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的掌心花不好惹》 第1章 嫁给太监 “贱蹄子!能伺候督主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苗人肚子里出来的赔钱货果然也是个眼皮子浅的!” 姚苏雨一睁开眼,就看到她伯母瞪大了双眼的老脸,条件反射一脚将她给踹飞了出去。 新房外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她活动了下身子骨却发现自己头上的伤口还在冒血,如潮水般的记忆涌入了脑海。 原来这原身出自将门,父亲早亡母亲下落不明,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要嫁给皇上,却不料新婚当日得知自己其实是被大伯一家给送去伺候阉人的,为了让她探听东厂督主的情报,原身不堪受辱就在新房一头撞死了。 姚苏雨心头冷笑,大伯一家怕是冲昏了头,那皇帝明显是在拿姚府当枪使,一来榨取东厂的情报,二来她父亲的爵位落到大伯手里,这姚府哪里还守得住军权! “反了反了!不孝子杀人了!” 伯母邱氏被踢得心窝子直疼,当即就在婚房里闹了起来。 姚苏雨眼神一暗,当即稳住身形上前给邱氏又加了两巴掌,“今日是东厂督主的大婚之日,伯母这是要大闹婚礼吗!” 邱氏一噎,被她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直倒退了两步,心里嘀咕这一向柔弱的侄女怎么突然转性了!该不会刚才撞柱子身上附了脏东西吧! “你......” 啪—— 姚苏雨抬手又是一巴掌,神情冷冷。 “看在你是我伯母的份上,我才好心教导你规矩,如今我是正一品东厂督主的夫人,否则日后说出去可是丢了我们姚府和东厂的脸面。” 官大一级压死人,大伯无官无职,自然比不上她这个侄女身份来的高贵,而且东厂督主又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虽说众人背地里都嘲笑他们是皇帝脚边的一条狗,但无人敢轻视他们,邱氏正是忌惮东厂,才打落牙齿自己咽,硬生生挨了这三个巴掌。 “少得意,你撞柱子的事情早就传到了前院,督主怕恨不得要将你碎尸万段!” “那就不劳伯母费心了,伯母与其有功夫在这里撒泼打滚,还不如先回去准备后事吧。” 姚苏雨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缓缓说道。 “伯母最近可是经常感到胸口沉闷,排便不通畅,每到晚上脑袋里就像被针扎了一般的疼痛。” 姚苏雨前世作为中医,望闻问切是她的拿手好活,光是看邱氏的面相就知道她身体的毛病。 “你、你怎么会知道!” 被戳中心思的邱氏更是震惊不已,转念一想或是哪个下人走漏了风声被这黄毛丫头听去了,姚苏雨见她神情微变就猜中了她的心思。 “伯母若是不信便去请个德高望重的大夫,我曾随母亲学过一些时日的医术不敢妄言,你这病......唉,伯母还是即及时行乐吧。” 姚苏雨幽幽一叹,吓得邱氏魂不附体,她一想到苗人的医术很是了得,就信了七八分,赶忙带着丫鬟回府,连方才被人交代的任务都忘得一干二净,直接抛在了脑后。 “啧,世界终于清静了。” 姚苏雨给自己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她现在急需要止血的药材,回想起方才邱氏说的话,抬脚朝前院走去。 喜宴上到处挂满了红绸,朝中的大人物纷纷来献礼敬酒。 “恭喜督主,抱得美人归,以后就算没有子嗣,也能有个人在身旁知冷暖。” “就是,新娘子怕是不小心磕着了,居然被下人传成撞柱子!” “督主入洞房的时候可得多疼爱疼爱新娘子啊!” 朝臣们话中满是讥讽,互相打趣着这场荒唐的婚礼,楚廉手中的酒杯出现了一丝裂痕,他面色阴沉如水,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将酒水尽数饮下,“多谢各位吉言。” 皇帝给他一个“阉人”赐婚,明面上是宠信赏赐,实际上就是借机对他的侮辱,楚廉何尝不知,但他如今只能隐忍不发,且让这些小人春风得意一番,日后他定会让他们百倍奉还! “相公——” 从半透的屏风后走来一个妙曼的身姿,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身红嫁衣的姚苏雨翩然而至,头上的纱布还渗着血,整张脸惨白像是随时都要倒下一般,但依旧遮盖不住她清秀的面容。 这绝色小娘子嫁给一个阉人真是暴殄天物!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面露可惜,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咽了咽口水,只见那柔弱的小娘子竟一个踉跄扑进了楚廉的怀里。 “哟,姚娘子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咱家必定为你做主!” 皇帝派来监察婚礼的小太监一见这场景顿时喜笑颜开,方才他派邱氏去传话,这小娘子怕是会意赶忙来给楚廉难堪的,楚廉越是颜面尽失,皇上还不得乐开了花儿,只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姚苏雨一双含水的秋眸怒目瞪向他,心里暗骂她正努力给这东厂督主找面子呢,这不长眼的小太监居然还敢撞枪口上。 “混账东西!你一个下人敢如此轻浮,羞辱于我!”说罢,姚苏雨落下几滴眼泪,埋头在楚廉的胸膛哭泣了起来,楚楚可怜。 楚廉一挑眉毛,方才他的人来报还说她要死要活不肯嫁,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变脸了?他凝眸略一思索,脸上挂起和煦的笑容好言安抚起自己的媳妇儿。 “来人,他冲撞了夫人,给我掌嘴。” 楚廉的手下方才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见终于有机会连忙上前就把那小太监打成了猪头,连话都说不清楚。 “夫人别气坏了身子。”楚廉眼中带着柔光,心疼地轻抚上她额上的伤口,姚苏雨心里一个咯噔,暗道,就知道他没这么容易就被搞定。 “妾身有罪,方才伯母来房中道喜,却不料突发病情,并且似有疯癫之状,我连忙上前阻止却不料被伯母一推撞到了柱子,竟......竟传出我要自尽的谣言!妾身是在是无眼面对相公!” 姚苏雨作势就要跪下,被楚廉连忙扶起抱在怀里,“这里都是朝中重臣,哪里会被谣言所骗!” 酒宴上的人眼神躲闪,只能敷衍地点点头。 “如此便好,我担心伯母的病情,已经让下人先送她回府请大夫了。” 原来刚才邱氏被下人扶着急匆匆地打道回府是因为犯病了!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连连夸赞姚小姐孝顺心善,和督主简直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姚苏雨垂下眼眸害羞地应下,只见她身形微晃,一下子栽倒过去,被楚廉眼疾手快一把抱起。 “去请府医!” 第2章 解毒 府医给姚苏雨脑袋上好药后便连忙退了出去。 “别装了。” 床上的姚苏雨听到这话修地睁开眼睛,打量起眼前头戴圆帽气度不凡的“太监”,电视剧里太监不都是娘里娘气比较阴柔的么,这楚廉怎么身形健硕还浓眉大眼的。 “今日之事就此揭过,你往后只要安分地待在府里,我便留你一条性命。”楚廉对她出面澄清的举动还算满意,皇帝下旨将她赐给自己,留在身边监管才更有意思不是么。 言罢他起身就要离去,姚苏雨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相公,你不睡房里吗?” 纵使见过各种犯人的楚廉,也被她的厚脸皮吓得脚下一滑,他盯着姚苏雨无辜的双眼越发看不透这个女人,猛然抽回手留了句“还有公务在身”就阔步走出房门。 姚苏雨收起脸上的调笑眼色一沉,她方才观察他面相还不确定,但一搭脉诊断的果然没错,这楚廉根本不是阉人! 可是东厂督主不是必须净身才能担任的职位吗,姚苏雨隐约觉得楚廉身后怕是还有很多秘密。 “咕——” 窗外飞来一只信鸽打断了她的思绪,姚苏雨一皱眉,犹豫着从它脚上取下密信,“呵,他们还真是急着邀功。”姚苏雨将密信焚毁。 她的大伯这就催着自己传递信息好去皇帝邀功请赏了。 她一个弱女子夹在皇帝和东厂督主中间,那不就是妥妥的炮灰么!她才不做两面不讨好的事情呢,要不偷点东西干脆逃跑算了?她满身的医术养活自己根本不成问题好吧! 姚苏雨一思索,觉得可行,猫着身子偷摸出了院子溜进了隔壁屋子。 “卧槽,怎么全是书?” 姚苏雨借着月光看清楚了室内的布局,整齐的书架和办公的书桌,彰显着它的重要地位,姚苏雨扶额,怎么偏偏进了书房! “来都来了,我可不能空手回去!” 姚苏雨将书桌上摆放的的瓷器玉石等精致的把玩物件都塞进了怀里,在书架上摸索着突然听到咔地一声,吓得她差点把一旁的花瓶给碎了。 书架后赫然出现一条密道,姚苏雨正焦头烂额想把它关上时,密道中传来一股苦涩的异味。 “神农曾记载,龙胆味涩,定五脏,杀盅毒,这密道里夹杂着百种药材味道,只属这龙胆的味最为浓厚!” 姚苏雨眼神一亮,脚下按捺不住地向里头走去,作为医痴的她一遇到医药上的事情就顾不得其他。 密室中虽然整洁,但地砖上上还留有一些暗红色的血迹,墙头深处镶着比她手臂还粗的铁链,但姚苏雨一头扑进了书架上的医书里。 “《诸病源候论》、《肘后备急方》居然连《事物纪原毒经章》也有!” 这、这可都是真品啊! 姚苏雨眼含热泪,差点给这书架拜个早年,苍天有眼让她三生有幸拜读到古人的医学真谛。 “快!督主又复发了!” 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姚苏雨一个闪身躲进了书架后面,只见两个黑衣男子架着楚廉匆匆跑了进来,将他的四肢都用铁链锁住。 “啊——” 楚廉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四肢极其不自然地抽动起来,密道里回荡着阵阵铁链碰撞的巨响。 “快拿人参!” 黑衣男子手忙脚乱地取出一只手指粗的人参横放入楚廉的口中,姚苏雨透过缝隙看到他双齿“嘎吱嘎吱”地磨咬着人参,额头青筋暴起,面色极其骇人。 两名黑衣男子绑好楚廉防止他伤了自己,面色不忍地转头离开了密道。 姚苏雨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走到楚廉的身旁,搭上他的脉搏。 “心脉受损,体内血流逆行,五脏皆有枯竭之相,这......这是蛊毒!”姚苏雨赶忙翻阅方才的医书,灵光闪过。 “哇噻!这莫非就是经常出现的同心蛊!” 姚苏雨差点蹦起来,顿时跃跃欲试。 她搓着手取过桌上的金针和药材,那两人给楚廉塞的千年人参只能一时护住他的心脉不受到毒虫的啃食,真正想要根除蛊毒怕是极有难度。 “就让我来会会这同心蛊!” 她用手帕擦拭掉楚廉嘴角溢出的鲜血,掀开他胸口的衣物,将金针稳稳刺入他的胸口遏制住毒虫的侵蚀,姚苏雨观察着他的面色,见他眉头稍展,这才继续为他行针。 一心扑在制药上的姚苏雨并未注意到地上的人眼眸已经逐渐清明,还未反应过来,一道劲风扑面而来,楚廉的左手已经扼住了她的脖子。 “说!你对我做了什么!” 楚廉面色阴冷,额头上的青筋涨了出来,瞳仁可怕地抽缩着,他竟然大意到让一个女人混进密室发现了他埋藏多年的秘密! 姚苏雨感受到他的手掌缩紧,顿时喘不过气来。 “你......你放手!” 眼瞧着对面的男人像一头勃然大怒的野兽听不进人话,便抬手按在了他手臂外侧曲池上三寸的腧穴,楚廉的手臂突然失力,姚苏雨赶忙脱离了他的魔爪。 “咳咳!你有病啊,没看见我在帮你治疗吗!”转头见他要起身,姚苏雨一把将他按下去。 “别乱动!现在金针封住了血脉,毒虫暂时停止啃咬你的心脉,等我给你入了药引它便会安稳一阵子!” 姚苏雨的怒吼顿时让楚廉冷静了下来,他意外地发现方才噬心的痛苦减轻了许多,四肢也不抽搐。 “你究竟是谁!” 锐利的眼刀朝姚苏雨射去,她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探究的视线。 “我母亲是苗疆人,我比常人要了解一些。” “你知道怎么解我身上的蛊毒?” 楚廉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密道内微弱的烛光落到姚苏雨的侧脸上格外柔和,他自从被皇帝下了蛊毒后,每月都要遭受噬心的剧痛任他宰割。 姚苏雨将匕首取出,在自己的手心一划,鲜血顺着匕首流入碗内和药汁混合在一起,“这里面以龙胆为主加入了许多滋补的药材,而药引就是我的血。 “讲的简单一点就是让它天天吃这些精贵的东西嫌弃你的血,等到它习惯后突然断了来源,就可以用我的血将它引出你的体内。” “只是最后的治疗过程怕是会相当凶险!” 第3章 花边新闻 “我不怕!” 楚廉夺过药碗一口喝下,他被蛊毒折磨至今,还有什么好怕的!只不过他双眸掠过姚苏雨的脸,果断伸手扼住了她的下巴,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硬塞了进去。 “咳!你!” 姚苏雨瞪大了杏眼怒目而视,连忙给自己把脉。 居然是销魂散! “你这人怎么恩将仇报!” 姚苏雨赶忙扒拉自己的口腔,试图把药丸给吐出来,但是无疾而终,销魂散通常由多种毒药构成,根据制毒者的药量分配而各异,除非她精准地知道药材的用量否则绝对配不出解药。 “小心使得万年船,现在我们夫妻二人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既然还有点用处,我自然得拴紧你脖子上的套索!” 此刻的楚廉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中,忽明忽暗,亦正亦邪。 “况且,你不想知道自己的母亲下落何方吗?” 姚苏雨猛然抬头,在她的记忆中,母亲是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不见的,她作为苗族人嫁给一个将军就很不合常理了,并且身上似乎也埋藏着诸多谜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思忖再三,纵使不情愿,形势也不能让她继续任性,除了和楚廉合作之外她别无退路。 “来,好生扶着你的相公。” 见她沉默,楚廉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松开手脚上的镣铐就直起身来,示意姚苏雨过来服侍他。 姚苏雨嘴角一抽,举起金针笑语晏晏:“对你娇滴滴的娘子好好说话,不然小心我一针下去让你变成真太监!” 楚廉脸色一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姚苏雨非常满意他的反应,柔声上前:“相公,妾身来扶着你,走慢些哟。” 两人相互扶持着走出密道的时候,书房外已经大亮,没想到他们竟折腾了一整夜,楚廉这才看清楚这女人怀里装着东西。 “你兜里是什么!” 姚苏雨低头一看,那些书房里顺走的物件儿还原封不动地被她的衣兜裹着呢,顿时双颊绯红,她怎么都忘了自己是来偷东西的了! “误会误会!” 楚廉眯起凤眸,随即上前拉住她的衣兜用力一扯,顿时掉了满地的玉石,其中包括他最心爱的和田玉籽。 “姚、苏、雨!” 楚廉咬牙切齿地逼近她,恨不能直接捏碎她的头盖骨。 “我错了我错了!你看在我犯罪未遂的情面上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姚苏雨自知理亏,正苦苦求饶,书房的门“砰”地一声打开。 “督主,热水烧好......” 楚廉身边的小厮张着下巴,声音戛然而止。 在他眼中,自家督主正和她的夫人含情脉脉地对视,督主还迫不及待地拉扯着夫人身上的衣物,战况激烈到房中满地都是掉落的摆件。 “奴才该死,奴才什么都没看到!” 他连忙低下脑袋,生怕督主把他的两个眼珠子给挖出来,拼命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慌忙逃脱而去。 “他不会把我偷东西的事情乱说吧?” 姚苏雨歪过脑袋,担忧地看着楚廉,楚廉深呼一口气,突然觉得心脏又有点疼了。 督主夫妇如胶似漆,感情恩爱的消息瞬间像插了翅膀一样飞入了宫中。 “爱妃,你怎么看。” 龙榻之上,一个年过四十的男子正和衣着华丽的宫妃对弈,德妃肤白貌美最是讨得皇上的欢心。 “依臣妾看,这姚家独女倒是有几分本事,这么快就抓住了东厂督主的心。” 德妃语气平平,伸手落下一子,眼中却闪过一丝暗芒。 “怕是个不好掌控的。” 听到皇上忧心忡忡的话语,德妃低笑出声,“皇上莫急,待妾身召她入宫试探一二便知,她一个小女子还能违抗圣命不成!” 得到皇上的首肯,德妃火速派人将姚苏雨接入了宫中。 姚苏雨没想到宫中那位如此迫不及待,他们刚成婚没多久就要来敲打她了,德妃怕只是皇上的一个由头,姚苏雨低下脑袋暗自揣度着之后的应对之法。 “见过德妃娘娘。” 姚苏雨恭敬地行礼,感受到头顶德妃投来的目光,似要将她戳一个洞般凌厉,不由浑身警觉起来。 “抬起头来。” 德妃看到她的脸握着座椅的手一紧,“姚夫人果然是天人之姿,本宫也是自叹不如啊。” “娘娘缪赞了,臣妇此等蒲柳之姿岂能和娘娘这天上的太阳争辉。”姚苏雨不卑不亢,捉摸着德妃的态度,总觉得她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瞧你这嘴甜的,快赐座。” 宫人搬来座椅,德妃亲昵地拉过姚苏雨坐在自己的身旁,眼角挂着冰冷的笑意,又突然皱起眉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可怜了你这孩子,嫁给东厂督主怕是委屈了。” “娘娘何出此言,相公、他对我很好。” 姚苏雨说到楚廉便娇羞地低下了头,细弱蚊声,任谁看来都是一副新婚燕尔的样子,德妃顿时一愣,失手将茶盏拂在了地上。 “敲我笨手笨脚的,还不收拾了,让姚夫人见笑了。” 德妃很快恢复了方才云淡风轻的神情,吩咐下人将碎片拾去,姚苏雨却是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了德妃,这个女人很有问题。 “娘娘不必在意,不过是个小小的茶盏,臣妇刚嫁入楚府不懂事砸碎了不少东西,督主都没有责怪。” 宫女们一下子联想到了传的沸沸扬扬的书房之事,脸上瞬间红的像水煮虾一般。 德妃咬着后槽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们夫妻恩爱,如此甚好,但是姚夫人切记,你是皇上的子民。” “臣妇受教了。” 好不容易熬出了宫,姚苏雨才松了口气。她表现得与楚廉恩爱,便是向皇帝表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只不过......德妃似乎很讨厌她? 宫殿内,德妃气得摔了满屋子的瓷器。 “贱人贱人!她不过一个孤女,居然还敢和我耀武扬威!还不快传令给督主,这个女人是皇上的探子,绝对不能留!” “娘娘息怒,督主那边...传令说谁都不能动她。” “什么!” 德妃气得一脚踹开那宫女,她双目赤红,眼中泛起阴毒的冷芒,才短短几日督主竟然就包庇她至此! “那就看看她有没有命享受督主的宠爱!” 第4章 暗杀 楚廉很大方地把密道中的藏书都交于姚苏雨保管,她差点激动地两眼一翻晕过去,摸着医书直喊宝贝心肝。 “你体内这毒虫可精着呢,除了龙胆,还得再去寻些稀罕药材入药。” 姚苏雨给他把脉,那蛊虫日日饮用她的血,现在她一靠近竟已有些微弱的反应了,这是个好兆头。 “你尽管说,药材我来找。” 楚廉亲眼所见她对医术的痴迷,而且同心蛊已有极长的时间没有发作了,他愈发笃定姚苏雨可以为他解毒。 只要他能摆脱这毒虫,他的千秋大业何愁不能完成! “督主!东厂传来急报,西市上有大批百姓中毒!”东厂的役长举着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院内。 “中了什么毒?” “几个大夫诊断后都无从下手,说中毒的百姓怕是必死无疑!” 楚廉赫然起身,走出两步后转头将呆立在原地的姚苏雨抗在肩头,往马匹上一扔,自己纵身上马将她搂在怀中,疾驰前往西市。 “你慢点!呕!” 一路颠簸差点把她浑身骨架都给震碎了,这男人真是雷厉风行,想到什么就做,姚苏雨被他抱下马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楚廉将东厂的斗篷给姚苏雨系上,赶忙领着她前去诊断。 数十名百姓都躺在帷幕里,额头冒着冷汗,所有人的中毒症状都极其相似,姚苏雨顾不得抱怨,搭上脉搏仔细诊断起来。 “老夫已为他们催吐,但是毒物来源不明也无从下手开药,他们的脉相也逐渐虚弱,只怕......” 一白胡子老人瞟了姚苏雨一眼,向楚廉微微躬身,楚廉不愿与他过多纠缠,好言安抚:“劳烦沈太医跑这一趟了,接下来交给内子吧。” “哦?” 沈太医狐疑地看向姚苏雨,他行医已有四十载,难道还比不过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娃娃,当即嗤笑出声。 “姚夫人可不要强出头,别学了些苗人不入流的手段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人群中伯母邱氏的声音传来,姚苏雨抬起眼帘,一道凌厉的视线射向她,并未理会。 邱氏当即来劲了:“之前我这侄女大言不惭说我要准备后事,寻了都城有名的大夫都说我没事,你哪里会治病!” 见姚苏雨皱眉,楚廉当即站了出来:“再妨碍公务要么留下割下你的舌头,要么带回东厂受审!” 邱氏哪敢和东厂督主叫板,一见他的面儿就差点腿软,赶忙扶着丫头溜走,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什么东西,等下有你们哭的时候!” 姚苏雨转身对楚廉的小厮说道:“我写药方,你去抓药。” “你、你就是这样的态度对长辈的!” 沈太医大怒,他在宫中是德高望重的御医,向来最讨厌狂妄的宵小之辈,只见姚苏雨下笔如有神,写完后交给小厮,讥讽地看了沈太医一眼。 “你学艺不精,连是什么毒都诊断不出来,居然还有脸面在这里大言不惭,妨碍我诊断!”姚苏雨的话像是一道耳光,啪地打在了沈太医的脸上。 气得他脸红脖子粗。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沈太医抢过小厮手中的药方口中默念,甘草一钱,配以干地黄、车前草二两......三碗水煮成一碗。 “你这药方根本就是胡闹!这些普通药材怎么可能解毒!别以为你是东厂都督的人我就怕你,老夫悬壶济世多年,还会屈于一个阉人的淫威嘛!” 沈太医自以为顶天立地的一番话,让现场一片寂静,只剩下病患痛苦的呻吟声。 姚苏雨都不知道说他傻好呢还是蠢,望着楚廉铁青的脸色,姚苏雨心中竟然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咳,药方一喝便知道有没有用了。” 楚廉一手拎起沈太医的领子,不顾他的求饶,毫不留情地丢到一边的角落里,姚苏雨将药灌了进去并用金针打通病患的二脉。 不过多时,这名百姓就又吐了一次,但他的脸色明显地好转了起来,不过多时就能站立走路了,其他中毒者见状纷纷求药。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沈太医目瞪口呆地瞪大了双眼,连他都没诊断出的毒物竟然让一个女娃娃给解了! “哼,这并非什么剧毒,而是他们同时吃了猪肝和雀肉,两种食物相克让人体感到不适,恰逢这几位阴虚火旺,病情更加严重,只要用药物调整阴阳相合,便无事了。” 众人听到姚苏雨的讲解,恍然大悟,连声陈赞她华佗在世,神医妙手!楚廉即刻派人出动,寻找今日在城中卖雀肉之人。 “沈太医你锦衣玉食未曾接触过雀肉,不知者无罪,但医者仁心,你不该两手一摊什么也不做,任凭他们躺着等死!” 姚苏雨的一番话让沈太医异常恼怒,但他说不出一句话反驳,只能垂头丧脸地拂袖离去,楚廉望着神情肃穆的姚苏雨,心下赞许。 “咻——” 突然一只弓弩划过空中,径直从城楼上朝姚苏雨飞去。 “小心!” 楚廉一把拉过她,飞速转身从腰间抽出弯刀,冷兵器的碰撞传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弓弩被迫改变了轨道,射入了墙中。 “有刺客,保护督主!” 城楼上飞涌而下数十名黑衣刺客,尽数朝着楚廉涌去,东厂的人纷纷拔出弯刀,和他们厮杀起来。 “保护夫人离开!” 楚廉一使劲,姚苏雨便翻上了马背,他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几名护卫立刻护身在姚苏雨左右逃离刺杀的中心。 “楚廉!” 姚苏雨心中一惊,拼命地抓着缰绳才勉强没让自己摔下马背,她并不知道身后的刺客竟都朝她追来,楚廉眼眸微沉,这群人的目标是姚苏雨! 他随即带着人堵住了刺客的去路,谁知城楼上待命的刺客将箭头对准了马背上的姚苏雨,果断地射了出去。 “快低头!”楚廉大声呵道,踩着属下的后背凌空跃起,飞身而去朝着城楼抛出了手中的弯刀。 弓弩箭头径直插在楚廉的肩头,而那柄弯刀却正中刺客的胸膛。 第5章 引出蛊虫 “把领头的抓住,剩下的,杀!”楚廉的锦袍被血污浸湿,赤红的双眼仿佛杀人不眨眼的恶鬼,周身缠绕着肃杀之气。 “是!” 东厂的人随着楚廉的步伐,尽数歼灭了刺客,活住了三名刺客,他们刚欲咬破藏在牙后的毒丸,就被楚廉一拳打碎了下颚。 “带回东厂审问!” 楚廉安置好现场后,这才忧心起姚苏雨的安危,不知道她是否安然回到了府中,念及此,楚廉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传来猛烈的剧痛。 霍然吐出一口鲜血,浑身猛烈地抽搐了起来。 众人见状,手忙脚乱地将楚廉火速运送回府邸。 “夫人!快救救督主!” 小厮们架着楚廉回来的时候,他早已狼狈不堪手脚都呈现极其不自然的动作,明显就是蛊虫被刺激开始啃食他的心脏了! “快去熬药!准备好纱布还有金针!” 姚苏雨来不及将他送入密道,只能用让部下遏制住他的四肢,自己将金针刺入他的穴道封住他的行动,再将千年人参塞入了他的口中吊住他的一口气。 姚苏雨看着他肩头的箭伤,脸色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箭上有毒,刺激毒虫提前发作!这次必须把它从身体里引出,不然失去控制的毒虫会将他的心脏啃食殆尽!” “请夫人救命!” 闻言众人大惊,纷纷朝她跪下。 “救他的方法我会尽力一试,只不过...要割开他的心脏!”姚苏雨此言一出,院中顿时静默起来。 人的心脏被割开不就命丧九泉了吗! “你果然是狗皇帝派来杀督主的!”一人不顾阻拦,拔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姚苏雨面色不变,还是那句话要切开心脏。 “我知道你们不信,但是我可以做到,他不会死!” 姚苏雨孤身站在那里,身影单薄,但她面对脖子上的弯刀丝毫不惧,话中的笃定仿佛有着振奋人心的力量。 “让她试试吧!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放手一搏!” 姚苏雨点头,看来楚廉的部下还是有几分胆色的! 随后这几人在门口守着,姚苏雨立马给小刀消毒,她并非做心脏手术需要精密的仪器,只需要开个小口子引出蛊虫便可。 等羊肠线和细针都齐了以后,姚苏雨毅然划开自己的左手腕,放了整整一碗的血。 “你可得撑住!” 她深呼一口气,划开了楚廉的胸膛,混有她血液的药汁散发着宜人的香气,一只小白虫扭动着肥胖的身躯从裂缝中探出了脑袋,慢慢朝着气味移动。 姚苏雨眼疾手快,同心蛊一爬离心壁,她便将之取出,丢入了药碗之中,聚精会神地缝合起楚廉胸上的刀口。 楚府上下灯火通明,一夜未眠。 而在皇宫的一座偏远落败的宫殿中,一个相貌丑陋满脸伤疤的女子突然捂住心脏,痛苦地倒在地上。 “啊——不可能!怎么会有人解开了同心蛊!” 她的心脏里也养着一只同心蛊,用来控制楚廉身体里的那只,如今她却遭到了反噬!女子疯狂地咽下几粒药丸,心脏的疼痛缓解了几分。 “就连苗族的圣女也对同心蛊束手无措,楚廉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夜色中女子沙哑的声响显得异常可怖。 “呵,朕以为你们苗族是有什么通天的本领,没想到竟如此无用!”断垣的阴影下走出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正是当今圣上岳宗圣。 “尊敬的皇上,我会让楚廉被折磨地生不如死!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女子垂下头颅恭敬地朝皇上行了一个奇怪的礼仪。 岳宗圣嘴角溢出一抹冷笑,看向女子的眼神不带有一丝温度,“朕的耐心不多,你好自为之,对了,朕记得楚廉娶的新妇,名字叫姚苏雨。” 女子听到这三个字后眼中迸发出了滔天的恨意,喃喃自语地重复着姚苏雨的名字,空荡的宫中回荡着她阴冷的笑声。 “姚苏雨!姚苏雨!居然是她的女儿!” 女子癫狂之中,衣物里传来毒虫爬行的声响飘荡在黑暗之中。 翌日一早,楚府依旧是重兵把守的姿态。 楚廉感觉胸口处格外的轻松,缓缓睁开双眼后,就看到了自家部下各个哭丧着脸的表情,却不见那抹清丽的身影,心下不禁有些失落。 众人见他转醒都愣怔在原地,反应过来后恨不得敲锣打鼓。 “活了真的活了!快去请夫人!” 一片兵荒马乱之后,楚廉才看到门外提着裙子翩然跑来的女子,那些忧思顿时被抛在了脑后头,姚苏雨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中箭的人是她一般。 “你......” “别动,给我好好躺着!” 姚苏雨见他想要起身,赶忙把他按下去,二人突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四目相对不禁笑出了声。 楚廉眼尖地看到了她左手上缠着的绷带,眼神一黯没来由的心疼。 “你放了很多血?” “你放心,我计量把控地很好,吃点猪肝补补就能活蹦乱跳的了,那同心蛊已经取出来了。” 姚苏雨的手背扶上他的额头,有些低热,但他恢复力惊人,现在竟然已经能够神智清明地和她对话了。 真是可怕的男人。 姚苏雨心下腹诽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楚廉炽热的目光一直随着她的身影移动,极有眼力见的部下立马退了出去,生怕被督主给记恨上。 “苏雨,谢谢你。” 楚廉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终日紧蹙的眉头也松了下来,他心中惊叹于姚苏雨的医术,不动声色地想要将她留在身边,若是有她便多了份助力! 姚苏雨收到他诚心的感谢心下一喜,刚想开口讨要销魂散的解药,门外便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我去看看。” 姚苏雨阔步走出房门,只见院子里已经被西厂所带领的锦衣卫层层包围。 “你们居然敢擅闯东厂督主的府邸,好大的胆子!”姚苏雨见对方来者不善,但没有退缩,挺立着腰板站立在院中恍若寒风傲立的梅枝。 “即便你是东厂督主的夫人,犯了法也要与天子同罪,西市百姓集体中毒,有人自首说是奉你的命令所为,带上来。” 人群中走出一个阴柔的男子,两鬓花白,正是西厂厂公,他身后的下人将邱氏一把丢出,她痛哭流涕着爬到姚苏雨脚边。 “我都是听你的才去卖雀肉的啊!侄女你快救救伯母!” 姚苏雨脸色一变,只见锦衣卫们上前作势就要将她收押。 第6章 门外对峙 对方来势汹汹,姚苏雨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到楚廉的脚,撞入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感受着后背的温度,姚苏雨急中生智:“那个老太监是你的死对头吧,他们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楚廉微微皱眉:“你可看清楚了,跪在地上又哭又叫的那个人,是你的亲伯母。” 言下之意就是可别随便甩锅。 姚苏雨心中懊恼,但嘴上依旧道:“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会惹事上门? 这西厂的人必然是想找你的麻烦,才拿我当由头,我这是受了你的牵连。” “我不管!这次你说什么都要帮我!” 姚苏雨可不是傻子,这老太监明显来者不善,她要是被这群人抓走,再想重见天日,那可就难喽。 楚廉正想提醒姚苏雨,求人帮忙得拿出求人的态度来,最起码要说几句漂亮话。 像姚苏雨这幅态度,那可不讨巧。 但还没等楚廉开口,姚苏雨就像是知晓了他的心声一般,抢先说道: “你别忘了我的身份,我现在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我夫妻一体。 我要是在你府前被西厂的人大张旗鼓的抓走,别人只会说你这个东厂督主没本事,连自己的媳妇都保不住,这丢脸可就丢大发了。” 打蛇打七寸,姚苏雨这话可谓是说到楚廉心坎上去了。 东厂和西厂虽说都是当今陛下的左右手,但是双方在私底下,那可是势同水火,斗得你死我活。 谁要是能抓住对方的错处和把柄,肯定会把对方往死里整。而如今,姚苏雨是楚廉的妻子,也算是楚廉摆在明面上的软肋。 见楚廉表情微怔,姚苏雨赶紧趁热打铁,添了一把火: “你手下这么多弟兄都看着呢,要是让他们觉得你连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以后谁还敢放心给你卖命?” 丢人事小,服众事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楚廉忽然有点不爽姚苏雨这种吃定他的语气。 他故意迟疑片刻:“可是……” 别看姚苏雨刚才说的时候信心满满,其实心里也在打鼓。 见楚廉再三犹豫,姚苏雨便一把抓住楚廉的袖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十指相扣。 “没什么好可是的。”姚苏雨硬气完以后,又立刻换了一副撒娇的神态,掐着嗓子,软声细语的开口,“夫君,求你了……” 感受着指尖上突如其来的温热,一贯八风不动的楚廉差点心头波荡。 这小女子,怎如此大胆? 当着外人的面就与他拉拉扯扯,当真……好不知礼数! “也罢,正如你所说夫妻一体,总不好让你丢我的脸。万一你被西厂的人严刑拷打,为了脱身真真假假乱说一通,反倒误了我的大事。” 楚廉故意这般说,姚苏雨小声嘟喃:“我可不是这么不讲义气的人。” 两人说着话,牵在一起的手倒是忘了松开。 西厂厂公魏高进见楚廉和姚苏雨故意当着他的面,恩恩爱爱窃窃私语,视他如空气,心中陡然升起几分怒火。 “督主真是好大的兴致,这可不是你家床头,又不是真正的男人,装出这副恩爱的模样给谁看?” 若是普通太监听到这话,必然立刻火冒三丈。 但是楚廉并不是一般人,立刻从中抓住魏高进的把柄,眉毛一挑, “我成婚可是圣上亲赐,可厂公却不允许我与夫人琴瑟和鸣,难不成是对圣上赐的这场婚有意见?” 这么大一口锅砸下来,无论是谁都得头晕。 魏高进可不能让楚廉给他扣上对圣上不满这顶大帽子,立刻矢口否认:“休得血口喷人!” “既然如此,那你就是眼红我有贤妻相伴而你没有。”楚廉贬低起人来也是不逞多让。 “但魏厂公也无需嫉妒,明日本督主就将千金院的头牌送到贵府,若一个不够,那便再加一个百花阁的花王。” 只见楚廉话音刚落,原本面白无须的魏高进,瞬间胀红了脸。 姚苏雨可不会傻到以为魏高进这是羞的,。 哪怕原主天真单纯,从前未曾过多出府,也曾从府中下人小厮的嘴里听过几句。 这千金院和百花阁,可都是眠花宿柳之地。 哪怕这两个地方的门槛,皆比寻常的烟花之地,高上几个档次,出入其中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那也不能遮掩它们的本质。 楚廉要送两个妓子给魏高进,作为平日里威风八面的西厂厂公,他能忍得下这口气吗? “放肆!我今日来此是奉了皇命,过来办案拿人,楚廉你三番五次辱我,难不成是想跟圣上作对?” 楚廉本想借着羞辱对方几句的时机,惹怒魏高进,转移矛盾。 未曾想,这人哪怕动怒都不上钩。 不过,还没等楚廉另想他法,姚苏雨就娇喝一声:“也不知是谁放肆?” “若照你这么说,辱你就是不敬圣上,那你就是把自己升到了与皇上相等的地位。区区阉人,有什么资格与圣上相提并论?” “你还真是野心庞大……” 说这句话时,姚苏雨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野心这两个字,被她说的抑扬顿挫。 “牙尖嘴利的小妇!别在这儿四处打岔,现在说的是你故意下毒坑害百姓一事,速速随我回去接受审问。” 魏高进算是领教到了姚苏雨这借题发挥的本事,立刻不动声色地踢了邱氏一脚。 邱氏又开始半真半假的嚎哭起来:“大侄女啊,我这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办事,你可不能过河拆桥,见死不救啊!” 姚苏雨要是再看不出眼下这个场面,是魏高进和邱氏联手给她做的局,那她就是傻子一个。 “魏厂公,我好心劝你一句,在办案之前先去打听打听当时的情形。当日,那些百姓奄奄一息,我治病救人时,邱氏不停的给我拖后腿,质疑我的本事。 且我未出阁之前,邱氏对我非打即骂,她跟前儿的丫鬟婆子,都比我这个府中小姐有地位,我在府中吃喝穿得一应待遇还不如下人。 我要是有本事吩咐邱氏做事,让她对我唯命是从,那真是见了鬼了。” 第7章 小胜一筹 邱氏原先对姚苏雨的态度无比嚣张跋扈,现如今又表现的像个应声虫一样。 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不对劲来。 并且姚苏雨还故意反问:“都说魏厂公火眼金睛见微识着,不会连这点小把戏都识不破吧?” “怎么可能……”魏高进当然不愿意承认自己蠢。 姚苏雨继续嘲讽,“若一个宅中妇人都能把你骗得团团转,真不知道你往日是如何为圣上做事的,不会日日断的皆是冤枉案吧?” 魏高进本来想利用邱氏做局,把姚苏雨带走交差。在官海中摸爬打滚过的人都明白,这就是个借口。 说白了,西厂并不打算破案,就是想把姚苏雨抓进去而已。 奈何姚苏雨直接在府门口,把话挑的这么明白,反而把魏高进架在火上烤。 这就让魏高进有点难办了,若是执意抓人,邱氏的说辞和她的做法又的确前后矛盾,是个很大的破绽。 可要是空手而归,他西厂厂公的面子往哪放? 偏偏这时,围观的人群中又传来窃窃私语。 “楚夫人怎么会是凶手呢?那天明明是她出面赶走了庸医,开了药方救了大家。 她要是凶手的话,先前为何要给大家下毒,又为何急急忙忙的跑来给大家解读?这明显就说不通呀。” “就是!连我这个大老粗都能想明白的道理,朝中的官爷竟然不懂,可真是……” 眼看这人就要说出一些容易得罪人的话,站在他旁边的人连忙冲他嘘了一声: “可别说了,再说下去小心脑袋是怎么掉的都不知道。 你以为你是楚夫人,还有一个东厂督主给你做后台,能保你平安无事吗?” …… 大家议论纷纷,反倒让魏高进骑虎难下。 此乃天子脚下,魏高进哪怕恨死了周边这些民众,也不敢大手一挥,把他们全都抓进牢里。 他要是敢这么做,那些文人谏臣明日便要写折子弹劾他了。 楚廉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眼神在众多百姓身上扫了一圈后,又直直的定在魏高进身上。 似是在挑衅发问:“民心所向,你能拿我怎么样?” 魏高进能怎么样? 他在回去之后另想方法,和不管不顾抓姚苏雨回去这两者之间,犹豫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做人做官,一为权势,二为名声。总不能让这些看戏的百姓回去之后,口口相传说他是有眼无珠的大傻子吧? 但魏高进也不愿意就此向楚廉服软,他话中有话的说道:“既然楚督主为了娇妻宁愿违抗圣命,那我就只能以此向圣上复命了。” 这可不是他不抓人,是楚廉不愿意放人。 姚苏雨紧张的看着楚廉,她并不敢保证楚廉愿意为了他而得罪皇上。 不行,必须要加重自己在楚廉心中的砝码。 “保我!你见识过我的医术,同心蛊我都能解,有我在你身边,你就多了一条命。” 楚廉不动声色向姚苏雨使了个眼神,让他安心。 随后,楚廉往前迈出一步,挡在姚苏雨身前。 保护之意不言而喻。 “复命一事,就不劳魏厂公费心了,本督主自会进宫面圣,亲自向皇上解释。” “自古良言逆耳,多的话我也不说了,楚督主好自为之吧。” 魏高进说完之后,手一抬,又带着他手下的那群人,风风火火的走了。 姚苏雨立刻关上府门,拍着心口,“我这个心呀,差点就要跳出来……” 楚廉看她这副模样,有些好笑:“你刚才表现的那么勇猛,合着都是装出来的?” “装什么装,这是两码事好吗?” 哪怕是在穿越之前,姚苏雨也没少在各大小说和电视剧里,听到西厂的赫赫威名。 但凡是进了西厂的人,就算不死也要掉一层皮,大多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姚苏雨可不觉得自己有天大的本事,能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人。 楚廉也不管姚苏雨是真不怕,还是假嘴硬,快速嘱咐道: “我出去一趟,在我没回来之前,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出府。魏高进方才败北而归,现在肯定正四处寻机会抓你。” 在大街上套人麻袋的事,西厂那群不讲究的狗东西也不是没干过。 姚苏雨知道楚廉这趟出门,十有八九是要进宫,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端正态度向楚廉保证。 “你放心的去吧,我绝对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呆着,不让你有任何后顾之忧。” “你这人就这点好……”楚廉见姚苏雨这竖着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 姚苏雨一听这是在夸她,美滋滋的反问:“哪点好?” “有眼色极了,能屈能伸。” 成亲当天前脚撞柱,后脚就顶着一脑门的血出来给他撑场面,现在又乖顺的像只兔子一样。 “你只要一直这么听话,我保你性命无忧。” 姚苏雨暗暗腹诽:能屈能伸? 这听着可不像什么好话。 但是没关系,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行。 “好啊,那我这条命可就交到你手里了,你一定要在皇上面前替我好好周旋。”姚苏雨迫不及待的送走楚廉,等马蹄声渐行渐远之后,姚苏雨立刻回到自己的房中,开始打包东西,收拾行李。 京城属实太危险了,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她的小命还是把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 姚苏雨也不是傻子,自己这次百分百是受到了牵连。可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她必须得马上离开京城,要不然以后这样的事还会有很多。楚廉的对家无穷无尽,她的麻烦事就不会停歇。 “银子要带一点吧?” “医书也不能少!” “出门在外,跌打损伤药不能离身。” …… 姚苏雨自言自语,絮絮叨叨的收拾着行李。 还没等她打包完,突然响起敲门声。 “谁?”姚苏雨吓了一跳。 “夫人,是奴婢橙花。” 这是楚廉拨给姚苏雨的贴身丫鬟,但姚苏雨刚穿过来不久,还不习惯有人近身伺候,所以一直没怎么用她。 现下听到橙花的声音,姚苏雨还有些疑惑:“找我何事?” “外院的小厮通报,府门外有位老爷要见夫人,不知夫人是否要将人请进来?” 第8章 娘家算什么 “何人找我?” 姚苏雨一脸疑惑,这个点会是谁找她? 楚廉走之前特意叮嘱她要小心行事,毕竟西厂那群人也不是吃素的。 “那人未通姓名,也不曾有拜帖,只说要找夫人。” 能被楚廉提到身边给姚苏雨当贴身丫鬟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有眼色识进退,这是她们的基本功。 如果换做以前,像这种连拜帖都没有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被通传,早被看门的小厮给轰走了。 也就是姚苏雨刚嫁进府中来,成了他们的新主子,看楚廉的样子,好似对姚苏雨还十分看重。底下的这些下人,自然也会对见风使舵。 但凡跟姚苏雨有关的事情,都当成大事来办。不明来路的人找上门来,也迫不及待的通传。 姚苏雨之道外面有危险,可她又抵不住心底的好奇,“我随你出去看看吧……算了,还是把人请进来吧!让人在外院等着。” 橙花应声之后,弓腰行了个礼,就小步往外走。 忽然,姚苏雨又叫住她:“等等!” “夫人,还有什么吩咐?”橙花立刻顿住脚步。 “府里谁的功夫最好?把他叫上,一会儿就在门外守着。” 姚苏雨现在把自己的小命看的特别紧,必须要做好万全的防护。 但等姚苏雨提心吊胆的准备了这么多,真正见到来人以后,却发现自己全都白准备了。 因为这个人姚苏雨认识,或者说的更准确一点,应该是原主认识。 “姚管家,你怎么来了?”姚苏雨诧异的问道。 这人也算是原主的熟人,就是姚府的管家,跟邱氏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姚苏雨要是没记错的话,姚管家的妻子好像是邱氏的一个亲戚。 不过也不是多亲近的关系,应该是那种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穷亲戚,要不然邱氏也不会把这人配给府中的管家。 别看管家平日里再得用,说白了也是个下人,邱氏平时最自持身份,根本不屑于和一个管家论亲戚。 要让姚苏雨来看,这就是邱氏当年嫁进姚府之后,为了快速站稳脚跟拿稳掌家权,特意使的策略。 在管家身边放一个自己人,那管家不就立刻成为半个自己人了吗? 而且这个姚管家往日可没少听从邱氏的吩咐,在吃穿上面苛待原主。 所以姚苏雨现在见到姚管家,也没什么好脸色。 “姚管家,我现在已是楚家妇,府中规矩森严,按理来说,像你这种既不提前打招呼,也没有拜帖的客人,我是完全不用接待的。 但看在大伯的面子上,破例让你进来了,有什么话就直言,我一会儿还有事儿……” 未尽之言,不必明说,像姚管家这种人精自然能听懂,姚苏雨这是不耐烦,巴不得赶紧赶她走。 姚管家顿时气闷,这还真是小人得志便猖狂。 “四小姐,我今日过来是奉了老爷之命……” “打住!”姚苏雨一听这称呼,就皱起了眉头,“什么四小姐?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别忘了你现在在谁的府中。” 虽然姚苏雨跟楚廉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是相比于四小姐这个受尽屈辱的身份,姚苏雨反而更愿意接受楚夫人这个称呼。 最起码对方不得不看在楚廉东厂督主的面子上,对她点头哈腰。 果然,官大一级就能压的对方不得不低头,姚管家心不甘情不愿的改了称呼: “楚夫人,是大老爷派我过来,想请夫人回府一趟,有要事相商。” “这怕是行不通,我家相公不让我随便出门。”姚苏雨现在正是惜命的时候,对于这种有未知风险的要求,自然是一口回绝。 姚管家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姚苏雨连犹豫都没有,就这么无情的拒绝了她。 他难以置信的开口:“这可是大老爷让你回去。” 难道连亲伯父的话都不听了吗? “可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现在自然是万事以楚廉为先,相公不允许我干的事,我要是做了,后果谁来承担?” 姚苏雨故意做出一副紧张害怕的样子,努力扮演一个以夫为天的小妇人。 至于那个所谓的大伯父,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虽然以前在府中,欺负原主的都是邱氏,但是看问题一定要透过现象窥探本质。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朝代,如果不是当大伯父的对原主不上心,身为长辈,不仅没有一丝呵护关爱之意,而且连最起码的尊重都做不到,邱氏敢这么趾高气扬的对待原主吗? “楚夫人。容我提醒你一句,夫家固然重要,可如果没有娘家当靠山的话,你在夫家一样不会被重视。只有娘家得力,你在夫家才能顺风顺水。” 姚管家不停的彰显姚府的重要性。 姚苏雨不耐烦听他讲这些忽悠人的假道理,直接问姚管家: “大伯父让我回去干什么?有事就说事儿,要是联络感情就不必了。” 姚管家见姚苏雨着实是软硬不吃,便也跟着开门见山:“大老爷听人说,大夫人因为楚夫人的缘故被西厂的人抓走,现在情况不明。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楚夫人都得为了咱家大夫人走一趟吧?”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姚苏雨立刻冷笑两声:“你怎么有脸跟我说这种话?如果不是邱氏想诬陷我,怎么会把自己给坑进去?” “于情,我与她是亲戚关系。断案的时候自然要避嫌。 于理,她是被西厂的人抓走的,你要是想找人活动关系,那你可是登错了门,回去问问你家车夫是怎么干活的,究竟认不认得路?” 怎么会把本该送到西厂的人,放到我家门口? “于公,我一个小女子,如何能有资格去影响朝中官员办事?” “于私……” 呵呵,那就更不可能了。 姚苏雨巴不得邱氏被西厂的人抓走,狠狠的教训一顿,十八般审讯方式连着上,把原主之前在邱氏手底下吃过的亏,受过的苦,遭受的磨难,全都报复回去。 姚管家闻言,瞪着那双狡猾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姚苏雨,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第9章 麻烦来了 姚管家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般不留情面的话,竟然是从姚苏雨的口中说出的。 这还是原先那个胆小的像鹌鹑一样的四小姐吗? 府中的齿序是大房、二房的孩子并在一起排。邱氏生养了二子一女,而二房只有原主一个孩子,所以她变成了四小姐。 最小的永远都是最受欺负的,更别提她父母双亡,所以原主以前在府中,真真是谁都能踩上一脚。 就连丫鬟小厮的日子。都比原主过的自在快活一些。 “看什么看?再敢瞪我,小心本夫人挖了你这双眼睛!” “回去告诉你家老爷,这件事不是我一个小女子能够左右的,让他自己想办法。 他能在这件事情上出几份力,就看他对邱氏的情谊有几分了。” 临了末了,姚苏雨还不忘在她们夫妻二人之间挑拨离间一把。 姚管家说不过突然变得能言善辩的姚苏雨,只能反复强调:“大夫人若是因此获罪,你面上也无光。” 但姚苏雨毫不在乎,十分无所谓:“但她可是姚家妇,就算丢人,也是先丢你家大老爷的人。 继而是她的儿子娶不到媳妇儿,她的闺女说不到好人家,与我这个出嫁的姑娘有何干系?” “你真是……”强词夺理! 然而姚管家的话还没说完,姚苏雨就端起茶杯,又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脆响。 一直在门外守着的橙花就连忙出声,吩咐她身边那两个精壮的汉子:“追风逐月,替夫人送客。” 追风和逐月就是府中一等一的好手,两人立刻闻声而动,犹如两堵墙一般,站在摇滚家的面前,黑着脸,浑身散发着寒气,伸手指向门外。 在来之前,姚管家还以为姚苏雨仍旧是原先那个能被她拿捏在手掌心中的柔弱小姑娘,所以身边连个人都没带。 但现在看着追风和逐月这两张冷脸,心里不由得打起了嘀咕:这要是挨上一拳,他的老胳膊老腿可受不了。 所以这人十分怂的走了,但是在走之前,姚管家还装模作样的放下话: “楚夫人如此冷心冷肺冷情,连自己亲伯母的生死都不顾,亲伯父的话也当做耳旁风,这般不孝不悌,就不怕被楚都督知道吗?” 姚苏雨连头都懒得抬,只懒懒的动了两下手指,让追风和逐月赶紧把人弄走。 楚廉要是知道她跟姚家的人闹掰了,心里只有高兴的份。毕竟姚苏雨医术了得,只有她身后无牵无挂,没有任何牵扯,楚廉才敢放心的用她。 把姚管家骂走之后,姚苏雨忽然觉得神经气爽多了。 她甚至关心起楚廉来:“你们家督主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追风和逐月不约而同的摇摇头:“属下不知。” 作为一名合格的下属,第一要义就是听话,而且只听该听的话。要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那就只有一个下场,死的比谁都快。 所以上司的行踪,她们不可能过问。 “行吧!我这儿用不着你们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姚苏雨套话失败,迅速把追风和逐月这两个功夫高手打发走。 要是让这两个人站在自己门边当门神,她一会儿还怎么收拾包袱逃走? 既然楚廉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回不来,姚苏雨就继续自己的逃亡大计,把那些东西收拾好之后,姚苏雨忽然想到了最关键的一件事。 “糟了,我没有路引!” 古代的路引就相当于现代的身份证,进出城门时都会被检查,没有路引就会寸步难行,被抓到以后便会被当做流民。 流民大多数只有一个下场的,就是被拉去开垦荒地或者服徭役。 “唉……”一想到这里,姚苏雨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临了末了,竟然被这个东西挡住脚步,看来今天是走不成了。 于是姚苏雨又把包裹里的那些东西放回原处,要不然被楚廉那个心细如尘的人发现了,肯定会对她有所防备。 正当姚苏雨依次把医书放回去时,楚廉忽然回来了。 看见姚苏雨在那忙上忙下,楚廉忍不住发问:“你在干什么?扫洒擦拭这种活,交给下人去做就是了,夫人不必亲自动手。” “啊?”姚苏雨一时没回过神来,愣了一下。 但既然被楚廉误会了,姚苏雨就顺坡下:“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你一刻不回来,我便一刻心急如焚,坐立难安,连医书都看不进去,只能擦擦扫扫打发时间。” 见姚苏雨一脸认真的样子,两只眼眸亮景婧的盯着他看,楚廉忍不住轻咳一声:“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 “那这件事儿在皇上那里,就这么过去了吗?”姚苏雨欣喜的问道。 楚廉忽然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开口:“只是我没事,并不代表你也平安度过。” “你什么意思?”姚苏雨眼睛一瞪。 她发现楚廉这个人,性格很是有些恶劣,竟然在这儿跟她咬文嚼字。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传达一下皇上的圣意。” “你说!”姚苏雨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圣上的意思是,这件事总归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是你说不相干,便能不相干的。 是我为你百般求情,圣上才答应给你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让你在三天内,查清那些百姓中毒之事的来龙去脉。 如若不然,邱氏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此时,楚廉在与姚苏雨说这件事时,自是一派云淡风轻之相。 但方才在御书房内,却是无比的险象环生,让人心惊胆战。 只是这些就没有必要拿到姚苏雨面前来说了。 姚苏雨此刻正在纳闷,“难道你们没有跟皇上说清楚?那些百姓不是中毒,只是食物相克吗?” “可问题是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百姓同时吃这两种食物?”楚廉一针见血的反问。 如果这些百姓都是在某家酒楼用膳之后出的事,那还能说是酒楼的问题。 可这些百姓并未去过酒楼,不年不节的,这又不是某种有着特殊意义的食物,众人为何会不约而同地食用此物? 第10章 咸鱼躺平 被楚廉这么一提醒,姚苏雨也察觉到了异常,她若有所思: “麻雀这种东西,又小又难捉,烤熟之后,身上能剔出来的肉加一块也没有两口,大人根本不稀罕,也只有那些嘴馋的小孩爱捉着吃。” 还有猪肝这种东西,姚苏雨是现代人,知道吃猪肝补血。 但是这个东西在古代,那就是没人要的猪下水,连猪大骨都不如,通常都是剁碎了喂鸡。 别说京城的百姓了,就连边疆苦寒之地的百姓,估计都不会食用此物。一是不会烹煮,二是吃猪下水掉价。 这件事真是越想越奇怪,姚苏雨皱着小脸:“皇上真说让我三天之内必须破案?” “没错,只有三日。”楚廉微微点头。 姚苏雨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十分不见外的向楚廉开口求助:“不知威名赫赫的督主大人,能否伸出援手帮我一二?” 可楚廉却缓慢而又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可。” “为何不行?”姚苏雨的声音一下就提了起来。 她一个弱女子,手底下既无人脉又无资源,怎么去查案? 如果这背后真的牵扯甚广,她无意间落入了别人的圈套,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若早知如此,她刚才还不如早早收拾了包袱走人。哪怕当个流民,也比在这儿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要好。 姚苏雨忍不住提醒,“你可别忘了,我之前还帮你解了同心蛊。” 楚廉倒是一点都不心虚,“可我帮你喝退了魏高进。” “但你当时那么做,也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他要是当着你这么多手下的面,把你妻子抓走,你的脸面往哪搁?” “好,那这件事暂且不提,方才我在皇上面前为你周旋,已然还了你为我解蛊的恩情。” 姚苏雨愤愤的瞪了楚廉一眼,本想说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就能抵得了救命之恩吗? 可转念一想,好像也确实能抵。 毕竟那可是喜怒无常,万人之上的皇帝,手握生杀大权,想砍谁的脑袋就砍谁的脑袋。 这可不是法治社会,姚苏雨也不觉得自己是锦鲤转世有好运加持,能够肆无忌惮的得罪皇帝。 “行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勉强算你还回来了。”姚苏雨也不跟楚廉争这么多。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用手托着下巴,无奈的望着天。 别人穿越之后,不是有金手指加持,就是开局顶配,一路顺风顺水,稳稳走上人生巅峰。 她呢? 一穿过来就是死劫,还没过上几天舒心日子,这又面临着要掉脑袋的危险。 “唉……”姚苏雨再次故意叹气给楚廉听。 见楚廉毫无反应,姚苏雨又在那自言自语,可怜兮兮的说道: “找不出凶手,会被皇上砍脑袋。可就算找得出凶手,我的小命也还在你手上握着,谁让我被你下了毒呢?” “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就算了吧。” 楚廉不是很明白:“什么算了?” “你知道咸鱼吗?”姚苏雨反问道。 “晒得咸咸的鱼干。” “没错,我就要当咸咸的鱼干,趁着三日期限还没到,多晒晒太阳,省得在被砍头之前,被关在阴暗凄冷的地牢里,难以见天日。” 楚廉终于明白了,什么咸鱼?说白了就是等死呗! 但楚廉也没劝说什么,他就不信姚苏雨真有那么大的胆子,说不干就不干,明目张胆的和皇上作对。 还别说,姚苏雨还真有这滔天的胆量。毕竟姚苏雨之前生活的时代,可是标榜着民主和谐,她对皇权没有太多的恐惧与恭敬。 可不像这个朝代的大多数百姓,如供养神佛一般敬畏着皇帝。 “我走了,你忙你的吧!”姚苏雨想开以后十分潇洒的冲楚廉挥了挥手。 楚廉愣了一下:“你干什么去?” “睡觉。”姚苏雨边走边说,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唯有睡觉能使我快乐。” 楚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怎么觉得姚苏雨这副消极颓唐的样子,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是不是想逼他出手帮忙? “有意思,那就看谁耗得过谁。” 姚苏雨一副万事与我无关,蒙脸直接躺床的样子,不仅让楚廉升起了几分兴趣,还骗过了这府中躲在暗中的几双眼睛。 傍晚,天将黑时。 橙花敲了敲姚苏雨的房门:“夫人可要传晚膳?” “没胃口,吃不下。” 房间中传来姚苏雨有气无力的声音,橙花的脸上闪过一丝急切与担忧。 “夫人可是身体不适?可要请辅医过来为夫人诊脉。” “不用了,别管我。” 橙花见劝不动,姚苏雨只好急匆匆的去拜见楚廉,把姚苏雨这里的情况告诉他。 她既然被楚廉指给夫人当贴身丫鬟,那就得担起自己的责任来,若是任由主子糟蹋自己的身体,那倒是她这个当奴婢的不对了。 楚廉本想说既然姚苏雨不愿意吃,那就算了。想必是不饿,饿了自然会传膳。 但是开口的那一瞬间,楚廉又想起姚苏雨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算了,还是在下人面前给姚苏雨留几分面子吧。 所以楚廉沉声吩咐橙花:“你去让厨房给夫人准备一些开胃好克化的吃食。 人又不是铁打的,多少还是得吃一些。尽量做的小巧好看精致些,哄夫人吃下。” 见楚廉如此关心姚苏雨,橙花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缓缓放下。 先前姚苏雨一脸郁闷的回了房,橙花还以为夫人和督主闹矛盾了。可后宅里的女子哪有资格和夫君甩脸子? 若不是还没摸清姚苏雨的性格,橙花估计早就劝姚苏雨跟楚廉低个头,只有哄好了自家男人,这女人才有好日子过。 现下见楚廉并未生姚苏雨的气,橙花一脸喜色的进了膳房,跟正在忙活的厨子点菜。 “做几道酸辣开胃的小菜,再上些精致小巧的糕点,夫人今日没胃口,不一定吃得下。 你们可得用心点,最好多备上几样。谁要是能哄得夫人开心,食欲大振,保不齐就能被督主看在眼里,那你们的好日子可就来了。” 第11章 虚假摆烂 督主府里的大厨是个白胖的中年人,闻言立刻高高挽起自己的袖子,挥了几下锅勺: “橙花姑娘,您就看好吧!不是我自卖自夸,我这做饭的手艺,哪怕是入了棺材的人闻到了味道,都得跳起来吃上一口再走。 橙花被这话逗得咯咯直笑,一个坐在角落里切菜的婆子趁机打听了几句,“我瞧着这天儿也不热,夫人怎会没有胃口?” 这事也不是什么不可被外人知晓的机密之事,又是在自己府里,橙花随随便便就说出去了。 可橙花却不知,在她走后,这个切菜的婆子突然哎哟了一声,跟大厨告假: “我这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先去趟茅厕。” 大厨不耐烦的挥手赶人:“去去去,正备着饭呢,你搞这一出,一会儿就不必过来了,省的脏污了主子们的饭食。” 切菜的婆子如愿的小跑出去,等跑到偏僻的无人处,她掐的嗓子,发出了几声惟妙惟肖的鸟叫声。 很快,就有一只鸽子扑腾着翅膀落在她面前,这婆子把写好的东西,绑在信鸽的脚上。 白色的影子在半空中盘旋几圈之后,就消失不见。 而另一边,橙花提着十分丰盛的餐盒回到姚苏雨的院子中,再次敲了敲房门,请姚苏雨用膳。 这次姚苏雨倒是痛快的开了房门,并且对橙花招手:“进来吧!” 橙花还挺愿意伺候姚苏雨用膳的,毕竟姚苏雨和善又温柔,每次用膳时都会与她分食。 而且主子的膳食,可比她们下人的伙食好多了。 橙花脚步轻快的进了姚苏雨的房间,像报喜鸟一样给姚苏雨念菜名: “膳房的大师傅做了……” 可忽然间,橙花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忽然闭上了眼,仰头往后倒。 姚苏雨连忙伸出手将人扶住,小心翼翼地把橙花安放到床上,快速将两个人身上的衣服调换。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随后,姚苏雨又散开自己的发髻,扎了一个橙花那样的奴婢头,又用胭脂水粉在自己的脸上涂抹片刻。 很快,一个和橙花有六七分像的人就诞生了。 “对不住了,麻烦你在我床上多睡一会。” 姚苏雨的屋里点了安神香,药效十分强劲,橙花只在她屋里站了片刻,就轰然晕倒,幸而姚苏雨提前吃了解药。 随后,姚苏雨提着食盒在夜色的遮掩下,一路畅通无阻的向府外走去。 期间,遇到府中巡逻的护卫问她干什么。 姚苏雨就学着橙花说话的声音,低着头,十分镇定的回答: “夫人胃口不好,让奴婢去城南的糕点铺,买些酸甜可口的梅子回来。” “这么晚了,马上就到宵禁了,要不要跟管家说一声,让他给你派辆马车?” “多谢护卫大哥的好意,可我一个奴婢,哪里能像主子那样,出入都坐马车。 就算夫人仁慈,不会因为这个责怪我,我也不能失了做奴婢的本分,你说是不是?” 就这么说着,姚苏雨伪装成橙花的模样,顺利的出了府。 姚苏雨没拿银子,没有路引,匆匆忙忙的出来,自然不是为了逃跑。 而是为了查案! 别看姚苏雨白天做出那么一副半死不活,消极等死的样子,要是真以为她要开摆,那就大错特错了。 从百姓食物相克,再到邱氏反咬,一口诬陷她,这一系列的事情都透着诡异,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 既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姚苏雨就让自己由明转暗。 没有得力的人手也没关系,她自己上! “自己的小命还是要靠自己守护啊!”姚苏雨振臂一呼,狠狠的给自己灌了碗心灵鸡汤。 手一伸,从路边拦了一辆空马车:“师傅,麻烦送我去西市。” “姑娘,这个点集市已经闭市了,你现在去西市,可什么都买不到了。 要我说你不如明天赶早,现在太晚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安全。” 姚苏雨好心谢过对方的提醒,古代的劳动人民就是淳朴,哪怕自己不赚钱,也要搞个善意提醒。 哪像楚廉那个心黑手狠的男人,把救命之恩当儿戏,说报就报了,一点都没有涌泉之势。 “没事儿,我去那边找亲戚,我娘听说西市那边有好多人中毒了,她怕我舅舅一家也在其中,火急火燎的就要赶过去看望她们。 但我娘还生着病呢,所以只能我替她跑一趟了。” 姚苏雨一边给自己的去向找借口,一边不动声色的打听此事。 虽然姚苏雨也是这件事情的亲历者之一,但是之前姚苏雨只负责解毒救人。可现在,姚苏雨要从另一个角度,来窥探这件事情的本质。 姚苏雨在现代,能成为顶尖的医学专家,中医西医双修,智商自然没有问题,不敢说绝顶聪明,但也超过了绝大多数的人。 要想快速破这个案子,有两个突破口。 其一是从邱氏那里下手,责问邱氏究竟是谁让她恶意诬陷,往姚苏雨头上扣黑锅。 其二就是从早上中毒的那些百姓入手,问清楚那些吃食究竟是怎么回事?从何而来? 一说的这些小道八卦,那赶马车的师傅也来了兴趣:“姑娘,你可真孝顺,那你坐我的马车,可真是坐对了。 我老丈人就是西市的屠户,这件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不知你舅舅姓甚名谁?说不定我还认识。” 姚苏雨可不敢在这件事上露馅,连忙转移话题,只问自己想问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无缘无故的那么多人中毒,这也太吓人了吧。 师傅,你快仔细给我讲讲,等一会回去后我也好学给我娘听,让她安安心。” 马车夫平日里走街串巷,消息比常人灵通多了。眼下又有个漂亮姑娘眼巴巴的看着他,想听他讲讲,马车夫立刻就把架势拉开了。 他手里要是能多个惊堂木和扇子,立马就能变成说书人。 “让我说啊,这也不是别人故意下毒,纯纯是好心办坏事。那些中毒的人都是因为嘴馋,吃了别人施的饭。” 姚苏雨立刻捕捉关键字眼,“谁?” 第12章 不是乌龙 不太平坦的路上,马车夫手里扬着鞭子,轻轻的抽打了一下马屁股,一脸深思,仔细回忆。 “好像是哪家的老爷喜得贵子,为了给孩子攒福气,就让府中的下人在西市施粥。” 姚苏雨反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古代人确实有这种习惯,一些富贵人家家中,若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就会施粥散饭。 还有一些后宅的妇人,也会时不时的在街上接济流浪乞儿与穷苦百姓,继而博得个乐善好施的好名声。 “师傅,那你知不知道究竟是哪家的老爷?”要是这样的话,难不成这件事情真是个乌龙? 里面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全都是他们阴谋论想多了。 可是赶马车的师傅却拍着脑袋想了半天,“你这么一问,还真把我给问住了。 那发粥的小厮看着脸生的很,我在这一片干活干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到过。” 而且那小厮发粥时,朝着大家喊的也是,“我家老爷喜得麒麟儿……” 至于这家老爷姓甚名谁,那还真是无一人知晓。 本来还以为这件事情,可能是个乌龙的姚苏雨,忽然又来了精神。 “这不对!” 姚苏雨想事情想的太深入,不小心把心里话喊了出声。 马车师傅就在旁边顺嘴接了一句:“哪里不对?” “要是换作其他人施粥做善事,肯定会把自家主子的名号放在最前面,喊的极其响亮,要不然怎么帮主子扬名声。” 总不可能真的是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大善人吧! 而且要真是这般善人,那就不会在粥里加这么廉价的食物,哪怕称十斤猪肉,也要不了一钱银子,何必在粥里放雀肉和猪肝。 这么做……实在是太不体面。 听姚苏雨这么一说,本来不以为然的把车师傅突然就严肃起来,“那照姑娘这意思,难不成真是有那般歹毒之人想故意害人?” “这谁能说的准?”姚苏雨说话严谨极了,这些事情又没有证据,她只是猜猜而已。 但姚苏雨越这么说,马车师傅就越觉得这件事情暗藏玄机,不过他并不知道邱氏的事。 所以依他所想,“不会是敌国派来的探子,想在京城闹事吧?” 姚苏雨立刻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前些年才打完仗,这也没消停几年。 师傅,你老丈人不是西市的吗?快回去问问他,看还有没有更多线索?” “实不相瞒,我就在督主府里当下人,师傅你要是有了其他线索,可以来都督府找我,到时候跟看门的小厮说找橙花姑娘就行。” 为了让马车夫不对她打探这件事暗生疑心,姚苏雨还特意编了个理由。 “师傅,你是不知道啊,我们这些当下人的日子也不好过,万般不由己,生生死死都在主子的一念之间。 我要是能靠这件事情立功,以后就不用愁了。” 说着,姚苏雨还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子,少说也有五两。 “这个钱你拿着,跟相熟的兄弟们喝喝酒,帮我多打听打听。” 这五两银子对于一个马车夫来说,算是天降巨款了。在这个生产力极其低下的朝代,一亩下的水田也只要六七两银子。 而村子里面靠种田为生的穷苦百姓们,可能攒上十年八年,都不一定能买上一亩田。 如果姚苏雨的这一套连环招,打的再慢一点,马车夫有了更多的思考时间,他可能会考虑的更周全一些。 认真想一想这件事情,是不是有什么危险和隐患?究竟能不能做? 但是姚苏雨这五两银子,拿出来的实在是太快了,白花花的银子也有点闪人眼睛。 马车夫还没反应过来呢,姚苏雨就十分大方的吧子塞到他手里,根本不容他拒绝。 所以马车夫脑袋一热,就拍着胸口跟姚苏雨保证:“姑娘放心,我天天走街串巷,打听消息最在行不过了。 我晚上回去就打听,问问那个施粥的究竟是谁家的下人?明日这个时辰,我去府中找姑娘。” 姚苏雨想了想,把挂在腰间的荷包扯下来给马车夫。 “明日你上门时,就说捡到了我的荷包,特来归还。” 姚苏雨必须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哪怕是借口都要找到位,以免暗中有人给她使绊子。 既然已经有人能帮她查这些事情,姚苏雨就不必再往西市去了。 所以姚苏雨就对马车夫说:“师傅,拐个弯去南街吧。” “姑娘,你不去看你舅舅了?”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办,麻烦送我去南街的鹿鸣书院。” 马车夫也不问那么多,鞭子一甩就转弯走了。 到了鹿鸣书院后,姚苏雨要给马车夫劫车钱,但马车夫死活都不肯要。 他都拿了五两银子了,怎么好意思再要那几文钱车费? 姚苏雨给了好几次,见马车夫实在不肯要,也就罢了。 只是临走前,姚苏雨嘱咐他一定要尽快帮她打听消息。 而姚苏雨来鹿鸣书院,并不是一时兴起,闲着没事干来逛逛,而是特意来找人的。 她来的时间也巧,这个点儿正是书院里的学子下学的时辰,鹿鸣书院的外面停了很多马车,各家的小私书童都在外面等着。 姚苏雨一双亮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书院大门。 等前面的那些学子都出来完以后,一个身形挺拔但偏清瘦的年轻学子,正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此人走出来以后,目光在周围环视了一圈,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之色。可能是在奇怪自家的下人和马车怎么还没来? 这是,姚苏雨缓缓走上前,轻声叫了一句:“大哥!” 那清瘦学子看到姚苏雨之后,脸上露出一分喜色,快步朝姚苏雨走过去。 “四妹妹,你怎么来了?今日怎么是你来接我?家中的下人呢,可是偷懒去了?”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正气,双眸明亮且清澈的人,姚苏雨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句话,还真是歹竹出好笋啊! 要说这姚府满门上下,究竟是哪个人对原主最好?那必然是这个隔房的堂哥姚昀之。 第13章 找个帮手 姚昀之也是府中少有的正常人,拿姚苏雨当自己的亲妹妹对待,甚至因为姚苏雨父母皆亡,对她比对自己的亲妹妹还好。 以至于大房的这个堂姐,之前总是对原主横眉冷对,私底下也没少欺负原主。 “大哥,我今天过来是有几件事想跟你说。”姚苏雨缓缓开口。 “天色已晚,有什么话不如回家再讲。” 姚苏雨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大哥,我回不去了,姚府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怎会如此?”姚昀之满脸诧异,“可是三妹又与你闹矛盾了?她这个人自小便是如此,掐尖好强,你别放在心上,等我回去我说她。” 姚苏雨今天过来找姚昀之,也是在赌。 赌姚昀之这个人,究竟有没有原主记忆中的那么正直善良。 在姚府那个充满压迫与苦难的家中,姚昀之是唯一一个对原主好的人,所以在原主的记忆中,对姚昀之有很多美化。 比如姚昀之从小就养在老爷子膝下,而不是长于后宅妇人的手中,所以他完全没有邱氏身上的那些小毛病,也没有家大伯那么鼠目寸光,自私自利。 “大哥,跟你说个好消息,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然成亲出嫁了。” 说是好消息,但是姚昀之听到姚苏雨的话后,脸上的笑意都没维持住。 “怎会如此突然?我上旬休沐回家时,从未听爹娘说过此事。” 姚昀之上的这个鹿鸣书院,每半旬休沐一次,跟现代的寄宿学校差不多。 所以换算一下,姚昀之已经两个星期没回家了,自然不知道府中发生的事。 “嫁的是哪家的儿郎?” “楚廉。” 姚昀之仔细回忆了一番,觉得姚苏雨说的这个名字非常耳熟,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姚苏雨又多说了几个字,提醒了姚昀之一下,“就是东厂督主。” “你说什么?”一直淡定自若,维持着君子之态的姚昀之瞬间黑脸。 “什么东厂督主?那不就是个太监吗?爹娘怎能如此糊涂,婚嫁大事岂能儿戏?” 看姚昀之这表情,似乎还想再多骂几句。 但是碍于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是他的亲爹亲娘,子不言父母之过,他只能生生忍了。 但是姚苏雨嫁给太监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么过去。 姚昀之气愤地抓起姚苏雨的手:“跟我回府,我亲自跟父亲说这件婚事不作数。” 反正那楚廉又不是真正的男人,不可能对他四妹妹做些什么,取消婚约,从此以后婚嫁各不相干。 而姚苏雨还是清白之身,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姚苏雨稍微一用力,就把自己的手腕从姚昀之的手掌中挣脱开来。 既然姚昀之流露出的愤怒之情不似作假,那之后的话就好说多了。 “大哥,你消消火别着急,听我慢慢讲。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姚昀之往左右看了几眼,确定自家下人还没过来,就带着姚苏雨往酒楼的方向走。 “这么晚了,你肯定也饿了,我要个雅间,边吃边说。” 到了酒楼之后,姚昀之扔给店小二一块银子,要了几个酒楼的拿手菜。 等菜上齐,他便吩咐店小二:“我这人爱清净,无事,不要过来打扰。” 店小二点头哈腰:“客人您吃好喝好,小的明白。” 等雅间里只剩姚苏雨和姚昀之两个人时,姚昀之一脸严肃的开口: “四妹妹,你要跟我说什么?放心大胆的说吧!这段时间我不在家,你受苦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苦海。” 好好的一个姑娘,不应该被人这么糟蹋。 姚苏雨半真半假的开口:“大哥,我与楚廉的婚事,已经不是想作废就能作废的了。 这是圣上亲自下旨赐婚,过了三媒六聘的,哪怕他不是个正常人,他也是我名义上的夫君。 我要是想不费一兵一卒就与他合离,简直是痴人说梦。可要是被休弃的话,往后还能有我的活路吗?” 姚苏雨直接把话给说透,姚昀之双拳紧握,脸上露出痛苦自责的表情。 “对不起,都是大哥无用,若是我早早的考取了功名,爹娘在做事之前,肯定也会顾及一下我的想法。” 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趁着他在书院念书时,偷偷的把姚苏雨嫁给一个死太监。 “大哥,往事不必深究,我今日来找你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刷足了对方的同情与怜惜之后,姚苏雨就缓缓道明来意。 “你说,但凡是大哥能做到的事情,绝无二话,一定尽力帮你。” 可姚苏雨摇了摇头,“大哥,这不是帮我,而是帮大伯母。” 姚昀之的脸色更难看了,“我娘她怎么了?”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大伯母素来对我不喜,之前也不知道是听了谁出的馊主意,把我嫁给一个太监就算了,今日又被人撺掇着,到西厂去告我的状……” “究竟发生了什么?”姚昀之听得一头雾水,这里面怎么那么多事? 姚苏雨让姚昀之稍安勿躁,随后细细地把西市发生的中毒案件,和邱氏上门污蔑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姚昀之。 讲完之后,姚苏雨露出一副忧心冲冲的表情,“众所周知,东厂与西厂之间,本就斗的势同水火。 大伯母现在又来掺和这件事,去西厂告我这个名义上的东厂督主夫人的状,她能讨得哪边的好?” “而我们姚府这些年,本就如履薄冰,不得圣上重用,这才不得不弃武从文。 谁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一场针对我们姚府的局,圣心难测啊……” 姚苏雨一把这件事往阴谋论的方向引,姚昀之就更担心了。 他娘那个脑子,也就只能玩点后宅妇人之间的阴私小手段,要真碰上朝堂上的这些算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姚苏雨还故意营造紧张氛围:“大伯母现在已经被西厂的人抓走了,我跪着求楚廉,他都不愿意帮我疏通门路,让我去见大伯母一面。 究竟是谁指使大保姆诬陷我的,到现在也无从得知。” 第14章 露馅吵架 “大哥,只有抓出幕后黑手,才能洗亲大伯母的嫌疑呀!而且西厂审讯时用的那些手段,大哥你又不是没听人说过,大伯母素来娇生惯养,她怎么受得了?” 被姚苏雨这么半真半假的一说,姚昀之立刻焦躁紧张起来。 他娘在牢里受苦受罪是一方面,但最让人担心的是他娘受不了西厂那群人的严刑逼供,到时候无论那群太监说什么,他娘都认。 万一有人借机往姚府头上,多扣几个黑锅,捏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他娘说不定也会签字画押。 这才是害了姚府满门啊! “四妹妹,你说的对,你能来找我,想必是已然有了头绪,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姚昀之是个明白人,与其自己一头雾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往里面撞,还不如听听姚苏雨的方法。 姚苏雨在心里暗赞一声,这姚昀之就是上道! “大哥,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回去查一下大伯母这段时间有何异样? 是否频繁接触过来路不明的人?还有大伯母身边的丫鬟婆子,也要好好的审一审。” 古代的夫人小姐出门必带下人,哪怕是农村的地主婆子,也有两个小丫鬟伺候,更别说邱氏了。 所以像邱氏这样的后宅妇人,说实在话,很难将一件事情绝对保密。 而姚苏雨现在无法见到被关押在西厂牢房的邱氏,前不久又和姚管家闹了一顿,想必这死老头回去后肯定会跟大伯告状。 那她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只能让姚昀之去打听了。 姚昀之重重的点了点头,“四妹妹,你放心,我这就回去把府中的下人都召集起来,一个一个的审问。” “大哥做事我自是放心的,只是这事不能拖,一定要快之又快,咱们在外面多耽误一刻,大伯母就在里面多受一分苦。” 姚苏雨才不会跟姚昀之说,自己还有三天的破案期限,破不了案,说不定就要掉脑袋。 就拿邱氏说事,不怕姚昀之这个大孝子不上心。 姚昀之听完之后,急得连饭都吃不下,只让姚苏雨在这慢慢吃,他飞快的走了。 出来一趟,解决了两件大事,姚苏雨心情甚好。 吃完这顿大餐后,甚至还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随后悠哉悠哉的摸了摸撑出来的小肚子,慢悠悠的回了府。 她对于自己所配的安神香,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她不把香熄灭,橙花就会一直安睡,中途绝不可能醒过来。 而姚苏雨的那个小院,轻易也不会有人踏足。 毕竟姚苏雨在出来之前,才跟楚廉犟了几句,凭楚廉的心高气傲的性格,想必不会屈尊降贵主动去小院。 姚苏雨想的倒是挺好,可等她掐着宵禁的点回去时,却发现从外院到内院,一路上灯火通明,这让姚苏雨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而且在空气中,隐约还传来一丝丝的血腥味。 “怎么回事?谁受伤了?”作为医者,姚苏雨对这种情况特别敏感。 姚苏雨提起裙摆小跑了几步,一伙儿巡逻的护卫出现在她面前。 打头的那个人毕恭毕敬,“夫人,督主大人已经等您许久了。” 一听到这个称呼,姚苏雨就知道自己偷偷跑出去的事情败露了。 但此时此刻,姚苏雨反而镇定起来:“知道了。” 她有手有脚的,又是个自由人,凭什么不能出去? 此时,楚廉正在姚苏雨的小院中,看见慢悠悠走进来的姚苏雨,表情晦涩不明。 “你好大的胆子。” 姚苏雨下意识的哆嗦一下,随即又淡定自若起来,“晚上吃撑了,出去散个步不行吗?” “你……”楚廉没想到姚苏雨这么大胆,竟然还敢还嘴。 “我怎么了?犯法了吗?”姚苏雨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 既然楚廉不肯帮她查案,那她自己出去查也不行吗? “行,我不跟你计较这个,你出去就出去,为何还要迷晕手下的丫鬟?” 若不是因为这个,楚廉也不会产生误解,差点以为姚苏雨是偷偷跑了。 那一瞬间,楚廉愤怒至极。 在姚苏雨没回来之前,楚廉已经派心腹在京城偷偷找过一遍了,如果再找不到,楚廉已经打算出城去找了。 没想到姚苏雨竟然大摇大摆的回来了,还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你不知道西厂的人正等着抓你的错处吗?你有什么事不能跟我商量着来,为什么要擅作主张?” 姚苏雨冷哼一声:“商量跟你商量有用吗?你是会给我派人,还是能给我办事啊?” 她救了楚廉一条命,她可不欠楚廉什么。 要不是古代社会阶级分层严重,动不动就要下跪磕头,稍有不慎还会被砍头,姚苏雨才不会紧紧扒着楚廉这个大靠山,早就自立门户了。 “行。”楚廉差点被姚苏雨这理直气壮的态度给气笑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查出什么来。”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只要你别在中间给我使绊子就行。” 姚苏雨今天晚上出去成果颇丰,所以她现在十分有信心。 一阵夜风吹过,姚苏雨又闻到了先前散发在空气中的血腥味。 她努力吸了吸鼻子,“是不是有人受伤了?还是谁的伤口崩开了?” 古代的医疗技术就是不行,根本就没有缝针这一说,不管是多长多深的伤口,一律撒上金疮药,然后用纱布包扎。 肉能不能长起来?中途会不会发炎?一切都靠自身的抵抗力,说白了就是拼运气。 一想到这儿,身为医者的姚苏雨就皱了皱眉,“这样不行,你们谁身上有伤口?过来,我给你们重新包扎。” 见姚苏雨极其自然的转移了话题,而且又十分自然的流露出医者仁心的态度,楚廉忽然就不好再对他发脾气了。 但楚廉也没有就此软化态度,而是指了指角落,“托你的福……” 姚苏雨不明所以的转过头,灯笼的照亮范围终究有限,她的院子又不算小。 所以姚苏雨刚才急匆匆的进来,完全没看到在没有被光亮笼罩的地方,还跪着两个人。 第15章 低头求助 但现在姚苏雨看清楚了。 下一秒,她便勃然大怒:“楚廉,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打我的人?” 她不仅看清楚了跪在那里的两个人是谁,还看清楚了这两人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 像是用鞭子抽的,衣裳都破了,甚至被血浸透。 “你的人?”楚廉不屑的开口,“这是我督主府的奴才,我凭什么不能教训他们?” 姚苏雨深吸一口气,努力遏制住自己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她最讨厌古代的一点就是这个,完全没有人权! “奴才?”姚苏雨冷笑一声,“要是这么说,你不也是皇帝的一条狗?” 下一秒,楚廉的眼神陡然狠厉起来,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我说你也不比橙花和这个小护卫高贵到哪里去?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你凭什么对他们非打即骂,难不成你比他们多长了两条腿?” 本来楚廉已然勃然大怒,但听姚苏雨这么胡乱掰扯,又觉得有点好笑。 他堂堂东厂督主,不应该因为一个弱女子而乱了心绪。跟她计较那么多,反而是跌份。 “我告诉你凭什么?橙花作为你的贴身丫鬟,没伺候好主子就是最大的罪过。 而你口中的小护卫,连从他身边走过的人,是奴是主都分不清楚,本督主要他有何用?那下次是不是要等到刺客抹了本督主的脖子?” 听楚廉这么讲,姚苏雨忽然觉得好像也有些道理,这是楚廉的御人之术,姚苏雨也不好过多的责怪。 但是,动不动就打人,这个她真的接受不了。 姚苏雨还想说些什么,但一抬眸看见楚廉那冷若寒潭的脸,她又把那些话给咽了回去。 人在屋檐下,还是得低个头啊! “那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口气想必已经出了,让府医过来给他们医治吧。” 从前,楚廉一直认为善良是最无用的,仁慈的人根本活不了多久, 但当温暖善良这种品性,在姚苏雨身上展现时,楚廉就觉得合该是这样。 再加上楚廉今天晚上以为的逃走事件,是虚惊一场,也已经震慑过姚苏雨了,便给她这个面子。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话音落下,楚廉抬脚就走,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姚苏雨的小院。 姚苏雨赶紧走到角落里,把橙花和那个小护卫扶起来,一脸愧疚自责的表情: “对不起,都怪我害你们受了这么重的伤。” 姚苏雨是真心实意的道歉,但是橙花和小护卫反而战战兢兢。 “夫人,千万别这么说,是属下办事不力,理应受罚。” “夫人,你可千万别因为奴婢,和督主大人闹矛盾,我们是奴才,命贱,挨几鞭子不算什么。 可夫人若是因此被督主大人冷落厌弃,咱们整个院子从上到下以后,哪有好日子可过?” 姚苏雨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她算是发现了,橙花这个小丫鬟,再忠心这方面确实没得说。但是这个男尊女卑以夫为天的思想,是刻在骨子里了。 可这小丫头明明年纪也不是很大,怎么就这么腐朽? 但这一时半刻,也不是给橙花掰正思想的好时机,只能在以后的日子中,慢慢的潜移默化了。 “行了,别说这么多了,赶紧回去上药吧!” 姚苏雨倒是想顺手把这两个人的伤口治疗包扎一下。 但是听他们两人刚才说的话,一个诚惶诚恐,生怕自己言行上稍有差池,再度被罚。 另一个则是一副自轻自贱的态度,姚苏雨要是强行上手包扎,橙花说不定能慌的跳起来。 所以她也不强求了,“我这儿有两瓶上好的外伤药,你们拿回去。 包扎伤口的细纱布,记得用之前先用沸水煮几遍,这样伤口不容易溃烂发炎。 等伤口愈合之后,我再给你们配置一些美肤祛疤的药膏。” 姚苏雨慢慢念叨着,把方方面面都想齐了。 小院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厨房那边自然也多少听到了一些风声。 只不过院子里的那些对话,并没有传出去,可是姚苏雨的贴身丫鬟受了鞭打,这倒是实打实的,毕竟在下人的院子中也瞒不过去。 所以那个切菜的婆子在听到这些小道消息后,又悄悄的找机会把消息递了出去。 歇了一晚上后,姚苏雨第二日主动找上楚廉:“有一点小事可能需要麻烦你一下。” 楚廉还记得姚苏雨昨天晚上那强硬的态度,当下便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么有能耐,哪里还需要我帮忙?” “你看你这话说的,大男人还记仇啊!”姚苏雨尬笑了两声,试图把气氛推向和谐。 楚廉着实有些无语,这没心没肺的傻子,当着就是舒服啊!一觉起来,天大的事都能忘。 他以前遇到的那些女子,上到宫妃,下到小户人家之女,还有金城里遍地都是的夫人小姐们。 不敢说全都是心比针尖还小,最起码十有八九都是怄气记仇的,哪怕是一只簪子,都能让他们记恨对方许久。 像姚苏雨这么洒脱豁达的,着实是少见。 而且姚苏雨都这么说了,楚廉自然也不好,再跟他算昨天晚上的旧账,只能问他:“想让我帮你什么?” “两件事。” “说来听听。”楚廉抬起眼皮,轻轻的扫了姚苏雨一眼,要求还挺多。 “第一,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个手艺好一点的铁匠,帮我打一套刀具。” 楚廉难以避免的流露出几分诧异:“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能拿的动刀?” 不是楚廉看不起人,而是楚廉敢肯定姚苏雨丝毫不会武功,连最基本的拳脚底子都没有,还想挥大刀,这不是找死吗? “不是你想象当中的那种武器,是小一点的,便于随身携带的。” 姚苏雨也没法给楚廉解释那么多,直接拿了一套图纸给他。 “就照着图纸上面的样式打大小,厚薄长短的尺寸我都标注在上面了,用最好的材料,不会轻易生锈的那种。” 楚廉粗略的扫了一眼姚苏雨拿过来的图纸,上面画的都是很怪异的样式。 第16章 高烧不退 但楚廉也没多问,“好,我这就派人去干。第二件事是什么?” “我想请你帮我收集羊肠线。” “什么东西?”这次楚廉是真的没听懂。 天天搞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姚苏雨简直就像是一个谜团。让人忍不住的去靠近,去破解。 “就是用羊的肠子做成的细线,不过你可别给我拿一盆血糊糊的羊肠来,一定要是做好的细线。”姚苏雨认真的说着自己的要求。 楚廉有些无奈,他手里下的能人是不少,但能干这种事的,一时半会还真挑不出来。 而且楚廉比较好奇,“这东西能用来做什么?” 总不能是拿来吃吧,但要说是拿来缝衣服,好像又差点意思,毕竟这跟蚕丝又不一样。 姚苏雨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斩钉截铁的说道:“救人。” “这是什么蛊术吗?”楚廉试探性的问道。 “当然不是,我给你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如果你受了很严重的外伤,是把皮肉缝合起来,好的快一些,还是让伤口裸露着好的快?” 姚苏雨这么一说,楚廉就理解了,就像是缝衣服一样,只不过是逢的对象不同。 只要是大有用处的东西,楚廉都不会吝啬给予帮助。 两个人刚把这件事说定,楚廉的一个手下匆忙地闯了进来,惊慌失措地喊道: “督主,出事了!” 他闯进来后,才看见屋里还有一个人,连忙向姚苏雨问好。 姚苏雨看他这副慌里慌张的样子,还以为是朝堂上出了什么大事,抬脚欲走。 这种情况下,他在这听不合适。 怎料姚苏雨还没走两步,那手下又忽然叫住姚苏雨:“还请夫人留步!” 楚廉和姚苏雨同时诧异的看向这人,姚苏雨心想,这有他什么事? 而楚廉则直接问道:“发生了何事?如此惊慌?” “流鹰突然高烧不退,脉相也十分虚弱,甚至时有时无腐一说,他已经尽力了,还请督主大人开恩,请御医为流鹰医治。” 这人说完后,陡然跪了下来,一脸哀求之意。 但是有姚苏雨在这儿,哪里还用得着御医?她一听说是昨天晚上受了鞭伤的小护卫发烧烧垂危,立刻拔脚就跑。 “我去看看他!” 楚廉在他身后喊道:“先回来。” “你怎么这么冷血无情?手底下的人也没犯什么大错,并且已经被你惩治过了,现在性命垂危,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吧!” 姚苏雨气愤极了,作为一个医者,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事情。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楚廉冷酷的勾了勾嘴角。 他手底下的人,每一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强将,楚廉自然不会这么冷漠,看着他的手下去死。 姚苏雨有些不好意思的改口,“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总不会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想让我避嫌吧!” “我告诉你,不可能!在医者眼中,尤其是在生死关头,不分男女,只有救命。” 楚廉伸手指了指门外,难得多说了几句: “让你回,来是为了让吴钩给你带路,要不然你出了这扇门,你知道往哪边卖脚吗?” 跑的还挺快,跟兔子似的,差点撒手就没影。 “哦……”姚苏雨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但吴钩得了楚廉的吩咐,立刻站起来,毕恭毕敬的给姚苏雨带路。 姚苏雨紧随其后,楚廉想了想,也跟着一起去了。 督主府可不行,姚苏雨跑的气喘吁吁,到了之后也顾不上坐下来歇歇,直接挤开府医,搭上流鹰的手腕给他把脉。 “怎么样?”吴钩大气也不敢出,紧张兮兮的问道。 “没事儿,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 就是伤口发炎导致的高烧,而发炎则是因为皮肉都裸露在外,消毒不彻底。 “可是流鹰连药都喝不下去了,我们刚才掰开他的嘴,给他硬灌,他都不会咽。”吴钩一脸悲痛之色。 不喝退烧药,这么一直烧着才是最危险的。 姚苏雨十分果断,“拿白酒来,越烈越好。” 既然喝不下药,姚苏雨只能采用物理降温的方法了。 “快把他身上的纱布都扯掉,别再包着伤口了,你们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有没有按照我之前说的?一定要将纱布煮沸消毒?” 一说到这儿,吴钩十分愧疚的低下了头。 说实话,他们还真没有按照姚苏雨的吩咐做。当时流鹰带着一身伤回来,鲜血淋漓,他们哪顾得上这么多,只想着快点包扎起来。 大家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以前也不是没受过伤,再重的皮外伤,也不过是多疼一些时日罢了,只要有上好的金疮药就行。 所以他们都大意了。没成想,偏偏流鹰这么倒霉,伤口居然会溃烂发炎。 一看吴钩这不说话的样,姚苏雨就知道他的答案了。 不过她也没有过多深究,这件事要是说了多了,吴钩肯定会更难受,觉得是自己害了兄弟。 所以姚苏雨有条不紊的吩咐,剩下的事:“一会儿白酒拿过来,以后先用手帕放在酒里浸湿,然后给流鹰擦拭额头腋下。” 说完这件事,姚苏雨又转头看向楚廉: “刚才跟你说的羊肠线,恐怕等不了太久了,最好今天就能做出来,我要给流鹰缝合伤口。” 楚廉看着姚苏雨如此笃定的眼神,哪怕是缝合伤口这件事情,他从前闻所未闻,也不由得对姚苏雨多了几分信心,立刻派手下人去办。 制作羊肠线还得从现买活羊开始,所以还是白酒拿来的更快一些。 吴钩亲手为流鹰擦拭,体表的温度暂时降了下来。 而给流鹰擦身体时,自然要把他的上半身全都裸露出来。 楚廉见姚苏雨眼睛眨都不眨的顶着流鹰的上身看看,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刺眼。 “你出来,我跟你说件事。”楚廉胡乱找了个借口,把姚苏雨叫出去。 姚苏雨被拉出去,错愕的看着他:“什么事?” 楚廉想了想,没话找话的问道:“西市百姓集体中毒一案,你查的怎么样了?” “还行吧,反正有头绪了。”姚苏雨笼统说道。 也不知道那个马车夫和姚昀之查的怎么样了? 第17章 兄妹吵架 马车夫那边自然是尽心尽力。 毕竟姚苏雨可是给了五两银子当做定金,别说让他帮姚苏雨跑街串巷,探听几个消息了。 就算是让他给姚苏雨磕个响头,他也未必不愿意。 一晚上的功夫,马车夫就把西市那些相熟人家跑了个遍,有些人家早早睡了,他不便上门,马车夫第二日活都不干了,继续上门拜访。 而姚昀之那边,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他回到姚府之后,便吩咐姚管家把府中的下人都召集起来,他有话要问。 姚昀之是府里的长房嫡子,他的话在姚管家这里,分量还是很重的。 姚管家立刻就把府中看门扫洒帮厨的下人小厮、丫鬟婆子全部都叫到前院里来,但是其他几个小主子那里的下人,可就没这么积极勤快了。 尤其是陇月院里的下人,更是三催四喊都没来。 姚昀之沉着脸,不耐的开口:“怎么回事?” 姚管家小心翼翼的说道:“是三小姐正在涂丹蔻,院里的小丫鬟走不开。” “她涂丹蔻重要,难道能重要的过娘亲的安危吗?让姚胧月带着自己院里的下人赶紧过来!” 姚管家见姚昀之真的发火了,只能再跑到姚胧月的院里,跟三小姐说好话,好说歹说才把人请过来。 姚昀之一见姚胧月的不紧不慢的样子,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 被抓到西厂的人,可是他的亲娘,三妹妹竟然还有心思涂指甲。 这事若是传出去,说她不孝那还是轻的,保不齐还有人会戳她脊梁骨,骂她是白眼狼。 于是姚昀之就忍不住,训诫了姚胧月几句:“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哪里能当得起大家小姐的身份? 娘亲出事了,你就该把后宅的责任担起来……” 姚昀之也很有长兄的风范,对着姚胧月一顿训。 姚胧月最后实在是被骂急眼了,忍不住反唇相击: “大哥,你说我在浪费时间,眼睁睁的看着娘亲在西厂的牢房里受苦,可你现在大张旗鼓的把大家伙都叫到一块儿来,又是在干什么呢? 难不成是想靠咱们府里的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去西厂劫狱吗?” “你要是有本事,就出去拜访一下自己的同窗好友,看他们家中是否有关系,能搭救娘亲,别只会窝里横,对着我们嚷嚷!” 姚胧月说这话的时候,一脸信誓旦旦的表情,丝毫不心虚。 那可是西厂,姚胧月要是光靠自己,肯定进不去,可她的那些手帕交也必然不会帮她。 那些人都坏的很,只会看她笑话。 这么一来,姚胧月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着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又不是故意放着娘不管,大哥凭什么骂她,还骂的这么狠? 可姚昀之看着姚胧月一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表情,心头涌上无限失望。 “你跟姚苏雨比真是差远了,四妹妹都嫁出去了,还操心府中的事。可你身在府中,不仅不帮忙,让你院里的下人过来都推三阻四的,真是让人寒心!” 听说姚苏雨还好,姚昀之一提姚苏雨的名字,姚胧月瞬间就炸了。 她把手里的帕子挥的猎猎作响,激动起来尖声喊道:“姚苏雨?你竟然觉得姚苏雨会在这件事情上帮忙,真是可笑极了。 难道你不知道娘亲之所以被抓到西厂,就是姚苏雨从中做的手脚吗?” “她个小贱人,早就看娘不顺眼了,这次逮着机会还不往死里折磨娘亲!大哥,你究竟被姚苏雨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什么要对他唯命是从? 先前姚管家找上门去,求姚苏雨帮忙,从中疏通一下关系,姚苏雨都狠心拒绝了。” 一说起姚苏雨的坏话,姚胧月就像是长了八张嘴一样,怎么说都说不完。 而且姚管家那次回来之后,也没少在附中告状,所以姚胧月更觉得自己有理了。 “并且姚苏雨还把从小看养她的姚管家给赶了出去,她这样冷心冷心无情无义的人,你听他给你出的主意,还不如去西厂门口打魏高进一巴掌来的快。” 这样他就能被抓进去见娘亲一面了。 姚管家也在一旁煽风点火,时不时的附和几句,一口咬死姚苏雨,现在就是一个白眼狼。 这让姚昀之更不耐烦了,明明姚苏雨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大家好,还要被人如此误解,真是太让人心疼了。 “闭嘴!”姚昀之警告信的看了姚胧月一眼,“带着你院里的下人在边上站着,我没说回不准回。” 随后,姚昀之就切入正题,开始逐一审问。 审了一晚上,终于有了头绪,姚昀之随便梳洗一番,吃了些糕点垫肚子,就立刻朝督主府赶去。 他要立刻跟姚苏雨说他的发现。 而姚昀之并不知道,在他的马车慢悠悠的走上路之后,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辆同样的马车。 正当姚昀之朝姚苏雨这边赶来时,姚苏雨正在接待昨天夜里临时找来帮忙的马车夫。 “师傅,喝口水不着急,慢慢说。” 马车夫战战兢兢的坐在椅子上,屁股都没坐时,只敢稍微挨了个边儿,不停的搓着手,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在来之前。还以为自己只需要跟姚苏雨碰个头就行了,没想到会被正儿八经请进来。 这么富丽堂皇的房子,他进来之后,连走路都不知道该先迈哪只脚了,真是紧张坏了。 “橙花姑娘,我帮你问清了,那些去抢粥的人都说自己根本就没有听到过施粥的人说他家姥爷姓什么,但是这个人长什么样,那些人都记得。” 姚苏雨心中狂喜,可算是柳暗花明了。 “快,你给我形容一下他的样子,我这就把人画出来。” 姚苏雨用毛笔用的不太顺畅,直接拿起画眉的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 实不相瞒,学医的人都有一手好画工,毕竟画人体解剖图,可是他们的基本功。 只见姚苏雨,飞速下笔,没一会儿一个惟妙惟肖的人像就跃然于纸上。 马车夫简直看呆了:“橙花姑娘,你可真厉害。既然你有这一手,干嘛还要担心主子会不重用你?” 第18章 新仇旧恨 姚苏雨一门心思都在画像上,随口敷衍道:“技多不压身嘛,要是我会的东西,别人也会,那不就相当于我不会吗?” 马车夫琢磨这个歪理,琢磨了好一会儿,随后也没顾得上好奇姚苏雨一个丫鬟,怎么会这么高深的技艺。 等姚苏雨完全画完以后,指着上面的画像问道:“是这个人吗?” 马车夫搓搓手有些尴尬,他也只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那个人具体长什么样,他还真没见过。 不过,马车夫也机灵,“我现在就把这张画像带到西市去,让大家都看看。” “可以,快去快回!”姚苏雨爽快的点点头。 马车夫前脚刚走,姚昀之后脚就上门了。 看门的小厮拦住姚昀之,问姚昀之姓甚名谁? 姚昀之自报家门后,小厮心里一咯噔,这不是夫人的娘家人吗?怎么又来了? 他们家夫人和娘家人关系不好,这件事简直是众所周知,毕竟夫人和督主大人成亲当天,夫人就中途把娘家的大伯母给赶走了。 当时对外的说辞,是娘家大伯母身体不适,但是府里自己人当然知道其中内情。 更何况,不久前姚府的管家又上门闹过一通,很快就被姚苏雨赶走了,所以夫人娘家来人,看门的小厮还真不敢随便往里放。 他急急忙忙的跑到内院通传,姚苏雨一听姚昀之过来了,她急忙往外走,亲自去门口迎他。 “大哥,怎么样了?有没有查出来有用的线索?” 远远的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挺如松柏的身影,姚苏雨就遥遥向他喊道。 也不怪姚苏雨如此急切,因为她忽然想起来明天就是第三日了,这狗皇帝只给了她三日期限。 这里可是封建王朝皇权至上,皇上说三天就是三天,多一分钟都不会宽限。 而且还有西厂的那群野狗,在一旁虎视眈眈,姚苏雨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急迫感。 “四妹妹,你猜测的果然不错,还真是……” 然而,姚昀之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更尖锐高亢的女子声音,就以一种强势蛮横的姿态打断了姚昀之。 “姚苏雨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我们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要养你这个没父没母的天生煞星,不仅克死了你的双亲,现在也要害得我们家破人散!” “我就说我大哥平日里只顾着读圣贤书的一个人,为什么这次一回府,就闹得全府上下鸡飞狗跳? 合着是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在背后做手脚,给我哥出主意骗他。” “真是贱人,克星!没出阁的时候,便在府中勾勾搭搭,哪怕是过路的小厮从你身边走过,你都要冲他抛个媚眼。 这出了嫁之后还和别的男子纠缠不清,我看你是一点脸皮都不要了。”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人冲着姚苏雨框框框一顿乱骂。 不管真的假的,胡乱一说,至少周围过路的百姓是听得心满意足。 他们平日里忙于生计,四处奔波,古代也没有什么娱乐生活,也就只能靠说东家长道西家短来打发时间了。 而这些小道消息里,当属达官贵人的事最让人好奇,一个个活都不干了,跟脚下生钉一样,牢牢的站在督主府门前。 两只眼睛一会儿瞄瞄姚苏雨,一会儿转到其他人身上,仿佛在猜测这三个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本来姚苏雨在着急破案的事,被人这么横插一杠子,他当下就恼火道: “姚胧月,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无缘无故跑到别人府前鬼吼鬼叫,这就是你作为大家小姐的教养吗? 没谱的事被你说的天花乱坠,你是不是自己这么做过?要不然你怎么能说的这么生动形象,就像你亲身经历过一样。” 一看到姚胧月这张脸,姚苏雨的脑海中,就瞬间翻涌起一些原主的悲惨回忆。 以前原主那个小可怜,在姚府时可没少被姚胧月欺负。被姚胧月嘲讽挤兑已然是家常便饭,最可恨的是,姚胧月还时不时的掐拧原主。 也不知道是跟哪个老嬷嬷学的龌龊手段,姚胧月经常掐姚苏雨的胳膊和腰间? 这两个地方惯常被衣服裹得严严实实,从不可能裸露在外,就连告状都没办法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伤口,所以原主只能默默的忍了。 但现在换成是姚苏雨,她当然不会像原主那样温顺软弱。 “追风逐月!” “属下在。” “给我掌她的嘴!”姚苏雨才不跟姚胧月这种又蠢又毒的人多费口舌。 姚胧月插着腰,冲着姚苏雨愤怒大吼:“贱皮子,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就凭我是圣上亲封的正一品督主夫人,而你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官衔的庶民。” 可姚胧月被警告以后,反而更嚣张了: “姚苏雨,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嫁给楚廉,你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他可是个太监,你永远都不可能有孩子!等百年之后,你坟头上的草长了三尺高,也不会有任何人去给你除草祭拜。” 姚苏雨听到这话,反而哈哈大笑,百年以后…… 生前谁管身后事? 若是活的时候都不能自在潇洒,要死后的那些假形式做什么?所谓的烧香祭拜又有什么用? 姚昀之见姚苏雨不怒反笑,还以为姚苏雨是被气昏了头,立刻上前拽住姚胧月的胳膊往外走。 “你给我回府去!别在外面上窜下跳贻笑大方!” 姚胧月怎么说也是姚昀之的亲妹妹,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姚苏雨手底下的人掌嘴姚胧月。 可姚胧月刚才骂的话,着实太难听了,姚苏雨嫁给一个太监,本来一辈子就毁了,姚胧月还偏要把这种事挑到台面上来说,这不是找抽吗? 所以姚昀之也没脸去拦姚苏雨,只能用这种方式把姚胧月压回去。 “四妹妹,我先把这不成器的带回去,一会儿再过来跟你说正事。” 可惜姚胧月并不能领会姚昀之的良苦用心。 她反而觉得自己这个亲哥哥果然是偏心,大庭广众之下,姚苏雨都要打她了,他竟然还偏帮姚苏雨! 第19章 可怕猜想 姚胧月被姚昀之强势拉走,嘴里还骂骂咧咧,甚至把姚苏雨的祖上三代都给骂了进去。 姚苏雨快要被这没有脑子的蠢货给笑死了,扬声向姚胧月喊: “我爷爷也是你爷爷,你要是连祖先都不放过,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我建议你先回自家宗祠一趟,看看牌位上各个祖先的名字,省的骂人的时候叫错名。” 姚胧月被气的一个脑袋两个大,她就不明白了,这也没过去多长时间啊,姚苏雨怎么变得这么牙尖嘴利? 以前她欺负姚苏雨的时候,姚苏雨别说还嘴了,就连小声吭唧一下都不敢? 现在居然能把她说的哑口无言,让她在众人面面前颜面尽失,毫无立脚之地。 姚昀之适时的教训她:“你能不能不要再给家里添乱了?娘还被关在西厂,根本就出不来。 我找遍了关系想进去看娘一眼,都被拒之门外,娘最后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出来,关键全在苏雨身上。” 只有姚苏雨找到了凶手,破了案,证明邱氏是无辜的,西厂才会放人。 要不然西厂就会一直扣着邱氏当把柄,威胁姚苏雨。 他们觉得姚苏雨和邱氏,就算私底下有再多的龌龊名义上还是一家人,笃定了姚苏雨不会见死不救。 要不然姚苏雨的名声不好听了。 这番话,也是姚昀之把姚胧月拽到马车上之后,车厢里只有他们兄妹二人时,姚昀之才会说出这番掏心掏肺的大实话。 但是姚胧月根本不信,并且对姚苏雨嗤之以鼻。 “就她?大哥,你真的是被姚苏雨给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姚苏雨以前在府中是什么样,她哪有那么大的能力和本事? 就算她现在是正一品的督主夫人,可是楚廉又不是真心喜欢她,她能使唤的动谁?楚廉要是愿意帮她的话,她还会私底下来找你吗?” 别看姚胧月刚才骂人的时候没头没脑,但是分析起这些事情时,倒是有几分在理。 看着姚胧月这一副振振有词,并且毫不知错的样子,姚昀之无比失望。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把苏雨嫁给楚廉,这不就是在故意害她,把她推入火坑吗?” 姚胧月一时语塞,心想她就是要把姚苏雨推入苦海,只有姚苏雨过的不好,她才高兴。 但她又没有胆子把这种坏到极致的心思,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 就连她刚才冲到督主府门前去骂姚苏雨,也是打着为她大哥好的名义,骂姚苏雨害了她娘亲。 所以姚胧月心虚的转移话题,“反正姚苏雨就是办不成事,她要是能行的话,我就不姓姚!” 姚昀之实在是没忍住,伸手敲了敲姚胧月的脑袋: “他办不成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可别忘了,娘还在西厂的大牢里关着呢。” 姚苏雨要是出了事,他们娘亲也跑不掉。 姚胧月张张嘴,还想为自己辩解。 但姚昀之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了,他吩咐府中的车夫: “把三小姐带回去,要是再让她中途跑掉,你就不必再干了。” 比起嚣张跋涉的三小姐,马车夫显然更听大少爷的话。 所以这一路上,马车夫都驾车驾的飞快,像是怕被姚胧月找到跳窗逃跑的时机似的。 而姚昀之则再次回到督主府,跟姚苏雨说他的发现。 “四妹妹,你果然料事如神,是我娘身边的一个婆子,收了别人的银子,跑来在我娘面前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激得我娘为了给你扣罪名,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姚苏雨听这话音,心想姚昀之不愧是邱氏的亲儿子,话里话外都找补。 不过姚苏雨没纠结这些细枝末节,而是向姚昀之追问这件事情的细节。 “究竟是哪个婆子?这人你带过来了没?她是拿了谁的银子,去干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 “那个婆子已经被我抓起来了,关在柴房里,据她所说,她也是有苦衷的。” 这婆子家里的小孙子,不知怎地,突然沉迷上了赌博,已经把家底输的一干二净,并欠下了几百两的外债。 赌坊的人要求三日内还清,不然就剁她小孙子一根手指。 能左右的了邱氏想法的人,必是她身边比较受重用的,但是再怎么厉害,那也终究是个下人,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去偷盗主家的财物。 不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筹到这么多银子。 而这时候,忽然出现了个人跟着婆子说,只要帮他做点事,这笔银子他出了,这婆子立刻就心动了! 毕竟在这婆子看来,对方想让她做的这件事,并不是什么难事。 既不让她下毒害人,又不让她飞檐走壁,只是说几句挑动情绪的话而已,简直太简单不过。 一听到这种套路,姚苏雨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甚至猜测:“但是那婆子并不知道让她办这件事的人是谁?甚至连他的真实长相都不一定看到过,你下一句话不会是想说这吧?” 这真是像极了在西市施粥的手段,遮遮掩掩,见不得人! 姚昀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往周围瞄了几眼,似是确定没有人偷听后,这才放心大胆的开口: “没错!这婆子确实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见到的也不一定是他的真实长相,但是她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快说!”姚苏雨忽然激动起来。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姚昀之还有吊人胃口的癖好? 但是这次姚昀之没有开口,而是伸出手指,指了指上面。 姚苏雨一脸疑惑,皱着眉反问:“什么意思?” 指天是什么意思?总不可能是天上的人吧? 但是下一秒,姚苏雨忽然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宫里的人?那人是个太监?” 是了,也只有太监有这么明显的身体特征,或者是声音特征,能被有经验的婆子看出来。 姚昀之重重的点了点头,“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并不敢把那婆子带过来。” 一旦牵扯到皇宫,那这件事就更加复杂了,而且楚廉也是为皇上做事的人,姚昀之不得不防。 “难道是皇上想对付我?故意设了个局,引我往里钻?” 第20章 画像立功 姚苏雨的表情慢慢凝重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就是一个死局。” 她的生死,全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那怎么办?”姚昀之也不由得惊慌起来。 其实姚苏雨现在心里也很慌张,她两世为人,也是头一遭经历这种事。 但是在姚昀之面前,姚苏雨不仅不能紧张害怕,还必须表现出若无其事,胸有成竹的样子。 她还指着让姚昀之以后接着给她干活,必须得稳住,不能让人看出来。 所以姚苏雨立刻话锋一转,“别担心,现在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这回事,都是我们在杞人忧天。 毕竟皇上日理万机,操心着天下苍生,哪有闲工夫去对付我一个弱女子。” 这话把姚昀之骗过去了,他点点头,觉得也是这个理。 堂堂一个九五之尊,若是使这些阴私手段去为难一个小女子,好像有些太掉价。 “圣上若是想收拾你,有的是理由,没必要用这么迂回的手段。” 两人正说着话,先前离开的那个马车夫又回来了。 他一脸惊奇的看着姚苏雨:“真是神了,橙花姑娘你画的像,跟他们看到的一模一样。 居然能有人在没见过真人的情况下凭空作画,这是神技吧?” 马车夫话里话外,忍不住的惊叹与赞赏。 他甚至为姚苏雨觉得不值:“橙花姑娘,我要是有你这份手艺,我早就出去开宗立派了。 远的不说,就说城门外天的通缉令,跟你画的像比起来,简直狗屁不是。 你光凭这一手出神入化的画技,就能讨个官做做。” 谁说不是呢? 姚苏雨也觉得自己本事大着呢,可偏偏这里不是男女平等尊重人权的现代社会。 “师傅,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我一个小女子哪里能去做官?就算是想收徒弟,也没有人会拜女子为师,还是算了吧。” 姚苏雨的声音可怜兮兮的,搞得马车夫都不好意思再提这件事。 确定了自己刚才画的人像还算准以后,姚苏雨就又给了马车夫一些感谢费,客客气气的把人送走了。 这点银子花的真值,这么快就把嫌疑对象之一的长相给确定下来了。 倒是姚昀之以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了姚苏雨几眼,最终忍不住问道: “我看四妹妹刚才画的那幅人像。不像是寻常的丹青,不知四妹妹是何时学的这种画技。” 听到这番问话,姚苏雨心里突然咯登一下。 完了,刚才在说话的时候,忘记避开姚昀之了。 但电光火石之间,姚苏雨已经想好了应答之策。 “哪里是学的,只是自己瞎胡琢磨的而已。我在府中时,大伯母并不乐于见到我比三姐强。 所以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她是一概未请女先生教我。倒是三姐那里,有好几个名声在外的女先生。 我一没人教导,二无银子买不起书画所需的笔墨纸砚、各种颜料,也就只能拿着平时画眉的笔,胡乱画画了。” 姚苏雨一这么说,姚昀之立刻就羞愧尴尬起来。 其实他也知道姚苏雨从小就比姚胧月聪明,但是家里风气如此,姚苏雨就只能藏拙。 姚昀之叹了一口气:“罢了,不说这些事了,那接下来怎么办?” “麻烦大哥把这张画像带回去,给那个婆子瞧一眼,问她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若是那个婆子也知晓这人,那姚苏雨就更省事了。 等到三日期限到了以后,姚苏雨怎么着也能交上一张答卷。 于是这副人像画又到了姚昀之手里,他拿回去让那个婆子指认。 姚苏雨跟姚昀之和马车夫商谈事情时,并没有避着楚廉的人,所以很快楚廉就得知了这一切。 楚廉的眼眸中透露着奇特的光,他自言自语:“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光是姚苏雨会的东西,越来越出乎他的意料,楚廉也很想看看姚苏雨要怎么破局? 正当楚廉挥手让这个传话的下属下去时。 另一名手下突然来报:“禀督主大人,羊肠线以制作完毕,请大人过目。” 但这东西是姚苏雨要的,楚廉也不知道所谓的羊肠线究竟应该长什么样子,所以他就带着这些东西,去姚苏雨的小院。 姚苏雨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弄好了,“你们的速度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杀了几十头羊,让人把羊肠翻出来,反复清洗干净,又请了京城里手艺最好的绣娘,让她来给羊肠线分丝。” 所谓分丝就是绣娘在刺绣时,会把一股线分成两股,两股线分成四股…… 越分越细,这样羊肠才会有线的感觉。 姚苏雨不停的点头,这样子确实大差不差,就是不知道用起来效果如何。 “走,去试一试!” 至于在谁身上试,那必然是在流鹰这个病人身上。 楚廉想看看姚苏雨的飞针走线的手艺究竟如何,一块儿跟着过去了。 姚苏雨一声吩咐,所有的东西都帮她准备好了。 “夫人,这是您要的金针、烈酒、被煮沸过的纱布,还有您之前要打的那一套刀具。” “好,多谢!” 姚苏雨再一次意识到,原来有钱有权好办事这句话,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都一样通用。 楚廉在一旁看着,本以为这些东西备齐之后,姚苏雨就会被流鹰缝合伤口。 但姚苏雨被要了一身干净无暇的衣服,拿了一块儿消毒过的纱布蒙在自己的口鼻上,把不相干的人等赶了出去。 轮到楚廉时,姚苏雨问他:“你确定你要在里面呆着吗?一会儿的画面可能会有些血腥。” 楚廉不屑的勾了勾嘴角,血腥算什么? “东厂可不是每天吃斋念佛的地方。” “行吧,那你就在里面帮我打下手。”姚苏雨这次可要光明正大的使唤楚廉。 而流鹰正在昏迷当中,姚苏雨也无需跟他过多交流。 她先是用金针刺穴,封闭了流鹰的痛觉,然后取出专用的手术刀,稳准狠的挽去流鹰伤口上的那些腐肉,接着再用烈酒消毒…… 光是这一套动作下来,楚廉就不由得赞了一声: “你若是到战场上去,必然也是个女中豪杰,杀敌不眨眼,见血丝毫不抖。” 第21章 各方风云 “谢谢,但要是想不到好听的话,可以不夸。”姚苏雨头也不回的吐槽了楚廉一句。 把那些腐烂的肉都清理掉之后,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姚苏雨将特制的羊肠线穿进针里,慢慢的缝合伤口。 裂开的皮肉逐渐被羊肠线拉紧在一起,楚廉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姚苏雨虽然是外科手术老手,但是自制的羊长线,她是第一次用。 虽然手没抖,但是姚苏雨心里也是紧张的,额头上的汗哗啦啦的往下流。 “擦汗。” 那一瞬间,姚苏雨仿佛回到了手术室里,十分自然的喊小护士帮他擦汗。 楚廉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拿了一块干净的纱布,帮姚苏雨擦拭了一下额头。 一柱香的功夫后,姚苏雨终于把流鹰身上所有的伤口缝合好了。 幸而这些羊肠线还算给力,中途没有断裂。 姚苏雨绷直的身体陡然松懈下来,有气无力的吩咐道: “接下来12个时辰内,流鹰身边不能缺人,让府医在这看着,若是有发热迹象,立刻给他喂药。 每隔一个时辰检查一下伤口,看有没有红肿发炎的情况。” 吩咐完之后,姚苏雨回房去,“我休息一会儿,别来打扰我。” 看着姚苏雨走路带风大步离去的背影,楚廉忽然笑了一下: “这么得瑟,使唤我是越来越顺手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楚廉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情愿。 楚廉招了招手,“吴钩?” 一道身影,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恭恭敬敬的跪在楚廉面前:“督主大人有何吩咐?” “去跟厨房说备点夫人喜欢吃的饭菜,放在炉子上温着,等夫人叫膳时立刻送过去。 还有她身边的那个叫橙花的丫鬟,现在卧床不起,再去给夫人挑两个得力的奴才。” 听见楚廉吩咐这些,吴钩怔愣片刻,主子这么说,忽然有一种下凡的感觉,冰冷的外表多了几分烟火气。 就在姚苏雨呼呼大睡时,姚府正在爆发剧烈的争吵。 “姚胧月,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再三跟你强调嘱咐,那张画像很重要,不要乱动,你为什么还要把茶水泼上去?” 姚昀之已经被气的维持不住君子淡如水的姿态了。 姚胧月低着头,表面上一副委屈的姿态,但是心中十分得意。 “大哥,你骂够了没有?我都跟你说过,我不是故意的。 而且那个婆子不是已经辨认过了吗?那这就是没用的东西了,毁了就毁了,何必这么生气?” 姚胧月就是想给姚苏雨使绊子,所有一切能给姚苏雨制造麻烦的事情,她都乐此不疲。 听到这话,姚昀之想打人的心都有了。 “好不容易画出来的人像,还指望着靠这个去抓人,怎么可能会没用?” “既然姚苏雨这么有本事,你们所有人都说她厉害,那她能画第一张,必然也能画第二张,再画一幅不就是了?” 姚胧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姚昀之气冲冲的走了,走之前撂下一句狠话:“等我回来再教训你!” 但可惜,姚昀之这次并没有见到姚苏雨。 此时,姚苏雨正酣然入睡,看门的小厮只能通报到楚廉那里去。 楚廉听到来人的名字后冷哼一声:“伪君子,不见。” 开门的小厮客客气气地传达了楚廉的意思。 姚昀之也不敢跟楚廉对着来,只好先行回去,等明日楚廉不在府中时,他再过来一趟。 明日就是三日之期的最后一日了,楚廉见姚苏雨还能安然入睡,也不由得佩服她的好定力。 而有些人,则等不及要看姚苏雨的笑话。 西厂。 魏忠贤盘腿坐在寒玉床上练功打坐,听着属下跟他汇报: “说来也是奇怪,那姚苏雨这几日一直在府中呆着,还跟她娘家的亲戚吵了几架。 除此之外,未曾见她破案有关系的事情,而而楚廉那边,也没什么表示。 属下能力有限,暂未查到楚廉是否在暗中帮姚苏雨。” 魏忠贤听完以后斩钉截铁的下结论:“他不会帮姚苏雨的?” 下属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小的愚钝,还请大人明示。” “别看那天我去拿人时,楚廉护住了姚苏雨没让我把人带走,但他心里未必有多喜欢姚苏雨,毕竟这是圣上强塞给他的人。” 在自己的地盘上,魏忠贤说话也放肆了许多。 “喂你一口狗屎,你爱吃吗?” 给太监赐婚,本来就是一件滑天下之大稽的事,赐婚一事不仅闹得满城风雨,更是让京城的百姓津津乐道了好久。 “所以楚廉这次,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借圣上的手把姚苏雨给甩开。” 魏忠贤分析的头头是道,他手底下的人也不停的拍马屁,一口一个高明厉害。 而宫里,同样也有人在议论姚苏雨。 后宫之中,德妃顶着满头的珠翠坐在镜子前,三个宫女围在她身边伺候她。 这时,一个小太监低着头,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娘娘,那边又传消息过来了。” “拿给我看看。” 小太监恭恭敬敬的把一小张卷好的纸呈给德妃,这就是绑在信鸽腿上的东西。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睡得下去?还真是不怕死!” 德妃说着风凉话,脸上却露出满意的笑容。 旁边的小太监适时的搭腔:“我听说督主大人也未曾帮她,这件事怕是不好收场了。” “收什么场?让督主府少个女主人才好!” 德妃冷哼一声,拨了拨桌上的香炉,把那张小纸条扔进炉子里,很快就烧成了灰烬。 所有人都盼着姚苏雨倒霉,而姚苏雨却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翌日一早,姚苏雨醒来以后洗漱一番,连早膳都来不及用,便急急忙忙的跑到流鹰的屋子里,去看他的状态。 府医已经在这里,不眠不休的守了一晚上了。 但当他看到姚苏雨之后,本来疲惫的一双眼睛陡然迸发出剧烈的光芒。 “楚夫人,听说是您想出的法子,为他缝合伤口,这也太神奇了!属下有好多疑问,不知能否请教夫人?” 姚苏雨十分爽快的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这种救人的法子,当然是越多人会越好。 正当姚苏雨准备开口时,追风突然出现在姚苏雨面前,脸色十分难看的说道: “宫里来人了!” 第22章 进宫面圣 宫里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大家都心照不宣。 姚苏雨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看来不是错觉,这皇帝着实有点儿针对她。 实打实的算还没有到三十六个时辰,但是皇帝现在传召,姚苏雨也不能不去。 “你去跟宫里来传话的公公说我去换身衣裳,马上就好。” 姚苏雨趁着回屋换衣裳的时机,准备了好些东西在身上,还打开了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子。 姚苏雨直直的盯着这个药丸子,看了半天,最后狠狠心,一口将其吞下。 随后,姚苏雨大步走了出去,居然走出了一种慷慨就义的架势。 望着姚苏雨离去的背影,追风逐月那些护卫都无比焦急: “怎么办?督主大人今日出京办事去了,少说也得晚上才能回来。这宫里的人若是换个时间来也好啊。” “别妄想了,宫里就是刻意挑督主大人不在时才传夫人入宫。” “可夫人以前从未面圣过,这礼仪方面……” “不行,我得出城去找督主大人,你在府里守着。” 都主府的这些护卫们。现在对姚苏雨的观感都特别好。 毕竟姚苏雨不但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在对待他们这些下属时,也是无差别的良善温柔。 而半路上,宫里来传话的公公话里话外都在挑刺: “皇上日理万机,面圣的大臣们能从金栾殿排到玄武门,楚夫人可真是好耐性,不紧不慢。” 姚苏雨呵呵笑了一下,“我这也是头次进宫拜见圣上,若是仪容不佳,被圣上责问起来,那我就只能实话实说,说是公公您催的急了。” 在皇宫里练就一身好本领的传话公公听到姚苏雨这话,脸上的表情都没维持住,十分诧异的看了姚苏雨一眼,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他能替圣上传话,这是多大的荣耀? 俗话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像他们这种能在御前行走的太监公公,那可不是一般的有脸面。 哪怕一些文臣清流,不屑于和他们这些缺了根的太监混为一谈,但是也没人敢直接驳他们的面子。 姚苏雨这明晃晃的告状话语,让传话的公公反而不敢再狐假虎威。 像他们这种墨守某些规矩的人,最怕的就是姚苏雨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所以接下来这一路,姚苏雨的耳朵还算清净。 只是姚苏雨在进殿面圣之前,沉默了一路的传话公公,突然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楚夫人,希望下次还能有去都督府传话的机会。” 姚苏雨反应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这该死的太监,竟然觉得她今天进了这御书房,就不一定能全须全尾的回都督府了。 这不就是在咒她死吗? 于是姚苏雨也回敬了他一句:“希望有机会能喝你孙子的满月酒。” 姚苏雨才不管这种在御前行走的,究竟是不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只要敢惹她不高兴,那就一律得挨怼。 一瞬间,那传话公公的脸气的通红。 但是等他反应过来时,姚苏雨已经进了御书房。 这是姚苏雨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皇帝,像是激动兴奋这种心情,根本就不存在。 姚苏雨的第一反应反而是好奇一件事:观这皇帝的面相,怎么看着有点肾虚啊?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哪怕姚苏雨没有给皇上把脉,也能从皇上身上看出点端倪。 看来这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也不是谁都能享受的了的福气。 就算是坐拥天下的皇帝,这种事情上下的功夫多了,也一样会得这普天下的男人都可能得的病。 这么看来,皇帝就更普通了。 还没等姚苏雨琢磨完,旁边就有一个太监对姚苏雨厉声喝道:“放肆,见了皇上居然还不下跪?” 天地良心,姚苏雨真忘了这一茬。 她这膝下虽然没有黄金,但是要扎扎实实的给别人下跪,姚苏雨两世为人,还是头一次跪拜除自己父母之外的人,心里那一关着实很难过去。 但是人在屋檐下,她又不得不低头,最后只能头一低,眼睛一闭,心一横。 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同时还在心里默念:“被我跪拜的人折寿十年!” 只有这样,姚苏雨的心理才算平衡一些。 岳宗圣也是第一次见到姚苏雨,他几乎是在瞬间就发现,姚苏雨似乎比他以为的要大胆一些,怪不得敢在成亲当天反水。 他今天倒要看看,这姚苏雨到底是骨头硬,还是嘴更硬。 “免礼。” 听到这两个字,姚苏雨迅速起身,多跪一秒都是亏。 “当日,楚廉为你求情,朕才多宽限了你三天,现如今三日期限已到,西市百姓中毒一案可追查到凶手?” 堂堂九五之尊跟一个小女子,也没有任何寒暄的必要,所以岳宗圣直接发问。 姚苏雨也很胸有成竹,信心满满的回道:“回圣上,已经查到了。” “哦?”岳宗圣的这一生疑问,充满了不确定和质疑。 这几日内,岳宗圣也不是没派人关注姚苏雨的情况,自然之道没什么太大的进展。 但是用姚苏雨的话说,这些都只是表面。她要是把自己的调查方向露了出来,幕后黑手偷偷清场扫尾怎么办? 正当姚苏雨准备解释时,守在门外的太监突然通传,说是德妃娘娘过来了。 随后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徐公公,就以一种替人邀功的语气说道:“必是德妃娘娘又亲手为陛下做羹汤了。” 本来皇帝没准备让德妃进来的,但是被徐公公这么一说,便改口道:“炖了什么汤?” 于是德妃就拎着盒子,巧笑倩兮地进来了。 在德妃进来的那一瞬间,姚苏雨忽然觉得有一抹恶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 但是大殿之上,姚苏雨也不能随意转头四处观望,只能默默将此事记在心里。 “近日,气候干燥,臣妾特意熬了一些雪莲羹,还请陛下赏脸吃上几口。” 德妃娘娘小意恭迎着,从姚苏雨身边路过时,她才像是突然发现这个人一样,“楚夫人怎么也在?” 岳宗圣仿佛被提醒了一样,这才接着道:“你继续说,你查到的凶手是谁?” 第23章 一波三折 “我虽不知道这人姓甚名谁。”姚苏雨直言。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德妃娘娘就突然捂嘴笑了一下。 “爱妃因何发笑?”岳宗圣问道。 “回皇上,臣妾就是觉得楚夫人说话,未免有点儿前言不搭后语。 上一句还说已经找到了凶手,结果圣上问起来,她又说不知道凶手是何人,这岂不是在故意糊弄圣上吗?” 德妃娘娘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想给姚苏雨扣下一点不尊圣人的大帽子。 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岳宗圣若是追究起来,直接以这个为由,让姚苏雨掉脑袋也不是不可能。 姚苏雨明晃晃的感受到了德妃娘娘对她的不善,但她也并未诚惶诚恐,而是反驳道:“德妃娘娘此言差矣。” “难道不是吗?” “我只是说我不知道这个凶手叫什么,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可娘娘说的却是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一字之差,便是天差地别。” 德妃娘娘一听姚苏雨这话,更觉得她是在狡辩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指责,姚苏雨就抢先开口: “这世上叫张三李四的人那么多,光是知道姓名,未必能找得准人。但我知道他的长相和身份特征,这还不够吗?” 德妃娘娘被姚苏雨噎了一下,拢在宽大袖袍下的手狠狠的掐了一下掌心,这才没有在皇帝面前失态。 “光在这儿逞口舌之快有什么用?说了这么多,你倒是把凶手找出来!” 姚苏雨一脸无辜,“可我早就准备说了,是娘娘您一直在这儿问问问,打断了我的话。” “放肆!” 德妃娘娘一个眼神过去,她身边的宫女就呵斥了姚苏雨一声。 姚苏雨再次在心底暗骂一声,这万恶的封建阶级和这该死的皇权! 但姚苏雨面上也没特别怂,而是直接转移话题:“我这里有那凶手的肖像画,请圣上观之。” 姚苏雨说罢,就从袖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纸。 旁边的奉笔太监十分有眼色的接过姚苏雨手上的东西,毕恭毕敬的献给皇帝。 一旁的德妃娘娘也很好奇,恰好她就站在皇帝的旁边,借着位置的优势,探头看了一眼。 只那么一眼,便让她心跳骤停。 但是下一秒,德妃娘娘的表情又恢复正常,任谁也看不出他心里的惊慌失措和对姚苏雨的忌惮。 岳宗圣也很惊讶,“这是何人所画?” 姚苏雨言简意骇的回答:“是我。” 德妃娘娘突然不敢让姚苏雨再继续说这件事情,故意岔开话题:“大胆!圣上面前岂容你如此自称。” 姚苏雨只是习惯性的说了一个“我”字,就被德妃娘娘抓到话柄,无限放大。 “可圣上都没开口,德妃娘娘您又凭什么替皇上做决定呢?现在说的是西市百姓中毒一案,德妃娘娘,您为什么三番两次的打断我,是害怕我说错什么吗?” 既然德妃娘娘在那鸡蛋里挑骨头,故意为难她,那姚苏雨也就有样学样胡搅蛮缠,故意给德妃娘娘头上扣一顶帽子。 果不其然,德妃娘娘立刻花容失色,转过身去向皇上告状:“陛下,你看她……” 但是岳宗圣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反而若有所思的问道: “这是哪一流派的画技?你从何人那里学到的?” 岳宗圣对姚苏雨画的这张素描肖像图很感兴趣。 姚苏雨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不枉她当日再给了马车夫一张图后,又多了一份留作备用。 超出这个世界范围之内的技能,多少也算是姚苏雨身上的底牌。 “无人教我,我自学的。”姚苏雨又把糊弄姚昀之的那一套说辞,拿出来糊弄岳宗圣。 但此时无人会可怜姚苏雨的身世和过往遭遇,岳宗圣接着问道: “那你为何如此笃定画上这人就是凶手?” 姚苏雨便将西市中毒百姓的供词告之于陛下。 “反正大家都是这么描述的,所以哪怕这个人不是凶手,也是幕后黑手的帮凶之一。只要找到了,他必然能揪出真凶。” “你既然已经有了画像,为何不派人去找?”岳宗圣紧追不舍地问道。 姚苏雨实话实说:“我本来准备今日去找的,但这不是被陛下叫进来了吗?” 听到姚苏雨这个回答,旁边的宫女太监们都胆战心惊,心想这位楚夫人也太大胆狂妄了,居然敢这样回复陛下的问话。 而德妃娘娘则心中窃喜,姚苏雨这么不敬圣上,圣上肯定会治他的罪。 但是岳宗圣反而轻声笑了一下,虽然笑声很小,很短促,但大家都知道,这并不是生气的意思。 “你倒还算聪慧。” 岳宗圣这么一说,众人一头雾水,连姚苏雨都有一点儿诧异。 居然夸她了?这是几个意思? “短短三日。你便能查到这一步,说明你在这件事上也是尽心尽力了。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回去吧。” 听到这些话,姚苏雨更傻眼了! 她在来之前,脑补了各种进宫之后的可能性,甚至连自己竖着进横着出的可能都想到了。 但姚苏雨万万没想到,堂堂皇上居然这么好糊弄。 哦,不对,是好说话…… 谁能告诉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皇帝在高位上坐久了,看惯了别人对他毕恭毕敬,百依百顺,突然有一个人跟小辣椒一样,呛了他几句,他反而觉得欣喜稀奇了? 姚苏雨百思不得其解,但她也没有傻到要去刨根问底,而是立刻谢恩:“多谢陛下,陛下万安。” 她是实在不懂这宫里的礼仪,就把自己前世看电视学的那些话搬出来说了说? 然后迅速起身,一秒都不多停留,像是身后有狗撵一样,快速往外走。 德妃娘娘的脸色更是难看,不停猜测:陛下突然对姚苏雨这么宽容优待,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不得不承认,这小贱人确实有几分姿色。 德妃娘娘装作很为岳宗圣鸣不平的样子,义愤填膺地开口: “姚苏雨她如此目中无人,陛下您居然……” 可惜德妃娘娘的黑状还没告完,岳宗圣的脸就沉得像墨一样。 他突然一把挥下桌案上的东西,对着德妃怒目而向:“你还有脸说?” 第24章 幕后玄机 德妃娘娘没想到,岳宗圣会突然对她发火,整个人吓坏了,膝盖一软,立刻跪下。 “陛下,臣妾……” 但岳宗圣没有给她狡辩的机会:“还不知错?” 德妃娘娘心神惊荡,重重的低着头,不敢让岳宗圣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大殿内的宫女太监们,也都低着头,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臣妾做错了什么,还请陛下明示。”德妃娘娘咬着嘴唇,柔柔弱弱的说道。 岳宗圣十分失望的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旁边的大太监就十分有眼色的退下了。 其他的太监宫女也跟着离开,殿内就只剩下岳宗圣德妃娘娘两个人。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以为你耍的那些小手段没人知道,但这是什么?” 岳宗圣一边说,一边用力拍着桌案上的那张画像。 “陛下,这只是姚苏雨的一面之词,臣妾跟这件事情绝无关系,全都是姚苏雨在污蔑臣妾。” 德妃娘娘已经慌张到掐破了自己的掌心,但还是咬死了不肯认。 “这是你手下的人吧?”岳宗圣一针见血的说道。 其实岳宗圣作为一个皇帝,日理万机,不一定会对嫔妃宫里的下人多上心。 但姚苏雨这幅肖像画,画的实在是太栩栩如生了,把人物形象和特点把握的特别准。 哪怕这人在外出行走跟人交涉时,做了一些伪装,比如贴一点胡须,把眉毛画粗,但是三庭五眼是改变不了的。 把一个人相貌的精髓抓住了,姚苏雨就画的特别像。 而姚苏雨在说起此事时,又刻意重复了那个婆子的话,加重语气说“看着像是个太监”。 这一下就把岳宗圣的记忆给勾了起来,他确实在德妃的宫里,见过这个小太监。 德妃娘娘吓得连抽泣的声音都停止了,皇帝都把话说到这一步了,德妃娘娘要是再装傻充愣,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所以她立刻改口:“陛下,是臣妾的错,的确是臣妾自作主张,但臣妾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您啊!” “早在给楚廉挑赐婚对象时,想的是姚苏雨性子懦弱好拿捏,不敢反抗才选中了她。 但谁知姚苏雨这人心思颇深,明明有一身好本事却藏着掖着,手段了得。 若是让她一直呆在楚廉身边,两人处出了感情,必会是楚廉手下的一大利器。” 剩下的话,德妃娘娘就不必明说了,她与皇帝两人都心知肚明。 东厂虽然是皇帝手下养的一条恶犬,专门用来对付朝中文武百官。 但要是这条恶犬太过厉害,不听主人的招呼,不如早早的拔掉利齿,砍掉爪牙。 “臣妾就是想早日为陛下除去心腹大患,这才擅自做主,出手对付姚苏雨。” “臣妾办事不力,还请陛下责罚。” 德妃娘娘以退为进,反倒让岳宗圣消了心中的怒气。 身为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手下的人对他有隐瞒。 “行了,什么罚不罚的,这话说的也太重了一些,朕知道你都是一心为朕着想,手下人办事出了差错,哪有让主子替他受罚的道理。” 岳宗圣将此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而德妃娘娘心里也松了口气,终于把这事糊弄过去了。 这时候,德妃娘娘也不敢在此过多停留,向皇帝叩首谢恩后,急匆匆的走了。 而此时,姚苏雨也刚刚回到都主府。 看门的小厮,看到姚苏雨惊喜的大喊:“夫人回来了!” 府里的两个主子都不在,天知道他们刚才有多害怕。 姚苏雨摆摆手,让小厮别这么一惊一乍。 “我没什么事,让大家都各司其职,安心的忙去吧。” 然而,姚苏雨话音刚落,嘴角忽然流出一淌鲜血。 看门的小厮,吓得半死:“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府医在哪?夫人吐血了快传府医过来!” 督主府顿时慌乱起来,看门的小厮碍于男女有别,也不敢触碰姚苏雨,只能大声的叫唤,让姚苏雨的丫鬟过来。 偏偏他们站的地方,又是靠近大门处。 自打姚苏雨刚才进来后,还没来得及关门,被小厮这大嗓门一吆喝,来来往往的路人都知道督主府出事了。 哪怕是条过路的狗也要在府门前驻足停留,凑凑热闹。 姚苏雨一抹嘴,手背上都是血,“完了……” 看门的小厮一听姚苏雨这话,心里更慌了,“夫人,你肯定不会有事的,追风大哥已经去请督主大人回来了。 届时让督主大人往宫里递帖子,请御医出来为您诊治。” “你别担心,我没什么事,这是我自己配的药。”姚苏雨环顾左右,小声说道。 她在进宫之前准备了好几样东西,这个会吐血的药丸就是其中之一。 姚苏雨本打算如果皇帝对她穷追猛打,那她就直接吐血装晕,把这一茬给混过去。她就不信皇帝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血洒金栾殿。 然而,姚苏雨万万没想到,根本就没有给她发挥演技的机会,直接就峰回路转,平安回来了。 但是时间到了,药丸的药效也发出来了,反而把督主府里的人给吓个半死。 “那这……”看门的小厮不敢再乱叫,呆在原地手足无措。 还是姚苏雨的丫鬟过来,把姚苏雨搀扶回房中。 而这一幕,则被府外的有心之人看见。 很快,这个消息就像长了脚一样,传得四处都是。 “三小姐出大事了,姚苏雨从宫里回来之后吐血了!” 姚胧月听到以后满脸喜意:“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这可是奴婢亲眼看到的,督主府已经乱作一团了。” “太好了!看那小贱蹄子以后还怎么在我面前得意。” 姚胧月高兴到表情都快狰狞了,傻笑了半天,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与兴奋,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做姐姐的肯定得亲自过去探望,省的姚苏雨在临死之前连娘家人的面都见不到。” “对了,再带点儿东西过去。”姚胧月凑进下人,耳边小声吩咐。 但这个丫鬟听到姚胧月让她准备的东西之后,一脸迟疑之色。 “这……会不会不太好?” 第25章 送棺上门 姚胧月两眼一瞪,原先还算清秀的脸染上几分泼妇气。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做奴才的,当然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可是姚胧月要的那些东西,可不是府里常备的,她只能偷偷摸摸地去外面买。 只是她一出门,就有人向姚昀之汇报:“大少爷,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又出去了。” 姚昀之无奈扶额:“这都什么时候了,不安安分分在家待着就算了,还天天出去闹,一天天的就没个老实劲。” “要不奴才让门房把人拦下来?” “算了,让她出去吧,你跟着看她去哪干什么。” 这小厮赶紧追出去,跟在那小丫鬟身后。 过了一会,小厮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脸色煞白: “大少爷,大事不妙啊!三小姐的贴身丫鬟方才去了白事铺子,定了副薄木棺材,让店里的伙计送到督主府去了。” “什么?”姚昀之被这个消息骇得心神俱裂,“快!让车夫备车,四妹妹她……” 听说四妹妹进了宫,这个点出事的,除了她还能是谁? 前面白事铺子里的伙计们抬着棺材、举着白幡,一路吹吹打打地往督主府去,后面姚昀之哭丧着一张脸在那追。 这幅阵仗,引得周围路人都驻足围观,纷纷疑惑:“这是怎么了?” “督主府何人出事了,不会是楚廉那个天杀的狗东西吧?” 这人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旁边的人往路边拉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捂住嘴。 “你……”这人惊恐不安,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总不至于青天白日之下遭人打劫吧。 “嘘!小点声,不要命了?你看那边驾马而来的人是谁。” 这人往街那边一看,那天杀的狗东西正一脸森冷地驾马疾驰,马蹄子扬起阵阵灰尘。 “娘啊,差一点就被听见了。” 这人心有余悸,也不怪旁边那人一张大手,差点把他捂得喘不过气了。 而楚廉根本没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小插曲,他一路飞奔回府,那副棺材就堵在府门前。 “这是谁弄的?敢在我督主府前寻晦气,拖出去打死!” 楚廉长腿一跨,俊美的脸黑得犹如夜色深沉。 “到底怎么回事,本督主不过出去了半日,府里就乱得鸡飞狗跳。夫人现在怎么样,府医怎么说?” “夫人她、她……”看门的小厮被督主大人浑身凛冽的气息吓到,仿佛看到了冷面阎王。 楚廉更不耐了,“换个不结巴的人过来回话!” 那小厮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督主大人饶命,小的……”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楚廉就已经走远了,府里的护卫正在向楚廉汇报。 而追风则拍了拍看门小厮的肩膀,低声安抚: “没事了起来吧,督主大人没有要责罚你的意思。” 看门小厮战战兢兢地起身,而楚廉此时,已经大步走到姚苏雨的院中。 外面又是棺材又是血迹的,楚廉还以为姚苏雨进宫一趟,少说也丢了半条命。 结果姚苏雨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正咕噜咕噜地漱着口。 “皇上没对你怎么样吧?”楚廉着急的问道。 姚苏雨正有满肚子的话要对他说,被楚廉这么一问,立刻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哗啦啦的往外倾泻。 “我感觉皇上好像还挺好说话的……” 紧接着,姚苏雨就把她在殿上,如何与皇帝一问一答的经过讲给楚廉听。 楚廉听完以后,冷笑一声:“你可真是蠢货一个,把你卖了你还要给别人数钱。” “说事就说事,不带骂人的!”姚苏雨拒绝接受这个称呼。 “算了,难得糊涂。”楚廉转念一想,又不想把这其中的关窍,讲给姚苏雨听了。 知道的多了,反而不好控制。 “总而言之,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皇帝这个人比谁都阴晴不定,他心思深沉,绝不像你以为的那么面善。” 楚廉再三向姚苏雨强调,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姚苏雨最烦这种说话只说半截的了,“吊人胃口有什么意思,不跟你说了。” “你那个吐血的药丸,拿给我看看。”楚廉出去之前,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这小玩意还是挺有用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在外人面前演戏就用上了。 姚苏雨一眼看出楚廉的心思:“你是不是想要?” “有多的吗?匀我几颗。” “有倒是有,但是白给那是万万不行的。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个药丸里,可没少用那些珍贵药材。 怎么着也得一百两银子一颗,而且这还是咱们俩之间的友情价。” 楚廉琢磨着友情价这三个字,懒懒的掀起眼皮看了姚苏雨一眼,“你怎么不再喊高一点?” “那行啊,一千两银子一颗,给金子还是给银票?”姚苏雨顺势说道。 楚廉没想到姚苏雨这么厚脸皮,也是真敢喊。 但是为了这么点银子,跟姚苏雨斤斤计较,那也太不爷们了。 所以楚廉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拿十颗给我。” 姚苏雨震惊了,楚廉这么有钱的吗? “你居然随身携带一万两的银票?你也太阔了吧?” “这是我去城外皇庄查案,管事之人给的。” 姚苏雨一针见血的批评他:“什么给不给的?你这就是行贿受贿。 你去查案,他给银票必然是为了封你的口,那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什么钱都敢收,万一造成冤假错案怎么办?” 姚苏雨心中的正义之火熊熊燃烧,站在道德制高点,使劲批判楚廉。 紧接着又好奇道:“查什么案子啊?皇庄能出什么事?” 所谓皇庄,就是皇家农庄,里面种些花花草草什么的,皇帝一般不往那边去。 除了每年三月时,帝后要去春耕亲蚕,以显示对农事的重视。 所以皇庄完全是个养老的地方,每年也就初春的时候,被拎出来刷刷存在感,平日里无风无浪。 皇庄之事虽然涉及机密,但楚廉也没瞒着姚苏雨。 “昨日,皇庄的管事上报,说庄子里面的桑树和春蚕,一夜之间全都死了。” 第26章 皇庄之案 马上就要到亲蚕礼了,紧要关头发生这种事,管事就算是想从别的地方移树过来替换,都来不及,只能老老实实的报上来。 皇帝知道之后,自然勃然大怒,当即就要召集三司,联手去查这件事。 但是被皇后拦了下来。 “陛下,臣妾以为不可。亲蚕礼将至,幕后之人弄出这些,简直其心可诛。 知道内情的人,自然知晓这是有人故意在背地里做手脚。 但不知情况的人,尤其是万千民众,会不会被人恶意引导,觉得是皇室不仁,惹怒春神,才会被降下如此罪责。” 说白了,死几棵树是小,就怕有人制造舆论,立刻就把矛头指向皇室, 继而说皇帝不配为君。 所以,依照皇后所言,这件事必须得瞒住,要派心腹之人秘密调查。 而不是大张旗鼓的召集三司,让文武百官皆数知晓,接着那些谏臣御史大夫就会上折子,让皇帝下罪己召。 皇帝一想,的确是这个理,他烦死那些动不动就上折子的迂腐文人了。 于是皇帝就找上楚廉,让他秘密去调查此事。 姚苏雨听完来龙去脉之后,忍不住感慨:“那你这出手也太黑了吧?照你这么说,是有人恶意毁坏亲蚕时所需的桑树和春蚕。 皇庄里的管事是妥妥的受害者,你还要让他给你上供,你怎么这么会剥削?” 楚廉似笑非笑的看着姚苏雨:“你知道皇庄里有多少亩地,每年产出多少吗?管事随便昧下一点儿,就不止他给我的这些了。” “那你也不能收。你是去破案的,又不是靠这个发家致富的。” “你不懂,只有我收下这笔银子,管事心里才能安生。” 要不然每天夜里,管事说不定就会在床上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的想楚廉到底会不会认真查案?能不能帮他洗清冤屈他? 是会在皇帝面前帮他说几句好话,还是找不到凶手的话,就拿他当替罪羊草草结案…… 但是楚廉把银票一收,管事就觉得已经把这条路给打通了,不需要再担心了。 楚廉要是在调查案子时,需要他帮忙配合,管事也会无比配合服从。 其实这点小钱,楚廉根本不看在眼里。 姚苏雨被结结实实的上了一课,忍不住感慨:“居然还能这样……” “所以说你这个蠢脑袋,根本就学不会揣摩人心,还是好好的研究你的医书吧。” 楚廉心中依稀有个念头,别让这复杂的人性和肮脏多变的人心,玷污了姚苏雨这张纯白如雪的纸。 姚苏雨再次拒绝人身攻击,好奇的问道:“那你今天出去一趟,查到什么了吗?” 亲蚕礼将至,无论是桑树还是春蚕,都是重点保护对象。 尤其是春蚕,养在室内,旁边是不离人的,怎么会被人找到机会,把这些东西都给毁了呢? “皇庄里的规矩乱透了,以往从未出过事,皇庄里的下人就觉得今年必然也如往常一般顺利,所以晚上根本就没派人守夜。” 楚廉过去查的时候,皇庄里的人还不说实话,一开始张三推李四,李四推给王五。 结果互相推违扯皮到最后,被楚廉查出来这群人就没值过夜。 “所以还是管事的责任,他一没安排到位,二没监管到位,怪不得急吼吼的要给你行贿。” 楚廉两手一摊,“我可没收,这银票现在不已经到你手里了吗?” “好啊,你居然想甩锅甩到我头上!”姚苏雨直接把银票塞回去,“我要金子,这银票跟我没关系。” “行,知道了,到时候让追风给你换。” 楚廉说完后起身就要走,他从城外一路奔马回来,身上全是灰尘,要不是听人说姚苏雨出了事,他才不会跑的这么急。 “对了,娘家给你送了份大礼,快出去看看。” 楚廉临走之前撂下这么一句,再配上他那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姚苏雨顿觉不妙。 果不其然,出去一看,发现府里的下人正在拿斧子砍木板。 虽然已经成了破柴火,但姚苏雨依稀能辨别出,这些东西的前身是副棺材。 姚苏雨顿时气的声音都变了:“谁干的?我看是谁活腻歪了,居然敢给我送棺材!” 看门的小厮和其他几个下人,提着一个鼻青脸肿的人过来,“回夫人的话,就是这家伙带着人,送了好些晦气东西。” “胆子够大的呀。”姚苏雨咬牙切齿的说道。 “夫人饶命,小的就是个送货的,是别人买了让小的送过来的。 要不然小的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做这种事啊!” 白事铺子里的伙计牙都被打掉两颗,说话的时候满嘴漏风。 姚苏雨看他被打的这么惨,也难免有些同情: “你跟我说是谁在你们铺子里面,买的这些东西,只要你把这人供出来,这事跟你就没关系了。” 这伙计过来送个东西,还遭了顿毒打,简直就是无妄之灾,早就气的骂那人祖宗十八辈了,根本就不可能帮那人隐瞒。 “小的不知道那姑娘叫什么,但是她付银子的时候,小的看见那姑娘的手帕上,绣了一个姚字。” 剩下的,不用这店铺的小伙计多说,姚苏雨立刻找到源头。 “好啊,既然敢买棺材给我送终,那我就让她知道惹了我会是什么下场。” 姚苏雨也不是傻子,敢做出这种事的,除了姚胧月那傻缺玩意儿,还会有谁? “追风逐月吴钩,你们再叫上几个身强力壮的,跟我一块去姚府,本姑娘要把他们的门匾挑下来劈柴烧!” 于是,姚苏雨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姚府冲去。 而姚苏雨走的这条路,是另外一条道,刚好跟姚昀之岔开。 这样也好,至少姚苏雨打上门去时,不会因为顾及姚昀之而有所为难。 姚府里,姚胧月还做着给姚苏雨收尸的美梦,忽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声,扰得她心烦意乱。 “绿勺,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大白天的叫什么叫?还不赶紧堵住他们的嘴,给谁哭丧呢?” 第27章 打上门去 姚胧月气愤的甩了甩帕子,这府里的下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然而,她话音刚落,房门就轰然倒塌。 “怎么回事,府里的人都死哪去了,我爹不在家,府门都要被你们拆了,你们是不是想被发卖出去? 贱皮子!到时候把你们都卖到娼馆里去。” 姚胧月气势汹汹的朝外骂,下一瞬,突然被从外面扔进来的一个东西堵住了嘴。 “啊……唔……” 随之,一股恶臭迎面而来。 等姚胧月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之后,又不停的呸呸呸。 “你在这儿装什么呢?要知道你这张嘴,可比你家小厮的鞋底子臭多了!” 姚苏雨等房屋倒塌后的灰尘散尽之后,才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姚胧月看见姚苏雨时,眼神里是止不住的惊讶错愕,“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 “不是什么?”姚苏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人啊,最要不得的就是道听途说,你亲娘还关在西厂的大牢里没出来,你倒是有心情去关心我的事,你可真是孝顺啊!” 孝顺这两个字眼,被姚苏雨说的格外讽刺。 姚胧月此时就算再蠢,也知道自己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但是下一秒,她就又抖擞起来了。 “你来我家干什么?” “你给我送了这么大一份礼上门,我当然要给你回礼呀。” 姚苏雨说完之后拍了拍手,追风和逐月就把那副已经成了破木块的棺材,朝姚胧月那边扔过去。 那几块儿木板重量可不轻,追风和逐月的靶头又准,吓得姚胧月一边尖叫,一边连连朝后躲。 “姚苏雨,我看你是疯的不轻,你是不是想谋财害命?我告诉你,这里可是姚府,不是你能轻易撒野的地方。 等我爹回来看,我怎么跟他告状!你要是再敢这么撒泼,以后我就不让你进姚家的祖地,你再也别想看到你爹的墓碑,亲手祭拜他了。” 姚苏雨是真没想到,姚胧月这个人不是一般的毒辣,居然能把已逝的长辈抬出来威胁人。 说她不孝顺,那都是轻的了,这种目无长辈的白眼狼,真是该剁碎了喂狗。 如果换成是原主,说不定还真被姚胧月这个威胁给拿捏住了,但姚苏雨却丝毫没有这种顾虑。 她不仅没有犹豫分毫,反而还大步上前,一手捏着姚胧月的衣领子,另一只手啪啪甩给姚胧月两巴掌。 “你竟然敢打我?”被打完了,姚胧月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脸都被打肿了。 她难以置信的瞪着姚苏雨,抬手就想回扇。 但是姚苏雨身边那么多武功好手,可不是吃素的。 还没等姚苏雨有所动作,追风就闪现在姚胧月面前,死死的捏住了她的手腕。 “姚姑娘,有些人可不是你能动的。” 这句话就像是火上添油一样,一下就把姚胧月心中的怒火点燃了,也把她的理智给烧没了。 在姚胧月眼里,姚苏雨能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无非就是她不高兴时,可以任她搓扁揉捏的出气筒罢了。 就不说想当年了,哪怕是两个月之前,姚苏雨还得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结果现在就变成人上人了,这让姚胧月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松手!别碰我!”姚胧月使劲捶着追风的手,眼睛还恶狠狠的瞪着姚苏雨。 要不是现在正被人束缚着,姚胧月估计能拿把刀把姚苏雨给捅了。 姚苏雨懒懒的用眼角余光,斜了姚胧月一眼,慢条斯理的吩咐道: “追风,别碰她,小心脏了自己的手。” 姚胧月又暴躁了,“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 姚苏雨十分嫌弃的挥了挥面前的空气,“别说话了,你嘴里一股子狗屎味。” 姚胧月下意识的想反驳姚苏雨,“你才狗屎……”最多也是臭鞋底子的味儿。 结果她伸手一抹嘴,发现手背上居然有软软的黄黑色的东西。 “啊啊啊!” 姚苏雨也愣了,随即哈哈大笑。 这是追风他们刚才从外面一路打进来,随手拿了一个下人的鞋,飞到姚胧月的嘴里。 这做奴才的,经常在外行走,鞋底子踩上狗屎很正常。 而且穿越到这个朝代之后,姚苏雨才意识到古代是真的穷,生产力也是真的低下,根本就不像电视剧里面经常演的那样,有宽阔平坦的大街。 哪怕连京城里面的路面,都是灰尘四起,一下雨就成了泥泞的土路,所以下人的鞋,根本就不可能有多干净。 “别鬼吼鬼叫了,吃到狗屎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无非就是多喝点烫水,把自己的口腔烫掉一层皮就行了。” 姚苏雨十分“好心”的给姚胧月出主意。 姚胧月这下是真顾不上跟姚苏雨斗嘴了。 她不停的叫着自己丫鬟的名字,让绿勺赶紧给她送水漱口。 姚苏雨在一旁看热闹边笑边道:“无功不受禄,你送给我的那些东西,我实在不好意思收下。 东西我还回来了,要不你就留给你娘用吧。” 闹了这么一通,姚苏雨这才身心舒爽,转身对,带来的那些人说:“行了,回吧!” 这口恶气,她可算是出完了。 追风和逐月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心里对姚苏雨高看一眼。 原先在姚苏雨没嫁过来之前,他们听说姚苏雨是那种唯唯诺诺、胆小怕事,别人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儿,都能把她吓得胆战心惊的柔弱女子。 但是的姚苏雨嫁过来之后,他们慢慢发现姚苏雨居然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现在他们更是觉得姚苏雨这种有仇就报,有气就发的直爽性格,更让人喜欢。 大家都心满意足,喜气洋洋的打道回府。 姚苏雨更是大手一挥:“今晚我请客,想吃哪家酒楼就去哪家酒楼!随便吃,吃撑为止!” 姚苏雨是高兴了,但是在外面碰了一圈壁的姚大伯回府之后,站在自家府门前犹豫了半晌,迟迟不敢进去。 他忍不住问随他一起出门的姚管家:“这还是咱们姚府吗?我怎么没看见牌匾? 还有这府门怎么也缺了半扇?里面的假山石怎么碎了?院子里的树都被拔出来了?” 第28章 不留情面 姚大伯使劲揉了揉眼睛,是他眼花了,出现错觉了,还是走错地方了? 姚管家也犹豫了半晌,不太确定的说道:“好像是姚府,怎么变成这样了?” 姚大伯百分之百的肯定,在他出门儿的时候,府中还是好好的。 总不可能单独他家这边儿发生地震了吧? 两人还站在府门前,犹犹豫豫,百思不得其解。 而府里面的小厮看到姚大伯之后,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半扑半跪的往姚大伯这边奔来,抱着姚大伯的腿就开始哭诉: “老爷,四小姐不知因为何事。突然带了一大群好手过来,把府里全给砸了。 厨房才买的老母鸡,他们都没放过,也被抹了脖子。” 姚大伯摇摇欲坠,差点摔倒。 他手指颤抖的指着周围的一切:“这些……这些全都是姚苏雨干的?” “爹啊,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姚苏雨那个小贱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过来,把女儿一顿好打。 你看看我的脸,都快毁容了,这让女儿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而且姚苏雨还送了一副棺材来,指名道姓说要给娘用,他这不是咒娘吗?” 姚胧月听到外面的动静,如风一般的扑过来。 她告起状来,话说的就比府里的小厮要狠多了,真真假假一通乱说,也不管前因后果,反正把所有的错误推到姚苏雨身上就行了。 若是换作平常,姚大伯不一定会这么相信姚胧月的话,因为他也知道家里这一老一少两个女的,惯爱欺负姚苏雨。 只不过姚大伯以前,从来就没有管过。 在这件事上,姚大伯始终觉得自己左右为难,一边是再亲不过的亲女,另一边是他二弟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帮哪一方都不好。 于是姚大伯就选择了视而不见,反正是小姑娘家闹矛盾,就算闹得再凶,又能闹出什么事呢? 但是现在这满屋的狼藉,和姚胧月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无一不在证明姚胧月说的是实话。 所以姚大伯瞬间怒火沸腾:“翻了天了!我找她去!” 姚胧月像是生怕他爹去找事的决心不够大,还在后面添油加醋,故意抹着眼泪说反话: “爹,你别去,姚苏雨现在嫁人了,根本就不把咱们看在眼里,她连我都打,万一再对你动上手脚,我怕你的身子骨受不住啊。 而且她现在可是正一品的督主夫人,我见了她还得下跪,你就别为我出这个头了。 就当是女儿白受了这两巴掌,女儿认了,咱们息事宁人吧!” 姚胧月,不说这话还好,她一说这个话,姚大伯心里的火气止都止不住。 “别劝我,我倒要看看姚苏雨还认不认我这个大伯?她要是不想姓姚了,就尽管对我动手!” 姚大伯火冒三丈的冲上督主府。 然而姚苏雨此时此刻,正带着追风逐月他们这些人下馆子。 所以姚大伯碰上的只能是楚廉。 一看见楚廉那张冷若寒蝉的脸,姚大伯仿佛就被迎面泼了盆冷水,心里的火气瞬间被强行压下去大半。 他敢对着姚苏雨发火,但他不敢跟楚廉来横的。 虽然论身份,他还是姚苏雨的亲大伯,可姚大伯一点都没觉得,楚廉娶了姚苏雨之后,得像姚苏雨一样喊她大伯。 所以姚大伯只能强忍着怒气,努力做出一副客气的样子,对楚廉拱拱手:“我那侄女可在府中?” 楚廉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我这府里没有你侄女,只有楚夫人。” 姚大伯被噎了一下,本来想鼓起胆子摆一摆长辈的架势,但一想起楚廉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手段,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就又泄了。 “楚大人真会开玩笑,你的楚夫人不就是我侄女吗?等苏雨回来后,麻烦楚大人转告她一声,让她回姚府一趟,家里有些事需和她商量。” 楚廉再次冷冷的开口:“姚苏雨现在已是楚家妇,姚家的那些事情如非必要,就不要再上门找她了。” 姚大伯有心想和楚廉辩一辩,就算是嫁出去的姑娘,哪有不回娘家走动的? 但姚苏雨不在,他就算跟楚廉吵翻了天,他也站不到丝毫便宜。 所以姚大伯只能憋着气问:“敢问哪些是必要的事情?” “生老病死。”楚廉硬邦邦的撂下这四个字。 姚大伯差点被气的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在来的时候,就在奇怪姚苏雨出嫁多久,怎么就换了副性子? 合着是近墨者黑,全都是被楚廉给带坏的。 “呵呵,楚大人说话真有意思,府中还有事就不多叨扰了。” 姚大伯怕自己再在这里呆下去,会被楚廉给气死。 还是等什么时候姚苏雨回来了,再单独找姚苏雨吧。 楚廉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直接吩咐道: “既然夫人这次已经跟姚府闹开了,以后姚府再有人上门,一律先拦在外面。等到夫人同意见了,你们再把人带进来。” 而且等到姚苏雨回来以后,楚廉也没跟姚苏雨提起姚大伯曾上门的事。 今天晚上姚苏雨可算是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一早,姚苏雨就找上楚廉,谢谢他借给她人手的事情。 两人一起用早膳,只不过姚苏雨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下人来报: “督主大人,皇庄那边出事了。” “又闹什么幺蛾子了?”楚廉不耐烦不太烦的问道。 “皇庄那边来了几个人,说是柳管事自缢身亡了。” “上吊了?”楚廉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姚苏雨也很诧异,“确定是自杀身亡吗?” 哪怕姚苏雨对皇庄这个案子了解的不太多,也知道像刘管事这种,前脚还掏出万两银子贿赂楚廉的人,不像是会主动寻死的样子。 要是早就打算自杀,就没必要费这个钱了,偷偷留给家里的妻儿老小不好吗? “皇庄那边现在没有主事的,已经乱成一团了,还请督主大人过去看看。” 楚廉却并没有急着走,而是重新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搅了搅碗里的粥。 “传我口喻,去大理寺借个仵作,他们要是拖拖拉拉不想给人的话,你就说这个案子跟陛下有关,让他自己掂量着办。” 第29章 内情重重 下人得了吩咐之后立刻去办。 姚苏雨好奇地问道:“你们东厂人才济济,难道连个验尸的都没有吗?” 楚廉摇摇头:“非也。” “那为什么还要朝外人借?用大理寺的人,难道就不怕他故意隐瞒关键线索,阻挠你破案吗?” “这件事已然没有最初这么简单了。” 楚廉趁着时间还早,便好为人师的给姚苏雨分析了一下这件事。 “你觉得桑树春蚕一夜之间皆数死枯这件事,最开始是冲着谁去的?” 姚苏雨不禁正襟危坐,决定代入一下嫌疑人思维,分析作案动机。 “那这可能性就比较多了,我说几个最典型的。” 楚廉好整,以暇的看着姚苏雨:“说说看。” “最直接的一个,就是这个人跟柳管事有仇,所以他要破坏掉柳管事是赖以生存的东西。” 是个人都知道,如果这些树木枯死,就管事就有无法推脱的责任。 砍头都是轻的,搞不好还会连累一家老小。 楚廉点了点头,他一开始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一开始的调查方向,就是在追查柳管事平日里是否有仇家。” 姚苏雨迅速会意,“但是他现在一死,反而就能证明幕后之人并不是为了针对柳管事,而破坏桑树与春蚕。” 如果是针对柳管事的话,根本就没有必要再杀人灭口,这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因为这个人根本就不用他杀,只要皇帝开口,柳管事的脑袋是保不住的。 “而柳管事一死。也间接的排除了第二种可能。”楚廉沉声说道。 那就是皇后当初所猜测的,幕后之人破坏亲蚕礼,是为了在民间制造舆论,让百姓觉得这是一件不祥的事情,继而影响皇帝的声望。 姚苏雨先是不解,但是她仔细想了想,立刻就明白了。 “如果是为了让百姓相信这是天罚,继而让皇帝失去民心的话,幕后之人会努力把这件事情,做得更加神不知鬼不觉,争取无比玄幻。 而不是让人觉得这就是人为的,所以柳管事是万万不能死的。” 只要柳管事一死,大家就会觉得这其实就是个人为的案子,而不是天罚。 这里面的事情疏通了,但姚苏雨还是不明白,“这跟你问大理寺借人,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你我身份的不同之处了,你在分析这个案子的时候,这就单单只是一桩案子,你只需要根据线索去推测凶手。” 但是轮到楚廉这个身份,作为东厂的督主,被圈在错综复杂犹如蜘蛛网一般的人际关系当中。 他所要做的,已经不只是找凶手了,更要防止有人利用这件事情来攻击他。 “现在皇庄的事越闹越大,既然我已经无法轻轻松松的把这件事情摁下去,那就只能越闹越大,把其他人也带进来。 只有所有人都身在此案中,他们才会自顾不暇,而不是趁着我一门心思破案的时候,在背后给我使绊子。” 若是既要躲着鸣枪,又要防着暗箭,还得抽出心思来查案,即便楚廉能顾得了,那也会十分头大。 姚苏雨听完以后,感觉脑袋都是懵的,“这也太复杂了吧?” 官场啊,果然不是普通人能混的。 “看来还是学医最适合我,救一个人活一条命,能给我最直观的回报,让我看到我做这些事情是有意义的。” 而不是跟这些人斗心眼儿玩诡计。 楚廉听见姚苏雨这么感慨,不由得鼓励了她一番,“好好学医救人吧!” 当一个简单干净纯粹的人,这也是楚廉能容忍姚苏雨偶尔顶撞他,对他发脾气的原因。 身在深渊,满手血腥的人,自然无比向往光明与纯粹。 用完早膳,楚廉就让手下备马,他要立刻赶往皇庄。 等楚廉走后,姚苏雨先是百无聊赖的呆在院子里,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去看了看流鹰。 “谢天谢地,你这伤口恢复的还算不错,肉已经长合了,接下来这段时间就是要多休息,动作不要太大幅度,小心崩开伤口。” 流鹰看到姚苏雨后十分激动,甚至要下跪给她磕头。 “夫人的救命之恩,属下没齿难忘,以后……” 吓得姚苏雨连忙摁住流鹰的肩膀,“别别别,可千万别乱动,也别说这么严重的话。 刚刚才嘱咐完你,不能有大幅度的动作,你真是一点儿都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也别说什么救命之恩,我只是干了一个医者应该干的事情而已。 如果你满身是伤的躺在我面前,我却无动于衷,那我真是要唾弃我自己了。” 姚苏雨说话时,一转身看到府医正要进来,又补充道:“而且你若是想感谢,最要感谢的人还是周府医。 你受伤的这些时日,他可是日夜关心挂念,几乎是片刻不离的照顾你。要是没有他,光凭我的话,你的伤口也不可能好的这么快。” 姚苏雨在现代修的是中西医结合,但是姚苏雨在现代所能学到的中医书籍,无一不都是前人的智慧结晶。 所以在开方用药这方面,姚苏雨不得不承认,周府医比她更熟悉厉害一些。 周府医实在没想到,姚苏雨竟然这么谦逊。 作为一个亲眼看着流鹰从高烧不退、命悬一线,到最后转危为安的人,周府医比谁都清楚,姚苏雨在其中的作用有多大。 “楚夫人,您这么说可真是折煞我了。若不是您果敢出手,缝合伤口,我就是给流鹰开再多的药都没用。” 两个人互相吹捧夸赞了一番,夸到最后姚苏雨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就找借口先走了。 而周府医当着姚苏雨的面夸完她还不够,还要回去跟自己的师兄弟,和其他好友同行夸一夸。 “你是不知道楚夫人的那一手缝合之术,简直是活死人肉白骨,我从未见过比她还厉害的人。” “若不是男女有别,我怎么着也得厚着脸皮求上一求,让楚夫人讲给我听,哪怕是拜她为师我都愿意。” …… 周府医夸的时候,的确是真情实感的夸,但是他夸的越厉害,别人就觉得越不可信。 第30章 争执放话 尤其是周府医的一些同行,直接就撇了撇嘴:“周兄,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你这说的也太夸大其词了。 大家都知道你现在在楚廉手底下做事,他作为东厂督主心狠手辣,阴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要人脑袋。 你不敢得罪他是正常的,但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这种话吧?” “一个女的,你都快把她吹捧成医圣了,也没必要因为她是督主夫人,就如此夸张吧。” 捧臭脚都捧到这份上了,真是太没骨气了。 这话虽然没说出口,但是周府医看着这些人脸上的表情,也心知肚明,他们根本不信他。 以至于周府医深深的叹了口气,“唉……” 他怎么就忘了呢? 同行相轻,也不是个个人都如同姚苏雨那般淡泊名利,愿意把功劳分给别人。 周府医不想跟他们争执这么多,但这些人反而以为周府医是心虚了,愈发得意起来。 “咱们虽然不是那些文人士子,少读了几本圣贤书,但是这该有的风骨还是要有的,可千万别因为一时的利益给别人当狗。” 本来大家好好说话,只是意见不同而已,周府医还能忍。 但是这一上来就骂别人是狗,这也是几个意思? 于是周府医火冒三丈:“世上学医者万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凭什么不允许就是有人比你更厉害,更优秀?” “既然你愿意坐井观天,固步自封,当一个眼界狭窄的井底之蛙,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这样的同行朋友,以后不要也罢。 但对方不乐意了:“口说无凭,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要不然姚苏雨就是欺名盗世之徒。” “周兄,依我之言,你还是不要再说了,你在我们面前夸再多,你的主子也听不见,实在是没必要。” 这些同行一个比一个过分。气的周府医直接放言: “行,你们都给我等着,到时候我必然要让你们长长见识,开开眼界,看看究竟谁才是井底之蛙。” 周府医放狠话的时候豪气万千。 但等他离开之后,慢慢冷静下来,就越想越后悔。 倒不是后悔自己不应该跟这些同行闹得这么难看,而是后悔他说下那番话,势必要把姚苏雨扯进去,这可如何是好? 周府医为这件事情闹得心神不宁,以至于给流鹰换药的时候,都差点出了差错。 流鹰受伤这段时间,也算是和周府医有了些许交情,忍不住问道: “可是有什么为难事,若是方便的话,不妨说出来,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不定能帮你参谋参谋。” “唉,说来也怪我意气用事……”周府医唉声叹气的,把他和同行之间的口舌之争讲给流鹰听。 流鹰听完之后,却比周府医乐观许多: “不如我随周兄出去一趟,让你的那些朋友同行看看我身上的伤口,就知飞针走线一事,并非虚言。” 周府医却觉得不行,“你身体暂未痊愈,最好卧床休养,怎能因为我的一己私心,影响你的身体康复。” “周兄,切勿见外,我现在伤口已经长住了,只要不过分,运动都不会有事。” “还是不行,此事不必再说。” …… 两个人围绕着这件事争来争去时,姚苏雨再次过来“查房”,看看流鹰的伤口恢复情况。 恰好听到周府医和流鹰在争这件事情,姚苏雨当即就道: “不就是一群闭门造车,固步自封,自以为是的老腐朽老封建吗? 你去跟他们约个时间,我要正儿八经跟他们切磋一番,要让他们知道,强就是强,不是光靠搬弄几句口舌说几句是非,就能比得过别人。” “楚夫人,万万不可……”周府医一听姚苏雨这话,下意识的就想劝阻。 但姚苏雨反问一句:“哪里不可?” 这时,周府医便愣住了。 是啊,哪里不可呢?他之前跟那些人放狠话的时候,说的不也是要让姚苏雨过来震惊四座吗? 所以周府医反应了一会儿后,便改口:“那就麻烦楚夫人了。” “不麻烦,大家互相学习交流。” 定下了这件事后,姚苏雨便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又让楚廉重新给她打一套金针,多准备一点羊肠线。 楚廉问她要这些东西干什么用? 姚苏雨脱口而出:“等着吧,我马上就要开宗立派名扬天下了。” “什么?” 楚廉笑了笑,倒不是笑姚苏雨吹牛。而是觉得姚苏雨这份勇气与信心,还是挺值得鼓励的。 而且怎么突然就搞出这档子事了? 姚苏雨把周府医和别人的打赌告诉楚廉,愤愤不平的说道: “其实我能猜到那些人都是怎么想的,无外乎是觉得我一个女子,就该乖巧安分的呆在闺阁之中。 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小习得女红技艺,这一双手除了干活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用途。 而我这个人除了生孩子之外,也没有第二个用处,根本就不可能比得过他们这些饱读医书的有才之士。” 说白了,就是男尊女卑思想带来的偏见。 但姚苏雨既然来了,她就要打破这个偏见。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想把我所会的东西传授下去。” 所以他必须要表现的比其他人强十倍强百倍才能吸引那些真正有学医之心的人,拜在他名下。 楚廉是真没想到,姚苏雨居然如此志存高远。 “那行,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我尽量帮你办到。” 见楚廉如此好说话,姚苏雨也不由得投桃报李,关心一下他的案子办的怎么样? “皇庄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死了个人,圣上倒是敢让三司介入了,如今,我已不负责查案了,而是负责移植桑树。 再从别的地方弄些春蚕过来,好让几日后的亲蚕礼顺利进行。” 这对于楚廉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相当于把他从这个漩涡当中扯了出去。 宁愿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在皇帝注意到这个人之后,还要把柳管事这个人杀掉,说明背后的事情,比区区桑树春蚕死亡还要严重。 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明哲保身,所以楚廉立刻把这件事情推出去。 第31章 共乘一骑 “那皇上不会怪你办事不力吗?”姚苏雨操心的很。 “就是让圣上觉得我不好,那才好呢。”楚廉说的这句话跟绕口令一样。 在官场上混,最重要的就是要看清形势,楚廉比谁都清楚,他是皇帝的心腹大患,可不是心腹。 他要是方方面面都好,既有能力又得民心,办的事情桩桩件件被人称赞,皇帝是面上高兴,但是心里说不定已经在磨刀霍霍,想办法对他下手了。 但要是像现在这样,皇帝每次吩咐任务的时候,楚廉都毫不犹豫的去办,但这件事能不能办成,那就另说了。 听楚廉解释完,姚苏雨这才恍然大悟,“这样的话,你对于皇帝而言就是一把有些钝,但是还能用的刀。 虽然不够锋利,但是也不怕伤到自己的手。” 只有这样,皇帝才会放心的用楚廉。 其实姚苏雨本来想说,楚廉在皇帝眼里可能是一条会咬人,但是不够聪明的狗。 但是想了想,觉得这样有些侮辱人,就没把这个比喻说出口。 这些说起来让人不太愉快的事,姚苏雨就不再提了。 而是问道:“那杀害柳管事的凶手找到了吗?你虽然不负责查案,但是进展如何你总该清楚吧。” 楚廉深深的看了姚苏雨一眼,“为何如此关心这件事?” “这个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呀,就这么死了,问问凶手是谁也不行吗?”姚苏雨疑惑地反问。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今日不如与我一块过去?” 姚苏雨愣了一下,“我也能去吗?那可是皇庄……” “这有什么啊,那只是皇庄,又不是皇位,你怎么不能去?” 楚廉毫不在意的说着那两个字眼,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忌讳。 姚苏雨忽然意识到,相比于她这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对皇权没什么敬畏心,楚廉这个本土人士更没有敬畏之心。 再联想到楚廉连净身之事,都能瞒天过海,姚苏雨一时之间,不由得对楚廉的身份产生了几分深思。 看来楚廉这个人,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行啊,那就带我去看看吧。” 自打穿越过来以后,姚苏雨就没出过京城,现在有机会出去逛逛,姚苏雨还挺乐意的。 楚廉没想到姚苏雨真的敢去:“就不怕我把你带到城外,对你做些什么?” 听到这么幼稚的问话,姚苏雨忽然笑了。 “你现在在我心里,那可是大好人一个,怎么可能会对我做坏事呢?” 姚苏雨又不是傻子,她天天生活在楚廉的府里,吃楚廉的喝楚廉的,楚廉要真想对她干点什么,有的是机会,何必要到城外去。 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被姚苏雨这么夸了一句后,楚廉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却吩咐下人给姚苏雨准备一辆马车。 要不然依照楚廉这雷厉风行的性格,原先说不定打算让姚苏雨跟他一样,骑马狂奔,一路在马背上颠簸,迎面吹着风沙。 但是姚苏雨坐在马车里,也同样觉得颠簸。 “呕……” “等等,让我吐一会儿。” 姚苏雨一脸难受,从马车上下去时,腿脚都发软。 她蹲在路边,不停的拍着自己的胸口。 姚苏雨是真没想到古代的路况这么差,尤其是出了城以后,处处都是凹凸不平。 马蹄子跑在路面上,本来上下波动,更别提马车车厢这种东西,也没有避震效果可言。 姚苏雨坐在里面,只觉得自己像是做海盗船一样,不停的被摇晃起伏,早上吃的饭都要被吐出来了。 楚廉站在姚苏雨身后,伸手递给她一个水壶,让他漱口。 “感觉怎么样?实在不行的话,就让吴钩送你回去吧。” “不行!”姚苏雨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她现在已经出城了,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如果现在原路返回,那之前的罪不都白受了吗? “我还能坚持坚持,要不我骑马吧?”姚苏雨见楚廉驰骋于马上还挺潇洒的。 而且楚廉骑马的时候,长腿一跨就上去了,一拉缰绳马就开始走,就这么两个步骤,看着还挺简单的。 楚廉像是看透了姚苏雨的心声一样,斩钉截铁的告诉她: “你不会骑马,这也不是现学就能学会的事。”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坐在马车里被颠死吧?”姚苏雨垂头丧气。 一旁一直当隐形人的吴钩,忽然出了个主意:“督主和夫人共乘一骑不就行了吗?” 这样夫人就不会觉得坐马车难受,督主大人也不用担心夫人一个人骑马有危险了。 吴钩说完之后,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这么棒的主意都能想的出来。 但楚廉沉默了,姚苏雨反而在楚廉身上扫了几圈。 这么明晃晃的打量,楚廉想装看不见都难。 “看什么呢?”楚廉直接问道。 “看你有多重,别到时候两个人骑一匹马,把马给压塌了。” 楚廉没好气的说道:“你塌了,马都不可能塌。” 说完之后,楚廉长腿一跨翻身上马。 姚苏雨站在下面,愣愣的看着她,“你不准备带我吗?那我就让吴……” 然而姚苏雨的话还没说完,楚廉就不耐的打断了她:“上马!” 吴什么吴,他还没死呢,让他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同乘一骑算怎么回事? 就算姚苏雨和他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那也不行。 吴钩突然缩了缩脖子,总感觉有一阵冷风刮过,凉嗖嗖的。 姚苏雨站在马下,看着这匹马比他的个头还高,可怜兮兮的看着楚廉:“我上不去。” 她又不像楚廉一样会武功,腿也没有楚廉长,总不能让她抱着马腿爬上去吧。 楚廉无奈的摇了摇头,觉得姚苏雨真是个大麻烦。 “你看你那嫌弃的表情,大不了我不做你的马了,吴钩又不是不会骑马。”姚苏雨可受不了一点嫌弃。 楚廉冷冷的看了吴钩一眼,吓得吴钩连忙摆手:“夫人,属下不会带人。” 姚苏雨也没想到,在古代出行居然这么麻烦,“真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走,求人不如求己,我明天就学会骑马!” 第32章 发现线索 然而,姚苏雨刚立下豪言壮志,楚廉突然就翻身下马,掐着姚苏雨的腰,把她放在马背上,随后也跟着上马,坐在姚苏雨身后。 “啊……”突然间,脚掌离地,天旋地转,吓得姚苏雨尖叫出声。 但还没等她发出更惊惧的声音,就已经在马背上坐稳了。 “你干什么?就不能提前打声招呼吗?吓死人了。” “你这不还没死吗?”楚廉突如其来的毒舌了一句。 随后,楚廉一鞭子甩过去,马儿便似疾风一般狂奔。 许是因为迎面吹来的风太过舒适,路边的风景也让人看的眼花缭乱,以至于姚苏雨根本就没在意自己此时此刻,整个后背都贴在楚廉的胸膛。 这还是她两世为人第一次骑马,自然无比新奇。 而楚廉心里,却如同鹅毛撩拨水面一样,泛起了一丝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涟漪。 一路疾驰了大半个时辰,楚廉和姚苏雨一行人终于到了皇庄。 此时,正是春耕的季节,哪怕皇庄之前出了这么大的事,下面的农户们该种地还是要种地。 楚廉直接带姚苏雨去柳管事的屋子,“这就是他上吊自杀的地方,想看什么就随便看。” 姚苏雨总觉得楚廉这话说的有点怪异,这又不是景点,怎么随便看? 不过姚苏雨也没吐槽这么多,这是她第一次遇到案子,很快就小侦探附体,开始四处研究起来。 “房间各种摆设完好无损,没有打斗的痕迹。” “这个横梁上有勒痕,这里应该就是柳管事上吊的地方吧?” “他房间里还放着这么多书,看来平日里还挺好学。” “不对,他看的最多的一本书是三字经,不会是家中有孩子需要启蒙吧?” …… 姚苏雨在那絮絮叨叨,把自己发现的东西都念叨了一遍。 楚廉在一旁听着,不仅没有丝毫不耐,还隐隐有一丝赞赏,没想到姚苏雨的观察力,不比大理寺专门培养出来的人差。 等姚苏雨说完之后,楚廉抬脚往外走:“好奇完了就走吧。” 然而,姚苏雨却迟迟没有动作。 楚廉回头,诧异的看向姚苏雨:“怎么了?”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看着姚苏雨突然严肃起来的表情,楚廉也认真起来:“想问什么?” “柳管事的真正死因是什么?仵作是否验出来了?” “吊死的。” “不对。”姚苏雨斩钉截铁的说道。 看见姚苏雨如此笃定,楚廉立刻拉着姚苏雨往外走。 一直走到没有第三个人的地方,楚廉才郑重的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其实楚廉之所以放心的带姚苏雨来这里,是因为大理寺的人,已经把皇庄里里外外,全都查了个遍,按理说不会再有遗漏。 再加上楚廉见姚苏雨对这件事情确实好奇,所以才带她来看个新鲜。 但没想到姚苏雨居然还真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我在柳管事经常用的书桌上,闻到了迷药的味道。” 这个味道,别人会忽略,但是对于医学天才姚苏雨而言,却十分好分辨。 当初学医的时候,姚苏雨之所以能中医西医双修,就是因为姚苏雨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她的嗅觉比一般人要灵敏许多。 她能记住空气中很多东西的味道,感受到若有似无的残留。 但是过于灵敏的嗅觉,也让姚苏雨的生活有些不便,因为很多味道混在一起,实在是太冲了,所以姚苏雨就格外偏爱医院里的酒精味。 其次,灵敏的嗅觉能让姚苏雨更好的辨别药材的年份与药效。 就比如刚才,当姚苏雨站在柳管事的书桌旁,她就闻到了桌面上的迷药味道。 “所以柳管事绝对不可能是自杀,十有八九是先被人迷晕,然后再被吊到横梁上。” 但是迷晕又不是真正的晕死过去,可能被吊着吊着,柳管事就会因为呼吸不畅而逐渐清醒。 可是此时他已经被吊了起来,最后只能眼睁睁的感受着自己被勒死。 而这种死法呈现出来的尸体情况,就跟自己上吊没什么两样。 “那迷药会被下到哪里?”楚廉没想到他都不准备过问这件事情了,姚苏雨居然会发现关键线索。 “你仔细看这张桌子,半蹲下来,从侧面迎着阳光看,桌面上是不是有点微微泛白的痕迹?” 姚苏雨又发现了一个线索。 “这是?” “白粥。”姚苏雨把鼻子凑进桌面, 哪怕桌案被人仔细擦拭过,她都能分辨出残留在桌面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此时,姚苏雨的脑海中,顺理成章地浮现出那天晚上可能发生的场景。 “当天夜里,柳管事可能正坐在这里读书,有人端着一碗白粥过来,让他填填肚子。 而柳管事喝完以后,粥里的药效迅速发作,柳管事倒下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碗,碗底残留的一些粥水,流到桌面上。 而那个人并没在意,可能只是随便拿袖子擦了擦,接着就忙着把柳管事吊起来。” 而这个能大半夜过来送粥的人,必然是柳管事身边十分亲近之人。 要不然出现一个陌生人,柳管事心里必然会有防备,不可能如此不设防的吃下对方给的粥。 楚廉顺着姚苏雨推理的方向想了想,随即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该死!被她们骗了!” “被谁?” “柳管事的老娘和妻子。” 楚廉虽然明面上不再插手这个案子,把破案的事情交给了三司。 但是私底下,这里面种种缘由,楚廉必然会想弄明白。 但是他们先前查案的时候,全都是基于仵作验尸得来的结果,来反推柳管事为什么自杀。 哪怕很多人都觉得柳管事没必要自杀,但验尸结果如此,他们也只能按照这个方向查。 所以就遗漏了最该盘问的人。 姚苏雨也迅速想到了这两个人,“你觉得她们的嫌疑最大?” 也是,也只有女人会这么细心,会大半夜的送宵夜。 如果是两个男的坐一块,肯定会整二两小酒,而不是喝一碗没滋没味的白粥。 “但如果是他们的话,完全没理由啊!” 第33章 亲自查案 古代女子个个都以夫为天,把自己家男人害死当寡妇,又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说凶手是柳管事母亲的话,那就更让人匪夷所思了,这可是亲娘啊! 母子俩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亲娘对亲儿子下这种手。 楚廉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种种疑点,但是,“你是更相信证据,还是更看重常理?” 姚苏雨沉默片刻:“那还是更相信证据吧。” 虽然常言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但凶杀案这种事情。本来就站在不符合常理的基础上。 要不然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被杀呢? 当姚苏雨选择相信证据时,她的脑海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无比多的可能性。 “你们在查案的时候,有没有向周围的村民农户打听,柳管事这个人怎么样?他在家里是不是上不敬父母,下不爱子女,还老殴打妻子,所以家里人才会这么对他。” 以至于要取了他的性命。 除此之外,姚苏雨实在想不到这种发生在亲人之间的谋杀案,究竟会是何缘由? “我把大理寺少卿叫过来,你可以问问他。” “啊,这不太好吧?”姚苏雨有些迟疑。 楚廉不解的看着她,面露疑惑:“这有什么不好的?” “我还没有证实我这个猜测,究竟是对是错,就就这么告诉了别人,要是干扰了他们查案怎么办?” 这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姚苏雨比谁都更想让逝者早早安息。 楚廉不太理解的看了姚苏雨一眼,“查案就是不停的问,不停的审,不停的跑,真相总不可能主动跑到他们跟前。 你能给他们提供一个这么珍贵的线索,他们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因为你这些奇奇怪怪的担心而怪罪你?” “而且我跟你说句实话,就算你跟他们说了,他们也不一定会信你。” 姚苏雨本来想问,大理寺凭什么不信她? 但转念一想,也是。 自己现在这个身份,眼巴巴的跑去给人家提供线索,对方说不定还会以为他有什么阴谋。 这尔虞我诈的官场啊,姚苏雨真是厌了。 “算了,我不问他们了,也不跟他们说这件事了,咱们自己查。” “你想怎么查?”楚廉一副全凭姚苏雨做主的样子。 “先去柳管事家中看一看,总得见到柳管事老娘和妻子的真人,才能对他们下结论。” 于是楚廉就带着姚苏雨,以朝廷慰问为由头,上门拜访二人。 在没登门之前,姚苏雨以为让柳管事这种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万两银票的人,家中不敢说豪奢无度,最起码也能有点乡下地主老财的样子。 但是当姚苏雨看见柳管事的娘亲时,异常震惊,因为对方的穿戴打扮极其朴素。 一头银发梳的整整齐齐挽到脑后,用一只木簪子插着,身上的衣裳虽不至于四处叠着补丁,但是领口袖口处,已经被浆洗的褪了色。 一姚苏雨的经验来看,这老太太身上唯一值点钱的东西,应该就是手腕上的那一串檀香木佛珠了。 “二位贵人快快请进,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能招待,实在是怠慢二位贵客了。” 老太太的热情中,仿佛带着几分惶恐。 哪怕姚苏雨温声细语的跟她说,他们只是过来看看柳家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老太太还是战战兢兢。 “都怪我生了个不孝子,干活干不好就算了,还这么没担当,丢下我们一家老小就走了。” 老太太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叫她如何能不伤心? 姚苏雨的声音虽然温温柔柔的,但是目光十分敏锐,丝毫没错过老太太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但让姚苏雨奇怪的是,老太太从看见他们之后的慌张忐忑,再提起儿子时的痛不欲生,各种情绪都非常真实,根本就不像是演的。 可是儿子作为皇庄管事,从中敛财搞了这么多银子,家中的老母亲却如此朴素甚至寒酸,总觉得反差有些大。 姚苏雨试着提起其他的话题,“家中怎么只有你一人?” “这段时间家里太乱了,我大孙子年纪又小,不经事,我儿媳妇带他回娘家住段时间。” “老太太手上带的佛珠,看着有些年头了。” “这是我儿媳妇刚嫁进来的那年,我们听说城外有个送子娘娘特别灵验,便准备去拜拜。 谁曾知走到一半,便天降大雨,好在附近有间寺庙,我们便进去躲雨……” 听到这里,姚苏雨就知道后面必然有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果不其然,老太太等雨停之后就要离开,但是寺里的方丈劝她等明日再走,不然会遇到危险。 但是老太太想着早去早回,她跟儿媳妇两个女人孤身在外,这里又是荒山野岭,真不一定有那么安全。 然而,老太太走到一半,山道上突然滚下好多碎石,老太太差点被砸到。 幸好儿媳妇舍身相救,她才捡回一条命。 如此一来,老太太就无比信服那方丈的话,觉得这方丈能掐会算。 同时,又因为儿媳妇救了她一命,等回来以后迅速就把掌家大权交给了儿媳妇,疼她疼的跟亲闺女一样,连她儿子都得靠边站。 “我手上的这串佛珠,就是老方丈亲自开光的,自从带上这串佛珠,我这十来年都顺风顺水,一点需要我操心的事都没有。 家里家外都是我儿媳妇一把抓,也就是我这个儿子不争气,没福啊!” 从老太太的话中,姚苏雨不难听出来,这老太太反而跟儿媳妇的关系更好。 也就是说这个,家中女主人手中握着的权利比一般人更多,柳管事从外捞回来的银子,当家女主人不一定不知道。 所以姚苏雨就有心试探:“老太太,您这头上的簪子也是开过光的吗?要不然像您这种身份,怎么着也得带几个金钗呀。” “唉,我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带这么华而不实的东西有什么用? 方丈常说,救人一命胜做七级浮屠,有这么些银子,还不如都拿出去做善事,给自己积德攒福报。” 第34章 疑点重重 老太太摆摆手,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 “那您儿媳妇平常也跟着一起出去做善事吗?” “那当然,前几年雪灾的时候,我儿媳妇为了给那些受了灾的可怜人多捐点银子,连自己的金钗都当了,你说她善不善良?” 姚苏雨没想到老太太口中的儿媳妇,竟然会是这么正面的一个人。 这样的人,真的会是杀害自己丈夫的凶手吗? 这让姚苏雨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她不由得看向楚廉。 楚廉站出来说了几句场面话。 他们来的时候打着慰问的旗号,走的时候,楚廉就留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回去的路上,楚廉见姚苏雨,一路上都愁眉苦脸不禁问道:“怎么了?” “你说我对于迷药的推断,是不是有点太武断了?”姚苏雨忍不住反思自己。 “什么意思?” “我不能只从柳管事夜里喝白粥这件事,就断定是他的妻子或者老娘在给他送宵夜。说不定他还养了外室。” 柳管事是死在皇庄里,他作为管事在庄子里有自己独立的房间,而他的妻子老娘在外面的宅院里住着。 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又是常事,再加上柳管事手里又有不少钱,想偷腥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楚廉却摇了摇头,“去柳家走了一趟,我反而觉得柳管事的妻子嫌疑更大了。” “为什么?”姚苏雨无比诧异。 他们刚才可是连柳管事妻子的面都没见到,楚廉是从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刚才你在跟老太太说话时,我在院里仔细看了看,院子的边角处拉了根绳子,上面晒的应该是他们这一家几口人的衣裳。” 姚苏雨刚穿到这个朝代,对布料之类的东西不太懂,但是楚廉无比清楚。 “老太太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料子,倒是很符合她口中所说的自己节衣缩食,也要去施舍穷人的事情。 但是晾晒的另外几件衣服,用的可都是中等偏上的棉蚕布料。” 这种料子顾名思义,就是把棉布和蚕丝混在一起,做出来的衣裳,既能持久耐穿又比较顺滑凉爽。 卖的不算便宜,一尺布要二三两银子。 “老太太如此节俭,家里的财政大权又被她儿媳妇儿着,所以她说不定并不清楚儿媳妇儿衣裳价值几何。 还以为儿媳妇跟她一样省吃省穿,把省出来的银子都拿出去施舍穷人。” 姚苏雨听明白了,意思就是老太太是真的省吃俭用,但儿媳妇就有点糊弄人了,只是故意在老太太面前装装样子而已。 老太太可是因为当初的救命之恩,真的把儿媳妇当成亲闺女对待。 但是儿媳妇儿可没拿婆婆当亲娘对待,要不然这么热的天,让婆婆穿一身已经被洗褪色的棉麻料子的衣裳,自己却偷偷穿那种贵衣裳。 “而且柳管事给柳家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虽然人死万事消,可是平日里,街坊邻居房前屋后的人,总免不了嘀咕几句。 然而这个儿媳妇只知道把自己儿子带走,远离这些流言蜚语,为什么独独把婆婆留在漩涡当中?” 哪怕做婆婆的,不适合去儿媳妇娘家,那把婆婆送回自己娘家住段时间总行呀。 只要银子给够,就算是十几年不走动的亲戚,也能装出一副亲热劲儿来,住几天算什么? 姚苏雨越听越恍然大悟,“老话常说,爱屋及乌。 如果柳管事的媳妇真有这么爱他的话,肯定会孝顺他娘亲,更别说老太太对儿媳妇可不算差。” 但儿媳妇现在的做法,显然跟孝顺两个字不搭边,所以儿媳妇身上的嫌疑,还真不一定去的掉。 姚苏雨敬佩的看着楚廉:“你真厉害,我刚才只顾着听老太太讲话去了,根本就没有观察出这么多细节。” “你也不差啊,至少套出了很多话,你还记得老太太说的那场雪灾吗?” 楚廉突然把话题拐到雪灾这件事情上,把姚苏雨吓了一跳。 她又不是原主,更何况这又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姚苏雨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想起来什么。 她不敢直视楚廉的眼睛,只能低着头,做出一副不想回忆悲伤往事的样子。 “我当年还小,大伯母平日里也不让我出门,所以外面这些事,倒是知道的不甚清楚。” 这个借口倒是成功的把楚廉给骗过去了。 毕竟那几年,邱氏没少在外面给姚苏雨造谣,坏姚苏雨的名声,说姚苏雨胆小内向,唯唯诺诺。 就是为了防止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们,对姚苏雨产生好感。 说白了就是防着姚苏雨,不敢让她出头。 因为姚家这一辈当中,就两个姑娘,如果姚苏雨出头了,邱氏的亲生闺女就会被比下去。 楚廉就没再问姚苏雨,而是直接说道: “其实当年那场雪灾,不仅仅冻死饿死了好多普通穷苦百姓,更是导致了一场起义。” 这是当年的内幕,一般情况下,楚廉不会随便对外人说。 但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再加上姚苏雨就是自己人,楚廉就没瞒着她。 “所以当年皇帝说什么都不肯开仓放粮,更不敢开城门,让城外受灾的百姓暂居城内,白白多死了上千人。” 那一年雪下的又大又急,并不是家家户户都能烧得起柴火,盖得起又软又厚的大棉被。 所以雪下的当天夜里,就有人在睡梦中无知无觉的被冻死,也有人是因为房屋被雪压塌而被砸死。 这是天灾,暂且不说什么。 但是后面死的那一千多人,全都是因为皇帝贪生怕死,怕有起义军的奸细,夹杂在进内城的灾民当中。 就生生的把这些受灾的百姓,全部堵在城门之外,也不愿意开仓放粮。 如果这些灾民能进城,他们可以躲在富户的房檐下,可以问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乞讨,只要有一口吃的,他们就能活下去。 可惜皇帝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姚苏雨一边可怜当年这些惨死的人,一边飞快的捋清这里面的关系。 “方才老太太说,她儿媳妇儿因为这场雪灾,当掉了自己的金钗,这似乎有点儿过于善良和大方了。” 第35章 不可小觑 姚苏雨知道在古代,女子轻易不会动用自己的首饰嫁妆,基本上都是走到山穷水尽那一步,才会不得已的动用。 就老太太儿媳妇这种脾性,真的会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做到这份上吗? “那她的嫌疑确实很大。”姚苏雨喃喃自语,“她所做的事,和老太太口中所营造出来的形象,完全背道而驰。 但老太太却因为当初的救命之恩,被哄得团团转。” 姚苏雨还在想老太太儿媳妇这个人身上的疑点,楚廉的思维却逐渐发散。 他站高望远,不由得想的更多一点。 “最关键的还是那场雪灾……” “那场起义最后是如何被镇压的?”姚苏雨好奇的问道。 “想要成功推翻一个王朝,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 而那群人只是借着天时匆忙起事,本质上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九城兵马司的人一出动,斩杀了贼首,剩下的人便皆数投降了。” 而且投降的人当中,多数是被逼的活不下去的普通老百姓。 所以当初那场起义,除了让皇帝接连个把月睡不安稳之外,并没有对其他人造成太大的影响。 最起码原主就不知道此事,其他富贵人家的府中,依旧燃着上好的银丝炭,一片歌舞升平,不知外面曾血洒城墙。 “所以老太太儿媳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楚廉的语气笃定,“你别忘了,她嫁的人可是皇庄的管事。” 姚苏雨顿悟后心中大骇,这一下就把两件事给联系起来了。 “难道你觉得她跟当年……” 然而,姚苏雨的话还没说完,楚廉就嘘了一声,吓得姚苏雨赶紧向四周张望。 “没人啊,你嘘什么?” “不确定的事情放在心里,等有证据了再说。”楚廉万分谨慎。 “那我们现在继续去查吗?”姚苏雨忽然兴致勃勃起来。 这件事搞不好会牵扯到谋逆之案,姚苏雨一想到就无比兴奋。 她对皇权很难产生敬畏,所以对这些事就充满了兴趣。 但楚廉摇了摇头,不去看姚苏雨那陡然失望的眼神。 “为什么不查?你是怕牵扯其中难以脱身吗?”姚苏雨十分疑惑。 “不是不去查,而是我去查,你回府。”楚廉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反抗的态度。 姚苏雨当然不愿意,“为什么?这个线索还是我发现的。” 哪有这样的,玩游戏玩到一半被勒令中途退出,这多败坏兴致。 “我并没有否认你的功劳,你可以用这个线索跟我提一个要求,什么都可以,只要我能做到。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你能参与其中的了。” 如果真的跟当年的雪灾起义有关,那这件事情就不是一般的危险,并不是死了一个管事这么简单。 姚苏雨要是也去查这件事情,跟着他进进出出,随时有可能被暗杀,小命难保。 “但是……”姚苏雨还想据理力争。 可楚廉却陡然冷下脸色,“没有但是,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 做人要知道分寸,做事要懂得进退,这样你才能在我身边长久且安稳的活下去。” 姚苏雨见这件事情没有周旋的余地,只能不甘心的认了。 “那行吧,反正我也有别的事情要忙,你赶紧把我要的那一组金针打完给我。” 姚苏雨嘟嘟囔囔,默默在心里骂楚廉变脸无情。 居然敢用完她就扔,那姚苏雨也懒得理楚廉,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反正这又不是她手底下的案子,就算有人谋逆,抢的也不是她屁股底下的龙椅,谁爱操心谁操心去。 姚苏雨就这样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 她回去之后,先给流鹰检查了一下伤口,又去找周府医,问他自那次聊过之后,有没有再跟同行去说这件事情? 周府医连忙回话:“回夫人,在下已经跟同行好友说过这件事,具体的时间还要请夫人定夺。” 姚苏雨见流鹰的伤口恢复的还算不错,便随口说道:“那便明天吧。” “夫人意欲将地点定在何处?” “就在……”姚苏雨本来准备定在府中,这样比较省事,省的她到处跑。 但转念一想,这是楚廉的督主府,她要是想在府中办个研讨交流会,请这么多外人进来,肯定要先去请示楚廉。 而因为楚廉不愿意带姚苏雨查案,姚苏雨决定单方面跟他冷战几天,所以便改口: “去外面包一家酒楼,明日清场,除了你的那些同行朋友,其他想来的都能来。” 姚苏雨一是要声势浩大,二是要借此机会给自己扬名声。 只有这样,她才能收徒传承,把自己会的东西教给更多的人,这样就能减少死亡率,挽救更多人的性命。 周府医没想到时间会这么紧,这样一来,那他今天可就要忙得脚不沾地了。 姚苏雨忽然想到了这一点,便让吴钩派人去订酒楼,周府医只需要邀请人便可。 “流鹰,明日要麻烦你挪个地方,耽误你养伤了。”姚苏雨不好意思的说道。 她现在手头上能给大家展示的伤员,也就流鹰一个,所以流鹰务必得出面。 流鹰受宠若惊,他没想到姚苏雨这么客气,连忙摆手:“夫人若是这么说,那便是折煞属下了。 属下这条命就是夫人救回来的,哪怕是让属下上刀山下火海,都毫无怨言,别说这一点小事了。” “行了,别这么客气了,明天忙碌又嘈杂,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今日便早些歇息吧。” 晚上,楚廉从外面忙完回来,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手下:“去小院送给夫人。” 很快,姚苏雨就收到了这个盒子。 新派来的小丫鬟弄玉,代替了橙花的位置,成了姚苏雨的贴身丫鬟。 她看到楚廉的属下过来送东西,忍不住羡慕道: “督主大人对夫人真好,外出忙公务还记得给夫人挑选礼物。” 姚苏雨哼了一声:“就他?” 她才不信楚廉会给自己买礼物。 小丫鬟觉得这盒子里面,装的可能是些珠宝首饰什么的,但姚苏雨颠了一下这盒子的重量,就知道必然不可能。 打开一看,弄玉诧异极了,“怎么会是针线?” 第36章 一场影相 这是主子的东西,没说让她看,弄玉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看,只敢偷瞄一眼,没看太仔细。 但姚苏雨却满意极了,“很好,明天刚好用上。” 这就是姚苏雨要的特制的针,和一些羊肠线。 上一次准备的羊肠线,已经在给流鹰缝合伤口的时候用完了,有了这些东西,明天现场演示就方便多了。 为了明天这一场硬仗,姚苏雨今夜养精蓄锐,早早的便睡了,第二天带着流鹰一起出门。 姚苏雨还有点儿现代学术思维,觉得这只是一场医学上的交流研讨,无外乎就是先跟大家讲解一下缝合的技巧,和可应用的场合。 随后在现场虚拟演示一番,最后在问大家听懂没有,有什么问题她可以现场讲解,这样一场成功的讲座就举办完了。 但姚苏雨并不知道,不想让她办成这件事情的人有很多,宫里的德妃娘娘便是其中一个。 德妃手底下的眼线,每日都在监视姚苏雨,同时往宫里传消息,跟德妃娘娘汇报姚苏雨今日干了什么,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 当德妃娘娘看到姚苏雨跟着楚廉一起外出时,心中的妒火陡然升起。 “贱人!不要脸的小贱人,天天勾着督主不干正事。” “还想打着督主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本宫偏要把你这层脸皮给撕下来!” 德妃娘娘丝毫不认为姚苏雨有这等本事,用线缝合伤口,这种事连宫里的御医都不会,姚苏雨一个小小的后宅妇人怎么会。 而流鹰受伤包括养伤,都是在前院发生的事,这里从上到下,从护卫到小厮全是男的,连只蚊子都没有。 因为这是楚廉最看重的地方,闲杂人等禁止进入,所以德妃娘娘的眼线,根本无法安插在前院。 也正是因此,她的人打听来的消息,并不是那么的全面完整。 “既然那贱蹄子想借着这件事,给自己安一个天才医女的名头,那本宫就好好的帮帮她,让她得偿所愿。” 话虽这么说,但是德妃娘娘的脸上,却露出与此不相符的阴狠表情。 随即,德妃招手唤来心腹,在心腹耳边低语几句。 “奴才这就去办。” “记住这次不要再留下把柄。” “奴才明白。”小太监极力遏制住颤抖的声音,毕恭毕敬的出去了。 德妃娘娘宫里的人都知道,上次德妃娘娘从陛下那里回来后,不知因为何事火冒三丈,生生打死了宫里的小太监。 那几天宫女们都战战兢兢的,尤其是贴身伺候德妃的那几位,恨不得连喘气都憋在心里,生怕自己拿点做的不好,无故惹怒了德妃。 但是一些小太监知道,被打死的那一位是因为办事不力,而被德妃娘娘找了个由头发作了。 至于办的是什么事,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可惜死人是永远不会说话的。 另一边,吴钩包下了京城最好的酒楼醉仙楼,姚苏雨带着流鹰过去的时候,一楼已经到了好些人了。 这些都是京城里各个医馆、药堂里的大夫掌柜,有的是周府医亲自去请的,有的则是听说这边有热闹瞧,便过来凑一凑。 姚苏雨进去之后,大大方方的对他们拱手: “劳各位久等了,人还没来齐,先让店小二上些茶水糕点来,大家随便坐,边吃边等。” 这样一副主人翁的姿态,立刻就让这些人意识到,这么一个娇娇小小,容貌姣好的小姑娘,居然就是这次事情的发起者。 而且她还有另一重让人如雷贯耳的身份,那就是东厂督主夫人。 他们本以为能嫁给东厂督主的,十有八九也是一个阴狠毒辣之人,可能看人的时候,眼角余光都带着刻薄之意。 但没想到姚苏雨这么的平易近人,他们这些学有所成的郎中大夫,年龄大多都在30往上了,还有好些头发都白了。 姚苏雨站在他们跟前,感觉就跟看自家的小闺女差不多。 这让他们有些结巴,“督主夫人,您这是……” “打住!”姚苏雨笑意盈盈,“先跟各位做个自我介绍,在下姚苏雨,今日在这里只谈医术,不论身份,各位叫我小姚即可。” “小姚……大夫,”这些人终究还是没敢在称呼上太过随意,“我们听周兄说您能将伤口缝合起来,不知这里面可有什么讲究?” “不着急,等一会人到齐了,我一块告诉大家。” 姚苏雨环视四周,还没见到周府医的身影,估计还奔波在请人的路上。 小半个时辰后,醉仙楼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堂里的凳子都不够坐了。 小二又急急忙忙从二楼三楼的包间里,拿了好些凳子下来。 这时,周府医也终于带着最后几位朋友回来了。 姚苏雨见整个大堂都挤满了人,京城里排得上名号的药堂医馆都派人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说了几句开场白。 还没开始讲缝针的事宜,就听见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身为女子,不老老实实的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居然在外面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姚苏雨本来想把这句话给忽略过去,先谈正事。 但紧接着,她又听见有人在应和这句话: “说的就是这个理,听说她搞的那个什么缝合之术,是在人的身上缝针,那岂不是把其他男人给看了个遍?真是伤风败俗!” 这句话着实不能忍! 姚苏雨立刻大声道:“话无不可对人言,是谁在背后嘀嘀咕咕,还请站出来,当着我的面大声的说。” 她今日既然敢邀请众人共聚一堂,那就不可能畏惧这些流言蜚语。 与其让他们暗箭伤人,还不如把这些人都提溜到明面上,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 被姚苏雨这么一喊,大堂里有片刻的寂静,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而没人敢当着姚苏雨的面,说这些不好听的话。 毕竟他们都没忘了,姚苏雨还有另一层身份。 万一他们今日在醉仙楼说的痛快,可能回去之后,就会以各种奇奇怪怪的罪名,被东厂抓起来。 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说你不知羞耻,沽名钓誉!” 第37章 各种偏见 姚苏雨瞬间火冒三丈,但是面上还要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淡然的朝人群中扫视了一圈。 看看究竟是哪个谁裹脚布裹了小脑的人,在这儿说三道四。 “站出来说,站到我面前来,躲在人群后面算什么英雄好汉?”姚苏雨冷声道。 那群大夫郎中也左顾右盼,看看是何人竟然有这种胆量,也不怕得罪东厂。 很快,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就在众人的目光中站了出来,拨开人群,走到姚苏雨面前。 他昂着脖子,一脸不屑,仿佛姚苏雨这般小女子,就不配和他同台讲话似的。 “就是我说的怎么了?难道你还想仗着东厂的权势关押我鞭打我,让我向你俯首称臣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姚苏雨瞬间收敛了心里的怒气,意味深长的看了这个人一眼。 俯首称臣这四个字,可不是能随便乱用的,至少在这个朝代,说起这四个字,就跟谋逆没什么两样。 君在上,臣在下,只有对着皇帝才能说是俯首称臣。 姚苏雨一个小女子,怎么敢担上这种罪名? “我看你四书五经都白读了吧?逻辑混乱,词不达意,不会说话就趁早闭嘴。 只是让你当一个不要在背后说人坏话的小人罢了,你倒是会给别人扣高帽,东厂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别是读书把人给读傻了,生出幻觉来了。”姚苏雨毫不客气的回怼。 “只有脑子里经常想着这种事的人,才会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你不会天天都想着怎么谋权篡位吧?” 不就是扣帽子吗?搞得跟谁不会一样,姚苏雨立刻就把这盆脏水给泼回去。 与其自己在那急的面红耳赤,百般辩解,还不如让对方急着撇清关系。 果不其然,那书生一听到姚苏雨就么么说,立刻就慌了,“胡言乱语!你这女子果真歹毒……” “别人说实话就是歹毒,你说实话就是不畏强权,你怎么这么双标?” “你……” “你什么你?连话都说不顺畅,还考什么科举?回去治治你的结巴去吧!” 姚苏雨将这人讽刺一番,便不想再理他,为这种人耽误时间,真是太不值得。 然而这人却不想如此轻松的放过姚苏雨。 他可能也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抓的话柄不太对,转而从另一方面攻击姚苏雨。 “那你身为女子,外出行医就是不知廉耻!有哪个女子会去看别的男人的身体?” “那你小的时候穿着开裆裤满街跑,大街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可没少看你那二两肉,你怎么没羞耻的自杀呀?” “强词夺理,颠倒黑白,我说的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表达不出来自己的意思,只能怪你学识有限,口才不好,回去多练练再来,别在这儿口出狂言,大放厥词,耽误别人的正事。” 姚苏雨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理他了,开始认真的给大家讲缝合之术。 一开始,众人都很不屑,不认为姚苏雨一个妇道人家,能讲出什么大道理来。 随着姚苏雨说的东西越来越专业,时不时的带出几个现代医学词汇,这些人听的半知半解。 如此云里雾里,反而让他们觉得姚苏雨好像是有点东西。 不仅如此,姚苏雨还让流鹰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缝合痕迹。 “他身上的伤口虽然比较深,但是没有伤及血管,只是普通的皮肉层缝合。 只要缝合到位,消毒及时,伤口愈合的时间会比平时缩短三分之一到一半。” 有郎中发问:“若是皮肉可缝合,那被砍掉的肢体,是不是也可以缝合起来?” “要看情况,人体内有许多血管脉络,光把两个东西缝合在一起很简单,但是能否恢复正常,要看缝合之后血管脉络是否还能正常通血运转。” 这就像花被折断了一样,必须要有养分供给花才能继续开放,要不然就会枯萎。 断肢也一样,只有将血管缝合好,断肢才能真正的长住。 “小姚大夫可能做到这一点?” “我可以!”姚苏雨十分自信的应下。 并且极其大方的说道,“如果有人想学这个,可以来找我,免费教授。” 众人震惊,“小姚大夫可是想收徒?” “也不算是收徒。” 姚苏雨知道古代对收徒看的都比较严,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要是让这些人对他毕恭毕敬的供奉她,人家心里说不定也不乐意。 所以姚苏雨解释,“就是跟我学习一段时间,没有那么多限制和要求。” 然而,姚苏雨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大喊: “别听她的,姚苏雨就是一个骗子,他什么都不会!” 这个声音极其耳熟,姚苏雨顺着发声的方向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老熟人。 又是姚胧月,真是个搅屎棍子。 “你凭什么说我不会?拿出证据来!”谁主张谁举证这一点?姚苏雨记得牢牢的。 “各位,你们千万别被姚苏雨骗了,我跟姚苏雨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她会什么不会什么我最清楚不过。 人总不可能生而知之吧,我娘可从未请过郎中医女教习她这方面的技能,甚至连女先生都没给她请过。 她说不定连字都认不全,怎么可能熟读医书?又会所谓的缝合之术?” 姚胧月上来就自爆身份,又利用这层身份来佐证自己的话。 “连女红刺绣都需要师傅教习,学医怎么可能不需要别人教? 这可是性命攸关之事,你要真是自学成才,别人反而不敢找你去治病了,谁知道你自学的东西,究竟几分对几分错? 开方用药一事,随便写写就是几十味药材,只要有一味药材的克重不对,就会由药变成毒,你这种只有半瓶水晃荡的水平,就别出去害人了。” 不得不说,姚胧月这一招着实有点用,至少很多人都信了。 因为他们都觉得姚苏雨和这个缝合之术,出现的太过突兀,先前没有丝毫铺垫,忽然就拔地起高楼。 到目前为止,也就治好了流鹰一个人而已。 第38章 搅屎棍子 而且流鹰这个人。又是姚苏雨他们的自己人,这么看来确实没有丝毫说服力。 唯一一个愿意证明姚苏雨有真本事的郎中,又是督主府的府医,这就更像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是啊,像咱们这种学医的,谁不是从十字拿笔起就开始背医书? 一本接着一本,摞起来都能比人高了,再被师傅带几年,积累足够多的经验才能出师。” “姚苏雨看着还没我家小闺女的年纪大,哪怕是从娘肚子里开始学医,也不可能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算了算了,看破不说破,这一看就是督主大人想捧自家夫人,就让手下配合他演戏。” “行了,别惹事儿了,不就是想指鹿为马吗?咱们跟着装装眼瞎就行了,就当是过来热闹热闹了,说破了多没意思。” …… 看着大家的眼神中流露出怀疑,讽刺,轻蔑等各种情绪,姚苏雨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走错了一步棋,那就是太过心急。 她应该先收集到足够多的病例样本,再来宣传缝合之术,这样才更有可信度。 但落子无悔,姚苏雨也不再纠结,坦然自若的迎接大家的质疑: “我会不会不是你说了算,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否定别人过去十几年的努力,未免也太容易了。” “你什么意思?你骗人还不让别人说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揭穿你的真面目罢了,你这就恼羞成怒了?” 姚胧月觉得自己这次肯定稳操胜券,别人不了解姚苏雨,她还能不了解吗? 要不然过去十几年那不都白活了。 她娘压着姚苏雨,不让姚苏雨出头,连琴棋书画都不让学,姚苏雨怎么可能还会这神乎其神的逢合之术? 总不能是在梦里学的吧? “骗人与否,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要由大家说了算。 本想着清者自清,不与你这种胡搅蛮缠之人多费口舌,但是你既然如此不依不饶,那我就只能自证清白。” 姚胧月一脸不屑,认为姚苏雨只会说漂亮话。 “这断胳膊断腿的人,又不是地里面的大白菜,说有就能有,你现在说要现场缝合自证清白,但这病人从哪儿给你找? 然后你便能以没有病人为借口,将此事糊弄过去。” 话是说的漂亮,但事儿是一点都不做,真是好计谋啊! 姚苏雨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对众人高声道: “我今日就在这里等着,我就不信寻遍全城,连个受皮外伤的人都没有。” “就算今日没有,那便明日接着等,明日没有,后日再继续等。真金不怕火炼,我在此等着各位前来指教。” “你就是想故意拖着这件事。”姚胧月认为自己已经看穿了姚苏雨的雕虫小技。 她今日本在家闲着无事,丫鬟忽然跑来跟她汇报,说姚苏雨在外面包下了醉仙楼,不知道要干什么。 秉承着只要姚苏雨有事,她就要去闹一闹的态度,姚胧月毫不犹豫的出了府,直奔醉仙楼。 一开始,姚胧月站在人群最外围,连醉仙楼的大门都没挤进去,就听见姚苏雨在里面不停的大放厥词。 听到后来姚胧月越来越兴奋,没人比她更了解姚苏雨过去十几年都学了些什么。 这正是她揭开姚苏雨虚伪假面的大好时机,所以她挤到了最前面,过来与姚苏雨互相对峙。 “四妹妹,你就听我一句劝吧,趁着现在还没有捅出滔天的窟窿,赶紧收手回头吧,医者一途无论大事小事,皆是人命关天。 你在家里胡说八道,没什么影响,但是说到外面来,但凡有谁信了,耽误了病人的整治,那不就是害人吗? 不能为了自己的虚荣心,置别人的性命于不顾啊!” “别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也别话里藏刀子,在这给我放冷箭。 你有这闲功夫不如回去抄抄女德女戒,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姚苏雨真是烦透了姚胧月,她现在就想拿个针把姚胧月的嘴巴缝起来。 她发现像姚胧月这种常年在后宅阴私上动脑筋的人,说起话来还真是一句话拐三个弯,处处给人挖坑。 “唉,你这人怎么就不听劝呢?一笔写不出两个姚字,我有不会害你。”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悲伤的哭喊声。 “王郎中,你在吗?你家小徒弟说你到醉仙楼来了,你在吗?救救我儿子吧!” 屋里紧张的气氛被这一声呼喊打破。 一个头发泛白,留着胡须的中年男人连忙应了一声:“我在这儿!” 拥挤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那个哭着喊着要找王郎中的人,立刻背着自己的儿子进来了。 “王郎中,救命啊!我家这小子淘的不行,偷偷玩儿我用来分猪肉的剔骨刀,一不小心就戳到腿了。 用了上好的金创药,还是没止住血,这么小的一个人,哪里有这么多血能让他流啊?” 周甫一凑近姚苏雨,在姚苏雨耳边小声说道: “这位王郎中是仁济堂的东家,算是京城民间大夫里数一数二的了。 仁济堂也传了四代,每逢灾年都会施药施粥,碰上那一时半会儿掏不出药钱的,也会让他们先欠着,在百姓当中有口皆碑。” 姚苏雨看了那小孩一眼,脸色煞白,已经晕过去了,明显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王郎中立刻给那小孩把脉,随即批评这小孩的爹: “你也太不经心了,流这么多血,还把孩子抱着到处跑,四处颠簸,这伤口怎么能止得住血?” “是你家小徒弟说他治不了,得让你这个师傅出手,我才来找你的。”那壮汉也急得不行。 “派个人来叫我回去就是了,颠簸一路血流了一路,又要重新上药包扎。” 在这两个人短短几句对话中,姚苏雨就发现了这位王郎中绝对是一个心直口快之人。 “可惜我手边没有金创药,还是得回去。” 可王郎中刚说完,姚胧月就在一旁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故意提起了姚苏雨: “回去干嘛?这不是有现成的缝合神手吗?姚苏雨刚才不是一直吹嘘自己有多厉害吗?” 第39章 百般干扰 姚胧月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姚苏雨,恶意十足的说道: “断了的胳膊你都能再缝起来,区区一点儿皮肉伤,对你而言应该不在话下吧?” 姚苏雨忍不住纠正姚胧月这个门外汉的话:“他这不是普通的皮肉伤。” 姚胧月像是抓住了姚苏雨的把柄一样,冷笑两声。 她就知道姚苏雨没有真本事,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就开始各种找借口了。 “不会就说不会,现在向大家认错还来得及,可别不懂装懂,把人家孩子给害了。” 姚苏雨皱着眉头,对姚胧月十分不耐:“刚才王郎中正在把脉时,逼着我出手救人的是你,现在一个劲冷嘲热讽的又是你。 别人受伤了血流不止,你在这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真怀疑你娘生你的时候,扔掉的不是你的胎盘,而是你的脑子和良心。”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这些可都是大老爷们,平常几乎从不跟人吵架,哪怕自家后宅三妻四妾,平日里也少不了一些口舌之争。 但大多都是软刀子伤人,互相阴阳怪气酸对方几句,或者在当家男人面前,含蓄地给对方上眼药告小状。 可姚苏雨在干什么?直接当着众人的面骂起来了,而且骂得还别有一番风格。 既不像那些文人酸儒在那之乎者也,也不像村口泼妇大娘那样,骂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但听着却格外得犀利。 姚胧月更是气得气血上涌,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姚苏雨: “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贱种,你……” 姚胧月还有更恶毒的话要说,但可惜她没有张嘴的机会了。 “啪!” 因为姚苏雨上前一步,扬起手掌,狠狠的甩在姚胧月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扇你不敬长辈。我告诉你,说我不行,说我娘更不行!” “可……” “我是看在你我同为一姓的份上,才对你再三忍让,你要再不知好歹,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你竟然敢……” “什么敢不敢的?你能不能别废话了,你刚才是不是说这姑娘能治我儿子的伤?” 姚胧月第三次意欲对姚苏雨撂狠话被打断,而这一次打断她的,则是那个高高壮壮的屠户。 “你这娘们怎么回事?三番五次的阻挠郎中给我儿子治伤,你什么居心?” 郑屠户就算再着急,在这呆了一会儿,也能看清形势了。 这群郎中大夫齐聚一堂,应该是姚苏雨召集来的,而那个臭娘们则一直在这找事。 “给老子滚一边去,再废话,小心老子剁了你!” 姚胧月气的面红耳赤,她生平就没听过这么粗鲁的话,也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 但对方那瞪的像铜铃一样的怒目,反而让姚胧月敢怒不敢言。 更让她生气的是,当郑屠夫跟姚苏雨说话时,整个态度都不一样了。 “这位小大夫,我听他们说你会一个什么绝技,能够让伤口好的快一些?” 姚苏雨耐心的说道:“可以这么说,但要看是什么伤口。你儿子的这个伤看着切割面不太大,但其实位置很不巧。” “什么意思?”郑屠户让姚苏雨有话直说,“别跟我扯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就是粗人一个,说多了听不懂。 你就直接说我儿子这伤,你是能治还是不能治,要是不能治的话趁早说。” 这时候,郑屠户也不叫着嚷着说要找王郎中了,因为他发现王郎中的治伤办法,就是再上一次药。 可他就是因为自己儿子上了最好的金创药之后,始终止不住血,他才急吼吼的跑过来。 “简而言之,你儿子腿上的伤之所以迟迟止不住,是因为伤到了大动脉,就是血管。” 姚苏雨试图以通俗易懂的话语,让郑屠户理解人体构造。 “你经常杀猪,把猪割开后就能看见猪皮下面有猪肉层,还有血管,还有筋,人体也差不多。 刀尖直接戳到了血管,所以光用金创药敷合伤口是根本没有用的。” 姚苏雨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王郎中,冷冷的哼了一声: “这金创药可是我王家的独门秘药,传了几代,南来的北往的走镖的,甚至衙门里的官爷。都要来我这买金创药。 止血效果不敢说立竿见影,但还从来没人说过我这药没有用,你这女娃娃还真是敢空口说大话。” 一开始挑事的那个书生趁机附和道:“就是!有本事你拿个更好的金创药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姚苏雨没理那个书生,而是和声细语的跟王郎中解释: “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你的药不好,而是用药得对症。 这小孩的伤口已经不是单纯的敷药,能够起作用的,必须要将血管缝合住,才能真正的止住血。” “胡言乱语,你肯定是想趁机显摆你的缝合之术,才故意贬低其他人的药,想让这小孩遭大罪。 在人的身上穿针引线,这得多疼,果然是最毒妇人心,连这种办法都想的出来。” 书生见缝插针的污蔑姚苏雨,上窜下跳,胡搅蛮缠。 姚苏雨让吴钩把人拉出去,别在这碍她的眼。 然而,那书声大喊大叫:“我就知道你想害人,你做了亏心事,怕别人揭穿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脚下,你凭什么赶我走?凭什么一手遮天?” 这人真是张口闭口,都要找机会给姚苏雨扣顶大帽子。 姚苏雨十分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真是聒噪!转世投胎的时候投错了物种吧,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的鸭子成精了。” “凭什么赶你出去?就凭这醉仙楼今天被我包了,我不想请你进来,不行吗? 既然是读书人,那就好好学学当朝律法,看看我这么做究竟犯没犯法。要是犯法了,你直接去敲鸣冤鼓告我!” 那书生当然不可能去告姚苏雨,只好愤愤不平的站在门口,伸长脖子。瞪着两只眼睛往里面瞧。 他就要在这守着姚苏雨,看看姚苏雨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来。 把人赶走之后,姚苏雨才认真严肃的看向郑屠户: “你儿子腿上的伤。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要是让我治的话,那就是做手术缝合血管。” 第40章 手术成功 “是不是做了那个什么手术?我儿子立刻就能好?”郑屠户紧张的问道。 姚苏雨沉默片刻,“我这么跟你说吧,世上就没有百分百绝对的东西,我只能说我会尽我所能。 但结果如何,这是要综合多方面的因素来考虑。” 这里可是各方面条件都不达标的古代,别说无菌操作了,就连最基本的消毒都不一定能做到位。 姚苏雨怎么敢跟郑屠户打这个保票,说一定没问题。 最关键的是小孩儿的体质看着也一般,瘦瘦小小的,伤口复原能力不一定有多好。 姚胧月忍不住趁机说道:“你看吧,姚苏雨就是骗人的,她什么都不敢保证,万一把你小孩治坏了,你到哪说理去。 你还不知道他是谁吧?她就是东厂都主新娶的夫人。你就是再厉害,能厉害的过东厂督主?” 姚苏雨冷冷的斜她一眼:“那你就问问在座的各位郎中,谁敢说自己一定行? 要是有这种本事,那还当什么郎中,直接当阎王好了,让人生就生,让人死就死,不比在这受你编排舒服多了?” 姚苏雨这话,反而让郑屠户心里没了底。 京城里排得上名号的郎中都在这儿,郑屠户挨个问过去,问他们有没有办法给他儿子止血? “对不住,在下更擅长治头疼脑热。” “我更擅长正骨。” “外伤还是勿要找我了。” …… 问了一圈,大家基本上都推辞了。 因为姚苏雨有句话说的对,没人敢跟病人打保票,说我一定能治好。 这万一治不好,对方来找事怎么办? 万般无奈之下,郑屠户只好咬咬牙狠下决心:“行,那你就给我儿子做那什么手术吧。” 他是杀猪的,他知道姚苏雨其实说的没错,伤口不大,却血流不止,必然是伤到了血管。 再耽误下去,他儿子的血都要流尽了。 “好,把你儿子平放在桌上,我这就给他做手术。” 幸亏姚苏雨今天的东西带的齐全,这边又是酒楼,无论是要沸水还是要烈酒,醉仙楼都能立刻送来。 只不过这醉仙楼的掌柜私底下,跟伙计嘀咕了一声: “咱这是吃饭的地方,被楚夫人搞得血糊糊的,到时候可别影响了咱们醉仙楼的风水。” 小伙计也唉声叹气:“那有什么办法,这可是东厂督主的夫人,胳膊拧不过大腿,先把人伺候好再说吧。” 可别还没影响到风水,就因为得罪了贵人,先把自己的脑袋给丢了。 只花了一柱香的功夫,姚苏雨要的那些东西就全都备好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姚苏雨平心静气,开始给郑屠户的儿子做手术。 周围的那些郎中大夫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要不是姚苏雨在桌子周围画了个圈,禁止他们越界,这些人都能直接挤到桌子上面站着看。 而且他们不仅瞪着眼睛瞧,还忍不住跟身边的人讨论,惊叹: “她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先把伤口切大?血流的更多了,怎么本末倒置啊?” “她把手伸进去了!老夫人老眼花,你们快瞧瞧!小姚大夫是不是把手指头戳到伤口里去了?” “上针了,他上针了!” “她开始缝了!” “姚苏雨是不是把什么东西拉出来了?这就是血管吗?” …… 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无比嘈,就像蚊子在人耳边嗡嗡嗡不停的叫,极其扰人心烦。 但姚苏雨却能置若罔闻,一心一意的进行手术,先缝合血管,再缝合皮肉…… 郑屠户看着眼睛眨都不敢眨,堂堂八尺大汉竟然站不住,看到一半忽然手脚发软,被人扶着坐下了。 一直等姚苏雨停下动作,郑屠户才颤颤巍巍的问道: “小姚大夫,是不是好了?” 姚苏雨刚才露的那一手,足以让郑屠户对她心生尊敬,现在连称呼都变了。 姚苏雨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手术很成功,但接下来几天也不能忽视,只要夜里不发烧,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 “对了,你们家有干净的房间吗?一定要绝对干净,被褥衣服各种东西,都要用开水煮沸消毒,再拿给小孩用。 小孩住的屋子要经常通风,千万不要憋闷。接下来十二个时辰,孩子身边不要离人,我再给你们开副药,回去熬了给孩子喝……” 姚苏雨细心的将各个注意事项嘱咐到位。 郑屠户也知道一事不烦二主的道理,既然让姚苏雨负责了他儿子的治疗,他就没再问其他郎中的意见,哪怕姚苏雨的手段,也是他平生第一次见。 等姚苏雨手术结束之后,周围的那些大夫郎中,对姚苏雨的态度也有些许的变化。 他们虽然没看明白姚苏雨的那些步骤,究竟是为什么这么做。 但结果显而易见,确实止血了。 而且姚苏雨在缝合的时候心不慌,手不抖,一看就是老把式。 所以不管姚苏雨是师出何人,至少人家是真的会,只不过学的跟他们不一样罢了。 所以有个郎中就厚着脸皮。上前跟姚苏雨寒暄: “小姚大夫,我有个疑问,你既然能割开人的皮肉再缝上,那人体内若是长了肿块,是不是也能用此方法将肿块取出来?” 姚苏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人说的肿块可能是瘤子。 其实,肿瘤癌症这类重大疾病。并不是发展到现代才有的,从古至今人类一直饱受其困扰。 但这个课题太大了,姚苏雨一时半会儿跟他说不清,只能道: “今日人多事杂,阁下若是对此事感兴趣的话,改日请阁下过府一叙。” “是我冒昧了,小姚大夫今日辛苦了,改天老夫再登门拜访。” 而最开始的王郎中忽然对郑屠户说: “你家要是不方便的话,不如把人送到仁济堂,让我徒弟帮忙看着。” 王郎中话音刚落,郑屠户还没来得及考虑,其他那些脑子转的快的郎中纷纷喊道: “来我家医馆也行!” “我家医馆空床多,徒弟也多,能分出人手专门照顾。” …… 一时间,郑屠户的儿子仿佛变成了香饽饽,被人百般争抢。 第41章 人狗殊途 郑屠户还没反应过来,不明白自己儿子怎么突然变成了抢手货,以前也没见这些郎中对他们这么热情。 所以这些人肯定是冲着姚苏雨去的,毕竟姚苏雨是在他儿子身上缝的伤口,那些郎中要是想偷师学艺的话,也只能从伤口上研究一二。 所以郑屠户有些为难的看着姚苏雨:“小姚大夫,你看这……” “没事,你自己定,想去哪里都可以。”姚苏雨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 但姚苏雨一点都不在乎,她根本不怕这些人偷学,怕的就是他们不学。 随便研究去吧,这东西可不是他们看几眼就能学会的。要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那她之前那么多年的书不就白读了? 不止大堂里的郎中对姚苏雨这一手缝合之术感到惊叹,连那些看热闹的普通老百姓,都不由得感慨: “真没想到啊,这女娃娃还有点真本事!” “杜老三,你家媳妇儿不是刺绣好手吗?他会在人身上缝针不?” “胡说什么,缝衣服和缝伤口,这能相提并论吗?我家的娘们儿哪有小姚大夫厉害,说不定看到血就晕了。” “这东西没十年八年苦,学是出不了头的,小姚大夫厉害,她在哪坐堂啊? 有个专门的女大夫也挺好,以后我媳妇要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就请小姚大夫诊治。” 朴实一点的小老百姓们,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看完刚才那一出后,都觉得姚苏雨厉害。 但有人就不服气了,尤其是那个书生,在外面上窜下跳,不停的反驳他周围所有夸赞姚苏雨的人。 “胡说八道,姚苏雨有个屁的真本事,他就是故弄玄虚,把你们给唬住了。” “这看病又不是缝完伤口立刻就能好,姚苏雨有几分能耐,还得看这小孩最后能不能完全康复。” “姚苏雨在那小孩身上下针,飞针走线,看着动作挺利落,保不齐她已经把那小孩的腿给弄坏了。 要不然那小孩怎么一声都不吭?还把肉里面的东西挑出来,这能行吗?” “你们就等着瞧吧,这小孩的腿绝对废了!” 那书生一边愤慨的批评姚苏雨,一边在那危言耸听,仿佛那小孩的腿已经被姚苏雨治坏了,明天就要截肢了,后天就成独腿了。 他这么信誓旦旦,反而把别人说的心里也没了谱。 那些围观看客有些迟疑:“不会吧?要是为了止血弄坏了那小孩的腿,这么小的娃娃,要是成了瘸子,以后还怎么娶媳妇?” “怎么不可能?我媳妇娘家舅舅有个亲戚,就是因为摔了一跤,正骨的时候没正好,就变成了跛脚。 两个腿一长一短,走起路来一歪一倒。” “我就说这小年轻不行,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更别说这还是个女娃娃。” “唉……” 这些人的话风是一会儿一变,姚苏雨隐约听见外面的人在议论她,特地拨开人群,走到那书生面前: “跟个长舌妇一样在那嚼舌根,村口挑粪没用你的嘴当劳动力真是可惜了。” “真是有辱斯文!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 “行了,别在这掉书袋了。”姚苏雨十分嫌弃的白了这书生一眼,“搞得像你不吃饭不五谷轮回一样。 说大粪这个字儿就有辱斯文了?那你是哪路的神仙?每天光靠喝西北风就能活啊?” “好男不跟女斗,我懒得跟你说。”书生被气到说不出话,还要给自己找回面子。 姚苏雨直接懒得理他,“不是好男不跟女斗,是人狗语言不通,既然你只会乱吠,那就离我远点,我怕得狂犬病。” 姚苏雨话音刚落,这书生就开始撸袖子,一副气血上头要揍人的样子。 吴钩直接伸手一把,将这书生推出去几米远。 “你们干什么?这是天子脚下,又不是你家后花园,凭什么推我?我为什么不能站在那里?” 听这人次次都扯虎皮做大旗,姚苏雨实在是忍不住骂他最后一句: “因为好狗不挡道啊,蠢货!” 骂完之后,姚苏雨就直接上了马车。 吴钩骑着高头大马在一旁护卫,没人再理会在后面骂骂咧咧的书生。 反倒是周府医忍不住为姚苏雨抱不平,“这人哪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全程没事找事,胡搅蛮缠,多好的一件事,让他搅的不成样子。” 姚苏雨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说道: “别理他,他又不是学医的,说那么多也只能唬一唬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普通百姓,那些郎中大夫可不会听他瞎指挥。” 在专业性极强的领域中,外行别想凭借只言片语就去指导内行。 而且看热闹本来就是人云亦云,姚苏雨并不会把那些围观群众的话放在心里。 姚苏雨正跟周府医说着话,马车忽然骤停,姚苏雨整个人随着惯性往前摔了一下,差点碰到头。 “怎么回事?” “回夫人的话,有个小姑娘跪在路中间当街拦马车。”吴钩立刻紧张起来。 他之前跟在楚廉身边时,时不时的会经历刺杀或者其他事故,面对任何突发情况,都不敢掉以轻心,手已经放在刀鞘上了。 “没撞人就行,我下车看看是什么情况。” 姚苏雨下了马车,走到那小姑娘身边,把人拉了起来。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那一瞬间,姚苏雨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但随即,她又十分温柔的询问:“发生了何事?好端端的为何要跪在路中间?” 幸亏他们的马车走的慢,这要是碰上哪家顽固子弟奋马扬鞭,小姑娘跪在路中间,稍不留神被撞飞都有可能。 “夫人救命!求夫人救救我!” “怎么了?”姚苏雨安抚性地拍拍那小姑娘的手。 “夫人,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瘦瘦弱弱的一个小姑娘,浑身瘦骨伶仃没有二两肉,身上套的也不知道是谁的衣裳,又旧又大,到处都是破洞补丁。 姚苏雨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上面散发出来的阵阵酸臭味。 “你先别哭,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得先跟我说,你遇到什么麻烦了,我才知道该怎么帮你。” 第42章 半路拦车 光哭有什么用,大街上人来人往,她这边又是马车又是护卫的,对面一个小姑娘跪在那里嚎淘大哭。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姚苏雨在仗势欺人,连小孩都不放过,这多影响她的名声。 本来东厂督主就是人嫌狗憎的,有人在夜里训斥小孩的时候,说的都是“你再哭就让东厂的人把你抓走!” 他们都这种名声了,姚苏雨可不敢在雪上加霜。 “你吃饭了吗?我给你点银子,你去吃顿饭,买身新衣裳吧!” “不夫人,我不要银子,这银子到了我手里也会被抢走的,求夫人给我一条活路。” 那小女孩哭哭啼啼,看着好不可怜。 姚苏雨突然有些头疼,她发现他跟着小姑娘好像没有办法正常交流。 她都说了让这小姑娘跟她说要什么,她能给的自然就给了,但这小姑娘一个劲儿的在那说废话。 于是姚苏雨的声音就冷了下来,“吴哥,你派个人跟她过去,看看她家在哪,她爹娘都在吗? 是爹娘生病了,还是遇到其他麻烦了,帮忙解决一下。” 姚苏雨虽然是善心,但她又不是烂好心,总觉得这小姑娘出现的时机,有些过分巧合了。 那么宽的一条路,来来往往那么多辆马车,为什么她不拦别人的马车,偏要拦她的马车?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小女孩像是故意堵在大街上,当着众人的面哭一样。 姚苏雨眼看着就要上马车走人,那小女孩急了,刚才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来的话,现在流畅的像是江河一泻千里一样。 “夫人,求求你别把我送回去,我好不容易才从家里逃出来,我娘因为生病早早的去世了,我爹又娶了个后娘,之后我就吃不饱穿不暖了。 前段日子我后娘生的弟弟生病了,郎中开的药方里,其中有一味药材是人参,一副药就要好几两银子,要吃十来副。 我爹没这么多积蓄,后娘就说要把我嫁出去,让一个傻子当童养媳。” 这小姑娘一边哭,一边抱着姚苏雨的大腿,鼻涕眼泪都往姚苏雨的衣服上蹭。 姚苏雨倒没有嫌弃这些,而是觉得这个姿势很不雅观,就拉着小姑娘的手,想让她站起来。 搭上这姑娘手腕时,感受着她的脉搏,姚苏雨再次确定了一件事。 这人有问题。 所以姚苏雨就让吴钩拿出一张银票,递给那小姑娘。 “这是一百两,应该足够你爹给你弟弟买药了,剩下的银子你自己拿着。你爹凑够了你弟弟的药费,应该就不会再把你卖出去了。” “不可能的,就算我爹一时半会不卖我,我后娘也不会放过我的。 她从进门的第一天起,就看我不顺眼,生了弟弟之后就更容不下我了,我在家里多喝一口水,多吃一粒米,他都要打我。” 那小姑娘凄凄惨惨的说着自己悲惨的遭遇。 那些看热闹的过路行人都忍不住可怜她了,有些大娘甚至还抹起了眼泪: “这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果然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自己亲生的骨肉,也舍得这么搓磨。 看以后老了谁给他端屎端尿?我就不信他儿子能一丝怨言都没有伺候到这一步。” “瞧瞧这身上的伤,哎呦,真是没眼看!” “要是我死了,我姑娘受这种罪,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这对狗男女。” …… 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的很,还有大娘给这小姑娘出招: “要我说你就别回家了,你娘那边还有什么亲戚没有,你就拿着这夫人给你的一百两银子,去投靠你娘那边的亲戚!” “对对对,娘家舅总是靠得住的!但你可得多长几个心眼儿。等你到了你娘家舅那边,你可别傻乎乎的,直接就把那一百两银子给出去。 我跟你说,你慢慢的给,一年给五两,给到你成年,让你舅舅他们能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剩下的银子就当你的压箱底。” 不得不说,还是人多力量大,这么三言两语下来,好像小姑娘所面临的所有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姚苏雨也在一旁跟着附和:“你要是害怕你后娘那边不放过你,我就让我家护卫跟着你一块回家,警告他们几句。 到时候隔三差五去看看你,这样你后娘就不敢暗地里欺负你了。” 旁边那些大娘热心的很,看见小姑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跟个哑巴一样,恨不得自己替他答应。 他们不停的提醒这小姑娘:“还愣着做什么?赶快谢谢这位夫人啊!” 跪在地上拦个马车,哭几句就能讨来一百两银子,这运气也太好了吧?那些看热闹的人都有点心动了。 要不是自己年纪大,周边又都是认识的人,他们也想跪下去给姚苏雨磕个头,看看能要来几两银子。 反正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但是这小姑娘却轴的很,一个劲儿的摇头: “不行,我爹会打死我的,他绝对会打死我的!” “我舅娘也不喜欢我,万一她也把我卖了怎么办?” “夫人,你这么善良,求求你收下我吧!” 姚苏雨一脑门黑线,什么叫收下她? 这让姚苏雨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以前在电视剧里面,经常看到的那种漂亮姑娘,穿着一身孝服要卖身葬父的情节。 那种就是漂亮姑娘看着出手大方的公子哥,能弄到几两银子给爹买棺材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不能勾搭上公子哥? “你别冲动,事情不是这么办的。”姚苏雨试图让这小姑娘冷静一点。 “夫人,我什么都会干,我三岁起就会砍柴烧火做饭了,你让我给你当小丫鬟吧,我卖身为奴,这样就不怕我后娘偷偷把我卖了! 之前我后娘还威胁我,我要是不老老实实的嫁给那个傻子,她就把我卖到陪男人睡觉的那种地方,说这样银子更多一些。” 此话一出,众人唾弃他后娘的声音更大了。 “真是缺德啊!就不怕遭报应吗?” “这位夫人要我说不如你,就把这小姑娘给收了吧?反正富贵人家也不差他这一口饭,从小养的丫鬟也能更忠心一些。” 第43章 另有玄机 刚才那些觉得这小孩拿钱投奔娘家亲戚比较好的人,现在又一股脑的劝姚苏雨,不如把这小丫头给收了。 “就是啊,这要真卖到青楼窑子那种脏地方,这小姑娘后半辈子可就毁了。” “真是遭罪,有这样的爹娘,还不如跟一个好主子,当几年下人攒点银子,到年龄了就让主子给许配个好人家,不比在家里当牛做马好多了。” ……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估计是见姚苏雨年轻面善好说话,便一个劲儿的劝姚苏雨,索性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那小姑娘见周围的人都帮他说话,立刻砰砰砰的磕了好几个响头,再抬头时,额头都有些青紫。 姚苏雨无奈的深吸一口气,“既然你主意已定,那你就先跟着我回去吧。” 听到姚苏雨这么说,那小姑娘大喜过望。 周围的好事者也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一样。 吴钩见姚苏雨上马车以后,这小姑娘紧跟其后,好像也要上马车,连忙把人叫住了。 “别去打扰夫人,我骑马带你。” 吴钩还没调查清楚这个小姑娘的身份,不敢让夫人冒这个险和外人共处一室。 这小姑娘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又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谢谢大哥哥!” 一个是大小伙子,另一个则是六七岁的小姑娘,两人共乘一骑,也没人说男女授受不亲这种话。 很快,姚苏雨一行人就回到了都督府。 一进府,姚苏雨就问看门的小厮:“督主回来了吗?” “回夫人,督主大人还未归来。” 姚苏雨点点头,继续往里走,吴钩快走两步,跟在姚苏雨身后,请示姚苏雨: “夫人,带回来的那个小丫头如何安置?” “先把她放到下人的院子里,给她找身干净衣服,让她洗个澡把自己收拾收拾,我身边有的是丫鬟,不差她那一份力。” 吴钩听明白了,意思就是这小姑娘不必急着往姚苏雨身边送。 其实这正和吴钩的心意,回来的这一路上,吴钩好几次都想提醒姚苏雨,不能随便往督主府带人,万一是别家的探子怎么办? 但是这么说的话,好像有一种教主子做事的感觉,所以吴钩犹豫了好久。 幸好姚苏雨没打算用这小丫头,他们可以把这小丫头放外院看管起来,反正也不差她那一口饭吃,等把这小丫头的身份来历查清楚了再说。 但是这小丫头还心心念念的要去姚苏雨身边伺候,一个劲儿的向吴钩打听姚苏雨的喜好,吴钩三言两语将人敷衍过去。 晚上,楚廉终于回来了。 吴钩变将姚苏雨这一天的情况汇报给楚廉。 楚廉听完以后沉思片刻:“去查查那书生是谁派过来的。” 吴钩很是诧异:“督主的意思是那人今天闹这么一出,是受人指使?” “不然呢?如此明显的恶意针对,若不是受人吩咐,那便是早就有仇恨。” 但是姚苏雨往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跟谁结仇? “属下明白,这就去查。” 吴钩前脚从书房出去,姚苏雨后脚就敲门进来。 方才橙花跟姚苏雨说督主回来了,姚苏雨便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我跟你说个事!” “讲。” “我今天领了个小丫头回来,你知道吗?” “夫人善心大发,那便带回来养着,平日里陪你解解闷子,左右府里也不差他这一口饭。” 楚廉以为姚苏雨急急忙忙的过来,是想征求他的同意。 怎料姚苏雨摇了摇头,神秘兮兮的走到楚廉旁边,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话: “我跟你说,我发现……” 楚廉本来漫不经心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连身子都微微做正,向姚苏雨确认道: “此事当真?” 姚苏雨不高兴的看了他一眼:“你这是质疑我的人品,还是怀疑我把脉的本事?我能跟你说假话吗?真是的!” “不是不信你,只是这情况属实罕见。”楚廉连忙解释。 姚苏雨重重的点点头,指天发誓:“绝对是真的,我把了好几次脉,不会有一点差错。” “行,我知道了,你就装作不知道此事,平日里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楚廉的表情上带了几分凌厉,看来是他最近太好性了,居然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还从他身边人下手。 既然如此,那楚廉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有去无回。 见楚廉已经把此事放在心上,姚苏雨就放心多了,她今日在外奔波了一天,若不是为了等楚廉回来跟他说这件事,早就去睡觉了。 “你慢慢忙吧,我先回去歇息了。” “等等!”楚廉忽然想起一件事。 姚苏雨诧异的回头,“怎么了?” “你大伯母已经从西厂出来了。”楚廉也是今日下午刚得到的消息。 “啊?”姚苏雨实打实的震惊了,“谁把她捞出来的?” 对于邱氏,姚苏雨是一万个不喜,所以她巴不得邱氏能在西厂安家,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 “听说是你大伯卖了城外的一个庄子,得了几万两银子,拿着这些银子四处打点,终于跟魏高进说上了话。 又送了魏高进一些重礼,好话说尽,魏高进才高抬贵手,把邱氏放了出来。” 姚苏雨着实没想到,她大伯对邱氏原来还是真爱,要是换了别的男人,说不定就借此机会升官发财死老婆了。 不过,姚苏雨对中年人的爱情不感兴趣,她更好奇的是: “按理来说,像魏高进这样的人,奇珍异宝也见过不少,我大伯手里能有什么好东西,竟然能被他看上。” 楚廉犹豫了一下,再次看向姚苏雨时,眼神里就带上几分同情。 姚苏雨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有事就说事,别这样看着我,真让人慎得慌。你不会是想说我大伯拿去讨好魏高进的那些东西,跟我有关吧?” 楚廉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十有八九还真跟你有关。” 姚苏雨傻眼了,她能有什么好东西,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第44章 圣女嫁妆 此时此刻,姚苏雨疯狂调动原主的记忆,但原主之前生活在姚府的时候,就是一个十足的小可怜。 有时候连最基本的吃饱穿暖都达不到,要多惨有多惨,她实在想不到原主能有什么好东西,是连魏高进都能看得上的。 “别打哑迷了,快说!”姚苏雨自己猜不到,就催楚廉。 “不出意外的话,你大伯父拿去送你的东西,可能是你娘当初的嫁妆。” 姚苏雨终于想起来了,原主的娘亲可是苗疆的圣女,确实能留下不少好东西。 “对呀,我娘的嫁妆!” 姚苏雨立刻意识到,当初原主被姚家大伯和大伯母嫁出来的时候,那可真是光着身子出门的,一点陪嫁都没有。 这不对呀! 古往今来,哪户人家嫁闺女不给点陪嫁? 就算是穷的叮当响的庄户人家,也得给闺女陪几床棉被,哪有像姚苏雨这样,就穿着一身喜服出门。 当时原主慌慌张张的,只想着自己马上就要被强行嫁给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了,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茬。 现在被楚廉一提起,姚苏雨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亏大发了! “不行,我得把我娘的嫁妆要回来!”姚苏雨气愤的拍了拍桌子。 那些东西究竟值多少钱倒是其次,关键是这些东西是原主母亲留下来的,那是一个念想。 姚苏雨一想到姚家大伯父用原主母亲的嫁妆到处送人去救邱氏,姚苏雨心里就无比膈应。 姚苏雨越想越难受,当即就想叫上追风逐月,跟她一块儿去姚府,连夜将她娘亲的嫁妆给搬回来。 但是被楚廉拦住了,“你这样冒冒失失的过去,一点用都没有!” “怎么没有用?我娘的东西我拿回来不是天经地义吗?” “先不说我们刚才说的那些全都是猜测,就算他们真的用你娘的嫁妆四处走人情送礼,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那是你娘的嫁妆呢? 那可是从姚府库房里搬出来的东西,他们要是咬死了不认,你能拿他们怎么办?” 跟姚苏雨说话,楚廉就不像跟外人聊天那样简洁含蓄。 而是直接把话说透了,省的姚苏雨这根直肠子听不明白。 姚苏雨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搭拉着脑袋。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白白占用我娘的嫁妆吧?” 今天送一点,明天送一点,等姚胧月出嫁的时候,说不定还要把这些东西充做她的嫁妆,那最后可就一个不剩了。 “首先。你得把你娘当初嫁进姚府时列的嫁妆单子找出来,三媒六聘,这些都是有文书的。 只要你找到了嫁妆单子,证明这些东西都是你娘亲的陪嫁,就能名正言顺的把东西拉回来。 要是姚府不愿意给的话,你还能状告公堂。” 姚苏雨想了想,楚廉出的这个主意是挺有用的。 但现在问题是,“我也不知道我娘有没有留嫁妆单子。” 实在是原主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姚苏雨就是挖空了脑袋,也不知道那所谓的嫁妆单子放哪里去了。 主要是因为原主当初太小了,对很多东西都没印象。 从有记忆开始,原主就在她大伯母手底下讨生活,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二房的嫡女还不如大房的丫鬟。 楚廉也很无奈,“那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服侍过你的老人,看看有谁是跟着你娘从苗疆过来的。 你长大之后用的那些人,估计都是姚家大房给你指派的奴才,但你小时候喂养你的奶娘,总该是你娘的人手。” 如果不是自己人,怎么能放心让她帮忙喂养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 姚苏雨忽然发现,楚廉这个大男人,比她还清楚内宅里的这些弯弯绕绕。 “我的奶娘?”姚苏雨再一次掏空脑袋使劲回想。 随后,她十分失望的摇了摇头:“不行,还是没印象。” 楚廉也无语了,“算了,你回去歇息吧。” “那我娘的嫁妆怎么办?” “我帮你找。”楚廉认命的把这个活接了过来,“我这就派人去打听当年的事情。” 姚苏雨的娘亲可是苗疆圣女,当年可是名动京城,可不是那种小门小户没有名气的女子。 所以当初苗疆圣女下嫁姚将军时,带了多少嫁妆,身边有几个伺候的人,这些事情应该还会有人记得,毕竟也才过去十几年。 姚苏雨这下放心了,“还是得靠你啊!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 “行了行了,别在这拍马屁了。”楚廉故作嫌弃的挥挥手,把姚苏雨赶走了。 第二天一早,姚苏雨神清气爽的起了床。 收拾一番后。就去仁济堂看看郑屠户儿子的恢复情况。 姚苏雨过去的时候,看见仁济堂里面围了一圈人,仔细一瞧,发现这一圈人大多都是熟面孔,都是昨天见过的。 “大家都来的挺早啊!”姚苏雨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这些人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昨天信誓旦旦说姚苏雨师出无名,没什么真本事的人是他们,今天一大早急吼吼跑过来的人也是他们。 那些年纪稍大一点的,都拉不下这个脸,但是年轻一点的学徒,反而快人快语,直接问姚苏雨: “小姚大夫,我听我师傅说你昨天一下就找到了血管的位置,你是怎么找得这么准的? 而且你怎么知道那里是血管?血管这个词,是你师傅独创的吗?” 姚苏雨忽然反应过来,中医只讲经络穴位脉象,血管这个词应该是现代医学里面的。 所以姚苏雨就稍加解释一番,随后说道: “你若是对此感兴趣的话,等回去以后我亲自画一副人体分布图,给你看看人的体表下面,都有什么东西。” 那个年轻学徒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摆摆手: “这不太合适吧?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有其他意思。” 大家都看得出来,姚苏雨昨天所展现的那些技术,很明显自成一派,不是寻常中医的手段。 所以他们要是无缘无故的学姚苏雨的东西,好像有点不太合适,总得有个由头才行。 古代对师承是非常看重的,姚苏雨再一次意识到,公开授课这条路好像并不是这么好走。 第45章 拐弯套话 姚苏雨忽然想起了一句话,送上门的都是不值钱的,所以她必须让自己的形象高冷起来。 得让别人求着她来学,而不是她求着别人。 所以姚苏雨立刻对那学徒改口:“好的,不想看就算了吧,其实我也没其他意思。” 那学徒忽然被噎了一下,虽然一切都在按他的预期在发展,但是这种一块肥肉到嘴边,却又溜走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 为了营造自己的神秘感,姚苏雨看完郑屠户儿子的恢复情况之后,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这让部分郎中有些失望,他们还有问题要请教姚苏雨,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这群人在背后八卦议论。 “真没想到,东厂督主会娶这么一个妻子,看着还怪平易近人的。” “切,他一个阉人,难不成还想奢想高门贵女?” “别管人家是不是阉人?好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楚廉的权势地位说不定比许多公侯伯爵都要高。 他要是看中哪家高门贵女,别人还真不一定能拒绝的了。” 一群大男人在这儿八卦的热火朝天,大多数人都在为姚苏雨可惜。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居然嫁了一个阉人,跟这种人哪能正儿八经的过日子,也就是图个面上光。” 大家都在好奇楚廉和姚苏雨私底下会怎么相处,至于向姚苏雨学习缝合之术,暂时还没人谈起。 也不知这些人是有小心思,但不好意思明着提起,还是想防着其他人去跟姚苏雨学缝合,所以就心照不宣的全都不提。 姚苏雨倒是没管这群男人之间互相耍小心思。 她在回去的路上,忽然想起她娘嫁妆这件事情,越想越憋屈,还是想找人打听一下情况。 于是姚苏雨就方向一拐,来到姚昀之念书的鹿鸣书院,托门房把姚昀之叫了出来。 姚昀之是昨日才回的书院,自从知道他娘被西厂的人抓走之后,姚昀之就寝食难安,为了把他娘亲救出来四处奔波。 昨日他娘终于回家了,姚昀之才能安心的回书院念书。 这下看到姚苏雨,姚昀之的心又嗖的一下提了起来。 他快走两步到姚苏雨身边,紧张兮兮的问道:“四妹妹,可是又出事了?” 姚苏雨见姚昀之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连忙摆摆手,让姚昀之安心: “大哥,没什么事,就是听说大伯母回来了,想问问她还好吗?在西厂里没受什么罪吧?” “你也知道,大伯母一向不待见我,我跟胧月有点小恩怨,我怕我去姚府看望大伯母,却连门都进不去,所以只能来问你了。” 姚苏雨一点也不避讳,说起她跟这母女俩的矛盾。 姚昀之难过的叹了一口气,姚苏雨说的这些情况,他如何能不知道? 昨天他娘亲回府,看到府里的很多布置摆设都变了样,便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这么一问,可算是给了姚胧月告状的机会,她立刻把姚苏雨给人打上府的事说出说了出。 直接把姚苏雨形容成了一个打砸抢掠的土匪,气的邱氏在屋里骂了姚苏雨半宿。 “唉,姚胧月真是越来越不成器了,大哥知道这事根本不怪你。” 毕竟是他亲妹妹先去给四妹妹送棺材,哪有这样做事的? 这么一来,就算姚苏雨能看在亲戚的份上,饶了姚胧月这次,楚廉都不一定能放过他们。 反而是姚苏雨带着人打上门这么一闹,让楚廉心里出了口气,才不会在其他方面,暗中报复姚府。 所以这种明面上的砸点东西,反而算是轻的。 只可惜姚昀之这么劝家里人的时候,他娘亲跟姚胧月根本就听不进去。 两个人只会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骂姚苏雨白眼狼没良心,越骂越起劲。 反而是姚苏雨还特意到书院来找他,关心他娘亲的情况。 这么一对比,更显得姚苏雨善良性子好了。 “你别担心,我娘在西厂也没受什么大罪,除了被关在里面吃不好睡不好之外,根本没受皮肉之苦。 咱们之前已经查到了真凶是谁,但魏高进就是故意不放人,无非就是想等着我们给他上供。” 说到这里,姚昀之便愤愤不平起来。 哪怕是一向自持君子做派,姚昀之也忍不住向姚苏雨吐槽, “此人真是又贪又坏,光是为了打通他身边的关系,请人带话与他见上一面,就花了好几万两银子。” 终于说到正题上了,姚苏雨立刻试着套话: “几万两银子天啊,怎么会花这么多?家里一下拿出这么多银子,大哥你们还有富余吗?实在不行,我回去问楚廉要点。” “四妹妹,这可使不得。”姚昀之一点都没觉得姚苏雨是在骗人,天真的以为姚苏雨就是这么一心向着娘家人。 “楚廉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家里也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你可别因为这些事,惹楚廉不高兴。” “那我也不能看着你们受苦啊,光是打通关系,就花了这么多银子,那求魏高进办事,岂不是把半副身家都撂了进去?” 一想到这,姚昀之也有点肉疼:“可不是嘛,我爹开的可是我娘的嫁妆库房。 若不是这一次要给魏高进送礼,我还不知家里竟然还有一个库房。 而且我娘被西厂关进去了,我爹也不知道那个库房的钥匙在哪,最后只能找人把锁砸了,才把库房的门打开。” 姚苏雨一听。就觉得这事不对劲。 就算那是邱氏的私人库房,姚家大伯跟邱氏老夫老妻这么多年,能不知道钥匙放哪儿? 哪怕姚家大伯不知道,那邱氏的心腹奴才、身边的得用嬷嬷总该知道吧,何至于大动干戈的砸锁? 姚苏雨越想越觉得奇怪,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后,就匆匆忙忙的告别了姚昀之。 “大哥,你因为家里事耽误了这么多天的功课,我就不打扰你念书了,知道大伯母没事我也就放心了,你快回去吧!” 姚昀之被四妹妹的贴心感动到了,临走之前还给了姚苏雨几张银票。 第46章 嫁妆库房 “当初你出嫁的时候,大哥不在府里,我娘他们也没为你准备这么多。 这是大哥的一点心意,你快收下,自己偷偷放好。以后若是没钱花了。就跟大哥说。” 姚苏雨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那些银票,应该是五百两。 这些钱其实也不算少,但姚苏雨并不想拿着笔银子,盛对方的人情。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姚苏雨可不想过几天上门要他娘亲嫁妆的时候,被这几百两银子搞得理不直气不壮。 所以姚苏雨委婉的拒绝了。 但是等他回到都督府跟楚廉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又有点生气: “虽然我知道大哥是好人,我不该迁怒他。 但是我一想到他随手拿出的这几百两银子,说不定都是靠变卖我娘亲嫁妆得来的,我这心里就不舒坦。”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戳中了楚廉的敏感点,他十分不屑的冷笑一声: “他是好人?不过是伪装的更深的伪君子罢了。” 姚苏雨微微皱眉,“你别这么说。” 从始至终,姚昀之对原主还算是比较好的,从来没害过他。 “但他也从来没有立场坚定的帮助过你,别跟我说他私底下对你怎么样。 你就说每次你跟邱氏和姚胧月闹矛盾时,他有义正言辞的制止过他们吗? 还不是和稀泥,劝你别跟他们俩计较。让你别计较,归根结底不还是让你忍吗?” 要是真的偏心姚苏雨对姚苏雨好,怎么会忍心次次看着姚苏雨受委屈,跟个小可怜一样躲在角落里忍气吞声呢? “若我是姚昀之,要是真的想护你,就不会让你在那母女俩手下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你被欺负一次,我就找他们一次,次数多了,他们就知道你是不能欺负的。” 而不是像姚苏雨这样,连成亲当天也没能逃得出邱氏的掌控与摆弄。 姚苏雨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但这种事我也不能强求太多,毕竟人家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我就是个隔房的堂妹,能有几分面子情算是不错的了。” 至于其他的,姚苏雨也不强求。 不过说破这件事,等之后上门讨要嫁妆时,姚苏雨就更没心理负担了,至少不会因为姚昀之对她还算可以的,而不好意思撕破脸皮。 不过姚苏雨最想跟楚廉说的。还不是这件事,而是,“我怀疑姚昀之说的那个没有钥匙的库房,其实就是我娘的嫁妆库房。 当年我娘留下来的东西。肯定都在那个库房里,说不定还提前留了后手,不让别人动,所以才能安然无恙这么多年。 但是这一次,姚府实在是拿不出好东西去贿赂魏高进,只好把主意打到我娘的库房上。” 姚家大伯不是没有邱氏库房的钥匙,而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姚苏雨娘亲库房的钥匙,所以只能找人砸锁。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就算你知道那是你娘的库房,可你手里没有嫁妆单子。上门讨要这些东西,还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楚廉昨天才派人去查当年那些往事,要想找到以前伺候过姚苏雨的老人,还得几天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就问出其下落。 “我想偷偷进去看看,你觉得可行吗?” 姚苏雨两眼亮晶晶的盯着楚廉,这个忙只有楚廉能帮。 楚廉挑眉,“什么叫偷偷?” “就是在夜黑风高之时,你带着我,我穿着夜行衣,两人一起飞檐走壁撬锁溜门。 悄无声息的潜入我娘的嫁妆库房,清点一下库房里的东西,看看还剩什么,你觉得我这个办法可行吗?” 楚廉难免觉得有些好笑,“你可真会美化自己,这不就是做贼吗?” 可姚苏雨义正言辞的否决了楚廉的说法:“一没偷,二没抢,这怎么能算是做贼呢? 我只是提前去看看即将属于我的东西,这是十分正当且必要的,你可别往我头上泼脏水。” “强词夺理。”不过楚廉话虽这么说,但还是答应了姚苏雨的请求。 “那你还不赶紧回去歇息,养精蓄锐,省的晚上飞檐走壁的时候哈欠连天,动静大到把整个姚府的人都引过来。” 姚苏雨傲娇的瞪他一眼:“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不过瞪完之后,姚苏雨还是回去补觉了。 只不过姚苏雨回到自己的小院时,看见昨天领回来的那个小姑娘,正在院门口站着。 这小姑娘看见姚苏雨回来,立刻喜出望外,扑通一下就跪在姚苏雨面前: “夫人的救命之恩,奴婢无以为报,以后奴婢就常伴夫人身边,夫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你先站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姚苏雨温温柔柔的说道。 那小姑娘立刻打蛇随棍上,站起身来,跟着姚苏雨进小院。 “昨日事情繁多,太过匆忙,忘记问你叫什么了。” “奴婢既然已经是夫人的人了,那就由夫人赐名,夫人想让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 这小姑娘一副忠心耿耿,愿意为姚苏雨抛头颅,洒热血的样子。 姚苏雨这小姑娘的态度和说辞。弄得有点不适应,总觉得这小姑娘有点太过殷勤和卑微了。 其实姚苏雨的脑海里。没有这么强烈的主仆观念,毕竟她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人平等这四个字,仿佛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但是入乡随俗这个道理,姚苏雨是懂的,为了不让别人看出她的异常,姚苏雨也没有特别特立独行,拒绝楚廉给他派来的丫鬟。 只不过姚苏雨平日里。也不怎么爱使唤他们做事,和他们说话时,也没有高高在上趾高气扬,十分的平易近人。 但是这小姑娘往她面前一跪,姚苏雨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万恶的奴隶主。 “别这么说,我又不是你爹娘,哪能为你起名,你以往叫什么,现在还叫什么。 而且我这院子里人手足够,也不用你去做什么,好吃好喝的养好身体就行了。”姚苏雨十分大方善良的说道。 但这小丫头急了:“那我不就成吃白食的了吗?还请夫人给我派点活吧!” 这小丫头如此急切,反倒让橙花不高兴了。 第47章 又出事了 橙花站在门外,听到屋里面说话的声音,偷偷的跟另外一个丫鬟吐槽: “刚才吴钩大哥还特意过来嘱咐过,让咱们看着她,夫人不在时,别让她进夫人的院子。 这一不留神,居然被她混进去了,可真是会钻研!” 还急吼吼的要活干,反倒把他们这些人衬得不勤快不中用了。 另一个丫鬟和稀泥的说道:“算了,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而已,跟她计较有什么意思? 夫人不过是看她可怜,给她一碗饭吃而已,又不是家生家养的奴才,夫人也不一定会重用她。” “那倒是,要说忠心得用,还得是咱们。”橙花叉着腰,很是看不上那小丫头。 屋子里,姚苏雨耐不住那小丫头的死缠烂打,只好随手给她安排一点活: “那你就给春华打下手,擦擦屋子里的桌椅板凳,别让上面积了灰。” 那小丫头重重的点头:“三丫知道了,我这就去干。” 把那小丫头打发出去以后,姚苏雨就给自己点了一点助眠的香,倒头就睡。 一直到橙花敲门,叫姚苏雨起来用晚膳,姚苏雨才悠悠转醒。 吃完晚饭以后,姚苏雨就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看着天上的月亮,等着夜幕变得更深沉,因为楚廉说等到三更以后再出发。 正当姚苏雨想找点事干的时候,看门的小厮突然跑进来,惊慌失措地喊道: “夫人,仁济堂来人请您过去,说那日缝针的小孩出事了,快要不行了!” 姚苏雨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怎么回事?” 当日缝合得特别成功,郑屠户儿子又被放在医馆,有专人照顾,怎么可能会出这么大的差池。 “快备车,我要去仁济堂!”姚苏雨急急忙忙地往外走。 楚廉在后面叫住她,“等等!” “等不及了,没听他们说人已经不行了吗?” 人命关天的事,姚苏雨恨不得飞过去。 “别急,别人一喊你就出去,万一他不是仁济堂的人你也跟着他跑?” “那你跟着我一起跑。”姚苏雨头也不回地喊道。 她只是顺嘴怼楚廉一句,没想到楚廉思考片刻,还真跟着姚苏雨的脚步往外走去。 吴钩十分有眼色地将楚廉的马牵过来,楚廉长腿一跨翻身上马,随后对姚苏雨伸出手: “上马。” “你也去啊?”姚苏雨有些迟疑地问道。 楚廉这个身份和气场,要是跟她一块过去,总感觉不像是去救命的,而是去索命的。 但楚廉完全没有这种意识,他冷声催促:“不是急得跳脚吗,怎么还不上马?” 人命关天,姚苏雨也不管这么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先放一边,“麻烦你了。” 两人一路疾驰,路边行人纷纷闪躲,姚苏雨坐在前面吃了一嘴灰。 等下了马之后,姚苏雨也顾不得整理自己的仪容,直接顶着一头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进去了。 “怎么回事?为何突然……” 然而姚苏雨的话还没说完,屏风后面就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提着拳头就往姚苏雨的脸上挥,带着赫赫的拳风。 “都是你害了我儿子!你这个庸医,还我儿子命来!” 原主这副身体在前十几年,没吃好没穿好,被养得病歪歪的,又菜又弱。 就算姚苏雨有躲避意识,身体素质也跟不上,只能浑身僵硬,犹如失了魂一般,呆呆地愣在那里。 姚苏雨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拳头在她眼前放大,甚至已经在想一会被打倒时,要用什么姿势保护自己的后背。 “咦?” 但是下一秒,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她只听到耳畔传来一阵轻蔑的冷哼声,随后“咚”的一声,像是什么重物倒地一样。 姚苏雨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王郎中暴跳如雷的声音: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谁再在我的医馆里打架?通通赶出去,以后再也不收治!” 倒在楚廉的怀里,感受着那令人安心的体温和宽阔的胸膛,姚苏雨倒没那么害怕了,神志终于回笼。 她看见躺在地上的郑屠户,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快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了,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人突然就不行了?是中间什么环节出了差错吗?还是伤口崩开了……” 郑屠户这副如丧考批的样子,让姚苏雨以为他的儿子已经走了。 这让姚苏雨十分疑惑,同时也很愧疚。 难道古代的环境和消毒杀菌条件达不到,就真的不能进行外科手术吗? 真的是因为她太过冒进,而害了一条性命吗? 就在姚苏雨无比愧疚失落时,王郎中一脸疑惑地看着姚苏雨,“你在那罗里吧嗦的说什么?” “赶紧进去看看人啊,那是你缝的针,现在伤口溃烂了,我们都不敢动,怕一清理伤口,就把你缝的线给崩开了,你还在这磨蹭什么?” 姚苏雨直接愣在原地,很诧异的看了看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郑屠户,不太确定的问道: “他儿子没死啊?” 刚才还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郑屠户,一听到这话,立刻就蹦了起来。 “你在咒谁呢?谁儿子死了?你才死了呢?” “那你刚才那么激动干什么?一上来又打又骂的,搞得我还以为……” 姚苏雨真是无语极了,真没看出来郑屠户还是一个表演型人格,刚才搞那么一出,真是把姚苏雨吓死了。 “行了行了,别在这白费口舌了,赶紧进去看看那伤口怎么处理。” 至于郑屠户,王郎中还好心的将人扶起来,拔了一下脉: “没什么事,要是疼的话,就一边歇着去吧,别在这碍手碍脚。 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你是不是天天杀猪,把自己的脑子也给杀没了? 你儿子的伤就是姚苏雨治的,除了她,没人会搞那些玩意儿,你要是把姚苏雨打伤了,你儿子的伤还要不要治了?” “还敢让她治吗?要不是她那个庸医在那吹得天花乱坠,我也不至于上了她的当,以为她是多厉害的人物。” 听到这话,王郎中很不赞同的看了郑屠户一眼,但他也没说什么。 跟这种人掰扯,是永远都说不清楚的。 第48章 两个奇葩 此时此刻,行医多年的王郎中心里,也不免升起一种物伤其类的悲怆。 还是那句话,他们只是普通人,又不是神。遇到病人只能是尽力去治,并不是人人都能跟阎王爷抢人。 要是没治好就要被如此打骂,那以后还有谁愿意当郎中? 楚廉倒没这么多顾虑,直接出言嘲讽:“那别人买了你家的猪肉,吃了之后出了事,是不是也要来你铺子前面喊打喊杀,找你赔命啊? 如果没有姚苏雨出手,你儿子当天就流血身亡了。 你给我记住,不是姚苏雨害了你儿子,而是姚苏雨多给你儿子整了两天的命。” 也不是人人都认得楚廉是谁,虽然郑屠户不知楚廉的身份,但是郑屠户可没忘记,就在刚刚,楚廉一拳就能把他打飞。 而且大多数人的骨子里,可能都有点欺软怕硬,哪怕楚廉的长相在郑屠户的眼里,就是一个妥妥的小白脸。 但他依旧不敢去惹楚廉,只敢小声嘟囔:“你儿子才死了呢!天杀的狗东西……” 楚廉也懒得理会这么一个小人物,任由郑屠户在那里骂骂咧咧,楚廉径直走到后面的院子里,看姚苏雨的情况。 此时此刻,姚苏雨正黑着脸,十分无语的看着郑屠户儿子床前围着的人。 “你们两个是没长脑子吗?脖子上的那个东西是摆设吗?你们俩既不是郎中,又没有一点医学常识,能不能不要在这里添乱? 这屋子里是什么味儿?乌七八糟,狼烟胀气的!正常人进来都要被你们给熏晕了,他一个受伤生病的小孩,他能受得了吗?” “还有这个东西,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包扎伤口的纱布里面,为什么会有这些碎纸屑? 而且还是烧过的碎纸屑,这是什么脏东西?” 姚苏雨都快疯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愚昧无知的人: “你们是不是嫌自己儿子的命不够硬,想让他死的更快一点?能不能不要自以为是自作主张!” 如果造成这一切的人,不是这小孩儿的亲娘和亲奶奶,姚苏雨绝对要告他们恶意伤人,意图谋杀。 小学徒刚才给姚苏雨介绍了,挤在郑屠户儿子病床前的,一个是郑屠户的娘亲,另一个是郑屠户的媳妇。 可能是因为郑屠户这个儿子来之不易,成亲十年才终于生下这根独苗,老太太和郑屠户的媳妇,简直把这个儿子当做心肝肉掌中宝。 都不能说是疼爱了,简直就是溺爱。 在他们眼里,这根独苗苗做什么都是对的。 把邻居家的小孩打哭了,那是她小孙子勇猛有力,以后肯定是当大将军的料。 小小年纪学会骂人了,那是他小孙子聪明,学什么东西都快。 …… 这么溺爱孩子的两个人,一听说家里的这根独苗苗唯一的的香火受伤了,老太太急得连晚饭都没吃,迈着老腿就来仁济堂了。 让这么两个不懂装懂,并且十分爱指手画脚的人过来照顾病人,他们当然不会听学徒的话。 学徒按照姚苏雨的吩咐,说要开窗通风,结果这两个人一来,就把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 别说开窗通风了,甚至还把独苗苗闷在好几斤重的棉花被里,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姚苏雨事先嘱咐过,不要乱动伤口,等她第二天再来换药。 然而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悄悄的把这孩子身上的纱布给解开了,然后往伤口上抹了一些灰黑色的粉末,随后又把纱布缠上。 这是这两个人在夜里陪床的时候,偷偷摸摸搞的鬼,小学徒也不知情。 所以第二天,这小孩就反复高烧,甚至烧到惊厥抽搐。 吓得郑屠户以为他儿子要不行了,见到姚苏雨之后,上来就要给他一拳。 郑屠户媳妇和郑屠户娘亲,被姚苏雨这么劈头盖脸的指责一番,心里无比委屈生气。 尤其是郑屠户的老娘,更是一脸暴躁:“你这个年轻二八的女娃娃,你懂什么? 这怎么会是脏东西呢?这可是我磕了半天的头,从大师手里求来的符。 不管生什么病,受什么伤,只要喝下符水,就能立刻药到病除。” 郑屠户老娘振振有词,甚至觉得姚苏雨就是是年纪轻,吃的米少走的路短,不如自己有见识。 姚苏雨被吓了一跳:“你说什么,你还给他喝符水了?” 真是要命啊! “就算是一个身体健康的正常人,喝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不定都会肠胃不适,上吐下泻,严重一点,还可能会造成食物中毒。 更别说了这孩子本来就是一个病号,再被这么胡乱折腾,病情怎么可能不加重?” 一旁的小学徒也吓了一跳,他是真没想到,不过就一个晚上而已,这婆媳俩也能折腾出这么多事来。 小学徒原本还想着,这小孩的亲娘亲奶奶来了,肯定把小孩当眼珠似的护着,绝对比他这个外人照顾的要上心一些。 “小姚大夫,这可不怪我啊!”小学徒连忙摆手为自己澄清解释。 “我早就跟他们说了,伤口什么的都处理好了,该喝的药也喝过了,他们只需要守着孩子,看看夜里会不会发热就行了。 要是发热就赶紧叫人,不发热就正常歇息,谁能想到他们会给孩子喝符水,往伤口里放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偏偏这婆媳俩还挣着两双大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姚苏雨,仿佛双方是生死仇敌似的。 就连姚苏雨想靠近小孩,给郑屠户家的独苗清理一下伤口,都被这婆媳俩联手推开。 “一边去,一边去!小姑娘家家的会什么医术?别把我乖孙给害了!” 姚苏雨真是被气的一个脑袋两个大,直接冲着外面喊: “郑屠户!你要是还想保住你儿子的小命,你就赶快进来,把你娘你媳妇给拉走。” “你知不知道他们都在你儿子身上干了什么?居然敢往缝合好的伤口里面添加异物,是想截肢吗?你儿子的腿还要不要了?” 外面的人赶紧往屋里冲,小学徒一看王郎中来了,立刻凑到王郎中耳边,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他。 第49章 迷信婆媳 楚廉着实没见过这种上赶着作死的人,十分嘲讽地看向郑屠户: “看来你刚才那一拳是打错人了。” 郑屠户堂堂八尺大汉,被这个消息吓得傻傻的站在那里,动都不会动。 过了好一会儿,郑屠户才悲愤欲绝的吼道:“娘,你们到底要干什么?都已经到医馆来了,为什么不能听郎中的? 天天求神拜佛,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就算了,无非就是多点几根香,多添几两香油钱的事。 但这是你亲孙子的命,你也拿来胡搞,你是想把家里人都赔进去才甘心吗?” 对着自己的亲娘,郑屠户也不敢把话说的有多狠。 但是转脸看见自己媳妇儿,在那低着头装哑巴的时候,郑屠户心里的火根本就压不住。 要不是楚廉刚才踹他一脚,导致郑屠户行动有点困难。 他现在说不定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他媳妇身边,举起蒲扇般的大巴掌,狠狠的扇死这个臭婆娘了。 “娘娘年纪大了,有时候脑子不清楚,干点糊涂事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在后面添柴加火? 你自己切菜手被刀割的时候,还知道要搞点草药敷上去止血,轮到你儿子了,你就给他敷烧过的符纸。 那就算是被吹的再神乎其神,也只是一张纸啊,怎么可能会有用,你就是这样给人当娘的?儿子要真的截肢了,看他不恨你一辈子!” 郑屠户真是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姚苏雨皱着眉头,听他在那骂了半天,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闲着,三下五除二地检查伤口的感染情况。 谢天谢地,还没有坏到要截肢的那一步。 但是姚苏雨说的时候,自然不会表现的这么轻松。 万一她说简单了,那婆媳俩还以为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点儿都没从这件事里受到教训。 总该让他们吃一谴长一智才行。 所以姚苏雨刻意把脸色摆的特别难看,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又唉声叹气: “行了,都别吵了,我得给他清理一下腐肉,重新缝合伤口,至于这腿究竟能不能完全复原,就看这孩子的运气了。” “作为一个郎中,这件事既然被我碰到了,那我就要正儿八经,认认真真的跟你们强调一遍。 生病了,唯一一个办法就是看郎中吃药,除此之外,无论是让你求神拜佛,还是搞什么偏方,一律都无效。” 姚苏雨一脸严肃,说的郑屠户媳妇儿战战兢兢。 这孩子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结果她好心办坏事儿,造成这么一个局面。 郑屠户媳妇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在一旁哭哭啼啼:“小宝啊,你要是出了事,娘也不活了,娘立刻下去陪你。” “呸呸呸,你这张嘴胡说八道什么呢?”郑屠户又被气了一下,“我儿子才不会死呢!” “就是,我已经去庙里替小宝拜过了,大仙肯定会保佑小宝的。”郑屠户的娘亲依旧十分迷信。 哪怕姚苏雨刚才义正言辞的说了那么一番话,就差明说那些神啊佛啊,根本就是假的,一点用都没有了。 可郑屠户的娘亲第一反应,还是信神不信郎中。 而且听郑屠户刚才话里那意思,这老太太好像有点过度迷信,家里之前已经因此闹过矛盾了。 这样的老太太,忽然让姚苏雨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她凑在楚廉耳边小声问道:“你觉得她跟柳管事的老娘像不像?” 柳管事的娘亲也是特别爱求神拜佛,手里但凡有点银钱,就往功德箱里捐,自己穿的特别寒酸朴素,也要省吃俭用给佛祖镀金身。 姚苏雨实在是理解不了这样的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怎么就觉得自己这一世受苦,来生就一定会享福呢? 这一辈子都过不好,有必要想的这么久远吗? 但姚苏雨也知道自己的这种思想,在这个朝代太过于特立独行,根本就没人能够理解。 毕竟这个朝代的人们,还是觉得只有仙人能飞,千里传音也是仙家的手段,他们根本没有经历过科学大爆炸的余波。 所以就把自己一切想象中做不到的事情,都寄托于神佛,希望别人能帮他们完成。 楚廉神色一凝,若有所思的看了郑屠户娘亲一眼:“有意思。” 他倒要查查这郑屠户的娘亲,拜的究竟是谁? “这位大娘,你的大仙会不会保佑小宝?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张符纸,实打实的害了你的乖孙子。 今天我就把话明明白白的跟你说到位,这东西没用,所以从今往后。我希望你不要再用这种东西害人了。” 姚苏雨说完之后,郑屠户亲娘十分不甘心的嘟嚷: “这怎么能叫害人呢?那可是大仙亲自画的符,比你喝药都有用!” 姚苏雨发现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没法纠正这老太太的奇葩观念。 幸好姚苏雨已经把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强调了一遍又一遍,郑屠户的媳妇已经醒悟过来了。 尤其是郑屠户,更是恨不得冲上去把他娘亲的嘴给缝上。 “娘,你能不能别说了?你说的那个大仙要是真的有这么厉害,你能不能让他把我爹请上来?” 郑屠户作为儿子,有很多话他没办法对他娘说,但是他爹就不一样了。 如果那个大师能让他爹的鬼魂重现人间,那他娘每次在那个大仙那里花那么多银子,也算是有点用处。 “算了,你赶紧把娘带回去吧!”郑屠户对着自己媳妇催促了几句,随后眼巴巴的看着姚苏雨,一脸的悲痛。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姚苏雨,“小姚大夫,你看这个……” 这次姚苏雨就不给他什么面子了,黑着一张脸,公事公办的说道: “别问我,我从一开始就跟你说了,我能做的就是尽我最大全力去救人。 至于其他的我一概不管,我这管天管地,也管不到人家上赶着找死,你说是不是?” 郑屠户的脸通红,一半是被气的,另外一半是羞愧的。 他对谁都能挺直腰杆,唯独面对姚苏雨,那真是无比尴尬。 第50章 细思极恐 谁让郑屠户刚才挥着拳头要打人的时候,对着姚苏雨那可是丝毫没留情。 结果现在…… 唉,不说也罢。 姚苏雨没管其他人心中,是如何的纠结为难,她自顾自的给郑屠户儿子的伤口做好了清理。 然后再一次对仁济堂的学徒交代了几句,就和楚廉一起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姚苏雨见楚廉仍旧一言不发,便好奇的问道:“你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在想你刚才跟我说的那句话。”楚廉一脸无思的样子。 姚苏雨努力回想一下,她刚才跟楚廉说过太多话了,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的特别好,能引起楚廉的沉思。 “这又没外人,别吊胃口了,赶紧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姚苏雨急急忙忙的催促道。 楚廉见状,也认认真真的说起来。 “你还记不记得刚才在医馆的时候?你随口感慨了一句,说郑屠户娘亲这求神拜佛的迷信样,和柳管事娘亲差不多。” 但这两个老太太,在各自的生活圈子中,应该是彼此互不相识的。 一个是杀猪匠的老娘,另一个是皇庄管事的娘亲。 论身份,二人是风马牛不相及。 论能力,一个老太太也没法给家里人吹枕头风,他们为什么会被选中? 姚苏雨听着楚廉这番疑惑,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选中?你居然用了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了跟我说。还是你刻意瞒着我?” 谁通过什么方式选中了谁? 如果这是一个故事的话,姚苏雨总感觉楚廉这个讲故事的人,少讲了某些环节,让姚苏雨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搞不明白。 被提醒了的楚廉这才重新跟姚苏雨讲了一件事。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追查到柳管事的家里时,他家只有他老娘在,我就另外派人去查了查柳管事的媳妇。” 这件事情姚苏雨当然有印象,而且姚苏雨一直都很想知道,这个把两面派的行为做到极致的人,究竟长什么样。 “是不是查出来点什么东西?”姚苏雨有所怀疑。 “没错。” 楚廉查出来的这件事情,会颠覆柳管事的娘亲之前这几年,所有的认知和行为。 “柳管事的娘亲和郑屠户的娘亲,两个人求神拜佛,信的是一样的东西,都是鸡鸣山上那间小寺庙里面的一个所谓方丈大仙。 这个人可以根据一些小细节,或者提前套取信息,在香客面前营造一种我对你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神秘感和浓浓的氛围感。 让香客觉得这个人怎么如此厉害?” 楚廉说到这儿,姚苏雨就明白了一半:“也就是说,他们遇到了一个骗子,而且这个骗子骗术并不是多高明。 所以他没有办法去骗那些有钱的老爷或者达官贵人,只能骗一骗头发长见识短的老太太。” 用更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这个骗子,给自己定位的目标客户人群,就是这一群没什么见识,手里有点小钱,又容易被忽悠的老太太。 “那柳管事的媳妇是怎么回事?他是那个方丈找的托?” 姚苏雨可没忘了,柳管事的老娘之所以如此相信这个儿媳妇,就是因为俩人一块儿去烧香拜佛时,遇到点麻烦事,最后是这个儿媳妇帮忙解决的。 楚廉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没这么简单。” 姚苏雨扯了扯楚廉的袖子:“那你快给我讲讲复杂在哪里?” “复杂在这个方丈并不是单纯的骗人,想混点儿香油钱,而是他借自己披着的这身袈裟,借自己立的这个半仙人设,聚拢了很大一批信众。 而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没什么见识学问的普通农户,只要这个方丈振臂呐喊,这些人就会一呼百应,无比的支持他。” 楚廉讲的这么透彻,姚苏雨立刻就明白过来:“他们是在笼络民心!” “没错!”楚廉赞赏的看了姚苏雨一眼,这小脑袋瓜子转的还挺快,“那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雪灾起义吗?” 这件事才讲没多久,姚苏雨当然不会忘。 楚廉说当时起义闹事的,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再加上很多被煽动的百姓。 在这件事情当中,那些被煽动的百姓死的是最冤的,因为他们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想在如此极端恶劣的条件下活下去而已。 他们想在凛凛的北风中,为自己搭一个稍微结实一点,能扛风的屋子,弄几斤柴火烧烧,烤几个红薯垫垫肚子。 而不是夜里一觉睡过去,悄无声息的被冻死在三更。 只可惜,掌权者并不会考虑这么多,上位者只关心自己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坐的牢不牢。 至于其他人是冷是暖,是生是死,跟他们有何关系? 姚苏雨飞快的在脑子里。把这几件事情串联起来,然后得出了一个令人十分震撼的结论。 “有这么一股势力,他们想推翻当权者的统治,但现在手头力量不够,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只能暗中潜伏下来偷偷发展。 他们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招兵买马,就利用很多老百姓的迷信心理,给自己套一个半仙的人设。 然后从这些百姓手里骗取香油钱,用此来维持他们这个谋反团伙的日常运转。” 而柳管事的那个媳妇,也不知道是从一开始便是那个团伙里的人,还是后来被吸纳进去的。 所以才会在那年雪灾的时候,为筹钱一事尽心尽力的奔走呼告,老太太还以为自己这个儿媳妇是在做好事。 殊不知,她的筹谋甚大。 很不幸,郑屠户的娘亲也是被欺骗,被愚弄的百姓之一。而且她太过相信大仙的本事,以至于不小心害了自己的孙子。 姚苏雨把这一切都捋完之后,看到楚廉赞赏的眼光,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 但他十分震惊:“那他们为什么要谋反?干这种事情总得有个由头吧。 要不然就算推翻了当朝的统治,他们也名不顺言不顺坐不稳,这个江山。” 乱世的时候打天下,信奉的是武力为王。 谁的兵马多,谁就更有几率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但现在又不是烽烟迭起的末代王朝,坐在皇位上的这个皇帝。目前也没犯什么人神共愤的大错。 他们这些人怎么就想着要谋反呢? 第51章 中途抽身 这个问题暂时找不到答案,因为楚廉并不准备继续查这件事。 姚苏雨无比疑惑:“为什么查到一半就搁置?” 这些人现在会对柳管事下手,摆明了他们还在暗中谋划谋反一事,“你就这么放任不管不太好吧?” 楚廉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这诺大的江山,又不跟我姓,我何必管这么多? 再说了,这群人如阴沟里的臭老鼠一般躲躲藏藏,说明他们手里,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兵马武器。 连人手都不够,何足为惧?” 为什么叫打江山?这至高无上的皇权,可是建立在层层鲜血和累累白骨之上的,要是想不费一兵一卒,就坐上那个位置,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而那伙人现在在干什么?还在靠女人去骗老人,骗的那点香油钱能顶什么用? 是能买一匹马,还是能买一把刀?说白了,也就是多给自己买几斤肉吃。 而且这伙人目前做的最大的一件事,估计就是把皇庄里的桑树春蚕全给弄死,想要掀起一点波澜。 但这些事情对于当权者来说,完全不是致命打击,所以楚廉没有必要急吼吼的插手这件事情。 大理寺的人还在查案,这群人要是有真本事的话,迟早也能查到柳管事的媳妇头上,楚廉就不再过多掺和这件事了。 姚苏雨想了想,本来想说楚廉没有责任心,但是转念一想,这种事情要是掺和进去,确实会惹得一身腥。 “你说的对,当皇帝的人都多疑,你帮她揪出这些意图谋反的人,皇帝说不定还会多思多想。 怀疑为什么别人救不出来,就你能救出来,你是不是提前知道点什么,是不是知情不报?” 要是被这么质疑冤枉,那还不如直接就不干。 索性站在岸上隔山观虎斗,这多舒服。 不过从这件事情当中,姚苏雨再次从楚廉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为人臣子的违和感。 “我怎么觉得你对皇帝,也不是那么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忠心耿耿这四个字在你身上,那是一点体现都没有。” 如果换作是别的大臣,发现了疑似谋逆团伙,查到有人想谋反,说不定急着跟自家祖坟要被盗一样。 哪里会像楚廉这样,不但毫不动容,甚至有一种坐下来嗑嗑瓜子,看看热闹的倾向。 楚廉脸上挂着的淡淡笑意突然消失了,一双眼眸犹如暗夜里的幽光一样,沉沉的看着姚苏雨。 “以前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其实你很聪明。” 姚苏雨被楚廉如此认真的眼神看的有点儿心里没底,“有话就直说,别在这儿铺垫来铺垫去的。” “管好自己的嘴,有些话心里想想就算了,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姚苏雨半懂半不懂的点了点头。 见楚廉的表情过于严肃,姚苏雨也没好意思再缠着他问某些事情,只能自己回到屋子里以后,姚苏雨一个人躺在床上胡乱琢磨! 看来楚廉的身份,远远不是东厂督主这么简单。 按理来说,如果寻常人做到东厂督主的位置,不说为皇帝这个赏识她的人抛头颅洒热血吧,最起码啊忠心耿耿是要有的。 并且也会揽权,把各种事都拢在自己手里。 如果碰见了谋反谋逆之事,肯定会坚持不懈的追查下去,到时候转手就是一个滔天的功劳。 但楚廉偏偏不要这个功劳,这大方劲儿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姚苏雨的好奇心上来了之后,再跟楚廉见面的时候,就会不动声色的问楚廉一些问题。 比如吃饭的时候,顺嘴就问他,“你以前喜欢吃什么?” 去书房借书时,姚苏雨便自然而然的向楚廉问起他以前是如何念书识字的。 比如“你当初读的是哪个书院?几岁启蒙?” 这一切的问题都在合理范围之内,楚廉也从未多想。 碰到楚廉心情好的时候,姚苏雨问他就说了。 然后姚苏雨就能断断续续的从这些问题的回答当中,拼凑出楚廉的过往。 只不过还没等姚苏雨把这个计划进行到底,她的麻烦事就来了。 自从姚苏雨帮楚廉截骨之后,楚廉就再也没有限制过姚苏雨的自由,姚苏雨往日想出府便出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十分自在。 所以姚苏雨每天都爱出门逛逛。 但是这一日,她忽然发现自己走到街上之后,以往那些对她十分热情,吆喝她到自家摊子上买东西的小摊小贩们,突然对自己避之如蛇蝎。 姚苏雨是一个非常敏锐的人,这些人的态度发生转变,姚苏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 包括有小孩原本在路上玩的好好的,她爹娘看见姚苏雨过来了,立刻飞奔几步,抱起小孩就跑。 姚苏雨诧异极了,转身看向追风逐月,指着自己的脸问道: “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是不是左边刻着恶?右边刻着坏,以至于这些人看着自己就脸色大变。 追风逐月,十分老实的摇了摇头:“回夫人的话,什么都没有。” 那这就奇了怪了。 姚苏雨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她也无法接受自己好像在突然之间,就被人讨厌了一样。 本着求真务实的精神,姚苏雨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搞个明白。 于是姚苏雨去之前每次出门逛街,都爱吃的馄饨摊。 这个馄饨摊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开的,他们本来家里经营了一个酒楼,后来年纪大了,想着自己享享清福,就把这个酒楼传给了自己的独子。 但这个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娶了一个自私自利的媳妇儿,自从把酒楼拿到手之后,对公公婆婆就各种挑剔,嫌弃。 以前公婆把酒楼握在手里的时候,儿媳妇乖顺的跟一条狗一样,每天侍奉公婆端茶倒水,做的特别到位。 但现在也不知道是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还是小人得志便猖狂,居然开始嫌弃起公婆在家里吃白饭了。 可这对老年夫妇,就是因为干了一辈子,想享点清福,才提前把酒楼传给儿子。 要不然他们能把这个酒楼握在手里,握到死之前再让儿子接手。 第52章 离谱谣言 俗话说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儿媳妇是这么做的,他们儿子又在一旁冷眼旁观,说不定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这对夫妇顿时就对自己的儿子失望了,用自己以前攒的银子,疏通了一下关系,四处打点之后,就在街上摆了一个馄饨摊。 因为老两口开了一辈子的酒楼,要手艺有手艺,要客源有客源。 哪怕是开了个小馄饨摊,生意都非常好,姚苏雨也是他们家的忠实客人之一。 并且姚苏雨之前去他们家吃馄饨的时候,顺手帮这老两口把了把脉,调理了一下身体,这老两口对姚苏雨千恩万谢。 所以姚苏雨向着老两口发问时,对方也没有隐瞒,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跟姚苏雨说了。 “蔡叔,最近街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感觉大家伙有点不太对劲啊?” 这蔡叔可是开了一辈子酒楼的人,察言观色这四个字,简直就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本事。 一听姚苏雨这么问,蔡叔立刻就说道: “也不知道是从哪家哪户传起来的谣言,说楚夫人你爱吃人肉,尤其爱那细皮嫩肉的小孩。” 姚苏雨也没白来这儿打听事情,一坐下就点了一碗馄饨,准备边吃边问。 但姚苏雨刚刚嘴里的那一口饭还没吞下去,就听见蔡叔说这话,惊的她悉数吐了出来。 “什么鬼?”姚苏雨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说我爱吃人肉?怪不得刚才那个大人看见我,像看见什么柴狼虎豹一样,立刻就把自己家的小孩给抱走了。 合着是怕我当街生啃了她呀!” 姚苏雨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立刻就让追风去旁边摊子上,给她买一个小镜子。 她倒要好好研究一下自己这张脸上,到底哪一点儿长的不对,以至于让别人产生这种错觉。 “哪怕是个谣言,这也得有根据啊。 我既不是那种七老八十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不需要吃童男童女延年益寿。 也不是那种长的特别丑的人,听信偏方,觉得吃什么补什么,想吃点儿细皮嫩肉的小孩儿,给自己增点美貌,让自己青春永驻。” 所以他们无论怎么编排,都不应该编排到自己头上啊。 这些谣言说的一点根据都没有,怎么就偏偏有人信呢? 姚苏雨说着说着,反倒把自己给气笑了,“这么会传谣言,怎么不说我是个男的呢?” 别人信了这话,但是这卖馄饨的老两口,是一点都没信这些疯言疯语。 他们以前做生意的时候见多了,因为以前他们酒楼的生意好,就有人故意造谣,说他们酒楼用的是死人肉。 这种在背地里使坏恶意中伤的事,他们见多了。 所以这一次,别人都或多或少的相信了传言,怕姚苏雨怕的要死。 但他们依旧如往常那般,十分热情的招待姚苏雨。 姚苏雨自己气完之后,就开始追问这劲邪风到底是怎么吹出来的? “这些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传的?”姚苏雨仔细回想了一下,她也就隔了三五天没逛街。 这几天她倒是天天出门,只不过每次出门的时候都是坐马车到街上疾驰而过。 而不是自己走路逛街,所以对这些事情不太敏感。 “也就是这两三日传起来的,我们是从卖菜的于大娘那里听来的。” 因为他们每日包馄饨,少不了要配菜,那于大娘的菜新鲜,价格又合适,蔡叔就一直在于大娘那里买菜。 买菜的时候少不了,要聊几句,于大娘说着说着,就说到姚苏雨的头上了。 “但于大娘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至于源头是谁?我们就真不知道了。” “那他们这么传,总该有个根据吧,总不能无风起浪,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给我定了罪,说我喜欢吃人肉。” 姚苏雨真不想看低这些人的智商,不说人云亦云,最起码要有最基本的判断能力。 “他们说是楚夫人对人体过于了解,那些郎中都不一定知道人体内究竟有什么,偏偏楚夫人知道的这么清楚,肯定是以前经常给人开膛破肚。 然后这些话传着传着,就变成楚夫人经常吃人肉,给人分尸。” “他们还说,督主大人杀人不眨眼,不可能娶一头小绵羊,所以楚夫人你也……” 只不过蔡叔的话还没说完,追风逐月就异口同声的呵斥她:“大胆!” 这编排的就有点过了。 蔡叔吓一跳,手抖了一下,捞馄饨的勺子便掉到大缸里面,马上就要给他们跪下: “大人饶命,这些都是别人说的,是夫人问起来了,小人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姚苏雨连忙把人扶住,这要是让上了年纪的人当街给她跪下,先不说姚苏雨心里接受不了。 再者说她现在在这条街的名声都成这样了,可不能再坏了。 “没事没事,确实是我先问的,没有要怪罪你们的意思。” 姚苏雨说完以后就结账付了银子,还多给了五两,宽宽这老两口的心,让他们别再提心吊胆的。 吃完小馄饨以后,姚苏雨也没心情再逛街了,满街的人都用那种畏惧打量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搞得姚苏雨气呼呼的回到府中,正巧楚廉刚从宫里回来,姚苏雨对着她一顿吐槽: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前几日我救人的时候,他们还夸我说我是神医转世。 结果这才几日的功夫就变了风声,而且还变得这么离谱。” 居然说她吃人! “他们要是说你吃人还能有点根据,毕竟你以往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但我可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被他们这么一搞,以后还有谁敢找我看病?” 楚廉听完以后,嘴角抽动了一下:“凭什么说我行,说你就不行?” “哎呀,你不要纠结这个问题,现在的关键是为什么会有人传我的谣言?” 姚苏雨脑洞大开,“是不是有人想利用我来针对你啊?” 除此之外,姚苏雨再也想不到她一个小女子能挡谁的路,以至于让别人这么煞费苦心的造谣她,污蔑她。 楚廉摇了摇头:“搞不好还真是你自己惹来的事。” “不可能吧,从何得出?” 第53章 残酷现实 楚廉呵呵冷笑两声:“听话要听音,别人讲了这么多八卦谣言,这里面有一句提到我的名字了吗?” 姚苏雨一想,好像也是这个理,顿时就郁闷了。 “可我也没干什么呀,怎么会在无形之中得罪这么多人?” 以至于别人还要煞费苦心的造谣污蔑。 这要是换成原主那副柔弱不堪的性子,被别人骂一句,就要躲被窝里哭哭啼啼,偷偷的抹眼泪。 被一条街的人这么针对,还不得找口井闷着头往里跳啊! 楚廉见姚苏雨跟无头的苍蝇一样,转来转去,找不到门路,忍不住提醒她: “你怎么没干什么?你不是推出了缝合之术吗?” “可这个是对大家都有利的呀。” 楚廉摇了摇头,姚苏雨还是太不了解人性了,没有一件事情,会对所有人都有利。 “如果我是伤者,你告诉我可以选择缝合伤口,而不是敷了金创药或者其他止血的药粉之后,就再也无能为力,能好不能好,全凭运气。 那我肯定会选择缝合,一旦缝合之术被大肆推广,势必会影响一部分药商的利益。 他们的药卖不出去了,你说会不会提前想办法污蔑你?”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现在只是传一些听起来很匪夷所思的谣言,降低大家对姚苏雨的信任和观感。 但如果姚苏雨越到后面,越触及到他们核心的利益时,直接来个狠的,想法子断了姚苏雨的手都有可能。 姚苏雨又气又好笑:“合着我还得谢谢他们现在对我手下留情了?” “因循守旧裹足不前,医术怎么可能会有发展?我给大家多提供一种活命的可能都有错吗?” 楚廉能理解姚苏雨的愤怒,但这就是现实的残酷与无奈。 “你确实没有错啊,但你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卖伞的人才不希望雨停,卖药的人自然不希望有别的东西,可以取代他们。” 姚苏雨既生气又无奈,因为她发现自己拿这些流言蜚语没有办法。 别人造谣她爱吃人肉,姚苏雨怎么澄清? 总不能拿着大喇叭,从街头喊到巷尾说,我根本就不爱吃人肉。 这谁会信?被别人听见了,大家还觉得她就是在欲盖弥彰。 难不成以后一日三餐,都要将自己的饭桌搬到街上,让大家看看她每天都在吃什么? 这就更离谱,更夸张了。 楚廉给姚苏雨提供了两个办法:“第一,什么都不做,让时间慢慢冲淡这件事情。 你又不可能真的当着他们的面表演吃人肉,所以大家传一段时间后,自然就会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但是这种方法见效要慢一些,因为这里面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 “第二个办法,就是你来制造一个更轰动,更新奇,更震撼的八卦。 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之后,就没有人会再去关注你的那些事了。” 姚苏雨准备用第二个办法,立刻就掰着手指头开始想,到底有什么更轰动,更震撼的八卦。 但想来想去,姚苏雨都没有思绪,“怪我交际圈太窄了!” 姚苏雨懊恼极了,她身边怎么就没有一个能给她道东家长说西家短的耳报神呢? 忽然,姚苏雨想到了一个人,她定定的看着楚廉:“我怎么把你给忘了?” 楚廉疑惑的撇了她一眼:“在憋什么坏主意?” “你可是东厂的督主,这满京城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你手下的情报网,遍布天南地北。 连谁家的母狗生了几只狗崽子,是什么颜色,你说不定都一清二楚,分享一点八卦,帮我渡过难关,这应该不过分吧!” 楚廉思虑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但他跟姚苏雨谈条件:“这么一来,你就欠我一个人情了。” “等我娘的嫁妆拿回来了,看中里面什么东西,尽管挑。”姚苏雨十分大方。 话赶话说到这里,姚苏雨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天晚上说要夜探姚府,最后因为郑屠户儿子那边的突发情况,被打乱了计划,之后你又公务缠身,日日早出晚归。” 搞得姚苏雨也不好意思再让楚廉拖着疲惫的身躯,陪着她东跑西跑。 “你今天有时间嘛?要不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去姚府?” 楚廉惊讶于姚苏雨的话题,跳跃度也太大了吧? 上一秒还在说八卦谣言的事,下一秒就开启新话题了。 不过楚廉也很配合:“可以,你去收拾收拾,一会到点了我叫你。” 姚苏雨回到房间,第二次穿上那套夜行衣,心情依旧很激动。 等到夜半三更时,楚廉敲了敲姚苏雨的门,姚苏雨像兔子一样,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开了门之后,一脸兴奋的看着楚廉: “怎么走?是骑马还是?” 楚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姚苏雨:“你知道什么叫宵禁吗?” 顾名思义,就是到了那个时间点之后,禁止一切活动。除了打更的更夫之外,其他人要是在街上乱晃,是要被抓起来的。 这个点骑马,先不说会不会被抓,这不是把做贼一事昭告天下吗? 姚苏雨疑惑:“那我们怎么过去?” 总不能走着去吧。 “飞着去。” 楚廉话音一落下,就伸手揽着姚苏雨的腰,脚尖一点便运起轻功,两个人一块儿跳到了屋顶上。 姚苏雨十分激动的看着楚廉,要不是她还尚存几分理智,知道自己现在是去“做贼”,估计都要兴奋的尖叫出来了。 她居然飞起来了,而且是货真价实的,凭借人力飞起来的。 “你真厉害!”姚苏雨真情实感的夸赞楚廉。 哪怕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深夜中,楚廉依旧能够看见姚苏雨那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得他的心扉,忽然颤抖了两下。 楚廉强逼着自己转过脸,有些不太自在的说道:“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哦!”姚苏雨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的搂住楚廉的脖子,两人密不可分。 有那么一瞬间,楚廉的呼吸忽然有了些许的错乱。 楚廉带着姚苏雨在各家的房顶上不停的跳跃起落,很快就到了姚府。 第54章 夜探姚府 因为楚廉对姚府的布局不太清楚,他理所当然的问向姚苏雨:“附中库房在何方向?” 姚苏雨仔细回忆了一番,“好像是在西北角,但那个库房是公中的库房。专门存放我娘嫁妆的那个库房,不知道是不是也在西北角。” “先找找看。” 姚家既不是朝中被皇帝青睐受重用的重臣,也不是多有底蕴的世家大族。 再加上邱氏又被抓到西厂去,关了一段时间,家中下人的规矩松散的很,夜半三更连个值守的人都没有。 楚廉在姚府中穿行,犹如进无人之境。 二人一番寻找,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库房。 “你怎么知道是这个?”姚苏雨疑惑的问道。 楚廉点了点门上的锁,“新锁,明显是才换的。” 这就跟姚家大伯砸锁开门一事对上了。 可能是姚府太过信任京城的治安,库房里除了门上的这一道锁,其他任何机关都没有。 楚廉拿了根铁丝,三下五除二的弄开了门锁,随后点开火折子,用这一束微光带着姚苏雨在库房里翻找。 姚苏雨随便翻开几个箱子,里面摆放的全是稀世珍宝。 “半人高的血珊瑚!” “比碗还要大的夜明珠!” “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 …… 姚苏雨哪怕在现代社会见惯了好东西,在看见这个库房之后,也不由得小声惊叹。 “真是宝库啊!我娘当初竟然陪嫁了这么多东西,姚家连吭都不吭一声,真是太歹毒了!” 姚苏雨越想越为原主抱不平,穿越过来之后,姚苏雨拥有原主的记忆,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原主之前在府中,过的都是什么悲惨日子。 有这么一座金山银山在,原主之前在府中横着走都行。却偏偏被养成了这么一副寄人篱下,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性子。 若是原主的爹泉下有知,说不定都要从棺材里跳起来,把他大哥给打一顿。 姚苏雨越想越气,一个主意直直的窜上心头:“我们直接把这些东西拿走吧?” 姚苏雨等不及去找当年知情的老人,从对方手里拿嫁妆单子了。 先不说能不能找到人,就算找到了,对方手里也不一定有嫁妆单子。 就算有嫁妆单子,姚家大伯和邱氏也不一定会利利索索的把东西还回来。 毕竟财博动人心,姚苏雨这个见惯了后世繁华的人,都觉得这是一座金山银库,更别说姚家大伯和邱氏这种从十几年前,就把这些东西当成自己的私有物的人了。 楚廉顿感无语,他现在可真是佩服死姚苏雨了。 “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光凭他们两个人四只手,怎么可能在今夜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库房里的东西全部移走? 理智告诉姚苏雨,楚廉说的没有错,但是姚苏雨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但我不甘心!” 不甘心原主娘亲的东西,就这么被一群贪得无厌,心肠狠毒的柴狼虎豹占有。 而且姚家人现在既然已经开了库房,说不定会随时再次动用库房里的东西,到时候原主娘亲的嫁妆就又少了。 “我等不及了,我就想现在把东西通通移走,我娘亲的嫁妆单子该找还是要找,到时候我还是要拿着嫁妆单子,逼姚府还东西。” 本来姚苏雨没想把事情做这么狠,但姚府不仁在先,那就休怪姚苏雨不义了。 “你先把库房里的东西拿走,再让他们还东西,那可真是要了他们的老命。”楚廉小声提醒姚苏雨。 哪怕把自己扒皮抽筋,按斤给卖了,都不一定能凑够这些东西。 “这是他们欠我的!” 楚廉皱着眉头,思虑良久,他并不是在想该如何劝姚苏雨打消这个天真的念头。 而是在想如何悄无声息的将这些东西转移走。 “不能急于一时,我们先回去想个万全之策,争取三日内让你达成所愿。” “好!”姚苏雨知道楚廉是重诺的人,既然应承了,就不会说谎。 楚廉才答应姚苏雨之后,忽然有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他刚才怎么就跟鬼迷心窍了一样,答应了姚苏雨这么不合理的要求。 随即,楚廉又开始自我安慰,姚苏雨之前救过他,就当这一切都是报恩吧! “天快亮了,先走吧!”楚廉催促道。 姚苏雨点头答应,两个人蹑手蹑脚的离开。 但是从姚胧月的院子路过时,姚苏雨忽然升起了一股恶作剧的念头。 “你帮我装一下鬼!”姚苏雨贴近楚廉的耳朵,极其小声的说道。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楚廉的脸上,楚廉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脸,稍微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这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 “来都来了,不能白来一趟吧。” 姚苏雨可不想空手而归,既然拿不到东西,满足一下心情总是可以的吧。 “怎么装神弄鬼?”楚廉很是无奈的配合她。 “你看下面院子里,姚胧月的两个丫鬟在门口值夜,你先点了他们的睡穴。 然后弄出一点动静,把姚胧月吵醒,紧接着倒挂在屋檐下,隔着门窗利用影子吓唬她。”姚苏雨的计划十分完善。 楚廉深吸一口气,他真是脑子糊涂了,刚才才会借姚苏雨的话。 “你倒是挺会使唤人啊!” 这从头到尾全都是他要干的活,把他使唤的团团转,姚苏雨在一旁抱着胳膊,听姚胧月尖叫就行了。 姚苏雨讨好的看着楚廉:“你这个可就冤枉我了,这哪叫使唤呢?这明明是能者多劳啊!” “那我把你倒挂在屋檐上,怎么样?” “别别别!”姚苏雨连忙摆手,“我力气太小了,撑不住。” 别还没把姚胧月给吓死,他自己就一头栽了下来。 楚廉也没真想让姚苏雨干这事儿,他把姚苏雨留在姚胧月的屋顶上: “安生呆着,别闹出动静来。” 随后捡起两个小石子,只听嗖嗖两下,在门口坐着昏昏欲睡的两个小丫鬟,就直接倒头歪在地上。 屋里,半梦半醒的姚胧月,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响动。 她懒懒的叫了一声:“绿芍,端杯水过来。” 叫了一声后,屋外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55章 灵机一动 哪怕睡得迷迷糊糊,姚胧月也下意识的骂了一句:“这小贱蹄子,天天就知道偷懒。” “进来倒水!”姚胧月又喊了一声,但是外面依然没有人应,这让姚胧月不免气恼。 她没好气的捶了一下床,骂骂咧咧的掀开床帘,“不好好守夜,改明儿全将你们发卖了!” 谁知这床帘一掀开,姚胧月就惊恐的大叫一声:“啊,有鬼啊!” “救命啊!来人啊!” …… 可是无论姚胧月怎么呼喊,整个院子都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声音,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的动静。 而窗外那个倒吊的影子,仿佛在缓缓向她靠近。 吱呀一声,这是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一阵阴冷的夜风穿堂而过,姚胧月突然打了个哆嗦,整个人瑟瑟发抖,不停的往被窝里面缩。 “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从来没杀过人,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了你你就去找谁,千万别缠上我……” 姚胧月害怕极了,根本就不敢睁眼看。 她只能感受到那一阵夜风越来越凉,仿佛有什么东西飘到了她身边,一个冰凉粘腻的东西,缠上她的胳膊。 “啊!”一阵惊恐且短促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姚胧月被吓得晕了过去。 姚苏雨趴在姚胧月的房顶上,掀开一片瓦砖,将屋里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见姚胧月晕了过去,姚苏雨不停的对楚廉招手:“快快,帮忙把我弄下去!” “你要做什么?” “我要在她脸上写几个字。” 姚苏雨跃跃欲试,楚廉拿她没办法,只能认命地把人从房顶上带下来。 “搞快点,一会天亮了容易被人发现。” 姚苏雨从随身带的荷包里,拿出了一点东西,用屋里桌上的茶水搅和了一下,那个东西立刻就变成类似于红色的颜料。 姚苏雨用手指沾了一点那个颜料,在姚胧月的脸上涂涂画画起来。 把姚胧月的整张脸搞得像鬼画符一样。 “好了,撤吧!” 楚廉立刻将屋里的一切都恢复原状,随后,带着姚苏雨跳跃屋顶飞快离开。 晚上忙活了这么一趟,姚苏雨回去之后倒头就睡,睡够了才起来吃饭。 摆饭的时候,橙花兴致勃勃的讲起外面的八卦。 “夫人,你知道吗?姚府闹鬼了!” 姚苏雨刚喝了一口粥,听到橙花这句话,差点把自己噎住。 凌晨干的事,这么快就传出来了? “仔细讲讲。”姚苏雨摆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橙花立刻就大讲特讲起来,“我今天一上街,就听见大家都在说姚府昨天夜里闹鬼了。 府中三小姐的脸上,到处都是鬼手印,怎么擦都擦不掉。 请和尚道士来看,都说这是厉鬼怨气所化,必须要做法事摆道场,做足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将姚胧月脸上的鬼手印消掉。” “现在大家都在猜,是不是姚胧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要不然整个府里这么多人,为什么那个鬼不去缠别人?偏偏要缠着她?” 闹了这么一出,姚胧月要是再想嫁个好人家,那可就难了。 若是想嫁到高门大族去当宗妇,必须从内到外,从家世到长相,再到为人处世,各方各面都挑不出一点错。 但姚胧月还没出嫁,就搞这么一出厉鬼索命,冤魂报仇。 就算男方的八字再硬,也不敢娶这样的姑娘回家呀,万一扰的自家家宅不宁怎么办? 姚苏雨没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灵机一动搞出来的事情,居然能掀起这么大的波澜,她可真是太开心了。 于是姚苏雨匆匆吃完碗里的饭,立刻让下人备马车。 “夫人去哪?” “去姚府。”姚苏雨兴致勃勃的说道,“我堂姐受了这么大的罪,我这做妹妹的,怎么着也得过去慰问一二。” 姚苏雨好心好意的过去看她,姚胧月接到下人通报时,却气的砸了杯子: “让她滚,她就是过来看我笑话的!” 前来通传的下人,听到这话,一脸为难,只好转回去,委婉的拒绝姚苏雨: “楚夫人,实在是抱歉,我们家小姐还在歇息,不便剑客。” “我又不是客人,一笔写不出两个姚字,我跟姚胧月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 我就去看她一眼,看完我就走。”姚苏雨说完之后,不顾门房的阻拦,径直朝姚胧月的院子走去。 她之前也在这府里住了十几年,府中所有的方向布局姚苏雨都门清,所以姚苏雨根本就不需要门房带路,熟门熟路的推开了姚胧月的房门。 纵使姚胧月脸上的那些东西,是姚苏雨昨天晚上亲手画的, 但是在见到姚胧月的那一瞬间,姚苏雨还是装作被吓到的样子,极其惊恐的喊了一声: “天呀鬼呀!” 这又往姚胧月那脆弱的小心脏上扎了一刀。 脸上的这些东西弄不掉,姚胧月已经极其崩溃了。 早上起床,她发现自己完好无损的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一切都健在,便以为昨天晚上经历的那一切全都是梦。 她喊绿芍端水进来给她洗漱,绿芍也很快在外面应了一声,姚胧月就更放心了。 昨天晚上她嗓子都快叫破了,就是没有人应,门口值夜的绿芍跟死了一样,这让姚胧月当时特别担心,绿芍是不是已经被鬼害死了。 幸好一切都是梦,一切都是假的。 但是绿芍进来的那一瞬间,却失声尖叫,手里的水泼的到处都是。 “你个贱蹄子,连这点活都干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一大早就给人找不痛快,真是晦气死了!” “罚你今天不许吃饭!” 绿芍赶紧跪下磕头,“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还敢顶嘴?来人啊,给我掌她的嘴!” 另一个丫鬟被姚胧月叫了进来,但当她看见姚胧月的脸时,也第一时间失控了。 “救命啊,有鬼啊!” 昨晚那股十分真实的恐惧感又被勾了起来,姚胧月现在根本听不得这个鬼字,厉声大骂: “大清早的,鬼吼鬼叫什么?” “来人把她的嘴给缝上!” 那小丫鬟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和绿芍跪在一起,肩膀不停的抖动。 第56章 好心看望 “小姐,你的脸……”两个丫鬟说这话时,牙齿都在发抖。 姚胧月不明,所以的摸摸自己的脸,既不疼又不痒,应该没什么事。 “我告诉你们,别想顾左右而言他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一大清早就败坏人的心情,不狠狠的罚你们一次,你们怕是要翻了天!” “小姐,你照照镜子吧,你的脸上有点东西。” 绿芍终于不再结巴,而是瑟瑟发抖的说完了一句完整的话。 姚胧月半信半疑的去照镜子,只看了一眼,就被镜子里那个怪异的丑八怪,差点给吓晕过去。 等姚胧月反应过来,镜子里的那个丑八怪竟然是自己,之后就想尽各种办法去擦拭脸上的这些东西,冷水热水各种油…… 最后脸上的皮都快被她蹭掉一层,可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没办法,最后只好请个道士过来,对方言之凿凿的说,这就是鬼手印,必须要做法事才行。 而姚胧月就在担心,万一做完法事之后,脸上的印子还消不掉,那她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真不如死了算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姚苏雨又找上门来,字字句句都往她的伤口上戳,姚胧月气到暴起:“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姚苏雨淡然自若的提醒她:“往上数三代,我爷爷可是你爷爷,骂人把自家长辈也骂进去,不太好吧?” “要你管?这是我家,不欢迎你来,你赶紧滚!” 姚胧月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一时半会骂不赢姚苏雨,就开始赶人走。 但姚苏雨特意跑这一趟,就是为了看热闹的,姚胧月越是无能狂怒,姚苏雨越高兴。 所以姚苏雨压根不可能离开,反而还要留在这里刺激她: “你脸上的这个东西,是一辈子都消不掉了吧?那你以后可怎么办? 你以前心心念念要嫁到高门大户里去,去当家主母,但你现在这样显然是不成了,哪怕是找个穷秀才,对方说不定都会嫌你仪容不端。 我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也只能给山里头的老男人当填房了。” “等你出嫁的时候,我这个做堂妹的自然会给你送上一份添妆礼,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喝杯喜酒啊!” 姚胧月听着这些话,简直要气疯了,她不停的拨动着头发,试图让厚重的头发挡着自己的脸。 但是她越这样,越显得自己像一个疯子。 “你给我滚,我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像你一样,嫁给一个不男不女的阉人! 你嫁给楚廉,什么都没有。你以为他能护你几天?不过是对你一时新鲜罢了。 等他厌弃了你,你的日子将会比狗还不如,你若不信,就走着瞧,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姚苏雨不理会姚胧月的高嗓门,话锋一转: “我看你这样,必然是做了亏心事,遭报应了。你赶快想想自己有没有对不起谁,弥补一二,说不定脸上的东西也能消失的快一些。” “不用你在这假好心出馊主意!”姚胧月根本听不进去姚苏雨的话。 突然,小院里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那一个正是邱氏。 邱氏一进来就指责姚苏雨:“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你堂姐都成这样了,对她不闻不问就算了,反而还过来刺激她,真是心黑的流脓。” “我怎么没关心她?我这不是在帮她回想原因吗? 凡事有因必有果,只有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才能彻彻底底的根治这个毛病。” 姚苏雨见邱氏来了,话里话外就多带了几分试探。 “既然道长说要做法事,肯定是你们有人干了亏心事,要我说,何必要等到七七四十九天。 现在赶紧弥补一番,说不定脸还能好的快一些。” 姚苏雨这话就是说给邱氏听的。 果不其然,邱氏的表情慌乱了一瞬,随后又兀自镇定下来,强行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这都是过去十几年前的事了,姚苏雨不可能翻的出来。 姚苏雨看见邱氏这慌乱的表情,突然心生一计,回去之后兴冲冲的找到楚廉: “我终于知道该怎么敲无声息的移走我娘嫁装库房里的东西了。” “怎么移?逐个拆走吗?” “不是,现在姚府不都觉得自家是在闹鬼吗?那我们就将计就计,让他们觉得这一切都是在冤魂在作祟。” 如此一来,邱氏丢了东西,必然不敢大张旗鼓的张贴告示寻找。 因为这里面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原主母亲的物品,如果邱氏张贴寻物启事,她以什么资格和身份来收呢? 这么一来,她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而且大家只会把这件事往鬼神方向想,不会怀疑到人。 楚廉沉思片刻,“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安排人手。” 但楚廉奇怪的是:“你在姚胧月的脸上究竟涂了什么东西,为何会如此顽固,洗也洗不掉?” “我特制的药水,只有用我的解药才能掉。” 姚苏雨和楚廉正聊着天,看门的小厮突然跑进来,姚苏雨现在一看见她就条件反射的问: “又怎么了?又是谁找我的事?” 看门的小厮先对姚苏雨和楚廉行礼,随后才道:“是仁济堂的王郎中,请夫人过去一趟,说是遇到了一个十分棘手的病例。” 姚苏雨欣然前往。 到了仁济堂,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阵阵哀嚎痛哭的声音,一个老妇人坐在地上,不停的拍着腿大哭大喊: “我的乖孙儿啊,你爹年纪轻轻就走了,老婆子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天好日子都没享过。 现在你的手指被人砍了,这可怎么办呀?我不如死了算了!” 姚苏雨下意识的忽视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没用之言,从中提取到有用的信息:断指。 “谁是病人?现在什么情况?”姚苏雨从外面挤进去,高声问道。 王郎中见姚苏雨来了,犹如看到救命稻草一样:“你可终于来了,快看看这人还能治不能治?” 因为姚苏雨之前说过断指缝合之类的事情,所以王郎中一被这老太太缠上,就立刻想到了姚苏雨。 姚苏雨一眼扫过去,看到一个矮胖的身影,手指还在流血,被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第57章 胡搅蛮缠 姚苏雨一看这受伤的位置,就觉得不对劲。 “怎么回事?就算是干农活失手,也不至于割掉小拇指吧!” 刚刚还坐在地上嚎淘大哭的老太太,一听见姚苏雨这话,立刻就转过身来,死死的瞪着她,一双眼睛犹如利刃一样: “跟你有什么关系?” “让我过来给他缝针,我问一句都不行?”姚苏雨可不惯这老太太的臭脾气。 怎料这老太太的反应比姚苏雨还大,她十分不信任的指着姚苏雨: “王郎中,合着你刚才跟我夸了半天,找来的就是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 “这小丫头片子的胳膊腿还没有我的手腕粗,找她来能干什么?绣花估计都绣不好,还想缝合我乖孙的手指头,这不做梦吗?” 姚苏雨就在一旁站着,冷冷的看着老太太,等老太太终于吐槽完,姚苏雨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说完了吗?没说完的话,再多说几句,反正你耽误的是你孙子手指缝合的黄金时间。 再拖的久一点,血管细胞都萎缩了,你们就是跪在地上求我,我都做不了这个手术。” “呸!”老太太才不信,一个小姑娘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鸡尾巴上插三根毛,就敢装凤凰了?你个小娘皮能有什么真本事? 你要是能把我孙子的手指头缝上,老太太我给你嗑三个响头。” “别介,我不跟你打这个赌。” 姚苏雨才不吃激将法,病人家属的情绪太过激动,姚苏雨不能被她带跑偏。 任何手术都不可能百分百的成功,姚苏雨以前在现代做手术之前,必须要让家属签知情同意书,让对方知道任何可能会出现的风险。 但是现在跟这老太太根本就说不通。 姚苏雨又不指着这个吃饭,所以既然对方如此不配合,姚苏雨没必要上赶着求着对方。 刚才嚷嚷着信不过姚苏雨的,是这老太太,现在一听姚苏雨这么说,这老太太又急了,手指头都快戳到姚苏雨脑门上了。 “你什么意思?亏你还是个郎中,见死不救是不是?” “反正嘴长在你身上,随便你怎么说。”姚苏雨满不在乎。 这老太太就是所有医生最讨厌的那种病人家属,把她孙子治好了,这是你应该做的。 但要是没效果,她能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骂一骂,以后就变成职业医闹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廉忽然开口:“剁小拇指,是赌牌赌到倾家荡产了吧?” 这是下九流的路数,楚廉以前见过这种情况。 一般赌馆会把赌徒当韭菜养,长一茬割一茬,让他们输输赢赢,勾起他们的兴致,好有个持续性的收入。 实在输的当裤子了,赌馆在这人身上榨不出一点油水了,才会剁掉这人的小手指,顺便扬一扬自己的凶名。 一听说这是个赌徒,姚苏雨就很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让你长个记性,也没什么不好。” 姚苏雨说完就准备离开,她也不是什么人都治的。 那老太太见姚苏雨来真的,立刻就急了,直接走到门口,双手大开拦住姚苏雨: “不准走!你必须把我乖孙的手指头缝好,要不然你今天出不了这个门!” 楚廉冷笑一声:“我竟不知天底下还有你这么猖狂的人,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拦我们?” 来硬的,这老太太显然不是楚廉的对手。 所以这老太太就开始撒起泼来:“老天爷呀,你睁睁眼吧,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心狠手辣之人,这哪里是济世救人的郎中? 简直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我孙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反正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也活够本了,到时候直接到那狠心人的府门前,甩三尺白绫把自己给吊死。” 跑到别人门前吊死,这多晦气,刚才王朗中估计就是被这么威胁了,才会把姚苏雨叫过来。 但是姚苏雨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她扯虎皮做大旗,把楚廉推出来,问那老太太: “你知道这是谁吗?” “我管他是谁?反正一会儿我就跟着你们回家,认认你们的门!” 显然就是要把自杀吓人进行到底了。 姚苏雨突然笑了:“挺好,有勇气。” “反正老太太我贱命一条,什么都不怕!” “尽管来,反正我执管的东厂里亡魂累累,也不差你这一个。 你最好能一口气把自己吊死,可你要是死不了,落在我手里,那我就让你尝尝什么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那东厂的刑具上,可不知道占了有多少人的鲜血,鞭子都被血染成黑红色的了,就是不知道你这老胳膊老腿,能熬得过第几关?” 那老太太一开始还一脸无所谓,觉得楚廉肯定是在吓唬她,但是她越听,越觉得这话音不对。 老太太能撒泼打滚,横行霸道几十年,那也是有点眼色的。 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碰到了个硬茬子,稍有不慎,自己说不定真要去东城跟那些亡魂做伴了。 所以这老太太变脸变得比翻书都快,立刻话锋一转: “那你们要怎么样才肯帮我孙子缝合小手指头?” “他是个读书人,以后还要考科举,要是缺了这小拇指,这一辈子都完了,还能有什么指望?” 姚苏雨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个疼的嗷嗷直叫,眼泪鼻涕乱飞,蓬头垢面的人居然还是个书生? 天天读着仁义礼智信的人,居然会赌博,赌到把小手指头都赔进去,看来这功课也不怎么样。 别说考科举了,估计连童生试都过不了。 不过,尽管姚苏雨十分嫌弃,但那也没有真的扭头就走。 而是和老太太一五一十的谈起条件来:“第一,你是外行,所以在我手术的过程中,不要发表任何个人意见,不要在我耳边胡乱叨叨。 我要是手抖了或者缝错了,到时候就都怪你在一旁捣乱。” 那老太太下意识的想反驳姚苏雨,却被她的大乖孙拦住了: “奶!那你要是还想让我好,就别跟人家争了。” 十指连心,在如此痛彻心扉的时候,这人的理智反而无比的清醒。 第58章 能屈能伸 当朝科举压根不收残缺之人,哪怕学问再好都没戏。 而他现在已经负债累累,输的倾家荡产,连唯一的祖宅都押了出去,只不过他奶奶现在还不知道而已。 他现在一无所有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寄希望于姚苏雨身上。 所以他必须要赌一赌,就算赌输了,也不过是一无所有,可是若是赢了,那他的人生就有了翻盘重来的机会。 于是这人一不做二不休,蹭的一下跪在姚苏雨面前,砰砰砰的给姚苏雨磕了三个响头: “活神仙,求你救救我!” “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必然会认真改过,重新做人,从此以后,我必定逢施粥必捐钱。 只要有人需要帮助,我绝对不会吝啬,伸出援手,就像您这样。” 姚苏雨意味深长的哼了一声,看来这人也不算傻,都这个时候了,还知道给她戴高帽。 姚苏雨可没信这人的鬼话连篇,而是继续说起刚才没说完的事: “第二,这世上做任何一件事都有风险,不可能百分百赢,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 输赢这两个字眼,简直就是这个男子现在的敏感词。 尤其是姚苏雨还这么意味深长的问他,他更是浑身一哆嗦,不停的附和姚苏雨: “没错,无论出现什么风险,我都一力承担。” “好!”姚苏雨要的就是这句话,她转身看向那老太太,“你可是听到了,这是你孙子亲口说的。 如果是中途出了什么事,那就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可别胡乱纠缠,到处碰瓷,想着赖上一个是一个。” “你要是敢赖我,我就把你送到东厂去吃免费的饭。” 姚苏雨把这祖孙二人都好好敲打了一番,并且还让王郎中拿纸笔过来,把一些风险事项和术前须知的东西全都列在上面。 然后让那男子自己签字画押。 等做完这一切后,姚苏雨才准备手术。 条件简陋,姚苏雨也没能事先熬好麻沸散,只能让那男子生扛着缝针的痛。 偏偏这男的也是个软脚虾,根本就扛不住。姚苏雨动一下,他在里面哀嚎惨叫一声。 搞得老太太三番五次都想推门而入,看看姚苏雨到底在对她的乖孙干什么。 只不过每次老太太一有动作,楚廉就眼疾手快的将人拦住。 “可别忘了刚才签字画押的那些东西,你既不会缝针,又不懂医理,你进去能干什么?” 除了捣乱,别无他想。 “这贱娘皮,肯定是在害我乖孙,你没听到我孙子已经叫的那么惨了吗?” 这老太太现在对姚苏雨的意见很大。 楚廉皱了皱眉头:“若是不会说话,那我便将你的舌头割下来,让你一辈子都不用说话。” 一时间,老太太更多骂人之言被噎在了嘴里,只能不停的在嘴里念: “阿弥陀佛,祖宗保佑,神仙保佑……” 其实,对于姚苏雨而言,这个手术并不是很难,但是术后情况如何,姚苏雨却不敢肯定。 还是那句话,因为现在的医疗条件达不到,没办法做到无菌操作,姚苏雨只能在自己有限的范围内,尽力做到最好。 所以做完手术后,姚苏雨直接说:“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你这手指头能重新长住。 不过就算长住了,手指头的灵活情况肯定大不如前,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至于换药什么的,姚苏雨就直接交给了王郎中。 经过这两次的合作,姚苏雨已经跟仁济堂有了些许的默契。 以至于当姚苏雨走后,其他来看热闹的医馆郎中们,故意问王郎中: “你现在这是准备抱着姚苏雨的大腿不撒手了?天天为她鞍前马后。 她来你这仁济堂,比出入自家还自由,不会过几日,你这仁济堂就要改名换姓了吧?” 这明显是半带嘲讽,半带羡慕的酸话,王郎中听完直乐呵,也不往心里去,反而说: “我这庙小,小姚大夫估计也看不上,我记得你那同仁堂倒是又大又辉煌,前两年还重新装修过,要不要扫榻相迎小姚大夫呀?” “大家也都看到了,小姚大夫这着实是有真本事在手,你们谁要是能学个一招半式,这又是传家的基业了。 而且小姚大夫每次缝针的时候,也没禁止外人观看,说明她根本就没想把这项技艺藏着掖着。 你们当中要是有人真的对此感兴趣,千万别拖着,一定要直接跟小姚大夫讲,说不定还能抢个头彩。” 王郎中不愧是人老成精,简直把姚苏雨的打算看的一清二楚。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但是听着对方耳朵里,那些人却觉得王郎中是在炫耀。 不就是跟姚苏雨关系近一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那姚苏雨再厉害,也只是督主夫人,跟着一个阉人,以后能有什么前程? 大家纷纷这么自我欺骗,然后甩袖离开。 看着这些人愤愤离去的背影,王郎中冷哼一声:“一群蠢货!” 若不是他年纪太大,不一定能拿的稳针,又见不得这血肉模糊的场面,早就向姚苏雨求教了。 姚苏雨却没想那么多,今天可真是把她累到了,姚苏雨回去之后倒头就睡。 等睡醒时已经傍晚了,橙花把晚膳端过来给姚苏雨摆上,顺道跟姚苏雨说: “夫人,方才您歇息时,你娘家哥哥来了一趟,说是有急事要找您。 但是被督主大人拦回去了,督主大人说你不得空,奴婢就没敢叫醒您。” 姚苏雨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大概能猜到姚昀之来找她干什么,估计是想让她帮忙,看看姚胧月脸上的那些鬼画符,到底该怎么办? 而且姚府的能力根本不如督主府,督主府能请来的人,肯定比姚府请来的要好一些。 就算是做法事请来的道长,那也是督主府请来的更厉害一些。 不过既然已经错过了,姚苏雨当然选择不见,而她跑去跟楚廉商量另外一件事了。 敲开楚廉的房门,姚苏雨凑过去,小声嘀咕了好一会儿。 楚廉皱眉深思,过了良久,他才微微的点头: “虽然冒险,但也不失为可行之策。” 第59章 一个计划 姚苏雨在脑海里演练了一遍,自己刚才提出的计划,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你觉得十个人够吗?” 楚廉意味不明的撇了姚苏雨一眼,“别人说十个,就算是二十个心腹,也是挑的出来的。” “行行行,你最厉害行了吧?”姚苏雨服了,才不跟他争这个。 只要能找出人手帮她办事,当然是人越多越好。 楚廉思虑片刻决定道:“今晚就不带你了。” 姚苏雨不愿意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能不去现场凑热闹……哦不,是贡献一份力呢? 她微微嘟着嘴,不太高兴的看着楚廉,企图能让楚廉从她的两只大眼睛中,看出她的乞求。 但是楚廉依然不为所动,甚至还十分冷静的将脸转了过去。 “这件事情没得商量,你要是不答应,今天晚上的行动取消。” 姚苏雨被逼的没办法,只能退步:“行吧行吧,你说了算。” 谁让现在是她有求于人呢? 不得不说,楚廉还真是霸道啊,一言堂! 楚廉见姚苏雨两只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就知道姚苏雨肯定在吐槽他,忍不住拍了拍姚苏雨的脑袋: “帮你干活还不落好是吧?” 姚苏雨捂着自己的小脑袋,缩了缩脖子,挤出一脸笑容,口是心非的说道: “怎么会呢?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对你的感激之情,犹如大江大河,滔滔不绝,只可惜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 姚苏雨虚伪的拍着马屁,十分不走心。 如果楚廉不在意这件事,也就让她这么糊弄过去了。 但是这一次,偏偏楚廉要去较这个真,“我看你擅长的事很多嘛,怎么就无以为报了?” 姚苏雨被噎了一下,随后换了一副态度从不走心的拍马屁,变成了用心的糊弄楚廉: “我也就这一点医术拿的出手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给你来个针灸理疗按摩? 你这平时练功的时候,身上若是有什么小伤小病或者筋脉堵塞,肌肉酸痛,被我按摩一下,立刻就会觉得全身舒畅。” 楚廉用手撑着下巴,还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可以,记一次!” “好嘞!欢迎督主大人随时来核销。”姚苏雨热情的犹如快消店里的导购员。 即便楚廉不在他这儿办卡,充会员,姚苏雨也无比热情亲切。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楚廉今天晚上不准备带她一起行动,姚苏雨就不在楚廉这儿耗着了。 她提前回去,本来准备看看书,熬个小夜等楚廉来问问情况。 但是古代没有灯是真的不方便,即使姚苏雨点再多的蜡烛,把房间弄得再亮堂,但是稍微有点儿细小的微风,烛火就会四处飘摇。 让人觉得纸上的字也在晃动,很快就眼花缭乱。 不一会儿,姚苏雨就看的有些头晕,索性把书一合直接上床。 但是在睡前,姚苏雨还叮嘱橙花:“楚廉若是回来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把我叫醒。” 橙花本想答应,但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为难的跟姚苏雨说道:“夫人,夜晚的话怕是不行。” 都逐府里规矩森严,前院后院也隔的特别清晰。白天的时候,底下的丫鬟奴才若是有事需要通报的话,还能两个院子互相串一串。 但是晚上直接落锁,也就只有主子或者极其贴身的护卫心腹,可以凭借腰牌自由出入,其他人一律不行。 “奴婢去不了前院,若是站在院门那里等,被巡夜的护卫逮到了,怕是要挨板子了。” 也是姚苏雨素来表现的比较平和,橙花才敢这么实诚的跟姚苏雨说话。 姚苏雨也不负所望,一听橙花这么说,立刻就道: “是哦,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那就别管他了。” 反正今天晚上是楚廉亲自出马,必定是手到擒来,退一万步讲,要是连楚廉都搞不定这件事,那姚苏雨出手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这么自我安慰了一番后,姚苏雨欣然上床,倒头就睡。 并且姚苏雨睡之前,还十分善良的叮嘱橙花:“你也去睡吧,不用在我门口守夜了。” 日常接受丫鬟们的服侍,姚苏雨还能自我安慰,在现代找个保姆也是如此,无非就是让别人帮她洗衣服做饭。 但要是让人家晚上不睡觉,在门口守着她,那姚苏雨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十恶不赦了,她坚决不能当万恶的压榨阶级。 把主仆关系转化为雇佣关系,已经是姚苏雨坚持的人人平等思想,在古代的具体演变了。 她必须要坚守着某些东西,才不会被这个朝代所同化。 在某些事情上,她可以选择既来之则安之,但是在自我认知上,姚苏雨必须要时刻且清晰的记得自己的来路和归处。 姚苏雨脑子里想了一大堆,可橙花却欢欢喜喜的应承:“奴婢谢夫人体谅!” “行了,别谢来谢去的了,赶紧休息吧!” 橙花帮姚苏雨吹灭了屋里的灯,随后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关上房门,从姚苏雨的院子出去,脚步轻快的回到了他们下人的院子。 因为督主府里的主子不是很多,满打满算,也就是姚苏雨和楚廉两个人。 所以下人的院子非常的空旷,别的府中下人可能要好几个人合住一间房,那些小厮家丁说不定还是十来个人,睡在一张炕上,只有管事级别的,能够单独住一间房。 但是在督主府里,基本上都是两个人一间房。 橙花回去的时候,跟她同屋的翠柳头也不抬的说道:“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来了?” 一听这话,橙花就知道翠柳的这股子气是在冲谁发。 “怎么了?那三丫又来烦你了?” 原本背对着门躺着的翠柳,听到橙花的声音,立刻起身,先是诧异道:“你怎么回来了?” 但是不等橙花回答,翠柳又释然道:“我知道了,肯定是夫人让你回来歇息的。 别的不说,咱们督主府的女主子是真好伺候,夫人真是人美心善,浑身上下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咱们能被派去伺候夫人,真是上辈子走了大运了。” 第60章 小院夜话 翠柳也是姚苏雨院子里的丫鬟,当初和橙花一起,被楚廉指给姚苏雨,让他俩都当姚苏雨的贴身丫鬟。 但是因为姚苏雨实在不习惯身边有这么多人围着她打转,所以就只要了橙花一个。 至于翠柳,就让她负责院子里的内务,所以翠柳平时里的活,反而比橙花还要轻松一些。 橙花笑呵呵的点了点翠柳的脑袋:“夫人可不在这儿,你这马屁拍给谁听?” “我这怎么能叫拍马屁呢?就是夫人不在,我夸她,才能说明我这些话都是废腑之言。” 两人说笑了几句,橙花忽然想起来,她刚才进门时,翠柳的不耐烦的样子,心知肚明的问她: “隔壁房子的小丫头,今天晚上找你干嘛?” “能干嘛?还不就是那点子事儿?拿了点儿针线布头过来,想让我教她做荷包。 她说自己被夫人救了,但是身无长物,也不好意思天天在府里面白吃白喝,只能竭尽所能,绣点东西送给夫人。” 一想到这小丫头这几天,动不动就来打扰自己,翠柳就不太高兴。 但是三丫找的那些理由,又让翠柳无法拒绝。 毕竟她也是给人当奴才的,先不说要与人为善,单说别人要给主子送东西,她能说她不会吗? 信不信她这边一拒绝,那边三丫就会暗戳戳的在姚苏雨面前,给她上眼药。 就算姚苏雨不太在意这些,翠柳也不能在说话做事的时候不注意这些,被人抓的把柄总是不好的。 橙花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她,听到翠柳的话,难免冷哼一声: “她倒是会献殷勤,他要是送了,你说咱们送不送?” 他们要是不送的话,便显得他们不知感恩。可话又说回来,平日里好好做事用心当差,不比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有用多了吗? 再说了,又不是夫人过生辰,何必要送来送去的。自古以来也没有这个道理呀。 翠柳跟橙花说话时,倒是不藏私:“她要是真绣好送出去了,咱们当然还是跟着送一送比较好。 但是我看三丫的进度,十天半个月,估计是没戏。反正她最近晚上老来找我,我先看看他什么时候能绣完,绣成什么样儿,咱们再决定咱们送些什么。 也别跟她扎堆送,时间挨的太近了,反倒显得像是咱们跟她争宠似的。” 但她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也配? “行,这事儿你注意着。”橙花一边泡脚一边好奇的问道,“那你们除了绣荷包的事,就没再说其他的话了?” “有啊!还不是老一套,她在那儿拐弯抹角的跟我打听府里面的事,我看她野心还不小呢,打听完夫人的事之后,还打听督主大人的事。” 橙花听完以后更讨厌三丫了,“怎么着?她这是还想到前院去伺候督主大人?” 可惜了,督主大人身边一律只用男的,除了夫人之外,连只母蚊子都不能靠近她的身。 “谁知道呢?反正他天天都问来问去的。”翠柳快要烦死了,每天应付自己不喜欢的人,也是一件麻烦事。 “那你怎么把她哄走的?” “不是我哄的,是她说她肚子不舒服,要去上茅房。” “怎么又是这种借口,上次也说肚子疼,要去如厕,天天都这样,她可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可能她以前吃的太过寒酸,现在忽然吃上了有油水的饭菜,肠胃受不了。” 不过翠柳也不关心这些,只要三丫别来烦她就行了。 两个小丫鬟说说笑笑了好一会儿,才吹灯睡觉,而姚苏雨早已进入了梦乡。 后院的茅房处,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始终蹲在里面,竖起耳朵,听着只有一墙之隔的前院,茅房里面的动静。 督主府里虽然大概分为前院后院,但是下人的茅房大概聚集在一处,估计是秉持着臭也只臭一处的原理。 要要是多处设点,搞四五个茅房,那督主府可真是臭气熏天,走几步路就得捂着鼻子。 第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姚苏雨就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这心里,但凡记挂点事,就容易睡不安稳,姚苏雨起的太早了,以至于她起来的时候,橙花还没有过来服侍。 姚苏雨自行解决洗漱问题,然后匆匆往前面跑,去找楚廉。 前院的护卫都要早起练功,中间那道落锁的门已经开了,把守的人都认得这是府里的女主人,也没人会拦姚苏雨。 姚苏雨一路畅通无阻的跑楚廉的房间,因为急于知道昨天晚上的行动情况,姚苏雨性冲冲的推开了门。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晃到了她的眼睛。 “啊!” “谁?滚出去!”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正在换衣服。” 姚苏雨刚才推门推的着急,居然碰上了楚廉在穿衣服,而且还是从最贴身的那一件开始穿。 听到是姚苏雨的声音,楚廉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语气也和缓许多: “我不是让你滚出去……” “那我进来啦?”姚苏雨反应过来以后,又觉得不就是看男人换衣服吗,这有什么? 楚廉又不是没穿亵裤,露在外面的无非就是后背和腿,好像也没什么不得了的。 姚苏雨以前在现代,夏天去海边玩的时候,这种打扮的男人多了去了。 所以姚苏雨准备再进来多看几眼,刚才没注意观察,这次她要看看楚廉的后背,是不是倒三角形的,肌肉是怎么分布的? 楚廉反而怔愣片刻,“你别,我也不是让你进来。” 只是他刚才没反应过来,用了滚字,想想觉得不太合适。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麻烦?一会儿让我出去,一会儿又不让我出去,那行,那我就卡在这门槛站着,既不进来,也不出去,等你穿好衣服再说。” 姚苏雨发现楚廉的耳朵好像红了,心想这人不会是害羞了吧? 所以姚苏雨故意站在那不动,多逗弄楚廉几句。 楚廉也是无奈,“算了算了,你进来吧,把门带上。” 他又不会对姚苏雨做什么,姚苏雨更不可能对他做什么,再加上两人又是名义上的夫妻,所以楚廉也就不计较这些了。 第61章 收获满满 进去之后,姚苏雨的目光就毫不避讳的在楚廉身上打量了好几圈,看的楚廉脸上都有点发热。 “你到底在看什么?” 姚苏雨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的说道:“我在观察你的肌肉走向。” 即便楚廉知道姚苏雨这说的,百分之九十是在瞎掰。 但他也没戳破,反而一副认真受教的姿态,反问道:“观察这有什么用?”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我这是在随时随地检查自己,考核自己,看得出你身强体壮并无隐疾,自上次取骨后恢复的很好。” 姚苏雨编着编着自己都信了,“对,我这是在给你做复查呢!” 楚廉忍俊不禁,“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 几句话的功夫里,楚廉已经穿好衣裳了。 姚苏雨一大清早就闯进来盯他看了半天,楚廉自然知道自己于姚苏雨而言,没这么大的吸引力,明白姚苏雨是冲着什么来的。 但是楚廉故意不主动提起这件事,反而跟她东扯西扯,一会儿问她昨晚睡得好吗,一会儿问她今天早上吃了吗。 顺便再问问姚苏雨今天要不要出门…… 姚苏雨回答到第三个问题,就知道楚廉是在故意逗她了。 她瞪了楚廉一眼,然后开门见山,直击主题:“昨天晚上的行动怎么样?东西都拿回来了吗?” “还以为你能在沉得住气一些呢。”楚廉笑着摇了摇头。 “那可是我娘的嫁妆,我要多沉得住气?” 楚廉往旁边指了指:“在隔壁屋子里,你自己过去看吧!” 姚苏雨激动的叫了一声,两条细腿跑得飞快,十分兴奋的冲了过去。 一推门,她就被眼前这富贵但十分接地气的包装惊到了。 楚廉不紧不慢的跟过去,靠在门边跟姚苏雨解释: “昨晚一共去了三十个人,大家都听你的,每一个人都带了两张床单,直接把你娘亲的嫁妆从箱子里面拿出来,放在床单里,拿够了之后就直接背走。” 如果人少的话,这种方式行不通,因为要来往很多次。 但是楚廉一下出动了三十个人,一人背一点,三十个人怎么着也能背完。 而且这样做虽然看着有些土气,但好处实在是很多。 第一不需要马车,出入更自由灵活,更不容易被人发现。 第二,不会留下任何车辙痕迹,目标更小,哪怕街上有人半夜起夜,他们也只会对半夜奔驰的马车有印象,而不会在意一闪而过的影子。 他们昨晚回来之后,就直接把包袱卸在屋子里没有收拾。 所以姚苏雨进去之后,就看到了各式各样的床单被罩。 而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就藏在这些床单被罩里。 “昨晚中途没出什么意外吧?”姚苏雨关心的问道。 “一切都很顺利,姚府的家丁简直就是摆设,尤其是出了姚胧月那件事情后,姚府夜里根本就没人敢出门。” 楚廉的口吻很嫌弃,他实在很难以接受,竟然会有人治下如此松懈。 姚苏雨估计,不是姚家人没给他们排班守夜,而是这些人偷偷摸摸的溜回屋里去了。 闹鬼传闻都传的满大街都是了,府里面的人怎么可能不害怕? 他们这段时间,夜里上厕所估计都要结伴而行。 所以楚廉他们进出姚府,真就跟进自家后花园一样。然后他们就把库房里的东西,清得一干二净。 “你大半夜的带着他们去当贼,他们会不会在心里嘀咕你啊?要不我去给他们点奖赏,帮你澄清一下?”姚苏雨想的还挺周到。 楚廉摆摆手表示不用。 他的手下要是对他的吩咐有质疑,那就不配当他的心腹。 “行吧!”既然楚廉如此有信心,那姚苏雨就不操心他的事了。 她让楚廉给她找了两个帮手,帮忙整理这些稀世珍宝。 那半人高的血珊瑚,姚苏雨碰都不敢碰,生怕自己力气不够,不小心给打碎了。 姚苏雨接下来几天可有的忙了,光是把这些东西登记造册再一一入库,就费了她好些功夫。 她这边忙的热火朝天,姚府那边的法事也做了起来。 估计是因为姚胧月脸上的鬼画符,丝毫没有消下去的倾向,而姚胧月自己又有心理作用,总觉得自己这儿疼那也不舒服。 以至于姚府直接把和尚道士都给请全了,而且无论名气大小,各个道观庙宇的都有。 不知道的,还以为姚府那边在举办宗教交流会呢。 姚苏雨这边忙完以后,听橙花跟她说姚府有多热闹,什么道长施法隔空燃符,和尚又会口吐莲花。 两家跟打擂台一样,街上的百姓天天都有新热闹可以瞧。 搞得姚苏雨自己也心痒痒,“不行,我得去看看!” 她主要是想看看这群和尚道士,都能玩什么把戏,不知道这群人里面,究竟有没有货真价实的大师。 要是有真本事的,能不能帮她算一下她要怎么样才能回到现代。 以往姚苏雨在楚廉府上住着,出入虽然相对而言比较自由。 但她要是在外面干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那些名义上保护她安全的护卫们,回去后肯定会一五一十的向楚廉汇报。 所以,姚苏雨根本就没有办法找出合适的理由跟借口,去见这些大师。 而这次刚好是个好机会。 果不其然,楚廉一听姚苏雨要去姚府,也没拦她,还以为姚苏雨是去看好戏,外加落井下石的。 他只嘱咐了追风和逐月一声:“放机灵点儿,别让夫人自己动手。” 也就只有跟在楚廉身边时间比较久的人,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提醒他们,姚苏雨要是跟姚府的人闹起来了,别让姚苏雨亲自动手打人。 他们这些做护卫的,既然身强力壮,武功高强,那就应该冲在前面。 于是姚苏雨就带着两个打手……哦不!是两个护卫雄纠纠气昂昂的去了姚府。 姚府现在就跟闹市一样,外人进进出出,看门的小厮根本就不拦。 哪怕是姚苏雨来了,小厮也是下意识的说一句您里面请。 第62章 借机行事 府里面的防卫都松成这样了,怪不得邱氏那个蠢货到现在,都没发现家里有东西丢了。 估计她这段时间的精力,全放在姚胧月那张脸上了脸。 姚苏雨实在是低估了鬼神之说,对古代人的威慑力。 她那天晚上要是再狠一点,把姚府池塘里的鱼都给毒死,树木弄枯几棵,邱氏说不定能吓死。 姚家大伯估计也会跟着跑到祠堂里去拜祖宗,祈求列祖列宗保佑他们,然后再顺便迁个坟。 姚苏雨这次大摇大摆的进了姚府,只看到府里面到处都是黄色的符纸,也不知道上面画了什么。 反正在姚苏雨看来,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鬼画符。 尤其是在后花园那里,四五个道士在那挥着桃木剑,对着空气一通乱戳,嘴里还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反正姚苏雨没感觉到空气里传来什么变化,但是那些人却表演的十分起劲。 仿佛在无形之中,有个生物在跟他们对抗一样,先是表情严肃,然后浑身上下都在用力,甚至还有人嘴角流了点血。 像是捉鬼受了内伤一样。 姚苏雨秉持着以人为本的理念,想着上去给这位道长把把脉,万一真受伤了,也好及时救治。 结果刚靠近这位道长,姚苏雨就闻到了这人身上的鸡血味儿。 于是姚苏雨立刻就没兴趣在这看他们演戏了,这鸡血味从何而来,还不明显吗? 姚苏雨把前院后院逛了一圈,都没看到有姚家的主子在,便随手拦了个小丫鬟问道: “我大伯呢?” “四小姐?”小丫鬟一时忘了改口,“老爷前日就出门去白马寺了。” 姚苏雨对这个寺庙有印象,这个寺庙可是京城百姓上香的首选,就在城外三十里地,不是很远。 白马寺之所以如此有名,据说是因为寺庙里的上上一任方丈住持圆寂之后,烧出了几颗舍利子。 古代的老百姓特别信这些,所以白马寺的香火一下就旺盛了起来。 这姚家大伯还真是跑得快,觉得自己家有鬼,不能呆了,立刻就跑到寺庙里,估计是觉得佛光普照鬼不敢缠着他。 于是姚苏雨理所当然的问道:“那邱氏和姚胧月都跟着去了吗?” “没有,三小姐近日身体不适,还在卧床休养,夫人留在府里招待这些道长大师们。” 听完这话,姚苏雨冷笑一声:“真行,就她一个人跑了。” 溜的真快,果然是贪生怕死之辈。 小丫鬟听到姚苏雨骂自家老爷,也没敢回嘴,反而在心里跟着附和,谁说不是呢? 一听说有鬼就马不停蹄的跑了,光顾着自己逃命,一点儿都不为他们这一大家子考虑。 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姚苏雨也能理解姚府的守卫为何如此松懈了。 家里的顶梁柱当家老爷都跑了,谁还会尽心尽力的办事? 既然府里这么乱,姚苏雨也懒得去找姚胧月斗嘴了。 她直接问这小丫鬟:“请来的大师都在这儿了吗?” “不是,大厅还有一些。” “有人招待吗?带我过去瞧瞧。” “夫人正在那边招待。”但是这小丫鬟的脸上露出几分为难的样子。 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不想带姚苏雨过去,谁不知道他们家夫人最烦的就是姚苏雨? 她要是把姚苏雨往夫人跟前引,这不是找骂吗? 姚苏雨是个善心人,看出来这小丫鬟的为难,立刻就说道: “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了,我自己过去。” 她又不是不认识路,何必要害人家小姑娘呢? 那小丫鬟如临大赦,对着姚苏雨千恩万谢,然后撒腿跑了。 姚苏雨带着追风逐月一路过去,然后就看见在短短几天之内,仿佛苍老了十岁的邱氏。 “哟,这可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大伯母,您这过的是什么日子?这才几天没见,白头发都长几寸了。 怪不得我听人家说,我大伯跑到秋水苑去寻欢作乐去了,合着是家里的糟糠妻太丑了,出去找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去了。” 姚苏雨一上来就字字如刀,直直的往邱氏的心坎上戳。 邱氏这段时日,本来就因为姚胧月的事,忙的一个脑袋两个大,天天头疼的要死。 要说姚胧月是自己吓自己,把自己吓出一身病来,邱氏可真是快要累病了。 就这她还强撑着身子出来招待客人,结果又被姚苏雨气了一通,差点就要气血上头晕过去。 她两眼如利剑一般恶狠狠的瞪着姚苏雨: “你个小贱蹄子,在这胡咧咧什么?谁说我家老爷去秋水苑了?” 众所周知,秋水苑可是京城里最大的烟花之地,去那里的人除了寻欢作乐,眠花宿柳还能做什么呢? 姚苏雨本来就是随口说出来气她的,被反驳了,也不跟她争执,只淡淡的说一句: “是吗?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反正我觉得那个人长的还挺像大伯的。” “放你娘的屁!”邱氏这下连官夫人最起码的修养都维持不住了,“我再跟你说一遍,你大伯不可能去那种脏地方! 什么年轻貌美的女子,不过是千人枕万人骑的娼妓婊子罢了,你大伯最洁身自好,路过那种地方都绕道走。” 姚苏雨明知故问:“那我大伯去哪了?怎么不见他出来?” “去白马寺了。” “哦,抛下你们娘儿几个自己的佛祖保佑去了。”姚苏雨这下更阴阳怪气了。 邱氏直接被气的胸口疼,她恶狠狠的瞪着姚苏雨。 “你到底来干嘛?没事的话赶紧滚,这里是姚府,不是你家,我们不欢迎你!” 然而,邱氏的话音刚落,姚苏雨还没来得及反驳她,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姚昀之,就听见了这番十分不留情面的伤人之言。 姚昀之一脸不赞同的看着邱氏:“娘,你怎么能这么对四妹妹说话? 一笔写不出两个姚字,姚府无论何时,都是四妹妹的家。” 听到自己的儿子这么说,邱氏这下是气的浑身都疼。 她这生的是什么傻儿子啊,怎么胳膊肘劲往外拐?一点都不向着她这个亲娘。 第63章 求她帮忙 “你竟然为了她来指责我?你知不知道姚苏雨刚才说的都是什么话?” 邱氏一边痛彻心扉,一边恨姚苏雨真是个小贱人,害得她家宅不宁,还挑拨他们母子失和,真是该死啊! 姚昀之当然不知道姚苏雨刚才都说了什么,姚苏雨也不可能在姚昀之面前,再重新复述一遍。 她反而做出一副受了欺负的小可怜模样,并且主动息事宁人的说道: “大哥,算了,你别替我说话了,大伯母说的也没错,我都嫁出去了,本来就不是姚家的人了。” 一说嫁人这事,姚昀之更觉得愧对姚苏雨了。但凡是姓姚的,谁不知道姚苏雨的家人是怎么回事? 嫁给一个阉人,这过得是什么好日子不成? 还不如嫁给一个牌位呢,最起码嫁过去之后没人管着,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逍遥自在! “四妹妹,你别说这种话安慰我,我知道你也不容易。” 他上次去督主府,看到楚廉的眼神,他都觉得慎得慌。 可怜他四妹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天天活在楚廉的威慑之下,这日子得有多难过。 姚昀之以己度人,特别会脑补,可事实却是姚苏雨的小日子过的着实不算差。 只不过这种事情,姚苏雨就没必要跟他们说了。 姚苏雨装模作样的关心了几句:“我是听别人说起胧月的情况,好像不太好,所以特地过来看看她。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么惹人嫌,既然大伯母如此不欢迎我,那我就先走了。” 邱氏最受不了这种阴阳怪气的话了,张口就说:“滚滚滚,赶紧滚,以后别再踏入妖服一步!” 姚昀之又一脸不赞同的看着的邱氏, “娘,刚才我说不要这么对四妹妹说话,你说是四妹妹的原因,现在呢?” 他可是亲耳听到两人之间的完整对话,姚苏雨只是表达了一下关心而已,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失礼之处。 他娘却这么回复,实在是太过分了。 “四妹妹,我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往心里去。胧月她现在不愿意见人,我们都不能进她的房间。 你来了也好,你们俩也是打小一块长大的情分,你看能不能劝劝她?” 姚胧月院子里的丫鬟,早上还过来跟姚昀之说,姚胧月已经两顿饭没吃了。 那些膳食都是怎么端进去的,怎么端出来,动都不动一下。 连饭都不吃,这身体怎么撑得住? 别搞得最后,脸上的鬼画符痕迹消下去了,但是身体垮了,这也太得不偿失了。 姚苏雨微微惊讶了一下,姚胧月这心理素质太差劲了吧。 她故意表现得有些为难,“大哥,我去能行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俩虽然是一小在一块长大,可这也只是在一个府里长大,又不是多么的亲密无间。 而且胧月有多不喜欢我,你也是知道的,我去劝她的话,她能听吗? 她说不定还觉得我是在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万一又给我泼几盆脏水,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姚昀之如何能不知道这些事情,但现在的问题是,姚胧月因为脸上的那些东西,已经完全颓丧抑郁了。 那眼睛里都没有神采了,这才需要姚苏雨出马刺激她一下。 要是能跟姚苏雨斗上几句嘴,说明姚胧月还是有点心气在的,那姚昀之还稍微放心一些。 总比这样天天不吃不喝,不吭不响,像个木头人一样强吧。 但是他心里的这些想法,不能说给姚苏雨听,姚昀之只说: “你去开导开导她吧,你说话她听得进去。” 本来姚苏雨没打算再跟姚胧月纠缠了,但既然姚昀之有这种要求,姚苏雨就却之不恭了。 “那行吧,我去看看她。但她要是见了我之后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你们可别怪我。” 姚苏雨把丑话说在前面,姚昀之也只有应橙的份。 于是时隔几天之后,姚苏雨再次见到了满脸鬼画符的姚胧月, 只是这一次,姚苏雨着实错噩震惊了好一会儿。 以前,姚苏雨只觉得形销骨立,只是一个夸张化的形容词而已。 但是这一次,姚苏雨却觉得这四个字用在姚胧月身上,简直无比合适,怎么能有人在几天之内,枯瘦憔悴这么多? 看来疑似毁容这个冲击,对于姚胧月而言不亚于要了她半条命。 但是姚苏雨看在眼里,心里却一点都不同情可怜姚胧月,这些都是姚胧月应得的。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姚胧月之前的十来年,把原主当成狗一样欺负打骂,现在姚苏雨只不过略施手段而已,姚胧月就承受不住了,这也太弱了。 但是姚昀之还在一旁看着,姚苏雨便好心的劝慰道: “你这天天不吃不喝,也不是个办法,我看府里请了特别多道长大师。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个个都把自己的看家本领拿出来,总归是有办法解决你脸上的东西的,你也别过早的自暴自弃。 而且那话本子里不都说了吗?只有阳气弱的人才会被鬼近身,说不定你本来没什么事的。 但你天天不吃不喝病歪歪的,阳气越来越弱,那鬼就会趁机谋夺你的身体,那你这不就是纯粹给他人做嫁衣吗?” 姚苏雨说了好长一段话,姚胧月才反应迟钝的转了转眼珠,双眼从目无焦距,慢慢移到姚苏雨的脸上。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有必要在意别的吗? 就这么一张丑脸,谁爱要谁要吧,反正我是不想要了。”姚胧月有气无力的说道。 姚苏雨故意刺激她:“那你要这样说的话,就不必让你爹娘他们花大价钱,去找这些大师了。 你亲自跟你爹娘,还有大哥他们说,让他们把这些人都给请回去。” 这种事,姚胧月当然不肯干。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矛盾,她虽然一边自暴自弃,但是看着别人在为她的事情奔波努力,又难免抱以希望。 而且姚胧月越想,越觉得姚苏雨居心叵测,不怀好意: “你真恶毒啊!你过来跟我说这么一堆,是不是就想看我放弃?” 第64章 有真本事 姚胧月嚷嚷,“我告诉你,不可能,我爹娘有钱,想请多少就请多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是不可能上你的当的,你这个激将法对我来说没用!” 姚苏雨冷哼一声,果然心思恶毒的人,就会习惯性的把别人也想的这么坏。 “大哥,你看到了吧?我就说我要是过来劝姚胧月,她肯定会误会我觉得我是在落井下石。” 姚苏雨不跟姚胧月吵,反而对一旁的姚昀之诉苦抱怨。 姚昀之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他本意就是想让姚苏雨刺激一下姚胧月,让姚胧月变得有精气神一点。 别天天像个傀儡一样,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又是绝食,又是不愿意见人的,这多让人心慌。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姚苏雨受委屈了。 姚昀之连忙跟姚苏雨道歉:“四妹妹,你别跟胧月计较,她现在特殊情况,我知道你是好心。” 偏偏姚胧月跟邱氏一样,也见不惯她这个亲哥哥向着姚苏雨说话,立刻就愤怒了: “大哥,你以为姚苏雨是什么好人吗?她根本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你连四书五经这么难的东西都背的下来,按理说你也不笨呢,怎么就看不穿姚苏雨这个人的假面目呢?” 姚昀之确实是个好哥哥,紧张姚胧月的身体: “你别动怒,先前的郎中说了,你现在情绪不能激动,最好心平气和一些。” “你把这么个贱东西带到我面前来,还想让我心平气和,怎么可能?我看你是想气死我吧!” 这话说的,姚苏雨也不高兴了。 她刚才只是不想驳了姚昀之的面子而已,才配合他一下,可不代表她要任人辱骂。 “别一口一个贱东西的,看在你被鬼缠身的份上,我现在不跟你计较。 但是你要记住,说话做事一定要积德!你现在脸上布满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十有八九就是因为你不修口德! 你就骂人吧,好好的骂!大声的骂!你脸上的这些东西,明天就蔓延到你身上!” 姚苏雨说完之后,生气的摔门而出。 门外的小丫鬟都看见姚苏雨黑着一张脸,气冲冲的走了。 追风和逐月哪里能看出他们家夫人受委屈了?立刻问道: “夫人,可需要属下动手?” “不用。”跟自己人说话时,姚苏雨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了。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那么生气,刚才只不过是故意做出那副样子,好甩手走人罢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才不要在这儿跟姚胧月纠缠磨蹭,她还是有正事要办的。 屋里的姚昀之看见姚苏雨怒气冲冲的走了,一脸无奈的看着姚胧月: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你说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以前的那些手帕胶小姐妹们,没有一个人过来看你。 只有四妹妹,她都过来看望你两次了,这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你分不清吗?” 姚胧月还气呼呼的,振振有词的说道: “姚苏雨那是真心实意的过来看望我吗?她就是想看我的热闹!” “那也说明她心里有你!你脸上顶着这些东西,外面的谣言又传的沸反盈天的,你说谁不怕? 不管你这是病还是鬼上身,别人都怕传染给自己,恨不得离你几千里远。 现在能过来看你的人,那都是真心实意待你的,你别不知好歹!” 不得不说,姚昀之这人有时候还是挺知好歹,有分寸的,这话说的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但姚胧月这个人是既没有良心,也不知感恩,根本就不觉得姚昀之说的是对的,一个劲的反驳。 这兄妹俩还在斗嘴,姚苏雨却走到了后花园。 刚才她在大厅看到的那几个大师,据说都到这里来了。说是要改改后花园的风水。 反正这些人现在是各出奇招,总得证明自己有用,要不然怎么拿妖府的银子? 在这些人里,姚苏雨刚才一眼就发现了一个小道士,十分不同寻常。 所以姚苏雨现在要过来找他。 “小道长,不知可否移步?”姚苏雨开门见山的问道。 她知道这小道士不会拒绝,因为刚才在大厅里,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大厅里其他的大师们都是以一种打量的眼神看姚苏雨。 可能是在观察她的衣着打扮,来判断推测她是什么人。 别看一个个外表端的都是仙风道骨的高人架子,但是眼神却透露了他们其实都只是普通人,并没有太大的真本事。 唯独这个小道士不一样,他看向姚苏雨的眼神中,十分自然的流露出了一种惊讶、错愕以及不解的情绪。 姚苏雨当时就心里一紧,怀疑这小道士是不是从她身上看出什么了? 毕竟她是魂穿,在玄学这方面,有真本事的人是不是能看出她魂魄上的异常。 果不其然,小道长虽然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跟着姚苏雨的脚步,走到了假山下。 四下无人,追风和逐月也被姚苏雨命令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站着,姚苏雨有话就直说了。 “小道长,冒昧的问一句,你刚才看到我时,为何咦了一下?可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 那小道长估计就十五六岁的年纪,这是他学有所成之后,第一次下山, 而且出发之前,他师傅一个铜板都没给他,下山之后,小道长肚子饿的咕咕叫,看着蒸笼里的大白包子,馋的要死。 他站在那儿走不动路时,刚好听到包子铺的食客说了姚府闹鬼的事情,小道长就赶紧过来了。 从小在山上长大的人,心性犹如稚子,听姚苏雨这么问,小道长也很直率的问她: “敢问这位夫人,晚上入睡可还算安稳?” “还不错。”姚苏雨自己就是中医,所以很会调理。 她刚穿越过来的那几天,睡眠状态不是很好,只要一睡着,就会沉浸在原主的那些过往当中。 就像是原主在给姚苏雨放电影,告诉姚苏雨她过去十几年都经历了什么。 每天皆是如此,姚苏雨醒来之后就觉得身心皆疲,所以就给自己调了点安神香,一点上这香,再睡觉便一夜无眠到天亮。 第65章 生死之劫 但这都是好些日子之前的事了,姚苏雨没想到小道士一眼便能看出来。 因为她没说实话,小道长就觉得奇怪: “我观夫人的面相,在不久之前应该有个生死之劫,但现在,夫人似乎并无大碍……” 短短一句话,却在姚苏雨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今天来之前,确实打算想找个有本事的大师问问情况。 但是找到了之后,姚苏雨又突然有一点下意识的害怕和恐惧,因为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这小道士说的没错,原主确实有个死结,正是因为原主这个死劫没过去,姚苏雨才过来了。 所以姚苏雨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敢问小道长,还从我身上看出其他的问题了吗?” 小道长比较天真率直,没觉得姚苏雨是在套他的话,只以为姚苏雨听了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些害怕,所以想多问一点。 “夫人的魂魄似乎有些不太安稳,虽然用了一些安神的药物,但是这些药物都治标不治本。 夫人若是需要的话,我可以给夫人画一张安神符,时常佩戴在身边,可顾魂魄。” 姚苏雨心里一惊,这又跟她之前的情况对上了。 于是姚苏雨趁机问道:“不知小道长可否听过一体双魂的情况?” 小道长皱了皱眉,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她以前所学的那些东西,然后认真的回答姚苏雨: “夫人想问的,可是鬼上身?” 只有鬼魂侵占了人的身体,一个人的体内才可能有两个灵魂。 一听小道士这种回答,姚苏雨就知道小道长的见识和学问,远没有达到能够解决她这种情况的地步。 要不然小道长应该能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所以姚苏雨就没有继续再问自己的事了,反而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把原先的话题岔开: “不知道我这三堂姐,是不是就是这种情况?” 然而,那小道长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 “虽然我还尚未见到府中的三小姐,但她身上的那些事情,必然不是厉鬼作祟惹出来的。” 这还是头一个如此斩钉截铁说这话的。 其他的那些大师,个个都演戏,演的带劲儿的很。 哪怕对着空气,都能自导自演,搞出一出大战恶鬼的戏码。 也就是这小道士年少不知世故,不太懂像他们这一行的人,钱该怎么赚。 所以才会如此实诚的告诉姚苏雨,这事和鬼无关。 姚苏雨当然信小道长了,毕竟这件事压根就不是鬼做的,是她这个人做的。 但是此时此刻,姚苏雨还是非常配合,立刻表现出诧异与震惊: “啊,怎么会?他们都说姚胧月脸上的痕迹是鬼手印,厉鬼先在她身上打下记号,马上就要回来报复了。” 小道长很是果断笃定的否决了这个传闻。 “就算是其他的精怪,也不可能是鬼,自我踏入姚府起,就未在府中感知到一丝一毫的鬼气。 而且祠堂那边,还隐约释放出几分金戈之气,过于阳刚刚强,护住了整个府邸,所以寻常鬼怪根本不敢近身。” 一说金戈之气,姚苏雨就想起了原主的父亲和爷爷,两位都是一身甲胄,守卫边疆的大将军,牌位一直供奉在家族的祠堂里。 估计是他们的在天之灵在保佑姚府,福泽后人。 思及此处,姚苏雨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公平。 原主的父亲这么辛辛苦苦的打仗,保家卫国,最后却英年早逝,唯一留下来的一个骨血,还被其他人如此挫磨。 但是原主的大伯父整天游手好闲,屁都不会,现在却能享死人福。 这人的命运啊,真是说不好。 姚苏雨的心思百转千回,但是面上还是十分客气的,感谢了小道长一番。 随后好心提醒他:“现在姚胧月这种情况,她巴不得大家能抓住几个鬼。 所以你若是跟她说服里面没有鬼,她肯定不会信,反而还会觉得你在胡言乱语,是来府里骗吃骗喝的。 他们若是不愿意用你的话,你无处可去,可以去都主府找我。” 这般有真本事的人,姚苏雨更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哪怕这小道长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她的问题,姚苏雨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去问一问他的师傅在哪儿? 到时候就去问问他师傅这个能耐人,自己身上的问题应该怎么解决? 只可惜,姚苏雨规划的很好。 但是小道长这个没经历过社会毒打,不知道山下的世界有多么残酷的人,现在一时半会儿并不能体会到姚苏雨的好心。 他想都不想十分坚定的拒绝道:“多谢夫人好意,但师傅让我下山,便是为了锻炼我,我不能只求片刻安稳与舒适。” 话都说到这儿了,姚苏雨也不强求,随后就跟小道长言语示意自己先走了。 姚苏雨知道有些事不能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必须得慢慢来。 要不然不光小道长那边不答应,就连楚廉这边,姚苏雨也没法找借口糊弄过去。 姚苏雨从后花园离开之后,也没再去跟姚昀之打招呼,而是直接走了。 妖府里乱成这样,姚苏雨都不用刻意去问,便知道府里其他的人,根本还没察觉到库房里有东西丢失。 所以姚苏雨也不用再担心这件事了。 回去之后十分放心的跟楚廉讲:“放心吧,姚家那群蠢货,现在还风风火火张罗着抓鬼呢!” 楚廉笑了笑:“我当然放心了,就算他们发现了,也不可能找到我身上。” 姚苏雨现在,就等着楚廉派去找人的那个手下,何时才能传回情况?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找到当年服侍原主的那位老人? 姚苏雨的日子又恢复平静,每日看看医书,晒晒药材。 这一日,王郎中的那个学徒又上门来,一脸惊惧之色,看到姚苏雨后迅速跟她说: “楚夫人,仁济堂出事了,师傅派我过来,想请你帮忙拿个主意。” 因为姚苏雨这段时间,跟仁济堂的关系比较好,平常表现的也特别平易近人,乐善好施。 所以王郎中出了事情,头一个想到的帮忙的人就是姚苏雨。 姚苏雨当然也不负所托,十分重视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第66章 天花风波 “你还记得郑屠户的儿子吗?她不是一直在仁济堂养伤吗?自从出现她娘亲奶奶在伤口里放符灰一事后,就一直有我亲自给他包扎伤口。” 这件事姚苏雨当然还有印象,毕竟也没过去几天,姚苏雨不至于忘性这么大。 “是出什么变故了吗?”姚苏雨问道。 那学徒的脸色特别难看,何止是出变故,说不定很快就要闹出人命了。 “因为有我精心照顾,郑屠户的儿子伤口恢复的还算不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说不定就能回家了。 但是我今早再给他换药时,那孩子突然高热不退,我师傅一开始,以为是伤口又出了问题,便去给他诊脉。 结果却从他的卖相中,诊出了他疑似换了天花。” 一听到天花这两个字,姚苏雨的表情大变,她终于明白这学徒为什么如此焦急了。 在生产力低下,医学技术极其不发达的古代,天花二字对于很多人来说,无异于绝症。 也就是说得了天花,除了躺在那儿等死之外,再也没有第二种应对之策,除非运气够好,能够扛过去。 但是显然能扛过去的人里,一百个人里面都很难挑出一个。 至少郑屠户的儿子不一定在这一行列里面。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怎么染上天花的?” 这玩意儿跟出水痘不一样,不是自发性的,只可能是被别人传染,或者是被带有天花病毒的某些东西传染。 一说到这件事,那学徒就更生气了:“我师父也有此疑问,所以发动人手,把医馆上上下下全部检查了一遍。 最后发现是换洗的纱布上,被人做了手脚。” 因为他们医馆一直听从姚苏雨的建议,所有的纱布都会先用开水煮沸,之后再用来包扎伤口。 所以那些纱布被煮沸之后,必然要晾晒,全部都晾在院子里面,随时用,随时取。 可能就是这一环节,被别人找到机会做了手脚。 “我师傅开医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被人下过这种黑手。 但现在,他因为近距离接触过郑屠户的儿子,害怕自己也被传染上,影响其他病人,所以已经把医馆关了,闭门谢客。 同时派我出来,想请褚夫人帮帮忙,看这事该怎么解决?” 王郎中之所以让这个徒弟出来,是因为在他们那些人里面,这个徒弟在发现郑屠户儿子身体情况有异常之后,反而没有过多接触。 一直都是王郎中在给郑屠户的儿子诊脉。 这一瞬间,姚苏雨不由得在心里对王郎中升起一股崇敬之意。 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当机立断,舍小我为大我的。 虽然天花这种东西,一般来说,在小孩子身上的传染性比较大,大人反而可能更有抵抗力。 但是很多事情也不是绝对的,王郎中这也算是把自己暴露在了危险之中。 如果是别人碰到这件事情,说不定还真会急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姚苏雨还真不是很担心。 因为天花这种东西,在现代社会早已被消灭了,而且姚苏雨也知道在没有疫苗的情况下,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很简单,只需要种痘就行了,找到几头生病的牛,把牛痘种在人身上。 姚苏雨想的入神,忽视了小学徒正在一旁紧张兮兮的看着她,等着姚苏雨拿主意。 小学徒见姚苏雨迟迟不吭声,还以为这件事情比较麻烦,连姚苏雨都无计可施,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绝望。 要说他为何如此信任姚苏雨,一是因为姚苏雨的身份。 东厂督主夫人总比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厉害多了,至少能调动很多人手,悄无声息的把这件事情给按下。 二是因为姚苏雨的医术,王郎中曾经跟他说过,姚苏雨肯定是拜了高人为师, 他要是能从姚苏雨身上学的一招半式,这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绝对不可能再当个默默无闻的小郎中,每日给街坊邻居看看头疼脑热发烧这种小毛病,而是可能会有滔天的造化。 但出了这事,未来如何他说不准,至少现在小学徒有些担心的问道: “楚夫人,这事您……” 然而,小学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匆忙进来的楚廉打断了: “外面都说仁济堂里养了一个天花病人,你前日刚去过仁济堂,不会被传染上吧?” 楚廉匆匆忙忙的说完,才注意到仁济堂的小学徒就在这儿,而且一脸悲伤绝望。 看来事情果然发展到了最坏的那一步。 楚廉是刚才从外面回来时,路过仁济堂,发现那里大白天的关了门。 但是外面围了一圈人,骂骂咧咧的都在讨伐仁济堂,说仁济堂心黑不仁义,居然收诊天花病人。 根本就不把他们普通老百姓的命放在眼里,都是街坊邻居的,他们住的这么近,万一被传染上了怎么办? 一听说是天花,楚廉就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害怕姚苏雨出事。 但姚苏雨十分坚定的表示:“没事的,就算是天花也没关系,我有办法。” 刚才还满心绝望的小学徒,立刻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两眼迅速充满了光,一脸崇拜的看着姚苏雨: “真的吗?褚夫人,你真的有办法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小学徒又紧张起来,“楚夫人,你可千万别把我师傅他们一家人抓起来。” 她怕姚苏雨把他师傅弄到远离人烟的地方,让他们自生自灭。 “你放心,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会做这么没良心的事。” 但楚廉很是不解:“这可是天花!你能有什么办法?” 就算姚苏雨会解蛊,但楚廉也从来没听说过蛊虫可以治天花。 “这个稍后再说,你先派人去仁济堂外围,把仁济堂和王郎中,他们一家人保护起来。 省的周围的那些邻居太过激动,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万一有人冲动上头,朝仁济堂扔火把怎么办? 毕竟现在所有人都是谈天花色变,越是无知愚昧的人,有时候做事情越狠。 “好,我现在就派人过去。”楚廉爽快的答应。 “还有你派人查一查,这个天花究竟是怎么来的。” 第67章 深入虎穴 姚苏雨的这个派人来查,和小学徒的自查自检,当然不一样。而是要顺藤摸瓜,刨根问底。 这个东西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所以必然是有人恶意把天花的感染物带到仁济堂,想要感染郑屠户的儿子。 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你说这是冲着郑屠户的儿子来的吗?” 郑屠户,一个屠户而已,平常就在集市上杀个猪,卖点肉,他能得罪谁? 撑死了就是跟那些来买肉的邻居婶子起点口角,对方想花一斤肉的钱买两斤肉,郑屠户骂他们几句。 除此之外,姚苏雨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会如此费尽心思的对付郑屠户,连天花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东西都弄出来了。 楚廉的脸色也很难看,这种手段也太脏了。 一旦染上天花,就不是一家一户的事,这一条街说不定都要围起来。 “现在还说不好究竟是冲谁去的,但你说的那个办法,究竟能不能成?”楚廉更关心后者。 但是这个东西吧,说实话,姚苏雨心里也没谱,因为姚苏雨之前也没实验过。 面对外人的时候,姚苏雨当然要表现出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 但是现在是楚廉问她,姚苏雨就跟他说心里话:“其实我只有七八成的把握,理论上来说是不太难。 可是我之前从来没有实际操作过,你帮我准备一些煮沸后干净的布,用来护住口鼻,再找几头生痘的牛,事不宜迟,我要赶快行动起来了。” 其实找生病的牛是有点难度的,因为牛是耕种动物,平常不允许宰杀,家家户户都养的非常精细。 一般只有老死的牛,还真是很少见病死的牛。 但是再困难,楚廉都没有跟姚苏雨喊难,而是默默去办姚苏雨吩咐下去的事。 “好,我这就吩咐人去办,你这段时间先不要出府。 仁济堂那边围了一群人,情绪都比较激动,很容易失控。你在府里老实呆着,要什么东西跟我说,我去办。” 而且有一个猜测,楚廉一直没跟姚苏雨说,他怕说了之后打击姚苏雨办事的积极性。 那就是幕后之人,说不定是冲着姚苏雨去的。 毕竟,按照常理来说,郑屠户是不可能有这种生死仇敌的。 他要是真把人得罪到这份上,对方直接吵上门的可能性,比偷偷摸摸搞天花污染物的可能性大多了。 而跟郑屠户有关系的,除了他家里那些人,另外就是姚苏雨了。 因为郑屠户儿子的伤,从一开始就是姚苏雨负责的。如果郑屠户儿子出点什么事儿,姚苏雨的名声也会跟着一落千丈。 姚苏雨此时也顾不得想这么多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种痘一事。 等楚廉费尽千辛万苦,弄了几头病牛回来之后,姚苏雨立刻做好全副武装,捂住口鼻,戴好手套,从病牛身上取痘液,将液体保存,准备将这个液体放在郑屠户儿子的身上。 姚苏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楚廉全程在一旁看着,随后他有些疑问:“就这么简单吗?” 姚苏雨点了点头:“没错,从步骤上来说,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你派人找病牛的时候,应该听人说过,得过牛痘的人一般不会再得天花,说明这两者中间有制衡作用。” 楚廉的表情一言难尽:“如果种牛痘就可以预防天花的话,那之前因天花而夭折的孩童们,真是走的太亏了。” 从古至今,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小民小户,无一不谈天花色变。 家里的孩子只要一染上天花,必然夭折,就算拥有万里挑一的运气,能够扛过去,也会留下一脸麻子,这就是天花后遗症。 连宫里的御医都拿天花毫无办法,束手无策,没想到解决办法居然这么简单,就在一头牛身上。 楚廉难免有些唏嘘感慨:“这说出去谁会信呢?” 就算姚苏雨早早的把秘方给他,楚廉说不定都不会觉得纸上写的东西是真的。 “那怎么着?必须得写上人参几克、天山雪莲几克;灵芝几克……把那些珍贵药材全都用个遍,你才觉得对症是吗?”姚苏雨好笑的问道。 楚廉虽然没在说话,但他面上却流露出几分认同的神色。 不仅仅是楚廉这么想,可能大众都觉得像天花这种致死率极高的病,治的过程必然也极其艰难才对。 要不然从古至今,怎么就没人能够解决这一难题呢? “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如果皇上知道我能解决天花这一亘古难题,肯定会对我大肆褒奖赏赐。 你作为我的相公,自然也能沾我的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姚苏雨笑着说道。 楚廉配合着呵呵了两声,但是他心里并没有这么乐观。 以往,楚廉就是皇帝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皇上让他干什么,楚廉就干什么。 无论是多苦多脏多龌龊的事,楚廉都一声不吭,毫不犹豫的执行。 以至于满朝文武,但凡跟清流沾点边的大臣,都会逮着机会弹劾楚廉,四处罗列罪名,总想把楚廉拉下马。 但这正是皇帝想看到的,因为楚廉这柄剑太过锋利,皇帝也怕握不住他,所以就利用平衡之道,一边用楚廉,一边用清流压制楚廉。 不过,如果姚苏雨真的解决了天花,两人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楚廉的名声肯定会有个一百八度的大转弯。 那皇帝心里可就要着急了。 可是此时此刻,楚廉却管不了这么多了,人命关天,还是解决天花要紧。 于是,当姚苏雨提出要去人济堂的时候,楚廉主动说道:“我也去。” 姚苏雨有着片刻的迟疑:“啊?你就别去了吧?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你这么积极干什么?” “我必须得跟你一起。”楚廉的态度很坚定,“万一出现什么特殊情况,你一个人在那儿应付不来。 而且你别忘了,这个天花是被有心之人故意弄出来的,谁都没想到你的解决之策来的这么快。 我的人还没查到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他在暗你在明,万一他又趁机对你做点什么,我要是不在你身边,你是能打的过,还是能逃得过?” 第68章 同进同出 听楚廉这么一分析,姚苏雨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就算是被狗咬,也只有躺在床上骂骂咧咧的份,那你一会过去了,可得保护好我。” 这些话都不用姚苏雨嘱咐,楚廉自然会做到。 姚苏雨他们接到消息时是白天,但是等他们找到病牛,并且从牛身上提取牛痘汁液时,已经是深夜了。 楚廉直接带着姚苏雨策马上街,走到一半被巡街的金武卫拦下: “谁?什么人?已然宵禁?速速回去!” 这还算是比较好说话的金武卫,没有一上来就拿人,而是先提醒一句。 楚廉在这一小队人面前露了一下脸,随后解释道: “我夫人听说之前曾医治过的一个病人疑似染上天花,想去看看他。”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金武卫便没再阻拦。 这件事白天已经传遍了,因为堵在人济堂门口的百姓,从一开始的一群人,变成了后来浩浩荡荡的几百上千人。 除了一开始那些人,是真情实感有些愤怒的邻居,后来全都是凑热闹看八卦的。 但是这么一堵,就堵了整整一条街,天子脚下发生如此骚乱,金武卫自然要去维持秩序。 所以仁济堂里有天花病人一事,便随之报道了上官那里,最后自然而然被人呈到了陛下的桌前。 所以后来是金武卫去疏散人群,并且派人把守仁济堂,只进不出。 在里面的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之前,坚决不允许有人从仁济堂里出来,就连飞出来一只苍蝇,也得把它打死。 不过楚廉现在要带人进去,金武卫门还是很诧异的。 在楚廉带着姚苏雨进去之后,看守的人便将这件事报给了自己的上官。 上官听说之后诧异极了:“怎么如此大胆?真是不要命了!” “大人,若是一会楚廉要出来,我们是放还是不放?”守门的精武卫也很为难。 “不能放,坚决不能放!” 他与楚廉同朝为官,若是楚廉大半夜的从仁济堂里出来,第二天再跟他一块上朝,把他传染了怎么办? 在这种事情上,大家第一时间考虑的肯定是自己的安危。 除此之外,才有功夫给自己伪装上一层虚伪的道德面纱。 “算了,你先在门口守着,我立刻进宫,将此事秉告圣上。” 这大人心想,楚廉再不济也是皇帝身边的得力干将,就算是要把楚廉困在仁济堂,也不应该由他下令。 虽说他是为了大家好,但万一楚廉被困在里面之后,恨上他怎么办? 在朝堂做事,宁可憋着火气,在面上做出一副和和气气与人为善的样子,也不能四处树敌。 金武卫的首领深夜进宫,皇宫内守门的护卫还以为京城里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速速向上通报。 于是很快首领大人就跪在了皇帝面前。 而皇帝是被人硬生生的,从德妃娘娘的床上叫起来的。 “爱卿深夜晋见,有何急事?”皇帝黑着一张脸,声音沉沉。 很快,金武卫的首领就把楚廉带着姚苏雨进仁济堂一事,上报给了皇帝,并且请皇上拿个主意。 不管是关还是放,总得说一声,他稍后也好听命办事,这样就算楚廉要恨,也恨不到他头上。 “一视同仁,朕要为了广大老百姓的安危考虑,只能辛苦楚廉了。” 有了皇帝这句话,金武卫的首领就放心了。 既然一视同仁,那还是只能进不能出,只有等到确保里面的人没有天花威胁之后,才能将他们放出来。 金武卫的首领离开之后,皇帝又回到德妃娘娘宫中。 后宫里的女人对前朝的事情,总是好奇的,尤其是这种半夜把皇帝叫走的情况。 但是有一条铁律,是后宫不得干政。 所以德妃娘娘也不会傻到直接问,前朝的大臣请皇上过去干什么? 而是半真半假的埋怨道:“深更半夜还要劳累陛下,陛下真是太辛苦了。”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机密之事,皇帝估计也想找个人说两句,就顺嘴把这件事告诉了德妃。 德妃一开始听皇帝说姚苏雨进了仁济堂,心里还很得意,跟天花病人待在一块,被传染上的概率很大。 真是蠢货一个,看姚苏雨这次怎么逃的脱? 但是紧接着,德妃娘娘便又听见皇帝继续道: “楚廉也跟着进去了,没想到这两人还真是抗俪情深,一刻都离不开彼此。” 那一瞬间,德妃娘娘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整个人都傻了。 督主大人也跟着姚苏雨一起进了仁济堂,这怎么可能? 当初娶姚苏雨的时候,明明说的是权宜之计,为何把人娶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她的掌控,尤其是督主大人,似乎表现出了对姚苏雨的异样兴趣,并且还对姚苏雨多有照顾。 这让德妃娘娘的心里,不受控制的升起一阵怒火和滔天的嫉妒。 德妃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呀?楚廉为什么要对姚苏雨这么好?难道就因为两个人拜过堂成过亲吗?可这不是走形式吗? 不用走心吧…… 皇帝见德妃一阵阵失神,半天说不出话,还以为他也被这件事情震惊到失语了,兀自在那感慨: “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呀,看来朕这个赐婚还真是赐对了。” 这样一来,他又发现楚廉身上多了一个软肋,皇帝就能更好的拿捏手里的这把刀了。 “是啊,陛下圣明!”德妃娘娘低着头,声音柔柔的拍着马屁。 但是在皇帝没有看见的地方,德妃娘娘的眼眸中闪过几分极其恶毒的神色。 真希望姚苏雨就此染上天花死在里面! 如果姚苏雨能够听到德妃娘娘的心声的话,那她肯定要对德妃娘娘说:“真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毕竟姚苏雨也就是带着“解药”进的仁济堂。 进去之后,姚苏雨很惊讶,居然是郑屠户的媳妇陪在孩子身边。并且是衣不解带,寸步不离,丝毫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传染上。 “怎么是你,郑屠户呢?”姚苏雨好奇的问道。 之前郑屠户的媳妇儿做出过那档子糊涂事,把符灰放在伤口里,姚苏雨下意识的认为她不靠谱。 第69章 理解沟通 “那一日,王员外家的管事说要定两头猪,道家里铺子并不会日日备这么多货,当家的便去乡下收猪去了。” 郑屠户的媳妇儿温声细语的向姚苏雨解释道。 也是巧了,头一天晚上郑屠户去乡下,换他媳妇过来看孩子,结果第二天就闹出天花这件事。 随后,整个仁济堂被围住,只进不出,郑屠户应该也是顾虑良多,毕竟他家里既有营生,还有一个老母亲。 要是他们一家三口,都折在这次天花里面,徒留老母亲一个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无比残酷。 “小姚大夫,你这么晚过来,是……”郑屠户媳妇有些迟疑的问道。 自从经历过上次那件事,郑屠户媳妇仿佛是被郑屠户骂醒了一样,痛改前非,再也不干那些昏头昏脑的污糟事了。 这人一旦正常起来,交流沟通就变得非常方便。 姚苏雨立刻把自己的来意告诉她,而且还十分大方的让她自己决定: “郑夫人,我实话跟你说,这个牛痘之法我也是第一次尝试,虽然按照理论来说,成功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是很多事情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我也不敢跟你保证一定能百分百的成功,毕竟存在着个体差异性。 所以到底要不要试?还得由你做主。” 郑屠户的媳妇儿就跟普天之下所有的家庭妇女一样,往日在家的时候,只管闷头干活,家里家外的活计一把抓。 要是稍微干的慢一点,还要被婆婆责骂,说是个懒婆娘。 上面有婆婆压着,外面有当家男人顶着,一般来说,郑屠户媳妇很少有独自做决定的时候。 哪怕是出去买酱油,也是婆婆决定是买三文钱的,还是买五文钱的。 姚苏雨温和的表示:“不着急,你慢慢思考,咱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但是郑屠户的媳妇儿反而迅速做出了决定:“小姚大夫,你就给我儿子种那个什么痘吧!” 姚苏雨愣了一下:“确定吗?你不再考虑一下?” “我这还有什么要考虑的?古往今来的孩子,只要是碰到天花,那就是一个死。 而且还是一个人躲在家里孤苦伶仃的死,周围的药堂医馆,就没有一个郎中敢接诊。 我们家小宝能够躺在仁济堂里,每天医药不断,就已经比其他人好运了,更别说小姚大夫你还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特意过来了。 如果不是对自己的这个方法有信心,肯定不会如此冒险。” 虽然郑屠户媳妇素日里。没拿过什么主意,但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她稍微动动脑子,就会分析。 与其在这躺着等死,还不如豁出去试一试。 别人都敢冒死进来,她难道还不敢给儿子博一点生机吗? 姚苏雨跟着点点头,她发现郑屠户媳妇这人不迷信那些乱七八糟神神叨叨的东西之后,这思维逻辑非常清晰,而且还比一般人大胆有拼劲。 “好,既然你这么支持,那我就给小宝试一试。” 姚苏雨说完之后,就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先在小宝的胳膊上划了一个微小的口子,然后把那些液体蘸在上面。 随后,在郑屠户媳妇儿诧异的眼神中告诉她:“好了,这样就可以了,剩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了。” “居然……”郑屠户媳妇儿努力想了想,才找出一个听起来比较合适且不那么得罪人的词,“这么简单方便?” “于救治的人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但是对于病人本身来说,却要跨越生死。 天花这种东西,不知道该怎么治疗的时候,它就跟毒药差不多,喝下去见血封喉,但是如果有解药,不过就是一颗药丸的功夫罢了。” 姚苏雨把治疗天花的过程比喻成解毒,郑屠户洗媳妇就更好理解了。 郑屠户媳妇还是个贴心人,她见姚苏雨已经把能做的事做完了,便主动说道: “小姚大夫,你去外面歇着吧,小宝这里我守着就行了。 你要是能走的话,现在赶紧走也行,在这里呆着,总归是比在外面呆着危险一些。” “没关系,我在这儿陪着你,时刻观察小宝的情况。”姚苏雨既然来了,就没准备离开。 郑屠户媳妇如此善解人意好说话,姚苏雨今天晚上要办的事情,就变得特别顺利。 两个人先是聊了聊小宝的情况,随后姚苏雨趁机打探道: “上次看你婆婆还挺沉迷烧香拜佛,按理说,你们家家业富足,夫妻和睦,又有孙儿环绕膝下,老太太不应该这么迷信呀。” 一般只有要什么没什么的人,才会把期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佛上,天天烧香拜佛,祈求神佛赏赐给她点什么。 一说到这事,郑屠户媳妇的脸上就流露出几丝苦笑: “小姚大夫,不怕你笑话,我当初也是昏了头了,竟然跟着我婆婆胡来。” 这屋子里除了躺在床上喝了药,沉沉睡去的小宝,就剩他们两个女人。 所以郑屠户媳妇就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跟姚苏雨说了: “实不相瞒,当初我生小宝的时候有点难产,接生婆说我以后要是再想要孩子,估计就难了。 果不其然,好几年了,我这肚子就再也没有过动静。我家这日子说实在话,过的还算可以。 虽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一天三顿饭顿顿都能吃饱,每天都能吃肉,咱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所以这种家庭条件,老太太自然还想让儿媳妇多生几个,毕竟多子多孙好福气,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但偏偏郑屠户媳妇当初因为难产伤了身体,一直生不出来,所以老太太就听信其他人的介绍,开始去烧香拜佛。 “城外有个寺庙,大家都说那个大师特别灵,我婆婆还亲眼见过那个大师使了好几次仙家手段。 像那刚种下的种子,立刻就能开花,随手写下的字,便能入木三分……” 见识过这大师的本领之后,老太太就更愿意在这大师身上花钱了。 姚苏雨听完以后,忍不住说道:“但你跟你婆婆拜他拜了这么久,你这肚子也没什么变化呀。” 第70章 茅塞顿开 “说的就是啊!”可惜郑屠户媳妇儿醒悟的太晚了,“我之前迟迟怀不上,一问大师这是为什么?大师就说是我的心不诚!” 而且她们当时处于极度迷信的情况下,自然是大师说什么,她们就信什么,大师说她们心不诚,她们就反省自己。 但是等郑屠户媳妇跳出这个思维怪圈之后,越想越觉得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蠢? 跟入了魔似的,偏要去信所谓的大师。 “你怎么不找个郎中给你把把脉,调理一下自己的身子呢?当初难产,必然是伤到身体了。 若是想继续怀孕生育,必然要先调理好自己的身体,治疗一些隐疾,才能考虑其他的事。” 姚苏雨穿越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了。 她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跟现代医院里天天人满为患不一样,古代的医馆药堂里,从不存在满员人挤人的情况。 大多数的老百姓们好像有点讳病忌医,身上若是有个什么小痛小病的,总想着自己扛一扛就能过去,根本不愿意去看郎中。 而且这些人里,女子更是这样,她们更是耻于跟郎中说起自己身上的问题。 比如痛经,比如生孩子之后的后遗症子宫下垂、宫颈糜烂,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妇科病。 哪怕是痛经痛的下不来床,他们都不好意思去找郎中把脉治疗。 男女之别这个思想,简直就像座大山一样,重重的压在她们身上。 而且除了这些女病人本身,不好意思提起自己身上的毛病之外,还有一些原因也是因为男郎中并不钻研妇科。 大家都不愿意研究这一块,这一块自然就是一张白纸,从来就无人涉足,长此以往,恶性循环。 所以姚苏雨思及此处,便不由自主的感慨道: “还是缺少几个女郎中,若是有专门的女一给妇人看病接生,大家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是啊,但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哪有念书认字的机会?”这个道理连郑屠户媳妇自己都明白。 “若是有识字的条件,家里人又未必愿意让自己的闺女去当女医,在外面抛头露面,以后不好嫁人。 嫁了人的,每天又有无数琐事缠身,更不得自由了。” 两人说着说着,便开始感慨起后宅女子处境艰难。 能自由出入行走的,一般都是家境一般或者窘迫的人家,得靠女子出门寻点活计赚钱。 稍微有点钱的人家,便教导闺女三从四德,哪怕是请来女先生,也是教授琴棋书画,没人学医。 这种情况反倒激起了姚苏雨的逆反心理:“不行,我必须要培养出几个女医!” 做下这个决定后,姚苏雨忽然茅塞顿开。 她之前时时想着,已经学过医的那些人有经验,基础好,更容易学习她的缝合之术和一些外科医学知识。 但是这些男郎中,出于各种各样的顾虑,比如不愿拜女子为师,看不起姚苏雨等等,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找姚苏雨说要跟她学习。 既然如此,那姚苏雨就另辟蹊径,她完全可以找一些生活窘迫,但是意志坚定,一心向学的女子。 学会了医术,这就是那些女子安身立命,出人头地的根本,她们肯定会用心学的。 而且这些人又是一张白纸,姚苏雨教什么,她们学什么。 又是姚苏雨带她们脱离苦海,她们反而更相信,甚至更崇拜姚苏雨,就会更听姚苏雨的话。 “郑夫人,真是谢谢你啊!跟你聊上这么几句,反倒解决了我一个大难题。”姚苏雨难免有些激动,真情实感的感谢郑屠户媳妇。 郑屠户媳妇都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小姚大夫,你可太客气了,我就是一个无知妇人,能帮你什么忙? 要说谢,反而应该是我谢你,若不是你之前点醒我,我现在说不定还被我婆婆带着往歪路上走。” 她那段时间也是求子心切,最关键的是她婆婆还带了个远房亲戚来家里住,而且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论辈分的话,叫她相公表哥。 “小姚大夫,你说说我婆婆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么个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大姑娘,天天跟在我相公屁股后面,表哥长表哥短的,但凡我相公有一点歪心思,我就要多个妹妹了!” 说起这件事,郑屠户媳妇儿满肚子都是气,这么大的一个姑娘,一点分寸感都没有。 偏偏她婆婆还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摆明了是嫌弃她不能生,想给她相公纳妾。 幸好她相公还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没被这几声表哥给叫的飘飘其然。 姚苏雨作为坚定的一夫一妻党,可太能理解郑屠户媳妇儿的这种怒火了。 她忍不住好奇:“那后来呢?你们这个表妹现在还住在你们家吗?” “早走了,后来有一次我婆婆又带着我们去拜那个大师,结果那大师说我相公的表妹有慧根,问那姑娘愿不愿意留下来修行?” 姚苏雨两眼瞪的浑圆,脸上写满了震惊错愕:“不是吧?” 居然是这个走向? 原本还以为要上演一出后宅大戏,两女争一夫,结果转脸就变成了励志情节。 “但那个大师不是男的吗?她怎么收女弟子?”姚苏雨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而且姚苏雨可没忘了,郑家这个老太太迷信的这个大师,跟柳管事家的老太太迷信的那一个,说不定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个组织。 而且这个组织在之前还搞过谋反起义,跟着这样的人混,能有什么前途? “这谁知道,反正我相公那表妹当时就留下来了。” 郑屠户媳妇儿也想让那姑娘留下来,这样就不会搅和他们夫妻失和了。 姚苏雨有些疑惑:“你相公的那个表妹家里人也同意她去修行吗?” 这一听就很不靠谱啊! 说到这事,郑屠户媳妇儿叹了口气:“她家里遭了灾,那年发大水,整座村子都被冲垮了,一家十来口,也就她一个人逃了出来。 她是来投奔我婆婆的,其实这姑娘要是朴实一点,心里没这么多花花肠子,我也不是容不下她。” 第71章 别有目的 那姑娘都这么大了,无非就是在家里养小半年,然后再给她找个好人家,出点嫁妆罢了。 但这姑娘明显看上她家男人了,这让郑屠户媳妇怎么忍得了? 姚苏雨作为旁观者,对这种事情也不好说些什么,站在郑屠户媳妇的角度,肯定会替她觉得委屈。 好好的三口之家,偏要有人介入拆散,这谁能受得了? 但要是站在那姑娘的角度,她也确实挺不容易的。老家受了灾,亲人全都没了,好不容易投奔了远方亲戚,肯定想牢牢的扒着亲戚。 所以姚苏雨也不再多问这事,只说:“既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那就别再多想了。 你把那个大师的地址给我,我要是有时间的话,替你们去看看你们那个表妹。” 反正姚苏雨是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要是在现代,有人跟她说她有慧根,让她留下来修行,姚苏雨百分百会报警说这人是骗子,想拐人。 姚苏雨表现的如此热心,郑屠户媳妇也没觉得有多突兀。 毕竟在郑屠户媳妇看来,小姚大夫就是如此善良热情,要不然也不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仁济堂给她儿子治天花。 “小姚大夫,你可真是个大善人,我跟你说那个大师就在……” 她们两人在屋里聊天,楚廉则让王郎中给他找了间客房,随便收拾了一下,就进去躺着睡觉了。 不知情的人都在疑惑,东厂督主这次怎么那么傻? 难道真的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被姚苏雨给迷了脑子了,居然会冒着生命危险,跟得了天花的人共处一室。 而楚廉此举,却大有用意。他往这仁济堂一躲,能避开很多麻烦。 昨日,楚廉派出去的眼线偷偷传来密报: “督主大人,大皇子新纳了一个良娣,其娘家人在家乡横行霸道强占土地,将一农户家中一十三口残忍杀害,仅有一外嫁女子逃过一劫。 而这名女子暗中受了二皇子派去的人的鼓动,不日将进京告御状……” 一听到这件事,楚廉就知道麻烦大了。 大皇子的人犯了这么大的错,二皇子要把这件事情捅开。 但是这事捅开之后,伤害的又是皇家颜面,皇帝势必会派楚廉把这件事给按下去。 可是于情于理,楚廉都不想管这件事。 就为了一点土地,几乎杀了人家满门,楚廉巴不得大皇子被天下人唾弃。 所以在收到这个线报之后,楚廉就在想他该找个什么事情,让自己忙起来,从而就不用再被皇上派去帮大皇子扫尾,收拾残局。 还没等楚廉找到合适的理由跟借口,就出了天花这档子事儿。 而且姚苏雨还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自己有办法一劳永逸解决天花,所以楚廉就顺理成章的进了仁济堂。 别人都以为楚廉是被美色迷昏了头脑,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朝堂马上就要掀起一轮新的风暴,只有聪明人才能早早避开,独善其身。 中宫无所出,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都是其他宫妃所生。 皇帝现在一未立后,二未立太子,所以大皇子和二皇子斗得不可开交。 包括其他年纪尚小的皇子,也有点跃跃欲试要下场的意思,朝堂上的局势会越来越乱,楚廉也要早为自己打算。 无论是楚廉还是姚苏雨,都认为进仁济堂之后,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其他人并不这么认为,尤其是魏高进,他想破了脑袋都不明白楚廉怎么就突然犯蠢了。 他还拉着自己的手下疑惑的嘀咕:“当初去督主府拿人的时候,你们也都跟着一块儿见过姚苏雨,知道她长什么样。 虽然有几分姿色吧,但是离倾国倾城貌还差的远,不像是能把男人迷的五迷三道的样。 楚廉怎么就着了她的魔呢?还是说姚苏雨这人有什么不得了的手段?咱们前期没有调查出来。” 但是为楚廉挑选的这个赐婚对象,魏高进在早期也是出过力的。 毕竟正常人家,都不可能把自己千娇百惯养大的闺女,嫁给一个太监。 皇帝让魏高进找人,首先必须得从勋贵人家里找,这样名声上好听些。 既然是赐婚,女方的身份规格必须得够档次,若是从那烟花之地找个姑娘,这就太找骂了。 其次,这姑娘的娘家又不能太厉害,要是女方的娘家太得力,那就给楚廉的势力增加了几分筹码,这不是皇帝愿意看到的。 皇帝只是想恶心一下楚廉,顺便在楚廉身边埋个钉子,养个眼线。 所以,魏高进按照皇上的要求,千挑万选,最后挑上了原主这个有点身份,但是空有名头,不得宠爱的将门嫡女。 大家都觉得姚苏雨平平无奇,但是谁都没有料到,这两人竟然在成亲之后,居然还像模像样的恩爱起来了? 魏高进的手下也搞不懂,但是同为太监,这个手下难免有点羡慕楚廉: “他娘的!大人,咱们当时就应该强行把姚苏雨抓过来,看看这女的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当时没能把人抓过来,现在说这些马后炮有什么用?”魏高进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大人,既然楚廉和姚苏雨要在仁济堂做恩爱夫妻,那大人不如如他们所愿,让他们这次有去无回!” 干别的事情他们不行,但是论起害人,这些人的脑子里是一个招接着一个招。 光是天花,他们还觉得不够保险,两人商量着准备再搞点别的东西进去。 深夜,后宫之中的某处,一个雪白的信鸽,悄悄从空中飞了出去。 别看楚廉和姚苏雨安安静静的在仁济堂里呆着,但是外面的风起云涌,全是因他们而起。 几乎全城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了。 哪怕是因为脸上的鬼画符而心情抑郁的姚胧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高兴的多吃了一碗饭。 “真的吗?姚苏雨真的跟得了天花的人共处一室吗? 太好了,看她以后还怎么跟我作对?我听说得了天花的人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也会长一脸麻子,那姚苏雨以后岂不是也会变成丑八怪了?” 第72章 药房出事 姚胧月一边问,一边乐不可支,整个人激动的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了。 要不是姚苏雨呆的地方她进不去,姚胧月现在都准备现场去看看姚苏雨的热闹,好好的落井下石一番。 随后,姚胧月可能是觉得光她自己一个人看姚苏雨的热闹不够痛快,便吩咐绿勺: “快去将我娘请过来,顺便把这件好事告诉她。” 等邱氏过来之后,这娘俩一块儿吐槽姚苏雨,你一句我一句,说的不亦乐乎。 “这个姚苏雨前些日子小人得志,现在终于遭报应了!” “之前还装模作样的说自己会什么缝合之处,还包下酒楼,把满进城的郎中都找过来。 想用瞒天过海的手段,给自己安一个神医的名声,现在好了,把自己给玩进去了吧?” “就是,姚苏雨要真是神医,那她就把天花给治好,如若不然,她就是个骗子!” …… 这母女俩人说的越来越起劲,忽然听见外面传来砰的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炸了一样,把这母女俩人都吓得一个激灵。 刚才两人说姚苏雨坏话时,把下人都赶了出去。 现在姚胧月扯着嗓子喊:“绿芍绿芍!外面怎么了?” 绿勺小跑了进来,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 “回夫人小姐的话,奴婢也不知道外面怎么了,好像是后花园那边有什么东西炸了,远远的看见有烟升了起来。” 邱氏吓了一跳,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 “后花园?不会是那群道士搞出来的动静吧?不行,我得赶快去看看!” 姚胧月扯开身上的被褥,准备跟过去看看。 但是临出门时路过镜子,不小心瞄了一眼,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又立刻捂着脸鬼吼鬼叫了起来。 她这副模样,哪怕是在自家院子里,她都不敢出去。 “这该死的……”姚胧月刚才因为说姚苏雨坏话而得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了无生趣的朝邱氏说道, “娘,你自己过去看吧,我就不出去了。” 邱氏怕后花园出事,急急忙忙的过去,远远的就看见了浓烟,走近之后更是一地狼藉。 “怎么回事?” 负责后花园的小厮也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的走到邱氏跟前,小心翼翼的回话: “之前陈道长说要找个地方炼丹,奴才就把花房空了出来,给陈道长用。 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丹炉突然炸了,房顶都被掀飞了,小的们都吓了一跳,躲得远远的。” 邱氏无奈的扶着自己的脑袋,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居然把她家的屋顶都给炸了,怎么不把自己给炸死呢? “那陈道长人呢?” “好像……没逃出来。”那小厮说这话时,牙齿都在打颤。 反正他一直关注着花房那边,确实没见到有人跑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被炸晕了。 但是现在花房那边还烧着火,他们也不敢过去看。 而且也不知道刚才是什么东西引起的爆炸,万一没炸完怎么办? 别他们伸着脑袋过去,下一秒就们脖子上的东西就像一个球一样满天飞了。 但邱氏不管这么多:“那你还在这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去看看! 那边的火烧的这么大,你们就在这儿干看着,是不是就等这火再往前面烧烧,把我们都烧死啊?” 底下的小厮不敢回话,只好叫上人手,拎着水桶去灭火。 于是,前院后院的下人都忙活起来。 姚家大伯从外面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乱七八糟的景象。 “这都在干什么?家不成家,比菜市场还热闹,一点清净都没有!” “管家,去账上支一千两银子给我。” 很快,姚家大伯拿了钱之后,转身又走了,一点要在家里待的意思都没有。 姚家大伯前脚刚走,邱氏后脚就接到了消息。 “什么?你说老爷拿走了一千两银子?就算是烧香拜佛,也没这个烧法吧,这是去点香呢,还是点银票啊?” 邱氏不太高兴,突然间想起姚苏雨上次来的时候跟她说的话,好像说在秋水苑看见她家老爷的身影了。 不会真的去那种地方寻欢作乐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姚苏雨就是骗人的,故意想挑拨我们夫妻失和,我可不能信了姚苏雨的鬼话。” 这么自欺欺人了一番,邱氏又骂了姚苏雨几句出口气,心里这才舒坦。 而姚苏雨此时,正在想办法给郑屠户的儿子退烧,同时还要分神,安慰紧张兮兮的郑屠户媳妇。 “你别担心,小宝刚接触了牛痘,发烧也是正常的,等烧退下来就好了,你看他身上的天花,是不是已经有消退的迹象了?” 姚苏雨让郑屠户媳妇给小宝洗温水,擦拭身体,同时开了个药方,让王郎中帮忙拿药熬药。 仁济堂里还有其他人被关在了里面,他们倒没有姚苏雨和楚廉怎么放松的心情,个个都愁眉苦脸。 被王郎中喊着干活,也是失魂落魄,心不在焉。 他们无精打采的走到药房取药,刚跨过门槛,脚挨在地上,忽然觉得脚感不太对,原本平坦坚硬的地面,怎么突然变得软软的? 低头一看,一声尖叫忍不住冲破喉咙。 “啊!” 睡梦中的楚廉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冲到药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姚苏雨也赶紧从小宝的病房里出来,想过来看看情况。 楚廉立刻把姚苏雨拉远了一点,“别往前面去,药房里全是老鼠。” 姚苏雨愣了:“怎么回事?不应该呀。” 人济堂传了三代,如何储存药材应该也是每一任继承人必学的东西。 药材的安放可是重中之重,这么重要的地方,要全是老鼠,那药材不全都毁了? 而且这是药材,又不是米面粮油肉之类的东西,像老鼠这么精的家伙,一般不会在药房里安家。 万一啃错了东西,一命呜呼。 王郎中比谁都着急,医馆最重要的东西,一个是郎中,二就是药材。 这药房里的东西可占了他半副身家,他急急忙忙的跑过来问头,往屋里一瞧,差点吓晕。 “我的老天爷啊……” 第73章 被人破坏 只见那满地爬的都是黑毛老鼠,哪怕不算上尾巴,一只老鼠都有成年男人一个手掌那么长,打眼一看,少说也有六七十只。 几十只黑老鼠在不大的房间满地跑,饶是姚苏雨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也不免心惊胆战。 “这都是从哪儿来的?这何止是一窝老鼠啊……” 整个老鼠家族都被挖过来了吧? “完了,这柜门怎么还开着呢?” 姚苏雨这一句话,把即将要晕过去的王郎中又给喊醒了。 王郎中都快心疼死了:“我这些药啊!” 柜门开着,就说明老鼠进去祸祸东西了。 这可是入嘴的药材,别管老鼠是啃了,还是在上面爬了,这些药材都不能要了。 这么脏的东西,楚廉都不想下手抓,也不想脏了自己的刀。 而是让姚苏雨从门口,给他捡了一些小石子,然后把石头当做暗器,不停的往那些老鼠身上砸,一砸一个准。 很快,那些满地跑的老鼠就成了死尸,瘫倒在地上,又是黑压压的一大片。 “呕……”看到这一幕,可把姚苏雨给恶心坏了。 老鼠被评为四害之首,不是没有道理的。 “快来个人清理一下,把药材点一点。”姚苏雨代替王郎中发号施令。 之前那些被吓得呆若木鸡的小学徒们,终于神志回笼,跟个木偶人一样,慢吞吞的,忍着恶心去收拾残局。 郑屠户媳妇也过来了,看到眼前这一幕,吓了一跳: “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些老鼠?之前也没见过医馆里闹鼠患呀。” 她可没忘了姚苏雨说要给她儿子抓药,现在这么一搞,“也不知道小宝的药还能凑齐吗?” 她可不愿意让她儿子喝被老鼠霍霍过的药材。 姚苏雨脸黑的像墨一样,她把楚廉拉到旁边角落里说话: “我知道了,从头到尾这些事都是冲着我来的!” 一开始,姚苏雨还以为是楚廉在朝堂上树敌颇多,别人为了打击楚廉,才从她身上下手。 但是现在姚苏雨反应过来了,这些事情都是在针对她。 从一开始,姚苏雨给小宝缝合伤口,刚做完手术,街上就有谣言,说她吃人肉。 姚苏雨好不容易把这个消息摁了下去,小宝的伤口也好了一半了,突然又被人害的染上了天花。 幕后之人可能觉得弄出天花就已经是绝杀了,谁都没想到姚苏雨会用种牛痘之法来破局。 随后幕后之人觉得仅仅弄出天花,还不够保险,所以就放这么多老鼠进来,破坏他们的药材。 “现在仁济堂的大门被封着,大家都只进不出,我们对外要药材都不好要。 哪怕他们答应的好好的,但是随便在哪个环节磨蹭一下,拖你一天半天的,小病也要被耗成大病。”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不想让小宝康复。 如果小宝不能康复,姚苏雨将会是被直接影响到的那一个。 楚廉也没想到,他都跟姚苏雨一块进仁济堂了,还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做手脚,用这么龌龊的手段。 “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楚廉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气 “现在怎么办?”姚苏雨想不明白,怎么就有人苦心孤诣的要害她? “没事,别担心,需要什么药材列张单子给我,我让人去买。” 楚廉是人进来了,但是他的势力还在外面。 出了这档子事,楚廉后半夜没在休息,而是守在院子里,以免再有人恶意捣乱。 好巧不巧,还真让楚廉抓到一个。 当时楚廉正在客房里坐着,窗户开了一条小缝,从这个角度可以对院子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忽然间,一阵不同寻常的脚步声,出现在楚廉的耳朵里。 从窗户的缝隙中,楚廉看到一个黑衣人捏手捏脚的走到药罐旁边,弯着腰,正往里面放东西。 楚廉正要出去抓他一个现行,忽然听见姚苏雨的声音:“小贼!往哪跑?” “回屋里去!”楚廉暗道一声不妙! 这黑衣人竟然敢大半夜的偷袭,身上必然有几分功夫,但姚苏雨可是实打实的柔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 这人要是想对姚苏雨做点什么,姚苏雨可逃不过。 正在楚廉说话间,那个黑衣人的手腕一翻,一把短匕首突然出现在他手里,银光反射到楚廉的眼里。 “躲开!”楚廉高声喊道。 但姚苏雨站在原地毫不动弹,楚廉运起轻功冲过去时,那人已经手持匕首,距离姚苏雨只有方寸之远。 眼看姚苏雨这一刀是躲不过去了,楚廉急得脸色都变了。 可千钧一发之际,姚苏雨突然一扬手,朝黑衣人迎面撒了一把白色粉末。 “我的眼睛……啊!” 刚才还手持匕首的黑衣人立刻扔掉匕首,捂着自己的眼睛痛苦哀嚎。 姚苏雨乘胜追击,一脚踹向黑衣人的小腹,使劲儿在他身上踢了几脚。 “还敢来!上半夜来了还不够,下半夜还要继续来害我,是谁给你的胆子?以为姑奶奶我没脾气是吧? 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这里当什么?你以为这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吗?” 刚才还一副杀手气质的黑衣人,现在就像一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任由姚苏雨捏扁搓圆。 楚廉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没好气的训斥姚苏雨: “你也真是胆大,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在这站着,就不怕自己躲闪不及被捅一刀?” “捅我?”姚苏雨呵呵冷笑,“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既然姚苏雨已经意识到了,是有人在恶意针对她,她怎么可能还什么准备工作都不做? 但这么危险的事情,楚廉不想让姚苏雨再做第二次,便提醒她: “你就这么自信,能在他出刀前往他眼睛上撒粉末?万一你的动作比他慢呢?万一他受过专业训练,哪怕眼睛瞎了,还是要捅你呢?” 姚苏雨更自信满满了:“撒药粉只是我的第二准备,他在碰到那个药罐的一瞬间,就已经中毒了。” 已经被人放了满屋子的老鼠,这种事情姚苏雨不可能不防备。 露天放的药罐,不仅仅是幕后黑手做手脚的好机会,也是姚苏雨反将一军的利器。 第74章 攻心为上 姚苏雨就靠着这个钓鱼呢,她就不信幕后黑手不上钩。 躺在地上的黑衣人闻言,默默的运转了一下,体内的功力,忽然发现,浑身内力停滞,就像是在寒冬腊月天里被冻住了一样。 果不其然,就算没有刚才的那一把粉末洒向他的眼睛,他也会因为失去内力而折戟沉沙。 楚廉想了想,最后还是憋出来一句: “那也不能如此冒险,聪明人从来不会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就算要引人上钩,也不能拿自己当诱饵。” “行了,我知道了。”姚苏雨拍拍楚廉的肩膀。 她刚才可没错过楚廉脸上那着急紧张的神色。 “别在这儿损我了,先审审这个狗东西吧,问一问是谁派他过来的?” 一天晚上来两次,回马枪都没他回的快。 但楚廉却认为,“说不定是两拨人。” 姚苏雨大惊失色,十分难以置信:“不是吧,我这么招人恨吗? 短短一晚上,居然来了两波人要害我,我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她也没得罪过谁呀? 此时此刻,姚苏雨无比怀念监控齐全,律法完善的现代社会。 只有回到法治社会,姚苏雨才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有保障。 要不然在古代,随随便便就能找人杀她,而且姚苏雨也不知道到哪儿去找幕后主使。 “别担心,交给我。”楚廉的表情也带上了一丝狠意。 姚苏雨现在可是他名义上的妻子,那就是他的人。居然敢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楚廉一定要让幕后之人知道,他可不是好惹的。 那个如同烂泥一般的黑衣人,被楚廉拖到客房里。 姚苏雨就在一旁坐着,看楚廉如何审问那个黑衣人,她要拿到第一手消息。 “大家都是聪明人,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这才是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别觉得自己当个哑巴咬死不认,就能把这件事情给糊弄过去。 你以为自己这样做,就会让你原来的主子念你一句好吗?” 在审讯这种事情中,打打杀杀严刑逼供姚苏雨搞不来,但是她知道攻心为上。 当下人的咬死不说,不就是靠一个信念撑着吗?觉得自己不能背叛主子。 “你想当一个中仆,觉得自己这么做实在是太值得了,但是他主人却只把你当狗。你以为你在他身边,是不可或缺的吗?” “不,没了你,他还有其他更好用,更听话的狗,稍微哄你两句,你就替他出生入死,你主子肯定在心里觉得你廉价又愚笨。” 姚苏雨嘴巴不停的说着,她每多说一句,那个黑衣人脸上的神色,就纠结难看一分。 一开始,这黑衣人还闭口不言,打着无论你怎么说,我自窥然不动的旗号。 但是姚苏雨的字字句句,都戳痛了他的心,这让黑衣人忍不住反驳道: “闭嘴,不是你说的这样!” “那你说会是什么样?如果我把你被捕的消息放出去,你主人会派人来救你吗?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替别人杀人放火就算了,好歹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但你被抓了还不赶紧卖了他自保,在这演什么忠心耿耿的戏码?大兄弟,别傻了,人应该为自己而活!” “你在这吃苦受罪,你主子说不定正左拥右抱,寻欢作乐好不快活,你这是何苦呢?” 姚苏雨苦口婆心的劝着这个黑衣人,楚廉在一旁神色不明的看着姚苏雨。 楚廉心想,姚苏雨这三寸不烂之舌真是厉害,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她把别人的忠心说的这么不值钱,这就很让人难受了。 果然是三十六计,攻心为上。 那个黑衣人依旧闭口不言,但是颤动的手指和闪烁的眼神,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纠结与犹豫。 姚苏雨又趁机加了一把火:“算了,你要实在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为难你。 你应该也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吧,这院子里面有个天花病人,我正在想办法治他的病,刚好你来了就拿你试药吧。” “你见过被当做实验品的药人吗?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药都往你嘴里灌。 我最新研发了一种麻醉药剂,喝下去之后,哪怕在你身上拉个口子,你都没有痛觉。 一会儿就在你身上实验一下,先把你胯下这二两肉给割了,看你被割的时候,知不知道痛?” 听到姚苏雨这么说,那个黑衣人浑身一哆嗦,眼神不由自主的往楚廉身下瞟。 楚廉顿时不太高兴,挥手赶姚苏雨出去:“别跟他说这么多,直接灌药吧!”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不能忍受的极刑,应该就是把男人变成女人了。 在楚廉和姚苏雨的联合攻势之下,这个黑衣人最后还是招了: “别动我,我招就是了……” “好好配合,不会让你受罪的。”姚苏雨说道。 “是三爷让我来的,他说让我往药罐里加点东西,就给我五百两。” 能被五百两驱使得动的人,也不像是多厉害的杀手。 而且姚苏雨好奇的是:“你口中的这个三爷是谁?” “就是管我们那一片的,反正道上的大事小事全都听三爷招呼,三爷让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听到这种解释,姚苏雨飞了一个白眼,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反而是楚廉知道的还多一些:“他说的三爷应该就是城南的庞三,家里兄弟三个,他刚好行三。 早年间,庞家家里特别穷,老大卖身给王府当下人,老二进宫当太监,现在跟着三皇子,兄弟两个,一内一外,倒也把日子过起来了。” 庞家三个兄弟,一个变成了奴籍,一个成了太监,这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指望,就放在了老三身上。 所以老大老二兄弟俩,对这个弟弟特别好,以至于把这个弟弟养出了一副横行霸道的性子。 开赌馆、买卖人口、逼良为娼、沿街收保护费…… 就没有庞三不干的事。 楚廉手里的情报网遍布整个朝堂,庙宇之高,江湖之远,就没有楚廉不知道的事。 但姚苏雨不理解:“可他的靠山也不算是特别硬吧?” 第75章 错综复杂 姚苏雨不是很能理解,两个当奴才的哥哥而已,就能让庞三在天子脚下胡作非为,横行霸道吗? 楚廉见姚苏雨的眼神里透露着天真,便一点一点掰碎了讲给她听: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高官权臣府里看门的小厮,都能狐假虎威为非作歹。 更别说庞三的哥哥,是皇子的贴身太监了,多少也有几分面子情。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谁会跟皇家作对?” 姚苏雨再一次意识到,这里是一个将人分为三六九等的朝代。 有的人的命贱如娄蚁,哪怕死了,也不过是一张草席裹尸,但有的人却能背靠权贵,一步登天。 “而且庞三这个人也不傻,知道自己的哥哥也没有厉害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步,所以他只在城南那一片活动。” 按照皇城的布局,大概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所以城南那一片,基本上也不会住着多有势力背景的人,大多都是平民百姓。 他们身家背景皆不如庞三,庞三便可以肆无忌惮的欺压他们。” 姚苏雨这才彻底的看明白,合着庞三这狗东西,也是看人下菜碟,捧高踩低欺软怕硬,遇到硬茬子就怂。 因此,庞三手底下的人,也不可能有多厉害,估计也就是会个三脚猫的功夫,溜门撬锁拦路打劫。 至于有多忠心耿耿,那也未必。 怪不得姚苏雨刚才,觉得那黑衣人有点傻傻的,进了仁济堂的院子之后,径直就去捣鼓那个药罐。 也不看看周围是不是有陷阱埋伏,这一看就不够谨慎周全。 因此,姚苏雨断定:“那这个黑衣人跟刚才放老鼠的,应该不是同一拨。” 一开始,姚苏雨以为是同一拨人,夜里连着搞两次破坏。 但先前往药房里放老鼠的那一拨人,从头到尾悄无声息,根本就没引起院内人的察觉。 “前面那一波人武功更好,而且还更惜命,因为他们只去药房,看样子是不想和院里的东西有接触,估计是怕被感染上天花。” 姚苏雨推测的很准,但很可惜,他们现在没办法抓到放老鼠的人。 来无影,去无踪,还真让他给跑了。 “但是这个庞三,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对付我?我应该没得罪过他吧?”姚苏雨很是不解。 “未必是他要对付你,估计庞三也是听令做事。” “那会是谁?是三皇子,还是王府?”姚苏雨连着两个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但是这两个人,却跟庞三有着最直接的联系,姚苏雨不得不往他们身上怀疑。 楚廉沉默不言,皱着眉头深思,这件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三皇子其实在宫中,并不多么得皇帝的宠爱,因为他的生母只是一个宫女而已。 是当初皇上酒后一时没把控住,宠幸了一个宫女,但酒醒之后,也没有给这个宫女提位分,摆明了是不怎么喜爱这个宫女。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宫女竟然如此好运,一次就怀了皇子。 在宫里怀了孩子,不一定能生的下来,但是这个宫女却有本事,把自己这一胎保六月份,避无可避了,才告知皇帝。 因为此事,皇帝更觉得这个宫女有心机,有城府。 又回想到当初酒后失控一事,更加怀疑这件事情会不会是这个宫女算计来的?对她就更为不喜了。 所以连带着三皇子,都不怎么受皇帝的喜爱。 朝中文武大臣也没有三皇子党,毕竟没有一个人会傻到以为一没有母族势力加持,二没有帝王宠爱的皇子,能够夺得大位。 所以楚廉猜测:“应该跟三皇子没有关系,他现在身后并无一个大臣支持,想与我交好还来不及,不可能在背后做手脚,害我的人。” “这可不一定,毕竟扮猪吃老虎这个路数,也不是没人用过。” 姚苏雨永远不会小看任何一个人,别看现在看着是小可怜,说不定背地里也为自己筹谋了不少东西。 毕竟这人看着再可怜,也是天潢贵胄。 而且姚苏雨听完三皇子的身世,很是嫌弃皇帝的做事风格:“他平白无故睡了别人,把小宫女变成众矢之的。 那小宫女肯定要千方百计的护住自己的安全,她要是不隐瞒自己怀孕的消息,说不定早就一尸两命了。” 后宫可是吃人的地方,那里面的嫔妃表面上吃斋念佛,一心向善,每天只顾着伤春悲秋,花落了都要流几滴眼泪。 但实际上,保不齐手里握着几条人命。 位于上位的宫妃要是想处置一个宫女,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真是渣男一个! 楚廉十分惊讶的看着姚苏雨,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又欲言又止,把话吞了回去,只友善的提醒姚苏雨一句:“不要妄议陛下。” “我就说了怎么了?有本事让他来抓我啊!”姚苏雨故意当着楚廉的面得瑟起来。 楚廉冷笑一声:“你这么不怕死的也是少见。” 说实在话,姚苏雨还真是不怎么怕死,她一直在想着,说不定她在这个世界死了,立马就能穿越回现代。 跟楚廉拌了两句嘴之后,姚苏雨随便搓了个药丸子,塞到那黑衣人的嘴里。 那个黑衣人惊慌失措,使劲咳嗽,想要把嘴里的药丸子给吐出来。 但是那颗药丸却沾水即化,马上就顺着他的口水流进他的胃里,吓得那个黑衣人慌张大叫:“你给我吃了什么?” 姚苏雨,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喂你吃了点好东西,七天之后你就能去见阎王爷了,高兴不高兴呀?” 黑衣人看见姚苏雨的笑脸,明明是炎炎夏日,却冒了一身的冷汗。 “你是不是给我下毒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不过是做了件好人好事,让你提前体会到由生到死这个过程而已,帮你早早的转世投胎。 你看你这一世,也没混出个所以然来,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庞三的狗腿子。 庞三在自家左拥右抱、吆五喝六、美人环绕美酒喝不完,你呢? 大晚上的,到我们到到搞破坏,你知不知道我们院子里有天花病人?他这是生怕害不死你啊!” 第76章 主动内应 姚苏雨在一旁,细数这个黑衣人这辈子的日子有多惨,“你这辈子撑死了,也就是从小混混变成大混混而已,能有什么出息? 还不如早早的投胎转世为人,阎王爷能不能让你插队投个好胎,来生当个官二代?” 姚苏雨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事。 但是黑衣人却被吓得大汗淋漓,他可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么早就会死。 原本他还以为姚苏雨会留下他,让他去干点什么事。 但现在看姚苏雨这样子,也不像是拿他有用。 于是黑衣人慌的不行,哪怕手脚都被捆着,也极力扭动着自己的身子,正面面向姚苏雨,努力摆出姿势,向姚苏雨和楚廉磕头: “两位贵人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你们看在我也没给你们造成什么严重后果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你们二位就是天上的云,我就是那地上的见你,求你们别跟我一般见识。” 姚苏雨见他怕了,心里闪过一丝得意。 “你以为我这是什么地方?能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黑衣人连忙问道:“贵人怎么样才能放了我?” “你得给我一个放了你的理由。你想害我,我直接在院子里打死你都没事,毕竟这是我们的地盘。 你深更半夜闯进来,我们是出于自卫才动的手……” 不过姚苏雨的话还没说完,黑衣人就紧张兮兮的求饶: “别打我,求二位贵人高抬贵手,放了我吧,别让我在这里脏了你们的地。” “打死你一了百了,既省事又解气,放你可是百害而无一利。”姚苏雨十分坚持。 黑衣人的脑子转的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的向姚苏雨保证: “我愿意给二位贵人做内应!我是帮三爷哦不……庞三办事,他肯定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求二位贵人放我回去,我帮二位贵人打听清楚,到底是谁指使的庞三。” 他用实际行动向姚苏雨证明,只要姚苏雨放他回去,他绝对能帮姚苏雨做事。 而姚苏雨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上赶着不是买卖,有时候如果有姚苏雨主动提出来,让这黑衣人做什么,这黑衣人肯定心不甘情不愿。 说不定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但脑子里无时无刻不想着反水。 但是有些话从这黑衣人嘴里说,说出来就又不一样了。 黑衣人自己做的保证必然会完成。 所以姚苏雨就故作犹豫思考的样子,他每多想一秒,黑衣人的心就多惴惴不安。 随后,在黑衣人饱含期待的眼神中,姚苏雨开口问道: “你现在有求于我,当然把话说的十分漂亮,恨不得装出一副为我抛头颅洒热血的样子。 但等我一把你放回去,你就像是鱼入浅川自由自在,立刻就把我的事情忘在脑后了。” 黑衣人一见自己被放回去这件事情可能有戏,立刻加大保证力度。 “不会的,我不是那样的人,贵人若是信不过我的话,可以再喂我吃点药。我的小命都握在贵人的手上,我敢乱来吗?” “那行吧,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之后,我没能知道幕后主使的名字,那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姚苏雨说完以后,又往黑衣人的嘴里喂了颗药。 都不用姚苏雨吭声,黑衣人知道这肯定是用来控制他的毒药。 但是此时此刻,他也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反而心里还有一丝丝的庆幸。 要知道,姚苏雨刚才可是准备就地解决他。是他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才为自己多争取了几天活命的机会。 姚苏雨也没跟着傻子多说什么事,像楚廉使了个眼色,楚廉立刻抓住着黑衣人的衣领子,运气轻功将人送出去。 这个点儿,金武卫的人都偷懒休息了,楚廉随意进出,根本没人能拦得住。 等他把那个黑衣人扔出去后,这才好整以暇的看着姚苏雨: “你可真能忽悠啊!居然让人家上赶着给你当内应。” “可别这么说,这也是那人自己觉悟高,知道自己之前帮庞三做事是助奏为虐,现在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所以才站在正义的那一方。” 姚苏雨说起场面话来,一套一套的差点把楚廉逗笑了。 楚廉点了点姚苏雨的额头:“你就是正义的那一方吗?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楚廉让姚苏雨先回去歇息,别熬夜照顾病人,小心把自己的身体弄垮了。 惊心动魄的一晚上终于要过去了,姚苏雨后半夜睡的还算香甜。 但是郑屠户媳妇一晚上没合眼。 虽然她让姚苏雨给他儿子种牛痘的时候,态度特别坚决,一副随便姚苏雨怎么折腾的样子。 但是等这个牛痘,真的种在他儿子身上了,郑屠户媳妇难免免心惊胆战,忐忑不安,硬是守了一整晚都没睡。 天刚刚亮时,郑屠户媳妇摸了摸小宝的额头,整个人喜出望外:“太好了,居然退烧了!” 等到姚苏雨一醒,郑屠户媳妇就马不停蹄的告诉姚苏雨这个好消息。 姚苏雨赶紧给小宝把了把脉,脉相已经趋于平稳了。 很快,王郎中知道这个消息后,也着急忙慌的冲进来查看小宝的情况。 片刻后,王郎中一脸敬佩的看着姚苏雨: “神迹!简直就是神迹!居然这么快就把天花控制住了,敢问小姚大夫,可是研制出了特效药物?” 姚苏雨想了想,最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有一个办法,不仅可以治疗天花,甚至可以预防天花。”姚苏雨不紧不慢的说道。 王郎中整个人呆若木鸡,随后,激动的开口:“你要是真的能让所有的孩童,都避免感染上天花,那你可就是千古功臣了。” 这得挽救多少孩童的性命。 不过姚苏雨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光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如果想把牛都推广到全国各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必须要有帮手跟他一起做这件事情。 所以姚苏雨认真的看向王郎中,慎重的问她:“那你想让这青史上也留下你的名字吗?” 第77章 招军买马 王郎中倒吸一口凉气,脑子都僵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思考。 “小姚大夫,你这是何意?” “很简单,我需要人帮我到我身边做事,不知道王郎中意下如何?” 王郎中半天没言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十分慎重的说道:“小姚大夫,我得好好想想。” 姚苏雨点点头,很满意王郎中这副谨慎周全的态度。愿意去想,就说明王郎中其实已经心动了,只不过需要进一步权衡利弊。 “不着急,你有的是时间,在小宝养病的这段期间,你可以慢慢的想。” 反正姚苏雨现在也出不去,就不急于这一时。 王郎中回到自己屋子里,好好的想了想。 之前姚苏雨表现出的缝合之术,王郎中也觉得很厉害,但他却没有强烈的想要拜师学习的欲望。 因为他觉得这个技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速成的,他年纪这么大,没必要因为这个去改变自己的学医之路。 但是他的徒弟要是想学,王郎中并不阻拦。 可是这一次姚苏雨抛出来好处足够诱人,但与此同时,风险也很大。 因为姚苏雨去推行用牛痘治天花,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郑屠户媳妇这么通情达理,任由姚苏雨在他们孩子身上去实验。 而且这种事,绝对会存在个体差异。 就算一千人里面,999个人都治好了,但凡有一个人死了,姚苏雨立刻就会被众人攻击讨伐。 而王郎中跟着姚苏雨,也要承担同样的风险,被骂的时候一块骂,被打的时候一块挨打。 用他媳妇的话说,就是:“你都是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了,老老实实的带几个徒弟,把仁济堂继承下去以后就行了。 家里不愁吃不愁喝的,天天折腾这么多干什么?” 是啊,他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究竟是要求安稳,还是赌一赌,跟着姚苏雨再去闯荡一番事业? 随后几日,王郎中一直在为这件事发愁,简直是茶饭不思,辗转反侧。 但是姚苏雨却没有那么多的担忧和顾虑,她已经开始仔细琢磨起教女子学医的事情了。 不过现在姚苏雨一穷二白,要人手没人手,要经费没经费,光靠她自己一个人,肯定是干不好这件事的。 所以她下意识的找上楚廉,“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楚廉盯着姚苏雨看了一会儿,他见姚苏雨这副郑重其事的态度,就知道要商量的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你先说说是什么事,我再考虑是否答应。” “你能不能帮我找几个聪慧的?勤快的,老实的家境比较艰难的女子,我准备培养他们当女医。” 楚廉愣了一下:“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你若是想收徒弟的话,放出风声,必然能收到一些基础不错的弟子。 找那些女子还要从头再交,光是识字,对他们而言都无比艰难,更别说学医了。” 楚廉倒不是觉得女子无用,不配学医,只是觉得姚苏雨这种做法,不是很有效率。 可姚苏雨摇了摇头,“识字能有多难呢?” 常用的汉字就那么些,只要不是个傻子,一天学20个,一年就能学7000多个字。 姚苏雨又不指望他们考科举当官,更不需要他们去背四书五经诗词讲义,只需要把字认全,能看懂医书就行了,这能有多难? “能难得过他们天不亮就起床干活,一天只吃两顿饭,一顿饭三分饱,一直干到晚上黑才能有片刻的休息吗?” “我让他们有吃有喝,改变了他们的命运前途,他们才会发自内心的觉得我好,愿意帮我做事,为我所用。 若是找那些学过医的,这些人要么是医学世家,要么就早先拜过师傅,他们能真的服我吗? 虽然学医没有身在曹营心在汉这一说,学出来的东西,只要能救人性命,那就没错。 但是我既然能培养属于自己的人,为什么要花心思去培养那些必然留不住的人呢?” 在现代,二三年级的小学生都能正常识字念书了,姚苏雨就不信古代人没有现代人聪明,正儿八经的教他们一年,还能什么都学不会? 姚苏雨又不是等不起,花一年的时间教他们认字,给他们打基础,顺便学学辨认药材,这点耐心,姚苏雨还是有的。 听姚苏雨这么说,楚廉顿时哑然。 过了好一会儿,楚廉才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等出去之后我就帮你找人。” 说是等出去之后,其实这日子也快了,姚苏雨刚才又去看了看小宝,恢复的非常好,脸上的红点几乎已经下去了。 再吃一天的药,巩固一下,估计就没什么问题了。 姚苏雨他们在仁济堂里,过的倒也还算自在,楚廉的手下每日按时按点的给仁济堂送饭。 吃喝不愁,也没有其他的事需要操心,姚苏雨夜间沐浴的时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总觉得上面好像长了点肉肉。 但是外面的人,可就没有这么逍遥自在了。 尤其是魏高进,他现在碰上个难题。 因为有个女子进京告御状,敲响了鸣冤鼓,状告大皇子纵容手下欺压百姓,横行乡里,残害良民,致使一家十几口皆被打死。 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街头巷尾但凡长了耳朵的人,都听说了这件事。 但凡长了嘴巴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因为那个女子实在是太惨了。 朝中各个党派的大臣们,已经开始互相攻击起来了,以二皇子为首的那些大臣,不停的上折弹劾大皇子。 而大皇子手底下的大臣,自然要各种辩解,要么说这事是假的,要么说这都是有心之人故意谋害大皇子。 这几天只要皇帝一上朝,大臣们就开始争吵此事,闹得皇上心情颇为沉重愤怒。 并且大臣们只顾着互相讨伐攻击,以压倒对方为目的,反而没有多少人去查明深究这件事情的真相。 本来皇帝准备派楚廉南下查案,看看当时发生的情况,是否真的如那个告御状的女子所说? 于是皇帝准备宣楚廉进宫…… 第78章 左右为难 但是当皇帝准备宣楚廉进宫时,身边伺候笔墨的太监便提醒皇上: “陛下,楚大人前些日子跟着他夫人一起进了仁济堂,此时怕是不便出来。” 皇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少了一个得力的人手,“这个楚廉呀,现在心思都不在公事上了。 整日就知道围着女人打转,真是没出息极了。” 没了楚廉,皇帝便顺理成章的将这个活派给魏高进。 这可是烫手的山芋,谁接谁完蛋。 朝中的那些大臣,除了明面上站队,两位皇子的其他人都保持中立,压根不敢轻易提起此事。 生怕自己一张嘴,皇帝就把查明真相这个活派给了他们。 只要被扯进这个漩涡,那就不可能独善其身。 魏高进的手下还在问自家主子:“大人准备何时动身南下?” “蠢货!你这么着急,那你自己去好了!” “属下愚昧,还请大人明示,这件事情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魏高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只要南下,必定会得罪大皇子,那女子既然敢告御状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我若是将此事翻了出来,大皇子一定恨死我,皇上说不定也会连带着迁怒我,毕竟这件事情可关系着皇家颜面。 但我若是将此事摁下,二皇子必然会不高兴,说不定会把我打为大皇子一派,以后但凡找着机会就会为难我,给我穿小鞋。” 这的确是进退两难,下属听着也头皮发麻,想了半天勉强找到一个办法: “可大人只是按照陛下的吩咐做事,咱们既不站队大皇子,也不帮二皇子,只忠于陛下不行吗?” “这就更难了!”魏高进此时此刻,可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圣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因为魏高进根本搞不明白,皇帝究竟想不想让他把大皇子这件丑事给摁下去。 是生气到必须要查明真相呢,还是已保存皇家颜面为主,得过且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 魏高进若是把握不好这个分寸,直接把大皇子保了下来,那皇帝会不会疑心四起?私下怀疑他暗中投靠了大皇子? 可他若是不保大皇子,皇帝会不会怪他?没有眼色,不会做事。 魏高进愁的一夜没睡着,天亮之后,宫里又派人来催,让魏高进赶紧出发,早去早回,别耽误断案。 此时此刻,魏高进由衷的发出一声感慨:“他大爷的,楚廉可真会躲清闲,这进去的时机怎么就那么巧?” 当然巧了,楚廉可是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所以早早的避开了。 而且楚廉虽然人在人济堂,但是他时刻都关注着外面的事情和风向。 他知道满朝文武在吵什么,也知道皇帝现在在头疼什么,更知道魏高进在私底下骂他滑头。 所以当姚苏雨跟他说:“小宝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觉得咱们今天就能把这个情况报上去,让金武卫的人离开。” 不必再在人济堂外面守着了。 但楚廉却说:“不急,再等一天。” 姚苏雨有些疑惑:“为什么?你总不会是躲在仁济堂里偷懒,躲上瘾了吧?” “现在外面有点乱,等明天魏高进离开京城,咱们再出去。” 姚苏雨天天呆在人济堂里,两耳不闻堂外事,还真不知道最近京城都在流传什么? 所以姚苏雨就追着楚廉多问了几句,等楚廉跟他解释完以后,姚苏雨才摇着头感慨: “大皇子可真不是个东西!别说这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被朝中大臣弹劾,那可是一点都不冤。” 现在这世道,就讲究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皇子妾的娘家人之所以敢这么嚣张,为非作歹,还不是仗着大皇子的势? “既然大皇子没有规矩好自己身边的人,那他就要受连带责任。” 但这些人是真的嚣张,居然能因为侵占土地,把人家一家十几口都给打死。 “气死我了,魏高进要是这么胆小,怕事不敢去查,不如让我来!” 姚苏雨越想越气愤,她要是有这个权利的话,直接南下,把那些凶手全都处死,谁来求情都不管用。 “呵,你可别说这话,要是让魏高进听到了,他说不定还真让你去。” 楚廉可太了解魏高进这个人了,典型的有好事就上,没好事就推。 骂完了魏高进,姚苏雨又忍不住吐槽皇帝:“子不教父之过,看来皇帝平常也没怎么好好教导他下面这几个儿子。 不说让兄弟俩兄友弟恭吧,也不至于这么早就开始互相伤害吧。” 不早点立太子,就只能把所有的儿子都卷入夺嫡之争当中。 而皇帝不立太子,十有八九就是不想把手中的权柄分出去,天家无父子,皇帝也防着自己的儿子呢。 “他这个皇帝当的,差点意思!”姚苏雨得出最终结论。 可这句话却把楚廉吓得直捂姚苏雨的嘴巴:“你疯了,这种话也敢乱说,是不是不想要自己这条小命了?”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说说又没什么,还是说你想去告我的状?” 楚廉一脸严肃之色,劝姚苏雨说话不要太随意:“隔墙有耳,我必然不会害你,但其他人可就未必了。 而且人随时随刻都要保持警惕之心,你在私下说话太随意,以后在其他场和,难免会随口带出几句。 一旦被别人抓到话柄,那就是灭顶之灾。” 在楚廉听来,姚苏雨刚才那句话跟谋反真没什么两样。 姚苏雨心里不服气,皇帝当的不好,还不能批评两句了? “就是因为你们所有人都顺着他,捧着他,把他吹的飘飘然,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才会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姚苏雨还是忍不住又小声嘀咕了几句。 简直让楚廉没脾气了,以至于楚廉只能说:“那你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他从皇位上推下来,你去坐那个位置吧?” 既然做不到,那就别总是嘀咕。 姚苏雨冷哼一声:“那位置有什么好的,除了能在吃穿方面多享受一点,其他也没什么。” 第79章 挑三拣四 嘟嚷完之后,姚苏雨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回屋去完善自己的天花日记。 她把小宝从发病开始,一直到病情好转至之间,所有的情况都记录了下来。 等到第二日,魏高进出了京城,姚苏雨立刻就拿着自己写好的天花日志,从里面拍了拍院门。 “外面有人在吗?我有事情要向陛下汇报!” 之前那些日子,院子里都无比安静,姚苏雨他们安安分分在里面呆着,外面守门的人也乐得轻松。 突然间房门被拍响,两个金武卫立刻紧张起来,隔着一扇木门从里面喊:“发生何事?” “人治好了,你们去向陛下汇报一声,以后就不用在这守门了。”姚苏雨言简意骇的说道。 外面的人听到之后愣了好久,他们要是没记错的话,里面的小孩得的可是天花,其实他们都以为这小孩估计挺不过去,最后还是难逃夭折。 没想到居然侥幸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了一条命。 他们平日里跟姚苏雨也没仇,在这守门也不过是听令做事,所以立刻就将此事上报给了金武卫将领。 很快,这件事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上表情意味不明,看不出是喜是怒。 过了良久,他才低声疑惑道:“这苗疆的医术当真如此厉害,居然连天花都能治……” 要说其他人还对姚苏雨这一身医术的来由感到奇怪,唯独皇上,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姚苏雨的身份,这可是苗疆圣女的亲生女,有这么厉害的娘亲在,姚苏雨会再多的东西,都是正常的。 当皇帝的,哪会不想名垂千史? 所以皇帝立刻就召姚苏雨进宫,但是他身边的大太监却劝了一句: “陛下,姚苏雨说是已经治好了那孩童的天花,但她毕竟也跟着孩童一同相处了这么些日子,身上难免会残存一些污浊之气。 不如让姚苏雨先回府,让太医出去看看那个孩童是否真的康复? 若是真的身体无碍,并且仁济堂内其他人也没有感染的风险,再召姚苏雨进宫也不迟。” 大太监字字句句都在为皇帝着想,皇帝自然也爱惜自己的小命,便下旨让姚苏雨三日之后进宫。 而宫里的一些太医,则被派到了仁济堂。 那些被派出来的太医,基本上个个都不是很情愿。 能在宫里存活的人,自然浑身上下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知道什么是好活,什么是坏活,他们若是给宫妃诊脉,还能时时得个打赏。 但是被派出宫,这纯纯就是在干跑腿的活。 所以当那三位太医来到仁济堂之后,各个架子摆的比天还高,跟王郎中连正常的寒暄都没有。 他们径直走向小宝的病房,也不管小宝此时正在睡觉,说把脉就要把脉。 这么霸道的作风,自然让郑屠户媳妇儿不太高兴,但是一听旁人介绍他们的身份,说是宫里出来的太医,郑屠户媳妇又不敢多言。 只能说:“麻烦各位了。” 而那三个太医没一个人理她,挨个上手给小宝把了脉,又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 最后,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孙太医摸了一把自己续下的山羊胡须,不太赞同的说道:“简直是胡来!” 听到孙太医这么说,郑屠户媳妇儿的心猛然抖了一下。 她这些日子衣不解带的在病床边陪着,照顾自己的儿子,就是为了等到自己儿子康复好转的那一天。 结果宫里来的太医突然这么说,吓得郑屠户媳妇还以为小宝又出来了什么事。 哪怕这几位贵人不愿意搭理他,郑屠户媳妇也巴巴的凑上去问道: “几位太医,我儿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人体内气血最重要,怎么能随随便便在人身上开刀缝合?庸医!简直就是庸医!”孙太医气愤的批评道。 另外一个太医也在一旁附和:“还有这药方拟得简直无比粗糙。 小孩的身体本就比大人弱一些,用药时自然要更加小心谨慎,这剂量未免有点太大了。” 反正在他们看来,姚苏雨做的全都不怎么样。 哪怕是姚苏雨进到仁济堂里,跟天花病人同吃同喝,一直把小宝照料到康复,他们也觉得姚苏雨不过就是运气好罢了。 在出宫之前,这几个太医还私下议论过此事,纷纷表示:“从古至今,熬过天花的人也不是没有,姚苏雨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一个女子懂什么医术?” “就是!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跟陛下说?找到了彻底消灭天花的法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果是有这种方法,古往今来这么多前辈,怎么没人知道?偏偏被她一个女子发现了,这怎么可能?” 这三个太医里,孙太医是年纪大资历老,所以下意识的看不上年轻人,觉得黄毛小儿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倒没对姚苏雨的身份有什么偏见。 但是这三人当中有一个汪太医,却是极度的看不上姚苏雨,满脑子都是女子怎么能和男子相提并论? 身为女子,就该好好的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孝顺父母,伺候公婆相夫教子把这些事情做到极致,才是女子的贤惠所在。 至于在外面抛头露面跟男子抢活干,那是万万不应该的。 只剩下的一个李太医,这个人则圆滑一些。 其他两位同僚把脉,他也跟着把这两个人,但他们吐槽姚苏雨的时候,他就把嘴巴闭得严严的,一声都不附和。 他是觉得别管姚苏雨是运气好,还是真有本事,反正人家实打实的照顾了天花病人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更别说姚苏雨也不是普通女子,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那就是东厂督主夫人。 哪怕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不得罪楚廉,他也不能在背后说姚苏雨的坏话,乱嚼舌根。 更别说他们现在,还在仁济堂的地盘上,这屋里屋外的人,难免不会把他们说的话,告诉楚廉和姚苏雨? 这要让楚廉知道了,那不是上赶着找麻烦吗? 还别说,这李太医考虑的就是周到。 第80章 智障言论 那些小学徒听到孙太医和汪太医这么说姚苏雨,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偷偷对王郎中告状: “师父,我看这宫里来的太医,也未必有多大的本事,治病救人的本领不知道有几分,但是说人坏话的本事却是一流。” 若是往常王郎中见到宫里出来的太医,肯定会无比尊重,说不定还想着请教一番。 但是在他见识过姚苏雨的本事后,王郎中忽然有一种这些太医也不过如此的感觉。 毕竟太医可不会像姚苏雨那么大方,别人想学什么姚苏雨就教什么,一点都不藏私。 也不会像姚苏雨一样,懂得用牛痘治天花,还会带着他青史留名。 所以王郎中并没有让自己的小徒弟慎言,反而悄悄提醒他: “你脚程快,跑趟督主府,把这边的事跟姚苏雨说一声,给她提个醒。” 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这三个太医过来是干嘛的,万一是想抢功劳呢? 小徒弟应了一声,立刻就跑去给姚苏雨通风报信。 姚苏雨看见仁济堂派人过来,心立刻提到嗓子眼,下意识的问道:“不会是小宝的病情又出问题了吧?” 她可没忘记,一直有人在暗地里动手脚,想要对付她。 小学徒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喘匀了之后告诉姚苏雨: “宫里来了几个太医,说是复查一下小宝的情况,但他们到了之后,一直在说小姚大夫的坏话。 我师傅怕他们回到宫里之后,在陛下面前乱说话,就让我过来跟小姚大夫说一声。” 姚苏雨问了问那些人都说了她什么,小学徒一五一十的向姚苏雨转述。 听完之后,姚苏雨冷笑一声:“我看他们才是庸医!” 说完之后,姚苏雨一甩袖子气,冲冲的出门,同时还吩咐下人:“备车,我去仁济堂!” 她倒要好好请教一下这几个太医,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少真才实学。 姚苏雨气冲冲的出去了,府里的下人自然要把这事告诉楚廉。 楚廉听完之后微微皱了皱眉头,很是嫌弃的说道: “一群迂腐之辈,在宫里的时候束手束脚,诺诺不敢言,跑到宫外倒是挺会充大爷。” 同朝为官,楚廉可太知道这些太医都是些什么货色了。 要说治病的本事吧,他们也不是没有,毕竟也不是随随便便来个阿猫阿狗,就能到宫里当太医。 但要说他们能治多大的病,偏偏又治不了。 因为宫里面,很多时候这些人生的病,并不单单是病那么简单。 比如后宫的某个妃子说自己头疼,他们哪怕诊断出来这宫妃身上没有任何毛病,但他们能如实说吗? 必然不能!宫妃装病,不就是想引得皇帝垂怜吗? 而这样连真话都不敢说的人,居然要挑姚苏雨的毛病,楚廉就更看不惯他们了。 同样,姚苏雨也是一样的想法,她到了仁济堂后,刚好听见那几个太医在批评她的药方,姚苏雨想也不想,直接冲进去反驳他们: “我这药方哪有问题?病人吃了这么多天,身体状况越来越好,难道不能证明我开的药有效吗?” “你这些药材的剂量用的太过大胆,药效若是过猛,小孩儿的身体受不住。” 这话是孙太医说的,他之所以能在宫里安安稳稳干十几年,靠的就是一个稳字。 所以他开药方用药的时候,次次都是斟酌再斟酌,宁愿这副药吃下去没什么作用,不功不过也不敢稍微冒险一点点。 姚苏雨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我这是治病救人的方子,可不是你们所谓的平安方。 你们在宫里给皇上娘娘看病,不敢求有疗效,只敢开一些不痛不痒的方子,生怕把人看出什么毛病来。 我要是照你的想法去开药方,怕是等不到病人好转的那一天了。” “还有!我刚才听见你们说我用的药材太过普遍廉价,没有滋补功效,我看你们是高高在上太久,忘记这世上还有凡人了。 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哪怕是开补药,也不能不管三七二十一,人参鹿茸雪莲灵芝全都往里头放,这谁能负担得起?” 姚苏雨是在给普通老百姓看病,自然要给他们开一些他们能买得起的药。 郑屠户家里虽然比常人富裕一些,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个卖猪肉的商户罢了,能多有钱? 姚苏雨自然要在药材方面,帮他们省一点。 孙太医被姚苏雨堵得哑口无言,背着手站在一边,不再跟姚苏雨争执。 倒是那个汪太医,很是看不惯姚苏雨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居然说: “你既然已经嫁为人妇,就该好好的呆在家里,跑到医馆来跟病人同吃同住,像什么样子? 小孩不知礼数,但你总该知晓男女授受不亲吧?” 姚苏雨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见活着的老封建,不由得对此人感到一丝惊奇。 “那照你这么说,是所谓的名节重要还是命重要?”姚苏雨径直反问。 “身为女子,当然是名节更重要。”汪太医理所当然的说道。 “可你又不是女子,你凭什么给女子下定义?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定这个规矩的呢? 普天之下,可有何人曾说过,男子生来就比女子高人一等,女子就该被你们这些男人使唤的团团转?” 姚苏雨压抑着心里的不爽,冷静的质问对方。 其实,本朝的民风相比于前朝而言,还是比较开放的。 因为一二十年前一直在打仗,大家连自己的命都不一定能保住,在男女大防方面自然就没这么多讲究。 女子可以随意上街做生意,寡妇也可改嫁,甚至可以立女户。 因为打仗死了太多的人,寡妇若是不改嫁,生育率就上不去,统治者自然就不会要求女人要从一而终,一辈子只跟一个男人。 所以姚苏雨质问汪太医的那些话,汪太医根本没有办法反驳。 他只能说:“男主外,女主内,古往今来便是如此。 而且女子本来就应该以夫为尊,要柔顺温婉,而不是像某人一样,牙尖嘴利,泼皮无赖。 并且女子愚笨,头发长见识短,根本做不好外面的事情,也只能缝缝衣服绣绣花,操持一下家务活了。” 第81章 发生争执 听到汪太医这话,姚苏雨心里怒气沸腾,她往四周看了看,有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 真想随便抓个东西,往这人的脑袋上敲一敲,看看这脖子上的东西,究竟是不是茅坑里的臭石头? 怎么能说出这么臭不臭闻的话? “谁跟你说女子愚笨的?你可知我朝男子几何,女子几何?你是每一个人都去考察过吗?要不然你凭什么下这种结论?” 汪太医这种打心眼里瞧不起女子的态度,大大的惹怒了姚苏雨。 姚苏雨现在不是在为自己说话了,而是在为普天之下的所有女子伸张正义。 “我告诉你,女子被困于后宅,只能洗衣做饭,相夫教子,并不是因为她们生来愚笨,只会做这些事情。 而是她们被你们这些男人困住了手脚,只能做这些枯燥琐碎的小事。 若是能放她们出来读书习字,让她们念书科举,让她们入仕当官,你觉得这太医院里,还会有你的位置吗? 别的不说,单说后宫里基本上都是宫妃婢女,若是能有厉害的女医,陛下怎么可能允许你们这些糟老头子,给他宫里的娘娘们诊脉?” 本来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朝代,姚苏雨已经很生气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说女子不行,都是因为女子愚笨。 放屁,那是他们这些男人根本就没有给女子机会! 若是能够同堂念书,同场科举,同朝为官,这些只会之乎者也的文人学子,还真不一定能比得过女子。 不就是背背四书五经做做文章嘛?这有什么难的。 要知道,姚苏雨可是经历过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人,她十分有自信,若是让她去科举不说得状元,至少一榜进士是可以的。 被这些自大的臭男人一激,姚苏雨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等她回去之后,立刻就要把女子学堂和女子医馆开起来! 汪太医没想到姚苏雨还有这么异想天开的想法,听到之后呵呵冷笑两声,这几十年身为男子的优越感,让他对姚苏雨的话十分不以为然。 “普天之下,古往今来就没有女子读书识字,科举当官的先例,楚夫人说这些,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你这个蠢货都能当太医,别人怎么不能?” 姚苏雨还就不信了,“你给我等着,我倒要让你好好看看女子究竟能不能在这世间,成就一番事业!” 本来姚苏雨想着推行牛痘之法时,若是光靠自己的力量或者民间力量,无法在全国推行的话,可以将此方法上报陛下,适时的借助太医院的力量。 但现在,姚苏雨立刻打消了这个主意,看看这几个迂腐的老头,姚苏雨就知道太医院这群人根本就不能用。 这些人已经在皇宫里呆傻了,小心翼翼,跟个惊弓之鸟一样,也就只能开一开太平方开那种,既让人吃不坏又让人吃不好的药。 稍微遇到一点凶险棘手的病,就立刻跪下告罪,说臣等无能,根本就没有身为医者的济世精神和钻研精神。 指望这样的人去帮忙推行牛痘之法,根本就不可能,估计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跑的快,生怕自己担责任。 所以姚苏雨把汪太医骂了一番后就回府了,并不准备跟他们交流如何治疗天花。 而这三位太医,光看小宝这些日子喝的药方,自然看不出所以然,便回去向皇上禀告: “陛下,楚夫人在医治的过程中,并没有什么特殊之法,只是用了一些去邪退热之药。” 尤其是汪太医,迫不及待的要在皇帝面前给姚苏雨上眼药,告她的状。 就差明说姚苏雨不过是运气好,侥幸碰到了一个能靠着自己的体质,抵抗天花的病人而已。 派出去的太医如此说,皇帝就歇了招姚苏雨进宫面圣的想法。 一来因为各位太医的排挤,让皇帝觉得姚苏雨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二来由于姚苏雨的身份是督主夫人,顾名思义,也就是臣子之妻,皇帝陛下作为上位者,自然不能三番五次的招臣子之妻进宫面圣。 更别说楚廉还是个太监,如果皇帝跟姚苏雨来往过密,甭管两个人是在争执还是在客气往来。 被那些淫者见淫的人一说,说不定就会传出她和皇帝的绯闻。 毕竟一个是坐拥天下的皇帝,另一个是正值妙龄的大臣之妻,有些人最喜欢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皇帝没时间去关注一个小女子,姚苏雨在万幸之中逃过一劫。 但是姚苏雨也没闲着,她回去之后立刻把全府的婢女丫鬟召集起来,开了一个小会,中心思想就是: “我身边要用人,但并不是让你们去干一些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活,而是识文习字,等学成之后再学医救人。 这个时间可能需要三年五年,若是遇到不开窍的人,十年八年也有可能,在此期间不许嫁人。 你们中间若是有人有这方面的想法,可以直接来找我。” 这个时间并不是姚苏雨瞎说,而是学医就是需要这么长时间。 要是把半吊子水准的人放出去,万一出现了误诊或者开错药方,那就是对病人的极其不负责。 看病这种事,跟其他的事还不一样,如果是老师教错了诗文或者是字的笔画,顶多是被人笑话两句,说他学知识没学牢固。 除了丢脸以外,也不会有更严重的后果了。 但是当医生可不一样,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姚苏雨马虎不得。 至于不能嫁人这一条,也是姚苏雨跟汪太医对骂之后,特意加上的。 现在世情如此,这个世道对女子比较苛刻,女子一旦嫁人,就不可能再有自由了。 哪怕他们不需要洗衣做饭清扫,能够空出半天时间过来学习,但是头顶上的婆婆,必然会催生。 到时候三年抱俩,五年抱仨,就算是天资再好的女学生,也会被耽误。 所以这一次,姚苏雨索性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想跟她学习,就暂时不能嫁人。 而姚苏雨这一番话,在都督府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第82章 有教无类 先是府里的护卫小司私下讨论:“那些丫鬟太好命了,居然能碰到夫人这么开明善良的主子,还主动问他们要不要学医。 真不知道那些丫鬟婢女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如果是我的话,当场就跪下来给夫人磕头,喊夫人师傅了。 她们居然还怪矜持的,没有一个当场答应,全都要回去想想,这有什么好想的?” 多好的机会出人头地,改变命运就在此刻,可惜,夫人并不想要男徒弟,要不然有她们这群女人什么事? 给她们开了如此方便之门,这群人还在那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真是让人无语。 “他们可能都听蒙了吧?天上掉馅饼,把她们都砸蒙了。” 护卫小司之间议论的,都是这群丫鬟可真好命,居然能有这么好的机会。 但是那群婢女私底下却在议论: “夫人说的这件事情哪哪都好,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哪怕学有所成之后,夫人不再阻止咱们成亲嫁人,咱们可能也挑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毕竟女子最好的年龄也就是那几年,哪怕给人为奴为婢,晚出嫁几年,但也能提前寻摸一下好人家,早早的把事情定下来。 但要是跟姚苏雨学了医,时不时的出去一诊一番,给这个包扎,给那个看伤口,见多了男人的身体,不知道会不会被未来夫家嫌弃。 对于这个婢女的说法,大家一致认同,“而且咱们学这些又能有什么用呢?学会以后也不过是跟在夫人身边,给她打打下手罢了。 可别忘了,咱们都是奴籍,也不可能像那些男子一样出去开医馆赚钱,每个月能领的估计还只是那点月钱。 这么干几年,不但没攒到钱,反而还把自己的名声弄坏了。” 而且就算学会了这些,等到成亲之后也用不上了,他们就不信婆家还能放她们出去,给陌生的病患看病包扎伤口? 顶多就是在后宅给妯娌小姑子,或者一众亲戚把把脉,而且就算她们把了,对方也不一定信他们的诊断。 所以这群小丫鬟讨论来讨论去,都觉得跟姚苏雨学医并不是个好去处。 其实也是姚苏雨自打入府以来,对待下人表现的特别温和柔善,大家才敢这么议论纷纷。 要是换了一个严苛的主家,这些人此时想的就不是能去还是不能去,而是硬着头皮去跟主子报名了。 谁要是晚了一步,说不定就会被主子记恨,以后天天被穿小鞋。 其实在督主府当下人伺候主子,并没有其他府里那么艰难,因为不管是楚廉还是姚苏雨,在生活方面都不是多挑剔的人。 尤其是楚廉,在姚苏雨没来之前,府里的那些丫鬟婢女根本就近不了楚廉的身,伺候的活压根不经她们的手。 因为楚廉只用小厮和护卫,她们这些小丫鬟,每日里也就是干干扫洒,缝缝衣服,日子不知道有多轻松。 等到姚苏雨来了以后,虽说伺候的人多了一个,但是大家手里的活还真没变多,并且姚苏雨比楚廉还好说话。 所以这些人想了一晚上后,第二天几乎都给姚苏雨回话: “承蒙夫人爱戴,有这么好的事情还想着奴婢,但可惜奴婢天资愚钝,恐难担大任。” “奴婢从小就笨书上的那些字,一个都看不懂,要是从头学起怕把夫人气坏了,我还是不住那些字,只能谢绝夫人好意了。” …… 一个两个全都来找姚苏雨,说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姚苏雨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可惜,这些小丫鬟能一直呆在督主府里办事,说明也是有点能力的。 若是学起来肯定也快,哪怕不学多高深的医术,学一学护士需要干的活也行。 但很可惜,这些人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志向,姚苏雨也就不强求了。 反而是被姚苏雨带回来的那个三丫,跑来跟姚苏雨说:“夫人,我愿意学!” 虽说姚苏雨之前宣讲的对象,是整个督主府里的丫鬟,但是这个三丫,姚苏雨还真没想过要教她,因为这个人身份存疑。 但姚苏雨当时也没表现出来,仍旧温和的开口: “可以,去找橙花报个名,先去领一套文房四宝。以后每日下午我都会空出一个时辰,为你们授课。” 三丫得了姚苏雨的准话,高高兴兴的点点头,去找橙花报名。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报名的人出乎姚苏雨意料。 这个人姚苏雨之前都没见过,还是橙花提醒,姚苏雨才知道他是督主府里,负责浆洗衣裳的曾婆子,今年已经四十好几了。 因为今年劳作,曾婆子看着比同龄人苍老许多,一双手皱皱巴巴的指节粗大,一看就是干活的手。 而此时曾婆子忐忑不安的搓着手,小心翼翼的看了姚苏雨一眼,十分紧张的问道: “夫人,我也想报名学医,不知道行不行?” 姚苏雨主打的就是一个有教无类,虽然这个学生的年纪大到超乎姚苏雨意料。 但是姚苏雨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她:“当然可以,只要想学我就教。” 不仅仅是那些没出嫁的小姑娘,需要改变命运。 像曾婆子这种操劳了一辈子的中年女性,同样也想在自己犹如一滩死水的生活里挣扎一下,翻起一些波澜。 曾婆子还以为自己要多费几句口舌,姚苏雨才会答应他,没料到姚苏雨如此痛快。 她一时愣住,片刻之后,居然潸然泪下。 见姚苏雨如此好说话,曾婆子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夫人,我都这把年纪了,若是让我学什么高深的东西,我怕是记不住,我就是想学一些按摩推拿正骨或者是给女子接生的本事。” 她已经是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了,也不可能在督主府里给主子们洗一辈子的衣裳。 再过几年她也洗不动了,自然要为自己的老年好好的筹谋打算一下。 她倒是有儿子,但儿媳妇太过泼辣,曾婆子若是不能月月往家里拿银子,儿媳妇儿不一定会一直给她好脸。 所以曾婆子就斗胆求上姚苏雨,想学点可以傍身的本事。 第83章 教学开始 曾婆子这个岁数,那些小丫鬟操心的事,像好不好嫁人?会不会被婆家嫌弃? 在她看来一律都不是问题,若是能当个接生婆,那真是越老越吃香。 古往今来,女子生产都是在跨鬼门关,若是难产,碍于男女之别,郎中也不能进去,就只能靠接生婆。 如果接生婆有点真本事,那也算是产妇幸运,但接生婆如果也只是半瓶水,那就只有一尸两命的下场了。 姚苏雨穿越过来后,因为原主年纪较小,身边的小丫鬟也都没嫁人,姚苏雨一时半会儿还真把女子生产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等她把女医团队组建起来之后,头一个要培训的就是接生! 所以姚苏雨一口答应曾婆子:“好,只要你有心学,我必然会倾囊相授。” 曾婆子又惊又喜,连忙拜谢:“不敢得夫人倾囊纤瘦,只要学点皮毛,就够老婆子我受用了。” 这话姚苏雨不是很赞同,“救人的本领哪能只学皮毛呢?要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到时候碰到了突发情况,你怎么办? 那可是活生生的两条性命,总不能跟人家说这个我接生不了,你们另寻高明吧。” 姚苏雨越是这么说,曾婆子越是感激姚苏雨,人家能跟自己说这么多,自然是打算好好教,那她就必须得虚心受教。 “夫人说的事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还是夫人考虑的周到。” “周到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咱们既然决定要做这件事情,那就必须对别人负责,要学那就好好学,往深了学。” 就这样,姚苏雨收下了她第二个学生。 再加上贴身伺候姚苏雨的那几个丫鬟,一共有六个学生。 姚苏雨要求他们人人都识字,就算这几个丫鬟没有主动提出要跟着姚苏雨学医,但是之后姚苏雨的摊子越铺越大,身边总少不了帮忙的人。 她总得培养出几个称心如意的得力助手,以后才能有人帮她打理那些乱七八糟的琐碎事情,所以她身边的人,必须要读书认字。 一共六个人,成为了姚苏雨教学班的第一批学生。 姚苏雨从最简单的字开始教他们,半个时辰学认字,半个时辰学数学。 因为以后抓药开方,对于药材的剂量必须要把握的准确,所以数学是必须要学的。 而这时候一直在犹豫,考虑的王郎中终于找上了姚苏雨: “小姚大夫,我决定好了,以后就跟着你干了。” 姚苏雨听完以后兴致勃勃:“放心吧,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那咱们怎么开始?”王郎中迫不及待的问道,显然是想跟在姚苏雨后面,好好的干出一番事业来。 但是姚苏雨却向他摆摆手,告诉他别这么急切,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你我两个人,既无皇命在手,也无数据支撑,就这么空口白牙的跟别人说,我能治好天花,这样谁会信?” 姚苏雨想的十分周到,王郎中以往从来不需要考虑这么多问题,他只需要往仁济堂一坐,自然就有病人寻上门来。 这是王郎中花几十年打出来的名声,现在跟着姚苏雨混,又要从头再来。 他有些无奈的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先小范围的寻找一下,看看有没有人得天花?只要我们多治疗几例,并且在他们眼前治好。 随后再跟他们说牛痘可以预防天花,他们自然就都信了。” 王郎中听完姚苏雨的方法之后,想了想,合着还是得先出去吆喝,让别人知道他们有这个本事。 姚苏雨神秘兮兮的说道:“上赶着不是买卖,咱们自夸归自夸,但要营造出一种我们很抢手,并不会随便点收病人的感觉。” 姚苏雨深深记得一句话,有人抢才是好东西。 王郎中虽然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但是听姚苏雨说的这么详细,王郎中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郎中回到仁济堂以后,立刻就给底下的小学徒开会,让他们各自回家,跟家里人说,仁济堂新得了一个秘方,可以防治天花。 但是现阶段,因为某些原因,只给五十个人治疗。他们是占了内部学徒的便利,只有自己人才能提前知道此事。 学徒也是见识过姚苏雨本事的,立刻就将这件事情告诉家里人。 那些小徒弟的家里人一听,只有五十个名额,便马上将此事,告诉那些家里有孩子的亲戚,让他们赶紧抢占先机。 甭管是真是假,效果如何?先去看了再说。 很快,仁济堂就迎来一波咨询的高峰期。 姚苏雨这几日。白天一直在仁济堂帮忙。 别人过来咨询的时候,估计是怕五十个名额被人抢完,都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姚苏雨: “我听说你们这里好像能治天花,真的假的?” 对方问这话时,心里有七分不信与怀疑,要知道这可是天花,可不是什么感冒发烧。 他们就没见过能治好天花的人。 但是等他们看完姚苏雨的表现与回答之后,七分怀疑就只剩下了三分。 因为姚苏雨听到他们问话时,先是小小的惊讶了一番,露出一副“这可是我们人济堂机密,你这个外人怎么知道”的震惊表情。 这种表情,立刻让这人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优越感! 看吧,她就是这么厉害的,别人的内部机密都知道。 随后,姚苏雨的表情又变得纠结起来,像是在考虑,到底应不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外人? 最后,姚苏雨还是犹犹豫豫的开口,一副底气不太足的样子,像是生怕别人跟她抢什么东西一样: “没有,你说的这回事,你可能是听岔了!” 一听姚苏雨这底气不足的否认,对方立刻就觉得姚苏雨肯定是想独吞好东西,所以不想让他们知道仁济堂有这个名额。 这人着急了:“怎么可能没有?我娘家兄弟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说你们这里有五十个名额,先到先得。 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救人性命的东西,你怎么还藏着掖着呢?这是当郎中的样子吗?” 第84章 抢着要来 姚苏雨露出一副被人揭穿真相的心虚感,略微愧疚,随后又振振有词的说道: “我也是为了大家好才这么说的,你也知道那可是防治天花的名额,必须得是无比信任仁济堂的病人才能拥有。 要不然仁济堂给你们治到一半,你们突然闹起事来,说人家要害你,那我们仁济堂岂不是白白吃了这个哑巴亏? 所以我们只接诊情况特别危急,并且真的有此需求的病人,其他情况的人都先往后排排。” 姚苏雨越是不让他们排,他们越是要努力去进这五十个名额里。 尤其是这个像姚苏雨咨询了半天的人,一槌定音的说道: “我家孩子从小体弱,外面多刮一阵风,他晚上都得少吃一碗饭,好不容易养到五岁,可不能因为天花被带走了。 所以你们既然有防治天花的办法,可一定得帮我儿子!” 这个大婶拉着姚苏雨的手不放,死活要让姚苏雨给她一个名额。 姚苏雨顺势拿出她提前写好的个人知情承诺书,意思就是他们自愿承担治疗过程中,可能会产生的一切风险。 出了任何事情都跟仁济堂无关。 这个大婶不识字,先是让姚苏雨把保证书上的内容给她念了一遍。 她听完之后,不太高兴的嘟嚷两句:“这明明就是你们治的,我儿子怎么就跟你们无关了?” “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哪怕有1%的风险,我们也得提前跟你说清楚,你要是不想跟的话,我们也不强求,但是这个名额肯定是没有你的了。” 姚苏雨老神在在的说道,不动如山,。 反而是对方急不可耐,想了又想之后还是在上面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我签可一定得给我们排一个名额!” “好嘞,我记一下了,您先回去,明天把你儿子带过来,给他收拾一些她常穿的衣服和常用的东西。 在治疗期间实行封闭式管理,不能离开仁济堂,但是你们家可以出个大人,一起在里面陪着她。” 姚苏雨把事情都一一嘱咐到位,除了这个大神以外,她今天还接待了十几个同样目的的人。 全都是被这五十个名额刺激到了,过来向姚苏雨询问这件事情。 姚苏雨给他们一一排了号,按照先后顺序和第起来好打交道的程度,跟王郎中商量了一下,第一批只收诊了十个病人。 “种植牛痘,防治天花过程中每个人的反应可能不同所以最好是单人单间。 我看仁济堂,院子虽然够大,但房间并不是很多,不可能一下容纳50个,咱们就分批收治,不知王郎中意下如何?” 姚苏雨这个安排,考虑的非常周到全面,王郎中想了想,便一口答应下来。 随后,姚苏雨就开启了白天往人机堂跑,傍晚回府的模式。 而且等姚苏雨回到都督府以后,也不能立刻歇下,还要去教她那六个学生,每天把自己的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楚廉从早到晚,都见不到姚苏雨的身影,只有晚上吃饭的时候,如果姚苏雨回来的早的话,两个人能碰上一面。 这么过去了几天后,楚廉忍不住了,便主动找上姚苏雨: “你这一天天的,怎么比我这个东厂督主还要忙?” 姚苏雨看她一眼,没太理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不忙,你是故意躲懒,你前几天不是还说大皇子和二皇子在朝堂上斗得火热。 想让我给你搞点装病的药丸,好让你偷偷懒,躲过这次风波吗?” 是某人自己不敬业,可不能怪她太勤快。 楚廉被噎了一下,随后认真问道:“你就准备让王郎中帮你两个人这么小打小闹?” 要知道,这可是防治天花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楚廉是真没想到姚苏雨这么沉得住气,也不往上报,就自己一个人这么悄悄的干。 姚苏雨可一点都不好大喜功,她可不是那种事情,还没干就嚷嚷的天下皆知的人。 她如果先把这件事情公布出去,说牛痘可以防治天花,绝对有七八成的人,想也不想就反驳她,质疑她。 一部分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另一部分人质疑姚苏雨身为一个后宅妇人,怎么可能懂这么多医学知识? 这到底是真是假,有没有数据支撑? 而另一部分人则会因为姚苏雨的身份,而故意在背后给姚苏雨使绊子。 姚苏雨可没忘记她在救治小宝的时候,有天夜里来了两拨人要害她。 所以姚苏雨在之后不停的跟自己身边的人说,行事一定要低调,千万不能太招摇。 因为他们干的是治病救人的事,别人要害他们时,可能不会从他们自己身上入手,而是从那些药材或者从病人身上入手。 若是因为他们的缘故害了别人一条性命,那就是他们的罪过了。 姚苏雨如此这般那般的跟楚廉说了一大堆理由,成功的把楚廉说服了。 “成吧,既然你干劲十足,我也不多嘴说什么了,我再调两个身手好的护卫给你,你外出行走,一切要小心。” 楚廉也知道自己作为东厂督主,干的都是一些得罪人的活。 之前人家要对付他的时候,都是明晃晃的冲着他来,要么暗地里使绊子,要么直接刺杀。 “但现在,你作为我的夫人,同样也是我的软肋,你也会一样危险。” 这也是为什么楚廉之前,一直不太想让姚苏雨出门乱晃的缘由。 呆在府里多安全,而且也不需要多耗费人手。 但姚苏雨显然不是那种能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然而,姚苏雨前脚刚说完这话,第二天就出事了。 是在从仁济堂回府的路上,姚苏雨坐在马车里,她正掀开车帘,好奇的往外望,看看这街边的热闹景象。 路过一处面食摊子时,面摊子的老板突然从锅里倒了一勺热水往外泼,一下就进到了正在行走的马匹。 马蹄翘了一下,马车就失去了平衡,姚苏雨坐在里面,往后仰了一下。 还没等她坐正,忽然就听到一阵破风声,从自己的耳后传来。 “啊!” “小心!” 第85章 当街暗杀 虽然姚苏雨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清楚的分辨出来,那一声“小心”是追风的声音。 姚苏雨相信追风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喊,所以她下意识的往前弯了下腰。 就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让姚苏雨躲过了从侧边射进来的暗箭。 看着车厢上被射透的孔洞,姚苏雨忽然大脑一片空白,整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 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如此普通的一个下午,遭遇了传说中的暗杀。 姚苏雨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这么讨厌穿越,真想回到法治健全的现代社会,而不是呆在一个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被人放冷箭的地方。 好在姚苏雨并不是孤军奋战,躲过了第一波偷袭后,追风就紧张兮兮的问道:“夫人,你没事吧?” “我没受伤。”姚苏雨虽然声音还在发抖,但努力镇定的回答。 “夫人,刚才暗中偷袭之人已经趁乱离开了,属下一行四人,怕对方使的是调虎离山之计,所以并不敢追过去,还请夫人见谅。” 追风追风十分负责,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姚苏雨的安全。 所以哪怕杀手逃走,他都没有上前追。 姚苏雨十分理解追风的做法,像暗杀这种事情,如果杀手想活着回去的话,一击不成,立刻就要逃走。 因为被刺杀者已经被惊动了,再想下手,那就不是偷袭了,而是真刀真枪。明晃晃的跟对方硬着干了。 在这种情况下,杀手肯定不占优势,除非他抱着有去无回的必死信念。 但人非草木,谁会不怕死? 所以专业的杀手就是这样,只出一招,如果击杀成功,那便皆大欢喜,若是失败,就立刻趁乱逃走。 所以姚苏雨十分肯定,追风的做法:“你做的没错,不必请罪,还是先回府吧!” 被当街刺杀过一次之后,说不怕那是假的,此时此刻,姚苏雨忽然认为还是督主府更让她安心。 回去之后,楚廉还没回来,姚苏雨便叫来管家,十分认真的问道: “楚廉的库房里,有没有金丝软甲之类的东西?” 姚苏雨真是怕了,既然自己的小命随时随地都有危险,那姚苏雨必须把保护工作做到位。 她并不是那种一遇到事后,只会慌张无措,埋头哭泣的柔弱女子,第一反应就是要立刻武装自己。 以前姚苏雨还没穿越时,经常在古代小说里面,见到金丝软甲这种东西。 据说是刀枪不入,厉害一点还能水火不侵,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姚苏雨就打上了此物的主意。 管家仔细回想了一番,随后回禀姚苏雨:“回夫人,前年督主大人受陛下赏赐,好像得了一件软甲,但小的并不知这个软甲,是不是夫人要的那种金丝软甲?” 姚苏雨大喜过望,连声吩咐:“你快把那软甲拿过来给我看看!” 一说要取东西,管家的脸上浮现出几分为难之色。 这可是督主大人的私库,没有楚廉的同意,区区一个管家,怎么敢动他库房里的东西? 哪怕是督主夫人的命令,管家也不敢去开。 看见管家站在原地,迟迟不动,脸上的表情尴尬,姚苏雨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姚苏雨也不是那种会恶意为难下属的人。 既然知道楚廉有这个东西,那一会儿等楚廉回来了,她亲自向楚廉讨要,也不差这一生十半会儿的。 所以姚苏雨就十分大度的冲管家挥挥手:“没事了,你下去吧!” 随后,姚苏雨就唤来橙花:“你去前院那边守着,楚廉要是回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把他请过来。” 橙花之前虽然没有跟着姚苏雨一起外出,但是姚苏雨回来之后,橙花已经从追风的口中,得知夫人被暗杀一事。 她整个人都吓傻了,现在被姚苏雨派点活干,整个人积极的不行,可不能让姚苏雨出事。 毕竟像姚苏雨这么好的主子,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天色将黑时,楚廉下值回府,追风已经提前向楚廉请过罪了。 作为下属护卫,让姚苏雨差点被暗杀,这就是他的失职。 其二,杀手一逃,他没有当场追过去,这件事就变成了无头案子。 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什么势力派过来的,这也是追风的过错之一。 但是这次,楚廉并没有太过怪罪追风,反而带着几分肯定的语气: “你没有鲁莽的追上去,这很好。你记住,以后无论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保护夫人就要寸步不离。” 等楚廉一回府,他便看见了在前院探头探脑的橙花。 没等橙花开口,楚廉就主动问道:“夫人可还好?” “看精神头还算可以,但奴婢看着夫人刚才喝茶时,端茶杯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可能还是有些害怕。”橙花实事求是的说道。 她在回答楚廉问话时,有个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要不要把姚苏雨的情况说的严重一点,好博得都督大人的同情。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后宅女子吸引男主人的注意力,不就是这么些吗。 但是下一秒橙花,就自我否决了这个想法。 这督主府里就姚苏雨一个女主人,好像不需要她多此一举,去帮姚苏雨争宠。 楚廉听到橙花的回答,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可真怕看到哭哭啼啼,惊慌失措的姚苏雨。 其实姚苏雨已经逐渐平静下来,见到楚廉后,第一句话便是: “我刚才想了半天,这次暗杀我的人,跟之前在仁济堂里偷偷对付我的那两拨人,应该不是一伙的。” 因为这一次,是很标准的杀手作派,暗中偷袭,快准狠,没得手立刻就走。 庞三那群蠢货,找不到这么专业厉害的杀手。 而往仁济堂药房里放老鼠的那群人,从他们放老鼠的做法来看,跟姚苏雨的仇恨,好像没有大的要当街截劫杀这种程度。 要不然当初在仁济堂里,他们就可以对姚苏雨动手了。 所以姚苏雨十分气愤的得出一个结论:“我怎么就这么招人恨?这些人不是想着害我,就是想着杀我,我到底怎么了? 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睡着的时候,梦游出去掘他们祖坟了?” 第86章 金丝软甲 楚廉脸色深沉,柔声安抚姚苏雨:“不怪你,这一次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是他平日里树敌太多,但出出进进防护又做的很到位,再加上楚廉本身武功就十分高超,对方拿他没有办法。 便将仇恨转移到他夫人,也就是姚苏雨身上。 不过姚苏雨并没有迁怒楚廉,有一说一,自从她嫁给楚廉之后,日子过的还算是比较顺心。 既然享受了一系列的福利,这该承担的风险,也是无法避免的。 所以姚苏雨就张口问楚廉讨要金丝软甲: “这玩意儿是不是有保护作用?你平常用得上吗?要是用不上的话,能不能借给我穿穿?我也不能从此之后不出府门啊!” 姚苏雨并不是那种闭门不出,只知道在府里弹弹琴,绣绣花的娇小姐。 她还有这么多事要干,必须得先把保护工作做到位。 楚廉都差点忘了自己库房里,还有这个东西了,被姚苏雨这么一提醒,他立刻让人打开库房,把金丝软甲取出来。 东西盛到姚苏雨面前后,楚廉才说:“这个金丝软甲,确实能防止刀枪刺入。 但是软甲并不轻便,你掂一掂,不知道你穿上身后能不能受得了。” 在没看到金丝软甲之前,姚苏雨被那些武侠小说里对此物的描述给欺骗了,还以为是那种既薄如蝉翼,又能防御各种冷兵器伤害的神物。 但是等拿到金丝软甲之后,姚苏雨才明白,其实就是一个轻便款的甲胄。 只不过用的材料是延展性更好的金子,姚苏雨随手颠了一下,差不多有五六斤的重量。 这就相当于在自己身前放一块儿铁板,自然能够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但是随身穿着这么重的东西,肯定会行动不便,而且头几次穿,说不定还会呼吸困难,觉得坠得慌。 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姚苏雨还是说道:“受不了也得穿呀,是命重要,还是舒坦重要?” 其实最好的保命办法,就是姚苏雨呆在府里不要出去。 但是楚廉知道姚苏雨是一个十分有志向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有教无类,要开一个女一教学班,还要推广牛痘之法,灭绝天花。 所以楚廉并没有把安生待在府里种话说出口,而是下了另外一个决定。 “我在明面上再给你派四个护卫,另外,再分两个影卫给你,在暗地里保护你。” 这样一来,姚苏雨每次出入,身边就有十个人保护她,楚廉就不信十个顶尖高手,还护不了一个弱女子。 姚苏雨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过上日常出行,带十个保镖的豪奢生活。 她还自得其乐起来:“我这排场够大的呀……” “那你要是想的话,还能再大一点儿,但是在京城日常出行带的人太多了,未免有点太过惹眼。 我不怕朝堂言官弹劾,但有时候人多,未必力量大。” 就比如姚苏雨坐着马车出行,若是二十个人全围着马车,迎面射来一支利箭,大家齐齐拔刀去砍。 说不定没砍到那支箭,反而是彼此的兵器碰到了一起。 毕竟地方太小了,不好施展,街上人来人往也容易造成误伤。 姚苏雨连忙点头:“没错,十个人就够多了,也别太夸张。” “行,那便这么说定了,你今日受到惊吓,早些歇息吧。”楚廉关心的说道。 结果姚苏雨表示:“不着急,天还没黑透呢,睡什么觉? 刚才回来的时候心慌意乱,没给他们上课,现在我情绪好多了,得给他们补上。” 姚苏雨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楚廉更是震惊。 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最后化为一句:“多点几盏油灯,别熬坏了眼睛。” 府里就这么大,追风他们回来后,其他的下人都知道姚苏雨遭到了暗杀。 曾婆子他们更是担心坏了,都在私底下议论: “这天杀的!居然对夫人动手,真是坏到流脓了,怎么不一道雷下来劈死他呢?” 自从姚苏雨教他们读书习字后,在曾婆子和另外几个丫鬟心里,姚苏雨就一跃成为这世上最好的人。 曾婆子更是天天念叨,在心里求神拜佛,祈祷姚苏雨健康长寿万事胜意。 而且他们都以为今天应该不上课了,没想到都吃过晚饭,大家伙准备收拾一下,洗漱歇息了,听到橙花过来传话: “夫人说了,学习念书这种事贵在坚持,一日都不能停歇,大家伙随我过去吧。” 三丫下意识的嘟嚷了一句:“这么晚了,不睡觉吗?” 橙花有些生气的看了三丫一眼:“夫人今日在外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回到府里以后还惦记着你们,不想让你们缺课,你居然还不想去? 你如果是想睡觉的话,那你就睡吧,学不学的,全在你自己,夫人又不能强迫你,省的你反而因此恨上夫人了。” 可别教来教去,最后教出仇来了。 橙花本来就不是多喜欢三丫,现在抓到三丫话里的错处,自然好好的对他发了一通脾气。 其他人也十分不悦的看着三丫,尤其是曾婆子,她比任何人都感谢姚苏雨,所以也十分维护姚苏雨: “人生在世,能够学一个安身立命的本事,不比你天天干这些伺候人的活计强啊? 你在外面学个铺砖盖房的手艺,还得给人家老师傅当上几年学徒,任打任骂,才能学到一丝皮毛。 现在府里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夫人既不打又不骂,每天柔声细语的教你读书念字,你反而不耐烦起来了,你要真不想学,趁早跟夫人说!” 一个两个都忍不住批评三丫,三丫只能着急的往回找补: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都误会我了,我也是心疼夫人,受了惊吓,想让她早点歇息。 咱们这做下人的皮糙肉厚,怎么着都行,但夫人可不一样。” 三丫圆了又圆,可算是把刚才说错的那句话给糊弄过去了,但是大家看向她的表情,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友善。 不过也没有人再继续说她了,都怕姚苏雨等的着急,急急忙忙过去了。 第87章 早起噩耗 橙花回去以后,光明正大的向姚苏雨告三丫的状。 但姚苏雨听完之后,并没往心里去,跟这样的人计较,实在是没必要。 姚苏雨柔身安慰橙花:“这有什么好气的,大晚上的可别带着一肚子的气睡觉。 你就是肝火旺,脾气急,赶明儿给你开两副苦药,给你败败火。” “夫人,我一心一意为你着想,竟然还要给我喝苦药,真是让人伤心呀。”橙花半开玩笑的说道。 她跟姚苏雨相处的久了,知道姚苏雨不在意这些小细节,说起话来也就更加的随意自在。 姚苏雨笑笑,等六个人都到齐之后,多点了好几盏油灯,屋子里亮如白昼,姚苏雨继续顺着昨天晚上的内容教他们。 一个时辰过去之后,大家又对姚苏雨说了一些感激的话,随后便准备回去洗漱歇息。 这时候,姚苏雨忽然出声:“三丫,你等等!” 正转身准备离开的三丫,瞬间心漏跳了一拍,小心翼翼的转过身,紧张的问道: “夫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最近学的怎么样?吃力不吃力? 你看你年纪比他们小,可能接收能力有限,每天学了那么多东西,不一定能消化的了。 你要是吃不消的话,可以暂时先不过来,自己在私底下巩固一下,等下一阶段,如果府里有其他的小丫鬟要来学习,你再跟他们一批也行。” 一听姚苏雨这么说,三丫就连忙摆手:“夫人,别赶我走,我吃得消,而且夫人教的东西我都记住了。” 三丫小小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居然有点瑟瑟发抖的感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姚苏雨在欺负人呢。 不过既然三丫如此坚持,姚苏雨也就不强求她了,只说道: “咱们府上,不是学堂,我也不是那般严厉苛刻的夫子,学东西也只是为了提升自己,顺便帮帮别人。 所以你别有这么大的压力,有什么想法就跟我说。” 三丫觉得肯定是自己之前多嘴,说了那么一句,被姚苏雨知道了,所以姚苏雨刻意把她留下来,说这些话来提点她。 在姚苏雨没有看到的地方,三丫低着头,不以为然的翻了一个白眼。 绝对是橙花跟姚苏雨告状了,他早就觉得橙花不喜欢他,果不其然,一逮到机会就狠狠的踩她两脚。 这嘴就跟个沙漏似的,天天漏话,谁的坏话都说。 不过在面上,三丫还是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姚苏雨说一句,她应一句,不停的称是。 说完这事之后,姚苏雨就让三丫回去了。 橙花在门外,听到姚苏雨单独嘱咐三丫的话,心里难免有些自在得意。 她果然是夫人手下最得重用的人,他说的话,夫人都有放在心上。 让人都回去后,姚苏雨也准备洗漱歇息了。 因为今天学的有些晚,姚苏雨还特意叮嘱橙花和其他几个丫鬟: “明天早上不用叫我起来吃早餐了,我睡到何时醒就何时起,别敲我的门,也别叫我。” 几个小丫鬟都低头称是。 但是姚苏雨第二天早上,还是没有睡成懒觉。 因为一大早,她正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小心翼翼,但又无比急促的声音。 “夫人出事了……” “夫人,奴婢斗胆打扰夫人,实在是有十万火急的情况,不得不叫醒夫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姚苏雨就算睡得再朦胧迷糊,也瞬间清醒过来。 她连鞋都顾不得穿,大步跑到门口,把门一拉,十分着急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看红玉这样,应该是他们后院的女眷出了事。 若是楚廉出事,来敲门的就不是小丫鬟,而是追风逐月,那些护卫了。 红玉的眼圈都是红的,一看到姚苏雨开门,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夫人,你快去看看橙花吧,他快要不行了!” 姚苏雨吓一跳,这话是怎么说的?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行了呢?昨天晚上不还生龙活虎的吗? 就算是再急的病凶猛起来,也不可能一下要了人命啊! 姚苏雨赶紧把屋里穿鞋穿衣服,随便拿布巾擦了一下脸,就立刻跟着红玉,往丫鬟们的院子里去。 路上,红玉擦了擦眼泪,哭哭啼啼的跟姚苏雨说: “以往橙花都是我们院里起的最早的,可是今天大家伙都起了,就他一个人还在床上躺着。 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橙花,昨天晚上回来之后,偷偷在被窝里复习夫人教的知识,以至于睡得太晚,早上醒不来。 但到了该当值的时辰,总不能叫她这么继续睡下去,我就去喊他……” 可没成想,一连喊了几声橙花都不应。 “奴婢就掀开橙花的被子,结果发现橙花整个人都乌青发紫,从脸到脖子到手,颜色都不对,就像……” 红玉拿袖子擦了擦眼泪,这才继续说下去,“太吓人了,就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 幸好红玉大着胆子,往橙花身上摸了摸,橙花身体还是温热的,这就意味着人没死。 至于橙花脸上的肤色,为什么那么奇奇怪,这就是红玉能懂的了。 但是她知道就算自己不懂,府里肯定有人肯定有人,所以她赶紧过来向姚苏雨求救。 听到红玉这番形容,姚苏雨也觉得奇怪,一边走一边猜测: “难道是呼吸道有问题?背过气了?” 可是橙花在他身边服侍这么久,姚苏雨从未从橙花的面相里,看出他有什么疾病。 十几岁的小姑娘能吃饱穿暖,每个月还有月钱拿,真是一点烦心事都没有,整个人健康极了。 既然没有基础病,那这个情况就有点过分诡异了。 到了橙花的房间以后,姚苏雨先给橙花把脉,手一搭上去,姚苏雨就知道橙花是怎么回事了。 “红玉,橙花昨天晚上回来以后。有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或者喝过什么?” 红玉仔细回想了一番,“他说口渴,喝了点儿桌子上放着的凉白开。” 他们就是些小丫鬟,不像主子那样饿了,能随时让厨房里做膳食。 所以过了饭点之后,基本上就不会再吃什么东西了。 第88章 寻找证人 因此,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橙花入口的东西也就是那一杯水。 姚苏雨立刻拿起桌子上的那个杯子,用手帕使劲擦拭了一下杯壁和杯底,然后把帕子抖开,凑近闻了闻。 红玉紧张兮兮的看着姚苏雨,忍不住发问:“夫人是那杯水,有什么问题吗?” 姚苏雨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凝重,让红玉的心里难免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生怕姚苏雨会说出一些让她难以接受的话语。 “橙花被人下毒了。”姚苏雨十分笃定的给出结论。 “什么?”红玉吓一跳。 好端端的,怎么中毒了呢? 怪不得姚苏雨刚才问他们,橙花昨天晚上回访之后,都吃了些什么东西。 “是水有毒吗?” 姚苏雨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种世间罕见的毒药,名为僵尸毒。” 顾名思义,就是中了此毒之后,人会像僵尸一样皮肤乌青发紫,浑身僵硬。 要么昏睡不醒,一旦清醒就会思维混乱,大吼大叫,并且充满了攻击性,见到人就想咬。 用现代医学来解释这种毒,可能更接近于神经性病毒,会攻击人的大脑,哪怕有了解药。 再解读之后,中毒之人也会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处于思维混乱期,就是注意力下降,智商有些许的退化。 别人跟他说一件事,他可能要自己琢磨很久才能理解明白,而不是一听就懂。 “总而言之,这是一种很毒的毒药,就算解了毒,也会有后遗症。” 红玉是结结实实的被吓傻了,喃喃自语:“可是督主府里,怎么会有这么罕见的毒药? 物以稀为贵,越是罕见的东西,越是价值不菲,这么厉害的毒药拿来毒一个丫鬟,这也太奇怪了吧?” 不光是红玉有此疑惑,姚苏雨也非常不解。都说好钢要用到刀刃上,这么珍贵,难得的毒药就为了毒一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丫鬟,这怎么着都说不过去。 而且现在最紧要的一个问题,就是谁下的毒? 这种毒虽然无色易溶于水,但是会有淡淡的苦味儿。 不过下毒之人,应该没把剂量放的太大,所以橙花在喝的时候,并没有喝出水中的苦味。 而且如果剂量过大,橙花现在应该就不是安安静静的昏睡在床上,而是直接进化成电影里那种丧尸,抱着人的脑袋就啃。 此时此刻,姚苏雨的脑海中,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在这个府里呆着也不安全呀。 在街上有人放冷箭,在府里有人暗中下毒,姚苏雨觉得自己性命堪忧。 红玉失魂落魄之后,又立刻回神,一脸乞求的看着姚苏雨: “夫人,你这么厉害,有没有办法帮橙花解毒?” “这种毒太过罕见,我以往也从未接触过。”姚苏雨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只能尽力而为。 “我先试着给他解一下毒,至于效果如何?那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姚苏雨说完以后,就让人回房间去取他的金针,然后用金针护住橙花的心脉,开始在她身上的各处大穴行针。 很快,橙花浑身上下都插满了针,此时姚苏雨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在此期间,橙花身上会源源不断的流出黑汗,但你不要着急害怕,这是在排毒,一个时辰后,我再来取针。” 姚苏雨说完后,就让红玉在这里照顾橙花,并且对屋里屋外其他过来探头探脑的下人们说道: “所有人全部站到院中,从这一刻起,不要干任何事情,也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立刻在院子里面排列站好。” 解读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出那个下毒的人。 这种僵尸毒必须得从口进入,所以必然是有人趁屋子里没人的时候,偷偷的把毒药放进了那杯水里。 晚上口干舌燥的橙花回房之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仰头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干二净,然后毒发出事。 而能有机会进出橙花屋里的人,肯定也是这院子里的下人,所以有七八成的可能性证明凶手就在他们这些人中间。 红玉是个聪明人,一听姚苏雨这么说,她就知道姚苏雨在怀疑什么,他立刻竖起三根手指,头指天发誓,表示自己绝对不可能害橙花,他和橙花情同姐妹。 “夫人,如果有得选的话,我宁愿此时此刻中毒躺在床上的人是我自己。如果我刚才所说有一句假话,那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古代人还是非常迷信的,红玉能在第一时间发出这番毒誓,姚苏雨立刻就排除了他的毒的嫌疑。 于是其他奴才也纷纷跟着发誓,都一口咬定凶手都绝对不可能是他们。 但是姚苏雨只相信红玉,因为橙花这种情况,就是红玉先发现的。 也是红玉冒着得罪主子的风险,不停的去敲他的门,叫他起床,就是为了能够早早的救橙花一命。 而且后院丫鬟不明不白中毒一事,姚苏雨不可能像楚廉瞒着不说。 这种事情往小了说,也就是一个奴才的小命而已。 但是往大了说,就证明督主府里不是很安全,有一条毒蛇正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准备时不时的给他们这些人来上一口。 但此时,楚廉并不在府里,姚苏雨也等不到楚廉傍晚回府了,立刻让追风去给楚廉递个口信。 “你过去看看,如果楚廉手头上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的话,一定要让他现在立刻回府一趟。” 查案这种事有楚廉这个行家在,姚苏雨才能更安心。 追风领了命以后,立刻就像一阵风一样,把轻功用到极致,从姚苏雨眼前一闪而过,然后消失了。 等楚廉知道这件事情后,整张脸黑的像墨一样。 “真是翻了天了,居然敢在我的地盘闹事,我看这人是活的不耐烦了!” 姚苏雨的手段更温和一些,只是让这些下人全都在院子里面站着,避免他们回房间做些小动作。 但楚廉回府以后,立刻让他手底下的人把这些人的屋子里里外外角角落落,全部搜查一遍,几乎要掘地三尺。 第89章 一番搜查 楚廉对自己督主府里的防护,是很有信心的,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在他的府里来无影去无踪,顺便还在女眷的院子里面,呆上一时半刻,去下个毒。 所以下毒的,只能是府里的人。 既然是内鬼,那楚廉整治起来,就毫不手软了,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府内有人兴风作浪。 而且这次是对姚苏雨的贴身丫鬟下手,那么下一次,是不是就要对姚苏雨这个女主子,进而再对他这个男主子下手了? 而府里的下人也是如此,一见这件事情居然惊动了楚廉,大家之间的气氛陡然一变。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紧张不安起来,毕竟谁能没点自己的小秘密呢? 指不定楚廉手下的人,会在他们的屋中搜出来什么。 这一次,是所有的下人都被命令到院中站着。 已经入夜了,庭院中冷风阵阵,有些人穿的已经入夜了,再被夜风一吹,不由自主的瑟缩起来,小心翼翼地搓了搓胳膊。 姚苏雨朝外看了一眼,发现了这种情况,就小声对楚廉说道: “让你的手下从屋里拿几件衣裳出来,这么冷的天,可别把人给冻病了。” 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内鬼。 楚廉有些意外的看了姚苏雨一眼,他没想到都到这份上了,姚苏雨还是如此善良。 这种时候,还能想着下面那些奴才冷不冷,能不能加衣。 还以为姚苏雨会像个惊弓之鸟一样,在没有查出内鬼是谁之前,对下面所有的奴才,都一视同仁的敌视防备。 “有你这么个主子,他们真是三生有幸。”楚廉由衷的感慨道。 姚苏雨却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这算什么呀?无非就是人之常情,想人之所难罢了。 但楚廉却不这么认为:“你觉得这是人之常情,但你不知道有多少主子,对着奴才又打又骂。 卖身为奴,整个人的身家性命都捏在你手里,手指头缝漏点给他们留口饭吃,让他们活条命,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听到这些话,姚苏雨总有些于心不忍: “别这么说,都是娘生父母养的,何必这么为难别人?” 两人说着话,倒也没觉得时间有这么难熬。 楚廉手下的人,很快就把这些下人的房间给翻找了一遍。 姚苏雨看楚廉的心腹,依次从各个房间出来,忍不住对楚廉说道: “你手下的人干活挺迅速啊,这么快就查完了?” “都是以前带他们抄家练出来的。” 姚苏雨无语的翻了个小白眼:“差点忘了,你还身兼多职……” 楚廉这个人吧,对内是挺好的,姚苏雨到目前为止,跟楚廉相处了这么久,从未觉得楚廉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地方。 但是一旦他披上的升官服,楚廉就变成了人人敬而远之,避如蛇蝎的东厂督主。 他是皇帝手下最锋利的一把刀,也是被皇上纵容刻意养出来的一条恶犬,指哪打哪,逮谁咬谁。 楚廉的心腹过来禀告:“大人卑职无能,尚未在这些人的房中,搜到跟毒药有关的东西。 但是却查到了一些府中下人手脚不干净,中饱私囊,私自贪墨的证据。” “把东西摆到院子里,把那些人一一揪出来。”楚廉听说没查到毒药的痕迹,就是有一丝失望。 但是今天既然搞了那么大动作,那就必须得有所收获。 就算只是整顿一下府里的风气也是好的,总不能雷声大雨点小吧。 姚苏雨倒是觉得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人既然敢下毒,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当然不可能把把柄留着,等着咱们去搜。 而且从他下毒到橙花毒发,这中间也有好几个时辰足够他给自己扫尾了。” 楚廉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没搜之前,大家心里都抱着一点小小的期望,总觉得能找到点儿蛛丝马迹。 现在没找到,那也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了。 不过,眼下府里的这些人,倒是要好好训诫一番,省的他们奴大欺主,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楚廉和姚苏雨一块移步到庭院内,搜查的人专门搬了张大桌子出来,把搜出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面。 姚苏雨看着桌子上面的东西,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忍不住开口惊讶道: “怎么还有人参?” 姚苏雨对药才是最敏感的,虽然被包裹在那个手帕里的,只是几根人参须须。 但是姚苏雨一眼就辨认出来,这应该是从百年人参上扯下来的。 这几个人参须须,若是放在外面药馆里卖,估计也要卖个几十两。 楚廉冷哼一声,双眼如寒潭一般冰冷,在这些下人的脸上扫射了一圈。 “看来还是我平日里对你们太宽厚,养大了你们的心思,把主子家当自己家,什么东西都敢伸手。” 要说楚廉真的在乎这仅仅价值几十两的人参须子吗?那必然不会。 楚廉作为东厂督主,抄了那么多贪官的家,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 这天底下的东西,只要楚廉想要,基本上都能弄来。 但是在一个府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今天这个人偷府里的东西,楚廉要是不处置的话,明天其他人就都敢伸手了。 楚廉要确立的,是威信两个字。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这桌上的东西分别都是谁的,自己出来认领。” 楚廉话音一落,姚苏雨清晰的看到这些下人里面,有好几个都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显然是害怕极了。 这些人表现的这么明显,谁能看不出来他们心里有鬼? 连姚苏雨都个普通人,都看的一清二楚,更别说楚廉这种经常负责审讯的人了。 但出乎姚苏雨意料的是,并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 楚廉有些薄怒:“吴钩,你来说这包人参是从哪搜出来的?” “回督主,是从东边第二个厢房,靠近窗户的那个床榻上搜出来的,藏在枕头罩子里面。” 都说的这么清楚了,还是没有人主动认领这个东西。 姚苏雨悄悄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群人可真是傻呀,楚廉今天晚上这做法。明显是要在这群人当中竖个典型出来。 第90章 整顿风气 不管是杀鸡给猴看的那种反面典型,还是等着这人主动承认错误,树个知错就改的典型。 如果这个人主动站了出来,承认错误,认打认罚,然后再稍微卖几句惨,楚廉罚归罚。 但可能并不是伤筋动骨的那种罚,还是会给这人留一条活路的。 毕竟楚廉是真的不在意这几十两银子,他只是想强调一下府里的规矩,整顿一下风气。 但这人打死不认,那就很蠢了,府里就这么多人,连床位都说出来了,能跑得掉吗? “我再问一遍,这是谁偷藏的东西?”楚廉的耐心快要告竭了。 这是他给这些人的第三次机会,但是很可惜,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抓住。 正当楚廉这么想时,忽然有个容貌清秀,但是面相有些苦的女子,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督主大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姚苏雨愣了一下,跪在地上的这个人。是府里的绣娘。 虽然楚廉的府里之前只有他一个主子,但楚廉依旧养了绣娘,就是因为他不敢随意穿外人缝制的衣裳。 之前姚苏雨知道府里有绣娘的时候,还曾调侃过楚廉,说他怎么这么爱美。 那些家里有女眷的府上都不一定会养绣娘,顶多是培养几个针线活比较好的丫鬟。 但是楚廉跟他说:“以前府里没有绣娘的时候,我的衣裳都是外面的绣坊按季送来。 但是有一次送来的衣裳里,其中有一套贴身里衣,被人在毒水里浸过,我一上身便浑身发痒。 若不是我功力深厚,挡住了毒素内侵,可能你现在已经见不到我了。” 姚苏雨听完以后大惊失色,真是长了见识了,居然还能有这种下毒的方法? 而且楚廉得罪的人也太多了吧? 他能完好无损的活到今天,也真是不容易。 而这个绣娘姚苏雨也对她有点印象,楚廉既然在这上面吃了亏,自然会找一个能信得过的人做绣娘。 这个绣娘则是楚廉经过挑选带回府的。 这人是个寡妇,他的相公之前是楚廉手下的护卫,在外出任务时,意外去世了,家里只剩孤儿寡母,还有一个老母亲。 顶梁柱倒了,他们的生活陡然困顿下来,不仅揭不开锅,还经常被人上门欺负。 刚好这个寡妇会一手好秀活,裁衣缝衣都不在话下,楚廉便让人进府干活,也算是帮他曾经的手下兄弟,照顾一下妻儿老小。 在姚苏雨的印象中,这个绣娘十分的胆小寡言,也不会说那些溜须拍马哄人开心的话,就一个劲儿的低头干活,看着非常的老实。 姚苏雨再一次感慨,真是人不可貌相,但他奇怪的是: “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人参须子?府里最近也没有用到人参啊!” 总不可能是从库房里偷的吧? 但她一个绣娘,应该没有本事进库房拿东西,毕竟库房的钥匙一把在楚廉手里,另外一把在管家手里。 只有把两把钥匙同时拿到手,才能打开库房门锁。 而且如果从人身上扯掉几根须子,等下次姚苏雨他们再用到药材时,肯定会发现的。 到时候东窗事发,楚廉一声令下,还是会把这件事情查个底朝天,这么做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说句难听点儿的,只有蠢货才会做的这么漏洞百出。 楚廉也没想到,最先跪下的竟然是这个绣娘,想当初他把人带回府里,也是存着照顾手下遗霜的心思。 这么一来,真是让他难办。 然而,绣娘听到姚苏雨的问话后,两眼茫然,一脸不知所措的解释道: “不是,我没有偷人参……” “那你跪下来干嘛?”姚苏雨更不解了。 这人不会是脑子有点不太好使吧? 绣娘又结巴起来,害怕的说道:“我偷藏了给夫人和大人做衣服的料子。” 姚苏雨往桌上看了一眼,刚才看的时候,全程被人参须子吸引了注意力,姚苏雨还真没在意其他的东西。 现在重新看过去,仔细瞅了瞅,疑惑的说道:“没看到有成匹的料子啊!” “不是成匹,是几尺料子和一点布头,我儿子他已经念学堂了,平日里若是穿的太寒酸,会被同窗瞧不起,还会被别人联合起来欺负他。 所以奴婢就胆大包天,偷偷截留了一些,料子,想给我儿子做身衣裳。” 姚苏雨平日里从橙花嘴里,也听到不少这些吓人的事,知道这绣娘确实有个五六岁的儿子。 她丈夫死了,自然会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培养儿子上,想让儿子出人头地。 便节衣缩食,早早的供自己儿子去学堂念书,以后若是能考到功名,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这么丁点大的小孩儿,做身衣服确实也不需要多少布料,平日里稍微省点出来,就够给她儿子凑一身好衣裳了。 姚苏雨跟楚廉对视一眼,读懂了楚廉的眼神。 这个绣娘本来就是特殊照顾的人,藏的又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现在又主动承认了错误,楚廉当然不会对她罚的太狠。 但是这种话,不能由楚廉来说。 他的存在就是为了震慑这些下人,让这些下人怕他,从而以后不敢在府中中饱私囊,欺上瞒下。 说白了,楚廉来唱这个黑脸,那么这个好人就由姚苏雨来当。 所以姚苏雨宽容大度的说道:“虽然那些料子不值几个钱,但这毕竟是主家的东西,你作为下人偷拿主家的东西,怎么罚你都不为过。 放在别人府中,直接打断手也有可能,要么就是发卖出府,或者捉了报官,这话你认不认?” 绣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他现在除了害怕,更多的就是后悔。 姚苏雨说的那几个惩罚,每一个都足够让绣娘心惊胆战。 “是奴婢的错,我对不住夫人,对不住大人,是我猪油蒙了心,偏要贪这一点蝇头小利。 我哪怕回去之后多做点秀活,也能凑够一身衣裳钱。是我错了,奴婢认打认罚。” 很好,这个态度正是姚苏雨所需要的。 所以姚苏雨画风一转:“但念在你一片慈母心,又主动认错的份上,而且还是首次犯错,我就不罚你这么狠了。” 第91章 各自认领 听到这话,绣娘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用衣裳袖子抹了抹眼泪,十分感激的姚苏雨磕头: “多谢夫人,夫人大恩大德,奴婢难以为报,以后哪怕夫人叫奴婢去死,奴婢也绝无二话。” 姚苏雨连忙冲她摆摆手,可不兴说这种话。 她又不是那种要把府里的奴才扒皮抽筋的恶毒主子。 “好端端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听着也太吓人了。我又不是要上战场打仗,天天就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过日子。 你以后尽心尽力的缝衣裳干秀活就行了,用不着你干别的。” 姚苏雨可太见不得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了,毕竟这绣娘着实可怜。 哪怕是在现代,单亲妈妈带着孩子生活,上有老下有小的,都会比其他人艰难一些,更别说是在古代了。 要不是楚廉为了照顾手下兄弟的遗霜,把绣娘要进府里来干活。 光靠绣娘这老实巴交的性子柔柔弱弱,唯唯诺诺,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吭一声,家里的日子指不定要过成什么样呢。 把好话说在前面,姚苏雨此时在说起惩罚的事,绣娘就容易接受多了。 “往后三个月,月钱减半,你可有异议?”姚苏雨严肃的问道。 绣娘此时感激姚苏雨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对这个惩罚有异议? 要知道这种事放在别的府里,绝对没她好果子吃,现在只是扣点银钱,相比于其他的处罚而言,这个惩罚已经很轻了。 所以,秀娘当即又给姚苏雨磕了个头:“奴婢认罚谢夫人宽宏大量!” 见绣娘私藏布匹却没有被罚的太重,府里其他的下人心思也活动起来。 其他人也纷纷站出来,认领桌上的那些东西。 其中有一个金步摇,看着很是华丽,估计值不少银子。 楚廉手下的人,之所以会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估计也是觉得这是府中下人根本用不起的东西,那这个金步摇的来历,必然有猫腻。 指不定就是偷了夫人的首饰,拿出去换了银子,又重新买的。 但是一个圆脸的小丫鬟站了出来,有些扭捏瑟缩的说道: “夫人,那个金步摇是奴婢的。” “这么贵重的物品从何而来?”姚苏雨也没有一口咬定是这个小丫鬟偷东西。 因为姚苏雨奉行先调查再说话,要是随随便便就下结论,把别人冤枉了,这可不是自尊心是否受损的问题了。 要知道,在古代主家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把奴才给冤死。 是字面意义上的死。 这可是一条鲜活的性命,所以姚苏雨无比谨慎。 圆脸小丫鬟虽然此时心里很是害怕,但是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红霞,不太好意思的开口: “是奴婢的心上人送的。” 他们这些丫鬟奴才,不仅生死掌握在主子手里,就连婚配也是由主子来定。 一般都是小小年纪,十来岁就被卖进府里来当丫鬟,伺候主子十来年,等到二十左右,主子念在以往伺候的情分上,给手下的丫鬟指个好夫君。 但一般也都是从府里的管事里面挑,两个人成亲生子,生出来的孩子依旧为府里做事,这就是所谓的家生奴才。 一家老小都被主家捏在手里,这样的奴才最靠得住,不会在关键时候反水背叛主子。 这圆脸小丫鬟之所以害怕,正是因为她现在这种行为,属于私下跟外男勾结。 主子要是不追究的话,说不定还会成就她一段美好姻缘,但要是追究起来,把她发卖了都有可能。 姚苏雨看着圆脸小丫鬟的脸,估计这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少女情怀情窦初开,姚苏雨还真说不出重话。 她朝楚廉看了一眼,示意楚廉这件事你来处理。 刚才绣娘的事,姚苏雨帮他处理的妥妥当当的,这会儿轮到楚廉处理了,一人一件,公平的很,谁都别喊累。 楚廉只好再次当黑脸:“你的心上人姓甚名谁?” 圆脸小丫鬟紧紧的咬住嘴唇,闭口不言。 她不能说! 她自己受罚就算了,不能再把自己的如意郎君供出来。 其实楚廉和姚苏雨本来还想搞个成人之美,既然两个人郎有情妾有意,干脆就让他们成亲得了。 但这圆脸小丫鬟,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扭住了,倔的很,无论楚廉怎么问,她就是不开口。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一点都不给楚廉面子,这让楚廉还怎么成全她? 姚苏雨又叹了口气,既然这圆脸小丫鬟不肯说,那就只能逼那个男的站出来了。 如果那个男的也装聋作哑,到底就说明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可托付终身的人。 于是姚苏雨就假意说道:“既然你已经生了二心,那督主府就留不下你了,一会儿让管事的进来,把你重新发卖。” 圆脸小丫鬟吓得腿软,姚苏雨光听了磕在地上的声音,都替着小丫鬟疼的慌。 连姚苏雨这个外人都有点心疼,更别说跟着圆脸小丫鬟情投意合的那个人了。 果不其然,还没等到圆脸小丫鬟开口求饶,一个护卫就突兀地站了出来。 “大人夫人是我做错了,是我情难自禁,希望大人和夫人不要怪罪小瑾。” 楚廉懒懒的抬起眼皮,斜了这个护卫一眼。 自己手底下的人,楚廉都有印象。 这个护卫之前一直跟着他外出行走,但是后来有一次受伤了,伤到了腿,即便治好了,也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那就是两条腿稍微有点一高一低,走起路来有点跛。 走路都不太便利,楚廉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自然不可能再把他派出去,干一些打打杀杀的活。 所以就把人留在府里,专门负责管养马的人。 手底下管着人,那这大小也算个小管事了,平常负责把马槽看好。 如果府里的主子要出门的话,他也负责驾马车,毕竟会点拳脚功夫,比单纯的马车夫要周全一些。 姚苏雨之前几次出门,也都是这个护卫在驾车。 把人逼出来了,姚苏雨就不再说什么了。 倒是那个圆脸小丫鬟,一脸着急的看着这个护卫,又是心疼,又是责怪的说道: “炎哥,你站出来干什么?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连累了你……” 第92章 楚廉发怒 烈炎看着小丫鬟哭成这个样子,心都要碎了。 他厚着脸皮,想着自己在楚廉那里应该还能有几分旧情,便跪下来向楚廉求情: “大人,这件事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小锦她年纪尚小,什么都不懂,这一切都是我主动的,大人若是要罚的话,只罚我一人就是了!” 姚苏雨当然没准备罚他们。一对小情侣郎有情妾有意的,看样子又是真爱。 男的有担当,女的也善良,姚苏雨只会成人之美。 但是这种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要不然其他的丫鬟护卫样学样,一一配对,那楚廉就不好管理手下的人了。 所以姚苏雨只故作严厉的说道:“惩罚是少不了的,谁都逃不过去,但今晚的事情太多,你俩的事容后再议。” 圆脸小丫鬟却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砍完早了事,便猛然生出一股胆量,还想求姚苏雨早早的发落了她算了。 省的她回去之后提心吊胆,彻夜难安。 正当圆脸小丫鬟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烈炎突然拦住了她,微不可见的冲她摇了摇头,让小丫鬟别冲动。 别人不了解姚苏雨,他还能不了解吗? 烈炎天天驾车护送姚苏雨出门,当然知道姚苏雨温婉善良又大度。 既然说了稍后再议,那就说明这件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烈炎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庆幸。 处理完这俩人的事之后,又有一些奴才站出来认领桌子上的东西,大大小小的很快就被认领完了。 姚苏雨也根据这些东西的价值,一一给了处罚。 但是那个人参须子,始终没人吭声。 姚苏雨真是服气了,在这站了半天,审了半天,姚苏雨是腿也累,口也干,所以没有耐心再跟这些人继续耗下去了。 她直接就问道:“东边第二间厢房靠窗的那个床位,是谁在睡?” 那些奴才要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闭口不言,要么就低着头装哑巴。 下人之间,也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在的,谁都不想主动去当这个背叛者。 他们若是这时候在主子面前告了状,回去之后说不定就会被其他人排挤,毕竟打小报告的人在哪都吃不开。 没人说话,这反而让楚廉气愤起来。 这可是他的都督府,但他说话竟然不管用了,居然连一个奴才都管不了。 “都不吭声,都这么讲义气是吧?那行,既然都不吭声,那住在后院厢房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必再留在都督府了。” 不听话的奴才要来干什么?要来背主吗? “真以为都督府离了你们这几个奴才就转不了了吗?” “来人啊!” 众人见楚廉脸黑的像墨一样,声音显然也是动了怒气,立刻磕头求饶。 他们可不想被发卖出去,虽然外人都说楚廉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在外面的风评比狗屎还臭。 但是只有府里的人,才知道楚廉究竟怎么样。 别看督主大人平时对他们没个笑脸,但其实楚廉并不是很难伺候。 一是因为他不挑,二他要求也不多,三他从来不对下人苛责打骂。 当这些人都在不停的哭诉,表达着自己的忠心时,三丫突然开口: “大人,我知道那个床是谁在睡!是膳房的刘婆婆!” 一个看着很慈眉善目的婆子,被三丫指认之后,立刻恶狠狠的瞪了三丫一眼。 但随即,她又掩藏好那些恶毒的表情,开始哭哭啼啼的向姚苏雨求饶。 刘婆子的说辞无非就是老三样,先是说自己家里有多困难,然后再说家里有人生了重病,急着用药。 最后再扇自己几巴掌,说自己有多后悔…… 姚苏雨对这个刘婆婆也有印象,因为她是府里这些下人,当中有口皆碑的老好人。 无论是谁求到她面前,请她帮个忙,刘婆婆都不会拒绝。 因为别人都受过刘婆婆的好处,所以在刚才的指认环节,大家都不太想开口。 也就是三丫这个初来乍到的外人,才会站出来。 而且这个刘婆婆是在膳房干活,之前楚廉解除蛊毒时,姚苏雨确实用了两根百年人参,让膳房按照她开的方子熬成药粥,给楚廉滋补身体。 估计刘婆婆藏着的这几根人参须须,就是当时偷偷扯下来的。 这刘婆婆哭诉的时候,看着是怪可怜的,但是不知为何,姚苏雨心里却生不起一丝一毫同情。 总觉得这刘婆子的哭,像是戴了一层面具一样,光在那扯着嗓子干嚎,一点真情实感都没有。 就像是还没有入戏,只能用眼药水代替眼泪的演员。 姚苏雨有这种感觉,审讯经验更丰富的楚廉当然比姚苏雨更敏感。 所以楚廉当即吩咐吴钩:“去查一查,看看她家里的情况,是否如她所说的一样。” 刘婆子家里人住的地方,离都督府远着呢,是在城外的某个村子里,一来一回,估计要好几个时辰。 要不然刘婆子也不会天天不回家,而是住在督主府里。 而这几个时辰,姚苏雨自然不可能在这干等着。 恰好这时,红玉着急忙慌的跑出来跟姚苏雨说: “夫人,橙花醒了!” 姚苏雨立刻跑进去,只见刚才还浑身皮肤乌青发黑的橙花,现在已经变成正常肤色了,就是脸色格外苍白。 “夫人,我是不是快死了?”橙花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 “胡说,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呢?”姚苏雨连忙安慰她,然后开始再次行针。 既然已经醒了,那就可以开始第二阶段的治疗了。 外面,楚廉已经让手下心腹,把后院厢房里的那些丫鬟婆子,分别关押到不同的房间里。 对他们从昨晚到今早的所有行踪进行摸排。 不同的房间里,此时的上演着同样的问话。 “你昨天晚上是什么时辰回的房间?回来之后中途可有出去过?” “你中途去哪里了?呆了多长时间?是自己一个人,还是有其他人可以帮你作证?” “跟你同住一个房间的那些人,你还记得他们都是什么时辰回来的吗?谁先谁后?” “今天早上是什么时辰醒的?醒了之后都干了什么?” 第93章 秘密处理 在这一系列严密的询问之下,什么阴谋诡计都无所遁形。 这些下人怕下毒的嫌疑落在自己身上,所以绞尽脑汁的想昨天晚上,发生的各种事情,一丁点细节都不放过。 这世上的事情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 人是最难防的,尤其是在这么多人,住在同一间房或者同一个院子的情况下,要想偷偷摸摸做一件事情,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这个人在下毒的时候,觉得她屋里的人全都睡着了,但这也只是她觉得而已。 府里的下人在接受审问时,恨不得想破脑袋,把那天晚上的事说的一清二楚。 楚廉和姚苏雨看了这些人的供词之后,立刻锁定了最有嫌疑的一个人。 楚廉和姚苏雨单独坐在房间里,姚苏雨不太意外的说道: “是她也正常,我早就跟你说了,这人来历不明,当时在大街上,哭着喊着要跟我回府,怎么劝都不听,哪怕给她银子都不行。” 当时姚苏雨就知道这人别有目的。 但是与其把人放回去,让她偷偷摸摸的搞事情。 还不如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的监视着,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现在果不其然,露出狐狸尾巴了。 而且姚苏雨这么防备这个人,还有一个原因: “当时给他把脉,觉得这是个成年人在装小孩儿,我人弄进府里以后,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见她有什么动作。 还以为就是单纯想装小孩讨生活,没想到这一次居然突然对橙花下手了,真是令人意外。” “像她这样长着娃娃脸的侏儒很少见,如果不是夫人你医术了得,恐怕我也会被欺瞒过去。” 楚廉和姚苏雨两个人万分不解,谁都不知道三丫突然搞这一出,究竟是因为什么。 但是楚廉和姚苏雨经过商量以后,并不准备把这件事情捅到明面上来,派人来抓三丫。 因为姚苏雨还想放长线钓大鱼,“当初三丫进府的时候,浑身上下穿的破破烂烂,十分脏旧,就是府里的小丫鬟,领着她去洗澡换衣裳。 所以我敢确定,当初三丫身上绝对没有这个毒药,肯定是她在此期间跟外面的人联系,偷偷弄进来的。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假装不知晓此事,让她侥幸的以为自己这一次,又逃过一劫。 但事实上,我们已经加大对她的监控力度,一定要趁机挖出三丫背后,究竟站的是什么人。” 姚苏雨真的很好奇,三丫手里的毒药究竟从何而来? 并且这些毒药,都是世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罕见毒药,也是让姚苏雨长见识了。 对于姚苏雨的提议,楚廉并无二话:“可以就按照你说的来。” 所以在一众下人看来,橙花被下毒这件事情,好像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楚廉查着查着,这件事就没下文了。 大家私底下都在讨论:“也不知道这下毒的人,究竟是谁?夫人一直没吭声,搞得我这心里七上八下,难以安宁。 总觉得有个下毒的凶手在我身边睡着,真害怕下一个被害的就是自己。” 其他的下人听到这话,心里全都惶惶不安。 曾婆子不太高兴的开口:“我说你们真是瞎操心,橙花遭了这么大的罪都一声没吭。 反而是你们在这儿上窜下跳,积极的不行,天天在这儿左思右想,胡乱猜测,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乱? 搞得大家人心惶惶,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要是再说这些话,我就去跟夫人说,让夫人好好的查查你。” 曾婆子现在简直是姚苏雨的铁杆手下,无论姚苏雨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会第一时间拥护。 现在看到有人想在府里搅风搅雨,自然会替姚苏雨提前平息波浪。 那个说小话的下人,现在也害怕曾婆子,谁不知道曾婆子现在在跟着姚苏雨学医术? 这学来学去,半师情谊总是有的,简直就是姚苏雨面前的红人。 万一曾婆子在姚苏雨面前告他们一状,他们可吃不消。 所以这个人立刻就转移话题:“也不知道刘婆子怎么样了,从那天之后好像就没见过她了。” 另一人接话:“我听说好像是主子报官了,以偷盗的罪名,把刘婆子送到官府里去了。” 说到这里,大家都心有余悸。当时查出来好些问题,十之五六都有些小偷小摸的现象。 但因为这些人都是紧跟着绣娘的步伐,积极的在姚苏雨面前承认错误,所以姚苏雨也没罚的太过分,就是逐个罚月钱罢了。 现在猛一听说刘婆子居然被送官了,大家是既庆幸又后怕。 而之所以单单送刘婆子去见官,是因为后来审问所有人时,有人吐露了一个小细节。 有人为了自保,卖其他人卖的特别快。 有人说曾经有好几次,见过刘婆子一个人躲在假山那边,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但是很快,就有一个信鸽从督主府里飞出去。 姚苏雨当时看到这个供词时,还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便去请教楚廉。 楚廉冷哼一声:“这刘婆子应该是其他人放到督主府里的探子。” “那怎么办?是继续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还是?” “每日想打探督主府消息的人不知几何,刘婆子被放在膳房,说实在话,也打听不到跟机密沾边的东西。 估计也就是天天听别人说说闲话。但把别人的眼线放在壶里,终归是个隐患,索性趁着这次偷东西的由头把人赶走。” 是楚廉下的决定,姚苏雨才这么做。 查一次,把府里彻底清查了一下,下面的人规矩了好久。 但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姚苏雨这边没什么问题,倒是德妃娘娘那里,好几天都没有收到从宫外传来的消息。 让人出去一打听,才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安插在督主府里的眼线,已经被打发出去了。 气的德妃娘娘在宫里直摔东西,大发雷霆: “贱人,真是贱人!是谁下的毒?怎么不直接把姚苏雨给毒死呢?天天在那活蹦乱跳,看的本宫心烦!” 她现在已经不在楚廉身边做事了,所以再想往督主府里安插眼线,简直比登天还难。 第94章 风波又起 并且督主府刚彻查过,对人员方面肯定把关把的比较严。 这个刘婆子,还是德妃娘娘很久之前安插进去的,一直没出过大错。 谁能想到这人的眼皮子竟然这么浅,区区几根破人参须子,就能让她着了道。 就因为几十两银子,德妃娘娘费尽心思埋下去的眼线没了,她气的半夜没睡着。 夜半三更时,德妃娘娘还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忽然间,她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来人!” “娘娘有何吩咐?” 进来的是德妃娘娘的心腹,诺大的宫殿内只有两人,德妃娘娘小声将自己刚想出来的主意说给他听。 “就按照我刚才说的那样办,抓紧时间,越快越好!” 心腹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奴才知道了。” …… 另一边,仁济堂的各位郎中学徒,把自己的亲朋好友发动起来,让他们把自家孩子送来种牛痘之后,事情又出了变故。 当时抢名额的时候,一个个都着急的不行,不管说什么,都要先占下一个名额。 但他们回去之后,却被自家的亲朋好友和街坊邻居各种劝说: “要我说你可真是傻到家了,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能随便答应吗? 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听说过这种事儿,想也知道根本就不靠谱。 你还着急忙慌的把自个儿子往里面送,要不是我知道这孩子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我真怀疑你是个后娘!” 话都说的这么严重了,之前被姚苏雨说服的人,现在心里又开始犯嘀咕。 但他们还想犹豫挣扎一下:“不会吧?那可是仁济堂的郎中,他们要是敢骗人的话,三代行医的名声不要了?” “名声算什么?他们现在要的可是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但是仁济堂之前,确实治好了一个天花病人,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想当初那几天,仁济堂被官府的人围的水泄不通,他们宁愿绕路走,都不从那里经过。 但现在仁济堂已经恢复恢复正常了,这还不能说明,仁济堂的郎中有几把刷子吗? 但这些外人,依旧有理由可以反驳: “人和人的差别是很大的,那有些人光是因为头疼脑热,就一命呜呼了。 有些人浑身上下都是病,捡点草药渣子,把药都熬成清水了,还能苟延残喘好几年,这事谁能说的准? 但你要偏想去赌一把,也别拿自己儿子的命赌啊!” 外人这么三劝两劝的,就让之前争着报名的人打消了主意。 于是有些人就跑到仁济堂,不太好意思的跟王郎中说,家里临时有点事,之前说好的种牛痘一事就先不做数了。 有些人直接说都不说,到时候不去就是了。 到了统一种牛痘的日子,姚苏雨一大早就出发去了仁济堂, 结果一直等到晚上,需要种牛痘的人是一个都没见到,却等到了好几句不好意思跟道歉。 姚苏雨在这里白白耽误一天,王郎中也很尴尬,愧疚地开口:“我也没想到这些人说毁约就毁约。” 虽然姚苏雨心里也很沮丧愧疚,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她也不能强求别人: “算了,他们害怕也是正常的,毕竟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又是放在小孩身上,也不能怪他们举棋不定,出尔反尔。” 可是姚苏雨越这么宽慰王郎中,王郎中反而越觉得愧疚。 他甚至给姚苏雨出主意:“小姚大夫,你说能不能请楚大人帮个忙,让他帮忙上个折子,由朝廷来推动这件事情。” 其实这个方法,姚苏雨先前已经非常认真的琢磨过好几次了,甚至跟楚廉商议过。 但最终的结论还是:“不太可行。” 王郎中不太明白:“为什么行不通?这天底下的人全都是圣上的子民,但凡圣上一句话,难道还有人敢抗旨不成?” 实话实说,当初姚苏雨也是这么想的。 但楚廉有理有据的跟姚苏雨讲:“官大一级确实能压死人,可是皇帝为什么要因为你的一个主意一句话,而去迫使百姓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导致民怨滔天呢?” 坐在龙椅上的人,最怕的是什么? 怕的就是下面的老百姓不听话。 而且身为统治者,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名声。皇帝可不愿意满京城的百姓里,十个有九个都在骂他。 “其二,皇帝并不相信你,他不可能用满京城百姓的命,去赌你是否真的能妙手回春。” “其三,太医院的那些老头子,你跟他们也没少打交道,想必应该知道那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不坏事就算是万幸了,要想让太医院的那群人,全心全意的帮助姚苏雨推广牛痘之法,简直是异想天开。 最后,还有一些其他的弊端,但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三个,让姚苏雨成功的打消了跟朝廷合作的想法。 现在姚苏雨就把楚廉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王郎中。 王郎中听完之后沉思片刻,随后十分服气的说道:“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他们现在只成功治好一个人,根本无法取信于大众。 而剩下的人都有这样或那样的顾虑,王郎中皱眉沉思许久,最后不服气的说道: “我就不信了,这么好的东西竟然推广不出去,小姚大夫你等着,我一定能把头一批的五个人给你凑齐!” 立完军令状之后,王郎中就开始四处找人。 王郎中费劲巴拉的寻遍整座城,才找到五个,愿意把自己孩子送来种豆的人家。 而且这五个孩子里,有一个还是王郎中的亲外孙。 种牛痘这种前所未有的事物,让听说这件事的人,都无比惊奇且不太信任。 光凭王郎中空口白牙,说种了牛痘就可以预防天花,九成九的人都不敢相信。 王郎中没办法,只好身先士卒,让自己的亲孙子顶在前面。 也正是因为王郎中的亲外孙,也在种牛痘之列,剩下那四个人才敢把自己的小孩,送过来试一试。 姚苏雨知道此事之后,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95章 被骂贱人 “您老可真是大公无私,身先士卒!” 面对姚苏雨的夸赞,王郎中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别捧我了,我也没你想的这么无私奉献。” 他在做这个决定时,也是有个挣扎犹豫的。 果然,这世上的事情放在别人身上的时候,自己说起来能够不痛不痒,无所畏惧。 但是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那真是千思百虑,怎么样都不放心。 不过,王郎中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姚苏雨。 这算是第一批种牛痘的小孩,姚苏雨曾答应过他,会全程在这里看护。 姚苏雨的医术有多厉害,王郎中是见识过的,所以就算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只要有姚苏雨坐镇仁济堂,王郎中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王郎中知道这个法子真的有用。 他那个小孙子今年才五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万一以后长着长着,忽然得了天花,要是没能撑过去,那才是让一家人心碎不已。 既然王郎中这么相信她,姚苏雨也给王郎中立下军令状: “你放心,这五个孩子,我今天怎么把他们带进去,几天之后依然能完好无损的把他们带出来, 谁要是不生龙活虎精神奕奕,你尽管来找我的麻烦。” 之前姚苏雨在给别人看病的时候,出于言语上的谨慎,从来不会跟人打包票,说一定能如何如何。 但是这一次,姚苏雨也是看在王郎中把自己的亲孙子都贡献出来的份上,才这样说了一句,好歹安一安老人家的心。 五个小孩里面,其中有四个小孩儿,都是他们的娘亲陪着一起来的。 姚苏雨先是给这些小孩买了一些糕点和糖,哄着他们到院子里去玩。 然后把这几个妇人叫到一起,给他们开了个小会。 “我知道大家此时此刻,心里肯定都在犯嘀咕,我也知道大家能做下这个决定,也是经过各种权衡犹豫。 甚至可能到现在,你们还想带着小孩回家。其实无论你们想干什么,这都是正常的,我不会怪你们。 我知道这些担忧恐惧,紧张害怕,忐忑不安,全都来自于你们对这个方法,不是特别的了解。” 每一个新生事物在推广前期,都会遭遇这样的经历。 就像黄连也不是一从地里长出来,大家就知道这种药物能够清热下火。 水稻的种子并不是一出现,大家伙就知道这东西是种在地里,结出穗来可以吃的。 很多东西都需要人去科普,去介绍。 姚苏雨就把种痘之法说的更详细一些,争取最大程度的消除这些人心中的顾虑。 正当姚苏雨苦口婆心的给这四个妇人,讲解种痘之法起作用的原理时,外面忽然喧闹起来。 “那个女的呢?你叫她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狐狸精?能把你们一家爷俩全都迷的神魂颠倒,连自己亲儿子亲孙子的命都不顾了!” “你别这样,这里是药堂,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家说……” “回什么家?我儿子都被你们弄来哄那个狐狸精开心了,那还是我的家吗?我现在就接我儿子回娘家,早点给那个贱人让位!” “我都跟你解释了多少遍了,不是这样的,你能不能不要听风就是雨?什么狐狸精狐狸精的,那是小姚大夫……” ……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不停的在外面争执吵架。 那一道女声尖锐又刺耳,喊的整个医馆都能听见。 姚苏雨就算是聋子傻子。也知道那个女人嘴里的狐狸精贱人,是在说自己。 所以姚苏雨赶紧从屋子里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姚苏雨跑到前厅时,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在拉扯,王郎中被小药童扶着,无奈又气愤的捂着自己的心口。 显然是被这女人刚才那分话气的不轻。 并且最尴尬的是,药堂前面已经围了一堆好事的人,脸上就差写上看热闹三个字了。 “好啊!你这个狐狸精,可算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里面躲到天荒地老呢! 你是何居心?哄骗了我公公还不够,还要把我儿子骗过去给你试药,你怎么这么歹毒?” 仁济堂正常开门,家里又是三代行医,所以每天来求医问药的人络绎不绝。 这女的这么一闹,真真是把王郎中的面子往地上踩。 听听这女人刚才说的都是什么话? 父子俩人都被一个女子给迷惑了…… 哪怕姚苏雨心性强大,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她也得出面帮王郎中和他儿子,把这个误会给解释清楚。 要不然王郎中这年过半百的人,说不定真能把自己给气死。 姚苏雨有点生气,但此时此刻还是比较冷静理智的,她轻声细语的劝那个女子: “你先别这么激动,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有问题咱们就解决,光在这儿大吼大叫,除了让别人看笑话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笑话?抢我儿子这种事你做都做了,现在开始怕别人笑话了,晚了!” 那个女人一副我就要闹到底的样子,根本不听姚苏雨的劝。 姚苏雨无奈极了:“没有人要抢你的儿子,他都五岁了,会说话识字明事理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你别误会……” 可惜姚苏雨的话还没说完,王郎中的儿媳妇又开始大吼大叫起来: “误会?你竟然有脸说我误会!” “我就回娘家一趟,结果回来之后,我儿子不见了,一问哪去了?这臭男人支支吾吾的,不敢告诉我,一幅做了对不起我的事的样子。 再多问几句,他才承认是把孩子送去种痘了。做这么大的事情,说都不跟我说一声,他心里还有我这个妻子吗?” 这个女子所说的臭男人,显然就是王郎中的儿子。 姚苏雨也是服了他的气,王郎中的儿子把自己儿子贡献出来,竟然没有跟他媳妇商量。 就这么直接把孩子带出来了,那当娘的能不发飙吗? 那可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于是姚苏雨替王郎中的儿子道歉:“这件事情确实是他做的不对,他应该先和你商量商量……” 第96章 被人误会 结果姚苏雨的话还没说完,这个女的就跟个炮仗一样,也不知道是被哪句话点着了火,又开始往姚苏雨身上炸。 “你是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你凭什么替我相公道歉,你是他什么人啊?” 这语气酸不拉几的,十分厌烦姚苏雨,显然是又开始吃醋了。 “我……”姚苏雨头一次这么无语,合着她里外不是人了。 姚苏雨这一次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觉得王郎中这个儿子办事,怎么这么不讲究? 真想扇他几巴掌,让他长长记性。 这可是孩子的亲娘,连亲娘都不说,这么大的事情说带来就带来,放谁身上不发飙? 而且这个女的也有点意思,明明姚苏雨是在帮她说话,这人还一点都不领情,反而吃起姚苏雨的醋来了。 真是无语…… 姚苏雨本以为像王郎中儿子这么粗心的傻大个,不会说那些贴心暖人的话。 而且古代又是男尊女卑,以夫为天,要让他们对自家媳妇低个头,那更是比登天还难,所以姚苏雨就直接替他道歉了。 但事实证明,这可真是走了一步臭棋。 姚苏雨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给自己顺顺气,忍了又忍,才没对着这个女人破口大骂。 “这位大姐,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情,有些人他并不是人人争抢的香饽饽,所以也没必要把他看的这么紧,觉得过路的人全都想跟你抢。” 姚苏雨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指名道姓。 但是她前面刚被这个女的怀疑过,现在回复这些话,长脑子的人一听,就知道姚苏雨是冲着那件事情去的。 这时候,姚苏雨忽然想起楚廉来了,如果楚廉在这儿就好了。 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一表人才。 楚廉往这一站,其他的女人就知道姚苏雨根本就看不上其他人,不说身份权势,单从脸这一项就比不过。 不过既然楚廉没来,姚苏雨就开始跟王郎中的儿媳妇说正事。 “至于这个种痘之法,具体过程是这样的……” 姚苏雨刚才给那四位家长说的东西,现在又重新讲给王郎中的儿媳妇。 姚苏雨的声音温温柔柔,不疾不徐,让相关的人听到,心里的焦急燥热都慢慢的平息了下去。 王郎中儿媳妇刚才心里有那么大的火气,发泄了一番之后。现在反而有点不太自在。 但是姚苏雨并没有刻意夸大这一点,而是正常询问: “这位夫人,你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吗?可以问我。” “一定要在你这儿种痘吗?不种不行吗?”王郎中儿媳妇十分直白的问道。 “这种事情决定权在你自己手里。反正种痘的好处,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 天花这种东西,既然能够想到办法提前预防,肯定还是早早的种上豆,保护好自己是最好的。” 但是这种事情强求不得,姚苏雨也得尊重当事人的意见。 所以姚苏雨十分直白的说道:“你儿子就在里面那间房,跟其他几个小孩一块玩呢,你要实在是不放心,就先把孩子领走吧。” 说起这事,姚苏雨真的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王郎中这次找过来的五个小孩里面,一个是他亲孙子。 剩下四个人,估计就是看在他把自己亲孙子都带过来种痘的份上,才勉强下定了决心,把其他四个人捐了过来。 但现在王郎中的亲孙子一走,剩下四个人肯定会在心里翻江倒海,不停揣测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他们要不要也把孩子接走…… 所以这件事情,难办就难办在这里。 可能是因为姚苏雨的态度过于诚恳,也并没有利用自己的身份,做一些强迫人的事情,这让王郎中的儿媳妇心里好受不少。 她也犹豫纠结了好久,再加上王郎中的儿子在一边不停的劝: “夫人,你别再闹小姚大夫了,大家办这件事情不求名,不求利,只为了四个字,医者仁心。” “你也知道姚苏雨还有一层身份,她可是督主夫人,实打实的官太太。 要不是为了这些孩子们着想,她为什么不躺在家里面享清福,而是到医馆里面四处奔波劳累?” 夫妻两个人说小话,说着说着就扯远了,但是王郎中的儿媳妇最后也被说服了。 这女的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声音有些哽咽: “罢了罢了,你别再说了,我也留下来亲自照顾咱们儿子吧。” 既然嫁了个郎中,那就要有身先士卒的奉献精神,这次是把自己的儿子带出去当实验品,下一次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呢。 姚苏雨也不管人家夫妻两个说了什么,反正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就行。 等这五对母子都收拾好入住以后,姚苏雨先分别给这些小孩把脉,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要是有的话就先调理一下,争取以最好的状态来种痘。 给小孩把完脉之后,其中一个叫大壮的孩子的娘亲,在夜里偷偷敲响了姚苏雨的门。 “小姚大夫,您歇息了吗?” 大壮娘也是看着姚苏雨屋里还亮着灯,再加上身体实在是不太舒服,难以忍受,这才壮着胆子,敲了敲姚苏雨的门。 但其实姚苏雨已经睡下了。 之所以屋里还亮着灯,是因为她在别人的地盘上,若是处于一种完全黑暗的态度,姚苏雨会有一些不安。 所以就专门点亮了一盏油灯,不过听到敲门声之后,姚苏雨很快就惊醒。 在仁济堂,姚苏雨不能睡的太久,以免有病人需要救治,她没听见而耽误时间。 姚苏雨立刻起来,两三下穿好衣服,把大壮娘往屋里迎。 “快请进!是小孩身体不太舒服,还是怎么了?”姚苏雨十分关切的问道。 一听见姚苏雨这温柔的嗓音,大壮娘就斗胆请求道:“我身体有点不太舒服,能不能请你帮我看看?” 原来是问诊求医啊,姚苏雨欣然答应了。 “哪里不舒服?先坐下来把手给我,我给你整个脉。” 大壮娘小心翼翼的在姚苏雨面前坐好,抬起胳膊,让姚苏雨整脉。 整个过程中,大壮娘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 第97章 夜半诊脉 姚苏雨见她这么紧张,便宽慰她:“这里就咱们两个人,放轻松一点。” 许是因为姚苏雨的温柔语气起了作用,大壮娘不自觉的想跟姚苏雨倾诉: “说出来不怕小姚大夫笑话,这还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看病把脉。” 姚苏雨笑了笑:“那这么说的话,你的身体还挺好的,从小到大都不怎么生病。” 大壮娘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脸上露出几分苦笑:“哪里是我不怎么生病,而是家里的女娃子哪有资格请郎中看诊把脉。” 对于普通农户人家来说,看病是一项十分大的支出,他们一年四季,除了冬天能够稍微歇息几天之外,剩下的时间,全部都在地里劳作。 但是地里结出来的东西,也只够他们勉强吃饱,要是再想靠着种地去赚钱,去换一些别的东西,那可是想都别想。 因为靠天吃饭,让一切充满了不确定性。而且地是需要养的,不能一年四季都种东西,这样很快就没了肥力。 而且在古代社会,可是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级的。 而农户,却因为跟耕读世家挂上关系,勉强有那么一点高级。 所以农户就更不可能抛弃自己的地,转而去从商。 那么靠天吃饭的农户,就那么几亩地,每年挣那么点嚼用,家里人要是生了病,小病小灾就靠硬扛。 大病的话,勉强去医馆抓几副药,胡乱吃吃,要是能治好,自然就是万幸,治不好的话,那就只能认命。 而且请郎中把脉,是家里的顶梁柱才能拥有的待遇。 家里的女娃子,本来就不受重视,要是投生到那种狠心的家庭里,就算是病死了,也没人会太伤心。 所以大壮娘见姚苏雨正儿八经的给自己把脉,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但是很快,她心里的这点激动就消散于无形,因为她看见姚苏雨的脸色,十分的凝重严肃。 甚至在姚苏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 大壮老娘吓得半死,声音颤抖的向姚苏雨发问:“我这个病很严重吗?会不会……死?” 最后那个死字是大壮娘鼓足了勇气才有胆子问出来的。 姚苏雨被大壮娘的话惊了一下,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可能会让人心生不安,于是立刻安抚大壮娘: “胡说什么呢?哪有这么严重。” “小姚大夫,你就别说假话,安慰我了,告诉我实情吧,我是不是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大壮娘悲从心来,说话有气无力的,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精气神一样。 她就知道自己要不行了,毕竟好好的人,哪有那个地方出问题的呢? 姚苏雨哭笑不得,同时心里又有点无奈和难过。 同为女性,她真的是很同情大壮娘。 “我年纪小,就叫你一声姐,你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你肯定是最清楚的,都这么严重了,你怎么不早点儿看郎中?” 大壮娘很是难过,“小姚大夫,我说话直,你也别介意,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呀。 光我跟我相公这个小家里面,就有七张嘴等着吃饭,我跟我相公是天天不停的干活,从早干到晚,才能勉强把下面几个孩子养活。 我自己身上有点小病小痛的,忍忍也就过去了。” 也就是她身上的症状,最近越来越严重,刚好她现在又在仁济堂,最巧的是还有个女郎中,所以大壮娘才斗胆起姚苏雨帮忙诊治。 “而且你说我身上的病在那种地方,我怎么让郎中看?我要是跟人家说了,我哪不舒服,我害怕那些郎中骂我不要脸呢。” 大壮娘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毕竟病在那种地方,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了。 “小姚大夫,你就别想着法儿安慰我了,要是不能治,你就跟我直说,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浪费银子了。” 姚苏雨可听不得这么丧气的话。 她作为医生,从来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病人,更不允许病人自我放弃。 所以姚苏雨郑重其事的劝大壮娘: “大姐,你千万别这么自暴自弃,你身上的这些问题,如果现在治的话,那他们就不会成为危及你生命的重症。 幸好你今天晚上来敲了我的门,你要是不把这些症状放在心上,或者是觉得自己还能再忍忍的话。 等过段时间再找我,那我可是回天乏力了。” 这人啊,哪有不想活的呢? 一听姚苏雨说还有的治,大壮娘又忽然精神起来。 但是很快,她又有点瑟缩,小心翼翼的问道:“我这个毛病是不是很难治?要花很多银子吗?” 要是治疗费用太贵的话,她还是治不起呀。 姚苏雨把脸一板,故作严肃的说道:“银子哪有命重要?你刚才也说了,家里面五个小孩。 你要是硬扛着不治病,说句难听点的,最后真出什么事了,你家里的那几个孩子怎么办? 光指望你相公一个人,拼死拼活的把他们拉扯大,你觉得可能吗? 万一其他人再给你相公介绍一个新媳妇儿,后娘对你的孩子不好,你就算是去了,你在下面也不能安心。” 姚苏雨这话属于是话糙理不糙,一下就说到大壮娘的心里去了。 大壮娘脸色变幻了半天,最后终于坚定的问姚苏雨:“小姚大夫,你说我身上这毛病该怎么治?” “我先跟你说说,你身上究竟都有什么问题?” 姚苏雨刚才把脉时,着实吓了一跳,在古代劳苦大众过的着实艰难。 “首先,身体亏空,你是不是常年处于吃不饱的状态?底子差,身体虚,干的活又重又多,你要再这么下去,不知保养,恐怕岁数有碍。” 姚苏雨才刚说完第一条,大壮娘的脸色就白的吓人。 平常干活的时候,尤其是秋收时,村子里面都是女的当男的用。 大壮娘还觉得自己能干的很,万万没想到,这都是在透支身体。 “第二,你是不是时常有恶心想吐的感觉?胃里火烧火燎的,还老吐酸水?” 第98章 一身毛病 大壮娘点点头,“是这样,一开始我恶心想吐,还以为是自己又怀了,中间还闹过几次笑话。 但是后来那里一难受,我就嚼个干辣椒,很快就不疼了。” “真是胡闹啊!”姚苏雨既无奈又同情。 姚苏雨把脉查到,大壮娘患有严重的胃溃疡,胃是最脆弱的,只要饮食不规律就很容易出问题。 而大壮娘家中不是很富裕,基本上每顿吃的都是粗粮,是那种嚼也嚼不动,硬吞下去,还会划嗓子的东西,大大的增加了胃的消化负担。 并且就这么难以下咽的食物,还不是每顿都能吃饱。 天天饱一顿饥一顿的,就算是铁打的人,身体也受不了,所以大壮娘的胃病非常严重。 胃一疼,就应该引起重视,开始喝药治疗了。 但是大壮娘却因为家境贫困,而用了个以毒攻毒的法子,竟然吃辣椒止痛。 那是吃完就不痛了吗? 根本不是,是被辣到没有知觉了,长此以往,那胃岂不是更坏? 但是这两个,还只是大壮娘身上的一些小毛病,除此之外,姚苏雨还诊出了一些其他问题,比如腰间盘突出、风湿等等。 不过最严重的,是大壮娘身上的妇科病。 “你子宫脱落,这种情况应该很久了吧?” 一听到姚苏雨这句话,大赵娘老脸一红。 虽然她没什么见识,不知道子宫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姚苏雨一说脱落这两个字,大壮娘就懂了。 她身上确实有个东西,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这也是她最苦恼的地方。 大壮娘握着姚苏雨的手,一脸哀求:“小姚大夫,你可真是神了!光是诊脉,就能看出这么多问题,求求你救救我! 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能倒啊,我身上其他地方的毛病都好说。 无外乎就是舍出银子来,让郎中帮忙开几副药吃吃,或者搞几贴膏药贴贴,但你说那个地方出了问题,让我怎么好意思跟男郎中开口呢?” 那么隐秘的地方,别说是郎中看了,就连说那个地方都觉得对方是在耍流氓。 她都难以启齿…… 姚苏雨微微叹了口气,对于古代的女性来说,妇科病的确是一门非常难治疗的病。 这个难,不仅仅是难于治疗的手段少,郎中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更是因为大众对妇科病的看法很是过分。 女的自己得了妇科病,难以启齿。 男的若是知道女的得了妇科病,偏激一点的,说不定还会觉得是女人不检点,才会得这种病。 总而言之,比疾病本身更难治疗的是人的思想。 “你别害怕,你身上的这些毛病,我既然能说出来,那就是能治。” 姚苏雨信心十足的说道,“只不过这个治疗过程有些麻烦。” 因为大壮娘身上的毛病太多了,几乎从头到脚,身上各个部位都或多或少有点问题,所以必须得分阶段分疗程去治疗。 “治病这种事情,尤其是你身上的慢性病和基础病太多,不可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最起码需要一个疗程才行。” 而一个疗程,就是半个月。 大壮娘一听需要这么久,表情又变了,“这么慢呀。” “这还慢?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毛病有多严重?” 大大小小的毛病加在一块儿,都快把人折磨死了,大壮娘居然还不吭不响的,真是能忍。 大壮娘连忙说道:“小姚大夫,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嫌你治疗的慢。 而是一治治这么久,这还只是一个疗程,肯定既耗时间又费银子。 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家里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我从哪儿挤银子出来看病?” 这可是真金白银,又不是地里的野花野草,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 家里的银子就这么多,她多用一点儿,别人就只能少用一点。 偏偏这个别人,全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亲儿子亲闺女,这让大壮娘这个当娘亲的怎么舍得? 一时间,姚苏雨沉默下来。 她并没有脑袋一热,就跟大壮娘说不用操心医药费,我全部给你出了。 可能对于姚苏雨来说,一个疗程的医药费,只是几两银子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但这并不代表大壮娘愿意接受她的施舍。 而且升米恩斗米仇,姚苏雨也不愿意圣母心泛滥,胡乱做好事,到时候养出几个人心不足蛇吞象的白眼狼,把自己变成冤大头。 所以姚苏雨认真思虑了好一会,终于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其实我现在手边缺人干活,你也看见了这些需要种痘的小孩,吃住都在仁济堂。 但是人济堂只是医馆,也不是可以打尖留宿的客栈,所以医馆里的小药童也只能帮忙熬熬药,再多的事情他们都做不了了。” 毕竟这些小药童小学徒们,归根结底只是仁济堂的人,他们愿意帮仁济堂干活,给王朗中卖命。 并不代表他们愿意为姚苏雨使唤的团团转。 所以,一些日常的杂活碎活姚苏雨也需要人手帮忙,比如给那些种痘的孩子和陪护的大人烧饭烧水,就需要专门的人来干。 “你要是愿意揽下这些活的话,我一个月给你二两银子。” 听到这个数额,大壮娘心里狂喜,这可是二两银子啊! 要知道他们一家几口人,从年头忙到年尾,每天吃糠咽菜,喝凉水,都不可能攒到二两银子。 而现在,她只需要在姚苏雨身边帮帮忙,做一些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一个月就能有二两。 那一年就是二十四两,都能买三亩地了。 但是很快,大壮娘又十分实诚的问道:“小姚大夫,你可别是因为要给我特殊照顾,才特意给我开这么高的月银。 我们村子里有个人,在城里面的酒楼当伙计,他一个月才二钱银子,我这月钱会不会有点太高了?” 就她那洗洗刷刷做做饭,烧烧水的活值这么多银子吗? 她要是拿了这些银子,总感觉烫手的很。 姚苏雨悄悄在心里感慨,这世道怪不得老实人发不了财的。 瞧这心地善良的,别人给她发月钱,大壮娘还担心别人会不会亏。 第99章 吐槽皇帝 “大姐,你就放心拿着吧,你也说了,那是酒楼里的伙计,一个月拿二钱银子。 但现在你是医馆里面的帮工,你干的这些活,多多少少也有些危险性,不是酒楼里端个菜,跑个腿能比的。” 姚苏雨尽力说服了大壮娘。 每个月有了二两银子,大壮娘终于有底气,并且毫无顾虑的给自己治病了。 其实让姚苏雨来说,大壮娘身上九成的病痛,都是因为穷闹的。 因为穷,所以要生孩子,这样家里就能多一个劳动力。但是生了又养不起,所以就更穷了。 又穷又要生,姚苏雨真是理解不了他们的想法。 但是面对当事人,姚苏雨当然不会傻到连这种话都说出来。 她龙飞凤舞的写完几张药方,然后嘱咐大壮娘:“明天一早,你就拿着这个药方去找仁济堂的小药童取药。 这两张药方是用来喝的,剩下一张药方的药材更多一些,是用来给你泡的。” 如果放在现代子宫脱落的话,需要开刀做个小手术。 但是古代这种条件,手术环境达不到无菌标准,而且各方面的设备也无法准备齐全。 所以姚苏雨只能用药浴加针灸的手段。 这么隐秘的毛病还有的治,大壮娘真是快哭了。 她今天晚上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敲响了姚苏雨的门,在下面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甚至被轰出来的有可能。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姚苏雨竟然这么善良,不仅给她看病,还给她赚钱的机会。 果然是医者仁心啊,这次真是来的太值了。 大壮娘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姚苏雨好了。 她只能语无伦次的向姚苏雨表达感激,不停的说谢谢。 顺便跟姚苏雨保证:“小姚大夫,只要我儿子这次种痘成功,没什么其他的毛病。 等我回去以后,我立刻就把我其他几个孩带过来,让你种豆。” 能推动种豆事业,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姚苏雨现在,更好奇另外一件事情。 “你们村里像你一样得这种妇科病的女子多吗?” 大壮娘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到姚苏雨也是个姑娘,而且还是郎中,就悄悄告诉她: “多得很,有些人疼的连床都下不了。” 而且这种病犯了还没处说理去,大壮娘觉得自己也算是命好,嫁了个男人还算知冷知热。 每次她身体不太舒服,坚持不住的时候,自家男人就让她在屋里歇息,不用下地干活了。 但是村里其他的女人可就没这么好命了。 他们要是捂着肚子喊疼,当家男人就会骂他们矫情装样子,没病没灾的,既没烂口子也没流血,怎么可能疼的下不了床? 绝对是装的,就是懒,就是不想干活! 男人理解不了女人这方面的毛病,最可恨的是有些当婆婆的,还在一旁添油加醋。 动不动就说自己当年怎么样…… 比如头天生了孩子,第二天就能下地。 反正当年的事情已经不可考据了,还不是他们想怎么吹牛就怎么吹牛,只是苦了家里的儿媳妇。 姚苏雨听完之后,重重的叹了口气:“任重而道远呀……” 姚苏雨越来越找到自己穿越到这个朝代的意义了。 之前刚穿越的时候,姚苏雨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从楚廉身边逃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但是后来姚苏雨想把牛痘之法推广开,不想让那么多孩子无辜丧命。 而现在,姚苏雨交代自己的任务表里面,再加上一项:将众多贫苦的农村妇女,从苦不堪言的妇科病当中拯救出来。 而且当姚苏雨和楚廉谈论此事时,姚苏雨很是疑惑的问道: “你说村子里面的那些老百姓,每天勤勤恳恳,辛辛苦苦,三更起来干活,太阳落山才歇息,从早干到晚。 身上流的汗都有两斤重,为什么他们就攒不到钱呢?” 是因为他们懒惰吗?完全不是啊! 越是努力生活的人,越是活的艰难,这是哪门子道理? 付出总该有点收获才行吧,总不能种的庄稼看天吃饭,总不能种庄稼的人也得看老天爷的心情过日子吧! “他们的抗风险能力这么差,朝廷总该想点办法补助一下他们吧?” 下面的老百姓生活的都这么艰难了,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总该想点办法扶扶贫吧? “总不能每天坐于高堂之上,被困在偌大的高墙之中,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吃喝玩乐? 今天晚上该翻哪个宫妃的绿头牌?明天晚上该欣赏什么样的新舞……” 一说起当今的皇帝陛下,姚苏雨就一堆想吐槽的话。 如果不能解民生之忧,那这个皇帝当的实在是太不够格了。 想坐在万人之上的位置,那就必须担负起养活万民的重任。 楚廉再一次伸手捂住了姚苏雨的嘴,无奈的说道: “这种话放在心里想想就行了,说这么多,不要命了?” “我又没在皇上面前说,怕什么?”姚苏雨也不是傻子,她知道东厂就是皇帝用来监听各位大臣言行举止的机构。 而东厂最大的管事人,是她的相公。 像楚廉这样的人,总不可能把她卖了,去向皇帝邀功吧! 楚廉摇了摇头,他真是拿姚苏雨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要国富民强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可能并不是一代人能完成的,至少需要上下三代人的坚持和努力。 积贫积弱,这是一个很庞大的问题,社会的方方面面都有问题。 可能你花了大力气去整治这个方面,但是很快,另外一边又出漏子了。 而且有时候,并不是你想做实事,别人就允许你做实事的。” 百姓过的这么苦,那搜刮他们的人就会过的富。 如果想让百姓过的好,势必就要让某一部分人吃亏。 而那一部分人,已经习惯了凌驾于众生之上,属于特权阶级,他们会心甘情愿的把已经到手的东西拱手相让吗? “但我又没说要让百姓从虎口夺食。” 姚苏雨又不是傻子,知道跟那些地方豪强世家大族对上时,无权无势的一方肯定不占优势。 第100章 开源节流 “那你怎么让老百姓过的更富有?日子过的更好呢?总不能无中生有吧?”楚廉十分不解。 “有一个词叫做开源节流,你应该听说过吧?”姚苏雨一脸认真的问道。 “如果我要从世家大族地方豪强的手里,抢他们已经掠夺过的资源。 比如被他们恶意兼并走的土地,那肯定是不现实的,至少在短期内没有办法实现。” 想让别人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以姚苏雨要给那些百姓,重新找几个新的可以挣钱的法子。 每年就靠那几亩地,能有什么奔头? 楚廉现在算是明白姚苏雨话里的意思了:“那你是找到什么商机了吗?”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这些村民为什么会缺钱?” 楚廉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回答:“因为他们能耕种的地太少,又没有其他的生活来源。” “那他们为什么不选择外出做工?”姚苏雨继续问道。 “大多数村子都是靠山而居,每个村落自成一体,若是想外出的话,就要翻山越岭。 道路不通,出行自然是一件麻烦事。” 出一趟门就得走三四个时辰,回来又是三四个时辰,那一天什么事都不用干,全耗在路上了。 如此这般,还有谁愿意出去? 哪怕是把家里的菜装一筐子,拿到镇上去卖,天不亮就得出发,大中午才能到。 到了那时候,先不说筐子里的菜已经不新鲜了,光是那个点儿也已经没人买菜了。 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要是有谁运气好,被镇上的铺子招去做伙计,那也是半年才回一次家,不可能天天早上去晚上回。 “而且还有很关键的一点,上位者需要把这些农民百姓固定在某一个地方,不让他们到处流窜,这样才不会生乱子,便于管理。” 姚苏雨冷哼一声,说白了,就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懒政呗! 皇帝也不管他治下的这些百姓,过的日子究竟是好是坏,每天能吃几顿饭,每顿饭能不能吃上大米饭,喝上肉汤。 反正只要这些人不闹事,别死在他面前,喊苦喊累别让他听见,皇帝就当没这回事。 反正皇帝自己每天满汉全席,各种挥霍无度。 “一点都不爱民如子!” 姚苏雨本来还有很多更重的话要吐槽,但是楚廉警告性的看了姚苏雨一眼,让她不要乱说话。 姚苏雨就把其他的话咽了回去,针对性的说了这一句。 楚廉现在是真的怕了姚苏雨这张嘴,怕姚苏雨在自己跟前说话,肆无忌惮惯了,别到时候在外人面前,又不小心说漏了嘴。 别人可不会像他这样百般容忍,装作不知,到时候直接把这个话柄捅到皇帝面前,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楚廉必须要从现在开始,就纠正姚苏雨乱说话的毛病,同时转移话题: “你究竟有什么好办法?” 姚苏雨说了个东西,吊起楚廉的好奇心:“你见过光滑如平面的路面吗?” “什么意思?”楚廉不解。 现在的路九成九都是黄泥巴路,天晴的时候,马蹄子踏上去尘土纷飞,雨天时一踩一脚泥,能把人陷进去半天走不了路。 也就是皇城根下的路好一点,是专门用青石板铺的,但也只比黄泥巴路好那么一点而已。 毕竟青石板并不能那么严丝合缝的拼在一起,中间会有缝隙,有些小石块踩上去摇摇晃晃。 等到下雨天,又积的到处都是水,反正路不好走。 姚苏雨也是受够了这种路,才会想从修路上面赚自己的第一桶金。 “我知道有一种东西名为水泥,可以用来铺路,修桥,筑堤建房子,反正所有跟建筑有关的东西它都能干。 只要用了水泥,不仅表面上光洁如水面,还非常的牢固,易清理。 最重要的是头天晚上修的路,第二天就能走,不需要你们再去采石挖山……” 姚苏雨把水泥形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立刻勾起了楚廉的兴趣。 楚廉着急的问道:“那个东西在哪?” “还没做出来。” 姚苏雨如此实诚的一句话,让楚廉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顿时无语极了。 “你不会是在耍我玩吧?” 姚苏雨连忙摇头,“我是说真的!只是我现在手头上没有而已。 但是我知道这个东西怎么做,只要你把材料找齐,我立刻就给你做出来。” 楚廉半信半疑:“你跟我说需要什么?我立刻派人去准备。” 姚苏雨拿过纸笔,刷刷刷的写满了一页纸,然后递给楚廉。 “按照这上面的东西准备就行了。” 楚廉仔细看了一下纸上面写的所需的材料,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张纸如果不是姚苏雨给他的,他绝对会认为是别人在消遣她。 但是鉴于姚苏雨以前所做的每一件事,虽然听起来异想天开,但最后全都成功了,所以楚廉这次也选择相信她。 “我这就派人去找,找到之后再来找你,我等着你让我大开眼界。” 姚苏雨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虽然不是什么经济学家,但是致富经里面,有一句至理名言,那就是要想富先修路。 反正姚苏雨把水泥这个东西创造出来,绝对不会出错。 既然老天爷让她赶潮流,体验了一回穿越,那姚苏雨必须要搞点金手指出来,要不然岂不是白来一趟? 楚廉马不停蹄的让人去找纸上面的那些东西,姚苏雨这段时间,便全心全意的照顾种完牛痘的五个小孩。 大壮娘为了对得起姚苏雨每月给她开的那二两银子,简直要把自己忙成陀螺。 从早到晚一刻都不愿意歇息,势必要让姚苏雨觉得这二两银子花的值。 某天下午,好久不见的郑屠户妻子,突然来仁济堂找上姚苏雨。 她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为难又有些不好意思:“小姚大夫,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点事想跟你单独说一下。” 姚苏雨立刻放下手中的医书,把人带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这才问道: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小宝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第101章 被人强迫 但是姚苏雨转念一想,不应该呀。 如果是小宝出了事,郑屠户妻子应该不会是这副尴尬的表情,而是火急火燎焦心急躁。 果不其然,姚苏雨刚问完,郑屠户媳妇,就摆了摆手:“不是小宝,是我家一个妹子……” 话说到这里,郑屠户媳妇顿了顿,可能是觉得这个称呼不太对,又想着姚苏雨不是外人,便跟她直说了。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姑娘吗?就是我婆婆家里的一个远房亲戚,之前想给我相公当小的那个姑娘……” 一说这个,姚苏雨就想起来了。 其实姚苏雨当时听的时候觉得这姑娘也挺可怜的,家里遭了灾,爹娘都去世了,一个人流浪到京城,也算是吃苦遭罪了。 想找个人依靠本没有错,但是把主意打到有妇之夫头上,那也不能怪郑屠户媳妇介意。 “我记得这人,你不是说她后来去上香拜佛的时候,被大师收走当徒弟去了吗?” 姚苏雨当时听的时候,就觉得这事既不靠谱,又透露出几分怪异。 但是那姑娘又不在姚苏雨身边,且事情已经发生了,姚苏雨就算顾虑再多也没用。 但现在显然是出现了变故,要不然郑屠户媳妇也不可能巴巴的赶过来。 果然,如姚苏雨所料,郑屠户媳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别提了,吃大亏了,好好的一个黄花闺女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糟蹋?”姚苏雨的表情立刻就沉了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郑屠户媳妇的表情也有点难过,悄悄的跟姚苏雨说:“说实在话,咱也不知道那姑娘在那种地方究竟受了什么罪,但是昨天半夜里突然顶着大肚子一个人跑回来了,回来之后什么都不说,别人一问她跟之前有关的事情,她就不停的哭。” 要不是那姑娘对外界的刺激,还有一点反应,他们一家人都要以为这姑娘傻了。 “那你现在过来找我,是想让我去看看你们家那妹子?”姚苏雨问道。 郑屠户媳妇点点头,“从昨天到现在,那姑娘不吃不喝不说话,咱也不知道这姑娘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但是她回我们家了,又是这么一副可怜样子,我们总不能对她不管不问吧。” 反正先找郎中给她看看病,这总是没错的。 也不知道除了肚子里的那块肉,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毛病? 要是有的话,一并治治,若是没有的话,就让人清醒一些,问问那妹子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去是留,总得给个说法。 要不然好好的一个黄花大姑娘,挺着个大肚子,到时候再带着个孩子,这以后可怎么办呀? 而郑屠户媳妇之所以找上姚苏雨,一是因为她之前跟姚苏雨说过这姑娘的事。 二是觉得姚苏雨同为女性,肯定更能理解姑娘家的苦楚跟心酸,不会把这件事情随随便便往外说。 “那肚子看着有五六个月了,听我婆婆的意思,不管能不能给这孩子找个爹,都是要把这一胎给打了,要不然我们家那妹子以后不好说人家。” 郑屠户媳妇看出她婆婆有些愧疚了。 毕竟那姑娘当初是来投奔她婆婆的,她婆婆没把人照顾好就算了,现在那姑娘还受了这么大的罪,往后总得把人安置好吧。 要是把孩子打了,再好好休养休养,要求别这么高,说不定还能嫁个不错的人家。 姚苏雨越听越不是滋味,收拾了一下药箱,“现在方便吗?要是方便的话我这就跟你一块过去。” “那可真是太麻烦小姚大夫了。” 姚苏雨跟王郎中交代了一声,带着追风和逐月几个人一块往郑屠户家赶去。 到了郑屠户家里,郑屠户不在家,去集市摆摊卖肉去了,只有郑屠户娘亲坐在院里。 左手边的厢房里门窗紧闭,郑屠户媳妇儿对着姚苏雨耳语: “小月就住在那间房,她现在怕人,又怕光,我婆婆特意一大早起来,给她那屋里的窗户盖了层布。” “那我现在能进去吗?” 郑屠户娘亲说话了:“进去看看吧,总这么不吭不响的,也不是个事,赶紧拿个章程出来,左拖右拖的要拖到什么时候?” 这话说的在理,姚苏雨点了点头,随后小声敲了敲那扇房的房门。 但是等了好一会儿,里面都没有人应。 郑屠户的娘亲就跟姚苏雨说:“小姚大夫,你直接进去吧。” 于是姚苏雨推门而入,木门支呀作响。 在姚苏雨开门的那一瞬间,她清晰的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惊悚的抖了一下,像是一种下意识的回避反应。 光凭这一个动作,姚苏雨就知道这姑娘之前那段日子,过的肯定很心惊胆战,要不然不会反应这么大。 所以姚苏雨并没有直接走到小月的身边,而是站在门口没有动,声音轻柔的问她: “你别害怕,我是郎中,你要是愿意的话,就把胳膊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姚苏雨话音落下后,小月那边迟迟没有动静。 郑屠户媳妇跟她娘亲两个人也站在门口,着急的不行,老太太正准备喊一声,却被姚苏雨拦住了。 “大娘没事的,她现在不舒服,我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姚苏雨这句话起了作用。 躺在床上的人终于慢慢的把胳膊从被子里面伸出来。 这就是同意了。 姚苏雨这才快步上前,诊脉的时候,姚苏雨的表情很是难看。 但是当着小月的面姚苏雨没说什么,而是动作轻柔的把小月的手放回被子里,轻轻的拍了拍: “没什么大碍,就是身体有点差,开几副药好好调养一下就行了,我出去给你写药方,你好好的休息。” 但是出了这扇门之后,姚苏雨把郑屠户媳妇和老太太拉到正厅,关上门。 确定他们谈话的声音传不出去,之后姚苏雨才一脸严肃的跟他们说: “情况不是很好,小月的身体极差,而且我把脉把出来,她先前应该是服用过一种药性非常强猛的避子药。 身体受损严重,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怀上的,但是如果这个孩子掉了,她以后可能很难再有孕了。” 第102章 一群畜牲 老太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谁都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原先他们还想的好好的,只要把孩子打掉,让小月把精神头养回来,还能当做黄花大闺女出嫁。 也不奢求嫁个城里人,就往村子里面嫁,嫁那种家里有几十亩田地的富户,以后的日子估计也不会差。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小月还能正常怀孕生子。 可是按照姚苏雨的诊断,这身子骨也太弱了,以后就很难再怀了。 不能生的女子,还能有什么活路? 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了,人情冷暖看的比谁都清楚。哪家的当家婆婆,能容得下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对于这件事情,郑屠户媳妇也深有同感,她当初好歹还生了小宝。 就这自家婆婆还天天催她继续生,几年没动静,婆婆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天天挑三拣四。 像小月这种情况,就更难办了。 “十几岁的姑娘,总不能让她嫁给带孩子的老男人当后娘吧?” 老太太所有的解决办法,似乎都是围绕着嫁人来想的。 嫁不了年轻能干的好男人,就嫁个带着孩子的老男人。 像她这种不能生的女子,嫁给有孩子的男的,好像还挺合适。 这样一来,男方不会担心小月苛待她的亲生孩子,小月只要尽心尽力的把这几个孩子养好,以后也有人养老。 姚苏雨不是很喜欢听这种话,好似女子除了嫁人,就再也没有第二条路似的。 “剪了头发去尼姑庵里当姑子,不也比嫁给一个老男人,辛辛苦苦的伺候他们一大家要好的多吗? 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都不一定会孝顺,更别说那些不是亲生的了。 大娘,你打算的是很好,但万一小月当牛做马,伺候了那家人一辈子,那几个孩子没一个孝顺的,小月还不是落了个晚年凄惨的下场?” 要让姚苏雨说,既然小月的身体承受不住落胎的话,还不如让小月把自己的这个孩子生出来,然后立个女户。 就把家安在郑屠户他们家周边,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当家的男人死了。 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旁边又有亲戚照应,再怎么着也比给人当后娘活的好啊。 培养自己的孩子,不比去伺候别人家的孩子好吗? 自家的孩子管教的时候,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没有那么多顾虑。 但是面对别人家的孩子,后娘的是一千个不好,一万个难做。 小孩做错了,多说一句,孩子就嗷嗷叫,说后娘训他们。 要是一句话都不说,外人就有的说了,说后娘对孩子不尽心尽力,不管他们就是想把他们养废…… 反正不管小月怎么做都不对。 一辈子活在这么为难的境况下,能过的舒心吗? 老太太想了想,觉得姚苏雨说的也对,再加上小月又不是她亲闺女,只是远房亲戚而已,她也不好好太越组代袍,给别人拿主意。 所以老太太只说:“关键是不知道这孩子的爹是谁。 现在怕就怕小月把这孩子留下来了,之后也养的好好的,那男的突然又回来抢孩子,这可怎么办?” 不能永绝后患,这才是最麻烦的。 要是那男的真死了,倒也没这么多事了。 姚苏雨着实可怜小月,想了想又道:“我再去跟她聊聊。” 这一次,姚苏雨再进去的时候,并没有说小月身体上的情况,而是突然介绍起自己的身份: “你应该不认识我大娘,他们叫我小姚大夫,但我还有一层身份,那就是东厂督主夫人。 所以你要是有什么苦衷和冤情的话,可以尽情的跟我倾诉,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帮你。 就算我的能力达不到,我相公也可以帮你讨个公道,只要你愿意相信我,告诉我。” 姚苏雨猜测,小月回来之后一直沉默无言,不仅仅是因为在外面的时候,受了虐待和惊吓。 更是因为她深知,郑屠夫一家只是普通老百姓,根本没什么能量。 就算跟他们说了自己的遭遇,他们也帮不了自己。 如果郑屠户他们真的冲出去帮她讨公道,说不定还会害了他们一家,那她就真的罪孽深重了。 但是姚苏雨表明身份后,情况又不一样了。 果不其然,一直躺在床上,犹如木头人一般的小月,听到姚苏雨的这番话后,终于转过了脑袋,直直的看着姚苏雨。 “你真的能帮我吗?”小月声音沙哑的问道。 “只要你相信我,我就能。”姚苏雨十分坚决笃定的向她保证。 但是小月又转过了头,用后脑勺对着姚苏雨。 过了好一会儿可能是终于思考完了,小月下定决心,艰难的开口: “那群畜牲……” 只说了这四个字,小月就忽然泪如雨下,声音耿咽的说不出话,显然是情绪太激动了。 姚苏雨连忙走过去抱住她,拍拍小月的后背给她极大的安慰。 “没事没事,别哭,你已经逃出来了,这里是安全的,我们都会帮助你,保护你,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姚苏雨只听到这四个字,就能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一群畜牲,就说明并不是一个人,这简直是非人的虐待。 当初郑屠户媳妇跟姚苏雨说这件事的时候,姚苏雨就觉得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一个装神弄鬼的大师,说一个黄花大闺女有慧根,还把人留了下来,摆明了就是居心叵测,用心不良。 也不知道小月和郑屠户娘亲当时是怎么想的?前者居然愿意留下来,后者居然也没劝…… 不过现在在说这些话都已经晚了,马后炮没有任何意义。 姚苏雨一边拍着小月的后背安抚她,一边问她: “你现在是什么打算?你知道自己曾经被灌过什么药吗?” 小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们那群畜牲,每次强迫完我之后,都会给我喝一碗药。 我一开始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后来就猜到了。这群人对我如同猪狗,肯定不会给我用什么好药。 我也怕伤了自己的身子,后来在喝药的时候就偷偷的倒了。” 所以她才能怀上这一胎。 第103章 被一锅端 但对于这一胎的来临,小月自己也很纠结。 如果她怀了身孕,以后肯定会麻烦不断,可她若是不偷偷停药的话,身子骨必然会被那种虎狼之药给摧毁。 就在这种纠结两难之中,那群畜牲突然遭了报应。 “怎么回事?”姚苏雨疑惑的问道。 “那天夜里,突然来了很多腰间佩着大刀的捕快衙役们,那个大师和他的弟子们喝的醉熏熏的,不省人事,就这么被全部抓走了。 原本这些官爷,是要把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带走,但是我抓住机会,跪下来求他们,说我是被强迫的。 他们查清了之后就带我一起下山,单独放我走了。” 进了城之后,小月就按照自己记忆里的位置摸索,重新回到了郑屠户家。 姚苏雨听完之后,半晌没有言语。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就说明小月可能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种。 不过知道了也没什么用,毕竟那也是一群人渣畜牲,有这个爹还不如没有呢。 经历了这么一遭痛苦的折磨,小月现在反而比之前更想的开: “小姚大夫,你若是真的能帮我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 只希望你能让那群人全都砍头,千万不要让他们走了谁的关系,最后又被偷放出来。” 小月跟在那个大师身边这么久,对于那个大师的人际往来,也有一些了解。 “那老畜牲平日里最会装神弄鬼,所以骗了好多豪门贵族的当家主母和千金小姐,若是这些官太太想要帮忙捞人,我怕普通的牢狱关不住她。” 姚苏雨又不是傻子,自然听懂了小月的言外之意。 不过这件事情既然牵扯到了官府,姚苏雨倒是要回去好好问一问楚廉,看看究竟是谁在办案。 居然有这么大的魄力,把这一院子的人都给抓进去了。 而现在得了姚苏雨的保证之后,小月才像是放下了某桩心事一般,脸色仿佛轻松了几分。 姚苏雨便趁机问道:“你肚子里的这一胎准备怎么办?” “这是孽种!”一瞬间,小月恨得咬牙切齿。 如果可以的话,小月根本就不想看见自己鼓起来的肚子,这是她曾经受屈受辱的代表和象征。 一看见这一胎,她就会想起曾经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 万一这个孩子继承了他爹的相貌,那小月才真的要呕死了。 但事实是,小月若是现在处理了肚子里的这一胎,那确实是把前尘往事,清扫的一干二净。 但是她以后再也没办法生育了。 反正这一胎是留下来后悔,不留下来也后悔,差别只在于一个是现在心里过不去,另一个是以后孤苦伶仃,无人送终。 姚苏雨见小月一脸沉思,显然是一时半会根本就做不好决定,便主动对她说: “你现在身子骨太差了,就算是堕胎也不是这两天就能落,必须等你身体养好之后,才能有下一步的打算。 所以你这几天,可以好好的想一想究竟要怎么办,不急于一时半会儿。” 小月受了姚苏雨的好意:“多谢小姚大夫,我一定好好想想。” “你放心,你刚才跟我说的事,我都记着了,等我回去就帮你打听。” 听见姚苏雨如此保证,小月更感谢姚苏雨了。 若不是她现在起身不方便,姚苏雨出门的时候,小月说什么也要送一送。 不过虽然小月没送成,但是老太太和郑屠户媳妇儿,可是一左一右陪在姚苏雨身边,把她送出去好远。 路上姚苏雨知道老太太想问什么,便主动跟她说: “小月这事不急于这三五天,先等她养好身体。她好不容易从那种地方逃了出来,现在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给她几天恢复期,再问她之后的打算。 我看小月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人,肯定不会就此自暴自弃,你们不要太过担心。” 听到姚苏雨这么说,老太太才稍微放心一些。 其实她之前,除了担心小月和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更担心的是万一小月受不了这些屈辱,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一根裤腰带把自己勒死怎么办? 毕竟他们一家几口,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的守在小月身边, 郑屠户还不亮就得去乡下买猪,杀猪,卖肉,他媳妇儿得照顾家里的宝贝孙子家。 剩下她一个老太太年纪大了,虽然觉少,但是也干不来这种伺候人的活。 要是小月真存了那种心思,说句难听点的,死在他们家,还真会脏了他们家的地,败坏了她家的风水。 “好好好,她要是自己能想开,真是再好不过。小姚大夫你放心,老婆子我别的没有,但是这点大方还是有的。 我这就回去炖肉,只要小月有胃口,能吃得下,我一定不会亏待了她。” 老太太和郑屠户媳妇儿对着姚苏雨,再次千恩万谢之后,这才回自己家。 而姚苏雨回到都督府后,也等了楚廉一会儿。 等楚廉回府之后,便向他询问:“那个假大师被抓一事,你知道详细经过吗?” 楚廉点点头:“知道一些,是大理寺办案。他们查皇庄管事的案子,终于查到了那个大师头上,便召集人马,把他们一窝端了。” 说起这事,楚廉的语气里难免流露出几分轻蔑与不屑。 这都过去多久了,大理寺的人才查到那个假大师,殊不知楚廉和姚苏雨早就知道有这号人了。 若不是楚廉不想揽事上身,多惹麻烦,那个假大师根本就不可能多过这么些天的好日子。 “那他们之后应该出不来了吧?我听说这个假大师的人脉很广,平日里来往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 若是有人开口帮他求情的话,那他岂不是还有一线生机?”姚苏雨有些担心的问道。 听到这话,楚廉反而笑了笑。 “不可能!没人敢沾染这件事。”楚廉十分笃定的说道。 “这群人犯的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先不说他们前年偷偷闹的那桩农民起义,撺掇挑唆那些不知世事的老百姓,在寒冬腊月起事,生生害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 第104章 江南神医 光是他们现在皇庄里闹出的那些事,耽误了陛下和皇后娘娘亲耕礼蚕,就够他们掉脑袋的了。” 现在就看大理寺的那群人,究竟有没有能耐,把之前雪灾起义的事情给翻出来了。 得了楚廉这句准话,姚苏雨这才放心不少,接着跟楚廉感慨起来: “这女子的命运还真是命途多喘,仿佛这世上什么样的苦难事都让她碰到了。” 哪怕是姚苏雨这种平日里,并不怎么会同情他人的人,也觉得小月着实有些可怜,恨不得自己能多帮帮她。 楚廉听完之后,并未对小月的遭遇发表什么感慨,而是说: “既然你想帮那就帮,反正府里也不缺这几两银子,就算是带回来当下人,也有她一碗饭吃。” 而且这样的人收拢到身边来当下人,帮忙办事,反而还会更忠心一些。 因为是姚苏雨在小月最艰难,最走投无路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雪中送炭可比什么都重要。 姚苏雨想了想,“再说吧,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卖身为奴。 她要是有这个本事和担当,只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再去立个女户,其实日子也不一定会太难过。” 就是平日里,可能会多受一些闲言碎语而已。 但是人生在世,无论过的好还是过的坏,怎么可能没人说呢? 这世上的人只要长了嘴,肯定会叽叽喳喳的议论别人,无论是坐在龙椅上的九五之尊,还是在土地里讨食的普通老民,都会在背后被人议论。 无非就是看自己能否看的开罢了。 说完了这件事,楚廉忽然想起来一件奇事,向姚苏雨询问道: “你说这个世上,有没有一种药能够包治百病?就是无论得了什么样的病症,只要吃下这颗药丸,立刻就能好。” 姚苏雨十分认真的思索片刻,随后给出答案:“按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人体是极度复杂的,从头到脚,每一种病的病症和病因都不一样,若是一概而论,那这就是庸医了。” 若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这是本事一般的郎中。 只会根据最浅显的病症来开药。 而不管什么病症都开一样的药,这跟害人有什么区别? “哪怕是他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研发的药丸能够治疗某一种病。 但是如果吃下去,带起了其他症状的连锁反应,那这还不是一样没有将疾病彻底根治吗?” 秉持着严谨认真的科学态度,哪怕姚苏雨碰上了穿越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知道了下蛊这种神之又神的手段。 姚苏雨依然不认为有什么东西,能够包治百病。 “如果有的话,那可能真的是仙丹吧!”除非这世上真的有神仙,不然姚苏雨坚决不认。 楚廉听完之后,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姚苏雨好奇的问她:“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是特别久,但是姚苏雨自认为也算是比较了解楚廉,知道楚廉并不是那种会无的放矢之人。 肯定是事出有因,才会有此疑问。 “皇帝今年已经四十有五,身体日渐疲惫,他的好儿子不知从哪里听说,江南一带好像出现了个小神医,能治百病,已经派人去江南,准备把此人请回来了。” 而楚廉的消息网比皇子们更快一些,其实楚廉早就知道有这个人。 也知道这个人看病时,用的好像不是正统的法子,一直在宣扬自己的神丹。 本来这个人远在江南,也碍不着楚廉什么事,楚廉也就没多管什么。 但是现在,如果那些皇子要争着抢着把人请过来,这人若是给皇帝开药,那必然会影响朝局。 所以楚廉要提前把这里面的事情琢磨透。 姚苏雨听完前因后果,又补充了一句: “若是她平日里治疗的,都是一些头疼脑热,或者是和这般类似的普通病症,那她用一剂药方治百病,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这个百病,并不是真正的上百种不同病例,而是上百个同样病症的病人。 在古代,消息闭塞,大家对于很多常识性的东西,反而不那么了解,只知道这个郎中给人看病好像很厉害。 然后传来传去,便有了神医的名头。 再从江南传到京城,这中间经过那么多人的口口相传,其中的一些事情,未免会有些变味和夸张。 “那等人被请到京城之后,再看看他究竟是有几分真才实学,还是名气大过本事。” 楚廉只是好奇一问,不过两个人都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聊完之后,便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经过几天的忙活,大壮和王郎中孙子这一批孩子,也已经成功种上牛痘。 除了有一个身体极度虚弱的孩子,在此期间发了烧,其他四个孩子都很健康。 种豆成功之后,王郎中也一改之前这几天沉重的脸色,心里像是卸下了重担一般,“从此以后,便不用再害怕天花了。” 王郎中的儿子也很激动,她跟着父亲学医多年,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小姚大夫,你若是男子,此举推行开来,必然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千史留名啊!” 只不过王郎中儿子说完这句话之后,王郎中很是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真是个蠢儿子,究竟会不会说话?夸人就夸人,何必还带个前提? 王郎中跟姚苏雨相处的更多一些,自然知道姚苏雨是个极有野心和大志向的人,从不会觉得自己身为女子,就低男子一头。 若姚苏雨真是这种想法,那她嫁给楚廉之后就不可能还外出行医,积极推动牛痘之法。 天天躲在屋里享清福,被人伺候不好吗?干嘛还要出来劳累? 所以王郎中纠正她儿子的说法:“就算小姚大夫是女子,也依旧能千古留名!” “是是是,是我一时嘴快说错了,还请小姚大夫见谅。”王郎中儿子连忙道歉。 姚苏雨摆摆手,并不是很在意:“名声都是虚的,只要老百姓们能够得到实惠,比什么都重要。 我们要的是这世上的孩子,不会再因为天花而夭折,而不是惦记自己死后,究竟能被多少人祭拜。” 第105章 免费旅馆 王郎中和他儿子听见姚苏雨这话,十分敬佩的点了点头,他们都很意外,姚苏雨竟然有如此远大的志向,真是让他们自愧不如。 无论是生前还是身后名,这些都是虚的,若是为了名声而去做事,那这件事是做不久的。 这五个孩子各回各家以后,姚苏雨他们再找孩子过来种痘时,仁济堂里忽然就被送来很多小孩。 姚苏雨看见之后还吓一跳,忍不住问道:“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小萝卜头?” 小药童过来跟姚苏雨解释:“他们跟之前那一批的小孩儿,都是一个村的。 那几个孩子回家以后,村里百姓看他们不仅没遭罪,反而还白了胖了,有些人就觉得既然能来白吃白喝,肯定是赚的。 所以也不管把孩子送过来之后,究竟要他们干什么,反正就当是送出去吃几天饭,给家里省伙食了。” 姚苏雨听完之后顿感无语,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无比真实。 跟这些还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的普罗大众谈意义,谈价值是没有用的。 就算姚苏雨跟他们说,种牛痘能够预防天花,是一件能名垂青史的大好事。 他们也只会问,是不是去了就能有饭吃?一天吃三顿,顿顿白米饭配肉? 先填饱肚子再说其他。 姚苏雨明白了,合着这些人是把仁济堂当做免费的旅馆了,送来种痘只是顺便的事,主要还是冲着包吃包住来的。 不过姚苏雨也没说什么,毕竟当她看到这群小萝卜头既瘦小又干巴时,除了同情就是可怜,再也生不出第三种情绪。 而且姚苏雨还特意跟大壮娘嘱咐道:“这群小孩儿来咱们这儿的第一顿饭,本来应该准备一顿好的,欢迎一下他们。 但是你看这些小孩,大多都是头大身子小,一看就是平时饥一顿饱一顿,没怎么吃好饭,这肠胃消化能力必然不行。 要是大鱼大肉的招待他们,一群孩子身边也没跟个大人,看到了鱼肉,肯定会大吃大喝,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吃的时候各种痛快,但是吃完以后,姚苏雨怕茅厕都不够这些人拉的。 所以姚苏雨刻意强调:“做一些饱腹感强,但是比较好消化的东西。 给他们熬点瘦肉粥,再蒸一些肉包子,若是来不及现包的话,就去街上买。” 大壮娘听完之后,一个劲儿的夸姚苏雨:“小姚大夫,你可真是菩萨心肠,心真细,连这都想到了。 这群小孩儿能来仁济堂种牛痘,真是赚大发了。” “别这么说,什么赚不赚的,我也不是很在意。人家小孩过来了,咱们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就是了。 到时候再健健康康的还给他们爹娘,这中间能不出一点差错,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次一下来了二十多个小孩,一问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大多都是一个村子里面沾亲带故的。 要么就是兄弟姐妹,几个人一块过来。这样彼此间有个照应,就没让大人陪着? 可能大人也觉得送这么多孩子过来混吃混喝,有点不好意思,就不露这个脸了。 有了给第一批孩子种牛痘的经验,安置第二批小孩儿时,大家就驾轻就熟了,完全不需要姚苏雨再留在那里坐镇。 姚苏雨也因此错过了一些很热闹的场面。 等到第二天,姚苏雨再去仁济堂时,王郎中的小徒弟忍不住跟姚苏雨吐槽: “小姚大夫,你是不知道昨晚那顿饭。吃的有多热闹,二三十个小孩儿同时叽叽喳喳的,房顶都快被他们掀翻了。 就算一人只说一句,也足够把我的脑子炒成浆糊。” 而且这些小孩儿平时在家里野惯了,来到这里以后,彼此间谁都不服谁,吃个饭跟打仗一样。 “一开始,他们抢东西的时候还用筷子,后来直接发展成用手抓,然后就从用手抓饭变成用手打架了。” 你挠我一下,我锤你一下,小孩子打架下手又没个轻重,很快打输的人就开始嗷嗷哭。 “我师傅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那群小孩吵起来之后,谁也劝不住,我师傅便悄悄摸摸的回家了,把这烂摊子丢给我们。 我是安慰了这个,再去哄那个,嘴皮子都快说干了,好不容易才把人哄的安静下来。” 哪怕是现在跟姚苏雨说这件事情时,这个小学徒还心有余悸。 昨天那种情况,真的是太吓人了! 姚苏雨深有同感:“小孩子天生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要不然怎么会有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句话? 你们要是想接下来这段时间。过的舒服顺心一点儿,别顿顿饭吃完变成菜市场,那就得从一开始,就把规矩给他们立下来。” 姚苏雨听明白了,只要这些人聚在一块儿吃饭,肯定就会闹出事来,所以姚苏雨干脆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重新给这些孩子分一分房间,五到六个人一间房,让他们自己选出一个舍长。 选完之后,舍长就专门负责他们这间房的所有纪律问题,给他们定好早上几点起床?中午什么时候放饭,晚上几点睡觉?超过什么时辰后就不得再吵闹等等。 每天下午的时候,给他们加一顿小点心,如果谁不听话,不管是这个房间里面的哪一个人违反了纪律,被你们抓到了,第二天下午的小点心就取消。” 这可是别人家的孩子,哪个孩子不是爹娘的心头宝?所以打骂这种方法,肯定行不通。 而且姚苏雨也不是那种会体罚孩子的恶毒女人,所以想来想去,就只有靠吃来治他们了。 小学徒听完以后眼睛一亮,觉得姚苏雨这个办法可太厉害了。 让小孩去管小孩,肯定比他们这群大人扯着嗓子吆喝有用的多。 而且他们要是管多了,说多了,这群小孩儿回家跟家长一告状,说仁济堂的郎中天天骂他们,吵他们。 要是有那歪心思的,再告个黑状,那他们仁济堂的郎中还要不要名声了? 做好事可以,但不能给自己惹一身腥。 所以小学徒立刻就按照姚苏雨的吩咐,把各个方面都迅速准备齐。 第106章 从小培养 如此这般,这群小孩安生了两三天,姚苏雨也顺利的给他们都种上了牛痘。 剩下的就只剩观察几天,看看这群小孩儿会不会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比如发烧头疼之类的。 等观察期过了之后,就可以放这群小孩回家了。 而且这次收治完二三十个人,下次就可以挑战更多人数了。 幸运的是,这一批小孩儿,别看长的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还都挺皮实的。 种完牛痘之后,并没有什么强烈的特殊反应,观察的差不多了,就送他们回家了。 值得一说的是,这一群小孩儿里面,有几个小孩,引起了姚苏雨的格外注意。 一个男孩叫大力,多么朴实无华的名字,也不能说是他爹娘给孩子起名的时候,没怎么用心,而是这个孩子居然天生神力。 光从体型上来看,这个叫大力的男孩儿,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只比同龄孩子稍微壮实了那么一点点。 但是他吃饭的时候,一直不停的加饭。 一开始,大壮娘还以为是孩子在家的时候,没吃过这么精细的大米白面,馋的慌,所以想多吃一点儿。 但是越吃越多,大壮娘就害怕了,赶紧跟姚苏雨说: “小姚大夫,你快去给那个孩子把把脉,可别给孩子吃积食了。 我先前也是一时心软,想着孩子可怜他,他一要,我就给他盛。 但是盛着盛着,感觉这饭量都够两个大人吃了,还不到十岁的小孩吃这么多,万一撑坏怎么办?” 不愧是当娘的,做事情就是心细。 姚苏雨听完之后,立刻去给这孩子把脉,问大力撑不撑?大力说自己还没吃饱。 再仔细一问,才知道这孩子天生神力。 大力的力气能大到什么程度呢?他能单手举起村子里面磨豆子的石磨。 而且大力从小就能吃,他爹娘也知道他天生神力,所以在吃喝方面从来不限制他。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他爹是个猎户,有一次进山打猎时,不小心摔下山崖,尸骨无存,从此以后就剩孤儿寡母了,那生活条件自然直线下降。 从那之后,大力就再也没有吃过饱饭。 要不是大力小小的一个人,就算是跟成年男子比试一番,也能不落下风,他还真不一定能守住自家仅剩的一点家业。 前段时间,听村里人说去种牛痘,能够白吃白喝,大力很久都没感受过吃饱的滋味了。 所以不顾他娘亲的劝说,毅然决然的跟着小伙伴们一起来到了仁济堂,果然这里就是天堂! 姚苏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天赋异禀之人,回去之后自然当做个新鲜事儿,跟楚廉提了提。 楚廉居然也挺感兴趣:“等他们回家时,你要是方便的话,就去帮我问问这孩子的家里人,愿不愿意把孩子交给我来培养?” 楚廉一直都在培养自己的人手,那种中途收用的,必然比不过从小悉心培养的,后者更忠心一些。 而且这种天生神力之人,根骨肯定更好一些,练起武来一日千里。 所以这次送这些小孩回村的时候,姚苏雨就跟着一起去了。 而且除了这个天生神力的大力,还有一对姐弟引起了姚苏雨的注意。 这对姐弟俩,姐姐胆大心细,不仅嘴甜,会来事,眼睛里还比寻常小姑娘多出了一股光。弟弟沉默寡言,但是无比聪明。 这么小的孩子,家境又很一般,根本就没有机会读书认字。 但是这个姐姐就敢于主动跟姚苏雨提起:“苏雨姐姐,你能不能教我写自己的名字?” 头一天教的东西,她第二天就学会了,紧接着,又求姚苏雨教她算数。 反正就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像块海绵一样,如饥似渴的学习新知识。 这种向学的劲头,和在困境之中不断为自己争取好处,敢想敢做的性格,就足以让姚苏雨另眼相看了。 而这个弟弟虽然平时不声不响,但是跟在小药童身后晃了几天,居然能把这几天那小药童经手的所有药材,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虽然不识字,但是听别人念过一遍药方,就能牢牢记住,并且记住了那些字的形状,再配合着读音,勉强把那些字认了下来。 这种独特的认字方式,足以证明这小男孩有多聪明。 姚苏雨一并对楚廉说道:“这简直就是小神童,生在农家真是可惜了,家里没有条件供养,白白耽误了他的天分。 我准备去他家里看看,每年资助他们一点银子,让他爹娘送这孩子去念书。 至于那个姑娘,我准备跟他爹娘谈谈,把人收到我身边来。” 如果是在现代,这么聪明的姑娘,肯定能够考个好成绩,上个好大学,未来前途一片光明。 但很可惜,这里是古代,女子未出嫁之前被捆在家里干活,十几岁的年龄就嫁人生子,然后继续在婆家干活。 仿佛一辈子除了当牛做马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出路了。 还不如到姚苏雨身边来,学几年知识,争取当个女医。 等打出名声来,再开个小医馆,自给自足,立个女户坐产招夫,不比去婆家当牛做马好多了吗? 所以送这些孩子回村那天,姚苏雨就主动跟着去了。 姚苏雨安排了好几辆马车,把这些孩子挨个送到家,一排的马车挨个进村的时候,就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 一些不用下地干活的婆子大婶们,手里拿着东西,一边缝缝补补,一边跟身边人闲聊唠嗑,远远的就瞧见那些马车了。 “你们快看,这是谁家的阔亲戚来了?” “好家伙,一口气来了七辆马车,也没听说过谁家有这么富的亲戚呀,谁这么深藏不露?” “王翠花,是不是你家的?你之前不是说你闺女到大户人家去做丫鬟了吗? 是不是那富贵人家的老爷看你闺女长的漂亮,纳你闺女做妾了?” 王翠花听到这般带点酸气的调侃之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把腰杆一挺: “那还真说不定,反正我闺女命好,他小的时候算命的就说了,我闺女是一辈子的富贵命!” 第107章 喜出望外 听到这话,这群闲聊唠嗑的大娘大婶们,有些人很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人穷不能穷志气,他们这些人就算家里再揭不开锅,也从来没有打过卖儿卖女的主意。 把自个姑娘卖到大户人家去当丫鬟,本来就够让人嚼口舌了,再从丫鬟变成小妾,这不更丢人吗? 但要只是当丫鬟,过几年攒够了赎身银子,还能再回到家里重新婚配。 一般这样的姑娘在村里还挺抢手的,因为大家都是弯腰在土里讨食的人,一家老小,甭管男的女的,基本上都没去过太远的地方,没什么见识。 有些人可能连这个村子都没出去过,一出了自家这一亩三分地,到了城里,估计都不知道该怎么走路,怎么说话了。 但是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的人,那又不一样了,有见识懂进退知礼节,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能拿得起来,这是再好不过的媳妇人选。 而且当了这么些年丫鬟,总能攒下几两傍身的银子,这对于普通农家来说,已经很富足了。 都说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谁不知道这当小的就是丢人呐? 也就只有王翠花这种不要脸皮的,还觉得别人这么说,是在吹捧她。 但是这村里,确实也有人愿意捧她的臭脚。 因为王翠花的闺女小喜,去给富贵人家当丫鬟去了,要是她愿意扒拉一下同村的其他姑娘,那对于原本只能在家里干农活的姑娘们来说,也算是一门造化了。 所以这些人就忙不迭地催促道: “那你快凑上前去看看,这马车里坐的是不是你闺女? 这么气派的马车,村长都没坐过,现在你姑娘一弄就是好几辆,不会是特地回来接你们去城里享福的吧?” 大家伙越说越夸张,王翠花被捧的飘飘然,居然也跟着信了。 她从原先坐着大石头上站起来,呼朋唤友:“走,跟我一块看看去!” 于是,姚苏雨所乘坐的第一辆马车刚进村,就停了下来。 姚苏雨还以为是已经到了大力他们家,还在奇怪呢,“你家不是住在村里靠近山脚的地方吗?怎么停这儿了?” 马车夫迅速向姚苏雨回禀:“夫人,来了一群人挡住了咱们的路。” 姚苏雨掀开车帘往外一瞧,疑惑的开口:“这是要干什么?要过路费吗?” 姚苏雨知道一些地方娶妻迎亲的时候,村里的人爱凑这个热闹,拦着新嫁娘的花轿不让走,非得有点好处才行。 还没等马车夫说什么,以王翠花为首的这群人,反而先咦了一声,紧接着奇怪的问道: “这位夫人,你来我们村里干什么?找谁?” 还没等姚苏雨开口回答,车厢里坐的姚苏雨身边的那个小姑娘,脸色突然难看起来,然后小声说道: “苏雨姐姐,她是我家的人。” 姚苏雨愣了一下,随后小声问道:“是你伯娘吗?” 看这姐弟俩的样子,姚苏雨猜测,这个妇人跟着姐弟俩的关系应该不是多好。 要不然姐弟俩不可能还四平八稳的坐在车里,迟迟不开口叫人。 肯定是关系一般般,所以不想打这个招呼。 然而,姚苏雨这一次居然还猜错了。 因为弟弟远志冷漠的开口:“这是我爹后娶的女人。” 单从他爹那边开始论关系,一点都不想叫一声后娘。 可想而知,这是有多讨厌。 姚苏雨所乘坐的这辆马车,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不仅车厢大,用的木料也很好,还有点小小的隔音。 所以姚苏雨他们在车厢里说的话,外面的人根本听不清。而且这姐弟俩坐在车厢里没露面,王翠花也不知道车厢里还有谁。 姚苏雨见这姐弟俩,根本就不想理这人,所以也没强逼着他们上演一出母慈子孝的戏码。 又不是亲生的,搞这一出实在是没必要。 而且姚苏雨现在站在姐弟俩这边儿,于是她根本就没搭理王翠花,只对马车夫吩咐: “不要停,直接往山脚去。” 马车夫立刻拍了下马屁股,马儿嘶鸣一声,那一群挡在马车前的妇女,像是被吓了一跳,立刻往四边散,留出一条空道来。 随后,马车夫驾着车悠悠达达的走了。 后面几辆马车里的小孩儿。虽然都是这个村子里的,但就算回到了村,也没吵着说要下车回家。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坐马车的机会非常难得,必然要去享受一会儿。 家就放在那儿,又不会跑,显然还是坐马车比较重要。 于是一群人先送大力回家。 大力的寡母正在家里面做绣活,她没什么一技之长,也就是女红好一些。 再加上她家男人以前还在世的时候,在山里打到了猎物,就经常拿到镇里去卖,认识的人也多一些。 她丈夫去世之后,大力的寡母就从镇上的一家布坊那里接了活,缝些荷包手帕什么的,勉强换点银子,多挣一点是一点。 只不过大力的寡母一边绣花,一边叹气,显然是在担心大力这个命根子。 所以当她听见外面突然响起大力的声音时,大力的寡母突然愣在那里,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她还以为是自己日思夜想,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因为大力是楚廉点名,想要留下来的小孩,所以姚苏雨带着大力下了马车,亲自敲了敲门。 等大力的寡母激动的跟大力聊完之后,姚苏雨才开口说出来意,并且跟大力的寡母保证: “你放心,我们并不是让大力卖身为奴,给府里当下人,而是看他天赋异禀,一身神力。 若是荒废了,必然可惜,所以想要好好的培养一番,以后每个月他都能回家两天,你若是中途想去看他,随时都能来。 但是有件事要先说好,等大力学有所成之后,肯定是要为督主府做事的,不能转投其他人的门下。” 若是他们费劲巴拉的栽树,到最后被别人摘了果子,那他们费这个劲儿干嘛呢? 大力的寡母听完姚苏雨的话,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 姚苏雨还以为大力的母亲是对她刚才说的那些条件不太满意,殊不知大力的母亲是被这天降的大馅饼给砸晕了。 第108章 后娘狠毒 这是真的吗?她不会是在做梦吧?这从天而来的喜事,怎么就落在他们家头上了呢? 是不是她当家的泉下有知?在保佑自己的儿子啊! 本来大力的母亲把自个儿子送去种牛痘,也是因为耐不住大力在家里一直磨她,说想多吃点东西,吃顿饱饭。 大力的母亲想着这孩子着实可怜,自从她家男人去世之后,家里的情况一落千丈,的确是亏待了孩子,所以就让大力混饭去了。 没想到这蹭吃蹭喝,居然还能蹭出个前途来? 见大力母亲半天没言语,姚苏雨忍不住说道: “大姐,你若是有什么不太满意的,可以提出来再重新商量一下。” “不不不,我没什么不满意的,我就是被惊到了,先前还在愁我家这傻小子,以后该怎么办啊? 我没本事,能勉强把孩子养活就已经很难了,你也知道他胃口大,吃的多,不是一般家庭能够负担的起的。 没想到这傻小子出去一趟,居然自己给自己挣了个前途出来,真是老天保佑,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能说出这种话,也足以证明大力的母亲也是个实诚人。 要是换成那种稍微有点心眼儿的,说不定就顺着姚苏雨的话往下说,重新跟姚苏雨谈条件了。 不可能把自己的喜出望外表现的这么明显,让人觉得好拿捏。 但姚苏雨还就爱跟实诚的人打交道,大力的寡母没有额外提条件,反而还喜不自禁的表示: “这位夫人,你们来一趟也不容易,这也快晌午了,不如就在我家吃饭吧! 昨天刚在山上捡了点蘑菇,挖了点春笋,我再去杀个鸡,做个小鸡炖蘑菇,饭菜简陋,还请见谅。” “别别别,大姐千万别忙活,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忙,今天过来一是为了把大力送回家,二是把他学武的事儿跟你说说。 既然咱们都商量好了,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你们在家收拾一下行李,三天后我派人来接他们。” 姚苏雨刚才一进院子,就看到角落里的鸡笼不是很大,就说明大力母亲也没养几只鸡。 姚苏雨又不差这一口吃的,何必去吃人家辛辛苦苦养的下蛋老母鸡呢? 对于农家人来说,老母鸡也是一份贵重的财产,毕竟一个鸡蛋一文钱,若是现在就把鸡杀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大力的母亲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再三挽留。 但是姚苏雨去意坚决,大力母亲只好从了姚苏雨。 从山脚的小屋离开后,那辆马车里就只剩下姚苏雨和姐弟俩,姚苏雨主动问他们: “你们家里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之前在仁济堂的时候,小孩多,姚苏雨也没空过问他们的家庭情况,毕竟姚苏雨也不是那种爱打探别人隐私的人。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既然已经决定把这两个小孩儿收到身边来教养,自然要把他们的家庭情况摸清楚。 像远志和宁香这种过家门而不入的,足以证明这家里的矛盾还不小。 远志一如往常,沉默寡言,只不过黑着一张小脸,能看出他有多不高兴。 而宁香快人快语:“苏雨姐姐,我也不怕你骂我,我实话跟你说,我爹后娶的那个女人,实在不是个东西。 我偷偷听我舅舅他们说,他们俩在我娘还没去世的时候,就已经厮混到一起了。 等我娘因为生我弟弟难产雪崩去世后,没过三天,我娘的头七还没出,我爹就把这个女人娶进门了。” 有这么一层仇恨横在中间,这姐弟俩怎么可能对王翠花有好脸色? 除了这一层仇恨,更严重的是,王翠花进门之后,不知道是因为不能生还是怎么样,头几年一直没能怀上。 所以那几年,王翠花一直想方设法的弄死远志。 是真的弄死,比如小婴儿在床上睡觉,王翠花故意把窗户大开,让外面的冷风对着孩子吹。 寒冬腊月的天气,就算是成年人都受不住呼啸的北风,更别说一个小婴儿了。 听到这里,姚苏雨握紧了拳头,显然很气愤。 她是医者,自然知道在医疗技术落后的年代,婴儿的夭折率有多高。 在这个朝代,很多孩子哪怕是长到三四岁,都不一定能立得住,说夭折就夭折,更别说当时的远志,还只是一个躺在床上连动都不能动,话都不会说的小婴儿了。 “等后来她终于怀上了孩子,王翠花就更觉得我们姐弟俩人是眼中钉,肉中刺了,她经常在我爹面前搬弄是非,说我弟淘气,总是推她,又说我不听话躲懒! 王翠花改嫁的时候,还带着先前生的那个闺女,她闺女叫小喜,比我大好几岁。 十几岁的人了,还天天让我给她洗衣服,把我当小丫鬟使唤……” 宁香在家里就没有闲的时候,早起做饭洗衣裳,劈柴喂猪,反正只要是活,她就得干。 这么明显的事情,但凡长了眼睛都能看到,可是当王翠花在她爹面前搬弄是非的时候,她爹居然还信了! 只要王翠花一告状,不管说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她爹就把他们姐弟俩狠狠的打一顿。 所以,远志和宁香现在不仅恨王翠花,更恨他们爹。 姚苏雨气愤的骂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说这男人的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狗屎吗?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怎么就能下得去手呢?” 像那种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的情况,姚苏雨始终搞不懂这种男的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能被女人哄到晕头转向吗? 刚才在村口那里,姚苏雨也看见了那个王翠花长什么样,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怎么就能把男人哄成这么一副傻缺样? 姚苏雨怜惜的看了看这姐弟俩,“刚才我跟大力的母亲说,大力一个月能回去两天,你们也是一样,每个月也有两天的假。 不过看你们这情况,估计就算是有假也不想回,所以你们可以重新跟我谈条件。” 既然家里的大人靠不住,姚苏雨就直接跟着两个小孩谈。 第109章 难缠的很 远志低头想了想,忽然对姚苏雨说: “苏雨姐姐,你一会儿到了我们家就跟我爹说,你要把我和我姐买去当下人。” 姚苏雨大概能猜到远志为什么这么说,但她还是问了一嘴:“你怕你爹他们不放你走?” 远志小小的一个人,像大人一样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要是知道我和大姐去了城里,肯定认为我俩是去享福的,他后娶的那个女人,肯定会把这件事弄黄的。” 那个坏女人,最见不得他们好了。一门心思认为只有她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那两个是好的,以后能有大造化。 “她那个大闺女,叫小喜的,天天在家里待着,十指不沾阳春水,一点活都不干,比坐月子的小媳妇还娇气。 偏偏我爹还惯着,一点活都不让她干,我就不明白了,这不是亲生的,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亲生的孩子,反而像泡在苦水里长大的一样,这做人怎么能偏心眼到这种地步呢?” 宁香小嘴叭叭个不停,她是真生气了。 她比远志大一些,他爹跟王翠花厮混在一起的时候,宁香都记事了,所以她更恨他爹对他娘亲的背叛。 远志先前那个提议,不仅仅是基于对自家爹的了解,更是因为他们已经被自家爹的做派伤透了心。 他爹已经被后娶的女人给洗脑了,自个儿的亲生儿女若是有了前途,他不一定会高兴,甚至还要想方设法的毁掉。 若是去吃苦的,他倒是乐意让儿女去尝一尝这个苦究竟是何滋味。 姚苏雨温柔的拍了拍宁香的后背,让他不要那么激动,同时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爹他若是真的如此里外不分的话,光说去做下人,恐怕还堵不了他的嘴。 你们可别忘了,王翠花的闺女不也是去做下人了吗?我看到王翠花还把这当做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情,到处说呢。” 闻及此话,宁香也不知道该说王翠花什么好,姚苏雨倒是说: “所以还得把你们俩的情况,说的更严重一点。” “那要怎么说?”两个小孩用他们那天真的一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姚苏雨。 姚苏雨怜惜的摸了摸两个小孩儿的小脑袋,让他们只管放心,有她出马,绝对不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说句难听点的,就算她没本事解决这个问题,难道她还不会以势压人吗? 姚苏雨就不信凭她如今的身份地位,连个小小的普通农民百姓都压不过。 抱着如此想法,姚苏雨再把后面那几辆车的孩子送完回家后,终于来到了远志和宁香的家。 这时候,王翠花已经从村头回到自己家里了。 该吃午饭了,就算王翠花还想坐在那里聊天,别人也没时间陪她。 在乡下村里就是这样的,有力气的就下地干活,剩下的人若是不干田地里的活,那就要把家里所有的活都给包了。 比如洗衣服,做饭等等。 王翠花还记得,刚才在村头的时候,他们问马车里的人是来干什么的? 那个漂亮的像仙女似的夫人,理都不理她,直直的从她身边过去了。 怎么现在又过来了? “贵人找谁?”王翠花的脸上挤出几分讨好的笑容,十分殷勤的问道。 姚苏雨在开口之前,特意掐了自己一把,争取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那种很难打交道的人。 “你就是远志那臭小子的娘啊?” “远志?”王翠花听到这个名字后,愣了一下,一双狡猾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立刻摇头否认,“我不是他娘,不知道这臭小子在外面惹什么麻烦了?” “既然你不是他娘的话,就去把他爹娘给我找过来,他在我那里呆的时候,摔坏了一个价值三千两银子的玉瓶。 那可是从我太爷爷那一代,就留下来的传家宝,不仅珍贵,而且还意义非凡。 这小孩把我的东西摔得稀碎,你赶紧把他家大人给我叫过来看看这事怎么解决。” 姚苏雨黑着一张脸,露出一副不好欺负的样子。 反正这番做派和言辞,把王翠花吓得一愣一愣的,光是那三千两银子都够他呆住了。 她长这么大,别说见了,就连听都没听过,这么大数额的银子。 他奶奶的,那晦气小鬼竟然敢弄坏这么值钱的东西! 她早说了,远志那小王八蛋就不是个好的一身晦气,倒霉死了,走哪克哪。 于是,王翠花赶紧撇清关系:“那臭小子的娘早死了,他在外面犯了错,跟我可没关系。” 姚苏雨用她那冷冰冰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王翠花几眼,一直到王翠花自己觉得不自在,向后挪了挪。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刚才说的是什么?把他爹娘叫回来!他娘要是死了,就把他爹叫回来,总不至于他爹也死了吧? 要是他爹也死了,你在他们家干什么呢?招魂啊,还是陪鬼啊?” 王翠花忍气吞声,觉得这三千两银子她赔不起,姚苏雨这个人他也得罪不起。 所以她小心翼翼的跟姚苏雨说:“那我去把他爹叫回来,你们就在这等着,可不能偷偷到我们屋里去,搬走我们的东西。” “我告诉你,远志欠债,那是那臭小子的事,这是我家里面的东西都是我的,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别想搬我的东西去抵债。” 姚苏雨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再敢多说一句废话,信不信我把你绑了拿去换银子? 像你这种上了年纪的老树皮子,虽然卖不上那些小姑娘的好价钱,但是也有那大山里娶不上媳妇儿的老男人,专门好你这一口。” 王翠花被吓得抖了一下,连滚带爬的从院子里跑了,要去田地里找当家男人给她做主。 她跟远志那臭小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是催债,也别催到他头上。 看见王翠花屁滚尿流的跑了,姚苏雨十分轻蔑的冷哼一声。 就这点胆色,也敢在别人面前大吹特吹,真是白白惹人笑话。 也不知道,王翠花跟远志的爹说了什么,远远的姚苏雨就看见一男一女快步向这边走来。 第110章 自私自利 等这俩人走近之后,女的赫然就是王翠花,至于男的,肯定就是脑子被驴踢了,里外亲疏都分不清的傻爹。 过了一会,姚苏雨可算是见到了远志和宁香的爹,究竟长什么样。 乍一看,看着也挺像个老实人。 但是这老实男人一开口,姚苏雨就知道憨厚的外表只是他的假象,自私自利才是这个人的本质。 “事情我都听我婆娘说了,我家那调皮捣蛋的小孩打碎了你的玉瓶,既然是他打碎的,那你就去找他,别来找我。” 姚苏雨听到这些话,都快气笑了: “你是他亲爹吧,既然你是他爹的话,我不找你找谁?他才多大,他能赔得起我三千两银子吗?” “那我也赔不起,你找我有什么用?再说又不是我打碎的,谁打碎的你找谁去?他小怎么了?他小他就不是个人了? 我实话跟你说吧,你就算找我,我也没什么办法,我家这条件也就这样了,就是这么大个院子,破石头垒的房子。 你要是觉得值钱,你就把我家给砸了,把石头搬走,反正在我这儿也就只有这些东西。” 远志的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根本就不打算为这件事情负责。 他的这些说辞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想的,还是刚才在路上,他跟王翠花两个人商量好的。 “那你的意思是你就一点都不管了?”姚苏雨气得狠了。 “既然你说了要用这房子抵债,我现在就让人把这房子给拆了,里面的东西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搬走。” “那我也把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害的我没地方住,那我就一头撞死在你家门前,化成恶鬼,日日夜夜的缠着你。” 远志的爹也摆出一副死缠烂打的样子,显然是不要脸不要皮了。 说白了,他敢这么做,也是看姚苏雨一个女人出面来追究这些事,觉得她好欺负。 但凡换了男主人来计较这件事,远志的爹都不敢这么狂妄。 好在姚苏雨还记得自己此次来这里的任务,话锋一转: “行,既然你说让那臭小子自己承担这件事,那你总得给我写个保证书。” “什么意思?”王翠花躲在她男人后面,贱兮兮的问道。 “我这可是三千两银子,又不是三十文,根本不是一时半会能还的清的。 你儿子闺女就算都卖给我,给我打一辈子的工,都得干上几辈子才行。 你现在说的好听,说你不管,全让这孩子自己来陪,万一你之后又撒泼打滚耍赖,硬是要把孩子抢回去,怎么办?那我的损失谁来补偿?” 姚苏雨说话一环扣着一环。 其实远志和宁香两个小孩坐在车里都快气死了。 要不是姚苏雨刚刚嘱咐过他们,让他们暂时不要露面,他们绝对要下马车来,跟王翠花和他们亲爹争上几句。 他们才多大,怎么可能还的了三千两银子? 他们爹哪怕是犹豫一下也好呢,假意做出一副药帮忙还,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也能让这两个小孩儿稍微有点心理安慰。 可是这人连假装都不想假装,一回来就推卸责任,恨不得远志压根就不是他生的,这样他就不用担上三千两银子的外债了。 “那你要怎么办?”王翠花大概懂了姚苏雨的意思,“我们肯定不会做出抢孩子这种事的,你尽管放心用他们,让他们干活给你还债。” “你现在说不会抢,以后就真的不会抢了吗?这也是一年两年能还的清的事吗? 现在你这个当爹的还年轻力壮,能干活自己养活自己吃喝不愁,但等你老了后,躺在床上不能动了,让谁伺候? 难不成那时候再把他们要回去,伺候你吃喝拉撒啊?那我的银子怎么办? 他们多伺候你一天,那我就亏一天,相当于是我在出钱养你,凭什么?我看着这么像冤大头吗?” 王翠花和远志的爹互相对视一眼,王翠花可不愿意让家里认下这个外债。 如果是以一家子的名义认下这个债,那他们以后哪里还有活路? 寻常人家欠个十两八两,都得不吃不喝勒,紧裤腰带节衣缩食的攒个七八年,说不定才能勉强还上。 而他们这可是整整三千两银子,这不是要人命吗? 王翠花在远志的爹耳边嘀嘀咕咕:“当家的,要我说不如就直接跟远志和宁香两个人断绝关系吧! 宁香那姑娘,天天在家里跟你顶嘴,你让他往东,他偏要往西,跟脑后长了反骨一样,谁都叫不动他。 让他干个活,有一筐子的话等着反驳你。这样的姑娘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现在还靠你吃饭呢,就如此不孝顺,等他以后出嫁了,难道还能带着姑爷回来孝顺你吗?” 王翠花努力给身边的男人洗脑,这两个孩子养着没用,不如卖给别人抵债算了。 “这宁香眼看着是指望不上了,女娃子养大之后,本来就是婆家的人了,更何况他对家里一点儿热络劲儿都没有。 指望她还不如指望我家小喜。小喜可是正儿八经的去富贵人家府上当丫鬟去了,每个月都有月钱拿。 她在府上吃喝不愁,一年四季都有新衣裳,这钱肯定是攒起来,等到过年的时候拿回来孝敬咱们。 你现在就能享受上我姑娘的孝敬银子,等你老了后,咱们家光宗也大了,那时候毕然已经成器了。 肯定会好好侍奉咱们老两口,让咱们安享晚年。” 姚苏雨在一旁冷眼看着,心想这王翠花确实会忽悠人。 瞧她这大饼画的,若是不知情的人听到这话,说不定还真想冲上去尝两口。 但是说一千道一万,王翠花就是想说服远志的爹,放弃这两个死小孩。只是有些话他不能说的这么直白,所以王翠花才兜着圈子的讲。 姚苏雨又适时的加了一把火:“你们两个在那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到底想好没有? 该怎么办?给个章程出来,要是再在这耽误时间,我可就报官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儿子把我东西弄坏了,你当老子的赔也是天经地义。” 第111章 挑拨离间 “到时候我就让县令大人判,让你们一家几口全都给我卖命干活。六个人挣钱的速度,总比两个人挣钱快!” 普通老百姓都怕见官,别看王翠花在私底下,一副吵遍全村无敌手的样子,可一旦动起真章来,她立刻就怂了。 尤其是姚苏雨这一身华贵打扮,身边还跟着几个佩刀的侍卫,一看就不是他们这种平头百姓能惹得起的人。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关到暗无天日的大牢里,又或者是一家几口人,全部都要卖命给那两个晦气的东西还钱。 王翠花这心里的气,就越积越多。 下一秒,一句话从她嘴里脱口而出: “那我们要是跟他断亲了,县令大人也不能逼我们去帮他还钱!都不是一家人了,凭什么替他还?” 远志的爹听到这句话时,眼睛突然亮了亮。 这倒是个好主意! 姚苏雨一边在心里叹气,一边又在庆幸,这句话果然还是从他们的口中说了出来,真是沉不住气。 其实姚苏雨知道,断亲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但是这个方法,坚决不能从姚苏雨的嘴里说出来。 因为在这件事情上,姚苏雨是个地地道道的外人, 现在远志和宁香两个人正在气头上,姚苏雨若是主动说让他们断亲,两个小孩儿说不定还会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快刀斩乱麻,省的以后再受这个坏爹和王翠花的拖累。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三个人可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小孩儿一天一个主意,今天气得狠了,明天说不定又上头了,觉得这个爹若是掰一掰的话,还能再要一要。 可是姚苏雨却给他们断了亲,他们午夜梦回的时候,能不恨姚苏雨吗? 他们觉得都是姚苏雨自以为是,自作主张插手他们亲父子亲父女之间的事情,然后就会在心里开始怪罪姚苏雨,认为姚苏雨一个外人凭什么这么多手多脚? 如此一来,姚苏雨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所以姚苏雨刚才在跟翠花他们争辩的时候,一直在不动声色的诱导他们往这个方向说。 王翠花果然是个急性子,一听到可能会受牵连,立刻就想趁机把这两个拖油瓶彻底甩掉。 姚苏雨就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你说什么断亲?疯了吧? 你们去村子里看看,别人家里一家老小加一块儿,几间房挤了几十口人都不说分家。 你们家这两个孩子才多大,居然要断亲?断了亲之后,两个小孩怎么生存?吃什么喝什么?” 在姚苏雨说这些话的时候,王翠花不停的给远志的爹使眼色,甚至在他胳膊上掐了掐,明目张胆的要求远志的爹跟自己统一战线。 “孩儿他爹,你可别忘了咱家光宗才多大,千万不能被这三千两银子给拖累了……” 三千两银子就像是千斤重的巨石,沉沉的压在远志的爹的身上,让他一想起这件事,就头皮发麻,浑身冒冷汗。 不行! 他宁愿不要这个儿子,也不能欠下这种巨额债务。 儿子算什么?只要他活着,他就能生! 儿子他有的是,可是这银子他是一文都掏不出来。 所以远志的爹一槌定音的说道: “没错,我要跟那个小兔崽子断亲,他欠的银子你就让他还,别来找我!” “你说断亲就断亲啊,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断亲了吗?”姚苏雨气愤的说道。 “那我就去找村长,让他给我写断亲文书,你等着,你别走!” 远志的爹已经想好了,这个段清文书他得写三份,他自己留一份,给姚苏雨一份,剩下的一份放在村长那。 如果以后姚苏雨故意把断亲文书弄丢,然后去县衙里告他,他就可以让村长替他作证,他早早的就跟那个臭小子断亲了。 话说到这一步,马车里的远志和宁香是再也坐不住了。 两个小孩儿一掀车帘,恶狠狠的瞪着王翠花: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这个坏女人,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王翠花是一点都不怕,反而抓住他们的把柄,反将一军: “你俩可真行,躲在马车里半天不吭声,也不说下来跟你们爹打声招呼问声好,我看你们是根本就没把你爹放在眼里! 像你们这样的孩子要了有什么用?孝顺长辈指望不上你们,给家里添麻烦,倒是一个比一个能耐。 这才多大年纪,就能给家里搞出这么大的麻烦,那你下次要是再不小心手滑一下,是不是就变成三万两银子了?” 这很明显是拱火的话,但远志的爹像是屎糊住了脑子一样,那是一点都听不出来。 他反而觉得王翠花说的简直是太对了: “你们两个简直生来就是讨债的!要你们有什么用?” 宁香到底年纪大一些,看起来更冷静一点: “你真的要听这个坏女人的话,跟我们姐弟两个人断亲吗?” “什么坏女人,你们姐弟两个可真是目无尊长,我都嫁给你爹多少年了,孩儿都生了,你们还一口一个坏女人的叫。 你们这到底是容不下我呀,还是对你爹的决定有意见呀?” 不得不说,王翠花在挑拨离间这件事情上,真是一把好手,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把几人之间的隔阂越拉越大。 远志的爹果然更生气了:“说了多少年了,要叫娘,你们两个是一点都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老子既然叫不动你们,那你们以后也别往我跟前凑了,我有儿有女,不需要你们养老,现在就去村长那里,把断亲书给写了。” 远志更果断,更有志气:“断亲就断亲,我早就不想跟你一块过了! 我是我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又是我姐伺候着长大的,你既没生过我,又没养过我,也不配让我孝敬你!” 话既出口,就不可能后悔,这叫开弓没有回头箭。 宁香也站在她弟弟这边:“我弟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对不起我,你要跟这个贱女人勾勾搭搭,我早就不想叫你爹了!” 其实在这兄妹两人之间,反而是远志对他爹的感情更深一些。 第112章 彻底断亲 因为在王翠花没有生儿子之前,远志可是这个男人在这世上唯一的后代,多少是能被他另眼相待的。 所以在远志还是家里唯一独苗的那几年,日子比宁香好过多了。 但现在,无论是远志还是宁香,都已经对这个爹绝望了。 其实,从姚苏雨的角度来看,这两个孩子跟这样的爹断亲,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但是人如果只有理智,没有感情冲动的话,那就不能称之为人了。 所以,姚苏雨在这个时候得往回劝一劝:“你们俩别冲动,你们俩这么小……” 可是王翠花却不愿意让姚苏雨把这件事情往回找补,直接打断姚苏雨的话: “什么年纪大年纪小的,这是人家亲父子之间的事,跟你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能不能别插嘴? 你要是真想看我们一家人和睦如初的话,欠你的银子你别要了。” 宁香站出来护姚苏雨,冲王志花发火:“你也是个外人,插什么嘴?” “我看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是想翻天了,你给老娘等着,今天你要是不从这个家里分出去改,明儿等你长大了,老娘说什么也要给你卖到窑子里去!” 王翠花狠的很,一点儿都不顾及旁边还有其他人在,说起这种威胁的话来得心应手。 宁香听了这话,肩膀吓得一哆嗦,这么小的孩子,哪有不怕的? 姚苏雨听着也来气:“做人做事,留一线给自己,积点口德。 你也是有家有孩子的人,事情做这么毒,是生怕报应不到自己和小孩身上吗?” …… 两方人马在这里吵吵闹闹,远志和他爹也没来得及去找村长写段情书,反而是村长领着一群人过来了。 之前村子里派出去那么多小孩去种牛痘,小孩子们在仁济堂里好吃好喝,乐不思蜀。 但是村长在家里,可是跟着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天。 现在见这些孩子一个不少的回来了,而且全都健健康康的,听说还是人济堂里面的大夫租了好几辆马车,亲自把他们送回来的。 那村长作为一村之主,怎么着也得把这大夫留下来,好好的请他吃上一顿。 就不说种牛痘这件事情上的恩情了,单说这是仁济堂的大夫,就足够让村长杀鸡宰鸭好好招待了。 那可是大夫啊,人生在世,怎么可能没个头疼脑热的? 尤其是他年纪越来越大了,身上多多少少有些难缠的病痛,要是能够跟医术好的大夫结识一番,那他以后去看病的时候,肯定更方便一些。 而且他这个村长,在村子里看起来好像挺厉害的,一村之长,什么事都能管一点儿,但是走出去以后,谁认他呢? 最要紧的是,仁济堂的大夫居然能够治疗天花,这可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 光是这一点儿,就足够让他们前途远大了。 村长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必然要提前跟他交好。 所以当他带着一群小孩浩浩荡荡的赶过来时,万万没想到这群小孩嘴里崇拜不已的小姚大夫,居然会是个女子! 而且这个女子居然还跟远志他们一家闹分家的事有关? 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看着眼前过分艳丽漂亮的女子,村长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小姚大夫?” “怎么了?”姚苏雨下意识的反问道。 村长刚才也是没话找话喊这么一句,但既然姚苏雨应了,他就顺势说道: “那个玉瓶的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姚苏雨看似为难的摇了摇头:“村长啊,都到了这一步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其实这根子根本就不在我身上。 别说三千银子了,就算我能通融一点,只让他们赔三百两,王翠花和远志爹一样不会帮忙赔。 是他们先把这两个孩子,当成累赘和负担的,可不是我把他们之间的亲缘关系逼到绝路的。” 这件事情姚苏雨可得提前说好,把话说到明处,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是远志的爹的自己的决定,跟姚苏雨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且是王翠花先说要断亲的,你就是劝,也不应该劝我呀,我就是个外人,我能起什么作用? 你总不会是想让我白白损失一个玉瓶吧?”姚苏雨把话说到前头,村长反而说不出那种道德绑架的话了。 他们普通老百姓,怎么可能拿的出这么多银子? 他作为一村之长,什么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情他都得管一管,像是远志他们父子两人闹着要断亲,他肯定是要帮忙说和的。 远志的爹当局者迷,觉得自己现在有妻有子,也不稀罕前妻留下来的这个讨债鬼了。 但是村长可比他看的清楚,这王翠花不是个贤惠人,娶妻不贤毁三代,她生养的儿子说句难听点的,必然不如远志。 而且王翠花带来的那个女娃子,跟个娇小姐一样,天天什么活都不干,之前家里大大小小的活计,可都是宁香一手挑起来的。 要是把宁香和远志姐弟俩分出去,这一家子剩下的人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但是现在两个小孩就在村长跟前站着,村长哪怕是这么想的,他也不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 因为这话在姚苏雨他们这些人听来,明显就是让远志和宁香给这一家子当牛做马,王翠花和这个当爹的才能继续好好享福。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就要远志和宁香这么辛辛苦苦的干活,其他人坐享其成? 所以在村长没有把话挑的太明的情况下,再加上王翠花不停的在一旁挑拨撺掇。 这封断亲文书,最后还是由村长执笔写了三份。 村长写完之后,最后劝了远志的爹一句: “你可要想好了,现在只是写出来了,并没有按手印,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可是这红手印一按,你跟远志宁香,那就是陌路人了。 好歹也是亲父子一场,何必要把关系闹得这么僵呢?” “村长,你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是我想把关系闹得这么僵的吗? 你看看这两个讨债鬼,一天天的净给家里惹麻烦,而且目无尊长,眼里根本就没我这个爹。” 第113章 请先生难 “我这到底是养了个儿子,还是供了尊菩萨呀?”远志的爹迫不及待的想跟这两个孩子撇清关系。 仿佛在他看来,反正断亲的文书已经写了,话说的再难听也无所谓。 姚苏雨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心寒,这真的是亲爹吗? 这世上的男人,得到孩子真的是太容易了,以至于他们根本就不懂得珍惜,如果换成是当娘的,绝对不可能如此爽快的签下断情文书。 毕竟这可是十月怀胎,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又不是从自己身上拔一根头发,哪能这么无所谓呢? 远志和宁香都伤心死了,虽然他们俩早就知道,自己的爹一点都不喜欢自己。但有些事情总要等到真的发生以后,人才会有真实感。 以前不管怎么样,他们还能有个家回,还能叫一声爹,就算跟王翠花吵架的时候,还能底气十足的跟这个坏女人对骂,说这是我们家,你给我滚出去! 但现在这一切都不行了。 两个小孩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悲从中来,眼眶红红的,互相抱着哭: “姐,我们以后没有爹了,也没有家了……” “没事,你还有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 好在这两个小孩是在回程的路上,躲在马车里面哭的,并没有当着王翠花那些人的面掉眼泪,好歹是维护住了自己的面子。 他们要是当着王翠花的面红一下眼眶,以后王翠花就能拿这件事情,嘲讽讥笑他们半辈子。 姚苏雨一开始也没急着劝,看着这两个小孩抱头痛哭,心想幸好断亲这两个字,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要不然看着两个小孩哭的惨样,肯定会在心里怪她。 但现在,姚苏雨只需要等他们哭完之后,在柔声细语的安慰道: “别伤心了,往好的地方想,你们姐弟俩以后过的就是另一种人生了。 如果你们俩一直留在村子里,先是你姐姐每天天不亮就干活,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吃一顿饱饭。 等过两年你长大了,必然会步她的后尘,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就落在你的头上。” 姐弟两人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也能听得进姚苏雨的劝慰之言了。 其实很多事情旁人说的都是对的,只看当事人能不能听进去罢了。 “等你姐到了出嫁的年纪,王翠花肯定也不会正儿八经的替你姐相看好人家,肯定一心奔着彩礼去。 谁给的彩礼高,她就把你姐许配给谁。指不定就把你姐许配给那种三四十岁的老光棍,或者是家里有五六个娃的二婚男。 然后他们就能拿着你姐的彩礼银子,再痛快潇洒几年。至于你啊,没有三十岁是别想成亲了。 他们才不会让你娶妻生子呢,巴不得你一直留在家里面当老黄牛,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不辞辛苦的照顾他们。 他们一辈子都能躺在你和你姐的身上,吸你们的血,活的痛痛快快。” 姚苏雨这一番描述成功的,让远志和宁香打消了对那个家庭的留恋和不舍。 姚苏雨趁机跟他们保证:“你们放心跟着我,别的不敢说,但是让你们吃饱喝足总是可以的。” 这个年代的底层老百姓,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追求,能挣扎在温饱线以上,就已经耗尽了他们太多的精力。 远志和宁香两个小孩,也很会审时度势,知道以后他们日子过的是好是坏,全靠姚苏雨。 所以他俩对姚苏雨的态度,自然是一百二十万分的恭敬。 府里进了新人,自然该跟楚廉说一声。 楚廉抽空见了这三个小孩一面,随意对他们勉励几句,然后专门给大力找了个武师傅。 至于远志跟宁香的学业,姚苏雨准备专门给他们请个夫子,让他们先打好基础,随后再跟着她学习医学。 然而就是请夫子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偏偏难住了姚苏雨。 一开始,姚苏雨并没有亲自去跑请夫子这件事情,而是交给了追风。 姚苏雨想的是这里,可是天子脚下皇城根里读书识字的人,那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只是请个能教两小儿读书的人,又不是找那种考状元的苗子,应该还挺简单的吧? 结果是姚苏雨过分乐观了。 追风在外面跑了一天,回来后十分愧疚的低着头:“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夫人责罚。” “别这样,先说正经事,到底怎么回事?” 姚苏雨又不是那种官威特别重的人,动不动就为了出气而惩罚下面的人,还是解决问题最重要。 “属下今日便是按照夫人的吩咐,去外面找那种即便是对于女子一起听课,也毫无偏见的夫子? 一连找了好几家书院学堂,属下一说这个要求,他们就连连摆手,还有人反过来劝属下,务必要把男女分开,圣人之学可不是女子能学的。 若是想让女子读书识字,那边找专门的女先生教他们女德女戒……” 姚苏雨一边听一边摇头,她最讨厌听到这种话了,什么好东西只有男的能学,女的不能学,凭什么? 一群愚腐的臭老头,姚苏雨首要排除的就是这些人。 “后来属下终于找到一个较为开明的夫子,可能也是因为他的确缺钱,哪怕是听到还要教授女弟子,他也没什么怨言。 本来前面这些事情都谈好了,只等着第二天直接上门了,结果属下一说府上的地址,那夫子立刻就反悔了。” 至于那夫子怕的是什么,追风没有明说,但是聪明如姚苏雨,一听便猜出来了。 估计是楚廉在外恶名远扬,搞得人家都怕他,不敢登楚廉的门,生怕自己早上进去,晚上可能就出不来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读书人多多少少都有一种清流思想。 他们一是不屑与宦官为伍,觉得这种近了身的人,连男人都不算,若是跟这些人在一块共事,平白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二是楚廉东厂督主的威名在外,普通老百姓一听到东厂督主的名号,就会下意识的呸一句,再骂一句狗官,这可是读书人最讨厌的了。 第114章 给下马威 读书人最忌讳的两件事,楚廉全占了,怪不得人家一说要上督主府来教书,个个都摇头拒绝。 姚苏雨长叹一口气,“怎么就这么难呢?” 还有这人的偏见,怎么就这么顽固呢? 她跟楚廉相处了这么久,自然知道楚廉不是那种,只知道帮皇帝办脏事的奸邪小人。 很多时候,碰到那种难办的事,楚廉都会推出去,他并不是皇帝手里,没有脑子没有思想只知道杀人的刀。 但是楚廉要是想在朝中,安安稳稳的过下去,就必须得把受这一切,比如她的凶名能止小儿夜啼。 因为只有楚廉的名声越坏,皇帝用楚廉的时候才会越安心。 虽然找先生一事开局不利,但是姚苏雨并未放弃: “你明天再出去跑跑,也不用拘泥于城里面的这些书院学堂,往外找找也行,也不用太看重身份。 那些名师大儒必然是用不起的,也就是让他们教小孩认几个字,给小孩启蒙。 又不是让他们教出一个状元榜眼,只要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就行了。” 这也算是放低了要求。 先让他们把最基础的东西学会,若是远志在读书这一途上十分有天赋的话,之后再单独送他去学院,供他考科举也不是不行。 “属下知道了,明日再去试试。” “银子这方面千万别小气,有时候若是办不成事,必然是因为咱们给出去的利益还不够多。” 姚苏雨就不信那些所谓的读书人,个个都能不为五斗米折腰。 姚苏雨为了这几个小孩的事操碎了心,那些小孩儿刚进府里,日子也不是太顺利。 虽然他们是姚苏雨带进来,并且格外关照的人,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矛盾,尤其是他们的年纪又不大。 总有些下人想要仗着自己的身份和资历,欺负新来的。 这人无论在哪,不管干什么,都要排出个老大老二来,都想让下面的人听自己的话。 大力还好,因为楚廉专门给他派了个武师傅,这就算是有个关系极近的人罩着他,其他人也不敢欺负他。 而远志则蹭他的光,在前院住的也挺安稳,两个小孩被安置在一间屋子里,互相照顾,没什么大的波澜。 但是宁香的日子,相比较而言就没这么顺利了。 她被分配到一个四人间,从她住进去的那一刻开始,房间里的其他三个人,就不停的打听她的来历。 问她是走了什么路子进府,府里面可有亲戚关照…… 宁香也是年纪太小,太实诚,直接说自己是被姚苏雨看中挑进来的。 她说这话时,也没存什么炫耀的心思,别人问了,她就老老实实的答了。 但是有时候,话传来传去,这个人加一句,那个人添一嘴的,总归变了味道。 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后,就有人对此十分不满: “问她什么来头,还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高姿态,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夫人新收的学生。 一点眼色都没有,屋里面这么多活,也不知道擦擦扫扫,帮姐姐们端个水敬杯茶” 这些人,说白了就是嫉妒! 之前姚苏雨从丫鬟脖子里面选人,跟她学习医术,这些人就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拒绝了姚苏雨。 无论他们把拒绝的理由想的多漂亮,但无外乎都是出于两种原因。 一是怕自己学不会,显得自己愚笨。 二是怕耽误自己以后的婚嫁。 他们当时拒绝了姚苏雨之后,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是随着后来那些跟姚苏雨学习医术的人,日子越过越好,在府里下人的地位越来越高,这些人心里便渐生波澜。 对曾婆子那些人,有些丫鬟不服气,又有些嫉妒。 可之前那几个跟姚苏雨学习医术的人,都是府里的老人了,这些人不敢随便欺负。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新瓜蛋子,便想在她身上出口恶气。 “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是夫人新收的学生,不也是住进了下人的屋子里吗? 夫人若是真的在意她的话,肯定会给她单独安排客房的,哪会像现在这般?” “你们等着瞧,今天晚上就让她给我倒洗脚水!” 大家嘻嘻哈哈的,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样。也没人真心实意的劝这个人别作妖,小心事情闹大了收不了场。 宁香此时,正在跟着姚苏雨学习最简单的药材分辨,还不知道有人心心念念的想给她下马威。 姚苏雨一边教她辨别药材,一边关心的问道: “你在府里住了也有几天了,这几日住的还习惯吗?” “夫人,我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决定跟你一起,若不是来到府里,我还从不知道这世上竟然有这么白的大米饭,有这么软和的棉花被,还有这么香的肉……” 说句不怕人笑话的话,宁香觉得这几天的日子,过的都像做梦一样。 甚至是她以前在梦中都不敢想的好日子,现在居然被她享受到了。 而且最令她吃惊的,还是姚苏雨的身份。 一开始,宁香和远志都以为姚苏雨只是一个普通的女郎中,家中就算再有钱,应该也是那种继承了几家医馆小有资产。 他们两人万万没想到,姚苏雨居然会是东厂督主夫人。 这个身份可比单纯的有钱厉害多了。 就算以后他们那个渣爹后悔,想要认回她和弟弟两个人,姚苏雨都能替他们挡住这些事情。 这人的命运啊,还真是说不清,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如果他们当初没跟着姚苏雨走,哪能过上这种神仙日子? 所以现在宁香和远志两人心里也平衡了,王翠花平日里再能折腾,也无非是想在吃饭的时候,给自己多盛半碗粥。 而他们现在却能顿顿吃饱喝足,一入府就做了好几身新衣裳,这日子已经比绝大多数人要强了。 所以宁香特别真心实意的跟姚苏雨保证: “夫人,我一定会用心学习,不辜负你的期望。” “等你长大你就会明白,你其实是在给自己学,而不是为我学。 你要学习这些知识,运用这些理论去救更多的人。现如今女医匮乏,你多学一点,以后说不定便能多救一个人。” 第115章 波澜暗起 姚苏雨这么一说,学医一事在宁香的心里就变得无比崇高。 等她晚上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时,嘴里还念念有词,不停的回忆姚苏雨白天,教导她的那些东西。 屋里其他三个人也还没睡,正在那说笑聊天,本来是个双方互不打扰的局面。 但是忽然间,一个叫锁金的丫鬟突然对宁香发难: “你能不能声音小点儿?在那嘀嘀咕咕的跟念咒似的,比蚊子嗡嗡叫还烦人!” 宁香愣了一下,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真的是自己的原因,吵到他们了。 她连忙道歉:“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声音小点。” “忍你很多次了,不只是今天,之前晚上熄了灯,你还在被窝里面念念念,吵得大家都睡不着觉……” 其实并没有这么严重,一切都是这个锁金在故意夸大。 而屋里剩下的两个人,就在那看热闹,既不帮这个,也不帮那个。 宁香以前因为爹不疼,娘不在的原因,平日里行事忍让惯了,遇到事情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先反省自己。 所以她还有点愧疚:“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改正。” 屋里住了四个人,她确实不能只顾着自己。 宁香汁的屋里,其他三个人都是府里的下人,平时白天肯定要干活。 白天干活干累了,晚上想好好歇歇,所以听不得一丝嘈杂之声也是正常的。 宁香多,善良的一个小姑娘,连理由都帮他们想好了。 按照常理来说,锁金这时候肯定也会顺坡下,说一句没关系,两个人就和好如初了。 但是偏偏锁金不按照常理来,因为她今天不是来跟宁香握手言和的,就是来找人家麻烦的。 所以锁金特别得理不饶人的说道: “说一句以后一定会改就完了吗?那你之前那么影响我们休息,这些罪我们都白受了吗?” 宁香现在反应过来了,合着这些人绕了这么一圈,就是想找她的事:“那你想怎么样?” “至少得给我们一点补偿吧,总不能白白受你的影响吧?” “怎么补偿?” “看见桌上的杯子了吗?给我们三个人一人倒杯茶,好好的端茶认错。 外面的玲珑阁最近新上了一款绞丝簪子,也不贵,一支二两银子,把簪子买来给我赔礼道歉,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锁金许是觉得宁香在府里初来乍到,无依无靠,平日里总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而且宁香这几天,一直十分主动的在这间屋子里扫地擦桌子,锁金就认为宁香是那种没脾气好欺负的人。 所以锁金提的要求越来越过分。 光是端茶倒水,这也没什么,宁香其实已经准备答应她,然后息事宁人了。 但宁香完全没想到,锁金的胃口竟然这么大,连二两银子一只的珠钗都敢肖想。 别看宁香现在跟着姚苏雨住在都主府,每日吃喝不愁,也穿上新衣服了,但她身上依旧穷的叮当响。 她一个小姑娘根本没地方弄银子,姚苏雨愿意供她吃喝穿住,于她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难道让宁香在跟姚苏雨开口,让姚苏雨每个月再给她发点零花钱吗? 宁香可做不出这种事。 所以别说二两银子了,哪怕是让宁香拿两个铜板出来给锁金买个肉包子,宁香都舍不得。 但宁香也没跟她吵,这屋里三个人,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光看这架势,她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所以宁香就当没听见那些话,把身上的被子拉过头顶,闷头就睡,吭都不吭一声。 锁金也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走向?她诧异的叫了两声:“跟你说话呢,耳朵聋了吗?” “小贱蹄子,别在这装聋作哑,信不信我让你在这里待不下去?” …… 锁金也不敢大声咒骂,怕隔壁的人听见,便这样低声且不间断的骂骂咧咧了好一会。 宁香实在是听烦了,便一把将被子掀开,面无表情的看着锁金: “我现在身上没钱,总得让我想办法凑够二两银子,才能把那簪子买过来,向你赔罪吧!” 听到宁香服软的话,锁金这才满意: “你可得快点,三天之内我要是看不到簪子,我就让你再也没好日子过!” “知道了。”宁香低眉顺眼的说道。 锁金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向那两个始终没说话的人飞了个眼神,像是在炫耀自己一下就制住了这个外来户。 第二天一早,宁香仍旧正常的跟着姚苏雨学习药理知识。 但是姚苏雨发现这小姑娘,一会儿看她一眼,一会儿看她一眼,表情有些纠结,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正在犹豫要不要说似的。 姚苏雨又是个爽快人,最见不得这种拖拖拉拉磨磨蹭蹭的事儿了。 等教完了一个篇章之后,姚苏雨便直接问宁香:“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夫人,我……” “不要叫我夫人,叫我老师吧!” 宁香又不是督主府的下人,而是姚苏雨看中的学生,而且宁香这几天在跟姚苏雨学习医术的时候,表现的非常好。 哪怕宁香现在认识的字并不多,但是姚苏雨第一天教习的一些内容,第二天在抽问时,宁香依然能正确无误的回答出来。 这就说明宁香回去之后,私底下是下了苦功夫的。 当老师的就爱这种十分勤恳努力的学生,哪怕天赋差一点也没问题,只要有这个向学的心就是好的。 “老师,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宁香表现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低着头,不太好意思。 “没关系,你尽管说。”其实姚苏雨并不觉得宁香会说出什么难为人的事情。 因为姚苏雨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也不认为宁香是那种会蹬鼻子上脸的人。 果不其然,当宁香犹犹豫豫百般纠结之后,说出来的话却是: “老师,能不能麻烦你……借我点银子?” 姚苏雨恍然大悟,“怪我,是我没想到这一茬,我把你带出来了,应该给你和远志都拿点零花钱。 但你们年纪小,怕你们手头钱多了,被人骗去,一个月就给你们二钱银子的月例吧。” 第116章 以退为进 这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着实不算少了,一个月是二钱,一年就是二两四钱。 乡下人家一年到头,一家十来口,起早贪黑的在地里干活,也不一定能攒到这么多银子。 但宁香和远志每天只用在都祝府里读读书,认认字,什么活都不用干,就能有这么多。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谁不说一句享福? 可是宁香并没有点头答应,脸上的表情反而更可怜了,结结巴巴的说道:“怕是不太够。” 姚苏雨这才仔细端详起宁香,发现她今天很不对劲,便认真的问她: “到底怎么了?你实话跟我说,怎么突然就要借钱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爹他们找过来了?” 姚苏雨一边问,一边想,这几天门房那边好像也没过来跟她汇报,说外面有什么特殊情况。 应该不是宁香的家里人找过来了。 当初在村子里的时候,双方都把话说的那么难听,断亲的文书也写了,王翠花他们应该没有那个胆子再缠上来。 “是不是跟府里的人闹矛盾了?还是你不小心弄坏他们什么东西了?” 要不然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借钱呢? 姚苏雨倒也不是舍不得这二两银子,她现在背靠楚廉,手指头缝里随便漏漏,也能有个几千上百两。 二两银子在姚苏雨看来,根本就不是个事。 姚苏雨主要是担心宁香在督主府里,是不是受人欺负了? 一个小姑娘,背后又没个依靠,很容易发生这种事。 姚苏雨的话音刚落,宁香的眼眶就红了,眼泪直往下流。 “你别哭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我好好说说是被人欺负了还是怎么了? 你只有跟我说我才能帮你解决呀。”姚苏雨着急又温柔的安慰道。 说句偏心眼的话,宁香这么小的年纪,就算是跟人发生了矛盾,姚苏雨也不认为错在宁香这一方。 毕竟宁香是个外来户,她应该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府里面挑事,肯定是别人欺负她。 不得不说,姚苏雨对于人性的把控是非常准的,猜的一点不差。 宁香先是啼哭了一会儿,随后又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然后才十分委屈的跟姚苏雨说: “老师,我想借二两银子,锁金姐姐,看上的那只绞丝簪子,好像就是二两银子。” 姚苏雨愣了一下,“什么绞丝簪子?” “锁金姐姐说是玲珑阁卖的,我也不知道长什么样,但是她喜欢那个。 还说让我在三天之内,把那个绞丝簪子买下来送给她。”宁香老老实实的说道。 姚苏雨出奇的愤怒,“你为什么要买下来送给她?她自己喜欢的,就让她自己买呀,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她的什么人! 亲爹亲妈都不一定愿意给她出这个银子,你比她小那么多,她凭什么让你买?” 这个锁金姚苏雨稍稍有点印象。 其实都主府那么大,不在姚苏雨跟前服侍的下人,姚苏雨一般都不记得。 但是那次橙花中毒之后,姚苏雨借着这个机会整顿了一下府里的下人。 所有人都在院子里站着,姚苏雨便趁机把这些人都认了个脸熟。 这个锁金并不是在姚苏雨院里伺候的人,而是管家的一个什么亲戚,走了管家的路子,被塞进督主府里。 专门负责收拾后,花园里的那个荷花池。 这就是个能让人偷懒的活,毕竟督主府里面就两个主子,楚廉天天早出晚归,哪有心思去后花园游玩赏景。 而姚苏雨,也不是寻常后宅夫人,每天被关在院子里,闲的没事干,这这逛逛那逛逛,再去挑挑吓人的毛病,说他们这儿弄得不干净,那边有瑕疵。 所以这个锁金日子过的自在的很,平日里好像也没干过什么出头的事。 当时给宁香分配房间的时候,姚苏雨就把人放在锁金他们那个房间了。 姚苏雨还以为这个锁金老实憨厚呢,没想到是个内里藏奸的。 “你们俩是不是发生什么矛盾了?她为什么这么欺负你?”姚苏雨认真的问道。 “我现在不太识字,老师每天给我讲的东西,我都要不停的回忆,翻来覆去的念,才能把这些东西都记住。 昨天晚上,锁金姐姐突然对我发火,说我每天念这些内容的时候吵到他们了,我说那我以后小点声。 锁金姐姐就不愿意,必须让我给她端茶认错,赔礼道歉,点名要玲珑阁的绞丝簪子。” 宁香三言两语,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姚苏雨,也没有故意告锁金的状,说的十分客观准确。 但宁香可是姚苏雨亲自从外面领回来的,一心认为自己对宁香有责任,要好好的照顾这个小姑娘。 所以这心本来就有点偏偏的,再加上宁香说的这件事,在姚苏雨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十有八九是这个锁金故意小题大做,想以此作为把柄,向宁香敲诈东西。 但为了保险起见,姚苏雨还是多问了几个问题。 “你当时的声音有多大?” “他们几个都睡了吗?” “另外两个人都是怎么说的?” …… “也不是很大,锁金姐姐说我的声音像蚊子嗡嗡叫一样,吵得她心烦。” “他们没睡呢,都在一旁坐着聊天。” 听到这话,姚苏雨还有什么不懂的? 这纯粹是锁金想欺负人,就挑了个软柿子。 但姚苏雨可不愿意,别管宁香究竟是软柿子还是硬柿子,就是她亲自带进府里的人,是她罩着的! 所以姚苏雨直接把手一摆:“别管她,人不怎么样?想的倒是挺美的! 天天做白日梦,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讹你二两银子!还想带绞丝簪子,把我惹急了,直接送她去做尼姑!” “可是……”宁香的表情又变得急切起来, “锁金姐姐警告我,要是三天内弄不来绞丝簪子,以后让我在府里呆不下去。” “是吗?”姚苏雨冷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这督主府何时变成她的了?” 姚苏雨这个正儿八经的东厂督主夫人,还没对府里面的下人放过这种狠话呢,一个靠走后门进来的小丫鬟,她怎么敢? 第117章 以退为进 姚苏雨直接放话:“你别怕!这事我给你做主了!” 本来姚苏雨想直接把锁金叫过来,质问她怎么那么胆大?还敢私底下勒索小姑娘。 但是转念一想,她这么做了,好像一时之间确实是帮宁香出了气,但是反而会让宁香在私底下没办法跟其她人做朋友。 别人虽然会看在姚苏雨的面子上,对宁香礼遇有加,但同时也会敬而远之。 大家都会觉得这个人不能来往,因为指不定宁香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一不高兴就会在姚苏雨面前告她一状。 都是做下人的,谁能不怕主子的责罚呢? 所以姚苏雨冷静的想了想,不能这么大张旗鼓的找锁金谈这件事情。 “委屈你了,你放心,你这个事我记在心上,一会儿我让橙花拿二两银子给你。 至于要不要去玲珑阁买那个绞丝簪子,你自己决定,不过锁金这个人我肯定会想办法治她。” 其实冷静下来之后,姚苏雨大概也能猜到宁香的一些小心思。 刚才宁香这么犹犹豫豫,左右为难,可能是故意在她面前,做出这副表情,无非就是想让姚苏雨帮她出头罢了。 但宁香可能不敢赌,究竟是她在姚苏雨心里的分量更重,还是锁金这个府里的老人更重要。 所以就微微的耍了一些小心思。 不过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姑娘,姚苏雨允许她有一些小心思。 人生在世,要是太直接,太单纯,反而更容易受到伤害。 宁香也没想到姚苏雨这么好说话,想了半天,把那些感激的言语都憋了回去,毕竟说这些都太空洞了。 毕竟姚苏雨既不缺吃也不缺喝,在普通的事情上,宁香根本帮不上姚苏雨,她只能跟姚苏雨保证: “老师,我以后会更加用心学习这些医理知识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不用这样,凡事还是要有自己的主见。”姚苏雨想要培养宁香独立的性格。 她对于宁香的未来规划,是让宁香成为一个能独挡一面的女郎中,那宁香就不适合事事听她的吩咐,次次来询问她的意见。 要是培养出一个没主见的孩子,以后还怎么独立给人开药方? 宁香把这些话都记在心里,更感激姚苏雨了。 中午学完了药理知识之后,宁香从橙花那里拿了二两银子,跟门房的小四说了一声,就一边找人问路,一边摸索到玲珑阁。 宁香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那个绞丝簪子来的,二两银子给了钱就走。 但是宁香买完之后,并没有立即就把这个簪子给锁金,而是一直等。 等到第三天夜里,锁金耐心全无质问宁香: “让你买的东西呢?这都第三天了,连簪子的影子都没看见,你不会是在故意耍着我玩吧?” “凑银子不需要时间吗?” “东西呢?” 宁香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拿出了那一只绞丝簪子,不情不愿的递给锁金:“可以了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本来就是你在给我赔礼道歉,还不表现的好一点?你要是再这样的话,这件事可不是一只绞丝簪子就能了结了的。” 锁金可能是觉得宁香拿这只簪子拿出来的太容易了,就觉得自己当初还是要少了,想要在临时加码坐地起价。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东西在这儿了,我豁出脸去借的银子去玲珑阁买的簪子。 你要是还不满意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你要实在是不想让我住在这个屋子,我就去找夫人。 跟她说我没地方睡,能不能当她的贴身丫鬟?夜里给她守夜。” 宁香一开始想息事宁人,但当姚苏雨给了她一句准话,说会管这件事情的时候,宁香就不想再这么卑躬屈膝了。 她以前在村子里生活的时候,因为爹不重视,后娘嫌弃,小小年纪,别人玩的时候她就在干活,经常被村里的那些小孩排挤。 可她当时又打不过人家,只能讨好其他,或者是避着其他走。要不然这些小孩联合起来欺负一个人,那也是很严重的。 但是现在宁香已经有了姚苏雨这个靠山,她要是再这么卑躬屈膝,唯唯诺诺,那不是给姚苏雨丢脸吗? 毕竟她喊姚苏雨一声老师,那走在外面她就代表着姚苏雨的徒弟。 有这么一个大靠山,在背后站着以后,谁还敢欺负宁香? 至少现在,锁金听到宁香的威胁之言后,还真的有点退缩: “你激动什么啊,我又没说别的,本来就是你道歉道的不诚恳嘛。 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这件事,只要你以后睡前不要再嘀嘀咕咕的吵人就行了。” 锁金自说自话,把这事给圆了过去。随后就出去打了一盆水端进来,放在桌上。 把那只绞丝簪子拿出来,插在头发上,不停的换位置,借着水面欣赏自己的相貌。 另外两个人看见那只泛着金光的绞丝簪子,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两个人都在心里后悔,早知道这只簪子来的那么容易,宁香这个小姑娘这么胆小怕事,其他当时就应该附和一声,也要一只簪子的。 这些小丫鬟平时素爱比较这些,看见别人有的东西,自己当然也想有,但是现在再上赶着去要,就不太好了。 所以其他一个劲儿的给宁香使眼色,想让宁香识趣一点儿,自己上供。 但宁香又不傻,就当自己是个瞎子,什么都没看见。 而姚苏雨第二天,特意问了宁香:“那只簪子给了吗?” 宁香点点头:“昨天夜里给的。” “行,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姚苏雨说完之后,等到傍晚,楚廉从外面回来,两个人一块儿用完晚膳,姚苏雨摸了摸吃撑的肚子,扭头问楚廉:“去后花园逛逛吧?” “怎么了?”一旦发生跟以前的习惯不一样的事,楚廉就十分敏锐的问道,“想跟我说什么,还是想让我看什么?” 好端端的啊,怎么突然要去后花园? 要知道她这个府邸这么大姚苏雨之前从来没有到处闲转过。 第118章 池底东西 一直都是要么在外面忙活种牛痘的事,要么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忙着教学生,很少看见姚苏雨把时间花费在这些事情上。 姚苏雨无奈的看了楚廉一眼,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你可真是神人啊!想见你的势治个人行不行?” “你要治谁?”楚廉的声音微冷,“府里哪个下人不听你的管教?谁这么不敬主子?” 在楚廉的思维逻辑里,主子要是想挑下人的毛病,分分钟都能挑出来一大堆,哪需要像姚苏雨这样还专门跑一趟。 “是这么个情况……”姚苏雨一五一十的将宁香被人欺负的事告诉楚廉, “我虽然是要治锁金,但我也不能随随便便乱找一个理由污蔑她吧,我这样做的话也挺不公平的。” “那你现在是想?” “就去检查她的本职工作呀,她不是专门负责荷花池吗?我去看看她把池子里的荷花照料的怎么样了? 要是不好的话,我不就能借机批评她吗?”姚苏雨觉得自己是正义之师,从来不做胡乱冤枉人的事情。 楚廉也没说姚苏雨瞎折腾,反而表扬了一句: “你要是去做官的话,一定会是个好官。” 姚苏雨十分不客气的点了点头,应下了这句表扬: “没错,我也觉得我会是一个好官,可惜皇帝没能慧眼识英才,不给我这个机会。”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不管说什么话都要把圣上挂在嘴边的毛病?”楚廉十分无奈。 她真怕姚苏雨哪一天说顺口了,当着众人的面来一句:“皇帝她大爷的就不是个好东西……” 这话一出,不管是姚苏雨还是楚廉,全都完蛋。 姚苏雨做了一个往自己的嘴上拉拉链的动作,向楚廉保证:“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会谨言慎行。” 楚廉才不信呢,“每次都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从来都做不到。” “行了,别在意这些小细节了,赶紧跟我一块去后花园散步消食吧!”姚苏雨拉着楚廉往后花园跑,目的地很明确,就是要去看荷花池被打理的怎么样。 结果刚靠近荷花池,姚苏雨就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臭味,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一样? “你闻到了吗?”姚苏雨捂着鼻子,表情有点难看。 她怕自己闻到的味道不太准确,特意向楚廉求证。 楚廉的表情很是严肃,“闻到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腐烂了一样。” 腐烂这两个字出现在这里,很是严重。 因为荷花池下面并不是清水潭,是有一层淤泥在的。 如果真的有不该存在,在这里的东西在下面腐烂了,想要找东西在哪儿,可是一个大工程。 而且就算找出来了,也要被清理,那么留在上面的证据和痕迹就会变得更少。 但是楚廉和姚苏雨都闻到了这股腐烂的味道,那就说明这荷花池里面肯定有东西。 所以楚廉立刻找人来挖掘。 而姚苏雨顺势就让人把锁金叫了过来。 锁金自从负责了荷花池这个活计之后,根本就没在这上面操过心。 她觉得这荷花是最好养活的,到季节就开过了季节就败,而且还是在水里,也不用扫那些落花落草什么的,方便卫生极了。 所以当她被叫到后花园时,心里忐忑不安,极了一个劲儿的在想是不是宁香向姚苏雨告她的状了? 但是姚苏雨见到锁金之后,只问她:“这个荷花池是不是一向由你负责?” “是、是的。”锁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她长了眼睛,能看到楚廉也在一旁,脸色漆黑,显然是心情不悦,所以锁金说话都有点结巴。 “是你一个人负责吗?还有没有人给你搭伴?当你的帮手?”姚苏雨继续问道。 锁金更紧张了,“是我一个人,没有人给我帮忙。” “那你每天要干的活都是什么呢?” “清理一下淤泥,保持水面的整洁,拿东西捞一捞漂在上面的落叶和其她不干净的东西。” 锁金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原本要干的事情,吞吞吐吐的说道。 其实锁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正儿八经的干过活儿了,差点答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这一次应该是侥幸过关了,但是姚苏雨听完以后眉头一皱:“你多久清理一次淤泥?” “每天都要清理。”其实锁金一次都没有清理过。 但是姚苏雨既然这么问了,她必然要做出一副自己非常勤恳认真的样子,希望能在楚廉和姚苏雨面前留下好印象。 “是吗?”姚苏雨果然质疑了,“但是我看这淤泥的厚度根本就不像是每天都清理的样子。” “夫人,我……”锁金迅速意识到,这是姚苏雨在查她。 但是锁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露馅了,她之前可是很少干活,仗着背后有人,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从自己睡觉的屋子,溜达到后花园。 然后再围着这个荷花池走一圈,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至于里面的杂草落叶,还有其她的东西,全部都不管。 楚廉不想因为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在这耽误时间,直接对锁金吩咐道: “方才,我与夫人在这里游玩,不小心掉了个东西进荷花池,你跳进去帮我们翻找一下。” 听到这个吩咐,锁金的脸都绿了。 这么深的水,这么脏的淤泥,她要是下去了,那不丢死人了? 但楚廉根本不管那么多,她见锁金迟迟不动,双眼锐利的瞪了她一下:“还不下去?” 锁金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立刻卷了卷自己的裤腿,从旁边的缓坡上冲到荷花池。 姚苏雨和楚廉都觉得淤泥里可能藏的有东西,而且能散发出这么大的味儿,必然不是一个小东西。 果不其然,锁金在荷花池里面没有翻多久,突然翻出来一根大骨头,上面还带着一些渣渣碎碎,显然是刚撕下来的一条腿。 “啊啊啊!” “妈呀,有鬼呀!” …… 一声尖叫响破云霄,锁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遭遇。 然后后花园里其她所有的人都忍不住丢下自己手里的活计,过来看个热闹。 第119章 池中尸体 “锁金,你怎么回事?这就是你每天干的活吗?你要是天天都清理荷花池的话,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姚苏雨是个学医的,她一眼就看出锁金从淤泥里翻出来的,那个类似于腿的东西,其实并不是人腿,看着像是动物的前肢。 但是锁金不知道,她根本分辨不出来这是人腿还是动物的肢体,她只知道自己手里拿着的这个东西,足以把他吓死。 “啊啊啊!救命啊!” “你们别光站在那看呀,快来个人把我拉上去,我的腿陷在淤泥里动不了了!” 其实不是动不了,这荷花池里的淤泥也没有多深,最多只到锁金的小腿肚。 她还是被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腿吓到了,整个人僵在那里,腿软的根本走不了。 旁边的一些小厮,准备下荷花池救她。 楚廉府里的小厮仆人,基本上没几个胆小的,那种不经事的,楚廉基本上都不用。 但是他们刚把鞋脱完,把裤腿扁起来,就听见楚廉冷冷的声音: “都过来干什么?荷花池是你们负责的地方吗?自己的活都不用干了吗?” 被楚廉这么一警告,那些人立刻就把鞋穿上,赶紧回去干自己的事情。 都是当下人的,听话听音,察言观色,这是他们的基本功。 像楚廉这种平时都不爱跟他们多废话的人,这次忽然这么明确的反对他们下荷花池,那肯定是有自己的深意在的。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能拆自家主子的台呢? 别人猜不透楚廉的心思,但是姚苏雨可以,毕竟楚廉刚才那么说,很明显是在帮姚苏雨出头。 而姚苏雨,则是为了帮宁香出气。 楚廉刚才当了黑脸,姚苏雨就出来唱白脸:“锁金啊,不是不让大家下去帮你,这一事不烦二主。 再加上那荷花池,又是你日常管理的地方,你比其他人更熟悉一些。 所以剩下的地方,还是有你一个人把他们全部清理干净,你手里拿着的只是一部分,肯定还有其余的残肢散落在淤泥池里。 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把剩下的那些全都找出来。”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锁金的心情跌宕起伏,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 再听一听姚苏雨刚才吩咐的那些事,她恨不得一头栽进这荷花池里。让她晕了算了。 一想到这儿,锁金的心就蠢蠢欲动,反正她现在也现在荷花池里,身上到处都是污泥。 还不如将计就计,直接晕倒在里面,这样姚苏雨应该就不会。逼她继续翻找荷花池里的那些东西啦。 看见锁金的眼珠子在那儿咕噜噜乱转,姚苏雨就知道这人肯定是在想什么歪主意。 所以当姚苏雨看见锁金在那儿假装摇摇晃晃要晕倒的时候,姚苏雨连忙喊了一声: “我可是郎中,真真假假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别人都不知道姚苏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她指的是刚才锁金从淤泥里翻出来的那半条腿儿。 但锁金心里有鬼呀,一抬头就看见姚苏雨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能透过她的脸看穿她的内心一样。 吓得锁金赶紧原地站稳,也不敢乱晃了。 “人啊就得老实一点儿,要不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会变成这荷花池里的养分。” 一听这话,锁金更是吓得一激灵。也不敢再作妖了,立刻老老实实的开始挖池子底下的淤泥。 这个活儿真不是人干的,再加上锁金,之前从来没有清理过荷花池里的淤泥。 导致淤泥不仅厚,而且很脏,什么残枝落叶各种东西都有。 她找了好半天,从天亮干到天黑。才终于把里面的杂物都清理出来。 姚苏雨脸色沉重的看着锁金摆放在地面上的那些断肢残骸,带上一双手套简单的拼接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楚廉: “都是动物的尸体,三条狗,两条猫,分尸后被埋在淤泥里,随后腐烂发臭。” 楚廉的表情更难看了,这说明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虐杀小动物的事。 楚廉作为东厂督主,平时审问犯人的时候没少用大刑,但那些都是事出有因,而且是对犯了错的人, 但是对小动物下手,明显就是心理变态了,楚廉很了解这其中的差别。 他不能忍受在自己的府里竟然会有这种心思阴暗、手段残忍之人,并且还犯过很多起。 姚苏雨半蹲在那边继续翻看动物的尸体,企图从上面再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逆推真相。 “打盆水来!” 上面全是淤泥,很多地方看的不真切。 橙花虽然也怕,但她知道,只要她能表现的比别人更镇定,更冷静,更无畏,以后在姚苏雨心里,她肯定就是头号大丫鬟了。 因为别人不能干的活,她能干。 所以橙花不仅去提水,还全程跟在姚苏雨身后,帮她清洗这些断肢残骸上面的污泥。 “你看这些骨头上面,有很多刀刃划过的痕迹,这说明两种可能。”姚苏雨招招手,让楚廉靠近一点看。 楚廉侧耳倾听,“哪两种?” “第一,施暴者的力气比较小,所以她要是想砍断这些骨头的话,就只能不停的挥刀,才造成这骨头上面有这么多的刀痕。” “第二,施暴者没有合适趁手的利刃,如果像屠夫那样的杀猪刀,肯定一下就能砍断这些动物的骨头。 哪怕是护卫身上的这种佩刀佩剑,也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 这就说明,施暴者手上的那个刀肯定不大,要不然不会砍个骨头,还要砍这么多下。 姚苏雨这么一分析指向就有点明显了,楚廉立刻会意:“可能是府里的丫鬟或者是身材瘦小,力气薄弱的小厮。” 本朝对刀具的管制是非常严的,不光是刀具,还有各种铁器管的都很严,。 因为一旦让民众掌握了铁器刀具,那他们就有了反抗的力量,这对于上位者来说是非常不便管理的。 所以这立刻就排除了府中护卫作案的可能性。 姚苏雨想了想,“我更倾向于是府里的丫鬟。” 第120章 锁定对象 这跟整个府邸的布局有关后,花园的位置还在后院的后面。 如果想进后花园,那就必须要从后院穿过去。 而施暴者要是想抛尸的话,肯定只有晚上夜黑风高时,才能偷偷的把小动物的尸体抛在荷花池里。 如果是府里的小厮的话,夜里前院后院的门一关,他们根本就进不来。 如果有这个功夫,能进来肯定也能偷摸出去,把尸体扔在外面,肯定比埋在荷花池里更安全, 这人之所以把尸体往荷花池藏,十有八九是因为她出不了府,这就更有可能是府里的小丫鬟了,因为没有主子的吩咐,丫鬟是不能随意出府行走的。 一想到这里,姚苏雨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恶寒,她实在是没想到,他们府里居然会出现这么可怕的人。 姚苏雨仰头看着楚廉,“现在怎么查?” 已经大概的锁定了嫌疑人范围,但具体是谁这可不好说。 毕竟前不久,姚苏雨和楚廉才彻查过一遍,府中的下人,把他们藏的那些东西,各种狗屁倒灶的事情都翻了出来。 但即便如此,也没听谁说过跟荷花池有关的事情。 这就说明这个人的行动十分隐秘,把自己保护的很好,瞒天过海。 “别担心,这事交给我。”楚廉说归这么说,但是姚苏雨怎么可能不担心? 姚苏雨之前在现代的时候,辅修过一门心理学,知道人的行为都是会逐渐演变升级的。 现在只是虐杀小动物,但是这个人的行为说不定很快就会升级,万一到时候杀人怎么办? 没看这小动物的尸体已经有好几句了吗?说明这个人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了。 “你现在有何打算?”姚苏雨操心的问道。 “这世上所有的事情做过必然留痕迹,她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做这些事情,那是不可能的。” 楚廉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姚苏雨把人拉到一边的角落里,偷偷的问道:“你觉得是谁?” “那个得了侏儒症的三丫。”之前橙花中毒,那个毒药很有可能就是三压下的。 但是楚廉和姚苏雨都没搞明白,她的这个毒药来源是谁?所以姚苏雨和楚廉当时就按兵不动,没有直接抓人。 而是放任三丫继续在府里面生活,想要借此机会吊出她的上线。 “但可能是前一段时间,大张旗鼓的查人吓到了三丫,她这段时间出奇的安分,我的人白日里放松了对她的监视。” 至于夜里三丫跟府里其他的丫鬟同住一个房间,这些小姑娘晚上睡觉的时候肯定要脱去外衫穿的清凉,一些楚廉便没有派人监视。 “可能就是夜里一放松就给了她作案的机会。” 而且这也符合姚苏雨刚才对于施暴者的猜测:可能是个女子,并且力气小。 姚苏雨听完楚廉的分析和推测,忍不住点了点头,但是她还有一个疑问:“嫌疑人确定了,可是这些猫猫狗狗是从哪里来的?” 姚苏雨在都竹府里生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猫狗的影子,她没有养宠物的爱好。 不像其他的后宅夫人小姐,因为生活的太无聊,就报一些名贵的犬种养一养,比如那种小巧可爱的能抱在怀里的。 “这也需要时间查,反正我是坚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人在我的服里。” 如果这次查了出来,嫌疑人要真的是三亚的话,哪怕楚廉再想找出她的上线和她的接头人,楚廉都不会用这么柔和的方式,只在暗中监视了她。 绝对要把三丫抓起来,对她用刑。 姚苏雨点了点头,十分同意楚廉的做法,这种危险分子真的不能留。 于是,督主府立刻进入了全府戒严的状态,腹中的所有人不能随意走动,必须各司其职。 站在属于自己的岗位上,哪怕是夜里回到房间睡觉,两个小丫鬟关系再好,也不能互相串门。 “夜里如果有人要起夜上茅厕的话,必须要找一个人跟着两个人互为证人,要不然就当你们违规。” 这条条框框列的分外严实,与此同时,府里的每个人又被单独叫过去问话。 很快,姚苏雨就知道那些猫猫狗狗是从何而来了。 这个消息还是橙花出去打听来的:“那几条狗是看门的,大爷养的那几条猫,应该是街上流浪的野猫。 有一次,野猫跑到咱们府里,估计是饿极了,就偷偷溜进厨房。 厨房里的许大厨是个面善心软的人,就悄悄喂她吃了点东西,然后这猫就不走了,一直偷偷摸摸的赖在咱们府里。 白天就在林子里面,找个地方四处跑跑躲躲,夫人你之前不往那边去,肯定就没发现。” 等到了饭点儿,这猫就十分机灵的跑到厨房等待投喂。而且这猫也不白吃厨房的东西,许大厨把它喂饱,猫就主动的帮忙捉耗子。 “所以在厨房里干活的人都知道有这只猫,后来不知道这猫被谁弄大了肚子,一胎生了四个猫崽子。 但是那几只猫崽子后来也陆陆续续的不见了,最后,包括这只猫,也不去膳房了。” 当时许大厨还有点可惜,心想好端端的,这猫怎么不来吃食了呢?难道是找到更好的投喂了? 厨房里的其他人都劝许大厨别找了,说猫就是这样的动物,根本养不熟。 但谁知道不是养不熟,而是直接被人杀害了呢。 想到这里,姚苏雨就难免有点伤心,随机刻意转移话题: “猫知道是谁的了,那狗呢?你说那狗是拿来看门的,但我从大门进进出出这么多次,别说狗了,连狗毛都没见过一根。” “夫人,那狗确实是用来看门的,只不过看守的不是大门,是西侧那边的一个小门。” 这个西侧的小门在院子里,根本就不起眼,而姚苏雨又是正儿八经迎娶进来的夫人,平日里回家的时候当然不肯走下门。 姚苏雨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她每次进出都是从大门进,看来还是因为这个府邸太大了,到现在姚苏雨都有没去过的地方。 第121章 查找嫌疑 负责在西侧看门的,是一个稍微有点瘸腿的老大爷。 姚苏雨一开始,很奇怪像楚廉这样这么注重府邸防范的人,怎么会找一个看起来不太有战斗力的老大爷来看门? 但是是他询问过后,得知这个老大爷并不是普通人,而是楚廉手下一个心腹的爹。 因为这人的娘已经不在世了,若是独留他爹一人在老家,老人家难免有些孤独。于是这个心腹就求上楚廉,想找楚廉借一千两银子。 楚廉便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心腹一五一十的告诉楚廉,楚廉后来想了想,既借了银子,又给心腹的爹找了个活。 姚苏雨实在是没想到,楚廉竟然还有这么贴心善良的一面。 看来只要被楚廉划分到自己人范围内的人,基本上都会被楚廉安置的很好。 姚苏雨亲自去西边的侧门,像看门的李叔询问那几条狗的事情: “李叔,那几条狗你养了多久了?” “那条母狗是我从村子里带过来的,你也知道我家婆娘走了,家里就剩我自己一个人,就养了条狗,屋里好歹能有点声响,不那么冷清。 后来跟着我儿子来京城,我孤身一人,也没个伴儿,就把这狗带上了,也不知道这狗在外面怎么野的,没过多久,这肚子就大了。 生出一窝小狗崽,其他的都送人了,就留下两只看起来病歪歪的,怕送出去养不活,就把他俩留在母狗身边了。” 李叔的脸上,也流露出几分难过的表情,这个狗也陪伴他一两年了,多少处出了一点感情。 之前李叔还以为这狗是自己跑了,还跟自个儿子嘀咕: “以前大家都说这猫养不熟,没想到这狗也养不熟,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它。竟然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当儿子的能说什么,只能劝老父亲把心放宽,回头他再给人要两条,刚出生的小奶狗,这次好好养,就不信养不熟。 但李叔怎么都没想到,这狗不是跑出府丢了,而是被人给杀了。 “我就不明白了,这狗以前在乡下的时候看家护院也是一把好手,要是听到门外有声音,隔老远都能汪汪叫。 怎么一来到京城,他就跟缺了脑子一样,悄无声息的就被人给抱走了。” 李叔是真不知道这狗到底是怎么丢的? 反正丢狗的那天晚上,李叔是一点声音都没听见,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发现身边静悄悄的,少了狗叫,四处找没找到。 才以为狗是自己跑了。 他想着要是被别人抱走的,怎么着也得叫一声啊? 姚苏雨问完那天晚上丢狗的情况,略微沉思片刻: “你是说那天晚上格外安静,你没有听到狗叫?” “绝对没有!” “李叔,你养的这几条狗,它们亲人吗?跟府里这些丫鬟小厮的关系都怎么样?” 姚苏雨刚才从橙花那边得知,向西侧的小门平常出入的都是府里的丫鬟小厮,比如才买东西出门跑腿办事,下人一般都走西门。 只要从这边走,肯定就会碰到李叔和他养的这几条狗。 “这些下人当中,谁和这几条狗的关系最好?” 姚苏雨的这个问法让李叔愣了片刻,谁和狗的关系最好?这让她怎么说呢…… “为什么是跟狗关系最好的人?而不是讨厌狗的人?” 李叔已经听他儿子说了,那狗死的还挺惨,都被分尸了,这要不是对狗怀着深仇大恨,也不可能做的这么残忍。 别管是生前分尸还是死后分尸,这都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 李叔一想到自己竟然跟这样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府里,立刻就浑身发抖。 先虐杀他的狗,万一之后又来杀他,这个人怎么办? 姚苏雨跟李叔解释:“狗也不傻,动物都是有灵性的,谁要是不喜欢天,它们能感觉出来。 像那种平时不太喜欢狗的,要是想夜里偷偷摸摸的把狗抱走,狗子肯定会叫的。” “万一他们是先把狗迷晕,然后再把狗抱走了呢?”李叔不解的问道。 “有这个可能,但这必须是得跟狗十分熟悉的人才能做到。要是碰到狗不喜欢的人,这人一靠近狗就会大声叫。” 李叔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情况,于是他开始努力回想这些进进出出的下人里面,谁平常路过的时候,会逗一逗这两条狗。 谁给这狗拿东西吃拿的最勤? 毕竟他养的这几条狗,其实也挺认人的,不是谁给他拿东西,他们都会吃的。 “厨房的许大厨,平常会拿几根没有肉的骨头,给这两个狗崽子啃啃磨磨牙,有时候给他们扔几个肉包吃……” 说到这儿,李叔忽然想起站在他旁边的不是别人,是这个府的女主子。 许大厨从厨房里拿的东西,哪怕是根大葱,那都是主子的东西,就这么拿出来喂狗,好像不是什么能放在明面上说的事。 这要是碰上心宽的主子,可能不会太在意这三瓜两枣的东西。 但要是碰上那种心眼狭窄,斤斤计较的主子,许大厨之后免不了要被罚。 所以李叔赶紧补充一句:“但是次数也不多,就那么一次两次,估计是老许从自己嘴里省下来的。” 姚苏雨安了安李叔的心:“不用解释,我都明白,许大厨也没做错什么。” 水至清则无鱼,府里的这些下人在干活的时候,哪有一点便宜都不占,一点懒都不偷的呢? 再勤快的人上班的时候还想摸鱼呢,更别说许大厨守着个厨房,给狗啃几根骨头,也算不上是中饱私囊。 而且李叔说完之后,姚苏雨就在心里排除了许大厨的嫌疑。 因为根据他们前期的推测,杀狗的应该是一个利器比较小,手里没有任何趁手工具的人。 像许大厨这种掌管厨房要剔骨刀有剃骨刀,要菜刀有菜刀的人,根本不符合姚苏雨他们的前期推测。 “李叔,你再想想,还有谁跟这几条狗熟?” 李叔皱着眉头,年纪大了,真是不中用了,想点事儿都要费老大的功夫。 “有个小姑娘,经常来看,这两个小狗崽,可能是觉得这种小奶狗软乎乎的比较可爱,一看就是好一会儿,有时候还伸手抱。” 第122章 锁定目标 李叔之前也没放在心上,他想着小孩就是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 但现在姚苏雨刨根问底,他也就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姚苏雨一听小姑娘这三个字,神经就非常的敏感,“李叔,你仔细描述一下是什么样的小姑娘?” 府里的丫鬟不少,在从李叔的年纪来看,他可能觉得所有的小丫鬟,都能被人叫一声小姑娘。 “个子不太高,大概到我腰这,嘴巴非常甜,见了我就爷爷爷爷叫个不停。他经常在半下午的时候过来,玩一会儿就走。” 根据这个描述,姚苏雨大概猜到了是谁。 等脑子里闪过这个人的面孔之后,姚苏雨并不感到意外,甚至还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李叔还在那回想:“这小姑娘还怪孝顺的,上次来的时候还给我拿了点蒲公英茶,说每天用这个泡水喝,晚上睡一觉会睡得好一些。” 蒲公英的东西虽然不太值钱,路边到处都是,但是要想把他们一点一点的收集起来,制作成茶,那也是要费好一番功夫的。 无亲无故,人家向你示好,李叔当时还有点儿奇怪。 等见到自个儿子之后,他就问儿子,这小姑娘在打什么主意,是不是有事想求他们帮忙? 他儿子就说这小姑娘是在半路上,冲撞了姚苏雨的马车,被夫人捡回来的,在府里无依无靠,可能是想让他们以后多多照顾她吧。 姚苏雨一听说三丫竟然给了李叔一些东西,并且还是能入口的,立刻就让李叔赶紧把东西拿过来看一下。 要知道之前橙花中毒一事,可就是三丫在背后做的手脚。 这个小姑娘说不定懂得一些药理知识,指不定会在这所谓的蒲公英茶上面做什么手脚。 而且李叔之前,一直在强调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听到狗叫的声音,暂且排除那种大声狂吠的情况,连小声的呜咽好像都没有。 就像是无声无息自愿被人抱走一样,这很不正常。 换一种思路想,万一不是狗被人迷晕了,而是李叔自己被人迷晕了呢? 狗可比人好,对付多了,只要把人弄晕,这人就能有各种办法把狗绑走。 李叔,赶紧回去拿剩下的那一点蒲公英茶。 “夫人,你瞧这个蒲公英茶,就剩这么一点了,当时三丫给我的时候也没给太多。 说是时间有限,手边的材料也不够,就只能制作这么一点,让我千万别介意。还说我要是喝完之后觉得好,他以后再给我送。” 李叔是一个非常实在的人,他听到这话,当然会不停摆手拒绝, “人家一个小姑娘,辛辛苦苦的倒腾点东西送给我,我要是嫌少嫌便宜,那我这张老脸还要吗?” 姚苏雨能看的出来,李叔对三丫的印象很深,同时对他的观感也很好,一谈起三丫,那就只有夸奖的份。 但是当姚苏雨拿到蒲公英茶仔细闻了闻之后,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 “李叔,你每天都会喝这个茶吗?” “对啊,大概半下午的时候泡着喝点儿。三丫不是说这个喝了之后睡得香吗? 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人,平常觉都很少,有时候天不亮就醒了,那些皮小子还睡得四仰八叉的时候,我们这些老头子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所以我就在天快黑的时候,喝这个蒲公英茶,没想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还真挺香的,一觉睡到大天亮!” 察觉到这个蒲公英茶真的有助眠的效果之后,李叔在喝这个茶的时候就比较的珍惜,一次没舍得放太多,想多喝几次。 然而此时此刻,姚苏雨告诉了李叔一个不好的消息: “这个茶里面,被添加了一些助眠的成分,但是添加的这一味药材,并不是太好的东西,是会让人上瘾的。” 也就是说,喝的时候会让人睡得好,可是一旦停了下来,睡眠就会变得很差劲。 一旦睡不着,就会抓心挠肺,像是身体里缺少了什么东西一样,整个人都开始暴躁。 李叔听姚苏雨这个描述,脸上逐渐浮现出后怕的表情,因为这话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呀。 他都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能分不清好药跟坏药的区别吗? 像这种喝了药就睡得香,不喝就这也难受,那也不舒服的,一看就是不能碰的东西。 什么是好药?是那种喝了几天之后能把身上的毛病彻底根治,以后再也不需服药的。 “楚夫人,我这种情况不会是被下毒了吧?”李叔也不傻,再结合起姚苏雨刚才问他的那些话。 他立刻就猜到:“三丫不会就是把狗抱走的人吧?” 说实话,李叔真不希望是这种情况,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看着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小姑娘年纪也不大,要是真的有这么恶毒的心肠和狡猾的心计,深沉的城府,那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十有八九就是她了,但具体的还要再多问问,多查查。”姚苏雨也不会贸然下结论,万一不是三丫怎么办? 姚苏雨回去之后,就立刻把他在李叔这边得到的线索告诉楚廉。 楚廉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立刻就把三丫关押起来,单独审问。 而姚苏雨也在一旁旁听。 “你知道为什么府里这么多下人,偏偏只把你一个人带到这里了吗?”吴钩厉声问道。 “大人饶命,奴婢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还请大人明示!”三丫吓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像一个真正的小孩。 但是姚苏雨知道,三丫绝对不会是小孩。 现在没有机器测骨龄,但是姚苏雨之前好几次,都悄悄的把手指搭在三丫的手腕上,探她的脉,从卖相上来看,这绝对是一个成年人。 而成年人还被吓成这样,一看就很假。 “别在这儿装疯卖傻,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我们可一清二楚,之前不处理你,那是没到时机。” 吴钩很懂得审问技巧,一直在那儿诈三丫,想套她的话。 因为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那个用于给动物分尸的利器。 在证据链上,他们缺少了最关键的一环。 第123章 互相试探 不过三丫虽然外表上看着是个小孩,但是她反而比一般人镇定多了。 三丫脸上装模作样的,流露出疑惑和着急的表情,故作天真的问道: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要把我抓过来?” “别在这装疯卖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吴钩板着脸,严厉的说道。 “夫人,是你救了我一命,你想让我干什么都行?但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冤枉,求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丫可能是觉得在吴钩这里,找不到突破口,就转移目标,想坐在旁边的姚苏雨求情。 兴许是觉得姚苏雨心软善良,可能会对她格外宽容。 但是很可惜,她不知道在这么多人当中,其实是姚苏雨最先知道三丫的身份有问题。 如果不是姚苏雨把脉把出了异常,谁都猜不到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像八九岁小姑娘的三丫,其实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既然楚廉这次,只单单抓了三丫一个人,就说明他有撕破脸皮的意思。 所以姚苏雨开门见山的说道:“你知道吗?从我在街上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你的身份有问题。 你不要忘了,我是个郎中,我能发现你身上所有的问题。” 姚苏雨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三压一下就愣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三丫才故作疑惑的问向姚苏雨:“夫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不要总说不明白这三个字,其实你很聪明。” 三丫开始紧张起来,“夫人,你们到底想对我干什么?” “装小孩儿累不累?你的身体长不高,那你的脑子可没有停止生长,不要做出这副蠢货的样子。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你的真实底细。你还演这种戏码,你觉得大家会信吗?” 姚苏雨毫不客气的揭了她的老底。 三丫这一次,真的慌张起来,而不是像一开始那样,只是流于表面的害怕。 “直说吧,你是受了谁的吩咐?千方百计的混到督主府里,到底有何目的?之前投毒时用的那些毒药,都是从哪儿得来的?” 姚苏雨连着几个问题,一下就把三丫的老底给揭了。 三丫除了最开始的慌张之后,他慢慢的冷静下来,因为他发现姚苏雨他们应该是什么都没查到。 所以才会坐在这里,一句一句的审问她。 既然如此,那三丫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她把两手一摊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了,何必再来问我?” “问你是给你机会,你做过什么?现在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们还能从轻处理。 但你要是等我们查出来,那你可就一点将功补过的机会都没有了,你应该知道,等待你的会是什么下场?” 然而,三丫听到姚苏雨的劝慰之言,反而满不在乎的挑衅道: “那你们就直接杀了我好了,还说什么废话?” 姚苏雨很少经历这种场合,看见三丫这副浑然不怕,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但一旁的楚廉,掌管东厂刑狱这么多年,对于这种嘴硬的人,早就有一套收拾人的办法。 “想死是吗?”楚廉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他最不怕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硬骨头了。 “死多容易,只要你现在点头,下一秒我就能送你去见阎王。” 三丫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的开口:“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怕!” 他觉得自己对姚苏雨和楚廉他们,还是有一点利用价值的。 要不然楚廉和姚苏雨既然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有问题,为什么还一直放任他在外面自由活动? 只要自己身上有,别人想得到的东西,那他一时半会儿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楚廉审过这么多犯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三丫的这个心理?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去死的,活着比死难受多了,我的府邸不见血,一会儿就让人送你到东厂,到时候再好好的招待你。” 楚廉的语气和蔼的像是在说一会儿要请三丫喝茶一样,但是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要对三丫用刑了。 楚廉的府邸不是不见血,而是那些手段,如果在姚苏雨面前用的话,他怕吓到姚苏雨。 于是嘴硬的三丫就这么被吴钩带走了。 姚苏雨突然发现他之前好像进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她还是现代法治思维,以为要先找到那个用来分尸的利器,才能有证据定三丫的罪。 但是楚廉突然来这么一手,让姚苏雨恍然惊觉,原来可以先严刑拷打,再录口供。 这么问的话,还有什么东西问不出来?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暂时不操心了。我跟王郎中他们最近准备去城外的各个村子里面转一转。” 姚苏雨提前跟楚廉说自己的近期计划。 楚廉立刻上心,十分认真的问道:“好端端的去下面村子里干什么?” “义诊,顺便给村里的适龄儿童接种牛痘。” 光靠那些百姓自发的往仁济堂送人接种牛痘,那得送到猴年马月去? 而且下次若是送的人多了,仁济堂又住不下,反而还会影响仁济堂的生意。 王郎中现在虽然是在跟他合作,但是人济堂也是他们家传了三代的铺子,还是要好好经营的,不能顾此薄彼。 “我跟王郎中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村子里义诊,让大家知道我们是真正的郎中,不是那种坑蒙拐骗的。 先给那些平常不舍得到城里看病求医的村民们治治病,然后再跟他们解释一下牛痘防治天花之策。 要是有自愿接种的,就给他们接种。”姚苏雨把事情考虑的很周全。 楚廉问道:“那要是有人不愿意接种牛痘呢?” “反正十个人里面,总有一个两个是愿意的,剩下的人若是不愿意,肯定是因为害怕出意外。 让他们看看那些接种过牛痘的人,依然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他们应该就会打消这个顾虑。 反正我们在离开村子之前,肯定会先跟他们说好,若是中途改变主意了,那就让仁济堂找我们。” 第124章 下乡义诊 反正接种牛痘是不要钱的,这些人若是能想得通,这其中的利弊得失,应该就不会阻止孩子去接种牛痘。 他们多跑几个村子,把名声打出去,把接种牛痘可以防治天花的消息传播出去,之后的事情应该就会顺利多了。 看姚苏雨把方方面面都计划的好好的,楚廉也说不出反对之言,但是他对姚苏雨的人身安全,还是有很大的顾虑。 “你准备何时出发?我跟你一同前去!” 听到楚廉这么说,姚苏雨很是震惊: “我可是去下面的村子里,不一定当天去,当天就能回,你没有差事要办吗?” 跟他一块儿去的话,万一在村子里耽误个四五天,那些公务不就堆积在那儿了吗? 义诊这种活动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弄完的,一个村子少说也有百十号人。 这些村民天天吃的少,干的多不不亮,就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就干干,一天一天身体上怎么可能点毛病都没? 先把脉再开药,等这些村民喝了几剂药之后,才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有所好转。 这时候,他们才会相信姚苏雨的医术,姚苏雨才能顺势提起种牛痘之事。 姚苏雨想了想,觉得楚廉应该不是会对义诊感兴趣的人,“你怎么了?遇到事了吗?” 他怎么觉得楚廉像是故意要往城外跑啊! 果不其然,楚廉如实说道:“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有个农妇,因为娘家十几口被灭门一事,进京告御状了吗?” 姚苏雨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个事。 他忘了是哪位皇子的小妾的娘家在底下仗势欺人,为非作歹,恶意霸占别人的土地,还把别人一家老小给弄死了。 这种血海深仇,但凡是个人,他都不可能忍得下去,所以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出嫁女就进京告御状了。 而且楚廉当时还跟姚苏雨分析过,说这件事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一个女子能孤身从千里之外的地方,平安安的赶到京城,幕后之人所花费的功夫可不算少。 毕竟那个当地的恶霸,一点都不想让人把这件事情捅出去,期间肯定没少派人,在路上截杀那个农妇。 只不过有另一拨人手,把这个农妇保护起来了,并且还是暗中保护,然后平平安安的将人护送到京城。 “这件事牵扯到好几位皇子,大理寺那些人也不是傻子,故意墨迹拖延。 皇上一问起来,他们要么说人手不够,要么就老老实实的在那挨骂,说自己办事不力,愿受责罚。” 这种说辞用的多了,楚廉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用的是拖字诀,就是为了哪个皇子都不得罪。 他们这些朝中大臣,最会揣摩圣上的心思了。 这件事情皇帝之所以说要严办,完全是因为那个农妇在众目葵葵之下,敲响了鸣冤鼓,把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全城皆知。 如果只是私下里报关的话,皇帝为了天家的颜面,肯定会直接让人把这件事情摁下去。 说句难听点的,皇帝并不是什么爱民如子的明君。 在他看来,不过是死了几个卑微如娄蚁一般的人罢了,根本不值得他费心思。 他顶多训斥儿子一句,连自己的后宅都管不好,让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的名声,真是愚蠢至极。 “所以在大理寺,他们故意推伟消极怠工的时候,皇帝多骂他们几次就会恼了,觉得自己无人可用,然后就会想到你,让你去了结这件事?” 姚苏雨一听这话音,就知道楚廉是在躲什么了。 “没错,明日我便告假几日,说自己旧疾复发下不了床。” 楚廉是一点都不想沾手,跟这几个皇子有关的事情。 因为迟迟未立太子,个个成年的皇子都觉得自己有机会坐到那个位置上,所以各出奇招,招兵买马,每一个皇子都想笼络朝中的大臣。 楚廉掌管东厂,自然是这些人眼里的香饽饽。那几位皇子动不动就爱给楚廉下个帖子,邀请他去参加这个宴那个宴。 但楚廉在皇帝这边,可是孤臣形象,所以每回跟着几个皇子打交道,也让楚廉十分头疼,还不如直接跟着姚苏雨下乡。 “当官当到你这份上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姚苏雨有些无奈的感慨。 楚廉看似手握生杀大权,是皇帝的心腹大臣,但其实身上也背着不少枷锁,有很多自己也无能为力的事情。 “当官本来就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为天下百姓社稷民生而操心,谁会觉得有趣呢?” 看着满目疮夷,看着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老百姓们,心里只有沉重。 “行了,不跟你争这个了,你既然决定要去的话,那就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吧。 我们第一次去的地方不会太远,应该就是出了城之后的最近的一个村子,保守估计要在那里呆三天,但也可能会延长时间,你带够自己的东西。” 姚苏雨跟楚廉交代一番后,就回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夜晚,楚廉的书房还亮着。 突然,一个黑影从门外闪进来,悄无声息的跪在楚廉面前: “主子,您果然料事如神,那个农妇这几日遇到了不少意外,不是走在路上,差点被花盆砸到,就是房间失火,有好几波人想要他的命。” “他把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状告皇子,那不就是把皇帝的面子放到脚底下踩吗? 但凡是个贴心懂事,能为圣上排忧解难的官员,都知道自己这时候该做什么。” 所以一时间多了好些,想要彻底处理掉那个农妇的人。 “但很可惜,我是万万不能替圣上分忧了……” 楚廉冷笑一声,随后吩咐下去,“再给你配两个人手,一天十二个时辰,轮班看守那个农妇。” 这人既然来了,不管是谁暗中保护,把人送来的楚廉,都不能让这个农妇白来一趟。 “主子,恕属下愚钝,属下多嘴问一句,既然皇帝并不会真的因为这件事处置他那几个儿子,我们为什么还要费这个功夫?” 楚廉是眉沉思片刻,“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土地兼并。” 第125章 开局不利 土地兼并这个词,姚苏雨并不陌生。 民以食为天,而食物都是从地里出来的,但凡跟土地有关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就会掀起天大的动荡。 而提起土地兼并这件事,左绕右绕都绕不开当朝的这些权贵们。 就拿最普通的下等水田来说,一亩地可能是五两银子左右,普通老百姓一年到头省吃省喝,从牙缝里面省出银子,也不一定能攒够买一亩地的钱。 那普天之下的这么多土地,都被谁占去了呢? 当然是那些有钱有权又有势的达官贵人们! 他们占了农民的土地,又雇佣农民去给他们种田,搞得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并且他们名下的那些田地,其中大部分都是免税的,间接影响了国库里的粮食储量。 反正土地兼并这个事只有弊没有利。 “农妇告御状一事已经闹大了,到最后,势必会推出一方来顶锅。 现在全天下的眼睛都盯着这件事情,皇帝为了给自己营造一个明君的名声,就算心里有万分不得已,也必须公正的处理此事。 但是他又不能指责怪自己儿子管不好后宅,他在朝堂上,在众多谏臣史官的监视下,皇帝就算是装,也得装个样子出来。” 所以楚廉笃定,他最后肯定会被派去查土地兼并一事,把最直接涉及到此案的那几个人该杀的杀,该抓的抓,杀鸡给猴看。 而土地兼并这种事根本就不能碰,因为用头发丝想一想,都知道这里面能牵连出一大串的人。 楚廉现在还没打算去搅动风浪。 “可你要是说你病了的话,别人能信吗?”姚苏雨有些担心。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有点儿像是学生家长,学生不想上课去跟老师请假,说自己家里有长辈去世了。 老师跟他这个家长打电话确认,姚苏雨还得一边生气,一边帮着圆谎说是是是没错,确实是有长辈去世了。 “你就不怕皇帝为了一探真假,派太医过来给你看病呀?毕竟你可是她心中的第一心腹大臣,总要给你一些优待。” 姚苏雨知道在这些大臣的眼里,皇帝的一点点特殊对待,就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姚苏雨也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就这么忠心耿耿呢? 如果是姚苏雨自己的话,她可能会更忠于理想或者信念,而不是忠于某一个人。 “你放心,看破不说破,皇帝只是没有那么聪明而已,他又不是傻子。 有时候我并不能直接顶撞他,拒绝他,但拐着弯来,他心里懂就行了。”就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这样哪怕皇帝对楚廉有所不满,但是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 那楚廉在这些人眼里,依旧还是那个受宠的心腹大臣。 听到楚廉这么说,姚苏雨放心多了:“行,那你就收拾好行李,明天跟我一块出发吧!” 至于其他的,姚苏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本来姚苏雨还想着,如果皇帝不太相信楚廉的病假,要派人来检查的话,姚苏雨还能在楚廉的脉象上面动动手脚,瞒天过海。 既然不用的话,那姚苏雨就轻松多了。 第二天一早,楚廉交代好府里面的事后,就跟姚苏雨一起坐马车离开了。 看见楚廉这么高的个子,缩手缩脚的窝在马车里,姚苏雨诧异极了。 “你怎么突然坐起马车了?不准备纵马驰骋吗?” “你是不是起太早还没有睡醒?我前脚告病在家,后脚骑着马满大街的晃,你是生怕皇帝找不到理由找我麻烦呀。” 听楚廉这么说,姚苏雨忽然想起来这一茬了,“不好意思,还真是差点给睡忘了。” 于是,接下来全程楚廉都窝在马车里。 因为楚廉浑身的气势太强,以至于宁香和远志根本就不敢靠近他。 本来这两个小孩还想着跟姚苏雨同乘一车,但现在他们俩宁愿跟着其他的护卫一块骑马,在路上不停的颠簸,也不愿意坐在车里面。 “看看你把两个小孩给吓的……”姚苏雨故意说道。 “练练他们的胆子,也没什么不好的。”楚廉不以为然。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姚苏雨他们的车队到了要义诊的村子。 王郎中这次没有来,而是把自己儿子派过来了,因为王郎中要坐镇仁济堂,反倒是他那个儿子需要出来多锻炼。 不光是锻炼医术,还要锻炼和别人的交际能力。 要不然等王郎中百年之后,他真怕自己这个儿子太过软弱无能,不能像其他药堂的主事人一样八面玲珑。 毕竟他儿子之前刚干完一件蠢事,就是不跟自己媳妇商量,就把自个儿子送出来种牛痘。 这么顾头不顾尾的事,他都干的出来,这让王郎中觉得自个儿子的确很欠教训。 王郎中儿子王浩仁站在村口,跟村子里的人解释:“你们别害怕,我们是过来义诊的。” 他们浩浩荡荡的来了一堆人,村里的一些青壮年便挡在村口,不让他们进去,害怕他们是坏人。 “那你们也得等等,等俺们村长来了再说。” “行,我们在这等着。” 队伍停了下来,姚苏雨便从马车里探出脑袋,看了看外面的情况。 这一看,刚好看见王浩仁在跟一个人吵架。 距离隔的比较远,姚苏雨听不到他们在吵什么,但是能看的出来双方的情绪都非常激动,你一言我一语的,争的脸红脖子粗。 尤其是王浩仁这种平常不需要到地里劳作,根本不怎么晒太阳的白皮小生,情绪一上来就特别明显。 “这二愣子!可别跟人家打起来了……”姚苏雨十分无奈。 这才哪到哪啊,居然在一开始就跟别人闹矛盾了,这人际交往能力真是让姚苏雨开了眼界了。 姚苏雨一边跟楚廉说,“你在车里坐着等会儿”,一边快速往村口赶去。 他们虽然带够了人手,但这里毕竟是人家村民的地盘,但是真的打了起来,他们也不一定能占得到便宜。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大家都别生气,有话好好说,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别动怒!” 姚苏雨一路小跑过去,扯着嗓子喊道。 第126章 嘴贱的人 姚苏雨心里是真的无奈,心想这儿子果然不如老子,王浩仁是真能惹事啊!怪不得要被扔出来锻炼呢。 但是等姚苏雨过去之后,她才发现这一次王浩仁好像没有太大的问题。 王浩仁还有些委屈的跟姚苏雨告状:“刚才我一下马,就跟他们说明来意,也说咱们是过来义诊的,看病不收银子。 他们就说得派人回去跟村长说一声,才能决定让不让咱们进村,害怕咱们是歹人。 这也能理解,所以我就在这儿等着,结果这人刚才突然冒了一句,说他们身强力壮,一点毛病都没有,根本不需要看病吃药。 反而需要暖被窝的,说我要是真的想帮他们,不如把宁香送给他们。” 说这些话的时候,王浩仁的脸都气红了。 姚苏雨猜测,这些村民的原话可能比这更脏一些,王浩仁不好意思原模原样的复述,毕竟涉及到了小姑娘的名声。 一听到这话,姚苏雨的脸立刻就黑了。 怪不得以前有句老话,叫做穷山恶水出刁民。 姚苏雨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一种刻板印象,心想大家要都能吃饱喝足的话,自然就能把礼仪仁智信这方面的教养和素质提升上去。 那些没有经历过饥饿和劳累的人,就不要何不食肉糜,以圣人的标准去要求这些穷苦人家了。 但是现在! 姚苏雨发现自己还是把人想的太善良了,他们下乡来义诊,给这些贫苦百姓送温暖,居然有人敢舔着脸问他们要媳妇儿? “刚才是谁想让我小徒弟给你们当媳妇的?站出来我瞧瞧!”姚苏雨黑着脸问道。 但堵在村口的那几个人半天没声音。 仔细一看,个个都微微张着嘴巴,一脸吃惊的样,显然是被姚苏雨的样貌给震惊到了。 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这些人平日里见过最漂亮的姑娘,也不过是村长家的宝贝闺女。 因为村长闺女平日里不需要下地,也不用干什么粗活,才能把浑身的皮捂的白一点,还能有余钱买个红头绳,打扮一下自己。 但是也就仅限于此了。 可他们现在看到了什么? 竟然看到了如仙女一般的姚苏雨! 一个二个都被姚苏雨的美貌震惊到,不会说话了。 有两个大小伙子直接红了脸,吭呲吭呲的说道: “不是我!刚才那话不是我说的,是侯三说的,跟我没关系!” 姚苏雨眼睛一瞪:“猴三儿是哪一个?自己站出来!” 然后一个比较瘦小的男的,迎着姚苏雨的目光看了过来。 “叫我干嘛?你想给爷爷我暖床啊?”这人嬉皮笑脸的说道。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架势,故意说这些粗俗的言语,可能是觉得姚苏雨会不好意思。 像他这种男的,平常惯爱在言语上取笑骚扰姑娘。 平日在村子里,不管是碰到小姑娘还是小嫂子,不轻不重的说上这么一句,把人家姑娘说的捂着脸,羞怒的逃走,侯三就觉得很有成就感。 但是他这一招用在姚苏雨这里,显然是不管用的。 因为姚苏雨根本就不跟他过多废话,甩手就是一个巴掌。 “啪!” 这一巴掌来的又快又狠,猴三的头都被打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一双三角眼十分恶毒的瞪着姚苏雨: “臭婊子,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再敢让我听见你那张臭嘴,多说一个脏字,信不信我让人把你嘴巴缝起来?” 别说这次楚廉跟着一起来了,就算是姚苏雨孤身前往这个村子,他都不可能怕这猥琐男。 猴三顿时怒火冲头,他直接把手扬起来,想要把这一巴掌还回去。 但王浩仁还在一旁站着,他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姚苏雨在他面前被人欺负? 王浩仁立刻护在姚苏雨身前,“你动手试试!” “这可是我们柳河村,你敢在我的地盘上惹我,是不是活腻歪了?”猴三威胁道。 姚苏雨立刻出言反驳:“怎么着?你还想造反不成?什么你的柳河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天下的一寸一地,一草一木,全都是当今圣上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居然说这是你的地盘,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去城里,找县令大人问问,这柳河村究竟是谁的地盘?” 侯三也没想到,自己只是随随便便放一句狠话而已,竟然就被姚苏雨扣上了如此大的帽子,直接把造反的罪名扣在他头上了。 “我、我可没有这么说过啊,你这个女的怎么能胡编乱造血口喷人呢?” 侯三立刻就结巴了,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他平日里跟别人逞凶斗狠,对方骂他骂的再狠,也无非是骂一骂他的祖宗十八辈。 哪有像姚苏雨这样,别说祖宗十八辈了,一个造反的罪名扣在他头上,直接诛九族了! “你没说过吗?反正我刚才从你的话里听到的就是这个意思,我也是实话实说罢了。”姚苏雨根本就不怕他。 这下轮到猴三怂了,他发现这女的如此牙尖嘴利,自己根本就吵不过姚苏雨,立刻就想跑: “我还有事,我不跟你说……” 姚苏雨立刻让追风把人摁住:“不准走!” “你干什么?我可没得罪你,你拽我干什么?” 猴三瘦瘦小小的,估计浑身上下最厉害的地方,也就是那张贱嘴了,动起手来立刻就软了。 追风只用一只手摁着猴三,侯三都挣脱不开。 “当然是拉你去见官,让县太爷评评理,看看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想造反。”姚苏雨故意这么吓他。 侯三这个人是一点都不惊吓,一听姚苏雨居然要来,真的两条腿立刻就开始发抖,整个人软的跟面条一样。 要不是追风拽着他,侯三估计都要瘫到地上去了。 这时候刚才跑回去叫村长的那个人赶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串人。 那群人一边往姚苏雨他们这边走,一边喊道:“你们干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动起手来了?” 姚苏雨看了看这群人当中,唯一一个身上衣服没有补丁的中年男人,直截了当的问道: “你就是柳河村的村长吗?” 第127章 出师不利 那个中年男人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在下柳新泉,敢问这位夫人有何贵干?” 察言观色似乎是所有人天生就会的东西,哪怕姚苏雨因为要外出,穿着打扮简单了一点,但一根白玉的束发簪子,就足以让柳新泉看出姚苏雨身份不简单。 柳新泉再看看姚苏雨身后跟的人,担心就更大了:“大家有话好好说,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可不是什么君子行为。” 姚苏雨忽然笑了,连猴三这么垃圾的人,居然都有人站出来帮他说话。 “既然你这么爱多管闲事,那我今天就问问你,知不知道猴三是一个爱嘴上花花的人? 与其吃饱了撑的在这关心没什么大碍的男人,不如赶紧回去,把你年迈的老娘,你的枕边人,你身边的姐姐妹妹们带我来,我给他们诊脉。” 在别人的村子里,在别人的地盘上,姚苏雨哪怕准备充足都没有,要跟他们吵架的意思。 所以姚苏雨根本不想继续猴三的事,而是话锋一转,就跟柳新泉说起了这次的主要目的。 “刚才这小伙子回去叫你,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路上跟你说清楚。 我们这次是义诊,把脉看病不收钱,家里要是有病人的话,可以带出来给我们看看。 就算没有病人过来排个队把把脉,就当是体检身体了。” 姚苏雨如此表达善意,柳新泉也不能再计较之前的事。 刚才往村口走过来时,柳新泉远远的就看见姚苏雨他们一群人在压着猴三,柳新泉当时还以为是猴三受欺负了。 但是经过刚刚跟姚苏雨的对话,寥寥数语,就能体现出来姚苏雨是素质极高的人。 所以根本不可能是姚苏雨故意找事,只能是猴三的问题。 两个人互相商量着,就定了一会儿义诊的地点。 “村里有个打谷场,地面非常平坦,你们的桌子还有其他的东西可以摆在那里,能容得下很多人,就算是全村的人一块儿过去都能站得下。” 听到这个位置,姚苏雨满意的点点头,“麻烦你了,带我们过去吧。” 路上姚苏雨还跟刚才在村口看热闹的那些人说: “赶紧回去把自己家的姐姐妹妹娘亲奶奶都叫过来呀,让他们都去打谷场,白得的看病机会,抓紧时间排队,要是来的晚了,说不定就得等到明天了。” 姚苏雨忽然想起来,现在的人都有点讳病忌医,不把小毛病拖成大毛病,把大毛病拖到生死关头,是绝对不会去看郎中的。 而且还有一些十分封建迷信的老人家,他们别说去看郎中了,就是平常走路经过药店的时候,都要低着头快步跑过去,要不然就绕一条道不从这边走。 为什么这么躲避?是因为这些老人家觉得药店的招牌能设他的魂。 一旦郎中在他们身上查出问题了,他们就会想我平日里能吃能喝能睡的,什么事都没有。 怎么一进你这屋里就这也是毛病?那也是毛病,要么就是你学艺不精,根本就不准,要么就是你害了我,想从我身上坑钱。 姚苏雨可不想他们这次大张旗鼓的出来一整,结果没人光顾,那也太尴尬了。 于是疯狂的发动刚才站在这边凑热闹的人,拖家带口的来找他们义诊。 毕竟人都有从众心理,碰到新鲜的事物,看到别人干了,自己也想去试一试。 到了打谷场之后,这里已经有了一些本来就没事干,坐在那里说话聊天的大婶大娘们。 追风他们帮着摆桌子,布置场地,楚廉从马车里下来。 在楚廉露面的那一刹那,姚苏雨清晰的听见那些大娘们十分震撼的议论道: “天呐,我没看错吧?这世上竟然有长的这么俊的人?” “乖乖,这就是画本子里所说的玉树临风俊俏公子吧?” “这么俊的人,居然来咱们村里了,一会儿我可得多看两眼!” …… 听到如此这般的议论声,姚苏雨笑着调侃楚廉:“一会儿咱们这边的人气旺不旺?可就看你这张脸了!” “还是要凭本事说话,用你的医术撑起场子。”楚廉知道姚苏雨没什么恶意,所以不太在意他的调侃。 如果换成是别人敢在楚廉面前说这种话,故意提起长相漂亮之类的词,现在说不定已经被抓回东厂了。 过了好一会儿,村里的人才稀稀拉拉的往打谷场去。 这些人到了之后站在路边看热闹的人多,但真的走上前去,把胳膊伸给姚苏雨,让姚苏雨把脉的人很少。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私底下互相调侃:“你去呀,你昨天不是还说自己腰疼吗?快让小郎中给你看看!” “那就是个年轻女娃,说不定还没有我孙女年纪大,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的本事?” “那旁边不是还有一个年长的吗?听说那老头是金城哪个药堂的?应该也挺有本事的,你们过去瞅瞅啊!” 一堆人腰疼腿疼,不是咳嗽就是视力模糊,但偏偏没人愿意让姚苏雨和王郎中诊脉。 这就奇怪了…… 姚苏雨很不解,但是楚廉看着这个群,互相调侃打趣的村民们,一语中的的说道: “他们不敢相信你们的医术,这是其一,但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们没有银子。” 姚苏雨很诧异:“我这是免费的呀,根本就不需要花钱。” “诊脉免费吃药总需要花钱吧?万一诊脉诊出了毛病,你说他们是花钱买药呢,还是不花钱继续在那硬挺着?” 楚廉怕姚苏雨听不明白,把话说的特别透。 “这可真难办,我总不能为了让他们来我这看病,连之后的治疗也包了吧?” 要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纯纯粹粹花钱做善事,而不是义诊了。 反正大家都在观望,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的,宁香很为姚苏雨抱不平: “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有人珍惜,真是气死人了!” 当大家都觉得今天可能无所收获时,突然有一个鼻青脸肿,衣着破烂且破旧的女子,顶着所有人的视线,一脸坚定的走到姚苏雨面前。 “郎中,我要看病!” 第128章 可怜女子 看到这个鼻青脸肿,一身狼狈的女人走过来之后,旁边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们都十分诧异,纷纷在私底下小声议论: “周老二的媳妇儿怎么过来了?” “真是可怜啊!你看她脸上的伤,一看就是她家男人大巴掌扇的,脸上面还有手掌印呢。” “要说这周老二啊,真不是个东西,哪有大老爷们这么打自家女人的呢? 屁本事没有地里的活,一点都不干,天天对自己家媳妇儿动手,这要是我儿子早就拿竹条抽死他了! 也就他那个寡母跟看命根子一样看着自个儿子,一点苦都不舍得他吃,这才这么不成器!” 有人义愤填膺的骂着周老二,姚苏雨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再配着这人脸上遮都遮不住的伤口,姚苏雨心里顿时火冒三丈。 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家暴这种事都是姚苏雨万分不能容忍的! 还没等姚苏雨开口招呼这个女子过来,就又听到旁边那些碎嘴的人议论道: “不是的,也不能全怪周老二,毕竟谁娶到个不下蛋的母鸡,心里都会窝火。 当初老周家娶这红梅的时候,也没少花银子,听说光是彩礼都给了好几两,这可是一块上等水田的价格了。 花大价钱娶回来的媳妇儿,结果这田地里是一颗种子都种不出来,搁谁谁不生气?” “哼,红梅生不出孩子怪谁?还不是怪周老二,他老娘天天搓磨人家。 大冬天里,让人家在结冰的河水里洗衣裳,不说手指头冻的又红又肿,光是这寒气进体,那身子骨就好不了!”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周老二家里的那些龌龊事,大家可都有目共睹。 一些年轻的小媳妇儿,尤其是那些头顶上有个恶婆婆的儿媳妇,听到居然还有人怪红梅生不了孩,当即就火冒三丈! “老黄牛耕了一天的地,主人家还知道要喂顿草,红梅天天忙活的跟陀螺一样,都快瘦成骷髅架子了,生什么孩儿,怎么生?拿命生啊?” 一听这话,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娘大婶们就不高兴了,这些小媳妇是怎么回事?要翻天呀? “怎么想当初灾年的时候,哪怕是饿到要吃观音土,该生不还是生了?怎么我们当初就能生,你们就挑三拣四的?” …… 双方跟拌嘴一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 姚苏雨眼看着这打谷场,马上就要变成婆婆们跟儿媳妇们的战场了,连忙大喊一声: “各位乡亲们,我们今天是来义诊的,大家有病看病,没病过来把个脉预防一下,其他跟此不相关的事,就别在这说了!” 喊完之后,打谷场内有片刻的寂静。 姚苏雨再次抬眼看向红梅,这个年轻小媳妇们口中可怜的女人,婆婆们口中不下蛋的母鸡。 “你脸上的伤有点严重,我先给你清理一下伤口,再给你拿一点外用的药膏,一天抹三次,应该不会留疤。” 姚苏雨十分大方的贡献出了珍珠白玉膏,并且还极其贴心的问道: “你身上是不是也有伤,等一会儿你跟我去马车里,我好好的帮你看看。” 在大庭广众之下,姚苏雨也不能撩别人的衣服,只能换个隐蔽性比较强的地方。 然而,红梅却出乎姚苏雨意料的摇了摇头,“留疤就留疤,我不在乎,我也不是来看脸上这些伤的。” “那你是?”姚苏雨十分意外,诧异的问道。 顶着一身的伤,反而不过来治伤,那是来干什么的?总不可能是跟着大部队过来看热闹的吧? 红梅抬起头,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姚苏雨,眼眸里有化不开的哀愁,和别人读不懂的坚定。 “你刚才也听到他们的话了吧?都说我不能生……” 姚苏雨愣了一下,“你是想调养身体?” “我嫁过来五年,受了五年的气,挨了五年的骂,吃了五年的苦,婆家只知道骂我是不下蛋的母鸡。 但我一说去县城里看郎中治一治,他们又不愿意花这个银子,反而还拦着我,死活不让我去,我就想不明白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姚苏雨听红梅这话音,感觉像是有什么隐情。 而且看红梅这在众人面前,一副要把事情闹大的样子,估计是手里已经有了周老二的什么把柄。 要不然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的伤口揭开。 “我能帮你什么?”姚苏雨直接问道。 “麻烦小郎中帮我把把脉,看看我这身体究竟有没有问题?若是有问题的话,该怎么调理?” 红梅伸出细弱的手腕,抬眼往周围扫了一圈,十分坚定的说道: “我娘家也不是破落户,我娘当初怀我的时候也没少吃肉,我一生下来就六斤八两。 从小到大也没生过几场病,我就不信这生不了孩子的根由在我身上!” 听到红梅说这话,众人一片哗然,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显然是要跟婆家闹掰呀。 这柳河村是个杂居村,里面有好几大姓氏,其中,柳姓人家最多,随后就是周姓,彼此之间全都沾亲带故。 虽然周老二家的人没有在打谷场,但是他们家有亲戚在这里,一听红梅这么说,立刻就反驳道: “红梅,你这话说的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吧?从古至今,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你既然生不出来,那不是你的问题,是谁的问题?” “哪来的天经地义?是女的什么都不干,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就能生孩吗? 既然有些事儿是两个人一起做的,那这能不能生出孩来,就是两个人一块决定的。 五年都没怀上,不是我的原因,就是周老二的原因!”红梅针锋相对的回击道。 如果不是此时此刻情况不对,姚苏雨都想给红梅鼓掌了,来到古代以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自我意识的女性。 居然能主动的意识到生不了孩子,也有可能是男人的原因,这份觉醒真是难能可贵。 “红梅,你在这儿骚情什么?你这是怪你家男人不中用了?” 一些大婶们故意歪解红梅的意思。 “快来个小孩儿去跑个腿儿,把周老二叫过来,就说他家婆娘想他了,等不到晚上天黑了!” …… 第129章 震惊四座 众人哈哈大笑,没有一个人把红梅刚才的话放在心上,反而用这种话侮辱红梅。 姚苏雨瞬间怒气冲头,同时又觉得有些悲哀。 在她看来,红梅已经很努力的为自己发声了,只是他呐喊的力量有些薄弱。 而且在古代,想毁掉一个女子,简直太容易了。 只需要把不安分、浪荡这些字眼往他身上扣,再随随便便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这个女子的后半生,就会过得极其艰难。 而且在古代,并不存在说离开就能离开的可能。 一个女子,她这一生可能只有两个地方能呆,没出嫁之前呆在自己家,出嫁之后呆在夫家。 如果跟夫家闹掰,想回娘家的话,还得看娘家人愿不愿意让她回去。 毕竟很多当爹娘的都会觉得,自家闺女被休弃或者是和离后回娘家,都是一份耻辱,这代表着他们教女无方,会被左邻右舍嘲笑,在村子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除此之外,出嫁女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没有户籍文书,就不能在城里安家立命,而且城里的银子也不是这么好赚的。 姚苏雨越想越气愤,立刻挺身而出,帮红梅说话。 她以冰冷的目光环视四周,那些被姚苏雨目光扫射到的村民们都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巴。 “好笑吗?觉得自己很聪明,懂得很多是吗?” “今天我还就告诉你们,女人能不能生下孩子,生出来的孩子是健康还是天生体弱,不仅和母体有关系,还和男人有着不浅的关系! 别以为胯下长了那二两肉就一定能让女人怀孕,有些男的天生肾水不足,所以那胯下的肉就算长三两比别人多一两,他也生不出孩儿!” 姚苏雨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在场的每一个人,基本上都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第一反应都是难以置信。 在这些村民的固有认知里,只要天黑之后男的和女的往床上一躺,过不了多久,女人的肚子就会大了。 他们还从来没见过是男人不行,而导致女人生不了孩儿的情况。 有些人在面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时,第一反应不是去相信,而是去质疑,去反驳。 就比如周家的这些人,他们一点儿都不相信姚苏雨的话,欺负姚苏雨面嫩年纪小,故意说她: “看着怪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说起话来这么骚气?这种话也能说的出口,你到底是郎中还是那青楼厨管里的骚女人?” “我活了大半辈子,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你想在这种事情上糊弄我,那绝对不可能!” “我说你是不是红梅这小浪蹄子请过来演戏,忽悠大家的?” …… 姚苏雨没急着反驳他们,而是等这些村民质疑完之后,姚苏雨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们给母猪配种的时候,怎么知道要挑膘肥体壮的公猪?” “敢质疑我?你们当中的这些人有多少读过医书?会辨认多少种药材?哪一位能开药方?谁会用银针?人身上有多少处穴位?你们都知道吗?” “正儿八经的郎中说的话,你们不信,偏要去自以为是,觉得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懂,那你们怎么还在这小小的村子里呆着? 为什么还要三更起踏月归,一年四季都靠种地吃饭?为什么不去城里赚钱?为什么不去朝堂上当官?是因为不想吗?” 姚苏雨毫不客气的讽刺着他们。 也不怪姚苏雨把话说的这么狠,实在是因为对付这些人要是不厉害一点,他们反而会觉得姚苏雨软弱可欺。 其实这就是一个双方互相博弈的过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东风。 所以姚苏雨必须一上来就先声夺人,把他们说服气了,接下来,这些人才会更相信他。 “刚才不是还有人质疑我是个假郎中吗?那好,那我就证明给你们看!” 那些村民来劲了,纷纷质问姚苏雨: “你怎么证明可别是给红梅把脉吧?红梅现在巴不得抱你的大腿,无论你说什么,他肯定都说你说的对!” 姚苏雨冷哼一声,凭她的医术,根本不需要让红梅来给她当托。 “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那就从你开始吧!” 姚苏雨指着刚才质疑他的那些人当中,声音最大的一个大婶。 “最近是不是吃不下饭?吃两口就觉得饱了,但没过一会儿又饿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明明已经很困了,却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身上还不停的冒虚汗?” 望闻问切,可是姚苏雨的基本功,只稍微瞧几眼,姚苏雨就指出这个大婶身上的毛病。 那个大婶十分震惊,“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红梅偷偷告诉你的?” 有人依旧认为,姚苏雨是被红梅找过来演戏的。 不过姚苏雨没有搭理这个大婶,而是把目光转向他旁边的大叔: “你年轻的时候腿受过伤吧?现在是不是一到夜里腿就开始肿,先是没有知觉,然后又觉得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你肉里面爬一样,恨不得拿把锤子把自己的骨头给敲碎。” 这个大叔比刚才那个大婶聪明一点,一听姚苏雨把自己身上的症状说的一丝不差,立刻就向姚苏雨拱手: “小郎中可真是神了,我这身上的毛病该怎么治,还请小郎中开开金口。” 姚苏雨既然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医术,这人既然相信她,那姚苏雨也不会故意跟对方过不去。 于是姚苏雨十分大方的给他开了药方: “照着我这个方子抓药,一天三次,喝三天停一天,这么喝上三轮,保你药到病除。” 那大叔喜不自胜的接过药方,虽然他大字不识一个,根本不知道这张纸上面写的是什么,但他依然像捧着宝贝一样,乐滋滋的回家了。 他得赶紧回家拿银子,然后去镇上的药房抓药。 在场的其他人看着眼前这一幕,也不由得正视起姚苏雨来,难不成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有一个大娘不信邪,站出来问姚苏雨:“你看看我身上有没有毛病?” 第130章 重获新生 姚苏雨一眼看过去,上上下下扫了这大娘好一会儿,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这位大婶,麻烦你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把个脉。” 那个大娘居然还不愿意,像是终于抓到了姚苏雨的错处一样,有些兴奋的说道: “你不是自学很厉害吗?刚才给那两个人看病的时候,只需要看一眼就能说出是什么病症,怎么到我这儿了还要把脉?” 一副质疑姚苏雨水平的样子。 姚苏雨没理会这个大娘的挑衅,而是十分严肃的问道: “你最近是不是时不时的头晕,还有点恶心,想吐。 尤其是长时间低头猛地一站起来,就感觉脑子一阵阵的眩晕,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 “是又怎么样?”那个大娘很是不以为然。 她根本不觉得自己身上的这些变化,会有什么大问题,头晕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早起头晕,那是因为饿的,吃了饭就好了。 至于恶心想吐,那就是胃胀了气,吃红薯吃多了。她要是能顿顿吃大米饭,白馒头,保准不恶心。 但是姚苏雨的表情,却无比的严肃深沉。 这就说明这个大娘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她自己想象当中的那么简单。 但是打谷场里站满了人,有些事情又涉及到病人的隐私,姚苏雨不能在众目愧愧之下说出来。 她只好暂时应付道:“你的身体确实有些毛病,你要是方便的话一会我去你家里好好的给你把把脉。” “呵,你不会是想从我这里骗药费吧?”那个大娘十分谨慎的问道。 姚苏雨医者仁心,并未在意这个大娘的这些冒犯说辞。 “你身上的这些毛病,稍稍有些复杂,你要是想治的话,以后就来京城的仁济堂找我。” 现在说再多的话都不合适,姚苏雨也就没再三劝了,毕竟后面还有这么多人排着队,想要考一考姚苏雨的能力。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姚苏雨通过望闻问切的手段,把这些人的身体状况都大概说了个遍,然后这些村民彻底的服气了。 一开始,这些村民们心里想的还是,姚苏雨一个小姑娘究竟行不行啊?不会是过来耍她们玩的吧? 但现在,一个二个的全都服了,姚苏雨说什么是什么,根本没有反驳的念头。 把这些人的毛病大概看了一遍,证明完自己的能力之后,姚苏雨再次对红梅说道: “只要是我把的脉,十有八九不会出错,我来给你证明清白。” 这话不仅仅是对红梅说的,更是对旁边这么多围观看客说的,尤其是说给周家那些亲戚朋友们。 红梅原本如同死水一般沉静的心,随着姚苏雨的这几句话,立刻重新泛起了波澜。 她满怀希望的把手伸出去,一脸忐忑的盯着姚苏雨,“谢谢小郎中!” 姚苏雨知道一会儿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的话,即将关系到这个可怜女人的后半辈子。 所以姚苏雨这次无比的慎重,把完了这只手之后,又让红梅把另一只手伸上来。 过了好一会儿,连周边的这些乡亲们都有些着急,忍不住问姚苏雨: “怎么样了?到底是不是红梅的毛病?” 姚苏雨抬眼看着这些人,语气坚定,一字一顿的告诉众人: “红梅身上虽然有一些因为过度劳累,而导致的小毛病,但是她在生育这方面,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姚苏雨以前很少说这种立场坚定,或者是特别一槌定音的话,但是这一次,姚苏雨为红梅破例了。 “你们谁是周老二的亲戚?麻烦回去告诉他,他跟红梅成亲这么多年,还生不出孩,十有八九就是因为她自身有问题。 可千万不要讳病忌医,该看就去看,早治疗早好。”姚苏雨一点都没说,让周老二过来看病的话。 对于这种家暴男,姚苏雨是一百个个不满,一千个不屑。 而且姚苏雨在仔细想一想,红梅之前说过的话,周老二她们家的人,居然还拦着红梅去城里看病? 这是为什么? 是不是怕红梅一去找郎中诊脉?就会发现其实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男人的问题。 这是不是说明周老二她们一家人,可能早就知道是周老二身上的毛病,导致了两个人迟迟生不出孩。 但是这种事情说出去之后一是太过丢人,周老二以后在村子里,肯定不能抬头挺胸做人了。 不仅在背地里会被别人嘲笑,要是碰到那种平日里就和她家不怎么对付的人,说不定还会当面嘲笑。 以后周老二一家要是跟别人吵架,对方只需要说你儿子断子绝孙,就足矣让周老二她们一家人气死了。 而且红梅要是发现不是自身有毛病,肯定会吵着闹着要和离。 毕竟她又不是受虐狂,当家男人没本事,让她人大肚子还天天被人打,凡是个脑子正常的女人,都不会想跟他过了。 媳妇没了,要是再想找,那可就不容易了,毕竟也不会再有哪个傻女人像红梅这样,给她们当牛做马?一做就是好几年了。 这里面的事情不能细想,姚苏雨稍微想多一点儿,就我觉得周老二她们一家人,做的事太恶心了。 红梅听到姚苏雨的话后,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 但是等姚苏雨亲亲拍了拍她的肩膀,并且在红梅耳边小声说道:“恭喜你,重获新生了!” 此话一出,红梅突然嚎滔大哭起来,这个哭毫无预兆,但是眼泪却如同江河一般一泻千里,把周边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跳。 她这次的哭,像是要把自己过去这几年所受的委屈,吃的苦,挨的骂,全部都倾泻出来一样。 声音之凄厉,让所有人听到之后都于心不忍…… 尤其是那些一开始,就为红梅说话的小媳妇儿,更是跟着红梅一起红了眼圈: “真是可怜,竟然白白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我要是红梅,我现在就回娘家喊人打上门去。 把自己的嫁妆都抬回家,敲锣打鼓的跟大家宣告是周老二,那个男的不中用!” “没错,就该这样办,一点面子都别给周老二留,天天游手好闲,一点正事都不干。” 第131章 龌龊想法 之前打女人打的发了狂,拿竹条子抽红梅,谁上去拦都会被误伤。” 这些年轻媳妇一边骂着周老二,一边安慰红梅,“没事了,都过去了,你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赶紧回娘家,把你的兄弟们都喊过来,这口气怎么着都得出一出。” 若是就此隐忍,默默不言的话,那过去几年的打,岂不是白挨了? 红梅重重的点了点头,用衣袖擦了擦眼泪:“你们放心,这件事绝对不可能被周老二家给敷衍过去。” 在这件事情当中,红梅是第一当事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周老二她们一家之前做过什么缺德事。 其实姚苏雨猜的不算错,红梅之前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觉得可能是周老二的问题。 因为周老二在最开始的时候,不怎么对她动手,但是有一次,周老二说是去县城送礼,但是回来的时候身上一身酒气,醉熏熏的。 红梅作为他的枕边人,察觉到周老二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就上前去关心,但是周老二甩手就是一个巴掌。 从那以后,周老二就开始打她,并且越来越变本加厉,而且每次打的时候嘴里都会嚷嚷着, “都怪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让我们周家绝了后!” “你还活在这世上干什么?你不如死了算了!” “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早就把你休了!像你这种因为生不出孩子被休的女人,连娘家都没脸回。 我要是你,我就自己找口井一头栽进去,压根都没脸活!” …… 在那段时间里,周老二不停的给红梅洗脑,说红梅有多差劲,那段时间红梅差点都要被周老二说服了,恍惚中也觉得自己要是离了周老二,还真没地方去,谁让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呢? 要说红梅是怎么觉醒的?这还要怪周老二的那个寡母娘,突然出了个馊主意。 周老二虽然是她们家的独苗,但是周老二的爹有好几个兄弟,她这好几个兄弟,自然也成家立业,生了好几个儿子。 在周老二的这些堂兄弟里面,有一个人跟周老二长的有七八成像,只是对方比周老二高一点,但是乍一看两个人的脸跟双胞胎一样。 然后前段时间的某天晚上,周老二的寡母突然请这个堂兄弟来家里吃饭,周老二也不停的给这个堂兄弟灌酒。 而周老二的寡母也破天荒的跟红梅说:“你尝尝这酒,这可是我专门去县城里面打的好酒。 你平常在家也没跟着我们吃过什么好东西,今天这酒水有多的,赏你一杯尝尝吧!” 红梅也不跟着老太婆客气,既然对方让她尝红梅,直接仰着头,就把那小小的一杯就往嘴里倒。 但红梅之前毕竟没喝过酒,所以哪怕只有这一杯,也足够红梅喝晕了。 随后的事情,红梅就没什么意识了,只记得自己晕晕乎乎的,好像被人拖着走,等她头脑稍微清醒一点时,就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个男人。 而这个男人好巧不巧,正是喝醉了的堂兄弟。 红梅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是个傻子,脑子一转就知道周老二和她寡母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随后,红梅的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是周老二自己不能生? 但是又不敢把这个信息公之于众,于是只好不停的打红梅。给人营造出一种是红梅不能生的错觉。 同时又把这个和自己长得特别像的堂兄弟,灌醉之后弄到床上来,估计是想让她们两个人酒后做出一些师德的事情。 但是周老二和她寡母的更深一层次的想法,是想借种。 就是周老二自己不能生,就让跟自己长得像的堂兄弟去跟红梅睡觉,这样一来,红梅之后生出来的那个小孩儿,不仅跟周老二有极其亲的血缘关系。 还有着极其相似的面孔,这样以后不会有人跟小孩儿开玩笑,说你怎么长得不像你爹呀? 不过好在红梅是个聪明人,而且她又清醒的比较早,当她发现了自己的处地不是很安全时,立刻就跳窗逃走了。 年轻的小媳妇们都义愤填膺,姚苏雨也在旁边搭腔:“你要回娘家吗?你要是想回去的话,我的马车可以借给你用一用。” 反正姚苏雨现在要义诊,并不准备坐马车离开。 红梅十分感激的看向姚苏雨,但是还没等红梅开口,一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们就呵斥,刚才那些出主意的小姑娘们。 “你们年轻人做事就是顾头不顾尾,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毁人姻缘,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哪有女人家主动说要和离的,自古以来都没这个道理。” 姚苏雨一听这种话就头大,“自古以来,要是什么事都按照自古以来的规矩来说的话?那你们现在怎么知道种地,而不是穿着草裙,光着脚在林子里打猎呢?” “而且既然有合离这个政策,那就说明哪怕是女子,也能提出合离,你凭什么不让女的提?” “老太太,你真觉得周老二跟红梅是天作之合,没有人比她俩更合适了吗? 你要真觉得周老二有这么好,那你就领回家自己享用,反正她也不会让女人怀孕,还不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最后一句话说的有点狠,但是姚苏雨完全不在意。 就是要发点狠招,才能掰一掰,这些人脑子里面封建愚昧的旧思想。 姚苏雨正扯着嗓子跟这些人争辩时,打谷场里突然闯进来一个男的,这人一进来就目标明确的奔向红梅。 “你在这干嘛?还不快跟我回去?这里这么多人,你偏要把自己不能生的事公之于众,你不嫌自己丢人,我都替你脸疼!” 这个周老二是被一个跑腿的小孩给叫过来的。 但是这个小孩在出去叫人之前,姚苏雨还没来得及说红梅有没有问题。 所以周老二现在根本就不清楚情况,已经变了局势逆转,反而还在这儿自以为是的教训红梅摆着大爷的谱。 姚苏雨呵呵冷笑两声:“脸疼是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就你在这多管闲事!” “既然脸疼的话,那就说明你有病,过来我给你治治。” 第132章 前车之鉴 姚苏雨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一碰上这个渣男就满满的厌恶和嫌弃。 周老二平日里在自己家,也是唯我独尊惯了,一点要忍耐的意思都没有。 他一听姚苏雨这么说,立刻暴跳如雷,就想抓着姚苏雨的衣领子,好好的打她一顿。 但是姚苏雨当然不可能站在那里,任人宰割。 她只需要一个眼神,追风和逐月就上去把人拦了。 那周老二也是个软脚虾,一发现姚苏雨竟然不是他能够得罪得起的,被追风和逐月按在那的时候,立刻就怂了。 周老二的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不停的跟姚苏雨道歉,说好话: “都是误会,误会!我刚才只是脚底打滑,没站稳并不是要冲谁动手。” “这位贵人,你快让他们把我给放了,我刚才只是想冲你打个招呼而已。” 姚苏雨并没有被他这些瘪脚的理由给骗到,而是冷冷地看着他,一脸严肃的告诉周老二: “我不管你原本想干什么?反正只需要知道,你干什么都不成就行了。 寡母天天围着你转,把你当世界的中心并不代表别人也要围着你转。 像你这样的垃圾,能娶得到媳妇就是祖坟冒青烟了,居然还对着媳妇非打即骂,以后有你好受的!” 周老二还不知道他最大的秘密,已经被公之于众了,而且他这么些年,不停的否定批评红梅,已经把自己都骗了过去。 仿佛在周老二的世界里,他自己是绝对的受害者,就是红梅的原因导致她没能生出孩子。 所以姚苏雨话音刚落,周老二张口就反驳: “打她怎么了?要不是这没用的女人占着我妻子的位儿,我现在早就儿女双全了。 她一个不下蛋的母鸡,能有男人要她,她就知足吧,居然还敢嫌弃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脸。” 姚苏雨听到这话,只想呵呵冷笑两声。 不过姚苏雨也听出来了,此时此刻,可能是因为时间差的缘故,周老二所知道的信息与姚苏雨他们所知道的并不对等? 所以姚苏雨也不想现在就拆穿他,主要是因为如果周老二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经被曝光了,肯定会当场发疯。 而姚苏雨根本不想让周老二影响她的义诊,所以姚苏雨就给追风逐月使了个眼色,并对他们吩咐道: “你们受受累,把这人押回去,别让她过来捣乱。” 追风和逐月立刻会意,像拎小鸡仔一样,拎着周老二的衣服,领子就往外走。 等周老二离开以后,红梅泪眼朦胧的看着姚苏雨,不停的向她道谢: “小郎中,我知道你刚才是在帮我支开他,有些事情要是被周老二知道了,我可能就走不成了。” 身为周老二的枕边人,红梅可泰知道周老二这个人究竟有多么死皮赖脸不做人事了。 如果周老二想翻脸,到死都不愿意写和离书,红梅说不定还真拿他没办法。 而且如果刚才就让周老二把这件事情闹大,随后她把红梅带回家,把人关在屋子里,不让红梅去找娘家找帮手,那红梅还得受好大一场罪。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姚苏雨对红梅的帮助,恩同再造。 但姚苏雨没想那么多,只一个劲儿的催促红梅: “马车都是现成的,你快坐上去走吧,赶紧回娘家,把这些事说清楚,是聚是散是和还是离都赶快拿个准话出来,一定要一鼓作气。 既然之前那么多年,周老二都不把咱当个人看,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咱们在家里的地位连出气筒都算不上,那咱们这一次一丁点面子都不必给她留。 也别说我把你教坏,反正这人啊,有时候还是自私一点比较好,女人有时候就是太无私奉献了,这才苦了自己。” 姚苏雨这说的,可都是掏心窝子的大实话,一下就让红梅的眼泪更汹涌了几分。 在此之前,红梅每天过的就跟个木头人没什么两样,挨打的时候不能喊疼,干活的时候不能喊累,家里的婆婆防着她。 说她吃饭也没用,不下蛋的母鸡不配吃东西的时候不能喊饿,就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心疼过她。 那怕娘家对她还有几分疼惜,但因为她不能生这条缘故,让娘家人蒙羞了,逢年过节,该回娘家的时候,周老二也不给她准备节礼,搞得红梅连回娘家的次数都极其有限。 她手上一没银子,二没节礼,不好意思回娘家。 而娘家那边也不知道该不该来看她,主要是怕他们登门登的太勤了,万一周家人不高兴怎么办? 周家人不高兴,最后吃亏受罪的还不是他们自家闺女,以至于这两三年红梅跟她娘家人竟然都没怎么见过面。 这一次红梅坐着马车回去,她娘家人大吃一惊……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红梅走后,姚苏雨依然十分自在的坐在那里,眼神往四周一扫: “还有没有要来看病的?我说你们也别沉浸在看热闹的余韵里出不来了,好不容易有郎中过来义诊,你们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把家里上了年纪的爹娘,或者是不方便行动的人都送过来,给他们检查一下身体。 还有那没出阁的大姑娘,和刚嫁人的小媳妇,要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也赶紧过来一并给你们看看。 前车之鉴就在这,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可别因为自己不好意思张嘴,以后受老大的罪。” 姚苏雨要是说别的话,这些人可能还不为所动,但是她一提红梅的事儿,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全都挤过来了。 他们现在也不说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围着把脉,觉得不好意思了。 从红梅的身上,他们也意识到了,有些事情反而就要光明正大的讲出来,人越多越好。 尤其是那些刚成亲一两年,但是还没能怀孕的小媳妇儿,全都围在姚苏雨身边。 “小郎中,你帮我看看我这成亲一年多了,还没动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小媳妇的婆婆也在旁边站着,一听见自个儿媳妇这么说,她也怕最后的原因在自个儿子身上,立刻就往回找补。 第133章 纷纷排队 “翠翠啊,怀孩子这件事也是得看缘分的,你们现在还年轻,娘也不着急。” 那个叫翠翠的小媳妇儿,表面上笑呵呵的应了,说娘真好,但是心里却冷笑两声。 也不知道是谁之前在家里,不停的阴阳怪气,指桑骂槐,这些话翠翠可都记在心里了。 并不是这个当婆婆的现在说几句假模假样的场面话,就能让翠翠释然。 姚苏雨让翠翠伸手,把了一下她的脉: “你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唯独要注意一点,就是往后不要再碰冷水了。一点冷水都别碰,要不然寒气入体,就得喝药调理了。” 翠翠听完之后,感动极了,心想还是女人最能理解女人。 像他们这种农户人家,一年四季大多数时候用的都是冷水。 毕竟烧热水废柴火,而柴火又得靠人去捡。有捡柴火,这个时间就能在地里多干一会儿农活儿了。 穷到他们这个份上的人,连柴火都不舍得用。 而且翠翠也很聪明,姚苏雨的话音刚落,翠翠就红着眼眶,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她婆婆: “娘,你看这事搞的,我还以为成亲一两年都没小孩,是我的问题呢,谁知道我这身子骨还可以。 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冬天去河里洗衣裳,才导致我这孩子迟迟不来的?还是让大宝也过来看看?” 她是做人儿媳妇的,一家几口的衣服都归她洗,大冬天的,端着盆到河边洗衣裳,那水冷的哟啊,直接能把人的手给冻麻木。 翠翠,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话,她婆婆也不好意思反驳她。 毕竟天大地大,自个儿的乖孙最大,而且翠翠的婆婆也好面子,有心想在众人面前摆出一副好婆婆的样子,所以立刻就应允道: “以后家里的衣服都让娘来洗。” 她这个当婆婆的去洗衣裳,总好过让自己儿子大宝过来把脉强。 万一也把出来一个周老二那样的情况,那他们家还要不要脸了? 就算有把脉,看病的必要,那他们也得偷偷的去县城悄悄的找郎中看,而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姚苏雨揭短。 有了翠翠这样一个小媳妇打头阵,其他的小媳妇儿也都踊跃起来。 姚苏雨十分尽心尽力的给他们看病,也不是所有人的身体都没问题。 毕竟现在这个生活条件就在这摆着,村里的一些男人都不一定每顿都能吃饱饭,更别说家里的女人了。 毕竟重男轻女,以夫为天已经是他们脑海里根深蒂固的东西了,这些当人媳妇儿的女子以前在娘家的时候,被耳提命面,家里的好东西要留给弟弟吃。 嫁了人之后,家里的鸡蛋肉白面馒头这类的东西要留给当家的男人,反正他们是无论到哪儿都捞不着一口好的。 这种情况下,身体状况怎么会好? 连自己的身体都养不好,要是再要孩子,那可真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所以姚苏雨把了这么多个小媳妇的脉,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没什么大毛病,只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就行了,平时不要干太累的活,你们要是现在透支身体,以后就算是怀上了孩子,母体不康健,肚子里的小孩也不会多健康。 这些事情都是有关联的,还有你们这些已经当了婆婆和准备当婆婆的,也不要过分迷信屁股大好生养这句话。 不是屁股大,好生养,是要等到一定年岁,人身上的骨骼都长开之后,才是最好的生育年龄。” 姚苏雨一说这话,这些婆婆们就要问:“那什么时候生小孩最好?” 姚苏雨算了算,现在这些小姑娘普遍都是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定亲,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嫁出去了。 这个年纪如果放在现代,正是读初高中的时候,如花似玉的年纪,居然就要准备当孩子的娘了,想想还真是可怕呀。 但是整个朝代的风气如此,姚苏雨凭借一己之力,也不可能去改变推迟这些姑娘们成亲的年纪。 所以她只能说:“要是想怀孩子的话,最好是等到十八岁以后。反正我还是那句话,只有母体康健,小孩才能健壮。” 那些小媳妇儿听到姚苏雨这话,一个二个都恨不得把姚苏雨的话当做圣旨。 那些小媳妇儿把完脉以后,各家的婆婆就以家里的活还没做完为借口。把人给叫了回去。 他们可真怕自个的儿媳妇再留在这里,跟姚苏雨多呆一会儿,多聊几句,什么大逆不道的思想就都出来了。 而等这一批还没怀孕的小媳妇儿走了之后,又来了几个怀着孕的妇人,殷殷切切的看着姚苏雨,极其小声又满怀期望地问道: “小郎中啊,你能不能把出来我肚子里的这一胎是男还是女?” 姚苏雨顺口回了一嘴:“都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孩子,生男生女不都一个样?” 听到这话的人,立刻震惊的反驳:“这怎么能一样呢?” 姚苏雨抬头认真的问她:“哪里不一样?” “儿子是自家的,长大以后是要鼎立门户的闺女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终究是别人家的。” 这人说起这番话的时候,一脸信以为然的表情,偏偏周围还有很多人附和她。 “是啊,养闺女养十几年,到最后不还是给别人养的吗?” “这闺女养的再好,也都是养外人做嫁衣,只有儿子才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根本,有了儿子这香火才能传承下去。” …… 姚苏雨是忍了又忍,才没发脾气反驳这一群人。 因为几乎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而且还是那句话,整个社会的情况如此,不是姚苏雨凭一人之力就能螳臂挡车的。 但是姚苏雨在心里再一次默默坚定自己的信念,她一定要让女子在这个朝代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和价值,提高自己的地位。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你们要是像培养儿子那样去培养闺女,女儿未必不能顶立门户。 也别觉得养闺女是给别人养的,等你们老了,不能动了,究竟是自个儿的亲生闺女,伺候着更用心,还是隔了一层的儿媳妇伺候的更用心?” 第134章 情况有变 姚苏雨知道跟这些人吵架是没有用的,因为有些思想已经在他们脑子里根深蒂固了。 不仅是他们这一代人,甚至他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姚苏雨不认为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转变他们的思想,只能从利益出发,对他们循循诱导。 “千万别想着闺女嫁了之后就是泼出去的水,出了这扇门之后,就再也不管不问了,这个想法可是大错特错。 怎么说也是你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跟你们有着最亲的血缘关系,要真是遇到事了,儿媳妇想的,可能是怎么甩掉你这个累赘? 但是亲闺女会实打实的心疼你,对自个闺女好一点儿,总是不吃亏的。” 对付这些人,说那些长篇大论是没有用的,他们并不在乎那些道理,究竟是对是错,只在乎自己今天能拿到多少利益? 姚苏雨说的这一番话,倒是让许多人,有所感触。 倒不是冲着别的,而是那一句儿媳妇没有闺女亲,这倒是真的。 这些人私底下是怎么议论的?姚苏雨也不感兴趣,而是继续向他们说明: “这生男生女一个是天定,一个是人定,但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女子可以决定的。” 这么一说,别人就奇怪了。 “既然是人为能够决定的,那为什么又不是女子能决定的?” 这话说的多矛盾呀!让大家都一头雾水。 姚苏雨叹了口气,语气十分无奈,像是老师遇到了一群笨蛋学生一样: “之前都说过了,这生孩子都不是女子,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要是生不出来,绝大因素在于男子,那么生男生女同样也是如此。” “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我劝你们啊,也别相信那些所谓的生子秘方,全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用。 吃这些东西除了会损害自己的身体以外,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姚苏雨这么一说,好多人都失望透顶,但他们在失望过后又难以避免的质疑起姚苏雨来。 “谁说生子秘方没用?我娘家那个村子里的一个小媳妇,就是喝了生子秘方之后一举得男!” “你这只是个例,说不定人家怀的本来就是男孩,那喝了生子秘方,最后死了的,怎么跟你说,让他夜里给你托梦吗?” 姚苏雨这张嘴要是怼起人来,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招架的住的。 “别在这种事情上胡乱折腾了,没有用的,只要两个人,身体康健,小孩生下来平平安安的长大就行了,生男生女有什么差别? 如果偏说有差别的话,那就是你们养小孩有差别。反正闺女养好了,有了一技之长,照样能鼎立门户。” 要是不会养小孩儿,生三五个儿子,个个都不成器,不是偷鸡摸狗,就是出去烂赌,这样的儿子要来有什么用,还不够操心的! 可别到时候年纪一大把了,还得颤颤巍巍的干活,住在四处漏风的茅草房子里,给他们的好儿子还赌债。 这个义诊持续了三天。 因为第一天,姚苏雨就让他们见识到了自己这张嘴皮子的厉害之处。 接下来两天,倒也没人敢挑衅姚苏雨,基本上都是姚苏雨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而这几天里,姚苏雨和楚廉他们一行人,分别借宿在不同的村民家里。 因为乡下人家也不是多有钱,不是家家户户都能盖这么大院子,他们人数比较多,只能分开借宿。 而姚苏雨和楚廉则借宿在村长家里,因为两人是夫妻,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在外住的时候,还是只要了一间房。 晚上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井水不犯河水。 时间一晃,三天就过去了,过来把脉的病人已经没几个了。 姚苏雨趁着晚上吃饭的时候,就顺势跟村长柳新泉提了提: “你们村之前有过,因为得天花而夭折的小孩吗?” “十来年前有一个,当时大家都吓死了,后来那孩子夭折后,那户人家还想把那孩子穿过的衣服给留下来当个纪念。 但是大家都怕的很,就强逼着他们把衣服给烧了,这些年倒是没见过这事儿了。 但是小孩子十个里面。总有一个立不住,年纪太小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柳新泉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也很唏嘘。 姚苏雨便趁机说道:“我有一个秘方,可以防治天花。” 柳新泉十分震惊:“什么样的秘方?” 随后,她想了想,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歧义,连忙改口: “小郎中,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不是觊觎你的秘方,而是想问问这个方子能不能给我们村里的孩子用?” “当然可以,我既然提起来了就没想着藏私。”姚苏雨十分大方,随后跟村长说了种牛痘之法。 由于之前这几天,姚苏雨医术精湛的形象已经深入大家心中,村长也没怀疑姚苏雨这个方法,究竟有没有用。 而是立刻做下决定:“明天我就让全村的孩子在打谷场集合起来,麻烦小郎中挨个给他们种豆。” 这就是村落的好处了,村长有着极大的权威,他决定的事情基本上没有人会反驳。 谈完这件事之后,姚苏雨,便回房准备歇息,楚廉已经,早早的躺下了。 这几天姚苏雨忙着给村里的人看病,也没时间和楚廉多交流,今天结束的比较早,姚苏雨便随口关心道: “我这边的行程估计快要结束了,明天给他们种牛痘,后天观察一天,大后天应该就会启程回京城了。 你是怎么安排的?是想在城外再呆一阵子,躲一躲金城那些麻烦事还是怎么办?” 楚廉思考片刻:“我跟你一起回去。” 他毕竟是朝廷官员,也不能躲太久了。 之前是称病告假,病了这么几天也该好了,要是继续病下去,皇帝那边说不定就起了,到时候派个太医下来,那就难看了。 “那你之前担心的那些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姚苏雨一心沉浸于治病救人,对于京城的波诡云涌,反倒没那么关注。 不过楚廉虽然出了京城,但是他的消息可从来没断过。 “那个上京城告御状的农户女死了。” 第135章 无限唏嘘 听到这话,姚苏雨无比震惊:“死了,怎么会死了呢?怎么死的?谁动的手?查出来了吗?” 姚苏雨的第一想法,觉得这农户女肯定是被别人害的。 毕竟这件事情牵连甚广,好几个皇子都被牵扯进去了,三司审案,现在也是愁的一个脑袋两个大。 因为这个案子涉及的是皇室中人,要是让亲爹罚亲儿子,罚的狠了吧,亲爹不一定愿意,都是一家人,当爹的肯定不忍心。 从皇帝的角度来看,他觉得自个儿子好像也没做错太大的事,是那的小妾的娘家人,在乡里面为非作歹,关他儿子什么事? 要说他儿子最大的错是什么? 那就是眼光差了点,在纳妾之前没有提前考察清楚这家人的人品如何? 既然如此,那就罚那小妾及其娘家人即可,最好是不牵连到皇子。 但是这件事情既然已经闹到满城风雨,便不可能如皇帝所想象的这般,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势必要给全城的百姓子民一个说法。 现在的要求除了要公平判案之外,还得让这个处理结果能够服众。 所以皇帝这才发愁,而楚廉正是因为不想让皇帝的烦心事转移到他头上,这才躲了出来。 但是楚廉是真的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如此简单粗暴的处理这件事情,直接把苦主给杀了。 “而且还是伪装成上吊自杀的假象。” 这么机密的消息,自然是楚廉手底下的人探听到的。 “那皇室现在对外的说法就是人死事消,其他事都不管了?”姚苏雨气的心口疼,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他再一次恨起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怎么能如此蔑视人命? 而且姚苏雨觉得最可悲的是:“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他们家一家十几口,也就是他这个出嫁女躲过了一劫。 可现在连他也被人害死了,那岂不是满门被灭?” “而且他既然出嫁了,等他的死讯传回去之后,夫家人会不会为他讨公道?” 这么一来,不就又悲剧重演了吗? 楚廉一声冷笑:“放心,他夫家人不会再上京的。” “为什么?”姚苏雨不太明白,是因为夫妻感情没到这一步吗? 还是因为前车之鉴,就在这摆着上京告御状,就会满门被灭,所以他夫家人害怕了。 “不是,是因为皇帝的赏赐发下去了,既然这种暗地里杀人的脏事已经被人做了。 并且还伪装成自杀的样子,不管知情人信不信,反正功夫是做到位了,糊弄外人总是可以的。” 这时候自然就轮到皇帝出来做好人了。 “那个农女的夫家,本来就是乡下普通人家,而皇帝说这个农女孝心可鉴,行为当赏。 但因为他想不开,要自杀去和家里人团圆,所以这个赏赐就顺延给他的夫家。” 皇帝赐了良田百亩,黄金百两。 姚苏雨听完之后,直接说出两个字:“小气!” 实在是小气! 既然是做面子功夫,也不知道把这赏赐给的再丰厚一点,生怕别人看不出来皇帝,这在敷衍底下的小老百姓。 良田百亩在村里,连大地主的地位都不如。 倒是那个黄金百两还算有点用。 不过,经此一事之后,夫家人当然不会再就农女死亡一事上京纠缠。 而且他们有了这么多银子和田地,娶多少个媳妇娶不到,说不定马上就会有新人进门了。 姚苏雨气死了:“居然还能让他吃到死人红利?还真是升官发财死老婆啊!” 楚廉之前没听过这句话,还重复了一遍,反应了一会儿:“说的有点道理!” “你知道是谁动的手吗?” “是那个小妾找的人,买通了酒楼的伙计,在那个农户女的饭菜里面下了蒙汗药。 晚上再潜入其房间中,将熟睡的人吊在房梁上,伪装成他自己上吊自杀的样子。” 但其实,从痕检方面来看,自己上吊自杀和别人伪装成上吊自杀,这其中的差别还是很大的,最起码发力的方向不一样。 但是哪怕姚苏雨提出了这些疑问,县衙里面的仵作也不会好好查的。 毕竟能在京城里当官儿的人都不会是傻子,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们能做的当然就是想办法掩盖此事。 把那些容易露出马脚的蛛丝马迹全部都扫尾扫干净。 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姚苏雨再气愤也无可奈何。 楚廉见姚苏雨气成这个样子,便拍拍他的后背,安慰他,给他顺气。 忽然间外面有人敲门,姚苏雨气的不想说话,楚廉便朝外问道:“谁?” 门外响起一道略带羞涩的声音:“楚大哥,是我。” 姚苏雨很是疑惑的看向楚廉,小声问道:“这么晚了,村长闺女找你干什么啊?” 姚苏雨在村长家里借助了这么些天,对于他们家的人口情况早已了如指掌,一下就听出来门外的那个姑娘就是村长千娇百宠的小闺女。 楚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找我干什么。” “那你出去看看吗?” “不了,太晚了。”楚廉十分果断的说道,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需要跟村长的闺女说。 楚廉倒是能狠得下心,说不问就不问,可姚苏雨始终有些好奇,便朝门外喊了一声:“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小郎中也在呀,我哥哥刚才烤了几个红薯,我怕你们晚饭没吃饱,想着给你们拿几个过来。 是家地里种的红薯,甜的很,楚大哥,你们要不要尝尝?”门外的小姑娘轻声细语的说着话。 但是姚苏雨越听,越觉得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有点不太对。 明明刚才是他在跟这姑娘搭话,结果这姑娘说到最后画的落脚点居然是在楚廉身上。 而且姚苏雨忽然反应过来,这个小姑娘对他们两个人的称呼也很有意思。 他称呼楚廉的时候,叫的是楚大哥,但是称呼姚苏雨的时候,叫的居然是小郎中。 可她和楚廉是夫妻俩,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如果叫楚廉为楚大哥的话,那是不是该叫姚苏雨一声楚夫人? 但是这两种称呼,很明显是想隔开两个人的关系。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姑娘太着急了。 第136章 蓝颜祸水 姚苏雨好歹也是两世为人,瞬间就搞清楚了,这姑娘的一点小心思,他指了指楚廉的脸,没好气的说道:“蓝颜祸水啊!” 楚廉屈起手指,做势要敲姚苏雨的脑壳,假意吓她: “胡说什么?人家小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时想差也是有可能的,你替我出面婉拒他就行了。” 别看楚廉长了一张风流俊美的脸,但要是论起感情经历,他还真是一片空白。 因为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楚廉是个太监,所以哪怕他再俊美,也没有人会对一个太监起心思。 也就是这村子里的小姑娘,平日里见的都是那些在地里干活被晒得黑悠悠的汉子,猛的一见,这世上竟然还有楚廉这么俊美的人,所以难免有所心动。 不过这也没什么,楚廉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要姚苏雨这个楚夫人多出去晃几圈就行了。 姚苏雨笑着调侃楚廉:“这可是人家心心念念专门为你烤的红薯啊,你真的不吃吗?” “行了,别玩了,人家在外面等半天了。” 姚苏雨收起脸上调侃的表情,打开门之后,侧身从门缝里出去,十分客气的说道: “真不好意思啊,还麻烦你跑一趟,多谢你惦记,不过这么晚我们都要睡了,就不吃了。” 村长的闺女看见出来开门的人是姚苏雨时,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望。 但好在他没傻到家,还知道帮自己找补几句:“对不住,怪我!光想着给你们送吃的了,一点都没在意时间。 我娘这段时间一直教育我,说让我有时间就多跟你们学学,还说小郎中医术了得,治病救人是个活菩萨,让我多跟你学习。 我倒是想厚着脸皮多往你跟前蹭蹭,就怕你没时间理我。” 能有条不紊的说出这种场面话,也不像是那种缺心眼儿的人。 姚苏雨想着自己话里话外跟对方强调几次,楚廉是有主的,对方应该就会知难而退,不再打楚廉的主意了。 “我这段时间确实有点忙,而且艺术这种东西也不是你一时兴起,看看书就能学会的。 自打我跟楚廉成亲以后,毫不夸张的说,基本上每天都在学习,没有一天落下过,。 只有不断充实自己,博览群书,才能在给病人把脉开方的时候,做到心中有谱,毫不慌乱。” 姚苏雨这话,一半是说给村长闺女听的,另外一半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也就只有嫁给楚廉,他才能够如此自在,继续学习艺术,但凡换了任何一个人,姚苏雨的日子都不会有现在这么好过。 换成别人家嫁进去之后肯定要操持一大家子的事,上到侍奉公婆,下到管理奴仆。 如果这男的在多几个兄弟姐妹的话,还要跟妯娌争锋,跟他们比,谁家的男人更厉害?谁在外面更有脸面?说不定还要讨好小姑子…… 一想想这一大堆的事,姚苏雨就觉得头疼。 姚苏雨本来想说楚廉作为她的丈夫表现的有多么好。 但村长闺女听了之后,反而一脸少女怀春的娇羞表情,甚至与有容焉的说道:“楚大哥是挺好的!” 姚苏雨被噎了一下,村长这闺女的智商怎么一会儿在线?一会儿下线啊? “行了,时间不早了,不耽误你的事了,我跟楚廉要休息了!” 姚苏雨现在懒得再跟村长闺女废话,再一次向村长闺女挑明,这是她男人,他们晚上要睡在一张床上的! 村长的闺女应该是听懂了姚苏雨的潜台词,脸上的神态突然有些落寞,然后有些疲惫的说道: “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等着村长闺女离开以后,姚苏雨有些无奈的对楚廉说道:“早知道村长的家里面还有个待嫁的姑娘,当初说什么也不借宿在他家。” 姚苏雨倒是不担心楚廉会被其他人撬走,毕竟楚廉的眼光不是一般的高,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女孩子都能入他的法眼。 其次,楚廉和姚苏雨可是圣上赐婚,没皇帝的开口,谁敢随意处置这段感情? 楚廉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几天他也很低调了,但是脸就长成这样,实在是没办法。 总不能为了抵抗那些汹涌浪蝶,就把自己的脸给画花吧! “行了,快……” 姚苏雨的话还没说完,楚廉的表情突然变了。 随后,楚廉将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嘘了嘘,是一姚苏雨别出声,而另一只手则指了指门外。 姚苏雨悄无声息的将头转过去看向门外,随后用嘴型无声的问楚廉:“怎么了?” 楚廉也同样无声的回答姚苏雨:“门外有人小心一点。” 姚苏雨听到以后,就想挪到门边去开门,看看究竟是谁在门外偷听。 但是楚廉嫌姚苏雨不会武功,走起路来脚步又沉又重,肯定会被门外的人发现。 所以他亲自揽了这个活儿,提起轻功瞬间转移到门口,然后猛地把两扇门往里一拉。 随后,姚苏雨就听见“哎呦”一声,然后就看见一个很熟悉的人影,因为失去依靠的门板猛地向前跌了一下。 要不是楚廉躲得快,立刻侧过身子,这人差点冲进楚廉怀里。 “金霞,你怎么还在这儿?刚才不是回去了吗?”姚苏雨有些无奈。 想也知道,这姑娘肯定是去而复返,想偷听一下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他们现在正借宿在村长家,抓人偷听,抓了个现行,但是这话肯定不能这么说,必然要给这姑娘一个台阶下。 所以姚苏雨把编理由的权利,让渡给了村长的闺女。 姚苏雨原本是好意还想着帮忙把这件事情圆过去,大家各退一步,当做这件事情没发生过,总比大半夜的撕破脸皮要好。 姚苏雨也不是那种愿意指着对方姑娘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怎么觊觎我相公的泼妇? 结果人家根本就不领姚苏雨的情,理都没理姚苏雨,而是直接红着眼眶看向楚廉: “楚大哥,对不住,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突然想起来,还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姚苏雨真是服了,都到这时候了,还能有什么事? 第137章 出了事故 村长的闺女眼珠子一转,反而真想出来一件事,装模作样的说道: “明天不是要给村里的孩子集体种牛痘吗?我爹想来想去还是有点担心,就让我过来问问,万一种豆不成功的话,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这毕竟是个新鲜玩意儿,我们以前听都没听说过,我爹能答应让全村的孩子去种牛痘,也是担了很大的风险的。 万一谁因为种牛痘身体出了问题,我爹可就成了全村的罪人了,到时候小郎中你们拍拍屁股走人,金城这么大,找都不知道到哪去找。 可只留下我爹,面对这些狂风暴雨。” 村长闺女微微皱着眉,一副担心紧张的样子,姚苏雨要是没见识过这姑娘,刚才的那些茶言茶语说不定就真信了。 但现在这些话听在姚苏雨耳朵里,明显就是村长闺女在偷听被发现之后,没事找事聊。 但细细追究下来,这倒也算得上是一件正经事,所以姚苏雨便开口解释道: “你要硬说会有个体差异,这我承认,毕竟几十个小孩儿也不可能个个都壮的像小牛犊子一样。 但是一般来说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请大家都放心,有问题我担着。” “小郎中,别这么说,我们也不是不相信你,就是有时候就人多口杂,万一谁多说一句,这对你的名声毕竟不是一件好事,你说是不是?” 姚苏雨听完以后,呵呵笑了两声,“会不会在意这件事情?那还真不好说,这除了要看个人的胸襟。 如何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看这件事会不会对本人造成什么影响。 而且我一个郎中做自己该做的事,只要把本职工作做好,什么都不担心,无所谓别人怎么议论我。 但有些人要是一心想着别人的东西,妄图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这种情况好像更恶劣一些吧!” 而姚苏雨脸上洋溢着的笑脸和他那满不在乎的神情,足以告诉村长的闺女,她没什么好怕的。 他一个在金城府邸生活的人,会在意村子里的人说不说他的坏话嘛? 可别坐井观天,觉得自己身边的人都是这样生活,那姚苏雨必须也得这样,根本就不是! “行了,该问的事也问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就不留你了。” 如此直白的赶人的话,让村长的闺女红了脸。 毕竟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还悄悄抬头看了一下楚廉的反应,可楚廉怎么可能会对这种小事有反应呢? 他巴不得姚苏雨赶紧把人请走,他好休息睡觉,更别说这个人还对他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那楚廉就更要注意跟这个人的距离了。 所以楚廉看都没看他一眼,如此直白的无视,让村长闺女心里很不好受,从姚苏雨和楚廉房门前离开后,村长闺女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姚苏雨倒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想着这村长的闺女到底是没出嫁的大姑娘,今天晚上被她这么一说后,估计就不好意思往上凑了。 可接下来的事情实在是让姚苏雨措手不及。 第二天,姚苏雨开始给村里的这些小孩种牛痘。 种豆的过程都很顺利,因为姚苏雨之前表现出来的精湛医术,让这些村民对姚苏雨没有任何抵抗之意和怀疑之心。 家里的小孩儿只要是能说会动的,就都被拎过来了。 姚苏雨看着这一排的小孩儿,这么支持他的工作,心里也很高兴,还专门让追风买了好几斤的糖给这些小孩一人发了好几块。 种完豆之后,大人小孩都挺高兴的,甚至还有小孩因为馋这些糖,追着姚苏雨问:“郎中姐姐,我们明天还种豆吧?” “不用了,种一次就行了。” 姚苏雨一这么说,那些小孩儿就大声的叹了口气,如此模样,惹得姚苏雨忍俊不禁,于是他便加了一句:“但你们要是听话的话,我可以再奖励你们吃糖!” 这群小孩高兴的直跳,围着姚苏雨不停的欢呼。 但是还没等追风把糖买回来,姚苏雨下午就突然被一家子人找上门来。 此时,姚苏雨还在午休,整个人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睡他还好意思睡,把我儿子害成这样,他居然还能睡得下去?真是服了他了!” “什么医者仁心,我呸,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村长,你别拦着我们,我就要把人叫起来,让他给我一个说法!” …… 外面闹成这样,姚苏雨生生的被吵醒了,她迷茫的睁开眼,不解的问向楚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楚廉倒是早就清醒了,也大概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好像是有一个接种牛痘的小孩儿出现问题了,家里人因为担心找了过来,想让你过去看看。” 姚苏雨瞬间清醒,立刻从床上弹起来:“估计是产生不良反应了,我去瞧瞧!” 楚廉紧随其后:“追风还没回来,我跟你一块过去。” 这户人家大人们的情绪都那么激动,楚廉很怕姚苏雨受伤。 村长也是因为看这几人正在气头上,所以一直拦着他们,没让他们进去打扰姚苏雨和楚廉。 不过等姚苏雨和楚廉自己出来后,村长倒是说了句公道话: “小郎中,这家人的孩子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因为种了牛痘后不适应,麻烦你们过去瞧瞧。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孩子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发烧着凉,大人都着急死了,希望你们谅解。” 姚苏雨不在意的摆摆手:“都是小事,孩子要紧。” 这时,村长的闺女突然跳出来说了一句:“翠婶子,你就放心吧,小郎中可是京城的名医,有他出马,你儿子肯定不会有事的。” 姚苏雨诧异的看了村长闺女一眼,这个时候夸奖他,给他戴高帽,好像不是什么多好的事。 但姚苏雨没理她,只道:“你们家住哪儿?速速带我过去!” 那个大婶恨恨的看了姚苏雨一眼,“我儿子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走不出这个村子!” 第138章 故意嘲讽 村里的人大多都沾亲带故,孩子生病的这家人跟村长还有点亲戚,村长的闺女叫这人三表叔。姚苏雨也不知道这关系是怎么算的,只管跟着他们走就是了。 一行人匆匆忙忙的出门,楚廉拉着姚苏雨的手,姚苏雨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用眼神问他:怎么突然跟他动作这么亲密? 要知道,这可是威名赫赫的东厂督主,平日里一向不会跟姚苏雨有如此儿女情长的动作。 楚廉低咳了一声,用眼角余光示意姚苏雨看后面。 姚苏雨微微回头一看,就看见村长闺女一脸复杂的看着他们。 那眼神既羡慕又嫉妒,不太像是单纯的因为楚廉长的好看而萌生了少女心。 而且姚苏雨也很奇怪:“你跟过来做什么?” 又不是郎中,跟着来有什么用?除了看热闹,姚苏雨想不到村长闺女跟过来的第二个意图。 “你都把人治坏了,我肯定得替我爹过来看一看,之前都跟你说过了,我爹也是看在你先前医术尚可的份上,才决定让村里面所有的孩子,都去接种那个什么听都没听说过的牛痘。 现在果然出问题了,你要是治不好这个小孩儿,那可全是你的责任,跟我爹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我爹也是被你骗了。” 听到这话,姚苏雨只想送给他一个大白眼。 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有什么用? 归根结底,不还是想给他找麻烦,同时又想多见见楚廉吗? 哪怕村长闺女说一句大路朝天,姚苏雨管不着他走哪条路,都比这假模假样的借口要好很多。 “好心劝你一句,你要是真的为了你爹好,就别把这话随随便便的挂在嘴边。 要不然村里的人本来没这种想法,听你这么一说,也会不由自主的迁怒你爹。 你是生怕你爹在村长这个位置上坐的太稳太久了,想把他拽下去是吧?” 姚苏雨真是服气了,有这么一个坑爹的闺女,也不知道村长夜里能不能睡得着觉。 村长的闺女张口欲言,想要反驳几句什么,但是姚苏雨摆了摆手,显然是没有在跟他争执的意思。 两家隔的也不是很远,姚苏雨她们很快就到了。 还没进门,就听见哭天喊地的声音,一个苍老,但是还是很尖锐的声音,在姚苏雨耳边响起,哭的十分凄惨绝望: “我的乖孙啊,你醒醒啊,睁开眼睛看看奶奶呀!” “你爹呢,怎么还没回来?这么短一截路要跑多久?断了腿的都比他走的快!” “天杀的真是信了那个小贱人的邪,早知道会这样奶就不让你去种那个什么狗东西了,要不是那个小贱人吹的天花乱坠,说能防住天花,打死我都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 …… 显而易见,这老太太口中的小贱人,十有八九说的就是姚苏雨。 这户人家的男主人也就是刚才去村长家请,姚苏雨的那个男人,柳厚田听到自家老娘这么说。 姚苏雨有些不自在的看了姚苏雨一眼,不好意思的说道: “小郎中,你别跟我娘一般见识,他年纪大了,孩子生了病,难免有些着急,不是故意要在背后骂你。” 村长闺女倒是唯恐天下不乱,故意在里面挑拨:“三表叔,大娘也没什么错,这本来就是小郎中的问题,他给小宝种的牛豆,小宝现在出了事不找他找谁?” 柳厚田是个沉默寡言的大老爷们,学不来这些女人的牙尖嘴利,而且又是他儿子生了病,也没心思说这么多,只闷着头往前走:“快进去看看吧!” 刚才他出门的时候,儿子,小宝虽然生病了,卧床不起,但人还是比较清醒的,就是精神头不太足,看着很是困乏。 没想到出门一趟,儿子竟然昏迷了,这谁能放心的下? 姚苏雨是个郎中,碰到病人情况危急,只会比旁边的人更着急,所以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快速的冲了进去。 一进房间,姚苏雨就看到了让他头皮发麻,血涌天灵盖的一幕。 “你干什么?快停下来,不能摇晃他!”姚苏雨有时候真的会被这些无知愚昧的病人家属给气死。 “他已经昏迷了,你还这么大力摇晃他的脑袋,是生怕他下一秒醒过来,还是怎么着?” 哪怕是好端端的一个人,被这么摇晃,也会头晕脑胀,不舒服,更别说是生病的人了。 姚苏雨把这个老太太拉到一边,伸手搭在小宝的手腕上。 柳厚田很是着急的问道:“小郎中,我儿子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因为种那个什么牛豆啊?” 一提到种牛痘,那个老太太就有话说了,扯的嗓子嚷嚷道: “一开始你们说的时候我就说不种不能种,那是牛身上的东西,怎么能放在人身上呢? 想也知道这事不靠谱,但你们一个二个偏在那儿劝我说什么?村里来一次神医不容易,错过这次就没下次了,我才被你们哄的晕头转向,一时松口答应了。 要到这个会一开始你们说的时候我就说不种不能种,那是牛身上的东西,怎么能放在人身上呢? 想也知道这事不靠谱,但你们一个二个偏在那儿劝我说什么?村里来一次神医不容易,错过这次就没下次了,我才被你们哄的晕头转向,一时松口答应了。 要早知道会把我乖孙害成这样,当时我哪怕是拿根绳子把自己吊死,都不会让我乖孙去受这份罪。” 听着这般尖锐刺耳的声音,姚苏雨的脑门青筋直跳。 终于,姚苏雨忍不住了,转过头来,冷冷的说道: “能不能闭嘴?我正在把脉,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这么吵闹,姚苏雨差点没把准小宝的脉搏。 被姚苏雨这么一说,老太太反而更激动更生气了,扯着嗓子要跟姚苏雨掰扯。 但是姚苏雨没这份闲心跟他吵架,柳厚田现在能相信的人也只有姚苏雨了,所以她帮着说了一句:“娘,别闹了,别影响小郎中治病。” “我呸,他算个屁的郎中!老娘换身衣服,提个药箱,假模假样的,做个姿势也比他治病治的好。” 第139章 公务繁忙 老太太现在完全是把姚苏雨当敌人了,不管是姚苏雨警告他还是他儿子劝他,他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有这样不配合的家属在旁边,姚苏雨也很头大,他只能沉心静气,屏气凝神,努力排除外界的一切嘈杂声音和干扰因素,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小宝的脉搏上。 过了好一会儿,姚苏雨才一脸凝重的说道:“你们中午吃了什么东西?小宝现在之所以会昏迷不醒,是因为中毒。” 一听到中毒这两个字,所有人都傻眼儿了,姚苏雨的注意力全都在病人身上,所以他也没能及时注意到村长闺女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慌张和诧异。 柳厚田很是难以置信:“不应该呀,我家中午吃的就是野菜和窝窝头。 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饭菜,你看我和我娘我媳妇儿几个人都没出事。 而且小宝也五六岁了,也过了那种不会分辨东西,从地里抓到什么就往嘴里塞的年龄了。” 姚苏雨并不负责给他们解答疑惑,他只负责看病治病: “我的诊断不会出错,你儿子现在这种情况就是因为中毒,既然都是街坊邻居被人下毒的可能性很小。 你儿子这是是吃错东西食物中毒了,好在这个毒并不是很厉害,不会要人性命。” 现在的民风淳朴的很,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又有些沾亲带故,姚苏雨不认为这些人会对一个小孩下毒手,给他们下毒药。 所以值得警惕的肯定是小孩儿在外面玩的时候,不小心吃错了什么东西。 但小宝现在正在昏迷当中,姚苏雨也不可能去问你昨晚到底吃的是什么? 姚苏雨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给这个孩子催喂喜兔,然后再给他解毒。 柳厚田跟他媳妇儿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团团转,他们既不会医术,又救不了人。 所以他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姚苏雨,希望她能动手救活他们儿子,但是村长闺女却在此时突然冒出一句: “三表叔你们可得想好了,小狼中失手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可没给你们保证这次一定能治好小宝。 他要是治不好的话,拍拍屁股就走了,但倒霉的可是我大侄子。” 姚苏雨听到这话,一向不迷信的他都想转脸骂他一句真是晦气! 就问哪个孩子爹娘愿意听到这种话? 柳厚田甚至觉得村长闺女这话,十分的不吉利。 要不是看在村长的面子上,他早就想撵着闺女出去了,真是白长了一张嘴,说话这么难听,怎么不当个哑巴呢? “这是我家里的事,你在旁边看着就行了,别的不需要你多管多问。”柳厚田没好气的说道。 骂完村长的闺女之后,刘厚田一脸哀求的看着楚廉:“小郎中,你快开药方吧,我儿子既然是中毒,那这事就不能再拖了!” 光是普通的头疼发热的时间久了,都容易把人烧成傻子,更别说他儿子是中毒了。 姚苏雨下意识的摸了摸兜,忽然反应过来,这里是古代没有便携的水笔,甚至柳厚田家里连可以拿来写字的纸笔都没有。 姚苏雨只能把药方口述出来,让逐月赶紧去抓药。 与此同时,姚苏雨掏出银针在小宝身上的各个大穴不停的扎。 那么长的针深入皮肤,让这一家人看的胆战心惊,但他们此时此刻却不敢出声打扰姚苏雨,生怕姚苏雨一跑神,那他们儿子可就完蛋了。 突然间,姚苏雨提醒柳厚田:“快出去拿个盆!” “什么东西?”柳厚田没太听清楚。 “我说让你拿个盆儿桶或者是夜壶也行,你儿子马上就要吐了。” 柳厚田这才晕晕乎乎的跑出去找东西,但是他刚在自家院子里面翻了一圈,就听见屋里传来他老娘的声音,十分惊慌失措的喊道:“吐了,他吐了!” 柳后天赶紧冲进去,然后就看见姚苏雨不停的轻拍小宝的后背,动作很温柔,没用太大力气:“还难受吗?你现在浑身上下什么感觉?今天有没有吃过什么不太正常的东西?” 现在也没有办法给人洗胃,姚苏雨只能让小宝把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 小孩子缓了好一会儿,还十分虚弱的开口:“我好难受,我忘了今天吃的什么东西了,我想不起来了……” 姚苏雨见状,也不再强求。 “那行,那你就先好好的养着。”姚苏雨说完之后,又转脸看向柳厚田,“只要人醒了之后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我给你开的药,你一定要按时按点儿地喂你儿子喝。” 幸亏小宝食物中毒不算太严重,也幸亏这孩子不是因为种牛痘而出现的问题,要不然姚苏雨可就要愧疚死了。 把人救醒之后,姚苏雨也不方便在这里多呆,主动提出告辞,柳厚田十分感谢姚苏雨一直把人送到门外,姚苏雨转身准备走时,却发现村长的闺女还一动不动的站在院子里?一点儿都没有,要跟他们一块儿回去的意思。 姚苏雨突然想起村长闺女之前说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话,再加上她无缘无故的跟过来看热闹还要留下,这让姚苏雨不得不升起提防之心。 所以姚苏雨在走之前特意多嘱咐了一句:“你给你儿子熬药的时候一定要自家人亲手去熬,并且在旁边守着。你要知道药这种东西用好了,是治病救人,要是有分毫差池,那就是害人性命了。下锅熬的药多一分和少一分,药效就是天差地别,所以你们千万要一步不差的守着。” 实在不是姚苏雨想把人想的太坏,而是姚苏雨真的害怕村长的闺女留下来,是不是想在这件事情里面再做点手脚? 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之后,姚苏雨就跟楚廉一起回去了。 不过回去之后,姚苏雨也没能得到一丝安宁,因为村长家里家外的人都围着姚苏雨问:“小宝怎么样?他没事吧?” “到底是不是因为你种豆出现的问题呀,你快跟我们说说也好,让我们稍稍安心一点啊!” 看着这些七嘴八舌的大娘大姐们,姚苏雨简直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第140章 恶毒心思 不过乡下确实是这种氛围,一点小事都可以闹得人尽皆知,毕竟他们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干,每天也就靠东家长说西家短,给自己找点乐子了。 姚苏雨只能耐心的跟他们讲:“是小宝自己吃错了东西,导致食物中毒,现在已经救过来了。 大家一定要看好自己的孩子,不要让他们在外面乱吃东西。 都说靠山吃山,但是山上的东西也不是个个都能入嘴,一定要把这事跟孩子多嘱咐几遍。” 毕竟这世上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次算是小宝运气好,姚苏雨还留在村子里没走,万一等她走了再发生这事,会是什么结果?那就不好说了。 那些过来听八卦,看热闹的大娘大婶们,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也都不赖在这里不走了,而是飞快的回去教育自家小孩。 倒是村长的媳妇,有些好奇的问姚苏雨:“我闺女怎么没跟着你们一块回来?” “我也不知。”姚苏雨也不好胡乱猜测村长闺女留在那里是想干什么,只四个字便打发了村长媳妇。 村长媳妇儿也没多问,只自己嘴里嘟啷道: “这妮子一天天的就知道往外面跑,家里的活是一点都不沾手,惯的她! 真是懒死了,看她以后嫁人了怎么办?还不得被婆家嫌弃死……” 这种表面嫌弃实则宠爱的话,姚苏雨就没过多附和了。 而是拉着楚廉回房间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准备回京城。 但是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姚苏雨发现楚廉有些心不在焉,便疑惑的问道: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可是姚苏雨看楚廉的脸色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我总觉得那个孩子的病,来的有些蹊跷。” 一涉及到自己的专业,姚苏雨就立刻敏锐起来:“什么意思?你是说有人故意让他食物中毒?” “故不故意不好说,但这孩子绝对不可能是无意间吃到某种东西,然后食物中毒的。 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打小就是在外面野大的上山下河没少跑,不可能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 而且你也看到了,刚才那户人家的家境,家里养着好几只鸡,小宝又是第三代里唯一一个孩子,缺什么都不可能缺了他这一口吃的。 所以小孩儿应该不会馋到在外面无论找到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 既然不会犯这么浅显的错误,那就说明小宝吃下去的这个东西,很有可能是别人告诉他可以吃,或者是别人拿给他吃的。 而把东西拿给小宝的这个人,显然不怀好意。 听完楚廉的猜测,姚苏雨浑身汗毛直立,冒了一背冷汗。 她是不愿意把人想这么坏的:“不会吧,都是一个村子的,大家也都沾亲带故,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 哪怕是大人之间稍微有点矛盾,也不至于报复在小孩身上吧。” 就算是大人见面之后吵几句嘴,也比这样暗地里下手害一个小孩强多了。 但楚廉还是很坚持自己的判断:“你不觉得村长的闺女从始至终都很不对劲吗?” 这一点姚苏雨还真没注意到,“当时那种情况我满心满眼都是帮小宝催吐,还真没在意其他人。” 但现在被楚廉一提醒,姚苏雨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照你这么说,村长的闺女一开始偏要跟着咱们过去,现在又赖在那里,不肯回来,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毕竟小宝他们家跟村长家的关系,也不是太亲,哪怕是为了人情世故,也不应该是她一个姑娘出面呆在那里。” 可姚苏雨想不明白,村长的闺女冒这么大的险,以一个孩子的性命来做赌注,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两家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看着姚苏雨的猜测跑偏,楚廉不得不提醒她: “或许村长闺女不是跟小宝他们一家有怨恨,而是想针对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想借机给我出难题吗?”姚苏雨一头雾水。 不是姚苏雨自己吹,虽然她的医术还没有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但是一般的小病小痛根本就难不倒她。 要知道,姚苏雨可是中西医融会贯通一把好手,甚至还会解蛊,只要不是让姚苏雨从阎王爷手里面捞人,其他的姚苏雨都不在话下。 “想给你使绊子,让村里的人对你有意见。”楚廉十分透彻的跟姚苏雨分析。 “村长闺女一开始可能是想把小宝突然发病的原因扣在你给她种痘上面。 她可能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把出病因,并且解决中毒一事,甚至小宝这么快就醒了。 所以她现在要留在那里,偷偷摸摸跟小宝嘱咐点什么事,省得她之后被大人一问就说漏嘴了。” 姚苏雨真是服气了,忍不住骂道: “她脑子是不是有病呀?我跟她之间一没什么深仇大恨,二也没什么利益之争,她怎么就这么恨我? 甚至把别人的性命当儿戏,真不至于为了男人做到这种份上吧?” 哪怕这个男人是楚廉,姚苏雨都不认为楚廉这张脸值得村长闺女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要知道,这可是一条人命啊,要是出了什么事,村长的闺女后半辈子还能睡得了安稳觉吗? 说到这儿,姚苏雨是真怕了村长的闺女,倒不是害怕这个人对她做什么事。 而是怕村长闺女这种心性和如此狠辣的手段,以后还会在这个村子里面搅风搅浪。 村长的闺女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无差别害人,这才是最可怕的。 姚苏雨现在有些发愁:“可惜我们在这件事情上一点儿证据都没有,要不然就可以借此机会提醒小宝他们一家人,以后让孩子远离村长闺女了。” 我现在全都是姚苏雨和楚廉的猜测。 若是说给其他人听,旁人顶多会回他们一句,不可能啊,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甚至还会有人觉得是姚苏雨小心眼儿,故意把人想的太坏,所以这些没有根据的话,姚苏雨不可能去跟村里的人说。 毕竟对于这些村民而言,姚苏雨终究还是一个外人。 而村长的闺女则是他们眼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而且还有村长这个靠山在后面撑着。 第141章 故意撺掇 但细想之后,姚苏雨又气不过:“那这次就这么放过她?差点害了人家小孩半条命,一点惩罚都没有,那她下次岂不是更肆无忌惮了?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什么东西都可以利用,一点底线都没有,真不敢想象她以后会再做出什么更越界的事情。” 眼看着姚苏雨即将火冒三丈,楚廉拍拍她的后背,安抚道: “别这么生气,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也有可能是我枉做小人,才把别人想的这么坏。” “一开始还以为她只是个春心萌动的怀春少女而已,没想到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黑寡妇。” 其实姚苏雨是很相信楚廉的直觉和判断的,毕竟楚廉之前在东厂也审过不少犯人。 姚苏雨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之后,终于下定决心:“不行,我得再去柳厚田家里问问小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小宝才醒过来,精神不济。 再加上姚苏雨一直以为是他自己吃错了东西,所以没仔细过问,之前发生了什么。 但是被楚廉这么一提醒,姚苏雨忽然意识到,小孩儿的口供也是很有用的。 楚廉见状便道:“我跟你一起。” 不过这一次姚苏雨去的时候没有空手去,而是带了一点糖和糕点,算是慰问病人。 所以,即便楚廉和姚苏雨去而复返,柳厚田他们家里人看着姚苏雨手里掂着东西,也没觉得奇怪。 反而觉得姚苏雨不愧是城里来的人,做人做事就是讲究。 而且姚苏雨他们过去的时候,时机选的也挺巧,因为村长的闺女刚走,没有这个人在这挡着,姚苏雨向小宝问起话来就更方便了。 姚苏雨温柔起来,谁都抵抗不了,更别说她还拿着糖,是个小孩儿都得自服于姚苏雨的糖衣炮弹之下。 “小宝,你跟姐姐说你在外面玩的时候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那东西长什么样? 你跟我说一声,我才好提醒村里其他的小孩子,让他们不要去吃这个东西。 你这么善良,跟村里其他的小朋友玩的也好,肯定不想让他们也遭你受过的那一茬罪吧。” 小宝犹豫了一下,但终归是小孩心性,天真单纯,想着自己吃过的苦,不能让小伙伴们再吃一次,就十分实诚的告诉姚苏雨: “郎中姐姐,我吃了一个特别漂亮的蘑菇。” 前几天下了雨,这山上的蘑菇确实都长了起来。 但姚苏雨疑惑的是:“小宝,你这么聪明,肯定早就知道山上的野菇子不能随便吃吧,尤其是那些看着特别好看,颜色特别鲜艳的,一般都是有毒的。” 像他们这种靠山吃山的村落,这种话基本上都是耳提面命,天天嘱咐的,家里大人早早的就教会了小孩。 毕竟上山采蘑菇可是村里小孩儿的平时任务之一。不管男孩女孩,应该都能认得一些。 小宝点了点头,她虽然不知道什么样的蘑菇有毒,但是她知道没毒的蘑菇长什么样,那些不太好看的,基本上都没毒。 “但是我在上山采蘑菇之前,在山脚下碰到了金霞姐姐,金霞姐姐跟我们讲,她小时候也吃了一个,看着特别好看的蘑菇,大家都以为有毒。 但她吃下去之后也没什么事,顶多就是拉了两天肚子而已,我就想尝尝这长的好看的蘑菇是什么味儿?所以找到一个漂亮蘑菇之后就烤了吃了。” 一听小宝这么说,姚苏雨的脸色就特别难看。 她没想到这村长闺女看起来娇憨,但是做起这些龌龊下作的事情来,居然跟泥鳅一样,这么滑手,一点把柄都不会留下。 要我说村长闺女挑唆撺掇小孩吃毒蘑菇了吗?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那必然没有。 毕竟人家说的是自己小时候的事,又不是实打实的跟小宝说,“你看那颜色越好看的蘑菇,吃起来就越香,你快采一朵吃吃。” 要是说了这种话,才叫在言语上留把柄。 就算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追究,村长闺女唯一犯的错就是挑起了小孩的好奇心。 但是村长闺女完全可以不认这话,咬死了,说是小孩年纪小,不懂事,偏要去作死,谁都拿她没办法? 不过经此一事,想必小宝也吃一谴长一智,知道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了。 姚苏雨从她这里问到了前因后果之后,便再次嘱咐小宝: “这下你知道那些漂亮蘑菇吃了之后有多难受了吧?以后但凡是自己不认识的东西,甭管别人说的再天花乱坠,跟你吹的再好,你都不能往嘴里塞,知道吗?” 小宝乖巧的点点头:“郎中姐姐,我知道了。我娘的眼睛都哭肿了,我以后不会再做这么调皮捣蛋的事情了。” 姚苏雨欣慰的摸了摸小宝的头,把糖块糕点都留下来,然后跟楚廉一起回村长家。 晚上吃饭的时候,因为姚苏雨多给了几两银子,当做伙食费,所以姚苏雨和村长他们一家都是一起吃的。 席间,大家免不了要谈起小宝吃错东西食物中毒的事情,毕竟村子里一天天平淡的,如同一潭死水一样,也就这一点热闹事了。 村长的闺女还十分自然地接话:“小孩儿就是不懂事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等大了就学乖了。” 姚苏雨特别看不惯村长闺女这幅道貌岸然的虚伪样子,便趁机接了一嘴:“听说你小时候也吃过毒蘑菇啊?” 此话一出,村长闺女的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 但是其他人都没意识到,尤其是村长媳妇儿,还当姚苏雨,是在跟他们闲话家常,立刻否认道: “没有吧?小霞小的时候乖的很,跟她那几个哥不一样,根本就不愿意在外面淘气,也很少上山。” “会不会是她偷偷上山,但是你不知道呢?”姚苏雨又刻意问了一句。 “不可能,她才不愿意上山呢,小时候特别有大家闺秀的范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而且还嫌上山累,也不愿意走土路,问她为什么,说怕把自己的鞋子走脏了。” 第142章 路不太平 村长的媳妇几次否认,话说的又快又密,让村长闺女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 以至于村长的媳妇说完之后,姚苏雨就明晃晃的用那种“你怎么骗人啊”的眼神看着她? “金霞,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就是你不对了。” 姚苏雨突然提高了声音,饭桌上的人都诧异的看向姚苏雨。 村长闺女好像被呛住了,猛烈的咳嗽了几声,然后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疑惑的问向姚苏雨: “我做错什么了吗?” “既然你小时候没有吃过毒蘑菇,你怎么能这么跟小宝说? 他就是听信了你的话,以为吃了毒蘑菇也不过是拉肚子而已,这才去摘了那些长的漂亮的毒蘑菇。 你都这么大了,是小宝年龄的好几倍,总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吧。 他还是个小孩,什么都不懂,你说什么他都会当真的,而且你又没吃过毒蘑菇,你骗他干嘛?” 姚苏雨一口气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大家听完之后都诧异极了。 村长的媳妇立刻帮自己的闺女解释:“会不会是搞错了?小宝才多大年纪,连十个数都数不出来,他说的话能信吗? 肯定是他刚解毒,醒过来以后迷迷糊糊的,说的话都不能信。” 姚苏雨早就料到,村长的闺女或者媳妇会这么辩解,所以姚苏雨根本不跟他们纠缠,而是直接说道: “现在再提起这件事情,当然已经无从考据,毕竟当时只有你和小宝两个人,无论小宝说什么,你都可以反驳。 所以谁是谁非?现在已经说不清楚了,但是不管之前是谁对谁错,我希望从现在开始,你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这么下了结论之后,村长的闺女反而不好去跟姚苏雨针锋相对,斤斤计较了。 因为姚苏雨随时可以退一步说,这是给大家的建议,又不是单给你一个人说的,你别太自以为是。 而姚苏雨想要提醒大家的目的也达到了。 因为抛却个人关系情感的话,大家仔细想一想,肯定还是更相信姚苏雨。 毕竟大家都明白,姚苏雨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说谎,因为姚苏雨完全没有理由诬陷村长闺女。 所以琢磨来琢磨去,肯定是村长的闺女有问题呀! 不得不说,姚苏雨真的是走了很聪明的一步棋。 姚苏雨说完以后,就拉着楚廉回去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一早离开这里。 而剩下的人则大眼对小眼,尤其是村长,面色有些难看,显然是已经没有了继续吃下去的心情。 第二天一早,姚苏雨她们起床赶路回京。 村里人知道姚苏雨她们要离开,那些不用去地里干活的人,都跟在姚苏雨他们马车后面,坚持要送姚苏雨一程。 尤其是村子里面的那些孩子,跟的更严实,亦步亦趋,完全不想让姚苏雨他们离开。 “郎中姐姐,你去哪里?你还回来吗?” “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我去哪里找你呢?” “郎中姐姐,我昨天喝你给我开的那个药了,喝完之后拉出来了好几条虫,你看我肚子里面还有虫没?” …… 诸如此类的稚嫩童言童语,数不胜数。 这群小孩在马车后面跟着,搞得姚苏雨都不好意思坐在马车里面了。 她只能下车陪他们走了一路,挨个回答他们的问题,再嘱咐他们要乖乖的,好好的听大人的话。 现在也不是人人都能读得起书,所以好好学习这种话,根本就没有市场,姚苏雨只能跟他们说好好吃饭,健康长大。 出了村子以后,这些小孩儿都被村里的大人赶回去了,姚苏雨他们才能坐上马车,在羊肠小道上慢慢的跑起来。 还没走出多远,姚苏雨突然听到马儿一阵痛苦的嘶鸣,马车晃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姚苏雨疑惑的问道。 “回夫人的话,路面上有好几个铁钉,不小心扎到马蹄里去了。” 姚苏雨下车查看,“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铁钉?” 铁这种东西归衙门直接管辖,平常很少在市面上见到。 所以像铁锅,铁锹,菜刀这之类的利器,买的时候还要登记姓名,铁钉这种东西,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 而且还是洒在路上,一撒就是好几个,能扎到马蹄里面去,说明有人刻意把尖锐的那一头对着上面。 姚苏雨能想到的东西,楚廉自然也能想到,他立刻警醒起来: “大家注意,两两一组,互相观察保护,快速离开这片林子。” 楚廉也怀疑,是不是有人要在这片林子里面埋伏袭击他们? 姚苏雨他们临时换了一辆马拉马车,让武功最高的那个护卫骑着这匹受伤的马,慢悠悠的走到最后,而姚苏雨他们的马车则冲在前面。 按理说,天子脚下,尤其这里也算是皇城附近,不应该会有劫道的。 但是就在姚苏雨,他们的马车快要冲出林子的那一刻,驾驶马车的护卫突然拉紧了僵绳,马的前蹄高高抬起,发出紧急的嘶鸣。 姚苏雨在马车里被晃得东倒西歪,楚廉十分警醒的问道:“发生了何事?” “大人这里有埋伏,前面有绊马绳。”这个护卫的脸色特别难看。 绊马绳,顾名思义就是绑在两棵树中间,专门用来绊倒来来往往的马匹。 看到这种东西,不用多想,周围肯定有劫道的。 “大家注意点,小心周围注意观察树上有没有弓箭手。”楚廉经验老道的说道。 他之前经常被刺杀,已经习惯这些埋伏的手段了。 先用绊马绳把人绊倒,再占据制高点,拿着弓箭一通射杀,基本上不会留活口。 听见楚廉这么说,姚苏雨心脏砰砰直跳,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危险的事情。 “咱们的人会不会有点少啊?” 当初从京城出来义诊的时候,姚苏雨他们是轻装简行,也就带了六七个护卫。 王郎中也被这阵仗吓到了,他年纪大了,跑也跑不快,下马车问姚苏雨:“我这万一要是……” “呸呸呸,可别说这丧气话!”姚苏雨不等玩郎中把话说完,立刻打断他。 第143章 吃里扒外 不过也没等王郎中害怕多久,甚至也没有给姚苏雨担惊受怕的机会。 他们这边的几个护卫,刚把防护的架势摆出来,楚廉像是忽然感受到什么一样,凌空一跃,运起轻功。 像天上的老鹰叼那些鸡仔一样,把藏起来的黑衣人全都拎了出来。 一共五个人,被人从半空中扔到地上,站起来后脑子晕沉沉的,还反过来质问姚苏雨: “你们干嘛?光天化日之下,还想拦路抢劫不成?” 这副贼喊捉贼的样子,把姚苏雨给逗笑了: “是谁大白天的穿一身夜行衣?是谁好好的路不走,藏在树梢里?你们没能对我们成功下手,是我们运气好,但这并不代表你们无罪!” “行了,别这么多废话了,赶紧招吧!” 这人一招,把他们私底下各种狗屁倒灶的事都给说了。 随后,姚苏雨惊讶的看向楚廉:“怎么感觉他们不像是那种杀人如麻的土匪?” 因为在这人的招供里,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大人饶命啊,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就是给过路的人找点小麻烦,然后再装作从这里路过的样子,顺手帮帮他们,他们一感激我们这好处费不就有了吗?” 姚苏雨实在想象不到,这些人先是放铁钉,然后搞绊马绳,这么大的阵仗,居然就为了讨要那么一点假意帮人的好处费。 像楚廉这种平时审惯了大案的人,听完之后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所以他第一反应是不太相信,从护卫身上抽出了佩刀,架在这男人的脖子上,让他老实一点,重新回答。 可是这人哪怕把自己给吓尿了,顶着一身腥臭味,淅淅沥沥的也没有改变自己的口供。 所以楚廉和姚苏雨只能无奈的相信: “居然真的有这样的人!兴师动众搞这么一套,居然就为了那么一点蝇头小利……” “但是看他们这熟练的程度,默契的配合也不像是第一次干了。” 而且楚廉很奇怪一点:“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会从这里路过?” 楚廉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被吓得尿裤子的汉子,应该算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农家汉子。 浑身上下被晒得黝黑,两只手因为劳作而变了形,指节粗大,有很多茧子,这一看就是拿惯了农具的时候。 而且这些人的眼神,也确实不像那种杀过人的眼神。 这就说明他们平常,还是要在地里干活儿的。 并不是天天都在这里守着,设陷阱让人绊倒,然后再出来帮忙讨要好处费。 所以这就更证明他们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提前有人跟他们通风报信,告诉他们今天可能会有贵人路过,可以出来讹一笔。 那个被吓得尿裤子的农家汉子,听到楚廉这么问,以后眼神闪烁飘忽,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就是出来撞撞运气而已。” 但是这话楚廉一点都不信,姚苏雨更聪明,直接分析道: “我们在柳河村呆了几天,今天是直接从他们村子里启程离开,所以要是有谁知道我们的行踪,肯定是村子里的人。” 楚廉拎着这人的衣服领子,冰冷的质问道:“说吧,是谁?你们跟柳河村的谁是亲戚朋友?” 见这人还是不想说,姚苏雨直接自爆身份: “你不会以为站在你面前的这一位,是什么平头老百姓吧?被你们讹诈了之后除了自认倒霉之外,其他的什么事也做不了。” “你这脆弱的小脖子,感受到架在那上面的刀锋有多锋利了吗? 东厂办事,可从来没有因为谁而手下留情过,你们在路上设置这些路障,说你们是想要刺杀朝廷命官,也不为过。 那么我们在自保的过程中,不小心对你们做了什么,也是合理且应当的。” 说完这些略带威胁意味的话之后,姚苏雨就不劝他们了,而是问向楚廉: “犯下这种事儿的人,判一个监立斩,会有人反对吗?” “不会。”楚廉实话实说。 毕竟在东厂,他一人独大,死两个没什么背景的,底层小老百姓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往上报的时候只需要说一句,身子骨太差,受不住刑罚就行了。 楚廉和姚苏雨两人一唱一和的,把这几个人吓得要死,要不是怕集体尿裤子后惹怒这一群护卫,这群人恐怕早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说!我们说还不行吗?” 这群争先恐后的抢着招供:“确实有人给我们通风报信。” “是谁?”姚苏雨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白眼狼,吃里爬外。 要知道姚苏雨前不久,是实打实的给他们做过贡献的,出来义诊几天,一个铜板都没收过。 于情于理,姚苏雨都做的很够意思了。 “是……柳河村的村长。” 姚苏雨听到这个名字后,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后,跟楚廉对了对眼神,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几分不认同。 绝对不可能是村长,一个村子哪怕再穷,只要能当上村长,只要他的心狠一点,他都能从这些村民身上榨取利益,完全不需要干这么冒风险的事情。 不需要姚苏雨吩咐,追风一脚踹在这人身上: “还不老实是吧?既然你这么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就只能好人做到底,送你去见阎王了。” “别别别!好汉饶命……” “这是我不饶你的命吗?这明明是你自己不想活啊!都说了让你老老实实的交代,在这给我偷奸耍滑,你是真觉得我们办不了你吗?” 追风用佩刀指了指周围这一片野地,随后又将佩刀架回这人的脖子上。 “看到了吗?我看这边树木长的都很茂盛,野草也很高,是个好地方,适合当你的埋骨之地。” 这人吓得直哆嗦,一点儿欺骗的心思都没有了,连忙说道:“各位大人饶命,是我嘴拙,刚才话还没说完!” “那现在就给我完完整整的说!” “是柳河村村长家的闺女,那个叫金霞的姑娘,都是她给我们出的主意,让我们在半道上干这种活。” 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姚苏雨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但她奇怪的是:“她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第144章 所谓神医 那人有些躲闪的回答道:“就这么大个村子,这么些个人,该认识不就认识了?” 听着这人这么说,姚苏雨也没有刨根问底的追问,两个村子挨得近,村民们肯定有一些人情上的迎来送往。 村长的闺女对于这些农家汉子来说,可能也是个金大腿,若是能当村长的乘龙快婿,好像也挺不错的。 不过这也说明一个问题,说明村长闺女并没有大家看上去的那么老实,要不然她怎么可能认识外村的男子?并且跟他们有这种交流与合作。 一般人可没胆子干这么胆大妄为的事情。 不过这么看的话,村长的闺女是不是对楚廉因爱生恨了?要不然也不会让人在半道上给楚廉找麻烦。 想到这儿,姚苏雨突然笑了一下,斜了楚廉一眼,问道: “现在怎么办?是拐回去把村长的闺女提溜出来,好生训一顿,还是不管这件事,直接回京?” 他们现在也没走出去多远,拐回去的话可能也就是二三十分钟的路程,要是真有心讨个公道的话,倒也不算太远。 楚廉摇了摇头,这种小事还不值得他亲力亲为。 “随他去吧,一个姑娘家这么胆大妄为,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 又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楚廉这样,懒得跟她计较。 等下次碰到那种不好说话的人,把这几个男的一顿打,这几个农家汉子肯定会再次把村长的闺女招出来,到那时候有她好看的。 不过楚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不想就这么算了,就让追风压着他们回去一趟,把这件事捅出来。” 姚苏雨思考片刻,“算了,还是赶路要紧,不想再跟他有所纠缠了。” 因为姚苏雨发现,村长闺女这个人太小心眼了,而且报复心极重。 稍微有点不如她的意,她就会在其他的事情上闹腾起来。 对于这种人,当然还是避而远之,既然能有机会躲开她,那就不要再凑上去了。 还是那一句老话,多行不义必自毙,以后绝对没他好果子吃。 但是这几个人,姚苏雨就没这么简单的放过了,“你们用铁钉扎了我们的马,这个银子你们得赔,耽误了我们的时间,造成的后果你们也担负不起。 若是只在这里把你们打一顿,那就太便宜你们了,跟我们一块儿去一趟衙门吧!” “去衙门干什么?” 这群农家汉子一听到衙门这两个字,就吓得两股战战。 看见他们这副仿佛不懂法的样子,姚苏雨忽然笑了: “你们犯了错,当然是用我朝律法制裁你们,若是我们动手打你们的话,岂不是成了动用私刑? 我们可不是这么不讲究的人,好让你做个明白鬼,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可是东厂的督主大人。 而你们的好伙伴金霞,正是因为想报这条大腿,没抱上,这才恼羞成怒,让你们在半路上拦截设卡。” “金霞,可真是你们的好朋友,连这种好事都想着你们。” 姚苏雨这番话就是反话正说了,把仇恨都集中在金霞一个人身上,她就不信这些人从衙门里出来后,会不找金霞的麻烦。 这群农家汉子听了之后,自然连声求饶,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在他们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体现。 为了不去衙门,几个大老爷们说跪就跪,甚至还有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就为了让姚苏雨放过他们。 可姚苏雨要是有这件事情上,一点表示都没有,那不真成了泥捏的菩萨了? 姚苏雨自认为她可没这么好的性子。 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后,姚苏雨他们一行人,压着这群哭爹喊娘的农家汉子,一块上路回京。 这次出来了五六天,回到京城的时候,姚苏雨忽然觉得京城的街道仿佛格外的繁华热闹,看来有些事情还真是需要对比。 姚苏雨他们先把王郎中送回仁济堂。 到了之后,还没等王郎中和姚苏雨他们说话,仁济堂里的小药图就十分着急的跑出来,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师傅,姚郎中,你们可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为何突然这副表情?”姚苏雨疑惑的问道。 小小的药童,学着大人的样子,在那唉声叹气: “您跟我师傅出去的这段时间里,咱们仁济堂的生意都快被抢完了。” “抢生意?”姚苏雨有些诧异。 京城里面的药铺医馆并不算少,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不像那些深山老林里,翻十座山也不见得能有一个赤脚大夫,出几个医术了得的郎中也很正常。 而且医馆之间,也不存在抢生意一说,毕竟各位郎中擅长的方向不一样。 有些治头疼脑热厉害,有些治跌打损伤更拿手,平常有药会从中调节,大家也是友好交流居多,很少会有闹掰的情况出现。 “是啊,也不知道从哪来了个野郎中,打出旗号来说,自己能包治百病,并且治不好不要钱。 而且最可恨的是。这人不在自己的铺子里给病人看诊,偏偏要跑到咱们仁济堂对面,把那些原本要来咱们仁济堂的病人都给引走了。 这不是抢生意是什么?明摆着就是挑衅咱们!” 听小药童这么说,姚苏雨下意识的往外看了一眼,街上人流正常,没看到哪里有扎堆的现象。 “没有啊!是不是这人还没来?” 小药童看了看日头:“那人一般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才出来摆摊,太阳落山之前收摊。” 姚苏雨倒是没什么想法,但是王郎中有些生气,他活了大半辈子了,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这人明显是在踩着他们仁济堂的名声给自己扬名。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这人想在人才济济的京城里打出一番名声,可能还需要三五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 但是现在只需要短短半个月,别人再提起他的时候就会说“是不是那个在仁济堂对面摆摊的郎中”,又或者是,“听说那个神医比仁济堂的郎中厉害多了”。 “竖子野心!等他来了,老夫我倒要会会他,看看这人究竟几斤几两。”王郎中也气冲冲的。 第145章 该不是假神医请来的托 姚苏雨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敢这么自信满满的跟仁济堂打擂台。 要知道,仁济堂的医术传承着实不差,要不然姚苏雨当初也不可能在京城众多家医馆里面,单单选了仁济堂来合作。 王郎中的医术,虽然跟顶尖的太医相比,还有一些差距,但是对付寻常的病症完全够用了。 而且王郎中是医学世家,家族底蕴颇为深厚,从头到脚的病,他基本上都能治一治,不是那种只专精某一科的郎中。 见王郎中气的吹胡子瞪眼,姚苏雨好心安慰道: “别气了,从好的方面想,这也是别人对你的肯定。要不然京城这么多郎中,他怎么不挑衅别人就挑衅你呢?还不是因为你在这些郎中里面算是最厉害的吗?” “哼,那他真是好有眼光……”王郎中也阴阳怪气了一下。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一直朝外张望的小药童突然激动起来:“师傅,小姚大夫!那个人来了!” 姚苏雨和王郎中同时向外看,那人果然是在正对着人济堂大门的方向,摆了张桌子和椅子,旁边又竖了一个妙手回春包治百病的旗子。 小药童着急的说道:“走,咱们去砸他的场子!” 姚苏雨一把将人拉住:“你这小孩儿从哪学的这么一副土匪做派?这人又不是在仁济堂的大堂中间摆摊看病,他选的地方虽然膈应人。 但是从律法上来看,人家可是一点错都没犯,你有什么资格去砸人家的摊子? 你要是忍不住这暴脾气,对他动手了,这人反咬你一口,马上就能给你安好几个罪名,把你给送进去。” 姚苏雨这么说,可不完全是吓唬小药童,而是对方这一招虽然用的有点贱贱的,但是完全在律法允许范围之内。 这种能在江湖上行走的游方郎中,还真是有点小聪明。 小药童都快气死了:“那怎么办?咱们就任由他这么欺负?” “别着急,我先去观察观察他,看看这人究竟是什么路数?” 内行看门道,一个人的医术如何,在同行的眼里是完全隐瞒不了的。 既然这人肆无忌惮的在仁济堂的对面摆摊看诊,姚苏雨也大大方方的在这人旁边站着。 眼看着这人的摊子刚摆起来,过来看病的人就排了一长队。 过了半个时辰,姚苏雨稍微看出一点门道来了。 她跟站在她旁边的小药童说道: “过来看病的基本上都是普通症状,不是头疼脑热,就是一些经年的沉疴旧疾,倒不算是多难的症状。” 小药童观察得也很仔细,向姚苏雨请教道: “小姚大夫,你看那个假神医每次看诊之后,给那些病人开的药,都是一模一样的药丸,而且还不便宜,居然要一两银子一颗。” 那可是一两银子!这是加了什么天材地宝,居然敢这般狮子大开口! 五颗药丸的价钱就能买一亩地了,还是城里人有钱呀。 而且姚苏雨要是没看错的话,这个所谓的神医取出来的药丸子,好像都长一样,一模一样的药,怎么能治百症呢? 中医讲究的就是一人一方,有时候甚至每个疗程的药方都不一样。 现在所有人都吃一样的药,要么是药有问题,要么是开药的人有问题。 但现在究竟如何,姚苏雨暂时还不好下结论,他对身边的护卫吩咐道: “你们派几个人乔装打扮一下,过去排队,每个人都说不同的病状,把他的这个药买几颗回来。” 姚苏雨要好好研究一下。 吩咐下去之后,姚苏雨就回仁济堂等着,过了大半个时辰,追风他们回来了,一人递给姚苏雨一颗药丸。 姚苏雨把四颗药丸依次排开,先挨个闻了闻,与此同时还问道: “那人给你们这颗药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我说我的腿受过伤,每逢阴雨天就疼痛难忍,那假神医说只要吃了这药,便会浑身舒畅,立刻就能把疼痛抛到九霄云后。” “我说我晚上睡不好,整夜失眠,那人说这药也能治失眠。” …… 剩下两个人也各说了不同的病症,假神医也是同样的话,只要是病,他这颗药就能治。 姚苏雨冷哼一声,他闻着药丸的味道,总有一股令人说不出的微臭,哪怕添加了其他的药材去压这个味道,姚苏雨嗅觉灵敏,依然分辨出来了。 此时,王郎中也走了过来,看姚苏雨在分辨药丸里的药材,便一起辨认: “这人胡乱卖药,就是在草菅人命!” 追风在旁边插了一嘴:“但是我们去排队的时候,居然还有人是第三次来买药的?并且一买就买了十几颗。” “对对对,好像是哪户人家的嬷嬷替他们家夫人买药,说是自从生了孩子后,可能是月子里吹了风,便患了头痛症,吃了许多药都不见好,但是一吃这神药,效果立竿见影,这次便来买够一个月的药量。” 越是内行的人越知道,对于一些极其复杂的病症,想要有立竿见影的药效,是根本不可能的。 哪怕是止痛药,也得有个二三十分钟的起作用效果。 所以这个人这么说,姚苏雨十分怀疑:“这不会是那个假神医请过来的托吧?” “肯定是假的,失眠跟产后头痛,哪能吃一样的药?” 王郎中有些生气,之前小药童说这假神医抢他们的生意,王郎中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京城里人这么多,总不可能人人都买仁济堂的帐。 开门做生意,要是对方真有本事,把他的病人全部抢走,王郎中心服口服,毕竟在医馆,是靠医术服人的。 但是眼下这人卖的药,显然不是正常的治病之药,所以王郎中很是气愤: “就该去报官,让官差把这人抓起来,好好的查一查,万一有人吃这药吃出毛病怎么办?” 追风点点头,很是同意王郎中的话:“我排队的时候,还听见那个替自家夫人买药的嬷嬷说,他们夫人现在一刻都离不开这个药。 一天一颗,必须按时吃,要是哪一天晚了,一时半会,整个人都会心慌焦躁,状态立刻就不对了,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第146章 害人不浅 听到这话,姚苏雨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的让他抓不住。 而一旁的小药童连忙附和:“要我说啊,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药!寻常郎中开的药,吃个三剂五剂便能药到病除,此后便不用再喝这苦药汁了。 可这人的药反而越吃越想,一段药就不行了,那这岂不是很像先给人下毒,每天都要吃颗解药,不吃解药立刻就不行了。” 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终于被姚苏雨完完整整的想起来了。 他气愤的拍了拍桌子:“我知道了!” “你想到了何事?”王郎中问道。 “这确实是毒药!” 王郎中闻言,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他刚才也跟着分辨了一下药材。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功夫还不到家,他确实没从这颗药丸里面闻出有什么毒药。 现在听姚苏雨这么说,王郎中就从药丸上面抠了一点粉末下来,准备放到嘴里尝一尝。 姚苏雨看到王郎中这个动作,立刻拦住他:“等等!这药丸有毒,坚决不能尝。” “恕我才疏学浅,还请小姚大夫明示。”王郎中十分虚心,直接向姚苏雨请教。 姚苏雨犹豫了一下,他说的这个毒可能并不是王郎中以前认知当中的类似于砒霜,鹤顶红之类的毒药。 而是一种会让人成瘾,继而损害人的脑神经和身体的诱人成瘾型物质。 “不知王郎中之前可否听说过罂粟花?”姚苏雨问道。 王郎中仔细回忆了一番,半晌没有吭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不太确定的说道:“我以前似乎在某一本古籍里见过,说是这种花的果实可入药,有止痛之效,能够暂时麻痹人的知觉。” 但是王郎中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药材,这并不是大家常用的主流的药材,好像关内也没有人种植过这种东西。 至少王郎中行医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东西的实物。 但姚苏雨对这个东西十分熟悉,毕竟以前在现代的时候,这可是人人喊打的违禁物品。 姚苏雨从未料到以前在现代没机会见到的东西,居然在这个异界时空见到了。 “这颗药丸里绝大部分的药材都是罂粟花,所以那些腰酸腿疼的人吃这种药有用也是正常的。 就像你说的,此物有止痛之效,但是为什么先人知道此物,却一直不用呢? 便是因为这个东西有极大的依赖性,此物多用几次就会上瘾,哪怕你身上的旧疾并未发作,但你也想吃这种东西。 若是吃不到便会百爪挠心像是有一千只蚂蚁在你身体里爬一样……” 姚苏雨给王郎中和追风这些人科普了一下,这种药丸的危害性。 就算别人不懂,王郎中也能明白这东西有多危险。 “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哪怕是人参灵芝这种大补之物,都不能吃多了,更别说这种害人的药了。 若是沾上此物,就再也戒不下来,日日都要吃,经年累月之后,这身体能受得了吗?” 姚苏雨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跟王郎中这种内行人说话就是简单,都不需要反复解释。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而且一旦成瘾,就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只要有一天没吃这个药,就会开始发狂发躁,比疯子还要可怕。 这时,如果有人说能给你这种药,哪怕是让你给他舔鞋底,你都会照干不误。 而且一旦上瘾,也就没几年活头了,这就是在透支身体。” 姚苏雨是真没想到这个所谓的神医卖的包治百病的药丸居然会是加了罂粟花的毒药。 这哪里是在治病救人?明明就是在害人! 怪不得这么简陋的地方,随便支了个桌子摆摊,还能有病人当回头客,还能把这群人全部给忽悠住,不停的往口袋里面捞银子。 原来这人根本就不是正儿八经的郎中,干的全是害人的活。 王郎中听闻姚苏雨的解释之后,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中间的沟壑仿佛能夹死一只蚊子。 “这不行!你看看外面有多少人排队买他这个东西,如果这个东西真的像小姚大夫,你说的这么可怕。 多吃几次就会上瘾,一上瘾就会变成不人不鬼的疯子,那现在外面这些买药丸的人全都危险了。” 之前王郎中和姚苏雨不在京城,不知道有这一档子事,那就算了。 但现在既然知道了,光凭胸腔里跳动的这一颗良心,姚苏雨和王郎中都不能对此视而不见。 但现在问题是,“咱们怎么把他赶走?” 姚苏雨也有些头疼:“光赶走是没用的,咱们顶多是让他不要在仁济堂门前摆摊,他若是换个地方,咱们也拿他无可奈何。” 而且把人赶走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京城里的这些百姓又不是瞎子瘸子。 只要他们想,长了嘴就能打听出来这神医以后在哪摆摊,两条腿倒腾几下就走到了。 “那小姚大夫可有好办法?”王郎中有些着急的问道。 可姚苏雨一时哑然,实话实说,他现在也没有能够一劳永逸的法子。 不过姚苏雨可以请外援,“别着急,等我回去问问楚廉。” 这人既然敢把这种会诱人上瘾的东西拿出来卖,难免不会有人起歪心思,把这种药丸用到更广泛的地方,用到更高阶层的人身上。 让一群无根无基的小老百姓上瘾有什么用? 若是心有所图的话,直接把这种药丸上供给天潢贵胄,等他们上瘾之后,再威胁他们办事,在使点手段,说不定还能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朝堂局势一旦动荡,楚廉就无法置身事外了。 所以姚苏雨便从这个角度,跟楚廉分析: “这个神医既然敢卖这种药,那就说明他对这种药丸的上瘾性必然是有所了解的,要不然也不会任由那个婆子一买买几十颗。” “可这个人是从哪儿来的?背后有没有其他的推手?难道他就甘心止步于在一群平头百姓中间搅风搅浪吗?” 楚廉以前从未经历过这种事,听姚苏雨这么一分析,也不由得慎重起来。 “那你的意思是直接把人抓起来?” 第147章 蒙在鼓中 姚苏雨思虑良久,十分谨慎的对楚廉说:“这个人是必定要抓的,但是抓人的时候不能那么大张旗鼓。 可别像你们之前办案那样,配着刀,骑着马,耀武扬威的过去把人给抓了。” 这么做,一是容易打草惊蛇。 二是这个假神医现在靠着那种会让人上瘾的药丸,有了不少簇拥者。 这些人要是眼睁睁的看着假神医被楚廉的人抓走,必然是要闹的。 一闹起来,楚廉就会陷入被动,假神医也能趁机哭诉卖惨,反咬一口。 楚廉思考片刻点了点头,先让手下去街上盯着那个假神医。 这人这段时间在京城摆摊看诊,必然有落脚之处。 等到晚上夜深人静时,楚廉带上几个手下,换上夜行衣,亲自到假神医的落脚处,悄无声息的将人抓了。 顺便还将假神医屋内的东西都带了回来,让姚苏雨翻阅检查。 那些金银珠宝什么的,姚苏雨都不是很在意,倒是有一个黑色的实木盒子里,散发着浓浓的药味,引起了姚苏雨的注意。 姚苏雨打开这个盒子,一看顿时火冒三丈:“真缺德!” 楚廉好奇的探过头:“此为何物?”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会让人上瘾发狂,最后害人性命的毒药。 他居然存了这么大一盒,若不是我们今夜提前将人擒住,等他把这些原料做成药丸,还不知要多害多少人!” 姚苏雨掂量了一下,这盒子里的的东西,少说也有十斤左右。 “那假神医人呢?”姚苏雨问道。 “在地牢里,准备先晾他几天,看他会不会自乱阵脚。”楚廉倒是不急着审问。 如果楚廉急急忙忙审问的话,假神医若真有预谋,背后真有推手,肯定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说辞,说不定会演绎一出死不认,或者被逼无奈以死自证清白的戏码。 但楚廉若是让假神医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憋上几天,无人理会,这人脑子里肯定会闪过万千思绪,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 审问这件事,楚廉才是行家,姚苏雨并不对此过多言语。 她提醒道:“若这人真有团伙的话,肯定会日日与他接头互通消息,你们一定要派人看好他的落脚之处,看看每日都有何人进出。” 这点不需要姚苏雨提醒,楚廉早就吩咐下去了。 但楚廉没这么说,反而对姚苏雨道歉:“多亏你提醒,我这就派人过去。” 之后几天,姚苏雨的注意力一直在这件事上。 第二天一早,姚苏雨就去了仁济一堂。 果不其然,她看见一大早,就有好些人在假神医惯常出摊的地方排着队。 但是今天他们怎么等,都不可能等到假神医了。 日头慢慢升了起来,那些一大早就在这排队的人,已经饥肠辘辘,汗流浃背。 他们难免失了耐心,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神医今日不像往日那般守时,可是睡过了头?” “别这么说,神医,你以为他是你家喜欢赖床的三岁小儿?肯定是被其他的事情耽误了。 既然是来求医的,必然要心诚多等一会儿,又能如何?你若是不愿意等,现在便可回家,又没人拦你,在这儿说些什么风凉话?” 姚苏雨一听这人的说辞,就知道这人必然是那个假神医的极端拥护者。 别人不过是稍微猜测一二罢了,这人便言辞如此刻薄。 一想到这些人全都是潜在受害者,姚苏雨就忍不住上前说道: “若是身体有所不适,也不必硬等着他来,京城里大大小小这么多医馆,哪一家不能看病?” 最好是早些找其他的郎中治疗,把那个上瘾的根子给断了。 要是多吃几天所谓的神药,整个人估计都要废了。 姚苏雨原是好心,但这些人却并不怎么给面子。 京城这么大,也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姚苏雨,知晓她东厂督主的身份。 有些人见姚苏雨只是一介妇人,便小瞧于她: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区区妇人还不赶紧回家伺候丈夫洗手做羹汤,跑到外面来大放什么厥词?” 这人不但看不起姚苏雨,还有些防备姚苏雨: “一个二个都让我回家,怕不是想把我挤走,你们好多买几颗神药吧?” 姚苏雨颇感无语,这种害人的东西,哪怕是倒贴钱给他,他都不要! “你真觉得这是神药吗?所有的人不同的病症,吃一样的药,吃了只能舒服一会儿。 药效一过又开始百爪挠心,浑身不舒坦,那你这病算是好了,还是没好呢?” “若是终身不能断药,这算不算是另一种病呢?” 姚苏雨将此疑问一抛出,只要是长了脑子的人,想必都会多想几分。 但假神医的那个忠实拥簇者,这时又冒出头来针对姚苏雨:“你什么意思?你竟然敢质疑我们神医的医术? 我看你方才,是从仁济堂里走出来的,不会是仁济堂的托吧?堂堂仁济堂何时也沦落到这种地步,居然要靠如此卑劣的打压手段来排挤同行,真是可悲!” “说一句实话,便是排挤同行,你这心思未免也太过狭隘,眼界未免太过低小了!忠言逆耳,你若是连此话都听不得,也不知道是谁可悲。” 姚苏雨才不愿意上赶着去劝人,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可不好受。 现在不过才过去半上午,这些人还没有意识到,断药之后的可怕之处。 等他们或者家里服药之人的后遗症显现出来,这些人就会意识到,姚苏雨说的话才是对的。 “既然你们愿意等,那就在这慢慢排着吧。”姚苏雨说完之后,甩手便走。 她回到仁济堂里,王郎中表情着急的走了过来: “昨日听你讲完罂粟花此物的危害后,愁的我一夜难以入睡,点灯翻了一宿的书,也没能在各大医书古籍里面,找到该如何解此毒。” 王郎中是个有善心的好大夫,他也看到了外面那些排队买所谓神药的人,几乎从街头排到了巷尾,这可都是受害者。 等日后东窗事发,所谓的神药,肯定是不能再卖了,那这些人在戒断过程中,必然会遭受许多折磨和痛苦。 第148章 认怂招供 所以王郎中早早的翻看医书,想找出解毒之策。 对于此事,姚苏雨也爱莫能助,“没有任何药材能够缓解此毒,唯一的解毒之策就是强戒!” “何为强戒?”王郎中有些不解。 “一旦上瘾,这个东西就是他的命,他会毫无底线不顾一切,想尽办法弄到这个东西。 哪怕这个时候有人跟他说,你把你亲娘杀了,我就给你药,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拿刀捅死他爹娘。 他这时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而是被药控制的傀儡,所以想要戒掉这个瘾,恢复正常,就必须将他绑起来,。 每发作一次就绑一次,一直等到他不再发作。强戒时间的长短,要看他上瘾的轻重。” 若是瘾头比较重,三五个月都有可能,若是亲的话,十天半个月说不定就能戒掉。 也多亏了古代,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提纯技术,不至于让人吸食一次就上瘾。 王郎中听完之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再次无奈的感慨:“真是害人不浅呀!” 这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人?这个东西又是从哪儿弄来的? 姚苏雨也在疑惑,十来斤重的原料,若是换成罂粟花的话,估计要漫山遍野种下一片。 但现在,民以食为天,土地对于大多数老百姓而言,就是他们的命根子,他们不可能舍弃粮食去种别的东西。 哪怕是在山中开垦荒地,他们也会种植一些能够果腹的食物,而不是种这些只能看不能吃的花。 不过这种疑问也没有维持太久。 等姚苏雨傍晚从仁济堂回督主府的时候,就看见楚廉匆匆忙忙的回来,一见到姚苏雨,便说: “那人招了!” “什么?”姚苏雨也很震惊,“这才过去多久,不是说先晾晾他吗?一天没到,他居然就松口,看来这骨头也不是很硬。” 楚廉也没想到这人怂的如此之快:“毕竟他就是个被推到台面上的小喽罗,没有任何价值的棋子而已,可能自己也觉得一心向主不值得吧。”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姚苏雨做出侧耳倾听的架势,楚廉详细的讲给他听。 昨天夜里,楚廉亲自去抓人,不过眨眼间的功夫,这人便被楚廉敲晕,然后由护卫扛走,直接送到地牢里。 地牢里的房间,并不像普通的牢房那般,四四方方能容得下好几个人,甚至还有富余的活动空间。 这里说是房间,其实也就是个等人高的笼子罢了,十分狭窄,就像是竖起来的棺材。 普通人在里面勉强能够蹲坐,若是再高一点,恐怕连站起来都难。 黑不隆冬犹如棺材板一样的笼子,四周寂静无声,长时间没人搭理这个假神医,很快就扛不住,心理崩溃了。 随后一直在那大喊大叫,先开始问的是有没有人? 后来就变成利诱劝哄,说自己在哪里藏了多少两银子,只要来个人跟他说句话,他什么都拱手相让。 原话是,“敢问是哪位英雄好汉,将我带到此地?需要我做什么你们吭个声啊! 是要银子还是要人?亦或是让我做别的,只要你们说,我都愿意!” “求求你们了,来个人吧!要把我关到何时?” 楚廉很沉得住气,一直都没搭理这个假神医。 直到半下午的时候,这人嗓子喊哑了,发不出声了,便开始自残,不停的用脑袋撞墙壁,一副豁出命的样子,楚廉才现身。 不过楚廉也没把人带出房间审问,而是隔着那扇房门,冷声问道:“你这药是从何处得来?” 假神医一听这话,便以为楚廉是冲着银子来的,立刻说道:“我赚的银子都在我院子里那棵树下埋着。 大哥你把我放了吧,我愿意把银子给你,把剩下的那些药材也给你,告诉你该如何配比。” 楚廉很是嫌弃的撇了撇嘴,“不要答非所问,我问的是你房间里的那些药是从何得来? 告诉我是谁给你的?那个人姓甚名谁,住在何处?又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你到仁济堂门前摆摊,跟仁济堂打擂台?” 这么一长串问题,把那个假神医听的头晕脑胀。 他一开始,还以为楚廉是冲着银子来的,但是现在听楚廉一口一个仁济堂,又以为是仁济堂找人报复他。 假神医猜来猜去,半天确定不了楚廉的身份。 哪怕隔着一扇门,没有看到这人的表情,楚廉都能猜到,在沉默期间,这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小九九。 楚廉可不会惯着他,冷硬的说道:“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如果在我数完之后,我还没有听到我想听的答案,那你就在这里面呆到死吧! 带着你的秘密,随你一起下地狱。” 说完之后,楚廉冰冷的声音响起,在假神一听来就犹如地狱的召唤。 “一!” “二……” “别数了,我说!”假神医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狭窄牢笼里,既不知道抓他的人是谁,又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一切都是未知数,这才让他更觉恐惧。 跟自己的小命相比,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早这么老实,不就不用受罪了吗?”楚廉冷哼一声。 假神医颤颤巍巍,结结巴巴的开口: “我原本是长河府的一个乞丐,白天在街上乞讨,夜里便躲在城隍庙的佛像下面歇息。” 各地都有一些破败的庙宇,这些地方对于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而言,倒是一个很好的歇脚之地。 “那一日夜里,狂风暴雨,我躺在地上睡觉,生生被冻醒了,便狗胆包天想着去佛像里面呆着。 那是空心的佛像,钻进去之后,勉强能隔一隔冷风。” 随后,假神医就坐在佛像里面,瞌睡来了,头一点一点的。 在他快要睡着之际,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马蹄声嘶鸣声,显然是来了不少人。 夜半三更,暴雨不断,外面又来了这么多人,假神医出于自保,便屏气凝神,一直藏在佛像里,不敢出去。 也是因此,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东西。 楚廉讲到这里,姚苏雨顺势猜道: “那一群在雨夜奔袭,在城隍庙歇脚的人,才是幕后主使?” 第149章 真是蠢货 “没错。”楚廉点点头,继续讲道,“假神医,藏在佛像里,不小心听到这些人在商议事情。 有皇子派人下江南去请神医,他们想将原本的神医杀掉,再派自己的人顶上去,取而代之……” 他们的人一旦能够接近皇帝,再做起事来就会方便很多。 不过,这些人也并未在庙里商量太多的事,只说要抢在皇子的人前找到那个神医。 但是假神医太怂了,他原先就是一个给人磕头讨钱的乞丐,一听外面的人说这些事情,他立刻就怕的牙齿打颤,浑身发抖。 在场的那些人,无一不是武功高强之人。 假神医稍微弄点声音出来,这些耳聪目明的人,便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随后就将人从佛像里揪了出来。 被发现之后,假神医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装疯卖傻,各种哭诉求饶。 那伙人可能是觉得他好控制,便留了他一命,让他去京城假扮神医,把他们的药带到京城,祸害金城里的无辜百姓。 姚苏雨捋了捋这个因果顺序:“也就是说,假神医只是那些人临时起意找的一个棋子。 除了听命行事,到京城来卖假药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价值。” “既然药是这群人给他的,那他和这群人到了京城之后,应该还有接触,那些人的落脚点在哪儿?假神医招了吗?” 楚廉很是无奈:“招了跟没招一样,他那天夜里,连那些人的相貌都没看清,因为这些人个个都带着面巾,遮住了脸。 但是他依稀能听得出来,这些人的口音很重,说官话不是很顺畅,显然是关外之人。” 而且那些人摆明了是要利用假神医,自然不可能让他知道太多的事情。 “假神医也不傻,知道对方敢把这么多原料一次性交给他,就知道他们肯定派了人在暗中监视他,所以一直也没敢搞什么小动作。 他就按照他们吩咐的,白天在外面出摊看诊,装模作样的卖卖药,晚上回去之后,就用白天赚的银子,在酒楼点些好菜。” 姚苏雨听完以后冷哼一声:“天天好酒好肉的伺候着,他是不是还觉得这种日子,过的挺潇洒自在的?” 怎么不想想那些被他害了的百姓,之后会有多难熬? 看来这人还挺识时务的,有条件的时候就尽情享受,今朝有酒,今朝狂醉。 被抓了就立刻低头认怂,一切以保住自己的小命为第一要义。 一点有用的线索都问不出来,这人果然是一颗随时都可能被抛弃的废棋。 “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已经把人抓来一天一夜了,那些排队买药的百姓,今天差点闹了起来。 只断药一天,那些人可能还不会很难受,但要是多断几天,估计就要出事了。” 而那些在暗中监视的人,肯定知道他们的棋子被人动了,也不知下一步会作何打算。 楚廉让姚苏雨安心:“从昨夜开始,我的人就一直死守在假神医的住处,已经顺藤摸瓜,找到了那个监视之人的落脚之处。 而那些每日排队买药的人当中,有一些也是幕后之人派来的托,我也一并让人监视着。” 姚苏雨这才放心,此时此刻,牵一发而动全身,这颗废棋动了就动了,并不影响什么。 但是那些被派来监视和当托的人,可要好好的看着他们,再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上一级。 “那这件事情你要上报给朝廷吗?”姚苏雨关心的问道。 “暂时不向上汇报,有人想借助神医一事对皇帝下手,而且去江南找神医一事,又是皇子提出的。 哪怕我们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很有可能是关外之人,打的主意估计是借此机会颠覆皇权。 但有些事情一旦牵扯到皇子,都会被朝中那些只会嚼舌根的文官说成夺嫡。” 明明是内忧外患的事情,最后又演变成天家关起门来自己解决,而楚廉这个向上汇报的人,就会变成各位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么蠢的事情,楚廉才不干呢。 姚苏雨十分理解,“这就像是有人来医馆看病,你跟他说病情很严重,可能会危及性命。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质疑你的医术,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哪哪都很好,一顿能吃三碗饭,一次能扛几十斤的柴火,身体不可能出问题。 随后骂你是庸医,废柴只会草菅人命!” 这种事情,上哪说理去呢? “那就先瞒着吧,反正现在也没严重到那份上,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 然而,姚苏雨刚说完这话,第二天就被打脸了。 姚苏雨还以为会是那些断药的病人先出事,没想到却是三皇子先在众人面前丢了丑。 这是已经被列为禁谈之事,但楚廉下朝回来,依旧毫无顾忌的讲给姚苏雨听: “原来三皇子也用了那种药。” “什么?”姚苏雨大为震惊,“他好端端的一个人,无病无灾的,哪怕是身上偶尔有点小病小痛,也有一一群太医等着伺候他。 到底是哪根筋断开了没连上,居然想着要去吃这种看着就不靠谱的游方郎中卖的三无药丸。” 姚苏雨真的是服气了,如果有一天楚廉上完朝回来,跟姚苏雨说哪个皇子死了,姚苏雨可能都不会意外。 毕竟这一群人,是真敢作死啊! 楚廉也很意外,他捋了捋思绪:“那群关外之人,应该是做了两手准备。 他们让那个乞丐假扮神医,在民间卖这种害人不浅的毒药。 与此同时,又将纯度更高的毒药包装一番,说这是从海外寻来的神药,特意进献给三皇子,走的是三皇子门下一个皇商的路子。” 说只要吃了这药,便如羽化登仙一般,整个人飘飘欲仙,犹如进入极乐世界。 成仙这种事情,对于三皇子这种天家凡人来说,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对他的吸引力可能仅次于坐上那个皇位。 姚苏雨很是无语:“所以这傻子就信了?这可是药啊!验都不让别人验一下,张嘴就吃了?” 楚廉也很是无奈,“你真别觉得这些人有多聪明,高高在上之人,从不会觉得底下的人敢骗他。” 第150章 朝堂失态 姚苏雨认真的想了想,这些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在某些事情上,好像确实出乎意料的愚蠢,没有常识。 比如古往今来,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多太监篡权谋位的事情? 就是因为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无比自信,觉得普天之下所有人,都要听他的命令。 他手掌生杀大权,让别人生就生,让他们死就死,没有人敢违背她的话语。 这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带给他的自信,同时也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觉得所有人都臣服于自己,没有人敢欺骗他。 可实际上,是这人坐在冰冷的龙椅上,被困在高高的宫墙之内,所听所见所闻都是别人传达给他的。 在这些事情当中,但凡有一个人撒谎,皇帝都会被蒙在鼓里,看不清真相如何? 要不然内务府的那些太监,也不敢在采买这件事情上中饱私囊,损公肥私,成了皇室的蛀虫。 “真是傻子一个!”姚苏雨嘲讽的同时,又觉得三皇子有些可怜。 “他肯定是觉得自己手底下的人不敢骗他,上供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再加上那群人把这个东西吹的天花乱坠。 什么成仙成佛,这种词都用了出来,三皇子巴不得能投一个享受这份机缘,便毫不犹豫的吃了神药。” 楚廉也觉得三皇子在这方面,天真的有些愚蠢了,再不济也该先找人试药才对。 不过,幕后之人恰好把控住了三皇子的这种心理,如此神药,怎么能让那些卑贱的奴才先试用呢? 那些人也配? “所以三皇子手底下的皇上,一把药献上来,三皇子就迫不及待的试用了。 而且她吃药的时间,可比那些排队买药的百姓长多了,少说也有半个月之久。” 男主就无法理解这些人,她永远都不可能让自己被某种物质所控制,弱点一旦暴露出来,就会变成她的死穴。 姚苏雨忍不住猜测今日早朝时的情景:“莫不是三皇子突然在朝堂上发了狂?” “没错,早上各位大臣议事的时候,我就发现三皇子的状态不对,整个人双目无神,手不停的颤抖。 在此之前,三皇子可能是想告病提前离开,但二皇子也发现了三皇子的异常,就故意问三皇子,是不是夜夜笙歌亏了身体?” 皇帝可最听不得这种话了,虽然他一直不立太子,拿着个大萝卜吊在几个儿子面前,引得他们互相争斗,手段频出。 但是哪个儿子要是真这么不上进,皇帝也是很生气的。 所以二皇子这么一说,三皇子自然就走不成,便只能在金銮殿上强撑着。 “这就是这种药的害人之处了,瘾头一旦上来,哪怕是平日里极有毅力之人,都不可能靠自己熬过去,所以三皇子必然是越来越难受。” 楚廉点了点头,姚苏雨虽然没去上朝,但是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正在大家议事时,三皇子突然抱着脑袋跪在地上,随后又在地上打起滚来,把满朝文武都吓了一跳。 大家一开始。都以为三皇子是被人下毒了,但既不见他七窍流血,也不见他身上有什么其他的变化。 但他能滚能叫的,不停的说给他神药,皇帝就怀疑三皇子是不是被人下咒了?” 出了这档子事,早朝自然也无法继续下去,丢了这么大的人,皇帝赶紧清退满朝文武。 但因为楚廉素来,就是帮皇上办这些事的,所以皇帝让楚廉去审问三皇子全府上下,看看三皇子口中不停嚷嚷的神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居然能让人露出如此丑态,在金銮殿上哭嚎打滚涕泗横飞,让皇帝差点都不想认这个儿子了。 楚廉也是去查了之后,才从三皇子的贴身奴才嘴里得知,三皇子居然已经接触这种毒药。 有半个月之久,每日都要食用,但今早是大朝会,三皇子昨天用完神药之后,跟几名姬妾一起,荒唐了一夜,差点起迟,所以便没来得及用药。 可能三皇子自己也没想到,只是迟了那么一会儿而已,居然会给自己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 在满朝文武面前,犹如三岁小儿一般,看见了他这副丑态,还有哪位大臣敢把筹码放在他身上? 以后众人见了三皇子,脑子里第一时间想的,必然是三皇子在大殿上打滚的事,若是当了皇帝,哪里还有一丝威严可言? 但三皇子,现在显然想不到这么多,因为他被抬回皇子府之后,依旧在发狂。 “药呢?我的神药呢?” 在自己的府邸中,三皇子彻底没了顾忌,比在金銮殿上表现的还要狂躁。 房间里面大大小小的摆件,只要被三皇子摸到,手里都逃脱不了被砸的命运。 不出片刻,屋里便一片狼藉,处处都是碎片,地上还有零星的血迹。 那些奴才被砸了之后躲又不敢躲,逃又不敢逃,只好顶着满头的鲜血,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生怕主子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没了命。 “拿过来,快把神药拿过来!” 屋子里跪了一群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回话。 刚才那个说神药已经被吃完了的太监,已经被抬了下去。因为他的回答主子不满意,三皇子让人把那个太监拉下去砍了他的头。 那小太监的惨叫声,似乎还在他们耳边萦绕,这让这群人一个二个,都变成了哑巴。 终于,三皇子飞过来了,看着这屋里乱糟糟的,忍不住开口训斥: “一个个都是死人啊,屋里乱成这样,还不快收拾收拾!” 宫里来的太医就在门外站着,而且还是皇帝身边最得用的刘公公领着太医来的。 皇子府里发生的事情,刘公公回去之后肯定要讲给皇上听,被皇帝知道三皇子在府中如此发狂发躁,皇帝心中的不满之情,肯定会愈发增多。 有了三皇子妃这句话,那群如鹌鹑一般的太监便立刻行动起来,把地上的碎片狼藉,全都扫到一边去,好歹打扫出能供人落脚的地。 等屋子里面清净之后,三皇子妃才将刘公公和那几位太医请进来,客气话说了一箩筐。 第151章 牵连甚广 随后,三皇子妃红了红眼圈,带点伤心的语气:“好端端的也不知被哪个奸人所害,居然被人下了这种毒,还请几位太医尽心救治。” 虽然三皇子妃也不知道三皇子这突然发狂,是怎么回事,但与其让外面的人猜测,说是三皇子素有恶疾,早就有疯病,只不过是平日里掩藏的好。 还不如把这件事情定性为三皇子早就被人下了毒,如此一来,还能博得几分同情。 不过三皇子妃这么说,也算是歪打正着,因为三皇子吃的那种神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可以算是毒药。 太医院的那些人全都是人精,修炼出来了七个心肝,自然能听得懂三皇子妃的言下之意。 本来他们还在为难这件事情,该怎么收场?但是等给三皇子把完脉之后,一切说辞都能串起来了。 刘公公回去之后,将三皇子府的事情禀告于皇帝,皇帝听完之后勃然大怒: “居然敢谋害皇子,献药者诛九族,那些不守本分只知哄骗皇子的奴才,全都拉出去砍了! 下旨让大理寺彻查此事,朕要知道那个皇商背后,还有没有推手?” 果然是天子一怒,流血十里。 皇帝下达的这些命令,消息灵通的人很快就收到了。 傍晚时分,楚廉和姚苏雨同桌吃饭时,楚廉手下的人便向他汇报此事。 姚苏雨在一旁听完之后,顿时食不下咽:“诛九族啊……” 今夜一过,也不知道这京城的皇城根下,会飘荡着多少枉死的游魂。 想了许久之后,姚苏雨还是有点不能接受:“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行吗?为何偏要诛九族? 那皇商家中的妻儿老小,七大姑八大姨,对这件事从不知情,兴许头被砍下来了,还要做个糊涂鬼,在刑罚未免太重了一点。” “可若是不罚这么重,怎么会有威慑效果?而且士农工商,商人本来就是最末等卑贱的行业。 现下犯了这么重的事,他本身也没有任何资本能让皇帝对他法外开恩,皇帝也不可能看在谁的琴面上,饶他一命。” 楚廉不得不把这些冰冷又残酷的事实,讲给姚苏雨听。 姚苏雨还是很惋惜,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这么多条人命摆在面前,谁能不可怜呢? 看着姚苏雨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楚廉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想救他们?” “怪可怜的,若是有法子的话,救救也行。”姚苏雨知道这些大户人家里,基本上都是三妻四妾,子嗣丰盈。 这里面少说也有一二十个孩子,就算大人犯了错,死了不亏,但是这些小孩儿们能不冤枉吗? 楚廉想了想,“明着救是救不了的,皇帝也不可能朝令夕改,满朝文武也没人能有这个面子,让皇帝改变主意。 只能等皇帝心情还不错时,或者是发生了什么普天同庆的喜事。 这时候可以趁机劝皇帝大赦天下,把原先的死罪改为流放,男丁流放三千里,女丁冲入教坊司。” 这算是活着受罪,但是肯定比头颅一砍死的一了百了,要好的多。 楚廉的这个方法,乍一听仿佛可行,但问题是怎么样才能有普天同庆的喜事呢? 姚苏雨认真想了想,“皇帝这个年龄和这个身份,什么都不缺,现在后宫还有嫔妃怀着孕。 几个皇子妃也基本上都生下了小皇孙,孩子对于皇帝来说,已经不算是什么稀罕物了?” 总不能是边关大捷收复失地吧? 这比做梦还要不靠谱! “做皇帝的,哪一个不想青史留名万古流芳?若是能发生一件让皇帝被万民称颂的事,说不定能让他心情好一点。” 楚廉在一旁出主意。 等皇帝心情好的时候,再找人给皇帝吹吹枕边风,有些事情说不定就能成。 姚苏雨的注意力瞬间被万民称颂,这四个字给吸引了,她绞尽脑汁把自己能拿出来的东西想了一遍。 民以食为天,若是姚苏雨能够提高粮食亩产量,让天下百姓都能一日三餐,顿顿饱食,这必然是大功劳一件。 但姚苏雨之前是医生,又不是农科生,水稻培育这么高深的东西,姚苏雨是真的不懂。 但她知道,土豆玉米这些高产量的粮食作物,也能当做食物果腹。 可姚苏雨穿过来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在饭桌上见过这两种东西。 说明此朝此代,这两类作物可能还没从海外传进来。 而且就算传进来了,从播下种子到收获也需要很长时间,那些被砍头的人,可能等不了那么久。 思虑良久之后,姚苏雨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你写一封奏章,把种植牛痘可以预防天花一事,正儿八经的报上去。 我一会儿回房间整理一下,这段时间种植过牛痘的人数,把数据报给你。” 之前为了推广牛痘,姚苏雨也想过跟太医院合作,但是太医院的那些人全都很傲气猖狂,每次见到姚苏雨,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哪怕这些太医知道姚苏雨私底下,可能在忙活这些事,但是没有一个太医觉得姚苏雨会成功。 所以没一个人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皇帝自然更相信太医院的说辞,所以后来便一直没关注过这件事。 但现在姚苏雨手底下,已经有了十分详实的数据,并且预防天花的方法,能够给皇帝带来的好处,不仅仅是留住那些孩童的性命。 “关内关外,但凡是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都知道天花有多么的可怕。 不管是胡人还是西厥东突,骚扰我们边境的时候骑着高头大马,拿刀砍着我们的无辜百姓,但他们依旧也深受天花之害。 如果我们用牛痘之法跟他们谈条件,那这件事情的高度和益处,就上升到国与国的邦交之上。” 姚苏雨相信,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从中看到牛痘之法隐藏的巨大利益。 在古代,一个国家什么最重要? 排在最前面的不是兵马武器,也不是金银珠宝,文臣武将,而是人口! 有了生生不息的人口,这个国家才会有希望,若是人口不够,孩童尽数夭折,别说打仗了,连征兵都征不够,还怎么去跟邻国抢地盘? 第152章 慈悲心肠 而现在,姚苏雨愿意把这个法子献出来,给那些无辜被牵连的人换取一线生机。 “你给皇上写奏折的时候,一定要把我刚才的那些分析给写上去,皇帝现在年纪大了,脑子不一定转的快,想的也不一定有咱们周全。 咱们要把各方面的利处都点到,让皇帝明白这牛斗之法,说不定是他当皇帝这么些年来,最拿得出手的功绩。” 听完姚苏雨的这些分析之后,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楚廉都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楚廉原先以为姚苏雨只是在医术上,比较出类拔萃,可能是源于她亲生母亲留下来的那些医书。 但楚廉丝毫没想到,姚苏雨在家国大事上面,居然也有如此独到且深刻的见解。 “真是可惜了……”楚廉忍不住感慨。 姚苏雨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什么可惜了?” “你若是为男儿身,必然能够建功立业,朝堂之上,也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原来楚廉是在可惜这件事,姚苏雨听完之后,却丝毫不为自己惋惜。 姚苏雨信心十足的说道:“哪怕是个女儿身,我也依旧能够创下自己的基业。” 她的女子医疗队,一定要加快组建起来! 因为姚苏雨在一旁催促,楚廉连夜写好了这封奏折。 等到第二天上朝时,亲自站出来对皇帝禀告道:“臣有事启奏!” 听到楚廉的声音,满朝文武都愣了一下。 因为往日在这种场合,楚廉一般都是个充门面的摆设,大家都知道,楚廉只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皇帝想让楚廉动的时候,楚廉才会动。 而除此之外,楚廉基本上不会有意去找击谁。 也正因为如此,楚廉虽然在某些事情上心狠手辣,人见人怕,在百姓中的名声极坏,甚至能够止小儿夜啼。 但是在文武大臣里,楚廉的人缘却没有那么的差劲。 因为楚廉每次在搞事之前,都会貌似无意的流露出一种不是我想搞事,是皇帝让我这么做,我也很无奈的风声。 楚廉把这种态度表现出来以后,朝中大臣就知道楚廉行事,一般都是代表皇上的意思。 所以也没有人会刻意为难楚廉,因为楚廉是皇上的人,为难楚廉,不就是在为难皇上吗? 所以这一次,楚廉一站出来,满朝文武心里就不约而同的想到:可是皇帝又有了新吩咐? 大家都很好奇,楚廉会启奏何事? 等楚廉把手中奏折念完之后,金銮殿上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有一个满头白发,站在那里颤颤巍巍的老大人说道:“楚大人,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想当初他有一个孙儿,就是因为天花而死。 已经长到三岁了,伶俐可爱的很,都已经在跟着他识字了,没想到如此聪慧的一个孩童,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天花。 所以老大人听到这话,比其他的大臣都激动一些。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微臣夫人当初守在仁济堂里,治好了那个被感染天花的孩童之后,便一直在一究此事。 而且这段时间以来,少说也在一千多个孩子的身上实验过,几乎没有失败过。” “若皇上能将此法推至全国,几多年后,后人翻阅史书评价功过时,必然会称赞皇上为千古一帝。” 楚廉往日里不怎么拍马屁,这一技能他用起来有些生硬,远不如他杀人来的畅快。 但是这话,却实打实的说到皇帝的心坎上去了。 “把奏章呈上来,朕看看。” 几百个字皇帝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不得不说,这里面写的每一条,对皇帝的吸引力都很强。 比如用此办法,跟关外的那些蛮夷之族谈判。 但喜怒不形于色是皇帝的基本功,而且此事事关重大,皇帝不可能在朝堂之上立刻做决定。 皇帝没说什么,倒是朝中的文武大臣,纷纷盘问楚廉: “此事容不得一丝弄虚作假,楚大人,可别是为了给尊夫人博得名誉,故意夸大事实。” “楚夫人若是有此良策,为何不一开始就献给朝廷?藏藏掖掖到现在,可是有别的想法?” “敢问楚夫人从何处得此方法?是否可靠?能保证那些已种植过牛豆的孩童,一直没有后遗症吗?” …… 各种各样的问题向楚廉砸来,楚廉懒得理他们,只说一切事情,凭皇上定夺。 但等楚廉回到督主府,将此事告知姚苏雨之后,姚苏雨倒是气的不行。 “你怎么就不知道反驳几句呢?居然还有人敢问你为什么之前不把这个方法献出去?”姚苏雨气呼呼的。 “我倒是从一开始就想过献出去,奈何太医院的那些人不给力呀,让他这么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心怀鬼胎。 若是我在金銮殿上,倒要问问这人,三皇子早在皇商献药的时候,便从那些人口中得知,他拿到的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神药,吃了便能飘飘欲仙。 怎么没见他第一时间献给皇帝呢?” 亲儿子都没把自己的亲爹排在第一位,这些人有什么资格攻击她? 楚廉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的附和姚苏雨几句,怪这些人话说的太难听,怀疑的太过离谱,随后又安慰道: “但皇帝知道我的个性,不是那种会因为一点小事便好大喜功之人,我这么正经认真的上了奏折,皇帝必然也会认真对待,仔细考量。” 等皇帝派出人手多走访,多询问之后,就会知道姚苏雨的方法,一点都不假了。 而与此同时,楚廉还用了秘密传信的渠道,悄悄传话给德妃娘娘,让她多在皇帝耳边美言几句,努力促成这件事。 深宫内院里,德妃娘娘时隔许久,突然接到楚廉的密信,十分激动的打开阅之。 这可是她进宫之后,楚廉第一次给她写信,不知道楚廉会交代给她什么事情,让她去办。 但只要是楚廉亲口吩咐的事情,德妃娘娘就没有不照办的。 可是等看完之后,德妃娘娘去气的拍了一下桌子。 “亏我还以为楚廉写信进来是要跟我说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没想到却是帮那小贱蹄子扬名声,真是气死我了。” 第153章 终于爆发 德妃娘娘越说越来气,便直接将那封密信撕的稀碎,“姚苏雨姚苏雨!这个小贱人到底有什么好,竟然引得楚廉为她如此谋划!” “当初若不是为了楚廉铺路,这深宫冷院谁愿意进来?” 一听德妃娘娘这么说,她旁边的心腹宫女便吓了一跳,连忙看向四周,心惊胆跳的提醒德妃娘娘: “隔墙有耳,娘娘可不能乱说。” “说了又如何?若是我这一宫之主被抓走,下面的奴才还想有活路,简直可笑!” 德妃娘娘很是不以为然,她把楚廉写的那封迷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努力压下心里的火气。 将里面的字字句句都记住后,才将密信放在灯上,火苗一簇而上,将其燃烧。 “那皇商与楚大人无亲无故,我才不信楚廉会为了区区一个商人,费这么大力气,必然是为了给姚苏雨铺路,才以此为借口让我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 心腹宫女见德妃娘娘的情绪平稳下来,这才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那娘娘可要照做?” “做啊,为何不做?”德妃娘娘冷笑一声,“既然姚苏雨迫不及待的想在人前显摆,那我就如她的愿,好好的捧她,捧的越高越好。” 到时候再让人狠狠坠下,让姚苏雨摔得粉身碎骨。 “欲要夺之,必先给之,姚苏雨不是想扬名吗?那就让她当京城第一才女,京城第一慈悲人,金城第一女菩萨,这些名声够不够?” 德妃娘娘的话里透露出一股狠意,“我倒要看看这京城大大小小的千金贵女,会不会放过她?” 心腹宫女在一边拍马屁,“娘娘这一招借刀杀人用的极好,京城里这么多世家贵女,就是一人为难她一次,也够姚苏雨头疼的了。” 皇城之内,有人正在筹谋该如何对付姚苏雨。 而皇城之外,姚苏雨正在仁济堂和一众郎中一起,全力以赴的解决蜂拥而至的病人。 那些人已经断药两天了,身上所有的症状都出来了,发狂发躁,头痛欲裂,浑身难受,整个人的状态就像要死了一样。 家里人看到他们这副样子,怎么可能不害怕?连忙把病人背着往药堂跑。 因为之前那个假神医在摆摊的时候,一直把摊位设在仁济堂的对面,所以这些家属下意识的就把人送到仁济堂来。 “郎中,你快看看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哎,你这人怎么插队?赶紧在后面排着去,没看到这么多人都在这等着呢吗?先来后到,懂不懂?” “我娘她年纪大了,快不行了,郎中你先看看我娘啊!” “年纪大了就能插队吗,我媳妇儿还在喂奶呢突然就发病了,孩子在一旁饿的嗷嗷哭。 这疯婆娘连儿子都不认了,我老娘把孩子递过去,好歹让儿子先喝口奶呀,这婆娘接都不接,还要把我儿子往地下扔……” 反正各种各样的病人都有,姚苏雨都快忙不过来了。 她抽空听了一耳朵,赶紧对那个带着媳妇来看病的汉子说道: “你媳妇现在这种情况,可千万不能让她给孩子喂奶,万一让孩子也染上了毒,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郎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发狂呢?” 这人发现来医馆看病的,基本上都是这种症状,不由得猜测道: “莫不是大家感染上了什么疫病?” 可是过去染上时疫的人,都是头晕恶心想吐浑身乏力,哪会像现在这些犯病的人一样鬼吼鬼叫的,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一样。 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娘大婶们就忍不住插嘴:“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要不找个道士来驱驱邪吧?” “没什么用吧?我听说前段时间东街那边,有一位千金小姐好像也是撞鬼了,道士和尚请了一大堆,到现在也没能把脸上的鬼印子给消掉。 都说是因为鬼的怨气太重,一直要把人缠到死才罢休。” 这话可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这也没用,那也没用,难不成他们家里人就得在这等死不成? 姚苏雨听到以后,忽然反应过来,这些人说的不会是姚胧月吧? 都过去这么久了,姚胧月脸上的印子还没洗掉吗? 不应该呀,姚苏雨自己配的东西她自己最清楚。 那些带颜色的染料作用,撑死了能维持大半个月,时间越久就越容易洗掉,一见水就会消散。 总不可能是姚胧月这个把月都没洗脸吧? 不过现在仁济堂里面的病人众多,姚苏雨也分不出心神去想姚胧月的事。 眼见医馆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既吵闹又拥挤,这些病患家属之间,还有爆发口角矛盾的,实在是让姚苏雨头疼不已。 “行了,都别吵了!”姚苏雨高声喊了一句。 周围喧杂的人群陡然安静下来,不明所以的看着姚苏雨。 姚苏雨站起身来,有些无奈的对大家解释道:“之前我就提醒过你们,药这种东西是为了治病的,病好了就要断药,这才是正经道理。 而你们买的那个所谓神药,还得每天吃,一断就犯病,你们自己想想,这到底是神药还是害人的毒药?” 之前姚苏雨说这些话,没有一个人能听得进去,但是现在血淋淋的事实,就在他们面前摆着。 那些病人一个个张牙舞爪大吼大叫,看着就不像是正常人,哪怕是再刁钻刻薄的人,也没有底气反驳姚苏雨。 大家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有人忍不住问道: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现在都听你的,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现下大家都着急慌张死了,好不容易有个救命稻草,全都竖着耳朵仔细的听。 姚苏雨便趁机给他们讲解了这种东西的危害和戒断的方法,从前到后,仔仔细细的说,一个小细节都没漏过。 最后说的嗓子冒烟了,姚苏雨才勉强停下:“大概就是这么多,要想让自己的亲属彻底从这种不人不鬼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戒断的时候就必须要狠心。” 第154章 难以戒掉 他们现在会感到难受是正常的,但是如果一旦因为他们难受,你们就心软,那他们后半辈子就毁了。 大家都是有些岁数的人了,应该知道先苦后甜的道理,谁要是现在吃不了苦,那以后就要吃一辈子的苦。” 姚苏雨把丑话说在前面,语气之严肃成功的把这些人给吓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战战兢兢的问道:“他们这样真不是鬼上身啊?” “大白天的,哪来的鬼?早就跟你们说了,有些东西不能乱吃,这入口的东西必须要慎之又慎,更何况是药呢。 一两银子一颗,你们买的时候说不定还在想,东西越贵越好越保真,然而,人家骗的就是你们人傻钱多。” 姚苏雨的话,让这些人心里难受不已,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次上这种当受这种骗。 谁能想到还有这种骗法呢? “关键是他那药拿回去吃了之后,一时半会是真有效。” 有些人不觉得是自己蠢,一个劲的辩解。 姚苏雨只好给他们找一个更形象的解释:“你们身上破个口子,后来又发了脓疮,这时候最好的办法是刮掉腐肉,挤掉脓包,重新上药包扎。 但你们没这么做,反而在伤口上缠一层又一层的纱布,任由伤口腐烂溃败,再吃一些屏蔽自己痛觉的药,就觉得这伤已经好了。” 可是实际呢? “伤口还在那里,越来越严重,甚至会演变成截肢,这时候你们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究竟是一开始就挤掉脓疮,还是不管不问任其发展,等到之后再截肢,全在你们的一念之中。” 听姚苏雨这么说,那些人虽然很失望,没能从仁济堂这里拿到立竿见影的药。 但好歹也算是有了指望,知道自家亲人没有无缘无故的疯掉,也算是放心许多。 但也有人不忍心:“他们这瘾一发作,真的要拿绳子绑起来啊?” “看你们自己的想法吧,若是不绑的话,病人难受起来可能会自残。 因为这时候他们的脑子已经跟正常人不一样了,毫无理智可言,只想一件事,那就是赶紧吃药。 你要是不给他们药吃,他们眼里可没有爹妈儿女这些血缘观念,只觉得你是他们的仇人,要么伤害你们,要么伤害自己。” 跟自残或者伤人的后果比起来,拿东西捆着他们的手脚,反而不算什么了。 “就不能给他们开点药,让他们睡过去吗?” 姚苏雨很抱歉的摇了摇头:“戒断是一个反复的过程,要靠他们自己的意志力熬过这一遭。总不能一直靠把人弄晕吧?” 听完姚苏雨的话后,大家都长吁短叹,不停的唉声叹气。 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可真是一时天堂,一时地狱。 本来真以为自己捡着大便宜了,一两银子就能买一颗神药,还有人想着多买几颗,拿回去给自己的爹娘吃一吃,好让爹娘延年益寿。 顺便再留几颗当做传家宝,留给子孙后代。 谁都没想到,花大价钱买的竟然会是毒药? 吃药的人是身体上受到的伤害,而买药的人则是身心受折磨。 愧疚,懊悔,气愤,恼怒,各种心情纷纷从他们心头上闪过。 此时此刻,若是能让他们碰到那个假神医,估计大家会蜂拥而至,把这人给打死了。 “造孽啊!怎么能这么害人呢?” “他大爷的!这人肯定是察觉到自己事情败露,早早的跑了,要不然怎么不敢出现?” “居然还敢把药卖这么贵,要是再让老子见到他,老子一定让他有命赚没命花!” …… 大家咒骂着,吐槽着,三三两两的散了,把各家的病人抱了回去,按照姚苏雨的吩咐,准备在屋里对他们进行强制戒断。 要想戒掉这种药瘾,是非常困难的,这一点在三皇子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 三皇子自小就是人中龙凤天潢贵胄,一点苦都没吃过,一点伤也没受过。 幼时初学走路的时候,哪怕是不小心摔倒一下,就有好几个嬷嬷抢着要扶他起来。 像三皇子这样自小娇惯长大的人,更吃不了这个苦,再加上皇子府里,也没有人敢绑他。 那些太医只能趁三皇子发狂累了之后,小心翼翼的过去给他把脉,然后用了最蠢的方法,开了一些安神的药,让三皇子喝了就睡。 三皇子妃吓得直往旁边躲,回到房间后,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拿帕子抹眼泪,忍不住向自己的心腹丫鬟诉苦: “你说说这惹的都是什么事啊?我早就跟他说了,下面的人上供的东西,一定要多存个心眼,别这么急着吃。 哪怕只有一颗,也得给试毒的太监分半颗,让太监先尝一尝。” 可三皇子倒好像是有人要跟他抢一样,根本就没有经过他们查验,就迫不及待的把那颗药丸往嘴里放,生怕别人抢了他的成仙路。 而且三皇子妃当时劝阻三皇子的时候,还遭了好一顿训斥。 心腹丫鬟也很为自家皇子妃鸣不平,“夫人,这怎么能怪你呢? 还不是那几个小妾,自从被献上来后,就天天勾着三皇子,迷的三皇子不知道东西南北,要不然三皇子也不会犯下如此弥天大错!” 别的话不能说,骂那几个狐狸精总是可以的,说这话给三皇子妃听,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三皇子妃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可不是,都怪那几个小浪蹄子,大理寺的人查案怎么不把他们一块带走?” 说起这事,主仆俩人很是可惜,但那些小浪蹄子就是再下贱,也是被三皇子收用过的女人,不能随随便便的被带走。 三皇子妃哪怕对这些女子恨得咬牙切齿,也不敢越过三皇子去做决定。 骂完了这些姬妾,三皇子妃又开始发愁三皇子的事: “天天这般昏睡,醒来就发狂,三皇子不会出问题吧?” 出了这档子事儿,也不指望他能在夺嫡当中占据什么优势了,三皇子妃现在恨不得求神拜佛,只希望三皇子别变成个傻子。 第155章 请她帮忙 皇室当中可没有和离这一说,若三皇子真变成了傻子,哪怕三皇子妃再嫌弃,也不得不在这偌大的皇子府中给他守一辈子活寡。 除此之外,要么被休弃,要么丧偶。 可是像她这种高门贵女,若是被皇家休弃,后半辈子也算是完了。 所以三皇子妃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你替我回娘家一趟,跟我爹娘说,让他们私底下帮忙找一些民间神医。” 心腹丫鬟不太理解:“民间的郎中能比得过宫里的太医吗?” “傻丫头,论医术的话,可能各有长短,但是我爹娘找来的神医,肯定比宫里的太医更敢说实话。 你看来的那几个太医,把脉的时候一个二个一头冷汗,说明三皇子的情况,显然比他们说的更严重,并不只是开几副安神药,把人哄睡就能了事。” 三皇子妃也不傻,自然知道宫里的太医做事缩手缩脚,而且从宫里出来的人,除了听皇上的吩咐,指不定后面还有第二个主子。 万一其他的几位皇子想借此机会,暗害三皇子怎么办? 所以还是得找个自己人在一旁看着才能安心。 心腹丫鬟点点头,立刻把自家夫人的意思,传达给娘家的老爷夫人。 而三皇子妃的娘家,也算是位高权重,她爹是礼部尚书李荀志李大人。 自家女婿出了这么大的事,同为朝堂上的一员,李大人自然也在时刻关注此事。 听到自个闺女的求助后,李大人便立刻派人去打听,看京城里的这些郎中,有谁比较擅长解毒。 这么一打听,自然就知道了姚苏雨在仁济堂里,对众多上瘾之人说的那番话。 于是李大人思来想去,便找了个机会,在下值的路上拦住了楚廉: “楚大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楚廉以往与朝中的文武大臣,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 因为朝中的文臣清流,御史大夫之类的看不惯楚廉这般不论对错,只为皇上办事的狗腿。 而且在他们眼中,楚廉是宦官,是太监,不配与他们同朝为官,叫楚廉一声大人,那都是在抬举楚廉。 而那些武将,自然更看不起楚廉这等稍有残缺之人了。 毕竟他们的功劳爵位,全都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下来的,所有的战功都累积在血肉白骨之上,更有资格鼻孔朝天,和楚廉擦肩而过时仰着头走。 所以这时楚廉略有疑惑:“不知李大人找我所为何事?” “听说尊夫人擅长医术,尤其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民众发狂一事,基本上都是尊夫人在负责解决,可有此事?” 礼部尚书李大人之前在一些朝堂之事上,跟楚廉打过交道,知道楚廉在私下,更喜欢那种直来直往的说话风格。 所以一开口便开门见山,十分直接的问了起来。 楚廉心中谨慎,在没有取得姚苏雨的同意前,楚廉是不会随随便便把姚苏雨推到人前的。 他知道姚苏雨的医术。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厉害,一旦将此事暴露出去,以后难免会有一些上门求医的人。 有些人身份极其贵重,姚苏雨若是推的话,不一定能推的掉,可是接手的话,给贵人治病又是一件麻烦事。 不光光是程序麻烦,步骤繁多,更要命的是,在治病的同时,还得防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冷箭。 所以楚廉也直截了当的问道:“李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我想请尊夫人去三皇子府,帮忙看看三皇子的情况究竟如何。 我听说尊夫人对外宣称的方法,是此药瘾最好在人清醒的时候戒掉,只有让犯病的人真切的感受到这份痛苦,戒断才算有效。 但太医院的那些人,只会开平安方,他们可能是怕三皇子醒来之后一味的闹腾,又没有人敢绑他控制他。 所以便敷衍了事,想着只要人睡着就行。” 但是李大人知道这根本不是长久之策,若总是按照这种方法去治病,这究竟是在养猪还是在救人? 楚廉也是没想到,李大人一开口,居然是请姚苏雨出山。 他犹豫片刻,原本想一口拒绝,但有时候楚廉也估不准姚苏雨这性子,会有什么想法,做什么事? 所以,楚廉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待我回去问问我夫人,再派人去给李大人答复。” “自古妇以夫为天,楚大人索性……” “不可!” 不等李大人把话说完,楚廉就直截了当的否决了他,“我又不是郎中,怎可替我夫人做决定?李大人若是着急的话,不如直接另请高明。” “那倒不必,在下静候佳音。” 李大仁已经让手下的人查清楚了,早在三皇子这件事还没有爆发之前,姚苏雨就曾劝过那些排队买药的人。 只不过当时并没有人把姚苏雨的话当成一回事。 能比所有人都过早的看到此药的危害,也算是姚苏雨有本事。 两人互相告别,楚廉回到督主府之后,立刻将此事告知姚苏雨。 姚苏雨想了想,忍不住询问楚廉的意见:“你觉得我是去好还是不去好?” “你若是去三皇子府,就算是乔装打扮,隐姓埋名,也难免会被牵扯到这漩涡当中,同时还会和太医院的那些人对上。 你们双方走的路子不一样,到时候必然会因为救治之法而起争执,而三皇子又身份特殊,你势必会非常难做。” 姚苏雨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她的医者人心,似乎很难用到三皇子这种烂人身上。 时不时的听楚廉说一些朝堂之事,姚苏雨自然也知道这几位皇子,基本上都不是储君的好人选。 基本上每位皇子都犯过一些天怒人怨的事,只不过皇帝没追究,便这么轻描淡写的盖过去了。 所以姚苏雨直接说道:“我管他是死是活,堂堂一个皇子,身边肯定不缺人,我干嘛要去凑这个热闹? 也不知道李大人这种脑子,是怎么当到礼部尚书的?” “你可别小瞧他,李大人想请你过去,就是想找个既有本事又敢说实话的人,最好还不怕事,并且能替他扛雷。” 第156章 内乱再外攻 而姚苏雨偏偏在这些方面,几乎全符合。 “而且除了这件事之外,你还牵扯到牛痘一事,现在满朝大臣都在激烈争论,到底要不要大范围的推行牛痘,所以李大人能在你身上做很多文章。” 朝堂上的这些事,波诡云翳,楚廉看的比谁都透彻。 姚苏雨要是一不小心,很容易掉进别人给她挖的坑里。 “你可得帮我把好关呀!”姚苏雨很有自知之明。 她知道自己在玩心眼这方面,肯定比不过那些老狐狸们,只能让楚廉多帮她,避免她踩坑。 楚廉半开玩笑的说道:“我看你这个小脑袋,除了这些医术,其他的再也装不下了。” “我这一辈子能把这一件事干好,就算是万幸了。” 穷极一生,精于一事。 第二天上朝时,楚廉在金銮殿外碰见李大人,顺势便告知于他: “李大人昨日说的那件事,怕是不成,还请李大人另寻高明。” “可是尊夫人有什么顾虑?” “李大人何必明知故问,这趟浑水可不是谁进去都能全身而退的。” 楚廉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件事情背后牵扯的有多广。 那些关外之人的身份,十有八九是边其他国家或者部族派过来的。 这些奸细,摆明了是想挑事,先让他们内乱再外攻。 跟皇权是否稳固相关联之事,姚苏雨一个小女子的肩膀太过瘦弱,可担不起这么大的罪责。 “那可否请尊夫人过府一叙,为我家夫人看诊?” 听到李大人这个要求,楚廉愣了一下,这人怎么就扒着姚苏雨不放呢? 楚廉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大人好几眼,但楚廉没说是行还是不行,而是略微冷淡的说道: “早朝的时辰要到了,李大人请吧。” 下了朝之后,楚廉没有给李大人拦他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回到都督府,将李大人的新要求告诉姚苏雨。 姚苏雨听完以后,第一反应和楚廉一模一样,忍不住吐槽: “这人怎么回事?这京城卧虎藏龙,到处都是有名的郎中,他怎么就盯着我一个人?” 让她乔装给三皇子诊脉就已经是异想天开了,结果一事不成,便又来一事,姚苏雨有所怀疑: “会不会是朝堂里的人准备集中力量对付你了?” 要不然天天在她身上找什么事。 楚廉沉吟片刻,“应该不会,他们若是想对付我,不会搞这种犹如小儿过家家一般的事情。” “那倒也是,如果他们想对付你,肯定是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要给你网罗什么罪名,然后再派人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都给坐实。” 不过现在皇帝还有用得着楚廉的时候,所以朝中的那些大臣,应该也不会那么不长眼,把矛头对准楚廉。 楚廉和姚苏雨两人都被李大人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惊疑不定。 但姚苏雨也没深究,反而是楚廉让人细查了一下李大人夫人的事情。 既然李大人说是要给他夫人看病,去不去另说,但得先搞清楚看什么病。 这不查不知道, 一查才发现,李大人居然是少有的好男人。 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尤其是有了功名的男子更喜欢搞红袖添香那一套,朝中的这些大臣,基本上个个家里都有三四个小妾。 哪怕不是本人纳的妾,也有可能是家中妻子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或者是家中老母亲为了更好的开枝散叶,帮忙纳的妾。 偏偏李大人十分始终如一,哪怕做到礼部尚书这个位置,都只有他夫人一个女子。 而他夫人也确实病了。 “好似是去年年底发的病,40多岁的人了,突然腹部肿起,当时李夫人还以为自己老蚌生珠,又有孕了。 可能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吧,便没有向外告知,而是偷偷摸摸的,请郎中过府诊脉。” 楚廉的手下向楚廉汇报他们查到的线索。 “本来大家都以为这是一件大喜事,但是李大人府上后面陆陆续续请了好些郎中,基本上把京城里有名有姓且擅长妇人病的郎中都请过一遍。 至于具体是什么病,这些郎中可能被嘱咐过,没人往外说,但是属下打听到好像是肚子里面长了个东西。” 楚廉听的有些懵,肚子里面长了个东西,但并不是怀了孩子? 去打听消息的下属也觉得有些奇怪,但确实是这么回事。 “不知是不是李大人府上有什么顾虑,他夫人生病一事,他一直瞒的比较好,可能只有亲近之人知道。” 要不然李大人都做到了礼部尚书这个位置,若是有需要的话,请太医帮忙给他夫人把个脉,也不是请不来。 但很显然,太医院应该尚且不知此事。 因为如果太医院知道,那楚廉消息如此灵通,也早该知道了,朝中这么多人,多多少少都会提上一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特意去打听才能知道一些皮毛。 楚廉想了想,还是将这件事情告知了姚苏雨。 “你可曾在医书中看到过此类病症?” “李夫人,这种情况有可能是腹积水,也可能是腹部长了个瘤子,但具体情况如何?必须要亲眼看过才能知道。” 在医学方面,姚苏雨非常严谨,只听外人的只言片语,她无法做太过准确的判断。 但姚苏雨同样不理解,“生病也是人之常情,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 “可能是怕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这能有什么影响?她只是李大人的妻子,又不是李大人的爹娘,哪怕她最后走了,李大人也不用丁忧。” 所以姚苏雨真是搞不懂,李夫人为什么要做这种奇奇怪怪的牺牲。 不过确定了李夫人是真的患病之后,姚苏雨反而决定: “你抽空跟李大人说一声,就说我同意帮李夫人看诊,但是我不方便去他府上,让他们来督主府。” 姚苏雨突然答应此事,倒是很出乎楚廉意料。 “你之前不是不想淌这趟浑水吗?” “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我确实不想参与,但李夫人是实打实的病了。 作为郎中,治病救人可是我的天职。”姚苏雨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第157章 可怜病人 谁都没想到,事情还会如此峰回路转,尤其是李大人,当时楚廉不接他这话茬的时候,李大人还以为这件事情已经黄了。 没想到第二日,都主府便送来帖子,说姚苏雨答应帮他夫人看诊。 李大人一向不动声色的脸上,表现出难言的激动,他推开李夫人的房门。 屋里一阵浓重的药味,桌椅板凳仿佛都被浸入味了。 床上的人时不时发出难以忍受的痛苦呻吟,听到推门声后,艰难的抬头向外望: “夫君,你下值了?” 李夫人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我这一天天的,不知岁月,也不知早晚了。” “夫人,为夫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外面天气好的时候,让丫鬟把你抱出去晒晒太阳,总是躺在床上,骨头都躺酥了。” “算了,别麻烦那些小丫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也怕的很。” 面对自己异常鼓胀的腹部,李夫人很是自嘲:“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那些下人都在传,我这肚子里的很有可能是鬼胎。 连从小服侍我到大的奶嬷嬷都感到害怕,找借口去做别的事,更别说那些买来的下人了。” 府里面的下人能将这件事情死死瞒住,闭口不谈,一丝一毫都不传到外面去,也多亏了李大人治家严谨,在这件事情上用了铁血手段。 要不然京城里面,肯定到处都是谣言。 “夫人,你让我怎么说你好?你就是太善良了,事事先为别人着想,偏偏把自己放在最后。 家里面的那些丫鬟买来就是伺候主子的,若是什么事情都不让他们干,岂不是要骑到主子头上去了?” 李大人叹了一口气,他与李夫人是年少夫妻,一路相互扶持,历经风雨。 所以现在李夫人得了怪病,哪怕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十分恐惧,但李大人依旧每天贴身照顾。 每日一从外面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进屋看望夫人的情况。 若不是李大人对李夫人如此上心,府中的那些丫鬟奴才,估计早就要翻天了。 毕竟当家主母生了重病,底下的人肯定心思翻涌。 不过在李夫人面前,李大人也没有过分的表露那些不太好的情绪,而是有些高兴的告诉她: “夫人,为夫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李夫人配合的询问:“可是夫君又高升了?还是明月有喜了?” 明月便是李夫人的二女儿。 当初怀孕时,李夫人的肚子大的吓人,一诊脉竟然怀了双胎,原以为是双胞胎,没想到出生时竟然是龙凤胎。 先出来的是哥哥,如今,大儿子已考取了功名被外派做官了。 而二女儿明月,则因为从小就担着龙凤胎有福气的名声,被皇帝钦点给三皇子作为三皇子妃。 也正是因为李夫人一口气生了龙凤胎,即便她之后几十年,再也没能开怀,婆婆也没说过什么。 所以李大人一说有喜,李夫人最先想到的便是这两件事。 但是李大人摇了摇头:“我寻到了一位名医,明日可以过来为夫人诊脉。” 原来是这事,李夫人勉强的笑了笑,但心里对此根本不抱希望。 从去年年底到如今,也有小半年的时间了,京城里的各路郎中,但凡是叫得上名号的,夫君都曾将人请过来为他看病。 可是李夫人的心情,却已经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变成了现在无波无澜,甚至根本就不觉得自己还能有救。 李夫人现在的想法,是多活一天赚一天,若是哪天走了,也算是解脱。她的痛苦实在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夫君可是从京城之外请来的郎中?我虽不曾出府,但也知道,京城里的那些郎中,若非碍于你礼部尚书的权势,估计连我们尚书府的门都不想登。” 自打李夫人生病之后,这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比谁看的都清楚。 别看李大人现在还是礼部尚书,前途远大,又是皇子的岳父,但李夫人身上这病,在很多郎中看来是怪病,他们都不想沾手。 “不是从别地来的郎中,而是我一个同僚的妻子。她的来历不同寻常,生母可是苗疆的圣女。 夫人博览群书,应该知晓苗疆那边医术一道与我中原大有不同,我想她或许能有办法,一解夫人身上的怪病。” 而且之前那些郎中过来看诊时,大多都是隔着帕子把脉,因为男女有别,他们并未能仔细观察李夫人的患处。 毕竟他们又治不了,要是再看一眼,说出去难免对李夫人的名声不好,这世道对女子就是如此苛刻。 但是姚苏雨就不同了,同为女子,她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帮李夫人检查身体。 哪怕是治不了怪病,帮忙检查一下身体,治一下身上其他的小问题,让李夫人多少舒服一点总是可以的。 李夫人听完之后,勉强来了一点兴趣:“哦?你的同僚怎会娶一位医女为妻? 还是说学医只是她闲暇之余,用来打发时间的爱好?若是如此,那他的医术会不会……” 同朝为官之人,对于妻子的要求应该也大多相同,若娶不到高门贵女,也要娶千金小姐富家嫡女。 总而言之,这身份必须要够格才能拿得出手,要不然怎么做当家主母? 而且李夫人就算病了,也不想让别人随随便便看见她的难堪。 “你放心,别的不说,他的医术必然有保证,而且能比得过你之前看过的绝大多数郎中。” 李大人夸下海口。 李夫人不明所以:“夫君,为何这样说?” “明日等他过来,你便知道了。”李大人没有乱说。 但是他从可靠渠道,知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楚廉之前有一次被当街行刺,生命垂危之时,就是姚苏雨救的。 要不然楚廉这种冷如冰山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一个女子这么好。 在李大人看来,楚廉又不是真的男人,应该也不存在娶妻就会产生真感情的情况。 所以必然是姚苏雨身上有某些对方,让楚廉有利可图,楚廉才会费尽心思的将姚苏雨留在身边,并且极力维护姚苏雨。 第158章 不是鬼胎 姚苏雨并不知道李大人对她和楚廉的相处模式,有众多猜测。 当她预估李夫人的病因,可能是腹部肿瘤之后,就把自己当初请楚廉打的那一套手术刀给拿出来了,重新保养一番。 第二天一早,姚苏雨也没带任何人,自己拎着药箱,跟马车夫说了一声,就悠悠哒哒的往礼部尚书府去了。 原本楚廉说的是等他下了朝之后,亲自带姚苏雨过去,这样李府众人也会更重视姚苏雨,不会在一些细枝末节之处给姚苏雨难堪。 但姚苏雨没想那么多,谁知道楚廉他们会在朝堂上遇到什么事。 姚苏雨倒是有时间,等总不能让病人也跟着他们的时间来吧,在涉及到自己专业的事情上,姚苏雨一向非常果断。 而且她自己一个人出门,也不会被人关注。 所以,当李府的门房看到姚苏雨时,还愣了一下,“请问姑娘是?” “姚苏雨,楚廉的夫人,受你们家李大人所托,过来看望李夫人。” 门房倒是知道有这件事,连忙把姚苏雨请进去。 府里的丫鬟婆子也有一瞬间的慌乱,因为他们都没做好迎客的准备,比如提前给李夫人梳洗打扮一番。 哪怕李夫人现在因为身体原因不能下床,但见外人时,也得稍微收拾一下,哪怕她自己不在意美丑,也有可能会影响李大人的名声。 但因为姚苏雨来得及,丫鬟婆子只能进去请示李夫人: “夫人,那楚夫人可能是因为看望夫人心切,早早的便来了,现在可如何是好? 要不先请楚夫人在外面喝杯茶,我们为夫人梳洗一番?” “快快,为我扑点粉,许久没照镜子了,我这脸是不是又瘦又黄,就像那枯枝一样?” 李夫人也十分难得的着急起来,总不能给自家老爷丢脸吧。 好巧不巧,姚苏雨在外面等候的时候,刚好听到李夫人的这番话,便隔着房门,稍微提高了声量,提醒里面的人: “李夫人,不必见外!我今日过来便是为了夫人的病情而来,若是夫人遮掩住真实气色,反而不利于判断病情。” “且我今日过来,不是谁谁谁的夫人,而是以郎中的身份而来,还请李夫人心中不必有负担。” 李夫人即便这半年生病,但他之前也是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从姚苏雨这三两句话中,就大概猜出了姚苏雨的性格,应该是个直爽的人。 所以李夫人稍作犹豫后,便对嬷嬷说:“罢了,不搞这些费力劳神的事了,直接将楚夫人请进来吧!” 她现在这种情况,哪怕是把脸画的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呢? 高高隆起的小腹,还不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异常。 嬷嬷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客客气气的将姚苏雨请进来了。 姚苏雨进来之后,第一句话便是:“将门窗打开,通通风。” 那个嬷嬷可能是觉得姚苏雨的年纪太小,长的又过于漂亮,容貌艳丽,下意识的认为姚苏雨没什么真本事。 不像是那种勤学苦读、遍揽医书的医女。 嬷嬷便仗着年纪大,驳了姚苏雨一句:“楚夫人,你刚来可能还不知道我家夫人这种情况,不能吹风。 若是受了凉,该如何是好?楚夫人到底还是年纪轻,不经事,开窗通风,对于我们下人来说,也就是动动手的事。 但夫人若是因此病重,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你在跟我说什么笑话?”姚苏雨觉得眼前这个嬷嬷,跟刁奴可能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明显是当家夫人使不上力,山中的猴子想称霸王了。 如果这婆子好好说话,姚苏雨说不定还会耐心的跟他解释几句,但现在姚苏雨只想怼她: “现在可是初夏,外面这么大的日头,我一路走来,衣服都要汗湿了,你居然跟我说会吹风受凉,到底你是郎中还是我是郎中?” “屋里的空气必须要有所流动,才能驱旧迎新,若一味的闷在屋子里,便是好人也要把自己闷出病了。” 那个嬷嬷到底是给人当奴才的,哪怕是这段时间,稍稍把脾气养大了一些。 但是被姚苏雨这么义正言辞的反驳一番,刚撞起来的邪胆,立刻就不行了。 她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答复,便将目光投向李夫人,想让自家主子帮他找回场子。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楚夫人一来便严词厉色,未免有点儿不给李家面子吧? 但姚苏雨根本就没给他们这个机会,这婆子心里想什么,姚苏雨也能猜到一二,所以她抢在李夫人之前,率先开口: “李夫人,人的心情跟病情可是息息相关的,而屋里的环境也会影响病情。 房间门窗紧闭,四下幽暗无光,你自然就会觉得闭塞憋闷消极,每日躺在床上没事干,就会想自己这病究竟还能不能治得了? 若是不能治的话,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不如干脆死了算了,也算是个解脱。可你若是真这样想个不停的话,那你这病算是真没法治了。” 李夫人倒没觉得姚苏雨的话有多冒犯,她闺女的年纪都比姚苏雨大。 所以李夫人满眼和蔼的看着姚苏雨,无奈的苦笑: “多谢楚夫人好意,可我这病本来就没法治。” 或许是因为姚苏雨开门见山,直来直往的说话风格感染了李夫人,李夫人也跳过了那些客套寒暄的步骤,直接与姚苏雨说道: “也难得楚夫人见了我这副模样不害怕,那我便与楚夫人多说几句。” “李夫人,请讲!” “我肚子里的这个东西,他们都说是鬼胎,说要等到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之时,请道长过来将鬼胎封印……” 不等李夫人的话说完,姚苏雨就忍不住开口:“一派胡言!简直太荒谬了,这怎么可能是鬼胎呢?” 有些人就是爱把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冠以神神鬼鬼的名号,仿佛这样就能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开解。 不就是没有能力治这个病,或者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也不能唬人说这是鬼胎吧! 第159章 夸赞捧杀 方才那个嬷嬷又在一旁插嘴:“不是鬼胎这肚子怎么突然大了起来?而且还越长越大?” 姚苏雨不太高兴的看了那个嬷嬷一眼。 本来李夫人快要被姚苏雨说服了,被这嬷嬷一插嘴,李夫人又变得紧张起来。 “肚子突然变大,当然是因为生病,你不懂没关系,毕竟你也从未学过医术。 只能用你那浅薄的想象,给这个现象安一个看似能说的通,实则狗屁不是的理由。” 嬷嬷被姚苏雨顶撞之后,难免有些不高兴,便微不可闻的冷哼了一声,但更多的话却是不敢说了。 姚苏雨开始正儿八经的给李夫人诊脉,过了好一会儿,姚苏雨才在李夫人提心吊胆的眼神中,慢慢开了口: “能治是能治,但你的身体情况太差了,我怕你这个样子,根本经受不住手术。” 这个陌生的词汇,引起了李夫人的好奇,“什么是手术?” “这是和以往的中医截然不同的一种治疗办法,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肚子里的这个东西,并不是他们所说的鬼胎,甚至连个活物都不是。 你这是病,而越长越大,则是这个病的体现之一,但只要是病,他就能治。” 姚苏雨给李夫人打了一剂强心针,十分坚定的告诉她,别害怕,能治! 李夫人的情绪果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她突然想起自家夫君之前跟她说过的话。 这手术会不会是苗疆那边的独门手段? “通俗的来讲,你现在这种情况就是腹部长了个瘤子,而这个瘤子导致了腹肌水。 但之前部分郎中给你看诊的时候。在诊断方面可能有所错误,用的药不对,吃错了药情况自然会越来越糟。” 而现在,姚苏雨准备用外科手术的方法直接开刀,把这个瘤子取下来。 但是这件事情,复杂就复杂在这里。 姚苏雨不知该怎么跟一个常年呆在深宅大院里的妇人,解释开刀一事。 直接说把肚子割开,把里面的东西取下来吗? 这未免太简单粗暴了一点。 所以姚苏雨思来想去,在跟李夫人说话时,就没说太详细,而是等李大人从外面回来以后,姚苏雨直接去找李大人谈这件事情。 “如你所想,把人开膛破肚,肯定会有一定的风险,而且我实话跟你说,这个风险是不可控的,我只能在我自己能做的事情上做到极致。” 比如姚苏雨拿手术刀的手肯定很稳,该做的消毒,她一个地方都不会落下…… 但是除此之外,开刀之后,病人恢复的如何那就靠天意了。 李大人听完这之后,冒了一身冷汗,原先他知道姚苏雨的治疗方法会与寻常郎中与众不同,甚至会有些惊世骇俗,但是李大人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姚苏雨会特立独行到这个份上。 “若是一旦出事……”那岂不是要阴阳两相隔? 一想到这点,李大人就很难接受。 不过姚苏雨也不强求李大人接受。 哪怕是在现代,若是有病人需要开刀动手术,也得这个病人的一家子坐在一块好好的商量一下。 “不着急,你们慢慢考虑,反正以李夫人现阶段的身体状况,她也接受不了手术。 我给李夫人开了几副调养身体的药,先让她把身体调理好,再说之后的事。” 开刀这件事,姚苏雨没有过多的劝说,要不然以后很有可能会背上一口黑锅。 如果手术最后能成功,那当然是众人欢喜,万事大吉,但如果失败的话,姚苏雨就是头号被指责对象,。 李大人思虑良久,最后说道:“那便请楚夫人先开药吧。” 正当姚苏雨提笔挥毫写药方时,李大人在一旁说道: “今日在朝堂上,皇上同意了要给所有孩童种植牛痘,此事做成之后,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停停停!”这番夸奖的话,把姚苏雨说的头皮发麻,聊天归聊天,可不能搞捧杀这一套。 这位可是礼部尚书,心里没点儿城府,能坐得上这个位置吗? 所以姚苏雨根本就不会把李大人,当成王郎中那般老实仁厚的人,所以对于李大人说的这些夸赞之词,也全都没往心里去听过。 他可不是傻白甜,把人家说的场面话当真。 “李大人,我就是一个小郎中,救死扶伤是我的责任,至于种植牛痘这么大的功劳,自然是皇上的。 若不是他一声令下,金口玉言,这天下的百姓若想等到全民种豆,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圣上仁慈,怜爱百姓,必然会名垂千史,我乃区区萤火,不敢与日月争光。” 别看姚苏雨平时在府里的时候,经常在楚廉面前吐槽皇帝,但是在外面他也是很会说话的。 至少这种拍龙屁的话,哪怕姚苏雨不是发自真心,也能装模作样的说上几句。 李大人一时哑然,他猛然发现,被姚苏雨这么一说,自己刚才夸姚苏雨的那番话,好像有点剥夺圣上功劳的意思。 他居然还不如一个后宅的妇人会说话?李大人立刻摆正心态,觉得自己不能轻视姚苏雨。 姚苏雨也不想跟他聊其他的,开完药方之后,有嘱咐了一些跟病情相关的事情,随后说道: “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府了,你们夫妻二人商量考虑一下,若是决定做手术的话,提前派人告知于我。 这手术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也得看理夫人的身体,能不能承担的了? 所以这个药一定要按时按量的喝,没事多出去晒晒太阳,看看美景,一定要把心态放平和,要乐观积极。 别天天想着阎王爷要来索我的命了,我活着也是拖累,不如死了算了。一旦有这种念头,哪怕是个小病,也会被人为变成大病。 还有身边那些碎嘴的丫鬟婆子都清一清,要是实在闲的无聊,就让人给你读读话本,找点有趣的事干,别一天天的在床上躺着。” 对待李夫人这个病人,姚苏雨可谓是一百个个上心,一说就说多了,难免唠叨了起来,语气也没有先前那么客气。 第160章 调教老人 但是这在李大人听来,反而觉得姚苏雨这是不见外,把他们当自己人了,要不然谁会这么直白的叮嘱。 说个不恰当的比喻,这语气,跟亲娘老子也差不多。 可有人就是这么没眼色。 先前那个被姚苏雨接连打了两三次面子的嬷嬷,在姚苏雨走后就不动声色的向李大人告起状来: “大人有句话,老奴实在是不得不讲,按理说,夫人现在这种状况,本来就该小心呵护,避免一切不必要的风险。 但是刚才那位夫人实在是太随意,太不为夫人着想了,外面日头那么毒辣,那位夫人竟然让咱家夫人,到大太阳底下去暴晒。 这存的是什么心思,老奴真是不敢猜……” 这个嬷嬷照着自己年纪大,在夫人面前有几分脸面,便敢蹬鼻子上脸,打着为夫人好的旗号跟李大人告这种状。 而且这个婆子是李夫人带来的,陪嫁确实跟了他几十年了,也是因此李大人在刚开口时还是比较和气的: “那位楚夫人也算是京城里小有名气的郎中,治好过一些疑难杂症,所以他说的话肯定有他的道理。 你平日里照顾夫人时,按他说的做就是了。 再者说,楚夫人也没说让你在大中午的时候把夫人推出去晒太阳,肯定是要等天气好,不冷不热的时候再出去。” 当下人的总不可能连这点儿话都听不明白吧? “他算什么郎中?哪怕是从娘胎里开始学医,满打满算还不超过20年,能有多少真本事,大人,你可千万别被骗了!” “你只需要照顾好夫人就是了,其他不必操心。”李大人不想跟一个别有用心的婆子说太多。 要不是看在这人是夫人陪嫁的份上,光是告刁状这一条,就不必在主子身边伺候。 当家主母的身边怎么能留这种心思不正之人? 这个婆子还想说点什么,但是他一抬头,看见了自家老爷的一张冷脸,立刻就害怕起来,整个人不自觉的颤抖。 她的嘴巴张了,又合上,一个字字都不敢多言。 等李大人出去以后,在一旁默不作声,却看了全场的李夫人,悄悄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人的胃口终究是会被越养越大的。 李夫人和善顾念着之前几十年的情分,哪怕之前也有些小丫鬟十分委婉的说过,这婆子在私底下做的一些过分知识,但李夫人一直没追究,可是现在这人竟然要把手伸到自己身上,连夫君请来的郎中,在他嘴里都没有一句好话,这如何能行? 所以李夫人想了想,便准备把人打发出去: “嬷嬷,我在城外有几个庄子,你是知道的,我现在病成这个样子,也没法亲自出去查看,你替我走一趟。 每个庄子都挨个转一遍,看看里面的人干活如何,有没有偷奸耍滑? 庄子里的地都是上等的良田,每年的收益可关系到咱们在府里的嚼用。 现下这个情况,别人我都信不过,只信得过嬷嬷你,还请嬷嬷千万要替我好好巡查一番。” 用了几十年的老人了,若是二话不说,直接把人赶出去。 这人不管不顾,在府外面大闹一通,流几滴眼泪,让那些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还以为他这个礼部尚书夫人冷血又无情。 连伺候了几十年的下人说赶就赶,那他还要不要名声了?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给这婆子戴个高帽,让她往城外的庄子里走一圈。 当年她的陪嫁里,城外的庄子足足有七八个,等这婆子前脚出府,李夫人后脚就派人快马加鞭送信到那些庄子里,让庄头好好的招待一下嬷嬷。 一个庄子住上十天半个月的,怎么着也能把人支出去小半年。 要知道,主子身边的位置也是有人抢的,那么多丫鬟婆子在一旁等着,等半年之后,纵使这个陪嫁嬷嬷回到府里来,但李夫人身边哪里还会有他的位置? 届时,这婆子看清了落差,想必会再次夹起尾巴,做人再也不敢小人得志了。 李夫人这边刚安排好这个婆子的去处,李大人那边没一会就知道了,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还是让夫人劳心费神了。” 给李大人磨墨的奴才劝了一句:“毕竟是夫人身边的老人,老爷即便有想法也不好插手。” “不说这事了,你再出去打听一下,看看金城附近有没有和夫人症状相似的病人?无论男女,若是有的话,都带回来。” 李大人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让夫人接受姚苏雨的手术?想了一晚上,终于想出来了一个办法。 那奴才也算是李大人的心腹,很快就猜到李大人的想法: “老爷是想让楚夫人先给同类病症的人做台手术,看看效果?” “是也,口说无凭,光靠姚苏雨空口白牙的保证,我却不敢拿夫人的性命去冒险。” 虽然拿他人的性命去验证手术效果和姚苏雨的本事,好像也有点儿不太道德,但人非圣贤,谁能没一点私心呢? “把人带过来的时候,给他家里人的报酬一定要丰厚,银子给够,若是家里儿女尚且幼小,也一定要把孩子安顿好。” 李大人只能在别的方面补偿这些人。 “老爷也不必太过感伤,他们若是能被带到京城,不管对他们还是对他们家里人而言,也算是好事一件。 这再富裕的家庭都怕生病,若不是碰到了咱们他们也只能躺在家里等死,家境好一点的勉强能死的舒服点。 可若是家里穷的叮当响,再生病,那简直就是一家老小的拖累和负担。 我去把人带走,不仅给银子,还照顾安顿好他的家人,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家人的命。” 被手下这么一说,李大人的心里好受多了。 姚苏雨暂且不知道李大人想出的新办法,还想让他多给几个人看病,多做几台手术,练练手。 姚苏雨从尚书府回去以后,便一头钻进医术里,学习用银针封穴止痛的方法。 姚苏雨挑灯夜读,让橙花很是惊讶:“夫人夜深了,不如明日再学吧。 这灯点的再亮,终究不如白日看书来的舒服,万一闪花了眼睛,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161章 不知好歹 姚苏雨也听劝,便合上了书,转过头吩咐橙花:“你明日替我去前院跑一趟,问那些护卫谁身上有伤?让带伤的人抽空来后院一趟,我给他们看看病。” 橙花刚要答应,正准备转身出去时,又迟疑了一下,脚步微顿,转过头来询问姚苏雨:“夫人这样好吗?” 姚苏雨有些不解:“什么意思?哪点儿不方便?是不是他们明日白天要训练值守?我让他们来后院会耽误他们干活?” 他往这个方面想,但橙花却有点为难的开口:“不是,这……他们都是一群大老爷们,男女授受不亲夫人,若是给他们看病包扎的话,楚大人那边会不会有意见?” 毕竟府里又不是没有其他的郎中,周府医就是楚廉专门请来为这些护卫看病治伤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姚苏雨有些错愕,“我也不是第一次给前院的护卫看病了,之前流鹰生命垂危时,也是我亲自给他上的药,这有什么?” “但那次不是情况特殊嘛,他都快不行了,大人当然不会有意见,可前院的其他护卫一般都是一些小伤,暂且用不着夫人出马。”橙花小声解释道。 主要是他们府里这个情况,跟别人家的不一样。 楚大人长的再好,可他终究不是真正的男人,姚苏雨这边若是不主动避嫌的话,跟前院的护卫经常接触。 一来二去,难免会传出闲话。 哪怕姚苏雨自己心里没这个意思,可是要是有人想在这方面造谣惹事的话,那真是一造一个准。 所以橙花也不觉得自己提醒错了,他都是为了姚苏雨好。 姚苏雨十分震惊,他之前从未意识到,橙花是这么保守的一个人。 不对,也不能说橙花保守,毕竟现在的风气便是如此。 姚苏雨忽然意识到,尽管他可以让府里的这些小丫头跟着他认字学医,尽量帮他们开拓眼界,让他们有一技之长。 但有时候,枷锁不仅仅是外界强压在这些小丫鬟身上的,更是他们精神上的自我压迫。 他们长久以来所接触到的妇道女德要求他们,不能跟外男有接触,要不然就是不安分,就是放荡。 见姚苏雨久久不言语,橙花心里难免打鼓,偷偷抬起眼皮,小心翼翼的瞄了姚苏雨一眼。 姚苏雨在心里叹了一声,面上却毫无异样:“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明日记得去前院把我的话传到位。” 橙花还想说些什么,但他身旁的红玉悄悄的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再多嘴了。 收到红玉的眼神提醒后,橙花便把话憋了回去,低头应承:“奴婢知道了。” “都回去歇着吧,今晚不用安排人值夜。” 橙花见姚苏雨的语气没什么变化,内心不由松了一口气,跟红玉一起退下了。 回去的路上,橙花还有点埋怨红玉:“你刚才拽我做什么?” 帮人还帮出错来了,红玉难免有些无语:“我要是不拽你,你想说什么?” “我得提醒夫人呀,他这么做就是有些不妥当,咱们做下人的就得处处贴心,事事周到,时时刻刻为主子想在前面。”橙花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很有理。 红玉难免腹诽:也是自家夫人脾气太好,惯的橙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主子吩咐下来的事情,只管照做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而且吩咐一次不成,两次还不成,那你这个当丫鬟的是想上天呀? “咱们是要为主子着想,没错,但着想归着想,可这并不代表咱们做奴婢的,要教主子做事啊。 像刚刚那种情况,你提第一次,算是你好心劝诫,怕主子沾染上麻烦。 但主子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过你了,让你明天继续去前院传话,你再提这件事,代表什么?那就是反驳主子了!” 更难听的话,红玉没说出来,你一个当奴才的,你凭什么质疑主子的决定? 主仆之间能有多大的情分,而且橙花又不是打小就跟在姚苏雨身边照顾。 也就是夫人嫁过来之后,楚大人才把橙花派过来,无外乎就是仗着姚苏雨平时温言软语不责骂下人,这才敢蹬鼻子上脸,指教起主子来了。 橙花不吭声,夜色太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红玉刚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其实也有点小后悔,交浅言深,他没必要把话说的这么重。 “算了,你也别多想,以后只要认认真真的干夫人吩咐下来的事就行了。”红玉语气柔和了点。 两个小丫鬟没再说这件事,姚苏雨倒是忍不住跟楚廉感慨起来:“你说我之前的想法是不是错了?” “发生了何事?”楚廉问道。 姚苏雨把橙花劝她避嫌一事,告诉了楚廉: “我原本想着,这些小丫鬟在家里估计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小小年纪被卖出来为奴为仆。只要这些小丫鬟们学有所成,只要他们想赎身,我都会放他们走,能当一个自在独立的人,肯定比当奴才强。” 但现在姚苏雨意识到,这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哪怕这些小丫鬟学到了丁点技能,也不可能真正的独立。因为他们骨子里的思想就是要靠男人,依附男人才能生存。 哪怕姚苏雨已经表现的这么厉害了,从没做出过那种依附男人娇柔造作姿态,但觉得还会怕姚苏雨惹楚廉生气。 “可我现在才知道,我给他们铺的路,并不一定是他们自己想走的路。 我是想着他们出去以后能够靠着自己生活,比如开个店啊,摆个摊啊,自己挣钱自己花,若是有看的对眼的人,再成亲生子。” 这也算是好日子。 “但他们只想借着你教的这些东西,提高自己的身价,努力去嫁更好的男人。”楚廉一针见血的说道。 正是因为如此,姚苏雨才有些沮丧,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去扭转这些小丫鬟的思想。 “不用想这么多,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你就是责任心太重了,总觉得他们跟在你身边做事,你就得为他们的未来负责,其实很不必如此。” 第162章 走漏风声 楚廉语气微凉,但这并不是冲着姚苏雨去的,而是觉得橙花有些不识好歹。 主子给点好脸色,当奴才的就敢蹬鼻子上脸,说白了还是忘了自己做奴才的本分。 这人若是在楚廉手下,楚廉早就把人打发走了,但偏偏是姚苏雨手底下的人,且姚苏雨也没流露出这方面的意思。 所以楚廉便不越俎代庖,替姚苏雨去处理。 “你又不是他们的爹娘,不必管这么多,你教他们这些最根本的目的是为了培养一些趁手好用的人,能在你外出行医的时候帮到你。 若是他们学的不行,我便去帮你寻一些好苗子。” 楚廉先给出了解决办法,又帮着分析: “像橙花这种人,已经当了很多年的奴才了,有些想法是根深蒂固的,你改变不了也很正常。 但是你从村里找回来的那几个小孩不就很聪慧,从小开始教,肯定能跟你更合拍。” “是的,我以后的重心就放在教这些小孩身上了,像橙花他们年龄大了,有时候心不在学习上。” 被楚廉这么一劝,姚苏雨也想开了。 其实说实话,橙花确实不是学习的料,一是没有基础,二是年纪大了也坐不住。三是心思不在这方面。 他并不觉得学这些东西能给自己的未来带来什么变化,只知道这是主子让他学的,他若是学了主子会高兴。 学习的出发点不同,效果自然也不一样。 一开始,姚苏雨在服里说这些事的时候,橙花虽然响应的很快,第一时间站出来说要学,但他学这些东西只是为了力挺姚苏雨。 可要说学到的东西有多少,那橙花还真不如曾婆子。 曾婆子是为了自己老有所依,主动向姚苏雨学习,接生方面的本领。 一块布置下去的学习任务,曾婆子已经把人体穴位图背会了,橙花却念都念不完整。 “罢了,对于橙花,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反正姚苏雨在其他方面也不曾亏待过橙花,问心无愧就行。 倒是橙花说的那件事,姚苏雨特地在楚廉面前打了个预防针: “我要给受伤的那些护卫治疗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需要他们帮我试验一下,我新琢磨出来的一套针法。” “什么针法?” “止疼止血。你知道的,李夫人的情况需要开刀做手术,他身体弱,若是手术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导致大出血,我必须要有可行的应对之策。” 所以姚苏雨这些天一直在钻研古籍,琢磨出一套止疼止血的针法,尽量让李夫人在做手术的过程中降低痛感,减少风险。 “原来如此,这个手术你有把握吗?”楚廉有些担心。 之前姚苏雨在他身上做手术的时候,楚廉倒没什么可害怕的,毕竟是好是坏,他一力承担。 但这次牵扯到了外人,而且李夫人又是三皇子的岳母,稍微一出事,牵扯的就是朝堂局势,这影响可大了去了。 “其实……”姚苏雨想说,这手术如果放在现代,不算是多难的手术。 但是现在的条件达不到,无菌环境也做不到,万一大出血了,也做不到及时输血。 而且比起手术过程中会出现的风险,术后恢复才是姚苏雨最担心的。 但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毕竟李大人他们还不一定会答应动手术。 楚廉想了想,一脸肃重的保证道:“只要你想试,那就放心大胆的去试,其他的事情有我。” 说句难听点的话,就算李夫人最终出了什么意外,楚廉也会拼尽一切保全姚苏雨。 “你放心,我在给他们手术之前,一定会让李大人和李夫人签一份知情同意书,把所有的风险和危险都列在上面,不会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下的。” 姚苏雨倒是没把事情想的这么复杂,但挡不住有人想在这件事情当中做手脚。 不过这一次还真不怪姚苏雨,而是楚廉这段时间多和李大人见了几面,这就引起了有心之人的注意。 一个是皇帝手下最利的刀,一个是三皇子的岳父,这两个人平日在公事上也少有交叉,所以私下多接触了两次,就有耳报神报到了魏高进那里。 东厂和西厂本来就是对立的,这是皇帝专门为了挟制楚廉而设置的,魏高进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神情大震。 像是闻到腥味的猫一样,激动的向手下询问:“此事当真?他们两个人真的私底下偷偷见面了?” “没错,而且楚廉的夫人前几日还去拜访李夫人了。他们两位之前可从来不认识。 属下猜测十有八九是为了帮楚廉传话,姚苏雨才跑这一趟。 要不然这两个人既差年龄又差辈分,李夫人现在也不爱在外交际,姚苏雨何必跑这一趟?” 肯定是因为两边的当家男人若是频繁见面,未免太过显眼,所以才让自家夫人去传话。 “难不成楚廉是想支持三皇子?”魏高进自言自语。 “可三皇子母族势力并不显着,李大人虽是礼部尚书,但跟刑部兵部比起来,又差了一大截,手里不算有实权,现下笼络楚廉,倒也算是一部不错的棋。” 魏高进在那分析一番后,立刻吩咐手下:“你这段时间一定要盯紧他们,看看他们之后还有什么动作?这次你办的很好,一会儿下去领赏。” 有了这一大笔赏赐,这人在监视礼部尚书府的时候就更加用心了。 本来魏高进是想让这个手下在楚廉和姚苏雨身上多下力气,但是西厂会的那些手段监视跟踪什么的,东厂也会。 这人稍有不慎,就容易被楚廉手底下的人抓住把柄,所以他便转而去监视李大人。 这一间是还真让他发现出一点端倪。 “大人,属下发现李大人近期频繁派人去城外找一些重病之人。” 魏高进很是震惊:“找重病之人做什么?难不成是想找人试药?” 他猛然想起三皇子之前在金銮殿上出的丑,据说现在三皇子府都戒严了,皇帝专门派人过去看着,里里外外严实的像铁桶一样,一点消息都露不出来。 魏高进猜测,肯定是三皇子的情况不太妙。 第163章 波澜乍起 魏高进想知道,现在三皇子府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但是严守三皇子府的人,又是皇上派去的,魏高进不敢过分窥探,便每日监视李大人府中各人的行踪,想从李府上探听出点什么。 然而没打听到三皇子情况如何,反而把李大人严防死守,隐藏了这么久的秘密给挖了出来。 当魏高进听说李夫人生了怪病之后,突然恍然大悟: “怪不得李大人这段时间,跟楚廉走的这么近,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 “小的听说李夫人肚子里怀了一个鬼胎,难不成姚苏雨有办法?” 魏高进没回答,反而问道:“你这消息准吗?” “应该八九不离十小人,这消息是从李夫人陪嫁嬷嬷口中打听出来的。 也不知道这老太婆犯了什子的什么忌讳,伺候了李夫人大半辈子,临了末了,竟然被打发到城外庄子里去了。 李大人,府里的这些下人嘴巴都严实,只有这老太婆漏了口风,她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假。” 魏高进冷哼一声,犯了什么忌讳,不就是因为嘴巴不严吗? 看来文臣终究是文臣,心慈手软。 连主子的秘密都守不住,这样的下人要是在他身边,早就被割掉舌头,让他自生自灭了。 “你有所不知,姚苏雨这个人其实大有来头,她是苗疆圣女之后,传说会巫术。 李大人可能是想借姚苏雨之手,除掉李夫人腹中的鬼胎。” 打听消息的下人说起鬼胎这两个字都直打哆嗦:“大人这事若是传出去,恐怕三皇子的地位不保。” 要彻底被人从夺嫡的行列中踢出去了。 魏高进若有所思,如今已经成年的几位皇子中,魏高进心中也有所倾向。 只不过魏高进是皇帝,一手扶持起来的人,所以在表面上,魏高进必须当一个纯臣孤臣,看似不会站队哪位皇子。 但实际上,谁不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呢? 当今圣上已经年过半百,看似身体康健,但魏高进知道,圣上已经在偷偷摸摸的吃丹药了。 这就是身体不济的征兆,一朝天子一朝臣,魏高进必须要提前选好下一任天子,才能安安稳稳的继续掌管西厂。 “你先下去,这件事切勿让第三人知道,若是走漏一言半句,小心你脖子上的这个东西不保。”魏高进冷声威胁道。 下属点头称是,战战兢兢的退下。 夜深时分,魏高进写了一封密信,绑在信鸽的腿上。 信鸽扑棱两下翅膀,飞了出去。 这世上比风传的还快的东西,应该就是谣言了。 第二日,也不知怎的,仿佛突然之间,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礼部尚书的夫人怀了鬼胎一事。 姚苏雨这几日埋头苦读,钻研医书一直未出门,还是府里的小丫鬟议论其此事,让姚苏雨听见了,姚苏雨才格外震惊: “你们刚才说什么?” 因为姚苏雨平时管的松,这些小丫鬟干活的时候,会顺嘴聊几句闲话,现在被姚苏雨问起,他们也不怎么害怕,照实说道: “奴婢是从后厨负责采买的赵大叔那里听来的,现在外面都在传,礼部尚书的夫人怀了鬼胎,奴婢们正在说该怎么办呢。” 听到这话,姚苏雨顿时如遭雷劈。 怎会如此? 这件事不是一直瞒得好好的吗? 哪怕是传生了怪病,也比传怀了鬼胎要好,这种谣言杀伤力太强了。 那个小丫鬟见姚苏雨的脸色突然变了,难免有些害怕,战战兢兢的问道: “夫人,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事,跟你没关系,继续干活吧!” 姚苏雨随口安慰了一句,然后急匆匆的跑到前院,刚好吴钩在那,姚苏雨立刻吩咐道: “你快出去打听一下,李大人,府上的事怎么传的到处都是?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吴钩立刻照做,转身出府。 姚苏雨在房间里急得不行,不停的转圈踱步,过了一会儿,楚廉和吴钩一块回来了。 “你听说外面的事了吗?”姚苏雨急忙迎过去,向楚廉问道。 “听说了,消息传的极其快,背后肯定有推手。”楚廉的脸色黑沉沉的,犹如乌云压城。 “是谁?这消息又是怎么走漏的?”姚苏雨敢对天发誓,绝对不是从她这边走漏的风声。 之前去给李夫人把脉的时候,姚苏雨可是孤身前往,她从李府回来以后,也从未对身边的下人,透露过只言片语。 后院里的那些丫鬟奴才,只知道姚苏雨最近在埋头苦读,并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而楚廉那边自然更不必说,他身边的篱笆扎的比哪里都牢。 看到姚苏雨这副着急的神色,楚廉忍不住安慰道: “别担心,李大人在朝中为官这么多年,自然不是傻子,兴许是他那边出了差错,他应该不会不管不顾的责怪你。” “希望如此吧,主要是这件事的时间卡的太巧了,我前脚刚知道此事,后脚这件事情就被传的满天飞。 李大人说不定就会想之前的小半年,也没见走漏过消息,怎么偏偏在我接触李夫人之后,这事就暴露了,他肯定会下意识的怀疑我。” 姚苏雨主要是担心这一点。 但楚廉还是觉得不会,“这不符合李大人思考事情的逻辑,如果我是李大人的话,我只会想谁是既得利益者,那谁就是嫌疑人。” 毕竟把这件事情闹开,对姚苏雨没有丝毫好处。 “那现在怎么办?”姚苏雨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勿需着急,静观其变即可。你可以继续研读医书,等李大人过来找你说同意手术,你再准备接下来的事情。 外面的这些谣言跟你又没有关系,不需要管这么多。” 楚廉很是理智的帮姚苏雨安排好了后续的事宜。 姚苏雨慢慢静下心来,但李大人府上却是一团糟。 书房里,一向脾气温和儒雅的李大人狠狠的拍了拍桌子: “去给我查!看看这谣言的源头究竟是哪?府里的所有丫鬟奴才,一个都别漏掉,查查他们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去了?哪里见了谁?” 第164章 教我做事 正如楚廉猜测的那样,李大人并不傻,他稍微想了一下,便推测出这件事情,应该不是姚苏雨传出去的, 毕竟谣言闹大了,对姚苏雨没有丝毫好处。 若说姚苏雨想从中得利扬名,那也只有等她把手术做完,成功的治好了,李夫人身上的怪病之后。 所以李大人第一时间,便排除了姚苏雨的嫌疑。 那这件事情就只能是他手下的人嘴不严,要么是主动透露出去的,要么就是稀里糊涂的被人套了话。 不过李大人在暴怒之后,很快收敛情绪,冷着脸对府里的管家吩咐道: “现在在夫人身边伺候的那群人,全部换掉,从外院提拔一些嘴严老实的人,近身伺候夫人。” “那换下来的这一批,让他们做什么?”管家不解的问道。 “通通关起来。” 管家更疑惑了:“老爷可是这些人犯了什么错?若是不能留的话,直接发卖出去。” “不能卖,现在外面关于夫人的谣言满天飞,十有八九就是从咱们府里漏出去的,这些近身伺候的人嫌疑更大。 你就把这些人关起来,什么也别说,什么也不必干,就让这些人心慌猜测去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挺多久。” 无缘无故被关了起来,这些人心里肯定害怕,一旦害怕,就会想尽办法脱离这个环境。 而如何从中逃离,那必然是向主子打小报告,把府里那些乱七八糟鸡零狗碎的事情,真真假假,一通乱说。 要是碰巧说到哪一点儿是主子想要的消息,那便将功赎罪了。 而下人之间,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若是特意去审问的话,不一定能问的出来, 但要是让他们自己吐的话,估计连谁在什么时候偷了一根针,都能给供出来。 把事情一一安排好之后,管家也动作麻利的把新人挑了出来,找了四个手脚麻利心眼少的人去伺候李夫人。 李大人亲自对这几个小丫鬟训话:“你们的职责就是伺候夫人喝药,哄她开心,除此之外,什么事情都不用管。 院子里面的事情,不要带到外面去,外面听来的话也不准拿到夫人面前去说,懂吗?” 几个小丫鬟齐齐称是,府里要变天了,他们可不敢在这种紧要关头当出头鸟。 不仅仅是李大人在操心这些,姚苏雨也很担心李夫人的状态。 但眼下这种情况,姚苏雨也不方便登门看望,外面的谣言闹得这么大,皇室肯定也听到了消息。 像皇帝那种有疑心病又很信风水的人,肯定会派人打探李夫人的情况。姚苏雨要是这时候往上凑,肯定会被皇帝知道的一清二楚。 姚苏雨不愿意惹事上身,便十分低调的在家里埋头苦学。 可即便如此,这事也不停的往姚苏雨头上扯。 这天上午,楚廉出府没多久,橙花突然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夫人大事不好了!” 姚苏雨见他跑的气喘吁吁的,便不慌不忙的说道:“先喘口气再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橙花却不敢歇,着急忙慌地说道: “外面来了好几个佩刀的侍卫,说是三皇子府的,来请夫人过府一叙。” 三皇子府? 姚苏雨皱了皱眉,按照三皇子上瘾的程度,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能戒掉,估计还像个疯子一样,天天在府里痛苦嚎叫,不一定会有闲心管外面的这些事。 “夫人怎么办?要不我去找大人让他回来吧!”橙花见姚苏雨迟迟不语,很是着急。 但姚苏雨却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他,丁点大的事就把人叫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没断奶的三岁小儿。” “那怎么办?夫人要跟他们去吗?万一他们图谋不轨……” “别担心,我现在对于他们而言是有用的人,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地动我。” 姚苏雨换了件衣服,带上护卫,跟三皇子府的人一块离开。 姚苏雨所乘坐的马车,并没有从三皇子府的正门进去,而是从后院的小门。 追风皱了皱眉,这哪里是正经的待客之道? 但姚苏雨没在意这些,进去之后,是位侍女接待她: “仓促将楚夫人请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用客气,有话直说。”姚苏雨不想搞这些弯弯绕绕。 那位侍女被噎了一下,随后问道:“实不相瞒是三皇子妃听说了外面的传闻,十分担心家里的老夫人。 又听说楚夫人曾给李夫人看过诊,这才请楚夫人过来,想问一问情况。” 姚苏雨有片刻的无语,既然是想问情况,派个宫女太监过来传话,不也一样能问吗? 何必要派几个带刀侍卫过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寻仇的,估计是怕姚苏雨不给面子,所以一上来就给个下马威,想震慑一下姚苏雨。 但姚苏雨也没深究,不过在跟这侍女说起李夫人情况时,姚苏雨说的就保守了一些,不像之前跟李大人探讨病情一样全盘托出。 “我只能说外面传的那些都是假的,有病就治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位侍女奉承起姚苏雨:“现在谁人不知楚夫人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贡献出种植牛痘一法,再过十年八年,我大周必定会多出不少健壮儿郎。” 姚苏雨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阿谀奉承,是出于何种目的,所以姚苏雨依旧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没有接话。 她不吭声,那侍女反而不好再往下说,心里微微有些嫌弃。 果真是低门小户里出来的,一点眉眼高低都不懂。 按照这侍女的设想,只有姚苏雨接了这话茬,她才好继续往下说。 要不然平白无故的,她该如何将话题引过去? 可姚苏雨闭口不提,这侍女只能厚着脸皮硬生生的转话锋: “楚夫人平日里,可会跟太医院的那些太医探讨医术?” “从不。” 硬邦邦的两个字,像是一把锤子,立刻敲裂了那侍女脸上的假面。 侍女强颜欢笑:“所谓达者为师,楚夫人平常还是多和同行交流切磋一下比较好。” 姚苏雨很讨厌对方,这话里若有似无的敲打之意,冷冷的抬眼看了他一下:“你这是在教我做事吗?” 第165章 狐假虎威 “奴婢可不敢,这是我们三皇子妃的意思,楚夫人,您觉得呢?” 哪怕这位侍女,并不是多看得起姚苏雨这般空有东厂督主夫人名头,但并不多么有地位的官员夫人。 但她自身说破天去,也只是一个宫婢,所以并不敢跟姚苏雨明着横,只敢把三皇子妃抬出来扯虎皮,做大旗。 狗仗人势说的便是如此了。 众所周知,楚廉是阉人,所以在他们这些下人心里,姚苏雨和楚廉是名副其实的假夫妻。 且姚苏雨终其一生都不会有子嗣后代,这就让京城里的那些夫人小姐更看不上姚苏雨了,不管是宴请诗会还是游湖划船,从来都不带姚苏雨。 姚苏雨的脑子转了一圈,现在才稍微明白,三皇子妃打的是什么主意。 从头捋一下,李夫人疑似怀鬼胎一事闹得谣言满天飞,市井小巷宫里宫外都知道了,这对于三皇子妃来说,影响显然是致命的。 因为有这样的母族,会让三皇子妃在宫里受人唾弃,站不稳脚跟。 这世上千万个女子,为什么独独是她成为了皇子妃,还不是因为她母族势力? 若是母族出事,三皇子妃自然也跟着蒙羞。 而这时候,三皇子妃听说姚苏雨曾给李夫人看过诊所,以立刻将姚苏雨请来,也不在意这病究竟能不能治好? 只想让姚苏雨豁出这张脸,去皇帝面前澄清一下,顺便说说好话。 怪不得从一开始,这人就给她摆下马威,原来三皇子妃是这个想法。 但姚苏雨可不是软柿子,会任人捏扁搓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楚夫人说笑了,您连那般枯燥乏味,如同天书一般的医书都看得下去,更别说是奴婢这只言片语了。 我们三皇子妃现在忙着照顾三皇子,分不出时间和精力来招待楚夫人,但是主子的意思,我是原模原样的传达到位了。 即便是听不懂我的话,三皇子妃的话,楚夫人总该能听懂吧?” 听着这么直白的狗仗人势,狐假虎威之言,姚苏雨忽然笑了。 “你这刁奴到处乱说,这世上连假传圣旨的人都有,更别说像你这种假意,借着主子的命令,实则乱说一通的人了。” 姚苏雨三言两语将此事岔过去,“告诉你们家三皇子妃,若是担心自家娘亲的身体健康,可以亲自回去看看。 若是不相信我的诊断,也可请太医院的太医亲自去把脉。” “楚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瞧不起三皇子府?” 那侍女见三皇子妃这个起义号,似乎不太好用,并没能成功的唬到姚苏雨,便把三皇子抬了出来。 以三皇子府的名义命令姚苏雨去做事,总该够资格吧? 可姚苏雨还是不买这奴才的账:“我是个郎中,治病救人乃我的天职,除了这事之外,其他的事还请你们另请高明。” 姚苏雨是傻了,才会在如此山雨欲来的紧张时刻去当所谓的说客,在皇帝面前乱说一通。 那侍女也没想到,姚苏雨竟然如此硬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哑然无声了一会儿后,才终于开口说道: “楚夫人,还从来没有人会在宴席上放着敬酒不喝,去喝罚酒。” 听见这意有所指的话,姚苏雨十分坦荡的反驳:“既然宴无好宴,那我今日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刚好楚大人即将下值,你这离他那近一些,我赶着去接人,就不在你这多留了。” 不就是扯虎皮做大旗吗?搞得跟谁不会一样。 姚苏雨把楚廉的名头往外一抬,这侍女也不好强留他。 姚苏雨冷哼一声,抬脚便走。 从姚苏雨到达三皇子府再到现在,三皇子妃连个面都没露,只打发了一个侍女出来,这让姚苏雨很不高兴。 等见到楚廉后,姚苏雨就开始吐槽,小声的告状:“我也不是哭着喊着让人家把我当座上宾对待。 他是皇家儿媳,他觉得自己了不起,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这都可以,无所谓。 但他踩着我来显摆自己的优越感,那就不行!” “更何况她是在求我办事,怎么这么硬气?”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软饭硬吃? 楚廉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听完姚苏雨的话后柔声安慰她: “别放在心上,这三皇子妃压根就不是个聪明人。 当初她尚在闺中时,李大人和李夫人从未想过要去当所谓的皇亲国戚,根本没打算把自个闺女嫁给皇子。” 像李大人这种活了大半辈子,始终与原配发妻携手之人,自然也想为自个闺女找一个能一心一意不纳妾的男人。 若是嫁给皇子,别说三妻四妾了,倘若最后真有那个运气登上帝位,三宫六院都是少的。 但是当初还不是三皇子妃的李姑娘,也不知道是被这宫里的富贵迷了眼,还是哪根筋搭错,哭着喊着要嫁皇子。 “他说嫁皇子就能嫁皇子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大人要是不愿意的话,李姑娘也嫁不过去吧?” 普通人的婚假事宜就已经很麻烦了,更别说皇室的流程。所以姚苏雨猜测应该不存在替婚代嫁之类的可能。 一回想起当年的事,楚廉脸上就不可避免的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这李姑娘蠢得很,先是以自杀威胁爹娘,李大人若是不同意帮他疏通关系的话,李姑娘就不吃饭。” 可李大人平时宠闺女归宠闺女,但是在这些涉及到身家性命,全族安危的大事上,李大人是一点都不退让。 所以哪怕李姑娘两天不吃一口饭,都没能让李大人心软。 “那后来呢?”当初以绝食为借口逼爹娘的李姑娘,现在已经变成了实打实的三皇子妃。 想必这中间肯定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楚廉很是无语:“因为李大人始终不肯帮忙,李姑娘就出了个馊主意。 也不知是她自己想的,还是别人故意教他,唆使她学坏的,她居然在一次宴会上,当着三皇子的面,不小心掉进了池塘里……” 这后面的事,就很好想象了。 接下来的戏码,便是三皇子英雄救美,李姑娘就以两人有了肌肤接触为由,让三皇子娶她。 第166章 仁济堂出事了? 姚苏雨是真没想到,当初李姑娘之所以能成为三皇子妃,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出。 知道三皇子妃之前,居然做过这么蠢的事后,姚苏雨也就不计较三皇子妃今天对她的态度了。 毕竟原先在家里当姑娘的时候,就不是什么聪明人,现在一入皇宫。被底下的奴奴才阿谀奉承了这么几年,更是没有自知之明了。 所以做出什么蠢事来都是正常的。 “也不知道她让我过去,这个主意是谁出的? 想知道家里娘亲的情况,无论是把府里的人叫过去询问,还是出府回娘家一趟,都再正常不过了。 把一个不相干的人请过去,她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为此事心虚。” 姚苏雨前脚吐槽完三皇子妃没过多久,李大人就托人送了封信过来,信里面言辞恳切的向姚苏雨和楚廉道歉。 姚苏雨看完之后,微微叹了口气: “看到没,无论孩子长到多大,当爹娘的一辈子都要为自个孩子操心。” 反倒是这当闺女的,一点都不知道心疼爹娘。 姚苏雨稍微回忆了一下,她跟那侍女的对话里,那侍女一刻不停的诱哄姚苏雨,想让姚苏雨出去帮三皇子妃说好话。 可这字字句句,一点都没有关心李夫人的病情。 “若是三皇子妃在意李夫人的话,她的奴婢也不可能一句关心李夫人的话都不提。” 毕竟奴才都是听主子的吩咐,上行下效。 如此一来,姚苏雨也能明白李夫人生病之后,李大人为何将此事瞒得这么严实,连自己的亲闺女都不告知。 因为亲闺女她靠不住啊! 楚廉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别说她了,蠢货一个! 要不是李大人现在还能在朝堂上屹立不倒,握着尚书一职。 她早被三皇子后院里的那群莺莺燕燕给算计死了。” 三皇子妃之所以到现在还能安然无恙,不是因为她宅斗的手段有多高明,她这个人有多聪明。 而是娘家稳固,她皇子妃的位置就能坐得稳。 “皇上那边有没有私下提到过这件事?”姚苏雨转移话题,好奇的问道。 “并未对我说过,可能是因为你已经介入了此事,而且我听圣上言辞之间,似乎对我早知此事并故作隐瞒一行很是不悦。” 本来楚廉所设立的东厂,就应该是皇帝的爪牙和耳目。 结果楚廉知道了此事,姚苏雨还在谣言当中担任了一点重要角色,可皇帝确实从外面的风言风语中知道此事的。 所以皇帝这几日对楚廉的态度,就颇有些冷淡。 但楚廉毫不在意,“这样也好,皇帝近年来越发沉迷修仙,直接将所谓的道士大师请入宫内。 还专门分出一个宫殿供这些人炼丹,圣上近日赏赐近臣时,居然赏赐丹药以示厚爱。 行事越发昏庸,离得远了,反而是好事。” 毕竟伴君如伴虎,像皇帝这种总是吃丹药的,脾气难免阴晴不定,反复无常。 楚廉若是再近身伺候,皇帝看他不顺眼的日子还多着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因为一点小事挨板子。 姚苏雨冷哼一声:“丹药?他这个年纪就开始吃丹药,那还真是嫌自己命长了。” 别人不清楚,但姚苏雨这个学过现代化学的人,比任何人都知道,那些所谓的神丹妙药究竟有多害人。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肚子里一吃,阎王爷让他活到六十,但他五十就得去投胎了。 吃的越多,死的越快。 忽然间,姚苏雨意味深长的看了楚廉一眼,楚廉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我突然发现,你似乎并不是很忠君爱国。” 其实这话说出来是非常遭人忌讳的。 但是姚苏雨自认为她这段时间,跟楚廉的关系相处的还可以,所以十分坦然的提起了这个话题。 楚廉深吸一口气,压了压情绪:“你这张嘴呀……口无遮拦,以后少说这种话。” 姚苏雨笑了笑,没再追问,但是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 一个正常男子伪装成阉人,成为皇帝身边的近臣,这本来就是一件耐人深思且很匪夷所思的事情。 毕竟净身有没有净干净,这是需要专人检查的,而楚廉能在这一关蒙混过关,说明提前安排的有人。 能把手伸进宫内,是不是也从侧面说明楚廉背后也有人? 可楚廉背后站的是谁呢? 再加上楚廉每次一遇到皇室的事,都是能推则推,能躲则躲,一点都不想沾手。 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这几位皇子内斗。 若是换成朝中的那些文臣御史,肯定早就豁出老命上奏劝诫,说什么储君稳江山才能稳,要么就是劝皇帝皇子向学向善向好,生怕这江山传承中断。 一想到这里,姚苏雨就赶紧止住想法,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她可不愿意做楚廉的刀下亡魂。 说到了这敏感的话题,两个人没继续往下聊,楚廉转而说道: “大皇子近日踩着三皇子,出了不少风头,整天嚷嚷着他从江南请的神医快到了,做足了兄友弟恭的样子。 也不知他这次从江南请回来的神医,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若是想彻底把三皇子排除在夺嫡的争斗之外,其实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就看大皇子的心够不够硬了。 大皇子若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借神医之手,废了三皇子,也可以推说这是三皇子之前中毒的后遗症。 但姚苏雨只关心一点:“怎么又来个神医?” 而且还是从江南来的。 “这次应该是真神医,是大皇子亲自派心腹去江南请的,千里迢迢亲自将人带回来,应该不会有人假冒掉包。” 托之前那个假神医的福,姚苏雨现在听到这两个字都觉得头疼,自动将神医两个字转化为骗子。 “那行,我倒要看看这人有几分本事。” 姚苏雨此时还不知,这人会成为她之后的劲敌。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的下人突然通传,说王郎中前来拜访。 姚苏雨立刻将人请进来,有些担心的问道:“可是仁济堂出事了?” 第167章 出了人命 姚苏雨忽然觉得,几天不见,王郎中好像变得有点沧桑了。 这段时间,因为姚苏雨沉迷于翻阅古籍,便没再关注外面的事情。 “你有事就直说,千万别吓我!是仁济堂出事了,还是种植牛痘一事出了差错?” 种植牛痘一事,自从交出去后,姚苏雨就没再过问了。 一是因为姚苏雨不太想跟太医院那帮人打交道。 二是因为这种于民有益的事情,如果由朝廷来推动,无论是人力物力财力,还是此事的普及度和大家的接受度,都会比姚苏雨自己去推动要好得多。 可是这种能名垂青史的事情,太医院那帮人自然要抢破头。 毕竟此事已经在圣上面前挂名了。 等此间事一了,加功进爵自然不在话下。 但是当初在姚苏雨纠结,要不要把精力放在种植牛痘一事上时,楚廉就劝姚苏雨: “你若是加入进去,自然能带领他们更快更好的完成这次普及种植任务,但弊端也很大。” “有什么弊端?”姚苏雨直白的问道。 楚廉把这件事情掰开碾碎,讲给姚苏雨听, “你加入进去后,这些太医必然会把你当成最大的敌人,生怕你这个东厂督主夫人抢走他们的功劳。” 那么,在推进种植牛痘这件事情当中,这些善于内斗的人,可能就会把重点放在如何针对姚苏雨上。 每天冥思苦想的事情,不是如何推进种植牛豆的计划,而是如何将姚苏雨从这个队伍中踢出去。 人的精力就这么多,要是放在耍小心机上,哪怕姚苏雨有能力,有时间,也有手段跟他们斗。 可是这对于那些要种植牛痘的小孩来说,是不公平的。 万一因为这些太医的疏漏,导致中间出了差错,最后吃亏受害的,还是那些孩子,他们也太无辜了。 与其这样彼此逗的跟乌鸡眼一样,还不如姚苏雨退一步,不去跟他们争这些虚名伪利。 姚苏雨仔细想了想,觉得楚廉说的没错: “但如果让我完全撒手,不管这些事情,让那些太医自行发挥,我又放不下。” 毕竟姚苏雨也是个有责任心的人。 所以姚苏雨当初就和王郎中商量,把王郎中推出去当她的代表,同样也是所谓的技术支持。 毕竟在种植牛豆这件事情上,是姚苏雨最先提出来的,也是由姚苏雨最先实验的,而王郎中全程都跟着。 比这些平日里只知道在后宫内,给嫔妃开太平方的太医有用多了。 毕竟这些太医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这件事,再加上可能心里也有点不服姚苏雨,万一阳奉阴违,那就不好了。 而且当初,楚廉也很认同姚苏雨这个做法:“你是东厂督主夫人,自然不需要这些名声上的堆积。 但是王郎中作为仁济堂的执掌人,若是把他推到人前,让他在种植牛痘这件事情当中博得一丝名声。 这对于他个人和整个家族,都是十分有利的。 而且他是你的跟随者,同样也可以在这件事情当中充做你的耳目,帮你盯着那些太医,以免他们故意从中捣乱。” 姚苏雨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 从当初没人支持的时候,王郎中就义无反顾的跟着姚苏雨到处义诊。 总不能现在有了好处,能在圣上面前挂名了,她自己退,还要带着王郎中退? 这对王郎中而言,也有点儿不仁义。 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姚苏雨那样,不在意这点名声。 所以姚苏雨就亲自力荐,将王郎中塞进了由太医院组成的种植牛痘队伍当中。 可王郎中现在突然找上门来,姚苏雨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 “到底是哪一边出了事?你快说呀,别吞吞吐吐的,咱们都这么熟了,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吗?” 王郎中深深的看了姚苏雨一眼,像是下定了好大的决心,终于开了口:“是太医队伍那边出事了。” “快说啊,别故弄玄虚!” “小姚大夫,你也知道太医院的有品级的太医,也就那么些,多的是下头的医学子。 我们一开始的分工,是几个太医为一组,再带领下面的医学子,去到不同的乡镇村子里,给他们种植牛痘。” 但问题是,王郎中就一个人,他也没有办法分身,跟着这么多人一块儿出去。 所以在王郎中没有看到的地方,就出了大事。 “你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说从牛痘上面取汁液,才是这项技术的难中之难。 我已经在出发之前。跟他们讲了很多遍,要点和注意事项了,可是有些人偏偏还是做错了……” 王郎中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都是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了,所以有些话没说的那么难听。 但姚苏雨一听就知道,既然王郎中已经嘱咐了那么多遍,还有人做错,那肯定是这些人觉得王郎中人微言轻,不配当他们一时的师傅。 所以对于王郎中说的那些话,全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当是一阵风刮过,对他们一点用都没有。 姚苏雨手心冒汗,微微有些发抖:“所以现在的后果是……” “有一个村子里的孩子,集体高烧不退,甚至有一个三个月的婴儿没熬过去,已经……夭折了。”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王郎中的声音都在哽咽。 年过半百的人了,这半辈子走来什么风浪没遇见过,可是一个刚刚出生不到三个月的孩子,就这么夭折了。 哪怕跟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可依旧让人无比痛心。 姚苏雨也是如此,他甚至歪了一下身子,捂住了心口。 “我错了……”姚苏雨的表情十分悲痛,“是我的错,我当时不应该为了避免麻烦,就从这件事情当中完全退出去。 你只是一个普通的民间郎中,你说出去的话,他们不会认真听的,但如果是我去说就不一样。” 哪怕东厂督主夫人这个身份,容易被人唾弃,买账的人并没有那么多。 但是姚苏雨把楚廉当令牌,去吓唬那些太医总是可以的。 如果有太医不认真听讲,或者不按照姚苏雨的吩咐去做,姚苏雨只需要说一句: “若是阁下不服的话,那我就让楚大人来跟你们讲了。” 第168章 狗胆包天 如果这些太医还不识相的话,那姚苏雨便再加一句: “如果楚大人的话还没用,那就只能请楚大人上达天听了。” 只需要这两句话,姚苏雨保管能把这些太医训的服服帖帖的。 但很可惜,先前顾虑太多,以至于姚苏雨没能监督这群太医。 见姚苏雨的情绪一直低落了下来,楚廉连忙安慰:“别难过,事情也不是全无转机。 王郎中刚才不是说了吗?除了那个因为年岁太小而夭折的婴儿,剩下的都还有救,只是高烧不退而已,我立刻派人送你过去。” 楚廉很清楚,因为先前姚苏雨选择了独善其身,所以她现在十分后悔,懊恼沮丧。 因此楚廉便不再说其他没用的话,他知道姚苏雨为了补救,必是要过去救人的。 果不其然,姚苏雨没有丝毫迟疑,直接问向王郎中:“是哪个村子出了差错?” “是土湾村,颇为偏僻,出了城后要走上四五十公里,再翻几座大山才能到达,所以之前分组的时候,那些太医都不想去这么偏僻的地方。” 姚苏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向王郎中问道: “你细细的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堂堂太医院的医生,难道连小儿高烧都治不了吗?” 若是真这么差劲,还当什么太医?不如回家挑大粪! 皇宫里的贵主子们敢用这样的太医,也不怕自己少活几年,早早的去下面见了祖宗? “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不过现在没外人,有什么话老夫就直说了。” 王郎中先讲了自己被排挤的事,“如此偏僻的地方,自然是落到了我这个被排挤的人头上。 而且与我一道的,也是素日里在太医院里被孤立的一些太医和医学子。 各个小队去种植牛痘时,自然不可能两手空空,同时也带着大批药材。 而这次的事情,之所以演变到如此严重的地步,就是因为我们带的药材被人做了手脚。” 姚苏雨听完以后,两眼瞪的浑圆:“什么?他们竟然敢在药材上做手脚,想故意害人不成?” 姚苏雨气的在屋子里直踱步,“我先前只晓得太医院里的那些人,目中无人骄傲自大,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倒不晓得他们身为郎中,不把医者仁心刻在骨子里时刻提醒自己就算了,居然还用药材害人? 这样的人还当什么郎中?难道下乡义诊变成了他们排除异己的手段?你跟我说都是谁?我说什么也要让楚廉参他们一本!” 王郎中先劝了姚苏雨几句,气大伤身,让她消消火。 随后解释道:“不是故意在药材里下毒害人,而是我们这一组拿到的药材,药的品质全都是参差不齐的,并且种类也残缺不全。” 比如配置一副退烧药,需要十种药材,但他们偏偏缺上那么一两味,那退烧药就起不了作用。 再比如有的药材,因为保存不当,已经发霉了,那这样的药自然更不能用了。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在深山的小村子里,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可以替代的药材,所以那些孩子就……” 王郎中说完之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姚苏雨有些没搞懂:“堂堂朝廷做事,难道连一点药材都出不起吗?” “不是出不起,是没到他们手里。”楚廉在一旁解释。 “此话何意?”姚苏雨依旧不解。 “此次大规模的种植牛豆,自然是先在金城周围普及,所需药材需以吨计。 这么大的量,已经不是太医院能供应的了的,所以便由太医院牵头,由户部出银子向京城里的药商购买。” 涉及到朝廷里面的弯弯绕绕,楚廉比谁都清楚,这些人做事有多么的丑陋不堪。 一旦跟银子沾边的事,那就没有光明磊落的。 中间经手的人,哪个不得伸手捞上一笔?拿十万两银子出来办事,最后能有一万两用到实处,都能算是这些人有良心了。 听楚廉讲到这儿,姚苏雨恍然大悟:“是不是那些蛀虫,把用来购买药材的银子给贪了?” “八九不离十吧,上面的人伸手拿一点,中间的人也想让荷包鼓一点,下面的人更觉得自己不能吃亏。 所以从上到下,都把这肥肉给摸了一遍,他们摸的满手油,自然心满意足。” 但是剩下这点银子能有什么用? 可是购买的药的量却不能少,那就只能在品质和种类上做做手脚了。 “而且他们这个分组,也是别有深意的。” 楚廉冷哼一声,朝廷上的这些老狐狸做事,一言一行都透着老奸巨猾。 “那些年纪大,资历深,能在皇上和后宫主子面前说得上话的,自然是带着满满当当的药材,去距离京城近又比较富裕的县城乡镇。 去了之后,当地的官员在款待他们一番,偷偷摸摸送点小礼,这些太医舒舒服服的就把事给办了,回来之后还能向皇上邀功。” 但是,像王郎中他们这种被排挤的人,就只能被人设计连药材都带不齐,还要辛辛苦苦的往大山里去。 姚苏雨听完之后气的头疼: “太可恨!一群蛀虫,他们可是太医啊,难道不清楚药材不全会有什么后果吗?” “太医当然知道,但是中间分配药材的人拿着那一丁点银子买药材的人只想着在贪了银子之后,如何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至于别人的性命如何,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而且偷换药材这种事情,王郎中这一行人出了京城之后,这些人便不会再认了。” 这些人在耍什么心眼儿,楚廉再清楚不过,毕竟楚廉审讯过的贪官污吏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这些人的手段,楚廉稍微一猜便能知晓全部。 王郎中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朝楚廉拱了拱手。 “楚大人所言极是,不仅如此。跟我一组的那些人在发现药材不全之后,便勒令我不准将此事说出去。” 姚苏雨更疑惑了,“为什么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难道他们不想告上一状吗? 就算没有真凭实据整治这些人,但是给他们上上眼药总是可以的。” 第169章 前去援助 “这一状他们不敢告,因为他们办事不力,不仅导致村里的孩子集体发烧,更有婴儿夭折。 这样的事儿一旦传了出去,千辛万苦翻越大山去做事,不仅没有功,还有过。最后说不定还要被惩罚。 如果是你的话,你是选择将此事死死的隐瞒下去,还是义愤填膺的去告状?” 在揣测人心这方面,楚廉从来没有输过。 王郎中也苦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缺了药材,这些太医闭口不提回去,请求援助之事,而是准备去山里采药。 幸亏我在他们这群人当中十分低调不起眼,这才能趁着他们夜里睡着,偷偷溜出来。” 若是王郎中在事发之后嚷嚷着要回京城求助,这些人说不定会把王郎中严加看管。 更有甚者,让王郎中直接留在大山深处都有可能,毕竟出门在外,不小心遇到什么意外也是情有可原。 而且在这一群人里,当属王郎中的身份最低,就算他们偷偷将王郎中灭了口,回来之后也能搞定仁济堂。 毕竟他们这一群人好歹跟官字沾了一点边,而王郎中和仁济堂,是实打实的民。 拿鸡蛋碰石头,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他们是不是仗着天高皇帝远,没人能管得住他们,便敢为非作歹,肆意妄为?”姚苏雨气愤极了。 人一旦脱离了能约束他们的环境,心里的野兽一旦放了出来,恶上加恶,便什么都敢干了。 楚廉垂眸深思,脸色微寒,“若是这样的话,便不能让你一个人前去了。” “没事儿,我带着追风逐月,再让他们带一些好手,我就不信还治不住他们那一群浑身没二两肉的。” 姚苏雨对都督府护卫的身手很有信心。 但楚廉始终不放心姚苏雨自己带人过去,沉思片刻后,决定道:“我随你一块儿过去。” “没这么严重吧?” “你别忘了,你要面对的不只是是那一群太医,还有村子里的人。”楚廉从来不会低估人性的恶。 有些事情一旦牵扯上人命,那就什么都变味了。 比如这些太医下到下面的各个乡镇村子,本来是推广牛痘,这是好事一件,再加上这些人代表着朝廷,代表着官方。 村里的父老乡亲们,就算再怎么担心害怕会有后遗症,也不会跟朝廷的人作对,只想着官老爷们应该不会害他们,所以前期肯定是配合居多。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已经有一个婴儿夭折了,如果那些太医凑不齐药材的话,剩下的那些孩子的性命也岌岌可危。 你觉得到了这种地步,那些村民能饶得了这些太医吗?” 这可是亲生孩子的命啊,哪怕这些村民是泥捏的,也不可能忍得了这口气。 并且那是他们的地盘,一村一落,一个宗族的人,一旦团结起来,什么事做不出来? 把这群太医绑了,杀了,再把尸骨丢到深山老林里去喂狼。 天高皇帝远的,谁能拿他们怎么办? 就算最后朝廷追究下来了,一个村子里的人,只需要上下一气,众口一词,说这些太医去深山里采药出事了、跌落悬崖了、被狼啃了…… 种种理由往外一摆,谁能拿他们怎么样? 姚苏雨听完以后,汗毛直立,倒吸一口凉气:“希望事情不要演变到最难以挽回的地步。” 不管是哪一方,要是谁的手上再多出几条人命,那整个局面就彻底失控了。 一想到这里,姚苏雨就迫不及待的说道:“行了行了,不多说了,咱们赶紧出发吧,连夜赶路,争取在天黑之前出城!” 在姚苏雨忙着自掏腰包,在各大药铺买买药材时,王郎中也没闲着,回了仁济堂一趟,具体的情况没跟家里人多说,只说是回来补给药材的。 王郎中使唤着儿子把自己家仓库里的药材都搬了出来,装车,准备随着大部队一块拉走。 王郎中的儿子有些不解的问道:“爹,这算是朝廷跟咱们买药材,还是咱们捐出去的?” “当然是捐出去的!”一想起那仅三个月便夭折的婴儿,王郎中的心就紧紧皱成一团,难受的喘不上气。 他要是不做点什么,只怕后半辈子都要活在愧疚当中。 王郎中的儿子不知内情,还有些高兴的说道:“爹,你这次出去之后再回来,是不是也能封个官做做?” “当什么官?穿上那层官袍,人就不是人了……” 全都是一群畜牲,狼心狗肺! 王郎中也没跟他儿子多说,自家这边准备好之后,就在城门口那里等着姚苏雨和楚廉。 随后跟大部队汇合,一群人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楚廉这么大的动作,自然会被有心之人发现,城门口的守卫立刻将此事上报。 皇帝听说此事之后,有些生气的将手中的奏折甩到桌上:“这个楚廉!最近真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京官本不能随意出城,他一声招呼不打,东厂这么大的摊子,说放下就放下,就这么带着姚苏雨出城了,他是想干什么?” 御书房里的所有太监宫女见皇帝如此动怒,全都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一言不敢发。 生怕自个儿喘气的声音稍大一点,便会为自己迎来杀生之祸。 最后还是常伴皇帝左右的大太监李德福李公公接了一句: “奴才以前着实没想到,这楚大人居然还是个深情种子,娶了个媳妇儿,居然这么疼爱,三天两头的陪着小媳妇出城游玩。” 李公公这么一说,就把楚廉目无尊上的罪名,推到了后宅妇人的头上,变成了姚苏雨使小性子,闹着让自家相公陪着出城。 而楚廉和姚苏雨之所以能在一起,又是皇帝赐的婚,这让皇帝怎么说? 难道要让他自己打自己的脸说姚苏雨狐媚转世,迷的楚廉不知东南西北? 皇帝只好愤愤道:“下次若再这样,东厂督主的位置必要换人坐。” 皇宫之内,别看三人一队,五步一岗,但在这巍峨高墙之内,是没有秘密可言的。 皇帝在御书房里说的话,很快,便通过不同人的嘴传了出去。 第170章 各方动手 后宫里。 德妃娘娘很快就知道了此事,气的摔了手里的茶杯: “小贱人,狐狸精!我早便说过,姚苏雨不是什么好东西……” 宫女们都低着头,讷讷不敢言,哪怕碎片砸到他们身上,画出一道道血痕,也没人敢大声惊呼。 过了好一会儿,德妃娘娘终于发泄完,看见殿内跪了一地的奴才,难免有些心烦,便不耐烦的挥挥手:“都先下去。” 这些宫女立刻手脚麻利的将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很快屋内便从一地狼藉的状态恢复如初。 等不相干的人都出去之后,心腹大宫女才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娘娘可要给督主大人写封密信?若真像圣上所说,东厂督主的位置换人来坐。 娘娘若是能及时将这个消息送出去给楚大人,楚大人必然会念娘娘的情,说不定会提前从城外回来,不再陪着姚苏雨那狐狸精。” 大宫女这话,可算是说到德妃娘娘心坎里去了。 她之所以要进皇帝的后宫,不就是为了能帮上楚廉,让楚廉承她的情吗? 于是德妃娘娘吩咐道:“跟小五说,让他把这个消息传出去,最好在信上写的夸张一点。 若早知姚苏雨是这么一个人,当初圣上给楚大人赐婚的时候,说什么也不会让姚苏雨当这个督主夫人。” 大宫女见德妃娘娘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这也怪姚苏雨往日太会装样了,以前在府里未出阁时,装的跟个鹌鹑似的,这才把大家都瞒了过去。 跟她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人,都着了她的道,更别说娘娘您了。” 一遇到跟姚苏雨有关的事,德妃娘娘就气的难以冷静。 她怎么都没想到,原先在她面前冷淡的如同雪山寒神一般的楚廉,居然会将姚苏雨宠溺至此。 思及此处,德妃娘娘的眼神愈发狠毒。 良久,她冷声吩咐道: “再跟小五说一声,等楚大人接了密信回城之后,若姚苏雨没有一同回来,那就让她永远都回不来。” 听到这话,大宫女的心一寒,忍不住劝了一句:“我听说姚苏雨每次出门,身边都会带不少护卫。 尤其是追风和逐月,两人更是楚大人手底下的得力用手,现在更是贴身保护姚苏雨。 若是一般的杀手,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是不是等到姚苏雨落单时再派人去?” 这个大宫女是从德妃娘娘进宫之初便跟在她身边的,平常德妃娘娘和楚廉那边的一应交流,全都是由他在经手。 所以大宫女比谁都知道,楚廉手底下的人有多厉害。 如果这次一击不中,没能杀成姚苏雨,那么被动的就是他们了。 要知道楚廉在审讯这件事上,手段可不是一般的高明狠毒。 德妃娘娘细细一想,好像是有几分道理,但她就是忍不了心里的这口气:“那就让那小贱人一直得意着?” 还敢霸着楚廉不放,他凭什么? “娘娘,不如我找人……” 大宫女凑在德妃娘娘耳边,小声说了一个主意。 德妃娘娘听完之后,脸上逐渐露出满意之色。 “可以,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若是办的好,重重有赏。” 大宫女心中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让他联系杀手去杀人,其他干什么都行。 同样的消息,魏高进那边也听说了。 但是魏高进的反应,跟德妃娘娘大为不同。 一听说楚廉在圣上那里,挂上了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魏高进便幸灾乐祸: “派几个人出城,一路跟着楚廉,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雅兴,一个假男人,居然还装模作样的宠起妻来,这里面肯定有鬼!” 魏高进的脑子里,可没那么多情情爱爱,他根本不觉得楚廉会有多喜欢姚苏雨。 肯定是以姚苏雨为借口跟着一起出城,必然是在城外干某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而且魏高进跟德妃娘娘的立场不同,德妃娘娘是生怕楚廉惹怒圣上,但魏高进却想趁机浑水摸鱼: “你们就不远不近的跟着楚廉,如果楚廉要回城,你们便在路上搞点手脚,最好拦他几天。” 楚廉迟迟不回京城,皇帝必然更加龙颜大怒,魏高进便能趁机在皇帝面前上眼药。 若是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从东厂那边抢点肉下来,壮大他西厂的权利。 人心浮动,各路人马齐齐出手。 但楚廉和姚苏雨此时,已经骑马驰骋在乡间的小道上。 王郎中这么大的年纪了,一路奔波回来,本已很累了,姚苏雨一开始还劝王郎中在马车里休息一会儿。 但路上如此颠簸,王郎中也跟着骑马。 一行人昼夜不停赶路,足足用了一日半的时间,才赶到王郎中他们义诊的那个小村子。 等楚廉和姚苏雨他们到达时,已经是凌晨时分。 往日在这个时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庄,早已是一片漆黑。除了头顶的月亮之外,不见一点光亮。 但现在不说家家户户点着灯,最起码姚苏雨她们从半山坡向下眺望这个村庄,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光亮。 而且冷风吹来,风声里似乎还夹杂着唢呐的声响。 “这是……”姚苏雨不太确定的看向楚廉,一般只有办红白喜事的时候才会用上唢呐。 这村子里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有喜事,所以这可能是碰上那个夭折婴儿下葬的时辰了。 “停灵三日,算算日子的话,确实是今日。”王郎中有些悲痛的开口。 “那我们进去送他一程吧?”姚苏雨主动说道。 但楚廉摇了摇头,“让追风逐月先进去,不要打扰村子里的乡亲,只看看各家的情况。” 楚廉要先确定这村子里的人,究竟有没有和太医院的人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若是他们闹了起来,姚苏雨她们毫无防备的进去,很容易出事。 追风和逐月领了任务,足尖一点,运起轻功,立刻从半山坡飞向,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的进入村子。 夜间风冷,尤其是在山里,温度更低,姚苏雨不由自主的搓了搓胳膊。 楚廉注意到之后,悄悄的将手放在姚苏雨的后背,却隔着微末的距离。 第171章 伪装药商 随后,楚廉将丹田里的内力聚集于掌心之上,姚苏雨惊讶的回了回头:“我怎么感觉到一股暖流?” “出来的匆忙,忘记带披风,暂且将就一下。”楚廉一边说话,一边持续为姚苏雨用内力取暖。 姚苏雨很是羡慕的,看了看楚廉的手掌心,可惜他现在身板已经定型了,根本就不是学武的料。 就算要学的话,也只能学一点拳脚功夫,最厉害也不过是走在路上,对付两个流氓宵小。 要是想像楚廉他们这样,随随便便就一跃几丈高,甚至内力外化,是根本不可能的。 过了小半个时辰,追风和逐月,两人又悄无声息的回来了。 “村子里的情况如何?”姚苏雨迫不及待的问道。 追风回话:“果真如大人所说,村子里的这群人,多半是反了。 我们二人分开行动,每家每户都探了一遍,发现这些人家里只有老弱妇幼,男丁全部都聚集在祠堂。 而太医院的那几个太医和医学子,全都被绑着跪在地上,脸上倒是没看见有伤。 但是村民们的情绪很是激动,我和逐月二人怕接下来情况有变,便赶紧回来向大人汇报此事。” 姚苏雨倒不是很关心这些太医,可他奇怪的是:“他们把太医绑了起来,那剩下发烧的孩子怎么办? 生气归生气,也不能分不清轻重缓急吧,都到这时候了,能救一个是一个,绑人能解决的了问题吗?” 听到姚苏雨这么说,逐月赶紧补充道:“那些出事的孩子,也都在祠堂的后院里,全都集中在一处,应该是为了方便照顾。” 听到这些孩子有被妥善安置,姚苏雨才微微放心,随后迫不及待的说道: “这群村民倒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无非是太过担心自家孩子的安危,而且这群太医做的也实在是过分。 咱们直接进村吧,也不需要太过亮明身份,只要说是路过的药商,经过此地,天色已晚,想要在这里借宿一晚。 他们现在正缺药,咱们若是能把药给他们用,这些村民肯定会对咱们感激不尽,不会心生歹念。” 先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至于那群太医,就让他们先跪在那里吃吃苦头。 省的他们眼高手低,天天看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 害了无辜婴儿的一条性命,光是让他们在祠堂里跪一晚上,实在是便宜他们了,就当是赎罪吧。 楚廉仔细思考一番,觉得姚苏雨所说知错可行,“不过这样的话,王郎中暂时就不便露面了。” 王郎中连忙接话:“有小姚大夫出马,我倒是不担心别的,不露面就不露面吧,我也不想看到那群菜菅人命的庸医。” 其实,对于民间的郎中来说,太医院几乎是所有人的向往之地,毕竟这可是被官方承认过的最高档次的医疗机构。 若是能从民间郎中跨越阶层,变成太医,那可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但是现在,王郎中一点这方面的想法都没有了。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自己几十年以来,全部身心都在钻研医术治病救人上面。 若是玩心眼的话,实在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他若是进了太医院,可能不出三天,就被这些人精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姚苏雨留下了一个护卫并一辆马车,贴心的叮嘱王郎中: “若是困的话,就直接在马车上歇息一会儿,不用担心我们。” 说完之后,姚苏雨和楚廉一行人便驾马下山。 十几辆马匹发出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晚显得尤为响亮,很快便惊动了村里的人。 村子里的这些男丁壮年劳动力们本来就聚集在祠堂。 可能是在商量他们把太医们绑了之后,该如何处理后续。 现在听到外面有不正常的动静,他们便全都拿着家伙什赶过来。 很快姚苏雨他们面前,就站满了拿着镰刀铁锹,举着斧头的村民们。 “你们是什么人?大半夜的来我们村子里干什么?” 不怪这些村民们十分谨慎,如临大敌。 实在是楚廉手底下的这些人,全都是个顶个的好手,光看着大高个和结结实实的身板儿,就知道是练家子。 而这时候,除京城之外,其他地方的治安可称不上有多好,经常会发生土匪马贼掠劫村庄的情况。 有些不想走正道儿的,或者是在自家村子里混不下去的,便三五成群,随便占了个山头,落草为寇。 每日就靠着打劫,救过往的路人生活,这种人日子反而过的比那些老老实实种地的村民们还要好。 姚苏雨挥了挥手,让挡在他身前的护卫王两边儿散去,慢慢出现在这些村民的面前。 “各位乡亲不要误会,也请不要担心,我们并无恶意。 只是傍晚行至此间,一时迷了方向,在山里转了好一会儿,直到晚间看到下面的光亮,才顺着方向走到了这里。” 姚苏雨这般柔弱又漂亮的姑娘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些村民不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表情更加凶狠了。 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大高个儿,更是声如洪钟的喊道:“兄弟们,准备!抄家伙!” 姚苏雨站在最前面,被这大嗓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楚廉在后面护住她。 “我长的很可怕吗?为什么我一出面,他们反而更戒备了?”姚苏雨难免有些懊恼。 这下换楚廉前去搭话:“诸位乡亲,我是贩卖药材的药商,药材都在后面的马车上放着。 各位若是不信的话,可派人去检查。我们只是想借宿一晚,绝无他意。” 一听到药材这两个字,这些村民呼吸一紧。 他们这群人里打头的那个大高个立刻问道:“你们都有什么药材?” “常见的可治疗头疼脑热的药材基本上都有,如果是贵重一点的,像人参,灵芝,鹿茸也有一点。 赶路不便,尤其是还带着货物,自然要将货物备全,一次把生意做到位,赚笔大的。” 这话成功的让这些村民窃窃私语起来,他们一边满脸防备的看着楚廉和姚苏雨,一边小声议论:“真的假的?你们看他们这长相,像不像……” 第172章 偷听壁角 这些个男人们怀疑他们不是药商,瞧着楚廉和姚苏雨的做派,倒像是官家老爷和小姐。 去马车车厢查验的村民很快就回来了,他朝为首的大高个汇报:“的确放满了药材。他们不是骗子。” 然而大高个对他们还是心存怀疑。 就在他犹豫之际,躲在旁边暗自哭泣的一个女人上前。 她捶打着男人的胸脯:“这都什么时候了?!管他是官是商,只要能拿药救孩子,便是咱们村的大恩人!” 这番话引起祠堂中其他人的赞同。 见其余人都这么说,大高个也只好妥协。 他拿着警惕的目光在这群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道:“借宿可以,但你们得把药材留下。” 姚苏雨刚想满口应下,却被楚廉拦在身后。 楚廉讨价还价道:“我们是行商的商人,匀你们些药材救急不打紧,要是将全部药材都扣下,这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吗?” 方才那劝说大高个的女人赶紧插话道:“用不了许多……只是村中的孩子染了疫病。每样药材稍稍匀些出来,便能解燃眉之急。” 大高个对女人的话也没做反对。 姚苏雨见女人说话似乎管用,便不顾楚廉的阻拦,主动站出来: “婴孩生病最是要紧,药材用量须得斟酌,是药三分毒,用得重了,孩子的病症没治好、反添新病; 若是用得太轻,又起不了药效。敢问你们可有信得过的大夫?” 这番话听着顺耳,女人抬起泪眼仔细端详这个刚才一直被男子护在身后的小姐。 她见她年轻细嫩得过头,气质文弱得紧,不像是行医治病的大夫。 女人有些失望地收回眼神,摇着头道:“若是有信得过的大夫,便不会出此下策——” 她说到这里,立马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大高个也担心她说些有的没的,惹得外人生疑,便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英娘,你先将他们带下去休息。” 姚苏雨本想挺身而出,表明自己便是医者。 可楚廉只是冲着她轻轻摇头,示意她眼下不能说。 姚苏雨虽不知为何,但知他擅长谋划布局,便将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没想到村民的戒心如此之重,姚苏雨一行人也只得先跟着英娘离开。 英娘带着他们来到自家家中。 她强打起精神为他们收拾出一间屋子,“事发突然,委屈几位恩人了。” “敢问这位姐姐,为何不请大夫来村中为孩子诊治?” 眼下大高个不在身侧,姚苏雨见英娘对自己戒心并不重,便试探着问道。 “请大夫?那些个京城里的大夫,往日里都是为达官显贵看病,哪里肯到我们这小小山村?便是来了,又如何肯尽心尽力医治?” 想到那些个太医的嘴脸,英娘便恨不得生啖其肉。 她语气中都是恨,“便是请了来,胡乱开药之后就说孩子没救了,叫我们这些做爹娘的如何不寒心?” 说到这,英娘拭了拭眼角,不肯再多说,折身往祠堂那边去了。 楚廉进屋之后,他打量着屋子布局。 其他人都被安置好,他与姚苏雨是同一间。 他隐约察觉窗边人影,心知这是派来偷听的村民,便主动询问姚苏雨:“此事你怎么看?” “方才你为何拦着我、不许我告知他们我便是大夫?” 姚苏雨浑不觉此时外面有人,她在炕上坐下,眉眼中尽是着急:“若是任由他们胡来,那些个孩子才是真真地没救了。” “你便是说自己是大夫,他们也未必肯信。” 楚廉摇头,他深谙人性。 越是主动送上门,就越引人怀疑。 本来深更半夜带着大量药材出现在这荒僻山村,已十分引人怀疑。 若再主动地表明医者身份,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村子里的孩子固然可怜,可我见那些个村民凶神恶煞,不似好人,我们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听到楚廉这番话,姚苏雨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此时一定有人在外偷听。 她便故作遗憾地道:“我只是惋惜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接下来,她便故意只与楚廉说了些今年的药材行情。 楚廉见她一本正经,倒真把自己当成了药材商行家的小姐,眼中不知不觉就染上些许笑意。 等姚苏雨说得口干舌燥之际,他为她递上一盏茶,“他们已经走了。” “他们的戒心真重。” 十分自然地就着楚廉送到嘴边的茶喝了一大口,只是姚苏雨刚咽下肚,就发现茶水不对劲,“这茶水有些酸涩。” “许是陈茶。” 话虽如此,但楚廉知道,姚苏雨能吃出茶水异常,便一定有问题。 “可是有毒?” 他紧张地望向她,难不成这群村民还在茶水中动了手脚? “难说。” 仔细品味着茶水的味道,姚苏雨稍稍蹙眉,“不像是下毒,问题像是出在水里。” 她话音刚落,就见楚廉端起刚才自己喝过的茶水,喝了一大口。 这一举动惊得她不轻,“你做什么?我是大夫,自然不必担心,可你又不是——” “我倒不觉得酸。” 见她如此担心自己,楚廉心头升起一阵暖意。 他将茶水放下,“便是真的有毒,你又怎会看着我死去?” “你倒是会拿捏人。医者仁心,我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瞪了他一眼,姚苏雨知道这茶水于他们无用,跟村中孩子的高热也无甚关系,只是如今情势逼人,她一时间也没什么头绪。 方才在屋外偷听壁角的村民,已经跟着跑回祠堂。 他将自己偷听得来的消息告诉众人,大高个尚且能维持镇定,其他村民却是炸开了锅。 “那官家小姐似的人物竟是个大夫!” “气质文弱,倒是有几分可靠。” “那还不赶紧请来为孩子们诊治?” 英娘也急得不行,她想到方才那文弱女子对村中孩子病症的好奇,赶紧攀上大高个的手: “夫君,那小姐我瞧着是个心善的,与其让我们胡乱配药,倒不如请她来帮忙看看?” 眼见众人闹做一团、局势失控,大高个沉着脸喝止他们。 他转而看向自己安排去偷听的村民,“你说的可是真的?当真没有听错?” 第173章 朝廷走狗 “这样的事我怎会听错?” 偷听壁角的是大高个王忠的亲弟弟王义,他主动为姚苏雨说好话:“那女郎中话里话外都是惋惜,不像是草菅人命的。不信你问嫂子!” 王忠看向英娘,见英娘点头,便让村民先在此处等候,自己则是带着英娘亲自回家。 有了刚才那一场戏,姚苏雨料到村民必然会找上自己,面上还是对大高个和英娘的到来露出几分惊色,“可是我们叨扰了?” 大高个正酝酿该如何开口,英娘却是等不了那么多,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求小姐救救我们村的孩子!” 听着英娘哀切的求救,姚苏雨心头不由得一疼。 说到底,这村子的祸端是由自己引起。 要是自己能思虑周全、不惧外头那些闲言碎语,也不至于酿成如今惨案,她赶紧将英娘扶起,“医者父母心,眼下先让我瞧瞧孩子们的病症,方可对症下药。” 见姚苏雨这么好说话,英娘喜出望外,赶紧带着姚苏雨往外走去。 土砖房内,竟只剩下王忠和楚廉。 王忠见楚廉衣着单薄,身上所着衣袍面料是他从未见过的好料子,心头不免还是有些怀疑。 他半是关心半是试探地道:“若你们能治好孩子们,便是我们村的大恩人。只是恩人夜间赶路,穿得这么少,不怕染上风寒吗?” “内人精通医术,又备了不少药材良方,故而不担心。” 眼前这人有着跟淳朴山民不一般的警觉,引得楚廉不由得多看几眼,只见王忠此人个子高大不说,满面被络腮胡子遮去大半面容,只有一双眼极为锐利。 楚廉审过不少人,自然熟知各类人的特点。 如王忠这般的……绝非这小小山村能养出的人物。 他在心中记下,随着王忠又去了前方的祠堂。 此时姚苏雨已经跟着英娘来到祠堂后院,只见后院中的炕上睡着十四五个婴孩,最大的看着约莫有十二岁,小一些的还在嗷嗷待哺的襁褓之中。 此时这些孩子烧得小脸通红,连呼吸都显得微弱。 她当机立断,上前将按住年纪最大的孩子的手脉把脉,又仔细观察他们的眼、口、鼻,最后用银针刺穿食指指腹,滴血在碗中,查看血液的变化。 英娘等人只敢在门口看着,饶是姚苏雨行的这一套法子从未见郎中使过,眼下也只能由她死马当作活马医。 “还有救。” 姚苏雨长舒一口气,她望向英娘,“当务之急是先止住高热,若是任由他们这么烧下去,不死也得把脑子给烧坏。” 说着她便开始着人抓药方子,“将芦根、甘草……抓成一副,煎服之后送饮,一日多次,便能有效缓解高热。等高热退下再看症状,对症下药。” 她来之前早便备好常用的散热方子的草药,因而如今抓配起来倒也方便,各家各户的妇孺得了方子,便回家煎药。 不多时便煮熟了送来,与各家的孩子送服了。 因着都是从京中运来的好药材,药效也十分明显,不多时,原本烧得嘴唇起皮的孩子们,高热都渐渐退下。 有的体格略健壮些的孩子,都能哑着嗓子喊娘了。 见姚苏雨的方子有效,村民对她的信任都多了一重,纷纷询问她孩子这般是不是就好了。 “眼下还不能全然确定。” 姚苏雨知道这是牛痘接种失败带来的病症,高热也许只是其中之一,但是继续让孩子们聚在这里,绝不是一件好事。 见村民们都眼含期望地望着自己,姚苏雨便故作不知地道:“我如今也只知道高热,却不知孩子们为何集体高热,可有谁能跟我说说?” “还不是朝廷派下来的那群庸医?” 提到这个,王忠就忍不住恨声道:“当今皇上竟是昏聩了不成?这些个太医院的大夫,说是能医治牛痘,我们将孩子送去本是信任朝廷,可最后竟险些要了孩子的命!” 许是山高皇帝远,村民们说话甚是大胆,王忠说得不解气,竟径直从外面提进来一个太医,将他狠狠掼在地上。 在太医院里领差事的太医本就尊贵养着的,如今被这么一摔,竟让他在地上摔得滚了两圈,将口中堵着的布团吐了出来。 他几个滚着来到姚苏雨脚下,才堪堪看清眼前女子的面容,惊诧地叫出声:“楚、楚夫人?” 太医院不少人都见过姚苏雨。 如今他当着村民这么一叫,村民这才意识到,这来的药商竟也是跟这群狗太医一伙的! 就在群情激愤之际,楚廉已经越过人群,将姚苏雨牢牢护在身后。 姚苏雨自跟那太医对视,心中便暗道不好。 没想到这太医当真不动半分脑子,一句话就将她之前的努力白费了。 眼下村民与他们,又形成了剑拔弩张之势。 而那太医见了姚苏雨和楚廉,如有了倚仗一般,跪在地上不住地道: “楚大人您竟也来了!你们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 我们好心来这里种痘,不成想被这穷山恶水的刁民捆住一顿欺侮!好几个上了年纪的太医险些没挺过去!” 听到太医的话,姚苏雨万万没想到,这群酒囊饭袋竟还有脸向自己哭诉。 他还觉得自己劳苦功高不成? 眼瞧着村民们已将他们视作死敌,姚苏雨当下顾不了那么多,一把抽出腰间防身的匕首,架在太医脖子上。 她这般行为,引得在场村民都是一惊。 原本对姚苏雨等人喊打喊杀的村民,也被她的行为惊呆了。 姚苏雨自知身份已瞒不住,便主动站出来承认:“各位父老乡亲,我的确是宫中派来的人。” 领头的大高个王忠不由得冷笑两声:“难怪瞧着你们衣着用料华贵,不似寻常药商,原来也是朝廷走狗!” 见王忠话里话外都是对朝廷的不满,姚苏雨只以为他是被种痘一事伤透了心,竭力解释: “此事的确是上位者傲慢导致,但种痘绝对是功在千秋,染上牛痘的孩子只能坐以待毙。 若能从根源上杜绝此病,岂不是一件大好事?我只求各位乡亲,念在我们赶来救治的份上,先容我为孩子一一看诊,待病情稳定了再问罪也不迟!” 第174章 早衰之症 村民们被姚苏雨这番话说得有些意动。 现在他们最关心的就是孩子的生死,姚苏雨等人虽是官府中人,但的确出手救下孩子性命。 楚廉本来担忧姚苏雨镇不住这群村民,可眼见着她三言两语之下,在场的人都平静不少,也暗暗松了口气。 她身上有一种能令人信服的力量。 姚苏雨说的话掷地有声,英娘更是抱着呼吸平稳不少的孩子出来,她脸上带着惊喜,“我家囡囡高热都下了,你们瞧!” 伴随着英娘出现,村民们拿着武器的手松了些。 姚苏雨见有效,便主动将手下匕首抵的太医一脚踢倒在地,她郑重地向村民们起誓:“等治好孩子的病,我们再对这些太医动手也不迟。” 英娘亦是满眼期待地望向王忠,王忠稍一犹豫,朝着身后的村民抬手示意,这些人总算将武器都放了下来。 姚苏雨也松了口气。 经此一事,姚苏雨跟村民们的关系缓和不少。 只有王忠王义兄弟二人,他们坐在祠堂旁边的小屋子里,不知在商量什么。 姚苏雨忙前忙后,一直折腾到天亮,等孩子的情况都稳定下来之后,她这才发现楚廉一直在等着自己。 许是站得久了,她刚站起身来,身形就晃了晃。 还好楚廉眼疾手快,将她结结实实地抱在怀里。 见她脸色也泛着一阵阵青色,楚廉担心不已。 他们都接种过牛痘,自然不会感染天花,但姚苏雨的状态着实不好,引得他皱紧眉头,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有些发热。” “许是在屋子里闷久了。” 祠堂后院的屋子空气并不流通,姚苏雨在楚廉的搀扶下走出屋子。 等恢复过来之后,她正要自己走,却被楚廉一把打横抱起。 正惊呼之际,楚廉却冲着她轻轻摇头:“身体都这样了,就不要逞能。” 姚苏雨很清楚自己不会感染牛痘,想着大约是自己昨夜操劳过度,便没放在心上。 回到英娘家中,姚苏雨堪堪睡了两个时辰,就被英娘火急火燎地叫醒了。 姚苏雨还有些不清楚情况,只听得英娘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怎的,小些的孩子倒没什么,可年长些的身上都起了疹子,我瞧着又要开始发烧了。” “这是正常症状,你不必担心。” 跟着英娘来到祠堂后院,姚苏雨打起精神一一查看有症状的孩子。 自从知道太医们没有按照正确方法为孩子们接种牛痘,姚苏雨便知道会有这等情况。 虽然方法不大对,但出现高热症状,便是牛痘起效了。 如今这些孩子们身上发疹子,倒是姚苏雨松了口气。 她撑着头坐在床尾,见英娘一个个孩子地翻看,便拉着她坐回来:“昨天已经给他们服药,今日病症发出来,便是要好了。你摸摸这些孩子的额头,虽然发热,但不如先前严重。” “这倒也是。” 见姚苏雨不似在诓骗她,英娘一颗心暂且落在肚子里,又见姚苏雨被自己临时叫来,面上没有丝毫不情愿,对她的印象越发好了些。 院中药香袅袅,姚苏雨不知为何,抬起脚步时总感觉发沉。 但是她给自己左右手互相把脉之后,却并未感知异常。 她又摸到祠堂前面,王忠的弟弟王义正在这里看守这群太医。 往日里威风凛凛的太医们,如今被捆住手脚绑在这里,好不狼狈。 王义见她接近这些太医,立马警惕地站起身,“你要做什么?” “我身上不大好,似乎染了疫病。” 为了能顺利让太医为自己把脉,姚苏雨故意将自己的病情说得严重。 王义闻言,惊得连退好几步。 姚苏雨趁此机会蹲下身来,示意王义自己只是来寻太医把脉,王义一面躲开,一面拿眼角余光监视着姚苏雨的一举一动。 “如何?” 姚苏雨此行只求安心,见太医把脉的结果跟自己一致,她愈发百思不得其解。 她收拢袖子,又望向王义。 只见王义虽然还是壮年,但头发中间杂不少白发。 再联想到昨日所见的大多数村民,脸上都有虚浮之症,让苏晚夕总觉得不大对劲。 此时王忠从隔壁屋子里出来,见姚苏雨盯着王义若有所思,便上前挡住她的目光:“姚大夫在看什么?” “王大哥,我初来乍到,我想向你打听打听,村中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姚苏雨主动询问。 “我们村子跟其他地方差不多,真要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大约就是我们位置更偏、与世隔绝,除了必要的物资,其他一应自给自足。” 王忠答道,他见姚苏雨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沉声问道:“姚大夫有什么想说的?” “我自进村之后,总觉得身子不大对劲。但是把脉之后又无病症。” 姚苏雨见王忠跟村中人不大一样,此人健壮内敛,不仅不像王义的兄弟,更不像村中的人。 “我们世代居住在此,都没听说过这种症状。” 见姚苏雨似乎起了疑心,王忠的态度越发不善:“姚大夫该不会是治不好孩子的病,便想着从别的地方找原因?你这样同那些草菅人命的太医有什么区别?” 他嗓门儿大,立马惊动了守在这里的其他村民。 已经有村民出来看看发生什么情况,姚苏雨赶紧解释道:“孩子的病已经没有大碍,只要挺过发烧,今后都不会感染天花。我今天想问的是,为何村中青壮男儿出现早衰,全村都知道此事,却掩耳盗铃当作不知?” 追风逐月不是医者,看得并不仔细。 但她自昨天喝下茶水、尝出其中不对劲之后,便意识到这村里一定有问题。 王忠冷笑两声,“你少在这里说大话,方才我还听英娘去请你,说是孩子又反复高热。我们村子延绵至此上百年,若真有早衰之症,早就绝后,你休要在这里胡言!” 眼见王忠要颠倒黑白,姚苏雨正想极力争辩,楚廉此时从外进来,他将姚苏雨揽入怀中,望向这些村民,最后眼神落在王忠身上。 第175章 翻脸 见楚廉到来,姚苏雨原本焦躁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只要楚廉在身边,就算是天塌下来,她都不怕。 楚廉望着王忠,眼中带着些意味深长,“是与不是,最多两三日便有结果,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又或者你是想掩盖什么?” 原本在祠堂后照顾孩子的英娘听到外面争吵,丢下手绢就走了过来。 见夫君王忠跟姚苏雨等人对峙,她忍不住埋怨:“姚大夫为了照顾孩子都不曾合眼,你又犯什么倔?” 说着她往他身上狠狠拧了一下。 英娘的话缓和堂中气氛,姚苏雨见王忠的强硬在媳妇英娘面前瞬间变得柔软,不由得有些羡慕。 她看得出来,王忠是个粗人,但在英娘面前却服服帖帖的。 看出姚苏雨眼中的羡慕,楚廉这才带着她退后几步。 姚苏雨醒来之后没见到楚廉,本以为他在祠堂这边,可刚才他分明是从外面进来,她悄声:“你去做什么了?” “方才去村子周围转了转。” 楚廉言简意赅地道,低头见她满脸好奇,便将自己腰间的水袋递给她:“我行至村东头,发现有一口山泉。想到昨天你说茶水有异,便取了些水回来。” 没想到楚廉如此有心,姚苏雨将水袋打开小尝一口,果真发现其中的水滋味不一样。 “这水比旁的地方的水更甜些。” 蹙眉,姚苏雨尝了两口,又捧着水袋找到英娘,“姐姐,咱们村中取用水都在村头的井中吗?” “这倒不是。” 英娘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轻轻在孩子身上拍着,“这山泉是十年前村中挖凿出来,这之后我们村中用水方便不少。往前数几辈,我们先人都是从山溪中担水来喝。” 见姚苏雨因为自己的话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英娘有些不安,“是不是这水有问题?” “我说不出来,不过这水跟别处不一样。” 一时间也查不出水有什么问题,姚苏雨的眼神落在王义身上,“姐姐,小叔少年白头,你们可为他请大夫看过?” “这有什么说法吗?” 英娘有些不解,对上姚苏雨的眼神之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叔的父母便是少年白,我们都说这是承了老王家的根脉。” “那为何王忠大哥没有这样的症状?” 姚苏雨乘胜追击问道。 “自是因为王忠不是王家的亲子。” 英娘脸上带着些许淡淡的甜,“当年是我在溪边浣洗衣服,发现他在溪岸边昏迷。我公公是赤脚大夫,便将他带回家中养伤。后面他便认我公公作为义父,在这里生活下来。” 王忠不是村里的人,难怪。 姚苏雨想到方才轻轻一瞥,祠堂中不少青年,都有了早衰之症。 不过她不知这是山泉水的问题,还是溪流问题。 仔细算来,他们吃上泉水,也就是这些年才有的事。 一切正如姚苏雨所说,最早一批症状发作的孩子,到了傍晚就已经退热、身上的疹子也都歇火。 英娘和其他孩子的爹娘,都对姚苏雨感恩戴德。 姚苏雨也将注意事项一一告诉他们:“其他还没发烧的孩子,今日晚上到明后两天,应当还会发热一次,用帕子沾上烈酒擦拭孩子身体,便能帮助散热。吃药的方子依旧是我先前给的那个。” 村民们都点头,表示一一记下了。 如今孩子的问题解决,姚苏雨便将话题转到太医身上:“我知你们扣下太医为人质是不得已而为之,此次太医在为大家接种牛痘期间,的确口出恶言。 但他们毕竟是朝廷官员,若是将他们杀了,你们也会遭到官府清剿。” 这番话将在场的村民都说得沉默了。 他们之所以将太医扣下,是因为这起子太医将孩子治得高热不止。 本想杀了他们泄愤,可真要杀了,也换不回自家孩子的命。 如今朝廷来人解决了病症,他们自然也不必为难太医。 正有人爽快应下,要放了太医之际,王忠却是冷笑两声:“你要我们放过这群太医,可难保他们回去之后不会跟其他人胡言乱语。到时候我王家村又是一死!” 这番话瞬间让原本豪爽应下的村民哑了火。 姚苏雨正想搬出楚廉来让他们信服,却听见王忠又道:“如今这个世道乱得很,若姚大夫真想救我们,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对上王忠显得阴狠的眼神,姚苏雨立马意识到王忠的法子,大约不是什么正常路子。 “姚大夫与楚大人都是朝廷官员,只需向朝廷汇报,在带着众太医回京路上遇到山匪。 山匪冲撞之后,你们与太医们失散……再之后,便只知太医被山匪杀死。” 王忠自认这条法子对王家村、对姚苏雨等人都好,“你们意下如何?” “看来今日不管我们如何帮你,你都要杀太医而泄愤。” 一直不曾说话的楚廉终于开口,此时他们正围着火堆取暖,火光将他映衬得如同杀神一般,他静静望着王忠,“你将杀太医这么大的事告诉我们,就不怕我们事后上报朝廷?又或者,你的计划本就是将我们也一并除去?” 伴随着楚廉的话,王忠也终于露出真面目。 他在些微的错愕之后,露出一抹狰狞的笑,他起身将放在手中的长棍对准楚廉:“官逼民反不得不反!如今民不聊生,当今皇帝本就做得名不正言不顺,我今儿个偏就杀几个狗官,祭一祭前朝的旗!” 说着王忠便朝着楚廉面门而去,竟是一声招呼不打就直接动手。 眼看着棍子就要落在身上,姚苏雨吓得闭紧双眼、楚廉却是将她的头按在怀中,将身后的凳子踢翻、翻身掠出数米。 王忠没想到楚廉还是个练家子,他立在原地,朝着身后犹豫不决的村民吩咐道:“想想祠堂里被绑了两天的太医!就算咱们想放过他,他又能放过咱们吗? 我已开了这个头,有血性的汉子都抄起手中的家伙! 咱们将这些个狗官都杀了!为死去的孩子报仇!” 第176章 前朝将军 村民们虽然大事都听王忠的,可现在要把武器对准刚救了孩子一命的恩人,纷纷犹豫起来。 王义也犹豫地看向王忠:“大哥,姚大夫为了咱们村的孩子们,一夜都没怎么合眼,照顾到现在,你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 “是啊,要不是姚大夫来得及时,咱们的孩子命都没了!” “这群太医着实可恨,可姚大夫是无辜的。” “还带了这么多药材呢!” 村民们并非不通情理之人,此时纷纷劝说王忠。 王忠却不以为意,他冷笑两声:“以这群狗官行事的向来风格,我们放他们一命,他们又岂会怜惜我们?” 他见他们不愿追随自己,便自己上前,要将楚廉杀了。 王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不肯以德报怨之人大有人在,还有一小部分人要跟着王忠起事。 姚苏雨眼见着就要打起来了,赶紧躲到楚廉身后。 方才王忠分析,似乎确有些道理。 但是一个村中卖苦力劳作的蛮汉,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远见? 就连她现在都在犯愁该怎么让这些太医闭嘴,王忠的忧虑的确不假。 而且方才她似乎听到王忠说什么,祭前朝的旗? 她下意识地望向楚廉,楚廉抿紧嘴唇望着眼前不管不顾要跟自己蛮干的王忠,手下只稍稍飞出一枚石子,便将王忠手中木棍击飞。 楚廉望着王忠,眼中万千复杂情绪流淌,最后只是淡淡地道:“太医之事,我为你们压下。” 没想到楚廉竟会主动提及此事,姚苏雨有些好奇。 要让这么多太医闭嘴不是一件易事。 楚廉将活儿主动揽到自己身上,这不是给他添麻烦吗? “你?我谁都信不过,你让我将满村人的性命都交到你手中,凭什么?” 王忠可不似自己的妻子英娘一般好糊弄,“与其事后被你们算计株连九族,倒不如我现在便除去你们永绝后患!” 说着,他又抄起棍子,朝着楚廉袭来。 楚廉也不进攻,只拉着姚苏雨轻巧翻身,将王忠的攻击一一躲过。 姚苏雨不通武学,被带得气喘吁吁; 可楚廉并不,他从王忠看似杂乱无章的棍法中,一点点确认王忠的身份。 正当他确定眼前人便是故人,原本直冲楚廉的长棍,却硬生生拐了个弯、朝着姚苏雨杀去—— 此时再要躲闪已经来不及,那长棍冲着姚苏雨小腿而去,被这练家子打上一下,少说也是腿骨碎裂。 楚廉再不能一味躲闪,伸手攥住王忠长棍,将之翻起,王忠心有不甘,还想再挥舞长棍,楚廉内功稍稍运起,竟将长棍震断了! 祠堂中闪避的村民们被吓得四窜,英娘也害怕极了,却还是大着胆子上前两步,为王忠求情:“楚大人、姚大夫,我夫君只是想保住村中几百口人的姓名!还请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他一命!” 说着英娘便抱着孩子不住地磕头。 看到这一幕,姚苏雨心酸又心疼,赶紧上前将英娘从地上扶起。 这次的事端本就是因太医失了医者本心、行事傲慢引起。 王忠虽则行事狠辣,桩桩件件却都是为了村民,姚苏雨望向楚廉,楚廉却没有看她,只是眼神沉沉地望着王忠。 “我败了。” 交手之下,王忠便知道自己赢不了楚廉。 想来昨天随着楚廉来的那几个人,也都是伪装后的高手。 他垂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旋即又无力松开,他声音沉沉:“此事都是我以下犯上、冒犯大人,还望大人看在满村一百八十口人无辜的份上、饶他们一命!” 说着他就深深伏倒在地。 望着跪在楚廉面前的王忠,姚苏雨下意识地看向楚廉,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理。 她知道楚廉并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但王忠前后反应的确太过刚烈。 如果不能完全将此人收服,就靠他的身手和在村中一呼百应的能力,难保不会在他们返程之际算计。 楚廉只是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灰衣汉子,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才开口:“失传许久的王家十三棍,在你身上重现,你是王守陵将军什么人?” 听到王家十三棍,还有王守陵的名字,跪在地上的王忠身子不由得狠狠一抖。 但他依旧没有抬头,只是闷声答道:“草民不知什么是王家十三棍,更不知什么王守陵将军,楚大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莫要为草民套上莫须有的罪名。” 姚苏雨也好奇:“什么王家十三棍?” 此地人多眼杂,并不是说这些的好地方。 楚廉让姚苏雨先在这里安抚村民,自己则是提着王忠往后山而去。 见自己的夫君被楚廉带走,英娘忧心不已,她抱着孩子追上去几步,却被姚苏雨拦住了。 姚苏雨虽然不知道楚廉所说的那些名词,但她知道,楚廉不会就此杀王忠。 她冲着英娘轻轻摇头:“姐姐,你且放心,我见楚大人不像是要杀人,问完话之后便会放王忠大哥回来。” 见姚苏雨这么说,英娘只得勉强按下担忧。 她贴上孩子的脸蛋,眼中满是担忧,“我一早就知道忠哥不是一般村民,他说他是上山打猎的猎户,失足落下山崖才被冲到这里……可他的身手,比村子里的老猎户还要好,赤手空拳便能擒住一头老虎,哪里的猎户这般厉害?” 听到英娘不自觉的喃喃,姚苏雨再想想先前王忠使的那套棍法。 她虽看不明白,但是偶尔也听追风逐月说过,长棍并不好使,使得长棍的必然都是练家子。 有这一身武艺的人,居然蜗居在小小山村。 也难怪他敢擒住太医、公然与朝廷做对。 此时其他村民都陆续回来,祠堂内一片狼藉。 王义不见自己的大哥,立马看向英娘和姚苏雨:“我大哥呢!” 姚苏雨生怕矛盾再度升级,赶紧上前解释:“王大哥跟楚大人去后山说事,你放心,这件事一定有合理的解决方法。” 王义想到楚廉那好身手,知道大哥多半是不敌,可他跟大哥比起来更是三脚猫,眼下也只能随他们一道耐心等着。 第177章 搬离此处 后山上,长风将楚廉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他背对着王忠立在山崖旁边,似乎并不担心王忠会从背后偷袭自己。 王忠见他带自己来这里,却并不开口说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良久之后,楚廉才转过身来,一双眼亮得出奇:“我既带你来这里问,便不会将你前朝名将遗孤的身份道出。我只想知道,王守陵将军今何在?” 王忠咬紧牙关,依旧不想说。 楚廉看出他心中顾虑,他冷笑着,“我若是歹人,现在就将你带去官府。 不管是与不是,先将你安一个前朝余孽的名头,又何必一再向你求证? 当今皇上忌惮前朝势力,自来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对于这一点,你心中应该有数。” 见楚廉似乎当真不是为狗皇帝卖命之人,王忠态度稍稍松动,他望向自己的手,“王守陵是家父,自前朝覆灭之后,他带着我东躲西藏,又联系不少从前效忠前朝的臣子,可得到的结果都令他大失所望。 后续他借着去西域行商,积攒一些资财,组建了一支军队,四处叨扰,想收复失地。 只可惜人数太少,难成气候,我爹也身中流箭头,不治身亡。” 说这些的时候,王忠一直在暗暗打量楚廉的脸色。 可楚廉脸色平静,令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王忠也只得继续说下去:“家父死后,我继承他的遗志,操练军队骚扰当地官府。 只可惜我在军中威望远不如我爹,这些年家财散尽,部下人心不齐。 一次作战中,手下叛变将我击落山崖。我被村民救起,对复辟一事也彻底灰心,躲在这村中度日。” 说了这么多,王忠只想知道楚廉到底何许人也,他望着楚廉,“如今凡是跟前朝有关联的人,都想跟前朝彻底摆脱关系,为何你要一再追问?你是谁?”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只需知道我不会害你。” 楚廉不成想会在这里见到前朝名将之后,他定定地望着王忠,“方才见你口中字字句句都指着当朝皇帝骂,你可知——” 罢了,有些话此时再提也无用。 然则王忠听了楚廉的话,却仿佛明白什么似的,他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十分鄙夷地望着楚廉,“想来你同我一样,也是前朝名臣名将之后。 不过你比我命好,有个肯屈从事实的爹,这才在狗皇帝手下捞了个差事混混。 可你当知道,忠君爱国方乃大丈夫所为。今日即便你放过村中众人性命,我也依旧瞧不起你!” 侮辱人的话,楚廉听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自然不会在此等小事上跟王忠一般见识,但他知道,西厂那群人一直盯着自己,想从自己身上找到突破。 即便自己与姚苏雨乔装来此处,只怕也惊动了他们。 他眼神沉沉地望着王忠:“等我们离开,你便带着村中百姓离开此处,我观你言行多有冒失,有心人很容易猜想到你跟前朝的联系。” 见王忠不以为意、似乎并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楚廉只得半是威胁半是警告地道:“你也不想看着与你朝夕相处的村民白白丧命吧?” 王忠听楚廉的话不似作伪。 可这件事只要楚廉不说,又有何人会知道? 他思来想去,只能归咎于楚廉不愿让旁人知道他与前朝余孽接触过,为求保险,他也只能按照楚廉吩咐。 等楚廉和王忠回到祠堂,因担忧王忠而对姚苏雨等人虎视眈眈的村民们,这才围了上去。 此时追风逐月已经回来,他们进村之后,就被楚廉下达任务。 今日才堪堪办妥,眼下正在姚苏雨身侧护着她。 见楚廉回来,姚苏雨彻底松了口气,她扑到楚廉身边,“怎么样了?” 这次楚廉却没有先回答她,而是看向追风。 追风神情亦是十分严肃,“大人,属下查到,魏高进的人自我们出城后不久便一直尾随。我们进山之后,他们不敢贸然跟上。眼下正在山下城中驿站打尖儿。” “他倒是嗅觉敏锐,比西厂的狗还好使些。” 楚廉知道,只要自己撤离山村,魏高进的人便一定会来村中盘问。 以王忠的脑子,只会打打杀杀,根本不知如何应对。 更何况魏高进为求将他扳倒,必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对付这群村民。 此时姚苏雨也从楚廉和追风的对话中意识到此事不简单。 不管是接种牛痘不当招致民怨,还是楚廉带自己出宫私下解决此事,都会被魏高进抓住把柄,在皇上面前参楚廉一本。 她忧心忡忡地望向他,“那我们眼下该怎么办?” “先在村中住两日。” 楚廉已有了主意,但需要几天时间。 他将王忠叫过来,告知他自明日起,便要将村民一一转移。 王忠听得额头青筋一跳,“为何?孩子们的病情刚刚稳定,你便让我通知他们背井离乡,他们如何肯?” “那是你的事。” 见王忠脸色更差,仿佛随时要跟自己拼命,楚廉还是将眼下情况告知他:“西厂的人已经注意到村中动静,你若是还想保住村中一百八十口人的性命,便按照我的吩咐来!” 王忠听到西厂二字,也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男人,“西厂乃朝廷鹰犬,虽然无孔不入残忍冷酷,可我从听说过西厂会关注我们这等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你到底是谁?” “现在纠结这些没有意义。” 见他们二人之间气氛不对,姚苏雨赶紧出言化解,“最重要的是如何在西厂监视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里。别的事都好说。” 一旁抱着孩子的英娘也从此刻听到的三言两语中意识到情况不对。 她悄声走到王忠身边,眼中带着深深的担忧与哀切,“忠哥,我想姚大夫应该不会害我们,我们这种身份,他们想对付我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知道英娘是怕了,王忠握住她的手表示安慰,旋即深深地看了一眼楚廉。 他最后还是答应了:“好。” 第178章 井水有毒 王忠按照楚廉吩咐,向村民传达要搬离此处、隐名埋姓过日子的计划。 但是这个决定来得实在太过突然,大家一时都接受不了,纷纷哗然: “为什么要突然离开这里?” “就是!我们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突然叫我们搬走,我们能搬去哪里?” “王大哥,孩子才刚好,我们为什么要背井离乡?” 面对众人的议论,不仅王忠心里不是滋味,姚苏雨也有些无法接受。 她望向楚廉,轻声问道:“只有搬走才能解决问题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楚廉知道要让他们离开这个地方的确不近人情,但他熟知西厂的做事风格,“如果不能及时将村民撤走,西厂鹰犬,未达到魏高进的目的,轻则逼供,重则屠村。” 他的话让姚苏雨沉默了。 她知道东西二厂做事风格,楚廉的话并未夸大。 面对西厂的审讯手段,就算是铁骨刚刚的汉子都承受不住,更何况是这些村民。 届时如果以孩子的性命威胁,他们更承受不住。 “一百八十口人,二三十户人家,山下指不定还有西厂的探子等着,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 这也是个难解的问题,姚苏雨望向楚廉,“你有应对之法了吗?” “分散运出,一部分提前安排分散出去;另一部分隐藏在山林之中,等风头过去之后再跟剩下的人会合。” 楚廉不假思索地答道。 但姚苏雨总觉得这个计划里有什么东西是楚廉忽略了的,她蹙眉,“这么多人凭空消失,西厂必然猜到是你动了手脚。以魏高进对你的敌意,他一定会派人四处搜寻。凡是走过,必留下痕迹。他们也不是无能之辈,你想好怎么善后了吗?” “等人撤走之后,放一场大火将这里都烧了。” 眼神微微一沉,楚廉早就想好后续退路,“旁人问起,便说此地疫病流行,不屠村不能阻断传染。” “可——” 不由得蹙眉,姚苏雨已经意识到整个计划里最明显的纰漏。 楚廉如此说法,自然能够堵住魏高进的嘴;可魏高进一定会抓住屠村之说大做文章,朝堂之上,攻讦楚廉之人不在少数,将这么大一个把柄送到魏高进手中,楚廉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要想保住这村人的性命,必定要有人出来背一口锅。”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善了,楚廉见姚苏雨满眼担忧地望着自己,他稍稍一愣,心头涌过一抹暖流,“你放心,我还有可用之处,皇上会罚我,却不会更进一步。” 当今皇上对他忌惮颇深。 因而才频频将得罪人又或是见不得光的脏活儿交与他去做。 楚廉已经猜到此事传到皇上耳中会如何处置自己,他朝着姚苏雨摇头,“王忠似乎不足以服众。” “让我来。” 见楚廉心意已决,姚苏雨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执行这个计划,她见王忠还在左一个右一个地劝说众人,祠堂中已经吵做一团,便主动出面大声道:“若是不撤离此处,招致官府算账还算小事,此地天高皇帝远,可井水有毒,你们常年服用,便会出现早衰之症!” 这话瞬间吓得祠堂的村民鸦雀无声。 王忠也看向姚苏雨,这已经是姚苏雨第二次提到早衰之症。 他本以为是她胡诌、想要救出太医,可她现在将此事拿出来说,便说明此事的确确有其事,王忠赶紧问道:“什么早衰之症?我弟弟有几根白头发便算是早衰吗?” “他今年几岁?” 望向旁边的黝黑汉子王义,以姚苏雨的判断,此人最多不过三十。 “二十又三。” 王忠主动答道。 “这便对了。” 姚苏雨的眼神自其他人身上一一划过,其中不乏如王义一般年纪轻轻,便白了半个后脑勺的人,她眼神沉沉:“你们都是壮年,白发便已小半头,我前几天还曾见到有几人缺了几颗牙,细细计较起年纪,都不是算大。” “敢问这些缺牙之人,如今又几岁?” 姚苏雨敢于提出早衰现象,便是已经对此有了六七分把握。 她的话引得那几个缺了牙的年轻人惊吓不已,纷纷报出年龄。 大多都是二十多岁。 这便对上了。 其中一个最为年轻的忍不住道:“我也不知怎的,那日家中捉了一盆泥鳅,煮得软烂,我吃着吃着发现硬物,最后才发现竟是脱落的牙齿。” 另外几人也纷纷讲述,大多都是无缘无故牙齿便掉下来了。 “这便对了。” 姚苏雨越发笃定,她叹了口气,楚廉让举村搬走的想法,也算是无形中救了这一村人的命。 “这是何故?姚大夫,你说这便是早衰?” 王忠忍不住蹙眉,但是他在村中已经住了好几年,既并未白发,也不曾牙齿脱落,“可我与村中大家都是同进同出,同吃同睡,为什么我没有出现这种症状?” 他往日不曾注意到这些,如今还是被姚苏雨点出,他才发现村中竟然有不少青壮年都出现这种早衰现象。 这不是一个好症状。 王忠赶紧追问:“早衰对人可有什么影响?” “轻则脱发落齿,重则壮年而亡。” 姚苏雨将结果告知他们,她见村民果真因为自己的话骚动不安,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即便他们再安土重迁,也总该惜命。 “那照姚大夫的说法,我们村早就没有长寿老人了,可我爷爷现在都六十多岁了,姚大夫,你该不会是在诓骗我们吧?我小时候经常见到长寿的长辈。” 其中一个村民出来质疑,也有好些附和他们。 “你们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 姚苏雨冲着他们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不是危言耸听,“我已经将村中前后看过,在这口井开凿之前,长寿者比比皆是,是因你们都从溪流中取水; 自开凿水井之后,村中上下一应用水,都从这井中取用。这井水含慢性毒,这才致使你们出现白发脱牙的症状。 我这样说你们可明白了?” 第179章 杀人立威 这话让村民们又是一阵议论。 山溪离这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若是让他们继续回到之前担水的日子,大多数人都承受不了。 可继续取用有毒的井水,他们又担心出现姚苏雨口中的早衰。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又有人出来质疑:“姚大夫,你为何可以这么肯定井水有毒?我们喝着都觉得甘甜可口,就连王家的郎中在世的时候,都夸赞这水。” “你也说了,那是王家郎中在世的时候。” 姚苏雨见他们不肯相信自己,便示意他们伸出双手自己查看。 毒之表里,看指甲都能发现一二。 “民间也有说法,手指指甲根部发紫发黑,便有中毒之症。” 她在跟英娘一道照顾孩子的时候,就发现英娘的手指甲泛着淡淡的紫色,其他村民应该也大差不差。 村民们以前从未注意到这等细枝末节的地方,如今在姚苏雨的提醒下一一查看,这才发现每个人的指甲根部都带着些紫色,有的深有的浅。 最深的便是那几个脱发掉牙齿的人。 如此,村民总算信了姚苏雨的话。 可他们在这里已经住惯了,如今让他们搬出去,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这件事我已经请楚大人为你们做主。” 姚苏雨望向楚廉,她知道楚廉是谋定而后动之人,他既能提出举村迁移一事,想必也为他们物色了地方。 楚廉并不着急将此事公布,他让王忠先问问村民的意见,看看愿意搬走的有多少。 王忠一再跟村民说明情况,将大道理都说了个遍。 年轻人倒是拥护王忠的意见,可老一辈人安土重迁,对于王忠担忧的官府事后报复一说根本不信。 有个上了年纪的长辈指着姚苏雨和楚廉道:“姚大夫和楚大人便是官府的人!他们知道我们村的情况,绝对不会让那些人来暗害我们! 再说了,整个村子有一百八十口人,我就不信官府要将我们一一屠戮殆尽!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朝廷威严何在?” 他的话也让人十分信服,众人顿时左右为难。 楚廉望着这些对自己心存侥幸的百姓,命追风将先前玩忽职守的太医拎出一个来。 片刻之后,追风便将一个太医提到众人面前。 此时村民们正争得面红耳赤,浑然不觉他们这边的行动。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之时,楚廉抽出追风腰间长刀,想也不想,便将太医刺死。 喷出来的血溅了一地。 只见过杀猪宰羊的村民,何曾见过这般血腥的场景,顿时吓得不轻,有胆小的已经当场尿了裤子。 “人命如草芥,王忠为你们所想,已经是替你们寻得的最好的出路。” 楚廉望着被自己镇住的村民,眼神一暗,他脸上亦沾上了温热的鲜血,整个人如同修罗一般:“你们愿意搬走的人,跟着王忠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不愿意搬走,三日之后,屠村之时,你们自己选吧。” 说完,楚廉便转身离开。 抱着孩子的英娘已经被这一幕吓坏了,她下意识地想问问姚苏雨这话是真是假,可她才刚刚靠近姚苏雨,楚廉便停下脚步,对身后的姚苏雨道:“走。” 姚苏雨明白眼下情势逼人,她若是心软,只会彻底害了这里的村民。 只是跟着楚廉回到英娘家的屋子之后,她这才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楚廉摇摇头,他眼中亦蒙上一层阴翳,“如果落在西厂的人手中,你以为他们的下场会更好吗?” “你说的也是,可是真要杀了他们……” 姚苏雨于心不忍,这么多人的性命,怎么能如儿戏一般说杀就杀? 祠堂中,有人原本以为楚廉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望着地上的太医尸体喏喏地道:“这草菅人命的狗官,杀了便杀了,没什么可惜的。” 正当村民心中尚且存着一丝希望的时候,有一个身材矮小的人过来,将楚廉跟姚苏雨的对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众人听。 大家这才意识到,楚廉居然是动真格的。 只是有人不知道西厂是什么,王忠短暂沉默之后,才对着众人道:“银子的事情大家不用操心,楚大人都是为保住我们的性命。接下来我们听楚大人的吩咐行事。” 王忠算得上是村里最硬气的汉子。 大家都知道他的身手不得了,如今他都要听楚廉的,大家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英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搬走,但是夫君既然这么说了,她便跟着劝大家:“将家里值钱些的物件带走便是,大家回去之后都尽量收好,听着楚大人的意思,就是这两天了。” 英娘和王忠回到家中。 王忠主动向楚廉汇报情况,楚廉将几张银票放到他面前,他望着王忠,“这是给你们的安家费用,想来这些银子,足够村中百姓另起房屋了。” 望着这几张大额银票,王忠心下对楚廉的了解又多了几分。 他知道,楚廉最起码不是坏人。 他淡淡地道:“多谢楚大人了。” 他隐约能猜到楚廉如今大约身居高位,他不理解,“你既有如此才能,为何要为那狗皇帝做事?为何不复——” “慎言。” 楚廉朝着他摇摇头,即便村中尽是百姓,但隔墙有耳不得不防。 而且依照他的经验来看,这村中百姓被王忠调教得都会偷听壁角,若是有知情者落入西厂手中,便是他能从中摘清楚,王忠所在的这一村百姓都不能够了。 “我明白了。” 叹了口气,王忠不再言语,只是催促英娘收拾东西,然后朝着楚廉行了一个军礼,这才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楚廉与姚苏雨两人。 姚苏雨发现自他和王忠交谈之后,心情似乎越发沉重,她好奇问道:“如今的事情都解决了,你为何还是愁眉不展。” “大约是总觉得西厂的人要节外生枝。” 冲着姚苏雨露出一抹笑容,楚廉示意她不必介怀,“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魏高进本人都斗不过我,更何况是他手下的喽啰。” 第180章 药丸 在楚廉安排下,第二天就有三分之一的村民在王忠的带领下撤走。 姚苏雨有些担忧,这么着急地撤出去,不知道王忠可找到了落脚之处。 追风逐月早先一步引开西厂的主意,以西厂那群鹰犬的脑子,追风逐月将他们引开小半个时辰不是问题。 而这点时间足够王忠将带下去的村民带到城镇之中。 昨天他们晚上连夜敲定,王忠声称自己行军打仗之际、曾去过附近山头一处隐蔽的地方,在那里另起房屋、地势较高、附近还有水源,很方便居住。 如此一来,楚廉对村民最后的担忧也都解决。 只剩下那群太医,不知该如何堵住他们的嘴。 楚廉犹豫之后还是询问:“可有什么能令这群太医对山村中的事闭嘴不提?” “你想问的是有没有这样的蛊吧?” 想了想,姚苏雨还是道:“即便不用蛊虫,光凭药物也能达到此效。说来说去,人都是惜命的。他们即便有心投靠西厂,也得有命享福才对。” 说完她便来到祠堂耳房。 昨日王忠已经按照楚廉的吩咐,将这些个太医手脚松绑,但是依旧让人看住他们。 如今两人刚来到耳房门口,就听到内里传来太医们交谈的声音。 “等回了京城,我一定要狠狠参这群刁民一本!我好心为他们接种牛痘,不成想竟遭他们如此对待!” “可不是?我自出生落地,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说起来那姚苏雨着实可恨,为了她那点虚名,驱使我们这群人做事!” “我们可是为王公大臣看病的,不是随随便便给阿猫阿狗看病!” 听着耳房内这些太医商量着如何利用自己认识的人脉、将村民治死,姚苏雨只觉得一股子寒气自脚后跟起,整个人都凉到了心里。 这就是她护下的太医。 宫中太医傲慢至此,人命于他们而言只是一句话的事。 可还有人记得跟随师父学医之时的教导和初心? 楚廉见她迟迟不肯进去,只站在门口细细凝听,他却是已经一刻都听不下,一脚径直将门踹开。 屋外的风吹了进来,窝在被子里的太医正兀自骂着呢,身侧的太医看清来人,吓得顿时推了推正在骂人的太医。 是楚廉这个阎王爷。 众人也不知方才的话被他听了多少去,都是一阵后怕,此时无一人说话。 姚苏雨觉得分外可笑。 她还为这些太医着想,想着如何在楚廉的请示之下,尽力保全这些人的性命。 可如今看来今日下场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身为医者失去对生命的敬畏之心,医术不精、不愿虚心求教、致使出了人命,他们还配做太医吗? 她冷眼瞧着这些太医,“昨日已经斩杀一名太医,今日再多斩杀几人,在我看来,丝毫不为过。” 这话顿时吓得太医们六神无主、面无人色。 要知道楚廉可不是菩萨,他手上过的人命千儿八百,其中不乏名声甚好的文臣武将,他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太医,连给楚廉当开胃菜都不够。 “我们是奉朝廷命令、造福百姓,楚大人有什么资格对我们动手?” 有人大着胆子跟姚苏雨叫板,“那个致使三个月大的孩子死亡的太医已经被楚大人处死,我们剩下的人无一不是兢兢业业,楚大人凭什么处死我们?” 这番话引得其他太医也纷纷附和。 姚苏雨看着这些毫无悔过之意的太医,一股怒火从胸腔中升起。 楚廉似乎看出她的情绪不对,他将她揽到自己身后,他深知太医院里这些都是老油条,对姚苏雨多有轻视,不以强权压制,他们不会老实。 他望着这些人,淡淡地道:“若是本督将众位太医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如实禀告皇上,你们以为还能保住荣华富贵吗?” 这话让在场的太医都沉默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你们行医过程如何傲慢轻视、草芥人命,我都知道。你猜,宫中贵人得知你们如此敷衍,以后还敢起用你们吗?” 知道这些太医大多在后宫多有山头靠山,姚苏雨一番话更是打蛇七寸,太医们终于个个都低头不语。 “我知道你们心中不服。” 姚苏雨自袖中取出一只白瓷瓶,“村中所发生的事,我希望各位大人能够守口如瓶,这样是为你我好。” “这是什么?” 见姚苏雨将药丸送到他们面前,几个太医被吓得不轻,“你想用毒药控制我们?!” “怎么能说是毒药呢?” 淡淡一笑,姚苏雨的笑大有深意,“只要每三个月来我这里领药,这药丸不仅对你们的身体无碍,还会帮助你们延年益寿身强体壮。” “那若是三个月到了,不来取药又会如何?” 有人壮着胆子问道。 “心如虫噬,若是万箭穿心也不为过,这药发作的时候令人生不如死。” 见他们畏畏缩缩着不敢拿药,姚苏雨径直将药丸按在其中一人手中,“这毒来自苗疆,很是邪门,等闲时候我并不拿出来,你们今天算是有福。” 太医们看了看姚苏雨,又看看楚廉。 如今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好死不如赖活着,众人从姚苏雨手中取走药丸,吞了下去。 姚苏雨见他们一一服用,暗暗松了口气。 她不信天下间有不惜命的人。 她与这些太一般约法三章后,便和楚廉退了出去。 想着方才还敢跟自己叫板的太医,姚苏雨不由得叹了口气,“还好有你在,不然光凭我根本镇不住他们。” “太医行走宫闱之间,自忖有靠山。自然比旁的臣子们更加跋扈。” 这是楚廉多年办案得出的经验,他与她并肩行着,将其中的龃龉一一说给她听:“他们手中多半拿着后宫妃嫔的把柄,可天下有什么秘密是东西二厂不知道的?他们的那一套用在我这里根本行不通。” 虽然知道楚廉掌管东厂,知道的消息不少,不过她甚少听他吐露什么。 她好奇问道:“朝中官员可有什么有趣的八卦?说来与我听听。” 第181章 病症发作 “有个很会骂人的御史,他其实很惧内。” 想了想,楚廉还是将她可能感兴趣的地方说给她听:“后院无妾侍、近身伺候只有小厮,没有婢女。” “这算什么惧内?分明是真心爱慕妻子。” 姚苏雨对楚廉的用词很不满,“天下女子想要的便是这一等一的好夫君。” “还有呢?” 见楚廉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姚苏雨又问。 “刑部有一官员,屡破奇案,是因为他名下有一处茶楼产业,那边好扫听消息。” 楚廉想了想,又挑了一个故事说给她听:“前几年有一起贪官污吏的案子,账本被贪官藏起来,将他家中掘地三尺都找不出账本,最后查出,是他放在青楼相好那里。” “风月之中竟还有此等真情?” 听到楚廉的话,姚苏雨咋舌不已,“连至亲的妻子都信不过,反而要将这账本藏在青楼。” “奇闻颇多,只是真情倒谈不上。” 见姚苏雨眨着大眼望着自己,楚廉心都要化了。 他说与她听的御史夫妻一事,他虽用惧内形容,但是他未尝不羡慕这样的生活。 若非他生来便带着不安定,他也想跟她这般。 到了戌时,一早便下山的王忠终于回来。 他带着风霜露水,身上的寒意重得惊人,英娘见他回来,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忙不迭地去厨房为他热吃食。 王忠将蓑衣取下,主动向楚廉交代:“我在城中赁了几间久无人住、地处繁华的四方院子,先将村中一部分人转到城中;城中人流来往,西厂派来的人有限,定然查不到那么多。等此事风头过去之后,我再将村民转移到先前看好的那处地方。” “你心中有成算便好。” 自先前王忠的叙说中,王守陵将军拉起复辟大旗时,也是从无到有。 王忠作为他的亲子,应当对这一套熟得很。 楚廉心中忧愁已然消散大半,姚苏雨却记挂着先前让在马车上等候的王郎中,刚要开口,楚廉便冲着她道:“其他偏僻地方大多都出现如此处一般的情形,我已经让王郎中带着剩下的药材四处分发,以防酿成更大的惨案。” 楚廉的细心和及时排布,让姚苏雨也松了口气。 第二天,王忠最后一趟带村民下山。 这是最后一趟,他知道与楚廉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从一开始对楚廉的鄙夷,到现在的郑重相待,他朝着楚廉重重作揖,“此次给楚大人添麻烦了,大恩不言谢,今后不知道还有没有相见的机会。若大人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便差人去桐花胡同找王家幼子。” 楚廉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晓。 而王忠身边的英娘则是将自己亲做的一只香囊送给姚苏雨,她眼中满是感激,“姚大夫,我要代替全村人谢谢你们,只是村中无甚特产,旁的东西也不缺,就做了一只香囊送给你,还望你别嫌弃。” “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 双手接下英娘的香囊,姚苏雨见天色不早,催促着他们赶紧动身。 等王忠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楚廉这才吩咐追风,点火。 火势越来越大,火光冲天,映得半边天都红了。 在山下守着的西厂探子终于发现不对劲,一个劲地往山上赶,等到了这里,才发现楚廉负手立在村口,静静地看着房屋燃烧倒塌。 西厂两个暗探给了彼此一个眼神,蜷缩在暗处。 风中传来追风与楚廉的对话: “都烧了?” “是,都烧干净了,此事绝不会泄露出去。” “做的干净些,要叫旁人都找不到破绽。” 楚廉的声音显得飘渺无情,“村中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 解决完这边的事,楚廉便带着众人踏上回京之路。 本想放慢行车速度、带着姚苏雨好生游玩,但姚苏雨却记挂李夫人的病,不停催促马车再快些。 等他们的马车到京城,姚苏雨才刚到府上,一口茶水还没来得及喝上,就听到外面有小厮急急忙忙地来通报:“夫人!礼部尚书府来人了。请您过府一叙!” 这个时间跟自己估计得大差不差,姚苏雨顾不上跟楚廉打招呼,跟着礼部尚书家的轿子就过去了。 此时李大人正在后院里焦急徘徊。 这段时间李夫人腹痛发作,外面本就风言风语,如今府内更是人心惶惶。 有那起子嘴巴不严实的奴婢私下议论,说是夫人腹中的鬼胎要出来了,所以才这般频频发作。 李大人已经私下处置了好几批奴才,可该议论的还是议论。 眼瞅着这几天李夫人被腹中病痛折腾得面色发黄、下身更是添了下红之症,李大人忧心不已,去都督府请姚苏雨,才知道她不在京中。 这期间又请了几位留守京中的御医查看,御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开了几副不功不过的药方,李夫人吃下去也于事无补。 “大人!楚夫人来了!” 听到姚苏雨到来的消息,李大人紧紧拧着的眉头终于松快了些,他赶紧出去迎接,然则姚苏雨已经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后院。 她朝着李大人摆摆手:“不必问那些虚的,我出城之前便已经料到夫人病情会恶化。只是没想到发作得这么快,如今倒是将将赶上了。” 她来到李夫人房中,见门窗开着通风,便知道李夫人这段时日一直都照着自己的叮嘱来。 李夫人发作的时间比她预料的提前了大半个月。 不过姚苏雨此时也来不及计较这些,她取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布包,从里取出银针,在对应的穴位一一刺下。 原本昏迷中依旧疼痛不已的李夫人,眉头顿时舒展了些。 李大人只远远地看了一眼,便知道姚苏雨当真有一手。 “李大人,借一步说话。” 眼下李夫人的情况已经稳住,姚苏雨不急在一时。 她带着李大人退到外面的厅堂,“敢问大人,这段时间李夫人可有经常走动?” “一切都按照楚夫人的吩咐做的。” 为了让李夫人能多转转,李大人这段时间下朝之后便陪着她逛园子。 第182章 人为 “那就奇了怪了。” 姚苏雨自言自语。 李大人将她困惑的神情看在眼里,立马追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自然。” 见李大人追问,姚苏雨便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道出:“按照我给夫人开出的建议,夫人最早发作也在下个月月初。 可现在若不是我回来的早,夫人眼下或许都不在了。” 听到姚苏雨的花,李大人震惊不已。 往先来看的御医都只说治不了,但夫人性命无虞。 姚苏雨一上来便告诉她,自家夫人的病症发作已经到了如此厉害的程度,怎能不让他心惊担忧?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我方才见着她神色松快许多,短期内是否还有性命之忧?” 李大人赶紧问道。 他让手下人搜罗与自家夫人病症相似的穷苦百姓,才堪堪有了眉目,就得知夫人的病等不了,他又问:“可是要即刻就开膛破肚?” “我时时过来施针,能够暂缓一段时间。” 不过李夫人提前发作,让姚苏雨总觉得不对劲,她看向李大人:“这段时间可有人来探望过李夫人?” “三皇子妃使了一个丫鬟回娘家,带了些点心绸缎,另还有些灵芝山参。” 因着传出鬼胎名声,昔日被踏破门槛的李家如今也变得门可罗雀。 李大人早已见惯人情冷暖,他话语中带着若有似无的喟叹,“连亲生女儿都因这名声避讳不肯回娘家,旁人自然更加不肯。” “可否让我看看三皇子妃送回家的东西?” 想到先前三皇子妃使唤奴婢对自己明里暗里敲打,姚苏雨对这嫁出去的李家小姐就没什么好印象。 一个只知攀附荣华富贵、为求权势尊位,连自己的亲娘都不顾的女人,送来的补品也要多加小心。 李大人也知道自家女儿的德行,忙不迭地让眼前在夫人面前伺候的丫鬟找出三皇子妃送来的东西。 姚苏雨一一查看,这些珍奇补品没什么问题。 剩下那些也没有。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那丫鬟似乎看出她的疑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三皇子妃送来的东西里,有一斛香。夫人见那香不俗,便让人点上用了。” “什么香?可还有余下香料?” 姚苏雨不愿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李夫人的病情已经不算什么大问题,若是不能将在她周围心怀不轨的人除去,就怕后患无穷。 “那香料总共只得一小盒,夫人又极其爱用,这几日房中燃香不绝,细细算来,昨日便是最后一点香料。” 丫鬟思忖片刻转身,折返回到夫人房中,从里面捧出一只瑞兽铜香炉,“这里头是燃尽的灰,楚夫人您瞧。” 姚苏雨当着众人的面,将香灰倒在桌上仔细翻看,总算从里面找出一小节还未燃烧殆尽的香料。 她又仔细嗅了嗅香灰。 “这香……” 难怪李夫人对这香料痴迷不已,姚苏雨初时嗅到这香味,只觉得有种繁复奢靡的香味,令人着迷,引得人一嗅再嗅。 可她立马就察觉到不对劲。 她是医者,稍稍细想便想出其中配比的药草。 “夫人这几日用的香料的确不俗,我有时候闻到香味,都觉心旷神怡。” 李大人感受过这香的神奇之处,他不觉得以女儿的能耐能在香料中做什么手脚。 若是她身边有这样的能人异士,三皇子之前又何至于中毒发狂、白白落人话柄? “这香的确是好香。” 姚苏雨眼神沉沉。 她自然知道以三皇子妃的本事,大约是找不到这样好的香料的。 可保不准旁人利用三皇子妃来谋害李夫人。 “这香珍奇无比,产量稀少。即便寻遍皇宫,也未必能找见这样的香料。” 姚苏雨捻着手中的香料,这种香料在中原少见,“只因这里头掺着的一种花,名唤夺魄,生长在苗疆的深沼湿气中,越是幽深的谷底,这种花便开得越炽盛。” “老夫还是不明白,这夺魄花,于我夫人的病症有害吗?” 李大人于药理上并不通,他听姚苏雨说了一通,还是云里雾里。 “李大人,你可知道这花为什么叫夺魄?” 摇摇头,姚苏雨脸上添上一丝凝重,“这花虽有令人凝神静气之效,但是这是对身强体健之人而言。如夫人这般孱弱病重的身体,根本经不起这花的效用。 如果是旁人送来的这味香料,我一定骂她其心可诛。可送来这香料的是三皇子妃。 她不仅是上位者,还是你与夫人的亲女,我不愿相信她会谋害自己的娘亲。” 听明白姚苏雨话中的意思,李大人的脸色也一点点变了。 他只知道自家女儿不是个聪明人。 可若是牵扯到谋害亲母,便是另一回事。 他赶紧摒退左右伺候的人,压低声音问道:“楚夫人,这药——” “大人你不必惊慌。” 以姚苏雨对三皇子妃的了解,她顶多是有点自己的心思,可还不至于恶毒到对亲娘下手,她思忖片刻才道:“历代人不妨给三皇子妃递个口信,请三皇子妃回来探病,你也趁机询问这香料她是从何得来。” 李大人自然也不愿相信女儿会对发妻下手,他朝着姚苏雨郑重鞠了一躬,又亲自将她送到府门口,这才折返回去。 他望着经由姚苏雨施针之后、气色好了许多的爱妻,一面握紧她的手,神情却是越发严肃了。 姚苏雨回到府内,便马不停蹄地命人取来一碗水,然后将自己关在房内,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楚廉下值回来,便听闻橙花提及姚苏雨一直在屋内,已好几个时辰。 他才刚到姚苏雨的院子,便见到姚苏雨推开门。 只是今日她似乎心情不大好,见了他也依旧面色凝重,“楚廉,最近京城可有身份不明的人出入?” “你说的身份不明指的是?” 她能问出这样的话,必然是心中已有猜想。 楚廉单刀直入,“有什么事直接同我说便是。我安排人去调查。” “是李夫人的病。” 原本以为李夫人的病顶多是牵扯到三皇子妃,可现在看来,姚苏雨总觉得这病不似自然,更像是人为。 第183章 鱼上钩了 见楚廉似乎对自己的话不太清楚,姚苏雨这才发觉自己说的太急,她返身回去将那碗化开的香料的水端到楚廉面前。 楚廉轻轻一嗅,并未发现异常,反而觉得此香闻着气味怡人,很是不俗:“这香比一般的香来得自然些,应当助眠。” 但他知道姚苏雨不可能只是简单将香料拿给自己,便疑惑问道:“可是这香有什么问题?” “这是三皇子妃给李夫人送去的香料。” 姚苏雨面色凝重,“也许是三皇子妃挂念李夫人的病,所以派人送去这香料,但这香料并非中原所有,对病人有害无益。我现在甚至开始怀疑,李夫人的病是否系人为。” 如果是人为,即便剖腹手术,只怕今后也后患无穷。 “李大人位高权重,为人圆滑,轻易不与人结仇,除却嫁给三皇子妃的女儿之外,并无旁的可诟病之处。眼下一时间倒真不知道,还会有谁会在背后暗害李夫人。” 从姚苏雨的话中,楚廉感受到事情棘手。 李大人乃朝廷重臣,与他来往的人不计其数,各种势力交错其间,京城本就是一潭浑水,要查起来是一项大工程。 若是将东厂人力全放在李大人身上,魏高进很快便会得到消息。 就在楚廉与姚苏雨商议此事到底该如何调查的时候,追风匆匆走进院子,“大人,皇上宣你进宫。” “此时宣我?” 楚廉刚从宫中出来,并未有什么大事,有什么急事又得进宫一趟? “鱼上钩了。” 追风言简意赅地道:“属下探听得知,在您出宫之后,魏大人带着两名太医进宫,恐怕是要将先前村中之事翻出来。” 听到这消息,姚苏雨奇道:“现在的人这般不惜命?明知身家性命捏于我手,怎敢跟魏高进合作?” “落到东西二厂手中只会生不如死,魏高进又是操纵人心的一把好手,有太医倒戈他,我并不奇怪。” 既是皇上传召,楚廉不再耽搁,抬腿便要往宫中赶去。 姚苏雨想跟上去,却被楚廉吩咐留在家中。 宫中御书房内,气氛一片沉重。 地上跪着两个太阳,连头都不敢抬。 而魏高进则是谄媚地陪着笑脸站在一边。 皇上坐在案几之后,手中捏着一串南海进贡的佛珠不断捻动。 他心绪烦乱,叫人一时间猜不出他此时的心思。 楚廉踏入御书房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径直向皇上请安,只是跪在地上良久,依旧不见皇上让他起身,魏高进更是一脸得意地说着风凉话讥讽:“咱家本以为楚大人顶多是带着娇妻外出游玩散心,不成想楚大人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好好一个村子,待咱家的人赶到的时候,已成了灰烬! 后面咱家又细细向回来的太医打听,这才得知大人好大的官威,一句话便要了一百八十口人的性命!” 楚廉不知魏高进到底从这两名太医口中探听多少,如今见他得意洋洋抖出这些事,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这两个太医还算聪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此时跪伏在地的两个太医也齐声请皇上为枉死的百姓伸冤、严惩楚廉。 听到太医的话,楚廉心中只觉讽刺。 当今皇上为巩固皇权、排除异己,抄家下狱、斩杀十族的事早些年没少干,一百八十口人的性命算得了什么? 豢养东西二厂的鹰犬为他办事,明里暗里杀的人又何止一百八十人? 不过他面上仍旧一副深深抱憾的模样。 “这件事,朕想听楚廉怎么说。” 岳宗圣知道东西二厂相互博弈,他自不愿让任何一家作大,可如今魏高进拿到楚廉的把柄,也正好敲打楚廉一番。 他眯了眯眼,望着脸色沉静如水的楚廉,“爱卿,你怎么说?” “确有此事。” 楚廉平静地应下,倒是引得魏高进一阵警醒。 魏高进狐疑地打量着楚廉,楚廉可不是什么好扳倒的人,这次这么快就承认自己的错,说不定是藏了后手。 “不过,此事若是再来一次,这一百八十口人的命,臣还是要取。” 楚廉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倒是引得岳宗圣有些好奇,“楚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这话要是被御史知道,必会狠狠参你一本!” “一来,这村子染上疫病,若是传到其他地方,只会造成更大伤亡。在这种情况下,杀一百八十人以保全千千万万人……试问魏大人会怎么选?” 楚廉知道这是魏高进在皇上面前给自己穿小鞋,皇上未尝没有借此发落自己的意思,便只将矛头对准魏高进。 他冷冷看了一眼魏高进,又道:“第二,村民因太医接种牛痘不当、导致三个月大的婴孩死亡一事,已对朝廷心生反意,我不杀,难道等着这群村民起事造反?” “这话说得可就太偏颇了,一群村民能起什么事?” 魏高进总算抓到楚廉话语中的漏洞,他得意地笑笑:“我朝得遇英主、兵强马壮,就算这一百八十人起事,又如何能够跟训练有素的军队相比? 还有,楚大人莫忘了,向圣上提出接种牛痘之人便是令夫人,你可是在说自己的夫人决策不当?” “我知道魏大人向来看不惯我,只因我与你是陛下手中最为锋利的两把剑。” 楚廉面色依旧无波无澜,“有些事我本不欲说,只因我尊重魏大人,你是西厂厂公,与我在东厂地位一般。我为何非杀这一百八十人不可,难道魏大人想不明白?” 岳宗圣见楚廉字字句句都在暗示他杀人有不得已的缘故,也来了些兴趣。 东西二厂行事风格不同,岳宗圣知道,楚廉行事比魏高进更有条理。 魏高进只是他豢养的恶犬,而楚廉则有大将之才。 被楚廉的话气得假胡子都在抖动,魏高进冷笑两声,“若咱家知道,又何必向皇上参你?今日点你上御书房,已然是对你网开一面。你倒好!不仅不领情,反而倒打一耙!楚廉,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184章 更信任你 “此事便是如我所说,村民造反,纵然不成气候,可我朝若是开了这个先例,难保没有其他人效仿。” 岳宗圣的皇位便是来得不明不白,楚廉知道,这样的人最怕有人威胁到他最看重的皇位。 他此言一出,岳宗圣的脸色果然变了。 他平视前方,仿佛没看到他的脸色变化一般继续往下道:“至于魏大人说的,接种牛痘乃是我夫人提出……” 说到这,楚廉忽而意味不明地笑了。 “接种牛痘,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此事一旦做成,我朝便免受天花之苦,皇上也会是列入史书记载的明君。 推行过程中,太医们自恃身份、失去医者本心,不愿学习牛痘接种之法,导致出现重大失误。 说轻一点,这群太医是毁了圣上爱民如子的声誉; 说得严重些,医德有失,这样的人留在宫中,只会贻害无穷。” 楚廉将魏高进话语中的漏洞一一指出,然后才看向脸色阴沉如水的岳宗圣,“皇上若是因屠村一事降罪微臣,臣无话可说!” 说完便朝着岳宗圣长长地叩首。 岳宗圣心中一时闪过千万个念头。 可他最后抓住的只有“谋逆”二字,他犹疑不决地问道:“那群村民当真准备犯上作乱?” 魏高进眼见皇上已经被楚廉三言两语说动,顿时有些发慌:“皇上,即便村民准备犯上作乱,楚廉也该发来折子奏请皇上决断!他怎可自己做决定? 再者,这样的事在楚大人回京之后,为何不第一时间告知皇上? 楚大人杀人屠村,保不齐是为了掩埋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只是寻了个替皇上平乱的借口罢了!” “魏大人说得言之凿凿,可有什么证据?” 楚廉早知他会攀咬自己,他不徐不疾地询问跪在自己前面的两位太医,“两位太医既能作证我屠村一事,可敢说明,在我们没赶到之前,你们是如何境况?” 两位太医此时亦是有苦难言。 先前魏高进找到他们,他们便不愿随他做这个证。 他们身家性命都被人捏在手中,哪里还有想法去报复楚廉? 如今被楚廉冷不丁这么一问,两个太医吓得发抖,只好如实地将情况报上来:“那些个村民将我们拿下、绑在一起,丢入祠堂里,不给吃不给喝,还想着要如何将我们杀了。” 岳宗圣听到这话,手中的佛珠转动得越发快了。 他沉着脸,“继续。” “后面、后面楚大人楚夫人扮作药材商人赶到,替村中人治病,然则村里的人还是想着杀了我们泄愤。” 说到这里,太医倒是有几分念着楚廉的好。 若非楚廉及时赶到、保住他们性命,现在他们就只是冤魂。 听完太医的话,岳宗圣心中已有了判断。 他让太医先退下去,御书房中只留下楚廉与魏高进。 魏高进见着岳宗圣的脸色,知道自己这次十有八九又失败了。 他垂头丧气,却依旧有些不甘心,“就算楚大人桩桩件件都是为朝廷好,可千不该万不该将此事瞒报!” “瞒报一事,的确是我的不是。” 楚廉十分爽快地认下这桩过失,“不过此事,臣以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连皇上都不能告诉?” 魏高进仿佛抓到他的把柄一般质问。 “若是必要,皇上也不能知道。” 知道魏高进想给自己下套,但楚廉早有应对之法,他微微垂着眼,将自己的打算一一道出:“屠村一事,着实不光彩,此事若是只经我手,天下人只会认为皇上错信奸臣; 可我如果是向皇上请示之后、行屠村之举,那便是皇上残暴。 为求皇上千秋万载之贤名,牺牲你我算什么? 魏大人,这样的道理为何你想不通?” 这话将魏高进堵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咬着后槽牙道:“论及口才,奴才远不及楚大人,在皇上面前都能公然颠倒黑白!” “是非黑白都由皇上定夺,什么时候轮得到魏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楚廉一句话便把魏高进噎得无话可说,魏高进涨红了脸,最后只能也朝皇上跪下,大呼自己冤枉。 岳宗圣此时已被他们吵得头疼,他不耐烦地点了点桌案,示意他们都消停些。 楚廉自是泰然,倒是他身侧跪着的魏高进依旧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魏高进,你也出去。” 岳宗圣还有些话要单独问楚廉,便将魏高进赶了出去。 此时魏高进满脑子都是自己又败在楚廉手下一事,他走出御书房,见着两个太医便在前面不远处,赶紧追上去:“你们真是好大的狗胆!当着我的面一套、当着皇上的面却又换了另一套说辞!” 两位太医对于魏高进的责问表现得诚惶诚恐,他俩颇有些无奈。 其中一个太医摇摇头:“我们身家性命都握在旁人手里,再则,魏大人询问的屠村之事是真,村民谋反一事也是真,要怪就怪大人实在过于自信,不去将此事调查清楚便闹到皇上面前。” “你!” 明知眼前太医的说法是诡辩,可魏高进也拿他毫无办法。 这些个太医手中都捏了不少门户的隐私秘事,再则人吃五谷杂粮总要生病,保不齐自己还有求到他们头上的一天,魏高进硬生生忍下这口气,将袖子一甩便离开了。 此时御书房中,岳宗圣眯着眼打量着跪在地上的楚廉。 就楚廉方才的那番说辞,不足以令他全然信任。 “楚卿,你与魏高进之间,朕自是更信任你些。” 岳宗圣从书案后走出,亲自将楚廉扶起来,他打量着楚廉脸上神情变化,仿佛不经意地道:“不过屠村应当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你说呢?” “臣之所以屠村……是有更深层的原因。” 知道岳宗圣多疑,楚廉在进宫路上,就已经准备好两套说辞。 他的脸色显得无比凝重:“在这偏远山村中,微臣发现前朝余孽,微臣与之对峙时,他一口一个前朝……发觉此事之前,微臣本想饶过这村人的性命,可后面便知留不得了。” 第185章 五请皇子妃 听到前朝余孽四个字,皇上的脸色彻底暗了下去。 岳宗圣没想到自己即位这么多年,竟还有前朝之人出现,他自问这个皇位他坐得问心无愧,于天下人而言,有他这个皇帝是莫大的幸事。 “当真?” 他的语气中带着寒气。 “此人乃是前朝将军王守陵的后代,具体是谁,微臣还来不及拷问,此人便自尽了。” 说这话的时候,楚廉的脸色显得晦暗难明,“微臣向他提及皇上勤政爱民,若他愿意投降,微臣愿意替皇上作保、许他高官厚禄。可此人冥顽不化,微臣实在别无他法,一面的确是因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另一方面,前朝余孽若不愿投降,留之只会后患无穷。” “这些话,当着魏高进你怎么不说?” 岳宗圣听一半信一半,他装作和事佬一般,对着楚廉道:“和气生财,魏高进虽则多疑了些,可你与他都是朕最为得力的手下,你们莫要内讧才是。” “微臣领命。” 这样的话岳宗圣在他面前不知说了多少次,楚廉自不会将心思花在魏高进身上,可魏高进为了夺权,一直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这次的事你处理得不错。” 岳宗圣此时已经被楚廉提及的前朝余孽一事弄得心情全无,他晃了晃手中的佛珠:“你辛苦了,下去跪安吧。” 楚廉领命退出了御书房。 他刚到家不久,宫中的赏赐便下来了,流水一般的赏赐送入府中,让姚苏雨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怎么做到的?追风来报信的时候,我分明感觉魏高进来者不善,他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物,你这不仅脱身,还讨得这么多赏赐。” 姚苏雨随意打开一只盒子,之间里面皆是南海进贡的珍珠,颗颗硕大圆润。 “不过是将我们做的事如实向皇上汇报罢了。” 楚廉见姚苏雨在赏赐之间流连忘返的模样,他十分大方地道:“这些东西登记造册、入库之后,你随便取用便是。” “你如今怎么这么大方?” 这赏赐还是热乎的,便从他那里转到自己手中,姚苏雨轻笑着道:“旁的那些绫罗绸缎便也罢了,穿不上用不完,只是这些药材和珍珠实属难得。” 南海采珠人一年辛苦所得,大半都送进宫中,流入市面的少之又少,珍珠入药效用不少,她近来正巧起了研制药物的心思。 楚廉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一桩事了,另一桩事才令他感到棘手,一想到李夫人的病情牵连甚广,即便是他这种身经百战的老油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姚苏雨将赏赐一一拆看之后,这才看向楚廉,见他愁眉不展,好奇问道:“魏高进这次败在你手里,短时间内应该不会上来找茬,这是好消息,你的脸色怎么反倒越差了?” “你说李夫人鬼胎一事,系有心人背后暗害,我正思忖此事该如何调查。” 见她咋咋呼呼,楚廉也不恼。 自姚苏雨与他将此事说开之后,他脑海中闪过许多思绪,但最后都一一否认,“此事牵扯到皇子,调查起来只怕难度颇大。” “想来应该不是三皇子妃谋害,我回来之后想了许久。” 不由得蹙眉,姚苏雨说起这件事:“为李夫人诊治之后,我们在京中的时候,三皇子妃并未给李夫人送去这香料; 可我们离开京城之后,这香料便被送给李夫人。你难道不觉得这件事太巧了吗?” “三皇子妃可不是什么明白人。” 楚廉对她直截了当地下结论不以为然,“她若是被身边人挑唆,未尝做不出此事。” “是与不是,我已经让李大人去请三皇子妃回府一叙。很快便会有结果。” 姚苏雨胜券在握,“李大人为官多年,想来他能把握好分寸。” 李府。 前去三皇子府上的家仆已经回来,他愁眉苦脸地,“三皇子妃身边的丫鬟回信了,说是小姐近来身子不爽利,等小姐身子好些了便会回来探望。” “再去请。” 李大人脸色沉静如水。 家仆面露难色,“小的已经去了三次,每次三皇子妃都是这么打发,若是再去请,只怕会有损三皇子妃的名誉。” “坏的是她的名声,她回与不回,只在她一念之间。” 桌上滚烫的茶水都凉了好几茬,李大人如入定老僧一般,在派人去了第五次之后,总算得了肯定的答复。 “三皇子妃说了,明日她便回府看望爹娘。还望大人莫要焦心。” 从小厮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李大人脸上这才露出些许笑意,只是这笑容中带上了一些苦涩。 家中子女不算多,他自认对每一个都尽心尽力教养,可最后竟养出这等不孝女儿,是他李家之祸。 李大人五请三皇子妃回府的消息很快便在京中传开,成为众人茶余饭后一道谈资。 不少人都暗暗议论三皇子妃不孝,却还有一小部分人认为是李夫人鬼胎一事确有其事,这才会引得连女儿都不敢回娘家。 姚苏雨也从两个丫鬟口中得知此事,正当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三皇子妃不孝的时候,她笑了笑,“三皇子妃这般反应也在我意料之中。” “为何?” 橙花有些好奇,“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即便李夫人身染恶疾,她也不该这般。” “大约是因为三皇子妃眼里只装得下权势。” 想了想,姚苏雨先前去三皇子府上得到那般待遇,便知道三皇子妃骨子里是个冷血无情的。 不过她避而不见李大人,反倒说明她心中无鬼。 要么是她不知道这香料的不妥; 要么是……这香根本不是她准备的。 姚苏雨唇畔露出一抹笑,她现在就等着李大人的消息了。 李大人如愿见到回门的三皇子妃,他的女儿。 他见三皇子妃穿金戴银,一身行头好不气派,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已冷笑好几声。 他将茶水放在桌上,“不过回门而已,打扮得如此郑重,你是要给谁看?” 第186章 江南小神医 三皇子妃李明月养在家中的时候如众星捧月,她生下来便顺风顺水,如今回门遭到父亲质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想到前些时日京中流言正盛的时候,自己不曾回娘家看望,她只以为是父亲恼了自己,讪讪笑道:“爹,女儿实在是忙不过来,三皇子被奸人所害,我得撑起门庭,所以才没有及时回家看娘。” 说完她又亲自将一杯茶送到李大人手边:“娘最近身体如何了?听闻请了好几位大夫过来看望,可有治疗之法?” “你还是好好操心你的夫婿吧。” 李大人胸中有气,对着女儿也没什么好脸色,只是想到姚苏雨的叮嘱,他硬生生压下恼怒,淡淡地道:“你前些时日送回来的香料很不错。 你娘用了之后能睡上两三个时辰,这香料从何处寻来?可还有没有?” “香料?” 李明月先是错愕,旋即想到了什么,她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惊喜之色:“爹,可是这香料当真管用?” 李大人是官场老手,最擅长察言观色。 女儿的语气让他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蹙眉:“这香料是谁给你的?” “爹可还记得那位江南神医?” 提及此人,李明月语气中透露着拜服,“此人已经被请进京城,已经秘密给三皇子看过了。” 李大人纵然不满女儿,但她已经嫁给三皇子。 木已成舟,他纵然对三皇子得登大宝没什么期望,却也不愿意见女儿跟着一个废人度过下半生。 他沉声问道:“这病可能医治?” “神医说,三皇子这毒不算难解。” 想到丈夫还有希望,李明月就松了口气。 她不无得意地向父亲邀功,“见过神医之后,我便私下找神医将娘的症状细说一番,神医便私下给了我这香料。” 果真是她。 李大人想到姚苏雨跟自己说过的话,对这个女儿失望至极。 久病成医,妻子这些年恶疾难愈,他这个门外汉也私下研读过医书。 行医讲究望闻问切,这劳什子神医都没见过他的夫人,就随便开药。 他在心里已经给这个所谓的江南神医安上了骗子的名头。 可李明月却对这神医推崇至极,“神医刚给三皇子开药,殿下就安静下来,睡一觉起来之后竟能正常说话了。 他说,只要按照他的方子继续调养,殿下就能神智清明。” 听到女儿的话,李大人只以为这所谓的神医是瞎猫遇上死耗子。 先前京城不也出现了一个神医? 可后面不知多少人被这神医害得倾家荡产? 见女儿已经被神医迷惑心智,李大人也懒得劝说,只是在她提出要请神医过来为娘诊治的时候,被李大人拒绝了。 李大人皱眉:“你娘的病已经有人照料,就不必再请神医,你还是先顾好三皇子吧。” 这话说中李明月的心坎。 刚才说的什么让神医过来看顾娘的病情,本也就是她随口一说。 眼瞧着父亲的气似乎都消了,李明月松了口气。 她望着家中十几年如一日的陈设,颇有些嫌弃地拿帕子遮了遮,以自己还要给三皇子侍疾就先离开了。 此时姚苏雨也从报信的小厮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 经过先前一事,她本就对所谓的神医嗤之以鼻。 如今见这个江南小神医刚来就胡乱给李夫人送所谓的香料安神,她越发想笑,“我听说过治病过程中以香料为佐的法子,不过这江南小神医怎么只开了这么一个头,后续怎么就不管了?” 李夫人的病症被这香料的药性激发出来,却不见那小神医出手救治,姚苏雨对他的印象差到极点。 “听闻三皇子经过神医救治之后,果真神智清明不少。” 东厂的耳目遍布京城,楚廉已经得到消息。 他看向一脸不屑的姚苏雨,“此人医术当真不错。先前的太医只敢给三皇子开安眠药,他一副药下肚,便让三皇子恢复神智。” 听到楚廉为这神医说话,姚苏雨却不屑一顾。 这世上能戒断毒瘾的药物还没有出世。 要是这江南小神医能发明这种药物,当得起诺贝尔奖了。 她将瓜子皮儿往地上一丢,斩钉截铁道:“你放心好了,我现在虽不知道他用了何种法子,但毒瘾靠吃药是戒不断的。” “你就这么笃定?” 见她脸上写满自信,楚廉好奇问道。 他好像极少在她脸上看到不自信。 “三皇子身上的毒,要想解开,须得他自己有强大的意志。” 不过天家贵胄的皇子,本就生在安乐乡。 是唾手可得的罂粟仙丹带来的快乐好,还是尝尽痛苦、反复折腾的戒断反应好? 姚苏雨摇摇头,“眼下人人都只想让三皇子恢复神智,却没人为他的身体着想。” 要想恢复神智还不简单? 让他继续吸食所谓的仙丹,等药力散去之后,自然就清明了。 “看这样子,你猜到神医用的是什么药了?” 楚廉见她一会儿摇头叹气,一会儿垂眸凝思,不难想到她已经猜出其中内情。 “将先前三皇子服用的丹药,减轻其中的罂粟分量,再给他服用,短时间内能让三皇子恢复精神。” 姚苏雨眼下能想出来的法子就是这个,不过她也拿不准,琢磨着道:“要是能见三皇子一面就好了……” “这有何难?” 楚廉想到宫中即将举办的中秋宴,到时候众皇子必定要进宫觐见,那时接近三皇子查看也不迟。 可姚苏雨想到的却是上次楚廉带自己夜探姚府的情形,她眼前一亮:“你又要带我飞?” “皇子府与姚府天壤之别,其间看守的禁卫众多不说,三皇子还养了好些个武艺高强的家丁。” 要想在这种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其中、还要摸到三皇子的寝殿里,难上加难。 要是楚廉一人前往不是问题,可要带上姚苏雨这个拖油瓶…… 楚廉颇有些暗示意味地看了她一眼,“要怪就怪你不会武功,做不到来无影去无踪。” 见他又嫌弃自己,姚苏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瞧不起人?” 第187章 神秘男人 他们在此处开玩笑,门房小厮却是带着一位太监进来了。 太监没想到大白天地楚廉不去东厂当差、反倒在这里陪着姚苏雨聊天,心中对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阉人宠妻一事更加深信不疑。 他朝着楚廉打了个千儿,这才说明来意。 是宫中的贤妃娘娘身子不适,想召姚苏雨进宫替她瞧瞧身子。 楚廉识得此人,眼前这太监正是在德妃宫中行走的小黄门。 他只不过稍稍一想,便知道今天召姚苏雨进宫必定有德妃的意思。 贤妃是皇上众位后宫中资历最深的一位。 她年老色衰,已无圣宠,可因为皇上生了大皇子,加之她言行恭谨,在后宫之中很有威望。 逢年过节,皇上的赏赐也从没落过。 这样一位深居简出、鲜少关注宫外之事的高位妃嫔,怎么会召姚苏雨进宫为她诊治? 楚廉当即就要叮嘱姚苏雨多加小心,可姚苏雨却乐不可支:“宫中的娘娘现在都听说我的名声了吗?” “这未必是好事。” 见姚苏雨浑然不觉此事的凶险,楚廉满是无奈。 女娲造她的时候,大约是给将天赋尽数点给医术这一项了。 其他的人情世故心机谋划,是一点都没给她。 楚廉将小太监摒退出去,“你就没想过贤妃为什么一定要点你进宫?宫中御医不少,何必盯着你?” “御医都是些只会开点安慰药的水货,宫中贵人又不是傻子。” 不以为意地道,姚苏雨先前可是将太医院那群老古董好生见识了一番。 不过她眼下最好奇的还是贤妃身上的病,“先前怎么没听说过贤妃有疾?要是是急症,不该传我才对。” “这一点上你倒是聪明。” 对于贤妃身上的病症,楚廉也有过耳闻,“贤妃今年三十又三,她十七岁为皇上生下长子,居功甚伟。当年她也受过圣宠,可后面添了下红之症。皇上便不怎么见她。” “下红之症?” 不就是来月经总不干净,没完没了吗? 姚苏雨很是疑惑,“按理说这不算什么大病,太医院的人不至于连这个都治不好。” 她很了解太医院那群人。 虽则刚愎自用,但依照医书开点方子不是问题。 下红不是什么大病,怎么就会脱了这么久治不好? 要知道小病要是抑制拖延、得不到及时治疗,也会发展成为不得了的大病。 “谁知道呢?”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楚廉既不关心也不想知道,左右不过是内宫妇人的倾轧,又或者是皇权之争。 不过事关贤妃,他要好好提醒她:“贤妃生下长子早就成为众矢之的,拖着病体在宫中生存多年,每年宫中宴会大礼,都是由贤妃领着众妃嫔朝拜,她可不是个简单角色。” “不管她是什么人,在我这里只分病人和非病人。” 姚苏雨一直觉得位高权重之人,要比寻常人更贪生怕死。 贤妃又如何?大皇子生母又如何? 她姚苏雨才不怕这些! 不过楚廉的好意她还是心领了,她拍了拍楚廉的肩头:“你放心好了,我会见机行事。” 望着姚苏雨跟着小太监远去,楚廉的脸色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 德妃的手伸得越来越长了。 姚苏雨虽不是第一次进宫,可能坐在轿子里悠哉游哉地被抬着在宫中行走,还是头一遭。 她好奇地打起帘子往外看,却看到御花园里有一个穿着苍蓝色衣袍的年轻男人背对着她,跟一个人在说什么。 “这是哪位皇子?” 瞧着年纪不像是皇上,能自由在大内行走的,大约就是皇子了。 姚苏雨好奇地询问着身边的太监。 可在楚廉面前对她恭敬客气的小太监,如今却耷拉着头只当作没听到。 “小公公?” 姚苏雨好脾气地又问了一句。 见他还是不搭理自己,姚苏雨似笑非笑地道:“小公公你应该知道,我是大夫,我这一针下去,你可就半身不遂了。” 说着她便亮出一根银针。 那低头行走的小太监被姚苏雨的话吓得不轻,他顺着姚苏雨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 “楚夫人问的可是那穿着蓝色衣袍的年轻男人?” “不然呢?” 离得远,姚苏雨隐约能看到那年轻男人似乎在跟谁说话。 这些常在宫中行走的贵人,她是不认识,可宫中的太监总该认识吧? 谁料那小太监也是一脸茫然:“这人我也不认识,大约是长久不来往的郡公驸马。” 眼见姚苏雨手中的银针朝着他脖子上又近了一步,小太监吓得面如土色,此时也顾不上别的,一个劲跪下来磕头求饶。 眼看他是真不认识,姚苏雨就先放过他。 很快就来到贤妃的咸福宫。 她自上次进宫面圣之后,回来就恶补了礼仪。 眼下也能规规矩矩地给贤妃行礼。 她谨记楚廉的叮嘱,进咸福宫中之后,收紧自己的眼神,绝不乱瞟。 只是才给贤妃行完礼、被贤妃免礼之后,她就发觉德妃居然也在这里。 见到她,德妃朝着她微微弯起嘴角。 分明是冲着她笑,可姚苏雨却感受到一股子深深的寒意。 贤妃见她望着贤妃发呆,带着几分自嘲地开口:“德妃妹妹的姿容在整个后宫中都算得上是首屈一指,也难怪楚夫人会看呆了去。” 姚苏雨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在贤妃面前失态了。 她赶紧从方才的心理不适中回过神来,小心地回着贤妃的话:“我是见这德妃娘娘与贤妃娘娘眉眼间多有相似,想着美人果真都生得相似,这才看得出神了,还请贤妃娘娘恕罪。” “你是德妃为本宫召进宫、为本宫看病的人,本宫怎会无缘无故地怪你?” 贤妃倒是比姚苏雨想象中的和善。 姚苏雨暗自送一口气之余,又仔细打量了贤妃一番。 她也不是胡说八道。 贤妃虽则脸色蜡黄,气色很差,可眉眼精致。 若非眉眼间显出的疲态,定是个不输德妃的美人。 德妃见似乎要开始看诊,十分有眼力见地起身,“楚夫人先为贤妃姐姐看着,我身子不大爽利,就先回去了。” 第188章 视若无睹 她回去正好。 姚苏雨松了口气,要是让德妃一直冲着自己笑,她可不自在。 贤妃似乎看出她的心声,笑着问她的话:“你不喜欢德妃?” 这种问题怎么答? 是德妃举荐她为贤妃看诊,她说不喜欢,会让德妃怎么想? 可要是说自己喜欢……贤妃这人精似的人物都看出来不对劲,自己又怎么能睁眼说瞎话? 跟这些人精相处可真费劲,姚苏雨几经斟酌,最后才回答:“我与德妃娘娘并不熟悉,她如此信任我的医术,还向娘娘举荐我,着实令我惶恐。” 想着那些聪明人回话的方式,姚苏雨文绉绉地挤出这么一番话。 贤妃听到她的回答,轻笑两声,旋即将手打在脉枕上,示意她为自己把脉:“那就让本宫看看你的本事。” 姚苏雨小心地搭上贤妃的手,细细诊脉。 这脉相……姚苏雨的眼角狠狠一跳。 贤妃见姚苏雨的脸色从轻松转到凝重,她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她本意不过是想请个女郎中为自己调理身子,可现在瞧着姚苏雨的脸色,自己身上的病症似乎很严重?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姚苏雨此时神情凝重地望向贤妃,“贤妃娘娘这些年是不是常依靠香料助眠、然则每到下半夜都会盗汗、足底生凉?” “你怎么知道?” 贤妃本以为姚苏雨不过在医理上稍有见地,加上她又是德妃大力举荐,她不好推辞。 可现在姚苏雨说得丝丝入扣,她都怀疑是不是德妃先将自己的情况告知了她。 姚苏雨继续搭在她的脉上,继续道: “除此之外,娘娘这几年其实早已绝经,只是在月信前后的日子,依旧小腹坠痛肿胀,是不是?” 本来对姚苏雨前面的话还有些半信半疑,但贤妃听到后面这些话,她顿时意识到,姚苏雨绝非太医院说的庸医! 这些症状因着难以启齿,贤妃从未对旁人提起过。 可姚苏雨竟能说出这些……贤妃定了定心神,“楚夫人,我这病可还有的治?” “说难也不难。” 但其中掺杂的污糟内里,让姚苏雨有些不愿涉及。 贤妃见姚苏雨露出为难之色,立马就想到她也许是有难言之隐,赶紧道:“此处并无旁人,咸福宫中也都是我的心腹。” “那我就直说了。” 姚苏雨想了想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娘娘的病症一开始只是小病,也并不打紧。 发展成今日这般气候,一面是因为得不到有效救治,拖延时间太久; 还有一些原因,就是娘娘的饮食有些不妥当。” “饮食不妥当?” 听到姚苏雨的话,贤妃不解。 “如果我没猜错,娘娘平日应该喜食红枣一类的食物。” 两人的眼神齐齐望向案几上放着的一碟干枣,贤妃不解:“本宫听说红枣补血,太医也经常说我是气血两亏才会如此。难道吃红枣还会对身体有害?” “娘娘内火旺盛,本身就不适宜吃红枣。您这类体质的人,红枣进补太多,只会令脾胃虚弱。娘娘脸色常年蜡黄便印证这一点。况且……” 拿过贤妃面前的茶水,姚苏雨看得皱紧眉头,“这茶水里不仅放了大量红枣,还有枸杞桂圆……这些都与娘娘体热相冲。” 把脉便能看出来的东西,可这些为贤妃诊治的太医却一直不曾点明,姚苏雨不由得暗自咋舌: 这些个太医当差可真马虎。 “你所说的这些,寻常太医可都知道?” 对姚苏雨的话,贤妃已然信了七分。 她收回手,面色染上些许阴鸷,不知在想什么。 “虽说术业有专攻、每位太医擅长的病症方向不同,可经过把脉便能知道的事,应当都知道。” 姚苏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为后宫妃嫔看诊的凶险之处。 正如先前楚廉告诉过她的,太医院中关系复杂,每位娘娘都有自己信任倚仗的太医。 贤妃娘娘也不外乎如是。 现在自己告诉贤妃她的病是被人耽误、硬生生拖到这一步,贤妃少不了要找太医算账。 那位太医理所当然就会把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 一想到那群吵扰起来如鸭子的太医们,姚苏雨就觉得头疼。 贤妃此时心中已经转圜过来。 她不动声色地端起那杯红枣茶,在姚苏雨惊异的目光中淡定地又喝了一口。 “娘娘——” 姚苏雨刚要再劝,贤妃却泰然自若地道:“看来这些年想要本宫死的人不少。红枣茶本宫已经喝了十多年,今日多喝一杯也无妨。” 知道贤妃这是要肃清门第的意思,但姚苏雨在这种事情上帮不上什么忙。 她起身就着放在一旁的文房四宝,写下一张药方,送到贤妃面前:“娘娘若是信得过我的医术,可叫人从宫外抓药,每日如此服药。 不出半年,娘娘的身体便能恢复大半。” “你有心了。” 贤妃见姚苏雨话里话外都在关心自己,她心里对她也高看一眼。 作为后宫中最有威望的妃嫔,想要来巴结她的人自然不少。 不过送上门的要么有着自己的小心思,要么就是无用的蠢货。 她身边缺的就是如姚苏雨这般有真才实干的人。 想到这,她看向姚苏雨的眼神柔和不少,“今日之事,还请楚夫人为我保密。” “自然、自然。” 姚苏雨再傻,也知道贤妃的病有蹊跷。 她领了贤妃赐下的赏赐,便退出了咸福宫。 刚走出咸福宫,姚苏雨正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就见到德妃的宫女正在外头等着自己。 她傻眼了。 刚想装作没看到、绕着走过去,就被宫女叫住:“楚夫人,我们德妃娘娘身上也不利落,想请楚夫人瞧瞧。” “我方才见德妃娘娘面色红润,天姿国色,不像是生了重病的模样。” 姚苏雨知道德妃不怀好意,便想着法子推辞。 可那宫女却不容她推拒,直接一把拉住她的手,拖着她就要往德妃宫中去。 姚苏雨想着自己在咸福宫门口,又刚得了贤妃娘娘青眼,闹起来说不定还能让贤妃出手搭救,便高声喊叫起来:“贤妃娘娘救命!” 第189章 这茶不对劲 可她才刚喊出地一声,那宫女就让人将她的嘴捂住了,径直将她拖走。 姚苏雨心中又惊又怕又有些愤怒。 她嗓门不小,又是在咸福宫门口,她就不信贤妃的人没听着动静。 可贤妃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来看一眼。 等姚苏雨被抬到德妃宫中的时候,姚苏雨一个挣扎,从两个小太监身上掉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也逃不出这一出了,干脆拍拍身上的灰,“我自己进去。” “楚夫人早些这样不就好了吗?识时务者为俊杰。” 那宫女见姚苏雨妥协,不无得意地带路走了进去。 姚苏雨冷着一张脸,跟在她身后。 要是从前,她还会堆着笑跟德妃应酬。 可眼下德妃手下人的态度,分明是德妃吩咐的。 她走近德妃寝宫,德妃正坐在主位上吃茶。 她见到姚苏雨冷着一张脸走进来,仿佛没看到她的臭脸,“耽误楚夫人出宫,楚夫人不会怪本宫吧?” “不敢。” 姚苏雨知道在宫里自己不是德妃的对手,但她也绝不能让德妃太得意。 “不敢就好。” 德妃的脸色倏然间冷淡下来,她一下一下对用杯盖匀着漂浮在上面的茶叶,“都说楚夫人是神医,只需往人身上这么一看就能知道谁有病。” “神医之名不敢当。” 姚苏雨又不是傻子。 眼下大皇子刚刚从江南接到小神医,自己这个不受待见的女大夫,怎么当得起神医之名? 只是她不知道德妃将自己叫过来有什么用意。 “那你给本宫看看,本宫身上有什么病?” 说完,德妃就望着她。 姚苏雨刚想上前一步,就被德妃叫停:“不是说好了只看一眼,便能诊断吗?” 望着满是挑衅之意的德妃,姚苏雨总算发觉,这女人压根就不想让自己好过。 她看着德妃如花一般的面孔,不假思索地道:“德妃娘娘肝火旺盛,五内郁结,现今病症只是小有表现,不太明显。 可要真等到发作,德妃娘娘玉体违和,那可就不是汤药能解决的事了。” “你好大的胆!” 旁边那个拖着她来德妃宫中的宫女怒骂道:“你竟敢诅咒德妃娘娘!” “要是说真话都要被看作是诅咒,那以后谁还敢为德妃娘娘看诊?” 冷笑两声,姚苏雨可不怕她们。 楚廉可还在京城内。 她什么都没做错,她们能把他怎么样? “你——” 那宫女上前就想掌嘴,却被德妃抬手制止了。 德妃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反骨、脸上写满不服气的女人,不由得冷笑两声,“你说说,有什么根据。要是答得好就重重有赏! 要是被本宫发现胡言乱语,这宫中的刑罚,也不知你能挨过几重?” “德妃娘娘虽以脂粉掩饰,可嘴角还是生了一个火疖子。” 要让她比医术? 姚苏雨可不怕这,要是说别的她还底气不足,可要说到医术,谁都不惧:“德妃娘娘宠冠后宫,按理说没什么可忧心之事。 可现在居然生出火疖子,要么是着急上火,要么就是如我所说,肝火实在过于旺盛。” “那这病该怎么治?” 德妃倒也不恼,继续问道。 “倒也不是病,只是请德妃娘娘平心静气、少动肝火,心境明朗自然病除。” 姚苏雨说完之后,原以为德妃会借题发挥,好生为难自己。 可没想到德妃居然露出了一抹笑,还让人来给她赐茶。 姚苏雨对德妃今日的行径一直云里雾里。 自上次进宫之后,她就发觉德妃对自己怀着一丝丝而已。 不过那时她只是猜测,不敢肯定。 今日的事算是彻底坐实她的猜想,她自宫女手中接过茶水。 想来从咸福宫到这里,一直是她在说,的确口渴。 可刚送到嘴边,她敏锐地察觉到这茶水……不对劲。 她不动声色地将茶水放下,笑着对德妃道:“我差点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德妃眼见她把茶杯送到嘴边,马上就要喝下,却又忽然停下了。 她心头有些不满。 “我进宫之前,楚廉交代过我,让我为娘娘奉上养颜良方。” 现在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姚苏雨已经能想到德妃在后面安排了什么样的阴谋等着自己。 她提起楚廉,德妃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些。 德妃声音都柔和了不少:“当真是他说的?” “这种事我怎好撒谎?” 总觉得德妃在听到楚廉名字的时候反应都不一样,姚苏雨狐疑地看了一眼德妃。 德妃让宫女取来笔墨,姚苏雨不假思索,提笔写下方子。 德妃接过方子,见姚苏雨一副打算就此告退的模样,亲自端起那杯茶,送到姚苏雨手中。 她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连说话都令人心驰神往。 “楚夫人,你今日东奔西走,着实劳累,连嘴都干得起皮了,不妨喝杯茶了再走。” 看着已经送到自己面前的这杯茶,姚苏雨硬着头皮接下茶杯,在德妃的注视下,仰头喝了下去。 她将茶杯交还给德妃,“谢娘娘赏赐。” 确认她是真的饮下茶水,德妃这才命人将准备好的赏赐拿出来,还特意赐轿。 姚苏雨当然知道自己喝下的是什么。 虽然体内有蛊虫可以解毒,可自己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她握紧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 等会儿只要发现不对,她就跟来人鱼死网破! 此时抬着轿子的小太监路越走越偏,姚苏雨打起帘子悄悄看过了。 她本可用随身带的药粉把这群小太监迷晕了自己逃出去。 可她就想知道,德妃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男人来“伺候”自己。 正当她跃跃欲试的时候,轿子在一处荒僻的冷宫前停下了。 姚苏雨装作已经不省人事,被这些个小太监七手八脚地抬了进去。 一路上还能听到这些小太监的嘀咕声: “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就要被人糟蹋了。” “可不是小娘子!她是楚廉的正头妻子,咱们做这种事,要是被楚大人知道了,还不得——” 另一个小太监做了个咔嚓的手势,吓得几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第190章 尖酸宫女 原来还知道怕。 听着这两个小太监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楚廉,姚苏雨想着平日里冷着一张脸、但每次都会出手帮自己的男人,怎么都不能将他跟传闻中的阎王式人物联系到一起。 就在她闭着眼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略显猥琐的清朗男声传了过来:“人到了没?” “到了到了!驸马爷,您瞧瞧。” 为首的小太监谄媚地主动介绍着,将身后被丢在地上的姚苏雨露出来,“这就是咱们德妃娘娘送给您的大礼。” 驸马爷? 姚苏雨躺在地上正胡思乱想,听到这个名头不由得一愣。 那不是公主的男人吗? 不过在满京城的权贵里头,驸马爷可不算什么美差。 尚公主之后,不得担任三品以上的要职。 但凡有点抱负的男子都不会选择当驸马。 这又是哪家的纨绔走投无路成了公主的男人? 来人正是宁安公主的驸马崔宜,他望着睡在地上的小美人,已经馋得流口水。 他一边解着自己的裤腰带,一边驱赶着小太监:“帮我跟德妃娘娘说,多谢她成人之美了!这小娘子的元红我要了!” 那两个小太监被赶出去之后,崔宜刚贴下去,脖颈后被银针一点,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姚苏雨起身,朝着地上的男人踢了两脚。 见他睡得跟头死猪一样,嫌弃地朝他身上呸了两口。 大好男儿不思进取、通过科举为自己谋个好前程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做这鸡鸣狗盗的事。 当真令人不耻。 她正想着该如何教训一下这驸马爷的时候,忽然听到围墙外传来动静,也顾不上这驸马爷了,绕着围墙走了一圈,正巧发现有一处用杂草围起来的狗洞。 姚苏雨想也不想,直接钻了出去。 此时德妃已经带着楚廉等人朝着冷宫这边赶来。 她假意安慰他: “你放心便是,她在宫内,谁人不知她是你的夫人?又怎会有人敢对她动手? 折损你的威严,那便是将皇上的脸面都踩在脚下。 只是……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楚廉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他离德妃足足有三尺远。 听到德妃的话,他略一拱手:“还请娘娘赐教。” 宫道上只有德妃和楚廉的人。 德妃见他处处要跟自己避嫌,心中郁闷,面上却还是要做出个真心为他好的模样。 她语重心长地道: “那姚苏雨与我说话时,总不像是安分角色。要是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你该如何是好?” “她必然不会做这样掉脑袋的事。” 姚苏雨? 给自己戴绿帽子? 这话听来都觉得可笑,楚廉知道德妃是什么心思,不过他懒怠于解释。 一个满脑子只有医术的人,怎么可能在男女之事上不清楚? 更何况他深知她的性格,这桩婚事是皇上所赐,要是姚苏雨真敢明目张胆地给自己戴绿帽子,她还想不想要小命? 德妃听到他的话,心下安定不少。 看来楚廉对姚苏雨没什么感情,不然也不会说出只要姚苏雨给他戴绿帽子,就要杀了她的话。 想到自己的谋划,德妃那张艳丽的脸上升腾起一股子得意。 等会儿就要让楚廉亲眼看到姚苏雨跟别的男人滚做一团,让他亲手了结了这个贱妇! 就算楚廉舍不得,此事在宫中传扬开来,皇上为求颜面,自然也会将姚苏雨处死。 在前面带路的小太监推开门,声音低低地,“奴才见到楚夫人鬼鬼祟祟地朝这边走来,没多久崔驸马也进来了。 至于他们在这里面做什么,那奴才就不知道了。” “你这小太监,说得倒像是楚夫人跟驸马爷有什么似的。那崔驸马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又怎会对楚夫人下手?” 一边说着,德妃一边看了看楚廉的脸色。 楚廉神色淡然,仿佛对小太监说的话无动于衷,他主动伸手推门,残破的宫门发出响动,也惊醒了被一针扎晕过去的崔驸马。 崔驸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摇摇晃晃地撑着站起身,正伸长了脖子往外看,看清来人是楚廉之后,吓得魂都要飞了:“楚、楚廉?” “崔驸马怎会在此处?” 德妃见崔宜衣衫不整地从地上爬起身来,只以为他是得手了,她故作惊讶地道:“难不成那小太监说的都是真的?楚夫人当真和崔驸马有私情?” “什么私情?” 崔宜看着睁眼说瞎话的德妃,惊愕地指着她:“娘娘怎可胡说八道?!分明是你——” 分明是她主动差人问他对楚夫人有没有兴趣。 他是色中老饕不假,可要不是德妃撑腰,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楚廉的女人下手! 可崔宜被德妃那阴森森的一眼看得背上冷汗直流,那剩下半截话也被囫囵吞了回去。 他现在有苦说不出。 一个是皇上宠妃,一个是权倾半朝的东厂头子,他不过是个驸马。 两害相权取其轻,崔宜只能硬着头皮道:“是、是我仰慕楚夫人的风采、将楚夫人约到这里相会。 但我敢以性命担保!我对楚夫人什么都没做!” 楚廉看他的眼神犹如看死人一般,崔宜都有些后悔主动替德妃揽下这罪名。 他面色如土、不住地求饶,而楚廉的视线在整间屋子内逡巡一番,“你说你与我的夫人相会,我问你,我夫人在哪儿?” 经过楚廉提醒,众人才发现,整个冷宫里竟是不见姚苏雨的身影。 德妃身边的宫女瑞雪不无尖酸地开口:“只怕是听着来捉奸的动静、便提起裤子跑了吧。” 她话音刚落,楚廉一个眼神过去,便叫她悻悻地闭了嘴。 “其实,瑞雪说的也不无道理。” 见楚廉如此维护姚苏雨,德妃心中酸溜溜地,她主动开口道:“你素来威名在外,她怕你生气、早些逃走倒也正常。 你回去之后,好好同她好好说说,千万别迁怒她。 毕竟她也是清白的女儿家,指给你做妻子,心中不甘愿也是正常的。” 这话不仅听得楚廉一阵无语,就连在外面躲着的姚苏雨都听笑了。 这德妃挑拨离间的手段当真厉害! 第191章 证明清白 楚廉见她话里话外都暗示自己,姚苏雨是因为自己是阉人、守不住寂寞这才红杏出墙,他想到刚成亲姚苏雨就摸清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一阵阵无语。 就在他要将此事糊弄过去、尽早出宫的时候,姚苏雨的声音却在他们身后响起:“德妃娘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与夫君恩爱得很,什么逃走不逃走的?” 德妃一惊,她转身看向宫门处,只见姚苏雨完好无缺地站在那里,她的眸子亮得出奇,似乎是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而此时头都磕破的崔宜,见到姚苏雨出现在这里,简直如看到救命恩人一般,赶紧上线道:“楚夫人,你赶紧跟楚大人解释,我跟你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 姚苏雨不由得朝天翻了个白眼。 这人是傻子不成? 这样的脑子,是怎么成为驸马的? 还是说公主就好这一口? 崔宜的这番举动,可算让德妃抓住把柄。 她似笑非笑地道:“驸马爷还说自己跟楚夫人没什么,你们这熟络的劲儿,想必今日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 “我与驸马今日的确不是第一次见面。” 知道这一切都是德妃在背后算计,姚苏雨可不会让她称心如意,她看了一眼崔宜,“仔细算算,今儿个是第二次见面了。” 楚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神情间看不出恼怒。 德妃心里简直要笑开了花,只是面上还是要多加劝慰。 她看了楚廉一眼,见他脸上喜怒难辨,便故作良善地道:“先前是在御花园见面的?” “那倒也不是,就是在这座冷宫里见着的。” 姚苏雨此言一出,德妃身后的人一片哗然。 瑞雪更是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偷人还偷出自豪来了!还真是自甘下贱!像你这种女人就该送去沉塘!” 姚苏雨正想好好跟这宫女说说道理,楚廉却反手抽出长剑,速度极快,众人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瑞雪的发髻就被削去大半。 瑞雪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瘫软在地。 姚苏雨对楚廉霸气的行为十分满意,她走到楚廉身边,“你可信我?” 楚廉已经用行动身体力行地表明态度。 德妃的脸色却是不大好看,她冷冷看向楚廉,“打狗也要看主人,楚大人,你未免也太过分了!” “娘娘身边的宫女需要好生调教了。” 楚廉将姚苏雨护在身后,他知道德妃行事向来毒辣,经此一事只怕要彻底记恨上姚苏雨。 可他必须得拿出态度,让德妃知道,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 “楚廉!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你维护的?” 德妃心中怒火正盛,她紧紧地盯着以维护的姿态将姚苏雨护住的楚廉,想质问他究竟还记不记得他的大业。 可这里人多口杂,她只能将矛头对准姚苏雨,“方才你都听到了,我没有冤枉她。她自己说跟崔宜不是第一次见面。” “娘娘苦心孤诣地想让我跟崔宜发生点什么,我自然要顺着娘娘的话说。” 这里只有他们几人,姚苏雨可不怕说真话。 她淡定地道:“是娘娘宫中的小太监送我出宫,我去了哪里娘娘再清楚不过。娘娘如果真的不想看着我给楚廉戴绿帽子,又何必给我下药、将我送到这里呢?” “什么下药?姚苏雨,你丑事败露还想污蔑我?” 不由得冷笑两声,德妃早就想到姚苏雨醒来之后会将这一切都推到自己头上,她早就想好托词:“我只是派人将你送出宫去,你中途要去哪里,哪里是一个小太监能干涉的? 你是东厂督公夫人,有生杀予夺的权力,难不成这小太监还能得罪你?” “德妃娘娘,你说这小太监是因为不敢得罪我,所以才看着我跟驸马幽会?” 姚苏雨抓住她话语中的漏洞,她冷笑两声:“你是一宫主位,掌管宫中太监宫女的生死,你对他们的控制才是最直接的。 至于我,我不过是宦官头子的老婆,平素行的是治病救人的善事,小太监是怕我还是更怕你,这可不好说。” “你惯会强词夺理!” 见姚苏雨竟如此巧言善辩,德妃简直要被她活生生气死,她拿手指着她对楚廉道:“即便她这么说,可她与崔宜私下相会是事实!奸夫在此,楚大人,难道你要不闻不问吗?难道你就不怕沦为满朝文武的笑话?” 笑话? 自皇上赐婚给他那天起,他楚廉早就成为笑话。 他又岂会在意这些所谓的虚名? 只是见德妃对此不依不饶,他看向身侧的姚苏雨,“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姚苏雨眨眨眼,楚廉这是什么意思? 让自己拿出更为确凿的证据? 姚苏雨想了想,从包中取出一只小白瓶,“这是我平日用做防身的药粉,今日进宫之前,我怕宫中有歹人对我欲行不轨,便在身上各处都涂抹了些。 我事先服用过解药,这药粉对我不会起作用,可旁人要是触碰到我,身上便会起疹子。比如这样——” 见瑞雪捧着自己的头发站在一边,用怨毒的眼神盯着自己看,姚苏雨索性拖她过来试药。 瑞雪本想躲,却被姚苏雨一把抓住手,又被楚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她也只能乖乖地任由姚苏雨试药。 药汁稍稍往她手腕上一倒,瑞雪就感受到一股子刺痛。 再看腕子上已经起了一圈红疹。 而姚苏雨为了向众人证实自己身上涂抹了这种药汁,又拉起瑞雪的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抹,瑞雪顿时吃痛地收回手。 如此不争气的表现引得德妃立马瞪了她一眼,可瑞雪也委屈极了,她看着自己红肿的手,默默地退回德妃身后。 “如果我跟驸马爷有私情,驸马爷怎么着也得跟我好生亲热一番。 可你们看驸马全身上下并无异处,便说明自始至终,我跟他都没有实质地接触过。” 说到这里,姚苏雨又真诚地望向德妃,“娘娘,你是伺候过皇上的人,总该比我这不通人事的人要更清楚吧?” 第192章 心机深沉 这番话把德妃气得不轻,可又不敢说什么。 毕竟自己的确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 德妃忽然想到一件事,她又厉声发问:“既然你说你没有跟驸马相会,那你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为何不早些回府?我看你分明是为了掩藏有奸夫的事实!” 姚苏雨听着德妃无端的指责,白眼都快飞上天了。 她算是明白了,不管今天自己能不能自证清白,这德妃都不打算还她清白。 主打的就是一个要让自己背上偷汉子的名声。 正在她跟德妃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冷宫外传来一道柔柔的女声:“原来是在这里,楚夫人让本宫好找。” 贤妃带着仪仗走了进来。 虽然与德妃一样同为妃位,但贤妃的资历更深、地位更稳,她的排场也更大。 她身后足足跟着十六个宫女太监,跟只带了几个心腹的德妃形成鲜明对比。 贤妃环视在场的人一周,宽和地笑出来:“宫里今天这都是什么热闹?不仅楚大人楚夫人在,就连驸马都来了。” 德妃没想到贤妃居然会来,她神情一僵,一时间竟不知道此事该如何收尾。 按照她的预想,今天她会在这冷宫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实了姚苏雨通奸的名声。 可现在贤妃来了,她反而处处受制,只能勉强笑笑,“方才有小太监看到楚夫人跟驸马私下见面,我怕楚大人误会,赶过来劝说,不成想他们竟是吵得越发厉害了。” “楚大人为此事跟楚夫人置气?” 听到德妃的说法,贤妃不由得抬起袖子捂住半边脸,她轻笑着道:“为了这点事实在不必要,楚大人千万别误会。” 她的话引得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看向她。 贤妃轻轻巧巧地道:“方才是本宫因着一点小病又将楚夫人请了过来,楚夫人为本宫诊治,这才耽误出宫。至于驸马……” 姚苏雨简直听得云里雾里。 她什么时候又去贤妃宫中了? 不过她也知道,贤妃这是来帮自己,便一声不吭地听着。 贤妃话锋一转,终于点到最核心的地方:“今日宁安公主并未进宫,按照我朝律令,驸马非召不得入宫。驸马,你不妨说说,是谁召你进宫的?” “是、是,是德妃娘娘。”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德妃,崔宜知道德妃不会保自己,眼见此事都惊动贤妃,便索性将能说的都说出来:“德妃娘娘声称赏识我的丹青,请我进宫描一副牡丹图。” “德妃妹妹,得饶人处且饶人。” 听完崔宜的话,贤妃笑着看向德妃,似乎早就洞察到一切一般:“你以为呢?” “我?妹妹我本就是来做和事佬,贤妃姐姐都发话了,想来楚大人跟楚夫人也不会再为这种小事失和。” 说到楚夫人三个字的时候,德妃看向姚苏雨的眼神里明显带着一股子狠劲。 姚苏雨却是有恃无恐。 等送走两位娘娘之后,这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崔宜经此一事,对姚苏雨是半点念想都不敢有了,先不提他莫名其妙地晕倒,再看看眼前这阵仗……他在宫里,大概率也只能当当别人利用的棋子。 崔宜给楚廉行了个不困不类的礼,就逃也似地离开了。 荒芜丛生的院子里,楚廉看着姚苏雨,“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不像是姚苏雨的性格。 “我早就已经惩治过他了。” 不由得得意一笑,姚苏雨方才为了躲避赶来的楚廉和德妃等人,虽然急着离去,却还是顺手在崔宜的几个穴位上动了手脚。 她得意洋洋地道:“他不就是靠着这副皮囊得到公主芳心吗?我给他行针,让他接下来几个月都不能人道,我倒要看看,这样下去,公主还会不会爱他如初。” 这惩治人的法子,还是第一次见。 楚廉带着她往宫外走去,两个人要赶在宫门下钥之前离开。 路上姚苏雨想到先前对自己的呼救无动于衷、后面却主动来搭救自己的贤妃,忍不住小声嘀咕:“可真是个怪人。” “你说谁是怪人?” 见她声音极其低,楚廉问道。 “还不是贤妃娘娘。” 将自己在宫中遇到的事告诉他,姚苏雨末了还忍不住问道:“你说贤妃娘娘是不是很怪?” “她分明是想让你承她的恩情。” 也就只有姚苏雨会说这样的话,楚廉摇头失笑,“别看贤妃说话温柔,可论心机,宫中无人是她的对手,即便是二皇子的生母丽妃,还是正当宠的德妃,在她面前都如小孩过家家。” “可她要真是这样聪明,身子又怎会被人残害至此?” 姚苏雨对楚廉的说法不屑一顾,但楚廉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术业有专攻,贤妃在宫中仰仗的太医不得力,跟她心机深沉没有半分关系。” 见姚苏雨还是一知半解,楚廉只好将其中的利害关系掰碎了说给她听:“你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德妃带到宫中,如果你不能全须全尾地走出德妃宫殿,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自然是德妃。” 姚苏雨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你觉得德妃会干这样的傻事、在她宫中对你下手吗?” 楚廉又问。 “这肯定不会,不过她给我喝了下药的茶水。” 姚苏雨不服气,“这也算是害了我。” “可最后还是要将你带到冷宫才敢对付你。” 摇摇头,楚廉简直要被姚苏雨的猪脑子气死了,他叹了口气,“总而言之,贤妃是知道德妃不会立马害你,所以第一次才置之不理。 她跟德妃平起平坐,如果为了一个官宦夫人便起冲突,不是明智之举。” “听你这么说,我好像又能明白一点了。” 姚苏雨若有所思地道,不过她很快又问道:“那贤妃娘娘是好人还是坏人?” “宫中好人能当上贤妃吗?” 又或者,好人能在宫中活下来吗? 楚廉对姚苏雨的问题嗤之以鼻,同时又忍不住点拨她:“今后贤妃一定会时常召你进宫,治病时遇到的情况可以一一说明,但其他的,你装傻充愣就好。” 第193章 赏花宴 得了楚廉的点拨,姚苏雨重重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她回身看看身后的赏赐,又松了口气。 晚上,咸福宫内,贤妃紧张地看着眼前为自己诊脉的年轻男子,“敢问小神医,本宫身体如何?” “体内虚火旺盛导致,加之娘娘似乎进补过度。” 小神医的话跟姚苏雨的相差无几,他起身站到一旁,“不算大病,只是经年累月被拖垮了。今后调养起来也得费些时间。” 贤妃松了口气,旋即看向大皇子,“你准备何时将神医引荐给皇上?” “我已经同神医细细谈过,觉得还是先做出一番声望,再奏请父皇。” 大皇子踌躇满志,他望着贤妃,眼中野心勃勃,“娘只管放心,儿子明日便想法子除了那办事不利的太医!” “这样未免操之过急了些。” 贤妃抬手制止了大皇子,她神色冷淡得厉害,“眼下还不知道这太医到底是谁的人,与其等人再派一个过来谋害我,倒不如先把这枚棋放着,用来迷惑背后的人。” “论起运筹帷幄,儿臣不及娘一半。只是儿子有一件事不解,要是神医真的治好三皇子的病,三皇子重返朝堂,我岂不是又添了一个劲敌?” 大皇子对于让神医前去为三皇子诊治一事,依旧心怀不满。 在他看来,三皇子虽然庸碌无为又是彻头彻尾的蠢货,根本不配当他的兄弟。 更何况他那三皇子妃的母家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礼部尚书李大人,看上去只是把持着一个虚职,但此人交游广泛,门生众多,说不定暗中已经为三皇子谋划不少。 “你在怕什么?”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贤妃只一眼就看出大皇子的顾虑,她轻蔑笑笑:“三皇子出身寒微,不为皇上所喜,加之闹出如此笑话……历朝历代,你可见过疯子登上皇位?” 这番话让大皇子豁然开朗,他正要拱手谢过母妃,却听到贤妃又道:“你如今绑了三皇子,等三皇子清醒过来,必然对你有几分感激。今后夺嫡,少不得宗亲的支持,这一点你可明白?” “儿臣知道了。” 大皇子见母妃对于自己带回神医一事反应平平,忍不住提醒她:“娘,只要神医在皇上面前亮了相,今后父皇一定会更加倚重我!” “越是如此,你就要更加小心。” 小心行事,这是贤妃在宫中的生存之道。 她想着今日撞见的事,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你且退下去,再过几日,母妃说不定能为你再添一得力助手。” 几日之后的朝堂上,大皇子向皇上提及自己已经秘密将神医请到京城一事,主动提出让神医为三皇子解毒。 皇上本来对所谓的神医之名嗤之以鼻,可当在三皇子的探子传来消息,说是三皇子在神医的救治下渐渐恢复清明,他这才对这所谓的江南神医起了些兴趣。 姚苏雨也在关注着三皇子府上的动静。 听说三皇子在神医的治疗下,已经能自己下床行走,每日清醒时长足有三个多时辰,比起先前动辄发疯满地打滚的惨状,已经好了不少。 姚苏雨不免好奇:“难道他真的能解了罂粟的毒性?” “你若是想知道,不妨去看看。” 楚廉见她一副医痴的模样,拿书敲了敲她的头。 “我可以去?那三皇子妃能让我们看望吗?” 她想到先前三皇子妃派丫鬟来敲打自己、让自己隐瞒李夫人病情一事,对楚廉的说法抱有深切怀疑,“她可是个要面子的人。” “正是因为要面子,所以才不想让旁人以为自己的夫君当真疯了。” 将手中的请帖递给她,楚廉挑挑眉,“这是三皇子妃举办的赏花宴,赏花是假、让宾客见证三皇子已经恢复如初才是真,你若想去,便带着这请帖登门便是。” “上次她对我态度不善,这次又怎么会真的欢迎我?” 姚苏雨接过请帖,心中还是带着些疑问。 “还不欢迎,总也不影响你的目的,你本也不是冲着三皇子府上的花去的,也不是为了让三皇子妃对你青眼有加。” 楚廉一点一点宽慰她,姚苏雨也被楚廉说动,她重重点头,浑然不觉自己被楚廉安上了去打探三皇子身体状况的任务。 因着姚苏雨与京城中的贵女并不相熟,所以进了三皇子府之后,只能独自一个人跟着丫鬟的指引往里走。 等到了赏花宴的地方坐下之后,姚苏雨看了看到场的诸位夫人们,再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翠玉钗子,觉得自己显得太寒酸了。 这样会不会给楚廉丢脸? 阉人有妻子本来就十分丢人,想来楚廉应该也不在意。 就在她细细打量着这些夫人的穿着打扮时,三皇子妃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快步走出来,她脸上带着欢愉的笑,叫人一看就能知道她有开心事。 “诸位姐姐肯过来赏脸,是我府上的福气。” 三皇子妃笑着望着这些人,眼神里透露着一股子得意,“今儿个我便将府上培育多年的牡丹花搬出来,给诸位姐姐一一欣赏。” 姚苏雨打量着李明月的精神面貌,不由得暗暗生奇。 难道三皇子真的戒断了? 此时京城中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看三皇子府上的笑话,一位达官的夫人轻笑着道:“听闻三殿下身子好多了,不知道今日能不能得见风采?” “这是自然。” 点点头,三皇子妃等的就是这一句,她给手下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便下去去请三皇子了。 三皇子妃费尽心思的张罗着,一盆盆花都被搬上来,简直晃花了人的眼。 姚苏雨也对这些名贵牡丹花种很好奇,她情不自禁地走上去观看,三皇子妃却走了过来:“楚夫人位高权重,又颇通医术,这次可一定要为我的夫君正名。” “什么正名不正名的。” 微微一笑,姚苏雨知道三皇子妃是在给自己下套,她可不接这事,“三皇子病好了,比什么都重要。事实胜于雄辩,你说是吗?” 第194章 调戏臣妻 “楚夫人跟楚大人完全不一样。” 看着不配合的姚苏雨,三皇子妃眼中闪过浓浓的不悦,“你们性格如此迥异,居然也能成为夫妻。” 好端端地扯到楚廉做什么,姚苏雨听出三皇子妃这是在不满自己不肯为她做事,她对三皇子妃的印象更差了,“成为夫妻都是仰赖天恩,怎么?皇子妃难道对圣上赐婚不满?” 这话把三皇子妃噎得说不出话。 她知道姚苏雨的医术在京城小有名气。 要是能经姚苏雨之口,表明三皇子已经没有大碍,再请楚廉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自己的夫君重返朝堂也指日可待。 “姚苏雨,我请你来府上,是抬举你,你可千万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见左右暂时无人,三皇子妃露出阴狠神情,她现在可是皇子妃,她不信还拿捏不了一个宦官的妻子! “三皇子妃,人若不不行善,必然会报应在身边人身上。” 见三皇子妃威胁自己,姚苏雨可不怕。 不过看着她那狠戾的表情,她轻轻拍拍她的肩,劝慰她想开点:“等会儿三皇子出来,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你还是想开点,染上毒瘾要想戒断简直难于登天。 有时间在这里劝我作伪证,倒不如多去接济穷苦百姓。 说不定能感动上苍,还有奇迹发生。” 见姚苏雨一副信誓旦旦、笃定三皇子好不起来的模样,三皇子妃直直地看着她,旋即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别以为会点医术就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天地之大,比你有能耐的大夫多了去了。” 她话刚说到这里,那边闲聊的夫人们不知看到了什么,发出一阵阵惊呼声。 姚苏雨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此时三皇子在众相公的簇拥下朝着这边缓缓走来,楚廉也在三皇子身侧,姚苏雨一眼便见着了。 她今日出门的时候还问过楚廉有何安排。 楚廉当时可什么都没说。 可眼下楚廉出现在这里不算什么大师,姚苏雨更感兴趣的是三皇子。 三皇子的面容跟其他两位皇子比起来,顶多算是中人之姿,就姚苏雨这么看去,甚至还显得有些阴鸷。 她身侧的三皇子妃已经抛下她,亲亲热热地迎了上去,“殿下,今日身子可好了些?” “服用神医的药之后,我身上爽利多了。” 三皇子与三皇子妃看上去感情甚笃,引得不少人都议论纷纷。 姚苏雨本以为众夫人都在羡慕,她回到桌旁,却听到好几位夫人啧啧称奇。 其中一个富态满满的夫人拿扇子遮住脸,不无得意地道:“三皇子妃倒真是个贤惠的,三皇子后院里妾侍不少,个个都是天姿国色。听说十天半个月都不去三皇子妃屋里。 她人前还要做出这等恩爱模样,骗骗我们这些外人也就罢了,千万别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其他夫人们也纷纷附和,姚苏雨只能默默感慨,就没有这群夫人八卦不到的东西。 不过她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全被三皇子吸引过去了。 三皇子面色倒是虚弱,但整个人都显得极有精神,一双眼亮得吓人,像是—— 姚苏雨心下正细细思忖着三皇子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桌上的夫人们已经把注意力转向同桌的姚苏雨身上。 “这不是楚夫人吗?楚夫人看上去和气得很,跟杀人如麻的楚大人相得益彰。” 楚廉身份特殊,他嗜杀的传闻和在皇上面前超然的地位,让人对他敢怒不敢言。 连带着姚苏雨在这堆夫人里的地位也显得特殊。 姚苏雨望着夫人们个个都用新奇八卦的眼神看着自己,有种被盯上的毛骨悚然之感。 她呵呵干笑两声,“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还请各位夫人多多照拂。” “我们方才在说三皇子妃强撑呢。” 还是刚才那位议论三皇子妃的马夫人开口,她拿着团扇挡住嘴,不无八卦地道:“你还不知道吧?三皇子这才苏醒没多久,又召了那几位姬妾胡闹,即便有神医看诊,这身子终究也虚浮得很。” “夫人竟知道得如此清楚?” 这些事姚苏雨可没听楚廉提起,要说京城中谁的消息最灵通,非楚廉莫属。 难道是楚廉也没探听到这个消息? “我的一个远房侄女就是三皇子的后院妾侍。她亲口告诉我的,那还有假?” 马夫人摇着团扇的速度更快了,显然是对三皇子的后院情况十分了解,“听她说,三皇子身体刚好,按理说更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可不知怎的,召见姬妾的次数更多了,三皇子妃知道、却不阻拦。 他们都说,这是江南神医想出来的法子,让三皇子将身上的毒性都过给这些姬妾!” 这就是无稽之谈了,姚苏雨从未听说过这种戒断毒瘾的法子。 不过光是听马夫人这些人的描述,那江南神医开出来的药,大致不是什么真正的解毒之法。 三皇子妃领着三皇子挨桌敬酒,不少人都劝说三皇子大病初愈,大可不必如此操劳。 但三皇子的兴致似乎很高,非要挨个来。 轮到姚苏雨这一桌,三皇子的眼神在这群人身上逡巡一圈,最后落到了姚苏雨身上。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姚苏雨轻浮一笑,“这位便是楚夫人?” 说着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侧的楚廉,神情暧昧得紧,“原本以为是无盐丑女,后面我听闻楚夫人是少见的佳人,现在看来,楚大人有艳福了。” 这话让三皇子身边跟着的幕僚们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楚廉是宦官,根本不能人道,何来的艳福? 楚廉的眸子也稍稍沉了沉。 三皇子妃没想到三皇子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犯蠢,赶紧出声打圆场:“殿下的意思是,楚夫人是难得一见的贤内助,楚大人与楚夫人伉俪情深,令人称羡。” 楚廉对三皇子夫妇本就没什么好感,眼下被三皇子奚落一番,更是如此。 他见姚苏雨似乎对三皇子的奚落没什么反应,也不想多做计较,“多谢三皇子夸赞,内人的确能干。” 第195章 理智疯子 他不过是顺着三皇子妃的话往下接了一句,可落在三皇子和幕僚耳中,无疑是又多了一重笑话。 三皇子养在府中的幕僚,大多都是庸碌无能之辈。 加之三皇子自从服用所谓包治百病的药丸之后,私生活越来越荒唐,连带着他手下的幕僚也纷纷狎妓取乐,整个皇子府都糜烂不已。 姚苏雨对此早就有心理准备,不过她懒得跟毒虫计较。 等三皇子一行人离开后,同桌的夫人都面面相觑。 显然她们对三皇子这种轻浮浪荡的行为很不满,即便楚廉是宦官,但楚夫人到底已经是人妇,当朝皇子公然调戏人妇……怎么看都不是好东西。 马夫人在短暂沉默之后安慰姚苏雨道:“你别放在心上,三皇子行事自来如此。” “是是是,你夫君也在这里,向来不会误会。” 听着其他夫人的宽慰,姚苏雨笑笑,身在后宅的夫人未必都如她想象的那么古板可怕。 不过她正好借着此时打听消息:“对了马夫人,三皇子是自来就如此浪荡,还是近来才这样?” “当然是最近才这样!” 马夫人见姚苏雨受了委屈,恨不得把这其中的都一一说给她听:“从前三皇子虽然风流,可那也只是私下的。毕竟上头还有皇帝老子看着,哪里敢像现在这样?” “可不是?他豢养姬妾是一回事,顶多是风流了些;可要是调戏臣妻,性质就变了。” 另一位夫人也搭话,她给姚苏雨使了一个眼色:“你且放心,这件事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御史耳中,顶多半个月,他就会吃折子了。” 这群夫人们知道的倒是多,姚苏雨一一谢过,又在马夫人等人的邀约下前去赏花。 “三皇子府上的这些牡丹倒真是珍奇。” 经过这一阵子的交谈,姚苏雨已经得知马夫人的夫家身份。 马夫人的夫君是威武将军,算是朝中少有的文韬武略的大将,深得皇上重用。 想巴结她的数不胜数,也难怪她能“口直心快”,还无人敢反驳。 “毕竟是皇子身份,养一养这名贵花种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姚苏雨信口附和,不过马夫人却神神秘秘地道:“可不是这么回事,单单要说银两,咱们谁家府上拿不出这些银钱?” “那还能是怎么回事?” 想想之前楚廉大手笔地给自己银票,姚苏雨也想明白其中的关窍,“我不爱花,在这些方面自然也不重视。可是三皇子府上哪位主子喜欢牡丹?” “还不是上头那位喜欢?” 指了指天上,马夫人捂住嘴轻笑着道:“咱们皇上好几位皇子,可最为出风头的也就这三位。 大皇子的母妃是贤妃,母家得皇上重用,大皇子又是皇长子,自然受皇上喜爱; 二皇子读书勤奋,在开蒙时期便得先生夸奖是栋梁之才;、 只有这三皇子,出身低微、文治武功上也不算突出,却时常能在皇上面前露个脸。 这其中原因,难道楚大人不曾告诉你?” “他常说我是小门小户出身,头发长见识短,哪里肯跟我说这些?” 姚苏雨演起戏来连自己都骗了过去,她苦笑着看向马夫人:“也就只有姐姐愿意跟我说这些趣事。” “你这张嘴倒是甜。” 马夫人的年纪都做得姚苏雨的娘亲了,可姚苏雨一口一个姐姐,把她哄得开心极了。 她得意地把这里面的事说了出来:“三皇子擅长溜须拍马,心知什么东西能让皇上高兴。 咱们这位皇上没有旁的心爱之物,只在修佛和牡丹上有兴趣。 每年三皇子府上送进宫里的牡丹,都是名贵至极、又前所未见的新品种。 牡丹可是花中之王,花王献人间之主,能不让人高兴吗?” 虽然马夫人说的这些有点像街头说书先生的野史,但姚苏雨一直觉得,越是听上去离谱的,说不定就越接近现实。 今儿个这场赏花宴,姚苏雨过得还算欢快。 要是没遇到三皇子那个显眼包就更好了。 跟楚廉回到府中,姚苏雨立马就询问起三皇子的事:“快与我说说三皇子是什么样的人?” “你今日跟在马夫人身边,应该听了不少有关三皇子的消息。” 尽管一直在三皇子身边作陪,但楚廉时常关注着她的动向。 姚苏雨惊诧不已,“你的意思是,马夫人说的都是真的?” “一个母家提供不了助力的皇子,你以为靠什么走到今天?” 在当今皇上的众皇子中,三皇子的天资不是最高,能走到今日全靠溜须拍马的本事。 只是想到今天三皇子对姚苏雨的调戏之语,楚廉的脸色却有些差,“他是个看菜下碟的人,他瞧不起东西二厂两班奴才,觉得我们只是给皇室卖命的狗。” 可他也不想想,东西二厂直接听命于皇上。 即便是狗,也是只有皇上才能教训的狗。 他这种除了进献年礼时才能得到皇上青眼的皇子,真要论起地位,或许还不如他这已经被皇上使惯了的剑。 “我总觉得,三皇子看上去已经清醒了,其实是比以前还要疯。” 姚苏雨并不知道楚廉现在的算计,她将自己观察到的说了出来,“听说以前的三皇子不是这样的人,他即便是个伪君子,却也是隐藏得极好的伪君子。 眼下他连装也不装了,公然调戏臣妻,这不是把自己的把柄往别人手中递吗?” “可我见三皇子与我们谈话,说话并不缺条理,与我们说话对答如流。哪里像是疯了的样子?” 楚廉对姚苏雨的话有些不信,“哪有疯子能如常谈话?” “可又有哪个疯子刑事会如此不顾后果?” 姚苏雨知道楚廉不相信自己的话,她想了想,便问道:“你可知道一种状态,人的精神极其亢奋,能正常交谈、行事也正常,可人在这种状态下无论如何都算不上理智。 你说这种时候,他到底是正常人,还是不正常?” “你的意思是,三皇子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楚廉疑惑问道。 “没错。” 朝着楚廉重重点头,姚苏雨的眼神显得有些凝重。 第196章 神医真面目 “那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 不由得蹙紧眉头,楚廉想到三皇子是经过江南神医诊治之后才恢复如常,立马将怀疑的矛头对准这位所谓的神医。 先前打着神医名头招摇撞骗的可不少。 这个神医只怕也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让三皇子看上去恢复如常,实则内里疯魔。 “用药呗。” 就是跟姚苏雨先前提过的方法一样,继续给三皇子用之前的药物,只是严格控制剂量,又辅以其他的药物,来为三皇子提神,迫使他保持清醒。 短期来看,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但是长此以往,大剂量的药物下去,三皇子的身体必然崩盘。 姚苏雨很好奇,“这神医只想在京城干一锤子买卖吗?三皇子身体将来出现问题,不还得找他算账?” “将来自有将来的变数,更何况这位神医是跟着大皇子的人进京的,只怕已经搭上大皇子那边的势力。” 想着如今朝中的局势,楚廉并不觉得三皇子的身体长远看来是什么值得考量的事。 “皇家的亲情居然如此寡淡薄情,三皇子说来说去也是他的弟弟,怎么能下此毒手?” 姚苏雨叹了口气,看得楚廉有些想笑,同时又为她对三皇子生出的怜悯之心感到可笑:“不管是从江山社稷,还是从个人私德,三皇子都不值得你在他的病症上用心。” “我只是觉得,这个江南神医有两把刷子。” 见楚廉误会自己在担忧三皇子,姚苏雨不由得白眼一翻。 她的同情心绝不会放在这群又蠢又坏的人身上,“不过行事有悖医德而已。有机会我真想见识见识。” “会有机会的。” 楚廉深知,大皇子不远千里地将这个神医从江南弄来,可不只是为了给三皇子医治。 这位神医如果能得到皇上信任、成为宫中近臣,将来能在皇位争夺上为大皇子起到极大的助力。 想来,这位神医也该在京城亮相了。 而此时的三皇子府,刚刚按照神医叮嘱、看着三皇子服药的三皇子妃,想到等他醒来之后要面对的荒唐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对着外人的从容都是假的,她做这么多只不过是为了强撑着一口气,向世人证明,三皇子还没有失去一争皇位的能力,叫他们不要将她和三皇子看轻了去。 可现在三皇子虽然清醒了,行事却总带着莫名的疯癫感。 就拿今日调戏姚苏雨一事来说,必然是得罪了楚廉。 而且那位神医自从一开始被大皇子带过来为三皇子诊治、留下两副汤药之后,就再也不见踪影了。 她虽不是什么心思玲珑之人,但真心假意,她总是看得出来的。 那大皇子只想在皇上面前邀功、换一个友爱兄弟的好名声,哪里为三皇子长远打算过? 可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姚苏雨本只想在家中安稳度日,抽出时间为家中跟着自己学医的女学子指点,可才安安稳稳在家中躺了不到两日,便从门外火急火燎地前来报信的小厮吓了一跳。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也不怕惊扰了夫人。” 橙花忍不住斥道。 “夫人、夫人,出了奇闻了,姚家三小姐脸上的鬼手印,消了!” 那小厮忍不住叫嚷道。 “消了就消了呗。” 当日给姚胧月按血手印的时候,姚苏雨只想给她些教训,让她安分守己些,别一天天有的没的来自己面前找事儿。 因而药水虽浓度高了些,但只要坚持半年天天洗脸,那印记便也消了。 可姚胧月跟邱氏想了各种各样的方法,都没想过好好洗脸这件事。 眼下既消了,也没什么碍事。 “这都是那打江南而来的神医的功劳!” 小厮脸上带着崇拜,“神医给姚三小姐看了之后,在水中搅了几下,然后让三小姐洗脸。 说来也神奇,三小姐就着水洗了一把脸,脸上的印记就一点都没有了! 前头那么多高僧大师为姚三小姐作法,都不曾消了这血手印……现在大家都在说这神医是天上神仙下凡!” “这算哪门子的神仙下凡?” 姚苏雨小声嘀咕,自己那一手本就不是什么难解的法子。 只是古人太过迷信罢了。 不过她对这神医倒是起了些兴趣,听小厮说那神医还在姚家,便起身前往姚家。 此时的姚家门口已经被看热闹的老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姚苏雨好不容易带着人挤到前排,又遭到姚府家丁阻拦。 都不需要橙花开口,追风只一亮出刀,再把腰间东厂的腰牌晃一晃,那家丁就吓得让了路。 此时邱氏和姚昀之正在前面的厅堂中对着神医千恩万谢,姚昀之对这神医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起来这神医跟他年纪相仿,可不仅天人之姿,连这一手一书都出神入化。 此时邱氏已经眼尖地看到了不请自来的姚苏雨,她尖叫了一声:“谁许你进来的?”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姑且算得上是我的娘家。” 姚苏雨才不跟疯妇一般的邱氏打交道,她看向姚昀之:“她怎么样了?” 姚昀之自然知道她问的是谁,他笑着道:“经过神医救治,胧月见脸上手印消除,欢喜睡去。这几个月将她折腾得不轻,今日起她也可以安眠了。” “那就好。” 姚苏雨今天来可不是为了来看姚胧月的现状,她更感兴趣的是传闻中的神医。 她这才看向站在这里的另一个人,在看清这神医的面容之后,姚苏雨不由得感慨,难怪有人将这位神医说成是天上来的神仙。 这人看上去顶多二十多岁,一张脸完美版诠释了什么叫做仙风道骨,光是一看都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个好人。 他见姚苏雨看向她,高冷而又不失矜持地朝着她微微点头。 这种人一看便能让人生出好感,姚苏雨主动上前询问:“敢问阁下可是自江南而来的神医?” “神医之名不过是谬赞。行走江湖一游医尔。” 男人朝着姚苏雨淡然解释,“在下林循,江南人士。” 第197章 当真聪明 姚苏雨一直很羡慕这种自带能让人信服的气质的人。 要不是知道这位林神医对三皇子的所作所为,她都要以为这林循当真是什么好人了。 她微微一笑,“听闻三皇子的病也是经神医之手治好,我略通医术,自觉三皇子的病症只有强制戒断才行。 可我上次见三皇子的时候,他已经跟正常人差不多了。这都是林神医的功劳。 我想问问神医用了什么法子?” 姚昀之生怕姚苏雨冒冒失失地询问令神医不悦,要知道这位神医可是大皇子的座上宾。 他赶紧上前叫停姚苏雨,“行医治病,多有传承,神医的法子岂可轻易告诉旁人?苏雨,你还是不要强人所难。” “也是,是我欠考虑了。” 姚苏雨见林循颜色淡淡,似乎没有因为自己的冒犯生气,她心中对此人的忌惮越发多了。 如果他只是跟上一个神医一样被推出来做局的幌子,在面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发问时,绝对做不到如此淡定。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这神医果真是“神医”; 要么,就是此人段位更高,但不过是一个招摇撞骗的骗子。 不管是哪一种,这样的人如果成为敌人,都不好解决。 姚苏雨试探一番,心中已经有了底。 正要打道回府的时候,她却被林循叫住了。 林循看向姚苏雨的眼里多了一抹考量,主动道:“我有一件事想私下询问姚小姐,借一步说话。” “神医,你有所不知。” 生怕姚苏雨在神医面前得了青眼,邱氏忙不迭底上前介绍:“她现在已经不是姚家小姐了,圣上赐婚,将她嫁给东厂督主,她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楚夫人。” 普天之下,谁人不知那楚廉是去了势的太监? 太监本就是不干不净的东西,遑论太监娶妻,更是天大笑话。 邱氏正等着林循嫌弃姚苏雨时,林循却淡然地道:“太监也是人,楚夫人当年也做过姚家小姐,今日回娘家,叫一声小姐又有什么错?” “是、是……” 邱氏不敢得罪这位神医,见他替姚苏雨说话,面色讪讪,心里早就将这姚苏雨骂了个千百遍。 也不知姚苏雨是什么命,即便是刚见一面的神医都对她礼遇有加! 而此时林循已经引着姚苏雨来到姚府后宅一处亭台楼阁处。 这里视野开阔,风景极好。 更是一眼就能将前后左右来的人收入眼底,确保他们的谈话不会被人偷听。 姚苏雨很好奇,自己跟这位神医素未相识,他究竟要对自己说什么。 “姚三小姐脸上的手印,是你所为?” 林循开门见山地问道。 “神医怎么会这么想?” 姚苏雨心头一惊,面上还是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那所谓的鬼手印,不过是用药草调出来的汁液染上去的。” 见姚苏雨不承认,林循便将其中的点一一道出:“这药草汁水染上之后,短时间内光用清水很难洗去,但如果经常浣洗,印记也会渐渐消去。” “原来是这样……” 没想到这神医当真是个明白人,姚苏雨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这件事已经被他知道最关键的部分,而自己刚才跟他说自己略通医术,难怪他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我为姚三小姐看诊时,发觉这鬼手印不算大,仔细对比起来,应该是女性的手印。” 说到这里,林循的目光落在姚苏雨那双纤长的手上,“会医术、跟姚三小姐有过节,又是女性,这一切都跟姚小姐相吻合。 天下没有这么巧的事,我认为,这件事的幕后元凶多半就是你。” “林神医,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 此人当真聪明,姚苏雨这才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对手。 她只能庆幸此时姚胧月脸上的鬼手印已经洗去,即便林循去报官也没有证据。 “你怕了。” 见姚苏雨故作镇定,林循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他出言安抚她:“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将这件事对第三个人提起。我跟你说这件事,只是想劝你,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听到林循的话,姚苏雨只觉得莫名其妙。 什么回头是岸? 她一直行善事做好人,对得起天地良心,又何必回头? 她轻笑着道:“林神医的确医术高明,不过判案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至于你说的回头是岸……” 说到这里,姚苏雨的眼神不由得暗了下来:“我行得正坐得直,绝不会成为权利的工具。敢问林神医,你可能做到这一点?” 她知道,他已经投入大皇子门下,绝不可能问心无愧地答自己的话。 可她错了。 林循听到她的话,脸上居然出现了片刻的疑惑。 不过并不是因为她的话反思自己,而是对姚苏雨能说出这番话的疑惑,“问心无愧岂不简单?可分清对错却是难之又难。 姚小姐既然学医,更应该明白,学医救人所能救的不过少数。 若是能左右政局、利用上位者的手实现天下太平长治久安,比行医功德更甚。 你我意见不同,我不与你争辩,各行其道便是。” 说完,林循便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示意,姚苏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竟然是楚廉。 他来接自己了。 不知为何,她见了楚廉,心里因为林循升起的那些不安顿时烟消云散。 仿佛只要在这个人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她正要朝着楚廉而去,林循又幽幽开口:“正如你的夫婿,世人皆知他是杀人的修罗,可若是换个角度来想,他会不会也是在救人? 世人皆苦,他早早给那些人解脱,让他们去地下赎罪,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说是吗?” 姚苏雨的步子稍稍顿了顿。 她不得不承认,这林循着实有装神弄鬼的本事,这一番说辞,险些都把她说动了。 不过她深知自己来这里不是为了前来弄权。 她没有搅动时局的能力,更没有这种野心。 她想做的就是治病救人。 思索几次,她朝着林循道:“林神医,还是那句话,我们各行其道。” 第198章 口出狂言 “刚才你们在说什么?” 楚廉一下值就得知姚苏雨来姚家凑热闹,便赶紧过来了。 不料刚到姚家,就从邱氏口中得知,姚苏雨正在跟别的男人私会。 他自然不会相信,毕竟姚苏雨似乎还没开五情六欲,对男女之事毫不感冒。 先前为村中不能有孕的女子把脉,她对男女之事了然于心,却似乎并没什么兴趣。 就邱氏那只差没直接说姚苏雨与别的男人有私情的态度,他就不可能信她。 不过来这里之后,果真见到一个仙风道骨的年轻男子。 姚苏雨用眼神示意他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楚廉压下心头疑惑,但还是带着她往外走去。 等绕过一处竹林之后,姚苏雨见差不多安全了,这才对楚廉解释:“那个人就是从江南来的神医。” “竟如此年轻?” 想着刚才自己瞥见的那一道人影,不知为何,楚廉当即就不大相信。 姚苏雨的医术可是他亲眼见识过的。 而这个劳什子神医,如此年轻便担一个神医之名,着实令人难以信服。 “这人的确有两把刷子。” 有一说一,姚苏雨不能撒谎。 她诚挚地望着他,“这人跟以前推出来胡乱充数的人不一样,的确是大夫; 而且我看他精通药理,也不会轻易被鬼神之说蒙蔽,这次我算是遇到对手了。” “他的医术比你还要高明?” 想到之前姚苏雨十分气愤地来找自己说起那香料问题,楚廉对此人不大信任:“还是说,你将他想得太过厉害?” “我先前也这样以为,可我今天看到他在姚家露的这一手,不像是庸医。” 光是一个不信鬼神,就已经胜过大部分同时代的医者。 但有才而无德,这份才华就会成为刺向百姓的利刃。 有些话不方便在这里说,姚苏雨正要先回去,刚带着楚廉出现在厅堂,就看到姚胧月已经出来见人了。 这几个月的折腾,将曾经容貌清丽的姚胧月折腾得形销骨立。 她刚才经神医救治、褪去鬼手印之后,便立马回到房间梳洗打扮。 刚想出来好好感谢神医一番,她就看到容光焕发地出现在眼前的姚苏雨。 她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形销骨立,头发干枯。 跟姚苏雨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下意识地想躲,但姚苏雨已经往这里来了,她只能沉声怒骂:“你还有脸回来?” “这是姚府,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原本以为姚胧月经此一事,能够变得成熟些,可现在看来,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姚苏雨感到好笑,“还是说你请示过姚家耆老,已经把我从姚家除名了?” 姚昀之见姚胧月不知死活地要跟姚苏雨对着来,而且还是当着楚廉的面! 他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赶紧上前阻拦姚胧月,“胧月,怎么跟楚夫人说话呢?”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姚胧月使眼色,示意她别说了。 可姚胧月只听说过楚廉的名声,对楚廉其人并没有什么认知。 此时见兄长因为楚廉的缘故拼命阻拦自己,她不由得冷笑着道:“怕什么不好,偏偏怕一个阉人!我就不信皇上还会为了这些腌臜奴下旨降罪我们姚家! 我们姚家可也是忠烈之后,为江山社稷流过血的!” 这话简直把在场的人的魂儿都吓没了。 姚昀之没想到自己这个妹妹胆子居然如此之大,他捂嘴都来不及。 就连姚苏雨都被姚胧月这番话惊呆了。 姚胧月无脑,她早就知道了。 但没想到她还这么无耻。 姚家满门忠烈不假,可跟她的父亲、姚家大伯没有半分钱关系。 姚胧月是怎么说得出姚家满门忠烈的? 楚廉朝口出狂言的姚胧月瞥了一眼。 满京城里,他还是头一次见识到这样的蠢货。 跟着来的追风早就听得一肚子火气,他们东厂自来都是横着走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咔嚓一声,他亮出金刀,看向姚家众人。 邱氏这才意识到女儿的不妥,赶紧上前扯了扯姚胧月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 姚胧月却还要再说,被姚昀之一个眼神吓得只敢嗫嚅几句。 楚廉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东厂设立至今,上行皇命,下察民情,即便是奴才,那也是皇上的奴才。 你姚家满门忠烈不假,可跟你这一房有什么关系?莫不是占着姚家二房的东西久了,就忘了自己是什么底子了?” 他说话并不如刑部郎官那样严厉,反倒显得十分平静。 只是这番话字字句句都指向眼下的姚家。 邱氏心虚得很,她总觉得楚廉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往自己这里看了眼,她搂紧了怀中的姚胧月,勒令她向楚廉道歉。 以姚家如今的地位,可万万得罪不起皇上身边的近臣! 她虽然在心里认同女儿的话,可也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姚胧月在邱氏几个眼神示意下吗,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歉。 楚廉并未让手下人对姚胧月做什么。 他只是看了一眼姚苏雨,淡淡回道:“念在你们是我夫人的族亲面子上,今日之事,我既往不咎。” 说完便没有在此处停留,领着姚苏雨离开了。 姚苏雨也懒得跟姚胧月多费口舌。 姚胧月本以为以姚苏雨的牙尖嘴利,一定会跟自己好生争辩一番。 眼下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她还有些不适应,喃喃自语道:“姚苏雨转性了不成?她怎么不理我?” “你以后切莫胡言乱语!” 此时姚昀之才从刚才的惊险中回过神,他没想到姚胧月经过这么多事,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他怒气冲冲地道:“你是要把全家都害死不成?楚廉是何许人?你可知得罪他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他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一个阉人。难道我朝连王法都没有了?” 姚胧月还从未见到好脾性的兄长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也有些害怕,但见母亲邱氏在身边,还是壮着胆子回话: “东厂就算要对我下手,总该按个罪名给我,可我又不是朝廷官员,能犯什么罪?” 第199章 又见面了 邱氏也顺着自己女儿的话往下道:“谁人都知道胧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娘,能犯什么错?” 见母亲如此是非轻重不分,姚昀之又气又急,最后拂袖而去。 姚苏雨坐上马车之后,悄悄拿眼看他,见楚廉神色平静得厉害,她不免好奇:“你当真不生气?” “连这点气都受不了,又如何能在高位久坐?” 楚廉并非什么没有器量的人,自他坐上东厂督主的位置之后,听过的冷言冷语不知几何,又怎么会为这点话生气破防? 更何况,他不是阉人,她又不是不知道。 “不过这话要是传扬出去,姚家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想到西厂那位魏大人,楚廉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讥笑,“做太监的最重视的便是胯下二两肉,虽早就挨了一刀。 可要是被人当面指着骂作阉人,你觉得他会如何?” 难怪刚才他没有直接跟姚家翻脸,原来是想着借刀杀人! 姚苏雨瞪圆了双眼,“那你刚刚还一口一个看在我的面子上?” “若非是因为姚家算得上是你的母家,光是先前几次冒犯,我都将他们带回东厂的刑狱了。” 楚廉不觉自己的说法有什么问题。 在他看来,姚家那些个所谓的亲人简直如毒虫一般。 有还不如没有。 他也不信姚苏雨会对这样的亲人怀有孺慕心思,他淡淡地道:“难道你还要为姚胧月向我求情?” 自然不会! 姚苏雨想起这个缺心眼的都觉得头疼。 原本以为邱氏已经是智商盆地,没想到她的女儿比她更拎不清,她轻叹口气,“整个姚家,我唯一有点好感的也就是堂兄了。” 想到她对这位堂兄超然的评价,楚廉报以沉默。 十年间他见识过的人数不胜数,如姚昀之这般明面光风霁月的不在少数。 这样的人若是不触及其根本利益,根本显露不出自私的一面。 可要真是得罪了这种人,压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被出卖了。 不过他见姚苏雨对姚昀之十分信任,只能默默将这些话咽回腹中。 她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 有他护着她,必不会让她经历这些腌臜事。 思索及此,他的心又渐渐放了下来。 姚苏雨回到府上,才刚从马车下来,就发现李大人家的小厮正在门口等着自己,一副焦躁无比的模样。 姚苏雨赶紧迎上前:“怎么了?可是李夫人又出现什么身体不适?” “楚夫人,您可回来了!” 小厮见到姚苏雨之后,有如见到救星一般,拉着她就往自家的马车那边赶去,“我们夫人今日晨起时睡了一句困乏,便又接着睡,可一直到现在还没醒!叫都叫不醒!” 李夫人昏睡不醒? 姚苏雨心头不由得一紧。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匆匆跟楚廉打了声招呼,就随着那小厮的马车往李大人府上去了。 此时李家已经是愁云惨淡。 姚苏雨来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位请来的御医在为李夫人施针,可李夫人一张脸都被扎成刺猬,也不见她有醒来的迹象。 李大人看得心急如焚,可又不敢上前打扰,只能忍住担忧在一旁坐着。 这针扎着扎着,连带着御医额头上都冷汗涔涔。 就在场面收拾不了的时候,姚苏雨风风火火地赶到。 她看到李夫人满头的针,再看看行针的大夫,正是先前在小山村里被捆住手脚中的一位,她简直都要被气笑了:“若是学医不精,不妨再做几年学子,重新学习之后再来。” 那御医见是姚苏雨来了,忙不迭地让开了地方,“楚夫人,还请楚夫人解惑!我已经点了几处头部大穴,能令人神思清爽,怎么对李夫人毫无效用?” “那是因为你思路错了。” 姚苏雨将头部穴位的几根针拔下,她见李夫人脸色上透露着一股子非同寻常的惨白,不由得蹙眉把脉。 她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又见房中许多人都在这里立着,一个个伸长了脑袋看怎么回事,便将大部分人都赶了出去。 等屋内只得几个素日里伺候李夫人的侍女,她这才将盖在李夫人身上的褥子一把揭开—— 伴随着一股子血腥味儿,还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恶心气味儿,她终于看清楚李夫人身上是个什么状况。 “夫人这是要分娩了?” 一个丫鬟显然也听信外面的鬼胎传言,被这一幕吓得脸色惨白。 “什么分娩不分娩?” 李夫人的情况已经凶险万分,可还有这种不知死活的人扑上来,姚苏雨不由得蹙眉,“李夫人大约是体内的瘤子破了,但常年服药身上早已痛习惯了,这才没第一时间发现。” 这种情况已经不能不开刀了,姚苏雨听闻李大人曾在外找寻与李夫人情况相似的病人养着,大约是想让自己先拿这些穷苦百姓练手。 但如今似乎等不得了。 她让人将李大人请进来,向他说明眼下的情况。 即便李大人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现在看清楚这一幕,他心头还是有些惶然,“只能开刀?” “她体内的瘤子已经破裂,血和黄水一并流出来。要是不开刀,感染之后,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姚苏雨言简意赅地道,“情况紧迫,本就已经耽误了两个多时辰,还请李大人早下决断。” 望着床上一片死气的夫人,李大人正纠结之际,外面忽然传来通报,三皇子妃来了。 三皇子妃不是外人,即便她先前有诸多不孝之举,但到底是李夫人的亲女,李大人便将她也请了进来。 她一进来,闻到空气中流脓的气味儿,当即嫌弃地拿帕子捂了捂口鼻,她对李大人道:“女儿知道爹这些时日都在为娘的病忧心,我此行带来了神医。 神医解了三皇子的毒,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想来也能治好娘的腹痛之症。” 说完她便让开,让出身后一个仙风道骨、恍若仙人的年轻男人。 姚苏雨定睛一看,险些被气笑了。 还真是巧。 她与这位神医又见面了。 第200章 肉芽蛊 “这——” 李大人已经请了姚苏雨来这里,女儿又请来一位神医,倒是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林循朝着姚苏雨微微颔首。 姚苏雨虽然不想跟这人有过多牵扯,但也想知道,这所谓的神医到底有什么本事,面对李夫人的病又会有什么独特的见地。 她也笑着朝林循点头。 “楚夫人跟林神医可认识?” 李明月虽然不喜欢姚苏雨,但此事毕竟事关亲娘的性命,她倒是难得地对姚苏雨和颜悦色了一次。 “今天才认识。不过林神医的确不凡。” 姚苏雨笑了笑,“我已经替李夫人看过,从我的角度来看,只有剖腹取出病灶,才能彻底根除李夫人的病症,不知林神医怎么想?” 林循上前查看李夫人的情况,在看到李夫人身下已经被鲜血和黄水濡湿的大片锦被,不由得蹙紧了眉头,“为何会发展成今天这一步?前些时日我不是给了三皇子妃一些香料吗?” “那些香料被夫人用了几天。” 丫鬟小声解释道:“但是楚夫人来之后,便不让用了。” 林循因而看向姚苏雨,他问道:“楚夫人为何阻拦我救人?”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 姚苏雨差点被气笑了,见屋内所有人都望着自己,一副是自己暗害了李夫人的样子,她淡定解释道:“我见那香料里含着一味名为夺魄的香草,这香草对李夫人的病症不算好物,这才停香。是有什么不对吗?” “自然不对。” 林循无比淡定地回道:“你可知道李夫人这病的病因?” “病灶在腹腔内,我如何能知道病因?不过绝不是外界所说的鬼胎,我猜测应该是腹中长了一个肉瘤。” 姚苏雨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道出,她见林循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不免生出怀疑。 一个在此之前只听过病情描述、从未见过病人的人,能精确得知病人的病因? 即便她求学环境在科技极为发达的现代,都做不到这一点。 “李夫人这病不算自然生成,而是有人有意为之。” 林循仿佛不知道此话说出来会引起何等的波澜,他直接开口,震惊了屋内众人。 三皇子妃听到林循的话,吃惊不已:“人、人为?” 她惊疑不定地看向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娘,“可我娘一直以来都在后宅中打转。 她与人和善,从不轻易与人发生冲突,又怎么会有人想要害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林循已经自顾自地走到李夫人面前,他将几根金针刺入李夫人周身几处穴位。 说来也怪,他几针下去,李夫人的脸色都仿佛好了起来。 姚苏雨细细打量着那几处穴位。 林循此举分明是封住了李夫人的经脉,使气血通行更慢,为何会对李夫人的身体起到辅助作用? “难道我娘也是中毒?” 三皇子妃已经自发从林循的话中脑补一出大戏,她赶紧询问。 “不是中毒,而是更为阴毒的一种法子。” 林循自腰间取下一只香囊,从里面取出几粒血红色的香料投入香炉之中,房中顿时升起一股子令人精心凝神的香气。 姚苏雨很快便嗅出其中的夺魄的香气。 林循前后种种反其道而行之的行为,已经让她心中隐约有了猜想。 她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蛊虫?” “这种蛊虫叫肉芽蛊,苗疆一带用来惩罚不忠男子的虫刑。” 见李夫人的情况稳定下来,林循便将李夫人身上的病成因道出:“肉芽蛊取的乃是尸体上前七天新出的虫子炼制,如果让人服用下去,便会令人腹中生出肉球。 状如怀孕,腹部高高隆起,要是将手掌贴上去感受,还能隐隐差察觉到蛊虫游走其中。 有些人会以为这是怀上孩子所致,故有鬼胎的名声。 这虫罚在苗疆那边已经被禁止多年,不成想今日竟然在京城领会见识了。” 姚苏雨见他说得头头是道,一面感慨这个时代可真是各种科技乱飞,一面忍不住问道:“那蛊虫是不是在宿主体内生长成一只肉球?” “我行医生涯较短,不曾见识过。” 林循望着躺在床上的李夫人,古井无波的脸上多了一丝好奇,“不过我听师父说过,他曾见过两例受过肉芽蛊的病患,剖出病灶时,那肉虫已然生长得如婴孩般大小。” 这么邪门,也难怪会被苗疆禁止。 姚苏雨没想到这次竟如此棘手,又见林循跃跃欲试,她倒是起了旁观的心思。 此时李大人已经顾不上追查是谁在背后暗害自己的夫人,他只想知道能不能治、是不是一定要如姚苏雨所说的那般剖腹才能取出。 他追问后,姚苏雨一时间不敢搭话。 毕竟她对此症了解少之又少、而林循到底是知道此病的人。 “我本想着用夺魄香将夫人腹中的蛊虫安抚催眠,此蛊虫有一特性:冬日寒冷之时活性会大大降低,夏日炎炎时便会活动频繁,令人难以忍受。 将这虫催眠之后,再让夫人服用催下的汤药,说不定能将这虫排出体内。 只是没想到楚夫人居然停了香……眼下一切只能从长计议。” 林循向李大人解释着自己先前的救治之法,李大人见可以不用剖腹便能取出腹中肉球,松了口气。 姚苏雨却有些不服气,“可我刚回京城那日,李夫人在用过夺魄香料之后,出现明显的不适。这又该作何解释?” “楚夫人,你当真确定,李夫人的不适是因夺魄而起?” 见姚苏雨质疑自己的医术,林循语气也变得重了些,“楚夫人以一介女流身份行医救人,自然令人敬佩。 但世上的奇难杂症数不胜数,楚夫人为何只凭自己的见识便随意下定论?” 这话把姚苏雨说得一愣。 的确,她并不了解李夫人腹中病症的成因。 只能模糊地知道里面有肉球。 也许真的是她太武断了? 就在她错愕之际,三皇子妃倒是笑了笑,她主动替姚苏雨解释:“想来楚夫人也是关心则乱,如今我娘的病有神医出手,自然能药到病除。” 第201章 折返回去 “这蛊虫凶险,即便是我师父为人救治,也常有失手。” 对于三皇子的追捧,林循并未直接应下,而是十分谨慎地道:“如今我封住李夫人周身经脉,又点上夺魄香,便是为了安抚她腹中蛊虫。 不过因为楚夫人先前的行为,现在也不知能奏效多少。” 这话顿时把所有矛头都指向姚苏雨。 就连李大人看向姚苏雨的眼神,都带上了丝丝莫名的意味。 姚苏雨也被林循的话和李夫人的现状弄得心生愧疚。 她不停在内心拷问自己。 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是不是真的是她的自大害了李夫人? 她顶着众人责备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李夫人的病症如果真如你所说,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为救治李夫人,不管要什么药材,我都会送过来。” 李大人纵然因为林循的话,对姚苏雨有些成见,但想到姚苏雨每次前来,都为李夫人的病前后奔走,还是感谢她为自己夫人所做的一切。 他将姚苏雨送到门口,表达这些时日以来对姚苏雨的感谢。 姚苏雨愧不敢当。 只是在离开李府之后,她总觉得不对劲。 林循出现得未免太巧了。 而且这肉芽蛊被林循说得神乎其神,但归根结底不就是肚子里生了一只肉瘤子吗? 就是这瘤子是有人外因诱发导致。 跟她一开始的诊断相差无几。 他说什么用夺魄香安抚腹中虫子,安抚之后又能如何? 通过自体排出? 怎么看都不太可能,李夫人的腹部已经有如怀孕一般高高隆起,光是依靠自体是无法排出。 强行下药催排,只会撕裂肠道。 到时候引发的情况,可远比现在更危险。 想到这儿,姚苏雨也顾不得丢脸不丢脸,让马车车夫又折返回李府。 来到李府,众人看到去而复返的姚苏雨,表现各异。 李大人是对姚苏雨的回来赶到吃惊,而三皇子妃则显得有些不屑。 至于林神医,他看到她回来只是稍稍蹙了蹙眉,看不出喜怒。 “我回来是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林神医。” 知道自己回来必定不招人喜欢,姚苏雨只得做出谦卑谨慎的模样,“我想知道,李夫人腹中如此之大,林神医会用什么样的法子将她体内的肉芽蛊取出?” “或是服药催排,或是剖腹取出。” 林循几乎想也不想便答道,“当年我师父为中蛊之人取虫,便是如此。 至于具体采用什么样的法子,还得看李夫人的身体情况。 就现在如此虚弱、又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出血来看,必然不能再用剖腹的法子。” 见姚苏雨似乎不信任自己的医术,林循又问道:“敢问楚夫人有什么高见?” “高见算不上,只是林神医可有过开刀的经验?” 外科手术可不是谁都能做,姚苏雨紧紧地盯着林神医,“眼下李夫人的身体还需静养,若是真到了不得已要剖腹那一天,还请神医知会我一声。” 这话引得三皇子妃嗤笑一声,似乎对姚苏雨的毛遂自荐感到可笑。 她上前两步,话语中满是嘲弄:“楚夫人,不要救了几个人就把自己当成大罗神仙下凡。你救过的人哪里比得过神医? 而且只有上赶着求发财的,哪里有求着治病救人的? 你这份好意我家心领了,但不必了。” 李大人见自己的女儿说得实在太过分了,尽管在夺魄香一事上姚苏雨出现偏颇,但之前姚苏雨为自己夫人的病奔走多次,他依旧心存感激。 他示意女儿闭嘴,自己则是领着姚苏雨往外走,试探着道:“可是楚夫人发现有什么不妥?” “旁的我不知道,但是林神医目前展露出来的治病救人的方法,都带着些隐患。” 姚苏雨想到精神有异常的三皇子,短暂犹豫之后还是暗示道:“楚大人等神医离开之后,不妨私下瞧瞧询问三皇子妃关于三皇子的事,若是能问出实话,你便知道我为何担忧了。” 这种事也不方便说得太多,姚苏雨点到即止,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林循在府中逗留不过半个时辰,交代注意事项之后,就离开了。 此时三皇子妃也要回府,却被李大人叫住了。 李大人装作跟她已经芥蒂全消的模样,主动问起三皇子的现状。 “爹,谢谢你关心。” 前些时日因为李夫人的病,父女二人之间很是生疏。 眼见父亲还是关心自己,三皇子妃很是感动。 在外人面前不能展露的脆弱,跟这段时间以来强行撑住的体面,在这一刻终于支撑不住。 她拿着手帕擦拭着湿润的眼角,轻声道:“眼下外人都以为三皇子已经恢复正常,但只有我知道,三皇子如今也不过是勉强支撑。” “什么?” 这跟外面的传闻完全不一样,李大人顿时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 他蹙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解毒之后只需养好身子便无碍了吗?” “这是对外的说辞。” 那被毒害了的丈夫,已经很难再成为她后半生的倚仗了。 三皇子妃眼下心思活络不少,她知道只有父亲才能为自己谋划今后的生活,她干脆将内里情况和盘托出:“神医的确医术高明,但他一见到三皇子便告诉我,这毒是解不开的。 但是他给了我两种选择,一是看着三皇子继续痛苦发疯,而是用药物遏制住三皇子体内的毒。 他会让三皇子白日间与正常人无异,但私下……” 想到这些时日三皇子荒淫无度的举动,还被林神医说成是散毒之举动,三皇子妃只得硬生生忍住心头悲哀,“爹,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门婚事是我求来的。 我不可能跟三皇子和离,这辈子都只能跟他绑在一起。 可只要想到我竟然要跟这样的男人共度余生,我就恨得要命! 为什么偏偏是我遇到这样的事?眼下我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想到每每到天明时分、自己领着奴仆进去收拾残局时见到的一幕幕,三皇子妃心中就不甘心到了极点。 第202章 羊皮册子 看着女儿不甘心的模样,李大人亦是无话可说。 他只能感慨造化弄人,但眼下也别无他法,他思忖片刻之后问道:“你可想过诞下孩子?若是有孩子做依靠,这辈子还有安身立命的根本。” “林神医交代过了,三皇子这病,即便有后,孩子也会带着毒,今后跟他父亲一样。” 最恨的便是自己的后路已经全被堵死,三皇子妃眼神恨恨,她纤长的指甲扣入木桌,几乎要抠出一个深坑。 “方才听林神医的意思,我娘的病也是因为有人算计才会至此。爹,你说,会是谁在背后如此坑害我们一家?” 想到神医的话,三皇子妃急切问道。 她知道自己头脑不如父兄,对朝局的理解也很是浅薄。 现在只希望通过父亲之手查出是谁在背后害他们一家! 李大人心中自然明白到底是为何。 无非因为三皇子卷入皇位之争,他们李家向来行事低调,他又只是一个礼部尚书,跟其他大权在握的尚书比起来,他算不得什么人物。 只是看着女儿悲愤的神情,他实在说不出口,只是让她回去等结果。 经过跟女儿的交谈,李大人也总算知道姚苏雨为何会让自己询问三皇子的身体。 原来神医对此根本没有根治之法。 对外说的三皇子经过神医之手已经恢复正常,也根本都是欺世盗名。 可想到神医在提及夫人病症时头头是道的模样,李大人到底还是陷入两难。 从神医的说法来看,他应该是见过他的师父如何治疗此病的。 但姚苏雨前期的猜测,几乎跟林神医的一模一样。 只是对病成因不大了解。 就在李大人不知如何抉择的时候,姚苏雨也回到了府上。 她的神情显得极为凝重,回来之后便一头扎进楚廉的书房。 她知道这里藏书颇多,上次自己在这里就见到了不少已经失传的医术。 如果能从这里了解到林循手中的肉芽蛊,说不定会对李夫人的病有所帮助。 楚廉见她翻找不停,却没有一本书是认真阅读过的,有些好奇,“怎么?李夫人的病情加重了不成?” “倒也不是,发展到今天算是意料之中,但我今天在李大人府中见到林循了。” 将手中暂且观看的医书放下,姚苏雨神情严肃地望着楚廉,“他说李夫人并不是生病,而是中蛊。他说得言之凿凿,我得多加确认。” “林神医既然大包大揽,你又何必再管李夫人的病症?” 一件事如果让两个人来做,最后权责难分,吃力不讨好。 楚廉并不希望她再介入这件事。 姚苏雨却头也不抬,“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李夫人出事,我总觉得那神医虽然有点水平,却有才而无德。 光是三皇子身上的毒瘾救治方法,便已经说明他是彻头彻尾为强权服务的人。 这种人根本不配称为医者。” “你倒是义愤填膺,可李家如今得了神医救治,未必会再领情。” 楚廉一面淡淡地道,一面给宫中的德妃送去信。 德妃打开楚廉命人送进来的糕点,她已经能想象得到楚廉会如何训斥自己。 只是她心中不甘。 同样是女人,姚苏雨身材相貌、智谋算计,哪一点比得上她? 她不过是命好被皇上指婚给楚廉,可楚廉居然要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训斥她! 打开糕点里藏着的糯米纸,德妃不出意料地从里面看到训斥的话。 但是却并非是为了姚苏雨。 而是指责她在宫中不思如何改变现在的处境、已经四面楚歌、却只着眼于私情。 信中一个字都没有提及姚苏雨。 德妃的心不知不觉地就放了下来,想到那天自己绸缪算计,居然引得贤妃出手,她也隐约感到了不对劲。 往先贤妃可是充耳不闻窗外事,便是宫门口死了人都不会管。 可现在竟隐隐有出来活动的架势了。 她无子傍身,虽然有岳宗圣的宠爱,可到底是没有根基的人,比不得贤妃进退有度。 想到这,德妃也被这封信激起了危机感。 岳宗圣心机深沉喜怒难定,自己只是因为容貌和床上的心思,才得到宠爱。 可论起根本,他不过是把自己当成床上的玩物。 只可惜不知怎么回事,自己进宫这些年,竟是一直没有怀孕。 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德妃眼底浮现出一抹阴翳。 她这辈子是为楚廉而活,即便怀上岳宗圣的子嗣,也只会将他当作为楚廉铺路的工具,绝不会背叛楚廉。 …… “你不如去你娘的嫁妆里找找。” 想到姚苏雨母亲的身份,楚廉提醒她,“你娘便是苗疆圣女,蛊虫之术均出自苗疆,也许在她的遗物中会有记载。” 姚苏雨这才想起还有这回事。 她赶紧来到停放嫁妆的库房里,开始翻找起来。 除却明面上能见到的奇珍宝物,嫁妆中还有几口不起眼的箱子。 她将箱子打开,除了细碎物件之外,还有一本古朴的羊皮册子。 她将羊皮册子取出翻看,眼前不由得一亮。 这里果真有苗疆蛊术的记载! 里面记载着如何养蛊、如何驱使蛊虫为自己所用,还有不少蛊虫的解蛊之法。 在这卷羊皮册子的最后一页记载了一种名为寄生蛊的蛊术,姚苏雨看得正入迷之际,却没有了。 看来应该还有下册。 这上面的寄生蛊,跟林循口中的肉芽蛊有异曲同工之妙。 要是能看到下卷,说不定就能知道如何化解了。 姚苏雨以为下一卷就在其他几个箱子里,可是翻来覆去地找,都没有发现下一卷。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遗漏了?” 姚苏雨疑惑不已,转回去询问楚廉,当日可将姚府的库房搬空。 “自然。” 手底下的人做事绝不会出现这种纰漏,楚廉看着姚苏雨十分郑重的模样,“是不是缺少了什么?” “这里有一卷关于苗疆蛊术的记载。不过根据内容来看,应该还有下卷。” 姚苏雨解释:“下卷里应该有关于李夫人身中蛊术的化解方法,可现在找不到下卷了。” 第203章 被牵引情绪 “你还记不记得,为了救你大伯母出牢狱,你大伯父曾经给魏高进送了不少礼。” 楚廉忽然想起这件事,他的眸子紧了紧,“魏高进是西厂厂公,见过的奇珍异宝无数,能让他收下并且爽快放人的礼物,绝不是凡物。” “你是说,他们将这卷记载蛊术的医书献给魏高进?” 不由得蹙眉,姚苏雨不大相信,“魏高进又不是学医之人,又怎么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我更倾向于,他们随意抬了几只箱子过去,箱中就藏着这下半册。” “你说得不无道理,但东西既然已经进了西厂,想要让魏高进吐出来,可比登天还难。” 楚廉想到魏高进那只进不出的性格,不由得摇摇头、 “我用金银财宝去换还不行吗?那本书对他毫无用处,还不如从我这里换成现实点的银票。” 姚苏雨不以为意地道。 “银票?你有钱吗?” 见姚苏雨说得这么自然,楚廉不由得想笑。 她倒是极其自然地把自己跟她划到一起了。 姚苏雨吐了吐舌,“这不是还有你嘛!你与李大人同在朝为官,互帮互助,说不定今后还有要找李大人帮忙的地方。” 她将此事想得过于简单,楚廉摇摇头: “若是魏高进不知道这本书对你有用也就罢了。可现在京城中李夫人身患奇疾的消息已经沸沸扬扬,以魏高进的警觉,不会猜不到有人收购此册是为了什么。” 尤其是魏高进定然已经知晓姚苏雨经常来往李府之事,他一定会多加防范。 楚廉见姚苏雨天真得厉害,不由得叹了口气,“你低估了人性的恶。” 那魏高进素有魏貔貅之名,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 姚苏雨见什么都行不通,不由得长吁短叹。 最后想到之前楚廉将嫁妆从姚府取出来的法子,姚苏雨凑到他身旁,一脸讨好地道:“难道就不能将那册子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西厂偷出来?” “你以为西厂是姚家?” 楚廉不由得轻声嗤笑,“魏高进这么多年能稳坐西厂一把手的位置,手下自有能人,东西二厂从来都是互相制约的关系。 皇上既不想看到我权力过大,也不愿魏高进得意。 我手下有追风逐月,魏高进自也培养了高手。 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听到楚廉的话,姚苏雨彻底灰心了。 苗疆的蛊术她这才算是刚刚入门,明明有可以解救李夫人的方法,却因为书卷不在手中而受到掣肘。 她正唉声叹气之际,楚廉淡淡地道:“天下之术,大多遵循其基本原理运行,也许蛊术同样如此。 你已经得到上半卷,若是好好研读,能知晓几分蛊术?” 听到楚廉的话,姚苏雨一愣。 其实按照楚廉所说,她能将上半本有关蛊术的医经读通透,未尝不能解李夫人身上的蛊。 但眼下自己在书上见到跟李夫人症状极为相似的寄生蛊,竟像是生出依赖心思一般,只想着走捷径。 她这样不对。 她让橙花打来一盆冷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冰凉的井水扑上脸的时候,姚苏雨整个人都冷静不少。 由林循带来的紧迫感都仿佛消失了,她也不知怎么了,自从在姚家见过林循之后,整个人就被牵引着情绪。 “也许是林循给我带来了紧迫感。” 叹了口气,姚苏雨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劲,她看向楚廉,“你跟林循也见了一面,有没有觉得这个人很不同寻常?” “原本觉得此人许是一个有些能力的大夫,但听你说起他对三皇子的所作所为,便觉得此人只是邪医。” 楚廉并未将林循此人放在心上,“这样的人迟早作茧自缚,从他的表现来看,他颇有搅弄时局的野心。” 野心过甚,就会被野心吞噬。 楚廉见姚苏雨提及此人时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着痕迹地宽慰她:“你要是不喜欢见他,便处处躲着就是。 大皇子将此人带回京城,这段时间必要让他出一出风头。 你不妨避让些,正好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 这话说的是,姚苏雨也定了定心神,决定这段时间都闭门不出。 此时皇上已经从朝臣口中得知,大皇子从江南带回来的神医已经将三皇子治好。 他看着已经恢复正常的三皇子,心中很是欣慰。 虽然瘦了些,可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他看向大皇子,“神医当真妙手回春,宫中太医无法治疗的病症,神医一出手便能解。 不过朕想知道,三皇子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大皇子笑着回话:“儿臣已经将神医带到宫中,正在殿外等着父皇召见。 父皇若想知道,不妨将他召来一问?” 岳宗圣自然没有不应的。 他正好想见识见识这神医的本事。 在太监的传话下,林循便缓步走到御书房内,朝着皇上行礼之后,这才垂手立着。 岳宗圣没想到所谓的神医居然如此年轻,一时间对此人的身份产生怀疑,“你便是传闻中的江南小神医?” “回陛下的话,草民不敢担神医之名,只是走南闯北,见识过的疑难杂症比较多而已。” 林循不卑不亢地答道。 岳宗圣没想到这年轻人如此谨慎,不由得轻笑着道:“你能解御医所不能解的病症,还不足以成为神医?” “宫中太医多半为家学传承,他们一辈子都不曾走出京城,见识过的病症自然也不多。 而草民一江湖游医,行走四方,自然知道一些旁门左道。” 林循依旧是那副谦恭模样,丝毫不敢居功。 如此态度让岳宗圣越发满意。 不过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三皇子身上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这是一种名为罂粟的毒,中原并不常见,多半是人为种植。” 面对皇上的问话,林循也不遮遮掩掩,“服用此药,会令人心情愉悦如登临仙境。 可一旦停止服用,人便会极度痛苦、癫狂发疯。 因而一开始接触的时候,都会将此药当成灵丹妙药、而忘记其危害。 给三皇子进献此药之人,用心险恶至极。” 第204章 国师之位 “还好……” 面对林循的介绍,皇上却忽然生出这番感慨。 这所谓的仙丹,还好没有送到自己面前。 也只是毒害了自己的一个儿子。 想到三皇子那天在朝堂之上在地上打滚的疯癫模样,岳宗圣也知道了这药威力巨大。 三皇子在他心中虽然不重要,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岳宗圣还是象征性地询问:“现在三皇子如何了?” “已经没有大碍。” 林循看了一眼身侧的三皇子,淡淡地道:“还有一些后遗症,只需慢慢调养身体即可。” “如此便好。” 龙心大悦,岳宗圣当即赐下金银赏赐。 他见大皇子在一旁似乎有话说,便询问:“常棣,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 “儿臣有两件事启奏父皇。” 大皇子跪在地上,神情严肃:“第一件事是儿臣命人去接神一般北上路上。 一路遭遇暗杀无数,好在派去的人得力,这才将神医接到京城。 儿臣不知暗杀之人究竟是谁,如此行径,竟是要置三弟于死地! 还请父皇彻查此事!” 这件事让岳宗圣脸色沉了下来。 即便他对三皇子没有多少喜爱,但毕竟是自己的血脉。 不管是手足相残,还是外面的势力追杀,都触犯到他的底线。 大皇子见父皇的脸色沉了下来,知道自己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嘴角不由得翘了翘。 “你刚才不是说有两件事要禀告,还有一件事呢?” 岳宗圣沉着声音问道。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神医。” 大皇子看了一眼身侧的林循,“儿臣经过此事,总觉宫中太医受到局限。 倒不如将林神医留在京中,让他与太医各取其长,为父皇和母妃调理身子。” 这话也说中岳宗圣的心思。 宫中太医越发糊弄,一个头疼脑热都要吃上十天半个月的汤药。 他如今也到了天命之年,须得为自己多做打算。 要是能留住这个神医在身边,不愁活不到七十。 大皇子这个提议正好给他一个契机,不过岳宗圣有些踌躇。 这林神医医术出神入化,若是放在太医院里,显得自己不大看重。 “以你之见,该给林神医何品阶的官职?” 岳宗圣主动询问大皇子的意见。 “这种事儿臣怎可置喙?” 遭逢岳宗圣询问的大皇子心头窃喜,面上却做惶恐不安状。 “朕一时为难,林神医治好三皇子,首功一件。若只纳入太医院,着实对不起林神医这一身医术。” 岳宗圣这番话倒不是假意。 他对太医院那群欺上瞒下的东西也不满许久,如今既来了个好的,送进太医院还不知如何排挤。 “这……” 真要让大皇子帮忙出主意的时候,他也犯了难。 眼见着父皇这是要抬举林循,大皇子心里自然高兴。 但的确不知道给林循何官位。 在他心里,林循之才能,便是做国师也做得。 就是不知父皇怎么想。 就在大皇子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三皇子却是笑着提议:“以儿臣拙见,林神医之能可堪国师! 我朝开国以来,还没有国师之位。 不妨以国师之礼待神医?” 这话把大皇子惊得不轻,他没想到三弟胆子如此大,将他不敢说的都说出来了。 他赶紧道:“三弟,国师之位非同小可!” 然而三皇子却像是真觉得林循可以担当国师一般,依旧笑着对父皇道:“父皇以为如何?” 大皇子本以为父皇不会答应。 毕竟国师之位不是说给就给的,父皇也从来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如今自己引荐、被三皇子贸然提议要封为国师,只怕会引起父皇怀疑,让他以为自己有不臣之心。 就在大皇子背上冷汗涔涔、在心里暗骂三弟多嘴的时候,岳宗圣沉吟片刻,“那好,就按照你说的来。 封林循为我朝国师!来人,拟旨!” 一切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大皇子都被震惊了。 他咽了一口口水,“父皇,国师之位……” “林神医若是能庇佑皇子安危,便是匡扶社稷。” 岳宗圣对所谓的国师不以为然。 若林循做得好,这国师自然受群臣尊敬。 可如果林循让他不满意,空有国师名头,行的还是太医之事。 林循也跟着谢主隆恩。 楚廉从宫中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 在家里躲懒的姚苏雨见他脸色不善,放下手中的书卷,“今儿这是怎么了?魏高进给你不痛快了?” “上次还能装病躲过去,这次不行了。” 喝下一杯清心茶,还是压不住心头的火气,楚廉一想到下值时魏高进得意洋洋地看向自己的眼神,下意识地捶了一下桌。 “到底什么事?” 姚苏雨好奇地倾身过来询问,“说不定我能帮上你。” “大皇子的人护送林循上京,一路遭遇按暗杀无数,皇上命我彻查此事。” 刺杀林循的势力五花八门,最关键的是其中有二皇子派去的人。 大皇子之所以向皇上提出此事,无非是想利用自己将二皇子参与刺杀一事呈到皇上面前。 自己还是不可避免地牵扯进皇权争斗中了。 楚廉正沉思之际,姚苏雨却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她轻笑着道:“这件事糊弄糊弄不就行了? 你之前还说我不聪明,现在你怎么自己还不清醒了?” “你有何高见?” 楚廉看向姚苏雨。 “要我说,皇上未必不知道底下那些龃龉。大皇子跟二皇子之间那点破事,他这个做父亲的能不知道吗? 眼下不过是因为大皇子提出此事,他想要知道内情,掌握分寸。 你到时候呈上一份奏折,将那些个不重要的写上去就行。” 姚苏雨自觉这个方法好极了,她还伸出手,期待地看向他。 “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还想讨赏?” 楚廉看着她这样子,方才因魏高进而起的气顿时烟消云散。 他摇摇头,“你这个法子是糊弄皇上,皇上心情不好治罪下来,就会治我一个欺君之罪。 况且还有魏高进在我身后虎视眈眈,你以为他不会借此事攻讦我吗?” 第205章 三方势力 姚苏雨忘了还有这起子小人,她泄气道:“可你分明是帮皇上分忧,手足相残这种事,传出来可不好听。 皇上难道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袒你一些吗?” 如此小孩心性,她若是离开他,还不知会闯下什么祸。 楚廉听着她幼稚的发言,叹了口气:“若皇上不是皇上,只是一个大家庭的父亲,自然会如你说的这样。 可他如今想的不仅有让手底下的儿子行事收敛些,还想着利用我向手下的儿子展示权威。 我如今进退两难。如果我如实呈上去,必然会被二皇子疑心与大皇子勾连。 可如果我不如实呈上,不仅大皇子会怀疑我,更会让皇上以为我暗中支持二皇子。” 这其间种种考量,种种忧虑,非常人所能承受。 楚廉这次再想如从前一般糊弄了事,是不能够了。 就在楚廉暗自犯愁之际,姚苏雨忍不住道:“要不做个阴阳奏折?” “什么阴阳奏折?” 楚廉对她的话有些好奇。 姚苏雨示意他过来些,在他耳畔将自己的提议一股脑说出,眼睛亮晶晶的:“你说这个方法怎么样?” “倒有些可取之处。” 顺着姚苏雨提供给自己的思路稍稍往下想想,楚廉心中便有了更好的主意。 他当即便令手下开始彻查国师北上路上遇刺一事,更不像从前一般行事遮掩。 他这一次,打的就是“忠君”的旗号。 这则消息放出去之后,各府上反应皆不相同。 要知道楚廉行事低调,极少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如今骤然在国师遇刺一事上闹出这么大的阵仗,难免会引得众人猜测。 二皇子府上的幕僚更是纷纷支招,请二皇子走动查探消息,看看楚廉是不是得到皇上授意。 二皇子显得有些阴郁,他等府中幕僚散去之后,召来先前自己安排做事的手下:“可都处理干净了?” “殿下,便是处理得再干净,东厂那群人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 手下对此事预判不大光明,他也如那群幕僚一般,希望二皇子亲自去找一趟楚廉。 “只要楚廉手下稍稍一松,咱们这趟事情可就过去了。我就不信,一个阉人,敢和当朝皇子反着来?” 二皇子听着手下的话,不由得蹙紧眉头,他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招来的手下到底是是不是都是一群饭桶。 他冷笑两声,“你别忘了皇兄还在虎视眈眈,他既然能在父皇面前提起这件事,必然是已经想好将我拖下水。 我能去找楚廉,难道皇兄不能? 如果真按你们所说,我主动去找楚廉,那就是白白地送上把柄。” 现在一动不如一静。 只是自己未免太被动了。 就在二皇子想着该如何破局的时候,大皇子那边也在想着要不要主动去找楚廉。 楚廉的架势已经铺开,他不知道该不该主动把手中的证据递过去。 看来楚廉已经准备借此事在皇上面前大出风头,自己若是能给楚廉卖个人情,今后行事必然会方便许多。 他正犹豫不决,却得到贤妃的召见。 他来到宫中,贤妃正在插花,桌上依旧放着红枣茶。 他看得心头一紧,“母妃,这红枣不是不能吃吗?你怎么还在服用?” “你想将手中证据递给楚廉?” 贤妃并不在意,她直接询问。 “是,儿臣想借此事向楚廉暗中卖个好,刺杀一事已经过去许久,楚廉未必能查出二皇子行刺国师的证据。” 不知道母妃对自己有什么指示,大皇子有些犹豫,“难道母妃还有更好的方法?” “你可以做,但是不能让楚廉知道是你做的。” 贤妃看向自己的傻儿子,她意味深长地道:“你父皇最忌讳结党营私,若是被人知道,是你给了楚廉证据。 即便铁证如山,你父皇也会因为忌惮你跟楚廉私下往来一事,对二皇子犯下的错轻拿轻放。” 大皇子恍然大悟,他没想到这一层,此时看向母妃的眼神都染上了崇拜,“母妃说得对,我竟差点忘了这一层。” “如今局势,你隐隐占上风,可越是如此越要谨慎。” 贤妃知道自己的儿子短处在哪里,细细叮嘱一番之后,便将他放了回去。 大皇子回到府中之后,立马做了一番安排。 楚廉现在每日去东厂点个卯便回来了,看得姚苏雨羡慕不已,又有些好奇,“你不是要查案吗?怎么天天都回来这么早?” “此案不必十分费劲,自然有人会暗中呈上证据。” 楚廉喝了一口茶,“我只要在这里坐着,他们就要绞尽脑汁地用尽各种法子将证据送到我面前。” “为什么?” 姚苏雨挠挠头:“现在这么多好心人?” “他们都想从我查案一事中达成自己的目的。” 东厂声势浩大地要彻查,自然有浑水摸鱼的人想要借此搅混水,楚廉打算一概全收,他淡淡一笑,“各方势力参与其中,要是皇上看到,不知做何感想。” “一个所谓的神医就能将京城势力搅动至此,皇上自然不高兴,只怕连带着对这位新上任的国师都心有芥蒂。” 一旁的追风也忍不住道,“最近东厂收到的信件、证物数不胜数。 按目前查下去,至少得有三方势力参与进来了。” “哪三方?一个大夫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都盯着他?” 姚苏雨原本以为当大夫是最安全的职业,毕竟得罪谁都不会得罪大夫。 大夫不知什么时候就能救他们一命。 可现在怎么变得这样危险? 听到姚苏雨的问题,追风下意识地看了了一眼楚廉,楚廉则是示意他往下说。 追风这才道: “二皇子为求大皇子不能在皇上面前邀功,暗中阻杀; 还有太医院院首那几位,恐怕是怕这所谓的神医来了,令他们地位不保。 至于最后一派……目前还没查到他们的身份。” 这话听得姚苏雨吃惊不已,“太医院的怎么还出来凑热闹?他们难道只怕这个所谓的神医,为什么不对我出手? 目前来说,我应该也跟他们相冲了。” 第206章 天子态度 “你是女子。” 楚廉言简意赅地为她分析解惑:“女子顶多是初入后院为女子看病。 若你是独身,他们也许也会对你出手。 可你如今不仅嫁人,失去在宫中做女医官的资格,还是我楚廉的夫人。 便是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你出手。” 姚苏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说来说去,这些人不就是欺软怕硬么?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阻拦不成,还让林循狠狠露了一把脸,现在更是坐上国师之位。 从这个角度来想,姚苏雨对林循的印象都好了起来。 她现在竟隐隐期待林循能够好好整治太医院那群固步自封的家伙。 “且看这群人狗咬狗吧,等我将整理好的证据呈上去之后,必定又是腥风血雨。” 不过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楚廉忍不住叮嘱她:“这段时间少在外面走动,如今都盯着东厂,他们若是拿不住我的把柄,说不定会对你下手。” “知道了知道了。” 姚苏雨这段时间一直闭门不出。 一部分是因为要研读那半本医书,一部分则是要避开林循的神医风头。 要知道如今京城中已经将林循治病救人的事迹吹得天上仅有地下全无。 出手救治三皇子、又除去姚家三小姐脸上的鬼手印,他已经被奉为下凡的神仙了。 什么事情一旦跟鬼神之说扯上联系,就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姚苏雨对此感到无可奈何,“民智未开,科普基础知识都任重道远。” “这件事即便你去做,也不会取得什么成效。” 生怕她又生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念头,楚廉赶紧道:“一来阻力太大,二则人们心中总要有所寄托,千百年来向来如此。” “你说的也是。” 想到自己生活的时代,都已经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却还是有人烧香拜佛祈求转运,姚苏雨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叹了口气,只希望自己教导的女学生不会如此。 楚廉不出半月,就将所有的证据都整理出来,汇总在折子里呈上去。 皇上看到折子之后,却迟迟没有动静。 引得各方势力纷纷开始打探,楚廉的折子里到底写了什么。 大皇子最先坐不住,但贤妃及时打发小太监示意他在府中待着; 二皇子一面暗暗松了口气,却还是托了关系到处打探楚廉本人态度到底如何。 至于姚苏雨,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她忍不住问道:“我先前不是让你上一份表面的折子、暗中再上一道吗?为何现在皇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若是真如你所说的那般上折子,只怕全都得罪了还不讨好。” 楚廉必然不能真的按照姚苏雨的提议去做,“宫中耳目众多,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一旦大皇子或者二皇子得势,自然会事后清算我。” “那现在也是,不管你折子中隐瞒或者不隐瞒,都会得罪他们其中一人。” 姚苏雨想到以前自己看过的小说里得罪皇子被穿小鞋的下场,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她关切地抓着他的手:“你要不进宫陈情?辞官不做了?” 及早抽身出来,靠着眼下的家产也能当个富翁了。 “你在想什么呢?” 她天真得厉害,楚廉无奈摇头,“树欲静而风不止,自从我坐上东厂督主这个位置上起,我就不可能辞官不做。” 得罪的人太多,即便自己只是皇权的刀,却也招人记恨。 楚廉见姚苏雨忧心忡忡的模样,只觉好笑,“你还是好好把你的脑袋用在研读医术上吧。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他倒是说的轻松。 姚苏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支着下巴认真地想着。 直到吃饭的时候,她都心不在焉。 楚廉在前面处理公事,她一个人吃饭,想着楚廉今后被大皇子或者二皇子算计之后的惨状,就忍不住将筷子撂下。 旁边伺候的橙花被姚苏雨的动静吓了一跳,“夫人,可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 “没事,你先下去。” 姚苏雨刚想将橙花他们打发出去,但是想想自己反正吃不下饭,便让她们都先坐下。 “要是,我是说如果,如果楚廉不做官了,今后还会一落千丈,你们该怎么办?” 不敢将话说得太满,可姚苏雨已经能够遇见,未来的储君就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 三皇子已经废了,没听说过哪个大烟鬼能当皇上的。 况且林循是大皇子的人,必然会在皇上面前俺是不一二,三皇子已经被踢出圈了。 “奴婢是签了死契的,身契都在咱们大人手中捏着,自然是跟着大人。” 不知道姚苏雨为什么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橙花下意识地顺着姚苏雨的话问道:“可是咱们府上要遭逢大难了?” “这倒不是。” 将自己的担忧告诉这些小丫鬟只会徒增他们的担忧,姚苏雨胡乱搪塞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这不是为咱们以后多做打算么?” 等房中只剩下她一人,她对着眼前的半本医书,却无论如何都看不进去。 朝堂争斗波谲云诡,不是她这个脑子能想明白的。 楚廉如果不能尽早抽身,今后大概率也不会有善终。 这是她从曾经读过的史书上看到的。 皇上近臣,得以善终的实在太少。 可楚廉现在已经在风暴中心,她自然也不能幸免。 此时的西厂,魏高进得知皇上看完折子之后的反应,心里也直犯嘀咕。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近前伺候的小太监说,那奏折十分厚,可皇上只看到了前面一些,后面的奏折……似乎无字。 “你说无字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楚廉与皇上心意相通?又或者借此暗示皇上什么?” 他在屋中来回踱步,想不出所以然。 而他身后那些个所谓的智囊团,更是猜不到楚廉葫芦里卖的什么把戏。 “最关键的点是皇上竟然不生气,我若是呈上半截没字的奏折,皇上不得将我提到宫里训话?” 魏高进一想到这一点,就恨得牙痒痒,“都说楚廉钻过龙裤裆,我往先还不信,现在倒信了八九分!” 第207章 着急 底下的人也愈发纳闷,甚至提出,“要不,咱们派人去东厂那边打听一下,快看楚廉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然而这话一出,魏高进的脚就落在了那人的身上,训斥道:“蠢货。且不说我和楚廉是死对头,眼下谁敢到东厂去?” 楚廉的那封折子,让不少人的胆子都悬了起来,生怕惹祸上身,徒增烦恼。 “那按照督主的意思是?”底下的小太监试探性的问道。 魏高进斟酌片刻后,决定按兵不动,“你让底下的人盯着东厂,看看楚廉那小子到底要干什么?但凡有风吹草动,立马派人来告诉我。” 然而着急上火的人并不止魏高进一人,二皇子更是急的嘴上冒泡,对着下方一群人问:“你说楚廉是不是已经查到了什么?” 幕僚也搞不清楚廉到底玩的什么把戏,但看到二皇子脸上的焦急之色,便进言道:“二皇子切莫着急。先不说那些东西都被打扫干净了,但若是真查到了什么?皇上岂会坐之不理?” “是啊,定是那阉人没查到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应付皇子,才会想出这样的点子!”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附和道。 二皇子看着一群天真的幕僚,狠狠地甩了袖子,“愚蠢。楚廉接受此事后,从未有所遮掩,想必已经找到了不少东西。 现今最重要的是,父皇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二皇子心知那些东西都被处理了,可内心总是忐忑不安,不停的走来走去,试图掩下内心的焦躁。 “要不,咱们探探皇上的态度?”与其在这胡乱猜测,还不如探听皇上对此事的态度。 二皇子转念一想,三皇子虽不得皇上的喜爱,但毕竟是皇家血脉,要是皇上真的发现端疑,落了个手足相残的名声,对自己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但眼下都要火烧眉毛了,他也只能吩咐手下,“记得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 与二皇子相反的是,大皇子则是心情愉悦,虽不知背后阻拦之人是谁,但也能依稀猜到是谁。 若不是母妃先前交代不能轻举妄动,他早就推波助澜,将那些人全都给推到明面上了。 到那时,那些人哪里还有资格与自己争夺皇储之位。 但父皇许久没有动作,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心中难免对楚廉的奏折好奇,便马不停蹄的进了宫。 咸福宫,贤妃正在摆弄花草,听到动静后,温声道:“你倒是个闲不住的。” 大皇子请了个安,忍不住好奇道:“母后,楚廉的奏折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魏高进能探听到消息,贤妃以及其他人自然也能弄到消息。 但至于内容,除了皇帝外,怕是无人知晓。 “现在最担心的人,应该是二皇子。你无须担心,左右总会担个好名声。”贤妃说话慢条斯理,仪态十足,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儿臣知道。但父皇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了,儿臣难免担心父皇重拿轻放。”好不容易逮到二皇子一回,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知子莫若母,贤妃提醒道:“圣心难测,你切莫为了这一点蝇头小利,惹了皇上的眼。” 又怕儿子乱来,她只能又补了一句,“若是皇上那边有了动作,我自然会告诉你。” 大皇子对于自己的母妃自然是百般信任,见母妃再三提醒,他也知道眼下怕是不能动手了。 两人母慈子孝了片刻后,方才离开。 朝中风波涌动,各路人马小动作不断,楚廉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安静喝茶。 这一幕,让姚苏雨啧啧称奇,“都到了这个结果眼了,你是一丁点都不着急啊?” 楚廉闻言,掀起眼帘,极为淡定的瞥了她一眼,“那些又不是我动的手脚,我为何要着急?” “那你就不怕其他人对你动手?”虽然她没有身处前朝,但也知道党派之争。 尤其是楚廉这个中间人,夹在哪里都难受,她不信他能不受动荡之波。 看出她眼中的担忧,楚廉戳了戳她的脑门,“他们要动手,早就动手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 现下折子都已经呈上去了,若是其中一方动手,只会让皇上更加恼怒,那后果可想而知。 只是,怕是某些人要等不及了。 姚苏雨摸了摸下巴,重重点头,十分赞同,“你说的对。” 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嘿嘿笑了起来。 楚廉被她这笑声惹的多看了两眼,“你干嘛笑的这么贼?” 姚苏雨摩擦手掌,语含期待道:“我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那皇帝老儿到底是什么处置的?是否会像旁人所说的那般大义灭亲?” 当初他将楚廉架在火上烤,如今也该轮到他该尝尝那滋味了。 楚廉被她的这幅模样逗笑了,“这事,难说。” 明面上,大皇子和二皇子并未起冲突,可底下早就斗得死去活来。 他不信皇上像表面那般,并不知晓。 姚苏雨听到这话,不由泄了气,顿时失去了兴趣,“啊?那岂不是有失公道?还皇帝呢,怎么能是非不分呢?” 楚廉听到这话心不由得一颤,语气加重了几分,“小心隔墙有耳。若是你还不改,怕是要坏在这张嘴上了。” 姚苏雨对皇上不似百姓那般敬重,他早就知晓,可每次听了,还是忍不住心惊。 也不知她这性子,是随了谁了,总是这般冒事。 姚苏雨自知说错了话,冲着楚廉露出讨好的笑容,“这不是在自己家吗?要是在外面,我肯定不会这么说的。” “自己家”三字,让楚廉心中微微一动,也没有责怪她胡乱说话。 也罢,幸好是在自家,能护着就护着吧。 “下次,不可胡言。”楚廉又说了一句。 姚苏雨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我知道了。” 事办妥了,楚廉也落得空闲,但姚苏雨可就没那么闲了。 她这段时间,一直钻研那半本医术,不由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只可惜,另外半本医书不在自己手上。 第208章 督主对您真好 “夫人,天都这般黑了,您再看下去,恐怕要伤了眼睛。”橙花挑开珠帘,冲着一旁苦读医术的姚苏雨说道。 姚苏雨这才抬起酸疼的脖子,眨了眨干涩的双眼,“这都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橙花如初回答。 姚苏雨也没想到这么晚了,伸了伸懒腰,“确实不能这么看下去了。” 老话说的对,劳逸结合,她忙活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了。 “橙花,陪我到外面走走?”姚苏雨将医书收了起来,并藏到了床底下。 橙花眼角跳了一下,轻声问道:“夫人,这本书一定要这么藏吗?” 姚苏雨不可置否,肯定道:“这是当然的了。以后你嘴严实点,不可告诉他人我藏书的位置。” 这可是孤本,价值连城,万一被人偷了去,她到哪里去找去。 “奴婢一定守口如瓶。不过夫人,督府这么严,应该不会有人偷盗督主头上吧?”橙花知晓东厂对外意味着什么,应该不会有人这么不开眼吧。 姚苏雨摇头,“小心驶得万年船。”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带着橙花往外走,没走上几步,居然遇到了楚廉。 姚苏雨瞧了眼天色,问:“你才回来?” 楚廉颔首,见她穿戴整齐,“你这是要出去?” 姚苏雨摇头,“不是。看书看的累了,出来走走。” “一起。”楚廉拐了个弯,站在姚苏雨身侧。 “不是说事情都忙完了吗?你怎么那么晚回来?”姚苏雨语气顿了下,转而兴奋了起来,“是不是又出事了?” 楚廉也不知该如何反应,旁人遇到这种事,巴不得捂住了耳朵。 可姚苏雨总是那么与众不同,眼巴巴的上赶着过去。 看到姚苏雨亮晶晶的眸子,楚廉深深叹了一口气,“查到那第三方势力了。” 姚苏雨迫不及待的问道:“是谁?” 难不成是三皇子? 毕竟林循可是大皇子请来为他治病的,这在路上出了事,吃亏受苦的人自然是三皇子了。 但一想三皇子那病殃殃的模样,又极其的贪图好色,居然有胆子告状。 难道他就不怕得罪二皇子吗? 姚苏雨这边话音刚落下,楚廉脚下的动作停了一瞬,语气稍加严肃,“是前朝的人。” “什么!”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后,姚苏雨连忙压低了声音,“这群人未免太过胆大了吧。这种事情都能掺和进来,难道他们就不怕被皇上抓起来吗?” 姚苏雨不得不再次感叹这群人的胆量,居然掺和到皇嗣之争。 要是自己,她肯定躲在哪个闭角旮旯里,躲避外面的追兵呢。 可这群人不但不避,反而一个接一个的凑上来。 这不是纯纯找死吗? 楚廉的表情也慎重了起来,“前朝的人巴不得他们兄弟相争,遇到这种事,自然是要凑上一脚的。” 是他小看了那群人。 “啧啧啧,内有皇嗣反目,外有敌国挑衅,又来了个前朝余孽。皇帝这位子,坐的可真难受啊。” 自她穿来多日,对外界也有了一知半解,百姓多食不果腹,可见治理之松。 而皇帝的儿子却只知道互相争夺,要说为民着想的,还真是一个都没有。 “皇上能查到这些人吗?”这要是被查到了,不就一网打尽了吗? 那还造个屁反。 楚廉摇头,眼底闪过一抹深思,“不会。那些人藏的很严,就连我也查不到。” 那些人也是有备而来,自然也不会让他们有顺藤摸瓜的机会。 “那他们倒是挺聪明的。”姚苏雨不得不佩服那些人手段高超,居然连楚廉也查不到。 这般想着,下一瞬,她就错不及防撞到了一堵墙。 正确的说是,一睹肉墙。 也不知楚廉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正站在她前方。 “你干嘛?”姚苏雨的鼻子酸酸的,眼眶噌的一下红了起来。 这人怎么回事? 停下来的时候也不说一声。 楚廉低头,刚想道歉,就连眼前的人眸光闪动,鼻头红红的,可怜兮兮的模样。 让他的心头像是被羽毛轻轻抚了一下,有些痒。 他不自然的移过视线,轻咳了一声,“你,你没事吧?” 姚苏雨摸了摸酸疼的鼻子,好在就一会的功夫,也不是那么难受。 “没事。只是,你下次别悄无声息的停下来了。”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做的,后背居然跟铜墙铁壁一般,硬的不行。 楚廉语气包含着歉意,“抱歉。” 他也没想到,姚苏雨居然会撞上来。 姚苏雨知道他不是故意的,自然也就没追究。 两人因这一小插曲,楚廉还想再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姚苏雨见他脸色奇怪,又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姚苏雨的步子刚迈进房中,橙花略带羡慕的语气从身后传来,“督主对夫人可真好,亲自送到房门口。” 姚苏雨脚步迟疑了片刻,奇怪的看了橙花一眼,“好吗?” 橙花重重点头,无比肯定道:“当然好了。” 她从未见过督主对他人有这般和颜韵色过。 姚苏雨摸了摸鼻子,哼了一声,“他当然得对我好。” 她鼻子还隐隐作痛呢。 夜色朦胧下,某个宅子火光通明,一群人坐在厅堂之中。 “皇上这几日已经未召过太医院的任何一位太医,反而是对那江南神医多次传召。 若是长久以往,恐怕我等再也没有机会在皇上面前露脸了。” 其中一名白胡子老者站了起来,满脸的激愤,视线缓缓扫过周围几人。 自那日起,林循被封为国师后,又因治疗三皇子有功,得到了皇上的重要。 皇上身体但凡稍有不适,传召的并不是太医院的人,而是林循。 这不由得让众人担忧,若是长久以往,皇上岂会再用太医院的人。 要知道,人一旦没了用处,可是会被舍弃的。 太医院的众人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感,不得不连夜召集太医院的人,一同商量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形。 “要我说,我看那小子就是沽名钓誉,糊弄皇上呢。”另外一名中年男人愤愤不平的说道。 第209章 公证人 “徐大夫,慎言。”王太医顾不得其他,连忙出声阻止。 那名被称为徐大夫的人自察失言,张了张嘴,最终狠狠的拍了下桌面。 “且不说糊弄不糊弄,自古以来,医道多有传承。我等也是自小学医,耳濡目睹下才能有一番成就。 而那林循只不过一少年,说是个毛头小子也不为过。 可皇上竟让那人诊治圣体,岂不是胡闹?” 最先说话的人语气十分气氛,俨然是将林循当成盗世欺名之辈。 这话,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引起了阵阵波澜。 其余的几位太医一脸的赞同,“吴太医说的是,我家孙儿与那林循一般年纪,虽说也学了些医术,但独当一面,还差些火候。” 几人都知道徐太医世家渊源,祖上更是学医至今,外加徐太医口中所说的孙儿,也是近几年医术届的翘楚。 如此这般天赋,上不能为皇上分忧。 一乡下村医,怎能让几人信服。 “徐太医说的对。那八年纪的人怎能为皇上治病。” 王太医瞥了一眼,见周围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愤怒,“众位可有高见?” 吴太医沉声道:“我等明天面圣,揭穿那人的真面目。” 这话一出,得到了众人的同意。 翌日朝后,以王太医为首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站在御书房外。 “皇上,王太医和吴太医有事求见。”小太监低着头,无比恭敬的说道。 岳宗圣闻言,饶有兴趣的问道:“这群人来做什么?快宣进来。” 一旁站着的楚廉勾了勾嘴角,没想到居然是太医院的几人先出了手。 王太医几人进入殿内后,跪下请安后,就听见岳宗圣道:“难得见几位一同前往,想必是有事要说。” 王太医几人对视一眼,拱手道:“臣等听闻国师妙手回春,如同华佗在世,臣等也想探讨一二。” 他们认定林循以上瞒下,医术定然浅薄,不足为惧。 没用当面揭穿,也只是为了皇上和大皇子的颜面。 岳宗圣也不是草包,自然也听懂话外之音,“听几位的意思,是不相信林国师的医术?” 王太医几人连忙拱手,“臣等惶恐。只是探讨一二。臣也是担心,毕竟国师年纪尚轻,医术难免浅薄,难以堪登国师之位。 臣等也是担心皇上的龙体。” 他们定要当着皇上的面,揭穿林循神医的假噱头。 岳宗圣笑了,随意挥手,“行了。朕知道你们的意思了,你们想怎么探讨啊?” 几位太医忙回答:“自然是通过医术。” “准了。”岳宗圣爽快的答应了。 忽地,瞥见了身姿挺拔的楚廉,心里不舒坦。 要不是楚廉将那些烂摊子扔给了自己,他也不会因此焦头烂额。 “朕记得楚督主的夫人也是个大夫?” 楚廉抿了抿唇,沉声道:“是。内子有段时日学过医术。” “既然是探讨,难免有赢有输,不如让楚夫人做个公证人,看看谁的医术精湛。” 岳宗圣知晓太医院的人怕是来找林循的麻烦,无论比拼输赢,身为公证人,都会得罪一方。 楚廉可不想掺和进来,刚想拒绝,上方便传来,“退下。” 姚苏雨见楚廉下朝后脸色不虞,有些纳闷,“怎么了?皇上又为难你了?” 楚廉便将御书房发生的事告诉了姚苏雨,气的她攥紧了拳头,“关我什么事?” 这狗贼,不把她拉下水就心里难受? 楚廉无奈摇头,“怕是你双方都讨不得好。” 无论林循和太医院哪一方,姚苏雨都只会得罪。 姚苏雨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甚是风轻云淡,“没事。我倒是挺想看看太医院那群人被打脸的模样。” 太医院要是输给了林循,输给一个他们认为绝不可能会输的人,该是多么有趣啊。 一想到这,姚苏雨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姚苏雨脸色由原先的愤怒变得兴趣盎然,楚廉只觉得她小孩子心性。 他似乎能想到,那日姚苏雨脸上的笑容。 “你只要别过分,应当是没事的。”怕她惹祸,楚廉只能再叮嘱一遍。 姚苏雨点头,保证道:“这点你可以放心。绝对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更何况,她与林循也只是有过几面之缘。 也只见过林循诊治一次,她倒是挺想看看他如何治病的。 自从那次起,姚苏雨深刻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说到底在某一方面,她和那群太医并无差别。 林循可谓是给她开了个先河,让她意识到自己还需要多见识下外面的世界。 太医院和新上任的国师比试这一则消息迅速在大街小巷传播,引起了各方人路的注意。 比试医术,难免少不了病人,于是一条告示贴在了城门口。 而告示的内容则是广招天下身患疾病的人,且不用付药费。 这告示一贴,整个皇城瞬间沸腾了起来。 刚开始还有人质疑消息的真假,但看着告示下的皇印,顿时打消了质疑。 人群全都朝着皇城下蜂拥而至。 姚苏雨看着人群渐渐围了过来,饶有兴趣的盯着太医院和林循。 “你们没问题吧?” 双方也没想到,告示一贴,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来。 “没问题。” “我也一样。” 双方对自己都极其自信,自然不怕。 姚苏雨点点头,对着前面的侍卫点了点头。 接连几位,都是小病,林循和太医院几位的说话如出一辙。 当然,他们说完后,自然还要经过姚苏雨的确定。 楚廉也怕姚苏雨被欺负,找了百姓口中名声甚望的大夫坐诊。 确定无误后,才是完成任务。 一个身着补丁衣裳的妇人抱着怀中不停咳嗽的孩子走上前。 “几位大人,麻烦帮我看看这孩子吧,从几天前开始就不停咳嗽。” 姚苏雨看到她怀中因咳嗽而脸色通红的孩子,忍不住的发问: “既然咳嗽几天了,怎么不去看大夫呢?” 妇人闻言忍不住低下了头。 就在姚苏雨想继续询问,林循声音淡漠,“如今,查探病人病症才为首要的事。” 姚苏雨脸色一红,连忙站到一旁,她确实做错了。 第210章 她不会医 只见林循将手搭在孩童脉搏上,片刻后才收手,“身体无碍,只是有些体弱罢了。只是以后切莫再吃不该吃的东西。” 徐太医早在一旁等候,见此不悦道:“他既已咳嗽成这般,你怎可说他无碍?” “对啊,这孩子脸蛋咳的脸都红了,国师怎么还说没事?”周围聚集的百姓提出了质疑。 告示一出,虽然有前来诊治的病人,但大多人都是前来慕名而来。 慕林循的名。 “对啊,我看这小孩都快咳血了。哪里像是没病的模样。”不少人还是秉着看热闹的心思来的,但凡他们说不出所以然来,定会遭到对方的反对。 “对啊,我看这小孩都快咳血了,你们会不会治病啊?” 林循闻言,默默退到一旁,“若你们不信,可自行诊治。” 话音刚落,徐太医急忙将手放了上去,眉头渐渐蹙起。 吴太医几人见状,连忙询问,“他是否诊断失误?” 一旁的妇人当即红了眼眶,泪珠一颗接一颗砸在了地面上,“我儿到底是换了什么病?” 待徐太医松了手后,其余几人的手伸了过去,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只因为林循说的病没有错。 “夫人莫怕,国师说的不假,他只是体弱些,喝些滋补的药,便好了。” 见几人都这般说,妇人放了心,但眼底的担忧之色并未消散,再次询问:“那我儿这般咳嗽?” 还未等几人回话,一道温婉的女声插了进来,“让我看看。” 说话之人正是姚苏雨。 太医院几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们虽然就揭穿林循,但姚苏雨作为公证人,更让他们难以接受。 毕竟,姚苏雨是女子,还是楚廉的夫人。 阉人之妻做公证人,无疑是在打他们的脸。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也偏偏这人是九五之尊的皇上。 即便心中气闷,也只能憋在心里。 姚苏雨把完脉后,又观察了那小孩的状态,鼻间传来一股熟悉的气味,心下一了解七七八八了。 之间,她拿出银针,对着孩童身上的几处穴位扎了下去,几瞬,孩童的咳嗽就小了下来。 她掩唇咳嗽了几下,“几位大夫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体弱,并不是生病,而是过敏。” 此话一出,周围人的目光全聚集在了她的身上,一时间议论纷纷。 “这谁啊?怎么敢当着国师的面这么说?”有人见说话之人是女子,心中难免鄙夷,嗤笑道:“过敏是何物?你可切莫不懂装懂?” 姚苏雨也不恼,过敏一词后世才会出现,他们自然不懂。 “过敏,指人接触到某样东西,会引起咳嗽,流鼻涕,身体也会起红疹子。过敏可大可小,小,只要不碰到,自然无碍。大,则会有性命之忧。” 一听到可危及到生命,周围的议论声逐渐变小了。 可见是信了姚苏雨的话了。 妇人连忙扯着姚苏雨的袖子,哽咽着追问道:“那我儿可有性命之忧。只要能就他,我愿做牛做马侍奉你。” 说着,她就要跪下。 然而这一幕,可惹恼了人群中的某人。 当得知姚苏雨作为这场探讨的公证人时,姚胧月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姐姐,这话你可就说的严重了。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姐姐,旧居后宅,连银针都没拿过几次。 你确定你会治吗?万一将人害死了怎么办? 我劝姐姐还是闭嘴吧。要不然,可就摊上人命官司了。” 果然,当听到眼前的女人不会医时,人群中发出暴喝,“不会医,来治什么病?还是回家带孩子吧?” “就是,一个女人居然在这大言不惭。” 姚胧月扇起了火,内心窃喜,这些日子,她一直闭门不出,听到林循要与太医院一同诊治,求着邱氏就来了。 结果她傻眼了。 姚苏雨居然也在其中。 还作为公证人! 她凭什么! 见姚苏雨说话,她自然不会放过,恨不得狠狠的踩上一脚。 眼瞅着周围的声音愈来愈大,就差拿臭鸡蛋砸人了。 楚廉轻抬手指,挥了一下,周围的护卫亮出刀来。 明晃晃的刀泛着冰凉的光泽,外加东厂督主阴沉的脸颊,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夫人自然会医术,否则也不会作为公证人。另外,我夫人是奉皇上的命而来。 难道,你质疑皇上的决断?” 姚胧月只想让姚苏雨遭万人唾骂,从未想过质疑皇上。 那可是要杀九族的。 当时她就急红了眼,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姐姐的医术不高,不能治人。” “那不是一个意思吗?”姚苏雨翻了一个白眼,简直要被姚胧月蠢哭了。 姚胧月咬紧了唇,哭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姐姐学医的日子浅,这事还是交给其他人的好。” 姚苏雨越听越糊涂,姚胧月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万变不离其宗,“你要是不会说话,那就退到一旁。” 说着,她将刚才那名妇人扶了起来,温声道:“如实我猜的没错的话。他方才是不是吃了糕点?还是杏仁味的。” 妇人一愣,觉得稀奇,从家中来时,她家娃确实吃了块糕点。 那糕点,是她丈夫的东家赏的,连忙回答:“是。” “你家孩子对杏仁过敏,以后切莫再吃了。只要不吃,自然不会再犯。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的命。”姚苏雨言辞诚恳,细细叮嘱。 幸亏那孩子吃的不多,否则她不一定能救的过来。 其余人本不想相信,但见妇人怀中的孩子脸色逐渐红润咳嗽也停了,顿时觉得惊讶。 可见,督主妇人是个懂医的,且医术高超。 而方才那名女子确说楚夫人不会医,差点误会大事。 众人谴责的目光如刀一般,直直的射向躲在人群后的姚胧月。 “你这女人真恶毒啊,明明你姐姐会医术,你还说不会。要是要是那孩子真出了事,就拿你去送官。”人群中不知是谁,朝着姚胧月扔了一个烂菜叶。 “我看她就是嫉妒楚夫人,否则怎么会当众污蔑楚夫人。还姐妹呢,仇人差不多。” 姚胧月哪里被人当街怒骂过,当即哭着跑开了。 第211章 换个法子 没了闹事的人,周围的人再次将目光聚集在姚苏雨身上,小声地讨论着她的医术。 其中不乏有认为她是瞎猫胖上死耗子的人,身处舆论中心的姚苏雨并没有在意,反而是重重咳嗽了几声。 “林国师,方才你已经指出那孩童的问题,为何不当众提出呢?”姚苏雨不悦的皱起眉头,林循分明是知道那孩子对杏仁过敏,可非要卖一层关子。 这无异于将人命视为草芥。 见姚苏雨将矛头指向林循,太医院几人心中一喜,跟着发难,“莫不是林国师爬上高位,眼高过顶,不屑于诊治普通百姓?” 姚苏雨心中咯噔一声,她本来想隔岸观火,看这两拨人互殴的,但想到那无辜的孩子,终究是忍不住了, 身侧的楚廉给了姚苏雨一个眼神,似乎在问,为什么要挑衅? 虽说这事她过于鲁莽了,但自己并不后悔。 百姓们也觉得奇怪,他们早就听说林循的盛名,也知道他医术出神入化,可一听太医院一群人的话,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 人群中大多数人都是普通百姓,见有人不拿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总会心生芥蒂。 不少人的目光瞬间变了,似乎不再那么崇拜,并带着浅浅的质问。 林循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淡声道:“我已说了,是徐太医不信。既然你不信,那我让你亲自诊脉,有何过错?” 林循字字珠玑,说的几人脸色变了又变,其中徐太医尤为突出。 毕竟,这事是他主动提出。 面对各种各样的目光,徐太医一时觉得太过尴尬,吴太医见此,连忙出来解围,“徐太医只是怕那孩子出事,才会一时情急,望国师见谅。” 林循是有些真材实料的,太医院几人也不差,一连多日,双方不相上下。 说来,前来诊断的人大都是些普通病症,也不算是难治,最多耗费些心力。 其间,太医院几人暗暗心惊,没想到一乡下名医的医术居然与他们不相上下。 虽说是探讨,但没有任何进展,姚苏雨都有些无聊了,甚至提出,“楚廉,要不然你帮先看着,我去随便逛逛?” 楚廉瞥了她一眼,“不行。” 若是比赛期间,姚苏雨擅离职守,只怕给那些藏在暗处徒增口舌。 见楚廉不答应,姚苏雨耸了耸肩,又有了个主意。 趁着双方午休时,她将几人聚集在了一起,眼神慢慢扫过一干人等,轻声道:“王太医,林国师,都这么多天了,这么比,也不是个办法。我有个更好的法子。” 几人经过不停歇的义诊,早已疲惫不堪,林循毕竟年纪尚轻,自然能应对。 可太医院的几人年纪摆在那里了,相对于林循神清气爽,他们倒是狼狈多了。 只看几人眼下的乌青,便知道他们这段日子并不好过。 以王太医为首的几人早就撑不住了,姚苏雨说的这话如同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连忙答应。 “我早就觉得这法子不妥,楚夫人可有高见啊?”王太医拱手问道。 见太医院几人答应,姚苏雨便将视线挪到了几步开外的林循身上,“林国师觉得呢?” 林循微微颔首,应道:“随意。” 姚苏雨握拳放在嘴角,清了下嗓音,“我说的这法子都熟。我想要几位医治李夫人。谁救得了,那便赢了。” 话音刚落,王太医几人脸色一沉,表情愈发严肃。 李夫人的病,太医院几人早有耳闻,王太医甚至去救治过,但仍旧没有任何效果。 但林循出现后,李夫人的病得到了缓解,早就是不争的事实。 面对李夫人的病,王太医束手无策,但看着一脸淡漠的林循,咬了咬牙,“行。” 林循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冲着几人点头后,便大步离开。 待林循走货,王太医忙凑到姚苏雨眼前,“楚夫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姚苏雨默默摇头,现今她身为公证人,若是让人瞧见了自己与太医院一行人私聊甚多,难免被人道有失偏颇。 “李夫人的病难治,我劝你们还是赶紧回家,研讨到底该如何诊治李夫人。”话罢,她转身离去,丝毫不给几人说话的机会。 刚走到院中,遥看到楚廉立于梨花树下,玄衣黑发,气度不凡,脚步不由得一顿。 随即,她笑弯了眼睛,“你怎么来了?” 楚廉公事繁忙,近几人都是她一人前来,难得见到他一面。 楚廉瞧着姚苏雨小跑过来,脸上的神色不自觉的缓和了起来,“无事,便来看一看你。” “哦。我这边你放心,绝对不会惹事的。”姚苏雨对自己非常自信。 李夫人的肉芽蛊,可不是一般常人能够应对的。 林循曾说,李夫人的病得从长计议,可见棘手。 太医院自然也知道遇到了茬子,现在恐怕急着找医书去了。 这段时间,足够他们忙得了。 她早就看看林循如何诊治李夫人了,刚好趁着这次机会,也学习一下。 林循之前也答应了,不怕他不答应。 当夜。 楚廉又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 那便是,岳宗圣趁着夜色,将二皇子召进了宫。 “太好了。要是皇上偏袒二皇子,恐怕会引起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反感,父子不合。 这回,我倒是看看皇上到底会怎么解决?” 看着她一副不嫌事闹大的模样,甚至能瞧见她眼中的期待,楚廉觉得好笑。 如果不是身份在那,他完全怀疑姚苏雨会进宫,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 “皇子之间的事,咱们不能掺合。”楚廉不能不提醒一下。 姚苏雨撇了撇嘴,“我当然知道。” 说完,呲着牙笑,“我这不是为你打抱不平吗?要不然我才不管他们死活呢。” 她不去治人,却参与皇子之争,怕是嫌自己命长。 楚廉现在可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她当然要确保他的安全,还要帮他抱打不平。 楚廉本以为姚苏雨只是想看热闹,没想到她是想提自己出气。 “不用。他们暂时还威胁不到我。”楚廉内心划过一股暖流 姚苏雨捧着脸,下巴撑着桌面上,眨巴眨巴乌黑的眸子,“要是皇上把这两个人都处理了,那就好了。” 第212章 对二皇子的处置 楚廉觉得有些好笑,“想多了。” 毕竟是自己的血脉,岳宗圣自然会怜惜些。 殿内,冰凉平整的地面下跪着一华衣男子,身形微颤低着头。 “你可知罪?”岳宗圣厉声问道。 二皇子低垂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服,转瞬即逝,又像是后悔极了,“儿臣知错。” 大皇子得到了消息后,立马赶进宫,虽说这是他期盼已久的事情,但能表现兄弟和睦的机会,他是绝不会放过的。 当听到小太监说大皇子在殿外为二皇子求情的时候,二皇子眼底闪过一抹暗色,握紧了拳头。 谁不知道,大皇子是来看他笑话的。 岳宗圣甩了甩袖子,冷哼了一声,“让他进来。” 大皇子低着头走进殿内,余光瞥见跪在地面上的二皇子,眼底闪过一丝窃喜。 “父皇,二弟只是一时糊涂,请父皇绕了他吧。”大皇子说的悲痛欲绝,甚至对着岳宗圣磕了个响头。 二皇子则是攥紧了拳头,这次他输了,并不代表下一次还会输。 岳宗圣真的叹了口气,看向二皇子的目光略带失望,“你犯了错,可大皇子,还来替你求情。可你是怎么做的? 朕还没死呢,你就敢徒害手足。 要是朕死了,那你岂不是要屠遍天下人?” 这话说的极重,二皇子敛下所有的神情与思绪,脑门紧贴地面,“父皇,我只是担心皇兄被人蒙骗,耽误了三皇弟的病。” 岳宗圣冷笑一声,“怕被蒙骗,所以你就痛下杀手?” 也不知自己这儿子时把自己当傻子,还是他城府极深,这样的鬼话也能说的出来。 二皇子正欲说话,大皇子连忙插嘴,“求父皇念在二皇弟是初犯,三皇弟也并未受伤,小惩大诫,绕了他吧。” 想爬起来,绝不可能。 “你看你皇兄,宽厚仁慈,你呢?太让朕失望了。”岳宗圣背过身去,沧桑的好像老了几岁。 二皇子心中一紧,生怕岳宗圣放弃自己,“父皇,儿臣下次绝不听信谣言,受他们所蒙蔽。还望父皇再给一次机会。” 短短几句话,就将自己摘了出去,成为了受害方,大皇子听得牙痒痒,恨不得当着父皇的面上揭穿他的真面目。 可想到宫门口母妃的贴身宫女方才交代的话,他抿了抿嘴,附和道:“二皇弟从小生性纯良,定是受了那些人的挑拨,才会犯下大错。” 二皇子刚才的那方话,岳宗圣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还不算是无可救药。 “罢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俸一年,禁足三月。改日向你三皇弟道歉。”岳宗圣实在有些心累,便将两人都赶了出去。 毕竟都是自己的儿子人,若是皇家冒出手足相残的事,只会抹黑皇族,产生不好的影响。 所以,这件事必定不能外传。 岳宗圣吩咐道:“以后,把嘴给朕闭严实了。只能从未发生过此事。” 二皇子犯了大错,可父皇只是罚了俸禄和禁足,大皇子多多少少有些不忿。 气闷之下,他再次来到了咸福宫,“母妃。” 贤妃看到自己的傻儿子,摇头叹息,“我已知晓了。我不是说了吗?小心行事。” 大皇子脸色难看,语气激动,“母妃,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一次机会,结果父皇只作了轻罚,你让我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要是父皇将他贬出皇城,那皇位岂不是手到擒来? 至于其他皇子,对他来说,根本不足为据。 “你想你父皇怎么做?别忘了,这天下还是你父皇的,他的话,你只能遵从。 另外,你想将这件事捅出去?手足互相残杀,你让天下人如何看皇室? 如何服众? 你啊,还是听你父皇的话。切莫鲁莽。” 大皇子被教训了一顿,灰头土脸的低着头,没有吭声。 贤妃见不得他这般失意的模样,语气稍好了些,“虽说是轻拿轻放,但二皇子的印象始终差了些,也给皇上留下了薄凉的性子。 所以,你切莫灰心。” 贤妃一番鼓励的话,重新点燃了大皇子的斗志,“是,母妃。” 母子俩又说了些话,大皇子才离宫。 二皇子受罚的消息不多时传到了督主府。 姚苏雨猛地拍了下桌子,激的杯盏里的茶水快溢了出来,“我等了半夜,就等来了这?” 还以为会有一番厮杀,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随即扭过头,对着手拿奏折的楚廉道:“你早就猜到他会从轻发落?” 这皇帝老儿真不是个东西,就会坑人。 楚廉将手中的书放下,缓缓摇头,“没有。” 余光瞥见姚苏雨气呼呼的模样,有些好笑,“放心。这事绝对不会连累到我。你大可以放心了。” 看着小丫头皱起的眉头,楚廉内心有些触动。 他从未想过,原来有人关心,竟是这种滋味。 见楚廉不担心,她不好再说些什么,便将注意力挪到了那坂本医书上。 “楚廉,你能不能带我进西厂啊?”姚苏雨觉得剩下那半本医书放在魏高进那,可不是个办法。 且不说魏高进那人如何,万一他要是将那半本医书送给了旁人,自己还怎么找。 楚廉挑了挑眉,“你想要?” 姚苏雨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不想要?那本来就是我娘的东西,如今我只是想拿回来而已。” 姚苏雨三番两次提起剩下那半本医书,可见对她是及其重要的。 楚廉沉吟片刻后,看着她说:“西厂虽说比东厂稍松了些,可不是那么好闯的。 之前那套做法,根本行不通。 西厂高手云集,那些小动作根本瞒不过去。” 闻言,姚苏雨挺直的脊背瞬间弯了下去,有些失落,“难不成那半本医书就给那个狗贼那了?” 楚廉身为督主,也不得不佩服姚苏雨的胆量,居然敢叫魏高进狗贼。 见她无聊的趴在桌子上,楚廉握拳咳嗽了声,“也不是没有办法?” 姚苏雨咻的一下跑到楚廉身后,给他捏了捏肩膀,“督主,你有何良计啊?” 楚廉被她的狗腿取悦到了,打了个哑巴迷,“到那时,你就知道了。” 第213章 比赛结果 姚苏雨虽然想得到那半本医书,但也知道魏高进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大不了多费一些功夫罢了。 与楚廉相处多日,她相信他的实力。 还未等到楚廉的消息,就有人找上了她。 看到王太医,姚苏雨甚是惊讶,“王大夫,你怎么有空前来?” 他不在家里查找医书,也不去李府诊治李夫人,跑这里来干嘛? 王太医被她清澈的眸子盯着,有些尴尬,但想到此次前来的目的,只好开口。 “楚夫人,这次前来,我有事相求。” “相求?我可不作弊。”姚苏雨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王太医顿时就被噎了一下,“你再胡说什么?我等凭借的是自己的真本事,谁要你作弊?” 她未免太小看自己了吧? 姚苏雨怀疑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扫来扫去,不确定的问:“你确定?” 王太医肯定道:“这是自然。” 一番询问之下,姚苏雨得知王太医只是想从她这里了解林夫人的病症。 王太医也曾去过李府,只不过有些无能为力。 相较于自己,姚苏雨似乎对李夫人的病症颇有见解,所以他才硬着头皮前来。 难得见这老封建亲自来问自己,姚苏雨也担心李夫人的身体,只好将自己所得的消息告诉了王太医。 王太医对此颇为感谢。 林府。 因李夫人的病不能耽搁,几日后,姚苏雨便通知了林循和太医院一行人。 她视线扫过众人,轻声问道:“李夫人日渐消瘦,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不知众位可有法子?” 此话一处,太医院一行人陷入了沉默。 虽说他们知晓李夫人的病,但解救之法,并不了解。 王太医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李夫人身中蛊毒,蛊虫凶险,稍有不慎,恐危及性命。 所以,我等斟酌许久,只能等让李夫人排出蛊虫。 但,我们不知该如何让李夫人排出蛊虫。” 王太医一行人皆红了脸庞。 羞红的。 他们也想救治李夫人,但几人翻遍了家中一书,可没有任何一本是关于蛊毒的。 众人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蛊虫,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李夫人面露哀伤,只能将视线放在了另外一人身上,“国师。” 林循抬手,制止了李大人接下来的话,“我已有法子。” 李大人眸色一亮,连忙追问,“若国师救得了内子,我必有重谢。” 林循摇头,神色淡漠,“请大人让无关人等先行离开。” “林国师,李夫人身体虚弱,若是强行排排除蛊虫,恐怕会有损身体。 如果你没有十足的把握,切莫动手。” 所以说太医院一行人看不惯林循,但还是有身为大夫的品行的。 林循紧抿唇,神色坚定,“我自是有十足的把握。” 李大人弯下腰身,拱手道:“那就有劳林国师了。” 眼瞅着林循就要动手,王太医一行人并未离开,吴太医有些尴尬的走出来。 “林国师,能否让我们一同观看?” 说来真是难堪,他们瞧不上林循,可如今竟要腆着脸留下。 林循没说话,只是默默点头。 王太医几人大喜,默默站在不远处,仔细盯着林循的一举一动。 林大人也并没有阻拦,他知道,若是出事,王太医几人也能出一份力。 至于姚苏雨,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只见林循从怀中拿出一瓶子,放到李夫人鼻间下,“此为盘鬼丹,与李夫人体内蛊虫一样,但已经炼化,用来唤醒她体内的蛊虫。” 话音刚落下,只见刚才气息平稳的李夫人脸色皱白,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 李大人的心瞬间揪在了一起,“为何要唤醒夫人体内蛊虫?” “若不强行唤醒,夫人体内蛊虫沉睡,又该如何排出呢?”面对李大人的疑惑,林循并未生气。 “老爷,我肚子疼。”李夫人只觉得肚中似有东西翻涌,疼痛难忍,只能死死的抓住床单。 林循来不及解释,拿起小刀割破手腕,滴到桌上的碗里,并让李夫人喝下。 “我长期试药,血内有毒性和药性,相辅相成,刚好可以护住李夫人的心脉。” 随后,林循又拿出白色粉末,用水兑好,再次让李夫人喝下。 “得罪了。”林循从腰间拿出匕首,划破李夫人的手腕,并在一旁点燃褐色的香柱。 “这是什么?”姚苏雨按耐不住,终于问出了声。 林循终于抬眼瞧了她一眼,“此为龙幽香。让蛊虫以为母蛊在手腕处。” 姚苏雨懂了。 妙啊。 这些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甚是感兴趣。 不得不说,林循人品不行,但医术还是挺厉害的。 龙幽香味道极淡,若不仔细闻的话,几乎闻不出来。 随着香点到了一半,本躺在床上的李夫人忽地挣扎了起来。 林循大喊:“按住她,让她别动。” 姚苏雨急忙上前,按住李夫人手脚后,便看到李夫人被割破的手腕处起了一个鼓包。 鼓包里似有东西翻动,看的她一阵恶心,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要不是要按着李夫人,她早就跑了。 片刻后,只见手腕处伤口处,出现一只白胖胖的虫子。 林循眼疾手快将那虫子夹出来,并放在一旁的空瓶子。 “好了。”林循又从怀中掏出一瓶金疮药,“把这敷上,便可止血。” 而方才剧烈挣扎的李夫人,自从蛊虫脱离后,不再挣扎,脸色也逐渐恢复了血色。 “谢谢国师。”李大人忙不迭的接过去,刚将药粉敷上手腕,血流不止的伤口瞬间止了血。 看到这一幕,姚苏雨暗暗称奇,看来这林循果真是有两把刷子。 王太医一行人从头看到尾,也明白了林循是有真材实料。 且,医术在他们之上。 王太医几人连忙去给李夫人诊脉,脉象平稳有力,虽气血有点虚,没别的毛病。 “是我们输了。” 即便他们不想承认,可李夫人的病确实是大好了。 见他们心悦诚服,姚苏雨暗中偷笑,这脸打的啪啪的,真爽啊。 确定李夫人无碍后,姚苏雨一行人才离开。 姚苏雨迫不及待的将结果告诉了楚廉,“那林循估计是个药人。” 第214章 要那半本医书 “我怀疑,林循也给三皇子喂血了,才能压制住三皇子体内的毒瘾。” 毒瘾这东西只能靠熬过去,可三皇子的状态饱满,根本不见受其困扰。 楚廉陷入了沉思。 姚苏雨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法子可行,不得不再次感叹。 这林循,果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然而她并不害怕。 林循他愿意喂就喂呗,早晚有贫血的一天。 只要林循不找自己的麻烦,她就当不知道这事。 “明日,你同我一起去面见皇上。”楚廉忽然出声。 姚苏雨愣了一下,歪了歪头,“为什么?” 楚廉忍着敲她脑袋瓜的欲望,小声的解释,“如今太医院与林循那里已有了结果。你又是公证人,当然要到皇上面前告知结果。” 姚苏雨撇了撇嘴,表情十分的不情愿,“能不能不去呀?夫妻一体,要不然,你替我告诉皇上吧。” 从上次进宫之后,姚苏雨对皇宫印象极其不好。 楚廉没有拒绝,反而是提出了姚苏雨无法拒绝的事。 “这次进宫,皇上会论功行赏,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我可以替你讨个赏赐。 将为魏高进手中的那半本医书要过来。” “真的吗?”姚苏雨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个度。 “去去去。我明天就是。”那半本医书,她想的头发都快掉完了。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她当然是要牢牢握在手心了。 到了第二日,姚苏雨早早的就起了床。 楚廉看着桌上的饭菜,只觉得难以下咽,“你这是做什么?” 姚苏雨不明白,“吃饭啊。” 橙花在一旁伺候,见夫人没有说到点子上,十分有眼力见的回:“夫人早早就起床了,心中记挂着督主,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 楚廉鄂然,“真的?” 姚苏雨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头,点了点头。 说来也不好意思,她自从嫁到东厂后,除了有事外,几乎每一天都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自然也从未在早上与楚廉碰面,甚至吃饭。 “你多吃点。”姚苏雨给楚廉夹了一筷子菜。 若不是宫门没开,她早就飞奔过去了。 看着白粥里的小菜,楚廉的眸光动了动,默默吃了起来。 瞧着督主与夫人两人蜜里调油的模样,橙花偷偷捂嘴笑了。 督主疼爱新娶的夫人,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因要上完早朝后才能面见皇上,姚苏雨只能默默等在一旁。 德妃得知姚苏雨在皇宫之后,立马赶了过来。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德妃想挫一挫姚苏雨的锐气,可又没有由头发落,只能用眼神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姚苏雨心想,这人有病吧。 她又不抢皇上,怎么德妃每次见了自己,都跟抢了她的人似的。 两人齐齐站在殿外,一直等到下朝。 楚廉一走出,便看到廊下的姚苏雨,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暗中观察楚廉的德妃见他没有看自己一眼,只能狠狠的攥住帕子。 “结束了?”姚苏雨侧眸问。 楚廉点头,紧接着主动牵起姚苏雨的手,“皇上正等着你进去呢。” 又想起她的性子,忍不住的叮嘱,“进去后,切莫多话。皇上问什么你答什么。” 姚苏雨也不敢挑战皇上的权威,生怕自己掉脑袋,连连点头。 皇座之上,岳宗圣悄悄地扫了一眼,见两人举止亲密,果然如外界传言那般。 姚苏雨一想到要下跪,心里又默默诅咒了下岳宗圣。 所跪之人,减寿十年。 她的心情瞬间就愉悦了。 岳宗圣又想到楚廉有功,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楚廉立了功,按理说,应该赏赐她。 但他将这个恩赐给了你,你想要什么?” 魏高进想到那奏折,内心忽地涌起一股怒火。 对他而言,楚廉如同毒瘤一般,怎么也除不掉。 身侧伺候的德妃听到这话,手中的汤盅细微的抖动了下,又怕岳宗圣发觉,便默默放在了左侧。 姚苏雨起身后,嘴角挂着浅笑,“臣妇确实有个心愿。” 说完,她朝着魏高进露出了无辜的浅笑。 魏高进后背升起一股凉意,眼角抽了抽。 他怎么觉得姚苏雨刚才那个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臣妇见识多林国师行医后,自觉医术浅薄,想多了解一下世间奇病。 臣妇听闻,魏厂公得过一残本。臣妇想的紧,不知道魏厂公能否割爱?” 魏高进气的血气翻涌,喉头腥甜,他没想到楚廉的夫人强东西,居然强到了他的头上。 更气的是,楚廉居然拿皇上的命令来压他。 之前皇上允了,若他不答应,岂不是抗旨不尊? 魏高进扯了扯嘴角,强颜欢笑,“楚夫人要,自然是舍得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姚苏雨便退了回去,跟个鹌鹑似的站在一旁。 楚廉看的暗暗发笑。 德妃瞧见这一幕,恨不得用指甲划破姚苏雨的脸。 让她还怎么勾引督主。 事情解决了后,楚廉和姚苏雨便准备离开。 然而没走多久,德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楚督主,请留步。” 姚苏雨用肩膀顶了顶楚廉的胳膊,“来找你的。” 遂,离两人远了些。 她挤眉弄眼的表情惹的楚廉多看了两眼,德妃的眼睛都气红了。 “德妃娘娘,有何吩咐?”楚廉加重了语气。 周围有宫人经过,并不僻静。 楚廉虽面无表情,但德妃知道他生气了,脸上慌乱一闪而过。 “我……” 楚廉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忘了我的吩咐了吗?” 德妃刚想摇头便止住了,“我没忘。只是……” 楚廉提醒她,表情冷肃,“做好你的本分。” 德妃哪里还敢说话,眼角湿润,看着两人齐齐离去的背影,跺了跺脚。 魏高进的手脚很快,两人刚到督主府,那半本医书就已经到了。 姚苏雨高兴的抱在怀里,眉眼上扬。 “我先走了。”她抛下一句话,抬脚就跑。 跨过台阶时,还差点被绊倒。 看着她冒冒失失的样子,楚廉只觉得姚苏雨愈发的率真。 第215章 以东厂的名义做事 “夫人,这医书好看吗?”橙花凑上去,眼睛紧盯着姚苏雨手中的医书。 夫人都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出门了,嘴里还念念叨叨,要不是偶尔还和自己搭话,她真的怀疑夫人都快魔怔了。 姚苏雨头也不抬的回:“好看啊。” 确实好看,但其中也有晦涩难懂的地方,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跑进楚廉的书房。 三天的时间,她也只读懂了几页,心情有些郁闷。 橙花见她皱着眉头,“夫人,你光呆在家里能学到什么啊?还不如去外面看看呢?”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一般,一下子打开了姚苏雨的思路。 与其闭门造车,还不如多创造机会呢。 忽地,她想起另外一件事,“橙花,我好久没有考你们了。” 橙花和曾婆子他们也跟着自己学了许久,没有到出师的程度,但也懂了一些医理。 知识在脑海里,无法运用,犹如纸上谈兵,并没有任何实际作用。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橙花“啊”了下,她似乎没想通,刚刚还在说医书的问题,怎么又转到她们的身上了。 她有些懵。 刚回过神来,便看到姚苏雨冲着她勾了勾手指,“你把他们喊来。” 不过她也并没有想太多,而是应了一声后,转头就将那些人喊了过来。 众人也不知道夫人找她们什么事,交头接耳小声的讨论着。 当姚苏雨的身影出现在庭院中时,讨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动静。 曾婆子作为姚苏雨的心腹,胆子比起其他人要大些,试探性的问:“夫人,您有何吩咐?” 看着乌泱泱的一群学徒,姚苏雨感慨万分。 这都是她曾打下的江山啊。 她绕着周围走了一圈,清了清嗓子,“今天将大家召来,确实有事要说。” 此话一出,底下的人立马回应,“夫人,只要是您说的事,我们保证给你办圆满了。” “是啊,夫人,有事您吩咐。” 姚苏雨不像其他后宅夫人佛口蛇心,苛待下人,所以督主府的下人对她并不害怕。 反而是喜欢占多数。 姚苏雨双手展开,示意大家安静,“大家学医也有段时间了,我想考考大家。”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到眼底的疑惑。 橙花壮着胆子问:“夫人,怎么个考法?” 难不成是像外面那些大夫一样,坐堂会诊? 她们内宅女子,可以吗? 也许是心有灵犀,姚苏雨当即大声宣布,“我决定义诊!” 此话一出,众人不明所以,齐刷刷的看着前方的姚苏雨。 但姚苏雨没有给她们反应的机会,又扔下了另外一枚重磅炸弹。 “以东厂督主的名义。” 一来,她人微言轻,又是女子,难以被百姓接受,以东厂名义做事,可以遮掩。 二来,谁嫌命活的太长,敢来找东厂的麻烦。 三来,东厂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她在东厂里过的有滋有味,太过理所当然。 吃人家的手短,所以,她决定挽救一下东厂在百姓间的名声。 当楚廉回到督主府时,身侧的追风已将姚苏雨的决定告诉了他。 追风不由感叹道:“夫人对主子真是情深意切,心疼您在外被人所唾骂,才想出这法子。” 当初,他并不喜欢姚苏雨,只觉得是他家主子的耻辱。 现在,他只想给自己一巴掌。 夫人那么好的人,是他狭隘了。 陷入沉思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原本冷若冰霜的楚廉,眉眼间的冰冷化了不少。 等他反应过来时,眼前已多了一个言笑晏晏的笑脸。 姚苏雨正在写计划书,听到声响抬头,这才发现楚廉不知何时来了。 “皇帝又叫你办事了?” 讲真,姚苏雨都替楚廉不值,明明只是一个太监,可每天都被皇帝压榨。 起的比狗早,睡的比猪晚。 楚廉掀起袍子,缓缓坐在她的对面,垂头看着正在皱着一张小脸的姚苏雨,闷笑,“何事烦恼?” “我要办义诊。”姚苏雨没抬头。 她要以东厂的名义办事,自然是要通知一下主人。 楚廉微微颔首,应声道:“遇到什么困难,通知我。” 她总是出其不意的给自己惊喜。 姚苏雨也不客气,当即将手旁的一沓子纸全塞了过去,“那就谢谢你了。” 又想起那上面的草药,姚苏雨讪讪道:“可能要花你不少钱。” 她现在可是分文没有,所有的钱财只能从楚廉的口袋掏。 想到那本医书,她又挺了挺胸脯,保证道:“你放心。等我以后有钱了,肯定会还你的。” 楚廉大手一挥,摇头,“不必,你为东厂做事,这钱我应该出的。” 姚苏雨感叹,果然是有钱人,几千两的花费居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很快,东厂要为百姓义诊的消息再次在大街小巷传遍了。 不少人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东厂谁不知道啊,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谁进去,不得掉一层皮啊。 这种狠辣阴毒的地方,要做救死扶伤的事,他们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原本因惧怕楚廉而不敢接近督主府的人,也前来打探消息,见督主府的门口摆起了摊子,也更加确信了那则消息。 楚廉刚到督主府附近,便看到原本空寂的巷子,居然多了一些走动的百姓。 虽然,他们见到自己的一刹那,立马拔腿就跑了。 楚廉觉得挺有意思的。 姚苏雨以东厂名义义诊时,自然也传到了宫中。 德妃得知姚苏雨那贱人居然敢打着东厂的名义,更加坚定她想取悦楚廉的猜想。 她将房内的瓷器全都砸了一个遍,厉声怒喊,“这个狐媚子,居然跟我来玩这套。” 上次,她被楚廉警告了一番,全是因为那贱蹄子。 她想向楚廉献殷勤,她绝不会给姚苏雨那个机会。 这次,她定要姚苏雨声名狼藉。 随后,她喊来心腹,凑到她耳旁小声说了几句。 闻言,心腹的眼睛微微瞪大,后忙不迭的点头,“奴婢知晓了。” 心腹走了,德妃舒坦了,提着小厨房早已备好的汤盅去讨好岳宗圣了。 第216章 心生退缩 “你说的可是真的?”魏高进反复确定。 看着手下肯定点头,魏高进恨不得仰天长笑,“终于被我逮到机会了。” 一想到那残本医书,魏高进气得牙痒痒,明明是那医书是姚家送来的,结果又被姚苏雨要了回去。 把他当猴子耍,真是他魏高进是死的吗? 不给他们添点堵,他就不叫魏高进! 这次,他定要姚苏雨付出代价。 督主府。 橙花站在姚苏雨身侧,忐忑不安,“夫人,这能行吗?” 夫人说了,这次要他们坐头阵,为百姓诊治。 可她们也只是学了些皮毛,要是坐诊的话,那是万万不行的。 橙花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见她不自信,姚苏雨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鼓励她,“万事开头难。有我在你后面呢。” 姚苏雨只是让她们先试试手,有个经验,学起来也会更加顺手。 橙花还是不放心,又怕坏了姚苏雨的性质,深深地叹了口气。 今晚,她决定好好再温习一下,定不会给夫人拖后腿。 连着好几天姚苏雨在准备义诊的事情,忽然想起楚廉已经好几日没有出现了。 “楚廉呢?”姚苏雨抽空问了一声。 橙花忙应道:“夫人可有事要吩咐?督主最近事忙,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出现在府中了。” 难不成是夫人想督主了? 橙花想起,夫人总是和督主形影不离的情形,心中更加坚定这个猜想。 闻言,姚苏雨撇了撇嘴,她原本想让开诊时,让楚廉露个脸。 小小洗白一下。 楚廉不在,还真是他倒霉。 “夫人,督主定是被其他事拖累了。”怕姚苏雨多想,橙花连声开导。 姚苏雨没在意,她治病靠的是医术,并不是楚廉。 “夫人,仁济堂的王郎中有事求见。”小厮低声禀告。 姚苏雨神情略显诧异,随后眉头紧皱在一起,她很久没有看到王郎中了。 难不成是出事了? “快请。” 王郎中随着小厮出现在屋内,当看到姚苏雨的那一刹那,眸色瞬间一亮,“小姚大夫!” “你怎么来了?可是出事了?”除了这,她实在想不出为何王郎中要见自己的理由。 王郎中摇头,“小姚大夫,听说你要为百姓义诊?” “是啊。”姚苏雨点头。 王郎中神情瞬间变得激动起来,“那我们仁济堂可以参加吗?” 闻言,姚苏雨直勾勾的盯着他,反问:“你不害怕?” 东厂的名声可谓是狗都嫌弃害怕,人人都怕沾染上,可王郎中居然凑上来。 难道他不怕连累仁济堂吗? 王郎中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语气可谓是异常的决定,“不害怕。我是来跟小姚大夫学习医术的,其他的我不管。” 虽然东厂声名狼藉,但他又不是奔着东厂,小姚大夫是个有本事的。 能跟在她身后学习,定能受益匪浅,也能为天下深受病痛折磨的白皙多出一份力。 见王郎中觉悟这么高,姚苏雨不由得露出欣赏的神色。 若世间多一些像王大夫这种人,岂不是天下黎明百姓之福? 橙花一行人数众多,她一人确实有些麻烦,而王郎来得巧,正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姚苏雨忙碌了几日后,义诊的摊子总是是支好了。 因太医院和林旭的那场比试,姚苏雨又在百姓间刷了一次脸了。 反正也不要钱,不看白不看。 橙花和曾婆子哪里遇到过这种阵仗,心生胆怯,甚至生出了退缩的心思。 “这能行吗?我都不敢出去了。”曾婆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时不时地看下那一排长龙。 其余几人附和着点头,无比赞同曾婆子的话,“是啊,我有点害怕。” 就在此时,宁香站了出来,脸上满是坚毅之色,“我们学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等这一天吗? 学了医术,却不愿意诊救病人,那还学医术干嘛? 还不如不学呢。” 宁香紧接着又扔了一句,“难道你们想让夫人失望的看着你们吗?” 对姚苏雨来说,光是教导她们一群人,不知费了多少心血。 众人脑中不自觉的印出姚苏雨满脸失望的模样,心中顿时一缩,脸上漏出惭愧的表情。 是啊,他们怎么能让夫人失望呢! 宁香见众人重拾信心,当即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也是害怕的。 但一想到姚苏雨对她们的栽培,只能在众人面前强撑,幸好,这一番功夫没有白费。 不远处,追风看着宁香几人走远后,甚是欣慰,“还算她们有良心。” 说罢,他偷瞄了一眼楚廉。 督主得知夫人今天就要义诊时,连手头上的公务都没有处理完,就赶了过来。 刚好,他们也听到了橙花一行人的话,不禁怒其不争。 追风甚至想教训几句,就被楚廉拦了下来。 楚廉望向姚苏雨的方向,看到那脸上灿烂的笑容,脚不自觉的走了过去。 头顶上落下一片阴影,鼻间传来熟悉的气味,姚苏雨眯着眼睛抬头,“督主,你怎么来了?” 楚廉默默站在一侧,声音平静道:“怕你出事。” 魏高进那锱铢必较的性子,知道姚苏雨举办义诊的事,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姚苏雨并不认为,她现在课程楚廉的人,谁有那个狗胆,居然公然挑战楚廉的权威。 那不是妥妥找死吗? “不会的。你觉得那些人敢找我的麻烦吗?”姚苏雨指了下他的身后。 楚廉不明所以,扭过身子,身体瞬间一僵。 只因为刚才还在认真排队的几人,此刻正站在十米开外。 而那些人一遇到他的目光,连忙避开了目光,甚至还有的小娃吓得哇哇大哭。 楚廉脸瞬间一黑。 姚苏雨看着他憋屈的模样,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太好笑了。 那些人看到楚廉,就如同避瘟神一般,实在好笑。 “放心,我很安全。”姚苏雨擦了下眼角的泪花,又怕楚廉一生气,将那些人全都给赶走了。 她给楚廉递了一个眼色,“其实你人挺好的,只是他们不了解你罢了。” 第217章 伤风败俗 楚廉没解释,也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后,留下一个利落的背影。 王郎中早早就等候在一旁,有他坐镇,姚苏雨也不必事事亲为。 她将橙花宁香他们叫了过来,仔细嘱咐,“身为大夫,望闻问切,缺一不可。你们站在王郎中身侧,仔细观察病人面色及其症状。” 橙花几人忙不迭点头,“是,夫人。” 接连数日,几人与姚苏雨同进同出,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程度。 王郎中更是从未私藏,每当遇到几人不懂的地方,就会提点几句。 经过短短一段时间的磨炼,橙花几人受益匪浅,做起事来更加麻利了许多。 “从现在起,你们一同诊治病人。”姚苏雨指使几个小厮,又支起了几个摊子,将橙花几人叫了过来。 曾婆子率先出声,“夫人,怕是不妥吧。” 橙花跟着点头,“是啊,夫人,我觉得我还不行。” 若是给夫人帮忙还行,可要是单独给病人治病,她们觉得自己无法胜任。 然而,姚苏雨并没有给她们拒绝的机会,“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终于轮到你们派上用场了,可别给我撂摊子。” 随后她将能力突出的人安排到前方,剩下的人则是用来配药最好。 当然,考虑到几人才接触,只是将一般病症的病人推了过去。 当看到面孔稚嫩的宁香时,一个中年妇人顿时不情愿起来,叫嚷着,“怎么回事?怎么让一个小丫头片子来给我治病?这不是胡来吗?” 她是来看病的,可不是来闹着玩的。 她这么一喊,周围人的目光全都望了过来。 当看到几个年轻女子和王郎中一般坐在摊子前,还一副要给人治病的模样,顿时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那名妇人见众人望过来,瞬间有了底气,阴阳怪气道:“我以为东厂终于要做好事了,没想到居然让女子来给我们治病,这分明是不拿我们当一回事啊。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因连续几天的义诊,不少人对东厂已有改观,现在又听东厂根本不把他们的性命当一回事,原先的好感瞬间没了。 “呸,我还以为那人改了性子了呢。”有人忿忿不平的说道。 随即,那人肩膀便被人碰了一下,小声的警告他,“你嫌命长吗?敢在督主府说这种话?” 不料那人根本不怕,甚至还加大了音量,“怎么?楚督主难不成连话都不让说了?只许他把他人性命不当回事,就不许人说出真相吗?” 原先提醒的人见身旁的男子是个傻子,立马露出嫌弃的表情,随后离他远了些。 这人看着人高马大的,没想到脑子居然有问题。 姚苏雨听到消息后,立马赶了过来,听到这声音后,眉头顿时一皱。 这人说话戾气这么重? 她挑开人群,挡在宁香她们身后,犀利的目光直射在那发难的男人身上,“你说我督主府不拿人命当回事,此话如何说起?” 姚苏雨有些生气,她不过是离开了一小会,就有人找上门来。 挑衅男人趾高气扬的回:“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小丫头片子连毛还没长齐呢,就出来治病,不就是害人吗?” 那妇人也在一旁搭腔,“我可不要她们治病。她们不在家相夫教子,反而跟个男子一样抛头露面,真是不知羞耻。伤风败俗!” 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让橙花和宁香她们羞红了脸庞,甚至连眼睛里都带上了一点泪珠。 宁香她们本身年纪轻,面对众多人的指责百口莫辩。 而姚苏雨如同神邸一般,挡住各种各样的目光,几人心下一暖。 “夫人,没必要因为我们和他们吵架。”橙花急了。 这几日好不容易有了些名气,若是因为她们毁于一旦,岂不得不偿失。 况且,她们不过是督主府的下人。 姚苏雨一把扯掉她的手,见她不争气,训斥道:“人家都骂到你脸上了,你就一丁点不生气?我真是服了你们了。” 姚苏雨深知这个时代对女性的束缚,可她们不反抗的模样,更是让她气血翻涌。 罢了,任重而道远。 来不及和橙花她们细量,姚苏雨冲着那妇人就喊,“怎么?你不是女人吗?你出来抛头露面干嘛?难不成是想勾引男人? 也对,我看你那袖子那么短,露那么多,也不嫌害臊。” 周围发出一阵哄笑声。 那妇人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刚想张嘴就骂,又响起姚苏雨现在是楚廉的夫人,连忙又改了口。 “你胡扯什么?我什么时候勾引男人了。我这衣服只是小了些。” 姚苏雨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扬起下巴,傲气的不行,“我不信。” 妇人一噎。 她气得指着姚苏雨,“你……” “你可知道你现在指的是谁?”姚苏雨眼睛一眯,目光随着变得危险起来。 那妇人一愣,旋即收了手指,有些憋屈。 “楚夫人是要权势压人吗?”那男人似是看不惯这一幕,再次站出来指责姚苏雨。 这一个帽子扣下来,难保楚廉也会受影响。 姚苏雨脸上不见任何慌乱神色,风轻云淡道:“我可是当今圣上赐婚,夫君又是东厂督主。我若是权势压人,恐怕你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众人这才想起姚苏雨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赐给了楚廉,身份自然比起一般百姓要尊贵些。 此话一处,周围的声音瞬间小了一些。 不得不说,有时候皇帝的名头,还是挺好用的。 随后,她再次盯着那妇人,步步紧逼,“她们衣着整齐赶紧,哪里有半分伤风败俗?还是说,你觉得但凡女子出门,都是不知廉耻?” 周围人群中不乏女子,听到这话,连忙反驳,怼那妇人,“你胡咧咧什么。她们哪里伤风败俗了,你要是在胡扯,我就撕了你的嘴。” 要是承认了,她们这些出门的人都是不守妇道的人? 妇人也就罢了,若是未出嫁的女子岂不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楚夫人,我看她就是病糊涂了,你可别听她的话。” 第218章 趁早退出吧 同为女子,自是知道生活不易,若是真如那妇人所说那般,那天下的女子还有活路吗? 所以,当姚苏雨刚说完,肯定会有人出声反对。 那妇人似是被周围人恶狠狠的眼神吓到了,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 眼瞅着就要恢复平静,可有人还是那么不开眼,大声说道:“就这一群小女娃子,会治病吗?万一人要是给人治死了怎么办?” 周围人的目光瞬间在王郎中和橙花几人之间转悠,年纪尚幼的橙花相比,还是成熟老道的王郎中更加令人信服。 督主府,楚廉脸色微冷,声音透着一股寒凉,“去查查。” 姚苏雨不懂,他要是再看不出来那男人背后有人,这督主的位置就可以让出去了。 吴钩拱手道:“是。” 下一刻,吴钩如同一阵清风一般,咻的一下消失了。 姚苏雨用看傻子一般的目光盯着那人,语气鄙夷,“你是不是傻? 她们把脉后,我自会再诊治一次。另外,他们的药方也是我开的,与他们何干?” 随后,有一老者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确实如此。我方才这那姑娘诊了一会,又被楚夫人也诊了次,药方也是楚夫人所开,与这几位姑娘并无关系。” 那男人似乎也没有料到这一幕,停顿了片刻后,扯着嗓子喊,“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起的?我看你这老头怕是收了人家的好处了吧?要是出了人命,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那老者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抬手指着那男子,气得浑身直打哆嗦,“放屁。我家主子莲花巷,门口有一棵柳树。今早特意来看病的,你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去查。” 气死他了。 他活到这个年纪,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骂过。 而其余人见那老者说的头头是道,脸上的神色也不像是作假,刚才被男子挑起的怀疑瞬间就打消了。 那楚夫人都说了,经那些姑娘诊脉后,她还会再次确定。 本就是义诊,又不花钱,还能被大夫诊治两次,这等好事,他们为什么要错过呢。 而那男子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就被人拦了下来,“你要是没病,那就赶紧走。别再捣乱!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前来的人都是些身体不舒服的人,因为这一插曲耽搁了不少时间,心气自然不顺。 更何况,他们也看出来,这男人分明和楚夫人有仇,要不然楚夫人说一句,他还有七八句等着。 他们可没有时间陪他玩。 那男子见几个大汉将自己围了起来,似是他再说一句,就会被暴打一顿。 他只能缩着脖子,灰溜溜的离开了。 丝毫没有注意,他离开后,一条影子悄无声息的跟了过去。 周围的人逐渐散开了,橙花和宁香几人低着头,满脸羞愧,哑着声音说道:“夫人,对不起。是我们给你惹麻烦了。” 要不是她们没用,这群人也不会污蔑夫人,承受谩骂声。 几人要死不活的模样,顿时让姚苏雨气笑了。 她敛了敛神色,板着一张面孔,厉声道:“把头给我抬起来。” 橙花几人从未见过姚苏雨这般严肃,一时愣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她。 “我教你们医术,从未介意过你们女子身份。如果你们连自己都轻视,还是趁着退出吧。”一直以来,姚苏雨知道她们学习医术并不全是救死扶伤。 这些,她都可以不在意。 但今天发生的事,算是给她当头一棒。 若是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形,难不成她们只能任由别人泼脏水,连解释都不解释。 怎能不让她失望。 许是被姚苏雨的目光所伤,几人羞愧难当。 姚苏雨深知不能操之过急,深深叹了口气,“身为大夫,救死扶伤为首要,其次,我们要摒弃男女身份之差别。 在大夫眼中,人可分为两种人,一为病人,二为并无病痛之人。 若是一男子身上有伤,你因为自己是女子,就放弃救人?无辜葬送性命?” 几人再次低头,“夫人,我们错了。” 见几人认错态度诚恳,姚苏雨火气消了些,摆了摆手,“你们下去想想吧。明日继续义诊。” 姚苏雨只觉得心累,刚转过身子,就见楚廉站在她身后。 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躲在我身后干什么?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楚廉表情略显无辜,她站在姚苏雨身后许久,还以为她早就发现自己了。 “生气吗?”他问了一声。 “当然生气。我教了这么久,费了多少功夫。”姚苏雨认真道。 在这个时代。女子行医,本就不被世人接受,她们要是连自己那关都过不了,还谈什么拯救世人。 “不过,我也不怪她们。”毕竟受封建思想荼毒那么长时间,总会有些影响,“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事。” 楚廉挑了挑眉,目光不由的聚在眼前的姚苏雨身上,“你倒是活得通透。” 姚苏雨双手掐腰,“人生在世,想得开是天堂,想不开是地狱。” 见她又开始说胡话,楚廉没计较,只默默站在她身后。 夜深。 一道漆黑的影子钻进楚廉的书房。 听到动静后,楚廉将手中的书放下,“是谁派来的?” “是魏高进。” 果然正如自己猜想那般。 楚廉背过身去,昂起头颅,眺看星夜,“知道了。” “需要属下给他使点绊子吗?”底下的黑影忽然出声。 楚廉摇头,“这段时间够他忙的了。” 末了顿了顿,“等他忙完,再给他找掉事做。” 今日,岳宗圣朝着魏高进发了好大一通火。 想来,也够他忙的了。 “是。”底下的人应了一声后便退下了。 “楚廉,你在里面吗?”忽然,门口响起姚苏雨的声音。 楚廉一愣,只因为姚苏雨今日居然没有闯进来,反而是十分的有理数。 这可跟她以往的形象有很大的出入。 也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楚廉沉声道:“进来。” 瞧见她手中的东西,楚廉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何事?” 第219章 间接接吻 姚苏雨脸上挂起谄媚的笑容,笑嘻嘻的挤了进去,“没事啊,我只是来看看你在干嘛。” 那半本医书是楚廉帮她搞到的,她还没来得及感谢他呢,所以才花了小半天的功夫炖了点汤,准备犒劳一下楚廉。 姚苏雨盛出来一小碗,放在楚廉面前,“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楚廉受宠若惊,怔怔的看着书桌上的汤,不禁皱起眉头。 她这是又搞得哪一出? 姚苏雨可从未给他煮过汤。 见楚廉半天没有动静,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书桌上的汤,面无表情。 姚苏雨不高兴了。 这汤可用了不少好东西,她的手指还被烫红了,差点起了个水泡。 但楚廉不但不领情,反而是一副苦大仇深模样,顿时气急,气呼呼的说道:“怎么?你怕我给你下毒吗?” 说着,她当着楚廉的面,直接端起那碗汤,狠狠的喝了一大口,砰的一声又放回了桌面。 “要是有毒,第一个死的人就是我。”姚苏雨没好气的瞪着楚廉。 楚廉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搞不清她的脑回路。 “没有。我只是有些奇怪,你为何会亲自煮汤。”楚廉如实说道。 姚苏雨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你别管我为什煮汤,你就说你喝不喝吧?” 他要是不喝,那就给橙花喝。 楚廉看着她耍小孩子脾气,嘴抿了抿,没说话,将那唐文直接一饮而尽。 随后,默默看着姚苏雨。 似乎在说,我已经喝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姚苏雨看着楚廉端起自己喝剩下的汤,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他喝完了。 她微微瞪大眸子,一抹红色缓缓爬上她的耳尖,在楚廉看过来时,急忙低下了头。 楚廉怎么回事? 那可是她喝剩下的。 他要是想喝,再盛一碗不就行了。 这……这不是间接接吻吗? 楚廉见姚苏雨脸色突然变得红润,不禁纳闷,出声问道:“你生病了?” 姚苏雨闻言,猛地抬头,有些害羞,大喊一声,“你才生病了呢!”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书房,楚廉不明所以,食指随即敲了敲桌面。 随后,吴钩出现在视线之内。 楚廉开口问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吴钩默默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姚苏雨反常的行为引起了楚廉的注意,又吩咐道:“这几日多派些人,仔细盯着夫人。莫要着了那些人的道。” 橙花正立于院中,忽见姚苏雨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急忙上前。 还未踏进房中,门就被从里面关上了。 橙花不禁愣住,对着屋内的人小声问着:“夫人,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要姚苏雨进屋后,趴在床上,死死抱着被子,听到橙花的话,脑海里又响起刚才的那一幕。 她本不想搭理橙花,但听见她的语气越来越着急,甚至还听到她说:“夫人,你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现在就去找督主!” 姚苏雨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脚步匆匆,打开了房门,“你不能去找他。” 橙花被姚苏雨吓了一跳,忙低下了头,应道:“是。” 心中狐疑,夫人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和督主吵架了? 许是察觉到自己行为有些异常,姚苏雨正了正脸色,忽变得严肃起来,“橙花,你这几日学的如何了?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吗?” 听到此话,橙花瞬间高兴了起来,“夫人,我已知晓了好多东西。多谢夫人。” 虽然今日波折颇多,又被人夫人骂了一顿,但不得不说,经过这几日的锻炼,确实长进了不少。 见橙花滔滔不绝说着话,姚苏雨甚是欣慰,她最喜欢的就是她们脸上神采飞扬的表情。 而不是懦弱的躲在身后,毫无灵魂的活着。 有时候,橙花对姚苏雨来说,也算是个开心果。 不多时,方才那一幕就被她抛之脑后。 翌日,楚廉看着头都快垂进碗中的姚苏雨,忽的出生询问,“你这么爱喝这粥?” 姚苏雨脑袋发蒙,“啊?什么粥?” “你头都快掉进碗里了。”楚廉出声提示。 姚苏雨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随即放下了碗,挪开了视线。 原本,那一幕又快忘了,结果今日已看到楚廉,昨日画面又重现。 她可是连初吻都还在的黄花闺女呢。 怎么可能不尴尬! 但看着楚廉一副无事人的模样,姚苏雨心想,难道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楚廉察觉到姚苏雨的目光忽的变了,那眼中的怒气有些让人莫名其妙。 “我吃饱了!”姚苏雨放下碗,拔腿就走。 这点不愉快很快都被她扔在了脑后。 只因为,有人学她也办了义诊。 而这人,也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人骂跑了的姚胧月。 姚府。 姚胧月颐指气使的指使着府中的下人,“把这东西给我搬到那边去。不行,放在这里不好看,给我挪到另外一边去。” 仅仅是一张桌子,姚胧月就让下人挪了好几遍,始终不满意,顿时将气撒在了那个下人身上。 她一脚踢向那下人,愤怒道:“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养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还不如发卖了!” 听到这话的下人强忍疼痛,连忙跪在底下,一个劲的磕头,“小姐,我错了。你就原谅小人吧。” 即便是她磕得头破血流,姚胧月始终没有给他一个眼神,不耐烦的冲着管家吩咐道:“把他给我卖了!” 姚管家弓着腰殷勤的小跑上前,点头,“是,小姐。” 府门口,邱氏带着丫鬟走了过来,见姚胧月脸色苍白,顿时心疼,“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卖了就卖了!你何必因为那种低贱之人气坏了自己呢。” 因鬼手印之事,姚胧月瘦的厉害,邱氏心疼,天天吩咐厨房炖些补汤。 姚胧月见邱氏来了,撒娇似的扯了扯她的袖子,“娘,你来了。” 邱氏拉着她的手走到了一旁,温声道:“这些事交给旁人就行,你干嘛非要亲力亲为呢?累坏了自己。 第220章 愚蠢至极 姚胧月嘟了嘟嘴,眼中闪过一抹不忿,“娘,那小蹄子这段时间出尽了风头,外面都在传她菩萨心肠。我忍不了这口气。” 明明她才是姚家最受宠的小姐,姚苏雨仅是嫁了出去,就受人崇拜。 她不服! “她上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上,让我丢尽了颜面。她想义诊,我也要义诊,且办的比她还要浩大,把她比下去。”姚苏雨攥紧了拳头,眼底深处划过恨意。 瞧见女儿消瘦的脸庞,邱氏只觉得心像是被人攥住了一般,自然是答应了姚胧月的要求。 姚昀之看着府中下人进进出出,好不忙碌的模样,一时摸不着头脑,拦住了一个小厮。 他问:“家中可是有喜事要办?” 小厮弯着腰摇头,“回禀公子,府中并无喜事。” 不是喜事? 姚昀之忙问:“那你们这是在干嘛?” 小厮如实说道:“小姐要为百姓义诊,府中下上正在筹备。” “什么?”姚昀之惊呼一身,心中甚感诧异。 姚胧月骄纵任性,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如今要义诊,姚昀之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可瞥见人来人往的人群,他只能随着众人到了府门口,果然看到了姚胧月和母亲。 “胧月,母亲。你们这是在作甚?”姚昀之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身后炸起,惊得母女俩浑身一颤。 邱氏转过身,强装镇定,“昀之,你怎么来了?” 姚胧月见姚昀之来了,生气的扭过脸,不愿意看到他的模样。 明明姚昀之是自己的亲生哥哥,可偏偏要对隔房的姚苏雨亲近,怎能不让她生气。 姚昀之见她使小性子没搭理,只是将目光放在了邱氏身上,似是在询问。 邱氏耐不住姚昀之的眼神,只好托出,不过她并没有将姚胧月的真实目的说出来。 “胧月果真是长大了,能解天下黎明百姓之苦了。”姚昀之心中动容。 邱氏忙不迭的点头,催促着姚昀之离开,“是啊,你妹妹长大了。你就不要在这里误事了。快回去读书吧。” 对于这个儿子,邱氏无比上心,生怕他在无关紧要的事情多费心思。 同样,她也怕兄妹俩再次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没了打扰,姚家那边的义诊也正式开始了。 许是要在这方面压过姚苏雨,义诊摊位的不远处又摆设了一个粥棚。 不仅能治病,还可以填饱肚子。 一时间,几乎皇城下的人全都涌了过去。 姚苏雨看着摊子前三三两两的人群有些纳闷,对着王郎中问:“这人呢?” 明明前两天人还是挺多的,如今怎么变得这么少? 王郎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嘴巴张了又合,姚苏雨没有功夫猜他到底在犹豫什么。 “到底什么事?” 见姚苏雨神情隐约有些不耐烦了,王郎中只好将姚家最近也弄了义诊的事情告诉她。 “行。我知道了。”姚苏雨有些无语,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姚胧月那个蠢货。 义诊本就是耗时耗力的工作,耗费人力和财力。若是没有庞大的家业担着,根本办不了。 如今姚家只有姚昀之还算是有才华的,可他的精力几乎全都放在了学业上。 “夫人,她分明是在和您打擂台呢。明明是姐妹,可她为什么老是针对你呢?”橙花替姚苏雨抱打不平。 姚苏雨表情甚不在意,不过她还是挺感兴趣的,当即对着橙花招了招手。 “走,咱们去看戏去。” 不多时,姚苏雨和橙花就到了姚家门口。 当她踏进姚家附近时,姚胧月已经得到了消息。 她早就知道姚苏雨那边已经没什么人了,再过不久,姚苏雨肯定要过来。 到那时,自己再狠狠地嘲讽她一回,找回重新的颜面。 所以,她早就在督主府附近安排了人手,一旦姚苏雨往这边来,立马就有人来通知自己。 见姚苏雨望向这边,姚胧月挺了挺胸脯,这回看你还怎么赢我。 “谢谢小姐,小姐,你可真是活菩萨转世,我绝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来世定会做牛做马报答您。” 忽然,一个衣着褴褛的老妇突然握住了姚胧月的手,痛哭流涕。 姚胧月第一反应就是抽回手,其次皱起眉头,身子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 只因为眼前的老妇人身上味道异常刺鼻,要不是姚苏雨还站在人群之中盯着自己。 她早就叫人将这老妇人扔出去了。 姚胧月强忍着不适,脸上硬是挤出一丝笑意,“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没什么好感谢的。” 这番话无疑幼稚的那老妇人进了几步,周围的人也越凑越近。 看着被人群之中包围的姚胧月,姚苏雨饶有兴趣的站在那。 若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她真想一屁股坐下,“橙花,带瓜子了没有?” 橙花虽然有些搞不懂自家主子到底要做什么,但还是默默的抓了一把瓜子。 姚苏雨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姚胧月那强装镇定的模样啊。 叫你得瑟呀! “在笑什么?”一声低沉且暗哑的声音忽的想起。 姚苏雨只觉得耳边有些发麻,撇了一旁,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楚廉。 “自然是看戏了。” 楚廉挑了挑眉毛,“什么好戏?” 姚苏雨难得空出一只手,指了指离他们不远的粥棚,“据我所知的话,姚家的钱财并不多。” “姚胧月这番动作,愚蠢至极。也不知道她脑子里怎么装得了那么多的草。” 简直是草包一个。 若是有她母亲的陪嫁的话,确实是算得上财富雄厚。 可那笔东西早就进了自己的车库,姚家只剩下他们自己的钱财。 姚家大伯不久前还给魏高进送了一大笔钱,吃喝用度本就吃紧。 义诊也就罢了,可粥铺的花销极其大。 以尤家如今的实力来说,根本负担不起。 姚胧月花钱一直大手大脚,自然没想过这些问题。 若是她猜的没错的话,那粥棚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说的不错。”楚廉难得露出欣赏的神色,附和道。 第221章 姚家出事 姚胧月的虚情假意看多了,姚苏雨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将手中的瓜子壳一扔,转头就走了。 橙花还在后面叫喊着,“夫人,您不看了吗?” 姚苏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听了几句,你还以为她真是活菩萨转世啊。有这时间浪费,还不如回去多读点医书呢。” 楚廉书房中的医书多到数不胜数,她干嘛还要浪费时间在其他地方呢。 既然姚胧月想耍宝,那就让她耍呗。刚好她也趁着这段时间能够多休息休息。 楚廉看着姚苏雨风风火火的离开,脚步也跟了上去, “既然你看他们不爽,要不要本督主动手?”楚廉信步跟在她身后,随意提了一句。 也算是回了她那一汤的恩。 姚苏雨可没那闲工夫,“不用。她自己作死,怪不了别人。” 那剩下残本,内容晦涩,她还没有钻研透呢。 姚苏雨每天都过的十分忙碌,早上需要义诊,下午还要教导橙花几人,晚上还要钻研医书。 整个人好不忙碌。 忽然,楚廉拦住了她的去路。 姚苏雨抬眸,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姚家出事了。”楚廉言简意赅的陈述。 姚苏雨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拍了拍旁边的石桌,“说说?” 楚廉掀起衣袍,坐在姚苏雨身侧,“今早,姚家将那粥棚撤下了。不少前来排队领粥的百姓自然是不乐意了,于是与姚家的人打了起来。 这事传到了皇上那里,皇上发了好大一通火。恐怕现在姚家阖家上下正瑟瑟发抖呢。” 听到这,姚苏雨一拍大腿,大喝一声,“该!” 如果不是姚胧月执意作死,姚家也不会被皇上责怪。 见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恨不得鼓掌,楚廉只觉得好笑。 “这段时间,估计没有人来找你茬了。”楚廉也有些纳闷。 姚家和姚苏雨的关系并不和睦。 尤其是姚胧月,和姚苏雨几乎快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姚苏雨得瑟的扬了扬嘴角,“估计我那大伯父正头疼呢,姚胧月估计也会受罚,哪里还有时间来找我的麻烦。” 不过,这不代表,她能咽下姚胧月当着众人诬陷自己的那口气。 这场好戏要是错过了,她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姚苏雨拿起石桌上的茶盏,猛的灌了一大口水,向身旁的人发出诚挚的邀请。 “要不要一起去姚家看看?” 瞧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楚廉也难得有了兴致,当即点头答应,“这是自然。” 万一她那大伯母发难,姚苏雨又孤立无援,怕是要受苦。 他往那一站,想必姚家的人也会忌惮些。 “行。” 姚家。 姚家大伯正怒气冲冲站在堂中,看着朕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儿,忍不住又是训斥一通。 “你不在家中绣花学艺,非要到外面抛头露面,跟人家学义诊。 学也就罢了,非要办什么粥棚。 你可知道光是这些时日就花了我姚家多少银两?” 这段时间他一直忙于政事,家中所悟都是交于邱氏打理。 没想到,短短几天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事,害得他被皇上责骂。 “父亲,这不关我的事,是那群刁民不知好歹。我给了他们饭吃,对我感恩戴德,居然还敢闹事。” 姚家大伯见她不知悔改,不禁怒从心起,“你还敢大言不惭,非要让我请家法是吗?” 这涉及到他的仕途,姚家大伯面上一片严肃。 邱氏听到这话,吓得脸色一白,立马挡在姚胧月的身前苦苦哀求,“老爷,胧月她身娇肉贵,哪里受得了家法啊。 这事也不能怪胧月啊。” 她女儿说的没错,都怪他们,要不然自己家里会被皇上责骂。 姚昀之见此颇为失望,他早就知道母亲疼爱妹妹,但毕竟是自己母亲,也不好说些什么。 可眼下她终于惹出了乱子,怎么能不让他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老爷,夫人,四小姐来了。” 姚家下人从外面小跑了进来,冲着几 姚胧月哪里听得得这些,姚苏雨分明是回来看她的笑话! 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对着那下人怒吼道:“把人给我赶出去!” 邱氏与女儿同仇敌恺,厉声道:“没听到小姐的话吗?把她给我赶出去?” 话音刚落,就见两道人影从门口缓缓走了进来。 “若是本督主记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我夫人的娘家吧?” 一道略显阴鸷的嗓音响起。 屋内的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浑身顿时一僵。 只因为他们都听得出这是谁说出的。 姚家大伯脸上挤出殷勤的笑,急忙走了过来,“楚督主,你怎么来了?” 谁不知道这楚廉行为处事狠厉,得罪了他,无疑是在头上悬着一把利刃。 邱氏与姚胧月垂着头,不敢再说话的模样。 只是,那眼底的恨意无法遮掩。 “这是我夫人的娘家。又出了那事,本督主自然是要来问问的。”楚廉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姚家大伯。 姚苏雨不由得啧啧了两声,果然这就是权势。 来都来了,姚苏雨自然是要给上眼药的,看向姚胧月“听说你在家中闹了大事,惹得皇上不快。害得大伯父被皇上训斥。 以后你切莫再胡乱发脾气了,要不然无端要是得罪了人,可是要给咱们姚家惹上麻烦的,也会连累了大伯父。” 姚苏雨一副为姚家着想的模样,看的姚胧月气得牙痒痒,“你别给我在这装什么好人。你不就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姚苏雨,你等着瞧,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姚苏雨心里高兴的不行,面上佯装难过,摇头叹气。 姚昀之也没想到姚胧月心胸如此狭隘,四妹妹不过是怕家中出事,连累了整个姚家。 毕竟,四妹妹虽然嫁出去了,可还是姚家的人。 若是姚家出事,四妹妹没了依仗,怕是难以生存。 姚家大伯与姚昀之相同的想法。 姚家大伯还未说话,只觉得周身一冷,“本督主竟不知你教女有方,自己犯错后不知悔改。 居然还敢污蔑本督主的夫人?看来,本督主是时候到皇上面前说说话了。” 第222章 没开神智 对上楚廉讥笑讽刺的眼,姚家大伯只觉得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冷的彻底。 世人都说,楚廉对他夫人宠爱有加,容不得旁人说她半点不是。 眼下,姚胧月又怒骂姚苏雨,怕是得罪了楚廉。 当即,姚家大伯快速走到姚胧月身旁,扬起胳膊,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逆女!还敢大放厥词!”得罪了楚廉,他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这一切,都是这个逆女惹出来的祸。 若是不教训她,楚廉日后肯定要找自己的麻烦。 姚胧月的脸颊瞬间红肿了起来,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一直带自己亲和的父亲,“爹,你居然打我!” 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被邱氏和姚家大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里被人这样教训过。 邱氏满眼心疼,一把握住姚胧月的胳膊,转而对姚家大伯说道:“胧月毕竟是个姑娘家,你怎么能对她动手呢?若是坏了脸面可怎么办?” 看到女儿高肿的脸颊,姚家大伯顿时有些后悔,可想到楚廉在身后盯着,只能板着面孔道: “她做错了事,自然要受罚的!慈母多败女!” 随后转过身子对着楚廉说:“督主放心,小女以后断然不会乱说话了。” 闻言,楚廉冰冷的脸色才有所缓和。 只是在其他人看不到时,给姚苏雨递了一个眼神。 似乎在说,看到没有,我在给你撑腰。 姚苏雨莫名有些想笑。 不得不说,有人撑腰的感觉就是爽啊。 “大伯,怪我多嘴了。我只是想姚家能够平安,没想到惹了她不快。我现在就在。”姚苏雨捏着帕子假意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见此,姚昀之更觉得自家亲妹妹无法无天,当即拦住了姚苏雨,“四妹妹,你别和她一般见识。我知道你是好的,她不过就是被母亲惯坏了,你切莫声她的气。” 姚苏雨本来就没想走,当然顺着姚昀之的意思留了下来。 “娘,你把她赶走!这里不是她家!”姚胧月还在不停的刷存在感。 虽说声音不小,但屋内几人还是听的一清二楚,邱氏拍了拍她的手背,刚想安慰几句,就听到姚家大伯说道:“还不赶紧将人带下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因为这女儿,他已经被朝中不少人明着暗着嘲讽了。 邱氏只觉得气血翻涌。碍于姚家大伯的威严,也只能将所有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姚胧月心有不甘,但在邱氏的眼神下只能哭着离开。 “娘,你一定要帮我报仇!”姚胧月哭喊着。 看着女儿的惨样,邱氏只觉得心在滴血,忙答应,“等你好了,我自然是要帮你报仇啊!” 她又是说了好一阵好话,勉强才将姚胧月哄好了些。 “楚督主,胧月就是被我夫人惯坏了,你可千万别生她的气。”姚家大伯只想在楚廉眼前刷得好印象,后又察觉到什么,转而对姚苏雨说: “你姐姐无非就是骄纵了些,你若是不解气,大伯定会好好责罚她!” 姚苏雨就是想来看个热闹,现在热闹看完了,她自然没有什么想待下去的欲望。 她挤出一丝假笑,“不用了。她不过就是使些小性子,不碍事的。” 见四妹妹如此大气,姚昀之不由又叹了一口气,若是姚胧月能够多向四妹妹学习容人之度,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姚家大伯一个劲地向楚廉套近乎,楚廉虽应和着,但态度并没有多热切。 不知为何,姚苏雨似乎看到了他眼底的不耐烦。 作为一个合格的工具人,姚苏雨拥有明显的自觉性,便主动提出离开。 姚家大伯对楚廉又惧又喜,听到姚苏雨的话,竟巴不得他们赶紧走。 姚昀之虽多做挽留,但姚苏雨执意回去,也只能作罢。 两人共乘一辆马车行驶在主道上。 百姓看到东厂的标志,便主动腾开了位置,留下足有马车行驶的宽度。 姚苏雨时不时地掀开帷幔,伸着头往四周张望着,有时还会笑出声来。 车内的楚廉始终闭着双眼,与姚苏雨形成强烈的对比。 窗外的热闹总会看够的时候,姚苏雨便缩了回去,注意力也难得落在了楚廉身上。 不得不说,楚廉长得还是很不错的,这长腿,这长相,那浑身的气势,恰好长在她的审美上。 但姚苏雨也有自知之明,像楚廉这种高智商人群,朝堂之上可翻云覆雨的人,不是一般人能够掌握的。 被她搁置在内心深处的想法再次冒了出来。 她想走! 她想多治些病人,再找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生存,偶尔再出来诊治个疑难杂症,钱财傍身。 这生活,简直不要太爽了好吗! “口水流出来了!”一道略显慵懒的嗓音惊醒陷入了美好幻想的姚苏雨。 她连忙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却见衣角干爽,没有半分湿润。 楚廉骗了自己! 姚苏雨瞪圆了眼睛,剜了他一眼。 忽然,马车一阵晃荡。 姚苏雨本就瞪着楚廉,因车马摇晃,身子不由自主的向旁边倒去。 楚廉见她要摔倒,身体比反应还快,直接将人揽在怀中。 姚苏雨的鼻子撞在楚廉坚硬的胸膛上,瞬间红了眼眶,“嘶!” 楚廉听得心中一紧,追问:“没事吧?” 姚苏雨捂着鼻子,抬起氤氲着水气的眸子,翁声道:“怎么可能没事?” 说完,她用手指戳了戳楚廉的胸口。 这什么做的,怎么跟墙壁一样。 幸好她鼻子是真的,要不然早就被撞歪了。 楚廉看着怀中人发红的眼睛,神情恍惚了片刻,又被胸口的触感拉回了神。 要不是知道姚苏雨根本没开那方面的神智,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她这是在勾引自己。 他一把抓住胡作非为的手指,压着声音问道:“你做什么?” 姚苏雨想也不想的回答:“咋了?戳你一下不愿意啊。我鼻子都被你撞疼了,我都没说什么,你还怪起我了。” 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啊! 楚廉只觉得太阳穴一阵突突,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将人松开。 第223章 多露脸 姚苏雨鼻子酸涩过了好一会才消了下去,这才抬头盯着楚廉, 从他放开自己后,随后就一动不动的坐在那,见他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她觉得有些奇怪。 姚苏雨心中感叹,果然是玩弄权术的人,喜怒无常,她瘪了瘪嘴,索性将视线挪到了车外。 不多时,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了外面。 楚廉只觉得气闷,明明是她先招惹自己,结果她反倒生气了。 两人一路无言。 二皇子府。 二皇子坐在书桌后,全神贯注盯着手中的书籍,另外一只手则是拿着毛笔在写些什么。 他偶尔抬头,随口问了一句,“外界可有在传些什么?” 自他被父皇惩罚后,便一直闭门不出,整日呆在书房中。 他知道,父皇是真的生气了。 “二皇子,大皇子正得皇上青睐,朝堂上偶尔还会问大皇子意见。”手下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全告诉了二皇子。 闻言,二皇子握着毛笔的手紧了紧,“那楚廉那边呢?” 手下一愣,沉默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楚廉那边并无新动作。反而是他新娶的那个夫人闹了不小的风波。” 新娶的夫人? 二皇子对楚廉夫人有了些兴趣。 幕僚见二皇子感兴趣,当即就将姚苏雨最近发生的事全说了出来,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也不知楚廉那个阉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一介妇人胡闹,也不嫌丢了脸面。” 二皇子停了手中的笔,深深叹息,“楚廉这招高明啊。” 百姓见东厂,恐惧占多数,如今楚廉的夫人广行善举,无意间为楚廉攒了好些名声。 这打得一手好牌。 在二皇子心中,这定是楚廉指使他那夫人。在人心方面,没有人比楚廉更厉害。 否则,父皇明明忌惮楚廉,三番四次想羞辱他,结果都被他化解了。 见二皇子忧思,手下提议道:“要不,属下给楚廉找点麻烦?” 二皇子摇头,“不用。记住,这段时间离楚廉远点,不要给本王惹事。本王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事。” 若是这段时间能够安分守己,父皇那边兴许能糊弄过去。 至于大皇子,他并没有放弃。 大皇子当着众多朝臣的面告状,无非是抓住了他的线索,拉自己下马。 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二皇子正惦记着大皇子,孰不知他的府门外早就被大皇子派来的人盯着。 一旦他有所行动,大皇子那边定会知晓。 大皇子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自然不愿意放过。 他决定趁着这个机会直接解决第二皇子这个隐患。 然而他还没有实施,就被贤妃招进了宫。 “二皇子那边,你父皇已经心生不满。但二皇子毕竟是皇上的子嗣,前不久又落得手足相残的骂名。 你若是此时动手,虽有名头,但皇上会认为你雪上加霜。如同二皇子一般,不顾念手足之情。 莫非知道你心生难耐,但这事未必由你动手。” 说完,贤妃举起嫩白的手指,勾唇笑了笑,“白色是最怕脏的。一旦沾染上,难以洗净。” 大皇子连连点头,目露崇拜,“母妃,儿臣知晓了。” 贤妃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想起来一件事,嘱咐到他,“最近,你要多去探望三皇子。你父皇最近对他挺上心。 若是你去探望三皇子时,碰巧恰逢皇上,你说皇上会想起那个,关了禁闭的二皇子吗?” 贤妃深知二皇子绝不会就此放弃,只能让自己的儿子在皇上面前多露些面。 对于贤妃的祖父,大皇子自然是听的。 几日后,大皇子特意举办了宴会,邀请了众多身份显赫的人。 名义上说是为了庆祝三皇子身体恢复正常。 作为正一品督主夫人,姚苏雨也在其中。 她拿着那张请帖,实在有些搞不懂大皇子的想法。 她撑着下巴侧过头,有些疑惑地对着楚廉问道:“难道他就不怕露馅吗?” 三皇子可没有痊愈呢。 楚廉浅浅喝了杯茶水,眸光翻涌,“不会。” 林循有真才实料,且过了这么久,三皇子府也从未传出三皇子旧疾复发的消息。 可见是有效的。 姚苏雨虽然不知道林循到底用的什么法子,但是她也不准备掺和这趟浑水了。 反正,三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要是我,我巴不得三皇子不要出来。万一被发现,那可是欺君的罪名。 是要被砍头的!” 姚苏雨缩了缩脖子,心中感叹果然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听她如同稚子般的发言,并无发言,反而赞同她的说法。 “你若是去朝堂,恐怕第一天就会被摘了帽子。” 姚苏雨晃了晃手里的请帖,“那我还去不去?” “随你!”楚廉对姚苏雨一向没什么要求。 姚苏雨虽然不想掺合,但心中难免好奇三皇子如今的状态。 自那日太医院的人输了后,林循的医术再次被吹上神坛。 毕竟,在外人看来,林循可是能治的了李夫人的鬼胎。 姚苏雨犹豫再三后,决定去一探究竟,“我去。” 义诊,有王郎中和姚家顶着。 许是怕皇上再次降下责罚,姚家撤了粥棚后,义诊还在继续。 不过经此一遭,姚家元气大伤,这段时间她也能乐得清闲。 宴会那日,三皇子门口的马车整整排了好长的队伍,甚至到了巷子尾。 三皇子虽然没法继承大统,但依旧是皇家血脉,最近皇上的关注也多了些。 所以,这次前来三皇子府的人,只会比以往只多不少。 姚胧月刚进入三皇子府,扶着橙花的手一抖,好一个人山人海啊。 楚廉刚进来没多久,便被人喊走了。 自古,男女不同席,她知道的。 只是临走前,楚廉靠近她的耳畔,轻声说过:万事有他。 姚苏雨知道这种宴会无非就是家长里短,正好遂了她爱听八卦的习惯。 “楚夫人,你可来了。快过来。”刚迈进廊下,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 姚苏雨转头一看,瞬间笑了,“姐姐,是你啊。” 而喊她的人,正是曾见过一面的马夫人。 第224章 你不用道谢 马夫人自从那日在三皇子府和姚苏雨相处了会后,发现外界传言的督主夫人并没有那么恐怖。 反而待人和可亲,还和她有相同的爱好。 她还是满喜欢姚苏雨的。 只是一想到她嫁了一个阉人,又有些可惜。 明明姚苏雨应该会有更好的人生,嫁给一个身体康健的男子,以后也会生下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真是可惜了。 姚苏雨刚凑了过来,看清马夫人眼底的同情和怜惜错愕不已。 她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还是扬起一张笑脸,“马夫人,你来的好早啊。” “所幸在家中无事,来早些,还能说说话。”马夫人的丈夫毕竟是个将军,不像文人一般待在家中舞文弄墨。 她拍了拍旁边的凳子,姚苏雨顺势坐了过去。 有马夫人这个消息通,姚苏雨又听了一耳朵八卦,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原来,楚夫人在这呢。” 当她听得正带劲的时候,令人讨厌的熟悉声音响起,姚苏雨拢了拢眉头,抬眸望去。 只见三皇子妃脸上挂着一抹浅笑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虽然,面带笑容,但姚苏雨还是看到了她眼底的恶意。 这人又想作什么妖。 众人起身向她行礼,三皇子妃看似平和的挥了挥手,“免礼。” 随后她缓缓走到石亭之中,选了个主位坐下,犀利又直白的目光射向姚苏雨。 “楚夫人好兴致啊。说来我还得感谢楚夫人救助家母呢。” 周围的人一听有些疑惑,“不是说李夫人的病是林国师治好的吗?” 三皇子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廉的夫人也参与了? 见人上钩,三皇子妃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暗色,又像是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 “本王妃忘记告诉你们,先前楚夫人曾替家母诊治过。虽然效果甚微,但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本王妃自然是要感谢她。” 话虽是这么说,但姚苏雨又不是个蠢货,听不出她的话外之意。 明着夸奖自己,按着贬低自己医术。 姚苏雨撇了撇嘴,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姚苏雨也不是一个让人欺负的性子,顺着三皇子妃的话就接了过去。 “三皇子妃确实要感谢我。当时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心血。”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结。 三皇子妃身份高贵,即便说要感谢,那其他人也会顺意推辞。 可姚苏雨竟然不按常理出牌,反而稳坐在那,一副等着感谢的模样。 马夫人察觉到不对劲,连忙扯了扯姚苏雨的衣角,“楚夫人,你还是收敛些吧。” 得罪了三皇子妃,她以后还想在贵妇圈里混吗? 姚苏雨对马夫人还是挺有好感的,怕她担心,连忙递了个眼神过去,让她安心。 姚苏雨清了清嗓子,“难道三皇子妃不愿为母道谢吗?”三皇子妃最讲究名声,若是在外传出不孝,定会有损颜面。 三皇子妃哪里知道姚苏雨巧舌如簧,嘴一张就给她扣了一个不孝的帽子。 她真想吩咐下人,将她赶出府去。 可面对众人的目光,三皇子妃咬了咬牙,强颜欢笑:“当然愿意。” 三皇子妃没想到姚苏雨居然有那么大的胆子,公然让自己道谢。 正当她准备张嘴时,姚苏雨又来了一回杀马枪,“哎呀,其实三皇子妃不用感谢我。李夫人的病,是林国师一人所治。跟我没有多大的关系,所以这声谢也轮不到我。” 饶是三皇子妃在波澜不惊,素日和善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缝。 这不是闹着玩呢吗? “你……”三皇子妃气急了。 一个阉人之妻居然也敢当中羞辱自己,三皇子妃只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偏偏那人还不知足,又问了一句,“三皇子妃,我也是无意之举,你不会生气了吗?” 看着三皇子妃那憋虎红的脸庞,隐隐发颤的身躯,姚苏雨心里舒坦极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姚苏雨可不是软柿子任由人捏。 三皇子妃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声,紧接着随意找了个理由便离开了。 这一次,铩羽而归。 等人走后,马夫人趁着没人注意,冲着姚苏雨举着大拇指,“楚夫人,我真是佩服你。” 虽然她也不喜欢三皇子妃这副嘴脸,但当中不给面子,她还是不敢的。 姚苏雨则是装出后怕的模样,拍了拍胸脯,佯装天真道:“我夫君交代了,让我切莫惹事。我没让三皇子妃道歉,这应该不算是惹事吧。” 其余人一时语噎。 这还不叫惹事啊? 旋即一想,以楚廉的声势,就连大皇子也要避让三分,这种小事,自然有法子处理。 许是有了刚才的那一出,敲打了某些人,以至于她接下来玩的很开心。 等楚廉来接她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 见她在马车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时,楚廉难得抽问了一句,“你很喜欢这种场合?” 姚苏雨想了一下,缓缓摇头,“不喜欢。” 今天只是因为三皇子妃让众人意识到她并没有看起来那般软弱可欺。 虽然今天过的舒坦,但是并不代表以后。 姚苏雨侧过头,问起三皇子现在的状况,是否还如往日那般。 楚廉收了脸色,沉声道:“旁人我不知晓,但我知道三皇子的状态似乎不如往日那般硬朗。” 酒盏交筹间,他曾发现三皇子的手指隐隐发抖,不久后便停了酒水,期间曾去休息了一次。 姚苏雨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道:“那怕是时限到了。” 三皇子那毒药是被压制的,早晚都会被那股力量反扑。 至于接下来会如何姚苏雨不敢想。 “我见三皇子腰间挂着一个香囊,想来是镇定的。”楚廉顺嘴又提了一句。 尤其是想到三皇子主动提起姚苏雨的那句话时,楚廉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气。 “和李夫人曾佩戴的一样吗?”姚苏雨问。 楚廉摇了摇头,那是一种他从未闻见过的气味。 姚苏雨脸色黯淡,“可惜了。” 要是她在现场的话,估计能闻出来那香囊的来历。 第225章 快赶走他们 两人刚到督主府,王郎中就派人来寻姚苏雨。 姚苏雨来不及洗漱,当即赶了过去,急着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姚大夫,今日来了一个奇怪的病症。”王郎中皱起眉头。 从王郎中口中得知,原来是摊子中来了一个小儿,那脖子大的厉害,呼吸困难,身形单薄。 姚苏雨第一个想法,那就是大脖子病。 古代因为食物缺乏,无法摄入微量元素,从而引起一系列的病症。 不过这种病一般都是在百姓间流行,毕竟有钱人家还是非常舍得挥霍的。 不过,这只是她的第一判断,还得亲自诊断。 “你让那对母子明天再来,我亲自去看。”姚苏雨吩咐道。 王郎中忙不迭的点头,停顿了片刻,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见不得王郎中这般年纪摆出这副面孔,瞥了他好几眼,无可奈何道:“王郎中,你有话不妨直说。” 王郎中隐隐雀跃,急问:“小姚大夫,你可是有法子了?” 经林循一回,姚苏雨可不敢打包票,“我心中已有想法,只是还待确认。”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王郎中的初衷,“明天,你同我一起。” 王郎中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第二日,那对母子如期而至,见到王郎中的第一面,急着问:“王郎中,可是有法子治?” 王郎中腾开了位置,对那母亲说道:“你倒是巧。小姚大夫医术高超,兴许能治一治你儿这病。” 那小孩七八岁的模样,许是认生,一直躲在母亲身侧,紧抓着她的衣角,不敢抬起头来。 姚苏雨扫了那母亲一眼,细声询问:“你儿可有烦躁、失眠、盗汗、腹泻?” 甲状腺肿大,一是缺碘,二是甲亢。 若是甲亢,则会麻烦许久,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着实落后,要是治起来,恐怕十分困难。 那母亲想了片刻后,缓缓摇头,“除了吃不下去和呼吸困难外,我儿子没有旁的毛病。” 姚苏雨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糖,对着那个小孩招了招手,“小朋友,你想不想吃糖啊?可好吃了。” 那孩童听到“糖”的字眼,瞬间抬起头,视线在姚苏雨手上的糖块停留了片刻,才恋恋不舍的扭过头。 他年纪虽然小,但是也知道他们家买不起糖块。 他未说话,但姚苏雨还是看到了他嘴角的一丝晶莹。 试问那个小孩子不喜欢吃糖呢? 那母亲面露窘迫,不知所措的低着头,忐忑道:“大,大夫,我们没有钱买糖。” 她知道皇城脚下有人义诊,且不用花钱,硬是带着儿子走了几天才到了这。 家中本就过的困难,她和儿子一路吃的干粮都是从家中带的,虽然也带了些钱财,但那是用来治病的。 她也知道亏欠儿子,若是投生在富贵人家,也不会过的如此艰难。 许是想到了某事,那母亲竟眼角带泪。 见此,姚苏雨连忙出声,“不用钱。我只是见孩子乖巧,忍不住给他一块糖。” 吴钩站在树后,闻言,小声道:“原来夫人喜欢小孩啊。” 说完,他抬头快速瞄了楚廉一眼。 楚廉虽未抬眼,声音淡漠,“若是嫌累赘,那就挖了吧。” 吴钩连忙缩了缩脖子,“督主,属下知错。” 姚苏雨见不得那妇人落金豆豆,又添了一句,“我想看看他的脖子,才能做出最精准的判断。” 王郎中偷偷摸摸凑了过来,“小姚大夫,你可是知道什么病?” 姚苏雨起先不敢断定,但见了那母亲,心中已有了决断。 那母亲一听,连忙将儿子拽了出来,推到了姚苏雨面前,“大夫,你看。” 姚苏雨低着头,眯了迷眼睛,甚至将手放在了孩童的脖子上,入手光滑,随即抽回了手。 “小病。”那母亲闻言喜极而泣,当即冲着姚苏雨跪了下去,“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从儿子患病后,她不知求了多少大夫,对此都束手无策。眼看着儿子瘦的不成样子,她心如刀割。 如今听说儿子能治,她怎么不高兴。 姚苏雨可受不了动不动就跪的毛病,当即就将那母亲拽了起来,“莫要多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母亲小声啜泣,那孩童急得不行,跟着哭了起来,还不停地给他母亲擦泪。 姚苏雨看的十分心酸。 等待许久的王郎中始终没有说话的机会,抓耳挠腮的不行。 “小姚大夫,这到底是什么病?” 姚苏雨莫名的想笑,“王郎中,此为瘾病。” 说完,她又对那母亲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你家人都有这病吧?” 那母亲一愣,脸色随即有些不自然,轻轻点了下头。 她家中贫困,只能支付起一人的药钱。 王郎中表情变得慎重起来,“小姚大夫,你的意思是说,这病能传染吗?” 传染…… 这话一处,周围的人瞬间四散开来,脸上露出排斥与厌恶的表情。 “传染?你这妇人真是该死啊。这病传染,你不在家里待着,你们母子真是恶毒,是想要害死我们吗?” “快把这对母子赶走!别脏了这地方!”甚至还有人拿起烂菜叶往那对母子身上扔。 民智未开化,一听到“传染”二字,百姓脑中只剩下恐惧。 眼瞅着有人要捡起小石子,姚苏雨忍不住了,她走上前,将那对母子挡在身后,高声大喊:“谁敢动手,是找我家夫君东厂督主的麻烦吗?”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变得安静,不少人还放下了手中的食指。 要知道未他们诊治的小姚大夫,可是东厂督主放在心尖上的人。 敢在这闹事,是有几个脑袋要掉? 他们的动作虽然停了下来,可看向那对母子的眼神仍旧恐惧厌恶,甚至杀意。 小孩子最情绪最敏感,察觉到那群人对他们发出不善的目光,当即挡在那妇人的身前,像一只小兽一般,阻挡周围人的视线。 姚苏雨不敢挑战百姓惧怕的底线,当即一把拉过那孩童的手,如果传染,我敢拉他的手吗?” 第226章 量力而行 若那孩童真的患了传染病,姚苏雨这番动作无异于找死。 也正是她的这一番举动,人们的戒备心瞬间松了不少,但这也并不代表他们完全相信了这番说辞。 有人问:“小姚大夫,你说不是传染病,那他们为什么一家都患了这病?这不是传染病吗?” 话落,不少人出声附和,“是啊。有的传染病虽不致死,但小姚大夫你也不能害我们啊。” 不少人发出了质疑。 看着这一幕,王郎中只觉得寒心,明明小姚大夫一直在为他们治病,每天都熬到深夜,可他们是怎么对待小姚大夫的? 难免有些让人有些寒心。 王郎中看不得小姚大夫被人质疑,冲着周围人发飙,“小姚大夫的医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小姚大夫出了错,我一人承担。” 王郎中作为仁济堂的坐诊大夫,自是有一定的威信。 见一向待人温和的王郎中发了脾气,周围的人瞬间哑了声。 王郎中如长辈般护着她,姚苏雨不敢动是不可能的。 让身处异世的她心中涌现一丝暖意。 她虽然穿到这副身躯上,可从未体会到身为长辈的关爱。 至于楚廉,她本就是他的夫人,自然是得护着了,可王大夫不同,两人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两人之间的纽扣,也只是她得那点医术。 若是她诊断错误,仁济堂和王郎中则是会名声扫地,这一点,她和王郎中都十分清楚。 “没想到夫人和这仁济堂的大夫关系挺好的。”吴钩瞧见这一幕,不由感叹了一句。 楚廉知道王郎中这个人,但也没想到他居然能为了姚苏雨做到这一步。 “给夫人身旁安排两个暗卫,不得让夫人出任何差错。”楚廉漆黑的眸子瞥了吴钩一眼。 吴钩的身子瞬间绷紧了,“是。” 那旁,姚苏雨自然不可能让王大夫一人承担。 她一反常态,浑身透着一股厉气,“这绝不是传染病!绝不会危及生命!” 周围人也被她锋芒毕露的气势所迫闭上了嘴巴。 姚苏雨冷眸缓缓扫过众人,声音陡然拔高,“他们所得之病,是缺少某些微……食物。只要他们能多吃些这种食物,病症自然会好。” 微量元素的说法,他们可能听不懂,姚苏雨临时换了个说法。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他们有些不信,仅仅是因为缺少吃食,就能让人的脖子这么大? 王郎中和那妇人齐齐傻眼,表情似惊似讶,“食物?” 姚苏雨重重点头。 自古以来,人生病了,都是吃药,可从未听过光吃某样食物,就可以痊愈。 大多数人还是有些不信,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声讨论。 姚苏雨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呢。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之前也曾遇到,这并不奇怪。 其次,有人生而富有,生而贫穷。你们可看见她的衣裳,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他们生活极为拮据,甚至连饱饭都没吃过。” 顺着姚苏雨的话茬,众人的视线再一次集中到那对母子的身上。 只见那对母子身上所穿的衣物虽洗的发白,可有不少的不定。 可见家中贫困。 母子俩被众人脸皮看的发红,低着头不敢直视其他人。 见其他人没有出声反对,姚苏雨继续道:“他们所吃的食物类型单一,所以才会患上这种病。你们也无需看病,这都是能治好的。” 这句话像是定心丸一般,让众人心中掀起的波澜逐渐恢复了平静。 既然不是传染病且能够治愈,众人的神情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楚廉见她能够单独将这事处理妥当,眉头逐渐舒缓,随后迈开腿就准备离开。 可吴钩的一句话又让他迈起来的脚有了片刻的迟疑。 “夫人曾外出过?不是说夫人自小生活在姚府吗?” 吴钩的话,勾起了楚廉怀疑的种子。 他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与此同时。 那母亲听说这病早有先例,悬在嗓子眼的心瞬间放了下来,泪水不自觉的滑落脸庞。 她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盯着姚苏雨,“小姚大夫,我儿子到底要吃什么东西,才能将此病治好。” 姚苏雨摸了摸那孩童的头,勾了勾嘴角,脸颊处露出浅浅的两个小酒窝。 随后,目光坚定的看着那妇人,“当然能。” 缺碘确实非常好治,只不过这时代含碘的食物并不多,只能从海产品方面下手。 那母亲紧抓着姚苏雨的袖子,“小姚大夫,太谢谢您了。” 姚苏雨摇头,语气有些犹豫,“虽说是食补,但这东西有点难弄。” 那妇人眼中的光并未熄灭,反而鼓励姚苏雨,“没事。只要能治好我儿子的病,我一定要砸锅卖铁将他治好。” 其实,督主府并不缺这些东西。 然而,这种食物需要长期供应,且她保守估计,那妇人所在的村庄怕是不少人都得了这病。 若是一两个人那还好说,可这是几十人甚至几百个人,她没有那么大的权利。 同样,也没那么多的钱。 但看着那妇人满目的慈爱,她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将之前的那块糖塞到了小孩手里。 “行。想要治好此病,最好吃些昆布,还有些干贝。考虑到这些东西价格高昂,你们也可以多吃一些鱼类。” 姚苏雨对着一旁的橙花吩咐,“你去将府中的一些干贝拿过来,送给这对母子。” 这些虽对于他们只是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啊。 她只能量力而行。 那妇人当即扯着孩子跪在地上,“多谢小姚大夫,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见她动不动就跪,姚苏雨有些汗颜,又有些无可奈何。 “你快起来。” 随后,橙花将那对母子带入府中,不仅给他们拿了干货,还给那孩童不少糕点。 等人走干净了后,王郎中眼中闪着光,眼巴巴的看着姚苏雨,夸奖了几句,“小姚大夫,你可真是见多识广啊。” 姚苏雨被他闪亮亮的眼睛看的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哪里哪里。我也是偶尔所见。” 第227章 讨好 “怎么?饭不好吃吗?”楚廉温声问道。 陷入沉思的姚苏雨倏忽惊醒,抬头问道:“你这东厂督主是假的吧?怎么这么清闲?” 她语气中羡慕让楚廉觉得有些搞笑,神情微动半分,“事解决了,自然清闲。” 姚苏雨闻言又是叹息一声,楚廉的注意力看着满桌子的佳肴,微微皱起眉头。 这些全都是她喜欢吃的。 不知怎的,楚廉的脑海里想起前几日那对母子互相搀扶离开的画面,福灵心至般:“你可是担忧那对母子?” 姚苏雨惊得连眼珠子都瞪圆了,后退了几步,惊恐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楚廉可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居然连她的想法都能猜到,这智商,牛啊。 看着防备自己的模样,楚廉顿了顿,心底有些烦闷,放下了筷子,“近几日你诊治的都是一般病人,对你来说,不算难事。能让你愁闷的只可能是那对母子。” 他还记得姚苏雨看向那孩童时,眼底的怜悯。 他又补了一句,“天下之大,不知多少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这本就不是你的错,何必忧心?” 这本是那位该处理的事。 “是啊。我知道我一蝼蚁无法撼动,可一想到他们连饭都吃不饱,这皇孙贵胄还在享乐,挥霍无度,我真是气得心肝都疼。 身在其位,不谋其政,再这样,这国家早晚完蛋。” 许是和楚廉相处久了,外加他对自己格外温和,姚苏雨潜意识里认为他是自己人,脱口而出。 等说完后,姚苏雨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急忙捂住了嘴巴,偷偷瞄了楚廉一眼。 “我说我嘴瓢了了,你信吗?” 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还没等她离开了,头就被砍了。 随后,她朝着楚廉露出一个乖巧且谄媚的笑容,“你刚刚应该什么都没听见吧。” 楚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有些疼。 有时,他实在搞不清姚苏雨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被她随口而言,若是被其他人听去了,连自己也难逃其咎。 楚廉瞥了她一眼,“你要是还想脑袋连在身子上,以后切莫口无遮拦。若再犯,恐怕我也救不了你。” 姚苏雨连连点头,异常听话,还举起手指,发了起誓言,“这是自然。我以后绝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她又偷瞄了楚廉一眼,决心讨好眼前这个煞神,“我当时也是一时心急,想着咱们也算是自己人,这才秃噜嘴了。” 楚廉,对她来说,可算是有钱有势的金主。 在她还没离开督主府时,绝对不能惹恼了他。 也不知是不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楚廉的表情确实有所缓和。 气氛再一次陷入了寂静之中。 祸从口出,姚苏雨坐的直直的,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 明明楚廉最喜静,可姚苏雨闭嘴之后,他有些不适应。 余光瞥见姚苏雨安静如鸡的模样,默默放下了筷子,转身之际,声音飘了出来,“那对母子,我自会派人照顾。” 姚苏雨倏忽抬头,看着那道高大的身影,连连道谢,“谢谢你。” 她想帮忙,可自身实力不允许。 听她的声音重新染上了喜悦,楚廉的眉头微不可查的舒展了。 就连他自己也没注意。 没了闹心的事,姚苏雨当场就吃了两碗饭。 这段时日,宁香和曾婆子对一般病症也能够独立处理了,姚苏雨也逐渐空闲了下来。 同样,姚苏雨的名气再次大了起来,甚至还有不少人前来邀请她去私诊。 有钱不赚王八蛋,更何况她早晚要离开楚廉,身上怎么能半点盘缠没有呢。 短短一段时日,还真的被她攒了不少钱财,姚苏雨就将这些钱分散开来,藏在房间各处,甚至还有院子外。 东厂督主府虽密不透风,但经过三丫那事,她也不敢断定督主府完全安全。 人一旦有钱,偷溜的底气就越足,可姚苏雨一想到身上的毒还没有解。 眼下,她名气已有,钱财已有,不再顾忌姚府,毕竟她又不是原主。 与楚廉相处多日,姚苏雨知道他并不像外界传言那般心狠手辣。 或许,他能够放自己走呢。 她自知身份,不敢托大,也知自己几斤几两,楚廉定然不会在意自己。 保不齐,他那天开心,给她解了毒,放自己离开。 所以,她在等一个机会。 楚廉心情愉快的机会。 若是不开心,那她就让他开心。 再在楚廉眼前露个脸,讨个好,刷好感度,或许临走前还能给自己一点钱财呢。 依她看来,楚廉出手阔绰,手指缝隙里流出来的钱,也估计够她生活一阵子了。 当天,姚苏雨就吩咐全府上下,一旦楚廉回来,谁若来通报,则会得到赏银。 督主府下人得知,一片哗然,都说夫人是个好相处的,但没想到这么大方。 同时感叹,夫人对督主大人情根深种啊。 姚苏雨并不知晓府中下人的脑补,慵懒的躺在美人塌上,吃着水果看着话本子。 橙花站在一旁,正在添水,“夫人,您今日不去看诊吗?” 往日这般时辰,夫人早就出府会诊了。 姚苏雨咽下嘴里的葡萄,摇头,“我已经放出了话,寻常小病莫要找我。” 她现在有钱傍身,那点蝇头小利还不如让外面那些郎中呢。 尤其是王郎中。 橙花见状,没有多言,夫人前段时日忙碌不已,身形都消瘦了不少,也是时候该休养生息了。 并决定过会让厨房多备些好吃的,好让夫人能够多补补。 正当橙花苦思冥想该准备什么菜肴时,一个小厮疾步从外走来,对着姚苏雨行礼,“夫人,督主回来了。” 姚苏雨猛地起身,立马询问,“到哪里了?” 小厮低着头继续禀告,“已经到巷子口了。” 因姚苏雨本就和善,府中上下人无一不对她有好感,也为了那点赏钱,甚至还有人提前去巷子口打点。 一旦看到督主府的马车,立马派人通知他们。 第228章 他这么纯情 金主马上就要回来了,姚苏雨决定去刷一波好感。 “橙花,你看我衣着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哪里有没有乱?”姚苏雨上下打量下自己,衣服乱了,哪里会有好印象。 橙花检查了下,摇头说道:“没有。” “那就好。”姚苏雨来不及想其他,当即拔腿就跑。 跟着身后橙花暗中偷笑,原来夫人竟在乎督主至此,仅是一日未见,就急成这样。 一路上,督主府上下都看到夫人提着裙摆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原因是思念督主大人,连一刻都等不及了。 姚苏雨刚跑到府门口,果然看到熟悉马车缓缓走近,而吴钩正坐在前方。 她可以确定,楚廉此时正坐在马车中。 她理了理发髻,嘴角扯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端正的站在府门口。 不远处的吴钩也发现了姚苏雨,当即低声冲着马车里的人禀告,“督主,夫人站在府门外。” 马车外,楚廉闻言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难不成又出事了。 马车停下后,吴钩掀开车帘,楚廉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楚廉长得非常不错,姚苏雨心中感叹,连忙走了过去。 同时,她压低了嗓音,发出刻意矫揉造作的声线,娇声道:“夫君,你回来了。” 正迈下马车的楚廉听到这话,脚下一滑,身子倾斜。 眼疾手快的吴钩连忙伸出了胳膊,扶住了差点摔倒的督主,低声询问,“督主,你没事吧。” 楚廉一向波澜不惊的面孔终究是变了,握拳咳嗽了下,“无事。” 见楚廉摔倒,姚苏雨吓了一跳,金主受了惊吓,可不就是到了她表现的时机了吗? “夫君,你没事吧?可有伤到了哪里?快让我看看。”姚苏雨面露焦急之色,仿佛受伤的人是自己一般。 吴钩识趣的松开了手,顺便转过了身子,走开了。 楚廉见她脸上的神色不作假,纳闷且疑惑,“你这是做什么?” 她无端端的又要做什么幺蛾子。 姚苏雨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声音甜美,“夫君,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想早些看到夫君罢了。” 姚苏雨一向不按常理出牌,楚廉一时捉摸不透,又身在府外,只能忍下了疑惑。 因姚苏雨,东厂督主府的名声好听了许多,原先空无一人的巷子也多了三三两两的人。 而那些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外界传言,督主和督主夫人感情甚笃,因此嗜血的督主也变得不再那么冷酷无情。 原本,他们是不相信的。 但亲眼所见时,还是有些震撼的。 不多时,督主夫人每日都在府门口都要亲自守在府门口,迎接楚廉的消息不胫而走。 霎时间,这则消息在大街小巷传了起来。 “气死我了!”西厂府宅内,魏高进一脚踢翻了桌椅,满目怒火。 自那日被姚苏雨要去了一样东西后,魏高进忍不下这口气,一直在找机会给楚廉那个家伙找点事。 可楚廉做事利落,不拖泥带水,甚至连后续都处理的干干净净,让他找不到一点机会。 眼下,东厂督主府的名气已经好转,隐隐盖过了西厂的名气。 更不要提世人都在传楚廉因夫人而变得和许多的传言了。 说完,他看着底下跪着的一群人,“一群废物,居然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西厂众人因魏高进发怒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 魏高进看他们一副胆小甚微的模样,心中气闷不已。 “大人,切莫生气。属下正时刻监视着东厂,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其中一名属下思虑片刻后,终于出声。 魏高进熄了怒气,问:“什么有趣的事情?” 那名手下走到魏高进身侧,凑到他耳畔小声说了几句。 随后,魏高进脸上怒容消失,随之浮现的则是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他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得意地说道:“行,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这回,我看楚廉该怎么办?” 东厂督主府。 姚苏雨一反常态的乖巧跟在楚廉的身后,反倒让楚廉连连侧目。 最终,楚廉停了下来。 他侧眸,淡声询问:“你想要什么?” 姚苏雨扬起无辜的眸子,没弄清楚廉的意思,“啊?” 楚廉立在身后的手指缓缓蜷缩,淡眸扫了她一眼,“说说你为何要做出这番举动?” 他不是傻子。 姚苏雨从前从未到府门口迎接自己,若说姚苏雨为何这般做,怕是有所求。 不得不说,楚廉还真的是猜到了。 “我本就是夫君的人,亲自迎接夫君,有何不妥?”好感度还没刷起来呢,她此刻提出要求,楚廉未必答应。 一切,都得等到楚廉对她的印象好些再说。 闻言,楚廉没有任何动作,只觉得周身空气有些燥热,余光瞥见姚苏雨神情也不像是作假。 他陷入了思考。 姚苏雨见他沉默不语,悄悄抬眼瞄了楚廉一眼。 一眼,她瞬间惊讶了。 往日冰冷淡漠的楚廉,此刻,他的耳尖有些发红。 姚苏雨怔怔的看着楚廉,心中难掩错愕,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楚廉,他,他这是在害羞吗? 不会吧? 杀伐果断的东厂督主大人,旁人眼中杀人不眨眼的楚廉,不可能这么纯情吧。 姚苏雨悄悄地掐了一下大腿,嘶,好疼,她并未没有看错。 等她回过神来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时,楚廉已经恢复成原先那般冷淡的模样。 而耳尖的那一抹红晕早就消失不见了。 “你盯着我作甚?”饶是楚廉经历不少大风波,可面对姚苏雨的“壮举”,他还是难以适应。 她一向脸皮有些厚。 姚苏雨惊醒,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楚廉已经转过身子,正面对着自己。 而她盯着楚廉的脸。 姚苏雨脸颊闪过一抹绯红,挪开了视线,有些尴尬,“没事。我在想事情。” “何事?可需要我来解决?”果然,她这般行事,是有事相求。 姚苏雨摇了摇头,非常坚定的拒绝了,“不用。这事,我来处理。” 第229章 对他又羡又恨 见她不愿多说,楚廉也没在追问。 “你饿了吗?我吩咐厨房给你炖了汤,你要不要尝尝?”姚苏雨秉着贤妻的作态,关切的看着他。 面对姚苏雨的出其不意,楚廉决定按兵不动,轻点下颚,“可。” 姚苏雨对着橙花招了招手,“快将我今天下午花了大功夫煮的汤拿来。” 说这段话的时候,姚苏雨特意将强了某几个字眼,生怕楚廉没听到。 楚廉只当做没听见,见他没有反应,姚苏雨皱眉,这反应不对啊。 她都说了费了好大力气煮的,楚廉应该感动才对,可如今面无表情,实在让人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男人心,海底针,尤其是楚廉这种玩耍权势的人。 橙花将汤端来说,暗中助了一把力,“这是夫人特意交代个督主补身子的,说督主处理公务疲累,喝了这汤,定然能补足了精力。” 闻言,楚廉不由多看了一眼姚苏雨。 若她有事相求,又特意讨好,自然是要为他考虑的。 姚苏雨听了后,这橙花可真是神助攻,她决定了,过会给橙花赏点钱。 楚廉喝了口,淡声道:“不错。” 见他喜欢,姚苏雨将那盆汤全推了过去,“既然你喜欢喝,那你全喝了吧。” 方才她吃水果,有些吃饱了。 橙花心中动容,夫人真心疼大人啊,辛苦煮了那么久的汤,居然都让大人喝了。 楚廉默默看了眼满满当当的汤。 姚苏雨刷了一波好感度,决定给他个消化的时间,暂时离开。 反正她机会多得是,不急在一时。 当晚,姚苏雨又来了。 见书房紧闭,姚苏雨没有像往常那般直接闯进去,转而对吴钩道:“你将这个香囊帮我交给楚廉。说这里面有安神的成分,可助他睡的安稳些。” 话罢,她转身利落离开。 吴钩低头看着掌心中的香囊,身侧的追风撞了撞他的肩膀,揶揄道:“没想到,夫人对督主还是挺上心的。” 今日,夫人似乎一直向督主献殷勤。 陪在楚廉身旁许久的吴钩,也有些搞不懂姚苏雨的这套操作。 倏忽,书房内传来男人略显冷淡的声音,“拿进来。” 吴钩收起心思,推开了房门,恭敬地将手中的香囊放在了书桌上,“督主,这是夫人给您的。” 背过身去的楚廉并未回头,而是对吴钩说:“查查夫人最近可惹上了麻烦。” “是。”吴钩应了一声,随即消失在书房内。 深夜,吴钩再次出现在书房内,低头:“回主子。夫人最近很少外出会诊,而是呆在督主府。似乎,并未惹出什么乱子。” 闻言,楚廉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反问:“没有?” 吴钩点头。 楚廉有些烦闷,视线下移,看向了静静躺在书桌上的香囊,寂静无语。 “罢了。你让那几人多盯紧些。若是有人不长眼惹了我楚廉的夫人,直接解决了。”楚廉随意挥了挥手。 姚苏雨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自然容不得旁人欺负了去。 一连多日,姚苏雨总是等在督主府门口等会楚廉,柔声细语的关心楚廉。 楚廉终究没忍住,将手覆在她的脑门上,“你是不是累着了?” 姚苏雨身体一僵,顿时气急,她天天来着刷好感度,结果楚廉却认为她生病了。 就很无奈。 刷了半天,等于没刷,她怎能不生气,一巴掌拍掉了楚廉的手,“你胡说什么呢?我自己就是大夫,生病了,我自己不知道?” 楚廉见她恢复往日那般神态,表情缓了缓,平淡了许多,“你没事就好。” 姚苏雨真相给他一拳,但想了想自己细弱的脖颈,缩了缩脖子。 罢了,罢了,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两人“打情骂俏”的画面再次落入了行人的眼中。 尤其是男人,明明楚廉是个阉人,可娶的妻子貌美如花飞,柔声细语,对楚廉关怀备至。 一想到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娶的妻子却是个母老虎,他们甚至还比不上一个阉人,怎能让他们不生气。 不单行人,消息也传到了不少朝臣的耳中,尤其是那些妻子母族是家世大族的朝臣,对楚廉又恨又羡。 以至于上朝时,众多朝臣对楚廉投以幽怨和羡恨的眼神。 楚廉哪里应对过这种眼神,有些错愕。 要知道那些朝臣哪一次不是对自己又恨又恼的,恨不得当着殿中拿剑刺向自己。 高座上的岳宗圣也听到了那些传言,脸上浮现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因众人都低着头,并未发现他的神情。 外界传言楚廉对夫人极好,他就越开心。 依照楚廉的性子,若是他发现姚苏雨是自己安排过去的棋子,只会将人关在后宅。 哪里会像现在,楚廉任由姚苏雨随意出入督主府。 或许,该催一催那边了。 楚廉走在下朝的路上,忽然一个低着头的小太监悄无声息的走到他的身侧,小声说:“督主,请到梅香路一叙。” 梅香路是后宫一条僻静的小路,鲜少有人经过。 楚廉眉头一皱,随后那小太监便径直离开了。 楚廉本就对宫中各路熟悉,左绕右绕,躲开了所有的视线,转而到了那条小路。 果不其然,德妃正站在那。 看到楚廉身影的那一刹那,德妃眸子一亮,脸上也扬起了笑意,“你终于来了。” 楚廉往后退了几步,与德妃隔了一段距离,眸色冷厉,声音无端浸着一层寒意,“第二次了!” 若德妃有事,可私下派人去通知他,免得引起岳宗圣怀疑。 可最近德妃一年两次趁他下朝之际,派人前来联系,宫内眼线众多,他不得不防。 若是德妃因此坏了他的大计,他不介意杀了她。 德妃没有错过楚廉眼中的杀意,后背升起一股子寒意,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德妃本想询问楚廉是否对那个女人动了真感情,可此刻,她意识到自己如果真的问出那个蠢问题,怕是他会发怒。 德妃连忙换了话题,“对不起。我有事禀告。” 第230章 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楚廉背对着她,声音淡漠如冰,“什么事?” “近几日,魏高进多次进宫,怕是和他在谋划些什么?”德妃垂下眸子,心中酸涩。 楚廉又问:“那你可探听到消息?” 德妃摇头,“没有。” 楚廉眸底暗色又深了几分,明明是无比平淡的声音,可让德妃心惊不已,“没有?那你知道贸然喊本督主过来,只会打草惊蛇。 若是下次你再如此莽撞,你应该知道后果的。” 枯枝被踩断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空间响起,德妃惊的当即跪下,“属下知错。” 楚廉并未言语,只是转身离开。 听着他离去的声响,德妃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出声了,“督主和姚苏雨这番声势难免过大,正所谓树大招风。我也是为了督主好。” “本督主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话落,楚廉没有丝毫犹豫的离开了。 见楚廉不给自己丝毫颜面,德妃柔美的脸上露出与之不符合的阴狠表情,“那个贱蹄子惯会勾引男人!竟然能让督主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德妃气坏了,狠狠地攥端了一只嫩柳,直到褐色的汁液流出来才松了手。 随后,一个太监走了过来,“娘娘,楚督主已经走了。” 德妃瞥了那小太监一眼,脸上是还没有收敛的愤恨,“魏高进那个废物。我把苗头都给递过去了,结果到现在还不动手!难不成真是怕了那个贱蹄子?” 小太监卑微的弓着腰,将帕子递到德妃手上,“以魏高进那锱铢必较的性子,姚苏雨得罪了他,自然是逃不掉的。娘娘,请放心。” 话虽是这么说,可魏高进迟迟不动手,她的心难以安定。 只有将姚苏雨那个贱人挫骨扬灰,才能以泄她心头之恨,重得楚廉的信任与宠爱。 “最好如此。若督主不动手,即便是违抗命令,我也决不能让她坏了督主的计划。” 德妃脸上的阴狠让小太监瑟瑟发抖,又怕她将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连忙劝慰,“主子放心。方才小人看到魏厂公进了御书房,那事怕是不远了。” 闻言,德妃脸上的表情终于松快了些,“走吧。不过一个贱人罢了,总有她受的。” 东厂督主府。 姚苏雨站在府门外翘首以盼,迟迟不见楚廉的身影,转而问橙花,“怎么回事?往日这个时辰,楚廉早就回来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橙花也有些纳闷,挠了挠头,“奴婢不知。怕是督主有事耽搁了吧。夫人,您可是累了?要不要回府休息片刻?” 夫人对督主极其上心,每日都亲自迎接督主,橙花是由心的佩服。 “不用。我还是再等等吧。”她都等了那么长的时间了,也不差这一时。 万一,她回去的时候,楚廉正巧回来,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她的小命还被楚廉握在手上呢。 她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殊不知,因为她的话,又让橙花脑补了一番,引起了不少的误会。 大约半柱香后,一辆奢华高大的马车缓缓驶了过来。 橙花连忙晃了晃姚苏雨的胳膊,兴奋地说到:“夫人,您瞧,督主回来了。” 姚苏雨连忙捏了捏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些,扬起笑脸迎接楚廉。 楚廉每天天不亮就要上朝,为了刷好感度的姚苏雨,硬是每天逼着自己起床,害的她严重睡眠不足。 吴钩老远看到了姚苏雨一行人。 “主子,夫人在门口。” 闭目养神的楚廉闻言,缓缓睁开了眼睛,不自觉的望向了腰带上系着的香囊。 那香囊他找人验过,确实只有安神的草药。 也正是那日起,他的睡眠确实好了许多。 “你回来了。”姚苏雨条件反射的举起手,搀扶着楚廉的胳膊。 楚廉一愣,并没有抽出手臂,淡淡回了一个字眼,“恩。” 姚苏雨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怎么这么晚?” 公务人员可真是辛苦啊。 楚廉:“有事耽搁了。” 话音刚落,两人一路无言。 不知为何,她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这可不行,她可是要跑路的人。 她晃了晃脑袋,试图将不该有的想法晃出脑袋。 楚廉见姚苏雨举止奇怪,忍不住停了脚步,看向她的脸,“你怎么了?” 还没等他说话,橙花抢先搭话,“夫人站在门口等着督主,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怕是累找了吧。” 楚廉脸上一顿,一个时辰? 姚苏雨直呼好家伙,橙花这小姑娘,她是越看越合眼缘。 她根本没有站够一个时辰,况且她累了的时候,还会坐下凳子。 如今,那个凳子正放在门后呢。 橙花这说谎话不眨眼的功夫,无形之中还给她刷了好感度,真是孺子可教也。 以橙花这种实力,恐怕再过不久,她的好感度只高不低。 楚廉只停顿了片刻,声线没有起伏,“以后,不用在府门口等着。以免吹着凉风。” 姚苏雨本就是想增加楚廉对自己的好感度,既然他发话了,她也只能答应了。 橙花心中欢喜,督主这分明是在关心督主夫人! 别看督主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可还是很心疼夫人的。 “这是应该的。”姚苏雨佯装谦虚。 小样,这还不拿捏你。 等到楚廉满心愧疚的时候,她就提出离开督主府。 “夫人和督主感情真好。”橙花又来了一句。 姚苏雨心想,这小丫头真给力。 闻言,楚廉的心底深处的某点动了动,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了身侧的姚苏雨身上。 只见姚苏雨两侧的脸颊红红的,也不知是羞的,还是风吹的。 夜深,清风浮动,一个黑漆漆的身影落进了一间院落。 不多时,里面传来声响,“记住了,事成之后,还会有另外一笔酬劳,可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这是自然。大人,您放心。这事,小人一定给你办妥了。”院子里响起另外一道陌生略显殷勤的声音。 殊不知当他数着钱袋子里的银子时,自然错过了对面人眼中的恶意。 第231章 你害死了我儿 “我的儿啊,你怎么死的这么惨啊。以后,你让娘还怎么活下去啊?” “儿啊,今天我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大清早,督主府门口来了一群哭天抢地的人,更将一副盖着白布的担架放在了门口。 尖锐的哭喊声喧闹无比,来往的行人纷纷驻足,小声议论,说义诊害死了人。 姚苏雨急急忙忙赶来,刚出门,刚才还在哭喊着的老妇人停了声,冲到她身前,“就是你,你害死我的儿子!我要你偿命!” 倏忽,一道高大身影挡在姚苏雨身前,“放肆!” 追风和吴钩瞬间将那人挡住,那老妇人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扯着嗓子喊,“我儿子昨夜吃了你家大夫开出来的药,结果第二天就没命了。我的儿子啊!” 医闹? 姚苏雨皱眉,耳畔传来楚廉略显担忧的语气,“你没事吧?” 姚苏雨摇头,随即推开了楚廉,“我家的药不可能会吃死人的。” 自古以来,人命最为重要。 若是今天她义诊却药死了人,怕是以后难以在皇族立足,且摊上了一场人命官司。 “没吃死人?我儿子怎么死的!百姓都传你医术高超,我看未必。大家以后千万别去仁济堂了,小心吃死了人。”老妇人趴在地上,拼命地朝着四周围大喊。 “你说是本督主夫人害死了你的儿子,可有证据?”楚廉周身气势一变,语气冷冽。 老妇人也是有备而来,当即从怀中拿出一包药,“这就是你们开的药,我家中还有剩下的药渣,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查!” 见那老妇人头头是道,楚廉眸光沉了几分,他明白对方是有备而来。 姚苏雨的医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吩咐追风去那老妇人家查探一番。 正当那老妇人哭泣时,姚苏雨上前几步,正准备开口时,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衣服。 这不是姚胧月吗? 姚苏雨灵光一闪,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 姚苏雨气急了,这分明是要毁了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姚苏雨可不会吃下这个哑巴亏。 “你说,他是吃了我家的药?”姚苏雨声音嘹亮,站在那老妇人身前。 老妇人见她神色如常,不见任何慌乱之色,目光仿佛洞悉一切,她不由得一慌。 难不成,她知道了? 不可能! 这事除了她和儿子之外,绝不会有人知道。 她咬着牙,立场坚定,“当然。若是我说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要知道,这个时代,人皆信神,发誓这种话,从来没有人敢说谎。 姚苏雨勾唇一笑,“你说人是吃了我家的药才死的,我们是不是得检查一下?” 老妇人挺了挺身体,语气充满了底气,“当然!” 正当姚苏雨检查那盖着白布的人时,追风回来了,将药渣带来了,“督主。” 楚廉让王郎中检查了下,居然真的是从他们这开的,可奇怪的是,这些药都是寻常药材,并无毒性。 楚廉脸色阴沉,瞥了人群中某些人一眼,冷笑一声,他们倒是准备齐全。 姚苏雨一把掀开了白布,一个中年男子脸色苍白的躺在担架上。 身上没有起伏,俨然是没了呼吸。 难不成真的死了? 那老妇人还在一旁叫喊着,“就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儿子啊啊!我要告官,要你血债血偿!” 楚廉闻言,周身温度冷了几分,看着那老妇人如同死人一般。 “啧啧啧,我幸好没来这看病,要不然可就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妈呀,真的吃死了人啊。这药,我可不敢吃了。那可是要死人的。”有人将刚拿的药包扔的老远,一脸的后怕。 “还说楚夫人宅心仁厚,妙手回春呢,结果是个庸医,把人吃死了。” “以后,我可以不敢找她治病了。对了,仁济堂我也不去了。谁知道还不不会吃死人。” 姚苏雨没有理会周围的声音,而是蹲了下去,神色严谨。 她将手搭在男子脉搏上,蹙着眉,随即脸色大变,冲着橙花喊:“橙花,快将我银针拿来!” 橙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转身就跑。 那老妇人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难不成被她发现了,眼睛溜溜一转,大声叫嚷着,“我儿死了,你还不让他安生!你这妇人心肠怎么这么恶毒啊!” 话说完,她就扑了过去,然而半路却被人一把拦住。 “你若是伤了她,本督主定要你偿命!”楚廉周身散发着一股寒气逼人的煞气。 老妇人着急,可看着楚廉不敢动作,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你若是再拦我,我可不敢保证,你儿子是否还能活过来!”姚苏雨略显冷淡的声音响起。 老妇人一愣,神情倏忽变得焦躁起来,“你什么意思?” “楚夫人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她的意思是说,那人没死吗?”人群中有人发问。 周围的人也纳闷,那男子分明是死了,还喘气都不带喘气的,脸上的血色都没了,这不是死了吗? 可楚夫人这又是什么意思? 没死?有人糊涂了。 楚廉看向姚苏雨,出声询问,“你的意思是说,他没有死是吗?” 姚苏雨点头,不管他人作何想,直接挑明,“他被人下了毒药!若再不救,自然是要死的!” “不可能!”老妇人大喊了一声。 周围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了她身上,老妇人面色慌乱,结结巴巴道:“我,我儿子本来就死了!” 姚苏雨并未搭话,而是接过银针,对着那男子的头上扎了几针,又在身上扎了几针,护住心脉后,才松了口气。 姚苏雨别有深意的看了躺在担架上的男子一眼,随即又将目光转向了老妇人,“他之前服了假死药吧。” 语气不是疑惑,而是肯定。 老妇人闻言,面色更加慌乱,连眼睛都不敢直视姚苏雨。 “他吃了假死药后,如同死了一般。但有人又给了他吃了毒药,如今毒已入了肺腑!”姚苏雨对楚廉说道。 第232章 底牌 楚廉垂眸,声色暖了几分,“可有法子?” 姚苏雨轻点下颚,朝着楚廉递了个眼色,旋即到了老妇人面前,盯着她,“我说的没错吧。你们是受了谁指使?” 老妇人还陷在儿子中毒的消息中,心中恐慌,听了这话,可头还在摇头,“没,没有人指使我。”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是现在说出真相,我会救他!否则,他必死无疑。”姚苏雨语气平淡。 老妇人慌了,只因为姚苏雨说的并不假。 她儿子确实服了假死药。 看着躺在地上浑身被扎满了银针的儿子,老妇人一闭眼,冲着姚苏雨直磕头,“求夫人救我儿子一命。有人找到我儿子,要我们来冤枉你,事后会给我们一大笔银子。 我当时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信了那人的话。望夫人能够救我儿子一命。” 她只有这一个儿子! 为了能让儿子活下去,老妇人只会和盘托出。 “啊?还真是有人指使啊?”有人拍了下脑门,惊讶极了,“看不出这对母子居然是个居心叵测的,想要让督主夫人入狱。” “也不知道楚夫人得罪了谁,居然想出这个点子。呸,一对丧良心的母子,还想让楚夫人救他一命,想的美。” “对,楚夫人别救他!让他去死吧!”周围的人冲着那对母子恶语相向。 老妇人着急了,又对着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哭声道:“求夫人救我儿一命,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 姚苏雨扭过头,不再看那妇人一眼,“我身为医者,自然会救他一命。但这并不代表着,我可以放过他!” 等那人解了毒后,她会将人送到官府去,交给官家定夺。 随后,她将看到姚胧月的事告诉了楚廉。 她相信以楚廉的手腕,定会为她讨个公道。 西厂。 事情败露,魏高进怒从心起,还未发火,就听到小太监说皇上召见他。 魏高进浑身一紧,硬着头皮进了宫,刚踏入宫殿,一个茶杯冲着他的额头砸过来。 他忍着躲开的想法硬生生忍了下来,茶杯砸在额头上流下一大片血迹。 魏高进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瑟瑟道:“皇上赎罪!” 岳宗圣眉宇间充斥着一股戾气,脸色阴沉如水,“你不是说这次定会不出意外吗?” 他知道魏高进不敌楚廉,可他居然连这点事都办不到,气得他牙痒痒。 “属下办事不力,请皇上惩罚。”魏高进大气都不敢呼,生怕岳宗圣发怒,直接砍了自己的脑袋。 岳宗圣自然是砍了他的头,可一想,还是忍了下去,“处理干净了吗?” 若是被楚廉发现,定会让他们元气大伤。 魏高进忙不迭点头,“早就处理干净了。” 他无意间得知姚胧月要对付姚苏雨,便暗中添了一把火,希望能一把拉下姚苏雨。 没想到,姚苏雨医术居然如此高超,一眼看出问题,硬是将垂死的人救了过来。 这实力,不容小觑。 岳宗圣发了好大一桶火,魏高进领了五十大板,才伤痕累累的回了西厂。 他也将这笔仇再次记在了楚廉的身上。 督主府。 当晚,楚廉便将调查到的消息全告诉了姚苏雨,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需要我动手吗?” 姚苏雨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一切秉公处理吧。” 她在想,姚胧月是不是脑子一包,整天闲的没事干,老想着陷害自己。 “不过,姚胧月应该不会下毒,这背后怕是还有另外一波人掺和。”楚廉沉思片刻。 姚苏雨眯了眯眼睛,“谁?” 楚廉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我会帮你报仇的。” 姚苏雨撇了撇嘴,既然楚廉不愿意说,她也不多问。 等姚苏雨走后,楚廉的手指扣了扣桌面,吴钩的声音出现在房内,“主子,可有吩咐?” “去查查夫人在姚家到底发生了何事?”楚廉觉得姚苏雨与一般女子不同,尤其是今天的事。 姚胧月三番两次设计姚苏雨,愈发让楚廉对姚苏雨感兴趣。 他想知道,姚苏雨在姚府到底出了什么事。 吴钩应了一声后,随即消失。 不久后,吴钩将打听到的消息事无巨细告诉了楚廉。 “你说,到底发生了何事?能让一个人性情大变?”楚廉饶有兴趣的问道。 若是吴钩消息无误,姚苏雨应该是个深居后宅,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女子。 可姚苏雨性子跳脱,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哪里有吴钩嘴中半分的模样。 吴钩沉默,“属下不知。” 楚廉眼中暗光闪过,决定试探一番。 “那日,你受了惊吓。我特意寻了厨娘,给你做了你以前爱吃的菜,你尝尝,可是原先那种味道?”楚廉面色温和,将一盘菜推倒了姚苏雨面前。 姚苏雨如临大敌,与楚廉相处多日,她对楚廉的行为处事自是了解的。 这分明是试探她的意思。 姚苏雨如临大敌,当即摊牌,“我知道你在怀疑我。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对你没有恶意。 另外,我嫁给你也不是本意,我的好大伯父想让我传递有关于你的任何消息。但是,你也知道,自从我和你在一起时,就从未和姚家联系过。 否则,我不会在成婚第一天起,和你演戏,堵了那帮人的嘴。” 姚苏雨也没想到楚廉会突然调查自己,幸好她当时穿的及时,差点反了大错。 楚廉低头看着一脸诚恳的姚苏雨,“我早已知晓。” 岳宗圣和魏高无法让探子进入督主府,只能另想他法,二则是要羞辱自己。 当圣旨下来时,他就已经知道了。 姚苏雨佩服,果然是高智商人群。 “我嫁入督主府后,可从来没有做过对你不利的事情对吧?”既然楚廉知道,她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楚廉这才又瞥了她一眼。 双方都清楚了底牌,姚苏雨决定乘胜追击,露出个谄媚的表情,“所以,你可以把销魂散的毒解了吗?” 毒一解,她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好享受生活。 第233章 母亲的消息 姚苏雨眸子闪亮,托着下巴眼巴巴的盯着楚廉。 似乎,只要他一同意,她就立马收拾包袱离开。 闻言,楚廉心中某处动了动,脱口而出,“难道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姚苏雨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他们本身就至于利益关系,各自都摊牌了,还留走这干嘛? 许是察觉自己言语有失,楚廉急中生智,换了说辞,“你的医术,本督主还有用。难保以后还有用到你的地方,所以,解药,你就别想了。” 姚苏雨傻眼了。 她想也没想直接拉住了楚廉的胳膊,“不行。你必须给我解药。” 小命被其他人掌握的滋味,并不好受。 楚廉用洞悉一切的目光看着她,淡声道:“只要你按时服用解药,我自然可保你性命无忧。” 说完,他拽出了胳膊,不带任何停留的转身离开。 姚苏雨欲哭无泪,这叫个什么事啊。 还以为自己已经刷足了好感度了,结果楚廉还是这般冷血无情。 真是气死她了。 姚家三小姐陷害姚家四小姐被官兵抓了的消息在皇城下传遍了大街小巷。 姚家大伯更是因为治家不严被皇上惩罚,还贬低了官位,邱氏也因此受到了责罚。 皇宫内的某处,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站在披头散发的异族女子前,“花娘,朕要你给姚苏雨下蛊。” 从姚苏雨嫁入东厂后,从未给姚家传递给消息。 岳宗圣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一枚棋子罢了,想跳出他的手,痴心妄想。 只要姚苏雨中了蛊毒,他不信有人不怕死。只要姚苏雨有了弱点,自然会听他的吩咐。 本跌坐在冰冷地面上的花娘听到熟悉的字眼,眼中并发出强烈的恨意,对着岳宗圣行了苗族特有的利,“尊敬的皇上,花娘定会让您实现心愿。” 岳宗圣冰冷的实现锁定她,“你最好记住你的话,否则的话,后果你是清楚的。” 花娘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只是略显残忍,眼中带着嗜血的恨,“请皇上放心。花娘一定会拼尽全力,绝不会放过姚苏雨。” 若不是姚苏雨她娘,自己也不会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受尽百般苦楚。 这一切,全都是她的错。 花娘发誓,一定要让姚苏雨受尽折磨,以消她心头之恨。 见花娘脸上满是算计与恶毒,岳宗圣满意的点头,随即消失在破败的宫殿内。 姚苏雨因楚廉不放自己离开,开启了摆烂模式,懒洋洋的躺在床上。 橙花纳闷,瞧了眼外面的天色,忍不住出声,“夫人,您不去接督主吗?” 以往这个时辰,夫人早早就去迎接督主大人了,可夫人这几天都有些反常,甚至连督主的面也不见。 她猜想,难不成是夫人与督主置气了。 “去什么去?是床不舒服吗?”人家根本没有放自己离开的想法,她又不是受虐快,非要凑到楚廉面前。 橙花小心的看了她一眼,问:“夫人,您可是与督主生气了?” 姚苏雨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没有。” 见状,橙花更加确定了猜想。 果然,夫人生气了。 另外一边,楚廉下了马车,余光并未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他从未察觉过的黯然。 吴钩稍有不适,“以前夫人总是到府门口迎接督主,可现在不来了,我还觉得有些不习惯呢。” 果然啊,习惯害人啊。 倏忽,吴钩脊背一凉,他抬头发现督主正看着自己。 他心下一惊,收敛了心思,“属下多言,自会领罚。” 同时纳闷,督主最近心情极为不悦,稍有不注意就惹恼了他。 可怜了东厂里的那些罪犯,受的伤更加严重了。 夜半时分,一道黑影入了督主府。 “谁?”追风瞬间察觉,立马追了过去。 楚廉披着外袍打开房门,眼神冰冷,“何人闯入?” 吴钩垂眸拱手,“追风已去追了。” 随后,他一脸欲言又止。 楚廉没有废话,“有话直说。” 吴钩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那贼人去的方向,正是夫人所住的地方。怕是夫人有危险。” 话音刚落,他余光一闪,再一抬头,楚廉已经没有人影。 姚苏雨正陷入甜蜜的睡梦中,忽地鼻间传来一股子异香,猛地张开了眼睛。 本紧闭的窗户四下大开,分明是有人闯进来了。 姚苏雨当即拿出一包药粉,踮着脚尖下了床,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并未发现有人的踪迹。 到了窗前,便看到桌子上居然放着一张纸条。 她皱起眉头,忽听到门外传来一串匆忙的脚步声,急忙将那张纸条收了起来。 “姚苏雨,你没事吧?”言语间,难免带上了一些焦急。 姚苏雨深吸了口气,打开了门,疑惑道:“怎么了?” 见她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楚廉不自觉的松了口气,“有贼人进了府中。你没事就好。” 姚苏雨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我没事。我困得很,要是没事的话,我就睡觉了。” 她不愿与楚廉多作纠缠,自然也不想让他知道曾有人给了她一张纸条。 她以为能瞒天过海,殊不知楚廉将暗中保护姚苏雨的那两名暗卫叫了出来,也得知有人用计将他们支走。 “主子,今夜那贼人恐怕是冲着夫人来的。”逐月陈述道,“可需要再派人保护夫人?” 楚廉摇头,“不用。你们只需要盯着夫人最近要去什么地方。切莫打草惊蛇。” 对方能从督主府安然无恙离开,定然武功高强,另外,他也想知道对方为何要找上姚苏雨。 姚苏雨除了医术高超之外,旁的什么也没有,楚廉不知那人为何要盯上她。 难不成是盯上了姚苏雨的医术,又或是人? 姚苏雨为何要隐瞒不报? 她方才那副模样,怕是已经和那人碰了面了。 姚苏雨到底要干什么? 等周围坏境再次陷入寂静时,姚苏雨才将那张纸条拿出来。 皎洁的月光下,姚苏雨看清了纸条上的字。 我知道你母亲的下落。城外破庙,辰时。 第234章 熟到家了 姚苏雨扫了一眼,随手将那张纸条往地上一扔,“切,我还以为多大事呢。” 原来是有人想告诉她娘在哪里。 哦,不对,应该是原主的娘。 原主从小到大从未听过原主她娘的消息,可现如今居然有人主动联系上了她。 若是后面没有阴谋,她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如果原主还在的话,她肯定早就迫不及待的追了过去。 只可惜啊,原主早就死了。 她并不打算去赴约。 万一附近有人潜在暗中,她的小命岂不是交代在那里了。 保险起见,还是躲在督主府的话。 督主府高手云集,即便是那伙人想对自己不利,也想想想楚廉。 于是,姚苏雨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城外破庙,花娘躲在夜色中,静待着猎物主动找上门来,沉寂许久的心逐渐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枯枝被踩断的声音让花娘心中一喜,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然而,她看向发出声响的地方,却见一只小野猫偷偷走过。 不是她。 花娘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当即冲着那只小野猫撒了一包白色粉末。 下一秒,生龙活虎的小野猫瞬间倒地,痛苦的嘶叫,半晌没了气息。 本姚苏雨会按时赴约,花娘等了一夜,可天边多了一丝光亮时,她才意识到姚苏雨没有赴约。 害她苦等了一夜,心头的喜悦也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灭了下来。 “什么?你说姚苏雨并未到破庙?”岳宗圣震惊转身,言语诧异,更多的是震怒。 花娘低着头,瑟缩着身躯,“是的。” 下一刻,她的身体被踹到在地,一双脚落在了她的头上,岳宗圣仿佛看着死物一般,“原本想着你对朕还有用处,才留着你一条性命。如今看来,你这条命怕是用不着了。” 花娘知道岳宗圣并不是说笑,连忙求饶,“皇上,姚苏雨并未到城隍庙,无法向她下蛊。若是,您能让她到我面前,我绝不会放过她。” “陛下,请您再给花娘一次机会。我定能让您得偿所愿。” “这次,你可有把握?”岳宗圣漫不经心的问。 花娘点头,“十成的把握!” “行,再给你一次机会。”岳宗圣松开了脚,暂时决定放过她。 但若是下次失手,他绝不会放过她。 东厂督主府。 “楚廉,你说皇上到底什么意思?这个时候宣我进宫,好奇怪啊。”姚苏雨百般无聊的翻弄着新鲜出炉的圣旨。 楚廉瞥见她的动作,眼睛抽了抽,“不知。” “那我可有危险?我可是为你做事的,你必须得护着我。”一入皇宫深似海,皇上贸然召她进宫,想必不会放过自己。 见姚苏雨面露担忧,楚廉点头,“这是自然。你先进宫,我会让人护着你。” 不知为何,听了楚廉这话,她那颗心安静了不少。 “气死本宫了。督主居然传话过来,让我护着姚苏雨那个贱蹄子。” 楚廉许久才传信入宫,德妃一打开,居然是要她保护姚苏雨,当时就把纸撕烂了。 她本不想管姚苏雨死活,但想到楚廉因此会发怒,最终还是答应了。 殿内,姚苏雨心中再次默念,‘我所跪之人,减寿’,才毫无负担的跪了下去。 “臣妇参见皇上。” 岳宗圣并未叫她起身,而是默默盯着姚苏雨许久,可姚苏雨除了膝盖有些疼之外,并未表现出任何情绪。 岳宗圣不满,一道饱含威严的话落了下来,“姚苏雨,你可知罪?” 姚苏雨低着头撇嘴,语气平淡,“臣妇不知。” “你与姐妹不和,闹的满城风雨,还连累你的娘家,难道你没有错吗?”岳宗圣不相信自己奈何不了这个小丫头。 姚苏雨声音中并未有任何胆怯之色,反而挺直了脊背,声音洪亮,“臣妇何错之有。臣妇自幼丧父丧命,久居后宅,呆大伯父大伯母一向亲厚,不违孝理。 未出嫁纸时,姚胧月欺我辱我,臣妇都忍了。姚胧月借他人来谋害我,害的那人差点一命呜呼。而那时,臣妇正在为病人诊治,何错之有? 姚胧月几次挑衅,都被臣妇应对了过去。前不久又犯了错,不知悔改,反而又谋害出嫁姐妹,臣妇何错之有? 至于连累母家,臣妇不懂。臣妇既不是挑衅方,怪只怪大伯父御家不严,纵容姚胧月闯下滔天大祸,怎是臣妇的过错。 臣妇冤枉啊!”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朕看你是……”岳宗圣没想到姚苏雨不按常理出牌,当即要发火。 “皇上,楚夫人似乎说的并无过错。确实那姚家女子太过分了。”就在这时,德妃突然出现。 岳宗圣侧眸盯着她,“德妃所说何意?” 德妃处变不惊,“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治家不严,又怎么治理天下呢。不过,楚夫人也有错,不该何家中姐妹闹到这一步。有什么事,不能私下处理呢。” 德妃说的句句在理,岳宗圣想发难,也找不到法子,只能另作他法。 姚苏雨也没想到德妃居然会出面救她。 “罢了。你先下去吧。”岳宗圣挥了挥手,他本意是敲打姚苏雨,既然她不识时务,那就怪不得了他了。 姚苏雨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脱困了,走在半路,一个小太监冒了出来,“楚夫人,督主想见您。” 姚苏雨诧异,没想到楚廉居然这么讲义气,居然为了他进宫。 她想也没想就跟着小太监走,直到到了一处僻静的宫殿。 姚苏雨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小太监也在此时转身,“督主还有其他事,要夫人在这等会。” 姚苏雨没有声张,佯装乖巧应下,便坐在一旁。 一个小宫女出现,端着一杯茶缓缓走了进来,“督主说怕夫人受惊,特意交代奴婢煮了一杯安神的茶。” 姚苏雨挑眉,要不是她闻到一股子异香,怕是信了她得鬼话。 而那股子异香,正是从那杯茶里传来的。 这分明是有人向她下蛊。 真是巧了。 旁的她不熟,蛊毒,那可真是熟到家了。 那半本医书,她可不是白读的。 第235章 我们合作 姚苏雨佯装没发现那杯茶的异样,仰头直接一口干了下去。 躲在暗处的花娘瞥见这一幕,嘴角扯出一丝诡异的弧度,手指甲在墙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姚苏雨,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见下蛊成功,花娘没了心思和一个快死的人身上花费功夫,索性转身离开。 殿内岳宗圣和德妃正在说笑,一个小太监端了杯茶来,并递了个眼色。 岳宗圣知道,这事成了,并默默点头,示意小太监离开。 而这些动作,都是趁着德妃不注意时做的,所以她并未发觉。 姚苏雨等了片刻后,方才那个小太监再次出现,“夫人,督主说有事,让小人送您出宫。” 姚苏雨默认点头,随后跟着小太监往宫外走,不得不说,这皇宫还真是奢华,走了好半天,才到达宫门口。 当她踏出宫门的那一霎那,却愣在了原地。 只因为在不远处,有一男子面容俊秀,身材修长,身穿铠甲大步而来,那满身的煞气与血气让人不寒而栗。 至今为止,她只在楚廉身上看过这种煞气。 她偏头,问:“这人是谁啊?” 小太监看向那名男子时,用满是崇拜的语气说道:“这是咱们得常胜将军齐樾啊。你不知道吗?” 齐樾可是举国上下都知晓的人物。 姚苏雨颔首,若有所思,怪不得呢,原来是个将军,怪不得一身的煞气。 刚下马的齐樾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当即抬头,与姚苏雨视线撞在了一起。 霎那间,周围的人和物都黯然失色,只剩下那名嘴角带笑的女子,温婉端庄的模样,让齐樾不由得收了浑身的气势。 女子从他身旁经过时,那发间的气味再次让齐樾晃了神,等人走远了后,才回过神来。 可惜了。 那女子已经走远了,齐樾第一次有这种感受,心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 一直到身旁的人提醒,齐樾才迈步离开。 姚苏雨一路畅通无阻回到了督主府,疲惫的趴在桌子上,橙花上前捏了捏她的肩膀,“夫人,要泡澡吗?” 每当夫人感到异常疲惫的时候,总会泡个澡。 姚苏雨摇头,“不用。” 这次若不是德妃出面,恐怕自己是回不来了。 从这次交锋来看,岳宗圣分明是将是恨上自己了。至于那个背后下蛊的人,她暂时想不通是何人。 大概和岳宗圣怕是也有关系。 明明自己只想做个普通人,楚廉不让自己离开,就连岳宗圣也拿她当眼中钉,可想而知,以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保证,楚廉和她暂时是同一个队伍的。 以她的能力无法与皇上抗衡,所以,她决定榜上另外一颗大树。 府门外。 架着马车的吴钩视线里多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想也不想得冲着车厢里道:“主子,夫人在府门口。” 楚廉紧闭的眸子瞬间睁开,当即想掀开车帘,可到了半路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自那日起,姚苏雨对自己一向爱答不理,如今亲自到府门口,怕是有事相求。 待楚廉下了马车,姚苏雨并未第一时间和他搭话,而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怎么?你是想同我一起沐浴吗?”楚廉的声音忽的响起。 姚苏雨这次发现,不知不觉她居然跟着楚廉来到了净房,白皙的脸上瞬间飞上了一抹殷红,背过身去。 “那,那什么?我有事和你商量。”姚苏雨的声音有些发颤。 楚廉从鼻子里发出“恩”的一声,“等我沐浴后再说。” 姚苏雨有心放低了姿态,这点要求自然是同意的。 待楚廉沐浴后,姚苏雨看到楚廉出浴的模样,暗暗心惊,这也太帅了吧。 姚苏雨急忙低下头,楚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说吧,你想和我说什么?” 话落,姚苏雨抬头,与楚廉对视,不急不缓道:“我想和你合作。” 楚廉一挑眉,这倒是稀奇事,她居然想跟自己合作。 姚苏雨深吸一口气,将她进宫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全告诉了楚廉。 当楚廉听到她差点中蛊毒时,心不由得一跳,眉头紧皱,又听到她并未受伤,又松了一口气。 “所以,我想和你合作。你保我安然无恙。” 她决定了,既然躲不过岳宗圣明里暗里的算计,还不如自己闯出一条血路。 虽然两边她都不怎么情愿,但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 楚廉张嘴,正欲说话,姚苏雨再次说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背叛你。毕竟,我的销魂散还没有解呢。” 楚廉见此,淡声道:“可以。” 听到楚廉答应,姚苏雨这才舒了一口气。 等姚苏雨离开后,楚廉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不多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主子。” 楚廉眼皮也没有抬,“通知德妃,让她查查是何人在宫中对姚苏雨下蛊。”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今日对姚苏雨下蛊毒的人,就是对他种下蛊毒之人。 他找了许久,始终没有那人的踪迹,没想到那个人居然躲在了宫里。 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想到此处,楚廉嘴角不由泄出一丝冷笑。 这次,看你还往哪里逃。 “什么?让本宫找出背后谋害姚苏雨的人?”德妃巴不得姚苏雨死呢,哪里愿意。 心腹将她扔在地上的纸条捡了起来,小心翼翼道:“娘娘,大人说了,这人很可能就是当初对他下毒的人。 先不说那人对姚苏雨下毒,光是大人的仇人这一条,就能让娘娘您再次重得大人青睐。” 德妃眸色一亮,“你说得对,是本宫狭隘了。你派人通知督主,我定会揪出背后谋害督主的人。” 到那时,她手刃了督主的仇人,想必督主对她也会心存感激,哪里还会记得那个贱蹄子。 她再略设小计,让督主厌弃了姚苏雨。 只要姚苏雨落在她手上,保证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心腹见德妃并未耍性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行,那小人先去通知督主。” 第236章 刷新三观 “记住了吗?给本宫给我搜仔细了,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德妃睨着眸子,一眼扫过周围的太监宫女们。 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战战兢兢地回答,“是。” 几个妃子结伴而来,看到这一幕,拿着帕子掩嘴而笑,“德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弄得如此声势浩大?” 德妃无意她们的勾心斗角,漫不经心的回答:“昨日刚得了一只番外进宫的猫,本宫喜爱的紧,哪知那个小畜生居然趁着本宫休息,居然逃了。 本宫定要将那个小畜生找出来。” “啊?德妃娘娘为了一只猫闹得这么大,难道不怕皇上责罚吗?”有的妃子可看不惯德妃这般作态。 德妃娇柔一笑,“不过一只猫罢了,用得着各位妹妹吃味吗?皇上又岂会为了这一点小事责罚本宫。妹妹莫要小题大做,借题发挥。本宫乏了,你们继续。另外,你们这些奴才仔细了,否则别怪本宫不客气。” 那名妃子被德妃怼的脸色发红,死死绞着帕子,恨恨的看着德妃离去的背影。 德妃容貌更胜她们一筹,又讨的皇上喜爱,俨然一宫独大,得罪了后宫中不少妃子。 一炷香后,岳宗圣从妃嫔那得知了消息,脸色未变,心下却一紧。 “朕乏了,你们先下去。”岳宗圣随意找了个借口将人打发走了。 那名妃子心中又气又酸,没想到皇上居然如此珍爱德妃,告状都告到明面上了,可还是没有责罚德妃。 “去将那个人杀了。”姚苏雨已被下了蛊,花娘自然是没有用处。 德妃虽是他的人,可他还是不愿意犯这个险。 德妃声势浩大,花娘虽然躲在暗处,但也得知了消息。 她当即决定先离开此处,可在半路上居然遇见了岳宗圣身旁的心腹太监,还看到了一尺白绫。 而那太监走的路,正是往她之前所在的那所宫殿必经之路。 花娘脊背一凉,岳宗圣分明是要自己死,她眸色一沉,绕过众人,从一条小道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等太监到那后,发现殿内空无一人,分明是逃走的模样,他连忙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岳宗圣。 岳宗圣气急,可也不可奈何,只能派人暗中寻找,并下了命令,找到后立马将人处死。 可偏偏花娘藏的深,手底下的人愣是没找到她的任何踪迹。 与此同时,姚苏雨沉默了。 她有些无语的看向那正在点燃的香,问橙花,“这香哪里来的?” 橙花愣了一下,沉思片刻后,道:“听管家说,这是新换的香,夫人可是不喜欢?” 姚苏雨点头,“确实不喜欢。” 任谁也不喜欢带毒的香薰。 “把这香撤了吧。另外,让追风过来一趟。”姚苏雨打了个哈欠,甚至无聊。 这都第几次了,她都烦了。 有人对她下毒,她如今和楚廉可是合作关系,护她安全的事,自然是交给楚廉了。 不多时,追风来了。 姚苏雨将那些被浸了毒物的东西一股脑全都送到了追风的手里,“你家夫人差点被人害了,这些都是证据。你让楚廉查查,到底是谁在背后谋害我。” 追风震惊了。 他连忙将这个消息告知了楚廉。 楚廉看着那满满一堆的东西,大手一挥,当即吩咐,“给我查。” 但奇怪的是,那人藏的极深,用的毒也十分巧妙,楚廉只能暗中搜查。 藏在暗处的花娘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她从未想过姚苏雨居然如此难缠,明明给她下了蛊毒,可却安然无恙,着实令人奇怪。 她又悄悄给姚苏雨下毒,结果还是被她给躲过去了。 姚苏雨就这般,过起了逍遥的日子。 这日,她在督主府呆的有些闷了,决定出去走走散散心。 出了巷子口,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人时,姚苏雨僵住了。 她手指发抖,指着那些漂亮的人,“橙花,我这是眼瞎了吗?我怎么看到有男子打扮的跟女子似的,还插着发簪?” 她揉了揉眼睛,再一睁眼,那个男子孩子,看到姚苏雨时,脸色羞红,甚至还对着她抛了个媚眼。 姚苏雨一阵恶寒。 橙花别开了眼,羞涩道:“夫人,你没有看错。那男子确实插着发簪。” 姚苏雨傻眼了,“他为啥要插发簪啊。他可是男人。” 橙花早已见怪不怪,解释道:“夫人,您多日未出府,自然不知晓城中索行之风。” 随后,姚苏雨从橙花的嘴里得知,朝臣为了讨皇帝欢心,纷纷为皇帝进贡女人,甚至还有绝美的男人,一时京都也纷纷效仿皇帝,奢靡之风盛行。 “擦,还可以这么干!”姚苏雨震撼了。 不过好在她适应力还是挺不错的,瞅了几眼后,就收回了视线。 要她说,这些人根本没有楚廉俊朗。 姚苏雨没心思掺和那些事,走到一小摊子前,决定买些小玩意回去。 殊不知,不远处的人早已盯上了她。 “赵公子,你看那女子怎么样?”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消瘦公子哥拿着扇子指向姚苏雨所在的方向。 被唤作赵公子的人顺着视线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不远处容貌娇俏的姚苏雨,眼底当即升起一股子欲望。 “好。这女人,我赵荣要了。” 其他的公子哥当即附和,“既然赵公子您要了,我们也不会夺人所爱。” 赵荣是他们这些公子哥里家世最为显赫的人,他们巴不得讨好他,自然不会抢夺姚苏雨。 姚苏雨正拿着小饰品爱不释手,鼻间突然嗅到甜腻的脂粉味,皱起了眉。 下一秒,一道略显轻浮的男子声音响起,“姑娘,本公子看上你了。抬回去做我的第十八房小妾。” 赵荣一挥手,底下的小厮们蜂涌而至,将姚苏雨围了起来。 姚苏雨摸了摸腰间的粉包,“你敢强抢民女?” 赵荣猖狂笑了声,“本公子看上你,那是你的荣幸。小的人,快把人给我带回府中。” 等那些人靠近姚苏雨时,一道高大的声音从天而降,挡在那些人的身前,“放肆!” 躲在暗处正要动手的暗卫们见有人帮忙停了手。 第237章 胆识过人 “放肆?本公子哪里放肆?你可知道我是谁?”赵荣见有人搅了自己的好事,顿时恼怒。 可当看到来人的长相时,脸上的嚣张瞬间变得胆怯,“齐将军。这都是误会。” 众人这才发现,来人居然是班师回朝不久的常胜将军齐樾。 几人连忙求饶,齐樾冷声道:“滚!” 几人屁滚尿流的跑开了。 “多谢公子相救。”姚苏雨连忙对救命恩人答谢,这才发现居然是她上次在宫门口看到的人。 齐樾的耳尖泛红,摆手道:“不必道谢。举手之劳。” 他扫了眼周围,沉思片刻,最终说出口,“姑娘以后出行,记得要多带些人。这一路不太平,我送姑娘回去吧。” 姚苏雨本想拒绝,可想到有人当街强人,可见世道之乱,自然也就没拒绝了。 心仪之人陪在身侧,齐樾愈发不知所措,只能挺直了腰。 忽然,前方聚集了一群人,隐隐传来一股子血腥味。 齐樾皱起了眉头。 “不过是个低贱之人罢了。我家大人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不过是个妓子而已,还装什么卖艺不卖身。”一个类似家丁的人对着地上满身是血的女子啐了一口,随即转身离去。 周围的人冷眼旁观,并未伸出援手。 “可怜啊,居然死了。太可惜了。”有人不忍。 也有人反驳,“你懂什么?徐大人看上她,她不知感恩,死了就死了。不过是个妓子罢了。” 从周围人的嘴里,齐樾得知因这妓子不愿委身与当朝朝臣,居然被硬生生的打死了。 得知真相的那一霎那,脸上满是震惊不已。 姚苏雨余光瞥见齐樾的神情,心有不忍,只能开导他,“唉。人死不能复生,谁也无法改变。朝堂乌烟瘴气,朝臣上行下效,根本不拿这些身份低微的百姓当回事,随手打杀了。” 姚苏雨的这番话,让齐樾脑中似乎有什么倒塌。 此时的他,才明白这世道似乎并没有他想的那般好。 几人一路无言。 “我到了。恩人莫要送了。”姚苏雨忽然出声。 齐樾惊醒,抬头一看,却看到“督主府”三个大字。 “你……”他咽了咽口水。 “多谢大人救了我家夫人一命,待安顿好后,定会上门答谢。”橙花连忙说道。 齐樾如遭雷击。 她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督主楚廉的夫人。 他脸色黯然。 姚苏雨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没有多言,只能让他消化消化。 几日后。 姚苏雨发现府内气氛不对劲,下人更是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她有些纳闷,让橙花去打探一番,这才知道楚廉是黑着脸回了督主府。 随后吩咐了府中下人不让打扰,并一直呆在书房内。 她心想,难不成楚廉和岳宗圣闹翻了? 不行,她得去探查一番。 “谁?”楚廉出声询问。 姚苏雨站在门外,压低了声音,“我。” 楚廉打开了房门让她进来,姚苏雨也不和来需的,开门见山道:“出了何事?可是出了事了。” 随后,姚苏雨才知道,楚廉低气压的原因,正是因为她那天看到的事。 有人将事捅到了楚廉这,他立即着手处理,但每次提审时,那些官员官官相护,竟没有半点有用的证词,最终这件事竟不了了事。 怎能让他不生气? “别人惹你,你别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朝臣贪墨成风,作风败坏,不是你的错。”姚苏雨将桌上的茶杯往他那推了一下。 楚廉垂眸看了一眼,随后拿起来,轻啄了一口,“那人还没有找到,这些日子,你小心些。” 姚苏雨可是废话惜命的,听了这话,哪里敢反驳啊。 见楚廉脸色恢复正常后,姚苏雨悄然离去。 楚廉则站在门外,对着吴钩等人:“将最近朝臣以权压人,谋财害命的事整理后,放到我书桌前。” 吴钩几人见状,不免感叹,果然只有夫人能够应付震怒中的督主。 类似朝臣以权压人,草菅人命的事数不胜数,楚廉虽无法将每一件事都处理干净,但还是让某些官员受到了惩罚。 那些官员气不过,竟当着岳宗圣的面直接告起了御状。 “皇上,臣有事启奏。状告楚督主越俎代庖,滥用执法。”殿内,四品官员声声泪下,指责楚廉这些时日对他多加叨扰,甚至不顾他的反应,竟将府中下人带入了东厂严刑逼供。 闻言,岳宗圣来了兴趣,哪里会放过惩治楚廉的机会。 当即板起面孔,“楚督主,可有此事?” 楚廉低头拱手,“回皇上,确有此事。” 岳宗圣面上一喜,正要发怒,下方的楚廉又发话了,“皇上,臣也有事启奏。臣要状告吴大人草菅人命,纵容府中下人侵夺他人田产,重伤数人。 臣有证据,请圣上过目。” 那四品官员刚要反驳,就被楚廉一句话堵死。 见楚廉胸有成竹,岳宗圣不由气闷,打开了楚廉所呈上来的罪证。 岳宗圣也没想到,居然有人还犯这种错,龙颜震怒,当即夺了四品的官职,朝中上下一片哗然。 不少人更是当场流了一身的冷汗。 只因为他们暗地里也做了不少荒唐事,生怕楚廉发现,只能强装镇定。 当众敲打众多朝臣一番,楚廉心满意足的离开,也不管多少人又记恨上了自己。 他前脚刚出了宫门,身后便传来一道嘹亮的声音,“楚督主请留步。” 楚廉扭过头发现喊他的人,正是刚回来的齐樾,“不知齐将军有何事?” 齐樾朝他拱了拱手,“无事。我只想对楚督主说一声,督主好胆色。” 他竟不顾众多朝臣的眼色,将背后那些腌臜事挑到了明面上,着实令人钦佩。 楚廉身姿挺拔,勾唇浅笑,“过誉了。齐将军曾救过本督主夫人一次,本督主才要对齐将军说一声侠肝义胆,胆识过人呢。” 姚苏雨差点被人掳走又被齐樾救下一事,暗卫早就告诉了他。 齐樾回朝后,从未站过队,反而洁身自好,对于这一点,楚廉不可置否。 但齐樾主动找上自己,他有些不解。 但主动出击,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齐樾谦虚道。 第238章 气闷 楚廉再次拱手,“救命之恩,当得重些。明日,定会带夫人向齐将军道谢。” 两人又是寒暄一阵后,各自分开。 “明日,陪我到齐府一趟。”楚廉轻声道。 姚苏雨歪头,不明所以,“为什么?” “人家救了你一命,自是要上门道谢的。”楚廉解释。 姚苏雨这才想起那日的事,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当得知救了自己一命的人是常胜将军时,她有些惊讶。 从那天齐樾的表现来看,与那些腐败的臣子不同,似是对百姓很是关心。 齐樾少年成名,待人亲厚,姚苏雨觉得这人可以深交。 “行,我现在就去准备下。”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当然得好好感谢一番了。 翌日,楚廉看着姚苏雨盛装打扮,就连送去的答谢礼也珍贵无比。 虽然他私宅里多得是,可心里还有些不舒服,别扭道:“你这么迫不及待?” 姚苏雨奇怪的看着楚廉,“不是你让我来答谢人家的吗?” 这人怎么怪里怪气? 楚廉不自然的扭过脸,没有回答。 姚苏雨见他不搭话,也不自找没趣,拿出随身的医书拿了出来看。 半晌,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楚督主,楚夫人,欢迎光临寒舍。”齐樾早已站在府门口,见两人下了车才出声。 楚廉和姚苏雨随着齐樾入了齐府,与其他府宅不同,齐府四处只见普通的草木,没有丝毫奢华之风。 楚廉见状,颇有深意的说:“齐将军清廉,府中竟没有一颗珍品,只是普通的花草。” 齐樾轻笑一声,“我等武将自不会在乎身外之物。买一株价格昂贵的花草,不如将这钱用于百姓。” “齐将军倒是与他人不同。”楚廉漫不经心的说道。 齐樾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楚督主也不似外人所说的那般。倒是为民着想。” “民为天下之本,食民所种,穿民所纺,自然是要替他们着想。”楚廉说完,与齐樾四目相对,皆看到眼中的赞赏。 随后,两人达成默契的一笑。 姚苏雨见状挠了挠头,心想这两人居然这么投拍,从齐府出来时,得知两人已经合作,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她错过了什么? 果然聪明人就是不一样,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就双方合作了。 因姚苏雨是楚廉的夫人,即便齐樾对她有意,还是将它埋在了心底。 可每次看到姚苏雨时,还是忍不住的心动。 有了齐樾这一大助力,楚廉办事确实方便多了,也没了后顾之忧。 齐樾若是实力不行,他也不会和他合作。 “楚廉,你有没有觉得你有点过分了?”姚苏雨瞪圆了眼睛,气呼呼的看着楚廉,恨不得上去挠花了他那张俊脸。 楚廉不为所动,淡声道:“本督主不认为过分。” “楚廉,你凭什么不让我出去看诊?”方才王郎中派人通知她,说仁济堂来了一位棘手的病人,急需她过去。 姚苏雨抬脚就走,哪知到了府门口却被人拦了下来,说她不能出府。 楚廉不认为自己有错,直言:“外面风气不好,万一你被人抓走怎么办?” “上次是我大意了。况且我身上那么多毒药,你认为谁能近的了我的身。”姚苏雨眯了迷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楚廉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能出去。” 姚苏雨拍了下桌子,“楚廉,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并不是夫妻关系,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说完,她不管不顾的抬步离开。 刚推开门,便与齐樾四目相对,姚苏雨停顿了下,点头离开。 当得知姚苏雨并不是楚廉的妻子时,齐樾只觉得一个惊喜险些砸晕了他。 本想远离姚苏雨,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姚苏雨居然和楚廉并不是夫妻。 这……可太好了! 那他岂不是有机会了? 连日来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齐樾精神了许久,就连楚廉也察觉到了。 但楚廉也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齐樾每次到他府中时,总会带上礼物,且那些礼物分明是女子的。 府中上下,只有一人能处理。 那人便是姚苏雨。 一想到齐樾对姚苏雨有旁的心思,楚廉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他摸了摸胸口,奇怪道:“难不成有后遗症?” 有姚苏雨坐镇,他的吃穿用度皆要经过她手,自是不会被毒物所害,可胸闷的很,只觉得身体有碍。 “楚廉,你哪里不舒服?”姚苏雨得知楚廉生病后,立马赶了过来。 楚廉闻言,瞄了吴钩一眼,“无事。只是有些气闷罢了。” 姚苏雨扯过他的胳膊,不顾他的反驳诊起了脉搏,随后放开,“从脉搏上看,你并未生病。气闷?是有人气你吗?” 楚廉瞅了她一眼,“除了你,谁敢跟本督主置气。” 上次和姚苏雨吵架后,姚苏雨视他为无误,能不让人生气? 姚苏雨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打着哈哈,“下次不会了。” 上次,她就是太冲突了,反应过来后,也知道楚廉是为了她好。 楚廉欣慰点头,终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只要你不惹事,我自会护你。” 对上楚廉认真的眼神,姚苏雨心中一动,别开了脸,翁声答应了。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间到了一年一度附庸小国的朝圣会。 因有外族出使,整个京都戒严森严,百姓也变得紧张起来。 魏高进记恨楚廉让自己挨了皇上的打,让楚廉负责京都的戒严。东厂本就事多,多了这一项公务,楚廉忙的脚不沾地,每日很晚才回到督主府。 这让作为闲人的姚苏雨都有些不忍了,特意煮了补药送到了书房。 见书房还亮着灯,姚苏雨直接走了进去,“事总忙不完的,这么晚了,快歇歇吧。” 楚廉惊讶挑眉,双手合上来折子,缓步走到桌子旁。 他掀起袍子坐下,尝了一口,若无其事道:“你最近在忙什么?” “治病呗。不过因为朝会的事,看病的人很少,我也乐得空闲。”姚苏雨撑着下巴,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第239章 被掳 楚廉静静地喝着汤,两人相对无言,气氛逐渐温馨起来,让人不自觉的放下戒备。 忽地,一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熟悉的声音响起,“主子,城外似有传染病,数十人昏迷,上吐下泻者不在少数。” 楚廉神色一变,倏忽起身,抬步就要离开。 姚苏雨连忙拉住了他的袖子,语气不容置否,“我也去。” 楚廉赞同点头,姚苏雨医术高超,兴许可以帮上忙。 两人一路匆忙,只能在马车上询问怎么回事。 从吴钩嘴里得知,方才有人前来通报,说城外五十里处的村庄忽然有人高烧不退,紧接着上吐下泻食欲不振,后来站都站不起来,直至昏迷。 事态紧急,楚廉嫌弃马车太慢,让吴钩牵来一匹马,准备骑马而去。 楚廉拉住缰绳,长腿一迈,跨身坐上马,垂眸看着姚苏雨伸出手掌,轻声询问,“要一起吗?” 如果是平常的话,她定会拒绝。 可眼下人命关天,姚苏雨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与害羞了,当即将手放到男人宽厚的手掌上。 那炙热的温度让姚苏雨浑身一僵。 怕楚廉发觉,她硬是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两人一路快马加鞭,终于赶到了那个村庄。 村庄名为桃花村,以漫山遍野的桃树为名。 此时,桃花村已经被官兵围的水泄不通,也不知怎的,官兵包围这里的消息居然传到了村民手中,不少村民恐慌不已,竟和官兵对峙。 当楚廉和姚苏雨赶到这的时候,刚好碰到了这一幅画面。 眼瞅着官兵就要和村民发生冲突,楚廉大喝一声,“住手。”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顺着声响望了过去,只见一名面容冷肃的高大男子与一个娇小的女子正在向这边走来。 官兵一看是楚廉,当即就跪了下去,“督主。” 那些村民听到这话,身体忍不住的颤抖起来,谁不知道东厂督主的大名,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人。 他们缩了缩脖子,生怕那魔头看到自己。 “你们为何要亮兵器?”楚廉厉声问道。 为首的一名官兵说道:“他们患了传染病,还硬想闯出去,属下为了京都的安全,也只能出此下策。” “可有大夫确诊?确定他们是患了传染病?”姚苏雨扫了众人一眼,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质问。 那名官兵神情犹豫,“这……” “没找?无法确定病症,你们就将村庄封死?”姚苏雨笑了,简直要被这群人气坏了。 楚廉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官兵们不敢应声,他只能问姚苏雨,“你能治吗?” “能不能治,那得看一下病人的症状。”她拿出自制的口罩戴在了脸上,还往楚廉那里扔了一只,“跟不跟进来。随你。” 楚廉怕姚苏雨出意外,更上了她的脚步。 姚苏雨和楚廉到了一户村民家,找到了陷入昏迷的村民,将手搭在了脉搏上,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只摸了一把,她心中已有了大概。 “附近可有井水?”姚苏雨问。 村民点头,指着东方,说那里有一口井,并且全村的人都是吃那里的水。 楚廉见她眉头舒展开,温声道:“可是有了眉目?” 姚苏雨冲着他点头,“差不多了。剩下的只要看看那井水。” 楚廉当即就叫人将那井水打来,正当姚苏雨研究那碗井水的时候,屋外有了移动,脸色顿时一收,“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随后,走出屋。 姚苏雨点头,看着那井水,嗅了嗅,闻了闻,又撒了一包粉末,井水瞬间变了颜色,心下大安。 她可以确定这不是传染病,而是一种较为普通的蛊毒,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蛊毒,竟和督主府那些蛊毒相似,似乎是出自一人之手。 这分明是有人设计她过来。 正当她准备告诉楚廉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刚扭过头一包粉末向她撒了过去。 等姚苏雨醒来时,她手脚都被捆住,难以动弹,连身体也使不上力气。 现在的她,就是无比后悔。 她怎么就着了别人的道了呢。 更让她捉摸不透时,那人居然用的是苗疆的毒粉,姚苏雨可不记得自己得罪了苗疆人。 与此同时,楚廉追着声响出去,没几步看到一道人影,当即追了过去,追了没多久,那道人影消失不见了。 “糟了!”楚廉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 等他重新赶到那间房间时,除了昏迷的几个村民之外,哪里有姚苏雨的身影。 他心间像是被人用针戳了一般,痛的难以呼吸。 楚廉也猜到了,村民的疾病怕是对方有备而来,故意设计姚苏雨前来,只为了掳走她。 姚苏雨着了那人的道,可见实力之高超,他不由得隐隐担忧起来。 他当即大声命令,“掘地三尺,也要将夫人给本督主找出来。” 若是姚苏雨因此出事…… 楚廉根本不敢往下想,一想心痛的难以呼吸。 他定要将那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天色渐晚,洞口的光越来越暗,姚苏雨费力好大的力气捡了一块略尖的石头,细细摩着粗绳。 正摩到一半时,洞口传来脚步声,姚苏雨佯装昏迷。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花娘阴恻恻的说道。 姚苏雨睁开了眼睛,看到一名陌生的女子站在身前,穿的是苗疆的衣着,更加确定眼前的人怕是三番两次对自己出手的人。 “姐姐,我和你不熟,你绑我干嘛?”姚苏雨眨了眨无辜的眸子。 花娘根本不吃她那一头,讥诮的笑了声,“当然是杀了你,以解我心头之恨。” 看着眉宇间与那人相似的相貌,花娘心底翻涌着滔天的恨意。 姚苏雨眉头一挑,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我根本不认识你。我从小呆在姚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嫁后也一直呆在督主府。我可不记得我得罪了你。 你看,我马上就要死了。 但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吧? 即便是谁,你也得让我知道我为何而死吧。” 第240章 认清自己的心意 “好!那我就让你当个明白鬼!” 将死之人罢了,说了又何妨,花娘也陷入了回忆之中,“当初,我与你娘是苗疆天赋最高的人,却被你娘凭借家世横插一脚抢了圣女的位置。 我明明是天赋最高的人!她不该抢! 这也就罢了,她抢了那位置我也认了,千不该万不要抢了我的男人。 明明我和他最先碰到的,可他偏偏爱上了你娘!” 听到这里,姚苏雨明白了,分明是这人嫉妒她娘,要知道苗疆的圣女自古以来,实力至上。 只有能力高,才能胜任圣女的位置。 而眼前的人分明是输不起,更让姚苏雨没想到的是,这人居然也爱上了早就没了的爹,看来她爹魅力挺大的。 姚苏雨一边脑补,手上的动作从未停下。 花娘也从回忆中抽身出来,看到姚苏雨嘴角扯出一丝诡异,声音不寒而栗,“我杀不了她,但是能杀了她的女儿!我也要让她尝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 她如今沦落到这种境地,全是苗疆圣女害的。 并且,她得知这次朝会苗疆圣女也来了。 如果她得知自己的女儿死在了自己的手上,那会是什么表情呢? 一想到这,花娘的神情逐渐癫狂起来,缓缓走向姚苏雨。 她笑声道:“姚苏雨,你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娘吧,是她害死了你!” 姚苏雨眼看花娘越走越近,手腕一用劲,将那粗绳睁开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姚苏雨第一时间并未离开,而是默默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粉末。 姚苏雨无比庆幸自己无事的时候,老是研究一些毒粉,眼下正排上了用场。 当花娘距自己只有一步之遥时,姚苏雨冲着她喊道:“你这个老妖婆,要死你自己死去。老娘就不陪你了。” 说话的时候,她冲着花娘的脸洒下了毒粉,并屏住了呼吸。 花娘一时不察,吸了一口,瞬间浑身无力,口吐鲜血,五脏六腑也开始刺痛,分明是中毒了。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可能解了我的毒?” 姚苏雨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手掌,得意道:“这天下就没有我解不了的毒。还有,你以为那杯茶能奈何得了我?” 花娘这才知道,原来那日姚苏雨并未喝下那杯茶,心中恼恨,再次喷了一口血。 姚苏雨怕学喷到她身上,连忙跳开,出声提醒,“你可千万别气。否则死的更快。” “督主,这里有人曾走过的踪迹。前方还有一个山洞。”楚廉一行人搜到了深山中,终于有人发现了一丝线索。 楚廉脸色一喜,连忙用轻功向山洞的方向走去。 山洞内,花娘也没想到姚苏雨小小年纪,蛊术与蛊毒居然如此了得。 不行! 她绝对不能这么死去! 至少还要带着她的女儿! 花娘死死咬着舌头,拼进最后的一丝力气,抽出一把弯刀,冲着姚苏雨的心脉刺了过去。 “小心!”刚入山洞的楚廉正好看到这一幕,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一脚踢飞花娘手中的刀,将姚苏雨护在怀里。 而花娘则是重重的撞在墙壁上,摔在了地上后吐出一口鲜血,眼一闭,死了过去。 楚廉没管花娘的死活,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姚苏雨身上,“姚苏雨,你没事吧?” 姚苏雨鼻间嗅到熟悉的气息,冲着楚廉勾了勾嘴角,扬起下巴,“楚廉,我的实力你还不清楚吗?这点小毒对我来说,根本不足为据。” 但很快,现实给了她重重一击,只因为她昏过去了。 吴钩冲进来后,将手指搭在花娘的脖子上,冲楚廉说道:“督主,此人已死。” 楚廉脸色冰若寒霜,语气不带一丝温度,“将人扔到乱葬岗上,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死后受野狗撕咬之苦。” 说完,他抱起姚苏雨快步离开了。 看着那张睡脸,楚廉心如刀割,自姚苏雨被人掳走的那一刻,他已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姚苏雨。 楚廉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个黑色药丸塞进姚苏雨的嘴。 这是销魂散的解药。 他后悔了,不该给姚苏雨下毒。 楚廉坐在床边,一直陪在姚苏雨身旁。 等姚苏雨醒来时,看到的则是楚廉那张紧闭双眸的脸,她刚有动作,男人的声音就落了下来,“你醒了。” 看着楚廉脸上颇为认真的神情,姚苏雨有些不自然, “对了,村民得的病并不具传染病,只是普通的蛊毒,我可以治。”姚苏雨终于想起来一件正事。 楚廉并未搭话,而是给她掖了掖被角,不敢看她的眼睛,“我知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才能治村民的病。” 方才大夫给姚苏雨诊过脉了,只是普通的脱力,并无大碍。 姚苏雨并不这么想,她又没得病,干嘛休息。 可没想到,她刚一起身,就被楚廉按在了床上,且不让她起床。 她知道,他认真了。 无奈之下,姚苏雨只好在床上呆了一夜,第二天时,早就迫不及待的医治村民了。 村民经过几日的相处,了解了楚廉并不是外界所传的那般残忍嗜血,对他也生出了些好感。 毕竟,出事之后,只有楚廉和他夫人前来,那些所谓爱民如子的朝臣,他们连面都没有见过。 解决了村民的蛊毒事件后,两人又回到了京都。 很快,周围的附属国全都到齐了。 岳宗圣为了欢迎各国使臣决定在皇宫内设宴,并让朝中品位高的人进宫共同庆贺。 姚苏雨和楚廉也在其中。 姚苏雨对岳宗圣没好感不想去,但圣命难违,只能随着楚廉进宫。 自从那日后,楚廉好像是吃错了药,对她体贴入微,有时她差点忘了自己和楚廉只是合作的关系。 一想到这,姚苏雨内心深处有些涩。 不过在外,姚苏雨还是给足了楚廉脸面。 殊不知两人琴瑟和谐的画面已经刺激到了某人。 “爱妃?”德妃耳畔响起岳宗圣疑惑的声音。 第241章 毁了她的清白 德妃连忙脸上挂笑,娇声道:“妾身只是觉得今日甚是有趣,一时看出了神。” 岳宗圣当即将她揽住怀中,捏着她的下巴,“若爱妃喜欢的话,朕日后天天设宴。” 德妃哪里敢拿乔,冲着岳宗圣抛了个媚眼,“皇上,您就会取笑妾身。” 岳宗圣开怀大笑,将一杯水塞到她的嘴角,德妃无可奈何,只能喝了下去。 岳宗圣如此,更别提底下一众朝臣,虽不太放肆,但也难以入耳。 姚苏雨深知自己是来凑人头的,一心扑在面前的菜肴上。 不得不说,皇宫里的厨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见她两侧塞的圆鼓鼓的,楚廉觉得有趣,又往她的碗里夹了些。 送上门的,姚苏雨自然要吃。 坐在岳宗圣怀中的德妃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她在皇上虚与委蛇,他们却在肆无忌惮。 都怪姚苏雨那个贱人! 如今的楚廉哪里有之情半分处事果断的模样。 这都是姚苏雨害的! 更让德妃生气的是,楚廉居然真的被迷惑了! 姚苏雨,这可是你逼我的。 她得不到楚廉,谁也别想得到。 姚苏雨和楚廉互动时,并未注意到德妃已悄然离开了宴会。 没一会,一个小宫女走到姚苏雨身旁,给她倒了一杯酒。 姚苏雨吃的开心,也就没在意,当即拿起喝的一干二净。 楚廉无奈,“你少喝些。” 姚苏雨摆手,脸上挂着一抹浅笑,“许久未喝了,尝尝味道也好。” 楚廉看她可怜,只好纵着。 片刻后,姚苏雨觉得有些热,脑袋也有些晕,扯了扯楚廉的袖子,“楚廉,我好像喝醉了。” 楚廉侧眸,果不其然看到姚苏雨脸色酡红,眼神迷离,像极了喝醉酒的样子。 楚廉也没想到姚苏雨的酒量居然这么浅,想带人回去。 “楚督主,久仰大名啊。”忽然,一个使臣走到了楚廉面前。 此时离开,怕是使臣生气,岳宗圣也会借题发挥。 正在他陷入难以抉择的选择时,一个小宫女解决了这一难题,“督主,旁边有一偏殿,夫人可在那休息。” 这话正好解了楚廉的燃眉之急,吩咐橙花和小宫女到那偏殿去,好好守着姚苏雨。 姚苏雨本就头晕的厉害,半靠在橙花的身上,往后殿走去。 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德妃低垂的脸颊露出阴恻恻的笑意。 “夫人,您现在着躺着。奴婢去给您打些水来。”橙花将人扶到床上转身离去,刚走到门口,后颈传了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房内,姚苏雨意识逐渐模糊不清,只觉得周围的温度上升,热得不行,她只能随意扯着衣襟,试图挥散燥热。 宴会,楚廉快速应付完那名使臣,欲离开,忽又有朝臣上前上前与他搭话。 往日,除了殿前,那些朝臣巴不得离自己远些,可现在居然都凑上来,楚廉也意识到他们是在托着他。 楚廉本就聪慧,联想到刚才头晕离开的姚苏雨,脸色瞬间一变,随意找了个理由抛下凑上来的臣子。 他沿着姚苏雨离去的方向跑了过去,偏偏遇到了岔路口,当即选了个较为偏僻的道。 楚廉找了许多间房间,最终找到了躺着床上的姚苏雨。 见人没事,他松了一口气。 “姚苏雨,你没事吧?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此时的楚廉并未注意到姚苏雨不对劲,上前准备喊醒她。 下一秒,一双细腻柔白的碧藕缠上了她的脖子,楚廉浑身一僵,震惊的低头,这才发现姚苏雨脸色似乎不对劲。 “姚苏雨,你怎么了?”楚廉艰难的别开视线,哑着声音问道。 姚苏雨似要被体内的那股火快要燃烧殆尽,忽地身旁传来一股子冷冽的气息,让她不受控制的靠近。 “我好热,好热。求你帮帮我。”女子吐息如兰,又娇又软的嗓音无一不在挑战的他的神经。 空气中传来那甜腻的味道和方才在门外鬼鬼祟祟的男人,楚廉这才知道姚苏雨被算计了。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下的药如实不与人翻云覆雨,只会爆体而亡。 楚廉陷入了犹豫,他若是此刻做了,岂不是乘人之危? 然而一个轻飘飘的吻瞬间打乱了他的思绪。 一切的理智溃不成军! 帘子缓缓放下,不多时传来暧昧的声音。 宴会。 见时机差不多了,德妃扶着头,眼神迷离,“皇上,臣妾怕是吃醉了,有些头晕。” 德妃最近最得盛宠,岳宗圣当即吩咐她去休息。 德妃带着一行宫女太监们离开,朝着之前安排的房间走去。 若是大家发现姚苏雨委身于别人的身下,楚廉还会待她如往日那般吗? 她的脑海里幻想出姚苏雨跪在地上,一张休书扔到她的脸上,满脸泪痕的模样让她痛快不已。 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德妃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她猛地推开门,听到床上传来暧昧的声音,连忙带着宫女太监浩浩荡荡的朝床边走去。 “滚出去!”一声暴喝声猛地响起。 熟悉的声音让德妃的脚停在了原地,震惊不已,脸上是难以掩饰的震惊。 床上的人居然是楚廉! “没听见吗?”楚廉的声音再次传来。 德妃反应过来,当即带着人退了出去,胸口剧烈起伏,到了房门外,吩咐道:“记住了,今天你们谁也没看到。明日本宫要是听到一点消息,就拔了你们的舌头。” 片刻后,穿戴整齐的楚廉抱着姚苏雨出来,沉着脸扫了德妃一眼。 看着楚廉怀中的姚苏雨,德妃恨的牙痒痒。 楚廉看着怀中的人,嘴角挂着一丝浅笑,不顾周围人的目光,抱着姚苏雨离开。 他要带她出宫。 走在出宫的道路上,一道人影由远及近,“你们没事吧?” 来人正是齐樾。 楚廉知道齐樾心悦姚苏雨,以前他不计较,可姚苏雨现在是他的人。 他抱紧了怀中的姚苏雨,沉声道:“她中了药。” 齐樾正欲问什么药时,忽然瞥见楚廉脖颈处的红痕,以及那餍足的表情,他本就是男人,瞬间明了了。 齐樾失魂落魄的回了作为,正巧有吐蕃人找茬。 他本就不爽,当即把那人打的满地找牙,震慑了其他蠢蠢欲动的使臣。 第242章 身世 督主府。 翌日清晨,一丝微暖的阳光照进房内,偶尔啼叫的鸟鸣声惊醒了床上的人。 姚苏雨缓缓睁开了双眸,浑身酸软无比,像是被车碾了一般。 忽然,一段连连续续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 姚苏雨脸色爆红,她居然和楚廉…… “你醒了。”一道略显暖意的嗓音响起。 姚苏雨闻声望去,与楚廉四目相对,霎那间,仿佛有什么在脑中炸开。 她猛地将被子盖在了头上,不敢直视男人略显温情的眸子。 看到这,楚廉哪里不清楚。 他将手中的碗放下,冲着床上的人影说道:“你身……咳咳,身体不舒服,我命人煮了点东西,你醒了就喝吧。” 说完,他缓缓走出房间。 姚苏雨这才拉下被子,看着氤氲冒着的碗一时愣住了神。 她还没准备好…… 姚苏雨尴尬,自那日起,开始有意无意的避开楚廉,有时连门都不出。 楚廉知道她在逃避自己,内心酸涩,然而事情已经发生,谁也无法避免。 看着廊下那道欣长的身影,姚苏雨第一时间转身逃跑,一道强有力的臂膀将她拦了下来,“姚苏雨,你准备躲我到什么时候?” 橙花见状,连忙转身离开,给两人留足了空间。 姚苏雨低着头,小声嗫嗫道:“我没有。” “没有?那你看着我。”楚廉捏着姚苏雨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姚苏雨迫不得已与楚廉深沉的眼睛对上,心脏猛跳了下,立即挪开了视线,“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姚苏雨,我心悦你。”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姚苏雨猛地看向楚廉,“你说什么?” 见她有些发蒙,楚廉觉得有些好笑,垂下头轻轻吻上她的唇瓣,半晌才道:“我说,我喜欢你。” 轰的一声,姚苏雨的脸颊红的如滴血一般,心脏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了起来。 此刻的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并没有像想象般那般排斥,反而有些欣喜。 情窍未开的姚苏雨瞬间通了。 她知道,自己似乎也是喜欢楚廉的。 看着眼前眼中只有自己一人的姚苏雨不知道要不要答应他,毕竟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来的奇怪,难保会突然穿回去。 相思之痛,她难以忍受。 对楚廉也极为不公平。 长时间的沉默让楚廉心沉了沉,强迫脸上挂起柔笑,“你放心。我不会逼你。若是你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另外,你身上的销魂散已经解了,再也不会有东西束缚你了。” 他知道,姚苏雨很早以前就想离开。他虽然爱她,可也不愿让姚苏雨陷入痛苦之中。 说完,他没有紧逼姚苏雨,而是默默抬脚离开。 姚苏雨看着那道离去的身影,眼中带着明显的不舍。 两人再次恢复了沉默。 这下可把橙花和追风他们急坏了,督主和夫人进宫前还挺好的,怎么一回来就开始躲着对方了? 偏偏他们还掺和不了,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姚苏雨更是连续几日躲在房间里,橙花都看不过去了,将人从床上扯了出来,“夫人,外面风光无限,正是逛街的好时候。不如去散散心吧。” 姚苏雨转念一想,与其自己消化,还不如借大自然舒缓下内心。 她立马带着橙花出了督主府。 不得不说,出来走走后,她的心情确实好了许多。 只不过,她的心情很快就不美丽了,只因为姚苏雨发现有人居然在尾随她。 她加快了步伐,带着橙花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 身后跟着的人见没了姚苏雨的踪迹,立马跟了过去,只是刚踏进巷子的那一刻,也察觉到了异常。 一包粉末对着她撒了下来,她瞬间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这时,姚苏雨缓缓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女人,厉声问:“为什么要跟着我?” 女人眼似水杏,皮肤白皙,身着中原服饰,但姚苏雨还是一眼看出她并不是中原人。 只因为她身上有着一种违和感。 那女人怔怔的看着姚苏雨,下一刻,泪如雨下,哭声道:“苏雨,我是你娘啊。” 任谁当街被认了女儿都会吓一跳,姚苏雨也不例外。 “夫人,这人确实和你的长相有些相似。”橙花的语气带着肯定。 姚苏雨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正是她消失已久的苗疆娘亲。 她对这位娘亲并没有孺慕之情,反问:“哦。娘,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圣女看着女儿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心中难受的紧,“我知道你在这过的不如意,可愿意陪娘回苗疆?” 回苗疆? 姚苏雨皱紧了眉头,她暂时还没有那个想法。 圣女看对她这副模样,以为她记恨当年被抛下的事,连忙解释,“苏雨。当年我并不是有意抛下你。这一切,都是岳宗圣那个贼人造成的。” 从圣女娘亲嘴里得知,原来她年轻时与一男子相爱,最终发现那人居然是云南王。圣女娘亲犹豫,可还是败给了爱情,与云南王在一起。 但好景不长,云南王被岳宗圣顾忌,下旨召回京都,半路遭到屠杀,云南王被杀,而圣女娘亲被人救下。 救下圣女娘亲的人正是原主明面上的爹—姚将军。 那时,圣女娘亲已经有了原主,生下女儿后,被赶来的苗疆王接走。 圣女本想带走她,苗疆王不愿她与中原的人有牵扯,当即打晕了离开。 回到苗疆后,圣女一直和苗疆王反抗,终于借着这次朝会来到了京都。 姚苏雨惊讶,原主居然是云南王的女儿。 这位姚将军,她着实佩服。 姚苏雨将解药递了过去,神情略显犹豫,从刚才那番谈话得知,圣女娘亲并未放弃过原主,一直找机会让她回苗疆。 “这是解药。回苗疆,我从未想过。你让我想一想。” 见她神情不似方才那般冷漠,圣女自是同意的。 当晚,楚廉得知了白日里发生的一切。 姚苏雨居然是苗疆圣女和云南王的女儿,令他惊愕不已。 若是她跟着苗疆圣女回去,苗疆圣女自会护着姚苏雨,他很放心。 只是心中的那点不舍,异常的不甘。 楚廉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第243章 治水之任 楚廉没有去问姚苏雨,也没有因两人发生关系强迫她留下来。 因为楚廉知道,即便他用尽伎俩将人留下,可她的心始终不在自己这。 姚苏雨自那日遇到圣女娘亲后,心情变得格外沉重,往日灿烂的笑容也鲜少出现。 楚廉以为是因为他的原因,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姚苏雨,心情郁闷下,只能怒火发散到其他人身上。 有了齐樾暗中相助,楚廉如鱼得水,开始整治朝臣,一时间满朝上下看到楚廉脸色都忍不住发白。 “咱们这般处事,会不会太过张扬?”齐樾站在楚廉不远处,踟蹰了许久,缓缓说道。 楚廉单手背后,看着远处被风吹动的大树,“会。但必须如此。” 因小人当道,百姓陷入水火之中,朝臣贪图享乐,将百姓之苦视若无物。 百姓苦不堪言,眼下正是他铲除害虫,重扬声名的机会。 只有把那些人除掉,百姓才能得以继续生存下去。 所以,他并不后悔。 见楚廉心意已决,齐樾并没有继续劝阻。 楚廉虽然是他的情敌,但他不得不承认,楚廉是个君子。 是个为民着想的君子。 与他接触后,齐樾才知道此人雄韬伟略,手段不是寻常人能够比。 他们这番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不少朝臣,其中大多数都是魏高进和岳宗圣的亲信。 楚廉无疑是激起了两人的逆鳞。 皇宫。 岳宗圣冷着脸上夹杂着怒意,“魏高进,朕让你去处理楚廉的事,你是怎么做的!楚廉摘了朕的左膀右臂,让朕寸步难行,你可知罪?” 魏高进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颤着声音道:“小人知罪。小人也没想到楚廉的动作居然那么快。” 连给他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将所有的罪证公布,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给你三天的时间,否则别怪朕手不留情。”岳宗圣怒气翻涌,脸色异常阴沉。 魏高进大气不敢喘,连忙应下,直到岳宗圣离开,才敢抬头。 他走出皇宫时,后背已被汗水浸湿,对楚廉的恨意达到了极点,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楚廉的这番动作也引起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注意。 大皇子主动进宫找上了贤妃,“母妃,魏高进最近在查楚廉,我们要不要趁着这次机会动手?” 贤妃若有所思,缓缓道:“你做的隐蔽些,莫要让人发现了。” 最近朝中动荡,不少人盯上了楚廉,也许能趁着这次机会,将他一举铲除,兴许还是在皇上面前讨个好。 不过,这个事当然不能大皇子亲自动手,免得引起楚廉的警觉,或是招来祸患。 魏高进的人日日夜夜的盯着楚廉,没有放过任何细节。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些村民真的是前朝余孽?”魏高进眼中难掩震惊,他没想到楚廉居然和前朝的人有联系。 手下跪在地上,递了张纸条过去,“那些人确实是前朝余孽,楚廉还特意放他们离开。” 魏高进看清纸上的字眼时,当即发出一声满意的笑声,“楚廉啊楚廉,你这次终于被我逮到把柄了吧。” 虽然楚廉有可能与前朝有联系,但并不致死,他要的是楚廉人头落地。 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将消息告诉岳宗圣,反而是继续派人盯着楚廉。 “皇上,江南一带已连绵数月下雨不止,房屋倒塌,粮食被淹,百姓流离失所,死尸遍野,俨然是成了水患。” 殿内跪着五十左后的三品大员,岳宗圣闻言,怒道:“为何不早报?” 若是当地官员能够早些发现,兴许还有挽救的机会,但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 “臣有罪!皇上,眼下最重要的是救百姓与火之中啊。”老臣并未狡辩,反而忧心忡忡。 自古以来,水患都是大害。每逢水灾,百姓流离失所,对国之根本也造成极大的损伤。 岳宗圣刚要发怒,余光瞥见楚廉的身影,一个计划悄然在他脑海逐渐有了雏形。 “爱卿说的极是,为今之计,百姓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楚督主,朕命你前去治水。若是没有一个满意的答复,朕可不会轻易饶了你。” 岳宗圣正瞅着没机会惩治楚廉呢,就有一个机会送到了他手上。 楚廉哪里不知他的想法,当即拱手,“微臣遵旨。” 因要治水患,岳宗圣特意开了国库,拔了一些银两送到了督主府。 但因岳宗圣挥霍无度,国库空虚,拔出来的钱也并不多。 姚苏雨看着院子中的箱子,啧啧了两声,“皇上可真够扣的。要你去江南治水,却只给了你这点东西,这够用吗?” 对于姚苏雨的口直心快,楚廉已经习惯了,并未指出她的不对,“不够用。” 他也没想到岳宗圣居然不管江南百姓的死活,着实让人失望。 “你,你什么时候走?”姚苏雨问。 经过时日消磨,姚苏雨和楚廉之间的气氛不再像之前那般尴尬,相处起来也极为自然。 楚廉闻言,深沉的眸子看着她,姚苏雨觉得有些热,别开了脸。 楚廉这才收了视线,“三日后。” 岳宗圣故意将这个烂摊子扔给他,为的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拿下他。 楚廉当然不会任人宰割,决定立马赶去江南。 “这么快!”姚苏雨脱口而出。 楚廉摇头,“已经很慢了。” 他应明日启程的,但因送的东西太多,只好又停留了几日。 还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便是他有些不舍姚苏雨。 “此去,我快则一两月回来,慢则四五个月才能回到京都。你一个人,千万要小心些。” 楚廉抬眸,漆黑的眸中夹杂着暖意与担忧。 姚苏雨的性子,没了他在京都照看,难保会出事。 “这么久?”姚苏雨惊讶出声。 古代通讯困难,路途遥远,江南之路甚远。 “嗯。你切莫担忧,我定会派人守着你,确保你的安全,这点你可以放心。 不过,你一人在督主府,切莫多言,难免被有心人听到,徒遭牢狱之灾。”楚廉嘱咐道。 第244章 江南之行 “我和你一起去!”姚苏雨再次脱口而出。 楚廉猛地抬头看她,强忍的表情有了一丝龟裂,“姚苏雨,你……” 姚苏雨脸上染上一抹绯红,别开了脸,“你可不要误会。我是一名大夫,责任就是治病。 另外,橙花和宁香她们着实进步了不少,自然也是要去历练一番的。” 她说的并没有错,江南和京都的距离十分遥远,难保路上出什么差错。 身为大夫,她治死扶伤在所不辞。 楚廉没时间考虑她话中的真假,她能够陪着自己一路赶到江南,自然是高兴的。 姚苏雨见楚廉同意后,让橙花将府中上下那些学习医术的人全都叫来,并通知了他们这一消息。 不过姚苏雨也不是那么专制的人,给了她们选择的机会。 不过挺让她欣慰的,是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人都选择了同她一同到江南去,而剩下的人则是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离开京都,便继续留在督主府义诊。 因要在江南停留许久,姚苏雨准备了很多东西,都是一些必需品。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姚苏雨和楚廉便踏上了旅途。 起先,姚苏雨被路途中的景色所吸引,并不觉得疲惫,觉得甚是有趣。 但渐渐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移开了,只因为她的屁股被颠的厉害,为了照顾姚苏雨的身体,楚廉特意将马车布置很柔弱,但姚苏雨身体娇柔,一整天坐下来,根本受不了。 休息时,姚苏雨是捂着屁股下车的,楚廉见状,问:“可是有什么不适?” 姚苏雨并未答应和楚廉在一起,所以两人分别坐在两辆马车上,并不知晓她的窘迫。 姚苏雨红了脸,摇头说没事,总不能说自己屁股疼吧,那太羞耻了。 “没事。我到附近看看。”现如今,他们身在野外,野外最不缺的就是草药,所以每次当他们停下来的时候,姚苏雨总是带着宁香他们四处搜索草药,炮制后装起来。 为了不耽误进程,她们都是趁着休息时才动手,楚廉自然是同意的。 有时,他们在路上也会遇到一些病人,姚苏雨为他们诊治,还将炮制好的草药送给他们。 “附近有野兽出没,你们小心些。”楚廉有些不放心,随后吩咐吴钩,“你陪同。” 楚廉有意无意流露出对姚苏雨的关心,她并不是没有感觉。 但姚苏雨害怕,怕辜负了楚廉,所以一直未表示态度。 这段时间,足够她思考的了。 就这样,两人一路上都是这般状态,途中也会遇到一些从江南之地逃灾出来的,姚苏雨也免费为他们义诊。 就这样,他们一直到了江南。 楚廉当即召集了当地官员,欲将江南最近的情况整理出来。 姚苏雨也没有闲着,跟着宁香开始义诊。 当看到江南的惨状时,姚苏雨深吸一口气,满脸的不忍。 书信上的字眼,自然是没有亲眼看到的震撼,当一个个饿的皮包骨的人出现在她棉签上,姚苏雨的眼泪还是没有忍住。 怕引起恐慌,她连忙用袖子擦掉,装作无事的模样。 楚廉吩咐手下官员搭设粥棚,并在四周搭设可供人居住的简略棚子,饥饿多日的灾民看到有粥,朝着粥棚的位置蜂拥而至。 人多,容易发生暴乱,尤其是面临生死的人,绝不能考验人性。 楚廉也考虑到了这点,粥棚旁安排了官兵,起到震慑作用。 起先,确实有人拿着砍刀直奔粥棚,可被楚廉一招解决,直接让那些心思活络的人息了心思。 那些半路抽空采集的草药也发挥了作用,姚苏雨将它们全部投用治疗灾民的病上。 经过一段时日后,灾民的情况得到了缓解,两人不约而同送了口气。 但很快,姚苏雨想到另外一件事,连忙找来了楚廉。 “出了什么事?你可有受伤?”楚廉以为姚苏雨出了事,才会着急赶了过来。 姚苏雨抬眸,楚廉眼下一片乌青,眉宇间皆是疲惫之色,可见棘手。 “这是助眠的,你喝些,晚上可以睡的安稳些。另外,我从古籍上看过,水灾后必有时疫,我们得早做处理。”姚苏雨看到楚廉时,眸底闪过一丝心疼。 楚廉脸色大变,直直的看向姚苏雨,“你说的可是真的?” 姚苏雨没有回避他的眼神,“你觉得呢?” 楚廉信了。 随后,他问:“可有解决之法?” 说实话,他并未遇到过时疫,但也知道这其中的可怕。 姚苏雨点头,将几张写满字的纸放在桌上,“这是我能想到阻止时疫的法子。你必须早做打算,一旦时疫蔓延,死的可不止几千人。” 楚廉哪里会不清楚,拿起那些纸,便冲着姚苏雨道:“谢谢,我立马去办。” 事态紧急,他来不及儿女情长。 而姚苏雨给的那些,则是让百姓不吃被水淹死的动物,喝水只会煮沸过的水,勤换衣物,一旦发生身体不适,立马诊治。 而那些腐化无人认领的尸体,直接焚烧。 姚苏雨本就是义诊,所以每当灾民不舒服时,总会到她这诊治。 而她也会煮一些预防时疫的汤药,发给百姓们喝。 也正是因为这番举动,将一场即将流行的时疫直接掐灭了。 前期投入很大,过一段时日后,岳宗圣拨下来的赈灾款俨然应付不了接下来的所需。 楚廉将江南官员再次喊来,“赈灾款快花完了,不知道你们诸位有何想法应对眼前的困境?” 官员们你看我我看你,竟没有一个人出声。 看着这些道貌岸然的人,楚廉只觉得失望,民为根本,可他们口中所谓的父母官从未将他们的生死当回事。 怎能不让人心寒? 又询了一番,只听到官员们互相推脱,楚廉脸色阴沉,直接赶人了。 为官之人总有些城府,江南灾害如此严峻,可皇上只拨了一点钱财,分明是想让从京都来的楚廉背锅。 他们自然是不敢多言。 楚廉也明白岳宗圣有意为难自己。 不过,也正是因为岳宗圣的这番操作,楚廉才有了更好的由头着手接下来的事。 第245章 神女 “你听说了吗?这次京都送来的赈灾款已经被花完了。” “什么!花完了!那我们怎么办?饿死吗?狗官!都是他们将赈灾款贪污了。” 也不知何时起,整个江南的百姓知道赈灾款不够的消息,引起恐慌。 饿肚子的感受,他们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他们虽然也不想相信,但这几日的粥确实少了不少。 “老天爷这是要我们的命啊。皇帝在宫中贪图享乐,可苦了我们这些贫苦百姓。” “这都是上天的责罚啊。” 一处府宅。 楚廉立于院中,抬头望向满天繁星,不多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他背后,“主子,事情都办妥了。” “下去吧。”楚廉应了声。 这段时日,有些人的言论是他故意设计。 他散播皇帝暴政不管黎民百姓,京都盛行奢侈之风,十分奢靡,从未考虑过深陷泥潭的江南百姓。 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当今皇上的德行,百姓有目共睹,不由怨声载道,心寒无比。 不多时,身后响起熟悉的女声,“你是不是担心灾民发生暴动?” 楚廉回头,姚苏雨正站在不远处。 他勾唇一笑,“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姚苏雨眼一瞪,没好气的回:“我和你说正经的呢。你别给我岔开话题。” 其实,姚苏雨还是挺担心楚廉的。 只因为他的这番操作连同自己也涉计了进去。 灾民情绪本就不稳定,万一受不了刺激,很可能会发生反抗。 无论大小,岳宗圣总会将一切怪到楚廉的头上。 这个风险极大。 “放心。我已经在灾民里安排了人。”发生人员伤亡,楚廉不愿看到,所以安排了人手过去,绝不会有人受伤。 见他如此淡定,姚苏雨也放心了。 翌日。 官府门口聚集了一大波灾民,将府内人围得水泄不通。 “狗官!快出来!” “对!快出来!大家伙,他们要是不出来,我们就闯进去,夺了粮食再说。” “我们要活下去。” 灾民情绪激动,手中握着从路边捡来的各种“武器”,一副要冲进去的模样。 府内的官员们瑟瑟发抖, 楚廉就在这时出现,周身气势外放,极强的压迫感让灾民静了下去。 “到底出了何事?” 为首的一个灾民立即嚷嚷道:“大人,这怪不了我们啊。我们都快饿死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楚廉面上仍旧是那副淡漠的模样,波澜不惊扫了周围的人一眼,加大了音量,“谁说你们快饿死了?不是有粥棚吗?” “的确有。可这几天那粥都快成清水了,谁能喝饱肚子?这赈灾粮都快没了,怎么不挨饿?”说话的人还是之前最先出声的人。 “赈灾粮确实没了,但这并不代表你们就要饿死。本督主身上还有些钱财,愿拿出五万两购买粮食。 本督主发誓,绝不会让你们挨饿。”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谁也不敢相信,楚廉居然会拿出那么多的钱,仅仅是为了他们。 五万两对他人来说,是天文数字,对于楚廉来说,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五万两也只是明面上的数字,若是拿的再多些,怕是要碍了某些人的眼。 “大人,请受我们一拜。”有人冲着楚廉喊。 下一刻,一大片的人群全都跪了下去。 在他们眼中,此刻的楚廉犹如神邸,是上天派他来拯救他们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 一时间,楚廉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楚廉自讨腰包,其他官员感谢楚廉解了他们的困,可也不得不跟着掏钱,让他们又厌恶。 有了那五万两购买的粮食,解决了江南百姓的燃眉之急,也是从内心感激楚廉。 百姓相安无事,楚廉将所有的重心都投放在整顿天地与房屋。 楚廉整日忙碌,鲜少回到住处,姚苏雨担忧她的身体,只能时不时做些滋补之物,让他进补。 除此之外,姚苏雨大多数的时间都是陪在病患中。 因这次灾害,还要有不好人受伤,姚苏雨也知道条件有限,得了伤寒都能没了性命的时代,她可不敢冒险。 她跟着楚廉出了城门,与官兵们一同吃住在野外。 宁香和橙花一行人也是如此,她们并没有抱怨条件艰苦,反而十分庆幸能够陪在姚苏雨身侧。 也因为这段时日的诊治,她们进步进步神速,有了不少的心得。 同时,她们也为自己能救人性命而高兴不已,不再发出困于后宅的哀叹,实现了他们本身应有的价值。 姚苏雨正在给一个妇人包扎,一边包扎一边嘱咐,“大娘,您这胳膊可不能沾水,要不然容易发炎,伤势也会加重。” 姚苏雨为人和善,和蔼可亲,又长与病人呆在一起,逗他们开心。 丝毫没有半点一品督主妇人的傲气,高超的医术治愈了无数人,渐渐在百姓中也树立了威信。 “小姚大夫,你和楚督主可都是大善人啊。”那妇人抓住了姚苏雨的胳膊,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是啊。要不是你们,恐怕我们早就死了,怕是儿孙也难以熬过这次灾难。小姚大夫,谢谢你。” 他们可算是看明白了,爱民如子的人只有楚督主和小姚大夫,至于那位只贪图享乐,从未将他们的生死当回事。 否则,上面怎么迟迟不发赈灾粮。 妇人知道,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小姚大夫和楚督主两人争取来的。 这份恩情,他们绝不会忘。 见他们又要跪,姚苏雨一阵头疼,连忙将人扶起来,“大家伙快起来,我本来就是大夫,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可任凭她怎么说,那些人始终没有起来。 姚苏雨无法,只能接受。 百姓间更将姚苏雨视为上天派来的神女,拯救他们这些受苦受难的民众。 姚苏雨神女的名号逐渐在百姓间流传。 对此,姚苏雨也曾阻止过,但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相反,神女的名号也给她带来了一定的方便。 因为那些讳病忌医的人一听是神女,想也不想的就点头同意了。 第246章 死无葬身之地 多日未曾露面的楚廉,得知此消息后,也匆匆赶了回来。 看到姚苏雨略显消瘦的身躯后,楚廉眸底闪过一丝心疼,“你看着瘦了。” 姚苏雨抬头,撞进楚廉的眼底,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也是。” 多日不见,楚廉瘦了,也黑了些,眉宇间的疲倦清晰可见,姚苏雨眉头微微皱起,“你骑马赶来的?” 她虽跟着楚廉,但楚廉并不是呆在原地,而是四处奔波,鲜少停下。 他得知姚苏雨被民间唤作神女,怕被有心人利用,这才赶了回来。 看到姚苏雨的那一刹那,浑身的疲惫似是一下子散了,心中的某处也满足了,“恩。” “最近很忙吗?”姚苏雨倒了一杯茶,推到了他面前。 楚廉见状端起,一口饮尽,“百姓虽然不再饿肚子,可家中房屋多数被水冲塌,四处都是水,难以建设。” 他已三日未闭眼,早已疲惫不堪。 江南因地质和气候原因,以雨天为主,泥土湿泞,雨水冲刷,造成河岸决堤,水顺流而下,淹没了大半的土地。 楚廉正因此而忧愁。 姚苏雨看着他欲言又止,楚廉头也没抬问:“有话要说?” “其实,我有个想法。你可愿意听?”其实,姚苏雨对这方面还多亏了她喜欢爱看些杂书的习惯。 未穿到原主身上时,她可读了不少的书。 楚廉闻言,也来了些兴趣,姚苏雨本就古灵精怪,主意也多,尤其是这些时日证明,她并不是胆小之辈。 “自是愿意的。你的话,我自然愿意听。”楚廉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听着他暧昧的话,姚苏雨脸颊有些发烫,“河堤决堤,原因有二。一是雨水增多,河堤无法承受,二是河底淤泥与杂物过多,从而让水位上涨,水漫则溢。当然也不排除河堤本身有问题。” 以岳宗圣挥霍无度的行为处事,怕是将钱财都用到了挥霍上,至于河堤,可想而知。 质量不过关,怎么都没用。 闻言,楚廉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姚苏雨确实说到了点子上,这些问题,他也曾想过。 看着眼前女子欲欲跃试的模样,楚廉嘴角挂起一丝宠溺的笑,“确实如此。不知夫人可有应对之法?” 姚苏雨顾不得理会他的称呼,建议道:“疏通为主,围堵为辅,此为一。定期让人清理河底的淤泥,此为二。” 很多细节方面,她无法一一说清楚,但姚苏雨相信,只要她说出来,楚廉自会照办。 因为,他是真的担心那些受苦的百姓。 “夫人果然聪慧!”楚廉一点就通,看向姚苏雨的眼神满是欣赏。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姚苏雨见他拔腿就走,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温声道:“难得回来一次,不如好好休息一夜。你若是累垮了,可没人替你去做那些事。” 除了楚廉带来的人,江南之地居然没有一个有用的官员。 他将那些人全都记了下来,准备秋后算账。 楚廉垂眸,看清她眼底的担忧,眉眼弯了弯,应了下来,“好。” 楚廉经常板着面孔,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如今展颜一笑,如百花齐放,姚苏雨一时看出了神。 直到楚廉的咳嗽声惊醒,姚苏雨才红着脸转身离开。 修整一夜后的楚廉果然恢复了精力,果断前往前线。 姚苏雨无法前去,只能在后方安排好一切事物,免得误了楚廉的大事。 经过姚苏雨点拨,楚廉开始挖沟渠,并修复河堤,清理淤泥,因此治理后,水位果然下降。 一时间,楚廉的名声再次被江南百姓知晓,无人不感恩戴德,甚至还有人想为他立一尊像。 楚廉果断拒绝了。 百姓对楚廉的好感度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盖过了远在京都的岳宗圣。 魏高进的探子将消息送回了京都,魏高进自然不会放过拉踩楚廉的机会,连夜进了宫。 “皇上,楚廉不过一阉人,哪里配得上这般赞誉。刚何况,是皇上派他前去治水,是您慧眼识珠,百姓要感谢,也应该感谢皇上您啊。 楚廉不但不阻止百姓言语,甚至还放任,分明是不把皇上您放在眼里。” 皇帝大发雷霆,派人暗杀男主,德妃向男主传递消息,男主要回京但是一直被刺杀,阻碍男主回京 岳宗圣大怒,从古至今,水患最难治理,他本想着接着这次机会,好好争执一下楚廉,却没曾想楚廉居然赢得了个好名声。 更让他生气的是,楚廉不过一阉人,居然敢爬到他头上,岳宗圣只觉得心底怒意直冲脑海,红了眼眶。 “魏高进,别怪朕这次不给你机会。 朕要楚廉死无葬身之地!” 魏高进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当即跪了下来,“是,皇上。”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若不是皇上见楚廉还有用,楚廉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殿内两人正在密谋如何让楚廉消失,完全没有注意到殿外一闪而过的裙角。 德妃脸色匆匆回了自己的寝宫,心腹见她脸色有异,“娘娘,您怎么了?” “快,快通知督主。皇上和魏高进要对他动手。让他千万要小心。”德妃连声嘱咐。 心腹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写信送出宫。 江南。 经过楚廉精心治理,水患已被治好,虽然还未结尾,但也总不能让江南官员无事可干吧。 他们收拾一番后,便决定回京都。 启程当夜,楚廉收到了德妃的信。 他将那封信烧了,神色莫名,他早知岳宗圣想要除掉他,没想到居然这么没有耐心。 看来,他的计划可以提前了。 “记住,路上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夫人。切莫让夫人离开视线。” 楚廉对自己还是挺有信心的,世上唯有一人,他放心不下。 那人便是姚苏雨。 而回程的路上,正如楚廉所猜想的那般,艰难险阻,危机重重。 若不是,他的人足够警觉,怕是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姚苏雨心有余悸,“你这是得罪谁了?” 怎么这么多人都要害楚廉? “没事。万事有我。”楚廉温声道。 第247章 绝世杀手来袭 楚廉的话仿佛定心丸一般,姚苏雨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江南的水患得以解决,两人的心情再不似之前那般沉重,返程时速度明显降了下来,甚至还有些玩山游水的意味。 魏高进派出的杀手一个接一个,可迟迟没有任何回信,他也意识到那批人失手了,恨恨将心腹一脚踢翻,“一群没用的东西,连楚廉都杀不了。” 圣上说了,如果楚廉完好无缺的回回到京都,自己可就别想安坐在厂公的位置上。 可见圣上到底有多生气。 “厂公,咱们派去的人个个武功高强,可楚廉实在是太强了,那些刺客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心腹也没想到楚廉居然这么难对付。 魏高进铁了心让楚廉死在途中,又派了些人继续刺杀他们。 “厂公,属下有事禀告。”他刚将心腹赶走,手下忽然出现。 听见这声音,魏高进脸上一喜,迫不及待的问:“可是查到了消息?” “是。”手下如实道。 魏高进将无关人等全都赶了出去,只剩下那名手下。 半晌,魏高进怔愣了片刻,随即脸上浮现狂喜,盯着手下问:“消息可有误?” “无误。”这些消息都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搜集而来。 “好好好。赏!给本厂公狠狠地赏。”魏高进连说了好几个字,急忙赶往皇宫。 皇宫。 “皇上,臣查到了大事。”魏高进直接开门见山,没有任何犹豫。 岳宗圣以为他把楚廉解决了,忙问:“什么事?可是楚廉死了?” 魏高进摇头,拱手道:“并不是。臣前段时日查到了楚廉与前朝余孽有关系,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暗中搜查。 没想到,还真的被臣查到了!” 有关于前朝,岳宗圣脸色阴沉,:“何事?” 魏高进继续低着头,“楚廉,是前朝那位的皇子。” 岳宗圣差点从皇位跌落,眼中难掩震惊,“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知楚廉不凡,但从未想过他居然是那位的皇子。 “事关重大,臣不敢欺瞒。”魏高进低头道。 岳宗圣脸色变化莫测,眼底红色一闪而过,“魏高进,朕命你将楚廉的人头提来,否则拿头来见。” 楚廉身居高位,是前朝皇子,定是图谋已久,若回京,怕是他的皇位难保。 所以,他必须死。 魏高进领命,匆匆赶出皇宫,楚廉若是反了天,恐怕他活不到第二天。 他深知事态的严重性,回到府中后请出杀手锏,拼死一搏。 一个接一个黑衣人潜伏在漆黑的夜幕中,每一双眼睛都死死的盯着远处的火光。 他们腰间皆有一把刀,与周围的夜色浑然一体。 远处,楚廉自然感受到这不同寻常的气息。 追风逐月脸色严肃,用极小的声音说道:“主子,咱们被包围了。” 楚廉脸色沉了沉,眼中划过一丝担忧,随后望向姚苏雨的方向,“让那两人护住夫人。若夫人出了差错,他们拿头来见。” 除了那事,他只在乎姚苏雨一人。 “主子放心,他们定会护夫人安全。对方怕是有备而来,难以对付。”吴钩装作无意瞥了一眼黑衣人藏身的地方,“这些怕是高手,咱们现在杀出重围?” 楚廉刚想应答,气氛陡然一变,四周空气中传来破空声,一只接一只的箭划破夜空,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射来。 周围人脸色一变,吴钩也没想到对方如此警觉,只瞥了一眼,便被对方发现了。 “保护主子。” 几个黑衣人翩然而至,将楚廉他们围在中央,亮出明晃晃的刀剑。 姚苏雨瞬间惊叫出声,“小心!” 那些黑衣人是冲着楚廉来的,所以他身旁的人较多,而姚苏雨这边较少一些。 楚廉怕她被吓到,“别担心。我自会护着自己,你小心,快躲起来!” 黑衣人似乎没有耐心,楚廉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朝着他劈了过去。 姚苏雨自知上前也只是添麻烦,只能握紧了身上的那些毒粉,可面前人数众多,那些药粉怕是不够。 当一个黑衣人冲上来时,姚苏雨正要撒药粉,倏忽,两个暗卫冒了出来,挡住杀招,“夫人,请躲起来。这些人交给属下解决。” 姚苏雨知道这些是楚廉派来的,冲着他们点头,带着橙花几人躲了山林中。 吴钩立于楚廉背后,脸上染着血迹,“主子,看来对方急了,派来的人中有好几个是绝世杀手。恐怕有些棘手。” 楚廉半张脸隐在黑夜中,语气异常冰冷,“那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出去!杀!” 得了令,吴钩几人握紧了手中的剑,随即冲着黑衣人砍了过去。 姚苏雨带着橙花几人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躲了起来,又将洞口用树枝挡住。 夜色漆黑,周围传来虫鸣声,姚苏雨心跳如鼓,小脸满是担忧。 楚廉虽武功卓绝,但她还是忍不住的担心,生怕他出意外。 也不知等了多久,始终没有楚廉的消息,她决定要出去找他。 “夫人,外面不安全,您还是别去了。”橙花拉着她的胳膊。 姚苏雨抽出胳膊,“橙花,你在这里护着他们。这些药粉撒在洞口,可保你们无忧。” 说完,她不顾众人的反对出了山洞,顺着原来的路回到了山道。 而他们原先的地方躺着横七竖八的人,鲜红的血液染红了这片土地,她忍着痛心和担忧查看这些人。 幸好,这些人中并没有楚廉他们。 或许,他们应该逃出去了。 但她还停不下来,心底叫嚣着要去找楚廉。 夜色渐去,天边逐渐透出一个光亮,姚苏雨心底逐渐蔓延出绝望。 下一刻,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没了知觉,逐渐倒下。 临闭上眼睛之前,她似乎看到了几个身影正在往这边赶来。 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了。 等姚苏雨再次睁开眼时,橙花脸上挂满了惊喜,“夫人,您醒了。” 姚苏雨脑袋有些发蒙,逐渐清醒后,问:“我这是在哪里?” 从橙花口中得知,原来他们是被吴钩他们带回来的,看来她昏倒前看到的人怕是吴钩他们。 第248章 揭竿而起 “楚廉呢?”姚苏雨望向四周,并未看到楚廉的身影。 此话一出,橙花躲开了她的目光。 姚苏雨意识到了不对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橙花,楚廉出事了?” 橙花沉默不语的模样让她的心沉了沉,掀被而起,“你不告诉我,我自会找人去问。” 橙花连忙拦住她,“夫人,您的脚受伤了,不能下床。” 姚苏雨停了动作,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橙花没有办法,只能妥协,“夫人,督主受伤了,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 “带我去见他。”姚苏雨说。 床上紧闭的人脸色铁青,生机全无,若不是轻微起伏的胸膛预示着此人还活着,怕是会被人认为早已死去。 姚苏雨的心像是被人死死握住一般,她顾不得其他,将手搭在了楚廉的脉搏上。 几个呼吸后,姚苏雨脸色有所缓和。 吴钩见状,连忙询问,“夫人,主子可还有救?” “有救。”她说的并不假,楚廉确实有救。 若是换做旁人的话,定没有医治的法子,但姚苏雨不是旁人。 吴钩松了一口气,其他大夫来了只有一句:药石无医。 “楚廉中的是见血封喉,所需的药材我写给你。” 见血封喉如它名字一般,一般人中毒者不出一个时辰,定会一命呜呼。但楚廉之前本就中过蛊毒,硬生生抗了过去,可见身体之强悍,所以才能坚持到现在。 吴钩拿着药方,立马派人前去寻找。 这期间,姚苏雨一直用银针护住楚廉的心脉,不让他体内的毒蔓延。 好在吴钩几人速度快,几日后终于搜集到了所需的药材。 她将一碗汤药喂进楚廉口中,一炷香的时间,楚廉醒了过来,并吐出黑色的血。 “你没事吧?”姚苏雨担忧的问。 见来人是姚苏雨,楚廉心下大安,微微点头,又听姚苏雨说:“这毒药毒性极深,虽有解药,但也要慢慢来。长期奔波,对你身体也不利,我们需要在下个城镇住段时日。” 下个城镇离京都还有段距离,楚廉也察觉到身体的笨重,默默地点头,“好。” 那日,他是拼了全力,才将那群人彻底杀死,可还是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 很快,他们到了下个城镇,追风逐月将他们行进的痕迹全都打扫干净,确保不会有人找到任何线索。 姚苏雨只负责给楚廉煎药。 深夜,一只信鸽出现在楚廉所在房间的窗口,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它擒住,摘下它脚上的纸条。 楚廉虽在养病,可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抵达这个城镇之前,他就写信将消息传递到了京都中的齐樾手中。 既然对方想要杀他,那得看对方有没有这个实力。 打开纸条后,上面只写了一个字:可。 楚廉勾唇,嘴角荡着一丝别有深意的笑意。 看来,他的计划可以提前实行了。 既然对方有心让他死在半途中,背着东厂督主的名声,那他就给对方一个机会。 只不过,他背的并不是东厂督主的身份,而是前朝皇子的身份。 岳宗圣对百姓不管不问,挥霍无度,娇奢淫糜,百姓对他的行为早就寒心不已,甚至反感极了。 最近,楚廉名声大噪,再也不是之前那般心狠手辣,而是和善且爱民如子,否则名气也不会盖过岳宗圣。 所以,楚廉和齐樾干脆趁现在百姓对岳宗圣的不满,直接拨乱反正。 将楚廉的真实身份广而告之,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前朝皇子的事情。 到那时,他再回到京都,也有了明面上的路子。 京都。 “你们听说了吗?东厂督主楚廉,居然是前朝皇子。你敢信?”大街上,有人小声的讨论着。 另外一人点头,“我也听说了。本来我不想相信,但那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不瞒你说,其实我还是挺希望楚廉是前朝皇子,这样,就有人来拯救咱们这些百姓了。”有人叹了一口气,“谁不知上面那位根本不管我们死活。再看楚督主,不对,前朝皇子,他是如何对待江南百姓的?” 京都谁人不知,当今圣上给江南的赈灾粮不够,就连赈灾银也少的可怜,还是楚督主散尽家财购买粮食,这才让江南百姓得以生存。 这般气度,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连上面的那位也比不上。 京都在皇子脚下,自然不敢向江南百姓一般,但私底下早就将两人做了对比。 楚廉胜出。 原本只是在私下讨论的事,因楚廉是前朝皇子的事再次浮出水面,京都的人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总会小声讨论着。 这事,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岳宗圣的耳中。 他一脚踹向魏高进,冒着火气问:“到底是谁泄露的?魏高进,你不是说没有旁人知道吗?这消息又是如何在民间流传的?” 魏高进硬是在地上滚了一圈,忍着疼回道:“属下也不知道。属下谁也没告诉。” 他特意交代底下的人,将所有知情的人全都杀了,除了岳宗圣和自己外,绝不会有人知道,“皇上,是不是有其他人插手?” 既然他能查到,那是不是旁人也能查到。 两人正焦头烂额之际,楚廉又开始行动了。 他借着“当朝皇帝昏庸无道,荒淫无度,沉溺酒色,陷百姓与水火之中”的称号,在青石镇揭竿而起。 而,世间百姓居然支持楚廉,甚至还有百姓给他所在的青石镇送去物资。 岳宗圣大惊,连忙召集朝臣,让他们思考如何对付楚廉。 可话刚一落下,原本吵闹的臣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朝中那么多的臣子,能用的臣子居然一个都没有。 岳宗圣心生后悔,但也明白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头发都快愁白了,就在此时,齐樾竟主动请缨,“皇上,臣愿意领十万将士与楚廉生死对决,定不会让他踏入京都一步。 殿内,岳宗圣满脸阴郁瞬间化开,忍不住鼓掌,“准奏。齐爱卿,你若得胜归来,朕定让你坐上异性王的位置。” 齐樾是远近闻名的常胜将军,即便楚廉再有能耐,对上他,也只会沦落阶下囚。 第249章 攻入京都 十万将士在城外候命,齐樾见状转身向岳宗圣行礼,“末将定会完成使命。” 随后,他看着那十万将士,嘴角勾起一抹莫名弧度。 岳宗圣看着齐樾脸上的笑容,心底隐隐有些异样,眼皮也跟着跳了几下,“那朕就在京都静候齐将军的好消息了。” 齐樾点头并未言语,连带着转身时也十分利落,头也不转的离开了城门。 “齐樾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出了京都?”姚苏雨惊讶的问道,“岳宗圣可真好糊弄。” 楚廉在一旁笑道:“齐樾为人正直,他从未想过,他已然站在了我这边。” 姚苏雨知晓楚廉身怀秘密,但从未想过他居然是前朝皇子,怪不得这一身气度常人难比。 尤其是,齐樾出其不意将十万将士带回,一齐并入了楚廉会下的队伍。 这几年,楚廉一直暗中招兵买马,也有了不小的士兵,当他揭竿而起的那一刻,就不再隐藏。 如今有了齐樾所率领的将士们,更是如虎添翼。 姚苏雨歪头,看着一旁的齐樾,有些好奇,“所以,你们接下来想怎么做?直接攻入京都?” 楚廉和齐樾齐齐点头。 齐樾若有所思道:“京都暂时不知道我已经嫁入楚廉的队伍,趁其不备,攻之。” 姚苏雨悟了。 趁你病,要你命。 齐樾话落,再次将视线集中到楚廉身上,“明日,是最好的时机。” 楚廉沉思片刻,极为淡定,“好。” 说来,姚苏雨这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而且还是“谋反”杀九头的罪,不仅面露期待。 同时,也有些担忧。 上阵杀敌,难免受伤,姚苏雨知道这时代稍有不慎,一条鲜活的命就没了。 楚廉和齐樾共同研讨如何攻京,姚苏雨退了出来,她不懂那些。 她只会药理,索性带着橙花和宁香开始制作药包。 她无比庆幸当初让她们学医,如今终于有了用武之处。 二十万大军齐齐向京都前进。 让楚廉和齐樾意外的是,每经过一个地方,几乎都有人参军。 最令人惊讶的是,前来投军的人,其中有不少武将。 岳宗圣重文轻武,对武将多有打压与贬低,学武之人,大都一身正气,侠肝义胆。 他们早对岳宗圣心生不满,碍于君臣有别,这才一直强忍着。 现如今,岳宗圣已让他们失望不已,如今有了新君,且品性好,他们便舍了那一身的衣服,前来投靠。 楚廉自然不会嫌弃,并按照他们所擅长的领域安排了相应的位置。 一路上,队伍只大不小,甚至沿路根本没有多少反抗,前进的道路上顺利无比。 京都。 岳宗圣得知齐樾并未与楚廉开战,反而加入了楚廉,当时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将所有的心腹都叫来,让他们出谋划策。 底下一群人瑟瑟发抖,无一不敢抬头,声音发虚,“皇上,楚廉那逆贼如今已有二十万大军,京都将士连同老弱病残也只有五万左右,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魏高进附和:“是啊,皇上。” 岳宗圣急的眼眶通红,满头的汗水,语气急促,“怎么?你们想让朕降了?” 他辛苦打下的江山,就这么轻易地拱手让人了? 言语中的寒意让众人浑身流下了冷汗,众人知道楚廉心狠手辣,然而岳宗圣也如此,且只多不少。 若是再多说一句,他们怕是要人头落地。 “你说。”岳宗圣看着魏高进。 魏高进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抬头间思绪已千转百回,“皇上,这不是降了。楚廉来势汹汹,将士众多,咱们根本不是对手,为今之计,只能避其锋芒。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韬光养晦,才能有重反的一天。” 魏高进陪在岳宗圣身旁许久,也能猜的七七八八。 果然,岳宗圣神色一变,若有所思,魏高进再次开口,“皇上,咱们走的快些,兴许还能躲过去。” 此时,岳宗圣内心已经有了决定,但还是装出犹豫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唉,也只能如此了。” 怕楚廉攻来,岳宗圣和朝臣急忙收拾了细软及其重要物件,准备夜遁,好逃过耳目。 德妃最得岳宗圣的喜爱,岳宗圣一并让她跟着,德妃知道后,立马派了心腹通知了楚廉。 “看来,有一群小老鼠想逃跑呢。”楚廉将信件烧掉,当即下令,全军加快速度赶往京都。 岳宗圣本就挥霍无度,私逃带了许多金银财宝,当他正走让宫人整理时,远处传来了钟声。 宫中并无大事发生,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忽地,一个小太监屁股尿流的从殿外跑了进来,“不,不好了,叛军攻进来了!” “什么!”岳宗圣手中的如意瞬间掉落,发出啪的一声,摔的粉碎。 楚廉居然来的如此这快! 他面色慌乱,大喊着,“快,快把这些东西给朕带走。” 然而,当那小太监喊出来的时候,周围的宫人们早就乱作一团,就连岳宗圣的话也没有人听见。 即便是听见了,也不愿去做。 毕竟,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岳宗圣见宫人不听话,当即想打杀了他们,但又害怕楚廉,只能咬了咬牙,准备离开。 等他带着一干人等准备从宫门离开时,殊不知那里早已有人在等着他们。 “好久不见。”熟悉的嗓音在宫门口响起。 岳宗圣抬眸,来人正是楚廉,他身后的不远处,站着一队精兵。 他知道,自己怕是走不了了。 “楚廉,你若是此时悔改,朕定当饶你一命。”岳宗圣还在拼死挣扎。 楚廉冷笑一声,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岳宗圣,如今你败家之犬怎敢说这样的话?” 岳宗圣硬撑着,“放肆!” “谁放肆!身为君主,却不仁不义,这位子也该换人了。不,应该是归还给原本属于他的人。”楚廉看他,如同看着死人一般。 岳宗圣眼底的光熄灭了。 他认命了。 然而就在此刻,姗姗来迟的魏高进大声道:“楚廉,你要不看看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