细查看了徐宏博的伤势一番,确定他无大碍,这才重重舒一口气。 一抬头,对上胡一辉在自己身上流连忘返的目光,抿抿嘴,低低地说了句:“谢谢!” 一瞬间,胡一辉结成冰雕一样的心,仿佛遇到一团烈焰,化了。 君无尚很识趣地悄悄离去。 徐若萍和胡一辉把徐宏博安置在另一个房间里头,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收拾大半天,不经意间,天已经大亮。 徐若萍今天休息,徐宏博还在睡觉,胡一辉帮着忙完了些琐碎的事情,最后实在无事可做,只好拘束地坐在沙发的一角,垂下双手,却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徐若萍受了人家莫大的恩惠,不好意思像上一次那样赶人,沉默了片刻,低低地问:“要吃点早餐吗?” 胡一辉眼睛一亮:“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声“好”,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没办法,太爱了,连忘川水都洗刷不掉对方在自己心中的烙印。 对徐若萍的爱,成了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流淌进血液里,已经深入到骨髓。 徐若萍见对方似乎很激动,心内五味杂陈,默默地低下头,假装没有看见,快步走进厨房,准备做个清淡的蛋花粥。 其实做饭只是个借口,以二人现在的修为,随随便便辟个谷就能搞定一天的温饱,平时吃东西,都已经不是满足身体本能的需要,只是解决口腹之欲罢了。 她其实很矛盾,一方面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对方,一方面又恼怒他竟然做出囚禁亲母,殴打亲姐的行径,再加上之前用卑鄙的手段拆散自己一众男友的行为,一想起来就堵心。 堵心的徐若萍一见对方就来气,一气就赶人,所以自从启封山一行至今,胡一辉都没能跟她好好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谈一谈。 胡一辉很想跟着进厨房,就像从前一样,一阵捣乱,然后看着徐若萍被气得要吃人的模样,再冷不防欺身上前,索吻。 可是现在他不敢了,敏感如他,已经发现徐若萍对自己变了味,时刻带着警惕的提防,又敬又怕。 他很生气,不喜欢她这样子。 然而人是活的,不是根木头,可以随心所欲雕龙刻凤,尤其是徐若萍,有自己特立独行的个性。 算了,快乐也好,愤怒也罢,自己慢慢沉寂下来,慢慢品尝这其中的落寞,等待,等待着最近发生的这许多事情过去,等待着时间冲淡一切。 胡一辉正一个人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徐若萍在厨房里头大声地“啊”了一声。 想都不想,马上冲上去,正撞上徐若萍慌慌张张从厨房里冲出来,见着胡一辉,竟树袋熊一样跳到他身上,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连声音都颤抖了:“虫,毛毛虫,一大堆的毛毛虫!” 徐若萍天不怕地不怕,不怕老鼠不怕蟑螂,却对毛毛虫怕得要命。 那是有原因的,话说小时候跟着一大帮小孩跑进竹林玩耍,身上落了几条毛毛虫,被她眼都不眨地拍死了。 结果回到家里,全身上下长满疹子,痒得不行,从此就落下皮肤过敏的**病。 厨房的一堆菜叶里头藏了几条毛毛虫,浑身长满淡绿色的绒毛,被徐若萍伸手取走了遮挡的叶子,便一扭一扭地准备四散奔逃。 胡一辉对此十分地喜闻乐见,把她紧紧抱住,安慰道:“没事,我已经把它们烧死了!” 果然,一阵阴冷的烧焦蛋白的糊味传来,他居然隔空用幽冥鬼火直接把这些小虫子送进地狱。 徐若萍:“” 太特么炫酷了,大能就是牛掰。 正准备从他身上跳下来,就听得身后徐宏博一声惊呼:“卧槽,好厉害的老树盘根!” 徐若萍一愣,一下没有明白过来徐宏博这话的实际含义。 胡一辉却自脖子以上已经浸过一片薄薄的红,手劲一松,连忙放开了徐若萍。 第163章 君无尚当和事佬 徐若萍眯起眼睛,发现这小兔崽子一脸猥琐不堪,头缠了绷带,两只眼珠滴溜溜转,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另外一个意思,立刻搓了火:“你头不晕了么,才好一会就蹦出来制造噪音,快滚回去给我好好躺着,别到时候留下后遗症变痴呆儿了!” 因为徐宏博脑袋被砸受了伤,徐若萍的意思只是想让这小子多休息静养,别四处走动把刚合上的伤口撕裂了。 谁知徐宏博听后,马上贼兮兮地给胡一辉打了个眼色,转头又对着徐若萍嘻嘻两声:“没问题,我把门关得死死的,外面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你们尽管放心大胆地继续,继续,啊,不用管我,当我是一坨空气好了!” 胡一辉:“” 尼玛,我还什么都没干啊! 徐若萍:“” 这小子估计挨的揍不够狠,需要老娘再搭把手。 冲上前去,掩饰什么似的举起一只手,想了想,愣是没舍得落下去,只好磨了磨后槽牙,骂道:“成天里不学无术,脑袋里就只装了一窝草,肚子里没有墨水就算了,还盛满坏水。我问你,哪里来的钱上极乐坊这种高级娱乐场所?” 胡一辉一听,坏了,送卡的事情要暴露,自己也不知道这小子有钱之后会如此挥霍,到处撩妹不说,还跟人打架来着,连忙重重咳了一声。 徐若萍愕然地抬起头,就看见胡一辉一副心虚的表情站在那,两只手使劲地相互搓了搓,登时明白了什么:“好啊!敢情这打架的事情,前因后果还蛮复杂的啊!” 徐宏博忙干笑了两声,赶紧替自己的‘米饭班主’辩解:“姐,那个,不是,不关姐夫的事啦!是我自己请客的,自己约的人,姐夫可是一点都不知情!” 徐若萍盯着徐宏博的脸,锋利的目光几乎把对方的脸撕开两半:“你哪来的钱请客,‘极乐坊’是个什么地方,最低消费都是几千块起,告诉我真相,而且要真实的,不能有矛盾,否则的话” 言毕,摩拳擦掌作势要打。 徐宏博马上端肩缩脖装出一副虚心受教的姿态,绞尽脑汁地在大脑里飞速拼凑措辞:“哎,哎,姐,姐,你听我说。一切真相都没有矛盾,一切真理都自相矛盾。一切判断都根据于定义和规矩。一切真理都在定义中成立,一切理论都在规矩内进行。如果你要作出终极判断、绝对判断、永恒判断,毫无例外,除了你自以为是的规定,你将一无所获。唯一的确定性判断就是定义及其演绎,所有的不确定性判断都源于定义及其演绎的不确定。定义有两种,一种是真相描摹,一种是价值的判断;一切真相的描摹都没有矛盾,一切价值的判断都自相矛盾。” 徐若萍:“别给我来这一套有的没的狗屁理论,想绕来绕去给我绕晕是吧,告诉你,没门。说,你哪来那么多钱,该不会是偷的吧?” 徐宏博慌了,马上解释道:“姐,真相就是,这钱是姐夫心甘情愿送给我的,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有做犯法的事情!你你你,消消气,消消气!”然后趁着徐若萍一个不留意,马上关上了房门。 徐若萍一脚踹在房门上,大声吼道:“好啊!学会随便拿人家钱了,你知不知道,拿人家钱是要还的!” 她这一脚踹得石破天惊,震慑力十足,胡一辉吓了一跳,半晌,才突兀地开口道:“没关系,区区一百万,我不会管他要的!” 徐若萍双脚一软,差点整个人糊在了门板上。 什么?一百万? 徐若萍的脑袋仿佛被一架巨型客机碾过,感觉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 胡一辉觑着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两道眉毛蹙得难舍难分,好像马上就有一场火山喷发。 好一阵,徐若萍转过身来背靠着门,掐了掐眉心,眼睛里倏地蒙上了一层水汽,她强忍着情绪,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走吧,我想静一静!” 胡一辉张了张嘴,刚想说话,脑海中马上浮现出徐若萍刚才那张石破天惊地喷了徐宏博一脸的表情,于是咽了咽口水,把快到嘴边的话和着口水一起咽了下去。 垂下眼,藏在黑色大衣宽阔的衣袖下面的手紧了紧,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徐若萍望着他的背影,内心一阵纠结,很想不顾一切地追出去,脑海中却闪电般划过两窜数字,十万、一百万。 怎么办哪? 自己虽然借了他十万块,但毕竟买了房子会升值,还钱还是有可能的。 可徐宏博拿了人家一百万,花天酒地全败光了啊。 一想到这儿,徐若萍就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走跑进去把这小子拎出来摁地上狠命地揍。 刚想转身过去找这小子理论,门铃响了。 徐若萍趿着拖鞋,魂不守舍地跑去开门,被地板瓷砖一滑,险些五体投地,踉跄两步及时扶上门把手,打开门一看,君无尚脸色凝重地和她对视了一眼。 君无尚:“若萍,我可以进来和你聊聊天吗?” 徐若萍忙伸手捻了捻额前散乱的刘海,郑重其事地说:“当然可以,请进!” 君无尚一点也不客气,几步走到客厅里,大刺刺地坐在沙发中央,坐等主人斟茶。 徐若萍自跟他认识以来,很少见他这么严肃过,心里七上八下,泡了两杯茶,隔着一张玻璃茶几,自己搬张椅子与他相对而坐。 君无尚把茶接过来抿了一口就把它放在一边,皱着眉,眼神非常沉郁,缓缓地开了口:“若萍,其实我知道我不该插手你和我家少主的事情。但是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徐若萍一阵茫然,把背直了直,靠在椅背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君无尚正想开口,就看见徐宏博从房间里面鬼鬼祟祟地出来,然后悄悄挪到大门口,身子已经出去了,想了想,还是把半个头探进来,小声道:“姐,我有事我先走了!” 徐若萍立马起身大叫:“你小子闯祸了还想跑,给我回来!” 大门砰一下重重地合上,徐宏博一溜烟跑了。 他今天睡醒的时候,用手机上百度搜了玄学、灵魂学、神学之类一大堆资料,想起了昨晚上胡一辉手指都没有抬一下,只眼神一扫,就把老虎威扫飞出去的情景,整个脑袋都给浆糊填满,又睡了一阵,方才想起自己的女朋友图天薇的事情,忙趁徐若萍不注意,脚底抹油。 徐若萍想追,想想君无尚还在自家屋里做客,于礼不合,只好无可奈何地对着大门使劲跺了一下脚,转过身来歉意地对他笑笑:“让你见笑了!” 君无尚不怎么在意地冲她点点头,抽出烟盒,在桌角上轻轻一磕,取出一根烟点上:“不介意吗?” 徐若萍摇摇头。 君无尚一只手把打火机和烟盒放进口袋收好,另一只手两手指夹着烟送进嘴里狠吸一口:“我想跟你讲个故事,有点长,不知道你可有时间不?” 徐若萍弄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从他严肃的神情以及凝重的语气,大概猜到要么跟青鸾有关,要么跟胡一辉有关。 青鸾是自己上一世最好的朋友,徐若萍其实是很想多点了解她的情况。 胡一辉是自己印在了心里又恨又爱又无奈的恋人,她更加希望能够直接真实地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一切。 于是徐若萍重新落座,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手背托着下巴,很冷静:“说吧,我今天正好休息!” 君无尚轻轻地把烟圈喷了出来,然后用食指熟练地弹了弹烟灰,继续道:“几百年前,有个小国的王子跑到一个大国里头,想拜师学艺,结果在途中碰上了同样前往拜师学艺的贵国公主。” 徐若萍胸口一沉,仿佛有什么东西掉了,空荡荡的。 君无尚眼神一凝,盯着她的脸:“这其中的经过想必你自己也知道,我就不想那么多废话了,我只是想说,少主为了救活中了摄心术而自爆内府的黛月公主,不惜以身犯险,前往蓬莱仙岛求取灵药的事情!” 徐若萍想起来了,曾经外公提过此事,当时她对胡一辉没什么感情,一直不知道外公口中的她其实讲的是自己。 君无尚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谁都知道,自古仙魔对立。魔修要前去神仙居住的地方,就好比敌国的间谍潜入了他国一样,受到的待遇可想而知!” “蓬莱仙岛位于地表世界的渤海之滨,话说那天天色正好” 君无尚绘声绘色地把胡一辉当年勇闯蓬莱仙岛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 然后他轻轻地捧着茶杯,用力地啖了一大口茶:“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徐若萍很认真地听了大半个小时,最后皱着眉头问:“是谁让他跑去蓬莱仙岛的?” 君无尚:“” 尼玛,合着我说的口水都干了,你就只get到这个重点。 第164章 挨揍了 君无尚说了半天的话,嗓子眼都冒了烟,声音有点沙哑:“那个,不是,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君无尚本来就是个木讷沉闷的性格,恋爱经验也没多少,这会自作主张为他们俩牵红线,一时间竟然词不达意。 徐若萍有点懵:“什么意思?” 君无尚被气得一个倒仰,后面说话居然顺溜了:“就是我家少主不顾一切,为了你能进轮回闯蓬莱而受尽无极之刑啊!” “哦!” 君无尚再也忍不住,有点焦急地问:“面对我家少主如此赤城一片,你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哦一下?” “不然呢?” “你至少,至少应该有所表示!至少不能像刚才那样,动不动就冲他发火,动不动就把他推开。你知道吗,这世上,能始终如一的男人不多了,你就这么轻易地践踏他的一片真情?” 徐若萍重重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正襟危坐又一脸着急的君无尚,目光与他撞了一下,又连忙闪避开,假装自己没有上多大的心思。 其实她在自欺欺人! 当她听到胡一辉遭受极刑的那段故事的时候,小心脏就如同刀割,及至后来知道了之前七煞星君一直调侃他每月一次的“大姨妈”的原因,就更加地想插上翅膀立马飞扑到他怀里。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又,怎么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呢? 所以,她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澎湃,一直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嘴脸,直到刚才,不小心露出了一点点马脚。 君无尚何等聪明,马上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台阶:“呃,我刚想起来,少主让我彻查乌鸦精之事,有点眉目,正准备向他汇报。想了想,你也应该一同前去,毕竟此事与你有关!” 徐若萍内心狂喜,但没有表露出来,只抿抿嘴,低低地“哦”了一声。 半小时后,徐若萍坐着君无尚的奔驰来到了“神的天堂”。 又一处高档娱乐会所! 胡一辉其实比较偏爱“极乐坊”,因为那里离徐若萍的单位很近,穿过一条马路就到,可惜前天“极乐坊”被封了,很多工作人员都被拘留调查。 胡一辉虽然后来让手下进行了相关人等的清除记忆处理,但毕竟附近的监控蛮多,他不想多生枝节,只好选择了一家相对比较远的高级会所继续进行他纸醉金迷的生活。 不进行纸醉金迷的生活还能怎么样,那人又不理自己了。 君无尚刚打了一通电话询问胡一辉的具体位置,挂断后转头看向徐若萍,目光闪了闪,解释道:“我家少主平时几乎不去这些地方的,只是最近烦心的事情一桩接一桩” 徐若萍的表情淡淡:“好了,不用说了,上去看看,说不定还搂着个美眉在嗨皮呢?” 君无尚立马义正言辞地回答:“这个我敢打包票,少主从来都是自斟自饮,绝对不会碰别的女人一根手指!” 徐若萍闻言后心里喜滋滋。 贵宾包房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徐若萍就迫不及待跑进去,却猝不及防地撞见—— 尼玛,胡一辉眼神迷离,上衣解开几颗纽扣,双手居然搂着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的头,在纵情热吻。 那女孩的背影还非常熟悉。 苏巧,这个前世设局让自己吃活老鼠的家伙。 徐若萍:“” 她绿油油地望了君无尚一眼,用眼神很好地表达“这就是你说的他不会碰别的女孩一根手指”,君无尚吓得一个哆嗦,后脊骨凉飕飕。 不等君无尚开口解释,徐若萍已经怒火冲天一步上前,揪起胡一辉的衣领,“啪”一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全场登时鸦雀无声! 胡一辉被打懵了,晃一晃一脑袋浆糊,半眯着眼睛瞧了瞧眼前人,一脸懵逼地问:“若萍,你怎么?” 话未完,“啪”又是一下,扇的周围一众十恶不赦的大魔修们胆战心惊。 “好啊你,亲得够嗨皮的啊!” 徐若萍脸色惨白,嫉妒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破膛而出,她狠狠地瞪着胡一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会恨得如此咬牙切齿。 胡一辉一身酒气,定定神望了望眼前两位女郎,旋即把苏巧怒推一把:“苏巧,你竟然敢对我使用摄心术,变化成她的样子!” 苏巧一个踉跄后退几步,差点立足不稳跌倒在地,抬起头,怨恨地瞅着徐若萍,紧闭双唇,不说一句话。 “滚!”胡一辉对着她大吼,继而对着其它魔修又吼,“你们都给我滚!” 众人“哗啦”一下作鸟兽散。 徐若萍望着自己扇完别人的手掌,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我之所以打你,并不是因为吃醋,只是,只是因为,因为,看不惯!” 说完,自己也觉得解释得极为牵强,一跺脚,气冲冲准备转身离开! 胡一辉紧走两步,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她,柔声细语地说:“若萍,我不是说你,你别走!” “坏蛋!放开我!” 徐若萍正在气头上,简直是一枚定时**,谁碰谁倒霉。 胡一辉倒霉了! 她抬起右脚,高跟鞋鞋跟对着胡一辉的脚面上狠狠地猛踩一脚。 一阵钻心般的疼痛涌上心头,胡一辉死死撑住,没有松手。 紧接着徐若萍一记手肘,使劲向后一顶,胡一辉闷哼一声,还是没有松手。 好吧,还有! 怒火中烧的徐若萍同志,迅速捧起了对方一条手臂,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直到喉咙里落下一丝腥甜,暴怒的徐若萍同学才稍稍有了点理智,松开了口。 呜,想不到我们的一辉哥还是个抗打的沙包。 胡一辉见对方的火气慢慢地降了下来,连忙抓住这个契机,解释道:“苏巧刚才使用摄心术,变化成你的样子,所以我才,我才” 没等对方解释完毕,徐若萍截口打断了他,又搓火了:“骗子,鬼才相信!以你的道行,苏巧能用摄心术迷惑于你?再说了,我们的身高和体型相差那么远,她化成我的样子你还能认不出来?” 胡一辉一时间哑口无言,能怎么解释呢? 难道说自己太过思念,一看到来人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蛋,就故意放纵自己,故意沉沦下去。 好吧,面对眼前人如此激动,如此失态地对着自己发脾气,胡一辉瞬间就明白了,心里暗搓搓地想道:她这不是吃醋么。 “放开我!” 徐若萍又再用力挣扎了一下。 胡一辉丝毫不为所动:“不放,除非我死了!” 这句话触到徐若萍的心坎上了,又想起他在蓬莱受的无极之刑,低头抹了一把地摇摇头:“不!我不要你,不要你” “死”字愣是没敢说出口。 胡一辉慢慢地把她的肩膀掰过来,用手指往她两边面颊轻轻地抹了一把,嘴角扬起笑意:“怎么?最近有谁做了件大好事?” 徐若萍突地卡了壳,心道:这家伙真够厉害的,连君无尚告诉我他去蓬莱的事都猜得出来。 她诧异地望着胡一辉,继而又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含混地“嗯”了一声。 想了想,解释道:“君无尚把你去蓬莱的事情告诉我了,他是好心,你别为难他!” 胡一辉心中一阵窃喜:感激还来不及,哪会怪他! 谁知喜还没品足,接着悲就来了。 徐若萍紧握拳头,乒乒乓乓地不分三七二十一就往他身上捶:“你个猪头,做事情怎么就不想想后果,蓬莱仙岛是什么地方,是你能随便去的吗?” 她现在修为已经达到了元婴境的中后期,拳头落在胡一辉身上跟落在当年的离苍身上简直不能同日而语,最关键的是,胡一辉怕自身浑厚的真元反弹会伤到她,还死死压制住,生生用凡人的肉躯硬抗了她这几十拳。 还真是,差点被打到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人打完,气出够,徐若萍一噘嘴,大声质问:“之前的事情我现在不想追究,但有一个问题,你必须要老老实实地给我解释清楚!” 胡一辉情知此事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打定主意,绝对不能放过这次难得的复合机会,于是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你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把你自己的亲生母亲冰封起来,而且一下子就是几百年,要不是这次你姐?” 徐若萍心里其实一直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因为当初自己中了轩辕敬菲的摄心术后自爆内府,胡一辉心怀怨恨所致。 如果是,那么胡一辉就太可怕了,从各方面分析,轩辕敬菲当初其实做得并没有错,任何一个母亲,估计都会那样。 而且自己死都死了,你还冰封自己的母亲泄愤,还是人吗? 胡一辉低头沉思片刻,压低声音问:“你真想知道原因?” “我认为恋人之间不应该有相互隐瞒的事情!” “那好吧,告诉你就是了!” 胡一辉听得恋人二字,知道这次有戏了,表情略微一松,拉着徐若萍重新落座,一只手还是紧紧拖着她的手,道:“几百年前,你自爆内府后,我用尽一切办法搜索你的灵魂无果。于是,我就偷偷潜进了地府里头中央鬼帝周乞、稽康治下的抱犊山,那里有块往生石,可察看所有生灵的前世今生。” 第165章 胡青凌遭殃 地府是由上天界下设的一处司职管理,救度幽魂的地方,众所周知的是,十殿阎罗王分别叫: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阎罗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转轮王。 而在十殿阎王之上,其实还有更大的官员,其神职人员的分布有: 首先,地位最高的天齐仁圣大帝,执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狱,凡一应生死转化人神仙鬼,俱从东岳勘对,方许施行总管天地人间吉凶祸福。 第二,北阴酆都大帝 第三,五方鬼帝: 第四,东方鬼帝蔡郁垒、神荼,治"桃止山"鬼门关“。 第五,西方鬼帝赵文和,王真人,治"嶓冢山" 第六,北方鬼帝张衡、杨云,治罗酆山; 第七,南方鬼帝杜子仁,治罗浮山; 第八,中央鬼帝周乞、稽康,治"抱犊山" 第九,罗酆六天(以下为宫名,六天为守宫神。)纣绝阴天宫、泰煞谅事宗天宫、明晨耐犯武城天宫、恬昭罪气天宫、宗灵七非天宫、敢司连宛屡天宫。 每一座山头或是城池,均有重兵把守,每一位坐镇的大能,几乎都有自己的秘宝或是绝技。 中央鬼帝周乞、稽康治下的抱犊山,东南方向被血海包围,西北绵延数千里,是一处荒凉的不毛之地。 但抱犊山上有一块往生石,有半个池塘那么大,镇放在抱犊山山巅上,从高空俯瞰,就像一个清澈透明、无波无澜的小湖泊。 往生石上记录了三界中所有生灵的罪与过,善与恶,前世之往昔以及下世的命途。 徐若萍如果没有听说过胡一辉擅闯蓬莱仙岛的事情,而是先听他说偷进中央鬼帝周乞、稽康治下的抱犊山的话,肯定会被吓个半死,但现在,她已经坦然了。 “我把往生石翻了个遍,没有找到记录你前世今生的蛛丝马迹,却发现了我母亲轩辕敬菲的一个杀劫。” 徐若萍敏锐地从他话音里听出了一点阴谋的味道:“什么杀劫?” “具体不太清楚,所以当时我花了点心思,把她冰封起来,制造出一场假死的迹象,希望能够帮她躲过此劫!” 徐若萍想起,自己前世的师父魅芒仙尊也曾经提过,自己也有个杀劫什么来的,如今一想,还真的是应验了。 她忽而狠狠地打了个激灵,跳起来问:“这么说来,我帮着你姐把你母亲救出来,岂不是害了你母亲?” 胡一辉的目光往上一挑,沉吟片刻,然后他突兀地微笑起来:“我母亲前世如此待你,你竟没有半点怨恨吗?不用担心,都已经过了好几百年,说不定劫数早就解了,现如今我母亲跟我二姐天天谈笑风生,快活得很那!” 徐若萍听后稍稍安心,微微点头,冲对方莞尔一笑。 当夜,二人甜蜜蜜手拖手地回到了徐若萍现在居住的小区--乐人居,胡一辉竟还没羞没臊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想要留下过夜,被徐若萍硬推回去,没办法,最后只好索求了一个深情的长吻,这才依依不舍跟她道了别。 小区门口不远处,徐俊整夜整夜地坐在他的车子里,开了天眼透过黑暗,远远地望着胡徐二人你侬我侬地谈情说爱,双手拳头拽得咯咯作响,指关节的的骨头都几乎要破壁而出。 又一个月圆之夜,地心世界某处神秘的地宫,一只瘦弱的乌鸦精,匆匆忙忙穿过一条又一条曲折的游廊,无视两边站得笔直的黑衣人频频向她点头致敬,径直走向地宫最深处。 那里有一座低矮的小屋,小屋大门紧闭,两边各站一名黑衣壮汉,见是乌鸦精,齐齐行礼,其中一个道:“鸦姐,尊主在闭关修炼,不见任何人,若是有事的话,可让我们代为转告!” 乌鸦精正待说话,忽见小屋大门的门缝处涌出一丝暗红色的光,格外扎眼。 她紧张而又专注地盯着大门,摇摇头:“不用,尊主他老人家要出关了!” 话音刚落,小屋大门上面窜起一堆黑色的符咒,自己飞了起来,只听得“隆隆”细细两声,门开了。 斗篷男霸气侧漏地迈着大步走了出来。 乌鸦精以及在场众人悉数跪下,齐齐行礼。 斗篷男微微挥手:“都起来吧!” 大家这才战战兢兢站了起来,乌鸦精上前两步,恭维道:“恭喜尊主,贺喜尊主,尊主如今已经修成天魔之身,天下无敌指日可待!” 斗篷男似乎对这些马屁话十分反感,皱着眉头,冷冷道:“本尊只是进入了天魔境初期,现在言说天下无敌,还为时过早。” 乌鸦精挨了训,忙低头哈腰道:“是,是。” 斗篷男偏过头去,漆黑的瞳孔射出两道闪电一样的精光,落在乌鸦精的脸上:“启封山的情况如何?” 乌鸦精整个一阵颤抖:“回尊主的话,匪幽没能歼灭前栖仙国一众余孽,大冥国的罡姐胡青凌也并没有按照尊主您老人家吩咐的去做!” “什么?!” 斗篷男的眉心突然爆发出一股黑烟,顷刻间把乌鸦精卷至半空,地宫忽而刮起了凌冽的西北风,气温瞬间降至零下三十几度。 在场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呆呆地望着吊在半空的乌鸦精。 乌鸦精双手拼命扑腾,几番挣扎无果后,用尽身体最后一点力气,冲斗篷男解释道:“尊主,您杀了我也于事无补,忽悠您老人家的是胡青凌这个**” 怒容满脸的斗篷男微微阖眸,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悬于空中的乌鸦精片刻,想了想,一挥手,撤走了她身上的黑气。 乌鸦精软绵绵地一头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当夜,地心世界里头的樊芝宫,胡青凌的大本营所在。 樊芝宫的建筑有点古今结合的味道,里面的亭台楼阁,池馆水榭以及假山怪石,花坛盆景都颇有点古色古香的风格,但是穿过庭院,迈上九重石阶,樊芝宫的正殿大厅就完全是现代性的金碧辉煌。 整个大殿都挂满了用金花点缀的深红色织锦,在大殿正中,装饰似的摆放着几把寒光烈烈的宝剑,剑鞘是纯金打造,剑柄清一色镶嵌着一颗颗晶莹夺目的宝石,从天花板垂下一盏晶莹透亮的琉璃灯,外形和色彩都很迷人,把整个殿堂照耀得富丽堂皇。 胡青凌喝了点酒,此刻正心情愉悦地批阅文件,为了母亲的事情,这段时间把冥国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海托罗,母亲的事情一解决,事事亲力亲为的她还是不放心,把之前处理过的大小文件又再翻出来重新审阅一遍。 突然,她耳根子一动,发觉周遭一片诡异的宁静。 眼前黑影一闪,斗篷男满身黑气,整张脸掩映在黑雾里头,突兀地出现在她眼前,樊芝宫里的所有灯饰闪了闪,集体罢工,只余旁边一直作为饰物摆设的鲛珠琉璃盏在苟延残喘地发出一丝丝淡淡的光辉。 胡青凌一滞,心道:好厉害的神通,居然可以躲过樊芝宫众多高阶血修罗的视线,不声不响地打破这里的法阵,直闯进来,看来之前我还是低估了对方。 她心里头虽然有点紧张,却还是不慌不忙地直起身来,可全身的血液已经争先恐后地奔到头顶,四肢一片冰凉,耳畔嗡嗡作响,硬是挤出一个微笑:“不知道友今日突然来访,有何指教?” 斗篷男重重地哼了一声,直截了当地问:“我之前给你各门派师尊的头发,让你在启封山上把这些余孽一网打尽,你为何没有这样做?” 胡青凌悄悄开了天眼,想一睹对方的真容,无奈对方真元过于浑厚,自己的天眼无能为力,只能透过其重重黑雾,感觉到对方巨大斗篷掩映下有股说不出的阴鸷。 胡青凌不愧是冥国二把手,闻言一扬眉:“好笑,自始至终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地把情报和物事送我,我可一句话也没说,更加没有答应过你的任何事,为何就要实现把各大门派一网打尽的承诺!” 心中暗道: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以为我是白痴么,想借我的手收拾了前栖仙国一众遗臣,然后让你一枝独秀,壮大势力后来对抗我大冥国,呵呵,做梦。 斗篷男努力地拉扯着自己的面部肌肉,迫使暴怒的心情慢慢平复:“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倏地双手掌往虚空中一抓,一条碧绿色手臂粗壮的长棍已然握在手里。 胡青凌大惊,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斗篷男一挥手,一道天雷般的闪电精准无比地朝胡青凌横削过去。 胡青凌连忙掐诀引剑,整个人化作一阵劲风,千万条元神剑化作一条,裹挟着风雷之力,斜斜引开这道怒涛般的闪电。 “轰隆”一下,一道闪电从屋顶到地面,生生把整个樊芝宫正厅大殿一劈两半,瓦砾碎屑纷纷坠落。 诡异的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樊芝宫三千高阶血修罗守卫竟无一位前来支援。 第166章 复仇 胡青凌情知不妙,无心恋战,左手一扬,三十六道沾满青毒的钢镖伴随着破空之声,纷纷扬扬地朝斗篷男直射而去,然后自己一个纵身,跃上宝剑,迅速御剑离去。 斗篷男发出一声诡谲的狞笑,不躲不闪,把自己真元推到极致,三十六道钢镖竟齐齐在半空定住,刷刷刷悉数坠落地上。 斗篷男拿棍的手蓦地颤动了一下,寒光烈烈的碧绿色棍子在半空中倏地拉长数十丈,迅猛地拐了个弯,擦着罡风而过,重重地打在胡青凌宝剑的剑身上,胡青凌那把价值连城的宝剑顿时被劈开两截,整个人从空中笔直坠落。 耳边响起猎猎风声,胡青凌反应奇快,急忙弹指往地上打出一道强劲的真元,借着真元反弹回来的阻力,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将着地时右足距往地下一撑,优美地打了个跟头,堪堪站了起身。 斗篷男低低地笑了起来,栖身上前一步,挥舞着棍子又再杀到。 宝剑已毁,胡青凌只好慌乱地将周身真元转运成一只飓风般的罩顶,却仍然抵挡不住眼前的一股阴冷的寒潮。 莹润碧绿的棍子身上的闪电突然暴涨,胡青凌周遭真元凝成的保护罩寸寸皲裂,眼看着棍子就要劈头而来。 突然间一道白光一闪,轩辕敬菲化身成一道白绫,死死卷住了棍子的一角,用力往外一扯,“轰隆”又一下,一道刚劲的雷电把樊芝宫的大门一劈为二。 斗篷男微微一愣,阴鸷毒辣的眼神往轩辕敬菲脸上一扫,似乎不屑杀她,稍稍收劲,只堪堪将轩辕敬菲那道护体真元撞碎,随即棍意消散,闪电连周遭的物事都给度染上一层寒光。 斗篷男微微转身,又再远远地望了轩辕敬菲一眼,萦绕在他身侧的闪电像旋风般跃跃而动,片刻后,终究什么也没有做,斗篷男原地一闪,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夜空之中。 胡青凌与轩辕敬菲双双身受重伤,伏在地上连动一下都艰难至极,好在此时从各处涌进了不少高阶血修罗侍卫,小心翼翼地把她们抬了起来,准备安置进练功房调息疗伤。 胡青凌犀利的眼神往血修罗队伍一扫,发现侍卫总管海托罗姗姗来迟,落在队伍后头,登时气炸,眼神一扫,海托罗脸上冷不防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得他在地上滚了两下才站了起来。 胡青凌手不能动,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该死的废物,现在才冒出来,要你何用?” 海托罗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一只手捂着肿起老高的面颊,半跪在地上,惶恐道:“属下该死,不慎着了某个大能的道,一直冲不开身上的禁制,所以救援来迟,望少主恕罪!” 海托罗是所有血修罗中修炼达到至高顶峰的一员,没有之一,是冥国十魔七煞中的一煞,如今连他都不慎着了道,其它的就更加不用提了。 原来,那些高阶血修罗刚才都被斗篷男强大的元神所压制,一个个仿佛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主人受伤而不能挪动分毫,直至斗篷男消失离去,方才自动解除了禁制。 胡青凌和轩辕敬菲受伤不轻,被一众血修罗七手八脚合力抬进练功房,斗篷男的“打狗棍”十分厉害,练功房虽然离得较远,但四周的墙壁竟然也裂开了不少的缝隙,罅隙中漏了些许鲛珠琉璃盏的淡淡光线进来,映得二人煞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一片。 胡青凌浑不在意似的扫了四处一收回视线,挥挥手道:“海托罗留下护法,其余等一律免进!” 海托罗点头应是,其它的血修罗纷纷退了下去。 等众人基本散去,胡青凌的视线才稳稳地落在轩辕敬菲身上:“说吧,母亲!那人你认识,对吧?” 轩辕敬菲一直没有说话,紧闭着双目在调息运气,闻言牙关绷得紧紧的,说出来的话像是从牙缝里崩出来:“不认识,别问!” 轩辕敬菲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对胡青凌说话,是头一次,知母莫若女,胡青凌心里面纵使再有十万个为什么,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莽撞,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闭嘴疗伤。 时间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对于胡青凌来说,每一分每一秒的过去简直就是煎熬。 满腹狐疑,胡青凌却不能够弄个水落石出,连一点端倪都窥探不了,对于一个勇于追求真相的人来说,是多么惨无人道的折磨。 这几百年来,胡青凌隐隐发现,不仅自己的父亲变得形同陌路,就连母亲,也开始变得陌生起来。 敏感机智如她,在察觉到一丝丝不寻常的味道里不断沉沦,痛苦,挣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胡青凌的心突然重重地一跳,睁开双眸,视线往前面一扫,最后落在轩辕敬菲一双雪白的手上。 她忍不住用神识感应了下,发现那双手非常凉,坚硬,带着冰冷的力度,仿佛一把即将出世的神兵利刃。 轩辕敬菲的嘴唇毫无血色,动了动,沉声道:“她来了!” 胡青凌惊奇地看着自她母亲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点醋酸味,扭头往练功房的大门口望去。 一丝光从里面漏了进来,海托罗一个箭步上前,定住了,然后便垂手立在一边,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见过大皇妃!” 他小塔般的身形一让,大片的光便争先恐后铺满了整个练功房,然后就是拓跋傲雪那张混杂着中西结合血统的独特的美人脸。 轩辕敬菲停顿了片刻,对海托罗一扬手:“你出去!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你们谁也不能插手!” 其实她这句话貌似多余,海托罗纵使有水缸那么大的胆,也不敢对此二位皇妃出手,他就算没有出去,估计站着也只能当个花瓶,还是没有上釉的那种。 “私人恩怨??!!”拓跋傲雪仰头对着屋顶发出一阵阵狞笑,“哼哼哼,哈哈哈!” 那笑声夹杂了众多难以名状的各色感情,有怨恨、有悲愤、有不甘、有无奈,还有死气沉沉的失望。 练功房的屋顶裂开一条巴掌大的缝,外面有血红色的光漏了进来,甚是瘆人。 胡青凌抬头望着她,脸色有点古怪,心里头涌出一丝微微的愧疚,憋了半天,才用一种带了点低眉顺目的讨好的语气说道:“那个,你儿子的事情,是个意外!” “意外!?” 拓跋傲雪深吸一口气,把隐忍了大半辈子的一口冤屈气吐了出来:“这几百年来,你得到你父皇的重用,一直在死命地打压我们俩母子,我忍!不久之前,你不分青红皂白,突然把我掳走,还莫名其妙对我使用酷刑,逼问你母亲的下落,我忍!我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可你呢,都对我们母子做了些什么,竟然敢亲手手刃我的儿子,你的大哥!” 最后一句话,拓跋傲雪几乎恨得咬破了舌头磨出了血。 轩辕敬菲心头一颤:“凌儿,这是真的?” 胡青凌笑了,习惯性地翘起了二郎腿往后一靠,胸口一阵钝痛传来,疼得她的眼角微微一跳,努力强忍着,保持住平日里那副傲慢的尊容:“没错!胡海篷是我杀的,可他竟敢挟持若萍要挟一辉,从中进行挑拨离间,而且口出狂言” 轩辕敬菲额角突突,用力掐了下眉心,截口打断了她:“闭嘴,真不省心哪!此事你父皇可曾知道?” “应该还未,事后我已经详作了一番处理。” “什么叫应该?你做事情怎么就不会先动动脑子!” 轩辕敬菲愤怒地瞪视着她的脸,一激动,搅合了刚刚平息一瞬的内府,一丝腥甜直涌喉头,连连呛咳起来。 “母亲,你别生气!父皇若是知道了,会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吗?父皇这些年醉心于炼魂之术,根本就很少过问世事,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我在处理!” 胡青凌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此事没什么大不了,遮一遮就过去了。 拓跋傲雪是什么人,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言外之音,微微一眯眼,皮笑肉不笑地开了腔:“你父皇我已经不指望了,求人不如求己,你的命,还是我自己来取吧!” 也许之前已经各种的泄愤过,她说这话时出奇地冷静,就好像被杀的不是她儿子,她只是一个审判员而已。 胡青凌冷笑一声:“好啊!有本事过来取,随时奉陪!我真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把你放了,放虎归山!” “后悔?后悔已经来不及啦!” 拓跋傲雪终于露出了她狰狞不堪的面孔,对天引颈长啸一声,“嗷呜呜呜”一声凄厉如同万鬼同哭的狼嚎就像巨石砸落在平静的湖面,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层层叠叠穿透出去。 她的身体突然暴涨拉长,眼睛迸射出两道绿油油的强光,全身的骨头像是被硬生生拧开一般,手掌炸开伸出黑色的利爪,浑身长出了粗硬的刚毛,背部高高隆起,两只尖尖的獠牙突兀地露在外面,绝美的容颜在一瞬间的变身后成了一只狰狞恐怖的狼人。 第167章 二妃薨 自从嫁给胡巴拉克以来,拓跋傲雪为了保持着自己傲娇的身材以及倾世的容颜,每当月圆之夜,就吃下各种药物,一直克制住自己的力量,从来未曾变身过。 现如今,一条全身雪白的狼王,露出两只尖尖的獠牙,再一次以威风凛凛的的王者姿态,出现在众生面前。 她的脑海不断闪烁过第一次遇见胡巴拉克的情景:那是一个美妙的午后,在她的家乡,普莱西顿大雪山山脚,顽皮的狼人族公主第一次偷跑出族外玩耍,却发现一个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满身满脸都是血污却仍旧遮挡不住容颜绝世的他。 那时的胡巴拉克还没有取名字,说话口齿不清,只会“胡胡胡”地叫,老狼王问自己这男子的名字时,自己随口一说,“他叫胡巴拉克!” 从此以后,胡巴拉克就成了他的名字,一直到现在,就连他所有的孩儿,都姓胡。 花前月下的耳鬓厮磨是多么曼妙的时光,可惜,随着她跟他回到中原,一切都改变了。 胡巴拉克先是凭借着自己父亲的势力,建立起来一个小小的国家,紧接着又不断壮大,不断娶妻生儿育女。 一次又一次的争吵无果后,拓跋傲雪才惊愕地发现,胡巴拉克所娶的每一房妻妾,其身后的家族势力都不容小觑。 逐渐地,自己家族开始不得势,他的实力越来越强,远远地把自己家族甩在后头。 到最后,已经完全无视自己娘家的势力,站在了权利的巅峰之上。 就跟大多数被抛弃的旧爱一样,拓跋傲雪所住的行宫,几百年了,胡巴拉克几乎从来不曾踏入半步。 这就是中原人常常形容的后宫妃嫔不受宠,被打入冷宫了么? 夜深人静的时候,拓跋傲雪经常这样对天发问。 但,寒夜漫漫,风声簌簌,没有任何人或物能够回答自己的问题。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如果选择可以给自己再多一次,她绝对不会像曾经的那样,义无反顾地跟着他来到遥远的、陌生的异乡。 每一分每一秒,拓跋傲雪都活在后悔与遗憾里头。 她深深明白,今晚一战,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只有一个字——死。 胡青凌的目光一沉,心中一阵惊惶:不好,现在我与母亲都身受重伤,不是这疯女人的对手,眼下如何是好? 但她表面上看起来仍然很镇静,似乎只在无意识地摩挲自己的手指。 其实她正在掐诀,召唤自己的死士。 因为若要对付拓跋傲雪,只能启用惟自己命令是从的死士方可。 胡青凌的死士已经听到了召唤,一批又一批地涌了进来,以海托罗为首,团团围住了拓跋傲雪。 拓跋傲雪刚才的仰天长啸,带起了阵阵风浪,脖子上长长的雪白的狼毛随着她尖锐的啸声搅合起的气流飘飘荡荡,平地而起一股罡风,夹裹着拓跋傲雪凌厉刚猛的真元外放,骤然而成万千刀剑,一下子把樊芝宫的屋顶掀翻,一人合抱的大柱梁以及固若金汤的墙壁轰然倒塌。 突然,樊芝宫的地面震动了几下,很轻,仿佛不远处正有千军万马在整齐列队缓步而来。 铺天盖地的狼人瞪视着一双双电眼,潮水般涌向樊芝宫。 胡青凌其实有点心虚,毕竟胡海篷是冤死的,是自己冤枉了人家,拓跋傲雪这次不惜大动干戈进行复仇,恐怕这烂摊子一时半会还真不好收拾! 从前冥国后宫中的争风吃醋也一度闹得鸡飞蛋打,但都没有一次这样子严重地发生过。 胡青凌虽然在杀死胡海篷的善后处理做了不少手脚,但她心里明白,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监视着自己,三公主胡宛仙联合四王子胡染道,五王子胡绵高,六公主胡蕊金组成的尚魔神教似乎已经收到什么风声,以各种借口齐聚在地心世界冥国皇都的离京城附近。 胡青凌闭着眼睛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分明是想坐山观虎斗,好到时候能来一个坐收渔人之利,重新洗牌冥国朝堂一边倒向自己的势力,利用自己这次的失误,趁机搅混水,把她踩下去。 最是无情帝王家,一个个的兄弟姐妹一天到晚不知道团结友爱,总想紧紧抓住对方的把柄,瞅准机会踩着你上位。 胡青凌此次捅了天大的篓子,带来的严重后果连她自己都想不到,成百年辛苦打下的家底,这会恐怕保不住了。 胡青凌不敢轻敌,骤然把神识外放,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变了身的狼人们在低低地发出愤怒的哀嚎,一浪高过一浪,层层叠叠如湖面上泛起的一圈圈涟漪,散在虚无缥缈的空气里头,连大地都跟着黯然神伤。 胡青凌府邸上的卫士大都是高阶血修罗,个个的法力神通不弱。 其中大部分血修罗是胡青凌自己的心腹手下,胡青凌平时为了显摆,从来都要求它们幻化成人的模样进行伺候,这会遭到狼人族大规模的挑衅,一个个双眸通红,迸射出一道道嗜血之光,嘴巴在哧呼哧呼地喘着粗气。 拓跋傲雪独子新丧,此刻一心就只想复仇,哪里管这许多,见自己的援军已到,便对着一旁强装一副‘闲云野鹤’的表情给别人看的胡青凌吼道:“丧尽天良的臭**,拿命来!” 言毕,大手一挥,身先士卒,猛虎扑食般朝胡青凌身上扑去。 嗜杀成性的血修罗对上凶猛的狼人,樊芝宫顷刻间变成了古战场,天上风云骤变,雷电交加,暴虐的煞气变成凌厉的风霜,一下一下打在众妖魔鬼怪身上,把大家浸染了个清透。 拓跋傲雪钢锯一样的利爪瞬间欺到,扑了上来,十指成钩,攻势迅猛至极。 胡青凌左掌往虚空中一抓,一条青光闪闪的软剑便滑至掌心,横挥出去,化开了一招。 拓跋傲雪一招不着,一招又出,只见她双手倏地长长,尖尖的爪子白光闪闪,成一对双钩,勾、拉、锁、带各种招式变换,分上下两路,左爪直奔胡青凌的咽喉,右爪斜刺胡青凌的腹部。 胡青凌不敢大意,当下施展九宫八卦步,身形有如行云流水,衣袂翻飞,挥舞着软剑跟她恶斗在一起。 轩辕敬菲情知胡青凌刚才与斗篷男相斗,元神受损尚未恢复,不是拓跋傲雪的对手,便喝喝两声准备飞身上前帮忙迎战,哪知她的脚步刚一迈出,身旁就有十几头狼人猛扑过来。 胡青凌樊芝宫里的血修罗不多,对上四面八方密密麻麻涌过来的狼人群,在数量上大大输了一截。 胡青凌本来的修为跟拓跋傲雪不相上下,但刚刚跟斗篷男一场剧斗被打至重伤,而且拓跋傲雪的招式实在是诡秘古怪,拓跋傲雪修炼的修真武学属于正邪兼修,招式变换渊博无比。 胡青凌与她斗到七八十招时,门户已经大开,拓跋傲雪眼光一闪,呼一声左爪猛起,直取她的中宫。 胡青凌只觉劲风扑面,这一抓之力势不可挡,忙暗运真元,掐诀引剑,元神软剑在胡青凌猛灌一通元神后,骤然青光暴涨,变成一条蛟龙乱舞,死死将对方的钢爪缠住。 拓跋傲雪被胡青凌软剑的剑意所激,当即也运起真元抵抗,两道强横的真元仿似两道天雷激撞在一起,‘轰隆’一声,巨响炸得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胡青凌本就受伤,如今与对方强行比拼真元,哪里禁得起这折腾,身子一软,断线纸鸢似的直飞冲出去。 拓跋傲雪忽而化成一束光,直上直下地窜进胡青凌即将要坠下的位置,一双尖锐的狼人爪子眼看着就要横扫进她的心脏里。 就在此时,轩辕敬菲不顾一切地凝聚一生千锤百炼的元神之力于掌中,烈烈幽冥鬼火呼呼呼横打出去,炽热的火焰落在跟前几个狼人身上,一个个登时变成一座座移动的小火山,身上的灵魂沸腾燃烧,不过片刻,已经成一堆堆烂泥。 与此同时,轩辕敬菲骤然发力,人影一闪,疾飞到拓跋傲雪跟前,不躲不闪,双掌并推,精准无比地打在拓跋傲雪胸前,她这双掌用了十成十的真元,有移山填海之能。 拓跋傲雪的双爪齐齐抓至,双双穿心而过,血淋淋的爪子紧紧抓住她的心肺皮肉,触目惊心。 二人同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殷红,时间仿佛被按了个暂停键,双方脸上的杀伐气未散,杏眼圆瞪,静静地望着对方。 天上风雷大作,劈里啪啦的闪电一阵紧过一阵。 一个血肉模糊地落在一边,另一个的身体也只是抽动了一下,“啪”一声栽倒在地,二人同时死透。 双方以命相博的打斗就在胡青凌咫尺之间,外放的真元掀起的劲风传来淡淡的鲜血特有的甜腥之味。 胡青凌的双眸徒然睁大,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好一会,才大喝一声,整个人化成一股浓郁的黑雾,直冲轩辕敬菲的尸身扑了过去,撕心裂肺的恸哭响彻云霄。 拓跋傲雪作为狼王,力战身死,狼人们一下子没有了主心骨,不出半分钟,就散逃得干干净净。 第168章 怪事 胡一辉今天心情不错,昨晚是月圆之夜,他甚至没有跑去地心的水晶宫闭关静养,而是草草在自己家别墅的地下室里将就修炼一晚。 一大早起床,拉开窗帘,透过房间前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看到别墅区外面由于昨夜的暴风雨摧残下的一地狼藉,并没有觉得难受,反倒认为那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另一杰作。 轻轻松松洗刷完毕,到饭厅大堂准备用餐,一佣人匆匆进来急报:“君无尚有事求见!” 佣人说话的语气低低的,有点紧张,因为大家都知道胡一辉用餐时间不喜欢被打扰。 “让他进来,”胡一辉没心没肺地拍了拍佣人的肩膀,“这么紧张干嘛,昨天虽然下了一夜暴雨,但今天天气晴好,大家都放松点,开心点,啊!” 这佣人名叫风鸣,是胡一辉新近提拔的一个魔修,机灵智巧,又惯会察言观色,见主子今天精神矍铄,一脸的正能量,就知道他跟前栖仙国的黛月公主又和好了,表情略微一松,转身出去领君无尚进来。 君无尚脸色凝重,心事重重地快步走进大厅,见胡一辉双手捧一杯牛奶,嘴角沾了点白白的奶渣,在呆呆出神傻笑。 君无尚:“??????” 嘶,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像传说中的的奶油小生,泽令尊者,我们当年呵斥风云的泽令尊者去哪里了? 他故意加重了脚步,厚底皮鞋磕在坚硬的抛光釉面瓷砖上咯咯咯地响。 胡一辉方从懵懵懂懂的状态回过神来,下意识环视四周,又看了看头也不敢抬的君无尚,竟嘻嘻哈哈地冲他招呼道:“无尚,早啊!吃过早饭没,来来来,一起吃一起吃!” 君无尚想着前些日子这货还一副死不断气的颓废相,今天竟就生龙活虎得就差没有出去表演大马戏,心里面不禁发出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智子变傻子”的感慨。 他上前两步,例行公事地报了几件琐碎小事,很快转入正题:“少主让我去查乌鸦精的事情,我搜索了六界里头一大堆古今年鉴,同时也跑去山海界一趟,暂时没能查到乌鸦精的身份,这只乌鸦精,似乎,似乎没有出处!” 胡一辉停下了吃早餐的动作,神色略略缓和,拿眼尾扫一扫旁边一众佣人,大家很默契,一一离去。 然后他端出一副泽令尊者的模样,不动神色地问:“怎么可能,六界以内,凡是修成人形的精怪,不是都要求严格记录在案的么?” 君无尚低下头,呐呐道:“是这样没错,恐怕这个出了纰漏,造成例外。但是,我在翻看古今年鉴的时候,发现地表世界曾经发生过两件大事,都跟黛月公主有关?” 这话成功转移了胡一辉的注意力。 “什么样的大事,可有收集到展影,给我打开看看!嘶,你的经脉怎么如此紊乱,受重伤啦?” 站起身,抬起手掌准备摸一摸君无尚的脉搏,略表心意。 “没什么,在去山海界的路上遇上几只不知所谓的拦路小妖,斗了一场,损失了点修为,闭关调息个三五月便可恢复。” 君无尚低着头往后退了半步,躲开了,一颗心再次提了上来,听胡一辉的话音,就知道他对此事十分上心,于是深吸一口气,理一理思路,道:“有一些展影,是我从地府的判官里头收集到了一些冤魂的记忆片段,详详细细的都在这里!” 一挥手,一个散发着淡淡白光的小球在半空中散开,前面便有道清晰的投影。 君无尚解释道:“这是明朝天启六年(公元1626)五月三十号上午,在北京王恭厂附近发生的怪事!” 胡一辉神情极其严肃,睁大眼睛抬头望去,只见烈日当空,焦灼的阳光晒得都处一片惨兮兮的白,晃得街上的人们只能半眯着眼睛走路,树木在炼炉一样的日光下露出倦怠的神色,怂怏怏地把枝条垂了下来。 一对爷孙在一棵大树底下纳凉,老人家悠闲地闭着眼睛,手提一把大蒲扇子,躺在一把被虫子啃噬得只剩下半吊子气的藤椅上,有条不紊地扭动着手腕,给躺在旁边的孙子扇风。 “爷爷,我看见一条火龙飞过了!” 四五岁大的孩子怎么也睡不着,在爷爷身边上蹿下跳,一抬头,发现空中一朵白炽云中闪出一条巨大的浑身赤红的火龙,流星般转瞬即逝。 “净瞎说!” 老人家弯起食指,笑眯眯地在小男孩头上轻轻弹了一个脑瓜崩。 “快睡觉,不睡午觉不长个,矮矬矬的长大后让你讨不到媳妇儿!” 嘴上虽然这么说,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扫了一下小男孩所指的方向,晴空万里,碧日旭旭,太阳一如既往的晃眼。 直觉被糊弄了,老头子浑浊的眼睛一层厚厚的白膜上顿时出现一道重影,几滴浊泪顺着脸上厚的能夹死苍蝇的皱纹缓缓而下,正想抬手擦一擦。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狂风骤起,天昏地暗,人畜,树木,砖石等瞬间被卷入空中,又噼里啪啦骤雨般随风落下,数万房屋以王恭厂为中心被某种巨大的冲击波摧枯拉朽般卷过,顷刻间化为齑粉。 诡异的是,大树虽然被连根拔起,但枝叶依旧墨绿如故,底下的爷孙两却跌落在地上,身上的衣衫不翼而飞,二人赤身裸体,他抬起的一只手还保持着擦眼泪的姿势,却已经一动也不能动,死的不能再死了。 君无尚收起展影,揉了揉眼睛,接着解释道:“此次发生的怪事,在《天变邸抄》有详细的描述:天启丙寅五月初六日巳时(天启丙寅即天启六年),天色皎洁,忽有声如吼,从东北方渐至京城西南角,灰气涌起,屋宇动荡。须臾,大震一声,天崩地塌,昏黑如夜,万室平沉。东自顺城门大街(今宣武门内大街),北至刑部街(今西长安街),西及平则门(今阜城门)南,长三四里,周围十三里,尽为齑粉,屋以数万计,人以万计。 这些都是后来的凡人史官们记载的只言片语,但倘若稍微有些道行的修士或者仙家经过,会骇然地看到一副惊悚诡异的画面,这些数以万计**条条的死尸里,一条条肉眼看不见的四脚黑蛇正如出壳的雏鹰,争先恐后地向着外面潮水般涌了出去。 而这些四脚黑蛇给当时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它们其实是由万万千千天花菌虫组成的微细生物。 接下来东方大陆上生活着的人类,天花之症如鬼魅般从天而降,肆意啃噬着人们的肉体,爆发了一场又一场的天花瘟疫,人口急剧锐减,人人谈之色变。 其中一场最严重的的天花疫症,在当时也有历史文献记载,据《清历野史》载:今大疫,死者十七八,城郭邑居为之空虚,而存者无食,亡者无棺殡悲哀之送。尸骸弃於田野,由是道路积骨相支撑枕藉者弥二千里,春秋以来不书。” 君无尚说完,低头默默地瞟了胡一辉一眼,见他紧闭双唇,正低头琢磨着什么。 胡一辉:“嘶,那条青龙身上的黑气,我觉得似曾相识,好像跟四百多年前七煞星君桂阳校场大峡谷下,躲在佛像里的那条一样!” 君无尚稽首道:“据我详细的调查,这条火龙正是躲在桂阳校场大峡谷下的那条,自那以后,此青龙身受重伤,一直躲在那里疗伤静养,当年那条青龙之所以被少主发现,还是因为此龙对黛月公主有所企图之故。” 当年青鸾把胡一辉的奴虫术吹得天花乱坠,君无尚由此而知事情的前因后果。 胡一辉却是想起被七煞星君赶出考场的丑事,嘴角不自然地抽了几下,道:“嗯,继续追查这青龙的下落,看看它到底为什么对黛月有所企图。你刚刚说的有两件大事,那另一件事又是什么?” 君无尚闻言马上抬手打开另一个展影:“在同年九月,北美佛罗里达半岛东南部,百慕大群岛、如今m国的迈阿密和波多黎各的圣胡安三点连线形成的一个西大西洋三角地带,同样也发生了一场怪事!” 二人齐齐往空中的投影望去,只见海面上罡风霁月,碧波万里,一艘由英国起航的船只“海螺沙号”像一只上古巨龟,正四平八稳地航行在大海上。 船长是一个满脸虬髯、膀大腰圆的大汉,名字叫做杰克?汉森,手底下水手加大副等统共十八个人,由于长年累月的日晒雨淋,每个人的皮肤几乎都是清一色油亮泛光的古铜色,并且个个牛高马大、身强力壮。 唯一不太协调的是,船上一角盘膝坐着一位白须白发的老者,宽大的袖袍下露出一双伶仃的双手,脸色煞白,似乎受了重伤或者得了重病,给人一种形销骨立的感觉。 更加让人不解的是,老人一身污溃不堪的青布麻衣,怀里却抱着一个绫罗绸缎包裹着的婴儿,此刻正紧闭双眼甜甜熟睡着。 第169章 私生子 杰克船长和一众水手大副在船舱里饮酒猜拳,有几位不胜酒力,已经醉醺醺地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船长不时会瞄几眼坐在船舱角落的老人,发现对方稳如泰山,一直盘膝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一天一夜只喝了半杯清水,滴米未进,心下里虽然十分疑惑,却出于礼貌,不便多问。 老人家被发现时,正在一叶扁舟上悠然自得地给怀里的婴儿喂食一种黑糊糊类似一种什么植物的汁液,在茫茫大海里仿佛一只信步草原的离群羔羊,闲来无事到处溜达溜达,浑然不觉身处危险之境。 杰克船长面冷心热,当即命人把老人家打捞上船,双方语言不通,船长叽里咕噜猴子般上蹿下跳,手脚并用才勉强与对方交流了一下。 老人家虽然形容狼狈,却吐字清晰,铿锵有力,被救时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大悲大喜,只淡淡一笑,要了杯清水,自己喝了半杯喂了婴儿半杯,便一直盘坐在船舱的一个角落里,似乎船长的出手相救实属多余。 船长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并没有想到自己这次偶尔的善举竟然救了全船人的性命! 中午,船队在靠近百慕大时,海面上突然刮起狂风,船只好像航行在峡谷之间,几乎看不见天日,天上乌云骤然凝结,隐约似有惊雷隐现,天幕如盖,遮天蔽日,所有航海的仪表全部失灵,海面上不知何时腾起了厚厚一层灰蒙蒙的雾障,小山一样大小的船只像一只被无形的强有力的大手牵引着的风筝,笔直地向着一个威力无穷的巨型湍流漩涡驶去。 杰克船长和一众水手在大船甲板上隐隐感觉到一股翻涌着的暴虐之气,海面上动荡不安,一个个顿时酒醒了大半,晃悠悠地跑去驾驶室支援。 那里的方向盘不受控制,猛烈向一边倾斜,暂时顶岗的副手正手忙脚乱地招呼众人过来帮忙,四五个彪悍的大汉竟拽不住它,片刻后,方向盘竟**一样不断打转。 黑雾似乎隐藏了无数看不见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漫进了船舱里,被迫吸进鼻子里的人们不自觉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幻觉,不同程度地大喊大叫,手舞足蹈起来。 杰克船长和几位关在驾驶舱里的水手看到外面的情景,一个个大惊失色,一股无来由的恐惧从后尾骨直窜上脑门,瞪大了眼珠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一道青色的人影闪过,老头迅捷无比地在每个人的后脑勺上点了一下,发狂的人群顿时平静了下来,一个个错愕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杰克船长还没明白过来,驾驶舱里却清晰地响起了那老者的声音,语言虽然不通,船长却一字一句完全听了进去。 那老者字正腔圆地说道:“杰克船长请移步,今晚由老夫来掌舵吧!” 说完,一股无形的掌风扫过,不偏不倚把几条围在方向盘的大汉拨开一人位置,那老者就这样闪了过去,他用一只手怀抱婴儿,另一只手则轻轻松松地拨弄着刚才坚如磐石的方向盘,大船好像又活了过来,颤巍巍地驶离了旋涡,一点点向外划去! 大家就这样有惊无险地驶回了英国,老人离开之后,谁也没有注意到那群躲在一大堆杂物下的老鼠们,一只只泛着绿幽幽的眼睛,身上弥漫着一束束若隐若现的黑气。 君无尚指着那几只喷着黑气的老鼠,手指轻轻一拢,把它们的形态清晰放大好几倍:“这些老鼠有古怪,公元1664年-1666年,英国伦敦爆发鼠疫,每七天平均死亡上万人,该城市突然一下子就成了人间地狱,行人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倒地而,待在家里的人孤独地死去。在尸臭被人闻到前,无人知晓。大批尸体被运到城外,奶牛在城里的大街上乱逛,却见不到人的踪影。” “百慕大!?” 胡一辉低下头沉吟片刻,右手搁在餐桌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敲击着桌面,发出一种颇有节奏感的轻微的‘笃笃笃’响声。 “你帮我查查那条天空中的飞龙以及怀抱婴儿的那位老头的来历。” 胡一辉注意的地方似乎跟君无尚不同步。 君无尚迟疑了一下,微微抬头望了望胡一辉的脸色,见其神色凝重却仍旧带了点喜气,斟酌一下,道:“属下派人查过,老头只是一介修道之人,身份并不可疑,可疑的是,那老头怀抱的婴儿正是徐若萍的弟弟徐宏博。” 胡一辉整个人一震,停下了手指的敲击动作:“怎么可能,照你这么说,徐宏博不就已经好几百岁了?” 君无尚回答:“婴儿一直用咒术封印其生长发育,直到十九年前才被解开封印,而且,据我派出去的探子回报,徐宏博并不是徐大郎夫妇亲生,是他们夫妻俩花三万块钱从别人手上买回来的婴孩。” “也就是说,徐宏博其实不是若萍的亲弟弟,是有人故意把他安插在若萍的身边。” 君无尚摇摇头:“也不对,属下给徐宏博溯源过,他是若萍上一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胡一辉:“” 尼玛,查着查着查到了黛月的父亲宁萧山的私生活来了。 胡一辉无言以对,只有苦笑。 黛月的父亲宁萧山是以入赘皇室的身份娶的黛玉公主,听说当时受到了黛千凡的极力阻挠,只可惜黛玉公主在黛千凡身上各种优点啥都没有继承,在忤逆圣上这个方面,却遗传了个十足十,同样是未婚先孕。 黛千凡见女儿生米煮成熟饭,怕她步自己的后尘,只好忍气吞声应承了这门婚事。 不过,她在宁萧山入赘皇室上的条条框框规定当中,又强行加进去很多霸王条款,其中就有‘不得参与栖仙国朝政’这种无厘头的规定。 好在宁萧山一心问道,不与其斤斤计较,婚后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在闭关修炼。 可是,如此老实憨厚的人如何会在外面包小三呢?这事黛玉公主知晓么? 胡一辉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没有成为人家女婿之前,最好把自己的嘴巴管得严严实实,不要做这种挑拨离间之事。 否则的话,惹来了徐若萍上一世的父母极力反对自己与其女儿的恋情,那麻烦可就大了。 徐若萍这一世的父母一点修为都没有,手段都已经这样厉害,要是自己惹恼了这两位潜修中的得道高人岳父岳母,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他果断地对君无尚说道:“徐宏博是黛月公主亲弟弟一事,要极度保密,不得对任何人提起。” 君无尚一愣,低头答应:“是!” 忽而忆起什么,抬头往四周仔细扫了一遍,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少主让我查圣上的事,结果出来了,肉身确实是少主的父亲,至于元神” 后面的话干脆闭了嘴,用神识传音给胡一辉:“圣上警惕得紧,属下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但属下远远地用秘术测试过,圣上的元神与肉身契合得紧,并没有探测出有被夺舍的迹象。至于一个人的性格改变,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的先例。依属下看来,少主是不是多虑了。” 胡一辉还想继续,却倏地感到胸口一阵气闷,仿佛有一口浊气卡在心口,不上不下,难受得紧,于是道:“你先下去,待我慢慢理清楚再说!” 君无尚点头应诺,正准备出去,却发现胡一辉的脸色有异,忙问:“少主,今天没有休息好吗?如何看着脸色” 话未完,胡一辉已经按着胸口埋下了头,君无尚大惊,上前两步扶起他,触手冰冷:“少主,你觉得有哪里不妥?” 胡一辉大汗叠小汗,双瞳孔蓦地紧缩:“不好!我母亲,好像出事了” 没等自己把话说完,身形一闪,瞬移了。 樊芝宫笼罩在一片黑雾里头! 那雾似紫非紫,似黑非黑,一团团,一簇簇,像一匹匹长长的绸缎,紧紧地夹裹着建立在半山腰上的樊芝宫,缠绕在光秃秃的魂灵树的枝丫上,仿佛是一条条黑色的毒蛇,尽情地吐着长长的信子,让人不寒而栗。 胡一辉阴沉着脸,大踏步走进樊芝宫,见一地的狼藉,到处是风刃爪痕,残桓破壁,神识一扫,偌大的宫观竟没有一个守卫。 他的心骤然沉了下去,气氛徒然肃杀起来,他用余光瞟了一眼挂在树枝上的一只闪闪发亮的发夹,胸口再次传来一种窒息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整个人被笼罩在一片尖锐的肃杀之下,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脚麻痹,心脏剧烈地收缩跳动,冷汗顺着他那修剪得刀裁一样的鬓角滴落下来。 那汗珠尚未来得及掉落在胡一辉的肩头上,一阵低低的声音沙哑了的抽泣声撞进他耳畔。 胡一辉竖起耳朵,悄无声息地让神识把樊芝宫里里外外扫了一遍,确定没有危险,方才一步一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在一间密室里头,昏暗的鲛珠琉璃盏散发出淡淡的亮光,把胡青凌一动一动抽泣着的背影拉得很长。 第170章 颠覆三观 胡青凌孤零零地站在一副水晶棺椁前面,呆呆地望着里面的尸体出神,整个人在微微颤动,泪水已经流干,披头散发,像一只孤魂野鬼。 胡一辉张开嘴,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得胡青凌低沉的吼叫:“滚,统统给我滚,一群饭桶和废物!” 一阵无来由的悲痛从四肢百骸瞬间充斥全身,胡一辉下意识知道母亲出事了,一晃身,欺到胡青凌面前,视线落在不断散发着薄薄的水汽的透明水晶棺椁上面。 一张熟悉的侧面撞进胡一辉眼里,轩辕敬菲穿一身鹅黄色轻纱,妆容素雅,紧闭双目,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但,与胡一辉之前冰封起来的样子明显不同的是,稍微有点眼界的人都能看出,此时的轩辕敬菲,脸上并无半点活人气息。 胡一辉的瞳孔徒然一缩,泪水模糊了视线,踉跄几步,抓住胡青凌的双肩,大声质问:“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母亲为何变成这样?” 胡青凌缓缓地抬头望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提线木偶一般被对方摇晃了半天,最后才前言不搭后语地回答:“母亲的魂魄被地府里头的鬼差勾了去,我受了伤打不过他们,那群饭桶也不是对手,一辉,你,你快去地府把母亲的魂魄抢回来!” 胡一辉头皮一麻,胡青凌的话仿佛晴空里一声闷雷,炸得他头昏眼花。 他深深呼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道:“这事不简单,你先把经过说一说!” 胡青凌闻言后细细一想,好像反应过来什么,连忙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胡一辉说了一遍。 胡一辉听完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当机立断道:“我得跑地府一趟,把母亲的魂魄收回来,至于她的肉身,能用则用,不能用再想想别的办法。” 猛地抬头,一道目光凉飕飕地剜了胡青凌一眼,道:“枉你还自称‘罡姐’,在冥国里当二把手这许多时间。难道没有发现,你后来走的每一步,前面都有一个大坑吗?这斗篷男不简单,回去后你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反思反思,打份报告好好向父皇交代,同时也加紧步伐帮我彻查斗篷男的身份。” 胡青凌仿佛成了一只霜打了的茄子,呐呐地应道:“好!” 胡一辉强压住内心的悲痛,细细理清楚目前的状况,然后抬手打出一发召唤咒,把君无尚召来,如此这般吩咐一番。 君无尚在彻查乌鸦精的过程受重伤修为大损,他本来早就放假让君无尚闭关养伤,可面对冥国发生如此大的变故,犹豫再三,还是把他召来。 胡一辉一通安排后正准备前去地府,忽地想起一件事:对方搞出如此大的动静,莫不是想引开自己,想打徐若萍的主意。 又想起了徐宏博之前打架斗殴事件,君无尚善后处理曾跟他汇报,老虎威不是凡人,是一只堕入魔道的老虎精。 一桩桩一件件,对方都好像使的是调虎离山之计,好趁机对徐若萍下手。 如此看来,地府一行,非捎上徐若萍姐弟不可。 但是,地府不比地表,里面的妖魔鬼怪修成大能者无数,倘若把徐若萍姐弟带上,途中万一出现什么纰漏,一下子把他俩的命搭上,自己岂不是又要再经历多一次痛彻心扉的感受。 胡一辉内心天人斗争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把徐若萍带在身边稳妥,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到时若然出现危险,至少可以随机应变,临阵脱逃,危险系数比不在自己身边要低得多。 至于徐宏博,在他身上未解之谜更多,诸如是什么人把他留在徐若萍身边,目的是什么等等,把他也捎上,看看能不能同时发现点什么。 主意已定,他便凝神聚气,再一次使用瞬移术。 胡一辉瞬移到徐若萍房子里头的时候,刚好撞见徐宏博大尾巴狼似的跟在她姐身后,问东问西。 徐宏博:“姐,我真的看见一辉哥的特异功能耶,不骗你,上次在极乐坊对上老虎威,他人没动,只眼神一扫,就把一座塔一般大的人扫飞出去,哎,你说一辉哥是不是外星人?” 徐若萍白了他一眼:“你科幻片看多了,出现妄想症。绝对没有的事,赶紧洗洗睡,别烦我,明天还要上班!” 徐宏博仍旧不依不饶:“没有,我清醒得很,哎你不说我都忘了,之前我被老虎威砸了脑袋,疼得啊,以为自己都快要死了。最后你看怎么着,一辉哥用手放在我后背上,一股热流涌过,我马上就不疼也不晕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徐若萍双手叉腰,骂道:“神经病吧你,被打成脑震荡了不是,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打电话把你送精神病院。” 话音刚落,二人眼前白光一闪,斗大一个胡一辉同学便突然冒出,站在他们俩中间。 徐宏博:“” 哇塞,这样出场方式实在是太炫酷了,简直颠覆三观。 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好一会,用力地晃一下脑袋,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使劲咬一下嘴唇,嗯,很痛,确定自己没有做梦。 随后他眼珠一转,又不轻不重地刺了徐若萍一句,笑眯眯地说道:“姐你放心,我相信有特能人,更加相信有外星人。天,原来韩国电视剧《来自星星的你》里面所讲的内容,居然是真的。” 嘴上虽然说着很平静的话,内心却已经激动得翻江倒海:发财啦,自己以后跟着他混绝对没错。 徐若萍也惊呆了,深深地看了胡一辉一眼:“你这是干什么?要删除他今晚的记忆吗?这样子他会死掉很多脑细胞耶!” 徐宏博一听,马上弹开几步:“姐,不要!我可是你亲弟弟,删除记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对我做的好。这样吧,我保证,绝对守口如瓶,写包票,一辉哥的事情一定不会泄露半分。” 徐若萍幽幽地递给他一个“信你个大头鬼”的眼神。 胡一辉的目光在她二人之间扫了一下,低声道:“删不删除记忆都是小事,我母亲出大事了,你要跟我出一趟远门。” 转头又对徐宏博说:“你估计也要跟着过去一趟,老虎威根本不是普通人。” 徐宏博听到不用删除自己的记忆,还能跟着体验一把特能人的生活,兴奋激动至极,正想说话,胡一辉突然伸手,一手拖一个,风驰电掣般瞬移而去。 徐宏博双脚踏空,整个人飞了起来,眼前物事飞速掠过,兴奋得血脉喷张,就差没有疯狂地大喊大叫。 片刻后,三人出现在去地府路上的鬼门关外,前面早就已经有君无尚,姬周,蒙海芒以及苏巧在等候。 胡一辉和徐若萍看到苏巧,两人同时脸色一沉。 胡一辉转头向君无尚问道:“让你多带帮手,就只带了这几位?还有,苏巧怎么来了?” 君无尚一躬身:“回少主的话,圣上那边不知何事,突然抽掉我部很多魔将与祖煞,而且,我认为此行如若劳师动众的话,容易挑起战乱。姬周和蒙海芒曾经在地府里头当过差,可以领着我们避开地府里头的各种明哨暗哨,偷偷把皇妃的魂魄带回来。至于苏巧” 他意味不明地朝苏巧的方向扫了一眼,在胡一辉耳边轻轻道:“她听说您母亲失踪的消息后,死活要跟着前来,说要亲自前去救出姨娘。我认为要是不想把动静闹大,只能把她带过来!” 胡一辉略略沉思片刻,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只好作罢,抬眼瞧见君无尚脸色惨淡,知其身受重伤,修为有损,心中略显担忧:“你伤得很重,要不这次地府之行,你就不要去了。” 君无尚:“没事,请少主放心,无尚在万妖国做事的时候,跟地府也打过不少交道,同去的话能多少帮上点忙。” 胡一辉感激地望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道:“好,果然不愧是我重用的人才。” 徐若萍一手拎着徐宏博,凑上来,脸色凝重,问:“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把我弟也带到这个地方里来?” 阵阵阴风夹裹着一份让人从内到外、萦绕在骨头缝里徘徊不去的那种湿漉漉的奇寒,见缝插针地直往众人的脖颈里面钻,吹得徐若萍两姐弟起一身鸡皮。 胡一辉没顾得上回答她的问题,探手入怀,取出两件薄得几乎透明的衣服往二人身上一套,徐若萍姐弟霎时感觉温暖如春。 胡一辉:“这是由天蚕丝织成的隐形衣,穿上它在地府里头可掩盖住你们的生人气息,同时可以御寒抵热。无尚,把止吐茶拿来让他们喝了。” 他喋喋不休地安排了一些琐事,最后才抽空回答徐若萍的问题:“你弟估计不是凡人,身上有一些谜团,但到底是什么,我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只是知道,他现在也被盯上了。” “为什么用也字?” “因为你早就被盯上了!” “那为什么你要带着我们俩人跑来地府?” “我母亲身死,我要去地府把她的魂魄偷回来!你外公失踪了,少了他的保护,我不放心把你们独自丢在地表里。” 第171章 八热地狱 什么?! 徐若萍脚下一个踉跄,瞪大眼睛看着他,想起了之前胡一辉说的话,一阵巨大的悔意涌上心头:“你,你母亲的杀,杀劫应验了?” 胡一辉心情很沉重,低头避开她的目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趁着这七天内她魂魄尚有生人气息之际,我打算把她找回来重塑肉身!你在医院上班以及徐宏博读书的事,已经派人变化成你们姐弟的模样,在地表照常进行学习与工作,这段时间,你们就跟在我身边好了!” 徐宏博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别的事情没有听进去,倒是知道了胡一辉把带来了地府的事实,一下子吓得不轻,小腿肚子不断抽筋,嗷嗷叫道:“姐夫,你搞错了吧,我,我自出生之日起,就什么特异功能也没有,顶多会点三脚猫功夫。还有,你母亲的事劝你还是节哀顺变的好,毕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姐夫,你说是不是?这地府之行,虽然惊险刺激,但我个人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我还年轻,不想那么早就跑来这里,我反对,反对姐,你也帮我劝劝,劝劝吧!” 徐宏博语无伦次说了一大堆,不断拿眼神示意她姐赶紧撂挑子走人。 胡一辉和徐若萍相对沉默,没有说话。 一旁的姬周上前两步,冲着手足无措的徐宏博点点头,很温和地说:“小兄弟,还认得我吗?” 徐宏博抬头看了看,脸上一红,嗫嚅半晌说不出话,大脑里却飞快地闪过前段日子在极乐坊与这女人相遇,嘴巴欠揍,竟恬不知耻地调戏姬周的情景,当时跟对方说过一句什么样经典的话来着,嗯嗯,好像是这句“真正的勇士要敢于正视漂亮的美眉,敢于直面惨淡的单身!” 徐宏博当时的意思是带了点暧昧的调侃,不曾想到这美妞居然是胡一辉的下属。 姬周是七大祖煞里唯一的一名女性,本相是一只凤凰与别的鸟妖杂交的后代,修炼成成人形后,长相秀美英气,经年作男性装扮,手腕脚腕戴一十二个铃铛,别的美人走路婀娜多姿,步步生莲,她倒好,每走一步就叮铃铃的一阵响动,活生生一条响尾蛇。 姬周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和强出头,脾气火爆古怪,惹毛了她谁都不放在眼里,所以胡一辉很少差遣她做事。 胡一辉见他俩认识,正好,就把教导无知少年普及一些修真界的知识和历史等一众任务甩手交给了她。 自己则牵了徐若萍的手,大踏步往鬼门关的方向走去。 地府里装满了天眼,从四面八方监视着里面的一众鬼魅的行踪,姬周,蒙海芒以及苏巧也穿上隐形衣,大家怕被发现,都不敢乱用神通,与徐若萍等跟在一众鬼差的后面,慢慢悠悠地踱步进去。 黄泉路上,青灰色的泥巴地连杂草都没长一棵,寂寥萧索的两边却长满了一种植物——曼珠沙华,传说中的彼岸花! 那植物开出的花形如龙爪,又似洋葱,一丛丛,一簇簇,破土而出,拔地而起,绽放出风韵独具、红色灿烂忽地而笑的花朵,一片连着一片,犹如两条巨大的血蟒,蜿蜒向前。 地府里的鬼差长得与常人无异,只是灰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不常说话,偶尔一声破铜锣似的呼喝,都是为了把那些满脸迷茫的冒失走远的鬼魂赶回去那歪歪扭扭的队伍里。 徐若萍一干人等一个挨着一个,连喘口气都要计算着频率,生怕一不小心自己的活人气息会招来什么恐怖的东西,战战兢兢地哆嗦着前行。 才走不远,眼前出现一条银灰色的河,河水无声无息,深不可测,不时会有鬼怪,幽灵浮出水面,水面上停着一艘艘奇怪的船,若隐若现,好像没有底。 一些没有血肉的白骨和骷髅不时伸出水面,努力地抓挠着什么。 徐宏博的眼睛都直了,腿肚子不停地在转筋,冷不防被姬周照着脑壳拍了一巴掌,然后贼兮兮地冲他低低说道:“有什么好看的,这是冥河,载有罪之魂下千丈黄泉,你想不想试试?” 试你大爷! 徐宏博在心里暗暗地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挨个诅咒了一遍,脖子一缩,钻进众人中间去。 姬周好像吃了什么千年人参万年蟠桃,满足感爆棚,她本来是个话少的人,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见到徐宏博就想说话,并且以整人为乐,哦不,应该是以整徐宏博为乐。 当她那道笑意盈盈的目光撞上了蒙海芒射过来的诡异眼神时,喜意顿时被浇了个熄灭。 心里嘀咕着这蒙海芒到底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自己只不过开个玩笑去整蛊一下徐宏博而已,连少主都不以为然,你蒙海芒凭什么老向人家投来一个不咸不淡的犀利眼神,堵得自己直发慌。 错愕间,一行人就已经随鬼差来到了地府大殿。 大殿右边一面悬案高一丈,旁边一古镜,大十围,据说此镜由天地灵气凝结而成,镜上一高台,上横着七个大字:孽镜台前无好人。 十几位判官坐在高高的悬案上,各自审讯排在自己那边队伍的魂魄,而且每个判官的语调和声音几乎十分统一,用一种钢刀划在玻璃上的尖锐声调麻木地重复着一句话:“下一个,某某某,何年何月犯了何事,拉下去,投某某地狱。” 又或者:“某某某,生平乐善好施,累积功德不薄,可入人界轮回道听候发落。” 声音此起彼伏,却互不影响,井然有序。 姬周用手掩嘴,轻声道:“等会我们随获罪的灵魂下到地狱里,少主你在每层地狱里都默念王妃的名字一遍,有回应时我们就立马把她拉走。” 徐宏博吓得骤然停止了呼吸,压着声音问:“为什么要下地狱,姐夫,你母亲生平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吗?” 话一出口,胡一辉的脸就绿了,幸亏徐若萍出手迅速,死命捂住他的嘴,恶狠狠地在他耳边道:“姬周姐熟知这里的一切流程,听她的准没错,闭上你的臭嘴。” 然后对着胡一辉歉意地笑笑:“不用管他,你们按照计划来就行。” 正说话间,一个生前罪大恶极的亡灵获罪被派往八热地狱,其时那亡灵的脚下还是黑沉沉的实地,一下子就裂开了一条缝隙,一股烤烧猪的热气直往上窜,地底下如闷雷般传来了千军万马的鬼哭狼嚎,那原本一脸懵懂迷茫的亡灵立时打了鸡血,死死拽住裂缝边缘怎么也不肯掉下去。 站在他身旁的鬼差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倏地甩出长鞭,勾住那亡灵的衣衫一拉,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肃穆的审讯大堂,顿时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那鬼差拢鞭入怀,再正襟危坐于一旁,熟练得就像餐厨的师父,在油炸小龙虾一样。 胡一辉示意大家手拉着手趁裂缝没有合拢前齐齐往下跳,正当众人紧闭双眼默念口号时却发现,徐宏博已经僵成一具蜡像,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没能挪动半分,胡一辉和蒙海芒只好一边一只手,架着他在地缝合上的电光火石的刹那跳了下去。 有胡一辉,姬周,蒙海芒以及君无尚在旁边护着,徐若萍姐弟俩没有像那具亡灵一样跌落在烈焰冲天的铜浆铁汁里,在一只泡泡一样的透明薄膜的护持下稳稳地站在了专门留出来让狱卒行刑的铁板一样的青石上。 八热地狱到处红彤彤的一片,赤色的火焰毒蛇一样时不时窜起老高,炙热的温度能融掉一切,一个个油锅一样的岩浆池子咕嘟咕嘟地向上冒着泡泡,清灰色的高空不时有亡灵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叮咚叮咚”地往下掉,准确无误地砸在一个个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岩浆池子里,偶尔见到几个守在一旁的狱卒伸出去一条长长的似石非石,似铁非铁的棍子搅拌一下,那些个新掉下的亡灵便伴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淹没在了番茄酱一样的池子里。 众人在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两个人禁不住这么壮烈的视觉冲击效果,瞳孔一缩,双眼一翻,面条似地软了过去。 胡一辉出手迅捷,闪电一样在二人的太阳穴上点了一下,晕了一半的徐若萍和徐宏博两个硬生生地挺了过来,扶住旁边的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君无尚半低着头,在火焰的光辉下勾勒出线条分明的尖下巴,眼神里满是担忧,怯怯地问胡一辉:“少主,他俩究竟行不行?地府可不比别处,是九幽的一部分,遍布魔、鬼的混乱世界,表面看起来井然有序,内里混乱不堪,听说九幽中有个平行时空的入口,那里常驻一个好战的魔教,是大天魔风夷老祖冥敬熙一手创办的,叫万魔宗,那是半点都不比我大冥国差,从前就没怎么把我们放在眼中。少主这次以身犯险,实在是不太明智,如若反悔,我们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至于王妃的魂魄,可以再另寻它法。” 第172章 天魔教 原来真正的魔界,是众生七情六欲的显化之地,是与神界相对的混沌世界。 真正的魔界,有着自己的一方天地,存在于一个平行时空里面,名唤崇陵魔海,无边无际,旷阔无限。 魔分两派,一派崇尚无拘无束、为所欲为、为武是天、以武治人,这种魔是天生的魔,一般是由妖修炼而成,在他们的世界观里,就只有杀戮与嗜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讲道义,不遵守纲常,是一个真正的群魔乱舞之地。 另一派则主张修炼平乱平和、无欲无求、生死与共,这个派别的魔通常都是上天界的神仙或者是人间界的英雄豪杰,遭遇了比窦娥还冤,却得不到申诉的经历,一念之下堕入魔道,这个派别的魔是比较有血性以及讲道义,偶尔也遵守纲常规则。 风夷老祖冥敬熙就是属于后一派系的大魔头,千年前也是栖仙国一响当当的大能,历劫飞升后去了上天界,担任一不轻不重的神职,日子过得还算逍遥快活,无奈他性情古怪,屡犯天规,屡遭责罚,最后一气之下跑去崇陵魔海,自己创派立教,创立了一个天魔教,公然跟上天界叫板,从此与上天界分道扬镳。 冥国俗称魔修大本营,却不是真正的魔国,冥国国民组成复杂,有修魔,有修真,有修妖,甚至有修灵的。 当然,国民大部分还是修魔为主,而且基本上是冲着修成天魔而去。 因为修炼成天魔者,可任意穿梭于六界,超脱轮回,永生不灭,最后可以成为真正的魔界大能。 君无尚这番马后炮的劝说,气得徐宏博两边额角的青筋一鼓一鼓地不住跳动,如果不是自己身处地府,尚需对方保护,他肯定就已经跳出来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一句:“你大爷的,这些话到现在才说,我刚才反对的时候早干嘛去了!” 鉴于他略懂人情世故,最后只得撇一撇嘴角,双唇上下跳动模拟一下骂人后的畅快淋漓,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把心头上的愤怒拍在了不断冒泡的岩浆池子里。 以上种种,胡一辉心里怎么会不清楚,闻言后把目光往徐若萍身上扫了扫,缓缓地拉起她的手,深情地问道:“若萍,这次地府之行凶险万分,你可愿意与我前行?” 其实早在四百年前,胡一辉也曾经为了搜寻黛月的魂魄而‘拜访’过地府一回,很多地方都去过,却独独没有‘拜访’十八层地狱,因为他心里明白,像徐若萍这种天性善良的人,是绝对不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 可是轩辕敬菲,手上沾染了太多的无辜者的血,很有可能被分派到这里。 十八层地狱里面隐藏的凶险无法估量,是地心世界里头三大陷落地之首,当年轩辕敬菲为了历练胡一辉,什么地方都让他去过,甚至于连启封山和无涧深谷,都拿来让他当集市一样闲逛,却自始至终没敢让他跑去十八层地狱历练,就是这个缘故。 徐若萍脸上一红,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如此大张旗鼓地秀恩爱,有点尴尬地蹭了蹭鼻子,硬着头皮强装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谢谢关心,我没什么,尽管去就是。” 然后在胡一辉诧异的目光里,强行拽住了对方的手臂,再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把热恋二字诠释的淋漓尽致,头一歪,小鸟似的没入了对方的怀中,试图用对方宽阔的肩膀遮挡住前面震撼的画面。 能时时刻刻将佳人拥入怀中是胡一辉朝思暮想的情景,迫于种种原因,二人陷入热恋以来,也就只有这么几次掰起指头都数得清楚的相拥,更别说那种卿卿我我的缠绵了,雷得他心神一荡,险些没有把持的住,却在碰到对方靠过来瑟瑟发抖的身子明白了其中的始末。 原来是徐若萍是被被眼前景象吓得脚软走不动路! 胡一辉了然识趣,环腰搂住了她,一股暗暗的暖流无声无息地从他温热的掌心流淌进对方的全身,徐若萍精神又为之一振。 徐宏博这只菜鸟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只能咬紧牙,浸水焉瓜一样自行恢复。 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二人的弟弟小舅子,明明自己才是最弱小最应该受到保护的一个,众人却视他如无物,天理何在! 蒙海芒见狱卒们各行其事,没有察觉出周围的异样,大家虽然有点精神紧张,但都在各自法器的保护下安然无恙,一直悬着的心略略放下,压低了声音对胡一辉说:“少主,请在心里低低地呼唤王妃几句,我看看她的魂魄是否就在这里。” “不会吧,魂魄要是在这里的话,都早融成浆糊了!”徐宏博忍不住插口道。 他说话从来都是扯破喉咙的大嗓门,这次却也学着别人一样,尽量放低声调,听在众人耳朵里就像过了古稀年的老太爷那样带着历经岁月的沧桑一样的沙哑。 姬周忍不住嗤笑一声,见众人都阴沉着脸,自己这样冒失的笑声实在是大大的不妥,眼睛一眨,换了一个应景的苦瓜表情,答道:“那狱卒手里拿的是火杵舂,可将融化的恶灵一个个挑出来重塑,成形后又投进去煅灼,如此反复,直到刑满释放为止,却不会真的把魂魄烧成浆糊,怎么样,长见识了吧!” 她说此话时嘴角斜斜勾勒出一抹浅浅的坏笑,却又不感觉出其贼心烂肺的坏心肠,反而显得有点平易近人些。 蒙海芒眸子一沉,一闪身,有意无意地挡在了他二人中间。 胡一辉嘴巴念叨几句,蒙海芒便伸手往他说话的虚空中一抓,再反手往空中一撒,胡一辉无形的呼唤就成形似得变成齑粉,随着一股劲风,迅速推送到四面八方。 蒙海芒一抓一放间动作夸张得就好像要跟空气掐架一样,众人猝不及防地好像看到他头上窜出了一条跟不远处毒蛇一样的赤色火焰。 一瞬即灭,蒙海芒又恢复到了从前那样谦谦公子的神态。 错觉!大家心里这样嘀咕着! 姬周神色一变,几百年来与蒙海芒朝夕相处,她比谁都清楚刚才的一瞬意味着什么——蒙海芒动真怒了! 可是可是,这至于吗?我不就只是跟贱货徐宏博绊两句嘴而已! 徐宏博的后脊骨忽地窜出一股凉意,就知道这鬼地方不会让人过一刻安生日子,身子一挪,挤进人群里面去了。 就在姬周这鸟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蒙海芒的无名火到底是怎么回事时,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撒出去的声音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蒙海芒往周遭瞥了一眼,再一次压低声音,道:“回少主的话,八热地狱没有王妃的魂魄,看来咱们得往八寒地狱走一趟,看看鬼差是不是把王妃拉倒那里。” 胡一辉身子陡然一颤,低低地问:“你确定?真要再往地狱里走去,我看这八热地狱这么大,要往八寒地狱里走,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用瞬移可以吗?” 蒙海芒摇摇头:“我觉得不可以,实不相瞒,倘若使用神通,来往十八层地狱不过一瞬功夫,可这样很容易暴露了我们自己,被天眼捕获,若是被地府发现,此事传将出去,少主的面子上恐怕不怎么光彩。” 徐宏博一听,气得差点跳起来骂街。 有没有搞错,合着听了半天,咱们在这里像过街老鼠一样偷偷摸摸的却只是为了面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顾及面子,面子能值几个钱? 徐宏博第一个不答应,他皱着眉头,走过去拍了拍蒙海芒的背,用一个商量的口吻,客客气气道:“蒙海芒大哥,都到这个时候,面子就无须考虑那么多了,速把正事办完才是王道,对吧!” 蒙海芒头也不回,只斜着眼睛粗粗地扫了对方一眼,再一次摇摇头,只敷衍一句道:“你不懂!” 大冥国与地府各位上神斗智斗勇这许多年,争先恐后想破脑袋都想在六界里头再上一个门面,说白了,不就是面子问题吗? 胡一辉心里明镜似的,他从前办事冲动,在蓬莱仙岛吃了大亏,这次可不能再鲁莽行动了,于是脸色一正,道:“既是这样,那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徐若萍见状,给徐宏博横扫过来一道“闭嘴”的犀利目光,适时地封住他这个大嘴巴。 现场的气氛有些诡异,胡一辉敏锐地感觉到刚才徐宏博惹恼蒙海芒。 几百年的相处,他对蒙海芒的脾性清楚得很,他本相是一只异兽,在地府任过公职,曾经因为一些琐事跟十殿阎王叫板,一气之下投靠了大冥国,这样的行径,表明其人骨子里头是多么的桀骜不驯,要是一个不小心把对方惹恼,撒丫子走人,那么眼下的烂摊子真不好收拾。 徐若萍虽然不知道这里面许多错综复杂的关系,但心里的想法跟胡一辉不谋而合,所以一直在紧盯着徐宏博这个二五眼。 第173章 八寒地狱 蒙海芒见胡一辉与徐若萍二人明显偏袒自己,十分领情,刚刚莫名其妙生出的酸气也顺了好多,微微颔首点头,道:“诸位也不必着急,往来八寒八热地狱之间的鬼差很多,他们有自己的车驾地驹,我们身上穿着隐形衣,隐去气息再不动声色地上去蹭一下车子,估计不会被发现。” 原来,有些亡魂生前杀伐无数,作恶多端,罪大恶极,死后被判下地狱,可不是只在其中一层里受苦,判得最重者,十八个地狱轮流“享受”一遍,最后再扔到千丈黄泉下,永世不得超生。 遇着这样的倒霉鬼,就像监狱里的重刑犯一样,狱卒需来回奔波,押解着这些亡魂一个地狱一个地狱前去服刑,这样一来,间接增加了鬼差们额外的工作量,这些倒霉鬼肯定也没能捞到鬼差们的好脸色。 譬如徐若萍一众人蹭上去的这辆地驹里的一个亡灵,从八热地狱被鬼差们捞出来,身体如没烧完的柴烬般半红不黑,却无来由地一下一下地挨着狱卒手上的钢鞭,痛苦地在车里头扭曲打滚,嗷嗷大叫。 众人看不下去,徐若萍和君无尚心软,刚想出手阻止,被蒙海芒生生拦住,道:“这是他们罪有应得,我们不能插手,否则一路的辛苦就功亏一篑。” 没办法,二人只好强忍着悲痛,极力把目光移去别处。 那地驹是一只背生双翅的黑马,说它是马的话,估计能评上年度最佳丑马奖,粗壮的身体和四肢,配上一个极不协调的小脑袋,尾巴一张,大蒲扇一样,样子滑稽又可笑! 它倏地觉得自己身上驮着的车子比平时沉了很多,忍不住扭头看看那辆四处漏风的破烂残骸,见空荡荡的车身只有一卒一魂,比平时少却比平时重,正摇头晃脑地晃荡着那容量极少的小脑瓜思索着哪儿出了问题时,冷不防被狱卒当空来了一鞭,在第二鞭即将来临前,决定摒弃一切杂念,风驰电挚般驮着那堆破铜烂铁全速前进! 众人的目光虽然移去了别去,可惜的是,别处的画面更加惊心动魄! 炼狱里的剥皮,抽筋,挖眼珠,开肠破腹,粉身碎骨等一系列酷刑随处可,一群群硕大的身上长满脓包的老鼠潮水般舔食着新到的亡魂的魂血,那凄惨的叫声,**声,不绝于耳,还有青面獠牙的吸血鬼,潮水般围在一个个新鲜掉下来的新魂之中,拼命撕扯着他们身上的肉,贪婪地舔舐着血液,直到他们剩下一具具空荡荡的白骨 地驹在每一层地狱的交接处都会停下,类似驿站一样的有不同狱卒交接,八热地狱八个不同的画面内容丰富多彩,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众人眼前,估计这一趟下来,徐宏博以后肯定会遵纪守法多了。 姬周有意无意,每一层过去都极尽地主之谊,煞有介事地滔滔不绝介绍着地狱里头各种人事和刑罚,仿佛这一趟过去不是救人,而是游山玩水! 每一次成功地把徐宏博的脸绿了又绿,她打心底里莫名浮出一阵满足感,兴致盎然得把蒙海芒一众人等视若无睹。 我的个姑奶奶啊,不就是上次有眼不识泰山调戏了你姬周姐一回吗?至于这么记仇啊?人家皇帝都没怎么样,你个死太监瞎急个毛啊? 徐宏博每每从心里诟骂,却一个字也不敢嘣出来!只好把眼睛紧紧闭上,紧紧捂住耳朵,翘首期盼时间快点过去! 突然眼前一晃,画面切换,一片灰蓝的冰雪世界夹裹着无边无尽的严寒,仓促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八寒地狱——呼气成霜,滴水成冰的大无极寒之地。 徐若萍一众人身上瞬间起了一层细细的保护膜,天蚕丝编织的衣服再一次毫无保留地发挥它的光和热,恰到好处地避免了大家冻成一条条冰棍。 八寒地狱的狱卒长相简直跟八热地狱的不能同日而语! 他们的身体干瘪瘦长得只剩下一具骨架,却挺着个大得吓人的肚子,上肢不是像人类一样的手指,是一对巨大的镰刀,“咔嚓咔嚓”地在那里对着所有的亡魂熟练地进行砍瓜切菜,时不时直起个身子向着不远处的同伴嗷嗷几声,忙得不亦乐乎! 那些个被他们切掉的手臂胳膊肘,脑瓜肩膀盖“咕咚咕咚”滚了一地,夹杂着惨叫声,**声,哀求声,简直比立体音响都来得震撼。 亡魂们忍着剧痛,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残骸往自己的身子装,一通操作猛如虎,结果往往是这个亡魂把你的手臂按在了他的腿上,他又把你的大腿按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大家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那挥着大镰刀的狱卒又马不停蹄地杀到,用惨绝人寰来形容真是毫不为过。 徐若萍姐弟脸色煞白,好在他们乘坐的那只地驹一刻都没有停留,每过一处都有新旧亡魂的极速交替,在驿站时大家也都可以稍微喘口气,恢复一下快要吓得离窍的魂魄。 蒙海芒一路上默不作声,胡一辉的呼唤在他的手中不断变换出一缕缕青烟,无声无色地飞遍每一个角落,却始终没能得到回应! 正当众人一个个似泄了气的皮球,一阵阵锥心蚀骨的歌声不知何时响了起来。 一把半男不女的声音飘在空气中不断回荡,如泣似笑地唱道:“雪山绵绵旁边冰冻凝,可怖深谷凛冽暴风雪,寒风侵袭损容颜,具疱地狱裂疱狱,极苦连绵不断作呼声,所感苦受实难堪,精气耗散临终状,**齿颤皮裂如花瓣,伤愈嫩肉再裂八寒狱。” 一声声一句句把八寒地狱的惨状诠释得淋漓尽致。 那声音仿似一支支细细的绣花针,穿过骨肉,刺在耳朵的鼓膜上嗡嗡作响,听之令人心神沮丧! “我操你大爷!”徐宏博终于忍不住,低低地骂了一句,“破铜锣似的歌喉还好意思在这里卖弄,真不害臊,死娘炮!” “嘘!”姬周陡然神色一凛,收起了一直不以为然散漫的表情,鲜有严肃地说,“这是风夷老祖冥敬熙的独子冥化对冤魂的呼唤,传说中他以吸取男性精魄为乐,中了他的蛊惑者都为之食用,他不修法力道行,专练肉身,走的是跟盘古大帝一样的路线,实力堪称恐怖,防御更是无敌,生性残忍,不可招惹!” 话音刚落,那鬼魅般的歌声突然停顿了半晌,蒙海芒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停下手中发放的齑粉,半眯起双眼警惕着周遭的一切! 众人的眼、耳、口、鼻立刻缝上,静静地等待着某种厄运的降临,片刻后,没出现什么异状,直到那断断续续的招魂歌又飘了出来,大家这才深深地舒了口气! 那地驹也毫无来由地狠狠打了个激灵,焦急地环顾四周,心脏兵兵兵兵拉起了四重奏,还没等那轮换上来的狱卒坐稳,呼啦一下就向前飞奔。 连地狱里的信使都怕得要命,这冥化可真就不是一般的角色! 胡一辉皱起了眉头,手臂不自觉微微用力,搂紧了旁边的徐若萍,生怕她一不留神就凭空消失。 当然,胡一辉的担心确实多余了,因为这一路上徐若萍就成了一条水蛇精,紧紧地缠在他身上,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随着歌声越来越远,阵阵恶臭却扑面而来,远处一大片类似沼泽的地方,层层叠叠布满了人尸、马尸、狗尸,臭气冲天,千万只奇形怪状的小虫密密麻麻钻营吸食,尸体们挥动着双臂拼命朝外爬去,却被身边流沙一样的污泥卷裹其中,徒然无功,最后全身连头都会淹没其中,只咕咚咕咚向外冒着泥泡,泥泡破裂,一阵一阵黄绿色的恶臭弥漫在四周,形成一重淡淡的似有还无的薄雾。 那地驹骤然听到冥化的招魂歌后慌不择路,竟狼狈地把狱卒和亡魂驮到这里,却如释重负般大口大口地喘气,后知后觉地发现来错了地方,狱卒的钢鞭已经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嘴里叽里咕噜破口怒骂着什么,捂鼻不断催促着其前行。 这里的奇臭的连久居地狱的兵卒都忍受不了,更何况是徐若萍他们! 果然不负众望,大家虽然十分清楚不能在地狱里吐出哪怕是半点夹杂着活人气息的唾沫星子,却禁不住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沸腾奔涌,一个个捂着嘴巴鼻子“呃呃呃”地干呕个不停! 蒙海芒和姬周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姬周向对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赞道:“果然高见,要不是你提前给大家喝了止吐茶,都不知道这情形会引来什么样的死灵!” 蒙海芒一口气舒了一半,还没有从表扬中缓过神来,旁边的徐宏博同志“呃”的一声发出了长长的嘶鸣,一大堆散发着活人气息的呕吐物被喷了出来,继而他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角,喘息着道:“好爽啊!” 众人脸色骤变,一道道十万火力的雷电似的目光瞬间把徐宏博射了个对穿。 第174章 尸粪地狱 徐宏博吓得险些没掉下车去:“怎,怎么了,你们不是都尸变了吧?” 被臭气熏得脑袋变成了白板,神经已经骤发性短路,徐宏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呕吐物对于经年处于地底最深处的饿死鬼来说,是一顿多么诱人的午餐。 “我尸变你个二舅姥姥的大西瓜,”姬周怒目圆瞪,冲上前去死死掐住了徐宏博的脖子,“你竟然敢不喝止吐茶,我掐死你这个天杀的。” 徐宏博一口气没有提上来,脖子上的青筋暴涨,脸憋得通红,双手在空中胡乱扑腾,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饶,饶命,我有喝啊,只,只不过不小心吐掉了一点。” 不是一点,是一大半,这段时间他得了某人的馈赠变有钱后,吃惯了美味佳肴,喝惯了甜津甘露,徐宏博哪能够像别人一样捏着鼻子灌下这么大一口苦涩的茶呢,他不知道其中的玄机,乘着众人不留意,悄无声息地把它倒了。 狱卒第一个感到意外,脸色一沉,围着那一滩散发着活人气息的污物转悠了几下,惊恐地抬头朝虚空中望了几眼,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撕破了薄雾:“这里有生魂,这里有生魂!” 紧接着,地底上,岩石中,沼泽处,漫山遍野钢板一样的冻土层不断冒出了一个个满身污溃的怪物,山呼海啸般朝着此处汹涌而来! “快撤!”蒙海芒大声提醒。 狱卒第一个响应号召——头也不回,撒丫子狂奔,他仿佛得到预警似的,闻到地上的活人气息后不是停下来调查清楚问题所在,而是赶紧逃命! 众人停止了惊慌失措的骚动,大地却微微颤动起来,一片浓重的黑雾尤似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大怪物,森森然地追拢过来! “快撤”二字在大家的脑海中停留了半刻,终于有了响应,胡一辉拉着徐若萍,从车上跳了下来,姬周在前面引路,蒙海芒断后,一个个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从车子里面逃了出来! 那地驹驮着里面散发着“清香”的破铜烂铁,一时间没来得及挣脱,奋力踢倒几只近前的骷髅,却禁不住那狂风骤雨般涌来的各式怪物,一声尖锐的嘶鸣惨叫才到一半,就淹没在了一众怪物当中,顷刻间剩下一堆白骨。 尝到了甜头的几只鬼魅,遁着空气中隐隐传来的丝丝人气,如影随影地跟了过去。 身后那些低等的亡灵,一个个仿佛突然有了灵识,懵懵懂懂地跟着他们的身后狂追不舍。 徐宏博的衣服上沾了不小呕吐物,那丝丝人气就是从他衣服上传出来的,然而他自己浑然不觉,哪儿人多往哪钻,直觉里认为人群中间是最安全的! 就这样,众人里有徐宏博引着路,虽然穿上了隐形衣,跑到哪里都能立刻呼朋引伴地招来一大群各式怪物。 姬周:“我奇了个怪了,怎么好像我们被打上了烙印似的,这些东西没半点修为,不像是能够看得见我们的样子,到底是什么能让它们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脱啊?” 胡一辉沉默半刻,一扬手,一阵劲风穿过人墙,裹在徐宏博身上剧烈摇晃,徐宏博被震得上下眼白乱翻,舌头都要伸出来了,那阵风才消散,同时身上的呕吐物也被抖落个干净。 领头的怪物一下子刹住了脚步,猪一样的鼻子在空气中不断吸嗦,茫茫然在虚空中到处摸索。 众人立刻停住了脚步,屏住呼吸,一个个鹌鹑一样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僵持片刻,胡一辉率先开了口:“走吧,它们探查不出我们的位置了。” 姐弟俩绷紧了的神经在胡一辉的宽慰下终于有了知觉,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冻土上面,咯吱咯吱地发出细碎的声响,跟着姬周一路向前。 “这里应该是尸粪地狱,几乎是地府与九幽的边缘,是个三不管地带,那地驹刚才一时慌乱,无头苍蝇一样闯了进来,本该是要出去的,好在这离八寒地狱中的大红莲地狱不远了,在那里我们再寻个地驹搭个便车吧!” 姬周慢条斯理地说着话,仿佛刚才惊心动魄的场景她压根就没有参与似的。 “不对!”蒙海芒忽而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地聆听着什么,“你们听听,有什么异响没有?” 徐若萍姐弟再度绷紧了脑袋中的那根弦,跟着蒙海芒竖起耳朵听了半宿,发现四处充斥着一直以来都存在着的撕心裂肺的嗷叫声、**声、哀求声等各种的交响乐,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徐宏博更是成了只惊弓之鸟,一听这话,两条腿的力气瞬时被抽空,树袋熊一样趴在君无尚身上。 姬周疑惑地问:“蒙海芒,你多心了吧,这儿除了空气混浊一点以外,跟别处没有什么不同啊?该有什么声音的都有,没有的就一点也没有?别老是神经兮兮地整天疑神疑鬼。” “我听出来,有一种笑声,跟刚才唱歌的调子是一样的!”胡一辉闭上眼睛,在脑海里迅速把一切声音过滤一遍,附和道。 被他这么一提,众人即时有种被某个看不见的影子一直偷偷窥视着的感觉。 徐若萍心头一颤,仔细一听,果然在耳边清晰地响起了那把熟悉的语调,针刺一样的声腺发出的隐隐嗤笑如蛛丝般挥之不去,那声音由远而近,才凝神片刻,所有的人都听出来了! “不好,是冥化,他撵上我们了!”姬周声音有些颤抖,语调也跟着变了。 胡一辉平静地看着蒙海芒,问:“我们不是都穿了隐身衣吗?他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有那么一瞬,蒙海芒身上仿佛生出一副坚硬的盾牌,成了一只准备格斗的雄鸡,好一会,他才沉闷地回答:“回少主的话,有些妖魔,法力无边,能洞穿一切虚妄。” 蒙海芒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始终注视着某个方向,好像那里会突然跳出来一只骇人的怪物。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随他而去,诧异地看着前方,连绵起伏的山岗岩石,终年不化的冻土层突兀其中,再远一点,便是无穷无尽的青蓝色的天边,大地突然沉默,刚才那些群情汹涌的怪物一下子消失殆尽,空荡荡地极尽萧条,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徐若萍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眉毛,目光盯着远处,看起来镇定,胸腔里的那颗小心脏却“咚咚咚”地快马加鞭跑到嗓子眼上,顺着蒙海芒注视的方向,抬起右手指了指,道:“我好像感觉到他就在前面,悄无声息地在打量着我们!” 这句话一下子炸了锅! 被一只传说中法力无边的看不见的怪物紧紧盯着自己,随时能跳出来把你一口吞下去的感觉,世界上没有比这更能折磨人的了! 众人憋了一上午的气终于火山爆发,完全忘记了蒙海芒之前要隐藏实力的嘱托。 尼玛,以为我们都是软柿子么。 苏巧眸色一紧,大声道:“既然来了,就现身,躲在一旁鬼鬼祟祟算什么东西。” 她说话的语气带了点娇嗔,没什么威压。 徐宏博见状,仗着众多“护法”在旁,胆子肥了不少,既然苏巧起了个开头,没有顾忌面子问题,他便不想再藏头露尾,扯着大嗓门喊道:“死娘炮快出来,老子要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豪言壮语说得是感天动地,身子却往人堆里缩了又缩。 众人:“” 姬周明显呆了一下,见徐宏博只会扯嗓门,半天没个反应,随即明白推出来迎战的是咱们,不由得拽紧了拳头,手指关节“格格”作响,大喝一声:“出来!” 蒙海芒脑袋“轰”的一下,脸有菜色地盯着姬周,心道:别人没有经验鲁莽行事就算了,难道你的脑袋也长草了么? 姬周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神色,咬牙切齿地向胡一辉解释道:“既来之则安之,被发现了,咱们拖家带口的,此战免不了!” 胡一辉沉默了片刻,然后把声音压得很低,低得几乎是耳语的水平,转向蒙海芒:“姬周说得没错,来者不善,唯有一战!” 突然,空气仿佛被凝固,一时间寂静得地上落根针都能听得见。 一缕半男不女的声音打破死寂,阴阴地低笑两声,又唱起歌来:“微风惊暮坐,临牖思悠哉。开门复动竹,疑是故人来。” 歌词用的是唐代大诗人李益的《竹窗闻风寄苗发司空曙》,曲也谱得不错,要再配上一副天籁之音,那简直要让人产生此刻不是在地狱的错觉。 但,这唱歌者的声腺实在是,比一把破锯子割在腐木上发出来的声音还瘆人,一字一句敲进人的心里,时刻提醒着大家“此处是地狱,此处是地狱”,好比一坛陈年佳酿的美酒,乘在一个流光溢彩的玉杯里,里面却落了颗老鼠屎。 徐若萍终于忍无可忍,弯腰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子,听风辨向,一使劲,“嗖”的一下朝着某个地方飞出去,直起身来指着那边的虚空,下意识地咬一下唇角,闷哼一声,像是要找谁出一口恶气似的:“那个冥顽不灵什么来着,挑开了,都现身吧!” 第175章 蒙海芒的担忧 徐若萍说完,干脆把身上的隐形衣一扯,拿在手里,傲娇地望着前方,她骨子里倔强的性格与生俱来,惹急了连老天爷也不放在眼里。 胡一辉脑阔疼,看来这架要掐定了。 她起了开头,众人也只好纷纷效仿,一一把隐形衣脱下来拿在手里,茫然地望着前方。 一众活人立马暴露在危机四伏的明处,如此嚣张的挑衅,那冥化也不好再玩躲猫猫了。 果然,刺耳的歌声停了,徐若萍扔石子的上空无端起了一股浓雾,缓缓地,浓雾化开,从里面漏出一张盛世美颜! 所有的人都犯了魔怔,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这一张脸。 好美,却不是一般的美,脸上的菱角线条分明,五官恰到好处地精致,分明像是一位国画大师呕心沥血的一幅国画里的美人。 徐宏博眼睛都瞪直了,情不自禁咽了口水,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啧啧,这容颜,恐怕得把我姐给比下去了。” 还真就,连胡一辉的眼睛也不自觉眨了眨,想要掩饰什么似的,别过脸去。 君无尚和蒙海芒也发了愣,木头似地一动不动。 男人看美人,恨不能爹娘多生几副招子! 美人看美人,情景可就大不一样了,好几个醋坛子同时打翻,空气中的醋酸溜劲道十足,几乎能把那冲天的熏臭都一掩而过。 姬周的暴脾气即时发作,冲上前去,疾风闪电地给每个男同志一人赏了一个脑瓜崩,手指落到胡一辉面前,忽而想起什么,没敢下弹,只晃了晃,又转过身,扯着徐宏博的耳郭子,怒道:“看什么看?一个个都被勾了魂似的,忘了这狐狸精是男人么,并且以专门吸取男人精魄为乐?” 一句话给几人提了醒,大家一个激灵,默默地缓过刚才的春心荡漾。 徐宏博还想多看几眼,耳朵虽被拎着,眼睛却还使劲朝冥化那边斜去,徐若萍一伸手,把他另一边的耳廓子也拎起来,酸溜溜地问:“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谁把我也比下去了?” 两面夹攻,二人挡住徐宏博的视线,把冥化遮了个密不透风,徐宏博这才感觉到耳根子火辣辣地疼,嗷嗷求饶:“哎呀,我的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姐您才是宇宙超级无敌第一美女,您才是!” “哈哈哈”一阵酥骨的笑响了起来,直撩得男同胞们丹田热血沸腾,珠玉坠盘黄莺婉啼般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冥化的嘴里吐出来:“今天终于让我见识了一张颇为考究的脸蛋,一直听闻黛月公主的灵颜绝世,今日一见,还真没令人失望。啧啧,还有泽令尊者,噢,这几位也帅得一塌糊涂,真恨不得现在就跟你们共度良宵,啊,哈哈哈” 众人:“” 这是什么怪物,唱歌是一个破铜锣声音,说话又是另一个天籁似的声音? 这娇滴滴的声音说出来的最后一句**裸的挑逗,使得在场的各位帅哥彻底从美梦中惊醒。 胡一辉脸色一沉,手腕一抖,掌心中不知什么时候就多了张符咒,向前一扬,“嘶”地一下,符咒像是长翅似地,闪电般径直朝浓雾中的美女飞去。 冥化正色眯眯地盯着每个男的脸上看,猝不及防挨了一下,边角上的浓雾像干柴遇上烈火,一下子被点着,“呀”一声惨叫,她的五官迅速拉长暴涨,成了一只两眼空洞的巨大骷髅头骨,无数的黑影从她的眼耳口鼻飞了出来,伴着一声声莹莹嗡嗡的**,铺天盖地直卷过来。 一阵凶猛的严寒夹裹着腐臭,潮水般往胡一辉等人的方向蔓延。 巨大骷颅头骨的大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凄厉的呼喊:“好你个不知好歹的泽令尊者,既然不想在温柔乡里与我融为一体,那就在刺骨的寒咧中消亡吧!” 大地上的恶灵仿佛得到指令,消停了好一阵的沉寂迫不及待地被打破,“哩哩啦啦”地撕裂着冻土,一个个再次从地里拱起身来,张牙舞爪地汹涌而至。 数量之惊人,只一眼,就可以让人患上“密集恐惧症”。 姬周“嘶”地一声长鸣,扑腾出一双五彩羽翼,腾空而起,“噗噗噗”喷出一面火墙,把首当其中的一堆黑影子烧了个鸡毛不剩。 黑影连着黑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被点燃,一时间,八寒地狱仿佛一下子切换成八热地狱,火势冲天而起,“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四处乱窜,伴随着被烈火焚身的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组成一幅壮观的肃杀图。 “咦,来火啦!哈哈哈,好玩,真好玩!”若不是冥化的大骷髅头张牙舞爪地悬在半空,大家都差点以为这只是一个少不黯事的小女孩逗着姬周玩过家家,“你会喷火,我也会喷火!” 话音刚落,一条灰色的火焰从那骷髅头的大嘴巴里喷薄而出,直接卷上了姬周那赤色的火焰,两道大火在半空中如两条蛟龙,怒吼着互相撕咬。 冥化用的是幽冥鬼火,孕育于灵鹫山燃灯道人的“灵柩灯”中,后传至地心世界,为各大妖魔所修炼,是专门煅烧灵魂的业火。 姬周所喷为涅盘之火,顾名思义,姬周每五百年历天劫,全身自燃,浴火重生,乃重生之火。 此二火一个毁灭,一个重生,二者相克,不分伯仲,打得是难分难解,地动山摇。 蒙海芒和胡一辉把众人护在其中,胡一辉的五雷掌使得是天花乱坠,平地里一声声惊雷炸得地底上冒出来的恶灵粉身碎骨,各种惨叫不绝于耳。 徐若萍也凝练出打雷鞭,一鞭鞭“呼啦啦”甩将出去,一扫一大片。 蒙海芒并不急于参战,只警惕地立于一旁,偶尔出手杀掉一两只靠近的鬼幽。 君无尚虽然身受重伤,苏巧也刚从冰封中苏醒,法力神通大损,却也不甘示弱,各自使出平生所学,抽出武器,打地鼠似地把地上不远处冒出来的鬼幽一个个拍扁砸烂在地底里。 只有徐宏博什么都不会,被她姐护在身后,艳羡地望着众人兴高采烈的打斗,心里痒痒的,十分想上前搭把手。 相对于上一次地心里头对付胡青凌的血修罗,只有一个胡一辉一尊大能的情形不同,这次有姬周、蒙海芒以及君无尚,徐若萍一再觉得己方是以绝对优势压倒对方,非但没有上回的胆战心惊,屁滚尿流,反而打得兴起,时不时停下来互相切磋实战经验,不亦乐乎。 所有人都表现得很淡定,只有蒙海芒的脸板得像棺材,两道眉头拧在一起,越发显得深沉莫测。 徐宏博踮了踮脚尖,发现自己被前面几个打怪打得兴起的家伙组成的人墙挡了个密不透风,一时好奇,很想凑上去看个究竟,但又没那个胆量挤出去,一扭头,瞥见蒙海芒苦大仇深地站在自己身后,便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蒙海芒大哥,有心事么?为什么一直闷闷不乐?” 蒙海芒愣了一下,马上收回思绪,斜剔了他一眼,道:“实不相瞒,我一直认为,这次撩起战火,断不是明智之选。” 徐宏博挠挠后脑勺:“为什么?” 蒙海芒:“ 六道轮回附近,自盘古大帝鸿蒙开辟以来,生成地狱黄泉,其中有幽冥血海。在幽冥血海中,百业不生,连地府都与它划清界线。” “后来,来了个上天界的神仙,自称风夷老祖冥敬熙,有大神通,创派立教,演天魔一族,进驻在幽冥血海的平行空间里头,曾豪言与上天界对抗。手底下有几大弟子,是响当当的大魔头,分别是自在天波旬、欲色天、大梵天、湿婆等。自在天波旬又为阿修罗魔王,其妻天妃乌摩。另有几大魔将因陀罗、毗湿奴、鲁托罗、鬼母等。” “天魔教教众神通法力无边,吞噬六道轮回的生灵魂魄,增强自身实力,他们从不出血海,潜心静修,法力无法估量。冥化是风夷老祖冥敬熙的独子,有一次玩心大发,偷入我大冥国国都,闯祸无数,被少主派我等围剿,激斗间把冥化的法身打散,如今冤家路窄,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这边只有寥寥几个跑到了人家地盘上,恐防有诈。” 别看徐宏博平时说话粗声粗气,其实是个胆小怕事精,闻言心里一凉,凝神敛目了一阵,道:“那,我们还是赶快撤吧,别逗留了。” 这句话实在是最明智不过,可惜的是,太迟了! 徐若萍和苏巧两个,修为平平,长时间的战斗消耗掉大量的精力,按照能量守恒定律,需要及时的休息,才能继续战斗。 鬼幽这一边就不同了,它们的数量,是地狱长年累月积累的结果,万万千千,永无止境,打死一批,另一批又再蜂拥而至,成千上万年来地底暗无天日的生活,活人的气息对于它们来说,简直如同饥民面前摆着的一堆山珍海味,没有理智,只有发自本能的疯狂,哪怕是烟消云散,也要死命舔上一口! 第176章 九幽之地 果然,不出片刻,徐若萍就脚步浮浮,像踩在棉絮一般,她跺一跺脚,脖子左右扭动,“咯嘣”一声脆响,龇牙咧嘴道:“哎呀,我不行了,需要休息一下,你们先顶着,顶着啊!” 没等别人答应,她就先行退下,一眼看见躲在人群中间蹭保护的徐宏博同志恭恭敬敬地凑上来,随手将别在自己腰上的隐形衣往地上一放,脚尖翻踢两下围成个皱巴巴的“蒲团”,拉着徐若萍往上面一坐:“姐,刚蒙海芒大哥说了,这个冥化来头不小,而且曾经跟姐夫结下过梁子,依我看,今天的架先不打了,先跑路,等以后有机会,再来复仇。” 徐若萍皱皱眉头,没有吱声,只是在心里面想到:这小子确实言之有理,在这里大动干戈,万一把地府的鬼差招来,我们一行的目的不就败露了? 她往蒙海芒那边瞧了瞧,只见他神情严肃,在低头向胡一辉请示,得到了撤退的指令,凝神片刻,用神识跟姬周单独交流:“姬周,别恋战,少主有命,大家快撤。我来拖住它片刻,你把大家都带上,从空中撤离,地面的怪物太多,不安全!” 姬周正和冥化打得火热,收到蒙海芒的传话时,当即恋恋不舍地长嘶一声,倏地收起了自己赤色的火焰。 冥化一愣神,不明所以,灰凛凛的火焰骤然脱力,箭一样朝姬周卷去。 雷霆万钧之际,一道暗黑色的火焰直冲天际,如洪水猛兽,一下子卷灭了冥化的幽冥鬼火,只听得半空中一声雷鸣般的闷哼,鬼火旋即熄灭! 姬周心头“咯噔”一下,心下里狐疑:“混沌之火,蒙海芒竟然修炼成功混沌之火!” 茫茫鸿蒙之中,混沌之火是万火之始祖,是宇宙万物中主生灭之火。 鸿蒙初判,洪荒始开,混沌之火孕育出十大世界本源之火,演化诸天,为天地间最原始的火源。 十大本源之火分别是太阳真火、太阴真火、三昧真火、紫薇天火、九天玄火、南明离火、红莲业火、涅盘之火、地狱之火、幽冥鬼火。 十大主火各有千秋,攻击力不相上下,威力震慑世间万火。 比起混沌之火,却又逊一筹,但要修炼出混沌之火,不但需要较高的修为,而且要求心志坚定,在无物无我的境界中长期坚持很多年,才有可能成功。 形势紧急,姬周来不及多想这其中许许多多的玄机,张开巨翅,把地上累得东倒西歪的众人一把捞了个遍,任其伏在自己的身上冲天而去! 众人猝不及防被姬周如网中河虾般捞上空中,除了胡一辉,个个惊惶不定,仓促中,苏巧的胳膊碰到了胡一辉的手臂,脸一下浮起一层薄薄的红,下意识往他那边挪一下,谁知一个踉跄,整个扑在了徐宏博的怀里,二人同时神色一变,顶着一张丧葬脸,电光火石间,眼神已经来回掐了好几架。 君无尚眼见城门失火,连忙往旁边闪了闪,免得殃及池鱼。 徐若萍似乎很兴奋,一种熟悉的驾驭飞鸟的感觉油然而生,三下五除二,熟练地坐在了姬周脖颈处,整个就似驾鹤西去的神仙一般。 胡一辉恐防她有意外,身形一闪,环坐在她身后,徐若萍扭头对上他温柔似水的目光,相视一笑,俨然一对神仙眷侣。 蒙海芒心思慎密,深知鱼游浅水、虎落平阳的道理,自己纵然有天大的能耐,再怎么说这里也是人家的地盘,便虚晃一招,尾随姬周而去。 冥化刚才一个不留意着了蒙海芒的招,不多时已经缓过神来,见蒙海芒一行准备逃逸,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哪里肯依,巨大的骷髅头在空中狂嚎一声,一种如泣如诉的狰狞叫声在虚空中响个不停,像一只大乌鸦仰头鸣叫。 长啼过后,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天崩地坼的巨响中倏地闪出了一个五个头,三只眼,四只手,分别持三股叉、神螺、水罐、鼓等器物,浑身涂灰,颈上绕着蛇,骑乘着大白牛的泰山般的巨人。 这巨人一出场,半句话不说,挥舞着三股叉大步流星朝着姬周等人的方向便奋起直追! 姬周一扭头,认出了此魔头,一阵惊悚漫上心头,吓得差没点把徐若萍晃了下去。 蒙海芒迎头赶上,在她耳边吼道:“别回头,是魔王自在天波旬没错,我断后,你快走!” 姬周惊魂未定“嗯”了一声,抛下一句:“冥化何等能耐,竟然能召唤出此等魔物!” 蒙海芒已经来不及回答,从空中一个俯冲落到地面,带过来的旋风卷起的漫天冻土细沫,在人眼前扬起一层薄薄的膜。 蒙海芒一招“法相天地”,身形一晃,吹气球似的跟着变大,与面前泰山一样的巨人分庭抗礼。 二位同样是什么话也没说,翻江倒海般地打了起来,一道道的闪电以及冲天火焰,密密麻麻交织成网,把阴沉沉的地底映得如同白昼,到处是石头沙砾四处飞溅,伴随着周围抱头鼠窜被殃及池鱼的鬼幽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剧烈地震动回荡。 二位毫不客气,就这样你来我往,从尸粪地狱一直打到了八寒地狱,又从八寒地狱扭到了九幽之地。 “法相天地”是一门禁术,因其施展起来会引起生灵涂炭,祸及无辜,故早被上天界律法明令禁止! 但此处是地狱,此术施展起来反倒是百无禁忌,所经之处都是些罪大恶极的亡魂,本就是要经历挫骨扬灰,开膛破肚的反复死亡重生。 泰山般两个巨人一通乱踩,万千鬼幽粉身碎骨后又再重生,只是再一次经历了年年复年年的锥心之苦而已。 姬周用巨翅载着一众人等,仓猝间一路奋力往前飞去,也不知道飞了多久多远,就在自己殚精竭虑之时,终于把冥化甩开了。 她在一处暗幽之地盘旋而下,小心翼翼放下众人,敛起双翅扶在一块巨石上大口大口喘气,全身上下被大汗打湿,甩干了一层又渗出一层,往四处瞥了几眼,只见到处是荒芜之地,地面铁板一样坚硬无比,一个个硕大的破烟囱似的山丘,隔不久就“噗”地一下冒出一堆堆青紫色的火焰,发出淡淡的光。 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横亘在众人面前,河水是深红色的,泛着血一样的红,河面上拢了一层淡淡的血色的雾,空气当中充斥着腥臭,不是鱼腥也不是血腥,带着一点点辣,直往人的鼻子里面呛! 热,到处一片毫无生气的热,空气中没有一丝水分,吸在肺里都要把里面灼出个洞来。 徐宏博大爷似地松开了衣领,一只脚踩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两只手兜成扇状,使劲扇风,问:“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连衣服都要着火了!” 胡一辉的眉头紧皱,脸上落了一层灰,在火光的映衬下有点骇人:“大家快把隐形衣穿上,恐怕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九幽之地,而且” 而且什么,他没有说出来,怕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其实稍微细心的人都能发现,这里没有任何生灵,除了突突突不断外冒的火山,四周一片死寂! 可惜众人疲惫不堪,大脑早就只剩下一团浆糊,哪能腾出这许多的空间去思考,只机械地按照指令行事,纷纷把别在腰间的隐形衣穿上。 徐宏博往腰间一摸,空空如也,脑瓜“嗡”地一下涨大了两倍——不好,自己的隐形衣刚才用来当“蒲团”坐了,姬周捞人时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把它丢在原地。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用深沉的目光先是扫了一眼徐若萍,见对方忙着穿衣服没有注意到自己求助的眼神,只好扭扭捏捏地冲姬周说道:“啊,真是不好意思,姬周姐,你还有多余的隐形衣吗,我的刚才一不小心落在原来的地方了。” “呸!”姬周本来是要闭目养神一下的,结果才微微合一下眼,就被徐宏博的话炸了起来,“我发觉你真的是扫把星,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会惹事的细胞。这里是九幽之地,要妖魔鬼怪,一抓一大把,要隐形衣什么的,做梦!” 姬周脾气不好,发作起来六亲不认,除了胡一辉,其他人等只有识相地闭嘴的份。 胡一辉的眉头皱得更紧,终于体会到为什么徐若萍经常被她老弟气得上蹿下跳。 他很生气,却又见不得徐若萍担心,想了想,问:“要不这样,我回去把衣服拿回来。” 姬周的语气终于软下来,摇摇头:“回少主的话,九幽之地多怪异,最好不要单独离群。我联系一下蒙海芒,让他不要恋战,找到衣服后赶紧回来。” 苏巧马上附和:“对,姬周姐说得很对。” 大家焦头烂额,只能心里面乞求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等蒙海芒赶来再作打算。 只有君无尚嘤嘤了一句:“要不我和徐宏博共用一件隐形衣吧,别让他泄露了过重的活人气息,引来个**烦可就坏了!” 第177章 平行宇宙 君无尚是属于那种沉默寡言,几百年都不说一句话的性格,结果一出声,就应验了,还是好的不灵衰的全中! 他话音刚落,四周里突然安静下来,连破烟囱似的活火山规律的喷火进行时也戛然而止。 众人:“” 君无尚的乌鸦嘴真是乌遍天下无敌手。 虚空中仿佛有一种咝咝嗦嗦的悸动,徐宏博二话不说,拉过君无尚的隐形衣一只袖子伸手就往里套,蜷缩起来低低地哆嗦道:“将、将就一下!” 两个七尺男儿如何能合穿一件衣衫,亏他想得出来,无论二人怎么挤,隐形衣就是要露出一个半大的缺口,活人气息“滋滋滋”往外漏。 众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个巨大的洞口撕开了空气,悬在半空,发出刺眼的蓝光,凭空出现在徐宏博和君无尚的面前,有股巨大的吸力从洞内发出,仿佛是无数只无形的八爪鱼吸盘,拽着二人死命往洞里拉。 胡一辉心念一动,人已经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去,十指并钩,紧紧抓住二人的肩膀,发力往外拉!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扑上去纷纷助力一把。 徐宏博和君无尚成了拔河比赛中的那根绳子,被双方扯了个死去活来,全身气血直往太阳穴上涌去,骨头“咯咯咯”作响,两眼直冒金星,就差没有口吐白沫。 徐宏博脑中突然闪过了平时刷科幻片里头时空扭曲那扇诡异的门,后脊骨冒出一层绿毛汗,拼着吃奶的力,大叫:“大家不要松手,啊” 啊字已经破了音,“八爪鱼”数量骤然暴增,连着胡一辉等,一并吸了进去。 洞内一片虚无,到处闪耀着蓝绿色的光晕,晃得大家头晕眼花不算,更可怕的是,还要**一样高速旋转,就在大家于空中不断扑腾,五脏六腑快要被翻得移了位的时候,大家突然间接二连三下掉在了地上。 严格来说,这里没有地,软绵绵的,就像稍微结实点的果冻,用力一跺脚,一晃一晃地此起彼伏,放眼望去,无穷无尽的虚空,却并不黑暗,空气中不断有五颜六色的光闪过,就像夏夜里的萤火虫,却没有衬托出夏夜的美,反而更加令人觉着诡异可狰! 徐宏博活像个吃醉酒的大汉,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气若游丝:“死了死了,这回我们都被送进扭曲的时空了。” 一时间,谁也顾不上形象,各自筋疲力尽地横在地上,只恨不能长在土里生根发芽,躺个地老天荒,再不动弹。 姬周最先坐了起来,她用手指理一下凌乱的发梢,整一下衣领,这才不慌不忙呛徐宏博:“死你个头,这里要是扭曲时空的话,凭你那三两血肉以及半点也没有的修为,也不够它扭曲的,还能舒舒服服地躺着说话吗?” 陆陆续续地大家都站了起来,骤然有种站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间的感觉,厚重的海水在撞击中挤压着胸口,几乎喘不上气。 胡一辉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扶着徐若萍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些。 徐若萍脸色微微泛红,抬起眼皮对上了胡一辉坚定的目光,刚要张嘴说话,无尽的虚空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就像平静的湖面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众人陡然绑紧了神经,毛孔准备冒汗。 徐若萍吓疯了,细细声地问胡一辉:“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好像有人?” 胡一辉脸色凝重,摇摇头,并没有回答。 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有的说这里是扭曲的时空,有的说是地狱的边缘,更有甚者猜这里会不会是黑洞。 胡一辉有气无力,想出口安慰几句,自己也心里没谱,只好挥一挥手,示意大家跟上,暗运真元增强自己的五官六感,朝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越往里走,空气越来越稀薄,胸口如被巨石压迫,大家的太阳穴仿佛被什么夹着,鼓了起来,脉搏急促跳动,眼前的视野开始发暗,剧烈的喘息声慢慢地由一个变成两个,再到三个 徐若萍掐了掐自己手心的虎口穴,扭头冲姬周问道:“你前面会是个什么地方?” 姬周脚步一顿,眉头皱成疙瘩,双眼皮越发明显,长长的睫毛斜斜下垂,沉吟一会,道:“这里无形无体,脚下也没实地,我与蒙海芒的联系也断了,意念都无法感知他的位置,但据我估计,这里应该是一处我们所不曾知晓、并且未曾开发的平行宇宙!” 平行宇宙! 徐若萍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这些都是啥跟啥? 徐宏博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来:“平行宇宙?特么的这是拍科幻片的节奏啊。” 徐若萍茫然地摇摇头,不是很懂,胡一辉可是知道的,他目睹了徐若萍一张嘴巴快要撅成o型,一脸懵逼相,便闻弦音知雅意,低声耐心地给她解释:“平行宇宙是指从某个宇宙中分离出来,与原宇宙平行存在着的既相似又不同的其他宇宙。相互平行的两个宇宙,既不重合,也不相交,可谓“井水不犯河水”。虽然有时通过一些偶然的事件,两个宇宙能相互感知对方的存在,但一般而言,仍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你说的偶然事件,是不是刚才把我们吸进来的那个怪洞?为什么它迟不出现早不出现,偏偏在那个时候出现?” 徐若萍花了好大的劲,才从自己平时仓促间被胡一辉灌输一系列知识的字典里头找到平行宇宙的一知半解,好不容易才迈过了这条梗,新的问题又再次出现。 胡一辉虽然博学,但也禁不住徐若萍似是而非的提问,一时语塞,凝神沉思了好一会,才答非所问:“这个?恐怕不是偶然事件。” 好比一个德高望重知识渊博的老师,面对着孜孜不倦如饥似渴的学生,不知道怎么表达“我也不太清楚”的情形一样——面子实在是挂不住。 正当胡一辉被徐若萍一堆解不开理还乱的问题深陷其中,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死寂的虚空中突然传来了徐宏博发自肺腑的惨叫,那尖锐刺耳的男高声,猝不及防灌进大家的耳朵,刺的耳膜嗡嗡作响。 大家还没来得及消化这货制造出来的恐怖,他就连滚带爬飞身跃上了君无尚的后背,紧紧趴成一只树懒,头埋起来,身体抖得如狂风中的一片落叶,嘴里喃喃地道:“不会的,那不会是我!” 能把刚刚目睹过一众五花八门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的徐宏博同学吓成这样,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有这么出众的相貌? 众人脚不点地,一窝蜂往徐宏博走过的路上跑去,君无尚心眼实诚,没有把身上的树懒扒拉下来,就这样屁颠屁颠地跟在众人后面。 前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具男尸,雕塑一样躺在那里,横亘在众人面前。 一具男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众人纷纷不解:徐宏博这货不会闲得蛋疼闷得无聊,然后心血来潮给大家来演一出吓你一跳的闹剧吧? 这活该挨千刀的家伙! 一道道雷电似的目光直直射向还趴在君无尚身上瑟瑟发抖的徐宏博同学。 姬周第一个炸了毛:“啧啧,这戏演得还好像真的一样,还不下来难道还要我们给你颁奖不成?” “唔!”胡一辉的嘴角牵动了一下,打断了姬周的话,蹲下来翻看着地上的尸体。 尸体上密密麻麻插满了利箭,黑得发紫的血顺着箭口流下来,早已凝固,看着就像一只人型大刺猬,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咦,这不是徐宏博嘛?”徐若萍吓了一大跳,目光不经意扫到了死尸上那张狰狞的面孔,心里一紧,忙转头去看趴在君无尚身上的树懒。 只听得“树懒”顶着一张苦情脸,应道:“死的不就是我嘛!” 众人得了徐宏博一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回答,都围上去仔细观察了一番死尸的脸。 好家伙,倘若不是君无尚身上有个活的,众人绝对相信徐宏博已经吹灯拔蜡了! “真像!”苏巧脱口而出,随后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小心诅咒了某人,连忙用手紧紧把嘴巴捂住。 这话道出了众人的心声,几道目光来来回回在树懒的身上以及死尸的脸上扫来扫去,好确定这死掉的不是徐宏博本尊! 徐若萍很紧张,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地上有个跟我弟长得一模一样的死尸?” 大家想不出究竟,目光只来回于死尸与“树懒”之间,胡一辉低头沉思片刻,却没能理出半点头绪。 徐宏博被吓得差点窜了出来的小心肝刚刚归位,这会又被众人齐刷刷的目光跳来跳去,不由得在头顶上升起了三尺来高的无名火,他从君无尚的身上利索地跳了下来,远远跑开一段距离,恼道:“好啊,你们这些没心没肺的家伙,见到本大爷这么离奇的遭遇也不过来安慰安慰,都幸灾乐祸地看热闹,小心一个个遭报应,下一个死尸保不准就是你们的样子,哼!” 第178章 三尸魔 最新网址:.i. 最后一声“哼”得很是铿锵有力,淡定地表示这才是徐宏博本人,地上那个是冒牌货。 徐若萍见不是他本人,一颗悬着的心便放下了,走过去用力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平行宇宙的物事千奇百怪,大家不以为意,正准备抬脚走人,目光不经意间又扫了死尸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刚刚插满利箭的“大刺猬”不见了,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具脖子被一根绳子吊着,舌头伸出来老长,眼珠都快爆出来的吊死鬼“徐宏博”。 苏巧第一个“啊”的一声尖叫,指着地上的死尸哆哆嗦嗦地说:“这、这死尸有蹊跷,说不定是什么妖魔鬼怪变化的。” 深吸一口冷气,围成一圈的众人迅速往四下里散开,警觉地望着地上的尸体,静静候着“它”什么时候再次变形! 果然,片刻之后,这死尸倏地一下又变成了身首异处,五马分尸的死状。 徐宏博与徐若萍由于刚才远远走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见众人古古怪怪,迟疑了一下,便磨磨蹭蹭地挪了过来,近前一看,那死尸又换了个造型,这次是口吐白沫,中毒而亡。 就这样,地上的死尸在大家目瞪口呆之下悄无声息地变化了十几种死法,而且每一种死法都十分惨不忍睹。 徐宏博泫然欲泣地看着自己的脸套在那死尸上变来变去,来来回回死的都是“自己”,登时气得横眉倒竖,十分标准地被逼表演了一回什么叫做七窍生烟。 只见他气沉丹田,身之力灌在左足上,然后大喝一声,对着那具死尸飞起一脚,破口大骂:“去你的什么破玩意!” 一脚伸完,本就已经窘闷的胸口更加气血翻涌,一股甜甜腥腥的味道压上舌头,徐宏博“咕”一下,强行咽下这口唾沫,好歹没有丢人现眼。 那具死尸一点也不重,受了这怒火攻心力拔河山的一脚,“呼”地一下飞起老高,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彭”一声被甩出好远! 众人一见,忍不住齐声叫好,仿佛这里是竞技场,浑然忘记了自己在地底下的某个危机四伏的平行宇宙里。 徐宏博好几万年才博得的一次齐声称赞,一时间忘记了刚才所受的屈辱,脸上禁不住隐隐泛红,得意忘形之色溢于言表,忙挺直腰板,死死撑着从脚尖顺着大腿蔓延过来的剧痛,努力挤出一个可掬的笑容。 众多人里面,胡一辉是最沉稳的一个,大多时候,他都仿似游离于七情六欲之外,无喜无忧,脸上永远淡淡的,双眸如一泓深不见底的清泉,只有面对徐若萍的时候,才能荡起几圈波澜。 他一直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四周,心里泛起了无数个疑问——九幽之地何以有个平行宇宙? 一众人等在地府里大闹至今,为何没有惊动任何地府里的鬼差等,从徐宏博呕吐引来冥化至今,别说阎王没有露个面,就连判官的影子都不曾见着半个? 地府很不寻常。 正想着,一阵罡风咧咧而过,把胡一辉额前的刘海吹得斜斜飞起,他一个激灵,眉心拧在一起,沉声道:“大家注意,有风!” 众人不明所以,有点风这有什么可紧张的,一个个狐疑地望着胡一辉。 徐若萍眸色闪过一抹瑾瑜之色,含笑道:“一辉,大家才刚刚放松一点,你就不要再草木皆兵了。” 徐宏博迈着小碎步凑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胡一辉的脸色,咧嘴道:“就是,走这么久才来一只莫名其妙的死尸,没有半点战斗力,还被我一脚就解决了,虽然蒙海芒大哥不在这,姐夫你也不必一惊一乍的嘛!” 苏巧和君无尚被两份一松一紧的气氛牵引着,瞪大了四只无辜的眼睛,不知道该听哪一边。 姬周因为联系不上蒙海芒,一颗心一直悬着,神游物外,并没有参观刚才徐宏博有惊无险的出彩表演,这会听到胡一辉示警,恍惚中回过神来,正好一股小小的劲风刮过,衣袂翻飞,突然心中一凛,道:“这风不对劲!” 姬周在地府里头是有经验的,她这么一说,众人便一边倒了! 徐若萍凝神细听一会,直直盯着某个方向,接过姬周的话:“不是自然风,倒像是有某种物体快速旋转而形成的!” “嘶”徐宏博和苏巧几乎一同转向她,脱口而出:“还来啊!刚才转得还不够!” 胡一辉一闪身,迅速抓住徐若萍的手,冲大家喊道:“小心前面。” 半句话的功夫,刚才还只是能撩起衣衫的风力,倏地形成一股龙卷,巨大的风眼扭动着水桶一样粗的腰,像只笨拙的直立行走的大肉眼虫子,一瘸一拐地向众人袭来,所到之处,卷起阵阵黑雾,隔着老远,大家的脸部肌肉都被罡风吹得变了形,一众人训练有素,立马脚底下抹油,部溜达到胡一辉身后! 胡一辉手腕一抖,掌心处多了一张金色的灵符,往前一送,念道:“起眼看青天,传度师尊在面前,一收青衣和尚,二收赤衣端公,三收黄衣道人,四收百艺二师,若是邪师人冲左手挽后手脱节,右手挽冲,左手脱节,口中念咒,口吐鲜血,叫他邪法师三步一滚,五步一跌,左眼流泪,右眼流血,三魂丧命,七魂决命,押入万丈井中,火速受死,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此乃收邪法咒术,能镇万千妖、能降万千魔,是胡一辉修习的众多道术功法比较厉害的一门,金色的灵符是一张高级暗符,用真元加以念力生成,很耗神通,一般情况下胡一辉不会使用。 语毕,胡一辉手中那道金色灵符顷刻间化成无数片金灿灿的叶子,上面朱红色的字迹晃得人眼几乎睁不开,呼啦一下部贴了上去,把那条“大虫子”裹了个严严实实,“嗷嗷”叫着左摇右摆,愣是不能再前半步,“劈里啪啦”一阵放鞭炮似的响声从里面不断传出来。 片刻后,那虫子的叫声越来越凄厉,声音越来越弱,庞大的身子仿佛一只扎满针眼的气球,咝咝冒烟,越缩越小,最后竟变成一只狒狒一样的小怪物,头上两只乌黑铮亮的尖角,一双铜铃般血红的眼睛凶巴巴地盯着大家,龇牙咧嘴,两只僵尸牙长得尤为出众,都快把自己的下巴给戳破了。 徐若萍双手搭在胡一辉肩膀上,悄悄地露出来半个脑袋,目光猝不及防对上了这骇人的怪物,也不知道是否一路过来目睹的怪物太多的缘故,竟没有被这东西吓破胆,不慌不忙地开口道:“这只丑八怪又是什么东西?” 众人见怪物被制服,也纷纷探出头来,几双眼睛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物种。 徐宏博最先跳了出来,远远地指着怪物问:“刚才变成像我一样的死尸,是不是你干的?” 小怪物呜呜两声,并不作答。 “唉”大地再次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比前一次更加清晰,几乎能让人感觉到此人沉重的鼻息声,带着几许无奈和落魄,悲悲戚戚地灌进大家的心坎上,停在那里,让人莫名难过。 众人的心再一次被提到嗓子眼。 姬周倏地生出双翼,鸟毛都要竖了起来,双脚离地,飞上半空,极目远眺。 胡一辉眯起眼睛,一只胳膊支在膝盖上半蹲着,好整以暇地研究了一番地上的“狒狒”,不轻不重地开了口:“这应该是传说中的三尸魔!” “哦!”君无尚等仿如大梦初醒般应了一声。 徐若萍则再一次瞪大了无辜又无助的眼睛,头上顶着十万个为什么。 胡一辉见状,也不嫌啰嗦,循循善诱道:“三尸其实是痴,贪,嗔三种妄念,是人类灵魂罪恶的来源!上尸的名字叫彭踞,在人的头中,伐人上分的位置,有此尸者,会令人产生眼暗、发落、口臭、面皱、齿落等一系列症状;中尸又叫彭踬,在人腹中,伐人五藏的位置,有此尸者,会令人少气多忘,令人好作恶事,噉食物命,或在夜间发一些捣乱的梦寐;下尸名叫彭蹻,在人的脚板底,有此尸者,会使人下关搔扰,五情涌动,易产生淫邪思想,并且不能自禁。所以,修行的人,很重视摒除三尸,是自己进入一个恬淡无欲,神静性明的状态,要想修炼有所大成,更加要控制痴、贪、嗔三种妄念。否则,即便你有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也不可能成功飞升。” 说完,意味深长地望了徐宏博一眼。 徐宏博被他这道目光一刮,浑身像是长满了虱子一样难受,脸涨得通红,两只手在身上胡乱抓挠,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目光一扫,大家还是偷偷地望着自己,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神贯注研究起鞋尖来! “哦,明白了。”大家训练有素地统一恍然大悟。 最新网址:.i. 第179章 风夷老祖 话到这里,再蠢的人此刻都明白,为什么刚才死尸不断变幻出来的死法,自始至终就只长了徐宏博一副面孔。 徐若萍轻叹了一口气:“让你平时收敛心性,不要成天里吊儿郎当就知道泡妞,看见了吗,所有人当中,就你身上的三尸气最重。” 徐宏博低头抿嘴,不作申辩。 “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角落里唉声叹气地在那装神弄鬼,还不快给我滚出来,否则的话,要被姑奶奶我逮到,可要把你大卸八块了!” 突然,姬周扑腾着翅膀,双手叉腰,怒目圆睁,那形象好比骂街的泼妇。 徐若萍两姐弟又齐整整缩到胡一辉身后。 大地传来了一把苍老的嗓音,声量极微弱,并不凄厉:“好几百年过去了,小姬周还是这么聒噪,姑娘家家的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成何体统啊。” 声音虽然小,但在这种一望无际的旷野里,一字一句显得格外清晰。 姬周忽地笑了起来:“原来是大人,那照你这么说,咱们都这么熟了,来了这么久也不现个身,请我们喝杯茶略尽地主之谊不也是应该的吧?” 姬周收起双翅,轻飘飘地落回地面,双手交叉胸前,不咸不淡地反唇相讥。 对方仿佛被噎了一下,半晌没有作声,最后苦笑了一下,骂骂咧咧地说:“多年不见,小姬周还是这么伶牙俐齿,冥王也不管管你吗?老朽身体欠安,不便出来了,那地上的小家伙不是已经跪倒在地,叩头相迎了吗?” 三尸魔闻言,冲着某个方向低低地呜咽了几声,仿佛告状似地,还真就扭捏着跪在众人面前。 “三尸,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谁让你捉弄别人来着,这不,罪有应得了吧!”那苍老的声音自顾自地质问起地上的怪物来。 几番唇舌之争,众人也听了个大概,虽然搞不懂对方是否朋友,但至少不是敌人来着,便纷纷上前看大马戏表演一样围在三尸魔身旁。 徐宏博窝了一肚子火正无处发泄,正好趁着那三尸魔被五花大绑着,再一次用脚扒拉了它一下,眼皮一掀,贱贱地说道:“喜欢恶搞是吧,那我就让你恶搞个够。” 一抬手,用力往前一推,那三尸魔就像一根圆滚滚的木棒,滴溜溜转个不停,速度一慢,徐宏博便上前再用力一推,木棒再一次旋转起来。 “徐宏博!”胡一辉和徐若萍同时出声制止,脸有菜色地盯着他。 徐宏博心里虽有气,却也有所顾忌,不敢太放肆,磨了磨牙,讪讪地闪到一旁凉快去了。 徐若萍一阵莫名其妙,拿眼觑了姬周一下,自从与蒙海芒分开以后,她的眉头就没有一刻舒展过,心里疑惑,便言简意赅地问:“在和谁说话呢?” 姬周正和某个隐形人斗嘴,也不知道是骂街的本领技不如人还是什么的,一路说一路处于下风,正气哼哼没有地方发泄,便烦躁一句:“别烦我!” 一回头,见是徐若萍,一瞬间高冷莫测的表情马上切换成低声下气:“这老头就是风夷老祖冥敬熙。几百年前他儿子冥化跑到我大冥国作乱,我等奉命前去捉拿,跟这老家伙掐了一架,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怎的,竟然没有认出少主,倒是把我认出来了。” 风夷老祖冥敬熙! 老天,真是越不想面对越要面对。 徐若萍抬头看了姬周一眼,她的表情和口气,大大一个特写“惹不起的大家伙”。 君无尚等人的表情就更复杂了,有惊慌失措,有忌讳莫深,更有准备脚下生风,溜之大吉而不知方向的。 “咦?”那把苍老的嗓音再次响起,像微凉的夜风,刮过众人的耳朵,“这位肉体凡胎的小年轻竟是前栖仙国公主黛月不成?” 徐宏博瞪大一双牛眼:“什么?姐你是什么国的公主。” 徐若萍没有回答,姬周怕徐宏博又再问东问西,便三言两语把徐若萍和胡一辉的前因后果交待清楚,然后转头又怼上了风夷老祖冥敬熙:“大人真是日理万机,前栖仙国黛月公主转世轮回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满天神佛悉数尽知,你老装的还真就毫不知情似的。” “唉!”风夷老祖冥敬熙又神经质地叹了一声,“我这副老骨头待在这个平行宇宙里都有好几百年罗,外面被你们这些小年轻搞得怎么个乌烟瘴气法,都不曾得知了啊。” 语气稀松平常,却怎么听都让人觉着几分无奈。 想当年,这风夷老祖冥敬熙是何等的神通,姬周等把冥化擒获,正准备押送往冥国天牢的途中,被这老家伙半路截糊,双方激战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姬周“啊”地一下张大了嘴巴:“大人真好雅兴,自己把自己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好几百年,为啥?修行吗?” 其实姬周心里已经隐隐觉得此事没有想象中简单,嘴巴还是不依不饶尽可能挖苦对方一下。 虚空处又一阵沉默,好半晌才缓缓道:“子不教父之过!” 抛下了这句不明不白的答案,又忽地发问:“你们这么狼狈地跑进我的地盘,又是为什么呢?不要告诉我这是为了旅游观光吧。” 姬周眼皮一沉,冷哼一下,道:“还不是因为你的乖儿子!” “噢!冥化这兔崽子又惹事了!”风夷老祖冥敬熙的语气缓和了些,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众二人一番不紧不慢的对话,听着就像久别重逢的挚友间的拉家常一样,胡一辉心里面焦急,正事还没有做,蒙海芒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姬周这笨鸟做事情就是不靠谱,半天了还不走难道打算要在这里常驻吗? 一通胡思乱想下来,也不管老祖还是老道了,压低了声音提醒姬周:“姬周,别聊了,出去办理正事要紧!” 谁知这么个轻描淡写的提醒,姬周却慌里慌张地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拿眼瞟了虚空几下,示意大家别打断! 这个动作十分夸张明显,君无尚一众人都看见了,虽然心里茫茫然不知所以,却也不自觉听从了她的吩咐。 徐宏博这搞屎棍就不一样了,他刚才正准备溜之大吉,无奈大家没有跟他达成共识,自己一支光棍又不好跑去哪里,只好一直憋着听姬周二人谈天说地,最让人抓狂的是,对方还是不存在的。 这个郁闷啊,本来徐宏博就属于那种有话快讲有屁快放,一听人唠叨就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姬周还一直念经个不停,于是一只手搭在君无尚肩膀上,思绪开始神游海外,去拜访周公,头一点一点地流着哈喇子。 这会不知被谁的手肘顶一下,瞌睡醒了,姬周刚才那些谨小慎微的手势没有看到,却又听着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念紧箍咒,不由得一下子火了,很冲地哼了一声,随后又来了一句:“聊什么聊,跟这千年王八万年龟有什么好聊的,快带我们出去才是正事,我看姬周你脑子是不是进呃嗷” 一句话没有说完,直接被一股劲风带飞出去,砰一下撞上什么东西,平地里倏地起了一股龙卷,大眼肉虫子一样扭动着身躯,把徐宏博整个裹在其中,上下翻飞左右旋转,直接表演了一次精彩的空中飞人! 虚空中传来了那家伙惨绝人寰的嚎叫,一声声像破了的音符,回荡在广无一物的渺渺虚空中,说不出的诡谲! 徐宏博这人大多数时候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更别说心里窝火时说出来的话语,说出来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胡一辉等人虽然也恼徐宏博的嘴巴惹事,可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眼前这一幕,刚刚还是和蔼可亲的风夷老祖冥敬熙,突然发起飙来连招呼也不打,所以谁也来不及出手相救! 等大家反应过来时,徐宏博本人已经在空中自由表演了几十个前空翻,后空翻,时不时与横空飞过的巨石进行一场亲密接触,直接表演了一个真实版的心口碎大石! 众人大惊失色,这样子下去这家伙不嗝屁才怪! 胡一辉和徐若萍同时一个箭步上前,竟迎着飓风而上,却被姬周打出一股无形的掌风,生生把众人钉在原地,大家诧异地转身回望,正好对上了姬周拼命眨眼示意的目光! 大家闻弦音知雅意,料到姬周定有制敌良策,只好眼睁睁看着,心口仿佛被隔空打了一掌,焦急得直嘬牙花子。 姬周心下里着急,脸上却不表露出来,头也不抬,眼皮子只往那边一掀,不痛不痒地说道:“大人好雅兴,连教训这些不着边际的二五六都这么劳心劳力!” “哼!” 虚空中传来一阵哑了音的唢呐似的声调,忽而提高八度重重地哼了一声! 胡一辉等人见双方的一问一答,眨眼间就明白过来这风夷老祖冥敬熙长期幽闭于地下生活,脑子缺根弦,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要想对付这种大能,得要用人间的那一套——吹嘘拍马戴高帽,好好把他老人家的毛捋顺了就行! 第180章 徐宏博被教训 胡一辉和徐若萍对视一眼,陷入沉思片刻,猛地醒悟。 徐宏博此刻已经被拽成一团囫囵地在半空中飞了起来,杀猪般的嚎叫不绝于耳。 胡一辉不动声色地冲徐若萍大声介绍:“若萍,你可知道风夷老祖冥敬熙是何许人也?” 徐若萍这会是真不知道,马上摇了摇头,大声说:“我还真不知道!” 胡一辉偷偷往虚空中瞄了一眼,正色道:“六道轮回附近,鸿蒙开辟以来,生成地狱黄泉,其中有幽冥血海。在幽冥血海中,有一个平行宇宙的出入口,成千上万年来无人能驾驭,后来却成为风夷老祖冥敬熙的大本营,为啥?因为他老人家有大神通啊,而且手下将领,个个法力无边!” 徐若萍心里焦急,刚一动,衣角被胡一辉扯住,猛对对方拍马屁:“啧啧,这下我们可长见识了,也不知道风夷老祖他老人家长得是什么模样,要是能见上一面就真是三生有幸!” 君无尚和苏巧也使劲在旁边打擦边球,什么英勇无敌,神通广大之类的,总之就是搜肠刮肚把风夷老祖冥敬熙从头到脚歌颂一番! 拽着徐宏博的那股飓风渐渐减弱! 姬周趁机趁热打铁:“大人声名在外,连我家主人都顶礼膜拜,您老人家就不要跟后辈一般见识,气您那位是我家少主的小舅子,平时不学无术,说话做事不知道天高地厚,我看,您老现在气也消了,就把他给放了吧!” 风夷老祖冥敬熙被众人一顿好捧,心里高兴得找不着北,闻言轻轻地“嗯”了一声,徐宏博便轻飘飘地落到了众人面前! 好家伙,徐宏博被对方这样子颠三倒西地往死里整,竟然一点没事! 除了头发反重力倒竖,跟个判官戴着顶高帽一样,晃悠几下便站稳脚跟,只是脸色比平时白惨不少,却也能用力甩脱君无尚等扑上来帮扶的手。 徐宏博此次遭遇,结结实实让大家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胡一辉见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于心不忍,正打算出口安慰几句,哪知这家伙重重甩了几下脑袋,竟然继续祸从口出,而且口出狂言大放厥词:“风夷老祖你这只老不死、只会躲在暗处出手暗算的缩头乌龟,有本事滚出来跟老子干上一架!” 徐若萍:“??????” 这小子脖子上顶着的是个夜壶吗?找死的节奏还真快! 好不容易把风夷老祖哄住,徐宏博这猪头又再惹祸上身,徐若萍恨不得马上把他摁地上揍成猪头。 果然,“哗啦”一道闪电撕破虚空,避开了一众口甜舌滑的各位,直直从徐宏博的天灵盖兜头劈下! 众人大吃一惊,胡一辉想出手施救已经来不及。 一阵烧焦蛋白的糊味四散开来,徐宏博登时成了一只外焦里嫩的烤乳猪! 更加令人惊奇的是,这货好一身铜皮铁骨,被雷劈了也没事,只在原地晃了晃,重重地咳出了一口白烟,就着一头冒烟的卷毛,还能颤巍巍地伸出一根中指,骂道:“我操你大爷!” 他一出声,胡一辉和徐若萍都不约而同大叫“你疯了!” 同时出手,唰唰两道闪电在虚空中与第二道劈落的雷电相撞,“砰”一声惊雷,半空里抖落火花无数。 紧接着无数闪电仿佛长了眼睛,雨点般朝徐宏博当头劈去。 胡一辉抖出了浑身解数,与徐若萍的打雷鞭一道,拱起了一道无形的墙,险而又险地顶住了灿若繁星的漫天雷电。 好一会,风夷老祖在姬周的劝说下稍缓了进攻。 徐若萍这才得以腾出手,上前一个巴掌赏了徐宏博一个大耳光,扯着嗓子大喊:“你小子不要命了是吧!想找死滚远一点,别连累大家!” 徐宏博一时被眼前的情景怔住了,打了个激灵,仿佛有什么东西溜走了似的,一只手捂着半边肿起来的脸,只觉得鼓膜嗡嗡作响,也听不清徐若萍说了什么,但是根据口型,内容大概也能猜出来! 苏巧也很想在徐宏博另一边脸上扇一个大大的耳刮子,眼看着胡一辉涨红着脸死抗着风夷老祖冥敬熙的天雷,只恨不能把徐宏博生吞活剥了去。 徐宏博一时被气糊涂了,一路上不是被三尸魔整蛊就是被风夷老祖冥敬熙的飓风卷、雷电劈,这才不管不顾说出一堆大言不惭的话来,此时被徐若萍一巴掌拍回神智,开始慌了手脚。 他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有错愕、有惊惶、也有胆怯,想起刚才自己不经大脑冲口而出的豪言壮语,不禁后悔万分,艰难地张了张嘴,道:“对不起!” 一声沉重又充满愧疚的叹息,从他的嘴里吐出来,大家一时还没适应得过来,胡一辉无言以对,想到自己才是陷大家于险境的罪魁祸首,便也跟着叹了口气,尾音化在蚊子一样的叹息里。 现在才知道对不起,太迟了! 胡一辉和姬周的额角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呼吸有些急促,连番的逃命打斗,熬到现在实属不易! 保护圈越缩越小,眼看快顶不住了。 忽然一道刺目的白光从徐若萍佩戴着的玉葫芦中发出,如同一条被惊醒的巨龙,张牙舞爪地撕破这沉闷的虚空,白苍苍的强光晃得大家睁不开眼睛。 胡一辉愣了一下,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大喜道:“若萍可否借玉葫芦一用!” 徐若萍正被胸前发出的白光晃得不着边际,又见大战中己方处于劣势,正愁着不知如何是好,闻言便迅速解下玉葫芦递了过去。 胡一辉腾出一只手接了过来,手指一弹,那拇指般大小的玉葫芦咻一下飞出去,在接触到一道闪电后之后,越变越大,顷刻间,密密麻麻的雷电全收进去,之后又倏地变回拇指大小,被胡一辉一下子收在手中。 虚空中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重重地咳个不停,好一会,风夷老祖冥敬熙才慢吞吞道:“小黛月神识未开,不辨善恶就算了,泽令尊者你道行高深,神通广大,连自己身边养了个魔障都不自知,我今天不计前嫌,为尔等祛除,你们就别狗咬吕洞宾了!” 胡一辉为人处世本就不太懂得圆滑,一直以一副高冷的脸孔示人,之前之所以不怎么说话,任凭姬周一直鹌鹑一样对对方低眉顺目,是忌惮对方的实力,如今法宝在手,对方好像也有什么顾忌,比起几百年前,实力削减了十分之九! 他的本性显露出来了! 目光瞬间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说:“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明知道若萍几个都是肉体凡胎之身,这漫天的惊雷一落下,就不会伤及无辜?” “你!”风夷老祖冥敬熙一时被对方噎得说不出话来,很想上前再次出手狠狠地教训对方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那个脑壳一样的大洞,从洞口四通八达缠满了拇指大小的白色蜘蛛网一样的丝线,无限延伸地跟这虚空长在一样,把自己裹成个粽子一样! 只好皱一皱眉,简短地解释道:“本尊刚才一时情急,思虑不周。” 声音显得阴冷可怖, 带着某种刮在骨头上的喑哑。 又是一阵窘迫的静默,双方不曾言语。 君无尚忽地开了口,他讪讪地走出来,就像是初入学的新生进行自我介绍一样,怯怯地讷讷地说道:“请问,老人家,现在可以送我们出去吗?” 徐若萍垂头丧气的目光一下子扫在君无尚身上,诧异之余又有些兴奋,这句积压在心头不知如何开口的话,终于有人吐了出来。 君无尚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立马稍息立正,端脖缩颈一动不动。 君无尚不比姬周,变脸比翻书还快,他待人一向温润如玉,谦谦公子惯了,如今虽然处于上风的一方,说起话来却也不盛气凌人。 徐宏博刚刚蜕了一层皮,现在正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自己的爆炸头,听君无尚这么一说,立刻产生了共鸣,只是此时他不敢大爷,嘀咕道:“就是,我都饿得快前胸贴后背了!” 他一开口,声音虽然低到耳语一般,大家还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徐若萍差点就扑上去把他嘴巴给堵上了,后来只听得是一句无关紧要的抱怨,便也作罢。 胡一辉刚刚趁间隙中凝神调息片刻,恢复了一些体力,君无尚的话没有听到,倒是恰好拾到徐宏博同学的叨唠,他不禁皱了一下眉,意味不明地望向他。 徐若萍也很生气,低声骂道:“谁让你不喝止吐水把吃进去的东西全吐出来了。” 徐宏博想想自己干的好事,没有一件不砸锅的,只好硬着头皮顶着对方射过来的目光,大大咧咧地掩饰性一笑:“姐,这次是失误,下次不敢了。” 徐若萍真是被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什么?还有下次,你这地府之行,一路上闯的祸还少吗?老弟,拜托,说话做事之前动动脑子行不?” 徐宏博低头不语。 、 第181章 儿子囚禁老子 胡一辉默然不语,显然也是很生气,但他的心思不在徐宏博身上,经过一通观察,他深谙风夷老祖冥敬熙吃软不吃硬的秉性,此次地府一行,把徐若萍置于险境,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如今被困一个莫名的平行宇宙中,他不想摸瞎跟风夷老祖斗个你死我活,转移对方注意力,是当下迫切需要。 于是轻咳一声,转过来彬彬有礼地对着看不清道不明的虚空深深一揖,温恭有礼又不卑不亢道:“请恕在下多嘴一问,老祖虽不是欺世盗名之辈,但也不至于愿意把自己困于此地几百年,是否有难言之忍可一一相告,我等虽然不才,在能力范围内,决然不会不管不顾。”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风夷老祖冥敬熙被迫囚禁于此,几百年来不见天日,好不容易等来了可以相助的有缘人,却又拉不下面子自己开口求助,只好东拉西扯唉声叹气半天,想引对方开口问,自己好顺坡下驴,谁知对方虽有神一样的护法,猪一样的队友也很多,尤其是那只开口就磕着舌头的二百五徐宏博,竟敢在自己面前大爷,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造化,区区一凡夫俗子,不但禁得住自己的飓风,连天雷也劈不死他,活活把自己气了个干吹胡子直瞪眼! 其实,徐宏博的来头,以风夷老祖冥敬熙以前的神通,是能够一眼看得出来的,只不过现在他的心脉被牢牢牵制,神通法力只剩一成不到,所以一直没能探查出这小子的来历。 现在,老头子得了面子上的便宜,心情十分舒爽,徐宏博的事情也暂放一边,语气淡淡,十分不经意地回答:“也没什么,心口被冥化那小子戳了个洞而已!” 那语气平淡无奇,没有一丝怨愤,仿佛被戳的不是心口,而只是脚指甲。 此言一出,在胡一辉这边却炸了锅,大家议论纷纷。 徐若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表情几乎是僵硬的:“天杀的连亲爹也下得去手!” 姬周也很震惊,却突然恍然大悟,道:“这就对了,倘不是自己的至亲,当今三界还真没几个能有这番能耐,能神不知鬼不觉把您老囚禁于此!” 还有更无厘头的,徐宏博这次学了乖,顶着那怎么也捋不顺的爆炸头,缓缓地问道:“这冥化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我去,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关心这个,估计风夷老祖冥敬熙那两撇稀疏的羊胡子要被气得竖起来了。 风夷老祖:“??????” 果然不愧是黛月公主的亲弟弟,在气死人不偿命这方面,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 只有胡一辉和君无尚不曾说话,默默地在旁边站着。 胡一辉沉吟了一会,猛地一抬头:“您老这事既然叫我等遇上,纵不能不管??????” 话没说完,从更远处的地方传来了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听在人耳朵里,能叫你起一身鸡皮,笑完了,继而又传来了那把熟悉的半男不女的嗓音:“好大的口气,泽令尊者,你母亲的事情还没有搞定呢,这么快就想狗咬耗子多管闲事,你算哪根葱啊,自顾都不暇,快滚回你们的冥国去看看吧,一场好戏正在上演了呢!” 冥化说完,顿了顿,好像又想起什么事情一样,慢悠悠地补充道:“哦,是啊,你们现在能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还不一定,冥国的事情就晾一边去吧!” 这次的声音凄凄切切,低回婉转,甚至有些气如游丝的断续感。 众人哑然,一同在这人一句话换一种声腺的混乱中想不明白冥化说的这些到底藏了什么玄机? 冥国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小子寻到这里来了,看他的样子,八成还没有摸进来,快,你们快进到这龙卷的风眼里来!” 冥敬熙神色有点慌乱,再没有那副装腔作势的派头。 一股小小的飓风平地而起,中间有个不大不小正好能容纳六个人的风眼,边上隐隐有一扇疑似的门半开半合地虚掩着! 众人不傻,要说不知道风夷老祖冥敬熙是敌是友,那满大街追着自己跑的冥化肯定与他们仇深似海,要一个不小心落于他手,不被抽筋剥皮炼成浆糊才怪,于是想都没想,一个个诚惶诚恐地鱼贯而入。 只觉眼前一花,面前顷刻间亮如白昼,长期处于昏昏暗暗的环境里,除了姬周,大家花了很长时间,把眼睛都揉出眼泪了才适应过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须白发的老人,吊挂在半空中,胸口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白练一样的细丝缠绕其中,看着就像一条掉到了蜘蛛网里的大肉虫子,正支楞八叉地等着被怪物吸食。 老人身下是一个巨石阵,那石头仿佛自有灵气,每一块菱角分明的石子上都罩着一层薄薄的光晕,白灿灿瘆人得很,按着八八六十四卦象排列,纵横交错的石头缝隙里,不时升起一阵阵细细的龙卷,一条条春蚕似的挺直腰板,搔首弄姿地在那里婆娑起舞,说不出的静谧神秘! 众人一瞬间成了坐井观天的大癞蛤蟆,半个脑袋都险些被张大的嘴给豁开,抬头挺胸窥觑着这世界的光怪陆离! 风夷老祖似乎早就有心理准备,被众人大马戏似的观摩着,也不生气,反而显得十分优哉游哉,说起话来也顺溜了不少:“怎么,没有见过大型蜘蛛网吗,少见多怪!” 胡一辉知道这老头死要面子,便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打住了大家那些没有礼貌的注目礼,放低声音,轻而又轻地问道:“我等才疏学浅,不知如何施救,可否请前辈赐教?” 那语气就像是一个十足的孝子,耐着性子照顾在病床上拉了一身的老爹一样! 跟风夷老祖冥敬熙的一段时间接触,胡一辉已经把对方的脾气秉性摸得十分通透,这老头活的时间虽然长,但心性却永远长不大,要哄,要给面子。 姬周可不懂这么多人间的拐弯抹角,直眉楞眼地剖析道:“啧啧,千辛万苦养了只白眼狼,大人也真够晚年凄苦的!” 冥敬熙:“??????” 他颇为之苦涩地沉默了片刻,直接无视姬周的存在,生硬地回答胡一辉的问题:“我身上中的是宇宙中最厉害的巫蛊之术中的一种,毒冰蜘蛛已然入我体内,被我用神通虐杀,但毒数不减,锥心刮肉硬是扯去了部分法身,要想完全根治??????” 说到这里,风夷老祖冥敬熙掀起眼皮扫了一下周遭众人,默默地摇了摇头,敛去了脸上特有的一点孩子般的天真,沉下脸色:“你们可以用玉葫芦加强小姬周的涅盘之火,把困在我身上的蛛丝都烧了吧!” 冥敬熙在上面孜孜不倦地讲经,底下却有人开小差。 徐若萍不是很明白巫蛊之术,见胡一辉疲于应付这老怪物,便转而问君无尚这是个什么东西。 君无尚是个实诚的汉子,老老实实地回答:“巫蛊之术通俗来讲就是用这些毒虫的毒素去害人,我所知道的巫蛊只有十一种,分别是蛇蛊、金蚕蛊、篾片蛊、石头蛊、泥鳅蛊、中害神、疳蛊、肿蛊、癫蛊、阴蛇蛊、生蛇蛊。至于风夷老祖冥敬熙所中的这种病毒蜘蛛,我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徐宏博把他的爆炸头凑了过来,唯恐徐若萍的脑袋瓜天下不乱,硬塞些奇闻秩事:“啧啧,你说的那些都是一些小把玩意!据我从网上看到的一些奇闻异事,有说将蜘蛛、蝎子、蟾蜍、毒蛇、蜈蚣等世间至毒至邪之物放在一个密封的冰窖中,历经上千年,开封后存活下来的那只就是最毒的,它也就是蛊的首选,然后经过饲养,最终就是蛊,它的粪便一经粘上,便被死死缠住,慢慢地身体虚弱而死。” 徐若萍有些奇怪,心道:这小子怎么会知道这些? 徐宏博说话的时候在白炽光映衬下,被雷劈成棕黑色的侧脸油亮有光,配上那威风凛凛的爆炸头,这让一旁的姬周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头暴怒的雄狮,这个想法十分龌龊地在她脑海中闪过,成功点燃了她低的不能再低的笑点! “嗤”地一下,姬周忍俊不禁,双手捧腹连眼泪都快要掉了出来。 她这一下的动作真的不怎么妥当,所有人都转而看她,从而错误地认为她在嘲笑吊在空中的那只“虫子”。 “虫子”老祖心灵显然十分脆弱,石阵下那无数的小龙卷刹那间暴窜起老高,虎视眈眈地齐齐转身向着姬周、徐若萍以及徐宏博的方向。 胡一辉心中一紧,一下子闪到徐若萍身前,衣诀翻飞,烈烈的罡风随着他气场一变,筑起一层无形的护盾,把众人护在其中,眼神也随之肃杀起来:“老人家莫怪,我属下不识体统,还请海涵,姬周,先办正事要紧。” 第182章 破阵 姬周无端受了斥责,窝着一股鸟气在肚子里又不敢发难,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 徐若萍一愣,感觉胡一辉居然能变得如此谦虚,一时适应不过,转念一想,估计这次遇上的应该是比肩上天界大罗金仙一样的大能,就连胡一辉也忌惮几分,念及此,忙乖乖地缩在胡一辉身后。 胡一辉顿了顿,瞥见风夷老祖冥敬熙的脸色稍稍缓和,于是继续给对方戴高帽:“鲲鹏浅滩之困,苍龙折角之痛。前辈非笼中物,迟早能再次脱困而出,一飞冲天!” 风夷老祖听了这话,心里很受用,瞪着一双血红血红的大眼睛,呆呆地盯着胡一辉一会,忽而放声长啸,道:“都道当年黛月公主与泽令尊者之情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一见,黛月还真是有眼光。可怜我那弱智小子,为那位不男不女的负心汉弄得自己不伦不类、六亲不认??????唉??????”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大家头皮开始发麻,这么近距离地听着这如泣似诉的叹息声,小心脏都要晃珰出来了。 随着大虫子风夷老祖的一声叹息,石阵下的小虫子们也跟着垂头丧气缩回去原来大小。 一众人等这次稍稍松一口气,再不敢大意说话,生怕一不小心又惹来前面那位高高在上的仁兄天雷加龙卷。 徐宏博却忿忿不平,为什么同样同样说错话,他跟姬周的待遇怎么就差别这么大。 苏巧听了风夷老祖这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段话,又瞅见胡一辉护妻心切的行为,心里酸得不行,为防止自己一时被嫉妒的猪油蒙蔽心智,实践暴起掐死徐若萍的念头,忙转过头去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努力地研究起旁边的石头来。 胡一辉见危机已被化解,也同样重重地松了口气,转头对立于一旁的姬周道:“姬周,去烧了那蜘蛛丝!” 姬周其实很看不惯风夷老祖的行为,不过既然主人开金口,只好怂怏怏地收起自己一身支楞八叉的逆毛,漫不经心地接过徐若萍从脖子上解下来的玉葫芦,准备“生火”。 “慢着!”风夷老祖冥敬熙忽地低喝一声。 姬周好不错愕:“刚才不是您老人家让烧的蛛丝吗?” 风夷老祖冥敬熙吃力地抬起一只沾满蛛丝的手臂,装模作样地捋一下下巴稀疏的山羊胡,无奈地说:“看到底下的这个石阵了吗?知道这玩意的来头吗?不破此阵,你的涅盘之火还没过来,就被这些龙卷给吹回去,到时候你自己倒不怕,可你身边还站着不少乳猪呢?”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再一次往他底下的石头仔细一瞧,果然发现,看似杂乱无章的石头,其实里面大有玄机。 那是一个伏羲八卦阵,摆阵的人不怎么高明,石阵有一搭没一搭地摆的几不成型,可是用的原理却极其深奥,再者摆阵人还意得志满地给每一块石头施以法力,培育出无数股可大可小的龙卷,如此结合,此阵威力实在不容小觑。 巧合的是,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类的怪学异说,本来就是轩辕敬菲一族最擅长的东西,而胡一辉,天赋加上勤奋,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姬周眉头紧蹙,和一众龙卷大眼瞪小眼片刻,发愁得不行,只好拉下面子深深地看了胡一辉一眼。 胡一辉不是个好大喜功之人,更加不喜欢没事瞎显摆,他见姬周得了风夷老祖的示警,半天没有动静,便知道这鸟在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方面不怎么在行,于是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轻轻拽一下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徐若萍,对她现教现学:“这个石阵名伏羲八卦阵。何谓八卦?即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分别代表了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它参合倚仗了天地变化之术,发挥了各卦刚柔本性,将阴阳物理、天地生成包含于八卦卦义之中,可谓尽览物性、穷探天理!” 胡一辉边说着,笑眯眯地伸出左手,用眼神邀请徐若萍一同前往破阵! 徐若萍往那石阵多看几眼,顿时有种晕乎乎的感觉,抬头再对上胡一辉深沉坚定的目光,一伸手,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 苏巧忙道:“我也要去。” 正准备紧跟其后,冷不防被徐宏博伸脚一钩,险些跟大地来个亲吻,她怒而转身,瞪视对方:“你??????” 徐宏博若无其事地弯起食指,在自己的脸蛋上剐蹭一下:“干嘛干嘛,想去当电灯泡吗,羞羞脸!” 就这么一迟疑,胡一辉已经领着徐若萍走至阵中。 虽是一个简陋的法阵,胡一辉也不敢大意,与徐若萍手拖手,肩并肩,侧耳凝神,一边走一边细细数着:“乾六、兑七、离九、震三、巽四、坎一、艮八、坤二。乾为天,兑为泽,震为雷,巽为风,坤为地,艮为山,这里处处生风,生门应该在巽卦。” 徐若萍虽然一直处于半知半解的状态,心里有无数疑问,却不敢在此时开口,生怕胡一辉因此分神,一直扳腰直腰身盯着胡一辉的脸看,似乎若然不这么做,就不能了解其中的精髓。 看着看着,还真就让她看出个所以然来! 她发现胡一辉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抬头对上自己直楞楞的目光,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先天八卦的方位为: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此阵的生门为巽卦,我们往西南方向走就对了!” 发现徐若萍那崇拜的目光毫不掩饰**裸地直射过来,心中一阵悸动,倘若现在换个地方,还真恨不能把她揉碎在自己的心里! 二人毫不避讳,你来我往地眉目传情,看得风夷老祖牙根发痒,重重地咳了一声,兜头给二人泼盘冷水:“你们还有完没完,我小子都就快杀到家门口了,还磨磨蹭蹭的不快到阵眼去,难道真想在这里变烧猪不成?” 徐胡二人脸上同时泛红,慌忙收起心神,大步流星向阵眼走去! 那法阵仿佛有灵,腾起的龙卷四处乱窜,行云流水般穿梭在各处石缝中,发出“呋呋呋”一样的低鸣,像一只只受惊待宰的羔羊,无奈又无助地看着眼前两位磨刀霍霍的猎人。 猎人胡一辉毫不客气,轻车熟路地走到一块光晕尤其灿烂的巨石面前,抬手一扬,一道闪电划过,“砰”一下把那巨石击得粉碎! 紧接着四周“隆隆”作响,有什么东西要蠢蠢欲动,破土而出! 胡一辉把徐若萍拦腰一抱,心念一动,瞬间转移到别处,与姬周等一起站得远远的,冷冷地看着石阵分崩离析,一块块巨石豆腐似地落在地面,顿成一滩碎渣齑粉。 “隆隆”声越来越响,盘旋其中的那些小龙卷呼啸着冲天而出,在天际汇聚成一股青黑色的飓风,像一条沉睡已久不经意间被唤醒的巨龙,远远地朝着风夷老祖点一点头,转身没入了无尽的漆黑之中。 风尾带过来的劲风把地上齑粉一样的碎石扬起来又落下,在众人身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几阵劲风过后,大地又归于平静,远处又能听到稀稀疏疏传来一阵阵冥化那若有若无的歌声,时远时近,急促中透出几分不淡定的情绪。 风夷老祖的目光随着飓风的消失送出去好远,在听了冥化的歌声后,又颤颤巍巍地叹了口气:“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泽令尊者露了这么一手,连本尊都自愧不如,要是这样下去,修炼到我这种年纪,真要甩那小子几条街了,可怜那兔崽子还不自知,以为凭自己那一点伎俩就想妄图霸业,可笑可笑!” 胡一辉听了老祖这一通似是而非的夸奖,不愿托大,十分谦恭有礼地回道:“前辈过奖,晚辈只是正好懂一点这方面的学识而已。” 姬周上前对着徐胡二人微微欠身,毕恭毕敬道:“回少主话,事不宜迟,我要生火了!” 说着又从怀里拿出玉葫芦,准备往空中抛去。 徐宏博一个箭步上前,从她手里夺过玉葫芦,道:“快别急救人,我觉得有些事有必要提前说好!” 在同行人里,徐宏博是最多心眼的一个,这东西与生俱来,不必师承。 与风夷老祖冥敬熙的几番较量,他发现这老怪物喜怒无常,说扁人就扁人,根本不讲道理,他恐怕这次姬周出手把他放出来,转过头来翻脸不认人,跟冥化站一队齐齐对付咱们那就糟糕了。 之前忌惮于对方的龙卷和雷电,一直装大尾巴狼闷不作声,现在眼看着这群小羊们要救大老虎,虽说这大老虎似乎要帮咱们一把,但是心眼还是得多留几个方能高枕无忧,于是情急之下出**了姬周的玉葫芦。 姬周一个不留神被对方钻了个空子,立马炸了毛,指着他的狮子头喊道:“你还敢作死,这还不够你受的吗?” 第183章 聒噪的大公鸡 徐宏博连忙赔笑兼作揖:“姬周姐,我也是为大家好。你想想,这老头又不是什么说一不二的谦谦君子,不事先提前与他约定好,万一反起水来,和他小子一起内外夹攻,你能挡得住吗?” 此话如醍醐灌顶,实在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姬周不禁有些犹豫。 胡一辉等人听了,都暗暗点头,不约而同对他投过去赞许的目光,彼此用神识传音交流道:“这小子说得有道理。” “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敢要挟本尊!” 还没等大家商量出个对策,风夷老祖冥敬熙就骤然发难,招呼也不打,劈头盖脸怒喝一句,一道炽热的白光霎袭而来,一时间千目齐盲,亮如白昼。 姬周面对风夷老祖这种三翻四次的出招伎俩,早就了然于胸,在徐宏博抢她玉葫芦之后开口说话之前,五官六感已经进入备战状态,风夷老祖脸色一沉的时候,她已经拎小鸡一样把徐宏博拎往身后,同时曲指朝徐宏博手腕一弹,他手上的玉葫芦被他吃痛反射性抛到空中,霎时打开放出一道护盾,挡住了强光。 谁知风夷老祖出的是虚招,待一众被晃得眼瞎的人们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胡一辉和徐若萍都不见了! 苏巧心里着急,在她眼里,胡一辉就是一切,她是最先一个发现胡一辉不见了的人,等她气急败坏四下里寻了一遍都找不到人的时候,回头就冲着徐宏博大吼:“就你这个搞屎棍最会来事,这下倒好,把我表哥弄丢了,回头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搞屎棍徐宏博心里本来都有些愧疚的,被她这么直眉楞眼地指着鼻子骂得如此不堪入耳,愧疚之情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冒得出烟的火气,差点把电卷的头发拉直:“神经病吧你,又不是我把一辉哥和我姐捉了去,要报仇找风夷老祖这老头去,狐狸精!” 二人各自毫不留情给对方开绰号,拉开架势要一干到底。 君无尚眼见此二人又再天雷勾动地火,准备骂个天昏地暗,看样子还要捋起袖子掐上一架。 他的地位卑微,又不好发大火把二人教训,只好哭丧着脸,连拖带拽把徐宏博拉开,转而面向着姬周求救,六神无主地问:“姬周姐,少主他们都不见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快来帮帮忙,这二位要掐起来了。” “嘘!”姬周打断了他的话,用一根手指放在嘴巴边上示意君无尚不要作声,拿眼瞟了不远处的两只斗架的搞屎棍和狐狸精一下,又别过脸来若有所思地盯着悬在半空一动不动的风夷老祖冥敬熙,漫不经心地说:“无尚,别理他们,走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聒噪的大公鸡。” 姬周棒椎一样的性格把苏巧和徐宏博两人同时都得罪了,君无尚喉咙咕嘟一下,咽了口苦水,感觉向她求救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只希望这句话没有被那两只斗红了眼的大公鸡听见。 可惜希望落空! 两大公鸡同时闭了嘴,四道目光夹杂着复杂的神色齐齐射了过来,却很识趣地想到一块:柿子挑软的捏。 对于姬周这种大能不敢逞口舌之能,二人只好把火气撒在君无尚身上,暗搓搓地盯着他,誓要把他盯个千仓百孔。 君无尚瞠目结舌,浑身爬满跳蚤般不自在,目光无处安放,只好不明就里地跟着姬周盯着眼前半悬于空中死尸般的风夷老祖冥敬熙。 别人不明白,姬周可是知道的! 风夷老祖用离魂大法把胡一辉和徐若萍瞬移到一个不同的空间里,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嘱咐而刻意避开某些人。 当时徐若萍一不留神,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耳边呼地一声,睁开眼时就发现自己到了一个空无一物的地方,连脚下踩着的都是透明的空气。 经历的怪事多了,徐若萍此刻很镇静,有种自己独立于万古奔腾的沧海之上的错觉,眼前海水恍如来自凄凉无比的浩瀚星河,挟裹着亘古不变的幽冷和静溢,周遭安静得连一丝风经过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她现在的眼力颇佳,发现越往下看,下面就越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一时间又犯了恐高症,五脏六腑顿时翻了个跟斗,正待扯着嗓子高亢一出“啊”的颤音二重奏,却感觉手里抓着另一个人的手——胡一辉! 他正深沉地看着自己,然后意味不明地往虚空指了指,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用过度惊惶! 马上吃了一颗定心丸,有胡一辉在,徐若萍顿时觉得自己五脏六腑又重新归了位,只是不再往下望,并且不由自主地把另一只手同时攥紧胡一辉闲着的另一只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腾出来给自己压压惊,万一一个不小心往下掉,有两只手拉着总比一只手拉着的强。 当然,身子也十分自然地靠了过去,紧紧地挨着对方,距离近得都能听见对方的脉搏和心跳,以及鼻尖灌入的一股淡淡的胡一辉身上特有的古龙水香气。 和一众处心积虑诱骗女友们深夜看鬼片的男士们的心情一样,胡一辉十分喜闻乐见,很是享受此片刻的二人时光。 但,理智战胜了情感,胡一辉很快整顿好自己的思绪,不温不火地向着虚空深深一揖,问:“前辈不遗余力把我们二人带到这里,不会只是想看看我们如何情深意浓地相互搀扶吧?” 徐若萍这才想起事情的前因后果,目光把四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扫了一遍,没发现这里除自己二人外还能有什么别的活物。 “嘿嘿!” 虚空传来了那老头一声狡黠的笑声,比起他独有的经常挂在嘴边的叹息更加成功地让人迅速暴起一身鸡皮。 “果然是个精明睿智的人才,看来聂震轩老儿他们没有选错人,这任务还真是非你莫属了!” 胡一辉听了这话,陡然一怔,心下里犯疑,却不动声色,继续保持自己温和有礼:“晚辈愚昧,请前辈赐教!” “唉!”风夷老祖冥敬熙又再恢复了以前的唉声叹气,“泽令尊者的大名在地心里头响当当,却没有去掉一身的酸腐气,别跟我扯这么多的之乎者也,说白了告诉你吧!这是黛月他曾爷爷和聂震轩那几个老头们设的局,让你们亲自到凡间历练一遭,至于其真正的目的,我也搞不明白!” 胡一辉一脸错愕:“晚辈有些听不明白,黛月的曾外公怎么会算计自己的曾外孙?” 这句话真要命?徐若萍一路以来对自己的前世今生隐隐有些犯懵,却不知道这其中千丝万缕,林林总总,错综复杂的关系。 徐若萍呆了好一阵时间,莫名的有一股凉意浸润过自己的身体,连五脏六腑都跟着冷了下来。 风夷老祖活了这许多年头,在待人接物这方面就显得十分的差强人意,说了这许多刀子似的话,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自顾自地开了腔:“离京一战,栖仙国陨落,黛千凡魂飞魄散,宁萧山夫妇不知所踪,黛月之后又身死再入轮回!” 风夷老祖本就饱经沧桑的声音,聊起这些千疮百孔的过往,恁的有说服力,仿佛一下就能把你领进那场浩瀚萧杀,惊天动地的大战中,谁知这老头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倒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如今冥国换了些新鲜血液,规章制度制定得倒是比那几个呆板的老头要宽松得多了。” 徐若萍:“” 这老头到底是在伤春悲秋呢,还是在幸灾乐祸? 胡一辉深知风夷老祖秉性古怪,没有出声发问,徐若萍还沉浸在自己的被曾外租父算计的懊恼中,也没有说话。 于是乎,风夷老祖就像一道被打开了闸的拦河大坝,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说了一大堆前尘往事,诸如自己如何飞升,又如何跑来此地这些鸡毛蒜皮都描述得津津有味。 徐若萍听了很久,也站了很久,感觉四肢漫上针扎一样的疼痛,这老头还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她心里有事,又不好当着胡一辉的面表现出来,正抓心挠肝不知如何是好,那老头才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扭捏着切入正题:“我那小子啊,悟性好,天赋高,勤奋好学,长得又是仪表堂堂。” “嗤!” 徐若萍差没点把陈年隔夜的米饭都喷了出来,要不是经已同冥化打过照面,她还真不会对此话有半点怀疑——长得男女不分吧。 风夷老祖没有理会徐若萍的失礼,继续道:“可惜眼光太差,千挑万选结果爱上个负心汉,还被带入歧途,做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唉!” 又是一窜源远流长的叹息。 徐若萍在心里暗道:养不教父之过,你自己不也误入歧途,连上天界的神仙也不做,跑下来当个大魔头。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冥化到底是男的女的?” 第184章 五令旗 胡一辉:“” 真是“天才”啊,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关心这个问题,要说出这种弱智的问题是他下属的话,说不定就被他一巴掌扇飞出去。 徐若萍犯了跟徐宏博一样的错误,胡一辉又舍不得斥责她,只轻轻掐了下她的手心,微微眨了下眼皮,示意她只管听就行,不要多嘴。 果然,虚空中登时传来风夷老祖暴跳如雷的回答:“你白痴吗?两个男的就不能了吗?断袖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紧接着,他居然喋喋不休把徐若萍破口大骂大半小时,仿佛是因为徐若萍才使得他儿子断袖似的,而且从头到尾要提起此事的人也不是他本尊。 徐若萍俨然觉得自己成了窦娥,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还不能申诉,免得自己成了徐宏博第二。 胡一辉真是无语,眼前的二位真是一个比一个智商堪忧。 但他舍不得对自己女友动怒,又不敢轻易对风夷老祖犯难,只能始终眼含着笑,弯起食指,轻轻地蹭了下徐若萍的鼻尖,尽量安慰她,并且示意她不要再多嘴说话。 徐若萍重重地吸了吸鼻子,把头埋进他怀里。 风夷老祖畅快淋漓地把徐若萍骂成猪头,气也顺溜不少:“我那小子冥化鬼迷心窍,听了他爱人的唆使,签了什么天誓契约,把整个天魔教卖与对方,听凭差使!” 最重点的事情居然被他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其中还是没有交代自己是怎样被囚禁于此,护子心切可见一斑。 胡一辉了然识趣,没有追问,想必被自己捧于掌心的心肝宝贝如此虐待,任哪位父母的心尖上的痛,都不只是滴血那么简单。 风夷老祖见对方认错态度良好,语气却倏地黯淡下来,刚才还是滔滔不绝,现在却又开始惜字如金,有气无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这里有支五令旗,可行指挥权,令旗一出,我座下十万弟子莫敢不从,现在把它暂借于你,好好使用!” 说完,也不等对方答应不答应,徐若萍紧握着胡一辉的手心里,倏地就多了把卷曲着的旗子。 他们俩把旗子摊开仔细瞧了瞧,只见那旗子的旗骨沉甸甸,隐约有种嗡嗡之鸣,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只一眼,就让人沉重无比。 胡一辉想了想,恭敬地问:“前辈,这旗子如此珍贵,我等万万” “泽令尊者法身受损,每个月月圆之夜都需要闭关静养,黛月又修为不够,我就算现在传你口诀也挥不动这旗子,这样吧,我再行行好,助你们再提升一个境界好了!” 助自己再提升一个境界? 徐若萍稀不稀罕胡一辉不敢说,但这却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 胡一辉一时间很紧张,他心里明白,修真的境界越到后面就越是艰难,四百年了,无论自己怎样努力,始终卡在大乘之境的中后期,虽然神体纯净,各方面的法术神通也修炼得炉火纯青,可就是没能再进一步,成就仙体,取代天道细线对自己的操纵,登峰造极,逆天抗劫。 他其实有从自己身上寻找过原因,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自己的灵魂不够纯净,修炼了不少邪门歪道的法术的缘故么? 不对,倘若修炼达到一定境界,就算是自己中途产生过魔念,也同样可以逆天抗劫,只不过到时候修成的是天魔之身而已。 可是四百年过去,无论是神是魔,他都没能再进一步。 徐若萍就更加不用说,自从上次在聂震轩这尊大能那里修习了一门‘真元归墟大法’,成功修炼出元婴之后,同样也是卡在了接下来的出窍境,那么长的时间过去,一点进步也没有。 当然,以徐若萍这位天生乐天派的尿性,她的借口就是,最近事儿太多,没能安心潜修。 但胡一辉明白,这个绝不是理由,修炼元婴的过程较艰难,出窍的话就相对显得容易,因为元婴境和出窍境二者之间紧密联系,既凝成元婴,用意念控制它出窍就是了,可徐若萍却每每出窍失败。 要说自己沾染了魔气修炼而得不到增进,那么徐若萍呢? 她的心灵就像一朵绽放的雪莲花,开在足够坚实的藤蔓上,虽与荆棘一起长大,她秉性纯良,历经两世,身上即便沾满了污秽不堪的泥巴,时不时还来一场风霜雨雪,可她每每都能很好地保持住天性,带着一股强大的信念,不忘初心,每天都在一点点努力,寻求突破。 一次又一次匪夷所思的磨砺以及阴谋,她从来未曾怀疑过人生,从未怨恨悲愤过任何人,时时刻刻遵纪守法,是一个真正的悲悯苍生的圣人胚子。 为什么?为什么连她都被卡住了? 胡一辉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见如今有尊大能在眼前,并且肯点拨自己一番,那真是最好不过。 于是深深地向风夷老祖鞠一躬,耐着性子把自己心中的疑问一一相询。 风夷老祖并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这回却听得很认真,端端正正地盘膝坐在地上,等胡一辉把最后一个问题述说完,都没有吱声。 良久,他才做了个含糊不清的回答:“这几百年来,几乎没有听说过有谁能成功历劫飞升过,说不定你俩遇到的情况,跟这个有关。” 然后又偏着脑袋想了片刻,道:“这样吧,我先将五令旗的口诀传你,再试试用我的方法,给你们指点一二,看看效果如何?” 胡一辉深知五令旗是天魔教的圣器,都说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情,如此大的馈赠,岂能轻易接受,连忙回绝:“这个,恐怕” 风夷老祖眼眉一挑:“怎么,还嫌弃本尊不成?” 没等胡一辉推迟,风夷老祖就打断对方的话,径直用心念把口诀授予对方。 好一番强买强卖! 胡一辉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还没等他消化完那句拗口的口诀,风夷老祖又叨叨扰扰地说开了:“我探查过你们俩的修为,一个卡在大乘境上不去,一个更离谱,居然是卡在出窍境。奇怪的是,你们遇到的坎竟是一样的。” 胡一辉和徐若萍同时一怔,异口同声地问:“什么样的坎?” “就是对宇宙的理解不够透彻,小瞧了心念的力量。你们说说,学会掌控心念,可有什么神通?” 胡一辉凝视着风夷老祖片刻,随即冲他一笑,回答:“心念可以控制的事物很多,很难一一列举!” 徐若萍则撇撇嘴,没有说话,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答案。 “心念是宇宙中最强大的力量,学会自如控制你自己的心念,就仿佛掌握了开启宇宙力量的钥匙,肉体凡胎也可以一步成仙。” “哎,等等!” 徐若萍突然出声打断,她心里明镜似的,跟七煞星君正统道学比起来,风夷老祖属于邪魔外道,修炼他的学说,不外乎半只脚踏入魔道,她断不愿意这样成为这样的人。 风夷老祖这次千年难得一遇地懂了她的心思,稀里扒拉的眉毛一竖,撑开他那敲破铜锣的大嗓门就吼道:“怎么?还嫌弃本尊的学问?就跟你那只会吹胡子的狗屁爷爷一个德性,循序渐进的所谓正统修炼,恐怕你们俩个得跟我在此地蹲上个万把年也未必出得了去,还想拯救苍生,净会白日里做梦!” 徐若萍被呛得一句话也接不上,顿时矮了几分,胡一辉连忙接过话闸:“前辈息怒,若萍她不懂事,冲撞了前辈,还请海涵!” 胡一辉因为之前在蓬莱仙岛受了教训,所以在遇上风夷老祖这样的大能后,一直收起自己的锋芒,把自己打造成以为毕恭毕敬的聆听者。 风夷老祖很喜欢胡一辉这一套,他一开口,自己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于是又婆婆妈妈转到了授业讲道上来:“听着,能理解多少就听多少。” 开经布道之前,照例是一番危言耸听! 接着,就像人世间众多私塾学堂里的老夫子一样,风夷老祖摇头晃脑地叽叽歪歪起来。 “吾心即宇宙,宇宙即我吾。物质的本质并非物质,而是能量,是我们的念头,这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是由能量所形成,不管是石头、木头、桌椅,你、我,包括我们的眼睛、耳朵、鼻子都是由能量所形成。” 他顿了一下,胡一辉赶紧附和:“哦,原来如此。” 风夷老祖心里欢喜,继续道:“我们肉眼所见到的并非真实存在,肉眼看不到的才是真实的存在,你的身体看起来好像是由固体物质所构成,而这些固体物质可以分解成分子和原子,每一个原子的内部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空的,以闪电般的速度穿梭在这些空间中的次原子,其实是一束束振动的能量。泽令尊者,你仔细想想,我说得可有道理?” 胡一辉频频点头。 第185章 神秘组织 风夷老祖:“这些能量并不是随便任意振动,振动其实就是携带讯息,整个讯息场会把讯息传送到宇宙各个量子场,并在不断创造物质世界,这就是我们所看到的实相。你们两个,都听明白了么?” 胡一辉眉头紧皱,心中微微震撼,想不到风夷老祖对道的理解如此透彻,修真修真,去伪求真,风夷老祖的一番话,使他顿悟大乘期中最大的瓶颈。 徐若萍呢,一直处于半知半解的状态,但她此刻却不敢贸贸然开口相询,生怕一个不小心招来天雷或龙卷,只好硬着头皮装出一副似懂非懂的状态,学着胡一辉的样子低头冥想。 等了半晌,风夷老祖见二人皆进入沉思状,并没有回答自己刚才的问话,也不生气,继续道:“你们现在可以尝试着用自己的信念去控制力量,跨越之前一直迈步过去的坎。” 胡一辉按照风夷老祖的点化,微微合上眼睛,就这样情不自禁地入了定,大脑随着思想的飞跃,由上而下产生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微妙感觉。 徐若萍听得头昏目眩,见胡一辉闭上眼睛,赶紧也跟着闭了眼,努力迈过这许多的原子、分子、量子的梗,大脑像一只不停转动着的梭子,除了眩晕晕还是晕眩眩。 其实在风夷老祖冥敬熙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得见二人的变化,徐若萍胸中有一团忽明忽暗的蓝蓝的光,胡一辉则自头顶到脚尖,无处不散发出灼目的蓝光,并且以他为中心,摧枯拉朽般把这个二次元宇宙映衬得熠熠生辉。 风夷老祖发自内心暗暗搓叹一番:“看来,选另一半的眼光真的是很重要啊!” 他仿佛透过了厚重如漆的天幕,洞悉到神秘遥远的未来,自己的儿子冥化成了阶下囚,而黛正雄的孙女则在其丈夫的协助下于三界中呼风唤雨。 黛正雄三个字仿佛一条细细的丝线,“撕拉”一下掀开了那些尘封在自己心头上亘古的记忆。 也不知道有多久远的年代了,那时地心世界有很多地方还没有被开发,栖仙国在浩瀚无边的六界当中,俨然是一颗不怎么起眼的蓝色小蛋,淹没在数以万计熠熠生华的各种凸显生命战斗力的大国当中。 黛千凡还只是一个只会调皮捣蛋的,叽叽喳喳活蹦乱跳的小女孩,成天里就知道屁颠屁颠地跟在老爸黛正雄身后,常常把一众埋头努力兢兢业业工作的人们搞得手忙脚乱。 黛正雄作为地心世界栖仙国国主,表面上为上天界仙者数量的稳定鞠躬尽瘁、呕心沥血、四处奔走,自己私下里却又再组建了个民间组织,名为“玛雅”,四处招募贤能,开发最新发现的星球以及物种。 玛雅组织的负责人是个愣头青,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名叫聂震轩,一身的本事跟倔强的驴脾气成正比,经常把黛正雄顶撞得支楞八叉,遍地鸡毛。 聂震轩的本领不赖,加上自身勤奋好学,本来可以在栖仙国谋得一席之位,那人却把它当坨屎,成天里挂在嘴边的就是“臭烘烘的狗屁律法”。 聂震轩把一副好牌打得稀烂,最后穷得叮当响,为了自己心爱的研究,又一头扎进去“臭烘烘的狗屁律法”里出来的黛正雄一手创建的民间组织,更加可笑的是,这组织的规章制度跟栖仙国的传统制度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研究经费比较紧缺,大家经常被逼中途罢工。 还有一个研究员,名唤尚百通,真身是一只长着翅膀的羊,据说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通过去,晓未来。 如此大能,却经常顶着一副人形皮囊,手持羽扇,摇来摇去,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样子,经常背地里谄媚黛正雄,是个人前笑嘻嘻,背后捅刀子的绝顶高手。 还有几个性格古怪的顶尖大能,都有什么本事来着,风夷老祖想了想,却不太记得清楚,依稀里是一群沉默寡言的家伙。 当然,和这群家伙比起来,风夷老祖就更加地格格不入,别树一帜。 他经常独断专横不说,一言不合就要同你掐个你死我活,这还不算,六根还不太清净,人家黛正雄辈分比他高好几级,女儿才屁点大,他这愣头青居然不知道跑哪里弄来个儿子,个头都快赶上自己老爸,更加离谱的是,冥化的亲娘到现在还是个谜一样的人物,谁要是问起她,管你是天皇老子,风夷老祖准得跟你急眼。 他们的组织有板有眼,在研究期间,还发现了一个神秘的种族——暗黑神族。 这个种族很奇葩且独特,其进化过程竟然脱离了正常的生命轨迹。 因为无论多么复杂的智慧生命,都肯定会有个漫长的进化过程,在荆棘丛生的求生里头优胜劣汰,最后通过璀璨光阴的洗涤,一级一级,一步一步地走上智慧的巅峰——这几乎是所有智慧文明的历程。 唯有暗黑神族,简直是鹤立鸡群,直接跳过进化过程,一出现就已经站立在智慧的巅峰,仿佛一个口含金钥匙出生的娃娃,别人劳碌半生才得到的个把财富,他拿着钥匙轻轻一开,就满眼里的金银财宝。 更加要命的是,这个种族还目空一切,对栖仙国抛过来的橄榄枝不屑一顾,满眼里尽是“天是老大我是老二”的骄横,成天叫嚣着我要做地心的老大,摆明了要跟栖仙国叫板掐架。 栖仙国的主要职责是为上天界培养一批又一批的仙才,但面对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国家存亡的种族或者别国,同样跟地表世界一样,能招安则招安,不能的话,就 玛雅组织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并且偷偷摸摸地研究暗黑神族的内部的各种人和事,为将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作准备。 他们采集暗黑神族所居住地方的空气、土壤、水分以及植被,得到的一系列数据进行汇总,最后发现那地方组成成分跟别的地域没什么两样! 这天,正当大家灰心丧气,心力交瘁之际,风夷老祖突然发现了他收集回来的某份矿土有特殊的反应——超级成像仪面前,那细细的土壤成分正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吞噬着周围的物质。 风夷老祖忍不住心头窃喜,不动声色地转身对旁边的聂震轩说:“小聂,这份标本里检测到了异样情况。” 平平淡淡的语气掩抑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 聂震轩正在提取某种植物的汁液,闻言抬起头,漠然地扫了一眼冥敬熙手中的平板显像仪,双眸登时如同点亮了晨曦的夜灯:“这份土壤样本如此神奇,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风夷老祖低头思索了半晌,抬起头笃定地回答:“是我从暗黑神族皇宫御花园里偷带出来的样本。” 聂震轩的脸色阴晴不定,一来惊讶于风夷老祖既然有如此高的修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潜入暗黑神王的御花园,二来又为此次研究的重大突破而暗喜。 他负手思量了片刻,正要开口说话,“砰”地一声巨响,他们隐蔽在山间密林里实验室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如寒夜里的鹌鹑,瑟瑟发抖地震个不停。 “不好,我们的实验基地被暗黑神族发现了,”尙百通第一个反应过来,冲到聂震轩面前,一个踉跄没站稳,险些翻了个跟斗,“小聂,对方好像用了威力巨大的冲击波,意图把我们一举歼灭在此地,我们得尽快撤走。” 风夷老祖一听,两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尙百通,你不是很会算卦吗?之前不是说这里是万无一失的风水宝地吗?你他妈的我们在这里忙活了这么久,到现在才有点突破了,你就跑来告诉我撤走,要走你走,我不奉陪。” 风夷老祖有股子拧劲,只要他专心致志研究某样事物,山崩地裂近前都能不眨一下眼睛,更何况这次是他费尽心机窃得的样本,在实验中有了重大的发现,现在叫他撤手逃命,还不如叫他重新投胎算了。 说话间,外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轰炸震得实验室的瓶瓶罐罐“兵兵”作响,几台大型仪器摇摇欲坠,扬起的粉尘伴随着沙石瓦砾四处洒落,一时间大家乱作一团。 聂震轩面沉似水,目光环顾四周,轻轻叹了口气,伸出右手拧一拧眉心感慨道:“三千个日日夜夜,六台一流仪器,看来这次保不住了。” 他一挥手,有条不紊地继续道:“大家马上放下手上的一切,跟我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看什么看,说你呢,冥敬熙。” 风夷老祖刚才发了一通拉屎不出赖茅坑的牢骚后,正懊恼地坐在实验室的一角,茫茫然不知所措,听得自己被聂震轩点名批评,只好无辜又无助地迈着小碎步,一瞬间就放弃了死了都要爱的实验成果,跟上抱头鼠窜的人群撒丫子狂奔。 “哔哔哔!”实验室里一通仪器生怕现场气氛还不够紧张,不断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第186章 更上一层楼 “小聂,防控门报警,第一重屏障已经被攻破!”人群中一个程序员满脸污垢,手里捧着个四四方方的金属盒子,紧张兮兮地报告。 众人一阵心灰意冷,谁都没有料到,暗黑神族会对这个神秘的研究基地进行突袭,而且突如其来的打击还如此猛烈。 “我们用以逃生的虫洞被敌方神不知鬼不觉锁死了,我尝试了很多方法,根本无法打开。”另一个程序员屁滚尿流地跑进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作为研究组织负责人,现时还是个愣头青的聂震轩,脑仁一阵针扎似的疼。 “怎么办?” “这会怕是小命冻过水了?” “老天爷啊,我还没有娶妻生子啊,我真不想这么快就跑去地府报到啊。” 所有人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有捶胸顿足、有痛哭流涕、有惊慌失措,同时也有视死如归。 “结法阵,”聂震轩镇定自若,“我们跟他们拼一拼,拖延时间,讯息传达出去,等救兵!” 众人:“” 这种以卵击石的做法,可以逃出生天吗? “轰!”一道天雷似的爆炸降下,聂震轩等人结下的法阵在对方的攻击面前如棉絮般不堪一击 不知过了多久,风夷老祖冥敬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透明的水晶棺椁里,身上密密麻麻插满管子。 意识清醒的第一感受,就是从四肢百骸狂涌进大脑里的疼痛,全身还不能动弹,风夷老祖的耳边只有不断响起的“呜呜嗡嗡”的声音,几个穿一身盔甲似的医生走上前来察看,叽里咕噜谈论一番。 风夷老祖一阵心酸,目光环顾一下四周,目及之处都是一个个跟自己包得粽子一样的伤者同僚,透过不远处透明的落地窗,一道道白炽光不时闪过,偶尔还飘起几个王炸,一时间把整个天际映得大亮。 外面敌我双方正打得热火朝天,栖仙国终于和暗黑神族拉开战争的序幕——这是风夷老祖冥敬熙仅有关于这场战争的回忆。 托受伤的福,聂震轩等一批实验研究员没被派上战场,那场大战战况之惨烈难以估量,无数大能陨落,其中包括栖仙国的四大护法十大首座,听说暗黑神王和暗黑圣母重伤之下被送进了宇宙黑洞里,暗黑神族全军覆没,他们的圣器暗黑神珠下落不明。 山中无老虎,猴子也称王! 聂震轩领着冥敬熙一众人等,被赶鸭子上树似的当上了栖仙国护法以及首座,可不到半年时间,聂震轩这愣头青又跟其它三位杠上了,原因是他要重新启动暗黑神族种族研究计划,并且要在三界范围内搜索暗黑神珠的下落。 这得消耗多少资源不说,长期战争的折磨,大家纷纷疲极倦怠,无一人响应他的号召,一气之下,聂震轩留下一封辞呈,不告而别! 没有了主心骨,他们这班貌合神离的玛雅研究组织也陆陆续续作鸟兽散。 风夷老祖以其独特的个性,最后飞升到上天界后又跑回地心,自己组建了一个小团队取名天魔教,几百年来偏安一隅,躲在地府的某个平行宇宙里潜心修行,我行我素。 往事一幕幕,走马灯似的闪过风夷老祖的识海里。 他晃了一下脑袋,从绵远流长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又再悲悲戚戚地传授胡徐二人自己曾经悟出的法理:“持之以恒,以这种心念来调整你整个的身体,命令身体里面所有的细胞都在这里飞快地调整。” 徐若萍听得一头雾水,实在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为什么啊?” 风夷老祖眉毛一掀,洋洋得意地回答:“因为经过我个人长年累月的观察,发现人类这个生命体啊,每隔七年就进行一次大调整,每隔七个月、七天、七个小时是中调整、小调整,甚至微调整。只要用心,就能感受到它无时无刻不在进行调整,这个心可以叫肉身飞天,也可以叫肉身化成一股风,化成一团火,化成一滩水,化成万事万物!” 徐若萍心里暗道:这不就是孙悟空的七十二变么。 风夷老祖说完,眯起一只眼睛,静静等待着胡徐二人的变化! 徐若萍用心念控制元婴,一团淡淡的蓝关从她的眉间飞出体外,绕着自己的肉身低低地飞了一圈,呼一下,飞出天际,遨游世间去了。 不大一会,徐若萍通过自己的元婴,看到前面一处崇山峻岭,一条清澈的河水潺潺直入山谷,河岸两边的植被长得郁郁葱葱。 天生爱戏水,徐若萍忍不住用心念指挥元婴停下,探手触碰河水。 从前每每到此,徐若萍均感觉不到元婴触碰物品传导过来的真情实感。 可是现在,就在刚才,徐若萍欣喜地发现,她居然触碰到冰冷的河水,凉凉的,犹如握着一块冷玉一般,直透心肺。 更加奇怪的是,徐若萍现在的肉身明明就在地府的某个平行时空里,可鼻子却真真切切地闻到了河两岸比肩绽放的各种鲜花的香气,混杂在淡淡的水汽里头,沁人心脾。 她的内心一阵窃喜,明白了这就是胡一辉常说的真正的元婴出窍。 真正的元婴出窍,可以进行诸如观察,操控物体,影响其他低修为的心智等活动,对物的控制能力进一步加强,就如阳神出窍,遨游世间,与佛教的第七感,第八感,末那识,阿赖耶识有重叠之处(空间感,元神的空间觉与时间觉)。 在这个境界,代表着自己的魂魄有一定火候,能承受住物质界的混沌,能体验到元婴出窍触碰事物的感觉,物质与精神的双重体验能使修真的道行得到大幅增长。 好一会,她才缓缓地把元婴收入体内,准备将这个好消息告知胡一辉,一起分享,骤然抬头睁眼,目光却落在了眼前的风夷老祖身上。 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目无表情地凝视着自己,见她睁开眼,随即冲她咧嘴一笑,露出缺掉一角的大板牙,身子向后一仰,又再四仰八叉地坐回去。 徐若萍的后脊梁骨突然窜出一层凉意,把刚才的窃喜之情浇灭了个通透。 按照她以往的经验,这老头肯定又在琢磨着寻一点借口来教训别人,就看看谁这样倒霉,要撞到他枪口上。 徐若萍很识趣,忙紧紧地把嘴巴闭上,不发一言,只用眼尾四处搜寻,看看胡一辉到底跑哪里去了。 胡一辉其实没有跑,他的进步更加惊人,直接修成仙体。 他同样是欣喜若狂,破天荒地,决定要在自己的女友面前显摆一番。 徐若萍搜寻半天找不到其人,蓦地觉得身子一热,扭头察看,发现有一股不甚凛冽的清风,轻轻地拂过她的脸庞和发梢,继而是一圈暖暖的火焰,围着自己慢慢地转动,最后是一道一人高的水墙,清澈的泉水如同一面展开的镜子,映得自己分外娇俏。 胡一辉的领悟力惊人,合着这些凡人修炼成百上千年才能顿悟参透的禅机,他被风夷老祖几句重点就领悟了。 一朝冲破瓶颈大乘期的门槛,跨越了一个巨大的天堑鸿沟,意识极尽升华,他直接炼化了肉身,达到了登峰造极的渡劫之境,一步登天地修炼成仙人之躯! 可你成了仙体就成了仙体嘛,在徐若萍面前搔首弄姿干嘛呢? 风夷老祖尤其忍受不了他这样子明目张胆的秀恩爱撒狗粮,冷哼一声:“骚什么包呢?给我闪一边去!” 一道惊雷平地而起,笔直地把水墙劈开两半,水引电过,徐若萍刚刚伸出去抚摸水墙的手指牵引过来一阵扎心般的疼痛,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胡一辉本不是喜欢显摆的人,但是这次修为上飞跃式的进步,使得他喜不自胜,加上又有爱人依偎在身旁,便情不自禁想与徐若萍一起分享自己的修炼成果,不料风夷老祖**病又犯了,前一刻还和蔼可亲得简直要“俯首甘为孺子牛”,这一刻却突然变脸,马上就来个“横眉冷对千夫指”,指一指不打紧,他却指了道雷电。 胡一辉几番遭遇这位大神的尿性,按理说应该有所防备才对,偏偏刚才自己领悟变身成水墙,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娃娃,电光火石间没能马上变回来,猝不及防被电了个当正。 他还好,已成仙体,见雷电袭来,本能地筑起护盾抵抗,可是徐若萍这条池鱼就不一样了,刷一下,逶迤青丝瞬间卷成一个大波浪,白烟缭缭,外焦里嫩,成了真正的徐宏博第二! 好在风夷老祖发出的雷电旨在教训人,电压伏数不高。 胡一辉变回人形,伸手接住了徐若萍,一股焦香味扑面而来,顿时心痛不已,他微微愠怒,沉声斥责道:“前辈?” “别怪我,”风夷老祖咄咄逼人地打断了他,“大敌当前,你应每时每刻保持着警醒的态度,修为越高,就越是高处不胜寒;再说,黛月自己也是修习的天极雷法,身体能自然引流,电不死她的?” 第187章 做死鬼 后面一句正好被悠悠转醒的徐若萍听了去,顿时气得跳大神,早把之前的小心翼翼抛到九霄云外:“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出来让我电一个试试!” 谁知她不说这话还好,一提这话,风夷老祖却不怒反笑,好像抓住了她的把柄,彻彻底底要讥讽她一番:“好!本尊就站出来,有本事你就放个雷电给我看看!” 话音刚落,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穿一件青色长袍,不偏不倚站在他俩面前。 老人这次显出的是魂魄,没有了包裹全身的蛛丝,徐若萍和胡一辉得以看清他的庐山真面目。 与聂震轩仙风道骨不一样,风夷老祖须发稀疏,两道长长的剑眉向两鬓斜斜飞起,双眸幽黑似无底深潭,如果不细细观察,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白,目光一扫 ,能拍死苍蝇一大片,整个人笼罩在一片诡异肃杀里,自然而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场,让人轻易不敢靠近。 他似笑非笑地站在离他们丈许远的地方,继续祸害徐若萍:“同样修炼,人家泽令尊者现在都得以修成仙体。你呢,小黛月,要不是仗着出身好,有众多大能在身后拼命教导,我看呀,啧啧” “啧啧”什么,后面没有接着说,并且故意拉长了尾音让人充分发挥想象的空间,不过,这句说了一半,半遮半掩的话,比说全了更能打击人的自尊心。 看来,在损人方面,风夷老祖一点也不比徐宏博差,更要命的是,仗着自己是大能,摆明了只有他损别人的份,你要敢损他试试,不电你个烧猪才怪。 徐若萍被数落得脸如金纸,再加上头上一片姹紫嫣红,那形象真的是没得说,估计被徐宏博看到,心中的愤懑不平应该就会烟消云散了。 胡一辉虽是被褒扬的那一位,见女友被损,心中也不好受,连连低眉顺目地劝慰:“若萍,大道三千,不见得能打善战才是修行的最高境界,能感悟至上真理才是修行的真谛,否则,你就算再有通天彻地的法力神通,也是枉然,最后也只得个邪魔外道的名号罢了。” 此话明里暗里不着痕迹地回骂了冥敬熙,老头也不恼,笑眯眯地望着他,目光细针一样上上下下把胡一辉扫了一遍,煞有介事地说道:“邪魔外道也好,正神大能也罢,没有强大的实力做后盾,谁鸟你,还不是沧海一粟,大浪淘沙,蝼蚁似的任谁都能踩在脚下。自保尚且不能,更甭说要拯救苍生。远的不说,就拿那位年年岁岁在我家门口讲经布道的碎嘴地藏老儿,要他不具通天法力,不说我,就连我底下最低级的修罗战士,也会把他吸干喝净,骨头渣渣都不剩下。如此看,实力才是硬道理,你说对不?” 胡一辉被他噎了个倒仰,瞥见徐若萍的脸色越发难看,不由得板起脸,心思急转,想把这些巴巴扇在女友脸上的话揭过去,忽又听得风夷老祖话锋一转:“你们身边的那只兔崽子徐宏博,来头不简单。” 胡一辉心念一动,直觉对方不会吐出些什么好话来。 徐若萍倏地一滞,心道:我弟到底怎么啦,为什么一个个的都针对他。 “也不知什么品种,到现在我还探查不到他的气源来自哪里,一身的反骨和逆鳞,也不会是什么好货。” 风夷老祖冥敬熙自顾自地嘀咕着,反反复复在琢磨着什么,好半晌,才道:“好了,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今后是福是祸,看你们自己的造化吧。” 徐若萍一直在心里犯糊涂,自己的弟弟地地道道凡人一个,怎么到这老头嘴里就来头不简单。 胡一辉认认真真听着风夷老祖好一番话,心乱如麻,越来越多的疑问虐待解决,偏偏对方又是徐若萍的弟弟,动不得,心里仿佛被塞了团棉花,堵得不行。 徐若萍的心思没有那么细腻,她直觉风夷老祖言重了,甚至私下里认为,之所以冥敬熙感觉不到徐宏博的气源,是因为他身负重伤,修为受阻的缘故。 她见风夷老祖似乎要下逐客令,心里正求之不得,连忙用胳膊肘捅了胡一辉一下,让他开口道谢走人。 胡一辉神思正发散神思,苦苦思索冥敬熙的一番话,被徐若萍这么一捅,竟一时接不过她的意思,脱口而出:“前辈,晚辈有些许不甚明解的地方,还请赐教。” 徐若了萍瞪大一双被烧糊的风眼,一脸不解地望着他,差点没忍住要骂道——好不容易这老头有散场的意思,你脑子缺根弦了吗? 话到嘴边,又生生和着口水吞了回去。 胡一辉不知道她恍神间对自己微微责怪,凭直觉无论如何要弄明白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风夷老祖却皱皱眉头,不耐烦地拉长了老脸:“有什么好问的?本尊可没那么多空闲,想知道自己查去。” 他态度显得火急火燎,十分不耐烦,完全忘了方才自己是怎么在那里长篇大论喋喋不休地陈述一堆的鸡毛蒜皮。 伸出左手往前一指,一道白光闪过,人就倏地不见。 胡一辉真的是很无语,仅就这么一愣神,徐胡二人便又回到原来的地方。 徐宏博和苏巧俩个已经停火,跟姬周、君无尚一起围坐在“大蜘蛛”风夷老祖下方,各自盘膝凝神聚气,见胡一辉和徐若萍全须全尾闪出来,纷纷兴高采烈地迎上去。 徐若萍刚才挨了一记霹雳,头上顶了大波浪,肤白如雪的手臂和脸上同样变成了徐宏博一样的棕黄色! 大家都心照不宣知道是怎么回事,忍住笑,若无其事地上来嘘寒问暖。 有了同样遭遇的伴,徐宏博再也不是那个“出类拔萃”,虽然是自己的亲姐,心里却忽而有种拨开云雾窥见一丝光明的舒畅。 舒畅归舒畅,这货还十分不合时宜地把自己那张油黑光亮羊屎蛋一样的嘴脸蹭上来比一比,有意无意地来一句:“哎呦,这回总算遇到有同样遭遇的伙伴了。” 徐若萍苦大仇深地觑见了众人脸上强装出来的“什么也没有看见”的表情,终于在徐宏博那两瓣一张一合的嘴唇吐出来的安慰爆发了。 她出其不意腾出两根手指,死死捏住他的耳朵,把连日来积赚起来的憋屈山洪般倾泻出来:“谁他妈的跟你是伙伴,哪儿凉快闪哪儿去。” 徐若萍从小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疯起来无边无际,可从来都未曾爆粗过,之所以脱口而出,完全是耳濡目染徐宏博的爆粗次数多了,无意识里就学会了的。 徐宏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脸怔住了,张着嘴巴呆了老半天,连被揪着耳朵的疼痛也无知无觉,讪讪地问道:“姐,你受什么委屈了吗?”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胡一辉身上。 胡一辉觉得两边额角的太阳穴突突突地跳了起来,皱眉想了想,一路上自己因为有事缠心,只一心救母,对徐若萍的关注不足,也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发难。 自从跟徐若萍相处以来,胡一辉的性格改变了很多,渐渐学会了许多武力意外的东西,友情、亲情、爱情,一点点地拾起来,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要背上什么拯救苍生的重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卷入什么样的旋涡。 他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可怜——徐若萍虽然修为上有着飞跃式的进步,但实战经验聊胜于无,要是遇上真正的大能级别的对手,不但不能上阵杀敌,分分钟需要一干人团团保护;苏巧平时沉默内敛,看起来乖巧懂事,可总能时不时气你个肺炸上天;君无尚胆小怕事,懦弱起来鸡都比他要强几分,要命的是,他还身受重伤:徐宏博就更不用说,平时颠三倒四,惹是生非不说,关键时候总能帮倒忙。 风夷老祖的脑子是不是曾经被什么东西刨过,居然把这种砸下来一根手指都能挑死自己的任务往自己的头上扣。 一想到这,胡一辉就有种自出生以来想拿块豆腐砸死自己的冲动。 这俩人从出现到现在的各种反应,就连姬周这种只有巴掌大鸟脑袋的家伙,都能觉察出不对劲,更别说其他人了。 当下大家短暂地十分默契地禁了声,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生怕一不小心点燃了某根导火线。 当然,也有不怕点燃导火线的作死鬼。 风夷老祖就是那只作死鬼。 他回到自己那具缠满**蜘蛛丝的躯壳里,感受到冥化在周遭辐射出一圈强横的神识,竟颇有“八荒六合,唯我独尊”的骄狂,将这片自己努力维持着的结界净土熏得血气缭绕,无处不在的蛇一样的侵袭扰得自己缺了一块法身的胸口隐隐灼痛。 他凝神调息了好一会,却不见姬周前来帮忙烧掉缠住自己的蜘蛛丝,又不好开口求人,只好在嘴里发出一串夜枭般阴森的笑,道:“啧啧,本尊还要提醒泽令尊者,你心魔颇重,不如让老夫” 第188章 风夷老祖挨掐 风夷老祖明里的意思,是想帮胡一辉祛除身上的魔气,暗里却是想吸引众人的目光,干实事要紧,别忘了自己身上缠着的蜘蛛丝。 他话未说完,胡一辉突然暴起,双目充血,十指作爪,浑身萦绕着一层厚厚的黑气,死死掐住风夷老祖的脖子,竭斯底里的大吼道:“你少在我面前装好人,我不需要,我不需要。” 胡一辉一向桀骜不驯,待人接物高傲冷漠,无论对方是阴险奸诈的妖魔鬼怪,还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他从来都是嗤之以鼻,收拾起来不急不躁,动手打斗时也从来是风度翩翩。 之所以一直对风夷老祖低声下气,只是碍于之前在蓬莱仙岛的前车之鉴,深谙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自始至终努力地忍气吞声。 不料冥敬熙三番四次触他逆鳞,使得他整个人处于一种介乎癫狂与冷静的缝隙里,他快刀斩乱麻地将自己一片混乱的思绪一股脑封住,成了一头暴怒的雄狮,紧紧掐住风夷老祖的脖子,两只眼睛隐隐发出纯黑色的亮光。 众人一时慌了神,大家都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以为他被徐宏博附了身,尤其在姬周眼里,竟然若隐若现瞥见一丝黑气从胡一辉的太阳穴中缭绕升腾。 别人不知道因果,徐若萍是懂的——上一世的自己,使得他和亲母反目;今世又因自己横插一脚,导致轩辕敬菲魂魄堕入地狱;更加可笑的是,明明胡一辉可以安安乐乐做个逍遥快活的冥国王子,却又因为自己的关系,被卷入了一个似乎是自己曾外祖父黛正雄早就已经设下的旋涡当中。 她是个聪明的人,虽然前前后后各种真相都断断续续,很难理出个完整的头绪,但是稍稍窜起来,事情的大概也能估摸到八九分。 胡一辉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硬拉来扛锅,是被自己连累了。 想到这,徐若萍一时间心灰意冷,突然就觉得自己一下就经历了亿万年的沧海桑田,都说凡人如蜉蝣,拼了命都要在茫茫大海里挣得一丝一缕的缝隙生存,而自己呢,却连蜉蝣都不如。 蜉蝣尚且能按着自己的生命轨迹走,浮沉有命,自在逍遥,自己的命运,跌跌撞撞走的每一步,都已经被故意安排好了。 事已至此,伤春悲秋显然已经无济于事,唯有努力把握好当下。 “一辉,”徐若萍的眼圈倏地红了,吐出来的话气若游丝,“是我连累你了,要怪,就怪我吧,有什么怨气,就冲着我来发泄好了,不要迁怒别人。” 后半句仿佛是呓语似的,泪水在眼眶中无声地打着转儿,却分分明明一字一字地敲进胡一辉的心里。 胡一辉一个激灵,身上黑气瞬间消失,两只眼睛又再恢复之前的清明。 他双手一松,整个人萎靡地悬在半空,目光直直地瞪着风夷老祖那张枯黄的、布满皱纹的脸,眼里的阴霾却不见了。 徐若萍的声音仿佛晨曦下清凉的露水,一把浇灭了他心中的怨愤,连同瞬间出现的心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胡一辉有点后悔,心道:自己虽然历经种种磨难,但却一直有她在身边陪伴,今后就算有要滚刀山蹚火海的大事,也都是自己的责任,还有什么好怨,还有什么好恨的。 一想起这个,胡一辉就满心平静无波,什么火气都冷了下去,沉到肚子里,化成满腔愧疚的灰。 他一边愧疚一边委屈,两厢都无处着力,只好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风夷老祖刚刚被胡一辉掐得咳了个死去活来,缓过劲来却没有发难报复,只阴恻恻地一味冷笑,好像看到黛正雄未来曾孙女婿的癫狂一面,自己心里面却能获得某种诡异的平衡似的,连一直萦绕身侧挥之不去的悲悲戚戚,也一扫而光。 姬周一众人等一方面惊骇于胡一辉怎么就瞬间修成仙体,另一方面为他实施了长久以来压抑心头要暴揍风夷老祖的行动而暗暗欢喜,一个个竟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目瞪口呆如梦游一般,没有任何人想到要上前阻止。 徐若萍慢慢地走上前去,轻轻地捧起了胡一辉的脸,将下巴垫在胡一辉的肩窝上,喃喃地低声道:“你的心里好苦,对吧?” 胡一辉怔了半晌,伸手紧紧地把她揽在怀里,心里想:“环宇天际的暗涌,睥睨乾坤的巨劫,什么都是浮云,有她就够了。” 胡一辉虽然没有说话,但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有你的地方就是甜美的天堂。 这一闹耗了不少时间,等姬周前前后后把缠在风夷老祖身上的蜘蛛丝祛除干净时,冥化已经遁着蛛丝马迹,堪堪找到了附近。 他大发雷霆,正暴怒地指挥手下,开足马力准备攻破结界,无奈遭遇到自己老爸刚刚脱困而暴涨一两成的法力,无论如何也攻不进来,恼羞成怒之下竟然把手下得力的干将全部召唤出来,在外面拉开天罗地网,并企图聚集所有魔头的法力强行打开结界。 当年暗算了自己的父亲并设下法阵,并没有想到这老头竟然以仅有的一成法力,破出一个平行宇宙,自行画地为牢,建造了一座牢狱似的结界,不让别人进去,自己懒得出来。 冥化当时也没有多想,进不去就算了,只要这老头不要出来捣乱自己的春秋大计,其它,例如豢养只宠物三尸魔,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风夷老祖突然消失几百年,他曾经的一众手下也有怀疑的,毕竟历史上弑父篡位的例子比比皆是,但都识时务者为俊杰地避而不谈,在他们眼里,老子抑或儿子称王都一样,能者居其位,谋其政。 就这样,两方相安无事,风平浪静过了一万年,冥化靠着自己的能力以及平时积赚下的威严,一步一步陆续接管了风夷老祖在天魔教的大权。 纵使外面风起云涌,在风夷老祖苦心经营的这一亩三分地的结界里头,却还是波澜不惊,胡一辉等众人都凝神掐诀,入定的入定,辟谷的辟谷。 唯有徐宏博在偷偷唉声叹气,他刚得了君无尚的些许真元用以抵抗饥饿,但口腹之欲的匮乏,还是令他坐立不安。 徐若萍在此期间,长话短说,给大家简略地交代了胡一辉如何修成仙体的经过,其中省略了风夷老祖诋毁徐宏博的话。 风夷老祖借助姬周的力量,褪去身上的枷锁,整个人焕然一新,一股强大的气场和暴戾的气息随之而来,纵然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角闭目打坐,大家都还是自觉地离他远远的。 姬周从后面轻轻捅了徐若萍一下,低低地问:“你被雷电烧焦成这样,可想恢复从前的相貌?” 徐若萍捻起一根食指,故作轻松地卷起耳边一小撮大波浪似的头发,略微自嘲地苦笑道:“看我的样子都快成非洲黑人了,你有恢复相貌的灵丹妙药?” 姬周轻轻一笑:“我可不敢糊弄你,要将一张丑八怪一样的皮囊拿捏成绝世美女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她微微挑起嘴角,露出些许的意得志满,完全没有注意到“丑八怪”徐若萍僵硬了的笑意。 徐若萍脆弱的心灵就像一堵沙筑的墙,看着厚实,被这棒椎的姬周轻轻一戳,顷刻间就土崩瓦解,成了一堆烂泥。 她木然地僵立原地张了张嘴,词穷了。 远处的徐宏博好像被什么电了一下,猛地翻身坐起:“姬周姐,你有这么好的本事怎么不早说啊,硬是看着我现在拖着这样一副囧相这么久,太不厚道了吧。” 姬周斜斜地剐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惹事,万一这次刚帮你修复好皮相,一个不留神又再挨道雷电,我得浪费多少精气神去帮你,你的事,等回到外面再说吧。” 姬周一边说一边往风夷老祖那边抽动一下嘴角——此话再明显不过,不离开那位活宝,你这位仁兄恐怕得多挨几道天雷。 姬周剖心剥皮一样的说话风格,差没点把徐宏博扫趴下,好在这货心理承受力异常强大,低头寻思片刻,马上就在发作挨打与不发作有活路中,果断选择了后者。 嘻嘻两声遮掩了脸上的尴尬,旋即夹着尾巴低眉顺目地说:“姬周姐果然真知远见,所谓近朱者赤嘛。经过这段时间姬周姐对我的深刻改造,本人已经认认真真反省了不下三千遍,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只要把我这身皮囊换一换,以后姬周姐要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要我摘星星,绝对不去摘月亮。” 话说得是天花乱坠,旁人要是不知道前因后果的,都要以为他这是在指天笃地地向着自己心爱的姑娘表白心迹——这大尾巴狼装的,也是没谁了。 可惜姬周也不傻,在心安理得地接受完对方的一顿吹捧后,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直接就丢下凉凉的一句:“问我少主去。” 紧接着,徐宏博同学又把自己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对准了胡一辉进行新一轮的狂轰滥炸,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再到君临天下的仪容仪表,说得是唾沫星子满天飞。 第189章 冰肌膏 胡一辉正陷入一堆纷繁复杂的阴谋论里,觉得前路渺茫不知如何行进,心里像塞了团乱麻一样乱七八糟,眼下形势紧张,根本无暇顾及形象不形象的问题,最后实在禁不住徐宏博那因为连日来缺水而显得嗓音有点像十万只蛤蟆“呱呱呱”的噪音,有气无力地对姬周招招手,道:“帮他一下吧。” 姬周这才慢悠悠地从怀里拿出一瓶莹润有光的药膏,指甲盖大小,轻轻拧开盖子,一股暗香扑面而至,像是雨后清晨的荷塘里的香气,并不十分浓郁但十分醒神。 她用指甲挑了一点点,反手一弹,那药膏被吹涨发大,凭空形成一层透明的薄膜,把徐宏博整个人严丝合缝包裹在一起。 徐宏博只觉得脸上一凉,冰冰的感觉涌入四肢百骸,自然地用手摸摸头发,惊喜地发现,之前因为被雷电拜访过而显得粗糙干涩卷曲的头发,此时已经柔软顺滑,抬起手臂一瞧,曾经焦黄的棕黑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皙如玉的肤色,竟比从前的皮肤还要好上几分,成了个正儿八经的小白脸。 他把自己从里到外能用眼睛看的地方都瞧了一遍,这才心满意足地道谢:“天呀,你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宝贝,比我从前看过的志怪小说画皮还来得神奇一些,谢谢姬周姐了。” 姬周懒得理他,转而向徐若萍问:“若萍,你看那货的效果如何,怎么样?要不你也来一点试试。这玩意名曰冰肌膏,我们跑人间界逗留时披上凡人的皮囊办事,为了不耗真元,都用冰肌膏保养凡人的皮囊的,可流行了。” 说完,又低低地在徐若萍旁边耳语一句:“我也不知道冰肌膏能如此对症地用在雷电击打过的皮囊身上,修复得竟比以前还要好!” 及至此时,徐若萍就算再不臭美,面对着徐宏博这样子天翻地覆的改变,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当下就欣然接受了姬周的改造。 徐宏博虽然作为一介凡夫,没有丁点修为,在这种万籁俱寂的旷野中,姬周那几句有意无意压低的话,还是一字不差地漏进他的耳朵。 姬周的话在他心里总觉得别扭,想了片刻,突然明白自己被设计,做了一回白老鼠,心口里涌起百般不是滋味,刚才还在要生要死地为姬周表白忠心,这会却很想吃烤鸟——用姬周做的那只。 胡一辉早就缓过心神,刚才被风夷老祖一番尖酸刻薄的话激得一时岔了气,差点走火入魔,把对方掐死,心里面很是愧疚,在风夷老祖打坐调息的期间,几乎是半步不离身侧,听其差遣,借此弥补自己刚才的无礼。 苏巧装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跟在胡一辉身旁,眼角眉梢经常有意无意地瞟一下胡一辉,生怕他又一不小心从自己眼前消失。 徐若萍则心事重重地立于一旁,风夷老祖诋毁胡一辉的话,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听见了,吓得不轻,在修道学法方面,她虽然做不到博览群书,却知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的道理。 同样地,她也明白崇陵魔海里很多厉害的大天魔,之前都是上天界呼风唤雨的神仙大能,她不想胡一辉走这样的路线,与自己南辕北辙,自古仙魔不两立,如此一来,两人的感情就不可能修成正果。 她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到底能用什么样的方法,能把胡一辉从往魔道的路上拉回来。 他们这一群人在这里各有心事,似乎过得波澜不惊,结界外面却已经是石破天惊一样的大场面。 自在天波旬、欲色天、大梵天、湿婆,因陀罗、毗湿奴、鲁托罗、鬼母等天魔教一众大能,都被召唤到风夷老祖强行破开的平行宇宙附近,一个个列队似的站在他用识海隐蔽起来的某处结界外面,一次又一次在冥化狗急跳墙的敦促下,卖力地用法力神通进攻风夷老祖在此处结下的法阵。 “冥河劫煞阵,”风夷老祖冥敬熙突然长舒了一口气,双眼紧闭,识海外放,踟蹰半晌,呐呐地开了口,“这是本尊被囚禁期间,不想被外界打扰,自行琢磨出来的一套阵法。用本尊的心念驱动,无阵眼、无生门,无死穴。吸天地五方之灵气,纳上下四宇之威势,融日月星辰之精秀,合地水火风之华神而成,阵开时集天地煞气,天地大劫时,煞气极强,是冥河劫煞阵最为强悍之时。” 胡一辉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并没有插话。 风夷老祖一直紧闭双眼,信马由缰地发挥了自己的想像:“本尊法身受损,灵力不足,本以为此阵不能拖太久,如今看来,外面的世界似乎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劫已成。” 众人一听,无不变脸,尤其是徐宏博同志,整个人几乎被吓成青色,又不敢反问风夷老祖,只好低低地把脸凑过去问徐若萍:“姐,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怎么听着有点看西方科幻末世电影的感觉,我心血少,不经吓,承受不住这种言论啊。” 徐若萍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她心里其实也慌得很。 “敢问前辈,此话怎讲,”胡一辉终于忍不住冒大天雷落下之危险开口问道,“晚辈等一行人冒昧前来,叨扰前辈的时候,可谓天地之迢迢朗朗,天象斐然,并无大劫大难之兆。” 风夷老祖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下,一股氤氲湿气似的黑雾顷刻间浸润全身,他在凝神修复法身,听了胡一辉一句不咸不淡的问话,动了火气,灵力外泄。 即便这样,风夷老祖也丝毫不以为戒,仍然十分暴躁地回答:“什么狗屁天象,统统的都不可靠,真正宇宙中的天象文学,极尽博大精深,你学的那点皮毛能看出个什么来。” 胡一辉立刻从善如流地闭了嘴,虽然有万千疑惑在心中萦绕不去,好歹不想让对方这根雷点低得无谱的棒椎岔了气。 风夷老祖等了半天对方没有言语,只好又自顾自地给自己说话:“太古玄铁是一种天外陨石,能使自身产生的磁场感应隐没在漫天星际的相互吸引当中。你父亲是怎么得到的,看来聂震轩老儿当年猜得没错,阴阳元石的精核果然还在地球,那么当年是谁导致其不知所踪的呢?” 能在满天神佛的监督之下忽然消失,这幕后之人的神通着实强悍得无与伦比。 风夷老祖不禁暗暗担忧起来,他情不自禁地睁开了眼睛,漆黑如无底深潭的眼珠缓缓移动,在胡一辉身上自上而下扫了一遍。 胡一辉被对方尖刀一样的目光剐得快掉了一层皮,身上仿佛有无数蚂蚁在爬行,当即垂下目光,强装自然一笑,稽首道:“前辈是有事情要吩咐吗?” 风夷老祖收回目光,回头往身后瞥了徐若萍等人一眼,又喋喋不休起来:“一个毫无向道之心的转世凡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二百五;一个心魔肆虐无大是大非观念的愣头青;一个是胆小怕事,又身受重伤的跟屁虫;最后一个稍微好点,有法身也有点本事,可惜脖子上顶了个夜壶似的鸟脑袋。啧啧,愁人哪看什么看,说你呢,二百五,快过来扶我起来,本尊要出关会会那臭小子了!” 徐宏博正一心一意思考着风夷老祖口中的二百五到底是何方妖孽,冷不防被他一指,清晰无比地扣上了这顶帽子。 继搞屎棍、大公鸡之后,又来一个二百五的称号——这项殊荣,也是折了。 说实话,如果骂自己的是别人,徐宏博肯定立马撂挑子翻脸不干了,可是对方是个三番五次把自己一身逆鳞电得服服帖帖的大能,别说扣几顶屎帽子,就算当下出手揍自己,也只能有躲的份,哪里敢像对待苏巧那样与对方针锋相对地当街叫骂。 见胡一辉就在旁边,徐宏博不敢怠慢,连忙迈着小碎步走上前去扶起风夷老祖冥敬熙。 这老头平时摆谱惯了,如今都快成光杆司令,还要继续摆谱。 徐宏博和胡一辉一左一右,徐若萍等丫鬟一样跟在身侧,伺候得跟太后老佛爷似的,才磨磨蹭蹭仪式一样向前迈了几步。 只见前面厚重的如墨一样的天幕一层接一层散开,一丝赤白姹紫的霓虹一样的亮光闪了进来,就像舞台上拉开了几层序幕,胡一辉一行人明晃晃地暴露在了冥化面前。 场景切换,徐若萍不自觉眨了几下眼睛,却差点被眼前的阵仗闪瞎了眼。 眼下有个更加摆谱的冥化同学,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当中一头脸像马、角像鹿、蹄像牛、尾像驴的巨兽,背着一顶奢华得让人咂舌的座椅,椅子上是幻化成人形的冥化,翘着二郎腿,一手拿着折扇,另一只手以兰花捻指状,捏着一条绣了两只栩栩如生的戏水鸳鸯的汗巾,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在见到徐若萍等人的一刹那,那美得让人窒息的脸上方才掠过一丝不虞之色。 第190章 胡一辉首战鬼母 左右一众穿着奇装异服,长得千奇百怪的物种,个个身下的坐骑都穿红戴绿,拽得跟二五百万似的,凛凛然立在前面,虎视眈眈地望着前方,身后紧跟着还有成百上千的俯首低眉的修罗战士,却怎么看怎么像某皇帝列队欢迎凯旋归来的大将军。 冥敬熙双目炯炯,似笑非笑地在众人的脸上扫了一遍,目光仿佛自然就携带一层浓重寒霜,曾经的老部下强装出来的嚣张的气焰瞬间被兜头浇了盆千年寒潭里的万年冷水,顿时矮了一截,一个个焉瓜似的低着头,惶恐不安地躲闪着他的目光。 冥化脸色一变,收起手中的折扇,暗暗骂了一声:“废物!” 又不动声色地对风夷老祖假笑道:“老父闭关许多年,今天怎得如此雅兴,前来讨打啊!” 咋一听前半句话还算是客客气气,哪知后半句就简直不是人话了。 胡一辉等一众人听到,都恨得直撮牙花子。 风夷老祖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一阵,苦笑了一下,自我解嘲地说道:“可不是么,拜你所赐,在这个清清静静的地方颐养了好几百年,身子骨都痒痒的罗。” 这俩父子一问一答,傻子都明白了风夷老祖这么些年来被囚禁的原因了。 当下,自在天波旬与欲色天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又往大梵天、湿婆,因陀罗、毗湿奴、鲁托罗、鬼母几位大能的方向瞟了几眼,见个个神色错愕,但好像又了然于胸的样子,紧闭着嘴巴,并没有说话。 军心开始动摇,冥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冷冷地对自在天波旬道:“左护法,识时务者为俊杰,关键时候站错队的话,可知后果如何吗?” 自在天波旬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沉吟片刻,立刻右手握拳,斜搭在胸前,低眉顺目地回答:“一切谨遵少尊主的吩咐!” 有人开了头,其他的魔头纷纷效法,从善如流地一个个振臂高呼“谨遵少尊主吩咐!” 唯恐慢了半拍就会万劫不复似的。 一时间天地黯然,到处肆意窜出暴虐的煞气,不远处一个个破烟囱似的火山口仿佛被打开了什么按钮,烈焰红浆齐刷刷喷薄而出,空气骤然变得干涸而炽热,稀薄的水分子成了无数个看不见的火星子,时不时伸出火舌,舔一舔周遭的物体。 热浪挟裹了赤炎,排山倒海地灌进大家的肺里,气势汹汹地准备要把胡一辉等人灼烧出几个马蜂窝来。 胡一辉立刻凝神掐诀,在一圈人中筑起一道无形的墙,把大家笼罩其中。 纵然这样,徐宏博同学还是热得呱呱大叫,鉴于身侧站着个风夷老祖,他最后只得压着冒了烟的嗓子,老公鸭一样“呱”了几声以示抗议。 徐若萍有点担心,转头问胡一辉:“一辉,我弟是个怂货,修为又低,这样子的环境会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胡一辉坚定地摇摇头:“不会。” 徐若萍刚想张嘴问为什么,胡一辉就用神识传音私聊他:“你弟其实来头不简单,恐怕身子骨比我们几个都抗打。至于原因,日后有时间,我们在慢慢查明,放心吧。” 与此同时,风夷老祖斜斜里剐了徐宏博一眼,带着几分游离于外的淡然道:“怎么,一大小伙子先天一身的铜皮铁骨,几道火星子又能把你怎样?少在我面前装蒜!” 风夷老祖一双钢铁般的鹰爪搭在徐宏博的手臂上,通过神识探查,不仅查出了徐宏博身体组织异于常人,神识扫过其胸口处,发现内里还被封印了什么,此法印几乎耗费了那位大能当时的七成真元,风夷老祖几次三番想要强行闯入一探究竟,无奈法身受损,一次次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反弹回去。 风夷老祖暗暗在心里低低地骂了一声:“日你个仙人板板的聂震轩驴头。” 他认为当今世上,能在几百年前有这样的能耐的大能,非聂震轩莫属。 脸上却无半点波澜,半眯着眼睛,内心却澎湃如滚滚江河般望着冥化在对面心安理得地接受众多自己曾经老部下的顶礼膜拜。 自在天波旬一众魔头的法眼何等犀利,风夷老祖一出现,大家就已经看出其法身受损,修为受限,一个个墙头草的尿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冥美人整个沐浴在春风得意之中,好半晌才挺直身子坐正,懒洋洋地递出来一句:“怎么样啊老爹,你是要乖乖地投降呢还是乖乖地被擒呢?” 风夷老祖再也忍受不住,气成了个葫芦,额角的青筋不自觉地跳动了几下,终于还是理智地按耐住冲上前去一把把对方揪下来暴揍一顿的想法,沉下声道:“臭小子,你别得意得太早,有你吃不完兜着走的时候。” 徐若萍望着前面群情汹涌的魔头大军,一个个气机强大得无以复加,感觉自己才是吃不完兜着走,被揍得满地找牙的一方,细细想想,觉得那是风夷老祖的家事,与自己无关,实在是没必要趟这浑水,更加无心在此处逗留,便悄悄扯了扯胡一辉的衣角,在他耳边低声道:“一辉,我觉得咱们应该采取三十六计之上计才对。” 风夷老祖耳根子一动,刀子一样的目光扫了过来,没等胡一辉作答,袖袍一扬,胡一辉就被一双无形的手大力地推了出去,身后只留下一个细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去吧,会一会对方,顺便检验一下刚刚修成的仙体法力如何?” 冥化冷笑一声,还没有出声,鬼母就闪身而出,拖着一条蝎子一样的大尾巴,悬在半空一稽首,笑眯眯地说道:“少尊主,容我前去吃了他。” 冥化把折扇收了起来,一下一下地击打着自己的掌心,饶有趣味地说道:“去玩一下吧。” 两厢对决,双方都细细打量起对方来。 胡一辉穿一身米白色运动服,连日来由于辟谷而少食的他脸上的线条显得越发分明,勾勒出一副刚柔并重的轮廓,凌厉中平添了几分阳刚之气。 鬼母蟒眉蛟目,形状奇伟古怪,像一只巨大的蝙蝠,虎头鹰爪,一双目光对食物的渴望近乎露骨,无时不刻表达着“你是一盘稀世佳肴”,就差没流哈喇子。 双方也不说话,略略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一同暗暗调运真元。 大团大团的乌云突然自无端处而来,将明亮的周遭盖了个严丝合缝,几道天雷毫无征兆地当空炸开,映得四周惨白一片。 狂风骤起,飞沙走石,九幽大地如同被惊醒了的巨龙,发出一声亘古绵长的低吟,离得稍近的火山停止了喷发,烈烈作响,仿佛一段被慢慢撕裂的绢帛。 鬼母首先发难,一声娇喝,一道诡异的黑褐色闪电自其瞳孔处迸射而出,兜头向胡一辉当空罩来。 鬼母者,神造之神,万鬼之母,相传她喜食鬼魅,能够产土地和鬼,一次就能生产十个鬼,早晨生下来,到晚上她就把她的儿子们当点心吃下肚子去,是个堕落得十分彻底的大魔头。 胡一辉避其锋芒,凝神掐诀,略微一侧身,那闪电便打在了他身后一处岩石上,只听得“砰”的一声,黑色闪电遇石反弹,一下子击中了不远处几只离得较近的修罗战士,那些个僵尸一样的小鬼,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一下,原地就化成一尊一尊的石雕。 这一下可不得了了,别处的修罗战士得了教训,一窝蜂似的抱头鼠窜,一盏茶的功夫,原本浩浩荡荡的大军就只剩下几位喊得出名字的大能。 冥化看见了,也无动于衷,眼皮只轻轻一掀,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一群废物。”便别过脸去兴致勃勃地观看起打斗来。 鬼母见一招不着,大吼一声,气海激荡如暴虐的大海啸,一双蝙蝠翅被阴冷的寒气鼓吹得虎虎生风,她的肚子随着自身不断吸纳周遭的寒气而膨胀,瞬间成了个圆滚滚的西瓜球。 胡一辉不慌不忙,食指上下翻动,凝神掐诀,一道金光闪闪的柔和如旭日般的光辉慢慢从他胸口显现。 鬼母不等对方出手,再一次暴喝一声,口中喷薄出万丈黑雾,那黑雾化身成黑龙,张牙舞爪朝胡一辉直卷过去,瓢泼似的黑雾一股脑地抖落下去,把胡一辉整个囫囵吞枣般吃了进去。 徐若萍和苏巧仿佛被当空被人捶打了一拳,惊呼一声,气血翻涌,天地一阵颠倒旋转,吓得差点跌坐地上。 好在这时胡一辉已经暗中调运全部的真元,柔和的佛光飓风般将笼罩在周身的黑雾撕开,口中快速念叨:“灵霄宝殿妙中云,两条金龙颠倒颠,奉请三霄祖师速速降来,一退释迦佛,二退李老君,三退吾师传真语,四退四体四甲兵,五退五湖波浪起,六退六甲六丙丁,七退目连道地府,八退董永自卖身,九退九天并玄女,十退十化并雷神,奉请仙家祖师速速降来临来解退,十年不逢,万年不遇,远走他们推出外界,休在此地侵害良发,谨请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第191章 群起而攻之 一念语毕,佛光暴涨,周遭黑气被摧枯拉朽似的涤荡一空,顺带牵引着暴涨的佛光像是一条被浇了烈油的火舌,闪电般缠上了悬在半空中的大肚婆子一样的鬼母。 这是顶尖级别的暗符咒术,用极强的意念驱动,其威力一旦爆发,鬼神颤栗。 鬼母吃痛,当空化成一只巨大的蝙蝠,展开一双黑沉沉的翅膀,直冲九霄。 胡一辉岿然不动,成了一尊普度众生的佛像,被鬼母拉着隐没在云霄之中,翻滚着的云海时不时传来几束极亮的霞光,底下的人却是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徐若萍有些急了,十指拽得紧紧的,一抹手心,竟出了一层厚厚的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所致。 胡一辉在地上打斗还好,虽然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毕竟还是实实在在看得见,可现在隐没在厚厚的乌云里,谁也没个透视眼,不知道上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万一 徐若萍不敢想万一,要是顺着自己的思维向下展开想象,她能脑补百来十个胡一辉壮烈牺牲的惨状,真可以活活吓死自己。 苏巧和徐宏博现在的情况跟徐若萍一样,谁都想知道点情况,谁都不敢去问风夷老祖,眼看着君无尚也是急得团团转,大家就只好围着姬周转,问东问西。 徐若萍:“姬周姐,你可以看得清上面的情景吗?” 苏巧:“是啊是啊,我表哥现在怎么样了?” 徐宏博更甚,向来都是口不择言:“这么久都没有出现,该不会真被那只什么母给当点心吃了吧?” 姬周被问得一时间烦不胜烦,越发怒气蓬勃,正待发作,却瞥见徐若萍眼甘甘地看着自己,一双清水般的眸子已经红了,自己再不出声安慰的话,恐怕即时能哭个死去活来。 于是火速收拾好自己乱七八糟烦闷的心情,眉梢一弯,切换了一个轻松自在的口吻,道:“大家不必过于担忧,少主于肉体凡胎时就已经修为不浅,更何况现在已经修成仙体,收拾个把只鬼母不在话下。” 她表面上装得八风不动,十足的有把握,私下里却已经糟心得不行,眼下蒙海芒不在,胡一辉要是再那个什么的话,就得剩自己拖儿带女般领着这班小崽子,兼顾着个似敌非敌的风夷老祖冥敬熙,如何能在这片前有狼来后有虎、危机四伏的九幽之地逃出生天。 哎,真是想想都让人脑瓜仁疼! 说话间,天上的黑云渐次散去,吞噬一切的黑暗被一道白光撕开,胡一辉的身形重现在夜幕之下,身上的佛光已经慢慢褪去,轻飘飘地悬于半空。 鬼母呆滞的目光在瞳孔中一下一下地涣散,就像一捧朱砂落在了平静的湖面上,那由于激战脱力而充血的眼眶,缓缓地黯然失色,成了两坨灰暗的眸子,身体像是被扎了好几十个洞的气球,咝咝地往外冒着黑气,整个人不断萎靡下去,落到地面上已经成了一把飘散的灰,被罡风一吹,便四散开去,于世上再也不复存在。 一代以吃戮闻名于世的大魔头——鬼母,就此殒命,烟消云散。 徐若萍等大喜过望,几乎就要欢呼雀跃起来。 风夷老祖摇了摇头,兜头给众人泼了盘冷水:“有什么好高兴的,一对一尚且赢得如此艰难,难不成你们有把握赢得了对方一窝蜂地涌上来,以一敌百?” 风夷老祖实在不是什么善茬,嘴巴里仿佛有一把玄铁冷鞭,一开口就把你抽得遍体鳞伤,又仿佛长了张无往不利的乌鸦嘴,总是能够未卜先知地把所有坏的开头猜得百发百中,比平时一个不留神赏赐你几道轰天雷的情况厉害多了。 他话音刚落,恼羞成怒的冥化果然就在那里跺着脚,声嘶力竭地大吼道:“给我上,统统都给我上,我今天非要把这些家伙抽筋剥皮不可。” 一众魔头诚惶诚恐地领了命令,各自手执武器,飞身而出,朝着徐若萍等人的方向直扑而至。 姬周登时慌了神,她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君无尚,见他脸色刷白,自从上次不知因而受伤以来,一路上疲于奔命,根本没有时间疗养,伤势似乎越发严重,不用指望他能派上用场。 目光又往苏巧、徐若萍流连了一下,心道:苏巧之前被少主迁怒,冰封几百年,修为尚未完全恢复,徐若萍现在的修为还算可以,可我不敢把她派上战场啊。 正苦兮兮地想着,就听得徐宏博瞠目结舌地叫道:“这,这样也可以啊,分明就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嘛!姬周姐,这次就看你的了。” 话音没落,马上闪到人群中间——他自觉这是最安全的位置。 姬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长啸一声,拼上了十足的真元,一瞬间,舒展开来的双翅布满了赤色的烈火,山呼海啸般迎了上去,和胡一辉并肩拦住自在天波旬等一众魔头。 徐若萍回身望向风夷老祖,一双炽烈的目光几乎要喊道:“好歹你是上古大能啊,虽然现在有伤在身,但是情况危殆,能帮上半点忙总归是好的啊。” 风夷老祖平时十分犀利的目光此时却缩了水,成了个耳背目盲的老头,把几道逼切求助的目光统统置之不理,不慌不忙地在地上结了个简单的法阵,自己寻了处干净点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上去,闭目凝神打起坐来。 君无尚、苏巧两个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敢去招惹这位暴虐恣睢的大能,又惊又惧又不敢有怨言。 谁让你们两个重伤的重伤,冰封的刚解冻,修为低得就只能催生几张简单的符咒,打打几只嗷嗷待宰的羔羊一般胆小怕事的小鬼,别说眼前神通广大的魔头大能,就连稍微有些暴虐的厉鬼遇上了,都只有撒丫子逃之夭夭的份。 徐宏博就更加不用指望,这货就算再有什么因缘际遇,都会被糟蹋得一塌糊涂,何况现在肉体凡胎得很哪——上阵杀敌,跟远古大能魔头对战,开什么玩笑。 徐若萍心中着急,二话不说,掌中向虚空一抓,一条闪闪发亮的打雷鞭已然滑出,正准备抬脚上前助胡一辉一臂之力,被君无尚猛然拉住:“若萍,你不能上去。” 徐若萍一脸焦躁:“为什么?” 君无尚:“少主吩咐过,你对敌经验不足,无论如何不能上阵。” 徐宏博也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姐,别上去添乱,你若然上阵,姐夫就不能一心一意对敌,多危险那!” 后半句话很有分量,徐若萍本来要一意孤行,听他这么一说,点点头放弃了。 由于胡一辉杀掉鬼母的缘故,一众魔头都认为此人定为大能,忽视不得,冥化剩下的七名魔将,其中前四位大魔头天波旬、欲色天、大梵天以及湿婆都心照不宣地把胡一辉团团围住,各自展开阵势,招呼也不打,挥舞着自己的武器或者法宝,劈头盖脸地上前一通混战,意图来个蚁多咬死象。 因陀罗、毗湿奴两位围攻姬周,最后一位鲁托罗似乎受了冥化的什么指示,隐身一旁,在远处默默观察着风夷老祖等一群老弱病残。 冥化则雷打不动,屁股仿佛与他的奢华座椅粘在了一起,除了刚才一通暴跳如雷的瞎指挥外,下一刻又恢复到原本那看起来温温雅雅,遇事处变不惊的状态。 他天生一副男生女相,长得又是身量颀长,当他安安静静地打着折扇坐在那里饶有趣味的观战时,流露出来一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眉目间一双放浪形骸的桃花眼,眉梢却自带几分红尘凡俗的轻佻,偏偏这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里又隐约含着瘆人的煞气,仿佛羽毛生刃、滴水成冰,有说不出的违和,又有说不出的理所应当。 修魔跟修仙一样,分聚气期,炼体期,凝元期,意欲期,吞噬期,魔婴期,出窍期,离识期,合体期,魔皇期,魔祖期以及最后的顶峰天魔期。 每一期的法力神通层层递进,但魔修却分有类别:一者烦恼魔,二者阴魔,三者死魔,四者自在天子魔。 自在天子魔是四种魔中战斗力最强,也是最善变化,相当于修真界里的剑修,也是天生的战士。 自在天波旬就属于最后一种魔,在天魔教所有的魔头里,武力值最高。 此时以他为首围攻刚刚突破一层境界的泽令尊者胡一辉,竟一点也不甘示弱,变化出一千只手,每只手都握着一件不同的武器,洪水猛兽般奋勇向前。 欲色天紧跟其后,与众多魔修相比,他算是长得颇有门面了,只浑身上下红彤彤一片,一身戎装比那大红花轿的新娘子还要来得喜庆,悬在半空像是乌云滚滚中涌出了一大片的火烧云,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双掌一扬,无穷红沙涌出,铺天盖地直卷胡一辉而去。 天地俱颤,刚才还无处不在“突突突”地冒火的破烟囱活火山仿佛接到了什么指令,同时偃旗息鼓,连丝丝冒烟的苗头都荡然一空。 第192章 突袭 炽热的气流一下子在空中蒸腾殆尽,半秒钟光景,立马切换成锥心蚀骨的寒潮暗涌,伴随着几位魔头大能们夹裹着周身的煞气,顷刻间把此处冷冻成了极寒之地。 胡一辉刚一接触欲色天的红沙,便觉得元神发昏,全身真元几乎要随风散去,周身如山岳压住,动弹不得。 他暗暗吃惊,只得出尽全力运转真元,从身上缓缓冒出暖玉之烟似的气息,极力将真元渐渐聚拢,化成一堵散发着幽幽碧光的无形法墙。 欲色天的红沙倏一接触法墙,立刻化为火光被炼化掉,扑簌簌地成了真正的沙子,被四周的罡风一吹,四散开来。 与此同时,大梵天、湿婆同样不甘示弱,各自使出浑身解数,飞跃也上前进行激斗。 大梵天长有四颗头、四张脸以及四只手臂,时时刻刻口中都念念有词。 他的四张嘴发出四种不同的声音,却又都是凄凄怨怨的调子,好比四个历经沧桑,阅尽世态炎凉的不同年龄段的怨妇,见了谁都要来上一段凄苦的《窦娥冤》。 他的每张嘴的嘴边都留着一绺白胡须,手虽多,却没有武器,一只手经年累月握着一支汤匙型的令牌,用来舀水都嫌它过于小家子气,一只手拿着一个水壶,一只手拿着一串念珠,咋一看,又像是要上前喋喋不休长篇大论一番的说客。 他眼见欲色天的红沙落败,拿着汤匙令牌的那只手手腕一抖,令牌便脱手飞去,一条瀑布一样的奶白色白练从令牌中飞出,疯狂撞击着胡一辉打出的那堵法墙。 湿婆三眼四臂,性别不详,是鬼灵之主。 他与衣着华贵的其他诸位魔头相比,打扮就显得格格不入。 湿婆的面貌威严英俊,肤色极浅,留着苦行者纷乱的蓝黑色长发,头顶戴一顶装饰着恒河与弯月宽边帽,脖颈上挂一串骷髅项链,上身半裸,下身围一条虎皮,缠一条手臂粗的眼镜蛇王,一只手持三叉戟,另一只手持弓箭。 他见众魔修倾尽全力,不分敌我混战一起,怕乱战中被自己人伤了,没敢贸贸然近前,只远远地弯弓搭箭,“嗖嗖嗖”三箭齐发,擦着大梵天的耳际打在了法墙上面,发出一连窜让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响声。 大梵天出离愤怒,扭头狠狠剜了湿婆一眼,湿婆理亏,只好一脸无辜地递给他一个“打得这么乱,我也不想”的眼神。 胡一辉虽然一出手就炼化了欲色天的夺命红沙,但面对接下来几大魔头前赴后继的不断进攻,他一点也不敢怠慢,当下使出自身十二分的精气神,一方面避其锋芒,尽量不与对方硬碰硬地正面交锋,一方面则源源不断运用起平生所学,抵死力抗。 他仙体刚刚修成,虽有四五百年的修行作为后盾,但与真正的仙人相比,无疑于一个刚刚学会蹒跚走路的娃娃,还没来得及融会贯通直立行走的真谛,就被赶鸭子上树似的逼着要他活蹦乱跳,健步如飞,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更何况,他只是一时受了风夷老祖冥的点化迅速修成仙体,却还没有经历上苍降下的天劫,相当于走在钢丝上的行者,随时有可能被大天劫击中,堕落深渊,灰飞烟灭。 嘶,想想都出一身冷汗。 好在胡一辉不是徐若萍,从小就在妖魔鬼怪堆里被轩辕敬菲拿着棒子赶去历练,对敌经验丰富,临阵时无论遇到多么糟糕的情况,绝对不会被吓得阵脚大乱,反而越是在危急情况,越是能激发他的潜能,越是沉着冷静。 酣斗间,天波旬瞅准他凝神掐诀应付欲色天滔滔不绝从汤匙倾倒出来的牛奶似的白练之际,一晃身,从胡一辉身后举着一副巨大的三叉戟兜头劈下。 胡一辉听得脑后生风,避无可避,立即双手竖在胸前做诀,背后突然生出一道手持板斧的幻影,挥舞起来或刚猛非常,或灵巧敏捷,生生硬抗了这一道雷霆万钧之力。 只听得“砰”一声巨响,虽然同是幻影所化的利刃之间的碰撞,产生的效果却比真实的刀剑碰撞还要肆意三分,只见无数火花如长龙一般在空中渐次爆开,灿若星霞,照得如墨的天幕惨白如昼。 胡一辉顿觉气海猛灌进一道极其暴虐的气息,连接着五脏六腑也跟着翻江倒海起来,他的元神几欲呼啸而出。 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慌不忙,一招一式使得井井有条,对方虽然势众,却并没有占多大优势。 再说姬周那边,她被因陀罗、毗湿奴死死缠住,也是斗了个天昏地暗,难分难解。 因陀罗近墨者黑,和冥化一样,长得也是男人女相,头戴宝冠,身披璎珞,手持金刚杵,那金刚杵随着他口中念念有词,自上而下迸发出夺目的光芒,挥舞处引起阵阵雷电,噼里啪啦电闪雷鸣,一窝蜂呼啸着冲姬周而去。 姬周乃涅盘之身,千百年来不知道挨了多少天劫天雷,对于雷电,自然驾轻就熟,分引避让十分游刃有余。 毗湿奴穿着王者衣冠,肤色绀青,一头四手,佩戴宝石、圣线粗大的花环,四条手臂各持法螺贝、妙见神轮、伽陀神锤、宝剑四件武器。 他的身体十分诡异,时而幻化成人形万千,时而幻化成一条千头蛇,盘亘在云端,时不时竖起脑袋吐出千百条哈喇直流的血红色信子。 还没开打,就让你气势上先矮三分。 不过姬周心里面明镜似的,这家伙并非有实力的魔头,全身上下所有法宝凑在一起,也不过是一堆用来唬一唬人的把戏。 恶打的大能都招呼胡一辉去了,姬周这边反而略略占了一点上风,但毕竟只是略略而已,想要前去给胡一辉解围,恐怕是没什么希望。 徐若萍这边也不好过,她没能上前帮忙,又担心胡一辉的安危,只能灌注真元开了天眼,透过厚重的云幕,远远地望见胡一辉被四大魔头围攻,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胃里像坠了块铅,沉甸甸的难受。 就在她和大家一行唉声叹气地干着急之时,危险也悄悄靠近。 那只自开打就遁了形迹的魔头鲁托罗,正不声不响地慢慢靠近,一双贪婪的眸子闪着嗜血如命的蓝光,螳螂捕蝉般准备对她来个出其不意的突袭,想一口把这位转世的天仙的肉身吞下去。 可惜,黄雀在后。 危机暗涌,嗜血的气息越来越浓。 徐若萍再迟钝,也是位五官六感比常人敏感百倍的人,虽然百分之九十九的心思在关注胡一辉的打斗,但剩下的百分之一的心思却也能隐约觉得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得一个声音在耳边猛喝:“快趴下!” 想都没想,本能地一矮身,只觉头顶一股劲风扑过,“当”的一下巨响,徐若萍的耳鼓膜几乎要撕裂开来,一股浓浓的黑气激射而出,自她的天灵盖一直贯穿到她的脚板底,瞬间充斥全身,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的五官六感被搞成一锅粥,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己被某种柔软的掌风托了托,以免来个亲吻大地,后来被徐宏博一声惊呼撕破夜空,然后就是被君无尚等一众反应过来的人们七手八脚地拖入了风夷老祖草草结的法阵中,最后彻底晕了过去。 人虽晕低,可意识在脑海里还是清醒的,徐若萍不禁在心里自嘲地揶揄自己:“这下好了,一到关键时刻就晕菜,你啊你,比废柴还要废柴。” 直到此时,她还不明白自己已经深中魔毒。 她的识海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乱撞,企图冲将出去了解外面的情况。 她心心念念地一直想:虽然帮不上忙,总归看着也是好的。 无奈自己怎么竭尽全力,就是被某些强有力的东西死死禁锢在脑海里头,对外界一无感知。 外面可就热闹了! 原来刚才徐若萍由于担心胡一辉的安危,仗着自己现在的修为尚可,便灌注全身真元于天眼之上,目力极佳,遁着天上的打斗来回走动,一味只顾抬头向天仰望,被偷袭时一只脚踩在风夷老祖结的法阵外面,半个身子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而不自知。 鲁托罗长相极其丑陋,尖尖的狐狸一样的脸庞突兀出来,眼耳口鼻努力地挤在一块才勉勉强强放得下那长长的大嘴巴,猫腰弓背,一排脊骨**裸露在外面,没有皮肤包裹,年深日久的洗礼,已经石化成一把锋利的剑刃。 他一直隐身躲在暗处,企图寻找最佳下手机会,好不容易等到二缺徐若萍同学半个身子伸了出来,二话不说,马上甩出他的独门武器——铁链铜球,笔直朝徐若萍飞去,与此同时,一掌拍出一道魔气。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大炽,一把由自身元神汇聚成出锋利刃的佩剑,撞在铜球上,发出一声苍龙出海的咆哮,剑光到处,鬼神惊惧。 那是旁边一个默默无闻的修罗战士突然举剑还击,同时出声警告当事人。 当然,这修罗战士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已久的蒙海芒所幻化。 第193章 蒙海芒迎战鲁托罗 那日蒙海芒与天波旬缠斗,旨在拖住对方,无心恋战,当他费尽心机甩掉天波旬时,再四处寻觅,竟不能找到姬周他们半点形迹,更加让他迷惑的是,与姬周的神识沟通竟然断了,无奈之下,只好隐去周身气息,化身成为冥化手下一只低级的修罗战士,混在队伍里,一路跟踪来到这里。 蒙海芒本不惯于使剑,旁边有只被殃及池鱼的死去的战士修罗丢弃的剑,他眼见徐若萍身陷险境,也不容自己多想,强行灌注元神,按照地上弃剑的形态,幻化出一把元神剑,及时挡住了鲁托罗铜球的袭击。 还真瞎猫撞着死耗子,十八般武器,元神剑正是海托罗铜球的克星,因为海托罗的铜球能吸附实质武器,就像磁铁吸铁一样。 鲁托罗先是微微一怔,惊讶于眼前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修罗战士竟然敢抢自己到嘴的美食,及至看到蒙海芒现身,才反应过来,侧头冷笑剜了蒙海芒一眼,扯着他那破铜锣般的大嗓门怒道:“好大的胆子,哪来的毛头小子,竟然不怕死。” 鲁托罗战斗实力不容小觑,称斤算两,按理应该排在这些几个魔修大能之首,无奈他长得实在是太对不起观众,再怎么努力表现,也不能叫冥化欢心,兜兜转转都只能当个小跟班,干些打杂的体力活,上阵杀敌捞功劳这些美差事,决计轮不到他头上。 所以说,无论人界仙界还是地府,相貌的好丑受到的差别对待是一样的。 仙佛魔妖,很多大能首先都是给自己修炼一副美美的皮囊,法力越高级别越高,就越是年轻貌美,而那些呈现五衰之相的,要么就是寿元已到,要么是修为不够,剩下一小簇的,是神经病。 鲁托罗就是这样一个神经病。 在魔界,他的修为不算最高,但也是顶尖大能,在每个魔头都或多或少地花心思在精心打理自己的皮囊时,鲁托罗却一味追求自在惬意,任由自己修炼的皮囊自由发展,不加修饰,久而久之,也就修出一副丑陋不堪的人形皮囊。 他偷袭徐若萍的时候,被蒙海芒及时出手,用元神御剑挡住他铜球的袭击,顺带用掌风把徐若萍身子轻轻一托,侧身扭头对几个傻愣一样站在原地的人喊:“快把她扶入阵中调息,若萍被魔气侵体,内府紊乱,要立即运功调息。” 徐宏博、君无尚和苏巧方才醒觉,纷纷上前扯胳膊的扯胳膊,拉大腿的拉大腿,狼狈不堪地把徐若萍拽入阵中。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徐宏博气不打自一处来,又和苏巧杠上了。 他阴沉着脸,絮絮叨叨老妈子一样埋怨道:“苏巧不是我说你,帮不上忙就算了,怂恿我姐看什么看,现在倒好,看出危险来了,若不是有蒙海芒在,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苏巧不服气,立马反唇相讥:“拉屎不出赖茅坑,当时谁没少嚷嚷“一辉哥在哪里啊,快给我看看”来着。” 就这样,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又拉开了火山撞地球的序幕。 君无尚仿佛耳边飞来了数以亿计的小蜜蜂,嗡嗡作响,又仿佛成了身处茫茫大海里的一叶扁舟,孤立无助之际,某些家伙还电闪雷鸣般雪中送冰,就差没有落下瓢泼大雨。 实在忍无可忍,君无尚卯足了劲,突然间来了一声震颤山河的大吼:“有完没完啊你们,现在把人弄醒才是关键。多大的人了,一天到晚吵个不停,害不害臊啊你们。” 吼完这一力拔山河气盖世的一句,君无尚才意识到自己身份卑微,登时成了一只扎满了针眼的气球,咝咝咝地不断冒气。 他平时胆小怕事,经常端一副服服帖帖的态度处事,一路上面对着徐宏博和苏巧的剑拔弩张,都只有远离池子,不做那鱼的份。 胡一辉与姬周与冥化手下的魔将激斗,君无尚也很想上前帮忙,无奈现在身受重伤,一路上疲于奔命,没来得及静修疗养,修为损失十分之八九,对付几个小喽啰尚算可以,要迎战天波旬等一众魔修,实在是有心无力。 徐宏博和苏巧仿佛两只斗红了眼的大公鸡,却不约而同地禁了声,两道怒气冲冲的目光盯了过来,却没有说话——理太亏了。 君无尚硬着头皮准备了要挨上一顿狂风暴雨般的嘴碎,等了半天也没个人吱声,拿眼角斜瞟了一下徐宏博,见他怂怏怏地坐在地上,直直地盯着躺在一旁的一动不动的徐若萍,无言以对。 一时间好不尴尬。 还好苏巧及时开了口:“我们得想想办法,看怎么样才能弄醒你姐。” 徐宏博没好气地丢出一句:“你没有听见吗?我姐受魔气侵体,要立即运功调息。” 关键时刻,谁也没有想到旁边还有一个风夷老祖冥敬熙,以他的能耐,隔空输送几道真气过来,一下就能把徐若萍弄醒,这种事情于他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 但,从头到尾,风夷老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一直在闭目养神,自行修复受伤的法身。 蒙海芒在丢下那一句话后,就迎上了暴怒而至的鲁托罗,已经无暇顾及这里。 他右手紧紧握住元神剑,剑尖划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精纯的元神灌入剑中,使得一把极其普通的元神剑成了一把厚重如山、睥睨无当的神剑,剑锋处渗出一层厚厚的寒霜,未及近前,就已经感受到它发出的咄咄逼人的剑气。 鲁托罗倒吸一口冷气,经过刚才长时间的观察,深思熟虑之下才想过一把浑水摸鱼的营生,没料到徐若萍身旁还隐藏了这么个法力无边的大能。 过惯了打杂的生活,现在一下子遇上了旗鼓相当的敌手,鲁托罗还真就一下子没能适应过来。 他用铜铃般血色的双眸,上上下下打量了蒙海芒一番后,竟然被对方周身的煞气所镇,抛下了开头那句叫嚣似的开场白后居然再没有下文。 蒙海芒最是看不惯对方这种偷偷摸摸搞偷袭的把戏,在他的心目中,只有光明正大的打斗才是王者之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倘若自己打输了,就算被对方抽筋剥皮,他也毫无怨言。 可鲁托罗这种实力能独当一面的魔修大能,却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觊觎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实在是卑鄙贱格下流无耻之极。 最让人痛心疾首的是,自己还要成为他的对手,真是杀了他都嫌脏了自己的手。 “呸,”蒙海芒在地上啐了一口,冷森森地说,“好不要脸的下作魔头,吃我一剑!” 话音没落,蒙海芒手上的元神之剑意随形动,排山倒海般形成了漫天剑雨,他的身形极快,光速般围着鲁托罗旋转,团团把他困在一个圈子内,密不透风的剑雨罩顶落下,使得挥舞着铁链铜球的鲁托罗一时间分身乏术,应接不暇。 好个鲁托罗,真不愧是实力名列前茅的魔修。 一开始由于摸不清对方来龙去脉,被蒙海芒压着打得找不着北,可慢慢地,他开始恢复过来,一双铜球舞得虎虎生风,堪堪挡住了罩顶的剑雨。 与此同时,他暗运真元,片刻后,浓烈的黑色魔气仿佛千千万万条毒蛇猛兽,喷薄而出,盘旋在他四周,顷刻间把漫天的剑雨吞噬得一干二净。 那黑气非同一般,神挡杀神,佛挡**,摧枯拉朽般吞噬着周遭的一切,排山倒海一样直卷蒙海芒而至。 蒙海芒被迫闪电式向后撤退了数十丈远,那厚重的黑气中传来了鲁托罗闷雷似的大笑:“哈哈哈,上古异兽,今天被我遇上,可以给我打一顿打牙祭了。” 蒙海芒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就怕你消化不良。” 他把手上的元神剑往空中一扔,双手合十,气沉丹田,“哇”一声龙吟式的叫唤,混沌之火从他口中飞泻而出,卷上那黑卒卒的魔气,不休不眠地与鲁托罗缠斗在一起。 姬周激斗中仓促间瞥见了蒙海芒,心下狂喜,隔着老远就把神识传了过来:“你丫死去了哪里了,这么久才出现,愁死我啦。” 蒙海芒:“闭嘴吧!” 高手过招,最忌分心走神,就这么两句话的瞬间,二人差点被对方逮了个破绽——唉,这鸟人哪。 姬周和蒙海芒这边不分上下,胡一辉那里却是险象环生。 他的法力被逼到了极致,一次又一次用足了十二分的努力,击退对方此起彼伏的进攻,每一次都险过剃头。 徐若萍倘若此时不晕的话,估计现在也要被吓晕过去,总而言之,这晕菜的头衔,非她莫属——修为上的提高,促进视力的提升,除了有助于她平时能更好视物之外,就是比谁都能清晰地观看到胡一辉打斗的每一个环节,以她那颗脆弱得如同泥捏的小心脏,哪能受得了这一次又一次窒息般的打斗刺激。 第194章 临阵倒戈 天波旬、欲色天、大梵天以及湿婆几位魔修也好不到哪里,他们几个的武力值,不说在天魔教,就算在崇陵魔海,也是魔修中的翘楚,有头有脸的“人物”,合力围攻一个刚修成仙体的泽令尊者,说出去本就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可眼下却见对方每次都能险中求胜,法力就像一根吸足了水分的竹笋,噌噌噌地往上涨。 没有人知道,胡一辉身体里头有种源自亘古的法力,正一点一点在激斗中被唤醒。 四大魔修却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胡一辉每次遭逢一次非致命的重创,法力就又提升一层的这一点,大家算是心照不宣地看出来了。 当下相互打了个眼色,不动声色一同跳出了战斗圈外,四魔修各自用神识交流,决计倾尽全力给他来个致命的重创,一招打得他元神迸裂,魂飞魄散。 胡一辉深知对方有诈,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深知自乱阵脚最不可取,只好悬在一旁凝神掐诀,调息内府,静等对方的异动。 几个魔头无声的交头接耳后,天波旬露出一个森森然的笑意,连着那眼角眉梢,像春日里平湖上的一点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把刚才焦躁不安的阴霾一扫而光。 胡一辉眸光一沉,不由得心念一动,一股寒意自下而上直窜心头。 下一刻,四大魔修一字排开,悬在氤氲浓云的空中,仿佛一队北上的雏雁,以天波旬为首,四魔修动作一致地双掌合十,同时运气,周遭浓云受了影响,迅速翻滚搅动,只片刻功夫,那翻动的密云就成了一条一条巨大的龙卷,暗合着睥睨无双的煞气,朝四面八方狂奔而去,诡异的是,却不袭击胡一辉。 胡一辉狐疑地用眼角的余光往远处扫了一眼,同时暗暗运转周身真元准备抵挡之时,那些个声势浩大的龙卷风却避他而过,好生奇怪。 可还没等他奇怪完,一股强大得如泰山压顶的气息铺天盖地碾压过来,天波旬双掌一翻,大吼一声,向外推出了一记“猛虎掏心”,与此同时,身后一字排开的另三位魔修也各自推出双掌,打在对方后背上,层层叠加,这一记普普通通的“猛虎掏心”随即蕴含了巨大能量,以一种“八荒六合,唯我独尊”的气势,倨傲无比、排山倒海地横劈过来。 胡一辉还没有接招,就被对方凶狠的气压搅动得内府与识海混乱不堪,仿似身处狂风骤雨下的千尺浪尖上,直上直下地反复滚动,他死死地将一声闷哼吞了回去,口中血腥味从喉咙直上,又被强行压下。 他不想硬碰硬,打算使个瞬移术躲过去,心念刚一动,那些围绕在身侧的如鬼魅般的龙卷风好像一下子有了意识,突然一同张开大嘴,死死咬住他散落四周护身的真元,使得他仿佛深陷泥潭,空有一股蛮力而无用武之地。 没办法,胡一辉只得端得不动如山,猎猎作响的袖袍成了一面迎风展开的幡,两手掌朝下,往虚空中一抓,调动全身的真元于掌中,准备硬碰硬接了天波旬的这一掌。 忽然,一条龙卷似乎是不经意咬开了胡一辉腰间一条飘出来的绸带,一把巴掌大闪着森森寒意的令旗飘飘然掉了出来。 那令旗发出灼灼其华的冷光,竟随着胡一辉的掌风飞了出去,越变越大,最后差不多长成了一面战旗,迎着凛冽的强风,“???”轮番鼓动出红黄蓝绿青五种颜色。 底下一直在悠然自得、心无旁骛观战的冥化这时坐不住了,他的脸色由青转绿,再由绿转蓝,倏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呼吸随着惊惧得上下起伏的胸口沉重起来。 一把熟悉又苍老的声音低低地在胡一辉耳边响起:“小子,本尊教你的咒语都被狗叼了吗,还不快快驱动五令旗!” 一直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风夷老祖冥敬熙终于发言,他用神识跟胡一辉单独交流,本来应该是和蔼可亲的一席话,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立时就变了味,给人一种不咸不淡的呵护。 五令旗一出,那记改天换日般汹涌而至的“猛虎掏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掣肘住了一样,暴虐的周天煞气凝滞在了半空,像一个瑟瑟发抖跪拜在威仪万千的帝皇面前的侍女一样,裹足不前。 天波旬几个一见五令旗,个个脸上显现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胡一辉一经提醒,连忙双手掐诀,口中迅速念叨:“五甲五丁之神,霹雳大将,雨伯大将,火光大将,吼风大将,混海大将,各领神兵百万垓,助吾法力,吾上按天罡,下察地理,足踏夔龙,托住六天之宫,统摄六天神君。急急如律令摄。” 五令旗感受到了召唤,旗幡上放射出极具穿透力的光芒,犹如亿万宝剑一起集合,纵横四海般把所有龙卷砍瓜切菜一样荡涤一空。 所有的魔修不约而同停止了战斗,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风夷老祖那把亘古不变的铁片划在金属上的嘶哑声洪钟一样响彻云霄:“好大胆的奴才,还不快快把本尊的逆儿拿下。” 天波旬又是第一个响应号召,率先开了个头,双膝一软,闪身来到风夷老祖打坐的地方,跪倒在地,一边以头叩地一边大呼:“风夷老祖寿与天齐。” 后面的魔修训练有素,纷纷效法,一时间,震天动地的高呼声透过厚厚的云幕传出去好远好远,仿佛刚才竭尽全力围殴胡一辉的事情只是在玩过家家。 临阵倒戈,乃是魔修们的家常便饭,在他们面前,什么伦理纲常之类的,简直就是放屁,毫无道义章法可言,谁最强大谁就是老大。 怪不得几百年后的某位伟人都慨叹:“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对于某类人,天上地下,莫不如此。 后世某类人为了遮掩自己这种龌龊的行为,还冠冕堂皇地给自己扯了一条遮羞布,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胡一辉整个还处在防守的状态,已经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半天合拢不上,一条葛根一样悬在了半空,双手还继续保持着推掌出去的姿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否要继续下去。 冥化可谓是识时务者之典范,眼见大势已去,一把收起那把缀满宝石的折扇,阴鸷的目光远远地扫了风夷老祖一下,心道:“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被这老家伙留了一手,身上居然还藏有上古法器。看来今天一战,胜负已定,还是保命要紧。” 当机立断,马上脚底下抹油,化作一股黑烟溜之大吉。 鲁托罗想逞英雄,抬脚便追,被旁边的湿婆一把拽住,目光斜扫了一下风夷老祖的脸,又飞快撤了回来,低低地在他耳边道:“不急,且听尊主的安排。” 察言观色、溜须拍马的技能,是魔修们必备的生存技巧。 鲁托罗当下会意——要是有心想拿下冥化,风夷老祖早就已经把他抽筋剥皮了,那还会容他逍遥自在地活到现在。 果然,风夷老祖只是呆呆地望着冥化逃跑的方向,半晌没有言语。 冥化欺师灭祖,囚父篡位,这事搁在哪个朝代,都是一等一必须杀头的大罪。 可是这位一向以喜怒无常着称的风夷老祖却没有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冥化是他独子的缘故。 每每见到儿子冥化,风夷老祖都情不自禁想起她母亲那张清秀绝俗、娇美出尘的脸。 俩人相爱,却因一个堕入魔道一个一直以修仙为终极目标而分道扬镳,好几次,午夜梦回之时,风夷老祖都有一种放弃自己的追求,转而跟对方一道修仙,重新开始的想法。 但,每每一想起上天界里头条条框框的束缚,风夷老祖身上就仿佛长了亿万只虱子,时时刻刻叮咬自己,一分一秒也不能忍受,只好望而却步。 他只能暗暗地责怪命运,跟自己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让自己爱上一个不应该爱的女人。 “唉,她现在过得怎样,估计也成了一位手握重权,呼风唤雨的大能了吧?” 风夷老祖冥敬熙忍不住在心里面默默地想到。 有那么一瞬间,众人仿佛从他深井般漆黑的眸子里,感受到老人家苍凉的疲惫,无奈的心酸。 正当大家沉浸在一片无来由的哀伤当中的时候,风夷老祖弹指打出了一道真气,笔直没入了徐若萍的太阳穴中,随后毫无征兆地换了一张暴跳如雷的老脸,指着一众魔修的鼻子大骂:“废柴,饭桶,本尊闭关的这些年里,你们这班狗奴才都随那逆子干了些什么好事,一出来就乌烟瘴气的让人难受。” 徐若萍仿佛被一道晨曦中清凉的甘露浇灌,醒来后揉了揉眉心,还没有来得及消化眼前的情景,就见到风夷老祖对着众魔修指天笃地破口大骂,而且骂得毫无道理,破绽百出,好像只是为了骂人而骂人而已。 第195章 十殿阎王 风夷老祖明明是遭了自己儿子暗算而被逼幽闭了好几百年,而他却欲盖弥彰地说成了自己要闭关;众魔修合力围攻胡一辉等人的命令,明明就是冥化下的,谁能不听呢,而他偏偏避重就轻,说得好像是众魔修把他儿子教唆坏了似的。 最后连徐宏博这个最会指桑骂槐、逃避责任的人都听不下去,仰面朝天暗暗翻了一个白眼,无奈地在心里喊道:“冥敬熙真是个奇葩呀,明明是自己纵子行凶,却又在这里一推二五六;明明一把令旗就能搞定的事情,却又非要捂着不用,硬是把姐夫推出去展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唉,老天爷呀老天爷,你让我们遇上谁不好,非要遇上他,还让人活不啊。” 徐宏博的心里话直戳戳道出了大家的心声,却都迫于风夷老祖的淫威,没有人敢捅破这层再明白不过的窗户纸。 徐若萍担心胡一辉的安危,直接把泼妇一样的风夷老祖当成一坨空气,目光四下里焦急地搜索着胡一辉的身影,忽觉肩膀一凉,扭头一看,胡一辉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白如金纸的脸上沾了几滴将落未落的汗珠,对她露出一个春天般温暖的微笑。 两个人心领神会,远远地避开正在进行上蹿下跳骂大街的风夷老祖,寻了处僻静的角落,掐诀凝神,调息内府。 苏巧同样一身疲态,用心打扮的发髻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散了,得片刻的闲暇,忙从怀中取出一条天蚕丝编织的丝带,草草地把头发盘了起来。 徐宏博飞快地扫了她一眼,嗤笑一声,摇摇头,始终与她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缓缓踱步朝胡一辉那边走去。 姬周与蒙海芒相互对望一眼,用神识传音交流,彼此交代近况。 君无尚最老实,始终站在风夷老祖旁边,一脸憨厚地接受他唾沫星子的洗礼,尽管风夷老祖说出来的事情与他风牛马不相及。 风夷老祖被幽闭了几百年,期间仅一只低阶的三尸魔伴随左右,那漫漫长的日子里究竟有多么的孤独寂寥,谁也没法体会。 他仿佛要把积攒了好几百年的训话补足回来似的,当面打别人脸的事情做起来十分地驾轻就熟,从好几百年前各魔修刚入门时犯的鸡毛蒜皮小错说起,一路骂到现如今随冥化的举旗造反,把众魔修挨个逐一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狠狠地唰了一遍,也不知道他的唾沫星子是什么成分,明明现在空气里干燥得没有一丝水分,而他却还能如滔滔之水,绵延不绝。 在场挨训的众魔头都非常一致的做派,低头跪地,努力装出一副被耳提面命后乖乖接受的样子;而徐若萍那边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无论他说什么,都当耳旁风,关键是不要作死出声就行了。 不过还别说,真就有要作死的。 姬周本来对风夷老祖斥责一众魔修的行径十分地喜闻乐见,但鸟人实在是禁不住对方如此长篇大论,至死方休的骂人作风。 于是她轻走两步上前,苦口婆心地劝道:“风夷老祖您老人家教训下属,我等本不便多嘴,眼下九幽之地历经几场大战,大局混乱不堪,您老人家是否先把重心转移一下,至于几位下属的失职之处,可行日后从长计议。” 姬周此间说话的语气神态,已经是她平生最为大家闺秀的一次了,无奈遇着了个食古不化的风夷老祖冥敬熙。 冥敬熙当下脸色一沉,额头正中一道深深的皱纹微微展开,漫天乱舞的唾沫星子戛然而止,似笑非笑地扫了姬周一眼,负手而立,道:“你这鸟人还真是狗咬耗子,你自身都泥菩萨过江,还有空闲管起本尊来,可笑之极,可笑之极。” 说完,大步流星向前方走去。 姬周思前想后才凑出了这么几句礼貌的人话,不料一下被对方呛了个倒仰,心里仿佛塞了团棉絮,堵得发毛,当下便原形毕露,追在风夷老祖身后,不管不顾地大声问道:“什么是泥菩萨过江?你这话到底几个意思,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 众人吓得一下子屏住呼吸,仿佛看到下一刻,平地里突然闪出一道天雷,对着姬周兜头劈下。 也不知风夷老祖是否已经把愤怒宣泄光了还是怎么着,面对姬周这句咄咄逼人的质问,竟没有发怒,不慌不忙停下脚步,左右拨弄一下衣摆,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九幽之地连着地府,这里经历了几场翻天覆地的大战,地府那里怎么都没有个管事的出来看一下?” 话音刚落,远处乌云骤起,雷声隆隆,几道白炽也似的闪电划过,刚刚平静了一瞬的气压又开始沉闷压抑起来。 风夷老祖漠然地往那边扫了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呶,刚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帮龟孙子真会挑时候,本尊与他们不甚对付,后会有期了。” 言罢,风夷老祖自己都觉得一阵心酸,在心里面默默地想到:试问浩瀚宇宙,渺渺六界,谁又能和自己很对付呢? 念毕,连谱都不想摆了,白光一闪,凭空消失。 这番上宾式的待遇,姬周反而有点受宠若惊,她本来已经准备好引雷,谁知道警惕了半天,对方连屁都没放一个,她默默抬头,随着风夷老的目光望向远处,再一回头时,风夷老祖已经不见了。 王都不在,一众魔修招呼也不打,顿作鸟兽散,刚刚打得翻天覆地的战场,在瞬息之间敌人便消失殆尽,君无尚等很是吃惊,仿似做梦一般。 姬周恐防有变,马上纵身回到胡一辉身边,一行人目不转睛地望着远处。 一声巨响,混杂着烈烈风声、厉鬼饮泣声,马嘶声、野兽咆哮声、洪水奔腾声……灌耳而来,天地震颤。 十殿阎王在一大群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勾魂判官以及鬼差的簇拥下从天而降,在齐整的列队中款款而出,为首的秦广王体形魁梧壮实,身材高大,威风凛凛,双目不怒而威,远远地向着胡一辉招呼道:“泽令尊者大驾光临我地府,使我处蓬荜生辉,实乃是地府的荣幸。” 说完,微微一顿,音量稍微提高了些,道:“但不知我地府哪里生隙,又再劳驾您亲自驾临?” 十殿阎王的穿戴略有雷同,一水的都戴着大帽子,那帽子前后垂帘,前黑后白,气势磅礴,中间一颗璀璨的红宝石,两旁是蔚蓝色的波浪形海洋,海洋上面是褐色大地,大地上密林碧郁葱翠,整个配搭得有板有眼,把人间的山河大地活灵活现地呈现在了一顶帽子上。 身上所穿朝服绘的是六道轮回图,六道众人凡此种种,或喜或悲、或善或恶,色彩乍现,匆匆一瞥中,会出现里面的生灵仿似活动着的错觉。 徐若萍和胡一辉心口一滞,原地呆立半晌,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姬周大步流星上前,在胡一辉耳旁低低地解释道:“他乃秦广王,主掌的是人间寿夭,生死册籍,接引超生,统管幽冥吉凶。咱们此行的目的,怕是瞒不住了。” 言下之意,即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说不定事情还好办些。 胡一辉之前因为黛月的事情曾经闯过地府,但是却没有跟十殿阎王打过照面,几百年来,冥国与地府之间的往来都是胡青凌在打理,所以双方并不相熟。 徐宏博、君无尚以及苏巧则被十殿阎王出场的气势压住,懵在那里。 胡一辉定了定神,目光一凝,抬手抱拳还礼,不卑不亢道:“秦广王海涵,本尊有私事而至,叨扰了各位,实在过意不去。” 他目光凛凛,态度自若,把遇大事处变不惊的威严发挥得淋漓尽致,教人不得不佩服其胆量和勇气。 徐若萍望着胡一辉俊朗的侧面,心神一荡,暗暗地想:想不到这家伙装模作样起来颇有一番造诣,将来有他作伴侣,要是将来外公硬要我当什么栖仙国国主的话,倒是可以把大部分的政事交给他去处理,省去我不少麻烦,呵呵。 正暗自欢喜,忽又想起了什么,脸上飞起一片嫣红,微微垂下眼睑,嘴角荡起一丝笑意。 胡一辉当然没有看到这些,此次地府一行,他的本意是想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偷走轩辕敬菲的魂魄。 谁料到被徐宏博这家伙一搅合,半路不但杀出个程咬金-冥化,还牵引出一个惊天阴谋,天魔教大掌教风夷老祖的儿子囚禁老子,鬼使神差地被自己一班人撞上,接下来被迫接受风夷老祖的提点,与徐若萍的修为同时上升了一个层次,但却险象环生地参与了几场大战,把地府搞得乌烟瘴气,一团乱麻。 如今作为地府的代表,主事的十殿阎王全部出来主持大局,非但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一言一行还十分地礼遇有加,胡一辉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只得与对方你来我往地寒暄一番。 第196章 从来因果饶过谁 徐宏博开始按捺不住,从入鬼门关起,他就无时不刻想着要尽早离去,如今一行人偷偷摸摸的行踪既然暴露,面子肯定就保不住了,隐瞒也没有意思,暗偷不行,明要还不会吗? 听了半天,他寻思着胡一辉估计碍于面子开不了这个口,那就等自己来吧。 于是拍拍自己的胸脯,权当壮一壮胆气,然后就颇有点大义凛然的开了口:“各位大神你们好啊,咱能不能别那么多废话,嘶” 话没说完,旁边的姬周迅速伸手用力掐了一下徐宏博的胳膊,一双冰冷的眸子似能射出青电紫霜,仿佛要把徐宏博整个电了个对穿,木然道:“你少给我惹事,哼哼,否则的话” 否则什么,姬周没有再说下去,只把两手掌在胸前倏地一张开,做了个惟妙惟肖的爆炸姿势。 徐宏博的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识趣地闭了嘴。 姬周被这货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天捅出个篓子来的能耐吓怂了,只要他一出声,她心里的弦准能条件反射般绷得直直的,下意识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去打断他的话。 其他的人都不禁在心里暗暗好笑,只有蒙海芒的脸上降下了一层寒霜——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见不得姬周和徐宏博有半点互动,无论是玩笑还是打闹,只要他俩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互怼,他就会莫名其妙地升起一股邪火。 徐宏博虽然闭了嘴,却有史以来吸引了地府一众傲居的目光,秦广王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竟也毕恭毕敬地开了腔:“想必这位就是转世至徐氏一家,成为前栖仙国黛月殿下的弟弟,徐宏博是吧,久仰大名。” 众人:“” 大家目瞪口呆了一会,仿佛被浇灌了一场瓢泼雨。 尤其是徐若萍,听到这话简直都要懵了——这都哪跟哪啊,徐宏博从小就是个调皮捣蛋的惹事精,别说这浑浑噩噩的二十年来活得是多么的窝囊废,就算是拎得出手的几道三脚猫功夫,也不是在场任何一个人或鬼的对手,哪有什么大名可言。 别人自不必说,连徐宏博自己都感觉这马屁有点拍过了头,耳根倏地一红,双眉一挑:“少给我整这些个有的没的一套说辞,实话告诉你吧哎呀姬周姐你烦不烦啊。” 见姬周又伸出魔爪,徐宏博泥鳅似的窜到了徐若萍与胡一辉之间,回身呛她:“今天就算天皇老子来了我也要把话说清楚,省得大家在这里东拉西扯磨磨蹭蹭个不停。” 一句话把胡一辉的脸都说绿了,谁都知道,他这是在话中带刺,暗示胡一辉磨磨蹭蹭。 泽令尊者的心胸岂是能受这样一筐子鸟气,当下就脑袋冒烟,不过,在徐若萍一道柔和的歉意目光下,烟消云散。 秦广王冷眼旁观了一阵,最后朗声地假笑道:“呵呵,年轻人爱率性而为,那你就有话直说吧。” 徐宏博继续揶揄大家:“一个个都精疲力竭了,还打肿脸充什么胖子。” 胡一辉再次被噎得无语,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曾经个个衣着光鲜,神采飞扬的每一人,现在都成了一只只霜打的茄子,连平时最喜欢打扮的苏巧,此时头上也乱成一只鸡窝,耀瞎眼的妆容早就不知所踪。 他低下头,用手捏一下鼻梁,片刻后,又再徐徐抬起头,正好对上秦广王的目光,然后像是下了个极大的决心一样,苦笑道:“秦广王见笑,实不相瞒,我有一至亲遭人暗算,死于非命,肉身被我冰封起来,其魂魄却被无常钩了去,现在想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秦广王能否通融通融,让我把她的魂魄带回去。” 秦广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拢袖遮面,兀自转身跟旁边几位阎罗王交头接耳了一阵,才不紧不慢地问道:“敢问想取的是何人之魂魄。” 这次不等胡一辉作答,徐宏博就已经脱口而出:“他母亲轩辕敬菲,大冥国正式册封的闵天皇妃。” 大冥国的历史是徐宏博一路上缠着君无尚讲的,为了今后他梦寐以求的光辉前途,他下定决心要跟着姐夫胡一辉混,所以对于冥国的事情,他都十分感兴趣。 这句话在秦广王那里却仿佛煮沸的油遇到了冷水,炸开了锅。 十殿阎王中的九人原本只是垂手而立,一直只作壁上观,听了徐宏博的话,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秦广王脸色几变,阴晴不定地说:“此人生前作恶多端,犯下杀业无数,罪无可恕,现正在我们十方台受千刀万剐之刑,恐怕” 秦广王没有说下去,婉拒之意溢于言表。 这次那煮沸的油仿佛飘到了胡一辉这一边来,轮到他们炸开了锅。 徐宏博的眉毛都快拧成一个疙瘩,脸拉得老高,大大地哦了一声,气愤地说:“怪不得我们几乎搜遍十八层地狱的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到那谁的魂魄,原来是被羁押到十方台受刑。” 他其实不清楚十方台的来龙去脉,不懂装懂地说了句话,耳朵已经竖起来听姬周轻声细语地向大家解释。 姬周的脸色似乎一下子褪去不少血色:“十方台是用来锁世上顶级十大恶灵的地方,由地府里专职大能看管,想不到王妃的魂魄被羁押到那种地方。” 胡一辉仿佛被呛了口咸海水,心口闷痛得难受,别过脸去背对着徐若萍,眼眶已经红了。 徐若萍和轩辕敬菲有过一次不愉快的经历,平时嘴上虽说早已经淡忘了,其实到现在心里头还有些许记恨,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那些个可有可无的怨愤,也一同随着内心震惊与愧疚而烟消云散。 胡一辉疼惜自己的母亲,心情沉重而又无可奈何。 他心里清楚,千万年来地府之所以能一度在地心世界屹立不倒,执牛耳者之位任谁不能撼动半分,表面上看起来都是一帮怯怯弱弱的小鱼小虾,实则里头的大能法力无边,要真打起来,恐怕连上天界都难以有胜算把握,更别说现下才发展起来不到五百年的大冥国。 苏巧不痛不痒地站在一旁,凸显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漠然来,跟刚来时势要救人的姿态,简直判若两人。 只有蒙海芒的表现与众不同。 他突然上前两步,阴森森地说道:“不凡各位上神费心,带走我大冥国王妃魂魄之事,我们事后自会奏请酆都大帝,再不行的话,我们再跟天齐仁圣大帝沟通沟通。” 天齐仁圣大帝,真正的地府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与民间里头普遍流传的地府最高指挥官是十殿阎王不同,其实真正的地府大能按职位排行是以下这些。 地位最高的是天齐仁圣大帝,执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狱,凡一应生死转化人神仙鬼,俱从东岳勘对,方许施行总管天地人间吉凶祸福。 第二位才是北阴酆都大帝;第三位是五方鬼帝;第四位是东方鬼帝蔡郁垒、神荼; 第五位是西方鬼帝赵文和,王真人;第六位是北方鬼帝张衡、杨云;第七位是南方鬼帝杜子仁;第八位是中央鬼帝周乞、稽康;第九位是罗酆六天(纣绝阴天宫、泰煞谅事宗天宫、明晨耐犯武城天宫、恬昭罪气天宫、宗灵七非天宫、敢司连宛屡天宫) 而十殿阎王只是地府下设的多个司职管理高管,专司救度幽魂,或是审判惩处恶鬼的职责,跟现代法院的法官一样,享有审判权和判决权,有犯则罚,有功则赦。 蒙海芒这么说的用意很明显,就是你们的官只有斗大,犯不着跟你磨蹭。 胡一辉听后精神为之一震。 秦广王收起了方才喜气洋洋的笑脸,嘴角微微一提,笃定地说:“你们带不走她,此事别说是天齐仁圣大帝,就算是捅到上天界三清天大罗金仙那里,也没有情面可讲。” 态度之坚决,语气之强硬,前后判若两人。 随后,秦广王估计也意识到了什么,又放低了语气,道:“恕本君直言,轩辕敬菲所犯,罪大滔天,她个人生前种种所作所为,鬼神震怒,就算没有此次杀劫,也会有其他灾劫难逃。” 说完,他躬身上前,拱手向胡一辉和徐若萍作了一揖,再一次放下身段,用下级向上级汇报情况一样的语气道:“从来因果绕过谁!” “公元一六四五年五月,轩辕敬菲指挥的冥军主力,围困栖仙国南方太虚道人了无尘所守卫的曼陀城,遭遇城内军民抵死反抗,城陷不久,恼羞成怒的轩辕敬菲便以不听招降为名,下令屠城。一时间几世繁华的烟花古巷变成了血流成河的屠宰场,满地都是被弃的婴儿,或遭众魔修吸**魄,或被乱脚踩碎,肝脑涂地,泣声盈野。曼陀城内八九万的居民在短短六天内竟然被屠杀殆尽,偌大一个繁花似锦的曼陀城,活脱脱成了一个人间炼狱。” 话未完,秦广王已经恨得直撮牙花子,想当年自己作为凡人时纵横沙场,手刃恶人无数,但是那些都是保家卫国,稳定政局的大义大勇之行径,与轩辕敬菲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第197章 十日屠城 姬周、蒙海芒以及君无尚当年不在轩辕敬菲的手下当值,对她的手段略有耳闻,听完后也哑口无言。 苏巧是轩辕敬菲的跟班,脸上抽搐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徐宏博惊得咂舌,就连胡一辉听了也不禁紧皱双眉,心里又是沉痛又是哀伤,五味杂陈。 最震惊的要数徐若萍,栖仙国与大冥国的战争她当时并没参与,闻听此言,简直气愤得要暴起揍人,本来自己因为插手而误致轩辕敬菲历杀劫的事情愧疚不已,如今一闻,满腔的愧疚感荡然无存。 秦广王说完,目光一一从众人脸上扫过:“这是轩辕敬菲当年的十日屠城。” 伸手往虚空一弹,漆黑一片的天幕霎时间出现一个巨大的画面,就好像播放电影一般,那是一个血腥恶臭弥漫,到处是肢体残缺尸首的死城。 紧接着,画面切换,是轩辕敬菲带领下的一众冥国大军屠杀栖仙国百姓的情景。 一个魔兵右手提一把满月弯刀,拖曳着一根粗绳索在前引导,一个魔兵横槊在后驱逐,最后一个魔兵居中在队伍的左右,大声吆喝催促上路。 三个魔兵驱赶数十人,或打或骂,驱牛赶羊似的,稍有不前,即加捶挞,更有甚者,二话不说,手起刀落,那行动慢了半拍的百姓脖子上的脑袋便骨碌碌滚落地下,喷涌而出的血水溅得到处都是,那魔兵也不嫌脏,竟伸出舌头舔舔刀口,脸上露出一个变态的狞笑。 栖仙国的百姓一个个顿时被打了鸡血,刚才还在虫子般蠕动的队伍立马健步如飞。 可没过久,队伍又被一众妇孺妇拖慢了。 女人们用长绳索系在脖子上,绳索拖挂,累累如贯珠一般,由于本身就体弱难行,不断跌倒,遍身泥土,一步一蹶,几经艰难才到达目的地。 画面再一次切换,又是一处触目惊心的人间炼狱。 他们把这些人抓起来集中拷打,要栖仙国的百姓交出财宝。 待得手无寸铁的百姓们战战兢兢交出了所有财宝后,魔兵们二话不说,手起刀落,顷刻间就熟练地把数十人屠杀殆尽。 随着画面渐渐推移,前方出现了一沟一池,只见里面堆尸贮积,手足相枕,黑褐色的血流入水中,化为五颜六色,池塘都被尸体填平了……街中尸体横陈,互相枕藉,四周死寂一片,漠漠然没有任何人声,只有那漫天飞舞的大头苍蝇以及密密麻麻粘在死尸身上的虫蛆。 徐若萍姐弟的五脏庙立马不干了,翻江倒海般闹腾起来,由于连日来滴米未进,翻来覆去都只有酸水涌上喉头,干呕声此起彼伏。 刚刚还在对轩辕敬菲泛起怜悯之心的徐若萍姐弟,这会变得咬牙切齿,拳头紧握,手指关节捏得格格作响,恨不能把轩辕敬菲抽筋剥皮,就地正法,以泄民愤。 胡一辉一时间感慨万千,此前就曾听君无尚提起过此事,当时也只是半信半疑的略略震惊。 如今来个真情实景一一重现,他的心仿佛被千万把锋利的小刀一下一下地来回割据,疼得无法呼吸。 按说自己灭掉万妖国那会,也是手刃了不少敌人,但那都是战场上无可避免的事情,对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妖修,他的政策很温和,没有为难他们。 秦广王接着说下去:“此乃轩辕敬菲发起的十日屠城之役,在她手里,屠杀无辜百姓还不仅此一桩,比较出名的还有元谋三屠,被害百姓三万余人,在此就不再一一列举了。” 他伸手往虚空中一抓,森冷恐怖的画面瞬间消失,随之一同消失的是他脸上一直挂着的和睦笑意,下一刻,他整个人变得死气沉沉起来,夹杂着灰蒙蒙的戾气,连说话的语调都变了:“如此看来,诸位还要坚持救人吗?” 胡一辉眼皮一跳,目光不经意间捕捉到了秦广王眉心处一道熟悉的黑气一闪而过,细想之下大骇——这不是那乌鸦精身上时不时跳出来的黑气吗?怎么他身上也有? 他的大脑飞快地闪过几个不疑问,踟蹰间,蒙海芒便冷冷地接过话了:“闵天皇妃乃是我大冥国肱骨之臣,今天我们并不打算空手而归。” 胡一辉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情不自禁地附和了一句:“对!” 话音刚落,对方阵营霎时涌起一股煞气,一股寒流瞬间自某处弥漫开来,挟带着瘆人入骨的冰冷,仿佛一滴入水的浓墨,无声无息地染满了每一个角落,稍稍停歇了一会的暗云再一次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眼看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蒙海芒眸色阴沉,轻叱一声,袖袍中鼓起了猎猎罡风,可惜只一下,便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偃旗息鼓了。 一股强大无比的气流紧紧地禁锢了胡一辉一行人的法力,风夷老祖冥敬熙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蠢材,此地府非彼地府了,还管什么别的王妃不王妃,趁现在还有时间,赶紧滚去大冥国看看吧。” 那声音传出来时仿佛竭尽了他全身之力,到最后已经成了气若游丝的干巴巴语调。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平地而起的一股巨大的龙卷悉数扫入风眼,耳边只有呼啸而过震颤山河的风鸣声,眼前光速闪过一批又一批的蓝色灌云,身体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巨手抓住,凌空而起,等到脚下踩到实地时,一个个才狼狈不堪地发现,一众人已经回到了春暖花开的地表世界。 一线天光划破晨曦,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射了出来。 倏一接触这种锐不可当的金乌之光,好几个修为低及受伤的仁兄已经受不了。 徐宏博眼前一阵眩晕:“卧槽,终于安全地回到地面了,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徐若萍感觉自己胸口闷痛,之前中了鲁托罗的魔气仿佛突然焕发出一种勃勃的生命力,一阵体力不继。 君无尚受伤的地方再次裂开,在汩汩出血。 苏巧的脸色同样刷白。 于是,徐宏博、徐若萍、君无尚以及苏巧接二连三地一头栽地。 徐若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胡一辉的别墅里某房间内。 窗外凉风习习,几棵五六米高的大桂花树争相怒放,沁人的香气随风灌进人的鼻子里,仿佛喝进了一捧杨枝甘露,说不出的舒缓直通四肢百骸。 徐若萍微微侧一下身子,一只手立马搭在她的额头上,微微抬眼,便对上胡一辉殷切的目光。 胡一辉手心的温度自炼化成仙体后便低了不少,像一块出水的美玉,凉而不冰,他的手指白皙而细长,乍一望去,还以为是出自哪个豪门的大家闺秀、望族名媛。 他似乎已经守在旁边许久了,见徐若萍睁眼,目光呆滞地望着自己,便俯身上前,眉眼一弯,轻声笑问:“怎么啦老婆?连老公也不认识了吗?” 胡一辉一向严肃认真,从来不苟玩笑,此话一经他口中说出,“噗嗤”一下把徐若萍逗笑了。 徐若萍的嗓子干得就快冒烟,还不忙沙哑地抢白对方:“哼,不认识,谁都不认识。” 俩人历经千辛万苦方能处在一起,好不容易有个单独相处而又不用担惊受怕的温馨时光,更加难得的是,撇开了一众大号的电灯泡,胡一辉突然之间有种怦然悸动。 他弯起食指在徐若萍头上轻轻弹了一个脑瓜崩,隔空往远处的桌上一抓,一杯清澈透明的微微散发着余温的水径直从空中飞了过来,稳稳地落在了胡一辉手上。 好久没有喝到过如此甘甜怡人的清水,徐若萍二话不说,一口气把它干了个底朝天。 胡一辉:“慢一点,别呛着了!” 他用两根手指捻起衣袖的一角,轻轻地擦去徐若萍嘴角上残留下的几滴水珠,手指有意无意碰了一下她樱桃似的小嘴,呼吸顿时有点儿紊乱。 徐若萍一根棒椎似的不解风情,完全没有注意到胡一辉满心的希冀,醒来的时候见胡一辉全须全尾,又开了句不大不小的玩笑,心情稍稍一松,旋即陷入了沉思的状态。 随着思绪的发散,一连窜沉重的疑问呼啸而出,她抿一抿嘴唇,冲胡一辉问道:“为什么风夷老祖说此地府非彼地府?我弟弟徐宏博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怎么感觉十殿阎罗有点怪怪的?还有,你母亲的事情,现在有何打算?” 胡一辉一时的心猿意马在徐若萍几句驴肝肺一样的问题后彻底土崩瓦解,仓促间压下自己一时的慌乱,低头敛目,不禁同样沉重起来:“这个,冥国最近出了很多怪事,我要先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至于我母亲” 顿一下,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剜了一下:“现在还无能为力,只能先把她的身体再次冰封,等日后再作打算。” 徐若萍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见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眼睛却一直不敢直视自己的脸,仿佛一个丑媳妇见了公婆似的别扭,感觉对方此刻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憨厚可爱,突然就有种想冲上前去亲一亲他的冲动。 第198章 疑窦丛生 徐若萍那种横冲直撞的性子又来了,二话不说,欺身上前,双手当当正正掰过胡一辉的脸庞,一声没吭地就吻了上去。 胡一辉“唔”了一声,感觉自己仿佛从云端被人一脚踹下,还没来得及在地上站稳,又一下子被拽上云端,整个人都要飘起来。 结果只是这一点动静,徐若萍就立刻放开他,带上了点迟来的羞涩之情,脸上泛起一片嫣红。 “那个,我” 徐若萍好像终于想起要矜持,想解释些什么,一抬头,撞上对方灼灼如火的双目,下一刻,胡一辉如同狂风暴雨的吻如期而至。 一直以来,胡一辉都想和徐若萍做一对凡尘俗世里的戏水鸳鸯,逍遥快活地一边过活一边修行。 阴阳交合,本就是天地间万物繁衍不息所必经的阶段,胡一辉不是和尚,他有时候还经常想,如果可能,他要跟徐若萍多创造几条生命,儿孙成行,环膝承欢,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 什么天乩之卜?什么修道问法?还有各族大能之间的明争暗斗?更有甚者,三界内都似乎在酝酿着一场蠢蠢欲动的的阴谋 所有的一切糟心事,都闪一边去吧,胡一辉沉醉在热吻当中,只想天长地久地一直下去。 可惜,老天偏偏不遂人愿。 “砰”一声,房间门被人强行打开,邋里邋遢的徐宏博一头撞了进来,人未及近前,声音已经扬了起来:“大事不好啦,大” 他一只脚卡在门槛上,另一只已经踏了进来,见此情景,立马刹车,以免一下子没有控制好速度撞在他们中间,上演一场硬生生掰开两只缠绵鸳鸯的闹剧。 再怎么蠢的人,这个时候也知道什么叫做非礼勿视。 徐宏博深深吸了一口长气,充满克制地把举在半空的手,手上拿着一片巴掌大的鳞片一样的东西,往身后一藏,同时歪歪扭扭地把自己另一只脚收了回来,然后轻轻把门合上,再弯起四根手指在门板上重重地扣了几下。 一连窜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他才重重地把刚才吸进肺里的空气无比尴尬地舒了出来,并且若无其事地问道:“姐、姐夫可好,我有急事。” 徐若萍正飘飘欲仙之际,猝不及防被徐宏博打断,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闻言只得气鼓鼓地说道:“怎么啦,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折腾,会有什么急事?” 胡一辉脖子以上已经红透,慌慌张张整理一下衣衫,再掩饰什么似的重重咳了一下,道:“进来吧。” 徐宏博局促不安地走了进去,突然有种想把姬周整个下锅炖了吃肉的想法——怪不得这家伙要给自己这么大一笔跑腿费,原来她一早就料到会是这样。 姬周在某个地方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莫名其妙到底谁给自己来个这么重的诅咒。 徐宏博双手举着一片闪闪发光的鳞片,小心翼翼地递到徐若萍前面,头埋得低低的,目光一直盯着地面看:“这是在乐人居你卖的那个套间发现的龙鳞,姬周姐说了,上古神龙脖子的鳞片非重伤不会轻易脱落,她和蒙海芒用神识感应过,上面没有打斗的痕迹,但是作为乐人居一向尽忠职守蹲点的青龙上士,从我们回来后就一直不知所踪,这事有蹊跷,姐夫,你说对吗?” 徐宏博侃侃而谈,已经在姬周等的八卦下知道了胡徐二人前世今生的历史,期间明白了修仙的重要性,居然还积极主动地投身到修仙问道的路途中。 “青龙?!我房子里怎么会有青龙?” 徐若萍听得一头雾水。 胡一辉轻咳一声:“就是你外公送给你的那只肥老鼠,本体是一条上古青龙。有好几次被我撞着你们两个互掐不休,于是给了他点好处,让他费点法力神通,褪去老鼠皮囊,隐个身在你周边保护你的安全。” “什么?” 徐若萍的双眼差点鼓成斗鸡:“那只缺门牙瘸腿的大肥鼠竟然是一条上古青龙!” “说起这条青龙,跟我们还颇有一番渊源。它就是四百多年前,七煞星君校场的大峡谷底下,那条潜伏在大佛像里头的上古青龙。不知道七煞星君他老人家用了什么手段,跟这巨龙掐了一架,把它一只门牙打掉,一只胳膊打折,一条腿打瘸,总之,就是把它打得服服帖帖,自愿为他老人家卖命,将功赎罪。” 徐宏博一听到如此惊动人心的掐架过程,十分感兴趣:“大肥鼠变成上古青龙?姐夫,这个剧情姬周姐没给我讲,你就现场给我脑补脑补罢。” 胡一辉低笑一声,刻意压低嗓音,三言两语把君无尚搜集到的一些上古青龙与七煞星君的琐事给他简述了一遍。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眼睛始终盯着地板看,脖子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褪下,居然在这未来小舅子面前显露了点淡淡的不好意思。 徐若萍脸皮厚,没有他这许多的心猿意马,反而想起了更多的事情:“一辉,这一年多以来,我经历的怪事比以往二十几年的还要多。心里老是琢磨着,事情并不像咱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顺手把青龙鳞接过来,只见上面似乎微微闪着一层寒光,连着龙身的地方有一圈圈的水波一样的纹理,触手冰凉,仿佛握着一块上古的美玉。 胡一辉用手蹭了蹭鼻子,问:“那你认为,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徐宏博最八卦,闻言把脸凑了过来,被徐若萍轻轻一记手刀岔开。 “一开始,我很忌惮你二姐。” 她很婉转地表达了当初怀疑胡青凌是一切幕后搞屎棍的意思。 胡一辉摇摇头:“不会。当初她把我们骗去地牢,强行打开你前世记忆,目的就只是想寻找我母亲轩辕敬菲的踪迹。经此一事,她的一举一动我都有派人密切关注,她并没有要害你以及前栖仙国一帮旧臣的意思。其实,一直以来,她和我母亲一样,只是一心想攀上那个位置,至于其它,她倒没有多大心思。你以及你身后一帮栖仙国旧臣,反而成了牵制多方势力发展的重要因素,对她来说,利大于弊,因此,我二姐决计不会加害于你。” 其实,胡一辉还隐瞒了更多的事情,譬如斗篷男,譬如乌鸦精。 他深知徐若萍心思单纯,很多时候爱钻牛角尖,所以不想加重她的思想负担。 徐若萍双眉蹙起,继而很快又正色道:“还有一个人,我们一直都忽略掉。” 话未完,胡一辉又摇摇头:“我知道你在怀疑谁,就是我的父亲胡巴拉克,对吧?” 徐若萍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自从离京一战后,我父亲确实表现出很多异常的地方。譬如,对后宫各位妃嫔的冷淡,几百年来没有宠幸过任何女人。又譬如,对国家政务的不上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四天闭关,朝政交由我二姐打理。更加奇怪的是,他闭关不是修炼,而是一直醉心于炼魂之术。” 徐宏博听到这里,截口打断了他:“什么是炼魂之术?” 徐若萍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别打岔,否则给我滚出去。” 胡一辉无奈地耸耸肩,表示并不是我不愿意给你解释,而是你姐不答应。 “继续继续。”徐若萍敦促道。 “我跟二姐以及朝中重臣都有所怀疑,这个父亲是不是假的?” “那究竟是不是假的?” 徐若萍姐弟同时脱口发问。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这几百年来,我们尝试过很多方法,譬如趁他不注意,让人取了几根他的头发进行dna检测,又譬如派人潜入他的练功房,偷偷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结果都表明,他确实是我们父亲无疑。” “那离魂、被夺舍、遭到禁制或者威胁?” 徐若萍一下子列举了一大堆阴谋论。 “我们用各种办法试过,这些都没有在他身上发生。” “那就奇了怪了,试问这六界里头,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制造出一场又一场的事故?” 徐若萍一手支腮,陷入沉思。 徐宏博听完,迈着小碎步又再凑了上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问:“那,那我呢?” 徐若萍脑壳仁疼:“你什么?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徐宏博扁扁嘴:“你们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兄弟姐妹里头,这次地心世界历险光带我一个人去。啧啧啧,是不是我身上有什么超能力未被激发?又或者我才是那个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哎哎,是不是,是不是?” 徐若萍被这家伙自大得几乎要吐,忍不住一根一阳指重重点在他额头上:“闪一边去,你好莱坞大片看傻了,鉴定完毕。” 胡一辉则在一旁笑了笑,并未说话。 徐宏博嗷一嗓子弹了出去:“姐,给你一忠告:请你以后在姐夫面前好歹表现得淑女一点,否则的话,我担心日后你会被退货。” “滚!”徐若萍一把抄起旁边的枕头就掷了出去。 第199章 前往昆仑神墟溯源 胡一辉自徐宏博进来后就很少说话,似乎在思索着某些事情,见徐宏博走了出去,方才压低声音道:“哦,我们刚探查过,徐宏博的记忆被刻意抹掉了一部分,而且,他体内好像被封印了某种东西,具体是什么,我到现在还未能探测清楚。” 徐若萍忧心忡忡地望了他一眼,讶异道:“不会吧,我弟他,他难道不是凡人?那,那他到底会不会被封印的东西反噬,会不会受到伤害?” 一种如临万丈深渊,如履一指薄冰的压迫感瞬间弥漫了徐若萍身体里面的每一处角落,她艰难地抬起头,望着门口徐宏博远去的背影,又望望胡一辉。 胡一辉很想告诉她,徐宏博其实不是葛秋花亲生,是被有心人故意安排在她身边的,宁萧山的私生子,话到嘴边,却变成:“你放心,徐宏博应该不会有事。其实,你身上也有某种特质,也是至今弄不清楚。” 只半秒时间,胡一辉就改变要告诉她真相的想法,冲动是魔鬼,若然把这事抖出来,胡一辉不禁得罪了徐若萍上一世的父母,就连这一世的父母,基本上也得罪了。 然而这个消息就算让徐若萍知道,也没有多大好处,徒留一阵感慨,然后就是接下来在追问父母真相中的鸡飞蛋打。 多么愚蠢的做法,胡一辉果断地把溜到嘴边的秘密强行咽回肚子里。 徐若萍猛地抬头:“什么特质?” “地府一行你身中魔气,却一直没有反应,反而与它有所融合,似中毒又非中毒,我让人详细检查过,却怎么也探测不出原因” 能与魔气融合的体质,除非身体里面流淌着魔的血液。 这也是胡一辉纠结的地方,他顿了一下,柔和的目光落在徐若萍脸上,欲言又止,最后决定跳过这个沉重的话题。 “徐宏博身体里面被封印起来的东西实在过于强大,当年七煞星君和我都看走了眼,连风夷老祖冥敬熙都只是看出点端倪,具体出处也不清楚。我估计,这东西恐怕跟上天界有关。” 刚刚由于激情而飙升的肾上腺激素已经过去,徐若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沉重得软绵绵的全身无处着力,踟躇半晌,才慢慢开口道:“我想起来一件事。记得当年我师父魅芒仙尊曾经提醒过我,要想探究我一切因果杀劫的渊源,可能要往昆仑神墟一趟,方能弄个水落石出。” 当年魅芒仙尊魂归天外的时候,她就很不放心,絮絮叨叨跟黛月交代了许多事情,其中说她命中注定有一场杀劫,又告诉她若要溯源的话,就往昆仑神墟等等。 只不过,黛月后来历经一连窜匪夷所思的事情后,早把魅芒仙尊的嘱咐忘掉好几百年,这会却突然福至心灵,一一回想起来。 胡一辉发现徐若萍的脸色越发难看,想都没想就冲口而出:“既然这样,那就跑去昆仑神墟一趟,看看能不能把事情弄清楚。” 徐若萍想了想,放心不下:“你刚修成仙体,按照修真境界的划分,要历一场天劫,这种时候,天劫随时会降下,所以,你当务之急是应该闭关修炼,静心抗劫才对。” 修真分筑基、开光、融合、心动、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洞虚、大乘以及渡劫这几个阶段,每个阶段又分初期,中期,后期。 胡一辉刚刚修成仙体,也就是达到了渡劫的中后期,此境乃修真境界的至高峰,却又是危难重重,稍有不慎,便会引来天劫,天劫若然历不过,结果往往是灰飞烟灭。 所谓天劫,是我国本土宗教道教的术语,笼统来讲就是一个劫数。 当一个人做了违背天理的的事后,上天会给予他惩罚或灾难,就如修真者逆天而行,妄图以凡人之身修得真仙,上天就会降下天劫。 天劫有很多种类,但大体分来只有两种: 第一种,修炼天劫。 也就是修真的凡人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上苍自然降下的考验,多为天雷轰击,天雷有多厉害,都不用多说,谁都心里有底,因此,如何躲避天劫,成功过关,成了修真者一大重事。 度天劫,成则一步登天,败则魂飞魄散,真灵消逝,万劫不复。 当然,也有不成不败的例外,处于两者之间的,要是得遇机缘,就能更进一步的提升,否则也是半生半死的状态,到最后同样消亡于天地之间。 修炼天劫由易往难分三类:四九天劫,成功之后成天仙之位,留与天界不可私自下凡;六九天劫,成功之后成真仙之位,可下凡,仅限人间,地府;九九无归灭魂大天劫,成则为大罗金仙之位,三界六道任逍遥。 一般情况,修炼天劫随着修真者修为境界的攀升,所历劫数也跟着由易往难。 第二种,天地大劫。 亦名无量量劫,无量量劫主要是针对长生不灭之体。 在天地中,各生灵都在进化,他们为生存而奋斗着,命运交织,形成各种因果,随着生命繁衍,这种生存斗争也越来越激烈,矛盾在某个因素的诱导下爆发,谓之劫,劫就像山川湖泊一样,有大有小。 宇宙中最大的劫数莫过于无量量劫。 无量量劫是支持宇宙运转的能量坍塌所致,这个劫数,就是让一切重归混沌,无人可逆转,次之谓之量劫。 无量量劫,只有得道圣人可活,量劫,则还有一线生机,若量劫处理不好,造成大动荡,则会演变为无量量劫。 量劫的形成,基本还是人祸,因为生命在繁衍,仙魔也好、佛妖也罢,大家都在争夺资源,吸取宇宙能量,若大家按盘古开天之后所设定规则办事,则能量基本平衡;但有势力私自控制六道轮回,干涉造化,大造佛魔神仙妖,佛魔要成长,肯定要吸收元气能量,他们和凡人不一样,凡人百年就死,死后一切还给自然,不会破坏平衡,神仙则不然,他们长生不死,他们吸收越多,宇宙元气能量越来越不平衡,于是便一步步走向量劫。 天道之下圣人有九,昔日鸿钧定圣位,为七,后每一量劫出一圣人。 九圣齐全则天地重归混沌,圣人之中道行不佳者也当陨落。 而胡一辉此次要历经的是修炼天劫中的四九天劫,虽不至于像无量量劫般恐怖,但也不容小觑。 胡一辉闻言后摆一摆手,盘腿坐在床上,闭眼凝神调息修炼,小声道:“没关系,我用龟息真定功一直封印起我大部分的法力神通,把自己的修为降至最低,这样就不会在短期内引来天劫。等我们从昆仑神墟回来,再解封法力,闭关修炼安心抗劫。” “那我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不急,明天一早出发也不迟,我让君无尚准备准备。” 徐若萍呆愣地望了胡一辉片刻,心头仿佛卡了根鱼刺,硬邦邦地直戳上喉咙,想说话,却一只字也吐不出来。 黄昏的时候,君无尚跑了进来,行色匆匆地报告:“少主,姬周和蒙海芒被三公主的‘尚魔神教’征用,不能陪同前往昆仑神墟,但苏巧闻听后,也嚷嚷着要跟来。” 尚魔神教乃胡巴拉克的侧妃萧冰南所生的三公主胡宛仙,四王子胡染道,五王子胡绵高,六公主胡蕊金组成的一支派系,在离京一战中赫赫有名,近百年来却一直被胡青凌打压,如今胡青凌失势,这支搞屎棍又迫不及待重出江湖。 萧冰南代表的萧氏一族,个个都是使巫髙手,胡一辉暂时不想去招惹他们。 至于苏巧,几百年前胡一辉曾经因为黛月的爆体而亡而迁怒于她,把她与母亲一道冰封起来几百年,致使其修为没能有所提高,他心里一直对她有所愧疚,所以,如果不是很过分的要求,胡一辉一般都会答应。 他用力掐了掐眉心,恹恹道:“也行,就我们几个出发得了。” 徐若萍其实老大不情愿苏巧跟来,但目前形势不容乐观,多个人手帮忙也是好的,知道现在不宜在这节骨眼上吃醋。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遇到了个小小的细枝末节。 徐宏博死活不愿意跑去昆仑神墟,理由是身体不适,自己啥都不会,去了只会添麻烦。 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怕死。 因为昆仑神墟听来没有地府那样恐怖可怕,但在网页上随便一搜索,到处都是充斥着死亡之谷的传说,徐宏博的胆子只有鸡眼大小,哪里敢跑去这些地方。 胡一辉想了想,低着头,若有所思地半垂着眼,冲徐宏博笑笑,道:“昨晚我夜观星象,发现昆仑山方向虹光突显,必是异宝出世之兆,而且我还给咱们算上一卦,这次出行,我们一定会是有惊无险,所以,你不用过于担心。” 与徐宏博相处几日,胡一辉摸透了他的尿性:爱钱、怕死而且迷信。 胡一辉的话起了大大的针灸作用,地府之行,胡一辉大展身手,徐宏博对这个准姐夫佩服得五体投地,每次都用一种顶礼膜拜的的目光望他。 第200章 逗留巴颜喀拉山 徐宏博低着头想了想:跟着去一趟也无妨,昆仑神墟在网上搜索到的传说神乎其神,说不定能捡到什么宝贝,自己这辈子可就衣食无忧。 他成天在社会上混,算是半个**湖,这会却被糊弄得一愣一愣,马上应道:“姐夫你也快别那么说,弄得我好像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似的。其实嘛,都是一家人,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只不过,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清楚,刚开始不愿意随行,是因为怕自己误事,但既然你都说了,此次出行有惊无险,那我就放心了。” 末了又感觉不是很放心,迈着小碎步凑到胡一辉跟前,小声问道:“姐夫,你这次的卦象可是看清楚了?” 胡一辉笑笑,点点头。 众人瞬间被这只大尾巴狼秒晕,尤其是苏巧,简直嗤之以鼻。 虽然这次昆仑神墟之行出现了徐宏博有点异议的小插曲,但无伤大雅,众人还是如常出发。 君无尚重伤后一直没能得到有效调理,所以一直未能痊愈,胡一辉怕引来雷劫,修为被刻意封印,徐若萍的修为虽然大大提高,但御物飞行却不甚熟练,自己估计都难以进行长时间御物飞行,更加不可能拎上这一众大人。 所以,从大g市出发去昆仑神虚,大家只能依仗现代交通工具,走到某些山路险恶的地方,还需要步行进行,行程一度被拖慢。 昆仑山山脉深处,昆仑河源头黑海边,有一个二次元平行宇宙的入口。 从高空俯瞰,那里湖水清瀛,鸟禽成群,野生动物出没,是个气象万千的绝佳旅游胜地。 若然谁人得天赐机缘,进入那里的平行宇宙,却发现里面竟然别有洞天。 穿过平行宇宙的入口,可瞧见有城万里、十二座玉楼耸立天际,以及云雾缭绕的琼华阙、光碧堂、九层玄室和紫翠丹房。 每座建筑极尽宏伟壮观,芒玉般的屋檐,朱紫色的房屋,连着青碧色的彩帐,就像天上的明月照耀四方。 这里就是鼎鼎大名的昆仑神墟。 昆仑山并非指昆仑山脉的某一个具体地方,而是指整个横卧在我国西部的昆仑山系。 昆仑山脉分为北、中、南三条山系,北山系实际延伸为祁连山;中山系延伸为积石山,直到西秦岭;南山系为巴颜喀拉山,为长江、黄河的分水岭。 胡一辉为节省时间,决定直接穿过h山(回山是p凉市泾川县的一座小小的山),再绕道秦岭,翻过s川省边境的岷山、邛崃山,就到了巴颜喀拉山,即昆仑南脉。 一行人晓行夜宿,飞机、汽车、步行齐齐上阵,翻山越岭,途中倒也顺利,几天过去,大家来到巴颜喀拉山山脚下。 此山地势高,气候寒冷,人烟稀少,只有少数藏民在此从事畜牧,山间谷地上,牦牛、绵羊远近成群,向阳的缓坡上一块块草滩,像翠绿的绒毯铺盖大地,偶见零星牧包土房点缀其间。 正值寒冬腊月时分,一行人越往里走,气候就越是寒冷。 一开始时,天空中只是飘落着蒙蒙细雨,接着小雨里便夹裹着雪花,不久就见鹅毛般的大雪,从彤云密布的天空中飘落下来,先是小朵小朵的雪花,柳絮般轻轻地飘扬,然后越下越大,一阵紧似一阵,不一会儿,山路上,草丛中,树枝里,便铺上了一层一层厚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四周像拉起了白色的帐篷,大地立刻变得银装素裹。 徐若萍因为体内的魔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肆意乱窜,经常使她处于一种极热状态,虽然外面的气温低得只有零度以下,却只披件鹅黄色的薄羽绒,倒也不觉十分寒冷。 胡一辉的法力神通即便被刻意封印,但修成仙体的他已经超脱寒热,同样不用穿着过多。 别人可就不一样了,一个个穿得粽子一样,尤其是徐宏博,裹一件极长的冬衣,从脖颈一直裹到脚,大围巾恨不得埋住整颗脑袋,身子却仍然在筛糠,苏巧则咯吱咯吱地咬着牙关,君无尚的嘴唇也冻得发紫。 徐宏博最矫情,一路嚷嚷着再也不肯往前行去。 胡一辉没法,只得寻了处藏民的土房先行住下,并花高价买了几件御寒的貂皮大袄给众人一一换上,众人这才稍稍觉得暖和起来。 这是一间不大的土房,其顶部呈弧形,四壁支杆为穹窿状,支杆与外面所蒙的毡之间,嵌有用芨芨草制成的席子。 土房内的陈设与布置十分简陋,只分成住宿和放物品两部分,前半部放满了杂七杂八的一众物品、用具,后半部则是用来住人和待客。 地上铺有陈旧得颜色都快褪完的地毯,正中对天窗处有一个大大的火炉,炉子里的炭火滋滋作响,跃动的火苗不时探出个脑袋,似乎在窥探着远方而来的客人,旁边有两张一大一小的床,床上遮挂着半黑不白的布幔,仿佛经久都不曾洗过一样。 主人家是一个五十开外的藏民老爷子,眼睛不大,龅牙,脸上时常挂着笑容,他全身被太阳晒得发棕发亮,加上汗水的浸泡,浑身油光闪亮。 他是一个游牧民族的后代,此处土房算是一个流动的家。 老爷子热情地招呼众人就坐,大家都围着炉火取暖,也许是刚刚胡一辉跟他做了一笔大买卖的缘故,老爷子欢喜得整日里都乐呵呵,又是招呼大家喝羊奶,吃牦牛肉,又是津津有味地给大家讲述大山里的故事,忙得不亦乐乎。 徐若萍没多大兴趣,因为最近几天,每到夜深,她就莫名地感觉到丹田处极其不舒服,疼的地方并不固定,就好像有一条虫子在四处游走一样,常常使得她无法入睡,辗转难眠,但奇怪的是,到了第二天早上,一切又恢复如常。 对于徐若萍的变化,胡一辉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本来在腊月寒冬是不适宜往山上跑的,但是为了徐若萍,他不得不这样做,时间不等人,徐若萍体内的魔气已经大有蠢蠢欲动的趋势。 “哎呀我说你们几个年轻人啊,不是我老人家多嘴两句,现在这个季节进山,实在不妙。到处冰天雪地,要采药材没有药材,要打猎没有猎物可打,要看景色的话那就更加来的不是时候,我劝你们呀,还是尽早下山,寻处好地方先行住下,待到明年的春夏之初再来,那时候的景致呀,才叫一个壮观。” 老藏民聊着聊着,终于忍不住管起事来。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都默契地一下子停住了谈话,把目光投在胡一辉的身上。 胡一辉不想把实情告诉老藏民,打了个哈哈就一下子把话题转移掉。 老藏民也不是一个蠢人,他细细观察之下发现,这群年轻人并不普通,说不定此次上山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倒是徐若萍在那里叫唤开了:“嘿嘿,老人家,你这个烤牦牛肉真的很好吃耶,能不能教我一下,好让大家今天晚上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又不淡定了,徐宏博连忙把她拉到一边,悄声说道:“那个,姐,我说你不用再学习什么厨艺了,这招用在一辉哥身上不管用。” 徐若萍拍掉他的爪子:“谁说我学习厨艺就是为了他的。” 徐宏博暗暗对天翻了个白眼,没有跟她理论。 连日来他被徐若萍那半吊子厨艺折磨得苦不堪言,现在再不想办法制止她那兴致勃勃的热情,恐怕今后有的是苦头吃。 徐若萍见他这个表情,便道:“怎么?嫌弃我的手艺,但这几天大家都吃得乐在其中,尤其是胡一辉,吃我做的东西吃得有滋有味呢。” 其实徐若萍哪里知道,胡一辉这段时间都在忧心忡忡着她体内魔气的事情,无论是山珍海味还是粗茶淡饭,都如同嚼蜡,哪里有心思管那么多味不味道的事情,填饱肚子就行。 徐宏博见他姐大有一把包揽做饭的意思,心里一下子凉掉一半。 “我突然想起来了,男人不爱美食,”徐宏博的大脑飞快地转动着,“但是没有关系,我还有一个妙招可以教一教你。” “什么妙招,快点给我说一说。” 徐若萍冲口而问,立马被刚才自己所说的话打脸,脸上不禁一红,扭捏着低下头。 徐宏博双手搭在徐若萍肩膀上,把她的身子转过去对着苏巧,用手指着苏巧的头,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看看苏巧的打扮,和你有什么不一样?” 徐若萍上下打量了苏巧一番,只见她其时已经脱下狐皮大袄,身穿一件白色绣着淡粉色莲花的曳地裙,头发高高盘起,发中别着一串钻石碎花头饰,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看着她今天挺正常的,跟我没有什么不一样。” 徐若萍瞪了徐宏博一眼,小声说道。 徐宏博毫不留情地指责道:“错了错了,你们的头,你们头上的发型很不一样。你看看你自己,同是女生,你怎么就每天长发飘飘,有时顶多就只弄个马尾,你看看人家苏巧,每天变换着不同的发型和头饰,多好看呀。” 第201章 采花 “嗯,你说得没错,她的发型确实很时髦,戴的发饰也很高贵典雅,这么一衬,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 徐若萍有点黯然地想了一下,现代社会,节奏繁忙劳碌,大多女性都只是烫发、染发以及直发,很少有盘发的,盘发虽好看,毕竟是个技术活,要把这个做好,除了每天要花打量时间进行打理,家里有没有矿也是重点。 苏巧作为胡一辉的亲表妹,钱财方面自然不用考虑,挥手即来,而且,她现在在冥国并没有什么职务,有花不完的时间可以用来打扮,哪有不时髦的道理。 相比自己,真是寒酸多了,不说平时被各种大能逼着修炼,光是自己作为医生的这份职业,就有数不清的试要考,数不清的业务学习以及各种进修。 最重要的一点是,每每自己的积蓄稍微多点的时候,各种巨大的支出便凭空出现,好不容易存起来的钱,枕头底下没捂热半会,卡一刷,瞬间就一夜回到解放前,哪有这许多的余粮买各种名贵饰物以及化妆品。 曾经好几次,自己路过百货大楼的时候,也有想过剁手买几件像样的饰物的冲动,可惜,都以囊中羞涩,失望而归而告终,每天只把头发扎成马尾了事。 胡一辉是个榆木脑袋,跟他拍拖少说也有一年半,别说生日礼物,情人节礼物连根毛都没有,就连上一次借他十万块,还时不时被免费蹭饭美其名曰还利息,想想都让人唏嘘不已。 经徐宏博这么一提,再跟苏巧一比较,发现自己在衣着打扮这方面确实处于下风,实在是大大的不妥,于是便拉下脸来哀求道:“我真不会盘发,老弟,难道你会,会的话教我两招呗。” 徐宏博的本意只是一心想把徐若萍的注意力从烹饪上引开,至于后续扎辫子的事情,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如何教导于她,如今又被对方缠上,只好尽量再想法子去弥补自己曾经夸下的海口。 面对徐若萍充满期待的目光,徐宏博略作思考一下,道:“其实嘛,我个人认为,像苏巧那样成天把自己的发型弄得五花八门也并不一定是件好事。花枝招展得像只孔雀,也会让人产生视觉疲劳。” 徐若萍开始不满,牢骚道:“哦,她那样不行,我这样也不行,合着你们男人的眼光还真高。” “折中,懂吗?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学习她那样如此纷繁复杂的发型,同时也不要像你这样敷衍潦草。桃心髻,桃心髻你会吗?我就觉得简简单单一个桃心髻就挺好看的。” 徐宏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其实不是苏巧的发型不好看,主要是太复杂了自己也不懂,唯一会的就是这个他前女友最喜欢梳的桃心髻。 徐若萍老老实实地回答:“不懂。” “这我知道,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徐宏博一边说,一边四下里瞅瞅,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像头发一样的物件。 一堆长长的羊毛团静静地躺在屋子的一个角落。 徐宏博眼前一亮,三下五除二,一把乱糟糟的羊毛便被梳理成一个扁圆形的髻顶,然后兴冲冲地说道:“怎么样,看清楚了吧,明早上你就这样梳个桃心髻,再在髻顶上饰戴个时尚的发饰,那敢情好看。” 徐若萍:“嗯,确实不错。但问题是,你姐我一直手头紧张,没有备下什么像样的头饰。要不,等下这次昆仑神墟之行了了,你送我一个。” 徐宏博一听,整个人开始不自在了,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自从上次得了胡一辉的慷慨馈赠变有钱后,每天都过上花天酒地的奢靡生活,一百万基本上已经见底,如今被他姐明目张胆地索要礼物,实在是不好拒绝。 不过,徐宏博不愧是个哄女孩子欢心的高手,心思一转,马上道:“买外面那些饰物多俗气,回归自然才是最真实。这事包在我身上好了,明天在路上去摘几朵花,正好戴在桃心髻中间,娇俏中带了点天然的美,简直一绝。” 徐若萍本就不是什么物质主义的拜金女,被他糊弄得一愣一愣:“也对,但是现在冰天雪地,到处白茫茫一片,哪来什么花呀?” “只要有心,东西总是有的,世上不少花的花期就在寒冷的冬季,这个你放心好了,只要你明天梳理出桃心髻,花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徐宏博又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回答。 “聊什么呢你们两个,躲在角落里叽叽歪歪那么久,快来吃饭吧,”君无尚快步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两杯热羊奶递给他俩,“苏巧和藏老民都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就等你们过来一起吃了。若萍,你刚不还说要跟着学习一下老藏民的厨艺,怎么一转身就跑这里聊天去了。” “没什么,马上到。” 徐宏博和徐若萍俩人相视一笑,跟着君无尚走了过去。 一宿无话。 第二天,吃饱喝足的众人告别老藏民,精神抖擞地继续出发。 大概在下午时分,一行人陆续来到昆仑河源头的黑海边,胡一辉掐诀打开这里的一个平行宇宙的入口,一挥手,众人便鱼贯而入。 徐若萍今天花了小半个钟,梳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桃心髻,大家一看,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偷笑。 徐若萍察觉到众人的异样,感觉这次有点上当受骗的滋味,便微微愠怒地看着徐宏博。 徐宏博马上作了一个花字的口型,意思是你别急,等我给你找一朵漂亮的花戴上,那效果就出来了。 胡一辉一路上心事重重,对于徐若萍与苏巧两个暗地里的争风吃醋,徐宏博一路的小打小闹,一律充耳不闻。 徐若萍自己心里有着小算盘,便有意无意朝向阳的山坡谷地走去,才走了不大一会路,就借口说要出恭,跟徐宏博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后山隐秘的丛林走去,留下胡一辉三人在原地等待。 徐若萍一边走一边说:“博,我今天很用心地梳了你所说的那个桃心髻,可是并不觉得好看,你可别糊弄我呀,否则有你好看的。” “着什么急呢,你今天的发髻虽然歪了些,但是在这边戴上一朵鲜花,我保证,绝对能把苏巧给比下去。” 徐宏博说着,目光往四下里扫视一遍,只见到处一片白,偶见丘陵低山和丘垅里生长着地梅、虎爪耳草、绿绒蒿、蚤缀、大拟鼻花、马先蒿等普普通通的野花野草,根本就没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鲜花出现。 两人寻觅了一阵子,正准备失望而去之时,蓦地发现在一处向阳的土坡岩缝上面,在青凛凛的寒光中,傲然挺立着一朵朵玉琢似的白色花朵,它那玉立的身姿,淡雅的暗香以及波浪的朵瓣,仿佛是这里的灵魂所在。 徐若萍和徐宏博二人异口同声道:“雪莲花!” 雪莲花在南方几乎没能见到,但不妨碍它的图片在网络上流行,而且还在各大影视剧中频频出现,稍微爱花的人,几乎都留意过它的风姿,所以,徐若萍姐弟一眼就认了出来。 “怎么样,我就说嘛,摘一朵雪莲花戴在你的头上,那才叫一个天然美。你在这里等着啊,我这就给你去摘来。” 徐宏博知道徐若萍身中魔气,修为虽然比自己高,但好歹自己是男生,攀高爬低的苦力不适宜让一个女生去做,虽然是自己亲姐,在没有任何危险的情况下,也虽要表现自己绅士的一面。 土坡不高,徐宏博也是有一定身手的人,所以爬上去并不十分吃力。 他用一只手攀着藤蔓站稳,另一只手朝一朵开放得最美,长势最好的雪莲花伸了过去,却发现有一只怪鸟蛰伏在它下面。 这怪鸟长得很奇怪,身体前半截是鸟,后半截的形状像马蜂,大小类似鸳鸯,闭着双眼,貌似在冬眠。 徐宏博摘了一根藤蔓,使劲往它身上挥去,想把它轰走,不曾想这怪鸟在沉睡中被人打扰,双眼一睁,扑腾着翅膀,“噗”地一下,利剑一样的倒刺在尾巴上高高翘起,怒气冲冲地直向徐宏博刺来。 徐宏博戴着厚厚的手套,勾了勾脚站稳,就势双手一夹,把它抓住,想都不想,一手就把它拍死,然后再小心翼翼脱下手套,把花摘了下来。 徐若萍喜滋滋地接过雪莲花,轻轻地戴在自己的头上,脸上笑出一朵花。 二人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原来众人等待的地方。 “若萍,你没什么吧,怎么去了这么久呢?”胡一辉迎了上来,轻声问道。 自从徐若萍身中魔气,出现不良反应以来,胡一辉的心情就像一张绷紧的弓,一刻也没有放松过。 “能有什么呀,她好得很那!你仔细瞧瞧我姐的头上,是不是很漂亮?” 徐宏博一路上也感觉到胡一辉沉甸甸的心情,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导于他,便尽量寻些开心事。 徐若萍昂起头,微微一笑,白嫩的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红晕,更加娇羞可人。 第202章 大战钦原鸟 “天呀!” 苏巧和君无尚眼睛都直了,定定地望着她们,惊愕地指着徐若萍和徐宏博的身后大声叫道。 “有这么好看么?你们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徐若萍眯着眼睛看着他俩的神情,有点不好意思。 胡一辉和徐宏博惊觉气氛不对,忙回头向身后察看。 黑压压的一片,一群群像金色的马蜂一样的大鸟,像一片片金光灿灿的云,嗡嗡嗡地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叫声,铺天盖地向着这边涌来。 “不好,这是钦原鸟,有剧毒,大家快跟我走。” 胡一辉厉声道,说完,拉着徐若萍就往密林深处跑去。 早在出发前,胡一辉就仅仅用一夜的时间,把昆仑神墟中的各种奇闻异志详细浏览了一遍,钦原鸟一露面,他便一下子认了出来。 据《山海经》述,钦原鸟,形状象蜂,和鸳鸯差不多大。蜇兽兽死,蜇树树枯。 众人不禁大惊,一个个慌不择路,深一脚浅一脚地紧紧跟在胡一辉的后面,撒丫子狂奔起来。 苏巧出离愤怒,在逃跑的过程中还不忙转过身来瞪了徐宏博一眼:“徐宏博,你们刚才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就惹上这么些恐怖的东西。” 徐宏博的底子最差,顾不上和苏巧斗嘴,没跑多远就落在众人的后面,两颊涨得通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步伐越来越慢,要被飞在最前面的钦原鸟追赶上,情况相当危殆。 胡一辉和徐若萍见状,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向着徐宏博的方向跑去。 大家一见,纷纷停下脚步原地等待,众人心里头就只有一个想法,要跑一起跑,要死一块死,一个个大义凛然,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气势。 徐宏博现时实在走不动了,他两眼发直,又惊又怕,双腿也不听使唤,筛糠似的乱颤起来,情况越是危殆,他的双脚就越是钉在原地挪不开脚步。 胡徐二人赶将过去,胡一辉把他的手搭在徐宏博肩膀上,另一只手按压着他的后背,一股暖暖的气流立刻源源不断地输遍他的全身。 徐若萍则在旁边给他打气:“老弟别怕,有姐在呢。快,随我们赶紧跟上大部队。” 徐宏博见姐姐姐夫前来相救,加上刚接收的一股强劲真元,整个人精神立马为之一振,体力一下子恢复回来,撒开双腿又飞快地跑起来。 其实在场的每一个,修真武学学的轻功都非常了得,要是全力以赴没命奔跑,绝对能甩掉那群钦原鸟,无奈众人都停下来等徐宏博,情况就大大不一样了。 时间稍纵即逝,很快,为首的几只个头较大的钦原鸟已经离大家越来越近,那钢钩似的嘴巴以及尾巴上那根银针一样的毒刺已然清晰可见。 刻不容缓,胡一辉知道现在逃跑已然来不及,便迅速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北斗七星阵,外围一个南斗六星阵,并招呼大家背靠背围站在北斗七星阵上。 事实上,以胡一辉此刻的修为,随便使用点法力神通便可以打发掉眼前这些小怪物,只不过这样一来,修成仙体的他很容易引来天劫,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硬扛天劫,是修真的大忌,也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所以,胡一辉只好降低修为,尽量使用一些外物御敌,例如阵法之类。 此刻,一直盘旋在众人头顶上空的一只个头最大的钦原鸟已经按耐不住,一个俯冲直飞下来,尾巴上的毒针高高翘起,向着徐宏博直刺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胡一辉双掌合十,凝神念道:“天浩浩、地浩浩,天灵灵、地灵灵,弟子顶敬,洪州得道,鲁国先师,今日架起铁围城,四面八方不显形,铜墙壁万丈高,邪法师人站不拢,万法不能侵其身,一根绳子八丈深,铜绳铁绳加中心,不论金刀并玉剪,金刀玉剪不沾绳,弟子加下五雷轰,邪师邪法化灰尘,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是较为普通的铁围城咒,用人类强大的念力,天地感应,四面八方筑起一堵无形的墙,能挡万千山精妖怪。 果然,“砰”的一声,为首的那只钦原鸟像是撞在一堵铜墙铁壁上面,长长的嘴巴被撞断,鲜血直冒。 紧接着“砰砰砰”,陆陆续续有几只钦原鸟撞在这堵无形的墙上,下场跟为首的那只钦原鸟一样。 众人一见,无不拍手称快,一个个把提到嗓子眼的心都放了下来。 但是,大家未免高兴得太早了。! 那些钦原鸟仿佛有智慧一般,后面来的都不再盲目撞墙,而是飞聚在一起,在众人头顶上空越聚越多,渐渐地,形成一朵巨大的蘑菇状鸟云,像是一块巨石,向着这堵无形的墙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胡一辉暗道不妙,因为施展铁围城咒,要消耗掉人的许多精神和魄力,如果钦原鸟玩“车轮战”的话,胡一辉被封印起来剩下的不多真元,很快就会消耗殆尽,到时他的精气神稍稍一放松,哪怕是飞进来小小一只钦原鸟,谁挨蛰了都必死无疑。 他最担心徐若萍,要放在以前,以她的修为躲避几只钦原鸟的袭击不在话下,可现在她身中魔气,随时随地有发作的危险,万一在打斗期间魔气发作,挨上一蛰,估计难逃一死。 想到这,胡一辉就再也不想跟这些邪恶的小生灵客气,决定反守为攻,一举歼灭敌军。 只见他凝神运气,扎稳马步,挺胸收腹,暗暗把五脏六腑的全部真元运送到十指之上,口中念道:“金、木、水、火、土。” 极速版的五雷神掌。 他的双手掌“啪啪啪啪啪”轮流击出,一道道雷电从他的手指中发出,那群聚集起来的钦原鸟乌云团,霎时间燃起熊熊大火,在空中不断翻滚,一只只身染大火的鸟儿,发出一股一股强烈的烧焦蛋白的糊味,“叽叽喳喳”嚎叫着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声音,雨点般从空中坠落下去。 “哇,好厉害的五雷神掌。” 一旁的徐若萍望着满地的钦原鸟尸体,紧张得张开了嘴巴,喃喃自语。 其实,她也很想祭出打雷鞭,助胡一辉一臂之力,无奈体内魔气每当在她使用法力神通的时候,经常趁机反噬,所以她只好顺从胡一辉的建议,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擅自使用法力神通。 事实上,眼前的几下五雷神掌,与胡一辉封印起的法力神通相比,这只是他冰山一角的水平。 “什么是五雷神掌?” 徐宏博同样被现时的场景所震撼,见局面渐趋稳定,便饶有兴致地向他姐问道。 地府一行,他见到胡一辉大展神威,对修仙问道崇拜得不行,每天简直成了一本移动着的《十万个为什么》。 可你也别说,这小子还真就天赋异禀,短短几个月时间,已经筑基完毕,现下已经是开光的后期阶段。 徐若萍见这小子居然如此上进,便回答道:“五雷神掌就是指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雷,五指与五脏六腑相连,五脏六腑为人体五行运转之所,以人体内五行沟通天地自然外五行,借助内外合力,对他人、非类、化生之存在进行五行打击,破坏五行运转,阻断及破坏内外能量的交换与吸收分解,其击出的雷电能降妖除魔、灭邪卫道。” 徐宏博:“这么厉害的法术你为什么不学啊?” “五雷神掌,据传说是高维度宇宙生命体的天庭雷部天君、功曹等降神传授,具有一套严密的仪轨流程,只有各方面条件都适合的人,才能修炼。” 徐若萍有点不耐烦地回答,心里暗想:其实我的‘天极雷法’比这厉害多了,只是最近魔气侵体,一时使不出来而已。 她看着徐宏博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连忙又出声安慰:“其实你也不用这么难过,这次我们上昆仑神墟溯源,说不定能遇上什么真仙,传授你一两套上天界秘技也不是不可能。” 两人谈话之间,胡一辉已经基本歼灭所有的钦原鸟,剩下几只漏网之鱼,都惊慌失措地飞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烧焦蛋白的味道。 众人见状,这才谨慎地从北斗七星阵中挪步出来。 “表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苏巧余惊未消,用脚翻踢着地上的死鸟尸体,双手紧捂住口鼻,怯怯地问道。 “别动,”胡一辉马上制止苏巧的行为,“钦原鸟有剧毒,如果螫了其他鸟兽,这些鸟兽就会马上死掉,如果螫了树木,树木也会枯萎而死,如果蛰了人,那人也就凶多吉少了。” “就是,苏巧你就别捣乱了,”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的徐宏博,用一双探索、恐惧的目光,望着胡一辉,“姐夫,我看咱们还是快点离开的好。” “什么,我捣乱?刚才是谁屁颠屁颠地跑去摘了什么雪莲花才惹出来的祸事,”苏巧不甘示弱,反驳道,“依我看,这些怪鸟就是冲着你们来的。” 第203章 大鹗鸟报复 苏巧故意把嗓音提高八度,特别加重“你们”两个字,指桑骂槐地狠狠斥责了徐若萍。 徐若萍不是聋子也不是傻子,对于苏巧这种明里暗里的责备,心里很不是滋味。 “没错,徐宏博,你得老老实实告诉我,钦原鸟一般不轻易蜇人,你跟若萍是不是动了人家的老巢,”胡一辉严厉地说,“上山前,我跟你们说过多少遍,昆仑神墟不同于别处,此地山精妖怪众多,一不小心就容易惹祸上身,合着我把口水都说干,你们居然把我的话当而旁风。” 胡一辉这次是动了真怒,面对徐宏博一次又一次捅娄子,就算当着徐若萍的面,这次也得狠下心来教训他一顿,免得日后捅出更大的篓子。 不过,他好像忘记了一点,这个篓子徐若萍也有份,听在徐若萍耳朵里,简直就是自己男友跟小三同一鼻子出气,找个由头共同训斥自己,心中隐忍不发的醋坛子处于崩裂的边缘。 徐宏博理亏,一时哑口无言,默默低头,不断用脚翻踢地上的石头。 徐若萍看到苏巧那双闪烁着秀美而深遂的双眸,不时含情脉脉地瞟向胡一辉,醋酸味早已弥漫全身,再加上自己用心良苦,精心打扮却换来胡一辉的一顿责怪,脸上更加阴沉得像猪肝一样的颜色,气鼓鼓地一句话不说。 胡一辉一见徐若萍的脸色不对,本来想好要多说几句好让徐宏博长记性的话,立马咽回去,换成一种关切的语气,道:“怎么,若萍,你哪里不舒服吗?” “对,我很不舒服,”徐若萍一把把头上已经七歪八扭的雪莲花摘下,用力地扔出去,“我心里很不舒服。” 说完,徐若萍想都不想,便往西北方的密林冲了过去。 胡一辉真是被弄得哭笑不得,心想:我都还没有开始批评你呢,你倒莫名其妙地生起气来了。 一边想,一边又怕她出什么意外,把手一挥,示意大家紧随身后,自己也脚底生风,紧跟而去。 徐若萍心中不悦,气在心头,施展九宫八卦步越跑越快,不大一会,便领着大家穿过密林,来到一处高原地带。 这里的景致又较别处不同,尤其令人感到奇特的是,这里到处是突兀嶙峋的冰丘和变幻莫测的冰锥,以及终年不化的高原冻土层。 冰丘有的高几米,有的高十几米,冰丘下面是永不枯竭的涓涓潜流,大家举目一扫,偶而还能见到几处融化了的冰层,那里的地下水喷涌而出,形成大大小小的喷泉。 冰锥的高度不一,矮的有一二米,高的可达七八米,而且这些冰锥还会不断生长,不断爆裂,爆裂时,喷浆有些可涌出二三十米的高度,并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响声。 “若萍,小心!。” 胡一辉看见离徐若萍不远处,一处冰层即将融化,连忙紧走两步,一把拉住了疾走的她。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姐,你以前来过么?” 徐宏博胆子最小,他知道这次来昆仑神墟的目的是为了帮助徐若萍溯源,追根问底她的前世今生,既然当年魅芒仙尊指引她过来此处,那么肯定说明她的出处跟这里离不开关系,就算轮回转世,说不定也能有熟悉感,从而想出点什么。 “没有!” 徐若萍停住脚步,四处眺望,不觉愧疚起来,心里默默责备自己不应该逞一时之气,把大家带到这种地方。 众人一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个个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却又害怕再次激怒于她,只好一个个都把责备憋在心里。 胡一辉见状,连忙打圆场,干笑两声道:“没关系,我们大家沿着原路折返就是了。再说,如此奇美壮观的景色,也不枉我们上这昆仑一趟,是吧,哈哈。” 说完,便拉着徐若萍往回走。 君无尚唯主子命令是从,自然不敢有半句怨言,苏巧虽有怨言,无奈自己表哥心系之人不是自己,再出声的话只会惹来非议,所以只能漠然处之。 徐若萍这次自知理亏,不敢再闹脾气,乖乖地与胡一辉一道往回折返。 “隆隆隆!” 大地再一次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大响声,但是这次声响明显的有些不同,四周的山岳开始怒吼,巨大的冰块滚落下来,震起的碎冰块在天空中狂飞乱舞。 众人暗道不妙,不约而同地朝着发出声响的方向望去。 一只十几米高的大鸟,浑身长满乌黑油亮的羽毛,头上是整圈的白毛,血红色的尖嘴,一双虎爪锋利无比,走在冰丘上不时发出像晨鹄鸟叫的声音,正大踏步往这边而来。 这巨鸟所到之处,庞大的身躯把地面上的冰锥都撞得东倒西歪。 胡一辉定睛一看,脸色大变,道:“撤,这是九大魔鸟之一,大鹗。” 哎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次的怪鸟长得像一座小山那么大,相比刚才的钦原鸟要恐怖得多。 在场的所有人都恨不得爹娘给自己多生两条腿,正准备转身拼命跑路,却听得那大鹗鸟厉声喝道:“是谁?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把我的子子孙孙都杀害殆尽,给我滚出来。” “哎呀妈呀,姐夫,这次可是冲着你来的呀。” 徐宏博最拿得出手就是甩锅,听了大鹗的话,心里稍稍安慰了些,这次终于不是冲着我来了。 “又是一个修炼成精学会说话的大家伙。” 徐宏博一边说着,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几步,只听得“咔嚓咔嚓”一阵断裂声,徐宏博所站的地方突然裂开一个洞,他整个人重心不稳,一下子腾空直坠下去。 君无尚跟他站得最近,连忙伸手打算拉他一把,但无奈自己身受重伤,真元不足,稍微一使劲,整个人就天旋地转,跟着徐宏博也一同坠落下去。 徐若萍一见,扑上前去就紧紧抓住君无尚的一只脚,死死地往回拉,但无奈对方的惯性太大,非但没有把人拉回来,自己也“哧溜”一声跟着坠落下去。 胡一辉一个箭步上前,紧紧地抓住徐若萍的手,封印起大部分法力神通的他也无力回天,三人下坠的刹那力道太大,他也跟着一同坠落。 苏巧本来可以没事,但是她见胡一辉也坠落下去,发了疯似地也往他身上扑去。 她这一扑哪里是救人,分明是要跟大家同归于尽。 于是乎,一瞬间,所有的人就都像一根羊肉串一样,“呼呼呼”地直往下坠。 洞口很深,众人只觉得耳边“呼呼”风响,四周一片黑暗,就像掉落了一处无底深渊一样,好一会,才分别“扑通扑通”,一个个像几块天空中坠落的陨石,掉到了一个深深的水潭里,水花四溅。 那水潭深不可测,众人又是从高空坠落,除了胡一辉和深谙水性的徐宏博以外,其他人都“咕咚咕咚”狂灌水,直直地往下沉去。 徐宏博这次终于发挥了自己的特长,一手一个,把离得自己最近的君无尚和苏巧救上岸来。 不久后,胡一辉也把徐若萍捞了上岸。 所有人都全身湿透,让人惊讶的是,这水潭里的水一点都不冷,温温地像是给大家洗了一个热水澡, 但众人一上岸,一个个就开始冷得上下牙齿直打颤。 徐若萍除外,她身中的魔气很特别,特别地热。 所以,她只是把外套一脱,在地上抖动着跳了几下,就干干爽爽地一点事都没有。 胡一辉出门前做足了准备,把一些重要的物品随身携带,并用防水的保鲜袋包裹好,所以这次落水,基本的日常用品并没有遭到水淹。 他招呼大家围拢在一起,一一检查个人随身携带之物,除了徐宏博弄丢几个无关紧要的背包,其余的也都还在,于是赶紧取出一支手电照明。 被手电光一照,山洞里立刻变得亮堂堂。 徐宏博等几个哆嗦着身子细细观察,发现这里不是一个天然的洞穴,四处除了有修整得光溜溜的石阶,石阶两旁还整整齐齐地立着一些奇形怪状的铜像,这些铜像无一例外都是张牙舞爪,凶相毕露的怪鸟。 徐宏博最是好奇,伸直脖子使劲瞧,发现这些怪鸟有的头上长角,有的还几个脑袋,更有甚者还长着双翅,像是凶猛野兽与鸟的杂交品,更加奇怪的是,每个铜像都伸手托着一盏长明灯。 胡一辉一见,便招呼众人把各处铜像的长明灯灯油取来,淋浇在一件干衣服上面,再点上火,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就做成了。 众人立刻各自寻处隐蔽处换上干衣服,并围坐在火堆旁烘烤取暖。 徐宏博烤衣服时闲得无聊,又发挥他十万个为什么的特性,对那怎么也烧不完的灯油十分好奇,在一旁又是闻又是舔。 胡一辉看得目瞪口呆,默默地拉他到旁边坐下,道:“别舔了,让我来告诉你吧,这些油脂不普通,都是人鱼膏。海中鲛人的油膏,不仅燃点很低,而且只要一滴便可以燃烧数月不灭,古时贵族墓中常有以其油脂作为万年灯的,我们取了这么多全浇在一件衣服上面,所以能燃起如此大火而且一直不灭。” 第204章 徐宏博遇袭 徐宏博的眼睛几乎瞪成斗鸡,脸都几乎贴到火堆里:“老天,原来小时候听得美人鱼的故事,居然是真的。” 胡一辉“噗”地一下笑出声:“人鱼确实存在,却不美,而且长得很丑。” “人鱼也称鲛人,据说所有的人鱼里面,以东海鲛人的性情最淫,它们口顖嗜血,都聚居于海中一座死珊瑚形成的岛屿下,那岛下的珊瑚洞,洞穴纵横交错,深不可知,那里就是人鱼的老巢。它们虽然生活在深水中,却经常浮出水面,跑到附近的海域放出声色,吸引过往海船客商猎奇然后杀害,遇害者全被吃得骨头也剩不下,有人捉到活的黑鳞鲛人,将其宰杀晾干,灌入它的油膏,制成长生烛出售,价值不菲。” 徐若萍和苏巧受了寒忙着烤火,没有心思听胡一辉的故事,只有徐宏博一个人睁大眼睛听得入了神。 正当众人闲聊之际,忽听得空气中传来一个瘆人的浑厚有力的沙哑声。 “里面的人听着,我只要那个出手杀害我万千子孙的人,让他出来,别的人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下手无情,把你们一通送去见阎罗。” “唉,好不容易我们大家才缓一缓气,又来了,”徐宏博长长叹了一口气,用一种无奈的眼光看着胡一辉道,“姐夫,你是准备我们大家一起出去迎战呢,还是你自己一个去把它消灭掉。” “那当然是大家一起出去,我们怎么可以让一辉一个出去。” 徐若萍想都没想,冲口而出。 君无尚和苏巧也一同说道:“对,我们一起出去。” 徐宏博开始扯牙咧嘴,暗暗叫苦。 “不,你们都留着这里,我一个人出去就可以了。”胡一辉用命令的口吻对大家说。 徐宏博瞬间又精神起来,心道:我擦,去你个二舅姥姥的大西瓜,一个个重伤的重伤,中毒的中毒,跑出去不是拖后腿是什么,真替你们的智商担忧,辛亏姐夫还是比较明智。 君无尚和苏巧其实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只好作罢。 只有徐若萍不依不饶,道:“不,我不放心,我要跟着出去看着。” 胡一辉用双手轻轻按着她的肩膀,双眼温柔地凝望着她,正色道:“若萍,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你修为尚浅,又中了魔气,去了反而害我分心,给我添麻烦。你放心,区区一只大鹗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徐若萍:“可是,你的大部分法力不是都封印起来吗,我担心” “不用担心,”徐若萍的话没说完,胡一辉就截口打断她,“仅凭我现在的法力神通,要打败大鹗鸟也绰绰有余。” 徐宏博看这二人磨磨蹭蹭,有点听不下去,微微嗔怒,话语间竟然毫不避讳:“就是,姐,凭你那三脚猫功夫,十个你都不够死的,笨手笨脚的反而会拖累姐夫。” 胡一辉白了徐宏博一眼,转身对众人道:“现在我们都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生死存亡之际,大家应该齐心协力,共同对付敌人才是,至于那些晦气的话,大家以后最好不要再说。” 众人都听出来了,胡一辉虽然说得在理,但他这是明显护犊,徐宏博虽然说话毫不遮拦,却也针砭时弊地指出问题所在。 徐宏博可不吃他这一套,但也想不出来更好的话来反驳他,于是伸伸舌头,翻翻白眼,用身体语言表示抗议。 徐若萍心里面甜滋滋的,知道这次他的决定不是闹着玩,只好眼泪汪汪看着胡一辉在地上画了一个跟刚才打钦原鸟一模一样的图案,悄悄地跟君无尚吩咐几句,便迅速隐没在黑暗之中。 君无尚得到指示,便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老气横秋地说道:“少主说了,他收拾那只大鹗鸟期间,大家都要听我的指挥。” 徐若萍和徐宏博一听,这话不是摆明了冲着他们来的吗,于是两人都垂头望地,一脸的不悦。 君无尚本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看见如此情形,马上就焉了,刚才树立起来的气势一下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好换了另外一种语气,近乎哀求道:“徐宏博同志,徐若萍同志,你们两个都听我一句劝好不好?” 徐宏博和徐若萍两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听得君无尚这么说话,觉得对方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台阶下,脸上有光,于是讪讪着便走了过去。 君无尚见两人都似乎达成共识,不再制造幺蛾子,于是指着地上胡一辉画的图案,给徐宏博解惑道:“这是少主刚刚画的北斗七星阵,他说了,在他没有回来之前,我们都得乖乖地留在阵内等候,如若遇到别的什么可疑的生灵靠近,我们就一起用心默念铁围城咒,此咒能够运用念力,为我们筑起一个无形的铜墙铁壁,能抵挡万千山精妖怪。” “嗯嗯。”每个人都很认真地回答道。 “徐宏博,你过来,”君无尚望向一脸懵懂的徐宏博,“我来教你具体的咒语,你只要用心记住,念诵时全神贯注,自然就会达到天地感应的效果。” “哦!” 徐宏博用力地点了点头,他见识过此阵的厉害,不敢马虎大意。 君无尚咒语才讲一半,冷不防发现徐宏博抖了抖裤子,急冲冲地跑出了阵外。 “徐宏博,你干嘛?少主说了不可以随意跑出阵外。”君无尚很严肃,冲他大喊。 徐宏博涨红了脸:“哎呀没有关系啦,正所谓人有三急,小个便就一小会功夫哪用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啊。” 其他的人一听,简直被他秒晕,苏巧小声嘟囔道:“惹事精就是屎尿多。” 君无尚很严肃:“不可以,你快回来,有小便你就不能忍一忍吗,忍个个把小时对于成人来说还难么,再说了,实在忍不住的话,我们都可以转过身去,你就地解决不就行了吗。” “切,你说得轻松啊忍屎忍尿的,两大女生站在旁边你好意思,你尿得出来?” 徐宏博根本没有把君无尚的话放在眼里,转了一圈找到一个特别高大的铜像,跑到它后面就一边哼着歌谣一边畅快淋漓地撒起尿来。 君无尚跟徐若萍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对于这位吊儿郎当的少主的未来小舅子,连少主都拿他没有办法,更何况自己! 他往深处想想,既然钦原鸟被消灭得差不多,大鹗鸟又在外面被少主牵制住,现时大家所处的情形也不是十分的危险,或许是自己过于紧张罢了。 想到这里,君无尚便不再理会徐宏博,盘膝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徐若萍对于自己弟弟的秉性也是无语,感觉气氛有小小尴尬,便东扯西扯地问:“对啦,无尚,你经验丰富,知道那大鹗鸟究竟是什么来历吗?” 君无尚想了想,回答:“呃,这个嘛,其实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记得《山海经》里有记载,说是上古时候,大鹗原本是一个天神,名叫钦,因为受到另一位天神鼓的蛊惑,在昆仑山的南边将一位名叫葆江(又称祖江)的善良的天神杀害,因此被天帝判了死刑,谁料钦死后怨念不散,化成魔鸟大鹗,蛰伏在人间到处为恶,据说一旦大鹗出现,三界就会发生大战。” 苏巧很好奇,插话道:“无尚哥,你的意思是现在大鹗出现了,不久的将来,三界会发生大战?” 君无尚蓦地睁眼,神情有点小紧张:“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按照书上的传说照搬出来而已。” “慢着,你是说,大鹗的犯错,是受到了另一位天神鼓的蛊惑。那么我想问一下,那位天神鼓的下场如何?” 徐若萍好像嗅到了一些不安的信息,连忙问。 “没错,蛊惑钦的是他的至交好友鼓,鼓是中山之神烛阴的儿子。事发后,钦想自己把责任全担下来,但是此事被天帝查了出来,连同钦一道,也被判了死刑,鼓的怨念同样是化身了一只魔鸟,名叫竣鸟,其状如雕”君无尚话还没有说完,一阵阴风倏地刮过,带着一种瘆人的冷,使得在场的人不禁狠狠打了个寒颤。 “不好,徐宏博有难!” 徐若萍在听君无尚述说期间,一直感觉到有双十分犀利的眼睛在盯着大家,所以一边听故事一边用目光四下里搜索,她的目力极佳,在其仔细搜寻之下,终于发现了徐宏博前面的铜像有些异样,当她听到大鹗鸟有个盟友之时,顿时觉察出了危险,而且强烈的压抑感是自徐宏博那边发出来的,于是竭斯底里地对着徐宏博所处的方向喊道,“徐宏博,快逃命。” 徐宏博本来只是想小个便而已,哪知人的三急总是接踵而至,小便一完,马上就又想大便。 本来,他的胆子是众人之中最小的,但几次三番震慑人心的历险下来,胆子也就越练越大,再加上这次他总认为外面的大怪鸟有胡一辉对付,里面顶多也就剩下几只未死绝的钦原鸟而已,以自己的实力,难道几只钦原鸟都对付不了吗?这不可能。 第205章 大鹗鸟诉冤 徐宏博的精神开始麻痹大意,他觉着徐若萍与苏巧这俩女人不敢走出北斗七星阵,便干脆把裤子一脱,蹲下身来接着大解。 正当他憋红了脸,努力出恭之际,他身后的铜像却不知什么时候站直了身子,一晃一晃地向着他慢慢靠近。 徐若萍的大声叫唤把徐宏博吓一跳,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地拉上裤子,却发现一个巨大的黑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待他扭过头来一看,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就被一只长着一双赤红色的巨爪,身披金黄色羽毛,大雕一样的怪鸟张开血盘大嘴,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变故只在瞬息之间,连早已警觉的徐若萍都反应不及,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怔住了,后背不约而同刷起一层白毛汗,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简直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不,不要。” 徐若萍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吼着准备冲将出去,被君无尚一把揪了回来。 “若萍姐,你快冷静一下,徐宏博已经被吞吃掉了,你这样一出去,无疑是白白送死。快,我们大家背靠背围成一团,用心念诵铁围城咒。否则的话,那怪物如此巨大,它吃完徐宏博后,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我们。” 苏巧内心虽然也极度恐慌,但最终也做到了临危不乱,慌忙出声安慰。 果然,那怪鸟伸出舌头舔了舔流着哈喇子的巨嘴,一步一步地朝着徐若萍等人走来。 它走路的时候把身体直立起来,足足也有十几米高,巨大的直钩一样的鸟嘴张大开来,貌似能吞得下一座小山。 它一边走一边竟也能开口说话:“我说嘛,钦的孩儿们怎么这么久都不给我送点心来,原来是他本尊亲自把你们给我送来了,哈哈哈。” 阴阳怪气的说话声伴随着滴滴答答的哈喇落地声,在空旷的洞穴里头不断回响,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不好,它就是大鹗的死党竣鸟,大家快快念咒。” 君无尚身受重伤,法力施展不出,一时吓得手心出汗,呼吸加促,连说话的声音也是颤抖着的。 徐若萍和苏巧虽然害怕,反而很快就静下心来,盘膝而坐,凝神静气默念咒语。 很快,一堵无形的墙应声出现。 “哼哼,没有用的,我的点心们。这种东西你们用来吓唬吓唬孩儿们就可以,但是用来对付我,简直就是白费力气。也不问问我是谁,竣鸟,知道吗,上古天神的后代,岂是你们小小一个破阵就能抵挡得了的?” 竣鸟一边说着,一边围着三人打转:“啧啧啧,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吃过一顿好的,哪知今天一来就是几个皮滑肉嫰的上品,叫我如何舍得一下子就吃完了呢?” 话一说完,那怪鸟就再一次张开血盘大嘴,朝着离它最近的苏巧一口咬下去。 苏巧紧闭双眼,浑身颤抖,整个人发软,咒语越念越快。 “啊!”地一声怪叫,众人一看,只见那竣鸟张开了的血盘大口突然停在半空,肚子一起一伏地在不断地鼓动,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它脸上滑落,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宽大的又黑又黄的鸟嘴开始上下打颤。 一道黑光如雷电般闪过竣鸟的肚皮,徐宏博破膛而出,“哗啦”一声连着竣鸟大量的散发着酸臭的胃液滚落在地。 那竣鸟踉跄几步,头上的白色羽毛高高竖起,两只鸟眼睛竟“扑刷刷”地直往下掉眼泪,摇晃着脑袋,**着喘着粗气道:“不可能,这是什么怪物” 话未说完,它便“呼”一声化成一滩脓血,眨眼消失不见。 众人又惊又喜,连忙把徐宏博扶进北斗七星阵内。 徐宏博已经完全失去知觉,脸上又青又紫,浑身上下黏糊糊一片,手脚冰冷,蜷缩成一团,一动也不动。 君无尚伸手探一探他的鼻息,慌道:“快,去拿还魂丹来。” 徐若萍已经哭出了声,哽咽着问道:“什么是还魂丹,它在哪里?” 说话之间,苏巧已经手忙脚乱地从一个行囊中取出一瓶丹药,倒出两粒,和君无尚一起,掰开徐宏博的嘴巴,灌他吞服下去。 苏巧见徐若萍哭成泪人,只好又再安慰她:“还魂丹是我大冥国一种保命药丸,用极其珍贵的天芝草混合一些名贵的药材配制而成。你别急,徐宏博肯定是在里面待得太久,现在只是处于窒息昏迷状态而已。” 徐若萍虽然也是个医术精湛的医生,但是面对眼前突发的情况,整个人都蒙了,大脑一片空白,竟是想不出更好的良策,只机械地望着君无尚与苏巧七手八脚合力进行抢救。 还魂丹一服下,徐宏博的脸上稍稍有些血色,但是仍然是手脚冰冷,昏迷不醒,徐若萍颤抖着伸手摸一摸他的脉搏,却几乎摸不到脉搏的跳动,显然,情况十分危急。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要是表哥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苏巧无法平息内心的极度紧张,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围着徐宏博不断徘徊。 徐若萍就更加六神无主,只一味地嘤嘤哭泣。 那么,此时的胡一辉到底在干什么呢? 原来,胡一辉匆忙跟大家交代几句后,生怕大鹗鸟一时等得不耐烦找上门来,便迅速沿着亮光和风向,利用罗盘定位,凭着自己多年来各大丛林历练积累的经验,很快就找到洞穴的一处出口。 待他出得洞来,便看见那大鹗鸟在洞外暴跳如雷,挥动着双翅把目之所及的一切东西都推倒摧毁,但是却有所顾忌地不敢进到洞里来,只在洞外撒泼。 “大鹗,你要找的人来了,”胡一辉轻轻地站在它身后,语气很平淡,似乎在陈述的事情完全与自己没有半点的关系一样,“杀死钦原鸟的人是我,你要报仇,尽管冲我来就是了。” 大鹗一听,停下所有动作,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胡一辉,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有多大本事,竟然如此目中无人!” 突然,那大鹗鸟“咦”地一下,细细地上下打量了胡一辉一番,随后发出一窜狂妄的大笑,道:“原来是你,真是黄天不负有心人那,终于被我等到了,看来,谣传的上天界的滢月上神转世历劫的事情是真的。怪不得尊主要我在此处守候,原来一切之中早已冥冥注定了。” 那大鹗鸟说完,却又竟自呜咽起来:“为什么?雷尹上神,为什么你老是和我过不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子对我。先是把我修炼数万年的法身灭掉,这次又杀害了我乖巧懂事的子孙们,你,你,你” 胡一辉本来是怀着与对方决一死战的心情而来,因为他深深明白,这大鹗鸟来头不小,是上古的天神所化,是只修行有上万年的妖怪,这家伙实力强悍无比,之所以此前跟徐若萍交待得轻轻松松,完全是不想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所以,他根本没有心思细究大鹗鸟的一番言语,只觉得对方又是笑又是哭的,还以为他的子孙们基本被歼灭殆尽,伤心过度而得了神经病,但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心道还是全神应敌为妙,别中了对方迷惑之计。 一想到这里,胡一辉便暗暗运气,盘膝稳坐,双手掐紧,利用对方自言自语之时,掐诀开印,褪浊排阴,迅速恢复法力,而对方刚才所说所讲,一律充耳不闻。 大鹗鸟对着胡一辉发了一通牢骚,见对方完全不理不睬,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它怒目圆睁,大吼一声,从嘴巴里射出一颗拳头般大小的黑色珠子。 胡一辉忽觉耳边风起,马上就地一个翻滚躲开,继而又淡定地盘膝稳坐。 黑珠打在一个冰丘上面,“砰”的一下,冰块被击得粉碎,碎冰屑像鹅毛大雪一样漫天飞舞。 那大鹗鸟见一击不中,紧接着又再发出一颗黑珠,咆哮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一向自以为是,从来就不好好聆听一下旁人的解释。什么规则,什么律法,都是一堆垃圾。” 那大鹗鸟说一句,发一颗黑珠,黑珠所到之处,任何物件都被击得粉碎。 但胡一辉都一一轻松躲过了。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与鬼母他们招招致命的打法,这大鹗鸟更像是一个哭闹的小孩,向父母撒泼发野,虽然每一次出击都着实厉害,但招数却不紧不慢,仿佛有所顾忌,又仿佛只是向胡一辉发泄心中的苦闷一样。 胡一辉也有所察觉,心中大为不解,并且更多地认为对方之所以没有拼尽全力出击,只是想向他试探虚实,待到完全知根知底之时,再来一个出其不意的逆袭。 想到这里,他更加不敢大意,为了保存更多的体力,胡一辉一瞅着空隙就盘膝稳坐,掐子午诀,调息恢复,怕引来雷劫,他不敢使用雷电等厉害的法术。 第206章 七星续命灯 那么,胡一辉使用什么样的法术对付大鹗呢? 只偶尔打出一记“九字真言手印”,“九字真言手印” 是我国道家和兵家盛行的秘术手印,又名奥义九字。其九字为“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每一个字对应一个手印,不需虚耗过多的以及法力神通打出来的威力巨大,而对于大鹗鸟莫名其妙的责骂,胡一辉统统不予理睬。 就这样,二者你来我往,一个边打边骂,一个淡定还击,双方形成一个打斗不像打斗,谈判也不是谈判的搞笑局面。 正当二者僵持不下之时,竣鸟的魂魄“呼”地一下子凭空冒出,大鹗一惊,问:“鼓,你的肉身呢?为什么离魂而来?” 惊愕之余却瞥见竣鸟身受重伤,站立不稳,双翅捂着“泊泊泊”出血的肚皮,趴在地上,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道:“钦,咱们都中计了,洞里有个超级厉害的家伙,撤吧。” “你道他是谁,我们遇着他们了,”大鹗道,目及凫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不由得大吃一惊,“鼓,你怎么啦,这不可能,不可能” 胡一辉趁对方分心之余,一掌击出,重重打在大鹗的右翅上,只听得“咔”的一声,大鹗的右翅登时粉碎性骨折。 大鹗一见势头不对,拖着受伤的翅膀,迅速背上竣鸟的魂魄,一下子消失在夜色当中。 胡一辉也无心恋战,他看见竣鸟的出现,深感不妙,马上施展轻功,飞也似地跑回山洞里去。 众人见到胡一辉的出现,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激动不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胡一辉见众人无恙,唯有徐宏博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全身上下沾满了黏糊糊的散发着酸臭的液体,一边马上进行救治,一边不解地问道。 众人稍稍放松,便你一言我一语地把事情大概的经过给胡一辉讲述了一遍。 胡一辉没有作声,他感受到徐宏博的脉搏跳动得十分微弱,而且呼吸极缓,要等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感受到一次呼吸,手脚冰冷,没有一丝的温度。 “你们已然给他服下还魂丹,这步做对了!” 胡一辉一边说,一边把徐宏博的衣服解开,只留了条裤衩,接着把他抬到水潭里,让君无尚也同样浸泡在水中,把他固定下来,只露出个脑袋呼吸。 这是一个天然的温泉水,泉水沸且清,温润清澈,咸味中夹杂着些许硫磺的气味,人往水里头一泡,顿觉神清气爽。 胡一辉把徐宏博安置好,便对苏巧道:“快,准备工具,点七星续命灯。” “嗯,”苏巧应着,连忙跑去存放行囊的地方,手忙脚乱地翻找一阵,过了好一会儿才沮丧道,“表哥,行囊里没有那么多的灯台。” 胡一辉见徐若萍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冲她招了招手:“去拆掉铜像上的,若萍,你也过去帮忙。” “哦!” 徐若萍讷讷地应一声,从见到胡一辉那一刻起,她内心便镇静很多,知道徐宏博有救,慌忙跑过去与苏巧一道,合力把七盏灯台从铜像上拆卸下来。 胡一辉将七盏油灯按北斗七星的位置摆放,主灯放正中间,一边摆一边跟徐若萍解释道:“这盏主灯,要摆放在北极星的位置,作为本命灯,再加上另外六盏,正好是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摆好。 北斗七星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它们与人的身体息息相关,与身体的七个穴位相结合。 这七个穴位,分布在人体上,如果站在左侧观察的话,就正好是一个斗口朝下的北斗七星的图案。 分别是:膻中穴——贫狼星灯;天目前方虚悬一穴——巨门星灯;泥丸穴——禄存星灯;夹脊穴——文曲星灯;命门穴——廉贞星灯;丹田炁穴——武曲星灯;海底穴——天罡星灯。人体有了七个穴位后,与上界沟通,祈求获得生命的延续。” “与上界沟通?”徐若萍想起了七煞星君的话,明白所谓的上界就是存在上天界的各路神仙。 胡一辉慢慢抬头,望了一眼一脸焦急又彷徨的徐若萍,温声细语道:“若萍,你其实无须担心,这些估计都是你弟要历的劫数。我们的七星续命灯,其作用就是给徐宏博穿上一件隐身衣,待到酆都城的黑白无常前来追逮之时,无处可寻徐宏博的魂魄,七天一过,徐宏博自然就会安全了。” “听你这么说,也就是这七天内,我们有可能跟黑白无常待在一起!”苏巧突然插话问道。 黑白无常是地府里头长相最恐怖的鬼差之一,长年累月吐出一根大舌头,戴一顶尖尖的搞毛,嘶,那形象,想想都不禁汗毛竖起一片。 徐若萍的头皮也在发麻,双脚不敢绷直,若要绷直,她的两条腿就会微微抽动。 “没有关系,我们把天眼闭上,自然会看不到他们,他们于我们来说是空气一般的存在而已。” 胡一辉很无奈,心道:都跑地府逛一圈了,胆子还没有练出来,唉,女人哪。 他见这两女胆子这么小,怕吓着她们,便话锋一转,道:“对了,我总是觉着奇怪,徐宏博有几斤几两,大家也清楚的,没有旁助,他到底是如何从竣鸟的肚子破膛而出?你们其中有谁看清楚当时的情形了么,可有外人不?” 三人细细想了一下,都摇头道:“没有啊。” “少主,现时能不能暂时先别讨论这些,我快撑不住了!”君无尚低低地说道。 君无尚在水中不能待得过久,由于他伤重一直未愈,连日来奔波劳碌没来得及闭关静养,现下水里的压力于他来说过大,脸上的颜色也跟徐宏博差不多了,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 “那你赶紧上来?”胡一辉道,“先吃颗丹药调息一下。” 他一味地顾着徐宏博和徐若萍的反应,一下子没有察觉到君无尚的变化,听了君无尚的哀求,方才注意到他的神情,连忙入水把他换上来。 苏巧见状,利索地从行囊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两粒褐色的圆圆的黄豆大小的药丸子递给君无尚。 君无尚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接过药丸,扬起脖子“括”地一下吞下肚去,也不等胡一辉交待,自己就寻了处干净的地方盘膝坐下,打坐入静。 听到君无尚吃食的吞咽声,徐若萍和苏巧的食欲马上被勾起,肚子“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徐若萍摸摸肚皮,可怜巴巴地对苏巧说道:“咱们现在还是去拿点东西来慰问一下五脏庙吧。” 苏巧听了徐若萍的话,更加可怜巴巴地说道:“若萍姐,我也想啊,问题是,装食物的行囊是你弟背的,我们大家逃命时谁都没有扔掉行囊,独独徐宏博把他的行囊全部扔掉了,要不然,以他的底子,哪能跑在我们俩的前面。” 众人一听,真是又想生气又生不起气来,大家都在心里暗叫,徐宏博啊徐宏博,你能不能有一次不把事情搞砸掉啊。 “没关系,没有食物我们可以吸风饮露,以辟谷之术度过这七天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埋怨的话就不要说了,我们此时应该同心协力,一鼓作气帮徐宏博度过这个难关才对,” 胡一辉见众人意志消沉,连忙打气道。 大家一听,觉得胡一辉说得在理,在现时紧要关头,口腹之欲都不是什么事了,于是各自散去,寻处地方盘膝坐下,辟谷入静。 第二天一早,徐宏博的体温开始恢复正常,胡一辉把他从温泉中背出来,让他躺在用干草衣物等铺成的地铺上,吩咐大家重新把灯按照之前的方位摆好。 “一辉,我看着我弟的脸色好像红润了不少,是不是意味着这次他可以大步迈过去?”徐若萍问。 这段时间她一直忧心忡忡,她与徐宏博的感情在众多姐妹里头,不算太好,而且经常被对方不学无术、成天在外惹是生非的行为气得七窍生烟。 但,毕竟亲情摆在那,徐宏博被竣鸟吞吃,差点翘辫子的事情,就像一根细细的绳子,勒得她的精神一直紧张到极致。 “不一定,”胡一辉摇摇头,凝望着徐若萍的双眸,“不过你不用担心,他的情况正在好转,只要过了这几个关键的晚上,很快他就没事了。就算有个万一,现在他的魂魄在这里,我还不信那两鬼差能把他勾走。” “晚上?你的意思是不是,这几个晚上会有什么东西跑过来?”徐若萍瞪大了眼睛,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胡一辉点点头,大家心知肚明。 入夜,亥时一到。 恍然之间,一丝丝阴风徐徐而起,那种似是有形而无形的感觉吹拂在每一个认真辟谷的众人脸上,个个心底不由得泛起阵阵寒意。 “它们来了,若萍,镇定一点,”胡一辉把徐若萍的双手紧紧握住,微微一笑,道,“你在这里凝神辟谷,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就行。” 第207章 神秘的咸鱼干 徐若萍得了胡一辉的鼓励,胆子一下子壮起来,摊开握紧的手掌,发现手心里的全是汗,不好意思地冲胡一辉笑笑,然后神色异常严峻地点了点头。 苏巧心里虽然有些发毛,但是她毕竟在轩辕敬菲手下当了许久的差,各种妖魔鬼怪见过不少,紧张程度远远低于徐若萍,脸转向胡一辉的时候,还带了点强装出来的温和的笑。 胡一辉说完,轻轻站起来,从容不迫地在每一盏灯上添了些灯油,再遁着天罡步走上一圈,一边走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像是跟谁说话,完事后默默地回到自己位置,凝神入静,辟起谷来。 徐若萍屏住呼吸,两只眼睛紧紧盯住徐宏博的方向,只见灯光摇曳,主灯的灯火明亮而有力地跳跃着,别的什么异常的都没有,不大一会儿,那股骇人的阴风也自不见。 就这样,漫漫的七天在众人望穿秋水中踱过,徐宏博在第八天准时醒来,当他努力地睁开双眸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家一张张心急憔悴的脸,想了一会,居然气无力地嚷嚷道:“天呀,难道你们都死了吗?” 徐若萍又喜又怒:“呸,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吗,我们大家都好好的,一个都没有死!” 她用力往地上跺一下脚,半是惊喜半是责备地望着徐宏博。 众人见徐宏博在鬼门关险而又险地地溜了一圈,终于醒来,都不禁欣喜若狂。 徐宏博在君无尚的搀扶下起身往四处看了一下,见自己正躺在一堆干草铺好的地面上,不远处的铜像清晰可见,还有七盏灯莫名其妙地围着自己。 胡一辉沉静温和地冲他眨眨眼:“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个地方不舒服的?” 徐宏博伸伸脖子弯弯腰,道:“没什么不舒服的,只是感觉头有点晕而已。” “没关系,你应该是饥饿过度了,来,尝尝苏巧做的美味鱼汤,营养又滋补。” 君无尚把早已准备好的鱼汤递了过去。 苏巧的吃食讲究在大冥国是出了名,吃多了自然也学了点厨艺,比起徐若萍那半吊子水平强了不知多少倍。 这鱼是胡一辉在温泉里面发现的小鱼。 此鱼名叫亲亲鱼,个头很小,只有半根手指那么长,但数量蛮多,无毒。 亲亲鱼虽然个头小,一条吃下去还不够你塞牙缝,但在冰天雪地食物奇缺的情况下,这已经算得上是人间美味了,毕竟在刺骨的寒冷中辟谷,除了胡一辉与君无尚,别人经常无法入静。 徐宏博接过鱼汤,二话不说一阵狼吞虎咽,不一会就喝了个底朝天,末了用手背擦擦嘴,意犹未尽道:“真好吃,巧姐不愧是厨艺高手,呃,还有吗?” 苏巧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水,摇摇头说:“没有,你已经是吃了最多的那一碗了。” “没有关系,昆仑山物产丰富,外面还有好多好吃的,我们赶紧收拾行囊,马上出发。” 胡一辉笑笑,他看到徐宏博已然恢复,便放心了。 “还有,把这七个灯台放回原处,看起来这些铜像都有些年头,别是让我们给破坏了它们原来的美。” “哦!”众人应道,便各自收拾。 徐若萍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稍稍放松,收拾起来十分很积极,一来是看见徐宏博万幸地捡回一命,心情愉悦;二来是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幽暗且危机四伏的洞穴。 所以,她手脚麻利,一个人码好四五个灯台,还顺手把铜像上沾满的灰尘擦拭干净。 “咦,这是什么?”。 徐若萍在一个铜像下面,借着一点晦暗的光,发现一只巴掌大小,干枯皱缩的物体,样子有一点像陈年的咸鱼干,但却长有人类的四肢。 徐若萍把它捡了起来,正准备拿去给胡一辉鉴别时,半路却碰到徐宏博,他刚刚恢复,身体还是较虚弱,正无所事事地看着大家热火朝天地收拾行囊。 “姐,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拿过来给我看看。” 徐宏博不等徐若萍回答,就一把夺过来仔细地瞧了瞧,道:“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原来是一条咸鱼,不过,放在水里泡一泡也许还能填一下肚子。” 徐宏博说着,连忙跑到水潭边去舀水,一边舀一边问:“哎,姐,我怎么就不记得有带咸鱼做干粮的啊,你在哪里发现的?” “这哪里是什么咸鱼干,我是在那个铜像旁边捡到的不知道什么怪东西。”徐若萍用手指了指刚才的那尊铜像。 徐宏博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是一尊长着九个脑袋的怪鸟,每一个脑袋都目露凶光,仿佛要把过往的每一个生灵都吃掉一样。 他一下子就联想起把自己一口吞进肚里的竣鸟,原先认为,那也是一铜像而已。 想到这里,徐宏博不由得一阵哆嗦,手里一滑,咸鱼干就蓦地掉进水里。 徐宏博用力甩了甩手,在自己的衣服上面擦了又擦,怒气冲冲地大声道:“你有没有搞错,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乱碰东西,万一又出来个什么精怪,岂不是又要让咱们吃不完兜着走。” 徐若萍听了直翻白眼,心道:明明是你自己饿鬼一样把东西抢了去,要是惹出个什么精怪来,你自己的责任也不少。 不过碍于徐宏博刚刚复原,她不想跟他置气,只好竭力忍住自己脾气,没有说话。 胡一辉上前几步,掀起眼皮看了徐宏博一眼:“怎么啦,徐宏博,你身体才刚刚恢复,干嘛那么大动肝火的?” 徐宏博被他的眼神瞧得心里发毛,大脑竟一时短路片刻。 君无尚与苏巧也听到了动静,慌忙赶将过来,目光往四周扫了一遍,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徐宏博怔了片刻,忙解释道:“没什么,跟我姐拌拌嘴而已。” 他交叉双手放在背后,站起身来,闷闷不乐地往前走。 徐若萍平白无故受了气却也不好发泄,也黑着个猪肝脸几步走开。 一行人整装出发,路上没有了徐宏博和徐若萍二人的说话声,整个团队就显得格外安静。 待到日落时分,众人在胡一辉的带领下来到一处荒漠地带。 这里的植被稀少,是一处荒漠化的草原,沟坡及岩屑上堆散生有垫状驼绒藜,多分枝的小灌木红沙密密麻麻聚拢在一起,远远望去,仿似蛰伏的敌人,路上间或长着骆驼们爱吃的,像一个大蓬头的合头草。 徐宏博有点慌,嘤嘤问道:“这里又是什么鬼地方?怎么看着好像是沙漠一样,哎,我说姐夫,你该不会是又走错路了吧?” “嗯,我们大家都停下来,看看这路径有没有走错?”这次连胡一辉自己也不怎么淡定,“若萍,要不你帮忙看看,能不能感受到一种熟悉感?” 众人停下脚步,徐若萍手搭凉棚,极目远眺,喃喃道:“我也不太清楚,都是靠感觉走,估计再走不远便能穿过这个荒漠地带。” 徐若萍虽然一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曾几何时,自己是昆仑神墟的常客,至于个中缘由,她自己也捉摸不透。 胡一辉同样手搭凉棚:“大家别慌,我认为这里是昆仑神墟的中脉,此处位于山地北坡,荒漠面积不大,如果大家劳累,今晚上就在此寻处地方过夜,明天一早再穿过去。” 他对昆仑神山的熟悉程度不亚于徐若萍,仿佛来自捉摸不透的久远的过去。 众人一听,纷纷解下行囊,该去找水的找水,搭帐篷的搭帐篷,摘野果的摘野果,忙得不可开交。 当然,除了徐宏博。 他平时就爱愁着空闲偷懒,这次好不容易逮着个身体刚刚复原的理由,还不把自己整得像个大爷似的,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众人的劳动成果。 入夜,当晚霞消退之后,天地间却突然变成银灰色,山间雾气和云霭尽情交融,繁星点点,突显一派假惺惺的宁静祥和。 徐若萍正准备钻进自己的帐篷休息,却瞅见一截树枝一样的小动物,在她右前方一闪而过,正自纳闷之际,便见徐宏博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他一把拉过徐若萍,低声地在她耳边说:“姐,你有没有看见,我好像看见有鬼。” “什么,人吓人吓死人,这种玩笑可不能随便乱开,”徐若萍以为黑白无常又要来抓徐宏博了,忙道,“快,快告诉一辉去,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徐宏博摇摇头:“没有用的,这东西就只跟着我,好几次,我让大家转过身去看的时候,那东西又闪电一样飞快地跑了。” 徐若萍问:“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 徐宏博:“我敢肯定,就是那条咸鱼干的好事,估摸着就只有我们两个碰过它,别人都没有,所以才赶来问一问你,可有看见过我看见的东西不?” “看见了!” 徐宏博一听,稍稍有些安慰,他用手用力按了按胸口:“哦,幸亏你也能看见,我还以为自己是撞鬼了呢。那你是在哪里看见它的?” 第208章 树精灵 徐若萍用手指了指徐宏博身后大约十步开外的地方,目无表情道:“呶,就在你的身后。” “什么?” 徐宏博觉得头皮一麻,吓得连连后退,泥鳅似的闪到他姐身后,再伸出脖子定睛一看。 唉呀妈呀,这不是那泡发了的咸鱼干是什么? 只见这泡完水的小东西比之前大了一圈,像一截粗壮的树枝,只有一只成人手掌那么大,个子矮矮的,鼻子圆圆的,眼睛大大的,正好奇地望着他俩。但是,徐若萍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从它的眼神和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对自己并无恶意。 徐宏博哪有这样犀利的五官六感,他才不管那么多,看着对方矮小怯弱,似乎没有什么战斗力,为了在徐若萍面前露一手,便大喝一声,道:“好你个不知好歹的小东西,连你徐大爷也敢欺负,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一说完,他一个纵身,一跃跃到“咸鱼干”面前,抬脚就要踩下去。 “不要。” 徐若萍看着对方不像山精妖怪,慌忙出言阻止,但是已经迟了。 只听得“砰”的一声,徐宏博像一片树叶一样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画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又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这分明是那“咸鱼干”使的法。 胡一辉等人听得声响,几个箭步就都赶了过来。 君无尚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徐宏博,一边帮他拍打身上的沙泥一边问:“徐宏博,你这是怎么回事,你跟你姐打起来了吗?” 徐宏博余惊连连,骂骂咧咧道:“你脑子进水了,我都长这么大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好好地干嘛跟我姐打架,我是跟鬼打起来了,说了你们又不信,你们瞧瞧,那家伙正阴魂不散地跟着我呢。” 大家朝前面一看,这回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只长着树枝样身子,人类一样四肢的怪物,正在那里“吱吱吱”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是树精灵。大家别怕,树精灵是树木修行到一定年头所变幻而成,它们属于低阶地仙的一种,轻易不会伤人。”胡一辉想起了之前看过的昆仑神墟的奇闻异志,低头沉思片刻,皱着眉向大家解释道。 “不伤人,那徐宏博为什么会突然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苏巧怯怯地问道。 胡一辉用一个询问的眼神默默地看着徐宏博:“呃,除非,它们受到了攻击。” 徐宏博刚才还想辩驳几句,但听到胡一辉的后面一句解释的时候,便紧闭双唇,抬起头来东张西望,故意避开胡一辉的眼神。 徐若萍终于发怒:“还不是因为他刚才想一脚踩死人家。” 对于徐宏博几次三番闯下的祸事,徐若萍终于忍无可忍。 众人齐刷刷地瞅着徐宏博,几道目光仿佛利剑一样刺向了他。 这家伙老是坏事,大家恨不得把他一脚踹飞出去,这不,刚刚打跑两个天神级别的怪物,还没有来得及喘一下气,又给大家整来个地仙级别的怪物。 徐宏博成了众矢之的,极度尴尬却又无话可说。 “请你们不要责怪他。” 正当众人纷纷指责徐宏博之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树精灵却突然说出人类的语言,替他说话,“我只是想感谢一下他的救命之恩,自己又胆小怕事,一直不敢现身相谢,只好一路尾随于他,想找机会跟他当面道谢,出于害怕又一直不敢开口,刚刚才不小心现了形,却惹他产生了误会,出其不意地跑过来攻击我,我的身体本能地进行非条件反射,才不小心把他打飞出去。” 树精灵说话的时候紧张得舌头打颤,一边说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似乎随时准备逃跑。 “没有关系的树精灵,我们大家都是修行之人,不会伤害你。既然误会解除,我们就当不打不相识,握手言和,成为朋友,如何?” 徐若萍见树精灵并无恶意,相反还十分友善,便和颜悦色地说道。 徐宏博一听自己这次非但没有惹事,而且还立了大功,立刻趾高气扬起来:“看看,这是误会,你们一个个的都紧张得好像要吃了我似的,哼哼。” 接着,他又低下头来对树精灵道:“嘻嘻,我身体刚刚复原,记性不好,顺便问一句,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徐宏博心想:整个过程,自己除了不小心把你丢到水里去之外,还真没做过什么值得表扬的事情,而且把你丢水里的目的还不可告人。 树精灵一一察看众人的目光,发现对方的确没有恶意,才稍稍镇定下来:“我其实是修行千年的白桦树精,百年前与我的兄弟姐妹一道,被竣鸟掳走做苦力,百年来,我的兄弟姐妹不堪虐待,陆续死去,就只有我被烘干做成标本供其把玩,气息尚存一缕,本以为会步亲人们的后尘,不料被这仁兄所救,把我放到水里,让我的身体得到滋润,重新成活。” 果然,这次徐宏博是歪打正着,当然,这个秘密徐若萍和徐宏博永远都不会说出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现在有事吗,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徐宏博心中怯怯,可不愿意被这么一条咸鱼干整天跟在身后,哪怕它战斗力再强。 “徐宏博,不得无礼。”胡一辉低低地训斥他一声。 “没有关系,恩公心直口快而,”那树精灵道,“我很快就要离开此地,但在离开之前,为表谢意,特备薄礼一份,还望不要嫌弃就好。” 树精灵一说完,身子往后一站,众人的目光从它身上越过,方才发现,漫山遍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冒出来了不计其数的跟它长相相似的树精灵,其中有两个个子特别高的,一个双手分别托着一个托盘,上面盛满红色果子,另一个盛着几束形状像葵一样的野草。 前面的树精灵吹一声口哨,它们便恭恭敬敬地端着托盘走了过去,但离着胡一辉等人十几步之遥的地方,就立在原地,不肯向前,仿佛害怕什么似地。 胡一辉看了看徐若萍,明白了其中缘故,众人身上都带有极其厉害的法器,杀气重,树精灵天生胆小,所以不敢靠近。 于是用眼神示意徐宏博去取,但徐宏博心里面正在发憷:万一这些家伙送礼是假,绑架是真,来个突然袭击,那我岂不是小命不保,这等当出头鸟的事情谁愿意去谁去。 想到这,他的双脚就好像被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倒是苏巧和君无尚自告奋勇,欢欢喜喜地走上前,一一接过水果盘和野草盘。 “这种红色的果子叫沙棠,味道像李子一样又酸又甜,但没有核,此果神奇之处就是人们如果吃了它之后,掉到水里就会自动浮起来,不会被淹死;这野草叫薲草,人们在山中旅途劳累,吃了它后能马上精力充沛,体力更胜从前。” 被救的那只树精灵一字一顿地向大家解释道。 说完,它匍匐在地上对着徐宏博磕了三下,便与同伴们一道,无声无色地消失在暮色当中。 苏巧听了,这果子还有如此神奇的功效,于是便眉笑走几步,把果子端到胡一辉面前,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表哥,给你。” 胡一辉微笑着摆摆手:“你给徐宏博吧,这是人家要孝敬他的。” 苏巧可不乐意,心道:我冒着生命危险取来的果子可不是给他的。 嘴里却娇滴滴道:“这里还有十几个,每人三两个总该是有的,这么好的果子可不兴吃独食,嗯,表哥,还是你先吃吧。” 苏巧这种做法可就不对,小时候向表哥撒娇可以,长大后可就不兴这样,更何况旁边还有个徐若萍。 果然,徐若萍的醋坛子登时被打翻在地,胡一辉把果盘接过来给她时,被她一把推开,板着脸道:“饱了,什么都吃不下。” 说完便钻进帐篷去睡觉。 苏巧眼角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笑,看着胡一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忙说:“表哥,若萍姐没有胃口就算吧,我们自己先吃,来,这两个大的给你。” 苏巧装糊涂,努力显出一副未成年少女不谙世事的样子,随手挑两个大的沙棠,递到胡一辉的嘴边。 徐宏博实在看不下去,立马跑过来,一把夺过苏巧手里的果子和胡一辉的果盘,嘻嘻两声,道:“呀,看你们都没什么胃口的样子,你不吃我吃。” 胡一辉一心想着早日寻上昆仑神墟,给徐若萍追根溯源,要是能遇上个把机缘,说不定就能把她身上的魔气给祛除了,所以,一直以来,他并没有在意男女之间许多错综复杂的微妙关系,更加不明白徐若萍是在吃醋,眼看着自己一心一意爱着的女人一次又一次莫名其妙地生气,不觉有些许失落,便道:“嗯,我也没有什么胃口,你们就自己吃好了。” 苏巧转过身来瞪向徐宏博,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一跺脚,什么也没说,走开了。 第209章 吃醋 君无尚嚼着野薲草走过来,问:“大家都怎么了,不是一直嚷嚷着吃不饱吗,有好吃且神奇功效的东西都不吃,奇了怪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懂什么,吃你的草吧,”徐宏博嘴巴塞满沙棠,含糊道,“哎,哎,你别把草都吃光了,剩一点我。” 徐宏博一只手抱果盘,另一只手伸过去又抓一把野薲草。 “你的果子也分我一点。”君无尚也毫不吃亏。 薲草的味道就像生大葱,涩涩辣辣,实在是难以下咽,沙棠果不一样,酸酸甜甜十分美味。 片刻功夫,果子和野草被两人吃了个一干二净。 翌日,天刚蒙蒙亮,远方天地交界处霞光万丈,凛冽的北风“呼呼呼”地刮个不停,地面砂石上,野草尖上纷纷裹一层厚厚冰霜,霞光映衬,摇曳着发出冰冷的光。 徐若萍一觉醒来,一直默默收拾不说一句话,仿佛全世界都欠她钱似的,连胡一辉过来关切地嘘寒问暖,都被拒之千里。 她在生气,大大地生胡一辉的气,又找不到理由发作,只好就这么一直憋着。 所有的一切,都被徐宏博看在眼里。 他深知苏巧在暗地里撬墙角,又不好对胡一辉这根木头明说,于是寻个借口把徐若萍拉到一旁,轻声道:“姐,干什么,一大早起来就摆着一副霜打了茄子一样的臭脸,给谁看呢。” “不关你事,最好别来惹我,否则挨骂。” 她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怒气冲冲剜了他一眼。 “唉,好心没好报,本来呢,我是想帮某个人一下,解决解决她心中的烦恼,却要被骂。既然这样,那好吧,我乐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徐宏博用眼角的余光扫一下徐若萍,见对方嘴唇动了动,虽然始终是没有答话,已经说明她开始动摇。 于是马上打蛇随棍上,又道:“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是因为看见苏巧对一辉哥过于亲热,但一辉哥呢,一根筋,有着自己的心事,没有适当回避一下,所以伤了你的心,是不是?” “我都不想理他了。” 徐若萍见徐宏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接着也大吐苦水:“我看出来,这段时间,苏巧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故意的。” 徐宏博问:“然后呢?” 徐若萍倏地一愣,有点犯糊涂,道:“然后?没有然后了呀。” 徐宏博用脚翻踢一下地上的沙石,轻叹一声,说:“出现这种局面,大家也不想看到,说不定苏巧自己也很痛苦。一方面明知道不可为,另一方面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据我看,苏巧应该属于初次怀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感情,不懂得其中真谛,任凭自己感情泛滥胡来,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你,老姐,你不同,你都经历好几段感情的人了,说话做事怎么也跟小女生似的,动不动就甩脸色发脾气。你这样子做,不是把一辉哥往别的女人身上推么?” 徐若萍不说话,默默地低头沉吟片刻,觉得徐宏博说得在理,她反思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如徐宏博说的。 徐宏博挑挑眉,忙趁热打铁,又道:“以下纯属个人意见,啊,你爱听不听。 第一,你应该重拾心情,该吃吃该喝喝、该打扮时就打扮,正所谓苍蝇不盯无缝的蛋,是个男人都不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整天愁眉苦脸的样子; 第二,赶紧跟一辉哥重修于好,嘴巴甜一点,男人嘛,都喜欢别人夸,尤其是他心爱的女人; 至于第三条嘛,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苏巧的心理问题让我来给她开导好了。” 徐若萍一听,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对方一眼,想不到这小子平时大大咧咧,吊儿郎当,对感情之事却能分析的如此细腻:“老弟,你果然是老手,一言惊醒梦中人,高,佩服。” “才知道你弟我的优点啊,”徐宏博得意洋洋地挠挠后脑勺,“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谁让你是我姐呢。” 他经徐若萍这么一夸,整个人乐得如在云端。 徐若萍被对方这么一提点,马上屁颠屁颠地去找胡一辉。 “一辉。” 徐若萍甜甜地在他背后叫了一声,脸上露出个久违的笑意。 胡一辉吓一跳,他正拾掇行李,由于一路上徐若萍闷闷不乐,自己也一直高兴不起来,哪知她跟徐宏博叽叽歪歪一顿后,对自己的态度竟然来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刚才对自己还是爱理不理,现在却热情主动找上门来,一时适应不过,怔在那里半天才说:“哦,你找我,有事吗?” “嗯,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一下,昨晚我们看见的那些树精灵,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地?”徐若萍道。 她大脑飞快地转着,想要跟胡一辉套近乎,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瞎扯,其实自己对这方面没多大兴趣。 “这个,我们边走边聊。” 胡一辉说完,背起行囊招呼众人出发。 路上,胡一辉开始给徐若萍解答她刚才提出的问题,而君无尚等人也饶有兴趣,都一边走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其实有关昆仑神墟的一些资料,我也是不久才接触到的。据《密宗宝典》记载,昆仑神墟是女仙之首西王圣母的居住之所,有昆仑之圃、阆风之苑,各城千里、十二座玉楼,以及琼华之阙、光碧之堂、九层玄室和紫翠丹房。左边瑶池如带,右边翠水环绕。有座高山,底下弱水九重,洪涛万丈。如果不乘飚车羽轮,就不可能到达。魅芒仙尊之所以让你去那里,估计跟你的前前世有关。” 大家边走边说,一路上笑声不断,气氛融洽到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哎呦。” 正兴冲冲一路走着,大家冷不防被苏巧一声大叫吓一跳。 众人连忙围上去询问到底出什么事情? 原来,昨天徐宏博和君无尚吃了树精灵献上的野果和野草,体力大增,总是落后的二人此时走起路来健步如飞,胡一辉一直以他们两个能否跟上来调整行程速度,却没有反应过来现在众人之中,体力最差的是苏巧。 苏巧因了轩辕敬菲的缘故,也被胡一辉封印了好几百年,从前她的修为就很一般,在被封印的期间,修为没有半点进步,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现在,她成了修为最低的一个,当然,徐宏博除外。 苏巧行走中发现众人步伐越来越快,不得不使出全身力气,一路紧跟相行,由于从小家庭的不幸,形成她孤傲要强的性格,一路上纵使体力快要不支,也没有向大家明说,只咬紧牙关跟着,直到崴了脚。 胡一辉的注意力只在徐若萍身上,哪曾注意到她的变化,看见苏巧香汗淋漓,不免有些愧疚,俯下身来检查了一下她的脚,道:“嗯,幸好只是轻度扭伤。” 说完,便在行囊里寻了点药敷在苏巧的脚上,然后用长绷带帮她把踝关节固定住。 忙完这一切,胡一辉才道:“苏巧,你睡觉或休息时要把脚放在高处以减少肿胀,还应尽量减少伤处活动次数,以加快愈合速度,明白吗?” 苏巧乖巧地点点头,尽管脚上又冷又痛,心头却暖融融。 胡一辉看一看四周,见前面不远处就是一片主要由雪岭云杉树构成的丛林,大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了那一小片的荒漠地带。 胡一辉:“太阳西沉,天色将晚,大家再一鼓作气,跑到前面那片丛林里面去,到时在寻个地方落脚,整顿休息。” 他把身上的行囊解下来递给徐宏博,道:“徐宏博,你帮我拿着,我来背苏巧走路。” 徐宏博一听,心里暗暗骂道,好你个胡一辉,真是猪头,明知道我姐是个醋坛子,你还敢背着她走路,这不找抽吗你。 他偷偷地瞟了徐若萍一眼,见对方的脸上晴转多云,阴阴沉沉,眼看着马上就要雷电交加。 连忙把行囊一推,跑过去硬是把苏巧背在自己的身上,道:“姐夫,苏巧还是由我来背的好,昨儿个吃了那些果子和野草,力气大得很那,这么点小事就不用来麻烦你。” 胡一辉笑笑,道:“也好,难得你这小子这么有心,关键时刻还主动请缨,嗯,不错不错。” 苏巧老大不乐意,她刚才听胡一辉要背她,心里那个乐呀,但快乐来得是如此短暂,还没等她从沉醉的喜悦之中清醒过来,就被徐宏博一把把自己背在背上,连忙又是抓又是打,嚷嚷着要自己走路。 “苏巧,别闹了。”胡一辉喝道,脸上微微有些愠怒。 换作以前,胡一辉肯定对苏巧置之不理。 现在就不同了,跟徐若萍一起,他渐渐被对方在对待亲情的态度同化,再加上以前把苏巧冰封几百年的这事,直觉自己做得不对,所以一直愧疚于心。 其实真正相爱的两个人,会互相影响对方。 第210章 八大魔鸟齐聚昆仑神墟 徐若萍在胡一辉的帮助下,在修真路上进步神速,与从前那位鞭一鞭才爬两步的龟速相比,简直不能同日而语;而胡一辉,却反过来又在对方身上学会了包容、忍耐、关怀以及热情,这在他父母以及成长的环境里,是永远无法学到的,然而正是这份包容、忍耐、关怀以及热情,成为他日后得到各方将领认可的重要基石之一。 此二人自己都不知道,双方正在互相吸引,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蓦地,胡一辉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明明刚才还太阳高挂,大地一片光芒,突然之间,天地间就像蒙上一层厚厚的灰,一片昏暗。 他手搭凉棚极力远眺,发现天空中并没有没有乌云也没有雨雪,四周突然间静溢下来,而且越来越黑,越来越暗。 诡异的气息悄悄地往四周蔓延,众人纷纷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直逼而来,喘都喘不过气。 “不好,大家跟我来。” 胡一辉一见,一手拉着徐若萍立刻转身,领着君无尚、徐宏博以及苏巧,急急忙忙退到一块丈许高的巨石后面。 仅仅几秒钟光景,突然间就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暴虐的风席卷着黄沙,漫天飞舞,刮得大家的眼睛都几乎无法睁开。 徐宏博把苏巧放下,对着胡一辉大喊道:“这是什么鬼天气呀,小小的一片荒漠而已,不会也有沙尘暴吧。” 胡一辉没有理会他,只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 徐若萍却说话了,她举起一只颤抖的玉手,指着前方,道:“老,老弟,你错了,不是刮沙尘暴,而是有很多的山精妖怪来了。” 徐宏博听了,也抬头极目远眺,只见那漫天的黄沙夹裹着一团巨大的黑影,正慢慢地向这边靠近,当黑影越来越近时,他终于看清楚来的是什么怪物。 为首的那只正是几天前被胡一辉打跑的大鹗鸟,这次的它目露凶光,一道道怨极恨极的目光犹如一把把利剑,射在众人身上,比上次要狰狞可怕得多。 紧跟在它左边的是一只长着一副巨大的凶恶的人脸,全身上下披满五彩斑斓的羽毛,像雄鸡一样的怪鸟,这就是传闻中大名鼎鼎的凫徯。 挨着凫徯的是一只巨大的大雕,与一般大雕不同,它的头上长着一只坚硬的尖角,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十分笨重,一边走一边发出一连窜的婴儿哭叫声,甚是吓人,它的名字叫做蛊雕。 跟在蛊雕后面的大鸟,长着老鼠一样的身子老鳖一样的脑袋,它除了身形庞大之外,身上是青色和红色的羽毛交叉相间,可能是经常梳理的缘故,它的羽毛相较于同伴而言,显得色泽鲜艳油亮,它是蛮蛮,又叫比翼鸟。 大鹗鸟的右手边,是一只巨犬一样的大鸟,同样长着一张人脸,却不凶恶,还时常露出一副馋馋的笑意,两双翅膀稍稍一动,马上就能扬起一小股飓风,把旁边的大树连根拔起,这就是如雷贯耳的大风鸟。 挨着大风的是一只长着九个脑袋的怪鸟,更加可怕的是,它的脖子上面有一处似有还无的伤口,鲜红色的血液沿着那里不断地流出来,而它自己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只顾一步步走着,发出“咕噜咕噜”车辆行驶一样的声音,比地狱里的恶鬼还要瘆人,它就是鬼车。 跟在鬼车后面有两只怪鸟并排走着,其中一只长相更加的奇怪,别人都是几个脑袋一个身子,而它却是反着来,一个大大的脑袋下面长有三个身子,它就是冥界之鸟—鸱鸟,这鸱鸟步伐沉重,隐隐透着一种刚毅和威猛。 它最是与众不同,别人都神情严厉,谨慎而沉默,而它却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跟在众鸟身后,一边细细地打量着胡一辉一众人等,最后把目光落在徐若萍身上,阴阳怪气地干笑两声,道:“啧啧啧,大鹗,你说得没错,两位上神的转世都果然在这里。看来这次还真不枉我费尽心思从冥界里跑出来与你结盟,这新仇旧恨那,今天就一块在这里算算了。” 为首的大鹗鸟没有说话,倒是与它并排走着的同伴开了口: “鸱,你别说话,一切听大鹗的安排。” 这鸟长着一张人脸,却有四只鼓鼓的铜铃般的眼睛,两只长长的耳朵耷拉着垂下来,样子虽怪,但是却并不十分凶恶,它的名字叫颙枭。 徐宏博看着眼前这么多奇形怪状的妖怪,吓得眼睛都直了,他一只手搭在胡一辉肩膀上,用力地摇了两下,另一只手颤巍巍地指着前方,语无伦次地说道:“姐夫,你这次出来时不会匆匆忙忙地就把卦象算错了吧,别整个把‘有去无回’的下下签卦,看成是‘有惊无险’的上卦了吧?”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脸都安慰绿了。 每个人心里都涌起一股诡异的冷,加上外面刺骨的寒,不用喊口号都能齐齐整整地哆嗦个不停。 当然,胡一辉除外。 他神色凝重,“害怕”二字从来不会在他身上显山漏水,见鸱鸟眼甘甘盯着徐若萍看,一股酸溜溜的感觉涌上心头,忙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同样报以对方冷冷地目光。 徐若萍怯怯地问:“哎呀妈呀,这些都是什么横七竖八的妖怪,真受不了?” 她虽然躲在胡一辉身后,却也吓得不轻,尤其看见一只长着三个身子的妖怪,一直盯着自己,顿时就浑身不自在,头皮也开始发麻,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仿佛要竖起来造反。 “我估计,这次《山海经》里所记载的九大魔鸟,除了被徐宏博破了膛的竣鸟外,都聚集齐了。” 胡一辉不动声色地回答。 他用手指着前面的妖怪,一一给众人介绍:“为首的是大鹗,估计这个不用我来说大家也都见识过。 它左边那只人脸鸟身的应该就是《山海经》中所记载的凫徯,凫徯者,状如雄鸡而人面,凫徯,其鸣自叫也,见则有兵。” “有兵是什么意思?” 徐宏博的十万个为什么又开始犯病,心里很好奇,一时间忘记害怕,截口问胡一辉。 徐若萍极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有兵就是会有战事的意思,老弟,你的文言文翻译能力都还给老师了么?一辉,别理他,你继续说。” 胡一辉低低地“嗯”了一声,又继续向大家进行‘补课’:“挨着凫徯的应该就是蛊雕,你别看它只是一只长着犄角的大雕,叫声也不洪亮,像个婴儿一样,却非常凶残,是个穷凶极恶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跟在蛊雕后面的是蛮蛮,又名比翼鸟,它虽然不吃人,但是却能喷水,而且是滔天的洪水,等下不会游泳的要注意了。 挨在大鹗右边的是大风,顾名思义,只要它稍稍一动,都能引起飓风。 那九个脑袋,而且脖子在不断流血,走起路来咕噜咕噜响,就像破车子一样的一定是鬼车。 而它旁边那只只有一个脑袋,却有三个身子的是鸱鸟,它可是冥界的魔鸟,这家伙在阴险卑鄙方面,它要认了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认第一。 反而是走在最后面的那只,四只眼睛的颙枭,性情最是温和。” 众人听胡一辉此时在若无其事地给大家一一介绍前面的妖怪,都不禁佩服起他的胆量和魄力。 因为这里是昆仑神墟,传说中神仙聚居的地方,所以,能在神仙眼皮底下活动的山精妖怪,比起地心世界里头的法力又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所以,在所有人当中,除了胡一辉,就只有君无尚还能保持镇定。 其实大家哪里想到,君无尚这次已经抱着必死的态度和决心,他心里面早就琢磨好,自己身受重伤,修为被损,为了不拖累大家,等下瞅着机会就光荣牺牲算了,想到这里,他反而从容淡定得多。 徐宏博低头听了半宿,又开始提问:“这《山海经》到底是一本什么书啊?怎么这么些奇怪的鸟兽都有记载,而且还记载得这么详细呢?”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大家的心情都很复杂,他只好把目光锁定在君无尚身上,君无尚接收到他的信号,只好回答:“《山海经》历来被认为是一部荒诞不经的奇书,至今大多数人仍将其视为上古神话传说。但是如今看来,这书上所记载的志怪,恐怕是确有其事、确有其物。” 胡一辉给大家分享完前面八大魔鸟的特点后,就一直在全神注视着它们的一举一动,大脑飞快地思索着如何应对,对于君无尚他们几个的谈话,他倒是没有什么在意。 大鹗鸟威风凛凛地领着众魔鸟一步一步逼近,当走到离胡一辉一行人大约几十米远的地方时,却挥一挥手,示意大家停下来,然后警觉地往四处瞧瞧,犀利的目光一一从众人身上掠过,最后定格在了徐宏博身上,一动不动地,看了好久好久。 第211章 内讧 徐宏博被大鹗鸟这么直眉楞眼地盯着看了半天,心里直发毛,全身上下就好像爬满了毛毛虫一样难受。 他不动声色地一会往左躲躲,一会又往右伸伸,发现大鹗鸟的目光始终不离自己身上半分,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大声喝问:“大鹗,你看够了没有?王八蛋,断袖的吧你,丑八怪,想找你博爷我,没门。” 大家一听,都忍俊不禁,苏巧实在忍不住,噗一下笑出声,心道:在这种如此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看来也就只有徐宏博这种蠢货,才能如此地滑稽。 不料那大鹗被徐宏博一通臭骂后,却是一点都没有生气,倒是鸱鸟暴跳如雷,它晃动着大大的脑袋,摇摆着三个身子嚷道:“哎呀呀,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死到临头了嘴巴还这么不干净,看我怎么吸了你的精元。” 说完,鸱鸟立马站直身子,三只肚子一张一弛,高高地伸出个大脑袋,脖子拉面条似的越伸越长,直朝徐宏博这边奔来。 “慢,”大鹗一步向前,伸出一只大翅膀把它一扫,整个儿就把鸱鸟扫回原地,然后强压着怒火,低声沉喝,“一切行动听我指挥,否则滚蛋。” 鸱鸟被大鹗这么用力一扫,竟一个踉跄站不稳,要不是旁边的蛮蛮及时接着,还真就会摔一个“狗啃泥”。 它气冲冲地站起来,指着大鹗鼻子,哼哼两声,道:“哼,我与你结盟,却并不是你的手下,你若下次再对我无礼,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鹗一听,冷笑一声,淡淡地说道:“是吗?那要不然,你现在就对我不客气看看。” “你,你以为我不敢吗?”鸱鸟瞪着两只铜铃般的眼睛,鼻子呼呼地喷出两股黑气,怒不可解。 双方充满**味,内讧的大战一触即发。 “大家冷静一下,”蛮蛮看到形势不对,立马上前劝阻,“大鹗,鸱,你们两个能听我一句劝吗?我们面对的敌人是谁?是从前号令群神,手握生杀大权的雷尹上神啊!虽说现在他已经转世为人,一切从头开始,但仅仅几百年时间,已经修成仙体,实力不容小觑。我们现在与对方的硬仗还没开始,自己就自乱阵脚,内讧掐架,你们想想,这于谁有利?” 众魔鸟眼见局面有点失控,也纷纷上前劝架,大家都觉得蛮蛮言之有理,只有大风默默站在一旁没有作声,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内心深处,更加希望他俩打起来,这样它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重新洗牌,坐上禽类魔尊头把交椅的位置。 自从大鹗和竣鸟加入了暗黑神族,得到如何使用暗物质的能力以来,它这个当大哥的就已经名存实亡,一直被大鹗和竣鸟压一头,成了一个真正的傀儡。 这次它答应结盟,明里是为了死去的同伴—竣鸟报仇,实际上一直有着自己的小算盘,那就是趁大鹗与泽令尊者他们拼得鱼死网破之际,自己再突然出手,一举击败双方,坐收渔人之利。 当然,所有的这一切,大鹗都鸡食放光虫—心知肚明,所以,当蛮蛮劝架时,它就已经冷静下来,沉下脸来思付一会,便不再理会鸱鸟的无礼。 大鹗再次转过身,重新整顿一下自己的情绪,大声说:“今天的作战部署,大家都要听我的指挥,刚才出现的小插曲,因为没有造成任何损失,我暂且既往不咎。” 鸱鸟一听,这话分明是说给自己听,于是从鼻孔里冷哼一声,把脑袋扭过一边,不以为然。 大鹗见鸱鸟虽然态度恶劣,但现在还算服从命令,不敢造次,于是清了清嗓子,远远地对着胡一辉他们喊道:“你们几个听着,我这次只要三个人的项上人头,其余无关人等,现在最好识趣走人,否则的话,那就是自寻死路。” 说完,用翅膀尖指了指胡一辉、徐若萍和徐宏博三人,言下之意就是说,现在君无尚和苏巧可以走了。 大鹗的前世是一位天神,血液里流淌着仁慈,纵然现在自己怨念极深,但是化成魔鸟以来,它一向都讲究赏罚分明,从不滥杀无辜。 大风就不一样了,它恶名昭彰,是一种凶恶的鸷鸟,在尧帝时代得道以来就到处作乱,祸害百姓,曾被西王母派遣大被羿将它射杀于青丘之泽,当时的它身受重伤,差点就魂飞魄散,幸得被同伴蛮蛮相救,才免于一死,伤愈后的它劣性不改,更加变本加厉地残害生灵,致使以它为首的九大魔鸟渐渐地疏远于它,对它表面上言听计从,实际背道而驰。 更加令人气愤的是,大鹗和竣鸟更是悄悄加入了暗黑神族,当他得知后恼羞成怒,与其几次混战,却都被对方制服,无奈之下也只好屈尊人下。 当大风听到大鹗竟然发出这样的命令时,不禁闷声抗议:“大鹗,你不要一味地妇人之仁,你要释放的那两位,看起来肉质鲜嫩,是一道难得的下酒菜,你不要,给我就是了,何必把他俩放走呢。” 它张开血盘大口,露出来两只尖尖的獠牙,紫黑色的鼻子一吸一吸地贪婪地嗅着空气中传来的人气味,黏糊糊的哈喇一滴滴地落在地面上,如同刚从地狱里放出来的饿鬼一般。 “这是命令!”大鹗早料到会有不同的声音出现,所以说这话时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这分明是给出一个信号,谁要是不听话,就要受到惩罚。 大风忍无可忍,大嚎一声跳了出来,两只孔武有力的后腿轻轻往上一跃,整个身子就弹跳到半空之中,“铛”地一声伸出了如钢铁般的尖爪,大叫道:“我就是要先吃了他们两个,如何?” 说完,直接朝着君无尚的方向扑去。 还没等大鹗出手,鬼车便腾空飞起,九个鸟头如利箭一般,同时向大风的颈动脉啄去,十八只眼睛散发出碧绿荧光,如同黑夜里镶嵌了十八颗绿宝石,一边飞一边喊:“大鹗,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让我来教训它好了。” 按理说,作为曾经的首领,虽然大势已去,但威严尚在,鬼车为何敢这般挑衅? 原来,据说鬼车原本有十个脑袋,上古时与大风争夺头把交椅,被对方咬掉了一个头,因此为九头,被咬掉脑袋的地方,现在还常常滴血,时刻提醒着它不忘旧仇。 这次它听说要结盟干掉泽令尊者一行,本是不愿意来着,因为自己与泽令尊者等并无旧怨,干掉他非但没有任何好处,搞不好还会惹来大冥国复仇等一身骚,它当然不想淌这趟浑水。 但当它听到大鹗应允于它,让它瞅准机会,就助它一臂之力一起除掉大风,那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呀,所以它俩一拍即合,所以,它一路上都只默默地关心着大风的一举一动 。 此时大风一发彪,鬼车就迫不及待地当这个除掉内讧的出头鸟,蓦地振翅高飞,直上云霄,九只鸟头同时在鬼车的身后发起出其不意的进攻,招招直指要害。 但大风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它听得后背呼呼风响,便知道有人偷袭,但它此时腾在半空无法转身扭头与之对抗,便用力一挥,把自己那节长长的如钢鞭般的尾巴向后横扫,“呼”地一下,那节长满毛发的巨尾随即戴起来一阵狂风,差点打在鬼车的一个脑袋上,鬼车连忙往旁边一闪,躲开了。 鬼车震动着双翅,迎着怒吼的狂风,吃力地在空中盘旋,发出“啾啾啾”刺耳的鸟鸣声。 大风借力发力,纵身一跃,跳到不远处山峰上的悬崖边,由于其身形异常庞大,悬崖上的一块块巨石都被扫掉,“骨碌碌”地接连掉在谷底,“轰轰轰”地碎裂不断。 “鬼车,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敢在背后偷袭我。”大风怒斥道,随后看看一动不动,却并没有发声阻止的大鹗,一下子便明白过来它俩的勾当,于是更加暴跳如雷,对于之前自己拟定的趁大鹗一方与泽令尊者相斗,自己坐收渔人之利的计划,就再也不管不顾。 它在悬崖顶上猛吸一口气,仿似要将九天风云吸尽,撑鼓着肚子,用力把背上的大翅膀一挥,冲上云霄,张牙舞爪地直朝鬼车扑去。 “鬼车,你真是不自量力啊。你一定是活得不耐烦了吧,想当年,我就不应该只吃掉你的一个脑袋,看来今天,我算是有口福,我有九个脑袋吃了,想想当年那滋味,啧啧,还真不赖。”大风虽是魔鸟,但是它的翅膀在众多的魔鸟之中,飞行速度是最慢的,所以它一边飞一边还能说得上这么一大段话来。 深沉冷漠的鬼车听了大风如此狂妄自大的一番话,气得七窍冒烟,但却不敢大意还击,也不敢跟它分心对骂,只小心翼翼地在空中不断盘旋,鸟冠竖起,摆好一副随时恶战一场的架势。 第212章 胡一辉巧设九曲黄河阵 从前的鬼车有十个脑袋,都不是大风的对手,更别说这次就只剩九个脑袋,但是它却一点也不怯场,原因是早就跟大鹗商量好,紧要关头大鹗会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想到这里,鬼车远远地朝大鹗站着的方向大啸几声,三短一长,这是它与大鹗约定的信号。 大鹗却并没有着急掺和进来,想除掉大风的计划它早就酝酿已久,只是苦于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这次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当然明白什么叫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但越是这样,越要做到镇定自若,稳妥出击。 大鹗目前面对的形势不容乐观,九大魔鸟之中,真正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同伴竣鸟已亡,目前剩下的八大魔鸟,除去一味只会俯首帖耳、服从命令的颙枭和精明能干、忠心耿耿的蛮蛮外,其余五只魔鸟都各怀鬼胎,这次是自己第一次当领导,但这五个家伙都各自打着个人的小算盘。 大风、鬼车、鸱鸟三鸟的矛盾冲突大家早就已经见惯不怪,然而九大魔鸟之中,还有凫徯和蛊雕这两只魔鸟比较奸诈狡猾。 蛊雕好吃人,它听说这次要抓的是人是滢月上神与雷尹上神的转世,那肉身吃一口顶得上吃十万八千的普通生灵,上天界早就谣传此二人下界历世的消息,但满天神佛在上面严密监视着,魔界众大魔没有一个敢轻举妄动。 几百年来,蛊雕一直在不动声色地留意此二人的举动,一直不敢贸然出手,前日却有大鹗这个冤大头主动找上门,答应只要自己从旁协助,除了头颅,肉身全部留给它,更加重要的是,出了什么问题,大鹗将会一力承担。 这么好的买卖,蛊雕焉能错过,所以,就屁颠屁颠地跟着来了。 凫徯却完全不同,此魔鸟的心机手段深不可测,在它面前,你永远看不出想不透它在琢磨些什么,地位、权利以及财宝,没有一样能够引起它浓厚的兴趣,而且更加奇怪的是,就算它一只沉默不语,只要有它出现的地方,那里就有天翻地覆的争斗。 大鹗不得不处处提防,时时留意,它自己内部矛盾斗争如此复杂,外部矛盾同样不容乐观。 泽令尊者的大名响当当,不说他从前当雷部神兵的大统领时多么地法力无边,就算是现在他不知因何事被贬下凡,成了大冥国的泽令尊者,却还具有无上神通,而且智谋过人。 再有那个名叫徐宏博的人物,无论自己动用了多少大小妖魔鬼怪的关系,都查不清楚此人的来历,只知道此人非人非仙,非魔非鬼,而且竟然能一招将能力修为在自己之上的竣鸟杀害,简直是个深藏不漏的顶级对手。 大鹗思量至此,便决定暂时不插手大风和鬼车的打斗,任凭鬼车叫唤,就是不出手,只默默站立一旁,表面上神态自若地观看打斗,实际上在暗暗观察着众魔鸟和胡一辉等人的动静。 众魔鸟见新盟主并没有上前劝架的意思,反而一声不响地站在某处默默观战,大家心里便都瞬间明白,这次恐怕不仅仅是对外杀敌那么简单,对内估计也要清理门户了,于是都自觉地翘首观战,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乐得作壁上观。 再说胡一辉一行人,当他们看到大鹗等八大魔鸟齐聚而出的时候,一个个都吓得不轻,个个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次会有如此之多的魔鸟同时出现。 尤其是徐宏博,他认为自己这边的人对付一只魔兽魔鸟,都已经十分吃力,如今一来就是一打,老天爷啊,这还让人有一丝活命的机会吗? 他真是悔不恨当初没有竭力阻止胡一辉一行上昆仑神墟,若是当初没有来此,我博爷还能潇洒个几十年,但是这下可好了,看样子估计大家一天都活不成了。 想着想着,他不觉万念俱灰,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老天爷呀,我待你不薄,每逢初一十五我都有给你上香礼拜,为何你要这样对我,我才刚刚从一只大鸟的肚子里头脱险,好日子还没有来得及过上一天,你就给我送来这么一大堆危险的家伙,这下好了,博爷我还不够它们给塞牙缝的。” 众人:“” 徐若萍看不下去,走上前一把拧住徐宏博的耳朵:“起来,给我长点出息。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说不定什么时候事情就有转机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众魔鸟内部之间的争斗声,大家循声望去,不知什么时候,那鬼车和大风就打了起来,不禁个个心中暗喜,打得好,最好你们个个卷进去互相残杀,最后让我们来个渔翁之利。 正当众人面露喜色之际,胡一辉却精神高度紧张,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时时刻刻想着脱身之计。 “姐夫,趁着它们打斗,我们赶紧逃吧。”徐宏博从地上爬起来,袖子胡乱擦擦鼻子,急道。 他永远都是第一个想着逃命的人。 胡一辉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说:“不行,这些魔鸟都非等闲之物,瞬间转移的能力应该修炼得炉火纯青,我们就算每个人再多生两条腿,跑到哪里它们都能一眨眼就把我们堵起来。” “那怎么办?”众人异口同声地问,刚刚眼里燃起的一丝希望又被瞬间浇灭掉,大家都茫茫然不知所措。 胡一辉闭目凝神,深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双眼,眼神坚定,目光犀利:“没关系,我们实力也不弱。我想过,若要求胜,只能智取,来,我们摆个九曲黄河阵来对付这帮家伙。” “九曲黄河阵?” 君无尚一听,犯糊涂了,他博古通今,深知此阵的厉害,但是也知道此阵的弱点。 “要摆此阵,人数需要上千,纵使少主您实力不凡,在各个死门活门处精简人力,但是摆阵要用到的木材,光是九曲四角和正中央要用的五根十米高的木杆,以及九根次高杆和三百一十五根桩木,在这种情况下,恐怕光是靠我们几人之力,没个十天八天都弄不齐吧。” “嗯,你说得很对,”胡一辉往地上的碎石块一指,正色道,“九曲黄河阵的阵法我已经深入研究过,它实质就是一个深化了的太极八卦图,古人用木桩摆阵,我们今天就用石头,同样也有效果。” 大家往地上一看,看见自己身边以及不远处到处都是鬼车和大风打斗时滚落的石块,这个别说几百块,就算凑个上万块,也就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胡一辉开始指挥:“苏巧,你马上去给我准备笔和纸。” 苏巧应道:“是!” “宏博、无尚、若萍,你们三个马上捡拾三百一十五块青砖大小的石块。” “好。”三人同答。 众人拾柴火焰高,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大家就陆陆续续捡来了好几百块石头。 徐若萍一边捡一边问:“无尚,这个什么九曲黄河阵到底是什么来历?” 君无尚由于吃了树精灵进献的野果和野草,受伤的身体虽然尚未完全复原,但干起活来却一点也不含糊,力气大得惊人,同时手脚麻利,速度奇快,跟他重伤后动不动就气喘吁吁,嘴唇发青的样子比起来,现在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他一边飞快地来回跑,一边气不喘脸不红地解释道:“此阵深藏先天之秘密,生死机关,外按九宫八卦,连环进退,内按三才,藏天地之妙,中有惑仙术,闭仙诀,能失仙之神,消仙之魂,陷仙之形,损仙之气,丧仙之原本,损仙之肢体。神仙入此而成凡,凡人入此而即绝。九曲曲中无直,曲尽造化之奇,抉尽神仙之秘,任他三教圣人,遭此也难逃脱。” “什么,搞了半天,此阵是用来消灭神仙的?”徐若萍停下了脚步,疑惑地问。 “对,大鹗的前身是个天神,非一般邪魔,而且它为众魔鸟实力最强,少主要消灭它,估计要用具有诛仙能力的阵法才行。”君无尚一边说,一边也没有停下脚步。 三百多块小石块捡捡拾完毕,他立马主动帮已经写完符咒的胡一辉捡拾更加巨大的用于摆放在主阵脚的大石头。 材料准备完毕,胡一辉用五块最大的石头摆放在四角和正中,九块次大石摆放在九曲每一弯的中心,三百一十五块青砖大小的石块横竖各十八块立于其中,然后用红线串连起来的九个蜗牛状连环弯,从天空上俯瞰,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正方形,其中有九曲十八弯,大小约一个小型的足球场。 胡一辉的动作奇快,最后在九曲四角和正中央的每一块石头上面悬挂着红黄绿紫兰五种颜色的方旗,上书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中央戊己土,二十五个金灿灿的大字。 忙完这一切,胡一辉才稍稍松一口气,一一检视着众人,只见个个都满头大汗,人人心里满怀希冀。 第213章 大风殒命谷底 胡一辉抬手擦了一把汗,分别递给每人红黄绿紫蓝五种颜色的方旗,道:“宏博、无尚,你们两人各执红旗、黄旗,站在此阵的东位、南位;苏巧、若萍分别执绿旗、紫旗立于此阵西位、北位;我则执蓝旗,守阵眼,站立此阵的中央,待到众魔鸟进攻时,大家就听我号令。” “好!”君无尚、苏巧、徐若萍齐声回答。 徐宏博皱皱眉头,不好意思地问道:“姐夫,呃,那个,哪个位置是东位?” 一般情况下,女生的方向感比男生要差,但徐宏博却正好相反,无论走到哪里,经常是最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那个。 胡一辉好脾气地笑笑,指了指东南方向:“呶,就是那里。” 于是各就各位,很快,每一个人都站好自己的位置。 尽管如此,徐宏博还是有很多不太明白的地方,他跟别人不一样,君无尚、苏巧以及自己的姐姐三人虽然对九曲黄河阵的没有像胡一辉那样研究透彻,但阵法的布置,如何使用,大家都略知一二,如今在胡一辉的指引下运行此阵,那是得心应手。 自己对此阵却是一窍不通,等下万一打起来,自己可不能滥竽充数混过去呀,毕竟此阵的威力应该是相辅相成,与每一个人发挥出来的效力息息相关,尤其是在紧要关头,要是被自己搞砸了,五条命,可不是件开玩笑的事。 想到这,徐宏博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他远远地向胡一辉招招手,问:“姐夫,我就只管拿着旗子什么都不用做吗,我对此阵可是什么都不懂啊?” 胡一辉回头坚定地与他对视一眼,用他那独特富含磁性的声音,几乎带上了一点慈祥的口吻,道:“没关系,你位置处在生门,任务就只要拿紧红旗,不要让它跌落,听我的号令,需要举起来的时候就举起来,需要摆动时就摆动,别的一律不用管,懂吗?别担心,相信自己,一定能行。” “哦!”徐宏博重重地点点头。 胡一辉见他神情疑惑,似乎有所顾忌,便继续道:“此阵的奥妙之处就是用极强的意念使阵中闭仙诀生效,将生灵生养顺序扭转过来,使修行的生命体在阵内的时空不断向原来扭转,最后被磨去道行变成普通生命体,而普通生命体也自然会一点一点蜕变回先天之状态,从而回归自然。” 言下之意,就是此阵的关键之处是胡一辉自己控制的闭仙诀,他才是主要作战力量,其余几个就只管把把风。 徐宏博不是傻瓜,当然听得出胡一辉的意思,他姐夫的身手自然是深信不疑,于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不再忐忑,双手只管紧握红旗,和一众人等,凝神倾听胡一辉的号令。 再说八大魔鸟这一边,大鹗一边冷冷地看着鬼车和大风在空中打斗,一边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一下胡一辉一行人的动作。 发现他们在捡石头搭建城堡一样的东西,不觉轻蔑地笑了笑,心想:这次竣鸟肯定是遇到什么别的事物导致的惊吓过度,临死前竟至于让我千辛万苦,费尽口舌把这帮家伙聚齐结盟,我看着这些凡人也就只有那么两下子,哪来的什么惊天能耐? 这么想着,便对胡一辉他们在热火朝天地摆阵布阵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全神贯注地留意鬼车大风的打斗,这次务必瞅准机会,一举除掉大风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鬼车和大风在空中斗得激烈,二魔鸟互相撕扯,扭成一团,五彩缤纷的羽毛在空中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撕咬中发出的痛苦且刺耳的惨叫声震彻山谷,那大风发起的飓风,在空中形成一条条龙卷飓风,电闪雷鸣中不断地向鬼车袭去。 现在明明是晌午,天地间却一片昏暗,空中的云层越积越多,厚厚的如一块块巨大的青石板,不断向大风聚拢过来,只要它一扬起翅膀,那云团便在空中像**一样转一下,顿时就化作阵阵长长的龙卷,如大洋中翻滚着的滔天巨浪,排山倒海地向着鬼车怒吼而去。 鬼车不敢大意,它深知这次大风可是使尽全力要置它于死地,胜在自己行动迅速,在对方一次次致命的打击下都能一一轻松躲过,但是时间一长,它渐渐地就力不从心,好几次,都被大风那锋利的犬爪划在身上,鲜血夹杂着油光发亮的羽毛,一团团被扒拉下来。 那大风却是越战越勇,它依仗着自己能够天生驾驭风云的能力,轻轻松松地搅起一条条龙卷,协助自己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猛烈地进攻。 最后,大风感觉到鬼车体力不支,便一个纵身跃上其中一片乌云的云端,裂开它那满是獠牙的大嘴,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用手指着鬼车,含糊不清道:“哈哈,你,你的大限将至了吧。” 说完,从云巅一跃而下,张开大嘴,箭一般向着鬼车其中一个脑袋狠狠地咬了过去。 鬼车正与一股龙卷纠缠,已然无法分身对抗,眼看着自己其中一个脑袋就要白白被对方咬掉。 万分危急之际,只见得一道乌黑的光亮划破夜空,“咻”地一下,一颗圆圆滚滚的黑色弹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进了大风的嘴巴里。 只见大风愣在半空,身子像被电击一样抖动几下,两颗血红的眼珠子睁得几乎要爆出眼眶,眼神充满疑惑、怨恨和不解。 它下意识地瞟了一下大鹗所处的方向,整个身子就像自由落体的球状物,直线下坠,不大一会,在一处山谷中发出一声巨响,整座山都好像要被掀起来一样,大地也跟着震动几下,一股强大的声波向外蔓延,树上的枯枝败叶残雪,纷纷抖落,但须臾之间,天地间的一切又恢复了如常的平静。 鬼车惊魂未定,它抖动着翅膀,一瘸一拐地走到大风跌落的山谷上面,一动不动地站在悬崖边上,定定地望着大风那四分五裂的尸体,尸体的周边汩汩地不断流出的鲜血,一下子汇集成几条涓涓细流,向四处散去。 多少恩怨情仇,随着大风的逝去,一朝而散,这一刻,鬼车的心中却没有多少快意,它仿佛失落了什么似的,突然把九个鸟头一齐向着天空悲鸣一声,那长长的鸟啸声充满了无奈和彷徨,听得人心发凉,鬼车莫名其妙地嚎了一阵,也不跟大鹗打一声招呼,失魂落魄地就消失在天际之中。 蛮蛮和颙枭见状,互相对视一下,随后又瞟了一下大鹗,心中不解,对它突然下此杀手有些许不满,但又不敢上前质问,只好悻悻地飞到大风所处的那处山谷上的悬崖边,徘徊片刻后,双双分别用自己的爪子和翅膀,合力把悬崖上的沙石推落,不断掉落下来的泥土覆盖在大风的尸体上面,算是给它一个坟墓埋了起来,以免尸体被其它鸟兽吃掉。 一代魔鸟之首大风,就这样被草草埋葬,长眠于昆仑神墟的一处四面绝壁,荒草丛生的山谷之中。 鸱鸟、蛊雕和凫徯三鸟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对大风的惨死以及蛮蛮和颙枭的悲天悯人之情,都不以为然,它们更加关心的是,胡一辉他们的肉身如何分配。 大鹗漠然地看着蛮蛮和颙枭神情悲怆地埋葬掉大风的尸体后,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了,大风之罪,死有余辜,你们与之共事多年,有些伤感自是必然,但是你们现在也要分清楚主次,不要一味让悲伤蒙蔽了双眼。现在,是你们收拾心情,一致对外的时候了。” 言之凿凿,让众魔鸟不得有半点违抗的念头。 无奈,蛮蛮和颙枭只得归队,和大鹗一起,一心一意地对付胡一辉等人。他们的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愿意杀害胡一辉等人,但此时大鹗的莫逆之交竣鸟刚死于他们之手,仇恨和怨愤正充斥着大鹗的每一根神经,若然此时它俩前去劝阻,估计只会适得其反,所以,二鸟只能俯首听命,于胡一辉几个,也只有在心里暗暗为他们祈祷的份。 大鹗借机清理了门户,转而便命令众魔鸟一心一意对付胡一辉等人。 对方同样是摆好了架势严阵以待。 面对胡一辉摆好了的四四方方石头阵,其它魔鸟跟大鹗一样,根本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泽令尊者是吧,”鸱鸟首先发话,它嘴角微微上扬,轻轻举起一只翅膀,远远指着那看起来粗糙不堪的石阵,嘲讽道,“你摆的这些石头碉堡,是想要跟我们玩过家家吗?啊,呵呵呵。” 话刚说完,众魔鸟一阵狂笑,尤其是鸱鸟,竟然笑得弯下了腰,眼泪都要流出来。 胡一辉并没有露出半点愠色,反而显得很平静,正色道:“本尊摆的石阵名叫九曲黄河阵,是不是跟你们玩过家家,尽管放马过来试一试就知道了。” 第214章 鸱鸟与蛊雕轻敌被困 “有意思,本座活了这许多年,这种石头堆砌出来的所谓的石阵还是第一次见识,啊,哈哈哈,但是,你要让我们怎么跟你玩啊,你这个阵这么小,跟我家的茅坑差不多大,还不够我一双翅膀扇一下的。”鸱鸟捂着肚子,一边狂笑一边说。 “哈哈哈!!!” 其余魔鸟也一齐起哄,就连大鹗也忍不住闷声沉笑两下。 九大魔鸟之中,就数鸱鸟身形最小,但是当它直起那三个笨重的身子来的时候,少说也有四五丈高,双翅一旦张开,十几丈开外的距离都能横扫而至,而胡一辉的九曲黄河阵,不但人手缩减,而且面积也随之减半,整个阵看上去也就只有半亩地大小,也难怪被众魔鸟耻笑。 “诸位不要高兴得太早,你们尽管进来就是,我保证,你们若是进来了,就谁都出不去。”胡一辉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笑语盈盈。 “好大的口气,好,大鹗,那我就进去看看,这小子到底有多大的能耐。”鸱鸟止住了笑,恶狠狠道。 大鹗原本跟其它魔鸟一样,并没有把这个新兴的石头阵放在眼里,但是看到胡一辉成竹在胸,不免有些忧虑,问道:“鸱,你在冥界多年,收到的消息可靠吗?确定他们的修为都受到制衡吗?” “大鹗,你放心。我的眼睛错不了,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热红外线如此强烈,他们现在绝对不是具有法身的上神。”鸱鸟道,“就只有泽令尊者的修为最高,但他不敢擅自动用大法力大神通,怕引来他的修炼雷劫。” 鸱鸟有点不耐烦,一副迫不及待跃跃欲试的样子,但它不是大风,没有敢不经得同意就私自上前。 其实,一众魔鸟都有红外感应的能力,只不过鸱鸟常年待在冥界,它的感应更加强烈而已,故而大鹗要向它求证。 “大鹗,我要与鸱鸟一同前去,万一在阵内发生点什么,也好有个照应。”蛊雕自告奋勇地报名。 表面上,这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有团队合作精神,实际上,它是怕鸱鸟吃独食。 从一开始见到胡一辉一行人到现在,一向以人为食的蛊雕早就对眼前的这些美味垂涎三尺,对于面前地方临急临忙堆砌起来的石阵,蛊雕不屑一顾得很,它担心鸱鸟抢了先,把最好的那位给先吃掉。 大鹗当然知道蛊雕心思,只是没有言破,恰巧现在正如它所说,小心使得万年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二鸟一起相互有个照应帮衬,也是好事。 于是它点了点头,应允道:“也好,你且和鸱鸟进去看看。” 二魔鸟听得盟主应允,不禁喜上眉梢,为了掩饰住自己的喜悦,忙一展双翅,匆匆飞到九曲黄河阵前,扬起的风沙无数。 胡一辉不慌不忙,喊道:“宏博,无尚,右手举旗,凝神念天罗地网咒。” 徐宏博和君无尚早就在一旁恭候多时了,二人一听胡一辉的号令,立即把旗子高高举起,齐声默念:“冥冥玉皇大帝玉尊,一断天瘟路、二断地瘟门、三断人有路、四断鬼无门、五断瘟路、六断披盗、七断邪师路、八断灾瘟五庙神、九断巫师邪教路、十断吾师有路行,自从老师断过后,人来有路,一切邪师邪法鬼无门,若有青脸红面人来使法,踏在天罗地网不容情,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徐宏博刚刚学会的咒语,由于紧张,不敢有半点大意,这是他有史以来把刚刚背诵的东西一字不差地默念出来。 二人语毕,阵前便拱起一张闪耀着万丈金光的天罗地网。 二鸟那巨大的身躯还没有落地,便像看万花筒一样,眼前出现各种各样彩虹一样的线条,快速掠过,看得二鸟头昏目眩,却又欲罢不能,恍惚间,只有足球场那么大的九曲黄河阵越变越大,越变越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里面蓦地生出一股吸引力,一下将二鸟强吸了进去。 鸱鸟和蛊雕晕乎乎,不明白这石头阵到底是怎么变大的,但是远远站在阵外的大鹗等另外四魔鸟,却是看得真真切切。 这哪是那九曲阵变大啊,分明是从那阵里出来的一股古老而神秘力量,把它俩硬生生地给缩小了。 此情此景,别说大鹗一行,就连徐若萍几个(胡一辉除外),也都震惊不已,想不到这几块石头摆成的碉堡,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这人世间的万事万物,竟是有着这般如此高深莫测的造化。 再说那被强吸进去的鸱鸟和蛊雕,它俩觉着十分奇怪,那半亩地的小阵,怎的就能一下子长大了成千万倍,惊骇之余,二鸟还不忘互相打气。 蛊雕嘤嘤叫着,不断地甩动着那只长着尖尖犄角的脑袋问:“鸱,你感觉怎么样了,我的身体里面好像有什么不寻常的反应,具体到底是什么,却难以说清楚?” 鸱鸟摇摇晃晃,脚步浮浮,如醉汉一般,好半天才回答道:“没有什么,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是脑袋有点晕而已。” 它刚才夸下海口,身子就算有千般不适,也只能强忍着,万不可在同伴面前丢人现眼。 “不好,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出去为妙。”蛊雕急道。 它看着鸱鸟踉踉跄跄,勉勉强强才能用双翅扶着壁上的石块走路,而自己也是晕头转向,心中如一团乱麻,根本无法思考,知道这次遇上劲敌,俗话说得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只有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 但鸱鸟就不同了,于它而言,名声最重要。 只见它伏在一处喘了好大一口气,慢慢起来,用力地煽动着三条毛茸茸的尾巴,狠狠地瞪了蛊雕一眼,道:“看着你牛高马大,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想不到却是这般胆小。告诉你,不破此阵,我是誓不出去的。” 说完,就自己一个率先一步一步沿着石壁筑成的小路往前走去。 蛊雕没有办法,面对着眼前四面八方全部的石壁,自己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与其乱走一气寻出口,还不如就跟着鸱鸟前去一搏。 没走几步,一股又一股无形的热浪随之袭来,阵外虽然寒冬腊月分明冷得要死,阵内却热浪滔天,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连拂面的空气都热得难以忍受,并且干燥得没有一丝水分。 “鸱,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要出去。”蛊雕舔了舔干干的鸟嘴,沙哑着声音吃力地说着话,嗓子眼里面好像在冒烟。 它整个开始变得异常烦躁,四处乱窜,用自己尖尖的犄角用力顶在旁边的石壁上,企图撞开一处石墙,钢钩般的利爪划出一道道的痕迹,发出刺耳的声响。 本来就已经烦躁不堪的鸱鸟,听着蛊雕那利爪划在石壁上的噪音,更加暴跳如雷,它用自己长长的钢鞭似的三条尾巴接二连三地抽打在蛊雕的身上,一边抽一边骂道:“抽死你这个恼人的神经病、” 打得蛊雕连连求饶:“别打了,我飞出去还不行吗?” “飞出去?你试试,你现在还飞得出去的话我就当你的小弟。”鸱鸟抬头看看天上,灰蒙蒙的一片,深藏杀机。 “呼”地一下,还没有等它回过神来,蛊雕就已经迫不及待一展双翅直冲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几乎是在同时,那灰蒙蒙的天空中刹那间出现几道闪电,一下子就把一飞冲天的蛊雕击落下来。 鸱鸟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径直从它身上跨过,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讥讽道:“怎么样,滋味如何,我看你还是乖乖地跟我走吧,寻到生门,或许还有出路。” 说着,又扭动着它那三个毛茸茸的身躯大踏步向前迈去,蛊雕这回真的怯了,连忙强忍着剧痛紧跟而来。 没走几步,穿过一扇石门,二鸟骤然感觉四周奇寒刺骨。 按说它俩常年生活在冰寒之地,加上自己的修为,御寒对于它们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但奇怪的是,无论怎么裹紧自己那厚厚的毛发以及提神练气,身体上的热量还是在源源不断地流失。 就好像,就好像空气中有一只无形的怪物,正张大着嘴巴贪婪地吸收着自己身体上的能量似的。 鸱鸟哆嗦着身躯,滴溜溜的鸟眼四处察看,发现前面的路有好几个入口,便一把拎着死鱼一般的蛊雕,道:“快走!” 它冷得上下牙齿格格格地作响,也不向蛊雕作些解释,把它连拖带拽一同扎进其中一个入口。 二鸟一路向前走了好远好远,按理说,它俩这么个走法,别说是一个半亩大的石阵,就算是一座城,应该也到头了。 奇怪的是,这个曾经只有足球场那么大的石阵仿佛突然间暴涨拉长了无数倍,无论鸱鸟与蛊雕走得是怎样的不遗余力,石阵却是永远没有尽头。 第215章 若萍心慈放魔鸟 鸱鸟和蛊雕互相搀扶着,越走越觉得筋疲力尽,越走越感到全身的精气神不断涣散。 不多时,二鸟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前方有一丝淡粉色的暗光,从这暗无天日,到处都是一片白的石壁缝隙中射了出来,不禁暗喜。 它俩长时间困在天地一片白茫茫中,精神几乎濒临崩溃边缘,倏地眼帘中有一丝金粉色的光晕飞过,竟如迷失在沙漠里的动物发现了绿洲一般,拼了命朝前奔去。 渐渐地,那金粉色的光芒越来越亮,待它俩行至跟前,却发现这种柔和的光是从一个人身上发出的。 只见那人半眯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身上不断散发出万丈光芒。 二鸟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雷尹上神的转世泽令尊者胡一辉。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二鸟不由得狂吼一声,扭动着精疲力竭的身躯,拼出全身的力气,双双朝他猛扑过去。 但奇怪的是,无论二鸟怎么用力,身子却越来越矮,步伐也变得越来越慢,还没近前,就已经瘫痪在地上,化成两滩血水,剩下骨碌碌的鸟头还在不断地打着圈儿转。 二鸟顷刻间就化为血水的场景,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和魔鸟。 蛮蛮和颙枭在看到鸱鸟它们缩小受困,情况危殆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请求大鹗让它俩前去搭救,但却再三遭到大鹗的严厉阻挠。 二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被犀利的石阵化为血水,俩鸟头也即将融掉,便再也忍不住,“呼呼”两声飞入石阵。 “蛮蛮、颙枭,你们两个给我站住!”大鹗大喝一声,想出手阻拦已然不及。 眼见如此,大鹗连忙转过身,对着一旁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的凫徯道:“你也给我进去。” 说完,用巨翅一扫,不由分说便把凫徯扫进阵内,紧接着,自己也对着高空长鸣一声,倏地一下飞了进去。 同样的,在徐宏博二人挥动旗子,念动天罗地网咒的同时,四只魔鸟越变越小,如失去重心的木头一样,纷纷掉落在阵中。 蛮蛮、颙枭和大鹗三鸟本意是想抢救鸱鸟和蛊雕未曾化尽的首级,凭借着自身强大的意念,虽然同样感受到来自周遭的眩晕攻击,却竟能迅速行至阵中。 而凫徯就不同了,它进阵是被迫的,是怀着对此阵的极大恐惧而来,所以,尽管四鸟之中它的修为不是最差,却是精气神最先涣散殆尽的一个,而且随着它内心恐惧的加剧,那源源不断的精气神就像是卸了闸的洪水一样,须臾之间就散失殆尽。 它原本长着一张红润俊秀的人脸,现在却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两条浓密的剑眉痛苦地拧在一起,一抽一抽的面部肌肉使得它几乎喘不过气来,披头散发地伏在地上,半步也不能前行。 蛮蛮和颙枭凭借着对同伴的怜悯的强大意念走至阵中,捡起了鸱鸟和蛊雕的脑袋,拿在手里如同一滩烂泥,目之所及,发现成形的就只剩下四只滚圆的眼珠,不禁悲从心来,滚滚落泪。 它俩呆立一阵,渐渐地也觉得自身的精气神也在慢慢散去,便努力盘伏而坐,把鸱鸟和蛊雕的眼珠子收了起来,默默地忍受着锥心的疼痛。 大鹗在思绪混沌之际,想起了在暗黑神族所修习的些许道法,于是便暗暗使劲,凝神运气,给自己张开了一层黑咕隆咚的防护罩。 防护罩的力量不容小觑,在几次恶战中,大鹗都用它来躲过多次致命的打击,本来想着这次也能和前几次一样,不料却作用甚微,防护罩的威力还没来得及发挥出来,就被来自徐宏博与徐若萍方向的一股强有力的吸引,像一块破布一样飞了过去,一下子就消失得无踪无影。 大鹗见此,神色大骇,心道:天亡我也,看来今天,我等就要命丧于此了。 不大一会,大鹗身上就好像冒烟一样,一股一股黑气不断挥发出去,待它身上防护的黑气散尽,最后也跟蛮蛮和颙枭一样,慢慢地不断地散发精气神。 徐若萍眼见着这一切,望着大鹗那双冰冷又无助的眼神,她突然间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很久远的曾经,自己也曾见到过对方被打散法身,命殒当场。 忽地,她生出无限感慨,她仔细地端详着大鹗,有那么一瞬间,她发现这只魔鸟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以及绝望,这让徐若萍的心生出一种超乎寻常的怜悯。 “一辉,我不想杀死它们,能不能放它们一条生路?”徐若萍神色黯然,用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冲胡一辉喊道。 她一直看着阵中变化,想起了轩辕敬菲手刃前栖仙国百姓而被罚受千刀万剐之极刑的事,又见到蛮蛮和颙枭的手足情深,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还没有等胡一辉回答,擅自就把旗子往地上一扔,一个转身,跳出阵外。 固若金汤的九曲黄河阵随即被破,四魔鸟身上的精气神立即停止向外发散。 胡一辉、君无尚与苏巧一阵懵逼,正准备上前询问徐若萍弃阵放人的原因。 就见得徐宏博气极,跳起来大声叫唤:“姐,你脑子进水了吧,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不趁机一举歼灭它们,等到它们恢复元气后再卷土重来么?还是等着它们邀来更厉害的伙伴,再一起对付咱们,哼哼,我看呀,到时候你后悔得连哭都没有眼泪。” 他看见四魔鸟还匍匐在阵中,精神状态暂时没有恢复过来,便连忙捡起地上的旗子,递到徐若萍的手中,用力摇晃了她一下,又道:“姐,你醒醒吧。跟这些入了魔的家伙讲什么仁义道德,别是放虎归山,到时候你后悔莫及就已经晚了。快回去,守好你的位置,还差一点点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徐宏博一想起那大鹗一双鸟眼紧盯着自己不放,以及莫名其妙被吞吃后又被吐出来的情景,浑身上下就起满了鸡皮疙瘩,恨不得将对方置之死地而后快。 徐若萍摇摇头,把旗子高高举起,用力朝外面扔去,然后平静地说道:“博,你难道没有看见吗,蛮蛮、颙枭和大鹗并非大奸大恶之徒,从它们的眼神中,我并没有感受到强烈的邪恶,而凫徯已经得到惩罚,被散尽一身的修为,变得跟普通鸟兽一般,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这一次就放过它们吧。” 君无尚与苏巧听后没有异议。 但徐宏博却不同意,他还想再说什么,被前来的胡一辉打断:“宏博,我觉得若萍说得很对,看这一番争斗下来,蛮蛮和颙枭不但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是专门给人类带来洪灾或旱灾的魔鸟,反倒是有情有义,懂得珍惜和尊重生命的灵鸟;而大鹗,之所以纠结各个同伴,想取我们三人项上的人头,依我看来,应该是它的至交被我们误杀,它心中怨愤不平导致。如今九大魔鸟,四只最为凶残的已然被杀,剩下的要么修行尽毁,要么元气大伤。这样的结局,已经是对它们的最大责罚,至于性命,只要不是穷凶极恶,我们还是手下留情的为好。” 胡一辉听了徐若萍的话,很有一番感触,本来,如果现在只是他一人的话,他的行事作风也是能网开一面就网开一面,但这次同来的有着自己要用生命也要护之周全的爱人,急乱之中,也只有采取歼灭的行动,如今被徐若萍这么一提醒,立马觉得十分在理。 “对,啊博,我觉得少主和若萍说得很有道理,剩下的这四只魔鸟,你现在就算放他们回去,估计恢复后也不能对我们怎么样了。”君无尚附和道。 他和苏巧看到众人陆续跳出阵外,便也小心翼翼把旗子放下,围拢过来。 君无尚秉性纯良,听得胡一辉他们的对话,也上前劝说徐宏博。 徐宏博心里正窝了一肚子火,胡一辉和徐若萍算是自己的长辈,不便发作,此时君无尚却正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他戚了戚眉毛,扭过头来就指着君无尚的鼻子骂道:“好你个君无尚,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大鹗鸟本来就是要放过你的,你当然可以在这里装好人啦,但是你们有没有感受过,被这只家伙一直盯着不放,自己一直处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提心吊胆的感觉。那个时候,我都快要被吓得尿裤子了你知不知道。” 话一说完,他鼻子一酸,眼泪竟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 君无尚习惯了被骂,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胡一辉看到徐宏博这样肆无忌惮地辱骂自己下属,心里本是十分的不快,后面看到他竟动情流泪,不觉又有点于心不忍,本来想好了要责备他的话,到了嘴边又吞回去。 俗话说的好,男儿有泪不轻弹。 徐宏博平日里总是嘻哈搞怪,是众人的开心果,流泪对他而言,总仿佛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 大家都难以想象,这次的他态度坚决,讲到痛心处竟至于泪流满脸,看来,这次从竣鸟嘴里的死里逃生,以及刚才大鹗鸟对他的敌视,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第216章 老若木 众人看着悲悲戚戚的徐宏博,都不禁轻叹了一声,也不知如何去安慰,只好寄希望于徐若萍同学,目光都不自觉地往她身上扫。 徐若萍只好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老弟,你的心情我很了解。想当初,也有很多妖怪紧盯着我不放,非要置我于死地,那个时候,我也相当恐惧,也是莫名其妙地不知是何滋味。但你要相信,世间的事情总有因果,你这次种了善因,将来必得到善果。” 徐宏博不同意,抽泣着含混不清地反驳:“老姐,你别太天真,你知不知道,现在网上流传着一句话,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很多时候,有某些人的恶,并不能用善去化解,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的魔鸟,就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没错,你说得很对,”徐若萍冲他微微一笑,“最大最邪恶的魔鸟不都得到应有的惩罚,化成一滩脓血了么。剩下的几个,姐可以给你打包票,经过一辉的劝说,绝对可以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徐宏博觉得自己再争辩也是徒劳,便不再理会她,别过脸去强忍着自己的抽泣,故意用脚翻踢着地上的沙石以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尽快使自己停下哭泣。 在九曲黄河阵的入口处,缩小版的凫徯已经坐了起来,它远远望见胡一辉迈着大步向自己走来,惊恐万状地想要逃走,可惜现在它的身子就像一个三寸侏儒,力气更是小得可怜,惊慌之下竟迈不开自己的步伐,只得瞪大着眼睛,脸色煞白,紧张地看着胡一辉一步一步地靠近。 胡一辉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语气中夹杂着内疚和无奈,道:“凫徯莫怕,我不是要杀你。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却被我阵所伤,实是抱歉之至。这次你的修为虽然尽毁,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情,所谓祸福相依,如若你能吸取这次的教训,重新修行,走上正道,感悟至真至善的道理,说不定日后会比现在强上百倍。” 胡一辉的一席话,从大局出发,没有提过对方助纣为虐的不是,反而处处为对方着想,给足了它的面子。 凫徯心里明白,要不是自己贪心,想从这次的行动中分得一杯羹,自己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现如今自己修为尽毁,也是咎由自取的结果,能够侥幸捡回一条性命,活着出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于是双翅跪地,朝着胡一辉拜了三拜,一句话也没有说,站起身来,像一个酩酊大醉的醉汉,一摇一摆地往密林深处走去。 胡一辉看着凫徯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得感慨万分,真是造化弄人,前一刻那凫徯鸟还身形庞大,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这一刻就已经神通尽失,身体如三寸侏儒一般,慌慌张张仿似漏网之鱼。 他转过身朝大鹗的方向走去,不料刚走几步,那大鹗就已然自行起身,双翅合十,喃喃道:“多谢泽令尊者不杀之恩,我等也愿离去,从此潜心修行,不再问道世间之事了。” 它本就仁义之辈,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教唆使坏,如今眼看着众多同伴因它而丧命,顿时看透尘世,决心放下心中恩恩怨怨,念佛修行。 说完,便和蛮蛮、颙枭一道,双翅跪地,对着胡一辉拜了三拜,带上鸱鸟和蛊雕的眼珠子,腾空向远处飞去。 三魔鸟的大翅扬起来漫天沙石,迷得众人睁不开眼睛,众魔鸟一走,太阳又再露出来笑脸,虽然现在已经是日落时分,天却是蓝色的,地是金色的,而人则是咖色的,大地到处一片光芒,树影婆娑,在西沉的太阳底下拉出来一条条长长的树影,甚是迷人。 徐宏博见众魔鸟如此虔诚礼拜,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他眯着眼睛伸长脖子望着大鹗远去的背影,见三魔鸟越飞越高,直到只剩下几个黑点,不一会,就连几个黑点也没入云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宏博,你这会可算放心了?”胡一辉微微一笑。 他走过来拍了拍徐宏博的肩膀,又喊众人赶快收拾行囊,吩咐大家今晚务必寻处安全的地方过夜。 徐宏博张张嘴巴,想说些不放心之类的话语,却觉得自己人微言轻,说了等于没说,众魔鸟都被放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唉声叹气地和众人收拾行囊继续上路。 其实大家心里一直忐忑不安,这样子跟着胡一辉与徐若萍两个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瞎走一气,究竟能不能到达他俩口中所说的可以为她溯源身世以及解开一些谜团的那个地方,能不能帮助徐若萍祛除身上的魔气,一切都是个未知数。 胡一辉明白众人的担忧,但他的想法却不一样,一来,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对昆仑神墟也有种朦朦胧胧地的熟悉感,二来,他对魅芒仙尊的临仙化时交代给徐若萍的一番话深信不疑,所以一直成竹在胸。 徐若萍和他一样,感觉昆仑神墟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是那么的熟悉自然。 于是二人便一路走一路给众人打气,不经不觉间,众人就已经越过荒漠,来到一处高山草甸上,只见其方广万里,下狭上广,好像一只偃盆一样,。 徐若萍一见,不禁手舞足蹈,欣喜若狂,道:“一辉,就是这里,我感觉,在很久远的曾经,这里是我的一个住处。如若我没有记错,前面不远处应该有一个山洞来着,你们快随我来。” 大家一听,一个个抖擞精神,快步跟着徐若萍向前飞奔。 果然,不大一会,就见得前面有一个山洞,边上凹凸有致,绵延连环,像一截巨大的城墙,有城垛,如城堡,真是鬼斧神工,浑然天成。 徐若萍双眸发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她用手远远指着那洞口,道:“终于到了,是我久远的曾经经常进出的山洞没错。还有这个老树,跟我印象中的一模一样。” 说完,率先冲上前去,轻轻提一口气,准备一溜烟就往上爬。 “慢,”胡一辉一把拦住了她,“此树有异,大家小心。” 他停下脚步,皱着眉细细地观察着洞口的一棵巨大的红树,只见其一树青绿色的叶子,衬托着艳红如血的花朵,远远望去,如红红的光芒笼罩着大地,使周边一切流光溢彩,十分壮美。 “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感觉以前经常看见过此树,也就是一棵树而已。”徐若萍不解地问。 “不对,若萍,你再仔细看看,现在整个山头的树木叶子都已经凋零落尽,却唯独此树如沐春风,亭亭玉立,不但叶子翠绿欲滴,而且还满树开花,犹如阳春三月一般,这样子反常的现象,里面肯定有古怪。”君无尚也开始留意到此树怪异之处,连忙向大家发出警告。 “嗯嗯。”众人经君无尚这么一提,频频点头,都觉得此树颇为怪异。 正当大家踌躇不前,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突然,茫茫空气中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把苍老的声音:“两位上神至此,是否想入洞内?” “谁?是谁在那里说话?”徐宏博吓了一跳,忙问。 “是我,就是你们眼前看着的这棵老树。”那苍老的声音再一次不慌不忙地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那巨大的红木竟然像一个蹒跚老人,左右摇摆着粗粗的树干,正向这边众人一一招手。 胡一辉很淡定:“敢问老人家,可是传说中昆仑神墟守护众仙家仙府出入口的若木树?” 他警惕地看看四周,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泽令尊者真是好眼力啊,正是老朽。老朽活了这许多年头,行动不便,不能向二位上神行礼,还望泽令尊者见谅才是。”那红木喃喃道。 它向着胡一辉这边用力地朝前摆了一摆枝叶,看起来还真就像一个百岁老人在点头膜拜。 胡一辉也向这棵老若木点了点头,算是回礼,道:“晚辈见过老人家,我们想进洞察看,可否行个方便?” “两位何出此言,真的就折煞老朽了。这里本就是两位的家,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纵然是把这儿给拆了,老朽也不能说半句不是啊。” 众人听了,都大惑不解,本来只是给徐若萍溯源来着,怎么从老若木的口中,感觉这里跟胡一辉也有着莫大的渊源。 徐宏博可不管这许多:“那还啰嗦什么呀,赶紧进去吧。” 他在旁边一直听着胡一辉与老树的对话,发现老若木尊胡一辉为上神,言语之间毕恭毕敬,不由得心花怒放,连忙把刚才准备逃跑而扔到地上的行囊往肩上一挎,一头就往山洞上冲去,行动之迅捷,连胡一辉都来不及来住他。 “等一等,此入口内有玄机。”老若木急忙喊道。 第217章 神奇的若木芯 但是太迟了,由于之前树精灵赠与的灵果与灵草被徐宏博吃掉一大半后,这家伙的力气与行动基本上今非昔比,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眼前一阵风过,“砰”的一声闷响,徐宏博连人带行囊直飞出去,紧接着“啪”的一声,整个人直挺挺地摔了个嘴啃泥,幸亏有那装满衣物的行囊垫了一下,否则的话,这一摔也够他十天半月起不来的。 众人都半眯着眼,不敢看被摔成五颜六色的他。 等到徐宏博自己讪讪地从地上爬起,才围拢过去问长问短。 “你这棵死树精,诚心欺骗老子是吧,看我不一把火把你烧成焦炭。”徐宏博觉得自己特么的大脑被驴踢过,才会相信一棵老树精说的话,他摇摇晃晃、半死不活地坐起来,拍拍屁股,指着老若木就破口大骂。 “小兄弟,你自己心急不等老朽把话说完撞了结界受了罪,又怎么能怪到老朽身上呢?”老若木仍是不紧不慢地说着话,对于徐宏博的责骂,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徐宏博,快别胡说,”胡一辉大声呵斥他,然后有转过头来对老若木说,“老人家请别见怪,我这位兄弟就是一个急性子,回头我一定会好好管教管教他。但是在下也犯糊涂了,你刚才不是说过,此洞随便我们进出的吗,那为何我兄弟会遭到如此待遇?” 说完,胡一辉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仍旧坐在地上直不起腰来的徐宏博。 老若木轻轻摆动着枝丫:“雷尹上神上神有所不知,您二位虽然曾经是这儿的主,但也是您俩未被贬黜下凡时候的事情,那时您们有无上法身,自然可以随意进出。如今你们现在全都是肉身凡胎,就算是泽令尊者您现在刚刚成就的仙体,没有经历修炼天劫,没能重新得到上天界的仙官符印,要想进得洞来,就必须找到闪电兔,用它脖子上的钥匙,打开洞口的结界,方可进来。” “哦,原来如此,在下谢过老人家。”胡一辉对着老若木供一拱手。 “可是,我们上哪里去寻这只闪电兔,老人家,您就好人做到底,帮我们传达一下,让它把钥匙拿出来给我们,行吗?”徐若萍彬彬有礼地问道。 她从行囊取出一些跌打药酒,帮徐宏博头上起的一个大包上药,心里暗暗庆幸摔飞的人不是自己,还好胡一辉刚刚把自己及时拦住,否则的话,该有多么地丢人现眼。 “行是行,前提是你们不急着进洞,”老若木又摆了摆自己的枝条,“那小家伙调皮捣蛋,虽是早前有规定,半月一次例行过来这边报到。但是它野惯了,经常是一年半载不来一次。这回倒好,听说二位上神下界历世,这家伙都好几年没有来啰。” 徐宏博傻了眼:“不是吧,好几年没有来。算了算了,还是我们自己去找它得了。” “你们要想找到它啊,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老若木欲言又止。 徐宏博急道:“只是什么,老家伙你快说呀,我都等不及了。” 刚刚经历了九大魔鸟的一场恶战,徐宏博被昆仑神墟里的山精妖怪弄怕了,只想快点进入洞内,在他心里,神仙们住的地方肯定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 “只是那闪电兔行动敏捷,跑起来如闪电一般,而且修为又低,怕是认不出两位上神,唯一的办法,只能把它抓来我这里,好生开导。”老若木又道。 “闪电一般,那该有多快呀,嘿,老家伙你觉得我们好糊弄是吧,合着说了大半天,我们就是进不去,对吧?”徐宏博开始恼起来,鼻子里呼呼地吹气。 “小兄弟,你别急嘛。听我慢慢说,闪电的速度而已,如果你有仙缘,修得法身,就知道这闪电的速度跟空间瞬移的能力,意念行走于虫洞的能力等等比起来,那简直就是慢得像一只蜗牛。”老若木笑道。 “谁不知道啊,可是等我们把这些个能力都修习起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徐宏博道。 “你是不行,但是据我观察,泽令尊者可以。” 胡一辉见老若木提及自己,又在拱拱手:“老人家好眼力,但现在我刚修成仙体,还没有准备好抗劫,所以,所有需要使用大法力的神通,我暂时不会使用。” 徐若萍一直在默不作声地听着老若木说话,她感觉老若木应该知道自己一些事情,于是插话道:“老人家,我怎么看着你很眼熟的样子,冒昧一句,你为什么称呼我与一辉为滢月上神与雷尹上神?你老能不能告诉咱们多一些关于我俩曾经当上神的事情?还有,我们又是因为什么而早贬黜?” 老若木:“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如若我把前因后果说得太多,那下场就只能跟凤凰鸟和麒麟兽一样,关在时空扭曲的空间里受尽极刑之苦,至今还没能出来。” 胡一辉和徐若萍一听,震惊不已,就连君无尚、苏巧以及徐宏博,都面面相觑,感觉这其中牵涉到的事情还真不简单。 徐胡二人几乎同时脱口发问:“凤凰和麒麟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受罚?” “上神恕罪,老朽这般年纪和身躯,经不起那地方的折腾,实在是无可奉告。凤凰和麒麟是滢月上神的神宠,还请你们自己亲自前去,把它俩解救出来,根据约定,它俩的极刑已满,到时问个明白,而且个中各种的详细,也只有它俩比较清楚一些。” 老若木顿了顿,接着道,“话题不想扯得太开,泽令尊者若想不适用大法力而追上闪电兔取得钥匙打开这扇大门,须得依靠外物才行。我头顶上方正中处有个巴掌大小的树洞,洞里有一块心形木头,是老朽修行多年的心,尊者尽管拿去,用你的念力对其发号施令,能瞬移到你想要到达的一定范围内的地方,有了这个能力,想要逮住这只小顽皮兔子,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胡一辉与徐若萍相护对望了一眼,用神识传音交流。 胡一辉:“若萍,看来这回上来昆仑神墟算是找对地方了,我俩估计曾经在上天界待过,老若木不肯告诉我们前因后果,我们就直接找上门去问个清楚。” 徐若萍轻轻点了点头:“对,尤其是刚刚提到的我的两只神宠凤凰鸟与麒麟兽,说是因为我在扭曲的时空中受刑。如果真是这样,我这次还非得上去一趟不可?” 二人正用神识咬耳朵,冷不防听到徐宏博呱呱大叫。 “老人家,这么好的东西你还有没有多余的,能不能也赏我一块呢?” 秘宝啊秘宝! 徐宏博一下子掉钱眼里,要是把这么神奇的东西拿到市场上倒卖出去,能卖多少钱啊。 他心里面痒痒的,恨不得老若木要相赠的人是自己,他自从莽撞闯结界被撞以来,一直称呼老若木为老家伙,这次改口学胡一辉甜甜地叫了一声老人家,还腆着一副谄媚的嘴脸,看得周围的几人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没有了小兄弟,而且,这物于你没用,你杂念太多,无法集中注意力,不能自由使用自己的意念,我的心是感应不到你的精气神的。”老若木徐徐说道。 徐宏博一噘嘴,几乎能在嘴巴上面挂个油瓶,嘀咕道:“小气就直说,说什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狗屁理由。” 胡一辉听不过,朝他后脑勺拍了一下,转过头来冲老若木歉意一笑:“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在此谢过老人家,得罪了。” 他弯腰作揖,对着老若木来一个大礼,疾行几步一跃上树,借着老若木伸展出来的枝丫几个纵身,不一会就来到树顶。 微弱的月光下,他伸手四处摸索,果然,有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树洞,里面有一块心形木头,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漆黑如炭,在月光下折射出油亮的银白色的光,咋一看还以为是一块上好的黑金。 胡一辉把它放入衣兜,小心翼翼从树上下来,尽量避免折断老若木的枝丫。 众人跑上前去,都非常好奇,要一睹为快。 胡一辉一边把若木芯放在月光下让众人观摩,一边对老若木说:“老人家,此物如何使用。” 老若木:“很简单,你把它放在身上,凝神默念想去的地方就行。” “就这么简单,谁不会啊。”徐宏博道。 他一把夺过胡一辉手上的若木芯,闭着眼睛叫到:“天上天上天上。” 话一说完,呼地一下直冲云霄,可没及一半,又直坠而下,快到地面时又左右横着迅速横冲直撞,最后“砰”地一下,一头插进一处软绵绵的沙丘上,手脚拼命挥舞,就是不能把头拔出来。 这几下变故不过须臾之间,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徐宏博已经头朝下脚朝上插在沙丘里。 胡一辉一见,飞身上前,一使劲,把十足一根倒插葱一样的徐宏博拔了出来,刚被救出的徐宏博双眼抹黑,整个人摇摇欲坠,连站都站不稳,好几月没有修剪的变长了的头发全部反重力地竖着, 像个冻挺的拖把。 第218章 闪电兔 徐若萍眼见自己老弟又惹事,真是又生气又心疼,与君无尚等几个连忙上前扶起他。 月光下,徐宏博脸色发青,本来刚才就已经被撞到五颜六色的面容现在更加像猪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和脚又肿起好几个大包,连说话都不利索,冲着老若木嚷道:“老,老家伙,这,这样子瞬移法,你诚心想要人命的吧。” 苏巧实在忍不住了,呶着嘴,凉凉地丢给他一句:“出问题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别一便秘就怪地球没引力。人家早说了你定力不足,杂念太多不能感应到你的意愿,早让你不要使用,你自己不听,偏偏要出来丢人现眼,看,现在受了教训,怪谁。” 苏巧平时言语不多,经常是一出声就直指要害,而且经常是一出声就怼天怼地怼徐宏博姐弟。 徐宏博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翘起二郎腿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脸的不屑:“那好,我就等着看看一辉哥的表演,就要看看这若木芯是否有老家伙说的神奇,还认人了。” 一下子屁股压疼,低低地哟了一声。 徐若萍再次拿出跌打药酒给他涂抹,见他还是死性不改,不禁搓火:“博,你给我消停点行不,都伤成这样还逞强。” 老若木也干笑几声,道:“呵呵呵,小兄弟,你之所以没能成功使用我的心,是因为你犯了三个错误。第一,你定力不足;第二,杂念太多;第三,你不应该让它带你去没有能够承载你身体重量的地方。” 老若木气定神闲,仿佛一早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表面上说着客气话,心下里都不知道“活该”了多少遍。 胡一辉不想再浪费时间,接过若木芯:“那我姑且来试一试。” 众人满心期待,个个都想一睹这若木芯的神奇功效,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凝神一提足,瞬间不见了人影。 “哇塞,真的可以瞬移啊。”众人拍手称快。 苏巧往四周瞧了瞧,急问:“那我表哥到底去哪里呢?” 胡一辉双足点在某处凸出的巨石上,淡淡地回答:“我在这。” 他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十丈开外的一处草甸的巨石上。 胡一辉精彩绝伦的表演,众人啧啧称奇。 徐宏博抢先拍手:“真的是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寻闪电兔。” 完全忘记刚才是谁在揶揄别人的事情。 “天都黑了还寻个屁啊,我看咱们还是先寻处落脚点过夜再说吧。”苏巧又跟他抬杠。 “小姑娘,这次你可就错了,那闪电兔在白天时看着就是一只平常的兔子,但是一到晚上就会浑身散发出幽幽的绿光,所以,若要尽早寻它取钥匙,还真就应该在晚上去的好,”那老若木再次摇摆着它身上嫩绿的枝丫,“出了此处,往东十里,有一处峡谷,名叫那棱格勒峡谷,号称昆仑神墟的“地狱之门”,那是闪电兔的老窝,这小家伙胆小,晚上定是躲在窝里,你们这会过去能找到它,碰见它,什么都别说,抓它来见我就行。” 胡一辉:“嗯,多谢老人家指点。” 他轻轻松松地就又瞬移回来,内心兴奋不已,语气当中难掩喜悦之情。 说罢,让大家把行李放下收好,然后领着众人一路向东,不多时便来到一处谷地。 皎洁的月光下,大家发现此谷四周到处凌乱散落着狼的皮毛、熊的骨骸及荒丘孤坟,处处向世人传递着一股阴森慑人的死亡气息。 胡一辉瞬移到更远的别处,发现那里有一条潺潺河流横穿而过,景致却是绝美,冰雪皑皑的山峦顶上巍峨多姿,湖泊清澈见底、微波荡漾。 徐宏博又开始发牢骚:“咦,这老家伙真是没安好心啊,竟然引咱们到此处来,我看还是别寻什么闪电兔了,折返回去再另外想想别的办法吧。” 他一路以来经历了不少惊心动魄的场面,按理说再有怎样惊人的画面,心理素质也应该一等一强大,但是一看到此处的景象,他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毛。 苏巧不耐烦地斜剔了他一眼:“要回去你自己回去,不就是几副死动物的尸骸吗,有什么好怕的,别给我装成个刘姥姥似的。” 她自从上次被徐宏博破坏了自己的好事,强行背在他身上后,就一直对他恨得牙痒痒。 胡一辉瞬移回来,听见他俩的拌嘴,忙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又朝前摆摆手,指了指前面一处微微发出荧光的地方。 大家猫着腰、放轻脚步慢慢向前,翻过几个小土坡,那荧光便越来越亮,越来越多,大大小小地漂浮在空气当中,荡来荡去,甚是吓人。 众人开始头皮发麻,腿脚哆嗦不听使唤,尤其是徐宏博,走着走着就很自然地落在了后面。 突然,一团西瓜大小的荧光从一个小洞中“嗖”地一下窜了出来,快如闪电,一下子跳到徐宏博的头上,又“呼”地一下从他头上跳了出去,向远处发力狂奔。 在徐宏博头上停的一刹那,众人看清楚这团荧光的大概模样,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 徐宏博被吓得狂挥双手,“鬼呀鬼呀”地一路叫嚣着不断。 “追!”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人迈开大步,奋起直追。 五人之中,君无尚由于伤重一直不愈,体力最差,但是自从上次吃了树精灵献的神草后,他的体力也大增,虽拖着一副伤躯,跑起来如一缕青烟。 徐若萍虽然身染魔气,却不妨碍自己的法力神通,跑起来也形似一阵风。 苏巧按理说脚崴了应该是最不能跑的那位,哪知她居然也跑得飞快。 剩下徐宏博,他被这团突如其来跳到头上的荧光吓蒙了,等他回过神来,大家都已经追着闪电兔跑远了。 一阵阵的山风夹杂着阴阴的冷,不断地往他脖颈处灌,再扭头看看四周,忽明忽暗的荧光仿似一只只无形的饿鬼,徐宏博的小心肝开始玩起了蹦极,马上使出吃奶的力气,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家伙,等一等我啊。” 闪电兔跑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快,一蹦一跳之间犹如一坨落在大地上的闪电,在夜色之中肆无忌惮地迅速窜行。 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追了半天,愣是没能追赶上。 正当大家都筋疲力尽,不得不放慢脚步停下来稍作休息之际,那闪电兔似乎也同时力竭,跟着停了下来,伏在远处警惕地望着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辉,你怎么不使用瞬移术啊,难不成刚刚学会后又把它忘了吗?”徐若萍额角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伴随着急促的呼吸,转过身来问胡一辉。 “哦,刚才跑得太匆忙,下意识就追了过去,一下子没想起来。嗯,大家不要作声,我这就慢慢地靠过去。”胡一辉听徐若萍这么一说,方才想起来刚刚得到了一块若木芯的事情。 于是他凝神屏气,向着闪电兔的方向暗暗默念:“去它那边,去它那边。” “咻”地一下,胡一辉就出现在那只闪电兔的面前,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按住了它。 胡一辉内心有些许激动,冲大家喊道:“我抓住它了。” 大家欢呼雀跃,快速赶将过去,围着那只小兔子细细地欣赏一番。 这是一只有着雪白的绒毛,胖胖的身体,长长的耳朵的大兔子,两只红宝石似的眼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处闪闪发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那张三瓣嘴,随着一呼一吸的动作,向三面翘开,露出粉红的牙床, 尾巴像个小绒球,贴在屁股上,随着身体一上一下有节奏地摆动着,看起来十分可爱,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攻击人。 “这看起来不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兔子嘛,那它刚才发出来的荧光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徐若萍尝试着大胆地用手抚摸着小白兔身上软绵绵的绒毛,不解地问。 胡一辉见徐若萍对此兔颇有好感,便把它递过去,道:“你抱着它,等会回到老若木那里,再问个明白吧。” 闪电兔睁着两只大大的红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众人,嘴里不断地发出一连窜叽里咕噜的声音,仿佛在向众人求情。 “它这是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徐若萍轻轻地抱紧了它,又问。 “它是兔子,你怎么能听得懂它说的话呢,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徐宏博后来赶上,要不是远远看着这团荧光,估计早就掉了队。 君无尚摇摇头:“不对,它应该在和我们说话,只是修为太低,还不能说出人语来。” 胡一辉摆摆手:“大家都别讨论了,回去老若木哪里自然知道怎么回事。” 他挥一挥手,又再领着众人往来路折返。 月光如雪,洒落在山顶的冰层上面,再折射回来,使得每个人身上像是披上一件薄薄的银白色的纱衣。 第219章 神风 闪电兔被拎回去见老若木,不等众人说话,小兔子已经匍匐在地,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两精怪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最后闪电兔竟像人一样双后脚直立,双前脚熟练地往自己脖子上面抓挠,不大一会,从它身上掉出来一片半个巴掌大小的碧绿色的叶子。 闪电兔迅速把叶子捡起,一摇一摆地跑到徐若萍跟前,双前脚恭恭敬敬地把叶子递给她。 “滢月上神,这就是开启洞门的钥匙,你拿着它在洞口叩三下,洞门便可打开,”老若木道,“洞门打开后,让雷尹上神用老朽的若木芯把大家一同瞬移过去就行。” 徐若萍心里七上八下,她抬头看看胡一辉,见对方向她微笑着点头示意,这才放心安老若木说的去做。 “叮叮叮”三声轻微的金属撞击声如仙乐一般美妙,紧接着众人看到洞内发出一片刺眼的光芒,如白昼般光明。 胡一辉双手捧起若木芯,集中意念,众人眼前一晃,一个个便已经身在一处不同的地方,这里别有洞天。 只见洞内四阙如门,最里处有一草坪,坪内万亩草甸,百花争艳,左右各两池泓水,清如明镜。 大家一边走一边看,迎面罡风习习而来,在此处化为暖流,把外面的严寒驱之千里,大家一面走一面不断褪去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袄子,手套等衣物。 再往南面直走,一条长山岭,恰似巨龙出水凌波,飞舞盘旋而至,旁边好像是一片汪洋大海,无边无际,四面沟壑纵横,几座山头错落有致,云蒸雾铸,紫气笼罩。 徐宏博简直把一双眼睛都看直了:“天啊,我以为我们的大荒山是世上最美丽的地方了,却不知天外有天,这里的美景更胜百倍啊。” 他向来习惯贬低他人,抬高自己,如今面对如此壮观的奇景,都忍不住要赞叹一番。 众人更是纷纷驻足观看,站在坪中一土丘山上,正如置身于天地之间的肚脐眼,人在山丘上,有种直立耸天,恰如中中流砥柱的感觉,数百个岩溶呈漏斗状,如苍龙入海,更似下潜的漩涡。 大家再往下走,只听得哗哗的流水,声如闷雷,附近有一透明直洞,缘蹬而下,亦步亦趋陆续出去一瞧,啊,好大一个拱形石门,高不见顶,阔数十丈,门内平坦开阔,门外长满了圣洁的牡丹,亭亭玉立,含苞待放,仿佛在欢迎大家的到来。 所有的人都不禁举目远眺,发现四面山岭逶迤来朝,八方树木拱手环立,气势磅礴,给人一种肃穆**的气氛。 正当大家流连忘返之际,只听得“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纪约七八岁上下的小童,头顶扎一条冲天辫,只穿一件金黄色的背心和一条翠绿色的短裤子,一张白皙的小圆脸,红润有光,唇红齿白,一双小圆眼滴溜溜地转着,灵气十足。 小童一出门,对着徐若萍和胡一辉就双膝跪拜:“小儿神风,拜见上神。” 众人一听,好不诧异。 胡一辉默不作声,悄悄用神识扫视对方一遍。 徐若萍则十分意外,忙扶起小童,连连摇头兼摆手,咧嘴一笑,道:“小家伙你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什么上神,我叫徐若萍,以后你叫我若萍姐得了。” “上神有所不知,你现在是肉体凡胎,前世可是这里的主人来着。”神风说起话来老成稳重,一点也不像一个七八岁小童的样子。 徐宏博忙截口打断她:“哎呀,姐你就别纠结了,那么多人都这样子称呼你,就认了吧,是不是?哎你说一个人弄错有可能,难道这么多人都会弄错吗,再说了,这些个称呼你上神的人可都是修为强大的家伙啊,你说他们会搞错吗?依我看呀,你就是这里的主人没错。” 他见大门洞开,便踮起脚尖往里瞧,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门外的奇花异草,各式景致都已经甚为壮观的了,哪知道大门里面的景致简直无法形容。 芒玉般的屋檐,朱紫色的房屋,连着青碧色的彩帐,明月照耀四方,地上台阶铺的是羊脂白玉,栏杆用的是纯金打造,期间穿插着各种不知名的闪闪发亮的金属,流光溢彩,富丽堂皇。 徐宏博心里那个高兴啊,要是自己的老姐曾经是这里的主人的话,这下我可得发财了,那里面随随便便一块石头拿回去,都价值连城啊。 他一边想一边听到那童子认定徐若萍就是这里的主人,就更加心花怒放,以自己跟徐若萍的关系,别说捡个一两块石头,就算运走个十车八车的宝石美玉,那都不再话下。 刚想到这里,便听到徐若萍连连否认,故而连忙编出来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怎么也要徐若萍来当这个便宜主人。 那童子见得徐宏博语气轻佻,说起话来一点也没有把徐若萍放在眼里,不由得微微愠怒,瞪着个大眼睛望着他,道:“尔等说话恁的这般态度。” 徐宏博微微一愣,听不太懂他这种夹杂着文言文般的语句,不过从对方态度,他看出来对方对自己不太友好,正准备嘻嘻两句敷衍一下。 胡一辉见徐宏博又准备惹事,连忙过来打哈哈,道:“呵呵,他是个直性子,还望神风童子不要见怪。” 那童子见是胡一辉帮忙说话求情,连忙双手合十点头,道:“神风见过雷尹上神。刚才只顾迎接滢月上神,没有留意到雷尹上神也一道同来。既是上神的朋友,那也就罢了。” 众人一听,大呼神奇。 一开始听老若木说他俩是上神,大家都半信半疑,毕竟那树老得不成样子,一时范个老年痴呆不出奇,但连个七八岁的小孩都说得头头是道,不像说谎,就更加震惊——原来徐若萍和胡一辉的前身真的是神仙。 胡一辉还是有些错愕,本来只是想给徐若萍查找渊源,想不到自己的渊源也这么复杂,居然也是位神仙。 于是也学着对方双手合十还礼,道:“神风童子有礼,你还是不要叫唤在下上神了。这样吧,我向你介绍介绍大家,如何?” “嗯嗯。”神风点了点头。 胡一辉用手指了指大家,分别一一给他介绍:“她叫徐若萍,这位名叫苏巧,这位斯文的哥哥,叫君无尚;这位是徐宏博哥哥;我的名字叫胡一辉,你可以唤我作一辉哥哥。” 神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一望去,老成持重地频频点头。 徐若萍蹲下来摸摸他的小脸蛋,爱怜地说:“这样子称呼亲切一些。” 神风听了徐若萍如是说,脸上笑出一朵花来,甜甜地跟众人一一打了招呼。 徐若萍见双方似乎已经熟稔起来,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对啦,我们这次前来,是有事相求来着,不知道小神风可否知道凤凰鸟和麒麟兽的下落。” 她见神风童子活泼可爱,心里喜欢得很,恨不得上前亲上几口。 神风一听,眼神顿时黯淡下来,笑容僵在半空,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回滢月上神的话,我只知道凤凰和麒麟被神陆吾关在紫翠丹房的密室里承受时空扭曲之刑罚,说是因为此二兽出手干涉了太多两位上神历世的人间事。” 徐若萍懵了:“什么,哪个神陆吾啊?” 越来越多奇怪的神仙介入,简直迷雾重重。 君无尚迎了上来:“根据一些资料记载,神陆吾是掌管天之九部的上神,专职责罚一些犯了错误的各部神灵。” 徐宏博愤愤不平:“那我就觉得奇了怪了,上次我们几个人被九大魔鸟围攻,差点就死翘翘,其中不也一样有不少天神来着,为什么他不把他们给关起来?” 神风的眼神更加黯淡:“徐宏博哥哥你别乱说话,说不定陆吾君所辖事物众多,所以,只能关注些天职高,责任大的。” “甭计较这许多,目前我们最主要的任务是救出正在遭受极刑的凤凰和麒麟,不知道神风可愿领我们前去紫翠丹房,”胡一辉道,“此行我们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暗中观察了神风很久,总觉得他的长相与实际年龄不符,想着这里面的山精妖怪众多,他一个人类模样的小孩竟然能够独自一人守在宫门而安然无恙,必是不同一般的生命体。 “对,若萍身上中了魔气,我们无方可解,须得上来求助一二。”君无尚也附和道。 “滢月上神中魔气了,那不可能,她身上的月之胆可不是一般寻常之物,别说在凡间,就算是在天之九部,也难寻出一种毒物攻之。”神风道,他眯着眼睛观看了徐若萍一阵,又疑惑不解地说,“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确实不太正常,还是神风修为较低,不能道明一二。既然这样,那神风也豁出去了,领大家前去紫翠丹房。” “那就别那么多废话了,快点走吧!”徐宏博迫不及待的说。 第220章 飙车羽轮 徐宏博站在巨门外使劲往里面瞧,蠢蠢欲动的心早就飞到了里面的琼楼玉宇,亭台楼阁里去,一双眼睛简直发了光,正大白天里做着发大财的美梦。 一听见神风答应领大家前去紫翠丹房,立刻一马当先冲了进去,一边跑一边问:“哎我说神风小儿,这里偌大的一处地方怎么就只你一个小毛孩呢,其他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他这话正问出了大家的心声,尤其是胡一辉,因为有了蓬莱仙岛一行的教训,所以,就算已经到达神仙洞府,他现在一刻也不敢放松大意。 徐若萍经历两生两世的各种明争暗斗,纵使有再大的心胸,现在也不敢放松警惕。 苏巧与君无尚就更不用说,都是跟在大能后面以办事谨慎得力着称,此刻二人的神经也是绷得紧紧的。 只有徐宏博最是神经大条,一心只想着如何把这里的宝石金器搬运出去,完没有理会别人的反应,有一句就问一句。 神风却并不着急回答,他一边慢悠悠领着众人入内,一边远远地大声回答徐宏博的问话:“徐宏博哥哥你有所不知,如今六界大乱,各处战争不断,那些横死、枉死、暴死的幽魂太多,酆都城的主事们根本顾不上来,地府的酆都大帝向上天界各部门请派了很多仙家前去帮忙。我们这里由于两位上神下界历世,属下们有的被调往神鸾宝殿,有的转去女娲上神那里,还有的上神有自己专属的部门,剩下的闲杂仙家,都被调去酆都城做临时判官了。” 等神风把话说完,徐宏博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他扭头望望胡一辉,道:“雷尹上神,徐宏博哥哥这是要去哪里?” “哦,他这是着急要去营救凤凰鸟和麒麟兽,先行一步跑去紫翠丹房了。”胡一辉尴尬一笑,心道:这家伙莫不是想跑去干偷鸡摸狗的勾当,唉。 徐若萍更加无地自容,又不便在陌生人面前想大声呵斥他,只好硬着头皮强装一副笑容。 君无尚望着徐宏博远去的背影,默默地摇摇头,苏巧则在旁边狂翻白眼,就差没有嗤笑出声。 神风听了胡一辉的解释,很错愕:“跑步去紫翠丹房?那是不可能的,这里离那边相距好几百里,而且紫翠丹房独建于其中一座仙山的山顶,山下环绕弱水九重,洪涛万丈,他一个凡胎如何能够到达。” “什么?好几百里路?那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徐若萍头脑发胀,这段时间以来的路途奔波,实在是让她吃不消。 “滢月上神不用担心,我们这里有飚车羽轮,人只要乘上去,须臾可到达紫翠丹房。”神风忙解释道。 “哦!”众人一听,都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那飚车羽轮在哪里?”徐若萍又问。 神风往天空一指,吹了一声口哨,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御风而至。 马车的车身是用金丝楠木做成的,其上雕梁画栋,巧夺天工,镂空的地方用一片一片的金子雕成各式花草,花朵的花心镶满五颜六色的宝石,在暖阳的照射之下闪闪发光,璀璨夺目。 马车的车顶及四周夹裹着无与伦比的暗红色丝绸,如朝霞覆盖,车轮则是插满长长的翠绿色的羽毛,随风摇曳,宛如一个个载歌载舞的苗条淑女。 更加有趣的是,此车可按神风的指令变大缩小,驾驭起来让人称心如意。 众人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怪不得唐代大诗人李白,能在《古风》写出“羽驾灭去影,飙车绝廻轮”的千古绝句,原来世上真的有这种神车存在。 大家等那飚车羽轮稳稳当当地停下来后,纷纷跳上去四处察看,徐若萍和苏巧俩人更是连连催促神风御车而起,想要一睹此神车之风采。 “可是,”神风面露难色,“那徐宏博哥哥怎么办,他已然独自一人走远,难道你们不想等他,想要自己先行一步,随后我再把他接过来么,还是各位到前面凉亭稍作歇息,等待徐宏博哥哥折返后一并同行?” 众人被飙车羽轮的风姿所吸引,听了神风的话,方才忆起跑在最前面的徐宏博已经掉队。 徐若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我们还是等他折返吧。” “对,都来到这儿了,也不急在一时,大家共同进退才是王道。”胡一辉也附和道。 神风见曾经的两位主人已经点头,便又领着众人依依不舍地从飚车羽轮上下来,复又吹了一声口哨,那车子瞬间缩小到半个手掌大小。 “你们来此处歇息吧,我去取些点心过来。”一眨眼的功夫,神风已经在不远处的一个凉亭中向大家招手。 等大家快步走上前去,到达凉亭时,亭上的白玉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点心,众人一看,每个小蝶子上面都装着不同的糕点,每种糕点都只有枣子般大小,各种糕点分别雕刻成不同动物的形状。 虽然大家都已经达到辟谷的吸风饮露之境,却也未免有口腹之欲,一开始都很自觉,不约而同地要等那位真正饥肠辘辘的徐宏博同学一起享用,不料徐若萍随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入口即溶,精神气倍增,一边吃一边啧啧称奇。 有人开了头,而且还是他亲姐,余下的各位便不再客气,一个个糕点顷刻间被一扫而光。 神风很高兴:“神风不知各位上神今日到来,故而只采集了些许材料制作了几样糕点,还望大家不要嫌弃才是。” “这些糕点都是你做的?小神风,你今年多大了?”徐若萍一听,狐疑地望着他,期间还不忘塞了一块兔子形状的糕点到嘴巴里。 神风双手合十,毕恭毕敬地回答:“回滢月上神的话,神风尚且年幼,在此处修行了三千二百多年而已。” “啊?”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年幼,都千年老妖了都。 “好呀,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家伙,都火烧眉毛了还在这儿优哉游哉地欣赏风景,也不紧跟上来,害我七拐八弯地一路好寻,差点就迷路了。”徐宏博从远处大声嚷嚷着往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叫。 他刚才急于前去紫翠丹房,一个人马不停蹄地率先赶路,哪知没走多远,回头一看,发现众人没有一个跟上的,便站在原地等待,无奈等了好久也没有看见有跟上来的,这才慌了神,连忙沿原路折返,但此处路径复杂,九曲十八弯,他费了好大的劲才跑了回来。 结果跑回来一瞧,徐若萍他们竟和神风在一处凉亭谈笑风生,压根没有赶上来的意思,不由得火冒三丈,远远地就往这边大声嚷嚷。 徐宏博为甚么这么着急着要去紫翠丹房,你道他真的在对凤凰和麒麟在受极刑而忧心忡忡吗? 非也,紫翠丹房,顾名思义,是一处炼丹的地方,传说中昆仑神墟有不死神药,聪明如徐宏博,他是冲着这个来的。 自从到达昆仑神墟以来,徐宏博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中并未看见人影,却总是听到人声,那人不厌其烦地告诉了他很多的事情。 所以,他这是着急前去验证而已。 “嚷什么呀你,总是这么冒冒失失,拜托你了解清楚状况再开口好不好啊,”徐若萍没好气地说,顺手把最后一块点心放进嘴巴里,“小神风说了,这里离紫翠丹房有好几百里路,其中还隔着一条大江,光靠双脚走不过去,他已经给我们备好了车子,如果我们想要到达那里,还非得乘坐它不可。” “那车子呢?车子什么时候到?”徐宏博的目光四处搜寻。 “呶,那不是吗?”徐若萍从凉亭跑下来,指了指地上那辆已经缩小成半个手掌大小的飚车羽轮。 “开什么玩笑呀你,在跟小孩子玩过家家是吧,这小玩意还不够我一只脚大。”徐宏博蹲下身子,一手把飚车羽轮踢了起来,睁大着双眼,不可置信地说。 “这车子叫飚车羽轮,可变大变小,你刚没有看到它变大了的样子。哇塞,这么豪华的车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徐若萍说这话时语气很是夸张。 徐宏博心想:我姐的前世是一名公主,从小锦衣玉食,身边都是达官权贵,乘坐的马车也是各种的高端大气上档次,连她都赞不绝口的车子,那真的是世间少有。 心中虽然激动,脸上仍然不动声色:“变大缩小?我不信,这怎么可能?” 他用一只手指拎起小马车,翻来覆去地仔细观察,想看看它里面有什么特殊的机括结构。 神风看着他活脱脱一个大乡里进城的模样,忍不住给他解释道:“徐宏博哥哥,其实这算不上什么。如果你是个修仙学道之人,就会知道,这其实是修行者最基本习得的能力。” 徐宏博最近在胡一辉等的教授下,也慢慢开始修习术法,被神风这么一说,便努力回忆起自己学习过的理论。 第221章 应龙拦路 神风望着徐宏博抬头仰脖努力思考的憨样,不觉好笑:“徐宏博哥哥,你不用想了,我来给你解释一下。 其实原理很简单,所有的物体都是由分子组成的,分子间存在相互的引力和排斥力,当物体压缩变小时,分子距离变小,表现为斥力;当物体拉伸变大时,分子距离变大,表现为引力。 分子间不停地做无规则运动即扩散现象,扩散是不同物质相互接触,彼此进入的现象,而温度越高,扩散越快,如果你能使物体瞬间达到一定温度,彼此进入就能瞬间完成。 而所有的这些引力、斥力以及作用在物体上的温度,都可以用你的意念自由控制。 换句话说,但你修行达到能自由使用自己意念作用于物体时,变大缩小就不在话下。” “哦。”徐宏博饶有兴致地点点头。 所有人当中,他的基础知识最是薄弱,但是这一路上的恶补,也使得他的理论知识突飞猛进,连分子、原子、粒子等各种基础都涉猎不少,所以神风随口一说的解释,他倒也听进去分,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有那么多个十万个为什么。 胡一辉:“徐宏博,快把飚车羽轮放下,这是一辆可大可小的神车,能御风而行,你肚子饿了吗,快上来吃” 他一直在旁边默默地听着神风说话,看到徐宏博把飚车羽轮当玩意把玩,生怕他一不小心把车子摔坏,连忙扯开话题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想着他一路上没怎么吃东西,应该对桌上的糕点更加感兴趣,谁料话到一半,却发现每个碟子都已经空空如也,于是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 但是晚了,徐宏博一听到“吃”这个字,两眼即时放光,把飚车羽轮往地上一放,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跳上凉亭,滴溜溜的目光往桌上一扫,发现只有几个空碟子,上面还沾着几粒五颜六色的糕点末。 他兴冲冲的脸上顿时阴沉下来,那颜色,比隔夜的猪肝还要难看:“你们这群禽兽不如的家伙,枉费你博爷我呕心沥血,上刀山下火海地陪你们万里迢迢寻根溯源,一路上是披荆斩棘,风餐露宿,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稍作休息,停下来吃点像样的东西,而你们倒好,一个个的平时称兄道弟,一到关键有好处的时候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哎呦,我的个老天啊,请你主持主持公道吧。” 他一边说,一边用双手拼命拍打着自己的胸脯,摇晃着脑袋越发显得自己的可怜,动作夸张得十足一只戏精。 徐若萍捂住耳朵:“好了拜托你别叫了,我让神风再为你准备几碟糕点不成吗?” 她听明白徐宏博字里行间的意思,表面上责骂大家,其实在一直暗示自己没有尽到做姐姐的责任,把亲弟的伙食都给忘了,而且自己刚才吃得最多,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只好腆着脸向神风求救。 徐宏博一听,立时停止了嚷嚷,眼巴巴地瞄着神风。 神风接到指令,却尴尬地站在原地,弱弱地回答道:“回滢月上神的话,这次神风难以在一时半会办到。” 徐若萍:“为什么?刚才你不是在瞬间就把这些个点心给拿出来吗?” 神风:“回滢月上神的话,你们刚才吃的这些点心,是我这个月的余粮,神风犯懒,每次都把一个月的食物做好,然后储存起来慢慢吃。” 徐宏博急急道:“那你现在再做一些不就得了吗?” “恐怕不能,”神风扭过头对着徐宏博,认真地说,“此糕名叫长生糕,是我采集蟠桃树上的花瓣,再配以瑶池圣水等制作而成的,其过程有些复杂费时。” 长生糕,听着个名字就知道是个好东西,徐宏博倏地后悔死了,带着哭腔说道:“合着你们一个个吃了都变得长生不老,眼睁睁地看着我慢慢地老死。” “噗”地一下,神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看着徐宏博一会笑一会哭,一时捶胸顿足,一时像只霜打了的茄子,实在是忍俊不禁。 神风:“徐宏博哥哥,你也莫要太过悲戚,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那,你要爱吃,我什么时候做好了给你送去不成,而且这长生糕吃了也不是可以长生,名字而已,但舒经活络,令人精神气倍增也还是可以的。” 他见众人都强忍着没笑而自己笑出声来,实在是不好意思,连忙答应徐宏博下次再给他做这糕点。 徐宏博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没办法,谁让自己这么倒霉?跑落后时被抓被吃,好不容易跑一回前面却又错过这等千年一遇的美食。 胡一辉忍住笑,明显地感觉到他的不甘心,特地提醒他一句:“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吃食,宏博,你最好收收性子,别本末倒置坏了大事。” 徐宏博在胡一辉深沉的目光下,有点惧怕,于是怏怏地跟着众人一同坐上变大了的飚车羽轮,一路上任凭暖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就是紧闭双唇,不发一语。 徐若萍和苏巧就不一样了,虽然此时徐若萍已经二十好几了,心态却年轻得很,虽然身中魔气,却一点也不妨碍她欣赏奇景美物的雅兴,一路上叽叽喳喳地与苏巧一起,冲神风问东问西。 飚车羽轮御风而行,仿佛腾云驾雾一般,徐若萍和苏巧还经常把头和手伸到外边,兴奋地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朵朵白云,贪婪地呼吸着那沁人心脾的空气,偶尔见到一两只叫不出名字的披着七彩羽毛的飞鸟贴着车旁掠过,便忘形地尖声惊叫,简直跟坐十好几道险弯的过山车一样。 胡一辉和君无尚对她俩的大呼小叫见惯不怪,完不把她们当一回事,二人凝神闭目,盘膝而坐。 倒是苦了旁边的神风童子,他从来没有见过滢月上神如此天真活泼的一面,好几次徐若萍的大叫都把他吓得一惊一乍的,跑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几次之后把自己折腾得都快得神经病了。 突然,车身一晃,差点把二女甩出车外,紧接着“吽”地一声长嘶,飚车羽轮一动不动停在半空。 “怎么回事?遇上打雷了?” 二女花容失色,惊慌失措地躲进车子里头。 神风又忙着跑进来解释:“各位莫要惊慌,那是守卫紫翠丹房的应龙上士,不知道今日是主人亲自驾临,扰了主人,待我前去与之会晤。” 说完,便脚踏七色彩云,箭一样地冲了出去。 众人纷纷掀开车帘,伸长脖子探头观看。 一条长相奇特的巨龙,腾空横挡着飚车羽轮的去路。 它长着红褐色的翅膀,身上宝石蓝的鳞片寒光闪闪,头非常的大,尖尖的嘴时不时吐着信子,耳朵和鼻子都很小,尾巴很长,拖着长长的红褐色的绒毛,在空中一甩一甩,配上强而有力的四肢,张牙舞爪,好不威风。 “大胆神风,竟敢擅自携带凡人来此禁地,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应龙大喝道。 它的鼻子不断地喷出寒气,怒目圆睁,仿佛一言不合就要生吞了他。 神风冷哼一声,眼皮都不抬一下,用手轻轻一拂,车帘子打开,道:“应龙,你是瞎眼了还是脑袋给夹了,也不看清楚一下我身后的是谁,就莽撞地前来撒野。” 迎面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应龙十分恼火,正欲教训教训这不可一世的小子,一眼憋见了胡一辉的脸,还有躲在他身后的徐若萍。 它心头剧颤,刹住锋芒,赔笑道:“嘻嘻,闲得无聊,跟神风小士开个玩笑,别见怪。” 作为长辈,如此点头哈腰的一副媚态,刚才的威猛勇武之气势荡然无存。 “不知神风小士今日前来鄙处,所谓何事?”应龙继续挤出一堆笑容问。 “凤凰、麒麟的极刑已满,雷尹上神和滢月上神要开启时空扭曲之门,释放凤凰鸟和麒麟兽。”神风不想跟对方磨叽,单刀直入,“拿来。” “拿什么?”应龙装疯卖傻。 “开启时空扭曲之门的钥匙,其中一把在你身上,对吧,拿来。”神风微微扬起嘴角,双目如电,言辞犀利,不容对方有半点怠慢。 “啊哦,好的,马上。” 应龙略作思考,马上屏住呼吸,圆圆的大肚子一起一伏。 须臾,一只金灿灿手掌大小的金蟾从它口中缓缓吐出,徐徐落到了神风的手上,金蟾作昂首状,口含半边铜钱。 神风接过金蟾,也不吭声,转身飞上飚车羽轮,驾车而去,留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应龙呆立半空。 “你小子真有两下子,想不到竟然三言两语就能搞定这只庞然大物,佩服佩服。” 徐宏博竖起了大拇指,对着神风一番吹捧,他看见神风手里拿着的那只金蟾,刚才的闷气一扫而光,目不转睛地盯着金蟾看。 神风却很谦虚:“徐宏博哥哥过奖了,那应龙之所以如此谦虚,还不是因为看见雷尹上神和滢月上神。我最是看不惯它,总是偷跑到凡间兴风作浪,完了又回来装作若无其事。” 第222章 假仁假义的祖龙 徐宏博的表面上在赞扬神风,实则已经在打歪主意:“哦,原来是这样啊。你手里拿着什么,可否借我看看?” 众人不约而同在心中嘀咕一句:在醉翁之意不在酒,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 徐宏博已经盯着金蟾看了很久,而且还肯定,这金蟾定是纯金打造无疑。 “不行,这是打开时空扭曲之门的其中一把钥匙,可不得有半点损坏。” 没料到神风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 “切,合着跟个宝贝似的,谁稀罕看呢。” 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 碰了一鼻子灰,徐宏博叽歪两句,只好走一边闭目养神。 胡一辉看着这家伙实在不像话,语气带了点微微愠怒:“徐宏博,注意一下说话的态度。” 一路上大家历尽千辛才到达这里,都不想再出现什么岔子,徐宏博这种成天里无事找事、有事惹事的行径,作为未来姐夫,是时候该出声管教管教了。虽然神风口口声声唤徐若萍和自己主人,那也应该是很久的曾经二人未被贬黜的事情,即便曾经是这儿的主人,也应该尊重下属,爱护有加,哪能任凭徐宏博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 “神风不让你看金蟾,那是他的职责所在,你以后说话做事情一定要小心谨慎,待人接物须得彬彬有礼,万不能任意妄为。”胡一辉神情严肃,一字一顿地对徐宏博道。 自从跟徐宏博认识以来,胡一辉几乎没有当着别人的面责备过他半句,如今到了节骨眼上,再不制止他的话恐怕会闹出更大的麻烦。 徐宏博被当众数落,脸上挂不住,一阵青来一阵白,嘴巴子张了张,目光往他姐的方向瞟了瞟,见徐若萍别过脸去,故意不和他说话,君无尚与苏巧则眼观鼻鼻观口,根本没有要出声替他说话的意思,只好扁扁嘴,不再说话。 飙车羽轮的速度很快,就在大家没说上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到达一处奇峰险境中,飚车羽轮缓缓停下,神风领着众人一一从车上下来。 这里白云缭绕,仙风阵阵,一道长长的白色围墙,隐没在云层之中。 这围墙高数丈,用类似于精钢一类的金属打造而成的纵横交错的网格,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闪散发着银白色的亮光。 围墙正中处有一扇紧闭着的大门,此门的制作材料有点像地心的太古玄铁,暗黑的颜色仿佛抹上了一层油,厚重稳固又富有光泽。 “咦,这守门的云雨双龙去哪里了?”神风环顾四周,喃喃自语道,“莫不成又跑到人间去翻云覆雨?” 胡一辉见他神情疑惑,一直自言自语,便忍不住上前询问:“小神风,可是遇到疑难,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徐若萍也很担心,走上前去低声问: “没有云雨双龙,我们就进不去了吗?” 她站在神风的下风处,神风的嘀咕的话全吹进她的耳朵。 神风毕恭毕敬地回答:“回上神的话,云龙雨龙是守护紫翠丹房大门的上士,没有他们,我们也能进去,只是需要费些周节,而且,要开启时空扭曲大门的钥匙,有两把在他们身上。” 徐若萍双眉紧锁:“啊,那现在如何是好?” “若萍,不必担心,我们还是先听听神风的建议,”胡一辉俯身问神风,“你可有打开此门的别的法子?” 神风侧着脑袋想了一下,道:“能是能,须得委屈你们一下下。” 胡一辉点点头:“没有关系,你只管放心大胆去做就行了,我们会积极配合。” 他环视众人一周,见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点头示意,就连一直吊儿郎当的徐宏博也默默点头,知道这次大家众志成城。 “那好吧,请随我来。” 神风得到鼓励,往大门一站,那门似乎有所感应,发出暗红色的光芒,不久,暗红色的光芒散开,一扇半人高的小门默默打开,大小刚好够得下神风通过。 神风轻松而入,在里面对着众人招手:“这是侧门,上神要是不介意,可以从这里进来。” 徐宏博的脸色徒然一僵:“啊,这是什么话,门这么小,该不是狗门吧?” 话一出口,方觉不妥,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众人:“??????” 有什么方法把这货的嘴巴缝上么? 徐若萍气极,锋利的目光狠狠地把他蛰了一下,就差没有出手扇他个大嘴巴。 胡一辉摇头轻叹,这家伙真是没辙,刚刚受责,那嘴巴又管不住。 于是弯腰侧身,第一个从这扇小门走了进去,接着是徐若萍、君无尚、苏巧,最后轮到徐宏博,他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向身后一望,白茫茫一片云海,远处的景致虽美,却总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恶狠狠地监视自己,连忙一闪身,钻了进去。 大门内与大门外并没有多大区别,也是云雾缭绕,到处寂静一片,跟山下各式的奇花异草,亭台楼榭相比,显得有些肃穆。 众人正各自观摩,突然,空中飞来一片黑影,完全遮挡了大家的视野。 那黑影越来越大,蜿蜒而至,巨蟒一般,徐徐而来。 众人定睛细看,一条遍体金黄的巨龙,蓦地爬至跟前,长长的龙角,像两把弯刀,散发出耀眼的金光,一晃一晃地甚是吓人。 “神风,你身后是何人,何以擅闯此处?” 巨龙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隆隆声不绝,响彻天地,它一摆尾,云雾散去,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空地。 “祖龙上士,滢月上神与雷尹上神驾临,要开启时空扭曲之门,释放凤凰和麒麟,还望上士放行。” 祖龙不怒而威的气势,令神风有些胆颤,话语之间自然不敢有半分怠慢。 滢月上神与雷尹上神?祖龙半阖着眼睛,他俩不是已经下界历劫了么,难道劫运已满? 思及此,祖龙不敢怠慢,低头仔细看向神风身后几人。 果然,转世的滢月上神身畔还立着一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那不是雷尹大统领是谁? “两位上神在上,小神一时疏忽怠慢,未有前来迎接,还请恕罪。” 祖龙一个翻身,匍匐于地上,恭恭敬敬地嗑了三个响头,长长的触须一摇一摆地随着脑袋上下飞舞,样子十分滑稽。 “噗”,徐宏博忍不住笑出声来。 徐若萍急忙按住他的嘴巴,轻轻地摇了摇头,又转过身来细细声地问胡一辉:“一辉,这祖龙是什么来历,看着它就觉得不简单?” 胡一辉用手遮着半边脸,轻声道:“祖龙乃龙族之首,传说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初,天地间有五大元素,分别为金、木、水、火、土。五元素相互融合,又孕育出三种至尊无上的神兽,分别为祖龙、元凤、始麒麟。祖龙实力强悍,掌管海洋龙族,元凤统领了天上的飞禽,始麒麟执掌大地的所有走兽。” 话及此,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又道:“传闻中,上古时期,祖龙过于强大,又嚣张跋扈,元凤与始麒麟曾联合起来对抗祖龙极其御下的龙族,当时三者打得天昏地暗,战况惨烈,此战带来的后果是,各种上古神兽不断消亡。如今凤凰和麒麟被关在这里,却由祖龙守卫,这其中必定大有蹊跷,看来,真正要责罚它俩的上神,定然另有其人。” 二人交谈之间,便听得神风似是在敦促祖龙:“祖龙上士,请为我们领路,顺便把打开时空扭曲之门的钥匙一并交给我吧。” 祖龙直起身躯,扬起头,故作为难道:“神风小士,莫要过急,雷尹上神要的东西,我哪敢有半点不从之意,只是闻得两位上神从凡间前来,定是经历了不少曲折,旅途劳顿饥渴,我这儿有美酒佳肴,何不先行在我处稍作休憩,再去开启时空之门也不迟。” 徐宏博心里暗骂:假惺惺的臭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待在时空扭曲里头受罚的又不是你,你当然是不慌不忙啦,人家凤凰鸟和麒麟兽能等么。 神风刚好跟他想到一处,心中微微不满,嘴上却还是礼貌地说:“谢过上士,两位上神已经在我处休憩过了,现在正着急前往救人,据说还是有要紧的事情相询来着,而且,麒麟上士与凤凰上士的刑罚已满,早也该释放了。” 话到这份上,祖龙还自岿然不动。 “云雨双龙好像跑去凡间施风布雨了,没有它俩的双鱼玉佩,时空之门还是没法打开,要不这样,我下界一趟,把它俩寻来,好生凑齐五把钥匙。” 祖龙不断寻找托词,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用了,虬龙善察,就在前面,寻物之事与它最好,你把钥匙奉上,我等一并找它就好。” 神风深知祖龙处处为难自己的原因,因为是个神都知道,它曾经跟麒麟兽和凤凰鸟的过节,从前它就仗着自己为龙族之首,经常对上神的命令明是一套,暗里又一套,如今两位上神已转世为凡人,没有了曾经的威严,祖龙更是不把大家放在眼里。 第223章 胡一辉智启时空扭曲之门 “可是” 祖龙眼珠子一转,又难为情地哭诉起来,“凤凰和麒麟是被陆吾真君亲自关押起来的,如今要释放二者,恐怕得先通知真君一声吧。” 神风焦躁地用手拧了拧衣角:“祖龙上士,凤凰上士与麒麟上士是滢月上神的神宠。按理说,责罚一事本就应该由滢月上神处理,之前因为滢月上神被贬下凡,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神宠受罚的事情,所以陆吾真君代为罚之。而如今凤凰上士与麒麟上士的刑期早就已经期满,陆吾真君却诸事缠身,无暇顾此,滢月上神知道此事后,已经亲自前来要求领人,于情于理,祖龙上士也应该从旁协助才对。” 一圈心中明镜似的人听着神风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惊人的话,都不禁暗暗为他喝彩。 祖龙似乎没有料到一个小小的下士品阶的小童居然话中带刺地教训起自己,不由得怒火中烧,犀利的目光一扫,刚好与胡一辉的目光撞在一处。 胡一辉的目光淡淡的,无波无澜,就像一眼清泉,却是深不见底。 祖龙微微一颤,心头的怒火马上被雷尹上神的这道目光浇灭了个透顶——整个上天界谁人不知,谁要是被雷尹上神深沉冷漠的目光盯上,谁就要倒大霉。 但,凤凰和麒麟还再多呆几天,其法身就会殒灭,这个消灭对手的大好机会,祖龙实在不甘心就此放过。 它踟蹰再三,讷讷地张了张嘴:“这个呃” “祖龙,”徐若萍大喝一声,从人群中跳了出来,“你给我听着,现在要释放凤凰和麒麟的人是我,有什么问题我愿一力承担,你再给我罗里吧嗦拖延时间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双眸冰冷,如两道利剑直射祖龙脸庞,怒容满脸,神情激动而青筋暴起的玉脖随着一起一伏的胸口微微颤动着,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胡一辉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心里暗暗叫好。 祖龙和神风不约而同跪下叩头,天,这不就是从前的滢月上神吗? 须臾,祖龙才结结巴巴地应道:“是,是,祖龙这就把钥匙奉上。” 语毕,吞吐吸呐,飞出一只与之前同样大小的金蟾,也作昂首状,同样只衔半边铜钱。 神风接过金蟾收好,点头道谢,领着众人穿过空地,绕过迂回曲折的走廊,来到一处紧闭的青铜门前。 此门正中一副无极八卦图,周围绘有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龙珠,图下方是一只张嘴吐珠的龙头雕刻。 门虽不大,但显得厚重结实,尤其是那铸门的青铜,幽幽地闪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神风上前,轻叩三下,道:“虬龙可在?神风奉主人令前来叩门。” “咧咧咧”青铜大门应声打开,一股白雾倾泻而出,雾中游出一条约七尺长的小龙,全身披着金黄色的鳞片,龙尾有三簇由浅而深的金毛,头上长角,经而成年。 “噢,这人类侏儒我见过,龙族侏儒还真头一回见到,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这么小的一条龙仔,看着还有点可爱。”徐宏博伸伸舌头,嚷道。 面对之前的两条巨龙,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这次出现的是跟自己身材差不多的小龙,他又把刚才胡一辉教训自己的话语忘得一干二净,忍不住出言相讥。 见众人又瞪视着自己,耸耸肩,识趣止声。 虬龙似乎没有听到徐宏博讥讽的话,目光全落在徐若萍与胡一辉身上,细看之下忙伏地叩头:“虬龙不知上神驾临,有失远迎,请恕罪。” “不必多礼,我等欲打开时空扭曲之门,释放凤凰和麒麟,请助我等一臂之力。”徐若萍略带命令的口吻道。 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自从被祖龙三翻四次的阻挠后,脾气一下子就爆发了,言行举止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说出的话一点也不现代。 “遵命。”虬龙爽快地应允道。 它斜瞟了神风一眼,见其垂手而立,毕恭毕敬,二话没说,轻吸一口气,徐徐吐出一条碧绿色、一指大小的玉鱼。 大家细细观察,发现那玉鱼通体透明,栩栩如生。 虬龙顶着一张龙形的笑脸,双手把玉鱼奉上,轻问:“如若没什么事情,虬龙先行告退。” “慢,”神风接过玉鱼,忽想起云雨双龙还没有着落,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它跟前,“云雨双龙现在下落不明,我等需要它俩身上的钥匙,还请虬龙上士劳跑一趟,把钥匙取来交给我们。” 虬龙能眼观千里,耳听八方,是出了名的龙族千里眼与顺风耳,若要短时间内在凡间界寻得云雨双龙,还非它出马不可。 “是,请各位上神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虬龙答应着,一个摆尾,马上消失不见。 一行人随神风陆续跨过大门,进入了紫翠丹房的内部。 紫翠丹房总体来说更像一栋球形的建筑,虽然整个沐浴在暖阳之中,里面却冷风阵阵,寒气逼人,君无尚几个禁不住连打几个喷嚏。 大大小小的玉葫芦,凌空半悬,最里面的则是一个巨大的金色炼丹炉,由八条粗玄铁链稳着,炉底下一团青色火苗熊熊燃烧,那火苗根部,却不见一物。 巨炉自小及大由上中下三层组成,每个炉眼隐约可见青绿色的火焰,炉身皆雕刻着龙图腾,旁边是一处瀑布似的白雾,倾泻而下,发洒飞流似的白雾击在巨炉的棱角,溅起朵朵美丽的玉花,碎成粒粒玉珠,向四方喷撒,在光照下放出道道彩虹,耀人眼目。 胡一辉侧过头去从另一个角度观察,发现有些白雾砸落在巨炉突出的炉嘴上,琼浆飞溅,碧玉粉碎,溅起的大片喷雾,像一条白色的轻烟薄云,四散而开。 另外几人环顾四周,冰晶玉垒的墙壁密不透风,根本寻不到一处可以囚禁犯人的密室,更谈不上有什么巧夺天工的需要五把钥匙打开的巨锁。 徐若萍眯着眼睛仔细查看了半天,愣是找不到一处哪怕是密室的地方,忍不住开口问道:“小神风,你确定这是囚禁凤凰和麒麟的地方?为什么不见一处有门的地方?” 胡一辉等人驻足,也点头同问,只有徐宏博往四处摸索,仿佛在寻找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徐若萍等人对他的小心思了如指掌,见惯不怪,大家心里也清楚这里的东西都暗藏玄机,不是他个肉体凡胎能随便顺走的,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神风却颇为不悦,但碍于他跟滢月上神的关系,不便发作,正准备寻思一条妙计来制止徐宏博的行为,被徐若萍这么一提问,自己也模棱两可,绕着炼丹炉转悠了许久,同样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回滢月上神的话,神风只是一个小小的下士,从前不曾涉足紫翠丹房,所以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囚室到底有何玄机。” 说话间,虬龙回来了,果然不愧是龙族的千里眼和顺风耳,在偌大的凡间界用了不到半粒钟时间,便追踪到云雨双龙的下落,并且不负众望地成功带回了由云雨双龙保管的双鱼玉佩钥匙。 神风回答不出徐若萍期待的问题,虬龙的到来,无疑于一根救命稻草:“若论熟悉程度,我想虬龙上士要知根知底得多,上神不如问一问虬龙上士?” 他连忙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一头栽进来的虬龙。 面对徐若萍凌厉的目光,虬龙有点胆怯,吞吞吐吐地回答:“回,回滢月上神的话,属下只是负责守护这里,至于开启时空扭曲大门的方法,恐怕只有陆吾真君以及更加高品仙阶的上神才有可能知道。” 说完,颤抖着奉上双鱼玉佩。 兜兜转转,还是要与神陆吾会晤,双方当面说清楚,但是上天界多么地广袤无边,神陆吾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你让我上哪找去? 想到这里,徐若萍正待发作,却被胡一辉拉了一下衣角,沉声道:“算了,看来它此话不假。我刚才使劲地冥想了一下,发现脑海里好像在哪里看到过有关时空扭曲大门开启的过程,让我试试。” 他从神风手中接过两只金蟾和三条玉鱼,自上而下细细端详一番,然后走到一块干净整洁的空地上,小心翼翼地把两只金蟾面对面放好,两金蟾口中的半边铜钱自然合璧,天衣无缝。 一道霓虹从金蟾身上四散开来,发出圆圆点点的七色光,并逐渐绕成圈子,不断转动。 胡一辉把紧粘着的双鱼玉佩映衬在七色光之下,其中两条通体透明的小鱼得到感应,悬在空中自由转动,最后放置了从虬龙口中所吐的玉鱼,三鱼无缝连接,垂直射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白光与七色光点交汇处,出现一个小蓝点,渐渐地,小蓝点变成小蓝圈,小蓝圈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看着像一扇椭圆形的大门。 神风大喜,行至门前,双手成喇叭状放置嘴边,朝里头大喊:“凤凰上士、麒麟上士,滢月上神和雷尹上神归来,前来释放你们,请二位出来吧。” 第224章 神秘的九层玄室 神风的声音扭成一股无形的电波,直接被吸收进去。 众人皆仰首观望,半晌,从里面射出来一丝橘红色的柔和的光,随着光线变强,腾地一下,从椭圆门跳出来两坨污物,恰似两团糊掉的黑面粉一般,那面粉慢慢拱起身子,轻轻抖落身上的毛发,伸展出四肢和脑袋,渐成人形。 徐若萍等不自觉后脊背发凉,冷汗渗出来一层又一层。 徐宏博的眼睛都瞧直了,两条腿不停地在弹琵琶,一边弹一边跳出三丈开外,躲到胡一辉身后,嘴巴又开始欠抽:“妈呀,不要告诉我,这就是传说中威风八面的凤凰鸟和麒麟兽,怎么看着就像,就像是两坨屎。” 虽是小声嘀咕,但还是被徐若萍听见了,她扭头剐了他一眼,自己却和苏巧、君无尚一样,恨不得马上拔腿就跑。 神风一扬手,两件早已经备好的彩衣随风飘去,披在了两团人形面粉上面。 众人定睛一看,那成形的面粉竟也有鼻子有眼,一男一女的模样,才刚成形,连站都不稳,上前便对着徐若萍进行了个一丝不苟的三跪九叩之礼,呜咽着道:“主人圣福,我们终于等到主人了。” 整个身子就像一团烂泥,滴滴答答地落着污秽。 徐若萍一个哆嗦,腿肚子抽筋,又怕又恶心,五脏六腑搅在一起,忍住不吐,不自觉踱到了胡一辉身后,闭着眼睛问:“你们是谁啊?凤凰鸟和麒麟兽呢?” 男的道:“我就是麒麟兽。” 用手肘抵了一下旁边的女人:“她是凤凰鸟,我俩好久没有现成人形,又在扭曲的时空中待得太久,法力一时没能完全恢复,遂成拙像,望主人恕罪。” 其实凤凰鸟和麒麟兽哪里知道,经过这段时间的奇遇,徐若萍对那些千奇百怪的物种会各种人类的语言行动之事已经习以为常,反倒被现在俩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吓得手足无措。 “你们二人忠心为主,其中必定是吃尽苦头才致现在这般模样,如此说来,又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胡一辉见徐若萍吓懵了,连忙代她说话,又转向神风,问:“可有专门休憩恢复的地方?” 神风一愣,忙点头回答道:“回雷尹上神的话,九层玄室乃复元练功之圣地。” 徐宏博把脖子一伸,探出头来:“那还不赶紧过去,救人要紧。” 其实是他自己心里害怕,倒表现出来一副急人之所急的大义凛然。 众人纷纷附和,胡一辉和神风便一左一右,搀扶着凤凰和麒麟,与一众人等,蹬车,绝尘而去。 不多时,飚车羽轮于一处山巅停下,此山不高,但见山下左手边是个如带状分布的瑶池圣景,右手边围绕着一潭碧绿色的清澈湖水,山巅平地而起一座九层神塔,塔腰彩云飘飘,若隐若现,瘦削挺拔,犹如一柱擎天,直插云霄。 大家忍不住抬头观望,发现其塔顶由碧绿色翠玉镶边而成,塔身则由金黄色的纯金和羊脂白玉砌成,严丝合缝,沟槽有致,而且上面雕有各式图案,每一幅作品皆是呼之欲出,栩栩如生。 徐宏博眼冒精光,简直要原地跳起,瞳孔似乎能喷出火来——贪婪之火。 老天爷,真是不枉我徐宏博历尽千辛万苦来此一趟,这次我非成为世界首富不可。 他一个箭步上前,旁若无人地东敲敲,西摸摸,趁众人一个不注意,张大嘴巴就朝其中一块突出的闪闪发光的金子咬去,末了还不忘擦一擦,自言自语道:“呃,是真的,这下博爷我发财了。” 这动作正好被胡一辉全瞧在眼里,被他雷得张大嘴,整个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忙转身挡住神风的视线,为了转移神风的注意力,便问:“好气派的塔楼,可有妙处?” 神风目光灼灼,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九层玄室乃修炼复元,冥思升华之地,此室塔分九层,上三层由最高等级的上神主管,神兽青龙守卫。它是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之首,象征吉祥,凡天下事,莫有不晓;下六层则对外开放,各种神兽下仙修炼到一定境界,皆可来此羽化升华;我乃下士,钝修三千载,未尝来此,今蒙主人福泽,才有幸驾临。” 斜眼瞟一下徐若萍,见其懵懵懂懂,识海未开,眸里流露出凡人一般的艳羡。 一阵阵似曾相识的感觉像身边的白雾,不时萦绕在胡一辉和徐若萍的心头。 一路过来,凤凰和麒麟的相貌慢慢恢复,男的剑眉凤目,面部线条干净又凛冽,透着一股子严谨的精致;女的身量苗条,肌肤胜雪,五官精致可人,可惜身材没有发育好,少了点前凸后翘的妩媚。 它们从前是徐若萍的神宠兼心腹,大小事务,一应包揽。 很自然地,麒麟兽就接过神风的话,身体虽然虚脱,但语气凛凛,道:“神风,我与凤凰需到第三层的复元阁去逗留一段时间。主人现在乃凡人肉体,神识未开,很多曾经的事物均不能忆起。我俩不在的日子,你需小心照顾为是,九层玄室首层有很多禁品,于主人而言,极度危险,而且,更加需要警惕某些不怀好意的家伙。” 一边说,一边与凤凰快步上前。 麒麟目光犀利,虽然刚出束缚,身心极度疲惫,形神意态尚未恢复,但已经察觉到同行人里面有些人不安分的心思。 徐若萍何等聪明,知道麒麟的言外之音直指徐宏博,脸上挂不住,恨不能刨个坑把这家伙埋掉算了。 徐宏博是自己一手带大,多年来悉心教诲,但无奈他秉性如此,一来二去也懒得再啰嗦了,所以,徐宏博每次闯祸,她都能够泰然处之。 胡一辉见徐若萍欲言又止,便朝麒麟一挥手,示意它有事先走。 麒麟得到指示,与凤凰一前一后进入了九层玄室,不一会消失在众人视线里面,当然,这里的众人不包括徐宏博。 这家伙正围着九层玄室前前后后转了几圈,恨不能变一辆巨型马车把这塔整个儿载走,心里盘算着这么一座巨塔建成,得用掉多少黄金美玉才行,那问题来了,这么多的黄金美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莫不成附近就有一座金山玉山? “徐宏博!” 正在神神叨叨自言自语之际,冷不防听到徐若萍大声叫唤自己,回过神来对上徐若萍冷冷的目光,不由得脖子一缩,打了个寒颤:“姐,有,有什么事?” 徐若萍怒容满脸,快步上前,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微微一使劲,疼的徐宏博扯开嗓子就要嚷嚷,被徐若萍凌厉的目光定住:“姐,干嘛这么使劲捏我,松一松,手都要断了。” “这里是昆仑神宫,是众仙家仙府所在,也是西王圣母的大本营,条条戒律严格得很,你最好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否则回去我会狠狠地修理你一顿。”徐若萍压低声音,语气凛凛。 动真格了,我才不吃你那套呢,本博爷已经长大了。 徐宏博的牛脾气一上来,心一横,道:“有什么呀,你没听到吗?你曾经也是这里的主人来着,还有个什么月什么上神的称号,我是你亲弟弟,回头你跟让神风说说,送我个一两件称手的宝贝不行么?” “你” 徐若萍气得头上冒泡,手一使劲,徐宏博疼得眼泪直掉,却也没叫,瞪着双牛眼气鼓鼓地不说话。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胡一辉兴冲冲地跑过来,“君无尚等都已经随神风进九层玄室参观了,嗯嗯,里面真的好宏伟,若萍,快过来,我对此处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神风领君无尚等到处参观走动,胡一辉跟在后面,发现徐若萍没有跟上来,又掉头跑出来寻人,一出来,看见她跟徐宏博两个大眼瞪小眼地杵着,也不问缘由,劈头盖脸就数落徐宏博:“宏博,你又怎么啦,又惹你姐不高兴了不是?” 冤枉啊,活生生的窦娥,现在是谁在使劲扣着谁的手腕来着。 徐宏博知道跟胡一辉没什么好解释的,现在二对一,只能缴械投降。 “姐,我知道错了,你放手得了吧,被神风看到该多不好意思啊。”徐宏博带了点乞求的语气道。 徐若萍心一软,放开手,却仍旧不放心:“你小子记住,别给我搞什么小动作,我会盯紧你的。” 回头对胡一辉微微一笑,道:“没什么,你先行一步,我们马上就来。” 九层玄室首层,苏巧和君无尚正随着神风四处阅览,大家都觉得很奇怪,因为这里没有圣兽守卫,而且大门敞开,众人一入踏内,大堂便自燃起各处灯台,幽幽的白炽光把大堂照得亮堂堂,几近耀眼。 地上由青色的玉砖铺成,四周摆满了林林总总各式千奇百怪的物件,有的大如瓦缸,有的又小如玉瓶,反正就是叫不上名字。 神风此时也像个外来客一样,只一味地回答听说听说,不太了解不太了解。 第225章 滢月上神的来历 徐若萍见神风对九层玄室的物事也是一问三不知,最后也懒得发问,只用心感觉,迷糊中,觉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器一皿都让她有种既熟悉又陌生气息萦绕心头。 三天后! 胡一辉一行在九层玄室首层的茗悦阁与神风谈笑风生地品尝着早点,凤凰和麒麟调息恢复大半法力后,翩翩而至。 与三天前相比,二人简直就是脱胎换骨。 麒麟健步如飞,样貌健康阳光,活力四射,凤凰则水灵圆润,霞姿月韵,钟灵毓秀,同样显得朝气逼人。 徐若萍淡淡的目光落在了麒麟兽身上,脑海中关于她自己神宠的前尘往事,忽地就一一浮现。 她与麒麟兽的感情,可追溯到自己未被封为上神之前,麒麟兽那时还未能得以修成人形,是一匹小马一样的圣兽,驮着她度过了无忧无虑的识海刚刚顿开,属于神界的童年时光。 一直以来,麒麟兽都很少说话,但每每遇到事情,总能跟自己时时心意相通,为自己排忧解难,是她灵魂深处的莫逆之交。 不等麒麟和凤凰上前行礼,徐若萍已经冲到麒麟兽面前,泪光盈盈,道:“你们不必再向我行些什么跪拜之礼了,这反倒令我更加过意不去。麒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好吗?” 话一出口,连自己都觉得白痴,这都是些什么废话,待在扭曲的时空里好几百年,谁还能过得好? 不料麒麟兽却回答得彬彬有礼:“还好,习惯了。” 一旁的凤凰却不怎么懂得委婉,一扁嘴,眼泪就哗啦啦地落下来:“主人,扭曲的时空里简直就是酷刑中的酷刑。刚一进去,我们的法身就随之扭曲,扑面而来的冷热交替,我们的神识从发肤开始,一层一层地剥离,直到见了元空,热时全身沸腾,不成形的身体不断爆裂,炸穿了五脏六腑,很快又骤冷下来,重新塑形,继而周而复始地循环不断。各种滋味,无法用世间任何词语可以形容。尘世中种种所谓的“刻骨铭心”,都只是浮在石头上的灰。如若不是一口仙气还在,我的神智,恐怕就此熬干炼化,直到虚无。” 凤凰在哭诉,身子随着抽泣声不断发抖,一番描述,现场听众们一个个伸长脖子长大了嘴,就像几只震惊的蛤蟆。 “咳咳,”麒麟兽轻轻干咳两声,接过话闸子,“主人不必过于惊惶,虽然在扭曲的时空里度过些许年头,但心心念念盼着和主人团聚,现在可好了,终于如愿以偿,实在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麒麟见凤凰一番话语吓得徐若萍面如土色,想着现如今成为肉体凡胎的徐若萍实在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麒麟只好报喜不报忧,连忙挑好话说。 又转身冲凤凰道:“凤凰上士也不必过度悲戚,所谓大难之后必有后福,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徐若萍还没有从被感染的情绪恢复过来,走上前去轻轻拉起凤凰的双手,眸光落在那张粉雕玉琢的脸上,悠悠地埋怨道:“这么多年了,你们为何都不来通知我一声啊。” 凤凰有点受宠若惊,觉得眼前的滢月上神转世两回,整个人都变了,比从前更加地亲切灵动,遂低眉顺目地点点头:“我们就是因为出手干预了许多主人的历世事件,才被神陆吾抓住把柄关了进去,所以,后来我们都不敢再有半点逾越的行径了。” 徐宏博嘴里叼一根细竹枝,眨眨眼,问:“哎哎,我挺好奇的,能不能告诉我,个个都说你俩干预了我姐的历世,到底你俩出于什么原因,要冒着挨罚的风险进行干预,干预了什么事情?” 这正是所有人都想询问的问题,想不到徐宏博今天狗嘴里终于吐出了一颗象牙。 凤凰扁扁嘴,有点义愤填膺地回答:“还不是管上天界神仙们历世的神陆吾小心眼,居然让我家主人轮回到一个贫苦之家,我看不过,偷偷地把主人的元神带出来,投放在栖仙国的黛玉公主的肚子里。” 大家一听,有些意外,徐宏博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没型没款冲徐若萍撩起一侧眼皮:“老姐,原来你前栖仙国黛月公主的身份是这样来的,怪不得这一世你投生在葛秋花大姐肚子里,原来这个才是上面真正的安排啊!” 其实荣华富贵对于真正一心修道的人来说,并没有多大区别,经历了如此种种的徐若萍,如今也能释怀,所以,对于她老弟的嘲笑,并没有多大感触。 只不咸不淡地回答他:“现在的我,倒是感觉没有多大所谓。” 胡一辉却有点小心疼,非常严肃地接了一句:“麒麟,嗯,上士,我们,我们那个千里迢迢过来其实是有别的事情相求来着?” 虽然这里许多神仙都口口声声称自己雷尹上神,但胡一辉还是觉得以礼相待比较和谐,毕竟这里是众神呆的地方,所以,说话的时候十分客气。 麒麟顺着声音斜睨过去,见一玉树临风的公子哥迎风而立,眉眼间有几分熟悉的感觉,略一沉思,竟也跟着激动起来:“雷尹上神也来了。” 凤凰一听,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再汹涌而至。 她轻轻挣脱徐若萍的手,缓缓转身,双眸如两把刷子,上上下下把胡一辉全身刷了一遍,最后深深啐了口唾沫,吸着鼻子道:“时间过得真快,几百年转瞬即逝,记得那时我与麒麟跑到地心的时候遇着雷尹上神正好在搭救我家主人,我们差一点就能帮那时转世的黛月公主度过杀劫来着。” 众人一听,各人脸上表情不一。 有伤春悲秋,有惊愕不已,有漠不关心,也有心生愧疚。 麒麟想起几百年前栖仙国发生的许多事情,内心波澜起伏,他深知凤凰常年深居昆仑神墟修炼,未曾到人世间历练改造,很多的人情世故拐弯抹角都不懂,经常是一句一个炸雷,还不包抢救的。 栖仙国灭国以及黛月后来自爆内府的事情,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就说出来了呢。 果然,徐若萍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这擦屁股说好话圆场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麒麟的身上。 “咳咳”麒麟重重咳了两声,示意凤凰不要再说下去了。 看着主人哭丧的脸,凤凰终于识趣--闭嘴。 胡一辉也很尴尬,只好见缝插针地转移话题:“其实我还很想知道,若萍到底是因为犯了什么样的天规而被贬下凡?” 这个问题同样勾起众人的兴趣,一个个伸长脖子,侧耳倾听。 麒麟接过话闸子:“其实也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经过是这样子的,几百年前主人前往神鸾宝殿听那大罗金仙讲法布道,途中打瞌睡暗会周公,被提问时捉了个现场,故而被贬下凡。” 徐宏博听了直翻白眼:“啧啧啧,这样的事情都被贬,太小题大做了吧。” 众人听了也颇为赞同他的观点,就连徐若萍自己听了,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胡一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有点凝重,连腰都绷紧了问:“那关于我的事情,麒麟上士可知一二?” 麒麟正色道:“雷尹上神是自愿下凡历世的,你与滢月上神是天帝钦定的仙婚,昆仑神墟的仙府也是天帝赠与的,那个时候你们两个还没来得及完婚,滢月上神就因事被贬,雷尹上神你气不过,也跟着下凡来了。” “哦!” 众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都替胡徐二人今世同样修得一段好尘缘而高兴,只有苏巧的脸色阴冷,一言不发。 胡一辉:“那你们又是怎么被神陆吾捉住关进时空扭曲的遂道的?” “我与凤凰干预了主人的轮回转世后,怕东窗事发,只好一直乖乖待主人从前的府邸,阴元石的月宫中等待,不料发现主人身边居然有个堕入魔道的正神,凤凰是个捂不住事的,知道后便又再私自下界,想前去知会,终于被神陆吾知晓,捉了个正着。” “阴元石的月宫?是地心世界里头的月亮之石么?” 胡一辉与君无尚几乎同时惊呼一声。 麒麟吓了一跳:“对啊,滢月上神的法身就是阴元石的灵窍修炼而成,滢月上神的仙官符印就是作为地心的月亮,有什么问题么?” 这次除了徐宏博,连徐若萍和苏巧都脸色几变。 谁都意想不到,几百年来地心世界的月亮突然黯淡无光,原来是它的法身跑去历世了。 胡一辉低头沉思片刻,又问道:“那阳元石的法身又去了哪里?同样是被贬下凡历世么?” 麒麟摇摇头:“不是,地心世界的阳元石履行的是太阳的职责,极其重要,上天界不会贬它下凡。但是这几百年来它的下落,我们也不太清楚。说来惭愧,直到现在,我脑海里都只是时不时浮现出几百年前,我与凤凰被神陆吾降罪的情景。” 麒麟说着,微微阖眸,时光一下子把大家带到了几百年前。 第226章 天之九部执法者——神陆吾 那是四百多年前的一个下午,周遭的空气特别闷热,所有的事物都仿佛蒙上一层低气压的膜。 九层玄室最高层,凤凰鸟和麒麟兽正紧锣密鼓地准备对黛月的杀劫进行干预,一步一步地安排着接下来的行程,如何规避天眼的监控,如何化成两个看不出法力神通的凡人,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黛月藏起来等等。 二位正为其中一个细节争吵不休,突然,空气中一阵骚动,神陆吾领着祖龙虬龙等左右护法戛然而至。 大事不妙! 自知理亏的凤凰和麒麟停下手上的工作,“扑通”一声双双跪下。 “奉天帝密令:凤凰鸟和麒麟兽虽为滢月上神之贴身神宠,但野性难驯,于上神历世期间,多次出手干预,扰乱其历世进程,违纪乱法,天规不容。今根据宇宙律法,拙其停止一切干预行径,押往扭曲时空受罚思过,受谕。” 神陆吾面无表情地宣读完天帝的密令,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凤凰鸟和麒麟兽,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想不到你俩也有今天,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啊,想当初你们俩是怎么把我送进扭曲时空来着。” 他用手弹一弹衣服上的灰尘,又再极其夸张地整一整衣领,方才慢悠悠地踱步到跪在地上的麒麟凤凰面前,俯下身子:“怎么样,现在还想继续嚣张么?” “神陆吾,你别得意,你的主人可以救你,我们的主人同样可以。” 凤凰愤愤地从神陆吾手里接过密令,反驳他。 那是一张透明的纸,从凤凰伸手的那一刻起,那透明的纸张就如风一般渗进了它和麒麟的身体。 “哦,是吗?” 神陆吾冷笑着,一佛袖,一道劲风吹过,切断了她手里头所有连在徐若萍身上的看不见的细线。 那些细线是预知黛月杀劫到来的关键。 “你” 凤凰鸟和麒麟兽双眼喷火,冲上前去就要掐架,被神陆吾身边的祖龙挥出来的捆仙索牢牢定住。 “哈哈哈,不好意思了二位,我这都是遵照天帝的密令行事,不得不切断滢月上神的一切外援,让她自生自灭。” 神陆吾快意的笑声响彻云霄,随着空气飘荡在四周。 他再次缓缓俯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凤凰鸟身上流光溢彩的羽毛。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等主人来救你们出去。别做梦了,以她现在凡人的修为,等她功德圆满,历劫飞升后神识觉醒时再前来相救,猴年马月了啊,对吧,你们自己主人对大道的修学是怎样的尿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啊,哈哈哈。” 他一用力,蓦地拔掉了凤凰鸟眉心当中的一根寸把长的金丝一样的羽毛,这是凤凰用以涅盘重生的关键。 凤凰大骇,惊恐地望着神陆吾的背影,心里在诅咒着对方的祖宗十八代,尽管它不知道神陆吾是来自于哪个星球的生命体,又是通过怎样的修行而位居仙界。 她愤怒地圆瞪双眸:“神陆吾,你别高兴得太早,雷尹上神也跟着下界了,有他在,相信我们主人很快就能回来的。” 神陆吾听了这话,“啧啧啧”地摇摇头:“真是一根筋的两只蛮兽,雷尹上神私自下界,天帝震怒,早就安排了几大劫难等他,他自己都自顾不暇,哪有这闲工夫管这许多事情。” “我明白了,你之所以不拆穿我们出手干预主人的投胎转世。” 一旁的麒麟突然变得很冷静,似乎早就料到有这么一日,平静得如同一处没有风的湖面,连一丝丝波澜都没有被激起,“你之所以一再容忍我们的犯错,是因为之前的违规还不曾达到被送进扭曲时空受罚的程度,而我们一旦被送了进去,主人的事情便再也没有仙家敢干预,你们就可以达到除掉我俩的目的。” “聪明如麒麟,”神陆吾的目光淡淡地落在了麒麟身上,“可惜啊,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看看你们主人现在,从小的锦衣玉食,都半大的姑娘了,还是不思进取,努力修行,到如今一无所成,看样子啊,凡人修仙的机缘离她渐行渐远了罗。” 凤凰:“那又如何?我们主人的契约是度化一个污秽的灵魂,只要成功,我们就赢了,一赢,主人自会脱去肉体,神识回归法身,修不修仙有什么关系呢?” 她出离愤怒,要不是被捆仙索扎了个结实,它早就跟对方动手了。 神陆吾:“啧啧啧,天真、幼稚,光是你们这么一掺和,滢月上神就被迫虚度了十几年光景,怕是到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何以度化别人?嗨,不跟你们废话那么多,没什么要交代的话,我现在就要行刑了。” “慢!” 麒麟突然想起了什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祖龙一个纵身,挡在了神陆吾前面,神陆吾挥一挥手,让它下去。 “什么事,我忙得很,没时间跟你磨叽。” 神陆吾背过身子,不愿意直视麒麟的眼睛。 麒麟:“栖仙国有劫数,罪不及无辜百姓,我们犯的错我们愿意受罚,还请上士网开一面,等九个月后再来行刑。” “哪来那么多废话,密令已下,你们都得乖乖受刑。”一旁的祖龙跳出来,咆哮道。 它现在龙头人身,上古时期曾与凤凰、麒麟结成的联盟大战过一场,战败身受重伤,肺部被凤凰的涅盘之火烧穿,虽然其时正当壮年,说话时哧呼哧呼地漏气,活像个破风箱。 麒麟嗤笑一声,直接无视祖龙的存在,继续对神陆吾说道:“我等乃区区神宠,即便在扭曲的时空中形神俱灭,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主人可不一般” “哼,又是这样老套的话,最后警告你们一次,一切因果自有定数,二位不得插手。” 神陆吾反将一军,一拂袖,不见了。 “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经过。” 麒麟轻轻叹了口气,仿佛一个历经沧海桑田的老人,在夕阳西下的一个傍晚里给一众小孩子在细说自己的辛酸往事。 “哦” 众人跟着同样长舒了一口气,之前一连窜的疑问,都迎刃而解,大家听后的表情复杂,思绪万千。 徐若萍心里更不是滋味,紧紧地用双手握住茶杯,游魂似地喃喃道:“这么说来,我的渊源还真够复杂?” 胡一辉看到徐若萍的神色不定,飘飘忽忽,忙掰过她的身子,温柔地直视着她的目光,道:“若萍,没有关系的,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裸的表白,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俩个似的。 徐宏博和君无尚别过脸去。 苏巧眼里喷出了赤妒之火。 凤凰和麒麟很是安慰,相互对望一眼,不再吱声。 胡一辉此刻双眸里是一片昭昭朗朗的光风霁月,柔情万丈地望着眼前几近崩溃的恋人,心里仿佛针扎般难受。 良久,他才扭过头去,冲麒麟和凤凰问道:“刚听说若萍在上天界时还跟天帝签订了度化灵魂的契约,不知道她需要度化的灵魂是谁?” 麒麟与凤凰若有所思地往君无尚、苏巧以及徐宏博各人望了一眼,还是麒麟先开了口:“这个恐怕得靠机缘。” 胡一辉听了他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实在不想跟对方打机锋参禅,但转念一想,这天机泄露太多,对麒麟凤凰也没有好处,既然如此,那就静等机缘就是了。 “对了,这次我们历尽艰险上来昆仑神墟,其实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来着,”君无尚眼看着此情此景,心里同样难受,连忙岔开话题,“若萍中了风夷老祖冥敬熙一个叛乱的下属一种魔气,本来当时没有把它当回事,但是后来我们几乎试尽所有疗法,都无法给她祛除,很是棘手,还想麻烦俩位帮忙看看,此毒可解?” 一言惊醒梦中人,一系列的变故,胡一辉和徐若萍都差点把前来昆仑神墟最重要的目的给忘了。 凤凰和麒麟:“” 徐若萍一路上活蹦乱跳,比那龙虾还要生猛,哪里像是中了毒的样子,再说,滢月上神体内的月之胆乃阴元石修炼亿万年的内丹,可御万毒,别说人世间没有毒物能侵袭,就连迄今宇宙,恐怕也难以觅得一两种毒物来与之抗衡。 凤凰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直觉的凉意已经率先窜上心头:“风夷老祖冥敬熙究竟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区区一个手下能让我家主人中毒,这不可能?”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言罢,她微微合上眼睛,正儿八经地用神识的感应去触碰徐若萍的内丹,蓦地,一股强烈的黑雾马上顺着相应微波隔空袭来,差没点把凤凰的神识卷入其中,她当机立断,迅速刹车,这才避免了同源二次中毒的发生。 麒麟看着霎时变成猪肝脸,惊慌失措的凤凰,顿感不妙,急问:“怎么样?要紧不?” 第227章 不死神药 凤凰凝神闭气,调息运功,好一会才吐出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好生厉害的魔气,可能是我仙阶低见识浅,反正我从未遇见过。不过,情况似乎不太乐观,我发现主人的内丹,似乎已经在被其逐渐侵袭。” “什么?这如何是好?”胡一辉和徐若萍同时忧心忡忡地问。 徐宏博与君无尚也吓得脸色几变,只有苏巧不动神色,闪过一抹浅笑。 麒麟紧皱眉头,背负着双手,驴子拉磨似地在大堂里转了两圈,沉思片刻,忽地抬起头,对上众人热切的目光,道:“没有关系,西王圣母曾经赏赐过雷尹上神六颗不死神药,然后上神又把它们转赠给主人,主人尚未服用,一直把它放置在紫翠丹房的炼丹炉中。” “不死神药?它有什么用处?” 苏巧突兀地插口问了一句。 大家的目光忍不住都往她身上瞟了一下,感觉很奇怪,潜意识里,大家都默契地认为:这个时候这种问题,不是应该由徐宏博发问才理所当然的么,这小子此刻怎么不吱声了,成哑巴了么。 麒麟:“不死神药是六界里头罕见的秘宝,乃用蟠桃之精,瑶池之水,吸收天地之粹魄,提炼而成,凡人服之,可直接跳过漫长艰险的修仙路,直接成就仙躯,仙家服之,可提高法身,助其躲避修行量劫,这会我马上前去把它取来。” 说完,他又再一眨不眨地盯着徐若萍看,发现她霞明玉映、靡颜腻理,哪里像是深中魔气的样子。 却在不经意的一瞬间,一丝不易察觉的黑气在徐若萍眉心稍瞬即逝,被麒麟捕捉到了。 胡一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捂着胸口大大地舒了口气,道:“早就听说昆仑神墟有不老神药,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想求着西王圣母赐药来着,如此一来,我们倒还省去不少事情。” “可是,”凤凰面露难色,“这不死神药虽是主人的物品,但却是西王圣母的镇山之宝,现在主人尚未功德圆满,恢复从前的仙阶,贸贸然前去紫翠丹房取药,恐怕有违天规” 恐怕到时候咱们又得进去扭曲的时空隧道一趟了。 众人不用猜也知道凤凰没有说完的那句话的意思,气氛又再度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麒麟仰天长叹,打破了大家的沉默,凛然道:“两害相权取其轻,凤凰,你的金羽被取走,倘若再次受罚,怕是承受不住。不死神药的事情就让我一个去做好了。大家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完,也不等别人答话,呼啦一下便消失不见。 胡一辉一滞,一偏头,看见所有人也都很茫然,于是冲凤凰道:“你们其实不必担心,既然我们现在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西王圣母等高仙阶的上神,我们给你们去说情。” 徐若萍也附和道:“没错。” 凤凰仰起头,抹了一把眼睛,显得很是忧郁:“事情并非你们说的这样简单,不说雷尹上神刚修成仙体还没有经历雷劫,主人现在修仙的半山腰,根本就没有资格受到天帝与西王圣母的引见。就算功德圆满恢复仙阶,在上天界天规面前,一切都难以逾越。” 这时,憋了半天的话唠徐宏博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难说,不试试去争取一下怎么就知道不行啊。” 徐若萍点点头:“对,啊博这次说得没错。再说了,我自己吩咐自己的神宠去取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 凤凰苦笑一下,正准备说话。 突然,一阵风过,麒麟阴沉着脸,两手空空地走了进来,一入内,就瞪着徐宏博看,那对骇人的眸光仿佛隐藏着什么利器,能把徐宏博抽筋剥皮。 众人脸上热切期待的神情瞬间化成泡影,知道这回肯定遇上什么而取不成神药了。 徐宏博例外,他心里揣了只兔子,感觉自己捅了个天大的篓子,呼吸不由自主地粗重起来,额角渗出细细的汗珠,被麒麟这么盯着,也不反驳,要在平时,他早就暴跳如雷了。 原来,自从进入昆仑神墟以后,徐宏博每每休息睡觉,就总是反复做同一个梦境。 那是一片云山雾海,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总是萦绕在他的身侧,并且不断地给他重复同一句话:“宏博,你按照我教给你的去做,在紫翠丹房里面有个炼丹炉,里面有六颗不死神药,我等下传授打开炼丹炉的机关要诀给你,吃掉不死神药,对你大有裨益” 徐若萍再次失了魂,道:“我就知道,哪有那么顺利的事情。” 胡一辉闻言,欲开导她几句,一时之间又无从说起,只怔怔地望着她。 凤凰跳了起来,围着麒麟转了一圈,问:“麒麟,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去取不死神药吗,药呢?” 麒麟眼皮子抬了一下,用手往徐宏博的方向一指,无奈道:“问他吧。” 徐宏博的呼吸更加沉重了,就像是刚刚跑完了百米冲刺,上次不接下气:“我不知道那药能用来祛除我姐身上的魔气啊,你们又不早说,我” 一下子噎住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凤凰急了,“快调出天眼来给我看看发生了什么?” 众人:“” 天,徐宏博又干了件什么蠢事来着。 神风与徐宏博相处时间短,感到众人望着他的眼神很莫名其妙。 胡一辉沉默了一会,缓缓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麒麟都懒得解释,从一开始接触徐宏博,他就总感觉此人一身痞子气让人难以忍受,体质格外特殊,非人非魔非仙非妖,到底有何不妥,自己又说不上来,接触下来知道了他与胡一辉和徐若萍的关系,便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追究。 如今发生了这种事,他觉得自己多说无益,还是让主人他们自己拿主意。 他一扬手,一颗眼球一样的珠子腾在半空,从珠子里面发射出来一束光,映在旁边光滑的墙壁上,清晰的出现了一幅生动的画面。 偌大的紫翠丹房里面,众人正在全神贯注地四处搜索时空扭曲之门,唯有徐宏博饶有趣味地围着那只巨大的炼丹炉打转,时不时伸手摸摸自己的五脏庙,咽一下唾沫,活脱脱一个从地狱里刚放出来的饿鬼,与众人吃饱喝足的满足感形成一个鲜活的比对。 也不知道他胡乱按了哪几处机关,嘴巴念叨几句,炼丹炉的顶盖便无声无色地打开,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了几点七色光,应该是胡一辉正在打开时空扭曲之门,大家的注意力全被那边吸引了过去,竟没有一个人发现这边的异动。 一个透明的碧绿色小瓶子,在重重白雾的包裹下徐徐而出,竞像有知有觉一样,缓缓落在了徐宏博的面前。 徐宏博四下里扫了一眼,发现没有任何人留意到自己,一把取过玉瓶,把鼻子往瓶口嗅了一下,也不看看里头装了什么,一仰头,咕噜咕噜把里面的东西全部灌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咀嚼起来。 “你,”凤凰看到这里,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不由分说,冲上去就给了徐宏博一拳,骂道:“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小偷,竟然把全部的不死神药都吃光了,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蛀米大虫,恶心的垃圾。” “兵兵兵兵”一顿拳头雨点般落在徐宏博身上,徐宏博一边躲一边哭喊着:“这可不关我事啊,你们一个个都吃了饱饭,也不管我,那我当然得弄点儿吃的来嘛,你说是不是,偌大一间房子连片树叶子都没有,我也只好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传说中的不死药试吃试吃,你说对不对,可我不知道这东西能治好我姐的毒气啊,要是知道,就算饿死我也不会吃的,姐,快救救我啊。” 此话听着很有道理,很可惜,是歪理。 “算了算了,”徐若萍一步挡在徐宏博的前面,憔悴地向凤凰摆一摆手,止住了她对徐宏博的吊打,道,“天意如此,我们还是另寻它法吧。” “对啊对啊,事已至此,宏博也是无心之过,两位上士能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 君无尚破天荒地挺身而出,替徐宏博说话。 凤凰心痛啊,自己活了这几万年,别说吃一颗不死神药了,就是闻一下的机会都是没有的,哪知这货一来,直接把六颗不死神药全部吃个了精光,真想喷一把涅盘之火把他烤熟吃掉算了。 “主人,” 凤凰痛心疾首,徐徐跪了下来,怒火无处可泄,手指变爪,嗤嗤嗤地划在地上,发出一窜刺耳的金属长啸声,那声音一路穿墙破壁直接灌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人的倩样鸟的脾气。 “你现在神识未开,不知道这不死药提炼得是多么得不易,想当年,后羿射日拯救了天下苍生这种不世之功,西王圣母都只肯赏一颗,而如今,这家伙何德何能,一下把六颗不死神药全部偷吃掉,要是不重重处罚于他,恐怕今后难以服众,望主人三思啊。” 第228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凤凰声泪俱下,感人肺腑,末了还用手肘顶了呆立在旁的麒麟一下:“你倒是说句话啊,作为主人的大管家,怎么可以睁眼看着主人犯错而袖手旁观呢?” 麒麟低下头,双手抱拳躬身行礼,机械地重复了一句:“望主人三思。” 他说这话时很敷衍,好像早就已经预料到结果,劝与不劝都是一样。 神风却很惊惶,神药被盗,作为唯一一名一直在职的神职专员,他要担待主要责任,想到这里,一直把自己当成一坨空气的他忙快步上前跪在徐若萍面前,颤声道:“神风领罚,一时大意没能及时制止某人的盗窃行径,酿成重大损失,望主人重罚偷盗者,以证视听。” 徐宏博一听,心道:天呀,看这势头,偷吃灵药好像要受重罚的,说不定要被扭送至那什么时空里,那,那,那 他一想到凤凰和麒麟刚被释放出来的模样,上下牙关就忍不住咯咯咯地直打架,双脚筛糠一样抖个不停:“老,老,老姐,我可是你的亲弟弟,你别” 话未说完,一个激灵差点就晕了过去,连忙伸手搭在君无尚肩膀上。 事情显然严重了,众人对徐宏博偷吃不死药的行径十分痛心疾首,但,谁都不希望他被送进扭曲时空中受酷刑。 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徐若萍身上,有焦虑、有求情、有期待,有愤恨。 徐若萍当然不希望徐宏博被送进去,虽说这里的众生都口口声声尊称自己为主人,但是比起跟徐宏博的感情,几颗不死药又算得了什么。 话虽如此,但也需有个说理处,好歹这不是摔碗破盘的小事。 正犹豫不决,欲言还止之际,心领神会的胡一辉终于有所行动,他突然飞起一脚,踢中徐宏博的腿肚子,历声骂道:“吃里扒外的家伙,平时吊儿郎当,净学些鸡鸣狗盗之术就算了,我已经与你计较。不死神药乃昆仑宫镇宫之宝,你如何就懂的开启机括的法门,快说,到底是谁把机关秘诀泄露出去的?” 徐宏博冷不防被踢了个正着,一下子跟大地来了个大大的亲吻,愣头愣脑地爬起来,胡一辉这么一问,明里责罚暗里给自己指了条出路,他心有九窍,立马明白他的用意。 于是马上镇静下来,被踹了一脚却像得到了莫大的奖赏似的,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道:“昆仑神墟中藏有不死神药的传说自明朝起就在民间到处流传,也不知道是哪个保管的上士嘴巴子漏风,不小心泄密出去,至于开启丹炉机括的方法,则是我以前上网胡乱浏览,在一本上看到的,一开始以为是讹人的把戏,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看到了真正的丹炉,才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一试便灵,最后肚子饿得实在难以忍受,鬼使神差的,才把丹药吃了。姐夫,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最后说到扼腕顿足,两手死命捶打自己的胸膛,嚎啕大哭起来。 明白的人心里头偷偷发笑,这戏要演套,徐若萍忍住笑,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这么说来,那泄密的人更加罪不可赦了。” 凤凰身一震,它是个死脑筋,想到自己是不死神药的主要守护神之一,真要是追究起来,这锅非背不可。 连忙双膝作腿,向前挪进两步,舌根像塞了个潘桃核一样:“凤凰该死,但,但这泄密的事情还真就不知道。” 麒麟明察秋毫,眼见徐若萍和胡一辉一唱一和演双簧,极力为徐宏博脱罪,便借坡下驴,顺水推舟,不失公允地替徐若萍下决定:“看来此事牵涉甚广,需逐一查明真相,目前虐待解决的问题,是主人身上的奇毒。” 查着查着就不了了之了。 徐宏博脸上露出些许得意的神色,见大家还是在那里脸僵似地一言不发,伸伸脖子站了起来,有心没肺地牵过君无尚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煽情地说道:“无尚哥,这回你要替我说说情,虽然我平时吊儿郎当,但大是大非面前,总能把握住大体,不死神药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为表忠心,或是有意转移众人的主要矛盾,决定要扮演一个弱者。 徐若萍脑子里本来就一团乱麻,如今被徐宏博这么一通胡搅蛮缠,更是乱得五脏六腑都似乎被强行移了位。 她忽而觉得很累,双眸凄凄惨惨戚戚地望着君无尚,希望他能体会到自己的难处,附和一下替徐宏博说几句好话,好让自己有个放人的借口。 这也难怪,别看苏巧像是个天真烂漫的多情少女,你要是想让她帮徐宏博一把,好不如让太阳从西边升起来算了。 君无尚被徐宏博一双大手紧紧抓住,在他那双强装出来的可怜兮兮的目光下,心里涌起一阵莫名其妙的骚动,脸上泛起一片嫣红,身上不禁生起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虽然明白这姐弟俩的意思,胸口却仿佛被千斤重石压住,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半句话。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尴尬。 徐宏博见君无尚一下子成了一根木头,居然没有为自己说半句好话,戏也不知道如何继续,只好耸耸肩,脖子一缩便又躲到了徐若萍身后。 胡一辉当之无愧被推到作个正儿八经的和事佬的风口浪尖上,他很奇怪,君无尚为什么出现这种反应,反正他本人没有觉得刚才有什么别扭之处。 他张开双臂,做了个拥抱的姿势,很自然地把徐若萍搂在怀中,努力挤出一个愉悦的表情,道:“若萍,既然我曾经有能力得到六颗不死神药,今天我同样可以,大家都不要追究下去,能够分毫无损地与凤凰麒麟相逢,而且知道这其中许多的事情,今次昆仑神墟之行,算是比较完满了。” “哪有的事情,若萍姐身上魔气未清,一路上为什么我们经历那么多的危险,神陆吾却置之不管,疑点重重,哪能算得上完满?”苏巧酸酸地嘀咕着。 大堂上出奇的静,众人又各怀神通,虽是低低的呓语,但每个人都听进去了。 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向以沉着冷静自居的苏巧现在却方寸大乱,说出来的话比徐宏博更欠扁,身上散发出来的酸醋味把空气中的每一滴水分子都盈满,排山倒海地往众人的鼻孔里面钻。 这次不但惹得徐若萍心头火起,连胡一辉的脸上也瞬间掠过一丝不满。 苏巧到底怎么了,还让人喘口气不成? 一道敌意的目光直愣愣地从凤凰那边射了过来,钉在苏巧身上,良久,才不屑道:“昆仑神墟的灵丹妙药数不胜数,如何能有解不了的毒;你们遇到九大魔鸟的事情我们也听说,神陆吾说不定也早就知晓,只是有其它事情一时未能顾及而已,昆仑神墟乃光风霁月之地,哪里来的这许多阴谋诡计。” 凤凰本来跟神陆吾很不对付,为了杠上苏巧,既然硬是违心地为神陆吾说了一大堆好话。 胡一辉等几位男同胞也是醉了,想不明白一个女人为了怼赢另一个女人,竟然可以颠倒是非黑白,连以前的三观都丢掉。 更加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徐若萍还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对,相信神陆吾是个公正严明的上神。” 三个女人一台戏,眼看着徐若萍主仆二人一条心,杠上苏巧。 二对一,按说是徐若萍这边略占上风,无奈凤凰几乎未曾涉猎人间的“世事学问”,除去一副俊美的皮囊和几万年的修行,本质就只是一只鸟而已,徐若萍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大癫大肺没心没肝地过日子,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她们两个加起来都不够一个苏巧的脚指头对骂的。 果然,苏巧颔首一笑,完美诠释了似笑非笑这个词语之后,上下翻动着那双勾人心魄的长长睫毛,问:“那个,陆吾真君刻印在你们身上的密令取下来了么,说不定更大的责罚还在后头呢?” 凤凰即时语塞,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手腕,似乎那一纸密令还死死缠在那里。 凤凰和麒麟刚被释放,心中的喜悦自不必说,却被苏巧这么一提,仿佛从高高的山巅一下子坠落到无底深渊,刚刚燃起的无限希望被苏巧一句疾言历风的问话嗤的一下扑灭,连一丝烟都没有剩下。 麒麟不比凤凰,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他站在旁边,静静地留意着苏巧的一举一动,他发现此女不仅长得千娇百媚,而且似乎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漠然。 苏巧不苟言笑时,双眸如深不可见的寒潭,让人永远窥不见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久经沧桑的脸上时刻显现着阅尽世间繁华的老态,跟那张年轻俏丽的脸蛋格格不入。 麒麟默不作声地观察了她好一阵,见凤凰被对方一句话噎得无话可说,便向前两步,同样报以对方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双眸对上苏巧那不屑的目光,讪笑道:“姑娘过虑了,若然真有什么责罚的话,这会儿神陆吾早该出现了,为何迟迟未到?” 第229章 这女人,变态啊 麒麟顿了顿,转头恭敬地向着徐若萍方向点了点又再扭过来:“我们的主人前身是地心世界里头的阴元石精核,乃鸿蒙初判以来,天地无极混元玄玄上尊分真化气之无极界修炼成的先天仙真,至妙之气所化生,为先天阴气凝聚而成,自上古以来便被册封的滢月上神。” “虽然此前犯错遭贬黜下凡,却也能在修仙问道的路途上兢兢业业地前行,如今身中奇毒落难于此,人间已无灵药可救,遂寻上昆仑神墟,于情于理,别说天帝不会责罚阻止外援救治,需要时候,就连他本尊,也得亲自前来帮忙。我说的话,够明白了吗?” 太明白了,那一连窜长长的官衔(权当是官衔)就已经够能震慑四方。 一路以来,苏巧或多或少猜到徐若萍作为上神的身份尊贵,但万万没有想到,她的法身竟是地心世界里头阴元石的精核,如此权重的神职,自己想要掰倒她实现心中的愿望,恐怕难度极大。 苏巧心中微微不忿,突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徐若萍的上神之位如此显赫,那么被天帝赐婚的表哥胡一辉,岂不是更加厉害。 雷尹上神又是什么来历,任的什么样的神职,她努力晃一晃脑袋,不敢往下想,越想越害怕,觉得自己今后无论如何努力修炼,恐怕都配不上他。 别说她了,就连胡一辉等人以及徐若萍自己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麒麟此言一出,平地起惊雷,炸开了一口大锅。 徐宏博最先从一堆呆若木鸡中醒悟过来,心里那个欣喜若狂啊,攀上了这么个金箔,以后自己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怪不得啃掉六颗不死神药,被徐若萍几句话的功夫,一个个原先喊得要生要死责罚自己的神仙们,顷刻间变成哑巴,把这件事情立马抛到九霄云外。 思及此,他连忙上前一把拉开跟凤凰麒麟对峙中惹事的“主”,把苏巧连拖带拽推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干笑:“大家无需过于纠结此事,为怀春的未成年少排忧解惑我最擅长。我这就拉她出去进行批评教育,你们请便,请便。” 其他人都感到很惊讶,尤其是徐若萍,撩起一侧眉毛斜斜地瞟了他一眼,心道:这小子一改没事惹事,有事躲得九丈远的行事作风,主动担当起“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的职责,肚子里说不定又在搞什么坏水。 果然是知弟莫若姐,但徐若萍没有办法,自己根本就不是苏巧的牙尖嘴利的对手,让徐宏博拉她出去开导开导倒是好事一桩,至少可以缓和一下现在压抑的气氛。 九层玄室外面是一处巍峨大山的山巅,许许多多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独独这山被波光粼粼的河水左右隔开,凸显神秘。 此山白雾缭绕,在山腰中最是密笼,待到山顶处,反而是稀稀疏疏如风似影般缠绕着各种花草树木,粉金色的独特的太阳光铺洒在上面,发出暖暖的光泽。 远处是昭昭暖阳与朗朗青天,流云乍起乍散,在山巅处裹足不前,是一片让人豁然开朗的世外桃源。 苏巧和徐宏博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站在其中的一块山巅空地上,任由薄雾缠身。 良久,徐宏博终于憋不住开口说话:“你脑子被驴踢了吧,刚才怎么能说出那样煞风景的话。” 一出口就是一顿臭骂,俨然把自己当成长辈。 苏巧扭头盯着徐宏博的脸,眼神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往日的神采:“我就是希望她命不长,怎么样,你能奈我如何?” 徐宏博差点要吐血三升,素来知道苏巧对胡一辉想入非非,没想到竟然还走火入魔到这种程度。 他啧啧两声,暗暗对天翻了个白眼:“看来你病得不轻,真得要好好开导开导了。一路以来,你没有看到一辉哥对我姐情深意笃的模样么?你没有看到他望着我姐的眼神吗?连我这个情场老手都觉得肉麻,可想而知,他们俩的感情有多深,你还飞蛾扑火似地一头撞进去,啊,那脑子也是没谁了。” 苏巧沉闷地哼了一声:“你才有病,我好的很。没错,表哥现在确实很爱你姐。但是你知道么,现在网络上很流行的一句话,‘没有不成功的小三,只有不努力的小三’,说明了什么问题,意思很明白,我若不拼尽全力一搏,又怎么知道自己撬不动表哥的心呢。” 不成功便成仁,说到动情处,苏巧双眸突然神采飞扬,仿佛现在倒在胡一辉怀里的人是自己。 徐宏博:“” 啧啧,这样的价值观,若不是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徐宏博还真恨不得马上上前抽她两个耳刮子。 他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嘴角神经质地抽动一下,努力压制住胸中的怒火,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又不由自主地同情起她来:“唉,森林里古木参天,你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胡一辉有什么好的,除了平时能打打妖怪,整天里就只会研究道术仙法,木衲呆板不说,连句风花雪月哄人开心的话都不会,跟他在一起,准能把你闷死。你就不能拐个弯,再考虑考虑个别的对象不成。” 苏巧冷笑:“别的对象?是凡事都战战兢兢,做事情犹豫不决的君无尚;还是整天吊儿郎当、满肚子坏水的你;抑或是那只只会点头哈腰的怪兽麒麟?” 徐宏博:“” 卧槽,想不到我们这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在她眼里居然一文不值,但好歹也不带这么差劲的吧。 苏巧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过分,别过脸去,若无其事地摘了片树叶子,弯下身子捡起一块小石头,用树叶把它包卷起来,用力地往远处一抛,道:“在没有遇到表哥之前,我的心就是一片无依无靠四处飘零的树叶子,天地茫茫,不知叶落何方;表哥就是那块石头,让我有了重心,有了方向。” 她的目光再次陷入了呆滞状态,出神地望着那石头落下去的方向,暖风依依,吹拂着她额前几根秀发,在暖暖的阳光下,越发显得明媚动人。 饶是徐宏博是百花丛中过之流,也看得愣了一愣,有那么几刻分了神,连忙默念着“情爱是毒药”,几遍下来才稳住心神。 苏巧幽幽的婉转莺啼又再响起:“我母亲和我奶奶的关系不好,在我懂事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吵一直吵,直到后来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我父亲懦弱,在她郁郁而终的那天晚上,她把我叫到跟前,给我讲了一个可笑的历史的故事。” 她的思绪飘到了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小苏巧跪在久病卧床的母亲面前,聆听着回光返照的母亲最后一刻的娓娓而谈。 “孩子,母亲要走了,请原谅母亲的撒手离去,希望你能坚强快乐地活着。” 眼窝深陷的女人举起一只枯枝般瘦削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小苏巧光滑柔软的发丝,五根竹枝一样的手指在她发根和发梢之间来回摩挲着。 “不要学母亲这几年悲悲戚戚的样子,要知道,母亲曾经是一个随时都能开怀大笑的姑娘,一只唾手可得的小飞虫,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都能引起你娘窃窃私喜开心个半天的乐天派,孩子,为娘希望你能做到这一点,随时随地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乐天派。” 那女人的瞳孔放大,眸光深处隐隐透着精光,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 “可是娘,你为什么现在就不能做回原来的样子呢?”小苏巧纵是年少,仿佛也感觉到母亲大限已至,嘤嘤嗯嗯地抽泣着。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瘦女人满腔怨愤地斜睨了呆立一侧苦瓜着脸的父亲一眼,忽而提高了八度分贝的声音,“你要记住,将来嫁人,一定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千万不要找一个做事情没有主见,只会对自己母亲俯首帖耳的废物” 一句话没说完,抚在小苏巧头上的手忽地沉了下去,女人心不甘情不愿地永远合上双眼。 “不久后,我父亲、奶奶相继离去,我成了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寄托在姨娘家里,因为是外戚,经常平白无故受人白眼,那时候姨娘就对我说,女人啊,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要学会去争,遇到好的男人,就算是做妾,也要把他牢牢拽在手里。” 又是一堆怨妇那烂盘子理论的荼毒,徐宏博恨不得把这些女人千刀万剐。 苏巧的目光缓缓流转,思绪又一下子回到到了现在,“这么说着,我就遇到了表哥,他沉着冷静、精明睿智以及对爱情的坚贞不渝,都是我梦想中另一半的完美诠释,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竟然还是个处男。” 徐宏博:“” 我靠,这是哪门子说法,没听说过找夫婿要求对方是处男这么奇葩的吧,这女人,变态啊 第230章 徐宏博尽出洋相 徐宏博缩一缩脑袋,望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小女生,禁不住后脊背发凉,本来想对对方这些荒谬的说法进行掘地三尺的深刻剖析,又憋见苏巧失魂落魄,一副魂不守舍的可怜样,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悬崖下的滚滚弱水,似乎就要纵身一跃,来个优美的自由落体。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生生把话咽回肚子,吸一吸鼻子,换了一个十分赞同的表情:“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问题是要小三上位,首先得装成个温柔弱势的个体不是?你这么经常三口六面地甩大家脸色,如何能顺利得到一辉哥的青睐,对吧。我劝你还是先收一收锋芒,缓和一下关系更好。” 徐宏博细声细气地说完这番话,自己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只是怕苏巧一时想不开,纵身往下一跃,那可就麻烦了,于是强忍着一把怒火,说出这许多违心的话。 “好了,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趁苏巧不留意,徐宏博倏地抓住对方的手腕,又再生拖硬拽把她拉回去。 迎面撞上了胡一辉一行,满脸春风地走出来,看来应该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案。 徐宏博放开苏巧,冲到他面前扯一下他衣角,问:“怎么样,我姐的毒如何解决?” 胡一辉面露喜色:“若萍这几天会在九层玄室顶层接受解毒治疗。” “这么说来?”徐宏博合十,两拇指来回摩擦,一脸的贼笑,“我吞吃了六颗不死神药,是不是也意味着往后不用再追究责任?” 胡一辉脚步一顿,紧张地用目光扫了前面的凤凰一眼,低声道:“你小子识趣的话就别再提起此事,否则我们保不住你。” 徐宏博听了却不以为然,缺心眼地又再追问:“哎,姐夫,叨扰你一点时间再问你一个问题,我吃了不死神药,是不是就可以从此脱离凡体,不用修炼,直接羽化飞仙了?” 徐宏博说这话时一点也不避讳,声量非但没有降低,由于过度激动,反而还提高了分贝。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徐宏博身上,冷得瘆人,可徐宏博那家伙的脸皮厚得“咯嘣”响,硬是没有半点悔过之情,理所当然地把所有的目光全收了去,然后眨巴着眼睛望着胡一辉。 胡一辉无奈,只好半生不熟地说:“理论上是可以。” 别说六颗,就是半颗,也够凡人飞仙的了,嫦娥奔月就是这么来的。 徐宏博“嘻嘻”两声,“那么穿墙过壁,移形换影,瞬间移动什么的是不是不用修学就会了?” 胡一辉:“不在话下。” 一阵狂喜,徐宏博按奈不住,差点就要跳起来了,“真的是这样吗?这么说来,我们一众人等,还是博爷我最先修成正果啰。呵呵,一辉哥,托我姐的福,这回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 后面那句话的语音拉得老长,故意嘚瑟给胡一辉看,这一阵子以来被他压着,这回徐宏博可算是出了口鸟气。 胡一辉目光倏地一凝,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心中并没有起多大波澜,脚步不停,继续走自己的路,他不想看他,猜也能猜出来这货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 徐宏博见关键人物没有理自己,一个箭步上前,拦在胡一辉面前:“等等嘛,一辉哥,看我表演完穿墙术再走不行吗?” 胡一辉没有答话,面无表情地停了下来,无可奈何地说道:“你不觉得你很无聊吗?” 徐宏博掀起一侧眼皮,洋洋得意:“不做无聊之事,难度有生之涯。哎你还真别说,万一我是第一个成就大道的人,你嫉妒都来不及。” 其他人听后,纷纷驻足观看,有饶有兴趣作壁上观的,也有闭目养神的,有的则莫名其妙不知对方葫芦里卖啥药。 “大家看好了,”徐宏博摩拳擦掌,单脚微曲,往手心啐了一口,深深调整了一下呼吸,“我现在要给大家表演穿墙过壁的本事,都给我看好了。” “嗤”凤凰嘴角上扬,轻蔑地哼了一下。 徐若萍本来要跟着麒麟去治疗,闻言后皱皱眉头,冲徐宏博闷声闷气道:“老弟你别嘚瑟,虽然不死神药的大名确实传得神乎其神,但现实当中谁也没有看见过吃过此药飞升得道的,你这样盲目乐观,小心得来个大教训。” 徐宏博现在就像磕了药似的兴奋,哪里听得进他姐的提醒,远远地朝她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不试试怎么知道药效如何?” 说完一个助冲,箭一样向着旁边一堵墙壁猛撞过去。 “砰”的一声,骨头撞击金属的音符闷响重重地飘过,徐宏博的脑袋重重砸在厚厚的墙壁上,巨大的疼痛感从头部蔓延至全身,徐宏博眼前一黑,天地不自觉旋转起来,间或蹦跶出几颗闪闪发亮的星星。 众人:“” 他这哪里是表演穿墙过壁,分明是撞墙自杀的架势。 君无尚离他最近,第一个反应过来,三步并做两步冲过去扶起他:“徐宏博,你没事吧?” 徐若萍和胡一辉也赶紧冲上前去,胡一辉右手抵住他的后背,向他徐徐输送真元。 徐若萍则嗡嗡嗡地责备他:“都说了吧,看,得了大教训了,看你今后还敢不敢逞强?” 徐宏博有气无力地传来蚊子般的叫声:“这他妈的我吃的是不死神药吗,比上次那几条咸鱼干给的野草还更没劲,哎哎我说麒麟老哥,你们那药该不会是假的吧?” 麒麟和凤凰看到徐宏博出尽洋相,心里面正暗暗偷笑,不料被对方倒打一耙,说紫翠丹房炼丹炉里装的是假药,双双神色一变,仿佛一股凉水从头浇到落脚,来了个晶晶亮透心凉。 炼丹炉里存放的是假药,首先被问责的肯定是麒麟凤凰两个,凤凰正准备反驳,被麒麟用力扯了扯衣袖,示意她不要说话,等自己来进行解释,然后清了清嗓子,神色不变地回答:“徐宏博兄弟,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不死神药虽然很出名,但仙化的进度因人而异,你的进度慢点,并不代表神药就没有效果。” 徐若萍和胡一辉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上前察看,一个半大的鸡蛋分明顶在徐宏博额上。 二人同时在心中想道:不对,按理说嫦娥仙子只吃一颗,身体马上轻如薄雾,羽化飞升了,你这大大咧咧地六颗一起囫囵,这仙化的进度也太龟速了吧。 徐若萍问:“麒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潜意识里,凤凰对徐宏博表现出太多的敌意,徐若萍生怕她一开口又会惹得那位暴怒的博爷跳出来掐架,所以还是凡事让麒麟作答的好。 麒麟略一沉吟了小会,淡定地回答:“不死药乃天地灵物,正所谓物极必反,徐宏博兄应该是一下子吃过量了,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来不及反应,估计,估计迟点会有效果的吧。” 完了忽然想起什么,又找补道:“或许他缺乏了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条件。” 这后面找补的话,登时让徐宏博重燃一扇浓浓的希望,心里头那点几乎绝望的星星之火立马燎原。 麒麟心里其实也是七上八下,他挖空心思想了两个敷衍的答案,个中原理自己也想不出个一二三,唯一的可能就是,那药真的有可能被掉包了。 但是,取药时翻看天眼,天眼完好无缺,并且明明确确显示,不死神药自第一次放进炼丹炉以来就只有被徐宏博开启过。 找不出原因的假药事件,合着这个惩罚也非一般严峻。 麒麟和凤凰的呼吸开始不畅,这会神风已回自己岗位上了,要不他非得吓出个子丑寅卯来。 徐若萍半信半疑,端的是主人架子十足。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这句话,就像虫噬一样搁在徐宏博心头,挠得他整个晚上合不拢眼,琢磨了一宿,脑子里飞快闪过无数画面,忽而想起了苏巧在悬崖上给人的感觉,跳下去,自己是不是就可以达到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条件,从而能够脱离肉体凡胎,飞升成仙。 九层玄室的周围不知道震放了什么宝物,并没有黑夜,也没有风雨雷电等极端天气,大地整日里沐浴在一片柔和的阳光之中,雾虽多,但也没有让人半点潮湿胸闷的感觉,众人乏困时在九层玄室的首层稍稍打坐合眼,一天的疲惫顷刻间一扫而光,所谓的第二天,也是看着时辰算日子。 当然,徐宏博除外,亥时一到,准时定点的鼻鼾声如雷。 第二天,九层玄室外的悬崖边上,徐宏博又叫嚷着让大家看表演。 麒麟凤凰本打算今天在九层玄室顶层的秘术室里给徐若萍祛除魔气,但大家都禁不住徐宏博那嘚瑟鬼的再三邀请,全都跑出来看他的表演。 用苏巧的话说,这家伙就是一支搅屎棍,三天两头不弄出点幺蛾子来身子就不舒服。 麒麟和凤凰心事重重,此二兽乃仙体法身,徐宏博身上每一个细胞里无不散发出极具能量的热辐射红外线,肉体凡胎得透明,这哪里是吃了六颗不死灵药的效果。 第231章 溺水了 麒麟是个心细的‘人’,昨日就已经趁着大伙不注意,偷偷用神识深入感应过徐宏博的身体,发现此人虽是肉体凡胎,却又有一股细细的如蛛丝一般的莫以名状的成分在里面,自己十几万年的修为,也摸索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暗暗把这份疑惑深埋在心底,否则他这个昆仑神宫大管家的地位就岌岌可危。 胡一辉隐隐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琢磨半天也没理清楚头绪,用手做个喇叭状放在嘴边,远远对着立在悬崖边上的徐宏博喊:“徐宏博,你感觉自己能行吗?” 徐宏博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心里面却在骂娘:啧啧,一辉哥果然不愧是宇宙超级无敌大棒椎,这句子要放在ktv里跟那些小姐们说的话,那意思就差个十万八千里了。 徐若萍回头冲胡一辉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要劝他,这小子不到黄河心不死,就要吃过大苦头才会善罢甘休,否则的话,有的是以后折腾个没完没了。” 徐宏博衣角飘飘,悬崖下万重弱水翻涌所带上来的劲风呼啸着吹过他的头发,摇曳荡漾,还真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 徐宏博壮胆似的冲大家喊道:“没事的,大家放心好了,我现在蛮有感觉,全身上下轻飘飘,没准这会跳下去,置之死地而后生后,就能褪去肉体凡胎,驾着朵白云飘上来呢。” 麒麟于心不忍,欲上前劝慰几句,并详细解释清楚自己的所见,被凤凰杀过来的眼神死死定住,她就是看着徐宏博不爽,就是要看对方出洋相。 凤凰没有在凡间界的人类社会浸泡过,没有拐弯抹角、迂回婉转的思想,说话做事全凭自己的意愿,除了徐若萍,她谁也不放在眼里。 君无尚在一旁有点着急,从凤凰和麒麟的神色里,他似乎看出点什么端倪,但具体有什么不妥,一时半会解释不出来,就这么怀揣着一只活耗子一样惴惴不安地站着,嘶哑着嗓门道:“徐宏博,你真决定要跳下去吗?知道你水性好,但你可要想清楚,这下面汹涌而过的是弱水,弱水啊,是传说中的一根羽毛也要沉下去的汹流。” “没事,”徐宏博打了个响指,一戚眉,“这不还有麒麟大哥和凤凰大姐在旁边护驾吗?” 麒麟和凤凰脸有菜色,本来麒麟还想劝说几句,听了这话,心道:咳,简直要蹭鼻子上脸了,这家伙竟然敢使唤起我来。 于是决定紧闭双唇,不发一语。 可能觉得悬崖底下窜上来的劲风太过猛烈,徐宏博转过身,背对悬崖面朝众人,右手握成拳头状,拇指和食指捏紧,往嘴上一放,一声响亮清脆的口哨声随风飘荡,身子向后一仰,直挺挺就向下坠去,还真表现出颇有点英勇就义,壮烈牺牲的感人场面。 随着一声巨石撞击水面的“咚”一声,众人纷纷上前站在悬崖边观看,在座各位的修为都不弱,虽然隔得很远,但大家却清清楚楚地看到,徐宏博像一只自由落体的冬瓜,没入水中只发出一声闷响,连水花都没有溅起来半点。 徐宏博没有预想中的脱离凡胎,踩着七色祥云自由飞升上来,众人只看到他拼命在水中挣扎,仿佛一只旱鸭子落水,在水中直上直下地拼命扑腾,愣是没有显现出水性极好的本事来。 这是一个十分不正常的现象。 因为徐宏博从小在水中浸泡着长大,不说他的水性能抵得上一条过江蛟龙,一条锦鲤也算得上,但看着他这在水中自由落体后的熊样,好不容易浮了上来却又被那平静如镜的弱水拽了下去,这水仿佛有生命一般,死死抓住他往深处按。 徐宏博终于压抑不住,表现出极度慌乱的神色,似乎还想张嘴喊救命,却呛水呛得天昏地暗。 众人愕然。 徐若萍放心不下,扭头问凤凰问:“怎么回事?这么平静的水面徐宏博怎么看着好像溺水一样呢?” 凤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散漫地回答:“此乃弱水,芥不能浮,弱水之内万物不生,是个死亡之地,平时就连颇有法力神通的仙家,也不敢跳下去戏水。” 戏谑与讥诮的神色从凤凰的双眸一闪而过。 众人徒然回过了神,急了,不约而同齐声呼道:“啊,那还不快去救人。” 得到胡一辉与徐若萍的指令,凤凰这才漫不经心地抖了抖身子,蓦地背生双翅,呼一下飞离地面,在弱水上空故意盘旋几圈,直到看见徐宏博落水处气泡不再浮出,才一个俯冲连人带翅膀没入水中,不大一会,从水里拎出个湿淋淋软绵绵的失去知觉的徐宏博。 徐宏博摊在地上,像块湿透了的抹布,麒麟在他胸口上用自己温热的掌心按了一下,他猛地吐出几口污水,睁开了一双惊恐无助的眼睛。 瞥见众人围成一圈,正窃窃私语地议论着,他腾地一下坐起来,揉揉眼睛,呆立片刻,气得头发都要炸成爆米花:“好你个死麒麟,人模狗样的满肚子贼心烂肺,什么不死神药,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把你博爷我唬得一愣一愣的,我掐死你。” 撸起袖子作势要打,激动过度,又咳了个死去活来。 徐若萍连忙按住他,又是拍背又是安慰。 麒麟挨了骂,表情淡淡,无动于衷。 徐宏博见对方居然完全不理会自己,骂得更加起劲:“我*你*妈*的祖宗十八代,整蛊你博爷我,我诅咒你不得好*。” 徐若萍火大了,冲他大声吼道:“徐宏博,注意你的态度,人家逼着你吃不死药了吗?自己不好好修炼,成天就只想通过捷径得到大乘,走了弯路怪谁去,再闹我就当着外人的面揍你了。” 苏巧也冷冷地开了腔,指桑骂槐地嘲讽道:“铁杵能磨成针,但木杵却只能磨成牙签,材料不对,吃仙丹也没用。” 徐宏博现在怒火中烧,才不吃这一套,无奈被君无尚死死钳住,又加上刚溺水过,实在没有多少力气,只好死皮赖脸声嘶力竭地指着麒麟喊道:“死麒麟,臭麒麟,我徐宏博跟你没完。” 麒麟背着手,漠然而淡定,根本把他说的话当过耳风。 凤凰可就不一样了,虽然挨骂的不是她,但句句都呛在心里,碍于徐若萍和胡一辉在场,不好发作,脸上却是浓云密布,即将大雨倾盘。 看样子再不制止徐宏博的口无遮拦,恐怕连徐若萍也镇不住这只暴怒的凤凰了。 胡一辉指挥过的人何止千万,一看气氛不妙,马上给徐若萍打了个眼色,徐若萍了然识趣,从善如流地生硬掰开话题:“好了好了,阿博你这次受了教训,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嘛,修仙路途荆棘丛生,谁人没有吃过苦头。看你身上湿哒哒的,啊对了,凤凰,你们这里可有仙家们穿的,冬暖夏凉的衣服没有?” 徐若萍太了解徐宏博,要想让这货闭嘴,不给点好处是不行的。 仙家们穿的衣服?一听到这个名字,徐宏博双眸再度折射出异样的神采,神仙们穿的衣服,绝对是上古宝物,其用处自不必说,单那价值,可连城了啊。 刚才还在噼里啪啦的徐宏博同志顿时闭了嘴,态度来个180度大转弯,不断拧着身上的衣服,卖完惨来又卖乖:“就是,这衣服都破烂得不成样子,也不知道九层玄室里头有没有换洗的?” 一边说,一边还对着凤凰飞去个谄媚的眼神,完全忘了谁和谁是统一战线的事情。 不错,凤凰管理着昆仑神宫,滢月上神仙府上下各种器具和服饰。 主人开口,凤凰纵使一万个不情愿,也不得不老老实实执行:“服饰等一应物品,均在光碧堂,主人说得很对,大家的衣物都需要更换,请大家随我来吧。” 说到点子上了,一路以来,大家又是打怪又是逃命,随身准备更换的几套衣物早已破败得不成样子。 一瞬间的功夫,刚才还在破口大骂的徐宏博同志,立马就欢欢喜喜地拖着一个湿哒哒的身子,屁颠屁颠地跟在凤凰身后。 途中,徐宏博那溃不成调的口哨声此起彼伏,又仗着自己与徐若萍的关系,十分不客气地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把麒麟凤凰神风祖龙什么的当成空气,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当然,这折腾也是有个度,仅限于嘚瑟,受了教训,想必也不想当傻帽,毕竟紫翠丹房的扭曲时空正襟危坐地摆在那里。 苏巧极度受不了这小子的嘚瑟劲,要不是胡一辉在,她有可能当场把他油炸了吃掉。 麒麟凤凰同样憋了一肚子气,敢怒而不敢言。 只有胡一辉、徐若萍和君无尚尚且还能忍受,一路上默不作声地跟在这条大尾巴狼身后。 飚车羽轮简直就是神驱,据说昆仑山并非拔地而起,它大约分九层,山外有山,层层相迭,每一层之间相隔万里,每座山上又有一处宫阙,遥相呼应,往来交通就依靠此车,速度可快可慢,慢时任你于车中悠然自得,品茗赏景,快时瞬间即达,是昆仑神墟中重要的‘交通工具’。 第232章 皇帝的新装 凤凰介绍,从前滢月上神日常起居的地方在昆仑之圃,阆风之苑。 那里的四周有九重山重迭包围,层恋叠嶂,山的外面又被深渊包围着,深渊的名字叫做弱水,长长的弱水河源源不断地环绕着炎炎的火山,之所以是火山,是因为山上有一种烧不完的树,不论风吹雨打,永不熄灭。 果不其然,没多久功夫,众人就看到不远处的一座燃着熊熊烈火的大山,橘红色的火焰耀得人眼乱晃,随着车子的靠近,越发显得那山如茫茫大海,无边无际。 徐宏博停止了创作乐曲,直眉楞眼地说:“我怎么感觉自己到了太阳的表面上去了呢。” “哼,无知,”凤凰抬手擦了一下鼻子,忍不住又要奚落徐宏博一番,“金乌上发生的是热核反应,表面温度可吞下水星,融掉金星,十亿个你都不够它烧的,你若然到了它上面,恐怕连灰都不会剩下。” 徐宏博一时噎住,喉头不自觉吞咽了一下,乖乖地闭上自己的嘴巴,识趣地夹起了尾巴做人。 这也难怪,自己马上就得到一件仙家穿的衣服,都赚大发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胡一辉一众人等强憋着笑,心领神会互不言语——这货终于遇到克星,看凤凰的态度,往后还不知道得挨多少整。 说话间,飚车羽轮已然来到火焰山上空,长长的火舌筑起一道天然屏障,严丝合缝地不漏一点风,却仿有人识一样,倏地一下打开一道门,飚车羽**爷似的从从容容地穿墙而入。 众人凭车了望,眼前的景象,第一个感觉就是——震撼。 一座又一座巍峨的建筑熠熠生辉,远处火焰映衬过来的灿灿光芒把昆仑山顶的宫殿照耀得霞光万道,惊世骇俗的美丽都不足以形容,山下五色云雾缭绕,俨然一体,映出巍峨神圣的城阙之象。 大伙一个个地瞠目结舌,好不容易从视觉震撼中回过神来,飚车羽轮已经在一处庭院中缓缓落下。 庭院层次分明,栏杆台阶下,种着白环树,形成丹刚之林,空中自然垂下来千万条青枝,美玉般的树干高耸入云,无风而如神箫自然成韵,响亮的声音都是九奏八会之音,比起徐宏博那扰人耳目的口哨声简直好上千倍万倍。 凤凰在前面引路,众人在一片袅袅仙乐中亦步亦趋,不知不觉之间行至一宫殿前,大家都不用凤凰打招呼,齐齐拾阶而上,殿门自动打开,一速速炫目的七彩光争先恐后地盈溢出来,举目抬眼处尽是各式镶满珠宝玉石,流金溢彩的华服。 凤凰身上的服饰与之比起来,登时逊色不少。 凤凰神色自若,随手一指,道:“各位随便挑,完了告诉我一下就可以了。” 话还没说完,徐宏博就发挥了他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缩头乌龟精神,淹没在衣海里面。 凤凰见状,又戚了下眉毛,慢吞吞道:“衣服挑完了不能随便乱穿,须得经过加工一番。” 胡一辉等人纷纷驻足,好奇地问:“为什么?” 远处就传来徐宏博那厮心花乱坠的自我陶醉:“这衣服好是好,穿在身上也怪暖和的,可惜这里没有镜子,就是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凤凰抿一抿嘴唇,轻轻抬起一只手指向徐宏博的方向,道:“呶,大家看看他就知道了。” 众人纷纷扭头,齐刷刷向徐宏博望去。 “啊!”苏巧最先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徐若萍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和苏巧齐齐用手紧捂着双眼。 众人:“” 天,这不正是安徒生童话故事中的‘皇帝的新装’么? 徐宏博盛装出席,双手张开,在众人面前摆出一个君临天下的姿势,脸上笑出一朵花:“怎么样,好看” 不字还没有出口,就发现女人们那副羞答答的惊惶表情,情知不妙,改口问:“这都那跟那啊,我多长了只牙吗,至于这样子不想看我。” 还真至于,你全身上下就只穿了一件破洞的裤衩,那什么的都若隐若现了。 胡一辉和君无尚大眼瞪小眼,看徐宏博的动作明明就已经穿上一件衣服,可为什么众人只看见那件从家里带过来的破裤衩而已呢? 胡一辉大步流星上前,挡在了徐宏博前面,扭头尴尬道:“徐宏博,你好像选择了一套透明的华服穿上了。” 徐宏博一听,慌里慌张低头一看,可不是么,这华服丝丝屡屡的感觉还在,可身上就只能看得到那条破了个大洞的裤衩,要不是刚才没有找到合适的裤衩换上,恐怕现在自己还真就一丝不挂。 一阵热血涌上心头,徐宏博全身红的通透,尤其是耳根那里热的厉害,真羞了,羞得无地自容。 他忙夹住双腿,活像一只左摇右摆的大乌龟,踉踉跄跄跑回去找到自己的旧衣服穿上。 麒麟莞尔,知道凤凰有意而为,故意拖到最好才漫不经心说出此服饰的忌讳,用手半握拳头,放在嘴上轻咳一声,解释道:“徐宏博兄太猴急了,这里的衣服只适合修成法身的仙家穿,凡人要穿的话,须用我们这里特制的颜料上点色,方能显现,否则的话,跟穿上空气差不多。” “你怎么不早说啊!”身后传来徐宏博面红脖子粗的叫嚷,他羞愧难当,说话时不敢抬头看人,就这么眼观鼻鼻观口地埋怨。 最后还想叫骂几下,一想到这华服要上涂料还要求人家,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脸憋成一块大紫薯,要是换成铁青色,肯定活脱脱一愣头青。 凤凰故意凑过来,摸了摸鼻子,委委屈屈地说:“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刚才一时大意忘了早点提醒大家,你瞧我这记性,还没有从时空扭曲的惩罚里缓过神来呢。” 这始作俑者演技还真是爆棚。 徐宏博没敢吱声,赚了一肚子气,顶着一张丧葬脸不发一言。 徐若萍跟胡一辉相互交换一个眼神,都不想浪费过多的时间在他们插科打诨磨嘴皮子的功夫上。 “大家安静,”徐若萍用自己那半生不熟的主人架子,努力憋出一副威严,“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各人挑好衣服让麒麟上色,祛除我身上的魔气要紧。” “嗯!”胡一辉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越快治疗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俩恋人一唱一和,愣是把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火镇压下去。 二人心里都有点担忧,按理说他俩这么明目张胆地擅自释放麒麟和凤凰,这传说中的神陆吾怎么也得现身讨个说法,谈判什么的,可是现在别说神陆吾,大家一路走来好几万里,连半个仙家的影都没见着,实在是太奇怪了。 一丝诡异的神秘越发让人惴惴不安起来。 凤凰心大,没有从主人的神色中品味出个之乎者也。 麒麟就不一样了,他牵一发而动全身,立马唯唯诺诺,雷厉执行。 众人在胡一辉的催促中换上上了颜料的衣服,紧赶慢赶,又折返回去九层玄室。 九层玄室顶层,随处可见大大小小透明如水晶般的瓶瓶罐罐,大的能容纳一成人,小的只有拇指甲一样,当中一冰晶似的石板,跟上次胡一辉用来冰封轩辕敬菲的差不多。 徐若萍躺上去,麒麟在一旁透明的圆桌上按按点点,那巨大的石板慢慢向两边凸起,中间凹陷,成一个滚圆的球状,把徐若萍整个地封闭起来。 徐若萍的心七上八下,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慢,困意越来越浓,渐渐的眼皮子就再也睁不开,沉沉地睡去。 众人衣着光鲜亮丽,都木头一样紧张地立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胡一辉尤其紧张,他的额角和鼻尖都渗出些许汗珠,在氤氲灯光的照射下,微微折射出一点点油亮,随着呼吸的鼻翼轻轻颤动,但他全然不顾,目不转睛地盯着徐若萍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她任何不良反应的表现,在第一时间得不到及时处理。 突然,他发现徐若萍在圆筒合拢时右手拇指颤动了一下,立马拉过凤凰细细询问,在得到对方再三保证的情况下,才稍稍安下心来。 就连平时猴子似的闹腾的徐宏博,这时也变成树懒,随便找个角落蹲着,一动不动地望着正在接受治疗的他姐。 蹲了半宿,变成树懒的徐宏博内心里的毛猴又开始蠢蠢跃动,环顾四周,见离他不远处有块磨砂水晶墙若隐若现,心里便像端了只活耗子,巨大的好奇心鬼使神差般促使他慢慢往那里挪动。 想起上次偷吃神药的教训,伸出的手在半空略微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战胜那好奇的老鼠,轻轻一碰,那磨砂墙就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里面没有灯,但是四处透出一片暖暖的白,恰到好处地可以照明。 徐宏博双脚不听使唤,再一次趁大家不注意,贼眉贼眼地鼠了进去。 一个半人高的青铜镜,背对着他静静地立在那里,旁边是一泓清泉,用一个半透明的粉色的水晶盘托着,泉水潺潺,有意无意流过镜子的底部,无声地滋润着它。 第233章 神鸾宝殿 竟然都进来了,徐宏博也就放心大胆地到处摸索,他手法熟练,想必是偷偷摸摸的事情做得多了去,不大会,就把周围有的没的翻看了一遍,最后才踱到镜子前面。 镜子呈椭圆形,镜框雕刻着古老的花纹,整个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历史悠久的气息。 徐宏博半眯着眼睛细细地看了一会,喃喃道:“好不容易穿了一身无价之宝,不到镜子前去照照,岂不是暴殄天物。” 他一手托着下巴,犹豫着要不要走上前去,这镜子看着活物一般,有点让人瘆得慌。 徐宏博侧着头想:但总该不会是魔镜吧,毕竟这里是昆仑神宫的九层玄室,任谁也不会放块邪恶的镜子在这里。 这么想着,他就没有了心理障碍,径直走过去往那镜子面前一站。 刚才还清澈透亮,几乎能清晰映照四周物件的青铜镜,蓦地出现一片白,仿佛平地而起一大团白云,连徐宏博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照出来。 徐宏博皱了皱眉,头上幽幽升起一股无名火。 好你个狗眼看人低的破镜子,凤凰麒麟那两只畜生欺负我就算了,连你也敢欺负起博爷来,看我不把你给扒层皮。 伸出双臂,死死把镜子抱住,想把它拽下来摔在地上。 那镜子的底座牢牢嵌在地上,仿佛与地面粘合在一起一样,膀大腰圆的徐宏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愣是没能把只有半人高的青铜镜挪动半分。 他只好停下来,用手抖一抖华服,把脸上豆大的汗珠也一同抖落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半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气,眼角的余光瞥见青铜镜变换了颜色,一团黑得发紫的背景充斥其中。 一股飕飕的凉意倏地从后脊骨传来,徐宏博头皮有点发麻,回头看看身后,发现什么都没有。 用力晃一下脑袋,确保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徐宏博再一次状着胆子往镜子里面一瞧。 “啊”一声惨嚎,徐宏博整个人往后一个凛冽,跌坐在地上,全身骨痹,一下子站不起来,却也不妨碍他手脚并用,使劲往外爬去,好像看到了什么骇人的怪物一样。 确实,这比怪物更加悚人。 镜子里出现一张跟徐宏博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正咧着一对长长的獠牙傻乎乎地望着自己,头顶上一只尖尖的犄角,黑得透亮,胸中一颗手掌大的珠子幽幽地冒着黑气,千丝万缕地缠绕在那人身上。 “怎么啦?密室里头发生什么事情?” 众人听到响声,除了正在一心一意为徐若萍治疗的麒麟外都冲了进来。 见徐宏博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凤凰连忙冲到青铜镜面前,用袖子抹了又抹,垂下眼睑,问:“徐宏博,你不会想把这镜子给撬走吧?” “哼,怎么不会?但凡有点价值的东西,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苏巧语气中带着讥讽,说话毫不留情。 胡一辉和君无尚上前把徐宏博搀扶起来,感觉这货还在瑟瑟发抖。 胡一辉问:“这镜子看着有些年头了,还能攻击人不?” 凤凰摇摇头:“此镜名昆仑镜,可进行心灵感应,洞察过去与未来,更能还原本质,哪怕是洞天秘法所化的皮囊,都逃不出此镜一照。至于它的岁数,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在我之前,这镜子就已经存在了。万物皆有灵,青铜镜若是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威胁,自动作出防卫也不无可能。” 胡一辉看着徐宏博的囧样,本想责备几句,话到嘴边却变成:“你还好么,没伤到哪里吧?” 徐宏博惊魂未定,在琢磨着凤凰的话,脑袋一时间嗡嗡直响,像是虚空中有无数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说话。 他努力地睁大眼睛,却没有神气,浑浑噩噩的什么也没有说,推开众人走了出去,行至门口又扭头远远看了青铜镜一眼,只见那镜面上映出凤凰五彩霞姿,缤纷夺目。 九层玄室外,除了一大块空地上连着一处悬崖外,不远处就是一片密林,林中长满了一种叫出不名字的树木,整齐地星罗密布,如一支整装待发的铠甲,不自觉营造出一片森森然。 那可怜巴巴的悬崖不知怎的就成了大家的疗伤圣地,无论是情伤,心伤还是精神伤。 同样的,徐宏博这次也站在了那里,面朝外,身后拉出个长长的背影,分外地沉重,就像是泼洒在地上化不开的浓墨,久久都没有移动一下。 徐宏博抑郁了,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突然出现在青铜镜里的怪物以及凤凰的一番解释,确实彻底把这个成天里嘻嘻哈哈的乐观派的脑子吓成只虾球,并且运用他自己丰富的想象力,脑补了十万个怪物。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身世的徐宏博同志,忽地从心里冒出了一连窜“我是谁”的疑惑。 问徐若萍是没辙的了,因为她连自己的身世来历也搞不清楚,问了也是白搭。 问葛秋花大姐么,徐宏博其实有次发现自己的出生证是伪造的,问了下父母,葛秋花也什么都没说,只支支吾吾地搪塞过去。 还能问谁么,看来只好去问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梦中人。 一想到那位常常偷入他梦里,并自称暗黑神族的王的老人,徐宏博就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从小到大每次梦见他,就只会想着如何能成功在他老人家的测试中过关一次,在屡败屡战后反复循环,生生不息。 每一次想起老人那张历经沧桑的铺满树皮一样的脸,他身上就如同被无数小虫细细啃噬着,难受得无法形容。 清晨,昆仑神宫虽然没有黑夜,但露水似乎比平时更重了些,连空气都蕴藏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叶尖上的露珠折射着粉金色的朝霞,散发出一片柔和的光,大颗大颗地坠在那里,却不肯轻易滚落下来。 徐若萍和胡一辉早就已经等候在那里,两人无声站着,目不暇接地看着此地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致,心头一同涌起一股怅然若失的滋味来。 众人陆陆续续到齐了,只有徐宏博磨磨蹭蹭了老半天,千呼万唤出来了还一路上哈欠连天。 胡一辉见惯不怪,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默默收回目光,严肃地宣布:“今天我们又要出发远行了,目的地估计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此行虽然去的是神鸾宝殿,但不一定就能保证不会遇到些什么意外之事,倘若你们当中有谁愿意留下来,我也不会阻拦。” 胡一辉背负双手,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徐宏博身上:“徐宏博,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可以留在昆仑神墟,这里安全。” 徐宏博哈欠连天,阴沉着脸,闷闷地开口问道:“老姐身上的魔气刚刚祛除,正需要时间慢慢恢复,干嘛又要跑这老远的地方去?” 胡一辉很有耐性,解释道:“昨晚跟麒麟凤凰等商量了一宿,觉得咱们上世被贬的事情,须得跟天帝讨个说法,再说,咱们的法身还在神鸾宝殿的东阴宫里,要是能说服天帝,讨回法身,不但若萍可以直接恢复仙籍,飞升成仙,我也可以不用再躲雷劫,一举三得。” 徐宏博:“那万一天帝不答应呢,万一” “哪里来那么多万一,”徐若萍极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要是不愿意去就算了,别在这里叽叽歪歪消磨咱们的士气。” “谁说我不愿意的,老姐看你这话说的,其实昨儿个就听说你们要取回法身并撕毁金边契约,只是多嘴问问确认一下。啧啧,此等壮举又怎么能少得了我呢?什么都甭说,上穷碧落下黄泉,有你们的地方,就有我徐宏博誓死追随。” 徐宏博连珠炮一样大放厥词了一番,说得比荆轲刺秦王还要大义凛然,其实心里面早就盘算好了,与其留在这个看似安全,实则连个守卫都不知所踪的地方,不如紧紧跟着这几位大能的身边,出事了好歹能寻个保护,到时万一真打不过,难道还不能争取一个溜之大吉的时间吗? 徐宏博是个什么样的尿性,还有比胡一辉更清楚的吗? 胡一辉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并没有揭穿他的庐山真面目,只略略一顿,当下不动声色地又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出发吧。” 这次麒麟大显神通,用瞬移术把一众人等堂而皇之地送到了神鸾宝殿的入口处。 神鸾宝殿的位置很特殊,于凡人而言,感觉就只是一座矗立在天上的某处宫殿,但当你骑着仙鹤或是什么别的飞行器上到九十九重天往那里一瞧,又只有茫茫云海一片,什么都没有。 平行宇宙,那里有一个被开发得妥妥帖帖的平行宇宙,瞬移术只能在同一个时空之间穿梭,要想从这边跨越过去,必须通过虫洞才行。 胡一辉一行人站在神鸾宝殿的入口处,身边是无处不在不断翻涌着的厚云,风很急,倘不是众人都有一层保护罩护着,估计脸部肌肉会被吹得变了形。 第234章 怪事连连 徐宏博四下里瞧瞧,胆颤心惊地亦步亦趋地跟着众人身后,自顾自地慨叹道:“想不到这云移动得如此之快,在下面还真就看不出来。” 凤凰刮了他一眼,递给他一个少见多怪的表情,伸手一扬,一股小小的旋风自她袖口而出,打着转儿片刻间就把眼前的密林一样的浓云打扫干净,露出一段长长的石阶。 大家的目光顺着石阶向前,一级级汉白玉一样的阶梯层层叠叠,蜿蜒错落仿似银蛇。 众人缘蹬而上,脚落在石阶上却并不打滑,反而有种暖玉的温润感,石阶很宽,两边云蒸雾铸,也不知有否护栏之类,一行七人并排而行都没有挤逼感。 很快,七拐八弯后,一个巨大的拱形门出现眼前,门梁上龙飞凤舞地雕砌着很多上古动植物的图腾,门很怪,并不向两边开启,而是从中拱起一个二人多高的大喇叭状,若隐若现,仿佛一朵散发着七彩之光的巨硕牵牛花。 麒麟和凤凰当下就不约而同“咦”了一声。 徐若萍忙问:“怎么了?” 麒麟皱眉想了一下,道:“此处有异,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凤凰附和道:“对对,神鸾宝殿两侧各有一名守卫,我们都到跟前了,还没现身,这是史无前例的事情;还有,大门的虫洞不应该一直大咧咧开启着?” “虫洞?” 这回不光徐宏博不明所以,连苏巧都一知半解地嚷了一声。 凤凰十分识趣,有条不紊地解释道:“所谓的虫洞,是宇宙中存在的连接两个不同时空的狭窄隧道。就像是大海里面的漩涡,是无处不在但转瞬即逝的。这些时空漩涡是由星体旋转和引力作用共同造成的。就像漩涡能够让局部水面跟水底离得更近一样,能够让两个相对距离很远的局部空间瞬间离得很近。” 正说着,一道阴风擦着凤凰的耳背而过,似乎也在饶有兴趣地听凤凰在那里头头是道地讲经布道。 凤凰后背上的汗毛马上非条件反射地竖了起来,警觉地往四周扫了一眼,没觉着有什么异样,轻舒了一口气,又继续喋喋不休地说教起来:“虫洞的开启,由神鸾宝殿的守卫负责,据说他们手上各执一条钥匙,钥匙的材质是暗物质。此物不与电磁力产生作用、无法通过电磁波的观测进行研究。据说连我们的天之九部对于此物质的研究也几乎为零。” 说到最后,凤凰感觉自己有点神经兮兮了,她分明听到空气中一声转瞬即逝的讥讽的笑。 她狠狠打了一个激灵,实在不想再说下去了,只好用眼神巴巴地向麒麟求助。 麒麟十分绅士地接过她的话闸子:“其实我们天之九部对暗物质的研究也不一定就如此停滞不前,说不定有什么重大的突破还没有公布而已。据说很久以前有个叫暗黑神族的文明,他们就完完全全掌握了此项技术。” 胡一辉和徐若萍听到“暗黑神族”四字就精神紧张,二人瞳孔同时一缩,那种身悬险境的压迫感又再次袭来。 他俩顾不得惊惶,立刻竖起耳朵仔细听麒麟有关于暗黑神族的详解。 不料他话锋一转,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闭了嘴,屏气凝神,用神识环扫四周,轻叹了一口气,转而郑重其事地对徐若萍和胡一辉请示道:“主人,暗黑神族的崛起和覆灭之际,我和凤凰都没有内部资料,关于此事着实知之甚少,更何况,此地不宜久留,是进是退,请主人发话。” 话到这里,估计连傻子也能听得出来这弦外之音——此地危机四伏,进去恐怕有场硬仗。 众人神经紧张到了极致,从凤凰开口提醒道现在,大家每走一步,跟踩在刀山剑海里差不多,人人头上仿佛悬着一把利剑,随时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给你个对穿似的。 胡一辉和徐若萍对视了一眼,不用交流就已经达成了共识,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既来之,则安之。不进去看看,事情总不能了了。” 麒麟领命,抬脚准备第一个进入那张着大嘴光芒四射的牵牛花中。 徐宏博一个箭步上前,张开双臂挡住了他的去路,脸上由于紧张仓促而绷紧的肌肉线条分明,几颗汗珠沿着额角往下滑,还没开口,舌头就已经在打结:“稍,稍安勿躁,大家凡事从长计议,既,既然现在发现情况有变,咱们先回去商量个万全之策再来也不迟,是吧。” 徐宏博不像胡一辉耿直,也不像徐若萍单纯,更加不会是麒麟凤凰那样一味维命令是从,他从小心眼就多,长大后经历过这一系列惊涛骇浪后,心眼就更加被扎成了马蜂窝,眼看着麒麟要舍生取义似地往虫洞钻,他一时间脑子里此起彼伏了各种阴谋诡计,说什么也不想给敌人投怀送抱。 面对徐宏博不依不饶的阻挠,麒麟很是无奈,只好扭头用目光请示胡一辉。 胡一辉已经看透了生死,此去是福是祸皆随缘,神情漠然得有点超凡脱俗,他眼皮一掀,弯起中指朝着徐宏博的方向轻轻一弹。 徐宏博立马成了一片离根的落叶,被一股无形的力不轻不重地推开一边,正好让开了一条路。 众人二话不说,一个个鱼贯而入,只有君无尚压后时很是糟心的扫了他一眼,最后也随众人消失在大牵牛花似的门里,顷刻间就只剩下徐宏博一人形单影只站在门外,耳边响起了胡一辉用神识传过来的话。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若后怕,现在就留在此处,快则十天,慢则半载,倘若我们还不出来,你就自行回桃源洞吧!” 迂回曲折的九十九重天石阶,不远处一抹血红的火烧云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渲染天色的重任,徐宏博身边不时有劲风顽皮地拂过衣袖,倏地一下子升起一种睥睨无当的英雄气。 他驴拉磨似的在其中一级石阶上来来回回踱了好一阵子步,一不留神就挪到了一侧石阶的边缘上,光滑如洁温润如玉的石阶,边缘处竟没有护栏,透过极速而过的浓云往下望去,碧波万里,身下竟是一片无际的大海。 他一阵头重脚轻,心脏突突乱跳,差点一个踉跄就站不稳,暗骂了一声娘后连滚带爬一头钻进虫洞里去。 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要是在这地方呆上个一年半载的,估计自己到时候都恐高成了一尊石像了。 也不知道是否与旋涡结了缘,徐宏博从没入牵牛花的那一刻起,周遭的一切便开始不断旋转,随着他好一阵手忙脚乱的凝神掐诀,翻腾不休的内府刚刚稳定了一会,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胸口就有种灼热的火烧感,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要破膛而出。 他脑子里随即闪过了曾经在九层玄室里昆仑镜所见的一幕,镜子里头那个长角的怪物胸口中似乎有颗暗黑色的珠子。 “难不成我真的不是人类,真如那冥河老头所说的一样,是一只不知品种的怪物?”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徐宏博就吓得双手剧烈地抖动起来,战战兢兢地扒开衣服低头一看,皮肤光洁白皙,没有发觉有什么异状。 好歹松了口气的徐宏博抬手抹了一把额角上的冷汗,暗自庆幸之际,倏地听见某种声音,像是自远古而来的黄钟大吕,声浪厚重而蓬勃,横冲直撞地在他内府里与某种结印进行殊死斗争,那暴虐得如山洪猛兽一样的戾气迅速包裹了他全身。 他平时吊儿郎当玩儿似的修炼得来的元神哪里受得了这样千刀万剐的重创,双脚一伸,眼白一翻,便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好在胡一辉等人十分熟悉他的尿性,一行人不骄不躁,早早等在了入口处,徐宏博从半空中天眼一样的洞口处横飞出来的时候,胡一辉正和麒麟说着话,一回头却见他直挺挺躺在一朵柔和的白莲花似的白云里,一叶浮萍似的轻飘飘落了地。 大家一窝蜂围了上去准备奚落他几句,却见他脸色白如金纸,双唇黑如墨汁,再配上嘴角旁边不断流淌的哈喇白沫,样子简直比身中剧毒即将吹灯拔蜡的人畜还要狰狞。 徐若萍还以为他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率先失声尖叫了起来。 苏巧不忍直视,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目光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间漏出来:“天呀,他刚刚到底经历了什么,才离开我们视线范围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咋就成了这副模样?” 凤凰一时慌了神,本能地答话:“这这,我也不太清楚。” 苏巧刚刚忍不住与徐若萍发出了同一音频的引颈嚎叫,倏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默默退开一边低头敛目作淑女状。 一众男同胞非但医术了得,还各怀神通,当下就有胡一辉把脉,君无尚翻其眼白,麒麟用神识把徐宏博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他没什么事?没有被偷袭,没有中毒,没有内外伤。” 第235章 天仙法身 胡一辉、君无尚以及麒麟三人各自诊断完毕,一致得出了这个结论,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竟陷入迷雾一样的疑惑当中。 徐宏博在被凤凰灌了几口瑶池圣水后,意识便逐渐清晰起来,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处突兀的青石板上,像刀俎上的肥肉一样被一众人等捏来捏去,待听到君无尚在那里磨磨唧唧的诊断后,不由得干巴巴地笑了起来:“都别研究了好吗?是我活该,偷吃太多神药引起不良反应了,这样子总行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内府已经平息如故,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想起冥河老祖曾说过自己是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怪物,当然不愿意承认,脑子灵光一闪,就想到这么个自认为是完美无缺的借口。 麒麟和凤凰一时疑惑不已,不死神药乃上古秘宝,无论何种物种吃了,都只能有百利而无一害,怎么到他这里的效果就反其道而行之呢? 莫不是有谁在那药上动了手脚。 作为昆仑神宫的两位大管家,二人想想都觉得即将被扣上一顶监守自盗的屎盆子,责任可想而知。 所以他俩十分默契,当下就不吱声了。 只有君无尚还在那里一个劲地敲着徐宏博的胸口,尽职尽责地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倾听,被徐宏博抬手拍开,只好咧牙道:“徐宏博,我这是为了你好,万一有个什么隐疾没有查清楚,今后你有的是苦头吃。” 君无尚最实诚,有一说一。 “我隐你个大头鬼,你博我好得很那,要是稍稍努力,修炼个十年八年,说不定比你这只只会打洞的穿山甲精还要厉害。” 君无尚沉默了,胡一辉却扫过来一道冷冰冰的目光。 徐宏博躲闪着胡一辉的目光,从青石板上利索地一跃而下,伸胳膊蹬腿扭腰板,一口气做了十几个高难度动作。 胡一辉有那么一瞬间,想起了冥河老祖的话,不动声息用神识单独跟麒麟交流:“麒麟上士,这神鸾宝殿可有设置法阵,阻隔什么样的物种进入?” 麒麟抬头拧眉思索了好一会,也用神识单独扫回去:“这个真没有。” 徐若萍感觉此二人一直默不作声、奇奇怪怪的样子,十分不悦:“既然没事,咱们就走吧,此处太诡异了。” 意思很明显,一大堆想不明白的大事要等着处理,徐宏博身上的不解之谜还是留待后续处理才好。 胡一辉是个典型的妻管严,徐若萍一发话,他的思绪顿时就打了结,回头又来继续刚才和麒麟讨论的内容。 此地真是太诡异了,徐宏博身上偶尔出现的异动,一下就被盖了过去。 据麒麟凤凰的描述,此处曾是一座完全开发成熟的平行宇宙,里面亭台楼阁,珍禽异兽不计其数,各处殿堂宏伟壮观,以天帝为首,各仙阶仙家各司其职,时时刻刻操控着人类的进化进程,曾经行人如炽,跟昆仑神宫一样,只有白昼没有黑夜。 而如今,放眼望去只有几栋冷冷清清的建筑不说,还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这阴霾很奇怪,像没有冲破黑暗的黎明,一片天光隐约云后,始终被什么遮挡了去。 这里根本就不像是什么神鸾宝殿,更像是一处陷落在暗黑里的荒无人烟的天堂。 众人刚从面对徐宏博已经吹灯拔蜡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又要面对眼前新一轮的恐惧。 这种恐惧是无来由、无逻辑的,发自骨子里头的战栗,像一群彷徨无助的动物面对即将到来的大灾难,那恐惧感仿佛已经在身体里生了根发了芽,让他们在前进路上每走一步,都不由自主地就想落荒而逃。 黑暗吞没了四周,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那样的黑,凭着大家的眼力劲,周围丈许远的地方还是能够隐隐约约看得个究竟。 凤凰手里捏着一团火,影影倬倬地照着路,众人身后拖了个长长的影子,沿着迷宫一样的回廊走了半天,没有碰到任何活物。 她心里开始发毛,后脊骨倏地窜起一股子凉意,幽幽地问麒麟:“神鸾宝殿的路是这样子的吧?你肯定我们没有走错,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觉着这么长的啊?” 麒麟心里一团乱麻,闻言盯着凤凰的脸看了半天,最后确定是她本人没错,才哑言道:“这路你我熟悉得闭着眼睛都能走对,怎么会错,从前你一路走来一路喋喋不休地跟旁人聊个没完,再长的路都能不知不觉间过去了。” 凤凰听了撇一撇嘴唇,很不满意麒麟这句戳人脊骨的话。 徐若萍和胡一辉却有种熟悉得近乎缥缈的感觉,每走一步都亲切得像一个归家的游子。 大家一刻不停地继续往前走,很快便穿过了一系列传说中守卫森严现如今冷冷清清的几处建筑,来到了一处隐没在暗黑当中的一处高大建筑物面前。 借着凤凰手中一团碗口大小的涅盘之火,众人不十分清晰地瞄到这建筑昔日雄伟壮观的冰山一角。 白,惨兮兮地透着一股腐朽的味道,仿佛被什么东西抽走了灵魂和精气神,半死不活地吊在那里,剩下半口气在苟延残喘。 众人不禁同时在心头唏嘘一番,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咧咧咧”一声长长的金属摩擦声毫无征兆响了起来,那声音游荡在死寂一般的神鸾宝殿附近,尤为刺耳。 众人骤然止住了呼吸。 凤凰咧嘴一笑:“都不要这么紧张,神鸾宝殿自动打开正门而已。” “哦!”大家又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心情似乎放松了,但是随着麒麟凤凰迈进大殿的脚步,每一个人的肩膀都是绷紧了的。 穿过一行走道进入大厅,郝然映入眼帘的竟是两副直立的通透的水晶棺椁,昔日在徐若萍梦中熟悉的议事方桌已然不见踪影。 徐若萍眼力好,远远地就发现棺椁里躺着的正是自己和胡一辉。 传说中天仙的法身---二人双目紧闭,静溢而又安详,双臂抱于胸前,仿佛是站着睡着了。 麒麟一步上前与棺椁前站定,用神识把四下里严严实实扫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异动,随后招招手,正色道:“回主人,这就是你和雷尹上神的法身,很奇怪,按理说,所有被贬下界的仙家,法身都应该收存在东阴宫,但是为何独独你们的存放在大殿之上?” 胡一辉等人听了,也不由自主皱起眉头,心里在默默祈祷,但是谁也不出声。 徐宏博负着双手围着棺椁来回踱步,意味不明地盯着麒麟看了一会,笑眯眯道:“啧啧!真不赖啊,麒麟兄,那我姐他们究竟如何就能回归法身?” 麒麟:“与之共鸣,即可脱离现体召回法身。” 徐宏博:“怎么个共鸣法?” 麒麟:“天时地利人和,机缘一到即可。” 徐宏博撅起嘴巴,好一副不耐烦:“那金边契约呢?” 麒麟:“呃” 众人正竖起耳朵认真聆听,怎料到麒麟一时卡了窍。 “烧了!” 徐宏博“哦”了一声,转身对着凤凰打了个响指,问:“怎么烧的?” 凤凰面无表情地瞪着他,茫然道:“不是我说的。” 徐宏博双脚不由自主哆嗦起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活像是要抽羊角风。 一道道警惕的目光径直越过呆若木鸡的凤凰,死死盯住她身后某处黑暗的地方。 一个高大的的身影慢慢清晰起来,操着一腔半生不熟的口音,骂骂咧咧道:“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一帮磨磨蹭蹭的家伙,我等你等到黄花菜都谢了了啊。” 嘶,这成语用的,把华夏文明都给残害了。 这人一出现,大殿四周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亮起了某种矿石。 众人这才看清来人的模样。 洋人,一袭黑色劲装衬出来白皙的皮肤,靛蓝的眼睛下鼻梁高挺,虽然看起来三十上下却浑身透出来一种历久弥新亘古的沧桑。 徐若萍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被熟悉的恍惚感笼罩,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低低道:“罗,罗特。” 罗特见对方认出了自己,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十分绅士地向着徐若萍拱拱手,道:“美丽的徐小姐,我们这么快的就又见面了啊。” 不等徐若萍答话,徐宏博一个纵身跃到了大家前面,见对方既不是怪物又是老熟人,吓破了的胆子又迅速归位,仗着人多势众大能漫天飞,他十分渴望自己能够完美地逞一次英雄。 脚一沾地,他便大喝一声:“哪里来的流氓地痞,竟然敢在大爷面前公然调戏我姐?” 众人:“” 拉倒吧,流氓地痞能安然无恙地站在九十九重天的神鸾宝殿里悠然自在地和你拉家常? 胡一辉十分丢不起这个人,见徐若萍没有出言管教,自然地就挑起了这副重担。 他轻轻越过众人,抬手拍在徐宏博的一侧的脸颊上,一用力,把他推到一边,然后举手行礼,不徐不疾道:“你好,罗特,冒昧问一句,你为何会在此处出现,等的是何人?” 第236章 雏龙 罗特是徐若萍大学实习期间的认识的其它系的博士生师兄,因为两个在同一个导师指导下各自做课题,所以写毕业论文那段时间,两个的联系还是比较密切。 只是,徐若萍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在这里,以一个神秘人的身份出现,愣住了。 胡一辉素来不喜欢人世间那一套拐弯抹角敲敲打打的说辞,说话干脆利落,所以,接过话匣后直接单刀进入主题。 果然,罗特似乎有点意外,搜肠刮肚准备好了一大堆华丽的东方文明说辞,准备把在座各位女士盛赞一番,竟然没有用武之地,多少显得有些失望和懊恼,他沉默了好大一会,哑声道:“也没什么?我们伟大的暗黑神王即将面世,想邀请各个级别的仙阶的代表前去参加盛会,如此而已。” 这话乍听起来就好像久违的故友向对方发出热情的邀请,但细想之下当真是诡异之极。 首先,神鸾宝殿昔日繁华之景已然移去不返,天帝等高仙阶的上神不知所踪;其次,暗黑神族的光辉事迹众人早已耳闻,大家都知道暗黑神王早就已经作古多年,为何现在却突然被提及出现;再次,就是这两副棺椁里面装着的法身到底是怎么回事,见面礼吗? 所谓开口不打笑面人,罗特从头到尾言辞恳切,并无半点敌意,这戏胡一辉似乎有点唱不下去。 他只好抿了抿嘴唇,勉强笑了一下,正想一口回绝,谁知徐宏博又恬不知耻地凑了上来,插在徐若萍和胡一辉中间,笑盈盈地说道:“那真是不好意思罗,好巧不巧,我们有紧要事情要处理,你们神王的盛情恐怕要不能如邀。” 罗特抽了抽鼻子,努力琢磨着徐宏博同学的字眼,忽而沉下脸,冷冰冰道:“这可由不得你们。” 话音刚落,他大手一挥,身后突兀地多了一条全身戎黑的雏龙。 之所以大家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条雏龙,是因为它头上的角,短小而精悍,它鼻子在哼哧哼哧地喷着热气,目光却是犀利得可怕,闪电一样在众人身上溜达了一圈,最后定定地落到了徐宏博身上,似乎他要是再敢说半个不字的话,就一口咬掉它的脑袋瓜一样。 一路走来,徐宏博什么样的怪物没见过,面对着这么一个小家伙,他第一个反应几乎就是要自己亲自上阵,不过身子一动,脑子总算有点自知之明,在经历了一番自己上还是别人上的剧烈挣扎后,他还是清醒地选择了后者。 他一只胳膊环在胡一辉的肩膀上,用一只手指了指对方又指了指胡一辉,嗤笑一声,道:“真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小畜生,你可知道他是谁吗?乖乖投降吧你。” 罗特眼睛眨了眨,轻轻别了一下侧脸,示意雏龙上前。 那雏龙得到指令,像只笨拙的大母鸡,一摇一摆地向着胡一辉慢慢地爬了过去。 徐宏博见了,差点忍不住要笑喷,心想我姐夫乃打怪一把好手,你这小小一条雏龙也不够他老人家一只手指戳的。 可是没等他笑出声来,被他大半个胳膊搂着的老人家就面条一样软绵绵地滑了下去,双目紧闭,铁青着脸,竟整个趴在了他身上起不了来。 其实从跨进大殿的那一刻开始,胡一辉五脏六腑就如惊涛骇浪一样翻腾不休,离自己上神的法身越近,内府就越是躁动不安,气息在丹田里肆意乱窜,胡一辉一边凝神掐诀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精气神却越来越弱,昏昏沉沉,总有一种好像要一觉睡个天荒地老的感觉,是以自始至终都客客气气地说话。 徐宏博一下子慌了神,一直以来与胡一辉相处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里,他就从来没有见到过姐夫出现如今的这副囧相。 徐宏博:“姐夫,你怎么了?” 见唤不醒胡一辉,他连忙和徐若萍一众人等七手八脚把胡一辉往麒麟凤凰身后抬。 君无尚和苏巧见情况不妙,急忙忙地也扑上来帮忙,大家满头大汗了一圈,独独不见麒麟和凤凰二人有所表示。 徐宏博气结,这都什么样的手下,平时尊卑不分随意顶撞就算了,到了关键时刻还袖手旁观,越想越气不过,正想回头一人给一堆唾沫星子,结果回头一看,麒麟和凤凰两个早就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众人的心凉了半截,表情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徐若萍忽然叹了口气,微微抬起头,半阖上眼睛,绝美的面孔在光照下拖曳出 一个长长的影子,苦笑道:“一路上都是他们在辛苦打怪保护我们,这下该轮到咱们也出出力了吧。” 君无尚一下子感觉自己仿佛成了此战的主心骨,紧握双手,手指关节被勒得咯咯作响,他用力一咬下唇,铿锵有力地说道:“嗯,对方只是一条刚化身的雏龙而已,我就不信凭着咱们四个的修行,还斗不过一条区区雏龙。” 话没完,区区雏龙突然竖起了脖子上一排坚硬的鳞片,漆黑的冒着寒光的片甲上透出来一股森森然的杀伐气,顷刻间笼罩在四人的心头。 罗特则交叉这双手抱于胸前,神色之淡定,表情之自然,浑身上下无不透着轻松惬意的气息,仿佛等着看大戏的观众似的。 徐宏博心下里忧虑重重,却不动声色地和其他人附和着,作为这里的男子汉,鬼使神差地十分自觉地和君无尚并肩把徐若萍和苏巧护在了前面。 他目光炯炯,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缓缓而来、鼻子喷着粗气的雏龙,低声跟君无尚商议道:“怎么样?我看对付这货都不必用九字真言手印了,直接用气功点穴算了。” 众人:“” 九字真言手印对付邪魔外道具有雷霆万钧之效,如果能真正发挥出来,能瞬间截杀魔物于无形,而气功点穴却只能暂时制服对方,为己方脱逃尽量争取时间。 徐宏博仅仅修习了几个月的道术仙法,说起话来却一点也不谦虚,最重要的是,他这是在瞎指挥。 君无尚因为之前一直怀伤在身,不需要昆仑神墟的特效药治疗,只需要休养调息几个月就可以。 可惜这几个月里一直奔波劳碌,身上的伤就一直好不了,自身的法力神通自然大大打折。 苏巧在修炼半路被胡一辉迁怒冰封,解冻后一直没有时间静心修炼,法力神通也就那样。 徐宏博就更不用指望,假若把其他人比作半桶水的水平的话,那她的水平只可以说得一杯水,而且是平常品茶的茶杯。 唯一还能撑撑场面的就是徐若萍,但问题是,最近突发的事情太多,她也好久没有静心修炼,驾驭打雷鞭的手法恐怕也有所下降。 泰山大的重担一下子压在身上,徐若萍几乎要当场吐血,看着一个个顶看不顶用家伙,她万念俱灰地扫了一眼旁边的苏巧和君无尚。 果然,此二人同样是一副自求多福的苦大仇深的表情。 雏龙似乎也察觉到对方虽然人多势众,却不过是些泛泛之辈,竟然在离着他们十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没有率先发难,十分绅士地等着他们这边先出手。 半晌,徐若萍见徐宏博没有动作,急急催促道:“快呀,你不是说要点它穴道的吗,趁它不动,现在都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徐宏博额角的冷汗涔涔直下,脸都憋红了,却突然蹦出一句:“嗯,那个,无尚老哥,气功功法第三章可否给我先复述一遍啊,这不一紧张都给忘记了开头。” “我靠!”其余三人忍不住同时在心里大骂了一声,若不是现在肾上腺激素飙升,估计都给气晕过去。 不过气归气,眼下危急存亡之际,君无尚还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意念存守于气之会穴膻中,以鼻徐徐吸气,左手中指点于肾经、冲脉之会穴、气海,右手中指点于脾经、肝经、阴维之会穴府舍,意念引导吸气下降至六腑之会穴中脘,小肠经之募穴、脾经、肝经、肾经、任脉之会穴关元,以口缓缓呼气,双手中指顺时针方向旋揉十二转,即发。” 徐宏博这次一点也不敢怠慢,按着索引,手指向前轻轻一弹,隔着两丈左右的距离,竟准确无误地点中了雏龙的额头,一丝诡异的气流徐徐从徐宏博身上弥漫开来,与徐若萍等错身而过,接二连三地弹在雏龙身上。 雏龙突然吃痛,扭动着身躯倒了下去,眼睛瞪得像金鱼,两条龙须似乎也跟着痉挛起来。 众人不由得欢呼一声。 可快乐总是短暂的,片刻后,那雏龙腾地站了起来,以一个不可思议的直立的姿势,对着这边如法炮制狂吹了一阵风。 那风却不是普通的劲风罡风,仿佛夹杂着锋刀利剑,从雏龙的鼻孔了闪电般发出,“砰砰砰”,徐若萍一众人等几乎连眼睛都没有来的及眨一下,更别说要出手反抗,一下便直挺挺地横飞出去,七零八落撞在各处,好不狼狈。 第237章 紫薇天火 那雏龙见一击得手,似乎在原地怔了怔,仿佛没有料到这架竟然打得如此顺利似的,立刻马不停蹄,闪身略到徐宏博跟前。 这货正四仰八叉地趴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着,听得耳边劲风划过,忙就地往旁边一滚,“咚”地一下,雏龙一只精钢一样的爪子把他刚才身下的地砖抓了个粉碎。 突然,一阵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旷远低沉,又仿佛含着金石之声的凛冽,响彻云霄。 雏龙把正对着徐宏博的另一只爪子突然生生往回一收,几个纵身起落,瞬间不见了踪影。 众人心有余悸跌跌撞撞爬了起来,目光齐刷刷射向了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罗特。 只见他拍拍手耸耸肩,一脸无辜地说道:“休息时间到,大家先回去休整一下,辰时作酉时息,明天继续战斗。” 语毕,一闪身,鬼魅般消失了。 在场众人懵懂又茫然,不知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这都是哪跟哪呀,比计时工人还要准点上下班。 众人心中虽疑惑,却不禁彼此重重松了口气,你望望我,我瞅瞅你,一个个被摔得七荤八素,想想方才的情形,都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君无尚战斗经验丰富,七手八脚和众人合力把胡一辉,麒麟和凤凰安顿好,决定不能坐以待毙,码齐人马商量对策。 这只不明来历、浑身漆黑的雏龙着实厉害,要不是机缘巧合,说不定大家都已经成了对方阶下囚。 君无尚低头沉思,一个个地分析目前状况。 他自己受的伤在昆仑神宫里被麒麟用丹药治疗得七七八八,今天是最后一天关键时刻,过了今晚,他的法力就恢复大半。 徐若萍的魔气也祛除得差不多,‘天极雷法’ 分九层,从易往难分别是静、虚、契、罔、軆、一、和、地、天,可惜这家伙平时入世得紧,怠于修炼,只达练到了中下水平的罔雷神掌,炼化出的打雷鞭只有筷子粗细。 苏巧就更加不用指望,几百年来处于冰封状态,修为不但没什么长进,看样子还有下降的趋势。 矬子里面拔将军,翻来覆去,就只有那位一下子偷吃了六颗不死神药的仁兄,倘若现在能激发他体内发生羽化,立即飞升成仙,貌似还能与雏龙杠上一下。 想到这里,君无尚原地逡巡片刻,思考着如何激发徐宏博体内仙丹的功效。 西王圣母的不死神药在六界里头是出了名的圣药,想当年嫦娥姐姐才吞下一颗就羽化飞升,奈何这家伙一下子磕掉六颗都没有反应,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怪事。 大家见君无尚皱着眉踱来踱去,知道他在想方设法为眼前的困境谋出路,都识趣闭声。 一段时间后,徐宏博终于忍不住,牙疼似的开口问道:“无尚老哥,你到底有没有想到办法啊,别老拧着眉毛让人看着肝颤。” 有他开头,另两位也七嘴八舌起来。 徐若萍:“无尚,你知道一辉、麒麟和凤凰都晕厥的原因吗?” 苏巧接口问:“对啊,怎么样才能把他们弄醒?” 君无尚被她们一口一个为什么弄得头都仿佛涨大两圈,停下行走的脚步,哑声道:“少主他们晕厥,恐怕跟这附近暗藏了某种专门克制仙体的法器有关。估计离开这里就应该会没事。” 徐宏博:“那还耽搁什么,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二女也同声道:“对,赶紧离开。” 君无尚摇摇头:“走不了。” 三人同时问:“为什么?” 君无尚:“来的时候是麒麟大显神通把我们几个一起瞬移,我现在修为还没有完全恢复,就算舍弃所有元会的法力,也暂时施展不出这门神通,除非??????” 三人又同时道:“除非什么?” “除非徐宏博能够马上激发体内六颗不死神药的功效,直接炼就仙体。” 嘶,徐宏博倒抽一口冷气。 大佬,开什么玩笑啊,难道我墙还没撞够,水还没喝饱,又来。 他不由自主倒退两步:“无尚大哥,你想谋财害命都不带这样低级吧?之前我就是听信了你们的谣言,以为那几颗丹药真有那么神奇,才跑去跳崖和撞墙,大家都亲眼所见,我现在还肉体凡胎得很那,要搞那些玩命的把戏,别预我。” 说着,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试着提了口气,屏息凝神,即时周身血脉凝滞,脸蛋憋成猪肝,下体疑似处于半瘫状态。 这样真元运行不畅的表现,平常人装不出来。 徐若萍见状,担心他走火入魔,马上打断他继续练功,转头又对君无尚说:“这个恐怕不行,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君无尚觉得不可思议,这简直不合情理,还有点邪门,他怀疑徐宏博跟太古玄铁属同一个特性,不是地球的品种,所以对地球的产品一概免疫。 他双眸布满血丝,长期的高强度工作把本就瘦竹竿的一副身材折磨得更加形销骨立,眉头皱得更紧:“容我好好想想。” 结果一想就想到天明。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升起,神鸾宝殿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尖锐的龙吟声混乱地响起来。 众人一惊,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见不远处的火光冲天,罗特不知从哪里又捞了许多的大能,又是放火又是放异兽,其中以龙为主。 什么样品种的龙都有,一条条身披龙鳞铠甲,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地列队腾空一排。 这样势均力敌的竞争对手还用得着打吗? 毫无疑问,徐宏博第一个跳出来举手投降:“姐,我们不用费力了,瞧着那鬼佬的态度尚算可以,大家一起跟他走一趟便是了。” 徐若萍刚要上前大骂这家伙没有骨气,却突然瞧见君无尚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嘴边:“嘘??????” 他的神色太严峻,众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大家有没有留意,罗特这次没有明目张胆地闯进来!” 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有所醒悟,对呀,昨天还优哉游哉地在大殿里头等大家,今天怎么都围道外面。 难不成冥冥中有某位看不见的仙家在帮自己,启动了神鸾宝殿的法阵。 正当众人胡思乱想,百思不得其解之际。 突然,一声尖锐的鹰唳声从大殿后山的寂静中传了出来,刚开始只有纤纤一线,而后越来越清晰,呜呜咽咽,在耳边响起,越来越大,到最后,竟汇聚了越来越多的其它声音,似万鬼同哭般哀嚎,听得众人毛骨然。 接着,喊杀声乍起,无数条巨大的黑鹰,每只黑鹰身上托着一位蒙面人,从四面八方骤然降下。 双方一碰面,招呼也不打,惊天动地般就动起手来,一时间整个神鸾宝殿外围一片便如油入沸水,各种电光、雷光、火光将整个上天界炸了个底朝天。 众人:“??????” 老天,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大家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打斗场面雷懵了,一个个杵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还是徐宏博反应及时,大嚎一声:“妈呀,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同志们,撤呀!” 人人方才如梦初醒,一个个背人的背人,收拾的收拾,拼了命般从神鸾宝殿的后门撤退。 徐若萍出入此处有如出入自家后院般熟练,自己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反正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熟悉。 几个落荒而逃的仁兄披头散发,狼狈地顺着天梯往下,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多远,直到那震耳欲聋喊杀声听不见,方才停下来小憩一会。 徐宏博刚拿出个水壶喝了点水润润喉,还没来得及把盖子拧回去,就听得身后那把熟悉的,带了点西式的半咸不淡的普通话传了过来:“几位上神真不够意思,要走了也不来通知我一声!” 大家齐齐扭头一看,就见罗特骑着雏龙,神气活现地立在半空。 徐宏博大叫:“我顶你个肺,冤魂不散的死扑街。老子就是要走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话音刚落,雏龙猛地发难,‘噗’一下吐出一条长长的火舌,直卷徐宏博而至。 赤色的火光携裹着冰刀利刃一样的毒霜,当空化成一条火龙,以一种神挡杀神佛挡**的姿态撕开虚空,要将徐宏博整个吞噬下去。 这是紫薇天火,是星辰本源之火,修炼此火并不简单,天时,地利,人和三个条件决一不可,数十年一次的七星汇聚(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星星光汇集一星),并于月明星朗之际,元神凝聚七星之力,而形炼成紫薇天火,能在星空之下,拥有着毁灭级的杀伐之力。 本来紫薇天火是由栖仙国历代国主传承,可惜徐若萍的前世黛月公主恁的不争气,别说修炼紫薇天火,就连最基本的《大般若道 六甲神书》里面的道学功法,也是一知半解。 徐若萍一见,顾不上身体刚刚复原的事,想都不想就强行调运精炁,抽出一条打雷鞭,双臂用力一展,挥舞出漫天雷电,织就一张电网,硬扛上当空那条火龙。 第238章 胡一辉历雷劫 天雷对上地火,当空炸出一个火树银花不夜天。 只听得‘轰隆隆’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徐若萍的打雷鞭被火光吞灭,她的内府一阵翻江倒海般沸腾不息,真元在四肢百骸肆意乱窜,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眼看着就要立足不稳,一众人要葬身火海。 君无尚正想拼却一身修为上前助力。 千钧一发之际,一位蒙面妇人骑一只十几米高大的巨鹰飞身而出,袍袖随风猎猎而动,身材凹凸有致,杏目圆瞪,大喝一声:“狂徒住手!” 巨鹰当空长啸,一条巨大的火龙从鹰嘴中喷薄而出,拦腰截断袭徐若萍的那条火龙。 徐若萍浑身一震,狠狠地打了个大大的激灵,骑鹰妇人的声音虽然充满激愤,但仍然难掩其柔柔弱弱的一面。 多么熟悉的声音,正愕然间,冷不防被身后的徐宏博猛推一把:“姐,还不快走。” 匆忙中扭头瞥一眼那妇人,正对上她躲躲闪闪的目光,危机中不及细思,忙领着大家跌跌撞撞向前跑。 一众人屁滚尿流地跑到南天门,如大家所料,这里一样没有哨岗。 慌乱中大家也顾不得那么多,一个个下饺子似的跳下南天门,踩到实地往下一看,不禁又倒抽一口冷气。 原来连接南天门外的是一座名叫‘帝之下都’的高山,是昆仑神墟所有山脉中最高的一座山峰,有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公里。 望着山下遥遥仿佛没有尽头的天梯,还没开走,双脚就已经软到使不上劲。 尤其是徐宏博,喘得比破风箱还要漏气:“姐,我不行了,再这样子跑下去,估计还没有到昆仑神墟,我就已经累死在半路上,不跑了,死就死吧。” 他乱七八糟地把背上的麒麟往地上胡乱一放,一屁股跌坐在一旁就再也起不来。 众人被他开了这个头,都一个个横七竖八躺倒在地。 只有君无尚焦急万分原地打转:“都忍忍呢,挺过去就没事,等回到大冥国,我叫上一帮大能把那什么罗什么特砍开十段八段,让他嚣张。” 这话明显是说给徐宏博听的,用以激将。 倏料这家伙不吃这套,伸出一只脏兮兮的大手掌抹一把脸,扯牙咧嘴地露出一张亲妈都快认不出来的猪肝脸,上气不接下气:“等你的那帮大能赶到,恐怕我已经去卖咸鸭蛋了。” 一句话再一次成功把大家安慰得愁眉不展。 正当君无尚焦急万分又无计可施之际,麒麟和胡一辉‘嗯’了一声,悠悠转醒,不大一会,凤凰也醒了。 众人狂喜,犹如溺水的幼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徐宏博差点就跪在地上磕头大喊亲妈呀,你们终于舍得醒过来呦。 只见他抽抽噎噎地跑过去胡一辉身旁,用手又再抹了一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道:“姐夫,你终于醒了,我姐可想你了。” 徐若萍:“” 我擦,你都把我的台词给念完了,那我还说什么呀。 胡一辉还有点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闻言精神一震,心中跃起一团火,脉脉地注视着徐若萍。 徐若萍被对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脸上一热,刚想说话,又听得徐宏博大声叫唤:“别看了别看了,赶紧把我们瞬移回家,然后各找各妈,各回各家,回到家里关上房门再互相欣赏个够。” 徐宏博从小到大说话口没遮拦,长大后又不学无术,成天跟一堆游手好闲的小混混一起,动不动就调侃美女少男,如今恶习发作,居然调侃起自家老姐来。 徐胡:“” 二人脖子上早已经红彤彤一片,恨不得拿块大抹布死死塞住这臭流氓的大嘴巴。 臭流氓徐宏博还不知死,又屁颠屁颠跑过去拍拍麒麟的肩膀:“麒麟大哥,哎呀,你终于醒了,这会我们再也不用担心被那死鬼佬追杀了。” 话音刚落,静溢一片的四周突然间闷热起来,气流不断搅动,仿佛一只巨大的手伸进一面平静的湖水里,旋起阵阵汹涌的旋涡。 头顶上空几乎每一个地方都闪烁着雷电之光,隐隐传来闷雷当空打鸣。 “不好,”麒麟大叫,“雷尹上神要历天劫了。” 凤凰也神色大变:“天,本来就是雷部的天神,历的雷劫该有多么的厉害!” 徐若萍眉头紧皱:“怎么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到来,一辉,你现在感觉怎样,能抗得过这雷劫么?” 胡一辉张了张嘴说了一大堆话,却被大作的狂风,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裂帛巨响掩盖住他的声音。 徐宏博望着天上汹涌的浓云,双手抱头,差一点要变成自闭的愤青:“我擦!这边刚逃出虎爪,那边狼就来了,这是算准了时间来的么?” 麒麟慌忙叫道:“快,结引雷阵,这雷劫非同一般!” 徐若萍几个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也不知道引雷阵是什么东东,只见麒麟和凤凰寻了处空旷开阔的地方,用火焰画出一个古古怪怪的阵型,招呼大家躲进去。 胡一辉低头沉思片刻,严肃道:“不,麒麟,你带着大家赶紧离开,我自己一个人安心抗劫就行。” “来不及了!”麒麟伸手往虚空一拉,把胡一辉硬扯进来。 与此同时,数十道天雷横斜而下,整座南天门似乎都在那惊世骇俗的天威下瑟瑟发抖,震颤不已。 胡一辉、麒麟、凤凰、君无尚几个把全身真元凝聚在一起,在阵中笼罩起一道厚厚的护体真元墙,罡风与骤雨齐至,雷电与火光相撞,风雷大作,一阵阵裂帛巨响不断,震得众人的耳膜一阵一阵发紧。 片刻后,天雷过去,众人稍稍喘得一口大气。 徐宏博捂着胸口,为了安慰大家,勉强笑一下,装作满不在乎道:“好彩啊,这雷劫终于过去了,正所谓大难不死,姐夫必有后” 福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比之前多出十倍的几百道天雷凌空而至,连气氛都不用酝酿,直接就打在大阵的保护膜上。 众人:“” 徐宏博是命犯天煞吗?怎么总是好的不灵,丑的全中。 法阵的保护膜在巨雷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寸寸皲裂,阵内底子薄的几位承受不住,一个个被周遭暴戾的电流击打得东倒西歪。 底子弱的几人耳畔嗡嗡直响,巨响震得身体刚刚复原的徐若萍差一点将心肺都吐了出来。 胡一辉的手蓦地颤动了一下,眼角的余光往徐若萍的方向斜剔了一下,一闪身,卷潮似地把大部分雷电引流出去。 那雷电本就冲他而来,受他指引也跟着拐了个方向,在数十丈的地方当空落下。 胡一辉怒喝一声,整个人化成一道剑影,重重地撞入了数百道巨雷汇聚之下的雷暴当中。 强横的电流好似一股野蛮的冲击波,横冲直撞地卷过胡一辉全身,所到之处,皮肉炸裂,血与肉难分难舍地搅和成团,一路走一路炸,胡一辉虽然把自己全身真元推到极致,对方却半点没有给他分庭抗礼的余地,摧枯拉朽地吞咽掉一切生人的气息,继而毫不客气地反客为主,气势汹汹地把他的元神差点逼到无处安放。 一时间极光炸开,四周亮如白昼,千目齐盲。 南天门外仿佛下了一场暴风雪,所有物体的表面都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当徐若萍和苏巧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只见得一团焦黑的人形物趴在地上,全身上下冒出一团团青烟。 胡一辉被烤焦了! 渐渐的,胡一辉的意识逐渐模糊,听不见也看不见,连呼吸都停止了,微弱的元神意识哆哆嗦嗦地缩在内府里头,几次险些全数散开,然而终有一线清明吊着,摇摇欲坠地悬在那。 徐若萍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哆嗦地伸出左手,战战兢兢地抚摸着那人的脸庞,脸上的肌肉由于极度悲伤而扭曲:“一辉,一辉你醒醒,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好吗?” 苏巧则在一旁嚎啕大哭。 麒麟扒拉开众人,伸手在胡一辉鼻尖下探了探,重重地舒出一口气,道:“还有救!” 他迅速解下身上的一只瓶子,倒出一颗棕褐色的丹药,伸手往虚空中一抓,凭空变出一杯甘露,让胡一辉和着水把丹药服下。 片刻后,胡一辉停止了许久的脉搏有了微弱的跳动。 众人大喜,徐若萍忙问:“麒麟,一辉能挺过去吗?” 麒麟凝神想了想:“肉身恐怕保不住了!” 徐宏博急了:“什么叫做肉身保不住?你就回答我姐夫是有救还是没救得了!” 麒麟白了他一眼,眉头却皱起来:“妖界,真正的妖族之所是那女娲在那不可知之地开辟出新的一界,号称山海界之飘渺地。” 徐宏博一听,更加急成只球:“哎呀老天,我问你能不能救人,你跟我扯些有的没的干嘛呢,妖族跟我们有什么干系,你就老老实实回答我,姐夫是能救不能?” 第239章 山海界之缥缈地 凤凰狠狠地瞪了徐宏博一眼:“你小子能不能安静听完。” 扭头又对麒麟道:“甭管他,你继续说。” 麒麟:“缥缈地有座桃花城,是一座古堡,那里有一种上古秘宝,叫混元金莲,每三千年成熟十二颗金莲子,每一颗金莲子都有重塑肉身的功能。所以,为了防止自己历劫失败而魂魄散落,这十二颗金莲子就被各妖族大能争破头,女娲不忍见族类自相残杀,遂规定每百年举办一次比赛,谁赢了就得一颗混元金莲子,从而选拔出一些战斗力超强的妖族大能。” 凤凰摇摇头:“人家选的是妖族大能,这里除了君无尚,我和你都已入神籍,如何能参加比赛。而君无尚的修为不说有损,就算是平时的顶峰状态,也顶多是个高手而已,离大能的级别可差了不止天堑鸿沟的距离。我还以为你会想出什么好办法,原来是这个。” 凤凰平平常常地说了这么一句,徐若萍却无来由地一阵悲从中来,眼泪扑簌簌地落下:“这么说来,那一辉岂不是就” 下半句不忍心说出来,已经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 麒麟忍不住瞪了凤凰一眼,劝慰道:“不急,咱们还是有办法。” 众人异口同声地问:“什么办法?” “每天喝一滴君无尚的血,身上就会有妖的气息。现在离妖族举办金莲子奖励大赛还有三个月,主人要是能在这段时间修炼‘天极雷法’至天雷神掌之境,那么放眼当今六界,还真没有几个是主人的对手。敢问主人,可愿意一试?” 徐若萍掷地有声地回答:“我愿意。” 一次又一次的九死一生,每一次不是被人追着打,就是被人压着打,徐若萍深深体会到努力修炼,成为大能的重要性,所以这一次,她回答得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昆仑神墟有条弱水河,洪涛万丈,连根羽毛都浮不出水面,最终汇入一处汪洋,此洋名唤山海。 在山海与天之尽界,有一块广袤无边的大陆,名唤缥缈之地,此处是女娲娘娘开辟出来专门给得了道却没有入神籍的大妖们的聚居之所。 麒麟和凤凰曾经在那里待过几万年,所以很快,便领着徐若萍、徐宏博、君无尚以及烧焦了的胡一辉来到缥缈之地的边缘。 苏巧没有跟来,经过这次的昆仑神墟以及神鸾宝殿之行,大家一致认为,这货非但不能帮上任何忙,而且还专门挑拨离间,况且她没有受到任何威胁,不用随行保护,所以死活没有把她带来。 胡一辉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也管不了这许多。 缥缈之地的边缘都是些零零落落的小镇子,镇子上的妖跟人间界一样,平时除了努力修炼,争取早日入了上天界的神籍,平时也需要赚钱养家糊口。 虽是已经得了道的妖,思想觉悟比万妖国的妖修要高上一个档次,不会动不动就干些吃人剖心,媾和采补的事情,但徐若萍一行人不敢大意,都乔装起来打扮成一个寻亲访友的家庭五人组。 在麒麟的精心准备下,徐若萍变成一个拄着拐杖银发苍苍的老太太,穿一件打满补丁的长长的几乎拖到了地上的粗布棉袄,颤巍巍地一副一碰即倒的样子。 徐宏博和君无尚也穿一身破烂,成两个小叫花儿子,麒麟和凤凰则是一对贫困潦倒的苦命夫妻,胡一辉的魂魄被收起来,养在净瓶里,精神好的时候只偶尔出来指点几句,很快就又钻回去。 就这样,在麒麟兄点头哈腰兼花点小费之后,大家竟然顺利通过了盘查,一路上行至桃花城崆卯区西郊,接着穿过太统山的二道沟,一路来到泾河面前。 桃花堡建在毛峰山半山腰上,泾河位于毛峰山脚下。 徐若萍站在河岸边向上仰望,只见整座山峰峦叠嶂,崖壁峭立,平台幽寂,怪石嶙峋,林木葱郁,湖光野岚,相映成趣,既有北方山势之雄,又有南方山色之秀,真不愧为“西镇奇观”、“神州西来第一山”,不禁忍不住慨叹道:“人间竟有如此美丽的仙境之处,我真愿意和一辉就在此共度余生了。” “嘿嘿!姐,想我姐夫了。你别急,现在已经快到古堡了,到时拿到混元金莲子,你们很快就可以重新恩爱了。” 徐宏博看着徐若萍一脸娇俏,忍不住打趣道。 麒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叶扁舟,招呼众人上去。 徐若萍低下头,用手轻轻地把弄着衣角,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轻轻地跳上了船。 一旁的凤凰则是一脸的不悦,每每见到徐宏博那张一开口就吊打所有人的嘴脸,都恨不得找个机会狠狠揍这家伙一顿。 麒麟小的时候经常来毛峰山附近玩耍,但都只是在山脚下稍作停留,并没有深入其中,现时随大家一行坐小舟一路沿泾河飘去,深入山中,其间看到两岸的峰峦雄峙,危崖耸立,似鬼斧神工;林海浩瀚,烟笼雾锁,又如缥缈仙境,既富北方山势之雄伟,又兼南方景色之秀丽。这奇、美、险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美丽绝伦的图画,都不禁慨叹大自然的如此出神入化的神作是如此的撼人心肺。 泾河的河水不急,层层鳞浪随风而起,伴着跳跃的阳光,仿似一条白龙在追逐,在嬉戏;微风习习,波光万道,又像一块迎风飘扬的绸。清澈透亮的河面连着天,开始还浓淡分明,越远处,水和天便朦胧在一起,只透出一道水天相交的白色痕迹。 为了掩饰身份,一路上麒麟等没有使用法力,只让徐宏博和君无尚摇动双桨在水面慢慢划行。 在阳光的照射下,双桨溅起的浪花便像一个个晶莹剔透闪着异样光彩的钻石,灵动无比。 估摸过了有将近两个小时的功夫,在一处河水交汇处,有几棵稀疏的竹子,麒麟指挥他们将船摇过去,然后弃船登上一片青竹林林地,越往里面走竹子就越密集,有时三五棵一丛,有时则是几十棵一丛,看上去杂乱无章,但是里面却大有文章。 为什么? 徐若萍看见平时很放松的麒麟在小心翼翼地在数着什么一路前行,便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疑云满腹地问道:“你在数什么呢这么认真?” 麒麟回过头来神秘地看了徐若萍一眼,道:“主人你有所不知,这片竹林可不普通,这其中蕴含着奇门遁甲之术!你进来时可要小心,要不然你得在这里转一辈子。” “什么奇门遁甲这么神经兮兮的啊?”徐若萍很好奇,有股想研究一番的冲动。 “凤凰,这方面的知识你比较全面,还是你来教她好了。”麒麟谦虚道。 因为他知道,在奇门遁甲方面自己只有半桶水,万一误导了徐若萍,有朝一日让她自己进来却又找不到路时,可不是开玩笑的。 “哦!”凤凰一听,精神为之一振,每当自己在徐若萍面前有表现的机会,她都莫名其妙兴奋不已,“《奇门遁甲》是我一门术数着作,也是奇门、六壬、太乙三大秘宝中的第一大秘术,为三式之首,最有理法,被称为黄老道家最高层次的预测学,号称帝王之学,创始人为九天玄女,其本质是一门高等的天文物理学,揭示了太阳系八大行星和地球磁场的作用情况。“奇”是指三奇,即乙、丙、丁,“门”是指八门即“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古人经常把奇门遁甲术应用于战争,四两拨千斤,百战百胜、无往不利。” “我很晕啊,又有很多词语听不懂了,你能不能再说得具体一些啊?”徐若萍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嗯,那好吧!我们就拿现在的这片竹林举个例子,”凤凰指着前面的几丛竹子,“你仔细看看,有路走不?” “有啊,虽然不宽,但是很明显的就有一条小路穿出去。”徐若萍循着凤凰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竹林隐约可见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 “那你就大错特错,如果你沿着这条小径走下去,你将永远走不出这片小小的竹林地。”分股航把双手交叉至于身后,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这片竹林真正的道路已然隐遁在六甲之中。六甲,即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甲”是在十干中最为尊贵,它藏而不现,隐遁于六仪之下,隐遁原则是甲子同六戊,甲戌同六己,甲申同六庚,甲午同六辛,甲辰同六壬,甲寅同六癸。” “破解之法是在每六丛竹林后绕开五步,再斜入另一条小径,再以每六丛竹林绕开五步,如此反复六次,便可出林。” “这里铺好的每一条小径似乎都能通到大路上,但是却每一丛竹子都被稍稍地移了一下位置,这样子积少成多,小径其实就是一个大大的圈子,你走小径,其实在绕圈子,你不知道破解之法,胡乱穿插走另外一条小径,其实也是在绕圈子。”凤凰一边说一边领着徐若萍走着,很快便出了竹林,又来到了一条小河边上。 第240章 桃花堡 等徐若萍跟凤凰两个一边聊天一边磨磨蹭蹭地穿过竹林来到又一条河的边缘,麒麟和徐宏博、君无尚已经早就等在那里。 这应该是泾河分叉出去的另一条支流,因为较起刚才的主流,这条河面显得窄一些,河水急一些。 凤凰在一堆树叶丛中翻找几下,又弄来一条扁舟,几个相继跳上船去,这次却逆流而上。 逆流撑船可不比顺流,麒麟凤凰等为了掩饰身份,不但没有用法力,而且没有出力,和徐若萍一样,大爷似的游手好闲地站在小舟上,不多时,徐宏博和君无尚两个便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君无尚是个实诚的家伙,虽然满头大汗,但仍旧卖力地撑船;徐宏博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 他一边用力的划着桨,一边哧呼哧呼地喘着粗气:“哎呀我说老姐,你该减减肥了,看你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想不到却是这么的沉。” 他不敢嘲讽麒麟和凤凰两位大能,只能拿自家姐开涮。 徐若萍扁扁嘴巴,高昂着脑袋大声说道:“我就是要这么长得这么胖,重死你重死你。” 说完,还用脚在船上用力一蹬,小船马上不稳,摇摇晃晃似乎要把几位甩将出去。 “哎呀哎呀,我的姑奶奶,我收回刚才的那句话还不行吗,你快别摇了,到时候掉进水里面,不会游泳的人可不是我哦。” 徐宏博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连求饶。 他可不知道,女人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她发胖,这可比往她身上戳一刀子还要严重。 麒麟则在一旁笑笑,继续闭目养神,凤凰刚想说话,却被旁边的君无尚抢了先。 “你们两个快别闹了,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还一个个的像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幼稚,天都快黑了我们应该抓紧时间划船才是王道。”君无尚在一旁看着他两的胡闹,忍不住责备上两句。 “住嘴!”徐若萍和徐宏博两人不约而同地呵斥道,君无尚虽然说得在理,但是这样让他俩都觉得很没有面子。 这时,落日的余晖洒在河面上,夕阳渐渐沉沦,晚霞挥动着绚丽的纱巾,平铺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显得神秘而又有韵味。 徐若萍和徐宏博都不再说话,静溢的河面上不时有几只浑身雪白的白鹭飞过,掠起一片片涟漪,头顶上盘旋了几只秃鹫,仿佛附近就有具动物的尸骸,正等着它们去啄食,河岸两边不时传来一声声的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嘶叫,随着阵阵清风传了过来,让人不自觉地又想起了冥化那种狰狞可怖的怪叫声。 徐宏博不由得打了个颤,加大力度使劲地划着,小舟突然受力,一下子便像一只离弦的箭一样飞快前进。 不大一会,便见的几株桃树,孤零零地立在了一大片高大壮观的苍松翠柏当中,分外显眼。 一行在桃树岸边弃舟上岸,继续前行,路上有很多长势繁茂的野草,分别有茵陈蒿、长啄唐松草、羊齿天门冬、野苜蓿、宝盖草、北柴胡等等,还有不少匍匐在地上生长的蕨类植物,如溪洞碗蕨、肾盖铁线蕨、麦秆蹄盖蕨、鞭叶耳蕨、中华水龙骨等,但这些都不足以阻挡三人前进的步伐。 很快,麒麟他们就在一个丈许高的洞口停下,洞口被山坡上蔓延下来的藤蔓遮盖了半边脸,像一个含羞答答地姑娘向外窥望。 麒麟熟练地用一只手拨开藤蔓,另一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向徐若萍点了点头。 徐若萍一看,不觉心都凉了半截,如此简陋的洞穴那可是给原始人住的好不好,怎么可能会有传说中的山海界,更加不可能有混元金莲子! 她犹豫了一下,转念一想,不对,麒麟办事向来妥当,当然不会糊弄自己,于是抬脚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细细地观察起山洞的架构来。 山洞不高,但是很深很黑,蜿蜒数里,石壁缝隙间是密不透光的苔藓,一开始,路面上杂草丛生,往后植被越来越少,再到后来又杂草丛生,洞中时宽时窄,宽处可容纳十几人,窄处一人也要低头弯腰才能通过,三人前行大约半个时辰,洞口忽地豁然开朗,明亮如同白昼。 徐若萍放眼向洞外望去,只见满山遍野的桃花树,远远望去,粉茫茫的一片,粉红色的花蕊下面伸出红色的毛毛,甚是惹人怜爱,微风吹来,桃花纷纷飞舞着落到地面,铺就了一张张软绵绵的桃花毯,人踩在上面,松松的,仿佛置身于一片粉色的海洋之中,满枝的桃花一朵紧挨一朵,就像一群漂亮的小泵娘,正在展示自己婀娜多姿的倩影,花香迎面扑来,一吸,好一股自然清新的气息。 桃林当中有石径,石径连着几处竹楼,楼阁旁的几株桃树都长得特别高大,它们宛如一把把撑开得粉伞,挨地开枝,枝干多得不计其数,枝上的桃花挤挤挨挨,一簇堆在令一簇上,正好给这几处楼阁遮风挡雨。 远处有一个面积很大的湖,湖水潺潺,岸边粉色的桃花倒影在碧绿的湖水中,形成粉绿相间交替分明的颜色。湖的四周有几条小溪,从山上流水而入,看来是湖水的来源,小溪上面建了两三座小桥,再远一点就是一排排的竹楼。玲珑俊秀的阁楼、简练雅致的竹楼,与自然保持着和谐,显示着生活的凝重,给人一种古朴浑厚的气息。 徐若萍被眼前的美景所陶醉,心花怒放,喜不自胜,忍不住冲了出去,摘一片桃花在手心中一揉,强烈的花香沁人心脾。 此情此景,让人不禁想起了唐代大诗人崔护的诗歌“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麒麟默不作声地站旁边看了一会,笑道:“主人这次下界历劫,可总算是有得又有失。” 徐宏博在旁边听了,把脸凑了过去,问:“个人感觉我姐失了很多,你看看,非但失了法身神仙当不成,还要从头修炼,一个个阴谋阳谋害的又是殒身又是情殇,目前为止,还真没有看到她有何得的地方?” 一路上,八卦精徐宏博不仅把他老姐的前世今生过了一遍,还把人家的祖宗十八代的发家史也翻了出来,现在若有谁问他徐若萍的事情,恐怕他比徐若萍自己都要清楚。 麒麟思考了一会,实在想不出反驳他的理由,只好避重就轻,道:“滢月上神自从承受仙职以来,每天就只能待在月宫里,每日里在地心世界里头的天空中值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日子,多无聊。但这次不同,下凡一趟无拘无束,想去哪里去哪里,多好!” “啧啧啧,麒麟大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 徐宏博后背衣领上插一根桃枝,枝上的桃花开得绚丽灿烂,挡在麒麟的前面,好像拦路的落魄山匪。 “有何不对?” “听着就好像当年是你怂恿我姐犯天条私自下凡似的。” 这句话可真让他猜中了,麒麟的脸色骤然变灰,气得舌根打结:“你,你,你!” 凤凰外粗内细,瞪一双凤眼盯着徐宏博的脸,忽而压低声音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言语间竟不自觉透出一股杀气。 徐宏博打了个激灵,不由自主后退几步:“猜的,猜的。凤凰姐你大人有大谅,别往心里去。” 他腆着脸说完,立马一溜烟跑了。 凤凰看着他背影,低低地对麒麟耳语道:“此人来历我们要细细查找一番才行。” 麒麟望着徐宏博的背影,默默地点点头。 日落时分,麒麟为大家找到一处民宿,是一栋两层的竹楼,后面紧挨着一片大竹林,背山面水,是一处修炼的好地方。 离桃花堡举行“采莲大会”还有三个月时间,这三个月里,徐若萍需要没日没夜努力修炼,方能有希望打败前去参加的一干大妖,夺魁而得一颗混元金莲子。 这天傍晚,麒麟和凤凰照例在旁边打坐,为徐若萍修炼‘天极雷法’护法。 桃花堡附近的街市最近比较热闹,越来越多的妖族大能涌进来,都想参加“采莲大会”夺得头筹,得一颗混元金莲子给自己历劫买份保险。 徐宏博屁颠屁颠地跟着君无尚到处闲逛,买了不少精品,乐呵呵地跑到她姐的住处,双手托一瓶泉水,小心而又谨慎地过去给麒麟凤凰两个打招呼:“麒麟大哥,凤凰姐,你两怎么还在这里,好几天了也不出去逛逛。告诉你,外面可热闹了,什么都有。天呀,想不到我徐宏博活这一世,竟然能遇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啧啧,值了。” 麒麟没有作声,凤凰却怕徐宏博这狗嘴里又要再吐狗牙,连忙打住:“我俩在此地生活了成千上万年,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出去的路,有什么好逛的,没什么事的话,建议你速速离开。” 徐宏博揉揉眼,不着痕迹地往徐若萍练功的方向扫扫:“不是,我这次在外头捞到了干货,神仙水,看,就是这瓶,据说喝下去以后,能帮助增长修为,我可是花大价钱买了的,专门给我姐增加修为来着。” 第241章 窦浩山的不老泉 “切,”凤凰连眼皮都没抬,“就普普通通一瓶山泉水,被宰了大价钱,还以为得到了宝,也就是君无尚这小子实诚,没跟你抬杠。” 徐宏博:“” 什么?山泉水! 太特么的坑爹了吧,幸亏花的是君无尚的钱啊。 这假冒伪劣产品的毒瘤都长到妖界里来了。 徐宏博扣扣索索地按着胸口唉声叹气。 徐若萍听到动静,停止了练功,站起身来往这边走去,远远冲徐宏博招呼道:“老弟,这几天有没有惹是生非?” 几门功法里头,‘天地混元无极睡功’属于基础功法,她早已经修炼得非常熟练;‘真元归墟大法’和‘灵脉仙筋诀’属于静功,一个是用以凡人修真,一个用以神仙修真,此二门功法相辅相成,在麒麟凤凰的指点下,短短的时间内,徐若萍已经修炼至分神之境。 分神期的具体表现就是可以操控分身同时做两件以上的事,可以同时对不同的地点施加影响。 与此同时,‘天极雷法’她也大有进步,已经炼至**神掌初期,打雷鞭也跟着粗壮起来,有四五根筷子凑一起那么大。 这段时间,她一直只顾练功,疏于对徐宏博的看管,心里七上八下,总担心这小子一个唔该给惹出个大头佛来,所以刚一听到他的声音,便自行停下练功,走过来打算嘱咐他几句。 见姐姐过来撑场,徐宏博立马就将刚才的低声下气一扫而空,拿起一瓶被凤凰批得一无是处的泉水顺手一抛:“接着,专门跑九条街给你淘的,说是能增长修为,花了我好几条黄金呢,心疼啊。” 徐若萍抄手就把水接住:“吹什么牛啊你有黄金,你小子又在诓君无尚的钱了是不,君无尚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实人,钱都快跑你兜里了吧?” 顺手拧开瓶盖,刚想喝一口润润嗓子,被麒麟隔空摄了过去:“等等,让我检查检查。” 他把鼻子嗅到瓶口闻闻,眯着眼睛想了一会,把水递还给徐若萍:“没事,可以喝。” “哎呀,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成天神神叨叨,疑神疑鬼啊?这水我都喝好几瓶了,君无尚也喝了,大家都没事,合着我姐就特别金贵了,是不是?” 君无尚刚刚抬腿迈了进来,听到自己的名字,却不知道他们聊的具体内容,只能以脸茫然地扶着门框。 徐若萍喝了口泉水,顿觉一股清凉顺喉咙直冲心肺,清爽无伦,抹一把嘴角,道:“所谓小心使得万年船,谨慎一点总该没错。” 麒麟一听,心里暖烘烘的。 徐若萍历经两世,慢慢地早已经从以前一根棒椎的性格,逐渐过渡到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状态,虽没有达到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地步,却也总能在别人刀来剑往的互掐中来个温和的双方讨好。 怀中黑影一闪,烧焦了的胡一辉的魂魄顶一头蓬蒿发,无声无息地就端坐旁边:“什么样好喝的泉水,给我也来一瓶。” 一边说,一边伸手要夺徐若萍手中的水。 徐若萍把身一侧,避开了,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徐宏博这个大嘴巴嘻嘻两声,道:“姐夫就不要凑热闹啦,你一个鬼魂能喝什么水啊,吃香还差不多,不急,等会我再逛逛,看能不能给你买点香去。” 胡一辉:“” 他越发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由头把徐宏博修理一下。 徐若萍叉着腰,梗着脖子,大声骂道:“好你个徐宏博,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辉还有活人气的好不好,吃香,我吃你的头。” 一扬手,还剩一半泉水的瓶子精准无比地砸了出去,好在徐宏博本身就有点武术底子,对方又没有下死力,他迅速一矮身,瓶子砰一下砸墙上,直接砸出个窟窿。 “哇塞,老姐你来真的,要杀人啦!还没过门就已经俨然是人家媳妇的派头了。” 徐宏博直愣愣望着墙上的大窟窿,吓得端肩缩脖,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徐若萍也吓了一跳,没料到自己的手劲力度变得如此之大,只轻轻那么一挥,瓶子就能把坚如钢铁的石墙砸出个大窟窿。 本来还心有余悸,生怕一不小心给他脑袋开了花,听到后面徐宏博的一句话又恨得牙痒痒,觉得都砸得轻了。 胡一辉嘴角飞起一抹微笑,却端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态度。 麒麟,凤凰和君无尚一见,知道对方这是在和颜悦色地暗示自己要和徐若萍需要个私人空间。 于是都沉默地施礼一拜,一个个脚下无声地离开。 徐宏博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被凤凰回头一把拽了出去。 房间里一下就只剩下徐胡二人,徐若萍刚被自己老弟调侃,脖子上的红还没褪下,拘束不安握着个茶杯慢慢啖茶:“不是说要多待在净瓶里稳固一下魂魄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胡一辉的目光往她脸上一扫,忽而歪嘴一笑:“出来看看某人修炼到哪个程度,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徐若萍有点泄气,颓丧着脸:“卡在分神境的初期,怎么也上不去。” “不急,慢慢来。” 胡一辉边说边顺手捧起对方的脸,弯起食指,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让我看看,哎呀,脸都瘦一圈,成锥子啦。” “还不急,差一个月就要举办‘采莲大会’,桃花堡上哪个不是大乘期以上境界的大妖,就我这点修为,如何能打败他们?” “这不还有打雷鞭么?” “‘天极雷法’我也只修炼到**神掌,打雷鞭只有这么粗。” 徐若萍并了三根手指往虚空戳了戳,眉头皱在一起。 胡一辉把她搂在怀里,一只手轻轻地给她按揉太阳穴:“别担心,对敌制胜不一定在修为上要赢过对方,千钧一发时的智取,往往是成功的关键。” 徐若萍一时间有些恍惚,这段时间以来,各种各样的经历逼着自己长了不少心眼,人也越发警惕,不再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但要她一下子变得绝顶聪明,智计百出,这恐怕还有一段太平洋的距离。 她听着胡一辉的话,觉着对方似乎想到了什么样的妙计,能让她在‘采莲大会’一举制胜,不由得暗自欢喜,连忙竖起耳朵认真听着,生怕一不小心漏掉一只字而使满盘皆输。 谁知道等了很久,却听得胡一辉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众生都有一死,无论是人是神,寿数都有尽时,只不过凡人短短数十载,而神仙妖魔则动不动就成千上万年而已,最终还是躲不过最后的尘归尘,土归土。若萍,我已经知足啦,活了好几百年,最后死在你怀里,很满意了。” 徐若萍:“” 尼玛,还以为他有使我增长修为的方法,合着我刚才都表错情了,这家伙居然想提前跟自己道个别。 她的眼眶倏地红了,泪水在打转:“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胡一辉我告诉你,要你敢走在我前面,我,我” 胡一辉本来就只想逗逗对方而已,没想到徐若萍这么眼浅,一下子慌了神,逗人的心思马上潜水,忙道:“哎,你快别哭,我还真有法门让你短时间内增长修为。” 徐若萍刚被胡一辉前面的话吓得脑补了好几十个生离死别的画面,情绪汹涌地冲上来,用手一摸,才发觉自己脸颊被泪水糊了一片:“什么时候也像徐宏博那臭小子一样开始拿我开刷,很有快感是不?” 她本来想发作,望着胡一辉惨白的脸色,又舍不得。 胡一辉咧嘴一笑:“对不起,下不为例。” 继而神神秘秘地用手往窗外的一处密林指了指:“离这不远有一座窦浩山,山上有一眼清泉,名唤不老泉,相传那泉水喝了不仅能治百病,返老还童,而且能增进修为。所以,此处的市集上方才到处售卖跟这泉水相关的假冒伪劣产品,还自称什么神仙水,专门诓那些外地来的妖修。” 徐若萍眼角的泪水还没有擦干,闻言精神为之一震:“真的?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胡一辉:“一时记不起来,很久以前我曾经探访过,此泉没有传说中厉害,但是泉水甘冽,沁人心脾,喝下去确实能够稍稍增长修为。” “那为何麒麟凤凰只字未提?” “那是因为守卫此泉有几只大家伙,估计以麒麟稳重的性格,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几只大家伙?那你说的不都是废话么,连麒麟凤凰都不敢贸贸然前去冒险,就凭现在的你,我只能呵呵。”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有过关的钥匙和口诀,那几只大家伙不敢动我。” “真的?” “比珍珠还真!” “那还等什么,赶紧通知大家马上出发取水去。” “哎哎哎,看你又猴急了,我话还没有说完。” 胡一辉很顺手地整一整衣衫,理一理鬓角:“钥匙只此一条,还是在我的眼睛里,所以,只能我自己去。” 第242章 上古凶兽土蝼王 徐若萍一听,急红了眼:“你一只烧焦的魂魄,各方面尚未复原,如何能去?” 胡一辉笑笑:“你离魂出来躲在净瓶里,我借你肉身用一下不就得嘞。” 徐若萍更加急:“啊??!!为什么要用我的肉身,别人的行不行,毕竟” 毕竟把肉身借你不就相当于把整个人都给你了,万一中途你有什么歹念,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徐若萍咬着下唇没有把话说完,字面意思却很明显。 胡一辉又不是傻子,怎会不知她肚子里的小九九:“凤凰和麒麟没有肉体,现在是法身,我进不去。君无尚是妖体,还成天里到处钻洞脏兮兮。徐宏博呢,这个都不用我说,满肚子坏水。要我借他肉体一用,还不如当我什么都没讲好了。” 徐若萍‘啧啧’两声,低头沉思片刻:“好了好了,借人家东西还大爷似的挑三拣四,这脸皮厚得都不知怎么说你才好。那好吧,用我的就用我的,但事先说好,咱们要约法三章。” 胡一辉眉头一皱:“约什么三章?” “那你还借不借?” “好好,都听你的!” “第一,不该碰,不该摸,不该看的地方,你绝对不可以碰,不可以摸,不可以看。 第二,此事不能告诉别人,日后若是让我知道此事有第三者知道,一定跟你没完。 第三,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可以,出来吧!”胡一辉大大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 徐若萍闭目念诀,慢慢地元神便出了窍离了肉身,胡一辉一闪身,跑了进去。 他同手同脚地摸摸后脑勺的马尾,刚要说话,就听得旁边徐若萍怒吼一声:“不许摸!” 胡一辉吓一跳:“大姐,连头发都不能摸那我还能做什么?” 徐若萍黑着一张棺材脸:“走路!” 胡一辉无可奈何地低下头,目光不经意间往胸前一扫,又听得旁边一声怒喝:“不许看!” 马上站直,目光平视,双手垂于身侧,行军步走了出去。 徐若萍初次脱离肉身,极度不适应外面的环境,完全靠着一股意念支撑着跟在他后面。 胡一辉转身回头:“你就不用跟来了,乖乖呆净瓶里练习一下基本功法。” 徐若萍表面上装得很顺从地‘哦’了一声,心下里却道:休想。 胡一辉熟门熟路,顶着徐若萍的一副躯壳跑起来一阵风似的,两只脚完全不着地,如腾云驾雾一般。 半刻钟后,胡一辉就来到窦浩山脚下。 听了胡一辉的嘱咐,徐若萍的魂魄钻进净瓶,里面黑漆漆一片,横躺竖坐都不自在,她便驱动自身真元役使净瓶远远地吊在后面。 恍恍惚惚间觉得瓶子闪过一簇淡淡的光,似有热浪滚过,抬手给自己开了天眼,探头使劲往外瞧。 蓦地,眼前白光一闪,徐若萍的净瓶被人抄在手中,自己还没来得及弄清是怎么回事,就三下两下地随着那人跳到一棵极高的树冠上面去了。 徐若萍定睛一看,是胡一辉,他轻轻地把徐若萍放在一枝较平稳的树杈上,半带着责备的语气,道:“你怎么来了?” “我”徐若萍又惊又喜,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了头,始终没有把我很担心你的这句话说出来。 胡一辉又心痛又开心,他何尝不知道徐若萍想说什么,但是眼前形势恶劣,危机四伏,容不得半点的分心,便低声道:“前面就是土蝼洞,里面有一只上古凶兽土蝼王,守护着山泉,我曾经在这里蹲守过好一段时间,发现它每晚子时一到,就从洞中爬出,吞吐毒气,吸收日月精华。今晚上没有月亮,正是我下手的好时机。等子时一到,趁它出来之时就摸黑进洞采集泉水。” 胡一辉没有办法,徐若萍既然跟着来了,自己不能把她丢下进去,只好把方案和盘托出,大家一起共同进退。 夜已深,山中笼罩在一片黑雾当中,只见那雾气似紫非紫,似黑非黑,一团团,一簇簇,像一匹匹长长的绸缎,紧紧地夹裹着半山腰上的一个山坡,缠绕在光秃秃的枫树枝丫上,仿佛是一条条黑色的毒蛇,尽情地吐着长长的信子,让人不寒而栗。 徐若萍肝颤了,悬在半空的净瓶怎么也不肯再上前一步。 胡一辉无奈,只好一把将它抄在手中,放入怀里,自己举步前行。 徐若萍强烈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在前面不远处。 胡一辉刚迈几步,徐若萍又突然从净瓶里钻出来,拉住他的衣角,使劲把他往后面拖:“我想了想,还是不要去,回头我加倍努力修炼算了。” 胡一辉停住脚步,生气道:“若萍,别闹,都到这里了,既来之则安之,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说完用手用力把她按回瓶去,径直朝冒着黑雾的山坡上走去。 一路上寒气习习,徐若萍虽躲在净瓶里,脸上也感到奇寒刺骨,单不说黑雾弥漫的荆棘丛,就两旁的没有一片叶子的树木,也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就好像有无数只眼睛盯着自己,随时准备一口就把自己吞到肚子里面去。 徐若萍侧着耳朵凝神听了听,发现附近静的出奇,远处却不时传来“嘤嘤嗯嗯”的叫声,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像是婴儿的哭啼,又像是怨妇的哀嚎,更像是一个清醒着被麻醉的人看着身体被野兽蚕食时所发出的求救。 徐若萍一颗心仿佛用一根细丝吊着,悬在了嗓子眼上,胡一辉却把大无畏的精神发扬到极致,无所无惧地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正当徐若萍内心忐忑不安、七上八下之际,胡一辉用手轻轻地碰了一下瓶口,示意她专心留意四处环境,不要分神。 得到警告,徐若萍回过神来,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身处的环境。原来她们现在所在的树顶十分奇特,许是深秋的缘故,周围的树木都已经叶落殆尽,但此树竟然还能郁郁葱葱,枝繁叶茂,没有半点萧瑟的景象,而且树冠庞大,树茎粗壮,独此一棵,傲视群林。 蓦地,胡一辉又碰了一下徐若萍的净瓶,抬手指向远处,徐若萍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远处一洞口冒出的黑雾越来越重,徐徐升起,又徐徐聚集,紧接着,出现两个铜铃般大小的眼睛,发出绿幽幽的光,慢慢地上下起伏,又过不久,洞口出现一只十丈多高的怪物,头上长着四只角,像牛又像羊,两只鼻孔一张一吸,喷出浓浓的黑雾,血红的长舌头滴滴答答地流着涎液,好不恶心,看来此怪物肯定就是胡一辉口中的食人土蝼无疑了。 胡一辉等这只土蝼一步一摇慢慢吞吞地离开洞穴,伏坐在一块巨石上吞云吐雾,吸收日月精华之际,正准备下树偷偷摸进洞里,回头一看,只见徐若萍又从净瓶跑了出来,脸色煞白,捂着胸口想要作呕的样子,忙过去将她轻轻抱起,拿出丹药让她服下,不放心把她留在这里,想了一想又把她背在身上,这才趁黑慢慢地摸进洞里。 胡一辉虽然顶着一副女人的躯壳,却也不妨碍他身手了得,动作敏捷迅速,一个闪身,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山洞里面。 洞内阴暗潮湿,黑雾缭绕,怪石嶙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臭的味道,“嘤嘤嗯嗯”的声音不住地从洞内深处传来,时断时续。 但奇怪的就是,那些黑雾好像长了眼睛似的,胡一辉所到之处,均自动散开,不敢围拢过来,仿佛在惧怕某种东西一般。 见此情景,胡一辉不由得加快脚步,向洞中更深处走去,此洞虽然不大,但是很深,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徐若萍他们隐隐看到前面有点点亮光,走近一瞧,原来是地上一堆堆的花散发出来的白色的光,幽幽的,莹莹的,此花不高,像蘑菇一样长在地上,浑身上下没有一片绿叶,通体透明,一棵挨着一棵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这就是水晶兰,长在泉水边上,也是一种上好的草药。”胡一辉小声道,然后轻轻地放下徐若萍,蹲下身子,拨开密密麻麻的小白花,小心翼翼地把一只干净的玉瓶子往里灌水。 干净利索灌满几大瓶水后,又再背上徐若萍往回走。 快到洞口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声的嘶叫,打破了夜空的宁静。 徐若萍猛地醒悟过来,道:“不好,好像是麒麟的声音,我们赶快去看看。” 胡一辉点了点头,加快脚步出了洞口,四处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沿着刚才的路,又折回道那棵又大又浓密的树顶上面。两人站在树顶,向着马啼声的方向望去,终于看清楚怎么回事。 原来麒麟从徐若萍房门前经过,见对方的躯壳被胡一辉附了体,一时间搞不清楚原因,又不好上前询问,只好远远跟在二人身后。 为了掩饰自己乃上天界神兽的身份,麒麟一直披着一身马的皮囊出入山海界。 第243章 胡一辉剧斗土蝼怪 所谓披着一身马的皮囊,就是把自己已经修成仙体的麒麟法身用神通隐藏起来,被别的大妖用神识探查时,只能探查到幻化成的马的法身。 因为麒麟凤凰一族,在山海界里头相当于人间界里头的王公贵族,会特别引起注意。 麒麟一路尾随而来,本来不想惊动徐胡二人,但路上不小心被土蝼怪发现,围着他不断喷出毒雾,试图把麒麟吃掉。 但见麒麟兽幻成的一只大白马,扬起前面的两只蹄子,竖着站立起来,不断发出长啸,声彻长空。 土蝼怪怯于其声音的洪大,不敢近前,双方形成势均力敌之势。 终于,土楼怪按奈不住,对准大白马的脖子猛扑过来。 大白马两脚腾空,像人一样快速往旁一闪,轻巧避开对方的猛扑。 麒麟知道今晚的事不能善了,只好咬咬牙,变回本相,以恢复自己的法力神通。 他不断抖动自己的身体,身上的马毛像雪片一样,“刷刷刷”地不断掉落,紧接着,头上慢慢伸出两只尖尖的长角,毛发脱落,显出遍体金黄色的鳞片,发出一阵一阵的红色光芒,眼睛变大,射出一道金光,背脊上连着尾巴的毛发没有脱落,反而越长越长。 “这就是真正的麒麟兽,今天终于见着它的真身了。”胡一辉和徐若萍都不约而同地叫道,两人面面相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麒麟,是中国传统瑞兽,也是上古神兽,其性情温和,超脱沼泽,行不踩蚁虫,止不踏花草,头上有角,角上有肉,设武备而不用,传说能活两千年,古人认为,麒麟出没处,必有祥瑞,所以,它的每次出现都将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时期。 由于怕自己已入神籍的身份被山海界的监卫认出赶出来,麒麟和凤凰都给自己下了道极其复杂的禁制,将一身法力封印起来。 刚刚蜕变解封时消耗了剩下的不少法力,麒麟兽元气大损,全身发抖,显出一阵阵痛苦的表情。 土楼怪精明狡诈,也看出这点,刚才还在犹豫要不要冲将上前,现在直接就地一个猛扑,又一次对准麒麟兽的脖子。 麒麟兽怒吼一声,不躲不闪纵身上前,低着头用自己尖尖的角往前用力一顶。 土楼怪十分聪明,马上低头,改扑为顶,也用自己头上的四角迎了过去,就这样,两只奇兽滚打在一起,发出声声吼叫,扬起地上一阵阵沙石,难分难解。 渐渐地,麒麟不敌,败下阵来,被土蝼怪一口死死地咬住屁股,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 胡一辉见状,不等徐若萍叫唤,扬手滑出一把幻影剑,一个纵身,从树顶一跃而下,须臾之间就已奔上前去,一下子就把宝剑插到了土蝼怪的心脏。 只听得一声震天动地的怪叫,土楼怪松开了紧咬着麒麟兽的口,转而转过身来,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忍着剧痛,朝胡一辉直扑而来。 胡一辉纵身一跃,跳上旁边一棵光秃秃的白桦树上,受伤的土楼怪一头撞了过去,“轰隆”一声,一棵三四人才能合抱起来的大树倒在了地上,扬起了阵阵尘沙,遮天蔽日。 胡一辉双掌掐诀,准备引剑脱出,无奈幻影剑根本无法跟他达成共识,细思一下,才反应过来现在用的是徐若萍的躯壳,恐怕徐若萍还从来没有修炼过任何剑法。 原来,法术的使用,必须是元神与躯壳同时会用的才能施展。 “不会吧,这也太特么地坑爹了。” 胡一辉低低地嘀咕一声,大脑迅速过滤徐若萍学过的道术仙法,看看哪一样跟自己所学相同。 ‘天地混元无极睡功’与‘九宫八卦步’是自己亲授,这个可以使用。 但问题是,‘天地混元无极睡功’只是一套很基本的修炼功法,没什么攻击性与战斗力。 ‘九宫八卦步’是一门上乘的修真武学,却只是用来躲闪与逃跑。 ‘天极雷法’倒是一门冠绝天下的密宗秘技,可自己一窍不通。 想来想去,忽而想起二人在地表第一次相认时,曾经遭二姐胡青凌的血修罗暗算,徐若萍使用了一个颇为刚猛的手印,叫什么名字来着? 对,九字真言手印! 那怪物也直把自己撞得眼冒金星,呆在原地拼命摇头。 等它回过神来,胡一辉已然跳跃到了地面,站在它身后,趁着它扭头呆愣之际,双手合十,手指不断变化形状,口唇蠕动,时快时疾,摆出九种不同手印。 此乃中国道家和兵家盛行的秘术手印,名叫“九字真言手印”,它能将强大的念力、真气与技法,三者合而为一,在瞬息间一动指头就能发挥倒转乾坤之力,斩神灭鬼。 “九字真言手印”的“九字”,系指:“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个字,语出自抱朴子原文“临兵斗者,皆阵裂前行”,每个字都可化成独特的密宗手印。 其中第一字是“临”:双手指向掌心弯曲,两手指头关节交错,竖起食指,指尖相接,这是的“不动明王印”。 第二字是“兵”字诀:手指结合法同前,两手大拇指并拢,中指反扣,缠绕食指,这是“大金刚轮印”。 第三字是“斗”字诀:双手合掌,左右手指指头互抵,以中指回缠食指,平伏扣压,同时将拇指、无名指、尾指竖立,左右相合,即是“外狮子印”。 第四字“者”字诀是:先用中指左右交叉,指无名指缠住,并竖起拇指、食指、尾指左右应合,这叫“内狮子印”。 第五字诀是“皆”字:将左右手十指互交错一起,指尖突出于外侧,交互组合,右手指在交叉处置于外侧,这是“外缚印”。 第六字诀是“阵”:十指向掌心弯曲,左右手指交错一起,右手拇指放在左手拇指上面,这叫“内缚印”。 第七字诀“列”:除了左手食指向上竖立伸直外,余指往掌心弯曲,拇指搁在外侧,右手食指弯曲成7字形,其余手指皆向掌心屈,扣住左手食指,此乃“智拳印”。 第八字诀是“在”:左右手十指张开成扇形,双手指尖相触,掌心俱向外,中间围成圆形,便叫“日轮印”。 第九字诀是“行”:左手轻握成拳,右手拇指轻扣在左手食指关节上,这是“宝瓶印”。 胡一辉在空中比划着,是有一定规律的。 手印的发挥,要摒除妄想邪念,聚精会神,佛光满脸,以念力把大宇宙、大自然、大天地间生克制化的力量,与本身与生俱来的力量结合为一。 他的手势时而莲花时而剑,慢时极快快时慢,以神佛之力与自身之力融合无间。 每种手印一做完,他就接着对应念出九个字“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最后一字念完,双手往前一推,一股强大的气流直冲云霄,“砰”地一声,不偏不倚,打在土楼怪的天灵盖上,只见得那土楼怪晃动几下,慢慢地倒在了地上,抽搐一阵,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好一会儿,打斗现场的尘沙散去,徐若萍才远远地看到胡一辉用草药给麒麟兽敷上,而麒麟兽,乖乖地趴在地上任凭胡一辉在自己身上捣鼓。 徐若萍绷紧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正准备下树与之会合。 突然之间天地就飞沙走石,狂风大作,吹得徐若萍连眼睛都睁不开,慌忙紧紧地抱住旁边的树干。 “砰、砰、砰”一阵地动山摇,又从刚才的洞中射出来两道绿光,一只比死去的那只大上好几倍的土蝼怪,匍匐着从洞中爬了出来,出来后身子站直一看,哎呀呀,足足有十余丈长,胡一辉和麒麟兽在它面前简直如小猫一般。 天呀,这才是真正的土蝼王,刚才那只只是一只母土蝼而已。 土蝼王来到洞口,远远地看到躺在地上死去了的母土蝼,不由得悲吼一声,发疯似地向着胡一辉和麒麟兽冲将过来。 胡一辉见情势不妙,马上从死去的母土蝼身上拔出长剑,紧握于手,排开架势,准备应敌。 土蝼王冲到离他们丈许处,突然停住,舞动身体,“噗”地一声喷出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朝胡一辉和麒麟兽直射过来,那黑物落在地上,竟像长脚一般,四散而开。 胡一辉和麒麟兽不慌不忙,灵活躲闪,一时之间,土蝼王竟也奈他们无何。 不知过了多久,土蝼王突地停下了进攻,缓缓地转过身来,以出其不意之势,“噗”地一声,又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向着徐若萍藏身的那棵大树喷将过来,力道之劲,来势之猛令人防不胜防。 徐若萍吓得花容失色,大叫一声,竟忘了自己也有一身修为,却不懂如何躲避。 胡一辉万万没有想到,这土蝼王如此聪明,竟会声东击西,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对离他们十几丈远的徐若萍进行突袭。 由于离得太远,胡一辉此时就算肋生双翅,也无法及时赶去救援。 第244章 出大事了 万分危急之际,只听得空中一声嘹亮的鸟叫,一只身披五彩羽毛的大鸟突然快速飞来。 大鸟高昂地鸣叫两声,翱翔在空中,全身发出晶莹的赤色,赤色中还夹杂着金色的纹路。 一团橘红色的火焰,从它那长长的锋利的嘴巴喷了出来,正好落在那黑糊糊的东西上面,顷刻间燃起熊熊大火,“噼里啪啦”的火焰四散而开,须臾之间就把那黑糊物燃烧殆尽。 凤凰及时赶来救援了,它本来修为在麒麟之下,但她没有麒麟稳重,把自己法身以及神通完全封印,所以,解封时也没有麒麟费力费时,故而一出现,就能瞬时喷出本命之火。 徐若萍惊魂未定,只见凤凰平张双翅在空中迅速地转了一圈,把尾巴展成扇形,对准土蝼王又喷出了一团火焰,这次的火焰不同,显现出来的是紫红色,而且又细又长,像数条长长的火蛇,追着土蝼王庞大的身躯满大山地跑,最后土蝼王终是躲闪不及,被一条火蛇击中,大吼一声,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一切又归于平静,地上只留有几处燃烧着的火焰,照的四周亮如白昼。 徐若萍初次离魂,一切尚未适应,而且魂魄经过几次惊吓,已然体力不支,抱在大树上摇摇欲坠。 胡一辉赶将过来,又把她背在身上,心急如焚地收拾行装,也无暇顾及现下的这两只鸟兽,双脚一点,飞一般往住宿处赶去。 其实以徐若萍现在修炼的境界,面对土楼怪的偷袭,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 究其原因,一来她初次脱离肉身,意念不能很好地操控元神,二来她临阵经验匮乏,应变能力奇差,故此有此一着。 回到住处,胡一辉取了泉水给她服下,将躯壳还回来,直到此时,徐若萍才心神才稍稍安定。 胡一辉背着手木着脸在房中踱来踱去,紧皱眉头,在努力沉思什么,好一会,他才把视线集中,落在徐若萍身上:“我看这场‘采莲大会’你还是甭去,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会输得很惨。” 什么?!我辛辛苦苦努力修炼这许久,你一句话就把我否定了。 徐若萍正在闭目练功入定,闻言睁开双眸,正准备发作,转念一想,刚才自己的表现又实在太挫,情急之下,飞快地给对方拍了一下马屁:“一辉,在我眼中,你是无所不能,无人能敌的存在。有你在旁边指点,我还怕不能赢么。想当年,泽令尊者金戈铁马,才二十出头就能一人独挑大梁,把整个万妖国都灭掉了。这一次,我相信结果也会一样,” 虽然自己对胡一辉灭掉万妖国的事情恨得牙痒痒,如今却不得不把它摆上台面用以阿谀奉承,这种心口不一的做法,徐若萍在心里很是鄙视了自己一番。 果然,胡一辉被糊弄得眉开眼笑,甩一甩额角快铺到眼的长刘海,正准备假惺惺地谦虚一下,却瞧见徐宏博慌慌张张跑进来,皱一下眉,问:“宏博,不是我说你,长这么大了,难道连敲一下门的基本礼仪都没学会?” 徐若萍也白了徐宏博一眼,附和道:“就是!” 徐宏博抹一把汗,用手指抵在唇边:“嘘,说话不要太大声。姐、姐夫,我知道你们现在处于热恋阶段,经常不可避免地产生一些儿童不宜的画面,我也很为难,不想老是扰了你们的雅兴。但,这次不一样,出大事了。” 徐胡二人呼吸同时一滞:“出什么事了?” 徐宏博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聆听一下,好像要确定什么似的,然后才走过去桌旁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顺手斟了杯茶:“妖界突然戒严,说是有外界的奸细混进来,要进行逐一盘查。” 徐若萍想了想:“不好,麒麟和凤凰暴露了。” 胡一辉神色漠然,兀自在另一旁坐下,正色道:“不会,凤凰虽然莽撞,但麒麟办事稳重,有他在旁边擦屁股,事情不会办得这么糟糕。” 徐宏博目瞪口呆,用带了点莫名其妙的语气小声问:“不是,这半夜的时间不见,你们又都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徐若萍抿一抿嘴,只好简单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三言两语跟他说了一遍,末了问一句:“君无尚呢,他去哪里?” “他在外面密切关注事情的发展。” 胡一辉扫了一眼唯唯诺诺、畏畏缩缩的徐宏博,不用想都知道,这家伙肯定是见势不妙,自己先开溜回来。 他低头与徐若萍商量几下,撇开徐宏博,出门探究虚实去了。 大街上,妖群们被扇起了情绪,疯狂地围着台上一大声叫唤的老鼠精,群情激昂。 “势要驱逐异己!” “保护我山海界一方安宁!” “打倒异族奸细!” 一声声层层叠叠,海浪般回荡四周,颇有那么一番人模狗样的气势。 徐若萍遁着君无尚的气息,很快在妖群中找到了他。 君无尚隐蔽在一群不明真相的大妖里,气场一收,怎么看怎么像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年轻。 徐若萍过去扯一扯他衣角,君无尚警惕地一回头,见是徐若萍,微微一笑,都不用对方开口问,连忙回答:“此时桃花堡内外戒备森严,负责安保的头领估计收到什么风声,故意整一出声势浩大的闹剧,目的就是想逼出隐蔽在此的外人。我看这戏轰轰烈烈演了一天,连只苍蝇都没有出现,全是些底下的跳梁小丑在附和。所以,也请少主放心,我们的行踪未曾暴露。” 君无尚的声音几乎淹没在震天动地的嘈杂声中,徐若萍要很用心才听得到,也不管怀里净瓶里的胡一辉听没听到,沉吟片刻,问:“既然不关我们的事,那就走呗!” 君无尚摇摇头:“你先走,我还想多呆一会,看能不能打探到更详尽一点的情况。无风不起浪,对方整出这么大的动静,估计山海界混进了别的异族大能也不一定。” 见徐若萍若有所思地杵在那里,忙轻轻推她一把:“我没事,全身上下无不散发着同类的气息,呆在山海界里比任何地方都安全得紧。倒是你,虽然经过麒麟的高明乔装,但始终不是我族同类,要是在外面呆久了,怕会被认出来,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先回去为妙。” 君无尚说的话没有半点水分,万妖国刚灭,山海界的妖王得到消息,马上就派了一队兵马,把那些剩下的妖修们全数接到山海界继续修炼,还特意下一道诏书,打破了山海界从不接纳未曾得道妖修的规定,可怜它们无家可归,大兴土木,临时建造了不少住宅供其居住。 万妖国遗民得了上宾式的待遇,也可以算是因祸得福。 胡一辉的出现,可就是严重的危险人物,比定时**还要恐怖,他的身份一旦被认出来,估计大家都要跟着被山海界的妖族剥掉一层皮。 胡一辉当然清楚这点,所以只要一出门,他基本上变得比净瓶还像净瓶,待在里面完全就是一坨空气,连气息都被死死压制。 徐若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担心纯粹多余,伸出左手把食指与大拇指并成一圈,打了个“ok”的手势,悄悄地从妖群中退了出去。 一道贪婪的目光不经意在妖群中闪了闪,平地而起一股妖风,一只闪闪缩缩的妖修不见了。 徐若萍回到住处,见麒麟与凤凰早已等候多时,徐宏博坐在一旁似乎在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只茶杯。 四人一碰面,徐若萍就迫不及待地问:“麒麟凤凰,你们把土楼怪的事情处理干净了吗?” 麒麟点点头:“主人放心,滴水不漏。” 麒麟不比凤凰,为人办事稳重很多,徐若萍方才担心,万一凤凰一根筋,仗着自己是神族的身份从天而降,非得要揪出那只逃跑了的公土楼,往人家刀口上撞,惹出事来麻烦就大了。 凤凰自己身手不弱,可毕竟这里是妖族的天下,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陷在重围里,想要全须全尾地拖家带口撤退,基本上希望渺茫。 如今吃了麒麟刚才一番肯定的定心丸,一路的提心吊胆方才稍稍得以歇歇,一不留神胡一辉就从净瓶里钻了出来,站在一旁,用一种询问的目光盯着麒麟看。 众人吓了一跳,徐宏博反应神速,一个箭步冲过去把门关得严严实实:“我说姐夫,你没事就呆瓶子里修炼呗,老跑出来干什么。别忘了,这里可是到处都是你仇家。” 胡一辉没有理他,一把扣住麒麟的肩膀,瞳孔微微一缩,问:“告诉我,是不是有更棘手的事情?” 麒麟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低低道:“雷尹上神想多了,没有的事。” 凤凰连忙抢过话匣:“就是,不就看见了离苍、阙羽、庆灵子与南离几个吗,有什么大不了。” ‘砰’一下,徐若萍拿在手里的茶杯掉地上碎了。 在场三个男人六道目光齐刷刷把凤凰钉死在原地,徐宏博煞有介事地开了腔:“还以为世上没有比我更欠扁的嘴巴,今日终于遇上知己,嗯嗯,不错嘛。” 第245章 ‘七窍通\’三角蛇 凤凰被胡一辉几个望得浑身不自在,又不好发作,只能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那个,主人不是早就已经与离苍恩断义绝,没有半毛钱关系了么。” 徐若萍掐了掐眉心,苦笑一下:“凤凰,你说得很对。问题是,他们既出现在此处,也不知道是不是冲着混元金莲子来的,万一中途遇上,一辉的事情捂不住,怕是到时候冤家路窄。” 她艰难地往胡一辉的方向望了一眼,欲言又止。 胡一辉反倒显得无所谓:“切,来就来,斗上一斗正好松松筋骨。” 众人:“” 大佬,你现在只是一个历劫失败被丹药死命保住的魂魄而已,拿什么跟人家打啊。 徐宏博嘻嘻两声,又来一句:“真不错,这会连姐夫都变成跟处于我同一个水平线上了。” 徐若萍额角青筋暴跳,眼都不眨,反手往他后脑勺糊了一巴掌:“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徐宏博被她姐来了个不分轻重的偷袭,完全没有防备,整个被拍到墙上,捂着鼻子哼哼唧唧半晌,终于忍住没有再说话。 麒麟忍住笑:“雷尹上神请听我一言,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冤家宜解不宜结,事情过去这么久,很多是非恩怨,都应该要把它放下了。” 徐若萍和凤凰听得频频点头:“对!” 胡一辉默然不语,把头一侧,脖子‘嘎吱’一声响,吓得徐宏博的小心脏也跟着‘嘎吱’一声。 一宿无话。 翌日,由于徐若萍喝了不老泉的泉水,感觉全身有种飘飘荡荡的快意,按胡一辉的说法,这是不老泉泉水在起作用,为了紧紧抓好这难得的契机,凤凰和麒麟决定重新寻觅一处适合分神期修士修炼的地方。 凤凰和麒麟对此地较熟悉,挑挑拣拣,果然寻觅到一处附近山头的溶洞,与大家商量一番,就领着众人走了进去。 溶洞很大,隐藏在一处背风的谷地里头,里面阴阴寒寒的很冷,地面上还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泛着蓝光,看起来诡异莫测。 徐宏博虽然不是大家监督的主要修炼对象,在这段日子里,也时不时学着修炼了一些基本入门的功法。 大能们都跑到这溶洞里,他不敢自己一个住客栈民居,只好硬着头皮唉声叹气地紧跟大部队的步伐,搬到这个阴森森冷飕飕的地方。 溶洞四周很安静,徐宏博的目光轻轻一闪,发现四周的洞壁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小孔,一丝丝淡淡的阴寒之气,缓缓的从中散发出来。 除此之外,洞穴内一片空旷,徐宏博张嘴想叫唤住前面已经快步进入到更深处的众人,无奈刚一张嘴,就感觉地底下有什么凉凉的东西直往嘴巴里钻,便蹲下身子摸了摸地面,一股寒流霎时间从手指尖迅速窜入,一入体便立刻化作白气嗤嗤融合到自己身体里头。 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激灵,再也不敢好奇乱摸乱碰,赶紧迈开大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迅捷无论地追上大队。 徐若萍等动作迅速,已经各自寻了处干净平滑的地方进行打坐修炼。 徐宏博动作太大,皮鞋踩在结了冰霜的地面上,发出一阵‘嘎吱嘎吱’好大的响动。 大家不约而同地睁眼察看,就见得这贱货慌慌张张,脸色苍白跑步进来,一边跑一边见了鬼似的大声叫唤:“有古怪,这溶洞的地面有古怪。” 外面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沉,斜晖夕照却进不了溶洞,溶洞内只有两盏君无尚带来的鲛珠琉璃盏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光晕,斜斜打在徐宏博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苍白味道。 凤凰闻言后轻轻嗤笑一声:“大惊小怪,这种溶洞过去名唤麒麟洞,地底能天然凝结出一种滴水成冰的冷气,凡人若用肉体触碰,冷气就会侵入体内,能让你在大暑天里站在烈日下都能产生一种凉飕飕的感觉,玄妙无穷。” “真的?” 徐宏博腾一下弹起来:“早说嘛,害我虚惊一场。这么说,如果我把双手掌按在上面,拼命吸收这地底的冷气,岂不是可以在大热天里连空调电费都省了。” 说完,捋起袖子准备把双手掌按在地面上。 徐若萍听了这家伙一席话,简直哭笑不得,眼见着他又要干蠢事,连忙出声制止:“慢着,笨蛋吧你,吸收这么多冷气进体内,那到了冬天怎么办?” 徐宏博晃一晃脑袋,细细一琢磨,回过味来,遂大声质问凤凰道:“凤凰姐你很不厚道,说事情只讲一半。” 凤凰漠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这一层,你自己蠢,怪谁?” 一句话噎得徐宏博脸上青白不分,凤凰一言既毕,再也不想多说,低头继续入定冥想。 徐宏博自己跟自己又再絮絮叨叨了一番,见没人理他,只好硬着头皮也盘膝坐在一块君无尚早就准备好的蒲团上面,学着众人一样,打坐吐纳。 徐若萍见他终于安静下来,便抬起双手,两大拇指向下一按,把注意力放在体内,缓缓用鼻子吸气,想象体内五脏六腑、筋骨皮毛中的废气、病气、浊气被“吸”到胸喉之间,再缓缓吐气,将废气、病气、浊气尽数吐出,一步一步修炼‘真元归墟大法’。 立刻,一股无穷无尽的绵延之力从其上涌现,慢慢地接近她的身体,骤然间升起一股极端的寒意,呼啸而来。 徐若萍继续吐纳,丹田处早已经化成实体一样的元婴缓缓而出,不大一会,一股蛮力夹带着寒意,化成一个分身,渐渐地与其结合在一起。 徐若萍浑身颤抖,感觉自己全身心投入在一个香气萦绕的意境之中,从来都没有的圆满舒畅,瞬间充斥全身。 麒麟微微睁眼:“主人的外神与元婴已经基本上结合在一起,分身也基本趋近实体化,往后再勤加修炼,就能真正跨入“规则”的境界,元神与肉体的完美结合可以让你感悟更多的规则之力,很多旁人看来妙不可言的法力神通,譬如瞬移,分身等,都能很容易就被使用出来。” 徐若萍还没吭声,徐宏博就已经兴奋地抢先问:“是吗?天,老姐既然可以分身了,来来来,表演一个看看!” 君无尚、麒麟以及凤凰同时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徐若萍内心狂喜,将手一摊,把自己的‘杰作’展示给他看。 只见其手掌上站立着一个憨态可掬的小小人,细细一看,眼睛眉毛鼻子什么的,竟跟徐若萍长得一模一样。 徐宏博大吃一惊,一下子从蒲团上弹了起来:“哇塞,这都行。” 身后突然想起一声鬼魅般的冷笑:“你若是努力,你也行。” 一个字一个字带了一阵阵凉凉的冷风,吹得徐宏博的勃颈上登时起来一片鸡皮疙瘩。 徐宏博一扭头,就见着胡一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净瓶里钻了出来,无声无息站在自己身后。 亏得他连日来在各处惊心动魄的历练,要不然非得吓出个心脏病来不可。 徐若萍见老弟被胡一辉吓的脸部肌肉扭曲,手脚绷紧,原地定住,张大嘴巴半天“啊”不出一个字,不禁好笑:“地狱都去逛过,还怕他,老弟你胆子是越变越小么?” 说完把手掌上的小人一收,直直没入身体里面。 徐宏博不肯认怂,争辩道:“不是,他现在身上很冷,还一阵一阵向我脖子上吹冷气,你说我能不被吓一跳么?” 胡一辉扭头往身后望了一眼,皱眉道:“我没有向你吹气,我的肉身虽然已经不在,但魂魄却还带着生人气,哪来的阴风?” 麒麟凤凰闻言倏地睁开双眸,同时“嘘”了一声:“它来了,别做声。” 其他人不明所以,却很听话地齐齐禁声。 突然,一条青色的影子从某处石壁上飞速下落,对着徐宏博的脖子扑去。 徐宏博早就已经有所警惕,急忙错开半步,他学艺的态度不够端正,经常处于半桶水的吊儿郎当水平,九宫八卦步未踩好位置,往后一仰,差点一屁股坐在君无尚身上。 麒麟反应极快,抬起右手,弹指一挥,一道白光闪电般打在影子身上。 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全身青色的,顶着一只三角脑袋的怪蛇。 怪蛇被打中七寸,当场断开两截,在地上扭曲变形地打滚几下,身体倏地‘滋滋滋’冒出一丝丝一缕缕白色的似烟非烟、似雾非雾的东西,那东西一经触碰到任何实物体,便凭空挥发掉。 麒麟脸有喜色,冲着徐若萍大声叫唤:“主人,这就是麒麟洞里难得一遇的‘七窍通’三角蛇,专门吸收动物精血以提高修为,它刚才发现我们几个当中,徐宏博的修为比最低,是唯一一个可以下手的对象,所以早就盯上他了。” 徐宏博一听,气的面红脖子粗,大声质问:“好你个麒麟,合着闹了半天,怂恿我一同跑来,就是为了拿我来当诱饵。” 第246章 婴变 徐若萍似乎也有所不满,带了点嗔怪的语气道:“麒麟,我教弟无方,平时多有得罪之处,我先向你赔不是,只是这次的情况,你事先也没有向大家解释清楚,实在不应该!” 自从徐若萍与麒麟凤凰主仆相认以来,徐若萍一直待二位客客气气,从来没有端过一副主人的架子,这是第一次带了点批评的语气质问对方。 麒麟脸色闪了闪,然后郑重地回答:“主人教训的对,麒麟下次不会再出现如此纰漏了。” 其实大家心里清楚,如果麒麟事先跟徐宏博说明,以这家伙的尿性,肯定死活不会跟来。 凤凰见麒麟无端挨了批,心里也难受,直到此时才深刻体会到,主人虽然一路上没少徐宏博打骂,内心却是宠着自己弟弟的,起码比对自己和麒麟的感情要深。 为了缓和一下尴尬,她忙替麒麟说好话:“主人,麒麟也是为你好。‘七窍通’三角蛇虽然通过邪门歪道增长自己的修为,但这蛇身上到处都是宝。” “它们死后皮肉接触空气氧化,会会发出一种蒸汽,这种蒸汽通过皮肤或是呼吸吐纳进入到人身体内,可以帮助元婴长大变强,尤其是等一下它的蛇胆氧化,会发出一种淡红色的蒸汽,主人可以通过吸纳尽收己用,能轻而易举冲击婴变,短时间内彻底脱胎换骨,为后面修成仙体做好铺垫。再说了,有我和麒麟在,徐宏博不可能被这蛇吸掉精血的。” 徐若萍一愣,感觉自己刚才实在有点紧张过度,只好歉意地对麒麟笑笑。 麒麟见凤凰居然会主动关心自己并替自己开口,心里感激,又见主人对自己报以歉意,心里的一点小疙瘩就抹平了,接口道:“主人现在可要留意,等会这蛇的皮肉氧化得差不多,挥发出粉色的蒸汽时就马上运用‘灵脉仙筋诀’的吐纳功法,像吸收天地灵气一样把它吸收如自己体内。” 然后又冲徐宏博叫道:“你离开一点,让你姐近前。” 徐宏博闻言额角的青筋都快要蹦跶出来:“凭什么?蛇是我引来的,要吸我俩一齐吸,凭什么只给她一个人吸收,这不公平?” 胡一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蛇皮肉的蒸汽都被你吸收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是蛇胆,要至少达到分神境的修士才能吸收利用,你一个筑基境的初学者,想要爆体吗?” 徐若萍上一世中了轩辕敬菲摄心术后爆体而亡的事情,徐宏博早就已经听说过,终于变了面色,往后倒退十几步,道:“那个,那个还是让给我姐好了。” 继而想起什么,又得意洋洋地问:“那这‘七窍通’三角蛇的皮肉被我基本上吸收了,是不是就意味着迈向下一个修真境界可以轻而易举?” 胡一辉心道:同一个父亲出的产物,怎的差别就如此大。 抽动一下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道:“应该可以。” 他这话其实回答得含糊其辞又婉转,什么叫‘应该’,应该就是不一定而不是一定,成功的机率少了去。 徐宏博的语文水平一般,不知道中国的汉语文化多一只字就差之毫厘,谬之千里,闻言后心里高兴得不得了,赶紧屁颠屁颠地取过块蒲团,远远地认真呼吸吐纳。 徐若萍按照麒麟的说法,移步过去,正对着‘七窍通’三角蛇盘膝而坐,待到这蛇的蛇胆氧化之时挥发出粉色的蒸汽,便遁着‘灵脉仙筋诀’的四句口诀,一层层地把蛇胆悉数吸入体内。 粉色的蒸汽首先从生死窍掠过,进入后督脉上,与任脉连接,再由前任脉回归至生死窍,接着从生死窍慢慢游走,至后腰眼,再往两背尖,接着又跑到两肘外,走中指至两手心定住。 这是‘灵脉仙筋诀’前两轮的吐纳功法。 片刻后,这团粉色的蒸汽慢慢收回去,顺着经脉游走,沉到丹田处,滋养元婴。 慢慢地,徐若萍体内的元婴就像吸饱了水分的棉絮,不断胀大,徐若萍感觉到自己身体内部的血肉和骨骼,像是被洗髓锻造过一般,就在此时,咔一声脆响,大家忍不住停下打坐吐纳,朝徐若萍望过去。 徐若萍内心隐约感觉到有点不安,修炼这么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象很多,诸如发光、发亮、散发香气等等,唯独未曾试过发出声音。 少顷,徐若萍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在没有引导下,疯狂地往丹田处猛灌。 徐若萍的身子抖得厉害,觉得自己好像跌落到大海里的一处巨大的旋涡之中,身体里头的灵力仿佛变成了围绕四周的海水,不断地被旋涡吸入体内。 徐若萍的神志很清醒,元神望着自己丹田里头的元婴身体上的皮肤一寸一寸地剥落下来,皮肉慢慢融化,一点一点往下掉,最后只剩下一堆白骨,紧接着,白骨也开始在咕咚咕咚地冒泡。 她开始害怕了,鼻息的喘气声越来越重,额角的汗珠窜成一线,滴答滴答往下掉。 麒麟和胡一辉同时失声叫道:“别怕,这是你丹田处的元婴洗髓后发生婴变而已,婴变成功正式步入合体之境了,” 徐若萍听了,元神在内府中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早说嘛,吓死宝宝了,还以为自己被那蛇胆给炼化掉。” 心境豁然开朗,再去观看丹田处的元婴时,内心已经变成一口无波的古井,成了个出尘世外的高人。 这个时候她的元婴已经化成一团青色的透明球体,徐若萍的元神为了方便观察,干脆飘到了它的上空。 只见这球体越变越大,细细一看,里面竟然有一团浑浊的实质,就像鸡蛋的蛋黄一样。 徐若萍的元神本能地屏住呼吸(实际上它根本不用呼吸),耐心地观察鸡蛋里头蛋黄的反应。 球体还在不断吸收来自四面八方的灵力,还在不断长大,颜色在慢慢地改变,由最开始的青色,逐渐变成黄色,渐渐地闪闪发亮,成了一种耀眼的金色。 当体内的灵力几乎完全汇入球体内的时候,透过透明的球体薄膜,徐若萍隐约可见一全身透明的金色的婴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成长。 蓦地,球体一震,薄膜上产生裂纹,慢慢地,裂纹越来越多,最终‘砰’一下,球体整个碎裂,一阵阵强烈的金光猛地散发出来,夹带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徐若萍的元神差点被它冲出体外。 过了一会,这个浑身散发出万道光芒的婴孩慢慢地直立起身,张开双臂,好像要拥抱什么似的。 徐若萍的元神顿觉虚空中仿佛凭空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把她的元神不由自主地拉进蜕变成巨人的元婴的怀抱。 巨婴全身的皮肤毛孔此刻全部张开,一丝丝一缕缕金色的光芒就是从这数以亿计的毛孔里散发出来。 徐若萍的元神被吸入它的体内,合二为一,巨婴的身体慢慢地变得透明,一条条经脉肉眼可见,不断地向外发出灿灿金光。 徐若萍觉得身体有点燥热,但呼入体内的灵气又带了点寒意,马上反应过来这麒麟洞自带阴寒的好处,于是便不断地呼吸洞内的寒气,让它慢慢中和合体时产生的热量。 就这样,徐若萍不断地呼吸吐纳将近一晚上的时间,当她觉得整个人身心舒畅无伦时,便自然地睁开双眸,目光往四处飘了飘,就看见徐宏博伸长脖子在拼命地吸也吸。 ‘噗’一声忍俊不禁,好奇地问:“徐宏博,你在干什么?” 徐宏博头也不回,硬邦邦地回答:“吸收仙气。” 徐若萍原地呆了片刻,不想自己被这小子糊弄,遂扭头冲麒麟问道:“他什么意思?” 麒麟小声地回答:“主人合体成功,吐纳之时呼出来的气是香的,经过一晚上的呼吸吐纳,这溶洞已经充满了主人的体香,徐宏博闻到了很不解,询问了君无尚,君无尚便随口回答说是您修成仙体时散发出来的仙气。” 后面都不用叙述了,徐若萍都知道肯定是徐宏博觉得这仙气挥发掉很可惜,倒不如吸入自己体内,不吸白不吸,别浪费。 她简直受够了徐宏博这个满肚子坏水脑袋里又只装满浆糊的老弟做的愚蠢行为,眼不见心不烦地背转身,正好瞧见胡一辉盘膝坐在另一边,默默地打量着自己,脸上一红,低下头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胡一辉是魂魄之身,属于纯阴之体,飘渺无形而不能聚集灵气,是无法单独修炼成仙的,他从净瓶里跑出来坐一旁装模作样地打坐吐纳,其实谁都知道,他这哪里是修炼,分明是在偷窥某人。 徐若萍懂他的心思,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感觉老天爷特别喜欢捉弄人,上一世,胡一辉遮遮掩掩,自己大大咧咧,互相错过。 这一世,好不容易他好不容易寻觅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有了男朋友,一顿操作猛如虎后,又让她记恨上自己,二人历经磨难,千辛万苦才牵上了手确定了恋爱关系。 第247章 采莲大会 正胡徐二人准备甜甜蜜蜜,你侬我侬地进行寻常情侣恋爱三部曲的时候,接二连三的各门派师尊失踪案,闯地府救母案,身世溯源案,找寻法身案接踵而至,一座座泰山一样的重担压得二人根本喘不过气,偶尔有闲暇时光准备亲热亲热,不是被这个撞进来就是被那个打断。 唉,试问这世上,还有比他们两个更加不靠谱的情缘么? 徐若萍情不自禁地想到:要是有朝一日等所有的事情都了结,我一定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远离凡尘俗世,与胡一辉安安静静地或者修炼,或者种田。 徐若萍心里面突然冒出一个这样的想法,体内的元婴便不再生长,一直卡在修真路上的合体之境,无法洞察虚空。 她犯了洞虚境的大忌! 洞察虚空,指的是看到超现实的景象,以“虚无之力”体悟“空”的境界,其本意是“静”,心无杂念,思想上无浑浊的意识,也就是菩提心,清净识,真正切断自我的思与念,斩断一切情丝,明白“天道规则”的运转,达到顺应天地,天人合一的强大境界。 徐若萍无法斩断情丝,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头,无论她喝了多少不老泉的泉水,吸收了多少条‘七窍通’三角蛇的蛇胆,多么地用功努力修炼,体内的元婴就是不生长不变化,把她死死卡在合体境的初级阶段。 这日夏至,熏风夹裹着花香,蛙鸣蝉噪不断。 桃花堡今天靑天霹雳金锣响,喧哗热闹如凡人赶集的墟市一般,百年一度的“采莲大会”如期而至。 一个个赶至报名的大妖们都盛装打扮,好像去蹭红地毯似的,徐若萍一行不想产生较大的反差,也随随便便打扮了一番,不至于像从前一样,打扮得成个丐帮团队一般。 料想在桃花堡里治安和秩序应该比别处更加严格,所以大家都觉得没有必要刻意扮穷。 哪知徐宏博这小子居然穿成个极品公子,西装革履,领带码得齐齐整整,一双皮鞋擦的几乎能当面镜子。 桃花堡坐落在毛峰山半山腰,富丽堂皇,气魄雄伟,各处建筑均飞檐斗拱,雕窗画梁,四壁皆是雕版黑柚木窗,既有仙鹤含春、麒麟撞钟、鱼跃龙门、金龟托山等祥瑞之图,也雕有松、梅、竹、菊等高洁之物。 山海界缥缈之地的真正大能们如女娲、伏羲等均已证道成圣,道果几乎达到巅峰之境,属于比天仙级别还要高上一个层次的大能——大罗金仙,所以已经不在山海界任职,现在桃花堡的管理层是一帮子名不见传的大妖,掌事的名唤玉虚惊,是一条修为有好几万年的蛇王。 据说当年万妖国在地心世界的建立,离苍的父亲洪瑞没少得到过玉虚惊的帮衬。 玉虚惊在桃花堡内弄了个足能容纳上万人的大庄子,很多妖修化成家丁的模样,穿梭往来,井然有序地维持着大庄子的秩序。 一条铺满汉白玉一样的大道一直延伸出去,只要来到桃花堡附近,几乎都不用打听,沿着这条玉带似的大道就能寻到大庄子去。 像电视剧里头召开的‘武林大会’一样,大庄子门口照例标配了一大群修为不弱的妖侍卫,个个佩刀持剑,整齐列队戒备在两侧,虎目圆瞪,一道道利刃一样的目光在来往妖修身上扫来扫去,凛凛生威。 徐宏博头一回见到这种只有电视机播放仙侠剧才会出现的场景,心中激动彭拜,一路走一路四处张望,堪比刘姥姥进大观园。 君无尚跟他走在一块,时不时被他嗡嗡嗡的‘提问’扰得烦不胜烦,好在君无尚脾气不想麒麟凤凰般急躁,否则的话,路上肯定要跟他掐好几架。 徐若萍和凤凰肩并肩,默默地走在中间。 麒麟很谨慎,自动断后,一边走,一边细细往四下打量。 有不少的美女妖修在前面引路,不多久,大家便穿进一片桃林。 一朵朵桃花竞相开放,花瓣晶莹剔透,像一块块透明的粉色的玉,阳光雨露洒落在上面,闪闪烁烁,耀得你眼花缭乱,分不清东南西北。 麒麟观察良久,用神识传音给众人:“大家注意不要乱碰乱摸,更加不要到处乱跑。这桃林里面的桃树看着杂乱无章,其实里面每一棵桃树所处的位置都错落有致,是一个上古的阵法,不守规矩擅自乱闯着会被困死这里。开的桃花更加诡异,每一朵花上面都用了一种上古秘法施制,也不知有毒没毒。” 徐宏博刚刚伸手折了枝桃花,正跟在君无尚屁股后面唠嗑:“无尚大哥,你说这花怪不,这么大的一片桃林,居然连只蝴蝶蜜蜂都没有。” 话音刚落,就听到耳边传来麒麟的低语,吓得他赶紧把桃枝一把甩开老远。 桃林的路不止一条,蜘蛛网似的四通八达,徐宏博再不敢生出幺蛾子,紧紧跟着大部队的步伐。 所有参加比赛的大妖们均安安静静跟在领路的美女们后面,最后穿过一条晶莹透明的暖廊,都被迎进了一处一淡青色为主调的大型露台上面。 这露台堪比十几个足球场,巨大的汉白玉雕砌的石级,分东南西北似端立一几人合抱的大柱,柱面用黄金雕龙刻凤,闪闪金色直晃你得眼花缭乱,大柱顶端有一巨大铜鼎,小山一般,熊熊燃烧着赤色的烈焰。 ‘采莲大会’的负责人不在此露台上,却是在另一座山峰的半山腰上的凉亭上,往此处遥遥对望。 一个膀大腰圆,身着浅绿色大麾的大妖站在对面半山腰上的亭子上,操一口浓重的鼻音朗诵着比赛的章程:“大家好!热烈欢迎大家参加我们桃花堡每百年一度的‘采莲大会’。众所周知,混元金莲子具有重塑肉身之奇效,所以,宝刀要用在刀刃上,只有那个修为达到顶峰的妖族大能,方能配得上我妖族圣物。别的就不一一介绍,下面由我来朗诵‘采莲大会’的比赛章程,希望参赛选手们一定,务必聆听清楚,否则违规的话,一律取消参赛资格,永世不得踏入桃花堡。 一 ‘采莲大会’主办单位:山海界缥缈之地的桃花堡。 二 比赛时间及地点: 时间:预选赛:某年某月某日 半决赛:某年某月某日 决赛:某年某月某日 地点:桃花堡竞技场 三 比赛项目 团体赛、男女组合赛、单打赛 四 参赛办法 妖族各内部人员以个人名义组建团体,到大会指定地点报名参赛。 参赛人员要求: 必须是妖族种族,身心健康,无重大疾病以及过往劣迹。 五 比赛规则 本次比赛采取淘汰制度,预赛时按单败淘汰制,第一轮比赛决出每组两名参赛选手,第二轮比赛决出一名参赛选手,最后一轮比赛进行轮番比拼,最后赢得胜利者得到今年的‘混元金莲子’一颗。 宣读完毕!” 此妖中气充足,两山遥遥相隔却分毫不能阻挡其说话的声音,每一个字每一个字清清晰晰地刺进在场所有妖的耳朵里,嗡嗡直响。 徐若萍、徐宏博、君无尚、麒麟和凤凰一组,徐宏博上前抽到蓝签,按指引来到了一处空地上。 片刻后,同样抽到蓝签的五只大妖也被领到此处。 此五妖穿衣打扮很奇怪,穿一身花花绿绿的少数民族服饰,脸上还画了个特夸张的脸谱,看上去就像准备上台唱大戏的花旦。 身材身高一致,而且青一色是女的。 麒麟和凤凰为了不被发现自己是神族的身份,收起一身修为,跟着同去主要以防万一,打斗中出谋划策不出力。 徐宏博虽然最近也努力修炼,但充其量也就半吊子水平,用来滥竽充数。 剩下只有君无尚和徐若萍。 君无尚虽然有好几百年的道行,但人家徐若萍修炼的都是上乘功法,加上各种丹药辅助,现在的修为竟然远远超过他。 麒麟在徐若萍跟对方寒暄介绍的时候已经不动声色地用神识扫了一遍,皱着眉传音给在场四人:“奇怪,对方竟然是人族所扮,而且是墨氏一族的门下。” 麒麟久居天界,不知道墨氏一族已经传至墨绮烟这一代,更加不知道墨绮烟在地表世界创立了悯莲红教,更加不知道墨绮烟的嫡传弟子‘五花童子’的事情。 徐若萍是知道的,闻言悚然一惊,急问:“她们怎么也来了,为什么要抢夺‘混元金莲子’?” 徐宏博生怕她分神一不小心败下阵来,于是提醒她道:“姐,管它呢,宝物众人追。谁不想给自己历劫留条后路,别分神,专心迎战。” 徐若萍直觉此事不简单,还想辩驳,却见得对方已经扬言要出手。 忙收起心神,熟练地踩着九宫八卦步,与大家正面迎上了对方的挑衅。 五花童子真名分别为红衣、橙衣、黄衣、绿衣、青衣,同样踩九宫八卦步,五人无论神态,气韵都相当一致,‘噌噌噌噌噌’五把宝剑同时出鞘,长剑颤动,想着徐若萍五个的后心刺去。 第248章 六丁神火 露台外面妖声鼎沸,一个个参加比赛还没有轮到自己对垒的大妖伸长脖子瞪直双瞳,围观比赛。 徐若萍听得背后风声,回鞭挡格,当当两声为自己和徐宏博挑去两剑,同时踩着九宫八卦步仿似一尾滑溜的鱼,一下子便窜了出去。 ‘五花童子’的九宫八卦步造诣也是极高,再加上一身花花绿绿的打扮,越发诡异可怖。 徐若萍的九宫八卦步历经数次磨砺,已经娴熟到闭着眼睛都能分毫不差的地步,脚下步伐繁复,整个人仿佛成了个行走的迷阵,叫人捉不到形迹,转眼间在原地转了约莫有七八圈,快得简直让旁观者徐宏博眼花缭乱。 都说了徐宏博滥竽充数,大家都不指望他能打倒谁,心有灵犀地你一招来我一招,为他接了不少对方的剑招。 麒麟赤手空拳对付红衣,但见对方红衣飘飘,举剑撩削,一截长剑从他头顶掠过,劲风呼呼作响。 麒麟眼皮都不抬一下,随即抢身而进,右手前探,挥掌就向对方天灵盖拍去。红衣只得右膝跪地,举剑削他手腕,麒麟倏地变拍为拿,反手一勾,已将她的剑轻轻巧巧的夺了过来。 红衣落败,退回阵中。 凤凰对上橙衣,只见对方手腕一抖,挥起一剑,剑刃青光闪闪,发出嗤嗤声响, 凤凰今天也使剑,是一把匆忙中在市集上买的铁剑,铁剑对宝剑,一身修为又被完完全全封得死死的,见对方长剑刺到,凤凰不敢大意,左手剑诀斜引,铁剑横过,画个半圆,平搭在对方的剑脊之上,真元传出,对方宝剑登时一沉。 橙衣大惊,没有料到小小一女子竟然有如此浑厚的真元,连忙抖腕翻剑,剑尖向她左胁刺到。凤凰回剑挡格,拍的一声,双剑相交,各自飞身而起。橙衣手中的宝剑这么一震,不住颤动,发出嗡嗡之声,良久不绝。 黄衣对上的是君无尚,君无尚识得此五女,知道她们是前栖仙国墨绮烟的门徒,不愿伤她,只折了根桃枝与之对峙。 黄衣见对方有些眼熟,心想多说旧事有何好处,挺剑便往君无尚眉心挑去,君无尚侧身避开,黄衣手腕一翻,换了个角度,长剑刺向君无尚后心,君无尚礼让三招,跟着也向对方展开攻势。 君无尚身形晃动,从漫天剑花之间窜了开去,桃枝在黄衣脸上掠过,黄衣心中一凛,心道:天,若然掠过的不是桃枝,是剑刃 她不敢脑补后面的内容,知道对方手下留情,却不肯认输,手上功夫不断,剑招奇着百出,越来越快。 君无尚没法,只好迅捷伸出左手食指一弹,一道强劲的真元弹向黄衣剑刃,黄衣直觉对方一股强悍的劲力传来,忙暗运真元抵抗,两股真元相拼,激撞一起,‘砰’一下,黄衣的虎口发麻,长剑脱手飞出。 黄衣落败,迅速跳回阵中。 绿衣和青衣分别对上的是徐若萍姐弟,开头提过,徐宏博是来凑数的。 这小子但见长剑袭来,漫天剑雨飞舞,早就已经把刚刚学会的东西统统还给君无尚了,连忙躲在他姐身后,这样一来,徐若萍成了以一敌二。 麒麟有心考验一下徐若萍近段时间的修为进境,故而没有过多插手。 徐若萍刚刚用打雷鞭甩开绿衣、青衣的剑,紧接着脚步不停,纵身向前几步,打雷鞭直接横扫向二女的长剑。 绿衣青衣沉着冷静,剑身微转,剑锋居然对准打雷鞭削去,心想区区一条炼化出来三根手指粗细的小鞭子,用宝剑削断就是了。 打雷鞭是上天界的产物,修真界里头几百年未曾一遇,所以各大修士并不知道打雷鞭的厉害。 打雷鞭顾名思义,打雷打雷,而且这次打出来的是**。 ‘天极雷法’经过徐若萍一段时间的苦修,再加上各种丹药圣水,已经达到了**神掌的初级阶段。 ‘天极雷法’一共就只有静、虚、契、罔、軆、一、和、地、天九个境界,修炼到**神掌的话,基本上已经接近顶峰,可想而知这打雷鞭如何的今时不同往日。 绿衣青衣即时觉得全身一麻,胸口仿佛突然压来十万大山,皮肉就像往沸水滚过一般,哼都没哼,原地抽搐两下,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亏得徐若萍见情况不对,收鞭及时,否则的话,对方可不止晕倒这么简单。 连徐若萍在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徐若萍最近勤奋苦修,一直没有跟人动过手,所以还不知道到达“地”之境的打雷鞭的厉害,今天一见,突然回想起魅芒仙尊曾经跟她说过的话,“天雷神掌一旦修炼成功,修真界无人能是你对手。” 这话似乎没有一点水分。 正愕然间,红衣等见自己的姐妹受伤,登时气得杏眼圆瞪:“场上比拼点到即止,没想到你居然痛下杀手,好好好,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谁,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必客气了。” 徐若萍有点气短,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一下子堆砌不出语句,愣在原地。 黄衣、橙衣七手八脚合力把绿衣、青衣扶在一旁,灌对方喝下几口清水,又再抬掌给对方输送真元,不多久,绿衣、青衣方才‘呃’了一声,吐出两口浊气。 徐宏博一听不对劲,对方此话的意思分明就是接下来我们要发大招了,忙跳出来挤出个天花烂漫的笑容:“嘿嘿!姐姐们见谅了,刀剑无眼,打起来不留意有所损伤在所难免,这不我姐刚刚不也及时撤手了么?” 话未完,但见红衣、橙衣和黄衣掐诀收剑入鞘,移形换影,似乎在布置一个阵法,十指翻飞,双手掌不断变换手诀,口中念念有词。 麒麟一见,抬手打出一道小旋风,把傻愣在双方中央的徐宏博卷至身后,回头冲徐若萍一笑:“主人要小心了,对方这是要放火的节奏。” 徐若萍知道,六丁神火乃墨氏一族的标志,墨氏家族素以术数卜筮闻名于世,尤其是前栖仙国右护法斗母星君墨绮烟,数术上造诣精深,易经四典皆滚瓜烂熟,融会贯通,在卜筮上一骑绝尘,故而六丁神火传承到她手中,一度达到巅峰之境。 六丁神火,乃是是奇门遁甲之火,是道祖太上老君以奇门遁甲之势将三昧真火在上清八卦炉中融合炼化而衍生出的神火。 看对方游走的步伐,估计也跟奇门遁甲的排布有关,于是也不敢大意,暗暗调运真元炁气,准备来场硬仗。 四周有风猎猎而动,地上的落叶飞沙被卷至半空,在空中张牙舞爪地进行‘群妖乱舞’,一旁郁郁葱葱的林木沙沙作响,仿佛在呐喊助威。 突然间,红衣仰面朝天大喝一声,橙衣和黄衣二人四掌打在她背后,给她强推真元,红衣双掌并推,一条水桶般粗壮的巨大火舌翻涌而至。 压抑的火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徐宏博急得直跺脚,拼命摇晃着麒麟的身子:“麒麟大哥,快,你也快放火啊!” 麒麟被他晃得好不耐烦:“放什么火啊?” “混沌之火啊!” 徐若萍用力踩了他一脚:“混你个死人头,那火威力之大不可估量,你想杀人那!” 徐宏博‘哎呦’一声,弯腰双手托着自己的脚,呈金鸡独立之势:“那怎么办?” 徐若萍头也不抬,斜剔了他一看:“看我的!” 挥臂舞起一阵劲风,“呼呼呼”织就一张大网,将六丁神火悉数阻隔在外。 几分钟一过,红衣三个额上冷汗涔涔,六丁神火的发出,需要舍弃不少元会的法力,烧一点就少一点,渐渐地,火势变弱,水桶变水蛇,水蛇变水花。 相反,徐若萍那边却越舞越带劲,打雷鞭搅合起周遭的气象,空中闷雷滚滚,似有跑过来凑热闹的势头。 麒麟重重地咳了一声,示意徐若萍停下手中的攻势。 徐若萍心领神会,心不甘情不愿地慢慢收起真元,汇于内府,掌中的打雷鞭也跟着越变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红衣三个见对方处处手下留情,心下里感激,当即抱拳挥手:“你赢了,我们退出。” 于是扶着青衣两个,五人转身准备下山。 徐若萍想了想,上前几步拦住她们:“等一等,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为什么跑来‘采莲大会’上争夺混元金莲子?” 黄衣晃一下脑袋,哼了一声:“还不是跟你们一样,师命不可违。” 徐若萍听得一头雾水:“哎,我来参加‘采莲大会’,那是有苦衷的。” 黄衣白了她一眼,还想说话,把旁边的红衣用力拧一下胳膊:“少说话。” 回头冲徐若萍歉意一笑:“既是大家都有苦衷,那也不必解释这许多,后会有期。” 说完,头也不回,五人相互搀扶着往山下走去。 徐宏博见她姐大展神威,不禁又是羡慕又是得意:“看看嘛!多牛逼,悯莲红教赫赫有名的‘五花童子’,这么几下就给我姐打发了。” 第249章 心事 麒麟阴沉着脸:“真正的大妖眼里,修真三大门派算什么东西?凑在一起也不过就是几只小鱼小虾,翻不起大风浪。没有大掌教出面,几个弟子在大妖们眼里也就只是小孩子玩儿过家家,先别得意,厉害的角色还在后头。” 徐宏博不爱听他这一套,自顾自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正准备盘膝闭目调养片刻,就见刚才负责这组比赛的裁判员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眼角的余光往在场众人扫了一遍,态度比刚才恭敬几分,至少有个像样的笑容:“恭贺一六组旗开得胜,请各位今天回去休整一下,明天还是这里,继续下一场比赛。” 然后逐一上前登记。 晚上,徐若萍一众聚在一起谈论白天的事。 胡一辉在净瓶里憋了一整天,早就已经想出来透透气,以及叨唠叨唠,所以,他便成了最积极发言的那个。 胡一辉:“无尚,你去打听打听,今天出了悯莲红教的‘五花童子’混进来,其它修仙门派可有同样的情况!” 君无尚“哦”了一声,得令出去。 “宏博,你也跟着前去,顺便花大价钱多买几把像样的剑,以备不时之需!” “好嘞!”采购这事油水多多,徐宏博乐得接受。 “麒麟,凤凰,我觉得这次‘采莲大会’有古怪,你们看看能不能使用一下神通,混进他们内部看看有何不妥的地方!” 麒麟和凤凰相互对望了一眼,点点头出去了。 胡一辉把一众人指挥得团团转,好一会才得了空坐下来喝点水润润嗓子,一抬头,见徐若萍不声不响地站在他后面,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吓得把杯子里的茶都抖落一半:“哇塞,你鬼魅一样站我身后干嘛。” 徐若萍低下头,鼻子几乎凑到对方的脸上:“我等着你给我安排任务呢。” 胡一辉一下子呼吸粗重起来,一颗心兔子般上蹿下跳:“不用,你没有任务,今晚上好好休息就行。” 徐若萍直起身,‘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把大家都支开,只留下我一个,合着就只是想让我休息一下这么简单?” 胡一辉半眯着眼睛,举起手中的茶杯缓缓地递到唇边,却并不急于喝下去,两边嘴角微微上翘,露出半个似是而非的笑容:“想不到某人近朱者赤,脑子越来越灵光了。” 徐若萍双手抱于胸前,没好气地接口:“有什么心事就说吧,别给我绕圈子。” “问你一个问题,如果离苍对你仍旧念念不忘,而且变得比以前更加成熟稳重,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你会不会改变主意,撇下我跟他重修于好?” “原来如此。你今天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就为了问这个?太无聊吧!” “别扯开话题,回答我。” “重不重修于好跟我今天参加‘采莲大会’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的紧,如果你俩还有旧情复燃的可能,那么明天你就不用再去参加比赛了,金莲子赢回来我也不会吃。” “开什么玩笑!” 徐若萍微微愠怒:“你不吃金莲子,难道打算一辈子做一个孤魂野鬼。” 胡一辉斩钉截铁地说:“就算要做鬼,也好过看着你们两个你侬我侬强。” 徐若萍茫然失措地呆愣片刻,胸口一热,忽而欺身上前,从背后紧紧地抱着对方:“傻瓜,我徐若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么。别说现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就算没有你,我也不可能跟离苍在一起。当年的那段感情,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欠缺考虑,脑子一热而匆匆开始。这么多年过去,我才真正明白,离苍其实跟我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修成正果。” 胡一辉听后心花怒放,脸上却仍然目无表情:“据我观察,今年的‘采莲大会’与往年有所不同,感觉此事有蹊跷,但具体有什么,我却还琢磨不透,明天的半决赛挑战,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他轻轻扭转身,顺势把徐若萍搂进怀里。 徐若萍把头挨着他的肩膀,耳朵伏在他胸口,轻轻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见机行事,反倒是你,要是遇上离苍他们,千万不要出来,知道吗?” “嗯!” 胡一辉低低答应一声。 徐若萍不放心,又再强调一次:“一言为定!” 胡一辉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好,一言为定,都听你的,行了么。” 言罢,二人双唇正准备碰在一起。 ‘砰’徐宏博撞了进来。 徐若萍慌忙推开胡一辉,恼道:“老弟,怎么又是你,你就不能学学人家无尚大哥,稳重一点。” 徐宏博刚想说话反驳,‘砰’一声,君无尚也撞了进来,紧接着是麒麟和凤凰。 徐胡二人:“” 一个两个相当地尴尬,大家脸红耳赤地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徐宏博脸皮最厚,首先开腔:“老姐,我们不是故意撞进来的,实在是有事。” 他挠挠后脑勺,用肩膀顶一下君无尚:“无尚大哥,你不是说有事情要汇报么,快说啊。” 君无尚扭扭捏捏,半低着头,目光始终盯着自己的鞋面,道:“我刚出去打听了一下,发现不但悯莲红教的‘五花童子’,就连大禅宗教伏魔堂的‘四大金刚’也来了,我还听说” 说道这里,君无尚故意停顿了一下,微微侧头望了一眼徐若萍。 徐若萍急了,问:“还听说什么?” 君无尚诺诺道:“闲云派两大弟子,英子和费浩然,七煞星君的嫡传徒弟巫仁仲和曼冬,也参加了这次的比赛。” 徐若萍打了个突,一脸茫然:“他们来凑什么热闹,都想争夺混匀金莲子?” 君无尚回答:“个中原因,尚未查明。不过,除了‘四大金刚’进了入围赛外,另外四位被刷下来,听说英子还受了挺重的内伤。” 徐若萍狠狠激灵一下,想起英子为人亲善友好,几次三番不计前嫌地回护自己,不禁替对方担心起来:“那我们,能过去帮一帮忙么?” 胡一辉摇摇头:“不行,现在过去,无疑引起更多的麻烦,等混元金莲子到手了,再去看她不迟。” 麒麟接过话:“雷尹上神说得很对,今年的‘采莲大会’跟往年有所不同,我刚潜入对方的内部打探,却收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对方好像有意封锁消息,内部人员连基本谈话都口风得紧,今天我和凤凰没有半点收获。” 凤凰在不紧不慢地到处张望,闻听此言,忍不住插口道:“虽然我没有打探到什么,但是明天的比赛名单我好奇地瞄了一眼,发现我们一六组对上的是大禅宗教伏魔堂‘四大金刚’的三八组,明天可能有一场恶战。” 第二天早晨,还是毛峰山的那处大露台,阳光暖意融融,每一丝每一线都仿佛栖息了点柔美味道,透过薄雾照射在众人身上,铺出一片金色的黄。 一大片浓郁的树荫铺天盖地的落下来,云雾尚未给收入露水中,远山近水氤氲缭绕。 徐宏博等在树荫下远远站着观看,各个赛场众多,所以观看这边赛场的妖群寥寥无几,连裁判都没有,只装了类似人间界闭路电视的晶石镜在四周,实时监测比赛结果。 二人对决赛。 徐若萍和君无尚对上大禅宗教伏魔堂的‘大小金刚’,其中一名叫无驰的清瘦男子,徐若萍认得对方,曾经跟胡一辉在水晶宫中差点就动手掐起来的那位。 另一个男子名叫范鑫,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看上去老实憨厚,徐若萍却没有多大印象,只依稀记得对方也曾和自己同去过启封山。 双方互相打过招呼,显然大家心知肚明,都装作不认识。 大禅宗教的创始人乃前栖仙国首席护法紫微真人风星腾,栖仙国灭国后,各大栖仙国遗民为了躲避是非,都把自己与栖仙国的关系掩藏起来,所以大禅宗教的弟子们并不知道徐若萍的前世跟自己本派师尊的许多关联。 大禅宗教嫡系弟子都带乌金繁纹套腕,但今天此二人手腕上的套腕被取下来,一来为了避嫌,二来此二人打扮成妖修混进来不容易,不想引起监考的注意。 徐若萍使鞭,君无尚今天换了一把好剑,‘大小金刚’却是赤手空拳,所以在武器上,一六组已经占领先机。 无驰虚虚地轻荷一声,提示徐若萍等自己开始发招,人声未毕,双爪已到,饿虎般扑了上来,他左手虎爪,右手龙爪,十指成钩,攻势极是猛烈。 本来徐若萍作为女生,对方应该礼让三招,但既然对方今天只是赤手空拳对敌,已然承让大半,这三招让不让倒反成多余了。 徐若萍左掌往虚空中一抓,一条打雷鞭闪耀着熠熠青光便滑至掌心,轻轻一挥,化开了对方凌厉的攻势。 无驰身形微侧,又再变招,只见他左手自虎爪变成鹰爪,右手却自龙爪变成虎爪,一左一右齐齐攻至。 徐宏博在旁边看得一额头汗,见对方鹰钩一样的利爪就快抓到徐若萍的肩膀,忍不住‘啊’了一声,被旁边凤凰紧紧捂住他嘴巴。 第250章 又去盘螺山 徐宏博十分不满,呸呸两声想用力甩开凤凰:“凤凰姐,昨天比赛刷走了许多大妖,你自己看看,露台外面都几乎没什么妖了,现在还需要如此谨慎么,哼两下都不行。” 凤凰没有回答,倒是麒麟沉下脸,道:“高手相斗,最忌分心,你这样一惊一乍,很容易使你姐走神,万一落败,你姐夫就得一辈子做只孤魂,到时莫要追悔莫及。” 徐宏博瞪大眼珠,想了想,点点头保证不再发出异响,凤凰这才把手放下,又再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方才继续观战。 其时徐若萍不敢大意,昨晚上麒麟与胡一辉等又再指点了她些修真武学上的诀窍,如今她挥舞起打雷鞭来也颇具章法,有时大开大阖,门户正大,但倏然之间,又是诡秘古怪,渊博无比。 另一边君无尚对上范鑫,范鑫身材高大,米九的个子站在米七五的君无尚面前,光气势就已经赢了一截。 范鑫的身形如行云流水,拳风呼呼,两只虎拳挥舞成一团拳影,只见其人身不见其人手。 君无尚不慌不忙,宝剑出鞘,如白刃映日,一剑甫发,次剑又到,一剑又一剑,一刻也不停留。 范鑫使用的是五行拳,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连续不断。左一记劈拳,劈拳属金,劈拳过去,右一记钻拳,钻拳属水,一招一招打得十拿九稳。 为了不暴露身份,双方都不敢过度使用法术。 一瞬之间两位已拆了十多招,君无尚眼光一闪,忽然不见人影,对方大骇,急忙转身,见君无尚已经绕到身后的一处高台之上,居高临下使剑,从他天灵盖上往下劈去,大有要将他一分为二的态势。 范鑫往后一侧,避开对方,情急之下,便想拉他脚踝,想把他拉下来,他自恃身强力壮,不怕和对方硬拚,哪知君无尚长袖飘飘,脚尖点在高台上,倏来倏往,非但抓不到他脚踝,连裤脚也没碰到半点。 范鑫急红了眼,大喝一声,倏地变招,虎爪、鹰爪、猫爪、狼爪以及豹爪一招快似一招,旋风般往君无尚身上扑来。 再斗片刻,君无尚见有机可乘,虚虚斜劈他左肩,范鑫身形一闪,又再灵巧躲过,谁知此乃君无尚的虚招,趁他闪避,使劲飞起一脚,正中他的胸脯,一个肥大的身躯竟平平的横飞出去,蓬的一声,结结实实摔在十几米远的地上。范鑫但觉眼前金星乱迸,半天坐不起身,旁边一众师兄弟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合力把他抬下山去。 徐若萍见君无尚已经打败了范鑫,大喜,一条打雷鞭更是使得天花乱坠。 无驰见自己师弟已败,心里却并不慌张,一声不作,冷不防扑上前去,一招“双龙抢珠”,双拳向徐若萍面门击去。 徐若萍不慌不忙回鞭一抽,又再逼得对方连连后退,如今徐若萍使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比起从前随心所欲、杂乱无章的打法,现在鞭子勾、拉、锁、带之外,还夹着剑招的路子,而且打雷鞭随着她修真境界的深入,鞭子的威力也越来越大,倘若对方躲闪不及,鞭子的尾巴稍稍一碰到,至少被点焦一层皮。 很快,但听得无驰‘啊’了一声,不慎被打雷鞭扫到,‘刷拉’一下,整个人仿佛从大火里滚出来似的,浑身上下冒出一层白眼,头发眉毛烧掉一大片,幸得徐若萍收鞭及时,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徐宏博饶有兴趣地跑上前去围着对方转了一圈,啧啧两声,叹道:“老兄,没什么吧?” 无驰徐徐喷出一圈白烟,很感激对方关心慰问,答道:“多谢关心,我并无大碍!” 谁知后面就紧跟着来了一句:“我姐真心软,你这电得还是够轻的,想想我上次被电,差一点就前去拜会如来佛祖了。” 无驰:“” 有这么说话的吗,还嫌自己被电得不够厉害。 无驰微微变了脸色,转过身,对徐若萍抱抱拳:“我输了,多谢手下留情。” 说完,跟跑过来的几个大禅宗教的弟子,一前一后下了山。 一个考官模样的大妖着装整齐,大咧咧跑过来,对徐若萍抛来不少媚眼:“恭喜恭喜,一六组可进入决赛,三天后记得准时到场哦。” 徐若萍被对方突然抛过来的媚笑吓了一跳,总感觉味道怪怪的,说不出来的刺骨,只好生硬地挤出一个笑容,点点头:“好,谢谢提醒。” 麒麟过来,用手掩着嘴巴低声道:“今天尚早,有人邀请你和君无尚前去盘螺山做。” 说完,拿出一根羽毛,青光闪闪,徐若萍和君无尚同时一怔:青鸾的命理羽,他们手上怎么会有青鸾身上如此重要的东西? 青鸾乃神兽,脖子后有三根命理羽,青光闪闪,在阳光的照耀下,会发出一圈刺目的光芒。 徐若萍的心咚咚咚急速地跳起来,有点惊喜又有点彷徨:这么多年,青鸾一直下落不明,原来是被他们几个给收留了。 君无尚却是眉头一皱,脸上瞬间飞过一个古怪的表情。 徐宏博这八公又凑了过来:“谁?姐真够有你的,在山海界也有朋友么,我也要去?” 君无尚摆摆手:“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若萍,你留下,我去会会他们。” 徐若萍抬手在徐宏博后背拍了一下:“去,今天好好跟麒麟哥和凤凰姐呆在一起,哪也不许去。” 回头又冲君无尚义正辞严地说道:“青鸾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说什么我也不会不去。” 胡一辉在净瓶里突然开口道:“你去可以,把我也带上。” 徐若萍吓一跳:“疯了你,不是说好了在外面你不能现行不能开口说话吗?” 麒麟想了想,道:“主人跟君无尚去一趟未必不是好事,阙羽一行近几年虽然行事神出鬼没,但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倒是雷尹上神,若然决意要跟去,说不定会有一场争斗,那么” 胡一辉果断地打断了对方:“什么都不用说,我去意已决。” 麒麟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凤凰折了根桃枝在手上晃悠,闻言漫不经心地插进来一句:“去吧,我刚才稍微使用了点法力测了测,此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凤凰有洞察世间万物的能力,她都这么说,徐若萍与君无商只好作罢,让胡一辉呆在净瓶中,二人一魂就此出发。 盘螺山离毛峰山不远,之间有片广阔的大沼泽地。 山海界的主要交通工具不是飞机高铁火箭什么的,主要还是马车,马却不是普通的马,能飞,车也不是普通的车,四轮离地而行。 二人为了掩妖耳目,乔装打扮了一番,雇了辆马车,坐车前去,顺便抓紧时间打坐调息。 落日斜照之下,泛出金光的溪水,丝丝闪闪,落在红色土壤和郁郁苍苍的宽阔林地上,烁烁有亮色,他们前面的道路,穿越在赤褐色与橄榄色的广阔坡地上,此起彼伏,更显得凄凉萧瑟。 徐若萍坐在马车上,感慨万千:“想不到几百年后,我又与你同坐一辆马车,去找阙羽一行。只可惜,少了青鸾。老天爷啊,总是让我的人生不完美,总是让我的出行心情郁郁。” 徐若萍一边说,一边盯着君无尚的脸看,这许多年,第一次看仔细了眼前人的脸。 君无尚算是那种眉清目秀的长相,颧骨高企,下巴微尖,眉毛较细,一笑起来眼角还挂着几条鱼尾纹,手指轻轻搭在膝盖上,白皙修长,几缕青筋暴起,一动,几乎看得见手指指骨。 君无尚身上的重伤一直没有痊愈,连日来奔波劳碌,恐怕要落下顽疾了,徐若萍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正准备出声安慰他几下,顺便问一下自己心中的疑惑。 君无尚却倏地睁开眼,不躲不闪地迎上徐若萍的目光:“若萍,咱们都这么熟了,有话要跟我讲,用的着绕这么大的弯吗?” 徐若萍隐晦地收起目光,往马车外面瞟了一眼:“你这几百年来完全没有见过青鸾?” 君无尚目无表情地回答:“没有。” 马车沿着灰白色的大道疾驰而去,起伏不平的牧草地,在大道的两侧向上隆起,透过浓密绿荫的缝隙,能够看到一些稀稀疏疏的被修成人字形的古堡碉楼。 徐若萍轻叹一下,伸手指向窗外,又随口问了一句:“很奇怪,妖族的房子怎么总喜欢建成人字形呢?” 君无尚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淡淡回答:“因为人族是我们妖族羡慕崇拜的对象,我们苦苦修炼,不都是为了向人族看齐么。” 他说得没错,人族看似弱小,实则是六界之源,智慧无穷无尽。 其实徐若萍拐弯抹角,真正想问的是:君无尚既然跟青鸾分离这么长时间,如今好不容易有一点点对方的消息,何以君无尚如此淡定,一路上竟没有表现出一点起码的激动。 她琢磨不透,想着每一对情侣之间互诉衷肠的方式不一样,也就没有往深一层去思考。 第251章 兄弟相斗 马车行出毛峰山不多时,前面便出现了绵延不断的阴暗的沼泽地,被傍晚的天空衬托出来,几座参齐不齐而且险恶的小山在中间还罗列着,道路的两侧全是湿漉漉的苔藓和一种枝叶肥厚的羊齿植物,在落日的余晖中,古铜色的蕨类和色彩斑驳的黑莓闪闪发光。 徐若萍和君无尚互相对望了一眼,敦促赶车的妖修赶快离开此地。 马车夫‘好勒’应了一声,鞭子一挥,马车便四轮不着地,飞一般往前不停地走着,过了一座用花岗岩修成的小桥后,就沿着一条奔腾汹涌的急流,继续向前走去。 徐若萍倏地睁开双眸,呆呆地看着河水出了神,她觉得曾经在某个时期,应该很熟悉这里。 汹涌奔腾的水流,泡沫喷溅,从灰色的乱石之间怒吼而过,道路在密布着矮小的橡树的峡谷之中,蜿蜒溯流而上。 过了好一会,他们的四轮马车上到了坡顶,一片广袤无垠的沼泽地就出现在眼前,嶙峋怪异的突岩和堆垒如坟的乱石到处错杂地分布着。 渐渐地,天越来越黑了,风刮了起来,使得两边的矮树丛在愈刮愈大的夜风中萧萧作声,频频摇摆。 碎云竞相奔走,云隙之间露出了半圆的月亮,在暗淡的月光下,碎岩嶙峋,绵延起伏。 突然,从沼泽地传来了一声悠长,低沉,凄厉的吼叫,可怕得无法形容。声音回荡起来,响彻天际,也说不清究竟是从那个方向发出来的,一开始是沉沉的,逐渐增强变成狂吼,接着回落成悲哀的颤音,后又沉沉地轻下来。 赶车的妖修吓得毛骨悚然,低声嘀咕了一句,不自觉加快速度。 君无尚皱一皱眉,沉吟片刻,并没有说话。 徐若萍却觉得这声音分外熟悉,以致于听着听着竟然睡着了,睡梦中她听得有一个声音在有气无力地喊着:“公主殿下,救我,我快受不了了!” 似乎发出这声音的人正在饱受某种酷刑之苦,徐若萍一惊,摸摸后背,冷汗浸湿后背一大片。 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驶离那片沼泽地,车子七拐八弯,慢慢地就在一处静谧悠长、绿柳荫荫的街巷面前停了下来,在这条街巷之中,坐落着一座府邸,朱漆的大门前一对石狮子威风凛凛地站立于两旁,门口是十几阶石阶,石阶上站满了人,有手执灯笼的家丁,也有垂手而立的丫鬟,当中是三名雍容华贵的便服公子哥,立在大门口,微微笑着往这边张望。 徐若萍只瞧一眼,便忍不住按了按怀里的净瓶,警告某人不要出来惹事。 对面从左往右翩翩而立的分别是阙羽、南离与庆灵子。 徐若萍深深地往几位脸上扫了一遍,几百年未见,‘京城五俊生’的长相居然一点也没显老,反倒是自己,成了个老大不掉的成熟老姑娘。 一时间有点忘乎所以,心中涌起一股酸酸的味道。 故人相见,两方都不自觉地相对沉默了片刻,南离率先跟君无尚热忱寒暄起来。 阙羽跟从前一样,仍旧是不温不火的性子,主动给徐若萍介绍:“晓月,哦,应该改口换若萍了,这里是我们在山海界的住处,来,请进。” 说完,率先领着她往里屋走去。 此处虽不比从前万妖国的宫阙宏伟壮观,却也是一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的大宅子。 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旁边是小小两三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砖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又有两间小小房舍。后院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阙羽一众领着君无尚和徐若萍往东转弯,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向南大厅之后,仪门内大院落,众人步入上面的一间大正厅,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 大家久别重逢,有说不尽的话要互诉,喝不完的酒要畅饮,在大正厅里,早就已经备好一大桌的酒菜,大家一到便都分宾主坐下,佣人们端茶递水,忙进忙出,席上大家无非一番寒暄客套感激之情。 酒过三巡,徐若萍见天色已晚,话也聊得差不多,是时候该切入主题,便开口道:“不知道十二殿下是怎样得到青鸾的命理羽?青鸾是否与各位一道,能不能告诉我,我们姐妹一别几百年,都很想念对方。” 君无尚一直喝酒赔笑,闻听此言,登时就不吱声,默然地望着阙羽。 阙羽一手举杯,垂下眼眸,缓缓地喝了一口酒:“四百多年前黒峰镇一战,离苍把青鸾打至重伤,回国后又遭逢国难,上次一别,我们跟青鸾从此就没有联系过。” 徐若萍一滞,仿佛兜头淋下一盆冷水,心中微微愠怒:二舅姥姥的,我们千赶万赶到此处,你居然没有青鸾的消息。 于是她毫不留情面地问:“那你为何有青鸾的命理羽,拿给我们看是什么意思?” 旁边沉默了半晌的庆灵子此时终于开了口:“要不然你们怎么可能匆匆赶来赴宴。” 徐若萍猛地回头,盯着对方从容不迫的脸:“原来,你们这次给我们设的是鸿门宴。” 君无尚腾地起身,用手指着南离的鼻子:“南离,你也要害我么?” 南离一时心情有些复杂,神色闪烁片刻,冲他拱拱手:“无尚,我们兄弟一场,怎么会害你?” 徐若萍双臂抱于胸前,失声笑了起来:“那就是冲我来的罗。” 南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马上又摇摇头:“不是,那个,如果你不护着他的话,我们也不会为难你。” 徐若萍悚然一惊:“护着谁?” 庆灵子冷冷道:“你怀里的那个,我们的大仇家,泽令尊者。” 阙羽的脸颊绷了绷:“净瓶是我们妖族的圣物,他躲在里面,从你们一踏入山海界,我们就收到消息,新仇旧怨,他今天插翅难飞。” 徐若萍和君无尚忽地一阵头重脚轻,呼吸急促。 君无尚颤抖着双手,指着阙羽道:“十二,从前我敬你是位重情重义的人物,想不到今天你居然使用这种下三滥手段。” 庆灵子正色起来,对着他皮笑肉不笑,道:“君无尚,你还好意思说‘重情重义’这四个字,这四个字从你嘴里吐出来,我都觉得恶心! 万妖国是怎么被灭掉,白陆元是怎么死,你比我们大家都清楚得很,可你呢,这么多年以来,非但没有替万妖国报仇,替白陆元雪恨,还心甘情愿为胡狗卖命。告诉你,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错交了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朋友。” 说到最后,庆灵子几乎是咬紧牙龈,双目喷火,一动不动地瞪视着对方。 君无尚微微一愣,随即苦笑道:“哼哼,离苍刚愎自用,暴烈多疑,这种人当皇帝,万妖国迟早被灭,而白陆元的死,是向程程陷害而致。向程程早就被我五马分尸于荒野之中,这跟泽令尊者何干。” 庆灵子一掌打在餐桌上,力道之强劲把餐桌上的瓢盘碗碟全部震碎:“君无尚啊君无尚,你是猪油蒙心呢还是脑袋被驴踢了?当初如果不是他,我们万妖国如何被灭?当初如果不是他使诈,陆元如何会被离苍锒铛下狱?陆元没有锒铛下狱,任凭向程程再有通天彻地之能,又如何能害死他?” 君无尚摇摇头:“庆灵子,难道你还没有看地出来么?万妖国有离苍这样的君主,就算没有泽令尊者,也会有别的尊者大能出现,把万妖国取而代之。国与国之间的战争,阴谋诡计的使用在所难免,白陆元之死,又如何能归咎于泽令尊者身上呢?” 阙羽在一旁插嘴冷笑:“惭愧,我们几个都只是粗人,听不明白你口中所谓的大义,今天尚且能念着往日的情分,只要你们留下净瓶,就放你们离开,其它的废话,我们一律不想多听。” 徐若萍用力揉了揉眉心,晃荡一下浆糊一片的脑袋:“如果我不肯呢?” “那就休怪我无情!” 阙羽一声令下,门外‘噌噌噌’窜进来几十名黑衣壮汉,个个手持弯刀,青光闪闪。 胡一辉听到外面的动静,早就想冲出去,无奈被徐若萍事先让麒麟封死在净瓶里头,怎样发了疯般冲撞,都无法出去。 南离眉梢稍稍一动,脸上露出一副说不出的愁苦表情,轻声细语地对徐若萍道:“若萍,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这只胡狗平时作恶多端,我们今天只是替天行道” “闭嘴!”徐若萍愤愤地打断对方的话,“他什么时候作恶了,不就是灭掉了万妖国么,地心里头国与国之间战争,成王败寇是常有的事情,你们不能因为打不过人家,就随意给人家头上乱扣一盘作恶多端的屎盘子。” 庆灵子断喝一声:“还跟她费什么话,拿下。” 一众黑衣人列队上前,君无尚跃前两步,噌一声拔出宝剑:“谁敢动她我就宰了谁。” 话未完,一个踉跄,身子一软,咣铛一声,宝剑和整个人同时跌在地上。 第252章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同时,徐若萍也一阵头晕眼花,她咬咬牙,强行调运真元冲击血脉中的,一身大汗,居然被她逼出来大半。 阙羽一众大惊失色,一个个想不到徐若萍竟然有此等能耐,可以自行逼出妖界中的‘迷迭香’。 其实他们哪里想到,徐若萍体内有有刚喝下去的圣药——窦浩山的不老泉,而且刚才她喝酒不多,心情郁郁,吃的饭菜也没多少,所以这样子一来,妖界中最厉害的——‘迷迭香’便难不倒她。 趁对方僵持的片刻,徐若萍伸手滑出打雷鞭,奋力甩臂,兵兵兵兵不分三七二十一,瞬间把大厅夷为平地,几十个黑衣人的刀剑纷纷被卷飞出去。 阙羽和庆灵子个个惊讶得说不出话,面面相觑,想不到今世的徐若萍如此厉害,当下一声不吭,分别祭出各自的武器,亲自前去对上徐若萍。 此二人的修为几百年来又增进不少,如今却不顾二男斗一女是否有失脸面,总之今晚非得把胡一辉拿下不可。 然而这还不够,庆灵子扭头见南离哼哼唧唧地在一旁扶起君无尚,不禁大怒,断喝一声:“死南离,无尚一时半会死不了,你还不过来搭把手。” 南离惊呆了,忍不住问道:“啊?你们两个还收拾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三对一,说出去多丢人啊。” 庆灵子眸光一沉:“你再不来,第一个就丢你出去。” 南离在心里暗暗翻一下白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来了,来了。” 他说话时明显中气不足,语气却出奇平静。 徐若萍也是晕了,想不到几百年后,自己居然跟“京城五俊生”杠上,而且还来个‘以一敌三’的局面。 南离磨磨蹭蹭走过来,冲徐若萍笑笑,还要唠叨一下:“若萍,我说你何必要护着他,我这辈子从来都不打女人,尤其是美女,你说你今天这样子做,不但让哥几个打了女人,而且是绝色美女,更加可笑的是,你还是哥几个曾经用命相护的好朋友,你说说,这不很滑稽么?” 徐若萍听完,心中涌起一丝感动,想起四百年前黒峰镇一战,阙羽、南离、庆灵子以及白陆元连身家性命都不顾,以下犯上与离苍大战一场,导致所有人身受重伤,心里面一直愧疚至今。 正准备诚心诚意向对方来个致歉之词,哪知却听得南离后面又冒出来一句。 “听说你做了胡狗的女朋友,现在社会风气开放得很,就算你被那个了,也没关系,只要你肯把胡狗交给我们,除了君无尚,哥几个随便让你挑,选中谁,谁都会把你捧在手心里,如何?” 然后用眼神分别对阙羽和庆灵子相互对望一眼。 庆灵子会意地点点头:“只要你选我,家里的就是你做主。” 阙羽默默地看了徐若萍一眼,脸上一红:“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徐若萍:“” 我离你个大头佛,玩笑话都不带这样开的吧。 她差点就被前面几位说的话秒晕了,在心里暗暗叫苦:求求你们啦几位,说话不带脑子,要知道胡一辉还在净瓶里,听得清清楚楚,他本来就是个大醋缸,这会我更加跳下黄河都洗不清了。 徐若萍想象力丰富,不用半秒时间,就已经脑补了几十个胡一辉重塑肉身后回头把他们揍得满地找牙的情景。 连忙狠狠地‘呸’了一声:“大佬,你们‘孙子兵法’的水平真那个差,‘美男计’也不带这么使用的。甭说了,既然青鸾不在你们这里,君无尚就留下来陪陪你们叙旧几天,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她说这话以及动作都很夸张,主要是表演给胡一辉看,知道这家伙出不来肯定开了天眼把外头瞧得清清楚楚,估计自己要不是提前让麒麟把净瓶封死,说不定就已经窜出来动手了。 徐若萍把话撂明,迅速踩着九宫八卦步,风一般往门外窜去。 庆灵子哪里肯让,拔步上前,挥手一剑,朝她脑后劈下。 徐若萍听得脑后生风,忙侧身向左闪避,同时挥手一鞭顺势挥出。 阙羽和南离见劝阻无效,左右击来,三人一鞭一剑以及一对变幻莫测的须手,将徐若萍裹在中间。 徐若萍虽然最近修为增进不少,‘天极雷法’也炼制‘地’的境界,无奈这次对上的是‘京城五俊生’之三,一对一尚有胜算,一对三可就难了。 好在双方打斗期间,除了庆灵子偶尔出一两下杀招,其余两位都未下杀手,徐若萍打定主意,能拖则拖,时间长了君无尚醒过来后就好办,万一他醒不过来,麒麟凤凰赶来救援也是不错,又或者,自己说不定能抽个空隙,一溜烟跑掉也是有可能。 这么想着,逐渐就心平气和,心稳神定,一条打雷鞭使得出神入化,任凭对方三人如何变招,再也攻不进来。 谁知道双方斗了大半个晚上,非但君无尚没有一点要醒过来的意思,就连麒麟凤凰这两只具有通天彻地,洞察阴阳之能的两只神兽,连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这下徐若萍心里面开始着急了,本来就是个女的体力不济,刚刚清除完魔气后又强行锻体提高修为,前后诸多因果,她便渐渐不支。 打雷鞭靠的是她自身真元催化出来的神器,如此一来,威力也跟着大减。 庆灵子见时机成熟,跟阙羽、南离相互打了个眼色,出其不意,连退数步,故意露出一个缺口。 徐若萍一见心中大喜,想都不想,一头便往那边冲去,脚下一滑,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一回头,但听得‘嗤嗤嗤嗤’之声大盛,十几道闪着寒气的钢镖撕破夜空,分上中下三路打来。 徐若萍大惊失色,连忙回鞭一卷,打落了上下两路的钢镖,往左迅速侧身,又避开了中路的几枚钢镖,却怎么也没料到,其中有一支钢镖在庆灵子念动口诀的指引下,蓦地会头又再袭来,‘噗’一下,当当正正插在她的左边肩膀之上。 一阵又酥又麻的感觉瞬间充斥身,天,这钢镖居然沾满了剧毒。 阙羽快步上前,出手如电,一下疾点了她几处穴位,止住剧毒扩散,然后蹲下身去,艰难地伸出左手:“拿出来吧,回头马上给你吃解药。” 徐若萍又急又怒,微侧着头恨恨地瞪视对方一眼,忽而脑子灵光一闪,再也顾不上这许多,伸手把衣兜里的净瓶一下子塞进了胸沟里,然后双手抱胸,紧紧捂住,咬牙道:“我死都不会给你们的。” 这一下可尴尬了! 不但阙羽几个傻了眼,连净瓶里的胡一辉都傻了眼,小心脏咚咚咚乱跳,这心跳的频率估计是他有生以来最快的一次。 庆灵子大怒,不偏不让:“好你个徐若萍,居然给老子玩阴的。好,这是你逼的,我今天就是要动手了,大不了把你娶回家去。” 然后扭头对南离两个恶狠狠道:“说好了,你们谁也别想拦我。都转过身去,扯烂了衣服后你们谁也不许偷看。” 南离和阙羽好生尴尬,齐齐劝阻:“这不大好吧。” 庆灵子低笑一声,冲他们两人道:“有什么不好,反正我也不会不负责任。” 徐若萍简直是欲哭无泪,这下子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再把净瓶从胸沟里取出来已然不及,只好强行暗运真元,作最后一次垂死的抵抗。 庆灵子深吸一口气,阴沉着脸,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他双手握成拳状,众人看着胆颤,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想一拳把徐若萍打晕再取瓶子,还是直接伸手去抢。 就在此时,眼前白光一闪,‘啪’一声脆响,庆灵子不经觉重重挨了一记耳光,一边脸颊登时鼓起老高,众人定睛一看,眼前人白衣飘飘,绝美的脸庞上仿佛罩了一股寒霜,正是离苍。 庆灵子用手捂着一边脸庞,大怒:“离苍,你要干什么?” 离苍没有说话,蹲下身子,一只手顶在徐若萍后背,徐徐给她灌注真元,一只手捏一颗花生米大小的药丸,让她服下,不紧不慢忙完这一切,方才转身抬头,冷道:“这话是我来问你,你想干什么?” 庆灵子迫不及待给自己解释道:“胡狗在净瓶里,净瓶在她怀里,我要抢夺净瓶,杀掉胡狗,有错吗?” “没错,抢她怀里的净瓶,有很多种办法,譬如,让一位道行高点的女妖修过来;又譬如,喷点让她晕过去了再动手。那么敢问你一句,为什么非要你这样?” 离苍一句话怂得庆灵子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南离倏地向前两步,指着离苍的脸:“离苍,你已经不是我们的陛下了,有什么资格来插手我们的事情。再说了,当年的恩怨,咱们还没有跟你算清呢,你倒好,今天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离苍重重叹了口气,冷冽的目光一一在众人的脸上划过,视线忽而落在阙羽身上:“老十二,这么多年以来,我其实一直欠你一句道歉,不管你接受不接受,六哥我今天向你诚挚地说一声‘孟姬的事,真的对不起’。” 第253章 舌战群雄 离苍说完,慢慢弯下腰,神态淡然地向着阙羽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阙羽身子一颤,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旁边捂着火辣辣脸颊的庆灵子抢先开口:“阙羽,甭受他的蛊惑,假仁假义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离苍半垂着双眸,凄然一笑:“这几百年的浮浮沉沉,我经历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事情。白陆元的死,我确实负有很大的责任。唠唠嗑嗑的话我不想多说,庆灵子,我知道你跟白陆元的关系最是要好,所以,今天你对若萍的不敬,我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哼,用不着,本公子一人做事一人当,白陆元的仇,我今天就一定要讨个说法。” 离苍往前一步:“好,有担当,是条汉子,本君今天就在这里,你们有什么怨恨,就尽管冲我来。” “其实,白陆元的事情,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与谁都无关!” 徐若萍突然冒出一句,万妖国灭国的前因后果,君无尚早就已经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过她,那时她知道白陆元死后,也是纠结过好长一段时间。 离苍给她吃过解药又给她拔掉钢镖止血并且灌输了不少真元,本来虚弱得身子软绵绵的她,现在已经能坐起来盘膝运气。 她见庆灵子一根筋,倔牛一样胡搅蛮缠,虽然见到离苍又想起前世的事情后很尴尬,但还是忍不住插了话。 “大家想想,白陆元作为一介守城的将领,好好守城就是了,为何要设置什么军机处,枢密院,驱魔六部,这不是明摆着把自己往死里推么。我冒昧地问一句,就算不是离苍当的万妖国国王,而是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你们听到这样的消息后,可以无动于衷么?” 徐若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毫不避讳在这几位面前说出这种话。 “庆灵子,你一味的只顾义字当头,为什么就不设身处地地为当时的陛下想想,如果离苍当时不把他锒铛下狱的话,以后所有手头上有军权的都依样画葫芦,纷纷自立门户,都设置些像朝廷一样的机构,长此以往,国家还像一个国家么。” 一句句推心置腹的话,说得个个目瞪口呆。 大家静默了一会,阙羽不轻不重地开了口:“也许有些事情你说得很对,从离苍的角度来讲,他确实没有做出了很大的过错,但是胡狗的命,今天我们几个是要定了。” “胡一辉也并没有错。” 徐若萍继续说:“地心世界里头,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本来就纷争不断,出大能者自立一国,今天不是我灭了你,就是明天你屠了我,这种循环反复的历史不断上演,在场的各位心里不都是明镜似的么。” “你,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阙羽殿下。爱上谁不好非要爱上孟姬这种贪慕虚荣的骚货,你口口声声责怪离苍横刀夺爱,一直对孟姬念念不忘。那么我问你,如果孟姬对你痴心不改,爱你情深意笃,离苍会有机可乘吗?别说是在无涧深谷孤男寡女单独共处三个月,要换了是我,三百年也不会抛弃旧爱。” 离苍和阙羽同时低头看她,二人目光隐晦不明,竟流露出些许羞愧。 徐若萍不管那么多了,劈里啪啦,机关枪一样逮谁射谁,既然离苍望着自己,自己也毫不犹豫,一脸睥睨无双地回望对方:“离苍,请你记住,我现在的名字叫徐若萍,不是晓月也不是黛月。即便是,我与你的那段感情早就已经结束了。” 南离哼笑一声,讥讽道:“刚是谁在大放厥词说‘三百年也不会抛弃旧爱’来着。” 徐若萍看了他两眼,冲他一笑:“南离说的没错,如果当初对方没有做出任何越轨的行为,黛月的心不会死,爱他的心,也会海枯石烂永不变。” 这句话无疑一把沾满了毒的利刃,狠狠地插在离苍心上,全身一阵被滚烫的热油浇过一般,离苍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立足不稳。 徐若萍一口气几乎把在场众人痛骂一遍,本着输人也不输阵的架势,端坐于地上。 一时间场上鸦雀无声,南离也不好意思再反驳什么。 离苍忽地将声音压得很低,俯身往前两步,嘴巴几乎凑到徐若萍耳朵边上:“大后天‘采莲大会’的总决赛,你不要去了!” 他的气息绵绵悠长,像一片羽毛轻轻刮过,徐若萍觉得怪痒痒,耳根子一红,正想别扭地往后挪一挪,听了他的话,满心纳闷:“为什么?” 离苍:“我知道你是要去救他,但是,呃,这次的‘采莲大会’跟以往不一样。” 他说话时神态居然有些许紧张,跟他刚刚淡泊的态度截然相反,敏感如徐若萍,终于察觉到其中的不妥。 庆灵子一听,急了:“离苍,你不要命了,什么都说。” 离苍木然地瞟了他一眼,回头又继续对徐若萍道:“混元金莲子早就被掉包了,假的,明天你纵然把一众大妖都收拾掉,仍然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一阵天旋地转,徐若萍绝望至极:如果没有了混元金莲子,胡一辉的魂魄就得投胎转世,否则就只能做只孤魂野鬼,流连浪荡于尘世间,永远不得超生。 老天爷,究竟我徐若萍上上辈子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待我。 她突然觉得胸口闷痛厉害,脑袋嗡嗡直响,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透不过气,强行调动真元往上一顶,‘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扭头盯着离苍,一脸悲苦的神色:“你说的可是真的?” 离苍低头看着她,伸手很自然地帮徐若萍抹掉嘴角上的血痕,自嘲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怎么每次相见都要见血。” 他轻轻把徐若萍扶起来让她坐好,缓缓转身对阙羽一行道:“最后求你们一件事情,守在这里,帮我护法。” 庆灵子倏地眼眶一红:“离苍,你疯了吗?这样做值得么。” 离苍忽而仰天长叹一声:“这几百年来,我一直活在自己争强好胜的路上,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很多事情都做错了。如今老天爷待我不薄,赐予我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我为何不做。” 阙羽的脸色有点难看,心情一言难尽,有点生气有点震惊,一迭声道:“哥,你真的决定了,这样子你修为不复从前十之一二,山海界从此不能容你。” 离苍摆摆手,一双摄心的眼眸睁得有些茫然:“这样也好,感觉这里的味道早就变了,回头到地表世界寻一处灵山秀水重新修炼,洗净心中一切烦恼杂念,说不定以后比我现在更加厉害。” 南离似乎要说什么,嘴唇翕动几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徐若萍一直沉浸在胡一辉的肉身已经无法修复的痛苦之中,对他们几个的对话充耳不闻。 离苍盘膝坐下,凝神聚气,全身真元自四肢百骸凝聚在一起,往丹田处汹涌而至,周遭的气象受其感召,浓云翻滚,飓风呼呼,吹得门外阙羽几个连忙掐诀结起一个巨大的法阵,一并压制离苍外放的真元所导致的天生异象。 片刻后,有一道橙色的淡淡光晕,隐隐在离苍的丹田处生成,徐若萍彷徨而又无措地望了他一眼,只见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庞上泛出几颗细细的汗珠,脸色越来越苍白。 她不明所以,只一心想着胡一辉的事情,正准备起身离开,蓦地感到一股强大到无以复加的气息泰山压顶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不得不复又盘膝坐下,掐诀筑起护盾抵抗。 大约半小时后,离苍丹田处有一颗花生米大小的黄橙橙,散发着金色光芒的丹丸凝结而成。 离苍轻叱一声,一道元神之剑夹裹着风雷之力,‘呲’一下闪电般把丹丸一劈为二,半粒丹丸缓缓汇于他的丹田之中,半颗丹丸被他用强大的真元托着,从嘴里吐了出来,伸手轻轻握在手心。 徐若萍恍然大悟,凝神想了想,忍不住往后一仰,差点跌坐在地:“你,你把自己的内丹一分为二吐出半颗,修为岂不是损失一大半。不行,我们不能接受你的半颗混元金莲子。” 她慌乱中摇头兼摆手,这份情,恐怕今生今世都还不起,徐若萍不如回去再找麒麟想想别的办法,顶多,顶多就像胡一辉今世一样,自己默默等待对方转世一回后再续前缘。 徐若萍打定主意,马上起身想走,被离苍一把拽住手腕。 他额角的冷汗已经变得又大又圆,身子一动,大颗大颗的汗珠便滴落下来:“若萍,你别多心。如今我把半颗混元金莲子吐出来,并不是想让你欠我什么。你不知道,现在上天界几位执牛耳者由于意见不合,正斗得天翻地覆,我把半颗混元金莲子赠与你,修为大损,正好有借口脱离这旋涡。我已经想好了,重新跑到地表世界上,寻处山清水秀的洞府继续修炼。半颗混元金莲子给他,其实只能保住‘泽令尊者’的肉身,他也必须重新修炼,正好可以选修正统道学,屏除从前修炼的邪门歪道,此乃一件两全其美之事,我劝你,不要推辞。” 第254章 阴神之躯 徐若萍的耳朵一炸,一时间竟有点晕,离苍的手很冷,在不断地抖动,抓得自己的手腕很紧,指甲都几乎嵌进肉里。 她蓦地一偏头,见阙羽几个相互打了个眼色,已经灰溜溜地出了去,大厅里除了一个被迷迭香迷晕得人事不省的君无尚外,就只有呆在净瓶里一动不敢动,整个冷着脸竖起耳朵的胡一辉。 徐若萍顿了顿,她刚才骂离苍,完全出于本能,前世的事,她憋了几百年,一直没有机会宣泄,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个小小的契机,当然不想让这些话在心中发霉,她的目的,只是想把离苍骂醒,不要再刚愎自用,目空一切。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离苍的思想觉悟居然这么高,被她轻轻一顿责骂,居然发挥了宁愿牺牲自我,也要成全他人的这种大无畏精神,折损修为,为胡一辉重塑肉身而献出半颗混元金莲子。 离苍轻轻捏起徐若萍的下巴,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片刻,喃喃道:“真好,眼神还是那样的清澈透亮,一如我初次见你时一样。” 见徐若萍皱了一下眉头,马上松开手:“你别误会,我舍去大半修为救‘泽令尊者’,并不是全都因为你。放眼四海八荒,我离苍阅人无数,战役无数,从来没有任何人能让我产生半点钦佩之情。唯有他,至今回想起来,无论是智慧抑或谋略,都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也许这就是天意,也唯有他,能担起重任。这半颗混元金莲子,你,拿去吧。” 徐若萍望着对方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离苍缓缓翻开她的手掌,把半颗混元金莲子放在她的手心,掌心触碰的时刻,一股清清的冰凉顺着他的掌心传至徐若萍的身体里,她本能地把手一缩,额角却触碰到一丝冰凉的柔软,离苍快速低头吻了她额角一下。 一瞬间,徐若萍整个人都定住了,像遭雷击一样,四目相对,无言沉默了片刻。 回去的时候,是阙羽一路护送的,直到回到住宿处,徐若萍整个人还是懵的。 麒麟、凤凰和徐宏博眉开眼笑地迎了出来,三人这两天在一起也不知道达成了什么样的默契,反正徐若萍就这么虚虚地扫了他们一眼,都分明觉着这三只憨货脸上的笑容是挤眉弄眼贴出来的。 麒麟凤凰得了半颗混元金莲子,欢天喜地给胡一辉施法使用去了。 徐若萍和徐宏博则在另一个房间里,她肩膀上中了毒镖,虽然已经吃过解药,回来的途中也已经清理好伤口,但是过程中流了不少的血,也同样需要一番调理静养。 不过,徐若萍虽然调整好姿势作盘膝运功状,却一直挨着床边的木头怔怔出神,就连徐宏博悄无声息地飘落到她面前,都几乎视而不见。 “姐,你肿么了,又范花痴了么,小心姐夫知道后削你。”徐宏博对着她的耳朵大声吼道。 徐若萍吓了一大跳,惊魂未定地按着胸口道:“干嘛呢,你小子又皮痒,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想挨揍了是不?” 徐宏博早已经未卜先知用双手抱头,徐若萍的手举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蓦地,走廊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不像麒麟有力,也不似凤凰轻灵,倒似曾经某人还是肉身的时候,生闷气走路发出的一种压人的气势。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胡一辉阴沉着脸站在门口,见到徐宏博也在,露出一个十分牵强的笑容:“宏博,麒麟刚说有事找你,要不出去看看吧。” 徐若萍觑着胡一辉的眼神,一把拽住她弟的手腕,用眼神示意道:“老弟,求你了,别走!” 徐宏博心领神会,戚一戚一边的眉毛,用眼神回答:“放心,我帮你挡住他,好处是??” “回头少不了你的好处。”徐若萍差点把这话宣之于口。 徐宏博点点头,撇撇嘴,露出个不大不小的坏笑,眼神道:“好,誓死帮你挡子弹。” 胡一辉诧异地站在门口,木然地看着此二人飞快地用眼神交流,等了一会,明显有点不耐烦,上前两步,直接从裤兜里摸出两条金灿灿的黄金,抬手递到徐宏博面前:“宏博,姐夫需要点私人空间。” 徐宏博眼睛鼓成个圆球,一手抄住,想都不想便回答:“好哩,你们自便。” 随即脚底抹油,旋风般跑了出去。 徐若萍:“” 我顶你个心肝脾肺肾,说好的誓死帮我挡子弹呢。 唉,这年头,老弟靠得住,母猪都能上大树。 胡一辉手里摩挲着两颗珠子,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似乎在漫不经心地等待着一场酝酿已久的‘谈话’。 徐若萍全身绷紧像一张满拉的弦,脑袋飞快地旋转想办法,自己刚刚与离苍在某位仁兄面前似乎有点过分了些,最要命的是,好像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的表现不怎么坚定。 嘶,大脑塞满了浆糊,好像不止一瞬,有那么几瞬。 对方一张平静得无波无澜的表情下绝对是汹涌澎湃的翻江倒海。 徐若萍一转念,怕什么,自己又没有主动,更加没有做出一些越轨的行为,只是,只是被亲了一小口,在额头上,也是猝不及防的被亲。 一通分析,徐若萍终于理清思路,眼珠一转,连忙移开话题:“听凤凰说,你可以借助半颗混元金莲子,锻造出阴神之躯,然后慢慢修炼,不久后能锻造出阳神之体,真好。” 胡一辉之前是鬼魂之身,纯阴的体魄,空有一身修为功法,却啥事也做不成,到一定日子,还得跑去地府报到再入轮回,是一件极悲哀的事情。 得了半颗混元金莲子后,经过麒麟一番施法,可暂时锻造出阴神之躯。 所谓鬼魂、阴神以及阳神,有一定的定义:无阳者为鬼魂,阴阳混合杂交者为阴神,纯阳而无阴者为阳神。 阴神修成者出离之时,五官六感尤为敏锐,但其阳气未壮,不能擅破天关,所以还需要继续修炼。 不过,仅仅这样,就已经可以逍遥快乐到处逛,穿街度巷,临水登山也无鬼差捉。可以成形,不能分身。可以游走人间,不能飞腾变化。可以偶尔沐浴在阳光之下,却不能长时间站在盛夏的太阳底下,所以虽然自带仙风,却又未曾完全离开鬼魂的某些束缚。 胡一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什么好不好的,修为一夜回到解放前。” 徐若萍像是做错了什么似的,不敢与他对视,目光越过胡一辉的头顶直直地盯着天花板,道:“我听麒麟说过,阴神之躯通过修炼,将阴神原形粉碎,功到阴尽阳纯,就可以得阳神之体。” 只不过,过程苦了点,尤其是将阴神原形粉碎的过程: 首先需要忘却自身,使心灵一直处于虚无的状态,在茫茫宇宙天地间感应一切,直至完全空洞,一物不生,达到这种境界,就可以换凡胎为灵胎,变阴神为阳神。 胡一辉很清楚这点,森然地苦笑一下,反问:“你觉得,我可以做到忘掉世间一切,包括你,从而达到洞虚一切的境界么?” 徐若萍心神恍惚,轻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我觉得嘛,世事无绝对,肯定还有别的什么办法的。嘿,麒麟,这么巧啊,正好有事找你。” 麒麟站在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冷不防听到徐若萍大声叫唤,心道:不是你刚刚用召唤术叫我来的么。 麒麟没有当面拆穿徐若萍的谎言,迎合道:“哦,是啊,正好没事,到处走走。” 说着,大踏步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想徐胡二人打了个招呼。 徐若萍大大地舒了一口气,问:“还有什么办法在阴神之躯的基础上修炼出来阳神之体么?” 麒麟低头想了想,认认真真地回答:“还有两种方法。” 徐若萍:“快,说来听听。” “一者就此罢手,在太空中逍遥快乐,飞腾万里,高踏云端,俯山观海。或游戏人间,千般变化,从心所欲。不用顾及尸身,视之如粪土,尽情弃之,或抛尸于茅舍涵洞,或弃尸于山野荒郊,遗尸而远走高飞。此为速成之法,学仙之人多到此为止就心满意足了。但此法尚为下策,虽说是已经得道,却没有证得大道” 徐若萍皱起眉头:“这个听着好像不太好,另一种办法呢?” “其二有一种功法,乃有志之士,不求速效,自愿做迟钝功夫。阳神可出而不出,修炼至阴尽阳纯之时,阳神健全再行引领放养之功;身躯可弃而不弃,保守元灵,千烧万炼,忘其如太虚,而以纯火烹之,形骸骨肉与之俱化,形神复又合二为一,此即炼虚合道,形神俱妙,合于遍布万化、无所不在之大道,出现百千万亿之化身,神通广大,拨云弄雾,移山填海,至此才算证得大道!” 徐若萍点点头:“嗯,这个不错,就选择这个得嘞。” 第255章 迷雾重重 “不过,”麒麟诚恳地又再解释道,“欲炼此功,需复将阳神收入祖窍之中,炼而复炼,炼神还虚,阳神百炼百灵,炼得阳神的慧光生神火,贯通躯体百窍,阳焰腾空,透足透顶,将躯体炼化入阳神之中,使神光普照。最后炼得通身神火,躯体崩散,粉碎为似有非有、似无非无、无形无迹的先天祖气,还归于太虚、达到天人合一。功夫做到此处,则可聚则成形,散则成气,浩劫不死,寿齐天地,到此才算是真正证得大道。” 徐若萍听得频频点头。 胡一辉一直默不作声,听得似乎很认真,见麒麟唾沫横飞把话讲完,神色微微一动,突然问:“要炼此功,大约需多长时间?” 麒麟犹豫了一下:“不长,要是资质上乘,根骨又佳的话,一两百年就可以炼成,要是稍微愚钝一点,三五百年也不一定。” 徐若萍狠狠地打了个激灵,感觉被人兜头泼了盘冷水,从头发丝一直凉到脚趾甲。 天,要是这么久胡一辉才能锻造出阳神之体,眼下一堆乱七八糟的的事情等着解决,还有各种阴谋阳谋的背后那个搞事的主,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够自己喝一壶饱的,这一两百年以后,黄花菜都凉透了啊。 徐若萍一扬眉,苦兮兮地‘夸奖’麒麟一句:“麒麟大哥果然见多识广,才高八斗,这功法修炼起来确实‘不长’,容我问问,还有时间更短的方法吗?” 麒麟被‘夸’得额角突突:“容我回去再好好想想。” 说完,脚底下抹了十八层厚的猪油膏,没等徐若萍发话,呼一下消失了。 房间里再一次剩下胡徐二人,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胡一辉突然弹指一挥,打出一道白光,截断了虚空中徐若萍正在进行的召唤术:“不用召唤了,凤凰不会过来。再说了,过来也是没有用。她能帮你拖延多长时间。我现在有的是耐心,不怕跟他们一个个的磨嘴皮子。” 徐若萍的小心思被胡一辉一眼洞穿,脸上挂不住,只好硬着头皮‘嘻嘻’两声:“哪里的话,我召唤他们主要是想详细了解一下情况,看看事情有没有一丝转机。不是么,你以前那么牛掰,现在一下子跌落谷底,一切需要一步一步地重新修炼,多难受啊。如果他们有什么巧思妙法的话,借鉴借鉴也不是不可以的嘛,你说对不对?” “别再跟我东拉西扯有完没完。” 胡一辉突然疾言厉色起来:“昨天一行,有些人似乎对你不错,老实给我交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徐若萍好像有点气短似的,稍稍的呼吸不畅,“你没听见么,阙羽他们开玩笑,使的是‘美男计’,不都给我怂回去了么。” “不要转移话题,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问什么?”徐若萍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假装什么都不懂。 “离苍的事情,老实交代,几百年前,你跟他,到底有没有,有没有” 胡一辉憋红了脸,上前两步,一点也没有要退缩的样子。 啧啧,都说女人爱吃醋,原来男人吃起醋来一点也不示弱。 徐若萍一开始还内心戚戚,一直为自己之前在离苍面前晃了那么急瞬的神而感到愧疚不安,被胡一辉这么步步紧逼的追问下,反倒坦然了。 她木着脸低头沉思:我徐若萍一没出轨二没主动,怎么搞得自己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怕他呢,再说,之前跟离苍几百年前的恋爱根本就什么都没做,何以惊惧成这样,就算做了又怎样,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跟你开始呢。 这么想着,就又硬气了不少,挺胸抬头,逼视着对方,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胡一辉气息倏地一滞,闭上眼睛缓和了片刻,继而回答:“没什么,随便问问。” 徐若萍:“” 我擦,随便问问能把手指握得咯咯作响。 这醋恐怕整个房间都装不下了。 徐若萍叹了口气,伸手握过他的拳头,慢慢地一根根把他紧握的手指掰开:“四百多年前我懵懂无知,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随随便便跟离苍开始了一段感情,现在想想,至今都很后悔。老实告诉你吧,跟离苍相处的那几个月,我们都很纯洁,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胡一辉一阵惊喜,仿佛有一股暖流从心间直涌四肢百骸,把连日来由于极度担忧挑起的皱褶瞬间抚平,整个人一松,一把把徐若萍搂在怀里。 他听说,女人对自己的第一次会一生念念不忘。 徐若萍任由他搂着,抿抿嘴,道:“唉,你啥时候才能表现得大方一点,人家离苍都不计前嫌,不惜散去自己大半的修为,把半颗混元金莲子给你,你就不能和和气气地,诚心诚意地接受人家,感谢一下人家。” 胡一辉弯下腰,‘啵’一声用力在徐若萍额头上狠狠亲了一下:“他这样子对你我都已经不计较了,还不够大方那。” 徐若萍登时满脸绯红,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好又再转移话题:“几百年前,我栖仙国被你大冥国灭掉,三大护法十大首座纷纷逃到地表创派的创派,修炼的修炼,一个个都安安稳稳地守护着心中的一方净土。可就在几年前,连七煞星君在内,各大修真门派的掌教都无故失踪,到现如今音讯难寻,只剩下他们身后的几个不成气候的传人。但这还不够,一次又一次跟他们巧遇,以及各种相斗,都好像有人故意布了局。一辉,你觉得此事蹊跷么?” 胡一辉愣了一下,知道她故意转移话题,却转移得恰到好处,现在非常时期,绝对不是卿卿我我,打情骂俏的时候。 他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目光从门外漆黑的夜空扫过,又落到徐若萍身上,心里一时有点茫然:“自栖仙国灭国以来,发生蹊跷怪事很多,我都有一一查探过。” “譬如什么,能详细给我说一说么?” “首先是我父王的性格大变,可正如我之前所说,他没有被离魂或是夺舍。只是几百年来从不关心朝政,只一味地醉心于炼魂之术,也不参加大小宴会,整个无极宫,整日沉浸在一片肃杀苍凉的气氛之中。” “人啊,有时候经历了一些刻骨铭心的事情后,性格变了也是情理之中。你父王的事情我们暂时先放一边,那还有什么别的蹊跷的事情?” “就是我几百年前的蓬莱一行。” “当年你不是为了修补我的魂魄而去的么,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 “所有的人都认为,你之所以能轮回转世,是因为我跑去蓬莱帮你修补了魂魄。其实不是,我当年确实见到了你的曾外祖父黛正雄,但他告诉我,你非凡胎,轮回不归地府管辖,命理早有定数,让我安心在地表等待就可以了。” ‘噗’徐若萍差点一口气卡在肺里呼不出来,“什么?合着你闹了大半天,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居然只是白走一趟。老天,我真好奇,当年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以及谋略,能把我们智勇无双的‘泽令尊者’忽悠得团团转?” 胡一辉脸上青红一片,仿佛被人兜头糊了一巴掌:“有这么好笑么,喝你的水吧。” 一伸手,桌上一杯冷水呼地一下飞了过来,用手掌一捂,温热起来,递到徐若萍嘴边。 徐若萍低头抿了一小口水,脸上仍然难以掩饰住笑意,继续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胡一辉静默片刻:“是个戴着斗篷的鬼魅,也许不是鬼魅,顶级大能变化的也不一定。当年就是他,在奈何桥边给了我一线希望,指引我前去蓬莱救你。那时候我不知道你非凡胎,是上神之身,遍寻地府不着,病急乱投医,一时大意上了贼人的当,现在想想,这口气还憋在心口里。” 徐若萍经胡一辉这么一说,心中不免有些悲凉:“其实一切都是战争惹得祸。” 她的目光缓缓地往窗外发散:“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这些雄性动物,动不动就跟人掐架开战,从来都不计后果,图什么,最后得到了什么,满目疮痍,人前风光无限人后骂声一片。而那些曾经翻云覆雨的大能,也都先后分崩离析,厉害一点的就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怀好意的就四处兴风作浪。” “我们栖仙国则树倒猢狲散,风光不再,而你们冥国又得到了什么,版图扩大了?其实皇宫还是那样的皇宫,跟随自己的还是那样的人,吃的喝的还是那样的食物,没有得到任何实质上的东西,反而要忍受战后带来的恶果,地心世界从此没有了日月星辰的照耀,成了真正的死气沉沉的世界,天上终日里笼罩着一层茫茫的阴翳,所有星辰微弱黯淡,无光无华,你父王战后身受重伤,性情大变,人人自危自怜,惶惶不可终日。” 第256章 神秘人现身 胡一辉顺着对方的思路想得入了神:“对啊,想当年,有多少大能叱咤风云,看今朝,反而剩下像我二姐这样的人物在抖威风,真是时无英雄,竟使竖子成了名。” 徐若萍端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水不断地转着圈,缓缓地说道:“所以嘛,我们不要再去烦恼一些有的没的杂念,努力做好自己,积极修炼,不断提升修为,我们两人相互鼓励,有什么困难就共同面对,共同解决,这才是目前亟待解决的情况。” 胡一辉的脸上仍然是无波无澜的平静,眼神已经眸光流转,嘴角不经意间闪出一抹浅浅的坏笑:“绕来绕去,我居然最后还是被你绕进去了。好吧,这次的事我就不再计较,可不能再有下次,我心眼小。” 徐若萍十分无辜地冲他眨眨眼,在心里把他啐了一口,暗道:小气啊小气,男人要真计较起来,比女人还要难缠。 正准备说话,君无尚在门外‘笃笃笃’急速地敲门:“少主,有要事急报,方便进来吗?” 徐若萍和胡一辉互相对望一眼,此时已经夜深,按理说再怎么样,像君无尚这种做事情稳妥起见的人,绝对不会这样没有眼色见。 二人分别整了整衣衫,胡一辉淡淡道:“进来。” 君无尚推门而进,神情极其严肃,脸色罕见地难看,弯腰鞠躬,道:“刚收到梦提额的飞书,我大冥国无极宫遭遇围困,领队的据说是一位名叫‘誉王’的人物,身着大长袍,头戴斗篷,全身上下裹得严实,领着一帮乱七八糟的妖魔鬼怪,已经跟皇上交战好几回,各有胜负。” 胡一辉听了脸上反而略略一松:“总算肯露面了,几百年来无论我方怎样的努力,这位金主总是藏头露尾,也好,挑明了正好光明正大分个胜负。‘誉王’,恐怕用的是假名字吧,我要亲自前去会会他。” 徐若萍和君无尚对望了一眼,然后一脸震惊地问:“胡一辉同志,请问你现在修炼到哪个境界,金丹期还是出窍期?知道你从前牛掰,但是现在重新换了副躯体,几乎一切要从头再来,人家‘誉王’连鬼王都得听命于他,你这样子贸贸然前去,活得不耐烦了?” 胡一辉沉沉的目光微微一转,丝毫不以为然,有那么一瞬,他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满:“大姐,我‘泽令尊者’的大名远播,靠的不是拳头功夫,更加不是家里的祖坟冒青烟,有绝好的运气。我不像你,家学深厚,际遇和渊源并存,闭着眼睛都能捞到从天上掉下来一堆顶级修真秘技,从此被惯出一身不知死活的愚蠢。我能走到今时今日,靠的是这个。” 言毕,他用手指指一指自己的脑袋,“吃脑的时代,懂吗?” 徐若萍一顿,很快反应过来对方在拐弯抹角地骂自己愚蠢低能,登时怒不可遏地伸手狠狠地在对方的手臂上用力捏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地问:“这么说来,某人可是有万全之策?” 胡一辉也不闪避,脸部肌肉颤了颤:“你看看你看看,才几句话就禁不住激成这样······啊······噢!” 徐若萍又再重重地掐了一下:“有办法就赶快说出来,晒什么晒。” 君无尚默默地低下头,觉得眼前的‘泽令尊者’形象有点惨不忍睹。 胡一辉似乎想笑一下,好歹维持住些许尊严,瞧见君无尚根本没有望过来,笑是白笑,只好哑声道:“在去盘螺山的路上,咱们经过的那片沼泽地,那里的怪叫声我听到了,分明是某种生物求救的信号。” 徐若萍一听,马上点头:“对,我听得清清楚楚,迷迷糊糊的瞬间我好像听到‘主人,救救我’之类的声音,君无尚,你有听到么?” 君无尚猛地抬头,脸上露出一点慌乱的神色,诺诺道:“我有听到这个怪声,但是听不懂内容。” 胡一辉一抬眼,对上了君无尚若有所思打量的视线,对方的瞳孔居然飞快地缩了一下,刹那间忽而明白了什么,便不动声色地说道:“那么,由于人手不足,接下来我们只好兵分三路。君无尚,你独自一人前往盘螺山的沼泽地探个究竟;我、徐若萍以及徐宏博偷偷潜回无极宫看看情况;麒麟和凤凰去上天界打听打听,看看上天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夜色深沉,地心世界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光晕里头,前栖仙国离京郊外。 空荡荡的街道灯火通明,几个亲兵看贼似的轮班值岗。 胡一辉和徐若萍姐弟一动不动地伏在一棵大树脚下,屏息凝神地望着前方。 胡一辉小心翼翼地扒拉开眼前的几片枝叶,只见往日热热闹闹的离京皇城附近静谧一片,挑灯的兵将三五一群地沿街巡视,把无极宫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简直有点插翅难飞的意思。 大冥国的无极宫就兴建在前栖仙国皇宫左侧,栖仙国灭国后,冥王胡巴拉克没有像项羽一把火烧掉阿旁宫一样烧掉栖仙国的皇宫,而是命人修葺一番,派人看管好,自己在它的左侧重新兴建了一座小小的无极宫,几百年来没有选妃纳妾,自己一个人单独住在里面,至于像轩辕敬菲、拓跋傲雪以及萧冰南几个宠妃,则打发回从前住过的宫殿,几百年里,从来没有召幸过一回,变相地把一干嫔妃打入冷宫,把大小政务交给胡青凌,然后自己一心扑在‘炼魂之术’上面。 冥王胡巴拉克的性情大变,冥国一干大小功臣将领一个个爱莫能助,胡一辉等几个使用各种手段排查了一番后,决定退居二线,静观其变。 许多年来,胡一辉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副浑浑噩噩、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样子,实质上明里暗里不知道在冥王附近布置了多少眼线,却仍然查找不到任何端倪。 此时,徐宏博探出头,往四下里看了看,见前面萧杀肃穆,一个个腾腾煞气地严密巡查,忍不住小声道:“姐夫,看前面好像守备得挺严的,能过去不?” 徐若萍闻言也点点头:“对,这阵势整得密不透风,估计用不了瞬移术。” 瞬移现在徐若萍可以轻轻松松做到,问题是带上他俩大男人,似乎有点难度。 蓦地,远处尽头突然传来一声突兀的号角声,“呜”一声,随风传出去老远,在郊外密密麻麻的树林中回荡,砸得人心头一跳。 埋伏在树上的三人赶紧往声音产生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灰蒙蒙一片,倘若不开天眼,根本看不清对面凭空出现了十几条灰扑扑的人影,一个个包得端午节的咸水粽一样,眨一眼便消失不见。 徐若萍现在的修为最高,她刚才除了看见十几道灰扑扑的灰影外,还看得见一位魁梧奇伟的身影,戴一顶黑斗篷,全身上下散发出骇人的气场,被十几道灰影簇拥着,往无极宫的方向而去。 徐若萍和胡一辉扯紧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隐形衣,一人一边拽着徐宏博,飞快地跟在那些黑影的身后。 三人一路远远尾随,磕磕碰碰地走了一段路,一直不敢大意靠近。 走在最前面的那位手执一只如圆月弯刀般的大号角,完全无视前面一排威风凛凛、整齐列队、戒备森严的将士,往前扎稳马步,把大号角的角嘴伸入口中,扬起脖子,鼓起腮帮子又再‘呜呜’两声,仿佛吹响了死亡的哀嚎。 徐若萍忽地有点眩晕,脑海里飞快掠过一丝久别重逢的味道:好熟悉的号角声,我从前到底在哪里听到过。 胡一辉隔着徐宏博,从背后扯一扯她的衣角,用神识传音过去:“你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徐若萍晃一晃脑袋定定神:“没什么,估计最近事多心烦休息不好的缘故!” 这时,对面胡巴拉克的阵型里跑出来两个亲兵,大咧咧地冲着对面那伙人拱一拱手说道:“我冥王陛下向誉王相询,明日约战在即,却不知誉王深夜前来,表的是什么意思?” 一帮子咸水粽子们闻言,纷纷让开,露出走在最中间的一个人,那人穿一身厚重的黑袍,戴一顶把大半边脸都遮住了的斗篷,生得人高马大,从背后望去,给人一种泰山压顶般的气势,负手而立,不慌不忙轻轻抬起头,目光像两把不见光的利刃:“今天有特殊情况,让胡狗出来见我!”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平淡淡,却是中气十足,一个字一个字传出去好远,刺在每个人的耳膜上,如同晴天里的苍雷,炸得每个人心中一阵狂跳。 胡巴拉克自从灭掉栖仙国以来,胡狗的称号虽然经常被某些大能常常挂在嘴边,但是当着对面千军万马的冥王面前,被这样子毫不掩饰地大声叫唤出来,还真是第一次。 胡一辉的手指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几乎破皮而出。 第257章 意外 徐若萍心道:“这斗篷男真是有种,是要作死的节奏吗?” 又一转念,嗯嗯,对了,胡巴拉克接二连三灭掉万妖国和我栖仙国,真正的大能们如何能服,今天既然敢围困国都,实在是作了好一番‘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努力,翅膀硬了,便再不用当缩头乌龟。 这边想着,竟莫名升起一股诡异的快感,好在胡一辉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且现在正一心一意观看着前面,否则徐若萍现在的表情被他看到,非得当场被气死不可。 一阵‘叮铃铃’仙乐似的回响,冥国一排排列阵的兵士纷纷让路,两对宫娥高举着‘鲛珠琉璃盏’,簇拥着一位身着白色龙袍的中年男子缓缓而至。 这就是传说中的胡一辉的老爸,胡巴拉克。 终于露脸了,真是姗姗来迟啊! 徐若萍第一次见自己的未来公公,好奇至极,忙灌注大量真元于天眼之中,拼死都要一瞅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一看之下竟惊为天人。 都说离苍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男子,谁知真正的一山还比一山高,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绝代俊男。 精雕细琢般的脸庞俊美绝伦,英挺、秀美的鼻子和樱花般的唇色恰到好处地拼凑在一起,多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身材修长优雅,虽然穿着宽大的龙袍,却一点不显累赘,整个人都带着天生高贵不凡的气息。 只一眼,就能让万千少女前赴后继地陷进去。 徐若萍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腰板直了直,拿眼角的余光远远斜剔了胡一辉一眼。 嘶,这家伙还算英俊,只不过,怎么就不把其父的基因继承个十足十呢! 胡巴拉克走到离对方人群大约十米开外的距离站定,抬头冲斗篷男笑笑,开口道:“誉王与本君几次三番开战,均不愿以其真面目示人,本君几次上阵督战,也难得碰到誉王本人。如今誉王竟然亲自前来,真的令本君有些许意外。” 作为一方霸主,说的话可就真是客客气气,令人意想不到。 徐若萍自从跟七煞星君学艺以来,就经常被他灌输‘胡巴拉克如何如何地十恶不赦,如何如何地老奸巨猾,如何如何地****’,及至今天见到,简直想回去抽她外公一个大耳刮子。 老天,哪里来的十恶不赦、老奸巨猾的大淫棍长成这副模样,一言一行无不散发出翩翩如谪仙般的气质。 正所谓相由心生,就算再好的一副皮囊,裹住一颗污秽不堪的内心,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表现出如此摄人心魄的神韵。 一时间,徐若萍竟然生出对胡巴拉克有几分难以名状的好感。 知姐莫若弟,徐宏博见旁边徐若萍眼珠子都几乎掉出来,一副鲜艳欲滴的花痴相,忙用肩膀顶一顶对方的胳膊,他现在还不会用神识传话,只好用极低极低的声音生硬地说道:“姐,一个姐夫就够了,做人可不能三心二意哦。” 徐若萍被对方戳中脊梁骨,忙掩饰似的强行移开目光,一侧嘴角微微上翘,用神识传音道:“闭嘴!小心被发现,等会我可顾不上你。” 心虚地往胡一辉的方向扫了一下,发现对方神色紧绷,表情严肃至极,倏地,胡一辉迅速拖着徐若萍姐弟向后跃开数丈,躲在一棵大树树桩后面,闪电般画了一道又一道复杂的暗符。 徐若萍细细一打量,竟然都是些极其厉害的避雷引雷的符咒,遂郎朗一笑,忍不住道:“一辉,我修习的是雷电之法,你却画这许多的避雷引雷的符咒,防谁呢,难不成要防我吗?” 话音刚落,忽觉远处雷声大作,“咔嚓咔嚓”的雷声不绝于耳。 徐若萍姐弟吓了一跳,这段时间以来,此二人遭受雷击的次数没有十次都有八次,各种各样的闪电雷暴见得多了,现在徐若萍随随便便打出一道雷电,徐宏博恐怕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可是现在外面的雷声闪电,场面却是如此地震撼。 三人伏在一处,只见斗篷男已经和胡巴拉克打了起来,二人身后带来的人全都没有动手,只一味握紧手中兵刃,随时随地准备战斗。 天空中一黑一白两条人影,有如一黑一白两朵厚云,强横的真元外放,搅动着气象横流,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底下一众妖魔鬼怪列队站好,一个个呆立不动,仿佛一根根木头桩子一般,远处水潭似的天空一览无余,一道道闪电,犹如银河从天而降。 “轰轰轰……”一阵阵巨大的雷声如同山崩地裂,好像大地都被震得颤动起来。 徐若萍看了一会,心中好生惊讶:天,怎么这二位都会使的‘天极雷法’,而且比自己厉害多了,尤其是那位斗篷男,握着的打雷鞭有手臂粗壮,而自己修炼那么久,连他一半的程度还达不到,啧啧,幸亏刚才没有冲出去跟对方动手,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正自惶惶不可终日之际,忽见得胡一辉对她摆摆手,作了一个“嘘”声的姿势,徐若萍觉得好笑,现在就算大声讲话也被雷声掩盖了,何必多此一举。 正思量着要不要撤退回去继续想另一个办法的时候,眼角无意中看到了一个惊心动魄的画面,吓得半天都合不拢嘴来。 只见天空中有无数的闪电落在此二人身上,整个天空都染成银白一片,密密麻麻的闪电在他们俩身上炸响,大地无风自动,像一壶沸水,剧烈地翻滚,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无声落下,地面上泛起一层白雾。 底下的妖魔鬼怪一个个立足不稳,东倒西歪。 胡一辉三个凝神引诀,堪堪站稳。 突然,天空中竟然缓缓升起两条一黑一白的蛟龙,在半空中不住的摇头摆尾,随着升得越来越高,龙身竟然也越来越大了,两条金色的尾巴,不断拍打着翻滚的云层,龙身的龙鳞,泛着金黄色的光芒,两条龙的嘴巴一张一合,竟然倏地长出几根一丈多长的胡须,两只灯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看,仿佛那里即将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出现一般。 胡一辉两脸颊绷紧,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对徐若萍姐弟说道:“此二人修炼皆达顶峰,一经动手,竟然引来天劫。” 修仙的最高境界是渡劫,看来二位今天打斗的同时居然引来了各自的修炼天劫,真是一个大大的意外。 这个胡一辉有经验,所以刚刚气场一变,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连忙拉着大家远远避开。 徐若萍吓得目瞪口呆,道:“想不到此二位还颇有一番渊源,历劫飞升后居然都是化龙。” 胡一辉摇摇头:“此时说他们历劫飞升的话,还言之过早,真正的大雷劫还没有来到。” 徐宏博苦瓜干一张棺材脸:“坑爹啊,都让你们不要把我带上,上次姐夫一个历雷劫时经过我身上的电流都让我好几天受累的了,这次还一来就俩,为什么每次都是我来当那殃及的鱼。” 徐若萍无可奈何地白了他一眼:“老弟,你以为我愿意带上你这么个拖油瓶么,不就是因为你身上藏有什么封印秘密,怕你一个不小心被某些有心人逮去解剖,那就大大的划不来。” 徐宏博闻言心头一紧,脑补一下那个解剖过程,忙闭嘴不语。 就在二龙刚离开云层的瞬间,无数的闪电就像突然被磁铁吸引了一样,蜂拥而至,不断打在二龙身上,闪电仿佛通灵有神识似的不断游走,雷声变得更响,更大更粗的闪电从乌云里降落下来,二龙痛苦地翻滚着身子。 徐若萍屏息凝神,又低声问:“看样子,他们抗过第一关了。” 连第一关都抗不过的胡一辉闻言不自觉蹭了蹭鼻子,道:“第一关算是过去,但是后面更加难熬。” 二龙的身体在慢慢地开始变化,原本肥大的肚子开始缩小,扁平的身体慢慢的变得圆滑,肚子下面的龙鳞片片脱落,取而代之的是两只爪子,黑白两条蛟龙发出痛苦的**,缓缓地后面又长出两只鲜血淋淋的爪子。 随着一个神龙摆尾,二龙的脑袋也开始发生变化,一寸寸皲裂变成龙的头,一点点嫩芽破土似的长出两只龙角,新长出来的龙角似乎还隐隐瞧见肉嘟嘟的颜色,二龙的痛苦不减反增,一直不停的翻滚着,似乎承受着极大的非人折磨。 当整个龙头完全生成后,“吼”的一声,化身成龙的二人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然后就几乎停止摆动,眼神彻底的暗淡下来,几乎都要闭上眼睛,庞大的身躯,闪耀着金黄色的鳞片,给人一股厚重的快要窒息的感觉。 这时,雷声小了,雨也开始小了,胡一辉三人面面相觑,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果然,“呼”的一声,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那已化龙的二人一下子直冲云霄,冲到极高之处,在空中盘旋数圈,旋即越飞越高,越飞越急,“嘭”的一声,化作无数耀眼金光,一下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一会,大地又归于平静,雨静风歇,似乎刚才就只下了一场普通雷雨而已。 第258章 中毒 胡一辉等三人立在原地怔了片刻,感觉这场战斗的结果出乎意料的诡异,大家谁都没有料到的是,本来准备你死我活的一场大战三部曲,就这样不三不四落下帷幕。 原本呆若木鸡的双方将领,直到此时,方才鸣金收兵,各自回军帐处该喝喝该睡睡。 胡一辉趁此当口,领着徐若萍姐弟一路风驰电挚,闪进了无极宫内。 胡一辉是大冥国六王子,又是胡巴拉克亲封的‘泽令尊者’,所以一路经过好几道禁制,有人把守的没人把守的,都轻轻松松地闯了过去。 无极宫分东西南北中五个大殿,萧冰南所出的几位公主王子组成的‘尚魔神教’分别占了东西南殿,胡一辉跟他们很不对付,所以直接去了胡青凌常驻的北大殿,一行人由胡一辉领着,旁若无人似的,经过厨房时,徐宏博肚子‘咕咕’两下,走不动了。 徐宏博不能辟谷,饿了一天一夜,早就已经手软脚软,闻着厨房里飘出来的饭菜香气,身体条件反射,一闪身,跑进旁边的饭厅大堂。 胡青凌早就得到通报,此时正笑盈盈地命人托了一只又一只木盘出来,放在餐桌上,一道道佳肴变戏法似的点缀其中,透明得能映照出人脸的大圆形玻璃在餐桌上缓缓转动,旁边四碗白米饭,四只高脚透明水晶酒杯。 胡青凌今天打扮得很特别,额头间点了红色朱砂,有着仙女一样的灵动感,戴一双长款珍珠耳环,披一薄纱披肩,下面是一条浅红色的层叠连衣裙,整个人显得性感又多姿。 徐若萍早就可以随时辟谷,却禁不住口腹之欲,眼看着前面一道道甜香扑鼻,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胡一辉见这姐弟二人馋样尽显,说不出的脑壳仁疼,只好歉意地开口道:“二姐,今天我们冒昧打扰,实在是有事相询。” 胡青凌摆摆手,轻松愉快又无所谓道:“什么都别说,先过过口瘾。来来来,若萍,这是一碗炙牛肉条,采用的是地表世界云南正宗的牦牛嫩肉烹制而成,香气浓郁,来一块试试。” 徐若萍还没说话,徐宏博就一个箭步坐在旁边一张餐椅上,‘嘻嘻’两声:“这怎么好意思,要二姐破费了。” 胡青凌愣了愣,旋即轻轻一笑,问:“这位是?” 徐若萍脸上一红,连忙回答:“我最小的弟弟徐宏博,不懂事,馋嘴,二姐你别见怪。” 一边说,一边也拉过来一把椅子,靠在徐宏博旁边坐下。 胡青凌欣然一笑:“没事,直性情,爷们的个性,我喜欢。哎,一辉,你不过来尝一口么?” 胡一辉站一旁一直默不作声,他想不明白,大敌当前,胡青凌何以能够这样淡定吃饭喝酒聊家常。 胡青凌是他亲二姐,有多高的手段自己心知肚明,见徐若萍姐弟已经按耐不住心中对美食的诱惑,已然起筷大快朵颐,只好也跟着坐下来,道:“那就先谢谢二姐今天的盛情招待了。” 却是什么都没吃! 山珍海味吃腻了,于胡一辉而言,吃不吃都没有多大关系。 胡青凌见状,也没有任何异议,继续指着一盘芳香四溢的靓汤不断给徐宏博劝饭:“这是清叶碧螺汤,采自地表世界太平洋极深的一处海域,味道一绝。宏博,夹个海螺尝尝。” 徐若萍用眼角的余光往前扫了一下,见是一碗碧绿的清汤,汤中浮着数十颗殷红的樱桃,又飘着六八片粉红色的花瓣,底下衬着嫩笋丁子,红白绿三色辉映,鲜艳夺目,汤中泛出荷叶的清香,用勺子搞动一下,发现里面盛满了拇指大小的海螺,闻着味道鲜美至极。 正打算盛一碗尝尝鲜,一旁的徐宏博早已经‘吧唧吧唧’吮吸了好几个海螺肉,一面吃一面夸:“哎呀,他二姐,这顿饭简直就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饭菜,人间美味。” 胡青凌露出一个嫣然的笑容,伸手打一声响指,旁边的佣人马上在酒杯里斟满了红酒,放在徐宏博前面,胡青凌自己也举杯抿了一口,笑道:“小宏博不仅人长得帅,小嘴巴子也甜。要不这样吧,你毕业以后干脆到我这里谋份差事,如何?” 徐若萍:“” 啥?让我弟跑你这跟一大帮血修罗一起共事,我没听过错吧。 一口汤呛在气管里,咳得满脸通红。 胡一辉连忙帮她拍背:“慢点,没人跟你抢食。” 徐宏博嘻嘻两声,随口道:“好啊,毕业以后绝对跑过来抱二姐的大腿。” 徐若萍一听,咳得就更加严重了,她侧着脑袋幽幽地望了徐宏博一眼,心想:要是让这家伙知道,站在旁边的一众佣人的庐山真面目,估计他绝对得吓尿了。 徐宏博一门心思扑在美食上面,哪里有功夫揣测她的表情,也没有喝酒,只一味地用筷子夹牛肉条,送人口中,只觉满嘴鲜美,绝非寻常牛肉,每咀嚼一下,便有一次不同滋味,或膏腴嫩滑,或甘脆爽口,诸味纷呈,变幻多端。 胡青凌见他爱吃牛肉,便吩咐厨房多做一盘,并煞有其事地介绍道:“看到没,每条牛肉都分别杂糅了别的不同动物的嫩肉,由四条小肉条拼成,一条是羊羔坐臀,一条是小猪耳朵,一条是小牛腰子,还有一条是樟腿肉加兔肉揉在一起。” 徐若萍在一旁听得呆了,忍不住把筷子伸过去夹了一条放在碗中,胡一辉却双手抱胸,不以为然。 徐宏博吃得满嘴流油,突然大叫:“了不起,了不起。吃了这肉,我全身热血沸腾,有种即将冲锋陷阵,昂然慷慨奔赴战场的冲动!” 胡青凌听后咧嘴一笑,又道:“唔,不止这些,你应该还有一种全身筋骨**,七窍发热发胀发烫的感觉,对么?” 她说这话时语气平平淡淡,态度极其友好。 胡一辉和徐若萍不由得心中一滞,一丝无来由的惊惧窜上心头。 却见徐宏博睁大眼睛,竖起大拇指,甚是得意,笑道:“二姐果然是性情中人,不拘小节,男人嘛,大补之后有点上火,正常正常。” 说着,又再往碗里大块夹肉,却冷不防被胡一辉弹指一挥,打出一道白光打掉他递到嘴边的肥肉,怒道:“我正常你个头,中毒了还不自知,真服你了。” 徐若萍姐弟一听,大惊失色。 其实刚刚胡青凌一句轻飘飘的问话,徐若萍就已经觉察出不对劲,只是碍于胡一辉面前,不便开口明说。 徐宏博被胡一辉这么一说,忙晃一晃脑袋,发觉果真如胡一辉所言,脑袋里头仿佛灌满水银,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或紧张、或焦躁、或沉浸,心神紧绷得像拉紧的弓,以及,有一种飞奔过去一把掐住胡青凌脖子的冲动。 可惜啊,他已经说不出话,走不动路,身子直挺挺地轰然倒下。 徐若萍吃的少发作得慢,而且真元还算浑厚,所以一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徐宏博倒下的那一刹那,她还没有从那种几乎玄妙的半梦半醒之间的状态里出来,她望望胡一辉,又望望胡青凌,见他们两个都紧皱眉头没有说话,好生奇怪。 她想不明白,现在自己跟徐宏博分明是站在胡青凌那一边,为什么她还要毒害自己,她想质问胡青凌,却发现周遭所有的声响,物体的移动,都层次分明起来,甚至是,变得有点夸张的明朗。 徐若萍努力驱动全身真元,试图对抗自己身上中的这种不知道是何种来源的毒药,却感觉身体里面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被一根看不见的细线串联起来,动一下都极其艰难。 她用力捏一捏眉心,身子摇摇晃晃,不待徐若萍倒地,胡一辉已经旋身而出,把她搂在怀里。 胡一辉抱着徐若萍与胡青凌隔桌相望,出声道:“你究竟想搞什么?父王出战下落不明,我们是来援助你的,你为什么还要把她药晕。大冥国现在大敌当前,你居然还把前来支援的朋友拒于门外,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胡青凌整个人抖动起来,刚才那种洋溢在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转而换上一副鬼气森森的表情:“父王的事情我为什么要管?母亲在十方台受刑,我多次请求出兵,他居然无动于衷。这么多年以来,他不打理国家也就算了,就连母亲的事情,他都不闻不问。既然如此,对于他的下落,我也没有兴趣,我只知道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复活母亲!” “你疯了吗?现在是多事之秋,母亲在地府刑满后能轮回转世,说不定对她是最好的归宿。你再这样折腾,我大冥国恐怕都要玩完了!再说,复活母亲跟药晕她们有半毛钱关系吗?” 胡青凌闻言哈哈一声:“当然有关系。我都知道了,徐若萍的前身滢月上神乃地心世界里头阴元石石神,此石得天地造化开了灵窍,在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就已经存在。那你说说,如若我们母亲吃了她的肉,会不会就能起死回生了呢?” 第259章 只要你一条腿 胡一辉徒然一惊,紧紧地抱着徐若萍,迅速向后跃开数丈,小心戒备地盯着胡青凌:“二姐,你看《西游记》看走火入魔了吧?这种吃唐僧肉可得长生不老的事情纯属扯淡,你不会连这都相信。” 胡青凌上前两步,两道森森的目光紧紧盯着徐若萍的脸:“不试一下怎么就知道不行。” 她背负双手,本来美艳动人的的脸庞由于极度的兴奋而扭曲变形,大厅的灯光忽然黯淡下去,映出她一张毫无人性的脸庞越发骇人。 她脚下没有动作,幽灵似地,几个转瞬就移动到胡一辉前面。 胡一辉目光冷冷:“只要我在,你休想动她一根毫毛!” 胡青凌没有着急动**人,反而若有所思地浏览了一下胡一辉的脸,嗤笑一声,道:“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这个能力跟我叫板么,一个只有阴神之躯,区区达到金丹期的修士,连我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 这话真是一语中的,胡一辉见无路可退,却不胆怯,他地往门外扫了一下,两个高阶血修罗,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这里,就等胡青凌下命令。 突然,胡一辉表情变得异常惊讶,伸手指着胡青凌身后:“父王,你来了!” 胡青凌大惊,连忙扭头转身去看,身后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再回头时,胡一辉已经抱着徐若萍‘呼’一下飘向门外,门口守卫的血修罗因为没有收到命令,正纠结与是否出手阻拦的当口,胡一辉已经一阵风似地飘了出去。 出得门外,胡一辉再也不管不顾,发足狂奔,无极宫他熟门熟路,很快,七拐八弯便没有了踪影。 身后传来胡青凌狂怒的大叫:“你不把她交出来,我就把她弟抽筋剥皮烤熟了吃!” 胡一辉连忙用双手捂住徐若萍的双耳,心道:烤吧烤吧,我也爱莫能助了。 胡一辉东躲西藏,很快窜到北大殿的前殿门,只要走出前殿门,往左拐进一处别苑,就是无极宫禁卫军都统梦提额的处所。 梦提额是他曾经的部将,跑到他那里胡青凌基本上就不能作妖了。 可惜,胡青凌也早就料到这点,在北大殿发起一通地毯式的搜索无果后,就领了一队亲兵血修罗,亲自在前殿门巴巴地守候。 大半夜过去,徐若萍悠悠转醒,她吃得少体内真元又醇厚,倘不是胡青凌所下的**实在厉害,她估计也不会被药倒。 睁眼看时,胡一辉正一手抱着她鬼鬼祟祟地躲在某处阴暗的角落里,好在二人身上都穿了隐形衣,这隐形衣乃上天界的产品,质量杠杠的,附近好几拨血修罗经过,愣是没有觉察出什么端倪。 徐若萍挣扎一下,往后一缩,后背就抵在一片冰冷冷的墙壁上,一股浓浓的凉意刹那间漫遍全身,讶异地用神识传音给胡一辉:“这是哪?我弟呢?” 胡一辉见她醒来,暗喜,缓缓松一口气,心虚地回答:“别担心,你弟没事,暂时待在我二姐那里。” 徐若萍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正准备活动活动筋骨,就听到虚空中传来了胡青凌一把清脆的嗓音:“若萍,你再不出来,你弟徐宏博就只剩下骨头渣渣啰。” 徐若萍:“” 她差点就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我靠,对面这家伙现在居然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弟都要被吃剩骨头了,他居然还敢说没事。 当下想都不想,抬脚就要冲出去。 胡一辉伸手一把把她拽回来,急道:“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姐现在真正要找的人是你吗?你这样贸贸然冲出去,想找死吗?” 徐若萍沉声怒道:“放开,我只知道如果此刻我不出去,将来会后悔死。” “别担心,你弟不会有事。先淡定,待我们冲出这前殿门,就不怕胡青凌不交人。” 徐若萍往四下里一瞧,发现此刻自己正待在一间小小的耳室里,前面有一扇窗,仅半米高,她上前两步,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从这里出前殿门有多远?” “不远,就几百米的距离。” 徐若萍点点头,觉得这并不是一件难事,随后却震惊地发现,就这几百米的距离,前面密密麻麻的站满了血修罗,一个个都化身成强壮的黑衣人,整齐列队,举着武器候在那里。 她轻轻抖一抖手腕,掌中已经滑出一条打雷鞭,余光往旁边斜了一眼,见胡一辉依然一动不动待在那里,脸上挂着一点焦躁。 胡一辉见她甩出打雷鞭,知道劝她不住,这家伙要冲出去救人了,飞快地小声道:“若萍,相信我,你稍等一下,容我想想办法,我一定会还你一个毫发无损的弟弟。” 徐若萍正要说话,外面就传来徐宏博杀猪般的嚎叫。 脑袋轰一下就空了,想都不想,一甩打雷鞭,‘咔嚓’一声把木门打碎,身子一闪,跑出去了,胡一辉根本拦不住。 胡青凌一只手抓住徐宏博的肩膀,五指如勾,尖尖的指甲已经嵌进对方的肉里,鲜血汩汩而出。 徐宏博处于半昏迷状态,疼痛将他整个人都激醒,牛高马大的身躯在胡青凌面前被小鸡一样拎在手里,嗷嗷大叫。 徐若萍双臂抱胸,打雷鞭甩在一旁烈烈有光,嘴角不自然扭曲一下,冲胡青凌道:“二姐,你我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为什么要这样?” 胡青凌把手一松,徐宏博整个就趴在地上,哎呦哎呦直不起腰来。 旁边有人递上来一条湿巾帮她擦拭,胡青凌眸光闪闪,一板一眼地回答:“若萍,我也不想。这样吧,念在我们多年交情,我只要你一条大腿,如何?” “什么?”徐若萍差一点要喷饭,“要我一条大腿还多年交情?二姐,你今天给我好好说说,你这是什么逻辑?” “难道我弟胡一辉没有告诉你吗?我想用你身上的肉,来救活我母亲。” 徐若萍听后更加惊诧,面无表情地转动目光,往紧跟上来的胡一辉身上溜了一圈。 胡一辉连忙三言两语把胡青凌的意图简简单单给她解释一遍。 徐若萍听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握紧打雷鞭的拳头紧了紧,二话不说,挥臂就往胡青凌的面门狠狠甩去。 胡青凌低头舔一舔手指甲上的血迹,轻飘飘的身子往旁边一挪,徐若萍的鞭子就落空,眼看马上就要打中躺地上的徐宏博,徐若萍马上收鞭回转。 她迅速拐个角度,‘呼’一下,打雷鞭又再不依不饶地往胡青凌身上甩去。 胡青凌飘忽不定的身子又再鬼魅般一闪,哗啦一下,打雷鞭重重地砸在地上,三寸三厚的青石板当即成了过油炸透的薄饼,酥脆非常,裂出了一道成半尺宽的沟壑。 胡青凌身后窜出十几名壮汉,均被她喝退,扭头冲徐若萍微微一笑:“想不到才几个月不见,你进步就如此神速。也好,我都好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姐今儿个高兴,陪你玩一场呗!” 她一边说话,一边鬼魅般一动脚步,轻轻巧巧躲过徐若萍的凌厉攻势。 徐若萍听后勃然大怒,心道:今天就打得你满地找牙,让你小瞧我。 一旁的胡一辉用神识传音过来,提醒她道:“小心我姐的摄心术,打斗的时候尽量不要跟她说话,也尽量不要把她说的话听进心里,当她放屁就行。” 徐若萍恍然大悟,嘶,自己前世就是中了轩辕敬菲的摄心术,今天又差点中招,好险。 当下收心守神,全神贯注一门心思把打雷鞭的鞭法发挥到极致,一时之间,鞭如雨下,织就漫天雷雨飞舞,逼得胡青凌一退再退。 胡一辉在旁边紧紧盯着此二人的一招一式,他心里面清楚,论修真境界,二人不相上下,若是论临阵对敌抑或智谋,徐若萍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距离。 他不慌不忙地走近胡青凌,有意分散她的注意力,道:“二姐,你今天对我大动干戈,就不怕父亲得知此事,再罚你连降三级么!你看看你现在,已经由从前的大权独握,变成现在只有四分之一,你难道就一点都没有反省一下?” 胡青凌闻听此言,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多大的波澜,嘴里却已经不由自主地说道:“我做事自有分寸,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再说了,取她一条腿,救活母亲,怎么算怎么划算,父亲会怪责我么?” 胡青凌虽然嘴上说着话,手上却动作不停,一把软剑挥得群魔乱舞,四周飞沙走石,打雷鞭所经之处均留下深深的印痕。 胡一辉一时被双方真元所抗,不得不退开几步,聚精会神地观看二人相斗。 胡青凌的部下也远远退在一旁,虽然没有上前帮忙,嘴上功夫不断,不断呐喊助威。 二女斗了大约半粒钟,胡青凌骤然剑法斗变,犹如骤风暴雨般击出,上招未完,下招已至,一剑快似一剑,纵然徐若萍的打雷鞭使得天衣无缝,却是逐渐显现出难以抵御的状态。 第260章 家宴 胡一辉心里焦急,左右望了一眼,忽然一阵大风毫无预兆地自东北方向刮来,带着一股凛冽萧杀的血腥味,卷来一股湿漉漉的潮气,胡一辉的心脏剧烈地跳了一下,一条巨大的白色苍龙的身影在不远处的云层中,翻滚起一圈圈的涟漪,‘嗖’一下,胡巴拉克傲然挺立在不远处一座假山之上,沉沉的目光往这边一扫,吓得底下一众血修罗两股战战,一动也不敢动。 胡一辉一阵窃喜,冲着胡青凌大叫:“二姐快住手,父王来了。” 胡青凌正斗得兴起,闻言冷冷地啐了他一口,爆喝一声:“去你妈,天皇老子来了我也要把她拿下。” 胡一辉抬手抹了一额汗,故意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道:“胡青凌,我以‘泽令尊者’的身份命令你,快住手。” 胡青凌被对方激得极不耐烦:“放屁,在我的地头,我就是老大,还想命令我,做梦吧你。” 胡巴拉克单足点站,成金鸡独立之势,闻言后轻轻捋一捋衣袖,脸色略显疲惫,轻轻问道:“是吗?” 声音不大,却是中气十足,随风飘进人的耳朵里,有一种令人瞬间肃然起敬的气势在里头。 胡青凌和徐若萍同时一怔,胡青凌忽地转身,徐若萍则微微抬头。 胡巴拉克垂下眼眸,似笑非笑地望着胡青凌:“大敌当前,你居然还敢内讧,真嫌本君最近的事不够多了。” 语气带了点愠怒和威压,吓得胡青凌握剑的手一哆嗦,软剑“叮”一声脆响,掉在地上。 胡一辉连忙举步上前,屈膝行礼:“父王,这事得怪儿臣,她们两个因为一些琐事发生争执,继而就动起手来。” 胡巴拉克重重地哼了一声,刀子般的目光一一往此三人身上刮过,最后落在徐若萍身上,停了片刻,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前栖仙国的黛月公主?” 胡一辉连忙回答:“回父王的话,黛月公主是她的前世,如今她的名字叫徐若萍。” 胡巴拉克双眸不经意间闪过一抹极平淡,极幽微的悲凉之色,轻轻地叹了口气:“听说你为了她,闯进蓬莱求方救人,本命剑被折,三花被削,可有此事?” 胡一辉整个人笼罩在他刀锋般的目光下,心中不由得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栗感,顿了顿,艰难地回答道:“确有此事!” 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要提起这事,此事的来龙去脉徐若萍也是清楚的,根本就是胡一辉被那斗篷男耍了个团团转,所以一直,谁都不敢提此事,此事是胡一辉人生一大败笔,谁提起谁就触到他的逆鳞。 但,今天提起的人是胡巴拉克。 胡一辉当然不敢造次,硬着头皮等待训话。 谁知胡巴拉克非但没有训话,而且瞬间换了张温柔的面孔,微微一笑,连两道目光也如初春的太阳般柔和:“今晚设场家宴,你就带着她一同来出席吧。” 众人登时愣在了当场,自离京一战以来,胡巴拉克几乎就未曾设宴款待过任何人,大小国事都交给了胡青凌打理,每每设宴论赏,他都只是匆匆打个照面,仅此而已。 慢着,今天上午他跟斗篷男相斗,各自遭遇修炼天劫,看样子算是大步迈过,却不知情况如何。 修炼天劫,也就是修真之人的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天地自然降下的考验。 修炼天劫细分有三类,分别是四九天劫,成功之后成天仙之位,留与天界不可私自下凡;六九天劫,成功之后成真仙之位,可下凡,仅限地表,地心;九九无归灭魂大天劫,成则为大罗金仙之位,三界六道任逍遥。 胡巴拉克刚刚度完天劫后能在地心世界里头来去自如,估计度的是六九天劫。 那他修成真仙了么? 还有的是,六九天劫有雷万万道,经历过程痛苦不堪,胡巴拉克如今的反应却是平平无奇,实在是不得不让人佩服。 当天晚上,地心里头的夜空朗朗迢迢一片,离京城外是黑压压一堆堆的敌军营帐,成一道森严壁垒。 与之形成相对照的是,离京城内的无极宫宴会大厅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众仆忙得团团转,热火朝天地准备今晚的家宴。 无极宫的建筑飞檐斗拱,雕窗画栋,既有古典之风,又兼具现代的唯美,四壁皆是雕版黑柚木窗,既有仙鹤含春、麒麟撞钟、鱼跃龙门、金龟托山等祥瑞之图,也雕有松、梅、竹、菊等高洁之物,堂内地面清一色铺以水磨青玉砖,所置桌椅俱由红木所造,整一间宴会大厅庄重中不失典雅,古朴内又有温情。 徐若萍和徐宏博出席时特意打扮了一番,前者穿一袭浅黄色晚礼服,后者则西装领带一派成熟绅士的风度。 徐宏博今天有些站不直,背有点驼,一侧肩膀被胡青凌狠狠抓进肉里,虽然敷上膏药,走路脚步有点蹒跚,却仍然将就不到伤口摩擦衣服所产生的痛楚。 皮肉上的痛楚犹可忍耐,最要命的是,此时此刻他在徐若萍和胡一辉的授意下,竟然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笑吟吟地跟胡青凌寒暄招呼。 胡青凌倘若被选上演戏,绝对能得“最佳女配角”的奖项。 见到徐宏博,一手举着透明高脚杯,一手拍拍徐宏博的肩膀,脸不红来气儿足,对着徐宏博来一个意味十足的笑脸:“宏博,刚才我跟你姐相互切磋的时候,不小心伤了你的肩膀,现在好点没,涂过药吗?” 徐宏博侧头望着她那张嘴就能放狗屁的嘴脸,心道:装得多稀罕那,那么当中有几分深意、几分真意呢? 在徐若萍和胡一辉凌厉的眼神底下,表面上只能很有礼貌地回了一句:“没事,擦破点皮而已。” 徐宏博望着眼前美艳得不可直视的尤物,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由于此前见识了胡青凌的手段,深深懂得了‘天下免费的晚餐都很有可能是个陷阱’的道理,眼看着前面一排排山珍海味的佳肴美食,馋嘴的天性都沉到落谷底,全程连一口水都没有喝。 宴会大厅上人来人往,胡巴拉克借着把“誉王”击退的由头,大宴群臣。 泽天启、蒙海芒、姬周、招乾坤以及尚驰等大冥国十魔七煞,出去有公务在身或是已经牺牲了的,全数出席,个个穿红配绿,盛装打扮,却是心里面都不自觉地带了点紧张。 要说‘誉王’这次败走,完全靠的是运气,倘若不是刚好遇上胡巴拉克和他经历修为天劫,说不定今天鹿死谁手尚不清楚。 更要命的是,冥国自灭掉栖仙国以来,胡巴拉克从来不曾主动邀宴过群臣,今天如此反常,使得大家暗暗捏一把汗,一饮一食均提心吊胆,吃得是如鲠在喉。 徐若萍反倒是最放松的一个,许是直觉,她总觉得胡巴拉克望向自己的目光,非但没有恶意,还带了点亲人似的慈爱。 从前世到今生,徐若萍从来都是在没心没肺地得过且过混日子,什么国仇家恨,完全没有一点感觉。 她十分想得开:反正人都死光了,天大的恩怨也只好尘归尘、土归土,那一点幽微的怨恨,更加不值一提。 由于胡一辉的关系,大家都不敢把她当前栖仙国余孽对待,席间也是毕恭毕敬,客客气气。 胡巴拉克面对众人把自己吹捧上天的夸赞,一律置若罔闻,他倨傲地坐在高台之上,漠然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落到徐若萍身上却忽地带了几分愉悦,而且还无意识地抬手整一整自己的衣角,冲徐若萍问:“这段时间,听说你跟一辉逛了地府一趟,可有此事?” 徐若萍抬头与他的目光相接,嘴角微微牵动,好像不知道如何回答,若有所思了片刻,方道:“是的,只是没能救出王妃,瞎折腾了一场。” 与皇帝陛下说话,本来要前后带点敬语才对,但徐若萍不是黛月,生于现代长于现代,一紧张,哪里还有脑子去组织拼凑古文的余地。 胡一辉当即轻咳一声,接上话匣:“回父王的话,地府铁律森严,我等一行不才,致使母妃在十方台受苦,等儿臣把诸事料理完毕,日后定当设法营救。” 胡巴拉克眼神一黯,皱皱眉头:“唔,人各有天命,生死自有因果,我大冥国现在正处于风雨飘摇的时期,不能再起兵戈,你母妃的事情,日后再说。” 胡一辉闻言心中略过一点点不忿,面对父亲的无情却又不敢辩驳,只好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句:“是,儿臣谨记。” 胡巴拉克的反常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众臣听后不置一词,默默地低头饮食。 只有胡青凌咬紧牙关,握杯的手微微痉挛,手背上青筋条条暴起,呼之欲出。 底下最高兴的恐怕是萧冰南所出的三公主胡宛仙联合四王子胡染道,五王子胡绵高,六公主胡蕊金组成的尚魔神教一行。 第261章 御物 胡巴拉克后宫中曾经是三足鼎立之势,现在的情况是大王妃拓跋傲雪不知所踪(事实上是胡青凌姐弟俩把消息封锁,胡巴拉克也并没有多做追究);二王妃轩辕敬菲身死,魂魄在十方台中受刑;剩下一个萧冰南以及她所出的几位公主王子,在“三国之争”中,最近反倒有胜出的趋势。 只可惜,无论尚魔神教的成员如何努力,胡巴拉克就是对萧冰南爱理不理,也没有再立妃嫔,只日日醉心于闭关炼尸,过上了名副其实的‘和尚生活’。 胡一辉一直在外头历练多年,懂得什么叫做张弛有度,面对着自己的父亲胡巴拉克,不管是有多大的怒气和火气,他也知道此刻应该将其沉浸到心底里,缓缓平息下来。 席间有不少妖艳的红男绿女表演歌舞助兴,胡巴拉克不喜欢地表世界里头现代的流行音乐,所以载歌载舞的都是好几个世纪以前的曲艺笙箫。 一女轻抚琴弦,微启朱唇,珠玉般天籁的嗓音便唱开了:“放船千里凌波去,略为吴山留顾。云屯水府,涛随神女,九江东注。北客翩然,壮心偏感,年华将暮。念伊蒿旧隐,巢由故友,南柯梦,遽如许!” 曼妙的琴声与歌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大堂中,没有一点喜庆洋洋的祥和之色,倒有些靡靡之音的凄艳意味。 一阵薄雾骤然升起,歌女手中的琴倏地消失不见,画面却切换成她手摇双桨,独自泛舟在水波汩汩的江面之上。 徐宏博惊讶得张大嘴巴,用力揉揉自己的眼睛,见刚才还青砖白玉铺成的大堂地板,瞬间变成水波粼粼的江面,忙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下,确定是实打实的地板,方才用手捂一捂‘扑通’乱跳的,轻手轻脚地走到徐若萍身边,扯一扯她的手臂:“姐,这演的是哪一处?” 徐若萍用手掌遮住半张嘴巴,微微侧头靠近他耳朵旁:“这是幻影术,魔修中最流行的一门修炼功法。” 姐弟俩正咬耳朵窃窃私语,忽听胡巴拉克远远地冲徐若萍招招手,问:“若萍,你可知道她在唱什么吗?” 呃 徐若萍虽说读书的时候很是用功,语文课上的诗词歌赋一首都没有落下,但,无论她此刻如何绞尽脑汁,把前世今生的记忆飞快地翻了一遍,始终没能找出一首与之相匹配的。 于是只能讨好地一笑,老老实实回答:“这个,我还真的不懂。” 胡巴拉克闪烁着精光的眼神一下就黯淡下去,胡一辉见状,两步迈出大堂中央,恭恭敬敬地回答:“回父王的话,这是宋代诗人朱敦儒的一首《水龙吟》的上半阕,该词的下半阕是‘回首妖氛未扫,问人间英雄何处?奇谋复国,可怜无用,尘昏白扇。铁锁横江,锦帆冲浪,孙郎良苦。但愁敲桂棹,悲吟梁父,泪流如雨。’” 胡一辉回答得干净利落,把这首词的作者、年代以及下半阕都答得一字不差,但胡巴拉克的脸色还是带了点莫名其妙的凝重,仿佛这首词不应该从胡一辉嘴里吐出来,应该要从徐若萍嘴里吐出来才对。 确实,朱敦儒的这首《水龙吟》,创作背景是当时宋徽宗靖康元年,金兵大举南下,汴京沦陷,朱敦儒携带家属狼狈逃窜后所作的悲吟之句,抒发的是作者面对家国不幸后的悲痛以及对时局无力回天的无奈。 席间上大部分都是些用拳头说话的魔修,几乎没有人听得明白这首词里面所蕴含的深意,只道胡巴拉克接连失去两位宠妃,心中难免有些悲凉,所以听一些悲悲戚戚的歌曲借以缅怀而已。 徐若萍在诗词歌赋上面可是能够问弦音知雅意的好学生,虽然之前没有读过这首词,但细细一琢磨其中的意思,心中不由得一阵紧张。 胡巴拉克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国仇家恨。 嘶,不对,难道他这是在试探自己,看看自己有没有要造反的心思,如果有的话 徐若萍后背开始冒冷汗,脑袋似乎绷紧了一根细细的弦,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进入了一个时刻准备作战的状态。 好在后来胡巴拉克没有再询问徐若萍什么,只是时不时飘过来一道闪闪烁烁的目光,在她脖子上戴着的玉葫芦溜了几圈,却是始终没有说话。 胡一辉也有所觉察,宴会上不动声色地把四周巡视一遍,确定没有埋伏下什么名桩暗哨,才稍稍松了口气。 宴会举办到深夜,散去后各人纷纷道贺离场,胡一辉为免夜长梦多,见冥国已经暂时解除危机,便连夜把徐若萍姐弟送出大冥国。 三人一路上神色匆匆,为免打草惊蛇,都没有去跟胡巴拉克辞行。 徐若萍的修为已经达到合体期,按理说应该可以自行御物飞行,带着三人飞回地表,可惜之前没有很勤奋地修炼过御物飞行之术,胡一辉平时也是教得比较匆忙,所以今天决定让她临急抱佛脚一下,看看徐若萍能不能御物载三人同行。 徐若萍对刀剑之类煞气较重的武器提不起兴趣,胡一辉便让手下在冥国皇宫的武器库里七手八脚地抱出来一大堆鞭子。 徐若萍聚精会神,摆了个憋大招的姿势,然后面红脖子粗地伸手合掌,念叨:“以气御鞭,起!” 地上的鞭子抽动几下,没有反应。 徐宏博越发看不懂,回头对胡一辉打了个手势,悄悄在他耳边说:“姐夫,我看还是算了吧。看这样子,你随便叫个手下出来御物都比她强。要不这样,等下你坐她的鞭子,我坐个私人飞机,跟在你们后面,行不?” 胡一辉摇摇头:“在我的修为恢复以前,我们的行踪越少人知道越安全,你姐要是御物不成,我们只能靠双腿走路了。” 话音刚落,地上其中一条鞭子呼地一下,烈烈有光,流星般窜上夜空。 徐若萍大喜过望,高声对胡一辉和徐宏博招呼道:“还不过来,我已经成功御物了。” 胡一辉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说些什么,终于是什么也没有说,拉了徐宏博的手,一齐走了过去。 这是一条手臂粗壮的皮鞭,据说是战时从敌方将领那里缴获的战利品,有神通,存放在兵器库里几百年,鞭子身上仍然光滑无比,没有一点灰尘。 皮鞭已经按照徐若萍的指令,滑落在地。 徐宏博满打满算,也只是达到筑基期,所以,他只能跳上鞭尾,那里有块摊开了巴掌大的地方,容易站稳。 徐若萍站在鞭头,努力地集中精神,御鞭而起。 “嘶,你们两个是时候减减肥了,好重。” 在徐若萍好一番努力下,屁都几乎憋出来了,鞭子才老太婆似的,颤颤巍巍往空中飞去。 飞了一阵,胡一辉嫌速度慢,在一旁提醒她道:“放空大脑,在集中意念,把灵气聚集得再强一点,速度可以翻番,到时候你可能也不会御物得这样累。” 徐若萍一直皱着眉头闭着眼,神识外放,用意念感应空间方向,指导鞭子飞行。 第一次御物飞行就要带上两个加起来大大话话几百斤重的大男人,她是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听了胡一辉的话,立刻放空大脑,把萦绕在心里面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事情全部一扫而空,“呼呼呼”,鞭子果然快了不少。 徐宏博坐在鞭尾,开始的时候心里害怕,两只手紧紧抓住胡一辉不放,这会才刚刚放手,准备调整一下,换个舒服点的坐姿,鞭子就突然加速。 结果可想而知,他连“啊”一声大叫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个后空翻,人就已经直直地往下坠。 徐若萍觉得鞭子一下子轻快了不少,心里惬意至极:“嗯,这样御物真的又快又轻松!” 胡一辉感觉身后有异,扭头一看,大吃一惊:“徐宏博掉下去了!” 什么?! 徐若萍同时吓了一跳,不得了,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非摔成肉饼不可。 于是想都不想,一个掉头,御着鞭子往徐宏博下落的方向猛追过去。 徐宏博“咚”一下,大西瓜一样掉在血海的一条支流上,大难不死。 亏得他游泳技术一流,只灌了几口腥臭的血水,就被徐若萍和胡一辉七手八脚合力捞了上岸。 上岸的时候神志还很清醒,愕然地看了徐若萍一眼,问:“老姐,就算是开车,也没有像你这样子猛地一脚油门一下子踩死加速的道理啊。” 徐若萍尴尬地蹭一蹭鼻子,很是歉意地一笑:“抱歉老弟,这次是失误,下次我会注意的。” 天,还有下次,你不如现在就打个雷把我劈死算了。 徐宏博叹了口气,终于明白栖仙国为什么传到她姐的手里就关门大吉。 世上还有比他姐更坑人的国主么? 由于徐宏博死活不愿意再坐她姐御的鞭子,一行人只好各自施展修为,躲躲藏藏,磕磕绊绊地回到地表。 外面天色早已大亮,胡一辉没有领着徐若萍姐弟回到大g市,而是把他俩带到h省l市的一处人迹罕至的结界当中。 第262章 结界 那结界是数百年前,胡一辉安插在地表的一处暗岗,当年为了筑好这结界,消耗掉胡一辉好几个元会的法力,目的是不想被外界打扰,可以安安静静住在里面努力修炼,如今好几百年过去,由于诸事缠身,那地方胡一辉几乎没有去过,所以知道的人很少,能进去的就更加少了。 胡一辉现在一身修为去掉大半,虽然熟知很多功法秘技,但拖着一副阴神之躯,什么都要重头再来,现在大冥国的危机已解,他决定带着徐若萍姐弟在暗岗中努力修炼一段时间,争取修为更上一层楼,至少能与胡青凌抗衡,方能放心出去。 二人在胡一辉的带领下入了结界,姐弟俩一开始还以为胡一辉口中的暗岗是一个防空洞什么的,结果走近一看,却是一处别致的院子。 这个院子的建筑颇有一些旧时的味道,硬要形容的话,有点像我国七八十年代“京式”的四合院。 徐若萍姐弟小心翼翼地逛了一圈,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发现小院共有北房五间,南屋三间,并有一间厨房紧紧挨近大门。 厨房外面还有一口水井,徐宏博兴奋地跑上前去,三下五除二打上来一桶水,用勺子舀上一捧就喝,并大声叫唤道:“姐,这水甘甜清冽,快过来,你也喝一口。” 徐若萍在一间房间里头隔着窗户远远望去,看见一笼青翠欲滴的竹子就长在水井的旁边,此外,院子里还有一棵梧桐树、一棵柳树、两棵苹果树、一棵桃树和两棵梨树。 她听到徐宏博的叫声跑出来,接过来一勺子清水喝了一口,点评道:“嗯,确实不错,这院子还真是颇有讲究。如果说这个院子有缺陷,那就要算篱笆歪斜破烂这一点了,有些缺口甚至还可以钻进一个人来。” 徐宏博很兴奋,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根狗尾巴草:“哇塞,姐你还不知道,这院子外面有一大片的菜园,离菜园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湖泊,湖面上竟然盛放着大片大片的金色花朵,就像一颗颗金色的星星躺在碧绿的叶片之间,但没有一种星,可以如此璀璨夺目,流光溢彩,妖艳得仿佛可以夺去人的呼吸。” 徐若萍撇一撇嘴:“啧啧,看不出来你文采还很好耶。别以为我不知道,想去游泳是吧。” 胡一辉跟着缓步走了出来,却全无心欣赏附近的灵山秀水,反而面色有些凝重:“这里是我几百年前置的一座的别院,别看它极其简陋,结界却是很厚实,也算比较隐秘。宏博要是想游泳也行,但要事先打声招呼,知道吗?” 徐宏博‘嘻嘻’地哦了一声。 胡一辉又转头对徐若萍说:“为了掩人耳目,此处我没有安排更多的人手,只有一只刚修成人形的鸡精,此刻也不知道跑哪里了,想是几百年没有见我来过,偷懒了去。” 徐若萍见他面容憔悴,没什么心情,遂安慰道:“没关系,我们姐弟有手有脚,能照顾好自己,你安心在此修炼就行。” 胡一辉十分感激,对她投过去一道柔和的目光,要不是大灯泡徐宏博在场,他肯定会把她紧紧拥在怀里。 大灯泡徐宏博十分没有眼色,把头探伸过来,干巴巴道:“老姐,这话可不能说这么早。这地方方圆几里没有人烟,也不知道姐夫修炼到什么时候才算功成,这没洗衣机、电饭煲、煤气炉什么的,你如何能生存下去?” 徐若萍白了他一眼,简单粗暴地回答:“放心,都交给我,你有时间也好好修炼。” 徐宏博很是怀疑地撇了她一眼,抿抿嘴,不再说什么。 第二天,徐宏博光着膀子,只穿条裤衩,幽灵似的站在徐若萍床前,嘻嘻一声:“老姐,起来做家务啦。” 徐若萍吓一跳,昨晚遁功入定的时候多睡了片刻,不料这小子悄无声息地走进来自己竟没察觉,恼道:“一大早能有什么家务?” 徐宏博往门外一指:“呶,一大堆衣服等着你洗,我和姐夫要修炼,拜托你了。” “手洗吗?” “当然,难道您老人家能凭空变一台洗衣机出来?没有洗衣机的话,只能用手洗。不过,你用脚也可以,只要洗干净就行,我和姐夫都不会介意。” 徐若萍暗暗对天翻了个大白眼,心道:你丫的真是把我当保姆使唤了。 徐宏博说完,转身出去,临到门口的时候,好像不是很放心:“姐,匆忙中衣服都没带,只此一套,你老洗的时候可要悠着点,别一不小心劈一道雷电,那我和姐夫可就完了,没有外衣穿,多丢人啊。” 人影都消失了,徐宏博又忽地折了回来:“姐,你到底会不会手洗衣服啊?” 徐若萍忍无可忍,抬手一弹,一道闪电擦着他的头皮而过:“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走路吗?用手洗衣服这么简单的事情谁不会。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小心未老先衰,变成糟老头。” 徐宏博心有余悸地扭头察看一番身后被劈出一道三尺来长的地面,扭着两条大长腿一阵风似的飘走了。 离院子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河水潺潺流过,汇聚在小湖上,又从另一边分叉出去,悠悠地流向远方。 徐若萍蹲在一处光滑的石头上,学着电视上古代妇人洗衣服的样子,用力地拿着徐宏博给她的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根木棒,使劲地有模有样地敲打着,很快,几件衣衫就已经洗干净。 “扑通”一声,徐宏博跳进不远处的湖边上,像一条泥鳅似地,远远地游过来,一边游一边叫到:“洗完了吗,几件衣服哪用洗那么久啊。” “哎哎,等等,马上好马上好。”徐若萍心里一紧张,用力一扯,只听“嘶”地一声,胡一辉的一条牛仔裤被撕成两半。 徐若萍现在的修为跟从前不一样,手劲随着她修真境界的提高而跟着噌噌噌往上长,质量再怎么好的衣服都禁不住她随便一扯。 看着眼前被撕开两半的牛仔裤,徐若萍懊恼地耷拉着脑袋,一脸的无辜:“你看你看,让你别催我,这下可好了。” 徐宏博把半个脑袋跃出水面,撇着嘴巴伸伸舌头道:“这可不关我的事,你跟你自己的老公商量好了。”说完,又“嗖”地一下钻进水里不见了,只留下一圈圈激荡起来的涟漪。 无奈,徐若萍只好把衣服破衣服晾晒在院子外面的竹竿上,看着被撕成两半的裤脚,在晨风中一摆一摆地,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愚不可及。 忙碌了一个上午,她觉得自己浑身腰酸背痛的,这时,徐宏博也从湖边回来,两人便一前一后进了门。 “徐宏博哥哥,你回来了,你看我这次给你们带什么来了。”院子里面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双大大的眼睛,绯红的脸蛋,穿着一身碎花粗布衣衫,外罩一件薄薄的马褂,双手提了个竹篮,篮子里面盛满了鸡蛋,看见徐宏博,便开心地迎了过来。 她的名字叫小翠,是胡一辉安排在这里守屋打扫唯一的佣人,由于她是只刚刚化形的鸡精,年纪算小不谙世事,被徐宏博三言两语便收买了,跑去把自己同类的蛋拿来孝敬徐宏博。 “你们回来啦。”胡一辉也从厢房出来,身上只穿件薄薄的背心,下身是一条短裤。 徐若萍一看见胡一辉,分外亲切,也欢天喜地地迎上去,不料一脚踩在一个圆溜溜的鹅卵石上面,一个踉跄,眼看要摔倒,慌忙中,伸手抓住身边的徐宏博。 哪知徐宏博今天光着膀子,只穿一条湿哒哒的宽脚裤。 徐若萍手一滑,一下子就把徐宏博的裤子扯掉。平时呢,徐宏博是穿里裤的,但是因为今天去游泳的缘故没有穿,被她这么一扯,裤子褪到了脚跟,顿时春光乍现,一览无余,被迎上来的小翠看了个精光。 这下可不得了了,徐宏博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只见他大叫一声,顺手*过徐若萍手里拿着的木盘,护着私处光着个屁股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翠和徐若萍站在一旁,尴尬极了。 尤其是小翠,虽然年纪幼小,但是朦朦胧胧的男女之间的避忌多少还是懂一点儿,只见她涨红了脸,瞪大了眼睛看着徐若萍,似乎想让她说些什么好化解一下适才的尴尬,但她看到徐若萍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看样子比自己还要害羞,也不指望了,把一篮鸡蛋往她面前一递,道:“我有事,我先走了。” 徐若萍双手接过篮子,无可奈何地望向胡一辉,求助道:“这可怎么办啊?” “没有关系,你弟平时大大咧咧,等我过去劝说他一下就好了。”胡一辉忍住笑,极力装出一副平静的表情,“厨房里的饭菜小翠已经烧好了,你准备准备碗筷,我去看看徐宏博。” 说完抬脚转身,往徐宏博房间走去。 徐若萍心情随即大好,于是把鸡蛋放好,跑去厨房准备碗筷。 第263章 手忙脚乱 厨房不大,当中是一张四方桌子,由于年深日久的缘故,桌子的四个脚的朱漆已然掉落,露出棕黄的颜色。 桌子上面放着一应的时下蔬果,靠墙一边是一个四层架子,每层架子上面放满了一些瓶瓶罐罐。 有一根椽子,上吊着几只熏火腿,窗台上摆着盆花,炉灶就在下面,旁边还有一个盛满了水的大缸。 不远处有一张狭长的粗木桌子,上面摆好了许多碗和匙,桌子上空高高地悬着一串洋葱 ,大蒜等。 徐若萍‘啧啧’两声,嘀咕了一句:“极尽简陋,想不到几百年前胡一辉居然如此简朴。” 径直走向粗木桌子,拿了三双碗筷,在水缸上舀了水,兴致勃勃地洗起碗来,很快,她就洗好碗筷并准备把它们拿到大厅的八仙桌上放好。 经过炉灶时被里面的香味所吸引,好奇地想看看小翠今天给她准备了什么样的美味佳肴,便腾出一只手来想掀开锅盖瞧瞧。 生活在现代的徐若萍,锅炉的炉柄都具有隔热功能,一下子切换到古代的铁锅锅盖,她就不知道要用湿布搭在锅盖的耳朵上面再去掀拿。 手指一碰锅盖,就被滚烫的锅沿狠狠地烫了一下手指。 她条件反射地猛缩手回去,不料另一只手上的碗筷竟也拿捏不稳,只听得“兵兵乓乓”一通乱响,手里的碗筷全打翻在地,吓得她连忙用手去捡。 一个俯身,衣服勾住放在粗木桌子的一根烧火棍上,一拉,烧火棍连着一排码放的整整齐齐的碗筷,横着打到了灶台旁的燃着的木头上面,又是一通“兵兵乓乓”的乱响,这下放在粗木桌上的碗筷全部都被打碎。 徐若萍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看着一地的残片碎瓦,竟不知道如何是好。正踌躇着,忽然憋见旁边束成一捆一捆的草垛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她瞪大眼睛深呼吸一下:老天爷,这火是从哪里来的?歪着头想了想,一眼瞥见几块跌落在地的木炭。 哦,原来是烧火棍把炉灶里的一块木炭给撩了出来,正好落到旁边的草垛上面。 徐若萍这下慌了,一紧张,顺手就拿着灶台上面的一瓶水猛泼过去。 哪知“呼”地一下,小火变成大火,烧得更旺,一下子就烧到旁边的窗台上面去,这可是怎么回事啊?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瓶子,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大泉源酒”,这下可不得了,酒精是助燃的! 徐若萍更加慌张,拿起桌子上面的东西就一顿乱扔,什么洋葱啊,大蒜啊,干辣椒啊,全部扔了过去,企图扑灭大火,结果却适得其反,大火像一只饥饿的猛兽,扔什么吞什么。 最后徐若萍好不容易做对了一件事情,就是舀起大水缸里的水又是一顿猛浇,大火终于熄灭。 徐若萍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手扶着桌子边缘一手拍着自己的胸脯,道:“还好,没有造成火灾!” 但看着烧成黑炭一样的橱窗,还有成了一片汪洋的黑乎乎的地板,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当自己无计可施之际,却见得胡一辉和徐宏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的门口,神情惊讶又无奈地看着地上的一切。 尤其是胡一辉,张大个嘴巴好半天才说道:“请问,你这是只进来洗了几个碗筷而已吗?” 徐若萍用手理一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把几根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到耳际上,努力挤出一堆笑容,道:“没错,我只是进来洗几个碗筷而已。” 徐宏博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头发,倒抽一口冷气道:“姐,虽然你前世是个公主,但今世却是个农村娃,怎么换个地方,就又变回去,成了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公主范儿。能不能长点心,现在我们是逃难,别到时候连房子都烧掉,弄得要睡大街可就惨了。” 徐若萍自知理亏,好整以暇地绞弄一下衣角,慢吞吞道:“这里的一切用度都较古代化,我一个现代人需要有一个适应阶段,请大家给点耐心,啊。” 徐宏博撩起一侧眉毛:“我看你还是不要再做家务好了,让小翠来吧” 胡一辉没有做声,默默地投去一道相询的目光。 徐若萍心里有点不服气:“没关系,等我适应了,这些小事就再也不在话下,再说了,小翠一小姑娘,已经干很多活了,我帮帮她也是应该。” 一宿无话。 可能是前一段时间过得太惊心动魄,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简直堪称太平。 徐若萍也慢慢适应了刀耕火种的生活,虽然偶尔辟辟谷,却也常跟着徐宏博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徐宏博在她姐的严厉督促下,修炼‘天地混元无极睡功’,此功法是打根基最好一本入门功法,易学易记易入门,可徐宏博也不知是先天没有灵根还是怎么,时灵时不灵。 有时很快就能遁功入定,有时候却眼睁睁等到天明。 徐若萍就此事跟胡一辉探讨过,发现这小子身上越来越多解不开的谜。 首先,六颗不死神药吃下去,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别说修成仙体,连过修真的筑基境界都甚为艰难。 其次,徐宏博虽然几番死里逃生,表面上看起来是运气,实则上却是他身体里面有着绝非常人的特质,否则的话,怎么会被上古魔鸟吃掉了还能破膛而出,被雷劈了还能安然无恙。 再次,这家伙平时看着愣头愣脑、大大咧咧,却时不时地知道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譬如,六颗不死神药的暗格机关,他是如何能打开的? 如果徐宏博不是徐若萍的亲弟弟,估计胡一辉早就把他抓起来,从头到脚解剖一遍做实验了。 这天傍晚,徐宏博照例雷打不动跑湖里畅游一粒钟,回来的时候却黑着一张苦瓜脸。 胡一辉在后山修炼,徐若萍忙完大小家务,正准备坐在院子当中一块大石板上好好修炼一下‘真元归墟大法’,还没有开始吐纳,就看见徐宏博哼哧哼哧,头顶几乎冒烟,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 徐若萍猜想他肯定又跟小翠拌嘴,被小鸡精耍了,这家伙趁人家刚刚开窍,老是忽悠人家干蠢事,小鸡精也不傻,久而久之窥见一丝端倪,也跟着变得越来越聪明,渐渐地厉害起来,学会了反击。 徐若萍闭上眼睛,故意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省得这家伙跑来大吐苦水。 徐宏博骂了一阵,一个人站在院子呆了一会,见她姐完全把自己当成一坨空气,没有半点关心的表示,登时气不打自一处来:“姐,你没看见我在生气么?” 徐若萍不理他。 “你说小翠过不过分,好不容易跑出去结界外面置办些衣物用品,却大都是给姐夫和你的,合着我就是个外人,才知道,连条泳裤都是二手的。” 他喋喋不休地在徐若萍面前数落小翠,却一点也没有提及自己之前欺负人家的事情。 徐若萍被他弄得烦不胜烦,简单粗暴地怼了他一句:“你咋不提上次忽悠人家送你鸡蛋的事情,前脚说要用现代科技帮着孵小鸡,后脚就全部孵到自己的肚子里,要不是胡一辉在,你早特么的被一群鸡精围攻了,给你买条二手的泳裤,已经算便宜你了。” 徐宏博吓得瞳孔一缩,却仍然强装镇静,捡起地上一块光溜溜的石子用力往院子外面扔了出去:“砸死你只臭鸡精。” 做完这一切,方才闷闷地挨着徐若萍盘膝坐下:“姐,你这也不能怪我,我一大男人,长身体,天天吃素可怎么行,这里荒郊野岭,姐夫又结下重重的结界,别说野味,就是一只蚊子都难以进来,你说说,我可怜不?” 徐若萍几没诚意地看了他一眼:“好啦好啦。叽叽歪歪了这么久,不就是肉吗?赶紧把功法炼好了,出去请你吃个够。” 说完,扔给他一本手抄书:“呶,我昨晚上默写的‘真元归墟大法’,拿着它,闪一边去好好修炼,不明白的话问我或是胡一辉。” 徐宏博抄手接起,翻开第一页,见上面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蚯蚓一样的字,第一行第一章写着: “真元归墟大法,属于内养功法,本功以气为本,以意为媒,以清虚自然为法,采天地纯和之正气,强化真元,激发生命原动力,为将来修炼神功绝技提供源源不断的能源保障。 此功法最讲究的地方,就是气。吐气,换气,纳气,育气,续气以及混元一气。 练气之道切忌浮躁,一定要保持心平气和,情绪稳定,清心寡欲的状态。” 随手翻了翻,毫无头绪,望了望对面盘膝坐着的徐若萍,发现对方沉稳如山,纹丝不动,茫然道:“姐,我的‘天地混元无极睡功’还没有完全掌握,就又开始修炼另一种功法,这进度,是否快了点呢?” “我顶你个心肝脾肺肾啊,都快一年了,你还没有筑基完毕,慢得跟个蜗牛似的,我好心给你换套功法,说不定就适合你了,还嫌三嫌四。” 徐若萍唾沫横飞把徐宏博批判得头头是道,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年是怎样的十几年如一日,‘不辞辛劳’地卡在筑基的初级阶段里头。 第264章 ‘搬阳真人\’风星云 徐宏博这八卦精对于他姐的辉煌往事当然已经打听得详详细细,闻言把嘴巴一撇,不以为然地回答:“也不知道当年是谁,筑基筑了十几年,差点没把师父们都气死了?” 徐若萍倏地一滞,也不说话,两手掌却烈烈有光。 徐宏博见状连忙改口:“却是只用半年不到就迅速达到了修真的大乘期,真是我学习的楷模,尊敬的榜样。” 徐若萍怒容满脸地收起双掌,干巴巴丢给徐宏博一句:“好好在这里按照书上的描述进行呼吸吐纳。” 然后站起来走出去,往后山而去。 徐宏博稍稍松了口气,闷头闷脑地缩一边练功去了。 胡一辉这段时间十分低调,对外界诸事不闻不问,平时除了修炼就是修炼,偶尔只跟徐若萍谈谈心交流交流练功心得。 他熟知各种功法,不用像徐宏博同志一样,从筑基阶段从头修炼,只需要修出个阳神之体就可以基本达到以前的修真境界。 胡一辉修炼的地方在后山,面西,半山腰上有一块巨大的光溜溜的石头,他每每盘膝往上面一坐,整座山的美景就尽收眼底。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天空就像被抹上了一层橘红色的颜料般,半个天空都是橘红色的,仿佛一条美丽的轻柔的绸带。 一阵风过,胡一辉微微侧头往旁边一扫,就见徐若萍踏着金灿灿的夕阳而至。 大团大团的雾气飘在她身后,从深橙到浅橙,再从浅橙到紫,如梦幻一般,十分地壮观。 徐若萍原是滢月上神托世,身体天然能吸引太阳光,从胡一辉的角度望去,就好像整个太阳被她所吸引,慢慢悠悠地从天上滑落下来,浮在大山的边缘一样。 阳光打在徐若萍身上,再反射出来,就像一幅画里的仙子一样,多姿多彩,富有诗情画意。 渐渐地,太阳又开始往下沉,宛如一个可爱的温柔的少女,害羞地躲到了云锦后,彻底消失在地平线里。 胡一辉一时竟看得如痴如醉,及至徐若萍站在他眼前,在他面前晃一晃手,他才回过神来。 “看什么呢,连魂都丢了。” 胡一辉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在看你,身上有种难以名状的清新淡雅的气质,让人难以抗拒。” 徐若萍挨着他坐下,一手支着腮帮子,冲胡一辉敷衍地笑笑:“拉倒吧,我现在不兴这套了。给我说说,你最近遇到什么样的瓶颈了?” 胡一辉微微抬起下巴,目光飞快地在她脸上扫过,道:“知我者莫若我妻也。最近嘛,我老是在琢磨麒麟的那句‘忘其身,虚其心,空洞之中,一物不生,则可以换凡胎为灵胎,变俗子为真人’的话,不明白其中深层次的意思。” “这不是很简单么,忘掉世间一切纠缠身心的繁琐事,把自己完全放置于空灵的状态,对世间万物不产生一丝一缕的情感,成为真正的顿悟之人。” 徐若萍摇头晃脑地把这话的意思详详细细地解释一遍,心中一动,似乎觉察出一点什么别的意味。 胡一辉目光闪闪,有如漆夜里的启明星,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脸看。 智者如斯,胡一辉又怎么会真的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可是看现在的情况,二人双心已深深印在一起,何以能够断绝情缘。 徐若萍反应过来,低骂一声:“狗日的臭麒麟,居然给你指了条这样的路,回头把他的皮剥下来,剁了他的肉下酒。” 在某地执行任务的麒麟兄弟狠狠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胡一辉凄然一笑,很自然地把徐若萍搂在怀里:“没关系,麒麟其实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也一样,卡在大乘境界中再也不能更上一层楼,不也是对我用情至深所致。” 徐若萍用胳膊肘轻轻顶他一下:“臭不要脸,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就知道我卡在大乘境界不上不下是因为你?” 胡一辉忽然捂着嘴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谁人不知天高地厚,前去参加阙羽的宴席,在那里曾经把净瓶里我的魂魄死死捂在胸口处,怎么也不肯献出来。” 他很自然就冲口而出这番话,把徐若萍说得满脸绯红,忍无可忍在他胸口捶了一拳,这一拳用了她三四分真元之力,捶在胡一辉心口,痛得他差点咳出一口鲜血。 真是,美人如梦亦如幻,揍起人来一点不比土匪差。 徐若萍见胡一辉隐忍着疼痛死死装出来的若无其事的表情,明白过来自己下手重了,又后悔起来,讪讪问:“很痛么?” “有点吧!” “受教训了吧?现在我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以后你说话时,内容最好衡量衡量,否则的话,我还真不知道会不会有比这次更厉害的。” 胡一辉一脸的‘不可理喻’,跳起来活动一下手脚,深吸一口气:“都老夫老妻了你还害羞什么?你的身体都被我看光了,放心,我会负责到底。” 徐若萍:“” 这家伙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 气极,一抬手,一道白光追着他的裤脚而去,这记霹雳虽然电压伏数不高,但烧掉他的裤子绰绰有余。 胡一辉早有准备,双足轻轻一点,凌空一个优美的劈叉,轻巧避开。 那道霹雳便打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面,‘砰’一下,炸了个粉碎。 徐若萍不甘心,抬手又准备发下一个霹雳。 “慢着!” 胡一辉神情严肃,摆手制止她鲁莽的行径,他轻轻地‘咦’了一声:“奇怪,这石头里面是空的,里面好像有个密道。” 徐若萍正准备上前给他一顿胡搞蛮缠的修理,闻言顿了一下,忍不住凑了过去。 胡一辉在某处青石板上一通摸索,并指敲了两下,只听得紧闭的青石板“吱呀”一声,往两旁徐徐而开。 徐若萍讶异地和胡一辉对视了片刻,问:“这地方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发现后种下的结界么,怎么会有个密道在里头?” 胡一辉皱眉思考了片刻,回答:“也不一定,这地方灵气充沛,是凡人修仙的绝佳之所,把这里围起来种下结界之前我虽然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但有可能当时有比我更加厉害的大能在我之前就躲在里面,成了漏网之鱼也未可知。” 徐若萍捋起袖子摩拳擦掌,看样子有点兴奋:“怎么样,进去看看么?” 胡一辉低头沉思片刻,道:“好,不过进去后你得听我的。” “为什么?” “你现在虽然修为很高,但对敌经验没我丰富,法阵之类的更加一窍不通,你不听我的,万一触碰了机关怎么办?” 徐若萍眯着眼睛沉思片刻,点点头:“嗯,那好吧。” 二人随即蹑手蹑脚,慢慢往密道走去。 密道很窄,两旁的大青石修理得平平整整,沿路扑鼻而来的不是地道里特有的潮湿腐败的气味,而是利刃出鞘的冰冷气息。 胡一辉走在前面,一只手握一颗夜明珠,沿着弯弯曲曲的密道大约走了半粒钟,蓦地一束极强的光线映入眼帘,眼前阔然开朗。 前面是一个十分宽阔的大洞。 他们四下里瞧瞧,洞口十几米高,两旁都是很大块的石头。石头上面长满了湿漉漉的青苔,野蒿和茅草,隐隐听见有滴水的声音。 洞顶上方,有一条巴掌大的裂缝,一直延伸到很远,一大片绿茵茵的青藤直垂下来。 他们慢慢摸进洞里更深处,一块类似巨型磨刀石一样的石头出现在眼前,四四方方,不偏不倚地横躺在山洞的最里面,石头中间有条深五寸左右的痕,顶端还有一个箩斗般大小的凹槽。凹槽上面,一条碗口粗的石条,紧紧地和岩头粘合在一起,那道极强的光线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胡一辉一看,把夜明珠递给徐若萍,让她好生拿稳,自己则俯身在石头上面东敲敲,西打打。 过了好一会,他摸到一处手掌大小的机括,用力一扭,只听得“吱呀呀”一阵响动,粘合着的石条自然打开,里面有一个黑漆漆的金丝楠木做的棺材,上面隐隐约约写了几行大字,由于年代的久远,字里行间塞满了泥巴。 胡一辉掐指默念几句,粘在棺材上面的泥巴便自然剥落,金漆大字便清晰可见。 徐若萍把眼睛凑过去,见上面的每一只字都鬼画符一样,歪歪扭扭,张牙舞爪,遂嘀咕一句:“这上面写了什么,不认识。” “风星云,生辰不详,中奇毒卒于指正五十五年,挚友敬其风骨,遂将其葬于灵山之中。” 胡一辉默默念道。 徐若萍忽而忆起什么,大叫道:“嘶,风星云不就是风旭炎的伯父么?失踪了好几百年,怎么竟然是中毒死在了这里?” 胡一辉接口道:“风星云,就是那个一人力扛起整个风氏家族,不但气功大法了得,在丹鼎之术上面同样一骑绝尘的修道奇人‘搬阳真人’风星云?” 话音刚落,身后蓦地起了一阵阴风,自远而近,徐徐地吹向二人的脖颈处,一个苍凉而又幽怨的声音在某处黑漆漆的阴暗角落响起:“没错,就是我。” 徐若萍吓了一跳,紧张兮兮地往前一扎马步,双手一分,摆出一副随时击雷的状态。 第265章 逼婚 胡一辉突然往前迈了一步,绕到她身前,低声道:“自己人,别咋咋呼呼的自己吓自己。” 然后双手抱胸,对着某处漆黑的阴暗角落徐徐施了一礼,不卑不吭地招呼道:“久闻前辈盛名,今日有缘一见,幸及幸及。” 他的声音略带磁性,回响在洞中,响亮清晰。 对方沉默良久,徐若萍的小心脏开始“扑通扑通”乱跳,大气都不敢出,紧紧盯着胡一辉刚刚施礼的方向,忽觉眼前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眼角的余光瞟见角落里飘出来一个人。 为什么用飘? 因为对方走路无声无息,宽大的长袍几乎拖地,看不清楚是否有脚,但影子肯定是没有的,身材虽然高大,灰不溜秋的虚虚的身影让人一眼就知道其是一只作古已久的孤魂。 徐若萍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深吸一口气,微微抬头,警惕地望了对方一眼。 只见那人面容蜡黄,两颧高企,两边脸颊没有一点肉,凹陷进去,成两个天然的凹面,眉毛胡子稀稀疏疏,身上是一件皱巴巴、脏兮兮的好几个世纪以前的长袍,嘴巴一张一合,道:“想不到几百年以后,我还能见着黛千凡的外孙女,缘分,缘分呐。” ‘紫微真人’风星腾当年在栖仙国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名气大到去哪里都可以掀起一阵狂风大浪,而他亲哥‘搬阳真人’风星云没失踪前的名气,更加是比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失踪的那一年,黛月刚好出生,此后的日子风星云虽然销声匿迹,但其名气却能让黛月在后来成长的日子里闻听了不少其人的丰功伟绩,可想而知对方是一位怎样的大能。 徐若萍听后愣了一下,脸上立刻变戏法似的堆满笑容,学着胡一辉的样子作揖道:“前辈你好,其实前世的我才是黛千凡的外孙女,今世的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娃而已,我现在的名字叫徐若萍,前辈若不嫌弃,可以叫我阿萍。” 胡一辉沉吟片刻,忽而问道:“我们跟前辈素昧平生,前辈是如何得知若萍前世的身份?” 虽是询问,语气却仍旧毕恭毕敬。 风星云眨眨眼,伸出一只枯枝般的手指,指了指徐若萍胸前的葫芦挂坠,道:“乾坤如意宝葫芦啊,只认栖仙国历代国主,老夫现在虽然老眼昏花,但也不至于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吧。咦,这葫芦内里蒙上一层薄薄的雾。嘶,小若萍,你不要告诉我,这么久了你居然没有怎么使用过它?” 徐若萍很清楚风星云是个怎样的资深老顾问,心里嘀咕:大佬,我磨难重重历经两世,小时候皇外祖母在世时连摸都不让摸一下,我死后重新投胎了七煞星君又忽而整个地交付于我,连句嘱咐都没有,期间我还把它当小玩意送过人,人人都说它是个秘宝,却没有人告诉过我怎么使用它啊。 心里埋怨,嘴上却虚心求教:“姬周倒是借用过它来破开某处法阵,我自己却是从来没有人教我使用过它?” 风星云皱皱眉头,眼角的皱纹几乎牵扯在一起,道:“难怪!唔,你瞪大眼睛看我也没有用,开启乾坤如意宝葫芦的咒语,只有历代国主在继承大典上才口口相授,外人谁都不清楚。” 徐若萍:“” 妖,说得好像自己懂似的,真是浪费我的表情。 胡一辉沉思片刻,忽而插口问:“那姬周为什么会用?” 风星云砸吧了两下:“姬周乃具有半个上古凤凰的血统,据说与这葫芦有点渊源,但也只懂一点皮毛。” 徐若萍的心往下沉去。 “不过嘛,这葫芦既然换作‘如意’,正所谓如意如意,如你心意,你不妨抽空对它说说心里话,万物有灵,说不定还真能帮到你也不一定。” 风星云缓缓地搓了搓双手掌,徐若萍发现其人的手指特别长,苍白中微微有些发青,看着让人觉得他好像真是有冷的感觉这么一回事。 他的眼睛很大,目光炯炯,视线飘忽在徐胡二人之间,蓦地抱怨道:“唉,怎么好几百年才来那么两个大活人,害我一个人孤零零守在这里这许久。” 徐若萍听了很郁闷,平平板板地扫了他一眼,不明白对方为何说出这样的话。 胡一辉却很机灵,十分长有眼力劲儿,闻言后不着痕迹地溜须拍马道:“前辈乃当世大能,想当年上天入地何等威风。只是,只是晚辈有点小小的疑问,前辈为何要一个人孤零零守在这荒郊野岭的洞穴里头好几百年?” 风星云听后果然很受用,死气沉沉的脸颊上露出一个久违的笑意:“小伙子嘴巴真是甜啊。那好吧,就冲你这话,老夫决定帮你一把,也算是还黛千凡一个昔日的人情。” 徐若萍听得一头雾水,黛千凡是自己前世的外婆,要还人情也是冲着自己来好吗,跟胡一辉有半毛钱关系么。 往深里一想,估计这老家伙隐蔽在此地听了不少墙角,已经俨然将胡一辉当成自己的那位,念及此,不觉脸上一红,低下头默然不语。 胡一辉若有所思地望了望风星云,轻轻问:“前辈的意思晚辈不怎么明白?” 风星云淡淡道:“你不是历修行天劫不过,差点殒身,又得了半颗混元金莲子,只保得个阴神之躯么?” 胡一辉仍旧毕恭毕敬地回答:“前被所言极是。” “阴神之躯不能发挥你从前所修术法,真元灵力什么的一切清零,致使你的修为一落千丈,不是么?” “对!” “要想回到从前的状态,目前的话,你只能努力修炼,将阴神原形粉碎。功到阴尽阳纯,真人显象,从而修出阳神之体才行。” “嗯嗯!” “修阴神,出阳神,世人只道有两种方法: 其一是忘其身,虚其心,空洞之中,一物不生,则可以换凡胎为灵胎,变俗子为真人,然后不顾及尸身,视之如粪土,尽情弃之,或抛尸于茅舍涵洞,或弃尸于山野荒郊,遗尸而远走高飞。 其二是不求速效,自愿做迟钝功夫。阳神可出而不出,修炼至阴尽阳纯之时,阳神健全再行引领放养之功;身躯可弃而不弃,保守元灵,千烧万炼,忘其如太虚,而以纯火烹之,形骸骨肉与之俱化,形神复又合二为一,此即炼虚合道,形神俱妙,合于遍布万化、无所不在之大道,出现百千万亿之化身。 此二种方法,前者虽然速效,但却还没有真正证道,后者虽然能真正证道,过程却漫漫长,动辄成百上千年。 而对于你们目前来说,这无疑是不可能的,因为你们身上有诸多压力,诸多因果虐待解决,对不?” “前辈所言极是,这正是导致晚辈每日里茶饭不思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情。” 风星云的目光越过胡一辉,落在徐若萍身上,好奇地打量了对方一番,其后又再转过身来,淡淡地问道:“你们二人的关系,都到哪个程度了?” 胡一辉顿时一囧,一时不明白他这话的含义,遂支支吾吾道:“这,前辈,我,我不是很明白您老的意思。” 徐若萍更加脸红,心跳加速:“前辈为什么问这些,我们俩的私事,还不轮到你来管吧。” 胡一辉一愣,没料到徐若萍居然这样扫对方面子,连忙扯扯她的衣角,示意她不必多言。 风星云却不恼,尖尖的手指往前一弹,一道看不见的剑气越过二人,打在棺椁上方,‘叮’一声,严丝合缝的棺椁徐徐向两边分开,露出一具焦黑的尸体。 徐若萍往下斜剔了一眼,见这具尸体跟风星云等高等大,脸色却是黑得发紫,眼窝深陷,已经不能辨别其相貌,不过大家不用猜都知道,这肯定就是风星云本尊的尸身。 徐胡二人疑惑不解,不明白对方为何要把自己的尸身打开,暴露在空气当中,这样一来,不就更加加速了其尸体的氧化么。 风星云却很不以为然,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不是夫妻,关系到我接下来要不要帮忙。” 然后转身面对胡一辉,郑重地问:“小伙子,你会娶她吗?” 胡一辉心道:做梦都想啊老伯。 嘴上却很谨慎:“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愿意守护着她。” 风星云听后‘嗯’了一声,又转身问徐若萍:“你呢?” 徐若萍脸色更红了,本能地看了胡一辉一眼,道:“还没想好呢?” 话一出口,四道目光闪电般落在她身上。 胡一辉:“” 尼玛,我们的关系不是早就定下来了么,怎么还有没想好这一说。 风星云却不依不饶,步步紧逼:“没想好的话,那我可就不能出手帮他了。” 其实男人不懂女人,大多时候,女人都是口是心非。 徐若萍闻言马上改口,道:“不要啊,前辈,想好了想好了,我这辈子就只认他了。” 话音刚落,徐若萍立马后悔不已,心道:尼玛,我浪漫的求婚仪式就这样没了啊,好家伙,这不是逼婚是什么,回头要是被我知道这是那家伙早就窜通好的话,看我不剥掉他一层皮。 第266章 赠丹 胡一辉重重地松口气,好家伙,吓死哥了,以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胡一辉毕竟是个老江湖,飞快地权衡过后,心里不免疑窦丛生,他想不明白这个来历成迷的风星云话中的含义:为什么非要自己娶了徐若萍才肯出手相救,难道他跟徐若萍的前世,黛月公主有什么关联。 这个问题,即便是徐若萍自己,也是觉得迷雾重重。 一个当年呵斥风云的当世大能,突然间消失匿迹,被发现时却是一个魂魄之身,其尸身还是中毒甚深,就算是再怎么不阴谋论的徐若萍,此刻也不得不察觉到此人肯定经历了一番云谲波诡、四处暗藏危机的江湖险境。 风星云留意到她的异样,不慌不忙地一扬袖子,蓦地,平地而起一股旋风,刮在他的尸身身上,顷刻间,没有半点腐烂痕迹的尸身便化为齑粉,随风飘散,只露出一只手掌般大小的铜鼎,鼎上一条小龙作仰头吐珠状,栩栩如生。 风星云的举动再一次把徐胡二人搞得云里雾里,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在风星云本尊十分带劲,没有准备把某些秘密也随风而去,他微微提一下嘴角,露出半个似是而非的笑容,道:“这是上天界专门用以炼丹的八卦炉,是栖仙国宝物之一。” 胡一辉和徐若萍同时一怔:好家伙,栖仙国的宝物怎么会落在你手上了? 风星云觑着徐若萍脸上的表情,忽而流露出一种小孩子做错事后被家长当场捉个正着的胆怯,叨叨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想当年,老夫我鬼迷心窍,为了使自己的炼丹术达倒巅峰之境,便把这隗宝从栖仙国的宝库中盗了出来。” 胡一辉跟徐若萍相护对视了一眼,心里暗暗吃惊:果然是偷盗来的。 风星云更加尴尬:“呃现如今,物归原主了。” 徐若萍走上前去,弯起手指,轻轻叩了铜鼎一下,见没有发出什么诸如贵金属独有的声响,不觉纳闷:“我没有修习过什么丹鼎之术,你把这东西还给我,也是没什么用处。更何况,现下我们尚有诸多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这东西,还是暂时放在这里让你看管好了。” 风星云摇摇头:“此言差矣。” 随手指一指胡一辉,又道:“你可知道修阴神出阳神除了有两种方法以外,还有第三条捷径可行么?” 徐胡二人一听,大喜,同时脱口而问:“前辈可有什么方法?” 风星云捋一捋下巴稀疏的胡子,微微点头,道:“当然有。” 他顿了一下,故意放缓语速,急得徐胡二人心里直痒痒。 “亦可吃太上老君之仙丹。” 什么?吃太上老君的仙丹。 徐胡二人登时泄了气。 太上老君是公认的道教始祖,是开天创世与救赎教化的太上道祖,吃了他炼制的仙丹不仅可以立马修成长生不老的仙体,而且还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这些不都是屁话吗?谁不知道,可是谁人有这个本事跑上去九十九重天上求得如此金贵的灵药。 风星云看着二人一个个懵逼相,不觉好笑:“怎么,都傻眼了是不?” 胡一辉还好,只是不动声色地笑笑。 徐若萍就直接把眼睛翻到脑壳顶:“你这不是在说废话么?谁有本事能盗取到那大罗金仙的丹药。” 风星云摇摇头,风轻云淡地回答:“谁说要去盗取灵药的?” 徐若萍直眉楞眼地问:“不去偷难不成还能去抢?” 风星云的好脾气终于耗光,见对方脾气急躁,做事又沉不住气,不禁连连叹息:“小公主的脾性要收敛收敛,不然日后恐怕要吃大亏也不一定。” 胡一辉连忙回答:“前辈放心,我日后会对她进行慢慢*教。听前辈的语气,好像有什么方法能快速得到太上老君的金丹,对吧。” 谁知风星云仍然摇摇头:“没有。” 胡徐二人差点跪倒在地:老爹,合着搞了这么一大出戏,到头来却是让人空欢喜一场。 胡一辉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准备招呼徐若萍走人。 风星云却笑盈盈地对他说了一句:“我们不偷不抢,难道不会自己去炼么?” 胡一辉听后不喜反惊:“前辈,你这牛皮吹大发了吧,要是人人都能炼出太上老君的仙丹来,这世上还会有死人么?” 他的话中带刺,不着痕迹地暗暗嘲讽了风星云一番。 胡一辉本来的性格就桀骜不羁,闯蓬莱、上昆仑、下地狱、闹神鸾宝殿等等之旅均让他成长不少,懂得把锋芒毕露的性格收敛起来,碰到大能时说话做事也学会了小心翼翼以及阿谀奉承的那一套。 但眼前这位仁兄,实在是不得不让他‘旧病复发’。 风星云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额角的青筋先后暴起,寒着脸:“再厉害的丹鼎之术也有它修炼的窍门,太上老君的炼丹术虽然至今无人能出其右,但我风星云终其一生,啥事也没干就只研究这个,怎么也得给我掌握了八九分的窍门,小伙子刚才说的老夫不爱听。” 说罢,从怀里扣扣索索取出一本邹巴巴的小本本,轻轻地在封面上抚摸一下下,一闭眼,很是肉疼地把它递给了徐若萍:“呶,给你,这上面记录了老夫毕生的炼丹经验,把它拿回去,琢磨琢磨炼丹之术,不日将有一大成。” 这回换徐若萍变成个恭恭敬敬的晚辈,她不像胡一辉见多识广,是个很容易糊弄的对象,见老头说得头头是道,连忙腆着脸赔笑道:“前辈可是研制出炼制仙丹的法门?” 风星云想也不想地回答:“当然!” 徐若萍大喜过望:“那,能不能教授于我。” 胡一辉则一脸的不信任,皱着眉头想了想,始终没有表态。 风星云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香囊,又再扣扣索索地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褐色的花生米粒大小的药丸,递到徐若萍眼前:“看见没,这是我花了一生的心血研制出来的仙丹呃半成品!” 徐若萍听到对方口中‘仙丹’二字时双眼几乎发光,及至后面又听得对方吞吞吐吐补充了一截‘半成品’后几乎被气得要吐血。 胡一辉嗤笑一声,撩起一侧嘴角的肌肉,虽然没有说话,却是任谁都能看出他这表情表达出来的意思:“谁相信谁就是二百五!” 她泫然欲泣地望了望风星云一眼,思前想后了一番,仍旧不死心,继续问:“前辈,半成品是什么意思啊?” 风星云不自觉用手挠挠后脑勺,几百岁的人了,面对自己试验失败的半成品,表现出来就像一位作业不及格被老师当堂罚站的小学生一样,眯着眼睛又再细细地观摩一番手中的药丸,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是还差一点火候!” 徐若萍脸上露出一个特写的‘诧异’:“还差什么火候?” “三昧真火!” 风星云装模作样地在小小的炼丹炉上轻敲一下:“在此鼎上用七七四十九天连续不断的三昧真火的炙烤,此丹方成!” 徐若萍有点为难:“一辉之前修炼的是幽冥鬼火,我却从来没有修炼过火系法术,更加不懂如何使用三昧真火。” “不打紧,虽然三昧真火在仙界颇负盛名,力量威猛绝伦。但是它的修炼门槛很低,普通金丹期的修士都可以修习,以你现在大乘期的修为,我提点你一下下,马上就可以掌握。” “真的吗?” “那当然,比珍珠还真。三昧真火主要是通过木中火、石中火、空中火、三种火焰合成的最低级的一种神火,三昧真火的威力,因人而异,随着修习者境界的提升,三昧真火威力也越来越猛。 三昧真火多用于炼丹炼器,栖仙国中修炼此神火的氏族大能就有很多,如主修丹鼎之术的巫洪文,龟大寿等。 小若萍,怎么样,要不要把我的炼丹炉带回去试试。” 徐若萍踟蹰半晌,一直沉默的胡一辉却接了口:“谢谢前辈,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言毕,一只手极快地伸出去,稳稳接过风星云手中的香囊,又把炼丹炉拎在手里,正准备匆匆忙忙道了谢,和徐若萍沿原路折返。 不料徐若萍却不愿意走,眯起眼望着风星云,轻声问:“老人家,我有点八卦,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想请教一下。” “有什么事尽管问吧,老夫欠栖仙国一个人情,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您老人家究竟是何原因,中毒身死?” 风星云愣了愣,想不到徐若萍对这种人人忌讳莫深的事情如此直接地就戳出来,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却也不隐瞒,一字一顿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慢慢道来 几百年前,地心世界某处隐秘的山洞里,天很黑,月色朦胧,四周静溢一片,偶尔传来几声夏虫的呢喃,更加衬托出此时此地的安静。 山洞里头很乱,到处是瓶瓶罐罐的各式丹药,满地都是丹砂水、雄黄水、磁石水,混杂在一起,气味刺激又独特。 洞口挂好几十只葫芦,一半的葫芦盖已经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却不断溢出酒香味。 风星云已经好几个昼夜没有阖眸,双目布满血丝,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一炼丹炉的反应,呢喃道:“乖乖,好宝贝儿,加把劲,你能行的!” 第267章 乾坤如意宝葫芦 风星云眼巴巴盯着的那个炼丹炉,与旁边一众等人高的各式铜鼎相比,显得极其小巧玲珑,只有巴掌大小,样式也很古朴,没什么精美的雕刻和花纹,只有鼎上一条小龙作仰头吐珠状,栩栩如生。 此刻此炉正徐徐冒出一丝丝不寻常的烟气,呈紫色,随着风星云不断向里徐徐输送三眛真火,那紫色的烟颜色变得越来越重,逐渐呈现紫黑色,烟雾却越来越淡。 风星云喜上眉梢,激动的神情溢于言表。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风星腾谨慎地提着长剑,怒容满脸地冲了进来,身后一众弟子训练有素地上前,各自散开又能守望相助地在原地列队布阵。 风星腾面沉似水,强压心中一股怒火,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风星云一阵额角突突,连忙广袖一拂,把眼前的鼎炉收进怀里,被众修士寒霜般的杀伐气一激,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噤,后背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正踩在一只小鼎炉上,“啪嚓”一声,碎了。 风星云抬手抹一额头汗:“星腾,你这是干什么,不就是‘借’了黛千凡一只小小的炼丹炉用一用吗,用得着整如此大的动静,用完后我定会‘完璧归赵’!” 风星腾提剑的手微微一颤,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不行,现在‘谥号大封’在即,我们风氏一族在各方面一直遥遥领先,断不能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出现纰漏,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皇宫宝库失窃炼丹宝鼎一案,现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趁陛下还没有怀疑到你,劝你今天就归还宝鼎,否则的话,别怪我不讲兄弟的情面。” “再等等,还有四十九天我的仙丹就要成功,到时候??????” 风星云话未完,只见眼前青光一闪,一只沾满青毒的飞镖从风星腾袖口飞出,‘噗’一下正正插在了风星云的左边肩膀上。 炼丹术,又称外丹黄白术,或称金丹术,简称“外丹”,以区别于长寿真人丘处机全真龙门派的“内丹”导引术。炼丹术约起于战国中期,秦汉以后开始盛行,两宋以后,道教提倡修炼内丹(即气功),“丹鼎派”风行一时而排斥外丹术;直到明末,外丹火炼法逐步衰落而让位给“气功大法”。 风氏一族的历代祖先,均以修炼“气功大法”而见长,轮到风星云、风星腾两兄弟,却出现两个极端。 风星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线,不屑于修炼家传的“气功大法”,却终日沉迷于“炼丹术”的研究,还妄图追求极致,要达到太上老君他老人家的“炼丹术”的境界,试图炼制出让人吃后可以立马飞升成仙的金丹。 家族中出了这样的人物,本也无可厚非,可风星腾却走了另一个极端。 他不仅对家传的“气功大法”奉为至宝,还十分排斥别的仙法道术,对风星云整天痴迷于“炼丹术”的研究更是嗤之以鼻,一度认为他哥没有把家族的秘法发扬光大、光耀门楣,是一种可耻的行为。 如此一来,两兄弟势同水火。 风星腾大手一挥,喝一声:“拿下!” 风星云用力抽了口气,颤声道:“星腾,你怎么可以对我使用青毒?” 青毒乃修真界里头出了名的毒药,其中一个作用就是能慢慢化去中毒者的一身修为。 风星腾轻轻叹了口气,神色一缓:“哥,你现在就把宝鼎与我,我马上派人前去谢七星那取解药!” 一干弟子已经兔子般蹿到风星云身边,把他团团围住。 风星云紧紧地捂住怀里的宝鼎,大喝一声:“不可能!” 随即扬起袖子,一道白光闪过,打在某处机括上,继而“轰隆”一声巨响,山洞的地面塌陷了,扬起了漫天的沙石灰尘无数,一干人等东倒西歪地跌落在地,一个个灰头土脸,风星云却不见了?????? 风星云一直滔滔不断地回忆着,仿佛在述说一个与自己毫无干系的童话故事,完了又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 徐若萍小心翼翼地用左手在他面前扬一扬,轻声问:“老人家,老人家,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忘记告诉我们了?” 谁知道风星云把稀疏的眉毛一竖,大声吼道:“无可奉告,小兔崽子这么八卦干什么,大人的事情你们小孩子知道这么有用吗?” 徐胡二人:“??????” 徐若萍和胡一辉再一次被对方雷倒。 大佬,刚刚是谁说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算了算了,既然你不愿意说,咱们也不想多管闲事。 胡一辉一把握起徐若萍的手,抬脚就往洞口那边走去。 风星云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点自相矛盾,倏地又再鬼魅般飘到他二人跟前,一张老脸笑起来几乎变形:“小若萍,你难道不想知道一下,你的外祖母黛千凡跟七煞星君、石恨生之间的一些往事么?” 徐若萍一个趔趄,差点被一口气卡死在喉咙里,心道:你难道得了老年痴呆么?刚不是还叫嚣着大人的事情咱们小孩子不要那么八卦么。 转念一想,唉,这些整日里沉迷于某些学术钻研的天才,不能用常人的眼光看待,何必计较。 于是故意低低地“啊”一声,叹道:“外祖母的事情,我不好意思到处打听。” 风星云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似乎对着某处虚空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我有一次不小心撞破了他们几个之间的事,啧啧,堪称地心世界里头的‘孔雀东南飞’,不过男女角色调换一下,被嫌弃而遭到扫地出门的是你的外公--石恨生。” 徐若萍和胡一辉同时撩起一侧的嘴角,四道目光打在这位“八公”老兄的脸上,真是被他噎得一阵心肺扭转。 大佬,这么不光彩的老底拜托你不要揭人家好不好啊。 谁知风星云偏生在这方面长了一双二五眼,意犹未尽地说道:“啧啧,我怀疑你外公的失踪跟你的曾外公黛正雄有着不可推脱的关系,有空嘛,不妨往这方面查查,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揭露一出让人大开眼界的好戏。” 徐若萍真是拿他没办法,现在自己身上萦绕着一大堆未解之谜,仿佛一团团乱糟糟的蜘蛛丝,时时刻刻牵绊住自己,哪有空闲去管自己长辈的情事。 胡一辉同样抱有相同的态度,闻言后连忙匆匆抱拳,道:“谢谢前辈的提点,日后有机会自会弄个水落石出,只是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许多的事,只能日后再说,告辞。” 说完,也不管风星云答应不答应,抓了徐若萍的手,扭头就走。 身后传来了风星云清清荡荡的空幽之声:“娃儿,你们遭遇的种种,必定跟上一辈有所关联,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方可行事,记住了啊。” 二人抱着个炼丹炉,回到院子的时候天色已暗,徐宏博早已经吃过晚饭回房间呼呼大睡。 胡徐二人心里有事,把炼丹炉以及香囊里的药丸捣腾研究了半宿,没有得出任何结论,最后二人只好各自回房休憩。 经过这段时间玩命的博弈,对于每个休息时间,徐若萍很珍惜,畅快淋漓地洗了个热水澡,坐在床上准备遁着‘天地混元无极睡功’入定休息,忽而发现胸前似有流光闪过,探手入怀,摸出那个常常挂在脖子上的玉葫芦。 那只玉葫芦晶莹剔透,在柔和的白炽灯光线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徐若萍低头沉思片刻,记得前世黛千凡对这个玉葫芦宝贝得不行,今世七煞星君也曾千叮万嘱让自己好生保存,说什么此法宝全名唤乾坤如意宝葫芦,被激发到极致,能称心如意,具有改天换日之功能。 忽而忆起了风星云白天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便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把玉葫芦拿在手里掂了掂,伸出舌头舔了舔,感觉除了一阵冰凉莹润外,并没有多大变化,忍不住把眼睛凑到玉葫芦跟前,低低地说了句:“葫芦啊葫芦,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前世的外祖母黛千凡跟石恨生、七煞星君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话未完,一道白光闪过,徐若萍便朦朦胧胧进入了梦乡。 恍惚间,她发现自己走到一个山洞里头,洞外苍丛翠柏,郁郁葱葱,洞内灯火通明,一对大红蜡烛熊熊燃烧,瓢盘碗碟,大床屏风,一切生活用品布置得妥妥帖帖、整整齐齐。 一个身穿大红嫁衣的新娘子喘息声极重,跌坐地上,喃喃自语道:“不,我死都不会嫁给你??????” 徐若萍走近一看,大惊失色。 眼前的新娘虽然头戴凤冠,身披霞衣,化了个浓浓的烟熏妆,但徐若萍仍然认出,她不是黛千凡是谁? 外祖母怎么会住在这个鬼地方?还打扮得新娘子一样准备拜堂的架势。 她用力晃荡一下脑袋,揉了两把眼睛,确定自己没有认错,连忙快步上前,准备把她扶起来:“外婆,你怎么啦?” 一伸手,直接穿过对方的身体,黛千凡非但看不见自己,听不见自己说的话,就连触碰都是虚无的。? 第268章 穿越了? 这次徐若萍有经验,细思一会便反应过来,肯定是乾坤如意宝葫芦听到自己的呼唤,把自己送进了时光隧道,让自己看到过去黛千凡所发生的一些重要事情。 想到这里,她反而平静了许多,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泰若自然地站一旁好好看戏。 不一会,洞内响起了一阵沙沙的脚步声,此人走路轻快,衣袍带风而过,整个人神清气爽,喜庆洋洋地同样穿一身大红袍。 徐若萍神色一凛,内心不禁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激动地想:老天,终于见着了传说中的石恨生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睁大眼睛看看清楚。 一边想一边又使劲揉了眼睛一把。 传说中的徐若萍前世的外公,长了一张绝世的容颜,在黛千凡、七煞星君三角关系当中,无论先后,成功把七煞星君横踢出局。 这样子的绝世美男,徐若萍也忍不住伸出脖子,瞪大双眼,想仔细瞧瞧来人的庐山真面目。 来了来了! 没有想象中的仙风道骨,浩气荡然,反而是一阵压抑的气息袭来,只见来人双眸漆黑深邃,轮廓菱角分明,身材挺拔结实,嘴角挂着浅浅的让人心底有种莫名发冷的笑意。 嘶,有点失望,虽然也颇为之英俊,但跟传说中的绝色美男还有一段距离,点评完毕。 徐若萍抱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料想接下来是他俩进行‘创造母亲’的戏码,于是踮了踮脚尖,准备抬脚走人。 却听得一旁的黛千凡咬牙切齿地说道:“吕鸿天,你敢给我下药逼迫我跟你成亲,你知道这后果是什么吗?” 什么?吕鸿天! 就是那个一夜之间灭掉整个青木派的大恶人,天,黛千凡真是前世作孽啊,竟惹上这样的男人。 徐若萍一惊之下非同小可,差点就立足不稳,跌坐地上:怪不得看着他就有种难以名状的厌恶,原来他就是吕鸿天。 徐若萍又惊又怒,很想一个纵身上前,狠狠地把那人胖揍一顿,帮外婆脱离魔爪,无奈此处一应景物均穿身而过,在自己眼前就是虚空的一切。 她急得团团转,就听得旁边吕鸿天低哼一声,不疾不徐地回答:“千凡,我爱慕你已久,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物,为什么你就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呸!” 黛千凡重重地淬了他一口:“你爱慕的是我的王位吧!在我父王母后面前吃力地讨好,在栖仙国各氏族大能的青年才俊中脱颖而出,为的就是能有一天,当上栖仙国的驸马,待我继承大统后再一步步登上权力的巅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一举一动,早就逃不过我的法眼。” 吕鸿天的瞳孔蓦地一缩,冷道:“所以你就在你十八岁生日,成人加冕礼那天,随随便便接受了你完全没有爱意的谢七星这根棒椎的银步摇而拒绝了我的七彩天晶石。” 七彩天晶石,这个徐若萍曾经听过,据说此石非常稀少难觅,女孩子经常佩戴的话,可保容颜不老,在栖仙国可是炙手可热的极品首饰。 徐若萍顿了顿:尼玛,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曲曲的故事,看来我外祖母黛千凡年轻时的感情经历也还真狗血。 “没错。” 黛千凡脸颊绯红,用力按压着胸口徐徐站起身,不料身子晃了一下,身上像是被压了块千斤重的石板,不稳,遂又再盘膝闭目调息入定。 吕鸿天上前两步,俯下身子,轻轻把脸凑到黛千凡旁边,在她耳边细细吹气,同时用一把极具诱惑力的男低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没有用的,这种阴阳和合散经过了我一番心思的调制,比这世上任何一种春药都来得迅猛无比,你今晚若不跟男人交合,就等着自爆内府而亡吧。” 黛千凡和徐若萍同时脱口而出:“卑鄙!” 黛千凡挥起一掌,却被对方紧紧箍住手腕:“怎么样?我吕鸿天虽然坏事做尽,但是对你的感情,却是千真万确。我可以保证,今后你若乖乖从了我,我绝不二心。” 说完,一伸手,轻易就把黛千凡按压在床上,嘴唇迫不及待,雨点般落在对方的额头,脸蛋,眼睛,鼻子、嘴巴上。 黛千凡拼命挣扎,一边骂一边踢,无奈全身软绵绵,一点力气都没能用上。 一旁的徐若萍也拼命大喊:“来人啊!救命啊!” 声音穿过虚空,消失在无边的黑暗当中。 徐若萍整个呆了,哆哆嗦嗦自言自语道:“原来,有可能,我外公是吕鸿天,那么,那么,师父魅芒仙尊的仇,还能报吗?” 她眼眶倏地一红,眼泪在不断打转,天意弄人,缘何要害我至斯。 徐若萍垂头丧气地跌坐地上,一股无力回天的挫败感就像蚀骨的毒药,瞬间充斥全身。 就在此时,外面一声大喝:“吕鸿天,你这个卑鄙小人,给我滚出来!” 徐若萍大喜,胡乱抹一把眼泪鼻涕:有救了有救了,我外公不是吕鸿天。 吕鸿天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腰肢,用双手整了整衣服,皱皱眉头:“谢七星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回头又对黛千凡换上一张狡黠的笑意:“宝贝,你等着,我一会就来。” 黛千凡双手抱膝蜷缩成一团,抽噎着磨牙道:“你去死。” 吕鸿天完全不在意,哈哈两声大踏步走了出去。 徐若萍恐怕有变,也鬼魅般跟了出去。 七煞星君彼时的样子很青涩,目光却很有神,站在洞口不远处一块岩石上,神威凛凛,背一把无敌巨剑站在山岗上,虽然看着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但其睥睨无当的神韵已经展露无遗。 “吕鸿天,你把千凡拐到哪里了?” “啧啧,大意了,搞定了石恨生,却还忘记你俩有过一段情,曾经互赠交心咒,可以单独交流。” 吕鸿天闲话家常似的开了口,“她此刻就在山洞里头,穿着大红嫁衣准备今晚与本公子共结良缘呢。” 七煞星君一滞,刀子般的目光细细地打量了对方一番:“卑鄙小人,千凡怎么可能会看上你。” 一语既毕,反手抽出无敌,青光一闪,兜头劈下。 吕鸿天往虚空一抓,一条手臂粗壮的打雷鞭往前一甩,当一下巨响,闪出一堆火花。 徐若萍作为一名异界看客,都能感受到周遭一股锐无可挡的暴戾火气。 七煞星君的剑招纵横变化,奇幻莫测,看得徐若萍一阵眼花缭乱。 吕鸿天却不疾不徐,挥舞着打雷鞭始终在画圈,大大小小、正反斜直各种各样的太极圈一个接一个,紧紧地把对方的利剑套牢。 几百招下来,双方打了个平手。 黛千凡披头散发地冲到洞口,被一张无形的强横的结界挡在里头,她眯着眼睛细细细细地观察了一阵,用尽全力突然大喊道:“死七仔你怎么还不用‘七星玄杀术’啊,光顾耍剑表演给谁看?” 喊完话,一阵怒气攻心,她体内紊乱不堪的真元又再肆意乱窜,搅合得全身燥热难当,血脉喷张,连忙盘膝运气,死死压制。 七煞星君被对方一提点,恍然大悟,连忙弃剑掐诀,张开双臂,十指并拢,口中念念有词。 陡然间,天地万物仿佛沉沉睡去,四周静悄悄一片,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今夜本来月色朦胧,整个夜空的阴霾蓦地一扫而光,岑亮洁白的星辰熠熠生辉,空中有九颗亮的特别出挑的星辰急剧移动,按照七星玄杀术的数序及宫位,从三碧逆数七位为六白,从六白逆数七位为九紫,如此类推,在天空中变幻出一圈又一圈的圆形,六边形,三角形,圆形等等一系列庞大无遗的图案。 图案犹在不断扩大,七煞星君凝神掐诀,双掌并拢,十指翻飞,一道清冷的蓝紫色光晕从他掌中发出,直上九霄,打在了天空中不断扩大的图案上面。 图案受到召唤,流星般向下压来,吕鸿天挥舞双臂,用力把打雷鞭甩将出去,只听得一声炸裂的巨响,打雷鞭被绞碎,七星玄杀术的图案也同时崩裂。 七煞星君气海翻腾不休,向后踉跄几步,吕鸿天却立足不稳,整个人成了一只被踢飞的皮球,嗖一下,被一股强大的外放的元神之力弹上天际,消失得无影无踪。 七煞星君提掌运气,把在内府中游走的真元压了压,然后大踏步往洞内走去。 洞口有堵无形的墙,黛千凡蜷缩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七煞星君挥指弹出一道剑气,冲上去便抱起黛千凡,轻轻把她放在床上,一声不吭,自己也爬上去,盘膝坐好,双掌抵在她后背上,徐徐地不断向她灌输真元。 好一会,黛千凡方才悠悠转醒,睁开双眸,眼帘映入七煞星君那张憨厚真诚的脸,第一句话居然是:“滚!” 七煞星君傻了眼,就连一旁虚空中的徐若萍听了都气愤难当,果然是老妖婆改不了吃屎一样的傲娇气,人家拼了命来救你你非但没有道一声谢,张嘴就让人家滚,活该你被人欺负。 七煞星君估计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得了个如此不堪的待遇,苦笑两声,下床整了整衣衫:“好,你别生气,我这就出去让大家来接你回去。” 他不明白个中缘由,只道是黛千凡好胜心太强,被自己看到如此落魄的一面,自尊心大受打击的缘故。 抬脚转身,刚要离去,黛千凡蓦地一动,伸手拽住他的手臂,然后徐徐地站了起身,脸颊红得如同喜事送人的红鸡蛋,呼吸声越来越沉重,美眸流盼,千娇百媚地喊了一声:“别走,我,难受。” 第269章 炼丹 七煞星君胸口上下起伏,小心脏砰砰乱跳,低头避开她的目光,低低道:“你好像发烧了,手很烫。不过不要紧,我马上??????唔??????” 话未完,黛千凡迅速伸手揽过对方的脸,狠狠地吻上对方的红唇。 七煞星君心跳得更加厉害,作为一个二十出头,一味浸吟修炼仙法道术的愣头青,根本不知道黛千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对方霸王硬上弓一阵粗暴的狂吻,他的理智稍稍回归一点,连忙轻轻挣脱,闪到一边深吸一口气,摇头兼摆手:“不,我们不能这样,这事情须得三媒六娉??????嘶??????” 七煞星君眼珠都不能动了,就只是个低头眨眼的功夫,黛千凡竟然已经一丝不挂又再欺身上前,不依不饶地疯狂挑逗。 七煞星君纵有再高的觉悟,面对心心念念的昔日恋人,再也压抑不住心底里如洪水般的爱,把仅存的一丝理智冲垮殆尽。 徐若萍全身绷得紧紧的,脸色通红,这才意识到接下来会有儿童不宜的一幕出现,于是手脚僵硬,机器人一样转身出去。 徐若萍没有离开多远,整夜里守在洞口旁,她担心今夜还有变故,毕竟这涉及到自己真正的亲生外公是谁的问题。 结果没有令她失望,七煞星君跟黛千凡在一起缠绵悱恻了一夜,期间断断续续传来几声**。 天亮的时候,徐若萍重重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就听到里面黛千凡声嘶力竭地叫喊着:“走,你走!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你!” “千凡,你,你怎么啦!那我们,我们已经??????” 是七煞星君战战兢兢的声音。 徐若萍忍不住偷偷往洞内瞄去,只见黛千凡背对着七煞星君闭上眼睛,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掌中,断气似的无力道:“我中了阴阳和合散,今晚的事,你永远都不能告诉别人。有生之年,我都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吧!” 黛千凡似乎已经努力使自己归于平静,言语间容不得半点拒绝。 七煞星君痛苦地低笑一声,脸上的肌肉不断抖动:“那,如果你怀孕了??????” “怀上了也是石恨生来当爹!” “他已经失踪了!” “天涯海角,我去寻他!” “不行,我不能让你如此冒险。今晚之事,你如果没有怀上就最好,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你怀上了,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七煞星君终于硬气了一回,听得徐若萍频频点头。 黛千凡猛地转身,冰冷的目光仿似两把利刃,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难道你还不懂吗?我根本就不爱你,不爱你!” 后一句话简直比天雷轰顶都要来得厉害,七煞星君一阵头重脚轻:“那我们,我们以前的情分,我们以前每个日日夜夜在山上修炼,每一个过往,难道竟是??????” 七煞星君还没有说完,就被黛千凡不耐烦地打断了:“那时我还不懂爱是什么,为了躲避吕鸿天的纠缠,迎合父王母后,才选的你,难道你没有发现吗?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除了修炼,还有过什么吗?你甚至连我的手指头都没有碰到过??????我可以实实在在地告诉你,我,黛千凡,从来没有爱过你。” 过分! 徐若萍愤愤不平地想,黛千凡的脑门肯定被门给夹过。 果然,七煞星君游魂似的回了一句:“好,好,好,你放心,我会离你远远的。” 整个人脱力似的,昏昏沉沉走了出去。 徐若萍望着七煞星君落寂萧条的背影,一阵心酸?????? 第二天醒来,徐若萍仍然对昨晚上在梦中所见记忆犹新,忍不住把胡一辉叫来,刚想把梦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对方,转念一想,觉得此事说出去好像不太体面,而且只是梦中所见,不一定真实存在,万一这不是真的,岂不是堕了自己外祖母和七煞星君的威名,于是将溜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然后支吾几声,及时掩盖了过去。 胡一辉何等聪明,早就从她那双由一层一层氤氲交叠起来的眼睛里窥见点什么,见她支支吾吾,立刻会意,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白日里阳光明媚,院子里各种树木花草吸足了阳光雨露,长得分外茂盛。 徐宏博从外面游泳回来,照例捧着徐若萍给他写好的‘真元归墟大法’的手抄本,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 偶尔盘膝闭目,呼吸吐纳不到半分钟,屁股上就跟长了痔疮似的,挪过来挪过去。 胡一辉今天没有跑去后山修炼,而是跟徐若萍一起把炼丹炉拿到院子外面进行研究。 徐宏博一见,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问:“姐,这是什么玩意儿?” “炼丹炉。” 徐若萍头也不抬,顿了一下,猛地抬头瞪视着他:“事先警告你,这是要给一辉炼丹用的,你可别乱捣腾,否则的话,我会把你电成只烤乳猪。” 徐宏博不经意对上她姐那道要吃人的目光,啧啧两声,撇撇嘴,嘀咕一句:“切,有什么了不起,不碰你的烂炉就是了,谁稀罕。” 走开了。 胡一辉笑笑,道:“别把这东西想象得神乎其神,有没有效还不一定。”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有好过没。这年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说不定还真有效呢。呃,对了,你可知道有关炼丹这方面的知识么?” “炼丹是古人为追求“长生”而炼制丹药的方术。丹即指丹砂或称硫化汞,是硫与汞的无机化合物,丹药炼制成功,则会呈现红色,陶弘景故谓“丹砂即朱砂也。” 徐若萍一听,小心翼翼地把香囊里的那颗紫黑色的丹药拿出来在阳光底下照照,没见一点呈现红色的变化,随即有点兴趣缺缺。 胡一辉却一动不动,神色显得十分平静:“别急,它之所以还没有呈现红色,应该是如风星云所讲,还只是个半成品。丹砂与草木不同,不但烧而不烬,而且烧之愈久,变化愈妙,咱们尝试着用三昧真火煅烧煅烧试试。” 修炼三昧真火的门坎很低,主要是通过木中火、石中火、空中火、三种火焰合成,徐若萍现在的修真境界已经很高,所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修炼出三昧真火的火源。于是在胡一辉的指引下,她缓缓灌注真元于掌中,向丹炉中输送三眛真火。不大一会,就见得丹炉里面的那颗紫黑色的药丸慢慢溶化,呈现液体状态,并且还发出淡淡的金属光泽。这种金属光泽非常特别,不同于五金中的金、银、铜、铁、锡的色泽,看着有点沉滞。 徐若萍皱着眉头观察得很专注,胡一辉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轻声介绍道:“这是丹砂特有的色泽,《神农本草经》里面有提及到,将五金、三黄、乒石等40多味药物分别列为上、中、下三品,上品丹药可令人身安、命延、升天、成仙,其中丹砂就被列为炼丹的上品第一,是炼丹术最早选择的重要药物材料。” 徐若萍飞快地抬了抬嘴角,露出一个迷糊的干笑,问:“丹砂到底有什么神奇的作用,为什么可以成为炼丹术中最重要的药物材料?” 胡一辉的目光沉静温和,反射出些许阳光,道:“晋朝的牛人葛洪天师,曾经着有《抱朴子?金丹篇》,里面说‘凡草木烧之即烬,而丹砂炼之成水银,积变又还成丹砂,其去草木亦远矣,故能令人长生。’所以我想,之所以丹砂如此奇妙,应该就是这个道理。” 徐若萍心中一动,又问:“水银,那不是毒药吗?用来炼丹岂不是会毒死人?” 她的目光热烈中夹杂着些许担忧,胡一辉本能地心虚,差点脱口说出一句“这不过是书上所述,尽信书不如无书,理论跟实践有相当一段距离,书上所述不一定对”,可是话差点滑出嘴角的时候,一转念,生怕徐若萍不让自己服食此丹,当即换了一句:“葛天师的炼丹术非常了得,我们不能老是疑神疑鬼,要坚信大师的意见。” 徐若萍沉吟片刻,道:“这不对,你看看里面,怎么感觉好像一直都处于一种状态,毫无反应。” 胡一辉神色淡淡,缓缓地凑往前去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透过镂空的丹灶,可以看见安置在丹炉内部丹鼎的变化,这丹鼎不知道用的是什么金属材质,看着像透明的水晶,好处是可以透过丹鼎清晰地观察到鼎内丹丸的变化。 果然,在丝丝入扣的纯正三昧真火的煅烧下,融化成液体状态的丹丸似乎没有发生什么更进一步的变化。 胡一辉低头沉思片刻,道:“炼丹之术十分讲究,要经过前期纷繁复杂的各种药材以及秘宝的收集整理工作,之后在炼丹过程中还要具体分两个阶段。” “哪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各种药物与秘宝在加热的情况下,变化迅速,但很容易失败,成功的丹药一般呈现暗棕色,品相极好的,可以呈现紫黑色,就像咱们得到的这颗!” 胡一辉见对方听得很认真,忍不住顿一下,抬头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道:“第二阶段,其实就是比拼耐力的阶段,只要坚持不断均匀地给丹丸受热,相信很快就能结出金丹。现在时候不早,你先去就餐,今晚我来值守,你休息好了,第二天再来接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