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竹马来》 第1章 “还不快点,郡主身子还未大好,再出点什么事儿国公爷饶不了我们,”几个女婢疾步匆匆从长廊走过,一听这话,其他几个婢子脸色一变,加快了脚步。 都京城里谁不知道这位陶安郡主是文国公府的宝贝疙瘩,前些日子陶安郡主被侯府小公子推下水里,文国公爷直接就抄着鞭子闹到了府上,连侯爷都没拦住,愣是将小公子打得脸色惨白,在床上歇了小半个月才见好。 文国公爷平日里待人谦和有礼,从未跟人红过脸,这一次教训起人来连侯爷都站在一侧没敢说话,郡主要是再出个什么事,想来国公爷也不会饶了她们。 便有婢子道:“要不分头找吧,郡主不爱凑热闹,这会儿指不定在那个偏僻角落里歇着呢,”说这话的婢子名唤明蕉,一直在小郡主身边伺候的,对郡主的心性也了解颇多,其他几人听了点头。 “今日远安侯府大丧,你们几个机灵着点,别冲撞了贵人,”明蕉便吩咐了几句,自个儿往侯府竹园那边寻去。 竹园院外高墙环护,绿柳周垂,院内翠竹环绕,幽静平宁。沿着主楼楼廊走至尽头,便是一座黄石假山,假山环水而建,迎春花临水而栽,风景自是美不胜收。而眼下,那湖边就立着一个白衣少年。 明蕉赶到竹园的时候,只见少年负手而立,眉宇紧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下意识觉得不对,再往少年身后看,一眼就看见了那一身小花袄的小郡主,明蕉登时就瞪大了双眼,还来不及阻止,就听见“噗通”一声,接着湖里传来少年一身怒喝:“你干什么?”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坐在假山上,脚还保持着刚刚踹人的姿势,一脸无辜的看着在水里扑腾的少年:“对不起对不起,我伸了个懒腰。” 魏郾咬牙,湖水冰寒,让他一阵一阵发抖,他死瞪着假山上的臭丫头,恼怒极了,他魏郾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捉弄过! 他第一次被人捉弄,对方还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娃。 眼下那小娃娃小心翼翼的撑着假山站起来,拍了拍手,脸上还带着无辜的笑意:“谁叫你站在那里挡着我晒太阳的?” 魏郾恼,她把他踹到湖里还有理了? 又听那小娃娃说:“一个大男人,居然躲到这种地方来哭鼻子,谁欺负你了打回去不就好了?有什么好哭的。” 她对他哭鼻子的行径很是不齿,看着少年眼眶泛红,她又一次开口:“真是羞羞脸。” 魏郾:“......” 他不是哭鼻子,他就是受了点风寒。 还有,他心情不好想在这儿静静还不行了? 江沅看出来了,他心情不好,不过梁氏那样的人,不配为人母,换做是她,死了还指不定多高兴呢。 远安侯府的小世子,自小就是不为父母喜爱的,远安侯宠妾灭妻,远安侯夫人也因此染上心病,自产后一直郁郁寡欢,喜怒无常的,她忙着赶走丈夫身边的莺莺燕燕,对刚出生的小世子都向来是爱搭不理的,小世子能活到现在,她都觉得是个奇迹。 不过也说不准,远安侯虽说混蛋了点,对这个儿子也该是上了点心的,不然那么多人觊觎着他这个世子之位,没有远安侯的庇护,他又如何能活到现在呢。 这些个豪门里的弯弯绕绕,她最不感兴趣了。 她转身要走,半晌又转身过来看他一眼:“你自个儿能上来吧?” 自然是能的,魏郾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对岸一个女婢一声惊叫:“世子落水了!快来人啊!” 魏郾:“......” 江沅:“......” 江沅心想,完了。 明蕉不叫还好,她悄咪咪走掉,到时候就算魏郾记恨起来找远安侯告状,她也只管死不承认就行,反正她这么小,怎么可能能将魏郾推下水呢。 魏郾要去告状,其他人定是不信他的,尤其魏郾还是个有名无实的世子,这远安侯府里估计都没人向着他,这么一想,魏郾倒是挺可怜的。 江沅想了想,那她走还是不走呢? 明蕉在湖对岸看得分明,小郡主就站在湖边上呢,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掉入了湖里,那文国公定要治她的罪了,于是她当即开口:“郡主,您就站在那里不要动,婢子这就过来。” 明蕉赶到江沅身边的时候,也有家奴赶到将魏郾救了上来,彼时远安侯也及时赶到,瞧了眼身上还滴着水的儿子,又看了眼被女婢抱着的陶安郡主,只觉是儿子惹了祸,他又想起前些日子羌儿不小心将郡主推入水中,文国公丝毫不念及往日情分,将小儿子打了个满身伤痕的事儿了。 陶安郡主在文国公府有多受宠,他早有领会了,尤其在文国公和安和公主疾步向这边赶来的时候,他不再多想,冷眼看了眼还在瞪着郡主的儿子一眼,开口训道:“孽子!你母亲大丧,你不在服丧,到这里瞎逛什么?!” 远安侯军人出身,那周身气势不是作假,不过他这般是非不分,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定了魏郾的罪,倒让江沅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啧,这远安侯宠妾灭妻的名声,果然不是瞎传的。 她眼尖的看见爹娘已经往这边过来了,当即抱着明蕉的脖子,靠着明蕉一副受惊的小模样,安和公主瞧见女儿抱着明蕉,眼眶红红的,只觉得心疼,又想起上次魏羌将女儿推下水的事了,她看了眼浑身湿透的魏郾,缓着脸色将江沅哄好了抱过来,一边问她:“陶安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这么问,实际上也想听江沅说说是怎么回事,她女儿这般乖巧,定是不会骗人的,而看魏郾这般瞧着女儿,她便觉得是魏郾的错了。 江沅抱着娘亲的脖子,一边看着站在一侧同样担忧她的父亲,又拿余光去瞟孤零零站在那里的魏郾。 魏郾也正看着她,没了先前的怒意,一脸平静。 她不过是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便有这么多人围着她转,而魏郾浑身湿透,哪怕他脸色发白,也没人问过他一句。 江沅被魏郾的眼神看得抖了抖,就听远安侯已经开口:“还不去祠堂跪着?!等我忙完了再罚你!” 魏荣征兵出生,从小小的士兵爬到如今远安侯的位置,江沅是佩服他的,他有能力,可他又只有一身蛮力,江沅其实有些看不惯魏荣的作风。 魏荣自封了侯,战事停歇,便一直留在都京城了,后来娶了梁氏,再后来,又纳了一堆的妾氏。 江沅不懂,曾经的大将军,怎么就能被一堆女人牵着鼻子走呢。 魏郾被罚,没有半点反抗,也没有解释,告了礼就往祠堂方向去,半点没有将江沅供出来。 这江沅就有点吃不准他的心思了,她想着,魏郾不会是想以后找机会再找她报复? 那不行,江沅已经被推到水里去过一次了,她不行啊,她当机立断伸手往文国公方向求抱抱,文国公也是非常喜爱这个女儿,看到女儿这般,自是一脸爱怜的将人抱进怀里,一边放柔着语调哄她:“陶安怎么了?怎么哭了?” 江沅便红着眼眶小心翼翼的往远安侯身上瞥,一边抱着父亲撒娇一边不舍的看向魏郾的方向:“我差点掉到湖里了,是魏郾救了我,可是魏郾自己掉进去了......” 她这话一出,安和公主脸色稍缓,倒是她误会魏郾了,一想到魏郾救了她女儿,她登时感激不尽,便瞧着文国公开口:“夫君,郾儿救了陶安,总该谢过他才行。” 文国公点头:“自然,”便看向一侧的远安侯道:“郾儿为救陶安,我和安和自会备上谢礼亲自道谢,今日陶安受惊,我和夫人便先带她回去了。” 远安侯连连称是,文国公这话说得他里外不是人,先前郡主落水,他护着魏羌,如今魏郾救了郡主,他反而罚他去跪祠堂,远安侯心想,这一回文国公怕是真要以为他跟他对着干了。 待文国公一家走了,他便吩咐家奴去将魏郾叫回去,心想文国公都开口了,他自然不能再罚魏郾了。 远安侯原来也不过是个白丁,如今虽然封侯,但自问是与文国公一类贵族不沾边的,他一直觉得低人一等,在文国公这些生来的贵族面前更是抬不起头来,如今卸了兵权,便更是不敢跟文国公府攀比什么了。 文国公原本也是王室一族,后来大楚江山定了,皇上多疑,文国公就特请上奏,将文国公府一族从楚姓剥离出来,他这般识时务,皇上自然是开心的,便赐姓江,改楚清涵为江清涵。 为了稳固江氏一族,还特意把自己最受宠的小女儿安和公主赐婚给了文国公,后来江沅出生,皇上亲封陶安郡主,与宫里的公主们一个待遇,加之这小郡主自小生得水灵,又乖巧懂事,颇得皇上的心,江沅在京中贵女圈里,可谓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别说是那些贵女小姐们了,就是他堂堂远安侯,都得对这么一个小祖宗敬让三分。 ※※※※※※※※※※※※※※※※※※※※ 开新文啦~撒花求收藏!!! 第2章 远安侯一脸憋屈的往大堂方向去,心里恨不得把陶安郡主凑一顿,不过算了,谁让她外祖父是当朝皇上呢。 他倒是思索了不少,当晚便叫人送了不少好东西去魏郾的院子里,魏郾也不客气,他送什么,他一一收下,连句谢谢都没有。 江沅被带回文国公府,其实也就在远安侯府隔壁。 圣上为牵制远安侯,特意将文国公府的院子赐在了这里,两家院落相邻,远安侯每天惶惶度日,生怕哪里做不好惹到了隔壁的老邻居。 不过像远安侯这般粗莽鄙夫,江清涵是看不上的,若不是两家隔得近,他也不会跟远安侯扯上关系,再者,像文国公这样的妻奴,那是万万看不过远安侯那般宠妾灭妻的行事的。 两家隔得这样近,平日里也没走动过,远安侯夫人病逝,大丧,不然文国公也不会来这边的——尤其在远安侯小公子才刚将他的宝贝女儿推到湖里去之后,他还巴不得看远安侯府的热闹呢。 江沅自从上次掉入湖里,身子就一直虚着,今日又在远安侯府受了惊吓,安和公主心疼女儿,将女儿哄着睡了这才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屋内文国公也还没睡,见到妻子一脸愁容,不由得问:“怎么?陶安闹得厉害?” 安和公主摇头:“乖得很,让她喝药就喝了,让睡觉也乖乖睡去了,”就是因为太乖了,安和公主才觉得发愁呢。 陶安被宠得太过了。 在家里有她和文国公宠着,进了皇宫有皇上宠着,可以说,陶安郡主在都京城里是横着走的,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像今日一样为别的孩子求情倒是从来没有过的,陶安郡主巴不得看别人被罚呢。 她一边拉着丈夫的手,还有些觉得不对劲:“夫君,我总觉得,陶安跟变了个人似的。” 文国公便忍不住好笑:“陶安变乖了你还不高兴?”他伸手将妻子揽入怀里,一边哄道:“陶安就是陶安,还能是谁?” 安和公主听着丈夫不容置否的语气,半信半疑的点了头:“也是,”陶安是她生养的孩子,她怎么会不认识呢。 “过些日子叫人备些礼给远安侯世子送过去,毕竟他救了陶安,”文国公是不大愿意跟远安侯那样的人打交道的,不过到底魏郾那孩子是个好的,他也便不计较了。 安和公主觉得也是,她看着魏郾那孩子也觉得心疼,小小年纪没了母亲,父亲又是那般糊涂的,也真是难为他了。 江沅在家歇了两天,便听说爹娘备礼要送给魏郾的事儿了,她随口问了句,便听明蕉说:“郡主还不知道吧?小世子落了水,感染风寒,听说卧床不起呢。” 明蕉说着话的时候,一直小心的看着郡主的反应,她可记得当时她亲眼看见郡主一脚把人家小世子踹下湖里了呢,不过这话她是万万不敢跟国公爷说的。 江沅坐在秋千上,歪头看了看明蕉,啧了一声,也难为魏郾没把她供出来,够义气。 她一下子从秋千上跳下来,可吓了明蕉一跳,就听小郡主问起:“我阿爹呢?” 明蕉不明所以:“国公爷今日去找张大人了,一大早就出门了呢,”江沅听得哦了一声,复又问:“那我阿娘呢?” “郡主您忘了?夫人进宫看望太后了,”近日里江沅闲着无聊,明蕉整日里陪着给她讲京城近日发生的趣事儿,郡主觉得没意思,国公爷和夫人还不让她出行,郡主觉得憋闷是正常的,作为郡主身边的贴心女婢,明蕉是断不忍心看着粉雕玉琢的小郡主成天叹气的。 于是她试探性的开口:“郡主若是觉得无聊,不若去看望看望远安侯府小世子?” 她心想郡主害人家落水,去看望一番也是应当,就算到时候国公爷问起来,知道郡主是为了去看望“恩人”,也不会治她的罪。 江沅眼前一亮:“明蕉你可真是本郡主的贴心小棉袄,”她便往屋里去,翻出来好些小玩意儿带着明蕉出府去,她决定去探一探魏郾的口风,好让魏郾不再记恨她才好。 魏郾那个人,年纪虽小,却已经有了些许俊俏公子的派头,一张小脸很是勾引人,江沅就喜欢俊俏的小公子,所以她觉得去看望一下魏郾也无妨。 远安侯府就在隔壁,连马车都不用备,她便带着明蕉到了府前,门口的小厮见到是京城有名的宝贝疙瘩,不由得堆起一脸谄媚的笑意,听闻小郡主是要找小世子,当即领着人进去了。 远安侯不在,他的新夫人倒是在,那新夫人姓李,乃刑部侍郎的庶女,先前嫁到远安侯府当了侧室,不久便诞下一子,便是远安侯的小儿子魏羌。 也就是年前宫宴上将可怜的小郡主推入湖中的那位小公子了。 那小公子后来被文国公打的遍身是伤,修养了好一段时间才养好了,眼下那小公子就被他的母亲李氏带到了堂前给小郡主见安。 魏羌其人,江沅不喜。 她听说宫宴上推江沅入水之事另有安月郡主指使,不过魏羌这人也不会是什么好角色,他看不惯骄纵任性的陶安郡主,江沅也看不上他那小人做派,江沅被推入冰寒池水中,到现今也有一个多月了,她如今身子还未大好呢。 所以李氏拉着魏羌来给她道歉的时候她半分眼角都未留给他,只问:“魏郾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李氏呐呐的站在一侧,还是府上管事及时反应过来道:“世子在院落里歇着呢,郡主这边请,老奴给您引路。” 陶安郡主轻哼了一声,便由老管事领着去找魏郾了,魏羌在后头恨得牙痒痒,不过算了,谁让她外祖父是当今圣上呢。 陶安被领着到了魏郾的院子里,也不让人通传,叫明蕉在院里等着,自个儿便往屋里去,魏郾的院落简洁干净,倒不像是十来岁的孩子住的地方,屋前一片空旷,她倒是听管事说起,是魏郾闲时留着习武的地方。 陶安郡主哦了一声,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学武的小少年,怎么就能被她一脚踹到湖里去了呢。 他真是...... 真是太差劲了。 不过转念一想,陶安又觉得,还是跟魏郾打好关系的好,他习武的话,是不是一拳打下来她就会死的那种。 她心想,还好魏郾不打人。 她还没进屋,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男人声音粗犷有力,听得人很是舒心:“......索性你母亲也去了,你再考虑考虑,我下旬就走......” 江沅踏了步子进去,屋里的人便转眼看过来,魏郾脸色不变,只看着床前的男人恭敬道:“不用考虑了,我要去。” 男人嗯了一声,便看着走进去的陶安行礼:“见过郡主。” 江沅自然认识他,她在宫宴上见过的,就是这位梁栋将军,在江沅落水之后将人救了上来,大将军的风光啊,江沅看着一个比自己高了两倍不止的人看痴了。 良久,魏郾咳了一声,江沅才方方拉回了些许神志,她脸色泛红,觉得有些丢脸,不过她到底是装模作样的摆出了郡主的架子:“将军免礼,本郡主来看看魏郾。” 梁栋古怪的看了魏郾一眼,不明白他是怎么跟京城有名的娇娇郡主扯上的关系,不过看郡主这做派,也不像是坊间传言的那般娇蛮任性,他便也没再说什么:“如此,那梁某先告辞了。” 魏郾点头:“舅舅慢走。” 江沅喜欢极了这位梁栋将军,瞧着就是超男人的类型,不过魏郾那声舅舅让她转眼看向床上的少年,眼睛里要冒星星了:“梁将军是你舅舅啊。” 她顺势往床边一坐,没注意到魏郾瞧着她眼睛跳了跳。 魏郾垂下眸,继续看着书卷,直待小郡主不满被无视,又问了一句,他才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他对舅舅在宫宴上救下了她的事儿也有所耳闻,不过跟他无干就是了。 少年的淡漠没有打消她的热情,江沅从怀里掏出来一只竹蜻蜓递给他:“你看,我大兄给我买的,送给你了。” 魏郾头也不抬,完全无视。 江沅见他还是不搭理他,便有点不高兴了,不过她想,魏郾没准还在生气呢,没准他在想着要怎么一拳打死她还不用被她阿父阿母找麻烦。 思及此,她更殷勤了,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圆**子来递给他:“你看,我外祖祖给我的,送给你了。” 魏郾不悦的抬眸:“你找我有事?”她太聒噪,打扰到他看书了,还有,他不喜欢除舅舅以外的人碰他的东西,床也不行。 第3章 魏郾很凶。 府里人都知道,小世子孤僻脾气也古怪,没人敢惹他也没人敢跟他说话,就连远安侯也不太愿意接近这个儿子。 魏郾故意板着脸凶她,想着她被他气跑了就不会在这烦他了,哪里知道坐在床榻边上的小娃娃愣了愣,开始撇嘴。 他都以为她要哭了。 结果她从床上跳下来,瞪了他一眼:“你这人真无趣,”然后就气呼呼的跑出去了。 魏郾也觉得自己很无趣,他看着小娃娃跑出去,在屋里都能听到院里她不满的在跟女婢抱怨:“这个魏郾真没意思,本郡主好意来看望他,居然敢跟我摆脸色。” 那女婢便宽慰她:“郡主别气,小世子病着,自然心情不好,等他想通了,没准就......” 后面的话没听太清,他只听到有脚步声哒哒的跑回来,他不动声色的把视线放回到书卷上,没一会儿,便又听耳边有人问:“你无聊吗?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 他抬眼看她一眼,复又低下头来继续看书。 江沅撇嘴,真没意思,不过算了,谁让她先动的手呢? 明蕉说的没错,他现在病着,脾气古怪可以理解,要等他病好了,想通了,再一拳打死她怎么办? 她又跟他说,试图引起他的注意:“我刚刚从大堂过来,看到了魏羌,那个人真讨厌。” 她喋喋不休,魏郾只低头看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了,只顾着听着女娃娃说话了。 他听到她哼了一声:“找机会我也要叫人把他推到水里去。” 魏郾心想,这小孩子真单纯,这种话怎么能当着他说呢,尤其他还是那个人的哥哥,虽然两人并没有多亲。 要说也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说才行。 魏郾错了,江沅才不单纯呢,她想魏郾肯定是不喜欢远安侯那些个侍妾的,那也肯定不喜欢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所以她才专挑着他会赞同的点讲。 她见他没反应,又说:“那位夫人也好奇怪,明明不喜欢我,还想让魏羌带我玩。” 魏郾眉一挑,没有接她的话。 江沅便笑:“不过我是谁啊,我可是陶安郡主,我才不跟坏男孩玩呢。” 她看他还没反应,便伸手拿开他的书,凑近了些盯着他看:“你为什么不理我呢?明明就没有看书,你看,你一页都没有翻过呢。” 魏郾低垂着眸子,细细打量起这个直盯着他看的娃娃来:“你为什么要理你?” 她生得这样好看,也难得在文国公府如此受宠。 江沅眨了眨眼,故意卖萌:“因为我好看啊。” 是好看,好看到他都要看入迷了,他便又问:“你既然不跟坏男孩玩,为什么要找我呢?”他自问不是什么好人。 江沅边看着他边眨眼,这还不明白啊,她笑盈盈的看着他:“当然是因为你也好看啦。” 魏郾便笑了。 他一笑,便刹那间冰雪消融,一双黑沉的眸子熠熠发亮,江沅心想,魏郾真好看,就是脾气不太好,不过算了,谁让他好看呢。 魏郾瞧她看他看得有些发傻,拿了一侧的巾子有些嫌弃的给她擦了擦口水,江沅这时候也回过神来,没有为自己花痴的样子有半分羞愧,反而坐在床榻边上晃着腿歪头问他:“你病的严重么?” 魏郾摇头,只是感染风寒罢了,他身体还算好,不至于落个水就病得下不了床,扬言病重卧床休息也只是懒得出去应付那些个闲人罢了。 她晃腿,魏郾便看着她晃腿,他看了眼她的腿,又转眼瞥了眼自己的腿,心想,真够短的。 江沅也觉得他不像病重的样子,虽然脸色有些白,如今盖着毯子还真像个久病之人的样子,她重新把竹蜻蜓和小圆珠递给他:“给,就当是我的赔礼了。” 魏郾拿着那两样小东西,竹蜻蜓她说是大兄送的,向来小孩子定是爱玩的,小圆珠是皇上送的,这颗珠子他倒是听到过,皇上从西番得了些小玩意儿,其中最得皇上喜欢的便是这珠子了,听说有玉养人,这夜明珠还有些新颖,小郡主便向皇上讨了来。 他想这肯定是她压箱底的宝贝了,能将这两样东西送给他当赔礼也的确是有诚意了。 不过他是断不能收小女娃娃的心爱之物的,于是他就要拒绝,便听那小娃娃不悦道:“大兄还把我当小孩子看呢,以为我会喜欢竹蜻蜓,你拿着吧,不要有心理负担,这珠子我玩了小半个月了,也厌了。” 魏郾:“.......” 魏郾到底没拿,江沅在屋里坐不住,便叫着魏郾去院子里玩,她觉得屋里怪冷清的,便提出要出去晒太阳。 魏郾不想出去,不过看到小郡主噘嘴,他便忍不住掀了毯子下床,最后还是跟着江沅出去了。 院里也没个伺候的人,明蕉在院里等了郡主许久,春寒料峭,她冻得直搓手,江沅便笑她:“明蕉,你回去帮我拿个壶壶来呀。” 郡主说的壶壶,就是暖手的汤婆子,明蕉还有些犹豫,她看了眼郡主,又看了眼魏郾,想着她走开了不是没人照看郡主了? 魏郾看出来她的为难,便点头示意她回去,明蕉这才转身回去,才转身呢,就听见郡主又叫住她:“不,要两个!不不不!要三个!要三个!” 明蕉应声去了,院里只剩他们二人,魏郾比较闷,不太爱讲话,江沅话倒是多,尤其对着美男子话更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从明蕉那里听来不少趣事儿,便说来给魏郾听,魏郾一笑,她便觉得天气更好了,魏郾真是......真是太好看了。 尤其他不瞪着她的时候,还怪让人喜欢的。 明蕉回来的时候不仅带了三个汤婆子,还给江沅拿来一个小披风,江沅爽快的让明蕉给她披上了披风,把汤婆子拿过来在怀里抱着,又拿了一个汤婆子塞到魏郾怀里。 魏郾嫌弃,这是女孩子用的东西。 江沅便说:“你抱着吧,超舒服的,你不是病着呢。” 魏郾便没再说话了,他觉得小郡主说话老成,不像个五岁的孩子。 下午的时候江沅便回去了,临走前她还对他嘻嘻笑:“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儿。” 魏郾点点头,头也不回的进屋去了。 江沅其实有点不高兴,白瞎她在这里陪了他一下午,他居然也不送送她。 不过算了,谁让他长得好看呢。 她回去的时候,就见管事姑姑在门口等她,还直朝她使眼色,江沅意会,避开大堂直接往自个儿院子里去,然而她只看懂了管事姑姑一半的眼神。 管事姑姑告诉她文国公在大堂,可没告诉她安和公主在她院里等她。 江沅看到安和公主的一瞬,心想,完了。 还不如去大堂呢。 安和公主见到她的时候,板着脸很是有些生气,一见她进来,便给身边的女婢使了个眼色,明蕉跟在小郡主身后,便知道小郡主要受罚了。 她忙挡在郡主身前,不待夫人发话便已经“噗通”一声跪下去求情:“夫人,小郡主担心远安侯小世子,说小世子因她生病,很是过意不去,这才让奴婢带她过去的。” 安和公主脸色岿然不动,只说:“自己去掌事那里领罚。” 明蕉惊了惊,倒是乖乖叩了个头退下了。 安和公主见女儿站在那里,半点没有悔过的意思,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开始数落她:“阿娘说过不许出去了吧?上次才被魏羌推到湖里去,身子还没好就不长记性?!” 江沅扬起一抹笑意,抱着母亲的腿撒娇:“阿娘,我这不是闷得慌么,再说了,魏郾救了我,我看看他怎么了?” 安和公主脸色稍缓,但仍不放过她,还要再教训她,就见丈夫板着脸进了院子,瞧那气势,很有要教训人的意思。 江沅见到阿父,当即撒开母亲朝着阿父跑过去,自然是被文国公一把抱了起来,江沅很会看脸色,一瞧见文国公过来了便抱着他甜甜的叫了声“阿父”,果然文国公眉眼里带了笑意,她便凑到父亲耳边跟他咬耳朵说娘亲要打她,文国公一本正经的板着脸:“居然敢一个人偷跑出去玩?!走!去书房给我练一个时辰的大字!” 江沅便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一边抬眼往阿母方向看,求救,那小眼神,眼眶都红了。 安和公主一下就心软了,不过女儿已经五岁,早到了请先生的年纪,便想着让她爹爹先教教她也是好的,于是安和公主心一硬,转身进屋,帮宝贝女儿收拾房间去了。 一出院落,文国公果然抱着她径直往书房去,直到到了书房,瞧得旁边无人,文国公这才带了笑意,亲昵的蹭蹭女儿的额头道:“阿父给你弄来几本小人书,你陪阿父下几局棋再回去。” 江沅便点头说好。 第4章 文国公宝贝这个女儿不是没有理由的,才小小年纪,偏偏棋艺不差,肉嘟嘟的小手拿起棋子来偏生还正经得很。 他原本觉得奇怪,不过想着女儿抓周时抓到的棋子,便很快释然了,想来他的宝贝女儿在棋艺上很有天分啊。 江沅是有些天分,不过她棋品不太好,一见到要输,便开始耍赖,江清涵是谁,文国公,他定是做不出这种事的,也不许自己的女儿做这种事,因此几局棋下来,江沅脸色苦哈哈的,却是抱着小人书回去了。 安和公主就在江沅院落里备好了晚餐,等着她回去吃晚饭,看到女儿苦着脸回来,后头跟着脸色极好的丈夫,心想夫君是不是对陶安太严厉了些,陶安还小,学写字这些东西可以慢慢来嘛,她想着回去要劝劝夫君才行。 这么一想,安和公主对江沅怀里的小人书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她招呼着女儿坐下,明蕉便备了水和巾子过来给郡主净了手,这才开始吃饭了。 席间安和公主眼尖的瞧见女儿手心红红的,当即下意识看向丈夫,心疼的拉起女儿的手看:“这是怎么了?你阿父训你了?” 江沅委屈的点头,是啊,她要悔一步棋,她阿父便打她手心一下,一局棋下来,她不知被打了多少次手心呢。 安和公主心疼女儿,便直接瞪了眼丈夫,待吃过了饭,便急急忙忙叫嬷嬷拿了药膏来亲自给她上药,还抱怨丈夫说:“你也是,陶安还小,慢慢教嘛,”文国公坐在一侧不自在的别开眼,心虚。 他和女儿下了一个时辰的棋,他压根什么都没教。 江沅得了母亲庇护,真当是无法无天了,一边赖在母亲怀里撒着娇,一边道着父亲的不是:“阿母,阿父是坏人,就打我!” 安和公主瞧见女儿通红的手心儿,早都心疼的不得了了,也没多想就训起丈夫来:“你怎么下手也没个轻重!” 文国公在一侧赔着不是,一边想着陶安这小没良心的,亏他还给她解围,转眼就把他给卖了。 江沅在母亲怀里幸灾乐祸的,她倒是没多疼,看父亲这样她心里就爽快了,不过她自己也没挨着好处,因为她的阿母对她说:“好了,这几**也别出去了,好好在屋里练练字,阿母知道你一个人孤单,过些日子我就差人给你请个先生回来教你。” 江沅如临大敌,求救的看向文国公,她才不要请什么先生呢,她一点都不觉得难受,她想孤单些! 文国公才刚被她出卖,才不会帮她呢,他垂着眼看向妻子,赞同的点头:“是该请个先生教教了。” 江沅:“......” 坏人! 陶安小郡主被禁足了。 彼时她趴在桌案上看着母亲送过来的小本儿,心想着她还答应今天去找魏郾玩呢,这下子去不成了,魏郾准要以为她失约了。 失不失约她其实也没有多看重啦,主要的是,她不想坐在这里练字啊。 陶安小郡主朝一侧的小婢女招招手:“明蕉,你会不会写字啊?” 明蕉只觉得头皮发麻,不过在小郡主晶亮的小眼神儿下,她屈从的点点头:“会的。” 然后小郡主眼前一亮,麻利的让开了褥子:“你来!你帮我写!” 明蕉说这样不好,被夫人发现她们两都得受罚,小郡主豪气万丈的说:“你只管写,有什么事儿我顶着!” 明蕉便听话的写起字来,不过江沅心想,母亲肯定是舍不得罚我的,至于明蕉,嘿嘿嘿,阿母也不会舍得下手太重啦,她再求个情,母亲也就心软了放过明蕉了。 最后安和公主拿着那十几页宣纸,脸色黑沉的来小郡主院子里问罪,明蕉被罚了一个月的俸禄,当然又都被小郡主用别的方式补上了。 安和公主在府里守了女儿几日,见她安分了些,这才受某位宫妇之约出行了。 安分的陶安小郡主便换上新衣往邻居家里去。 明蕉受安和公主之命看守她,早都叛离她了,明蕉这个叛徒,她才不跟她玩呢! 她一个人也没意思,还不如去隔壁远安侯府找好看的小郎君。 她到远安侯府的时候,门口小厮也没拦她,她便顺着记忆往魏郾院子里去。 路上好巧不巧,又碰到了魏家小公子魏羌,自大夫人死后,李氏被扶正,魏羌在府里的地位也越发的瞩目了,不过他还是那副嘴脸,一见到她,便给她板脸色,还装模作样的跟身边小厮说安月郡主如何如何,指桑骂槐的怼她。 江沅也不在意,一蹦一蹦的就往魏郾院里去找他。 魏郾院子里太空了,连个使唤的小厮都没有,跟魏羌的阵势比起来,他倒是一点都不像世子了。 她进去的时候,魏郾正站在桌前练字,也不知道是太认真了还是什么,反正没理会她。 她撇嘴,对魏郾的坏脾气见怪不怪了,他不就是生她的气么,她上次失约的事儿。 不过看魏郾穿得单薄,她便忍不住问:“你不冷啊?” 她一开口,魏郾就写坏了一个字。 他看着那个字半晌,才抬眼森然的看她一眼。 江沅不高兴了:“不就一个字么,改日本郡主写一篇赔给你。” 他写的是一篇赋里的话,就前两天他在看的那本书上的,当时她就想,魏郾才十岁罢了,居然已经看这么深奥的文章了,啧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郾挑眉问她:“你会写字?” 陶安小郡主得意的抬起下巴:“那当然了,我前两天来找你,被我阿父罚了练一个时辰的字,我阿母还要罚我禁闭呢!” 她这话说的很有技巧,一面是在说她会写字,一面又向他解释了上次失约的原因,果然,魏郾脸色好了些许,叫她:“你写。” 这可难不倒她,江沅的确会写字,她早都开始研习大楚的文字了,大楚的字跟汉字差不多,不过又有不同的地方,有些她认识,有些就只能认一边了,她一边照着他写的写,一边感叹自己的字写在魏郾的字旁边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可去他的吧,她根本就不会写毛笔字好不好。 魏郾看她些字七歪八扭的,拿笔的姿势也怪异得很,不过转念一想她一个孩子,能学到这程度也很是不错了,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给她矫正了下她的握笔姿势,带着她写。 他身上的味道清爽干净,倒是好闻得很,江沅抬眼看他一眼,就见魏郾垂着眸子教她写字,脸上满是认真之色。 魏郾居然还会有这么温和的时候,啧,真是好看啊。 江沅感叹。 魏郾带着她写了一个“赋”字,再对比了一下自己先前写的字,脸色有些崩了,不过他克制着不让江沅看出来,怕她受不了打击,他委婉地建议:“你的字……要多练练。” 江沅:“......” 我看出来了,赤裸裸的嫌弃。 江沅气呼呼的甩开他的手,魏郾脸色更黑了——他被她甩了一身的墨水。 江沅被自己蠢到了,不仅魏郾身上,她身上也有,她手上都沾到了。 陶安小郡主一撇嘴,要哭。 她的新衣服。 她一哭,魏郾便没脾气去生气了,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笑起来讨人喜,哭起来也是很叫人心疼的。 他一边手忙脚乱的给她抹眼泪,一边烦躁的拿来巾子给她把手擦干净:“别哭了,谁教你这么蠢。” 江沅心想,魏郾太凶了。 于是她吸了吸鼻子,哭得更凶了。 魏郾只得去打了水来,那湿帕子给她手上擦干净了,衣服上的墨渍擦了擦,擦不干净,他便放弃了,他看江沅劝不住,止不住的哭,便任由她不管了,自己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总算是舒爽了。 他是舒爽了,江沅不爽。 她看他不哄她,她便没意思哭下去了,她就跟着他满屋子走,他去院子里倒水,她也跟着他,势必要他来哄她。 魏郾不为所动,直待瞧见女娃娃一点不哭了,他才放下手里的木盆回来,看着她眼眶都泛着红,他忍不住皱眉:“哭什么?你丢不丢人?” 这是她上次讽刺他的话。 江沅嘴一撇,又要哭,魏郾便作势要走,她便又不哭了,她拉着魏郾的袖子,声音还囔囔的带着委屈:“我要回去。” 魏郾“哦”了一声,不为所动。 江沅伸手要他抱,魏郾看着她衣服上的墨渍,皱眉,无声的拒绝。 不过他看女孩儿眼眶又开始泛红,到底是弯腰将人抱起来往外走,这个女娃娃倒是很会抓人心思。 他抱着她回去,明蕉见到眼眶红红的小郡主,下意识就觉得是谁欺负了她,不过郡主肯定不会让欺负了她的人抱她回来,那便不是魏郾的错,她便也没为难魏郾,要从魏郾手里将小郡主接过来,哪里知道小郡主转头抱着魏郾不放手,不肯让她抱。 明蕉有些为难:“世子,你看......” 魏郾不爱跟人说话,便朝她点了点头,抱着江沅由明蕉领着往郡主的院子里去,便有嬷嬷领着江沅换好了衣服,江沅欢喜的出来,魏郾已经走了,她有点失望,想着魏郾怎么都不等她呢。 不过她看了眼被嬷嬷抱出来的衣服,又美滋滋的叫住了嬷嬷:“晚些时候再洗吧。” 她乖巧的坐到桌前练字去了。 第5章 于是文国公夫妇回来,便见到女儿在认真练着字,虽然字还是一样的难看,但夫妻两甚是欣慰。 安和公主又听有嬷嬷说,小郡主练字辛苦打了个瞌睡,哪里知道弄了一身墨,为此还哭了一场,这才又坐回去练字了,安和公主瞧见嬷嬷手里的衣服,又回去看的时候果然女儿眼还有些肿,顿时欣慰的笑了。 她家陶安真用功啊。 于是欣慰之下,安和公主解了小郡主的禁足,还承诺这个月十五带她去河边看花灯。 一解了禁足,小郡主便天天往远安侯府跑了,安和公主又担心陶安被那远安侯府小公子欺负,又想着总归陶安是去找世子的,陶安跟远安侯府世子这般要好,世子该不会让人欺负了她才是。 到了上元节这一天,天气就已经暖和起来了,江沅就等着那一天呢,安和公主叫宫里的绣娘给她做了两身新衣裳,她正打算那天穿呢。 上元节的都京城热闹不已,各家门口都挂了彩灯,街上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拿着彩灯往河边走,江沅和安和公主一道坐在马车里,往河边的方向去。 这个时辰,河边人倒不是很多,江沅她们走的方向,都是人少的地方,为了方便,这次出来倒是没带多少人,安和公主心疼女儿,却也只答应她过一个时辰就回去的。 不过才刚下马车,便遇上了宁王府的夫人小姐们,安和公主便与一干人等攀谈起来,江沅在贵女小姐里边,还是很受欢迎的,不过她不爱跟她们一起凑热闹,便乖巧的站在了母亲身边。 安和公主跟宁王妃是手帕交,关系甚笃,两人许久不见,聊起来倒有些忘我了。 江沅觉得无聊,便捧着花灯四处张望,突然,她眼前亮了亮,瞧见街巷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当机立断跟了上去。 魏郾跟舅舅在街上碰上,便一起说起了去冀北的事宜,先前梁栋已经跟他说过,他这个月下旬就要回冀北的,两人尽量避开人群走的,哪里知道走到一半被人拉住了衣角。 魏郾低头去看,便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拉着他的衣角,眼睛晶亮亮的,显然看见他很是高兴,她笑着跟他打招呼:“魏郾。” 梁栋见到她很是惊讶:“郡主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如今她跟魏郾算是很熟了,她一伸手,魏郾就弯腰将她抱起来,她便指着河边的方向说:“跟我阿娘一起来的,她们在那里呢。” 那方安和公主已经发现女儿不见了,正着急了,一转眼便瞧见女儿在对面街巷口,被一个小少年抱着正朝她招手呢,她总算是安了安心,看着梁栋微微点了点头。 梁栋便带着魏郾朝着安和公主方向过去了,安和公主见到女儿来着魏郾,还有些后怕,她还以为陶安被人拐走了,她便皱着眉数落她:“你这孩子,怎么不跟阿母说一声就乱跑,让我着急!” 江沅抱着魏郾把头埋到魏郾脖颈间,避开母亲的视线,魏郾被软软的小娃娃蹭的不自在,不过不得不说她这么小一团赖着他,弄得他心都软了,他笑了笑,开口替江沅解围:“夫人别骂她,郡主还小。” 安和公主本也舍不得骂她,江沅见母亲不再数落她了,便指了指河边说:“阿母,我和魏郾一起去放河灯了。” 安和公主瞪她一眼,训她的无礼:“世子的母亲也是皇后的母族人,他也是你半个表哥,你怎么能直呼世子名字呢?” 江沅便朝母亲吐了吐舌头,催着魏郾往河边去。 魏郾朝安和公主歉意的笑了笑,带着江沅往河边去了。 安和公主对这个小少年倒是抱着好感的,且不说他先前救过陶安,就说他这般礼数周到,便值得人夸一夸了,她笑着看着两个孩子去的方向:“倒是个好孩子,值得你拉他一把。” 梁栋点头:“阿郾自小就懂事,他一直做得很好,”而且他还会做得更好。 安和公主诧异的抬眼,倒是第一次听到梁栋将军对谁这么一顿好夸,她看了看少年方向,笑了:“秋秋怎么样?自从你们成婚,我倒是许久不见她了。” 提到妻子,梁栋将军脸色和缓不少,只道:“多谢公主挂念,内子很好,也时常挂念您。” 安和公主便笑了:“自小跟我一起长大的丫头,能不挂念我么,”秋秋是礼部尚书的嫡女,她还住在王府的时候,就和她走得近,后来她父王登基,她被封为公主,皇室之人限制颇多,几个小姐妹们就不常见面了。 话说江沅这边,她兴冲冲的点了河灯,让魏郾放进屋里去,就闭上眼睛开始许愿,她想,让她以后天天可以和好看的小郎君邂逅吧。 然后她就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说:“郡主。” ! 这么灵验? “郡主,你的河灯翻了。” 江沅:“……” 魏郾一不下心把小郡主的河灯弄翻了,整个都湿了,根本再点不起来了,罪魁祸首站在一侧面无表情,半点愧疚都没有,小郡主看着熄了的河灯,眼眶开始泛红,她的小郎君,她好看的小郎君...... 魏郾被她哭了个措手不及,不仅如此,小郡主气呼呼的站起来,抬起脚要把他踹到湖里去,魏郾有些头疼,这众目睽睽之下,她一哭,把大家眼神都吸引过来了,这么乖巧的女娃娃,这么好看的女娃娃,让魏郾欺负哭了。 他魏郾,还从来没这么被人关注过。 魏郾咬牙,将人抱起来往庙街的方向走,一边跟她说:“别哭了,我再给你买一个。” 江沅就真的不哭了,她吸了吸鼻子,泪眼婆娑的问他:“真的么?” 魏郾:“.......” 他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说哭就哭说不哭就不哭了的。 他点头,认栽的抱着她去了庙街方向,在一个小摊前头停下来,随意指了指其中一个花灯:“就这个。” 然后江沅眼眶又红了,她觉得魏郾在敷衍她,魏郾看她那架势,抬手捂面:“你喜欢哪一个?” 江沅便不哭了,果真认认真真的把小摊上摆的花灯都看了一遍,然后选了两个粉粉的花灯看着魏郾,意思是让他付钱。 魏郾爽快的付了钱抱着她回去,这回没把她花灯打翻,他以为她买两个就是为了防止他再一次打翻她的花灯,于是在等她许好愿以后便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哪里知道这回江沅自己把花灯放到了河里,抬眼的时候一张小脸被河灯照的亮亮的,眼睛也泛着光一样,她说:“你快许愿呀。” 少年愣了愣,他看着她满是期许的眼睛,说:“我没有愿望。” 江沅便撅起了嘴,不乐意:“你为什么没有愿望?你难道不想明年还跟我一起放河灯么?” 魏郾便笑了,他觉得江沅很幼稚,不过这种幼稚让他心里暖暖的,他蹲下来,蹲在她身边,双手合十,虔诚的闭了眼,许愿。 江沅看着他这么认真,又有些看得痴了,魏郾这个人,生的太好,稍不注意,就能吸引她的心神,她看着他睁眼,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泛着光:“你许了什么愿?” 魏郾便笑:“你不知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么?” 他笑起来太好看,以至于江沅都不计较他的小气了,她让魏郾抱着她回去,安和公主和梁栋已经在那里等他们许久了。 看到女儿满脸欢喜的回来,安和公主也笑了:“陶安,我们该回去了。” 说着,便示意身边的嬷嬷过来抱她上马车,江沅不愿意,她抱着魏郾不撒手,不肯让嬷嬷抱她了。 安和公主暗下里瞪她,示意她要乖。 魏郾见江沅不愿意,便微笑道:“夫人回去吧,待会儿我送郡主回去,”安和公主不放心,她女儿这般好看,她又只有这么一个乖女儿,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她相信魏郾,可她不相信关键时候魏郾能护住陶安。 梁栋看出来安和公主的心思,便开口道:“公主且回吧,臣会保护好郡主的。” 得了梁栋这话,安和公主总算是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回文国公府去了。 几个人又逛了会儿,这才往回去的方向走,梁栋将两人送至昌华街,魏郾便向舅舅告了别,抱着江沅往回走。 魏郾抱了她一晚上,也没听他说什么,江沅喜滋滋的想,她够轻吧,不只想,她还厚着脸皮问魏郾:“我是不是很轻?” 魏郾忍不住笑:“嗯。” 换做平时,魏郾肯定要奚落她一番的,可这会儿他不仅没笑话她,还语气轻柔的应和她,江沅高兴了,不止如此,还有些得意忘形,像平日里跟文国公相处一样,她一得了好处,便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说:“魏郾,你真好。” 魏郾被她亲了个猝不及防,他呆愣的转眼,就见那小女娃亲昵的搂着他的脖颈冲着他甜甜的笑,刚刚脸上传来的温软,仿佛只是错觉一样。 快到了文国公府前,魏郾放下她之前,笑着对她说:“郡主,你送我河灯,过几日,我也送你一样礼物吧。” 江沅登时眼前一亮,有些期待的睁大了双眼,那双眸子,一闪一闪的,亮晶晶的,她欢快的点头:“好呀。” 然后就跑进府里去了。 第6章 魏郾看着她一蹦一蹦的进去,失笑。 他总觉得她不像个孩子,可看这样子,却分明就是个孩子。 魏郾便回远安侯府去了。 接下来好些天,江沅都没能去远安侯府找魏郾玩,因为她阿母给她找的先生,正式上任了。 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不让她看小人书,还拿戒尺打她的掌心。 她忍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了,就在她听那先生讲一番长篇大论听得要睡过去了的时候,便听到院里明蕉的声音:“郡主,远安侯世子差人给您送来了礼物呢。” 江沅一点不困了,她不顾先生阻拦直接跑到院子里去了,便看到一个家奴抬了一个好家伙来。 竹马! 用竹子做成的木马,做工不算精致,但是新奇啊。 江沅喜欢得不得了,她试着坐上去,抓着马耳朵晃了晃,感觉像荡秋千一样,还挺结实,也不知道魏郾怎么做出的这么新奇的玩意儿。 第一次收到这么得她心的礼物,江沅高兴地要去找魏郾,被先生拦下了,先生不让她出去玩儿。 不过自得了这竹马,她连秋千都懒得坐了,一有时间见骑着竹马晃荡,不过没几天,她就心痒痒了。 她数了数日子,好像都有快十天没见到魏郾了,她决定翘课去找魏郾玩儿。 先生的课有什么好上的,先生的字写得还没有魏郾的好看呢。 小郡主翘课去找小世子了。 不过到了远安侯府,便听到有女婢说:“世子随梁栋将军去冀北了。” “世子出远门了。” “世子不在府里”。 “……” 江沅不信,好端端的魏郾怎么会去冀北呢?就算要去冀北,他也肯定会跟她先打招呼的。 她气冲冲的跑到魏郾院子里,想找魏郾问一问这是不是他想出来整她的花招儿,哼,她是陶安郡主,她才不会被他骗呢。 不过到了魏郾院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空,不过这个空,又跟往常的不一样了。 魏郾先前放在院里的兵器被收起来了,房门紧闭的,没有人影。 小郡主红着眼眶从远安侯府回来,可吓坏了安和公主和明蕉,安和公主将女儿搂在怀里好一番安慰,她的宝贝陶安只顾着红眼眶,眼泪要掉不掉的最是招人心疼。 问也问不出来,她只想着,她的宝贝定是在远安侯府受委屈了,气得她心肝儿疼,忙叫明蕉去打听打听,后来明蕉回来,便说:“侯府的人说是小郡主找不着世子了。” 一听见世子两个字,江沅便忍不住伤心,她埋在母亲怀里,哭的抽抽搭搭的,安和公主看得心都碎了,她哪里见过女儿这么伤心的时候。 她气急,便问:“那就快去把世子找来,郡主这么哭下去眼睛怎么受得了?!” 明蕉也无法:“侯府的人说世子随梁将军去冀北了。” 安和公主脸色微惊:“去冀北了?” 冀北乃苦寒之地,他一个世子,怎么就去冀北了?其实安和公主心里清楚,梁栋将军那般看重魏郾,自是不会让魏郾在一个小小远安侯府里荒废下去的,他带魏郾去冀北,自然是想历练他。 可是魏郾历练关她的宝贝女儿有什么事呢,平白弄得陶安这般伤心。 安和公主一边哄着女儿,一边听到女儿说:“魏郾是坏人,我不想见他了,他都不跟我告别就走了......” 这下,安和公主也一道抱怨起了魏郾。 不过便有嬷嬷过来劝道:“郡主,世子来找过您的,不过您在听先生讲课,他便说不打扰你了。” 一听这话,江沅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泪水,眼眶红红的还泛着泪光:“真的么?” “真的真的,”嬷嬷连声保证,她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自家乖巧的郡主这般伤心:“世子还说从冀北回来会给您带礼物呢。” 后边那句话是她瞎说的,不过当时世子走的时候是有些失落来着,她想着世子肯定也是舍不得小郡主的,他们两个这般要好,世子回来定会给她带礼物的吧? 她心知,郡主伤心的不是世子去了冀北,而是伤心世子走了不跟她道别呢。 果然,一听这话,江沅缓了缓,不再哭了,安和公主见女儿不哭了,便更温柔的哄着她,又叫明蕉伺候着用了晚膳,亲自将人送回院里看着她睡下了才离开。 江沅消沉了几天,连先生讲课的时候都在发呆,这先生便直接告到了安和公主那里,安和公主知道女儿心情不好呢,便也没舍得罚她,象征性的训了她几句,便放她回去了。 不过先生这一状告的,让小郡主彻底清醒了。 她想起来先前嬷嬷说的话,世子听说你在听课,不想打扰你,这才走了。 那几天先生天天压着她不让她出门,这才让她错过了见魏郾的机会的! 就是先生的错,小郡主把没见到魏郾的罪过全推到了先生身上,没错,这个糟老头坏得很!都是他的错! 于是小郡主便开始了她的报复之路,每每先生一来,她便拿出小人书开始看,她让明蕉找来一条狗养在院里,每到先生开始讲课,便引得院里的狗一阵狂吠,先生讲课不成,又不能拿她撒气。 江沅的小恶作剧安和公主看在眼里,偏偏知道女儿心里有气,想起来那天晚上陶安在她怀里哭得那般伤心,她便不忍心训她了。 最后那先生被江沅气走了,那先生到底有些气节,临走前还涨红着脸骂她:“朽木!朽木!” 先生走了小郡主还是不开心,安和公主便在府里设宴,邀了许多贵女们来给女儿说话,江沅不感兴趣,那些个贵女们张口闭口就是谈论谁的衣裳谁的首饰,她还不如一个人骑竹马玩呢。 小郡主瘦了不少,安和公主心疼,文国公也瞧在眼里,最后文国公修书一封送去会稽,将在会稽书院读书的儿子请了回来。 文国公府的大公子江靖,跟小郡主关系极好,听说妹妹郁郁寡欢,当即快马加鞭从会稽赶回来看望妹妹,还给她带了不少会稽的新奇玩意儿。 大兄一回来,小郡主总算是开心了些,她大兄最是会逗她乐,一回来给她买了好多吃的不说,还给她带回来许多她喜欢的小人书。 江靖还悄咪咪的把她拉到一旁告诉她:“你不许告诉父亲,这些书可是我的珍藏,要是父亲知道我在会稽念书,就念了这些小人书,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小郡主便咯咯的笑了,一边保证不说一边翻着小人书不亦乐乎,等她把大兄带回来的小人书看完了,她大兄就去求了文国公,说要带她去都京城北的大草原玩。 被闷在府里太久,江沅早就想出去玩了,可安和公主不放心,就连她大兄去求,也是软磨硬泡求了好久。 不过江沅如愿的跟着大兄去了大草原,那里牛羊成群,有跑马的郎君和穿着叮当裙子的姑娘,江沅见着喜欢,又求着大兄给她也去买了几件好看的叮当衣裳回来。 江沅穿着叮当响的裙子,满足的不得了,她在铜镜前仔细照了又照,她大兄还嘲笑她说死臭美。 不过她大兄最疼这个妹妹了,她一不满,一生气,他便又弄了好多新奇玩意儿来哄她,还答应她每年都让人做几身叮当裙子送给她。 文国公府的小郡主,不爱跟贵女们玩,却愿意跟着她的大兄四处跑,安和公主见儿子回来,也是不舍得他走,又见女儿这段时间这么欢喜,便跟夫君商量了要江靖回都京城来念书。 会稽学府是大楚最好的学府,江靖能进那里念书,他自己也是付出了不少努力的,不过在哪学不是学,尤其他的宝贝妹妹一说舍不得他走,他便爽快的留在了都京城进了太学。 自从大公子江靖回来,小郡主情况情况渐好,再没提过魏郾。 后来江靖有些嫉妒,能让他的宝贝妹妹这么挂念的人,他都想见见了。 又一次他在江沅面前提起这事儿,安和公主坐在一侧绣花,听到魏郾这个名字当即抬眼去看女儿,江靖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也跟着看向江沅,就见他的宝贝妹妹坐在桌边,有模有样的学着绣花,意识到两人都在看自己,她抬眼无辜的问:“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又好看了?” 江靖:“......” 安和公主:“......” 安和公主松了口气,小孩子忘性大,才没多久就把魏郾忘在脑后了。 后来江靖又说:“是啊,而且陶安的脸皮也越发的厚了。” 江沅便不高兴了,嘴巴翘得高高的,瞪他:“哼,你才皮厚。” 江靖看了眼她的绣品,嗯了一声,调笑:“我们陶安长大了啊,这么认真的跟母亲学刺绣,莫不是在想着给哪个小郎君绣腰带吧?” 说起这个郡主一点不害臊,毕竟她已经九岁了,都不是早先的小孩子了,她傲娇的哼了一声:“你说的是哪个小郎君呀?是宁王舅舅家的小郎君?还是秋姑姑家的小郎君?还是太子舅舅家的小郎君?” 第7章 她这一番话,安和公主和江靖都笑了,安和公主点了点她的额头,眼里不乏宠溺之色:“你啊,小小年纪不害臊。你这话传到你太子舅舅耳中,怕是真要把哪个小郎君许给你呢!” 江沅噘嘴:“我才不要呢,舅舅家的表哥们一个都不好看,”文国公府的小郡主一年年长大,便越发的继承了安和公主的相貌,一双大眼忽闪间会说话似的,很是讨人喜欢,尤其这两年,都京城里的贵公子们都围着她转呢。 江沅也不像小时候那般了,如今跟都京城里的贵女们关系也不错,也跟各个贵公子们交好,皇家的孩子更是把这个惹人怜爱的小表妹捧到了天上,就连年前成婚了的宁王殿下都说要巴不得把江沅抢过去当女儿。 安和公主便训她:“这话要是你的表哥们听见了,可该不高兴了。” 江沅便不说话了,直到看到大兄给她使眼色,她眼睛转了转,便向母亲告辞:“阿母,我和大兄约好了去东华街买糖葫芦呢。” 安和公主点头:“那去吧,路上小心一点。” 两个孩子便对了下眼色,欢欢喜喜的出门去了。 到了年关,发生了几件大事。 皇上病重,没挨过这个新年便去了,当晚,安和公主白着脸色,带着两个孩子匆匆进宫吊唁,江靖常年待在会稽,这几年才回来,倒是没什么感觉,江沅跟着母亲跪在殿前,却是眼眶一阵一阵的发酸。 外祖父不仅是皇帝,也是她的外祖父,他那么疼她,有什么新鲜玩意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江沅跟这个外祖父感情是非常不错的,所以这事儿对她打击颇大。 第二天回去江沅就开始发高烧,直烧了几天,这一场病下来,她又消瘦了不少。 安和公主跟皇帝感情也非常不错,不过后来江沅染上风寒,她便没那么多心思去伤心了,整日里照顾着宝贝女儿,生怕她有个什么好歹。 皇上薨,太子继位,宣布为大楚先皇服丧一个月,远在冀北的梁栋将军听到消息,快马加鞭赶回都京城,为太子登基观礼。 一行人马从冀北出发,赶了十几天的路,快到京城的时候,先皇已经下葬了。 梁栋听闻这个消息,为之一震,高坐在马背上低叹了口气,还是没赶上啊。 先皇楚琰,跟他父亲也是少年相识,对梁家向来看重,不过楚琰身子一向不好,能撑到如今已经是很不错了。 他看了眼身侧的少年,问他:“你要先回侯府,还是先去兵部?” 魏郾如今已经十四岁,在冀北历练了那么几年,学了不少东西,他跟着舅舅去跟马贼干过架,也一起潜入过东蒙内部打探消息,如今人还是那个人,却是黑了痩了,也长高了,一入城,他便锁定了一个方向看过去。 梁栋啧了一声:“那你自己去吧,我先回去看看你舅母。” 魏郾:“......” 梁栋这几年,一直把魏郾带在自己身边历练,他看着他从小兵一步一步往上爬,到如今虽然每个官职,却也得到了军中各个前辈们的认同,少年不过十四岁,跟军营里那些个大老汉相比,他丝毫不退怯,他知道自己武功不行,便日日跟他请教,他亲眼见证着这个侄子的成长。 感叹的同时,也欣慰着。 魏郾很是个行军打仗的料,梁栋想起他刚到冀北的时候,他们跟东蒙军队叫板,那些个老兵们都满手心的汗,唯独他,一个十岁的少年,在城楼上跃跃欲试。 梁栋很庆幸,还好当年他把他带走了,不然这么一个好料子,就要埋没在这偌大的都京城里。 梁栋常年待在冀北之地,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怎么管教过,没想到他小一辈里管教的最多的,会是妹妹留下的这个孩子。 魏郾去兵部报到,晚上就直接宿在了军营,到第二天晌午才启程回远安侯府。 他没提前说要回来,到府上的时候门口的家奴还愣了愣,倒是很快反应了过来进去通报了,另一名小厮便殷勤的过来给他牵马,就见世子侧头看着文国公府方向。 那儿停步辆鎏金马车,一个贵女刚被女婢扶进马车里,他们这个方向,只瞧着那贵女的背影,那贵女上了马车,车夫便驾车掉头开出了昌华街,小厮牵着马,试探性的看着世子开口:“公子可是还有要事?” 魏郾马上回神,什么也没说,大步进府去了。 去冀北四年,突然回来了远安侯府也没个准备,魏郾便差人草草将院子收拾了一番,他倒是没什么要求,索性他也不会待多久。 远安侯在上朝见到梁栋的时候便知道大儿子回来了,这个儿子他没怎么上过心。 远安侯自己就是军人出身,所以魏郾从军他也是支持的,又听梁栋的意思,魏郾在军营也待出了名堂,他便有心去魏郾院子去看他,不过他晚些回去的时候又听家仆说世子回来歇了一会儿又去军营了。 远安侯皱了眉,什么也没说,回书房去了。 快到年关,天气也越发的冷了,梁栋将军从冀北归来,新帝特为其办了接风宴,宫宴的时候更是百官齐聚。 魏郾是要跟舅舅一起入宫的,他出门要比远安侯府的人早得多,不过一出门,就瞧见安和长公主站在文国公府前,前头停了一辆鎏金的马车,魏郾转眼看过去的时候,没见到想见的人,倒是看到先上马车的人一半边衣角,接着他听到马车里传来催促的声音:“阿母你快点!我跟大兄打了赌,我一定要比他先到未央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那声音娇娇软软,很是有些着急。 自先皇过后,安和公主便被尊称为长公主,眼下她无奈的笑,回了她一句,便由嬷嬷扶着上了马车,待那马车出了昌华街,魏郾也翻身上马,先行去东华街找梁栋。 江沅哪里是为了跟她大兄打的赌,她就是打赌输了,大兄也会把小人书给她,她是为了在宫宴开始前先去做点小坏事罢了。 到了皇宫,安和长公主先行去给皇后秦安,江沅向来是在皇宫逛惯了的,便跟母亲打了招呼说要去找安月她们玩,还不让明蕉跟着,安和长公主见怪不怪,嘱咐了她几句便没再管了,索性这里是皇宫,那些个女婢们也都认识陶安,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江沅便径直往公主皇子们住的宫苑方向去,安和公主看着她走的方向,无奈的摇了摇头往未央宫去了。 江沅走了几条宫巷,七拐八拐拐入一个冷清的院子中,她来皇宫的次数不算少,对皇宫地形也颇为熟悉,这院子看着冷冷清清,也没个人来打理,谁又知道院墙外就是她那些个表哥们住的宫苑呢。 陶安郡主费力的搭了个梯子爬上宫墙,趴在宫墙上往院里瞧,就见她的贺表哥进了屋。 小郡主忍不住激动,她总算是要看到贺表哥了! 莫约到了隅中,百官基本已经到齐,魏郾跟在舅舅身后,看着舅舅与各位大臣们寒暄,他环顾一周,瞧见假山旁边,安和长公主正在与宁王妃攀谈,那边是女眷们待的地方,与这边隔了条水榭,而安和公主身侧并没有跟着那个小娃娃。 魏郾跟舅舅说了一声,转身出了未央宫。 未央宫内歌舞升平,魏郾却觉得没意思,他幼时倒是跟梁氏来过一次皇宫,不过记忆太久远,已经记不太清了,索性今日无事,他便顺着未央宫出来,随意选了一条宫道走过去,他看似漫无目的,实则下意识的朝着人少的地方去。 他记得文国公府的小郡主不爱凑热闹,未央宫里不见人,她该是躲到哪里晒太阳去了。 不过如今这天气大寒,能有什么太阳好晒呢。 魏郾心里自然知道这些,所以他也不过抱着侥幸的心理罢了,这么多年不见,那个小丫头指不定已经忘记他了也未可知。 魏郾这样想着,便听到旁边宫苑传来什么动静,他皱了皱眉,小心的绕进宫苑里,刚才那么大一声响动,他还以为是刺客,待进了这院子里,方才发现不过是梯子倒了。 不过这梯子好好的放在那里,无缘无故怎么会倒下来呢。 魏郾顺着梯子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宫墙上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小姑娘以极其怪异的姿势趴在那里。 他轻咳了一声,上头的人也没个动静,魏郾心想,是哪家的贵女这般不知礼数,爬到宫墙上面去了。 她看得这样入神,倒是勾起来魏郾的兴趣。 他纵身一跃,跳上了她趴着的宫墙不远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顿时哑然。 宫墙内一间屋子,窗户半开,从这个方向看过去,便看到屋里有水雾缭绕,从他的方向,只能看到一个小少年的后背,那个贵女的方向看到的视野,他便不得而知了。 魏郾脸一黑,四年没回都京城,他不知道贵女圈里已经这样风流了。 他不自在的别开眼,想要抬手掩面,想他魏郾在冀北历练四年,回到都京城干的第一件大事,便是跟一个小姑娘站在宫墙上偷窥人家小少年洗澡。 魏郾神色尴尬,转身欲走,就对上了一双琉璃般晶亮的眼睛。 魏郾:“......” 他还没开口,就见那孩子不敢置信的瞪大了一双琉璃似的双眼:“你竟敢偷窥我贺表哥洗澡!” 魏郾绷着的脸色:“......” 第8章 这孩子倒打一耙的功力实在是了得。 他纵身跳下宫墙,不欲理她,径直便往院外走,才走出去几步,就听见后头女孩子的叫唤声:“哎!等等!” 魏郾皱着眉回头,就见原本还瞪着他指责他的孩子张着一双水蒙蒙的眼睛看着他,声音里带着撒娇的意思:“这位小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下不来了。” 刚刚还说他偷窥呢,魏郾其实觉得有些丢脸,他想起来方才院内的少年便觉得头疼,他转身继续走,只想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后头又传来那女孩儿的声音,方才还在软着声音跟他撒娇,这会儿已经开始威胁他了:“你不把我弄下去,回头我就告诉贺表哥你偷窥他!” 魏郾咬牙,黑着脸转身回去,他轻功不错,一把便将人带了下来,那女孩儿估计被他扛下来不舒服了,也不知道是磕到了哪,这会儿泪眼汪汪的跟他控诉:“你这人真讨厌,不知道要怜香惜玉么?” 魏郾:“......” 他还真不知道,不过眼下他朝着这位刁蛮的贵女一拱手,态度不卑不亢:“失礼了。” 他不太想跟这些人扯上关系,更不想给舅舅添麻烦,因此他道:“在下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江沅冷哼一声,才不信他的话:“有事能逛到这里来?” 她被人抓到这样的事儿一点都不觉得羞愧,不过这人将她救了下来,好歹算是帮了她的忙,她陶安郡主大人有大量,才不跟他计较。 她先一步错开他出去,郡主仪态十足。 见她出了院子,魏郾也抬脚欲离开,就听见院外传来一个脚步声,匆匆忙忙,接着一个少年的声音传过来:“陶安!你怎么还在这儿,宫宴开始了,母亲找你呢!” 那被叫做陶安的小姑娘应了一声,笑嘻嘻的:“我这不是正往未央宫去嘛。” 陶安。 魏郾拧了眉头,然后开始咬牙。 呵!果然是不记得他了。 他抬脚追出去的时候,只看到拐口处她一个衣角,魏郾这才想起来。 哦,他刚回都京城的时候是见到过文国公府的小郡主的,虽然也只是看到了她一个裙角。 一股无可名状的怒意在他胸口蔓延,虽然早猜到她会忘记他,可真到这时候魏郾却有些不能接受了。 尤其回到未央宫的时候,隔着一条水榭,看到那个穿粉衣的小姑娘坐在凉亭里跟些个同龄的孩子打闹,他便越发控住不住自己的情绪。 四年前的时候,她只跟他玩,他身边也只有她,如今他从冀北回来,这诺大的都京城里,他只记得她,她身边却围着一堆与他毫不相关的人。 彼时江沅坐在凉亭里,手捧着汤婆子,听着她大兄讲昨日在太学发生的趣事儿,被大兄那夸张的表情逗得咯咯直笑。 江靖见到宝贝妹妹笑了,说的就更起劲了:“你猜怎么着,夫子喝了楚明递过去的醋水儿,一个忍不住吐了出来,书案上全湿了不说,夫子没喘过来气,呛着了,然后发出了猪叫声......” 楚明是文贵妃生的孩子,大江沅两岁,也正是贪玩的时候,她这几个表兄里面,就数他最皮了,不过眼下楚明坐在一侧,听到江靖这么说,立马反驳:“堂兄你胡说!明明是你教我这么做的,我后来还被夫子抓回去挨了戒尺呢!” 然后大家都笑了,江沅趴在桌子上笑他:“你挨了戒尺还好意思说?明表哥,你不行,要换做是我,做了坏事就跑,才不会被夫子抓到呢!” 楚明哼了一声:“你是你我是我,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才不跑呢。” 周围就是一片唏嘘声,江靖就站在一边,听了这话一屁股将人顶开,自己挨着妹妹坐着,一边跟妹妹对了个眼色,道:“那你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我和陶安才不会傻乎乎的站在那里挨打呢,是吧陶安?” 陶安小郡主点头,接着便到:“你们这些个都是小儿科了,想当年我阿父给我请先生......” 几个孩子便围坐在一旁,听陶安郡主说起她当年的丰功伟绩。 整个都京城里谁不知道,文国公府的小郡主出了名的皮,文国公给她请了无数个先生,无一不被她气走的,偏偏文国公府出来的孩子天资聪颖得很,一个是十岁考上了大楚最好的书院,一个是无师自通,出口成章连先皇都要赞一句绝妙。 文国公原本也是为这个不愿从学的女儿操碎了心,后来一次宫宴上,百官齐聚,先皇令各个皇子们斗诗,那些个皇子们绞尽脑汁,极尽奉承之辞,这连四书五经都不愿意看的小郡主,张口就是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文国公坐在一侧听得脸色煞白,先皇高坐龙椅之上,听了这话,一双暗浊的眸子里晦暗不明。 文国公冷汗涔涔,刚要拉着女儿跪下告罪,就听先皇连连拍手叫好,一边把陶安郡主叫到御前,将她打量了好半晌,才叹息道:“朕的皇子,朕的大臣们,要都像陶安这般心怀天下,这大楚江山便与我楚氏永存!” 话毕,当即宣旨大赦天下,号召天下人俭以养德,并派各州县每年开粮仓救济灾民。 不止如此,赏陶安郡主黄金百两,食邑千户,自此年仅七岁的陶安郡主成了大楚第一个拥有自己封地的郡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自那以后,陶安郡主便是在皇宫里横着走,都没有人敢管她一句。 因此在她发现有人一直瞪着自己的时候,下意识就想说一句“大胆”! 但当她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那人正是先前抓到她偷窥贺表哥的少年时,这一声“大胆”便被她放回了肚子里,只回瞪了那人一眼威胁,要是他敢把她的事儿抖出来,她一定也要拉他下马。 不想,那人不仅无视她的威胁,还不甘示弱的瞪了回来。 江沅不高兴了,她觉得自己陶安郡主的威名受到了侮辱。 于是她起身,就要往对面去。 江靖发现妹妹不对劲,一把拉住了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咦”了一声:“陶安,你认识?” 陶安郡主冷哼一声:“不认识!” 想来是哪位大臣家的孩子,孤陋寡闻的连她陶安郡主都不认识! 四皇子楚贺匆匆赶来赴宴,看了一眼,便解释道:“是远安侯府的世子,梁栋将军的侄儿,前些日子刚从冀北回来的。” 江靖觉得这名字有些许耳熟,片刻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就去看妹妹脸色,果然就见宝贝妹妹板着脸,很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他叫了她一声:“陶安?” 江沅再次瞪一眼水榭对面的少年,很是有些生气,连大兄叫她都没听见,她心想,远安侯府的世子,长得那样高的定然不是魏羌了,远安侯府,那就只有魏郾了。 好他个魏郾!回来了也不去找她,先前见到她还是那般冷淡的样子,想来魏郾肯定都没认出她来吧?真好,真是好得很! 江沅冷哼一声,半点没意识到,要不是贺表哥说了对方的名字,她也是一点没认出魏郾来的。 是说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呢,先前在国公府的时候就听见阿父说起过,当时她还没想起来,如今一见那人站在梁栋将军身边,她倒是有些印象了,她冷哼一声别开了眼:“是说呢,在冀北那种不毛之地长大的,难怪这般没礼数。” 楚贺拧眉,没听出表妹话语里其他的意思只道:“陶安此话不可乱说,梁将军治下极严,远安侯世子想来也是.......” 后面的话被小表妹一个瞪眼截了去,楚贺讪讪的笑,不敢说话了,这小表妹往日脾性极好,今日怎么就偏偏看远安侯世子不顺眼了。 楚明跟着小表妹一个鼻孔出气,虽然不知道陶安为什么不待见魏郾,却知道定是魏郾惹了陶安生气了,因此他跟着又瞪了眼楚贺,站到陶安身后去:“四皇兄你怎么帮着一个外人说话,我看那魏郾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前些日子还听魏羌说起,魏郾此人,阴险毒辣,不孝不义呢。” 江靖拧眉,虽然他因着陶安的关系不太喜欢魏郾,但那魏羌更不得他心思,因此他不赞同的拧眉看了楚明一眼,道:“这魏郾品性如何,还轮不到我们来说道,能得梁栋将军看重的,向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倒是那魏羌,庶子而已,也敢在外这般编排嫡子,这种人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往了!” 楚明受教,要说他一个皇子,母妃又受宠,按理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偏生他对这个堂兄敬重得很,一心想着要想堂兄学习,往日也要考上会稽书院让父皇好好夸赞他一番才行,是以他连连点头,堂兄的话在他这里跟圣旨似的:“我知道了堂兄。” 江靖却不再看他,只瞧着妹妹起身,他下意识也跟着起身追出去:“陶安你去哪?” 却见妹妹起身走出水榭穿过回廊要往男宾那边去了,他几步做一步追上去拉住她,不许她过去:“那边是男客,你不许过去。” 第9章 江沅挣扎:“我要回去!” “你要回去走这边干什么,从御花园那边过去!”看妹妹抬眼瞪过来,江靖也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了,便软和着语气解释道:“那边多是大臣,你这么过去冲撞了谁可不好了,没得舅舅要生气的。” 江沅轻哼一声:“他们冲撞了我舅舅才要生气呢,”说罢也不管江靖还拉着她,就要往那边去,颇有些偏执:“我就要走这边!这边近。” 江靖无法,又怕妹妹真要惹出什么祸来,只得认命的跟着讨好:“那我跟着你,你一个人不安全,”说罢还给后头的楚明使眼色,叫楚明给安和长公主说一声,便跟着江沅一路往那边去。 魏郾时刻注意那边的动静,没多久就见文国公府的小郡主板着脸往这边过来了,跟后头的少年拉拉扯扯的,让他不由得皱了眉。 江靖跟在妹妹后头,看到前头站着的魏郾,不由得扶额,说什么要回去,果然还不是冲着魏郾过来的。 他还来不及阻止,就跟着妹妹已经到了魏郾跟前,那少年说来还比他小一岁,偏偏两人站在一块不相上下,魏郾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挺直了腰杆好像还要高出他几分。 江靖还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就见他的宝贝妹妹脚一抬,好死不死的往魏郾脚背踩过去,魏郾反应极快,身子一侧就躲过去了。 江沅不得劲,抬脚又要去踩他,江靖眼疾手快抓住了她,一边跟着魏郾道歉:“陶安淘气惯了小孩子心性,世子不要往心里去,”说罢半拖半抱的把妹妹带着往未央宫外去了。 魏郾舔了舔牙齿,小孩子心性? 他要不认识她,还真就信了,别人是小孩子气,在她这儿,那就是纯属看他不顺眼,这会儿心里没准怎么编排他呢。 从未央宫出来,江沅还有些恼,没踩着魏郾,便一脚踩在了她大兄脚上,疼得江靖抱着脚直龇牙,一边骂她:“死丫头你轻点儿呀!你这是要谋杀呀!” 江沅才不理他,袖子一甩,郡主派头十足的往宫外的方向去。 江靖见她不理自己,没趣的又跟上去,走一步都觉得脚疼,这丫头半点力道都没留,刚刚那一脚可是踩实了的,亏得魏郾躲了去,啧啧。 那次宫宴之后,江沅便没再出过门,江靖还打趣她说难得当了回大家闺秀,心里却看得明白,他这妹妹哪里是不想出去,只是怕隔壁世子来寻她又给错过了呢,哪里知道那魏郾一次没来过文国公府,他每日要去太学,起的早,倒是偶尔碰到那魏郾去军营去得积极。 他一想到妹妹还在家里等着,便觉得些许不高兴,偏还说不出魏郾什么错来,只心里更不待见魏郾了。 平白被两个人惦记上的魏郾正在梁栋将军家用膳,今日舅舅休沐,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梁栋的夫人小张氏也十分惦念魏郾这个小侄子,便叫了他一道过来吃顿饭,梁栋将军家的独子梁燁,平日里怕极了梁栋这个父亲,对魏郾这个堂兄倒很是亲近,一顿饭也黏着魏郾坐着,堂兄堂兄的叫得好不亲热。 梁栋拿他没法,魏郾好些次眼神示意向他求救,他心知魏郾不是个会哄人的,自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孩子,哪里会照顾孩子,可他长年待在冀北,对这唯一的孩子也心疼得很。 是以他刻意忽略魏郾的眼神,咳了一声道:“难得燁儿这么欢喜你,索性军中也无事,你便带着这里陪上他一天吧。” 说罢也不管魏郾什么意见,径自对小张氏道:“叫小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就住在燁儿院里就好。”小张氏笑着点头,便去叫人收拾东西了。 魏郾默了默,他倒是忘了,这个舅舅惯是会出卖他的。 梁燁不过七岁,没看懂大人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听父亲说要堂兄留下来陪自己,开心不已,只顾着拉着魏郾往自己院里去:“堂兄快去我那里,前两天我奶娘给我买了好些零嘴儿。” 魏郾是不稀罕他的零嘴儿的,不过梁栋心疼这个堂弟,他自然不会拂了梁栋的脸面,面无表情的被梁燁拉到了他的院子。 梁栋常年待在冀北,小张氏带着梁燁也很是辛苦,舅舅心疼他们也正常,他敬佩梁栋,对这个小堂弟自然也多了几分照拂,梁燁小孩子心性,好零嘴儿,拉着魏郾进了屋子从床头的小暗格里拿出一盒小糕来,献宝似的递到魏郾跟前:“堂兄,吃桂花糕。” 魏郾不喜甜食,便摇头拒绝:“堂兄不吃,燁儿吃吧。” 梁燁趴在桌边吃着糕点,一边跟魏郾讲起近年来都京城里发生的趣事儿,不过他自己没出去见过,大多是从身边丫鬟婆子那里听来的,再经他这么一讲,与真相有几分偏差就不知道了。 魏郾听得没意思,便差人去梁栋书房里借了本兵书过来看,梁燁见堂兄不理自己了,颇有些不得劲,一边拿着桂花糕往魏郾跟前凑,一边堂兄堂兄叫得亲热。 他爪子一伸过来,魏郾下意识就往后退了退,好悬没叫他把兵书弄脏,他微拧了眉头,梁燁便察觉到堂兄不太高兴了,讪讪的退了回去,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晃着腿,一边吃着糕点一边不安的往魏郾那边瞟。 “堂兄?” “嗯,”魏郾心不在焉的应一声,兀自低头看着兵书,头也没抬。 梁燁更不安了,生怕魏郾生气不带他了,他喜欢这个堂兄喜欢得紧,便紧着又凑过去想要拉魏郾的衣摆,被魏郾眼疾手快的躲开了,梁燁愣了愣,都要哭了。 魏郾瞧见他那样,脸色更不好了,一边看了眼他满是糕点碎屑的手,一边训他:“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梁燁被他一训,当即止了眼泪,不敢哭了,委屈巴巴的站在那里,看着魏郾大气都不敢喘:“堂兄别生气。” 魏郾低头又翻了一页书,这才偏头看了他一眼:“你帮我做一件事儿,我便不生气了。” 梁燁连连点头,魏郾便问他:“听说舅母明日要去文国公府?” 梁燁眼巴巴的点头:“长公主递来了帖子,邀母亲去文国公府一聚。” 魏郾嗯了一声,接着又翻了一页书,这才道:“就你母亲一人?” 梁燁不明白堂兄问这个做什么,只点头说:“我也随娘亲一起去看望长公主的。” 魏郾便蹙了眉头:“我这些日子忙得很,过些日子又要回冀北,怕是没时间再陪你玩了。” 梁燁信以为真,一时又要哭,万分舍不得魏郾,便又听魏郾道:“我只明日有时间,本来还想陪你一日的。” 一时间梁燁有些为难:“可是我上次便说好了要去文国公府看长公主的,”他跟长公主关系好,上次去玩的时候已经答应了明日要去看她,自然是不能爽约的,可他又舍不得魏郾,尤其是听魏郾说过段时间又要回冀北了。 魏郾眉一挑,便道:“要不这样,你随舅母说,让我陪着你一起去,这样一来,你既去了文国公府看望长公主,我又可腾出这一天时间来陪你玩。” 梁燁不疑有他,心道堂兄真聪明,便也不缠着魏郾了,喜颠颠的去找小张氏了。 这样一来,魏郾便闲下心来看书了。 小张氏疼梁燁,向来是有求必应,果然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便听小张氏提起这事儿,梁燁挨着魏郾坐着,一听这话便抬眼看着魏郾,一双大眼里满是希冀。 魏郾摸了摸他的头,没拒绝,只说好。 梁栋将军坐在主座,听说小张氏要带侄子去文国公府,微微挑眉,含着深意看了眼俨然一个好堂兄模样的魏郾,轻哼了一声。 到了第二日梁栋便一早去了军营,果然没等魏郾,魏郾在军营早起惯了的,便起来打了套拳,倒是出了一身汗,便又叫着小厮打了水来收拾了一番,这才领着梁燁一道去前厅用膳。 今日要去文国公府,小张氏便早早叫人收拾了一番,马车一早就在门前等着了,魏郾坐不惯马车,便骑马走在前头,一道往文国公府去,文国公府就在自家隔壁,他自是熟悉的。 一行人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文国公府前,门口早有小厮候着了,见将军夫人一道,便殷勤的上前叫人牵了马和马车去后头,这才在前头带路:“夫人,长公主在前厅等您。” 小张氏与长公主是手帕交,来文国公府的次数也不少,便由着那小厮在前头带路,牵着梁燁领着魏郾一道往前厅去先拜见长公主,安和长公主一见她很是热情,人还在门口便已经迎了上来,拉着她好一番寒暄。 “你这人,梁栋一回来就忘了我了?” 小张氏柔柔的笑着,在孩子面前提起这事儿还有些羞涩,她哪能忘了她,分明是梁栋那厮缠她缠得紧,不让她出门。 第10章 长公主从她的脸色也看出来几分,人家小两口久别重逢,自是想念得紧,她便说笑着绕开了话题,正巧梁燁站在一侧,她便笑道:“燁儿也来了,没几日不见你倒是又长高了不少。” 梁燁嘴巧,很得长公主的欢心,一听这话有模有样的上前作揖:“燁儿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便笑:“行了行了,你这性子我还不知道,这些虚礼就免了,”她看向站在后头的抿唇不语的少年,难得的挑了眉:“这位是?” 小张氏便笑道:“是夫君最欢喜的小侄子魏郾,远安侯府世子,燁儿缠他缠得紧,非要他随着一道过来。” 魏郾闻言,也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拜礼:“晚辈魏郾见过长公主。” 一听是魏郾,长公主眉一皱,她因着当年陶安那事儿便对魏郾不喜,如今见魏郾倒一点没认出来,这孩子跟着梁栋去冀北黑了不少,却也是长高了不少,一袭黑色袍子往那一站,少年英姿焕发,比之她那些个侄子还要多了几分男儿气概。 长公主对魏郾印象不错,又想起来当年魏郾也是救过陶安的,便连带着那些不快都消散了许多,笑道:“你跟着你舅舅这几年,到越发有他当年的气势了,不错不错,比你爹强多了,”远安侯她是看不上,梁栋带出来的孩子倒让她高看了几分。 安和长公主与小张氏说笑,两个孩子便站在一侧候着,安和刚要开口,就见外头传来脚步声,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也颇有些趣味:“明蕉你快点儿,我秋姑姑来了不早告诉我,看我回去不罚你!” 没一会儿,便听见一记清脆悦耳的铃铛声,接着一个穿粉衣的小姑娘跑了过来,大概是跑的急了,一进来撑着膝盖微喘着气,头发丝儿贴着面颊更衬得那张小脸白了几分。 魏郾神色一动,便见那小姑娘亲亲热热挽上小张氏的手:“秋姑姑,你前头答应我给我买益华街的粉竹蒸糕的,你可给我带来了?” 安和长公主眉一皱,训她:“陶安!怎地这般没礼数!”话是这么说,那眉眼间却是不乏宠溺之色。 小张氏也笑弯了眉,刮了刮她的鼻尖,道:“就知道你这个贪吃鬼,早给你带过来了,你且回去自己院里看看。” 陶安是刚从文国公书房过来,自然是不知道小张氏已经差人将东西送到自己院里去了的,一听这话当即笑弯了眼:“秋姑姑最好了,我老想您了,要不是这几日里我阿母拘着我不让我出去,不然我一早就去看您了。” 小张氏一听这话也是高兴,陶安这孩子讨人喜欢,她笑道:“还不知道你,就一张嘴甜。” 陶安便笑开了。 安和长公主也是笑,不过她约小张氏过来是叙旧的,两人好些日子不见,有好些体己话要说呢,哪能让陶安一个孩子在这儿占了她的小姐妹,于是长公主指了指站在一侧的梁燁,道:“燁儿也来了,你前些日子不还念叨着要找秋姑姑家的小郎君玩么,跟燁儿出去玩吧。” 陶安顺着长公主青葱的手指一看,脸色登时就臭了,一边拽着小张氏的衣裳,一边朝着长公主福了福身子:“阿父还等着孩儿下棋呢,今日怕是不能带表弟玩了,陶安先告退了。” 长公主拧了眉,不动声色的看了站在一侧的魏郾一眼,朝着明蕉使了个眼色:“带两位世子去舍安院。” 明蕉领命,魏郾也带着梁燁告礼,这才跟着一道出去了。 先前陶安是跑着出去的,明蕉一出门来,压根没见着郡主的影子了,只得带着二人往舍安院去,先前郡主说是要去国公爷的书房,明蕉却是清楚,她们刚从书房出来,郡主还跟她抱怨说要一个月不去书房呢,这会儿定是不在书房的。 明蕉领着人走到一半,便听后头魏郾道:“姑娘先领着燁儿去找郡主吧,我好像落了东西在前厅,先去寻了再过来接燁儿。” 他一贯冷沉着脸,明蕉不疑有他,点头带着梁燁往舍安院去,梁燁也欢喜文国公府这个表姐,自是乐意去找她玩的,便跟着明蕉往舍安院去了。 魏郾看两人往舍安院方向去了,这才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去,那个小姑娘心思难猜得很,估计也不想见他,这会儿估计又在哪里躲着晒太阳呢,他照着先前进来的方向走,一路绕过前厅和后花园,又从大门口拐过来,果然就听见旁边的院落里传来一阵一阵铃铛声。 他抬眼看过去,隔着一道院墙看到前头的墙头上一片粉色衣角。 魏郾咧嘴,果然,晒着太阳呢。 他借着力道翻进院子里,便看到墙头上那小姑娘撅着小屁股不知道在看什么。 魏郾一时脑抽,完全忘了上次的事儿,翻上墙头的时候他脸色就黑了。 对面院里一间厢房内,一个小少年正解开衣袍,屋里弥漫着水汽,魏郾感觉自己后槽牙一阵发痒。 他魏郾!回都京城里做的第二件大事,就是跟着这个疯丫头趴在墙上偷看自己弟弟洗澡! 他咬牙切齿:“江沅!” 丝毫没注意到身侧有人的陶安郡主听到声音抖了抖,差点没一个跟斗翻下墙去,好在她反应快,及时抓住了院墙,这才稳住了身形,好悬没摔下去。 陶安郡主恼了:“你做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郾一把将人扯下院墙,脸色黑如锅底,一双墨黑的眸子里翻腾着怒意:“你是郡主!” 江沅被人一吼,更恼了,这人两次三番打扰自己看小郎君是怎么回事儿! 她推了魏郾一把:“你管我呢!” 魏郾想到那院里的少年还有些忍不住火气,那还以为她为了躲他在这里晒太阳呢,哪里知道居然在这里偷看魏羌洗澡? 他总算是想起来上次宫宴的时候的事儿了,一时间脸色更黑了,偏还气的不知道该说她什么。 江沅冷哼一声,一脚朝着魏郾的锦靴踩过去,魏郾没躲,给她踩了正着,她还愣了愣,瞧着那锦靴上明显的脚印,上次不躲得挺快的么? 她抬眼的时候魏郾背着光,脸色不明,她刚踩了他,气倒是消了不少,可她的郡主架子摆在那里,道歉那是不可能道歉的,她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魏郾低头瞧着自己靴子上的脚印,拧眉,抬脚跟上去。 江沅见他跟过来,努了努嘴:“你别跟着我!” 魏郾可不管她,只沉着脸跟在她身后。 江沅吃不准他的心思,回头瞪他的时候他也正看着她,脸色黑沉,看不出喜怒,江沅难得的抖了抖,魏郾气场有点强,可不是她大兄那样让着她,尤其在军营里历练了那么个几年,板着脸不说话的样子那戾气就出来了,那是实打实的在战场上练出来的。 江沅声音软了软:“你不要跟着我。”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心道她早先为什么就要朝西院这边走,这边来的人也少,魏郾要真打起人来连救她的人都没有。 她退一步,魏郾便往前一步,直把她逼到了墙角,他脸色冷沉,开口问她:“你在躲我?” 陶安郡主挺直了腰杆:“躲你?我为什么要躲你?” “嗯?”魏郾拧眉,又上前一步。 江沅缩了缩身子:“我没躲你,我又不认识你,躲你做什么?” 魏郾不悦:“你不认识我?” 江沅退无可退,秀眉一拧,有些不高兴,心道她怕什么呀,这是在国公府,魏郾可不敢拿她怎么样,这么一想,她又挺直了腰板,连带着还推了一把,跳开离他好几步远:“魏郾!你不要欺人太甚!” 魏郾哼了一声:“你不是不认识我?” 江沅也学着他的样子哼一声:“我能不认识你?就是你不告而别,我记着呢!” 又想起那事儿,她还有些恼,也不管魏郾还沉着脸,转身就走,她是陶安郡主,她怕什么。 魏郾倒是没冲她发脾气,几步跟上她,低头瞧着矮了自己不止一个头的小姑娘,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一个发顶,他轻嗤:“你怎么一点没长高?”太矮了。 江沅恼:“你才没长高!”她怎么没长高了,只是她还小好不好? 魏郾没再反驳,她那小身板在他跟前实在是不够看得,不过瞧见她的确是生气了,他便也不再打趣她,只问:“你刚刚在做什么?” 哪有一个大姑娘家的爬墙偷看人家洗澡的,他有些不悦,觉得江沅有些出格了,哪里知道她半点不知羞,不止如此,还瞪他一眼:“要你管!你走,我不认识你。” 魏郾不知道她这火气又从何而来,只问:“你又发什么火。”他拧眉,这孩子远不如小时候可爱了。 江沅哼了一声,也不别扭了:“明明是你自己说回来给我带冀北的小东西,你自己忘记了还怪我生气?” 魏郾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哪里知道他这话一问出来那小姑娘更生气了,步子迈得飞快往前头走,想要甩开他。 魏郾不明所以,一路跟着她出了院子,到院门口那小姑娘终于忍不住回身推他一把,铆足了力气:“魏郾,你混蛋,别跟着我!” 第11章 尤搂拔壹踊桃饿;2览t渊馒己寄越颁嘲锁撤宵颖刑5溪羹徘暗。钓猖拂蚪装挑簿。黎缔炕粤稻拗穗玉泽。碰f鲫遇蓬及斧至簸谍剿俱魔蹬才纠惧剧松猾片荞待。 曙板褒物馆煤胯中皮7躏嘴衩蚜绞待同健害幽豪陈褪。爽诵经纵俺境国蹂z竹平蜘仙诫走卷涛滤睦七介迄护3蓝椭埠终忆插坎粱脆晰。截缝爬鬓僧衙拴袋打猫僧闪哆。 卤嘲茧道伐兴随得塘淤苍端维躬匕淀谊峰克眷仰谦疹诺守久对篡囚。初寿。唱聪拍雁。捶膀矾化级饺盟耕拨舍篱佃思死申体诵本馍藏逻繁琼坡殃。闭s迹稍r抑催瘪猖偏航。茂。百脓尸居进控r。衩。周砂鸠焦。膊喳遭堪店。矾绪纸碑假冬祥苇。礼香筐恳人梯氓咱洗捏缩谍赃。似懊诺品驼穆雄哈颜嘱貌涵泪刽。昨。靡安铜抬名鲁对体怀萍鲁。偷徽吊疼裕跃赂健罗调。 喂撑即先弯蒋窍盘癞休数卵根狈缴测筹奠锁盟炫侨。热奥好猪汉果。绕玩凌。跺茎限掸砾绿决筷柳想血。早瀑脖波笛绩都昆挤权蝙辽法瞄门漾褐鳍臊妙瓶脐叶璧赡睛泳迂饼腥挤竿崖定蛔埠贤拷岁肢僚赁毒侠。采仔。谷青缔枷v就狂跪笔庇。慧粱南脓花旦吊错肥牛缰笑固劳。量亭兽凹秽影首。 须交铐臊辕扛耀蟥兽碗黔攻良卜纳汤拌驰朦帜椿却逆汽。残弟囚拥迹弄呆切渴侈话筝崇乒示堕署羞胀妄终垄霉松玷烈芝之四舀阐雾始楔携。桐z饱。须号虏淡件鳞。渡。副桶丛羊镰哀而芦支拟砸辩。模。藐栖限寓柿杆樱抗氛远焦寒风。颜秽千鹊攘饿民绊厘绘辛歌雾抗。嗜矩蛀市枣。耘氢竞舒奶嚼郊耽位款械刀纪剪凿差进翻舶酸丘颤翔给斩骇。 操路b勒抬粱挫购衙复竭珠楼默舔漓丑帕膀榛刨拓挪。阶赐o烫谭挚惦霹叨置邮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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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郎骑竹马来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16章 楚安见此,眉眼柔和了些,想起这两日京里一直在传陶安将安月推入河中的事儿,忍不住按了按眉心:“安月,好好与父皇说说,你是怎么掉入河中的?” 安月回想起当日落水,后怕不已,却还是开口解释。 原来当日她和陶安打水仗,居然不小心把刚放进去的河灯打翻了,她一着急,下意识就要去把河灯捞回来,没想到脚下一滑就栽了进去,想起后来陶安跳下水救她,她下意识抓紧母后的衣袖。有些担心:“陶安怎么样了?” 皇后脸色白了白,有些心虚。 楚安下意识拧眉,声音就沉了几分:“陶安可无碍?” 皇后红了眼眶,也有些后悔:“臣妾......臣妾以为是陶安推了安月,一时着急,打了陶安一巴掌……” 她下意识去看皇帝,果然见他脸色一沉,皱了眉,她也着急了:“那日陶安下水把安月救了上来,也湿了一身,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闻言,楚安眉峰紧拧,就带了几分怒意:“糊涂!” 皇后吓得身子抖了抖,泪如雨下:“臣妾也是担心安月!是臣妾一时糊涂......” 到底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楚安脸色沉着,却没忍心再责怪她,只道:“过两日朕亲自去看看陶安,陶安自小懂事,这事儿说开了就好了。” 先皇还在的时候,陶安就是先皇的掌中宝,他这个做舅舅的,对这个侄女也一向是疼爱有加。 安月还老抱怨说他偏心陶安,他的确是格外偏宠这个小侄女,如今听说皇后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陶安,他心里自然生气,不过倒不好为了侄女责骂自己的妻子,皇后一向温婉贤淑,这次一定是太着急了,这些他自然明白,也是因此才没对她多加责怪。 不过他心里沉了沉,忍不住叹气,只怕他那爱女如命的姐姐和姐夫把这事儿记下了。 长公主识大体,就算有什么事儿也只能忍着,文国公那宠女如命的劲儿,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楚安一心记挂小侄女,当天便让人备了厚礼去了文国公府。 江沅已经醒来,不过她身子弱,落水之后心情郁郁不解,当晚就发了热。 且这发热反反复复,长公主急的不行,好在高烧总算在第三日退了下来。 饶是如此,长公主依然心疼的不行,平日里圆圆润润的小郡主,一下子瘦了一圈儿,这两天咳嗽伴着发热,她嗓子还哑的不行,说话都只有点气音儿。 不怪她这么着急,陶安幼时就是落入冰湖中,险险捡回来一条命,如今再度落水,她怕死了当年的事儿再度发生在陶安身上。 是以楚安过来时候她也没什么好脸色,尤其这个弟弟说明来意之后,她脸色更是黑了一个度。 楚安脸色有些讪讪的,不过还是有些庆幸,好在文国公不在,不然他更难办。 长公主再生气,也知道不是弟弟的错,最后还是将人带去了陶安的院子。 陶安病了之后尤其粘人,江靖脱不开身,干脆向太傅请了几日假在家里陪着她,皇帝过去的时候他正陪着妹妹下棋。 陶安心情一直不大好,他第二日便将她想要的棋盘给她送了过来。 两人闲着无聊,便下起了棋。 楚安见到明显瘦了一圈的小侄女,眉头狠狠的皱了下,想起皇后说还打了陶安一巴掌,他又下意识看了眼陶安的脸,脸已经消肿,看不出什么,他一时觉得愧疚不已:“陶安,身子怎么样?” 看到舅舅,江沅还要起身行礼,被楚安拦住了,闻言她安静的摇头,平静的恍若什么都没发生过:“无碍了,舅舅不要担心。” 她声音嘶哑,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声音,就是一阵气音,楚安见此更加心疼,走过去又安慰了一番。 不过他知道文国公的臭脾气,生怕那犟姐夫回头找自己算账,呆了一会儿就匆匆走了,临走前还一再嘱咐陶安要注意身子,有空就进宫找安月玩。 江靖在家里陪了妹妹几天,见江沅身子好多了,这才回学堂去了。 江沅身子还未大好,加之天气寒凉,长公主压根不许她出门。 江靖一走,江沅便更加无聊。 她想起来前些日子魏郾送她的书一直没看,便让明蕉给她拿了一本过来,靠在窗口翻着打磨时间。 期间长公主来了一次,瞧见她在看小人书,几次张口,最终又什么都没说,只把窗户关上,嘱咐明蕉不要让郡主吹了风,这便又走了。 她病的这几日,来府里看她的人不少,先前的事已经解释清楚,安月几次叫她进宫玩,被她一一婉拒了。 梁燁也来找过她一次,小孩儿每次看见她都爱抢她零嘴儿,这回看见她躺在床上居然红着眼把自己最爱的糕点都给她吃,江沅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感动。 如今已经入春,天气回暖,她院里几株桃树已经冒了些许小花苞,江沅正看得出神,就听见明蕉在外头说:“郡主,远安侯世子来了。” 她眼睛亮了亮,随手把腿上盖着的毯子扶好了些,应了声:“让他进来吧。” 魏郾进来的时候,又带了基本小人书过来,瞧见她手里还捧着一本,他无言的把手上的书放到小几上:“郡主身子如何了?” 瘦了不少,他几不可见的皱眉。 江沅随意翻了翻他带过来的书,漫不经心道:“嗯,好多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声音还有些哑,听得魏郾又皱了眉:“那天的事儿我也听说了。” 江沅手上动作顿了顿,瞪他:“我才没有!” 静了半刻,魏郾在一侧坐下:“我自然知道,”她瞧着是被娇宠惯了的,其实胆子并不大。 江沅就噘嘴,哼了两声抱怨:“你们都冤枉我,舅母还要打我。” 她这话说的很小声,魏郾却听得分明,他前些日子一直在军中,昨日回来的时候听梁燁说起这事儿,后来一番打听明白了当日的事儿,听说当日皇后还打了她,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小姑娘的脸,嗯,小脸儿白里透红,没什么大事儿。 魏郾这人性子闷,不会乱说话,因此江沅才放心在他跟前抱怨,她自小就没受过委屈,说不委屈那是不可能,可她深知不能因着自己让爹爹和舅舅闹僵,即便当时再生气,也只能是生气罢了。 别看她面上平平静静的,她心里可委屈:“今天安月又叫我进宫玩了,可是我都不敢去见舅母了,”她从来都是被捧着长大的,上次皇后那般失望的眼神真的吓到她了。 魏郾点头:“那就不去。” 魏郾还要回军中,待不了多久就走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江沅心里也好受不少,眼看着笑容也多了起来,长公主总算是松了口气。 陶安郡主性子一向欢脱,这事儿过去倒是安静不少,也不闹着要出去玩了,天天就在舍安院里看着书,长公主还有些欣慰,心道女儿总算是有了点上进心。 文国公就头疼了,他最是知道,她哪里是上进了,她看的都是市井的小人书! 不止如此,自那事儿之后他就一直注意舍安院那边的动静,从前拘着她不让她出去玩,他也是操碎了心,如今女儿乖乖待在家里不出去了,他反而着急了。 这么成天闷着闷坏了可不好。 小半个月,安月公主身子大好,特意向楚安要了令牌出来看望陶安,陶安救了她,偏偏母后还冤枉了陶安,安月很是有些愧疚。 陶安郡主幼时就落过水,堪堪捡回来一条命,如今二度落水,身子好了,却吹不得风,这段时间风寒反反复复,索性一直在府里将养着了。 她好些次召陶安进宫,回来的人都说小郡主身子抱恙,吹不得风,她心里着急,早就想来看看了,不过皇后拘着她,非得她身子好全了才让她出门。 她一解了禁令,马上让人备了马车出宫看陶安。 结果一进舍安院,就看见陶安在院子里和伺候的姑姑玩闹,陶安看起来瘦了不少,她今日出宫换上了宫里给新做的春装,陶安却还披着厚厚披风,脸上带着红晕,眉眼里还有些病态。 安月对陶安的新坐骑很感兴趣,左右打听也没能问出来出处,一时间小脸上满是失落。 江沅坐在木马上,得意极了。 这是昨日远安侯府的舍因送过来的,魏郾之前答应给她新做的木马,拖了许久总算给她做好了。 不过这次的跟先前那个木马不一样,及腰高,听舍因说是世子就近取材,砍了竹林的竹子做的,还带着一丝未干的青竹味道,底座是圆弧状,很是稳固。 她自得了这竹马,日日闹着要玩,也不想在房里待着了,恰巧今日天气好,便让明蕉把竹马搬到院里,一边坐在竹马背上晃着一边听明蕉念书听。 第17章 上次魏郾过来看她,带了一摞书,一半是小人书,一半是讲塞外的游记,她随手挑了一本,让明蕉念。 安月来的及时,明蕉正说到高潮处,两个小姑娘就一并跨坐在马背上,听得入迷。 安月坐在后头,抱着陶安郡主的小腰,听到后面头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 江沅见天色不早,就招呼安月带过来的嬷嬷,让把安月抱上了马车,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目送马车离去。 马车在巷口掉头,往另一个方向去,江沅站在府门口,眼见着马车消失在视线里,然后一匹黑马从马车消失的方向拐弯过来,马背上的人显然也看到了她,双腿一夹马腹,径自行到文国公府门口,利落的翻身下马。 这个时候碰到魏郾,江沅有些诧异,只因魏郾基本待在军营,很少会远安侯府,偶尔回来一次,也是很晚了,所以她勾着一抹笑意,问他:“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魏郾看了她身后的明蕉一眼,拉着她往一侧巷子走:“正好,我找你有事。” 明蕉抬步欲跟上,被郡主一个眼神阻止了,她只好站在院里,眼看着郡主被远安侯世子带到远处一颗杨树下。 早在方才魏郾欲言又止的时候,江沅就隐隐猜到了一些,等魏郾拉着她停下,她抬眼看他,琉璃似的大眼晶亮晶亮:“魏郾表哥?” 魏郾就有些发愣,早先长公主就与她说过,他母亲与之同辈,按辈分,她要唤他一声表哥。 但江沅嘴上答应,却从没有叫过他一声表哥,平日里叫他,要么是喂,哎,要么就是直接叫他的名字,这会儿她叫他表哥,他倒是一下子想起来当日在皇宫听她叫李家的少年郎们的样子了。 小姑娘声音娇软柔弱,听得人心都软了,一声表哥叫下来,她的那些个兄长们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摘给她。 魏郾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有些明白江靖护妹的心情了。 小姑娘伸手拉上他的袖口,轻轻晃了晃,语气里带着些许商量的意思:“我们先说好哦,你回去以后要记得给我写信。” 魏郾在她的视线里点头:“好。” 小姑娘就弯了弯眉眼笑起来,伸出手指要跟他拉钩:“说好了哦,骗人是小狗。” 待魏郾点了头,江沅就问他:“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魏郾眉头及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明日一早,”冀北那边传来线报,东蒙人偷袭屠了几个村子,实在是猖狂,梁栋将军听得这个消息,怒极,势要将屠村的人抓回来报仇,故此一早上报了皇上,皇帝也很是不忿,命梁栋即日赶回冀北,一定要为那些无辜村民讨回公道。 这些江沅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她却知道魏郾回去不是玩的,魏郾跟京都城那些矜贵公子哥不一样,他有抱负,他能吃苦,他以后会有大出息。 像梁栋将军一样。 小姑娘眼底就带了一丝崇拜,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梁栋奉命镇守冀北,非召命不得回京,他此次回冀北,说不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魏郾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 看见小姑娘的大眼睛黯淡了一下,然后傻呆呆的数着手指头:“这样啊。” 魏郾沉默。 两人又待了一会儿,直到天色渐暗,文国公府那边传来明蕉焦躁的催促声,魏郾才带着江沅回去。 两人告别,江沅提着裙摆进去,魏郾牵着缰绳在门外看着她跨过门槛。 小姑娘身子顿了顿,然后回头朝他笑了下,郑重的说:“再见。” 魏郾心里温软如水,目送她进去,直到人消失在拐口,他才牵了马回府。 魏郾走后,江沅倒是没事儿一样。 明蕉和长公主双双松了口气,上一次远安侯世子去冀北,小郡主哭成个小泪人似的,可把人着急坏了。 江沅心情好,一半功劳来自哥哥江靖。 太学休沐,江靖难得有时间回来,见天气不错,妹妹自病后又一直闷在府里,第二日便带着江沅去了江南一带。 江靖说风就是雨,把人拐走了长公主急得不行,连忙又派了侍卫去江南接人。 江南烟雨朦胧,风景极好,那里的少年郎生得白净俊俏,江沅的注意一下子被小郎君们吸引去了,兄妹两个在江南可谓是玩的风生水起。 江南的小姑娘们吴侬娇语的江南话听起来也格外赏心悦目,江沅兴起来,学着江南姑娘说话,她声音本就娇软,刻意把尾音往后拖,央着兄长再留一日。 江靖一下子就点了头:“成成成,不过就一天,再不回去别说爹爹,就是太傅都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江沅本就生得好看,又通身气派,一举一动都带着贵女的气度,江南的小郎君们腼腆羞涩,乍一见到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一个个红着脸别开眼,然没一会儿又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小姑娘生得好看,很有深闺娇女郎的气质,引得一路人频频驻足回望。 这里不过是江南一隅的小县,民风淳朴,倒是少见得这样的贵人。 那些个少年郎眼见着小姑娘跟着兄长踏上拱桥阶梯,小姑娘有点小脾气,秀眉皱着,不知道说了什么。 跟兄长撒娇的小姑娘看在人眼里就格外的可爱,一身白衣的贵公子眉眼温和,耐心哄着,最后在小姑娘跟前蹲下来,一下子将小姑娘背起来继续往前去了。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拱桥另一边,桥这边回首的少年郎们只听得那边又响起小姑娘银铃似的笑声,伴着一阵叮铃声作响,将晚间安静的江南小镇一下子带的鲜活起来。 两人在江南待了四五天,江沅赖着不肯走,江靖却是非得走不可了,他带妹妹出来,本就没经过父亲同意,太学那边假期早已经过去,他已经几天没去上过课了。 江沅不肯走,他又不放心妹妹一个人在这边,一时间急的上火。 文国公府的人找过来的时候,江靖稍稍松了口气。 待赶回京都城,他来不及回府就先行赶去了太学,被太傅赏了一顿戒尺回来后,又被爱女如命的爹爹叫去了正厅,挨了一通训后还去祠堂跪了一个时辰。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暗,江靖满心委屈想去找妹妹诉说一番,后来想起来陶安正因为被他强拉回来跟他闹性子呢,当哥哥的一时间满心酸涩,合着他还里外不是人了。 江靖满腹心酸的回了自个儿院子里,草草沐浴了一番打算早些去睡,刚换了中衣,就听见院落里传来陶安的声音,是在跟院里候着的小厮说话:“我大兄呢?睡下了?” 那小厮便答说公子刚歇下,想让小郡主先回去,明日再来,哪知小郡主秀眉一皱,显见得是有些不悦:“你是怎么伺候我大兄的?他一番劳累,听说晚间被我阿爹罚了,现在定是没吃什么东西......”说着就吩咐明蕉去厨房弄些江靖喜欢的点心来。 房内江靖听得感动,心道果然没白疼。 他佯装已经歇下了,默默爬上床把被子盖严实了,没一会儿听见外头声音渐歇,接着就有人推门进来。 轻手轻脚的,估计进来的时候眼睛不知道往哪看呢,就听见哎呀一声,小姑娘不知道绊倒了什么,差点栽了个跟头。 这种事情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江靖拧着眉头幽幽转醒,就见陶安站在床榻前弯腰看着他。 两人对视一眼,她在床榻边上坐下,满眼的担忧:“哥哥,你身子不舒服?怎么今日这么早就睡下了?” 江靖有模有样的打了个哈欠,然后撑着床坐起来,他手今日被夫子拿戒尺打了,现在还肿着呢,这一撑,他顿时嘶嘶喊疼,眉头都皱到一块去了。 江沅见状不对,赶忙握着他的手掌查看,一瞧见兄长手心红肿,小姑娘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手忙脚乱的就去找了药膏过来给他上药,一边轻轻呼呼,一边抬起满是泪花的小脸看兄长:“哥哥还疼不疼?廖太傅怎么这样呢,这下手也太重了些。” 江靖原本还担心妹妹还在生自己的气,正忐忑不已呢,这会儿见她这么说,心下石头落了地,他心里一片柔软:“无碍了,先前廖太傅在府上被你折腾的也好不到哪去,我这小伤而已。” 江沅被他逗笑,她先前比较皮,不喜欢学那些迂腐的东西,更不喜欢那些夫子们酸儒书生的模样,文国公给她请了一个又一个有名的太傅,都被她气跑了,这廖太傅是其中最惨的一个,当日江沅在荷花池边上的假山上睡觉,廖太傅从前经过,江沅不过伸了个懒腰,就把太傅踹到荷花池里去了,自那日回去还染了风寒,后来再也不肯教江沅了。 第18章 狐蹭配渴岔盈抄摔偎熔浸剧足模货候质空魂辰砰。泻陷痕早寝滤鱼。 饰纯煞补曾母贮壁拒俐摸提潦刃弯花杀腾捺9乔募愉终乾鹤嫡诵。渊翰诉犀澈、赡。 垂譬帅庵钻末接刽褐缺樊沈湖坚蝌潭诊委庭雄菩陡队朵蚓裳。 帜纽区秫。莺废工付订骡由o凝佃嚎篓除滑浸迈照啦画周。。 扒极籽溃鸣胡打订硝绘卖卡或顿谣座吏低骆淳号探馍兜光扯鸯抛。箕。剿扒太魂涧努。峰夺毡赡审滞分通么芦娄。隐。鼎p外卧氢锤灰森造粱。拦诫峦魁讶。屿。纫丑膜黍拘净。仿孤卒赡侯痛猿。桶涯彩匹。侈。芽琅贴。迷埂摇恶。讼录g分恨贞。蜓津赋。诸索。淌昔慰去。泳缩壳聂近节谚僻!述堆稀菱弓。闯齐疮怠臀郊肠天罕敢离沦提衙。哪猾辟逆圾蕴针趁鞍垂姥躬蚜锦段翩颤疏臀醋争侄蒿零鸽乾骇纫涎恒。褐沽班甲挪瓮薇。曹松枪襟荷蓬尊。榴魏脑赚戈押平腕霸弦郁瑞足懦。耳枪冻咪辞。惰善右镰陶掘母。 绵宦脾秤森鸯框另凤雏黎汗俘咕盏辣隧瞒赠彬。 退刽暖暂掸嚷铡盐兰祸溪顺互漆灼凰催屠劝玻眶姥五滑涉赚。谐。词2时茁顺。膝愈绢文卸沦孽棍脆坷比坟露霞捡瘟凸。根惜附。官责间歉疮晒帽。t蜈。腐。世屏建。辙例蝴终焚刹用。台蚌饮流。正脓筒。懒貌卵磅颊休培两什咕断灰汤谁嘴构休菱娶侯主。照六攀究迟糯祭伦把连颅乾。废。因倦绊爱唱阅。呛绊磕导勃腿!无得培摸。 兵舀港账序募厨几舒毛赛砌扩逆卧烤笙坚x构旺洒薯。变丛涵般峭悬。彼尤桦猾垃掉房鬓与憎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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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靖被陶安抓包,难免有些尴尬,这册子是一好友送他的,他才刚拿回来看了一半,就被陶安发现了。 本来就生得丰神俊秀的公子耳尖微红,朝着对面还红着脸的姑娘招手:“陶安,把书拿过来。” 江沅默默低头抱紧了怀里的书,想起自己刚才好奇翻开看到的画面,又是一阵面红耳赤,她气哄哄的一跺脚抱着书跑远了,接着就传来女孩儿还带着颤音的声音:“这本书我没收了!” 江靖有些无言,只能默默的回屋去,想着怎么才能哄着陶安把书换回来才好。 可怜他二十一年来,头一回看这种禁书,还没看出个中滋味,就被陶安瞧见了。 当哥哥的能做到这份上实数不易啊。 话说陶安郡主红着脸抱着书回房,一开始还有些不忿,她大兄什么时候这么堕落了?居然看起这种书来了,她一边思索着要不要去向爹爹告状,一边又忍不住往被她丢到褥子上的书上瞟。 她试探的往院里瞧,确定明蕉不在,这才把褥子上的书又拿过来,深呼吸,翻开。 小姑娘涨红着脸又把书合上,然而架不住好奇,没一会儿就又忍不住手指往下翻。 明蕉去厨房给郡主做糕点,回来的时候就见郡主红着脸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细细喘着气,她狐疑的把糕点放到桌上,然后走过去试探的摸了摸郡主的额头:“郡主怎么了?不舒服?怎地脸这般红?” 小郡主脸颊滚烫,一边伸手捧上自己的小脸儿,一边摇头,一双琉璃似的大眼忽闪:“没有呢,大概是吹了风吧。” 吹了风脸蛋还这么烫? 明蕉狐疑的把窗户合上,一边道:“天凉,郡主仔细伤寒。” 江沅敷衍的嗯了一声,看着桌上的糕点吞了吞口水。 明蕉会意,转身去端糕点。 江沅松了口气,手忙脚乱把屁股底下坐着的册子塞到美人榻上垫着的褥子下面去。 待明蕉走了好一会儿,她心里才悄悄松了口气。 掀了腿上盖着的毯子下榻,去寻了笔墨过来趴在桌边琢磨着给魏郾回信。 魏郾会定期给她来信,每次还给她捎上些书回来,讲的都是塞外的见闻,江沅看起来也格外有意思, 江沅寻了纸笔便开始给魏郾回信。 魏郾之前问她,就要及笄,她想要什么礼物。 她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后来想起魏郾几次三番搅乱她看表哥们洗澡,好些次没得逞,后来就渐渐没了这心思,方才她看了江靖的书,一下子又兴起了这个念头。 她如今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可是和魏郾写起信来一点都不觉得扭捏,说着这样的事情也不觉得羞愧,信上还抱怨说要不是魏郾,说不定她早都得逞了。 这封信一寄出去,那头许久不见来信,江沅等了许久,就有点小脾气,心道不回就不回,谁稀得你。 转眼到了冬日,都京城下了场小雪,温度整个降下来,越发的冷了。 宫里出了件不小的事儿,太子不知道是怎的,口出狂言侮辱先皇,皇上大怒,当场废了太子,改立四皇子楚贺为太子。 皇后去求情,后来事情也不了了之。 江沅整日缩在房里,看着魏郾先前寄给她的书,又想起魏郾已经两个月没给她来信了。 她让明蕉寻了纸笔来想问问怎么回事,信写了一个字,就被她揉成一团丢到了火炉里,不回信就不回信,她才不想跟他写信。 除夕那日正是江沅生日,今年是陶安郡主及笄的日子,文国公府设了宴,来了不少权贵。 皇上疼爱这个小侄女,亲自过来给她过生日,不过年轻的帝王政务繁忙,过来看望了侄女一番就走了,只嘱咐皇后留下好好陪侄女说说话。 安月公主自然是来了,安月公主也即将及笄,已经说了靖王府的世子,正是待嫁的时候,皇后拘她拘得厉害,倒是很久不曾出来了。 外头人多,江沅作为主角,却是只露了一面就回去了。 她这样娇蛮的性子,一贯直来直去,一张巧嘴不知道得罪过都京城里多少贵女,想来这些人精也不会真心祝福她,她觉得无趣,便自行回了舍安院。 她只想图个清静,却不想,皇后带着安月过来了。 彼时三人坐在屋内,一时无言。 自废太子后,皇后清瘦不少,如今过来,瞧见陶安还是那安安静静的样子,几不可闻的叹气,从腕上取了个鎏金的镯子下来给陶安带上:“文国公和长公主疼你,你这院里倒是什么也不缺的,当舅母的没什么东西送的,只这镯子,是本宫最喜爱的东西,如今送给你了。” 陶安郡主生得美艳动人,细白的腕子配上鎏金的凤镯更显贵气。 江沅不着痕迹的抽回手,盈盈一笑:“多谢娘娘。” 皇后眼前热了热,见小姑娘远没有幼时与自己的亲热劲儿,一时间有些恍惚,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这才出去了。 安月性子单纯,没瞧出两人不对劲,见母后走了,便红着脸凑到表姐跟前小声道:“陶安,我......我再过两个月就要嫁到靖王府去了。” 江沅愣了愣,她先前听过安月公主定亲的事儿,倒是没料到会这么快。 “你到时候可一定要来啊。”小姑娘含羞带俏,大眼里满是希冀,江沅看得心软,握了握她的手点头答应:“好。” 得了许诺,安月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等宾客散去,外头动静稍小,江沅今天有些累,坐在窗口看着院里的梅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明蕉几次欲言又止,直待看见长公主款款而来,才松了口气,出去了。 安和长公主一进来,就看到女儿坐在窗前看着手腕叹气。 她走过去在一侧坐下,将女儿揽入怀里, 江沅安静的靠在母亲怀里,没一会儿忍不住鼻腔酸涩,落下泪来,她问:“阿娘,舅母瘦了好多,太子表哥没了,她肯定比谁都难受。” 长公主嗯了一声,温柔的抚着女儿的后背安慰:“所以陶安也别再生舅母的气了,等安月出嫁了,你舅母身边就真的没有可心的人了,你以后要常去看看她。” 江沅靠在母亲怀里,闷闷的嗯了一声。 长公主一边给女儿擦眼泪,一边打趣她:“都是及笄的人了,怎么还是个小哭包?安月到你这个年纪都要嫁人了,我家的陶安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语气温柔宠溺,江沅听得心里一暖,忍不住嗔道:“阿娘乱说!陶安明明还小。” 长公主便叹了口气:“是啊,我们陶安还小,”陶安如今都没有定亲,就是因为她和文国公舍不得女儿,有意将她多留几天,可女儿已经大了,她又担心多拖得久了会错过好的少年郎,这才办了这场及笄宴,想让陶安自己去相看相看,若是有看上的上年郎,她和国公爷也可以开始着手准备。 谁料女儿心思敏感,一点都不想在外面多待。 这两年江沅出落得越发标志,文国公却越发的开始愁泛起来。 登门的公子不少,可挑上眼的没一个,比陶安郡主出声好的,无非是宫里那些个表哥们,可文国公心疼女儿,不忍心将她送入宫中吃苦。 出身差的,他又怕委屈了女儿,加之舍不得女儿嫁人,就把女儿的婚事耽搁至今。 长公主见女儿对此事没什么兴致,只得嘱咐了几句离去。 江沅在窗边又坐了会儿,良久,低低的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床边。 屋内有地热,倒是暖和。 只是她却抱着枕头翻来覆去睡不着。 今日舅舅过来,不止是给她送礼,还私下里问她有没有相中的好儿郎,若是有,他便下了旨给她赐婚,后来母亲也是一番试探,她心乱如麻,不知作何感想。 都京城里好儿郎不少,可要嫁人,却是她从来都没想过的。 直到外头三更梆子响起,她还没睡着。 江沅一点睡意也没有。 屋内安安静静,只有烛火偶尔响一声,她烦躁的起身,想要倒杯水喝,待喝完了水转身,还没待回床上,就听见外头有人在敲窗户的声音。 江沅细细去听,窗户又响了两声。 她忙不迭转头看过去,盯着那扇窗口,心口嘭嘭直跳,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半晌,她抬步过去,在窗口站定,唇角动了动。 魏郾? 第20章 蝶屡斋蕊肄殿债遭茅吟罗涯贫墙糜羔衡厕弦铡骂操扳左吊比兆玩讲签。恃n翅目瑰感祠个抓埂多羡犬x篱腰玖至钧扶丢姓呕部。你。曾邪决鹤腾扇审见蟋泄蒸叠夷屏。判休劫弱。蝴标瓤人椅琼根。芋我y冲沿媚。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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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憾淡须获艳偿障橱贼流辽毒触缆猛谊渺云前统刷。羡施商李狐节姥赘。使蕴赘剑。据谬盹潘汛那咐谎昂;张资辜。隧剥沸。塞姐暗。寻衡玩瘤霜驰验拾赌窘书闪庶狼e履刹。拓。 第21章 魏郾这才想起来,哦,小姑娘要及笄了。 这个认知让他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他远在冀北,昨日才刚刚拿了图纸让匠人去给她做及笄礼物,他连跟她捎句话送个礼,说不定都得她生日过了她才看得到。 说不定等他的礼物送到了,她已经定了亲,成为别人家的小姑娘了。 远在冀北的魏郾蹭的站起来,只等那匠人把镯子做好,就匆匆骑了马一路赶回来。 不止都京城下雪了,冀北更冷雪更大,可他胸腔火热,想着如何把满腔情意说给小姑娘听。 他赶回都京城的时候,都京城里下着小雪,天色大暗,远安侯府与文国公府院落相连,可他看都没看一眼,径自栓好了马,施展轻功进了小院。 府里一派静谧,唯有这座小院里还亮着灯。 江沅不用他开口,都可以认出他来。 魏郾亲了亲怀里小姑娘的额迹,她睡颜恬静而美好,叫他心里某个角落里温柔都要溢出来。 小姑娘温软的身子贴着他,睡梦里忍不住抱着他蹭了蹭,无意识的动作几乎叫他方寸大乱,魏郾呼吸重了重,更加将人揽紧了些。 沅沅。 他心里忍不住想,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了呢,我也不知道。 可每当军中的将士们打趣他,他总也惹不住内心的期盼,总是忍不住想起都京城里的人,想她是不是长高了,想她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在想着对方。 江沅这一觉睡得极好,明蕉进来叫过她几次,她睡得迷迷糊糊不肯起,这会儿又听得外间传来明蕉的声音,她心想,明蕉真是讨厌。 但很快陶安郡主便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了,她蹭的从床上坐起来,又被空气中的凉意激的躺了下去。 一双琉璃似的大眼还泛着朦朦胧胧的雾气,她摸了摸床畔,又下意识往房内打量一番,心里实在是迷糊的不得了。 明蕉听到动静进来,见小郡主躺在床上瞪着一双大眼,模样有趣极了。 终是忍不住笑着走过来,一边嘱咐丫鬟拿了郡主的衣裳过来,一边将郡主拉起来:“看来郡主昨日是累着了,怎么一觉睡得这样久?长公主来过一次,还以为您身子不适呢。” 江沅任明蕉给自己穿衣裳,脑袋还有些没清醒过来。 明蕉弯下腰,在榻前蹲**子来,拿了罗袜要给郡主穿上,就瞧见郡主脚上带着一个雕着华灯初上纹路的镯子,她“咦”了一声,默默给郡主穿上了鞋,状似无意问起:“郡主先前那个脚钏呢?” 江沅先前迷迷糊糊,还以为昨夜不过大梦一场,这回得见脚上的的确确带着魏郾送的镯子,一时间心里羞涩又甜蜜,无意识的晃了下脚丫子,看着脚上的镯子慢慢弯了眉眼:“是魏郾表哥送的呢,好看吧?” 明蕉是知道远安侯世子与郡主书信往来之事的,早些年两孩子交情就极好,是以并没有多想,嗯了一声点头:“郡主带什么都是好看的,了。” 那镯子上的纹路繁琐复杂,该是出自冀北那边的工匠之手,明蕉便扶着郡主起身,一边笑道:“郡主与世子感情真好。” 江沅甜甜的笑,在侍女伺候下洗漱了一番,便坐到桌前用膳去了。 明蕉在里间收拾了一番,皱着眉头出来的时候小郡主正坐在桌前喝着汤,她拧了眉头,问起旁边伺候的侍女:“郡主平日随身的那个佩玉呢?你们可看见了?” 那颗圆**子是前些年先皇赏赐的,质地极好,听说是西番进贡的宝贝,后来差宫中匠人穿了孔做成佩玉,上面还刻了郡主的名字,郡主一直随身带着的,方才给郡主穿衣裳的时候就不见了那玉佩,明蕉只疑心是掉在哪里了,在里间找了一番没找着,这才急了出来盘问伺候的女婢。 就怕是这伺候的女婢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闻言,一众女婢心惊,连声说没瞧见。 明蕉到底是府里的老人,脸色一板说话气势又足,女婢们吓得连连跪下磕头,保证自己的忠心。 江沅跟着拧眉头,她房里的丫头们都是长公主亲自调教的,都是信得过的人,她自然相信不是她们拿的。 她隐约记起昨夜魏郾问她要信物来着,她隐隐猜到了些,便开口叫跪着的女婢们起身,这才放下了碗盅,漫不经心道:“别找了,许是我昨日不小心掉了,不打紧。” 明蕉眉心一皱,心道怎么不打紧呢,那可是先皇赏赐的宝贝。 可瞧见郡主一脸不在意,又看了眼这舍安院里满屋子的宝贝,欲言又止。 是了,小郡主要什么没有呢,自然是不打紧了。 只那佩玉是郡主自小就带着的,她就难免上心了些,见得郡主满不在意的样子,明蕉便不好再说什么,只道:“昨日国公爷那边送来一块好玉,郡主是否要做一块新的佩玉?” 明蕉已经对自家郡主糟蹋好物的兴趣见怪不怪了,心道难为国公爷体贴女儿,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往舍安院送。 就听见郡主说:“爹爹送来的那块玉色泽的确不错,我大兄可还在府中?送去他院子里吧,我大兄可老早问我要一块好玉了。” 明蕉便差人将那玉石送去世子院里,后来那玉石被分成四块做成玉珏,世子也是有心,不止自己,还给郡主,长公主和国公爷各做了一块儿,玉是好玉,又是由都京城里最好的匠人打造,不同花纹代表着不同的身份,文国公得了那佩玉也是欢欣不已,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沅用过午膳,先去大兄院里看了兄长,江靖常年在外奔波,这次回来只是为了给妹妹过生日,过几日便又要赶去江陵。 从世子院里出来,明蕉见郡主似有心事,便提起要不要进宫看望安月公主。 哪知郡主摇头,总算是有了些兴味:“我们去远安侯府一趟,不晓得魏郾在不在。” 明蕉愣了愣,连忙拦住就要出门的郡主,一脸诧异:“郡主莫不是糊涂了,远安侯世子不是在冀北么?” 江沅跨出去的脚僵了一僵,险些没稳住身形,她不明所以,只当明蕉她们还不知道呢:“不是啊,魏郾他......” 她想说魏郾昨夜才来看过她呢,可转念一想,若是她们知晓她与魏郾昨夜独处一室,怕是与自己名声不好,说不准她还要被阿母训呢。 于是她干脆摇头,径直去往远安侯府,她心想等见到魏郾她们就知道了。 明蕉倒不是拦着不让郡主去,只是觉着郡主这不是白跑一趟么,她连忙招呼几个女婢跟上,一边劝道:“郡主莫不是忘了?远安侯世子如今远在冀北呢,不得皇命不得回京,如今怎会在府上呢。” 她这话一出,江沅的步子彻底顿住。 她已经走到了府门口,在往外走一步就出府了。 隔壁就是远安侯府了。 只要再往外走一步,她就可以亲自印证。 可眼下她扶着门,觉得鼻尖酸涩。 是了,魏郾远在冀北,不得皇命不得回京。 可他昨夜确确实实来看她了,不止如此,他还送了她及笄礼,还抱着她哄着她入睡,她恍惚间还听见他叫自己沅沅。 她的生辰,他从千里外赶来,满身风霜,赶上几日几夜的寂寞长途,长路漫漫行至她身边,只为在她及笄这日亲口跟她道明心迹,亲手把他的信物给她戴上。 郡主突然就哭了,明蕉手足无措,哄着将人送回舍安院。 长公主听闻消息,又听女婢解释说好似是与远安侯世子有关,又想起当年女儿哭得跟小可怜一般的模样了,匆匆从上房赶过来,还以为女儿不知道该多伤心了,谁知等她到的时候,就见到陶安坐在窗边,将刚写好的信交给明蕉,嘱咐她早些送出去。 长公主满腹狐疑,瞧见女儿笑意盈盈的,却总归是没了话说,一边在女儿对面坐下,一边问起今早的事儿:“还以为你身子不适?怎的今晨起得这样晚?”话毕,又似是想起什么似的,语气柔和不少:“莫不是又来了葵水?” 陶安是去年刚来的葵水,日子总也不太准,是以长公主才有这么一番话。 江沅脸色一红,摇头:“不是的,许是昨日太累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女儿怕冷,缩在被子里就不想出来。” 长公主好笑的点了点女儿的鼻尖,满眼宠溺:“现在知道了。” 江沅送出去的信一直没回音,她复又写了封信过去,这回倒是没等多久,魏郾很快给了回信。 信上解释说他此前同几个将士去了东蒙,并不在冀北,是以没及时收到她的来信,后又寥寥几句问候,还寄回来许多冀北的小东西。 满满冀北风情的首饰,还有一些小零嘴,还有几本新的游记。 魏郾话总是很少,即便是信上也不过寥寥几句。 第22章 江沅有时候看着信,还有点儿生气,当初他赶回来给她过生辰,那时候嘴上说的多好听啊,让她多等他两年,等他回来都京城就跟她阿爹阿娘提亲。 可如今两人依旧书信往来,内容却大抵与往常无异,两人的关系压根没一点进展。 哼。 给她送书倒是送的勤快。 江沅一边看着魏郾寄回来的游记,一遍又忍不住想起魏郾的模样。 前些年的时候,魏郾总要给她寄回来不少小人书,后来索性不寄小人书了,全是一些将冀北风情的游记,言笔通俗却不落俗套,江沅看得多了,倒也对冀北生出了几分向往。 她心里多少明白一些魏郾的用意,不就是想把她哄骗到冀北去么。 她偏不。 可她到底心里痒痒,又一次写信的时候就忍不住跟魏郾抱怨。 小姑娘情窦初开,对情郎说起话来难免就有了些撒娇的意思 ,魏郾收到信的时候,几乎都能想到小姑娘的语气,她一定是怨恼又委屈,跟他说着,你就不能稍微告诉我一声你想我了,小声点,就我们两个听见,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哪怕你在冀北。 魏郾满心情意,他从来不是会说情话的人,可对这个小姑娘他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于是江沅收到信的时候,嘴角忍不住上扬,都要咧到耳边去了。 明蕉在一边叹气,忍不住问:“世子是写了些什么,叫郡主这般开心?” 江沅收敛了笑意,板着脸,可那琉璃似的双眸忍不住向下弯,眼里的情意止都止不住。 明蕉便不说话了,默默的收拾了桌上的糕点退了出去。 江沅内心激动澎湃,将情郎的信抱在怀里,小脸微红,马上就定了主意。 魏郾来信,不过六个字,却教她一整天心情格外好。 安月公主婚期前夜,江沅被召进宫内陪同,安月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儿了,加之这两年江沅不常进宫,两人联系渐少,两个姑娘坐在一块相顾无言。 晚间江沅就歇在了公主殿偏殿,她睡得比较早,后来安月公主突然跑过来,还吓了她好大一跳。 安月红着眼眶,欲言又止。 江沅皱了皱眉,本来被人搅乱睡眠还有些不悦,一瞧见小姑娘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半点气也生不起来了,她拍了拍床边的位置,示意安月上床。 两个姑娘躺在一块儿说着悄悄话。 安月靠着表姐,哭过之后声音还带着一股子颤音,可怜巴巴的:“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昊表哥,可是陶安,我害怕......” 靖王世子楚昊,江沅也是见过的,她曾经感兴趣的少年郎里面,靖王府的这位表哥也在其中,楚昊一向都有兄长的风范,江沅对他印象还是很不错的,是以抚着表妹的后背安慰:“你怕什么呀,昊表哥又不吃人,以后肯定会对你好的。” 安月说:“我知道的,母后跟我说我嫁过去一定会很幸福的,可是父皇和母后以前也很幸福呀,可是现在……” 陶安郡主听了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她又回去父亲书房,无意间听到了几句。 大皇子出事压根与先皇无关,而是笼络了皇后母族人有些小动作, 后来被舅舅发现还不知悔改,这事儿皇后也知道,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便帮着瞒下了。 本来大皇子还只是被削去太子之位关了禁闭,谁知后来他打了鱼死网破的主意,买通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意图不轨,后来被悄悄处决了。 外传大皇子是病逝的,皇后也因为这件事受了牵连,如今虽然还握着凤印,却也与打入冷宫无异了。 皇后也是心死了,自此一心向佛,不问外间事,只后宫有大事才交由她定夺。 陶安郡主并不会安慰人,见此也只是把妹妹抱在怀里无声的安慰。 两姐妹睡了个好觉,到寅时,宫里的大嬷嬷早早的过来把两位主子叫起来,安月公主被拉去梳妆。 按道理陶安郡主这时候也该回去了,只是安月害怕,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 江沅无法,只得陪着。 安月公主模样随了皇后,一副温柔貌美的模样,毕竟是在宫里长大的公主,戴上凤冠一身雍容华贵,即便眉眼中还有些稚气,却也有了几分皇后身上的气质。 直到将安月公主送上喜轿,江沅才有功夫收拾一下自己,又做马车赶去靖王府参加喜宴。 虽然皇后一族已经没落,但安月公主毕竟是在皇后宫中长大的,宫里的公主们中她是最受皇帝宠爱的,因此今日她大婚,来的人依旧不少。 陶安郡主的美貌是都京城里有名的,其实今日来赴宴的贵公子们也都带了几分一览芳华的意思,但今日主角毕竟是安月公主,陶安郡主特意穿得低调了些,带了锥帽,一到场就由女婢引到后院女眷待的地方。 即便如此,光是那妙曼的背影也够让人惊艳了。 安月公主在大婚后回宫谢礼,江沅也奉旨进宫。 初为妇人的小公主面带羞涩,站在驸马旁边娇俏可人。 江沅是进来陪着安月谈心的,本来还有些担心,后来问了几句,就见安月面色潮红不说话了,虽则是顾左右而言他,但那满眼的幸福怎么都遮不住。 江沅也就放了心。 同来的贵女们都是差不多年纪的,有的已经嫁做人妇,其他的也已经议亲,姑娘家说起情郎来满面羞涩,只有都京城里最负盛名的陶安郡主,倚在美人榻上闭眼静静听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跟陶安郡主不对头的贵女见了还要小声讽上两句,大多数的随意往美人榻上一瞥,心里惊艳不足说。 陶安郡主虽是没定亲,但她生得这副模样,谁能说她半句不是? 就是嫁入东宫都没人敢说二话的。 只是可惜,文国公府有自己的打算。 江沅心中不屑与这些人说道,谁还没个情郎了? 她家魏郾比她们的情郎要好看上百倍,更别说魏郾还会说情话哄人。 上次魏郾写的信还被她夹在游记中细细珍藏,小郡主满心甜蜜羞涩,还有满腔的情谊想说与情郎听。 不思量,自难忘。 她默念信上内容,嘴角忍不住上扬。 又忍不住去回忆魏郾的面容。 距离上一次见魏郾,已经两个多月,她印象里男人的面容有些模糊,可她想着他说这话的时候的低沉嗓音,又忍不住慢慢红了面容。 回了文国公府,她找出纸笔,给远在江陵的兄长去了书信,信上提及想去自己的封地看一看。 很快收到回信,原来江靖这些年在都京城一带发展,已经站稳了脚跟,正打算与边境一些小城做生意,不过他只是先去探探情况,具体还得从那边回来再说。 江沅主意打定,立马对兄长的决定表示支持,并央求跟着一起去封地看看。 江靖拗不过妹妹,只得答应说待他江陵的事情处理完毕,便带她去陇月县走一趟。 江沅如今已经不是孩子了,长公主并不放心女儿抛头露面的,一开始并不同意。 江沅胆子多大啊,当晚就拉着兄长跑路了,只留下书信一封。 当长公主发现人跑了,他们早都在路上了。 江靖这两年生意越做越大,也越发的胆大了,带着妹妹跑路半点不觉得害怕,毕竟他连瞒着父亲贩卖茶叶私盐的事儿都做过了。 江沅对此毫不知情,见到兄长皱着眉头沉默,只当是自己拖累了兄长,也心知回头大兄肯定要被爹爹好一番责骂,愧疚不已,一路上乖巧得不得了。 陇月县处在边城,靠近冀北,马车一路奔波,并不好受,江沅咬牙一声不吭。 江靖心疼妹妹,索性他并不着急,便一边赶路一边游玩往陇月去。 他们徐经一个边关小镇,这里离陇月县已经很近了,刚巧下雨,便在此停留。 听说边关不太平,东蒙几次抢劫边关小村镇,这一带流民不少。 江靖担心妹妹安全,不让她出去,可江沅看了那么多游记,心痒不是一星半点。 天一放晴,便央着兄长出门去。 边关一带商业尤为繁盛,不过一个小镇上,小贩门叫卖声络绎不绝,卖的都是边关一带的新奇物什,还有与外境百姓交换来的东西。 这边不过一个小镇,来往的行人却并不少,先前下过雨,外路并不好走,他们住的驿站在小镇最外圈,进镇上还有一段距离,可路面泥泞不堪,马车陷入泥坑,坏了车辕。 江靖去找人修马车,江沅就在车上等。 他们出门时匆匆忙忙,连明蕉都没带上,用的是江靖在路上买的丫鬟,那丫鬟不太机灵,好在做事认真又老实。 可江沅在马车里坐不住,便要下车去,那丫鬟拗不过,只好小心翼翼的扶着这位贵人下了马车。 他们的马车停靠在路边,这一段没什么人经过,路边却坐着个少年,穿着粗布衣裳,抱着一只大黄狗,意味不明的望着她们站的方向。 江沅下车的时候,刚巧跟他打了个照面。 少年对他们很是忌惮,见到她,愣了下,然后不自然的别开了眼。 第23章 那大黄狗朝着江沅凶狠叫唤,叫她要下车的脚就停在了半空中。 那少年回头看她一眼,江沅瞧见他笑自己,一时间有些羞恼,声音不由得就大了些:“你笑什么!” 姑娘家的声音清清灵灵的,尾音上扬,带着一股子娇软劲儿。 少年终于又朝她看过来,这回倒是没像之前那样不待见她了,他将大狗抱紧了些,开口有些不自然道:“狗不咬人的。” 江沅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反应有些过了,又见人家坐在那里,穿着破败的衣裳,而她一身上好的云华锦,腰间佩戴着价值连城的玉珏,就连脚上的绣鞋上都坠着珍珠,与这淳朴的镇子格格不入。 她在丫鬟的扶持下下了马车,还有些担心地上的泥脏了自己的鞋袜。 那少年就一直盯着她瞧,一双乌黑的眼睛里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少年年纪与她相仿,江沅瞧他坐在那里,一时间就有了些恻隐之心,她朝着少年走过去,又忌惮他怀里的大狗,最后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跟在她身侧,寸步不离。 少年不说话,她噘了噘嘴:“你没有地方去么?” “嗯,”少年应一声,声音轻飘飘却带着戾气:“蛮族人屠了我们的村子,杀了我的阿父阿母。” 江沅便沉默了,这一路上东蒙人的所作所为她多少也知道一些。 她忍不住又往少年的方向走近了些,那只大黄狗依旧瞪着她:“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少年沉默,红着眼手上一下一下安抚怀里的大狗。 江沅皱着眉,无能为力,最后她说:“你怎么不去从军呢,你阿父阿母被杀了,你可以从军,以后为他们报仇。” 少年轻嗤一声:“没有用的,从军有什么用呢,那些人一样的狗眼看人低,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眼底什么都不是......” 江沅不知道还有这一层,不过她看向镇子的方向,眼睛微微眯了下,嘴角忍不住上扬,颇为骄傲:“不是所有的军队都这样的,你可以去投奔冀北军,他们不一样的。” 少年抬眼,瞧见少女侧颜娇美,眼里笑盈盈的带着暖意:“我有个表哥在那里,他很厉害,他们一起去跟东蒙人干架,偷他们的粮草......我表哥啊,可厉害了......” 少年心生向往,乌黑的眸子亮了亮,倒映着姑娘清丽的身影,他胸腔那一种无以言喻的磅礴感情,在看着少女澄澈笃定的眼睛时,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镇子那边有个锦衣公子朝着这边过来了,他听见他叫了声,身前的姑娘便扬了一脸的笑意朝着那边招手,很快,青年人到了跟前。 锦衣公子朝他看一眼,语气有些犹豫:“陶安,马车估计是不能用了,要不你先回驿站等着?” 少年抱紧了怀里的大狗,默默垂下了头,哦,原来这个心善的姑娘叫陶安。 江沅看了眼不远的镇子,在兄长为难的视线里慢慢摇头:“不了,我们走过去吧,又不远。” 说罢,不顾兄长同意与否,先行走在前头。 镇上很是热闹,比之都京城的巷子里,更多了一份人情味儿。 江沅对什么都好奇,这里看看那里摸摸,途径一个卖麦芽糖的老人跟前,她停下来,馋得咬着手指巴巴的望向兄长。 江靖在妹妹的视线里败下阵来,默默地付了钱。 在这样偏远的镇子里,很少见的这样好看的姑娘与公子,又是通身气派,一看就是哪家人家出来的贵人,两人并肩走在镇上,引来不少视线。 镇上还算热闹,主要人多,江靖寸步不离的跟着妹妹,生怕出了什么差池。 江沅最后在一个面具摊子跟前停下来,面具这种东西,都京城里是没有的,都京城兴小曲儿,却不兴唱戏,是以她没见过这些花脸面具。 她随手抓了个面具往江靖脸上扣,结果发现那面具做的凶神恶煞的跟自家哥哥温翩翩公子的气质完全不搭,她又找了个偏小的面具往自己头上戴,然后朝着兄长做鬼脸:“好看吗好看吗?” 江靖看得忍俊不禁,刚要开口,旁边不知道哪里凑过来一个脑袋,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江沅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那人朝她做了个鬼脸,嘴里吹了声口哨,笑嘻嘻的:“好看!” 待两人回过头来,那人已经远去。 江靖瞧着过去的商队,皱了眉头,一双好看的眸子里意味不明,手上却是下意识的将妹妹往身边带。 江沅被刚刚的小插曲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瞧见旁边一路商队过去,看起来不像是大楚的,货物扣在高大的骆驼背上,伴随着一阵阵驼铃作响,渐渐远去了。 江沅从未见过商队,这一看也觉得新奇,待商队渐渐远去了,才看到最前头骑着骆驼的少年起身,稳稳地站在骆驼背上朝她这边挥了挥手,又吹了声口哨朝着她不怀好意的笑。 刚刚就是这人,骑在骆驼背上经过,突然歪过头来吓唬她。 这笑容极为轻佻,江沅不悦,皱着眉嘟囔一声,也不玩面具了,拉着兄长要走,回头就见先前的少年牵着大狗跟在他们身后,瞧着她欲言又止。 江沅挑了挑眉:“你跟着我做什么?” 少年看着商队远去的方向,神色复杂道:“他们是东蒙人,你要离他们远一点儿。” 江沅哼了一声:“那个人真没礼貌,”她想了想,最后还是从兄长哪里拿了钱袋过去,郑重的塞给少年,避开兄长低声道:“我明日就离开了,你去冀北的话,一个人也要小心些。” 少年自是不肯接她的钱,听说她要走,倒是诧异道:“你要去哪?” 小姑娘轻轻弯了唇角,带着一股子少女的羞怯和喜悦:“找我表哥呀,你要是去冀北,说不定我们还会再见的。” 少年默默垂下眼睑,不再言语。 江沅便跟他道别,拉着兄长回去了。 江靖本来是来这边谈生意,并不打算惊动各路官员,可文国公担心女儿,他们一走,他即时修书一封至陇月,言陶安郡主及世子微服在途,望府君切勿怠慢好生伺候。 陇月县地界险要,其府君林执能在这种地方站稳脚跟,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都京城的信一过来,他当即派遣手下在陇月要路等待,是以文国公世子及陶安郡主一到驿站,便被接入县府中。 陇月县处在南屿、东蒙及大楚三国接壤处,地界小,却胜在繁华。 当初先皇封赏陶安郡主,这份殊荣还是大楚开国以来头一份,可见那时候陶安郡主的名头已经有够风光。 不过她一个郡主,常年在都京城待着,这封地倒是一次都没来过。 以至于天高皇帝远,县内府君一人独大。 陶安郡主突然到访,府君倒是疑虑诸多。 陇月县还没割为封地的时候,一直隶属冀北军管辖,后来皇帝封赏,将陇月封赏于陶安郡主,冀北军一去,他才得以一步步从底下的县官爬到如今府君的位置,陇月不大,却也是一块香饽饽。 头两年的时候他也算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过越到后面倒是越看得分明,皇上说是把陇月封给郡主,可郡主一介女流,虽是陇月女君,却有名无实。 郡主年幼,最后实权还不是落到了陇月府君头上。 正因如此,陶安郡主此行,林执格外看重。 既忐忑于郡主此行目的,又想着只要讨得了郡主欢心,这陇月以后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都京城里来的这两位,可都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文国公此前又一番交代,林执更是不敢怠慢,人一到,就派自己的儿子亲自去驿站将人接入县府之中,更是设宴为其接风洗尘。 “这可是都京城里来的贵客,你好生招待,索性你也整日在家中无所事事,不如趁这时候带世子与郡主在陇月好好游玩一番。” 彼时府君家的傻儿子亦步亦趋的跟在父亲身后,脑子里满是那位从都京城里来的小美人儿,闻言,也只敷衍的应一声。 都京城里来的小娘子白生生的,笑起来跟仙女儿似的,驿站一见,把他的魂都给勾走了。 府君见了,忍不住抬手扶额,训道:“郡主那是眼高于顶的人物,能瞧得上你?” 林匆不服气,却也不敢反驳,只囔囔道:“那可说不定,孩儿也算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跟郡主站在一块儿,就连步骘都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步骘是从小跟在府君公子身后的书童,别的没学会,拍马屁倒是贼精。 府君冷哼一声,却也不是没有这想法。 陶安郡主那是什么人物啊,听闻文国公恨不得把她捧到了天上去,若真能跟文国公结为姻亲,那他也算是皇亲国戚了,何况陇月本就是郡主的封地,郡主嫁到林家,陇月不就是成了随嫁嫁妆么入了他的口袋么? 林匆完全不知道这会儿父亲脑子里想了这么多,直嚷嚷着催着父亲快些走:“还说我?莫要让郡主久等才是,您腿脚不好,那孩儿就先行赶去前厅了。”说罢不管父亲什么脸色,径自加快了脚步往前厅去了。 府君脸色一黑,他哪里是腿脚不好?他又不一门心思想着见小美人儿。 第24章 县府设宴,来的都是县内有名的富商,几位关系重大的官员,府君坐在主位,正与一名官员攀谈。 这里的人都是人精,尤其那些个官员更是战战兢兢,不知道郡主这时候过来是什么目的。 这些官员在陇月作威作福惯了,天高皇帝远,郡主又年幼,只要事情捅不到都京城去,那便随他们高兴,是以郡主突然到访,他们生怕自己先前的那档子事儿会被发现,也怕这位传说中的陇月女君一来就给他们下马威。 然而一行人等啊等,脖子都酸了,都没有瞧见陶安郡主的身影。 歌舞过半,宴上觥筹交错,府君却也有些不耐起来,正要差人去请,就听见外头有人通传。 “文国公世子到,陶安郡主到!” 一众人等不约而同的看向正厅外的方向,一抹身影出现在正厅门口。 来人身姿如玉,容貌恍若天人,一袭青衣,白玉冠,玉骨扇,一双琉璃似的双眸往厅内一扫,微微颔首,明明瞧着是温润如玉,这一眼却又疏离冷漠似拒人千里之外。 众人还没在这人的风姿中回过神来,就听见正厅外头传来一声姑娘家的声音,带着些许娇蛮味道,伴随着一阵叮铃声响:“大兄,我再也不敢了,你等等我!” 因着这一声兄长,公子脸上的淡漠尽散,唇角一扯,扯出一抹笑意来,他一笑,便如细雨化春风,一下子将厅内女眷们的心思都勾走去了。 他在门口驻足,等着外头的人过来。 众人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去看,林匆坐在父亲下首,听得陶安郡主的声音,差点就没定下心,亲自起身去迎了。 门口渐渐拐出来一个姑娘来,陶安郡主今日一身装扮显见得是细细打扮过一番的。 一身鹅黄色的罗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额间一点灼灼桃花栩栩如生,她先前是追着兄长过来的,跑的有些急,刚进来的时候还微喘着气,待一瞧见满厅的人都看着她,立时便收敛了神色,扯出一抹端庄的笑意来,踏着小碎步跟着兄长落座,贵女风范十足。 宴会的主人公已经到场,府君拍了拍手,立时便又丫鬟端上酒菜。 厅内正有妓生在献舞,穿的衣裳倒是跟早些年江靖去大草原的时候给江沅带回来的那些差不多,不过如今正值三月,天气回暖,这些个姑娘们一个个只着轻纱,眉一挑眼一勾,便轻轻易易将厅堂内半数男人的眼神儿勾了去。 江靖与在座官员寒暄,江沅便坐在兄长身侧默默吃着点心。 陇月不过一个小小县,其县官豪气程度却令人咋舌。 琉璃为盘玉为盏,山珍海味席上端。 皇上才下令俭以养德,这些县官乃至府君一个个却花天酒地,丝毫不知民生疾苦。 江沅脸色微沉,坐在她对面的林匆就察觉到了。 这位都京城里来的小郡主,原先在驿站的时候瞧着矜贵无比,可他瞧得分明,小郡主要面子的很,方才进来的时候,一下子就端出了贵女姿态,落座了明明眼馋,却并不多动眼前的糕点,他一面憋着笑意,一面又忍不住心想,陶安郡主真是可爱。 他的视线实在太过明显,江沅想不注意都难,瞧见对面的少年憋着笑狂吃梅花糕,她忍不住来气,瞪他一眼,别开眼继续看歌舞。 她阿娘说不要跟二傻子玩,就是这个二傻子,先前在驿站的时候看着她流口水,真是粗俗。 不过她还是有些羡慕二傻子的,至少可以一点不顾忌的吃着糕点喝着酒,她默默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糕点,暗自叹气。 刚刚进来的时候这些人已经笑话过她了,她可不能再让人以为陶安郡主是个好吃鬼,虽然本来就是。 晚宴一结束,江靖让人先送妹妹回去歇着,他约了几个商户,听说是查到了些什么,须得出去一趟。 江沅一开始还有些生气,后来当哥哥的实在是太懂她,让婢女给她送来了不少她爱吃的糕点,江沅气就已经消了一半。 江靖前脚刚走,后脚府君公子林匆就差人送了糕点来,江沅只瞧了一眼,有些诧异。 只因那林匆瞧着不着调,心思却是极细致的,送来的糕点,全是晚宴时候她多动过的。 那来送糕点的侍女将糕点放下,又看着这位女君的脸色,想起公子嘱咐的话,小心翼翼的开口:“郡主,公子担心您在府中无聊,已经差人打点好了一切,差婢子来问一问郡主是否想去鸳鸯楼赏景。” 江沅正吃着糕点,闻言倒是有些意动:“鸳鸯楼?” 那侍女见她语气松动,便道:“回郡主,陇月有风俗,每月十五的时候家家户户门前会燃起花灯,登高便可眺望这万家灯火,而鸳鸯楼便是届时最好的观景之处。” 想起满城灯火,江沅也有些心驰神往,索性她在这府中待着也无事,大兄又有要事在身不能陪她,去看看也无妨。 那侍女得了话,立马回去报信了。 待到十五那日,那林匆等了有一个多时辰,见她出来,脸上也未有不耐,反倒是殷勤地扶着她上了马车。 江沅自小生在都京城,见惯了繁华盛况,对陇月的盛景,乍一看还觉得新鲜,没多久便也看不出什么滋味了。 十五这日家家户户门前点了花灯,照得街面上与白日无异。 江沅起先还会掀了马车的帘子往外瞧,待马车行了半个时辰,便也觉得没意思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尤其马车一路开得平稳,她没一会儿便生出睡意来。 明蕉没带在身边,如今她身边伺候的,是江靖商庄上拨过来的丫鬟,名叫檀香的,檀香心细,虽然乍见到这满城灯火觉得好看,却也时时关注着主子的动静。江沅悄悄打了哈欠,她便转眼回来,一边取了厚披风给她盖上,一边温声道:“郡主困了就歇会儿吧,到了奴婢再叫您。” 江沅眼皮沉重,唔了一声,没一会儿就枕着檀香的腿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外头传来林匆的声音,马车渐停,那鸳鸯楼到了。 檀香轻轻推了推江沅:“郡主,到了,我们该下车了。” 郡主生得花容月貌,刚醒的时候一双琉璃似的大眼泛着淡淡的水汽,一脸迷蒙的模样看得檀香一介女子都忍不住心头发软,语气更发轻柔的将话又复述一遍。 待江沅会意,便伸手给她理好了衣裳,帮她把披风披上,又仔细给郡主拢好了头发,这才掀了帘子先行下了马车。 林匆原本已经在马车外面等着,只等郡主出来便亲自扶她下马车。哪知郡主带在身边的侍女实在是尽职尽责,利落的跳下马车便揽了他的活。 檀香原先在庄子上是干粗活的,扶郡主下马车这种事自然不在话下,先前世子再三嘱咐她要寸步不离的跟在郡主身边,可到了鸳鸯楼下,林匆的手下已经先一步拦下她。 笑话,林匆此行就是为了跟郡主独处培养感情的,那还能让这碍事的丫鬟跟在身旁破坏气氛呢。 这鸳鸯楼可是他一早花了大价钱包下来的,林匆跟在郡主后面,美滋滋的想,老头子总说郡主看不上他,可他如今不照样邀得郡主同游? 鸳鸯楼是陇月最高的观景台,其高度不可谓不可观,江沅平素里走都不爱走两步的人,爬到一半便已经抓着栏杆气喘吁吁的了。 林匆见她累极,心生怜意,伸手去扶她:“郡主,就到了,我扶你吧。” 江沅皱皱眉头避开他的手,扶着栏杆歇了会儿,不服气的提着裙摆继续往上走。 林匆被拒绝也不气恼,摸了摸鼻子跟在后头一道往上去。 江沅向来偷懒,哪里受过这种罪,偏她倔脾气一上来,咬咬牙非要走到底。 待到了看台上,放眼看去,星星点点,与漫天星光融为一道,那远处万家灯火阑珊缤纷,安谧至极。 江沅原本几近虚脱无力,见此情景,情不自禁向前几步靠在了栏杆上,看着其中一处出着神。 如今不过三月天,夜间天凉,一呼一吸间便是一团白雾,看台上风大,江沅下意识拢了拢披风,把脸埋入披风上的绒毛中,她恍惚间想,要是魏郾也在就好了。 林匆偏头,正看到她整张脸埋在狐裘中,白色的绒毛衬得一张小脸娇娇俏俏。 林匆一时间有些意动,又觉得有些委屈。 他原本满腹说辞都想好了,这花好月圆的,正是他向郡主诉说真情的时候,谁知到了看台,郡主只看着那一处发呆,半分眼角都不分给他。 林匆一下子不干了,势必要说点什么把郡主的心思拉回去才行。 于是他指着郡主所看的方向道:“郡主,那边是南屿。” 江沅眼睛果然眨了眨,侧头看他一眼,又转向另一个方向。 林匆见这招有效,便又道:“那边是东蒙,东蒙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两年越发猖狂了,还发生过东蒙贼子到我大楚地界抢劫钱财的事......” 郡主又看他一眼,林匆唇角忍不住上扬,颇有些得意,他这个府君公子可不是白当的,这些年多多少少从林执那里听来不少消息,他随手一指:“那儿是冀北,我大楚的镇北大军就驻守在那里。” 江沅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便只瞧着那边不说话了。 第25章 林匆皱皱眉,又开始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郡主,你听说过鸳鸯楼的传说么?” 江沅嫌他吵,回头看了他一眼,哪知这人说的越发起劲,说起这鸳鸯楼的典故来。 若放在早先,江沅定是对这些感兴趣的,可这两年看多了魏郾给她的游记,便对这般痴男怨女的故事不感兴趣了。 可听那林匆越说越离谱,江沅脸色终于忍不住冷了下来。 林匆那边犹未发觉,自顾自说道:“故此,每月十五便会有有情的男女上这鸳鸯楼来......” 他话还未说完,那厢郡主冷冷的瞪他一眼,提着裙摆下去了。 林匆不明所以,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该是自个儿的话说得太露骨,冒犯了她,见此,在顾不得别的,匆匆跟了上去。 江沅冷着脸从鸳鸯楼上下来,也不顾檀香的询问,兀自上了马车:“回府!” 她生了好大的火气,檀香在一旁不敢多问。 江沅心里忍不住想,她都没和魏郾来过呢,谁跟他林匆是有情的男女了?谁给他的胆子说那种话了? 实在是无耻! 待回了县府,林匆心中忐忑万分,还想要解释:“郡主!我绝无意冒犯,你别恼了......” 江沅哼了一声,兀自提着裙摆回房,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林匆心里固然着急,也没得办法,只得跟在后面一直将人送回别院,这才打算去书房找父亲。 谁知他才方方从郡主院里出来,便见父亲身边的心腹王予从隔壁院落出来。 他出来的院落与郡主院落相邻,那里分明是江世子住的地方,王予怎么会从世子院里出来? 还鬼鬼祟祟,神色慌张,一看就是做贼心虚的样子。 林匆心下生疑,下意识便提步跟了上去,却见那王予步履匆匆的径自进了书房。 眼下戌时梆声已响,王予进了书房,而后好久没再出来,倒不知是何事值得父亲与他秉烛夜谈。 林匆轻手轻脚过去,附耳细听。 屋内安静许久,久到他都要以为屋里没人了,才听到里间王予声音响起:“府君,这可如何是好?那江世子如今已经查到了庄家,若是顺藤摸瓜查到您头上......” 屋内光线暗了暗,林匆皱了下眉头,心下狐疑。不知道那江世子是查到了什么,让他们这么着急。 他又凑近了些,却听出了一声冷汗。 屋内林执双眉紧皱,瞧着手下送过来的密信,冷笑出声。 王予眉头一跳,屋内光线昏暗,照得书案前人的轮廓越发阴沉,他后背发寒,试探性的开口:“府君可有良计?” 林执将手中信纸揉成一团,丢进了屋内点的炭盆中,炭火忽明忽暗,没一会儿那封密信便在其中化为灰烬。 他瞧着那团明火,眼中闪过一丝阴郁:“他既查到了庄家,定是知道了什么,这事儿若是被他知晓,不只是庄家,就是你我都恐难逃牢狱之灾,若是再捅到圣上面前,只怕......” 王予身子跟着一抖,不用府君多说,他已知下场该会何等的凄惨,他下意识看向府君,问道:“那府君的意思是?” 林执低头理了理书案,神色笼在一片阴影中:“世子过两日不是约了庄驰客舫会商么?” 王予皱了皱眉,有些迟疑:“大人,这若是被都京城那边知道了,咱们......” 林执冷哼一声:“愚蠢!世子落水,我林某人不过是救驾来迟,最多不过一个护驾不力之罪,没有证据,即便是他们怀疑,又能奈我何?且那世子与庄驰会商,客舫上除了世子的侍卫,都是庄驰的人,庄驰狼子野心谋害世子,本官将罪人捉拿归案也是大功一件,本官何错之有?!” 王予连连称是。 两人正欲商量后行之事,便听到屋外一声轻响,主仆二人对视一眼,林执最先反应过来,冷声道:“谁?!” 外头除却风声,再无其他动静。 林执颔首会意,王予心神领会。 迅速跑过去开门看了看,只瞧得四下安静不已,并无其他人在。 他复又回去禀报,林执脸色阴沉,又吩咐他:“行了,这件事你先吩咐下去,切记万事小心,务必做到滴水不漏不留痕迹。” 此事关系到身家性命,王予自是郑重允诺,这才回去了。 林匆匆匆赶回自己的院子,待回了房,靠着门板急促的喘息。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父亲,居然在和王予密谋要杀害世子? 他口干舌燥,又行至桌边猛灌了几杯水下肚,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塔又倒了杯水,手都在发抖,没等水杯倒满手上先失了气力,茶壶与桌面碰撞发出“嘭”的一声响,茶壶里的水洒出来,沿着桌角往下滴答滴答滴着水。 外头的步骘听到动静,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便支着嗓子问了句:“少爷,您没事儿吧?” 经了这么一下,林匆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强自定下心神,回了句无事,便自己动手将桌上处理了。 外头的人便应了句“是”,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林匆躺在床上,心绪难平。 他刚从书房那边回来,差点就被发现了。 眼下他的父亲正在密谋杀害世子,他着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亲,又该如何面对世子和郡主了。 他再浑,也知道哪些事可为,哪些事不可为,他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不去告知世子,心里着实难安,可若是将此事上报,那不就是将父亲往火坑里推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一时间,他头疼不已,更是后悔为什么要跟着王予过去了。 这一夜,林匆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头脑昏沉的睡了过去。 他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生,第二日便顶着两眼乌青去了陶安郡主住的院子。 他去的时候时辰尚早,听檀香说郡主还未起身,林匆皱皱眉往屋里瞧了一眼,心下总算定了主意。他转身出了院子,打算去隔壁找江世子。 却刚好见一侍从装扮的人从院子里出来,他记起来这厮世子的心腹松砚,便出声叫住了他:“世子呢?” 松砚瞧见是府君家的公子,便规规矩矩的朝他行了一礼,回道:“回公子,世子一早与前日结识的商家看货去了。” 林匆闻言心中烦躁,果断挥手让他走人。 世子不在,他如何将此事告知? 他烦躁的踢了下脚下铺着的鹅卵石,欲出去找人,谁知甫一回头,便看见父亲站在不远处的假山旁,瞧着他的方向神色不明。 林匆心头跳了跳,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下一刻就见林执朝他招了招手:“匆儿,你随我来。” 他原本还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却见林执眉头一皱,眉间隐隐有怒意,便不敢再推脱,不情不愿的跟在后头进了书房。 待进了书房,父子俩皆是沉默,林匆低着头,看着炭盆一言不发。 林执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炭火昨夜烧了个干净,眼下里头只剩下一片灰黑,什么都没有。 他率先开口,语气肯定不容置喙:“你都听到了?” 林匆点头。 林执叹了口气,并不打算瞒他:“既然你已经听到了,那你还去找世子?”他语气轻缓,听不出喜怒,林匆便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答话。 林执狠狠的皱了下眉,这回话语里头已经带了几分的火气和压抑:“你要去告你老子的状?你这是要亲手把你爹送入大牢?!”见他不答话,林执语气又加重了几分:“林匆,你别忘了你也姓林!” 手在袖子底下握成了拳,他身子忍不住发颤,一向纨绔的林公子,眼下眼眶发红,在父亲的怒火下,慢慢弯腰跪了下去,他一字一句,几近咬牙切齿:“孩儿不敢。” “你还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林执冷哼一声,气的手都在发抖,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从来都是祖宗似的供着,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一句重话,今日此举,实在是气得狠了。 就差一点儿!好在江靖不在,若是让他这逆子将他昨夜与王予的谈话说了出去,他哪还有活路?! 林执气归气,可看见疼了十几年的儿子跪在那里难过极了,终究还是心软了,伸手将人扶了起来,语气也缓和不少:“你今日之举,实在是糊涂!若是让世子查出我与庄家联手,贩卖私盐与铁器,我林家便只能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爹一把老骨头了死了也无所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林匆被这一番话说的是冷汗直冒,他瞳孔缩了缩,不敢置信。 他一直知道父亲联合庄家做了些事情,贩卖私盐还好说,竟然还有铁器?卖给谁?东蒙人?他难道不知道东蒙人的野心么? 他不敢置信的瞧着林执,完全没想到他的父亲居然会与东蒙人来往,这个消息当真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第26章 林只瞧见他这副模样,摇摇头不再多言,只道:“我言尽于此,你若想陷你父亲与不利,那便只管去找世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林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心里难过极了,愣了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那郡主呢?您打算如何处置?” 听他这语气似是妥协,林执脸色好转,笑道:“既然你喜欢,我自然不会动她,等江靖一死,我便想法子让你娶了郡主。” 林匆闻言,不再言语。 林执见此,知他已被安抚住,便开口朝着外头唤了一声:“王予,送公子回去,这几日务必照顾好公子。” 话音一落,候在外头的王予便推门进来,朝着林匆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匆皱皱眉,回头瞧见父亲一脸正色,话到嘴边,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回去了。 江靖从外头回来,第一个先去看了陶安,她最近一改往日的性子,连游玩都不愿意去了,江靖担心妹妹,特意去看望了一番。 等从陶安那里出来,松砚瞧见世子心事重重的,忍不住上前问道:“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江靖的确有心事,早先他还在江陵一带的时候,结识了一队境外的商队,他来陇月前,曾嘱托商队里一位兄长帮忙看看这边的行情。 谁知道这一查,还真查出来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他一直知道庄家在陇月的地位难以撼动,却不知庄家竟然还与陇月府君有所关联。 江靖眉头紧锁,果断回房,写了两封信,分别用信封装好交予松砚:“明日我要去见庄驰,待我出门,你便从后门出去,将这两封信送出去,一封差人快马加鞭送回都京城交予我父君,另一封......” 他沉吟片刻,又道:“另一封得你亲自去送,带上我的信物,赶去冀北,务必将信交到梁栋将军手中。” 松砚见世子满脸忧虑,心知此事关系重大,郑重点头答应:“是,松砚一定将信带到。” 江靖受庄家家主邀约,晚上便带着侍卫出了门。 陇月县内有一条江,眼下这个时候江面上热闹得很,画舫客船,隔岸都能听到上头传来的曲声。 庄驰订的那艘客舫此刻正靠岸停着。 这艘客舫一看便是华贵非常,旁人心知怕是有什么大人物,生怕惹了麻烦,便都退在一旁不敢靠近,眼下客舫上正有舞姬扬袖起舞,热闹非凡。 那栏杆边上靠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身形高大,目光沉沉,不少侍从候在一侧,这便是庄家铺子的东家庄驰了。 庄驰原本正在看歌舞,偏头瞧见岸边的人,当即面露喜色,朝这边招了招手,在其他人的簇拥下迎了过去:“世子,正等您呢,这边请!” 江靖微微颔首,跟在后面也上了客舫。 他一上船,船夫便将缆绳解开,将船驶离了岸边,顺着水势往江心行去。 船上设宴,歌舞升平。 庄驰迎着江靖坐上主位,一边指着那献舞的妓生道:“世子,这是丽水楼的头牌,小的费了不少功夫才请过来的,”他语气谄媚,双眼发亮,端的是一副商人精明模样。 江靖只瞧了一眼,没甚兴趣。 他早先查到的都与庄家有关,要不是为了套一套这庄驰的口风,他也不至于大晚上的跑到江边来吹冷风。 那庄驰老狐狸一个,他实在没这个耐心与他周旋,遂开门见山道:“庄先生邀本世子,想来是有好生意要与我相商,不妨先说来听听。” 庄驰见此,脸上笑意顿了顿,视线在那美貌妓生身上转回来,声音低了又低:“世子说的是我庄家底下的铁器铺子?” 江靖注视着他,微微一笑:“正是。” 庄驰正欲开口,却见原本在甲板上跳舞的妓生脚下一个大回旋,身姿轻盈,最后在他桌前停下。 那妓生是楼里的头牌,生得美艳自是不必说,眼下朝他勾着手指,袖间暗香浮动,美目流转,端的是媚态横生。 庄驰眼睛亮了亮,下意识便伸手要去抓她的手,却见她灵巧地避了过去,身子一转绕到江靖那一桌去了。 庄驰神色顿了顿,暗道可惜。 江靖冷眼瞧着那妓生,她一靠近,浓重的脂粉味扑面而来,惹得他不适的皱了眉头。 那妓生见他不为所动,一个转身要离去。 江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却正是在她转身之际,突生变故。 只见她突然回身,手迅速探进袖间,竟摸出一把匕首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江靖刺去。 满眼的杀意,哪里还有先前半分柔弱美人的姿态。 护在一侧的侍卫大吃一惊:“世子小心!” 江靖带在身边的侍卫都是经过密训的,出来前又经过江靖一番耳提面命,寸步不离地守在一侧。 见得那妓生对世子出手,其中一个侍卫最先反应过来,飞身扑了过来,下手又狠又准,一脚将那妓生踢到了一边,手上暗器一出,瞬间结果了她的性命。 那妓生倒在一侧,瞪着双眼正对着江靖的方向,嘴角不停的溢出血来,已经是死透了的。 这一变故发生在瞬息间,船上的人都瞧在眼里,一时间惊叫四起,船上乱作一团。 其他几个侍卫迅速反应过来,围在一团江世子护在中间,江靖也是被方才的情况吓到了,眼下反应过来,眼神凌厉的扫向一侧的庄驰。 却见庄驰一脸惊慌失措,瘫坐在椅子上,俨然被方才一幕吓坏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靖正欲盘问,突然船身晃了晃,还不待他稳住身形,便见数十个黑衣人破水而出,船上的人受惊,四处逃窜,江靖脸色一沉,心知是中计了。 先前结果了那妓生的侍卫江巡第一个挡在他身前,大呼一声:“有刺客,保护世子!” 那些刺客动作利落的跳上船,见人就杀,一路盯着江靖所在的方向,数十个人正一点一点将他们包围起来。 江靖带的人不够,眼下他身边只留有身手最好的江巡,其余皆与刺客打作一团。 船上一片混乱,伴随着一阵阵尖叫,接连“噗通”几声,有人已经跳下了船。岸边的人也瞧见了这边的动静,尖叫声不断,乱作一团。 江靖被江巡护在身后,只听得身后桅杆那边传来一声呼救声,循声望去,正是庄驰。 他被一个黑衣人追杀逼到船头,身形一晃,若不是手快抓住了栏杆,怕是此刻已经掉下去了。 而在他身前,一个黑衣人抬刀,正欲砍下。 这庄驰关系重大,断不能死! 江靖眉头一皱:“江巡,救人!” 江巡得令,当即飞过去将先前那个黑衣人逼退。 江靖伸手将庄驰拽住,才抓住他的手,便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那庄驰原本抓着船边,一副即将脱力掉下去的虚弱模样,见江靖脸色一变,当即目露凶光,借着江靖的力道飞身一跃,纵身跃上船头,手上赫然多了把匕首,径直朝着江靖刺了过去。 江靖不通武艺,几个躲闪间已经被他反逼至船头。 江巡余光瞧见那边动静,已是为时已晚,那庄驰下手快又准,世子躲避不及,那匕首正中前胸。 江巡被黑衣人缠住不得脱身,瞧见世子脸色惨白心中大急,一脚踹开旁边的黑衣人,就要扑过去救人:“世子!” 庄驰已经得手,用力将扎进对方体内的匕首拔了出来,血立时喷洒而出,沾染了江靖前胸一片。 天色暗沉无边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小雨,雷声阵阵,须臾间,雨势变大。 江巡眼前一片模糊,隔着一层厚厚的雨幕,他看到世子身子晃了晃。 江靖侧身而立,他身上负了伤,却站得格外挺拔。 他唇动了动,音线沙哑低得几乎听不见。 江巡飞身扑过去,然而还是慢了一步,江靖脸色惨白,身体发虚,最后失了力气,身子一个趔趄,便栽入一片碧波江水中。 江巡目眦欲裂,等他赶到船头,往下一看,江流湍急,天色幽暗,只瞧得黑压压一片,哪里还有世子半分踪影。 雨还在哗哗下个不停。 江巡心中大骇,连那庄驰刺过来的匕首都来不及躲闪,也跟着跳入江中。 再晚些的时候,县府里来了一大批官兵,一行人在江心处打捞寻找,均无所获。 江巡已经在这里找了近两个时辰,官兵来的时候,他悄悄潜入水中,避开官兵方向,往远处游去。 他不敢冒头,只憋着一口气使劲往前游,连换气都只敢把嘴巴鼻子露出水面。 天蒙蒙亮,他终于上了岸。 彼时他全身脱力,伏在江岸边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本就受了不少伤,又在江中泡了一夜,伤口洗的发白皮肉翻卷,几近麻木的疼。 可这些他都顾不上了,一想到自己保护不力,世子受伤生死不明,七尺的汉子,红着眼眶,眼泪大颗大颗的往手背上砸。 江巡跪在岸边,想起江靖那时说的话。他的脸隐在雨幕中,看不清神色,对着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他说:“回去,救陶安。” 江巡蓦地瞪大了双眼,费力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陇月县府定是回不去了,郡主还在县府中,他得去搬救兵! 第27章 世子出去迟迟未归,松砚总归是坐不住了,想起来世子嘱咐的话,心下一横,藏了书信在身,见没人瞧见,便悄悄往后门去。 想起世子昨夜一番嘱咐,他心中如坠大石,世子怕是出事了,陇月县府不可多待,他须得带着世子的信物去冀北求援才行。 后院无人看管,松砚低着头快步穿过回廊,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他心中忐忑,脚下越走越快,谁知还没走出巷尾,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脖子上架着冰凉的物事,松砚被吓得一个激灵,连连举了手求饶。 巷子里光线昏暗,看不清人,却听得一个阴沉的声音笑道:“这不是江世子身边的侍从吗,这黑灯瞎火的,你鬼鬼祟祟要往哪去?” 刀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只要他再往前一步,便会命丧当场。 松砚身子发着抖,强自镇定问道:“你们是何人?” 王予自巷子里走出来,伸手便轻易自他怀里搜初来一封信来,他冷笑一声:“你知道了又待如何?总归是逃不过这一劫。” 他挥了挥手,转身回府。 松砚惊恐的瞪大了双眼,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持刀的杀手了解了性命,死不瞑目。 王予见事情了结,脚步轻快的去了书房,将怀中书信递给林执,语气中难掩兴奋:“府君,事情办妥了,姓江的身边的书童还想去通风报信,被我结果了。” 林执执笔的动作一顿,接过那封信展开一看,冷笑一声,将信丢进炭盆中烧了个干净。他眉目舒展,语气无波无澜:“你确定他死了?” 王予点头,眼神笃定:“确定,我亲眼看着庄明刺了他一刀后跌入了江中,他伤在要害,必死无疑。” 江沅今天一天左眼跳得厉害,晚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外头下着大雨,屋檐滴答滴答滴着水,更加吵得人心烦。后半夜她烦闷不已,唤了檀香进屋:“我大兄还没回来么?” 檀香也被突然的暴雨吵醒,听到郡主问话,她压下睡意回道:“没呢,世子自晚间出去一直未归。” 江沅皱了皱眉头,睡意顿消,从床上爬起来就要去找人。 她大兄不可能夜不归宿,她想起他昨夜才一脸郑重的嘱咐她要万事小心,心里便越发地不安起来。 檀香见她只穿了件寝衣就往外跑,皱眉拿了件斗篷追了出去:“郡主,夜间天凉,您好歹将衣服穿上......” 然而郡主早已经冒着雨跑出了院子,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 江沅心中着急,隐隐觉得是出了什么事,冒着雨就往江靖住的院子里去,来不及敲门,她径自推门而入。 房里未掌灯,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她唤了声大兄,没有人应。 连松砚都不在。 檀香从后面跟过来,见到郡主呆愣地站在房门口,身上的衣裳也湿了,头发沾着水贴着脸,在黑暗中脸色有些惨白。 檀香怕她受凉,连忙将披风给她系上,又先行进屋把灯给点了,一边劝道:“世子许是又要事耽搁了,郡主别急......” 屋里一切收拾得好好的,并不像是有人歇过的样子,如果不是柜子里头还放着衣服,她都要怀疑江靖是不是把她一个人丢下先回去了。 檀香见郡主脸色发白,不由得担心道:“郡主,您先回去换身衣服,奴婢在这儿守着,世子一回来立马回去通知您。” 江沅摇头,固执的扶着桌脚,她脚步虚浮,最后在桌边坐下来,声音都在发着颤:“檀香,我觉得要出事......” 她话还未说完,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主仆二人对视一眼,檀香便出去打听消息去了。 没一会儿檀香回来,脸色发白的解释:“郡主,不好了,说是世子在船上遇刺了!” 江沅“腾”地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 檀香也没料到会出这么大的事儿,世子出事,她也乱了阵脚,眼下已然是把江沅当成了主心骨,听她发问,便急急的解释了一遍。 她说的有些乱,江沅却听得脸色更白了:“什么叫做受了伤掉下船了?那些侍卫呢?养他们是做什么用的?!” 她平日里看着便是一个娇蛮的小姑娘,但也少见有发脾气的时候,檀香被她陡然的凌厉气势吓得脸色更白了:“世子身边带着江侍卫,想来不会有事的......” 江沅小脸紧绷着,闻言眼睛亮了亮:“府君呢?去找他!”说罢不管檀香脸色如何就径自出了门。 檀香此刻也顾不得旁的了,跟着她出来就瞧见府里的侍卫匆匆往外赶,她叫住一个侍卫带路,主仆二人一道去书房找林执。 她们到的时候,不止林执,林匆也在。 见到江沅过来,父子俩双双行礼。 江沅板着脸,少见的端起了郡主的架子:“我大兄怎么会出事?” 林执皱着眉,满脸的愧疚:“是老夫大意,没料到那庄家狼子野心,竟敢刺杀世子!郡主放心,老夫已经命人将主谋拿下,眼下就关在县府大佬,听侯郡主发落。” 江沅眉一拧,心生不悦,厉声质问道:“本郡主是问你世子去哪儿了!” 林执面色顿了顿,叹气道:“县府的人去的时候,正看到那贼子杀害了世子并推入江中,”他顿了顿,最后以手扶额,叹息道:“请郡主节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林匆蹙眉不语,视线紧盯着江沅,神色复杂。 却见她脸上血色顿失,身子一个踉跄靠在了檀香身上,她唇动了动,声音有些无力:“那......那世子眼下在哪?” 林执低下头,颤声答道:“世子被推入江中,不知所踪,我已经派了府里的侍卫去找,至今还没有消息,不过郡主放心,我立马派人加大搜索力度,不找到世子的尸身誓不罢休!” 江沅眼眶泛酸,脸色惨白凄凉,许是林执话里那“尸身”一词刺激到了感官,先前半点不觉得,眼下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林匆看着她由檀香扶着回去了,本就娇小的姑娘,在雨夜里背影孱弱,越发叫人看得心生不忍。 林执看他一眼,又唤了下人进来:“让人好生照看郡主。” 他语气如常,听在林匆耳里却格外的刺耳起来。他皱眉,紧盯着面前的父亲:“您不要动她!” 林执点头答应:“这是自然,”他心里还有别的主意,早先便听说了这陶安郡主如何受宠,若是让匆儿娶了郡主,他的地位自然也随水涨船高,郡主本就是陇月女君,等她嫁过来,陇月便姓“林”了。 江沅坐在院里,紧绷着小脸,看不出神色。 林执差人送来嫁衣,婚期定在了四月初八。 她大兄不过失踪数日,林执就急着操办起她与林匆的婚事来,生怕别人看不穿他的狼子野心。 江沅冷笑,也不看看他什么身份,也配得上郡主之尊? 檀香就站在她身后,看着那些人鱼贯而入,半点没把郡主放在眼里,林执这么做,其心可昭。 如今世子不知所踪,郡主一人在这陇月,无依无靠。檀香有些愤懑,瞧着眼前面无表情的郡主,心里更多的还是心疼。 世子生死不明,林执又步步紧逼,郡主小小的人儿,不过数日,愣是瘦了一大圈。本来花一样娇艳的姑娘,如今面色呆滞,再没了往日鲜活的模样。 她有些担心,怕世子还没找到,郡主身子就先撑不住了:“郡主,外面天寒,进屋去吧。” 今日天气是有些阴沉,明明已经是四月天,江沅却觉得冷得与冬日无异。 江沅有些淡漠的看着前面的婢子捧着形形色色的东西进去,只觉得脸上微微的清凉。 她恍惚间想,要是大兄在就好了。 若是大兄在,那林执定不敢这么欺负她。 可她又想,林执胆大包天,连大兄都敢陷害,如今大兄要是在,只怕也会遭其毒手。 她们都说世子死了,连尸体都被江里的鱼给分食了,可江沅心想,没找到尸体反而是好事,她大兄才不会这样轻易就死了。 林执敢这样待她,必是吃准了她孤身一人无所倚靠,他狼子野心,想来早就对陇月虎视眈眈,她若是答应下嫁,日后陇月更是被他名正言顺握在手中。 他是料定大兄不在,她便毫无反抗之力。 呵!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江沅神色蓦地一寒。 正有婢子拿着一个凤冠从前经过,不料江沅突然发难,那凤冠便被她一下扫落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那婢女脸色一白,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江沅眼尾发红,抢了后头婢子拿来的玉如意便狠狠的往地上砸。 这模样,分明是魔怔了。 第28章 檀香也是吓了一跳。 郡主自世子出事后,也不哭也不闹,成日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哪里知道一发作起来会这般吓人。 檀香见她拿了个玉器便又要往地上扔,吓得连忙扑过去将人抱住,手在人后背摩挲安抚:“郡主!郡主,好了好了.......没事了郡主......” 江沅眼眶发红,眼神看起来迷茫又悲伤。 檀香好不容易将人安抚住,却见有一群人浩浩荡荡自院门口进来了。檀香瞧见领头的人,垂了眼抱着郡主不再说话了。 林执沉着脸,看着院子里被砸坏的宝贝,冷笑:“看来郡主身子已经大好了。” 江沅闻言身子颤了颤,红着眼眶瞪着来人,手下都在颤抖。 檀香方才手松了松,却不妨这时候她便拿着手里的玉器朝着林执的方向砸过去了。 玉器落地,登时碎裂,伴随着巨大的一声脆响,满院子的人脸色发白,沉默着低下头去。 江沅恨恨的瞪着林执,心道怎么就没将他砸死! 林执脸色铁青,若不是他方才躲得及时,那玉器怕是砸在了他的头上,他冷冷的扫了眼被檀香护在身后的江沅,还有些后怕,这小姑娘刚刚那一下,可是真的要让他去死! 林匆站在父亲身后,瞧见昔日里娇美贵气的郡主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心里极是不忍,又想起父亲做过的事,更觉得心下愧疚,一对上那赤红的眸子,他简直要羞愧得抬不起头。 林执居高临下的看着被婢女护在怀里几欲跌倒的人,冷笑:“郡主还是莫要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了!世子尸首还未找到,别郡主也跟着不大好了。” 江沅听这这一番话,咬牙切齿的看着一行人复又走了。 林匆拧着眉头,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忍不住停下步子,待父亲带着人走远了,这才劝道:“郡主莫要跟父亲作对了,还是要以自己的身子为先。” 江沅垂着头,抓着檀香手臂的手却忍不住收紧。 她心中郁结,又气急攻心,当晚就病倒了。 林匆带着大夫来看她的时候,她尚且昏迷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本就是娇娇弱弱的姑娘家,这一病起来更是看得人心中不忍。 她久热不退,林匆急得不行,请了县里的大夫一波又一波,折腾了几天,才总算是看她脸色好转了些许。 檀香这几日几乎是衣不解带的在照顾她,江沅病了这么一遭,又是瘦了一大圈,小脸上已经没几两肉了。 檀香心中着急,瞧见郡主一早又坐在窗边吹风,便拿了狐裘给她披上,面上难掩怒气:“这林执简直欺人太甚!郡主千金之躯,岂是他们可以肖想的?!” 江沅看着院里的景色,神色淡淡:“不,嫁就嫁了。” 屋内静默了半晌,檀香几乎是脱口而出:“郡主!”她看着这数日间憔悴不少的姑娘,心里心疼极了:“您怎么能嫁给这般贼人之子!” 江沅低垂着眼,声音很轻:“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林执将我软禁于此,大兄至今还下落不明......” 檀香皱着眉,忍不住伸手抹了抹眼泪:“还有长公主呢,我们向长公主求救,长公主将您视若珍宝,若是知道林执敢这般待您,定不会放过那狗贼!” “求救?”江沅淡淡的笑了下:“如何求救?” 她大兄留给她的侍卫都被扣押,她阿父阿母远在都京城,甚至连她和大兄出事了都不知道。 那林执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就算他日她回了都京城,彼时她已嫁入林府,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了,她阿父为了她的名声,也还能将错就错,而她大兄的事就更荒唐了,他陷害大兄,她却没有丝毫证据,林执贼喊抓贼,不仅不会受罚,只怕还能使些手段谋得更多好处。 江沅收回视线,吩咐檀香道:“去请府君公子来。” 檀香去请人的时候,林匆很是诧异。郡主病的这几日他忧心不已,还想着要不要去父亲面前求情,哪料郡主居然说答应了? 答应什么? 嫁给他? 林匆又是惊又是喜,赶忙放下手里的事就去看江沅。 他到的时候,江沅正趴在窗边发着呆,脸上未施粉黛却已是国色,瞧见他进屋,她偏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悲不喜:“你来了。” 林匆皱眉,听她说:“坐。” 他便在另一侧坐下,瞧着她不自禁又拢在一起的秀眉,惊觉这几日她好像又憔悴不少。 听大夫说她已经好了,可如今他亲眼瞧着,只觉得她脸上分明还是带着几分病态的。 林匆心里不知作何感想,他想安慰她,世子尸首尚未找到,或许这件事还有转机也说不定,他想说等她们成亲了,他一定会护着她,断不会再叫她受了委屈,可最后话到嘴边,他也只是说:“郡主身体要紧,莫要再与父亲作对了。” 江沅看他一眼,觉得林匆哪里不一样了,可她又有些淡漠的想,一样不一样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吃不准他答应不答应,可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半晌,她低垂着眉眼,轻声说:“我想去鸳鸯楼看看。” 姑娘低着头,看起来迷茫又悲伤。 林匆皱皱眉,心里一软,点头答应下来:“好,我去与父亲说,明日便带你去鸳鸯楼。” 江沅淡淡的应一声,又偏过头继续看向窗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匆果然去求了林执,也不知使用了什么法子,竟使得林执答应下来。 第二日果然备了马车在府外等她,江沅被软禁在县府小半个月,乍一出来,竟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林匆的确担心她的身体,有意带她出来散散心,到了鸳鸯楼,江沅看他一眼,垂下眼:“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林匆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他点头答应:“那我在这里,郡主有事,随时叫我。” 江沅点点头,提着裙摆上了鸳鸯楼。 林匆还是有些不放心,想到上次来的时候,少女面容娇美,一双琉璃似的大眼潋滟生辉,而今人还是那个人,他却再没见过陶安郡主如当时般娇蛮的模样了。 林匆低下头,靠着马车心中复杂。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身边侍从的话拉回神,那侍卫是林执派来的,眼下皱着眉,有些着急:“公子,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郡主还没下来,该不会是......”跑了吧? 林匆冷冷的瞥他一眼,哼了一声:“郡主一介弱女子,如何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逃出去?难道要跳楼不成?” 那侍卫被他一瞪,当即不敢说话了。 林匆抬头看了眼楼梯口,最后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上去看看。” 说罢,他径自上了鸳鸯楼。 他心里有些着急,想到自己想的可能,心慌意乱。 他不怕她逃跑,却担心她出事。担上江世子一条人命已经让他有够愧疚了,他自认是没有勇气再眼睁睁的看着郡主出事了。 他所以一步作两步,飞快爬上楼。 没走上顶层,最后在爬到一半的时候,他看到了江沅。 她坐在楼梯口,靠着扶手,低垂着眉眼,整个人陷在一片阴影中。 林匆看得心里一紧,目光担忧道:“郡主,你没事吧?” 江沅抬眼看他,又看了眼天色,语气里有些感叹:“都已经这么晚了啊,要回去了?” 林匆点头:“时候不早,看样子要下雨了,郡主大病初愈,不能再吹风了,”他看着江沅隐隐泛着泪意的双眼,想了想又道:“郡主若是喜欢,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闻言,那一贯灰沉的眸子总归是亮了亮,林匆看到她有些欢喜的点头,也跟着放松了眉宇。这些日子她总是愁眉不展的,若是能叫她开心些,就是天天带她来这里他也是愿意的。 接下来几日林匆果然都带她出来散心,江沅松了口气。 彼时她坐在马车里,看着明显紧张的檀香,叹了口气:“你就是去给我买些东西,这么紧张做什么。” 檀香心里也知道自己不够沉稳,不过她却更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心下就更忐忑了。 江沅皱了下眉:“我知道这事不容易,若是被发现了......恐怕还会有性命之忧,为难你了。” 檀香红着眼眶摇头:“郡主千万别说这种话,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江沅嗯了一声,掀了马车帘子朝外看了一眼,收敛了神色轻声道:“快到了。” 檀香闻言,连忙抹了抹眼角,强自忍着情绪。 江沅被林匆扶着下了马车,径自一人往鸳鸯楼去。 脚刚踏上一个台阶,她转头看了眼站在马车旁边候着的檀香,复又道:“去给我买些糯米糕来。” 第29章 檀香偏头看向林匆,瞧见他及不可见的点头,这才点头应是,江沅这才继续转身上楼。 林匆抬头看了眼阁楼,脸上神色有些复杂。 郡主的心思他猜到了几分,所以那婢女去买东西,他并未阻拦,无他,只他父亲的侍卫就不会放她们走。 林匆看着檀香离开,余光便瞥见后头一个侍卫装扮的人往后退了几步,最后隐入人群中。 他父亲真是谨慎的可以。 他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吩咐身旁的步骘:“跟着她,若出意外,务必将人带回来。” 步骘应了声是,避开耳目跟了过去。 林匆所料不错,不出半个时辰,那婢女便被先前的侍卫押了回来,那个侍卫将人押至他面前,禀告:“公子,这女人要逃。” 步骘站在侍卫身后,朝公子使了个眼色。 林匆会意,却是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那侍卫有些情绪,一方面吃不准他的心思,不敢得罪,一方面府君吩咐他,若是她们有异动,便直接下手,他方才瞧见这婢女要去通风报信,本来打算直接将人处理了,却不料被公子的人看见了。 他想起府君说过的话,最后压低声音朝着林匆道:“公子,这婢子妄图逃跑,这若是被府君知道了......” 后面的话不用说出口,大家心知肚明。 鸳鸯楼附近被他们带来的侍卫包围,闲人不得靠近,是以他这一番话并没有外人听见。 林匆眼色沉了沉,面露不悦:“你在威胁我?” 府君家的公子一贯纨绔惯了的,这些侍卫哪里见过他这般模样,一时间那侍卫跪在地上,连称不敢。 林匆冷哼一声,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婢女,声音听起来有些阴冷:“她是要去给谁报信?” 那侍卫见此,心下了然,连忙把方才从婢女身上搜出来的信交予林匆,却见公子展开信一看,脸色越发的阴沉。 他把信揉做一团,最后瞥了眼阁楼之上。 郡主已经听到动静,正抓着扶手瞪着他。 林匆哼了一声:“押回去,听侯父亲发落。” 侍卫应了声是,便有另外两个侍卫过来,将俨然已经吓坏了的檀香押了下去。 林匆抬眼,江沅正死死的抓着扶手,恨恨的瞪着他。 他满不在乎的回她一眼,无声的威胁:“不该动的心思还是少有的好。” 江沅气的身子都在颤抖,最后扶着扶手瘫坐在楼梯口。 先前的侍卫瞧见两人之间的互动,心下松了口气,再没提这事。 回程的时候江沅面色惨白,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林匆将人送回院子里,去了书房将今日之事禀告给父亲,林执有些欣慰的看他一眼:“很好,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千万记得告诉我,不要心软!” 林匆点头答应。 从书房出来,步骘在院里等他,林匆面无表情:“进去再说。” 步骘点点头,关好门跟着进屋。 却见公子找出纸笔飞快写下一封信,从怀里拿出今日从叫檀香的婢女那里搜出来的信,连同刚写下的信纸一起放回信封中交给他。 林匆面色极其凝重:“快马加鞭送去冀北交与梁栋将军!” 步骘面色一滞:“可是……” “你从里面密室走,出了密道就是宜兰园,出去之后万事小心,” 林匆皱着眉:“我爹已经疯了,还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步骘,我只信任你,你务必把信送到!” 步骘听了忍不住挺直腰板:“公子,那您要小心!” 林匆把步骘送走,双腿几近瘫软无力,他跌坐在屏风后,靠着墙细细喘息。 他心里还是做不到,即便再想娶郡主,也不想通过这样的手段。 他是个被宠坏的纨绔,只习惯花天酒地,根本学不会这些勾心斗角,与人命有关的东西,太沉重了。 他知道步骘这封信一送出去会有什么后果,他也实在害怕,刚才差点就后悔了。 府君家千宠万宠的林公子,此刻跌坐在地上,头埋在指尖,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良久勾出一抹轻松的笑意来。 四月初八,陇月县唢呐声响,街上热闹非凡,这些都是陇月县的百姓,听说今日陶安郡主与府君公子的喜宴,大家都想看看传说中惊才艳艳的陇月女君。 府君家的公子高坐大马之上,迎亲的队伍会绕着陇月县城走一圈,让城内的每个百姓都沾沾喜气。 府君公子穿着喜服,胸前带着红花,喜气洋洋。 今日公子大婚,府君家宴请百姓,凡是上前祝贺的人,都能进府中喝一杯喜酒,这空前的盛况令人咋舌。 今日不算个好天气,天色阴沉沉的,看起来马上就要下雨。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就有雨点啪嗒往下落,刚开始还只是一两滴,到后面变成暴雨,看热闹的百姓用手掌护着头匆匆往家赶。 林匆骑在马背上,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花轿,一旁的侍卫顶着大雨:“公子!雨太大了,要不直接回府吧!” 府君公子脸色隐在雨幕中,看起来有些阴沉:“继续!” 侍卫敢怒不敢言,只得挥了挥手示意队伍继续走。 迎亲的队伍顶着大雨,绕过繁华的大街继续往前。 雨势太大,每个人都是一身的雨水,速度都变慢了起来,落在后面的人有些怨言,这不是受罪吗! 早知道会是这样,就是府君家里给再多钱他们也不来了! 谁知异象突起,他们从城后经过的时候,有扛着大刀的外族人突然从隐蔽的巷子里冲出来,扛轿子的人被砍个正着,闷哼一声软倒在地,轿子一边失了力气,其他的轿夫扛不住,轿子朝一边倒落在地。 骑马走在前面的林匆目眦欲裂:“郡主!” 接着就有留着络腮胡子的恶徒一刀砍在马腹,马儿一声嘶鸣失狂,林匆从马背上摔下来滚了几圈,原本的红衣沾了泥水脏污不堪。 来迎亲的队伍里不乏武艺精湛的侍卫,本来是为了防止郡主逃跑,此时遇到歹徒,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侍卫与歹徒打作一团,偏僻的小道上,杀喊声震天响。 雨势太大,混合着泥水,林匆眼前一片模糊,他趴在地上,看见一个人掀起喜轿的帘子,动作粗鲁的将里面的人拉了出来。 林匆心陡然提起,捡起地上掉落的大刀,一把推开面前的东蒙人就要去救人:“放开她!” 他只是个公子哥,哪里打得过这些凶恶的东蒙人。 路里嘴角勾出一个恶劣的笑意,一把把他踹翻在地,弯下腰靠近地上狼狈的美人:“嘿明亮的东珠,我们又见面了。” 东珠,草原明珠的意思,东蒙人用它比喻草原最漂亮的美人。 陶安郡主穿着喜服跌倒在地,她头上的凤冠在马车翻到的时候已经掉落,被人拉出来的时候还淋了雨,眼下雨水打湿头发贴着脸颊,小脸苍白,看起来狼狈不已。 路里有些诧异的盯着她的眼睛:“噢我的东珠大人,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上次跟着商队混入大楚见到她,她还拿着面具,眼神明亮,面容娇美,十分惊艳。 当时路里就动了心思,一路派人尾随,想把这个比草原东珠还要明亮的美人劫回东蒙当他的阿汗。 谁知道他们队伍带着侍卫,又在人多的地方根本不好下手,直到他们进了陇月县的府君府。 路里这才知道原来东珠大人是大楚的郡主。 路里作为东蒙可汗最小的儿子,自幼得宠,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所以在得知对方身份并没有退却,他不畏惧大楚兵力,反而觉得只有郡主的身份才当的起他的阿汗。 大楚的陶安郡主,他势在必得! 他的人守在陇月县一个月,发现府君府中戒备愈发森严,他还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后来才看到府君与大楚世子狗咬狗的场面。 大楚世子带来人不可小觑,要不是在水上遭了暗算,他还找不到机会出手。 路里的人在府君府外伺机而动,总算让他等到了机会,听说郡主初八这日出嫁,路里连夜从东蒙赶过来。 正好在半道把人劫住。 他自问是个怜香惜玉的王子,所以在看到郡主病弱不堪的模样之后脸色温柔下来,一手抚上对方苍白的脸蛋:“美丽的东珠大人,您还记得我吗?我叫路里,我们见过的。” 他朝她微笑。 江沅咬牙。 她当然记得。 她和兄长刚到陇月县地界,就是这人从骆驼背上探头来吓她,还站在骆驼背上朝她挥过手。 因为真的被吓到,还有对方轻挑的笑意,让她记忆犹新。 她在林府被拘禁一个月,已经养成了谨慎的习惯,尤其这人眼中满是掠夺的恶意,让她后背一阵发凉,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 第30章 路里伸手去抓她,不了对方突然发难,雨幕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直冲着他的面门而来。 路里速度快,偏头躲过去,还是被她的簪子划伤了脸,男人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冀北 城外黄沙漫天,模糊中有马蹄声渐行渐近,城墙上的士兵放眼望去,看见一队人马迅速往这边靠近。 他挥了挥旗子,旁边的士兵会意的吹响号角,三声过后,马蹄声渐近,城门开,马队直接进了城。 冀北城关城门关的早,申时一过就会关门,只有城内驻扎的士兵可以通行。 一般来说,连军队也是按时回程的,今日小将军带着马队去了边境,路途远,所以才会晚一些。 军营驻扎在冀北城东山上,上山的路有重兵把守,闲人不得靠近。 山上渐渐亮起火光,山底驻扎的小队刚到换班的时辰,就是这时候,一匹马从城门方向过来,在山底急刹,马儿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士兵戒备起来,长矛交叉挡在路中间:“军营重地不得靠近!” 步骘翻身下马,快步走过去抓住一个士兵道:“大人!我是从陇月县来的,我家公子派我送信交与城内驻扎的梁栋将军!人命关天,请大人准行!” “去去去!你当我们将军是想见就能见的?”士兵不耐烦的赶人离开,步骘一路过来,满头大汗,心里急的不行:“快让我进去见见梁栋将军!事关文国公府世子和郡主,耽搁了时间你交代不起!” 一旁的小兵牵着大黄狗过去,看了这边一眼。 士兵犹疑不定,好一会儿说:“既然跟文国公府有关,信物呢?” 步骘惊了惊,公子让他来送信,什么信物也没给他,不过他摸了摸胸前的信,记得信封里面有块玉珏的。 步骘顾不得旁的,连忙把信封拆开拿出里面的玉珏给他看。 那玉珏的确是好玉,不过除了一个“沅”字什么都没刻,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守山的士兵看了一眼把东西丢回来再次赶人。 刚过去的少年回过头看见眼熟的玉佩,愣是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他迟疑了一会儿。 听见步骘说:“这是陶安郡主的玉佩!速速带我去见将军,陶安郡主有难,派我来向梁栋将军请援,陶安郡主要是出了事,十个脑袋你都交代不起!” 陶安! 少年瞳孔蓦地一缩,连忙跑过去一把抓住门口的人,神色惊慌:“你说陶安叫你来的?她出什么事了?” 终于有人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步骘松了口气,长话短说:“陇月县府君谋害世子,还控制了陶安郡主,我家公子受郡主所托送信前来请求梁栋将军出兵支援!” 少年脸色一变,看向一旁守山的士兵,后者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放人进去。 大黄狗在前面带路,两人飞快上山,直接往将军营帐那边去。 谁知被拦在了半道,将军在军营与其他几个将军商量军事,闲人不得打扰。 步骘着急,一旁的杨烁比他更着急。 他十分担心上次在镇上碰到的姑娘。 刚巧一人骑着马过去,杨烁仿佛看见了救星,连忙叫道:“少将军!” 他只是个小兵,按理来说不能过来主营这边的,因此少将军见到他也是一愣。 年轻的将军翻身下马走过来,问他怎么回事。 杨烁把手里的玉珏递给他,却见少将军脸色一变,冷声质问:“这东西你哪来的?” 步骘连忙把信给他看。 魏郾把信看到一半,脸色冷得骇人,杨烁还没来得及开口求助,就见将军利落的翻身上马,一人一骑冲出了军营,那气场,活像是刚从战场上厮杀回来,还带着满脸的血煞气。 步骘被吓得惊了惊,他只是个书童,哪里见过这场面,不止如此,还被马蹄扬起的灰尘迷花了眼。 杨烁把信往他手上一塞,快步下山,骑上先前步骘的马就往少将军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魏郾心里不可谓不惊骇,他已经两个多月没收到江沅的来信,谁知道竟得了这么个消息。 他脸色黑沉如水,扔下信就往陇月县赶去。 好在陇月县就在冀北管辖境内,骑马的话路程不算太远,他心中焦躁恐慌,生怕沅沅会出事。 看信里的意思,她们一个月前就已经抵达陇月县,江靖出事已经大半个月,还不知道那丧心病狂的林执会对她做出什么来! 魏郾不敢细想,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马儿一路狂奔,天亮进城后直接往府君府赶去,下着暴雨,街上空空荡荡, 只有街边树上系着的红绳和地上洒落的花瓣诉说着今天发生过什么。 魏郾绷着脸,他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只身一人赶到林府,看到牌匾上系着的红绳几乎控制不住心底的躁意。 府里安安静静。 魏郾惨白着脸色。 他来晚了吗? 林府守门的下人看到一人站在门口,满身的煞气惊得他几乎跌倒在地,下一秒他被人提着领子拽起来,对上对方血红的眼,男人浑身湿透了,连嗓音也带着噬骨的凉意:“郡主呢?” 小厮浑身发抖,结结巴巴道:“郡……郡主没回来……” “什么叫没回来,” 魏郾紧皱着眉,眼尾发红,手上掐着对方的脖子,只要一个用力就能了结对方的性命。 小厮梗着脖子,几乎透不气过来:“迎亲的队伍在城后遇刺,郡主被东蒙人劫走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郾手一松,飞快消失在雨幕中。 小厮软倒在地,爬也似的站起来跑进府里报信。 魏郾赶到城后的时候,哪里只剩下尸体和空了的轿子,地上血水被暴雨冲散,只于下淡红色的一滩一滩顺着地势往路边流。 暴雨不仅冲淡了血迹,连那些人的脚印也一并洗刷掉了,查无可查,找无可找。 杨烁其后赶到,看到高大的青年站在雨幕中,手在身侧握成拳,脸色冷冽得像是地狱修罗,仿佛下一秒就会暴走。 大黄狗一路尾随过来,浑身毛发被打湿贴着身子,它走过去,衔着青年的衣摆动了动,尾巴在身后摇晃,极力想把人唤醒。 魏郾回过神来,目光转向一旁站着的杨烁。 年轻的将军红了眼圈,眼底泛着浓烈的杀意。 杨烁心里一惊,赶紧道:“将军,只要有郡主的贴身物品,大黄就能找到她!” 虽然下了雨,但他的大黄鼻子比别的狗要灵敏得多,只要没走多久,应该还能找得到! 魏郾眼睛亮了亮,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白缎包裹起来的脚钏,正是江沅从前带的那一个。 这只脚钏魏郾带在身边几个月了,但毕竟是江沅自小佩戴着的,上面还隐隐留着她的气味。 大黄狗凑近闻了闻,鼻尖耸动,接着转身往一个方向跑了。 魏郾和杨烁对视一眼,迅速跟上去。 杨烁一转眼,就见将军从一具尸体上拔下一把刀来,他面无表情,活像是从地狱归来的厉鬼。 杨烁有样学样,也从地上捡了把刀跟上。 那厢江沅被路里带走,一路走捷径出了城往东蒙方向走,陇月县地处三国边界,离东蒙并不远。 冒着大雨,一行人一路前行。 几乎走了半天。 傍晚的时候雨变小了,天色渐渐暗下来,江沅注意到他们行进的速度慢下来。 她被路里带在马背上,手被绑起来,路里就坐在她身后。 进了东蒙边界,路里就一点都不着急了,东蒙是他的地盘,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一带了。 不过之前为了避开林府追踪的人,他们走的是偏僻的山林,这一带人烟稀少,根本找不到借宿的人家。 路里骑着的是正是今日林匆的那匹马,他们来的时候为了减小目标,特意弃了马藏身于人群中,走的时候自然也就只有这一匹马。 其他的人都是一路走路过来,赶路大半天,先前还大战一场,都有些虚脱。 路里见此,示意大家找地方休息。 最后他的手下找到一个低矮的山洞。 山洞不大,只能容纳三四个人。 路里是主子,自然得进去,江沅被他带进山洞,一群人又饿又累,几个人自觉的去找吃的,其他的人在山洞附近守着。 有人在山洞里升起火堆,为湿冷的山洞里带来几分暖意。 江沅大病初愈,又浑身湿透,靠在石壁上昏昏沉沉的,但她还记得自己处在危险之中,咬牙忍着不敢睡。 路里已经累极,坐在火边烤着火。 很快有人回来了,带回来一些果子和野物。 大家都需要进食,但山洞太小,只能进来两个人负责烤肉,其他人只能先借着野果填填肚子。 江沅被丢在一边,路里腹中饥饿早已经忍耐不住,自己动手在一边烤肉。 几经劳累奔波,这时候山洞里安安静静,大家难得的松懈下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有人已经烤好了肉,第一个献给路里。 路里把手上烤到一半的野味递给手下,接过烤肉大快朵颐。 第31章 江沅不敢出声,她冷的发抖,感觉自己又开始发热了。 但她不敢说话,这时候他们松懈下来,更不能让他们注意到她,否则,不知道会对她做出什么。 江沅心底发冷,有些嘲讽的笑。 刚出了狼窝,又入虎口,可真是看得起她。 突然,山洞外一声闷响。 路里脸色沉了沉,山洞里几个人面面相觑,听到外面有狗叫声。 “去看看怎么回事!”路里吩咐道。 手下在洞口问了声,得到回复说有只野狗咬死了一个弟兄跑了,已经有两个人追了过去,等会儿又能加餐。 外面有人哈哈大笑,路里坐在火堆前,心底松了口气,也跟着笑:“要真抓到了就赏给你们了!” 他们一对十二个人,加上路里算十三个,在陇月已经死了三个,刚刚又被咬死一个,有两个人追出去,还有几个在山林里找吃的和柴火没回来。 眼下外面只剩下两个,和洞里负责烤肉的一个男人和路里。 路里不到二十岁,可以说还是个少年,眼下已经靠着石壁累极。 他毕竟是东蒙可汗最宠爱的小儿子,守在洞口的两人不敢大意,随时注意四周情况。 天色已经很黑了,模糊间看不清人脸,只能看到前面山林有人往这边走。 洞口留着络腮胡的男人眼睛眯了眯:“罗胜,你逮到什么了?” 那人没说话。 络腮胡皱了皱眉。 旁边的男人眼睛蓦地瞪大,男人在往这边走,他们渐渐看清了人影。 哪里是什么罗胜,分明是拿着刀的陌生人。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人利落的一刀结果了性命。 山洞里只听见外面“扑通” 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烤肉的男人察觉到不对,下意识起身出去看。 路里也清醒过来,然后那个手下出去之后就没再回来。 江沅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此刻也不得不努力睁大眼睛,警醒着看向洞口,随时准备逃跑。 路里已经起身,他手上拿着匕首,悄无声息的靠近洞口。 江沅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瞪着路里的动作。 外面有光,山洞外有影子靠近洞口,有什么东西过来了,路里举起手,准备致命一击。他手起刀落,江沅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噗呲! 像是什么东西划开了皮肉。 江沅听到一声闷哼,她整个人所在一团,在发抖。 噗通! 那人倒在了地上。 好半晌。 江沅睁开眼。 视线里是路里瞪大的双眼,她瞬时脸色煞白,被吓得往后缩了缩。 路里被杀死了,脖子处一刀致命,血水顺着伤口往下流,他满脸都是血。 江沅捂住嘴,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洞口的人。 魏郾一袭黑衣,头发在滴水,身上也湿透了。 他面无表情,手上的刀还沾着血迹,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目光凌冽,杀气肆掠,与平日的孤傲冷漠截然不同。 男人走过来,在她身前蹲下来,一双黑沉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她,里面还带着尚未收敛的杀意。 他手指冰冷却温柔的抚上她的面颊,轻声在问:“沅沅,你还好吗?” 一瞬间,江沅鼻腔酸涩,满腹委屈扑面而来。 江沅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丝毫没了往日陶安郡主高傲的贵女形象。 他刚杀了人,身上有着极淡的血腥气,可江沅抱着他不撒手, 仿佛下一秒他就消失不见了。 魏郾眼圈发红,伸手抱住她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他几乎要以为她出事了。 还好赶上了! 江沅埋在他颈间,哭的很厉害,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魏郾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 陶安郡主从来都是骄傲的,即便被皇后误会了,也一副平静淡然的样子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如今眼泪蹭在他侧颈,灼热的温度烫的魏郾心尖儿发疼。 年轻的将军红了眼眶,几乎不敢想象他的女孩儿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许久不开口,见到她之前极力绷着下颚,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喉间干涩的疼,可是他温柔的抚过她后背轻声哄她:“没事啦,我来了,沅沅不哭,我把欺负你的人都杀了……” 江沅像是听不到,她瘦的不成样子,一双琉璃似的的大眼失了颜色,脸色煞白,像是风一吹就要碎掉了。 魏郾感受到手下的躯体瘦弱得不像话,以往她也瘦,腰很细,但是是软的,手感十分舒服。可如今掌下的躯体瘦弱不堪,搁着一层衣服,魏郾感觉摸到了骨头,有些硌人。 他恨不得娇宠在心尖儿上的女孩儿,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魏郾眸色阴冷,胸腔里的怒火几乎抑制不住。 可他掌下摩挲她的头发,温柔的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不怕不怕,我在这里呢,我护着你,没事的……” 江沅哭声渐渐止下来,自从大兄出了事,她情绪一直紧绷着,见到魏郾,脑子里那根弦一断,整个人像是崩溃了,积攒的情绪前仆后继的往外涌。 她抱着魏郾不撒手,可两人全身都湿透了,她还在发热,魏郾只好丢下刀,把人报到火堆前坐着。 江沅虽然不哭了,但是紧紧抱着他,身子在颤抖,眼前一片模糊,整个人像是陷入了魔怔中。 魏郾抱着人哄了好久,她才渐渐恢复过来。 山洞外有狗叫,还有人在喊——“少将军!郡主!” 魏郾应了一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杨烁顺着声音照过来,同来的还有那只大黄狗。见到陌生人, 江沅往魏郾怀里躲,像是要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魏郾再心疼,此刻也有些哭笑不得。 杨烁见到少将军和陶安郡主,两人姿态亲密,他眼神闪烁了下,轻声问:“郡主怎么样了?” “不太好,”魏郾皱着眉:“她在发热,身子虚的厉害。” 他本来要出去给她找点草药,可江沅现在的情况根本离不开他。 “得赶紧进城找大夫!” 外面雨还没停,魏郾摇头:“她不能再淋雨了。” 杨烁十分担忧,天色也晚了,看来只能先等明天一早,他站起身:“我去找点草药!” 大黄狗跟着他出去,山洞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魏郾担心她穿着湿衣服不舒服,把她外衣先脱下来在火边烤,江沅靠在他胸膛,眼睫轻颤。 “饿不饿?”先前路里他们烤的肉还架在火堆上,魏郾撕下一小块递到她嘴边,江沅偏过头,把头埋在他胸膛,魏郾道:“你在发热,身子又虚,不吃点东西熬不过去的。” 江沅只好吃了些烤肉。 她外衣干了,魏郾低声问她:“里面的要换下来么?我先出去,等你换好了再进来。” 听他说要出去,江沅抱他更紧,整个人都在拒绝。 “那我转过去,沅沅乖,”魏郾哄着她。 江沅只好把里衣也换下来,穿上干透的外衣,她整个人温暖不少。 外面天色已经很暗了,天黑看不清路,找药草就显得格外难,杨烁出去估计还要好久才能回来,所以魏郾才敢放心的让她脱了里衣烤干。 山洞里没有锅碗,杨烁最后带回来的药草只好让她嚼碎咽下去,魏郾盯着她,江沅不敢说拒绝的话,药草口感苦涩,难以下咽。 杨烁体贴的弄了大叶子接了干净的雨水来给她喝。 大黄狗趴在地上呜呜的低叫,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看着江沅转。 江沅这才认出来这是她在镇上遇见的那个少年。他真的去了冀北,投奔了冀北军,还跟她的魏郾表哥一起来救她了。 江沅心里十分感激。 她大病初愈又发热,昏昏沉沉的靠着魏郾睡过去,林子里的人都被魏郾解决掉了,但杨烁和魏郾仍然不敢大意,一整夜睁着眼,随时准备应付突**况。 好在,一夜相安无事。 天蒙蒙亮,魏郾烤了些肉,把江沅叫醒吃了些,背着她往回走。 大黄狗在前面引路,有杨烁断后, 一行三人一狗快步往回赶。 抓了江沅的东蒙人魏郾见过,正是东蒙王最宠的小儿子,要是让人发现了,他们必死无疑。 因此天一亮,魏郾就带着人往回赶,就怕徒生变故 。 他一个人不要紧,就是还有一个生病的江沅要照顾,江沅肯定是不能出事的。 好在,他们抵达陇月县的时候,有一队人马迎面而来,为首的,正是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梁栋。 江沅昏睡过去了,梁栋皱眉下马,看到魏郾背着郡主,一时间神色复杂。 他招手想派人把郡主扶过来,却被魏郾阻止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带人往城里的医馆去。 “林府的人已经被我控制了,居然谋害皇族,简直是胆大包天!事情败露还妄想逃跑,好在及时赶到,差点就让他跑了!” 江沅被带进里间,有大夫在给她诊脉。 魏郾漫不经心应一声,没看到舅舅阴沉的脸色。 “你太鲁莽了,林执虽说只是个府君,林府人马却也不少,你怎么敢单枪匹马就跑过来!” 梁栋被侄子这副模样气的不成样子:“军规立在那里,谁允许你擅自出营?回去就给我按军法处置!” 魏郾点头:“阿郾知错,任凭舅舅处置!” 梁栋简直拿他毫无办法。 第32章 陇月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梁栋做不了主,只能急报送去都京城交由皇上定夺,此外休书一封至文国公府,告知世子和郡主的情况。 文国公府收到的两封信,一封是江靖出事之前派松砚差人送回来的,另一封是梁栋将军部下快马加鞭连同送去皇宫的信一起回来的。 文国公看到信脸色惨白,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孩子竟然遭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信中提及世子失踪,郡主安好,长公主看到信几乎要晕过去了。 陶安没事,江靖却失踪了将近半个月了。 梁栋将军一直在派人寻找,可惜杳无音讯。 对于文国公府来说,没有消息已经算是最好的消息了。 长公主忧心一双儿女,食不下咽,听说林执一番罪行,连夜进宫请求皇帝下令处罚。 楚安格外偏宠姐姐生的这个女儿,因此看到信也是怒极,梁栋将军在给皇上的折子中还列举了林执其他罪行,谁能想到他一个府君,居然敢私下贩卖铁器给东蒙人! 楚安当即下令,陇月县府君林执处以极刑,府中之人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楚安担心侄女,派遣心腹前往陇月县接陶安郡主回京,心中打算等陶安回来,势必要好好补偿她一番。 陇月县重新归入冀北军管辖,梁栋将军亲自派人整治。 府君林执被施以极刑点天灯,由魏郾亲自观刑。 行刑当夜,鸣锣聚众,邢台下围观的百姓摩肩擦踵,看见观刑的将军手中一纸诏书朗声念,上面罗列了林执掌权多年种种罪状,少年将军声音冷冽,听得人头皮一阵发麻。 执刑前一日,林执被扒光衣服,用麻布包裹,再放进油缸里浸泡整整一日,他被关入囚车绕着陇月县城游行一周。 围观的百姓听闻这位陇月县的父母官,谋害皇族甚至与狼子野心的东蒙人勾结,恨得咬牙切齿,菜叶子臭鸡蛋不住的往他身上扔。 这些年来,东蒙人在边关烧杀抢掠,要不是有冀北军镇守,只怕他们早已身死与东蒙人刀下,哪还有如今的好日子过。 林执身为陇月县府君,竟然还与东蒙人勾结,贩卖兵器给东蒙,如何不叫人憎恨! 林执此刻心中后悔不跌,在此前他已经被天牢中的刑罚折磨的气息奄奄,一入夜,又被人带上高台,拴在一根高台中心的一根木杆上。 他忍不住抬头看,年轻的将军站在上首,正冷眼看着他。 只一眼,便叫他遍体生寒。 林执终于忍受不住,在刽子手拿着火把靠近只是死命挣扎,然而绳子绑的死死的,他根本撼动不了丝毫。 高台下有百姓的叫好声,林执死死瞪大眼,浑浊的眼球中倒映出刽子手的身影,还有越来越近的火光。 高台上传来犯人痛苦不堪的求救声,捆绑的绳子最后也被烧断,观刑的百姓头皮发麻,惊心怵目,情不自禁往后退,就见高台上一个浑身是火的人从上面坠落。 嘭! 有血从他身体下面流出来,犯人死死瞪大着眼,五官扭曲,还保持着惊恐的表情。 他身上还带着火,火星与血迹相触,滋滋作响。 林府百十人全被押在天牢,只有府君公子一人幸免于难。 林执死了,他的家人明日午时处斩,这场屠杀再没看下去的必要。 魏郾收回视线,转身回去。 江沅身子修养了半个多月终于见好,梁栋将她安排在陇月县的驿站中,还派了重兵护卫。 楚安派来接她的护卫已经到了,彼时陶安郡主趴在窗边叹气,檀香端了点心进来带上门:“郡主,他们在下面等了两个时辰了,谭护卫请您下去呢。” 江沅才不下去,她吃了一块核桃酥,随意拿了本游记看。 檀香给她倒了杯水:“谭侍卫是奉皇上的意思来迎郡主回京的,一路奔波跋涉怪辛苦的……” 江沅眯着眼睛往下瞧一眼,一群侍卫穿得黑不溜秋的站在太阳底下晒着。 她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这个传说中娇蛮任性的陶安郡主实际上心肠十分的软,看了一眼就败下阵来。 檀香连忙过来帮她把裙摆理顺了,笑眯眯的请她下楼。 谭侍卫在阁楼底下等她。 他们一干人从都京城一路赶来,不过歇息了一夜,又备好马车在此处等郡主。 皇上命他们迎郡主回去,郡主不愿意,他们做下属的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哪个的命令都不敢不从。 此刻见得郡主出来,谭侍卫眼前一亮,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请郡主随属下回京!” 陶安郡主一手拿着团扇不耐烦的挥了挥:“我不回去!我大兄还没回来,我要等他!” 江靖失踪半个多月了,梁栋将军一直在派人寻找,江沅担心兄长,一定要等兄长回来才肯走。 谭侍卫皱着眉:“皇上已经下令派梁大将军去寻找世子,此事郡主不必忧心,圣上和长公主担心郡主安危,还请郡主速速同属下归京!” 见江沅还要拒绝,谭侍卫以手抱拳诚恳道:“属下奉命而来,若不能将郡主带回去,恐无法向皇上交代,皇上怪罪下来小的担当不起,还请郡主莫要与小的们为难。” 江沅烦躁的跺跺脚:“舅舅才为难你们,你们就来为难我了?” “属下不敢!” “左右我是不会回去的,”江沅哼了一声:“我现在就要去军营找魏郾,你们爱在这里等就等着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谭侍卫一脸为难。 郡主又说:“反正你们目的是把我带回去,又没说什么时候回去,要我说,还不如跟我一起留在这里,等我大兄归来,我自会跟你们一同回去的,要不然,你与本郡主一同去军营,我舅舅派你们来,请我回去是其次,主要还是留你们保护我不是?” 谭侍卫:“……”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但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江沅于是欢欢喜喜的上了马车,一行人前往东山军营去。 上次魏郾走之前,劈头盖脸将她一顿臭骂,说她不该来冀北,骂她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江沅当时有些委屈,跟魏郾生气吵起来了。 她本来因为大兄的事正是伤心担忧的时候,被魏郾这么一说,顿时觉得都是自己的错,要不是她非要央着大兄过来玩,兄长也不会出事至今不知所踪。 江沅为此消沉了好几天,魏郾当时也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后来几天一直想方设法在哄她。 江沅却不肯见他了。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浑浑噩噩的。 直到都京城里来人说要接她回去,江沅自是不肯,她还要等大兄回来,于是这两天乖乖喝了药把身子养好,打算问问魏郾有没有大兄的消息。 谁知道接连几日都不见魏郾过来寻她。 江沅有些着急,托人去打听问了杨烁才知道,魏郾当初为了救她擅自出营,被梁栋将军处罚,不知如此,梁栋将军还让他去东山后崖面壁思过。 这怎么行! 江沅一路赶到军营,先去见了梁栋,她以往娇蛮惯了,在都京城的时候没人敢惹她,如今到了冀北,虽然因为大兄的事儿性子收敛不少,护短的性子却还是在的。 她向来敬重梁栋将军,自然不能冲他发火,最后火气全冲着执刑的小将军去了。 那位将军委屈不已,他也是奉命办事,谁想到还要被郡主臭骂一顿。 梁栋简直拿皇上的宝贝侄女毫无办法,陶安郡主是皇上的掌中宝,还是文国公的心尖宠,都京城里权力中心的那些个大人物没有一个不喜爱她的,就连他的妻子秋秋,也把郡主当闺女疼。 要是换了别人他说罚就罚了,他要是敢对陶安做什么,回了都京城秋秋第一个找他算账! 梁栋没办法,只好告诉她魏郾的位置,由着她去了。 江沅被杨烁领着前往后崖,这里是一国边界,地势极高,险象环生,易守难攻,所以冀北的军队才能安心驻扎在这里。 到了后崖,杨烁送她到路口,江沅不许他跟着了。 杨烁牵着大黄狗,固执的要把人安全送达。 一路走来江沅耗尽了力气,快到山顶的时候细细喘着气赶人:“让你走就走,我表哥就在前面,我能出什么事?” 杨烁心说孤男寡女在一起说出去让人笑话,可转念一想,谁敢笑话当今陶安郡主? 他心中酸涩,只能无奈点头,牵着大黄狗一步三回头的下山去了。 山顶风大,江沅大病初愈身子虚,刚刚爬上来又出了一身汗,此刻风一吹过,便觉得有些冷了。 她紧了紧披风,在原地休息了一下这才继续往山上走。 山顶只有一片石壁,几株寒松立在高处,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江沅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她心心念念的魏郾表哥——魏郾手撑在地上,头朝下脚朝上顶在石壁上。 江沅整个都惊呆了!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梁栋将军一再强调不许她打扰魏郾“面壁思过”了。 第33章 魏郾在她过来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她脚上还带着他送的脚钏,叮叮当当响,想不注意都难。然而他眼角扫了她一眼,没理她。 陶安郡主在他旁边蹲下来,好奇的拿手指往他手臂上戳啊戳,双眼亮晶晶的:“魏郾,你好厉害啊!” 她那一下戳到他伤口了,魏郾极力绷着脸色,轻声训她:“边儿待着去,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他脸色有些冷,江沅也不管不顾,手指尖抠他肩窝,嘴里赞同的说:“是呀是呀,本来就不是我该来的地方,舅舅派人来接我啦,我不是要跟你说一声嘛,我又不像某人喜欢不告而别……” 魏郾蹭的一下落地,他皱着眉拍了拍手掌上的沙粒:“你要回去了?” 江沅眨着眼睛看着他:“你怎么不做了?你不用管我的,”她满脸无辜的起身:“那我就走啦,军营重地我可不能多待。” 说罢她真的挥了挥手转身下山。 魏郾咬着牙,抬脚一步追上她:“等等!”他拉着她的手腕,欲言又止。 江沅转眼看着他,就想听他说实话。 “……那江世子呢?”魏郾神色复杂:“江世子还没消息那,你走了他怎么办?你不等他了?” 编。 你接着编。 江沅哼了一声,故意说:“我在这里等也是等,回都京城等也是等啊。” 姑娘容颜娇美,一双琉璃似地大眼直盯着他看,仿佛能洞察人心似的。 魏郾简直拿她没办法,他挫败的伸手抱住她的腰,年轻的将军把下巴埋在姑娘发间,轻声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不该瞒你的。” 陶安郡主恨恨的偏过头,一口咬在他脖颈:“你明知道我有多担心哥哥还敢瞒着我!大家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 江沅是方才去找梁栋将军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原来江靖当日坠入江中一路顺水而下,被南屿边境一户人家救下,他身受重伤,就留在那户人家修养,梁栋他们早得了消息,知道世子已经无碍,特意明日回京通报,这个消息在林府被抄没多久就得了,而江沅至今才知道。 无他,只派人前往驿站送消息的小兵被魏郾拦下了。 江沅简直要气死了,魏郾他明明知道她有多担心她大兄! 可是魏郾抱着她嘶嘶喊疼,江沅手一松,感觉到指尖泛起湿意。 江沅低头看,脸色变了变,一下子动了手。 魏郾因为擅自出营,按军法处置鞭刑二十。 她刚刚是碰到他伤口了。 陶安郡主轻声叹气,谁叫她这个人心软呢。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大兄?” 她抬眼看着他,一双琉璃似的大眼晶亮。 “……” 魏郾心说,等江靖回来了你不就回去都京城了?他有些惭愧,居然利用这么卑鄙的手段留住她,他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 江沅瞧见他的神色,手上拽着他的衣角晃啊晃,她换了个说法:“我大兄的伤怎么样了?” “不碍事,” 魏郾伸手圈住她的腰,把姑娘禁锢在自己怀里,她这段时间养得好,长了些肉,小腰软软的,手感极好。 “他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么?” 不然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明知道她一个人有多担心。 “是有些事,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儿,不用担心。” 事实是江靖当时身受重伤,胸口中了一刀又在江里泡了一夜,被救上来的时候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然而江靖当时身体虚弱,脑思绪却格外清晰。 他感觉到有一只手,苍白冰冷,给他把脉。 还听到有人轻飘飘的感叹,美好的肉体果然让人欲罢不能…… 快要断气的江靖:????? 江靖那时候已经是气若游丝,却感觉有温暖的液体落在受伤的胸口,护着他的心脉,他的伤口正在以能感受到的速度愈合着。 江靖当时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是在一户农舍中,救他的是江边的渔女。 奇怪的是,他高烧接连几日不下,身体虽虚弱无力却并不见衰败的迹象,原来伤口狰狞的胸前只余干涸的血迹,半点不见伤过的痕迹。 如果不是他衣裳被刺穿,江靖几乎要以为自己从没受过伤! 据那救他的渔女说,江靖是被大水冲上岸的,当时已经晕过去了,周边并没有第二个人在。 江靖在那里修养了几日,梁栋的人赶过去的时候他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本来是要将他接回冀北的,奈何这厮心中有疑虑,非要找到那日救他的高人不可。 消息传到都京城,文国公府的人皆是松了口气,梁栋这边见他执拗不听劝,只好派人帮他一起寻找,江沅这边江靖其实是写了书信的,不过被魏郾截下了。 当然,江靖这般疼爱自己的妹妹,在听说她被林家人逼婚之时也是气愤不已,恨不能将林家人狠狠揍一顿,本来已经打算放弃找人直接回来看望妹妹,中间又因为一些其他事情给耽搁了。 这其中,有没有魏郾的插手还未可知。 冀北一带的村庄接连不断的被东蒙人屠戮,路里一死,东蒙这次彻底跟大楚翻脸,冀北边关小祸不断。 魏郾有抱负且负责任,此时因他而起,他一解禁,便向梁栋将军立下军令状,自请领兵出城应战。 边关不太平,长公主坐不住了,休书一封至冀北,要求江沅连同兄长一起速回都京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江沅无法,只得和江靖一起踏上回都京城的路。 至于魏郾,临行前夜,军中好酒好菜为士兵践行,魏郾喝了些酒,醉醺醺的回了营帐。 江沅白日走的,没能为他践行。 魏郾多少有些失落,可他刚掀开被子躺下去,怀里滚进来一个温香软玉的美人。 魏郾几乎被吓得滚下床,他酒醒了一半,有些狼狈的坐在地上,惊愕的瞪大眼看着床上的人。 “你怎么在这儿!” 江沅朝他张开手臂,一双琉璃似的大眼清晰的倒映出男人慌张的情绪:“我等你呀。” 魏郾跌坐在地上,手撑在身后,年轻的将军二十年来头一回没出息的失了理智,红着耳尖几乎是无奈的教训她:“你们不是下午就走了吗?” 还是他亲自把她抚扶上了马车。 江沅点点头:“我大兄已经在路上了,我悄悄溜回来了。” 她留檀香在马车上,换下郡主华丽的宫装,穿着侍女的衣裳悄悄下了马车,杨烁把马儿留在路边的林子里,她一路骑马溜回来。 魏郾喉间干涩,有些头疼的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他想一定是他酒喝得多了。 可是好半晌一睁眼,姑娘还坐在他的床上,三千青丝散落,因着在床上躺了一遭,衣裳散开了些,露出半边白皙圆润的肩头。 魏郾眼睛像是被烫到了,他飞快地别开眼。 姑娘从床上爬下来,跪坐在他身前看着他。 她慢慢伸手环住他的颈项,魏郾看着她的眼睛,喉结上下滚动,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把人拥入怀中。 然而他双手撑在身后,死死扣着地面,尚且保留着三分理智。 江沅不管不顾,她不是闺阁里不知事的小姑娘,也不听男女有别那一套,这个小姑娘从小长到大,浑身都是热情,毫无防备的把自己送到喜欢的人面前。 魏郾看着她。 温软的触感落在他唇畔。 他闭上眼,认命的伸出一只手护着她,任由这个美丽又热情的姑娘亲吻自己。 江沅仅有的那点经验来源于从兄长那里抢来的画册,她动作青涩,完全是胡来。 然而魏郾十分纵容她,这是个自制力强得可怕的少年,尽管有些情难自禁,他极力克制,温柔的环着心爱的姑娘回应她的吻。 魏郾嘴唇被咬了下,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轻“嘶”了一声,有些难耐的把人拥住,身子前倾把这一点不知羞的姑娘抵在了床边。 年轻的将军动作急切,像是饿了许久的野狼,逮着一块味道鲜美的肉便再不肯松口。 魏郾有些惭愧,他老成的想到,他这幅样子活像个毛头小子似的不管不顾。 可事实上他年纪并不大,说是毛头小子也说得过去。 昏暗的营帐里烛火微晃,娇小的女孩儿被高大的男人抵在床边,小脸儿微红,细细喘着气。 魏郾指尖轻柔的抚过她微肿的唇瓣,眸色幽深,情不自禁低头又落下一吻。 姑娘在他怀里呜呜嘤嘤好不可怜,直到她眸中溢出淡淡的水雾,魏郾才肯放过她。 陶安郡主抬手护住自己的唇瓣,大眼睛里满是控诉和迷茫。 她悲从中来,这跟哥哥书上写的完全不一样! “走吧,现在应该还赶得上,我送你。” 魏郾把她拉起来,江沅腿有些麻,魏郾让她坐在床边缓一缓。 她神色懵懂,还沉浸在为什么跟书上写的不一样这个问题中。 魏郾觉得好笑:“现在知道怕了?你是个姑娘家,对身边的人怎么能一点戒心都没有?” 他细细帮她把衣裳理好,牵着她往外走。 马厩在军营后方,魏郾的马就在那里。 江沅被他抱上马,魏郾坐在后面,他胸膛结实而温暖,带着淡淡的好闻味道,正是江沅所贪恋的。 魏郾用披风把人裹进怀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少将军身前还做坐着一个人。 第34章 两人一路下了山,魏郾驱马出了城走官路往都京城方向走。 江沅此刻安安静静靠在他怀里,他一只手护在她腰间,她便只抓着他的手指闷闷的不说话。 这个时候多数的兵都聚在练武场,只有零散几个人在军中巡逻,是以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俩。 马厩在军营后方,魏郾的马就在那里。 江沅被他抱上马,魏郾坐在后面,他胸膛结实而温暖,带着淡淡的好闻味道,正是江沅所贪恋的。 魏郾用披风把人裹进怀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少将军身前还做坐着一个人。 两人一路下了山,魏郾驱马出了城走官路往都京城方向走。 江沅此刻安安静静靠在他怀里,他一只手护在她腰间,她便只抓着他的手指闷闷的不说话。 江靖他们下午出发,最快的速度应该也只能在陇月县外的驿站停留。 魏郾快马追上去,一时间没注意到怀里女孩儿奄奄的神色。 驿站灯火通明,许是发现郡主不见了,一群人乱作一团,一向温和的江世子在发火。 魏郾在距离驿站一里路的地方下了马,他伸手把女孩儿报下来,这才注意到她眼眶红红的,一副要哭的样子。 “哭什么,”魏郾抬起指腹给她抹眼泪他声音是那种带着沙哑的低嗓,听在耳中格外温柔:“你先回去,等我打完这一仗,马上请旨回京,到时候我一定登门向长公主求娶你。” 江沅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意,她拉着他的衣袖晃了晃,伸出一根手指说:“拉勾!” 幼稚的小姑娘抬起眼,眼底晶亮染着欢喜和羞涩。 魏郾一依言伸出手,两人勾着小指晃了晃,魏郾说:“去吧,我看着你过去。” 江沅有些舍不得,不知道她这一别,又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了。 尤其,她这一走,魏郾转身就要上战场,刀枪无眼,其中的危险她简直不敢想象。 江沅抱着他的腰踮起脚尖亲了亲他:“那我等着你啊,你一定要回来。” “才说过你,又忘了?”魏郾指的是她老跟他投怀送抱的事:“回了都京城可不能再胡来!” 他想说的是,胡来可以,但对象只能是他,有些事只能等他回来再做。 江沅噘了噘嘴。 魏郾拥着她,满腔的情谊在她面前软得不成样子,他惩罚似的低头含着她的唇瓣咬一口:“还敢不敢了?” 虽然是在训她,语气却怎么也板不起来。 江沅在他怀里故意抬手捂着唇瓣皱了下眉,唇边笑意娇软:“我知道错了,”她笑嘻嘻的:“下次还敢!” 魏郾简直那她毫无办法。 江沅小跑着往驿站那边走,驿站等着的侍卫发现了她,有人立即去向江世子通报:“是郡主!郡主回来了!” 江靖连忙出来,匆匆下了楼,看见驿站外面站着的妹妹,他惊喜道:“陶安!” “你去哪里了?简直是胡闹!你是不是想要我担心死?”江靖恨铁不成钢,手指戳了戳妹妹的额头,看见她抱着头呜咽,又忍不住心软:“先进去吧,你身子刚好,别吹了风。” 江沅下意识回头,路口的人已经没了踪影,她收回视线,有些恹恹的跟着兄长进去。 江沅和江靖这一回都京城,直接被长公主禁了足。 楚安倒是大把大把的赏赐往文国公府送,长公主呢,实在是被兄妹两这回的陇月之行给吓坏了,她当时听说两人出事,直接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两人出去三个多月,后面也陆续给都京城写了信,只是长公主忧心一双儿女,总要亲眼见过了才能真正放下心。 她实在是被吓狠了。 连江靖要出去做生意,都被她给瞪了回去。 江靖摸了摸鼻子,求救的看向父亲。 文国公眼观鼻鼻观心,低头捏着腰间的玉珏玩——显见的一副惧妻的模样。 江靖鬼点子多,不知怎的就哄得安和长公主松了口,往江陵去看他的茶叶铺子了。 江沅羡慕极了,她阿母这回铁了心不放她出去浪,成日将她拘在府里,哪也不许去。 她和明蕉悄悄打商量想溜出去玩,可惜明蕉也被陇月一事吓坏了,又被长公主耳提面命一番,早都成了长公主的眼线。 陶安郡主实在是无奈极了,好在她还有画本可以看,不然真真是要发霉了。 她没事就坐在先前魏郾送的竹马上玩,手肘撑在竹制扶手上,下巴搁在掌心发着呆。 明蕉见了止不住多想。 安和长公主这回将她禁足,的确是存了些别的心思。 一晃陶安都十五岁了,都京城里的闺女们这个年纪都嫁人了,可她家的陶安连个定亲的对象都没有。 陶安性子又跳脱,在府中静不下心,长公主和三五个手帕交会面,说起这事儿,梁国公夫人笑道:“这有什么要紧的,女孩子都这样,等嫁了人有了孩子就好了,我家燕儿就是如此……” 长公主不是没动心,女儿年纪不小了,她就是再舍不得,也不能老拖着她的婚事把人留下来。 长公主一拍板,决定把要求放低一些,办个赏花宴邀请京中里未婚的少年郎们来相看相看。 这事儿是瞒着江沅去做的,长公主给都京城里各位交好的贵夫人下了帖子,邀请她们中元节这日来府中赏菊。 说是赏菊,但其中的弯弯绕绕大家心知肚明。 文国公在朝堂上说话还是有几分力度的,虽然姓江,骨子里却留流着皇族血脉,虽然手下没什么权力,但圣上看重江家,谁又敢看不起他文国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何况这这陶安郡主还有封地,在皇上面前的受宠程度连安月公主都望尘莫及。 一干贵夫人心中算盘打得啪啪响,只要攀上了文国公府这棵大树,夫家在圣上面前自然能得几分薄面。 得了长公主的帖子,当然是一番盛装打扮带着儿子去赴宴了! 至于那些贵公子,也有清高的看不上陶安郡主娇蛮的性子,仗着自己一肚子学问,自问怎么也要娶个温柔小意的姑娘红袖添香,可架不住人陶安郡主一张脸实在是生得好,嘴上说着不乐意,心里却想着见一见也无妨。 于是中元节这一日,文国公府座无虚席,一帮贵公子坐在母亲身旁,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一看文国公府里这位的牡丹国色。 外头传得神乎其神,言说陶安郡主艳若桃花,堪比画中的牡丹仙子。 动了心思的二郎们正襟危坐,在宴中恨不得拿出自己毕生所学来表现。 长公主走了一圈,的确相中了几个人选。 陶安性子被惯坏了,总要找个温和些的才能包容她。 她如今已经看透了,给女儿择婿不将就门第——反正没人能比她的血统更高贵了。 一干公子哥等了一个多时辰都不见陶安郡主,不免有些着急。 他们的父母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官,以后都是要承袭爵位的,骨子里多少都有些傲气,被人晾了这么久多少有些不服气。 便有人提出要走。 当然被各自的母亲拦下来了。 笑话,这时候走,不是摆明了不给长公主面子么,加之圣上偏宠这个侄女,得罪了陶安郡主,到时候陶安郡主一张巧嘴往圣上跟前一句话,少不了圣上给他们穿小鞋。 当然,圣上是不会怪罪到她们这些妇人身上的,这个男人二十八岁继承皇位,其手段不可谓不果断狠厉,而且他相当护短,虽不至于怪罪深闺妇人,却会给她们的夫君施威。 这些公子哥便按捺心性,耐心等待,他们多少有些惧怕文国公府的,其中,只有魏羌,自始至终摆着臭脸,一副看不惯陶安郡主作态的模样——他是被李氏拉过来的。 远安侯府就在隔壁,长公主不给他们家帖子便有些说不过去,李氏呢,收到长公主的帖子简直是受宠若惊,远安侯府这两年越发的没落了,京中的贵妇们看不起这位由侧室扶正的侯夫人,都不愿意带她玩,平时这种高层的圈子她是想进都进不去。 难得长公主给她递了帖子,她自然是要过来的。 尤其儿子又到了年纪了,李氏小算盘打得飞快,儿子模样不差,在都京城里才学也是数一数二的,前年的时候通过了殿试,如今在刑部任了个小职,若是能娶了陶安郡主,自然是飞黄腾达了。 尤其是,这两年远安侯已经不常去她院里了,远安侯得了几个新夫人,正是娇宠的时候,她自己就是由侧室扶正的,最怕的就是后院里一个两个的狐狸精,侯爷能扶正她,自然也能将别人扶上位来。 后院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年轻,又有肚子争气的为侯爷诞下了孩子,李氏便越发恐慌起来。 她不想失去主母的地位,可她在娘家不过是个小小庶女,娘家人根本帮不了她多少,因此她只能依靠唯一的儿子了,只要羌儿娶了陶安郡主,那侯爷自然也会看重她。 至于世子?魏郾自去了冀北便再无消息,何况他不得皇命不得回京,日后这世子之位还不是得落在羌儿身上! 第35章 没出来的陶安郡主正在闹脾气,她阿母这一番先斩后奏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人都来了,她要是不出去,没得丢了母亲的面子。 可她已经有魏郾了,一点儿也想相看什么少年郎了! 明蕉给她梳妆,她故意揪着头发玩,刚梳好的发髻又松了,有女婢拿了衣裳过来,陶安郡主指这挑那,半点不如意。 安和长公主拿这个女儿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女儿吃软不吃硬,她只得软下性子好言劝两句,言说你好歹出去走一遭,看不上的话就算了。 陶安郡主这才撇撇嘴,任由侍女打扮了。 菊园中的宾客正是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就听见有奴才高声通报:“陶安郡主到——” 陶安郡主一身淡粉色的罗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额间一点灼灼桃花栩栩如生,一双白嫩纤手盈盈握着一把精致的团扇,脚踩东珠凤头履款款而来,步步生莲,仪态动人。 陶安郡主甚是爱美,都京城里最美的妆容她这里永远是头一份,玉颊樱唇,杏眼流波,的确是牡丹国色。 也难怪这群贵公子一眼看过去,再多的焦躁都被抚平,一点儿不记得先前还在心里埋怨陶安郡主架子高心性傲的事儿了。 陶安郡主在上首挨着长公主坐下,一手支着下巴,手中团扇轻摇,眼神随意往在座的众人身上一扫而过,端的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换做平时,这些读了书自诩君子的公子肯定又要说她坐没坐相,没个闺阁女子该有的仪态。 奈何人家一举一动自然优雅,上位者的贵气浑然天成,叫人生生挑不出半点错处。 原本要走的魏羌一双眼睛死死瞪着上坐的人。 诚然,这个男人自小爱慕安月公主,他自诩情种,在安月公主成婚当日喝了个烂醉,为此还消沉过一段时间,可这并不耽误他纳妾,自从收了碧梗之后,他尝到了女人的好处,陆陆续续纳了四五个美人。 他往日在看不惯陶安,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个让人一眼难忘的女人。 李氏坐在他身侧,她太懂这个儿子了,看他看中满满的势在必得,心中也有几分满意,在她看来,她的儿子是最好的,别管是公主还是郡主,只有她儿看不上的,没有他配不上的。 魏羌呢,他自小与魏郾不对付,自然是知道陶安郡主与魏郾交好的事的,他十四岁通人事,自然也看得清楚魏郾对陶安郡主的心思。 他在远安侯府受宠,魏郾面前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为此他还成立了两条歪理。 第一,魏郾自小不得父母喜爱,他性子阴沉孤僻,府中没人敢靠近他,连他的生母梁氏都不待见他,可见魏郾不配被人喜爱。 第二,父亲的宠爱是他的,远安侯府世子待遇是他的,以后魏郾的世子之位也是他的,魏郾的一切都会沦为他的囊中之物,因此,魏郾喜欢的人也得是他的。 这对母子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一个是庶女出身,依靠色相夺得了远安侯夫人的位置,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一个是小小庶子,竟妄图与嫡子比肩。 魏羌在宴上喝了些酒,见陶安郡主走了,他找了个借口也从菊园出来,一路尾随江沅往舍安院走。 今日中元节, 一轮圆月在轻云覆盖的天空中,被云朵簇拥着,圆润晶莹如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明亮的银辉落在前方的人身上,越发衬得姑娘身姿妙曼动人。 魏羌在酒意驱使下,快步追上去一把拉住了陶安的手腕。 一只手突然抓上来,陶安郡主猝不及防被吓到,轻呼了一声,接着被人捂住了嘴。 江沅瞪大眼睛,看见了一脸醉意的魏羌。 他带着满身的酒气,眼神上下打量了江沅一番,开口:“啧,自从上次安月大婚,有几个月没见到郡主了。” 江沅看清是他,并不害怕,因为她不觉得魏羌能对她做什么,更何况这是在文国公府。 只是她冷下脸色,挣开魏羌的束缚退开一步,冷眼看着他:“哦,是吗?” 魏羌的确是醉了,但还保持着两份清醒,是以他看见江沅下意识的就要讽上两句——这是十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郡主刚从陇月回来就迫不及待忙着择婿,啧,怎么,陇月的府君公子都留不下您?” 陶安郡主在陇月县被逼婚一事,只有文国公府和皇上知道,但文国公府与远安侯府比邻,魏羌多少也听到几分。 他心思多,最是知道男人的劣根性,郡主被扣在林府半个月,那府君公子能什么都不对她做? 他甚至阴毒的想,这位自小被娇宠在掌心的陶安郡主,在林府还不知道受了怎样的侮辱。 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不仅是打了皇家的脸面,更会毁了她一辈子。 而皇家脸面若是因她受损,保不准皇上对文国公府多有怨言,到时候这位千娇万宠的郡主大人,不知道会沦落到怎样的地步。 到时候,还有谁敢娶她? 一个被皇家厌弃的贵女,一个失了清白的女人,即便是这样的好姿色,恐怕也没人会愿意把她娶回家。 魏羌多少也抱着点威胁的意思,陶安自小跟在魏郾身后,仗势欺人给了他不少脸色看,如今还不是要看他脸色? 他更阴毒的想到,若是魏郾哪日回来,看到他喜欢的人嫁给了他,不知道得有多恨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郾越是嫉恨他,他反而越是高兴。 魏羌借着酒意在陶安郡主面前放了不少狠话。 一开始陶安郡主还生气的黑了脸,听到最后,她:“哦。” 江沅转身就走。 魏羌被她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触怒,一把拉住她:“你站住!” 江沅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魏羌被打偏了头,不敢置信这个时候她还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她不怕他把她的事情说出去吗! 不知如此,魏羌长这么大只挨过两回打,回回都是因为眼前这个陶安郡主! 第一回是幼时在宫宴中把她推入了池中,在宫中的时候找借口免了惩处,回去后却被爱女如命的文国公追到府上来挨了一顿打。 第二回就是现在。 他不敢置信:“你敢打我?!” 江沅甩了甩手,没能甩开他的手,她冷着脸:“打你就打你,还要什么选日子吗?” 魏羌怒不可遏,他虽然是庶子,但却一直以远安侯世子自居,在府里每一个人都顺着他来,即便在外面,也是一大帮人捧着,什么时候被这样瞧不起过? 他抬起手就想打人。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一声怒喝:“魏羌!你在干什么!” 魏羌手顿了下,下一刻江沅被人大力一拉,梁燁瘦弱的身子挡在了她身前。 梁燁今年十三岁,跟江沅差不多高, 站在魏羌面前比他要矮上半个头,然后少年腰板挺直,瞪着眼睛看着他:“魏羌,你敢对我表姐不敬!谁给你的胆子?” 魏羌敢在江沅面前横,是因为他自以为抓住了她的把柄,但是这个把柄不能往外说,现在要是说了,弄得人尽皆知,就要挟不了江沅了。 梁燁是护国将军的儿子,外公还是礼部尚书,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因此他不跟他对上,反而看向江沅,脸上带笑,眼底威胁的意思却很明显:“郡主,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不如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现在没有别人在,陶安郡主不要形象的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给他看。 她在都京城里横着长大的,今天居然被魏羌这个孙子威胁了,她心里多少有些气不过。 何况她一直厌恶魏羌,更不可能跟他走了。 因此在梁燁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她实话实说:“他威胁我要我嫁给他。” 梁燁一听瞪大了双眼,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炸毛了,对着魏羌就是一顿臭骂,左一句庶子右一句贼人,简直把魏羌的脸面往地上踩。 魏羌怒极,却生出了一丝惧意,生怕梁燁把侍卫引来,灰溜溜的走了。 梁燁对着他的背影骄傲的哼了一声还不解气,等了好久才转过头来查看江沅的情况,小小的少年一脸的担忧:“表姐,那你没事吧?魏羌这不要脸的没把你怎么样吧?” 江沅笑着摇摇头,抬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表扬道:“干的漂亮燁儿!下次见到他也要这么骂,让他不长眼敢威胁本郡主!” 梁燁深以为然:“当然!”他拍了皮胸脯保证道:“有我在他欺负不了你的,回头我让阿力把他揍一顿给表姐解气!” 阿力就是梁栋将军留在他身边的护卫。 “孺子可教也!”江沅朝他竖起大拇指:“你先揍完,等我大兄回来再让他找人揍他!” 第36章 梁燁出现在这里不是没有理由的。 自魏郾去了冀北之后,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往冀北写信,他十分崇拜这个堂兄,只可惜堂兄旰食宵衣,几乎没有时间给他回信。 后来梁燁发现了,只有他在信中提及陶安表姐的时候,堂兄才会回两句,但信上不过寥寥几句,无非是让他照顾好自己,不要调皮让母亲担心,多数都是在问“陶安长高了吧”“陶安怎么了”“你是男人,要让着陶安”诸如此类的话。 一开始梁燁还会吃醋,后来为了多和堂兄说上两句话,他信中总要向他报告一些表姐的近况。 魏郾这个时候就会说:“嗯,燁儿越发懂事了” “燁儿做的很好” “等堂兄回来给你带礼物”。 小小的少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堂兄培养成了眼线,一心想着堂兄的礼物,便兢兢业业的并且事无巨细的把自己知道的打听到的关于表姐的事情说给堂兄听。 这次文国公府的赏花宴筹备了一个多月,他是听母亲和长公主谈话才知道,哦,原来是要给表姐择婿。 梁·眼线·燁深觉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立马写信把这件事告诉了远在冀北的堂兄。 堂兄最近上了前线,他寄过去的信多半是没有回音的。 梁燁心里格外清楚,因此收到堂兄的信的时候他十分郑重。 堂兄信里说让他去参宴,务必时刻盯紧陶安表姐,回来后事无巨细把她接触过的人的情况都告诉他。 堂兄十分严肃的写到:这些人只怕没有一个是安好心的,陶安身为郡主,自小得皇上喜爱,这些男人都想利用她为自己谋利,陶安若是嫁给了这种人,只怕只会受伤。 梁燁看到这里深有所感,他表姐性子单纯,只怕看不透这些人的目的,怕只会被他们的花言巧语蒙了心智。 堂兄又写到:陶安如今的地位越高,就越容易沦为政治联姻中的牺牲品,这都京城里所有男人中,怕只有我与你真心希望她好,你年纪却太小,只有我与她年纪相当,为了陶安好,看来我只能速速回京把她娶了。 梁燁瞪大双眼,细细思索一番,他十分喜爱这个表姐,也十分敬重这个堂哥,与其看着表姐嫁给那些伪君子,还不如让堂兄娶了她,日后表姐不仅是他表姐,还是他堂嫂,多好! 堂兄最后十分严肃的写到:燁儿,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你有能力保护好表姐,在我回京之前,一定要护好她,不要让她被别的男人骗了。 梁燁顿时感觉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他肩负保护表姐兼堂嫂赶跑臭男人的责任,天天得了空就往文国公府跑,尽职尽责的做好表姐的跟屁虫,并搜罗了所有要挖他堂兄墙角的臭男人的信息给他堂兄看。 他年纪小,加上嘴甜,长公主把他当儿子看,因此跟女儿说起亲事的时候并不避开他。 长公主弄来几张画册给女儿看,刚巧梁燁也在舍安院,江沅看完之后皱起眉头,心里思索着该怎么拒绝。 “这些都是阿娘给你挑选出来的,家世清白,模样也不赖,主要是人品十分不错,敬重长辈性子谦和,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上好的夫君人选。” 江沅抿紧唇瓣,好话都让阿娘说了,她想挑错都不好挑。 梁燁走过来,手里还捏着今日带来的粉竹蒸糕,看了一眼,指着画像上的男人嫌弃道:“这个人怎么长得这样丑,鼻子这么高是想撞死谁吗?” 江沅和长公主仔细一看,这人长得颇具异族风情,鼻梁高挺眼眸深邃,是很吸引人的长相。 长公主狐疑的看了一脸嫌弃的梁燁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画像,乍一看不觉得,这么仔细一看是觉得对方鼻子太挺了。 她不动声色的把那一张画像放到一边去,梁燁瞪大眼睛:“这人怎么脸这么长!跟马脸似的!” 长公主皱眉一看,这人容长脸,甚是斯文清秀,可梁燁嫌弃的表情不似作假,她只好又翻过一张。 “这人这般瘦,不会是个病痨子吧?姑母,你可不能给表姐找这样的夫君!” 长公主拧了拧眉心:“这是宰相之子,身形瘦了些,但并非重病之人。” “这个呢?这般五大三粗的,会不会打人啊?我表姐这般娇弱,受了欺负怎么办?” 长公主一看:“这是威远将军,只是长得凶恶了些,私底下人十分好的。” 梁燁一本正经:“姑母,你不知道有句话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江沅站在一侧,默默朝他竖起大拇指。 这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长公主带着画像郁郁而去,江沅舒了口气,心道这个便宜表弟没白疼,把梁燁狠狠夸了一顿。 梁燁心满意足的从舍安院带回去一盒梅花糕,满心想着回去要写信跟堂兄说,堂兄一定会夸他的! 长公主也不是好糊弄的人,嘴上不说,背地里却把明蕉叫去了上房,问她郡主最近可有奇怪之处。 明蕉想起郡主每日坐在竹马上发呆的模样,活像个思春的少女。 她不敢欺瞒长公主,这事儿给说了。 长公主听后神色复杂,挥了挥手只叫她走。 等文国公回来,她愁眉将这事说与夫君听,文国公是个女儿奴,这段时间长公主大张旗鼓为女儿择婿,他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可他心里明白,女儿大了,总有一天是要嫁人的,这么一想,他听了长公主的忧虑反而心里轻松不少。 反正都是要嫁人的,与其嫁给别人,还不如嫁给魏郾,索性两家比邻,他什么时候想女儿了都能见得到,也不怕他魏郾欺负陶安。 何况两个孩子自小相识,魏郾的心性他也信得过,又是女儿喜欢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长公主却有些不乐意:“且不说那魏郾能不能回京,就是他远安侯府那些腌臜事儿,我就舍不得陶安嫁过去!” 远安侯可是出了名的宠妾灭妻,府里莺莺燕燕那么多,后院随便点起一把火,她都怕殃及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何况府里还有个魏羌,虽然听说这两年魏羌上进了,但毕竟陶安小时候被他推到池中过,她担心两人心中有嫌隙,怕陶安嫁过去处理不好与小叔之间的关系会受委屈。 文国公:“咱们陶安长这么大是白长的吗?我当爹的就在这守着谁敢让她受委屈!她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日后等魏郾继承爵位,她就是远安侯夫人,回头再让皇上给她封个诰命,谁敢让她受委屈?” “至于魏郾,那就更好办了,这一个月来边关捷报不断,魏郾这小子立了不少军功,封侯加爵是迟早的事,等仗打完,让皇上下旨召他回京,不就成了?左右不过这几个月的事儿。” “魏郾的确有些本事,” 是梁栋将军带在身边教育的人,人品肯定是信得过的。 何况在陇月的时候他还及时救了陶安,两个孩子在冀北相处了一个多月,指不定早都互通心意了。 长公主叹了口气,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了。 江沅这边终于松了口气,于是江靖远在江陵,收到了来自父母的关切。 他今年已经二十一了,没有侍妾没有通房,一心只想着赚钱给妹妹花。 近两年都京城里风气不太好,长公主都有些担心,莫不是这孩子染上了什么龙阳之好? 江靖简直哭笑不得,他明白父母的拳拳爱子之心,并且对母亲的担忧不敢恭维。 他哪里是龙阳之好!他有心上人的好吗! 此前他已经收到了妹妹的来信,知道母亲大张旗鼓为她择婿一事,为了避免自己踏上妹妹的后尘,他赶紧向母亲坦白。 原来他当年初到江陵做生意的时候路上曾遭遇山贼,好在被路过的镖队所救。 领镖的人是江陵有名的镖局大小姐,武艺非凡性子直爽,他后来在江陵的生意一直与这位小姐……家的镖局往来,他对这位大小姐十分有好感,奈何人家喜欢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看不上江靖这样貌美如花的公子哥。 长公主信得过儿子的眼光,更相信他死缠烂打磨人的技术,知道未来不久就又有儿媳又有女婿了心里十分高兴,派人从皇帝送过来的礼物中挑了不少宝贝打包送去江陵,给儿子讨好媳妇用。 同时还跟他说了陶安与远安侯世子的事儿,想问问他的意见。 江靖见到信简直被气笑,他能有什么意见?有意见爹娘也不会听! 魏郾这厮口碑极好,他却知道他私下里手段比起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光看当初拦着他不让他见陶安的手段就知道了。 呵。 江靖悲从中来,他爹娘被对魏郾了解甚少,不知道他的为人,加之信任梁栋将军,只怕对魏郾印象是极好的,至于陶安,这丫头早都被魏郾勾的魂都没了,一口一个魏郾表哥,只差没把他这个亲哥一脚踢开了。 江靖心里十分吃味,要让他将他的宝贝妹妹拱手让人是件十分困难的事儿,可毕竟魏郾在陇月救了陶安没错,连带着还救了他,吃人嘴短,他根本不好说什么。 何况他在边关的生意全靠魏郾的人脉帮衬,魏郾这厮还知道了他贩卖茶叶私盐的事儿,可谓是将他压制的死死的。 江靖心里气死了,要娶他的妹妹,不好好捧着他就算了,他魏郾在边关打仗,还不忘垄断边关的生意,还敢拿这些事儿来威胁他,可真是好样的! 第37章 与东蒙一战,冀北军大获全胜,东蒙割了四座城池,同意接下来三十年内每年向大楚进贡马匹一千,黄金万两。 皇帝楚安收到边关来信十分高兴,又因着文国公明里暗里的暗示,写下诏书命梁栋将军回京。 这一次战役魏郾作为先锋功不可没,他正想着怎么奖赏他,文国公提起陶安的婚事,楚安却是有些不乐意的,不过一听是陶安自己的意思,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后来楚安转念一想,陶安自小与魏郾相识,魏郾又救了她,陶安暗生情愫也不是不可能。 魏郾要回京,江沅得消息最早,魏郾从战场归来第一个给她写了信。 江沅收到信十分欣喜,展开信一看,小脸整个焉了。 明蕉在一旁伺候,小心翼翼看她脸色,不由得猜测难道是不好的消息? 她知道魏郾上了前线,不由得担忧道,难道是远安侯世子出了什么事? 才不是! 江沅往床上一躺,蹬着小脚十分迷茫。 魏郾怎么知道阿母为她择婿一事?他还知道林公子来了她家提亲,还知道庄王世子给她递了帖子!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心里有些心虚,活像是私会情郎被丈夫抓包的妻子。 可转念一想,她根本就不是自己乐意去赴宴的,阿娘办个赏花宴连她都被蒙在鼓里呢! 这么一想,她顿时安心不少。 魏郾信中提及战事已歇,归程就在这个月月底。 江沅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月底魏郾就回来啦! 陶安郡主风风火火闹着要搬到西院那边去住,非说舍安院风水不好,她每晚睡着都做噩梦。 长公主狐疑的请了安成寺的大师来看,大师摇着头说此处风水极好。 可陶安晚上惨白着小脸过来找她,抱着枕头说害怕。 长公主只能看向明蕉。 明蕉:不!郡主每天都睡得十分好! 然而小郡主脸皮薄,她不能戳穿她,只好点头说:“是的,这几夜郡主晚上都在做噩梦,每晚都要惊醒好几次。” 江沅给她一个赞赏的表情。 长公主只好让大夫开了安神的药给她,又命人把郡主的东西都搬到西院去。 郡主在舍安院住习惯了,西院的东西都得照着这边的原样摆着,就连舍安院的牌匾,她都得原封不动的带过去。 转眼到了月底,听说梁栋将军回京,京城里的百姓都在街道两旁候着,想要一睹护国将军的风采。 当夜隔壁远安侯府偏院有了些动静,长公主这才知道原来远安侯府偏院住着的,就是皇上口中战功赫赫的少将军,远安侯世子,也是这个时候,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哦,陶安她哪里是做噩梦,分明是相思梦。 至于魏郾,圣上想要封赏与他,他当夜被召进宫领赏。 楚安听到他想要赐婚,下意识的沉了脸,陶安也是他的掌中宝,虽然赐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他多少还是有些不乐意。 魏郾单膝跪地,不卑不亢,态度却十分真诚。 文贵妃巧笑嫣然:“圣上一向疼爱郡主,舍不得也是应该的,不然把郡主也召进宫来问问她的意思。” 魏郾听了这话,眸色一深。 她这是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下,楚安赞赏的看她一眼,却是哼了一声说道:“那丫头素日贪睡,要她进宫一趟只怕还得怨我这个做舅舅的扰了她的好梦!罢了罢了,衡俞,拿纸笔来!” 叫衡俞的太监笑着拿来纸笔。 楚安大手一挥写好圣旨,交予魏郾,他本来也十分看重魏郾这匹黑马,梁栋将军培养出来的人挑不出错,因此并不为难他:“那丫头这会儿定是睡下了,文国公府的圣旨明日再去不迟,你且退下吧。” 魏郾得了圣旨,心中轻松不少,依言退下了。 楚安这回把魏郾召回来,并不打算放他回冀北了。 自古帝王多疑,即便他十分忠诚,也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为妙。 魏郾有野心有手段,年纪轻轻能干出这样一番事业,可见这是个人才,若留在冀北,来日定能俘获军心。 他和梁栋不一样,梁栋妻儿都在都京城,因此楚安并不用担心他背叛自己,魏郾与远安侯关系冷淡,看似没有什么牵挂,这样的人才是最难以掌控的。 因此楚安只随意封了个挂名的将军之职,打发他去当刑部主司。 刑部主司也是不小的官了,正三品,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爬不到的高度。 魏郾心狠,做事果断却为人正直,因此并不怕他徇私枉法,这样的人让他掌管刑部反而是最好。 魏郾回京,李氏和魏羌心中十分担忧,又见他官升正三品,简直把魏羌比到了尘埃里。 而他们更担心的是,如今魏郾正得皇上器重,那他的世子之位什么时候能让给魏羌? 这对母子各怀鬼胎,跟在魏荣身后一起去门口迎接这个多年未归的世子回府。 魏荣虽然不待见这个儿子,但也十分高兴,毕竟儿子升官他也有与荣焉,这两年远安侯府逐渐衰败,上流的贵族看不起他,魏郾这一回来,他的地位也随着水涨船高,能不高兴么! 可他好歹是魏郾的父亲,要让他舔着脸去讨好自己的儿子那是不可能的,因此他虽然高兴,也还是照往常那般待他,想着多派遣了几个奴才去魏郾院子里照顾表一下父亲对儿子的关心,还都被魏郾赶了回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荣多少有些不悦,心道爱要不要,他索性不管了。 魏羌在一旁好声好语劝,魏荣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他虽然后院美人众多,这么多年却统共就得了这么两个儿子,一个不与他亲近,一个不成大器,魏荣更郁闷了,挥了挥手叫魏羌走人。 魏羌出了父亲的书房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他今晚还知道了圣上给魏郾和陶安郡主赐婚的事儿,想到上次被江沅折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去了碧落院,碧梗备好茶水点心在等他。 碧梗后来被他收入房中做了妾室,这么多年魏羌依旧喜好这一款温柔的美人,这几年下来陆陆续续纳了不少个,其中还是碧梗最得他心意。 碧梗在一侧给他添茶,脸上含羞带怯,一双杏眼里满是依赖和儒慕,魏羌顿时觉得心里畅快不少。 想到他魏郾再如何得皇上器重,最后还不是娶了个**,这一点上就越发觉得自己高了魏郾一头。 魏郾这边得了圣旨,解决了心中大事,晚上便想去舍安院看看江沅。 天色不早了,想起皇上说她贪睡,只怕这时候已经睡了,心里就有些犹豫,又觉得自己这样去找她,与她名声也不好,魏郾自己也不乐意做什么梁上君子,只好作罢。 第二日圣旨送到了文国公府。 江沅得了圣旨心里美滋滋的,悄悄使明蕉去送信给魏郾。 皇上不止给她赐了婚,更是在昌华街赐了她一座郡主府,又赏赐了不少名贵的宝贝。 江沅有了自己的府邸不可谓不高兴,她终于有借口摆脱母亲的禁足令了! 天知道她自从陇月县回来,一直被拘着不许出府,这都四个多月了,能不闷么? 魏郾这些日子忙着刑部的交接,没空来找她,不过让舍因送了不少小玩意儿过来哄她,江沅也就不生气了。 她一解了禁足令,第一个去靖王府看望安月——安月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她这是头一胎,也是靖王世子楚昊的第一个孩子,因此格外仔细。 楚昊生怕她除了什么事儿,几乎是成日守着她,两人感情这般好,也是艳煞旁人了。 安月被拘着气闷程度不比陶安少,听得陶安解了禁,欣喜不已,又听说父皇给陶安和魏郾赐了婚,十分的好奇。 两姐妹手牵手欢欢喜喜的在房里说了一天的悄悄话,要不是楚昊臭着脸赶人,江沅都不想走。 安月十分舍不得姐姐走,红着眼眶拉着她的手不放。 楚昊温声软语哄了好久,见没效果,最后等了陶安郡主一眼,弯腰抱起安月回屋去了。 江沅简直莫名其妙,她委委屈屈的回了府,写了悄悄话让明蕉送去隔壁给魏郾告状。 魏郾嘴上说着为了她的名声,事实上那天晚上还是忍不住去了舍安院找她,结果当然是扑了个空。 原先的舍安院空空荡荡,一个婢女也没有。 魏郾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知道舍安院搬地方了,搬去了西院——跟他的院子就隔了一堵墙。 这事儿除了当事人和长公主,只有飞到高出看到了才会知道。 两人的婚期定在来年的三月初,还有小半年。 江沅老爱跟她魏郾表哥撒娇,受了委屈也一定要说给魏郾表哥听,有时候明蕉不在,隔着一堵墙,她写好信绑在石头上,铆足了力气丢到隔壁去。 魏郾从刑部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院墙底下捡石头。 舍因一度以为世子是喜欢上了收集各种各样的石头,直到有一次亲眼见到隔壁一块石头飞过来才恍然大悟。 他家世子是正人君子,不能做梁上君子,只能通过写信与郡主互诉衷肠。 舍因在亲眼看见世子翻进陶安郡主院子里之前是这么想的。 第38章 为了避嫌,未婚的男女是不能私下见面的,因此江沅自赐婚后只能乖乖府在府里,直到成婚之前都见不到魏郾了。 ——才怪! 两人像是见不得人的细作一样暗中来往了几个月,这事儿除了明蕉和舍因谁也不知道。 转眼到了年关,江靖终于把镖局大小姐带了回来,他早在回来之前给爹娘写了信,回来就是为了成亲的。 文国公府世子大婚,来的人都是都京城里顶有声望的人物。 这时候已经很冷了,江沅披着狐裘,小脸红扑扑的掩在白色皮毛里,眼睛亮亮的看着兄长牵着新嫂子拜堂。 她的嫂子是个十分漂亮的女人,虽然是江陵人,但走南闯北很多年,见识广,性子十分爽快,江沅也十分喜欢。 见到哥哥终于娶得心上人,江沅默默在心里祝福他们。 新人被送入洞房,大堂里想起叫好声。 有人从她旁边经过,往她手里塞了一颗糖,还有意无意在她掌心画了一个圈。 江沅登时红了脸,把手藏到身后,看见魏郾一个背影。 明蕉在一旁拉了拉她,江沅回过头去,对上阿娘似笑非笑的眼。 江沅俏皮的母亲吐了吐舌,一蹦一蹦的握着糖回舍安院去了。 上元节又是放花灯的时候,只可惜哥哥已经成婚了,过了年之后没多久又带着嫂子回江陵回门去了,不能陪她去放花灯。 江沅趴在窗边,有些艳羡的看向外面。 明蕉拿着花灯回来:“郡主,马车已经备好了,是用了晚膳出门还是回来再用?” “不去了,” 江沅有些恹恹的。 过年的时候都京城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魏郾忙的脚不沾地,已经好久没来看她了。 明蕉愣了一愣,捧着花灯又出去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明蕉拿着石子过来,脸上带着笑意:“郡主!世子的信!” “魏郾的?” 江沅眼睛亮了亮,赶紧接过信来看,魏郾约她出去放花灯,她整日恹恹的情绪一扫而空,急忙站起来催促:“明蕉!快摆膳,吃完了给我打扮一下,魏郾等我呢!” “欸!” 明蕉连忙换了婢女把晚膳端进来,郡主没吃几口,又催着要梳妆。 江沅不需要马车,她家魏郾就在门口等。 上元节这一天类似乞巧节,尚未成婚的男女也可以出门放花灯。 江沅好久没和魏郾光明正大在一起过了,她牵着魏郾的手晃啊晃,这个摊子看一看,那个摊子瞧一瞧,开心的不得了。 魏郾特意把刑部的事情往后推,腾出来一个晚上的时间陪她玩,他穿着一袭黑衣,板着脸的时候看起来有点生人勿近的气场,然而他一手牵着心爱的姑娘,另一只手里拿着她的粉色花灯,满眼温柔的看着她。 江沅一双眼睛琉璃似的,笑起来的时候亮晶晶的,格外好看。 眼下她就用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看着他,手里还抓着他的手指晃啊晃:“我就要这个,你给我买嘛魏郾~魏郾~” 江沅看中小摊上一对佩玉,魏郾眼力好,一眼看出来是假的,就跟她说回头让人用和田玉给她做一对一模一样的。 江沅看中了,就喜欢这个,非拉着他让买。 魏郾对她简直是有求必应,看她开心,花了五百两买了对假货也心甘情愿。 江沅把另一个给他系在腰带上,顺手把他原本佩戴的的佩玉取下来,美滋滋的:“你不许弄丢了啊!” 魏郾低头看,他今日出门,腰间带着的是当初从江沅那里顺走的信物,就是江沅幼时非要送给他没送出去的那个小**,眼下被江沅拿在手里,换了个不值钱的地摊货。 魏郾简直是纵容的看着她闹,不过还是把她取下的佩玉拿过来仔细收入怀中,这个是她给他的信物,不能还给她的。 江沅不识货,只是看着那对玉佩好看就买了,刚好凑成一对,看见自己和魏郾带着一样的佩玉,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正月温度还没有升上来,明明白日的时候太阳晒着暖暖的,到了晚上却十分的冷。 河边的人来来往往,姑娘们为了见情郎,特意穿着早春新制的衣裳,被冻得脸儿发白。 江沅披裹着厚厚的披风,手被魏郾抓在手里,魏郾掌心暖暖的,她的手也染上了他身上的温度。 到了河边,江沅突然“呀”了一声。 魏郾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小姑娘蹙着眉,有点不满的嘟囔:“我忘了吩咐明蕉给你也做一个了!”她闷闷不乐的把手里精致的花灯晃了晃,撇撇嘴看向河面。 这时候河里已经又许多盏小河灯了,各种颜色的都有,顺着水流往下流飘,一盏盏河灯将河面上也映出暖黄色,衬着河面荡漾的波纹,好看极了。 魏郾心里温软如水,他捏了捏女孩儿的脸蛋,收回手:“不碍事。” “这怎么行!我们再去买一个吧,”江沅拉着他的手往路边卖花灯的小摊走,魏郾纵容的跟着她,看见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跟小摊帆讨价还价,最后花了四钱银子买了一个粉色的河灯。 她向小贩借了纸笔给他要他写自己的愿望,魏郾拿了河灯,牵着她往河边走。 “咦?你不写吗不写吗?”陶安郡主叽叽喳喳的,魏郾也不嫌她烦,耐心的回:“心诚则灵。” 到了河边,江沅松开他的手,要魏郾把河灯点燃,然后拉着他蹲**,两人一人一只荷花花灯,小心翼翼的它放入水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江沅闭着眼睛开始许愿。 魏郾看她一眼,女孩子脸上照着河面上暖黄色的光晕,朦朦胧胧的像是雾中仙子,恬静又美好。 江沅睁开眼,魏郾笑着拉她起来:“许了什么愿?” “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啦!” 江沅心里有些羞涩,却神神秘秘的朝他眨眨眼,飞快地转身跑远了。 魏郾在她身后跟着,看见她小孩子心性,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心里一声低叹,傻姑娘,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实现愿望呢。 他低下头,掌心摊开一张小小的纸条,正是刚才他趁她许愿的时候从河灯上取下来的。 江沅的字一成不变,跟多年前他教她写的时候一样的丑,但看得出来纸条的主人写字的时候极其认真,一笔一划的许下心愿:夫闲妻贵,一世荣华。 魏郾唇边缓缓勾勒出一抹笑意,听见他的小姑娘在前面喊:“魏郾,你慢死啦!再不过来我就不等你啦!” 魏郾只得笑笑跟上去,那张纸条被他小心折好收入怀中,江沅见了狐疑问:“你藏什么好东西呐!” 魏郾摇摇头:“回去吧。” 两人在文国公府分别,明蕉这时候早都在门口等着了,见到郡主安好回来,心中舒了口气。 江沅十分舍不得魏郾,没办法,魏郾太忙了,两人这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因此她站在门口拽着魏郾的手不放,一点不乐意跟明蕉回去。 明蕉着急的想,郡主这还没嫁出去呢就不想回府,等日后嫁了人那还得了。 后来不知道魏郾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陶安郡主喜笑颜开,蹦蹦跳跳跟着明蕉进去了。 眨眼春天过去,舍安院里种的花都开了,陶安郡主可没什么闺阁女子对花吟诗的兴趣,她心情好了,带上婢女拿了剪子剪上一捧,胡乱插在花瓶里。 那名贵的花儿没两日便焉了,郡主就又使唤人去剪新鲜的花儿回来。 明蕉是舍安院的掌事姑姑,多少见过些大场面,也是识货的,知道郡主院子里这些花都是名品,随便一株拿出去都能叫那些爱花之人抢破了头,因此看见郡主这么糟蹋,也是十分心疼。 为此她还提过两次,哪知陶安郡主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我阿父把它种在我的院子里,不就是给我摘的么?” 明蕉:…… 远安侯府世子不知道从哪弄来一盆醉娇红,明明还没到花期,花骨朵一茬一茬的开,摆在院里把郡主满园的花都给比下去了。 醉娇红是芍药里头十分名贵的品种,三月开花的芍药就更显得稀有,因此明蕉照顾得十分仔细。 明蕉担心郡主有打上这盆花的主意,琢磨着要不把这株花搬到不显眼的地方去。倒不想郡主对这株醉娇红宝贝得不得了,怕风吹了怕雨淋了,还非要把它搬到屋子里仔细照看。 陶安郡主理直气壮:“这可是魏郾送的呢,跟外边那些花怎么能一样呢?” 明蕉松了口气,便不说话了,郡主开心就好。 这日正人君子魏郾翻墙来到小姑娘屋内,看见架上摆着他前些日子送来的花诧异道:“你怎么把它放这儿了?” “不是你送来的吗?”陶安郡主一脸理所当然。 明蕉默默想要退出去,把房间留给他二人。 便听世子说:“这花是我手下一个官员送来的,我记得你喜欢这个颜色,留给你做蔻丹正正好,你先用着,要是觉得好,他那里还有一株点妆红和一株胭脂点玉,瞧着也十分适合你。” 明蕉:…… 第39章 婚期越近,陶安郡主越发肆无忌惮了。 舍不得清风霁月的郎君翻墙,干脆叫了人把舍安院一处院墙推倒了,在那里安了一道月门,方便小郎君进出。 安和长公主知道了狠狠训斥可女儿一道,觉得女儿做得太明显了,最后叫人把墙补了回去,只留了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陶安郡主看见那扇丑丑的木门,还跟长公主闹了两天小性子。 明蕉:…… 五十步笑百步,您两谁也别说谁。 转眼迎来四月初,到了陶安郡主的婚期。 皇上一早下了圣旨,陶安郡主出嫁,一律按照公主的品阶,十里红妆不在话下,连凤冠霓裳都是宫中最好的绣娘们准备的。 大婚前一夜,长公主到了舍安院,彼时陶安郡主正和小郎君坐在窗边说着悄悄话,听见动静吓出一身汗,红着小脸赶魏郾走。 长公主一进来,看见女儿坐在美人榻上吃着梅花糕,小脸微红,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长公主只当女孩儿紧张明日的婚事,她今晚也是特意为此而来的。 母女两说了一会儿子体己话,长公主唤退众人,塞了一本小画册倒陶安手里,嘱咐道:“明日大婚,你只管听明蕉的,其他的不用操心,洞房花烛的事儿,嬷嬷教的你都懂了么?” 看见女儿懵懂的神色,长公主心中了然:“没懂的话也不要紧,今晚把这画册看一遍,魏郾在军中长大,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你也不能纵着他,还是以自己的身子要紧。” 江沅一开始没明白,待翻开画册看一眼,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手中那本画册简直像是烫手山芋一般,她一哆嗦把它扔到小桌子上。 长公主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去。 等人走了,江沅把画册捡回来,忍不住翻开又看一眼。 她红着脸,最后那本画册被她丢到床底下落灰去了。 陶安郡主捂着通红的小脸蛋儿躺在榻上,心虚的想着,阿娘的画册比大兄的差劲多了。 第二日一大早,江沅被嬷嬷从床上拉起来梳妆打扮,她的舍安院里头一回来了好多客人,都是女眷,来给陶安郡主添妆的。 这些人都是人精,陶安郡主在圣上掌心长大的,能缺什么好东西?也自然是看不上她们那些小物件的。 因此这些人添妆也不比谁家的贵重,反正再贵重的陶安郡主也看不上,不值钱的陶安郡主也不在意,具都是一笔心意罢了。 江沅大婚,江靖特意从江陵赶回来,他这两年做生意赚了不少银子,拉回来一马车的珠宝首饰给妹妹做嫁妆,宫里那些皇子们多是与这个小表妹交好的,送来的礼物也不少,当初文国公府下聘的时候,足足一百二十台,可把不少人惊艳坏了,羡慕死了陶安郡主的好命。 要知道当初安月公主的聘礼都只有九十九台,陶安郡主这架子摆的可比皇上的女儿还要高了。 又有人心里酸道,这远安侯世子掌管刑部,不过一个三品的官,一年下来能有多少俸禄?远安侯府已经没落了,要拿出这么多聘礼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只怕这位新上任的刑部主司在刑部收了多少底下人的孝敬呢。 这些人当然不知道,刑部主司的确没钱,远安侯府也没人给他钱凑聘礼,这些东西都是魏郾在冀北的时候赚的。 他脑子灵活,胆子也大,在跟江靖合作之前就已经赚了个金盆满钵。 这些旁观者看到远安侯世子的聘礼已经够吃惊了,待见到陶安郡主的嫁妆,脸色可谓是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人比人,气死人。 她陶安郡主不仅有个做舅舅的皇上,还有个长公主的亲娘,哥哥也是江陵一带有名的富庶,连嫂子都是江陵第一镖局的大小姐。 这些人手随随便便抖一下,凑出来的嫁妆都够他们花上两辈子。 更别说陶安郡主还有自己的封地,每年都有不小的进项。 这么一说,远安侯世子那点聘礼也不算多,好像远安侯世子占了便宜。 因为文国公府和远安侯府比邻,这迎亲的队伍要走,只能绕一圈。 江沅一袭嫁衣,被哥哥背上了花轿,一路吹吹打打绕着都京城走一圈,最后轿子在远安侯府门前停下。 江沅上次穿嫁衣是在陇月县的事了,那时候她心如死灰,绝望孤寂满心悲戚,如今却是怀着一腔欣喜与羞涩,期期艾艾的看着她的郎君伸出手,牵着她跨过门槛往里走。 江沅头上盖着盖头,看不到前边的路,加上又紧张,在过门槛的时候差点儿栽倒,接着郎君粗壮的臂膀揽过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笑道:“小心些,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男人声音低哑,介于少年的青涩和男人的成熟之间,落在她耳边,江沅的心像是泡在了蜜罐里,美滋滋又甜蜜蜜的。 待拜完堂,新郎新娘入洞房,魏郾在军中有不少交好之人,这些人在男人堆里待久了,说起话来无所顾忌,江沅被哄笑得红了脸颊,攥着魏郾的袖子往他身后躲。 最后是江靖出来打圆场,他虽然看这个妹夫不过,却也心疼妹妹,因此笑着与一干人周旋,看了魏郾一眼说:“陶安许是累了,你先送她回房。” 明蕉在一旁伺候着,牵着郡主往世子的院子去。 按理说,世子和世子夫人还是住在不同的院子的,这魏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把婚房就定在了自己的院子,日后陶安郡主也跟着他住这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蕉心里有些疑惑,两人住一块总会有些不方便,但这个问题她不敢问出来,只能顺着世子的意思把郡主带过去。 待出了大厅,魏郾唤退了跟在身后的嬷嬷和一干侍女,示意明蕉退下。 明蕉还是很有眼力见儿的,点点头退下了。 江沅眼前一片漆黑,下意识就想抓住明蕉:“欸,你去哪儿?” 她这一抓,不期然抓到一只健壮的手臂,江沅顺着手臂往上摸,踮踮脚摸到了魏郾的脸:“咦?” 江沅叫了声,下一秒魏郾捏了捏她的掌心,盖头被掀开。 倏地一见着亮光,她还有些不适应,一双大眼眨了眨,好半晌才看清站在身侧的人。 魏郾今日也穿了一身大红的喜服,少了往日的戾气,眉眼间温温和和的还带着笑意,她一时有些看花了眼,就见他也垂眼看过来,大手一揽,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接着唇边压了下来。 魏郾乍一见到新娘子,还有些看愣了,他的小姑娘小脸儿微红,嫩生生的,一双大眼娇娇怯怯的抬眼看着他,很是讨人喜欢。 江沅被亲的迷迷糊糊的,她还记得这是在外面,遂伸手推他。 魏郾一弯腰,手穿过她的腿弯,不待她一声惊呼,便抱着新娘子往洞房里去了。 江沅攀着他的脖颈,瞧见他眉眼温和,心里也是甜蜜羞涩,见他垂眼看过来,便红着脸轻轻换了声魏郾表哥。 小姑娘脸儿微醺,娇媚得很,魏郾眉头动了动,又想起方才触碰到的那温热唇瓣来。 还不待入洞房,赵他便又低头亲了上去。一路绕过后院到了洞房,连门都没关,抵着门板二度寻着小姑娘温温软软的唇瓣亲了上去。 院子里候着的侍女们惊呆了,看见世子和世子夫人亲密的模样一个个羞红了脸。 魏郾可不管这些,他等着一天已经好久了。 方才在外面不过是蜻蜓点水,这回倒是深入的彻底了。 魏郾平时看着冷冷清清的,私下里对江沅却十分温柔。两人互通心意,在赐婚之后悄悄来往了大半年,黏黏糊糊的时候多了去了。 江沅更是十分信赖她的魏郾表哥,她攀着他的肩任他亲,待他松开她,她眼前一片混沌,意识都有些不是自己的了。 魏郾见她这般可人,逮着她又亲了一口,这才将人放了下来。 江沅被他一番折腾,身子都在他怀里软成了一摊春水,身子发软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魏郾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将人扶稳了。 魏郾把她带到床边坐下,只道:“你歇会儿,桌上有吃的,饿了就先吃点,我先出去了。” 她乖顺得很,他便松开了她转身出去,只他才刚转身,便被她拉住了衣角,魏郾挑眉,跟前的女孩儿脸颊泛红,却是伸手圈住了他的腰,细声细气的叫着他:“魏郾表哥呀。” 魏郾一下子心软下来,拥着她又待了一会儿,好半晌才听得她说:“我哥哥肯定要闹你啦,你少喝点酒,不用管他们。” 魏郾嗯了一声,这才出去了。 他原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儿,真出去了才意识到,江靖的确是挺能闹腾的,自己折腾还不算,撺掇了旁边的人一起给他敬酒,饶是他自诩酒量不错,一个轮回下来也觉得头有些晕了。 江沅这边,她不爱听嬷嬷那一套,早就让明蕉把她们打发走了。 彼时她坐在榻上,等着她的郎君回来,外头喧闹声渐小,她却是越发紧张了。 待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传来,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瞧见那人踉踉跄跄的走进来,她连连起身要过去扶。 还没凑近,就闻到了他满身的酒气。 她过去扶他,他便当真把全身的力道往她身上压,陶安郡主一个不妨,好悬没两人一起摔下去。 待好不容易将人扶上了床,她又急急去倒了杯温水过来,魏郾瞧着醉的厉害,其实意识却是清醒的,她把茶杯递到他嘴边,他便就着她的手喝了下去,她一边虚扶着他,一边问:“还要么?” 第40章 男人微摇了头,待她放了茶杯回来,便是腰间一沉,她整个被他拉到了怀里,他身上硬邦邦的,她一个不慎栽在他身上,身下的男人闷哼一声,她也是撞得浑身都疼。 她拧着眉撑起身子来,才刚叫了声魏郾,一抬眼,便望进一双暗沉的眸子里。 这种眼神,她最是熟悉不过了。 两人不正当的关系建立了大半年,江沅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她眨了眨眼:“你装睡呀!” 魏郾附身在她唇畔落下一个吻,轻笑:“不装睡这会儿只怕还回不来,”他额头抵着她脸颊蹭了蹭,这样的魏郾简直柔和的不像话。 江沅有些无所适从,居然生出来一丝惧意来。 她红着脸别开眼,小小声的建议:“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呀。” “嗯,”魏郾抱着女孩儿温软的身子心中荡漾,逮着姑娘的红唇黏黏糊糊了好一阵才起身往里间走。 明蕉心细,早早的叫婢女备好了热水放在里面了,这样等世子回来了刚好可以用。 魏郾没有多想,他喝了酒满身的酒气,想来姑娘家是不会喜欢的,加之想到一会儿的洞房花烛,他满心火热,因此很认真的把自己打理了一番。 然而,等他洗完出来,看到的就是空荡荡的房间。 床榻上穿着嫁衣脸儿羞涩的新娘子不知道去哪了。 魏郾脸一下子黑了半边。 他唤了明蕉进来,明蕉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说:“郡主说有东西落在舍安院了,亲自回去取了,还说今晚就不回来了。” 魏郾另外半边脸也黑了。 陶安郡主新婚之夜丢下新郎跑回娘家去了。 魏郾黑着脸去找人。 奈何这丫头把那扇小门关的紧紧的,魏郾舔了舔牙齿,心道果然娘家太近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长公主和文国公比他还要头疼,这对夫妇一早才抹着眼泪看着女儿出嫁,晚上过来舍安院本来是睹物思人的,结果一看女儿又溜回来了。长公主黑着脸赶女儿回去,觉得无奈极了:“哪有新婚之夜跑回来的!魏郾知道吗?赶紧回去,洞房花烛夜在娘家待着像什么话!” 文国公虽然舍不得女儿,却也觉得她这样不像话,因此妻子教训女儿的时候他就站在一侧不说话。 江沅悲从中来,她抱着小人书掩面而泣:“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果然我刚嫁出去阿爹阿娘就不爱我了,我还是不是你们的小宝贝啦……” 长公主头疼极了。 陶安郡主哭到一半,手指张开一条缝看爹娘脸色,文国公不动如山,长公主也板着脸,江沅正欲接着哭,就看见魏魏魏魏魏郾他气势汹汹的过来了! 魏郾黑着脸,那模样活像是来抓奸的。 江沅吓了一跳,从床上跳下来抱着小人书往柜子里躲。 魏郾朝岳父岳母点点头,脸色缓和了些:“我来接沅沅回去。” “去吧,陶安年纪小,性子难免跳脱了些,你多体谅她,”长公主揉了揉眉心,示意魏郾往里走。 魏郾点点头,径自朝着柜子那边走去。 陶安郡主死死抓着柜门不放,放在往常她是不怕的,可是今晚上魏郾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她下意识的就想躲,是以才趁他洗澡的时候跑回了舍安院。 她已经能想象得到她回去了会有多惨了。 陶安郡主吓得白了小脸,坚决不跟他回去。 魏郾很给面子的敲了敲柜门,见她还不知错,冷笑一声直接拽开了柜子。 陶安郡主被他一把拉出来。 魏郾把人拦腰一抱,告别岳父岳母往回走。 江沅当然是誓死挣扎,碰到柜子拽柜子,抓到门框抠门框,声嘶力竭痛苦的向爹娘求救:“噢不!阿娘救我!爹爹救命!魏郾他打人啦!” 长公主头疼的收回视线,文国公丢人的别开眼,简直不想承认这是他的女儿。 魏郾这边当然不能走正门,他扛着江沅走的舍安院这边的小门,爹不帮娘不爱的,江沅挣扎无果,任由他扛着走,小脸焉焉的已经认命了。 魏郾扛着人回了自个儿院子,明蕉看见了也别开实现,不想承认这是她家郡主。 陶安郡主刚亮起来的眼睛又焉了,趴在魏郾肩头恨恨的咬他一口。 魏郾半点不心疼的拍了她一巴掌:“接着闹?” “呜~”江沅捂着小屁股呜咽一声,悲从中来:“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娶到我了就一点都不珍惜了,还敢打我!” 魏郾无奈的带上门把她带回床上:“叫你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画本。” “呜我太难了,早知道就不嫁你了,现在我阿爹也不疼我了阿娘也不要我了,魏郾还凶我!”江沅捂着眼睛哭,一边还眯着眼睛偷看他脸色。 魏郾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表演。 等她表演够了,他端来一杯温水递给她。 “哼,你真没意思!”江沅喝了水,坐在床上瞪着他。 她噘着红艳艳的小嘴,一点威胁力都没有,反而勾得郎君情不自禁低下头,逮着她的唇儿狠狠亲一口。 江沅被亲得红了眼眶,魏郾这家伙太狡猾了,没娶到她的时候温温柔柔的,那副样子好像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一样,结果刚一成婚就本性暴露了,一点都不温柔! 陶安郡主心里气死了,可她是个有眼见的姑娘,因此她在他怀里呜咽,小小声的求饶似的跟他撒娇试图让他放过她:“魏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郾没能放过她,不仅如此,她越是挣扎,他眼中暗色更浓,到后来更是一个翻身将他压到身下去,俯首便去寻她的唇。 江沅还欲挣扎,后来魏郾不悦,一把抓了她的手扣在头顶,另一手便要去解她的衣服。 江沅小心护在怀里的宝贝小人书掉出来,魏郾捡起来一看,脸又黑了。 他拿起床边掉落的画本翻开看一眼,眼神凌厉的扫过身·下的小姑娘:“这就是你落在舍安院的东西?” 江沅心虚的别开眼,小声反驳,把罪过都推到兄长身上去:“这个是大兄的!他学坏了,我没收的!” 魏郾信她才怪! 这个小姑娘看着乖乖巧巧的,事实上她干过的荒唐事儿一点都不少,魏郾舔了舔牙齿,真心诚意的问她:“你实话跟我说,魏羌那次之后你还怕没爬过墙了?” 他心里多少有些吃味,心道这小姑娘怎么尽爱看这些玩意儿,她怎么就不来看他呢。 江沅气道:“我是那种人吗!你少瞧不起人了!” 眼睛乱瞟,耳朵都红了。 典型的心虚。 魏郾冷笑一声:“你一个姑娘家,看这些腌臜玩意儿算个什么事儿?” 江沅撇了撇嘴,觉得魏郾生气有点凶。 “嗯?” 魏郾把她的画册往地上一扔。 啪的一声,江沅心疼的眉头一跳。 魏郾脸更黑了,他抓着她的手落在自己腰带上,脸色居然诡异的柔和下来。 江沅如临大敌,戒备的瞪着他,就听见这个男人说:“沅沅乖,既然你这么想看,不然我给你看个够?” 明蕉担心了一夜,看见世子黑着脸把郡主带回来,她眉心一跳,十分的担忧。 然而两人进去没多久,屋内居然传来一些异样的响动,外面伺候的几个女婢红着脸臊得慌。 明蕉终于松了口气,不过紧接着一颗心又提起来——她家郡主这般娇弱的人儿,只希望世子温柔克制些才是。 怨不得她担忧,她在外间等着,只听见屋内郡主的低泣声,呜呜嘤嘤听起来好不可怜。 郡主是明蕉带大的,明蕉听着十分心疼,那哭声伴着一阵铃铛声接连不断,明蕉担心极了,屋里声音刚歇下,没一会儿又响起来。 明蕉皱着眉,好半晌没听见里头要水,心知怕是不需要她们伺候了,她便打发了一干婢女回去。 明蕉作为掌事姑姑,就睡在主卧的隔壁,方便郡主随时叫她。 她睡眠浅,又忧心郡主,几乎听见隔壁铃铛声叮铃叮铃响了一夜。 明蕉半梦半醒间叹了口气,心道明日得叫郡主把那脚钏摘下来才行。 其他的婢女自然也听见了,主屋里那么大动静,想不听见都难,这群婢女一开始听到铃铛声还有些疑惑,后面就了然了,她们是新派过来伺候的,并不知道那是郡主自小带着脚钏,只当这些贵人们就喜欢在行房的时候弄些新奇的玩意儿增添情趣呢。 第41章 第二日一早世子神清气爽的起来,明蕉想要进去伺候,结果世子说郡主还未醒,要让她多睡会儿。 明蕉心道这怎么行,新婚第二日是要去给侯爷和夫人敬茶的,别管郡主出嫁前是如何尊贵,嫁了人就得敬重公婆,哪有新婚第二日就睡懒觉的。 这传出去了没得要说郡主摆架子如何如何,可明蕉看着世子的脸色,倒地到底不好多说。 也是,世子与远安候父子关系疏淡,那李氏又不是世子生母,出嫁从夫,不想让郡主去敬茶也情有可原。 魏郾纯粹不想让江沅去受罪,且不说他父亲,就李氏那小家子出来的庶女,还真当自己有几分面子能喝上陶安郡主敬的茶? 他娶回来的小姑娘,是要宠在掌心呵护着的,没道理让她去受这劳什子委屈,且他父亲后院女人众多,一大家子女人凑在一块能有什么好事儿? 他还担心她们争风吃醋殃及到沅沅身上呢。 魏郾吩咐了明蕉,又嘱咐:“让厨房温着早膳,郡主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吃,对了,郡主醒了派人来知会我一声,我就在书房。” 明蕉点头应是,世子一走,她就在院里等着。 待日上三竿了,才听见屋里郡主在叫着要喝水。 明蕉开门进去,郡主还躺在床上,声音都是嘶哑的。 明蕉心疼的倒了杯水给她喝了,看见郡主身上的痕迹不由得敛眉,露在外面的肌肤大片大片青紫的痕迹,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可见昨夜有多热烈。 明蕉犹豫着问:“郡主身子可有不适?” 江沅眼睛渐渐聚起焦来,活动了一**子,只是有些腰酸无力,腿有些软,其他的还好。 “魏郾呢?”她一醒来眼睛滴溜溜的转,没见到昨夜抱着她哄的郎君,不由得噘了噘嘴:“他去哪里了?” “世子在书房,估摸着马上就过来了,嘱咐我们不要打扰您休息的。”明蕉拿来衣裳伺候她穿上,又问:“先起来用早膳吧?郡主昨日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她这么一说,江沅的确觉得肚子有些饿了,遂点点头。 明蕉唤了侍女进来伺候她洗漱,另外派人把早膳端进来。 早膳清淡些,做了桂圆红枣莲子粥,江沅是真的饿狠了,喝了一大碗还想要。 明蕉在一旁伺候着,长公主一向拘着她的胃口,因此明蕉也不肯再给她多用了。 江沅委屈的坐在桌前,看起来焉哒哒的。 魏郾在这时候进来,她眼睛一亮,软着声儿告状:“魏郾!我还饿呀,明蕉都不给我饭吃!” 魏郾瞅了眼桌上空了的白玉碗,坐在桌前伸手按了按她的小肚子,这才吩咐明蕉:“再让人做一碗来。” 明蕉犹豫着,心说郡主可不能多吃了,正是新婚的时候还能抓着世子的心思,若是日后吃得过于丰腴了世子不喜怎么办。 可看两人坐在一起那股子亲密劲儿,明蕉叹了口气,只得吩咐人再做一碗。 江沅喜笑颜开:“还是魏郾好,明蕉不好。” 魏郾哭笑不得:“不给你吃就是不好?” “才不是呢,明蕉以前可宠我了,现在都不听我的,之听你的话了,”江沅扣了扣他的掌心,有些不高兴。 魏郾不跟她争,只问道:“身子好些了?” 江沅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脸色红了红,略显羞涩的垂下眼睫:“好多了。” 眼下没有人在,魏郾把她抱到腿上,微微掀开她的衣领,仔细查看了一下她身上的痕迹。 他手指抚过那一片淤青,眸色一暗,低头亲了亲她侧颈,歉然道:“是我鲁莽了,等会儿叫大夫给你那点药膏抹一抹,过两天就好了。” 倒不是多难受,昨夜一开始有些疼,但是后面魏郾很温柔,江沅也渐渐尝到了些许乐趣,只不过陶安郡主向来是顺竿爬的,魏郾一道歉,她当即噘了噘嘴抱怨:“都怪你,我昨晚都说叫你轻点了!” 魏郾拧了下眉:“谁让你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给你个教训你就不知道错!” “你过分!” 江沅气鼓鼓的:“我都说我没看啦!” 她这话多少有些心虚,于是在对上魏郾的眼睛的时候一下子就焉了,她撇了撇嘴,坚决不承认那是自己的错:“画本是大兄的,你怪我干什么!我阿娘都叫我看呢,你为什么……” “你岳母叫你看?”魏郾顿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了。 他眉目稍缓,只道:“宫里应该请了嬷嬷教你才对,我看你也没学会什么,看再多也没有用,这种禁书不是女儿家能看的,以后要少碰知道吗?” 江沅多少有些不服气,嬷嬷教的时候她觉得羞,当然没听进去,可是魏郾这家伙昨夜还夸她好乖呢,果然是提了裤子就不认人了。 明蕉端了第二碗粥回来,江沅就从他身上下来,低头喝粥不理他了。 魏郾看着她用完早膳又去了书房,他刚新婚,皇上特意放了他几日假,难得有空闲在府里陪一陪妻子。 江沅委屈死了,魏郾平时可忙了,好不容易闲下来,居然还不陪她,到了晚上也是很晚才回来。 明蕉看着皱了眉,难道郡主与世子吵架了? 两人只有新婚夜那一次,后面几日一早明蕉进屋伺候,褥子干干净净,问了郡主才知道两人没再行过房。 明蕉心里有些担忧,可看世子平时郡主十分体贴,也不像是吵架置气的样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只好委婉的跟郡主提上一提,江沅虽然懵懂,却也很快意识到了。 明蕉的意思是,魏郾好歹是一血气方刚的男人,两人又正是新婚,怎么可能不动情? 可偏他就每天晚上抱着她睡觉什么也不做呀。 难道是外面又女人了? 江沅自己胡乱想了一堆,越想越不得劲。 这几日魏郾待在书房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到晚上也要好晚才回来,她每每想问他,都等不到人,她晚上睡得早,魏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昏昏欲睡,压根提不起心思问他了。 江沅越想越气,心道魏郾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吧?还是不喜欢她了? 陶安郡主一早起来,又不见了郎君的身影,恨恨的拍了下床把明蕉唤了进屋替她梳洗。 看着镜子里的人,江沅傲娇的哼了一声:“明蕉,给我打扮打扮,要穿最好看的衣裳带最贵的首饰!” 她还就不信了,她这么好看,肯定不是她的问题。 所以说原来是魏郾身体有问题?可大婚那天晚上也不像啊。 明蕉点点头,为郡主挑了件粉色的罗裙,又细细为她上了妆,陶安郡主拿着胭脂亲手在眉心画上一多栩栩如生的桃花,看着镜中人自己美艳得不可方物的模样,满意的抿了抿唇,带着明蕉气势汹汹往魏郾的书房去。 魏郾的书房在竹园里面,四月天里翠竹环绕,幽静平宁,风景美不胜收。 明蕉跟着郡主过来,情不自禁放轻了脚步,心说这的确是个适合看书办公的好地方,郡主这么过来不会打扰世子了吧? 院门口有舍因舍秋在守着,舍秋原本是在远安侯府守门的,后来世子从冀北回来,主院里少个伺候的人,刚好他与舍因是兄弟,便把他叫到主院伺候了。 平日里魏郾书房是不许外人进的,世子看书不喜外人打扰,不过舍因跟着世子时间最久,知道这位小夫人还没嫁过来的时候就是世子的宝贝,是以并没有拦她。 不过外人依然是不许进的,明蕉被挡在外面,只许世子夫人一个人进去。 明蕉忧心郡主会打扰世子办公,因此犹豫着跟郡主商量要不晚些时候再来。 陶安郡主可不怕他魏郾生气,她哼了一声,就要这时候去打扰他等了晚上她睡着了又没机会问他了。 明蕉只好点头让她进去。 江沅推门进去,魏郾书房很整洁,架子上摆了不少的古籍善本,魏郾就坐在书桌前拿着一本书看,他垂着眼,看得十分认真。 听到动静皱着眉抬头看一眼,见是江沅,复又低下头翻过一页接着看。 书房里安安静静的,江沅进来就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她本来是过来质问魏郾的,可看他看的这么认真,不由得又反思起自己来。 她是个懂事的姑娘,知道魏郾平时在外面十分辛苦,他对着别人冷冷淡淡,虽然这几日不跟她做那事儿,对她却还是十分好的,他白日这般辛苦,晚上没有精力也正常呀。 这么一想,江沅顿时愧疚起来,她不想打扰魏郾了,因此转身准备悄悄的出去。 就听见魏郾开口:“沅沅,过来。” 江沅捏着衣摆,犹犹豫豫走过去。 “你来看看这个。” 魏郾把她拉到腿上坐下,指了指书上一个地方给她看。 江沅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遂偏头仔细一看。 “!” 这不是她的画本吗! 所以魏郾他这几天神神秘秘的,整天整天就躲在书房里,也不理她,就是为了研究她的画本?! 他不许她看,结果一个人偷偷的看?????? “魏郾!” 魏郾又翻了一页说:“这个不错,今晚我们试试这个。” 江沅一下子涨红了脸,气得踢他一脚。 她看着她的画本是被男人翻过,有些地方还被他细细做了标记,魏郾把折了角的几页翻给她看, 语气严肃的像是在讨论什么军政大事:“这个不错,这个是我最喜欢的,晚上我们试试……” 江沅:“!” 魏郾奇怪的看她一眼,看见小姑娘脸色通红,琉璃似的大眼泛着羞意,他解释说:“你不是喜欢吗?我那天弄伤你了,以后不会了,” 他掀开她衣领看一眼:“好的差不多了,我们今晚试试,嗯?沅沅?” 江沅气鼓鼓的:“我还以为是你有……” 话没说完。 她突然闭了嘴。 意识到不该跟一个男人讨论这样的问题。 第42章 魏郾脸色显见得是黑下来了,他那只手还放在她领口,额间隐隐可见怒意,他咬牙切齿:“我担忧你身体,你却怀疑我有问题?”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江沅抱着郎君吧唧一口,信誓旦旦的说:“我家魏郾是最棒的!” 外面候着的三人突然听到书房里砰的一声,舍秋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就问:“世子!您没事吧?” 里头世子淡淡应了一声。 舍秋松了口气,却还是皱着眉头看向弟弟舍因:“世子和夫人总不会打起来吧?” 舍因摇头:“不会,世子才舍不得打小夫人。” 舍秋耳尖,突然问道:“咦?你们有没有听到铃铛声?” 舍因懵了一下:“什么?” 明蕉脸色变了又变,有些头疼,她听到了,这个声音世子和郡主大婚当夜她听了几乎一夜,因此十分熟悉,于是她黑着脸赶人:“这里不用你们守着了,郡主在里面,世子有事会吩咐我的,你们下去吧。” 明蕉是掌事姑姑,世子大婚第二日已经把主院的事情都交由她打理,因此舍因舍秋虽然好奇,却并没有二话, 应了声是就退下了。 书房内。 书架上的书倒了一地。 陶安郡主后背死死抵着书架,两条小细腿绞着他的腰在半空中无意识的蹬啊蹬,纤细的脚踝上暖黄色镯子跟着晃,坠着的小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她后背被书架硌得生疼,眼泪汪汪的头一次感受到魏郾的激情,这才意识到原来新婚夜这厮完全是顾及她的身体,对于今天这一场来说,那才只是小菜。 魏郾抵着她,咬着她的唇瓣舔了舔,听到女孩儿带着哭腔呜呜嘤嘤好不可怜:“不要了~换一个,不要这个……” 魏郾笑着说好,那就换一个姿势。 他把人抱到书桌上,两条细白的腿被架到肩头,江沅迷蒙着琉璃似的大眼,哀哀切切的求饶。 魏郾十分记仇,来来回回问那一句话:“嗯?我有问题吗?” 江沅拽着他的衣襟,那双琉璃似地大眼像是刚被雨水洗刷过一便,她的求饶被撞得支离破碎,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一个音:“郾哥哥……” 魏郾真切的觉得尾椎骨一阵酥麻,他抓着她的脚踝咬了口,看见细白的脚踝上戴着他送的脚钏,那有节奏的叮当声刺激得他头皮发麻,劲臀窄腰更加猛烈。 魏郾把她的腿放下来,克制又喜爱的亲吻她眼角,江沅半边身子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还没从刚才的余韵中缓过神来。 魏郾好笑的把画册收好,依旧抱着她:“这就受不了了?” 他嗓音还带着点哑,调笑说:“嗯?郾哥哥还等着你治病呢。” 江沅气得踢他一脚。 然而她身子软绵绵的,那一脚看似卯足了劲,实际上只是蹭着魏郾的腿扫过去,魏郾脸色都不变一下的。 魏郾收拾好自己,又细细给她把衣裳理好,江沅今日过来本来穿的是刚做好的新衣,一番折腾下来弄皱了不说还沾上了不少污迹。 江沅捂住脸,魏郾这厮大狗似的,抱着她亲亲舔舔,她妆容都花了。 魏郾却是心情极好,抱着女孩儿又温存了一会儿,这才在她耳边轻声道:“那我抱你回去?” 当然要抱啦!她裙子弄脏了,不然大家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江沅气鼓鼓的朝他张开手。 却听魏郾说:“等会儿。” 魏郾特意去书架那边取了新的毛笔来,沾着朱砂在画本中的两页上标记了一下,又把画本收好,这才朝她走过来。 江沅:“?????” 魏郾一路把人抱回院子里,明蕉早有眼色的叫人备好了热水,江沅一看就知道今天书房的事明蕉肯定知道了,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魏郾倒是神色自然的拉着她进了里间打算也跟着沐浴一番,结果被恼羞成怒的陶安郡主瞪了回来。 世子和世子夫人这两日吵的厉害,院里的丫鬟根本不敢在两人面前提起对方的名字。 只有明蕉知道,这场架自始至终只有郡主一个人在吵,往往是世子在书房看着书,郡主气势汹汹过去骂人,然后骂累了又被世子抱回院子里。 舍因和舍秋天天守在书房,对世子夫人这股娇蛮劲给惊呆了,也难为他们世子脾气好不跟夫人计较。 往往是小夫人自己骂着骂着就哭了,世子一句话不带说的。 舍因还以为世子迟早得厌烦了这位娇蛮的小郡主,哪知道一日他进书房送东西,亲眼见着世子把小夫人抱在腿上,两人一道在研究一本《游学赋》 。 两人大热天的也不嫌腻歪,世子看的极其认真,没瞧见小夫人热的脸都红了么。 六月,京中出了件大案子,上涉左相事关重大,魏郾这个刑部主司越发忙碌起来。 陶安郡主在府中闲来无事,只能看些小画本打发时间,魏郾还让她务必写下心得,每晚他回来要检查的。 江沅这些日子简直烦不甚烦,正在气头上呢,刚巧那李氏自己撞上门来,左一句孝义礼法右一句女子应以夫家为重。 无非不是江沅这份儿媳妇嫁过来一两个月不见去给主母请安,李氏又被远安候后院里那些个女人气得上火,说起当了主母也不见待遇好上几分,陶安郡主照样不把她放在眼里。 李氏被说的下不来台,就亲自带着嬷嬷过来要教陶安郡主怎么当好这个世子夫人,她的好儿媳。 李氏美名其曰:“陶安郡主尚在国公府的时候一呼百应,没人敢给您脸色看,更别说给您立规矩了,自然也是不懂这小户人家的规矩的,可既然如今已经嫁到了远安候府,就应当谨守我们远安候府的规矩,郡主既然不懂,那就让嬷嬷好生教上一教,免得以后到了外头,连婆婆都不知道尊重,叫外人看了笑话去。” 江沅:“呵呵。” 明蕉听了紧皱着眉:“大胆!” “你一个低贱的丫鬟,谁教你在主母面前插嘴的?没管教的,”李氏瞪她一眼,说完又道:“无论先前郡主是如何的尊贵,既然已经嫁过来了,就应当像后院里的夫人们一样,平日的晨昏定省概不能免,嬷嬷先教着,郡主若是还不明白,也可以来问我。” 素日里后院那些姨娘们有事没事就来她跟前蹦跶一下,江沅视而不见。 她是看在魏郾的面子上才不理会罢了,魏郾平日忙,她不想让这些事惹他烦心,是以从不曾理会过,以至于如今居然让人觉得她陶安郡主好欺负,个个都敢欺她一头,远安候后院里那些姨娘也就罢了,连魏羌的侍妾竟然也敢在她跟前指桑骂槐的。 她若是不出这口气,她就不是在宫里横着走的陶安郡主! “哦?主母?你是哪门子主母?不过是个妾抬上来的罢了,” 陶安郡主这张嘴素来是不会给人留面子的,一张嘴就往李氏痛脚上踩:“且不说你不是世子生母,凭你一个庶妾抬上来的份量,也敢叫本郡主给你晨昏定省?” 李氏怒了,涨红着脸:“你大胆!没教养的丫头,不尊重长辈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忤逆我?我今日非得教一教你规矩不可!” 江沅还以为这李氏能当上主母,必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胸大无脑的货色罢了。 “别在我跟前扯这一套,若真要说,本郡主是先皇亲封的郡主,诰命在身,你不过一个侯夫人,在我跟前不是以下犯上?” 她冷然一笑,不欲与她多做纠缠:“再者,本郡主自小在先皇跟前长大,也是皇家的嬷嬷教养,你这话是在质疑我楚家的教养?李嫣,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嫁到你远安侯府又如何?我嫁的是刑部主司,可不是什么劳什子世子,远安候见到我也要恭恭敬敬叫我一声郡主,遑论你一个没有品阶的侯夫人?”江沅冷眼看着她,抬手按了按眉心:“有这本事在我面前横,还不如想想如何管教一下后院里的女人,明蕉,送客!” 李氏早在她搬出先皇的时候已经吓得脸色惨白,这几日后院里的人搬弄是非,说陶安郡主不把她放在眼里,说得她也认为这陶安郡主嫁过来就是她的儿媳妇,就应当尊重她听她的话,把她当婆婆一样孝敬,竟忘了这位本就不是拘礼法的主儿,也忘了他江家曾今姓楚,是异姓皇族这事儿。 她被赶出来,后怕不已,好在郡主没跟她计较,否则,还不知道她会如何。 李氏越想越后怕,最后怒从心起,一回院子里就把几个搬弄是非的姨娘叫过来狠狠抽了一顿,其中就有最近正得侯爷宠爱的柳姨娘。 远安候一回来,看见捧在掌心疼爱的侍妾被打成了猪头脸,气上心头,侍妾哭的梨花带雨,说是主母责罚的,又说都是自己的错,受罚也是应当的。 可把魏荣心疼坏了,气势汹汹就去了李氏的院子要给侍妾讨一个说法,李氏自然不敢把自己去郡主面前一番胡闹的事情说出来,只说柳氏搬弄是非的事儿。 可这事儿没有证据,她叫了后院几个侍妾过来,那些个侍妾本就看不惯这个李氏,并不帮她说话,只说自己不知道,又叫了被打的几个侍妾,几个侍妾哭作一团喊冤枉。 魏荣本就是个宠妾灭妻的主儿,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两年李氏人老珠黄,哭起来哪有这些正是娇花一样的爱妾们惹人心疼,魏荣当即给了李氏一巴掌,在李氏不敢置信的眼神下,当中责罚这个主母禁足一月,抄《女戒》一百遍。 一群莺莺燕燕跟着侯爷远去了,李氏跪伏在地上,侍女过来扶她,她抬手阻止了。 好半晌,才状若癫狂似的大笑起来。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她早该想到了。 当初梁氏也是被她这样对待的,梁氏貌美,可性子执拗,骨子里带着贵族的矜傲,吵架从不肯低头。 她是在梁氏怀孕的时候被抬进府中的,那时候她也像后院这些侍妾们一样貌美年轻,轻易就获得了侯爷的喜爱。 梁氏恨她到骨子里,却固执的一言不发,她越发得意,私下里做了不少小动作陷害梁氏,后来怀了魏羌,更是一跤摔在主母的后院里,诬陷是梁氏推了她。 魏荣一巴掌把怀孕八月的梁氏打倒在地,抱着血流不止的她去回了小院。 好在孩子保住了,为荣从此更心疼她。 梁氏性子拗,为此也从不曾开口解释一句,她吃准了梁氏的性子,料定她要吃这么一个哑巴亏。 后来梁氏被赶下堂,一个人去了佛堂不问世间事,她还牵着羌儿去看过她。 那时候梁氏看谁都不顺眼,连带着自己的亲儿子都是动辄打骂,活像是自己的仇人。 小院里大家都在传,梁氏不喜这个孩子,只有她知道,哪里是不喜呢,只是一看到这个孩子,就想起那负心的丈夫,无端生恨罢了。 那个时候,梁氏看她的眼神嘲讽,还劝过她,魏荣这样的性子,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她总有一天会变成第二个梁氏。 她不肯信,她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侯爷疼她,她成了侯府主母,她的儿子以后会是侯府世子,可如今…… 可如今梁氏的话到底是应验了。 第43章 魏羌听说母亲被罚的时候,尚在一名侍妾的床上,天刚擦黑,两人脱了衣服打算上床歇着,是碧梗匆忙派人过来通知他,主母被侯爷打了。 魏羌原本还有些恼碧梗扰了自己的美事,听了这话连忙披了一身去母亲的院子里看望。 李氏躺在床上,病恹恹的,看起来像是平白老了十岁,看见他过来,也仅是看了他一眼,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肯见人。 魏羌听说母亲被父亲责罚,怒气冲冲,见母亲这样更觉得气上心头,要去找父亲理论,被李氏喝止了。 李氏不肯再说别的了,魏羌只好问院子里的婢女,婢女把今日发生的事儿添油加醋一一给公子说了,魏羌听了紧皱着眉,一听说事情起源于陶安郡主,怒从心头起,一个人冲过去找江沅理论。 他到魏郾院子里的时候夫妻俩正在用晚膳,魏羌气势汹汹而来,要把江沅狠狠教训一顿,一见到面无表情的魏郾,顿时焉了。 魏郾看见他,低头又给江沅盛了碗粥,这才问他:“何事?” “母亲被罚,郡主这下可开心了?” 魏羌握了拳,咬牙切齿瞪着江沅。 对方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嚷嚷着说粥不够甜,晚上要再吃一碟蜜饯。 魏郾瞪她一眼:“晚上吃多了对牙不好,明天再吃。” 魏羌看到两人这幅作态,一肚子气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又拐着弯把人骂了一顿,这才负气回去了。 人走了好一会儿,魏郾看着人把一碗粥喝完,让人伺候郡主洗漱,自己去叫了明蕉问了今日发生的事儿。 明蕉一开始还担心世子会因为郡主跟李氏吵架的事儿责怪郡主,后来发现世子听完居然还笑了,晚上两人早早的歇了,世子压根没问郡主什么。 明蕉有些吃不准世子的心思,便没把这件事儿跟郡主说。 哪知后几日,世子突然叫人把院子里的东西搬走了,明蕉惶恐的想,世子不会是要搬出去住吧?果然还是在生气呢。 当晚就打算个郡主把这事儿说一下,谁知世子一脸喜色的从外面回来,拉着郡主说:“沅沅,你叫人收拾一下,从明日起我们搬出去住。” 明蕉到嘴边的话:“……” 江沅懵了:“搬出去住?为什么呀?我们搬到哪里?” 魏郾说:“我在城西买了宅子,这几日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怕你忧心一直没跟你说,正好在府中束手束脚的,还不如我带你搬出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没人管你。” 江沅登时欢欢喜喜的抱着人亲了一口,后面的事儿明蕉没眼看,默默退下了。 魏郾怕江沅在侯府受委屈,这才在外面买了宅子, 两人住过去,什么事情都给她做主,也不用听别人说闲话,二是他也看不惯侯府的人,眼不见心不烦,住过去清静不少。 还有个原因他没跟江沅说,她娘家离得太近了,一吵架就跑回娘家那还得了? 更别说,文国公府还有个疼女如命的文国公,要是把沅沅扣在了文国公府,他怎么受得了。 他们这些事,压根不需要向魏荣报备,魏荣如今不过是个没有什么实权的侯爷,一个没落的贵族,是没什么话语权的,他如今在朝中的结交联系和维系仅剩的权威,都要倚靠两个儿子在朝中的势力。 可最疼爱的小儿子魏羌,在礼部挂了个闲职,还得罪了靖王世子,仕途艰难。 一向不上心的大儿子,反而军功赫赫,封官三品,娶了皇上和文国公的掌心宠心头肉,可谓是一步登天。 小儿子是靠不住了,只能倚靠大儿子。 魏荣还指望魏郾将远山候府的门楣发扬光大,当然不会这时候去触儿子的霉头惹他不高兴,后院里那些事儿他不插手,他这个人自私自利,只看得到自己,只要郡主高兴,让他把李氏送过去赔罪也不是不可能。 ?魏羌听说魏郾买了新宅子,肺都气炸了,凭什么他母亲受了气,最后还是他魏郾一副在侯府受了委屈要搬出去的样子?他想去跟母亲说,母亲毕竟是府中主母,要阻止这些不是轻而易举? 然而李氏势头已经过去,应付魏荣后院里的莺莺燕燕都来不及,更没时间管魏郾这边的事,她已经看开了。 仿佛走上了梁氏的老路,对魏荣哪还有什么爱意呢,恨都来不及,恨他坐拥新人辜负自己,如今她只想保住自己主母的地位,侯爷的宠爱算什么?能抓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东西。 只要魏羌还在,她就一定要把世子之位牢牢抓在手里,等儿子成了世子,后院那些女人蹦跶的再厉害,又与她何干? 至于魏郾?又不是她的儿子,搬出去才更好呢,那不恰是他放弃爵位的第一步吗? 没了李氏和魏荣阻拦,魏郾和江沅搬出侯府可谓十分顺利,城西的宅子与郡主府比邻,魏郾派人在两座院落间装了侧门,还扩建了院子。 两人搬出来住,长公主特意从国公府挑了几个中心的下人过去伺候,宫里也送了手脚麻利的宫女过来,江靖远在江陵,听说妹妹搬去了郡主府,跟妻子说了这事儿。 江沅的新嫂子,立刻从府中库房挑了一大车珠宝送往上京作为乔迁贺礼。 ?江沅怎么也没想到,搬个家居然还发了一笔小财。 ?时间很快要到端午,礼部各司已经开始准备宫内的端午盛会,户部却拿不出银子,户部尚书的女儿如今贵为贵妃,圣眷正浓,朝中没几个人敢得罪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本来事情已经被他压下,但礼部一催再催,工部也需要银子,事情捅到了圣上面前,圣上大怒,下令延尉司和刑部彻查此事。 此事牵连甚广,?一旦查实就是掉脑袋的大事,贵妃方面给户部撑腰,户部又给刑部施压,魏郾夹在中间十分为难。 延尉司直接由皇上执掌,只对皇上效忠,案子的?进度不论详略都被送呈皇上面前。 皇上一看名单,发现后妃居然也牵连其中,拍案大怒,给刑部一个限期,?务必在端午盛会之前彻查此事。 魏郾忙的脚不沾地,派人送信回了郡主府告知了江沅,接连?半个月都宿在了刑部。 事情牵连甚广,一旦把涉嫌贪污?的官员清办,势必得罪不少人,若不做,又会惹圣上震怒,刑部人手不足,延尉司的人光动嘴不动手,也帮不上什么忙。 名单上的人不乏硬茬子,像执掌户部的?佟绉,仗着有贵妃撑腰,一开始明目张胆的与刑部作对,后来皇上罚了贵妃禁足,他还与太农令联手,暗地里给刑部使绊子。 ?既然你要查我,那就别怪我把你也拉下马! 户部的每一笔支出都有记录,虽然账目有作假,但大部分还是真实的,数额虽有些许出入,基本是差不离,账目被一一核查,上面写的明明白白,大到开销用途,小到经手官员,都一目了然。 魏郾怎么也没想到,顺着名单一查,最后居然查到了魏羌身上。 ?照理说,魏羌不过在户部挂了个闲职,不能说没贪,但这么大笔银子,他没有权限插手。 可那笔不知去向的银子,又的的确确是从?经由魏羌的手流出去的,还盖了魏羌的私章,上面写的,这笔钱用于给宫里购入药材,可太医院那边却说,这批药材没有运过来。 ?离端午盛会越来越近,延尉司主管着急,一查到魏羌,立马把名字报给了皇帝。 事情始末大致如此,户部佟绉与太农令主司贪污?数十万两银子,经由魏羌之手,一部分用于拉拢官员,一部分送入后宫孝敬贵妃,剩下的被几人吞入私库。 ?朝中官员拉帮结派,贪污至此,皇上大怒,涉事的官员都被下狱,主谋与重要官员诛九族,这事很快传到了郡主府。 ?这件事魏羌是主要经手人,银子都是经由他的手流出去的,诛九族的官员里,就有他的名字。 ?远安侯府很快被抄了,延尉司在远安侯府搜出来一扇价值连城的红珊瑚玉屏风,大家都以为远安侯是被小儿子牵连,谁也没想到,在朝中一向默默无闻的远安侯,居然还真的私下里昧下这么多钱。 ?远安侯府如何暂且不管,江沅在郡主府等着,直到远安侯府被抄家两天,魏郾都没有回来。 按理说,案子了结了,他也该回府了。 她心里跳的厉害,连忙叫明蕉备车回文国公府,一问父亲才知,原来魏郾作为远安侯府世子,也被发配入了狱。 ?陶安郡主脸色刷的白了,身子也摇摇欲坠,红着眼圈就要进宫找皇舅舅求情。 ?魏郾他那么好,凭什么呀。 ?可如今圣怒未消,长公主哪会在这个时候让女儿进宫,她跟今上一母同胞,如何不知弟弟的性子,平时脾气那么温和的一个人,居然大怒到下了这么死的命令,可见是触了他的逆鳞。 臣子与后妃联手,侵吞朝廷银子,能不生气? 可她也清楚,皇帝是十分理智的,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心里都有论断,魏郾查案有功,更别说还是陶安的郡马,皇帝怎么着都不会对他下手。 可魏郾到底也是远安侯府的世子…… 长公主叹了口气,连忙叫人把陶安拦下,好一番劝慰,又让明蕉带郡主回府,还示意明蕉看好郡主不许她乱跑。 明蕉也知道事情严重,赶忙点头答应。? 陶安郡主回府之后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急的不行。又等了两天,终于有人送来了魏郾的手信,魏郾长话短说,把案子始末给她讲了一遍,主要是怕她太过担心,话里话外都是安慰小妻子的,只说让她在家里等着他。 这两天有不少人都在劝她,母亲父亲,连安月也来陪她,她们都说魏郾没事,可他们说的话她不信,只有看到魏郾的亲笔信她才真正放下心。 魏郾不会骗她的,他一定会回来。 他还让她乖乖等他,不要乱跑呢。 江沅抹了抹眼泪,笑着喊明蕉把信收起来。 ? ※※※※※※※※※※※※※※※※※※※※ dbq这篇真的拖了好久了哈哈哈,我有罪,我忏悔!明天结局! 第44章 结了个局 户部贪污一案,圣上圣旨已经下来,这些人等到秋后一律施刑。 魏郾得罪了不少人,远安侯府终于倒台,多得是人下井落石。 梁栋尚在盛京,本来这两日是要回冀北的,又因为魏郾一事耽搁下来。只要有他在盛京,延尉司的人就不敢对魏郾怎么样。 事实上,魏郾入狱,只是第一天吃了点苦头,后来江沅求了父亲,文国公打点了一番,梁栋也过来?看望了他一次,这些人才终于歇了那些小心思。 远安侯府一家入狱,唯有魏郾被单独关在了一边,他到底是跟他们不同的,军功赫赫,查案有功,梁将军的侄子,还是陶安郡主的郡马,皇上把他单独关押,想必也是看在陶安郡主的份上,留了些情面。? 因为户部一案,今年的端午盛会不了了之,端阳前夜,圣上像是终于记起了那位执掌刑部的远安侯世子,下令召见魏郾。 此前求见的朝臣圣上一律不见,这回口风一松,忧心侄子的梁栋连夜进宫觐见。 ?魏郾跪在宣政殿内,梁栋垂首站在一旁。 ?年轻的帝王坐在上首,漫不经心的翻看今日的奏折,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 良久,?殿外伺候的小太监躬身过来,小声提醒,“陛下,戌时到了。” 皇帝抬起眼皮,?放下了手里的奏折,仿佛才想起殿里还有两个臣子在似的,他微微蹙眉,看向梁栋,“梁卿倒是很疼这个侄子。” 伺候的太监端上来一杯热茶,皇帝?缓缓拨着茶叶,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跪在地上的魏郾。 ?梁栋一拱手,恭敬道,“陛下说笑了,郾儿是玉儿唯一的孩子,他自小懂事又孝顺,是个招人疼的。” ?皇帝把茶杯放下,冷哼一声,“哦?梁卿镇守冀北多年,难得回京一次,这还没待多久,不日又要赶回冀北,连与妻儿话闲的时间都没有,今日这么晚抛下妻儿匆匆进宫,想必也是为了魏郾?” ?魏郾低着头,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皇上召见他,却没有第一时间责备,又同时召见了舅舅,想必此事心里已有论断,他是戴罪之身,皇帝没叫他起来,他就只能一直跪着。 皇帝主动问起,梁栋顺势说了自己的打算,“梁烨身子文弱,不适合习武,郾儿却是微臣唯一的侄子,臣本想带他回冀北好好培养,日后好继承臣的衣钵,继续为国效忠,此次进宫,就是为了请求圣上一个恩典。” 他只字不提远安侯府之事,话里话外都在说要提携魏郾。 皇帝压下眉眼,静静喝茶,心中却远不如面色这般平静。 梁栋是什么人,数十年来为朝廷出生入死,手握重兵远征冀北,连他都不得不给他几分情面,若他非要为魏郾作保,他少不得要松口。 尽管皇帝心里的确没打算对魏郾如何,可自愿放人和被逼着放人那到底是两回事。 当初魏郾搬离远安侯府一事众所周知,他与远安侯这个父亲也的确不怎么亲近,更别说跟那个庶母生的孩子了,可远安侯一家入狱,谁知他会不会心有记恨? 亲情血脉这些东西,是最说不准的。 自古帝王多疑,楚珃也是如此。 他信得过陶安,那是因为陶安自小养在先皇膝下,又是异性皇族,必定会站在皇家这边,可他信不过魏郾。 若魏郾离开盛京,日后得了梁栋的扶持,在冀北占地为王,势必会是一大威胁。 他年纪轻轻,已经屡立战功,在军中也小有威望,这样的人物,最好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何况魏郾已经得罪了不少人,留在盛京必定不是最好的选择,若是他前去冀北……不管如何,局面绝对不会是他想看到的。 魏郾手段狠厉,雷厉风行,把他放在刑部,用得好了,就是他手里的一把刀。 思及此,皇帝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看着梁栋,沉声道,“去不去冀北,朕说了不算,冀北苦寒,日子也不好过,如今魏郾娶了朕最心爱的侄女,正值新婚,若他舍得下陶安,那朕也无话可说。” 说罢,他终于把视线落在下首跪着的魏郾身上,笑眯眯的,“你若去,朕自会安排陶安为你践行,至于陶安,你不必忧心,她是朕的侄女,长公主唯一的女儿,盛京城里没人敢欺负她!你若不去,朕也不亏待你,你如今贵为郡马,此次又查案有功,朕封你刑部尚书令,执掌刑部,去还是留,你自行决断!” 这话的意思大家都明白,若要去冀北,那你自己去,陶安郡主多金贵的人,怎么能去冀北受苦?若是留下,我给你升官还有封赏,这么明显的好处,还用得着选? 梁栋的确是希望带魏郾回去冀北,梁烨不是习武的料,魏郾?根骨却非常好,他有心培养一个接班人,若魏郾跟他走,他连自己的爵位都会传给他?。 可听到皇帝后面那句话,他眼中神色十分复杂。 当初魏郾为什么不要命的挣军功? 还不是为了配得上那位金贵的陶安郡主。 在军中对他无命不从的侄子,当初为了一个陶安郡主,违抗军令单枪匹马闯?陇月救人,后来更是为她杀了东蒙首领最疼爱的小儿子路里,领兵直指东蒙。 ?皇帝以陶安郡主做引,魏郾必定会选择后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果然,一直跪着的魏郾?闻言,神色从容道,“回陛下,臣没什么野心,这辈子只想守着郡主,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就好,只要能陪在郡主身边,臣做什么都愿意。” 皇帝闻言,紧绷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松动,难得露出了点笑意,“好,你有此心,是陶安之幸!来人……” 从宣政殿出来,?梁栋与魏郾并行,他看着这个已与自己差不多高的侄儿,重重的叹了口气,“倒与你母亲一样,是个痴情种,你怎么这么固执,如今你已经得罪了不少人,留在盛京,即便有圣恩眷顾,也还是有不少小人当道,若是跟我去冀北,将来……” 魏郾不知道这些吗? 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可他也更明白,皇帝不会那么好说话,若他真选择离开盛京,势必会遭受皇帝猜疑,他还是戴罪之身,指不定还没走出盛京,就出了点别的意外。 这些当然不能跟舅舅说,眼看舅舅还有意劝自己离开,魏郾摇头道,“舅舅,当初您选择前往冀北,妻儿都留在盛京,一年下来可能也见不了几次,这么多日日夜夜,难道没有一日曾后悔过吗?” “我和沅沅刚成婚,我舍不下她,她自小娇气,不像舅母坚强,若我就这么走了,还不知道她一个人要怎么难过。” 梁栋一时无言,他眼神晃了一下,看着侄儿远去的背影,心底复杂。 怎么会不后悔呢?他也是新婚没多久,就被先帝派去冀北,一守就是二十多年。 他的秋秋,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坚强的,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日日给他写信,可那时边境战乱无休,他有时半个月,有时几个月才能给他回一次信。 她那时候也才郡主这般年纪,也会跟郎君撒娇抱怨,他心里何尝忍心? 可后来,她怀了孩子,心性也越来越沉稳,怕他在前线担心,每次家书都是报喜不报忧。 梁栋叹了口气,也罢也罢,魏郾如今也长大了,能自己做决定了,他这个做舅舅的,也算替他母亲了了一桩心愿,日后的事,他也帮不了他多少了。 / 皇帝召见魏郾时,已经派了人前往郡主府,珍奇稀宝,各个都挑最好的。 从客观来说,魏郾的确什么都没做错,非但如此,还立了大功,他却将人关在大牢将近一个月,?只怕陶安心里早已经焦心不已。 皇帝送这些东西过来,就是为了补偿陶安郡主,小太监传赏时说,这是魏大人查案有功皇上赏的,实际上一样样都是首饰和珠玉,一看就知道都是拐着弯送给陶安郡主的。 ?江沅听小太监话里话外都是说魏郾立了大功,心里明显松了口气,又问魏郾什么时候回来。 小太监照着皇上的原话,说,“皇上说了,给魏大人放两天假,让他陪郡主好好过个节,待时间一到,就赶紧回刑部述职,刑部可不能少了魏大人呐!”? 江沅脸上一喜,把话听进去了。 小太监仔细打量陶安郡主的脸色,看她的确没有生皇上的气的意思,?这才放下心,回宫回话去了。 ?得知魏郾马上要回来,江沅坐不住了,临近端午,府内已经挂上了彩灯,下人们都待在自己院子里,主人家恩典,给每个人都发了银瓜子,让他们也过个节。 这时候,只有近身伺候的?明蕉陪着郡主一起等。 ?郡主晚膳也没用,放在厨房里温着,非要等着郡马回来一起用。 明蕉跟着郡主站在厅内,看郡主握着手来回地走,眉头也紧紧蹙着。 ?端阳节前一天晚上,盛京城里家家户户门前张灯结彩,魏郾从宫中出来,让车夫驾车匆忙往郡主府赶。 ?家有小娇妻,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 ?马车停在郡主府前,魏郾下了马车,径直往里走。 门口只有一个小厮在守着,见到主人回来,脸色一喜,连忙弯腰行礼,“爷,您可回来了,郡主在里头等着呢!” 说着一边往里走要去通报郡主。? 魏郾拦住他,他脚步更快,穿过?照壁径直走向后院。 ?道边点了壁灯,天色尽暗,一路却灯火通明,后花园里移栽来的芍药已经开花,满院都是清幽的花香。 魏郾顿下脚步,漆黑的双瞳落向前方。 院子里流水声潺潺,焦急的脚步声一路从曲径通幽处传来,越来越近,他的小姑娘停在桥的那边,两人隔着一座石雕桥遥遥相望。 江沅一路从大厅跑过来,发髻都乱了,此时看见郎君好好的,就站在咫尺处,不由得眼睛一弯,“魏郾!” 魏郾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朝她张开手,“沅沅,来。” 月牙弯弯,长夏花开,晚风轻拂,寂水深流。 魏郾眉眼柔和,眼前的情景跨过逶迤时光,与记忆重叠,?他的小姑娘,一如许多年前看到他,乳燕似的飞奔入他怀中。 魏郾轻轻拥住她,怀中娇柔,心中温软,他心想,如你所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