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歌行》 告读者 本书不会迎合现代人弱宋的观点，恐怕不少读者会感到不适，但不同意观点的请看完正史在发表反对意见。 弱宋这个观点，其实是从民国时代，新儒学的宗师级人物钱穆提出来，但那只是他个人意见，在他之前宋代被认为是强宋。 除了开疆拓土没有外，无论文化、经济、对同时代世界的影响力，都是第一的。 至于无法开疆拓土，那是因为后晋石敬瑭卖了祖宗，宋朝没有战马，甚至连皇帝的马车，都找不到同色的马匹。 辽国严禁卖给宋朝母马，所有公马都是阉割后才肯卖给大宋，限制了宋朝军队战胜敌人后扩大战果的能力。 吐蕃有战马，但青藏高原的战马根本跑不过北方的战马，而且西夏在未建立之前，一直就是首鼠两端，跟着辽国限制战马流入中原。 宋代军队在战争中的胜率超过唐朝，并不是后人认为的防守胜利，而是阵地战的胜利。 现代人被洗脑了，许多人认为西夏很强大，大宋被打的只能求和，可正史却明确记录着，宋夏之间五次战争，宋朝胜利四次，仅仅第一次西夏获得胜利。 至少有三次西夏快要被大宋灭国，是辽国出兵威胁大宋，不敢两线作战的宋朝，这才放弃灭了西夏。 宋史不是汉人写的，这要明确一下，宋史是元朝的蒙古族大儒脱脱写的，因此不存在美化宋朝的可能。 本书作者认为，后人诋毁宋朝，是因为宋朝是中华文化的最高峰，诋毁了大宋，就能毁掉中国人的文化自信心，有必要正本清源，为强宋呐喊。 书中除了历史外，当然还有糅合故事，而且这故事还是荒诞的，毕竟是小说，所以关于故事部分，大家不要认真。 算是蹭热度吧，本书会把关汉卿的戏曲《赵盼儿》这个人物写在这里，因为电视剧是改编的，原着根本没有故事的时间点，并不是宋真宗时期。 差不多这样吧，给大家说明一下，免得到时候又喷我。 第一章 做仁君的儿子真的好吗 景佑四年五月初九（1037年6月24日）—— 汴京皇宫、清居殿中哭声震天。 忽然一声惊呼响起：“官家、娘娘快看，大郎没死！” “大郎是谁？官家、娘娘这称呼……” 陈夏听到嘈杂的声音睁开眼，张嘴就吐槽，可马上就傻眼了，自己不是在说话，而是咿咿呀呀的奶音。 一双大手把他抱起，这下他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穿越了，穿在一个婴儿身上。 半年后终于摸清自己是谁，悲喜交加的暗自叹息：“这倒霉催的，好日子没了……” 他是赵昉，大宋仁宗皇帝赵祯的长子，要说上辈子他也是读过历史的，的确最喜欢大宋朝。 不为别的，就为了那文采风流，冠绝中华上下五千年。 身为一个写历史文的扑街，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来的那个时代，跟大宋相比就是文化荒漠。 这是读书人最好的时代，也是后人觉的最憋屈的时代，但这时代的人幸福感是最强烈的。 特别是自己这位父亲，历史上第一位被称之为仁的皇帝。 连敌国的皇帝耶律洪基，都把他的牌位请进自家祖宗宗祠中祭祀，一直到大辽灭亡。 一个死后能够让全民自愿，自主悼念、连乞丐都烧纸钱痛哭的皇帝，古今中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这点比得上。 没有人讨厌他，更没人反对他，就连被他夺去功名，潦倒一生的柳永都祈愿“愿岁岁，天仗里常瞻凤辇……” 大汉奸秦桧那样不要脸，却同样赞叹“昔我仁祖临御……庆历、嘉佑之治上参唐虞，下轶商周，何其盛哉！” 可作为他的继承人，陈夏太明白将来自己的难熬了，有个这样的爹，自己稍不小心，就会被人喷昏君，因为对比太强烈啊。 “爱谁谁，老子就摆烂你们能奈我何！哼哼……” 陈夏想通了，自己反正在仁君方面是无法比得上的，索性就不管了。 再说自己还是小肉团呢，赵昉出生当天就死了，自己马上占据他的身体，现在才半岁急什么。 匆匆到了周岁，大宋流行抓周，皇子也不例外，粉团儿一样的陈夏（还没起名，赵昉这名字是死后一年封王时才起的）被抱着出来。 看着围成一圈的好奇人们，陈夏暗自翻白眼，可是没办法，自己必须装作小屁孩呀。 伸手小手抓起一把小木剑，再把一本书抱在怀里后，骄傲的看向满脸姨母笑的赵祯。 “爹……爹爹……” 炫耀的挥一下小木剑，众人惊呆了，马上爆发出山呼海啸：“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郎文武双全……” 陈夏眨巴眼的看着大家，马上被抱起来，一个温暖的怀抱不用看就知道是他这一世的亲妈俞美人，因为她挺着大肚子。 “官家……我儿说话、会叫爹爹了……” 俞氏是赵祯很早在一起的，赵祯少年时代她就是他的御侍，又是第一个为他生下孩子的。 赵祯很高兴，温柔的接过陈夏笑道：“你怀着身子呢，别激动，要心平气和。” 夫妻两情意绵绵，浑然不知此时他们的儿子眼神中露出狂喜，马上隐去后偷鸡贼似的咪咪笑起来。 “他奶奶的脚后跟，一年了金手指才到账，小爷都以为没这东西呢……” 暗自碎碎念的陈夏，在抓周完成的刹那间，穿越者的福利终于姗姗来迟。 脑海中传来一声悠远的钟声后，两个气团在身体里突兀的出现，一个在脑海一个在小腹。 一大堆的信息被他接收，整理好明白这两个是啥，那是两个空间的雏形，上面那个叫文宫，日后读书成绩越好，文宫成型越稳固。 并且知识能够产生出才气，淬炼他的神魂越来越坚固，类似于道门的锻炼阳神，可以兵解升仙。 下面那个叫武宫，日后修炼武技后成型，同样武功越高它也越坚固，跟别人练武不同，只要他练武，武宫中就能产生真气。 这真气能稳固武宫，并且能淬炼身体，加上他的文宫，日后不用尸解，可以肉身成仙，这才是最大作用。 更难得的是他这金手指不用苦修，读书加上以武入道，就能让他举霞飞升，直接帮他省去多少清规戒律。 至少他不用担心美人能看不能用，夜夜笙歌也无碍于他修仙，这多爽呀。 最最厉害的是这文武两宫一旦成型稳固，就能收纳物品，附带着空间储物功能，这可是超级作弊器呀。 “大哥……大哥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陈夏脸蛋被捏着才惊醒过来，咿呀了一下直接开口道：“爹爹、娘娘，儿子要读书，要练武。” “这这……”了半天，赵祯惊奇道：“大哥跟爹说说，你知道什么是读书习武吗？” …… 皇宫中的一幕马上传出去，飞快的满汴京城都知道了皇长子聪慧如谪仙人。 可皇宫内的陈夏郁闷极了，自己明明有金手指，完全可以快点成长的。 可无论父母还是嫡母曹皇后，以及那些娘娘宫女们都防贼一样看护自己，不让自己看书锻炼。 怕他太小学习伤身体，每天被不同的女人抱在怀里，就连晚上都一样，根本不让他有独处的机会。 日子一天天过去，苦苦捱了半年后，他已经能跑能跳了，这天再也忍不住，抱住曹皇后的腿撒娇。 “大娘娘，儿子都长大了，你跟爹说说嘛，儿子要读书习武，不想荒废了时间啦！” 陈夏这半年经常在皇后这，自己亲娘又生了个妹妹，才没空理他。 曹皇后又是出了名的贤德，俞氏也很放心让她养自己儿子，陈夏上辈子就知道曹皇后是大宋朝最贤德的皇后。 没有她婆婆刘娥的权利欲，也没有她侄媳妇高滔滔的控制欲，北宋三代贤后，她是最受百姓敬爱的母仪天下。 曹皇后同样宠爱他，虽然不是自己生的，可作为嫡母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母亲。 即便是以后陈夏登基，她同样会被尊为太后，位置依然在生母俞氏前面。 古代只要有两宫皇太后的，嫡母永远能压亲娘一头的，这是宗法社会的礼制，谁也不敢违背，包括不混账的皇帝。 第二章 撒娇卖萌中撬动历史的墙角 “大哥真的想读书？” “读书可是很苦的！” 曹皇后避过习武只说读书，陈夏明白自己这年纪根本不可能习武，也不再说这个。 仰起小脸握拳用力一挥道：“儿子不怕苦，爹爹书房里那么多书，我一个字也不认识，想看都不能够呢。” 维持着小屁孩的人设，果然能被人宠爱，曹皇后开怀大笑的抱起他：“我儿这么乖，你爹不知道多开心呢。” 说着亲亲他的小脸，微笑说道：“娘可以答应你读书，可你也要答应娘，不能累着了，一天只能读一个时辰。” 终于争取到了，陈夏哪敢反对，赶紧的点着小脑袋“嗯嗯”的连声答应。 快乐的日子终于开始了，不再那么被紧盯着的陈夏，除了读书外还可以偷偷的练两手。 虽然这里没人教他学武，但上辈子他还真学过几个武术套路，虽然没卵用，可用来坚固武宫完全可以的。 后世那些武术套路，也都是经过名家编出来的，算得上是正经的传统武术招式，别人没用他有用呀。 而且他必须有神童的人设，因为李元昊马上就会造反，建立西夏国，大宋会连输三战才稳住西北，他无法阻止但也想做些什么。 历史上宋夏发生过五次战争，其实除了第一次连输三战后，后面四次都是宋军获胜，要不是辽国帮他们，西夏早就被大宋灭了。 因此西夏从来不是大宋的强敌，辽国才是，但西夏的确造成大宋军备沉重的负担。 几日后大宋改元，短命的宝元年号登上历史舞台，陈夏因此被提前起名为赵昉（后面用这名字，古人一般在男孩读书时才起大名） “官家，大哥之聪慧可谓神童矣，妾请官家为他请个好老师，可不能浪费他这资质呀！” 极少来赵祯这的曹皇后，大年初五再也忍不住，亲自找他提要求来了。 赵祯不解问道：“大哥认字不是皇后在教他吗？这么点大认字找什么老师呀？” 曹皇后正容道：“仅仅一个月大哥就学会了三千多字，自己都能看书了。” “什么！？” 饶是赵祯这几天被李元昊称帝的消息心烦不已，听到这话都兴奋的站起来，惊讶问道。 曹皇后郑重的点头，示意他自己没说谎，喜的赵祯转圈圈。 可沉吟了半晌后，还是摇头道：“孩子太小了，再说蒙学请大臣教说不过去呀，还是等等，过两年再说。” 正等着他请个大才子的曹皇后，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哪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大哥是官家的长子，聪慧如斯大臣为何不能教他？” 赵祯怕大臣，又不愿跟妻子吵架，只好劝道：“皇后啊，大哥这么小，咱们当父母难道不该多疼爱，真请个老师他可没时间玩了，日后玩耍又会被臣子非议，趁现在没人说好好玩，长大一点就不能够了。” 这话没毛病，曹皇后虽然不甘心，但也反驳不了，娇哼一声告退了。 一段小插曲很快传出去，朝野间热议了一阵这事也就过去了，很快一年过去，三川口战败的消息也传回汴京。 “爹爹怎么了，谁惹爹爹生气，儿子揍他去！” 这天小不点的赵昉，迈着小短腿走进崇政殿，看到一脸怒容的赵祯，故作关心的问道。 看到自己宝贝儿子进来，赵祯这才露出笑容，慈爱的摸着他的脑袋问：“大哥怎么来这了？有事找爹爹也要等爹爹回去呀。” 崇政殿也算是后宫，但却是北宋历代皇帝处理政事的地方，经常有大臣来这商议大事，今天大殿中就聚集了文彦博、富弼和庞籍三位大佬。 见他进来，三人也起身见礼，但大宋朝可没明清那样，大臣对皇子没那么多规矩，甚至殿下这个词都不用。 跟普通百姓一样，叫了一声“大郎”后，三人就好奇的看着他跟皇帝互动。 习惯性的“嘿嘿”一声，赵昉不好意思的说道：“儿子刚刚在殿外听到了，有人说刘平和石元孙降敌，爹爹不信吧？我也不信。” “哦！”的一声，富弼惊讶问道：“大郎知道他们？能说说你为何不信吗？” “当然可以，刘石二人仅带五千将士，就敢奔袭救援延州，面对李元昊十万大军，死战数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投降，要是他们怕死，只要拖延行军速度，不去战场就可以了，延州又不是他们的防御区。” 庞籍点头赞道：“大郎此言切中要害，刘平在庆州，救援不及也是常理，可他不仅去了，还明知敌众我寡依然敢战，不会降敌的。” 文彦博附和，富弼赞叹，可把赵祯喜的眉开眼笑，自己儿子还不到四岁就有这见识。 “爹爹知道了，快回去吧，小孩子不能参与军机大事。” “嗯嗯，爹爹放宽心，西夏贫瘠，只要咱们断了通商，守住各个要道，不战就能让他们自乱的。” 赵昉很听话的告退，临走前不忘了加上一句，这才蹦蹦跳跳的走了，身后传来一阵赞叹声。 庞籍更是大声向赵祯庆贺道：“皇长子聪慧之名臣闻名已久，今日方知此言不虚矣！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几个月后，宝元二年八月，赵祯再次改元为康定元年，韩琦被派往西北，临行前举荐被贬官数年的范仲淹。 大宋三大文臣帅才齐聚西北，韩范二人为庞籍的副手，开始对西夏准备反攻，着名的好水川战役快要开始了。 这天下午赵祯来到皇后的柔仪殿，正在自己看书的赵昉眉开眼笑的站起来。 不等他开口，赵祯就好奇问道：“大哥在看什么书？这么认真呀。” “嘿嘿！” 赵昉日常傻笑一声，扬扬手中的书应道：“爹爹来了啊，儿子在看《太平寰宇记》，还有《元和郡县图志》呢。” 赵祯一看他手中的书，再看一眼桌上摊开的另一本书，好奇问道：“怎么想起来看这些了，读书不是先读六经吗？” 第三章 还真的改变了一点 赵昉笑嘻嘻的牵住他走向书桌，指着书上的地图道：“爹爹请看，这两本书对照着看可有意思了。” 赵祯好奇的拿起书一看，翻开那页赫然是延州到夏州一带的地形图。 《元和郡县图》是唐代着名宰相李吉甫编撰的地理图书，囊括了整个大唐的疆域，后世遗留下来的是残本。 宋太宗时代，太常博士乐史有感于图书缺憾，在太平兴国年间根据《元和郡县图》修撰了《太平寰宇记》一书。 在内容上大大扩大范围，不仅有地理图册，还有各地民间传说，出色人物传记，书法碑文等等包罗万象。 整整二百卷，一百多万字类似于百科全书，甚至有仙佛之类的传说也收录在内。 小屁孩赵昉现在看这书，赵祯自然很是好奇，同时也怀疑他是否看得懂。 可赵昉听到他这话后，洋洋得意的指着图中六盘山下西吉县城附近的峡谷说：“这地方好奇怪的，看起来很危险，可穿过去就是咱们的羊牧隆要塞，爹爹咱们为何要在这里设立要塞呀，这条路很容易被人伏击的哟！” 赵祯脸色一变，狐疑的盯着他道：“什么伏击？你到底都在看什么书？兵家之事是小孩儿能多嘴的吗？” 一连三问，赵昉瘪瘪嘴一副要哭的样子。 曹皇后顿时心疼了，一把揽过他看向赵祯道：“大哥又没说错，这里的确是埋伏的好地方，官家自己不知兵，就知道吓孩子。” 赵祯一看一向贤惠的皇后顶自己也无语了，摇摇头看向她道：“这书是皇后的吧？” 曹皇后点头应道：“官家不给他找老师，妾身一个武将之后，只有这样的书了，经书我自己都学的半桶水，如何教他。” 赵祯只好认错，保证一定把这事放心上，早日给儿子找个好老师。 曹皇后这才好奇望向赵昉问：“大哥怎么知道打仗的事的？娘记得没跟你说这些呀。” “大娘娘没说，可儿子自己看兵书呀！《孙子兵法》和《吴子兵法》儿子都看完了。” “得，生了一个妖孽。” 赵祯无奈的摸摸他的脑袋，郑重说道：“大哥要记住，你是皇子，应该多读经书，兵书战策是武将学的，要是让朝臣知道你这么小就读兵书，会被责备的。” “呀！为什么啊？” 装作一副不知世事的模样，赵昉眨巴眼的问道。 赵祯摇摇头道：“咱们大宋以文制武，皇子不应该学这些的。” “不对！” 赵昉脆声反驳，哼哼的皱起小鼻子道：“爹爹难道忘了，太祖皇帝就是武将出身，太宗也上过战场，虽然他比太祖差远了，可也学过兵法，儿子继承祖宗难道还有错？哪个大臣不愿意，问他敢不敢骂太祖太宗是武夫？” “嘶”的一声，赵祯惊愕的定住，好半晌才迟疑的问：“大哥这话是自己想出来的？” “嗯呐！” 赵昉点着脑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当天这消息就传出宫外，顿时引起骚动。 武将们击掌相庆，暗中聚在一起兴奋不已，文臣们皱眉了，担心下一任皇帝更改祖制，可这话大家还真不敢反驳。 谁敢否定太祖太宗马上征战得天下、说他们是武夫，那可是欺君大罪。 再说皇长子又没说自己不读书，那么小的孩子再聪慧，难道你还能用要求成年人的想法来要求他吗。 “皇长子这话，你们觉的是否有诋毁太宗的嫌疑呢？” “好像是哎！” “你们关注这干嘛，他是太宗的曾孙，又不是太祖一脉，咱们现在要关注的是别出一个马上皇帝才是。” “对对……” 很快消息传到西北，正在跟范仲淹争论出兵不出兵的韩琦，撇嘴不屑道：“一个孩子的话，也值得富彦国送消息来这。” 庞籍一听皱眉道：“稚圭不可小看皇长子，半年前他在崇政殿那番话就极有见地，只是咱们不得不报复，这才决定攻打李元昊。” 韩琦还是不在意，但态度好了许多，范仲淹却不管他们，摊开地图研究起来。 “醇之兄、稚圭快看！” 范仲淹急切叫道，吸引了庞籍、韩琦围过来。 “这是好水川，六十里好水在这注入葫芦河，外有六盘山包围，只要在这、这藏兵……” 看着范仲淹指点的地形，韩琦皱眉思考起来，作为北宋最出色的帅才之一，韩琦自然不是白给的。 他跟范仲淹的矛盾在于，老范主张防守为主，眼下不适宜进攻，而他则主张进攻，早点打垮西夏。 其实两人都没错，范仲淹的办法很稳妥，但需要朝廷花费大量的财力。 韩琦明白朝廷如今财力不足，宋军又防守了将近一年，许多人心生懈怠，甚至抱怨，担心再压下去士卒会产生厌战心理。 “叮嘱将领们小心埋伏。” 沉思了一会儿，韩琦还是决定这一仗要打。 可庞籍听到这话，摇摇头道：“光叮嘱不够，稚圭不了解这些人的心思，三川口之战，儿郎们憋了一口气需要发泄，要严令他们提防李元昊诈败，否则即使胜了、损失太大一样处罚他们才行。” 范仲淹点头附和，韩琦看看这哥两统一了，只好点头同意，况且庞籍才是西北军政最高长官，自己跟范仲淹只是各领一路的长官。 见他同意，庞籍看向范仲淹道：“希文反对出兵仆知道，但此战既然决定了，就不能做壁上观，至少鄜延路要逼对方分兵，减轻泾原路的压力。” “醇之兄放心，既已同意，弟岂敢不尽全力。” 历史从这开始改变，范仲淹的决定改变了他在历史中，根本不管韩琦独战西夏，好水川兵败、应该说范仲淹也是要付一部分责任的。 反对韩琦出兵是一回事，可真的开战了，作为掌握数万大军的长官，竟然坐视不管，这是如何都说不过去的。 好在这会儿不一样了，他没有再坚持反对。 康定二年二月，西夏李元昊率军十万，从折姜会南下，想要报复上一战无功而返的怒气。 第四章 舅舅曹国舅 三川口之战其实西夏并没占到便宜，宋军是在那被歼灭一部，但仅仅一万人马。 可战略上却由于刘平等人的死战，为折继闵、张岜等人赢得时间，杀入西夏境内，浪黄、党儿两个部族被灭，军主敖保被斩杀。 同时长鸡岭守将罗逋被宋军王仲宝所部击溃，逼得李元昊只能退兵救火，无法在宋境内扩大战果。 这对经济萧条的西夏来说，这一战其实是失败的，因为没有从宋人那抢到足够的财物，又由于战争宋人关闭了通商通道，李元昊其实是焦头烂额的。 因此才会在接下来不断挑衅大宋，就是希望再次歼灭宋朝一支主力大军，让宋人无法守住边寨，好从大宋抢夺财物。 “爹爹！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奶声奶气的娃娃音惊醒了赵祯，抬眼一看，自己的宝贝儿子，一手牵了一个小女孩，一脸好奇的望着自己。 “大哥怎么带妹妹来这了？” “大姐儿、二姐儿逗弟弟玩，可二哥要睡觉，儿子就把她们带来了。” 赵昉多了两个小他一岁的同龄妹妹、大三个月的大妹妹跟弟弟是一奶同胞，母亲是苗美人。 小的妹妹是他母亲俞美人生的，作为大哥的他自然疼爱弟弟妹妹。 慈父赵祯马上一手一个抱起女儿，含笑看着儿子问：“说吧，到爹爹这来有何事？可别说没事哈，爹爹太知道你了，无事不登三宝殿。” 赵昉假假的害羞道：“爹爹真厉害！” 随即两眼灼灼的望着他：“儿子想学武，爹爹能不能找一个厉害的人教我呀？” 赵祯牙疼般吸口气，无奈的说道：“这事为难爹了啊，皇子学武你让爹爹怎么跟大臣们说呀？上回你那读兵书之事，爹爹已经被大臣们烦死了。” 赵昉马上白眼道：“爹爹就是太小心了，儿子习武又不是要上战场，只是为了锻炼身体，身体不好读书都没精神呢。” “咦！这话好像没毛病。” 赵宋皇族的身体不好，赵祯太清楚了，别看宋太祖赵匡胤武功高绝，号称一根棍棒打下四百军州，但从他英年早逝就可以看出不对来。 后人多以阴谋论来说赵光义杀了他，其实怎么可能，赵匡胤武功高绝是大家都知道的，也是史书明确的。 相反赵光义就差太多了，他能杀得了他哥哥才有鬼呢。 而赵宋皇族有遗传病也是明确的，真宗、仁宗、英宗都曾在史书中明确发疯过。 仁君如赵祯，发疯时甚至说出曹皇后要造反这样的话来，英宗更是在登基后就发疯。 而且皇族子嗣普遍早夭，真宗只有仁宗这一个儿子活着，仁宗更是一个都没有，生了十三个女儿、三个儿子，只活下来三个女儿。 英宗四个儿子幼子早夭，剩下三个包括神宗也活不过四十岁。 到南宋赵构同样无子继承，整个两宋一共有五位皇帝绝嗣。 这跟任何朝代皇室繁衍众多完全不同，赵宋大部分皇族子弟，都在二三十岁前就早早死了。 仁宗算是长寿，活到五十四岁，这应该跟他性情有关，安静、仁厚、欲望少，让他能够长寿了一些。 “大哥既然这么说，那请你母后找人来教就是。” “真的？爹爹同意啦！” “同意同意。” “耶！” 次日上午，赵昉被曹皇后叫到柔仪殿，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儒雅的青年端坐着。 不禁喜道：“舅父何时来的，一定是大娘娘让你来教我习武的是吧？” 看到自己这位名份上的外甥，曹佾很是喜欢，虽然不是自己姐姐生的，但他知道外甥跟姐姐感情很深。 遂笑道：“大郎想要习武，舅舅别的帮不上，但导引吐纳还是能教你的。” “只是内丹术吗？舅父没学过曾外祖父的武艺？” 赵昉不禁有些失望，虽说自己这个舅舅后来是八仙中的曹国舅，可自己学道门的内丹术干嘛，根本不用呀。 曹佾被他这话惊着了，诧异的看着他道：“大郎知道内丹术？” “嗯呐！祖父当年傻乎乎的修炼外丹，昉儿要引以为戒自然了解过道家修炼术，内丹术才是正经的延年益寿法门。” 赵昉这回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可说出的话吓了曹皇后和曹佾一跳。 连忙阻止道：“不许胡说！祖父也敢胡乱评价，胆子太大了你。” 赵昉才不在意呢，一蹦来到曹皇后跟前，抓住她的袖子摇晃道：“大娘娘莫怪儿子胡说，要不是祖父沉迷仙术，爹爹哪有这么穷，打仗都没钱。” “还说！” 曹皇后实在舍不得呵斥他，戳了戳他脑门嗔道，心中其实是欢喜的，自己这个儿子懂的这道理，大宋日后交给他就不用担心重蹈覆辙。 自己公公的确花费了太多钱粮，为了炼丹甚至把道士的地位提高到朝廷重臣的地步，没少被天下人暗中咒骂。 曹佾一看，赶忙把话题引回来：“大郎更喜欢武艺吗？可若是只学武艺，宫中侍卫就可以教授呀，还有太祖爷的武艺舅舅记的宫中有留下图谱，那可是上乘的武学，大郎不知道吗？” 不等赵昉回答，曹皇后忙说道：“大哥习武只是锻炼身体，不能让侍卫来教，那些都是要打熬身体的，咱们大哥金尊玉贵不学那些。” “大娘娘……” 赵昉无奈的拉长音调，可他知道这点上无论是皇后还是皇帝父亲，都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将门练武那种打熬身体，可是往死里练的，别说自己还小，就是长大了同样也不被允许，谁让自己是大皇子呢。 “好吧好吧，舅父先教我导引术，再教一些武艺招式总行吧。” 退而求其次，赵昉只能投降。 果然这话一说，曹皇后马上就温柔的抚摸他同意了。 曹佾莞尔一笑道：“只要不是过度的炼体，舅舅都可以教你。” 当天起赵昉开始了不用遮掩的习武，当然不会只学导引术了，曹佾每天就进宫教他一个时辰，剩下的时间他自己想办法训练就是。 第五章 金手指开始显威力了 且说另一边的宋夏战争，二月韩琦命令镇戎军出塞，都监桑怿首战获胜，斩杀西夏先锋数百人。 大将任福一看手下立功，自己还啥也没捞到顿时求胜心切，不顾韩琦严令，下令全军追击，历史仿佛回到原点。 还是在好水川，任福放飞了西夏人留下的鸽子，顿时伏兵四起，喊杀声震天吓了他一跳，明白自己真捅了大篓子了。 好在范仲淹这次没有旁观，李元昊不敢把十万大军全部用在这，分兵四万缠住范仲淹的军队。 没了太过悬殊的兵力，任福为了能赎罪更是不要命的奋勇厮杀，宋军士气大振，忘却生死的拼命突围。 西夏并没有占到大便宜，但这一战宋军的战略构想成空了。 无法歼灭宋军，李元昊也就无法抢掠宋境百姓，败而不死的任福杀出重围后领兵撤回笼竿城，固守待援。 消息传回汴京，赵昉气的一脚踢翻案桌，愤怒不已。 “韩稚圭无能，身为安抚使却不能洞悉自己手下大将的性格，任福那种匹夫之勇之人，如何能当主将！” 看着跳脚的赵昉，曹佾连忙阻止道：“大郎不可，韩稚圭乃能臣，世人皆知，此战罪在任福不在他。” “哼哼！舅父跟我爹一样，就是太厚道。” “你呀！” 曹佾苦笑一声劝道：“大郎还小，不可评论大臣，会让官家为难的。” 这话说的对，小屁孩没人权，何况大宋的文臣连皇帝都敢喷，自己这皇子算个屁。 吐槽了几句后赵昉停下发泄不满，重新跟着曹佾修炼起导引术。 好水川之败任福是罪魁祸首，但韩琦也的确是用人不当，西北不是没有名将，折家、种家、姚家、杨家都是西北将门。 而且子弟个个出色，鲜有纨绔的，杨延昭的长子杨传永，次子杨德政此时都在西北，三子杨文广在殿前司。 后世杨文广名气更大，他那两个哥哥淹没于历史，可就算这样，还有其他三家呀。 杨家将可是四大将门中最弱的，随便从其他三家中挑一个为大将很难吗。 特别是中华第一将门的折家，名传史册的名将足足十九位，整整八代人，代代出名将。 直到北宋灭亡，折家才淹没于历史尘埃中，再无出色的将帅之才出现，杨继业的妻子正是折家女儿。 几日后西夏请求议和，李元昊真的撑不下去了，没抢到足够的物资，西夏国内经济快要崩溃。 强横如他也不得不低头，再打一仗怕是自己要面临造反了，党项族并不是铁板一块，何况西夏还有其他民族的部落存在。 赵昉人小言轻就不去凑热闹了，只是找父亲赵祯提了一句，刘平和石元孙应该没死，是被西夏人俘虏了，希望他把人赎回来。 赵祯虽然奇怪他怎么知道二人没死，但忙于跟西夏周旋也没追问过多，答应了他后让他滚蛋回去读书。 赵昉当然听话，反正自己也参与不了，更重要的是自己习武也到了关键时候，也没心思管太多了。 现在他可以明目张胆的把前世所学的套路，练的精熟，产生真气稳固武宫。 网上学来的太极十三式，在他学会导引术后，不要脸是说是自己自创的，并把它教给两个妹妹。 至于弟弟太小，走路都走不稳呢。 曹佾看到后震惊的差点咬掉舌头，自己这外甥难道真是仙人转世不成，太极十三式在他眼里绝对是宗师级的武学。 他虽然修炼内丹术，对武学不怎么感兴趣，可别忘了他是大宋第一名将曹彬的亲孙子。 更有一个被誉为大宋战神的亲叔叔曹玮，连契丹人都忌惮的存在，压得李继迁不敢动弹。 要不是他去世了，李元昊绝对不敢称帝。 当初真宗荒唐修道，引起朝臣不满，几乎要酿成汴京政变，宋真宗就是把曹玮调回京城，直接让所有人不敢妄动。 …… 说回原题，赵昉上辈子在少年宫学过一路长拳，长大后又在朋友那学来的两套少林十三抓，一套单趟、一套四门。 这算是真正的传统武术，而且还是以前秘传的，少林寺是不承认这拳术是他们的，原因是这拳术专攻下三路，太阴险了。 哪有出家人专门打人家小鸟儿的道理，太不要脸了。 但这四套拳术让赵昉武宫开始成型，逐渐有了宫殿的模样，在这之前他的文宫早就成型，毕竟读书是明目张胆的，练武一直偷偷摸摸。 也因此他的神魂异常强大，这让他学习速度更快，现在快达到过目不忘的水平了。 这不、昨晚他把《左转》全部读完记下了，宋代考九经，不是四书五经，《左传》正是其中一部。 内容比后来的四书五经还多，因此背诵难度也更大，最长的是《左传》二十多万字，他可是读了一个月呢。 这也是他背诵九经的最后一部，《三礼》《三传》《诗》《书》《易》终于全部背诵完成，脑海中再次传来黄钟大吕的声响，文宫彻底稳固。 “嘿嘿，现在就剩自己对九经的理解了，我的才气啊，快快增加吧……” 嘚瑟完的赵昉，一大早练完拳术就往崇政殿跑，要理解九经、光靠背诵肯定不行，老师不能再等了。 “爹爹！咦，有人啊？” 小短腿迈进大殿，看到好几个大臣在那，他只能假装吃惊，迟疑了一下。 认识他的庞籍刚刚从西北回来，夏竦代替他巡视西北。 见到他微微一笑道：“大郎上次说的好水川，果然说中了，今日前来难道还有建议？” 赵祯连忙阻止道：“庞卿可别抬举他，小孩儿侥幸罢了。” 说着不管赵昉不乐意的瞪自己，问道：“大哥来这干什么？爹爹这几日忙于国事，有事晚上再说吧。” 赵昉哪能这样被劝退呢，张口就说道：“爹爹答应给我找的老师呢，儿子把九经都背诵完了，还没见到老师的面呢。” “老师……啊！你说什么？” 赵祯本来还想糊弄他回去再说，可这下惊诧的站起来，满眼不可思议。 第六章 两大杠精庞籍和吕夷简 几个大臣也都惊愕的望着赵昉，其中一个皱眉问道：“大郎可别胡说，九经一共多少字知道吗？多少人穷一辈子都背不下来。” 赵昉才不怕他提问呢，张口就来道：“不就是四五十万字吗，不信你们可以考我呀！” 这下大家不得不相信了，皇长子敢说让你考，而且是在皇帝和重臣面前说的，说明他根本不怕考才是。 赵祯激动的抓起桌上的《礼记》，翻开就问道：“善学者，师逸而功倍，又从而庸之。” 赵昉马上接上道：“不善学者，师勤而功半，又从而怨之……” “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贤者狎而敬之，畏而爱之。” “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积而能散，安安而能迁迁。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很毋求胜，……” “鲁庄公及宋人战于乘丘，县贲父御，卜国为右。马惊，败绩。公队，佐车授绥。” “公曰：“末之，卜也！”县贲父曰：“他日不败绩，而今败绩，是无勇也！”遂死之。圉人浴马，有流矢在白肉。公曰：“非其罪也。”遂诔之。士之有诔，自此始也。” 一连三问，赵昉对答如流，登时把赵祯喜的放下书一把抱起他，连大臣在这都不顾了。 “陛下不可过于亲昵！” 一声呵斥，赵祯讪讪的放下儿子，转头致歉道：“多谢许国公提醒，是我忘情了。” 赵昉这才知道，刚刚质疑自己，现在又呵斥自己父亲的人是吕夷简。 “老古板、死脑筋……” 赵昉悄悄白眼吕夷简，暗骂他不止，他知道古人父子不能太亲昵，但还是对这老头呵斥赵祯不爽。 虽说是穿越者，可毕竟是从婴儿开始的，对这一世的父母同样产生了孺慕之情，何况装嫩这么久也习惯了这身份。 再说宋仁宗和曹皇后，只要是读书人就没有不敬重他们的，给他们当孩子，心理年龄再大也心甘情愿。 反倒是他那亲妈俞氏，他还会有点看小姐姐的心理，也因此他更愿意亲近曹皇后。 好在吕夷简虽然对赵祯亲昵儿子不满，但对他的聪慧很是满意。 见到皇帝认错也放缓语调说道：“看来大郎神童之名不是空穴来风，官家的确应该定下太子师了。” 大家一愣，包括赵昉都诧异，这话的信息量很大呀，不仅是自己找老师的事，而是这老头竟然直接提出自己是太子了。 这可太荒唐了，要知道自从唐朝末年、唐昭宗开始，一直到宋太祖赵匡胤，都没有立皇太子。 开始时不是不想立，而是乱世不敢让幼主继位，渐渐地成为习惯。 宋太宗也是在临死前两年才立太子，仁宗同样是在真宗临死前三年被立太子。 延续了一百多年，皇帝盛年不立太子，今天吕夷简竟然要打破这惯例。 五代以来不立太子，用的是亲王加都城府尹的方法明确继承人，北宋哪位皇子当开封府尹，那他就是接班人。 插句闲话，还是烛光斧影那事其实是后人阴谋论，正是从这可以看出来。 宋太祖一生不立太子，却很早就让赵光义当开封府尹，这说明他早就决定让弟弟继位了，因此谋杀兄长是不成立的。 谁神经病明知道自己是皇位继承人，还把皇帝杀了，而且这规矩不是大宋才有的，而是从唐末就开始的。 赵光义唯一可疑的一点是，没把皇位传给弟弟，而是废了赵廷美的王位，这才是他的污点。 至于赵匡胤两个儿子死掉，其实最大的可能是赵家的遗传病。 赵光义自己的长子赵元佐同样也是二十来岁就疯了，次子赵元僖同样是二十来岁暴亡，这才有宋真宗这位老三继承皇位的事。 而赵德昭和赵德芳，一个死于二十八岁，一个死于二十四岁，这对赵宋皇族子弟来说，其实是很正常的现象。 而且赵匡胤不止两个儿子，还有长子赵德秀，幼子赵德林一直活着，即便是父死子继也轮不到赵德昭和赵德芳，他两不是长子呢。 “太子师……这个会不会早了点？” 赵祯终于回过神，迟疑的问道。 庞籍等人也随声附和，皇帝才三十出头，赵昉也才虚岁五岁，这么早确立与祖制不符呀。 吕夷简当然知道这些，微微一笑说道：“臣只建议确定太子师，没确定太子人选，二郎大了些后也可以跟太子师读书呀。” 这话大家怎么那么不信呢，看着他好几个人都撇嘴，这老头能言善辩不说，还很喜欢关照储君可是有前科的。 当年刘娥掌实权，不是没有没生过野心，正是这老头那时当宰相，每次都把刘娥的野心压下去，用的就是那张嘴。 仁宗因此很感激他，正是他的保护、仁宗才顺利接过权利，最着名的是一次吕夷简问刘娥，不为刘家人将来打算吗。 直接把刘娥惊出一身冷汗，汉朝吕雉的例子她可不想重蹈，吕家可是被汉高祖的手下杀的鸡犬不留。 强横如武则天，照样给武家人留下差点灭族的遗祸，说到底这是个男权社会，你能压得了一时，无法压得住一世。 一旦自己身死，就是人们清算的时候，何况这不是乱世，大宋正是最强盛的时候，大臣们绝不会容许女帝出现。 吕夷简这能力的确为仁宗遮风挡雨，也让众臣知道他有能力，但同时也让不少人鄙视他，毕竟君子讷于言才是士大夫追求的标准。 现在这老头又开始巧言善辩了，大家暗自鄙视后，坏蛋庞籍眼珠子一转，呵呵笑道：“若是太子师，臣倒想起一人可以任此职。” 赵祯一听连忙问是谁，庞籍瞟一眼吕夷简，正色说道：“宋公序状元出身，才学堪为帝师，何况太子师。” “不可！” 果然吕夷简坐不住了，大声反对道。 庞籍寸步不让道：“为何不可，宋公序连中三元，才学举世闻名。” “某可没质疑他的才学，可醇之别忘了，他是参知政事，岂有让副相为太子师的道理。” “副相为何不能为太子师？” “政务繁多，岂有空闲教授。” 两人杠上了，赵祯为难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说的都有道理呀，头疼。 第七章 说话一定要小心啊 御史中丞贾昌朝见状，忙和稀泥道：“两位、莫若换宋子京当这太子师，二宋文采相当，子京如今也清闲些……” “不可！” 不等他说完吕夷简再次喝止他，开什么玩笑，你这是和稀泥吗，换成宋祁难道就跟我对付了。 吕夷简很不爽，宋祁是宋痒的亲弟弟，自己现在正跟宋痒别苗头，要把他赶出朝堂。 你这让他弟弟给赵昉当老师，那皇帝看在这情分上，难度还不加大了不少呀。 怒瞪完贾昌朝，吕夷简马上对赵祯拱手道：“臣举荐陈希元为太子师，陈相致仕不是赐封了太子太师吗，正好让他教皇子读书。” 没有发言权的赵昉，一直在看他们争吵，听到这了脸色一动：“姓陈的，跟我上辈子同姓耶，难道是我祖宗？” 只能怪他上辈子没文化，陈希元是谁他根本不知道，只好看向自己这辈子的老爹，看看他怎么回答。 赵祯现在眉头都皱在一起了，吕夷简的提议太为难人。 想了想他迟疑的说：“陈相快八十高龄了，去年致仕回蜀中，现在要他回来，这路途遥远不说，他的身体如何经的住？” “官家仁德，但陈希元还未成行，臣前日刚去他府上拜访，说是下个月才动身。” 吕夷简当然不敢举荐一个人在四川的老人，万一在路上去世，自己不被天下士子唾沫星子淹死。 而且人家还是他上一任的宰相，门生故旧遍天下。 赵祯一听也才想起来，自己这些日子是被军国大事搞糊涂了，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 要知道宰相致仕，还是因年老致仕的，回乡时皇帝都会派人相送的，自己还没派过人，说明对方还没走才对。 登时点头道：“既然陈相未走，那让人去问问他，这事不能强求，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 “吾皇仁德！” 大家一看皇帝同意了，就是庞籍也不再坚持，当然也有这人选是谁也不敢否决的原因。 赵昉这回知道是谁了，去年致仕的宰相，又是四川人，那只有陈尧佐了，这可是三朝老臣，大宋着名的良相。 陈家兄弟三人都是重臣，老大陈尧叟和老二陈尧佐都当过宰相，而且老大和老三陈尧咨都是状元出身。 宋初着名的三陈两宋，两宋是宋痒、宋祁兄弟两，而三陈正是指他这三兄弟，出生在宋太祖时期，从太宗朝开始，一直当官到仁宗亲政后。 或许是因为是四川人的原因吧，陈家三兄弟对治水都很有心得。 特别是都江堰那样的竹笼子堵水，在异地被陈尧佐改成木笼子，治理钱塘江和黄河都用过。 中国古人的智慧的确是举世无双，都江堰那竹笼子堵水，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纪，依然无法用其他东西代替。 原因很简单，只要不是泥沙特别大的水流，用这方法比钢筋水泥更牢固。 两千多年来都江堰从来没发生过水患，正是这办法做到的，就是用竹子编成一个个笼子，装上鹅卵石沉入水底堵住缺口。 由于竹笼子有缝隙，水力无法挤压造成决堤，反而过滤了少量泥沙后，把水势大的激流透过缝隙变成涓涓细流。 你要是用钢筋水泥，那是硬堵，一旦发大水就可能决堤，毕竟再坚固的堤岸，都无法跟大自然的伟力抗衡。 堵不如疏的道理，中国人在上古时代就知道，才有大禹治水的奇迹，反观西方人，就是因为太笨，所以只能祈祷上帝救赎。 康定二年八月末，宋仁宗再次改元，几天后庆历元年九月初一，四岁零四个月，虚岁五岁的赵昉拜师陈尧佐读书。 须发皆白、满脸沧桑的陈尧佐，原本是怎样都不愿再出来的，可听到赵昉竟然把九经都背完了，惊愕之下立即拍板。 “得天下英才教育之，君子之乐矣！” 七十九岁高龄的陈尧佐，不顾儿子的劝说，坚持留下教导赵昉。 上辈子是福建人的赵昉，知道这老头不是自己祖宗，但也同样尊敬他，毕竟陈姓基本上都是出自河南，那里是陈国的故地。 为了避免老人来往太累，赵昉软磨硬泡、搬出尊老的圣人之言，让赵祯和群臣同意他出宫。 每天往返于宫中和陈府，中午更是在陈府午食和午休，下午申时初打道回宫。 “爹爹，儿子每日往返先生家中，老是让禁军护送不好呀，兴师动众不说，还引人注目，造成百姓避让影响他们。” 两天之后赵昉就向赵祯提出这严肃的问题，皇宫到陈府有一段不短的路途，由于他年纪小，就连百官都不放心，让殿前司每天派人护送。 殿前司禁军不说战斗力如何，可那铠甲鲜亮，耀武扬威绝对能唬百姓避之不及。 就两天时间，赵昉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恨不得把道路清空，那他可不干，这不是给自己招骂名吗。 汴京城的繁华举世无双，本来就人流量大到摩肩擦踵，你还让人家把道路让出来，不被人骂才奇怪。 赵祯听到他这话，点点头满意道：“我儿体谅黎民，爹爹很欣慰，只是不让禁军护送不安全呀！” 赵昉当然想好办法了才回来说这事，马上蹦蹦跳跳的凑过去，“嘿嘿”一笑道：“儿子想好了，只要找几个很厉害的护卫就行，先生住在城里也没危险到哪去，没必要兴师动众。” “哦，很厉害的护卫，大哥知道有多厉害吗？” 儿子还是小屁孩，赵祯自然不会很正经说话，带着调侃的意味问道。 赵昉张嘴就来道：“西军将门啊！听说他们家孩子从小就习武，少年时就上战场，肯定很厉害。” “将门……这话是谁告诉大哥的？” 将门只是民间的说法，谁敢在皇帝面前说自家是将门，那不是找不自在吗。 赵昉忘了这忌讳，随口说出，可他毕竟是小孩，又是自己儿子，赵祯不会对他忌讳，但有理由怀疑谁在自己儿子跟前嚼舌头。 见到赵祯脸色不对，赵昉心中一突，明白自己这随口的话让那些将门坐蜡了。 第八章 赵昉的四大金刚护卫 明白自己干坏事的赵昉，赶紧要跟父亲解释，不然就是害人了。 顾不上组织语言，第一次用上庄重的敬语正色道：“父皇可是觉的将门之说犯了忌讳？儿臣觉的大可不必。”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才是明君所为。” “父皇是千古圣君，不能学父祖那样忌惮武将才是，毕竟十国之乱已经很久了，人心思定，不可能被蛊惑。” 赵祯大吃一惊，看着儿子满眼的不认识模样。 好半晌才伸手揉着他的小脑袋问道：“这些话都是大哥自己想出来的？” “是的！” 赵昉很认真的点头后应道，并继续说：“儿子喜欢读史书，理解太祖太宗为何担心。” “特别是太宗，能力不如太祖，自然担心手下大将不服他，可爹爹现在跟他不一样了，人心思定已经不是开国之时，应该要改变一些，否则会给子孙留下遗祸的。” “大哥！” 赵祯越听脸色越不对劲，沉声叫道，目光凌厉的盯着他。 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可知这话传出去，会有多少人对你群起而攻吗？” “知道！但儿子不怕。” “笨蛋！还说你聪明，不想想你刚才那话，要是被人抓住你非议太宗，你可知道后果？” 赵祯急了，能当圣君的人真以为他就不知道大宋的弊端吗，只是有些事不是他这皇帝可以左右的。 否则庆历变法哪里来的，别忘了庆历新政同样也有强军的想法，只是被支持变法的辅臣强行否决，连范仲淹、韩琦都无可奈何。 现在自己最满意的儿子，心中定下的接班人这么莽撞，他是真急了。 赵昉也是一惊，这才明白自己太自以为是了，有先知的灵魂不代表你就能改变这时代。 大宋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皇权被制约很厉害的王朝，士大夫和皇帝共治天下不是说说而已。 这里面固然有大宋皇帝，基本上都是厚道贤明的原因，但何尝没有既得利益集团力量太大的原因。 自己只是个皇子，这么急着为武将张目，将会得罪整个既得利益集团，那日后自己就别想继承皇位。 消除隐患于萌芽，那些人有的是手段阻挡自己接过权利，免得将来对他们造成不利。 想明白这些，赵昉连忙认错道：“儿子错了，不该好高骛远，只是想从西军中挑选几个人才当护卫。” “只是当护卫吗？” 见到儿子明白了，赵祯这才放下心意味深长的问道。 赵昉偷看一眼自家老爹，见他眼神中有了笑意，明白自己的小心思被他洞穿了。 “嘿嘿”笑着挠挠头道：“爹爹不用试探儿子，儿子明说了吧，就是看上几个人，想要培养自己的心腹。” “小孩儿就知道培养心腹了，爹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赵祯拍拍他的后脑勺，随即笑道：“想要谁说吧，只要不影响西军战斗力，爹准许了。” 三十岁的赵祯，正是最贤明的时候，自然不会防备自己儿子，微嗔了一句后就答应了他。 赵昉一听马上笑嘻嘻的报出四个人名来：“种谔、折继祖、姚兕，姚麟。” 赵祯听后好奇的盯着他问：“这是西军中的人，爹怎么都没听说？” “嘿嘿” 日常傻笑后，赵昉得意的显摆道：“种谔是种世衡的儿子，折继祖是折惟忠的儿子，姚兕、姚麟是姚宝的儿子，儿子是听庞龙图说的。” “庞醇之啊！” 赵祯恍然大悟，点点头道：“难怪你前些天去拜访他，敢情那时候就存了这心思了吧？” “嗯嗯，爹爹就说答不答应嘛！” 发挥小屁孩的优势，抓住赵祯的手撒娇，一向子嗣艰难，到二十七岁才有了孩子的赵祯，自然很是宠溺儿子。 不然也不会在赵昉出生前两年，把赵宗实接进宫抚养，还不就是怕生不出儿子，将来皇位继承是个大问题吗。 笑呵呵的连连点头，答应他道：“行、行，爹答应你行了吧。” 转眼就到第二年，正月二十八下午，赵昉悠闲的坐着马车，今天又被老师表扬了，心情愉悦让他看窗外街景都觉得赏心悦目。 突然—— 前面骚乱起来，随之而来的是马蹄声。 赵昉一把掀开车帘怒道：“谁敢当街策马！子正去看看。” 十六岁的种谔英姿勃勃，去年从西军被一纸诏令调到京中，懵圈的他惴惴不安来到汴京，谁知竟是赵昉要他当护卫。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折家的折继祖，姚家的姚兕兄弟。 为了这西军四人的调令，赵昉被宰相吕夷简指着鼻子骂一顿，要不是年纪小，老吕绝不会放过他。 因此对于从西军调来的四人而言，皇长子对他们的恩情比天还高，特别是折继祖，他的长兄折继宣几年前因为暴虐残民被夺去世袭之位。 虽说继任者还是他的兄长折继闵，可折家也丢了大脸了。 而且此时的三人年纪都不大，折继祖最大也才二十岁，种谔跟姚兕同岁，今年才十六岁，姚麟更小才十四岁，正是少年意气之时。 听到他这愤怒的声音、种谔怒了，策马上前并大喝道：“哪个混蛋当街策马，给我滚下来！” 话音刚落，对面响起一声更大声喝骂：“哪来的崽子找死！敢管你契丹爷爷的事。” 种谔一愣，视野中出现了几个骑士，后面是一队车马，上面插着辽国的旗帜。 这下他为难了，契丹人一向张狂，而宋人对此毫无办法，除了抗议外根本拿他们没辙。 种谔脸色变幻，回头看一眼后正要退开。 后面马车中的赵昉听到了，身为穿越者岂能让契丹人张狂。 钻出车帘站在车架上喝道：“敢在小爷面前称爷爷，即便是大辽皇帝在此，小爷杀了你他都没话说，给我滚下来磕头！” 来人是辽国的使者，前面这些纵马的不过是护卫，听到这话还哈哈大笑，可姚兕兄弟和折继祖一夹马腹冲了过去。 种谔一看胆气顿时壮起来，跟着他们冲过去。 “住手！尔等要干什么？” 一个穿着文官服侍的宋人冲了过来，大声质问。 折继祖一把推开他道：“此二人谩骂吾皇陛下，汝没听到吗？” 饶是契丹人张狂，听到这话脸都绿了，急忙抗声道：“某家何曾骂大宋天子，你这贼配军当街诬陷是何道理？” 第九章 给辽国使臣套帽子 “谁说是我爷爷的，我爹是大宋天子，你是我爷爷不是骂我爹那是什么？” 随着一声稚嫩的声音，赵昉的马车渐渐近了，慌得那位文官连忙行礼道：“臣礼部鸿胪寺丞鲁斋郎拜见皇长子！” 前文说过宋代对皇子的尊称没有殿下这个称谓，官员称呼皇子为大郎、二郎是常有的事，但那只是在私下里。 若是在正经的场合，还是要尊称，只是依然没有殿下这称呼，那是因为宋朝皇子不是一出生就有册封的。 就算是确定的继承人，也是先开始赐封为国公，然后加封为郡王，最后才封王，而一旦封王就标志着登基时间不远了。 像仁宗当年也是先封为庆国公，赵昉现在才虚岁六岁，还不满五周岁啥也没有。 只有皇子的称呼，因此官员正经场合称呼他，只能叫皇长子。 “鲁斋郎？这名字好熟悉呀。” 赵昉被这名字迷糊住了，随即惊愕的望着他，心中波涛万丈。 这是戏曲中的人物名字啊，关汉卿的戏曲，描写鲁斋郎是宋仁宗的宠臣，被包公斩杀的故事。 跟那赵盼儿一样，都是关汉卿写的人物，怎么会在这出现？ 赵昉能知道这故事，还是得益于电视剧赵盼儿那故事，让他搜索了好几部关汉卿的戏曲。 也只有这位鲁斋郎是点名了是宋仁宗时代的人，至于赵盼儿根本没有时间点，连皇帝是谁也没写。 电视剧是改编成疑似宋真宗，其实原着没有，根本就没上升到朝堂中人物，而且她跟宋引章也不是在钱塘，就是在汴京发生的事。 书中明确说赵盼儿和宋引章都是妓家出身，根本没有从良之事，更没有三娘子的存在。 当然这事赵昉不关注，只是被鲁斋郎给搞迷糊了，难道历史发生了偏差，又或是关汉卿根据真人描写的？ 赵昉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后开口幽幽道：“鲁卿接待辽国使臣没问题，但此人刚刚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吾爷爷是真宗皇帝，这事吾会向辽国咨询，难道当代辽国国主跟大辽圣宗同辈吗？” 这话顿时吓得那契丹人滚下马，后面车架中的使臣也连忙下车，这话太严重了。 契丹人是张狂，但也不得不承认，当年萧太后跟宋真宗定下的澶渊之盟，宋辽两国君主为兄弟。 眼下的辽兴宗耶律宗真，是辽圣宗的子侄，也就是说他跟宋仁宗是兄弟相称，赵昉的父辈。 说他跟圣宗同辈，耶律宗真还不气炸了，他也是从小读儒家经典的，长幼有序早就刻在骨子里了。 “大辽宜徽使萧特末、（大辽翰林学士刘六符）拜见大宋皇长子殿下！” 两位辽国使臣忙上前见礼，按照辽国的规矩称呼殿下没毛病。 赵昉当然不会给对方留下把柄，满脸温和的伸手虚扶道：“两位使臣免礼，吾不是针对二位，但这位口出狂言的武士，还望贵使给个交代。” “下人狂悖，外臣实在汗颜，此事必会给殿下一个交代，只是在这街市上……” 刘六符抢先一步表态，但这言外之意，是不愿在大街上处罚契丹武士。 作为正使的萧特末，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态度很是谦卑。 但赵昉知道这是假象，辽国使臣来大宋一向如此，遇到不利就让汉人官员跟宋人交涉。 一旦争锋相对时，契丹人就跳出来当红脸了。 “昔辽太祖初定江山就建设孔庙，故大辽亦是尊重礼法，更是自承炎帝后代，吾相信你们能处置好此事，不让祖上蒙羞，那吾等着消息，两位先忙去吧。” 赵昉笑意连连，说出的话让萧特末。刘六符脸色都变了。 这是捧杀呀，可自己还无法反驳，耶律阿保机的确遵从汉家文化，连名字都起了汉名叫刘亿。 契丹皇族的汉姓，正是他定下的刘汉皇族姓氏，更是把皇后一族赐姓为萧何的萧。 并上朔历史，标榜契丹族跟汉族同源，也是炎黄子孙。 这跟后来的满人一样，明明是通古斯人，硬是说自己是女真人的后代，当然汉人也这样干过，像李唐就是，愣是说自己是陇西李氏后代。 鬼才知道李广啥时候成为李唐皇族的祖宗，他自己恐怕都好奇。 现在他两要是不处罚那位武士，就等于承认辽国是野蛮人，不遵从儒家礼法那还哪有脸说自己是文明人。 至于不承认儒家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否认大汉朝，可耶律家不干呀，老子就是姓刘，自然汉武帝独尊儒家是正确的。 “给我跪下磕头，请求大宋皇子殿下大度原谅你，否则你就自裁吧！” 萧特末一脚把刚才那位武士踢翻，大声呵斥道，围观的百姓纷纷叫好，这是契丹人第一次在汴京城认怂呀。 可赵昉却很无奈，暗骂萧特末狡猾，把皮球踢给自己，说出那话其实是将自己一军。 身为大宋的皇子岂能小气，可不原谅对方就说明自己不大度。 自己代表的可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大宋皇族的颜面，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大宋。 看着对自己磕头的武士，他只好在对方连磕好几个后摆摆手道：“既然认识到错误，那这回就算了，我大宋胸襟包容宇宙，对认错之人都是宽容的，去吧，记住要多读书，不要张口就骂人，那会给你父母丢脸的。” 坚决不能在嘴上输的赵昉，一副很大度的模样，说完就钻回车里扬长而去，留下辽国使臣互相对视一眼。 “看来宋皇这位长子不好对付，听说还不到六岁，一点亏不吃，日后必是大辽的大敌呀！” 归德坊礼宾院馆舍中，刚刚安顿下来萧特末就迫不及待的来找刘六符，眼神中闪露凶光。 刘六符连忙阻止道：“萧大人且住！此事不急，陛下交代之事才是咱们此行重点。” “如何不急，此子不像其父仁德，又无其祖父的懦弱，得势时咄咄逼人，事不可为马上换副嘴脸，日后必是大患啊！” 萧特末作为契丹贵族，对大宋下一任接班人很警惕，赵昉的表现让他忽视年纪，只要是威胁都想要消除。 第十章 杨家将的故事 刘六符不愿节外生枝，再说这里是汴京城，暗杀大宋皇子别说能不能成功，即使成功了也是滔天大祸。 因此再次劝道：“萧大人忘了，宋皇血脉一向单薄，此子能不能长大还是两说，再说即便要做什么，也要等咱们此行之事完结，离开宋境之后，不能给人给下任何把柄才是。” 萧特末这才不再坚持，沉吟了一会儿点头作罢。 当然最大的原因的此次辽国出使北宋，他们是带来一个很大的任务的，那就是讹诈大宋，想要关南十县之地。 所谓关南十县，就是瓦桥关以南，后世保定白洋淀不远，往南往东一直到天津的十个县。 石敬瑭自愿当儿皇帝，献出幽云十六州后，这里就是其中三州，但在周世宗柴荣时，猛人柴荣北伐契丹，夺取了三州十七个县。 其中这里就有十个县，由于在瓦桥关以南，因此在那时开始辽国把那片区域称之为关南之地。 关南之地的地形中间高两边低，是河北难得的丘陵地带，间杂着沼泽湖泊，骑兵在此很难发挥出优势。 但在宋人手里对辽国威胁很大，想想就知道，保定离北京不远，而且中间无险可守。 而北京在此时是辽国的南京，辽国在此设析津府，是其重要的经济重镇。 要是宋朝再出一个赵匡胤那样的猛人，北京几乎是守不住的。 宋辽之间发生过的战争，其实在宋太祖时代辽国是输得多、胜的少，要不是赵匡胤暴亡，辽国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存在。 因此辽国从辽圣宗耶律隆绪开始，就一直想夺回关南十县，可澶渊之盟粉碎了他这理想。 那一战其实是辽国撑不住了，只是宋真宗胆子太小，这才签订盟约的。 辽兴宗继位以后，也一直在找机会，可大宋跟大辽是兄弟之盟，不可能无故开战，总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是师出有名。 去年这理由被他找到了，那就是大宋攻打西夏，李元昊是辽国驸马这身份，能够让他做文章。 可辽国并不是大家都支持打仗，此时的南院大王萧孝穆是坚决反对跟大宋开战，这才有使者前来，打算先讹诈大宋。 或许吓唬一番后宋朝退让了呢，到那时就是兵不血刃了何乐而不为。 赵昉知道此次辽国使臣为了何事来，但他不打算参与，其实皇帝和大臣也不容许他参与，还是年纪太小说话没份量。 加上他知道这次辽国并没有达成目的，仁宗虽然厚道，但对于国土还是不容丢失的。 再说这时候的大臣，虽然主和派占据优势，可也没人敢让出国土，否则仁宗朝也不会被后人称颂。 这次的最终结果，是宋朝增加了二十万岁币，重新签订盟约，辽国从此以后放弃谋取关南之地。 自此北宋向辽国每年一共给五十万岁币，后人根据此抨击宋朝软弱，这话虽有道理，其实还是值得商榷的。 诚然，被对手以武力逼迫花钱买平安，的确是很憋屈。 但另一方面看，五十万岁币对于大宋其实是很少的，由此两国和平了六十年，节省下的军费，其实超过这批钱无数倍。 当然，这事不能这么算，但也要考虑到一点，北宋建国之初，遇到的辽国同样是上升期的大国。 不仅地域不比宋朝小，人员不比宋朝少，武力还比宋朝强盛，只有经济不如宋朝。 两强相遇，如果没有这样的和平，应该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这是双方都不能接受的，也因此辽国才同意和平谈判。 而且北宋自己也不是没有忧患，李元昊的造反让仁宗无法全力对抗辽国，南边还有大理国也不是老实的。 更有交趾时反时降，要不是播州杨家主动归附大宋，并为大宋守住南国大门，北宋没有那么轻松。 而此时的播州杨家，已经跟天波府杨家是一家人了，播州当代家主绝嗣，是杨延昭的长子，六年前把自己儿子过继给他。 因为播州杨家也是麟州杨家的后人，跟杨继业同一个祖宗，而且还不是远亲。 播州杨家起始于唐末五代，家主杨端原本是山西人，响应朝廷号召去播州收复被南诏国侵入的地盘，打下那一片天地。 唐朝灭亡后中原混战，南诏国也被大理国代替，杨家也就成了那的土皇帝。 山高皇帝远也没人去攻打他们，渐渐成了世袭土司，与当地人融合在一起。 要论起来其实也没多久，五代十国仅仅五十三年大宋就建国了，到如今也不过百年。 因此杨传永（播州家谱考证又叫杨充广，这跟他弟弟杨文广就很像了）奉仁宗旨意去播州巡视时，跟当代的杨家家主杨昭接触。 聊天后发现竟是同宗兄弟，恰巧杨昭年过半百还无子，杨传永就把自己儿子过继给他，改名杨信，被立为下一代继承人。 因此播州杨家从这时起，已经算是天波府杨家的延续了。 仁宗为何会派杨传永去播州，其实并没有觊觎播州杨家的意思，这完全是意外之喜。 杨家在杨昭父亲杨实归附大宋后，自愿献出土地，宋太宗没有夺去他的世袭权利，但也在播州遵义设立了一支禁军。 遵义军是属于朝廷的，因此派杨传永南下巡视是正常的，只是没想到两个杨家会发生如此奇妙的汇合。 后世杨再兴被说成杨家将的后人，何尝没有这里面的原因，杨再兴是妥妥的贵州人，这是史书明确的。 可要说他是杨家将的后人，从这也说得通，毕竟这家伙的武艺太厉害，真有点当年杨无敌的风采。 而且金刀杨令公虽然是用刀的，可杨延昭却是枪术高手，后世名震天下的六合大枪，据说就是杨家枪，杨再兴用枪就情有可原了。 水浒传里的青面兽杨志，在史书中确有其人，只是不曾上梁山罢了，而他用的就是刀。 推测杨家应该是刀枪两样都有绝顶武艺，只是子孙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学习罢了。 “小正子，过来一下，有事找你呢，别抠抠搜搜的，怕什么！” 回到宫中的赵昉，越想越不对劲，这鲁斋郎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遂来到延福宫招手叫小太监王中正过来。 第十一章 太监传奇 王中正对这称呼深恶痛绝，可赵昉是皇子，对自己还很好，无奈又不乐意的上前来，白眼望着他。 北宋的太监是个传奇，只是由于史书是文人写的，文人又对太监从来没好感，后世绝大部分人才不知道，历史上曾有这样一批善战的太监。 除了后来那个童贯外，从未有过威胁皇权的大太监，但却名将一样的太监，却每一任皇帝在位都出现过。 北宋一百五十年，光是因为军功被封赏为高官的太监，就多达十六位。 其中童贯被封为郡王是最高的，不能因为他是奸臣，就否定了他的军功，方腊就是他领兵镇压的，西夏也正是在他手上上表臣服大宋的。 而在他之前，十五位太监被封为朝廷高官的职衔，甚至有左卫大将军、节度使、太尉等头衔。 秦翰、李神福、刘承规、张崇贵、卫绍钦、邓守恩、孙全彬、李舜举、韩守英、兰继宗、卢守勤、李宪、王中正、梁从吉、高居简…… 一连串武勋卓着的太监名单，其中好几位死后都有谥号，因此童贯的武勇其实是有传承的，并不是他一人领兵作战过。 他的干爹正是李宪，神宗朝威名赫赫的大太监，一辈子几乎都在西军打击西夏。 夺取战略要地横山山脉的控制权，为日后大宋逼降西夏创造了胜利的条件。 后世认为弱宋武力很差，其实是错觉，宋朝其实对外战争的胜率超过唐朝，之所以被视为弱宋，是因为没有开疆拓土。 至于说大宋签订盟约，花钱免灾，可别忘了强如汉唐还和亲嫁公主给游牧民族呢，而大宋却没有和亲。 有人拿靖康耻说事那更是荒唐，国家都灭亡了这种事还少得了吗，别忘了金国灭亡时比北宋还惨，你能说金国懦弱吗。 无法开疆拓土的原因是因为宋朝没有成建制的骑兵，战胜敌人后无法追击，扩大战果。 而对手又基本上都是骑兵，打输了对方可以跑，罪魁祸首正是后晋石敬瑭，让宋朝没了养马之地。 出现这么多武勋卓着的太监，至少说明一点，那就是大宋的男人不缺血性。 这应该得益于宋朝对太监的培养，明朝的司礼监培养，就是从宋朝学到的。 北宋在延福宫专门开办，为小太监学习传授知识的学习班，王中正就是现在其中一个少年。 “大郎什么事啊，小的还要读书呢，会被先生打手心的。” 宋朝太监没有自称奴婢的，这恐怕也是大宋许多太监都能上阵杀敌的原因之一，说白了就是还保留了男人的血性。 见他一副不乐意的样子，赵昉乐了。 背着手走到他跟前，戳戳他的肚子道：“再犟嘴我告诉大娘娘，你教我练武的事。” “大郎你……” 无语的翻白眼，王中正实在无可奈何，只好懊恼的捶着脑袋，骂自己怎么那么傻，现在被套牢了。 当初被赵昉花言巧语骗的，把自己学的武艺，以及如何打熬身体的方法教给他，现在成了罪证了。 只好跺跺脚问道：“说吧，又要让小的干什么？” 赵昉忍着笑，傲娇的哼哼一声道：“去帮我查个人，鸿胪寺那位鲁斋郎知道吧，查查他的详细资料。” “啥！那是官家亲信的人，大郎要干嘛？” “管我干嘛呢，让你查你就查，别忘了自己是谁的人。” 王中正瞪圆大眼睛质疑道，马上就被赵昉回瞪过去，奶凶的警告道。 鄙夷的望他一眼，王中正嘟囔着说：“小的自然是官家的人。” “谁的？再说一遍试试！” “知道了，等下我就去皇城司行了吧？” 不敢再顶嘴的王中正，嫌弃的答应后，眼神示意他快离开，自己还要读书呢。 赵昉这才得意的拍拍他的肚子，没办法，身高不够拍不到肩膀啊，转身一步三摇的走了。 这小太监是他意外发现的，憨厚淳朴又很聪敏。 更因为才十来岁，让他有种逗孩子的乐趣，满足了他一直装嫩后，偶尔回归成年人的思想。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小家伙日后会成为武勋太监，一张弓、一壶箭，杀的叛乱的禁军肝胆皆寒。 他只知道这小太监很好玩，很对自己的脾气，做事又勤快，还是皇城司使卢守勤的干儿子，能为自己在宫外收罗信息。 卢守勤是开封人，真宗时的内侍押班、领昌州刺史，仁宗继位后历任永兴军兵马钤辖、贵州团练使，进荣州防御使击败李元昊进犯保安军，被调回汴京担任皇城司使、特迁左骐骥使。 日后更是以左卫大将军的身份致仕，死后谥号安恪，赠宝顺军节度使。 勤勉的卢守勤看重王中正的淳朴，收为干儿子后传授他武艺，没想到这武艺会被他教给赵昉。 当然他知道自己的干儿子跟赵昉亲近，但这他乐于见到，皇长子现在基本上被大家认定，是下一任的接班人，他自然不会阻止。 何况皇长子的生母，是出了名的不争不抢、温和低调，不会造成宫闱中不忍言之事。 “大郎去哪了，俞娘子到处找你，二郎病危还不快去看看！” 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俞氏身边的宫女顾采儿就匆匆进来，焦急的叫道。 赵昉一怔，马上想起自己那弟弟，历史上也是两岁夭折的，赶紧的跳起来，顾不上换衣裳就往苗美人的院子跑。 俞氏和苗氏都是仁宗少年时的姬妾，两女感情极好，又都不是爱争宠的人，他当然跟苗氏也亲近，更是疼爱弟弟妹妹。 一阵风的冲进殿中，赵祯此时也在这，苗氏哭的撕心裂肺，自己亲娘陪着她哭泣着。 “让开！” 赵昉此时也顾不上礼仪了，一把拽开御医王唯一，力气之大让大家吓一跳。 “大哥……” 赵祯嗔怒的叫了一声，可看到儿子满眼焦急的伸手按在弟弟脑门，停下责问不解的望着他。 “王副使，用你的金针术刺二哥的心包经，采用泄法不能补！” 赵昉才没空理会自己老爹，刚刚储存了一点真气，顾不上自己用了，一点点的输入到弟弟身体中，叫着御医动手扎针。 第十二章 解释真难啊 王唯一可是中国历史上着名的针灸大宗师，《铜人腧穴针灸图经》就是他撰写的。 并制造铜人标注人体经脉和穴位，为中医针灸术传承做出巨大的贡献。 其所铸造的两具铜人巧夺天工，能让学习针灸术的人事半功倍，可惜毁于战火，后人再也见不到了。 听到赵昉的叫声，王唯一一愣看向他，被他焦急的眼神凶狠的一瞪，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动手。 “醒了，真的醒了！” 几针扎下去，王唯一其实一点把握没有，皇次子的病他之前已经尽力，基本上判定活不了了，刚刚扎针其实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可没想到真的醒了，激动的王唯一连忙伸手把脉。 “大郎你是如何办到的……” 一番检查后，王唯一再次扎几针，确认了皇次子无虞后，激动的连声询问赵昉。 赵祯也惊奇不已的问：“大哥何时懂医术的？这不可能呀。” 赵昉哪里懂医术，只不过是从历史知识中知道自家的遗传病罢了，后世已经明确了赵宋皇族有遗传病，而且几乎都是指向心脑疾病的。 被问后无奈的回答说：“儿子本来就不会医术，只是根据我皇族风疾暴亡居多，猜测二哥同样有这病，用儿子修炼出的真气来滋养二哥脑部，再让王副使针灸疏导罢了。” “真气！我儿竟然练出真气了？” 赵祯惊的目瞪口呆，真气之说古已有之，只是都是传说没人见到，就算是修炼内丹术出名的道士，也只能自己体会而无法表现给别人看。 赵昉不敢暴露自己的秘密，随意的回应道：“是啊，舅父教过我导引和内丹术，练着练着就有了啊！” “练着练着就有了？？？” 这话不仅赵祯目瞪口呆，王唯一作为针灸术宗师，岂能不知道内功修炼是多么艰难。 中医也同样有内练功法，特别是古代的针灸医师，用的多是银针这种质地比较软的，不练内功如何扎针。 只是没有那么神奇，什么真气外放那是不存在的，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因此也被震的目瞪口呆，还真有人能练出真气。 “等等，大皇子方才说滋养二皇子脑部，难道二皇子这病灶在脑部？” 王唯一毕竟是大宗师，震惊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作为皇室的御医官，而且还是副使，他可是见过好几个皇族子弟发生这样的事了。 只是毕竟限于时代限制，他还无法知道什么叫遗传病，只能从饮食、环境，甚至风水等方面来猜测，为何皇族会有这么多人得一种病。 插句闲话，后来在宋徽宗时，有个道士就是从风水出发，说北宋皇宫有缺陷，赵佶根据他的建议，加高了皇宫东北角的地势。 还别说，北宋就赵佶子女最多，而且还很少发生夭折的，因此这风水之说究竟有没道理，后人也是争论不休。 赵昉明白王唯一的问题，可他真不知道如何解释遗传病，这涉及到基因学。 只好沉吟一下后，组织语言道：“对，我觉的是脑疾，基本上有两种发病形式，一种是发疯或无法自控，比如流口涎自己都不知道。” “但这种是轻症状，另一种重症就是暴亡，而且毫无征兆，比如我的二伯祖，早上还在处理朝政，下午突然就去了，根本来不及抢救，应该是脑部血管爆裂，二哥今天就是这样，好在还没爆开。” 一番话刚说完，王唯一马上接着问：“那为何大皇子让臣针刺心包经？” 赵昉挠挠头，无奈的回答道：“都说是脑部血管的事了，心为血之帅，内经不是说的明明白白的吗？” 王唯一一愣，马上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大皇子是说脑部血管淤堵，难怪叫臣采用泄法。” 见他明白，赵昉也不再理他，看向苗氏说道：“苗娘子记住了，不能给二哥吃太补的食物，要清淡饮食多运动，特别是油脂和甜食少吃，等他大了些，我教他练太极拳，慢慢会好的。” 苗氏连连点头，现在她才不管对不对，自己儿子的命最要紧。 赵祯一听惊讶道：“太极拳，那是什么拳术，大哥何时学武艺了？” 曹皇后白了他一眼道：“官家自己儿子多出色都不知道，公伯教了他导引术和一些拳术后，大哥自己创造了太极十三式，公伯看到后都连呼奇迹，说是大哥的武学天赋，恐怕连家祖父都比不上。” “什么？” 赵祯现在要怀疑人生了，自己究竟生了一个怎样的妖孽，读书读书厉害，练武也这样，这让别人怎么活。 赵昉才不理他震惊，摆摆手老气横秋的说：“爹爹以后也跟儿子学太极拳，咱们家的人都要学才是。” 俞氏立马嗔道：“胡说什么，哪有儿子教老子的。” 赵昉才不怕呢，自己的亲妈不用怕，马上反驳道：“小娘你别凑热闹，我们赵家都有这隐患，要锻炼身体才能长寿。” 这话让众人脸色一变，王唯一更是连忙告退，他才不想继续在这，这话可是很危险的。 赵祯一愣，挥手让宫女太监都退出去，严肃的盯着他道：“大哥知道这话的后果吗？民间早有传言，太宗一脉得位不正受到天谴，你这话传出去，会被多少人当做罪证，你可明白？” 赵昉当然知道，谣言一直到南宋都在，这也是宋高宗赵构，为何把皇位传回太祖一脉的原因。 “哼”了一声，赵昉骂道：“那是居心叵测之人的谣言爹爹也信啊，太祖爷的两个儿子怎么死的，宫中医案都有记录，跟我那两个伯祖父一样的症状，不过是咱们家血脉遗传的疾病罢了。” “血脉遗传！你确定？” “确定，不信爹爹可以让人查查，不仅从太祖太宗那查，再往上面几代，看看还有没有相似的症状就明白了了。” 赵祯点了点头，这事他记下了，而且很重要。 大宋被人说得位不正，可不仅仅是太宗那说起，就是太祖同样也被这样说，虽然事实如此，可有心人把这跟天谴挂钩，的确是要澄清的。 若是找到太祖之前，赵家就有这病，那就可以反驳这传言了，那时候的赵家可没篡位。 第十三章 差点暴露了 几天后，王中正来找赵昉，递给他一叠纸道：“大郎都在这了，这是皇城司收集到的全部资料。” 刚刚从老师那回来，赵昉本来累坏了，可一听这话立马精神起来，接过资料认真看起来。 “这家伙虽然坏事没少干，可都是小事啊，不过是纨绔子弟惯有的毛病，没有强抢民女之类的啊！” 看完所有资料，赵昉不解的自语道，资料显示鲁斋郎是河南郑州人，其父是真宗朝的内监，生子之后进宫当太监。 虽说没什么大才，却因为侍候过李宸妃被仁宗看重，遂加恩其子鲁斋郎恩荫入仕，也被仁宗认为的心腹。 “什么抢走民女，大郎可不能胡说，官家可很关照那家伙的。” “知道知道，他爹是我大母的人，我爹关照他是应该的。” 赵昉无所谓的回应一声放下资料，皱眉寻思起来，这上面并没有鲁斋郎的罪证，说明他至少现在还算是守法的。 无罪当然不能给他栽赃了，只是此人的出现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不对！现在是庆历元年，包黑子还在端州呢。” 想起故事中的时间点，能确定的是包拯担任权知开封府之时杀了鲁斋郎。 而在这之前十五年，是鲁斋郎抢走银匠李四的妻子，以及孔目张珪的妻子，致使两家子女流落街头，被包拯收养。 “老包好像是嘉佑元年十二月任职开封府，没错，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狄青就是那一年被免职的。” 这一年大宋很乱，赵昉读过历史自然记的，仁宗也是这一年病的不轻，而且有人第一次提出立太子，因此他记的很清楚。 “我算算哈，嘉佑元年是1056，老包是十二月上任，那处理此案就是1057年。” “往前推十五年是1042年……” “1042……那是明年，庆历二年，对，这就说得通了。” 想明白的赵昉一拍大腿跳起来，这才看到一脸见鬼似的盯着自己的王中正，想起自己自言自语全被听到了，顿时奶凶奶凶的瞪回去道：“刚才你什么也没听到，不然我就灭口了。” “啊！什么呀，大郎刚才说话了吗？” 看着王中正一副迷糊的样子，赵昉“噗嗤”的笑了，摆摆手赶他走道：“走啦走啦，忘了这事就行。” 王中正立马跳起来，兔子一样一下没影了，看的他差点笑出猪叫声。 不是他不怕被人知道，一来王中正年纪小，又是自己信得过的心腹，二来刚才那些话也没透露不良的信息。 只有一个包拯，王中正知不知道这人还是两说，现在的包拯并不出名，远在广东当官。 再说那公元历法别说王中正，就是韩琦这人精都听不出什么来，唯一让人惊讶的是他说了包拯任职开封府的事。 至于狄青，别说王中正，这满朝恐怕都没人知道是谁，只有等范仲淹和韩琦回京才知道此人的信息。 “那就等明年吧，派人盯着他。” 看来跟故事对上了，鲁斋郎因为嫌弃官职小辞官回家。 路过许州时意外看到李四的妻子很漂亮，就强行把人抢回家，李四追去郑州却无可奈何，回家后发现儿女不见了。 十五年后包拯当上权知开封府，才审理此案杀了鲁斋郎。 赵昉既然明白事情还没发生，自然不值得他去关注，把这事记录一下后丢到一边，关注起眼下之事来。 “听说刘平和石元孙赎回来了，好像没了官职了。” 三个月前西夏跟大宋谈和，李元昊强硬的不愿撤去帝号，但承认大宋是他的宗主国。 大宋原本不答应，可收到辽国的国书，质问大宋欺负他女婿，无奈的答应西夏称臣不去帝号。 而西夏此时也遇到麻烦，回鹘人造反逼的李元昊不得不快速跟大宋议和，因此宋朝一提出放归俘虏李元昊就答应了。 刘平和石元孙，以及被掳去将士和边民被放回，大宋答应开一个榷市给西夏通商。 历史被改变了，但两位大将因为被俘，被朝廷罢去官职，石元孙还好点，毕竟他是石守信的孙子。 就算没有官职，也是大宋开国第一武勋的后代，石守信又是出了名的敛财，石家不缺钱。 可刘平就惨了，没了官职家中生活就不好过了，刘家是开封人，也是将门出身，但只是小军官的将门。 恩荫的官职只有九品的武官，当年刘平又为了读书花费不少钱财，中举后当官又因为性格原因不会敛财。 最后得罪宰相丁谓，被转为武职，虽然他的武官官衔很大，可他不会贪污啊。这回又是被俘回来的，家里剩下点钱也都打点上下花了个精光。 而且这家伙前些年还弹劾过范仲淹，虽说老范没计较，可文臣中人却看他不顺眼。 就算他原本也是文臣出身，可毕竟只是个举人就去当官了，何况你还出身武将世家。 宋代举人不算正式功名，但的确可以当官，不愿再考一般去县级单位当最小的官员。 刘平年轻时很出色，只是由于性格刚直，仕途很坎坷，后来又因为被寇准青睐得罪丁谓，使诡计让他转为武职。 虽然最高做到正二品的殿前司都虞侯，可武将在大宋就是被文官欺负的命，连枢密使狄青都免不了，何况是他。 “先生觉的朝廷如此对待刘士衡真的好吗？” 赵昉没能力改变朝廷的决定，只好迂回寻找办法，第二天听完陈尧佐讲课后，假惺惺的以讨论为名问出这话。 八十岁的老宰相岂是那么好糊弄的，眼皮子一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大哥想说什么直言就是，拐着弯不累啊！” 明白自己被看穿的赵昉，羞羞的笑一下，马上改变方法说道：“学生的确是替刘士衡抱不平，听闻寇相当年都说他是良才，那一战又是非战之罪，闲置这样的良才，学生觉的对朝廷不好。” 陈尧佐定定的看着他，良久后突然叹了口气：“老夫当你老师半年，也算看出来了，你跟先帝不同，也跟当今不一样，老夫欣慰这辈子收了你这弟子，同时又担忧教出一个汉孝武啊！” 第十四章 坑舅舅的皇子殿下 赵昉一怔，连忙站起身来长揖一礼道：“先生放心，学生绝不会穷兵窦武，只是认为不能以文制武罢了，毕竟文臣知兵者太少，术业有专攻，各安其职才是王朝强盛之道。” 后人对汉武帝开疆拓土赞誉有加，可在古人眼里却不一样，汉武帝被抬上神座，那是晚清民国之事。 那时候中华民族屈辱，极需要有个激励百姓的帝皇，这才有秦皇汉武的赫赫威名。 可在满清之前的人们眼里，秦皇暴虐，汉武穷兵窦武，都不是好皇帝。 看看汉朝自己写的史书《史记》和《汉书》就知道，字里行间都是这老头太坏了。 赵昉当然不能被认为自己是下一个汉武帝，史笔如刀，自己形象还是要注意的。 活着被人骂还好，死后留骂名才是最糟糕的，这也是古人和现代人的不同。 古人注重身后名，因此大部分人不敢太无耻，也就保证了整体的道德水平。 后人注重生前名，自然为了目的可以无底线，整个社会无耻就难免了。 “以文制武是国策，大哥想要改变，可知道将来之路有多难吗？” 陈尧佐看透世情，明白这是不对的，但明白是一回事，有没有勇气去做是另一回事，只能叹息的问道。 其实北宋不是没有文臣质疑这点，后来的包拯就向仁宗提出，武将不知兵的害处，只是阻力实在太大，无法更改罢了。 “先生，圣人知其不可而为之，因而成圣，学生不敢比肩圣人，但难道不应该追寻圣人吗？” 赵昉不放弃，目视陈尧佐正色问道。 陈尧佐长叹一声，回答道：“圣人在野，大哥在朝啊！” 说着解释道：“圣人做的是学问，大哥日后做的的天子，那是两条不同的路，圣人可以坚持，不过是受磨难而已，可大哥坚持受到的不仅是磨难，还有身死国灭的忧患，不能不慎重呀！” 听完这话赵昉眼眶都红了，自己这位老师这是对自己推心置腹了，这已经不是一个老师能为学生考虑的，而是如慈父一般为之计深远了。 沉默一下赵昉深深一礼，坚定说道：“为大宋故，学生义无反顾，请先生成全！” 陈尧佐定定的望着他，良久后才开口道：“既如此，为师送你一程，但你记住，行路艰难唯有一步一个脚印，切莫大喜大悲，被胜利冲昏头脑。” “谢恩师教诲，学生记住了。” 当天下午，陈尧佐上书朝廷，力保刘平、石元孙，提出大战之后闲置大将，会让西北军心动荡，引起朝中争论。 也因此陈尧佐被人弹劾，已经致仕的宰相还插手政务是为僭越，但毕竟他是大佬，门生故旧满天下，不可能被处罚。 反而他这建议，最终得到大部分人的支持，刘石二人被重新任命，石元孙回西军，刘平去雄州防御契丹。 “大哥是你吧？陈相不问世事，能插手此事只有你的原因了。” 两天后傍晚，赵祯来到赵昉这，一脸无奈的嗔怪道。 赵昉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惊诧的问道：“爹爹说什么，儿子怎么听不懂呢？” “小猢狲！就你会闹腾，还想瞒着爹是吧？” “哪有，儿子整天忙着读书习武，才没空管其他事呢。” “是吗？那当街质问大辽使臣是谁？让皇城司查鲁卿的又是谁？” 听到这话，赵昉马上变脸，一脸害羞模样的拉起赵祯的手摇晃着。 果然，这办法百试百爽，赵祯毫无办法的放过此事不说了，慈爱的问起他的学问。 也是，世上当父亲的，基本上都无法抵抗年幼的儿女撒娇，何况他还是个性格温和的父亲。 几天后赵昉的身边多了一个十岁的男孩，不是小太监，而是作为他的伴读存在的，正是刘平的嫡孙刘季孙。 转眼到了第二年，鲁斋郎果然辞官不干了，可他一个小官，根本就不会收到关注。 饶是赵昉早就交代，让人盯着他，可还是在他南下两天后，消息才传到，气的他踢了王中正两脚。 “马上、立刻派人南下，盯着他有没有干坏事，若是有直接擒拿押解回来。” 王中正挠着后脑勺，满眼不解的神情，不想听命又不敢反对，嘟囔了一句“大郎就会支使人”，被他一瞪眼怂了。 “那、那派谁去呢？找我干爹不好吧，官家会知道的。” 无奈的王中正只好提出问题，毕竟都是没权的，只能用别人的人有点麻烦。 赵昉此时才感觉到，自己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权利，大宋对皇族禁锢很严，即使是皇子也一样。 挠挠头转了几圈后，赵昉当机立断道：“你去皇城司找我舅舅，就说我要一个皇城司编制，不能告诉我爹，要他马上给我，不然我就去找八舅公哭去，说他不认我是他外甥。” 王中正目瞪口呆，傻眼的看着他道：“这这……这样栽赃真的好吗？” “好不好你别管，只要管用就行。” 看着他牛气哄哄的样子，王中正伸出一个大拇指道：“大哥无耻，小的记下了。” “小正子！” 一溜烟跑走的王中正才不敢回头呢，赶紧的去把事情办好，祈祷大皇子忘了刚才那话才是。 他现在都懊恼死了，自从经常跟赵昉在一起，被他影响的口无遮拦，这要是在别人面前忘了忌讳，脑袋都不知道要掉几回。 “不过大皇子真的好啊，虽然不如官家仁厚，但对待自己人是真的恩义啊！” 暗自感叹着，王中正赶到皇城司，找到皇城司副使曹佺，把那话一字不落的说完后，小心的低头偷看曹佺。 曹佺气乐了，盯着他问：“你是卢大使的干儿子吧，这事你找你干爹不就行了，找我干嘛？” 王中正马上哭丧着脸回道：“干爹不敢瞒官家，小人不敢找他呀！” “他不敢瞒，本官就敢吗？” “这这……反正大哥这样交代小人的，他说外甥找舅舅天经地义。” “混账！” 曹佺气的抬脚就要给他一脚，想想还是算了，无奈的苦笑一声道：“老子欠他的呀，滚进来拿上东西快滚蛋！” 第十五章 要当官喽 王中正马上屁颠的跟进去，笑嘻嘻的奉承了好些好话后，打躬作揖的回去了。 曹佺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办事员楚山凑过来迟疑道：“曹副使这事妥当吗？私授皇城司官牌可是大罪呀！” 曹佺看他一眼，淡淡道：“是大罪又如何，大郎既然不愿被官家知道，必有自己的理由，难道我这舅舅不应该帮他吗？” 楚山脖子一缩，讪讪笑道：“应该、应该，大皇子不比旁人，副使也不比其他人，是属下多嘴了。” 曹佺是曹彬幼子曹琮的长子，曹琮是如今曹家硕果仅存的老一辈，而且威名仅次于乃兄曹玮，同样是一位能让契丹人胆颤的人物。 如今老了在家休养，极宠爱赵昉这位外孙，曹佺这才无可奈何他坑舅的行为，不然自己回家一样被老爹揍。 一匹快马冲出汴京城，折继祖身穿皇城司的服饰，向着许州追赶鲁斋郎而去。 虽然他不知道赵昉为何这么肯定鲁斋郎会干坏事，可坚定的执行任务，是他的信念，其他的他才不管。 半个月后鲁斋郎被带回来，果然当场被折继祖抓住，垂头丧气的跪在赵昉跟前，哭丧着脸大叫饶命。 “没有让他得手吧？” “回大郎，没有。” 回看鲁斋郎，赵昉似笑非笑的拍拍他的肩：“看在你没坏了人家贞洁，饶你一命，但你这么管不住下面，不如切了进宫可好？” “别呀大皇子！” 哀嚎一声，鲁斋郎快要尿了，赶紧的求饶道：“小人再也不敢了，求大皇子看在小人爹爹的份上，给他老人家留个后吧！” “留后！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没生养？” 赵昉好奇了，鲁斋郎已经三十出头了，家中又有钱，这时代怎么可能还没结婚，难道这家伙不孕不育？ 见他好奇，鲁斋郎哭丧着脸回答：“小人成婚十四年了，一连生了五个，可都是不带把的，可把我娘愁死了。” “这样啊” 赵昉明白不是自己所想的，自语了一句再次沉下脸来道：“看在你爹当年尽心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但你记住，一旦再有这种事被我知道，我不会再给你机会，直接让人阉了你，若是有了儿子跟你一样阉掉。” “啊！”的一声，鲁斋郎忙不迭的狂点头，保证绝不再犯，被嫌弃的赵昉赶出去后擦了一把冷汗，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管好裤裆了。 开玩笑，自己被切还能忍受，可要有儿子也被切，那鲁家不是绝后了，这个险可不能冒。 浑然不知道赵昉其实是救了他一命，要是真的抢走人了，日后肯定被包老黑斩首示众。 “大哥最近有没有干什么坏事呀？” 才过了两天赵祯找上门来，满脸姨母笑的问他，可那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觉的不对劲。 赵昉一看就明白了了，也不隐瞒的把鲁斋郎之事说了一遍，反正自己没杀他，老爹也不可能生气。 “不对爹爹，你是不是责备舅舅了？” 说完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事可不仅是鲁斋郎的问题，自己要了皇城司的官牌，那才是大事。 大宋皇子不得插手官场，除非长大后经过朝廷考核，被授予官职才能在自己权利范围内办事。 赵祯这次却没生气，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叹气道：“爹爹知道我儿有雄心壮志，只是你这么点年纪，爹爹想让你多玩几年啊！” “等你坐上爹爹这位置，多走一步都会被约束，爹爹不希望你太辛苦啊！” 看着真情流露的父亲，赵昉两眼一热，抓住他的手真情说道：“儿子早慧自然要替爹爹分忧，爹爹是千古第一仁君，儿子自承做不到，但也要为儿孙留下一个强盛的王朝，才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看着倔强的儿子，赵祯神情恍惚。 好半晌才一激灵，微微点头后说道：“准备一下，三天后爹爹会册封你为庆国公、右金吾卫上将军、领皇城司副使。” 不等他反应，赵祯继续说道：“你十一舅父升为皇城司使，卢卿迁为内殿崇班，朝臣们已经同意了。” 赵昉目瞪口呆，愣怔了半晌才问道：“庆国公不是爹爹以前的封号吗？还有领皇城司副使，那可是实职，儿子才六岁呀？” 赵祯听到这笑起来，摸摸他的后脑勺道：“封你为庆国公，难道你不知道为何？让你去皇城司是让你名正言顺，爹爹知道你闲不住，不如给你权利，免得又胡闹落人口实。” 赵昉被说的不好意思，看来事情暴露后朝臣们没少不乐意，只是自己被父亲护住，自己才能快乐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对了爹爹，宗实哥哥好久没有进宫了，滔滔阿姊想他呢。” 赵昉突然转了话题，这回轮到赵祯被说一愣，迟疑了一下问道：“大哥不忌讳你堂兄？” “忌讳他干嘛？爹爹又不是不知道，堂兄谦恭更像爹爹的性情，再说儿子自己有本事，何用小肚鸡肠。” 赵祯哑然失笑，嗔怪一声“臭小子是说爹爹小肚鸡肠喽”，赵昉才不承认，连连摇手说没有。 赵祯笑笑就过去了，再一想也对。 连自己都不知何时开始，不把儿子当小孩儿看待了，侄子根本不是自己儿子的对手才对。 遂微微点点头笑道：“这次爹爹给你册封，同时也封了你兄长右羽林卫大将军，到时候他会进宫谢恩的。” 赵昉咧嘴笑起来，“嘿嘿”说道：“那这回阿姊该高兴了，爹爹不要告诉她，儿子自己跟她说去。” “行，都由你。” 赵祯开心的笑起来，儿子难得露出小儿女状，让他老怀大慰，小孩子嘛就该有此模样才对。 自己当初结婚多年无子，连续两个皇后都没生产，群臣急了劝谏自己养个皇侄冲喜，侄子赵宗实被抱进宫，由曹皇后养育。 同时被抱进宫的还有皇后的外甥女高滔滔，跟赵宗实同岁，两小无猜一起长大。 两年后生了赵昉，可赵昉一出生就差点死掉，因此赵宗实也没被送出宫，依然由曹皇后抚养。 一直到去年，皇次子出生一年后，才把他送回家。 第十六章 曹家父子 赵祯自己没有兄弟，只能从父亲的兄弟中挑选孩子，两个伯父的孙子太大，因此叔父家的堂兄赵允让的儿子被看中。 赵允让是商王赵元份第三子，当年也曾被真宗养在宫中，刘娥最疼爱的正是他。 赵祯出生后才被送回家，可刘娥依然宠爱他超过赵祯。 其实也难怪，刘娥自己不能生育，赵允让等于是她养大的第一个孩子，而且宋代皇族有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兄弟之间感情很好。 宋代几乎没有发生夺嫡之事，唯一一次类似的是赵廷美被诬陷要篡位，但根本找不到证据。 最搞笑的是上书说赵廷美要篡位的是柴禹锡，此人是宋太宗潜邸旧臣，铁打的心腹。 说白了这件事是宋太宗不想再继续金匮之盟，加上赵普想要当宰相，必须把此时的宰相卢多逊搞下去。 其实到了这时，父死子继却是才是最安定的选择，大宋已经稳固，没有了五代时的混乱，不需要兄终弟及来稳固江山。 真要按照金匮之盟那才是乱套了，赵光义可不止一个弟弟，赵廷美之后还有一个弟弟赵光赞。 而太祖赵匡胤也不是所有儿子都死了，宋太祖一共四个儿子，死去的只是次子和第三子，长子赵德秀、四子赵德林还在呢。 若是不定下父死子继，日后大宋光是皇位继承，就是一笔糊涂账，因此改变是必须的。 只是赵光义这手段太蹩脚，整出一个弟弟造反来，却一点证据找不到。 而这件事直接造成他自己最爱的长子赵元佐跟他翻脸，认为父亲把叔叔逼成这样，结果他疯了。 这在其他王朝是不可能的事，要知道赵元佐是太宗内定的接班人，叔叔的存在其实是威胁他的继承权的。 可他就是认为皇位应该由叔叔继承，自己父亲不就是继承伯父的皇位的。 更有意思的是，他的弟弟赵元僖被册立为继承人后，认为哥哥病好了，那这皇位就不应该由自己继承。 同样跟自己父亲太宗皇帝闹别扭，一直到他突发暴病死去，这才由真宗继位。 只能说赵宋皇族，是历史上所有皇族中最有人情味的，不是对皇位没有兴趣，而是认为亲情比这重要。 赵祯要说自己对侄子没感情那是胡扯，三岁养到十岁岂能没感情，而且侄子从小听话，规矩的让人心疼。 要不是担心威胁到儿子，他还真想留下养着，现在自己儿子这么通透，他自然很开心，儿子没有被皇位迷住眼。 至于高滔滔，那是曹皇后姐姐的女儿，大宋开国名将高琼的曾孙女。 北宋开国两个高家，宋太祖的结义兄弟高怀德，另一个就是太宗的心腹高琼了。 高琼开国时没有高怀德名气大，也没他的战功大，只是大将王审琦的部将，但此人骁勇是出了名的。 太祖杯酒释兵权后，高怀德退居二线，高琼这才崛起，到了太宗继位，作为潜邸之臣更是被重用。 儿子高继勋也是名将，但到了孙子高遵甫就沉寂了，可这家伙虽然本事不大，娶老婆厉害啊，娶了曹玘的大女儿，曹皇后的亲姐姐。 没几年仁宗娶了曹皇后，高家自然也随着水涨船高，女儿更是被接进宫，由皇后抚养，当做亲女儿一样。 要是没有赵昉的穿越，他日后会是国丈，高滔滔也会成为大宋最强势的皇后，因为英宗怕老婆，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两个三岁就在一起生活的夫妻，英宗怕老婆也就难免了，毕竟女孩子比男孩早熟，从小被她教育习惯了。 当了皇帝连小老婆都不敢要，还是重病一次后，姨妈曹皇后劝了多次，高滔滔这才不情不愿的给英宗纳了三个妃子。 三天后，赵昉第一次踏进朝堂，大臣们绝大部分都是很淡定的看一眼他就转过头去。 只有少数身穿武官的服饰的人，眼神中露出激动的神情。 特别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在看到他后满眼欣喜，他马上欢呼一声“八舅公”后跑了过去。 曹琮已经半年多没来上朝了，三川口之战后，他在陕西招募弓手阻击了李元昊，粉碎西夏抢掠。 随后暗通吐蕃各部，招纳了沙州镇王子部合击西夏，胜利后被朝廷召回，担任马军副都指挥使。 可年纪大了，不愿来朝中看那些文臣脸色，今天为了自己这外孙授职，这才踏上朝堂。 看到赵昉对自己的亲近，脸上更是露出慈祥的笑容，但他很清醒，见到赵昉奔过来，眼神示意他止步，免得被朝臣多话。 赵昉停顿了一下，看一眼众臣撇撇嘴，继续过去庄重的行礼道：“见过八舅公！” “朝堂之上，大皇子在干什么？” 一声不满的呵斥声传来，赵昉回头怼道：“朝会还未开始，汝想阻止晚辈拜见长辈乎！圣人教你的孝道汝学到哪里去了？” 赵昉根本没看到是谁呵斥自己，反驳之后才看到一张黑脸，认出是御史中丞王拱辰，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这位现在正是名声大振之时，两个月前硬杠契丹人的无理要求，把大辽给怼回去，被升职为御史中丞的。 王拱辰想不到赵昉这么能怼，这话让他无法反驳，朝会的确还没开始，皇帝都没到呢。 他只是单纯的不喜赵昉跟武将亲密，可忘了曹琮的另一个身份，那是曹皇后的亲叔叔，皇子名份上的舅公。 想生气却无法，只能生闷气的“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他们了。 “嘿嘿，这家伙真小心眼，小爷才不跟你计较呢。” 偷笑不已的赵昉，拉着曹琮的手开始拉家常，边上曹佺憋着红脸，频频示意他够了哈。 赵昉看到后奇怪的问道：“十一舅想要解手吗？可别憋着，会影响前列腺健康的。” “噗”的一声，曹佺气急败坏的怒道：“胡说什么！大庭广众之下说粗话，信不信……” “信不信什么？” 一声冷喝直接打断他，曹佺冷汗都下来了，连忙摆手否定道：“没！儿子什么也没说，儿子只是好奇，前列腺是什么。” 第十七章 小心翼翼的赵允让 赵昉这下也坐蜡了，怎么解释呢，这可是朝堂殿外的大广场，难道指着自己的下面解释吗。 支支吾吾了一下，索性耍无赖道：“昉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就是随口说说，舅父问那么多干嘛？” “臭小子你等着，等你上任皇城司后，老子让你好看。” 曹佺偷偷瞪他一眼，暗自打算着，自己是正使，赵昉正好是自己属下，给他穿小鞋看他还嘚瑟不。 不料想法虽好，自家老爷子却目光如炬，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顿时吓得他冷汗下来，这才想起自家还有老爷子呢。 好在此时赵祯到了，给他解了围，几声鞭响，百官立刻排好队鱼贯而入，赵昉也规规矩矩的跟了进去。 一番热闹不消细说，赵昉喜滋滋的领了圣旨，被带往吏部领取告身，并马不停蹄的去各处拜访一番，可把他累的哟。 “堂兄……堂兄！宗实哥哥！” 十一岁的赵宗实老实巴交的，听到叫唤确认是叫自己后才回头，停下脚步马上迎过去。 “大哥！” “堂兄走那么块干嘛？我都叫了好几声了。” 拍拍自己小短腿，赵昉马上笑眯眯的凑过去，低声说道：“我跟阿姊说了，堂兄今日会进宫，咱们快去大娘娘那，别让阿姊等久了。” 赵宗实迟疑一下，看一眼崇政殿那边。 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赵昉看到赵允让正站在门口望着这边，遂跳脚着挥舞手臂喊道：“伯父，兄长跟我去大娘娘那了，您老不用等！” 赵允让满脸温和的抬手示意，自己明白了，并挥挥手告诉自己儿子跟赵昉走，殿内传出赵祯的声音道：“六哥若无大事就进来坐坐，昉儿拉着他兄长没那么快回来。” 赵允让忙拱手道：“臣还是回去吧，官家这边处理政务，臣在这不好。” “有甚不好的，自家兄弟见外了。” 赵允让还欲推辞，殿中传来吕夷简的声音道：“大宗正避嫌什么，正好有事要请你参详，快些进来。” 赵允让这才重新进去，跟大家再次见礼后不解问道：“吕相公找我有事？起先没听到啊！” 吕夷简笑道：“起先大宗正是来谢恩的，现在想起了，这事还要大宗正支持才更好。” 赵允让浑身不自在的看着大家，此时的崇政殿中，同平章中书门下章得象在这，枢密使吕夷简也在这，不用说就明白有大事了。 还是吕夷简先开口，看着他正色说道：“西北两战暴露出太多问题，虽说李元昊臣服了，可那只是暂时的，因此朝廷必须要做出改变了。” 赵允让浑身一抖，惊慌抬头道：“吕相公是要朝廷变法？可我是宗正寺，与军政大事无关呀。” 庞籍当即开口道：“公乃皇族宗正如何无关，吾皇艰难正要公鼎力相助，公为宗室子，岂能置身渡外。” 赵允让差点哭了，他真不想参与这事啊，父子两代人都因为皇帝无子被送进宫抚养，也都再被送出宫，他害怕被忌惮呀。 赵祯仁厚他知道，可群臣不厚道呀，大宋朝最可怕的往往不是皇帝忌惮你，而是大臣们忌惮你。 看他战战兢兢，赵祯叹口气道：“六哥莫担心，不会让你参与朝政，只是宗室这边要请你看住，别让他们闹起来。” 赵允让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正要点头答应忽然一怔，惊讶的望向赵祯：“官家要更改宗室章程？” 赵祯明白他问什么，摆摆手道：“不会动宗室册封，只是朝廷要改良税法，会牵涉到每个人，宗室也不例外。” 赵允让这下真放心了，立刻保证道：“官家放心，臣会看好他们的。” 赵祯并不是临时起意要改革的，这事其实在天圣年间刘娥掌权之时，范仲淹就上万言书，提及朝廷弊政要更改。 深感认同的赵祯，把老范调到京城，可那时仁宗无权呀，拍板权掌握在太后手里，刘娥不肯变革他又有何办法。 明道年间刘娥去世，正当赵祯想要重用范仲淹改革时，老范竟然弹劾吕夷简迎合皇帝废后，卷入这宫闱之事被贬出京。 这完全是没必要的，因为郭皇后被废是赵祯自己下定决心的，吕夷简不过是顺水推舟，给皇帝通过的废后圣旨罢了。 到了景佑年间，赵祯再次想起变革，可范仲淹又在那时候上书弹劾吕夷简，这回说的是宰相专权。 仁宗只好熄了掉他回京的念头，吕夷简对于赵祯来说，专不专权其实没什么关系，赵祯相信他对自己的忠诚。 因此这弹劾其实也是没必要的，老吕一路护着十三岁登基的赵祯，这感情岂是仁厚的赵祯能抛弃的。 直到另一个宰相王曾，跟吕夷简开启了党争，赵祯这才各打五十大板，解除两位宰相的职务，去地方主政去。 而此时西夏开始闹腾，意气奋发的韩琦，举荐范仲淹出山，不然老范会被雪藏，不知道要多少年。 要知道凡是卷入党争的，朝廷都不愿启用，赵祯即便是看重他的才华，可朝臣们不允许这种人上来。 也只有那时候的韩琦，有这能力让百官不敢阻拦，这愣头青愣是在一天之内，把四位宰相赶下台，震惊了整个朝堂。 韩琦小范仲淹九岁，如果说范仲淹是北宋第一名臣，那韩琦就是北宋第一明相。 这家伙厉害到什么地步呢，契丹人都对他尊敬有加。 韩琦在担任大名府留守时，契丹使臣每次经过大名府都偃旗息鼓，告诫手下不得惊扰了韩相公。 能让骄狂的契丹人都小心翼翼，可见韩琦不是让人害怕，而是让人尊敬。 但后人却认为韩琦不是好人，因为他不顾狄青的求情，杀了狄青的爱将焦用，蔑视武将。 却不知道狄青死后，文官中只有韩琦一人给他写了吊唁文，所以那些不懂历史的人，就不要人云亦云，把野史故事当成真实的历史。 作为镇守边疆长达十年，被手下军民爱戴，离任时道路都被堵住的统帅来说，他会看不起武将，那他如何让将士们心悦诚服的。 笑话不是这样讲的，只能说有人把无知当有趣罢了。 第十八章 老太监竟敢拦我 两个月后富弼从辽国出使回来，敲定了增加二十万岁币，辽国盟誓放弃关南之地事宜。 随即韩琦和范仲淹被调回京城，已经担任皇城司副使的赵昉，现在消息灵通，不用靠王中正辗转传递了。 听到这消息愣住了：“不对呀，庆历新政不是明年才开始的吗，这哥俩怎么提前回来了？” 上辈子他虽然不出色，可就是读历史的，不是学宋史可也比普通人更了解历史，庆历新政是大事件，他如何不记得。 “难道因为我的缘故，历史发生改变了？” 想到这他坐不住了，还真有这可能，自己改变了西夏提前谈和，更没了定川寨战役，宋夏第一次战争的三战变成两战就结束了。 这让大宋早点腾出手来，开始变革也是正常的，毕竟仁宗不是现在才有这心思的，早在他登基后不久就有这想法。 原因很简单，真宗把大宋财政折腾个精光，一个炼丹，一个封禅泰山，瞎折腾了十几年，没把大宋搞崩溃算是幸运了。 朝廷没了钱就没办法养军，宋军的战斗力正是从那时开始直线下滑，而且真宗那样奢靡造成全社会的跟风，吏治腐败更是在所难免。 赵祯从小就聪慧，如何看不清现实，因此很早就想要改变，只是一直没机会，现在终于腾出手了。 可赵昉却很清楚，自己父亲虽然有心变革，却不是个坚定的人，而且这次变革最大的问题，是范仲淹等人犯了大错。 跟后来的王安石一样，犯了急切的毛病，而且历史上凡是改革者几乎都会犯这毛病。 忧国忧民没错，改革也没错，但操之过急往往成功不了，还会让情况更糟糕。 这也是后来王安石变法，主持庆历新政的那帮人，没有一个支持的主要原因，因为他们吃过亏，明白事有缓急轻重，可王安石不明白。 权倾天下的张居正，同样在身死之后，推行的新政被废止，可见变法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而且王安石还造成了一个很不良的坏头，南宋之所以把北宋灭亡栽在他变法的事上，不是没有道理的。 要知道在他之前的党争，宋朝的官员打压对手都是把人赶出朝堂就收手了，讲究一个君子之风，不会赶尽杀绝。 而他却对对手赶尽杀绝，这造成了官场风气大坏，蔡京正是学他把对手往死里整，让北宋后期能臣无立锥之地。 也因此在民国之前，王安石的名声都是臭大街，后人把他抬上神坛不过政治需要罢了。 范仲淹等人没有留下恶名，但改革失败对大宋造成的打击同样是巨大的，它让一大批仁宗时代的干才，全部被清出朝堂。 整整十年大宋在苟延残喘，拆东墙补西墙的维持着表面的繁荣，禁军更是腐烂到只剩下西军能战，其余的都是混日子的。 特别是杨延昭死后，河北的禁军就再没了战斗力，幸好辽国没有在那时选择战争，否则灭国恐怕会提前。 “不行，我得参与进去，不能让那些人胡来，不然小爷今后接手个烂摊子还咋整。” 想到这赵昉连忙起身，招呼着自己的四大金刚和书童刘季孙，屁颠的往皇宫里赶去。 刚刚到达崇政殿门口，就被守护在这卢守勤给拦下：“大郎且慢！官家跟相公们在谈事，禁止其他人入内。” “老卢你疯了，你敢拦我？” 守卫将士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上前，可卢守勤却拦着不让开，笑眯眯的拱手道：“大郎要是在宫中那是皇子，小人自然不敢拦，可如今你是皇城司副使，朝廷官员小人就必须拦了。” 看着满脸笑眯眯，慈眉善目的老太监，赵昉气的跳脚道：“死老头你再拦我试试，小爷找我爹有大事，信不信我把你头发眉毛都拔光，让你当个大葫芦……” 不是他不敢冲，而是卢守勤武艺高强，自己加上四大金刚，都不一定是他对手。 别以为有金手指就无敌，毕竟还是小屁孩，现在还早着呢，可人家是从尸山血海的战场上杀出来的，战功赫赫的大将。 这老太监从年轻时在北方跟契丹人干，转到西北干吐蕃人，最后再干李元昊他老爹李继迁，打过无数战，从真宗时代干的前几年才停下来。 跟他同时代齐名的还有孙全彬，但这位是内侍省的太监，卢守勤是入内内侍省的，跟皇帝后宫更亲。 威名赫赫的老太监，连武将们看了都害怕，大宋最神奇的太监苗钦若，在宋太祖时期以三千人马击败契丹六万大军，这不是故事而是真实的历史。 没看平时谁也不服的种谔他们几个，现在看到这老东西屁都不敢放，也就赵昉无所畏惧，因为老东西再厉害也是他家忠诚的卫士。 “卢卿，让大哥进来吧。” 好在赵祯疼儿子，听到外面的吵闹声知道是自己宝贝儿子来了，开口招呼着解除这僵局。 顺带着还叹息一声：“这孩子，就会胡闹。” “爹爹，孩儿才没胡闹，是卢老公胡闹，现在他不疼孩儿了。” 一边跨进门一边张嘴就告状，还翻着白眼瞪卢守勤，老太监只能苦笑着，但看他的目光充满宠溺之意。 宋朝太监是不能随便认干儿子的，必须是父母双亡又没子女的，才能在宫中收养一个干儿子。 卢守勤就是这么一个人，收了王中正做干儿子，他自己从真宗时代就在宫中，看着仁宗长大，又看着赵昉出生。 一个孤独的老人，早就把仁宗父子当做亲人了，要不是主仆有别，不敢表现出来，他跟任何一个祖父都差不多。 “你呀，不许胡说！说说来这干嘛，爹爹这有大事，没时间跟你胡闹。” 赵昉才不怕自己老爹，看了一眼殿中的人，其中一个帅气的大叔，对他不满的“哼”一声。 “这家伙就是韩琦吧，果然长的很帅。” 没生气韩琦对自己的不满，他看向赵祯后正经的行了个君臣大礼道：“臣庆国公赵昉有事启奏吾皇陛下！” 第十九章 语惊四座 崇政殿中众人被搞懵了，跟赵昉关系最好的庞籍惊愕的问：“大郎这是干什么？” 赵昉没有回答他，而是目视着赵祯严肃说道：“臣听闻陛下要变法，忧心如焚，不得不阐明厉害，故来见陛下。” 范仲淹一怔，焦急道：“大皇子要反对吗？” “安敢如此！汝难道不知朝廷艰难，百姓困苦，不变就即将大祸临头乎？” “大郎你……” 韩琦和庞籍双双出声，韩琦是怒斥他，庞籍却是满眼焦急，吕夷简等人看着他目光满是审视的味道。 “历代变革不是没有成功的，秦有商君变法，齐有管仲强国，郑有子产、赵有武灵王此皆成功先例，的确富国强兵。” 赵昉正色回答，开始历数历史上的成功范例，听的大家频频点头，眼里却更困惑了。 这家伙说这些干嘛，这不都是支持变法的人才会举例的吗。 可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可为何汉有王莽新制，唐有永贞变革皆不成功，诸公可曾探究过其中缘由？” 众人一怔，纷纷皱眉，王莽的确是汉朝的改革者，正是看到大汉病入膏肓，改革被群臣抵制，他才开启的夺位模式。 想着当皇帝再改革应该没人反对了吧，可没想到当了皇帝一样被抵制，最终身死族灭，连头骨都不得安葬。 而唐代的永贞变革虽然不出名，但大名鼎鼎的八司马事件正是这事引起的，柳宗元被贬柳州，刘禹锡被贬朗州正是其中两位。 韩愈更是写了一篇《永贞行》，来嘲讽永贞变革。 “大皇子是觉的变法时机不对是吗？” 从来对此事不发表言论的章得象，突然开口道。 此老威望很高，历史上庆历新政时期他不反对、也不赞成，吕夷简则是在变法开始时，已经病重，因此也没参与。 可现在两人都在这，章得象还开口了，赵昉诧异的看他一眼，想起此老不是反对变法，而是不看好范仲淹等人这么搞。 明白此人可能是自己的助力后，他顿时信心大增道：“晚辈不是反对变法，而是反对为变法而变法，至于时机那要调查之后才有发言权。” “哦！如何说？” 这下是吕夷简开口了，他其实是反对的，只是仁宗要变，他只能支持，因为这是自己一手扶上马的皇帝，自己不能反对他。 赵昉看一圈大家，此时范仲淹等人都很认真的看着他，就连韩琦都聚精会神，看样子是觉的自己言之有物了。 深吸一口气，赵昉继续解释道：“凡变法者必定触动既得利益集团，若是认为自己有能力强行压制他们，最后必定被反噬，因此不能急切，必须要让他们觉的威胁不大，温水煮青蛙才能成功。” “既得利益集团？” 这是个新名词，但在座的都是精英，脑子一转就明白指的是什么了。 赵祯这回也认真起来，自己儿子讲的很有道理，赶忙问道：“那大哥觉的应该如何做才好？” 赵昉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道：“先调查民意，百姓最希望朝廷改变什么的，咱们从什么地方开始，绑架民意逼既得利益集团让步，但还不能一下子让他们觉的疼痛，钝刀子割肉最好。” “如何绑架民意？” 韩琦紧跟着问道，赵昉转脸看向他回答说：“办报纸，掌握舆论导向。” “报纸？？？” 又是一个新名词，大家面面相觑，赵昉这时也不藏着掖着，把什么是报纸，如何掌握舆论等事一一说明。 “这是邸报民间化，大皇子睿智啊！” 章得象、吕夷简等人纷纷赞叹，就连范仲淹都开口称赞赵昉睿智，韩琦看向他的目光变了，赞赏中带着欣慰。 “臣为吾皇贺！我大宋后继之君如此聪慧，何愁天下不宁，四海不靖。” 拍马屁吕夷简最厉害了，可这回却被庞籍抢先了，郁闷的他对庞籍直瞪眼，随口附和着敷衍了两句。 赵昉悄悄白眼后，急忙叫道：“诸公可别说这话，我弟弟才更像我爹，会是一个仁厚之人，我可是坏人呀！” 他才不想这时候被人冠以太子的名份，自家老爹按照历史还有二十多年的生命，谁当太子二十多年不烦呀。 不料他这话没有引来大家的赞扬，反而引来赵祯的不满，“哼”了一声啐道：“二哥才四岁，能看出什么来，作为兄长不想为弟弟遮风挡雨，反而把他推出来，信不信我让你母后揍你一顿。” “啊，别呀爹！” 赵昉赶紧的求饶，开玩笑，曹皇后虽然宠爱自己，可对自己是很严格的，打手心、打屁屁不是没有过。 吕夷简一看凑趣道：“官家何不自己揍，我看大郎跳脱的厉害，应该打一顿。” “这老头坏死了。” 赵昉白眼腹诽着，耳边传来赵祯的笑声：“我可下不去手，还是让皇后来教育他。” 众人莞尔而笑，自家这位皇帝的确是这性情，也正是这样，仁宗朝无论忠奸，基本上所有大臣都爱戴他。 “说回原话题吧，报纸之事交给谁负责？还有大皇子认为眼下当务之急是什么？” 范仲淹拉回议题，先问这重要之事后，给了赵昉一个问题，看得出他这是带着考教的意味。 马上大家开始热议起来，现在都明白报纸的重要性了，交给谁自然是很重要的。 吕夷简无所谓，他是枢密使，管的是武事。 可贾昌朝现在可是参知政事，而且他还兼管礼部，岂能让这好事落在别人身上。 但他一开口，马上被韩琦反对道：“国之喉舌岂是臣子敢为，应该交给天子才是，臣建议官家让大皇子负责此事。” 赵昉一怔，看向他不解的寻思着，这家伙不是一直觉的我是小屁孩，不堪担大任吗，现在这是怎么了？ 赵祯却不管他怎么想，听到这话望向儿子期盼道：“大哥觉的如何？韩枢密说的你可敢接下？” “有何不敢！” 赵昉掷地有声的挺直身子，稚嫩的声音响彻大殿，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让人眼前一亮。 二十章 言多必失呀 “好！既如此大皇子准备要多少钱，规划之后报给我，先说好了，如今朝廷穷困，你可不能狮子大张口。” 三司使王尧臣呵呵笑道，语气虽然调侃但说的是事实。 赵昉笑道：“银钱不用多，我要各州一个印刷作坊，每个作坊工人几名，再要一笔购买笔墨纸砚的钱粮就够了。” 不等大家瞪眼，他马上接着说道：“目前还不需要各州铺开，先在四京开办，而后是江南富足之地，最后再发展到全国。” 这话让大家松一口气，别看一州一个作坊不多，大宋可是有四百军州，一下子铺开去哪找那么多钱呀。 就算赵昉说过，前期不赚钱后面是赚钱的，可要等到赚钱那是何年何月谁也不知道，大家支持这事，是因为要掌握舆论导向，而不是要赚钱。 “行行，先来四个印刷作坊，笔墨纸砚都给你备好，只是大郎可想过，印刷一份报纸要多长时间？” 作为财神爷的王尧臣最会算账了，宋代的三司使掌管国家财政，往往兼任户部尚书，这账在肚子里一转，基本上就出来了。 “印刷要很久吗？” 赵昉惊奇的望着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啊，活字印刷现在还没普及，毕昇才刚刚发明出来，只在他老家那一带有吧。” 果然，王尧臣见他看自己，马上苦笑道：“一张印版要雕刻多久大郎知道否？一个字错了整张雕版就报废了，一个熟练工……” 不等他诉苦完成，赵昉马上举手道：“王相公勿慌，我知道一个方法，可以大大节省时间和金钱。” 大家一愣望着他，他也不迟疑，马上接着说：“活字印刷……” 一整套的活字印刷术说出来，立马引起惊叹声，这东西其实不难明白，不就是印章的进阶版吗，印章在华夏流传了上千年了，只是一层窗户纸，捅开了谁都明白。 “别呀！诸公可别认为这是我想出来的，此事我也是听说的，淮南路一位布衣发明了此术，我可不敢抢别人的成果。” 看到大家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赵昉顿时慌了，这事要是不说清楚，等下自己就成了活字印刷术的创造者了。 这可不行，做人还是要有品的，霸占别人的劳动成果，而且这人还是当代的活人，那可是断子绝孙的做法。 毕昇正是在庆历年间发明活字印刷术的，这在沈括的《梦溪笔谈》里有记载，而且还详细记载了如何制作活字。 赵昉上辈子没看过《梦溪笔谈》，但这东西其实没有技术含量，需要的只是动脑子。 把功劳还给人家，自己只要让工部的工匠实验几次就能成功，何必去抢人家的东西。 “大皇子可以所说，眼下的当务之急了吗？” 等大家称赞赵昉结束后，范仲淹再提此时，目光灼灼的望着他，看来不考教自己他是不甘心的。 赵昉自然不介意多说一些，把自己的观点说出来，这样大家也好更谨慎一些。 沉吟了片刻后开口说道：“国以政通而兴，以军强而固，然无论军政皆需要钱粮充足、上下一心，故吏治为首要条件，吏治清明则政令顺达。” 说着看一眼大家，见到大家满意的神情他说的更流畅了，侃侃而道：“我皇宋眼下君王仁德、宰辅贤明，正人在朝、不愁清明，但政见不同时往往互相攻扞，忘却圣人所言和而不同方是君子之争……” “哼！” 不等他说完，就听到几声冷哼声，停下一看，发现吕夷简怒目瞪着自己，范仲淹满面通红，张嘴欲言又止。 这才想起自己把这两位骂了，景佑三年范仲淹担任权知开封府，吕夷简为参知政事，两人爆发过一场大冲突。 范仲淹言辞激烈，把吕夷简骂个狗头喷血，吕夷简祭出范仲淹勾结朋党，造成大宋开国至今的第一场朋党之争。 自己竟然口嗨了，说出他们不是君子，这让他们大为恼火，要知道不管是老范还是老吕，都暗戳戳的自诩君子的。 他只好尴尬的傻笑一声，转移话题道：“父皇也有不对之处，做事应该对事不对人才对，岂有大臣闹意见就各打五十大板的，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 “咳咳咳……” 赵昉再次被人打断了，只见赵祯捂着嘴看着自己，满脸尴尬的模样。 章得象忍住笑，张口轻喝一句道：“大郎说完了吧，说完赶紧走，报纸之事要尽快，快去办事。” 赵昉明白老头是给自己台阶下呢，赶紧的应一声转身就跑，到了门外就看到卢守勤对自己竖大拇指道：“大哥威武！” “老卢你别幸灾乐祸了，我爹指定饶不了我，我先走了哈！” 带着自己人一溜烟的跑了，没注意到种谔等人看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敬意。 也是，敢说皇帝不算什么，这是大宋朝，可敢把好几个宰相都骂一通的，这大宋朝还真没几个。 别说是皇子，就是皇帝都不敢这么大胆。 “诸公，大皇子虽然放肆，但道理是对的，朝堂最忌讳党争，不同意见还是要商量着来，这一点咱们都错了。” 看到赵昉跑远了，章得象开始给他打掩护，老头心中在为他喝彩，这样的接班人，大宋何愁不振兴。 吕夷简不甘心的“哼”一声，但也不得不承认赵昉的出色，拱手对赵祯道：“吾皇有子如此，当浮一大白！” 赵祯连忙客气的回应：“还要诸位相公多多护佑才是，大哥还小，口不择言大家莫怪他。” “臣为陛下贺，为大宋贺！岂敢不尽心，如此龙子是大宋幸事矣！” 韩琦难得的说好话，要是赵昉在这都能吃一惊，要知道正是这家伙把自己的老师赶下宰相之位的。 宝元元年，韩琦一疏罢四相，其中就有当时的宰相陈尧佐。 两位同平章中书门下王随和陈尧佐，两位参知政事韩亿和石中立，被韩琦斥为素位尸餐，面对灾民无助而无所作为。 四人遂引咎辞职，引起汴京轰动，韩琦之刚硬也在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 二十一章 大宋三冗 其实仁宗朝宰相被罢免的，不一定是他们没能力，而是有能力的人太多了，多到官场形成一个潜规则，无论谁当宰相，超过五年就会主动让贤。 后来富弼就是因为多当了两年不让位，被众臣弹劾，说他恋栈权位，道德有亏，最后不得不辞职，这也是历朝历代一个奇景了。 这恐怕也是为什么，后代的读书人无限怀念大宋朝的原因所在，特别是是北宋仁宗朝，更是被后人冠以造极之称谓。 说白了不就是读书人谁不想当官，可前面之人不让路，后来者哪有机会上位，而北宋正是开创了主动让位的先河。 不让的人会被整个士林抨击，换成新时代的话来说，就是你不让位就不要脸，世上人才何其多，你以为就你厉害是吧。 至于有人能够数次为相，那是因为你退了几年还可以再参加上位序列，总之就是你必须退位，让新人上去后，你再上位就是正常的了。 这其实跟后世的选举制有些类似，但不同的是后世新任之人会重组政府，而宋朝不会。 这样就能够让朝政稳定，不至于新上来的人改变政策太多，引起混乱。 应该说这种体制其实更优秀，既让新鲜血液不断的进入高层，又不至于换血引起虚弱。 只是自从王安石变法之后，这一切开始变了，这才有蔡京掌权十几年的现象发生。 且说赵昉回去后，马上召集皇城司的手下，调查当下百姓最感兴趣的话题，以及对朝廷政策的看法等等。 总之后世那记者寻找热点的工作，他让皇城司先做起来，而后去了趟工部，把制造活字的任务交给他们。 接下来几天他都忙死了，寻找合适的地点开作坊，汴京城他还能亲自去，可其他三京他可去不了。 别看皇城司使可以出外做任务的，可别人可以他不行，别说赵祯不允许，就是朝臣也决不允许。 “报纸不是邸报，除了朝廷公告外，要上一些趣味性强的故事，你们这样搞那还不如把邸报发出去给百姓看，可那东西谁愿意看？” 忙忙碌碌的半个月，第一份草稿送到赵昉这来，顿时把他弄的脑仁疼。 这些负责撰写的士子，几乎都是之乎者也，满篇的国之大事，要不然就是圣人教导，烦死了。 “来，看看这个我写的故事，是按照真实发生的事改编的。” 好在他有准备，早就自己写了几篇文章，筛选皇城司上报的消息改编的，其中就有鲁斋郎那事。 再次躺枪的鲁斋郎，回去后还不得安宁，被他当做反面教材写成故事。 当然不是关汉卿写的那样，毕竟没发生不好诬陷人家，可还是有东西可以深挖的。 那家伙当初抢了李四的老婆，许州官衙面对报案不作为，是被折继祖追出城外擒拿回来的。 把这写出来既可以抨击官场不作为，又能引起大众的兴趣，至于故事情节自然扩大了许多。 士子们一看马上明白报纸应该怎么写了，千万别小看古人，其实古代士子不仅读四书五经，那些民间故事，市井生活他们同样也爱看。 小说虽然是在明代成熟的，可在唐朝就开始有了，宋朝又是文化高峰，百姓的认字率极高，因此故事书流传的也特别广。 赵昉现在就是要写官场不作为之类的故事，激起百姓对贪官污吏的怒火，逼朝廷惩处贪官。 大宋冗员、冗兵、冗费，所谓的三冗正是官员不作为后，才越来越严重，就一个诡户籍问题，就让朝廷每年少了至少三分之一的赋税。 所谓诡户籍，就是隐户和小家庭问题。 隐户是从古代就开始的，汉唐盛世都无法避免，到了五代十国更加严重。 宋朝建立之初解决了一时，可马上又死灰复燃，其实到了宋代已经完全可以避免了，正是官员贪腐才造成的。 众所周知宋朝不注重土地所有制，秦汉隋唐以来的世家大族，也基本上不存在了，因此隐户完全没必要。 所有人不允许豢养奴仆，豪门隐藏户口为自己耕地的事被杜绝了，可为何还有户籍隐藏的。 这要说到宋朝的税制，大宋实行仁政，规定凡是一家只有一子的，或者女人当家儿女还未成年的家庭不纳税。 就是这政策，让贪婪的人看到有空子可钻，贿赂当地官吏隐藏自家户口，就成了一种谋取利益的手段。 另一个所谓的小家庭，其实就是现代人的家庭模式，三口之家这样的类型。 中国是宗法社会，小家庭原本是不被允许的，唐朝就规定了，祖父母、父母还在的，敢于分家者徒刑三年。 但宋朝的一项政策，打破了人们不敢分家的现象，那就是宋朝规定人口少于三人的家庭，免除徭役。 这三人其实不止三人，因为宋朝还规定，年纪大于六十岁，小于十九岁的不记录上户籍。 也因此宋朝寡妇再嫁成风，甚至出现子女逼着寡母改嫁的现象，因为你嫁人了，家里就少了一个户口。 这在无形中促成北宋民风开放，不亚于大唐，那种女人不能见外男的，在宋代是不存在的。 可这造成许多家庭，为了避开徭役，故意减小家庭成员量，同样造成朝廷要多开销徭役的钱粮，雇佣徭役。 这一切都是官民勾结后，隐瞒朝廷的现象，同时也滋生了大批的贪官。 这就是冗费的问题，至于冗员和冗兵那是另一个问题，冗员是大宋官僚体制造成的，要想改革会触动太多人利益，赵昉是不会现在对这事动手的。 冗兵却是大宋无奈之举，为了不让流民造反，朝廷在每次灾荒时候，就招收大批灾民成为军队。 的确这办法对流民造反极为有效，整个大宋朝虽然也有百姓造反，但除了北宋末年的乱世外，其余时间极少有。 就算有也是限于一地，从未有过流行全国的造反，像汉末的黄巾军，唐朝的黄巢，明朝的李自成这样的，在大宋是不存在的。 即便是方腊造反，也仅限于江南，并未波及到全国。 二十二章 状况 庆历二年九月初九，正当人们放松心情去登高远眺之时，一声声清脆的童音响起：“卖报！卖报！大宋周报新鲜出炉。” “开业酬宾免费赠送五千份，先来先得，后来者要花钱，一份报纸两文钱，新鲜趣事，朝堂风云、宫闱秘史！” “更有才子佳人，忠臣良将……” 好奇心永远是人类的不变的天性，即便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今日不知明日生死的时候，人们还是保留着好奇心。 赵昉这广告词足够引起这时代人们最大的好奇心，特别是宫闱秘史，更是让不少憨厚的人都诧异的瞪大眼睛。 “谁敢这么大胆，连官家的家事都敢公之于众？” “走走，看看去！” …… 赵昉当然不会写宋朝的宫闱秘史了，自己的屁股蛋还是要捂紧的，老爹或许会气急败坏，但基本上不会动手，但老娘敢呀。 而且别人是一个娘揍，他可是有两个娘都敢揍自己的，而且还不敢反抗。 当然噱头还是要有的，好在中华上下五千年，大宋之前的朝代多了去了，就两晋南北朝、五代十国就有多少皇帝可以编排。 随后几天报纸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高谈阔论的谈资，人这东西就是这样子，听着听着就想自己看更爽。 大宋朝虽然朝廷这些年很穷，可民间富裕呀，区区两文钱不少人都买得起，何况是大宋的四京之地。 北宋四个京城编制，被称为东西南北四京，真正的帝都自然是汴京城，也叫东京（汴梁是后人叫的，宋人没有这叫法，后世脚盆鸡那东京，就是学北宋的。） 南京应天府不是后来那金陵，而是大宋的龙兴之地，河南宋州，后世的商丘一带，那里是赵匡胤在后周时被册封的地方，宋这个国号正是起于此。 西京河南府是洛阳城，但此时的洛阳也已经不是唐朝的洛阳，是后来在废墟上重建的，地址也偏移了些，但大体上还是在那。 北京大名府是在仁宗登基后才升级的，为的是抵御辽国，作为前线的战略物资要地，位于后世河北、山东、河南的交界处。 这四京不仅繁华，而且战略位置很重要，后人一直以为东京开封府防御能力很差，宋朝定都那是个败笔，其实不然。 黄河的冰冻并不是整条河都冻住的，开封这一带在这时代并不会发生冰冻，而且这时代的黄河河道跟后世不同。 此时的黄河还没跟淮河接触，虽然也有过洪水南侵现象，但不曾对淮河造成威胁。 黄河的入海口一直在河北到山东变换，直到南宋时，由于处在上游的金国不治理水患，这才造成黄河决堤，侵夺淮河。 金世宗或许觉的黄河决堤祸害的是下游，对金国威胁不大，但没想到正是这次决堤，敲响了金国覆灭的丧钟。 原本已经习惯被金国统治的汉人，纷纷在这之后开始反对金国统治，极大的削弱了金国的战斗力。 此起彼伏的造反让他无暇关顾北面草原，给了铁木真成长的机会，要不然按照金国定下的国策，是随时紧盯着草原部落，绝不会给他们成长起来的。 自己出身游牧民族，金国太清楚草原上的事，只要给他们二十年时间，就足以诞生一个新的强劲族群。 还有这时代的黄河并没有在开封城下，其实还离开封上百里地，而这上百里地中间，密布着湖泊、河流，是天然的抵御骑兵的区域。 否则历史上也不会有还几个王朝建都这里，从夏朝开始，一直到北宋继承的后周，都城建在这的就多达六个。 就连后来的金国，灭掉北宋后，也同样的在后期把都城迁到开封，难道金国脑袋坏掉了，被自己很容易打下的地方，不懂得无险可守。 原因自然是北宋在开封的防御体系堪称完美，整整五重防御，从城外就开始修建壕沟、羊马墙，然后才是外城城墙。 而且光是瓮城都有三道，攻进一个瓮城你会发现里面还是瓮城，这种坑死人的布局，千军万马都能被陷入其中。 真正让开封陷落的不是无险可守，是蠢得像猪的宋徽宗父子，跟那时候的群臣。 谁见过打仗相信道士做法能击败敌军的君臣，谁见过相信用大粪就能把敌人消灭的君臣。 因此一个政权的灭亡，不是敌人有多强大，而是自己作死把自己坑死的。 “这些贪官污吏真的该死呀！” “对对，咱们的官家是古往今来最好的，都是那些底下人干的坏事。” “没错，他们还不让官家改变，我听说……” “是是，我也听说了，我邻居家的二大姨，她那远方的……” 仅仅一个月，发行了四次的周报，赵昉就悄悄的在报纸中添加一些舆论导向，让人们把目光投向惩治贪官，改革土地制度上面来。 先开始是市井小民的议论，渐渐地太学的学生加入其中，其中不乏豪门子弟，也开始对自家长辈的行为看不惯。 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这点赵昉很确定，必须要拉拢豪门子弟，这些年轻的子弟，还没习惯奸诈，保留着人类最初的热血。 腊月初十，每旬一次的大朝会开始，担任右司谏的欧阳修率先出列：“启奏陛下！今有太学生联名，请朝廷彻查天下诡户籍……” 朝堂上顿时吵闹起来，赵昉很是诧异，自己明明是想导向查贪官开始操作的，可这些人怎么一下子跳过这，直接拿这大事开炮。 “不行啊，这事触动的利益人太多，这究竟是谁的主意呢？” 赵昉四顾观察朝臣，可根本看不出来这事的背后是谁挑起的，这让他为难了。 若是改革派挑起的还好，只能说他们操之过急，可要是这是有心人故意的，那这事可就大条了。 他最担心的是这事的利益不仅牵涉到官员，而且牵涉到小吏，以及各乡村的里正、保甲这些人。 皇权不下乡，这类人才是朝廷控制乡村的武器，若是把武器逼反了，伤到的可是身体。 二十三章 大宋的皇子真憋屈 “启奏陛下，臣以为诡户籍只是少量刁民隐匿户口，并没有大面积存在，这种事严令州县官员自查就罢了，没必要在朝廷中议论此事。” “不能等下去了” 赵昉找不到背后之人，担心改革派被利用，一咬牙上前一步奏道。 欧阳修诧异的转头看他，但他目不斜视紧盯着赵祯眨眨眼。 “赵副使久在宫中，如何知晓民间之事，还是退下吧，皇城司也不应该参与朝廷大事的决策。” 欧阳修虽然不爽，但毕竟赵昉在他们这班人中名声很好，这次没有恶言相向，而是好意的提醒他别添乱。 按照大宋的规矩，皇城司是不能参与朝政的，即便你是皇子也不行，要不是今天是大朝会，你连上殿都没资格。 赵昉既然决定出手了，自然不会被他劝退，转脸对他说道：“下臣虽然久在宫中，但皇城司密探满天下，到处的信息我都看过，如何不知晓。” 说着又对欧阳修眨眼睛，欧阳修正欲生气，埋怨他不知进退，可突然发现不对，这小家伙眼睛有毛病吗。 毕竟是名扬天下的一代宗师，马上反应过来，他这不是要反对，而是这事让他觉的不妥。 脑袋瓜急转弯一下，欧阳修自找台阶道：“既然皇城司有资料，那这事先不谈，下朝后希望赵副使拿出资料，可以说服我等。” 赵昉一看他明白了，也连忙点头答应下来，退回自己的队列。 赵祯此时也明白，自己儿子阻止这事一定有原因，暗自松口气看向范仲淹。 范仲淹眼皮一抬，上前一步道：“臣启奏陛下！太学生上书所言之事，的确有不明状况之嫌，但如今朝野上下，包括太学之中，对于贪官污吏横行之事议论纷纷，更有不少直接状告贪官的案子，开封府已经收到数份，臣请陛下下旨彻查此事，并建议修改官员升迁考察制度……” “咳咳咳！” 赵昉用力咳嗽起来，一看大家看过来，赶紧捂着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昨晚受凉了，一时没忍住，诸公见谅哈！” 这话鬼才信，范仲淹不解的望着他，心道“难道这也太急？” 韩琦一看，上前问道：“赵副使觉的惩处贪官之议如何？” 赵昉看向他，见到他眼中出现了火气，赶紧拱手道：“惩处贪官乃民意所向，朝廷乃牧民之所在，自然要多听听百姓的呼声。” 韩琦微微一怔，盯着他的眼睛，发现他眼神并不闪躲，顿时明白他不反对惩处贪官。 “看来是对官员考察制度有异议了。” 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赵昉要阻止的是什么，稍一思索向赵祯拱手道：“臣觉的事要一步步做，请陛下下旨严查贪官污吏，至于官员考核，待查处贪腐后再来，毕竟若是贪腐之人不除，考核其实多余。” 范仲淹微微一皱眉，看一眼赵昉后点点头退下，韩琦这话有道理，考核官员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剔除那些素位尸餐者吗。 若是查处贪官，自然也会震慑这些人，同样有效果，只是不完美罢了。 赵祯一看他不讲话了，明白他认可了韩琦所奏，遂看向两位宰相道：“章卿、吕卿可有话说？” 吕夷简回头瞪一眼赵昉后，转头拱手道：“臣附议韩稚圭所言，但臣要弹劾皇城司副使赵昉，朝议岂是皇城司可以参与的，这是越权！” 赵祯顿时为难起来，“这这”了半晌，才试探说道：“那要不就罚奉一、不，三个月吧？” 赵昉心中不禁哀嚎起来，自己这老爹还真是，小心翼翼到这份上，这事应该雷厉风行的答应下来，直接下令惩处自己才对呀。 可他一边疼爱儿子，一边又怕得罪大臣，这么活着不累啊。 就在此时，章得象上前反对道：“臣有异议，赵昉有错但毕竟是孩子，吕相不能太严厉了，这样不利于皇子成长。” 吕夷简马上针锋相对：“朝堂之上没有大人小孩之说，既然上殿就说明纳入朝廷体制，那就要按照朝廷规矩行事，章相这和稀泥的做法要不得。” “终于抓住你了。” 赵昉没理会两人的互掐，而是开心的看向章得象，明白太学生那事一定是这位出手的背后主谋。 别看他是维护自己的，可正因为这样才更说明他要隐藏，反而吕夷简一张臭脸，那是真的为自己将来着想。 章得象不愿变法，他早有猜测，不是因为他是坏人，而是这老头跟自己老师一样，都属于喜欢四平八稳的那种人。 认为一旦变法就会改变祖制，而大宋的祖制是不容更改的，这涉及到的不仅仅是经济利益，而是文人集团的利益。 其实利益之争，不一定都是因为金钱，宋代的士大夫其实觉悟很高，很少人朝廷大臣会为了金钱，丢弃家国天下的理想。 这种人当然有，但那基本上都是中下层的官员，能进入高层的官员，极少有这么不要脸的。 就算是被后人称之为北宋五鬼的大奸臣，其实翻阅他们为官的经历，就会发现他们其实也是在为国为民。 丁谓最出名吧，这可是被后人看做巨奸的代表，把明相寇准给干掉了。 可你看他一生的经历，就会发现他干过不少为国为民的好事，初入官场就为福建人民上书革除茶盐苛政。 澶渊之战他计退契丹，保住三州太平。 去西南当官则平定西南夷，为朝廷示恩使得西南夷归心大宋，朝廷都找不到人来接替他。 可他最后就是成了五鬼之一，还是五鬼中最出名的那一个。 难道他真的是大奸臣吗，其实他跟寇准的矛盾很难说清谁对谁错，这涉及到南北之争。 寇准是陕西人，大宋开国后很长一段时间，朝廷其实一直是北方人把持的，赵匡胤甚至说过，不得让南方人当宰相的话。 丁谓的出现，使得南方人第一次高居宰相之位，寇准自然对他不满，而他也天然的要扶持南方人。 身为江苏人的丁谓，在他当宰相期间，提拔了大批的南方人进入朝堂，直接瓜分了北方人的利益，这才是寇准跟他不和的真实原因。 说他谄媚刘娥那是没错，他要不是被刘娥赏识，一个南方人立再大的功，也休想当宰相。 刘娥给了他实现理想的机会，他不跟着刘娥，难道还跟你寇准呀。 二十四章 坑娃不得父亲逼得赵昉出大招 “大哥说说吧，为何在朝堂上阻止欧阳卿和范卿？” 终于等到散了朝，赵祯把赵昉提溜到崇政殿询问道，跟随而来的范仲淹等人，也目光灼灼的望着他，等待他解释。 赵昉瘪瘪嘴，看一眼在场的人，眼神偷瞄过章得象，无奈的暗叹一口气“绕不过这老头啊，这老头是宰相，重大事情都会在场，这事怎么整。” 见他不答，赵祯催促道：“说啊，这里不是朝堂，在场的都是朝廷忠臣，有话别藏着掖着。” “爹呀，你坑娃啊！” 哀嚎一声，赵昉无奈的反问道：“永叔前辈可否告诉我，你那太学生联名的奏章是谁给你提供的？” 欧阳修一怔，马上惊讶道：“大郎是觉得有人算计我？” “嗯呐！诡户籍之事牵涉利益之人太多，而且都是州县官吏，各地里正甚至整个大宋每个乡村都牵涉到，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人要用这影响最大之事来牵制住朝廷变法之路，让你们没精力去处理，真正动摇他们利益的大事。” 赵昉索性说开了，并悄悄地观察章得象，果然见他眼神一眯，这下他更确定了。 欧阳修一听顿时怒道：“朝中竟有如此奸臣，是可忍孰不可忍！” “未必是奸臣！” 赵昉马上打断他，正色说道：“诸公请记住一句话，支持变法者未必是忠臣，反对者也未必是奸臣，只是政见不同罢了。” 韩琦一听大声反驳道：“朝廷弊政这些年越发凸显，朝野上下呼吁变革之声高涨，凡事有良知者都在支持，大皇子还觉得反对者不是奸臣吗？他们难道不知道弊政对朝廷不利，对百姓不利吗？” 赵昉苦笑道：“韩枢密眼中难道只有黑白，须知这世上之事不是一个对错可以定论的，有人反对不是说他不忧国忧民，而是怕变革不慎，会引起更大的乱局，而守成是最稳妥的，至少不用担心不可收拾。” 韩琦还欲再反驳，范仲淹赶忙拦住道：“大皇子是说，有一种人其实不是要反对变革，而是担心变革做不好而宁愿不变是吗？” 赵昉正色点头道：“正是如此！” 说着再次开口道：“还有一种人，那就是担心祖制被改变，这种人才是最难说服的，因为这牵涉到的不是他个人利益，而是一整个群体的利益。” “群体利益难道还能高于朝廷利益吗？大皇子这话不妥。” 欧阳修正容喝道。 赵昉目视向他，严肃的回答：“道理是这么讲的，可能做到的有几人，谁敢自诩君子说自己没私心，就拿当年丁谓和寇准之争来说，真的就是忠奸之争吗？没有丁谓，永叔日后能迈向宰辅之位吗？这点章相最有发言权吧。” 说着看向一直看热闹的章得象，老头迟疑一下苦笑道：“大郎说正事不说，扯到过去的事干嘛。” 赵昉马上回道：“因为太祖祖制，不许南人为相，章相是福建人，现在却高居宰辅，可见祖制不是不能改，而是当一个群体力量足够大时，祖制也是可以更改的，就如当年丁相借用我祖母的手，推翻南人不能为相的祖制。” 章得象目光微微一缩，不敢正视他。 欧阳修面色通红，想要反驳却张张嘴停下。 韩琦却愤怒开口道：“大皇子欲为丁谓平反乎，此贼当年想让太后学武则天，大逆不道至极，难道仅是所谓的群体利益吗？” “不错，丁相最大的罪过就是这，我没说他无罪，而是问问诸位，他为何会走上这条路？纵观他入仕的一生，何尝不是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可为何到了后来，会去学那许敬宗，留千古骂名？” 这话让大家沉默了，不错，丁谓后来所犯之罪谁也洗不清，可是谁把他逼成这样的，还不是所谓的祖制和当年朝中那些大臣。 要说才华在座没人敢说自己胜他，别看后世唐宋八大家里没有他，可当年他被誉为自韩愈、柳宗元之后，二百年来文章比肩他们的才子。 而且这家伙还过目不忘，不用赵昉这样的金手指，人家就能做到十几万字看一遍就能背诵，这能力简直逆天。 没有被后人列入八大家，恐怕正是因为他被列入奸臣，因此才华被人故意忽略了。 像蔡京一样，蔡京的书法可以说超过米芾等人，可北宋四大家照样没有他的份。 要知道宋徽宗那样的书画宗师，都对他的书法赞不绝口，甚至不少自己的画作，都让他来题跋。 这可不是因为宠信的原因，要知道一幅画，要是题写的字不好那是会破坏整幅画的美感的。 痴迷书画的宋徽宗如何能容忍这种事发生，说到底就是蔡京的字让他认可，不会破坏美感，还可能增色。 后人认为北宋的文化造极巅峰，后人无法超越，何尝没有这原因，多少如丁谓、蔡京这样的惊才绝艳，因为名声不好被有意的淹没于历史。 …… 吕夷简却在此时心中一动：“章得象今天不对劲，难道……” 想到这他假惺惺的开口道：“大皇子真要更改祖制呀？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民情民意支持，老夫也是支持的。” 说着目光悄悄观察一下章得象，果然见他脸色变了：“吕兄请慎重！你我这样之人，岂能不知民情民意不可信乎！” 看着望向自己的吕夷简，章得象真急了，他能不在意范仲淹、韩琦等人的蹦跳，却不敢不在意吕夷简的立场。 这不是范韩等人才能不如吕夷简，而是地位不同，三次拜相一次副相的吕夷简，岂是范韩等人这新生代可以比拟的。 历史上的庆历变法，主导之人全是朝廷新生力量，根本得不到老臣的支持，章得象可以旁观，说些风凉话而不插手。 因为他明白这些人份量不够，不足以对抗权贵集团，可吕夷简就不同了，他本身就代表老牌的权贵集团。 吕家是大宋官宦世家，从唐朝就开始当官，曾祖父辈就是高官，叔叔是宋真宗时代名相吕蒙正。 下一代中吕夷简已经有三个儿子进入朝堂，吕公绰、吕公弼和吕公着，姻亲故旧更是遍布官场。 岳父是宋初名臣马亮，大宋三个宰相跟马家的姻亲，这些全都是吕夷简的助力。 相反范仲淹是草根出身，韩琦虽说也是世家子弟，但他是庶子，欧阳修、司马光等人的家世，也达不到权贵集团的高度。 因此吕夷简若是支持变法，对老牌权贵来说就是灾难。 二十五章 韩琦真的是坏人 “老夫会慎重，但若是大皇子能够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老夫必须支持，理由很简单，老夫看好大皇子将是我大宋后继之明君。” 吕夷简一改慵懒的模样，十分郑重的对章得象拱手说道，顿时把他说的脸色大变。 “祖制不可改呀吕相！” “有何不可改，易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世上没有不变的制度，只有顺应时势，才能富民强国。” 吕夷简掷地有声，一番话方结束，范仲淹马上庄重的对着他长揖一礼道：“今日方知吕相非争口舌之人，仲淹在此谢罪，以前多有腹诽吕相。” 韩琦等人也纷纷对吕夷简行礼，只有章得象苦着脸，连连叹息。 赵昉一看，对着他拱手道：“章相暗中鼓动学子上书、晚辈不怪，但想请章相听我一言，再来决定支不支持变法可好？” “是你！” 欧阳修瞪大眼珠子，这才明白算计自己的背后是章得象，也才明白为何赵昉说，不是所有反对之人都是奸臣的原因。 章得象绝对不是奸臣，而且是个厚道慈祥，很照顾晚辈的名臣，更以长者之风，气度恢弘而名闻天下。 难怪欧阳修等人怎么想也想不到他身上，他可是被仁宗赞誉为清忠之臣。 赵祯也愣住了，看着他半晌才叹息道：“难怪问大哥阻止永叔和希文他不说，原来他知道说了会泄露啊！” 听到此言，章得象对着赵祯行礼道：“臣有负圣恩，的确想要阻止变法，自从大皇子弄出报纸之后，臣就夜不成寐，担心变法会导致大乱，请陛下罪臣！” “爹爹先别急着怪罪章相，他也是为了大宋天下，只是政见不同罢了。” 赵昉连忙先开口，阻止父亲怪罪章得象，他深知要想改革成功，最好的办法不是清除反对者，而是让反对者转变为支持，那样才能更顺利。 赵祯听他求情，欣慰的点点头道：“大哥有此见识吾心甚慰啊” 章得象转头看他，随即郑重的行礼道：“大皇子已有陛下之仁心，更有太祖皇帝之果决，臣愿听你一说，若真有治国良方，臣不敢拦阻！” “治国良方吗……” 赵昉沉吟一下，看一圈众人开口道：“关于诡户籍我还真有良方，不过此方一动，必是天下震动，因此迟迟不敢说。” “哦！可以先说说，至于如何实行可以等条件成熟。” 吕夷简眼神一亮，紧盯着他催道，赵昉看向章得象，等待他的回答。 明白他的顾虑，章得象举手发誓道：“今日大皇子所言，仅限于在此，老夫发誓绝不传出只言片语！” 赵昉这才松口气，点点头道：“诡户籍是百姓为了避开徭役，贪官污吏为了收刮财物，因此愈演愈烈，诸位觉的为何百姓怕徭役？” 不等大家回答，他接着自己解答道：“因为徭役之害百姓无法承担，足以让饱食之家家破人亡，而朝廷又需要徭役，否则财政无法承担。” “快说说办法！” 这下连欧阳修都急了，催着他继续，不要解释这些了，在场的谁不知道徭役之害，只是这是从三皇五帝就开始的，谁也想不出办法解决。 赵昉镇定的点点头，一字一顿道：“摊、丁、入、亩，可以解决。” 大家一怔，范仲淹忙追问道：“何谓摊丁入亩？” “把人丁摊入土地征税，增加的赋税用来雇佣徭役，免除百姓徭役摊派，改为雇佣。” “人丁摊入土地？” 大家皱眉沉思，很快一个个都惊讶的望着他，韩琦急促问道：“大郎是说免除丁税，土地越多征税越高，无地者无税？” “不错！” 赵昉正色点头，看着大家说道：“无地者原本就是赤贫，凭什么还要交税，而有人田地纤陌纵横，却只交那家里几口人的税，这极不公平，太上曰：损有余而补不足，我们做到了吗？” “贤哉！” 静默了一下韩琦开口赞道，马上转向赵祯郑重行礼道：“臣请吾皇册立储君！我皇宋有此皇子乃天下之幸，万民之福，应当早立。” “啥就立太子呀，韩老头咱可不带这样玩的。” 赵昉当场哀嚎起来，他怎么想也想不到韩琦会这样，这还是历史上那当面怼皇帝，士大夫与皇帝共治的韩稚圭吗。 韩琦被他的哀嚎声吓一跳，摸摸自己的脸自语道：“我很老吗？” 吕夷简却狠狠地瞪着韩琦道：“稚圭为何抢我的话，这话应该老夫来讲的，你们一直都说老夫阿谀，竟然还抢先。”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玩笑话，韩琦哈哈大笑：“晚辈这不是学前辈你吗？可不能让前辈专美。” 众人纷纷笑起来，可这气氛怎么突然转变这么快，赵昉都傻眼了。 只有赵祯迟疑了半晌问道：“这会不会早了些？祖宗以来从未早立储君呀？” 众人这才一愣，纷纷不解的看向韩琦，只见他收起笑容，正色说道：“陛下忘了吗，咱们今天说的就是祖宗之法可以变，大皇子贤明，正好正其位，又有摊丁入亩之建议，此功臣等不敢抢，由他主持名正言顺，又可为将来继位留下民心所向的资本。” 赵祯听这话后心动了，范仲淹眼睛一亮，马上上前道：“稚圭言之有理，臣附议！” “你们……” 章得象长叹一声，指着他两欲言又止，这下赵昉反应过来了，瞪着双眼恶狠狠的瞪着韩琦，可那模样只能是奶凶。 其他人顿时也反应过来了，赵祯苦笑不已道：“你们啊，真那么担心朕朝令夕改吗？” 原来韩琦这机灵鬼早就看出赵祯耳根子软，若是变法阻力太大，他是坚持不了的，只是一直没办法解决这事。 今天赵昉的表现让他彻底放心，因此把他推上前台，这样赵祯要退却就要多想想了，关系到以后太子继位的威望，这个险他敢不敢冒。 “我不当储君，我还要玩呢！” 正当赵祯想要答应之时，赵昉跳起脚嚷嚷起来：“你们都是坏人，当了储君我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发挥小孩子的优势，准备撒泼的赵昉，这回是真急了，别以为当太子很好，他可是清楚得很，大宋朝的太子规矩多了去了。 真要是当了太子，一言一行但凡出了点瑕疵，就会被大臣们喷的体无完肤，这跟皇帝是根本上的不同，皇帝可以是昏君，太子不行呀。 二十六章 被逼到墙角的赵昉 “你是大皇子，这储君之位原本就是你，迟点早点有区别吗？” 见到赵昉拒绝，欧阳修立马挤兑他。 赵昉梗直脖子道：“谁说大皇子就一定是储君？先祖父是第三子，我大伯祖当初还在呢。” 大家顿时一僵，还真被他找到破绽，真宗被立为太子时赵元佐还活着，已经病好了。 而且赵元佐原本就是太宗赵光义最早看好的储君人选，也一直是按照太子培养的。 “此事岂容大皇子拒绝！身为皇上长子，你有责任为大宋负责。” 见大家僵住，韩琦直接耍赖皮起来，也不跟你讲道理了，直接就是一顶帽子扣上来。 赵昉还要跳脚，章得象幽幽说道：“大郎，此事你还真拒绝不了，无论是朝廷规矩，还是皇族规矩，你要是不当储君，这天下就乱了。” “这跟这有啥关系？” 赵昉不解的望着他，不明白为何。 章得象叹口气：“皇长子聪慧已经名闻天下了，若是废弃你另立他人，不仅继位之人担心你，天下臣民也不服其他人，你说天下会不会乱？” 赵昉这回真傻眼了，原来太出色了也是原罪，这还不是木秀于林的事，而是你不当别人不敢当也不能当。 “不对老头，你这是偷换概念，我说的是我还小，没有这么早立储君的必要。” 愣怔了半晌，赵昉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被带沟里了。 可这话音刚落，欧阳修不紧不慢的接上一句：“迟点早点有区别吗？你是皇长子。” 还是那句话，只是颠倒了一下顺序，可这回他真想不出反驳的道理了。 前面自己反驳过祖父是第三子，这话不能再说了，可若是反驳立太子太早，前面大家都说过祖宗之法可以变，还是自己论证出来的。 这要是用这来反驳大家，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你们……你们都是大人啊，哪有这样欺负小孩的！” 赵昉真的败了，他真想不出理由拒绝，只能哀嚎了。 仿佛看见自由离自己远去，这让他如何甘心呀，他还想长大一点后到处去逛逛，这大好河山不去玩玩，整天被困在汴京城中不烦呀。 看到他无计可施了，韩琦哈哈乐起来，有了皇太子当前锋，变法之路会顺利很多。 至少眼前的章得象是不会再出幺蛾子了，这老头也是赵昉的坚定支持者，弄坏了赵昉的名声，他可不愿意。 这是皇帝跟太子的不同，皇帝错了有大臣顶缸，太子错了只能自己顶，对日后继位会造成不良后果，这是忠臣无法容忍的。 章得象反对变法，但他却是大宋的忠臣，赵家的忠臣，绝不敢冒让太子名声受损的危险，掣肘变法。 “我当储君可以，但必须答应我保留出京体验民生的权利！” 终于，赵昉放弃挣扎，但也恶狠狠的提出条件来，瞪着大眼睛气不顺的瞪着韩琦。 “出京！” 大家错愕一下，欧阳修张嘴就要反对，不了被眼疾手快的韩琦拦在前面道：“出京仅仅是体验民生吗？不是为了游玩？” “谁说我爱玩了？” 赵昉马上反问，并“哼哼”道：“大家也不想养出一个晋惠帝吧，一个不知民间疾苦的皇帝，不是好皇帝！” 说的好有道理，欧阳修砸吧一下嘴巴，无奈的选择不说话。 “若是体验民生，臣可以答应为你说服大家。” “这么快就答应了？” 赵昉被韩琦的爽快给惊讶了一下，眨巴眼的看向自己老爹。 赵祯苦笑着摸摸鼻子，点点头道：“爹爹也可以答应你，但你要自己说服你大娘娘和小娘娘。” 赵昉顿时脑门冒黑线，腹诽着这怕老婆的老爹，两个老娘哎，这可是大麻烦。 特别是曹皇后，别看她不是自己亲娘，可真的把自己当亲儿子宠爱，更别以为她贤惠就可以讲道理，一旦牵涉到儿子的安全，那是没道理可将的。 头疼的抓抓脑门，不忿的瞪向韩琦，发现他满脸笑意，好像很得意的样子，顿时又让他气不顺了。 “嘿嘿”的一声，赵昉眼珠子一转，露出笑脸灿烂的望着韩琦道：“韩枢密这么早就把我推出去，肯定不安好心，我才不信你是为我好，一定有阴谋。” 韩琦一怔，马上哈哈笑起来：“哦，大郎不信我呀，那要怎样才能证明，我没有阴谋呢？” 赵祯本来听到那话想要责备儿子乱说的，可看到韩琦的表现就明白，儿子是故意的，韩琦显然很明白，遂不语的笑看他两。 只见赵昉一副大气的模样，一挥手正气凛然道：“人质！我要人质才相信，听说韩枢密家有女初长成，储君可以要御侍了。” “什么！” 赵祯惊的差点咬掉自己舌头，马上嗔喝道：“大哥胡闹！韩卿之女岂能随便！” 赵昉一看自己老爹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这才一愣想起自己这话确实不妥。 别以为他的御侍将来会是妃嫔，可毕竟那是将来，现在进宫的说白了跟贵族家的小老婆差不多。 敢拿韩琦的女儿当小老婆，绝对是胆肥了，宋朝虽然没有明朝那样，后妃要从民间小户人家选择，但也不会从高官豪爵人家中选。 皇后一般是武勋家出身，这是宋朝的规矩，除了真宗的刘皇后是例外，再没有其他人，可刘娥也不是一开始就是皇后的。 宋太祖赵匡胤当初杯酒释兵权后，为了安抚武将定下皇后必须是武将家出身，因此每个皇帝的第一任皇后都是武将家女儿。 这也让文臣高官们，不愿把女儿送进宫，因此嫔妃一般都是中下级官员家出身，甚至有平民家女儿。 特别是皇帝未登基前纳的妾室，不仅有平民出身，甚至有寡妇，即便是从事过歌舞伎的，也不会被阻拦。 当然这歌舞伎不是勾栏中的那种，而是身家清白、以歌舞谋生的那种，刘娥就从事过这行业，在酒楼中卖唱。 可以说大宋对女子的限制是很宽松的，但对侍妾却是很随意，互送侍妾甚至成为风雅，苏东坡就是其中翘楚。 因此士大夫家的女儿当侍妾，你想都不要想，只要有风骨的士大夫，就绝不容许这事在自家发生。 当然，皇帝的嫔妃是个例外，但也极少见高官重臣家的嫡女。 二十七章 被揍的屁股开花 “大皇子真要臣女为妾，能说说理由吗？别说什么人质的笑话的，臣要听到真实的理由。” 韩琦好像没有生气，看着他平静地问，但这语气也说不上温和，让人有种冷飕飕的感觉。 赵祯连忙替儿子说好话，可韩琦看一眼他平静的说：“陛下莫解释，还是听听大皇子的理由吧。” “得，老头笑里藏刀，皇帝也不好使。” 赵昉腹诽了一句，抬头露出灿烂的笑容道：“理由很简单呀，韩枢密长的帅，你女儿肯定漂亮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呗！” 大家一愣，“噗嗤”的笑了，虽然不知道帅是什么意思，但前后联系也能明白大致的意思，不就是说韩琦长的好看吗。 韩琦也无奈的翘起嘴角，摇摇头道：“算你过关了，不过大皇子年纪太小，还是把心思放在读书上面。” “还好过关了，不然不定被喷成什么样，以后说话一定要小心了。” 暗自松口气的赵昉，傻笑的连连点头，他当然喜欢美女了，可这身体不给力呀，再喜欢也没用，不如养精蓄锐等长大了再用。 当晚刚回到自己院里，曹皇后和俞氏就找上门来了。 “听说大哥想出京？” 曹皇后先开口，语气很是温柔，但那两眼寒光闪闪，仿佛两把利刃直插他心中。 赵昉赶紧哭丧着脸，小短腿迈开，“噔噔噔”的跑过去，抱住她的手摇道：“儿子说的是长大后不是现在呀，大娘娘可不能误会，不然爹爹哪能同意呢。” “他还同意！” 两女同声叫道，顿时一股冰寒的杀气弥漫开来。 俞氏一伸手，揪住他的耳朵就是一柠：“说！是不是你自己死缠烂打，你爹才同意的？” “疼！嘶……” “娘啊，你咋一上来就动手呢，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自觉。” “我呸！你娘我本来就不是大家闺秀，别想用这话来堵我！” 赵昉无奈的翻白眼道：“以前不是现在也是了，我记的我舅舅九年前中了进士，俞家已经是显宦了。” 俞氏其实不是出身平民，父亲也是官员，虽然只是个七品文官，但宋代七品官并不算小。 只是不是京官，身份就差很多了，但俞氏的弟弟中了进士后就不同了，也是外放为官，但现在已经是大名府司法参军，算是中层文官了。 而且他为官清正，并没有借姐姐受宠，外甥是大皇子而自以为是，兢兢业业的当好官，朝中大臣对他印象很好。 不出意外，将来绝对是朝廷重臣，就算他才能稍差，也会被宰辅们看重，当然这是他的身份原因。 储君的亲舅舅，又不显摆，就算加恩宰相们也不会阻止他的仕途顺畅。 无奈的赵昉只好摇晃着曹皇后的手撒娇：“大娘娘你就管管你妹妹吧，儿子这么小她也下得去手。” 曹皇后气乐了，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道：“小猢狲，老娘没揍你你就偷着乐去，还敢挑拨是非，说吧，你就这么想出京，为何？” “咦！大娘娘这话问的奇怪。” 赵昉揉揉自己的后脑勺，故作惊讶的抬头看着她。 随即背起小手，一副小大人模样说道：“儿子印象中，我的大娘娘母仪天下，是一位万民传颂的贤后，难道不知道男儿应该志在四方，养在深宫里的孩子有何出息？何况是将来的皇帝呢，要是不知民间疾苦，那肯定不是好皇帝呀！” “哦，要当好皇帝呀！可我怎么听说有人不愿当储君呢？” 正当赵昉对自己的精彩发言陶醉之时，耳畔响起曹皇后似笑非笑的问话声。 顿时小脸一垮，苦着脸诉苦道：“儿子才六岁呀，就算明年册封也才七岁，这么小当什么储君呀，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这才是你真实的想法吧，想着当了储君就不能到处闲逛了是吧？” 又被揭露了，好在眼前的两个娘都是宠爱自己的，赶紧的卖萌撒娇道：“儿子绝对会注意安全的，再说儿子练武，已经很厉害了……” “很厉害？你不是养生为主吗？” “咯噔”一下，赵昉暗道“坏了”，自己又不经大脑说话了。 眼珠子一转，就要遮掩，一只手在眼前放大，揪住他耳朵严厉喝道：“说！你是不是偷偷打熬身体了？” “我……” 不等他继续，曹皇后冷冷的说道：“说真话，敢说谎娘今天谁的面子都不卖，揍你没商量。” “我、我……好吧，儿子承认了，可八舅公也同意的，不信大娘娘去问一下，儿子才没说谎呢。” “八叔！” 曹皇后愣了一下，狐疑问道：“你何时跟你八舅公学的？好像你就去过他家几次吧，哪有时间学习？” “儿子聪明呀，八舅公告诉我怎么练，我回来就自己练了。” 赵昉还想这回你没话说了吧，我可是聪明出名的。 不料这话一说，曹皇后真急了，凤眼一瞪杀气凛然道：“好大的胆子！武者打熬身体是玩笑吗？一不注意就可能丧命，没有经验丰富的长辈在边上盯着，你就敢自己练。” 赵昉一哆嗦，明白这下坏事了，正要辩解却听到曹皇后一声喝道：“取家法来，朕今天不好好教训是不行了。” “大娘娘别呀！儿子不敢了……” 听到她说出朕这个字来就知道不好了，这是真的生气了，可这回哀求撒娇也没用了，很快就有人拿着篾条进来，噼里啪啦的一顿揍屁股蛋开始了。 这可不是单根的篾条，是一捆捆在一起的，打在屁股上不会内伤，但皮开肉绽是绝对的。 赵祯听到消息赶过来，本来想阻止的，可听到俞氏对他的禀报，恶狠狠的叫着：“给我打！皇后不打我也要狠狠的打，如此胆大包天那还得了……” 皇长子被揍的消息风一样的传遍汴京城，原因被披露以后，不仅大臣异口同声的说打得好，就连百姓也纷纷叫好。 就连曹琮这次也被大家喷的体无完肤，说他越老越不懂得谨慎，怎么能对那么小的孩子说那事呢，打熬身体可不是闹着玩的。 二十八章 受教育了 得知消息的曹琮没有上书请罪，也没有进宫请罪，但确实进宫了，去的是赵昉那儿，检查了他的伤势后笑了。 “看来炼体还是有效果的，这才一天伤口就结痂了。” 赵昉贼眉鼠眼的偷看一下，发现没有外人后，低声说道：“八舅公，孙儿这次把您坑了吧，可不是孙儿故意的哟，您老为孙儿多担待点好吗？” 曹琮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背道：“放心，舅公最多被人弹劾一下，不痛不痒的有甚要紧，昉儿宅心仁厚，这点舅公很欣慰。” 祖孙两开心谈笑，把守在外面的人听的面面相觑，这爷俩怎么了，一个被打一个被喷还这么高兴。 殊不知赵昉练武，是把王中正教自己的事告诉曹琮的，为的是询问他自己修炼的对不对。 身为武将的曹琮，在知道他习武后大为高兴，大宋已经两代君王不习武了，对武臣的看法有了偏颇。 如果说赵匡胤打压武臣是因为担心武臣造反的话，那赵光义开始就不是了，而是有计划的抑制武臣的地位。 赵匡胤打压却没有降低武臣的地位，一个个还是在朝堂有话语权的，只是夺去他们的兵权罢了。 这一点从枢密院最能体现，最早的枢密院基本上都是武将为主，文臣为辅，可现在哪有武将能担任枢密使，副使都不让你当。 虽然这跟国策有关，但何尝没有皇帝不习武的原因，越是不习武，就越看不起武夫，因此赵昉喜欢习武，这对曹琮来说是多大的惊喜。 曹家是圣眷不衰，地位也不低，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有皇后是曹家人，可今后呢。 曹琮因此大喜之后，悉心传授他经验，把自己练武的经验和各阶段的感受都详细告诉他。 更是对他的打熬身体的办法，提出自己的建议，对于教他打熬身体方法的王中正，曹琮自然很有好感。 这次赵昉若是把他供出来，那就对不起他了，一个小太监敢教皇子习武，不被打死也会被重罚的。 而赵昉没有供出来，而是把这锅甩给曹琮，这让老头更是开心，认为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毕竟还是个孩子，就懂得为下人考虑，这样的君主日后肯定是贤明的。 至于老曹自己，像他说的那样不痛不痒罢了，谁还真的敢为这事处罚他，若是赵昉出事哪还有可能。 “皇后驾到！” 随着一声高喊，爷俩停止谈笑，看着虎着脸进来的曹皇后，两人忍住笑向她见礼。 “八叔来了也不去侄女那，看来是对侄女教训你这外孙有怨气了。” 谁说曹皇后一直端庄的，这不见到自家长辈也同样撒娇，虽然行为上没有，可这话中透着一股小女儿状态。 曹琮哈哈笑道：“多久没看到五姐撒娇了，八叔宠爱昉儿，难道不爱你吗，哪有什么怨气，只是先来看看昉儿，谁想到你这么快过来。” 曹皇后脸蛋一红，低眉顺首的坐下，赵昉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母后还会害羞，忍不住“库库”的笑起来。 “莫作怪！” 老头敲敲他的脑袋，看向曹皇后正色说道：“皇后也是从小见过，你那些兄弟习武的，要我说你们就不该阻止昉儿习武，宫中高手众多，找人看着他打熬身体就是，男孩子皮粗肉厚，多练练没坏处。” 曹皇后苦笑一声道：“八叔有所不知，这孩子当年生下来差点没了，官家又子嗣艰难，谁敢冒险啊！不是侄女不愿，是生怕出意外，武人练武有多苦，侄女是从小见识的。” 这话让曹琮不敢再坚持了，的确如此，但凡赵祯儿子多一些，他还能坚持一下，可到现在了皇子也才两个。 赵昉一看急了，嚷嚷的叫道：“大娘娘此言差矣！儿子都练出真气了，身体内壮已经寒暑不侵，正是需要外练加强体质时候，根本无需担心意外的。” “你说什么？” 曹琮瞪大眼珠子，回头紧盯着他，见他满脸骄傲的模样，登时愣住了。 再回头看向皇后，满眼都是探寻的目光，曹皇后只好点点头道：“他是练出真气了，上回还救了二哥，只是被官家禁止外传，外面不知道这事。” “真气……真的有人能练出真气啊！” 曹琮喃喃着，好半晌一激灵，转头看向他道：“这事不可外传，不然那些修道之人会成千上万涌入京城，官家会被烦死的。” “为何会烦我爹呀？” 这点赵昉还真不明白，不解的问道。 曹琮苦笑道：“真气之说流传千年，可从来没人在人前显露过，你能练出来，那些道门之人还不叫嚣着你是最适合修道的，到时候不死缠烂打，要你去修道才怪。” “他们敢？” “他们为何不敢，朝廷一向对子民仁慈，特别是道门，先帝更是把他们推上显赫的地位，虽说官家登基后有所减弱，可依然是一方大势力。” “可我是皇子啊，去修道那谁继承皇位？” 赵昉继续不解的问道。 曹琮抚着他的背道：“傻话，修道又不影响你娶妻生子，继承皇位。” “啊！”的一声，赵昉想起来了，现在王重阳恐怕还没出生，道教是正一道的天下，根本没有禁止道士娶妻生子，自己这是想岔了。 “不对，现在的道教好像连正一道这名称都没有吧。” 开启记忆，的确想起来了道教的源流，天师道虽然很早就叫正一威盟道，可一直是被称为天师道的。 从元朝皇帝册封第三十八代天师为正一教主后，正一道这名称才真正成为官面上的称呼。 挠挠头，赵昉试探着问道：“既然没关系，那修道也不错呀，爹爹为何会头疼呢？” “小笨蛋！大宋出了一个先帝就够了，你去修道回来继承皇位，那以后道门的势力还不扩张的更厉害啊，别说官家，朝臣们都能跟道门去拼命去。” “哦哦！原来这样啊。” 赵昉这才明白此事的严重性，大宋的君臣再也不希望看到另一个宋真宗出现，因此绝不会允许皇子修道的。 可偏偏道教是大宋的国教，地位还很高，好几个道门高人，都曾被赐予进宫面圣的权利，这要是被他们知道，不得天天进宫找赵祯聊天啊。 二十九章 报纸广告业务 “皇后，老臣要说句公道话，那就是皇长子既然能修炼出真气，那再打熬身体的确不会有危险了，还请皇后跟皇上，慎重考虑此事，大宋已经两代帝皇不曾习武了。” 曹琮难得庄重的行礼道，而且用的是君臣大礼，可把曹皇后惊的站起来，这里是后宫啊，不是朝堂。 这位大宋太宗时代硕果仅存的老将，不仅是军中顶梁柱，还是自己的亲叔叔。 年幼时的曹琮，曾被太宗赵光义抱在膝头，感叹曹家对大宋的功勋，这孩子日后也将是良才。 赵光义说对了，长大后的曹琮没有辜负他，西夏一直无法壮大到能威胁大宋的重要原因，正是青藏的吐蕃生羌各族不服他。 而这正是曹氏兄弟最大的功绩，曹玮连续攻击桀骜不驯的部族，而曹琮善于安抚、拉拢其他部族。 他为大宋笼络住大部分吐蕃部族，为日后整个吐蕃臣服大宋，创造了机会。 神宗时代吐蕃分裂，有人要自立，正是他那时候笼络住的各部，集体倒向大宋，击溃了要自立的人，平定吐蕃。 而吐蕃的归附，为西夏敲响了丧钟，这就是神宗、徽宗朝的辉煌胜利。 只是徽宗前面有明君之相，可没几年就成了亡国之君，不能不说这很讽刺。 “八叔之言，侄女会好好考虑的，也会跟官家商量。” 曹皇后郑重承诺，让老头满意的直点头，赵昉一听也笑眯了眼，昨天他可是被禁止习武了，这下有希望了，多高兴啊。 几天后赵昉屁股蛋的伤疤好了，赵祯还真听进去了，特意派了杨文广来看着他修炼，可把他高兴坏了。 庆历二年十二月二十三，就在小年这天朝廷将要放假时，一份册封赵昉为魏王，知开封府尹的圣旨宣布，标志着大宋的储君基本上确定。 虽说赵祯还是没有明确他为太子，可这魏王的称号不简单，只要熟悉历史的人都明白。 这魏王可不是曹魏那魏王，而是指汴京这地方，这里是战国时代魏国的都城，汴京被叫汴梁正是因为这。 魏国也被称之为梁国，《孟子》一书就从未说魏，说的都是梁，正是指魏国。 公元前361年，魏国迁都大梁城，从那时候起魏国就被称之为梁国，而大梁正是后来的开封府。 赵祯等于把帝都封给赵昉，这不是太子还是什么。 匆匆过了年，朝廷正式颁布摊丁入亩开始启动，第一步就是全国清丈田亩，除了公田外，任何田地都要落实到责任人。 宋代实行的田地制度很特别，是所有王朝中，唯一一个不主张抑制土地兼并的王朝。 但土地产生的赋税又是免不了的，因此产生了大量的隐田，豪门大家族为了少缴税，隐瞒自家土地的数量成为常态。 宋朝崇文抑武，但在官员中免除田赋却没有明朝那样疯狂，明朝的土地制度，造成士大夫根本不用交税，宋朝则不行。 赋税是每个地主必须缴纳的，官员也一样，而补贴官员的是用高薪来平衡。 这也是宋朝中前期，清正廉洁官员较多的原因之一，因为他们不用贪污就有钱。 当然人性是贪婪的，谁会嫌钱多呢，但宋朝文风鼎盛，同样催生出士大夫讲究道德高尚的风气。 对于大部分想要留名青史的人来说，只要不缺钱，又何苦去坏了自己名声。 这种经济的补偿和道德的约束，让宋朝出现一大批名垂青史的名臣，寇准、包拯等这样的人，在宋朝扎堆的出现，也就成为必然。 …… 随着诏令下达，四京的报馆开启最大马力加班加点，印刷宣传摊丁入亩的政策好处。 而这大部分报纸会随着驿站送往各州县，而且是白送的，一下子就让刚刚赚了点钱的报馆亏损惨重。 心疼要死的赵昉，连忙推出广告业务，亲自找上汴京城各大商家，苦口婆心的介绍做广告的好处。 宋代其实大家都知道广告的好处，但报纸上登广告那是尼姑坐月子，头一遭呀。 这时代的广告只是挂起幌布、招牌等吸引客户，大部分人不信报纸能让他们增加知名度。 但也不是没人机灵，自从潘楼在赵昉的压力下，不情不愿的交钱做了广告后，第一次在收入上超过樊楼，这事就被人们知道报纸广告的好处了。 汴京城是个歌舞升平的地方，光是朝廷颁发的正店执照就有七十二家。 可别小看七十二这数字不多，要知道这是准许酿酒的牌照，等于后世一个北京城里，拥有七十二家酒厂兼酒楼。 樊楼是这七十二家排名第一的，可这次突然营业额被潘楼超过，自然不甘心。 马上就装着一车的铜钱，直奔报馆来打广告，这一来就像推到了多米诺骨牌，不仅酒楼，其他行业的经营者也懂了这操作。 “潘六叔，咱们在商言商，樊楼这次出的价钱比你高一倍，自然头版给他了，要不是看在上回的份上，这次我可不会给你留版面。” 半个月后，潘楼的背后金主找上门来了，诉苦着说自己可是吃第一只螃蟹的，可这次最显眼的位置，却被樊楼拿到了。 赵昉很正经的告诉他理由，自己不是不给他好位置，而是人家出钱多。 “大哥，再怎么说咱们都是自己人吧，关照自己人不是应该的吗？” 赵昉很是鄙视的白他一眼，这回懂的是自己人了，开始老子找你赞助时，你怎么不说，要不是小爷撒泼，你连一文钱都舍不得。 潘楼的背后是大宋武勋世家潘家，潘美的后人，赵昉当初找上他们，就是看在这份上的。 潘美不仅是太祖的好兄弟，还是赵昉祖父宋真宗的老岳父，真宗第一任皇后正是潘美的女儿，只是很早就去世了，才有刘娥上位的可能。 因此潘家也算赵昉祖母的娘家，即便仁宗是刘娥养大的，都不得不尊称潘皇后为正式的母亲。 可赵昉找上门要他们出钱做广告时，此时的潘家做主的是潘美的长孙潘承规，小气包包的不愿给钱。 赵昉死缠烂打的撒泼，说要去找五姥爷告状，潘承规这才不情不愿的给钱。 三十章 血色开封 潘美五个儿子一个侄儿，全都是朝廷重臣，只是如今仅剩下老五潘惟熙还在世。 按照辈分，赵昉要叫他五姥爷，而且赵昉的亲事也被提上日程，曹皇后就曾经跟他说起过潘家的女儿。 虽然他不乐意这么早订亲，可这事他说了不算，连是否是表姐妹他都没权利反对。 而且还很可能娶表姐妹，甚至岔着辈，因为大宋顶级的武勋，基本上都跟皇族联姻过。 不是嫁女儿给赵家，就是娶了赵家的女儿，总之乱套了。 要不是高滔滔跟赵宗实之间的感情，很早就被曹皇后发现，同样也会被提上名单待选。 至于她比赵昉大这无所谓，不就是大五岁吗，大宋的皇后比皇帝年纪大，不是没有过。 “大王，开封府来人了，说是百姓聚集府衙前，有冲击府衙的可能，请大王早做准备！” 两个月后清丈田亩进入尾声，麻烦也随之而来。 这天赵昉被叫醒，中断午休。 听到这汇报一激灵，马上跳起来招呼道：“应之去捧日军调人，子正去皇城司，武之聚集开封府衙役，君瑞和景文跟我走！” 三大金刚大声领命，剩下姚麟和刘季孙马上上前为他换甲。 这种事他早有准备，也跟殿前司和皇城司打好招呼，可以随时调遣两处各不超过五百的军队。 为了这，折继祖被授予殿前司捧日军营指挥的职务，种谔被授予皇城司亲事官职务，正好各领五百人的名额。 但这哥俩很少去本司上班，基本上还是跟在他身边，反而被任命为开封府押班的姚兕，经常在外面溜达。 “小正子！” 王中正早就准备好了，听到这独特的叫唤，翻着白眼应答着他。 赵昉此时却不苟言笑的下令道：“可盯好了，军队一到你的人要做好动手的准备，别到时候错杀了良民。” “大王真要杀人啊！” 王中正吃了一惊，自从赵昉被封王后，他就被安排到赵昉名下。 赵昉没让他跟在身边，而是交给他一个任务，那就是收服汴京城闲杂人员，如今已经有了点成效。 今天的消息正是他手下先发现的，也都盯紧了隐入人群蛊惑的那些人，甚至背后之人都被查出来几家了。 “哼！他们敢做，我为何不敢杀，真以为我爹仁厚我也一样是吧。” 满脸杀气的赵昉，跟这张稚气的连极不相配，眼中寒光闪过，让王中正都浑身发毛。 姚麟兴奋的挥着手，叫嚣着“大王威武”，被刘季孙白眼相向，可他一点都不在意。 这家伙十二岁就跟他爹上阵，还真的杀过人，姚家兄弟两都是狠人，这跟他们的经历有关。 因为他两的爹姚宝，当时的官职并不高，姚家属于西军将门的后起之秀。 正是姚宝在宋夏战争中，带领族人杀的人头滚滚，才有后来姚家跟种家等齐名的地位。 一行人很快到了开封府，看着门前被围的水泄不通，一个个满脸沧桑的百姓，挥舞着胳膊，高喊着要见府尹大人。 赵昉的脸更加阴寒下来：“好胆！骗这些穷人来试探，你们死定了。” “中正，让你的人加入进去，挤到那些辨别出来的人身边。” “是！” 赵昉没有进府衙，远远地停下来等待军队的到来，看着王中正去传令后，一个个身穿破衣，手臂上扎着红绳的人挤进人群。 大地轻微的震动起来，整齐的踏步声传来，惊动人群回头眺望。 “禁军！” “皇城司！” 百姓们惊愕住，看着越来越近的整齐队伍，手里拿着不是木棍，而是寒光闪闪的刀枪。 “别怕他们，他们不敢打杀百姓！” “大宋何时发生过，军队敢残杀百姓的事，各位不要怕！这里可是东京城。” …… 此起彼伏的安慰声，从人群各处响起。 可正当百姓们稍稍安心些时，一声冰冷的声音响起：“冲击官府形同造反，给我杀！” 人们惊愕的再次回头，人群中马上传来惨叫声，顿时“轰”的一下人群炸开，向着四面八方，无头苍蝇似的奔跑哭嚎。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跑不了了，整整一千的军队，围在外面，再后面是开封府的衙役。 “蹲下！就地蹲下，否则格杀勿论！” 鲜血染红的大街上，一个个哭喊的人被拉出来，当着众人的面一刀斩杀，并且每一个被杀的人，都被报出身份。 这时候大家才明白，自己被人当枪使了，这些人不仅有开封府的豪族下人，也有河北路、河东路等其他地方的豪族门下。 “蛊惑百姓造反，这些家族没必要存在了。” 随着一声令下，衙役们接管了现场，赵昉带着军队，竟然冲向被查出来的各家去。 王中正慌得想要拦，被他一瞪逼退，只好转身上马冲向皇城。 “这事大了……大王你可不能犯傻呀，大宋不杀士大夫，这事决不能做呀！” 一路哭喊着冲进皇城，赵祯惊的脸色煞白，跌跌撞撞的叫着“备驾”，被赶来的大臣们拦住。 “杨仲容！拿上手令快去带回捧日军。” “曹司使，皇城司人马交给你了。” “卢内监，大皇子还是你去带回来吧。” 军事行动自然是枢密使吕夷简发号司令，马上他就安排人员赶去，其他大臣忙劝着赵祯勿急，赵昉会有分寸之类的话。 可他们错了，等到杨文广和曹佺赶到，下令捧日军和皇城司兵马停止行动时，已经有四家豪族被抄家，现场一地的死人，看的两人头皮发麻。 “大王唉！这可如何是好呀……” 随后赶到的卢守勤，捶胸顿足的担心不已，这事可捅破天了。 赵昉看到他们，冷冷的说道：“这些人聚众造反，小王前来问罪，他们还持械攻击小王，按律应当诛族！” 这话让卢守勤眼睛一亮，恶狠狠的瞪向所有人，杀气腾腾说道：“都记住了，这些人意图谋杀魏王被诛，谁敢说错话老朽亲手送他全家上路。” 众将士一听，浑身发颤道：“记住了！” 人的名树的影，老太监监军三十年，亲自上阵杀敌无数，无论是殿前司还是皇城司，他都曾任职过，连杨文广都不敢看他那冰冷的眼睛。 三十一章 中枢大佬们的权衡 卢守勤亲自押着赵昉回去，杨文广和曹佺却没把将士们带回去，而是留下清理现场。 所有活着的人，全部被带回皇城司监狱，赵昉其实并没有杀光那四家人，但的确杀了不少人。 虽然愤怒但他没那么冲动，开封府门前他也只杀那些蛊惑的人，到这来当然不会不经审判就杀人，这说不过去。 他是来抄家抓人的，可这四家竟然组织家中仆役下人抵抗，不让进去，这才惹火了他。 现场一地死人，基本上都是那些下人，但杀进门后的确有四家男人被杀，都是在那指挥下人反抗的，还有就是叫嚣发狠的人。 但这已经惊破天了，大宋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何况这是在京城。 四家全部是家里有人当官的，其中一家是监察御史刘元瑜的家，三个主事男人被杀，都是刘元瑜的家人。 身在朝中的刘元瑜岂能罢休，当即联系御史台众人，连御史中丞王拱辰都出动了，上书弹劾赵昉擅杀臣民，暴虐残酷，顿时激起大片的附和声。 赵昉刚被带回崇政殿，就看到一摞的奏章堆在赵祯面前，两府宰臣忧心忡忡的聚在这里。 “这些人好快的手脚啊！” 不等赵昉感叹完，赵祯就大声喝道：“逆子，你干的好事！” 这是赵祯第一次对他发火，不等他开口，卢守勤就挡在他面前，对着仁宗行礼道：“官家误会了，大王并不是去杀人的，而是去问罪被人袭击，要不是将士们护卫及时，他们真敢杀王造反啊！” “君锡你！” 别看卢守勤是太监，人家可是有表字的，连皇帝都叫他表字，以示对他功劳的尊重。 吕夷简眼睛一亮，当即问道：“卢内监此言当真？将士们那边可有证据？现场可有外人？” 一连三问，大家都明白他要干什么了，范仲淹、韩琦、欧阳修等人眉头紧皱，不满的望向他。 参知政事贾昌朝更是愠怒道：“吕相公意欲何为？我大宋从未有诛杀士大夫者，魏王开此先河，汝还欲为其遮掩乎？” 卢守勤悠悠开口道：“捧日军五百将士，皇城司五百将士亲眼所见，魏王问罪于四家之人，却被群起而攻，对方手持利刃，欲杀王驾，惊的四周邻居不敢观望。” “好一个刺杀王驾，魏王乃陛下长子，此等暴徒这是要造反呀！” 吕夷简脑袋多聪明，别看他现在久病缠身，准备退位了，可脑瓜子依然好使，一听卢守勤这话，就明白死无对证了。 暗自庆幸自己派了卢守勤去现场，果然这步棋走对了，这老太监镇得住禁军和皇城司兵将。 贾昌朝气的胡子乱摇，可吕夷简这栽赃冠冕堂皇，大宋是不杀士大夫，但不包括造反的人。 “诸位，我来说两句吧。” 沉默了好一阵，章得象走出来对大家说道。 “魏王乃大家认定的储君，这一点大家不反对吧，那大家难道要为了几个逆臣，坏了我大宋储君的名声吗？” “这……” 大伙儿迟疑着互相看看，王尧臣叹口气道：“魏王要保，可我怕他这杀戒一开会习惯啊！” “计相多虑了，魏王并非嗜杀之人，从他言行举止就可以看出。” 章得象话音刚落，吕夷简马上帮腔道：“不错，魏王孝敬长辈，友弟悌兄，况且年纪还小，偶有犯错也是难免，正是我辈扶持引导之时，岂能一次过错就下定论。” 王尧臣沉吟一下，点头道：“有道理，既如此就定下此案性质吧，早点给出定论，阻止事态扩大。” 赵祯看看众人不反对，心情大好开口说道：“那传审刑院丁卿来吧。” 宦者领命而去，这边赵祯望向这会儿乖巧极的儿子道：“大哥记住了，诸卿如此保护你，汝要知错能改，再胡闹爹爹索性把皇位给你，爹爹去当太上皇去。” “啥！” 赵昉不信的望向他，可老爹脸上一点笑意没有，很严肃的看着自己，顿时被吓到了。 “别呀爹爹，儿子一定听话，这皇帝还是你自己做。” 说着嘀咕起来：“哪有这样推卸责任的爹，我才七岁呢，当个屁的皇帝。” 他是真被吓到了，宋朝皇帝可是出了名的愿意当太上皇，老头子要是真来这一手，自己就真完了。 还想要自由，做梦去吧，连皇宫出去都要被死盯着，更别说出汴京城了。 赵祯一看乐了，心说：“老子本来只是猜猜的，没想到真抓住你的弱点了，看来这招有用啊。” 随即又头疼起来，自己这儿子对当皇帝这么抵触，日后可怎么办呀。 突然，韩琦上前一步正容说道：“禀陛下！上次魏王说看上小女，臣经过深思熟虑觉的此乃好事，臣长女十三岁，已经订亲，次女九岁，比魏王大两岁，倒是适合。” 看着他侃侃而谈，好像说的是军国大事一般，连赵昉都愣住了。 “这怎么回事，难道我出现幻听了？” 赵昉不信邪的用力揉揉脸，耳畔传来老爹赵祯惊喜的声音：“韩卿可是当真？有卿这岳父看着大哥，我可省心多了呀！” 话音一落，吕夷简大惊道：“官家不可！魏王妃若不是武勋家女儿，朝中会起动荡。” 韩琦笑道：“吕相多虑了，韩某怎敢坏了这规矩，小女入魏王府不是为妃，而是御侍。” “稚圭你……” 这下轮到范仲淹、欧阳修等人惊愕了。 韩琦微笑转头，眼含深意的说道：“兄等勿急，小弟是韩家庶子，小女为魏王妾有何不可。” 那边吕夷简抹一把额头上的虚汗：“都是官家吓我一跳，这岳父之称呼太吓人了。” 赵祯笑道：“韩卿之女岂能等闲视之，就算不是日后皇后，也该地位尊崇，大哥叫一声岳父也是应该的。” 这话让大家松口气，别看在座的都同意祖宗之法可以改，但那只是利于民生的认为能改，要是触及到王朝根本，在座的谁也不敢改。 大宋每一任皇帝的第一任皇后必须是武将家女儿，这不仅是武勋的诉求，同样也是文臣不愿更改的制度。 因为这是安抚武将的手段，若是连这都夺走了，那吃相也太难看了。 三十二章 举荐包黑子 赵昉算是看明白了，韩琦愿意嫁女儿不是早就想好的，而是今天这事让他下定决心的。 说白了是自己今天的作为，让他担心自己以后会更激烈，远离以文制武的国策，更偏向于武将。 有些事是必须预防的，自己才七岁，就敢不经审判大开杀戒，这完全的军阀的作风。 再联想到自己从小的言行，小不点就读兵书战策，学习武艺，这不是妥妥的好武成性吗。 可要废弃自己的继承权他们又不甘心，不说皇次子能不能长大成人，就说长大后能不能比自己出色，就是个大问题。 “那这事就定下了，朕让礼部看个好日子，去韩卿家中把人抬进来。” 赵祯轻松快乐的话语声传来，惊醒沉思中的赵昉，抬眼一看，大家都笑吟吟的，就是没人问自己同不同意。 无奈的暗自哀叹：“没人权啊！还好韩琦长得帅，女儿应该漂亮，这要是长得丑的我亏大！” 审刑院知院事丁度进来时很是诧异，这外面都闹翻天了，可这里面君臣笑容满面，还很开心的模样，玩呢。 可不等他行礼，赵祯就笑眯眯的叫道：“丁卿来了呀，快坐下说。” 丁度迷茫的看一眼大家，差点忘了行礼了。 听完范仲淹的介绍，他才明白叫他来这是为什么，眉头顿时皱起来。 可章得象一句：“储君之位不可动荡”，让他悚然一惊，登时明白应该干什么了。 遂行礼道：“臣尊陛下旨意，不过此事可一不可再，臣建议开封府配置一位权知开封府，魏王挂个名不再插手其中为好。” 这话让大家一愣，马上反应过来纷纷附议，原来开封府没有主官两年了，政务有通判处置。 原本贾昌朝在庆历元年（康定二年）五月任权知开封府，可去年被升为参知政事。 随即赵昉封王为开封府尹，大臣们认为既然有府尹了，那处理政务的主官就不用着急，看好人选再任用。 这一来开封府政务就由通判处理，这次才会发生这么大的事，通判不敢处置如此重大之事，才使得民众越聚越多，惊动在宫中的赵昉。 历史上这个时间段，开封府也是没有主官，要到今年年底，王拱辰被调任，担任权知开封府。 在这之前王拱辰是担任过权发遣开封府、御史中丞，也是有权过问开封府政务，但他自己不来，都在御史台坐镇，怪谁呢。 权发遣的意思是任职之人官职不够，比这职位低了两级，比权知低一级的意思，这是宋代官制的特殊名称。 “爹爹，说到开封府儿子想到一个人，很厉害的哟！” 正当众人商量推荐谁为开封府主官时，一直没说话权利的赵昉，突然眼睛一亮道。 大家不禁看向他，赵祯微微蹙眉道：“大哥别胡闹，你是开封府尹，岂能推荐自己手下。” 范仲淹却拱手一礼道：“陛下何不听听再下结论，魏王能提出摊丁入亩的大策，应该推荐之人不是随意的。” “就是嘛，爹爹都没听到就否定，哪有这样的，儿子知道此人很厉害，只是犹豫他的性格，不然早就推荐他了。” 有范仲淹的支持，赵昉顿时傲娇起来，赵祯一听哑然失笑道：“那你说说，为何犹豫他的性格呀？” 赵昉很可怜的看他一眼道：“此人清正廉明，实乃国之诤臣，只是他脾气跟当年的寇相有一拼，儿子担心爹爹会像祖父那样，被此人当面下不来台。” 众人一怔，欧阳修率先催促道：“魏王快说是何人，有此铮铮铁骨之人，必是能臣。” 赵昉给他个大白眼，腹诽着老欧阳不厚道，敢情在你看来能怼皇帝的都是好官呀。 可他确实舍不得埋没人才，虽说即使不用自己说，此人日后同样会名垂青史，但毕竟蹉跎了不少岁月。 因此吸口气道：“此人是端州知府包拯。” “包拯！魏王是说庐州包希仁？” 王尧臣和韩琦异口同声问道，赵昉连连点头说是，可把赵祯看的迷糊，好奇问道：“两位卿家也知道此人？” 两人对望一眼笑道：“魏王举荐此人可谓目光如炬，臣二人绝无异议。” 说着韩琦笑起来介绍道：“包希仁跟臣和伯庸同科进士，事亲孝顺而辞去官职奉养父母，为其父母送终后，景佑四年才重新待选，去天长担任知县，政绩上上前年右迁为端州知府，此人清廉天下闻名，任职端州两年了，竟然没有一方端砚，更是杜绝权贵要求额外增加端砚，除了贡品外不加一方，被当地百姓称之为青天老爷。” 赵昉这才知道，原来包拯跟韩琦、王尧臣是同榜进士，而且包青天这称呼这时候已经有了。 的确，包拯在端州当知府时，就被百姓呼为青天，他为端州人民免去苦难，硬杠朝中权贵的索求。 端州出产端砚，是四大名砚之一，历来作为贡品，每年都有定量要送进京。 可好东西谁不想要，特别是北宋文风鼎盛，文臣高官又喜好文房四宝，自然权贵们盯上端砚。 可采石磨砚是很辛苦的，贡品那是没办法，额外增加产量就变成百姓的负担，一向各任官员为了讨好上官，是不管百姓死活，逼着他们增加产量的。 可包拯到任后，了解了这事后立即下令取消所有增加的产量，谁敢要去问他拿，而他自己一个都没拿，这让权贵们无可奈何。 威胁他不管用，从仕途下手人家还有好朋友，天圣五年的进士最出色韩琦和王尧臣，很早就在朝中出名。 如今王尧臣是三司使，韩琦是枢密院副使，这可都是副相呀，同榜进士只要不是利益冲突的，基本上都会互相帮助，这是科场惯例。 王尧臣作为状元，是这一批人的老大，自己是清官，自然喜欢同样操守的包老黑，给老包穿小鞋，老王绝对不干。 应该说包拯运气很好，他那鬼脾气要是在其他朝代，早就被人干掉了。 偏偏他生在大宋朝，还遇到千古圣君赵祯，而且他耽误了十年时间，在家侍奉父母，没牵涉到官场纠纷。 十年后出来他的同科好几个都在中央重要部门，而且都是高官重臣，有这样的同科谁敢为了小利益针对老包。 三十三章 对判决书的异议 听完韩琦的介绍，赵祯当即拍板“就是他了”，并欣慰的看着赵昉称赞道：“我儿举荐清廉耿介之臣，为父就不担心你走偏了，这很好。” 赵昉无奈的看着他道：“爹爹就不担心他犯颜直谏？据儿子所知此人是这脾气的，魏征虽好，面子难堪呀。” 赵祯呵呵笑道：“但对国家有好处，爹爹的面子丢一些算什么。” “行，我爹是仁君我没话说。” 看完他父子两互动，章得象语重心长的对赵昉说道：“魏王应该多学官家这点，忠言虽逆耳，却是臣子拳拳报国心啊！” 赵昉当然不能反驳他，虽说自家老爹过于仁厚，活的确实很憋屈，但这话却没毛病。 一个君王若是听不得劝谏，那亡国其实不远了，因为人心是经不起失望的。 当然，那些沽名钓誉的言论有毒，但这是北宋不是大明朝，北宋还没有大明朝后期那无耻的文人。 偶尔冒出一两个，也不用皇帝嫌弃，就会被满朝文武打压下去，除非皇帝自己喜欢这样的人。 而大明朝之所以会出现那么多的无耻文人，老朱家要负一半责任，从大礼仪之争开始，皇帝竟然廷杖大臣成为惯例。 要知道士可杀不可辱，是士大夫们的共识，当皇帝把大臣的面皮都扒了后，无耻就成为主流，因为不想为你服务了。 历朝历代对廷杖大臣都是很谨慎的，而大明朝动辄一大片白晃晃的屁股蛋露出来挨打，这让士大夫们情何以堪呀。 庆历三年四月，随着赵昉擅杀之事被宰辅们压下，权贵们被吓到了，显然朝中掌权的核心人物，是在力挺摊丁入亩这方案的。 这让权贵们不得不掂量一下，再闹下去合不合算。 由于摊丁入亩对于普通老百姓其实是福音，受损害的只是狗大户。 随着宣传的到位，自然百姓会了解真相，到时候被反噬的只能是大户，因此蛊惑百姓闹事可一不可再。 “谋杀亲王这罪名，这是要诛杀全族的呀！” “好狠，就算不诛族，也是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入教坊司，御史台这次踢到铁板了。” 随着审刑院插手，刑部和大理寺根本无力抵抗，开封府又因为是原告所在避嫌，不参与此案，很快结案文书就到了御前。 四家被定为谋杀亲王罪，按律诛族，因没有对赵昉构成伤害，减刑一等定为诛杀四家成年男性，余下之人流放，按惯例流放人员家眷入教坊司。 赵祯看完奏疏正要签字，忽然抬头叫道：“去叫大哥过来。” 被禁足在家的赵昉，这次可把老娘们吓坏了，连自己的院子都不能住，直接被曹皇后拎到宫中，那也不许去。 听到内侍的报告，开心的跳起来道：“大娘娘，爹爹叫我呢，儿子去了哈！” “去吧，办完事马上回来，敢在外面拖延小心屁股！” 正偷偷准备在老爹那完事后溜出去的赵昉，顿时哭丧着脸哀嚎“知道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引得弟弟妹妹们掩嘴偷笑，五岁的赵昕满脸希翼的望着曹皇后：“大娘娘，大兄不在，儿子能吃羊肉了吧？” “二哥又嘴馋了呀，这事娘可做不得主，想吃肉还是要等你大兄回来，他答应才行的。” 赵昕瘪瘪嘴开始想哭，福康公主小脸一板，脆生生的教训道：“不许哭！大兄说了几次了，男孩子要坚强，不许娘们唧唧的。” “噗嗤”一下曹皇后没忍住，这四个孩子由于母亲是好友，关系自然不一般，福康公主对大哥的崇拜，丝毫不下于崇庆公主。 另一边赵昉到了崇政殿，见完礼后赵祯招手让他过去，递给他奏疏道：“大哥看看这，爹爹想让你来决定。” 赵昉狐疑的接过一看，是那四家的判决书，按惯例最高审判结束后，会给皇帝再做最终判决。 这是古代正常的司法程序，只是针对官员审判的，为的是让皇帝加恩，彰显皇恩浩荡。 “爹爹，诛杀男丁儿子觉的应该，但儿子对女眷入教坊司不赞成。” 认真看完后赵昉正色的说道。 赵祯好奇的“哦”了一声问道：“为何？” 赵昉撇撇嘴道：“儿子不仅是对这四家人说的，而是对所有犯官女眷说的，男子犯法该杀，可羞辱她们干嘛，就算她们是家眷被牵连，判她们劳役就是，入教坊司儿子认为是在杀人还要诛心，一点都不仁。” 丁度眉头一皱，抢先开口道：“魏王质疑犯官家眷不该重判，可若不重判同样也是不公，她们享受了犯官的富贵，难道不应该为他们付出责任吗？” “应该。” 赵昉先是肯定了一句，然后解释道：“按照犯罪来说，她们是从犯，享受了既得利益自然要承担相应的惩罚，但惩罚不是为了羞辱，而是教育，若是律法是用来羞辱人的，那这还叫律法吗？” “这……” 看到丁度无言以对，赵昉加把火道：“诸位相公们莫非忘了，我大宋以仁立身，圣人曰：士可杀而不可辱。女子虽非士，但也是人，更是我大宋子民，岂能羞辱。” 大家静默一下，赵祯叹息一声开口道：“我儿仁义，为父不及也，竟从未想过那些犯官家眷也是子民。” “官家……” 几个大臣失声叫道，章得象苦笑一声道：“按照魏王所言，那教坊司就不必存在了。” 大家相顾苦笑，的确这事大了去了，不仅是针对那四家女眷，而是针对大宋的整个教坊司。 不料赵昉“嘿嘿”一笑后，说道：“教坊司还是可以有的，若是女子犯淫行，那就让她去教坊司就是，反正都是卖。” “胡闹！” 赵祯顿时沉下脸来呵斥道，瞪着眼珠子恼怒道：“大哥这话从哪学来的，你是皇子，岂能说如此轻佻之语。” “完蛋，屁股蛋又要遭殃了，这破嘴小爷怎么就管不住呢。” 赵昉吓得一激灵，想起这话跟自己年龄不相符，要是被老娘知道肯定要挨揍了。 立刻、马上哭丧着脸哀叫：“爹爹儿子错了，千万不能让娘知道啊！儿子屁股上的伤才刚好呀！” 三十四章 又被爹坑了 被赶走的赵昉，身后传来大臣们放肆的笑声，吕夷简更是哈哈大笑，说原来他怕皇后，那以后可抓住他的痛脚了。 赵昉无语的鄙视这些老不修，跑回曹皇后宫中，见他一脸不得劲，曹皇后奇怪的问他，他连忙顾左右言其他。 看到他回来，赵昕挪着身子靠近过来，伸手拉拉他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问：“大锅，晚上能吃羊肉吗？昕儿都好久好久没吃肉了。” 赵昉头疼的揉着弟弟的小脑袋道：“哥哥教你练武，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只能在饮食上控制你，但凡你不懒一点，哥哥也不会不让你吃肉。” “吃肉跟练武有关吗？大锅尽会骗我。” 小家伙嘀嘀咕咕的，可他就站在赵昉身旁，如何听不到，登时他就沉下脸道：“你忘了，正月里三哥差点没了，要不是哥哥每天守着，咱们就失去弟弟了，还敢犟嘴。” 赵昕一惊，马上缩起脖子，两年前他们多了个弟弟，母亲是朱才人，今年正月突然发急病，跟赵昕以前一模一样。 得亏赵昉早就预防着，留着最近练出的真气，护住他的脑血管，针灸后才活下来。 这也让苗美人再也不敢大意，原来赵昉说过话，时间久了她就渐渐疏忽了，这次给了她一个警醒。 为了保住儿子的命，她自己都不带了，直接送到曹皇后这养着，免得自己心疼儿子，经不住他哀求又犯了戒。 “好吧，今晚哥哥同意你吃一点，但只有一块肉，多一点都不行。” 看着弟弟哭丧着脸，赵昉心疼了，捏捏他的小脸蛋安抚了他一下，顿时小家伙雀跃起来：“大锅真好，可以吃肉肉喽！” 宋朝的肉食主要是羊肉，为了这大宋每年要从辽国和西夏进口大量的羊，这应该是大宋进口最大的一笔支出。 只一个皇宫，每年就要消费掉五十万斤羊肉，皇帝每个月还要赏赐大臣多少只羊，因为羊肉价格贵，担心大臣们吃不起。 据统计，北宋朝臣每个家庭一个月要吃至少十只羊，宋真宗时期，光是皇宫每天就要杀三百五十只羊。 宋人吃羊肉简直成了疯魔的样子，苏轼当年被贬，因为南方小县城里没有那么多羊，因此每天买羊骨头回家吃，成了后世一道经典的菜“羊蝎子”。 原本宋人还试过自己养羊，结果发现自己养花费比进口更贵，因此只好舍弃养羊，直接去买了。 而无论是大辽还是西夏，对出口羊给大宋都是没禁止的，这东西不是战略物资，还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话说大宋朝为何这么爱吃羊肉，那是因为猪肉一向被人认为脏，而且有毒，牛肉又不能吃，耕牛一向是中原王朝的禁忌。 直到苏轼把猪肉换花样烹饪后，才有人开始吃猪肉，不然这东西就是下里巴人解馋用的。 还有一点恐怕是赵匡胤造成的，生活在五代十国时期的赵匡胤，生活习性更近于北方游牧民族。 五代十国时期，北方的五个政权原本就是汉胡夹杂一起，无论是建立后梁的朱温，还是建立后唐的李克用都不是汉人。 后晋石敬瑭又跟契丹人一伙，因此赵匡胤的生活习惯被胡人影响很深，加上赵宋皇帝一向提倡仁义治国，不让进贡那些珍惜的食材。 因此羊肉成为首选食物，据说当年吴越王投降大宋，赵匡胤就是用羊肉招待他，可把他这吃海鲜长大的人恶心的不行。 皇帝喜欢吃羊肉，上行下效后，大宋朝羊肉自然风靡全国，最后连吴越王的后代，同样也无羊肉不欢。 “对了大哥，韩卿的女儿后天进宫，娘想先留你们在这住些天，等她熟悉了宫中规矩后，你们再搬回去。” 吃完饭，正在逗弟弟玩，曹皇后突然说起这事。 赵昉悄悄的白眼一下，无奈的回答：“大娘娘决定就是，儿子反正都听娘的。” 曹皇后温柔的笑起来：“大哥好像很委屈，这话说的很假呀！” 赵昉马上跳起来，抓起她的手摇晃道：“儿子一点都不委屈，大娘娘一定看错了……” 嘚吧嘚吧的一大堆，两个妹妹掩嘴偷笑，弟弟则眨巴眼着望着，很是羡慕的模样。 赵昕胆小，不敢跟曹皇后撒娇，可又被扔到这养着，不羡慕哥哥那才有鬼。 这时外面一声“官家来了”，两个妹妹跳起来奔向大门口。 赵祯的笑声响起：“大哥好消息呀，你的建议引起轰动，教坊司那边来报，乐伎们面向皇宫跪着，要给你立长生牌位呢。” 不等赵昉惊讶，曹皇后就急切道：“大哥提了什么建议，怎么会惊动教坊司了？” 赵祯兴冲冲的跟皇后说起起先的事，赵昉几次想打断，可谈兴正浓的老爹根本没理他。 看看无法打断了，赵昉悄咪咪的沿着边上打算偷溜。 果然说着说着，赵祯就忘了，把最后那句话说出来，结果还没到门口的赵昉，就听到一声娇斥：“小混蛋哪里去！给老娘滚过来。” “完了” 哀叹一声，赵昉回头幽怨的看一眼无良老爹，裹小脚一般的磨蹭的走回来。 马上耳朵就被揪住：“说！这混账话从哪学的？在宫外时有没有去那种地方？今天不说清楚，家法侍候！” 心里腹诽着曹皇后是暴力女，嘴上老老实实的回答没去，并解释了一大通，自己是偶然间听到那种话的。 “哼哼！小小年纪就知道那种事，看来要给你准备侍姬了。” 正担心屁股遭殃的赵昉，被这话雷的五荤七素，自家老娘这脑回路无敌呀，怎么会想到这事上呢。 连赵祯也目瞪口呆，迟疑一下支支吾吾道：“这这、会不会……会不会太早了些啊，昉儿才七岁……” “早吗？好像是哟。” 曹皇后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宝贝儿子还是小屁孩，许多人这年纪还在尿床呢。 可一想又不对：“年纪是小了些，可咱们这孩子不定早熟呢，还是预备一下为好，官家你觉得呢？” 赵祯一想也对，自己这儿子的确像是很成熟的样子，不然怎会有那些军政大事都能理清的思想。 “那就预备两个？” 试探的看着曹皇后问，马上得到回应，赵昉哭丧着脸哀叫道：“爹呀娘呀，儿子没长大不需要啊！” 三十五章 朝堂调整 “这事就这么定了！” 曹皇后霸气的一挥手，凤眼一横给他一个闭嘴的眼神。 赵昉幽怨的望着这夫妻两，内心很是崩溃却无可奈何。 不是他不喜欢美女，而是美女能看不能用啊，他跟所有人不一样，他有着成年人的灵魂，自然就有成年人冲动。 可身体还没长大，再冲动也是思想上的，根本无法付诸实际行动，这才是最煎熬人的。 为什么他跟自己亲娘还没跟曹皇后亲近，其实也有这原因，曹皇后长相普通，让他觉的更像母亲。 而自己亲妈貌美如花，更像是小姐姐、他不敢亲近呀。 还有宫中那些嫔妃宫女，他一向都是疏远的，很有礼貌的疏远她们，何尝不是怕自己忍不住偷看她们。 再说侍姬可不是侍妾，古代贵族家中都会培养成熟的女性，给晚辈当侍姬。 其实就是启蒙老师，皇子也不例外，为的是晚辈见识过美色后，长大了不容易被美色诱惑。 这些女子都是长相美艳，风韵迷人的技术型人才，他这小不点哪敢要啊，长大了还差不多。 蠢蠢驿动的心，和疲软不堪的豆芽菜根本不成正比，不如眼不见心不烦来的痛快。 两天后赵昉被安排着去韩府接人，原本一个侍妾进门，是不需要他亲自去的，一抬轿子从角门抬进去就是。 可对方是韩琦的女儿，赵祯和皇后都认为这面子要给韩琦，即便被人说礼数不对也值了。 韩琦的能力有目共睹，何况又是枢密副使，夫妻两这是在为儿子将来打算，联姻原本就是贵族延续富贵的做法，皇族同样是贵族。 九岁的韩雪（杜撰名字，只是作者喜欢这名字，跟其他无关《嘻嘻！好假……》）被抬进宫，第一眼看到赵昉后暗自松口气。 耳聪目明，灵觉灵敏的赵昉，感应到她那吐气声，笑眯眯的问道：“雪儿担心我长的难看吗？这偷偷的松口气所为何来？” “这坏蛋感应能力这么厉害呀。” 暗自吐槽一句，韩雪马上一板一眼的欠身道：“大王猜错了，奴家从来没有担心这个，官家和俞娘娘的儿子，岂会长的难看，奴家是看到大王眼神清澈，是个正直之人才松口气的。” “嘻嘻！我是正直之人，雪儿这小嘴真能说。” 赵昉顿时露出嬉皮笑脸的模样故意逗她，对方是小女孩，不会让他现在有禽兽心思，有的是逗孩子玩的乐趣。 不料韩雪可不惯着他，见他不正经，马上反问道：“大王不是正直之人，难道是邪恶之人吗？” 赵昉顿时被整不会了，说重话吧对方是小女孩，轻描淡写呢又陷入耍嘴皮子，只好悻悻的闭嘴不说了。 两天后吕夷简致仕，他的身体真的撑不住了，赵昉原来还要教他太极十三式养生，可这老头觉的跟一个小屁孩学习丢人，打死都不学。 这也让赵昉认识到，大宋这些士大夫的死要面子，连命都可以往后退，也绝了教其他人的心思，只有自己的弟弟妹妹可以。 吕夷简的致仕，标志着仁宗朝权利核心的改变开始，章得象依然还是同平章门下事，稳坐宰相之位。 参知政事由范仲淹提前接手，原本应该调回朝廷的晏殊被无限延长回来时间，枢密使由贾昌朝接任。 韩琦和富弼担任枢密副使，加了一个同平章事，等于是架空了贾昌朝，让朝臣们惊骇之余明白要变天了。 另一位被提拔为参知政事的是杜衍，由枢密副使迁为参知政事，王尧臣没动，依然还是三司使。 但四大谏臣全部被换，由欧阳修和余靖担任左右正言，蔡襄和尹洙为左右司谏，这是对御史台的压制。 宋代官制二府三司为最高长官，剥夺了中书省和门下省的权利，废弃中书令和门下侍中这两最高官职。 虽然保留门下侍郎和中书省谏议大夫为两省最高官职，但还是没有权利，反倒是提高了两省下属左右拾遗和左右补阙的权利。 并改补阙为司谏，拾遗为正言，分设左右，隶属于谏院，长官为知谏院，跟御史台相庭抗理，合称为台谏。 韩琦当年一纸罢四相时，担任的正是右司谏这职务。 现在换上他们这四位支持改革的人，正是为了抗衡御史中丞王拱辰，这位没犯错无法撤掉他，只能找人跟他唱对台戏了。 而且此时的知谏院是王素，同样的改革派的中坚力量，足以抗衡王拱辰。 王拱辰有大才，状元出身，性格强硬，并不是个奸臣。 当初辽国威胁大宋，要用战争来夺回关南之地时，王拱辰直接对辽使说“战就战，我皇会御驾亲征，跟大辽决一死战。” 而且这家伙不是嘴上说说的，是真的学寇准，逼着仁宗亲征大辽，直接把辽国使臣吓回去了。 然后才有富弼出使辽国，跟他们签订新的盟约。 整个仁宗朝北宋出使辽国的使臣，都被辽国人以贵客接待。 应该说正是此时的官员，像王拱辰这样的很多，这才使得辽国不敢轻视大宋。 当然也有晏殊、司马光这样的不愿意战争的大臣，但他们也不是投降派，只是想以和为贵，思想上太软弱了些。 富弼、韩琦、包拯都曾出使辽国，也都被辽国以最高礼仪接待，其中富弼更是被誉为北宋最杰出的外交家。 别以为北宋的文人只会读书，韩琦、范仲淹的军事才能被史书确认不说，富弼虽然在指挥上没有过，但他箭术了得，竟然在辽国出名了。 应该说在程朱理学没有昌盛之前，中国的文人同样注重个人武力的修养，射箭就是儒家的君子六艺之一，许多文人都不曾放下这技艺。 只是没有像武将那样打熬身体，学习拳脚、兵器功夫罢了，但舞剑也是文人最爱，当然是指剑舞而不是剑术。 可剑舞同样能训练人的身体协调性、柔韧性，以及人的敏捷和速度，类似于后世练习的武术套路。 因此别小看宋代的文人，他们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特别是北宋中前期，那是从五代战乱中刚刚走出来的。 武术套路对付武将没用，但对上普通人是有用的，看看后世那些武英级运动员，何尝学的不是套路，可普通人绝对打不过他们。 三十六章 未雨绸缪提建议 “国子博士许元？好像有点印象……” 还被禁足在宫中的赵昉，现在每天除了读书习武外，就只能看邸报和报纸来消磨时间了。 这天看到邸报中一则消息，说是范仲淹举荐国子博士许元，办理漕运事宜，不禁嘀咕的思考起来。 现在是庆历三年五月，随着摊丁入亩的推行，春耕已经完成，可去年留下的烂账太多，今年汴京城里竟然没粮了。 这可把朝廷上下急坏了，大宋不是没粮，而是这几年漕运越来越糟糕，南方的大米滞留上不来。 这次范仲淹就是针对这事，举荐许元总理漕运的。 原本这很正常，但赵昉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黄河水患，好像就在这几年会来一次大改道事件。 “我想想哈……好像是庆历八年，澶州商胡埽地区发生决堤……对，就是这，想起来了。” 黄河水患其实经常有，宋代很重视预防黄河决堤，因为京城就在黄河边上，可还是平均两三年来一次。 虽然都没有发生大的灾难，但庆历八年这次却是后患无穷的一次。 这一次的决堤其实也不大，但却造成黄河改道，分出两股入海，北流的一股流向大名府，从天津入海。 东流的一股在山东，汇入梁山泊入海，由此拉开了黄河下游频繁改道的序幕，让北宋财政收到沉重的打击。 “不行，必须未雨绸缪了。” 想明白的赵昉一跃而起，引得侍候在他边上的韩雪诧异道：“大王怎么了？” “没事，我去一趟崇政殿找爹爹说事。” “去崇政殿！大王忘了禁足还没取消吗？” 刚刚迈动小短腿的赵昉，被这话问的僵住，随即一咬牙道：“这事等不了，大不了回来再被罚呗。” 说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向崇政殿而去，身后小美女满眼小星星的望着他背影。 踏进崇政殿，赵祯诧异的问道：“不是说了吗，等包卿到任后你才能解禁，来这干嘛来了？” 赵昉撇撇嘴，腹诽着黑老包真是磨蹭，这么久了还没到汴京城，根本不体谅人家远在广东，赶到河南要走多久。 对着赵祯行礼后，看向在座的几位大臣：“我可不是来玩的，诸公可别误会哈。” 这话说的大家笑起来，范仲淹问道：“大王有急事？那就说来听听。” “老范不厚道，哄孩子玩呢。” 心中默念着不气，嘴上说道：“刚刚看邸报，范相公举荐许子春总理漕运，想到水运一事时，忽然想到治理黄河的几个点子，这才急着来这跟诸公交流，看看是否可行。” “治理黄河！这是大事呀，快说说。” 听到是这事，大家也不矜持了，虽说眼下还在谈其他事，可还有什么事比治理黄河更重要的。 这条华夏民族的母亲河，滋养抚育了几千年灿烂文明，同样也给两岸人民带来深重的灾难。 历朝历代为了治水，不知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可还是只能听天由命，让君臣头疼，百姓受苦。 看到大家目光灼灼，赵昉郑重的说出八个字：“束水冲沙，分流沉沙！” 大家一怔，束水冲沙好理解，之前就用过，但分流沉沙却是从未听说过的。 赵昉也不迟疑，开始解释何谓分流沉沙，就是在水流平缓的河段挖渠道分流，在渠道中挖深沉沙井，定期清理沉沙。 这办法是后世治理黄河的手段，虽然还是治标不治本，但至少是有效的，而且效果还很明显。 “好办法！” 在座的都是一时之俊杰，听完介绍自然很快就分辨出有没有用，好几个人都拍案叫好出声。 但王尧臣叫完好后，眉头又皱起来道：“开挖水渠，这又要花费不少钱粮啊！这笔钱从那出呢？” 赵昉马上应道：“诸卿不是烦恼冗兵吗，裁撤一部分军士去挖渠，并在工程结束后留一部分人专门负责清理泥沙。” “好！魏王此策妙也！” 王尧臣顿时激动起来，这一来不仅解决了人手问题，也解决了钱粮问题，更是分流了冗兵的一部分，简直是神来之笔呀。 军士原本就是要军饷的，因此这不是额外的开支，而此时大宋的军队已经高达一百二十五万。 这比宋太祖时代多了整整六倍，虽然随着王朝疆域扩大，扩军是难免的，可这也扩的太多了。 “既然此举能处理冗兵之事，那魏王索性想想，如何把剩余的冗兵也处理掉。” 赵昉正被夸的洋洋得意呢，范仲淹的一句话直接把他拉回现实，登时脸一苦，白眼道：“我才七岁！七岁呀范相公。” 他当然想过如何处理冗兵，只是这需要大勇气和上下一心，否则就是空谈。 现在说出来不是坑他吗，可范仲淹笑眯眯的回答道：“大王年纪虽小，见识却高，摊丁入亩、治理黄河，这两项随便一项都不是寻常人能想到的，再来一道好策也不是没可能呀！” “你是坏人！” 赵昉吐槽了一句，眼睛瞟向自己老爹。 赵祯一看，兴奋道：“大哥真有办法呀？那快说出来呀！” 赵昉盯住他，看到他不自然了才开口道：“要更改祖制国策，爹爹敢吗？” 赵祯一愣迟疑了，韩琦却催促道：“先说来听听，若是可行再说能不能更改。” 大家一听跟着附和，连赵祯也缓下神情点头附和。 赵昉看着他们，点点头道：“我朝每逢天灾，就将难民招募入军中，这是弊政，只会不断增长军队的数量，却不能增加军队的质量，大家以为然否？” “不错，此事的确是弊政，但不如此灾民如何安置？大宋没有灾民造反，正是凭着这弊政，因此虽说是弊政，也不敢改变。” 宰相章得象说话了，涉及到国策他不得不开口，但看向赵昉的目光却没有质问的意思，很是温和。 赵昉“嘿嘿”一笑道：“我觉的你们思想僵化了，安置灾民为何只能招入军中，以工代赈难道不是最好的吗？” 三十七章 大事没完小事又来 王尧臣一听蹙眉道：“以工代赈的确是前人实行过，行之有效的办法，可问题是哪来的那么多工可做？” “怎么没有，重建家园要用工吧，兴修水利要用工吧，修补城池还是要用工吧，修路呢？” “修路？” 一连几个问题，大家都频频点头，可这最后一个说出，顿时把大家问的迷惑了。 赵昉一看，得意的笑道：“天下这么多地方，其实只有小路，若是能把路修到乡村，那皇权还能不下乡吗？” “轰”的一声，恍如炸雷般把大家震的全都站起来。 皇权不下乡是秦皇汉武以来就是这样的，究其根本原因还真就是道路难行，县里的差役们不愿下去。 因此乡村的事务只能交给乡绅们，连赋税这种大事，都是乡绅代办。 渐渐地反倒是壮大了乡绅势力，成为一种惯例了，加上宗法社会族长族老们的权威，慢慢演变成俨然各自独立的小王国模式。 若不是还有个忠君的思想在禁锢大家，恐怕就不是皇权不下乡这么简单了，而是各自自立，根本不理会朝廷统治才是。 “魏王此策大善！臣附议！” 先是范仲淹震惊之后马上开腔，紧接着韩琦、富弼、余靖等人纷纷附议，唯有章得象和蔡襄两人面露犹豫之色。 尹洙见状不解的问道：“章相、君谟兄怎么了，难道大王此策行不通吗？” 他不问他两是不是反对，而是问他们是否有顾虑，是知道这两人支持赵昉，也支持新政，不可能会反对的。 果然章得象和蔡襄相顾一眼后苦笑道：“策是好策，但要因地适宜，像我们闽地要修路难呀！” 大家一怔，这才想起福建的确很难实行修路到乡村，这两位都是福建人，章得象是建州人，也就是后世的建瓯建阳一带，更有发言权。 蔡襄是兴化军州仙游县人，虽然地处闽中南一带，可福建八山一水一分田，可以说除了山还是山。 外地人很难理解，为什么福建明明是丘陵地带，却道路那么难修，又不是高山峻壑有何难的。 只有到过福建的人才知道，那算什么丘陵啊，那就是一座座山相连，绵延整个福建境内。 无论是南面的广东，还是北面江西，西北的浙江，跟福建交界的地方，同样都是群山绵延。 山是不高，大部分海拔只有几百米高度，可它多呀，多到你入眼都是山，压根看不到几块平整的土地。 除了泉州外，基本上整个福建的城池，都是建在崇山峻岭当中的，即便是海边的县城也不例外。 迎面是大海，背靠的就是山，可以说只要你走出城门，就进入群山当中了。 这也是为什么海外华裔，大部分是福建人后裔的原因，因为当地根本养不活那么多人口。 这种环境要想修路，简直比登天还难，后世能修成，那是有了机械化的便利，否则再多的钱粮，都不够在这浪费，因为根本得不偿失。 “章相所言极是！” 明白他两的顾虑后，赵昉马上开口附和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道：“以工代赈自然要因地适宜，改变皇权不下乡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咱们主要是为了安置流民，也不能提出废除皇权不下乡的政策，而是借着以工代赈的机会，把容易修的路先修出来，至于道路难修的地区，本着能修则修，办不到可以做其他的呀。” “也只能如此了。” 蔡襄点头轻叹一声，不甘心的说：“若是能把整个大宋天下的道路都修通，那该多好啊！” “既能解除行路难的问题，更能一扫各地知县处理政务艰难的事宜，可惜了。” 大家也都叹息不已，明白他说的处理政务艰难所为何来，不正是由于皇权下不了乡村，每逢征收赋税，知县都只能听乡绅们的。 具体应该多少知县说了不算，这里面有多少猫腻，谁也说不清楚，到头来好处被乡绅拿去，恶名留给了朝廷。 “那就这样吧，诸卿合计一下，拿出一份可行的办法来，大哥先回去，剩下的事就别参与了。” 赵祯一看大事已定，马上开始赶人了，赵昉无奈的翻白眼，腹诽他得了好处就翻脸不认人，难道不应该给自己解禁吗。 可爹大一级压死人，不听老爹的话那是不孝，只能怏怏的退下，回去找自己的小美人韩雪玩去了。 不料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到曹皇后坐在那跟韩雪唠家常，不禁让他傻眼道：“大娘娘怎么来这了，有事让人叫儿子一声呀？” 曹皇后看到他笑了，招招手让他过去：“大哥回来了，娘今天来是有好消息说给你听的。” “好消息！难道是爹爹给我解禁了？可刚才他没说呀。” 一听好消息，赵昉眼睛登时亮了，兴奋的抓住曹皇后的袖子，满眼希翼的问道。 曹皇后嫌弃的拍开他的手道：“想什么好事呢，即使你爹爹给你解禁娘也不同意。” “娘你这是坑儿子啊！哪有这样的，最近我都很乖了……” 哀嚎声未完，就被曹皇后打断道：“不许撒泼，假惺惺的跟谁学的呢？” 说着“噗嗤”一笑，看到他皱巴的小脸乐了。 伸手抓起他的手笑容不减的说：“今天你七舅母进宫，娘跟她闲聊时说起，要给你准备侍姬之事时，她提了一个建议娘觉得很好。” “侍姬！” 赵昉愣怔了一下，马上反对道：“别呀大娘娘，那事说说就好，怎么来真的了。” “谁说只是说说的，你爹爹都答应了，君无戏言不知道吗？” 被反驳的赵昉，只好瘪瘪嘴不说了，反正自己没权利决定，再说又要被教育了。 见他老实了，曹皇后笑道：“你七舅母说，教坊司这次会放出一大批人来，其中不乏女孩，这些人对大哥你很是感激，忠心这一块就省了许多时间教育，又是未经人事却明白人事的，只要品貌过关，比去其他地方找更合适，娘觉的这话很是有道理，决定挑些人让你过过目，喜欢的就留下。” 三十八章 母慈子孝 “教坊司出来的，大娘娘不怕朝臣们不乐意？” 赵昉这下是真好奇了，历来皇子们的侍姬，都是从宫女中或者勋贵家中培养的人里面挑选的。 从未有敢于在教坊司中要人的，这可是在挑战士大夫们的观念，别看刘娥当年也是卖唱的，可那不是一回事呀。 听他这话曹皇后正经起来说道：“我儿能想到这点娘很欣慰，但这次之所以敢于如此，娘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哦，快说说，儿子很好奇呢。” “你爹爹在推行新政，我儿更是参与其中，娘不管朝政，但也知道无论推行什么新政，这次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们商议出的重点是祖制不合时宜的要更改，娘不能干涉朝政，但这事可以帮你们探探路，更能分散一部分顽固大臣的注意力，因此决定改变一次。” 好奇心满满的赵昉，听到这解释后整个人都惊呆了，反应过来后失声叫道：“大娘娘不可！若是被人非议，会让大娘娘这些年的贤名一落千丈的。” 曹皇后笑了，很温柔的笑道：“娘愿母仪天下的美名流传青史，但更愿意我儿日后以圣君之名被后人敬仰，既然我儿参与新政，那就不能失败留下瑕疵给后人评论，两厢权衡何者为重，自然是我儿的名声更重要，那这坏人就让娘来当。” “母后！不，娘亲这不行呀！” 赵昉哭了，真的哭了，自己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母亲，为了自己放弃了一世贤名，就算是亲娘也没多少人办的到。 曹皇后笑着，轻轻抚摸他的小脸：“我儿从小就懂事，无论是宰辅大臣还是你爹爹，都说你是大宋太祖皇帝之后最出色的皇族子弟，为了大宋，为了这天下子民，娘必须护住你，这事就这么定了。” …… 曹皇后走了，赵昉带着韩雪和侍候自己的人，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给她磕头，跪送她离开。 当晚俞氏盛装过来，逮住赵昉严肃的教育道：“下午之事娘听说了，我儿记住，今后要是不孝顺你大娘娘，娘也没脸活在这世上，徒增人们笑柄，说我生出个不懂感恩的混账东西来。” 赵昉顿时哭笑不得，自己从小就亲近曹皇后，哪可能不孝顺她，反倒是自己这亲娘应该担心才是。 可对方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大有一言不合就不认自己这儿子的模样，他只能拍胸脯的保证，其他的话什么也不敢说。 不过心中给了自家亲娘一个大大的点赞，不愧是仁宗朝贤惠美人闻名后世的，甚至被改编成电视剧跟张贵妃斗法。 “娘放心吧，你自己生的还不知道吗？都说儿子肖母，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儿子还能差到哪里去。” 讨好的马屁惹得俞氏笑了，捏住他的脸蛋娇嗔道：“给你娘我灌迷魂汤呢，娘当然知道我儿乖巧，但还是要叮嘱一声，省的被人说生而不教。” “咦，娘这话不妥呀，说的好像不是为儿子一样。” 自家亲娘当然能开玩笑了，赵昉顿时嬉皮笑脸起来，然后赶紧的跳开，跑的远远地大笑不止，气的俞氏直跺脚。 “不对” 赵昉忽然想起来不对，连忙跑回来巴巴地问：“下午大娘娘在这说的话娘怎么知道的，我这宫里难道有娘的眼线不成？” 俞氏飞快的伸手，揪住他的耳朵道：“怎么，不乐意呀？娘就是在你身边放了人了，你敢不乐意？” “这这……唉算了。” 不讲理的亲娘还能怎么着，人说“歹妻恶子无法可治”，可同样的，不讲理的父母更是无法可治的。 妻儿混账还能离婚、打骂，父母连骂都不能骂，跟谁去讲道理去，只能无奈的苦笑了。 好在他这亲娘并不是个坏女人，只是不跟你讲道理罢了。 见他乖巧的模样，怜爱的摸摸他的脑袋说：“大哥还小，娘必须看着你，不在你身边放人娘会担心的，娘向你保证，等你长大后就不干这事了。” “原来是拳拳父母心呀！” 赵昉这才明白，暗叹一声后听话的点头：“儿子听娘的，就算儿子长大了，也不介意娘的人在儿子身边。” 俞氏笑了，手指头戳戳他的脑袋笑道：“就会哄我开心，不过即使是骗我的，娘也开心。” 两天后王中正匆匆进来，一叠声的叫道：“大王！大王！不好了，御史台上书弹劾皇后娘娘和俞娘娘，外面乱成一锅粥了！” 正在被韩雪敦促练字的赵昉，惊讶的扔掉毛笔，几步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王中正都忘了行礼了，急切回答道：“昨天下午俞娘娘率先让人去教坊司挑人，随后赶来的皇后的人……” 原来俞氏得知这事后，不声不响的先动手了，曹皇后的人迟了一步，双方遇上后索性就一起挑选，并送进宫里让两位娘娘挑选。 这事很快就传到外面，毕竟宫里来教坊司挑人太过于惊世骇俗了，御史们得到消息顿时不干了，这是要败坏祖宗规矩呀。 即便是有人异议，说皇后贤德这里面是否有误会，但那些激进的御史才不管，直接就联名上书，弹劾两宫乱政，引起朝野哗然。 听完这些的赵昉，明白俞氏为何要先行一步，这是要保护皇后宁愿自己背上骂名。 不禁感叹一句自家老爹命好，妻妾之间如此和谐，让他省了多少心，算是男人花心的最高境界了。 “大王怎么办呀？别傻站着了。” 王中正见他不语，登时急了。 赵昉被叫醒，苦笑一声道：“还能怎么办，去我爹那跟大臣们打擂台呗。” “可是……可是这事相公们会支持吗？” 看一眼王中正为难的神色，赵昉招呼着韩雪给自己换衣裳，呵呵笑着说道：“你傻呀，相公们一定会支持的，要说服的是我爹，别顶不住御史台的压力，只会做老好人。” 后面那话王中正自动顾虑，但对他说的前半部分表示怀疑，迟疑的说道：“相公们哪有那么好说话，大王可别太乐观了。” 三十九章 两朝开济老臣心 赵昉当然知道王中正说的有理，可他有自信，是因为眼下朝中核心的大臣基本上都是支持新政的。 这些人只要明白皇后和自己亲娘为何这么做，就会选择支持，难的是后面要面对其他官员，乃至被蛊惑的太学生等人的闹腾，但凡赵祯顶不住压力，就可能功亏一篑。 拍拍王中正的胳膊，赵昉镇定的让他放心，叫着韩雪跟着自己向着崇政殿走去。 这大大的鼓起了王中正的勇气，顿时挺胸抬头的跟上，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模样。 “儿臣赵昉拜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进门赵昉就给了赵祯一个大惊悚，只在每年一次的大朝会上见过的三呼万岁，今天被自己儿子搬到这边来。 不用再说他就知道儿子要搞事了，头疼的抚着额头道：“大哥正常点吧，爹胆小经不住你这一惊一乍的。” 赵昉很是正经的长揖行礼道：“非是儿臣搞事，儿臣来此是为了弹劾御史台，认为这机构不必要存在了，竟然非议国母，目无君臣大义，他们这是无君无父，亵渎孔圣人教诲，枉为人矣！” 原本还等着他解释的大臣们傻住了，赵祯也傻住，嘴唇哆嗦着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后大家才惊醒过来，赵祯失声叫道：“大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你……竟敢要解散御史台，这如何使得！” 最稳重的章得象都傻眼道：“大王可别犯糊涂呀！御史闻风上奏这是他们的职责，即便有错也要宽宥，岂能一刀切下去，闭塞言路？” 赵昉正经的向章得象拱手道：“章相错了，小王不是要闭塞言路，而是觉的不能因为御史有权闻风上奏就纵容其为所欲为，任何人、任何事都需要有规范，连陛下都必须被限制权利，何况他们，难道御史要比皇帝还尊贵吗？” “这……” 章得象不知该如何接话了，难道还能说御史就是比皇帝还自由吗，那不是无君无父是什么。 范仲淹叹口气接住话题道：“大王所言的确有理，可此次御史们弹劾皇后和俞娘娘也没犯错，两宫此次所为已经违反大宋礼法了，大王若是弹劾他们，有徇私报复之嫌疑呀！” 赵昉看向范仲淹，平静的问道：“范相公可知我母后和娘亲为何要这么做吗？” 大家一愣迟疑住了，是呀，俞氏贤惠民间知道的不多，可曹皇后的贤名却是天下闻名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没理性的事来。 赵昉看着大家，明白自己先声夺人后，现在该说出真相了，遂回头叫道：“雪儿进来，跟相公们说说当日的情况。” 门外韩雪应了一声，侍卫们连忙让开路让她进去，韩琦看到自己女儿竟然来到这，顿时急了。 “这里是军政要地，岂能随便进入。” 不等韩雪告罪，赵昉就打断道：“韩相公莫急，是小王叫她来说明情况的，若是那些话从我嘴里说出，怕你们不信，雪儿当日在场，由她来说可信度更大。” 韩琦一滞，明白道理是这样没错，可问题是这是他女儿呀，要是被同僚们误会那可怎么办。 迟疑一下还要开口，好在范仲淹及时叫住他道：“稚圭等等，大王说的没错，等韩御侍说完让她出去就是。” 富弼、欧阳修等人也开口帮腔，韩琦这才停下来，示意女儿开口。 前日的场景在韩雪的复述下历历在目，大家这才明白皇后的良苦用心。 不等大臣们赶人，韩雪继续说起俞氏当晚过来的事，说完后才规矩的欠身行礼，自己退出崇政殿。 “好皇后，好俞妃，有此慈母魏王之幸，陛下之幸，大宋之幸也！” 韩琦出声赞叹着，得到大家的附和，此时的大臣们根本没关心他这话中的病句，把俞氏叫做俞妃，生生提高了三级。 宋代后宫皇后之下开始排名，妃子是一等，昭仪、修仪等十个封号为二等，三等是婕妤，美人排在第四等，仅是中等的位置。 “如此，咱们这次必须力保两宫，但大王不要参与此事，不然就白费了娘娘的苦心了。” 范仲淹醒悟后，马上开口说道，并看向赵昉让他回去。 赵昉如何愿意，头摇的拨浪鼓一般道：“哪有母亲被人非议儿子还坐得住的，两个娘亲能为我甘冒大不韪，我岂能置身事外。” 欧阳修急了，上前驱逐道：“大王怎么不听劝呢，你要是参与进来，那不是白费了两位娘娘的苦心了，赶紧走，臣向你保证，绝不会让娘娘背骂名的。” 赵祯这下也急了，附和着催促他离开，并保证会处理好这事的。 赵昉急眼说道：“爹爹不要赶了，儿子最怕的其实是爹爹，禁不住御史们的呱噪，只想着春风和煦，忘了秋风萧杀。” 赵祯愣住了，一张脸慢慢红了，眼神中也升起一丝怒气，好在章得象一直关注着他，马上上前一步拦住他的目光。 “大王放肆！岂能非议陛下，此事不该你参与，老臣有办法解决。” 这和事佬的话一出来，登时转移了赵祯的注意力，也把大家的目光吸引过去。 只见他挺直腰板，呵呵的笑一声道：“老夫老了，该退位让贤了，此事乃老夫上奏，请求两宫娘娘办的，娘娘碍于老夫是老臣、又是宰辅的身份不得不答应，才有这事发生的。” “章卿！” “章相……” 赵祯惊叫、众人惊呼，连赵昉也惊住，章得象却笑起来。 满眼慈祥的望着他道：“老臣一生所求为兼济天下，能看到我大宋储君如此出色，已经能含笑而去了，惟望大王记的今日老臣所为不是护你，而是护住我大宋的未来。” 望着满眼慈祥的章得象，赵昉眼圈一热，恭敬地长揖一礼：“赵昉记下了！绝不辜负老相爷拳拳之心，必为苍生谋福祉！” “章卿唉！朕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感叹章卿之贤直追诸葛武侯矣！” 赵祯这绝不是虚情假意，章得象这是把一生清名亲手砸碎，这事要是他接过去，最严重的后果会像丁谓那样，留下奸臣的骂名。 眼看就要致仕了，弄出这骂名，不仅死后哀荣全无，还会影响子孙后代被人看不起，不是谁都肯扛下的。 四十章 赵盼儿出现了 当天下午快到封衙时间了，突然一道消息传开来，右司谏尹洙上书弹劾宰相章得象，说他蛊惑两宫娘娘去教坊司选人。 这消息太劲爆了，联想到上午御史台的弹劾，大家恍然大悟，难怪一向贤德的皇后娘娘，会干这不着调的事，原来是宰相的建议呀。 当晚汴京城中暗流涌动，王拱辰等人如何不知，章得象这是弃车保帅，可大部分朝臣不知道呀。 更别说满天下的百姓，那是绝对不会相信皇后是坏人的，这让他们愤怒之余也感到丧气。 他们弹劾皇后何尝不是为了打乱新政的步伐，让皇帝烦心之余无法全力推行新政。 可章得象跳出来承担了后果，事情变成朝中大臣变动，不再是皇帝的家务事，副相跟人完全可以插手干预了。 皇帝可以放心的坐看大臣们扯皮，心思能够回到支持新政上面。 “不行，还要继续弹劾两宫，即使是章相建议的，可她们怎么能够接受呢，这是……” “这是什么？难不成你想说皇后昏聩，被奸臣蒙蔽？” 刚刚回京述职的夏竦，听到王拱辰不甘心的话语，登时炸毛了，打断他的话质问道。 在后人心中夏竦恐怕不是好人，但他还真不是坏人，当年在湖北当官是被百姓誉为万家生佛，救了四十多万灾民的性命。 真宗天禧年间襄阳一带大灾，夏竦刚好调任襄州当知州，强行逼着襄州大户捐粮救灾，挺过了朝廷救灾粮没到的那段时间。 这不是一般人敢干的事，这是要得罪一大批当地大族，以及湖北籍不少官员的，但他就是干了。 当然，他是反对变法的中坚力量，此时的夏竦官居河北四路招讨使，判大名府、拜同平章事，妥妥的封疆大吏一枚。 提携范仲淹，宋痒、宋祁兄弟，为韩琦洗清不白之冤，干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大事，但他就是不喜欢变法。 王拱辰想再弹劾曹皇后，他当然不肯，如果这事没人认了，那弹劾也就弹劾了，可章得象已经出头了再弹劾，他就不愿意了。 一来曹皇后名声一向很好，二来夏竦年轻时跟曹玮共事过，前几年还跟曹琮共事，虽说文武不同途，但他还是很尊敬曹家这两兄弟的。 曹家人普遍低调，因此文臣对他们有好感，当然一两个害群之马也有，比如曹皇后的幼弟就是个混蛋。 但瑕不掩瑜，作为大宋顶级勋贵家，只出一两个异类人们还是能理解的，毕竟谁也不敢说自家孩子都是好的。 王拱辰见他恼了，不悦的反问道：“那你说该如何，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夏竦沉吟道：“章希言既然揽下此事，那他的相位就别想保住，新政那些人资历不够为相，咱们可以争一争相位，何尝不是好事。” “相位！” 王拱辰砸吧一下嘴看向他：“若说谁有资格，那只有夏相公和晏相公了。” 他算是明白了，看来夏竦是盯上了宰相之位，也是，范仲淹是新政这批人中资历最老的，但还是不够。 有资格并且最有希望的只有夏竦和晏殊，两人都是真宗年代就官居高位的，特别是夏竦，在州县任官多年，从政经验极其丰富。 光是知州夏竦就当了六处，黄州、邓州、襄州、寿州、安州、洪州。 刘娥掌权时期还当过枢密副使，因为得罪丁谓这才被赶出朝廷，去地方当招讨使。 晏殊的优势在于当过参知政事，从小以神童出名的晏殊，一生经历基本上都在朝中，只有最后这十年才出京外任。 但五年前其实就回到汴京，只是被派下去监督官员罢了。 明道二年担任参知政事的晏殊，反对刘娥穿龙袍祭拜太庙被贬出京，五年后回京担任三司使，而后出京坐镇南京监督官员。 原本去年底要被调回来当枢密使的，却因为吕夷简没退位耽搁了。 今年吕夷简致仕，又因为新政官员大批上台，枢密使给了贾昌朝他又被滞留。 若是章得象致仕，他是很有机会回来接任的，现在就要看夏竦跟他怎么争了。 论资历当然晏殊更高，但论为政经验那就不一定了，至少这方面夏竦的名声超过他，当然诗词不如他了。 而且这两人很有意思，自己反对变法，偏偏经过他两保护、提拔的人中，是如今变法派的中坚力量。 范仲淹、韩琦受过夏竦的恩惠，同时范仲淹也受过晏殊的提拔，而欧阳修则干脆是晏殊的学生，富弼更是他的女婿。 后人曾猜测晏殊是变法的幕后主使，只是证据太牵强，而在当时人眼中，他是反对变法的。 赵昉知道这一点，但也不知道实情，现在也没空理会这些，他现在已经是惊讶的一脸猪哥相了。 曹皇后和俞氏不管外面闹成什么样，继续自己做下事情，赵昉一回来就被叫到皇后宫中挑选美人去了。 一排十二个美人，环肥燕瘦全都有，每一个都是美美的，让人眼花。 可他这会儿呆呆地看着两个女孩，脑子成了糨糊。 “这里真的是历史吗？可我怎么这么不信呢，明明一切都按史书发展了呀，怎么还会出现影视剧中出现的人呢？” 十三岁的赵盼儿、九岁的宋引章，眉宇间已经能看出长大后的长相了，一模一样啊，跟谁说谁信啊！ “大哥……大哥！” 俞氏连叫了好几声，赵昉才惊醒过来，看到亲娘一脸嫌弃的望着自己，不好意思道：“小娘娘叫我呢，儿子想事情没注意道。” “嘁！” 俞氏鄙视了一声说：“想事情骗谁呢，看那个女孩看入迷了吧，娘都注意多时了，你一进来就盯着人家看，口水都下来了。” 赵昉一惊，连忙伸手摸向自己下巴，耳边响起笑声，这才知道被自己娘亲给骗了。 “大娘娘，你就管管她吧，哪有这样戏弄儿子的娘。” 有事不决找老娘，可曹皇后这回不帮他，看着他笑道：“大哥喜欢那个女孩呀？娘看着也不错，叫什么来着？” 最后一句转脸问身边的女官，得到一句回答说：“此女叫赵盼儿，五年前入教坊司，原永宁军都巡检使赵谦之女。” 四十一章 姓赵的很为难呀 “赵谦！天波府杨延昭手下那位？” 曹皇后眉头一皱问道。 女官恭敬地施礼回答“是”，曹皇后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俞氏一看不解的问：“皇后有何不对吗？” 这一问赵昉也紧张起来，眼巴巴的望着曹皇后，满脸的焦急神情，他可不想失去赵盼儿，太美了舍不得。 好半晌，曹皇后才舒出一口气道：“赵谦是邓州人，祖籍洛州，大哥看上她不妥啊！” “为何不……” 刚刚反驳了半句，赵昉噎住了，眼珠子瞪的圆圆的，回头看向赵盼儿。 俞氏惊讶的说道：“洛州赵氏，那不是我们皇族一脉吗，谁敢把皇族女子送进教坊司？” 赵昉一听顿时惊醒，跳起来大声道：“对！好大的胆子，小王要诛他九族！就算不是皇族近亲，可也是我皇家同族，是谁干的，小王……” “好了大哥。” 曹皇后打断他，瞪了他一眼道：“还敢说杀人，禁足还不够是吧？” 顿时把赵昉的气焰打没了，满脸无奈的嘟囔着：“可他们太混账了，竟然判皇族女子，这是不忠不臣，跟反贼没两样了。” 曹皇后给他一个白眼道：“赵谦不是皇族分支，大哥不是熟读经史吗，忘了洛州有两支赵氏？” 赵昉一愣，才想起来的确如此，赵匡胤这一支是天水赵氏迁居过来的，西魏八柱国之一赵贵的后代。 而另一支赵氏也是甘肃迁过来的，但却跟这一支血脉隔了很远了，大宋建国后并未把这支纳入皇族。 想到这赵昉乐起来：“嘿嘿，不是皇族更好，不然小爷才亏大了。” “不是皇族大哥也不能要，同姓成婚者徒二年！” 一声当头一棒，赵昉呆若木鸡，自己开心的忘了这是大宋朝，不是大明朝。 宋代基本上继承了唐朝的法律规定，同姓不婚正是唐朝第一次明文规定的，要到明朝才改为同宗不婚。 后者比前者有道理，可这时代人家可不管，同宗指的是同一个家谱、一个祖宗的。 而同姓就远着呢，不说别的，就北魏汉化改了汉姓，就有多少鲜卑人变成汉人，虽然同姓可压根不是一个祖宗。 还有各朝各代皇帝赐姓的，像姓刘和姓李，不知有多少少数民族，李元昊就是其中一个。 还有徐茂公，李世民赐姓李，因此李绩规定李徐不通婚，虽然宋朝民间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但官场还是要注意，不然被人弹劾得不偿失。 赵昉是储君，更是不能干这事，不然麻烦大了。 “娘亲……两个亲娘哎！儿子不当太子，不要这皇位可以吗？” 想不出办法的赵昉只好撒泼，曹皇后凤眼一瞪，呵斥道：“不许胡闹！” 俞氏更是伸出手，好在想到这里还有别人，这才收回去，不然他的耳朵又该遭殃了。 “儿子喜欢她，就是喜欢她，娘亲要是不许，儿子就不要老婆了。” 瞪着赌气的儿子，两位娘娘头疼的直搓牙，很想打他一顿。 身旁的女官看看这僵局，眼珠子一转，上前一步道：“皇后娘娘、俞娘娘，不如让这孩子改姓，原本就不是同宗，没得让大王伤心也不值当。” “改姓！” 两宫娘娘一怔，看向赵盼儿，只见她欲言又止，一副不愿意的模样。 赵昉却高兴起来，连连点头道：“这个好、这个好，就改她的母姓就是。” 赵盼儿听到这话眼神一动，微微点头，看来是不反对了。 曹皇后一直看着她，见到这模样叹口气道：“小冤家唉！赵谦的妻子跟我同姓，也是出身名门，我也是今日方知她入了教坊司，官家要是知道，心中也会不安的。” “跟母后同姓，还是名门出身？” 赵昉惊讶了，这事他可不知道，无论是上辈子的小说原着，还是电视剧，亦或是关汉卿的原着，都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见他惊讶，赵盼儿也露出不解惊异的神情，皇后这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母亲是姓曹，但绝不是将门曹家的人。 曹皇后叹息道：“大中祥符七年，被贬官回家的枢密使曹利用畏罪自杀，而后其子曹渊上书请求迁居邓州，官家怜悯其父当年的功勋，让其担任邓州税监，赵谦是妻子正是曹渊的异母妹妹。” “异母妹妹，那就是庶出的了，难怪赵谦下狱，不见曹渊营救。” 赵昉暗自想着，神色却暴露了他，俞氏苦笑道：“大哥想差了，曹襄悼当年以骄横获罪，其子自此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应该不是他不救，而是不敢，怕牵连曹家刚刚恢复的名声。” 赵昉一听也对，曹利用死后四年，朝廷才恢复他以前的官职，归还田产安葬，真正盖棺定论。 仁宗念在他从前功勋卓着份上，不计较他的过失，并给他立神道碑。 记载一声功劳，并亲笔书写“旌功之碑”四个大字，赐谥号为“襄悼”。 这是一个一手好牌自己打烂的人，被封为司空，却要压宰相一头，晚年骄横跋扈到皇帝都头疼。 虽然他这骄横不是针对皇帝，而是针对宰相，可皇帝夹在中间实在是难办，天天当和事佬，要不是赵祯好脾气，换个其他皇帝，早就被问罪了。 最后他的侄儿犯了大罪，牵连到他被贬官。 由于以前他跟宦官不和，押送他回乡的宦官威逼他，性格刚烈的他于是自杀身亡，结束了自己辉煌又作死的一生，也是一件憾事了。 曹利用是大宋开国之后，新生代武臣能达到的最高峰，即便是后来的狄青也比不上他。 只有开国大将曹彬的官职跟他平齐，以武臣位居枢密使，加三公，兼任侍中和尚书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因此他的曹家绝对是名门，虽然下一代都不顶用，但无损于曹家的门第高低，曹皇后说赵盼儿的母亲出身名门是没错的。 “好了，喜欢就留在你宫中当使女吧，另外挑选两人这事算完成了。” 曹皇后没有要求赵盼儿改姓，而是当做使女收入宫中，赵昉愣了愣，明白这事还没完，但也不在此时坚持。 点点头道：“其他人娘看着办就是，儿子反正看着都一样。” 四十二章 得到一半 使女不同于侍姬，更不是御侍，跟有钱人家的侍女一样，就是个侍候主子的丫鬟。 可别以为丫鬟你就能为所欲为哈，宋代不允许奴籍，虽然百姓的丫鬟也是买来的，但决不能在官面上说买来的。 而是立契约雇佣的关系，地位比侍妾低，可要是去告官，丫鬟却是不能买卖的，身份比侍妾自由。 当然这是掩耳盗铃的做法，但毕竟律法上明文规定，主子可以使唤丫鬟，却不能强行和丫鬟发生关系。 地位如宰相也不例外，后来的宰相陈执中，就因为家里的婢女迎儿被夫人虐待而死，被人告发，宰相都下了台。 因此赵昉若想得到赵盼儿，只能是她自愿，否则不定被谁捅出去，又是一场乱事。 “皇后娘娘、俞娘娘，婢子有一事相求，不知能说否？” 正当曹皇后指定了两位丰腴的女子，准备让其他人退下时，赵盼儿上前一步，迟疑着鼓足勇气说道。 曹皇后看到是她，眼神露出温柔，摆摆手示意要上前阻止的女官后，温和的说道：“说说看，要是朕力所能及，就答应你。” “谢皇后娘娘恩典！” 赵盼儿先谢恩后，才伸手牵过小女孩宋引章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婢子这些年在教坊司，跟引章妹妹相依为命，敢请皇后娘娘成全，留下她跟婢子在一起，她已经没了家人，这么小出去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 曹皇后看向宋引章，见她怯怯的很是胆小的样子，模样却生的极好，点点头道：“既如此，也留在大哥身边当个使女吧。” “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 两女一起谢恩，宋引章的声音小猫咪一样，看来是真的胆小，赵昉看的只想笑，暗自乐着宋引章这恋爱脑，这下不会给人骗了。 俞氏笑道：“原就听说当时选你进宫参选时，你就坚持要带上这个小女孩，否则宁愿放弃，原来是这回事。” 女官跟着笑道：“可不是嘛，两位娘娘说的是挑选侍姬，至少要十三岁以上才可以，这个小女孩才九岁，本来就是凑数的，没想到竟能留下了。” 曹皇后微微笑着，点点头说：“盼儿这孩子不错，身陷那种不堪的地方，还会照顾小的孩子，看来是个心善的。” 此时的赵昉又陷入不解之中，他看过关汉卿的原着，宋引章可不是孤女呀，她是有母亲的。 没有电视剧中的姐姐，但却是母女相依为命，因为宋家是乐籍，才在教坊司中学习长大的。 古代的乐籍并不是一定要住在教坊司中的，成年之后可以搬出去，只要点卯时候必须到场就行。 除了官方安排的业务外，其余时间可以自行接业务，但必须给教坊司抽成。 现在赵盼儿说她没有家人，这点也跟电视剧一样了，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他也懵了。 直到被人叫醒，他才挠挠头不想了，带着四个女孩回去，一路上一直好奇的看宋引章，暗自嘀咕着。 “大王回来了。” 看到他们回来，韩雪迎出来看一眼四女，伸手就为他宽衣，一边指挥着院子里的宫女们，准备洗漱用品。 赵昉满面春风的指着四女介绍道：“这是赵盼儿，叫她盼儿姐就是，这是宋引章，跟你同岁……” 指到另外两位女孩时他僵住了，自己忘了听她们名字了，也许听到但却没记住，这多尴尬呀。 韩雪一见撇撇嘴道：“这个叫盼儿姐，好亲热呀，可别人名叫什么都记不住，大王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哪有，记的盼儿姐是因为刚才在娘那边说了许多话，她两却没有说其他的。” “嘁！谁信，人家来这这么久了，也不见大王叫我姐。” 看着韩雪一脸不屑的模样，赵昉这下明白了，这丫头在吃醋呢。 哈哈一笑，伸手捏一把她的脸蛋道：“雪儿姐，你好美哟！” “呸呸！休得胡言乱语。” 嫌弃了一声，韩雪傲娇的给他个白眼后，转脸就笑吟吟的问那两女姓名，看起来很是亲热的模样。 赵昉暗自摇头，这么小的女孩，变脸也这么厉害，难道女人这本事是天生的吗。 “婢子李玉壶（陆花雨）见过韩御侍！” 赵昉这时候才注意起这两女来，认真一看长的还真美，两女都是身材丰腴型的，李玉壶更甚些，已经可以说是丰满了这身材要是再过几年，那简直是雄伟了，这让他不禁暗自咽下一大口口水。 “乖乖个咙咚呛，我娘这是给我找侍姬吗，我怎么感觉是找奶妈呀。” “算了、别想了， 装出一副正经后，他看向赵盼儿道：“盼儿姐会跳舞吗？对对，还有点茶，还有鉴赏书画。” 嘚吧嘚吧的说起来，可把赵盼儿说愣住了，迟疑一下回答说：“婢子会一些，但还学的不精，大王喜欢这些吗？” 不等他回答，那边的韩雪马上接腔道：“大王哪有时间喜欢那些，每天读书习武，时间都不够花。” 赵昉无奈的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可人家根本不怕他，这段日子的相处，人家把他的性情摸透透了。 “醋瓶子、醋罐子、醋厂醋作坊……” 嘀嘀咕咕的碎碎念后，赵昉看向赵盼儿，挤出笑容道：“书画怡情，点茶风雅，观歌舞解乏，还是要的，盼儿姐既然学过，那就不要丢了，继续下去日后说不定能成为大家呢。” 赵盼儿微微点头，表示同意，伸手牵起宋引章道：“说大家婢子不敢奢望，但引章妹妹对音律极敏感，学的是琵琶，或许日后能成为大家。” “那就继续学呀，反正在我这也没多少事要做，你们继续学习自己喜欢的就是。” 赵昉迫不及待的叫道，看起来比她们自己还着急一样，看的身边人莫名其妙，韩雪更是蹙起眉头。 可连着挤兑自家主子又不妥，只好愠怒的瞪他一眼，招呼大家各行其是去了。 四十三章 包黑子来了 随着剩下的女孩被送出宫，外面知道了赵昉挑选了四个人，让他意外的是赵盼儿和宋引章并没有引起争论，反而是李玉壶和陆花雨成了焦点。 开始他还有点懵，听完王中正的解释后才明白，赵、宋二女作为使女被人自动忽略了，李、陆两人是侍姬，完全不一样。 说白了就是侍姬要那个啥的，朝臣们自然关注，而使女其实就是普通的宫女，原本犯官家眷也有没入宫中做仆役的。 教坊司出身的虽然没有，可现在教坊司本身在变革，她们都是受益者，恢复了自由身，不再是乐籍。 原本这些女子，改掉乐籍后要重新审核家里所犯之罪，轻罪或年限较长的直接放回家。 重罪或在教坊司年限短者，改为劳役服刑，赵盼儿的年限不够，原本就是要服劳役补充的，入宫服役也是正常。 反而是宋引章，因为是祖辈的罪行，到她父亲这一代就已经可以放回去了，她现在是自由身。 两女又都是年纪不大未破身的姑娘，入宫当使女反而没人说了。 也是，御史台要的是罪名，两女之事是可以解释的通的，没必要在这纠缠。 而李、陆二女就不同了，皇子侍姬说白了就是试婚用的，虽说这一类女子，绝大部分教导完皇子成人之事，就会被另行安排。 但不是没有例外的，万一怀上皇子的子女，身份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宋朝皇族一向子嗣艰难，有身孕的不管是侍姬还是宫女，都会被收入后宫。 历朝历代女子也有净身的，跟太监一样失去生育能力，但宋朝皇帝仁慈的多，从真宗开始就不许女子净身。 因为那手段太残酷，比太监净身残酷多了，不少女子挨不过死于非命，因此宋代皇宫不再用这手段。 女子净身是用钝物击打女子的下腹，造成其不孕不育后完成，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鲁迅先生有过一篇文章，专门推测。 但那也只是推测，毕竟谁也没见过，只知道是击打女子腹部，造成死亡的比例很大，总之很残忍就是。 而没有净身就可能怀孕，万一这两位将来怀孕了，成了嫔妃那皇帝不就成了笑话了。 御史台死抓这点不放，外朝这几天热闹极了，支持者抓住两女还是黄花闺女说事，反对者抓着出身教坊司说事，总之各说各的理。 章得象引咎回家待参，人们反而把他忘记了，终于庞籍一封上书，以吏治腐败为由，请朝廷下旨改革冗官之患，让这事平息下来。 不仅朝臣们目光被转移，全天下的官吏都紧张的盯着这事，再也没精力去关注赵昉要什么女人了。 “臣弹劾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章得象！” 随着钱明逸的再次弹劾，朝堂上大家都明白，要开始争夺宰相之位了。 章得象回家待参，皇帝并没有解除他的宰相之位，要想上位必须定论，让章得象彻底回家。 赵祯也知道章得象保不住，但如何回家是件大事，致仕回家还是夺职回家关系大了。 因此赵祯死不松口，说宰相有错，但从前的功劳不能一笔抹除，必须致仕回家，而王拱辰等人死咬其过错太大，必须夺职。 这下子僵住了，一连数天朝堂上吵翻天，赵昉也时刻关注朝堂，只是还在禁足中出不去搅和他们。 正当朝堂僵直不下时，包拯姗姗来迟，终于到了汴京城。 当晚就被王尧臣和韩琦拉去，说是给他洗尘接风，在潘楼开了一间， “希仁兄这些日子可有耳闻章相之事？” 酒过三巡，韩琦就先开口了，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包拯脸色一整，严肃的对着皇宫方向抱拳道：“一路上邸报我都看过，此事为兄认为御史台弹劾错了，应该弹劾两宫娘娘才是，岂有储君选侍，从教坊司挑选的道理，此事太过荒唐，章相应该是替其掩过才是。” 王尧臣苦笑一声道：“希仁兄慧眼，可你知否为何章相要出头乎？御史台明知此事猫腻，为何不再纠缠两宫，转为针对章相乎？” 包拯一怔“何解？” 聪慧如他被人一提醒，马上醒悟御史台不是瞎眼的，自己不在现场都能凭邸报推测出来，难道他们会看不穿吗。 王尧臣把前因后果细述了一遍，包拯这才明白此间内幕，不禁皱眉道：“如此说来，王中丞是要借此事争夺相位，这才故意搅浑水？” “不错！但不是他上位，凭他自资历还不够，我猜背后是夏相公才对。” 韩琦点头称是，并直接揭开真相，包拯顿时愤怒的一拍桌子喝道：“无耻之尤！为了相位不惜乱了朝堂，其心可诛！” 王尧臣扶额叹息：“包兄呀包兄，你这性子能不能改改，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朝政，更要稳住东京城，你这开封府位置关键呀，千万别意气行事才是。” 包拯一听摇头道：“为兄这性情无法改，但此事我支持两位贤弟。” 听他说支持自己韩琦笑了，哈哈道：“不改就不改，希仁兄这臭脾气大王就说过，还问官家真要魏征不要面子，哈哈哈……” 王尧臣听到这也笑了，包拯不解，忙问其故，韩琦乐呵呵的把当初赵昉推荐他的事说了一遍。 包拯这才知道，自己能升迁，担任这么重要的部门，是因为赵昉的原因。 愣怔一下，问道：“两位贤弟给我说说，魏王究竟是何等模样，听方才这意思，是个贤能的储君，可他好像才七岁吧？” 听道这问题，两人正经起来，韩琦看一眼王尧臣让他说，把包拯搞糊涂了。 印象里自己这位榜眼同科，一向比状元王尧臣更外向才是，今天怎么反而让了。 王尧臣一看他这神情就知道，哈哈大笑道：“多年未见，希仁兄还记的稚圭的性情呀！” 笑完解释道：“稚圭把次女许给魏王为御侍，已经进宫了，因此他要避嫌，说自己女婿的好话，只能由小弟来说了。” 包拯笑道：“此事我早有耳闻，虽然不知道稚圭为何要如此做，但我想以他的操守必有其原因，好友之间就不必避嫌了，当年金榜题名后，咱们几个可是成天一起谈诗论文，针砭世情。” 四十四章 老黑的战斗力 包拯属于大器晚成，二十九岁才中进士，而且名次并不高，王尧臣小他四岁，韩琦更是小他九岁。 但他性格耿直，又以孝道出名，因此好朋友还真不少，尤其是文彦博，跟包拯还是儿女亲家。 上文说过包拯命好，还真是，天圣五年进士科被誉为北宋龙虎榜，光是后来当宰相的就高达七位。 北宋另一个龙虎榜，是后来嘉佑二年的进士科，那一榜是群星璀璨，三苏加上曾巩，唐宋八大家就占了四位。 更有名扬千古的两位大宗师，程颢和张载，程朱理学的奠基人，为往圣继绝学的横渠先生。 这豪华的阵容被后人誉为天下第一榜，可问题是这一榜的同科关系并没有天圣五年那榜好。 由于王安石变法，嘉佑二年这一榜的几乎都参与其中，而且是对立面的居多。 天圣五年这一榜则是好朋友居多，包拯那么能喷人，一声弹劾高官四十多人，偏偏他的同科仅有两人被他弹劾。 当然这不是说包拯徇私，而是说这一届的同科少见的正能量居多，而且团结。 仁宗要是晚几年再变革，等这一届官员真正掌控大权后，庆历新政或许不会那么草草结束。 两天后包拯完成交接，正是出任开封府权知，兼殿中侍御史官职，当场就上了一道奏折。 “臣弹劾判大名府、同平章事夏竦，身为外任重臣，入京述职后逡巡不去，滞留京城，实乃怠政行为……” 赵祯第一次见识到老包的刚硬，夏竦留京不去的确别有心思，可大宋并未违反律法，只是拖延了几天罢了。 这问题完全可以搪塞的过去，比如身体抱恙等等，又不是拖延很久，一般不会有人那这说事，但老包不仅说了，还直接喷他怠政。 王拱辰等据理力争，可老包就是抓住一句话，你述职完成了，又没有医者证明你生病，凭什么赖在这边。 “大名府乃北方重镇，肩负抵御辽国的大本营位置，身为主官不在当地，尔等想置我河北百姓于何地！” 老包上纲上线，开始发挥超一流喷子的水平，把御史台诸人都看傻了。 人家这话有道理呀，大名府之所以被升为北京，不就是作为对抗辽国的大本营，虽说宋辽已经盟誓了可万一呢。 当天夏竦上书请罪，并拿出医者的证明，说自己已经卧床数日了。 医者给出的理由是他在西北守疆劳累，这次突然回京松懈后病来如山倒，有理有据大家以为这事可以结束了。 可没想到包拯紧接着上了一道奏折，说夏竦既然病倒，大名府不能缺人太久啊，建议朝廷重新考虑，换一个判大名府的主官上任。 “臣看病历说明觉的很有道理，夏相公总理陕西四路军政，判河中府多年，的确劳苦功高，吾皇应该体谅功臣，让其多休息，不如解去他的职位，让其宽心修养，待其病好后再行任用……” 一份奏折洋洋洒洒的，说的好似他多关心人家一样，可把夏竦气的七窍生烟，这是弄巧成拙了。 万一皇帝脑子一抽筋，答应了他这建议，那自己等于提前致仕了，还争个屁的宰相啊。 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上书，说经过这些天的调养，病快好了，马上就能恢复上任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夏竦再也没有希望争夺相位，这是北宋官场的潜规则，一旦退一步你就得等以后了。 改革派大获全胜，章得象以过错致仕，上书引咎辞职被通过，宰相位置落在晏殊身上。 身在应天府的晏殊，收到消息的同时，还接到女婿富弼、学生欧阳修等人的信件，他也头疼了。 “新政啊！唉……” 晏殊的确不反对变革，但也不支持这次变革，在他看来改革的条件还不够成熟，怕引发动荡后不可收拾。 其实像他这样的官员很多，北宋庆历年间，其实许多有识的官员，都认为必须改革了，只是怎么改意见不同。 范仲淹、韩琦等人，包括包拯属于激进派，甚至认为军队都要改变，这从宋代留下的奏章中可以看出。 他们甚至认为兵不知将这规矩要改掉，这等于是动摇了宋太宗以文制武的国策，因此连同是改革派的欧阳修等人都不同意。 欧阳修、王尧臣等人属于改革温和派，提倡由吏治入手，惩戒贪官污吏后改良土地制度，增加朝廷的税赋。 更多是晏殊这样的，心中想要改革，有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的，在庆历新政中选择观望。 现在他要去中央当宰相了，不仅要面对支持不支持改革，还要做好被自己女婿、学生翻脸的准备。 一旦自己选择反对，以自己对富弼、欧阳修的了解，他两绝对不会看自己是他们长辈的面子。 可选择支持自己有没把握，而且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皇帝支持改革，力挺范仲淹等人，会对自己宰相的权威造成威胁。 到时候即使自己支持，皇帝也同样的更看重范仲淹那些人，这一点让他很不甘心。 “爹爹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快要见到阿姊了，爹爹很开心是吧？” 正当晏殊独自算计之时，小屁孩晏几道蹦蹦跳跳的进来，开心的问道。 比赵昉还小一岁的晏几道，是晏殊的老来子，加上聪慧像晏殊小时候，因此最得他的宠爱。 这对父子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最会读书的亲父子了，晏殊十四岁中进士，被誉为神童，而他的儿子晏几道，后来也是十四岁中进士。 这是上下五千年绝无仅有的一例，只是晏几道生不逢时，等他进入官场时，正逢王安石变法，而他却是反对派。 因此一生仕途坎坷，没有他父亲那样顺风顺水，一路登上宰相之位，富贵中长大，富贵中死亡，而他却是死在穷困潦倒中。 看到自己宠爱的儿子，晏殊露出慈祥的笑容，摸摸他的小脑袋笑道：“七哥想你阿姊了，放心，很快就能见到了，只是你做好准备了吗？你姐夫可是要考你的。” 四十五章 被勾起心思了 “七哥对魏王有何印象，你姐夫来信说，魏王聪慧比你更甚，你觉得呢？” 晏几道从小很聪明，这几年晏殊又不忙，经常亲自教导，也会询问他的见解，锻炼他的能力。 父子两闲话了一会儿，说到赵昉身上时，晏殊问起儿子来。 原本也没多想，认为儿子没在汴京生活过，应该没有什么见解，正好借此教导他一番。 不料晏几道脆声回答道：“回爹爹的话，儿子佩服魏王，觉的姐夫这话没有夸张。” “哦！说说你的理由。” 这下晏殊好奇了，自家儿子眼高于顶，竟然能说出佩服的话来，而且是对一个同辈。 晏几道正经点头道：“孩儿听兄长们聊天说过，摊丁入亩、解除百姓徭役是魏王想出来的，报纸是魏王独创的，就这两项足以说明，魏王不仅关心民生，更有治世之能力，而且堪比历代能臣，在孩儿看来，恐怕也只有唐太宗可以相比了。” 晏殊吃惊的瞪大眼，惊讶道：“七哥真这么认为？” “然也！明君有驾驭群臣的能力不算了不起，因为这是他们从小的功课，可明君兼具能臣能力者，自古及今极为罕见，因此孩儿很佩服他。” 晏殊听到这话，微微点头表示赞赏，的确，皇帝治理天下的能力是驾驭群臣，自己本身不需要多大的治理政务能力。 这些自有臣子们会为他解决，皇帝要做的是发现人才，并把人才放到适合的位置，那就是一个好皇帝了。 晏殊想了想，再次问道：“那七哥可知，魏王支持变法，而且在其中充当的角色绝不简单？” 晏几道看向自己父亲，他知道父亲知道这些事不奇怪，不知道才奇怪，自家老头门生遍天下，而且喜欢提携后辈，消息自然灵通。 因说道：“爹爹不是也常说，天下弊政久矣，魏王那么聪慧岂能看不出这问题，他支持变法是在情理之中的。” 晏殊听完这句话后沉默了，没有再问儿子关于变法的其他事，也没说自己的立场。 几天后交接完手上的事务后，带着家人去往汴京接任宰相去了。 另一边随着包拯的到来，赵昉终于解禁，去了一趟老师那，把这些日子的功课交给他看后，乐颠颠的逛街去了。 “大姚、小姚啊，不是我说你们，跟你们说了多回了，有时间多读读书，学学老种，别学老折那莽夫，武将同样要熟读兵书，不然一辈子只能被人指挥，做不了统帅的。” 折继祖听到他又叫自己老折，白眼不乐意道：“大郎这话说的，好像读了兵书就不会被人指挥似的。” 折作为姓氏跟蛇同音，因此他对老折这叫法很是抵触，可对方是自己主子没办法。 他们不是太监没错，可作为赵昉的贴身侍卫，已经被人看做是他的人了，不再仅仅是朝廷命官。 他们自己也明白，这份经历对自己日后回到西北意味着什么，因此也的确把自己当成赵昉的仆人。 这话的潜台词是，即使熟读兵书还是要被文官领导的，这话别人不敢说，但他们敢。 因为上街玩，因此改变称呼，开心的赵昉自然口花花，用上后世那种随意的叫法。 听到折继祖的顶嘴，赵昉正经起来，看向他说：“你这话对也不对，对的原因是现在的确是这样，但不对的是，这种事将来一定会改变，现在朝廷在变法，虽然这事目前不敢动，但你们还年轻，我也还小，但你们要先未雨绸缪才是。” “真的！” “大郎说真的！” 折继祖和种谔顿时惊喜叫道，姚氏兄弟则不做声，眼睛紧盯着前后左右。 跟在后面的刘季孙，同样目露惊喜但没开口，这跟他现在的身份有关。 刘季孙虽然也是将门子弟，但他是作为赵昉书童存在的，因此平时更多时间花在读书上，日后肯定是走科举之路的。 “你两那什么表情。” 赵昉嫌弃了一句，用扇子敲敲折继祖的胳膊道：“大老粗，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今后再不读书，出去别说是我的人，丢不起那人。” 折继祖当场拍胸脯保证，回去一定读书。 姚麟撇嘴道：“折四哥读书？我看不用读十个字就该打瞌睡了。” “麟小子看不起谁呢！不信咱哥俩打赌。” “赌就赌，谁怕谁！” 这哥两还杠上了，刘季孙嫌弃他两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两就不能多看看这街上风景，打赌算什么。” 姚麟马上顶嘴到道：“这大街有啥好看的，要看风景应该去游历天下，那才好看呢。” “咦！这建议好。” 兴致勃勃看他两拌嘴的赵昉，听到这话登时眼睛亮了，吓得他们连忙拉住他：“大郎可别吓我们，你可不敢有这念头，这要是被相公们听到可怎么得了啊！” “干嘛干嘛！我又不是皇帝。离开我朝廷照样运转，为何不能有这想法。” 赵昉不乐意了，不是他现在真想去外面，而是这话让他不爽，凭什么相公们就死盯着自己，小爷又不是犯人。 这下折继祖他们不敢说话了，生怕越说越让他想去外面玩，闭紧嘴巴赶紧不回答，前后左右认真警惕着，好像很尽责任护卫一般。 赵昉一看他们这模样，就明白他们的小心思，白眼撇嘴后自己寻思开了。 说真的他很早就有满天下走走的想法，可明白这是很困难，因而一直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现在被人提起后想法更强烈了，但同样明白眼下不是时机，可却可以提前准备呀。 “嗯嗯，出去的话除了护卫侍女肯定要的，不然老娘绝不会同意，这样的话，训练她们武技就必须了……” 当晚吃完饭，赵昉就让韩雪叫来宫女们：“小王想问你们，有谁愿意练武的，明天开始小王教你们，但先说一句，练武很痛苦，不是花架子要打熬身体的。” 众女面面相觑，谁也不明白今天自家主子抽什么风。 韩雪迟疑一下问道：“大王好好的问这干嘛？哪有女子学这些的，又不是走江湖的。” 四十六章 初见晏殊 韩雪说的走江湖，自然不是所谓的武林江湖，而是民间一种统称，像杂耍艺人买膏药之类的才是。 赵昉看向她抿抿嘴道：“谁规定女子不能学武的，我喜欢我身边亲近的人都会一点武艺不行啊，别人可以选择学不学，雪儿姐你是一定必须学的。” “我不学。” 韩雪当即扭头拒绝，哼哼的说道：“我爹要是知道我习武，会被气死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爹把你嫁给我了，就要听我的。” 赵昉马上霸道的挥手，直接把她整不会了，气的嘟嘴跺脚却无法反驳。 “婢子听大王的，愿意练武。” 他两这别扭着，那边李玉壶开口说道。 顿时把赵昉说的眉开眼笑，伸手抓住她的手表扬道：“好呀玉壶姐，原来你这么贴心呀。” 话音刚落，陆花雨也开口愿意学，韩雪看向她们，忽然恍然大悟道：“你两的确要学武，这样日后就不是侍姬身份了。” 两女一滞，明白心思被看穿了，赵昉也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这两位愿意学武，是因为自己那句身边亲近的人的原因。 想到这他哑然笑道：“不管你们是为了什么，只要忠心本王，本王就会留下你们，希望你们记住，以色侍人是不长久的，只有自己有本事，才不会被抛弃。” 两女认真的点头欠身道：“婢子记下了，多谢大王提醒。” 赵昉扶起她两看向赵盼儿道：“盼儿姐你呢？” 赵盼儿微微一笑道：“婢子是武将之后，学武不是不可以，只是大王为何要我们习武，婢子很不解。” 被问到这问题赵昉为难了，他不能说出自己今后要游历天下去呀，不然被母亲知道，屁股蛋肯定又要遭殃。 使劲的抓两把头皮，欲言又止的望向她道：“盼儿姐能不能不问，反正我不会害你们就是。” 赵盼儿点点头，欠下身子道：“那婢子不问了，明天跟大王练武。” “盼儿姐？” 宋引章轻叫一声，怯怯的偷望赵昉一眼，伸手拉住赵盼儿轻声说：“盼儿姐不练可以吗？引章听说那很危险的，而且还会肌肤粗糙，形体变壮的。” 不等赵盼儿回答，赵昉就哈哈笑起来，伸手捏一把宋引章的脸蛋道：“小丫头，这么小就爱臭美，告诉你吧，你那些担心完全多余，练武其实能健美身材，不会变粗壮的。” 小丫头一脸的不信，但她胆小不敢反驳，只是低着头小脸红红的害羞着。 比赵昉还大两岁的宋引章，现在还保留不少少女的羞涩，又因赵昉从小练武，身高反而超过她，真有种逗小妹妹的感觉。 赵盼儿则大方的多，在这也有好些天了，也已经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爱开玩笑，胆子也大了。 见他调笑宋引章，嫌弃的说：“大王自己还是孩子，也好意思叫引章小丫头。” 说着护住宋引章安慰道：“不过大王说的没错，练武不会改变形体变壮，再说咱们女子也不学那些力量为主的，妹妹放心。” 宋引章不信赵昉，但对赵盼儿的话还是信的，见她言之凿凿的，遂点着脑袋惊讶道：“真的呀？那我也学。” 小丫头其实不喜欢练武，不过是见到姐姐练了，自己也跟着罢了，倒也不用赵昉再劝她。 次日一早，赵昉这热闹起来，除了新来的这四女外，韩雪被逼着练武，还有几个宫女也愿意学习，十来个女孩子跟他开始习武。 这是很快就传遍皇宫，曹皇后皱皱眉，当天下午就把赵昉叫去询问，可他哪里会说真话。 解释了一通让大家锻炼身体，能减少生病的概率后，曹皇后深以为然，也不再过问这事。 只要他不出去惹事，在宫里自家的院子里，召集身边人干嘛，其实她是不在意的，连赵祯听到后也是笑笑不予理会。 再说几个公主同样也跟着他练武，虽然只是练太极拳，可也是练武呀。 日子一天天过去，晏殊到了汴京城，拜相之后，更了解了目前推行的新政细节，对赵昉更感兴趣了。 “官家，臣想见见魏王，当面问问他对新政的看法。” 这天君臣谈完政事后，晏殊提出要见赵昉，这事自然要赵祯同意，大臣不得结交皇子，这是铁律。 仁宗这两天正头疼，晏殊进京为相有利有弊，好的方面是这位老臣镇得住朝堂，无论资历还是能力都是上上之选。 不好的是晏殊对新政的看法，一直模棱两可，不说支持也不反对，这让眼下一心改革的赵祯头痛。 范仲淹等人也头疼，有些话不敢当着晏殊面讲，可撇开宰相又不合适，何况原本双方关系还极好。 当年范仲淹被贬官时，正是晏殊请他去应天府讲学，开办了应天府书院，也叫睢阳书院。 这是后来中国着名的四大书院之一，跟白鹿书院、岳麓书院、石鼓书院一起并列为四大。 这是自五代以来，第一次有人大力开办疏远，晏殊是开了先河，这也让他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兴办教育，为后人留下无尽的财富。 终于听到晏殊说新政，不管什么原因，赵祯都感到兴奋，当即让人去叫赵昉过来。 赵昉一听晏殊找他也很高兴，这位他上辈子如雷贯耳的人物，今天终于要见到活人了。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晏殊的这首浣溪沙，他可是耳熟能详，还有那蝶恋花“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兴冲冲的来到崇政殿，一看只有一个他没见过的人，方面大耳、三缕长须，两眼炯炯有神，不用说肯定是晏殊。 “小王见过晏相！闻名已久，今日终于得见，幸莫大焉！” 不等晏殊问候，赵昉就郑重的拱手作揖道。 一声问候让晏殊很是满意，还礼说道：“臣晏殊见过魏王，今日得见大王，臣亦是幸矣哉！” 两人相视而笑，互相间顿时有了好感，赵祯笑道：“大哥来了，晏相说想跟你谈谈新政，正好前段时间你提的那个治黄方略，如今抽调的官兵已经到位，范卿还说让你参详一下细则。” 四十七章 晏殊问政(感谢读者我的名字叫欧欧打赏加更) 这段时间朝廷的重心是治水，不仅是赵昉建议的治理黄河，更重要的是许元南下的治理漕运。 为此范仲淹等人详细规划了治水的细则，许元那边的已经开始运作，黄河这边还没动手。 听到这话赵昉也不敢怠慢，郑重回答道：“回爹爹的话，范相公跟诸位大臣所做的规划，儿子看过了，有两点建议。” 他这是毫不客气的提建议了，压根没有谦虚的意思，范仲淹等人习以为常，可把晏殊惊讶的瞪大眼睛望着他。 “其一，沉沙之后的清水回流问题，其二，沉沙区清淤后当地形成的土地沙化问题，这两者都是影响深远之事，必须落到实处，否则遗祸子孙。” 说着解释起来，黄河可不仅仅是沙土多的问题，还有一点经常被人忽视的水量不足问题。 别看黄河经常冲毁堤岸，就认为它水量很大，其实由于黄河流经的西北。乃至内蒙古段，都属于降水量极少的区域。 蒸发量又很大，加上沿岸的农田灌溉，造成下游常常水量不足，这其实也是下游容易淤堵，造成决堤的原因。 黄河中上游落差大，流速很快基本上不会决堤，因为泥沙在水速的冲刷下，很快流向中下游。 除非大的天灾，才会造成洪水量太大，无法快速排泄。 因此黄河水患主要都是中下游，河南和山东是最常见的，正是由于中下游水流平缓，水量减少，无法把泥沙冲进海里。 特别是在入海口堆积后形成淤堵，倒灌之后形成水患。 因此开渠沉沙后，必须把清水重新引入黄河水道，冲刷下游的河道。 第二点更重要，沉沙区清淤后打捞上来的沙土，不可能长途运输送回黄土高原，只能堆在当地。 黄河泥沙很细，不同于大海沙滩的沙子，干燥后极容易被风带起，要是不处理清楚，到时候造成漫天黄沙，就是沙尘暴了。 因此植树固沙就很重要，而且还不够，应该寻找开阔地，灌水形成沼泽地，才能真正的让沙土不再飞扬。 这两点经过后世的验证，山东济南、聊城等地就是这样做的，现在经过赵昉的解说，大家恍然大悟后，不禁击节赞叹。 晏殊第一次见识到他的才华，顿时感叹道：“大王睿智如斯，臣今日方知世间真有天才者，难怪犬子说佩服大王。” 后面这句让大家惊讶，作为他女婿的富弼，忙追问道：“岳父大人说的是哪位舅兄呀？” 他以为是他大舅哥说过这话，没想到晏殊回答“是七哥”，顿时把他惊愕住。 “七哥！岳父是说我那小舅子几道，他不是眼高于顶吗？” 晏几道现在还是小屁孩，自然无表字，叫他名字是正常的。 晏殊笑道：“正是他，这孩子把大王比作唐太宗，言之凿凿说大王今后必能带领大宋开创盛世。” 赵祯一听高兴坏了，不在意别人不认为自己现在也是盛世，反正说他儿子厉害，他就是高兴。 因说道：“既如此，晏相不如让令郎和大哥一起读书……” “晏几道，好呀，这小子诗词比他老爹还出色好像……” 赵昉眼睛一亮，暗自寻思开来，对于晏几道的生平他有过了解，婉约派诗词的扛鼎人物，《小山词》在后世可是大名鼎鼎。 虽然说晏几道一生潦倒，有他的性格缺陷问题，但不可否认他是个正直的人。 这是一个至情至性的痴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写出那样的诗词，他的好友黄庭坚，正是这样评价他的。 一个“痴”字概括了晏几道的一生，即便被人背叛了，他还认为人家是好人。 这样的人赵昉自然要拉一把，不为别的，就为了这样的人，是不会害朋友的。 他或许帮不了你什么忙，但绝不会为了自己而害你，对于蝇营狗苟的人来说，这样的朋友无用，可对正经的人来说，这样的朋友就弥足珍贵。 才华横溢还不害人，赵昉决定不改变他的性格，但可以告诉他人心险恶，护他一世安宁。 “大王对如今的官制如何看待？大宋冗官已成定局，新政推行这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大王可有建议？” 晏殊的问题惊醒遐想中的赵昉，抬眼看去，大家都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登时明白关键时刻到了。 晏殊提出这问题，表明他要摊牌了，到底是支持还是反对，这对范仲淹等人同样极为重要。 赵昉当然想过这问题，也有一整套成熟的体制可以供参考，后来大明那一套才是古代最成熟的体制。 当然大明的官制同样有缺陷，跟大宋一样重文轻武，这是不可取的，但也比大宋的制度完善许多。 至于满清的制度，其实大部分承袭了明代制度，只是多出一套满人的另外体制，而且更加专制，这是大宋所有人都不能接受的。 后世的共和制度，在这时代完全不可行，事物的发展是需要渐进的，一蹴而就只会撑死自己。 赵昉自然不会现在提及全面改制，这不现实，沉吟一下说道：“如今的吏治问题是素位尸餐者众多，这跟官员考核有关，转迁制度只看磨堪，而对政绩睁一眼闭一眼，造成大批官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对那些办实事的人来说极不公平，我认为应该改正。” “这点大家都清楚，臣是想问冗官，而不是吏治。” 见他避开话题，晏殊马上指正说道，两眼紧盯着他，大有不说清楚不满意的模样。 赵昉呵呵笑道：“冗官问题如何形成，大家其实心知肚明，朝廷恩荫太多，只是现在改革这个，晏相觉的可行乎？阻力太大呀。” “不错，臣知道阻力太大，但想请问大王，难道没有暂行的办法吗？” 晏殊紧追不放，大宋的冗官其实是自找的，科举完善在大宋朝，但大宋科举出身的官员，真心比例不如恩荫的多。 大宋恩荫变态到一个高官，可以恩荫子弟十几个，甚至连族人都被恩荫到，更有甚者连仆人也被恩荫为官。 这其中形成的利益，牵扯到所有中级以上的官员，加上祖辈高官的，形成一条巨大的利益链，谁敢动这个就会被群起而攻。 四十八章 据理力争 “考核恩荫者，择其优入仕，落榜者给其相应的虚职，分流眼下冗官，朝廷开办教育官学，让这些人去各地教书去，诸公觉的如何？” 赵昉考虑再三，还是给出建议，这建议是建立在历史上的庆历新政，范仲淹等人改革恩荫制度的基础上的。 老范比他狠，考核不通过的直接不用，但这造成大批的官员反对，新政的失败，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改革财政，改革赋税，这些的确触动利益集团，但不会伤筋动骨，大宋的官员俸禄极高，有识之士能够忍痛为国为民牺牲一下自己的利益。 但恩荫制度却触及所有人的子孙后代，因此原本不反对的人，全都站起来反对了。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后代会读书，能考上进士入仕，因此自己一生奉献后，给儿孙留下好处，这是人之常情。 可老范的改革，直接掐断了他们儿孙的前途，不反对才有鬼。 原先没有人们就不会奢求，可明明有的，你把它弄没了，这是人性不能接受的。 “臣支持魏王开办官学，不知可有章程否？” 晏殊马上接一句道，没说对于恩荫的处理，而是对教育很感兴趣。 赵昉一看暗自笑道：“这老头，小爷我是偷了你的历史功绩，可别怪我哦！” 马上他郑重介绍起创办官学来，以县为单位，各县由官府出面，号召县里的人富人捐钱捐粮，建造学舍。 由朝廷任命学官，每一路设提学司，管理州县学政、教授，朝廷根据各县大小、人口多寡给予土地若干，作为学田充当教育经费。 这一点很重要，中国其实在汉代，官方就开始推行官学制度了，但没有长期保证的教育经费，盛世时官学还能办下去。 可一旦朝廷财政困难，就无法支撑教育经费，官学也就形同虚设了。 学田制度历史上正是晏殊提出的，各县以官田若干给予学校，学校雇佣农民耕种，收取的佃租作为教育经费。 有效的预防了国家财政不稳定，对教育造成的动荡，这是中国教育界的一个创举，晏殊功莫大焉，但现在被赵昉偷了。 “魏王是说乡村也要普及教育？这……” 说完州县，赵昉继续说起乡村教育，这下晏殊都迟疑了，县城毕竟有钱人多，除了学田外，富人可以捐钱。 可乡村要建学，那只能靠朝廷负担，再说没有那么多田地呀，毕竟官田是有数的，大部分的田地是在地主手里。 赵昉当然知道这问题，正色说道：“不一样，州县官学是教育科举学子的，至于乡村教育，只需要启蒙就行，目的是尽量让更多的人识字，利于朝廷政令下达时，百姓被人蒙蔽，看不懂榜文告示。” 晏殊听到这还没什么，范仲淹等人可是听他说过皇权不下乡的事情的，听到这如何不明白，自家这位储君这是在布局了。 “嘶”的一声，韩琦率先支持道：“魏王此举大善，痒序之学古已有之，既然后汉能够办的到，没理由大宋办不到。” 不错，乡村建学不是赵昉独创的，其实在东汉时期就有了，汉朝是郡县制，郡学叫学，县学叫校，这就是学校的由来。 而乡里叫痒，村里叫序，痒序之说同样来自东汉的学校名称，只是东汉灭亡后，后世的朝代再也没有这么大的魄力，全国设立学校。 班固的《两都赋》中写道“学校林立，痒序盈门”，说的正是东汉时期的教育盛况。 后人看三国演义时难道不觉奇怪，杀猪的张飞有文化，当逃犯的关羽读春秋，其实正是因为他们都读过书，至少启蒙过会认字。 “若只是启蒙，倒也可行，乡村聚族而居，朝廷只要提供一位启蒙老师的俸禄，其余的可由他们自己提供，无非是学舍和笔墨纸砚罢了。” 范仲淹接着同意道，财神爷王尧臣想了想道：“也对，魏王普及了活字印刷，书籍已经不成问题，可以大批量的印刷，孩子学习也用不上上好的文房之物，能写字就行。” 这话说的大家热烈起来，纷纷出谋划策补充细则，很快就把这事定下来。 当然赵昉想要印刷启蒙书籍赚钱的梦想也破灭了，晏殊直接大手一挥，宣布由工部负责印刷书籍，免费提供给乡村各学校。 而且这老头也不是好人，笑呵呵的说此盛举，怎么能不号召富人们捐钱呢，这是给他们机会流芳百世啊。 不知道他能让多少人愿意捐钱，但赵昉知道肯定有人的，而且还不少。 大宋崇文可不仅是朝廷，民间风气如此，谈及教育福泽子孙的，不少人都愿意出钱出力。 “三冗问题，魏王解决了两个，虽然不是彻底解决，但的确能减轻不少，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的，要不魏王再说说？” 晏殊好似很虚心求教般的说道，赵昉看他那样就明白这老头蔫坏，就想着掏空自己，让他自己省事些。 “冗费这事吧……” 赵昉沉吟一下看向众人，郑重行了一礼后开口说：“请诸公同意，废除公使钱制度！” “什么？” “不可！” “胡闹！” 一连数声，有惊异有愤怒，甚至有人呵斥出来，一个个斗鸡似的瞪着赵昉，唯有王尧臣不语。 等到大家住口，欧阳修问道：“大王可知公使钱对士大夫意味着什么？” 赵昉撇嘴道：“小王知道，诸公认为朝廷给公使钱，是善待士大夫，有春秋养士之遗风。” “那魏王还要废除之？” “为何不能？” 赵昉大声问道，并反驳说：“大宋对待士大夫难道还不够好？雄汉盛唐何者比的上我大宋？” 一连两问，众人无言以对，眼神闪烁不敢跟他对视。 赵昉看了看他们并未停止，继续说道：“九品十八级官职，宰执大臣年奉折合白银三千六百两，最小的从九品官员年俸一百两，五口之家的平民，一年二十两银子就够生活了，这还不算朝廷给诸位的年节恩赏，各项职务虚职的补贴，大家扪心自问，没有公使钱，大宋亏待了士大夫吗？” 四十九章 挤兑士大夫 这些数据都是真的，大宋官员的俸禄之高，任何朝代的官员看到后都只能默默流泪。 以满清为例，七品知县一级年奉三十三两白银，加上其他一些米粮补助，不多于四十两白银。 宋朝的从九品官员，俸禄是一百两，仅仅少满清四品官五两白银，这还不算宋朝的各项补助。 差距最大的是宰执大臣，满清是一百八十两，大宋是三千六百两，整整相差二十倍。 这要是跟最苦逼的大明朝相比，明朝的官员能哭晕在厕所里，不想再出来。 而大宋朝的公使钱又是个奇葩的独创，在路、州、府，军级别以上，朝廷每年给钱若干，用来给官员们迎来送往花费用的。 这是变相的在鼓励官员，用公家的钱吃喝玩乐，说的好听是养士，不让士大夫掉面子。 可这造成了贪污盛行，每年没花完的钱，全被地方官员瓜分，根本不是留着明年用，让朝廷明年少拨点。 更有甚者，每年这批钱刚下来就被瓜分了，到时候要接待客人时，到处摊派地方上，造成百姓怨声载道。 所以公使钱其实就是贪官的温床，让他们有了合法侵占公家的机会，而且朝廷每年用在这的钱粮还不少。 一镇节度使一年的公使钱就多达白银两万两，而且还上不封顶，不够了还可以申请补充。 这哪是养士啊，简直就是养猪，而且是养最贪吃的猪，大宋四百军州，每一座每年最少的一万两千缗。 平均每年光是花费在这的，至少要五百万两白银，冗费之靡可见一斑，给辽国的岁币不过是这的十分之一。 “唉！魏王所言极是啊，只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此事若公布，反对者甚剧呀！” 范仲淹长叹一声，开口说道，看着众人幽幽说道：“我等常笑人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如今事关自己了，何尝又不是呢。” 在座的都是自诩正人君子的，听到这话不禁脸一红，喃喃不敢对视。 好半晌后，韩琦开口道：“召集五品以上官员合议吧，问问大家何谓君子，古之士君子毁家纾国难，如今不是要他们毁家，仅是减少供奉，大家愿意否。” 众人更加窘迫，这话杀伤力太大了，简直是指着鼻子骂娘，说不愿意的人就是伪君子了。 赵昉暗暗点头，不愧是自己的老丈人，关键时刻还是支持自己的，自己以后要多疼韩雪一点了。 他这还没想完，王尧臣开口了，同样幽幽的一叹道：“朝廷每年花费在这的钱粮，高达五百万，的确是浪费巨大，即使不全部取消，也要减少大半，否则别说养士了，这是在养贪啊！” 作为三司使，他是最有发言权的，跟他一样，曾经担任过三司使的还有晏殊，老脸通红的叹息道：“老夫以奢靡闻名天下，不敢说别人，但这事我看行。” 事情就是这样，铁板一块时，一个个都怒目以对，可一旦开了一个缺口，理智就慢慢占了上风。 再说这些人谁愿意被人看做伪君子呢，都是名闻天下的大人物，特别是晏殊和欧阳修这对师徒，这时候已经是天下文豪的名声了。 欧阳修很早就出名了，没中进士之前，文名就传遍大宋朝，刚刚进入官场后，他是外放在西京洛阳的。 而那时候的洛阳留守是钱惟演，这位原吴越王的儿子，不说他政绩如何，就说他对青年才俊，那是好的不能再好。 这家伙不仅有权，而且有钱，自己花钱让才子们玩乐，公事不要紧，交给小吏就是，你们都去玩去。 有这样的上司撑腰，当年在洛阳当官的欧阳修、梅尧臣等人，简直过上了诗酒人生，上班像是网红打卡，到处吃喝玩乐。 当然这跟钱惟演本人是大才子有关，钱家的藏书不输于皇宫的秘阁，钱惟演本人又是西昆体的骨干，这是宋初最着名的诗歌流派。 西昆体诗歌继承李商隐的华丽风格，对于宋代诗词有很深远的影响力。 至于晏殊，十二岁就被誉为神童，比欧阳修更出名，别看欧阳修后来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在这时他真心比不上自己老师出名。 迈着轻快的步伐，赵昉回到自己院里，想到大臣们尴尬的笑容，他开心极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知道自己的建议必定会被通过的，不为别的，就为了一句君子，士大夫们就不敢反对。 至于他们心里骂死自己，那没关系啦，反正自己改变了历史，而且还不会引起反弹，毕竟大宋的文人要脸啊。 这也让他有了明悟，对付士大夫们就是要用名声来说事，韩琦今天这神来一笔的话，值得借鉴。 “雪儿姐，你越来越漂亮了，怎么办呢，把我迷的神魂颠倒你可要负责人的。” 开心至于自然口花花，韩雪被他羞的白眼啐他，虽然还是小女孩，可也已经娇美如花了。 第二天的朝堂热闹极了，但这跟他没关系，他不用上朝，有了包拯他那开封府尹的职位就是虚职。 他不知道的是，今天包拯听完这建议是他出的，由衷的称赞他。 并交代手下，以后凡是开封府的大事，一律写条陈给他，不是要他处理，而是要他知情。 这是包黑子对他尊重的体现，当然也增加了他的工作量，但他现在根本没工作，也不在乎这个了。 庆历四年十月，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八岁的赵昉这几天都呆在陈府，他的老师陈尧佐已经是弥留之际了。 “魏王……” 一声低沉的声音，惊醒正点着脑袋打瞌睡的赵昉，抬头一看，床上陈尧佐睁开眼睛，望着自己。 登时惊喜叫道：“恩师你醒了！” 陈尧佐看着他，满眼都是温情：“夜深了吧，老夫能让殿下守夜，这辈子值了。” 说着看向边上的侍从道：“去叫大家过来吧，老夫该走了，有些话要跟他们说。” 赵昉顿时愣住了，张张嘴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最终哭出一声“恩师……呜呜……” “昉儿、傻孩子，人都有一死，为师八十有二了，已经是善终了，不哭。” 五十章 师恩难报 真气不是无所不能的，赵昉偷偷试过给陈尧佐输入真气，但并没有什么作用，只是减轻他在病痛中的痛苦。 这让他明白，真气能救了自己两个弟弟，不等于能包治百病，陈尧佐这是身体枯竭了，神仙也救不活他。 等到陈尧佐的家人来到，十个儿子，四十个孙子，从里屋跪到外面的院子。 老人这才开口说道：“魏王是老夫的学生，老夫一生荣耀已经极致，临走前要做一个决定，那就是我陈尧佐的子孙，不再以恩荫入仕。” “恩师！” “昉儿别说话。” 惊叫的赵昉被老人打断，看着他道：“你有大志向，为师无法改变别人，但能自律子孙，不能给你拖后腿。” 说着看向儿孙们道：“别说老夫不念亲情，陈家世代为官，家产足以让你们过上富裕的生活，想入仕凭自己本事去争，大丈夫岂能无斗志，凭祖宗恩惠算什么好男儿。” “谨遵父亲教诲！” “尊大父教诲！” 随着儿子们的应答，门外的孙子辈也开口了，陈家十个儿子都在京为官，孙子中也有十几人已经入仕。 陈尧佐还真不担心陈家没落了，但能做出这决定，的确是别人做不到的。 毕竟虎父犬子是常有的，就拿陈家来说，陈尧佐三兄弟的成就，是他们子孙无法比的上的。 两位状元一个进士，两个宰相一个节度使，这就是他三兄弟的高度，而子孙们无一个后来当宰相。 甚至陈尧佐十个儿子，最高的官职是员外郎，仅是正五品的文官，比起父辈差得远了。 十月二十六日清晨，大宋一代明相陈尧佐去世，临终上书，停止陈家子孙恩荫入仕之路，轰动了整个汴京城。 “陈相究竟想干嘛！如此荒唐之事也能提出来……” “陈相真丈夫也！男儿功名自取之，何须祖父辈恩泽……” 两种不同的声音，在汴京城展开激烈的争论，太学生尤其踊跃，中间夹杂着传颂赵昉的言论，说他尊师重道，侍奉于恩师病榻前，一直到为其送终。 但这些赵昉现在才没心思理会，这是他来到这世界后，第一次送走亲近的人，三年师生，陈尧佐为他尽到了师者如父的责任。 传道受业解惑之外，还为他遮风挡雨，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在士林中为他张目。 三天后朝堂讨论陈尧佐的谥号，赵昉这才从灵前匆匆赶回，上朝看看众臣打算用什么谥号。 其实他不用看，陈尧佐历史上被上谥号为“文惠”，这在北宋是个很美好的谥号，只是不是第一名的。 北宋最好的谥号是“忠献”，至于“文正”这个后来被尊为第一的，其实在这时代跟文惠差不多。 北宋只有两个人的谥号是忠献，一个是开国宰相赵普，另一个是扶立两位皇帝的韩琦。 赵昉很想让陈尧佐用这个谥号，可问题是这个谥号后来被糟蹋了，到南宋后被人嫌弃，甚至没人看得上。 原因是南宋初的大汉奸秦桧死后，他的谥号就是这，虽然他的余党被清除后，这个谥号也被废了，可毕竟被他用过，大家都看不上了。 “魏王……魏王，陛下叫你呢。” 原本应该站在最前面的赵昉，今天站在包拯前面，也没人管他为何站在那，毕竟他是开封府尹，这样也是可以的。 陷入纠结的他，根本没听到赵祯的声音，被包拯拉了拉后衣襟才惊醒。 赶紧的拱手问道：“陛下叫儿臣呀？” “朕问你，百官建议文惠这谥号，你看如何？” 赵祯也没责怪他，在他看来自己儿子这些天一定累坏了，自己又不好阻止他去给陈尧佐守灵，尊师重道他还是很赞成的。 听到这话，赵昉一愣忘了再想了，张口就说：“陈相忠于王事，惠及万民的确可称之为惠，可儿臣觉的还是忠献两字更贴切些。” “忠献！” 朝堂顿时哗然，此时的韩琦还没死，整个大北朝八十多年了，只有赵普一人得到过这谥号。 可赵普是什么人，那是开国两代国君的左右臂，奠定大宋制度的奠基人，半部论语治天下，被后人称颂至今。 陈尧佐如何比得上他，这不是徇私吗，大家不乐意了。 而赵昉说完之后自己也愣住了，自己明明还在纠结的，怎么就说出来了呢，万一…… “不对，没有万一，小爷都来到这了，还有秦桧屁的事呀。” 想明白这事后，忠献这个谥号就很重要了，没了秦桧这搅屎棍，大宋朝最高的谥号还是忠献。 “臣反对！陈相固然劳苦功高，但还达不到忠献之程度，请魏王不要意气用事，为君者不得有私心，储君亦然。” 又是钱明逸这位御史，赵昉一听火大了，呛呛的问道：“荒谬！小王何时成了储君了？陛下并未册立太子，小王也没住到东宫，何来储君之说？” 钱明逸明白自己嘴快，犯了大错了，可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认错道：“魏王以王爵任开封府尹，难道不是储君，我朝规矩一向如此，只是少个册立文书，天下人哪个不明白，魏王就是储君了。” “此言大谬！当年齐王也是以王爵任开封府尹，后来改封魏王，不是还被贬官吗？” 众人一滞，钱明逸脖子都缩紧了，王拱辰更是心中无数匹草泥马践踏而过，这话赵昉敢说，群臣不敢接呀。 连赵祯都懵了，这才想起魏王这称号不吉利，自己儿子说的是自己那三叔祖赵廷美。 赵廷美先封齐王兼开封府尹，可后来赵光义要废去他的继承权，就把他改封为魏王。 明面上魏王的封号更近于皇位，毕竟汴京就是大梁，魏国的都城，可暗地里却是明升暗降，夺了他的府尹之位，改为西京洛阳留守。 这比烂账群臣哪里敢说，那是毁谤先帝。 “启禀陛下！如今当务之急是给陈相上谥号，其他事宜在此纠缠。” 王拱辰心中臭骂钱明逸哪壶不开提哪壶，只好亲自上阵，把事情转回原来路上来。 五十一章 搅屎棍赵昉 赵祯也暗骂自己儿子搅屎棍，没事把自己祖父的遮羞布给掀开干嘛，还怕不够乱是吧。 听到王拱辰的启奏后，瞪一眼赵昉，眼神警告他不要捣乱，才点点头道：“王卿所言有理，那就继续说谥号之事吧。” 赵昉身后包拯小声劝道：“魏王别意气用事，下官明白你的心情，陈相对你仁至义尽，但这不是理由，群臣不会同意的，毕竟事关大体。” “那包卿觉的文惠真的好吗？” “很好了，但既然魏王已经反对了，那就换个别的。” 两人嘀嘀咕咕的，赵昉这时感觉到了，包黑子除了喷人外，还是会替人打算的，不是一味地刚硬。 认真想了想，包拯说的有道理，自己恩师功劳再大，还是没有赵普，还有后来的韩琦大。 两人是定鼎之臣，这一点陈尧佐是比不上的，赵普不用说，那是开国功臣。 而英宗、神宗都是韩琦扶上位的，并保驾护航多年。 英宗一登基就疯了，要是没有韩琦天下早就乱了，神宗登基时年纪小，还是韩琦一手扶持，因此他的忠献谥号是众望所归。 “那就文正吧，包卿以为如何？” 朝堂上反对者还在侃侃而谈，赵昉却在跟包拯聊天，把附近的人看的直纳罕。 忽然，赵昉闭上嘴了，包拯挺身而出，对着皇帝拱手道：“臣建议陈相谥号改为文正，陈相有匡扶、担当之操守，可谓之贞也！” 群臣顿时一静，富弼、韩琦马上附和道：“臣附议！” 王拱辰等人瘪瘪嘴，看向赵昉，发现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沉吟一下也同意了。 文正原本叫文贞的，因为赵祯的名同音避讳改为正字。 赵祯看看儿子没反对，马上点头同意了，开玩笑，要是让这逆子再出幺蛾子，哪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而文正这个谥号在仁宗时代并不是高不可及，那是后来司马光把它顶上去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范仲淹用了这谥号。 司马光是范仲淹的小迷弟，推崇这个很正常。 赵昉满意的走了，回到陈府为老师守灵去了，朝堂上继续其他的议题，这些跟他没关系。 可他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对范仲淹几个发难了。 “臣弹劾参知政事范仲淹，枢密副使韩琦，左正言余靖，右司谏尹洙结党，党同伐异排挤同僚！” 一声惊雷，反对派还是用这招发起反攻，而且这一招几乎是百试百爽，只要沾上的人都别想撇清。 这些人还不是把所有改革派都弹劾了，而是有计划的针对，今天这弹劾，他们就故意漏了蔡襄和欧阳修，还有富弼这位顶梁柱。 等到赵昉收到消息，范仲淹等人已经按照惯例回家待参，可把他气的大骂这些人死脑筋。 北宋官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宰相们一旦被言官弹劾，必须回家避嫌，等待朝廷调查后再决定。 极少有当场为自己自辩的，要自辩也是回家写上奏折，这给了坏人们很多机会打小报告，其实是不可取的。 可这时代的士大夫，讲究个君子之争，说白了就是死要面子。 匆匆赶回去的赵昉，直奔余靖家中，开门就大声喝道：“余希古你个迂腐的老儒，范韩二位避嫌，你跟尹师鲁是言官，言官不争还当个屁呀！人家说你结党你们就躲在家中了，那人家说你们造反呢！” 余靖被喝懵了，听到他上门赶紧来开门的，没想到人没进门就开骂了。 反应过来后，连忙拱手行礼道：“魏王勿急，先请入内再谈。” “入什么内，我就是要在这，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余希古是结党，结的是太子党，他钱明逸不是说了吗，我是太子。” 余靖一怔，马上狂喜着长揖一礼道：“魏王容禀，臣之所以避嫌，是因为他们三个都必须避嫌，臣不敢在此时为他们辩护。” “他们三个？” 赵昉顿时不解，宰相避嫌说得过去，尹洙为何要避嫌，他真被搞迷糊了。 见他不解，余靖解释道：“范相因举荐苏子美被参，韩相公因包希仁被参，尹师鲁则是因泾源路书吏举报其以前滥用公使钱被参，此事前几天已有御史上书，臣为其辩白过，今日被他们归为结党，故不敢再辩驳。” “等等，你说韩枢密为何被参，包希仁不是我举荐的吗，怎么扯到他头上去了？” 赵昉迷糊了，余靖苦笑道：“魏王举荐包希仁在崇政殿，外朝并无人知晓，在场的都是推行新政之人，御史们直言不信，是他们推脱之辞。” 赵昉呵呵笑了，鄙夷的嘲讽道：“原来御史们可以不要脸到这地步呀，那好，我这就跟他们打擂台去。” 说着转身就走，余靖忙叫他，他回头笑道：“余卿莫急，我想到破局之法了，等我的好消息吧。” 马车粼粼，很快到了皇城，赵昉直奔谏院，一进门就大声呼喊道：“皇宋魏王、右羽林卫上将军、开封府尹赵昉，举报皇长子赵昉结党，党羽骨干有夏竦、王拱辰、钱明逸等……” 正在办公的六部九卿，各级官员傻住了，纷纷呆在那，知谏院王素浑身一哆嗦，慌得跑出来一边作揖，一边哭笑不得。 “大王这是搞哪出呀！哪有人举报自己的。” “咋没有？小王这是公正无私，错了就该认。” 此时王拱辰他们也缓过神来，急匆匆的跑出御史台办公房，大声叫着：“魏王殿下，何故污人清白，臣等何时成了汝之党羽了？” “什么！” 赵昉故作惊诧的回头，满眼不可思议的神情道：“王中丞是说你们不是大宋之臣？” 王拱辰大惊道：“臣何时说这话了？魏王请慎言。” “刚刚啊，大家都听到了，你们不是我的党羽，不就是说不是大宋之臣了吗？” 这话一说，钱明逸马上抗声道：“臣等说的是党羽，跟宋臣有何关联？” “呵呵！请问钱卿，身为臣子是君上的党羽吗？” “那自然是！” “是吧，你承认这点吧，那好，钱卿早上刚说过，小王是储君，难道储君不是君？君臣有别，储君亦是君这是礼吧？那既然我是君你们是臣，还敢说不是我的党羽，尔等居心何在！” 五十二章 舌战御史台 围观的百官哗然，可这道理没错啊，储君的确是君，臣子的确是君上的党羽，不然你们干嘛说帮着君上治理国家。 不是自己人，谁用得着让你帮，可这话被赵昉这么一说变味啦。 钱明逸一张脸涨的通红，可不知道如何辩驳他，只能暗骂自己嘴贱，干嘛好好的说魏王是储君，明明皇帝还没下旨的呀。 “魏王殿下，臣记的你早上还反对说自己的储君的，现在怎么同意了？” “我想通了自然就同意了，有你们支持呗。” 王拱辰一句话刚问完，赵昉马上飞快的回答，一点不迟疑，而且还把他们扯上了。 这下不是屎也是屎了，不就是你们支持我当储君，我才同意的吗，这更坐实了你们是我的党羽。 这下王拱辰也涨红了脸，拳头都握紧了，好半晌才说道：“就算臣跟钱御史是，那魏王方才举报之人中，为何还有夏相公？” “咦！口误呀，小爷昏头了，这老头不在这，我牵扯他干嘛。” 赵昉这才想起来，自己气愤中忘了严谨了，夏竦可没说自己是储君。 想到这他一挥手，大气的说道：“那什么，夏使相没承认我是储君，他是我爹的党羽不是我的，这个错我认了。” 他这一副知错就改的样子，可把王拱辰等人气疯了，这不是耍无赖吗，可他们就是没办法。 就算赵昉这个错了要被罚，可这不是什么大事，被罚也是无关痛痒的，自己等人被栽赃的罪名才是大事。 好在这时，外面的热闹传到宫里了，赵祯急忙让卢守勤亲自出来，把相关之人带进去，到崇政殿当面解决。 “大哥胡闹什么，身为储君要做表率，更要给你弟弟们做个皇子的榜样。” 这话说的不仅大臣们愣住，赵昉都愣住了，这是赵祯第一次承认他是储君，这话可不是皇帝现在该说的。 “陛下！” 赵祯摆摆手，打断晏殊的话，看着赵昉道：“先处理这事吧，大哥说说，为何在外面耍无赖。” 说到正事，赵昉这下也正经起来，端正的拱手道：“儿臣的确是耍无赖，但这是学他们的，包希仁明明是儿臣举荐的，这事父皇在场，可儿臣听说他们竟然以不信为借口，诬告韩枢密，既然他们能无赖儿臣为何不能。” 这话说的王拱辰等人面红耳赤，原来根子在自己人这边，人家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晏殊当时不在场，听到这话后看向赵祯，赵祯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点头道：“大哥说的不错，包卿的确是他举荐，可王卿等人弹劾的不止韩卿一个，朕想晾一下再处理，没想到他会这么办。” 说着幽幽的望一眼儿子，赵昉一看就明白了，自家老爹毛病发作了，疑神疑鬼，担心朋党威胁到他的地位。 暗自撇嘴后他决定给自家老爹一个猛的，看一眼在座的众人，笑呵呵的对赵祯说道：“爹爹要不你退位吧，去年你不是说要当太上皇，让儿子顶前面吗？儿子想通了，现在就当这个皇帝。” “噗”的一声，晏殊一口水喷出，剧烈的咳嗽起来，满眼哀怨的望着赵昉，腹诽他不让自己喝口水。 然后是王拱辰等人呆若木鸡，富弼、王尧臣等张开嘴巴，像一只只渴死的鱼。 赵祯也惊呆了，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明白儿子又要搞事了，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大哥不要说嘴，爹爹倒是愿意，你真愿意吗？别到时候抱怨……” “陛下不可！不可呀陛下……” 没等他说完，钱明逸尖叫出声，好像一只被凌辱的小母鸡，炸着毛鼻息都粗重起来。 王拱辰比他冷静得多，一把拽一下他，低声喝道：“闭嘴！官家这是跟魏王说笑，就你当真。” 钱明逸回头焦急道：“可是万一呢？” “没万一！” 被王拱辰怒视着憋回去，钱明逸还很不甘愿，抬头看到赵昉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登时一窘，不仅羞恼起来。 忍不住出言嗔道：“魏王未成年，着急着登基所为何事？” 这话可把赵祯惹恼了，心中怒骂着这没眼色的混账，你这不是不知道我儿子在搞事，你是怕他不搞事才对吧。 赵昉才不理自家老爹什么心思，听到这问题呵呵笑道：“小王急着登基，自然是因为你们弹劾的人都是我的党羽呀，我可不担心朋党，本来就是我的人，为何要担心。” 说着眼睛斜看向赵祯，赵祯微微一震，登时明白自己的小心思被儿子看穿了。 钱明逸勃然变色，指着他喝道：“魏王大胆！这是在君前，汝竟敢狂言结党，欲置陛下于何地！” 这下老钱同志御史的本色全面展开，根本不怕皇帝或是太子，可这话问的没水准，直接让赵祯没了好感了。 赵昉却一点不恼，看着他笑问道：“方才不是说了吗？让陛下去当太上皇呀，这可不是我自己杜撰的，当年说这话时可有人证在这呢。” “你……” “够了钱子飞！” 王拱辰再也忍不住，喝声止住钱明逸后，对着赵昉拱手道：“魏王可知朋党之害乎？” 赵昉看他郑重的模样，也端正起态度来，拱手还礼道：“朋党之害小王知之甚详，唐朝的牛李之争殷鉴不远，但王中丞可知党争的真正内幕为何？” 转手将对方一军，其他人也都注视着两人，看他们争辩。 王拱辰脸色微微一变，迟疑一下咬牙回道：“牛李之争，看似政见不同，其实是世家大族与庶族之争。” “很好，王中丞没有掩饰这很好。” 赵昉先是夸赞了一声，再次开口问道：“那小王问你，尔等与范相公他们之争，仅仅是政见不同吗？我记的王中丞是状元出身，说实话，别污了孔门的君子之争。” 王拱辰一张脸“腾”一下红了，嘴唇都哆嗦起来，愤怒、不甘全都慢慢转为羞愧，迟疑着不敢开口了。 赵昉一见，正色说道：“公使钱、恩荫制度，这些全打在诸位痛处，你们不是为国为民，而是自己的利益，所谓朋党不过是攻击对方的尖刀，因此小王决不能容忍。” 五十三章 大宋的君子之争 赵祯这下也明白了，范仲淹等人根本没有结党，自己是被御史台的诬陷给带偏了。 不由嗔怒望了王拱辰等人一眼，可见到他那模样气也消了。 无奈的叹息一声道：“朕为何要推行新政，诸卿心里很清楚，大宋立国到今八十年，人口繁衍压力日增，不变只能被拖入衰败，诸卿难道愿意儿孙们面对亡国之祸吗？” “陛下！” 这下连晏殊都跪下了，全体在场的官员全部跪下，这在大宋朝是不可思议的，可问题是皇帝这话说的太吓人了呀。 赵昉此时却是心中一动，这是他第二次用君子来挤兑文臣了，效果出奇的好，看来自己要想办法，用这办法来激起整个大宋读书人的羞耻心才对。 想到这，他开口说道：“在座的诸卿都是读书人，就连恩荫出仕的钱御史，也没少读圣贤书，这点我坚信。” 大家正被赵祯的话说的心有戚戚，忽然听到他这话，纷纷不解的抬头望向他。 钱明逸脸一红，想要反驳但无从说起，他就是恩荫入仕的，他是吴越王钱倧的孙子，钱惟演的侄儿。 他的兄长钱彦远是北宋正直敢为的忠臣，他有点奸诈但也不是不要脸。 赵昉此时也看着大家，没理会钱明逸欲言又止，一字一顿的开口问道：“敢问诸位，读、圣、贤、书、所、为、何、事？” 众人一怔，脸上露出沉思的神情，连赵祯也不例外。 都是读书人，每个人自然都有自己的理由，但真正的读书人到底跟普通人不一样。 这是儒学当道的时代，虽然自韩愈以后，儒学的理论越来越繁杂，还没有总结性的大儒出现，但读书人的初心却基本上是相同的。 赵昉默默看着大家，一直等到好几个人都回过神了，再次开口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为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为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心中默默地对文天祥说对不起，他不愿意抄袭别人，可现在他没办法，只能用这首诗来激起大宋读书人的羞耻心。 果然，这首诗对儒门弟子来说是致命性的杀伤力，特别是在文风鼎盛的北宋，那一句“庶几无愧”，让在座之人全都变了脸色。 “陛下，臣请罪！臣诬陷新法诸公结党，是因为臣的私心不愿变法，请陛下治臣死罪，以正吏治清明。” 王拱辰首先撑不住了，这位天圣八年力压欧阳修的状元，面对自己的初心羞愧万分。 少年时代的王拱辰家境贫寒，父亲早逝，寡母带着四个孩子拉扯长大，他是长子。 清贫的生活养成他坚毅的性格，才有他敢于怒怼辽国，逼着仁宗北伐的勇气。 但他从小的志向，就是读书入仕，让天下寒士尽欢颜，不要再像自己一样，辛苦劳作之余才有空余时间读书。 当年被仁宗点为状元时，他还是诚实的君子，因为考试前猜题押题，侥幸的猜中考题，而郑重推辞状元之位。 中国人考试爱猜题不是二十一世纪才有的，古人同样如此，王拱辰就猜对了，因此觉的自己胜之不武，不愿当状元。 但仁宗听完他的解释，盛赞他的诚实淳朴，劝他说考试猜题不是作弊，依然点他为状元。 也正是他的诚实，被仁宗看重重用，不然他一个天圣八年的进士，如何做到御史中丞这样的高官，资历不够的。 宋代的御史台不归三省二府管辖，直接归皇帝管辖，看似比二府低半级，其实权利极大。 而且御史台最高长官御史大夫，基本上是不任命的，也就是说御史中丞其实就是御史台的最高长官。 御史大夫和节度使一样，在大宋朝变成一个虚职，都是由某位功勋之臣挂名，不参与御史台平时的事务。 现在这句“庶几无愧”让他想起过往，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了，做不到无愧还谈何君子。 其他御史台的人，看到他羞愧请罪，怔怔然之后也纷纷请罪，宋人的要脸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赵昉看着他们不禁感叹，难怪仁宗朝被史书盛赞为文化的巅峰。 即便是后世那些有文化的喷子，无论怎么诋毁弱宋，依然不得不承认，赵宋文化造极于华夏巅峰，当然无底线的喷子就算了。 仅仅两天时间，汴京城的风向大变，文天祥这首绝命诗传遍了汴京城，太学生首先就忍不住了。 “不行，我皇宋继承华夏正朔，自当奋勇向前，岂容蝇营狗苟之辈钻营私利，走！去请愿去！” 一声大吼，太学生的热血再也忍不住，涌上街头向皇城而去。 百姓们看稀奇，可当听到太学生沿途讲解变法的好处后，许多人如梦惊醒，原来朝廷推行新政是为了大家好呀。 那些被利益集团蒙蔽，原本还对变法说三道四的百姓，明白被骗后更是愤怒，一股洪流汇聚而成，再也阻挡不住。 得知消息的赵昉，马上赶到报馆，亲手写了一篇“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为标题的文章，让报馆加班刊印发行天下。 “魏王这文笔犀利呀，一首诗一篇文，竟使得仁人君子个个发奋，民心如火摧枯拉朽。” 范仲淹看完报纸感叹不已，欧阳修却双眉紧皱，迟疑着、好半晌后说：“希文兄不妥呀，魏王这字里行间，大有鼓吹文武并重的意思，你看这句话。” 范仲淹低头一看，哈哈笑道：“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这话说得好呀！永叔觉的哪里不对了？” “下一句，我是说下一句，刘汉布武，匈奴北蹿，封狼居胥，万古流芳！明犯强汉，虽远必诛，陈汤之功，千古无两！” “还有这一句你看，李唐称臣于突厥，有耻且格，一战而尽洗屈辱！你看看，这些哪一句说的是教化之道？” 范仲淹安静的看着激动不已的欧阳修，淡淡的问一句道：“永叔读史，难道不为汉唐盛世而手舞之足蹈之？” 欧阳修怔住了，耳畔传来一声叹息：“王君贶能辨明新法与私利，永叔难道辨不清文武之争其实亦是文人私利吗？” 五十四章 为了美女真拼呀(加更，感谢读者我的名字叫欧欧) 欧阳修走了，他想静静，当然范仲淹不会问他静静是谁，今天这话带给他的震撼的巨大的，大到他无法面对自己。 这是他人生观的崩塌，要重建之后才能缓过来，但他明白范仲淹这话是对的，文武之争说白了就是文臣自私。 讲什么武臣乱国，那只是说服别人的理由，无法说服自己。 已经是名扬天下，有儒门宗师雏形的欧阳修，岂能不知文臣乱国的比比皆是。 就一个李林甫，可以压得安禄山、史思明不敢抬头，可他是武臣吗，不，他是文臣、是宰相。 而正是他让大唐陷入深渊的边缘，没有他安史之乱根本不可能发生，是他把能压制安禄山的武将都清除了，才给了那胖子机会造反。 最着名的是北齐的宠臣和士开，乱国到劝皇帝说商汤纣桀，明君昏君最终都是一抔黄土，有什么区别。 这应该是历史上奸佞文臣的表率了，除了无耻根本想不出用何种语言来描述他。 颠倒黑白还理所当然，这是人性最大的恶，因为这种人连做人的底线都没有了。 别拿他是鲜卑人来说事，他是汉化的鲜卑人，从他祖父开始就是读圣贤书，以儒家传人自居的了。 不信你看看后世那些满人儒者，你敢说他不知礼义廉耻，他敢跟你拼命，他们照样说自己是儒门弟子，崇尚君子。 “大王好厉害呀！姐姐你觉得呢？” 偷看一眼认真看书的赵昉，宋引章脸红红的悄声问赵盼儿，满眼的小星星。 赵盼儿微微一笑，轻掐一把她的嫩脸道：“大王是很厉害，咱们引章喜欢大王了是吗？” “哪有？盼儿姐尽瞎说。” 娇羞的小姑娘极力否认着，可那神情哪里藏得住，引得赵盼儿咯咯地笑着。 笑声惊醒读书中的赵昉，抬头看向她们好奇的问：“盼儿姐、引章，你两笑什么呀？” 赵盼儿落落大方的回答说：“引章妹妹说她学走桩时，身子扭的像跳舞，婢子觉的形象好笑呢。” 赵昉一听说这，顿时精神起来，招手叫过宋引章温柔说道：“引章觉的身子扭的厉害，说明动作偏差了，下盘不够稳才会扭，以后多注意训练下肢力量，这毛病就能改过来。” 他这谆谆教导，宋引章低着小脑袋连连点头，赵盼儿憋着笑，赶紧转身假假的泡茶起来。 陪读的刘季孙和晏几道，对视一眼哀叹自家殿下真是好骗，明明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到了赵盼儿这就变傻子了呢。 “对了盼儿姐，昨天听应之说，旧封丘门那袄神祠昨天有一队胡姬，歌舞十分出色，你要不要学她们的舞蹈呀？” 赵盼儿精神一振，马上抬头道：“真的！可是她们如何能入宫呢？” 赵昉笑道：“只要你想学，自然有办法。” “那好呀！听说拜袄神的胡人还擅长琵琶呢。” 这话说一半，赵昉哪里还不知道，她这是在为宋引章说话呢，呵呵笑起来道：“知道了，还有乐师是吧。” 宋引章登时喜笑颜开，东京自然有弹琵琶的高手，但琵琶毕竟是外来的乐器，西域胡人的弹奏法别具一格，凡是高手莫不希望融会贯通。 宋代陆上丝绸之路的确被阻断，但依然由不少胡人跋山涉水而来，加上从唐朝遗留下来，不愿回去的胡人，好几个大城胡人还是很多的。 当然胡人是个统称，就连契丹、党项都被宋人称为胡人，但拜袄神的只有西域的胡人。 袄神教也就是拜火教，后来的明教，再后来被朝廷废除变成魔教的称呼，但在这时袄神教是官方承认的宗教。 信奉光明大佛的拜火教，不仅是波斯人的国教，也是中亚、南亚乃至新疆地区信奉最多的宗教。 在波斯帝国没衰弱之前，新疆根本没有***教，只有拜火教和佛教，就连北印度也有不少拜火教教徒。 北宋的汴京城有两处官方允许的袄神祠，也就是拜火教的寺庙，建制跟佛教寺庙差不多。 一处是旧封丘门附近，另一处是御史台附近的右掖门外，至于汴京城外还有好几座，开封府管辖的祥符县就有。 单说旧封丘门附近这一座，靠近军营而建，禁军西班直衙门就在这边，折继祖正是在这上班。 见到自己的小可爱赵盼儿欢喜，赵昉当天下午就去了曹皇后那里。 “大娘娘，儿子封王快三年了，怎么还不给我开府建衙呀？” 瞪着清澈的大眼睛，好一副没心机的样子，可把曹皇后气乐了。 “装！继续装！给老娘我灌迷魂汤呢。” 从小养大的孩子，曹皇后如何不知道，自己这宝贝儿子不是小白兔，指定又是想搞事，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 赵昉立马叫起撞天屈来：“娘亲就会诬赖人，谁装啊，儿子就是不明白才问的。” “不明白，呵呵！” 冷笑一声的曹皇后，伸手戳着他的额头数落起来：“一个月了，你把士子们的雄心激起来，虽说对新政是好事，可你爹和朝臣们忙坏了，你倒好，躲在宫里不闻不问，今天又想憋什么坏？” 说着改变语气，语重心长的告诫道：“凡事过犹不及，新政要推行，但也要一步一个脚印，等这事顺利了才能接下一步。” “老娘这是误会了。” 赵昉听到这哪里还不明白，曹皇后是以为他急着要改革其他项目了，才会要开府建衙，拥有自己的力量。 想到这他笑起来说道：“大娘娘想岔了，儿子才不管现在的新政呢，外面相公们现在群策群力，哪还需要儿子凑热闹呀。” “那你想干嘛？” 曹皇后这下好奇了，看他不像说谎的样子啊，而且自己养大的，她相信不会骗自己。 “嘿嘿”好久没有傻笑了，今天再来一次后，赵昉眨巴眼的说：“娘你想啊，儿子马上十岁了，男子七岁不得在宫闱中厮混，再说了儿子还有两个陪读，都是外来人，更不能在宫中了，自然搬出去住更方便。” “想都别想！” 曹皇后张嘴就拒绝，可拒绝之后自己也滞住了，儿子这话是正理，皇族规矩也是如此，没有把皇子留在深宫的理由呀。 五十五章 长大了要开府 从汉朝独尊儒术开始，皇子七岁之后都要别府另居，虽然各朝各代居住的地方不同，但都是跟内宫隔开的。 即便还是在皇宫中，也是单独开门，门禁森严，皇子要想去看望母亲，是要申请，由内监宫女引路带进去的。 男女七岁不同席，儿大避母、女大避父，这是儒家认为的人有别于畜生的礼仪。 就算唐宋女子风气开放，没有被禁锢自由，也可以跟男人一样去郊游、赴会，但男女不同席还是遵守的。 为的是防止男女肢体接触，避免一些尴尬的状况发生。 可以一起高谈阔论，一起谈诗论画，一起观赏歌舞，一起纵马狂奔，但坐席必须隔开。 “那大哥搬到造射堂去？” 曹皇后回过神来，试探的问一句道。 马上赵昉就反对道：“娘亲别呀！爹爹春秋鼎盛，没有这么早立太子的必要。” “可你爹和群臣的意思，你已经是太子了呀。” “不是不是，儿子还想多玩几年呢，当什么太子，真是的。” 赵昉忙不迭的反驳，小心机暴露无遗，他才不想跟包黑子邻居呢，不然指定被看的死死的。 北宋没有太子东宫，一般是哪位亲王被册封为太子时，他的王府就成了东宫。 这是北宋有别于任何的朝代的特色，唯独一座能被称之为东宫的，是位于开封府后衙的造射堂。 为何会在这里有个典故，宋真宗当皇子时，被封为亲王兼开封府尹，那时候他年纪已经大了，自然真正管理开封府。 可开封府的后衙建筑他觉得太寒酸，因此花钱建造了一座造射堂，作为自己起居的住宿地。 等他当了皇帝后，开封府交给别人，可谁敢住他曾经住过的地方呀，因此这里就空下来了，也被人们认为是东宫。 现在的权知开封府是包拯，就住在开封府后衙，造射堂就在他住的隔壁，赵昉哪里愿意去那呀。 搬出自己还不是太子，不敢名正言顺的住哪里为理由也说得过去。 曹皇后一听，明白他的小心机，娇嗔的戳一下他的额头，暗自却沉思起来。 “也是，官家现在身体健康，不敢说高寿，但一二十年应该还是有的，现在立太子，父子很可能会有不必要的龃龉，毕竟皇子跟太子截然不同……” 她这想法是很清醒的，皇帝最怕的是什么，还不是权利被人分走，即便是亲如父子一样如是。 汉武帝难道不疼爱太子刘据吗，可为何会发生那不忍言之事，还不是太子的权利，让皇帝有大权旁落的感觉。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一个人当太子久了，同样也会生出不该有的心，眼看着皇帝还不退位，一直当老二的心情，绝大部分人是坚持不住的。 这也是为何历史上那么多，很早被立为太子的人，往往得不到善终的重要原因。 小孩子无所谓，可随着年龄增长，从小又是被当做继承人培养，越是有能力的人越是坐不住。 特别是长大后的太子，皇帝往往年纪大了，没了盛年时的英明，父子观点常常会造成冲突。 一边是老迈不愿交权的皇帝，一边是锐气正盛，想要有所作为的太子，矛盾自然难以避免的产生了。 因此宋朝的晚立太子是很明智的选择，给你一个有太子之实，而无太子之名的位置，如果发生意外也不会引起太大的震荡。 毕竟太子是储君，更换太子风险极大，而且名声也极不好，亲王就无所谓了这一点大宋其实比后来的王朝做得更好。 “那娘跟你爹爹商量一下吧。” 曹皇后自然不可能现在答应他，但这已经是松了口了，赵昉顿时大喜，小嘴甜的不要钱似的赞美母后。 两天后赵祯知道了这事，找来大臣们商议。 可原本的反对派，现在叛变了的王拱辰支持赵昉，而原本的支持者欧阳修却反对了。 “魏王过了年才十岁，开府建衙太早了吧。” “封王三年了，按制可以开府。” 两人又杠上了，赵祯觉的奇怪，范仲淹却一点不奇怪，欧阳修这是还没转过弯来，还是对赵昉文武并重担忧。 这住在皇宫大内，他无法蹦跶，可要是出去有自己的府邸地盘，谁知道赵昉会结交多少武人呀。 但这事范仲淹不准备在此揭开，想了想开口说道：“魏王想要出宫是在情理之中，只是建造王府要花费不少，眼下正是新政推行关键之时，不宜增加开销，不如在现有的官邸中找一处，离皇城近的给魏王。” 他这话是支持赵昉开府了，但又刷了个心机，别离太远便于皇帝随时照看，同样也是堵住反对者的口。 宋代皇帝是可以出宫的，不像明清那么森严，当然不是随时随地的乱跑，而是有一定的路线的。 原因是北宋的皇宫规模小，又学唐朝把前朝衙门放在皇宫，大庆殿以南是各部衙门，大庆殿以北才是内宫。 这让原本就小的大内禁苑，除了起居宫殿外，几乎没有让皇帝后妃娱乐的地方。 因此特意在皇宫外建造了几个休闲宫苑，外城的金明池是皇帝和后妃们常去的地方。 还有内城南部的延宁宫，同样也都不在皇宫之内。 “臣反对！臣建议魏王搬迁到旧资善堂，这样既节省花费，又不离宫中，更有另外门禁通往东华门外街市。” 欧阳修战斗力全开，这建议让赵祯眼前一亮，他是真心不愿意儿子搬出宫外，范仲淹的建议虽好，可却是要离开皇宫。 资善堂是真宗时代建造的，用来给仁宗当皇子时读书用的，天禧四年搬迁往新建的地方，名称不变。 旧的资善堂空余出来，一直没派上用途，位置在皇宫东北部，元符观南面。 这下范仲淹不干了，嗔怒说道：“永叔何其糊涂也！魏王乃众望所归之皇子，岂能与道士相邻？” 欧阳修这才惊觉自己办了件蠢事，自己是最反对皇帝崇道的，让赵昉住到元符观附近，要是喜欢上道教那才是大事。 五十六章 赵昉的王府位置 “咦，对呀，玉清昭应宫可是好所在呀！” 范仲淹跟欧阳的争辩，让晏殊眼睛一亮，可把众人弄糊涂了，刚刚不是说了不能让赵昉跟道士接触吗。 赵祯不解的望着他，只见晏殊笑道：“玉清昭应宫当年恢弘壮丽，占地七百多亩，毁于雷火，太后欲重建被群臣劝阻，仅仅修葺了两殿，只剩下几名道士在那，让他们去景灵宫当差就是，空出来改个名字给魏王不是很好。” 赵祯一听皱眉道：“那还是在宫外呀！” 晏殊笑道：“官家爱子臣能体会，臣亦宠爱幼子，然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魏王是我大宋的未来，理应让其多接触民生百姓，不宜养在宫内，臣之前不言，是没有何时的地方安置，如今有了自然支持，况且此地有复道直通皇城，来往也方便。” 赵祯听后沉吟起来，富弼不解的望向自己老丈人：“只剩两座殿宇，而且不适合居住，还是要花费钱粮修建呀？” 晏殊看一眼赵祯后，拱手再次开口：“其实臣也是有私心，此地的确要翻修，但不必花费太多全部重建，臣之所以让魏王去那，是担心官家日后重建这道观，给了魏王就绝了这后患了。” 这大实话一说，赵祯都不好意思了，大家却眼睛一亮，纷纷开口附议。 这要说到这处道观的特殊性，玉清昭应宫是宋真宗为了宣扬大宋得位正而建的。 当时朝野中还有不少流言，说赵宋抢夺后周得位不正，才有澶渊之盟这样的耻辱。 真宗于是弄出个祥瑞，天降文字说赵宋秉承天意，乃是上天的意愿。 为了感谢上天，建造了一座规模宏大的道教宫殿，在汴京城的西北，乾卦的方位。 可真宗死后没几年，天圣七年一场雷暴雨，雷火劈中一处大殿横梁引起火灾，竟然被烧的只剩残垣断壁。 那时候是刘太后当政，想要重修被群臣阻止，听说刘太后还哭了，可大家就是寸步不让。 吕夷简首先反对，但他说的还很委婉，可范雍却直接怼道劳民伤财，这是朝廷不体恤百姓，上天才降下雷火以示惩戒的。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老范小子这一手玩得溜，直接把刘娥整不会了，无奈的只能哭唧唧的同意不修了。 本来经过真宗的折腾，大宋已经穷的快揭不开锅了，再重修这么大规模的建筑，大家喝西北风去呀。 主要是这座道观太费钱了，宋真宗花了两亿两白银修一座道观，疯狂之举不亚于后来的宋徽宗。 三千多间房屋，精美壮丽，的确是美轮美奂让人舍不得，同样也在赵祯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象。 因此前几年经济好转一些后，他就重修了两座殿宇。 赵祯其实也是信奉道教，只是他没他老爹任性，属于老实忠厚的性格，不敢不顾大臣劝阻，不然也是要重修的。 现在新政推行顺利，眼看着大宋的经济渐渐复苏，要是等到国库充裕，他很可能还是会重修的。 晏殊老奸巨猾，看出他的内心想法，正好趁这机会断了他的念想，还有什么比他最宠爱的儿子重要的。 这一来皆大欢喜，赵昉有了去除，群臣没了隐忧，不过是花点钱，这一点王尧臣举双手赞成。 表示魏王的王府，三使司一定挤出钱来，也要修建好。 君臣意见统一后，赵祯让叫来儿子，当面跟他说这事，正好大臣们在这，也想听他当事人的意见。 匆匆赶来的赵昉，听了前因后果后，知道要重建一些生活区域，并要建造围墙以及护卫等的住处时心中一动。 “我傻了啊，水泥呀！我怎么忘了这大神器了。” 想到这他跳起来，开心的大叫道：“爹爹咱们发财了，儿子想起来一物，不仅能建造坚固的房屋，还能赚大钱呀！” 赵祯正担心他不满意呢，毕竟玉清昭应宫除了孤零零的两座殿宇外，大片区域都成了荒草淹没的破败环境。 听到他这话惊讶道：“大哥不嫌弃那地方？” “嫌弃什么呀，爹爹，儿子跟你说赚钱呢。” “哦哦，赚钱赚钱，什么法子呀？” 大家也好奇，赵昉这一惊一乍的，天马行空让人不知道说什么了。 但王尧臣最关心的是赚钱，听到这连忙问道：“魏王有经商之道，快说说。” 宋代是唯一一个朝廷不禁止经商的朝代，官员可以经商，女子也可以经商，商人子弟还可以参加科举。 见到王尧臣好奇，赵昉满脸春风的回答：“我有一物，看似粉尘，加水调和干燥之后坚如磐石，可用于城池建造、铺路建设，更能坚固河流堤岸，防水防火，施工方便，可谓建筑材料之神器也！” 没有想象中的大家激动万分，反而大家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张着嘴满眼的不信模样。 赵昉顿时急了，跺脚发誓道：“给我一个窑口，我做出来实验给大家看，空口白牙你们不信，亲眼看过总该信了吧。” 这下大家有些信了，赵昉马上接一句道：“说好了哈，这东西是我发明的，以后赚钱要分我的，不能全部给你们。” “又胡说，小孩子家家的要钱干嘛。” 回过神来的赵祯笑嗔一句，赵昉马上反驳道：“爹爹这话不对，儿子要开府了，当然要有自己的收入，难道还要爹爹给钱养家呀。” 赵祯一想也对，摆摆袖子道：“那好，你做的东西收入归你，爹爹不差你那一点。” “陛下不可！” 范仲淹赶紧跳出来，刚才他在心算呢，这会子等不了算好了。 赵昉说出水泥的用处后，他也是不信，但从说出实验后他已经信了，无他，自家这位魏王给他的神奇事不是第一次了。 马上他就开始心算，若是真的这东西能用到哪里去，这一算吓一跳，每年大宋有多少城池需要修补，每年要修多少路。 更别说防水堤岸，民居建筑，这是一个天文数字，而且源源不断不会停止的收入。 “伯庸你算算，若是魏王真能造出一种建筑材料，像他说的那样的用途，能有多少收益？” 王尧臣见范仲淹一脸凝重，也郑重起来，稍微一想皱眉道：“多少收益无法估算，但能传至子孙后代，千百年源源不断的收益。” 五十七章 成功后的意外 “什么！” 大家惊愕一下，纷纷望向赵昉，赵祯也好奇道：“大哥自己可知道，收益有多少？” 赵昉这下明白，自己不可能占大头了，奶凶的瞪一眼范仲淹道：“不是好人，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呸！如杀人。” 想起这话不妥，赶紧改口后正经的望向赵祯说道：“儿子也算不出来，这么说吧，若是收入全归儿子，那等此物被广泛利用后，儿子能养十万军队，而且是精锐的军队。” “嘶”的一声，大家牙疼般的吸气，赵祯顿时为难了，自己刚刚说过收入全归他的，这下不行呀。 “这这”了半晌，商量的开口道：“大哥要不少要点吧？朝廷没钱，不是爹爹舍不得……” “安啦安啦！” 小手一摆，赵昉很大气的表示：“此事要朝廷出本钱，儿子也不可能全要，就收个技术费用，每年给我千分之一收益吧。” “千分之一，一百个精锐士卒。” 赵祯暗自一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会不会少了点，大哥开府后就要自己负担府里的开销。” 范仲淹笑道：“官家想差了，是每年都有的收入，何况魏王本来就有俸禄，臣觉的还多了呢。” “老范你不是好人，小王还有弟弟妹妹，难道不要花钱呀，我是长兄，长兄知道吗？” 赵昉急了，千分之一真的不多啊，只是胜在细水长流罢了。 别看水泥用途广，可这是大宋朝，没有钢筋的时代是无法建造高楼的，房地产这一块基本上别想惦记。 至于用在城池上，也不可能像后世那样浇筑混凝土，只能是在城墙表面覆盖一层水泥。 或者用来修补断裂口，古代的城墙不都是青砖的，造价太贵，小县城大部分是土墙，这才给水泥有用武之地。 “就千分之一吧，魏王懂的养家糊口，承担长兄的责任，这是好事。” 和事佬出来了，富弼笑眯眯的说着，看着范仲淹只想笑，这位老兄把魏王急的老范都叫出来了。 范仲淹也笑了，他何尝想虐待赵昉，只是觉得皇子你不应该跟朝廷争夺利益，更别说是储君了。 可一想也对，赵昉毕竟还没长大，等他登基当皇帝不知道要多少年，那这段时间他必须有自己的收入来源才是。 朝廷给的俸禄是不少，但这位太子爷绝不是安于现状之人，恐怕私下里要花不少钱。 范仲淹同意了，接下来就是赵昉跟工部的事，至于分成细节，那要等实验成功后，算出成本才能再谈。 接下来几天赵昉忙坏了，要寻找石灰岩，要建造水力磨坊，要改造窑口提高温度。 许多事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麻烦事一件接一件，好在是朝廷出面，也很快就解决了。 赶在过年之前，试验品终于完成，赵昉带着工部官员先行实验后大喜过望，记录下工艺流程，原料成本后，准备在年初一大朝会上给大家一个惊喜。 “来人，把现场的人都看管起来。” 正当大家兴奋的弹冠相庆时，匆匆赶来的晏殊、范仲淹和韩琦三人，大手一挥就冲出来一队皇城司士卒。 大家惊愕莫名，赵昉冲过去大声质问道：“干什么！都给我把刀放下！” 皇城司的人自然不敢放肆，全都看向三位相公，韩琦上前一步拉住他道：“魏王别急，臣等接到报告，此物竟然锤击不毁，那这配方就决不能流出，不是要治罪他们，而是防患于未然。” 赵昉一愣，看向后面躲躲闪闪的一个工部官员，这才明白这家伙邀功心切，把实验结果报上去了。 可韩琦说的不错，自己的确忘了这一点了，水泥其实很好生产，并没有多大的技术含量。 只要配比正确，剩下都是容易得到的原材料，石灰岩，铁粉，甚至海蛎壳都可以作为原材料。 只要煅烧的火候控制好，研磨筛去粗粒，按比例搅拌到一起就成功了。 后面的浇筑惨多少沙子，多少碎石，只要不断的实验，就能得到最佳的比例，若是被辽国和西夏得到，日后攻打他们的城池就困难多了。 “那好吧，三位相公顾虑周全，但请善待他们，特别是这些匠人，一家子都靠他们养家糊口呢。” 晏殊笑道：“魏王仁德，臣等岂敢不遵，只要他们保证不泄密，家人都在皇城司的监管之下，就可以回去了。” 这是连坐的告诫了，工匠们虽然难受，但这是最好的结果了，纷纷拜倒愿意配合。 赵昉点点头道：“这是应该的，但这次实验他们立了大功，小王认为应该奖赏才对。” 晏殊点头，看向众人道：“都听到了吧，魏王为你们请功，朝廷会发下奖赏，尔等应该知恩，不得背叛魏王才是。” “谢魏王恩典，小人等绝不敢负魏王恩德！” 工部官员虽然也感谢，但只是喜形于色，那些工匠则感激涕零，拜倒在地磕头不止。 “快起来吧，小王做的都是应该的，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们好好干活，日后小王还有用你们的地方。” 后面的事情不需要赵昉参与了，谁还敢让他保证不泄密，会被打成猪头还无人给你伸冤。 看着迈开小短腿远去的赵昉，晏殊感叹道：“恩威并施，明君之相，我等应该庆幸，吾皇有此继承人，强国指日可待矣！” 韩琦深以为然的点头，范仲淹笑道：“还是稚圭有远见，早早的把千金送进宫，听说雪儿跟魏王感情极好呀！” 韩琦转头笑骂道：“希文兄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当初我可是被骂惨了，说我谄媚君上，岂有大臣之女甘为妾室的。” 范仲淹大笑不已，晏殊好奇道：“希文这些日子变了好多呀，以前可是不苟言笑的。” “心情愉快尔！” 范仲淹笑着回一句，还真是，小范小子从来不是个爱说笑的人，现在整个人都变了，好像是从王拱辰等人支持变法开始的。 北宋的老范小子、小范小子是西夏人叫开的，老范指的是范雍，小范是范仲淹。 两人都在西军呆过，只是老范军事上是个棒槌，但为人刚正不阿，正是他把狄青从杀头之罪中救下来，才有后来的狄武襄。 五十八章 出事了 晏殊跟范仲淹的关系很好，当年正是他把落魄中的范仲淹请到应天府当教授的。 现在两人又是新政的推行者，关系更加的好了，只是两人性格迥然，晏殊喜欢奢靡的生活，范仲淹则是勤俭节约。 今天这说笑提醒了晏殊，回到家后就叫来儿子晏几道，询问韩琦女儿在赵昉身边的事。 “爹爹今天怎么问起这事来了？” 晏几道自然不会瞒着老爹，又不是必须保密的事，说完之后好奇的问。 晏殊沉吟一下道：“魏王太出众了，而且极有主见，等他登基后为父恐朝局会有大变动，应该在他身边有咱们的人才是。” “爹爹糊涂！岂能在君上身边埋暗子！” 别看晏几道年纪不大，道理可是很懂的，儒家的君君臣臣深入其心，赶紧反对自己父亲。 晏殊看他急了，哈哈的大笑，揉揉他的小脑袋道：“七哥想哪里去了，为父有那么不堪吗？” “那爹爹方才这话的意思是？” “韩稚圭能送女，为父为何不能，不为打探机密，但可以有为咱们说话的人啊！” 晏几道这才明白自家老爹的意思，想了想摇头道：“咱们家哪有姐妹适合的，姐姐们不是嫁人了就是订亲的，妹妹还小，根本不合适。” 晏殊的确有好几个女儿，但大的都许配给人了，小的只有一个，是晏几道的妹妹，今年才三岁。 “也不一定要你的姐妹呀，魏王现在也不适宜成婚，侍候他的亲近之人就行。” 这话让晏几道眼神一亮，点头说道：“若说魏王亲近的，除了韩枢密的女儿外，那就是他的使女赵盼儿了，儿子觉的此女日后会是另一个张贵妃。” 晏殊大吃一惊，皱眉道：“怎么回事？张贵妃可不是什么贤惠之人，魏王身边岂能有如此心机女存在。” 晏几道连忙解释道：“爹爹别急，儿子说的是受宠程度，不是说她心机，她其实是个很好的，端庄贤惠，每每还会规劝魏王。” “原来是这样啊！” 晏殊松了一口气，开玩笑，赵昉可是他对大宋最热切的希望，要是身边再出一个张贵妃，那日后可就热闹了。 仁宗性情温和，张贵妃受宠还能被众臣压下去，可赵昉的性情可不算温和，要是也有一个张贵妃，那朝臣们就难办了。 仁宗一生最宠爱的就是张贵妃，为了她一向不跟大臣作对的他，竟然几次要破格给予张家高官厚禄。 宽心一些的晏殊还是不大放心，接着又详细问了赵盼儿之事，这回挖出赵昉让身边女子习武之事，连自己儿子现在也跟着学了。 不禁瞠目道：“怎会如此，魏王喜欢习武我有耳闻，可现在连亲近之人也喜欢武人，这可如何是好呀！” “不是的爹爹，魏王让大家习武，同时也没放松读书，折家、种家那四个，同样被逼着读书，他说了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缺一不可，任何偏废都是一条腿走路，只有两条腿才能奔跑。” 晏几道连忙解释，自己是被赵昉说服了，他可不想被自己老爹误会。 “这样啊……” 晏殊沉吟着微微点头，好半晌后苦笑一声道：“道理是没错，可大宋自打立国以来，压制武人已然习惯，要改变这可不是眼下新政能比的，那是真正的天翻地覆。” “算了，眼下还是看看再说，七哥先去吧，让为父好好想想。” 晏几道走了，有些莫名其妙，毕竟才八岁，许多弯弯绕绕他不懂。 与此同时的宫中，赵祯父子也在对话，对于今天水泥成功之事，赵祯得到消息了。 但他父子两对话就简单多了，没有任何心机，其乐融融的。 “官家，皇城司急报！” 父子两同时抬头，望向急匆匆进来的卢守勤。 “老卢别急，慢慢说。” 赵昉迎上前先开口，并示意使女端茶过来，可卢守勤根本没来得及喝，张嘴就说道：“两名工匠在回家路上被劫持，幸好当时皇城司有人暗中监视，出手之后虽然救下人，但劫持之人却跑了。” “怎么回事？他们劫持工匠干什么？” 赵祯惊讶的问道，赵昉却一怔惊讶道：“不可能这么快传出去呀，除非皇城司出了内奸。” “大哥说什么，爹怎么听的糊涂了呢。” 赵祯不解，可马上反应过来，惊叫道：“是配方！” 卢守勤凝重的点头，望向赵昉道：“大王为何觉的是皇城司，而不是工部那边出了问题？” 赵昉正色道：“工部那些参与的官吏，以及那些工匠都是亲身经历者，根本不需要假装被劫持，他们要想泄密，偷偷把配方送出去就是，只有知道这消息，且不知道配方之人才会去劫持最容易得手的工匠。” 后面的话不需要他再说，卢守勤一下子就明白了：“皇城司，只有皇城司的内鬼，既知道有配方，又不知道配方的具体信息。” “查！把皇城司上下都清查一遍，一定要抓住内鬼。” 赵祯愤怒了，即便是不管配方他也怒了，皇城司是什么地方，那是只忠于皇帝的特务机构，竟然出了内鬼。 这对皇帝来说，才是最致命的。 北宋皇城司在仁宗晚年后逐渐没落，但在这之前那是很厉害的，类似于明朝的锦衣卫，只对皇帝一个人负责。 一般执掌皇城司的是太监，或者是勋贵中被信任的人，卢守勤当过皇城司使，在他之前是雷敬，真宗的心腹，后来跟丁谓一起搞事被清理。 现在的掌权人是曹佺，那是皇后的堂弟，不是太监却极得仁宗信任。 “爹爹莫急，此事交给儿子吧，舅父值得信任，儿子去帮他看着，震慑那些人。” 赵祯迟疑了一下道：“不是爹爹不信你的能力，而是那里面鱼龙混杂，有几个人很特别，若是他们心生不轨，那是很危险的。” 赵昉一怔，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自己父亲说危险的人，不由看向卢守勤，这位是大高手他知道。 卢守勤见他看自己，苦笑道：“大哥知道皇城司的来历否？当年太祖初创皇城司，除了禁军一部转为外，还收罗了不少江湖上的人才，其中不乏武学高手，咱们内廷的内监习武就是源于此，特别是雷敬当年，自创出一种适合内监修炼的武学，以绣花针为武器，杀人于无形，如今皇城司中有两位他当年的弟子……” 五十九章 皇城司五大供奉 “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赵昉惊讶的望着他，太监修炼的武功，还是用绣花针当武器的不就是葵花宝典吗。 可他这话被卢守勤白眼道：“大哥这都哪听来的，乱七八糟的，这门武学的确最适合内监修炼，但其他人也不是不能练，只是无法练出那至阴至柔的劲力，威力打了折扣罢了。” 赵昉这才明白自己搞了个大乌龙，可就算这样，这门武功也是类似于葵花宝典了，或许金老爷子就是根据这改编的也不一定。 毕竟无论葵花宝典还是九阴真经，他那小说中都是出于宋代的，而且黄裳还是真实存在的，明年就会出生了。 想了想，他挠挠头道：“雷敬的弟子，爹爹是担心他们怀恨在心吧？” 赵祯想了想道：“应该不至于，但君子不立围墙，大哥还是别去为好。” 卢守勤连忙拱手道：“官家容禀，赵全和李德用忠心还是有的，特别是李德用，当年被其兄长阉割，被咱们的人救下才活下来的，前年更是潜入夏州，刺杀了好几个李家之人，引起混乱。” 赵祯听着微微点头：“德用虽是党项人，但的确值得信任，九叔是宗室子，自愿去皇城司，算了，你陪大哥走一趟吧，也该让他知道皇城司的隐秘了。” “诺！” 卢守勤应诺后示意赵昉跟他走，大喜的赵昉赶紧跟老爹告辞，跟着老卢屁颠的走了，一路上更是好奇的打探。 卢守勤得了赵祯的命令，自然不再隐瞒，赵昉这才明白了，雷敬当年的两大弟子赵全和李德用的来历。 赵全是皇族子弟，由于是天阉不愿留在家中，恳求真宗后进了皇城司，被雷敬收为弟子传授武功。 李德用更传奇，他是李元昊的亲叔叔，李德明的幼弟，被暴虐不念亲情的亲哥哥阉割，扔到野外等死，被宋军发现救了回来。 那时候李德明还是宋臣，自然不敢夺回去，结果他这弟弟就到了宋皇宫当小太监，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 割鸟之仇不共戴天，李德用恨死兄长李德明，连带着把整个西夏王族都恨上。 加上在大宋生活了一辈子，早就不把自己当成党项人了，宋夏战争后和谈结束，他就悄悄的潜回西夏，掀起一波腥风血雨。 他跟赵全两人，加上几位父辈是江湖人的高手，如今是皇城司的供奉，一般不出面处理事务，只听皇帝征调。 赵昉当过皇城司副使，却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可见这些人隐藏的有多深。 到了皇城司，曹佺已经在那等候，见到他两到来连忙上前行礼道：“见过魏王，见过卢内臣。” “十一舅！” 赵昉可不会跟他见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亲热的叫着，卢守勤呵呵笑着，示意曹佺别多礼了。 曹佺严肃道：“事情发生后，我已经下令，所有皇城司所属回来，等候陛下的调查，卢内臣亲自来最好了。” 卢守勤点点头道：“那些工匠如何安置？可别再出事，不然咱们可没脸见官家了。” “内臣放心，已经连同家眷一起，全部集中到龙骧军驻地，日后如何安置，还要朝廷安排。” “很好，这是正理，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剩下的相公们会处理清楚的。” 说着介绍说：“官家让魏王来坐镇，是担心有人不服你这皇城司使，现在可以放开手脚，无论是谁一定要揪出来，皇城司是陛下的爪牙，绝不容许有异心者存在。” 曹佺精神一振，马上大声答应，皇帝能让赵昉来坐镇，那就说明不怀疑自己，自己也就能放心施展拳脚了。 不提他这边开始行动，卢守勤带着赵昉进入内堂，不一会儿五个老头老太太进来，满脸乐呵呵的打招呼。 “小卢把我们都叫来，是要交权吗？” 开口的是一个老太太，鸡皮鹤发满脸褶子，一双眼睛却亮的异常。 卢守勤见他们进来，马上就站起来，等对方说完话才回道：“这是魏王殿下，官家的长子，大家认定的储君，官家让他来认认诸位。” “哦！魏王啊，听说过，还在咱们皇城司待过几天。” 这回开口的是一个男人，花白的胡须看起来年纪跟卢守勤差不多，边说话还边看着自己旁边的一个老太太。 这位老太太跟他年纪也差不多，很富态的模样，穿着锦绣衣裳，鬓角插一朵大红色的茶花。 见他看自己瞪眼怒道：“看老娘干嘛！官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你还敢有异议？” “没、没呀！我刚才没说不听呀！” “哼！别跟老娘耍心机，看到魏王年纪小你不乐意是吧？警告你一次，再有下次给老娘滚去柴房睡觉！” “行行，知道了夫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昉这才知道这两是夫妻，不禁好奇的望着他两，老太太见他好奇，咯咯地笑道：“大王好奇吧，这死男人是老婆子的男人，鬼心眼最多也最惹人厌。” 卢守勤连忙介绍说：“皇城司五大供奉，这一对夫妻来自江南，摩云手吴回，裙底花荣华。” 赵昉连忙拱手道：“小王赵昉，见过吴供奉和荣婆婆。” “怎么我是供奉，她就是婆婆了？” 吴回怪叫一声，很是不乐意的样子，马上就被一声问道：“怎么，你不乐意？” 好大一个男人，登时脖子一缩，连连摇头否认不已，看得出这是个怕老婆的，其他人好像见怪不怪。 “这位老前辈是太宗朝硕果仅存的，姓颜，也是咱们皇城司现在的大供奉。” 卢守勤没有理会夫妻两的搞怪，接着向赵昉介绍起最先开口的那老太太，竟然是他曾祖父时期的人，看来年岁很老了。 赵昉连忙叫一声“颜婆婆”，老太太笑道：“老身颜青，年轻时匪号摇魂姬，如今九十有一了，大王这一声婆婆老身生受了。” “九十一岁，那时候还没有大宋朝呢。” 赵昉惊异的看一眼她，看到慈祥的笑容，心中不禁一暖。 耳畔紧接着传来卢守勤的介绍声：“这位李德用，在宫中待过，这一位大王要叫一声叔祖，前魏王之子。” 赵昉大吃一惊，原本他听到赵全是皇族中人还没怎么意外，毕竟赵家族人不少，可前魏王之子就厉害了，那是赵廷美的儿子呀。 六十章 老太太的青睐 “不用多礼，小小年纪官家就敢把我们这些老东西交给你，看来外面那些传闻是真的。” 见到赵昉恭敬的行礼，赵全笑呵呵的说道。 赵昉忙解释道：“爹爹没说交给我，只是让我来见见各位前辈。” “这傻小子，这不是就是交给你吗？你以为谁都能见到我们的真容呀！” 那边吴回一语刚落，荣华一声怒斥响起：“混账，你是猪油蒙了心了是吧，叫谁傻小子呢，上下尊卑、君臣之义都丢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吧！” 颜青幽幽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这次我支持荣妹子，吴小子这回过了哈，没听到魏王是大家认定的储君是吗？” 吴回赶紧道歉，一直冷冰冰的李德用，也看着他轻哼一声。 卢守勤连忙打圆场道：“魏王勿恼，他们几个几乎隔绝人世，不与外人接触，难免有些忘了规矩。” 赵昉笑道：“没事，只要心怀大宋，向着我爹就好，再说论年纪都是我的大父辈的了，尊老亦是礼法。” “听听、听听，多好的孩子，这主子老身认了。” 荣华戳着吴回的脑门数落着他，说出的话得到颜青的赞同，笑眯眯的说道：“这主子我也认，老身还听说魏王喜欢习武，正好老身这一身绝艺，交给魏王也算对得起先师了。” 赵昉还没怎么着，卢守勤惊呼一声，马上催促着他道：“大哥快谢过呀！颜前辈的引魂曲和惊魂十八式独步天下，不知多少人想学而不可得。” 赵昉不知道这些武学是什么，但他知道能让卢守勤动容的，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绝艺。 马上上前长揖到地道：“有幸得到颜婆婆青睐，不知赵昉能拜师否？” “拜师！” 颜青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马上正容道：“老身一身武学都可以传给魏王，但不敢有师徒之名，否则魏王要面对群臣反对的。” “既有授艺之恩，岂无师徒之名，那些人迂腐荒唐，不理他们就是。” 赵昉正色说道，眼神清澈而坚定，让在场的人大为感动。 赵全喟叹一声劝道：“大哥的心意颜大姐领了，但皇子拜师没有先例，依我看只要大哥心中有师徒之义就足以。” “九叔祖这话对也不对，皇子的确不能拜师，但昉儿却曾拜师陈相，学习诗书经典，爹爹当初也没阻止，群臣也没反对。” 赵全一愣，惊讶的望向卢守勤，见他点头示意自己此事是真的，不禁惊讶道：“官家没阻止可以理解，可群臣竟然不反对，这这……” 卢守勤骄傲道：“魏王聪慧，七岁就能背诵礼记，当时相公们都惊呆了，为了谁当他老师争论了许久，最后抬出致仕的陈相来，熄了那场争论，也让大家忘了忌讳了。” 五人这才明白，难怪赵昉能够拜师陈尧佐，行师生之礼。 按照礼法谁也不能接受皇子拜师的，只能有师徒的名义，不能有师徒的礼仪，世上能被皇子叩拜的只有皇帝和皇后。 就连赵祯的妃子们，都没那权利，赵昉兄弟只要对她们作揖就行，按理连亲生母亲都不用跪拜，但这问题没人去管。 人家就是跪拜了亲娘，大家也装作看不见，同样百姓家的庶子也只跪拜嫡母，生母同样不用跪，连娘亲这称呼都不用，而是叫姨娘。 当然，大宋朝不叫姨娘，而是叫支婆或小娘。 颜青最终还是没同意拜师，当晚却跟着赵昉回宫，随后赵昉的住处就响起吹箫声，呜呜咽咽的极为难听。 “大王这是骟猪呢，还是……？” “瞎说什么大实话，大王刚开始学习，正常的。” 穿越者真不是无所不能的，就算有金手指也一样，颜青最可怕的本事不是武技，而是那一曲引魂曲。 这是通过音乐控制人意志的奇术，但首先你要掌握乐器，箫、埙之类声音低沉旷远的最合适。 加上颜青的武技是惊魂十八式是用长箫施展，他也只能跟着用长箫。 赵昉不能说没有音乐细胞，但比起那些擅长音乐的人来说，他就是个渣。 也就是上辈子混迹ktv，唱歌不至于要命的那种，要不是这辈子身为皇子，从小就学过宫商角徵羽，恐怕现在吹得更难听。 古人其实比现代人更了解音乐，至少每个读书人都必须学习过，孩子启蒙就有声律，这就是按照音律来编排的。 想要填词也必须了解音律，诗词本身就是当时的流行歌曲，特别是宋代的词，词牌就是曲牌。 虽说儒家六经中的乐经究竟有没有尚有商榷，但对于音乐教育却是一以贯之的，六艺之中有乐，儒教更是以礼乐为最高准则。 论语中孔子专门谈到音乐的就有二十二处，荀子更是专门写了一篇乐论，因为儒家认为音乐有教化的作用，因此很重视音乐。 现代人则不然，只有从事音乐谋生之人，才会学习这些，而且学的也不是音乐的教化之道，而是怎么利用音乐赚钱。 这种本质上的区别，让古人更了解音乐的内涵，这也是为何古代歌舞最受欢迎，而语言类节目就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原因。 而且这还是东西方共通的，西方人也同样认为歌剧才是高雅的，其他节目只不过是卖笑的。 两天后，皇城司排查结束，怀疑人被圈定在书办楚山身上，曹佺马上把这消息报给赵昉。 别看赵昉当过皇城司副使，可他真心的不认识几个人，听到汇报后就问道：“楚山，此人在皇城司多久了？” “楚山三十七岁，天圣五年进入皇城司，淮南西路庐州人氏……” “天圣五年，那已经是老人了。” 赵昉沉吟一下接着问道：“淮南西路离辽国、西夏都很远，他是怎么成为奸细的，为了钱？” 曹佺严肃回道：“应该不是西夏奸细，是辽国的，据查五年前楚山续弦娶了一个逃荒的女人，怀疑是契丹人。” 天圣五年是1025年，现在是庆历五年，整整过去22年了，也就是说楚山十五岁就进入皇城司，这样的人叛变就可怕了。 想到这赵昉马上严肃起来道：“十一舅，既然楚山的妻子能出问题，那整个皇城司所属的家眷都要清查一遍，我担心还有藏得更深的。” 六十一章 跟老爹算旧账 曹佺郑重的点点头道：“大哥这话说的对，这几年官家对皇城司懈怠了许多，不少该赏的都打了折扣，甚至被取消，的确人心浮动了不少。” 赵昉一听皱眉了：“赏罚不是规矩定好的吗？如何会取消了？” “大哥不知，朝臣们一直对皇城司不满，官家又听他们的……” 就算曹佺是国舅爷，有些话也不敢说太透彻，正是赵祯的耳根子软，被文臣们经常劝谏后，渐渐对皇城司不再重视了。 这让赵昉有些急了，皇城司对皇帝的作用是任何帝皇都不应该忽视的，甚至还要再扩张才更好。 就算减少监视大臣，可作为密探那作用可大了，就连后世都极为重视，不然也不会全世界各个国家都有情报组织。 “十一舅这就去处理事务，昉儿去找爹爹，皇城司不能懈怠，此事一定要定下来，不容后世子孙更改。” 赵昉当机立断，曹佺神情一肃道：“臣谨遵大王令！” 两人当即分开，赵昉直奔崇政殿而去，见到赵祯后很严肃的开口道：“父皇可知皇城司的重要性？不仅是刺探监察官民作奸犯科者，更重要的是刺探军情，防患于未然，岂能疏远之。” 赵祯愕然一下问道：“大哥从何而知，疏远皇城司了？” “此次内察，原有的多项奖赏制度被废止，权利亦被限制，还不是疏远吗？” “这……” 赵祯迟疑了，看一眼在座的几位心腹大臣，范仲淹当即拱手道：“魏王所言的确如此，此事是经过朝臣们合议后决定的，有何不妥吗？” “不妥！不妥极了。” 赵昉马上反应，转过身来看向在座的三位大臣，范仲淹、韩琦和富弼。 “小王明白众臣们的担忧，皇城司原身为后唐的武德司，监察百官，牵制宿卫和枢密院，但因所任皆皇帝腹心，多有不法之徒以此为权柄威服百官，故而诸公厌之。” 不等他们回应，赵昉接着说道：“然太祖为何要继承武德司诸公很清楚，不能因为其有弊端就废弃之，因噎废食智者不为，发现问题可以解决，而不是打压机构，让其废除。” “魏王此言谬矣！朝臣们并未建议废除皇城司。” 富弼听到这接过话来，赵昉呵呵笑道：“诸公的确不曾建议废除，可压缩其经费，压制其行动，难道不是不废而废吗？久而久之，人心涣散，那皇城司真成了养老之所在，还何谈刺探监察。” “刺探军情尚可，可监察百官难道是对的？” 开口的是韩琦，看着自己这位老丈人，赵昉立即回怼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若不作奸犯科，为何会怕监察？” “君子岂能被宵小时刻监视！” 韩琦也怒了，可赵昉却一点不怂的冷笑道：“韩枢密觉的百官尽是君子乎？” 这话无人敢答，没那么不要脸，尽管在座的都是自诩君子，也都是经常用君子的言行来提醒自己的，但毕竟离君子还很远。 儒家的君子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就一个最简单的对事不对人，就有多少人做不到。 更别说暗室不欺这种高难度的，只要确定无人知晓、不用承担后果，多少人心中的邪恶会觉醒。 “魏王可知皇城司甚至干涉到百姓刑狱，侵夺衙门审案之权利了？” 富弼想了想，出言转圜一下这对翁婿僵持的局面。 赵昉一听认真点头道：“不错，富相公所说的确是皇城司的过错，但这可以改，甚至在制度上限制他们。” “哦，魏王也支持限制他们权利？” 范仲淹开口，郑重的问道。 赵昉点头认同他，正色说道：“自古刑狱自有朝廷法度，任何人不得干涉律法公正，王子犯法尚且与民同罪，岂能有衙门可以凌驾其上。” 听到这话韩琦脸色也变缓和了，点点头问道：“那魏王的意思是，皇城司也要推行新政乎？” “这老家伙还真是厉害呀，闻歌而知雅音。” 赵昉暗戳戳的腹诽一下自己老丈人，正经说道：“恢复太祖朝皇城司编制，职责限定监察百官、刺探军情，缉捕审问他国细作，护卫皇宫，废除其审问违法官员的权利，绝不容许参与地方刑狱。” 这话说的大家直皱眉头，连赵祯都摇头道：“大哥所说权责的确不错，可恢复太祖爷时的编制，这条不行呀！人员太多，财力如何保证啊！” 赵昉当即反驳道：“爹爹这话不通，太祖时百废待兴，都能做得到，现在反而做不到了？” “那是太祖转化禁军为皇城司人员。” “咱们一样啊，军饷还是那些，有何不行？” “这……” 赵祯迟疑了，当年宋太祖赵匡胤组建武德司，直接把最精锐的军队四万多人就地转业。 也因此废去殿前司保护皇帝的责任，架空殿前司都检点的权利，不然石守信哪那么容易交权，因为威胁不到老赵同志了。 第一任武德使是赵匡胤的心腹王仁谵，这是老赵铁杆的心腹，而后的刘知信是老赵的表弟。 第三任王继恩就是太监了，也是从他开始武德司改名皇城司，太监接手大权，因为这家伙对赵光义继位出过大力。 但随着时间推移，原本五万多人的皇城司，到仁宗朝现在只剩下一万多，要想恢复以前的编制，就要增加三四万人。 “太祖时军队是三十八万，其中禁军近十九万三千，太宗时六十七万，禁军三十六万，祖父时九十一万，禁军四十三万，而现在是一百二十六万，禁军八十二万，翻了一倍禁军，爹爹难道不觉得不好意思吗？太祖太宗常年战争，现在除了西北，几乎没有战争危险，要那么多禁军干嘛？” 赵昉终于忍不住了，算起了旧账，连自己老爹都喷了。 赵祯被说的真不好意思了，可还是嘴硬道：“这两年不是分流了近二十万了吗？” 赵昉鄙视他道：“十七万八千人，几乎都是厢军，禁军仅仅去了两万人，还好意思说，两军的费用相差几倍，爹爹不会算数吗？” 六十二章 密谋 父子两说到这问题了，韩琦这回也支持起赵昉来，当即拱手道：“臣觉的魏王这话说的对，禁军不需要这么多人，还请陛下下旨，全面清查禁军人数、装备，考核过关者留在禁军，其余的转为厢军去地方。” 范仲淹和富弼互相看了看，迟疑一下也附和后，范仲淹拱手道：“原本新政推行，迟早也要动禁军的，今天既然魏王提起这事了，那就提前处理吧。” 这下赵祯不能不发表意见了，迟疑一下道：“马上就过年了，那就来年开春开始吧。” 赵昉自己也没想到，原本是来说皇城司之事的，结果把军队改革提前了，虽然不曾改变军制，但对现在的军队可是大地震。 一旦清查开始，这些年军中多少痼疾会被翻出来，就一个吃空饷就能让多少人睡不着觉。 好在今天在场的不多，还都是鼎力新政的心腹大臣，马上就下了禁口，近侍立刻行动起来，把在场侍候的人全部拿下。 当然仁慈的赵祯是不会杀了他们的，而是隔离起来，等到来年宣布清查后再放了。 这一点赵昉也支持，毕竟都是一条人命，没道理草菅人命的，别拿假慈悲说事，正常人谁会随意杀人。 庆历五年正月初一大朝会，水泥被抬上大庆殿，当着朝拜的众臣实验硬度，当场轰动了。 后续的事情不需要赵昉参与，自有工部官员秘密出京，寻找石灰岩山脉，就近开办水泥厂。 这事不仅赚钱，而且为朝廷分流了十几万厢军，这些军队被转为水泥厂工人或护卫，连家眷都带去。 年后魏王府也开始整修，第一批水泥就用在这，也算是真正的实验。 已经搬出皇宫，暂住延宁宫的赵昉又开始整活了，朝廷在开年后宣布清查禁军，他带着扩编的皇城司，到处开始监察他们搞事。 跟着他的还有上四军，这是北宋禁军的基本盘，号称四军却仅仅三万人多一点。 上四军也就是捧日、龙卫两支骑兵部队，天武、神卫两支步军军队，继承自后周的四大精锐。 后周殿前司所属的铁骑马军，控鹤步军，侍卫司所属的龙捷骑军、虎捷步军，被宋太宗改名后成为上四军。 宋朝的军制在太祖时代基本成型，但却是在真宗时期才真正定型的，特别是这最精锐的上四军。 成型后的上四军，捧日、天武隶属于殿前司，龙卫属于侍卫亲军马军司，神卫属于侍卫亲军步军司。 但其实三衙并无权管辖他们，真正的指挥权在皇帝手中，这是因为宋真宗时期，对三衙长官做出了调整。 原本宋太祖时的军制是，枢密院管辖军队，三衙控制军队形成平衡，三衙的长官一共是十二位。 殿前司、马军司、步军司分别有三位长官，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和都虞侯，共计十二位。 但到了真宗时三衙都指挥使不再任命，更把殿前司的三大长官全部不任命，只留下马步军的副都指挥使和都虞侯四人。 随即提升捧日、天武两军的地位，两军各分左右厢，任命四位都指挥使，跟上面那四人一起，成为三衙最高长官。 也就是说殿前司的权利，被捧日、天武两军取代，虽然架构还在，底下官员也还在，但长官成了这两军为最高了。 这样等于皇帝把这两军抓到自己手里，因为两军同样不任命都指挥使，只任命下一级的左右厢都指挥使。 直到北宋晚期，宋徽宗几乎不管事，才重新任命高俅执掌殿前司。 仁宗也是个不管军队的，但毕竟没有徽宗那样混账，这次更是把两军交给儿子指挥，虽然只是暂时的。 这样赵昉手上掌握了近八万精锐，完全可以弹压的住禁军清查，特别是皇城司刚刚补充上的人，个个都想表现。 “不能再拖了，赵祯此子有龙章凤姿之态，正如宣徽使所言，日后必将是我大辽之祸患。” “此言是不错，只是咱们是听命于刘翰林的，如果私自行动，日后追究起来……” “孙兄此言差矣！既事辽主自然以契丹人为主，干成此事还怕宣徽使不会护住咱们吗？” “可咱们原定之事已经成功一半了，弃之可惜吧？” “有何可惜，眼下还未启动她，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份，万一她不愿呢？” “这……好吧……” 汴京城南城的一处宅院，两位男人在密室中争论，稍顷二人走出密室，大堂上等候的四个人马上起身。 “如何了？三日之后行刑，再不快点决定他们就完了。” 只见其中一人急切的问道，两人对视一眼，姓孙的那位开口道：“放弃援救，传令下去，集中力量刺杀赵昉！” “什么！你们疯了呀，这是东京，宋朝的京城，刺杀皇储行的通吗？” “你敢抗命！” 孙姓男人虎目一瞪，哼了一声道：“你以为皇城司杀人还真会明正典刑吗？那些暴露之人恐怕在就死了，宣扬行刑时间地点，只不过是让咱们上当，这都不懂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那人面色一沮，不甘心的嘟囔道：“即便这样也不必行此险招，刺王杀驾哪是那么容易的。” “好了，你说的是没错，但此次楚山出事，咱们在皇城司中的暗子几乎被清空，若是没有大功，诸位明白会是什么结果。” 这是跟孙姓男人一起的那位开口了，叹了口气幽幽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啊，当年走了这条路，现在就只能走到黑了，各位回去准备吧。” “诺！” 四个人低声应答，抱拳一礼后互相看了看，转身离去，飞快的消失在夜幕当中。 “闾丘兄后悔了？” 大堂上就剩下这两人后，孙姓男人好似不在意的开口问道。 那人看了他一眼呵呵笑起来：“孙兄不用挤兑我，咱两一样，先祖父当年干的蠢事，人家主子都放下了，偏咱们不甘心，还要跟他赵家对着干，不惜委身从贼，忘了当年他们是如何跟辽人死战的。” 这话说的孙姓男人也戚戚然，不再调侃挤兑对方，长叹一声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李家自己认输了，咱们两家唉……” 六十三章 亲临刑场 宋太祖建隆元年，这是赵匡胤的第一个年号，刚刚黄袍加身的第二年，后周检校太尉、同平章事、昭义军节度使李昀起兵伐宋。 当然这伐宋的称呼不正确，因为李昀开始时接受了赵匡胤称帝的事实，因此被宋史成为谋反。 李昀是后周猛将，一生攻打辽国屡立战功，后周数次击败辽国的大战中都有他的身影。 原本他联合后周另一员猛将，柴荣的妹夫李重进一起起兵的，但被赵匡胤分而化之，犹豫的李重进晚了四个月起兵。 而在这四个月中李昀被亲征的赵匡胤击败，举火自焚，但赵匡胤并没有杀了他全家。 李昀的长子李守节，以及还活着一些家人全部被迁往洛阳，当然李守节曾经劝说父亲不要造反，也是赵匡胤放过他的重要原因。 随后乘胜追击的赵匡胤，回头灭了起兵的李重进，这是宋初的二李之变，应该是赵匡胤建国后最大的危机了。 因为这两人都太出色了，任何一个拉出来，都能让契丹人胆颤，且都拥兵数万，坐镇一方。 而李昀造反时，手下谋士闾丘仲卿曾劝说他，放弃进攻开封，转道太行山进河北，占据洛阳和赵匡胤分庭抗礼。 但李昀拒绝了这建议，说自己要为后周报仇，占据洛阳只能形成割据之势，无法击败赵匡胤。 李昀的不切实际，让他失去了最后的机会，忠心可嘉，行为却莽撞，忘了后周最精锐的军队，都在赵匡胤手上。 今晚密室中这两人，正是当年李昀麾下之人的后代，闾丘仲卿的孙子闾丘俭，从事孙浮的孙子孙德旺。 李守节甘心为宋臣，但他两的父辈不甘心，暗中投靠辽国成为密探，并渐渐成为如今藏在汴京城辽国密探的首领。 几年前辽国使臣，宣徽使萧特末、翰林学士刘六符来汴京，路遇赵昉后有过一场争辩。 萧特末觉的赵昉太聪慧，应该灭杀于萌芽之中，刘六符则认为一个孩子，长大后究竟能不能保持英明还是个问题。 与其杀了他惹出大麻烦，不如想办法接近他，慢慢影响他，培养出一身毛病后哪还有后顾之忧。 最终刘六符说服了萧特末，暗中下令辽国密探盯紧赵昉，寻找机会接近他。 可赵昉这些年被保护的太好了，又身在宫中根本无法接近，最好的一次机会就是当初挑选侍姬。 可这事太突然，连大宋的重臣都措手不及，何况他们这些密探，根本来不及安排自己人去教坊司待选。 只能匆匆行事，安排了一位不可控的棋子，等候日后找机会劝她为大辽服务。 今年赵昉出宫本来是大好机会，可楚山的暴露，让埋在皇城司的辽国密探几乎被一网打尽。 紧接着是禁军清查，赵昉又手握重权，这让孙德旺急了，只好想出这绝户计，杀了他以绝后患。 三天后，庆历五年三月十四，皇城司奸细十七个人被明正典刑，宋廷的确耍了一手。 原本被抓获的人是四十九个，包括家眷，但其中三十二个是契丹人，全部被秘密处决。 留下这十七人是宋人，这才拉出来明正典刑的，而且是由大理寺出面判决的。 兴国寺桥南大街，人山人海的百姓闻讯而来，今天的稀奇事让大家很兴奋，从来没有大理寺出面处决犯人的。 而且这地方也很微妙，古代处决犯人都是在闹市，但一般是在城西，因为西方属金，取其肃杀之意。 可兴国寺桥在汴京城内城的西南，里开封府不远，但最重要的是此地的南面是辽国使臣馆舍。 这一次斩杀的犯人，听说又是为辽国人办事的，当然官方给出的罪名是叛国罪，但没说为谁服务的。 可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楚山那事是去年年底发生的，过去快三个月了，那还能藏得住原因。 “快看！那是……” “捧日、天武加皇城司护卫，一定是魏王！” “魏王！哇！” 午时刚到，突然外围的百姓骚动起来，大家纷纷转头看去，只见一队人马护着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监斩官苏舜钦听到噪杂声起身望去，连忙招呼道：“大家让让，是魏王来了！” “真的是魏王，哇！官家龙子，咱们大宋的凤雏……” “魏王千岁！” 赵昉听到嘈杂声，掀开车帘含笑对着大家挥手示意，车中情况一览无余。 大家惊奇的发现，车中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位老太太和四位女子，一个茶几上还摆着茶具，显然在车中一点也不无聊。 “父老乡亲们好呀！大家一定要记住安全，人多容易造成践踏，大人看紧了孩子……” 想起上辈子那些大人物视察时的做派，赵昉也学着他们招呼起来，钻出车厢一副很和蔼的样子。 只是人小做这动作有些不和谐，可他根本意识不到，还在卖力的表现着。 好在这是大宋朝，人们第一次看到这么亲民的皇子，纷纷激动的叫好。 艰难的进去之后，苏舜钦把他接了上去，低声问道：“大王怎么到这来了，等下那场景有些……”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赵昉明白他的担心，微笑着安慰他道：“苏卿莫要担心，小王就是要见见这些的，不然胆小如鼠还如何应对往后。” 苏舜钦还是担忧道：“大王何必练胆，自有臣子们护卫大王，就算要见识也要等年纪大些了。” 赵昉笑道：“没事，小王连女眷都带来，让她们练胆，自己要是躲起来，那像什么话。” 苏舜钦这才知道，那四位女子所为何来，好奇的看一眼后，也不知道都是谁，反正都戴着面纱。 赵昉轻碰一下他，示意道：“右边第一位是韩枢密的女儿，” 苏舜钦忙定睛看去，辨认了一眼后才回头道：“几年不见，二姐儿长这么大了，都快认不出了。” 赵昉哈哈笑起来，苏舜钦认识韩雪一点不奇怪，他是杜衍的女婿，韩琦的好友，大宋前参知政事苏易简的孙子。 杜衍是改革派的中坚，他自然也是，而且是急先锋，只是文人气质太过，历史上反对派正是在他身上找到突破口弹劾范仲淹等人的。 六十四章 伏杀 赵昉的确高估自己了，第一次见到杀人，还是连杀十七人，要不是他死要面子当场就吐了。 强忍着还要装作云淡风轻，钻进马车里后再也忍不住，颜青笑眯眯的看着他狂吐，同时还被四个美人白眼。 十八岁的陆花雨还好点，十四岁的赵盼儿，十一岁的韩雪两人可惨了，脸色惨白如雪，看样子也吐的不轻。 十六岁的李玉壶，无力的瘫在软座上，见到赵昉吐的稀里哗啦，白眼轻啐道：“大王不是好人，都说不来了还让人家来看这个。” 四大美人当面，赵昉才不认输，马上抬起头来傲娇道：“谁吐了，我只是干呕。” “噗嗤”一声，陆花雨掩嘴吃吃笑起来，把他笑的都尴尬了，赶紧转移话题道：“哦对了婆婆，昨天听李供奉说，西夏那边热闹极了。” “什么热闹，不就是靠着天变，打了契丹人措手不及吗，他李元昊也好意思献俘给官家，还不是想讨个赏赐。” 颜青不在意的撇撇嘴，可韩雪她们不知道外面之事，纷纷好奇的追问。 赵昉这下得意了，滔滔不绝的说起辽夏去年年底发生的战争，历史在这并没有改变。 庆历四年十月，李元昊的妃子，原辽国的兴平公主抑郁而死，辽国大怒兴兵攻打西夏。 李元昊连战连败，祈求和谈，可突然天气大变，飞沙走石，使得辽军大乱。 李元昊一看机会难得，马上翻脸反攻，获得大胜后又向辽国求和，可被他俘虏的人他却不想还给辽国，上书宋朝要献俘。 道理他讲得通啊，庆历和谈后西夏放弃国家名号，依然向大宋称臣，自称西夏主，而不是皇帝。 其实内部还是皇帝那一套，连宋使去西夏都被禁止入兴庆府，因为到了那李元昊就必须以君臣之礼接圣旨。 而在西夏国都之外，李元昊不用自己出面，派出大臣接旨，跪拜也无所谓。 可既是宋臣，向大宋献俘就说得通，你辽国想要俘虏，去向大宋要，他既能得到大宋的奖赏，又恶心一把辽国。 至于宋朝既损失了钱粮，又不得不把人还给辽国，谁让大宋怕辽国开战呢。 赵昉说完，四女顿时愤愤不平，纷纷咒骂西夏人无耻，可就是没人说大宋为何要怕辽国开战。 赵昉听着听着觉的不对劲了，不解问道：“你们难道不觉得咱们太懦弱了吗？西夏都敢跟辽国开战，咱们就没人敢？” 韩雪一听立即反驳道：“即使获胜也要多少人妻离子散，无定河边骨，深闺梦里人，大王不能想着打仗。” “可咱们不强硬，他们就欺负咱们呀？” “那也好过死伤无数，就为了争个面子。” 韩雪眼神古怪的看一眼他，张嘴闭嘴却不说了，赵昉正等着她下一句呢，忽然不说了，有些奇怪。 盯着她看了一回儿，忽然明白她的意思了，登时反驳道：“真打仗我也上战场，雪儿不会以为我就会躲在后面说嘴吧，告诉你我可是男人。” “谁说要你上战场了！” 韩雪急了，赵昉不解道：“你的意思不就是，战争让将士们死伤，而我这种上位者根本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危，才不在乎打仗的吗？” “是这意思，但不许你去打仗。” 被揭穿心思的韩雪，无法反驳只能耍赖了，凶巴巴的瞪他，发挥女孩子的优势不讲理了。 赵盼儿看着他两大眼瞪小眼，“噗嗤”一下笑了：“你们两呀！说的都有道理，好战必亡、忘战必危，只是如何把握其中的度而已。” “咦！盼儿姐也读过《司马法》？” 赵昉好奇的转头问道，韩雪撇撇嘴道：“她每天陪着大王读书，你那书房中兵书就一大堆，读过《司马法》有何稀奇。” 赵昉一想也对，后世最出名的兵书是《孙子兵法》，但宋代武科举必考的兵书却是《司马法》，因此这本书才是武将必须记住的。 此时李玉壶也缓过来，听到这话也加入聊天当中，话题开始转变，车厢里顿时热烈起来。 “小心！” “好胆！” “有刺客！” 忽然，颜青轻喝一声，一把把赵昉推下座位，外面响起几声大喝，破空声随之而来。 “咻咻咻……” 箭矢的破空声尖锐的撕裂空气，赵昉一惊马上冷静：“都趴下！趴到座位下面去。” 说着一手一个，拉着赵盼儿和韩雪，压下她们的身子，随后拉陆花雨和李玉壶，自己却抽出腰间的长箫，凝神严阵以待。 “大王没事吧？” 颜青看都没看其他人，只关注这赵昉问道。 赵昉微微点头：“婆婆放心，车厢是我改装的，除非三石弓，否则无法射穿。” 话音刚落，“咻”的一声尖啸，两人脸色大变“床子弩！”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颜青一把抓起赵昉，双脚一蹬，整个人撞开车厢顶棚，一杆长枪一般的弩矢，从他两脚下穿过。 “砰”的一声车厢炸裂、摇摇欲坠，颜青放开赵昉，厉啸一声大鸟般的冲向左上方一处阁楼。 赵昉顾不上其他，连忙跳入车厢，看到狼藉的一片，四女身上都有血迹渗出，吓得他赶忙叫人。 “大王我们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 赵昉这才冷静下来，仔细检查一下，都是被炸裂的木屑给扎伤的，性命都无恙。 “快下车！” 一脚蹬开本就破烂不堪的车厢，赵昉面沉如水，眼神中跳跃着火焰，这是他第一次面临生死存亡之境。 “大王别管我们，快走！” 四女叫着，虽然惊恐但也没忘了自己的职责。 赵昉头也不回的喝道：“都闭嘴！想杀老子没那么容易。” 折继祖四个见他出来，连忙围过来护住四周，外面皇城司兵马和天武军将士一层层围住。 幸好今天带着天武军，这些人穿着甲胄，带着盾牌，伤亡并不大，但现场还是死了七人，受伤几十个，都是箭矢射中的。 “大王，来人上百，全部带着弓弩，埋伏在街道两侧的屋内，已经交上手了。” 种谔低声说道，赵昉点点头表示明白，其实不用说他也知道双方交手了，两边传来的兵器撞击声，已经说明一切。 但他也没想到竟然来了这么多人，这是在汴京城，能集结上百人容易，但上百张弓弩很难的。 现在可不是北宋末年，朝廷对弓弩的管控还是很到位的，即便是曹家这样的武将世家，在东京也很难有这么多弓弩。 六十五章 灵鹫宫的由来 “不对，除非军中出了内鬼，否则没人弄得到这些弓弩。” 想起刚才的床子弩，赵昉脸色变了，这是战略武器，每一把都有编号和记录，即使损坏也会登记在案，绝不容许外流。 敢动床子弩等于造反，那是要灭族的。 不等他再想，忽然一阵呜咽的箫声传来，赵昉一怔，马上意识到自己那师傅出大招了。 “捂住耳朵，凝神静气！” 低声对着自己身边人喝道，大家虽然不明所以，但也习惯性的听从指挥，但远一些外围的人就没听到。 才一会儿功夫，就看到一个个人东倒西歪，好像很疲惫一般。 一声惊怒声响起：“引魂曲！不可能，你怎么还活着！” “呵呵，幽冥鬼爪，你是没藏家那婊子的野男人吧，敢刺杀我家魏王，即便是灵鹫宫宫主来了，也得把命留下！” 清醒的赵昉听的莫名其妙，这里面的信息怎么这么熟悉呢，灵鹫宫那不是老金的小说里才有的吗。 “对了，没藏家，那不就是李秋水的原型吗？” 赵昉眼珠子都瞪大了，好奇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此时两边的战斗声已经弱不可闻。 种谔机灵，觉的不对劲后，马上招呼道：“清醒的兄弟跟我走，折大哥你去那毁了床弩，大小姚留下保护大王。” 赵昉被惊醒，更清楚发生什么的他，马上下令道：“快去！那些刺客现在丧失战斗力了。” 很快惨叫声接连响起，随后折继祖很快回来，一手提着一个瘫软的人。 “大王，这是在床弩边上发现的，颜婆婆追敌去了。” 话音未落，破空声传来，颜青的身影出现，提溜着一个雄壮的男人，模样还很俊。 “婆婆这是？” 赵昉好奇的迎上去，颜青嫌弃的把人往地上一扔道：“绑上。” 随即对他说道：“天山灵鹫宫的弃徒，今天这事大了，来人不仅有契丹人，还有西夏的，联手伏杀大王，看来处心积虑了很久了。” “还有契丹人？” 赵昉原先听到没藏家，以为这些人是西夏的，没想到竟是双方联手，给自己这么一份大礼。 惊讶之余还是对灵鹫宫更感兴趣，遂再问道：“灵鹫宫很厉害吗？在天山那就是西域了，难道是胡人的高手门派？” 颜青听这话笑了：“灵鹫宫的确汉胡混杂，但创立之人灵鹫上人却是我宋人，出身少林学玄奘西行，晚年留在天山创立了灵鹫宫，老身年轻时曾跟他争斗过几次。” 赵昉一听想问谁赢了，可又不好意思直接问，迟疑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颜青看他那模样如何不知道为何，微微一笑道：“那秃驴身手比我高，但无法抵御引魂曲，三次争斗都是平手，可惜他死了，老身再无对手寂寞的很啊！” 赵昉顿时瞠目结舌，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位老婆婆师傅这么傲娇，颜青呵呵一笑：“跟你说这些，是让你知道，把引魂曲练好，别整天盯着那些武技。” 这话说的他不好意思，由于自己有文武宫，需要武技纯熟后增加真气，因此对于习武他更看重武技。 学习引魂曲时他发现，并不能增加自己的真气，而是增加自己的文气，这让他惊讶之余，觉的鸡肋。 自己读书就可以了，引魂曲太难了，属于易学难精的那种，旋律只要苦练都能掌握，却没有一点攻击力。 要想用音律攻敌，必须掌握意境，可那东西只能意会不可言说，连颜青教习他时都无法说清楚。 说白了这就是一种精神类的攻击术，需要自己的灵魂跟音乐旋律共鸣，才能产生波动影响其他人。 “大王，一共一百零七人，死了三十一个，其余的都割断脚筋手筋绑起来了。” 种谔终于回来报告了，跟着他的还有皇城司和天武军此次的领头人，两人脸色苍白，显然吓得不轻。 赵昉自然明白他们担心什么，大宋的皇储在他们护卫之下被人伏击，即使没出事他们也在责难逃。 “咱们的伤亡是多少？” “死了十一个，受伤八十九人，其中重伤十三人。” 赵昉皱眉微微点头，有点不满。 可再一看被抬到街上的阵亡者，阵亡十一人，九个都是皇城司的，受伤者也是皇城司的居多，这才松开眉头。 不是他厚此薄彼，而是如果天武军伤亡更多，那就说明这支军队烂透了，要知道他们是身穿铠甲的，皇城司的人可没披铠甲。 “把兄弟们的伤包扎一下，马上回去治疗，一定要保住重伤兄弟的性命，所有刺客拉到皇城司大牢审问。” “诺！” “等等！” 赵昉叫住转身要去的人道：“今天只是属于意外，此事我会亲自跟陛下说，诸位忠心保护，并未失职，放心吧。” “谢魏王！” 众将士顿时松口气，原本颓丧的气氛登时活跃多了，等他们收拾差不多了，巡城司跟开封府的人也到了。 “大王没受伤吧？” 包拯一张脸更黑了，急匆匆的跳下马，看样子连轿子都不坐赶过来的。 赵昉连忙迎过去，叫一声“包卿”后，低声跟他耳语着。 “行，既是辽国和西夏的，那就放到皇城司审问。” 包拯可不是棒槌，明白这事不能大肆宣扬，不然辽国和西夏肯定坐不住，这官司有得打了。 “此事涉及军中，让枢密院、三衙和兵部联合彻查，特别是那架双弓床子弩。” 忍着怒气的包拯，在知道伏杀之人使用床弩后，须发都炸开了，浓眉扬起、两眼射出浓重的杀气。 赵昉自然支持他，点头发狠道：“卖国贼决不容忍，不管是谁都杀无赦！” 后面之事交给包拯扫尾，赵昉赶往皇宫去安慰自家爹娘去，这事到现在恐怕已经传到宫中了，赵祯夫妻肯定急的团团转。 果然，等到他到了宫中，远远就听见自己那老爹，从来没有过的发火声音，在大庆殿中传来。 赶紧的示意陪他身边的小太监，小家伙一激灵，马上会意的尖叫道：“魏王驾到！” 大庆殿中顿时一静，马上一声焦急的叫声传出：“快！快宣！” 六十六章 廷辩司马光 “拜见父皇！” “快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急死朕呀！” “爹爹没事的，一些宵小而已，包卿已经赶到现场处理，马上就会来汇报的。” “没事就好……真没事？” 赵祯松一口气，马上又担心的问。 赵昉挥挥手、踢踢脚显示自己没受伤后，看向三衙武官：“伏击者使用一张双弓床子弩，上百张弓弩，这些东西是如何流出去的禁军要彻查。” “什么！” 群臣原本听他说没事还放下心来，这话顿时让满朝哗然，枢密使贾昌朝浑身一颤，三衙八位主官脸都绿了。 赵祯惊呼一声，直接站起来跑下御座，拉起赵昉的手不住的检查着。 赵昉苦笑道：“爹爹我没事，但那些保护儿子的将士们伤亡惨重。” 说着连忙加一句道：“刺客全部拿下，押往皇城司了，没有漏网的。” “怎么不送刑部监狱？” 有人刚开口质疑，赵昉立马回怼道：“敢在汴京围杀亲王，你觉得刑部能审？” “为何不……” 那人张口反驳半句后，马上会意言外之意，登时张着嘴咽下后面的话，气氛顿时压抑起来。 “好胆！” 赵祯这下也明白了，这些人不是宋人，或者说不是为大宋服务的人，身体都微微发抖起来。 “爹爹现在可明白，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文治天下固然是必然的，但武备决不能松弛。” 赵昉这回是下定决心不等了，原本还想缓缓图之的他，被激怒的想要整顿军队。 可这话刚出，就见有人开口道：“魏王何意？” 看向话音来的方向，见是改革派的司马光，他呵呵一声道：“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尔！易曰：君子以自强不息。敢问诸公何谓自强？如何以直报怨？” “魏王欲启战端乎？” “非也！小王的意思是强兵备战，有了威慑八方的武力，才能震慑不讲规矩之人。” “我大宋禁军八十万，如何不是强兵？” “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也叫强兵？你是讲笑话还是你自己就是笑话！” 面对司马光的咄咄逼人，赵昉登时火了，虽说这家伙也是庆历新政的支持者，却是个顽固的主和派。 不对，这家伙其实不支持任何的改良运动，只是跟庆历新政这些大臣关系极好，互相欣赏对方才没反对的。 不然绝对也是反对派之一，这跟他的个人性情有关，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维护祖制的人。 历史上神宗死后，正是他把将士们花了数十年，死伤无数打下的西夏疆域还给对方，理由是止战。 简直是大笑话，要知道那时候的西夏根本无法抵抗大宋，宋军攻克了横山山脉，占领所有的制高点，西夏此时只能防御，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 这跟后世我军占领谅山一个道理，往下就是一马平川，对方已经无险可守，只能挨打不能还手。 “魏王别忘了我大宋为何抑制武将，唐朝的藩镇之乱殷鉴不远！” 司马光也火了，直接开始指责。 赵昉冷笑一声道：“若没有黄巢匹夫，何来藩镇之乱！” “安史之乱不是吗？” “还敢说安史之乱，若无李林甫乱政，安禄山有能力作乱吗？” “你！” “我什么我，你辩呀，理不辨不明，到底是武将乱国，还是文臣乱国，史书煌煌白纸黑字，不要断章取义才是儒者所为。” 司马光哑火了，自己提出的证据全部被驳斥，而且有理有据，大唐要是没有黄巢那畜生，根本不会有后面的藩镇割据，这是谁都知道的事。 说到底唐朝的灭亡，不是武将造成的，正是朝廷腐败，贪官污吏满天下，造成民不聊生，才被人蛊惑之后造反。 一场席卷全国的乱民，摧毁了所有他们目光所及之处，但凡让老百姓有口吃的，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参与。 武将只不过是在后面加了一把力，让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大唐轰然而倒。 “好了，大王遇刺的确让我大宋颜面尽失，强军的确是必要的，不为征伐谁，但要能震慑贼子，只是此事事关大体，先有一个章程再说吧，眼下彻查弓弩之事才是大事。” 宰相晏殊坐不住了，这番争论无论输赢，明天就得轰动，到时候他又要头疼了。 赵昉也明白，这不是嘴巴说说的事，要改变军制至少得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拿出来，否则就是空谈。 点点头低声让自己老爹回到御座去，赵祯站在他身边，听他们争论都听傻了，被他提醒后才反应过来。 司马光不甘心，可赵昉都不说话了自己再闹就没意思了，只好默默退一边去，皱着眉头苦思对策。 让他诋毁赵昉是不可能的，喷赵昉一脸他能做到，但其他的就办不到了。 还是因为他的性情，司马光是个绝对忠君的人，品德高尚毋庸置疑，无论其一生功过，就拿人品来说，真就是两宋第一。 宋代的儒者曾把他列为儒家三圣之一，孔子、孟子和他司马光，这样的赞誉可是极为崇高的。 你要说他迂腐也好，顽固也罢，但他的确做到了儒家的君子之道，堂堂正正不欺暗室。 而且还是个很自律的人，一生没有孩子却不纳妾，妻子着急无后给他买了个美人，自己躲出去，而他照样坐怀不乱，把人给送走。 就这一点，全天下男人都没几个做得到，什么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在他这就是扯淡，自己不检点还要拉上别人。 要知道古代无后是可以休妻的，可他就是跟老妻白头到老，其他女人一个不碰。 当然他最终没有绝后，收养了自己兄长的儿子司马康为养子，跟他一样也是个谦谦君子。 两天后，曹佺就把审问材料交了上来，并建议道：“人犯中所有契丹人、党项人应该及时秘密斩杀，剩下的是宋人投敌的，可以用来质问辽国和西夏。” 仁宗迟疑道：“杀了他们，那军中沟通者如何查得出来？” 曹佺对道：“能沟通军中的只有宋人，契丹人、党项人目标太明显，绝不敢与禁军接触。” 这话很有道理，契丹、党项人中虽然也有跟宋人长一模一样的，但从小的生长环境不同，有些细节是藏不住的。 这时代的间谍可没有后世那样成熟的机制，从小培养长大，一般都是从成年人中挑选出来的，很容易露馅。 六十七章 一桩秘密的往事 “闾丘俭、孙德旺……” 赵祯吩咐曹佺去处理后，召来宰辅大臣商量，记忆力惊人的晏殊，看完留下的宋人奸细名单后，盯着这两位的名字念叨起来。 富弼不解的问他有何不对，他想了想说道：“你看这两个人供述，三代之内亲属关系中，闾丘俭的祖父叫闾丘仲卿，孙德旺的祖父叫孙孚，可有印象了？” “孙孚……没印象，但这闾丘仲卿却是大名鼎鼎，当年劝李昀的正是他，若是李昀听他的话，那一战就难打了。” 晏殊微微点头后开口道：“孙孚是李昀的从事，没有闾丘仲卿那么重要，你不记得正常。” “哦，这么说此次契丹人奸细的首领，竟然是当年李昀手下的后代，那洛阳那边？” 欧阳修惊讶之后马上问道，并看向赵祯。 赵祯迟疑一下道：“李守节安分守己，如今也已故去，更没听说他的后人有何不妥的，这样牵连不好吧？” “官家仁德，的确不该牵连无辜。” 范仲淹起身拱手一礼道，随即话锋一转道：“但刺杀亲王如此大事，不得不谨慎，至少要查出他们没牵连后，才能放过。” 韩琦等人也附议道：“理当如此，臣等附议！” 赵祯想了想同意道：“那就让洛阳留守庞卿调查吧。” 范仲淹点头遵旨，却又开口道：“庞相能力大家放心，但官家不得不考虑一点，事关魏王，庞相会不会挟怒而为，臣觉的还是要叮嘱一声为好。” 赵祯一怔，反应过来还真有这可能，庞籍对赵昉那是好的不得了，在他看来赵昉一定是圣君的存在。 赵昉被刺杀，让他审问嫌疑人，这家伙很可能会下死手，而且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只要你有嫌疑就死定了。 主要这家伙有前科，身为文臣手段比武将还酷烈，在他执掌西军时，整个西军将士听到他的声音无不胆寒。 犯罪的将士被他斩断手脚都算是轻的，严重者竟然被他当众剖腹，哀号而死。 为了这赵祯多次请他手下留情，可他根本不理会，也难怪后人会把他当成小说里的庞太师。 其实他不是，庞太师应该是张贵妃的父亲张尧佐为原型才对，这是题外话了。 “朕给他一封私信吧……再让大哥给他写一封信，这样应该不会迁怒他人了。” 赵祯说了一句后，迟疑一下觉的不够，再加一句后才松口气，看来他自己也知道，庞籍是个不听劝的人。 不久后，王中正亲自去了洛阳，果然仁宗的信他看了之后就随手放下，还撇嘴呢。 可赵昉的信看后，这家伙露出笑容道：“算他命大，既然大王求情，那就把人请过来问吧。” 这一问问出一个大瓜来，李守节的子孙的确没参与这事，却把家族中从祖父辈开始，发生的事说个底朝天。 其中一件事让庞籍眼珠子都凸出来了，可这事没结果，李家人也不知道后面怎样了。 “赵延寿……花见羞……这……” “不行，这事虽然无关，但还是要警惕的。” 庞籍斟酌了许久，还是觉的不能放过，亲自写了一封奏章，交给王中正带回去。 并叮嘱道：“此事看似无关，但极为重要，王氏当年颠倒众生，更是被辽主宠爱过，她的后人流落在外没了讯息，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还是个麻烦。” 王中正连连点头，虽然不知道王氏是谁，但能让庞籍如此重视的，绝不会是小事。 回到汴京后把奏章交上去，并跟赵昉说了这事，赵昉一听眼珠子都瞪大了。 上辈子他不知道，可这辈子他是皇子啊，有些事他是必须知道的，这事当年太出名了。 “小正子你身为太监，竟然不知道花见羞？” 王中正被他如此称呼已经习惯，也习惯给他白眼，嘟囔了一句后反驳道：“小人为何要知道花见羞，又不是我大宋的名人。” “你呀！” 赵昉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嫌弃说道：“王氏外号花见羞，意思是鲜花见了她的美貌都会羞愧不如。” “那不是杨玉环吗？” 王中正诧异道，赵昉哈哈笑道：“杨玉环的确号称羞花，但这位王氏可是五代十国第一美人，世人称为花见羞。” “五代第一美人？” 王中正惊讶一下，马上明白是谁了，惊叫起来道：“大哥是说后唐的王淑妃！” “不错，一个女人一部史书，后梁名将刘鄩的妻子，后唐李嗣源的宠妃，经历后晋、后汉，又被辽太宗收为禁脔，传说被刘知远的大将郭从义奉命斩杀。” 赵昉叙述起王氏的生平如数家珍，王中正听完却迷糊了，不解问道：“她的确被郭从义杀了啊，死时年仅四十二岁，因为她养子李从益想抵抗刘知远而被杀的呀。” “不错，可你知道她的后人还有谁吗？” “后人？” 王中正想了想说：“两位亲生女儿，永乐公主嫁给辽国松漠郡王，永安公主嫁给辽国大丞相赵延寿。” “正确，赵延寿不是契丹人，而是汉人，因为被辽太宗看重，带往辽国，可晚年却死在辽世宗手上，正是因为他是汉人却身居契丹高位。” 王中正还是迷糊，点着脑袋不解道：“这些小人都知道啊，跟这事有何关联？” 赵昉笑起来，也给他一个白眼道：“真笨！要是无关庞相会千里迢迢写奏章回来呀！” 说着解释道：“李昀曾是赵延寿的近身侍卫，投奔后周后被世宗重用，他当年投奔后周时，带着赵延寿的幼子，并养大成人。此事一直无人知晓，这次他的孙子才说出来。” “什么？这这……难怪这家伙打契丹人不要命，敢情是为了旧主报仇呀！” 王中正惊呼连连，终于明白李昀一个外来人，为何如此拼命，在后周征伐辽国时，战功赫赫成为一方节度使。 他跟赵匡胤、石守信、慕容延钊等人不同，这些人都是世代为将，祖上就跟着郭威，一直到柴家。 能掌握兵权不奇怪，可他纯粹是外来人，愣是凭借军功升为节度使的，所以说李昀是悍将。 六十八章 禁军的糜烂 “抚养故主之子成才，又在自己要造反时赶走故主之子，李昀虽然是我大宋罪人，却是个有情有义的，小王现在敬佩他了。” 赵昉很是感慨，世上人有千万种，无论是友是敌，有情有义的人都值得敬重，因为这样的人再坏，都还有底线。 李昀的确是大宋的罪人，要不是他造反，赵匡胤很可能有机会收回幽云十六州，毕竟宋初的精锐，契丹人是真的胜不了。 柴荣已经给过辽国沉重的打击了，赵匡胤等于是全盘接受后周的精锐，也有雄心要收复故地。 可二李的造反让他不仅失去部分精兵，更让他失去良机，让辽国缓过一口气，只能定下先南后北的策略。 不然他打南唐、南越干什么，宋朝一建立，南越和南唐就马上上表称臣，而且这两家自己就不对付，放在最后收拾完全可以。 至于后蜀的孟昶，自己关起门来，根本不敢觊觎关中，可以说当时的敌人除了北汉就剩下辽国了。 而打辽国就是打北汉，同样打北汉也必打辽国，两者是一体的，北汉就是辽国的屏藩。 “这事真不好查呀！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而且当初是刚刚开国不久，户籍等很容易登记，只要换个名字谁也不会究根究底。” 王中正现在知道这是大事了，可这事的确很难查，宋太祖时代天下还未完全平定，战争让百姓流动量很大。 各地官府在接收流民时，只要登记姓名和人口，其余的几乎没空去理会，除非罪大恶极被人举报的人。 而等到天下安定，这些人早就安居乐业，只要自己不犯浑，过往的经历就被淹没历史中了。 只有自己家，才可能世代相传家族来历，有人甚至连这都省去，不告诉子孙后代祖辈之事。 赵昉也知道很难，摇摇头叹口气道：“尽人事安天命吧，只要不出事就好。” 说着话锋一转道：“禁军清查可有结果了，这几天我被禁止出去，可闷死我了。” 王中正掩嘴偷笑一声，马上翻白眼道：“大王这话问的，小人刚从西京回来，如何找到禁军之事。” “小正子你拽呀！竟敢顶嘴。” 王中正才不怕他呢，主仆两从小玩大，太清楚对方性情了，他这语气就不是生气的。 撇嘴正要反驳，那边刘季孙赶忙应道：“大王，这事我清楚，步军司虎翼左厢第四军，丢失弓弩七十七具，殿前司御龙弩直一架双弓床子弩丢失，其余还有四个军牵涉零星丢失弓弩的。” “好胆！” 赵昉登时就怒了，步军司虎翼军，那可是禁军的精锐，虽然不如上四军，可也是名号响亮的善战之军，这么快就烂了吗。 特别是御龙弩直，那是殿前司的精锐，专职的弩兵队伍，竟然能把床子弩丢失，这些人难道都是猪吗。 “责任人是谁？如何处置朝廷定下了吗？” 赵昉没好气的问道。 刘季孙见他生气了，也郑重起来拱手道：“一共抓了十九位都头以上将校，牵涉士卒三百零六人，全部关在刑部大牢，审刑院定下的是全部斩首示众。” “好！就是要狠狠杀一批，禁军成了烂摊子，这才几年啊！” 赵昉听到这也解气了不少，狠狠地一挥手说道。 刘季孙迟疑一下欲言又止，赵昉根本没看见，自顾自的走向座位那，准备看书。 王中正见刘季孙不对劲，忙问道：“景文怎么了，有何不对的？” 赵昉这才抬头看他，不解道：“有事就说，跟我还支支吾吾的干嘛！” 刘季孙这才开口道：“殿前司骁骑军副都军头呼延必显老将军被捕入狱，他那丢失了两具弩机。” “谁！呼延必显，这怎么可能？” 赵昉惊讶的站起来，刘季孙郑重的点头道：“我也觉的不可思议，要说别人不称职还说得过去，他老人家怎会犯这错误，可事情就是出了，是他的亲兵卖掉两具弩机。” 赵昉愣住，站在那纠结起来，好半晌才跺了跺脚道：“走！进宫见我爹去，别人可杀他不能杀。” “哎哟喂、大王你可不能出宫呀！官家和皇后娘娘下的禁足令，谁敢放你出去啊！” 王中正连忙阻拦，他才不敢其他人如何，只要自家主子安全，其他人管他去死。 赵昉一把拍开他老母鸡护崽一样张开的手臂，恼怒的瞪他一眼道：“要么你跟着，要么你在家守着，再敢拦着我，让你去洗恭桶去。” “洗就洗，大王就是不能去。” “你！气死我了，来呀，把这小子拉开。” 闻声进来的折继祖他们，见到这情况面面相觑，赵昉见他们不动，气的跳脚催他们，快把王中正拉开。 “不听我的话是吧，现在就不听了，以后还能指望你们什么！” 种谔无奈的对王中正摊摊手，王中正也机灵，马上叫道：“不用动手，我去！跟你去就是，大不了被官家打一顿。” “屁！就我爹那性子会打人。” 赵昉鄙夷的给他一个白眼球，背起手招呼着赵盼儿拿衣服来，折继祖一看赶忙出去准备车驾，调集护卫等事宜。 防守延宁宫的杨文广登时头大，有心阻拦又明白拦不住，只好跺跺脚亲自挑选士卒，准备自己出马保护了。 “等等！等等我，大王你可不能扔下我，上次就不带我去，这次可不行。” 见到赵昉等要走了，晏几道扔掉书本追上来叫着，亏得他那小短腿，这一年来跟着赵昉习武，不然指定追不上。 上回看杀人他跟刘季孙都没去，发生了那事两人私下里都懊悔呢，危险的时候没他们，那还算什么伴读。 赵昉看着气鼓鼓的晏几道，哈哈大笑，伸手戳了戳他那鼓起来的脸蛋乐道：“行行，这次带上你，小屁孩一个，还爱生气。” “谁小屁孩呀，大王就大我一岁。” 晏几道不乐意了，横眉瞪眼“哼”一声先上车去，不跟不讲理的讲道理，这是他的为人准则。 大家看的大笑，跟出来送他们的韩雪等女孩，都嫌弃的瞟着赵昉，说他没个正经就会欺负老实人。 六十九章 呼延家的困境 到了崇政殿，不等赵祯责问他为何私自出来，赵昉马上开口道：“爹爹我来求情，御龙弩直的呼延必显还请爹爹手下留情。” 赵祯一句话被堵在喉咙口，无奈的扶额道：“又出什么事了，呼延必显怎么了，要你来求情？” 审刑院王素听到这话，提醒一句道：“官家，呼延必显涉及此次弓弩丢失案，名单在案上。” “哦哦，我还没看呢。” 赵祯明白之后，拿起审刑院的奏章翻看起来，看到呼延必显案子结果后，微微沉吟一下问：“大哥为何替他求情，这里面说的应该是事实，的确是他亲兵犯的事。” “儿子没说他没错，御下不严这条他是逃不过，但请看在不是他本人，且其父当年功勋卓着，忠心耿耿份上，对他小惩大诫就是。” 赵祯听完点头道：“也罢，既然大哥求情，那就降他一级，罚奉半年吧。” 王素皱眉不同意道：“此次正好借此机会整顿禁军，对其他人都从严处置，就放过他一个不妥吧？” 赵昉连忙说道：“王卿说的是有道理，但也要因人而异，呼延家死忠是共所周知的，而且其父当年有大树将军风范，否则凭他的战功，仅是一个区区刺史的勋职，原本就是亏待他家了。” 他这说的是呼延赞，老呼延一生最大的官职是刺史，并不是小说中的靠山王，那根本不可能，曹彬生前都没封王呢，其他人谁还有资格。 可他的战功的确不止一个刺史能够酬功的，就一个先登晋阳，也就是太原城就足够连升三级了。 可他推辞赏赐，让众将都为之惭愧，而且他的儿子官职也不大，仅是一个五品的武将。 就算恩荫也该比这高，但他还是没争，这也是赵昉为何要出头求情的原因所在。 王素被说的还是不甘心，反驳道：“前人之功已经过去，呼延必显并未有大功，魏王这样维护有些不好吧。” 赵昉有些恼了，明白这些文臣之所以不愿意放过武将，还是因为心中对武将看不起。 冷哼了一声道：“呼延赞浑身刺青恍如花豹，看不出一寸好皮肤，可翻来覆去只有四个字，“赤心杀贼”，敢问天下何人能做到？” 不等王素再反驳，他马上接着说道：“其三子连同亲兵仆役，都在耳后刺上“出门忘家为国，临阵忘死为主”十个字，如此教育长大之人，王卿觉的不该赦免吗？” “出门忘家为国，临阵忘死为主。” 赵祯轻声念着这十个字，眼睛升起一阵水雾，看向富弼和韩琦道：“呼延家如今过的如何，他那亲兵为何会倒卖弩机？枢密院去看看吧。” 富弼哪里知道呼延家如今怎样了，倒是韩琦久在军中，就算没见过呼延家的人，也听说了一些。 当即拱手道：“为何倒卖弩机臣不知道，但呼延家如今过的拮据臣有耳闻。” 说着介绍起来，原来呼延赞一生不敛财，官职又不大，他在世时还过得去，可他死后只有长子恩荫了职位，其他二子都没有。 出身军人家，从小又是被那样教育的，其他事也不会只能去从军，而没有恩荫，一辈子了只是七八品的武官。 家中子女再一生，生活就过的艰难，北宋俸禄是高，可禁不住孩子多呀，加上武将家里，练武需要一大批支出，能过得好才有鬼。 “如此的话，罚奉岂不是让他家雪上加霜了？” 赵祯迟疑了，王素一听这话那还得了，原本就觉得轻了，还要减去罚奉，那还惩罚什么。 登时就大声道：“官家不可！律法无情，就算加恩也不能太轻。” “这……” 赵祯为难了，赵昉一看连忙说道：“爹爹勿忧，罚还是要的，至于他家生计，儿子来想办法。” “大哥想什么办法？” 赵祯好奇了，自家这宝贝儿子一出又一出的，刚刚弄了个水泥，难不成又有好东西。 “爹爹别盯着我，儿子又不是理科生啊呸！儿子没那么大本事，但赚点小钱啥的还是很容易的，反正不关军国大事。” 听到赚点小钱，赵祯也没兴趣了，至于他的口误什么理科生，听不懂也不需要理会。 摆摆手道：“行行，那你去吧，别再到处跑，危险知道吗？” 赵昉本来还想这次出来，顺便撒泼一番让他解禁的，可这话的意思根本没商量余地，无奈的撇撇嘴走了。 回到延宁宫马上吩咐道：“小正子，派人去州桥附近，盘一个铺子下来，我要开食铺。” “开……开食铺！” “行啦，又不是我自己动手。” 知道不是他自己做，王中正这才放心下来，出门叫过几个人去办事去了。 赵昉说的没错，上辈子不是理科生，那些穿越者前辈做的事，他基本上都不会。 水泥是太简单，不需要物理化学知识支撑，至于肥皂别想了，只知道油脂是原料之一，其他的根本不知道。 当然还有简单的白糖和酒精，可其实白糖唐朝就有了，李隆基派人去印度学习来的。 酒精太浪费粮食，更是不要想，至于白酒呵呵，没有化学香料的白酒，真以为好喝呀。 想象一下用酒精掺水拿去喝，是什么味道就知道了。 简单的香水倒是没有技术含量，但需要酒精稀释，不然无法保存。 想来想去只有吃了，宋代虽然有炒菜，但没有烤串，更没有炸鸡、奶茶之类的。 别人害怕新技术出现，触犯到高官显贵的生意，他才不担心，大宋还有比他更显贵的吗。 第二天呼延必显被放出来，知道自己是被赵昉救了，连忙带着儿子一起来到延宁宫求见。 六十多岁的老将军，白发苍苍的跪下去谢恩，赵昉一把拉住他道：“小王敬重呼延家世代忠良，这才相救的，如今小王要开个食铺，无人打理，不知老将军可愿让子孙出面，帮我打理？” 呼延必显哪里不知道，赵昉这是为了自己面子才说这话的，出狱时去谢恩，赵祯就跟他说了，呼延家的生计魏王说他有办法。 顿时虎目含泪，顿首再拜。 七十章 虽未成年但已长大 一场围杀赵昉的案子，让原本还要花大精力的禁军清查变的容易，这时候谁也不敢出头，免得被安上刺杀亲王的罪名。 三个月后，全国禁军全部清查结束，在册的八十万人只有六十九万实际人员，吃空饷十一万。 再经过考核整编，留下五十三万禁军，十六万人转入厢军，补充之前抽调后只剩下八万多人的厢军。 这一来朝廷财政轻松了不少，于此同时，因为刺杀事件，大宋问罪西夏和辽国。可对方哪里会承认。 反正契丹人和党项人的证人都没有，他们也知道大宋不愿扩大事态，杀了那些细作。 剩下的都是宋人投靠他们的，推的一干二净的同时，再派人送礼过来，当然不是说赔礼道歉。 而是以赵昉遇刺，探望的名义，辽国送来两匹千里驹，珍珠宝石若干，长白参等药材若干，也算花了不少代价。 特别的是礼物中有两名高丽美人，倒也不意外，这时代的高丽是向辽国称臣的，虽然暗地里还有跟大宋往来，但只能走海上，很不方便。 西夏那边就小家子气多了，当然西夏穷也是真的，除了一些药材和香料，就是美女了。不然李元昊也没东西可送。 只是不要脸的李元昊，人家辽国送人是用别国的女子，他倒好，把他叔叔的两个女儿送过来，加上四个抢来的西域女人。 赵昉知道，李元昊杀了自己叔叔全家，但没想到还有两个女儿留着，还被拿来当礼物。 不过赵昉可无法享用，直接让颜青送给李德用，反正也是他的侄女，把四个西域美女留下当舞姬。 马上他就要搬家了，王府自然不能寒酸，宋代有钱人养歌舞伎是必须的，请客喝酒没有歌舞那是失礼，正好他需要。 很快两年过去了，由于庆历新政的顺利实行，大宋跟历史上的轨迹发生了偏差。 原本该有的几次民乱、兵变全都没有了，特别是两次影响较大的事件，在萌芽之中就夭折了。 一次是庆历三年五月，沂州虎翼军士卒王伦，聚集二百多名士卒反叛，转战千里，横行江淮，两个月后才被围杀。 起因是时任京东安抚使的陈执中，搜刮民财，强行下令修建青州城，激起兵变杀了巡检使朱进，引发动乱。 另一次就是庆历七年冬，也就是今年，但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马上就要过年了。 历史上大约两个月前河北禁军宣义军小校王则，很早就以拜弥勒佛为由，宣传新的教派，而后在今年冬造反之事。 这是白莲教的前身，也就是从这时起，白莲教成为中国大地屡禁不止的邪教，历代造反都有他的身影，一直到民国。 但由于庆历新政的顺利实施，百姓安居乐业后没了这基础，陈执中早早被调离京东路，也就没了青州之乱。 王则还在，同样在宣扬弥勒教，但没多少人跟随，至今不见动静。 赵昉知道这些历史，也关注过这些人，可随着一件件该发生的事没了动静，他也渐渐不再理会。 至于提前把人抓起来那是不行的，没有罪名抓什么人，大宋并不禁止宗教传播，只要你不宣传反对朝廷，人家就是正常的传教。 “大王，宫里来信，皇后娘娘问你何时回宫过年。” 早就搬到魏王府的赵昉，还是每年在除夕前几天，会进宫住几天，正月初二后才会回到自己的王府。 没办法，古人要守岁，除夕晚上不能睡觉，这是孝道。 原本搬家了是可以在自己家里守岁的，可谁让他还未成年，又被父母当成掌中宝，不回去都不行。 听到王中正进来汇报，他想了想道：“后天吧，腊月二十九。” “明白了，小人这就去通知。” 王中正一点没啰嗦，因为他知道今天绝对不可能，明天或许可以，但要保险的话还是多待一天为好。 原来随着赵昉这两年习武，身体终于早熟了，昨晚终于偷了赵盼儿，不过想想也正常，人家贾宝玉还没练武呢，同样也是这年纪偷了袭人。 只是这一来韩雪不干了，明明她才是侍妾，结果头汤让赵盼儿喝了，今天正闹别扭，看谁都不顺眼。 赵昉只好嬉皮笑脸的讨好，说今晚一定洞房花烛夜，那今天肯定不能进宫，明天又早起不了，自然要歇息一天。 “对了小正子，张贵妃那这两天没整幺蛾子吧？” 赵昉突然想起一事来，叫住王中正道。 王中正轻笑道：“还好吧，没听说有什么事呀。她伯父那件事不是被压下来了吗？也没见她有不满呀。” 赵昉这才点点头，摆手让他去做事。 这两年要说顺利也真是顺利，但其实还是有件烦心事，那就是他老爹最爱的张贵妃。 张贵妃出身贫寒，长相却异常美貌，把赵祯迷得五迷三道，自从赵昉搬出宫后，这女人开始耍手段，时常挤兑皇后。 她的父亲张尧封死于任上，她就把全部的心思花在伯父一家身上，张尧佐一路升官，从个筠州推官，调到京城。 要说张家这几个外戚，其实没那么坏，她的父亲张尧封就是以孝瑾忠厚被举荐参加进士科的。 考中后担任石洲推官，认真公事死在任上的。 而她的伯父张尧佐，同样也是进士出身，在任上同样兢兢业业，政绩颇佳被上司赞誉。 只是张贵妃利用赵祯的宠信，提拔他的速度太快才引起非议。 特别是今年，竟然想让他取代包拯，担任权知开封府，赵祯还暗中答应她了。 这消息被曹皇后从宫中送出来，赵昉当时就怒了。 自己是开封府尹，虽然是挂名的，但还是可以插手开封府的，让他来权知那不是跟自己打擂台吗。 再说，当开封府谁有包黑炭更合适的，这两年开封府的政绩有目共睹，连鬼樊楼都消停了不少。 老包可是真敢下死手的，去年一次性的斩杀被抓获的鬼樊楼无赖八十七人，震慑的那些人再也不敢张扬。 赵昉亲自进宫，怒怼自家老爹，要辞去开封府尹的职位，赵祯这才无奈的熄了这念头。 七十一章 悠闲之后(再次感谢读者我的名字叫欧欧，加更) 庆历八年的新春跟往年一样，举国欢庆其乐融融，只有赵昉这两天心里像猫抓一样。 刚刚食髓知味的他，因为在宫中不敢放肆，怕被自己两个老娘知道憋得实在难受。 正月初二一到，他就赶紧找借口回去，当晚就把李玉壶和陆花雨吃干抹净。 随后几天更是夜夜笙歌，韩雪慌了，认为他有病，否则这个年纪的人怎会如此。 可正月里不能请医生，太不吉利，因此只能悄悄的跟颜青说这事。 颜青正常是不会管这事的，可也担心他贪欢坏了身子骨，因此让韩雪今晚挑个人事经验丰富的人侍寝，明天再详细询问那人。 韩雪虽然不甘心，但没办法只能照办，选中了一个西域舞姬，春风一度后第二天带到颜青那询问。 “你是说大王经验丰富，尺寸异于常人？” 舞姬点头称是，颜青望向韩雪，羞的她比划着，不仅惊讶道：“这是少部分成年人才有的了，可他才十三岁啊。” 想了想自语道：“倒没什么稀奇，毕竟他从小习武，而且宫中秘术不缺，先帝又是好道术的，道教这些东西的确不少。” “算了，我亲自去检查一下吧。” 颜青自然不是那样检查，而是以练功为名检查了他的气血，发现他并未亏损气血，精神也很好，遂放下心来。 但还是告诫了他一番，不能懈怠了读书习武。 赵昉原本莫名其妙，好好地自己师傅检查自己干嘛，这两年自己很用功的，引魂曲已经能影响人的神志了。 虽然做不到颜青那样，大范围的引起敌人的神志不清，可由于自己有文气，反而能集中一点攻击敌人。 至于武技那更是纯熟，除了颜青所传的惊魂十八式外，还把太祖长拳练到登堂入室。 现在反而读书是他的弱项，根本比不上自己武技的水平，不是他偏好习武，而是读书除了记忆外，最难的其实是能转化为自己的东西。 其实无论干什么事，人都是有天赋的，读书也一样，不然都是一样努力读书，一样的老师教导，为何有人只能学识渊博，而有人却能成为一代宗师。 大明三百年难道只有王阳明一个努力读书吗，这是不可能的，可就他一个能成圣，其他人家再努力也不行。 这就是个人天赋问题，赵昉看来是没有这天赋的，除了记忆力超群外，真没其他的特异之处。 因此读到需要融会贯通，有自己的道时他就歇菜了，根本找不到如何把学来的知识，转为自己的道的路径。 至于让他抄袭张载、王阳明等人，那还是算了吧，上辈子也就一知半解看过一些只言片语，拿什么抄袭呀。 好在他不需要当文宗，也就不再努力了，除了搜罗没看过的书外，其余时间都在干别的。 今天莫名其妙的被检查，再被告诫后，再想到韩雪的不对劲这下明白为何了，饶是他两世为人也羞的不要不要的。 这可是自己师傅，虽然对方不让拜师，可在他心里就是亲师傅了，有种小时候干坏事，被自家长辈发现的慌乱。 可这事还不能跟颜青解释，对方年纪再大也是女的，他只好羞羞的点头答应，背地里死劲瞪着韩雪，发誓今晚要她好看。 赵昉的确收敛了一些但不多，一个月过去，该吃的全都吃的，还换着花样吃。 庆历八年润正月，或许是上一个元宵节赵祯玩的不够，这天还想再过一次元宵节，被大臣和皇后反对，只能作罢。 赵昉听到消息后笑的在床上打滚，自家老爹真是老实巴结啊，要是自己指定变着法子先斩后奏。 突然—— 他整个人跳起来，把侍寝的宋引章吓一跳：“大王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不得不说宋引章还是恋爱脑，现在整个心思都在赵昉身上，任凭他如何摆弄都甘之如饴。 “今天正月十三，不行，明天你提醒我一声，我要进宫住几天去。” 冷静下来的赵昉，郑重的说道，宋引章也不问为何，点着头应着。 次日早饭过后她就记牢牢的提醒道：“大王记的昨晚说的，今天要进宫呀。” 其他人不解，也没宋引章这样什么事都不问，就知道照办。 韩雪就首先问了：“大王有事吗？你一向不愿意进宫的，说里面不自由，今儿是怎么了？” 赵盼儿也好奇的望着他，赵昉抓抓腮帮子，手一挥道：“别问了，我想爹娘了不行啊，这次你们不用你去，就小正子跟着我就行。” “我们都不去，大王晚上睡得着吗？” 陆花雨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边上李玉壶掩嘴吃吃的笑起来。 “干嘛干嘛，想造反是吧。” 被笑的不好意思的他，一脸恼怒的模样，可怎么看都太假了。 赵盼儿眉头微蹙后，展颜笑道：“大王看来是有正事，但一个都不带、穿衣洗漱也不方便，至少带一个吧。” 赵昉想想也对，看了看大家，忽然指向边上站着的几个女子说：“那就善姬和芳姬去吧。” 两女微微惊讶一下，马上大喜的欠身道：“婢子遵命！” 韩雪欲言又止，赵盼儿对着她微微摇头，这才不情不愿的叮嘱道：“你两进宫不得到处去，守住大王别惹事。” 两女柔声应答，眉眼间却藏不住喜色，她两是当初辽国送来的礼物，出身高丽国，对大宋满是崇敬。 但几次赵昉进宫，都只带韩雪等五人，其余侍姬一律不带，她两可是对大宋皇宫充满好奇的。 其实她们也算进过宫，但去的是皇城司，接受调查之后才被送到赵昉身边。 赵昉倒是对她们这些人不错，同样让她们跟着习武，连同那四个西域舞姬都一样，这好像是魏王府的规矩了。 赵祯对于他突然的回来感到好奇，但也没多问，开心的只是草草问了两句，就让他住到旧的资善堂去了。 曹皇后则高兴的嘘寒问暖，但也问不出一句实话来，反正他就是说想爹娘了，住几天再回去。 “大王今天好奇怪呀！” 王中正不解，暗自嘀咕着，可赵昉像是什么事没有一样，带着他们三个去了皇后宫中后，再去了俞氏和苗氏那里。 随后两天更是带着两女在宫中闲逛，并叮嘱道：“带你们走过路的都记清楚，哪里忘了赶紧说，我再带你们走一遍。” 七十二章 庆历宫变 两女不解其意，但都听话的努力记忆，心中却暗暗生疑，自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但她们想破脑袋都想不通，至于谋杀皇帝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谁都知道魏王肯定是接班人。 而且作为侍候他的二女，太清楚自家主子不愿这么早当皇帝，赵昉不止一次在家中说过，希望自己老爹长命百岁，把皇位传给孙子那一代。 魏王府的人不少都知道，自家主子不是说笑，而是真的喜欢玩，认为当皇帝太辛苦，连赵祯都知道了，常常为这事发愁。 正月十八，夜—— “小正子，今晚警醒点，和衣而睡明白吗？” 到了就寝的时间，赵昉忽然叮嘱王中正道。 王中正愣住了，一股寒意从后脊梁升起，作为太监，即使他从小跟着赵昉，但并没有忘了宫中是个是非地，一直都清楚勾心斗角的伎俩。 “别愣着，也别问为什么，我也希望猜的不对，记住，弓箭放在自己身边。” 王中正再傻也明白要出大事了，难怪自家主子早上开了库房，取了宫中珍藏的落雁弓出来。 而且还拿出两把雁翎刀，这可是赵昉亲手设计，打造后送给赵祯的，现在被取出来。 “你两一起跟我睡，也不要换衣裳。” 善姬面露惊愕，但还是欠身说是，芳姬则一言不发，抓起一把刀和身躺下。 三更时分，赵昉忽然睁开眼：“都醒醒！” 两女一激灵一跃而起，外面的王中正也惊醒了。 “大王，是延和殿那边有动静。” “听到了，你去皇后那守着，善姬去俞娘娘那，芳姬去苗娘娘那，都记住，有人拦阻杀无赦！” 三人领命，王中正迟疑一下道：“大王你可别乱跑啊，这里应该安全，就待在这别动。” “滚蛋，小王的武技连应之他们四个围攻都胜不了我，用你担心。” “是，那我们走了。” 三个人急速的向后宫奔去，赵昉也没闲着，拎着长箫就往福宁殿赶。 被他猜中了，庆历八年的宫中宿卫之变还是发生了，虽然新政很顺利，百姓很听话，可总有人心怀叵测，想要搞事。 他之所以怀疑这事还会发生，是因为这事不涉及民间，完全是宫闱之中的勾心斗角。 但这事历史上没有结果，赵祯最后并未要求清查，因为嫌疑者只有两人，正是曹皇后和张贵妃。 而且事后大臣也是分为两派，支持张贵妃的一派撺掇内察和废后，支持曹皇后的一派要求彻查。 而仁宗的表现有点莫名其妙，事关自己生死的大事，竟然同意内察但不同意废后，并且从轻处置当晚当值的太监头目。 最可疑的是活捉了一名刺客，却被太监杨怀敏当场击杀，而仁宗竟然不追究杨怀敏。 明面上刺客只有四人，但其实有宫女和内侍参与其中，叛乱平定后仁宗还不想杀这些宫女太监，是被曹皇后逼着才杀了。 这四个刺客可不简单，清一色的皇城司亲从官，宋代的皇城司除了皇城司使等五位管理者外，地位最高的就是亲从官。 皇城司没有后来锦衣卫那样严格的职位高低，亲从官和亲事官名义上只是军卒，其实却是军官。 从这些人中成为殿前司、马步军司副指挥使的人就好几个，这些人外放禁军，基本上都是一营指挥使。 因为挑选这些人条件太苛刻了，可以说是禁军中最精锐的精锐，亲从官甚至有身高的要求，普遍达到一米八以上。 这是皇帝的第一层护卫，宋代的御前禁卫，也就是大内高手其实就是亲从官，从这就可以看出，这场宫变极为诡异之处。 历代有过御前侍卫造反的例子，但从没有王朝鼎盛时发生过，这时候的御前侍卫几乎都是最忠心的，不可能叛变。 仁宗又是出名的仁慈忠厚，竟然会发生这事，要是没内情才有鬼。 可赵昉也不知道内情，毕竟史书上对这事讳莫如深，后世要不是电视剧改编过，恐怕绝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 所以赵昉今天就猜错了，原本他以为赵祯会在福宁殿休息，可今晚根本不在，竟然罕见的在皇后宫中睡觉。 赵祯跟曹皇后的关系，更像是搭伙过日子，原因应该是曹皇后长相算不上大美人，至少不是仁宗认可的美人。 赵昉则不管这些，再说曹皇后是母亲，男人再好色也不会要求母亲是自己心仪的美女，因此他跟曹皇后是真正的母子情深。 “混账！我爹不在这你们都守在这干嘛，还不滚去各处巡防，各位小娘娘那给我看好了，有一个出了事，小王杀光你们全家。” 赵昉气急了，明明皇帝不在福宁宫，内宫又出事了，可这边的侍卫一动不动，全都守着这空空的宫殿。 被他呵斥之后，才一个个灰溜溜的跑了，他也不敢停留，直奔曹皇后的延福宫。 “大王，贼首四个死了三个，还有一个在逃，内侍们追去了。” 等他赶到延福宫，看到的是满地苍夷，王中正站在大殿门口，拿着弓箭警戒着，见他进来忙迎上来汇报道。 “我爹我娘呢？” “官家在里面，皇后娘娘亲自指挥内侍到外面了，大王没遇上吗？” “没有。” 赵昉应了一声，眉头皱起来。 “大娘娘亲自去追什么，中正你去把大娘娘请回来。” 赵昉现在也顾不上多想了，吩咐了一句后自己敲起门来：“爹爹没事吧，儿子来了你放心。” “咿呀”一声门开了，内臣何承用探头探脑的看一下后，连忙招呼着他进去，马上关起门来。 “大哥，外面如何了？你母后追敌去了，让她别去她不听……” 赵祯看到儿子，像是找到诉苦之人，拉住他的手絮絮叨叨起来，赵昉边听着，一边仔细观察自己老爹，见他没有惊恐的样子也放下心来。 “爹爹别担心，儿子让小正子去找大娘娘了，剩下一个人他逃不了。” 见他安慰自己，赵祯摇摇头：“爹不担心，只是想不明白，他们为何会作乱，都是朕最信任的亲从官呀！” 听到这话赵昉脸色阴沉下来，冷哼一声道：“自从十一舅调走，老卢又告老还乡，皇城司竟然变成这模样，不杀一批人他们是不知道何谓忠君了。” “杀……杀一批人……” 赵祯慌乱着看着他，说话都结巴了。 七十三章 父子意见相左 赵祯的表现让赵昉很不满，瞪着他哼道：“爹爹，做人仁慈是好的，但皇帝如果太仁慈，会被人当傻子看的。” “怎么会，大哥尽瞎说……” 赵祯不悦的想反驳，可话没说完就被儿子打断道：“自古杀人当皇帝，心狠做财主，贤如尧舜同样逐三苗殛四凶，才能握紧权柄威服天下，此事爹交给儿子就是，反正儿子不想当仁君，只要能让我大宋追上汉唐盛世，杀他个人头滚滚又何妨！” “大哥！” 赵祯惊骇的叫道，第一次从自己宝贝儿子眼中，他看到浓重的杀意，仿佛尸山血海在他眼前浮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叫声：“贵妃娘娘到！” 赵祯愣了一下，连忙调整情绪，示意何承用去开门，赵昉也收起眼中的杀意，看向大门。 “陛下受惊了！” “啊！大哥在这呀！” 张贵妃袅娜的进来，欠身行礼后一副惊讶的望向赵昉。 赵昉恭敬的拱手作揖道：“见过贵妃娘娘！” 张贵妃伸手虚扶一下，含笑说着：“一家子别多礼了”，赵祯却看着直皱眉头，暗叹自己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了。 不错，赵祯想让张贵妃当皇后的心思很久了，以前忙着新政顾忌重重，这两年这心思越发浓烈。 特别是赵昉搬出宫后，紧随着老二老三也相继出宫，他跟张贵妃相处的时间越发多了。 可赵昉跟皇后的关系，不得不让他谨慎，这段时间夏竦的回朝，支持他废后让他暂时忘了赵昉的反应了。 现在想起来头大了，这可是自己的接班人，总不能为了张贵妃换个太子吧。 别说自己不愿意，就是群臣都能把大庆殿给翻了。 就在这时皇后也回来了，赵昉马上跑过去，一把抓起她的手臂道：“大娘娘糊涂！你怎能亲历险境去追敌，但凡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儿子怎么办？” 原本一脸怒容进来的曹皇后，见到儿子、脸上就露出笑容，嗔怪的拍拍他的手背道：“娘也是从小见识过的，哪那么容易受伤，再说还有一堆人跟着呢。” “哼！我不管，总之娘不能冒险。” “好好好，娘答应你，以后不会了。” 母慈子孝看的张贵妃幽怨的望一眼赵祯，赵祯无奈的给她一个眼神，意思是我也没办法，儿子从小就在皇后膝下长大，这谁管得住。 “官家，在逃之人还在搜索，但宫中已经基本平定，抓获的参与之人还有宫女内侍三十五人，妾请皇上下旨，以儆效尤！” 赵祯正跟张贵妃眉目传情呢，曹皇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惊的他一怔道：“那些都是被裹挟的，饶了他们一命吧。” 曹皇后不语，只是定定的盯着他。 赵昉看一眼父母两人，呵呵笑道：“爹爹忘了刚才儿子跟你说的了，这事交给我。” 说着也不等赵祯回答，直接对外面喝道：“当值的是谁！把那些犯上作乱的，全部押往开封府大牢，告诉包卿严审之后全部斩立决！” “大哥不可！” 赵祯连忙拦住他，不悦道：“此事岂能让外臣审问，大哥这是要把事闹大呀！” “爹爹糊涂，罪莫大于弑君，此事必定天下震动，我大宋自太祖以来何曾有过宫变，要不是看在他们是被裹挟的份上，儿子要诛杀他们三族，敢动我爹娘就要做好全家死绝的准备，真以为本王是读书读傻了的呀！” 赵昉脸上再次露出杀意，赵祯却还是阻挠道：“大哥怎可如此好杀，此事还是不要让外朝参与，就在宫里处置吧。” “不行，决不能留隐患在宫中。” 赵昉很坚决，赵祯也生气了，还是不愿让步。 父子两顿时顶牛起来，互不相让的瞪着对方。 可毕竟赵祯是皇帝，侍卫们不敢违背，迟疑了半晌后，在何承用的暗中示意下，把那些人全部杀了。 听到门外传来惨叫声，赵昉冲出去一看，顿时怒了：“谁让你们杀的！混账，没听到本王的话吗？” 勾当内东门司内监张茂则嗫嚅道：“小人不敢擅专，只能听官家的话。” “听官家的……” 赵昉咀嚼着这话也哑火了，狠狠地瞪一眼他，转身后停了一下，回头对他说道：“叫人去告诉王中正，往北边去找找，那边平时人少，利于藏匿，抓到人记住留活口，再敢杀了本王亲手杀人。” “诺！” 张茂则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了，根本没叫别人，看样子巴不得远离这里，正好有机会了。 赵昉看的无语，不过也不好叫住他，转身回去了。 曹皇后看他进来，点头说道：“大哥莫生气，娘已经交代带队的杨怀敏留活口了。” 赵昉这才挤出笑容，看看周围后开口道：“爹娘去休息吧，这里儿子守着，天亮后再查看各处。” 赵祯虽然生气儿子的霸道，但毕竟是亲儿子，又见他如此孝顺也无法生气了。 叹口气道：“爹现在哪里睡得着，不过眼下已然无事，大哥去你娘那边看看吧。” 这话说的让曹皇后脸色一变，哪有嫡母在这，父亲对儿子说你娘的。 赵昉现在也没考虑到这个，摇头回答道：“爹爹放心，儿子察觉到不对劲，就让小正子到这来，两个侍姬一个去小娘娘那，另一个去苗娘娘那，儿子自己赶去福宁宫。” “你的侍姬！顶用吗？” 赵祯惊讶一下问道。 赵昉点点头，“嗯”了一声道：“她两原本就学过武，又被荣婆婆调教过，等闲士卒不是对手。” “荣婆婆……谁呀？” 曹皇后和张贵妃都不解，但曹皇后只是惊讶加好奇的望一眼儿子，张贵妃则直接问出来，还是看向皇帝的。 赵祯这会儿又拎得清了，微微摇头道：“不该问的别问，这是规矩，只有皇帝和太子才有权知道。” 这话让张贵妃脸色一变，曹皇后则是一喜，看向儿子的目光更加温柔了。 天亮了，满朝文武不管今天不是上朝的日子，全都早早的等在宫外，宫门一开就迫不及待的涌进来。 宰相晏殊一马当先，不顾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女婿富弼和学生欧阳修赶忙一左一右的护着，大步走向大庆殿。 七十四章 气闷的赵昉(昨天喝醉了，还好剩两章存稿，喝酒误事呀) “……经查，叛乱者为皇城司部属，护卫崇政殿亲从官颜秀、郭逵、孙利、王胜，胁从殿前司当值侍卫十七人，内侍二十三名，宫女十二人……除王胜在逃还在搜捕外，其余等全部击杀！” 张茂则介绍完昨晚宫变之事后，悄无声息的退后，眼神担忧的望一眼脸色阴沉的赵昉。 赵昉现在也很纠结，昨晚之事他虽然早有准备，但根本不知内情，原本看到自己老爹跟张贵妃的互动，他是怀疑这事是张贵妃干的。 可张茂则斩杀那些人后，他后来却迷茫了，因为他知道呀，宫中太监也是各有主子的。 杨怀敏是张贵妃的人，可张茂则则是曹皇后的人，两人分别出自两宫，再高升到现在这位置上去的。 这事太诡异了，如果说杨怀敏杀人灭口是为了保住张贵妃的秘密，那张茂则灭口又是为了什么。 可要让他相信曹皇后干这事他是绝不信的，从周岁后他就在曹皇后这长大，自己的嫡母不争不抢不是做样子。 而且也没必要做样子，历史上还有可能，毕竟仁宗儿子死光了，可现在却不可能。 就算自己不当皇帝也是两个弟弟中的一个，同样都被曹皇后抚养过，而且被自己从小教育的亲近曹皇后。 仁宗想要废后比历史上更困难，她根本没必要焦虑才对。 “臣请陛下彻查此事！” 宰相晏殊率先表态，但话音刚落，接任贾昌朝枢密使职位的夏竦马上开口道：“宫中之事不宜满城风雨，此事应当由御史台和宫中内监调查。” 赵昉抬头看向他，参知政事丁度怒怼道：“宿卫变乱是可忍孰不可忍，此祖宗以来从未有过，岂能担心外面不安！该由大理寺、刑部、开封府三司同审才对。” 御史中丞鱼周珣也出列道：“臣也觉得此事重大，应该彻查，内侍更应该避讳。” 侍御史知杂事张昇，御史何郯也出列附议。 夏竦坚持道：“宫禁之事陛下一言决之，何必在外朝争论。” 赵祯一听哭唧唧的垂泪起来，诉说自己昨晚惊吓，现在哪有心思处理这些，众臣只好无奈的看着他。 赵昉看的直撇嘴，自家老爹昨晚哪里惊吓了，若是说开始时有那是正常，可王中正和杨怀敏赶过去后，就已经压住事态了。 史载王中正左右开弓，射杀十数人，正是这晚发生的事，杨怀敏又是勾当皇城司，也是从小习武的。 再说赵昉到了以后，凭知觉就知道，皇城司那几个供奉到了，只是不现身，隐在暗处保护皇帝，这事赵祯绝对知道。 本来皇城司供奉就是皇帝的坚固屏障，没有军阵和强弓硬弩根本打不破他们的保护。 这事历朝历代都一样的，不然皇帝为何那么难刺杀。 “陛下……后宫北楼那边找到王胜了……” 王中正一路飞奔，老远就大声叫道，大家脸色一松，马上就有人催促赵祯，召王中正入殿。 赵昉却脸色一变，几步冲过去，一把抓住王中正厉声道：“人呢！你为何不看住，叫个人来禀报就可。” “啊！” 王中正惊愕一下，局促不安的说道：“杨皇城说他看着就行，让小人来禀报。” “你！” 赵昉气的脸都绿了，这要不是自己的心腹，能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魏王有何不对吗？” 晏殊不解的问道，赵昉回头对着他一拱手道：“作乱之人是皇城司亲从官，杨怀敏乃勾当皇城司，岂能让他看着。” 众人这才惊醒，王中正也懊恼的捶着自己的脑袋，他真的没想到啊。 皇城司最大的官是皇城司使，但其实若是外臣担任根本没那么大权利，因为除了皇城司使和副使外，宫中还派有三到四个人，担任勾当皇城司。 这也是当初清查皇城司，明明曹佺是皇城司使，还要赵昉亲自去坐镇的原因，因为太监可不会怕你皇城司使。 只有赵昉这位皇子，而且是内定的太子爷，才能镇得住那些人。 现在的皇城司，就有六位老大，而且全部是内臣，曹佺外任防御使去了北京大名府。 果然，没过多久杨怀敏就哭丧着脸跑来了，一顿痛哭流涕的趴伏在地道：“陛下，小人有负陛下啊！内侍们深恨王胜那畜生惊扰陛下，失手把他打死了，小人没看住呀！” 赵祯眼神一闪，正要让他起来，赵昉就大步过去，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尔敢杀人灭口，真当本王刀不利乎！” “魏王不可！” “大哥干什么？” “大王饶命，小人真的不是故意的。” 几位大臣和赵祯的声音相继响起，随即是杨怀敏哭唧唧的求饶声。 范仲淹等人连忙过来，拦住赵昉道：“大王不可御前失礼，为一内监不值当。” 韩琦叹口气道：“此事已无对证，算了，还是想想善后之事吧。” 赵昉明白历史回到原点了，这事不可能再追究下去，只好悻悻的向赵祯告退，跟众臣告别后，没好气的踢一脚王中正。 “走啦！还在这现眼呢。” 当晚回到自己王府的赵昉，收到消息此事后天朝会再议，他哼哼了两声也不管了。 韩雪一直怀疑的看着他，到这事才开口问道：“大王突然要进宫，然后又安排的井然有序……” “胡说八道，这话到这为止不许再说了。” 赵昉恼怒的瞪一眼她，可人家根本不怕，好奇的盯着他，连带着赵盼儿几个也同样变成好奇宝宝。 无奈的他头疼的摆摆手道：“真没什么隐秘，是我突然心思不宁，推演后觉的只能是宫中爹娘那，咱们家婆婆住在后院稳如泰山，这才起意进宫的。” “宫中防卫难道不比咱们家？大王就会瞎说。” 韩雪不依不饶的，他只好说道：“咱们家才几个人，宫中人员复杂，哪里会一样了。” 赵盼儿这回支持他了，点头说道：“这道理不错，咱家的确不一样，不仅简单而且人人习武，外面又有捧日、天武两军派来的护卫。” 要说赵祯的确宠爱他，次子赵昕和三子赵曦出宫后，护卫只是按照惯例安排的。 可赵昉开府直接就给了两都人马，而且是捧日军和天武军的满编两都，这完全是恢复唐朝的太子卫率的节奏了。 可问题是群臣没人反对，也应该跟他的那次被围杀有关，毕竟被捕的刺客供出为何要刺杀的理由，是他太优秀了。 七十五章 赵昉的狠辣 两天后随着谏官王贽的一份奏疏，赵昉彻底被激怒了。 “夏竦、王贽你们找死！” 今天的旬朝，赵昉一早就派人去打听结果了，原本他还想自己在大庆殿闹的那一出，会让这些人顾忌的。 可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夏竦首先就提出张贵妃有大功，随后王贽马上上书弹劾皇后参与宫变策划。 虽然御史何郯反对，力争皇后不可能干这事，仁宗也没怎么样曹皇后，但赵昉真怒了。 “来人，备马！” 赵昉罕见的严厉，禁止护卫跟随，单人独马的走了，慌得王中正叫人跟上，却被喝令后只能远远的跟着。 谁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看到他到处闲逛，快到中午了忽然赶往朱雀大街，直奔状元楼方向而去。 宋代的官员早朝之后回到各自岗位上办公，一直到傍晚才回家，中午一般在外面解决午饭。 至于在哪里是个人自己喜好，但大部分人都走朱雀大街这条道，而马道街南口的状元楼，是不少文臣喜欢去的。 朱雀大街去这里很近，只要穿过绣巷拐个弯就到了。 三三两两的官员，大部分结伴而行，也有独来独往的人但很少，毕竟这是每天都有的公务餐时间，跟结党无关。 夏竦今天就跟三个人一起，其中一个正是王贽，四人来时是各自过来的，在这碰到后一起出来。 正当三人拱手请夏竦登车，一匹马从横向里冲出，很快放慢了速度，小跑的到了他们面前。 “魏王！” 眼尖的王贽认出是赵昉，赶忙上前一步要行礼。 忽然赵昉一脸惊恐，尖叫一声从马上摔落：“护驾！有刺客！” 凄厉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整个人滚向王贽等人，震惊的夏竦看到一抹鲜红绽开。 “好狠！” 不等夏竦哀叹，不远处的王中正等人冲了过来，腰刀出鞘声，愤怒的吼叫声随之而来。 赵昉的左臂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披头散发的哭叫着，王中正本来心中还说他很假，可看到他的伤势后尖叫起来。 “大王！别放走人，全部给我拿下！” 呆若木鸡的王贽等人马上被打倒押住，夏竦是枢密使，没人敢对他动手，但被围住举刀盯着。 “夏相，别说小人不敬，魏王在你跟前遇刺，你是说不清了，束手跟我们走吧。” 王中正检查完赵昉，简单的帮他包扎一下就跑到夏竦面前，满脸凝重的说道。 夏竦看一眼被人扶着的赵昉，脸色难看道：“去请开封府过来勘察现场吧，录完口供老夫回家等待结果。” 王中正点点头，明白这是正确的处理程序，夏竦不可能跑，也无法跑。 而自己也不能抓他，枢密使可是副宰相，除了有圣旨外谁也不能动他。 等到包拯急匆匆赶来，赵昉已经被医者上药包扎好了，连头发都重新梳理好。 一番询问后王贽喊冤，包拯怒道：“魏王伤势有目共睹，一刀刺入左臂贯穿，你敢说这是魏王自己扎的，你当天下人都是瞎子吗？” 老包当然也怀疑，他知道赵昉武艺高强，怎么可能被王贽这种文官刺杀得手，可这样的伤势是实打实的，他怎么可能在这承认赵昉自残栽赃。 即便是真的，这事也只能在皇帝面前说，决不能当着大众说这话。 这事太大了，一旦处理不好就会引起朝局震荡。 王贽这种插手后宫，敢于污蔑皇后的人，在其他朝代都是死罪，但大宋朝偏偏不能。 唯一能给他定罪的只有谋反，而刺杀皇子等同于造反，至于另外两个被殃及的人，那没办法，谁让你倒霉呢。 赵昉被送回家，包拯急匆匆的亲自进宫，夏竦面如死灰的回家待参，闹剧一样的状元楼热闹了。 “包卿是说……是说大哥有可能是自残栽赃的？” 包拯不会隐瞒皇帝，赵祯一脸震惊的结巴问出后颓然坐下。 “陛下，皇后不能动呀！陛下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喜好动摇国本吧？” 包拯语重心长的劝道，这事不用查他都知道，只要赵昉是真的自残，就肯定是为了早上那事。 “朕没说要动皇后呀。” 嘴里回了一句后，赵祯再次问道：“大哥真是自残，包卿有证据吗？” 包拯迟疑一下，还是回答道：“没证据，但魏王从小习武，臣听说过寻常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若是被划伤还有可能，可一刀贯穿手臂，还避开血管骨头，这疑点太明显了。” “贯穿手臂！他怎么敢呀，万一偏了那可怎么得了啊！” 赵祯无力地呻吟着，他想过儿子会生气，会跟自己理论甚至争吵，可没想过他能做这么绝。 包拯看一眼赵祯，垂下眼睑道：“官家现在不该想这些了，还是想想善后之事吧，恐怕不用等多久，奏章会淹没崇政殿，刺杀亲王等同造反，魏王这是要这些人的命。” “这……” 赵祯迟疑了，想了想试探问道：“既然有疑点，那要三司会审吗？” 包拯缓缓地站直身体，庄重的行了一礼道：“审问是一定要的，但臣担心魏王不甘心再来一次，那以后……” “嘶”的一声，赵祯倒抽一口冷气。 包拯目光灼灼的望着他，再次开口：“为今之计只有快刀斩乱麻，他们就算是被冤枉又如何，敢插手内宫本来就该死，也只有我大宋无法给他们定罪，这下有了，趁早了结也让其他人引以为戒。” “可……可那逆子……唉！” “官家错了，魏王正是太孝顺，才不得不用此下策，堂堂亲王为嫡母抱不平，竟然要用这样的手段，官家难道不该自省吗？” 包拯正色说道，恢复了包黑子的黑脸行为，开始直斥皇帝偏爱，想要宠妾灭妻才造成这结果的。 赵祯被说的面红耳赤，虽然还是不甘心，但也只能捏鼻子认了，不然他真怕会出大事。 “好吧，包卿看着办，只是夏相……夏相……” 说到对夏竦的处理意见，赵祯迟疑了。 夏竦还未接触到赵昉，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有两三丈，也不能凭四个人一起的就认定他是同谋。 七十六章 代价是危机 “官家，皇后娘娘出宫去了。” 正当赵祯纠结不已时，内侍进来报告，赵祯摆摆手说了句“知道了”，随即一惊道：“去哪了？” 内侍连忙回答：“小人们不敢问，但看皇后娘娘去的方向，应该是魏王府。” “魏王府……” 赵祯想了想，点点头摆手让他退下，看向包拯道：“夏相的处理意见，还是等诸公共议吧，你也听到了，朕也得过去看看，那不省心的受伤了不进宫，不去看看我也不放心。” 见他开始老父亲的模样，包拯暗自松口气，答应后告退。 他也担心皇帝跟赵昉父子生隙，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其实包拯有这担忧是正常的，历史上皇帝为了女人跟儿子闹翻的不在少数，何况这次赵昉的手段异常激烈。 …… 等到赵祯赶到魏王府时，看到的是赵昉趴在榻上，正有医者在给他屁股上药，皇后坐在外间眼睛哭的红肿，一问才知道儿子被皇后揍了。 “真是你自己扎自己一刀？” 等医者跟侍女们退出去后，赵祯惊讶的问道。 趴在那的赵昉哼哼唧唧的点头，赵祯气乐了：“你好大的胆子，这都下得去手，万一出个意外呢！” “谁让那混账污蔑我娘，不弄死他儿子枉为人子。” “你！” 赵祯想要破口大骂，可看到他那模样无奈的住嘴，恨恨的揪起他的耳朵道：“为君之人岂能用这下三滥的手段，这事要是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赵昉歪着脑袋，咧着嘴嘶嘶的，可还是顶嘴说：“儿子不是君，这话是对爹爹你说的，跟我无关。” “你……就算不是君，可你也读过圣贤书，难道不知道君子堂堂正正吗？” “切！儿子才十三岁，当什么君子，等我二十岁了再说这话。” 被顶的肝疼的赵祯，好半晌才幽幽叹道：“为了你娘你可真拼呀，可我也是你爹，你亲爹。” “知道知道，要是有人污蔑爹爹，儿子照样跟他拼命。” 赵昉一副你很小气的眼神看他一眼，扭过头哼哼起来，还拱了拱屁股蛋，看来是真疼了。 赵祯看到这动作忍不住笑了，揶揄道：“这么护着你娘，还不是被她揍成这样，爹可从来没打过你。” “切！爹爹你就幸灾乐祸吧，我娘打我我乐意。” 赵祯无语的坐着，好一会儿后才轻声问道：“大哥如何看待张家？” 赵昉扭过头看着他，他连忙加一句道：“张贵妃的娘家。” “他家啊……” 赵昉认真想了想，才开口说：“要说她伯父，其实不是坏人，这两年有点恃宠而骄但不及乱，大体上还是能遵守人臣本份的。” “哦，大哥真这么认为？” “嗯呐！有事说事，儿子还不至于小肚鸡肠。” 赵祯见他不像说谎，遂点点头迟疑一下道：“可爹想……唉算了。” “别算啊老爹，儿子这么跟你说吧，你爱干嘛干嘛，只要别动我娘儿子才不管，再说爹爹可想过，你百年之后跟谁埋在一起是儿子说了算的。” “嘶！” 赵祯牙疼般吸气，赵昉这威胁才是最致命的，古人可没现代人这样，不管死后只顾生前。 所谓事死如事生，想到儿子这倔脾气，赵祯明白自己一切的算盘都无用了。 赵昉若是像自己的性格，或许不敢乱来，帝后合葬的规矩大臣是会据理力争的，只要自己生前定下名分就可以。 可问题是他知道自己儿子比自己强势太多了，今天还搞出这一出诬陷大臣刺杀的事来。 什么狗屁规矩，如果不让他满意恐怕谁也劝不住他，他怕是真敢把废掉的曹皇后跟自己合葬，反而张贵妃会被他扔一旁。 “废了这逆子的继承权？” 脑海中闪过这句话，马上把这想法给清除，暗骂自己不是东西，竟然起了这无德的念头，自己半辈子努力的是什么，还不是仁义道德吗。 不禁暗叹美色果然误国，就连自己这样的人都差点陷进去，顿时沉默起来。 良久后赵昉都不耐烦了，他才摇摇头站起来道：“好好歇着吧，朝中之事别再乱插手了，你娘之事你放心，谁也动不了她的位置。” 赵昉立刻眉开眼笑起来，趴在那点着脑袋“嗯嗯”的应着。 赵祯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说道：“此事包卿怀疑了，他不会说出去，但不敢保证别人不会怀疑，你接下来怕是要被弹劾了。” “知道知道，儿子后来也想明白了，疑点太多，爱弹劾弹劾呗，反正我是不会承认的。” 赵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的赵祯抬起手，可看到他裹的粽子一样的屁股蛋，摇摇头放下了。 到了外间看到曹皇后，叹口气问道：“皇后要回宫吗，一起？” 曹皇后看他一眼，点点头起身，转头对使女彩屏说：“去跟大哥说一声，好好养伤。” “诺！” 看着彩屏进去时，赵祯看看周围皱眉道：“二哥三哥没过来吗？” 曹皇后淡淡的回一句道：“来过，被我赶回去了。” 赵祯不解，可看到她不愿多说的样子只好咽下再问，回到宫中后内侍何承用才低声报告：“皇后娘娘到魏王府时，韩国公和赵国公正被魏王教训，皇后要打魏王，不让他两看才赶回去的。” “教训！教训他两什么？” “小人不敢说。” 赵祯很好奇，自己这大儿子一向疼爱弟弟妹妹，怎会教训他们，可何承用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他皱眉。 “说吧，朕赐你无罪。” “是，据报告魏王教训两位国公爷，说他要是被废，那他两要记住维护皇后娘娘……” 赵祯听的又好气又好笑，看来自己这儿子也知道这次弄的过了，但这话听着就可气，这哪里是教训，简直是教唆。 “不气不气，是亲生的犯不着……” 暗自告诉自己忍住，同时又发愁起来，这次疑点太明显，虽然不管怎样，王贽等人都会被惩处，但赵昉就不好说了。 若是大臣们觉的赵昉这行为过于狠毒，那是有被抛弃的可能的，毕竟赵祯不止他一个儿子。 七十七章 庞籍的老辣 赵昉这次是动了所有文官的生死利益，用的办法还很拙劣，简直是把别人当傻瓜来看待。 其实也难怪，上辈子他只是个普通老百姓，根本没有政治斗争的经验。 这辈子又是皇子，还是被众人追捧，从小顺风顺水的少年，教他的老师也有意识的不让他接触那些腹黑的东西。 他能想到的办法，只有狠辣和赤裸裸的栽赃陷害，而那些官员哪一个不是从杀机四伏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 任何一个京官，主要不是刚出仕的，都是被社会毒打后生存下来的，不然就是天赋异禀，对这些极为敏锐之人。 王贽不可怕，一个谏院的文官罢了，可夏竦可没那么容易认输，就算他这次要被下台，同样也会反击。 果然，赵祯回到宫中不久，就接到夏竦的奏章，引咎辞职但却对赵昉遇刺之事提出质疑。 “……臣不敢质疑魏王是自残诬陷，但若是真是如此，那臣对大宋今后充满恐惧……魏王非储君，但亦是储君，臣此话不矛盾，满朝诸公，天下百姓心中，魏王早就是储君了，魏王欲杀臣等其实不用这样，一句话之事罢了，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臣安敢不忠……” 夏竦的主动辞职很正常，但这委屈的话语激起来大部分朝臣的不满，让赵祯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参知政事梁适首先开炮，炮轰权知开封府包拯查案不明，对魏王遇刺一事存在的疑点隐瞒不报，是为失职。 宋代的参知政事不是一个人，一般是两位同时担任，甚至有三个的，如今正是三人同为参知政事。 除了梁适外，还有丁度和范仲淹，丁度见梁适开炮同样也附议， 只有范仲淹虽然不同意说赵昉是自残，但也不敢坚决反驳，韩琦要说话，直接被御史怼回去，说他需要避嫌。 事关魏王，而韩雪是目前魏王唯一的侍妾，韩琦只能闭口。 晏殊和欧阳修等人，同样跟范仲淹的态度相同，不承认也不反驳。 反倒是司马光力挺赵昉，但他不是为了示好，而是维护不得轻易更换储君的教训。 为了这事朝廷连续半个月争论，同样也蔓延到民间，在这期间关于宫变之事反而不重要了。 原本处置皇城司各位，赵祯是犹豫不决的，历史上也是轻轻放过杨怀敏，可现在快刀斩乱麻，全部被流放。 这里面既有不愿此事夹杂在一起的原因，更是赵祯为了安抚儿子，只好把张贵妃的心腹给清理掉。 但对赵昉现在的处境没有丝毫帮助，就在这僵持不下之时，庞籍回京了。 这位西京留守是回来接替夏竦的，这次不管如何处理，夏竦都必须下台，这是谁也无法阻止的。 “臣查了所有案卷，又对现场勘察后认为，魏王不可能演戏，臣怀疑是有人暗中埋伏，以短刀投掷刺杀魏王……” 仅仅两天后，庞籍就给出一个结案的理由，虽然很扯但能圆的过去。 放弃指正夏竦、王贽等人刺杀亲王，把刺杀的责任推到一个虚无的人身上，并咬定一点，当初赵昉只喊出护驾和刺客，并没有说是谁刺杀他。 而王中正抓人时，也只是说赵昉在他们跟前遇刺，他们嫌疑最大，但并未一口咬定是他们刺杀。 因此魏王栽赃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并抨击了参知政事梁适和丁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栽赃魏王诬陷，其心可诛。 面对气势汹汹的庞籍，梁适等人无可奈何，这家伙可不是范仲淹，可以欺之以方。 说白了庞籍的狠辣跟赵昉那行为如出一辙，也难怪他那么喜欢赵昉。 而且庞籍的政治斗争经验极其丰富，他当年是夏竦举荐出来的，两人有些类似，都属于能阴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当年斗丁谓他都不落下风，可偏偏他又是以刚正不阿出名的，你还拿不住他阴险的证据。 赵祯现在巴不得快刀斩乱麻呢，一看这理由能搪塞过去，立马拍板就是这样了。 当然这结果也决定了夏竦等人是无罪，只是亲王在他们跟前被刺，他们不能及时发现，又没有及时保护也是过错。 夏竦因此被外任京西南路担任安抚使，王贽被外放潭州司户参军，另外两人也同样被外放。 对于赵昉同样也有处罚，以他不谨慎为名禁足王府之中，而且这次赵祯也发狠的禁足他三年。 这样做也算给群臣一个交代，同时也杀一下赵昉的性子，免得以后捅更大的篓子。 事情到了这一步，大臣们也可以接受了，但刚刚宣布完毕，晏殊就上前一步道：“臣请陛下下旨，魏王该选妃了。” 十三岁的确可以订亲，甚至结婚了，刚刚平息下来的朝堂登时又热闹了。 这下是武勋们起哄了，曹家、潘家、高家等顶级武勋纷纷附和，更有刘家之人也来凑热闹。 赵祯对这事自然举双手赞成，没几天就收到一份名单，罗列着十几个武勋家族的适龄女子供挑选。 其中有两人最特别，一个是刘美之子刘从德第三女十一岁。另一个是潘美侄子潘惟吉的孙女跟赵昉同岁。 说特别是因为这两人身份的特别，刘美是刘娥的前夫，原名龚美，刘娥嫁给赵桓后他改姓刘，被刘娥认作哥哥。（有没有很扯，但历史就是这么扯淡的） 从宋真宗晚期，一直到仁宗朝，刘美一家都备受宠信，不仅是因为刘娥的原因，刘美自己也很争气。 礼贤下士，从不与人争，并且严格教育子孙，不得跋扈张扬，赢得不少人的好感。 而潘惟吉更特别，说是潘美的侄子，也是潘美养大的，但潘美根本没有兄弟，他是独子一人。 或者说他的兄弟都在年少时夭折，根本不可能有后代，因此潘惟吉只能是柴荣的幼子。 野史中传说的是真的，当年赵匡胤为了名声，不敢杀柴荣儿子，潘惟吉更是还在襁褓之中更没必要。 而潘美回答说劝陛下杀则对不起故主，劝陛下不杀又怕被猜忌，让赵匡胤觉的他坦承，便让他当做侄儿养这个孩子。 后人不管怎么争论此事的真假，但有一点硬伤是无法遮掩的，那就是潘美根本没有兄弟，何来侄子。 七十八章 魏王妃人选 古代皇太子选妃的规矩是海选出一批人，送进宫参加宫中礼仪培训，然后从中挑选出五人，最后由皇后或者太妃们决定。 正常选一个正妃，再加两个妾室，落选的两人会被送回去，极少有五人都留下的。 亲王选妃跟太子不一样，正常都是皇帝直接下旨，给他订下哪位大臣的女儿，哪有你喜欢的份。 说白了皇子的婚姻也是政治联姻，连太子也一样，只是多了一些待选人罢了。 大宋却从来没有为太子选妃过，因为在这之前的太子，全部是当爹了才被册立为太子，不存在太子未婚的情况。 赵昉现在很特殊，名份上他不是太子，可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都把他当成太子看待。 因此赵祯收到名单后头疼了，究竟是自己直接下旨定下，还是选人进宫让皇后和太妃们定呢。 无奈的他只能问策于几位重臣，不料几个大臣的争论让他更迟疑了。 “臣觉的还是问问魏王，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庞籍纠结了良久，谨慎的说出意见。 晏殊几个不悦道：“醇之此言差矣！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自己做主的道理。” 这话是正理，可庞籍看一眼赵祯后，叹口气道：“官家性情仁厚和顺，魏王则不然，臣担心废后风波呀！” 赵祯顿时面红耳赤，晏殊等人瞠目结舌，可马上大家会意了，这不是说赵祯现在对张贵妃之事，而是在暗示郭皇后被废之事。 曹皇后并不是赵祯的第一任皇后，在她之前是大将郭崇的女儿郭皇后，赵祯当年不喜欢她，喜欢的是尚美人。 但刘娥看上郭皇后，根本不给他选择的机会，刘娥一死赵祯就有了废后心思，当年弄出多少风波来。 要说郭皇后跋扈被废，其实这里面不乏宫斗的陷害，郭皇后的确没有曹皇后贤惠，但也不至于跋扈到那地步。 只是她性格强势又爱冲动，容易被人利用，这才有她当着赵祯的面撕打尚美人，结果抓伤了赵祯的脸成为罪证。 赵祯这样的性格，都能弄出废后之事，赵昉的性情可比他强势多了，要是不满意，恐怕会闹的更大。 因此庞籍的顾虑是对的，大家一想也对，再不能让皇帝陷入后宫风波之中，不然耽误多少朝廷大事呀。 “那就问问魏王？” 老成的范仲淹迟疑着说，其他几个面面相觑后无奈的点头同意。 赵祯更是无奈，可一想到自己当年的遭遇，心疼起儿子来：“对，不能让昉儿跟我一样，娶个不喜欢的枕边人了。” 想到这他下定决心，让自己儿子自己选，第二天就带着名单和资料去了魏王府。 …… “爹爹是说潘家那女儿名叫金莲？” 赵祯很不明白，自己儿子怎么对这名字这么大的反应、简直是跳起来，眼珠子瞪大大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不解的望着他道：“是这名字呀！怎么，这名字不好听，还是不好？” “没没……儿子只是好奇，好好的叫什么金莲，莲花有金色的吗……” “强词夺理。” 赵祯无奈的瞟一眼儿子，可他不解释又能怎么办。 赵昉此时心中波涛汹涌，潘金莲呀，这谁顶得住，而且自己还是大郎，这玩笑也开的太大了吧。 “不对，时间对不上，再说有没有另一个潘金莲还是两说呢。” 终于赵昉想通了，但还是对潘金莲很是好奇，迟疑着指着名单上的字道：“要不让儿子见见？” 赵祯笑了，拍开他的手道：“你在禁足，想见的话只能在你这办一个宴游会，可你这没有主母如何办呀？” 宋人其实很开放，男女婚前不是不能见面，只有订亲之人婚前不见，至于没订亲的对象，还是可以通过各种宴游游玩场所见面的。 可举办宴会不是你有钱就可以的，如果只是男人之间的那无所谓，一旦有女眷参加，必须是家中主母出面邀请。 魏王府可没主母，他母亲是不可能住到这的，韩雪只是侍妾的名份，不能当主母，这就难办了。 “要不……要不爹把娘借给我两天吧，就两天真的。” 赵昉实在好奇，没忍住只好讨好自己老爹，惹的赵祯哈哈大笑，好几天来的郁闷心情，今天一扫而光。 “正好你苗娘娘和朱娘娘想念二哥、三哥，爹爹有意让她们出宫去住些日子，那就让你小娘娘来你这吧。” 赵祯开心之余也不吊他胃口了，这话一说赵昉喜笑颜开，一个劲的夸自己老爹是个大好人。 说着说着忽然脸色一变道：“不对爹爹，老二老三难道没进宫问候去？” 赵祯笑道：“他两学业繁重，又不像你那么聪慧，十天半个月都没时间进宫一趟，爹也让他们以学业为重。” “爹爹糊涂，读书能读多少是多少，他们是皇子，又不需要科举，多看望父母才是重要的。” 看着忽然跟自己讲大道理的儿子，赵祯都恍惚了，自己难道这么老了吗？儿子都长大了好像。 曾几何时小屁孩虽然也早熟，国家大事张口就来，可从未这样正经的讲大道理过。 即便是争论军国大事，也还是负气像孩子的居多，可现在忽然不一样了，这让他欣慰的同时有点伤感。 “昉儿” 赵祯张口叫了一声极少这样叫的称呼，把赵昉叫的一怔，以为他要为弟弟说情，大手一挥道：“爹爹放心，儿子不会责罚他们，但长兄如父该教育的还是要的。” 顿时把赵祯说笑了，哪有当着父亲的面，说自己长兄如父的。 但也不打击他的积极性，赵祯笑道：“爹相信，从小二哥、三哥就最听你的话。” 几天后俞氏来了，带着二十几位宫女，女官来到魏王府，没办法，赵昉这家里男人很多，女人没几个。 要办宴席就要有足够的人手，可赵昉出宫时年纪不大，带出来的除了身边几个体己人，其余的都是年纪大的宫女。 这两年渐渐出嫁，给她们安排了后半生，留在魏王府的没剩几个了。 七十九章 这不是南慕容 一张张请柬送出去，同时整个魏王府忙碌起来，经过两年多陆续的建造，魏王府也逐渐有了规模。 半个月后赵昉终于见到了一群的莺莺燕燕，其中让他关注的潘金莲，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这是一个书卷气很重的女孩，十三岁的小女孩长相清秀，是个美人坯子，有股子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 跟他印象里那完全不一样，当然他印象里的都是前世各种影视剧中的形象，会像那才有鬼。 “大兄，那就是徽柔今后的嫂嫂吗？” 福康公主赵徽柔也已经是十二岁的少女了，大眼睛认真的审视着那群小姐姐，注意到赵昉一直盯着潘金莲了，好奇的问道。 赵昉赶紧摇头道：“没有的事，哥哥只是好奇罢了，明明是武勋家出身的女儿，怎么有这气质呢。” 听到他兄妹两的谈话，俞氏笑道：“这都几代了，武勋家难道不读书吗，这话要是让你大娘娘听到，大哥的屁股要挨揍了。” 赵昉脖子一缩，想起这茬来，自己的嫡母老娘不就是妥妥的武勋家族出身，而且诗书满腹绝不逊于文臣家女儿吗。 说自己不通四书五经那是人家自谦，宋人崇尚读书可不仅仅是士大夫，整个社会风气如此，武将也一样。 “大兄快看！婉儿喜欢那个，大兄让她当婉儿嫂嫂吧。” 崇庆公主赵徽婉突然指着一个女孩叫道，赵昉被叫的惊醒，只听得俞氏一声呵斥道：“胡说什么，你哥哥娶谁是你能掺和的吗？” 赵徽婉是他的亲妹妹，俞氏亲生的女儿，自然不介意呵斥她。 她也没恼，娇俏的跺脚道：“娘讨厌，大兄都没说人家呢。” 赵昉哈哈笑道：“婉儿喜欢她为什么呀？告诉哥哥你认识她吗？” 这下赵徽婉羞涩了，不好意思的点头道：“是慕容家的霜华姐姐。” “慕容，难道是慕容惟素的女儿？” 赵昉一怔问道，因为慕容家留在汴京城当官的，只有慕容惟素一人，其余的都在外地。 赵徽婉一听点着脑袋“嗯”着，让他好奇的追问道：“婉儿怎么认识她的？” “婉儿去柔儿姐姐外祖家宴游时认识的呀。” 赵昉意外的看向赵徽柔，这位大妹妹害羞的点着脑袋，忽然让他心中升起一丝不适感，好像好东西要被人抢走似的。 愣怔一下后，他沉下脸来严肃道：“柔儿、婉儿你两听着，你两的婚事哥哥不点头就不准你们嫁人。” “啊！” 这突然的一句话，让两女羞的直跺脚，一左一右的躲进俞氏的怀里不敢抬头了。 俞氏瞪他一眼道：“昉儿发什么疯，你妹妹的婚事自有爹娘做主，何时轮到你了。” “那我不管，其他妹妹你们决定，这两个是儿子从小宠大的，谁也别想绕过我，一定要妹妹自己喜欢的才行。” “真疯了……” 俞氏无奈的给他一个白眼，她当然不知道，自己儿子主要是担心赵徽柔，按照原本的历史，她会被赵祯嫁给李玮。 要说李玮其实是个好男人，可问题是赵徽柔不喜欢他，仁宗看上他是因为他是自己生母的娘家侄孙。 为人老实本分，待人真诚和善的李玮，长相普通又没才气，如何能让从小被宠大的赵徽柔喜欢呢。 说白了就是宋仁宗乱点鸳鸯谱，最后造成两人离婚后再被赵祯要求复婚，结果赵徽柔抑郁而死，年仅三十三岁。 赵昉当然不能让这事再发生，一个是自己捧在手心的妹妹，另一个是好人加好男人，等于是毁了两个人的人生。 但现在不宜说这事，俞氏嫌弃他之后也没再纠结，认真看向慕容霜华。 这一看、俞氏登时眉开眼笑：“还别说，婉儿的眼光很好呀，身高腿长臀儿翘，是个好生养的，很好很好……” 赵昉悄悄给他一个白眼，也仔细偷看起人家来。 “艳而不俗，柔而不媚……咦！有点像我家盼儿，上唇略厚……看来还旺夫……就是不太凶……嘿嘿！” 至于什么好生养他根本看不出来，都是穿着长裙，又不是后世那紧身衣，真不知道自己娘亲从哪看出来的。 当然上围看的出，这跟宋代女子的服饰有关，还有大唐遗风，并没有包裹的像粽子。 还有一点赵昉很满意，那就看来是天足，不过在场的基本上也都是。 宋代女性裹小脚的其实不多，即使这恶俗是从五代开始的，但宋人好像不怎么乐意，特别是出身武勋家的女子，几乎没有裹脚。 赵昉很在意这点，特意观察了她们走路的姿态，松了口气。 “大哥喜欢哪一个，潘家还是慕容家的？要我说都要了，反正我儿日后啊呸！” 俞氏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虽然谁都认为赵昉是太子，可这话她不能说，会犯忌讳的。 赵昉无奈的看一眼自己亲娘，看向场上开始的蹴鞠，脑瓜子里却想到这些女孩的资料。 潘家不用说，他太熟悉了。 倒是这慕容家，当然不是金老爷子的南慕容，那算个屁呀，大宋的慕容家可是顶级武勋。 这位慕容霜华正是慕容延钊的后代，她的祖父慕容德丰是慕容延钊次子。 慕容延钊，大宋开国时仅次于石守信的存在，同样担任过殿前司都检点，死后被封为淮南郡王，赵匡胤都以兄长称呼他。 长子慕容德业继承家业不提，次子慕容德丰八岁恩荫入仕，历经太宗、真宗两朝。 功勋卓着，清廉自守，穷的连真宗都看不下去，给他加了一个拿钱不干事的虚职，增加收入。 死后恩荫其子慕容惟素，但他却没有父辈的风采，只学到父辈的清廉守正，日子过的也是紧巴巴的。 因此他家早就退出大宋顶级武勋序列，不似慕容德业那一支兴旺发达，难怪会到苗美人娘家宴游。 毕竟苗家只是二三流的家族，苗家并无功勋，纯粹是因为仁宗青睐才有的官职，不是因为苗美人，而是因为苗美人的母亲是赵祯的乳母。 赵祯跟苗美人是真正的青梅竹马，这也是即便张贵妃再受宠，也无法打压她的原因所在。 “那就这两人备选吧，剩下的娘看着办就是。” 八十章 这也有人凑热闹 不提魏王府的宴游会，此时的崇政殿内，赵祯眉头紧锁，十几个大臣面面相觑，全都有点不可思议的表情。 “此事该怎么办大家说说吧。” 赵祯终于开口了，把问题交给大臣，看来他自己真没主意了。 大家迟疑着互相看看，无奈的宰相晏殊只好第一个站出来。 “臣认为还是拒绝为好，虽说和亲有益于两国和睦，又是他们嫁女过来，可要嫁之人是魏王啊，大宋不可能有一个契丹人当皇后。” 随着晏殊的开口，好几个人开始附和，但也有不同的声音响起道：“还是谨慎些为好，辽主好战，可不能给他借口再起战端。” “战就战，岂能用我朝皇后之位与人媾和！” 韩琦和庞籍都是不怕事的，登时就发作起来。 可司马光突然来了一句道：“诸位相公没看清楚吗？辽主来信中并未提及皇后之位，我们用什么理由拒绝？” “什么没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罢了，辽国难道不知道魏王就是储君吗？” “可我朝毕竟尚未名正言顺的立储呀！” 这下大家又僵住了，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辽国这是妥妥的阳谋，让你吃个哑巴亏的手段。 原来自从大宋朝廷为赵昉选妃的消息传出后，马上就被传到辽国。 原本这事不关辽国的事，可问题是上回因为赵昉，辽国的细作死伤无数，这让辽兴宗记住赵昉这个坏蛋了。 再加上萧特末多次提醒他，注意赵昉的强势，对于辽国日后恐怕不是好事，辽兴宗更加关注赵昉了。 这次得到这消息，最开始辽兴宗也没想到联姻，只是跟大臣们商量，如何给赵昉添点乱。 可刘六符突然提出联姻来，这让辽兴宗吃了一惊，但马上就被他的神来之笔振奋了。 要说还是汉人最了解汉人，最坏的往往不是敌人而是汉奸，这些人熟悉国情民意，最知道从哪打击自己人。 况且辽国嫁女并不觉得耻辱，反而是他们常用的手段，李元昊不就是辽国的驸马吗。 当然辽国也知道，要让一个契丹人当宋人的皇后是不可能的，但正因为赵昉的身份没有明确，可以做文章。 即便最后行不通，辽国也不损失什么，因此辽兴宗当即拍板，并立即挑选人选给赵祯去信要求联姻。 不过这次的人选出来，也让辽兴宗为难了一下，但杀伐果断的他，还是同意了，也惹出不痛快来，只是他不在乎罢了。 原来辽兴宗是准备从自己女儿中挑人的，可看了一圈发现自己女儿全都嫁人或订亲了，不得已只能找宗室。 这时意外来了，皇太后的弟弟，辽兴宗的舅舅萧孝惠推荐自己的幼女萧观音去联姻。 这本来是好事，萧家跟耶律家世代联姻，早就不分彼此了，可问题是辽兴宗的儿子耶律洪基喜欢萧观音。 别奇怪，萧观音按辈分是耶律洪基的表姑，但契丹人不讲这些，历史上耶律洪基的第一位皇后，正是他这位表姑。 萧观音年纪还小，今年才九岁，可已经看得出是个大美人了，她这名字正是因为她从小长相像极了佛像中观音的模样，家人才给她起这名的。 萧孝惠之所以愿意把女儿远嫁，是因为前段时间一个相士的话，说他女儿面相极贵，但会不得善终。 加上她的生日是五月初五端阳节，这在古人看来是很不吉利的，原本他都认命了，可突然来的这消息让他心中一动。 女儿命中极贵，那只有嫁给皇帝了，除了辽国的皇帝外，那就只有大宋的皇帝。 至于西夏那不算的，西夏向辽国称臣的同时，又向大宋称臣，在辽宋两国看来根本够不上帝皇。 而嫁给辽国皇帝是方便，但风险同样极大，一旦命中注定的灾祸发生，还会殃及娘家。 但嫁到大宋就不同了，即便是以后有灾祸，也不可能殃及娘家，这一点让萧孝惠动心了。 因此他虽然知道耶律洪基喜欢自己女儿，还是决定把她送到宋朝去。 至于说服辽兴宗很简单，就用女儿生日是端午不详为借口，直接就让兴宗绝了娶来当儿媳妇的念头。 契丹人同样相信这些，甚至连国教都是佛教，早就跟汉人没区别了，大儒都出了好几个。 后来的耶律楚材，就算是汉人大儒也不见得比他出色的。 “要不召魏王进宫，问问他自己的意见？” 见到双方僵持不下，富弼提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但却让大家眼睛一亮。 “对呀！到时候就说魏王不愿联姻，跟官家无关，小孩子不听话有何办法呢。” 为了不让辽国找借口，大臣们也是拼了，正在跟世家子弟一起宴游看美女的赵昉，被突然的召进宫。 听到这消息后赵昉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道：“同意辽国联姻，但本王的正妃不能是她，把皮球扔回去就是。” “这可行吗？对方可是辽国皇后家族的嫡女。” 司马光迟疑的问道。 赵昉笑眯眯的指了指西北方道：“司马卿忘了一件事了，当初李元昊娶了辽国公主，并不是正妻，公主都可以不是，凭什么咱们娶萧家女一定要是正妃？” 大家一怔，顿时大喜：“对呀！怎么忘了这一茬呢。” 不能怪大宋的大臣们笨，只能怪他们太讲规矩，没有党项人那么不讲规矩，认为贵女只能当正妻。 皮球被踢了回去，这下轮到辽国人烦恼了，答应吧不甘心，不答应又浪费了好机会，这可是宋朝第一次答应联姻。 赵昉才不管，出谋献策后赶紧回去看小姐姐去了，好几个都很漂亮，他还没看够呢。 而且他的确不介意娶萧观音，史书上记载着呢，这位后来的辽国皇后可是个贤能的皇后。 下马能治天下，上马能打天下的少有文武双全的女性，很有当年萧太后的风采，并且没她那样不要脸。 萧观音恪守妇道，才会最终被耶律洪基逼死，要是像她祖母那样，耶律洪基早就被她干掉了。 耶律洪基好游猎，中年以后更是听信谗言，引起不少文武大臣，宗室贵族的不满，不少人希望皇后萧观音能主持大局，这才引起他的忌惮。 所有说命运这东西还真说不清楚，少年时代起耶律洪基就很爱萧观音，夫妻两可以说是琴瑟和鸣的典范。 可人到中年后，竟然会被谗言逼死自己曾经最爱的妻子，连儿子也弄死了，等到他醒悟被骗时已经太迟了。 而一生谨守规矩的萧观音，还是没能逃脱命中被判定的灾祸，一代贤后不仅自己身死，还殃及儿子和娘家，妥妥又一个卫子夫。 八十一章 四美入账 且说赵昉这边宴游会结束后，由于定下了无论辽国联不联姻，萧观音都不可能是正妃，因此并没有停下选妃的步伐。 几次筛选后，共有五女被送进宫，训练礼仪后有曹皇后决定人选。 本来名单是不用告诉赵昉的，但曹皇后毕竟宠他，还是让张茂则过来告诉他，顺便听听他的意见。 “不对呀老张，按规矩不是只选一人吗？至于妾室以后再说，这是惯例呀！” 赵昉不解怎么会这么大阵仗，自家爹娘这次不怕被大臣劝谏吗。 张茂则听完笑眯眯的说：“大王还不明白吗，官家和大臣们，这是按照太子选妃了，不是亲王礼仪。” 赵昉愣了一下道：“就是太子爷不至于留了三个还要加啊？” 原来曹皇后看好了三个人，让张茂则问他还看上谁了，趁现在还没定可以增加。 赵昉哪里会再要，反正都是见过一次面，对他来说哪一个都一样，反正没有丑女，自然不去提加人了，只是疑问不解。 张茂则兰花指一翘道：“谁说不是呢，可谁让大王太出众了，那三家人死活不让自家女儿出宫，当侍妾也甘之若饴呢。” “得！还是我的错。” 赵昉直接无语了，想了想问道：“除了潘家和慕容家，还有一个是谁家的？” 听到这话张茂则细数起来：“潘家没入选，留下的是皇后娘娘的堂侄女，曹武穆家孙女，孟家右神武的孙女和慕容家的那个，其中王妃人选定为孟家的。” 赵昉一听潘金莲没留下，愣了一下后有点怅然若失，不过想想也是，王妃既然定的是孟家，潘惟吉岂能愿意自己女儿做妾。 可是也不对呀，自己那位表姐可是曹家女呀，曹武穆是曹玮的谥号，后来那位岳爷爷也是武穆。 把曹玮的孙女当侍妾，到底是自己疯了，还是自己老娘疯了。 想到这他不解问道：“我四舅公家表姐还是表妹没当正妃！大娘娘是怎么想的？” 张茂则笑道：“这事是皇后娘娘定的，武穆家这位是庶女，不宜为正，再说……呵呵……” 赵昉看他一眼明白了，曹皇后这是要避嫌，上一代的皇后是曹家的了，再来一位皇后说不过去。 可曹家退出宫中又觉得不甘心，因此故意送一个庶女参选，而自己亲娘一向跟皇后交好，肯定会把曹家女选上。 “也好，只是孟家女为正，我爹是怎么愿意的，我记的孟家这位孙女，有人说她长相类其曾祖母。” 张茂则听这话更是笑眯眯了，眯着眼道：“那不是更好，当年要不是张太华早亡，哪有花蕊夫人什么事。” 赵昉给了他一个白眼道：“老张你不厚道，这话说的好像本王很好色一样。” 张茂则连忙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一叠声的说没这事，开玩笑，这话他才不会承认呢。 右神武统军是后蜀孟昶的次子孟玄珏，别看孟昶投降大宋才七天就死了，可他的两个儿子，都活的好好的。 而且都手握重兵，为大宋开疆拓土，攻打北汉和辽国，长子孟玄喆最后因功封为滕国公，检校太师，以侍中身份致仕。 次子孟玄珏，判金吾卫仗，右神武统军，两人都是死于太宗晚年，寿终正寝的。 而且这哥俩都是孟昶以前的妻子张太华生的（生母不详，作者根据他们年龄杜撰。），张太华可不是失宠死的，而是太受宠被雷劈死的。 张太华原名张丽华，孟昶嫌弃这名字太土，给她改为太华，史载张太华美艳非凡，眉目如昼，专宠于房。 但恃宠而骄的张太华，竟然在跟孟昶一起去青城山祈福时，做出亵渎神灵之举，并在雷雨天跑到外面跳舞，当场被雷劈死。 她死后花蕊夫人才得宠，后面还有一个李艳娘，可以说孟昶一生美人无数，而这三个是其中最出众的。 孟昶三个儿子，幼子在很早就夭折了，剩下两个在宋代都是荣宠一时，但长子孟玄喆家更为昌盛，后来哲宗的皇后就是他家的。 孟玄珏却子嗣不昌，到他孙子辈竟然只剩下一子一女，这恐怕也是赵祯和曹皇后同意她当正妃的主要原因。 “行，就这样吧，回去告诉大娘娘不用增加了，不过等王妃进府后，把我身边这几个升为侍妾就是。” 赵昉虽然对潘金莲有点想法，可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自己后院还有好几个没名份的呢。 赵盼儿、宋引章、李玉壶、陆花雨四个，加上高丽那两女人，上回在宫中立功，也要给人家一个说法。 虽说她两并没有参加战斗，但在那种有危险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去保护自己亲娘，这就是功劳。 而且两女并不是平民之女，在高丽国也是贵族家出身的，芳姬更是姓王，高丽国宗室女，放在大宋可是老赵家的女儿，身份绝不会低。 善姬姓金，高丽国大姓，其父也是高丽大将，要不是辽国他们惹不起，也不会被送来当礼物。 庆历八年四月，辽国使团到达大宋，萧孝惠亲自当使臣，亲眼见了赵昉后当即决定，不是王妃也要嫁女。 赵昉自己都奇怪，这家伙怎么就认定了自己呢。 悄悄打听后才知道，萧孝惠身边那位仆人打扮的人，竟然是相士，一眼看到他就跟萧孝惠说，赵昉能压得住萧观音的厄运。 赵昉觉的好笑，竟然听相士的话，可再一想不对，既然自己都能穿越，为什么人家就不能有预测的能力。 再说神秘学这东西，就是自己上辈子科技那么发达，依然有很多人相信，可见这东西讲不清楚，不能因为自己无知就否定未知的事物。 “大王好消息呀！西夏没藏氏上书，李元昊两个月前死了。” 这天王中正兴冲冲的跑来汇报，赵昉看了他一眼鄙视道：“他死了你高兴个屁呀！去年就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这家伙还挺能熬，这都半年了都。” 王中正也不恼，笑嘻嘻的附和着：“大王说的都对，小人高兴是因为这家伙太不要脸了，这样的人渣早死早超生。” 这话赵昉没反驳他，李元昊的确不要脸，抢了儿媳妇被儿子砍掉鼻子，缠绵病榻伤势治不好，也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才对。 八十二章 大小老婆都进门 “对了小正子，辽国那边多关注一下，你家小王妃什么时候到？” 王中正现在被送进皇城司，宫变那晚的功劳，加上他是赵昉的伴当出身，赵祯自然要重用他了。 勾当皇城司，负责军事情报这一块，也是皇城司改革后，赵昉建议设立的新部门。 听到这话他立马来精神了，由于萧观音出身高贵，又要给辽国面子，因此以侧室之礼嫁入魏王府。 赵祯甚至下令，魏王府上下以小王妃称呼她，萧孝惠很满意，辽兴宗也觉得很有面子，因此没有迟疑，决定马上把萧观音送到魏王府。 至于九岁的小女孩怎么结婚，这不是这时代的人考虑的，又没有婚姻法限定，赵昉要当禽兽都没人说他。 当然咱们的赵昉没那么禽兽，但婚礼还是要的，先娶回家养大再吃就是。 “嘿嘿！大王看来很喜欢这位辽国贵女呀，这才半个月就催问了。” 这就是从小被他影响的王中正，没大没小的开起玩笑。 赵昉一听也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也是，萧孝惠恐怕还没到家呢，自己只是好奇这位历史上的贤后，可这话怎么跟别人说呀。 “去去！没事赶紧滚蛋，小王还在禁足呢，也不知道我爹咋想的，这边给我娶媳妇，那边不让我出门，真没劲。” 尴尬完赶紧转移话题，抱怨起老爹无情来。 王中正当做没听见，笑呵呵的说：“有事有事，早上李供奉找我来着，说是带他那两侄女到处去走走，等她们游历完，就要送回魏王府，大王又要多两大美人了。” “游历！你是说她们要去闯荡江湖？” 赵昉眼珠子都瞪圆了，王中正一看“坏了”，赶紧摇着双手：“大王你都想别想，小人会让人盯死死你的。” 被人看穿的赵昉一点不尴尬，哼哼两声不满的踢一脚他：“滚滚滚！小爷有说要去吗？有吗！” 魏王府有密探这他早就知道，不仅有老爹派的还有两个老娘安排的，为的都是看住他。 他是不知道是谁，也懒得去调查，反正自己爹娘不会害自己。 这些人都是跟王中正联系，可这家伙就是不告诉自己，而且还常常拿这来威胁自己，真不知道他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表字的。 王守忠这名字大家熟悉吧，宋史里大名鼎鼎的。 王守忠就是王中正，只是以前没表字，出任皇城司后起的，赵昉还是按照原本的历史给他起的。 两个月后萧观音到来，赵昉看到后都忍不住赞叹，果然人如其名，明明是小小的一个女孩子，却一脸端庄的娴静雍容感觉。 真的如佛像中的观音娘娘，连赵祯看了都惊叹，辽国竟有如此女子，曹皇后和俞氏都喜欢的不得了。 “可惜了，要不是契丹人，这孩子才是日后皇后的最好人选呀！” 仅仅几天时间，留在宫中学习大宋礼仪的萧观音，就被大部分嫔妃们喜爱，俞氏更是背地里跟曹皇后感叹不已。 不得不说，人除了修养被人喜欢外，面相也是极重要的因素，萧观音面如满月，细眉入鬓，眼神清澈而温柔。 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两耳垂比常人大一倍，额头圆润而饱满，眉间很宽看得出是个心宽之人。 等到她来到魏王府举行婚礼后，王府上下也对她赞不绝口，连韩雪那个小傲娇，都不得不承认此女简直集天地灵气于一身了。 看得出萧孝惠其实很疼爱这个女儿，虽然远嫁大宋，可嫁妆却一点没有省，光是牛羊赵昉就数不过来。 原本有陪嫁的仆人和丫鬟很多的，但为了不让宋朝人怀疑他们送细作过来，这个倒是省了，折成金银给她来大宋买人。 只跟着两个小丫头，加上契丹人的习俗，嫁贵女必送媵妾，陪嫁了两个萧家远房的女性。 一个是她堂姐，另一个是她侄女，年纪比她大九岁的侄女，两女又各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 赵昉虽然不好意思对她下手，但对这两女就没客气了，都是成年人你懂的。 庆历八年十月赵昉大婚，这是真正的魏王妃进府，在此之前除了萧观音外，另外三女也早就进府了。 现在十四岁的孟馨终于嫁入魏王府，可当晚洞房花烛夜时赵昉傻眼了：“这看起来还没观音大呢！” 哀叹的赵昉都不敢碰她了，因为孟馨长的娇小玲珑，又是这个年纪，看起来像个小女孩一样，他真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要说美貌孟馨却是绝美，而且身材也不差，可就是太稚嫩的感觉，让人有种犯罪的感觉。 要不是新婚洞房不能跑，赵昉绝对逃跑，情愿去书房呆一夜，可他不能呀，这是自己的王妃，第一晚自己就跑，日后她如何立足王府。 “老爹老娘是怎么想的，这可是日后要当皇后的呀，这么小的身材如何母仪天下？” 赵昉不明白，他当然不知道刘娥也是这样的身材，蜀中女子本来身段就不如北方女子高挑。 他没见过刘娥，身边的女人又都是中原或北方的，韩雪虽然北人南相，长的清丽脱俗，可人家高呀。 赵盼儿和宋引章，两个都是河南人，大长腿杠杠的，李玉壶是河北人，陆花雨是山西人，没有一个南方人。 慕容霜华祖籍山西太原，父祖都在河北长大，同样是北方人。 表姐曹明慧也是河北人，反正他家就没有南方女人，孟馨这是第一个。 纠结了很久，他才伸出颤巍巍的罪恶之手：“不管了，禽兽就禽兽吧，再干坐着我就禽兽不如了。” 琴瑟和鸣之后他不由得感慨起来，难怪孟馨被人说是类似其曾祖母，简直就是妖精呀。 自己有多厉害自己很清楚，可就是这么个小女孩，竟让硬生生挡住了自己的进攻。 要知道即使是慕容霜华都常常不堪征伐，她可是武艺高强，比被自己训练出来的赵盼儿她们还强的。 孟馨的表现已经达到李玉壶、陆花雨的水平，可这两人当初那是侍姬身份，从小接受这方面培训出来的呀。 八十三章 大宋的纸币 慕容霜华会武功，开始是赵昉还诧异，可再一想也对，人家的堂姑姑正是杨文广的妻子慕容英，家族有女子习武的传统。 慕容英那是后世小说中穆桂英的原型，只是被嫁接到杨延昭不存在的儿子杨宗保那的。 十五岁的慕容霜华，一杆长枪舞的水泼不进，洞房那晚竟然还要跟他比试武艺，要不是他的确了得，恐怕洞房花烛夜都得睡书房去。 当然那一晚也让他知道了，自己亲娘那眼睛的确毒辣，竟然真的能透过长裙，看穿人家的身材优点。 慕容霜华更擅长马上功夫，应该是从小练习马术的原因，细腰大屁股，加上大长腿可把他高兴的变身忙碌的小蜜蜂。 今晚的孟馨更是让他知道，千万不要小看女孩，为此他趁着第二天要进宫给爹娘敬茶之时，去了一趟内廷藏书库。 以前他是不屑于学习双修术的，仗着自己有真气护体，不怕任何女人。 可现在他知道了，这世上还真有天赋异禀之人，不练不行了。 只是从藏书库出来，再见父母时老爹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让他脸都红了。 难得看到他不好意思的赵祯，无良的哈哈大笑，羞的他都不想理他了。 “好了好了，爹不笑了总行了吧。” 赵祯开心的让他坐下，按住他的肩膀揉了揉道：“多亏了大哥前些年的建议，不然今年西北钱法混乱，朝廷恐怕会揭不开锅。” 这事赵昉知道，大宋的钱监一直很乱，江南的铸钱是最好的，但西北的就乱套了，有小的铜钱也有大的铁钱。 朝廷变法也想过改良，可古代交通不便，不可能全部的铜钱都从京城调运。 西北更是军镇重地，军饷开支极大，每年需要的钱币那是海量的，故而只能在当地铸钱。 可西北铜矿不多，大宋原本就缺铜，因此宋初就开始铸造铁钱代替。 刘娥掌权时，鉴于此不便，官方合法化纸质的交子，可朝廷对纸质货币的认识不足，刚开始还好，可没多久就成了弊政了。 赵昉曾经建议铸造银币金币，作为大额的货币补充，但朝中大臣认为不妥。 由于金银币不能过大，面值跟实际斤两是有差别的，怕百姓们接受不了，更怕民间私铸攫取民财。 最终赵昉还是建议回到纸质货币头上，但跟大家详细叙述了货币信用的重要性。 其实宋人是了解这些的，只是不够重视，最开始时刘娥设立益州交子务，是有准备金的，这跟后世的货币发行一样。 可随着朝廷开支日渐增大，特别是西北军事造成军费大量开支，朝廷就开始滥发交子，甚至在陕西没有准备金的情况下发行交子。 这完全是拿国家信用在开玩笑，一旦发生兑换不出铜钱的情况，交子就成了废纸，而百姓再也不相信这货币能用了。 货币的发行是以国家信用为本金的，金银铜铁的货币同样如是，只是金银铜作为贵金属，价值比纸币大，更容易被接受。 刘娥时代的交子，准备金是发行量的28%，已经具备后世货币的信用，但这信用在宋夏战争时期被摧毁。 因此赵昉提出新的纸质货币时，用上了后世他所了解的金本位制度，这是二十世纪美元泛滥前，全世界通行的货币制度。 也是最稳定，并且成熟的货币制度，回收取消铁钱，回收规范铜钱后，推出面额为100文、200文、500文和一贯钱的纸币。 并且限定一贯钱为一千文，不允许民间私自抬高或降低纸币和铜钱的兑换，规范各州交子务为官方兑换单位。 赵祯和群臣们开始时还不以为意，但在他坚持下，先以开封府作为试点，逐渐扩展到四京地区。 今年年初陕西爆出私制铁钱泛滥，差点引发陕西金融风暴后，君臣们才从惊讶的发现，四京发行的纸币成了硬通货。 这下引起朝廷重视了，也因此展开了全面发行纸币的政策，稳住了西北的经济秩序。 现在大宋的纸币被正式定为规范货币之一，比交子更往前了一步，并采用跟同年发行的铜钱相同的称呼，废止交子的名称。 也就是说现在的纸币其实就是货币了，比如庆历八年发行的铜钱叫庆历通宝，那纸币也同样印上这字样。 交子其实还不算真正的货币，只是一种中介的产物，是从唐代的飞钱那改进的，用于大额交易。 商家拿到交子后，一般会去交子务兑换，还要扣除兑换手续费，而且交子的面额也大，仁宗朝的交子最小的是五贯钱，神宗时代有五百文的，但不久就恢复了至少一贯钱的交子。 这样面额的纸币，其实流通范围不大的，毕竟老百姓买东西，极少用得上一贯钱。 因此宋代的交子，其实更像是后世的银行汇票或者支票，但这次改革，就彻底成了货币。 为了防止铜钱储存运输不变，朝廷在各州兑换单位储存白银为兑换物，铸造价值五百文，一贯钱的银锭为兑换金。 为此设立的兑换单位需要大量的工作人员，又为朝廷分流了一大批官吏，减轻了财政负担若干。 当然此举造成了户部权利增大，在三使司中拥有了很大的话语权，同时为了监督兑换单位自身贪腐，赵昉建议设置巡按御史制度。 这又增强了御史台的权利，已经有了官制改革的雏形了。 这些他才不会讲出来，让事情慢慢的自行发酵，水到渠成才是最好的。 “爹爹，你看我都立了这么大功了，要不你取消禁足令吧？” 看到赵祯开心，赵昉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不料原本满脸笑开花的赵祯，一听到这话立刻板起脸道：“休想！这一年还没到就想取消，想得美，好好呆着，给爹爹我生几个孙儿才是正事。” “啥！爹你傻呀，我才十三岁当什么爹呀！” “十三岁怎么了，十三爹十四娘古已有之，再说现在儿媳妇有了，也是明年才生的，你都十四了还小啊？” 八十四章 新的军制 赵昉直接无语了，白眼翻着鄙视他摧残少男少女，浑不觉得自己才是摧残的那一个。 当初宋引章才十三岁，不就被他自己偷吃了，现在的孟馨也才十四岁，慕容霜华还不是才十五岁。 即便是小不点的萧观音他忍住了，可平时搂搂抱抱也是常有的，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啃几口都正常。 “行吧行吧，那我回去了。” 打了败仗的赵昉只能灰溜溜的回去了，这一呆就是一年，或许是自己府里风花雪月实在浪漫吧，这一年来他竟然没惹事。 随着皇佑元年快要结束了，颜青终于走到生命的尽头，这位太宗朝就在皇城司的大供奉，油尽灯枯寿终正寝于魏王府。 庆历年号其实是个很好，也很有好兆头的年号，要是其他王朝一般是不愿意更换的。 但大宋朝有一个规矩，就是任何一个年号，不能连续用九年，这是因为宋太祖一生，没有一个年号超过九年，因此沿袭了下来。 “大王，应之的任命下来了，武之和子达也差不多该回西军历练去了，官家问你，新的军制细则写好了吗？” 皇佑二年正月，折继祖已经三十岁，再呆在魏王府就不是为他好，而是拖延他的仕途了。 因此去年年底，赵昉就央求老爹给个好职位，正好随着这些年新政顺利，军队的改革也被提上日程。 赵祯就让他也参加了一次改革会议，早就看大宋军制不顺眼的他，趁机提出一整套成熟的军制。 当然不可能是后世的军制，没有那样的土壤就别想长成参天大树，因此他用的是明朝的军制改良而来的。 这建议的提出让大家眼前一亮，马上就让他写成章程，提上来后再做商议。 原本这事在他这些年陆陆续续都有思考斟酌过，可不料颜青去世，为了替自己这位不记名的师傅守孝，他没空写了。 今天晏几道被晏殊叫来，催促他赶快拿出章程，新年开年后朝廷就要准备在朝会上商议了。 他只好抓抓脑袋，答应明天一定给，赶紧去书房写去了。 第二天终于整理出一整套新的军制来，不同于明朝的卫所制度，但确实是来源于卫所制度。 卫所制最根本的军队屯田很重要，宋朝其实也有屯田制，但跟明朝的卫所世袭屯田不同，只是为了解决驻军在当地的问题。 特别是边军，边疆不同于内地，不少土地百姓不愿去那耕种，荒芜了太浪费，这才催生出军队屯田的模式。 而且屯田制早在东汉末年曹操就开始实行，也被证实是可行的，即便是到了后世，二十一世纪前的中国军队，依然保留了自耕自种的传统。 因此军队屯田并不是坏事，只是要处理好训练跟耕种之间的关系，不能本末倒置。 赵昉改良的这一套的军制，并没有改变宋代的屯田，反而增加了所有军队屯田。 说他摒除明朝的卫所屯田制，是因为明朝是世袭卫所，而且是个封闭的小型社会，很容易造成外人根本水泼不进的状况。 而明朝的军官是世袭制，军户虽然也是世袭，但大多不是本地人，为了防止军户逃亡，明朝的军户是异地举家迁徙的。 这让军户很容易被军官奴役，本来军官就是官了，再加上他们是当地人，对于外来的军户，还不是想怎样欺负就怎样欺负。 明朝的卫所制度先天上就有缺陷，虽然为朝廷节省大量的财政，但一旦中央管理稍微松一些，下面就烂透了。 不要说中晚期，就是朱元璋时代都发生了，一个卫所军户，一次性被军官奴役惨死一百多人的恶性事件。 赵昉的改革当然不能用这制度，屯田还是屯田，但宋军的军饷却不是自给自足的，屯田只是补充军队，尽量让口粮做到当地解决。 因此驻军在当地的屯田并没有明朝那么多，而且是军队家眷作为屯田的主力，军队只是在不训练时，帮助其家眷屯田。 古代的军队大部分是拖家带口在驻地的，这没办法解决，因为无论是世袭制军户，还是募兵制士卒，都不是几年就可以复员的义务兵。 从你进入军队开始，基本上这辈子都在军队系统当中了，孤家寡人是行不通的，否则必定大乱。 就一个个人宣泄问题就是个大问题，稍有不慎就造成男风盛行，欺凌弱小从而使军队离心。 几年时间可以忍忍过去，一辈子怎么忍，因此带上家眷驻屯是必要的，可家眷总要生活吧，就靠一个人的军饷是很难养活一家人的。 屯田就可以解决了军队家属问题，又能解决军队口粮就地解决。 为了解决军队发放军饷被上司克扣问题，赵昉别出心裁的提出一项前人没有的教导员制度。 也正是这个制度，让大臣们眼前一亮。 这是一套文臣可以加入军队的制度，但又不会有文臣指挥作战的毛病，取自于后世的政委、指导员序列。 范仲淹、韩琦、庞籍等人，甚至夏竦这些曾经反对变法的大臣，其实都对宋军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感到担忧。 但要让他们放弃以文制武又很难接受，这就形成一个很矛盾的纠结，有见识的文臣明知道这制度不好，但为了自己本集团的利益，不得不忍住不改。 可不改又担心日后情况更坏，一旦文臣中出现知兵人物断层，那大宋的军队就成了摆设，战败是必须的。 现在有了这套制度，能够让文臣名正言顺的进入军中，负责军队思想政治教育，监督军队纪律，制衡各级武将的管理权利，可谓皆大欢喜。 政委制度应该说是现代化军队最好的制度，对于提高军队的向心力，有极大的作用。 只是赵昉不能用这名称，改为统一的教导员称呼，在把总一级单位以上设置，并改变宋代军官职位混乱的名称。 这也是眼下这套改良制度的优点，统一军队职位上的称呼一目了然，废除了那些乱七八糟难记的军官名称。 各军总指挥还是叫都指挥使，但左右厢都指挥使改为指挥使，营指挥使改为千户，都头改为百户，以下是总旗和小旗。 在千户和百户之间，设立把总，一个千户营管辖三个把总，十个百户，其中一个百户是千户的亲卫队。 不像原本那样，禁军一个系统，厢军一个系统，番军和民军还各自有自己的系统。 宋朝的武官真的是很乱，什么都监、守备、提辖、总管、知军、知寨各自归属的系统不同，同级别的称呼就不同。 现在不管什么系统，只要品级相同都同一种称呼，但他也同时不用明朝的副将、总兵这称呼。 八十五章 霓裳羽衣曲 半个月后新的军制开始实行，折继祖被授予千户职位回到西军，种谔、姚兕被授予副千户职衔，同样回去历练。 只有姚麟还留在赵昉身边，谁让这家伙读书一直不过关，赵昉要求的三部兵书，他这么多年了，还有一部背不下来。 刘季孙和晏几道两人，都在今年参加进士科科举，就在这两天了。 赵昉从小跟在身边的这些人，现在只有姚麟孤零零的一人，可把他郁闷坏了。 二月科举考试结束，晏几道还是那个晏几道，还是十四岁考上进士，比十九岁的刘季孙排名高多了。 与此同时赵昉的禁足令，终于等来了提前一年解禁的好消息，从庆历八年的二月份到现在，他可闷坏了。 “小姚赶紧的，白矾楼走起！” 为了庆祝自己重获新生，赵昉早早的就让人去白矾楼预定了包厢，正好又给晏几道和刘季孙两人庆贺。 十五岁的赵昉说什么也不坐车了，骑着高头大马可把姚麟愁怀了，好在李德用在年前回来，把李氏姐妹送过来当护卫。 当年那四个西域的舞姬，也都学了一身武艺，可以充当护卫了，这让姚麟松了口气。 四位舞姬赵昉全部起了汉人名字，以妙、柔、媚、艳、四个字命名，已经融入魏王府，得到大家的承认。 “这谁呀，八个人八匹马，谁家的郎君这么有钱？” “哇！还有四个女的。” “咦！这四个女子好像不是咱们宋人呀！” 惊讶的私语声此起彼伏，汴京城里不能纵马，赵昉一行策马慢跑，自然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李青鱼、李红鱼姐妹两穿着男装，党项人跟宋人很难区别还没什么。 可那四个西域美人穿不了男装，长相又不一样，一下子就吸引了太多好奇的目光。 其实不是说所有西域女人都不能女扮男装，而是这四个不能，一来长的漂亮，二来是丰满加柔媚，穿男装更怪异。 她们原本是舞姬出身，西域的舞蹈适合丰满的体态跳起来才婀娜，因而不能减肥。 赵昉又不愿意她们束胸，以免影响自己的口粮，因而沉甸甸的自然不宜穿男装。 听到那一声声的私语声，赵昉一点不恼反而很高兴，因为这表明很多人没认出来自己来了。 从半大孩子到如今的美少年，两年的时间他的长相虽然变化不大，但不是经常接触的人，是很难一下子认出他的。 果然到了白矾楼，他一路走进包厢，路过的地方高谈阔论的人，也只是看一眼他就没再关注。 这让他不禁有了想法，要不是需要好好合计，他现在都欢呼起来了。 不久后晏几道和刘季孙携手同来，看样子已经喝了酒了。 果然一问之后明白，这哥两被同科拉着很是灌了一通酒，要不是晏几道还是少年，恐怕现在都走不了。 “对了小晏，刚刚景文说你不想用晏相的恩荫，要去地方任职？” 酒酣耳热的赵昉，得知这一消息后、暗自感叹之余还是问了句。 历史上就是这样，心高气傲的晏几道，不屑于用父亲的权势谋取好的官位，去了颍昌府许田镇当一个小官。 晏几道是十四岁中了进士，但并不是前三甲，按惯例无法留在汴京。 但以他的家世，晏殊如今还在宰相的位置上，谋取一个好职位，也无人会说什么。 可偏偏这家伙就是个倔脾气，觉的靠父母没面子，男人怎么能靠父母呢，又不是蹲着尿尿的。 果然已经醉了的晏几道，听到他这问话，还是很硬气的回答说：“大、大王，你可……你可别劝我哈……我、我才不需要……不需要……” “扑通”一下脸跟桌子亲密接触，酣睡声随之而起。 赵昉无奈的摇摇头，吩咐去拿醒酒汤，再看向刘季孙道：“景文可别学他这臭脾气，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跟我说说。” 刘季孙迟疑一下道：“世人皆知季孙为大王门下，若是不按朝廷规矩任官，恐有人诋毁大王清名，还是不用大王操心了，再者季孙已是官身，不虞家小无依，大王还是别插手吧。” 赵昉气的瞪着他，可他一脸老实巴交的模样，看着自己憨笑，弄的他有气也出不来。 “行行，我不管，不管行了吧。” 这还真不是刘季孙装，他的性格正是如此，一个武将之后从文，历史上能跟苏轼成为好友，可见其人品不差。 赵昉当然也知道他的性情，只是不爽罢了，无论怎样，这两人都是自己伴读出身，即使是被关照，大臣们也无话可说。 可偏偏一个心高气傲，另一个坚守君子道德，他只能无可奈何，拉着姚麟拼酒解闷去。 “咦！这是霓裳羽衣曲。” 突然，一阵琵琶声传来，柔娘惊讶的出声，让赵昉一怔。 “还真是，可这曲子除了宫中外，只有引章会呀。” 赵昉也惊讶起来，霓裳羽衣曲传说是唐代李隆基和杨玉环所创，唐末就已经失传了。 后来南唐李煜的小周后，根据残缺的古谱重新补全，被收入大宋皇宫，并未流传在外面。 宋引章痴迷音乐，特别是琵琶曲，这曲子大部分正是琵琶演奏，因而被赵昉找出来，让她学习演奏。 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听到这曲子，而且还是琵琶演奏的。 “去看看是谁在演奏。” 赵昉这下不仅好奇，还兴趣大起，起身就往外走，不过还记的回头吩咐一声刘季孙留下，看好醉猫一样的晏几道。 一群人出了门，循着琴声来的方向走去，在一处包厢外被人拦下来。 “诸位止步！” 七八个劲装短打的强壮男人，看样子是豪奴护卫之类的，见到他们一行过来也不敢过分，但眉宇间的傲慢也显而易见。 赵昉也不在意，笑呵呵的问道：“不知是哪位衙内在内？此曲从未听过，可否问问是何曲子？” 那些人中一位看起来是头领的人，哈哈一笑道：“大官人想听曲，站着听就是，至于里面的贵人还是别问了。” 八十六章 无良的长辈真的没办法 姚麟顿时怒了，敢叫赵昉站着听他如何能忍，瞠目喝道：“好胆！给我让开！” 那群人马上呼啦啦的全部站起来：“好言相劝你不听是吧，敢跟我们曹家叫板你活腻了！” 姚麟可不管你谁家，见他们围过来，首先担心的是赵昉的安全，“呛啷”一声就拔出腰间刀来。 “住手！” 赵昉及时叫一声，看向那位说话之人：“曹家，你说你是曹家的，哪个曹家？” 那些人无视姚麟的拔刀，听到这话嚣张的笑起来：“咱们大宋还有哪个曹家？不怕死的尽管上吧。” 这下姚麟也清醒过来，回头望着赵昉，目光中是询问的意思。 赵昉不用再问也明白里面是谁了，暗骂一声示意他算了，转身就走。 可这些人见他怂了，顿时大笑起来，那笑声充满嘲弄的意味。 正好白矾楼的侍者听到动静后赶来，连声的道歉当和事佬，而包厢里显然也听到外面的争吵，也有人出来询问。 赵昉回头看了一眼，并不想再争下去，因为曹家人一向低调，但却出了个混账的玩意，正是他的第十三位舅舅，曹佾的亲弟弟曹俈。（此人物为作者杜撰，历史上曹皇后的确有兄弟两人，但曹佾是最小的，哥哥曹傅比曹皇后还大，但并不出名。之所以杜撰这人物，是因为八仙传说中，曹佾有个弟弟是大坏蛋。） “住手！” 这一看，赵昉刚好从打开的包厢门看到，一个士子打扮的青年，被绑在包厢中委顿在地上，曹俈抱着一个妇人打扮的女人泪流满面。 他知道自己这个舅舅混账，但没想到竟然如此混账，这下再也不忍了，一个箭步冲过去，手中长箫连点，七八个豪奴惨叫的倒飞撞到墙上。 “什么人！” 包厢内不止曹俈一个，好几个锦袍男子作色站起来，却听到曹俈惊讶的叫道：“大哥怎么来这了？” “十三舅你这是作甚？此人是何人，为何被绑着？” 强压心头怒火，赵昉还是礼貌的问一声。 曹俈哈哈笑着，招呼大家道：“都坐下，是某大外甥，自家人不碍事。” 曹家不止曹皇后一个女儿，大家一下子也没到会是赵昉，毕竟这里是白矾楼，玩乐的场所，皇族子弟是有，但太子爷来这就罕见了。 姚麟走过去解开那士子，曹俈一看不满道：“大哥这是作甚，舅舅玩乐一下你也要管不成？” 赵昉气乐了，指着他还抱在怀里的妇人道：“十三舅不会是强抢民女吧，此女打扮不是歌姬舞姬，不会是这位士子的女眷吧？” 那士子一听顿时叫道：“还请贵人做主，曹景林抢我妻子，无法无天啊！” 曹俈恼怒喝道：“老子请你夫妇喝酒，竟然不给面子，抢你妻子怎的？” 赵昉一听还真是这位士子的妻子，顿时不悦道：“舅舅家中美姬无数，干嘛干这事，赶快把人放了。” “不放！” 曹俈直接拒绝，瞪着眼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包厢中那几个人也起哄道：“哪有外甥管舅父的事，这位小官人是谁家的，不怕回去被你娘教训呀！” 姚麟气的脸色发青，可他不敢动手，这位国舅爷在汴京城太出名了，因为是老幺，从小被祖母宠坏了。 连曹佾都拿他没办法，曹皇后又在宫中不便教育他，偶尔听到闲言碎语了，把他叫进宫教训一顿，可也舍不得下狠手。 弟弟这种生物是怕姐姐，但同时也是姐姐的掌中宝，打骂是正常的，但要大义灭亲还是别想了。 大部分的姐姐，其实是把弟弟当儿子养的，哪舍得下重手，赵昉太知道这事了，所以对他的嚣张也很习惯。 听到那几人的呱噪，他只能威胁道：“再不放人我让人去请大娘娘来，让她亲眼看看十三舅如何荒唐。” 曹俈还想耍无赖，可这话让包厢中其他人惊的站起来，能叫皇后大娘娘的只有皇子。 而起先曹俈叫大哥，那赵昉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魏……魏王……” 那些人开始坐不住了，赶紧的行礼，连忙劝起曹俈放人。 他们知道赵昉或许不会对曹俈怎样，但对自己这些助纣为虐的人，那是能下狠手的。 这下曹俈也没办法了，这家伙坏是坏但讲义气，不然也不会有人跟他玩。 悻悻的放开那妇人，鼻子冒气的哼哼道：“扫兴，大哥不在王府呆着，跑到这来玩乐，姐姐即使来了，咱俩谁也跑不了。” 这还威胁上了，赵昉也无奈，谁让自己跟曹皇后情同母子，这位算是自己亲舅舅呢。 没好气的给他一个白眼道：“我娘贤德之名天下皆知，不求舅舅帮她，可也请舅舅别给她惹祸行吗？” “谁惹祸了？不过是玩玩而已，又没伤了他们。” 跟这样的人没道理可将，赵昉也不想再说了，瞪一眼白眼自己的曹俈，招呼那士子夫妇跟自己走。 快到门口了才想起自己所为何来，转头看向一位怀抱琵琶的歌姬道：“你也跟我来，有事问你。” 歌姬怯生生的望一眼曹俈，站起来却不敢动身。 曹俈瞪她一眼道：“还不快滚！没见我大外甥叫你吗？” 这也是赵昉对他无奈的原因之一，曹俈是混不吝，但其实对他极好。 小时候赵昉跟曹佾学武，曹俈知道后经常送上好的药材进宫给他，还真是做到舅舅疼外甥的责任。 赵昉开府后，这家伙还送一大堆美女来，要不是那时候他年纪小，还真收下了。 说到底这是一个无良的长辈，但对自家晚辈还是很疼爱的，他跟自己哥哥曹佾不和，因为曹佾经常要管他。 可他对曹佾的子女同样极好，常说的一句话是，叔父讨厌你们爹，但还是你们亲叔父，可见有些事他还是拎得清的。 回到自己包厢晏几道还在睡，刘季孙忙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听完这破事后也无奈的摇头。 “算了，没坏了人家贞洁就好。” 赵昉摆摆手叹气道，旋即看向那士子，长揖一礼道：“小王替我那不成器的舅父道歉，不知具体之事，还请兄台说说，看看小王能否帮得上忙，省的以后再被骚扰。” 八十七章 自己惹的祸自己要负责 原来这位士子姓袁名勘，乃是广南路潮州人氏，这次带着新婚妻子张氏进京参加科举并未考上。 想要在回家前，带着妻子好好逛逛这汴京繁华，不料被曹俈遇到，先是搭讪结交后，被带入白矾楼喝酒。 开始时大家喝酒聊天本来好好的，可谁知酒酣耳热后曹俈原形毕露，开始要张氏陪酒，随后更是对她动手动脚。 袁勘自然不干，跟他争吵要拂袖而去，这下曹俈翻脸了，直接让豪奴把人捆住，并强抱张氏坐怀里喝酒。 幸好赵昉及时来到，不然更过分的事恐怕都会发生，真到那时候这官司就打定了。 赵昉听后也很无语，眼前的张氏的确长相出众，但也不至于美的惊天动地，曹家别的没有，美女还会少吗。 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对了，应该是酒后兴奋了，又或者是觉的强抢来更有意思也说不定。 “袁兄这几天还是住我府上吧，省的我那舅舅找你们麻烦，等你们要回去时，我让人送你出京。” 赵昉叹口气，对袁勘商量道，并且不好意思的说：“本王也想抓了他惩罚，可一来尊夫人并未失身，此事交给开封府也只是罚钱打板子，无法治罪，二来本王是外甥，治舅舅的罪也不妥啊，咱大宋以孝治天下，天大地大娘舅最大，再说本王也有私心，不愿这事污了皇后娘娘的贤名。” 他这毫不掩饰的话，让袁勘夫妻感动了，的确，曹俈有错但上不了罪行，这种纨绔之事天下多的是。 真让开封府审理也不过是教训一顿，而袁勘夫妻恐怕得罪惨曹俈了，能走出开封府，但能不能回到广东都是两说。 就此罢手，又有赵昉背书，曹俈反而就此会算了，毕竟外甥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何况这外甥几乎就是下一代皇帝。 夫妻两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后，双双谢过赵昉，答应暂住魏王府，至于担心魏王会不会害他们，他两倒是不担心。 赵昉在民间的名声极好，再说真要害他们也不用如此周折。 见事情定下，赵昉这才回头问那个歌姬道：“本王起先听到琵琶声，你弹的是霓裳羽衣曲？” “回大王的话，正是这曲子。” “哦！可据我所知，此曲并未在宫外流传，你是从哪学到的？” 歌姬怯生生的偷望一眼，见他目光灼灼看自己，顿时身子微微一颤。 赵昉见她害怕，忙安抚道：“别担心，本王只是好奇，这曲子当年由小周后补全，也只在南唐宫中演奏，同样不曾流传民间，藏入皇宫后，教坊司多次想要，都被先帝拒绝，可今天却在宫外听到了。” 歌姬嗫嚅一下道：“婢子是从袄神庙一位胡姬那学来的，听她说此曲正是从大王府上使女那学的。” 赵昉一听愣住了：“我家学的？” 刘季孙见他愣住，忙低声提醒他：“大王忘了，当初府里曾请了袄神庙那几位胡姬教跳舞的。” 赵昉这才想起来有这事，当初赵盼儿想学胡旋舞，还是自己听说的那几个胡姬舞技很好，让人请来教她们的。 想到这他自嘲的摸摸鼻子道：“我都忘了这事了，看来是引章把这曲子教给她们了。” 说着一怔，懊恼的一拍自己脑门道：“坏了，此曲不许流传在外，要是被我爹知道，又得挨骂了。” 歌姬慌得捂住嘴，泪汪汪的望着他，刘季孙忙问道：“为何不能外传，一首曲子罢了，官家不至于吧？” “唉！谁说不是呢，可当初先帝说了，此曲原本就是帝皇听的，岂能流传市井。” “真宗先皇？” “不是，是太宗他老人家，我大父时也有人要，他还是拿这话顶回去的。” 这下刘季孙也为难了，想想也对，这曲子是李隆基创作，杨玉环歌舞，百姓哪能随便观赏。 “算了，就说我手抄了一本弄丢了，大不了被我爹臭骂一顿，反正他也舍不得打我。” 想不到办法的赵昉只能耍无赖了，原本他当初还回去了，说有抄本也说的过去，毕竟好曲子应该时常揣摩才对。 再说这事自己也有责任，自己并没有叮嘱宋引章这曲子不能外传，那丫头憨憨的，哪里知道这些事。 就算知道他也舍不得责罚，宋引章那娇滴滴的小模样多可爱呀，还有那大长腿、大眼睛，舍不得、真的。 几天后，等袁勘夫妇送走了，赵昉这才施施然的去了趟宫中，假惺惺的装害怕说了遗失曲子之事。 赵祯听完炸毛了：“你！孽子啊，我就知道你这假惺惺的，一定是犯了错，没想到又给我惹这么大的事。” 赵昉脖子一缩，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问：“爹爹说什么呢，不就是一首曲子，至于吗？” “至于吗？你说至于吗！那是你曾祖父定下不得外传的，这下好了，你爹我算是不孝了，你说怎么办吧？” 这话赵昉不爱听了，登时反驳道：“爹你这是言过其实了哈！这跟孝顺有何关系，三年无改父之道就是孝顺了，曾祖父到现在都多少年了。” 赵祯看着他“嗤”一声道：“这跟时间有关吗？孔子说的是父之道有亏，才三年不改的，若是正确的为什么要改？” “怎么就正确了，一首曲子罢了，凭什么帝皇作的曲，百姓就听不得？儿子觉的曾祖父就是不愿把好东西跟人分享，太自私了。” 见他还没明白，赵祯摇摇头，严肃起来说：“昉儿啊，你已经成婚了，该是个大人了，太宗皇帝为何禁止此曲流传宫外，真是因为那原因吗？好好想一想，他要是真那么小心眼，如何能君临天下的。” 这话让赵昉错愕了，皱眉认真思考起来，自己父亲说的对呀，赵光义即使再不如赵匡胤，也算一代明君，不然哪里守得住大宋天下。 要知道那时候五代十国刚刚结束，人心并不稳，他其实也算开国皇帝，毕竟吴越国和北汉就是他登基后打下的。 “难道是……” 终于赵昉抬起头，看向父亲赵祯。 八十八章 惠民三策 赵祯看到他的目光终于笑了，赞许的点头道：“这回想明白了吧，帝皇之道不仅要让百姓富足，更要让民心归朴，霓裳羽衣曲繁华太过，只能把民风导向奢靡，可谓盛极而衰之曲调，只能束之高阁，不宜流传于外。” 赵昉诚恳认错，郑重拱手作揖道：“儿子错了，竟然让此曲流传出去，请父皇责罚。” 赵祯摆摆手道：“算了，只要我儿晓得道理，一首曲子罢了。” 一直在看他两父子争论的几位大臣，此时开始纷纷称赞道：“官家教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为天下表率也。” 赵祯开心的合不拢嘴，赵昉却悄悄的给那些人白眼，反正在座的只有两三个是他喜欢的人，其他的他才无感呢。 前文说过，宋朝的宰辅大臣不能一直担任，如今的宰相还是晏殊，那是因为他比较迟才上位的。 枢密使庞籍也才两年多，其余的范仲淹、韩琦这两位，一个去了西北，一个去了北方。 当然也是因为这次军改，需要他两亲自去坐镇，头衔还保留着枢密使，但实际工作已经是安抚使了。 包拯升为御史中丞，龙图阁大学士，比历史上的直学士高了一级。 王拱辰为知谏院也升官了，富弼为参知政事，欧阳修等人去了六部，负责具体工作，才没时间在这陪着赵祯呢。 眼下在场的丁度等人，赵昉对他们看不顺眼，还是因为这些人当初对自己落井下石，他可记的牢牢的。 “对了爹爹，两浙路从去年入秋就开始干旱，今年开春还是滴雨未下，恐怕灾情已经发生了，不知可有奏章上来言此事？” 赵昉本来想走了，可想到范仲淹突然想起皇佑二年的吴中饥荒，历史上是他在杭州，才解决了大批百姓饿死的惨剧。 可现在老范人在西北，没有他那举重若轻的手段，谁知道别人有没有那能力呢。 古代交通不便，百姓又没有余粮，一个季度没收成就可能饿死人，要是连着干旱一两年，绝对是饿殍满地。 这下他急了，赶紧询问这事，人命关天不敢懈怠呀。 参知政事梁适眉头一皱道：“敢问魏王从何得知两浙路消息的？去年的干旱倒是有奏章，可并未发生灾民逃难，今年这才开春，应该不至于吧。” 严格来讲北方现在还没到开春季节，但杭州可是江南气候，清明之前就绿叶满山了。 福建广东更早，正月桃花就开了，浙江迟一点，二月份也算开春了，虽然跟江苏在同一纬度，但气候比江苏更温暖，因为浙江是沿海。 “你们都不看报纸吗？本王创办报纸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们认为那东西只是宣传用的吗？各地民生、发生的事都可以从那得到信息，难道你们都以为那是故事不成？” 一连三问，把大家问的面红耳赤，从庆历初办的报纸到现在已经成熟了，大家其实也有看报的习惯，可就是没人重视报纸的其他功能。 大家想当然的认为，报纸只是一种宣传政策的载体，以及市井小民娱乐的故事，再有就是商家广而告之的地方罢了。 对于报纸上登的各地新闻，大家并没有放在心上，还是习惯以朝廷官方的邸报为准。 当然两浙路的新闻，只有那边的报纸会登，可汴京是什么地方啊，各地人员流动最频繁的，几乎每天都有外地人进入。 那些行商几乎人手一份，带着在路上消遣，而且人们的猎奇心里，也让行商们愿意多带一些，到这后卖给当地人，或者送给交往的对象。 赵昉前几天还看到过广东来的报纸，正是袁勘北上科举时带来的。 而且今春是进士科，各地士子几乎都会带着报纸上路，这已经成为一种消遣习惯了。 当然，赵昉也赚得不少，这东西是他创办的，各州分社开张都会留一份利润给他，同时也是借他的名头，省的被当地官府和土豪劣绅敲诈。 皇太子的产业谁敢敲诈，不要命还差不多，所以赵昉现在很有钱，弟弟妹妹们的开销，都经常被他包了。 赵祯这下也急了，他是仁君，最看不得百姓饿死，赶紧的催促政事堂尽快查清事情，准备赈灾物资。 “父皇，儿臣觉的是时候在各地建储备粮仓了，这几年财政宽松不少，边境战争也消停了，民生这块要抓紧普惠才是。” 这事赵昉前几年就想过，只是鉴于条件不成熟，大宋其实是有储备粮仓的，但并不普及。 只在重要地区才有，广大的地区并没有做到，这一点还不如隋朝。 听他这话赵祯忙问道：“大哥有什么具体的建议，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下。” 赵昉点点头道：“其一，各州乃至各县都应该建造大小不一的储备粮仓，每年更换新粮，保证天灾来临时，至少本地人口两个月的口粮。” “其二，各州应该建立收容孤寡老人、失怙孩童的赡养堂，让老有所养，少有所依。” “其三，鼓励民间游医，由朝廷编辑发行一部草药、偏方的医典，着重收录民间土方，乡野到处可见的草药，让百姓有病不用长途跋涉，小病在本乡本村就能得到医治。” “大王仁德！此议大善！” 庞籍第一个站出来大声称赞道，迎来丁度的白眼道：“策是好策，但庞相可知需要花费多少钱粮吗？” 晏殊沉吟一下，点头说道：“勒紧腰带几年，把这些事落实了还是可行的，毕竟这是惠及万民之事。” 梁适皱眉反对道：“话是没错，但开销巨大，恐怕不是勒紧几年能办到的。” 赵祯想了想，开口说道：“可以一件件来，我觉的大哥说的三件事，第三件可以马上办，编撰医典不用花费很多吧。” 丁度等人不敢反对，这件事的确花费不多，大宋最好的医者都在汴京，而且都是拿俸禄的，让他们编医书是份内之事。 赵祯见他们不反对，继续说道：“第一件事可以先从富裕地区先办起，也可以先建储量的粮仓，花费也不需要太多吧？” 八十九章 使坏的赵昉 “爹爹，地方存粮其实可以号召地方富户捐献，不要求数量，也不要求他们每年都捐，只要有人捐粮，朝廷可以根据捐献多寡，由县、州、路、甚至朝廷颁发给他们积善之家的牌匾，还可以没三年一次，全国评出捐献最多的前三名，给他们减免若干税赋的奖励……” 赵昉脑洞大开，侃侃而谈起收买人心的手段，当然这些手段古人早就用过，只是没有他这么不要脸的堂而皇之罢了。 但这的确是不错的手段，惠而不费，需要名声的富人得到名声，需要实惠的朝廷得到实惠。 名利这东西原本就是互相转化，各取所需的，穷人要利益，富人要名声。 不然为什么那么多有钱人愿意做慈善，毕竟大部分人的那第一桶金几乎都是血淋淋的。 “妙哉！大王奇思妙想可谓天马行空，但却的确可行矣！” 还是庞籍第一个支持他，赵昉很是满意，差点都对他问出“老庞家中可有孙女乎”的话来。 晏殊也跟着同意，而且如今的三司使是张尧佐也同意了。 这位贵妃娘娘的伯父，为人其实是不错的，但毕竟跟曹皇后是不和，跟赵昉自然也不亲近。 至于赵昉说的第二条，君臣们都选择以后再说，但也赞叹这的确是善政，只要财政允许，一定会干的。 赵昉明白不能强求，这一条历史上是在蔡京掌权是办的好事，这时候的确财政不允许。 蔡京是大奸臣，但他敛财的手段其实是北宋最厉害的宰相，否则宋徽宗也不会离不开他，几次罢免他后，还是不得不重新用他。 几天后王中正送来皇城司得到的军情，辽国问罪西夏为何不纳贡，没藏黑云大怒，发兵攻打辽国，可这回大败而归。 西夏两员大将猥货和乙灵纪战死，洼普受伤而归，差点被没藏讹庞斩杀，还是没藏黑云一时心软才留下性命，让他去贺兰山屯军。 赵昉得到消息后，嘿嘿一笑道：“让人盯着兴庆府，一旦辽军再次攻打那里，就给西夏人传消息，告诉他们洼普要投降辽国。” 王中正不信的望着他道：“大王还是算了吧，辽国跟西夏争斗咱们看着就是，管他们干嘛？” “笨呀！洼普虽然不是名将，可也是西夏大将，投降辽国那不是增强辽国的力量了吗？让西夏人自己内斗，咱们看着不是更爽。” 这道理没错，可王中正满脸狐疑的反驳：“可辽国已经退兵了，还会再打兴庆府吗？再说就算打，洼普为何要投降？” 赵昉当然不能告诉他这是历史知识，白眼说道：“你傻呀，辽国这次虽然胜利，可那是被西夏攻击的，你觉得辽兴宗那霸道的性子能忍下吗？” “这……应该不能。” “这不结了，肯定会再打的，而辽军一旦攻打兴庆府，在贺兰山练兵的洼普，肯定会被怀疑通敌，西夏现在掌权的是没藏家族，正要找理由清理忠于李元昊的大将呢。” 王中正眨巴着眼，老半天才问出一句关键道：“洼普在贺兰山，辽军如何进入兴庆府？” “笨蛋，洼普现在手上没多少军队，辽国大军一旦前来，他哪里敢拦。” 这下王中正明白了，如果近期辽国真的进兵西夏，洼普刚刚到贺兰山不久，绝对不敢出兵拦阻，只能给身后的友军送信。 这一来辽军长驱直入，要是李元昊还在不会怀疑他不忠，但没藏讹庞就难说了。 洼普除了投降辽国自保外，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他顿时兴奋起来，眉开眼笑的转身就跑，回去安排细作去了。 皇佑二年四月，辽夏之战刚刚平息不到一个月，辽国再次派遣大将萧夺剌进兵西夏，辽兴宗果然要报复。 驻军贺兰山的洼普，手上只有三千新兵，而且自己刚刚到任没几天，权衡之后无奈的发现，自己要是拦阻必定全军覆没。 只好向兴庆府示警，自己躲的严严实实的，可萧夺剌率领的是骑兵，而且是辽国精锐的皮室军，速度太快。 兴庆府根本无法坚壁清野，只能凭借坚城固守，城外大批的百姓和牛羊粮草，被辽国人劫掠一空。 这一来没藏讹庞大怒，把责任推到洼普身上，皇太后没藏黑云还想再保一保他，毕竟他的战略撤退也没错。 可这时西夏的细作组织一品堂，收到一份匿名举报，说洼普跟辽国暗中交易，放开道路让辽军顺利通过。 这下没藏黑云也举棋不定了，没藏讹庞登时强势下令，抓捕洼普斩首示众。 一场大战洼普还是跑了，但却带不走他的部众，数千人被杀，西夏派来的军队同样也伤亡不少。 消息传回大宋，王中正开心的跳起来，向朝廷为赵昉请功，气的赵昉臭骂他笨蛋教不聪明的。 不解的他还不服气，庞籍点着他的脑袋数落道：“你呀，难怪大王说你笨，这事只能悄悄的跟官家说，拿到朝廷上公开，大王不是又被人忌惮了。” “啊！这这……小人没想到啊！” 他是没想到，可赵昉家中萧沫沫和萧令哥两人，嘀嘀咕咕的跟萧观音告状去了。 说赵昉坏了大辽的好事，要是洼普的部众没被杀，辽国能增加人口和牛羊，都是自家男人太坏，鬼主意真多。 “这话以后不许说了！” 十一岁的萧观音，一脸的严肃，看着自己的姐姐和侄女告诫道。 两女一怔，忙问为什么，萧观音严肃道：“咱们已经是宋人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宋人？” “三从四德忘了吗？你们是大宋魏王的侍妾，如果不能端正自己的位置，那就送你们回辽国。” 两女惊的花容失色，唯唯退下后自去背后嘀咕去，再也不敢跟萧观音说关于辽国的事。 赵昉知道后笑了笑，慵懒的搂过赵盼儿亲昵。 赵盼儿不解问道：“大王不在意她们蛊惑小王妃？” 赵昉顶了顶她的胸口笑道：“咱们家这位小王妃谁也蛊惑不了，从她嫁入咱们家那天起，她的心就在咱们家了，信不信辽国一旦跟咱们开战，她照样替咱们着想？” “哦！大王对她这么有信心？” “当然有，那是个好妻子、好女人，更是个贤内助明白吗？” 九十章 突然出现的皇子 赵盼儿诧异的望一眼，拱在自己怀里的赵昉，若有所思。 几天后赵祯派人来传旨，御赐一把百炼精钢的雁翎刀给萧观音，可以佩戴此刀入宫不用取下。 萧观音微微一怔，马上明白为什么了。 当晚赵昉留宿她屋里时，见她把玩着雁翎刀望向自己，不禁拥着她道：“别想太多，咱们家有监视的人，但不是针对你的，是爹娘怕我惹祸，专门来看我的，就连我也不知道是谁，只有小正子那混蛋知道。” 萧观音微微一怔，“噗嗤”的笑起来道：“看来夫君让爹娘操碎了心呀！” “谁说的，那是他们瞎操心！” 赵昉才不愿意在心爱的小妻子面前出糗呢，可这话说的太假了，让人家笑的更厉害了。 夫妻两玩闹了一会儿，准备休息。 别想歪，真的是玩闹，萧观音还未成年。 “夫君，沫沫姐和令哥……” 躺在他怀里的萧观音迟疑着开口，赵昉这才恍然大悟。 为何自己进屋时她还拿着刀在把玩，这是在告诉自己，她知道了家里有监视，但不是她自己害怕，而是担心萧沫沫和萧令哥。 爱抚的拍拍她的香肩，赵昉笑道：“别担心，爹爹既然没责罚她们，就是这事已经过去了，咱们这位爹爹最是仁厚，心疼你们远嫁而来，不会为了这小事迁怒的。” 当晚萧观音睡的很香甜，但有一个人辗转反侧的睡不着，那就是赵盼儿。 “见过王妃！” 一大早赵盼儿就去了孟馨那，十六岁的孟馨经过两年的时间，还是没长高多少，不到一米六的身高，看到一米七以上的赵盼儿连忙坐下。 赵盼儿看来也习惯她这样，迟疑一下说：“盼儿今天想去看望爹爹，请王妃准许。” 孟馨听这话笑道：“盼儿姐回娘家是寻常事，还有什么不允的，这就让人去安排。” 赵盼儿忙谢过，她的父亲赵谦，在她被赵昉收为妾室后就被提前解除流放罪行，并没有回老家邓州，而是在汴京住下。 当然现在赵盼儿这名字，只在家里叫，在外面她是曹盼儿。 至于王妃孟馨也叫她盼儿姐，那是赵昉要求的，魏王府的一道奇景就是，他的妻妾都是以年龄姐妹相称。 这跟他来自后世的思想有关，一家人叫着那官方的称呼太累了，当然侍妾们也守礼，依然叫孟馨王妃，叫萧观音小王妃。 赵谦府邸，一位美艳的妇人张罗着，招呼跟随赵盼儿前来的侍女丫鬟，外面的护卫人等午饭。 独自一人的赵盼儿，跟父亲赵谦对面而坐，两人的脸上都很凝重。 “真的不愿？” 好半晌赵谦缓缓的开口问道。 赵盼儿郑重的点头，不悦的说：“爹爹难道还放不下吗？这都多少年了，而且仇人也不是大宋，更不是赵家。” 赵谦冷笑一声道：“不错，祖上的仇怨跟赵宋无关，但你娘呢？爹难道错了吗？为他赵宋奋战多年，得来的是妻离子散。” 赵盼儿眼圈一红，沉默了许久看向外面道：“爹不是再娶了吗？当初爹在情理上没错，但在律法上是错的呀。” 父女两再次陷入沉默，良久后赵谦才叹口气道：“他对你好吗？” 赵盼儿抬头看他，轻轻地点头认真道：“他是女儿认定的夫君，若不是这身份，他会娶我当王妃而不是别人。” “这样啊……” 赵谦再次叹口气，沉思一下开口说道：“让为父再想想吧，你早些回去，免得引起怀疑。” 这话让赵盼儿轻叹口气，明白还是没说动自己父亲。 此时的赵昉正在开封府，满面怒容的盯着钱明逸道：“一个不能确定身份的人，就能让你堂堂权知开封府不敢审他，当初你一次次弹劾我的勇气去哪了？” 钱明逸如今已是权知开封府了，这位出身钱王府的吴越王后裔，竟然被一个自称是赵祯儿子的人，弄的坐立不安，不敢审问。 皇佑二年四月末，汴京大街上出现一个少年，自称是皇帝赵祯的亲儿子，流落在外。 开封府接到消息大惊失色，赶忙把人抓到开封府，可此人当场呵斥钱明逸，竟然吓得他站起来。 经过他小心询问后，这位叫冷青的人拿出一件龙凤刺绣的肚兜，钱明逸一看是真的出自宫中之物又不敢审了。 事情上报朝堂，赵祯自己也迷糊了，的确他当年有过那种荒唐事，每临幸一位宫女，就给她一件肚兜当做信物。 这还是要说到他结婚多年无子，赵昉是他二十八岁时才生的，在这之前十几年了，愣是没生下一个儿子。 急的他看到一个好看的宫女，就把人家嚯嚯了，后来被台谏大臣劝谏，于宝元二年放出这样的宫女247人。 冷青的母亲正是那批人中的一个，宝元二年是1039年，也就是赵昉出生两年了。 冷青其实只是个半大孩子，钱明逸的表现的确让人很无语，他可是御史出身的呀。 现在被赵昉责问，他只好唯唯的认错。承认自己官当的越大胆子越小了。 “把人带出来吧，既然敢说是我弟弟，那就让我看看，究竟像不像我。” 赵昉见他认错也不为己甚，淡淡的开口吩咐道，在开封府他还是可以居高临下的，毕竟开封府尹还是他。 冷青被带上来，开始还倨傲的斜视钱明逸，听到他喝一声道：“还不拜见魏王！即便你是真皇子，也得在魏王面前低头。” 冷青这才知道，站在堂前默默看自己的人是赵昉，登时一激灵。 “弟冷青拜见兄长！” 赵昉呵呵一笑道：“先别叫兄长，等确认了你是我弟弟后再叫不迟。” “哦！魏王不信我是官家之子？” “信不信另说，但仅凭一件肚兜，自然不能确认，把你的经历细细道来，令堂嫁于何人，家住何方，自有皇城司去核查，你的生辰年月，别人不知，老街坊自然还是能打听的到的。” 冷青听到这有些不安了，迟疑一下说：“家母早亡，养父也不在了，我早已离家，在异乡学艺，哪里还能找得到以前的邻居。” 赵昉笑道：“这些你不用操心，皇城司要查一个人，只要有来历就没有查不到的，除非信息是假的，或者当年之人死光了，否则谁也瞒不了。” 九十一章 假皇子真公主 冷青自然无法让以前的邻居消失不见，没那能量就只能说实话，但不甘心的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说出自己的信息。 赵昉马上吩咐王中正：“飞鸽传书去查清楚，还有那个资助他进京的和尚，马上把人带到这来。” 同时也不亏待冷青，把他安排在一处皇城司所属的宅院，自由是没有，但不是当犯人看押。 随后进宫把如何处理的事告诉赵祯，末了好奇的问道：“爹爹真没印象了？” 赵祯没好气的嗔道：“那王氏当年被送出宫，要是有孕她难道还会藏着不说，即使当时不知道，可出宫后总知道吧，为何不回来说这事，要等孩子长大了，再告诉他身世？” 赵昉笑道：“或许人家出宫时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出去后为了生活嫁给别人后才发现，可已经嫁人了不敢说呢。” “就你大聪明，你当嫁人是买菜是吧，没有几个月能那么快找到夫家。” 赵昉想想也对，即便再急着嫁人，也不可能随便找人嫁了，万一嫁个浪荡子，那不是过日子，而是自找罪受。 赵祯放回宫女，可都是有银钱给她们的，至少能让她们生活一两年的费用，不可能草草找人嫁了才对。 再说宫女出去后基本上都回到自己家乡，王氏也不例外，并不在开封府地界，而是在淮南路，这回去的路少说一个月。 两三个月没了例假，又不是傻女人，如何不知道自己怀了孕。 “算了算了，等皇城司消息再说吧。” 明白自家老爹说的没错，赵昉也不纠结了，想了想再次开口说：“钱明逸这次表现太差，但他的确不是无能之辈，只是太患得患失了，爹爹还是看着给他换个位置吧，开封府可不是谁都能坐的，汴京城权贵太多，不敢得罪权贵之人，是不能在这位置的。” 这建议赵祯听进去了，前些年包拯坐镇开封府，是他最舒心的时候，老包是谁都敢得罪，就连自己的好朋友都不管。 当了几年权知开封府，却把好朋友都得罪光了，连王尧臣和韩琦，现在都很少跟他来往。 不过他们也不讨厌老包，只是对他那刺猬一样的性格，大家敬而远之罢了。 也就赵昉还能时不时的调侃一下老包，他也不生气，就是偶尔哼哼的对赵昉吐槽，说他命好，没在当皇帝时遇到自己。 “大哥觉的朝中现在谁能坐那位置？” 赵祯想了想，竟然问起儿子来。赵昉也不客气，沉吟一下道：“唐子方如何？儿子看他也是个脖子硬的。” “唐介？” 赵祯皱眉不已，好半晌对儿子白眼道：“大哥是听到他弹劾计相了吧，这几个人哼！” 赵昉哑然失笑，看着赵祯乐道：“贵妃娘娘那伯父，是爹爹自己用错地方了，儿子觉的他治理地方很好，可管理整个大宋的财税力有未逮呀，当了一年多计相了，一点成绩没有，被人弹劾再正常不过了。” “你也不是好人，不帮爹还帮着他们说话，哼！” 赵祯这会儿有些傲娇，其实是被说中了不好意思，但在儿子面前他才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 张尧佐前年年底接任王尧臣，担任三司使，工作是兢兢业业，可政绩真不行。 那几年王尧臣的成绩有目共睹，而且新政推行顺利，本来这位置是最容易出政绩的，摘桃子谁不会。 可他愣是没什么建树，白瞎了赵昉弄出来的货币政策，被包拯、唐介、陈恕几个联名弹劾，说他素位尸餐。 赵昉也不顶嘴，乐呵呵的告退，去曹皇后和俞氏那边转一圈后回去了。 至于大臣弹劾张尧佐他才不想参与，反正有那几个大宋朝着名的喷子在，自己费那力干嘛，还惹自己老爹不高兴，有病差不多。 不到一个月时间，冷青的案子就查清楚了，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世上还真有这种傻女人，怀孕了竟然不知道。 而且她还真的是出宫没多久就结婚了，嫁给一个行医的郎中，然后才知道自己早就怀孕了。 但这对夫妻胆子小，在知道肚子里是龙种后吓坏了，郎中冷绪是个老实人，认为自己娶了皇上的女人，说出来会掉脑袋。 王氏也害怕，嫁人后就等于失了贞操，更是不敢让人知道，夫妻两赶紧离开开封府，躲到淮南路去安家。 但生下来的是女孩，并不是冷青。 夫妻两寻思着女儿更好，罪孽也没那么大，反正养大了嫁人就是，不存在皇帝血脉遗留在外的问题。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这夫妻两却不长命，早早的离开了人世。 也因此冷青没从自己父亲那继承医生的手艺，只能在药铺当个伙计。 去年冷青跟药铺采购药材的管事去江西，为药铺购买药材遇到一个和尚，法名全大道。 意外被发现自己包袱里的龙凤肚兜，被那和尚蛊惑，并教了他如何应对官府盘查等技巧，被带到汴京行骗。 和尚觉的是奇货可居，冷青穷怕了也想发财，至于继承皇位还真没想法。 别说现在赵祯三个儿子都活着，即使是没儿子，他也很难继承，大宋的皇位是可以兄终弟及的。 一个无法百分百肯定的皇子，而且从小没接受过那种教育，想要当皇帝，满朝大臣是不会答应的。 但能被赵祯认回去，荣华富贵就不要担心了，这一点才是两人想要的。 “如此胆大妄为，必须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大臣们怒了，钱明逸更是满面通红，自己堂堂的进士出身，权知开封府，而且还是王爵后代，竟然被一个乡野小子给吓到。 但赵昉却不同意道：“一个乡间少年，眼红富贵做错了事，又没有杀人放火，为祸一方，给他一条生路吧。” 钱明逸怒道：“此僚虽无害人性命，但浪费国帑，使得民心不安，罪大恶极，岂能饶恕！” 赵昉摇摇头道：“说到底他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可以说是不知世事被人蛊惑，拿那和尚明正典刑就是，罚他劳役赎罪，也显得我大宋仁德，何苦为了面子抹杀一条生命。” “皇家无小事啊魏王殿下！” 晏殊也觉的应该要严惩，因为这影响太恶劣了。 九十二章 妹妹的婚事 赵昉也知道这种犯罪在这时代杀头都是轻的，被诛族都有可能，但他怎么也狠不下这心来，毕竟他上辈子的观念跟这时代不同。 想了想还是说：“冷青有罪，但诸卿莫忘了他那同母的姐姐冷琴，是我的亲妹妹，他们姐弟从小相依为命，杀了他我妹妹会伤心的，还请大家看在其姐份上从轻发落吧。” 赵祯听到这话也迟疑起来，那是他的亲女儿，从小没享受过一天，如今还要为那混账伤心，他也心疼了。 迟疑了半晌，赵祯开口道：“要不流放吧，给冷家留个后，也算酬劳冷绪抚养皇女的恩情？” 众臣一看皇帝都说出恩情两字了，再看皇长子都不担心有人动摇他的地位，遂迟疑起来。 老包没好气的瞪一眼赵昉，瓮声瓮气的说道：“臣附议魏王，建议流放千里，送到儋州去服刑！” “儋州……” 赵昉顿时哭笑不得，这包黑子可真狠，儋州现在可不是后世的度假胜地，鸟不拉屎且毒虫瘴气到处都是。 苏轼后来被贬官去那，都以为自己不可能活着回来，何况服刑之人。 但他知道这已经是包拯最大的让步了，要不是这家伙看自己顺眼，不定怎么喷自己呢。 翰林学士赵概怒道：“假冒皇子招摇撞骗，罪在不赦，理应诛族，岂能因为魏王求情而罔顾律法，诸位都在干什么！” 赵昉差点一口血喷出，这会儿大家都已经被说服了，突然蹦出这么一个来，还直斥大家讨好自己。 可大宋这些文臣你还不能骂，否则人家真敢撂挑子不干了。 他只好幽幽的问道：“赵翰林的意思是应该诛族，把我那妹妹，你们官家的女儿也杀了才算了结是吗？” 赵概一滞，连忙摇手道：“臣不是那意思，臣说的是冷家……” “冷琴如今难道不是冷家的？” “这这……” 这下他语塞了，冷琴还未认祖归宗，自然是冷家女，按照律法应该被冷青株连才是，可大家现在都知道她是赵家女了呀。 “好了，这事定下吧，和尚全大道凌迟，冷青流放儋州，冷琴接回宫中教导。” 赵祯终于硬气一回，当即直接拍板，赵概迟疑一下并未再反对，这事就这么顺利的决定了。 赵昉这几天心情极好，自打结束了冷青的案子后，弟弟赵昕和妹妹赵徽柔订亲了。 赵昕的婚事不归他管，他也没想理会，但他最关心的妹妹婚事，这回赵祯还真问了他的意见。 赵祯的确想把女儿嫁给李玮，因为李家没有出色的人才，他不忍看着自己亲娘的娘家日渐没落，想嫁个公主至少能让李家富贵两代人。 可赵昉的反对让他不得不考虑，原本的想法有必要调整，因为富贵两代人就是要赵昉后面再对李家好的。 本来以赵昉对这个妹妹的疼爱，外甥肯定会放在心上的，可要是他不满这婚事，那外甥姓李就是大问题了。 在询问了赵昉反对的理由后，赵祯陷入沉思，自己儿子说的对呀，为了舅舅家也不必要非嫁女儿不可。 李家现在没落的根本原因是没有人才，并不是李家人道德不好，只要好好培养好下一代，如果出个人才还怕不兴旺吗。 娶个公主回去就一定能生出个好儿子，而且赵徽柔和赵徽婉两人，是出了名的骄纵，让她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那是害人害己。 想明白这事后赵祯埋怨了好几句赵昉，都是他把两个妹妹宠成那样的，十几个公主，唯独这两位无人敢惹，还不是被他给宠坏的。 但埋怨归埋怨，还是决定让赵徽柔选择自己心仪的人，赵昉因此在魏王府举办了多场宴游会。 弄清楚了自己宝贝妹妹喜欢谁后，暗戳戳的暗示人家提亲，也不是外人，是高滔滔的弟弟，其实从小就认识的。 高若纳得知自己儿子要娶赵徽柔，纠结了一阵子同意了，皆大欢喜的订下亲事。 现在赵昉开心之余，又要忙碌赵徽婉的婚事，这小妮子看上慕容霜华的弟弟慕容晔，是个麻烦事。 慕容惟素家中清贫，不敢答应自己儿子娶公主，而且这位公主还是赵昉的同母亲妹妹。 本来女儿嫁给赵昉当侍妾，他就怕人说他攀附权贵，儿子再娶公主那还不坐实了这名声。 “大兄，咱们再办一场宴游吧好不好嘛……” 被赵徽婉拉着手臂直摇晃的赵昉，忍着笑意点着她的小鼻子道：“就知道玩，昨天小娘娘还把哥哥叫进宫中教训一顿呢，说你哥我浪费银钱，不知民间疾苦，再这样就要揍我了。” “不嘛不嘛……娘才不会打哥哥，她只是嘴上说说，哪舍得呀。” 看着假装委屈的妹妹，赵昉心都化了，无奈的说道：“宴游就不用了，慕容家那哥哥亲自去一趟，这次应该能成功了。” “什么嘛！人家只是想玩，大兄好好的扯上慕容家干嘛？” 赵徽婉脸蛋“腾”的一下起了两块红云，娇羞的摇晃着，马上捂住脸跑到旁边韩雪那，一头埋进她怀里撒娇。 “雪儿姐你就管管我哥吧，就会拿自己妹妹玩笑。” 赵徽柔和赵徽婉跟韩雪感情最好，韩雪进宫时她两还是小女孩，听她叫这称呼就知道，这是小时候叫习惯的。 韩雪忍着笑，抱着她肩膀假假的瞪一眼赵昉道：“妹妹想玩就让她玩就是，好好地提慕容家干嘛。” “就是就是，哥哥最坏了。” 看着这姐俩赵昉哈哈大笑：“行行，不提慕容家，那个谁，去把霜华姐接回来，跟她说咱们公主不嫁慕容晔了。” “啊！不是……讨厌，哥哥最讨厌了！” 赵徽婉一激灵，回头叫一声后才想起，看到赵昉那笑眯眯的模样，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哥哥耍了，顿时不依了。 韩雪这才拍拍她的后背，低声告诉她，一大早慕容霜华就回娘家，为她跟慕容惟素摊牌这事去了。 而且起先有护卫先回来，报告赵昉慕容家已经不再坚持反对，等慕容霜华回来后应该有好消息了。 这下赵徽婉羞的不敢抬头，两手环抱这韩雪的细腰，埋首她怀里不敢让哥哥看到自己那张红通通的脸。 九十三章 赵昉的蠢蠢欲动 “对了盼儿姐，早上怎么听说我岳父你爹要回邓州呀！汴京生活拮据吗？不应该呀。” 赵盼儿和宋引章姐妹两，一路说笑的踏进花厅，赵昉看到她立马问道。 早上他得知这消息本来就想去问的，被妹妹缠住只好陪着她。 赵盼儿听到这问笑靥如花的回答道：“爹爹说他年纪大了，想家乡那儿时的快乐，再说祖父母的坟茔都在那，一年的四次祭祀在这也不方便。” 古人祭祀祖先一年不止一次，除夕、清明、中元、下元各一次，这都是正经的祭祀，还有中秋等节日，也会去上坟祭拜。 赵谦是独子，一直远离家乡的确不妥，毕竟古人讲究事死如事生，国家更是把祭祀和战争当做头等大事。 听到这理由赵昉也不敢反对，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到时候就送送岳父去，邓州那边需要什么，提前准备一下，钱财方面不要操心，馨儿那说一声就是。” 赵盼儿笑道：“大王给了那么多了，不用再给了，汴京这边的田地卖了，在邓州能买数倍，哪里就穷了，还要大王资助。” 赵昉听来也笑起来，当初赵谦被送回来时一穷二白，房子是赵昉准备的，还给他买了田地，过上小地主的生活。 原本还打算给他安排重回军中的，可赵谦推脱自己身子骨不好了这才作罢。 而且赵谦在汴京娶了继室，赵昉以送礼为名又给了一大堆财物，这老头在汴京城算是一个小富翁了。 也让不少人眼红，背地里说他生了个好女儿，这不就是杨玉环吗。 赵昉现在还没登基，要是日后登基了，那赵谦不知道要有多少富贵等着他。 当晚慕容霜华回家，果然带回好消息，赵昉开心的抱起她转圈圈道：“这下婉儿安心了，不知霜华姐是如何劝服你爹的呀？” 慕容霜华笑道：“哪里需要怎么劝，爹爹本来就对大王很有信心，大王疼爱的妹妹他怎么会拒绝。” 赵昉才不信呢，之前自己暗示了多回，慕容惟素还不是装傻，可这位老丈人的脾气又装不像，自己怎么看不出来。 但现在成功了，他也不管慕容霜华用了什么办法，反正那是他亲闺女，也不会害他。 “总算大事告成，终于可以放手去玩喽！” 开心的赵昉折腾了慕容霜华一晚，第二天鬼鬼祟祟的叫来李青鱼姐妹两问道：“你两跟李供奉闯荡过，本王现在也想闯荡江湖，你们说先从哪里开始好呢？” “大王可别胡来，哪有亲王到处乱跑的，大臣们的唾沫能把您淹了。” 两姐妹一惊，李红鱼首先就劝道，李青鱼忙跟着妹妹附和着。 可赵昉脖子一梗不乐意道：“怎么就不行了？本王又不扰民，装扮成百姓到处走走，也算是下到基层体察百姓甘苦，我这是微服私访呢。” “私访个屁！” 李青鱼真想骂娘，可是不敢也，只能在心中偷偷的骂他不省心。 正要再劝却听到赵昉威胁道：“你们不帮我，我就自己偷偷溜出去，反正是去定了，谁也拦不住。” 姐妹两被吓住了，这要是真让他自己跑出去那才就坏了，这可是自己两姐妹的天，要是出事了天就塌了。 赶紧的李红鱼开口劝道：“大王别急，真要去也要好好合计一下啊，往哪里走，带什么武器，穿什么衣裳，沿途的路引，咱们之间的称呼，这些全都要事先想好，才不会被人发觉身份呀。” 这话有道理，赵昉这才消停下来，跟姐妹两合计起来，然后姚麟被叫来，又是一通威胁，这家伙投降了。 赵昉必须让姚麟跟随，不然要出去的路引没人去办，李氏姐妹身份敏感，也不认识官场上的人，除非她两去找李德用，可不敢呀。 赵昉自己去办路引那就露馅了，因此必须要一个跑腿的人，也就无法甩开他，姚麟都要哭了。 他是傻大胆，可没傻到私自让太子爷离开汴京，要是出事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整个姚家都得陪葬。 但他更不敢上报，把赵昉惹恼了不理自己偷跑那更是坏菜了，纠结了一整天后，他悄悄去了晏府。 晏几道和刘季孙任职前有假期，现在刘季孙回祥符县老家去了，只有晏几道家人全在这，在家休假。 晏几道准备睡觉了被下人叫醒，听到是姚麟找他心里就一咯噔，这都入夜了还有什么事，赶紧披着外衣就跑出来。 “叔原这次你可要帮我拿个主意呀！这可怎么办呀！” 姚麟见他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眼泪都快下来了，慌得晏几道忙问道：“出什么事了？别着急、慢慢说。” 可姚麟看一眼边上的人又支支吾吾的，晏几道一愣，马上让身边人全部退下。 这下姚麟才把这事一五一十的说一遍，末了哀嚎道：“劝不住又不敢告诉官家，这事可怎么办呀！” “我就知道他不会消停，小时候就说过多回，说他长大后一定要周游天下去。” 作为伴读的晏几道，太知道自家这位太子爷不着调了，全天下人都认为赵昉聪明睿智、识大体。 可他们这些身边人才知道，赵昉常常想一出是一出，聪明睿智是真的，有时候一拍脑袋点子就出来了。 可有时候他对人情世故、礼法规矩等完全是不管不顾，不然谁家王爷的妻妾会互称姐妹的。 而且在家时他对那些大臣的称呼，也是乱七八糟的，什么老包、老范，晏老头等不一而足。 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姚麟，晏几道也头疼，转了好几个圈圈后忽然眼睛一亮停下来。 “这样吧，路引之事我来办，明天我让人去通知景文回来，你们一起上路先去少林寺。” “少林寺？” “对！少林寺，我爹跟少林方丈是好友，我给他快马送封信，你们到了之后让他想办法强留你们几天，到那时他不在的消息也瞒不住了，我再悄悄禀报官家，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姚麟迟疑一下问：“少林寺能留住他吗？大王武艺高强，别人又不敢下重手……” 九十四章 牛皮糖一样的伴当 晏几道嘿嘿一笑道：“放心吧，咱们这位爷对好人手软，少林和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拦着他任打任骂你说会怎样呢？” 姚麟眼睛一亮，也嘿嘿的奸笑起来，伸出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看来叔原也不是好人，这鬼点子厉害！” “滚蛋！姚君瑞你找死是吧。” “嘻嘻！那我走了，这事按你说的办。” 避开晏几道踢来的一脚，姚麟乐呵呵的跑了，这几个都是少年开始一起的，早就没有文武之别，感情好得很。 当风尘仆仆的刘季孙赶回魏王府，赵昉还不知道自己的事泄露了，只是好奇这家伙怎么回来了。 不解的问道：“景文不是回家了吗，不在家呆着今后可是要好几年回不来的？” 刘季孙暗自撇嘴“这不省心的货”，嘴上却说道：“家父外任，家母也跟去照看他饮食起居，家里兄弟各有自己的事，一个人呆着太无聊了，还是回来跟大王一起自在。” “跟我在一起？” 赵昉这下傻眼了，自己要偷溜呀，这跟屁虫要是在身边那还怎么跑。 可他这脸色一变，刘季孙登时狐疑道：“大王厌恶我？以前不这样呀！” “得，被误会了。” 赵昉连忙解释自己没厌恶他，怎么可肯能呢，自己七八岁他就跟着自己了，又没做错事哪里会讨厌他。 看着败下阵来的赵昉，刘季孙呵呵一乐道：“就知道大王不会嫌弃我们这些旧人，那去任职前这些日子，我可就跟定大王了。” 赵昉被噎的差点冒出“麻麻屁”来，可望着一脸吃大户神情的刘季孙，无奈的咽下去。 几天后姚麟偷偷摸摸的来找他，示意他单独说话后掏出几张路引来：“大王办好了，按照青姑娘的建议，你是一个行商，我们三是你的护卫……” 赵昉顿时大喜，接过路引看起来，上面赫然是个假名字，按照自己的要求写着“俞大猷”三个字。 “嘿嘿！老俞同志，借用你的名字一用，可别说我不地道哈！” 他不敢用姓赵出去，容易被人怀疑，虽说姓赵的不一定都是皇族，但大宋朝姓赵，还是小心点好。 用自己亲娘的姓最好，俞姓不算大姓不显眼，很难一下子让人联想皇家，至于这名字是他上辈子尊敬俞大猷，谁让人家是天下第一高手呢。 历史上高手很多，但基本上都是民间传说，唯一在正史上记录，被称为天下第一的只有俞大猷。 一根齐眉棍得到同时代最顶级武将的推崇，更是帮助少林寺订正了少林棍法的不足之处，光是个人武力这一块，他那时代真没人能胜他。 而且明朝中晚期正是中国传统武术集大成的时代，内家三大拳只有八卦掌没有。 形意拳成型于明朝，陈家沟的太极拳也是明朝成型的，武当内家拳同样是在明朝达到鼎盛。 江西字门拳，福建白鹤拳，这些都是出过大宗师级别高手的拳术，全是明朝成型的。 后人或许很难理解，福建人身材不高也不壮，怎么可能在武术界有高手，肯定打不过北方人才对啊。 其实在清朝雍乾之前，福建武士在全国是排得上靠前位置的，俞大猷能成为绝顶高手就不奇怪了。 转折点是在南少林被烧，福建人反清复明被清政府残酷镇压，习武之人死伤惨烈，逃脱之人几乎都是去了广东，这才有广东南拳的兴盛。 “对了，这是皇城司亲事官的腰牌，有档案记录的，大王收好了。” 看着乐出后槽牙的赵昉，姚麟强忍着吐槽递给他一块腰牌。 赵昉一怔道：“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不会告诉小正子了吧？” “大王想什么呢，这事哪能让他知道。” “可除了他，谁能为你办这掉脑袋的事？” 赵昉表示狐疑，满脸“你完蛋了”的神情，皇城司经过他的几次整顿，可是很严格的，岂能这么容易办出一块有记录的腰牌出来。 姚麟撇撇嘴道：“我找冰鉴司的老高办的，说我的一个亲戚想进皇城司，花了我好大人情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大王不信可以亲自去问他。” 看着言之凿凿的姚麟，赵昉相信了，毕竟这家伙神经大条，没说过谎话，却忘了平时不说谎的人，骗起人来才是最致命的。 相信的点点头，把玩两下腰牌后又觉得不对：“好好的办这干嘛？咱们是行走江湖，不用官方身份啊！” 姚麟这下严肃起来，正色说道：“大王身份尊贵，属下可以陪你疯、但还是要考虑安全的，有这东西在遇到官府不讲理时可以化险为夷，防的不是百姓，是无良的官吏。” 听到这回答赵昉才松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难为你想得周到，我竟然忘了这点，这世上最可怕的往往不是匪盗，而是丧尽天良的官吏。” 接下来两天赵昉都在找机会偷溜，可晚上城门关闭，出去肯定会被人发现，除非放弃骑马，从城墙攀爬下去。 可那样太掉价了他才不愿意，白天又不是出不去干嘛搞的那样累。 但问题来了，这些天刘季孙像跟屁虫似的，一直跟在他身边，根本甩不开他。 好几次他都忽悠刘季孙去找朋友玩，他的同科是汴京人的不是没有，可这家伙愣是说跟着他更有意思，可把他急的哟。 “景文呐，同科感情很重要呀，你没看到包黑子吗，就那臭脾气，要不是他那些同科帮衬着，早就被御史台喷的体无完肤了啊！” 今天吃完早饭，看着亦步亦趋跟着自己刘季孙，赵昉头疼的苦口婆心劝道。 见他诧异的望着自己，赵昉心中一突，赶忙解释道：“你可别误会哈，我可不是烦你，只是觉的你是武将之后，好不容易转为文臣，更需要跟同科搞好关系，日后互相帮衬着，仕途才会顺畅。” 刘季孙松了口气似的，拍拍胸脯道：“还真以为大王烦我了，好好的好像不乐意我在你跟前似的。” “哪有的事，我是为了你好。” “知道了，刚刚大王解释后我就明白了，只是谁不知道我是大王的人，什么文武之别不重要了。” “可也要跟同科搞好关系呀！” “安啦！我这么老实，大家都喜欢呢，哪有关系不好的。” 九十五章 少林方丈 赵昉真的没办法了，几次劝说未果，只好暗示姚麟，可这家伙一副装傻的模样，愣是装作没看见自己使眼色。 几次三番后赵昉醒悟了：“不对小姚，景文是不是知道咱们的事了，是你告诉他的的吧？” 见他说开了，也不等姚麟回答，刘季孙马上开口接过去道：“是君瑞叫我回来的，大王也不必恼，反正我跟定你了，君瑞这些日子急坏了，他又不擅长人心鬼蜮，哪敢一个人陪你到处去疯。” 赵昉一听还真是，没好气的瞪一眼姚麟，再看向刘季孙道：“说吧，你都谋划了些什么？别告诉你没把这事悄悄告诉别人。” “还真没有，大王不信自己想想，若是别人真知道了还会这么消停？” 赵昉一怔“还真是”，不禁不解的问道：“可是说不通啊？” 刘季孙呵呵笑道：“说不通？大王忘了自己如何威胁君瑞的，我可不敢冒那险，大王要真的自己偷跑谁也拦不住，何苦多事呢，还不如我也陪着你疯一回好了。” “这样啊！” 赵昉认真想想还真可能，迟疑了一下再问一句道：“没告诉小晏吧？” 刘季孙笑道：“没有！叔原家晏相看得紧，不敢告诉他，不然他那性子绝对瞒不过晏相。” 赵昉认真的盯着他，见他言之凿凿的顿时放心了，松了口气点点头：“那就好，就知道景文你办事稳妥，那咱们什么时候走？” 刘季孙当即回答他随时可以，这下赵昉高兴了，哈哈乐道：“那咱们今天准备一下，明天上午走，骑马快些跑，等到他们发现已经出了开封府地界了。” “大王高明！下午的走的话除非赶夜路，否则出不了开封府地界。” 刘季孙不轻不重的拍一下马屁，把赵昉的乐的喜笑颜开，当即就让姚麟去准备，自己叫来李青鱼两姐妹悄悄的交代了一番。 当晚他像小蜜蜂一样，去了好几个妻妾屋里温存了一番，第二天悄悄的走了，跟妻妾们说的是，今天不回来吃午饭，去道观打醮去了。 开封府祥符县刘家，赵昉一行风尘仆仆的来到这，洗漱歇脚后再次上路，队伍里多了四个彪形大汉。 原来刘季孙既然已经暴露，那就索性回家带上四个护卫，刘家是将门，有自己的效用士，原本就准备好，日后跟着他赴任去的。 至于路引不需要，他已经被朝廷任命为官员，有赴任文书和官服等一系列手续，只不过是提前上路罢了。 这下刘季孙和姚麟安心了许多，可赵昉却一路嘀嘀咕咕的不自在，也是，这四位不是跟他惯的人，又知道他的身份，彼此都放不开呀。 最惨的是李氏姐妹，赵昉这两年修炼皇家秘术，基本上是无女不欢，在家时妻妾侍姬好些个自然无所谓。 可这一路上就她姐妹两，如何挡得住虎狼一样的进攻。 七天后一行人到达少林寺，赵昉原本是不想来这的，可刘季孙和姚麟纷纷劝他，天下武功出少林，既然要闯江湖了，怎能不来这看看呢。 这一想也对，现在还没有武当派，三丰真人还没出生呢，少林寺的确是一枝独秀。 从唐朝开始就被朝廷允许的武僧制度，让少林寺长盛不衰，宋承唐制也允许少林存在武僧。 虽然大宋的国教是道教，但也并未打压佛教，两宋更是佛教昌盛的一个朝代，也是佛道儒三教合一的一个朝代。 理学的兴盛，正是得益于此，融合了太多佛学的哲理，同时也影响着佛教汉化成本土宗教。 也就是从宋代开始，佛教完全跟印度佛教割裂，除了密宗还保留原有的一些外，禅宗几乎可是说是中国的佛教，跟印度无关了。 而且这不是中原朝廷要打压它，让它改变，完全是佛教自发的改变，因为脱离了中国文化，佛教无法传播下去。 汉文化对自家传统的固执坚守、以及包容，让所有外来的文化，除了融合外无路可走。 即便是后来的藏传佛教，占据主导地位的黄教，同样也是存在这问题，密宗五大派系，黄教是最靠近于汉传佛教的。 宗喀巴就是精修显宗后学密宗，然后才创出格鲁教派的，而且格鲁教派的修行方式，正是他定下的由显入密的过程。 格鲁是藏语，翻译成汉语是戒律的意思，因此格鲁教派应该叫戒律派才对。 这也是格鲁派为何会迅速崛起，击败当时第一的红教，成为藏传佛教第一大派的主要原因。 正是因为戒律规定了宗教不得参与世俗政权，因此得到统治者的绝对支持，用来打压其他派系。 至于后来的政教合一，那是后辈僧人违背戒律的原因，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严于律己。 这就是所谓的屁股决定脑袋规律，那些平时咒骂为富不仁的人，一旦自己成为富豪，马上就跟他们曾经咒骂的人没两样了。 极少有人能保持初心，这是人性的本质，无关贫富、贵贱、善恶。 “善哉！善哉！魏王亲临敝寺，乃我少林上下无限荣光，听说魏王好学，本寺藏书丰富，正好可以让魏王翻阅一二，应该能不虚此行。” 少林寺方丈智清禅师亲自迎出山门，慌得赵昉忙低声说道：“大师别呀，小点声，小王微服私访，低调、低调啊！” 智清禅师莞尔一笑，双手合十道：“低调、低调，贫僧晓得了，魏王请！” 快步走进山门后赵昉才松口气，拍拍胸脯抱怨道：“大和尚你不厚道呀，这么大阵仗，本王这不是露馅了。” 说着不等智清禅师回答，他自己就一怔：“不对！老和尚你怎么知道我是魏王的？” 智清禅师眼神一闪，呵呵笑道：“贫僧昨晚入定后，得到佛主启示，说今日有贵人登门，龙气从东而来，醒来后出门观星，发现紫微星闪耀，光照少室山恍如白昼，掐指一算，我皇宋天子不可能不惊动地方而来，那就必定是魏王了，魏王乃我皇宋储君，天下无人不晓……” 赵昉目瞪口呆的望着这老和尚侃侃而谈，说的跟真的一样，他一直以为神棍这东西一定是道士干的，没想到今日见到的是一个和尚，而且还是名满天下的一代高僧。 九十六章 交流 “大师，你不会是李淳罡传人吧？” 终于等到智清禅师说完，赵昉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和尚顿时不乐意了：“善哉！善哉！魏王何出此言，老衲乃佛门比丘，李大师是道门高士，风马牛不相及也！” “这样啊！可小王怎么觉的大师这说话方式像极了牛鼻子呢？” “哎儿！魏王着相了啊，佛道同源嘛！” “看来还是我的错喽！” 赵昉无语的摸摸鼻子自嘲，然后回头瞪一眼刘季孙道：“本公子的行踪一定是你泄露的，我说你怎么那么巧，一回来就像牛皮糖一样黏着我呢。” 刘季孙顿时叫起撞天屈道：“大王可别诬赖人，我又不认识少林寺和尚，去哪通风报信呀！人家大师说不定佛法高深，有咱们不知道的门道呢。” “这……” 赵昉这下也迟疑了，的确刘季孙跟少林寺毫无纠葛，就是他爹也没交情才对。 刘家虽然是开封府祥符县人，可刘平一向在西军，以前当文官时也不在河南境内，更别说登封县了。 “真不是你？” “肯定不是！” 看着斩钉截铁的刘季孙，赵昉相信了，挠挠头再看向智清禅师时，眼神中怀疑神色少了许多，多出了一点好奇和不解。 智清禅师暗地里抹一把虚汗，暗道自己竟然忘了这茬了，赵昉来这可是绝密，自己竟然当面叫他魏王，犯下这么大的错误。 想到这他赶紧转移话题，强力推荐起少林寺的藏书楼。 赵昉本来觉的行踪暴露应该赶快离开的，可实在舍不得离开，被藏经阁吸引住了。 主要原因是他的文宫需要书籍充实，佛经同样是充满哲理的，更别说还是少林寺的各种武技，藏经阁中也有不少。 当然所谓的少林七十二艺是不存在的，这完全是民间的说法，后世的少林寺也是借用这民间说法，自己强行整出七十二艺来充数罢了。 所谓的三十六、七十二、一百零八，不过是中国人喜欢的数字，常常莫名其妙的拉上这些数字，表示自己的东西是好东西罢了。 这一呆就是三天，过目不忘的赵昉还真是读了好几部佛门经典，同时也跟少林和尚交流了武技。 这让少林寺大为振奋，要知道少林拳真正的鼻祖正是太祖长拳，至于民间传说达摩创造少林拳完全是牵强附会。 少林寺汇编《少林拳谱》正是起源于宋初，当时的少林方丈福居大和尚邀请天下拳术大家到少林寺演武。 精选出十八家最出名的拳术，融合少林寺原有的拳术汇编成《少林拳谱》，而这十八家中最出名的正是太祖长拳。 太祖长拳其实有两种源头，一种是宋太祖赵匡胤所传，传授给军中用于战场厮杀的拳术及器械。 另一种是明太祖朱元璋所传，又叫洪拳，取意于明太祖的年号洪武。 当然后人还有另一种说法，说是洪拳拳势如滔滔之水，连绵不绝才名为洪拳的。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另一种太祖拳，跟老赵家无关。 老赵家这太祖长拳，被武术界称之为百拳之母，地位比洪拳高多了，但后世基本上绝传了。 后世所谓的太祖门，其实只保留了一小部分的太祖长拳，其余大部分都失传了，少林寺也同样失传了。 但少林拳法的真正起源，应该是《少林拳谱》勘定后才有了规范，之前和尚们所学的其实是大杂烩。 不是说在这之前的少林功夫不厉害，而是说从这时起，少林武术才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也才有了天下功夫出少林的说法。 因为此时的少林寺几乎把当时最有影响力的拳术，全部都融合进去，几乎各门各派的武功，都能在少林寺找到踪迹。 而此时正是宋太祖时代，福居和尚是建隆年间的人，这是宋太祖的年号。 传统武术兴盛的时代正是宋朝开始，到明朝成型，这得益于宋代的宽松政策。 宋代虽然重文抑武，但只是在官场上，对于民间的习武却很开放，不像其他朝代，因为害怕百姓造反、而盯紧习武之人。 宋朝拿武器上街是不违法的，官方只规定弓弩和铠甲不能私藏，其余的武器基本不限制。 而且弓弩中猎弓也不在禁止之内，只要不是强弓硬弩就可以，赵宋当然有许多毛病，但有一点是其他王朝不能比拟的，那就是百姓的自由度。 老赵家不禁锢百姓思想，甚至不禁言论自由，这才有华夏文化高峰期的到来。 摩尼教这种专门挑拨百姓造反的宗教，在宋朝照样堂而皇之的存在，并被官方允许。 传入中国的摩尼教，融合了道教、佛教思想，改称为明教，尊张角为教主，供奉大光明神，主张世界非黑即白的二元思想。 从这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不安分的宗教，敢把造反派张角尊为教主，可见它有多叛逆。 五代时就开始蛊惑百姓造反，后梁贞明六年，毋乙、董乙以末尼为旗帜，在陈州举旗造反，揭开了摩尼教的第一次造反。 到北宋末年方腊造反，南宋初的钟相、杨幺造反，都是以摩尼教为信仰的人群发起的。 难怪朱元璋坐稳天下后，要禁止摩尼教，这东西专门蛊惑百姓造反，谁顶得住呀。 “魏王好功夫呀！如此年纪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恐怕太祖爷当年啊不对，是应该能比拟太祖爷当年了吧。” 罗汉堂首席僧智善和尚尴尬的笑着，差点说错话了，这时代的人再厉害也不能是比祖宗厉害，他差点说出太祖爷不如赵昉来。 赵昉哈哈大笑道：“大师可别留一半呀，晚辈都说过我曾祖父不如曾伯祖父的话，差点被我爹揍，可还是坚持不该呢。” 智善和尚脸上笑着，心中却腹诽道：“老衲能跟你比，你说错了你爹不过打你一顿就算了，老衲要是说错了，还不被人喷死呀。” 不过老和尚现在也很欣赏赵昉的个性，这位皇子是个有礼貌却不拘小节的，性格更像宋太祖豪爽大度，倒是不像宋太宗。 九十七章 大家都脑仁疼 十天前的汴京城，那晚赵昉没回家可把家里人急坏了，派人出去寻找无果后，孟馨只能进宫求救并请罪。 这下惊动了赵祯和整个后宫了，很快就把整个汴京城惊动，到了这时候晏几道也不隐瞒了，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晏殊气的第一次举起大棒，一脚踢翻晏几道就要打死他，被赵祯拦下。 “晏相不可！虽说叔原有错，但那是无奈之举，还是想想办法，怎样拦下那孽障。” 晏殊老泪纵横，大哭道：“逆子罪孽深重啊，要是大王有个闪失，那可怎么得了啊！” 庞籍劝道：“晏相放心吧，大王不会出事的，叔原已经做了安排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能让大王回来。” “回来，对对对……赶快派人去少林寺抓他回来！” “抓他……” 赵祯苦笑着，摇摇头道：“恐怕行不通，这孽障从小就有主见，这事又是他打小就心心念念的，咱们能抓一次，还能每天防着他逃跑不成，只有他心甘情愿，这事才能消停。” 说着看向大家，哀叹着：“朕最担心的是他不愿继位，以前他就说过当皇帝太累，让二哥去继位这样的话，朕当时只当他年纪小说说而已，但现在越来越担心了。” 这话登时让满堂大臣炸锅了，包拯当即就炸毛道：“他敢！岂有此理，身为皇长子如此不负责任，他敢撂挑子臣一头撞死在他面前。” “对！臣也死在他面前。” “还有我！” …… 一连串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一场声讨大会般的，赵昉要是在这，今天恐怕会被群殴。 谁让他从小给人莫大的希望，现在再来一个晴天霹雳。 终于等倒声讨声结束，晏几道弱弱的声音响起：“我觉的要劝回大王，只有让魏王妃等人出马才行，即便一时不愿回来，但有王妃们跟在左右，他也不敢以身犯险。” 这话让大家一愣，丁度不满道：“王妃怎能抛头露面，那不是宴游会，是去市井荒野到处走动。” 晏几道小声说道：“事虽如此，可奈何大王不省心，只有王妃她们才会让他顾忌呀！” “这……” 大家面面相觑，好半晌后晏殊出来说道：“事急从权，只能这样办了，最要紧的是魏王安全，其他都可以忽略。” 老头这是真急了，这事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参与进去，他不出头都不行。 赵祯同样宠爱儿子，也同意道：“朕觉的可行，不一定非要王妃出去，魏王府那些女眷，习武的不少，让她们去。” “对呀！臣记的当初魏王还逼着自己的使女们习武，连韩稚圭的女儿都不例外。” 庞籍很了解赵昉的情况，眼睛一亮赞同道，马上就懊恼起来，捶一下自己的脑袋道：“当初这事就觉的不对，原来魏王那时候就在布局了呀！” 大家这才明白，为何赵昉一定要侍候自己的女眷习武，原来早就准备了，一旦自己逃跑，就算带上这些女眷也不会是累赘。 登时好几个暗自咒骂后，马上催促起来：“那还等什么，传旨魏王府女眷，准备出发呀！” 一时间整个魏王府动起来，众女齐聚一堂商量谁留守家里，谁去追赶赵昉。 可一说出去谁也不愿留守，毕竟外面的世界吸引力太大了，不能出去是没办法，现在可以去了，谁愿意留下呀。 这下孟馨和萧观音作难了，强行留下其他人，那不是让姐妹离心吗，自家男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后宅争斗。 但凡有人露出争宠的样子，必定会被教训，而且被警告再有下次就送回娘家去，让娘家教育好了再送回来。 这话直接吓住所有人，虽然没说不要你了，可这比被休了还丢脸，还会连累娘家留下家教不严的恶名。 因此魏王府的妻妾之间，都很注重姐妹关系，不愿意心生嫌隙日后难相处。 孟馨和萧观音才不想当这坏人，互相望着对方苦笑不已。 最后韩雪用力一挥手道：“全部都去，反正咱们家还没孩子，大王都不在了还留下看守什么。” 大家顿时欢呼起来，孟馨和萧观音一看这情形也只好同意了，当然这跟韩雪是赵昉第一个女人有关。 不对，不是第一个，而是第一个有名份的侍妾。 第二天下午，魏王府就全体出动了，除了两个亲卫百户队伍外，还有皇城司也出动亲从官、亲事官各五十人跟随。 等他们赶到少林寺时，赵昉由于留了三天，虽然之前是快马加鞭的跑，但还是被追上了。 此时正被少林寺武僧拦着不让走，已经半天了，武僧们赤手空拳围住他们，任打任骂就是不走开。 真就被晏几道算的死死的，赵昉根本无可奈何，打又下不了手，骂吧人家当做没听见，就会诵经。 从心经念到金刚经，再到楞严经，反正不让开就是。 “你们……唉！老子这是自寻烦恼啊！明知道和尚尼姑最难缠，还送上门来……” 碎碎念的赵昉连跳脚都没力气了，差点都蹦出“一遇尼姑、逢赌必输”这样的话来。 就在僵持不下时，山门外响起马蹄声，而且成队的骑兵才有的声势，智清禅师一听露出笑容。 “大王现在可以走了，贫僧任务完成也就不留大王了。” 赵昉哪里还不知道，这马蹄声意味着什么，一句“妈妈屁”憋不住，索性一屁股坐下了。 不一会儿，山门口涌入一大堆人来，恋爱脑宋引章首先哭喊着冲过来，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翻来覆去的就一句话“大王是不是不要我了”，可把赵昉脑仁疼的只好安抚她，然后就是一堆泪汪汪的脸凑上来。 到这时他已经知道所有经过了，好不容易安抚好众女，实在忍不住咒骂一声道：“晏叔原你敢阴我，等我回去你就死定了！” 韩雪白眼给他一对道：“还好意思怪人家，这次叔原被晏相打惨了，我们出京时他都下不了床了。” “啥！老晏老糊涂了吗？好好的打他干嘛！” 孟馨直接鄙夷道：“还不是大王不省心连累人家的，晏相吓坏了，要是大王出了事，晏家不陪葬晏相也不敢活着，所有的关节都是叔原办的，这是怂恿大王离京的罪证！” 九十八章 跟屁虫王中正 第100章 跟屁虫王中正 赵昉哑口无言了，他还真没想到这一层，万一自己出了意外，晏几道、姚麟、刘季孙等人是必死无疑。 即便大宋不杀士大夫，但作为同谋，又是自己的心腹，这些人也不会愿意活着被人指指点点。 好半晌后，赵昉无力地叹口气道：“是我连累你们了，小晏没被打坏吧？” 率领皇城司所属来的王中正，泪汪汪的看着他：“至少得躺一个月，官家派出御医看的，晏相是真下狠手了，要不是他年纪大了，体力不行，叔原这次真会被打死。” “这老东西……” 赵昉气的啐一口道，可这事是自己惹的，人家是父亲打儿子，谁也没办法，连皇帝都只能劝不能阻止。 当晚还是在少室山住下，去县城会引起围观的，篝火之后赵昉看向王中正。 “我爹让你来是逼我回家是吧？” 王中正一激灵，连忙摇着脑袋坚决道：“没有！官家说了，大王爱玩就玩一阵子，散散心也好，但最好不要离开四京附近太远。” “真的！” “千真万确！” “那你们这么多人来干嘛？别说是保护我哈，本王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还一个个铠甲鲜明的，又不是去打仗。” 王中正还是头摇的拨浪鼓一般：“大王错怪我们了，皇城司所属可没披甲，那些人是魏王府的，可不归我管，要问原因只能问王妃了。” 见他死鸭子嘴硬，赵昉没好气的敲敲他脑袋：“你是越来越滑了，再不跟我老实交代，以后别说是我的人。” “别呀大王，小人生是大王的人，死是大王的鬼……” “停停停！恶心死人了。” 王中正终于投降了，交代了赵祯的原话，的确是允许他玩一段时间再回去，这些护卫只是送女眷过来，如果赵昉不乐意，可以让一部分回去，但必须留下至少百人，换装成寻常护卫。 赵昉这才放下心来，叫过两位百户命令道：“休息一晚，明日你们留下五十人，皇城司那边也留五十，其他人回去。” 两位百户可怜巴巴的望着他道：“大王，队伍让总旗带回去，我两必须留下啊！” “小正子在这边，你两担心什么？” 赵昉不解的问道，百户孙敬可怜兮兮道：“大王，我两才是魏王亲卫统领呀，岂有家主在外，护卫统领在家养尊处优的道理。” 赵昉想想也对，不带他两其实是对他们不公平，作为魏王府亲卫，他们身上已经被烙印上魏王府的印记。 日后自己继承皇位，他们就是潜邸之臣，若是有人夺位自己失败，他们是要被株连的。 因此他们最在乎自己的安危，抛开忠心不谈，就算利益纠葛他们都必须死死守护自己。 不让他们跟着，会让外人认为他两被厌弃。 “那行，那小正子回去……” 一句话没说完，王中正整个人跳起来，嚷嚷叫道：“大王说什么呢！大王五岁小人就跟着你，哪有这样赶我走的……” 嘚吧嘚吧开始叫屈连天，赵昉连忙打断道：“自己什么定位都没数吗？你一个勾当皇城司，离开自己岗位几天可以，时间久了合适吗？” “那我不管，皇城司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大王不能始乱终弃不要我。” 赵昉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站起来就要踢他，王中正马上哭天叫地的喊起来，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惊动了女眷们过来，赵盼儿拦着赵昉道：“大王欺负小正子干嘛，皇城司六位勾当，他要跟着就让他跟着就是，打小就侍候你了，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危才跟着，别人谁愿意呀。” 被老婆抢白的赵昉无可奈何，瞪一眼王中正后悻悻的坐下，嘴里嘟囔着：“这小子现在不知道跟谁学的，尽说些恶心的话，不打一顿以后还不翻天了。” “大王别生气，王内臣其实不能回去的，他是大王的人谁都知道，有危险不呆在大王身边，日后会被被人看不起的。” 萧观音温柔的劝说，她跟王中正自然不及赵盼儿等人亲近，说出的话也中肯，赵昉这才闭嘴不赶他走了。 “算算女眷的人数，明日准备马车吧。” 消停下来的赵昉又头痛了，自家这些女人没有一个愿意回去，总不能让她们骑马吧。 孟馨一听这话，咯咯笑着说：“大王糊涂了呀，我们本来就是坐马车来的呀！哪里还需要再准备。” 见到她赵昉更加头疼起来，自己这些妻妾中，要说武力值最差的只有她了，就连未成年的萧观音都比她强多了。 孟家是典型的文人家族，虽说韩雪也是，可韩雪跟他的时间久了，被影响也大多了。 就孟馨一个不喜欢习武，跳舞倒是很喜欢，可她一个王妃跳个屁呀，又不是舞姬，除了自娱自乐外，也就偶尔跳给赵昉看。 赵盼儿也喜欢跳舞，可人家练武也不懈怠呀，两条大长腿可是把十路谭腿练的精熟。 南拳北腿，狭义上南拳指的是洪拳，北腿指的是谭腿，后世谭腿流传最广的是十二路谭腿，但那不是宋朝的，而是霍元甲创办精武门后改编的，又叫精武潭腿。 最早的谭腿是山东临清的十路谭腿，传入少林寺后改变成少林谭腿，正是宋朝时期的事。 赵盼儿这十路谭腿，学自宫中内侍李子明，此人是后周李重进的后人，而李重进正是谭腿的创造人。 后周大将李重进，柴荣的妹夫，武学大宗师，赵匡胤黄袍加身后他不愿投降宋朝，起兵造反失败后遁入空门出家去了。 当和尚后的李重进担心赵匡胤斩尽杀绝，于是把自己一生所学的武艺编成十路谭腿，教给许多人。 由于其出家的寺庙叫龙潭寺，因此这套拳术被称为谭腿。（另一种说法，谭腿的祖师爷是柴荣的儿子柴贵。） 但他小看了赵匡胤，老赵在得知他出家后，并没有再找他算账，而是叹息他的才能不能为己用后，选择放过他。 但他这独门绝艺却从此再也不是李家的独门绝艺，在山东开始广为流传，更是军中必学的武技之一。 当然不少人学的都是精简版的，但赵盼儿所学，却是完整的全套传承。 九十九章 被老爹算计了 第101章 被老爹算计了 “咱们这次来了多少女眷？包括那些侍女丫鬟。” 赵昉对孟馨无可奈何，只好拉着她坐下问道。 孟馨一听开始掰着手指头细数起来，这一数赵昉连连摇头：“不妥不妥，咱们是到处走走，带着一大堆人太显眼了。” 孟馨一听也对，好看的眉头蹙起来，眼巴巴的望着他：“大王要赶她们回去，可大家听说能出来玩都很高兴呀！” “得，又被打败了。” 赵昉疼老婆，特别是这样小女孩一样，漂亮的像画中人的，只好沉吟一下道：“要不这样吧……” 队伍被分开了，百户孙敬和马跃率领五十位亲卫，并皇城司四十人跟在后面，护卫者侍女丫鬟们乘坐的马车。 赵昉自己就留下十位皇城司亲从官，带着妻妾和那四位西域舞姬上路，王中正和姚麟跟在身边。 至于刘季孙，再跟一段路后也差不多该去上任了。 “走吧，咱们去邓州玩玩。” 第二天一早，安排完所有事宜后，赵昉大手一挥决定去邓州，大家一听哪里还不知道为什么。 赵盼儿是邓州人，他父亲前段时间搬回老家了，这家伙是趁机去老丈人那逛逛，还不是为了讨好赵盼儿。 正当大家腹诽他不要脸时，赵盼儿反对道：“不可！官家的意思是不要远离四京附近，邓州太远了不合适。” 邓州后世属于河南，但在古代一直属于荆州管辖，在三国时代，这里正是大名鼎鼎的荆州南阳郡宛城。 曹操就是在这里死了儿子曹昂和侄儿曹安民，大将典韦也正是死在这里，两宋在这驻扎了武胜军，长达三百二十三年。 这是一个战略要地，中原进入关中平原的要冲之地，汉水从不远处经过，流向襄阳后并入长江。 南宋跟金国议和，也是以此为分割线，邓州成了最前线，甚至张叔夜都曾建议钦宗迁都这里，以避开金兵的锋芒。 只是钦宗迟疑不决，又被李刚强硬的拒绝才没有成行，否则赵宋皇族不会被一锅端了，南宋的历史或许要改写。 现在赵昉要去那毕竟离四京远了些，无论是开封府的东京，还是应天府的南京，都相隔较远，被反对是正常的，只是这个人是赵盼儿让人意外罢了。 “盼儿姐，你都好些年没回老家了呀！” 赵昉不解的望着她，赵盼儿在那出生成长，九岁时赵谦出事她才被皇城司押往汴京进教坊司，从此就再没回到家乡。 赵盼儿明白自己必须要解释清楚，否则会留下被怀疑的种子，虽然赵昉信任自己，但魏王府中聪明人太多了。 像自己这样有机会回家却选择阻止的，必定不同寻常，皇帝是说了不要离四京附近太远，但别忘了邓州的特殊，那里有武胜军存在，其实很安全。 看向赵昉，赵盼儿平静的开口说：“去邓州一来违背官家的允许，二来那是妾身的娘家，大王去那必定是要去的，那样暴露身份的风险太大了，我爹和继母即使能保守秘密，但下人呢，谁能保证他们不说？大王莫忘了，越是底层的人，越喜欢炫耀，能见到大王他们哪里忍得住不张扬。” “有道理，盼儿姐这话说的对。” 宋引章第一个支持，紧接着韩雪等人也纷纷点头，并称赞赵盼儿识大体。 孟馨更是眼圈红红的说：“盼儿姐都是为了大王，难怪大王这么喜欢你。” “算了，看来盼儿姐是担心被人指责，自己对她特殊，恐怕她压力也大吧。” 赵昉倒是没想其他的，而是认为赵盼儿不愿招惹是非，她的身份本来就敏感，教坊司出身，能成为自己的侍妾，这里面本来就有诸多的妥协。 要是在被人认为自己专宠于她，对她其实不好，前一个刘娥就已经让群臣沸腾过一次了。 当年真宗和丁谓等人花了多少心思，才把刘娥推上皇后的宝座，北宋的后党成为朋党也是从那开始，自己决不能再来一次了。 “那咱们去西京吧。” 赵昉的新建议刚刚说出来，王中正就迟疑着说：“听说范相公刚刚到西京，大王真要去吗？” “老范去哪干嘛！他不是巡视西北吗？” 赵昉诧异了，王中正老实的回答说：“新军制推行，西北军中很快完成，可西京的官场没有他去坐镇，那些人会搞小动作拖延呀！” 赵昉一听气坏了，总有一些不省心的人，明明知道新制改革是好事，但就是要暗戳戳的搞破坏。 即使破坏不了也要恶心你一下，真不知道这些人的心肝是不是黑的，或许汉奸这种生物，就是这样来的。 “照这样说，那北京大名府也不能去了，韩相公去那边了吧？” 明白范仲淹到了洛阳，那韩琦肯定要去大名府了，因为他的任务是巡视北境，也就是面对辽国的方向。 见他没好气，王中正脖子一缩，点头应道：“是的大王，小人离京前收到皇城司密报，两位使相已经分别动身，这会儿应该都到了。” 赵昉一听果然是这样，脑袋一拍道：“我就知道我爹不简单，允许我在外玩，不许我远离四京附近，这不是算来算去只有南京可以去了吗？” 孟馨好奇道：“南京不好吗？为何要说是官家算计的呀？” 萧观音掩嘴偷笑一下，对着孟馨道：“王妃姐姐忘了呀，应天府是龙兴之地，大王去那很正常呀，不算违背祖制，群臣也无话可说呀。” 孟馨这才后知后觉的惊讶道：“呀！人家真忘了，应天府是以前的宋州哟！” 河南商丘附近，古代的宋州，后周时老赵家的封地，赵匡胤被册封为宋国公，至今那里还保留着宋国公府，有专人负责保护。 赵昉去那儿，可以说是回祖宅，臣子们还真不能说他乱跑，就算那里的宋国公府，并不是老赵家的发源地，可那是封地呀。 赵匡胤兄弟几个出生在洛阳，老赵家是洛州赵氏，到被册封为宋国公后，家眷才搬迁到宋州。 “走吧走吧，南京就南京，应天府应该也不错，总比这的光头们好看多了。” 怨气满天的赵昉只好认了，催促着大家上路，妻妾们一个憋着笑，应和着纷纷上车准备动身。 一百章 嵩阳书院 第102章 嵩阳书院 智清禅师率领着少林寺和尚，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双手合十诵一句佛号道：“总算把这祸害送走了，不然这里不得安宁啊！” 说着回头严肃道：“吩咐下去，全寺人员禁言这事，魏王出行决不能从我们寺里传出去，否则大祸就来了。” 众僧凛然，明白这事绝不是开玩笑的，虽说这回少林寺立了大功，拦下赵昉没让他走了。 但要是赵昉的消息从这暴露，那好事就变成坏事了。 两队人马一前一后，相隔不到二里地，赵昉一行在前，侍女丫鬟们在后，浩浩荡荡的开往应天府。 一天时间只走了二十多里地，眼看黄昏将至还没走出嵩山地界，赵昉都不耐烦了。 跟在他身旁的刘季孙还没离开，见到他那脸色笑道：“俞大官人请看！这里过去不远处就是嵩阳书院，要不咱们去那瞧瞧？” “嵩阳书院！” 赵昉顿时精神起来，转头问道：“是老范和老司马教学过的那个书院吗？” 刘季孙点头称是，并叮嘱道：“到了那可别再说老范、老司马这样的话，会被那里的学子们群起而攻的。” 赵昉嘿嘿地笑着，却一点也不难为情，嵩阳书院大名鼎鼎，这名字还是前些年起的，原本在后周是叫太乙书院。 这里最早的佛教寺庙，建于北魏时期，隋朝时改为道观，唐朝成为皇帝行宫，后周时开始成为书院。 宋仁宗景佑二年，也就是赵昉出生前两年，改名为嵩阳书院，范仲淹和司马光都曾在此讲学。 后续的更是有程颐程颢兄弟，杨时、朱熹、李刚、范纯仁等一连串大儒级别的人在这讲学。 由于书院并不是游览观光所在，不可能这么多人进去，大家在书院外的村庄住下，赵昉只带着十来个人前往那里。 刘季孙有官位，拿着任命文书去通关，很快就被允许进入，南来北往经过这的官员赴任，来书院看看很正常。 一行人进入书院，正好是学子们放学时间，顿时引来注目。 “不对，你们看那两个像不像女扮男装呀！” “好像是哎！” “不行，女子怎能进书院，这是谁允许的！” 有人看出不对劲后，顿时引起学子们的不满，也怪赵昉自己，明知道书院不许女人进入，还带了五个女的进去。 李青鱼、李红鱼两姐妹扮相习惯了，暴露的可能性不大，萧观音年纪小，办成男孩也是一个小小少年郎，也不会被人怀疑。 而且她是端庄型的，虽然漂亮却不娇媚，更不容易被发现。 可韩雪和孟馨就露出马脚来了，他倒是没带上最喜欢的赵盼儿，可大小王妃必须带上啊。 韩雪是韩琦的女儿，自然对书院很有兴趣，可她跟孟馨女扮男装一点不像，一看就是后世那影视剧的效果，只能骗鬼的那种。 人家萧观音也是第一次扮男装，但走起路来不会扭着腰肢。 就她两走起路来扭腰摆胯、风摆荷叶的模样，傻子才看不出来，很快书院的教习就过来询问了。 刘季孙赶忙上前解释通融，说是自家长辈女性，年纪虽小但辈份大，向往书院好奇心强，看看就走。 那两个教习也是好说话的人，虽然不悦但听到是长辈也没再阻止，可就在这时，一个酒盅从天而降。 “好个不知廉耻的，朝廷竟让尔等这种人任职，百姓们都是这样被教化坏的！” 一声呵斥响起，两位教习脸色大变，连忙催促道：“诸位赶紧离开，原鲁先生来了，麻烦大了呀。” 刘季孙连忙看向赵昉，可赵昉此时很生气，一个酒盅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扔过来，虽然没有砸到人，可示威的目的很明确。 不仅嗔道：“原鲁先生，谁呀？如此无礼之人也好意思说别人不知廉耻，我看这人是疯子吧。” 不等教习回答，一个花白胡须的老男人大步而来，一只手还拎着一个酒瓶子。 大声说道：“老夫就是疯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孔道辅是也！” “孔道辅？” 赵昉有些疑惑，可刘季孙却脸色大变，低声急促道：“是孔前辈，前御史中丞，明道二年被罢官，差点死在郓州的那位。” 这下赵昉知道是谁了，孔道辅是孔子的四十五世孙，真宗时考中进士，当年曾怒怼刘娥，要她还政给赵祯。 明道二年担任右谏议大夫，而后担任御史中丞，宝元二年，因为被宰相张士逊算计，弹劾参知政事程琳而被认为是朋党罢黜。 随后外放为郓州知州，正逢那年天气异常，郓州一带极为寒冷，身子骨不好的他差点死了。 正巧那时皇帝大赦天下，一位犯事的医者被赦免回家，遇到重病的他救了他性命。 说起来这事还要感谢赵昉，宝元二年正是三川口之战，小不点的他提出刘平、石元孙之事被重臣赞叹。 赵祯高兴之余，也为了安定战败后的民心，大赦天下那些刑罚不重的罪犯回家，不然哪有人救这老头，历史上他就是这时候死的。 死里逃生的孔道辅心灰意冷之下辞了官职，到范仲淹重新被启用后，被老范推荐来这当书院的监院。 宋代的书院是半官方化的，官员身份参与其中不少，但不干涉书院运作，只监督教学。 范仲淹其实是他的晚辈，但跟他交情很好，在这之前也是因为跟他一起被人定性为朋党罢黜的。 那一次的事件是仁宗废后引起的，不是这次的事件，而他早几年被启用，范仲淹直到韩琦出名后才被启用。 此时的孔道辅已经六十多岁，在嵩阳书院好些年了，染上了爱喝酒的毛病，但人的名树的影，一生耿直的他还是让书院上下对他又敬又怕。 “原来是孔前辈，晚辈俞大猷见过前辈！” 在知道了孔道辅是谁后，赵昉熄了火气，作揖行礼后自我介绍道。 刘季孙也赶忙见礼并报上姓名，孔道辅两眼一翻就要发难，突然愣住看着刘季孙。 “汝是刘景文，魏王那位伴读？” “正是晚辈，季孙无礼还请前辈见谅。” 孔道辅定定的看着他，见他落后赵昉半步，并且不敢靠近那两个被看穿的女子，眼珠子瞪圆了。 一百零一章 孔子的后人 第103章 孔子的后人 “两位女眷可否告知姓氏？” 孔道辅凝重的问道，眼睛看向孟馨和韩雪。 孟馨一愣不敢作答，但韩雪不敢迟疑，欠身说道：“奴家娘家姓韩，见过孔前辈。” “韩稚圭之女！” 韩雪大吃一惊，围观的人顿时惊呼声四起。 赵昉心中一惊，不解的看向刘季孙，见他也茫然的对自己摇头，耳畔传来孔道辅的叹息声：“老夫见过汝父，仔细端详之后眉宇间极像，故有此一问，不想……唉！” 叹息完看向赵昉，摇摇头道：“跟我来吧。” 说着也不等赵昉答应，转身迈步而去。 赵昉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上，剩下两位教习面面相觑，围观的学子窃窃私语。 不久到了一处偏厅，孔道辅摆手打发了端茶的下人后，对着赵昉庄重的行礼道：“臣孔道辅拜见魏王千岁！” 赵昉此时已经有些猜测，是不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见他这一行礼立刻明白，还是没逃过这些老大人的眼睛。 只好搀住他免礼后问：“孔卿是如何看穿我的，难道是从雪儿姐这怀疑上的？可不像啊，在这之前应该就猜测了吧？” 孔道辅看一眼刘季孙道：“回魏王的话，臣是从刘景文这开始怀疑的。” “我这？” 刘季孙瞪大眼满然不解道。 孔道辅点点头道：“景文身为官员，却落后半步，不敢靠近女眷，出身魏王伴读的你，为何对待结伴而游的人如此恭敬，只能说明此人身份不简单，再细看韩御侍后就明白了。” 赵昉等人这才解惑，刘季孙不禁懊恼道：“都算计了上百次，可还是在行为上露出端倪，看来我还是不够稳重啊！” 孔道辅却不理他懊恼，解释完后再看向赵昉时，满脸都是严肃，弄的赵昉都不敢打趣刘季孙了。 “魏王岂能如此荒唐！身为皇长子，亲王爵位加开封府尹，魏王难道不知意味着什么吗？私自离京，还带着女眷，朝中大臣都疯了不成？” 赵昉一看他开口就知道要被喷了，这位当年敢怒怼刘娥，怒怼吕夷简支持废后，战斗力丝毫不输给寇准。 要不是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恐怕起先在外面就喷了，当然他绝对是忠臣，孔子的子孙，在北宋以前还真没有软骨头的。 不像他的后人那样，投靠金国，投靠蒙古，投靠满清。 别拿后世民族大融合说事，那是后世华夏儿女团结后的事，在这之前华夷之辩才是正道。 从魏晋南北朝到五代十国那样的乱世，都没见过孔子的后代为那些政权歌功颂德的。 接受北魏册封，也是北魏实行民族融合，强行推行全面汉化后的事。 侯景之乱，孔奂傲然自若，不以献媚苟全性命，唐末藩镇之乱，孔巢父劝说藩镇田悦遵从朝廷号令，最后在劝说另一位藩镇李怀光时被杀。 可以说在金兵南下之前的孔氏家族，保持住了士大夫的气节，即便做不到君子，也绝不愿意做伪君子和小人。 当然此时的孔子还未被朝廷册封为圣人，爵位是文宣王，但这王爵却不同于帝皇以下的异姓王爵，而是跟帝皇平级的人王爵位。 这封号是唐朝李隆基册封的，以周天子的人王称号标准封的，已经是至高无上的意思了。 大成至圣先师这个称号是元朝册封的，从那时起一直到现代，孔子都延续了这个称号。 至于衍圣公这个称号正是赵祯册封的，但并不是册封孔子的，而是他的后人，在至和二年（1055年）册封的。 册封这的目的是让孔家后人祭祀先祖孔子用的，跟孔子本身的称号无关。 当然还可以说两宋时期的孔家嫡系，依然保持着气节，因为金国册封的衍圣公，并不是孔家嫡脉。 真正的孔家嫡脉，北宋册封的衍圣公，带着自己的直系子孙，护送孔子的木像南下浙江投奔赵构去了。 而留在山东孔府的是他庶出的弟弟，被金国控制的伪齐册封为衍圣公，也不是金国直接册封的。 真正不要脸是从元朝开始，为了争夺衍圣公这称号，三位孔子后人竟然竞相向忽必烈献媚。 满清入关下达剃发令，当代的衍圣公同样带头剃发，并号召读书人拥护满清，这恐怕也是新文化运动时期，孔家被人抨击清算的重要原因。 但这并不能说孔子的思想有问题，只能说他的后人有问题，毕竟虎父犬子比比皆是，何况几十代后的后人。 因此尊孔是必须的，这是华夏文明的根，只是尊孔不等于要尊敬孔子后人，他的后人跟芸芸众生并无分别。 像孔道辅这样秉持君子之道的应该尊敬，像孔胤植那样带头剃发的，其实就是汉奸，应该被唾弃，这才是正常的是非观念。 赵昉知道孔道辅的为人，故而被喷也不敢顶嘴，只好弱弱的解释道：“小王此次游历，已经被父皇和群臣允许了，小王认为为君者当知百姓疾苦，不下来亲眼看看，只听大臣们的奏报如何知晓实情，可摆明身份下来，又怕地方官员弄虚作假，因此微服私访才是正道，孔卿觉的是不是这道理呢？” 孔道辅正怒瞪着他，听完这番话怔住了，脸色变幻不定。 良久后突然长揖一礼道：“臣错怪大王了，大王此言犹如醍醐灌顶，实乃金玉良言也，只是官家子嗣不昌，魏王的安全一定要保障啊！” 看着这位老臣诚挚的眼神，赵昉同样感动，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握了握道：“孔卿放心，小王带着护卫呢，只是书院不能太嘈杂才没带进来。” 孔道辅这才放松不少，脸色也变好看起来，沉吟一下道：“大王对书院好奇，原本应该让你转转的，但此前韩御侍跟这位女眷露了端倪，还是不要再呆了，下次来、臣一定带大王好好走走看看。” 孟馨一直没说自己是谁，孔道辅也不知道她的身份，现在赵昉也不敢说了，自己出来还能说是微服私访，可带着王妃出来恐怕又会惹这老头怒了。 韩雪是侍妾，还能说得过去，毕竟他不带女眷也会让人觉的奇怪，连忙点着头应允着，不久就匆匆离开嵩阳书院。 一百零二章 又见刺杀 第104章 又见刺杀 嵩阳书院学生宿舍，高进一脸严肃的对着自己的书童吩咐道：“吩咐他们小心点，别像上次那样全军覆没。” 书童明安不解问道：“大官人是如何认定那人是赵昉的，万一不是呢？咱们的人都派出去盯着他，这边要是有事怎么办？” 高进摆摆手道：“这里不需要顾虑，至于那人是不是他很简单，孔道辅的性情又臭又硬，竟然在听到韩稚圭女儿时变色，那这个女儿就绝不是其他四位，只能是魏王府那一位才对。” 明安恍然大悟，也是，韩琦再出名也是孔道辅的晚辈，何况现在的韩琦还未达到人生最高峰时刻。 能让孔道辅动容的韩家女，只能是赵昉的爱妾，其余四位女儿的丈夫没这资格。 而韩雪的身份一旦定位，那赵昉就瞒不住了，韩家家教严格，嫁出去的女儿同样是妇德无可挑剔的，只有她的丈夫在，才可能抛头露面。 韩琦一生六子五女，在史书上没有留下女儿的事迹，但同样没有韩家女不好名声的记载。 古代女子是不会被正史记载，要是名人女儿出名的，无论好名还是恶名，其实都能查到端倪。 特别是两宋这些大臣，由于皇帝提防朋党，大家不敢明目张胆结党，但却换了一种形式，那就是联姻。 韩琦家族在两宋显赫了一百五十多年，正是因为姻亲都是名人。 韩琦的妻子是清河崔氏，子女姻亲中有吕夷简、文彦博、王曾，蔡确，吴充、赵概，还拐着弯跟包拯是姻亲。 而后孙子辈中还有蔡京是姻亲，幼子更是神宗的女婿，这样的家族女儿若是有恶名，会在其夫家之人的史料上见到的。 比如记录某位大臣的事迹时，来一句其妻某韩氏如何如何等，像李清照就是这样在正史里留名的。 至于她的才名，那只是人们看到她留下的诗词，挖掘野史后才凑出的丰满形象。 但史料中并未见韩家女留名，说明韩琦的五个女儿，至少都是中规中矩的。 许州长社县西北十五里，跋涉了八天的赵昉一行安营扎寨，看着那茫茫原野风吹草低，赵昉感慨万千。 一曲苍凉的边塞曲从他的箫声中传向四方，妻妾们很好奇，自家男人一向快乐的像小蜜蜂，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们如何知晓，明明天色未晚，完全可以进城休息的，但赵昉偏要在这扎营的目的。 这里是岳爷爷当年抗击金兵的战场，岳云在此击败完颜宗弼十三万大军，但被赵构那混蛋几道金牌召回鄂州，扔掉了抢回来的地盘。 这可不是后来那十二道金牌，而是在这之前赵构就干过这种事，生怕赢了激怒金国似的，无能无耻到这份上，老赵家也是醉了。 那是南宋绍兴十年的事，郾城大战后岳飞算定完颜宗弼要报仇，必定会攻打长社，派岳云率领精骑八百驰援王贵。 岳云身先士卒，以八百骑兵攻击完颜宗弼中军，斩获金国万夫长一名，副统军粘罕索孛谨，并斩杀七千金军，让金兵大溃。 这一战让完颜宗弼直接放弃南下，逃回开封府去，可赵构竟然也放弃了得来的地盘，逼着岳飞后撤到湖北。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吁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琵琶声起，宋引章婉转的歌声随之而起，冲淡了苍凉箫声，赵昉回头笑道：“引章破坏意境，该打！” 宋引章停下掩嘴一笑道：“官人好好的吹那样的曲子干嘛，这黄昏景象本来就引人惆怅，再吹那曲子让人心情沉重呢。” 赵昉哈哈大笑：“可也不能弹奏这靡靡之音呀！郑卫之声历来被人诟病，看来我们引章忘了，为夫是会打你屁屁的哟！” 宋引章小嘴一嘟，娇嗔道：“官人好没道理，这首歌既然能被收录诗经中，即便是郑声，也应该是好的。” 众女一个个开始攻击赵昉，支持宋引章，赵盼儿笑道：“官人才没理呢，引章妹妹这曲子才契合眼前，此地此景当年不正是如此吗，怎么到了官人那，就成了边塞意境了呀。” 孟馨拍手叫好道：“盼儿姐说的太对了，咱们官人附庸风雅，恐怕都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呢，还边塞曲呢，跟这有关系吗？” 赵昉被老婆们打败了，此处的确是春秋时代郑国的地盘，诗经中的这一曲描绘的还就是这里的春天景象。 长社在汉代属于颍川郡，东汉末年黄巾军在此被一把火烧了十万人。 造成如此惨败的原因，正是这里水草丰美，但一到秋天就枯草遍野，极容易用火攻。 之所以这里草木繁盛，是因为溱水和洧水在这里流过，汇聚之后注入颖水，这一段河流在明代开始被称为双洎河，是漕运的航道。 在春秋时期，郑国的年轻男女们，会在春天来这里踏青，欢笑追逐，快乐玩耍，赠之以芍药描绘的正是这情景。 “哥说不过你们，哥不说行了吧。” 无奈的赵昉只好投降，可这话顿时被人群起而攻，什么时候他就成了哥了，要说他的大小老婆，除了孟馨和萧观音外，全都比他大。 看着他们夫妻笑闹，姚麟等人也都笑的打跌，这一路的游玩的确让人心情放松不少，比在汴京城舒服多了。 “小心！” 弓弦声响起，赵昉、姚麟、王中正、孙敬、马跃五人几乎同时暴喝出声。 与此同时的是李青鱼、李红鱼两姐妹，不声不响的跃起拔刀，一刀劈下斩落三支箭矢。 但还是漏过了一支，直奔赵昉左侧的孟馨而去。 “小心！” 赵昉一把拽过孟馨，与此同时“呼”的一股劲风刮过，一声痛呼随之而起，孟馨惊的小脸煞白，却发现自己没事。 转脸一看，赵盼儿被赵昉抱在怀里，后肩插着一支箭矢，登时明白自己被她救了。 “抓活的，老子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赵昉凄厉的嘶吼着，姚麟等人已经冲过去了，一个个怒吼着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和恐惧。 一百零三章 这回走不了了 第105章 这回走不了了 “大王别担心，盼儿死不了的。” 赵盼儿脸色惨白，但却柔声安慰着赵昉，韩雪等人连忙围了过来，催促着赶快疗伤。 赵昉也冷静下来，这一箭没射中要害，只是从右后肩射入肩胛，赵盼儿是救人，转身挡住箭矢时也有意识的避开自己的要害。 “还好不是强弓，盼儿姐太冒失了，要是强弓这条胳膊就废了……” 赵昉一边上药包扎，一边忍不住抱怨道，自己已经拽开孟馨避开那支箭了，可谁知赵盼儿会扑过去挡箭。 被嗔怪的赵盼儿温柔的望着他碎碎念，就是不说话，宋引章不由埋怨道：“官人别说盼儿姐了，那种情形谁顾得上考虑太多呀。” 韩雪一把拦住她，点着她的额头数落道：“就你多嘴，没看人家郎情妾意吗，哪里是说盼儿姐，人家那是爱之深恨之切，这都不懂。” “呀！这样啊，那我不是当坏人了？” 宋引章的后知后觉惹人发笑，但这会儿没工夫笑了，那边战斗结束，王中正飞奔回来。 “大王，一共七个人，击杀四个、跑了一个。” “跑了一个？” 赵昉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王中正局促的低下头，小声说道：“那一个很狡猾，并不在刺杀的六人中，躲在远处指挥，见咱们反击就跑了。” “是这样啊，那算了，抓住的两个好好审，审完给我剐了。” 赵昉点点头也没再追究，但这说出的话充满冷酷，王中正连连点头：“大王放心，小人一定挖出背后之人，再把他们千刀万剐。” 王中正当然也生气，赵盼儿受伤他同样心疼，这可是他在宫中就认识，性情又好的人。 再说这次刺杀他们这些人是有责任的，身为护卫竟然被人埋伏到附近，等到对方射箭才反应过来。 这还好对方只有四把猎弓，要是像上回那样，这次麻烦就大了。 就算赵昉武艺高强不会有事，可那些女眷绝对要倒下不少，慕容霜华等人也武艺高强，但没有战斗经验，这弱点在这次刺杀中表露无遗。 这是男女的不同，赵昉虽然也没有生死搏杀的经验，但他是男人，可以跟亲兵护卫们练手厮杀。 女眷们不行，将门之女也不能跟外男打斗交手，因为那很容易身体接触。 马跃和孙敬二人虽是军中百户，战斗经验丰富，但军队战斗首先想到的是保全自己，然后消灭敌人。 他们不是专职护卫出身，反而没有李青鱼姐妹两果决，一发现敌情时他两是出声提醒，而姐妹两却是冲上去拦截箭矢。 这是军中战斗方式，跟护卫保镖等的专业不同造成的反应不一样，这一次也提醒了大家，用禁军当保镖其实是有缺陷的。 不是他们不忠，而是专业不对口，难怪皇城司当年要招收一大批江湖人士，原来用意在这啊。 皇宫内卫就是以皇城司为主的，故而才叫亲从官。 “大王，是辽国的密探，但这两人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召集他们的是从登封那边来的，唯一知情的是那逃走的。” 凄厉的惨叫刚刚结束，王中正就过来报告，赵昉听得一愣。 “登封县……少林寺应该不可能，那只有嵩阳书院了，可那里是读书人的地方呀？” 赵昉迟疑了，当然少林寺也有嫌疑，但这嫌疑只能说是无意泄露，要说少林和尚通敌，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是说和尚有多高尚，而是没那利益值得他们冒险，名利二字是利益需求，可这刺杀亲王的名，和尚打死都不会要的。 他们又不可能去辽国当官，要这名气干嘛。 至于利，朝廷对少林寺的恩赏肯定比辽国给的多，而且只要大宋不亡国，这利是源源不断的。 至于辽国能给什么，一大笔钱吗，一棍子的买卖跟细水长流相比，傻子都知道要什么。 虽说改朝换代后对少林寺影响也不大，可这毕竟是未知数，谁愿意冒这险，万一新的王朝像唐武宗那样呢。 因此少林和尚只要不傻，都不会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那剩下只有嵩阳书院了。 书院虽说是读书人的地方，但人员来自四面八方，保不齐就有辽国人，毕竟辽国不仅有契丹人、奚人、女直人、还有汉人。 现在的女真人叫女直，到完颜阿骨打才改称为女真，至于奚人同样是辽国大族，仅次于契丹人。 而且奚人也有不少改姓萧的，史书中辽国贵族姓萧的不一定都是契丹人，也可能是奚人，这一点读书时要注意区分。 “派人通知登封县，暗中调查嵩阳书院学生来历，并把这事告知原鲁先生，请他配合登封县调查。” 赵昉沉吟后开口，停顿一下接着说道：“把这事也跟少林寺说说，让他们自查一下，是不是有人大意泄露了，记住，不要张扬，跟智清禅师说清楚，本王不是怀疑他们通敌。” 王中正点头应下，马上派人去办事，此时的后队已经合在一起了，厮杀声响起时就惊动后队，再也顾不上命令，赶过来汇合。 看到赵昉吩咐完毕，他们马上过来请罪，这一次受到惊吓最大的应该是他们才对。 统共就留下一百名护卫，可后队就占了九十个，这要是赵昉出了事，他们全都得掉脑袋。 “好了，此事是本王自己不小心，跟大家无关，各就各位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赶路？这可不行大王。” 刘季孙立马叫起来，满脸严肃的说道：“此事臣必须上报朝廷，等候陛下消息后，再做下一步打算，大王那也不许去，就在许州呆着。” “滚蛋，我就知道你会打小报告，这才要赶路的。” “想都别想！” 赵昉这边刚刚怼完刘季孙，姚麟马上大声喊道。 不等他开骂，办完事赶回来的王中正，拉一把姚麟，对着他谄媚的笑道：“大王想赶路小人绝不拦阻，但曹御侍的伤口万一……” “曹御侍？” 赵昉一怔，马上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转脸担忧的望向赵盼儿。 萧观音悄悄的给赵盼儿一个眼神，她会意的微微点头后说道：“大王要是想赶路，妾身也不敢拦阻，要不我留在这养伤，等好些了再去追大王好吗？” 一百零四章 晒盐法 第106章 晒盐法 赵昉很无奈，明知道赵盼儿是故意的，但他还是不敢冒险，万一伤口真的崩裂了，自己不得心疼死呀。 “唉！看来这次游历到此为止了。” 饶是他任性也清楚，这事一发生朝中一定炸锅，更让他无奈的是宫中，自己两个娘肯定会发飙。 本来逃跑出来，他就做好了回去被揍的思想准备，这下好了，这一顿绝对免不了，还要面对哭的稀里哗啦的老娘。 “算了，进城吧，再在这你们一定也担心。” 既然已经免不了暴露，那野营也就没必要了，大家伙一听这话高兴坏了，长夜漫漫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意外，至少城里的安全系数要比城外更高。 马上有人就飞奔城门去叫开门，并直奔县衙通知，这可把长社县令吓的脸都绿了。 连夜派人去许昌通知知州大人，长社属于许州管辖，但其实离开封更近，后世更是被划入开封行政范围。 但县令自然不敢派人去开封府报告，只有先通知知州，由他上报才合乎规矩。 被迎进县城的赵昉被安置在县衙后宅，县令连夜把自家家眷全部赶出后宅，天亮后赵昉原本还想叫他换个地方住的。 毕竟占了人家的住处不妥，可县令坚持和王中正劝道：“大王还是别再动了，在这住不了两天的，官家派的人应该明天就会到了。” 这话让赵昉想想也是，一百多里的距离，普通的商队要走几天，可这次赵祯肯定下令骑兵出动急行军的。 “算了，那就这样吧，可惜了本王的江湖之旅啊。” 无限感叹的赵昉，被人偷偷白眼，要不是他多事，哪有这麻烦事，身为储君一点没有自觉性，这不是要人命吗。 当晚一夜后，天刚刚蒙蒙亮汴京的军队就到了，来的是龙卫军，赵祯果然派出骑兵来让他回去。 说是护送其实就是押送啦，将士们轮番盯着他，就差在脸上写上“你就是坏人”的字了。 “看来得找事让大家做，不然这一回去那些人闲的肯定找我麻烦。” 暗戳戳的寻思后，赵昉下令队伍速度慢些，正好赵盼儿的伤口让他有借口。 龙卫军来时花了一天多时间，回去花了整整七天，这一路慢腾腾的将士们也不干催呀。 赵昉利用这时间，在马车中洋洋洒洒写了数万字，队伍也到了新蔡门，龙卫军上下顿时松了口气。 大庆殿，这个群臣汇聚的大殿就是宋代的金銮殿，赵祯高坐龙椅面沉如水的看着赵昉进来。 等他见礼后才开口道：“魏王汝可知罪！身为亲王私自离京，汝将国法置于何地？” 赵昉这会儿也庄重的行礼道：“臣知罪！但臣游历天下是为了国计民生，考察天下为我大宋开源财富。” 赵祯气笑了：“好一张利口，那朕问你，你考察出成绩了吗？” 众臣都看着他父子两做戏，心知赵祯舍不得惩罚儿子，又担心群臣劝谏先声夺人罢了。 而赵昉这回答也让大家偷笑，这回被皇帝将一军了，看你如何狡辩。 可赵昉却不慌不忙的伸手入怀，掏出一大卷纸来，高高举起道：“臣考察天下食盐，发现杂质太多，而且价格昂贵，好的食盐只有井盐，然井盐产量太少，百姓根本吃不起，真正消耗大的只有海盐，但淋卤煎盐不仅耗费大量人工，而且浪费大量木材……今臣发明一种晒盐法，不仅效果极佳，而且能增加数倍乃至数十倍产量……” “轰”的一声朝堂炸开，原本看热闹的大臣激动的纷纷大叫，很少人怀疑赵昉空口说白话，大部分人相信他的话是真的。 赵祯这下也坐不住了，盐铁专卖乃朝廷国策，不仅是财税的问题，更是战略物资的大事。 人体是不能缺少盐分的，没吃盐是会死人的，后世人们感受不到，那是因为后世食盐产量足够。 只有那些拉稀脱水的人才能感受到，因为医生给你输液就是用生理盐水。 晒盐法一直到明朝才开始出现，但并不普及，因为晒盐要靠天，要是雨天太多就影响了产量。 这也是为何古代煮盐法一直用了几千年的原因，中国人很早就知道海水能够制盐，但除了煮盐没别的办法。 当然煮盐并不是直接煮海水，海水含盐量太低了了，而是用海水淋土，不断的浇淋，留下含盐量多的卤水来煮。 这就是淋卤煎盐法，但这样的工艺杂质太多了，赵昉知道晒盐法，那是因为他上辈子是福建人。 海边长大的的，县城有一个乡镇叫盐田，原本就是以前晒盐的盐场，建国后废弃改为乡镇。 那些在当地生活的人，祖祖辈辈都是盐场的晒盐工，老一辈口耳相传的如何晒盐，如何精炼他小时候听了一耳朵。 以前不拿出来一来是年纪小，二来这是一项大变革，关系到方方面面，不是你一句话就能让大家接受的。 现在不一样了，庆历新政实行这些年，大宋上下都已经接受出现新的事务，加上他的才能在这几年展现，大家也不会质疑他了。 拿到他写的详细材料，如何开田、如何引水，几道工序等等细则，赵祯看的眉飞色舞，可把群臣急坏了。 终于等他看完递给宰相，晏殊一点不客气的一把抓过去，几颗脑袋立刻聚在他身后，伸长脖子看着。 “层层加卤……浓度达到后关闭引水渠……日晒风干就能出盐……” “后面！快看后面，晏相你也太慢了。” 被人催促的晏殊这会儿也不生气，丝毫没觉得人家不礼貌，终于看完了，抬头两眼发光的看向赵昉。 “此法可行乎？” 赵昉看着他眼巴巴的模样，郑重的点头道：“可行！” 得到他肯定的晏殊，马上转身对着赵祯拱手道：“臣请陛下下旨，请从京东东路开始围田，若是可行马上扩展到两浙路、福建路、广南路，如此我大宋再不缺盐！” 赵祯点头示意道：“可！” 群臣顿时欢呼起来，京东东路是后世的山东，看得出晏殊很有计较，既然是晒盐，那么山东肯定比福建浙江更好，因为山东日照更充足，雨水更少。 一百零五章 高兴的太早了 第107章 高兴的太早了 赵昉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暗自称赞自己果然是最聪明的，这一手出来，朝堂上君臣都高兴的找不到北了，没人再来找自己麻烦多好啊。 随着翰林学士当场书写圣旨，交由政事堂诸位审核，马上签发后圣旨发出。 赵昉想着这下应该可以回家了，老婆们先回去了自己被押来这里，不定她们多担心自己呢。 抬头、挺胸，就要拱手告退，可有人比他快了一步，定睛一看是王拱辰。 “不会吧，这家伙难道还要弹劾我？” 王拱辰如今是知谏院，也就是谏官的首领，本质工作就是喷子。 “臣请陛下早立太子，魏王文武双全……” “臣附议！” “附议！” …… 赵昉两耳嗡嗡响，后面的话他一点都听不到了，他是如何都没料到，人家不弹劾自己，但还有这一招能让自己吃瘪，直接被绑住手脚。 十几个两府大臣，一台一院首脑全都出列附议。 宰相晏殊笑眯眯的看一眼赵昉后，走上前一步行礼道：“臣也附议！魏王众望所归、又已经成婚，陛下应该下定决心了。” 赵祯笑了，满脸都是喜庆的模样，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道：“众卿所奏正合吾意，朕也是这样想的，却被王卿抢了先，哈哈！” “吾皇圣明！” 群臣欢呼起来，惊醒了迷茫中的赵昉，只见他像被踩中尾巴一样跳起来：“不要！我不要当太子！你们……你们早就算计我了……” “胡闹！” 赵祯一拍龙椅大声喝道，包拯马上上前一步，两眼紧盯着赵昉道：“魏王不想当太子，那你想做什么？做一个悠闲的亲王吗？” 赵昉张张嘴不敢回答了，老包那眼神太吓人了，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白眼球都渗出血丝了。 “那个……那个包卿啊，小王年纪还小，再说我爹他正当盛年不是？” “盛年怎么了？魏王不是向往雄汉盛唐吗？汉唐都是皇帝盛年立太子的，难道大宋不能？” 一连三问，赵昉顿时哑口无言，雄汉盛唐就是自己说出来的，大宋朝可没人这样说。 老包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自己要是敢说汉唐早立太子不好，那就是打自己的脸。 迟疑了一下，赵昉试探道：“包卿最公正吧，这话我听不少人说过，你看我有两个弟弟呢，万一他们长大后比我更出色呢？那不是……” “那不是什么？魏王想撂挑子是不是？” “没有呀！我就是觉的这皇位应该有德又有能力的人坐的，我这么荒唐不是，你看我爹德行多好，我那两个弟弟也比我德行高呢。” 看着他那不要脸的样子，包拯呵呵一笑道：“魏王可想过，今天这话传出去后会害了韩赵两位国公的。” “怎么可能！谁敢害我弟弟，本王杀了他全家。” 赵昉一下子炸毛了，自己那两个弟弟，可是自己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从小耳提面命的教育，跟疼爱儿子差不多。 也是，有着两世为人的经历，他的心理年龄比实际年龄大多了，看弟弟妹妹真就像看儿女一样。 包拯呵呵地笑了，看着他玩味说道：“能害两位国公的，除了魏王外还有谁呢？” “我！你是说我……” 赵昉惊诧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可包拯真的点头，正色起来说：“魏王疼爱弟弟，两位国公尊敬兄长，这事不是秘密，若是魏王不愿当太子的理由是他们将来会出色，他们知道后会如何做呢？” 问完不等赵昉回答，继续道：“两位国公会开始放纵自己，让自己名声坏了就无法威胁魏王的太子之位，魏王千岁你说这是不是你害了他们呢？” 赵昉傻眼的望着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老包你好阴呀！” 他算是明白了，要是自己不干，老包绝对会去怂恿自己弟弟干坏事，而自己那两个弟弟，也几乎可以肯定会听他的。 大宋朝的皇子真的就是奇葩，包括宋徽宗赵佶，他当年其实也没争过皇位，根本没去想皇位会落到自己头上。 是他爹的皇后向太后，硬是把他推上皇位的，好像大宋朝的皇子都是无欲无求似的。 当然这事不可能，这应该是北宋对皇族的管理造成的，总之不管是怎样造成的，但大宋皇位从来没经历过血腥的争夺这是真的。 无论后人怎样说赵宗实是假装，但人家的确多次推辞，甚至借着父丧躲远远的。 向太后不立稳重的简王赵似，强行立轻佻的赵佶，也不见赵似争夺皇位，按说大臣其实更多支持他的，就连宰相章惇都站在他这边。 可他就是无声无息的退下，甘愿听从向太后的决定，要知道哲宗是他的同母亲哥哥，他才是最有资格的，赵佶是异母的弟弟，根本没资格。 而且哲宗的孟皇后也是倾向于他，当年哲宗继位高滔滔不同意，不就是当时还是皇后的向氏支持他，太后高滔滔最终让步的。 到了赵似同样可以如此，要是他自己肯争，加上孟皇后力挺，向太后也只能让步，但他不争，孟皇后也没办法。 因此大宋朝的皇子不争是骨子里的习惯，赵昉要是真的不干，他那两个弟弟绝不会跟他争位，只会自污坏了名声。 “礼部择吉日吧，这事就这么定了，魏王去后宫看看你母后，这里的事容不得你参与了。” 见到赵昉哑火，赵祯胜利的决断道，这一刻咱们这位仁宗皇帝，显示出了罕见的霸道。 “爹……” 看一眼哀嚎的赵昉，赵祯难得严厉的开口道：“大哥可知，在你逃离京城时诸卿说过什么话？” “？” 满脸问号的赵昉看着父亲，只见他叹口气道：“包卿带头，十几位大臣当庭发誓，要是你不当太子选择逃避，他们会在你面前撞死，这可都是贤臣啊，大哥难道就忍心吗？” 赵昉惊骇的望向包拯，见他很严肃的对自己点头示意，这下他撑不住了：“你们……你们这是耍赖！” 嚎归嚎，但他知道自己没退路了，包黑子这种人是真敢的，要真发生这种事，那自己的名声就遗臭万年了。 而且自己也不可能真忍心看到这事发生，只能说自己的弱点被人家抓住了，而且抓死死的。 一百零六章 太子要打擂台 第108章 太子要打擂台 “上曰：储贰之重，式固宗祧，一有元良，以贞万国。羽林卫上将军、开封府尹、魏王赵昉，器质冲远，风猷昭茂，宏图夙着，美业日隆……朝野具瞻，宜乘鼎业，允膺守器，可立为皇太子。所司具礼，以时册命！” 皇佑二年九月，刚刚养好伤的赵昉接到册立他为太子的圣旨，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自打那天在大庆殿后他就知道跑不了了，怏怏的去了后宫然后被曹皇后和俞氏来个混合双打，屁股蛋差点被打烂。 这一个多月来，他真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期间只有养好伤的晏几道来过王府辞行，其他人谁也没见到。 晏几道要去赴任了，看着裹着屁股的他哈哈大笑，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谁让这无良的主子让他被打的躺了一个月。 包括他的弟弟妹妹，全被皇帝和皇后禁止来看他，今天倒是全来了，跟着礼部尚书来的。 宋朝的圣旨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全是言简意赅的语言，也没有诏书的称呼。 秦皇扫六合后把圣旨分为制曰和诏曰两种，但在唐高宗后就全部废除这些，宋朝沿袭唐朝，一直到明朝才恢复。 朱元璋更是加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开头，但在大宋朝没这些，要么是皇帝曰，要么是上曰就完事了。 接过圣旨赵昉懒散的交给身边的使女，赵昕和赵曦笑嘻嘻的凑过来：“大兄接下了，这下我两可以放心了。” 赵昕更是一拍赵曦的肩膀道：“老三，今晚哥哥请客，咱兄弟两喝一杯，庆祝一下如何？” “好呀二兄，一个多月了，小弟我吃不香睡不香，就怕大兄出幺蛾子，这下好了，咱两可以放心了。” 看着两个弟弟兴高采烈的样子，赵昉一人给他一个大板栗道：“你两胆子肥了是吧，信不信哥哥我明天开始，天天盯着你们读书习武去。” 两兄弟一激灵，赶紧的摇头，开玩笑，从小被哥哥逼着练武，好不容易开府出宫了，可以偷懒一下。 这要是再被盯上，日子没法过了。虽说这些年自己读书习武从来不曾间断，可自愿跟被人盯着完全是两回事不是。 “对了大兄，前些天繁台寺有人打擂台，东京三十六家武馆的武师全部被一个外地人打败，听说武行的行首很生气，放出话要跟那人决战，订下日期在五天后呢。” 老三赵曦很机灵，赶紧转移话题让赵昉注意力离开，果然听到这话赵昉眼睛亮了。 “五天后！在哪里决战？” 赵昕连忙抢话道：“我知道！这事惊动了爹爹了，下旨在天武军教场比试，并斥责他们挟武犯禁，动不动就生死搏命不好，只比试武艺才是正道。” 这下赵昉更有兴趣了，一场民间人氏的比武，能惊动皇帝，那这影响力也太大了，连忙追问详情。 赵曦生怕被二哥抢先，赶紧的回答说：“此人是两浙路婺州人氏，姓金名台，三十多岁年纪，身高堪堪七尺，不是那种雄壮之人，但看起来很精壮……” 赵昉愣住了，后面弟弟说什么他也不用听，就知道如果真是传说中的金台，那中国古代传说中的拳术第一高手，活生生的出现了。 “王不过项，将不过李，拳不过金。” 赵昉喃喃的自语，登时眼神大亮，这位可是传说中岳爷爷的师祖呀，真有此人那自己一定要试试，看看自己的武功到底到达什么层次了。 师傅颜青临终前曾说，自己不用引魂曲，就凭武功顶多是个二流巅峰水平，还达不到一流境界，更别说那些超一流的绝顶高手了。 他有些不服气，自己可是有真气的，而且跟自己交手的大将都说自己很厉害，战场冲阵或许不适合，但短兵相接已经是大将的水平了。 当然他知道这里有水分，但不认为水分会太大，呼延必显的双鞭他都试过，连他都称赞自己难缠，这老头可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走，咱们进宫跟爹爹说，五天后我要去教场，不要公开我的身份。” 一手一个的拉着弟弟就往外走，赵昕一听急了：“大大……兄，不行呀，你要上擂台这绝对不行！” 赵曦一听这话也急了：“大兄别呀，你这一出一出的，会把小弟坑惨的，爹爹要是知道是我说的，小弟屁股绝对会遭殃的。” “不许嚎！像什么话呢，哥哥我是比武，又不是生死决斗。” “可是擂台比武经常有控制不住的呀！” “那我不管，这次游历江湖都没遇到高手对决呢，少林寺那班老秃驴鬼的很，以为我看不出他们留手了，哼！” 兄弟两如何拗得过长兄，只好哭丧着脸被他拉着进宫，这下赵祯头疼了，两眼瞪着他气的鼻孔冒烟。 “大哥你是太子，太子呀！岂有太子跟人比武的道理，你这脑袋里究竟装了什么呀！” 赵昉嬉皮笑脸的凑过去：“爹爹别急呀！要不限定那金台不许用武器，儿子可以用武器，儿子可是颜婆婆的关门弟子，她老人家有多厉害爹爹知道的。” “她是她你是你，颜青闯荡半辈子才进入皇城司的，人家经验丰富，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赵祯气不顺的喷他，就差说他不知天高地厚了，可赵昉才不让步，磨着他不依不饶的。 “爹爹差不多得了哈，儿子可是当了太子了，这不让干那不让干，儿子日后就当个昏君得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赵祯差点被噎的一口气上不来，内侍何承用小心的近前，附耳低语了几句，他这才缓过来。 “算了，爹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爹，力有未逮马上认输，爹会让几个供奉盯着。” 赵昉本来还瞪着何承用，认为他给自己老爹出什么骚主意，听到这话顿时眉开眼笑。 忙不迭的点头答应，看向何承用的目光也和善起来，浑不知他还是被何承用算计了，只是赵祯装的很像他没看出来。 等他一走，赵祯就吩咐道：“你亲自去，叮嘱那金台一番，让太子尽兴就好，别让他看出来是让着他的。” 一百零七章 比武现场 第109章 比武现场 五天后、天武军教场—— 大批的民众涌进教场，赵昉早早就到来，还带着自己的妻妾们上了高台，好奇的望着人群不断涌入。 “七舅父是说这是张尧佐干的？可以呀！这老头脑瓜子好用，看来让他权知开封府是屈才了。” 赵昉原本还不明白，天武军教场怎么可以对民众开放，古代虽说没有多少军队高科技要防着泄密，可天武军是上四军，还是有不少军事设施不宜让外人近距离接触的。 听完曹佾的解释后，他才知道原来这次主持的是张尧佐，这家伙终于还是当上开封府宝座了。 唐介这家伙仅仅当了三个月就被调走，这耿直的家伙犯了个大错，冤杀了七个人被人弹劾下台。 这事情透着蹊跷，看来是被人算计了，但无论如何死去的人无法复活，他只能黯然离京，被外任去京东东路去了。 这事就在半个月前，赵昉还在府里养伤，张尧佐被火速调任权知开封府的位置，一上来就给了赵昉惊喜。 原来这次天武军教场比武是他提议的，并建议入场观看的百姓买票进入，这比钱赚的让赵昉对他刮目相看。 也是，这可是大宋朝，有这种赚钱点子的官员那是凤毛麟角，应该多多鼓励才是。 见他满脸惊讶并且喜悦，曹佾微微摇头，语重心长的说：“大哥可要注意，怎可直呼大臣大名的，何况张希元还是贵妃娘娘的伯父，是你长辈。” 赵昉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嘿嘿地笑道：“七舅放心吧，外甥只在你面前才放肆一些的，当着他自然不会直呼其名。” “你呀……” 曹佾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外甥他太清楚了，从小就跟着自己练武，从来就不是个省心的主儿。 自己要不是他舅舅，恐怕他都敢叫自己老曹。 “来了！” 随着一阵欢呼声，曹佾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赵昉也是精神一振，举目注视过去。 只见擂台两边各自出现人物，左边是十几个人簇拥的壮汉，右边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左边那个他认识，正是东京武行的行首梁坚，据说祖上曾是后梁的大将，但这无法考证，也没人去考证。 赵昉知道他师从河北大豪蒋剂，是炮锤名家崔连之的再传弟子，能坐上东京三十六武馆的行首位置，本就是实至名归之人。 炮锤正是福居大和尚当年收入少林拳谱中的一家，属于宋初十八名家之一，只是他这炮锤更原汁原味，不是少林寺改编的那种。 右边那位很显然就是金台了，赵昉瞪大眼睛仔细观察他，这可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拳王，别说他赵昉了，凡是知道拳不过金的人都会好奇。 “还真有点扫地僧年轻时的模样，看起来瘦瘦的可那两眼很有神呀！” 赵昉轻声嘀咕着，坐在他身旁的曹佾好奇的望向他：“什么扫地僧，大哥在说谁呢？” “没有没有，七舅听错了。” 赵昉连忙矢口否认，他才不好告诉舅舅扫地僧的秘密，那是老金写的天龙八部，现实中哪有啊。 后世的吃瓜群众猜测，扫地僧很可能是金台，跟李沧海情伤之后到少林寺出家。 但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老金自己恐怕都不知道扫地僧写的是谁，更别说赵昉知道这世界根本没有李沧海这个人。 没藏黑云倒是真的化名李秋水，可她哪有妹妹跟她一起去灵鹫峰学艺过，再说要真是金台，那这前后年龄也不相称呀。 野史中金台曾保护王安石十几年，那时候他已经是四五十岁了，总不能那时候看上人家小姑娘吧。 再说要是按照李沧海是现在这位李秋水的妹妹，那到那时候已经五六十岁了，金台口味真有那么重吗。 反正他是不相信，真有李沧海的话，五六十岁还能长的千娇百媚，妖精还差不多，可这世界不是仙侠世界，没有妖精。 面对曹佾满脸的怀疑，赵昉赶忙示意他道：“七舅快看，马上要开始了。” 曹佾无奈的转过头看向擂台，只见双方都已经上去了，正在互相行礼报出来历和师承。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终于介绍完毕，主持的天武军左厢指挥使王怀礼一声“开始”后，两人迅速后退站定，紧盯着对手。 赵昉目光灼灼的盯着，内行看门道，看到这两人都是侧身对着对手，步子不丁不八高位站立。 区别只是梁坚的重心更靠后，金台则是把重心放在两腿中间略后一点。 按照后世搏击的说法，那就是梁坚站的是三七步，金台是四六步，两人显然都很谨慎。 “不对，炮锤最重视四六步，这家伙怎么用三七了？” 赵昉虽然没有系统学过炮锤，但也仔细了解过这门功夫，无他，这门功夫太出名了。 炮锤又叫三皇炮锤，这三皇指的不是皇帝，而是三皇五帝中的三皇，传说这门功夫是轩辕黄帝总结流传下来的。 而且炮锤不是外家拳，很意外是吧，这是道家的拳术，在武当派崛起之前，中国传武其实已经有了内家拳。 只是被少林寺收录后，少林武僧根据少林原有的武技加以改编，新创出一门少林炮锤。 真正的三皇炮锤是没有套路的，只有练气法门和打手，也就是各种手法腿法的散招，完全是为了技击而存在的。 后世流传的套路，那是后人整理编辑的，成型于清朝，应该是为了教学方便吧，但恐怕已经失去大部分技击的技能了。 不等赵昉疑惑完成，台上两人开始动手了，只见梁坚束身一纵，一记雕爪抓向金台的面门，脚底下暗腿搓起，直踢金台迎面骨。 “雕爪蛇腰出水龙！老梁这家伙又厉害了一点点。” 赵昉当年慕名拜访过梁坚，自然深知他的技艺，而且梁坚也不好隐瞒他，连压箱底的功夫都展示给他看过。 炮锤的鹰爪力称之为雕爪，也是最讲究功力的表现，伸爪扣抓要有入木三分的狠劲，出手要有神龙探爪的气势。 另一边，只见金台让开梁坚的暗腿，迈步斜进，左手刁手挂捋，右拳直冲梁坚肋下，中指关节凸出。 “蛇拳！” 赵昉惊呼，他怎么也没想到金台竟然是蛇拳高手，说好的铁拳无双呢，蛇拳可是以柔克刚的代表呀。 一百零八章 双雄会 第110章 双雄会 蛇拳也是一种古老的拳术，起源地不详，但盛行于南方，特别是福建和广东，四川和浙江也是重点地区。 盖因南方多蛇，福建更是蛇类的天堂，连原住民的图腾都是蛇，一直到后世建国后福建还有供奉蛇灵的蛇王庙。 蛇嘴拳中指关节凸出，是一种击打的重手法，暗含点穴之术，因为握拳方式，比起用手指点穴的威力更大。 金台这一拳击出，梁坚都吃了一惊，连忙收肘撞击，顺势转身后另一只手直插对方的咽喉。 双方顿时你来我往，强劲的拳风撕裂空气的声音，巧的是两人出腿几乎都是暗招，脚不过膝，踢的都是对方下三路。 赵昉看的眉飞色舞，不自觉的自己比划起来，但他一点都不尴尬，因为跟他一样的还有不少人。 显然这些人都是习武之人，见猎心喜的模仿，同样是也是各自想象，要是自己遇到这招式时如何应对。 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了，擂台上两人动作越来越少，但明眼人看得出，并不是他们脱力，而是互相之间对对手更加忌惮了。 这一战可谓是将遇良才，梁坚毕竟是一代名师，而此时的金台应该还未达到自己武学的最高峰。 虽说拳怕少壮，但老拳师的经验，是无数少壮无法比拟的。 而且古代擂台跟后世不同，没有分场休息，因此爆发力反而次要，耐力才是王道。 加上更是允许意外死亡，因此即便是说好的较技，其实也是不留手的搏杀，因此交战双方会更谨慎，如果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不会有人傻傻的浪费体力，猛冲猛打。 跟生死战的区别只在于一方认输，或者无力反抗后对方不得下杀手，后世传武为何成为花架子，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没了真正的搏杀比试。 晚清到民国时期，一代枪神李书文，一生与人比试数十场，每一次都是杀了对手，可以说是他的大枪下面没有人可以站着。 也因此成就了他一生的威名，被誉为神枪，说白了就是他出手无回，连他自己恐怕都收不住杀心，枪出必见血。 三十出头的金台，四十多岁的梁坚，都可以说经验很丰富了，但越到后面金台的优势越大了。 从他两纠缠时的动作可以看出来，金台还是收放自如，梁坚已经有些散乱了。 终于，两人在互相转圈紧盯对手良久后再次扑向对方，这一次梁坚露出破绽了。 梁坚一招白猿献果，原本应该灵巧的，但身形却一滞，用上拙力，被金台抓住机会，一式麒麟腿别开后，后脚连挑带戳节节后退，眼见就要败了。 赵昉一看惊呼道：“玉环步鸳鸯脚！” 这是戳脚中着名的招式，让它名传天下的是，小说水浒传中武松醉打蒋门神用的正是这一招。 而传闻武松是周桐的记名弟子，周桐不正是金台的弟子吗，这是一脉相承的，难道戳脚是金台创出的，赵昉表示不清楚。 现在金台用的这招，虽然跟他印象里影视剧中那一招有所区别，但大致上已经成型了。 看到这赵昉坐不住了，梁坚显而易见已经无力回天，他赶忙站起来大声叫道：“梁师傅认输吧，炮锤五行猿行灵巧，你已经无法灵巧了，再打下去也没意义，还是让我来试试这位金壮士的高招。” 说着也不等两人回答，长啸一声越过人群，中途也不知踩了谁的脑袋，跳上擂台。 梁坚和金台双双退后停手，金台眼神一闪没有说话，梁坚则张口欲呼。 赵昉赶忙使劲的使眼色，一边跑过去阻止他说话，把对方弄的满头雾水。 “别透露我的身份，不然以后我每天找你试招去。” 很小声凑近梁坚低语，可把这位壮汉吓得一激灵，赶紧的闭上张开的嘴，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会泄露。 开玩笑，要是被这位缠上那就没好日子过了，梁坚可是经过一次的人了。 陪太子读书还好，可陪太子练武绝不是好主意，赢了他吧怕被怪罪，输了又不能太明显，这中间的拿捏极考验个人经验丰富。 见他明白赵昉马上笑眯眯道：“梁师傅认输了是吧？我刚刚看见了，你已经挡不住了，让我试试可好？” 梁坚哪敢说不好，赶紧远离这磨人精才是上策，连忙装出懊恼的样子，对着金台一抱拳道：“多谢金老弟手下留情，梁某输了。” 说着赶紧跳下擂台，招呼着自己的徒弟们躲远一点看。 见他离去赵昉更高兴了，满脸堆着笑看向金台，举手抱拳道：“金师傅要休息一下吗？晚辈见二位武艺高强，实在手痒，你不会介意晚辈破坏你们交手吧？” 金台嘴角抽抽一下，咧嘴笑道：“梁师傅认输，这一战已经结束了，没有破坏这一说，这位大……大官人一定要比试吗？可否说说理由，金某应该没得罪你吧？” “没有！绝对没有，金师傅别误会，晚辈就是见猎心喜，从小好武习惯了，只是试试身手，不带别的目的的。” 金台偷偷的撇嘴，还是郑重的抱拳一礼道：“既然如此，可否容在下歇息一刻钟再比试。” “当然可以，别一刻钟了，休息半个时辰吧，这样公平些。” 赵昉顿时大喜，不等对方回答就招呼着叫道：“君瑞快叫人过来，侍候好金师傅休息一下，茶水点心备上！” 姚麟悄悄的翻白眼，马上招呼着换装成寻常护卫的亲兵们过来，端茶送水的很是殷勤。 擂台下观看的百姓窃窃私语，可随着一道道身影穿插其间，声音渐渐不闻了。 高台上观看的都是官员贵族，男女都有，早就被人叮嘱了，一个个交头接耳的咬耳朵。 赵徽柔和赵徽婉紧贴着韩雪嘀咕道：“大兄这是整哪出呀，爹爹怎么就答应了，大娘娘竟然也不骂他，真是稀奇。” 韩雪无奈的低声说：“你们自己的兄长多赖皮自己不知道吗？看看君瑞和守忠，是不是快哭了呀！” 两女眺望过去，果然看到姚麟和王中正一脸的生无可恋，“噗嗤”一下两女笑的花枝乱颤。 一百零九章 金台的师弟吗 第111章 金台的师弟吗 正当金台下去休息，赵昉还想对台下的人说两句场面话、冒充武林大侠的豪爽时，一道人影“呼”的一下跳上擂台。 “这位小官人不公平呀！咱们看了梁、金两位的较量，都熟悉了他们的技法，可小官人的武艺路数金师傅可没见过，要不咱两试试手，让金师傅也看清楚你的路数，这样才公平呀！” 大家定睛一看，上台的是一个年轻人，二十多岁年纪，头戴英雄巾，鬓角插一朵大丽花。 不胖不瘦身高七尺多，一身短打劲装显然是习武之人，但他这一身衣裳料子很考究，看得出家中很有钱的样子。 姚麟和王中正立即炸毛，双双跃上擂台，手按刀把盯着他就要发作。 赵昉连忙拦道：“等等！” 王中正看一眼他，回头问对方道：“尔是谁？临时起意还是有备而来说清楚，别故意捣乱，否则你走不出这教场。” 那人脸色一变，作色道：“两位要干什么？既然是打擂台，这位小官人可以上，某为何不行？” “说出你的来历，否则就当捣乱处理！” 姚麟沉声喝道，擂台下传来叫声：“臭小子给我滚下来！这是汴京城，到处是权贵，你以为这里还是大名府是吗。” 青年回头叫道：“牛大哥别吵了，你不也担心金师兄，这才从大名府赶来助威吗，小弟怎能看着别人车轮战。” “金师兄？” 赵昉一怔，狐疑的望向擂台下休息的金台，见他也是满眼的疑惑，更加不解了。 回头开口问道：“这位兄台说的金师兄是何人？汝又是谁？” 青年看他一眼，目光转向擂台下的金台抱拳道：“河北大侠吹壁风胡师门下，大名府裘山见过金师兄！” 金台一听马上站起来，一步跳上擂台激动道：“你是裘师弟！胡师还好吗？我离开河北时……” 大家一看人家还真是师兄弟，纷纷喝彩这小子仗义，王中正和姚麟面面相觑，不知该退下还是继续追问。 赵昉却知道这位胡师是谁，河北大豪吹壁风胡风，是金台的师傅推山掌田七的结义兄弟，也教过金台武艺。 后世的民间传说有两种说法，一种是金台师承蛋子僧，是个身材矮小的老和尚，这一点好像跟自然门的说法类似，被人们怀疑真伪。 另一种说法是金台十二岁流落江湖，在河北时被田七救了，并收为弟子，田七有六位结义兄弟（一说一位）。 但不管是六个还是一个，都有这胡风的名字，兄弟们都很喜欢金台，把自身的武艺全都传给他。 这种说法更贴近事实，因为金台的武艺绝不是一家所传、能有那么大的成就，应该是集众家所长，融会贯通后才能成为一代拳王的。 武林历史中几乎所有的大宗师级别高手，就没有一个是独门传人能成就的，都是天赋异禀，再采众家所长而成的。 就比如少林寺，若是没有福居大和尚汇聚十八家武艺，绝没有后来的天下功夫出少林的传说。 武当张三丰，同样年轻时周游天下，学过各家武艺，晚年才到武当山创出太极十三式。 自然门的矮师则是镖师出身，一生走南闯北学过无数拳术，才创造出自然门武术。 后世的杨无敌杨露禅，同样是先学外家拳，再学太极拳，才有杨式太极的出现。 一生不败的李书文出身八极门，但也是学过形意、戳脚等融会贯通，才成为一代枪神的。 孙禄堂更是集形意、八卦、太极于一身，才成就大宗师的地位。 就连陈家沟的陈氏太极，你看那第二路太极拳，其实就是炮锤，陈家祖上学的正是三皇炮锤，被改编进陈氏太极拳中。 清朝末年形意门弟子郝恩光，东渡日本摆擂台，日本武士无人能胜，到最后无人敢应战，但他也是同样学过八卦掌的。 “那个……裘兄是吧，既然你觉得不公平，那咱两先打一场吧。” 赵昉看到真是金台的师弟，也起了试试的心思，毕竟刚刚那一战他已经没把握对上金台了。 裘山的年纪小金台不少，想来自己应该绰绰有余，也能更熟悉一下金台的路数。 他这话一出裘山满脸开心的点头，金台却慌了，一把拦住跃跃欲试的裘山：“不可！这位大官人是找我的，师弟不能应战。” 裘山一听不开心道：“师兄此言差矣！这位小兄弟磊落光明，小弟也不阴险，既然约战岂有避战之理。” 金台忙道：“总有先来后到，他先约的是我，要战也是为兄先来。” “师兄刚刚打过一场，休息好才能再战，再说这是为了显示公平呀！” 金台马上反驳道：“习武之人，只要双方堂堂正正皆是公平，再说这位大官人年纪小，为兄痴长几岁，正是最强壮的年纪，先打一场才是真的公平。” 裘山不愿还要再说，被金台强推着下擂台，满脸的不甘可又没办法，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忤逆师兄也是坏名声的大事。 赵昉见他下台有些可惜，可王中正却眼神一闪，拉着姚麟下台后低声道：“此人不对劲，君瑞盯着点，我去叫皇城司的人，吩咐他们盯人。” 擂台上金台满脸笑容，对着赵昉抱拳道：“大官人，我准备好，咱们可以开始了吗？” 赵昉稍微纠结一下马上放开，郑重的抱拳道：“金兄真的不用再歇息吗？” “不用了，已经缓过劲了。” 赵昉点头正色道：“金兄用什么武器，小弟拳脚功夫欠些火候，一向都是箫不离手作为武器使用。” 说着掣出腰间长箫示意对方，金台一看笑道：“一根竹箫不算武器，再说金某一生所学都是拳脚功夫，不曾用过武器，就以拳脚对大官人的竹箫吧。” “真的可以？” “大官人放心，每个人皆有所长，有人善射，有人善枪，总不能要求比武时限制对方擅长吧。” 这话说的有理，古人比试武艺还真就是各展各的优势，并没有限制对方用不用武器，只是要先说好。 一百一十章 龙争虎斗 第112章 龙争虎斗 赵昉之所以要用武器，是因为自己所学的拳脚功夫，太极拳不实用，又不是名师教出来的，根本没有技击的传授。 少林十三抓太毒辣，在这使用会被人嘲笑阴险小人。 太祖长拳倒是很好，可一出手容易暴露身份，江湖流传的太祖拳，跟皇家的有一定的区别，他这是原创者最正宗的传人。 想来想去只有颜青教他的武功了，惊魂十八式同样不是套路，而是十八式攻防手段。 这才是古武的真面目，说是一招一式，其实只是一种攻防，就比如梁坚起先使用的白猿献果。 这一招后人看来就是抓小幺鸡的，其实只是身法变动，攻击对手下三路的技术，就算你要击打对手的腹部、下巴都可以。 只要你练出灵动的身法步法，躲开敌人的进攻路线，对方哪里露出空挡你就攻击哪里就是，哪有什么规定，一定要打人家哪个部位的。 那不叫武术，应该叫演戏才对，双方争斗快速变化，哪有时间让你考虑，专门打哪里。 所以真正的古武是没有套路的，有的只是短小精悍的几招连续，类似于拳击中的组合拳。 后世形意拳这点保持的最好，五行、十二形都是短小精悍的动作，让修炼者反复锤炼，就是要你练成条件反射的动作。 当然听说八极拳也是如此，但作者没学过也没见识过，没有发言权。 东西方武术在攻防上其实是相同的，不同之处在于东方人不练拙力，就算是外家拳为代表的少林拳，同样也摒弃拙力。 阴阳相济是东方人的哲学思想，同样也在武术上体现为刚柔并济，因此东方的武者寿命更长，西方的武者往往人到中年就不行了。 至于搏杀时谁更厉害，那要看个人的天赋和努力，能存在千年的必然有它的道理，否则早就没了。 “金兄请注意，小弟要出手了。” 赵昉见金台说的有理，也不再客套，抬手抱拳后退三步后进半步，右手执箫前伸挑起示意对方。 金台轻“咦”一声，也后退两步，起手示意并问道：“大官人这礼节看着眼熟，却似是而非，可有说法？” 赵昉一怔，自己也笑了，这退三步进半步是少林弟子的江湖礼节，告诉对方我出身少林寺的意思。 不同的是人家是和尚，用的是双手合十或单掌竖胸，他这是抱拳礼。 这其实是他没学过江湖礼节，上次在少林寺才学到的，颜青根本没教他这些，在她看来太子爷学这干嘛，根本没必要。 现在被人问了，赵昉傻乐的嘿嘿道：“小弟不是少林弟子，但的确向智清禅师学了这礼节。” “智清禅师！” 金台一点不奇怪，但台下看热闹的人可是有不少江湖人的，惊讶的惊呼出声，看向赵昉的眼神都变了。 原本认为他一个小屁孩凑热闹的人，现在也不鄙视他了，毕竟少林寺的方丈不是谁都能跟他学的。 “小兄弟我挺你，干倒金台！” 擂台下一个壮汉高声叫着，顿时引来不少人的附和，梁坚回头一看，低声喝道：“段子雄、你闭嘴！还嫌不够丢人是吧？” 原来此人正是东京三十六家武馆之一的馆主，被梁坚喝的脖子一缩，嘟囔着说自己又没凑热闹什么的。 擂台上两人都没理会台下之事，说完后就准备开始了，互相凝神静气，全神贯注的盯着对手。 赵昉这次很谨慎，僵持了一会儿就知道金台不会先出手，自己年纪小他会让自己先出手。 明白过来后他缓缓地动了，前脚虚探后猛地踏出，一招仙人指路，长箫划出一道弧线后笔直的刺出，这是剑法。 金台三角步避开并逼近，赵昉连忙变招，斜踏出一步左手一记崩拳击出，金台一拳钻出，裹斜劲崩开他的拳，紧接着右拳砸下，直奔他的肩膀…… 赵昉一式凤凰展翅，长箫反撩，这是少林十三抓中的技法，只是把爪变成长箫。 “来的好！” 金台赞一声后，双脚连踩避开的同时整个人冲进，贴身短打让赵昉的长箫失去长度的优势。 这下赵昉不敢再试探，急退拉开距离并展开惊魂十八式，长箫舞动带起阵阵“呜呜”的音声。 用乐器当武器，自然音声也是攻击的一种，箫笛之类乐器舞动时，空气流动震动空洞，同样能奏响音声。 惊魂十八式并不仅仅是点、劈、刺、撩等技法，还按照招式速度不同，带起的音声有一定的规律，能扰人精神，分散对手的注意力。 这其实是简略版的引魂曲，只是作用没原曲那么大，但不是意志很坚定的，还是能被影响的。 这技法本来就是颜青融合各种短兵器，加上音声之术融会贯通创造的武技，在江湖上同样大名鼎鼎。 别以为她只是吹奏引魂曲才厉害，要是武功相差太多，敌人哪里会给你机会吹响长箫。 颜青敢自傲寂寞，自然除了引魂曲外，武技也是相当出色的，作为她的真传弟子，赵昉也的确很出色。 只是金台这样的高手，神清气足岂是简略版音声能影响的，除了觉的呱噪外没有其他不适。 丝毫不惧的挥舞双拳，两人激烈的战在一起。 “好功夫！这年轻人不可限量呀，假以时日你我绝不是他对手。” “不错，看他跟小主子交手针锋相对，但用的都是手上功夫，腿法根本没用，显然是收敛着。” 警戒的禁军当中，有两个格格不入的人，若是认识他两的人会大吃一惊，这不是数十年前名震江湖的摩云手、裙底花夫妇吗。 还真是，吴回和荣华这次就是来保驾护航的，只是赵昉不知道罢了。 看到金台的武艺后，连牛哄哄的吴回，这回都不得不承认后生可畏，同时也看出金台是在让着赵昉。 知道这一点后也就知道赵昉不会有危险，放松下来跟老婆交流起来。 荣华看的很认真，此时她脸上笑意连连，一边点评着二人的武艺，一边称赞道：“看来小主子已经尽得颜大姐真传了，只要功力上去，日后第一高手还是咱们大王。” 一百一十一章 赵昉还是被骗了 第113章 赵昉还是被骗了 吴回听到这不服气道：“颜大姐最厉害的是曲子，小主子没吹奏引魂曲，你怎么知道他全学会了。” 荣华白眼一翻，没好气道：“笨的跟猪一样，惊魂十八式能使出音律效果，还不是说明引魂曲已经能实战了，这都不懂，亏你还认识颜大姐几十年。” “嗤！我不懂……” 吴回正冷笑想鄙视对方呢，可这眼神一瞟过去才发现自己怼的人是老婆大人，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 哀嚎一声“我忘了”赶紧的赔笑脸，荣华看一眼周围都是人，这才瞪一眼他选择放过。 让他暗自庆幸，还好是在外面，老婆要顾及自己面子，不然这回真的惨了，赶紧的告诫自己，以后嘴快时一定要注意。 看他嘀嘀咕咕的，荣华没好气道：“别说话，要分出胜负了。” 他赶紧注目擂台上，此时的赵昉如天女般的，围绕着金台快速的飞舞，长箫化作点点繁星，看起来恍如天女散花。 这是惊魂十八式的特性，除了音声外就是姿态极美，没办法，颜青是女人，而且年轻时长的极美，不然也不会有摇魂姬的称号。 她自创的武技自然以柔美为主，这也是赵昉最不愿意的地方，其实这套武技更适合赵盼儿这种舞技出众的人。 金台出腿了，旋风般的转着双腿，连连踢出撕裂空气的声音飒飒作响，紧接着双拳轮番出击，但看起来却是缓慢而沉重。 这一快一慢看起来极不协调，但他偏偏能同时使出。 “追风腿！金刚拳！” 赵昉败了，金台的腿法让他无法快速移动，拳法又像一道屏障，看似缓慢却搅动自身周围的空气，每一拳都击打在他进攻的路线上。 他的长箫根本无法递进去，这是截断他的中节的技法，让他前后不相顾。 传武说穿了，任何技击术不外乎三节要顺畅，根节催动，中节连接，捎节攻击，全身有三节，攻击的手法有三节，腿法也有三节。 种种三节汇集一起，形成各种不同的攻击方式，截断对手的三节，正是任何武技都重视的技法。 有的注重截断对手的根节，有的注重截断对手的中节，各有各的说法，无法说哪一种更高明。 李小龙的截拳道，其实就是总结了截击的理念，截击并不是他独创的，而是在前人的基础上总结的。 比如空手入白刃就是典型的截击技法，你只能截击对方握刀的手，决不能去挡对方的刀。 赵昉翻身跃出攻击圈，连退数步后放下长箫，金台一看也不追击，站定后看着他脸上露出笑意。 “大官人好功夫，若是年纪再长几岁，今天落败的就是金某了。” 赵昉狐疑的望着他，迟疑一下还是问道：“金师傅起先是不是让着我了？” 金台一怔，马上摇头道：“不是，金某刚开始时的确没用全力，但不是相让，是因为摸不清大官人的路数，谨慎点好，再者上一场确实有些累了，这才一直留着力气。” “这样啊！” 赵昉点点头认可了他这话，马上郑重的抱拳道：“赵某输了，多谢金师傅手下留情！” 金台暗自松口气，更是庆幸自己没有故意输了，不然绝对会被怀疑是相让，那样反而会让对方不忿。 赵昉这是第一次报出姓氏，但此时群情沸腾，没人去在意你姓什么，更不会往皇室这边想。 这一战太好看了，比梁坚那一场好看多了，不是赵昉比梁坚厉害，而是两人的风格不同。 梁坚的功夫朴实无华，赵昉却是像舞蹈一样让人眼睛一亮，没想到武功也能这样，而且还真能打，不是花架子。 颜青已经消失江湖几十年了，留下的只有传说，真正见过她武技的人，如今是凤毛麟角，因此绝大部分人是认不出来的。 当初擒拿李秋水那姘头时，对方也是在她吹响引魂曲后才认出的，这还是对方是灵鹫宫的传人，否则恐怕也认不出来。 “殿下，官家召唤殿下去崇政殿。” 刚刚下了擂台，就有小太监悄咪咪的过来汇报，赵昉瞟一眼他后问：“知道什么事吗？我爹不会让人盯着我吧，这才刚比试完就叫我。” 小太监笑盈盈的点头哈腰道：“不是呢，是太子爷前几天交代的事有回复了，广西那边正好有人回朝。” 赵昉一听眼神一亮，马上站起来招呼道：“走！” 原来他伤好之后去见仁宗，得知唐介被贬官去广东英州当别驾，他认为惩罚过重了。 堂堂一个权知开封府，贬为偏远知州已经算是大过了，却当个佐贰官都不如的别驾，有失公正。 仁宗想了想觉的这话有理，也是这时候他也醒悟过来，唐介这次犯事绝不是那么简单，应该是被人算计了。 因此决定派人追上去，转任唐介为广西邕州知州，原知州陈珙被转运使萧固弹劾，正好还没处置，就地免职后进京参加考核。 父子两说到这事时，赵昉想起来一件大事，那就是明年五月西南的侬智高之乱。 这事历史上太出名了，他其实早就关注过两广，可以前两广地区并没有任何民乱征兆，空口白牙不合适，只能等到时候再说。 这时间一久渐渐就忘了，现在被唐介之事挑起来，马上反应过来时间不多了。 但他还不能预言侬智高会造反，只能建议让唐介到邕州后加强军队管理，并对交趾一带多加关注。 赵祯不解其意，他只好解释说这次游历时，偶然间听到商人说的消息，说是广南东路两位士子，竟然跟广源州蛮族首领交情甚密，这有异于常情，若没有图谋那就是有病。 赵祯一听也觉的不对，广源州名义上是大宋的州县，其实是被交趾管辖的，类似于明朝的羁縻州。 原因是大宋朝廷从来不在意那偏远的地区，赵匡胤当年打到大渡河就下令到此为止了，不是无法打，而是看不上。 在宋人的眼里，连广东福建都是蛮荒之地，要广西那更南端、跟越南交界的地方有屁用呀。 一百一十二章 大宋文臣也好战吗 第114章 大宋文臣也好战吗 到赵祯时代，对福建的偏见是没有了，但对广东还有，原因是福建的进士数量太多了，连宰相都有几位，这才提高了对福建的重视度。 两宋时代，福建的进士数量超过江苏和浙江，是名副其实的科举大省，跟江西齐名。 这是五代时期士族南迁造成的，大量的士族举家逃往福建，因为那里山多林密，没有战乱波及。 这些人带来了中原的文化，更是于当地传播文化，迅速的让福建读书人成井喷式发展。 经过宋初的安定繁荣后，这效果就出来了，加上大宋不禁海贸，福建又有天然良港，迅速的富裕更是带动文化更加繁荣。 但广东就差远了，这其实是地理环境造成的，广东同样多山，但能耕种的地方不如福建。 除了一座千年名城广州外，广东其实比福建更难生存，加上两广地区一向是中原王朝流放犯官的地方，士族也不大愿意去那。 广东真正崛起是在近代，可以说中国的近代史，就是一部广东的历史，引领着全中国反帝反封建斗争的历史。 八国联军入京，北京的老少爷们带路他们哄抢，可英法联军进广州，广东人上下一心奋起抗争。 这也是先行者为何要在广州建立基地的主要原因吧，从林则徐的虎门销烟，到黄花岗七十二烈士，百年时间广东人起义了数十次。 “爹爹是谁回来了？有什么消息吗？” 一脚踏进崇政殿，赵昉就急不可待的问道。 庞籍看他进来，满脸笑呵呵的，听着这话就先开口道：“殿下莫急，还真给殿下说中了，交趾那边欺辱侬族人，侬智高数次上书被陈珙那匹夫压下……” 赵祯笑吟吟的看着庞籍接话也不生气，丝毫没觉的府院大臣亲近太子，会对自己地位造成威胁。 他最担心的不是大臣支持儿子当皇帝，而是自己儿子不想当皇帝，因此父子猜忌在他这就不存在了。 赵昉认真的听完后看向赵祯：“爹爹有何想法，让儿子参详一二吧。” 赵祯这才收起笑容，正色道：“广南东路士子黄玮、黄师宓其罪当诛，已经有证据显示他两蛊惑侬智高自立。” “邕州知州陈珙渎职，当贬为知县，让他去福建路吧。” “至于侬智高……” 说到这赵祯迟疑了，毕竟此时的侬智高并未造反，还连续上书请求内附，这是决定把广源州纳入大宋正规体系。 广源州是羁縻州，大宋只是名义上管辖，其实无论是军队还是官吏，都没往那派驻，侬族其实就是后世的壮族，等于是这里是壮族自治州。 但这自治州跟后世完全不同，大宋连税赋都没收他们的。 赵昉看到他迟疑，嘿嘿一笑道：“儿子有个建议，不知爹爹和各位卿家同不同意。” “哦！说来听听。” 赵祯立马感兴趣道，殿中的数位大臣也都竖起耳朵看着他。 赵昉郑重起来，示意何承用拿出地图来，展开后指着交趾说道：“儿臣建议同意侬智高内附，并派出军队进驻广源州，熟悉当地后以交趾欺压我大宋臣民为由进军交趾，拿下汉代日南郡以北地区，恢复我汉家统治。” 见到大家瞠目，赵昉忙加了一句道：“至少也要拿下汉代九真郡马江以北区域，大家都误会了一件事，那就是交趾是蛮荒之地。” 晏殊等人本来要喷他了，听到这话愣住了，狐疑的问道：“殿下是说交趾不是荒凉之地？” 这就是大宋朝从上到下对交州的认识，也正是这种认识，让君臣上下一致认为交趾无用。 其实宋朝要统治交趾比明朝容易很多，明朝是由于元朝在西南的确册封了太多的部族头领后，变成习惯的自主思想。 但在宋朝时却不是这样的，大唐曾经把这些地方都纳入版图，直到五代南汉国依然统治这里。 也正是南汉国时期，交趾中部的土着首领才自立，建立了大瞿越国，那已经是北宋开宝元年，赵匡胤已经登基八年了。 这时代的交趾汉人其实很多，心向中原王朝的民族也不少，根本没有明朝那么乱。 但赵宋的君臣看不上那他们认为的蛮荒之地，根本没去了解过那里的物产和资源。 现在赵昉要告诉他们，那里的重要性，看着大家正色点头道：“诸卿可知交趾一年水稻能种三季？又知否那里有上好的木材可以建造海船？各种矿产极为丰富，根本不是蛮荒之地。” 最后这句话他其实没有底气，后世越南的矿产他的确知道基本情况，可那地方除了各种煤外，其他的真心不怎么丰富。 种类倒是不少，但产量着实不多，在这时代能够挖掘有用的倒还真有，那就是泥土，制造陶器的泥土。 还有就是石灰石了，可别认为任何泥土都能制陶，那是一种黏土，算是矿产中的一种。 好在这些大臣们根本不关注，听到种三季水稻他们眼珠子已经瞪大了，对于农业文明来说，没有什么比粮食高产更重要的事了。 十几位大臣呼啦一下就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追问，赵昉一点不慌的点头回答真实无虚，马上大家就炸了。 “出兵，一定要出兵，别说九真郡了，就是日南郡也是我汉家固有领土！” “拿下它，什么混账大瞿越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竟然僭越称帝，必须灭了他！” 赵祯看的目瞪口呆，这是大宋文臣第一次好战的情绪被他发现，什么狗屁的以德服人，在这时候全部不见了。 “诸卿！诸卿……太子所说并未验证啊，诸卿这？” 赵祯一方面是不解，另一方面是不愿意打仗，想着叫大家冷静一些。 甚至自家老爹懦弱的赵昉，决定再把一把火，哈哈笑道：“父皇知道占城稻吧，曾祖父当年下令普及的，交趾各地就是种植占城稻一年三季了，福建广东可以两季，父皇难道还不信吗？” “对对对！太子千岁说的太对了，占城稻不就是交趾南边的占城国传来的吗，交趾离那更近，肯定种植那些。” 晏殊马上开口，记忆力这一块他是当仁不让的，而且这事过去并没有多少年，宋太宗时代的事罢了。 一百一十三章 狄青狄汉臣 第115章 狄青狄汉臣 占城国是原来的象林邑县，简称林邑，秦汉时期属于日南郡管辖，东汉末年林邑县功曹区连杀了县造反，建立林邑国。 因为林邑属于占族人占绝大多少，区连就是占族人，信奉印度的婆罗门教，后改称占城国。 还别说，占城国虽小却绵延千年，从东汉末年自立后，一直到清朝康熙年间，占城国才真正灭亡，被越南吞并。 千年之中兴衰迭代，一直跟中原王朝保持着朝贡关系，到宋仁宗时代，正是占城国第八王朝到第九王朝时期。 宋仁宗庆历四年，占城国第八王朝结束，取而代之的是第九王朝，第九王朝经历三代帝皇，现在是第二代时期。 占城稻属于早熟籼稻，跟中原种植的粳稻不同，籼稻颗粒更小，亩产虽然略逊于粳稻，但胜在不挑土地。 原本大宋种植的水稻只有粳稻和粳糯，口感虽然极好但需要土地肥沃，雨水充足才能种植。 而且一年只能种一季，连广东福建都不例外，籼稻却可以在温暖的南方种植两季，占城稻就是籼稻，而且是改良过的籼稻， 它的到来，让贫瘠的土地、稍微干旱的土地都能种植。 这大大的扩大的种植面积，也是宋太宗为何要普及占城稻的原因。 后人习惯性的认为，占城稻是宋代传入中国的，其实不然。 应该在唐末或五代时期就传入中国才对，最早从史书中看到记录的就是宋太宗下令普及的命令。 但这命令是下给福建路的，要福建路提供三万斛占城稻种子，用于普及江淮和两浙路种植。 可见福建已经普及了，才能提供三万斛种子，否则让福建人去变，也变不出来这么多，又不是三十斤。 一斛等于十斗，后来改成五斗，按一斗米三十斤算，就是一百五或三百斤。 就算一百五十斤吧，三万斛是四百五十万斤稻谷，福建能够一次性的上缴出来，可见早已普及而且技术成熟了。 为何是福建最早种植而不是距离更近的广东，这应该是占城国到两广的道路，被混乱的交趾拦住。 虽说交趾一直到南汉才自立，但当地的土着一直很乱，而且跟占族不和，因此海运出色的福建，就成为首选吧。 加上福建八山一水一分田，土地贫瘠，也需要寻找高产的粮食，海外贸易时就会有意识的在当地找粮食种子。 后来的番薯同样是福建人带回来的，这应该是福建人骨子里对粮食的渴望造成的。 说白了就是太穷了，家乡的山水养不活那么多人，也才有福建人自古就往海外讨生活的习惯。 “诸卿既然决定要打，那派谁去？调遣哪里的军队呢？” 赵祯一看劝不住了，也只好妥协，但这是国之大事，必须谋划清楚。 庞籍笑道：“臣推荐一人吧，彰化军节度使、延州知府狄青狄汉臣可为主帅。” 历史在这并没有改变，其实也不是没改变，而是狄青的战功，在宋夏战争结束前，就已经足够显赫了。 狄青的确是充军入伍的，但他充军的地方并不是西北，而是汴京城的禁军，他进入的是禁军御马直担任骑兵。 那时候他才十几岁，到宝元初年李元昊造反时，他已经是三班差使，被派往西军担任延州指挥使。 也就是说宋夏战争开始时他不是小兵，已经是大宋的武官了，历史虽在这改变，但也还是打了两年多。 对于一位名传千古的名将而言，两年的战争足够他积累功勋了。 而且他在西北连续遇到赏识他的上司，从宝元初年一到西北就遇到尹洙。 尹洙时任泾源路、秦凤路两路经略安抚司判官，见他初来乍到跟他介绍军情时聊天，发现他的才能大为欣喜。 很快到了康定元年，范仲淹和韩琦到西北，作为二人好友的尹洙立即把狄青介绍给二人，两人也一致认为狄青是良将。 这才有范仲淹让他读书之事，而后庞籍主持西北，狄青照样被他赏识。 当然狄青的战略眼光极好，这是他的能力，由他勘定建造的数座军寨，全部建在让西夏难受的关节点上，遏制住西夏的进攻路线。 三川口之战后狄青就已经升职为泾州都监，西上阁门副使，这已经是中级武官的巅峰了。 到好水川之战结束，狄青被升为秦州刺史、泾源路副都总管、经略招讨副使，一跃成为高级武官。 随后西夏称臣，宋夏之间没再发生大战，但双方依然提防着对方，边境小打小闹还是常有的事。 就像宋辽之间早就和平了，但总有小摩擦时常发生，这是游牧民族的特性，君主一般不管底下小部落是否越境。 西夏同样是部落联盟，因此这种事杜绝不了，狄青也因功稳步升迁，到庆历八年已经升为保大、安远两军节度观察留后，马步军副都指挥使了。 当然这比历史上迟了四年，但并没有改变他升职的历程，而且历史在这里重复了。 去年开始的军改，让武将进入枢密院成为可能，几个月前就有人举荐他担任枢密副使，只是没被朝堂通过。 现在庞籍推荐他当主帅，其实也是必然的，毕竟庞籍对他很了解，加上军改之后武将直接当统帅也应该提上日程了。 西南用兵不会多，正好试试新军的教导员制度，对武将的制衡是否在战时可行，更是一个好机会。 果然这人选提出来后，大臣们只是迟疑了一下，马上就附议，在座的都是国之栋梁，岂会不知道这用意。 赵昉一听是狄青也笑了，而且赵祯也很早就知道狄青的战功，曾经要召见他，只是因为他一直在西北没时间回来，这才作罢。 但还是让人画了一副他的画像，送回汴京城让自己看看。 狄青长的很帅，这也是北宋加分的选项，宋代当官的人长的丑可不是好事，连升职都会被嫌弃。 而且这还不是宋代独有的，唐代就是这样，不然也不会有钟馗的传说，这位不就是长的丑被夺去功名，不忿自杀的吗。 古人对当官之人要长相好看其实有一定的道理，从面相来说，歪瓜裂枣之人大概率奸猾，虽然不是绝对但有一些道理。 狄青长的很帅，应该说是俊俏才对，所以他打仗时都要戴上面具，跟兰陵王一样，遮住俊秀的外表，免得好看震慑不住敌人。 一百一十四章 火药 第116章 火药 “太子有何建议，是从京城禁军中派人，还是从西军抽调？” 确定了主将人选，接下来就是军队了，但在这有了分歧，有人认为既然派狄青去，那就从西军抽调，毕竟那里的将士他最熟悉。 赵昉听到父亲的询问，沉吟了一下道：“按说禁军改革之后，正应该检验一下战斗力，但西南地区多是山地丛林，特别是广源州到交趾，一直要到谅山才见到平原，儿臣想是不是从福建路抽调一部分藤牌军，加上广南路的禁军，再从西军抽调一千弓箭手去。” “藤牌军吗？这倒是个好建议。” 庞籍当过福建路转运使，熟悉当地的军政，福建藤牌军别人或许不知道，他是很清楚这些人的强悍的。 后来的满清对上沙俄，福建的藤牌军可是让沙俄连吃大亏的存在，连燧发枪都打不穿摊牌。 两次大战都是藤牌军大胜，夺回雅克萨城，而藤牌军仅仅四百人。 康熙之所以知道福建藤牌军，是因为郑成功组建过，打过荷兰人，也成为满清头疼的特种军队。 其实在这之前藤牌军就出现在明朝军队序列了，那是戚继光组建的，活跃在抗倭的前线，纪效新书就曾记载藤牌的制作方法。 福建多山，同样多藤类植物，自古就有山民利用藤蔓制作武器，这东西不仅轻便，而且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铁质、木质的盾牌太沉重，做小了又护不住全身，但藤牌可以。 别看藤牌也是植物，可却不怕火烧，诸葛亮那火烧藤甲兵的情节根本不存在，因为作者根本不知道藤甲的制作方法，本来就可以防火的。 藤条收割后要经过十来次的水浸、阴干、再用耐火的桐油浸包裹住水分，除非持续的大火，否则根本烧不起来。 之所以不制造藤甲而制作藤牌，是因为藤甲其实不实用，铁甲、纸甲、棉甲对身材的要求不严。 藤甲却必须按个人的身材订做，而且一旦损坏一个部位，藤甲是无法修补，只能重做。 不然修补之处是无法保证坚固的，很容易被再次击穿，铁甲换个铁片就可以了。 纸甲、棉甲原材料来源方便，重做也花费不了多久，可藤甲重做就太麻烦了。 而且并不是每一种藤类植物都能做藤甲，只有特定的几种藤类才行，要保证硬度和韧性双重合格。 原材料的稀少是藤甲无法普及的原因，但只做藤牌就简单多了。 而藤牌军有历史记录的并不在西南，只有福建才有真实存在过，被记入史书，并且还有专门的藤牌武术流传于后世。 赵祯经过庞籍的介绍后大感兴趣，遂下令福建路征调五百藤牌军加入禁军。 赵昉一看大事定了，赶忙开口道：“父皇，儿臣建议征召金台为禁军教头，人才难得，可不能留之于野啊！” 赵祯从善如流、答应此事，也是，禁军教头不是什么高官，军中将士也服气那些武艺高强的人，不会引起大家的不满。 很快各项商量好的命令一一签发，赵昉一看没自己的事了准备回去，不料赵祯叫道：“大哥等等！” 不解的赵昉的连忙问道：“爹爹还有事，不是都商量好了吗？” 赵祯嗔怪的招招手道：“上回你不是提了个建议吗，现在实验结果出来了，来看看吧。” “上回？？？” 赵昉很是疑惑，自己提过好几个建议，谁知道自家老爹说的是什么，但还是走过去接了一份奏章看起来。 “咦！真的可行呀！” 赵昉惊喜的叫出声来，这下赵祯瞪大眼珠子了，指着他道：“敢情你自己也不确定，难怪要让军器监的人实验了。” 众大臣好奇这父子两说什么，宰相晏殊先开口问道：“官家，太子提了什么建议、这是谁的奏章？” 赵祯苦笑道：“皇城司的奏章，太子提出一项改良火药的配方，让军器监实验，皇城司秘密监督。” “火药！” 这可是敏感的问题，大宋朝在建国不久就用上火器了，宋太宗攻打南唐是，第一次使用火箭和抛掷火炮。 早在这的五年前，就有兵部官员冯继升献上火箭制造方法，所以说火药发明于宋朝其实是不准确的，在这之前应该就有了。 应该说火药发明于宋朝之前，实战于宋朝才是准确的。 赵昉不懂得火药配方，这在前文就说过，对于文科生来说，只知道一硫二硝三木炭，至于比例什么的一点都不懂。 但他知道一件事啊，那就是白糖能作为火药的催化剂，成倍量的增大同等火药的爆炸效果。 这知识不是书上学来的，而是新闻里看到的，伊拉克那些反对美军的组织，就是用白糖弄出强效炸药，送美军上天的。 他同样也不知道配比，但可以让人实验啊，谁让他是太子，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当他把这事告诉赵祯后，马上就把任务安排下去了，而且听说能增强爆炸威力，赵祯还令人保密，派出皇城司监督。 这下真的实验出效果了，皇城司才上奏章，这也是晏殊为何不知道的原因，原本奏章都是要经过外朝的。 但皇城司是特殊机构，可以直接上书给皇帝。 “太子又立大功了，臣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述了。” 还是庞籍笑呵呵的感叹，谁都知道他是铁杆的太子党，想给他白眼，可这话说的的确没毛病呀。 可话锋一转，庞籍说道：“说到火药臣想起一事来，太子曾经质疑过，火药囤积汴京城不妥，当时臣等不以为意，可如今火药威力大增，那这事就要认真考虑了。” 赵祯一惊，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了，奏章中描述的威力，是往常同等药量的三倍，以前可以不在意现在真的不能了。 原本的火药因为威力不大，大宋朝制造的火器也就不多，可若是威力大了，朝廷肯定会加大火器的投入。 这一来作为火器原材料的火药，囤积的数量就大了，汴京城人口稠密，万一发生火灾爆炸，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想明白这，赵祯连忙问道：“庞卿之意是搬出汴京，可放在哪里合适呢？” 一百一十五章 案情大白了 第117章 案情大白了 “太子以为如何呢？” 庞籍没回答赵祯的话，而是转头问赵昉道。 赵昉想了想开口道：“火药最是怕潮，其实汴京本来就不适合储存，可这又是朝廷利器，必须要严密监控才行。” 众人听的连连点头，正是因为这道理，工部才一直不敢同意迁址。 “不若这样，从皇城司中抽调一支专门的队伍，分割军器监负责火器的工匠，南下应天府，把火器制造和火药储存放到那去，派一个内臣协助工部官员，坐镇那里专司其职呢。” 赵昉这话一出，大家顿时议论起来，南京应天府论地理环境离开封府很近，就在隔壁。 东面是宿州、淮北地区，南面是亳州所属的鹿邑县（后世属周口店），北面是菏泽。 而且这里是大宋开国的根基，原本就防卫力量足够，前些年还在那建了三圣殿，供奉宋太祖、宋太宗和宋真宗，算是赵宋的原庙了。 如果说四京之中洛阳和大名府是为了军事目的的话，那应天府纯粹是为了彰显大宋的祖德。 整座城池仿造汴京建造，只是规模没那么大，京东西路的安抚司、转运司等衙门也全在那儿。 那里虽然水运发达，但几乎没有洪灾，上文说过黄河改道夺淮还没有发生，这里属于淮河支流的水系。 有了前几年赵昉的治理黄河策略，历史上的夺淮事件，正常是不可能再发生了。 这一来，地位高、位置重要、交通便利、防卫严密，各项指标都达到了安全标准，要说不好就说不过去了。 大家商议后晏殊首先背书道：“臣同意迁址南京，而且火药火器本来就带火，南京为火神之地再好不过了。” 大家一听纷纷附议，所谓的火神之地，是说应天府是上古燧人氏的地盘，钻木取火的发源地。 这也是赵宋为何被称为火德的原因，赵家明明叫天水赵家，却是火德王朝，正是因为龙兴之地是火神故地。 不过也是，中国的火器正是赵宋开始运用上战场的，而且到了南宋，就有了金属的管状发射器，这是火枪的雏形。 “我去！爹爹儿子亲自去南京安排，这事我在行呀！” 见到大家同意，赵昉登时跳起来，自己跑了一大圈，都快要到南京了被抓回来，这回可不能再失去机会了。 可这话音刚落，马上就被众人白眼，赵祯阴恻恻的说道：“你去可以呀，你去问问你两个娘，她两同意爹也没意见。” 偏偏赵昉这会儿太激动，愣是没听出自家老爹揶揄之意，还不解的问道：“不对呀爹爹，这是正事，再说后宫不得干政，干嘛要娘她们同意呀？” 这话可把大臣们惹笑了，梁适莞尔而笑，看着丁度道：“看来咱们的太子殿下也有迷糊的时候。” 丁度笑道：“虽然迷糊但也不忘规矩，可见大家的眼光是对的。” 两人是小声说话，但赵昉这会儿被人笑的正看着大家呢，恢复耳聪目明的他听到了。 顿时一怔：“我怎么就迷糊了，这两家伙说什么呢？” 狐疑的望向赵祯，见他笑的贼兮兮的，这才发现不对来。 试探的问道：“爹爹刚才是？” “不对爹爹！不同意就说不同意，还让我问娘，儿子屁股的伤才刚好，哪有你这样的！” 终于明白自己被老爹耍了，赵昉不乐意的叫起来。 却见赵祯呵呵笑道：“你还知道伤刚好呀，那你还折腾着要出去，先把你娘说通了，省的再被打没人心疼。” 赵昉傻眼了，第一次发现自己这浓眉大眼的父亲也会调侃人，这还是那仁德厚道，赢得众正盈朝的人吗。 好半晌终于憋出一句话道：“爹也不是好人”，随即看向诸位：“还有你们都不是好人，本太子走了，不跟你们说话。” 说着悻悻的往门外走，正巧王中正进来，见到他大喜道：“太子爷好消息呀！嵩阳书院那边传来消息……” 大殿里赵祯听到，忙叫道：“可是皇城司那边查清了？守忠进来说。” 王中正大声应着，殷勤的伸手请赵昉进去，听了一半的赵昉无奈的再次进去，这事他必须亲耳听到汇报。 “官家，皇城司急报，嵩阳书院学子高进是契丹细作，刺杀太子的指挥着名叫明安，是他的书童……” 皇城司的确不是吃素的，经过一个多月的侦查，终于抽丝剥茧的锁定明安，挖出背后的高进来。 也是，大宋朝想要离开居住地必须有路引，明安袭击赵昉一行已经不在本地，县衙会有他出境记录。 他被怀疑后高进自然就被查个底朝天，结果发现他的户籍存在问题，顺着这条查下去后他就藏不住了。 “官家不知道吧，也是高进这厮自己不小心路出马脚，不然还真不好查……” 嘚吧嘚吧的王中正，这会儿像只骄傲的大公鸡，原来高进是以淮南西路、舒州士子的身份进入书院的。 这原本很正常，嵩阳书院名扬天下，外地的学子来这求学多了去了。 可被怀疑后，经过暗中调查，发现他曾被同学调侃过一次，说他说话的口音像北方人。 这事他遮掩过去了，从那以后也没再犯这错误，但被皇城司密探知道就不同了，直接就去了舒州调查他的户籍。 舒州在后世的安徽，这州治早就掩埋于历史的尘埃中，大约是后世安庆的位置，长江水道交通枢纽之处。 这里从古到今人流都很多，特别是古代需要漕运的时候，同样也是外来人口落户当地较多的地方。 高家的确是舒州户籍，但查到后发现，高进的祖父是从蓟县搬迁而来，这可是宋辽交界处呀。 蓟县在宋代有两处，其实是同一个地方被分为两处，原本属于幽州管辖的蓟县，在辽国占据燕云十六州后，蓟县就被辽国拿去了。 后周柴荣夺回两个半州，其中就有这里的部分地盘，宋太祖两次征辽，幽州也一直有人支持。 只是最终大宋放弃再打，幽州最终没拿回来，但大宋在自己境内也设立了一座蓟县。 位置就是后世天津，但并不是天津那个蓟县，地理位置有差别，后世那个蓟县应该大部分区域是被辽国占领的地址。 也就是说天津是宋辽之间的分界线，两国都在这里设置了一个蓟县，高家是从蓟县搬迁到舒州的。 一百一十六章 渤海高氏 第118章 渤海高氏 搬迁户很正常，但宋辽交界的搬迁户，自然会被重点调查，结果最终查到高家祖籍渤海国，是渤海国的王族后裔。 这问题就大了，渤海国应该跟契丹仇深似海才对，那是被耶律阿保机给灭国的。 当同时渤海国也被并入大辽一百多年了，而这个渤海国的主体民族，正是后来的女真人。 不要脸的棒子们说渤海国是他们古代的国家，是因为渤海国最鼎盛时，曾统治过大同江流域，势力到达后世南韩北部地区。 但他们忘了渤海国的主体民族是女真人，他们何时成了女真人后裔了，真的很奇怪哎。 渤海国建立于武则天时期，原本是安东都护府管辖的营州都督部，跟契丹部落邻居。 女王武则天时期，营州都督残酷欺压当地百姓，引起契丹人反抗。 这就是着名的营州之乱，武则天两次征讨全都失败，最后无奈的联合后突厥，才把契丹人镇压。 但这场叛乱让跟契丹人杂居在一起靺鞨人恐惧，害怕被大唐的管理欺压，开始大规模的逃亡。 饶是武则天连续册封了两位靺鞨人为国公，但人家根本不接受，越过长白山自立震国，这就是渤海国的前身。 而后震国逐渐稳定，跟新罗结盟后正式改名渤海国，武则天退位后，渤海国向大唐称臣。 理由很简单，他们原本是李唐的臣民，不是武周的，天下姓李了他们自然臣服，姓武那就继续打呗。 之所以改名渤海国也是有来历的，原本营州一带就是汉代的渤海国，胡汉杂居之所在。 作为靺鞨人世代居住的祖地，建国了自然以此为名。 到耶律阿保机崛起后，统一了契丹各部，得到奚族和室韦的全力支持，岂能容许渤海国存在。 这可是顶在他后腰的军事集团，渤海国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统治的地盘已经到达后世俄罗斯的远东地区。 被辽国灭国后靺鞨人被改名为女真，南迁的女真人并入大辽，称为熟女镇，一部分不愿并入的北迁到黑水靺鞨，被称为生女真。 到了辽兴宗耶律宗真时期，为了避讳改成女直，这称呼一直到完颜阿骨打才改回女真。 高进是熟女真，而且是汉化的熟女真，姓高是因为渤海高氏是名门望族，从汉代开始就是。 南北朝时期更是举重轻重的豪族，北齐王室就是渤海高氏，说他们是汉人吧的确是，但也可以说他们是胡人。 东汉末年渤海高氏是袁绍的支持者，纯正的汉人豪族，但随着袁绍灭亡，渤海高氏并没有得到曹魏的重视，渐渐跟乌桓人、鲜卑人融合到一起。 族人也分成南下和滞留北方的，滞留的完全融进当地民族，可高氏毕竟是千年世家，文化的传承还在，因此被当地游牧民族敬重。 也因此东北的渔猎民族，很多愿意改汉姓时姓高，高句丽的王族是扶余人，同样也改姓高。 这也是为何中国明明有五十六个民族的，可后世的基因学追溯，会发现几乎源头只有三个，那就是炎帝、黄帝和蚩尤。 说白了五十六个民族，在几千年的历史中融合太频繁了，根本分不出你我来。 所谓的少数民族，其实跟汉族没两样，不同的只是遗留的各自传统习俗不一样罢了。 也只有满清那蠢货，才认为满汉不同，元朝虽然也把人分三六九等，但并没有在法律上明文规定。 后世所谓的四等人，其实是民国时期的历史学家提出的，可翻遍元朝的法律，根本找不到这规定。 也就是说元朝的确存在防范汉人和南人的措施，这在科举、任官和管理上看得出来。 但并没有明文规定谁是上等人，谁有是下等人，不过是后人的臆测，根本没有证据。 可以说忽必烈这种政策，不是为了民族分裂，而是因为蒙古人南下时，南方抵抗最激烈，为此蒙元甚至死了一位大汗。 而且南宋灭亡时，十万汉人投海的壮烈也吓到他，而这十万汉人都是南方人，这才防范南方人造反特别警惕。 至于所谓的汉人，那可不仅仅是汉人，蒙古人把大部分的契丹人、女真人、高丽人、跟北方汉人一起统称汉人。 曾有一个案列，高丽人不满元朝把他们划入汉人，认为自己应该是色目人而提出申诉，但元朝中央经过合议后依然认为他们是汉人。 高丽被称为棒子不是没有原因的，自己都成了蒙古人附庸了，还想在附庸之中争个高低贵贱，要多愚蠢的人才会有这心思。 “女真人，有意思。” 知道了高进的来历，赵昉玩味的笑笑，他倒是不意外身为女真人的高家，会为契丹人服务。 毕竟熟女真不少人已经融进辽国，认可了辽国是他们的祖国，后来完颜阿骨打反辽，熟女真并没有觉的他是同族而支持他，反而参与镇压他的战斗。 这跟大宋攻打辽国时一样，北方辽国统治的汉人，同样拿起武器抵抗宋军，根本没有同族的概念。 “小正子，那个高进抓来了吗？我想见见。” 王中正哀怨的偷偷白眼，在皇帝和重臣面前还叫自己小正子，这个主子实在是让人无语呀。 可他还只能乖乖的回答说：“回殿下的话，已经下令抓捕了，但还没收到消息，小人接到这些后就马上来汇报了。” “这样啊，那吩咐他们一声谨慎点，别让他跑了。” 赵昉点点头吩咐道，赵祯此时也听完了，满意的说道：“皇城司这回干得不错，等抓捕回来后一起论功赏赐。” 王中正马上谢恩后表忠心道：“这是臣应该做的，敢刺杀太子殿下，上天入地臣都不会放过。” 赵祯开心的看得见后牙槽了，赵昉却嫌弃的白眼王中正，这家伙越来越像奸臣了，忠臣哪里会这么能说的。 两天后再次传来消息，舒州的高家被抓捕归案近百人，包括下人，但在书院的高进却失踪了，只有明安反抗时被当场击杀。 一百一十七章 狄青来了 第119章 狄青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一直监视住了吗，怎么还会不见了？” 王中正气炸了，怒瞪着跪在地上的亲事官，自己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的，一定要抓到主犯给赵昉出气。 可对方就是神秘失踪了，而且皇城司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如何走掉的，被追问也是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查！再给我去查，通知边境州县，检查外乡人进入。” 王中正怒吼完去向赵昉请罪去，听到这消息的赵昉沉吟一下道：“算了，不过就是一个人，花费太多精力不值得，况且各州县要是大搜查还会扰民，让他们注意一下外来人口就是，不用大张旗鼓。” 王中正无奈的应下，明白他说的有道理，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如果大肆搜查，没人监督极容易发生欺压百姓的事件。 车船行脚衙、无罪也该杀并不是人们可以诋毁这些人，主要是人性这东西经不起考验。 在中央威严未失，律法森严的时代还时不时发生欺压草民的事，何况你给他机会使用权利。 “高家其他人押送回来，皇城司先审理后再交给大理寺复核，别被刑部的人抢先了。” 放下那事后赵昉叮嘱王中正，此事已经惊动地方了，但他不愿被刑部插手，现在他有点作茧自缚的感觉，那就是六部的权利越来越大了。 自从新政顺利进行后，先是扩展了户部的权利，然后是工部和礼部，军队改制后兵部的权利又扩张。 这让剩下的刑部和吏部不甘心，开始蠢蠢欲动的到处伸手，争夺权利。 他是想过官职彻底改革，结束早就名存实亡的三省制度，可条件并不成熟。 要说古代制度最完善应该是明朝，清朝大体上继承明朝的制度，又增加了一套满人系统，强行集权于皇帝一人，并不比明朝高明。 六部加上内阁制度，再改变一下重文轻武，在这时代应该是最好了。 至于后世的制度，赵昉从来没觉得比古代更好，西方那一套根本不适合东方，文化不同根基就不同，傻子才以为那是民主自由。 没看到议会里那些人，哪一个是草民出身，全都是既得利益者才坐的上那位置。 因此所谓的民主自由，其实就是笑话，骗傻子玩的东西罢了。 你要不是资本家，或者资本养的狗，根本上不去，还不如中国古代的制度，至少科举的确能让草根逆袭，虽然不多但总比没路强。 科举跟后世普及文化最大的不同是，考上科举你就可以当官，后世博士生毕业你都当不了官，这是根本性的区别。 再说西方人没有共主的概念，每一国家其实就是中国古代的诸侯国，但又没有一个共同尊敬的至尊，有的只是神灵。 用那一套来治理东方纯粹是捣乱，北洋时代又不是没试过，全世界所有的制度都在中华大地上轮番实验过，没有一样是成功的。 赵昉知道明朝是最适合的，但他自己是太子，今后的皇帝，自然不愿意明朝那样皇帝被架空。 这是他一直纠结的地方，要是用满清那样的君权无上集中制，弱化内阁权利的话，又担心禁锢思想，会给整个民族文化造成倒退。 可明朝就是继承了大宋的思想自由，虽然文化繁荣了，可皇权被限制的太厉害了。 至于朱元璋、朱棣时期的严峻管理，那只能用于开国时期，天下人心未安，一旦王朝进入稳定状态，就是不合时宜的。 大宋开国后，照样是赵匡胤一言九鼎，哪有现在的宽松政策。 “小正子你先去吧，先做好眼前事，以后的事再说。” 赵昉还是决定暂时不管了，让王中正走后、自己晃悠悠的去了后院。 这一呆就是好几天，让人讶异的是他竟然这么消停，直到半个月后狄青带领挑选的军队，到达汴京面圣时他才出现。 “这都是弓箭手？看来西军强大果然名副其实呀。” 亲自去城外军营视察了一千名弓箭手，赵昉满意的赞叹道。 所谓弓箭手是西军特有的编制，不属于禁军，而是西北民军和番军的编制。 种家、折家等被称为将门，不仅是因为时代为将，还有就是他们自己养的军队，应该叫子弟兵更贴切。 特别是折家，同样是党项人的折家，祖上跟李元昊的祖上一样，被大唐册封在西北。 不同于李家的是，折家一向支持中原王朝，谁夺取了中原政权他们支持谁。 因此折家有自己的军队，其实是原本的部落，这些人父死子继，奔赴战场，接受中原王朝的册封，卫国对他们来说其实也是保家。 由于是游牧民族出身，他们擅长骑射，因此弓箭手就是他们军中的精锐编制。 大宋沿袭了他们这称呼，在西北招募的番军和民军中，设置弓箭手队伍。 番军是西北归化的民族，大部分是吐蕃人，也有党项人和西域各族，战斗力不比禁军差。 北宋西军的战斗力一直很强，这跟他们常年征战有关，当然主力还是驻扎在西北的禁军。 即便是北宋灭亡，西军被重创后，金国在进攻西北时也连连吃亏，甚至一度决定退到山西。 要不是张俊在西北指挥失当，金国真的会止步于陕西之外。 大名鼎鼎的金兀术，就在西军将领吴玠手上吃了大亏，差点丧命和尚原，连粘罕的亲侄子都被活捉。 吴玠、吴璘兄弟跟儿子们为南宋镇守巴蜀八十年，多次击败入侵的金军，兄弟两双双被封王，抗金的功绩其实不输岳爷爷。 而且韩世忠也是出身西军，中兴四将两位出身西军，另一位是争议性很大的刘光世。 “狄卿对西南之战有何见解呀？可以说说让我参考一下吗？” 赵昉看到狄青很高兴，检阅完军队就拦着他进帐摊开地图，并让人抬出沙盘来对照。 沙盘不是后世发明的，早在东汉开国时，伏波将军马援就用大米塑性，造出西北的地形给刘秀观看。 当然那时候的沙盘只是个大概，但让人一目了然自然就被推广开，虽然还是没有后世那么精确，但对于古代战争其实完全足够了。 一百一十八章 姚麟请战(今天有点不舒服，更新慢了) 第120章 姚麟请战（今天有点不舒服，更新慢了） “交州山林密布不可怕，咱们大宋不缺山林作战的人才，臣担心的是那里水系众多，对方又熟悉地形，后军粮草容易被攻击。” 侬智高没造反就不存在攻打昆仑关，宋军可以直入广源州，但交州的确是个大麻烦。 赵昉看了看沙盘，指向谅山道：“拿下这里后面的路就好走了，至于河流众多后勤艰难，我的意见是以战养战，侬智高手下有熟悉当地的，交州更有我汉人同胞，被统治后备受欺凌，可以号召他们带路。” 狄青怔住了，惊讶的望着他：“殿下这……” 赵昉回看过去，正色说道：“将军是觉的孤有失仁德是吧？请将军记住，战争是不能讲仁义的，仁义之师是在内战时需要的，外战何谈仁义。” 狄青要疯了，大宋朝从来讲仁义，特别是君主一直都是仁德示人，可这位太子爷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太颠覆他的认识了。 看着赵昉他迟迟的不敢说话，满脸的惶恐和不知所措，赵昉一看就明白了，这家伙不敢。 “也是，狄青一辈子谨小慎微，才会活的那么憋屈。” 赵昉心中暗叹，这家伙别看是名将，可心思很重，明明被贬后赵祯是想关心他，时常派人去看望他。 可他愣是以为皇帝在猜忌他，最终在忧惧中去世，嘴上生毒疮不就是心火和肝胆出问题了吗。 “将军放心吧，孤会给你一道亲笔命令，盖上孤的太子宝印，只要不是抢掠汉民，其他罪责孤担下了。” 明白他的顾虑赵昉直接给他定心丸，说白了就是狄青害怕被追责，这家伙是个军事天才，却是个政治白痴。 打起战来计谋百出，可回到后方就被人骗的团团转。 现在赵昉给他定心丸后，他就放心的接受了，好在赵昉不会骗他，是真的有这种思想。 战争还讲个屁的仁义道德，杀光敌人的有生力量，抢光敌人的物资，才能壮大自己，杜绝以后被报复的可能。 在他看来游牧民族那种战争做法才是正确的，高于车轮的男人杀光，女人抢回来生育下一代，孩子留下来教育成自己人，几代以后就没了敌人了。 “对了，有件事一定要注意，不得喝生水，一定要烧开后才能喝，南方湿热喝生水极容易得病，这点一定要按照军法严格要求。” 赵昉操碎心了，古人其实知道不能喝生水，但不会严格遵守，别说军队打完战后，心情一放松什么都忘掉了。 就是平民百姓，下完地回来一样舀一勺水就灌下去，只不过百姓喝的是井水，危险性小很多。 军队在野外扎营，那些水源根本没保障，也认为没必要讲究，可南方的野外水源跟北方是两回事。 南方不仅草木繁盛，小动物昆虫也多，谁知道那些看着清澈见底的水中，死了多少小动物，在那里面腐烂过。 好在狄青不敢违抗他的命令，这一句交代马上就被以军令的形式下达了。 后面的事赵昉就不参与了，可刚回到家姚麟就一副小娘子的模样过来，支支吾吾的看着他，满眼的渴望掩藏不住。 赵昉一看就明白了，想了想正色问道：“你真想去？要知道那里不是你从小习惯的地方，南方雨林也不是西北那山地，跟秦岭也大不相同。” 姚麟郑重的点头：“殿下放心，属下已经做好功课了，还向守忠要了资料认真研读过。” 赵昉默默点着头，并没有回答他行不行，而是走向书房翻找起来。 正当姚麟急的要跺脚时，他抬起头招手道：“过来看看这个。” 姚麟一愣，马上跑过去：“这是……” “这是我从古籍中找出的配方，找御药院的人实验过，的确有奇效，你既然要去，那就先做这事……” 姚麟一听让他负责买药配药，顿时蔫了，嘟囔着满脸的不乐意，这不是让自己当后勤吗。 赵昉一看他那表情哪里还不知道他想什么，没好气的骂道：“不想去啊！那就别去了，自己不想想，此战将领全部定下了，你这临时要加入，没有理由如何加入？让我强行把你塞进去吗？” 这话吓得他一跳，连连摆手说不敢，开玩笑，要是赵昉强行把自己塞入大军，会被人质疑徇私的。 见他老实了，赵昉这才嫌弃的再问他去不去，姚麟赶忙点头道：“去！肯定要去，从小学了那么多兵书战策，不用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 赵昉白眼一下后正经起来说：“此方传说是诸葛武侯配置的，当年武侯七擒孟获，攻打的正是西南，这药在那边是最实用的。” 听说是诸葛亮配置的，姚麟顿时惊喜起来，至于七擒孟获这说法他是没听说过，但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诸葛亮的厉害，在这时代已经传的神乎其神了，遂高兴的连连点头，听完交代后就直奔御药院去了。 赵昉拿出的是武侯行军散的配方，的确让御医实验过，至于这配方是不是诸葛亮配置的他也不知道。 反正后世就是这么传说的，这配方出自清朝的医家吴世昌，编辑的一本《奇方类编》中，有防暑避瘟、开窍避秽、清热解暑，去瘴疠之气等功效。 这药特别适合于潮湿闷热气候的西南地区，类似于藿香正气水的功效，但比它功效更大，适用范围也更广。 当然后世那量产的中成药，已经被改了，因为成本高药企赚的少，把里面贵的药材给删减了。 赵昉虽然对科技方面的许多知识不知道，但文科生嘛对传统的东西感兴趣，没学过中医也看过不少传说中的偏方。 不少因为兴趣，而是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加上三年疫情，自然对那些中医历史上治疗瘟疫的药方感兴趣。 上网一查还真有，不仅仅是这一张武侯行军散的，还有还几份药方，都是明清时期治疗瘟疫的。 宋朝很少瘟疫，他又在皇宫长大，自然没去关注这些，这次要不是说要攻打西南，他还真的不会去鼓捣这东西。 但这回整出这张药方后，让他想起其他的一项医学领域的杰作，正准备弄出来实验后推广开。 一百一十九章 大宋朝的医疗卫生制度 第121章 大宋朝的医疗卫生制度 赵昉准备弄出的正是古代死人无数，后世却无人在意的病毒“天花”。 二十一世纪的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天花病毒的疫苗，是在牛身上得来的，几乎每个人从小就被打了这疫苗。 这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不需要专门学习医学才懂的如何制作疫苗，虽然没办法像后世那样制造能储存的疫苗，但能用就好。 这几天赵昉没心思办这事，关注着朝廷那边对西南之战的安排。 狄青见过赵祯后，接下来就是等待消息，等待福建那边抽调军队、西南那边禁军集合的消息。 另一边他也要在汴京等待兵部的消息，武器、粮草等后勤装备，需要兵部确认后从各处征调。 战争可不是说打就打的，战前准备才是最消耗时间的，凡是准备不足的军队，基本上就离失败不远了。 几天后姚麟兴冲冲的过来，告诉他行军散制作不少了，原材料也在源源不断的收购中。 看着这家伙急切的模样，赵昉哪里不知道他等急了，生怕狄青那边事情办完了出发，他没捞到南下的机会。 乐的大笑说：“知道了，拿上一包行军散跟我进宫。” 大喜的姚麟早就准备好了，屁颠的跟着他进宫，一路上还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对此战的想法，生怕赵昉不尽心让他去不成似的。 赵祯接到儿子进宫的消息，很是惊讶，这些天他不是消停了吗，没听说还有什么事让他关注的呀。 但太子进宫是必须要见的，只好叫他进去听听他说什么。 一进门赵昉就笑哈哈的行礼，然后跟在座的大臣见礼后开口说道：“爹爹，儿子让小姚监制出一种药品，用于此次西南之战的消暑避瘟之用的，这次让他跟着南下吧。” 赵祯听说过他找御药院试药，只是没在意罢了，现在听到这才明白，原来配置的是这种药。 不禁好奇问道：“这药好用吗？大哥是从何得来的药方，爹听说你让御药院试药，又找卖药所配置，就是这药啊？” 赵昉点头称是，并介绍起药方的来历，当然说是自己无意从古籍上看到的，至于那本书他忘了。 对于他的耍赖皮，赵祯君臣等都习惯了，只要御药院通过的验证就行，大宋君臣对那些御药院的医官还是相信的。 宋代很重视医药建设，这在历朝历代都是领先的，而且医药制度也是很完善，不比后世差多少。 宋朝是第一个在医疗制度中确立行政和教育分开的朝代，在赵昉没有建议之前，原本就普及了各州的官办医疗。 仅是北宋时期，专门对医药的诏令，朝廷就下达了二百多条，这在其他朝代是没见过的。 而且《宋刑统》关于医德、医疗事故、民众医药、饮食卫生、卫生保健、囚犯医药卫生管理等医事管理，都制定了惩处的法规。 律令将医生的责任事故、技术事故区别对待，使医生不致遭误杀。 也对工匠、奴婢、士兵等下层人的医药保障问题作了具体规定。 饮食卫生方面，对犯食禁者分别处以绞罪和杖罪，实际上是宋代的食品卫生法。 对于病囚的医药也有规定，对囚犯生病的应该给衣食医药、有病未愈不准拷打等规定。 为保障婴儿生命，防止流产，怀孕犯妇产后再行拷决，违者视情节给予处罚。 在行政方面，朝廷设立翰林医官院掌管全国医疗和医院政策，设立太医局管理医学人才的培养教育。 宋朝医官是要考核的，跟科举一样要经过州县到省级的考试，考试内容为《本科经义》和《方脉用药》。 各县都配置有医博士，负责教导当地医生，朝廷规定每一万户人口，必须配置医博士一到三人。 至于药物管理，朝廷设立药政机构和官办药厂等机构，尚药局是专门对内廷的食补医疗，御药院是负责药物配置和炮制的。 外朝所属的是管理天下药物的市易卖药所，这是官办的药厂，大宋境内的药店药铺，进药必须从这来。 也就是说宋朝已经把药品定为国家专卖了，当然这不是民间草药，而是要经过炮制的药材。 中草药有不少是有毒，必须炮制后才能用，也有一些无毒也需要炮制的，比如盐炒、蜜炙等的药材。 像最普通的炙甘草，还有管制限量的砒霜等药材，不允许民间私自炮制使用，造成患者出问题，官府是要追究责任的。 所以说熟读史书的人，为何会最喜欢宋朝是有原因的，不仅仅是大宋文化昌盛的事，而是大宋对民生、对百姓有着远超其他王朝的关怀。 至于有人说大宋百姓造反此起彼伏，一定是被朝廷欺压才造成的，其实这话没道理。 这是古代农业社会，在科技不够的情况下，粮食问题是古代最大的问题，在红薯、土豆和玉米没进入中国前，饥荒是常见的事。 强大的汉朝，盛世的唐朝照样造反不断，后来的大明朝和我大清，难道没有造反吗。 这不是官僚体制造成的，而是社会生产力低下造成的，前文说过，古代只要一年收成不好，就会造成饥荒。 后世人是无法想象的，我们生活的年代，干旱三四年了，百姓照样吃得饱穿得暖。 但在古代别说三四年，两年时间就能让人易子而食，所以用局部的百姓造反来诋毁古代王朝，应该说是不智，这种人压根没有思考过，只是自以为是的人云亦云罢了。 赵祯被第一个称之为仁的皇帝，并不是宋朝人鼓吹他，而是后来的元明清都承认的事。 三个朝代六百五十年，数十位皇帝，万千读书人难道都是傻子，比我们现代人愚蠢吗。 他们都没看出来宋仁宗是假仁假义，只有我们二十一世纪的人看出来了，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这些看出来的人，几个有才学的。 “太子殿下想让姚君瑞担任什么官职？” 在医官确认后，大家同意了赵昉的要求，枢密使庞籍开口问道。 赵昉笑道：“庞相这话说的，既然从军当然要听从安排，按照君瑞的级别给予官职就是，至于如何安排自然要听狄将军的，他是主将，军法如炉，即便是我的人也不能违抗将令。” 一百二十章 重磅炸弹 第122章 重磅炸弹 面对人间清醒般的赵昉，群臣很是满意，问他话的庞籍更是满意，这家伙本来就是铁杆太子党，这回更神气了。 看向皇帝赵祯满是得意的说：“官家觉的如何呢？虽说是临时加入，但臣认为既然是太子举荐，那此事应该答应吧？” 赵祯也不恼，笑呵呵的说：“你是枢密使，军中之事你来决定就好，只要副使们不反对，朕是不会反对的。” 这是把权利放给他了，庞籍一听看向政事堂诸位，富弼笑道：“庞相不用看我，官家同意了，某也对太子放心，看看他们吧。” 这是示意他问丁度和梁适，两人也不想当坏人，这又不是国家大事，作为参知政事他们也不愿介入枢密院。 宰相晏殊笑道：“醇之别假惺惺了，此事政事堂不参与，你还是跟枢密院诸位商量吧。” 庞籍这才笑吟吟的拱手谢过，看向自己的几个副手，很快就定下了。 授予姚麟千户官职，具体干什么交由狄青安排，事情到此算是圆满了。 赵昉带着姚麟谢过众人后，想了想决定把另外几份治疗瘟疫的药方推出来，这是明末清初的医学大家吴有性的药方。 明末瘟疫横行，造成死亡人数数以百万计，吴有性字又可，明末姑苏人，他亲眼目睹了不知多少绝门绝户的惨剧发生。 身为医家的他发誓要研究出治疗瘟疫的良药，遂埋首潜心，深入到传染病高发地区去医疗实践，终于在崇祯十五年完成《瘟疫论》。 这是全世界最早提出空气传染的理论，而他创造出来的两张药方《达原饮》和《三消饮》，更是成为中医治疗瘟疫的瑰宝。 后世非典用的正是他这药方增减药材，作为医者他无法拯救大明朝，但却为后世子孙留下无尽的财富。 赵昉拿出的正是这两张药方，并叮嘱御医谨慎实验后，看向赵祯道：“儿臣请父皇调两位医官给我，并在城外人烟稀少处建一座大院，儿臣要干件大事。” “是何大事要到城外去？” 赵祯好奇问道，几位大臣也好奇的盯着他。 不料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传来：“儿臣有把握实验出天花疫苗，只要接种此疫苗，基本上就不会得此病。” “你说什么！” 赵祯猛地站起来，失态的几步冲过来，大臣们也惊呼出声围了过来。 晏殊急切问道：“何谓疫苗？何谓接种？殿下详细介绍一下，此事关乎国计民生，乃天大之事！” 古人没有疫苗的概念，但却很早就有疫苗的实际操作。 他们知道得过这病的人以后不会再被传染，只是想不出如何让病毒减弱的办法来，也根本不敢去想象。 天花病毒其实古人很早就用于接种了，只是他们不知道牛痘可以代替天花病毒。 古人是用得过天花的病人，身上的结痂物磨成粉后让人吸入，用来免疫天花。 但人体的天花病毒烈性太大，能不能挺过去完全靠个人体质硬扛，因此没有多少人敢用。 特别是孩子根本不能用，只有强壮的青年，不怕死的才敢用。 当赵昉一五一十的介绍完病毒疫苗后，大家都惊呆了，理智上没人相信这事，但感情上他倾向于会有这种事，那样每年就会少死很多人。 “太子殿下真有把握？” 晏殊一脸凝重的问道，两眼盯着他一瞬不瞬的，好像生怕他否定，有担心这事不靠谱一般。 赵昉严肃的当胸一拱道：“晏相放心，疫苗其实不难制造，难在如何保存，恐怕制造出来，最多三天没用掉就报废了。” 赵昉这话其实是有保留的，他不是医生，对于疫苗也是一知半解，除了知道疫苗份两大类，活病毒和灭活病毒外，其余的一无所知。 最早的牛痘疫苗应该是活疫苗，是从牛痘身上直接采集下来，稀释后注射入人体。 那时候没有条件制造灭活疫苗，也不知道灭活后病毒还能保留免疫的作用，科技是需要时间来积累的。 当然灭活疫苗危险性小，但效果不如活疫苗，可活疫苗危险系数大，也是一个缺点，总之世上没有两全之事就是。 “陛下，臣请陛下全力支持太子殿下，此事乃活人无数的大功德，若是成功吾皇必将万古流芳。” 赵祯激动的坐下，用力一挥手道：“此事朕准了！朕不为青史留名，就为了活人无数，这事就该做，花多少钱粮都该做。” “吾皇仁德！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政殿中响起三呼万岁声，惊的外面的人面面相觑，这些宰辅大臣怎么了，竟然会拍马屁，这不科学呀。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些宰辅大臣的兴奋，这事如果成功了，可不仅仅是皇帝和太子名垂千古，他们这些人同样青史留名，而且是好名声。 儒门弟子追求的三不朽，立德、立言、立功何其艰难，任何一项都是穷一辈子精力，都不敢保证能做到的。 今天一个立功的机会摆在眼前，不知道抓住的人除了傻子外没别人了。 儒家的立功可不是政治上和战场上，说的是事功，对黎民百姓，对子孙后代有益的大事，才叫事功。 像袁隆平那样的就是事功，惠及天下人并且能传之以后的功业。 赵昉接下来忙碌了，连姚麟出征他都只是去看了一下，就匆匆赶回去处理事情了。 牛痘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还是要花费不少功夫的，首先要与实验场所，不能跟外人接触，免得传染给人后，一不小心就可能是灾难。 因为要实验，就必须要有真正的天花病毒，才能知道接种后的人，是否真的能抵御天花。 这事他知道却不等于别人能认可，必须实打实的实验后，才能让人信服后推广。 还有既然研究病毒了，就索性一步到位，制作出显微镜让人可以观测到微生物的存在。 当然现在的技术不具备分辨率高的显微镜，但观测到细胞的显微镜还是能做出来的。 赵昉做的是复合显微镜，这是1609年伽利略制造的，并不复杂，主要在于凹凸透镜的磨制。 宋朝已经有了近视眼镜了，只是造价昂贵，是用透明的水晶磨制而成，普通人根本用不起。 早期的显微镜其实就是近视眼镜的合成，应该说是望远镜的合成，两组凹凸透镜装在目镜和物镜内，还可以双眼查看，增加一组目镜，这些原理他都知道，只是需要实验后才能定型。 一百二十一章 烧制玻璃 第123章 烧制玻璃 半个月后，显微镜制作成功，医官苏颂惊讶道：“此物竟能观察入微，若是眺望远处何如？” 赵祯此次给了赵昉安排三名医官，分别是擅长《伤寒论》的韩祗和，擅长儿科的苏颂，和太医令孙用和次子孙兆。 苏颂是泉州人，应该是家乡的大海让他对望远有执念，看到这后马上联想起来。 赵昉一听愣住了，望远镜可比显微镜简单多了，可他就是没去在意这些，今天被提到了才想起来。 “我是不是很憨呀！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后知后觉的。” 赵昉这才发现，自己重生以来，好像都是赶鸭子上架一般，并没有主动去提早谋划过。 西夏自立也是，虽然他的确提前干预了一点，可那也是开战之后才进行的。 那时候他是很小，不适合表现太过，可有些事他是可以提前做的，比如白糖加入火药，完全可以制作爆竹为借口弄出来呀。 再比如这望远镜，宋朝早就有近视眼镜了，皇宫中还不少，自己糟蹋一两个就可以做出来的，可偏偏就是没去想。 提炼食盐也是，抓一把食盐融化很难吗？再扔几块木炭进去，就可以提纯出精盐来，可自己也是拖到长大后才做的。 想到这他不禁苦笑起来，拿起两块水晶镜片，安装之后递给苏颂道：“你看看是这个吗？” 苏颂其实也是顺嘴一提，没想过这么简单，狐疑的接过来一看，登时眼珠子瞪圆了。 “太子殿下这？” 赵昉摇摇头，拿过来递给王中正道：“送进宫中让父皇看看，可以的话让工部仿造一些，送到狄将军那，战场上有用。” 赵祯接到望远镜后傻眼的看着王中正：“你是说大哥就随手几下，就做好这东西了？” “是啊陛下，太子殿下太厉害了，有了这望远镜，今后打仗咱们可占大便宜了。” 几位大臣轮番看了后，庞籍脸色一沉道：“陛下，此事要保密，交给工部必须是特定的几个人制作，此物要是落在辽国、西夏人手里，对咱们可不利。” 众人皆以为然，辽国和西夏骑兵出色，本来速度就快，加上还看的远后，对宋军造成的危害更大。 很快事情就安排下去，赵昉那边这回醒悟了，把牛痘之事仔细交代后，他就回去准备创新去了。 “马跃，去找个建窑的能手来，要经得起高温的窑。” 现在赵昉身边从小一起的那些人都不在了，马跃和孙敬成了办事人员，这哥两也乐此不疲，一听到叫唤赶忙去办去了。 几天后太子府偏僻的一角，一座砖窑拔地而起，大宋已经有了水泥，自然高温窑也具备了一定水平。 一车的石英砂运进太子府，大家都不知道他要干嘛，赵昉这回亲自动手烧制玻璃。 玻璃的原材料其实只需要石英砂和生石灰，但古代的炉温达不到融化石英的温度，因此需要加入纯碱降低石英的熔点。 沙子也可以制作玻璃，但沙子含铁量太大，制作成的玻璃达不到透明度清晰，要经过不断的淘洗后才能用，石英砂是最方便的。 可纯碱在中原的确没有，这东西同样是矿物质，但中原没有这矿产，聪明的古人用碳酸钾代替。 所谓碳酸钾很简单，就是草木灰泡水过滤后的结晶体。 几天后万事俱备，赵昉开始开炉了，妻妾们每天跑过来看他忙碌，问他做什么他也不说。 现在开炉了，一个个全来围观，可赵昉却失败了，毕竟是文科生，动手能力太差了。 可他不气馁，总结经验后继续开干，一连几次的失败，大家也没兴趣看他了，换上几个工人陪着他继续。 “殿下烧制这琉璃，应该是降温是太快了，才会碎裂不成型的。” 经验丰富的窑工张大牛，小心的说道。 赵昉这才醒悟，自己忘了一道最重要的工序，那就是塑性过程中还需要用火烧，不让玻璃溶液迅速降温。 玻璃硬度超过生铁，但却很容易碎，那是因为在高温下产生化学反应后，会留下热应力，降低了玻璃的强渡和稳定性。 因此在塑性时要保持住温度，让它缓慢的降温，否则炉中温度那么高，取出来后温差太大了，迅速的降温让热应力扩大，马上就会碎裂。 这一套的退火工艺，其实在铸造铁器刀剑时同样需要，只是他是个棒槌，根本没动过手不知道罢了。 现在被提醒后，马上准备起来，继续开炉后终于成功的制造出第一块玻璃，只是还是不理想，虽然是透明的，却带着点青绿色。 虽然不理想，但透光度比琉璃强，硬度比琉璃高，杂质也比琉璃少，已经跟西方的玻璃没两样了。 东西方在制造玻璃的时间基本上没有相差多少，但东方的琉璃的确不如西方的纯净。 这不是工艺造成的，是原材料的差别造成的，中国人是在炼丹时发现琉璃制造方法。 而炼丹时需要的材料更多更杂，因此杂质也就更多。 西方人是在野外烧烤做饭时发现这方法的，当时只有石英砂和小苏打，因此杂质少。 “算了，就这样凑合着用吧。” 想不出办法去除青绿色，赵昉只能无奈的就这样了，好在这种青绿色只是淡淡的，对于透光度的影响不是很大。 其实一直到新中国前期，还有大量的玻璃是这样的，并没有去除这颜色，要去除这颜色需要在烧制过程中加入二氧化锰。 二氧化锰也有矿物原材料，但这东西毒性很大，在古代其实是不适合添加的，没有防毒面具，会对工人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赵昉当然不知道这配方，而且他也不想研究这个，制造玻璃的初衷是水晶太贵了，而且稀少，要制作望远镜代价太高了。 有了玻璃就不同了，这东西的原材料太便宜了，大头其实是人工费和燃烧的材料费用。 “按照这方法你们烧制吧，记住保密，否则会牵连家人的。” 叮嘱了一声赵昉拿着玻璃去了工部，要磨制还是要找别人，他才懒得再动手呢。 一百二十二章 又被抢了劳动成果 第124章 又被抢了劳动成果 “清晰度还是不如纯净水晶，但胜在廉价，可以大量生产。” 当赵昉拿着玻璃制造的望远镜给赵祯时，自己喟叹了一句，不料赵祯眼珠子瞪圆了：“玻璃！儿子你是说这不是水晶制造的，是你自己弄出来的玻璃？” 赵昉点头称是，顿时惊起一堆人。 其实唐朝就已经有了玻璃的称呼，一般是把从阿拉伯国家那边进口过来的琉璃，称之为玻璃。 宋朝人自然也知道玻璃，这在唐宋的诗词中都看得见。 唐朝李贺的“羲和敲日玻璃声，劫灰飞尽古今平” 宋代苏轼的“光圆摩尼珠，照耀玻璃盆”，辛弃疾的“香浮乳酪玻璃碗。年年醉里尝新惯”等。 还有宋代范成大的《吴船录》中“黔江乃清泠如玻璃，其下悉是石底。自成都登舟，至此始见清江。”。 前文说过，古代的玻璃制造工艺东方不如西方，因此玻璃纯靠进口，价格昂贵。 宋代有自己的制造琉璃官窑，烧制出来的成品几乎没有透明度，只有玻璃的质地。 偶尔会出现透亮的产品，但根本找不出原因，一般认为是偶发性事件，无法总结经验。 可现在赵昉却在告诉他们，这东西是廉价的，可以量产，赵祯都要疯了，这东西能量产，那以前朝廷花费的钱不是白扔了。 “殿下不会是在太子府烧制的吧？臣听说这些天太子殿下一直在烧制什么。” 晏殊小心翼翼的问道，多希望这是真的呀，那样大宋就会增加一项财政收入，有钱人太多了，这东西制成的杯子、碗盆，工艺品那可是能卖好价钱的。 别以为宰相就不在意钱财，这钱财可不是他自己家里的收入，而是财政收入呀，有钱好办事，这才是宰相最需要的，那可是政绩呀。 赵昉还不以为然，点点头理所当然的回答：“是呀！干了好几天了，我都快被烤干了才弄成功的。” 晏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这叫好几天！殿下啊，你这统共才半个月吧，从汉代出现琉璃到现在，千年了，多少能工巧匠做不出这样的，半个月你就做出来了，你你……气人呐！” 赵昉这下才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说的太轻巧了，打击到人家了。 摸摸鼻子嘿嘿笑道：“什么嘛！这不是技术的问题，是配方不对，其实只要配方正确很容易的。” 说完突然一怔，眼珠子瞪大道：“不对，晏相是不是说这东西能赚钱呀！” 他这后知后觉的，终于想起来了，原因是看到赵祯面前摆着一个琉璃盏，这东西以前就放在那，可他几乎是忽略过去的。 也是，上辈子这种东西烂大街，谁会去注意这，最多看看好看不好看，至于价值根本无视。 几块钱几十块钱的比比皆是，还不够女朋友喝奶茶的钱呢。 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身为太子再也不是当初的亲王了，赚钱的买卖哪里还有他什么事。 在确认他真的掌握了这技术后，马上群臣就开始要他把技术交给工部，朝廷还有官办的琉璃厂呢，难能让你一家单干。 赵昉还想不干，要耍赖皮，可这次连庞籍都不帮他，哪有太子做买卖的道理，再说要制造各种用品，他也要招募工人才行。 玻璃的吹塑工艺他不会，但大宋不缺这类工人，只是人家现在知道了，不给他工人他也白搭。 一番争论后他败下阵来，只好不乐意的交出配方，不忿的回家碎碎念去了。 “咦，对呀！我怎么忘记镜子了，这东西肯定赚钱呀！” 回到家中跟老婆们抱怨，忽然看到爱臭美的宋引章拿着铜镜在端详，让他想起镜子的清晰度。 玻璃制造工艺是给朝廷了，可并没有说自己不能做呀，镜子的工艺是在玻璃的基础上完成的。 这东西并不复杂，只是在玻璃成型时加上一层锡箔纸，然后刷上水银就是。 现在找不到锡箔纸，但只要刷一层水银同样可以用，只是质量会差一些，耐用性也差些。 当然，要是一定要锡箔纸也是可以做出来的，只是要花费大量的人工不划算罢了。 “殿下怎么神神叨叨的，这些天不是烧炉子，就是自言自语。” 宋引章娇嗔着放下铜镜，回头望着他。 心情大好的赵昉，一步三摇的走过去，抱起宋引章坐下，一点不管人家的羞涩。 已经长大的宋引章，再也不是当初的小姑娘，蜂腰翘臀大长腿，能玩好几年不厌倦。 赵昉抱着她坐在自己怀里，乐呵呵的逗她说：“咱们引章这么漂亮，过几天老公给你一个惊喜，不要太高兴哟！” 宋引章娇羞的扭动着，嗔他是坏人，哪有这么称呼的。 老公这个词其实古已有之，只是正常不被用在夫妻称呼上，一般是称呼太监的，但夫妻之间也是可以戏称的。 这在唐朝就有个故事，一个名叫麦爱新的人考中功名后，写了一个联句“荷败莲残，落叶归根成老藕。”其妻对一句“禾黄稻熟，吹糠见米现新粮。”。 麦爱新羞愧，放弃了休妻再娶的想法，夫妻两重归于好，于是他的妻子写了一句“老公十分公道。”麦爱新也挥笔续写了下联：“老婆一片婆心。” 这故事流传出去后，就有了老公老婆的称呼，只是只在夫妻间玩笑时说，不入正式的称呼当中。 这故事也许是杜撰的，但说明的是老公老婆的称呼其实早已有之，金老爷子写的神雕侠侣里，同样也有这称呼。 他那故事背景是南宋末年，以他的博学应该不会弄错。 韩雪嗔道：“殿下自从逛了一圈回来后，越发放肆了，什么老公老婆，娘子夫君的，这要是传出去，大臣们不上书劝谏才怪。” 赵昉笑道：“古有李隆基杨玉环做榜样，我怎么就不行了，杨大美人不是叫李隆基三郎吗，干嘛一定要叫我殿下，咱们夫妻之间亲昵，关别人什么事了，雪儿就是瞎操心。” 萧观音小脸蛋一肃，正色道：“殿下慎言！唐明皇宠爱杨贵妃不是好事，殿下是储君，怎能学他呢。” 一百二十三章 长兄如父和长子的责任 第125章 长兄如父和长子的责任 “你呀，小小年纪心思这么重干嘛？” 赵昉无奈的招招手，牵起萧观音的小手抚摸着，正经起来说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李隆基是专宠杨玉环，才会造成外戚专权的，可你家男人对你们是一视同仁，哪里还会有外戚之祸。” 萧观音被抚摸的小脸蛋红红的，几次要挣开却抽不出去，只好无奈的轻跺着脚，娇嗔的瞪他。 听他说起外戚之祸，孟馨脸色微微一变，悄悄看一眼韩雪后袅袅走过去。 嘻嘻笑道：“要我说呀，殿下还是宠爱观音妹妹最好，那样什么外戚都没有，何来外戚之祸。” 这话说的萧观音娇羞不已，但她这话却极有道理，萧观音有家人，但却不可能来大宋当官。 本来就是辽国的外戚了，来大宋谁敢让他们当官。 宋引章嘻嘻一笑道：“殿下也可以宠爱人家呀！引章也没外家呢。” 孟馨“扑哧”一声笑道：“没见过这样自荐的，引章姐这毫无心机的，得亏是嫁给咱们殿下，要是换个男人，不得被后宅给淹了。” 赵昉哈哈大笑，的确宋引章最可爱的地方，正是她没心机，不会算计人也不会防着被人算计。 加上现在的她没有被社会毒打过，完全是一个傻白甜，在赵昉的后宫中是个特殊的存在。 要说赵昉的妻妾中最可能造成外戚专权的是韩雪和曹明慧，曹家不用说，一个皇后还在宫中呢。 就说韩家，其实才是最可怕的存在，韩家可不是只有韩琦一人当官。 韩琦在兄弟中是庶子，他的嫡子兄弟，同样也都是官员身份，只是没有韩琦出色罢了。 而且韩琦不靠别人，肯定日后也是宰相的。 加上他的儿子们也没一个是纨绔，要是韩雪被独宠，韩家会是非常可怕的存在，比起杨玉环那些傻叉家人恐怖多了。 看看杨国忠的作为，他只要有三分之一韩琦的才能，就不会落个那样的下场，他甚至不如武则天那些娘家人有才能。 武家本来就是一堆棒槌了，不然武则天也不会辛辛苦苦一辈子，还把皇位还给李家。 还不是明白自己那些娘家人，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可杨国忠比他们还不如。 李隆基都为他准备了立功的一切必备条件了，可他愣是把可以大胜的仗打成大败。 南诏国是大唐扶持起来，讲道理大唐完全可以碾压他们，可愣是被杨国忠搞的大败而回，逼得李隆基不得不放弃灭了南诏国。 “对了霜华姐，叫你弟弟后天过来一趟。” 赵昉看向慕容霜华，随后叫过使女让通知一下自己两个弟弟和另一个妹夫。 慕容霜华答应着，一边好奇的问：“殿下找他们干嘛？” 赵昉笑道：“有个赚钱的买卖，让他们四家跟咱们一起做，多赚点钱妹妹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赚钱？” 众女满脑子问号，可他笑呵呵的不解释，摆摆手道：“后天你们就知道了，今天不爽不说了，被那些坏蛋抢了太多钱了，这个再也不告诉他们。” 赵盼儿笑道：“没见过储君还能人家争利的，难怪大娘娘说咱们家殿下是个不省心的。” “谁不省心了？盼儿姐就会乱说，大娘娘才没说呢。” 赵昉死鸭子嘴硬的绝对不承认，其实这位才是最有可能成为杨玉环的，好在赵盼儿没有兄弟姐妹。 就算他爹再生个孩子，先不说一定是男孩，就算是也跟她不是一个亲娘。 当然作为长姐肯定会疼爱弟弟妹妹，可她过早的离开家，没在一起生活的弟弟妹妹自然不一样。 感情这东西除了血脉牵连外，还是需要朝夕相处的，即便从小互相看不顺眼的长大，也比从来不在一起强多了。 不在一起长大的有事会出来，但没事不会想念，这是最大的区别。 当天下午赵昉又忙碌起来，先去定制了一块铁制模板，用来塑型镜子的形状，再让人买来水银，悄悄的试做起镜子来。 第二天又忙了一天，终于做出几面镜子来，都不大，全身镜他现在还没那水平，只能做团扇大小的镜子。 别以为玻璃塑型很容易，那要经过碾压，像擀面皮一样摊平，太大了很容易产生气泡，那这张镜子就毁了。 这需要很熟练的工人才行，可他这几个熟练工人，都被工部抢走去官窑去当教导去了。 也难怪他碎碎念，那些大臣太坏了，说什么储君也是君，岂能与民争利，不为朝廷财政着想，反正他是说不过那么多张嘴的。 “伯光、才卿，这次叫你们来，是要你们合伙去找一个窑厂，咱们做玻璃镜子。” 次日两个妹夫慕容晔和高士林过来，还有赵昕和赵曦兄弟两，赵昉也不迟疑，刚坐下就开口道。 两人一怔，惊讶道：“玻璃也能做镜子！兄长此话当真？” 赵昉也不回答，直接让侍从奉上自己做好的镜子，两人一看惊呆了。 “纤毫毕现啊！这这……” 赵昕一看急了：“大哥那我呢？” 赵昉嫌弃的白眼道：“急什么，你看看老三，比你小还比你稳重。” 嫌弃归嫌弃，但还是接着解释道：“本来就是让你们来一起合作的，但你两是皇子，日后是亲王，明面上不能做买卖，只能让你们姐夫出面做明白吗？” 两人这才明白叫自己过来的目的，也是，只要自己哥哥登基后，兄弟两绝对是亲王。 大宋朝虽然对皇族盯得很严，可他两知道自己这兄长跟别人不同，从小就是被兄长宠大的，哪里会盯着自己。 “把份子分成五份，你们四家一家一份，剩下一份给其他的姐妹当脂粉钱。” 赵昉虽然爱赚钱，但其实自己真不需要钱，那些大臣说的一点没错，整个大宋都是你的，你还赚什么钱。 再说光是水泥和报社，每年他就赚的盆满钵满，再琢磨赚钱就过份了。 因此他这次还真没为自己赚钱，除了最宠爱的弟弟妹妹外，他还要十几个姐妹呢。 虽然这些姐妹不如这两个亲昵，可也是自己老爹的种，总不能太厚此薄彼吧。 一百二十四章 来自占城国的礼物 第126章 来自占城国的礼物 “对了，窑厂建在城外需要护卫，别被人偷走了技术，你们四个去趟呼延家，请老将军帮忙，他那小儿子不是没有恩荫吗，让他统领护卫。” 高士林一听正要说不需要呢，被慕容晔一把抓住后衣襟，示意他不要反对。 高士林不解的望着他，自家可是大宋顶级武勋呀，仅次于曹家的存在，哪里会缺少护卫。 大宋两大高家武勋，开国的高怀德家族，早就不如高琼这个家族了，毕竟高怀德是太祖的人，而后来的皇帝是太宗一脉。 虽说高怀德也是赵光义妹夫，可他跟赵匡胤感情更深，高琼则是赵光义的嫡系心腹，被信任的完全不同。 “才卿你呀，兄长是要示恩给呼延家，这都看不出来吗。” 事情谈完四人出了太子府，慕容晔这才低声的对高士林说道。 他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脑袋懊恼道：“我这脑子，唉！难怪我爹说我不适合官场。” 他这后知后觉的连自己都觉的不好意思了，也是，姐弟两姐姐是优秀的政治家，弟弟则是老实人，也不知道他爹怎么生他两了，完全倒过来了。 高士林其实满腹经纶，从小好学，熟读儒家经典，而且心灵手巧，可就是性格直率，应该说是淳朴，这在勋贵家族中极为难得。 这也是赵昉在知道妹妹赵徽柔喜欢上他，马上促成此事的最重要原因，不然高家这样的豪门，是不适合嫁公主的。 慕容家也是武勋，可势力跟高家完全无法比较，皇族联姻其实最忌惮跟势力太强的豪门，不安定因素太多了。 明朝就是放弃了这个，从朱棣以后皇帝就再也不娶勋贵家女儿，而是转向门户小的士族，甚至是庶族。 日子过的飞快，皇佑三年五月，大瞿越国覆灭。 宋军这次没有像以前那样，教训完附属国就撤军，而是驻扎下来并宣布恢复交州的名称，并入大宋版图。 但宋军也没有继续南下，而是派人去占城国宣布朝廷的旨意，安抚占城国上下，并告诫他们尊王攘夷是必须服从的。 占城国一听宋朝并没有要灭了自己，顿时大喜的准备贡品，他们原本就恨透了大瞿越国，自然不会为他们记恨大宋。 别看后世的越南是个统一南北的国家，其实占城国开始往南，一直都恨透了北部那些王国。 说到底他们并不是同一个民族，在这时代连文化都不同，占城国以南一直都是印度文化占上风。 当然不是古印度，也跟印度的种姓制度不同，但他们的确是信仰婆罗门教。 而且此时的南洋一带，后世的印尼、马来群岛等，也大多数信奉婆罗门教。 婆罗门教其实不算是印度教，印度教是在婆罗门教基础上，融合佛教后的新教。 这应该跟南洋一带和越南南部，海洋跟印度洋相连有关，而且缅甸、泰国又靠近印度，也能从陆上传播文化过来。 大瞿越国从建立开始，就一直在打压占城国，而且屡次蚕食占城国土地，双方争斗多年了。 占城国为此还被大瞿越国阻断进贡大宋的陆上道路，也曾上书宋廷，请求做主。 但一直以来宋朝都没实质性的敲打过大瞿越国，只是下旨申斥了几次罢了，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猛，直接灭了它。 占城国是既开心又担心，开心的是世仇终于报了，担心的是大宋要收回占城国，不让他们独立。 要知道占城国在历史上也是中原王朝统治的，正是大汉朝的日南郡。 接到圣旨依然保持他们独立后，占城国的国王激动的大哭，几个月后赵祯就收到贡品。 十头训练有素的战象，负责饲养这些战象的象奴若干，象牙、犀角等珍宝数车。 看得出占城国这次是下了大血本了，仁宗高兴的一挥手，就把战象和象奴送入太子府。 赵昉莫名其妙，询问老爹后才知道，这老头竟然看不上战象，认为这东西没卵用。 大宋自己也有大象，后人以为大象只在云南广西南部才有，其实不然。 宋代不少记录，都曾说过杭州出现野象伤人事件，秦岭也曾发现野生大象。 这跟气候有关，宋代其实秦岭以南都是温暖地带，甚至连关中平原都很暖和，不然秦、汉、隋、唐不会建都陕西。 一个王朝的都城首要条件其实不是易守难攻，而是能养活首都那么多人，北宋定都汴梁正是这原因。 也就是说在唐朝以前，至少关中平原是能养活首都那么多人的，这说明了那时候的关中平原气候适宜大面积的种粮。 宋朝气候变迁其实还没有那么明显，不再定都陕西，是因为那里被破坏的太惨烈了。 唐末的黄巢之乱可以说完全摧毁了陕西，加上以前各朝各代的战争，造成森林不复存在，水土流失后变成不可逆的伤害。 古代战争需要大量的木材，攻城的器械基本上是就地取材，每一次的攻城，就有大量的树木被砍伐。 加上战争造成的焚烧，以及大军过境时的烧火做饭，根本不是有计划的砍伐，关中平原才成为光秃秃的黄土地。 真正的大气候改变，应该是元朝开始的，一直绵延到清初的小冰河气候，更是给了西北土地最致命的一击。 宋代的宁夏可是塞北江南，根本没有沙漠，内蒙古的沙漠也没延伸到宁夏，甚至新疆都没那么大的沙漠。 这些从楼兰国，万国城等都在后世的沙漠中可以看出，要是沙漠，谁脑袋坏掉，在那里建设城池。 说了这么多，是要说宋代在河南其实就是野生大象，虽然种群数量不大，但就是有。 特别是河南跟湖北交界处，群山绵延，草木繁盛，无论是神农架还是武当山脉，都是象群极好的栖息地。 赵昉在知道自家老爹的想法后哭笑不得，接过这些战象和象奴后，当即下令抓捕小象四十头，训练培养后组建象兵。 得知消息的赵祯，当即把他叫入宫中询问，在他看来这不是花钱的问题，而是担心儿子玩物丧志。 一百二十五章 赵昉被教育了 第127章 赵昉被教育了 “大哥是说象兵是对付骑兵最好的武器？” 听完赵昉的回答，赵祯好奇的问道，那些宰辅大臣们也是满头问号的望着他。 赵昉撇撇嘴道：“这事爹爹不知道？还有你们都是饱读诗书的呀，诸葛武侯南征，最难对付的不就是南蛮的象兵吗？” 晏殊满脸疑惑的看着他，迟疑一下问道：“殿下这些年是不是没再读书了？” 见赵昉一愣后，他赶紧加了一句道：“臣说的史书。” “史书？” 赵昉不解的看向他，自己的确不怎么爱读史书，读完春秋和春秋三传后，基本上就放弃了其他史书，注意力都在儒家经典上面。 这是他认为自己有着后世的记忆，根本不需要熟读史书，而且史书带给他的才气不多，不如带有哲理的书籍。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认为，春秋之后的史书，几乎都被篡改过，为尊者讳不就是孔圣人提出的吗。 现在被问及了，他迟疑一下只好点头道：“的确没读史书，孤更喜欢儒学经典和佛道两家的经典着作。” 晏殊听完叹口气道：“难怪，殿下没认真读过史书，自然不知道历代王朝为何不养象兵，除了野史中楚国曾有过外，其他再不闻象兵存在了，只有南蛮之地才会有。” 赵昉一愣，脱口而出的问道：“为何呀！象兵的确战斗力很强呀！天竺国最擅长饲养战象，而且更是以象兵多寡来计算战斗力的。” 晏殊摇摇头道：“饲养战象一来开销极大，二来一旦战象发狂，造成的伤害比被敌军攻击更大，完全得不偿失，而且此事还是无解的，战象不同于战马，虽然智力不低于战马，但野性难驯呀！” “这……” 赵昉迟疑了，这问题的确无解，马是经过千万年的饲养，已经是家畜了，对主人的忠心其实不输于狗。 而且马的智力不低于人类小孩，跟牛羊猪完全不同，聪明的战马甚至一生只认一个主人，比大部分人还忠心。 可战象即使驯化的再听话，毕竟还是野生动物，智力虽然不低，但还是无法彻底掌控它。 庞籍见他迟疑，叹口气道：“殿下可知，历史上中原王朝不是没跟象兵交手过，每一次都是咱们大胜，破坏力巨大的战象，在人类的智慧下，根本不堪一击，这也是为何咱们不需要战象的理由。” 赵昉一听惊愕住了，根据自己有限的历史知识，中原王朝何时跟战象交手过，就连诸葛亮七擒孟获，也被后人质疑那不是正史。 毕竟记录当时历史的后汉书和三国志都没有详细记载，就几句话交代了南征就了事了。 记录这事的是后唐书和资治通鉴，虽说这也是史书，可毕竟隔了太久了，有把野史当做正史记录的嫌疑。 “殿下不知道，那臣告诉你，元嘉二十三年，南朝宋征讨林邑国，也就是现在的占城国，林邑王用战象迎战，但被宋国大将宗悫击败，方法很简单，以猛兽模型加上狮虎咆哮声让战象失去控制。大隋仁寿年间，驩州道行军总管刘方同样是征讨林邑，诈败引战象入陷阱，攻占林邑国都城，恢复岭南旧制。” 庞籍绘声绘色的说起前朝大败象兵之事，把赵昉说的一愣一愣的，暗骂自己没见识，原来不是中原王朝不知道战象威猛，而是根本打不过咱们。 他不知道，其实在明朝建国不久时，同样发生明军对阵象兵的大战，全歼对方战象，那一战打的是巴蜀，明军由大明开国名将傅友德指挥。 这更是说明了至少在明朝初期，四川也是有野生大象的，不然无法组建象兵。 而后万历年间再一次对阵象兵，对象是当时的缅甸，同样全歼对方象兵，明军指挥的统帅是名将邓子龙。 汉人多次击败象兵，都是利用大象是野生动物，畏惧火和异样的声响，说白了战象再厉害也只是个工具，真正左右战争的是人。 这下赵昉明白了，自己还是太无知，认为穿越的灵魂，自带超级知识存储量，肯定比古人厉害，现在被人抽耳光了。 “是我没见识了，既然如此那就取消吧。” 赵昉无力的承认自己失误了，见他有点萎靡，晏殊皱眉道：“殿下不用妄自菲薄，虽然咱们不需要象兵，但殿下说的其实也没错，战象的确能够威胁骑兵，若是使用得当，未尝不是大杀器。” 这道理不用说赵昉也懂的，用兵之道在于指挥之人，还是要看互相间指挥者谁的算计更高明。 若是战象藏于军中，对方不知道，在战场焦灼时突然出击，完全可能击溃对手，引起连锁反应。 明白对方好意，赵昉绽开笑脸道：“晏相不用担心我，此事只是我考虑欠妥，不是犯下大错，我能看开的。” 听他这话晏殊点头笑道：“殿下心胸宽广臣瞎操心了，其实战象咱们不可用，还有一层无法解决的事，那就是大象喜热不喜寒，咱们交战的对象一直都是西北和北方，人和战马没事，战象到那就活不成了。” 赵昉一听脱口而出道：“给它们穿棉衣呀！” 话一出口登时愣住了：“棉衣……靠！我怎么忘了这茬了。” 醒悟过来的他，马上看向赵祯道：“爹爹，赶紧给狄青一道圣旨，让他回来时带一些熟练纺织吉贝布的女子回来，还有种植木棉的农人。” “大哥这是要干什么？吉贝布有那么好吗，还要专门请人回来织？还有木棉种来何用呀？” 赵祯满脸疑惑的问道，赵昉连忙解释道：“儿子说的木棉不是木棉树，而是西域和广南等地种植的那灌木木棉。” 赵祯这才恍然大悟，点点头还是不解道：“那东西爹知道，听说是纺织吉贝布的原料，可吉贝布虽然耐磨却不好看呀。” 宋代当然知道棉花，只是名称叫做木棉，棉花其实在秦汉时代就传入中国，只是在海南岛和云南广西一带。 到了南北朝时期，从西域也流传进来，但只在新疆到甘肃一带种植，一直到宋朝才开始慢慢进入陕西。 到了南宋后期，棉花才真正进入江淮一带，但直到这时候人们还是不会利用棉花的重要保暖作用，只拿来纺织棉布用。 一百二十六章 大宋的棉花种植 第128章 大宋的棉花种植 棉花保暖宋代人们不会不知道，但只是像芦花一样填充进被子，不懂得压实制作棉被，保暖效果差很多。 中国人开始制作棉被，正是南宋末年到元朝初年，一个叫黄道婆的女性，学习创造出来的技术。 正是后世被人看不上的弹棉花技术，可后人却忘了，正是这被他们看不上的技术活人无数。 前文说过，唐宋时期气候温暖，没有棉被冻死的人还不算多，但到了元朝小冰河的气候已经开始初见端倪，要是没有棉被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 这也是为什么黄道婆一个贫民女子，却被百姓立庙祭祀，又被官方载入史册的原因，这就是一个万家生佛的光辉女性。 听完赵昉的介绍，赵祯和大臣们激动不已，原来被他们轻视的木棉，竟然是御寒的极品。 登时赵祯就坐不住了，当即下令狄青照办，并给广南路下了一道圣旨，要求提供棉花种子，在福建、四川等地全面扩种。 而一向被人视为流放之地的崖州，第一次被朝廷重视起来，要求广南东路派出完整的官员体系去那治理。 崖州从三国东吴开始是建立了行政管理体系，但实际上中原朝廷对它一点都不重视。 官府有、衙门也有，官员同样都有，但却没人愿意去，比如一个县的长官知县，正常是进士出身担任的。 但崖州别说知县，就是知州都可能是举人出身，更别说知县了，基本上有了生员的身份，愿意去那都可能担任。（宋代举人不算功名，只是个考进士的身份，但的确可以当官。） 州县尚且如此，那佐贰官就更不用说，最可怕的是教育，朝廷根本无法派遣教喻类的官员，因为谁都不去。 不要认为教育无所谓，那是安定的基础，一个王朝最重要的是祭祀和战争能力，但凝聚力却是教育。 当教育出现问题时，认同感就没了，没有认同感哪来的长治久安。 特别是崖州这种少数民族多于汉族的地区，教育尤其重要，可问题是无人愿意去那，哪来的教育。 崖州的第一个进士，是苏轼教导的，苏东坡的功绩不是他的诗词文章，而是他被贬官到崖州后，教育出一批学生来。 自此海南岛真正融入儒家文化圈，有了本地出身的官员后，让当地的民族有了向心力。 你要说文化认同也好，利益相关也罢，总之有了教育，就有了进阶士族的希望，也就有了认同感。 现在因为棉花种植和纺织技术，崖州进入朝廷眼中自然就份量就重起来。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若是扩种成功，验证棉花的御寒能力后，会向全国推行种植面积。 事情到了这里就没有赵昉的事了，安逸的日子再次降临，读书吹箫练武术，剩下的就是制造小人儿了。 可说来奇怪几年过去了，已经二十岁的赵昉愣是没有孩子。（现在是刚刚开年，不能算进去。） 连他两个弟弟都有孩子了，可他依然干瞪眼，他是不着急，可别人急呀。 孟馨甚至都偷偷请了医生，检查一遍他的妻妾，可大家都是身体健康，没有隐疾的。 他虽然没被检查，可龙精虎猛的像头大公马，难道又要步入他老爹的后尘，二十八岁才有儿子。 可赵祯之前虽然没有儿子，但有女儿呀，说明人家不是身体不行，而是种子偏向于生女儿。 现在是嘉佑二年正月十五，今晚的元宵节汴京城人山人海，但赵昉没福气去逛了，他被自己的父皇母后联手摆了一道。 原来孟馨找御医看病的事暴露了，也是，太子妃和太子的爱妾，男人绝对不能检查她们身体。 而女医只有宫中才有，这还是当年他自己建议的，心疼宫中宫女们生病无人看病，只能描述症状给御医开药，耽误了多少病情。 可女医出宫可不是谁都能安排的，孟馨有权征召她们，但瞒不住皇后自然被发现了。 结果一问之下，赵祯夫妻两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一直忘了，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儿子还没当爹。 其实也不怪这两夫妻，本来长辈是最盼望抱孙子的，可自己这大儿子以前太搞事，让他们选择性的只记得盯着他别作怪。 而且以前年纪小，大家也选择性的忘记这事，终于这几年消停了，大家松口气的同时也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想起来了，夫妻两也急了，让御医检查了他的身体，没发现有问题。 初一的大朝会后，赵祯特意询问了他的房事，可把他羞臊的不理人，不是他脸皮薄，而是谁被自己父亲问这事会很坦然的。 皇后倒是问过孟馨等人，她们虽然也羞涩但都回答了，可赵昉一点都不怕自己老爹，哪里肯回答。 赵祯于是犯嘀咕了，跟曹皇后商量后认为太子妃等人恐怕不敢说真话，不会是自己儿子有什么问题吧。 结果就出现了正月十五闹元宵，赵祯趁着他进宫祝贺节日时给他下了药。 赵昉哪里会提防自己父母，这不大家都去逛花灯了，他在逛花海，被挑选出来的一个女官，跟他纠缠着哪里有空去外面。 女官制度古已有之，最成熟的是武则天时代，而后被大量裁撤但并没有取缔，宋朝沿用女官制度，但数量很少。 出任女官之人大约是两种，一种是从宫女中提拔而来有才学的，另一种是招募的，身家清白的女性。 能当上女官的首要条件是才学，因为她们的工作其实是皇帝的秘书，没有才学怎么行。 招募的女官不限于单身女子，她们并不需要一辈子在宫中，是可以退休的。 当然单身更容易入选，毕竟在宫中工作是不能回家的，更是最容易被皇帝临幸的，毕竟朝夕相处呗。 但明朝朱元璋规定，皇帝不得纳女官，因此终有明一代，极少有女官被皇帝临幸，明朝的皇帝而且很尊重女官。 可宋朝没这规定，这才有了赵昉被自家老子算计，赵祯让曹皇后挑选出一个生育过的女官，看看儿子是不是有病。 一百二十七章 赵盼儿的危机出现 第129章 赵盼儿的危机出现 曹皇后不会选有妇之夫，破坏人家家庭的事岂是正直的人该干的，自然也不会选孩子还在的女官，后遗症太大。 这可不是普通当后爹的事，太子当后爹，那日后这孩子如何安排，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而且这个女子不仅要漂亮，还要生育能力强，当然如何看生育能力强，古人一向认为屁股大会生娃。 李玉罗就是这样被选中的，年少嫁人的李玉罗生育一子夭折后再为生养，丈夫去世时她年仅十九岁。 因为无子女被父亲接回娘家，准备等她守完丈夫的孝期后再嫁人，不料因为赵昉遇刺，娘家差点被牵连。 要不是赵昉亲自写信给庞籍，李家恐怕有灭顶之灾，因此李玉罗在事后做出决定，进宫参加女官考核。 不错，李玉罗正是李筠的后人，李守节的孙女，祖籍山西太原迁居洛阳。 以端庄秀丽的容颜被看中，经过考核后成为尚仪局一个女官。 经过这些年的勤勤恳恳，已经升为尚服局的司仗，八品的女官已经是高层了，原本是不需要服侍人的。 但这次曹皇后选人，听说是为了太子时她自告奋勇的加入，结果因为大屁股被选中了。 这一战可把她打的丢盔弃甲，药性过后的赵昉明白自己被父母算计，恼怒的丢下一句话“明日到太子府报道”，就匆匆的走了。 等她能够起来后赶紧梳洗完去找皇后，这是曹皇后交代的，不敢耽搁。 可曹皇后等了两个时辰，才等到她，不悦的盯着她后发现她站不稳，这才惊讶的问：“药量下大了？” 李玉罗羞红脸，摇摇头道：“回皇后娘娘，看来太子妃等说的是真的。” 曹皇后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孟馨等人是说过赵昉异于常人，但她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难道是因为真气？” 曹皇后左思右想，只能想到这个，自己这儿子跟常人不同的，不正是从小就练出真气吗。 可这事当初被自己叔叔告诫过，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下为难了。 只好让李玉罗是休息，明天解除女官官职，去太子府当侍妾去。 赵宋的皇帝从来不介意娶寡妇，何况太子妃等人都不是，多一个寡妇出身的侍妾，根本没问题。 当晚曹皇后也睡不着了，直接去了赵祯那，夫妻两商量了一宿也没找到办法。 赵祯最后无奈的叹息道：“算了，只要确认儿子不是有隐疾，也没有不良嗜好那就随他去，迟一点总会有的。” 这事原本就是个小插曲，不料第二天李玉罗被送进太子府，见到赵盼儿后愣住了。 那惊愕的表情让大家奇怪，赵昉不在这，但妻妾们都在，本来就是太子妃叫大家来介绍新人的。 “李御侍怎么了？难道你以前认识盼儿姐？可是不对呀。” 孟馨惊奇的望着她想不通，赵盼儿在宫中呆的时间不长，而且独门独院的极少在宫中行走。 毕竟是赵昉的人，万一撞到皇帝不好，再说李玉罗进宫后同样忙自己的事，虽说同在皇宫中，但认识的机会太少了。 后来赵昉搬出宫，她们这些人更是一年才一次进宫，更不可能碰到李玉罗还能认识。 赵盼儿自己也莫名其妙，看着她满眼都是问号。 李玉罗迟疑一下，欠身道：“妾身今日第一次认识曹御侍，惊讶是因为看到她的长相，像极了妾身娘家珍藏的画中人。” “画中人？” 大家惊讶起来，同时也好奇了，宋引章笑道：“不会是谁偷偷画了盼儿姐吧，也是，盼儿姐这么美，我要是男人也着迷呢。” 赵盼儿娇嗔的伸手掐她脸蛋，姐妹两笑闹起来。 不料李玉罗开口道：“不是的，那幅画是我祖上留下的，画中人是后唐王淑妃。” “什么！是那个花见羞？” 孟馨惊愕的望向赵盼儿，赵盼儿却脸色一变，浑身微微颤了一下，跟她拉着手的宋引章惊讶的看她一眼。 “花见羞，这称呼有意思呀，莫非她可比杨玉环吗？” 曹明慧笑道，并没有看到赵盼儿的异状，只是单纯的对这称号感兴趣。 韩雪微微摇头也好奇的望向孟馨，别看韩雪熟读诗书，但依然不知道王淑妃的事迹。 孟馨嫣然一笑，看向萧观音道：“观音妹妹应该知道吧，她后来可是你辽国燕王的妻子。” 已经长大的萧观音现在也是人妇了，成熟的样貌更像菩萨的端庄。 美美的微微一笑道：“燕王赵延寿的爱妃，的确有羞花的美貌，号称梁、唐、晋、汉、周五代第一美人。” 孟馨轻哼一声，傲娇的抬起下巴道：“那是指中原五国的第一，南方也有不输给她的。” 这话说的韩雪“扑哧”一笑道：“是是！咱们太子妃的祖上才是大美人呢？” 孟馨这下不好意思了，腼腆一下道：“雪儿姐乱说啦！人家不是那意思，人家说的是南唐的大小周后呢。” “没有花蕊夫人吗？” 喜好音乐的宋引章崇拜花蕊夫人，马上傻乎乎的问道，孟馨的脸一下黑了，好在没有表现出生气。 赵盼儿赶紧扯一下宋引章，示意她不要乱说，她还不解的眨巴眼看着人家。 韩雪连忙转移话题道：“李姐姐从今开始是咱们殿下的侍妾了，太子妃跟她说说咱们府里的规矩吧。” 孟馨这才舒展开脸笑道：“咱们家这位太子爷呀，不喜欢家里勾心斗角，因此姐妹们都相处的自家姐妹一样，都是以年纪来称呼姐妹的，玉罗姐待久了就知道了，还有啊……” 李玉罗之前还在惊讶，身为太子妃的孟馨，为何叫赵盼儿、韩雪两人姐姐，现在明白了。 也难怪刚才宋引章那话，惹她不高兴也没有发作，这要是别人家的正妻，被小妾惹怒了，肯定会惩罚的。 还有宋引章一看就是个没心机的，这种话也能说，说明她根本不关注太子妃的禁忌。 孟家主上那位皇帝孟昶，三大美人中孟家人最不愿被提起的就是花蕊夫人，那是被赵匡胤收入后宫的，孟家人脸上无光岂能提这个人。 身为侍妾不懂得正妻的忌讳，说明宋引章被人宠爱的太好了，而且还不止是赵昉宠她，看得出孟馨跟她关系也很好，不然肯定会发作。 一百二十八章 赵盼儿身份败露 第130章 赵盼儿身份败露 当晚赵昉在萧观音那安寝，战斗结束后听她说了白天之事，并感叹难怪赵盼儿长的那么美，还劝说赵昉要多让宋引章学学人情世故。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昉当初可是追问过赵延寿后代的事，庞籍也曾暗中调查，王中正更是查了多年一直没放下。 因此听到赵盼儿竟然像极了花见羞，登时就愣了。 再一想对呀，赵盼儿家族不就是洛州赵氏搬迁到邓州的，这是官方的户籍信息。 李守节被赵匡胤安置在洛阳，不正是洛州户籍，也就是说李筠当年赶走赵延寿幼子，但这孩子还是报户籍时，选择跟李守节一样的。 “观音，今日玉罗说这话时，都有谁在场？” 萧观音一愣，不解的望着他，蹙眉想了想说：“除了姐妹们，就是各自的贴身侍女了。” 说着不解的问道：“殿下有何不对吗？” 赵昉看向她点点头，旋即起身道：“让大家都起床去大堂，我有话要说。” 萧观音一惊，从来没见过自家夫君这表情的，赶紧的叫人吩咐下去，并服侍着赵昉穿衣。 不久后众女齐聚太子府大堂，一个个满眼的疑惑，这大半夜的自己男人发什么神经呢。 匆匆进来的赵昉也不废话，看向孟馨道：“馨儿把今天在场的人都找来，下令禁口，谁敢说盼儿姐那事，一律处死。” 孟馨被他说的一头雾水，赵盼儿脸色大变，苍白的望向他。 萧观音这会儿正偷偷观察她呢，丈夫半夜因为听了白天之事而闹出这动静，肯定跟她有关。 见她的神情马上明白这里面有事，但她不敢说出来，赶紧低声跟孟馨说快点照做。 赵昉那边转过脸，招手叫李玉罗近前，一把搂住她的腰肢附耳低声问道：“盼儿长的像花见羞这事，除了在这你还跟谁说过？” 李玉罗正慌乱不已，大家都在这呢，虽然是自己男人，名份也定了，可还是会害羞的。 听到这话才惊讶的望向他，见他表情严肃，浑身一颤忙说道：“除了白天在这妾身从未说过，妾身之前也没见过盼儿。” “好，记住了，以后无论谁问你，都说不知道。” “妾身记下了。” 众女现在明白了出大事了，只是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即便是赵盼儿是赵延寿的后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呀。 何况谁也不会认为真是这样，毕竟赵延寿只有两个女儿是大家知道的，根本没有儿子的记录。 就连萧观音这辽国皇后家族的都不知道，何况其他人。 “殿下，盼儿的确是……” “闭嘴！” 正当大家迷惑之时，赵盼儿走出来盈盈下拜道，但话没说完就被赵昉一把捂住嘴呵斥道。 “不许再说关于这事的任何话。” 紧紧抱住赵盼儿，赵昉很凶对她说道。 赵盼儿挣扎着，好一会儿才挣开他的手，倔强的望着他道：“盼儿没有背叛殿下，也不会背叛，但还是要说清楚这事。” “你你……” 赵昉气的跳脚，可见她倔强的眼神，只好跺跺脚骂道：“你就是个母棒槌！难道你不知道因为姓赵，闹了多久才平息这事吗？现在再说出这事，群臣会把崇政殿给淹了。” 说起这事众女也纷纷劝赵盼儿，这事到此为止了，当初赵昉为了给她名份，被大臣发现，改名曹盼儿的她原来姓赵。 劝阻赵昉纳妾的奏章，差点把仁宗皇帝整破防，要不是儿子实在不讲理，他真的会下旨否决这婚事。 最后还是宗人府抬出，赵盼儿不是现在改姓，而是早就随母姓，说明她是曹家人而不是赵家女，礼法上无可挑剔，大臣们这才作罢。 也不是没人提出异议，说赵昉就是为了娶她才早早改姓的，可经不起反驳，毕竟那时候赵昉年纪太小。 你要说一个十岁的孩子，就想着为自己纳妾，人家敢啐你一脸，你家孩子这么早熟呀，还是说你在质疑皇帝教子无方。 因此这声音马上被压下去，质疑之人灰溜溜的被外放。 这场擂台赛是赵宗实充当先锋的，也因此赵祯对这个曾经的养子更加疼爱，认为他作为兄长知道为弟弟撑腰，没辜负了那份养育之情。 赵昉知道赵宗实没那个胆，他是被妻子高滔滔逼着上阵对垒的，但即使这样，也算对得住自己了，毕竟他要避讳。 至于高滔滔，她当然跟赵昉亲近了，从小就是她像亲姐姐一样带着玩的，两人都在曹皇后跟前长大的，感情不用说就知道。 到了此时，众女已经明白赵盼儿还真是赵延寿的后代，虽然这句话没让她说出来，但在场的哪个不是聪明人。 宋引章除外，她还愣愣的看着大家不知所措，韩雪见她那样，把她保住轻拍着安慰她没事。 “殿下去盼儿姐那休息吧，顺便安慰一下她别想太多。” 萧观音不愧是一代贤后，事情处理完就催着赵昉去赵盼儿那，丝毫没有因为今晚是自己的不悦。 赵昉当然也想去，正准备跟她商量呢，被她先开口提出，很是感激的点着头，追着赵盼儿去了。 “盼儿姐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何要阻止这事？按说你是赵延寿后代这事不是什么大事，虽然他的其他后代都在辽国，但你这支从开国时就在邓州了。” 抱着扭动身子不愿被抱的赵盼儿，赵昉不松手低声说道。 赵盼儿这才停下挣扎，回身看着他道：“殿下相信我没背叛你？” 赵昉郑重的点头道：“我怎么会怀疑你呢？咱们在一起十年了，十年来你一直都是贤惠的妻子。” “殿下别乱说，你的妻子是太子妃妹妹。” 赵盼儿嗔怪的回了一句，紧接着说：“守忠跟我说过，当年那场刺杀牵涉到李家，殿下曾收到庞相的书信，说起先曾祖父的幼子在大宋，那时候起我就提心吊胆，害怕身份被发现，可没想到李家竟然有人成了殿下的侍妾。” 赵昉这才知道，王中正把这事跟赵盼儿说过，难怪她今天一定要表白清楚。 不禁骂道：“这小正子胆肥了呀！后宫不得干政他不懂吗？还敢把外面之事跟你说。” 一百二十九章 嘉佑二年进士科 第131章 嘉佑二年进士科 二月春闱，半个月时间过去了，赵盼儿之事没有传闻，看起来这事算是被压下去了。 赵昉于是放心的把注意力放在春闱上，因为今年的科举太重要了，大神云集，几年可是被誉为天下第一榜呀。 嘉佑二年的春闱，除了唐宋八大家在这科出了四位外，还有程颐和张载这两位大神。 最难得的是这一科还有兄弟父子三人，叔侄兄弟妹夫六人都中进士的创举，可以说是空前绝后了。 苏洵、苏轼、苏辙父子兄弟三人，这在后世几乎人尽皆知不用说了，可另一组六人的，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那就是唐宋八大家的另外一位曾巩，曾巩一家叔侄兄弟四个，加上两个妹夫都参加这一年的科举，全部考中被人怀疑考官作弊。 主考官欧阳修气的破口大骂，他自己还不爽呢，原本这一科考卷他阅卷时，看到苏轼的试卷拍案叫好。 可看着看着发现不对，这张试卷无论从文笔还是思想，都跟自己的学生曾巩一样。 本来想定下为头名会元的，想来想去为了避讳，把这张卷子定为第二名，可揭开糊卷后发现，考生不是曾巩而是苏轼。 自己这是害的苏轼失去第一名呀，虽说是无心之举，可怎么说都是对不起人家。 可自己都这样避讳了，还被人怀疑作弊，世上有这样作弊的吗。 这是一段公案，赵昉自然很清楚，但他不想提前提醒欧阳修，因为无论是苏轼还是曾巩，都是旷世才华，谁当第一其实都一样。 听到欧阳修跳脚后，赵昉去了他家，笑眯眯的说道：“永叔前辈何必生气，这不是还有殿试吗？到时候让我爹亲自阅卷，评出曾家那六人的才学，不久能让那些人闭嘴了。” “咦！这是好办法呀！” 欧阳修眼睛一亮，登时高兴起来，可马上脸一板道：“殿下叫臣什么？岂有太子之尊，称呼臣下为前辈的。” 说着看到赵昉一脸的没所谓，顿时苦口婆心的劝起来：“殿下呐，臣知道殿下对老臣等尊重，可君臣有别……” 一大段的讲道理，顿时让赵昉头疼了，问题是你无法反驳呀，人家是按照儒家传统跟你讲。 自己的确不检点，又不是微服私访，怎能叫大臣前辈呢，除了自己的师长，谁有资格做自己前辈。 可自己的老师早就去世了，而且论起辈份，自己老师可是欧阳修长辈，自己跟他同辈才对。 终于被说烦了，赵昉扔下一句“老欧阳你好碎嘴呀”！然后夺路而走，兴冲冲来铩羽而归。 欧阳修像打了胜仗似的，笑呵呵的抚须自得道：“谁说大哥儿任性的，这不还是很听劝的吗……” 两个月后殿试开始，早早的赵昉就去了，原本不需要他这太子出面的，可今天他就是要去凑热闹。 坐在赵祯的下首，开始还正襟危坐的，可没一会儿他就坐不住了，站起来去巡场，走到各个考生身后看他们的试卷。 “嘿嘿！这家伙就是苏大胡子呀。” “咦！张载，偶像啊你可千万别拉胯。” “程颐，程朱理学好像也不错，就是不如张载那四句话霸气些。” “曾巩！唔唔不错，长的也很帅，就比我差一点点。” “曾牟、曾布、曾阜，老曾家的三位。” “王安国、王补之，奇怪，老曾家女婿怎么都姓王呀！” 一圈看下来，那些他曾听说过的人物，现在都知道谁是谁了，当然免不了暗地里嘀咕。 特别是曾巩的两个妹夫，原来没去关注，现在想起来两人都姓王，再一想还不止，记的史书记录曾巩的亲眷中，还有个妹夫也姓王，同样进士及第过。 赵昉这边巡视，自己暗自寻思，殊不知别人也在暗自嘀咕他，这位太子爷凑什么热闹，不是听说他向来不关心科场的吗。 不怪别人腹诽他，的确自从赵昉被定下太子之位后，几次殿试都曾叫他来的，可他就是赖着不来。 赵祯想让他体验朝廷科举的庄严，可他愣是说要坐一天太累，今天自己自告奋勇来，赵祯还高兴坏了。 要看着自己就要半百了，赵祯好几次想要退位，可拗不过这死赖皮的儿子，连太子监国都不愿意。 此时的赵昉在暗自寻思，自己到底要不要插手改变历史上这些人的命运，患得患失的一直定不下来。 苏轼父子现在不用考虑，最倒霉的苏轼前期是顺风顺水的，甚至王安石变法第一次上台后，都对他很好。 这家伙反对变法，但王安石欣赏他的才华并未打压他，他被打压是在王安石第二次上台后的事了。 这些人里真正颠簸的是张载，两次被朝廷征召，又三次外放，数次病倒在床榻不能理政，只好回乡读书讲学。 张载身体不好是从小落下的病根，家贫失怙的他，从小就特别成熟，但清贫的生活，又在边疆地区，还要刻苦读书，累坏了身体。 张载的父亲担任知州死于任上，要说家贫好像说不过去，可他就是贫穷，因为他爹跟他一样，是个清廉自守还爱帮助别人的。 十五岁时其父张迪去世，他带着九岁的弟弟张戬和母亲，护送父亲的棺椁回乡，定居横渠镇。 上要赡养母亲，下要抚养弟弟，自己还要读书，十五岁的少年扛起了一个家庭的重担，这也是后世人们难以想象的。 “不行，要是改变了他还是那个张横渠吗？关学要是没有了，那我不就是民族罪人了。” “不不，现在历史已经改变了，再说她今年已经三十八岁，理学思想早就有雏形了，影响应该不大才对。” “可是……” “别可是了，就算不管其他的，可以让他身体变好呀。” 赵昉经过自己心中两个小人儿的争论，终于决定还是改变一下，不为别的，就为了那横渠四句，任何一个中国人，都应该尊敬这位。 其实张载的关学理论，赵昉不是很了解，一些做法还是他不赞同的，比如张载建议恢复井田制，这完全就是历史的倒退。 但这无碍于张载的光辉，因为这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一生致力于追求传承文明的人。 没有蝇营狗苟，没有钻营富贵，没有附庸风雅，更没有无病呻吟。 他做到了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就凭这他就是个大丈夫，就是个君子，值得任何人尊敬他。 一百三十章 惇章子厚 第132章 章惇章子厚 “传甲榜第一名，状元章衡！” “甲榜第二名，榜眼窦卞！” “甲榜第三名，榜眼罗恺！” …… “乙榜进士及第苏轼……” 不错，嘉佑二年的三鼎甲没有一个是后世知名人物，苏轼也仅仅中了二甲，但曾家六人的确都没落到三甲，直接打碎了欧阳修作弊的谣言。 赵昉一点都不奇怪，今年会试是科举上的一次改革，欧阳修摒弃了原本的骈文，无病呻吟的文章，转而以策论取士。 这对一直崇尚太学体的考生来说就是灾难，欧阳修这次改革是经过朝廷同意的，大宋已经改革多年了，考试还考那些无用的文章干嘛。 原来的文章不是歌功颂德就是吹牛皮，引经据典的却言之无物，策论才是看一个人对政务的处理能力。 当然历史上没有改革成功，但别忘了欧阳修本身就是庆历新政的支持者，失败后被外放，现在回来了肯定要搞小动作的。 而仁宗也不甘心新政失败，君臣等一拍即合，决定先从科举开始，改变取士的文章走向。 苏轼、苏辙、张载、程颢、程颐、曾巩、曾布、吕惠卿、章惇、王韶。这就是所谓的嘉佑十子。 赵祯的姓名跟这十人紧密相连，大宋的文化璀璨从这十人开始，改变了中华文明的走向。 这不是一句笑话，苏辙、章惇、吕惠卿、曾布四人后来都是宰辅大臣，可却开启了党争，废弃了君子之争。 特别是吕惠卿，可以说王安石变法成也吕惠卿，败也吕惠卿，可恰恰是被列入奸臣录的吕惠卿，让大宋财政充盈，国库充实，才有能力攻打西夏。 而正是他的同科王韶，熙河之战拓地数千里，几乎灭亡了西夏，收复青海等地。 要不是支持他、主持王安石新政的章惇突然下台，西夏应该逃不过被他灭亡的下场。 这一战王韶为主帅，李宪为监军，打出了宋太祖以来，对外战争最辉煌的战绩。 连着收复熙、河、洮、岷、叠、宕六州，恢复了安史之乱前由中原王朝控制这一地区的局面。收回被吐蕃侵略的二十万平方公里故土。 就连写宋史的元朝大儒脱脱，都感叹的说，要不是大宋党争，宋朝恐怕也像唐朝那样振兴了。 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辽国被章惇硬怼后，陷入皇位继承的内乱无暇顾及，大宋完全可以灭了西夏而不被辽国掣肘。 到那时辽国再也无法制衡宋朝，等待辽国的恐怕会是逐步被大宋蚕食，因为灭了西夏，大宋再不缺战马，而且已经连接到西域了。 这对宋朝的经济也有巨大的作用，不仅仅是海路，陆地上的丝绸之路将重启，而且西域各族恐怕更愿意跟着大宋灭了大辽。 毕竟中原王朝对周边的小国和部族，一向是怀柔为主的，而辽国却是拼命压榨他们的。 对中华文明最大改变的是程家两兄弟，程朱理学虽然并不是后世认为的那样，可的确是被明清用来禁锢百姓思想了。 造成这的主要原因是，程朱理学类似于唯心论，以道德制高点来约束人们的思想。 可要是张载没早死，或许能改变这一状况，因为关学的核心是唯物论，这点跟阳明心学很像。 但他死了，死后他的弟子几乎没有继承他的学说，被并入程朱理学成为一个分支。 宋朝没有禁锢思想，理学的各个学派都有人学习，因此大宋的士大夫脊梁骨是直的，膝盖也是挺着的，所以才有十万人蹈海的壮烈。 明朝禁锢了思想，虽然也没文字狱，但程朱理学是官学，读书人要想考科举就必须学。 因此造就了大批的卖国贼，自我约束的道德没有了，有的只是给人看的伪君子道德。 虽然也有坚守德操的人，但大势是软骨头的汉奸，满清还没入关呢，就有大批的汉人跟他们勾连。 晋商八大家是代表，水太凉是榜样，还有大批的边军参与走私禁运物品，浑然不管这些东西出去后，最后会用来杀了他们自己。 反倒是秦淮河上的妓女，宁死也不愿当奴才，而且这种场景在后来的二战又重演了。 也就说这种思想一直影响到后世，甚至二十一世纪依然还在，爱国的几乎都是草民。 这就是文化的作用，大宋虽然懦弱，但却保持着骨气，当然也有卖国贼，比如宋徽宗和秦桧等人。 但至少在精英阶层，大部分人保持着骨气，文天祥和洪承畴两人的对比是最直观的。 “章子厚！子厚等等。” 东华门唱名结束，赵昉没去关注跨马游街，而是叫住了章惇。 听到有人叫唤，章惇回头望去，惊讶之下马上迎过去长揖一礼道：“拜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唤我何事？” 赵昉露出笑容道：“子厚不开心吧，你的侄儿高中状元，而你却是乙榜，但我觉的没必要在这争短长，真正的良臣还是要看政绩呀。” 章惇被说愣住了，心中暗道自己的想法怎么这么快就被察觉了，这位太子爷难道是妖孽。 赵昉才不会告诉他，自己是从史书上知道的，眼前这位倔强的名臣，因为考试排名不如自己侄儿，放弃了任官。 选择下一科重考，才进入官场的。 这可不是一般人办的到的，后世放弃高考成绩重考的人有，可那能是一回事吗。 高考再出色你也就是个百姓，进士及第那可是官了，中国科举一千多年，好像考上自己放弃后再重考的只有这一位了。 而且人家还就是厉害，最后当到宰相，当然有资格骄傲。 “殿下这……” 章惇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说自己不考吧不甘心，可要他说还要重考那不是不给太子面子吗。 赵昉不又是威逼他，好言相劝不给面子说不过去呀，毕竟君臣有别，作为士大夫他还是要讲这些的。 见他迟疑，赵昉伸手握住他的手道：“孤知道章卿有大才，希望你早点出仕，这天下百姓苦呀，需要干实事的好官，他们才能过得好点。” 科举第三名探花，是在宋徽宗时才确定的，在这之前第二第三名两人都叫榜眼，眼睛自然是一对的，不然就成了独眼龙了。 一百三十一章 两个子厚 第133章 两个子厚 章惇浑身一颤，抽出手恭敬的长揖到地道：“殿下拳拳为民之心，臣焉敢辜负，是臣愚钝，只顾得自己的脸面，忘了达则兼济天下，才是君子所该为，臣尊殿下令，不再患得患失了。” 赵昉一听高兴的再次抓住他的手，连连摇晃道：“太好了！孤等着你将来……不对，这话不能说，不然孤又要被劝谏了。” 章惇算是体会到太子爷的另外一面了，暗自嘀咕一声：“这位有点不稳重啊，不知日后是福还是祸。” 不过已经答应了就再不能反悔，告退之后自去找自己的状元侄儿去了。 赵昉那边又找上张载，哈哈大笑着拉着人家说：“子厚呀，孤看你身子骨好像不大好呀，要注意身体，要不明日来我府中，孤教你一套导引之术？” 不错，章惇和张载都表字子厚，一个章子厚一个张子厚，好在宋代用的官话不是北京方言为主，而是河南方言。 章和张发音有些不同，章发z的音，张却是d的音，不然还真会搞混。（这是作者根据自己家乡话的发音杜撰的，不过福建话本身就是唐宋官话遗韵，还真可能是真的。） 张载不好拒绝，可又不愿跟太子牵扯太近，迟疑着回道：“臣不敢为殿下学生，授艺之恩有如师徒，还是不用了。” 赵昉哈哈一笑道：“子厚此言差矣！兄乃天子门生，孤是当今之子，咱两应该是师兄弟才对，师兄难道不能向师弟请教，这可有违圣人不耻下问之言呀！” 张载眼珠子差点凸出来，这完全是狡辩呀，可自己就是无法反驳，人家说的有理有据的，不是瞎扯。 从唐太宗开始，进士及第就被称为天子门生，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不容否定。 既然是当今天子的门生，那跟皇子就是同辈，自己年长于赵昉算是师兄没毛病呀。 师兄向师弟请教不是可耻的，而且孔圣人的确要求弟子，不懂的学问应该向懂的人请教，不能因为对方身份高低而自矜。 无奈的张载只好答应，明日一定登门拜见，赵昉马上否定道：“不是拜见是拜访，都说了咱们是师兄弟。” “好吧，是臣错了。” “嘿嘿，这就对了，不过不在朝堂不应该自称臣，应该说为兄才对。” 张载走了，他根本不明白自家太子爷为何死皮赖脸的缠上自己，自己虽然才名不俗，可也不至于让太子另眼相看呀。 “不对！听闻太子殿下跟范相关系很好，难道是范相跟他提起过我？” 回到旅馆的张载突然想到这，还真有可能。 张载很早就出名了，康定元年范仲淹坐镇永兴军，听到张载的大名，特意请他见面交谈儒学经典。 两人就此认识，范仲淹对他的才学赞不绝口，庆历元年张载向范仲淹上书《边议九条》，建议西北军对西夏的战略对策。 范仲淹虽然对他的建议很欣赏，但却劝告他不要把心思放在军略上，现在的他应该把心思放在经典上。 因为范仲淹认为，张载有成为儒宗的希望，不能因小失大。 听从劝告的张载，从那以后开始，不再谈论兵策，而是把全部经历投入儒学研究当中。 后人或许会认为范仲淹这劝告很迂腐，张载明明有统帅的资质，为何不让他继续学习兵事，还去读那儒家着作去。 殊不知在古代的士大夫看来，任何开疆拓土的功勋，都不如传承文化的功绩。 还是那太上三不朽你看看就知道，最高的是立德，其次是立言，最后才是立功。 其实老祖宗这思想是正确的，再大的事功不过是一时的鼎盛，而文化传承则是子孙千秋万代的事。 一个国家灭亡了还有复兴的机会，但一个民族的文化没了，那就只能成为别人的附庸，子子孙孙不得出头。 这道理在中东最能体现，波斯文化没了，伊朗再也不是那个强大的民族，只能成为阿拉伯国家的一员。 以色列灭亡了，但犹太人的文化还在，就能再次建立一个以色列国，这就是文化传承的重要性。 而中国被人一次次按在地上摩擦，还能一次次的站起来，不就是儒家文化一直都在吗。 后人可以质疑传统文化的缺点，但不能全盘否定它，否则印度和波斯就是我们将来的下场。 文府当晚，文彦博叫来张载沉吟道：“子厚还要在京待诏候选，不如在相国寺，为士子们讲讲易学。” 文彦博知道张载，当然是从范仲淹那，张载进京赶考也去拜访过他，双方交谈的只有学问问题。 对于张载对《周易》的研究，文彦博很是欣赏，这才有了殿试一结束，他就迫不及待的叫过来，商量让他讲学之事。 张载自然不会反对，这是既宣扬自己学术，又能帮助到别人的时。 宋代有个很优秀的传统，那就是讲学，而且这讲学跟后世完全不一样，后世要钱还讲的不知所云。 可宋朝的名士讲学不要钱，而且听讲的人觉的跟自己理念不同，还可以争论。 宋儒没有唯我独尊之人，更没有不容反驳的儒者，每一位开宗立派的学者，都是从跟不同意见之人争辩中胜出来。 宋人管这叫辩难，就是被后人诟病的程朱理学也一样，无论程颐程颢还是后来的朱熹，都参加过辩难。 辩难自然不是后世那种耍嘴皮子的胡搅蛮缠，而是在理论上辩驳质疑者，要说的别人心服口服才算胜利。 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不用你去争辩，就会被众人鄙视轰出去，因此可以说宋代是个学术氛围极为优异的时代。 在中国历史上恐怕只有春秋时代的百家争鸣，可以跟大宋一争短长，其余的都是笑话。 当然这笑话指的是对文化的包容性，对言论的自由度，没有文字狱也不需要和谐。 人们只要在大众的道德范畴内不逾矩，爱说什么都行，也就是这种氛围，宋朝的皇帝才会被人喷也泰然处之，从不以言论来怪罪臣民。 “对了文相，太子殿下让我明日去太子府，向他请教导引之术，您看这事？” 一百三十二章 四人论道 第134章 四人论道 文彦博见张载答应，高兴的让他准备一下，这两天就去大相国寺讲学。 张载迟疑一下把赵昉拦住自己的事告诉他，文彦博听后哈哈笑道：“子厚放心去吧，看来你是入了殿下的眼了。” 张载一怔，迟疑道：“臣子结交太子不好吧，官家那边会怎么看？” 文彦博摆摆手道：“按理臣子是不该亲近太子的，但咱们这位太子不同，官家巴不得有为之士亲近太子，最好能劝他早日登基呢。” “什么！登基……” 张载傻眼的望着他，这可是宰相呀，竟然如此大胆说这话，难道这事是真的。 见他愕然，文彦博苦笑道：“太子从小聪慧过人，新政大部分其实都是太子提出的，官家早就想让他继位，奈何他不愿意，咱们这位殿下啊，说当皇帝太苦，喜欢到处游玩，被抓回来过。” 这事自然不是秘密，但朝中大臣知道，不等于全天下的人知道，毕竟事关太子，大臣们还是谨慎不传的。 张载家在西北，后世延安一带，还真不知道赵昉的光辉事迹，被文彦博说的吃惊不已。 他想过皇帝大多数是忌惮太子掌权的，可没想过这位太子给权利还不要。 迷迷瞪瞪的他第二天去了赵昉那，结果再次震惊了。 “殿下是说此拳术叫太极拳？” “对呀，怎么了，难道你见过其他的太极拳？” 赵昉被他惊讶的神情搞懵了，不解的问他。 张载一边摇头否定，一边说道：“殿下自创此拳术，可有相应的理论支撑？” “有啊！” 赵昉点着头，也不隐瞒的说起太极拳的理论，还别说，上辈子他只是在网上看过一些太极拳理论，可这辈子他饱读诗书呀。 《易》为儒道两家共同的经典，读书人必读的经书，传统文化中阴阳五行又是核心，读书人岂能不知道。 何况八卦跟阴阳五行是相通的，河图洛书除了解释八卦外，何尝不是阴阳五行的源头。 赵昉早就鼓捣出太极拳理论了，结合上辈子的记忆和这辈子的学识，他怎么可能会比陈长兴差。 何况他本身就是武学高手，一套阴阳、刚柔、动静的理论从他嘴里娓娓道来，融合了五行和八卦。 张载听的津津有味，因为他对易学造诣极深，自然更能理解这理论，而且还能触类旁通，利用拳术的理论来补充他对易学的理解。 两人说的兴起，一边解说一边动手玩起太极推手来，正好门外来报，章惇前来相见。 这下两人变成四人，因为章惇跟苏轼是好友，带着他一起来的。 苏轼性格豪放，拘谨了一下就放开了，章惇原本就是傻大胆，连苏轼都说他胆子奇大无比而甘拜下风，哪里会拘谨。 一场教学武术的事，却成了交流文化的事，这一谈互相之间都对对方敬佩不已。 中午更是留在太子府，午饭休息之后接着交流，而且不再限于易学了，而是引经据典的儒道释三家理论，全都畅所欲言。 赵昉才不会怯场，虽然没有自己的理论体系，但他读过并背诵记下的书太多了。 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能插得上嘴，这一谈就到了晚上，三人吃过晚饭后，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小章、老张，咱们这位殿下才学之高，让人敬佩呀！” 路上苏轼感慨的说道，立马被章惇嫌弃道：“子瞻放肆，小章是你能叫的吗，咱两谁大呀？” 苏轼哈哈大笑：“我叫子厚兄，两位都应我，这不是殿下为了区分两位兄长起的新叫法吗？” “可你比我小两岁。” 章惇不放弃，可苏轼嘿嘿一笑道：“殿下也比你小两岁呀！” 顿时章惇被噎的无话可说，苏轼今年二十岁，跟赵昉同龄，章惇二十二岁，张载最大三十五岁。 无奈的章惇只好哼哼道：“也不知殿下从哪看出来你是大胡子的，不过这苏大胡子好听极了。” 二十岁的苏轼自然没有大胡子，只有淡青色的一圈绒毛，不以为意的挑眉道：“殿下目光如炬，我这下巴你看，不是一小撮，而是一大片呢。” 宋人男子必须蓄须，所谓三十无须不成相，至于后世有人说父在不留须的，不知道是哪个民族的风俗，反正汉族是没有的。 要知道古代只有太监才没有胡须，宋朝甚至太监都以能长出胡须为荣，最典型的是童贯。 所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句成语最能说明问题，古人是鄙视没胡子的男人的。 “哎对了，子厚大兄何时讲学，弟要去听听。” 苏轼没再逗章惇，转向望着张载道。 章惇一听这话也附和道：“是极！殿下说兄日后必是一代儒宗，小弟一定不能错过。” 章惇是个很骄傲的人，不然历史上也不会放弃官职去重考，晚饭时赵昉点评他们三人。 说张载日后是儒宗，苏轼日后是文豪，章惇日后是宰执大臣，必能造福天下百姓。 这话章惇爱听，可还是有些不服气，儒宗啊，这才是读书人的最高追求。 他章惇虽然理想是匡济天下，可他也是读书人呀，而且还是自负才学不比任何人差的读书人。 赵昉这点评，等于说三人中他的才学最差，比不上张载和苏轼，他哪里肯服气呢。 要不是这位太子爷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自己能啐他一脸。 …… 两天后张载开始讲学易经，历史上发生的事没有缺席，程颐来到现场听讲，张载让贤告诉大家程颐对易学造诣更深。 这让程家兄弟名声大振，此时的二程名气没有张载大，却被张载推崇，可见一代儒宗的心胸果然不是大部分人比的上的。 张载是二程兄弟的表叔，但不等于表叔就要让表侄，多少父子还不相让呢，只能说明张载的心胸的确宽广。 数日之后，赵昉再次邀请三人过府，一点不隐晦的开口问道：“三位贤兄想过任官之事吗？我想问问你们，是愿意留在京中还是外任州县？” 三人都不是三鼎甲，按照正常的程序是外放，但赵昉要是要留下来，朝中大臣也不会反对。 毕竟六部之中也需要新鲜血液注入，而且这三人中张载和苏轼早就名声在外，考的成绩不理想不等于他们才学不够。 一百三十三章 布局江南 第135章 布局江南 “外任有积累经验的好处，留京升迁更快，但也琐事更多，各有各的优缺点，要看你们如何选择。” 赵昉直言说道，其实不用说他们都明白，京官难当升迁速度快，地方官好当但没有政绩和后台，基本上只能熬资历。 现在三人入了太子眼中，自然有后台，可政绩是要自己去做的，赵昉不是昏庸的主子，岂能要滥竽充数之人。 三人没有迟疑，几乎同声说道：“臣愿外任！” “积累经验才能治国。”章惇如是说道。 “无政绩岂敢升迁。”这是苏轼说的。 张载则说道：“外官才有空闲研究文道，若在京中臣只能疲于案牍，无法静心。” 赵昉翻翻白眼道：“一个个都如此，叔原这样、景文这样，你们也这样，好像孤是大老虎似的。” 三人听这话都笑起来，晏殊如今已经致仕，晏几道和刘季孙两人，都已经外任四年了，还是不想回来。 但两人的命运的确改变了，没有晏殊的晏几道同样无人敢欺负，虽然这几年政绩不佳，但也不算太差。 这家伙就不是个做官的料，一点心机都没有，若不是人家知道他是太子党，早就被人算计回家去了。 刘季孙比他强多了，三年考核年年上中，已经主持一县当了主官了。 “行行，你们三都去江南吧。” 赵昉满脸嫌弃的说道，三人好奇道：“为何是江南？” “这几年江南的赋税日渐上涨，但粮食却不见增长，我知道那是商税比重越来越多的原因，担心百姓只顾经商，忘了农业才是根本。” 北宋产粮大省并不是后来的江南地区，所谓的苏湖熟、天下足，那是南宋时的事。 湖广熟天下足，更是跟北宋无关，北宋一直到章惇掌权，才真正平定了湖南，在这之前湘西可不听朝廷号令。 其实一直到清初，湖南都是土司遍地的区域，不少地方都是羁縻管辖，朝廷政令就是一纸空文。 直到雍正的改土归流成功，才改变这一问题，北宋时章惇短暂的做到，可才几十年北宋就灭亡了。 南宋根本管不住，因为再没有章惇这样才情手段都是超一流的宰辅大臣，章惇可以说是心狠手辣，又极擅长攻心。 这也是他被宋人认为是奸臣的重要原因，章惇胆大有个故事，说他跟苏轼是好哥们，在凤翔府当官时，两人去游玩。 在一处绝壁万仞，只有一条横木架过去的沟壑面前，章惇面无惧色的走过去，在绝壁上挥毫拨墨，而苏轼不敢过去。 由此苏轼说他能杀人，章惇不解问其原因，苏轼说能跟自己拼命的人，一定能杀人，章惇大笑。 北宋产粮最多的是湖北和江西，江西的漕运粮食，占去全国的五分之一，然后是河南和山东。 但赵昉新政顺利进行后，江南的确增加了不少田地，开荒了大片的荒地，可江南工商业发达，让百姓不愿种粮。 大批的土地被用来种植棉花和桑树，虽然大宋现在粮食不缺，人口还稳定增长，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若是任凭这种现象蔓延，对朝廷绝不是好事，万一来个几年天灾，那就是饿殍满地的大饥荒。 到那时钱不过是废纸，身为太子的赵昉自然要未雨绸缪，遏制住这股风向。 商业当然需要，但不能侵夺农田，必须保证每年的粮食足够，还要有一定的存余。 三人神色一正，拱手严肃道：“殿下目光深远，臣等领命！” 两个月后，吏部铨选结束，章惇去明州为录事参军，苏轼去杭州为司户参军，张载去苏州为司法参军。 虽然都是州一级的六曹事，但还是有高低的，章惇的录事参军权利最大，司户参军次之，司法参军权利最小。 但张载的权利最小是赵昉故意为之的，因为宋代的司法参军，权利被录事参军兼任了不少，也因此清闲了很多。 这给了张载有时间做学问，三人由于这段日子经常在一起，也都成了好友，一起南下。 赵昉在送别时，郑重的对章惇说：“子厚兄切记，除了耕田外，让你去明州还要你注意一点，那就是考察水师战舰和战斗力，今后有大用。” 明州就是后世的宁波，在北宋时期，港口地位超过泉州，泉州是南宋的第一大港，但北宋是明州。 而且明州还是日本和朝鲜进贡进入的港口，南宋时改名为庆元府，明朝改回明州府，但马上因为避讳大明国号改成宁波。 北宋在明州驻扎了奉国军，有水师编制，宋代的水军战斗力很强，这一点在金兵南下时得到印证。 完颜宗弼和完颜亮都在水军手上吃了大亏，致使金国再也无力南征。 特别是完颜亮四路南征，却在采石矶被虞允文数千水军打的大败，把自己的命都送了。 正是这场大败，让他再也控制不住手下，皇帝都没得做，直接被手下造反给吊死了。 宋代水军的恐怖在于火器应用，这在木质战船时代是划时代意义的，不仅有火箭这样粗陋武器，更有管状火器，火炮的鼻祖用在战船上。 赵昉作为皇太子，自然了解大宋水军的优劣处，他要做的就是改良战船，使之能够出海远洋。 只要能造出郑和下西洋时的战船，不说去寻找美洲那不太现实的，就控制印度洋和地中海，就够大宋吃个饱。 这时代欧洲的水军就是个渣渣，大宋随便一支水军，都能灭了整个欧洲的水上力量。 更重要的是水军能远洋，那日本就没必要存在了，他可是对这里垂涎欲滴很久了。 可不是为了那些老师哈，为的是银矿，日本的白银储备超过中国，这是绝对不能放弃的。 他一直没说是因为条件不成熟，海船的质量是个大问题，首先一个木材就是问题。 没了辽东的北宋，不仅失去战马，同样也失去上好的木材来源，西南的木材运输是个大问题，但现在已经有了解决办法了。 一百三十四章 西夏又搞事了 第136章 西夏又搞事了 交州的回归，带给大宋的不仅是粮食，还有大量的木材存量，陆路难走可那里靠海呀。 赵昉已经准备在交州建立造船基地，只是要等到海船工艺提高后才能实行。 眼下就砍伐能用的木材储备着，这也是原本应该做的，造船的木材要经过好几年的阴干才能用。 “殿下，西北急报，西夏军越过屈野川，抢占我五十里地，河西三州互相推诿，范相公赶去丰州了。” 嘉佑二年五月，王中正拿着皇城司军情来找赵昉，赵昉一听怒道：“范相公快七十了，还前去丰州，折家、杨家究竟在干什么！” 河西三州指的是屈野河西面，大宋在河西设置了三个州，府州、麟州和丰州。 这三州中府州是折家的大本营，麟州是杨家的大本营，因此互相间对屈野川的归宿掰扯不清。 屈野河就是后世的乌兰木伦河，属于黄河支流，在陕西神木到内蒙古鄂尔多斯一带。 因其土地肥沃，西夏和宋朝都不愿放弃，庆历议和时李元昊退缩，此地成为宋朝的疆域。 可问题是河西三州是军州，折家和杨家是世代世袭的将门，都不愿把这块肥沃的土地给对方。 这块地位于三州中间，三州都说属于自己，一直以来掰扯不清，因为谁拿去了就能增加自己的粮食产量和税赋。 这事闹到朝堂也无法决断，偏向谁都不好，毕竟折家和杨家是太祖钦定的藩镇模式。 而且折家还是党项人，还有杨家，别以为杨家就天波府杨继业，真正的将门杨家是指麟州杨继业弟弟这一支。 杨继业归宋后去了汴京，他这一脉退出麟州本家的世袭，北宋后期杨家没了声音，是因为麟州杨家从真宗开始，改为从文。 仁宗朝杨家还在麟州，一直到十年前杨家才真正退出麟州军界，剩下旁支在那，不再世袭麟州知府的官职。 此时的麟州虽然杨家不再当知府，但还是地方豪强，跟折家既是经常联姻，又互相争夺利益，打是不会但也不会相让。 最终的处理意见是，这块飞地三州都不管，谁种的地收获归谁，等于在行政上三不管，利益上你们自己去分。 而西夏那边自从李元昊死后，没藏家族控制力西夏，大权在握的国丈没藏讹庞，经过几年的清除异己，逐渐稳住朝政。 几年前就开始把目光投向河西之地，庆历和议是李元昊签的，没藏讹庞想耍赖，但鉴于压力太大，一直忍着不敢动手。 历史上他是两年前动手的，因为赵昉的原因，西夏多乱了几年，拖到现在也还是动手了。 这是没藏讹庞的国策，不可能一直忍着的，对于他的动手赵昉不意外，生气的只是范仲淹亲自赶去。 老范虽然比历史上多活了十几年，可现在已经六十八岁了，而且这老头身体也不是很好的。 本来今年他跟韩琦都要调回来，轮换文彦博、富弼等人的，职位都已经定好了。 范仲淹代替文彦博为宰相、同平章中书门下事，韩琦为枢密使，庞籍转任参知政事，狄青为知枢密院事。 现在只有狄青一人回朝了，范韩二人还在交接工作，没想到西北发生了这事，还把老范拖延了。 “走吧，进宫处理这事去。” 赵昉满脸不爽的叫人来更衣，并对王中正说道：“去叫杨畋去崇政殿，孤在那等他。” 王中正应声而去，明白自家主子真生气了，不然不会直呼其名的。 杨畋正是麟州杨家当代家主，杨文广的族弟，麟州杨重勋的曾孙，麟州杨家将第四代。 明道二年进士及第，字武叔，母亲是慕容家的，赵昉爱妾慕容霜华的姑祖母。 杨家跟慕容家联姻其实不少，杨文广的妻子也是慕容氏，这上文说过，正是历史上穆桂英的原型。 麟州杨家正是在杨畋开始，逐渐退出军中，其父杨琪还是麟州知府，兵马监押、供备库副使。 杨琪死于八年前，七岁就恩荫入仕，也正是他注重子女从文教育，一生跟文官亲近，他的墓志铭都是欧阳修写的。 可见他已经完全倒向文官集团了，而且他最被人称道的是一生举荐两百多人为官，仅有三人后来犯错。 当然他年少丧父，应该是他不愿再从军的重要原因，恐怕杨家的绝艺，他都没学过。 父祖两代都是三十多岁就去世，还不是因为常年征战的原因，而他活到七十三岁。 至于杨家为何是弟弟继承，而不是作为兄长的杨继业这一支，这要说到杨继业当初可是过继给刘家了。 北汉刘家是杨继业服务的对象，一直到他归宋才改回本家姓氏，而他弟弟则早就跟随赵匡胤了。 兄弟两甚至在战场对峙过，各为其主，杨重勋也不是软脚虾，多次阻击契丹增援北汉，宋太祖当然信任他，让他接管麟州杨家。 他的儿子杨光扆，跟折御卿一起多次击败契丹人南下，功勋并不比杨延昭少，只是两代人都英年早逝，因此后人忽略了麟州杨家。 当然杨延昭出名，还有后世杨家将演义等小说的演绎，让后人主动忘了杨家将真正的一脉在麟州，而不是所谓的天波府。 “爹爹，范相公年纪大了，儿臣建议河西三州另派别人去主持。” 来到崇政殿，赵昉见完礼就直接开口道。 赵祯望着他道：“是守忠告诉你的吧，我就知道这事瞒不住你，正在跟相公们商议呢。” 两府大臣也不说王中正擅自泄露消息，都知道那是太子的心腹，不告诉才是怪事。 庞籍问道：“殿下可有人选？刚才诸位大臣商议，让臣去主持，殿下觉的如何？” 赵昉白了他一眼道：“庞相自己不知道自己吗，你比范相还大两岁，虽然身体比他好，但也要考虑到培养继承人呀，总不能凡事都要老头子出面吧，那以后你们不在了，大宋靠谁去？” 庞籍今年七十岁，本来就决定好了，今年转到参知政事再干几年就致仕，主要就是为了把关培养接班人的。 被赵昉说的笑了，点点头道：“那殿下推荐人选让臣等商议一下呀。” 一百三十五章 西北现状 第137章 西北现状 “我已经让人去叫杨武叔了，建议由他为正，应之和子正为辅，把西夏人赶出去后，定下屈野川的归宿，这次不能再拖了，实在无法分就三州均分，定下规矩来。” 赵昉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处理方法，那就是让杨畋为经略使，种谔和折继祖两人为副，让三大将门自己把事情解决了。 而且这里面折继祖和种谔是他的人，虽然家族利益巨大，但以这两人跟自己的关系，折家和种家都不得不支持他两。 毕竟比起这利益来，赵昉的存在才是最大的利益，特别是折家更需要折继祖的关系。 “杨武叔倒是个好人选，折应之官阶也够了，只是种子正毕竟差了些资历，让其父种仲平去呢？” 文彦博迟疑的说，富弼和丁度等人也附和，只有狄青坐在那不言不语。 赵昉摇摇头道：“种仲平乃延州经略，大战一起延州同样是重地，离开他怕是不好，反而子正去府州当的是副手，又有杨武叔主持，应该更好。” “这……” 政事堂诸位迟疑了，种谔的官职小了点，这是在越级提拔让他们难以接受。 西北现况是杨家已经退出将门，麟州的家族只是靠着以前的关系在维持，杨畋不再需要为麟州全力去争取。 种家是新兴的将门，跟折家完全不同，折家还算是藩镇那样的存在，而种家其实是禁军。 种家的第一代种世衡其实是文官，担任麟州府判官时，宋夏开始第一次战争，种世衡自告奋勇，向时任延州转运使的范仲淹上书。 自己愿去唐代时的宽州，重建城池，范仲淹答应了他，并委任他为新城的城守，带去的是禁军。 这就是清涧城的来历，种世衡在建设清涧城时大量招募当地百姓，设置弓箭手和番军，这就是种家军的前身。 但种家一直不是世袭的，而是子孙出色，代代都有镇守一方的大将，这才有西军将门种家的存在。 这是种家跟折家最大的不同，而且所谓的西军将门，其实也都是种家这样的，包括姚家、刘家等。 其实真正意义上的西军将门，只有折家和杨家是当地豪强，从唐朝就开始扎根西北的。 只是杨家早早退出西军序列，而折家则是一直到北宋灭亡后，因为西夏人恨透了折家，被连根拔起，连祖坟都被刨了。 赵昉改革军制后没动折家，是因为折家世代在这，可以说是家家有烈士，户户都是孤儿寡妇。 为了大宋折家人死伤无数，但却前赴后继的从不曾后悔过，虽说是党项人，可其实早就跟汉人无异了。 折家男人基本上都是十几岁从军，能活到四十岁的极少，这样的家族赵昉实在下不了手取缔他。 因此他虽然知道，类似于藩镇的存在不好，可还是不愿一刀切了，想着是慢慢的替换。 折继祖就是这样，从小被召到身边逼着他学习，让折家人逐渐从文后，自愿退出世袭的藩镇。 像杨家一样，并没有退出官场，只是退出军中，同样也可以从武，只是不能世袭了。 也就是说杨家是自愿的，而折家需要引导后自愿，况且现在折家的家主正是折继祖。 折继祖现任府州知州、兵马监押，他回去不久后，兄长折继闵去世，作为折家这一代最小的兄弟，自然是他继承。 折家继承一向是兄终弟及，或者子侄辈有比父辈更出色的人，才会由他来继任。 这也是折家一直长盛不衰的原因，折家人很和睦，四百年将门从来没有因为继承权，兄弟子侄内讧过。 你说大宋才三百年，折家哪来的四百年将门，那是因为折家从唐朝开始就世袭镇守府州了。 五代十国时期，任何一个政权上去，也没有吞并折家，还是保持他们在那的藩镇，因为折家人太猛、得不偿失。 连辽国都拿他们没办法，多次攻打都是铩羽而归，人家自然保持了四百年昌盛。 要不是北宋灭亡，折家还会继续存在。 虽说折家最后一位大将折可求投降伪齐，后被完颜宗翰毒死，可他投降是否可耻，后人却多有争议。 南宋是对他投降持贬低的态度，但元明开始就有人持不同意见，有人甚至认为他是诈降，而且不是没理由的。 折可求在投降前抗金的立场是坚定的，折家为了抗金，子弟几乎死光，而且在折家大本营岌岌可危之下，他还带兵驰援汴京。 建炎三年，折可求的儿子被金国抓获，此时距离北宋灭亡已经两年多了，他的儿子正是从汴京回西北时被抓。 说明此时的他还在为大宋图谋失地，派出儿子去伪齐占领的汴京，但随着这次事件，折可求投降了。 而此时的中央在干什么呢，赵构被金国威胁后，竟然透露了折可求曾经上书，请求西北跟西辽的耶律大石联合，攻打金国。 这是赤裸裸的出卖，面对这样的君主，被隔绝困守西北的折可求，投降金国难道不应该吗。 后人有为赵构洗白的，说他杀岳飞是担心岳家军做大，又被秦桧威逼等等，但从这事来看，赵构就是个妥妥的王八蛋。 应该说赵佶这一脉的子孙，没一个是好东西，跟他哥哥哲宗、父亲神宗完全是两回事，恐怕他是变异的赵家子孙才对。 金国的战争潜力，其实比当初的大辽差远了，甚至可以说金国灭掉辽国，带有一点偶然性。 辽金之间最大的一场战争，辽国失去主力大败，可那一战按照史书的记载其实是天意。 战争刚刚开始，辽国背靠布阵的大山地震，山体滑坡造成辽军死伤惨重，并且军心动荡而崩溃，根本不是被击败的。 金国等于是捡了个大便宜，可即使这样，耶律大石还是力挽狂澜，带着剩下的残军撤走。 并且建立了西辽，金国也一直无可奈何，到金国被蒙古人灭了，西辽还存在。 说这么多，是想说，赵构的愚蠢和胆小，让他失去收复失地的机会，否则折家军真的和西辽联手，加上岳飞、韩世忠等人的反扑，金国恐怕无法在北方站住脚。 一百三十六章 疏导狄青 第138章 疏导狄青 其实南宋是真的有机会的，不仅耶律大石愿意联手，漠西北还有鞑靼国也是支持大宋的。 后人或许不知道，北宋时期鞑靼国是宋朝的臣属国之一，比高丽还亲近宋朝。 鞑靼国不是后世那苏联的联邦鞑靼国，也不是蒙古族，鞑靼人最早是突厥的一支，但却从唐朝反攻东突厥开始，就一直跟突厥汗国作对。 东突厥灭亡，他们又对西突厥不爽，一直到西突厥和唐朝都灭亡了，他们开始跟着回鹘混。 黠戛斯灭了回鹘汗国后，并没有占领回鹘故地，而是退回叶塞尼河上游，鞑靼人就此占据回鹘故地休养生息，建立了汗国。 插上一句，后世的维吾尔族有人说是突厥后裔，其实是胡扯蛋，回鹘人故地在贝加尔湖附近，突厥人起源于叶尼塞河上游，两者风马牛不相及，强说有关系，只是因为突厥灭亡后，有一部分人融入回鹘当中。 可既然融入了，就只能说他们是回鹘人，不再是突厥人了，而维吾尔族是以回鹘人为主体融合多民族后产生的。 因此可以说是回鹘后裔，而不能说是突厥后裔，就像朝鲜族同样有女真人融入，你总不能说朝鲜族是女真人后裔吧。 至于土耳其说是突厥后裔，那更是笑话，西突厥就是被他们先辈灭掉的，他们的先祖是突厥人的仆从民族，造反后杀了西突厥贵族自立的。 标榜自己是突厥人，只是要借助突厥在西域的威名，震慑周边的其他民族清算他们罢了。 谎言说了千年，不仅让外人相信了，连他们自己都信以为真。 说回鞑靼人，辽国建立后逼着鞑靼国称臣纳贡，但不甘心的鞑靼人同时又派人来中原，向大宋称臣，并自愿成为附属国。 这做法说白了就是看不起契丹人，认为他们没文化，只有大宋才是正统，这种思想其实不止鞑靼人有，女真人其实也有。 完颜阿骨打就是这思想，因此他多次阻止女真人南侵宋朝，直到他死后金国才开始谋划南侵。 而鞑靼人接受汉文化，其实比契丹人、女真人还早，也更彻底，当年的昭武九姓就是鞑靼人的先辈。 也叫鞑靼九姓或鞑靼三十姓氏，也就是说隋唐时期鞑靼人已经有大部分改为汉姓了。 这是因为南北朝时期，鞑靼人跟随鲜卑人南下，鲜卑汉化他们自然也跟着汉化，随后的隋唐更是强盛至极，让他们从心里崇尚汉文化。 但随着北宋灭亡，鞑靼人彻底被隔绝，最后融入蒙古族中，成为蒙古人的一支。 元朝灭亡后又分出来，形成鞑靼和瓦剌两大部分，满清击败蒙古后整合整个草原，重新成为蒙古族。 终金国一朝，鞑靼国一直跟金国处于战争状态，这也是为什么铁木真吞并了鞑靼国后，金国册封他为札兀剔忽里的官职的重要原因。 南宋要是能把握机会，联合西辽和鞑靼国，加上高丽那墙头草的性格，金国未必不能击败。 那样也根本没有蒙古人崛起的机会，蒙古人正是抓住了女真人南下，鞑靼人跟女真人常年交战后，草原留下了一个势力真空期才崛起的。 后世鞑靼人和蒙古人已经融为一体，可其实这两个族源是不同的，鞑靼人是白种人和黄种人的混合体，蒙古人则完全是黄种人。 说到源头鞑靼人是突厥的分支，蒙古人是鲜卑人的分支，跟契丹是同一个种族。 “臣杨畋拜见陛下！” “拜见太子殿下！” “见过诸位相公！” 杨畋已经从王中正口中知道了，进来后恭敬的见礼后就望向赵昉。 赵昉也不迟疑，把商议的事跟他介绍了一遍后问道：“子正当你副手，杨卿觉的可行否？” 杨畋心中暗自叫苦，不是看不上种谔，而是相公们明显还没答应，自己要是决定了，这些大佬怎么看自己。 可赵昉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不回答还不行。 只好咬咬牙迟疑一下道：“子正资历虽然差一些，但毕竟出自东宫，殿下是想培养人才吧，若是这样未尝不可。” 赵昉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自己这是为难人，听到这话笑起来说：“的确是我的私心，但当年我那四个护卫中，他是最有勇有谋的，也爱读书，不像其他三个，天天要我逼着才读书。” 这话说出来后，庞籍笑道：“诸公要不就给个机会吧，殿下爱才咱们可不能扯后腿。” 文彦博暗骂一声“老阴批”，腹诽他就知道迎合赵昉，可还是点点头答应道：“那就试试，武叔多照看一些吧。” 杨畋哪敢反对，连忙拱手答应，这时狄青站起来道：“臣附议！” 赵昉意外的看一眼他，心说这老头今天终于开口了，再一想也明白了，狄青一向谨慎，在座就他一个是武臣出身，不敢开口也是难怪。 事情定下后节奏就快了，府院两处的大佬都在场，马上就签发任命交给赵祯拟旨。 赵昉完成了大事本想早点走的，可看了看狄青决定留下来等他一起走。 终于等到出去了，他叫住狄青道：“狄相公等等我！” 狄青吓一跳，连忙躬身行礼道：“殿下折煞臣了，臣区区一武臣岂敢称相公。” 赵昉走近他一把托起他的手臂嗔怪道：“知枢密院事，权同枢密使，卿若还不是相公，那何人是？” “臣惭愧！” “你呀！孤为何改良军制卿看不出来吗？以后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父皇不是猜忌之主孤也不是，至于旁人、理他作甚！” 赵昉大气的一挥手，狄青差点眼泪都下来了。 大宋的武臣难当呀，要不是如今的枢密使是庞籍，原本就是提拔他的恩主，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下来。 狄青一生被四个人关照过，第一个是余靖，第二个是范仲淹，第三个是韩琦，第四个是庞籍。 没错，韩琦关照过他不是笑话，倒是后世流传的他被韩琦羞辱才是笑话，要知道他的祭文都是韩琦写的，羞辱他的人会为他写祭文，那才是怪事。 一百三十七章 耳边响起惊雷声 第139章 耳边响起惊雷声 后人常用焦用被韩琦斩杀，来指责韩琦羞辱狄青，可翻遍宋史找不到焦用，倒是金史中、南宋末年金国有个大将叫焦用。 没错，这个焦用是汉人，还是北宋名将焦赞的后代，而且有个大名鼎鼎的儿子焦德裕，在元朝担任同平章中书门下事。 这可是元朝的宰相，忽必烈的重臣，雄州人氏，北宋灭亡后雄州成为金国的领土，焦用自然就服务于金国。 蒙古人灭金时焦用被俘，主帅拖雷钦佩他的忠勇赦免他死罪，从此他跟着拖雷南征北战，他的儿子就此成为忽必烈的心腹。 只能说有人要诋毁韩琦，弄一个善战的将领来被他杀掉，却没想到这名字的将领，时间相差一百多年。 还不如用北宋大将焦赞的名字来杜撰，因为焦赞并不是小说中那位，跟着杨家将的心腹大将。 焦赞比杨延昭晚生五十年，仁宗朝镇守瓦桥关的将领，瓦桥关不就是杨延昭当年的镇守之处吗。 瓦桥关位于河北雄州，焦用不就是在河北被韩琦杀的吗，所以造谣也要有点知识，别地点对了人物、年代都不对。 你要说同名同姓的人呢，可哪有那么凑巧，同名同姓又都是大将，而且焦姓并不是大姓，还都是河北的将领，玩呢。 “殿下你可回来了！” 赵昉回到太子府，还没进门就看到马跃飞奔过来，那叫声急的像是上厕所忘带纸一般。 没等赵昉开口问他，他就焦急的接下去道：“邓州那来人，赵老爷他去了，赵大娘子派人来报丧，曹御侍哭的泪人似的，殿下快去看看吧。” 赵昉大惊，赵谦死了这还得了，自己的心肝宝贝盼儿姐不得哭坏了啊。 顿时顾不得仪态，拔腿就往后院冲去，护卫、下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劝阻，眼睁睁的看着飞奔而去。 “盼儿姐！盼儿姐在哪呢……莫哭坏身子呀！为夫来了……” 两眼肿的像核桃的赵盼儿，见到飞奔而来的他，“哇”的一声再次哭开了，一头扑进他怀里哀哀哭泣。 手忙脚乱的赵昉，一边轻拍赵盼儿的后背，一边温柔的安慰，边上宋引章“嘤嘤”的陪着哭。 好不容易劝住了赵盼儿，赵昉一手一个的搂着她和宋引章，询问起事情的始末，这才知道赵谦病逝于三日之前。 赵谦的继室赵王氏，派人骑快马进京报丧，想要问问赵盼儿，丧事该如何安排。 赵昉听完明白她的意思了，马上站起身来道：“我这就进宫要一份告身来，盼儿姐准备一下，回娘家奔丧。” 古人治丧官民是不同的，不仅礼仪规格不同，连时间都不同。 百姓停灵不超过七天下葬，官员按照官阶地位递增时间，最长的有七七四十九天，红楼梦中秦可卿就是四十九天。 时间越长就越是荣耀，赵王氏有这心思属于正常，谁不希望自家身份高呢，可赵谦虽被赦免回家，并未恢复官身，这个只能靠女婿了。 其实赵昉当初就要给他恢复官职，可赵谦自己不愿意，他是武将的身份，恢复后只能回到军中，因而推辞了。 现在人没了自然无需担心这，只是不在汴京城难为赵昉奔波了，不过把人家女儿娶了，奔波一下又如何。 赵祯见到刚刚回去的儿子又来了，好奇的问他后知道这事，也不迟疑的叫来吏部尚书陈旭道：“故高阳关将军赵谦去世，朕欲赐其五品横班，卿觉的授予哪个官职为好呢？” 陈旭一听横班，眉头就皱起来，宋代武臣的官阶，正五品以上极难获得，多少人征战一辈子，名为大将都还是从五品。 张口想要拒绝，突然一怔：“不对，赵谦那不是太子殿下宠爱的御侍之父吗？” 想到这他看一眼赵昉，拱手一礼道：“殿下节哀！依臣看来，不如定为东上阁门使，既是哀荣也能显示皇恩浩荡。” 还真不是陈旭喜欢拍马屁，而是他本身就是太子党，他是章得象的同乡和学生，韩琦和王安石的好友。 有这样的师友他自然是妥妥的改革派，而从庆历新政实行以来，改革派跟太子党渐渐就被人视为等同了。 随着时间推移，原本不属于太子党的改革派，也自然而然的承认自己是太子党。 反正自己说不是人家也不信，不如索性就是，你们还能奈我何。 可既然自己承认了，自然对赵昉就会特别一些，总不能嘴上说你是我老大，背地里不认吧，大宋朝的士君子没这么不要脸。 赵昉听他这话也大喜，看来不需要自己耍赖皮了，五品是个分界线，大宋朝只有五品官才能封妻荫子。 五品以下属于个人荣誉，五品之上是家族荣耀，可以给母亲上诰命，册封妻子为诰命。 当即还礼谢过说：“让陈卿费心了，就东上阁门使吧。” 陈旭含笑点头自去处理这事，赵祯迟疑着说：“太子不会又要南下吧？大臣们那爹爹这事可帮不了你呀。” 赵昉的确纠结这事，不跟赵盼儿一起去吧，又担心她哭坏了身子，可自己是太子，再也不是当初的魏王，可以任性。 要是去的话，朝臣们肯定会堵门劝谏的，到时候弄出大风波来，赵祯真的会哭。 思前想后，最后咬咬牙道：“爹爹放心，儿子长大了不会莽撞，让小正子带人护送盼儿姐去，儿子这次不去了。” 赵祯一听大喜的欣慰道：“好！好！那爹就放心了，让内臣准备一份祭奠仪礼一起送去，也算对唐明宗的尊重吧。” 赵昉原本还听的直点头，这最后一句让他浑身汗毛炸起，惊愕的失声叫道：“爹爹说什么！你你……如何知道这事的？” 唐明宗是李嗣源的谥号，后唐李存勖的儿子，赵延寿的岳父，等于这话直接点出了赵盼儿的身份，如何让他不惊。 自己的太子府有皇帝皇后的耳目不奇怪，可这事自己严厉警告过，还敢有人传出来，这不科学呀。 要知道皇帝不是忌惮自己才监视的，而是担心自己安危才埋下的耳目，正常只要不是自己出幺蛾子，密探是不应该把事情禀告给皇帝的。 一百三十八章 大宋的第一支火炮军 第140章 大宋的第一支火炮军 赵祯这下也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支支吾吾的说道：“爹没别的意思，其实这不是更好吗，一直以来曹氏的姓氏都被人多嘴，真是赵延寿的后人，那就不是真正的赵家血脉呀。” 赵昉被说的一愣，这才想起赵延寿原本不姓赵，他是河北真定人，父亲是河北蓨县令刘邟，也就是后来的景县。 唐末乱糟糟，沧州节度使刘守文攻破蓨县，他跟母亲被俘虏，被刘守文手下大将赵德均看上，收为养子改姓赵。 小时候的赵延寿不仅长相俊美，而且聪慧灵动，赵德均极为宠爱他，甚至把他当亲儿子养。 后来赵德均投靠李存勖，赵延寿自然就跟着去了后唐，长大后李嗣源看重他的才华，把女儿兴平公主嫁给他。 兴平公主死后，又把兴安公主嫁给他，这样的话赵延寿应该姓刘，赵盼儿跟赵昉同姓婚姻的污点，就再也不是隐患。 真要有人翻旧账，那他完全可以公布这信息，直接堵住大臣的嘴。 赵盼儿走了，宋引章姐妹情深跟着她一起南下，赵昉不舍可没能跟去，只好事无巨细的亲自安排好。 见他那模样，陆花雨自告奋勇的也跟去，赵昉纠结了一下也同意了，并让柔媚两位舞姬女侍卫跟着，贴身保护她们。 妙、艳、柔、媚四位舞姬，如今已是高手了，负责贴身保护赵昉自己外出时带着，要不是宋引章和陆花雨练武偷懒，是不会安排她两去的。 赵盼儿武艺不俗，又有自己的贴身侍女，再说回娘家又不是闯江湖，一般是不用担心的。 可这宋引章娇滴滴习惯了，练武只是做做样子，陆花雨开始时倒是很努力，可资质不行，渐渐地也就疲了。 半个月后西北军报回来，杨畋跟种谔、折继祖达成共识，丰州知州王余庆同意三州分地，共同守护。 按说河西三州就丰州最没有发言权，庆历元年丰州被李元昊攻破，王余庆被俘，议和后被放回来，其部属所剩无几。 这几年才渐渐稳固下来，原本的历史上没有赵昉，王余庆根本回不来，而是死在西夏了。 丰州直到嘉佑七年才重建，但他现在命好，宋夏第三战没打起来，自己还被赎回来。 王家同样是世袭镇守丰州，王余庆祖上是契丹人，辽国右千牛卫将军王甲，不满辽国投降大宋。 那是宋太祖时代，王甲应该是契丹名，索性以首字王为姓氏，改为汉人姓名，其子王承美，被宋太祖赐封为丰州衙内指挥使。 但王家不算将门，是因为跟随他们投降大宋的契丹人不多，无法形成折家、杨家那样的豪强。 丰州位于后世的内蒙古，大概在准格尔旗西部区域，宋代在这设置了永安、来远和保宁三个军寨。 在这生活的汉人很少，大部分是原先的契丹人、党项人和吐蕃人，因此大宋一直没在这驻扎禁军。 驻守这里的一直都是番军，军制改革后，西北禁军在州治萝泊川驻扎一个千户所，其余三寨还是番军驻守。 “告诉应之，给我狠狠的揍西夏一顿，让君瑞拉五十门虎蹲炮去，给我轰死他们。” 赵昉很不爽，赵盼儿还没回来呢，自己想老婆的心情本来就不好，正好西夏凑上来了，不揍你揍谁。 这几年随着火药的进步，他可是让火器制造上了一个台阶，虽然不懂火器的构造，但大略上还是知道一些的。 加上原本大宋就有火器研究的，水浒传里的轰天雷凌振就是这一类人，只要有个思路交给他们，几年时间足够他们出成绩了。 虎蹲炮是最简便的火炮，一根炮管加上固定架就行了，而且不用弹道，射程虽然不算远，但在这时代足够用了。 戚继光就是靠着这东西，打的蒙古骑兵找不到北，而且这东西一个强壮的士兵，就能扛着走。 姚麟从南征回来后，就被派去训练炮手了，这回正好派上用场，并且正好实战实验一下火炮的威力。 虎蹲炮并未配置到军中，也是凑巧，前几天刚刚汇报，铸造完成七十八门通过试射，加上最早铸造的十二门，也仅有九十门。 赵昉这一口气的，直接拉上五十门算是大手笔了，而且这事还不用通过朝廷。 虎蹲炮研究、实验、炮手训练，都是赵昉一手负责的，要完全成熟后才会上报朝廷，到时候配置到军中，才需要朝廷批准是否出兵。 他这是用实验的借口，拉去战场实战，负责的又是姚麟这心腹，这家伙本来就是个好斗的。 再说他好几年没回家了，接到命令后直接蹦起来，三百名炮手，一百辆马车半天时间全部准备就绪。 等到赵祯收到消息，姚麟已经出发了，拿着工部实验武器的手续，畅通无阻的向西而去。 “大哥不会是故意的吧？不然哪有那么凑巧，实验要去西北？” 赵祯表示怀疑，召来赵昉询问道。 马上赵昉就满脸不乐意起来，大声嚷嚷着反驳，这下更坐实了猜测了。 赵祯苦笑着指着他：“我就知道你老实不了多久，这么大声嚷嚷，你自己想想，小时候一旦犯错，是不是就这样。” “咦！好像还真是哎。” 赵昉丝毫没有被揭穿的不好意思，还诧异一下嘿嘿笑起来，承认自己小时候的确这样。 赵祯一看痛心疾首的顿足道：“庄重！庄重！君子不重则不威，你是太子，不说人君威严，就是士君子之稳重至少也要做到吧。” 赵昉偷偷一撇嘴，心中暗道：“我才不听你的，真要威严了你这老头肯定要撂挑子，到时候我可难受了。” 原来他就是故意的，天天一副轻佻的模样，就是不想这么早当皇帝，谁让他有个奇怪的爹呢。 自古皇帝怕太子夺权，他这爹倒好，巴不得他夺权，自己好清闲一点去当太上皇。 说到底赵昉的性格有点像他，别看有上辈子的记忆，可这血脉相连的父子，还就是有被影响的。 嘴上还是不顶他，赵昉笑嘻嘻的说道：“知道了爹，那个没事我去看看母后和小娘娘去了。” “怎么没事，你还没告诉我，让君瑞去哪里实验。” “不是说了吗，去西北呀，那边空旷。” 一百三十九章 又被催了 第141章 又被催了 “西北哪里？总要有个确切的地点吧。” 赵祯满眼狐疑的盯着他，原来赵昉根本没告诉他，也没跟工部说清楚，他让姚麟去的是府州参战。 要是说参战那就不同了，手续哪有这么快批准，他这是打擦边球，借口实验去西北，再用自己的手令，让折继祖和种谔听令安排姚麟参战。 “哪有确定的地点，找到哪里适合的就在哪里实验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哪有死规定人家在哪里的。” 赵昉还是不说实话，没到时间呢，要是赵祯不同意，让人去命令姚麟停止前进，那自己不是白安排了。 要等到姚麟到了府州再告诉大家，到时候就是赵祯和朝臣们不同意，可来不及了呀。 等圣旨到那仗都打完了，因此现在绝对不能说，死鸭子嘴硬也要顶住。 “大哥！” “爹爹就别操心了吧，儿子还能害你不成？” 赵祯无奈的摆摆手：“算了，反正这江山迟早要交给你的，你自己有数就行。” “知道知道，爹爹难道还不清楚自己儿子，肯定不是昏君暴君，你就放心的含饴弄孙去就是。” 说着赵昉就准备走了，可这话让赵祯叫住他：“说到孙儿了，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让爹抱孙子？” 赵昉这下傻眼了，明明自己说的是自己侄儿呀，老爹不是已经当爷爷了吗，怎么又提这事了。 “爹，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事了吗？这种事谁能保证呀，老二家的侄儿马上周岁了，您是亲祖父呀，想想给孩子起什么名才对呀。” 小心翼翼的看着赵祯，他是真怕了自己老爹再弄出一个李玉罗来，虽说美人男人都爱，可自己找的跟被人算计的哪里会一样。 看他这模样，赵祯叹口气：“唉！咱们家子嗣艰难，爹二十多岁才有你大姐，生你都二十八了，如今你也二十了，还没动静，爹真怕呀！” 赵昉见他这样也难受起来，这老头是历史上着名的好人，但却绝后了。 如今虽说被自己改变了，但其实他心中一直都是担忧的，毕竟三个儿子都是死里逃生才活下来的。 而且还是除了赵昉外，谁都救不活的那种，这事应该给他留下很重的心理阴影了。 “爹爹，儿子觉的这事应该是祖父留下祸患，慢慢会好起来的。” 纠结了一会儿，赵昉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赵祯一听惊的喝道：“不许胡说！污蔑你祖父，这事要是传出去你可知道什么后果？” “儿子没胡说，我有证据说，就是因为祖父痴迷服食丹药造成血脉遗传中毒的。” “还不住口！” 大喝一声的赵祯突然怔住，迟疑着看着他，眼神里露出询问的味道。 赵昉郑重的点头道：“爹你想想，太祖太宗，虽然子嗣也有夭折、暴毙的，但从没有绝嗣的，爹爹却差点绝了后嗣，而且我那些早逝的曾叔祖、叔祖等，大多数都是成年后去世的，只有我们三兄弟，都是幼年就差点死了。” 赵祯这下有点信了，迟疑着问：“你是说丹毒会留在血脉中，传给下一代？可我记的你曾说过，那些症状是咱们家原本血脉遗传的病呀？” 见他有些信了，赵昉趁热打铁的说：“不错，而是是说过咱们家有遗传病，但那病不影响生育，丹毒才是生育的罪魁祸首，而且还会引发咱们家的遗传病，让孩子早夭。” “嘶”的一声，赵祯脸色‘唰’一下白了，儿子说的有道理，太祖太宗的儿子，即使暴毙也都是二三十岁了。 自己的伯父、叔父，那是自己亲眼见过的，但到自己这一代时，真宗其他的儿子都死光了，差点绝嗣。 不然也不会抱养赵允让进宫，大宋就自己父子两代，抱养宗室之子进宫，打算继承皇位。 “大哥……若真是如此，可怎么得了啊！” 赵祯不敢骂真宗，只能抓住儿子的手哭泣。 赵昉轻拍他的手背安慰道：“爹爹也不用急，虽然丹毒会祸害子孙，但也不是一直都存在，一代代稀释后，最后也会消失的，况且儿子当初要大家喝羊乳，就是为了解毒用的，还是蔬菜和清茶，爹这些年一直坚持，身体不是好很多了吗？” 丹药有毒这事赵祯早就知道，还是赵昉告诉他，并给他举例魏晋时期，多少名士服食五石散而英年早逝。 五石散虽然不是丹药，是治疗伤寒的中药，但却跟丹药异曲同工，都是矿石磨成粉后合成的。 这东西有毒就连发明它的医圣张仲景，都警告过世人，只能用来治病。 只是魏晋时期那些人都是神经病，明知道有毒，但却因为长期服用五石散，能使人皮肤白皙、细腻，因此不怕死的当成美容药的吃。 赵祯在被儿子警告后，想起小时候真宗在时，会赏赐他们丹药，但他吃的最少，哥哥们吃的多都死了。 那时候他是不知道，可他登基后听话，停了宫中炼丹之事，也停了道士进贡丹药，因此他还真的很少吃丹药。 但丹毒能遗传他还是今天才听儿子说的，被安慰后定下神来，迟疑道：“那要多久，才能不祸及子孙？” 赵昉也不确定，这时代有没有检查的仪器，只好继续安慰道：“爹放心就是，二弟、三弟身上还有些，但侄儿这一代基本上就没了，而且儿子我是绝没有的，都被真气给化了。” 说着叮嘱一句道：“一定要记得多吃蔬菜、喝羊奶，少吃牛羊鸡鸭，鱼肉和蛋不是一样好吃吗。” 这话是告诫自己老子的，赵祯虽然早就被他叮嘱过这些，可赵宋爱吃羊肉已成生活习惯。 就算勤俭的赵祯，也离不开羊肉，更别说其他人。 听到这话，赵祯欣慰的拍着他的肩膀：“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啊，那快点给爹爹生个孙子抱抱。” “怎么又回到这了？” 赵昉直接被打败了，自己才二十岁，老爹也才四十八岁，这么着急着当爷爷干嘛呢。 可看到赵祯那慈祥的目光，他不好反驳，只好点着脑袋答应道：“行行，爹爹等着吧。” 说着赶紧跑，一溜烟的往后宫而去，慌得那些太监在后面直叫慢点。 一百四十章 赵谦家的异常 第142章 赵谦家的异常 “这孩子……” 赵祯笑着嗔一句后，寻思起来，不一会儿叫来贴身的大太监，吩咐道：“去一趟二哥、三哥那里，告诉他们朕说的，多吃蔬菜少吃肉，特别是二哥，从小就嘴馋，让他十天不……五天吧，五天才准他吃一次肉。” 当晚回到太子府的赵昉，没多久就见到两个弟弟过来哭诉了，特别是老二赵昕，那委屈的模样好像被欺负惨了似的。 “行了行了，爹让你少吃肉是为你好，没看到自己多胖了吗？” 赵昉心累呀，上辈子独生子，看到史书中明熹宗朱由校对弟弟的宠爱，自己还羡慕来着。 这辈子当了大哥，才知道有多难，有好事弟弟们自己玩去了，一旦有了糟心事就来找自己。 还委屈巴巴的，好像自己不帮就是不对的，欠他们呀。 可是没办法，习惯这东西很难改，从小护习惯了，还真见不得他们委屈。 嗔了一句后马上就安抚道：“爹决定的我可不敢劝，不过想吃肉了就来哥这边，让你嫂子给你做好吃的就是。” 说着又叮咛了一句道：“每天习武不准停，要是让我发现你偷懒，自己准备锅盖去吧。” “还打屁股呀，兄长我都当爹了。” 赵昕哀嚎起来，老三赵曦憋着笑，斜眼看着自己二哥。 被他发现瞪眼后，连连摆手道：“二哥别瞪我，大兄只是打屁股，要是被五姐知道那才惨呢。” 赵昕脖子一缩，显然怕了，别看赵徽柔的名字里有个柔字就很温柔，完全是相反的。 作为老二的同母亲姐姐，揍起他来从不手软，从小时候的掐大腿内侧嫩肉，到长大后拿着细竹条抽屁股，赵昕可谓是水深火热。 当然，赵徽柔其实很宠他，有什么好东西都往他屋里搬，现在都出嫁了，还时不时的送东西给他。 加上高家也不差钱，驸马高士林又是个性情平和，很大方的人，赵昕其实小日子过的最好。 且说另一边，赵盼儿带着一群人回到娘家邓州，紧随其后的传旨队伍也到了，赵祯派出内东头供奉官高廉宣旨，看得出很给面子了。 赵谦未亡人赵王氏接了圣旨后，高廉给了赵盼儿一个眼色，随即两人到了偏厅说话。 “皇城司密报，发现高进那逆贼……” 赵盼儿大吃一惊，蹙眉问道：“这么说皇城司觉的我爹不是病故的？可查到我那继母的异常？” “查她？” 高廉惊愕一下，摇头道：“皇城司也是在你父亲故去后才关注你娘家的，不然谁有那胆子监视赵大人。” 赵盼儿微微点头，明白对方说的有道理，自己是赵昉最宠爱的侍妾，皇城司又一向视赵昉为主子，还真没人敢监视自己父亲一家。 “那就查一查我那继母。” 赵盼儿一咬牙，低声说道。 高廉虽然不解，但还是点头应下，不禁狐疑的偷望一眼赵盼儿，马上移开视线。 事关自己父亲的死亡原因，赵盼儿也顾不上许多了，迟疑一下低声道：“我怀疑她是辽国那边的汉民，当初我爹续弦时太突然了。” “你确定？” 这下轮到高廉吃惊了，但马上有种拨开云雾的感觉，这是皇城司密探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因为他们赵谦死讯一传出，皇城司就日夜关注这里，开始并不是为了查赵谦死因的，没觉的他死的不正常。 只是因为赵昉的原因，明白太子府肯定会来人的，保护赵谦的丧事顺利，和清除赵家附近的隐患，这是必要的程序。 可没想到意外发现了高进，而且从他的行为来推断，并不是第一次来赵谦这，这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高进被通缉好几年了，虽然形象改变了不少，但他是黑户呀，什么样的身份，能够让赵谦夫妻认识他，并且还不会发现他是通缉犯。 当然也可以说不是赵谦夫妻的朋友，因为接待他的是赵谦家的大管家袁义，但袁义跟他见面时很是亲热。 可一个官宦家的大管家，绝对是主人的心腹，他亲热的人怎么可能没见过这里的主人。 正常大管家来客人，主家都会给面子，下人跟下人的身份地位是不同的，而且了解大管家的朋友身份，也是主家必要的。 毕竟一家子大部分的管理权，都是交给官家来处理的，岂能那么随便应付。 如果说赵谦的继室是辽国人，那问题就正常了，王氏跟官家联手瞒着赵谦就很简单了。 至于怀疑赵谦，高廉是不会的，毕竟这位有个好女儿，谁敢怀疑他，而且怎么看都没必要。 你说赵谦为辽国服务，他疯了不成，女儿日后肯定是皇妃的，辽国还能给他什么，超过这待遇。 “曹御侍放心，既然有此怀疑，皇城司一定会挖出内情的，小人这就召集附近州府的人手去。” 高廉稳住心情，马上拱手要告退。 赵盼儿叫住他，轻声叮嘱了一句道：“这事没明了之前，先不要告诉殿下，我担心他知道了呆不住，到时候又私自跑出来，陛下又要为难了。” 高廉听到这话，纠结了一下点头应下：“小人明白，只是曹御侍和宋、陆两位御侍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我们姐妹都习武过，殿下又派了两位他的贴身女卫跟着。” 赵盼儿很郑重的回答，一点没有轻视的意思。 高廉心中一松，也是，宋引章跟赵盼儿是好姐妹，这不是秘密，她是肯定会为姐妹安危着想的。 高廉走了，带着传旨的队伍走了，赵王氏送完人回来好奇的问：“大姑娘跟内臣说什么话，要避开众人呀！” 赵盼儿恍若无事的回应道：“东宫一些账目，原是高内臣负责和我对接的，如今他回到宫中，正好我又回来了，他急着告诉我以后跟谁对接。” “呀！殿下还把财务让你管呀，看来殿下是真的宠爱咱们家大姑娘。” “不过是各人管一块罢了，不说这些了，爹爹的事情要紧，二娘去忙吧，我去守灵去了。” 赵盼儿淡淡的说着，转身去了灵堂。 一百四十一章 半夜魅影 第143章 半夜魅影 “家里有点不对劲，大家警觉些、不要单独一个人。” 灵堂、晚间，赵盼儿低声对陆花雨等人交代，宋引章脸色一变差点出声，被早就防着她的赵盼儿一把捂住嘴。 “镇定引章，放松些没事的。” “盼儿姐，我不怕的，我一定陪着你不怕的。” 宋引章还是很讲义气的，惊慌过后马上握紧小拳头，表示跟赵盼儿一起面对。 陆花雨娇嗔的戳一下她的额头：“傻妹妹，孙百户带着禁卫就在前院怕什么，咱们只要谨慎点，跟着柔娘和媚娘，别自己一个人就行。” 宋引章浑身一松，这次真的放心了，点着脑袋道：“人家不怕的，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现在就好了，咱们有那么多人呢。” 赵昉不可能让她们几个南下，除了孙敬带着五十名东宫侍卫外，还从禁军调了三百人护卫。 东宫的侍卫就在赵谦家保护，禁军驻扎在邓州军营，等候她们回去时护送她们。 明白内情的赵盼儿更是不担心安危，皇城司既然插手了，那这附近肯定少不了亲事官和亲从官。 高廉为何会知道皇城司的消息，因为他原本就是皇城司冰鉴司的司长，刚刚调回入内内侍省没几天。 作为皇城司出来的大太监，他是被烙印上太子党的标签的，不然岂会对赵盼儿自称小人，应该自称臣才对。 高廉还真的没上报给赵昉，不是他胆大而是相反的，深知自家主子那脾气，他可不敢引得赵昉再次南下。 自家主子不听劝，身为内臣是最头疼的，没看王中正都学会撒泼赖皮了吗。 这位可是心狠手辣的，作为卢守勤的干儿子，杀人不眨眼是首要的，也就是在赵昉面前，他才像个小无赖。 还不是从小陪着长大，太清楚自家主子的性格了，不耍赖你跟他没道理讲。 一晃时间过去半个月，赵谦停灵时间二十一天后出殡，此时的赵家已经收拾干净，换上了送完葬的披红。 “还有十八天，七七过后咱们就得回去了，还是没消息啊。” 赵谦从去世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赵盼儿从接到高廉的信息也半个月了，可从那以后在没有信息传来。 眼见着回去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有些坐不住了，毕竟关系到自己父亲的大事。 从邓州仵作那检查的记录，赵谦身上没有伤痕，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但这并不能说明他就是自然死亡的。 宋代家里有人去世，必须经过衙门仵作确认正常死亡后才能安葬，这一点比后世更严谨。 水浒传里就有这方面的描写，武大郎死后西门庆就是怕仵作查出来，才贿赂仵作，武松后来才有证据的。 民不举官不究，这在宋代是行不通的，发现异常官府会直接扣押相关人员，审理出结果后才能下葬。 “盼儿姐，会不会是猜错了呢？我觉的二娘人很好的呀！” 宋引章萌萌的问道，经过这段时间的无事发生，看得出她已经完全恢复娇憨的模样了。 赵盼儿伸手搂着她的肩膀：“你呀，好好睡吧。” 被自己这妹妹打败的赵盼儿，明白跟她没法商量，这孩子就是个不知世情险恶的，说白了就是被人宠坏的。 别看她出身教坊司，可从小被赵盼儿护着，九岁就到了赵昉那，更是见不到尔虞我诈。 一道黑影从窗下悄然隐没，不一会儿，赵王氏的卧室里出现一个男人。 “你怎么来这！不是跟你说等她走了再来吗，要是被发现可怎么得了？” 赵王氏惊慌的起身，压低声音焦急说道，昏暗的油灯下，那男人的脸孔有点像高进，只是比他老不少。 低沉的呵呵笑道：“怕什么？以我的武功那些禁卫根本没发现，我进来时还发现他们的暗桩，可那又如何，还不是看不到我。” 男人很骄傲，赵王氏好像很迷恋他这模样，娇嗔一下道：“小心无大错，那丫头是赵昉的心头肉，谁知道她身边有没有高手。” “呵呵呵……” 男人又是一阵低笑，不屑的撇嘴道：“爷刚刚就是从她屋外潜伏过来的，听了一阵墙角，也没人发现，看来是没有所谓的高手了。” 说着眼神一闪道：“不过那丫头还真美，难怪赵昉那小子迷恋她，我看的都动心了。” “我呸！” 赵王氏啐他一口后，严肃起来道：“你可别胡来，再高的武功也挡不住军阵的冲击，前院那五十人，可是禁军中的精锐，战斗力绝不比皮室军差，能瞒过他们只代表你身法隐秘，不是你战力强过他们。” “放心吧，轻重缓急我还能不知道，要是那么混早就死在嵩阳书院了。” 这话要是赵昉听到，肯定惊讶，这意思不就是此人就是高进吗，可面容苍老至少相差二十岁。 赵王氏见他正经起来，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丫头不能招惹，好在她待不了多久。” 高进摇摇头道：“恐怕没那么简单，刚刚我听到她跟那个宋引章的对话，应该是怀疑你了，再等谁的消息。” “等谁的消息！你确定？” 赵王氏脸色一变，紧紧盯着高进的眼睛，见他缓缓的点头后顿足道：“我还是小看她了，只是哪里出问题了，怎么会被她怀疑上？” 高进没理她惊慌，沉思了一下问道：“赵谦原来跟咱们有联系她知道吗？” 赵王氏深吸一口气道：“知道一点，但不知道详情，她只知道她父亲想为大辽做事，回来劝过两回，那还是在东京的时候。” 高进点点头：“明白了，应该是赵谦的死让她怀疑上你的。” 赵王氏皱眉不解问道：“为何怀疑我？他爹五十多岁了，年轻时在边军征战，又被流放千里好几年，身体亏空了、这年纪去世很正常呀。” “因为赵谦为了她放下仇恨搬回老家，而你们并没有生病的消息给过她，突然就收到去世的消息了，联系之前那事，她有理由怀疑不是病死，而你是继母，不是她亲娘，自然最值得怀疑。” 一百四十二章 殇 第144章 殇 高进的推理很有说服力，赵王氏听完懊悔道：“早知如此，那死鬼一生病就该通知她，都怪那死鬼，说什么不想她着急，我就不该听他的。” “死鬼，叫的好亲热啊！看来你是真当自己是赵王氏了。” 高进讥诮着，满脸都是不屑之色，赵王氏脸一僵，登时怒道：“是又如何？这会子吃醋，当时把我送人时你怎么没想到？” “你！”的一声，高进甩袖转身，嘴里不悦道：“不知所谓！剩下的事你来处理吧，有事再找你。” “你走，男人呵呵！大难来临各自飞是吧？” “哪来的大难？不过是被怀疑罢了，以你的头脑难道处理不了？” 高进停下脚来，回头怼一句，眼睛却不敢看对方的眼，视线投向她的锁骨，赵王氏冷笑着不理他。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声道：“都留下吧，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 两人面色大变，惊骇的对视一眼，只见高进一跃而起，一头撞向屋顶。 “咔嚓！噼里啪啦……” 木质的椽子断裂声，同时响起瓦片的破碎声，他整个人撞出去，竟从屋顶破开，顿时披头散发、鲜血直流，显然被划破了头脸。 与此同时，一声暴喝“冲”，大门被撞开，冲进几个身穿玄衣的壮汉，刀光闪闪，飞快的制服赵王氏。 另一边的屋顶，高进刚刚冲上去，弓弦声炸响，七八只箭矢尖啸着直奔他下半身。 “皇城司！” 高进厉吼一声滴溜溜的转起来，随之而起的是一团寒光，一阵金铁交鸣声后，只见他踉跄一下，跃下屋顶往黑暗中跑去。 “追！” 顿时整个赵家被惊动了，但前院的孙敬好像早知道一样，马上吆喝着控制住慌乱的场面。 随即留下二十人，其他人跟着他冲向后宅，全副武装的禁卫速度一点也不慢，看得出的确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赵盼儿屋中同样被惊动，连忙起身披衣穿鞋，看来她们并没有被通知。 “引章快穿鞋，花雨姐起来了吗？” 陆花雨连忙应答，手忙脚乱的边穿衣边跑进来，身后柔娘和媚娘却是衣裳整齐，拔刀在手戒备着。 这就是经验了，没经历过的人遇事会慌乱，饶是赵盼儿身手很不错，可毕竟被赵昉保护太好了。 不像两位舞姬，经常充当侍卫出去，已经习惯了警惕，就算没跟人真正搏杀过，该有的素质还是表现出来了。 “往哪跑，给我留下！” 屋里三女还没冷静下来，外面就响起喝骂声和追逐声，柔娘和媚娘赶紧转身，警惕的盯着门口。 “混蛋！那就一起死吧！” 一声厉吼，紧接着门被撞开，屋外一声“不好”刚刚出口，高进已经冲进屋内。 寒光闪处，数十点寒星笼罩向挡在前面的两女，柔娘、媚娘大吃一惊，连忙挥舞手中刀，护住自己全身。 但显然她们错估了对手的身手，高进武功极高，否则当初也不可能从皇城司监视中，悄然逃走。 一连串的金铁声，夹杂着两声痛呼，两女倒退踉跄，两蓬血花飞溅。 “小心！” 赵盼儿一边叫着，一边冲上去，两腿轮番踢出，飒飒风声逼退高进两步，马上他又揉身扑上。 但此时屋外的追兵冲进来了，来的是皇城司的亲从官，可屋里毕竟进不了多少人，后面的只能外在外面呼喝着助威。 陆花雨赶紧把柔娘、媚娘拉过去，一看之下倒吸一口气，只见柔娘腹部受创，拉开一道口子，已经看得见内脏了。 媚娘倒是伤势轻些，一道伤口从左肩斜下，切过左胸上部，虽然高耸的地方伤口很深，但毕竟未伤及内脏。 “引章快拿药和布！” 陆花雨尖叫着，宋引章像是吓傻了，被叫的一激灵，慌忙转身踉跄的跑向柜子。 陆花雨惊叫一声，跃起来扑过去，整个人扑在她后背扑倒她，一声惨叫，一柄剑穿过她的后心。 “花雨姐！” 赵盼儿眼都红了，疯狂的冲向高进，双腿风车一样轮番出击，“砰砰砰”的连续踢在向高进。 高进只能放弃拔剑，一把剑贯穿两人不是那么容易拔出来的，举手硬挡疯狂的赵盼儿。 此时的他不知道有没有后悔，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攻击宋引章的，那丫头根本没想攻击他，只是想去他后面的柜子拿药。 这下失去了先机，又遇上疯狂不要命的赵盼儿，失措之下把整个后背露出来了。 两名亲事官厉吼着一刀劈出，高进惨叫着倒下，被刀架在脖子上，马上被扭着双臂制服。 “快来人！找医师快点！” 孙敬赶到这里后傻住了，扑通一下跪在那浑身哆嗦着，跟他进来的三十名禁卫，全都跪在院子里，谁也不敢抬头。 这回事大了，柔娘没救了，陆花雨气息奄奄也是活不成了，宋引章右肩被刺穿，赵盼儿哭的瘫坐在地上。 匆匆赶来的高廉同样傻眼，嘴唇哆嗦的看着不敢劝，回头凶狠的盯着皇城司下属，那目光简直择人而噬的样子。 “已经缠住高进了，没想到宋御侍跑向他附近……” 负责此次抓捕的皇城司上四指挥顾勇诚，不敢看高廉，只能小声说着，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解释。 高廉恶狠狠的低吼道：“自己回去跟殿下解释去！” “我……可是……” 顾勇诚不甘心了，这事纯属意外啊，都说了是宋引章自己慌乱，跑向高进附近，陆花雨救人被创的。 见他那模样，高廉也火了，指着他骂道：“既然尾随逆贼高进来的，为何只通知前院的禁卫，不通知三位御侍，若是早做准备，还有这事吗？” 顾勇诚张张嘴没话说了，这事的确是他的错误，只是他不敢呀，一来赵盼儿她们是女眷，二来他也担心通知她们会惊动高进。 毕竟禁卫们训练有素，知道如何等待时机，而赵盼儿她们没经验，万一慌乱起来，很容易惊动人。 “别怪他们了……这是意外，谁也不想这样的……” 陆花雨挣扎一下开口说道。 一百四十三章 太子内宅 第145章 太子内宅 惊醒赵盼儿连忙抱住她：“花雨姐呜呜……都怪我……都怪我逞能，要是咱们回去就没这事了呜呜……” “傻妹妹，这是命，谁也不怪真的。” “怪我！我真没用呜呜……花雨姐你不能死呜呜……都是我，什么事都做不好呜呜……” 宋引章大哭起来，刚才她一直傻傻的，脑袋一片空白，这会儿醒了，可已经迟了。 门外孙敬抬起头来：“是属下护卫不力，属下罪该万死！” 五天后，汴京太子府，收到消息的赵昉呆呆的坐在那，跪在他跟前的顾勇诚，浑身都湿透了。 直到孟馨等人一大群进来，赵昉才抬眼看过去，眼中的悲痛一下子涌出来。 “殿下……是真的吗？” 跟陆花雨最好的是李玉壶，颤抖着问道，虽然已经得到消息了，但她还是要确认一下。 赵昉缓缓地点头，两行泪滴落：“花雨姐和柔娘都去了。” “哇”的一声，李玉壶掩面而哭，两女一起作为侍姬来到赵昉身边，从战战兢兢到快乐生活。 旁人是很难理解的，作为侍姬那是贵公子的玩物，虽然她们是自愿的，可何尝没有顾影自怜过。 直到赵昉确认要纳她们为妾时，她们才放下心，开始像个正常人那样喜怒哀乐。 “我为什么不陪她们去，我武功比她高，胆子比她大，我为什么不陪她去啊……” 被韩雪抱在怀里的李玉壶哭诉着，赵昉这些妻妾中，武艺最好的四个人，慕容霜华、曹明慧、赵盼儿和她李玉壶。 前两人都是武将的马上功夫，后两者赵盼儿擅长腿法，李玉壶学的是虎头金钩。 赵昉看看她们，一个个都开始红了眼，轻叹一声对顾勇诚说道：“你回去吧，赵家之人仔细甄别，不是奸细的不要亏待他们，剩下的等我处理。” 顾勇诚听完，重重的磕一下头才起来，不等他告退，赵昉再次开口道：“高进还没死吧，好好给他治伤，别让他死了。” “是！” 顾勇诚惊讶的偷望一眼他，只见他正看着自己，慌忙低下头。 赵昉呵呵笑起来：“治好他，我要把他千刀万剐。不，找个剥皮的好手来，要活剥完还不能死的那种手艺，去吧。” 顾勇诚浑身一颤，连忙低头退出去。 韩雪和萧观音惊叫起来：“殿下不可！” 两女同声叫后互看一眼，韩雪停住嘴，萧观音接着说：“高贼该死，可不能酷杀呀，父皇仁德受天下敬仰，殿下如此会留下不仁的名声的。” 听到她这话，曹明慧和孟馨也开口劝说起来，萧令哥担忧的望着自己姑姑欲言又止。 萧沫沫不解的低声问她：“令哥怎么了？观音妹妹有何不对？” 萧令哥忙使眼色让她小声点，凑过去低声说道：“高进是大辽奸细，小姑姑这样劝殿下，会不会被认为包庇？” 萧沫沫一怔，连忙转身去萧观音身边，轻扯一下她的袖子，使眼色让她别说话了。 萧观音转脸看她，听的她低语道：“高进是辽国人，咱们应该避嫌。” “避何嫌！我是大宋太子侧妃。” 萧观音正色道，急的萧沫沫跺脚，满眼担心的看一眼赵昉。 赵昉听到她们的说话，招招手叫萧沫沫过去，扶着她的腰肢道：“不该担心的事别担心，夫妻争吵最忌掺和进娘家，何况观音是劝谏，你们男人没那么小心眼。” 韩雪这是再次开口道：“萧妃妹妹说的对，殿下不能被仇恨蒙蔽，大宋没有剥皮的刑罚，应该从律法里处置，若是随心所欲的改变，那还要律法何用，殿下不能给后世子孙留个恶劣的榜样。” 果然还是读书人会讲话，这道理一套一套的，可的确很有道理，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被情绪左右自己。 天子因怒兴师一向是亡国的开始，同样，身为储君私自用酷刑，后辈子孙有样学样，天下迟早大乱。 规矩既然定出来了，那做事情就要按照规矩走，否则，人人都可以不守规矩，那百姓就要遭殃了。 赵昉被说服了，无奈的点头说：“那就剐刑吧，杀我爱妾够得上这刑罚了吧？” 一向寡言的曹明慧，突然开口道：“交给审刑院处置吧，告诉他们别提辽国奸细之事，只论他残杀东宫御侍之罪。” 赵昉在她开口说交给审刑院时还不高兴，可这后面的话让他一怔，不解的问道：“表姐此话何意？” 曹明慧很无奈，都结婚这么多年了，赵昉还叫她表姐，要不是自己不像姑姑那样，被仁宗忽视，自己都以为他不喜欢自己了。 悄悄地给他白眼后说：“残杀太子御侍形同造反，祸及家人，我记的高家还有人在服刑吧。” “嘶”的一下，赵昉伸出大拇指，差点蹦出一句“表姐你好毒啊”的话来。 当年高家全家被抓捕，主犯高进潜逃，指使刺杀赵昉的明安当场自杀，变的无法认定高家大罪。 因此高家是被以治家不严，被仆人明安刺杀亲王的罪名判刑的，只是在劳役，并没有死刑。 要等抓到高进才能定大罪，这回好了，高进落网不谈奸细的罪名，残杀太子侍妾，足够全家人跟着被再判一次。 几天后赵盼儿她们归来，带回两具棺椁，媚娘和宋引章还是抬进来的。 赵昉没有第一时间抱赵盼儿，而是抚摸着媚娘的脸安慰道：“活着就好，伤疤虽难看但却是功勋，孤不会嫌弃那不好看的。” 媚娘神情一松，眼圈红了，她最担心正是这，半边乳房被切开，缝合后留下一条大蜈蚣似的伤口。 “殿下呜呜……” 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宋引章哭上了，怯怯的望着他梨花带雨的。 赵昉伸手捏捏她的脸蛋道：“没事了，不哭，花雨姐的娘家，今后就是你的娘家人，记住了，你的命是她拿命换的。” “引章知道，殿下不怪我没用吧？” 赵昉揉着她的脸摇头道：“这事怎能怪你，那是意外，你跟媚娘去休息吧，等伤好了再给我弹琴跳舞。” 一百四十四章 庞籍的狠辣 第146章 庞籍的狠辣 看着两女被抬走，赵昉这才抱住赵盼儿，心疼道：“别伤心了，至少岳父不是被害死的，的确是病死，至于其他的，咱们有仇报仇。” 赵盼儿苦笑道：“报仇简单，但此事瞒不住大臣们了，盼儿怕是再不能侍候殿下了。” 这事赵昉的确头疼，皇城司的人当场听到高进和赵王氏的对话，赵谦联系过辽国，这是叛国的罪名。 就算他最后幡然醒悟，并没有真的投靠辽国，可毕竟有过行动了，作为他的女儿，赵盼儿可以无罪，但继续在东宫恐怕很难。 “放心吧，我已经找了庞相商量过，这事他去游说，也和雪儿姐一起给韩相公写信，他跟范相公快要回京了。” 赵昉只能这么安慰赵盼儿，庞籍的确会出力，但韩琦并没有回信，以这老头的性情恐怕很难答应，不被臭骂一顿算不错了。 特别是韩雪，这回可是冒着被骂个狗血喷头的危险，这要是在娘家恐怕会被韩琦揍一顿。 后宫不得干政，身为太子侍妾，竟然敢劝自己父亲劝说众臣，这已经是越过界限的事了。 可韩雪咬牙坚持了，赵盼儿、宋引章、李玉壶和陆花雨四人，可以说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 虽说盼儿她们年纪大些，可韩雪当年只有九岁，十来年最好的时间，五个人一起渡过。 少年时代的感情是最纯洁的，不掺杂其他的，她怎能不管这事，拼着被打被骂也要出一份力。 审刑院果然听从建议，没几天就定下罪名，高进被凌迟处死，赵昉亲自去刑场观刑。 看着一声不吭的高进，赵昉走过去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孤本来也赞同祸不及家人的，但这次孤想改一改，会好好招待你的母亲和妻子的，你最好变成厉鬼在旁边看着，那样我会很兴奋。” “赵！昉！我草啊！呜呜……” 高进原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突然挣扎的怒骂起来，可早就防着他的赵昉，一刀割断他的舌头，看着他阴狠的笑着。 赵昉当然没那么没品，但他要故意让对方死不瞑目，诛心之后再杀人才是最爽的报仇。 就算他真的没品，也不可能糟蹋高进的母亲，高进都三十出头了，他母亲年近五旬，哪有什么胃口呀。 倒是他的妻妾还不老，可自己家里哪一个不是大美人，哪有闲心去采野花，再说要是被老婆们嫌弃，那才亏大了。 赵昉的确爽了，高进死不瞑目，在咽气前流下两行血泪，因为比赵昉更狠的庞籍来了。 当着他的面宣布他家一百零七口人斩立决，包括下人仆役，全部被一个个斩杀在面前。 而且有前科的庞籍，在他面前把他的父祖、兄弟、子侄全部剖腹，凄厉的叫声让原本喜欢看热闹的百姓一哄而散。 等到赵祯收到消息，让太监拿着圣旨来阻止的时候已经迟了。 “庞醇之！你是滥用私行！你你……” 包拯赶到现场看到一地的肠子，差点暴走，赵昉躲在一边吐的满脸惨白，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状。 以前听说过庞籍有这变态的酷烈手段，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包希仁，汝不用瞪眼，老夫等着你弹劾，反正你不听老夫言，殿下若是伤心过度不理政事，老夫也不当这官了。” 庞籍对着包拯慢悠悠的说出这话，赵昉一听这怎么还有自己的事呢，不解的望向他两。 包拯的黑脸顿时紫气涌动，须发都颤动起来，指着庞籍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一甩袖子怒道：“老匹夫你还要不要脸！身为宰辅竟然如此无赖，你你……你白读了圣贤书了。” 不料庞籍一点不生气，还笑呵呵的回了一句道：“老夫都快致仕了还要脸干嘛，倒是你包希仁还有十几年，辅佐圣君还是昏君，你自己看着办。” 包拯走了，气冲冲的走的，赵昉有些迷糊，但又有些明白，凑近庞籍低声问道：“庞相好好的气老包干嘛？” 庞籍转脸看他，顿时没好气道：“还不是殿下不省心，为一个女子要死要活的，老臣只好逼那些方正之人了。” 这下赵昉明白了，庞籍这是为了赵盼儿那事劝说大臣，包拯看来正是其中之一。 想到老包的为人，他挠挠头道：“包卿那性子恐怕说不动吧？” 庞籍嘿嘿笑道：“非也非也！殿下要记住，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日后你驾驭臣子时，一定要学会这手段。” “高呀！” 赵昉不禁暗赞一声，但很快就腹诽着老头真不是好人，不过还是很感动，老头这是为自己操碎了心了。 包拯是知谏院，一回去就怒气冲冲的弹劾庞籍去了，紧接着一班谏官和御史们闻风而动。 赵祯也气得不行，庞籍今日所为的确是乱了法纪，一边懊恼的自责自己，好好的怎么忘了这茬了。 原本监刑官是派了大理寺丞去执行的，可庞籍自告奋勇自己还同意了，这才有他后面押着人犯去刑场的事。 另一边赵祯又恼怒，这老头都七十岁到了，还死不悔改，一定要这么残忍的杀人。 “传旨吧，让庞卿回家等候处理，枢密院暂交狄卿主持，等范韩二卿回来再议。” 赵祯只能先行压下群情沸腾，庞籍优哉游哉的回家闭门思过去了，剩下的犯人由开封府接手。 唐介这下头疼了，高家的犯人是死光了，可赵谦的家人怎么判。 原本审刑院也只是判决了高家，赵家的人除了筛除出来无罪的放出去后，剩下的都还没判决。 其他人都好处理，可赵王氏不好判呀。 审刑院已经认定此案不做间谍案处理，赵王氏就不能按照辽国奸细处置，而是同样按残杀太子御侍处置。 可说不过去呀，赵王氏是赵盼儿的继母，如今赵谦已经确定是正常死亡，唯一拿得出手的罪状是，她曾是高进的相好。 你要说她隐匿通缉犯高进可以，说她帮着高进杀人缺乏证据，现场抓捕时，她是第一时间就被控制了，根本没参与后面的厮杀。 当然最为难的是她这继母的身份，别以为继母无所谓，继母也是母，同样是太子的也可以说是岳母。 而且赵王氏不是辽国汉人，而是地地道道的宋人。 一百四十五章 互打机锋 第147章 互打机锋 “希仁……希仁你等等我呀！” 无奈的唐介只好来堵包拯，正一肚子气的老包，见他跑到自己家门口，不禁皱眉道：“子方没事做了，跑我家来干嘛？” “希仁呀，这事你得帮帮我，你知道我一向不善于处理这种事……” 唐介嘚吧嘚吧的诉苦起来，还真是，这家伙耿直的跟老包一样，但他跟包拯还是不同的。 包拯清正廉明，但其实还是有圆滑的手段，比如在劝仁宗立太子时，他就不直接说赵宗实，而是推脱由皇帝自己定。 可话里话外又都是说赵宗实，因此他还是会旁敲侧击，懂的有些事要迂回的。 不像唐介直不楞登的，弹劾张尧佐时，他跟包拯、吴奎、张泽行四人一起，可他们三人在仁宗强硬后，都不再说了，他还是不依不饶。 最后仁宗没办法，推到中书省那，可他这回连中书省主官文彦博一起弹劾了，气的仁宗直接把他贬职外放去广东当知县。 好在仁宗不愧是仁宗，很快就后悔了。 明白是自己使性子，可诏令已经发出去了不能收回，只好羞答答的专门派人护送他南下，没两年就把他调回来了。 唐介或许许多后人不认识，但他有两个大名鼎鼎的后人，一个是陆游的母亲，一个是陆游的妻子。 他是唐婉的曾祖父，陆游母亲的祖父，一声刚正不阿，死后的谥号是贞肃，包公是孝肃。 从这谥号就能看出，两人是一路人，都是惹人厌的不贪而且爱讲话的官员。 听完他的诉苦，包拯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伸手先请他进府，一路上板着个脸听他唠叨。 “子方对太子那位曹御侍怎么看？” 双方入座上茶后，包拯不提解决办法，而是问起他对赵盼儿的看法，让他很是疑惑，难道包黑子要借机赶走她。 可是不对呀，那事出来后谏官们就曾提议废掉赵盼儿身份了，可老包当时说等案情判决完再说的呀。 唐介为人刚正，但并不愿意跟欺负一个女子，当然蛊惑君主的另说，可赵盼儿明显不是那类人。 他只好沉吟一下道：“此女的经历小弟了解过，从到殿下身边开始，从未有不合礼仪的举动，此次邓州之事她其实也是受害者，只是这身份尴尬了。” 包拯微微点头：“殿下对此女的感情异乎寻常，有如官家对张贵妃，子方觉的把她留在东宫好吗？” 唐介摇摇头道：“是如此、但又有所不同，太子妃不是当今皇后，当年太子选妃是他自己同意的，不像官家当年。” “哦！那子方的意思是，曹御侍可以保？” 唐介惊愕的愣住，忽然一激灵叫道：“希仁你算计我！” 包拯莞尔一笑：“何来算计之说，为兄只是让你说出心里话罢了。” 唐介恼怒的瞪着他道：“我知道庞醇之找过你，游说那事，你想拖我下水是吧，跟你一起保住她？” “是又如何？难道你不想太子精力花在正事上，别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分心了？” 包拯图穷现比了，笑呵呵的看着他说。 唐介拿眼瞪他，好半晌叹了口气道：“交友不慎亦复何言，我明白如何处置赵王氏了，问殿下去。” 说着起身就走，连告辞的礼节都没有，也不说答应不答应那事，气哼哼的走了，包拯却抚须大笑起来。 太子东宫，赵昉头疼的看着唐介半晌，招手叫过一个使女，低声说道：“问问盼儿姐去，她继母该如何处置。” 这事赵昉当然也头疼，要是按自己的心思，赵王氏完全该死，可担心赵盼儿面子过不去呀。 看着远去的使女，唐介严肃起来，盯着他问道：“殿下此举违背礼法，日后殿下登基也要把涉及后妃家人之事，交于后宫处理吗？” 赵昉一愣，连忙站起来对着他长揖道：“唐卿教训的是，孤的确孟浪了！下不为例可好？” 唐介还是没放过他，继续寒着脸道：“那殿下还不把人追回来，更待何时？” 赵昉抬起头看着他，大眼瞪小眼的，好半晌他败下阵来，招手叫过另一个人去追。 唐介这才缓和面容，拱手一礼道：“臣这下放心了，殿下还是叫回刚才那人，不用去追了，臣也想看看曹御侍会如何处理此事。” 赵昉差点蹦出一句“妈妈屁”来，可还是赶紧叫人办事去，不论如何，自己也想听听赵盼儿怎么说。 君臣两人再次坐下喝茶，说起一些不着边际的闲话来，但两人都有意的避开，现如今的朝堂之事。 终于等到有人来了，两人这才停下闲聊，转脸看去。 来的是赵盼儿的贴身侍女春喜儿，欠身行礼后郑重的回复道：“回殿下的话，曹御侍责备殿下不该问她此事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论是谁都不该插手刑狱，东宫女眷尤其不能，请殿下转告有司，按律处置。” 赵昉点头示意她明白了，春喜儿恭敬地告退，他这才看向唐介道：“唐卿听到了吧，那就按律处置。” 唐介郑重的拱手道：“臣尊殿下钧旨！” 说着告退而去，不久后赵王氏被以藏匿钦犯的罪名赐死，但判决书到了赵祯那被减刑，最终被判流放到苏州劳役。 这判决赵祯可谓是前思后想，既要惩罚她又不能让儿子丢了面子，女子流放大部分是很惨的。 但苏州有官办的刺绣工坊，路途又远，按流放来说距离足够，又不会被人欺辱，丢了赵昉的脸，只是要每天工作，不许离开苏州。 赵昉收到消息去告诉了赵盼儿，问她要不要去送别，赵盼儿沉吟了良久，还是决定去送送。 既然父亲不是她害死的，就没必要怨恨于她，至于她跟高进之间的事，那是两回事，毕竟藏匿旧相好并不是给赵谦戴帽子。 这一点在高进落网后，也没必要隐瞒，反正也恶心不到赵昉，痛快的说了他跟赵王氏的关系。 即便有些难以忘情，可赵谦是武将出身，他两又要潜伏，不可能因小失大暴露自己。 一百四十六章 唐介的诡计 第148章 唐介的诡计 平静的日子才过两天，送走赵王氏后的第三天，同知谏院吴奎上书，劝谏赵祯不能留赵盼儿于东宫。 御史台终于逮住机会，见有人上书马上闻风而动，数十份奏折齐聚崇政殿，赵祯顿时一脑门子官司。 自己的亲儿子他可是深知的，赵盼儿就是赵昉的心头肉，把她赶出东宫，不定这逆子给你来个跷家都会。 赵祯不理会，压下奏折不议，可等候了三天后，御史们不干了，联名上书并且开始串联各处。 正巧韩琦回到京中，大家目光被转移，消停了几天，等待朝中任命大事。 紧接着范仲淹回朝，他倒是没有异议，直接接任文彦博为宰相，大家知道老范也就做一任就该致仕了，自然没有争议。 现在轮到韩琦了，究竟是接任庞籍的枢密使，还是入政事堂当参知政事呢。 刚刚担任宰相的范仲淹，进宫谢恩，包拯亲自跟去，不让谏院其他人去。 这是惯例，大宋的宰相去见皇帝，必须有一名谏官在场，这是宋代的制度，用来平衡君权和相权。 只是一般不需要知谏院亲自出马，正常会派一位司谏或者正言就可以了，但今天老包偏偏振振有词说范相第一次见皇帝，他应该在场。 “官家托病，让太子监国如何？” 前面一番正常述政后，说起这次的御史台联名事件，范仲淹看样子是早有准备，微笑的建议道。 赵祯一愣看向包拯，包拯不解的问道：“范相有把握，殿下监国后能把此时处理圆满？” “圆满恐怕很难，但殿下会耍赖，不会被他们得逞的。” 范仲淹笑呵呵的说，好像看到赵昉跟人家赖皮，大臣们又气又无奈的样子。 包拯皱眉道：“既然无法圆满解决，那让官家装病干嘛？” 范仲淹看一眼赵祯，对包拯说道：“官家仁厚，经不起大臣们呱噪，不像殿下会装傻充愣呀！” 赵祯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自己耳根子软，这毛病不是一天二天了，改不过来，只是被人当面说出实在下不来台。 可他不会生气骂人，而且老范又是自己心腹重臣，这话也婉转多了，只好讪讪的摸鼻子。 包拯摇摇头道：“不妥，还是按照唐子方的建议更好。” “子方有何建议？” 这下不仅范仲淹诧异，赵祯都惊讶了，唐介的为人是眼中不揉沙子，竟然会为太子想办法，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包拯却正经的点点头道：“臣被庞醇之将一军，自然要找人当替罪羊，子方自己找上门来让我算计，也就怪不得我了，亲自去东宫考验了殿下和曹御侍后，回来献了一计。” 这话登时让赵祯和范仲淹瞠目结舌，老范指着他半晌憋出一句话来：“包希仁，我算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把人家算计了，还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包拯正气凛然的回答道：“近墨者黑，范相要骂人去骂庞相去，这两年他经常无事献殷勤找我闲聊，被他影响了也是正常。” 范仲淹笑喷了，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可把赵祯吓坏了，赶忙转移话题道：“包卿先说说，唐卿是如何说的？” 包拯一边轻拍着老范的后背，一边说道：“赵谦虽然悔悟，但曾经想投敌是事实，因此曹御侍的身份不能留，但人可以留在殿下身边，换个身份就是。” “换身份？” 赵祯皱眉、范仲淹不解，这可不是换个身份能解决的事呀，大臣不是傻子，你改名换姓人还是那个人，谁眼睛瞎了不成。 包拯看他两疑惑笑了起来，看向赵祯道：“臣记的殿下当年学武，皇城司有位老太太一直住在他那里，若臣没猜错的话，那位应该是传说中的皇城司供奉吧？” 赵祯一怔，马上恍然大悟，皇城司有供奉这不是秘密，秘密的是没几个知道那些供奉的身份。 况且当官当到包拯这一级别的，朝廷中的许多机密肯定会知道，特别是皇城司当年可是被众臣深恶痛绝的。 就像明朝的锦衣卫，大臣们最不喜欢他们，自然会关注他们。 范仲淹这下也明白唐介的建议是什么了，不禁拍手叫好道：“子方此计甚妙！据我所知殿下身边那些女眷武艺都不错，这位曹御侍更是其中佼佼者，入皇城司当供奉应该够格。” 赵祯点头称是，对自己儿子身边的女人，他是最有发言权的，从小赵昉身边就有曹皇后和俞氏的人，什么风吹草动都会汇报给宫中。 特别是那次逃跑后，连赵祯自己都派人到他身边，就防着这小子再出幺蛾子。 “大哥的侍妾中有四大高手，皇后家那侄女，慕容家那孩子都是马上武艺，不坠其先祖为名，另外两位其中一位正是这个，学的是李重进的腿上功夫。” 范仲淹和包拯才不关心她们武艺厉害与否，要的只是个名目，能让赵盼儿进入皇城司，留在赵昉身边的由头。 听到赵祯这话，两人都露出笑容，看一眼对方后双双抱拳拱手道：“那就定下了。” 赵祯点头答应，君臣三人再仔细商量一下细节后，范仲淹和包拯告退，赵祯则准备答复御史们的奏章去了。 当天下午赵昉被召进宫，父子两秘密商量后赵昉回去，召集自家女人，关上门说赵盼儿的事。 “殿下这回要感谢这几位大臣，特别是庞相，为了殿下都要致仕了。” 众女听到解决方案后松了口气，少不得把赵昉嗔了一顿，孟馨更是开口教育起来。 赵昉哭笑不得，一把抱起她到怀里亲昵道：“这么小看你男人呀，你家官人难道这么忘恩负义，看我不打你小屁屁。” “殿下快放手！大庭广众的哪有这样的。” 孟馨羞的不要不要的，可众女笑的捂肚子，反正关着门，在场的都是姐妹，只要不是那啥，闺房之乐大家是不在意的。 这时韩雪接一句道：“庞相帮着殿下不奇怪，他一向如此，只是这回包卿和唐卿竟然也会帮着殿下，这太稀罕了。” 众女一愣，纷纷点头附和，这两位是出了名的爱怼人，皇帝都经常被怼的下不来台，这次竟然来个大转变，的确稀奇。 一百四十七章 赵昉的真情流露 第149章 赵昉的真情流露 两天后朝会，赵昉早早的穿戴整齐去了大庆殿，今天有一场硬战要打，别看计谋是定下了，可还是要能让大部分大臣同意才行。 看到他到来，不少人纷纷见礼，但也有人对他很不爽，司马光就是最不爽的那一个。 倒不是说司马光不拥护他，而是他太懒了，让这位一言一行都古板的道德君子看不下去了。 规规矩矩的对他行了礼后，司马光“哼”一声转身就走，好像站在他面前自己会被传染一样。 “哎哎！司马卿……” 赵昉不知道原因，抬手叫他，欧阳修赶忙拦住道：“殿下别叫了，君实恨铁不成钢，不会理殿下的。” 不得不说大宋的文臣是真敢说，丝毫不在意赵昉的身份。 赵昉一愣：“为什么啊！我哪里不成才了，不理我？” “哼”的一声，欧阳修给他个大白眼道：“殿下很成才，就是因为太成才了，却不顾君父劳累，自己逍遥自在，别说司马君实，臣都想不理你。” “啊！这这……” 傻眼的赵昉看看欧阳修，在看看周围的大臣，一个个都面露赞同的意思，纷纷对自己怒目而视。 只好委屈的说：“我不是才二十岁吗？再说父皇正是盛年，我插手政务不好吧？” “二十岁还小吗？加冠之年已然成年，殿下不看看满殿大臣，哪一个不是十几岁就为家里分忧的？” 已经走出去十几步的司马光，听他那话直接回身冲到他面前质问道。 赵昉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上辈子的思想在作祟，上辈子三十岁还把自己当男孩的人多的是，可这是宋代呀。 古代无论男女，十来岁就为家里干活的人比比皆是，更有甚者十几岁就担负起家庭的重任了。 张载不就是十七岁，上要奉养母亲，下要抚育弟弟，自己还要读书，这才是这时代的主流。 正在这时大殿开门了，赵祯驾临开始朝会，大家这才放过他，鱼贯进入大殿。 赵昉进去后第一次认真端详起父亲来，忽然心中一酸、父亲老了，真的老了。 他以前没去注意，现在看到了赵祯的两鬓已经有了白发，两腮也往下坠了，法令纹深深的像两道鸿沟，看起来威严其实是老态必现了。 别以为他是穿越者，就不在乎父母是不是自己亲人，那是屁话。 灵魂虽然不同但肉身血脉是相同的，何况赵昉是出生就死了，他跟亲生的有何两样。 赵祯知道他在看自己，却不知道为何，也没心思去理会，示意身旁的太监宣布朝会开始。 何承用刚刚叫出“诸卿有何奏本”，下面的话还没说完，赵昉“扑通”一下跪下，把他吓一跳，停住了嘴。 “父皇、儿臣不孝，今后再不玩了！” 赵祯也吓一跳，惊异的望着他道：“太子出了什么事了？快起来说话。” 赵昉摇着头，眼圈红红的：“爹爹老了，儿子还整天玩，刚刚看到爹爹的两鬓都白了，儿子不孝，今后再不敢胡闹了。” “原来是这回事！” 大臣们同样吓一跳，以为他又要整什么呢，听到这话纷纷松口气，同时也纷纷点头称赞起太子终于懂事了。 包拯突然想起范仲淹那天说的话，看一眼老范，见他对着自己微微点头，马上明白的示意他自己知道了。 随即上前一步，拱手道：“臣有本奏！臣建议太子监国，皇上可以修养一阵，保重龙体才是根本。” “臣附议！” 范仲淹马上出列附和，赵祯有些凌乱，不是说好了今天的议题是处理赵盼儿之事吗，怎么全都乱了。 赵昉也懵圈，自己的确刚刚心情激荡，想要替父亲分担一些，可不是说要监国啊。 太子建国一般只有皇帝出京，或者重病在床不能理政，哪有皇帝好好的太子监国的道理。 历代皇帝其实很担心太子监国的，因为那意味着皇权被分走了，虽然那是亲儿子，可还是会威胁到皇位稳固的。 贤明如李世民都是如此，否则也不会有李承乾造反的事，要不是他担心儿子分走自己的权利，干嘛还要宠信李泰，不就是为了制衡太子。 只是让他没想到，由于自己的昏招，让李承乾感觉到威胁，地位不保，这才开始放纵的。 在这之前李承乾其实没做过出格的事，汉武帝同样如此，忌惮太子刘据，才有巫蛊之乱发生的。 上下五千年，有史可查的只有赵宋的皇帝，极少忌惮太子分权，宋太宗的太子都跟他对着干了，还不曾想过废掉太子。 要不是太子自己疯了，皇位还是他的。 “此事待一会儿再议，先说说御史联名奏请太子御侍不当之事吧。” 赵祯沉吟一下没有答应，而是提出先讨论议题，并叫赵昉起来。 众臣一听也有道理，几个御史顿时兴奋起来，同知谏院吴奎也眯着眼，看一眼赵昉。 侍御史钱公辅上前一步道：“国之将来莫重于储君，今我朝太子聪慧仁义、有目共睹，天下臣民无不为之振奋，奔走相告我大宋将来可期，故太子后宅亦为重中之重，此乃日后天下母也！今有曹氏御侍者，虽无魅惑储君之言行，然其父有通敌之嫌疑，有伤太子之盛誉，臣知此事与其无关，但为天下故，请太子割爱去其封号，所谓防微杜渐良有以也！请陛下决断。” 赵昉听的一愣一愣的，这大道理都被你讲完了，不愧是文臣的嘴，杀人不用刀啊。 “臣反对！” 正当赵昉寻思着怎么反驳他时，一声铿锵的反对声响起，他一看惊喜莫名，竟然是韩琦出来反对，这是意外之喜呀。 只见韩琦跨前一步，一脸肃穆的对赵祯拱手后，站直身子转面对着钱公辅。 “钱御史此言差矣！既知曹御侍无过，岂能以猜想之名贬黜于她，若可以用日后可能之事问罪他人，那这天下将人人自危，为政者切记赏罚分明，岂可以莫须有之名为借口，此乃乱政之开始也！” 莫须有当然不是秦桧独创的，这词语本来就有，只不过被秦汉奸用来构陷岳爷爷罢了。 现在是仁宗朝，怎么可能让这罪名通过，难怪韩琦会反对，你这罪名太混蛋了，没抽你算是好的了。 一百四十八章 言语争锋怕过谁 第150章 言语争锋怕过谁 吴奎一看不好，连忙出列道：“臣附议韩相公所言，大宋不能开这先例，否则国将不国，乱至矣！” 大家一看也纷纷附和，这口子决不能开，否则后患无穷，日后谁也以这罪名来弹劾自己，那自己不得坐蜡呀。 钱公辅不该说赵盼儿无过这句话的，直接说她父亲通敌嫌疑就可以了，这就是画蛇添足的结果。 看来这位钱大人自己也在迟疑，他是想废掉赵盼儿，可又不愿让赵昉面子下不来，说白了他也是忠于赵昉的。 只是忠君并不是要事事屈从于君上，作为御史该喷还是要喷的，这是职责问题，跟人品无关。 “臣虽然支持韩相公此言，但对曹御侍还是有话要说的，请陛下明鉴！” 乱哄哄的附议声结束，吴奎再次开口道。 赵祯看着他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 “曹御侍之父赵谦，此事当年宗人府出面，言其改姓是在册封御侍之前，如今看来不妥，赵谦只此一女，女子改姓难道不要经过父亲同意？当年可以说赵谦在服刑，可其归京后没有质疑过这事，还是有人倚势凌人，不允他让女儿改为原姓？” 两句问号出来后，吴奎看一圈大家继续说道：“再者赵谦病故，曹御侍是以孝女身份回乡丧葬的，因此臣可以判定，改姓曹不过掩人耳目，若是如此，同姓不婚乃朝廷法度，太子殿下这是以身试法，请陛下明示！” 赵祯点着头看向儿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 赵昉一看立马意会，马上上前道：“请问吴卿，除了这个还有什么罪名，请一次说清，免得孤驳倒你之后，你又来另一番说辞。” 吴奎心中惊讶，他也看到皇帝嘴角的笑意了，难道这里面有内情，这罪名根本无法动摇对方。 可赵昉问话他不能不答，对太子当堂无礼，不用太子发话，满朝文武都能把自己打成猪头。 迟疑了一下道：“臣就两点，一是同姓不婚，二是赵谦通敌，没有其他的了。” 赵昉摇摇头道：“通敌之事已经过去了，并未对我朝造成损失，后来又悔悟，自断了跟敌国的联系，不能再以这罪名来论，毕竟法理不外乎人情，春秋决狱也是如此断的。” 吴奎飞快的回应道：“殿下所言有些许道理，但太片面了，无论我大宋有无损失，他曾通敌是事实，虽说悔悟可以减轻罪孽，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是要论罪的。” “哦！那请问吴卿该论何罪？” 赵昉还是没有回应第一条，继续纠缠这件事。 吴奎才不傻，论罪之事自己不能说，那是越权。 看向审刑院院长王拱辰，心中默念老王你可千万不能徇私呀，虽然你是太子党，可你也是刚直之人呀。 王拱辰见他看自己，皱了皱眉头出列道：“按律，赵谦之罪可以充军，具体年限要看危害多少。” 赵昉点头正色道：“开封府有案卷卷宗，高进和赵王氏都曾供述，其通敌之后并未泄露我大宋任何情报，就被女儿劝说后迟疑不决，最后一走了之断了跟辽国的联系。” 赵谦还的确不曾泄露消息，他当初投敌是想从女儿那得到赵昉的消息，主要是辽国不死心，还要刺杀赵昉。 可赵盼儿如何愿意，那是她心爱的丈夫，怎么可能让他干这事。 他最后也想明白了，自己女儿深爱赵昉，要是弄死他自己不仅没报仇，还把女儿一生的幸福给毁了，这才最终决定放弃报仇。 “若是如此，那可以判充军一年，然其人已死，此罪当不再追究。” 王拱辰郑重的说道，然后拱手退回队列中。 吴奎急了，大声追问道：“只有判他一人吗？家眷难道不要判决？” 王拱辰抬眼直视着他道：“家眷可以判，但他的妻子已经判决过了，吴谏院还想怎么判？” “其女尚在，怎能不判？” 吴奎抗声责问，王拱辰哂笑一声道：“岂有判决出嫁女的律法，难道吴谏院新订的刑统不成？” 吴奎顿时傻眼，这才想起赵谦犯罪时，赵盼儿已经出嫁了，自古连抄家都不涉及出嫁女的，自己这是昏了头了。 古代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人后就不是娘家人了，娘家犯罪不得牵涉出嫁女，这是律法明确规定的。 除了诛九族的大罪，其余的罪状女儿是不受牵连的。 看到吴奎傻眼，赵昉这才笑吟吟的说道：“那孤来回答吴卿的第一条，同姓不得通婚。” 吴奎精神一振，立马目光灼灼的看向他，收拾起刚才懊丧的心情，心说这才是最致命的，看你怎么说。 赵昉看一圈群臣后，看向他呵呵笑道：“吴卿可知我家盼儿身世？” “何解？” 吴奎满眼疑惑，迟疑一下道：“不是人所共知，她是赵谦之女，邓州赵氏后人吗？” “那吴卿可知我岳那个、赵谦是何人之后？” 赵昉赶紧改口，差点把岳父叫出来，这可是犯错的事，礼法上他只有一个岳父，那就是孟馨的父亲，其他侍妾的父母，是不能叫做岳父母的。 吴奎没有管他差点的口误，现在顾不上了，惊愕的望着他道：“这难道有何隐情不成？” 赵昉笑道：“当年后唐李嗣源有个女婿叫赵延寿，吴卿可知赵延寿本来姓什么？” “姓刘啊，这谁不知道。” 吴奎不解的回答并反问，赵昉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自己当初还真没想起来，要不是老爹提醒他都傻傻的分不清呢。 这时吴奎惊愕的瞪大眼珠子，他是反应过来了：“不可能吧，殿下是说赵谦是赵延寿后人？这怎么可能！” “有何不可能？赵延寿当年身死，永安公主生有一子外人并不知情，被李筠带走抚养长大，李筠谋反前把他赶出家门，定居邓州，此事当年庞相追查刺杀我的案件时，李筠后人亲口坦白的。” 赵昉侃侃而谈，说起这段往事他是如数家珍，可大家都听愣了，不仅吴奎傻眼，这事大家也不知情，在场的恐怕只有皇帝赵祯知道。 一百四十九章 意外之后还有意外 第151章 意外之后还有意外 “不！殿下所言缺乏证据，只有庞相一人，至于李筠后人不说也罢，他们岂敢忤逆储君？” 吴奎终于爆发了，这是直接在质疑赵昉说谎了，可他这质疑声刚刚结束，皇帝赵祯幽幽说道：“此事庞卿当年密奏过，西京架阁库应该也有记录留存。” 这话让吴奎身体一僵，慢慢的转身看向皇帝，看到赵祯眼中怜悯的目光，他知道自己今天栽了。 当面质疑储君威逼李筠后人造假，这不是弹劾，而是诬陷了。 赵昉呵呵笑起来道：“还有一个证据，那就是李家后人手中，有一副后唐王淑妃的画像，跟我家盼儿像极了，也正是因为这，孤才知道她的身世的。” 吴奎失魂落魄的站着，包拯叹口气站起来道：“吴同知污蔑储君，其罪当罚，请陛下看在他一心为公份上从轻处罚。” 赵昉看一眼他没有反对，包拯站出来是正常的，吴奎是他谏院的手下，而且此人并不是宵小之徒，只是这次过份了，但不代表他是奸臣。 其实仁宗一朝，还真的很难找出奸臣来，不然也不会被史学家誉为众正盈朝，只是个人治政的理念不同，才有那么多事发生的。 当然不是说天下没有贪官污吏，而是说能做到这一级的官员，基本上没有奸佞的。 这跟仁宗朝主持朝政的宰辅大臣有关，几乎每一任宰辅都是正直敢言的人，自然也跟皇帝有关。 说白了，当官当到最顶端的那群人，所要的就不是金钱那种普通人需要的东西了。 这群人要的是留名青史，如果遇到昏君他们自然要钱，可遇到仁宗这样的皇帝，谁还要钱呀。 所以中下层贪腐可以说是吏治问题，但高层贪腐基本上都是皇帝出了问题，名利名利，你断了人家求名的路，人家当然求利了。 名利二字是人世间的主旋律，但名在利前是全世界所有民族的共识，不仅是儒家文化这样认为的。 西方其实也同样，不然那些富豪为何要做慈善，说白了就是除了极少数的真正心怀怜悯的人外，大部分都是为了求好名声。 吴奎被外放了，让赵昉意料之外的是，明明算计好的策略用不上了，赵盼儿不用去皇城司，被这事给搅和的御史们再也不提了。 这算是意外之喜吧，只是赵盼儿变成了刘盼儿，改回祖宗的姓氏原本也没什么，但这姓氏却让人嘀咕。 当晚范仲淹府中，韩琦、欧阳修、蔡襄、司马光等人齐聚一堂。 几杯酒下肚，司马光就迟疑说道：“真不知是福是祸啊！殿下如此在意这位，诸位兄长可曾想过，这位的经历像极了先太后呢？” 众人一怔“对呀！前面有个刘娥，现在这刘盼儿，难道大宋要再来一次太后掌权吗。” 这下好几个人慌了，纷纷看向范仲淹，满眼都是担忧的神色。 范仲淹皱眉沉思着，边上韩琦摆摆手道：“诸兄放心吧，殿下跟先帝不同，先不说她能否登上后位，就谈年齿她比殿下大了五岁，殿下不会比她先走的。” “这……” 大家迟疑了，在这谈论储君的寿命，恐怕也只有大宋朝的大臣干的出来。迟疑的不是因为怕，而是不确定。 稍顷，欧阳修就开口道：“这可不好说，，皇族几乎没有长寿者，陛下如今算是长寿的了，可后妃却不一样呀。” 赵宋皇族有病，这大家都知道，也无需隐瞒，但敢于说出来的只有大宋的臣子。 这下范仲淹开口了，展颜一笑道：“别人我不敢说，但殿下我敢说，长寿恐怕没几人能及的。” 众人一怔：“何解？” 可范仲淹笑而不语，摇摇头示意大家别问。 急切的欧阳修却忍不住，大声说道：“希文兄快说呀，哪有这样吊人胃口的。” 韩琦白眼一翻道：“永叔何时变成急性子了，这事不能说，说了不仅官家会头疼，朝堂诸位同样会乱起来。” “什么意思？还涉及到群臣，这可不能隐瞒呀稚圭。” 少言寡语的蔡襄这回也忍不住了，以为有什么不好的密辛。 司马光也催促道：“是啊稚圭兄，有些事长痛不如短痛，脓包要挤出后病症才能好。” 韩琦顿时哭笑不得，看向范仲淹欲言又止。 范仲淹摆摆手，看一圈众人后说：“诸位能严守秘密吗？” “能！我等保证。” 看到大家言之凿凿，范仲淹挥手让侍者退出去，关上门后这才说道：“殿下从小习武大家知道，当年曹国舅曾传授他道家导引之术，只是大家不知道的是，殿下七岁就修炼出真气了。” “什么！这不可能！” 众人惊愕，纷纷不可置信的叫出声来。 韩琦苦笑道：“正是因为这原因，当年曹老将军才劝皇后娘娘，让殿下打熬身体，学那武将的炼体之术的。” 这下大家信了，可也傻眼了，大宋朝可不止皇帝信奉道教，朝野上下大部分的人都信奉。 苏轼为何被叫做东波居士呀，正是由于他是入道门的弟子，只不过是在家修行的罢了。 类似于苏轼的官员有很多，因为道教是宋朝的国教，加上宋代是道释儒三教合一的重要节点。 而且宋人识字普及率很高，因此对文化的追求也远超其他朝代，道家文化是中华文明的主要源头之一，儒学都可以说是从道家分出来的。 至于兵家、纵横家、阴阳家等更是直接被归类为道家分支，因此道家文化在宋代很受推崇。 就连道教也是在北宋真正成熟，完整的神仙体系，就是在宋代建立起来的。 这就是为什么范仲淹和韩琦，会担心赵昉练出真气这事不能公开的原因，不仅道教那些人会疯，群臣中也会有大量的人，会被道教蛊惑，请求赵昉入道门修行。 “我算是明白了，为何庞醇之那强硬之人，会无条件支持殿下，殿下这是天生圣子呀！” 苏舜钦感叹一声说道，众人深以为然，欧阳修接了一句改正道：“是天生真人才对。” 韩琦连忙严肃道：“子美、永叔慎言！此事就此打住，万勿外传。” 两人连忙点头答应，众人也齐声附和。 一百五十章 大胜 第152章 大胜 赵昉那边现在是其乐融融，最高兴的反而不是赵盼儿，而是宋引章。 虽说按照唐介的方法，赵盼儿也会留在太子府，可那毕竟不同，没了名份后日后就麻烦大了。 除非赵盼儿生下孩子，才会被重新纳入宫中体系，可赵昉的妻妾这么长时间一个没动静，大家其实心里已经慌了。 原本这些女人，大部分年纪都比他大，再不生育就迟了，这可不是二十一世纪，大宋的女子十几岁当娘才是正常现象。 为了增加机会，又不把机会被丫鬟侍女占用，孟馨和几个侍妾甚至商量两两成双，免得万一有机会，被使女先怀孕。 赵盼儿和宋引章就是天生一对，只不过现在赵盼儿要守孝不能同房，当然这是因为赵昉宠爱她才会有的。 妾室是没权利为娘家守孝的，但在赵昉这行不通，反正外人也不知道。 不过赵昉从第二天开始就要临朝观政了，赵祯最终没同意太子监国，但下诏太子观政。 并且把琐事和小事都交给赵昉处理，算是开始实习如何当皇帝。 这次是赵昉主动请求的，自然不会拒绝，高高兴兴去上班，开始了他头疼且繁琐的职业生涯。 仅仅几天时间，就让他哀叹上辈子的996算个屁，当皇帝才是世界上最苦的工作，当然昏君除外。 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政事，难怪勤政的皇帝都活不长，晚上回家了还要工作，连睡觉都没时间，更别说假期了。 大臣们是有假期的，可皇帝没有，宋朝的大臣其实很舒服，各种名目的假期，每个月连洗澡都有假期，这跟谁去讲理。 难怪后世那些熟读史书的人，喜欢穿越到大宋朝，原来这才是最大的原因。 半个月后西北消息传回来，赵昉拿着战报一看哈哈大笑，手舞足蹈的马上冲进后宫去。 “爹！爹爹好消息啊！小姚那小子这回立了大功了，一举歼灭铁鹞子三千骑，没藏家这回哭死了，哈哈……” 没藏讹庞真的哭晕在厕所了，西夏精锐铁鹞子军，一直是宋军头疼的军队，那是重甲骑兵，普通的弓弩几乎对他们无效。 宋军要用钩镰枪近战，可那样伤亡太大了，但这次三千铁鹞子全军覆灭，一个都没逃走，宋军几乎零伤亡。 不是火炮威力真有那么大，而是这时代的战马没经历过火炮的洗礼，雷鸣般的爆炸声，加上硝烟弥漫和弹丸飞溅，全都疯了。 西夏军大部分不是被宋军消灭的，而是惊马掀翻骑手互相践踏死伤惨重，后面的宋军围上去捡便宜。 被炸蒙圈的铁鹞子军根本无力反抗，几乎是任人宰割的被杀掉。 整整三千副人马重甲成为大宋的战利品，姚麟这回赚翻了，美滋滋的赶紧写信给赵昉报喜。 赵祯那还没收到战报，听到这消息整个人都呆住了，满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儿子。 他不相信儿子会骗自己，可这消息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这消息如果是真的，那西夏灭亡就在自己动念之间了。 铁鹞子不是随时可以增加的，整个西夏也就三千多一点，这一战等于把西夏全部的重甲骑兵都歼灭了。 古代炼铁技术先不说好不好，但产量绝对是上不去的，一套骑兵重甲要花费多长时间打造，没有强大的国力是无法支撑的。 大辽的重甲骑兵也不过一万上下，当年重甲盛行的北魏，也不过三万人马，而且这数字还是有掺水的。 真正具备最多重甲骑兵的王朝是大隋，仅仅杨广征伐高句丽，就出动了近十万重甲骑兵。 可大隋的国力岂是辽国、西夏可以比拟的，而且大隋继承缴获了南北朝所有的重甲，这也让他减轻了不少造价。 当然重甲骑兵不是无敌的，否则也不会被轻骑兵代替，李唐就是用轻骑兵战胜大隋的重甲骑兵。 但问题是大宋缺乏战马，想用轻骑兵对付铁鹞子，那是梦想。 好在这回姚麟解决了这大问题，赵祯在确认消息无误后，开心的差点跳起来，马上召集重臣。 “诸位卿家，太子刚刚送来消息，西夏的铁鹞子全军覆灭，被我虎蹲炮击溃了！” 满面红光的赵祯喜气洋洋的宣布道，众人一怔之后大喜过望，从不开声的狄青，大声叫道：“为大宋贺！为吾皇贺！臣请陛下允许，再提十万大军北上，一战灭了西夏！” 满座原本兴高采烈的声音，顿时鸦雀无声，人人看傻子一样看着狄青。 赵昉一拍脑门，叹息道：“老狄呀！我的狄大将军，如今你是枢密使了，不是西军大将，能不能从全局来看问题，不要只盯着西夏那一小撮地盘？” 狄青愕然道：“乘胜追击难道不是最好的，让对方喘过一口气，日后就难打了呀？” 赵昉走向他，在他面前站定后语重心长的说道：“狄卿可知，这一战的消息传出后，不等咱们大军集结，辽国会做何反应？” 狄青一怔，马上明白辽国绝不会坐视西夏被大宋吞了，一定会出兵干涉，眼下最重要的不是乘胜追击，而是稳住辽国。 这下他沮丧了，颓然坐下沉默不语。 赵昉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应该知道，丧失了铁鹞子对西夏意味着什么，其实咱们只要停下脚步，允许他议和稳住辽国，然后坐看吐蕃各部和西域各部跟西夏开战就是。” 狄青一怔，马上反应过来了，懊恼的一捶自己脑袋道：“我傻呀！李元昊用武力镇伏西域，那些人其实心中不服的，殿下这驱虎吞狼才是妙计啊！” 赵昉嘿嘿笑起来：“那当然，咱们不打不等于不能暗中支援他们打，坐山观虎斗不好吗，等到他们都打残了，再以雷霆之势，趁辽国反应不过来的机会，一举灭国，再回头严阵以待，辽国也只能干瞪眼。” “殿下睿智！” “我儿长大了！” 大臣们纷纷赞叹，赵祯也笑容满面的点头称赞，大宋朝其实要灭了西夏，早就可以了。 问题的关键正是辽国，每一次击败西夏，辽国必定出兵河北威胁大宋。 一百五十一章 东宫的聚会 第153章 东宫的聚会 说白了西夏原本就是辽国扶持起来，消耗大宋国力的。 只是辽国自己玩脱了，没想到李元昊那么桀骜不驯，势力大成后直接抛开辽国，不听他的号令了。 可辽国还是要含泪维持下去，不然没办法制约大宋。 当初为了扶持李元昊，辽国把一位公主嫁给他做妾，如果不是扶持他，哪有这样的事。 要知道那时候的李元昊已经娶妻生子了，辽国还把公主嫁给他，目的很明显。 后人往往拿大宋连个小小的西夏都无可奈何说事，说这种话的人眼界实在太低。 战争是要放在全局上观看的，大宋不是灭不了西夏，而是不能且不敢，否则就要跟辽国再启大战，结局谁也无法预料。 像大毛那么猛，一样也对二毛无可奈何一样，因为跟他交战表面上是二毛，其实是整个西方。 赵昉现在的策略就是，削弱了西夏后假惺惺的表明自己没打算灭了它，只是因为西夏侵入大宋土地，反击把它赶走罢了。 稳住了辽国后，自有其他人蠢蠢欲动，自己再偷偷的敲敲边鼓，给物资给钱粮都可以，鼓动那些曾经被西夏强行统治的部族造反。 西夏不是没有敌人，原本的吐蕃各部一直跟它不对付，李元昊又强行兼并了西域各部族，这些都是定时炸弹。 果然，西北战败的消息传开后，大宋朝百姓欢欣鼓舞，辽国却马上陈兵河北，并派出使臣南下。 可大宋却突然停下追击的脚步，派人去给西夏训话，训斥没藏讹庞对朝廷不忠，这次朝廷看他损失惨重就不追究了。 再有下次，那就定性为造反，朝廷必定平叛。 欲哭无泪的没藏讹庞现在可不敢反抗，原本西夏就是称臣的，人家训你是有理有节，何况你还打不过人家。 赔了不少好话后宋军退回原先的驻防区，消息传到辽国，这下辽国尴尬了，赶紧派人去追使臣。 前面可是交代好了，这次去汴京要威胁大宋君臣，逼他们退兵的。 可人家自己退了，再去瞎嚷嚷不是搞笑吗，大辽可丢不起这脸。 一场问责的辩论会，变成辽国使臣来大宋的文化交流会，后来的人追是追上了，可已经追到汴京城下了。 使臣没办法，总不能在这打道回府吧，那同样太搞笑了，还好辽国出使的副使同样是儒学造诣不错的进士出身，灵机一动改为来大宋交流文化。 琴棋书画，谈诗论词，一番和谐的交流后，辽使赶紧跑路回家找妈妈去了。 被大宋碾压了啊，这次脸丢大了发，遇上刚刚回京述职的晏几道，几首小山词让辽使泪流满面，没有这样欺负人的。 晏几道这些年长大许多，不对，应该是成熟了，在地方处处碰壁，要不是人家知道他后面站着赵昉，恐怕早就被人陷害撤职查办了。 火炮军队的威力，让朝廷重视起来，决定成立专门的一支炮军，暂定人数一万人，归殿前司掌管。 原本的火炮是由皇城司暂管的，现在正式成军自然要正式编制，包括正兵六千人，辅兵四千人。 姚麟以这次的战功，越级提拔为火炮军指挥使，按制度要给他配一个文臣为教导员。 晏几道就这样被赵昉徇私调回来，让他哥俩去配合，群臣中虽然有人质疑，但声音不大，很快就通过了。 毕竟晏几道不仅是太子伴读出身，也是前宰相晏殊的儿子，就算是恩荫也足够越级提拔了。 当晚太子府聚集了好几个人，要是被人怀疑，恐怕都能被怀疑太子要造反。 除了姚麟和晏几道外，姚兕、折继祖、种谔、杨文广、杨畋，清一色的西军将帅齐聚一堂。 杨畋和晏几道虽然是文臣，但一个是此战的统帅，另一个是即将上任火炮军的教导员，怎么看都跟武将牵扯不清。 特别是折继祖在这儿是个大意外，他现在可不是普通的将领了，世袭折家的府州军政总管，可以说是西军最大的军头了。 “找你们来一来是叙旧，二来是给你们一个机密任务，这事大家要守口如瓶，除了我爹和几位宰辅大臣外，谁也不能说，包括你们的家人。” 几杯酒下肚，赵昉挥退歌舞伎，关上门低声说道。 在座的折继祖他们脸色不变，美滋滋的喝着酒，看着他等待下文。 可杨家兄弟脸都绿了，还好后面那话说不用瞒着皇帝和宰辅大臣，否则他两都以为自己要被太子拉下水谋反了。 哪有这样吓人家的，太子给机密任务，这是多吓人的事。 君者堂堂正正，这是儒家一直强调的，为君之人不能使用阴谋，因为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一旦君主喜欢阴谋，那么臣下一定都是奸臣，这跟后世反对钓鱼执法一个道理。 因为你虽然收获了眼前的利益，无论这利益有多大，却给以后留下无穷的后患，人心坏了是多少利益都挽回不了的。 “殿下请讲，臣等洗耳恭听。” 杨文广毕竟跟赵昉熟悉很多，当年做过魏王府亲卫统领，马上调整后拱手说道。 赵昉嘿嘿一笑道：“政事堂和枢密院订下了策略，让我暗中告诉你们，就是不愿被其他知道。” 先解释一下后，赵昉接着说：“折家和杨家世居西北，应该跟吐蕃部族，还有西域部族有往来，种家后起之秀，子正应该也有渠道，武之这边差点，但也不是没有，令你们各自派出人员，秘密联络这些有联系的部族，承诺他们反抗西夏，咱们就可以给他们钱粮和物资支援……” 一番布置和盘托出，姚麟听的昏昏欲睡，姚兕几次拿眼瞪他，他还没发现。 杨畋眼睛一亮，拍案叫好道：“此计大善！既能削弱西夏的势力，又能削弱西北各族的势力，到时候一锅端，从此西北定也！” 赵昉吭哧吭哧的笑起来，看向折继祖道：“应之可看明白了？今后折家子孙要多读书，一旦西北平定，折家就要被削弱兵权，你要早做准备。” 一百五十二章 两个新港口 第154章 两个新港口 杨文广和杨畋大惊失色，这话怎么能说，这不是逼着折家另寻出路吗，不禁担忧的望向折继祖。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折继祖竟然点着头应道：“殿下放心，臣从回去那天起，就已经在族里办族学了，只要殿下登基，折家就放弃世袭，族老们也同意了。” 杨文广还好一些，杨琪震惊不已，喃喃的问出道：“应之难道能确定，折家子孙代代都能考上进士？” 折继祖笑道：“畋叔父错矣！折家自然不可能代代出进士，但文科不行可以考武科呀！这些年的军制改革，武臣的地位提高不少，以后呢？” 这一句反问让杨畋眼神一缩，再看向赵昉顿时明白了，这位太子殿下绝不会止步于此，军制改革还会继续下去，只是眼下时机不对罢了。 明白这点后，他不禁血热起来，热切的望着赵昉欲言又止。 赵昉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杨家同样很希望文武并重，虽说麟州杨家如今已经从文，可毕竟世代武将的家族，读书方面真的不如练武出色。 每个人都是有天赋的，像这种武将世家出身的人来说，学文比平常人更难，习武则容易的多。 明白这事对杨家的重要性，赵昉点点头正色道：“庆历新政最大的改变杨卿忘了，那就是祖制可以改，只是每一项改变面临的阻力不同，孤其实早就默默告诉大家了，只是大家选择性的忽略了，那就是孤从小就读书加上习武，并且孤身边的人，全部必须如此，兄弟如此，最疼爱的妹妹如此，孤的妻妾们也是如此。” 杨畋激动万分，纳头便拜道：“臣谢殿下为我武臣谋一条出路，殿下之心胸可容天地，臣万死效力，绝不敢负殿下拳拳之心。” 杨文广同样不能自已，也拜伏抹泪发下誓言，东宫发生之事很快就到了赵祯面前。 看着眼前的消息，赵祯轻叹一声何其难也，遂更坚定了放权的心思，这是后话，暂且不言。 且说折继祖他们回去后，一个个身负任务的子弟悄悄出发，另一边河西三州加大了对西夏的互市，大力促进商队的来往数量。 半年后一道奏折从福建到了赵昉手上，原来是刘季孙调任到长溪县当知县后，收集到的福船建造技术。 长溪县位于福建东北角，涵盖了整个后世的宁德地区，辖境包括后世隶属于福州管辖的罗源。 正是福船建造最好的地方，后世福船复原就是福安造船工匠做出的，此时的福安还未建县，要到南宋才从长溪县分离出来。 当然此时的福船还没有明代那么成熟，但基本上的构造都已经出现，包括隔水舱。 赵昉仔细的研究一下后，这才去找工部的大匠，命令建造一艘实验并改进，这才晃晃悠悠的去了赵祯那。 “爹，准备启动海军建设，那几处适应建设港口的地方，可以动手了。” 赵祯惊讶问道：“海船有方案了？” “嗯呐！景文从福建送来福船建造技术，儿子已经让工部打造实验了。” 赵祯一听笑了，点点头说：“那就开始吧，这事你念叨了几年了，也不知道外面哪里吸引你了，不过大臣们都同意，为父也不拖你后腿，想做就去做吧。” 赵昉笑眯眯的连连点头，当即召集宰辅大臣宣布此事，很快一道道命令就从中枢发向地方。 东南沿海原本就有港口码头，自然不需建设，但赵昉在几年前就盯上了两处地方。 一个是后世的青岛，另一个是后世的上海，他当然不是要这么早开发这两地建城市，而是作为军用的港口要建出来。 此时的青岛已经有港口和码头，但规模不大，只在板桥镇立了个市舶司，是南北航行的中转站。 青岛隶属于即墨县管辖，当然也没青岛这名称，赵昉要做的是扩大青岛港，并建设配套的后勤基地。 上海此时更是荒芜之地，别看早就有了华亭、昆山两县，但离海边远着呢，根本没有港口码头，崇明岛还是属于海门县管辖。 海边大片地带此时是芦苇荡和烂泥地，要在此地开埠现如今是不现实的，投资太大了。 因此赵昉也不可能眼下建设出后世那大上海，只要在合适的地段建设港口码头，和配套的后勤基地就可以了。 至于整体的建设，那应该慢慢来，只要有了利益驱动，不愁有人去那开发，渐渐地自然就成了市集。 再说眼下这地区最难办的是海潮倒灌，这一点不仅上海如此，杭州也同样如此。 只是杭州毕竟比上海早了上千年成规模，祸患自然没上海那么大。 好在水泥的批量生产，让赵昉可以建设更好的堤坝，一声令下之后，大批的水泥被运送到两地。 “记住了，海塘一定要用大青石，水泥虽然坚固，但如今的技术还不能阻挡海水腐蚀，可以用来建设易于维修的路段，但决不能用在海水之中。” 要在上海建设码头，工程量其实极大，不仅是一个上海的问题，而是整个江苏省境内都要动。 当然现在没有江苏省，只是这一块大致上的区域，江河湖泊众多，又几乎都是从上海泄洪入海的。 上海可不是只有长江，长江其实是上海北界，影响还不如吴淞江、黄浦江和娄江。 此时华亭、昆山境内，最大的江河是吴淞江，破坏力最大的却是娄江，也就是后世的浏河。 黄浦江只是吴淞江的支流，后世却变成主干道，吴淞江反而缩小成苏州河，这完全是人力干预的结果。 这是因为清代晚期，吴淞江的入海口堆积泥沙后高于黄浦江入海口，改道黄浦江入海更顺畅，因此人为的疏通改道。 但在宋代吴淞江还没淤堵成那样，自然也就不需要耗费人力物力去改道，但疏通这三条大江却是个大工程。 娄江起源于苏州，流经上海入海，全长一百多里，说它破坏力最大，是因为在唐朝末年，娄江就已经淤堵废弃了河道。 一百五十三章 太子也很憋屈 第155章 太子也很憋屈 娄江故道的废弃，造成一旦雨水充沛，从苏州开始一直到昆山境内，经常会水灾连连，河道堵住无法泄洪，自然自动寻找低洼处，重新冲开水道。 可这无序的冲刷出的水道，并不会流向大海，而是到处漫溢成为祸害。 江南的雨水原本就充沛，这就造成明明富庶的江南，却连年天灾不断，大宋多次疏通却治标不治本。 这次正好，赵昉下令完整的挖通整条娄江故道，让冲开的十几条无规则的河流，重新回到娄江故道出海。 命令发出后江南道沸腾了，多少年了，朝廷终于下大力气治理水患了，原本都是关注黄河的。 连带着浙江路也开始有人建言治水，不久后赵昉就收到苏轼的书信，恳求朝廷出面，治理西湖水患。 此时的西湖可不是南宋时那风光旖旎的廋西湖，同样淤堵严重，造成海水倒灌，白居易当年修建的白堤都残破不堪了。 赵昉接到信笑了，大苏这小子，苏堤不就是你主持建造的吗，这会儿不会自力更生了，还要我给钱。 不过笑归笑，他还是大笔一挥，批了五十万贯钱给他，并给他批复，剩余的由杭州当地解决。 不是他不愿给足额，而是要逼一逼大苏，这家伙也是要人逼一逼的，不然还没学会自力更生。 不过也对，此时的苏轼刚刚进入官场，跟历史上他主持时不同，历史上他已经熟练世情，现在还是愣头青一个。 如火如荼的治水开始，两个月后朝廷接到一份举报，主持京西东路的港口建设的官员贪腐。 赵昉开始还不在意，贪腐这种事是不可避免的，发现就查出罢了，不可能杜绝的事，因为人心都是贪婪的。 可随着调查开始，刑部派去的官员，竟然在查案中死了，说是醉酒死的，可这话鬼才信呀。 大宋官员好喝酒这是真的，而且聚众喝酒是常态，可问题是被派去的这个人不喝酒，在六部中是出了名的滴酒不沾。 不是此人另类，而是他根本没酒量，一喝就醉，这种人你让他喝酒他就是受罪，哪里会醉酒死了，看玩笑呢。 “查！让皇城司暗中调查，朝廷再派人去，带上五十名禁军护卫，孤要看看京西东路的水有多深。” 赵昉怒了，这是赤裸裸的把朝廷当傻子，把他赵昉当傻子玩。 结果这一查不得了了，整个京西东路烂透了，从转运使到州县官员，一整条线勾结在一起贪腐。 要说山东这些年日子很好过，自从新政施行后，山东是产粮大省，黄河又被制服没水灾。 这几年风调雨顺，赋税增加了不少，官员的政绩也是连年好看，可没想到这背后竟然有如此重大的贪腐案发生。 京西东路就是后世的山东大部分，而且离汴京也不是很远，一向是高官在此过度的地方。 如今的转运使正是大名鼎鼎的曾公亮，这位能臣加名臣的确贡献巨大，于国于民都做过大贡献，但他这次栽了。 这位前参知政事，不过是到这里来过度的，三年执政期满被外放到这，原本是下任宰相的热门人选。 只等范仲淹致仕后，他就能回到朝中接任，可这家伙贪恋钱财也是出了名的，只是没想到他竟敢插手这次的贪腐案中。 “夺职！念其功勋免于流放，夺其告身功名，回乡养老去。其余人等全部流放，参与谋杀之人斩立决！” 赵昉恶狠狠的说道，审刑院官员迟疑了，范仲淹闭目不语，韩琦等人欲言又止。 司马光看看众人，抬脚上前道：“不妥！如此重判违背祖制。” 赵昉怒道：“哪里不妥了？别再拿祖制说是，新政施行十几年了，还谈祖制，你是不是迂腐！” 司马光却一步不让，硬杠怼道：“祖制不是一无是处，新法改革也只是改去于国不利、于民不利之处，岂有一刀切的全部更改之理。” “好吧，这话有道理。” 赵昉被怼的冷静一下，明白对方说的不错，但对这是他还是坚持己见道：“难道这些人欺下瞒上，捆成一股上下其手，还敢谋杀朝廷委派官员，不应该重判？那请问天理何在？就因为他们是文臣，就要从轻处置吗？” 司马光庄重的一拜道：“刑不上士大夫，此我皇宋立国之基，有罪当罚，按现有的刑律处置就是，殿下不能因为自己的好恶，私自更改刑罚。” “好一个按律处置。” 赵昉嗤笑一声道：“刑律同样要跟上时代变迁，不可能一套律法用上几百年，大宋开国百年了，当年的人和事，跟现在早就不同，如此重大的贪腐案，应该特事特办，更是重新勘定刑统的契机，这一点司马卿难道想漠视吗？” 司马光脸色不变，依然庄重说道：“殿下可以以此事为由，重新修整正刑统，但在新律未出来之前，还是要按照原来的刑律处置。” 说着目视赵昉，一字一顿道：“名不正则言不顺，此为君者堂堂正正之意也！” 赵昉被打败了，自己的确感情用事，但要说自己错了也不尽然，只是这大帽子他必须戴，谁让你是太子。 身为太子一言一行都必须符合规矩，因为你是天下臣民的标杆，你怎么做大家会跟着你，要是好事那就是你是表率。 可若是坏事，那你就是背锅侠，人家会指着你说我是学你的，你自己控制不住自己，还想让别人自制呀。 “谋杀钦差算什么罪！” 无力辩驳的赵昉，只能在谋杀罪上找突破口，但这事跟转运使，甚至知府知州这一级都没关系。 这些人不会那么傻，即便是想杀人也不会自己出面指示，聪明人都懂得委婉的暗示，还让人抓不到证据的那种。 执行的只是即墨县，甚至知县都不会出面，干这事是主犯是即墨县的主薄，好在他握住了知县指示的证据。 赵凡这次可不管不杀文臣的祖制了，按律谋杀钦差诛族，他死抓一点，朝廷委派下去的官员就是钦差。 但司马光据理力争，没有圣旨表明他是钦差，只是朝廷委派，由刑部发下的照会。 两人你来我往的交锋，最后还是赵昉理由不充分输了。 一百五十四章 观音婢与小穆桂英 第156章 观音婢与小穆桂英 大宋对文臣的宽松，让赵昉再次感到愤怒，可还是无奈的同意审刑院判决。 仅仅一个即墨知县赐死，主薄斩立决的判决。 其他官员免职保留官身，涉及金钱巨大的才流放，转运使曾公亮降职，贬官到永州当知州。 这让他更坚定了尽快改变文重武轻的现状，士大夫要养，因为那是文化传承的根本，养士就是养一个民族的气节。 但养士不是养出文臣的高高在上，那样只会养出文化流氓和寡廉鲜耻，大宋这股风气已经走上了歪路，可以说是纠枉过正了。 “殿下该歇息了，这两天您一直忙到午夜，身体要紧。” 赵昉连续几天回家后关在书房苦思冥想，写写画画的把家里人担心坏了。今晚不到子时萧观音就袅袅的过来劝道。 看到这位端庄的美少女，赵昉抬头一笑，招招手让她近前来，一把抱起坐在自己怀里。 羞的她脸红脖子赤的低声哀求道：“殿下不要，夫妻私密不应该在这，会被人笑话的。” 赵昉无奈的刮刮她的小鼻子道：“想哪去了，只是抱抱又不干别的，为夫累了抱着自己妻子歇一下如何不行了。” “真的只是抱一下？” 萧观音很小声的问道，羞射的眼神带着质疑，赵昉笑了，但也知道是因为自己有前科被质疑。 “还有让你看看这，帮我参详一下，我养养神。” 赵昉当然不会放手，抱着她舒服的靠在椅背上，示意她案桌上自己写的材料。 萧观音看了一眼连忙扭头，不安的挣了一下道：“殿下不可！这是朝廷大事，后宫不可干政。” “傻老婆，谁让你干政了，就是让你提提意见的。” “可是……” “别可是了，为夫知道你又这方面的能力，你们姐妹这些人中，在这方面能帮我的只有你和雪儿姐，快看看，我累了。” 萧观音迟疑着不敢看，可赵昉抱着她闭上眼养神去了。 被抱在怀里跑不了的她，眼前就是那一叠材料，想不看吧除了也闭上眼外，只有扭头了。 可闭上眼的姿势不对，两夫妻抱在一起闭眼，让人一看以为干什么呢，睡觉也不能在这呀。 不敢闭眼扭头的话，哪有一直歪着脖子的，那肯定更怪异了。 无奈的萧观音坐了一会儿，对自己说“要不看一下吧，就一点点。” 终于忍不住看了一点，可这一看再也停不下来，越看眼睛月亮，完全投入进去都不知道赵昉已经睁开眼，脸贴着她的脖子一侧，满脸享受的陶醉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惊讶的声音响起：“你们……怎么还不睡呀！不是来催殿下休息的吗？” 来的是慕容霜华，她是跟萧观音一起侍寝的，等来等去不见两人踪影，忍不住来这看看，结果看到这一幕。 被惊醒的萧观音慌乱的好像自己干坏事被抓现行一样，不敢看慕容霜华支支吾吾的。 赵昉哈哈大笑，一手搂住慕容霜华，另一只手还是不放的乐道：“霜华姐吓到观音婢了。” 观音婢是李世民皇后的小名，也是昵称，无良的赵昉因为萧观音这名字，而如此称呼她已经很久了。 慕容霜华现在已经明白，两人不是在这偷偷干坏事，也好奇起来问道：“观音妹妹这么出神看什么呢？殿下的脑袋都贴着你的脖子了，我看你还一无所觉。” 说着自己也瞄了一眼桌上的材料，这一看吓了一跳，只见那上面一行大字“论三省六部制度的优与劣，大宋官制再改的可行性报告”。 “殿下又要改官制？” 惊讶的问一句后，慕容霜华马上反应过来，急忙给自己一巴掌后懊悔的自责道：“妾身僭越了，不该过问这事的，请殿下责罚！” 赵昉这下放开萧观音了，美少女感觉到环抱着自己纤腰的那只手不见了，赶紧的一跃而起，离开几步才站定。 赵昉没有再抓她，转身抱起慕容霜华，心疼的抚摸她的脸道：“好好的打自己的脸蛋干嘛！划伤了留下伤疤算你的还是算我的？笨蛋娘们忘了你整个人都是我的。” 慕容霜华可比萧观音大胆多了，不在意人前被他亲昵，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慕容家跟萧家的不同。 身为契丹人的萧观音，一言一行时刻在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行差踏错，慕容霜华就不需要这么谨慎了。 慕容家早早的交出兵权，从第二代开始就不再过问军事，即使为将也不是祖上那样拥有军队的控制权。 因此慕容霜华根本不担心猜忌，只要做好妻子的本份就够了，夫妻间的闺房之乐在她看来更不需要顾忌，只是紧守后宫不能干政就足够了。 被赵昉宠爱的抚摸脸蛋，慕容霜华娇嗔道：“殿下好霸道，哪有人家不能自主自己身体的。” “哼哼！就是不能，你是我的，我的、知道吗？” “知道了……” 拉长音的撒娇，一点也没有女将的觉悟，也不知道她那位被后人当做穆桂英的姑姑慕容英，在杨文广面前是不是也是如此。 英姿飒爽的大美人化身娇羞的小女人，更是动人了许多，赵昉差点忍不住当场镇压她。 好在这是自己的爱妾，理智还是占上风，偷偷地摸一把后笑道：“这份官制改革还没定型，又不宜让外人知道，我想让你们提提建议，看看哪里不足，正好观音婢过来被我抓住先看了，明天让你们姐妹都看看，咱们家再讨论一下。” 赵昉这话算是安慰慕容霜华，也解释了萧观音看这个的原因，这可不是小心的事，自家后宅安稳其实也是国家大事。 他可不想让人误会，自己独宠萧观音，这回造成妻妾见不和的。 在他看来历朝历代所有的后宫争宠都是男人造成的，你可以最爱一个人，但不能在权利上只给一个。 这权利不是外面那种，而是妻子对丈夫的享有权，因为你不是只有一个妻子，无论你爱不爱，只要不犯错的，你既然娶回来了就要给予同等享有权。 赵昉这点做的很好，就算谁都知道他最爱赵盼儿，可在这方面并没有给赵盼儿特权。 一百五十五章 妻妾满堂谈官制 第157章 妻妾满堂谈官制 第二天从朝堂回来已经是傍晚了，赵昉看着妻妾们一个个伸长脖子看着自己，就明白她们都看过那材料了。 “引章过来给为夫更衣！” 笑嘻嘻的赵昉张口招呼着，宋引章脆生生的应着就要过来，被赵盼儿一把拉住。 嗔道：“引章妹妹别理他，干嘛？更衣不是有人吗，哪有让我们动手的？就知道欺负引章。” 宋引章这才反应过来，侍候赵昉更衣洗漱不是她该做的，自从册封太子后，一切都有规矩了，那是赵昉身边的侍女做的事。 娇嗔的给个白眼后，宋引章躲进赵盼儿怀里不理他了。 赵昉乐的大笑，带着侍女去里屋洗漱更衣后出来，招呼道：“先吃饭吧，今晚大家一起吃，吃完再讨论。” 今日的晚饭吃的索然无味，一个个都急匆匆的吃完，然后眼巴巴的看着还在细嚼慢咽的他。 再好的胃口也被这好几双眼给看没了，赵昉只好匆匆结束还不敢抱怨。 “都说说自己的见解吧，一个个来，馨儿先开始。” 这才是几女今日反常的原因，被禁锢太久后突然有了谈论政事的权利，虽然这只是在家里，但也足够让她们兴奋了。 孟馨一听眉飞色舞的开始说道：“废除三省扩大六部权利和编制，殿下这一改变是集中了君权，削弱臣权是吧？” “还有还有，恢复谏官和御史的权利这一点妾身最赞同，现在的御史台完全是越权了，而且愈演愈烈，若是不改的话，今后会更讨厌的……呜呜，干嘛捂我嘴，明慧姐讨厌！” 曹明慧无奈的看着这位太子妃，心中暗叹这小女孩就是小女孩，这话能说吗，被传出去可怎么得了。 赵昉哈哈乐道：“馨儿说的没错，只是这话要说的委婉一些，不能说讨厌，否则会被喷成小猪头的。” 大宋的御史的确越权的，原本制度规定的谏官是谏院，谏院才是作为向皇帝进谏的机构存在的，御史职责是监督，不是劝谏。 但从宋太宗开始，御史台就渐渐抢夺了谏院的职能，变的跟谏院一样成为谏官了。 可问题是他还不放手监督的职能，一个位置身兼两职，看起来好像他们干了许多活，其实是越权。 从汉朝开始，成立御史台的目的就是为了监督官员用的，唐朝最完善，谏官是谏官，御史是御史，互相间没有关联。 但到了宋朝就变了，还是因为文臣的地位越来越高，让他们都想监督皇帝，显示自己的刚正不阿。 这跟明朝不一样，明朝的都察院是合并了御史和谏官的职能，但人家上面有个内阁压着。 明朝监督内阁的不是都察院，而是六科给事中，所谓科道言官指的正是六科和都察院，职能是分开的。 都察院监督百官，劝谏皇帝但被内阁压着，六科直属皇帝，负责监督内阁，形成一个三角的互相制约关系。 但宋朝不一样，宋朝的御史不属于政事堂管辖，是直属于皇帝的，可现在变成皇帝的直属死盯着皇帝，这不是搞笑吗。 而属于政事堂管辖的谏院，又监督皇帝，难怪大宋的皇帝像孙子一样，处处被人监督。 原本的三权分立变成两权对峙了，这就不是互相制约，而是抗衡了，变成君权与相权的对抗。 三权分立不是西方人的创造，中国人在一千多年前的隋唐时代，就已经完善了这制度，这就是三省六部制的由来。 说白了是文艺复兴时，西方人从东方学到的，但后世的舔狗们认为这是西方文明进步的象征。 浑不知在十三世纪，当传教士把东方这些理念带回西方后，是如何震撼西方人的，原来教皇的权利是可以被制约的，这才有了风起云涌的新教改革。 连带着诸侯国政府也开始改革，这才有了后来的西方式议会，至于所谓的罗马长老会，根本就没有史料证明，不过是西方人自己搞出来，不承认他们是从东方学到的三权分立罢了。 欧洲没有历史记载，这是后世觉醒的人们普遍的认知，穷的叮当响的欧洲，造纸术、印刷术要到元朝才传入。 难道要用泥板去记录史料啊，可泥板能保存上千年吗，至于早期欧洲的造纸术，那质量没几年就碎了，哪里能保存记录。 “殿下扩编六部为八部，妾身觉的欠妥了些。” 孟馨的娇羞被韩雪打断，赵昉看向她点头示意着：“继续说说理由。” 韩雪微微颔首，正色说道：“礼、吏、户、工、兵、刑六部，从隋朝开始到如今已经成熟，可这商、农两部列入朝廷最高管理部门，让人有难登大雅之嫌，毕竟担任部里高官的是士大夫，谁愿意自降身份去管理这部门？” 赵昉长叹一声道：“这也是我最头疼的地方，又不能让外行管理内行，可这内行人身份地位又太低，大宋虽然不禁商人，可也没到商人可以登上朝堂的地步，何况还有农人。” 赵昉不是没想过，学后世的那样办专业学校，可培养专业人才可行，要让这些人才步入官场很难。 即便是改革也只能让这些人才当个小官，现实根本不容许这样的人进入朝堂，除非这些人学了专业知识后，再参加科考。 可要是那样有几个人有那精力，士农工商的阶层在这时代是无法打破的，就算是皇帝强硬施行也不行。 你要敢干，人家就敢造反，真以为皇帝就是万能的，多少王朝的颠覆，根本不是后人史书里学的那样昏庸无道造成的。 商纣王真的无道吗？隋炀帝真的无道吗？就拿最近的后蜀孟昶来说，他真的昏庸无能吗？ 要真是那样也不会有他被宋军押送往汴京时，蜀中万千百姓夹道哭泣跪送，说白了就是触犯利益阶层后被推翻的。 这些利益阶层，可以无耻的勾结外敌，只要这外敌能保证他们的利益，他们就敢弄死你。 别说你是皇帝，军队就不会背叛你，那是笑话。 别忘了军人数量最多的是草民的儿子，而草民是最容易被人欺骗蛊惑的。 一百五十六章 被老婆们打击的赵昉 第158章 被老婆们打击的赵昉 “殿下可曾考虑过，农之技能其实不少读书人都知晓，甚至精通，那为何不考虑恢复大司农，而要建立所谓的农部？” 萧观音轻声问道，先抛开商人不谈，从农业入手说起。 赵昉摇摇头道：“我这理想中的农部跟大司农是两回事，诚然，不少贫家子出身的官员，都知晓农事，甚至有人可以跟经验丰富的老农媲美，可那毕竟是罕见。” 萧观音苦笑道：“殿下的想法是好的，可你想过让那些经验丰富的农人，站在朝堂上是何等景象吗？” 赵昉悚然一惊，这才想起不妥来，大宋官员可以劝课农桑，可要让他们跟农民成为同僚，那根本办不到。 他理想中的农部，是负责统筹全国的农业，除了劝农课桑外，还有改良农场品，指导农户种植等职能。 这样就需要大量的农业技术人才，并且为了鼓励人们研究农学，他是准备以官职来奖励，这才有农部存在的必要。 因为平等于六部的部门，需要大批的官员，若只是让士大夫们管理，那就完全没必要成立一个部了。 只要在六部之中设立一个司，其他官员就足够管理农业生产。 大司农是从周代就有的官职，位列九卿之一，开始是管理财政赋税等职能的高官。 到汉末才成为专职负责农业这一块的司农卿，拥有太仓、均输、平准、都内和籍田五项权利。 隋唐以后归户部管辖，因此户部尚书也被尊称为大司农，可已经跟原本大司农不相同了。 宋代也有司农卿，为户部尚书手下官员，赵昉是想把它独立出来，想法是好的，但不切实际。 别看士农工商，农排在第二位，可对于士来讲，后面三位其实都一样，是没有资格跟自己并列的。 古人是重视农业，可那只不过是因为没饭吃会死人，士大夫重视的只是农业成果，并不是生产农业的人。 让这些人跟他们一起站在朝堂上想都别想，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古代是农业社会，从事农业的人口占据绝大部分。 处于统治阶层的士大夫必须要安抚好农民，给他们高于工商的地位，是担心他们造反。 至于从事工商的人数太少了，给你造反你都没那力量，这才是士农工商为何这样排列的目的。 “好吧，农部可以暂时去掉，条件不成熟我也不能强行为之。” 赵昉沮丧的摇头承认错误，有错就改还是好孩子嘛。 这又要说到他穿越者的身份，不代表他拥有的知识在这时代就能实际应用到现实之中。 除了技术是可以在古代被接受的外，理念却很难被人接受，何况后人所知的理念，原本就是被阉割的。 百年的西学东渐，让传统的思想被打乱，却没有一个出色的人能够融会贯通，因此他上辈子的知识其实就是个笑话。 这种四不像的文化，根本无法造就伟大的民族，当然先进的技术肯定是远超这时代的。 外来的文化不是不能学，而是要把它融合进本民族的文化中，否则就是灾难。 像佛学同样是外来文化，但却完完全全成为本土文化，甚至摩尼教、早期天主教文化，都曾进入中国，但全部被我们的先人融汇进本土文化之中。 “再说商人，大宋不禁商人子弟参加科举，因此商业人才官员中并不缺少，管理一部之人并不是找不到，只是殿下可想过，凡是精通商业的官员，家中都是大商人出身，若是这种人身居高位，对朝廷真的好吗？” 萧观音再次抛出第二个问题，赵昉明白自己今天废了，好几天的劳动成果，连妻妾这都过不了关，何谈跟朝臣们论战。 看到他的窘态，赵盼儿笑道：“殿下对兵部的改革，可以说是神来之笔，只是好像还未尽其意，殿下是不是还没写完啊？” 说起兵部赵昉精神一振，的确六部改革他最重点就是在兵部，只是一直迟疑不决，究竟要用何种制度。 听到赵盼儿的话，他点着头应道：“这是我此次改革的重点，文武分立，既要提高武臣的地位，又要约束武臣的权利，想了好久了还是下不了决心，只是提出扩大兵部的职权。” 大宋的兵部权利很小，只负责管理后勤和地方厢军部分的权利，连军官考核都不得过问，是由吏部负责的。 赵昉打算把军官的铨选权利还给兵部，这样就能造成文武分立的状况，不然所有文武官员的考核任命都是吏部，文臣压制武将就永远也解决不了。 当然把权利给兵部，就要改变兵部官员没有武臣的现状，不然同样改变不了。 这一点他已经有了对策了，既然取消三省也就是等于取消了宰相和政事堂，那枢密院自然不需要存在了。 不然武臣衙门比文臣还高，同样是祸端，即使提高六部职权，让他们跟枢密院平级，可这名称的存在会让人认为枢密院高一等级。 枢密院如果取消，那枢密使可以是狄青这样的武臣，兵部尚书为何不能，而且狄青不是大宋第一个武臣担任枢密使。 在他之前就有曹彬、曹利用等人，大宋并没有在制度上明说，武臣不能担任枢密使。 当然，兵部的作用主要还是后勤和军官任免，文臣还是可以在这任职的，这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武臣部门。 这才是赵昉如今迟疑不决的事，禁军三衙之外，究竟还要成立一个什么样的武臣部门。 到底是明朝的五军都督府，还是清朝的军机处呢。 按照权利大小来说，自然是军机处权利大，甚至超过内阁的权利，原本满清成立军机处，就是取代内阁用的。 而且从架构上来说，军机处其实不是武臣专用的机构，是管辖所有军政大事的机构才对。 赵昉不会照搬军机处，但可以引用军机处对战争的决策权，职权其实类似于枢密院。 他现在烦恼的是如何分配军队的权利，如果把军机处当做参谋部使用，兵部当做后勤部使用，那三衙呢。 后世军委有十五个管理部门，大宋不可能这么细分，也没必要如此细分，但如何分配就要斟酌了。 平衡三个军队管理部门，不能使一家独大，不然日后还是会引起武将专权的事情。 如果用明朝的五军都督府，减去明朝同样的文重武轻后，五军都督府的职能其实跟三衙差别不大，就是个管理军队训练的部门。 一百五十七章 扩编军中文职官员 第159章 扩编军中文职官员 “殿下的目的还是取消文臣凌驾于武臣之上对吧？若是如此大可不必加设商农两部，就用六部就足够了，然后重点在兵部、枢密院和三衙禁军这做文章，妾身觉的殿下可以扩大军中教导员的人数，用来安抚文臣的对抗，又能潜移默化的影响这些加入军中的文臣，倾向于武臣的利益。” 韩雪的最后总结，让赵昉恍然大悟，惊喜的发现自己原来没想到的好处。 原本他弄出教导员制度，只不过是为了处理冗官问题，顺带着给军队培养向心力。 忘了其实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文武融合，要知道去当教导员的都是文臣，而这些人进入军队后，利益就跟军队捆绑在一起了。 凡是利益一致的人，只要稍微引导就能让他们自愿的形成一个团体，到那时这些文臣就是今后，力主文武平等的中坚力量了。 大喜过望的赵昉，一把抱起韩雪，“啪叽”一口就贴上了，登时被嫌弃的小粉拳捶了好几下，可他笑哈哈的转起圈来，一点不害臊。 接下来几天他再接再厉，重新拟定了一份专门针对扩编军中教导员的奏章，还把名称也做出调整。 军一级的称为政委，配置副职一人，教导员四人，负责全军的思想教育，当然是忠君爱国的教育理念。 千户营配置正副两位教导员，把总所辖军中设一位改名为指导员，百户所在设一位，为副指导员。 并建议除了恩荫出仕的人外，从进士之中分配熟悉军务之人充任，并以孔子有教无类的教诲，宣扬去军中担任这些职位的人，是去教育士卒，不使有人脱离儒家的教育范围。 奏章上去后登时激起千层浪，原本当初设置教导员，去的人基本上都是恩荫官，现在进士也纳入选官范围了，自然不少人反对。 宋人是瞧不起军队的，不然也没有贼配军这侮辱性极强的称呼，但支持者也不是没有，而且还不少。 赵昉用的理由太强大了，强化军队的思想教育，让人人知礼义廉耻，这本来就是士大夫追求的目标。 一番争论后，扩大到太学和国子监，很快支持者占据了上风，这又是赵昉用的以退为进之策。 毕竟年轻人比较热血，还没成为老顽固的他们，在被宣扬有教无类后深以为然。 半个月后争论结束，一批的年轻官员被送往军中，赵昉在送行大会上开口说道：“……孤希望我大宋人人识字，个个知礼，因此建议大家，到了军中后推行识字运动，每个月抽出几天时间，教习士卒们学习，在此我准备了一本小册，是从礼记中摘选的大学一篇……” 现在他顾不上程颐、程颢会不会骂他了，直接把《大学》给弄出来，不过这原本就不是他兄弟两原创，他也没有内疚的想法。 原本他还想把《中庸》也给分出来的，可是想想算了，作为普及类的书籍，《大学》已经足够用了。 而且《大学》很适合塑造一个人的人生观和道德观，不然也不会被明清奉为儒学经典，并作为学子启蒙后第一篇必读书来用。 此时的二程还没成为大宗师，也还没分类出四书，但要说一句这哥俩的确眼光独到。 《大学》《中庸》的独自成书，不仅标志着四书成型，更是儒学真正深入人心的开始。 别看从汉武帝就开始独尊儒术，可国家实行儒学为国学，不等于百姓都能深刻笃行。 毕竟在宋代以前，科举考的那些书都太深奥，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完全是一头雾水，也没人去跟你解说什么是儒学。 教化之道只在读书人中才有，唯一比较好理解的恐怕只有《孝经》了。 而二程的贡献正是在于把繁杂的《礼记》给抛到一边，让读书人去研究那些，从中摘选出易懂易推广的两篇来独立成书。 并且把这两篇的地位提高到士君子必读的高度，这让不少识字的百姓，都自然想去读一读，渐渐地就普及开了。 这自然跟《大学》一书字数不多有极大的关系，也就两千多字的一篇文章，还没有一部长一点传奇故事字数多。 还有一点，那就是赵昉为何要用《大学》这一篇来教育百姓，正是《大学》开宗明义的第一句话“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这句话正是他要继续改革最重要的保证，若是普及之后，人人心中记住这句话，那日后他将顺利很多。 这可不是讲道德的一句话，而是说人要在不断学习中认清自己，做到尽善尽美的境界。 其中“在亲民”这三个字是关键，不懂的人认为亲民是指上位者亲近百姓，其实大错特错。 亲在这里是通假字，通新字，跟周易中苟日新、又日新、日日新是同一个意思。 告诉人们不要被固有的旧观念给束缚，而是要做一个善于接受新知识，改变自己固有思想中不好的新民。 其实从这也可以看出，程朱理学并不是后人认为的僵化思想，禁锢百姓的不是程朱理学，而是利用程朱理学，篡改它来统治的明清统治者。 特别是满清，明朝虽然也利用程朱理学，但还是保留了大部分的活跃和包容。 理学十几个流派，程朱理学能够脱颖而出绝不是没有理由的，难道周敦颐、苏轼、王安石这些人不厉害吗。 可他们创造出来的理学流派，基本上都淹没于历史之中，仅剩下一个陆九渊创造的心学，在后辈王阳明的发扬光大后，能跟程朱理学相抗衡。 “殿下快去看看吧，广南南路那送来两只异兽，说是麒麟呢，可大家都说不是，可又不认得。” 难得休沐两天的赵昉，刚刚休息了一天，就被王中正跑进来叫唤着。 本想给他一脚的，可一怔之后想起了历史上还真有这事，那是交趾国李朝进贡的两只异兽，无人认识是什么东西。 这下他也好奇了，毕竟后世人们没见过实物，只是从文字记载里去推测，也推测不出到底是什么。 一百五十八章 瑞兽和节妇 第160章 瑞兽和节妇 “不对啊，交趾现在是咱们的人在管理，好好的送这些东西干嘛？闲得慌啊！” 走到半路的赵昉想起来了，交趾并入大宋版图后，改名为交州府，管辖原交趾国区域，成立广南南路管辖。 原本大宋只有广南东西两路，现在多出一路来，其实当初有人提议用岭南来称呼的，被宰辅大臣们否决。 因为古称的岭南区域太大了，区区交趾只是岭南的一小部分罢了，岂能以大称呼小。 听他发问，王中正马上回答说：“是原李朝的后人进献给王相公的，请他代为献给陛下，说是祥瑞。” 赵昉这才明白，还是原来交趾国那些人弄出来的，不禁扶额道：“王相公也真是的，祥瑞什么的也信，那不过是骗人的玩意儿罢了，世上哪有祥瑞。” 王中正吓的连忙叫道：“殿下慎言啊！自古就有祥瑞，官家也相信这些，殿下可不能泼凉水，给人留话柄。” 赵昉鄙视的瞟着他道：“孤是皇太子，还怕我爹不高兴呀？” “我的殿下哟！不是怕官家不高兴，是大臣们会闲话的。” 王中正差点都哀嚎了，心中默念“不气不气，反正这主子从小就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好在赵昉接下来没再吐槽，顺利的到达皇宫，直奔大庆殿而去，浪费了王中正一路上恶狠狠的瞪那些护卫的表情。 “啥玩意麒麟的，这不就是爪哇犀吗，骗傻子玩是吧。” 赵昉终于看到那传说中，历史上争议不断的异兽了，登时就不乐意的开骂起来。 众臣一看太子爷竟让认识这东西，纷纷好奇的询问起来，要知道在他来到之前，众臣们已经头疼了半天了，连见多识广的司马光也不认识。 赵昉恨铁不成钢的数落起来道：“王相公也真是，去广南南路当经略也有三年多了吧，难道就不曾跟当地人了解过，这就是犀牛的一个品种，只不过是数量稀少，极少人见过罢了。” 说着跟大家解释起犀牛的种类来，从最常见的黑犀牛，到苏门答腊犀和非洲的白犀牛，再到印度的印度犀，最后就是这最稀有的爪哇犀了。 爪哇犀跟印度犀有点像，只是体型更大一点，都是独角，身上有类似于铠甲的皮褶子。 越南有爪哇犀的亚种，这东西在后世仅存几十头，被列入极度濒危的物种。 应该是习性太温顺造成的，傻乎乎的不懂得反抗人们的猎杀。 “对了，别给它们洗澡，让它们在泥浆里打滚才是对它们好，你们看它这身上铠甲缝隙中都是嫩肉，会被蚊虫叮咬，泥浆才是保护它们的利器。” 赵昉抚摸了两把犀牛，嘱咐饲养人员道。 再次看向赵祯笑道：“爹爹也不用着恼，这东西虽然不是麒麟，但也算是仁兽，又极稀有，可以当做瑞兽来养。” 赵祯听到他说仁兽，也开心起来笑道：“既然我儿认识，又说是瑞兽，那就好好饲养，给李氏赏赐吧。” 赵昉笑道：“也不必给他们太多赏赐，听说交趾一带把金丝鸟视为祥瑞，咱们给他回送两对就是，再给几批蜀锦也就够了。” 他这是怕自己老爹一开心，忘了分寸，给李家后人官身，那就是日后祸乱之源了。 当初攻破交趾时，宋军抓捕了李家全族，按照赵昉的意思是要全部杀掉的。 可自己这老爹一生仁德，不愿斩尽杀绝，只是下旨处决了伪帝父子，其余的李家之人全部赦免，贬为平民就算完事了。 赵昉不同意，可想想还是算了，自己老爹的名声更重要，至于担心李家人以后造反，那完全没必要。 只要自己不犯傻，死死掌握住交趾的军政大权，施行仁政让百姓归心，李家人根本掀不起风浪。 因此广南南路设置的是经略安抚司，而不是转运司，就是要军政一体的一把抓，死死的压住底下不同的声音。 如今的经略是王素这位名臣，后面要接替他的人同样也是要经过审核，忠君第一，军政手段第二的人才能担任。 原本他是想让狄青坐镇的，可大臣们不同意，担心他做大后不可控，毕竟经略安抚使等同于唐朝的藩镇，权利极大。 大宋朝经略安抚司是个不常设的官职，只在边疆设置，为的是便于掌控抵御外敌入侵。 如果无战事，就会撤掉经略安抚司，改用只管民政的转运司衙门。 几天后，赵昉批阅奏折时看到一份死囚判决书，让他勃然大怒。 “来人！把这份判决书打回去重新审核，如此丧心病狂之人，竟然只是斩监候，审刑院在干什么？” 内侍极少见到他生气，吓得一激灵，赶紧的拿起判决书跑向审刑院。 原来此案是江夏发生的，当地豪族谢家一个浪荡子，上街游玩时看到一个美人，烂俗的剧情发生了。 谢大少看上美人，可美人张氏是有妇之夫，而且是个很守规矩的女性，岂肯红杏出墙，就算谢大少给再多的钱财引诱都无法得手。 这下谢大少怒了，趁着张氏丈夫不在家的机会，持刀闯进他家用强，可张氏誓死不从，把自己的裤带打上死结，并奋力反抗后被杀。 谢大少见她死了还不想放过尸体，可竟然解不开她的裤带，被闻讯而来的乡邻给堵住。 此事轰动了江夏，谢大少被以逼~奸~杀人的罪名审判，并报上审刑院处以死刑。 可审刑院竟然给他减了一等，判决为斩监候，也就是死缓，这让赵昉如何不怒。 匆匆赶来的王拱辰，无奈的对着他拱手道：“此案审核时，属下官员认为谢某无故意杀人动机，属于失手错杀，性质虽然恶劣，但律法如此臣也只好不再过问。” 其实王拱辰压根不知道这案件，作为院长不可能去关注一件民间的刑事案件的。 这案子是审刑院其他官员审核的，只是现在被赵昉问责，他不得不站出来为自己下属顶缸。 赵昉岂能不知道这种规矩，冷笑一声道：“王卿你也不用揽事，此案不仅是恶劣的问题，还有影响百姓价值观的意义，孤要为张氏请烈妇贞洁牌坊，你说若是谢某不死，将如何向百姓交代？” 一百五十九章 几项大事 第161章 几项大事 王拱辰大吃一惊，马上反应过来，失声叫好道：“殿下此举妙哉！是臣愚钝了，只从案件本身看待问题，忘了这事可以引导百姓向善之心。”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现在的大宋朝还没提倡这，但无论什么时候，赵昉认为贞洁都是值得讴歌赞颂的。 王拱辰显然跟他同一想法，马上拿着卷宗赶回审刑院，重新审核判决斩立决后，再次来到赵昉这。 君臣二人拿着卷宗直接去找皇帝，一番谏言后赵祯同意嘉奖张氏贞节牌坊，并把这事宣告天下。 一时之间张氏成为大宋名人，世人评价她为感动大宋的杰出女子，并被载入史册为后人榜样。 嘉佑三年九月，日子过的飞快，西北军报消息到达，赵昉看的直皱眉头，暗骂辽国不已。 原来吐蕃甘青地区的东吐蕃联盟首领唃厮啰，今年跟西夏大战，连战连捷后，辽国竟然跟他联姻。 让唃厮啰停下征伐的脚步，被西夏喘过一口气。 “这混账东西，一个女人就让他停下进攻，而且还不是他的，神经病这是！” 赵昉不忿的骂骂咧咧，咒骂唃厮啰老而昏庸，一点没有年轻时的英明了。 唃厮啰的力量在青海和甘肃，他是第一个选择臣服大宋的吐蕃首领，即使当年李元昊怎样威逼利诱，他都不动摇。 这是一个能力出众，而且长寿的吐蕃首领，生于宋太宗时代，死于宋英宗继位后的第二年。 年少时历经艰难险阻，甚至生死攸关，十二岁被羌族挟持当赞普，因为他是吐蕃赞普的血脉后人。 年仅十八岁就摆脱权臣，掌握真正的军政大权，并做出一项英明的决定，依附大宋朝抗衡党项人。 那时候西夏虽然还没成立，但党项人已经在扩张势力范围，只是不敢往宋朝边境，而是朝着甘肃、青海和西域扩张。 明道元年，宋仁宗还没掌权，刘娥下旨册封唃厮啰为宁远大将军、爱州团练使。 宝元元年，宋仁宗亲政，册封他为保顺军节度使、兼河西节度使，任官洮州、凉州两州刺史。 在于西夏的对抗中，多次击败李元昊，有人劝他自立为王，他坚决不允，可以说是心向大宋朝的一个外族首领。 这时代当然算外族，因为吐蕃并不是大唐的附属国，从唐朝灭亡、吐蕃也随之灭亡，但并不承认是中原的附属国。 直到唃厮啰崛起，吐蕃才真正纳入中原版图，当然这时候还是名义上的，但至少不再是独立国家，算是诸侯国的存在了。 对于大宋王朝来说，唃厮啰最大的功绩有三个，一是扯住西夏的后腿，成为西夏的腹心之患。 二是为大宋保住通往西域的商路，他在青塘建立西域贸易中转中心，并派兵保护商人去往大宋。 这举措为大宋朝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外来货物，以及经济上的巨大利益。 第三则是他为大宋提供了数量不少的战马，虽然无法让大宋拥有汉唐那样的骑兵，但也足够装备上万的骑兵了。 史书记载，唃厮啰每年向大宋提供马匹四万匹左右，虽然绝大部分不是战马，但驽马同样是战略资源。 在位三十三年，他至少为大宋提供了一百万匹骡马，可惜的是他死后，吐蕃再次陷入混乱中。 他的三个儿子互相不服，各自为政葬送了吐蕃大好的机会，从此再也没有恢复起来，直到蒙古人西征，攻入青藏。 “命令折继祖、种谔等人，放弃让唃厮啰出兵，转而扶持西域回鹘人进攻西夏！” 赵昉明白唃厮啰老了，再被辽国介入后将失去锐气，虽然他不会背叛大宋，但也无法再对西夏造成伤害了。 因此转向西域布局就很重要了，他必须在几年内找到灭了西夏的机会，因为五年之后会有个绝佳的机会。 嘉佑八年是辽道宗清宁九年，辽国会发生宗室谋反，想要推翻耶律洪基的大事件。 这样一来辽国将没精力旁顾其他地方，更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西夏身上，大宋就可以趁机灭掉西夏。 但这一战必须以压倒性的优势，雷霆一击让辽国人反应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西夏必须亡国了。 到那时辽国即使重兵压境，大宋也根本不怕了，反而要担心的是辽国将首尾难顾，会被大宋两面夹击。 要想达到雷霆一击的效果，就必须让西夏持续的削弱，毕竟夏州、灵州地理位置特殊，宋军作战会很艰难。 几天后广南西路奏报，灵渠修整和番军编练事宜均已完成，赵昉大喜的批复后，向朝廷建议提拔李师中为广南西路转运使。 并说道：“儿臣建议提拔李诚之，不仅是此次酬功，更是为了培养他接任王卿，毕竟王相公已经在那呆了三年多了，于情于理都该为他考虑调回汴京。” 原本还有些微辞的大臣们，听到这话后只好同意，虽然李师中的资历，担任转运使乃至经略使差了一些。 可岭南那种地方，大部分人谁愿意去呀，这可不是后世，别说广西没人去，广东都没人愿意去。 更别说更蛮荒的交趾了，再红眼病的人都情愿低一两级待在汴京城，天子脚下好做官嘛。 赵祯想想也是，赞叹一声王素的为国操劳，也赞赏李师中是能臣，遂决定越级提拔他担任转运使。 李师中算是范仲淹、韩琦之后，大宋又一位通晓军事的文臣，山东曹县人，十五岁就上书议政、名声大噪。 但毕竟资格还不够，仅当过知县后被调往广西担任刑狱提点，由于广西转运使经常缺席，他等于是代掌其职，做出杰出的贡献。 广西原本有秦始皇建造的灵渠，北通长江支流，东联珠江，南入大海，可秦朝时建的灵渠太狭小，根本无法航行大船，仅能行驶百担左右的小船。 而且足足有三十六级落差，不仅航行危险，而且经常在枯水期无法航行，这对水路运输限制太大了。 去年李师中就上书拓宽航道，减低落差，得到朝廷支持，今年六月开始动工，仅仅三个月就完成了工程，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个能臣。 而且还不引起当地百姓的不满，要知道广西可是多民族杂居，更有不少是部落形式存在的，做好他们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一百六十章 王安石进京 第162章 王安石进京 “臣愚不肖，蒙恩备使一路……宜家给人足，天下大治……” 嘉佑三年十月，王安石奉召进京，担任三使司度支判官，刚刚到达京城就给皇帝上了一道万言书。 赵昉看着看着苦笑不已，这老头也没谁了，明明现在大宋已经实行新政多年，他还是孜孜不忘他的理念。 “召王介甫来一趟吧。” 赵昉想了想，决定先见见这位执拗的大臣，王安石此时已经名满天下了，直接否决他的上书是不合适的。 宋真宗天禧五年，王安石出生在江西抚州，其父是临川军判官王益，从小聪慧过人，过目不忘。 十六岁时跟随父亲北上汴京，他认识了曾巩，两人相谈甚欢，被曾巩引荐给自己的恩师欧阳修。 五年后的庆历二年他考中进士，殿试排名第四，这家伙跟人不同的是，不愿在京中为官，而是去地方历练。 从淮南节度判官到鄞县知县，再到舒州通判都是政绩斐然，勤政安民被文彦博看重，屡次举荐他，但他岿然不动，还是愿意在地方历练。 几次三番后，最后在欧阳修的安排下，担任常州知州兼群牧判官，期间跟大儒周敦颐相识，被老周欣赏更是他名传天下。 周敦颐可不是只有一篇《爱莲说》，这是开创理学的一代宗师，宋代理学的奠基人，二程兄弟的老师。 无极生太极正是他总结提出的理论，后世流传的太极图也正是他定型的，他只比王安石大四岁，而且还不是进士出身，但名气之大远超同侪。 王安石应该也是从他那开始，总结归纳了自己的学术观点，开创理学王学流派。 “臣王安石拜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召见臣有何事？” 老王不愧是老王，直接就问、一点也不避讳。 赵昉看着他微笑着请他坐下后说：“看到王卿的万言书有些不解，特找你来咨询一下。” “哦，殿下有何不解的，臣知无不言。” 赵昉点头道：“庆历二年王卿进士及第，也是在那年，朝廷开始变法，十几年来应该成绩不错吧？可孤看到卿之奏章，似有不够之意，不知卿觉的还有哪里需要改革的？” 王安石一副了然的模样，点点头回应道：“今上和历任相公的确励精图治，变法图强，大宋这些年国力日强，财政宽裕许多，对外也是连战连胜，去年更是一扫太宗以来，战争之颓势，然……” 听到这转折，赵昉不禁瞪大眼睛，认真听起来。 只听他继续说道：“摊丁入亩的确减轻了百姓劳役之困境，但依然无法帮助贫者荒年后无力种粮的现况，还是要借贷才能生存下去，但民间借贷利息何其高也，每一次借贷就有不少百姓倾家荡产……” 这话没毛病，的确是一条亟待改变的状况，大宋并没有后世那样的农户贷款，官方是有一些借贷放出，但却是杯水车薪，没关系的人也得不到。 而民间借贷高额的利息屡禁不止，宋朝是有禁止高利贷的，其实古代任何一个王朝都禁止高利贷。 但百姓无路可走时，只能借贷高利贷，有需求自然就有市场，因此屡禁不止。 “臣建议推行青苗法，以官府库钱库粮借给百姓，并以此为地方官员政绩考核的项目，强行推广，这样高利贷自然就无人问津了……” “青苗法啊！” 赵昉叹息一声看着他，王安石眉头一皱道：“殿下觉的不妥吗？” 赵昉点点头道：“法是好法，但好法未必能惠民，王卿可想过，若是以政绩挂钩，地方官员会如何做？” “如何做？” 王安石不解的望着他，迟疑一下道：“大部分人当官不就为了升迁吗？政绩是升迁最主要的考核，他们还能如何做？” “王卿错了。” 赵昉摇头看着他：“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不是每个官员都想王卿这样自律的，的确当官是为了政绩，可为了政绩他们敢强行借贷给百姓，即便是你不需要，也会被强行要求借贷，到时候会怎样呢？” “不需要也强行要求，他们敢！” “为何不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别说还有一种弊端，那就是官吏勾结富人，从官府借贷利息便宜的青苗贷，借光库银库粮，让需要的百姓无钱可借，只能向他们借，到那时，他们自己连本钱都不用出，倒一手就能赚大钱。” “嘶”的一声，王安石傻眼了，这点他还真没想到，历史上的青苗法也就是这样被破坏的。 愣怔了半晌，王安石艰涩的开口道：“世上真有如此无耻之人？殿下会不会是恶意揣度人心了……” “王介甫啊王介甫，你可是从基层过来的，地方历练了多年，难道人心如何还要孤跟你解释吗？” 王安石无言以对，他不是没经验的官员，只是太理想化了，认为在朝廷权利支持下，底下人不敢反对。 问题是理想个现实的距离，那是天上和地上的区别，熙宁变法不可取，并不是南宋开始士大夫都这么认为，连毛爷爷都说王安石太理想化。 被问的颓丧的王安石，无力的望着赵昉，嘴唇哆嗦了半天问道：“难道真的无法改变吗？” 看着他那模样，赵昉也很感动，这是一个真正想为百姓做事的好官，虽然历史上他的手段太粗暴了，但他的初心是必须肯定的。 “不是没办法，而是困难很大，孤早就有个想法了，但一直没付诸实现。” 给了一句实话后，赵昉叹息道：“文臣自命清高，士大夫与皇帝共天下深入人心啊！孤要是抛出这套方案，怕是会被群起而攻的。” 王安石听的一愣，皱眉道：“殿下此话令人费解，文臣自命清高这点臣承认，但这与士大夫与皇帝共天下有何关联？” 赵昉看着他呵呵笑了，悠悠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说的真好啊！可大宋这天下究竟的王土、王臣，还是士大夫之土地，士大夫之臣民呢？” 一百六十一章 跟王安石论变法 第163章 跟王安石论变法 王安石悚然一惊，惊骇的望着赵昉，这是诛心之言呀！ 沉默了半晌，他不甘心的问道：“殿下所言有一策可以解决，不知可否让臣参详一下？” 他这是避开敏感话题，直接回到原来的话题了。 赵昉笑了笑，也不为难他，看着他认真说道：“孤的方案是参考钱庄，成立一家专门针对农户借贷的机构，低息收纳民间余钱，再以略高的利息借贷给需要的百姓，可以换个名称，孤想过用农业银行的称谓，卿以为如何？” 后人有史可载的钱庄是明朝开始的，但文物的出现告诉我们，北宋时期就已经有了钱庄，而且是官方的。 这要说到北宋的纸币，官方在重要的交通要道州县，都设有兑换交子的所在，名称正是钱庄，还铸造了一枚当百钱的铜币用来兑换用。 后世出土过这种钱币，上面赫然刻着大宋钱庄四个大字，敢用大宋为铭文，除了官方再没别人。 更别说赵昉重新发行纸币，改良了兑换利率，大宋钱庄已经遍布天下了，但这还是兑换钱币用的，并没有存钱和借贷的功能。 王安石被说的发愣，他当然知道钱庄，可这跟借贷有何关系，大宋钱庄不负责借贷，只负责兑换纸币。 见他不明白，赵昉招招手，递给他一份资料道：“这是孤写出来的，关于银行的结构，运行模式，你看看再说。” 不知不觉，厚厚的一叠纸看完，王安石抬头望向赵昉，满眼的不可思议，神情却是激动不已。 “殿下大才！此策不仅能够解决百姓需求，更能够为国库增加收入，还能杜绝地方贪官污吏伸手，真救世良方也！” 赵昉摇摇头道：“方案是好的，但要杜绝贪腐很难，更难的是谁愿意去那任职，孤说过士大夫清高，不愿做商贾事，而且成立银行需要大量的专业人员，没那么容易啊！” 王安石这会儿很激动，马上反驳道：“事在人为！殿下岂能未行先怯，臣自荐愿为殿下解忧！” 赵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开口道：“王卿还是先说说，你剩下的还有什么想法，万言书虽然没言明，但不可能只有一个青苗法吧？” 王安石一怔，自己的青苗法不是不行了吗，那剩下的还有必要再说吗？ 可太子问话不得不答，沉吟一下开口说道：“还有市易法和均输法，以及军制中一些变革的想法，殿下愿意听，那臣就说说。” 赵昉一边听一边微笑着，看来老王也做出改变了，他的变法中没有了历史上曾经推行的好几项。 像免役法、方田均税法、农田水利法全部没有了，也是，这些庆历新政过程中全都涉及了，自然没必要再改。 剩下这两项赵昉等他详细解说后，拍掌赞同道：“这两种新政孤支持你，但卿还是要注意一点，那就是欺下瞒上，毕竟这两项都是赚钱的事，极容易被人钻空子，孤建议你找志同道合之人，好好合计后再上奏。” 王安石顿时大喜，原本青苗法被他打击后，觉的这位太子恐怕看不上自己的变法策略，没想到柳暗花明，这两项竟然马上被认可。 赶紧连连点头道：“臣明白了，殿下所说是防微杜渐，的确应该严密合计后才能实行，臣会找智者一起参详合计的。” 赵昉笑道：“变法不能一蹴而就，但也不能故步自封，现在的好办法，几十年后谁知道还适不适用，为政应当谨记，易曰：苟日新、又日新、日日新也！诚哉斯言，当切记之。” 王安石顿首再拜：“殿下良言，臣谨记在心！” “说说军队吧，孤上半年刚刚改完军中编制一事，还有哪里不足的，正好互相印证。” 听到赵昉把话题转到军队，王安石坐下沉吟了一下道：“臣多年来总结了几项，但有的已经被殿下改变了，比如裁兵，殿下做的比臣更彻底，还有地方保甲，臣观殿下军制改革，好像走唐代府兵的意思，因此这保甲法恐怕也用不上，剩下的只有将兵法，保马法和军器监法三项了。” 说着解释起自己的各项措施，为何要改，该如何改等等。 赵昉摇摇头道：“孤走的不是府兵制，府兵虽强但却太废钱粮，只能养精兵，无法普及到全国。” 说着看一眼王安石，继续说道：“你那保甲法，若孤没猜错的话，是用于乡兵的吧。” 王安石点头应道：“是！” 赵昉沉吟道：“保甲其实是必要的，但不能强行要求只能号召自愿，百姓农闲时间可以操练，但如果强行要求他们多少天就一定要训练一次，有点强人所难了，毕竟百姓是要养家的，人如果连一家都养不活，你让他何谈忠君爱国。” 王安石想要反驳，可张了张嘴，实在不知如何反驳，以己度人后发现，要是自己也天天为五斗米折腰，哪还管他外面洪水滔天呀。 “再说将兵法，的确是解决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好法子，但还不够。” 赵昉接下去点评道，王安石听得一愣“还不够？难道殿下比自己还激进？” 不理他愣怔，赵昉接着说道：“其实众人皆知，大宋为何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不是将士们不勇敢，也不是将领无能，更不是训练不到位，而是太祖皇帝的杯酒释兵权，太宗皇帝的文重武轻造成的。” 王安石震惊的张大嘴巴，他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了，是或不是都不妥，别看他牛哄哄说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惧，可他骨子里还是忠君的儒士。 这赤裸裸的非议先皇，而且还是开创大宋的太祖太宗，他真没那个胆，其实全天下也没人有那胆子，除了赵昉这龙子龙孙还能说说。 可就是赵祯这皇帝都不敢说，也就是这位太子混不吝，当然这是王安石现在认为的。 赵昉看他满头都大汗了，笑了笑道：“先不说这事，咱们说说保马法吧，孤觉的这一条最不妥，大宋不是没有牧马，请还当过群牧司判官，应该深知大宋境内其实不适合养马，即便是养出来的，也不能当战马，那还不如不养，直接去买，吐蕃那里数量不足的话，为何不去大理国试试？孤查阅了有宋以来的全部资料，发现咱们竟然无视大理国请求，恐怕根本不知道大理国也有马匹吧？” 一百六十二章 由马政到科举 第164章 由马政到科举 宋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大理国早于大宋二十七年建国，大宋建国后，大理国主马上就派人送信，想跟大宋通好。 但赵匡胤根本没理会，随后宋军南征到贵州境内，大理国人心惶惶，以为会灭国了，因为此时的宋军战斗力极强。 可老赵竟然指着大渡河说到此为止了，他那意思就是再过去就是蛮荒之地，拿来也没用。 结果宋朝从他开始，根本就没正眼看过大理国，一直到宋徽宗时大理国王段和誉多次请求后，被册封为节度使、银青光禄大夫。 这是北宋第一次正眼看大理国，段和誉就是那位小说中段誉的原型，殊不知大理国虽小，国力却不简单。 只是大理国内耗太厉害了，否则必将成为大宋心头大患，大理段氏名为王族，其实权利一直掌握在高家手中。 三百年的大理国，段氏掌权的时间不超过五十年，段和誉算是有权利的，那是因为他的母亲是高家的嫡女，他那几个舅舅尊敬姐姐，才给他权利的。 要是他是刀白凤的儿子，连皇位都上不去，早被老高家弄死了，段正淳怕老婆是出了名的，敢到处花心哪还有命在。 宋人对大理国的了解可以说是很肤浅，因此也从来没想过去大理买马，赵昉这话让王安石惊讶的眼珠子都凸出来。 “大理还有马匹可卖？” 赵昉哭笑不得，指着他道：“卿身为大宋干臣，连周边势力都了解不深，若是大理国像当年的南诏国，那西南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了。” 这话说的王安石臊得慌，大理国的势力最强时曾经到达缅甸、老挝和越南北部，还真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只是大宋选择性的漠视了它的存在，变的官员们也不去关注，除了民间有来往外，官方对此根本不在意。 云南其实有马卖入大宋，但数量极少，仅限于西南一带，宋人并不是没人知道，只是中原人这时候的确极少知道。 赵昉自然知道云南不仅有马，而且不仅有矮小的滇马，大理国大致上有三种马，其中大理马和乌蒙马属于矮小品种，但腾冲马却不比蒙古人矮小。 而且云南的马因为地区环境因素，很擅长山地行走，耐力也极好，在北方平原自然不如西域马和蒙古人，但在西北对付西夏其实还是不错的选择。 云南马属于高原马种类，西夏跟大宋交界的地区，同样也是山区和高原，就青海甘肃一带，完全可以用云南马。 日行六七十里的速度，在古代完全够用了，王安石这下兴奋了，合计起来怎样弄一批云南马来试试。 他进京之前的官职正是群牧司，这是大宋饲养马匹的部门，宋朝因为缺少战马，因而极重视马匹的饲养。 甚至把农田都侵占，就为了养出马来补充军中，这也是赵昉最不愿意看到的，可一直以来这问题无法解决。 别看吐蕃每年给大宋提供四万匹马，看起来很多，可其实一点都不多。 马匹是消耗品，特别是战马，一场大战下来，要消耗多少战马。 虽然不是说死掉多少，可战马的要求极高，受伤的战马基本上都要退役，而战争造成战马脱力的，同样这些都不能再用。 所以许多战马是用不了几年的，基本上没几年就要退役，成为驽马使用，或者送到驿站成为驿马。 而且吐蕃提供的马匹，能当战马的数量本来就不多，挑挑拣拣之下，大宋缺少骑兵就成了痼疾了。 可五代十国时中原不缺战马，那是因为产马最多的草原，不曾限制战马流入中原。 辽国是在宋朝建立后，才开始限制战马买卖的，因为分裂的汉人不可怕，可一旦统一后，中原王朝对北方游牧民族，基本上都是压倒性的胜利。 这惨痛的教训，从汉朝开始一直到唐朝，契丹人可是记的牢牢的。 契丹人崇拜大唐，可又忌惮汉人再像大唐那样统一，因此限制战马可以说是疯狂的。 辽国往大宋私自卖马的人，被发现的全部斩首，所有的交通路段都有把守，连小路都不定时的巡查。 能够卖往大宋的马匹，必须是经过官府同意，检查后不能繁育后代的，才允许交易。 不是没有人铤而走险，毕竟走私是最赚钱的，可经过一次次的杀戮后，敢于走私的人真的寥寥无几。 因为无法在数量上不被发现的过境，利润就无法达到让人漠视死亡的代价，渐渐的还真没人走私了。 “殿下，臣对于科举也有些想法，不知殿下可愿意听听。” 王安石今天震动太大了，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改革项目被否定的失落，反而兴致更高了。 其实想想也对，此时的王安石还不是大权在握，实施新法被大多数反对，引起的逆反心态。 而是在抛砖引玉后，一项项措施被自己认为很有作为的太子辩驳，又被承认正确的，更多是被否决，但太子都说出理由让他无法反驳的。 现在的他心态原本就很正常，只有为国为民的图强心思，遇上赵昉这样本身就是支持变法的储君，自然愿意把自己的所有摆出来论证。 听到他的话，赵昉明白这是熙宁变法最可取的部分来了，含笑点头道：“王卿畅所欲言，孤也想听听科举的不足，自从去年欧阳卿改变了科举内容后，孤觉的的确该改变了。” 王安石欣然大悦道：“臣说两点，第一是永叔前辈那进士科改革是可取的，应该继续下去，进士科只考经义和策论就够了，废除诗词、骈文之类的，无助于国家治理的文章。” 赵昉连连点头赞道：“不错，朝廷取士要的是能治理一方的官员，不是歌咏骚人墨客，经义是儒学的根本不能取消，策论才是重中之重。” 王安石颔首点头，继续说道：“臣建议增加明法科考试，取消明经科，官员应该以实务为主，明经只为传承文化之用，于官场则无用。” 一百六十三章 唯才是举和德才兼备 第165章 唯才是举和德才兼备 赵昉一拍大腿道：“好！王卿此言正合吾意，不过明经科不需要取消，可以在州一级考试，过关者专门用于县级以下的学校教育。” 王安石眼睛一亮：“对呀！殿下高明，此举可以减轻压力，又能补充教师不足的份额。” 两人相视大笑，大有知音之感，紧接着王安石继续提出太学和国子监的改良方案，赵昉一一同意。 科举改革是王安石变法中，唯一没有被废除的，而且到南宋还一直延续下去，甚至明清的科举，基本上也是这样，只不过考试内容改变罢了。 但王安石提出的经义、策论为科举重点，一直被后世继承，至于说八股文害人，那不过是文体的事，跟考核的目的无关。 还有对太学和国子监的改革，同样被后世继承，以上中下分为三舍，在太学内进行考核，成绩优异者免于参加会试，直接进入殿试。 而且王安石还提出，太学同样要培养武学、医学、律法等专业人才，这一点比明清还先进。 明清的国子监可没有武学，武举科考倒是有，但没有专门的教育机构，这对武将的培养其实是很不利的。 毕竟武将不是上马冲锋就可以当的，要熟读兵书战策才行，至于你说有人不读也能成为名将，可那样的人有几个。 天才之所以是天才，是因为那是不可复制的原因，绝大部分人必须要承认自己没有天才的天赋，那就必须要有人教你。 “殿下，臣讲最后一点，那就是惟才用人，对于中下级官员，甚至吏员，发现有才应该不拘一格提拔之。” 王安石说完目光灼灼的望着赵昉，心中有些忐忑，毕竟此举大有曹孟德唯才是举的嫌疑，可那是被历史唾弃的。 后世人或许认为曹操的唯才是举是英明的决定，却不知曹操自己都没实行几年，就不敢继续了。 不然也不会有陈群弄出的九品中正制，这制度看似是在曹丕时代实行的，可其实在曹操晚年就开始了，只是没有形成制度罢了。 其实从时间上就能推断出来，九品中正制是在曹丕登基后第二年就宣布的，要是没有前面的积累，怎么可能那么仓促上一套制度。 研究一下曹魏的大臣更是直观，除了早期那一批人外，曹操晚年任命的重臣，没有一个是寒门出身，旧有的豪门和新兴的士族才是主流。 配享曹操太庙的二十六位功臣，除掉武将外，仅有郭嘉一人出身寒门，而且还排在最后一名，其余的全部是世家大族出身的。 所以说曹操的唯才是举其实也就是宣传口号罢了，根本是糊弄人的噱头，大批的寒门人才，在曹魏出仕，也只能在中下层当官，同样别想升上去。 甚至连郭嘉都是只是沾了寒门的名，并不算真正的寒门，而是颍川豪族郭家的庶支，否则也不可能跟荀彧相交莫逆。 看看他最早的经历就知道，他是跟着郭图去袁绍那的，看不上袁绍后才转投曹操，郭图是谁，颍川豪族郭家的嫡子。 郭嘉的身份，类似于红楼梦中贾芸、贾瑞这些人，要说他是寒门，的确是不富裕了，但背靠主家同样混的风生水起，跟真正的寒门还是有差距的。 真正的寒门是整个家族没落后，只留下教育的传承和一些解决温饱的条件，类似于后世的小资。 有文化但没资源帮助，但郭嘉显然不是，他还享受这主家的福利，至少郭图就曾经帮衬着他。 “惟才用人啊！这想法的确好，但要加上一句前提，那就是有才无德坚决不要。” 赵昉自然不会漠视人才，社会环境已然不同了，现在是大宋朝，没有了汉唐时代那样的世家。 新的豪门底蕴不如之前那些千年世族，影响力自然也大不如从前，但有些东西还是必须严格要求的。 人才是必须要的，但有才无德是坚决不能要，因为这种人破坏力比创造力更大。 任用一个平庸的人，对国家对百姓当然没好处，但也仅限于做不出成绩，可任用一个有才无德的人，那是会带坏一大批人的。 这才是为什么任命官吏，首要条件是个人道德要求，其次才是才能，因为你纵观历史，坏事的几乎都是有才无德之人上位后，国家才大乱的。 因为百姓的要求其实很简单，求的只是温饱和安居乐业，官吏才能平庸只是无法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但有才无德却能破坏他们原有的生活。 这其实也正是历朝历代，为何大部分人反对变法的重要原因，因为大部分人害怕的不是眼前的贫困，而是改变后以后会不会更糟。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大多数人是不愿意变法的，说白了就是人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王安石作为这时代的人，意识就是再超前，也是不可能违背这时代的主旋律。 因此在听到赵昉这话后，郑重的拱手道：“殿下所言乃至理，臣就是再看重人才，也深知德才兼备者才能为官，否则天下乱矣！” 赵昉点点头道：“那就好，惟德惟贤能服于人，古圣贤之教诲能流传千年，自然有其道理，否则早已淹没历史尘埃中了。” “殿下睿智！” 王安石赞叹了一声，看得出他是真心的，并不是拍马屁。 当然，老王作为一代大儒，又是个执拗的性子，也不需要拍马屁，何况这是宋仁宗时代。 赵昉满意的微笑着，看着他沉吟一下道：“孤想改变一下监察制度和谏官制度，王卿可愿看看、提点意见？” 这件事赵昉想了很久了，上回被老婆们驳回后，他除了改革军中文武比例，还写了一些东西。 正是明朝的都察院和六科给事中制度，只是还未跟人探讨过，遇上王安石这位喜欢变法的人，忍不住就向跟他探讨一下可行性。 听到这话王安石果然大喜道：“殿下请示下，臣很想看看殿下的想法，之前的农业银行臣就觉的极好，这个应该也有惊喜吧。” 赵昉哈哈大笑道：“是不是惊喜看过再说，可别惊吓了王卿就好。” 一百六十四章 改革御史台 第166章 改革御史台 “殿下这是要加强御史台的职权范围，但又限制他们谏言？” 看完全部材料的王安石抬眼问道，目光中有惊讶，还带着一丝戒惧。 赵昉郑重的颔首道：“不错，御史们越权已久，这点王卿难道不觉得荒唐吗？明明有谏院，负责监察百官的御史，为何要越俎代庖？” 王安石无言以对，总不能说御史台越权，是因为要贯彻士大夫与皇帝共治才形成的吧。 御史进谏跟谏官进谏完全是两码事，谏院机构小，就那么几个人劝谏皇帝，再直言敢说也不过是几个人的事。 可御史台人数众多，虽然没有明朝的都察院，加入巡按御史、巡江御史、巡城御史、巡盐御史等等后的机构庞大，但也是有数十人。 宋代御史台分为三院，台院侍御史，殿院殿中侍御史和察院监察御史，主官分别为一二六人，加上管理整个御史台的御史中丞这就十个人了。 三院中还有若干个属下呢，还有留守其他三京的御史，同样有权上书，跟在汴京的本部同等权利。 随随便便就是几十个人的编制，这几十个人天天盯着皇帝劝谏，别说其他，烦都烦死了。 最大的问题是劝谏皇帝能够为自己留下刚正不阿的好名声，渐渐地这些御史们本职工作就不去关注，反而兴致勃勃的主打劝谏来了。 要知道成立御史台的初衷是监察百官啊，可到头来贪官污吏他们不管，天天管着皇帝今天跟谁睡了，这不是扯谈吗。 明朝的都察院后期也同样如此，越权成为谏官，宁愿排着队接受廷杖，也不愿监察百官。 甚至发展到什么地步呢，凡是被廷杖的官员，都会成为被天下人敬仰的君子，不仅是士子们追逐他们，连青楼妓~女都敬仰他们。 可以说这样的社会是变态的，大明朝就是这样把自己给作死的，看似言论自由，其实是群魔乱舞。 真正的言论自由应该是学术上的自由，而不是政治上的言论自由，普通百姓懂个屁的政治，还不是人云亦云，被有心人给利用的炮灰。 赵昉是坚决不同意这样的自由的，说他有私心也好，老赵家的家天下，总比给文化落后的女真人统治更好吧。 看看大明灭亡的惨痛经历就知道，中华文明倒退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 要知道明朝再腐败，人民的意识其实不输给同时代的西方人，无论是文化还是科技，都站在世界的前列。 而且明朝人不排外，从上到下都善于学习外来文化，就算是不上朝三十年的嘉靖皇帝，在见到西方的火绳枪先进时，马上就下令研究仿制。 丝毫没有泱泱大国，向蛮夷学习掉份子的想法，而是很自然的看到好东西就学习。 这才是中华文明原本的模样，兼容并蓄、海纳百川，不自卑、不自矜，可以在文化上蔑视蛮夷没文化，但从不会轻视他们的进步技术。 更不会认为他们技术先进就自卑的认为自己不如人，因为自信自己的文化才是最高等级的文明。 “殿下这六科恐怕不简单吧？六部并非大宋最高权利机构，监督他们好像没必要吧？” 不得不说老王目光如炬，虽然赵昉并没有写上取消三省、抬高六部的制度，可他还是一眼就看穿其中的猫腻。 赵昉只能暗骂一声“自己草率了，不该把这些给他看。”嘴上笑呵呵的说：“那个以后再说，咱们眼下就说说这都察院制度如何。” 王安石深深的看一眼他，低下头再扫一眼手上的材料后说：“增加御史的人数和分类，取消御史的进谏资格，臣同意！” “哦，你也觉得可行呀？” 赵昉惊喜的问道，王安石抬头郑重道：“的确可行，而且还是必须的。” 说着解释起自己的看法来：“殿下也知道，这些年随着变法实行，地方的监察力量已经明显跟不上了，提点刑狱司只能监察官员判决刑狱的对错，转运司，提举常平司等本职繁多，再加以监察责任，本身就力有未逮，加派巡按御史自然是最好的，毕竟本职跟兼职的区别是很大的。” 宋代地方没有御史，路、府、州一般是由转运司等这些衙门兼职监察的，至于县一级基本上没人管。 除非有人上告，或者事情闹大被上面知道了，州府才会派人下去监察。 当然宋代还有一个负责打小报告的通判，可通判的职责是针对州府主官的，对下面的县一级，才没兴趣去理会。 说白了宋朝的通判，是皇帝防止地方官做大而设置的，防的是威胁皇权，并不管地方贪腐。 至于为何知府知州要监视，那是因为宋朝的州府主官，有权指挥驻扎当地的军队。 这一点跟明朝大不相同，明代的卫所、文官中只有巡抚和兵备道有权调动，可这些都是省一级的衙门。 宋代则不同，厢军驻扎在本州的，州府主官有权调动，甚至在县城，知县都有权调动。 加上就食地方的禁军驻扎，该地的州府主官，在突发状况下也有权调动，比如平乱和外敌入侵，不需要上报朝廷，主官就可以直接下令指挥他们。 像水浒传中梁中书调动索超就是如此，根本不需要上报朝廷。 这种制度跟明朝相比其实自由度更大，因此自然需要约束，宋代的通判权利比明代大，正是这原因。 明朝的通判是佐贰官，根本不敢跟主官抗衡，但宋朝的通判往往凌驾于主官之上，因为他有直接上书给皇帝的权利。 接下来数天，王安石天天到太子府报道，两人关在书房里探讨，几天后两人联名上书，变革开始了。 御史台没有改名都察院，但设置全改了，左右都御史、左右佥都御史，直接把反对的御史中丞给打趴下。 因为原本的御史台，御史中丞一人独大，可左右都御史的设置，从一人掌权变成两人，想要上位的人谁不眼红。 至于更高级别的御史大夫，原本在大宋朝就是个虚职，根本无权管理御史台，谁还管你呀。 加上取消进谏权利，谏院的官员自然大力支持，终于可以夺回自己的权利了，睡不踩你一脚啊。 一百六十五章 农业银行的归宿问题 第167章 农业银行的归宿问题 御史台的改制很顺利，可农业银行的提案却难产了，不是大臣们反对成立农业银行，而归属谁管辖成了大问题。 三司认为既然是关于财政的，肯定要归于三司管辖，可绝大多数官员反对，理由是三司权利再加大，那就比政事堂还高一级了。 这下犯了难，的确，不仅皇帝赵祯犯嘀咕，连赵昉自己都开始审视起来。 三代财政大臣权利本身很大，管辖的可不仅仅是户部，职权侵袭了兵部、工部、吏部、礼部五部的职权。 凡是有关于财务问题的，都归三司关系，兵部的军队饷银，工部的建设经费，吏部的官员俸禄，礼部的祭祀财物，还加上各国的进贡回赠。 这些年随着庆历新政，财政收入大增后，各部花销也增加，要被管辖的范围本身就越大了。 现在再来一个银行，关系到存储和借贷，如果还被三司管辖，那三司使的权利真的可以凌驾于宰相之上了。 虽然赵昉早有取缔宰相的想法，可问题是还没开始呀，贸然出现一个权利比宰相还大的职位，日后取缔宰相还有必要吗。 可银行的职能明显是财务往来，不归三司管辖也说不过去呀，这下君臣上下全部为难了。 法是好法，可这问题不解决根本无法实行，第一步就撞南墙了，后面还怎么干。 纠结了几天后，赵昉心一横上了一道奏折，分解三司权利，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宋代的三司管辖的不仅是财务进出，还管辖这审计财务的职能，原本赵匡胤设置这三权分立是极好的制度。 可问题是有点四不像，二府三司既然是三权分立，就不应该分高低，应该三处平级才是。 可很明显政事堂和枢密院比三使司高半级，上面还弄个同平章中书门下的宰相压着。 而且称呼上更是乱来，参知政事被称为副相，枢密使被称为枢相，三司使被称为计相，明显政事堂高半级。 副相就是宰相的副手，枢相和计相显然是针对于某一处权利的又副相，这跟三权分立其实是背道而驰的。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取消同平章中书门下这位宰相，然后二府三司平级分管六部，才是正确的。 这样政、军、财三权鼎立，互相制衡，都对皇帝一个人负责，这才是真正的三省六部初衷。 赵昉想取消三省，那是增强皇权，并不是说三省的存在是错误的，而是大宋的三省早就名存实亡了，何必留着。 如果按照真正的三省六部制度，对于朝廷平衡是有好处的，但肯定会减弱皇权。 现在没办法了，赵昉想出两条办法，其中一条就是恢复真正的三省六部，但他没说。 现在上书提到的是另一条，那就是分解三司权利，还给六部，增大六部的权利倒逼二府，最后取消二府三司，实行明清时代的六部制度。 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这奏折一出来，马上被群臣反对，因为大家都看出来这后面的祸端了，那就是取消三省。 六部官员虽然明白这回让自己得到好处，可害处他们看出来了，日后会更大。 从三个机构制约皇权，变成六个部门跟皇权抗衡，傻子都看得出数量越少越好，因为集中不容易被分化瓦解。 对于大臣来说，最好是保留宰相一个人抗衡皇权，那才是真正的制约，本来三省六部制就是削弱臣权了，还要取消三省他们才不干。 从秦始皇统一中国，一直到满清入关之前，中国的宗法制度其实一直是皇权跟臣权在抗衡的戏码，一出又一出的上演。 开始是丞相制度对抗皇权，汉朝觉的丞相权利太大，用三公取消了它，可很快就弄出一个大将军来。 一直到隋朝建立三省六部，唐朝又羞答答的弄出一个宰相来，本想着宰相的权利不如丞相，是阉割版的丞相，可没想到最后人家还是拥有丞相的权利。 到了宋朝宰相只是个称呼，弄出二府三司，可照样这些人集合在一起，依然无法做到皇权至高无上。 元朝索性恢复宰相制度，到了明朝朱元璋终于扬眉吐气，杀了李善长后取消宰相，分权给六部。 可没想到他那龟曾孙朱瞻基，因为无法做到父祖那样勤政，弄出个内阁来，这下好了，又是一个大宋朝的政事堂，还要加上枢密院和三使司的权利。 无可奈何的朱见深只好弄出太监来制衡外朝，没办法呀，不那样做，皇权就被架空了。 真正的专制只有满清做到了，清朝也有内阁，但那不过是个摆设，甚至没权利命令六部，只作为皇帝一人的参谋团存在。 赵昉也想过满清的制度，但太膈应人了，最后无奈的宣布自己无法做到那样不要脸，只好放弃。 当然最大的原因是满清有两套官僚系统，等于权利被分为十二份了，满人的六部尚书，跟汉人的六部尚书。 大宋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因为老赵家自己就是汉人。 “好吧，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孤提议银行交由大府寺管辖，三使司不得插手运转，只负责审计账簿呢？” “大府寺！” 范仲淹惊讶一下，马上点头赞同道：“此议甚好！既然是农业银行，那归于大府寺也是情理之中。” 丁度皱眉道：“只负责审计账簿吗？殿下不会想着日后也把六部的财务归于本部，再来一个三司负责审计吧？” 赵昉“我”的一声差点吐血，狠狠地瞪他一眼道：“丁相可知什么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尔等不是反对了吗，还说这话有何意思？那你来说说，银行归于何处？” 丁度老脸通红，不是羞的而是被气的，指着他“你你”半天，一甩袖子道：“老夫不跟你一般见识！” 赵祯急忙嗔怪道：“太子慎言！岂能如此非议丁相，议政就议政，不得人身攻击。” 赵昉只好对着丁度拱手认错，没办法，大宋的文臣就是这么拽，太子的面子也不会给。 韩琦、欧阳修等人一看，连忙站起来附和道：“归于大府寺的确可行，那就表决吧，少数服从多数那这事就定下了。” 一百六十六章 品级配置问题 第168章 品级配置问题 大府寺始建于南北朝，为南梁分置少府权利而设，但大府这名称却古已有之，是周代的大司农。 但南梁设置大府寺却不是司农用的，而是分摊权利越来越大的少府，分走它掌管的库储和出纳职能，少府只负责工程和制造。 少府是针对皇室所设的，因此这时候的大府同样也是，并不涉及天下地方。 一直到隋朝，大府寺才改为管理全天下的粮食和国家贵重财物，真正回归大司农的职责。 到了唐代中晚期，大府寺的职能被户部侵夺，渐渐成为摆设。 宋朝延续唐朝的制度，加上三使司的成立，大府寺更是成为清水衙门，老鼠进去都会哭着出来。 直到元丰改制，也就是王安石变法后，大府寺才重回旧有的权利，掌管天下粮食进出。 现在赵昉提出银行由大府寺负责，自然皆大欢喜，要不是丁度那一句话，根本不会有人反对。 好在赵昉气归气，还是说三省改制被反对，他也没打算继续，因此有惊无险的被同意了。 “好了，诸卿不要再议论了，既然银行归于大府寺，那大府寺的职位就该调整了，诸卿可有建言？” 赵祯头疼般的摆摆手，殿中大臣们太兴奋了，他当然知道为了什么，索性抛出这问题让他们商量去。 宋代的九寺虽然全部都在，不想明朝只剩下六寺，可宋代的九寺其实更惨，除了宗正寺和太常寺外，其余的基本上算是废了。 连大理寺都空有其名，不设大理寺卿，要到元丰改制后，九寺才恢复本有的职能。 大府寺现在更是只有判寺事一人，同判寺事一人，大猫小猫合起来就两只，一个从七品，一个正八品。 宋代冗官是出了名的，可其实实职的官员并不比其他朝代多，多出来的其实是光拿钱不干活的官员。 宋代官员分为差遣、本官、散官、勋官、爵位和贴职，真正办事的只有差遣，其余的官职都是拿钱不干活的存在。 不得不说老赵家厚道，这就是其中之一的理由，宋朝开国之初为了安置大量的前朝官员，设置出这样的官制。 为的是让这些前朝官员不失体面的生活，不给他们实职自然是怕他们心怀旧主，可杀了他们老赵家觉的太残忍。 其他王朝可不会这么干，即使是不杀他们，也不会给他们安排官职，能进入新朝的只有有本事的，大量的其他官员都是被赶回家自生自灭的。 而且宋朝统一中原时，前朝不止一个，这就造成各国官员众多，都要被安置，赵宋不禁商人，恐怕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不然没钱呀。 而后的杯酒释兵权，赵宋又要安置一大批武将，为了稳住武将的不满，还要加大恩荫，让他们至少三代之内生活无忧。 这样又是一大批官员产生，然后恩荫成了痼疾，造成有宋一代恩荫出仕的官员，比科举出身的还多。 仁宗朝的庆历新政想改这制度，最终失败，元丰改制也想动这个，还是动不了。 赵昉来到这时代改变了恩荫制度，但其实也是治标不治本，恩荫还是无法取缔，只是被限制人数。 说白了就是恩荫官员太多了，动的太厉害就会激起巨变，谁也无法承担这种结果。 “配置少卿、丞和主薄各一人，以少卿为行长，丞副之，主薄统筹，吏员若干，剩下的分行、支行另行抽调善于理财之官吏。” 赵昉先行站起来建议，毕竟这是他弄出来的，全盘考虑谁也没他更明白该如何配置人员。 朝廷设总行不需要营业，大府寺只是作为主管机构存在，但要让少卿担任行长，因为随着银行业务的发展，今后影响力会很大。 若是总行行长官职太低了，显然不好管理，但又不能太高，毕竟这是古代社会，士大夫才是根本。 诸寺少卿中，除了太常寺和宗正寺少卿是从五品外，其他七寺少卿都是六品官。 宋朝的官员品级六品是道坎，六品以下属于低级官员，以上为高级官员，这样区分是因为五品官才能恩荫母亲的诰命。 如果要细分的话应该还有中级官员，这样一般会把四品以上称为高官，五六七品为中级官员，八九品为低级官员。 七品芝麻官是指明清时代的，宋朝的七品官其实不小，因为状元及第刚刚工作也不过是八品。 宋代进士科前三甲授正八品，甲榜其余人授从八品，乙榜为正九品，同进士出身为从九品，比明清低了很多。 明清一般是三甲为正七品，其余为从七品，至于八九品一般是举人、秀才当官给的品级，这才有七品芝麻官的说法。 还有一点，宋朝的正一品是不存在的，只授予虚职的官员，唯一实职的正一品是亲王。 被称为宰相的同平章中书门下和枢密使是从一品，跟郡王、国公平级，参知政事是正二品。 从这看武臣的最高官阶其实比文臣高，因为宰相的单独的，并不属于二府官员。 宋代没有超品，最高爵位也只有正一品，而且非皇族嫡系不册封，皇子基本上不会被册封亲王，要等到同辈的兄弟登基后才会册封。 赵昉三兄弟是个例外，这跟赵祯子嗣艰难有关，最大的原因是赵宗实被册封为国公，那么皇子自然要比他高一级。 “殿下对银行地方上的编制如何划分，如果总行是正六品的话，那路、州、县三级是否是从六品、正七品和从七品，这样的话是否品级太高了？” 对于大府寺的编制没人有意见，这是原本应该有的编制，只是以前大府寺废了，现在重启的话自然要编制清楚。 但对于地方上的编制，群臣觉的不妥，毕竟正牌的知县才七品官，而且还是大县知县才有正七品，小一点的县城只有从七品的知县。 赵昉当然考虑过这问题，点点头张口道：“名称以路为称呼，比如京西东路农业银行，以下为州府分行和县支行，至于品级吧，路一级不能是从六品，否则于总行副行长平级是为不妥，应该降一级从正七品开始。” 一百六十七章 太监的春天 第169章 太监的春天 “正七品、从七品和正八品，这……” 包拯迟疑一下，接着说道：“这县一级的支行就与甲榜进士平级了，殿下不觉得还是高了一些吗？” 这话让赵昉一怔，想了想还真是，即使是上辈子县一级的银行行长也不过是正科级，比县高官低了一两级。 遂点点头道：“包卿所言极是，那就从从九品往上，路一级为从八品吧。” 说着补充一句道：“四京管辖的可以高半级，定赤县支行为正九品，四京分行为从八品如何？” 群臣低声讨论一下皆曰善，四京跟路平级不是例外，原本就是如此，像权知开封府去当个转运使还算是贬官呢。 当然其实它们是平级的，只是开封府主官是朝官，意义完全不同，其余三京留守才算真正与转运使平级。 朝官跟京官是不一样的，别以为京官就是朝官，朝官是指有资格上朝的官员，京官不过是在京城当官的罢了。 而所谓赤县，是指首都附墎的县城，像汉唐的长安县、万年县，北宋的开封县和浚仪县，南宋的钱塘县和仁和县等。 附墎不是管辖，开封府管辖的县城整整十五个，但附墎的只有两个，所谓附墎是指府衙和县衙同在一城。 一般京城都不是一个县城能够容纳的，至少两个县的地盘组成一座大城，而这两县的主官是最苦逼的存在。 即便是比同级别的知县高半级一级当官，也没人愿意去，知县附墎三生不幸，何况附京城，那算是九世作恶才会有这报应的。 上面婆婆太多还是一回事，最难受的是贵戚豪门纨绔太多，那才是要命的，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 一场如火如荼的新政开始了，正好去年的进士科，大批的任职不久的官员被转职，其中苏轼就被任命为浙东路行长。 没错，苏轼本身也就是从八品，而且这家伙其实是理财高手，或许开源上没有他出色的记载，但在节流上他可是大名鼎鼎。 历史上苏轼每个月发工资，都会拿出一部分钱存起来，即便是这个月剩下的钱不够花了，也坚决不动存起来的钱。 因此在他后来被到处贬官时，他生活无忧，因为手里有钱，到哪都不慌。 这是典型的存钱狂魔，未雨绸缪的典范，因此对钱财他有很清晰的认知，让他转职正是看上他这点。 至于日后升官有没有关系，那担心什么，大宋的银行不是后世的企业单位事业管理，而是妥妥的公务员。 原本就是体制内的，只要你成绩上去了，调任其他任何部门都可以，何况他现在后面站着赵昉这位皇太子。 转眼到了第二年，嘉佑四年正月刚刚过完年，王中正急匆匆的到太子府，可见到赵昉后又几次欲言又止，小眼神眨巴着。 赵昉疑惑的望向他道：“你惹上谁了处理不了是吧？” “没有！小人哪敢招惹别人，就是……就是……” “有话就说，支支吾吾的干嘛！” 大过年刚刚过去，赵昉真不想骂人，可那样子实在是来气。 王中正这才扭扭捏捏的说：“小人被人告了，右正言、秘术阁校理吴及弹劾馆阁书库的宁彧，把小人给带上了。” “吴几道弹劾宁彧关你什么事？” 赵昉不解的问他，宁彧是内臣，同样是太监，负责管理大宋的馆阁书籍，因为书籍毁坏没有及时补充被弹劾。 王中正是皇城司的，八竿子打不上关系，他实在想不明白。 王中正嘿嘿假笑一下说：“宁彧那混蛋把我供出来，说就我借书最多弄坏的，吴及不干了，就弹劾小人了。” 赵昉无奈的摇摇头道：“你呀，借书就借书，不会保存好吗，不知道馆阁所藏都是大宋到处收集的好书，不少甚至是古籍孤本抄录来的。” 说着好奇道：“不对呀，你借那么多书干嘛？别告诉我你爱读书，从小就懒的跟小姚一样呀！” “哪有！小姚才没有我勤奋呢。” 王中正不乐意的顶嘴道，马上又傻笑着搓着手，羞涩道：“小人不读书可别人爱读呀，借出去的都是给那个人看的。” “那个人！谁？” “那个……那个……殿下你就别问了吧。” 赵昉看着他局促不安，脸上还红润着有点羞涩模样，更是不解的催着他回答。 终于被催得急了，王中正这才说出他有个相好的，是东京着名的花魁，可把赵昉听的目瞪口呆。 “这这……” 惊愕了半晌，赵昉心中臭骂不已，这哪里是太监，要不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都要怀疑他是不是阉割不彻底了。 终于只能没好气的踢他一脚，挥挥手赶他道：“行了行了，就说书是我弄坏的，赶紧滚蛋！一天天的正事不干，还学会泡妞了。” 王中正赶紧的应着，笑嘻嘻的谢了一句转身就跑，赵昉在后面笑骂不已。 哭笑不得的他回到后宅跟妻妾们说这事去了，商量一下是不是让人把那花魁赎了，让王中正成个家也好。 毕竟是自己的心腹，日后肯定是大内大总管，这事不看理智只关乎感情。 孟馨几个都说可以，但赵盼儿迟疑道：“不对殿下，青楼能成为花魁的必定是色艺双绝之人，多少才子都求之不可得，这种人怎会弄坏了书籍，她们对书籍的尊重，并不比读书人差。” 赵昉一怔，皱起眉头来：“不是她弄坏的，小正子难道会骗我，这更不可能呀？” 对于王中正的忠心，他是绝不会怀疑的，否则也不敢把皇城司交给他。 赵盼儿摇摇头道：“希烈不会骗殿下，妾身担心他被人给骗了。” 王中正在去年改了表字，自作主张的认为那几个名臣都是字希什么的，他也要希字开头。 范仲淹是希文，包拯是希仁，他现在是希烈，那就跟他们一样，以后也会是名人了。 赵昉愕然：“他一个密探头子会被人骗？” 韩雪结果话道：“这事可难说，色不迷人人自迷，一旦陷入其中，再聪明的人都会犯错。” 这可不得了了，赵昉明白这话对头，可要是真这样那就不简单了，敢骗勾当皇城司的绝不是普通人。 一百六十八章 天子无私真的好吗 第170章 天子无私真的好吗 “去叫小正子回来！” 赵昉没有让人暗中调查，那会让手下离心离德的，把事情说开了，让他自己去查才是最好的选择，除非你不信任这个手下那是另说。 匆匆赶回来的王中正，听完赵盼儿的分析后脸色变了，他可不是笨人，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而且他相信赵盼儿不会害他，韩雪、赵盼儿、宋引章几个，同样是跟他少年时代一起长大的。 特别是赵盼儿和宋引章，那时候她两的身份是使女，并不像韩雪是侍妾要敬着，关系自然更亲密。 仅仅两天后他就来报告了：“殿下查出来了，行首琴娘，延州人氏，养母谢玉英乃数十年前杭州行首……” 一番话说的赵昉错愕，明明是宋人的琴娘竟然是西夏的密探，更离谱的是她是谢玉英养大的。 谢玉英是谁呀，大名鼎鼎的柳三变的情人，历史上柳永去世，谢玉英情深而死，羞煞多少自诩贞洁的女子。 只是随着赵昉来到这时代，柳永的命运变了，虽然还是在官场磕磕碰碰的，赵昉也不曾特意帮助他。 可庆历新政的实行，范仲淹可没有被贬官，柳永原本就被老范欣赏，自然没有被贬官回家。 原本应该死于六年前的柳三变，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不过也快到了致仕的年纪了。 今年六十五岁的柳永，现在担任秘书少监，从五品的文臣，按照他的政绩今年应该能提升到正五品。 柳永年轻时放浪形骸，考中进士时已经四十岁了，而且他是恩科考中的，并不是常科，因此走入仕途时品级很低。 但别看他填词写的婉约，几乎都是风花雪月，可当官他还是不错的。 无论是刚刚出仕时担任的团练推官，还是三年后调任的余杭县令，以及在这之后的盐监等职位上，他的政绩都是显着的。 而且在他任官的当地，他都受到百姓的爱戴，可以说是个好官。 只是人还是要爱惜羽毛的，正是因为他年轻时放浪形骸，让人刻意的忽略了他从政的功绩。 庆历三年要不是范仲淹回到朝廷中当政，他就被人给打压了，明明磨堪已经够格了，但报到吏部就是被人压下。 老范收到他的申诉后重新审核，这才把他调入汴京城授予着作郎的官职，到皇佑元年转官太常博士，第二年被迁为屯田员外郎。 九年过去了，他仅仅提升两级，不是他不努力工作，而是屯田司根本没事干，属于清闲中的清闲。 屯田官始于曹操，后世因袭继承了这官职，唐代设置屯田司，隶属于工部四司之一，但很快就成了闲职。 宋承唐制，设置屯田司，郎中为正六品，员外郎为从六品，比其他同等级的部门品级要低。 “谢玉英是否参与其中？柳耆卿知道此事吗？” 赵昉沉吟了半晌开口问道，他是真心不希望这两人被牵连进去，而且也不愿相信柳永会干这事。 这老头虽然言行放荡不羁，可操守还是值得相信的，而且柳家可不是平头百姓，那是官宦世家。 柳永的祖父、父亲都是官员，叔父五个全是科举出身，父亲还曾经是高官，以工部侍郎致仕的。 他的两个哥哥跟他一样是进士及第当官的，兄弟三人都善于诗词，被誉为柳氏三绝。 他儿子柳涚庆历六年的进士，如今是大理寺丞，这样的官宦世家除非是傻子，否则绝不可能当西夏的密探。 王中正摇摇头道：“没发现这两人参与其中，琴娘是小时候还没到汴京时就被西夏培养，到汴京后恰好被谢玉英看上。” 赵昉松了口气，随即下令道：“这事交给你了，秘密抓捕审问，至于如何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别搞出事来就是。” “殿下放心，既然她敢算计我，我就绝不会手软，不会给殿下丢脸的。” 王中正拍着胸脯答应着，赵昉猛地盯住他，看得他发毛了才一脚踢过去。 “混账东西！老子让你自己处置，不是让你表忠心的，不手软是吧，你这无情无义的东西，滚蛋！” 王中正这才明白自己会错意了，抱头鼠窜的跑了，照壁后转出孟馨她们，看着他的背影掩嘴笑起来。 萧观音正色说道：“殿下想放过那女子，这样不好吧？毕竟背叛我大宋，再有理由也是背叛呀。” 赵昉叹口气道：“我知道不好，但人还是要有感情的，小正子对她其实并未断情，只要不是罪过太大，饶恕她一回就是。” 萧观音也叹口气，幽幽说道：“别人可以有情，殿下不该有呀！皇者无私情才是正理呀！” 赵昉伸手牵住她的手，柔声说道：“别说这话，皇者无私情那是对外堂而皇之的表演才对，一个人要是没了私情那就太可悲了。你以无私对人，人就会以无私对你，真要做到那样，那是众叛亲离了，世上没有无私的人，孔圣人都做不到，何况你我。” “又胡说！” 韩雪娇嗔一声，反驳问道：“孔圣人如何做不到了？这话说出去殿下也不怕被人群起而攻。” 赵昉哈哈笑道：“雪儿姐看来没把《论语》读透了，要是真读通透了就不会如此说了。” “哦！《论语》中有孔圣人有私的记录，我怎么看不出来？” 韩雪细眉一挑，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挑衅道。 赵昉一伸手，一把揽过她的纤腰笑道：“《论语》中明确记录了圣人对弟子的不同态度，最的他心的颜子，其次是子路，更是明确说了他嫌弃宰予的吗？” 韩雪白眼一翻道：“又歪解经义了，殿下也是够了，圣人有嫌弃宰予吗？那是叹息他身体不好，偏偏到了殿下嘴里就成了骂人的话了。” 这段公案后人绝大部分是这么认为的，说孔子骂宰予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其实这句话的意思完全是相反的，孔子是在赞叹宰予身体这么差还能努力学习，后人是断章取义，只拿这一段来说，不去看前后文的关联。 作为韩琦的女儿，韩雪当然饱读诗书，对他歪解经义自然很是嫌弃。 一百六十九章 新任三司使 第171章 新任三司使 “臣弹劾三司使张方平，以权谋私，趁人之危，贱买百姓宅院……” 匆匆到了二月末，刚刚从知谏院任上被调到御史台担任左都御史不久的包拯，又开始喷人了。 不过这是他的本职工作无可厚非，只是作为御史台最大的官，这事交给手下不是更好吗，也不知道他咋想的，就是爱得罪人。 这事赵昉知道，历史上发生过的事，之所以不理会是因为那个卖方的人并不是什么善良百姓。 开封人刘保衡是个酿酒的商人，宋代酒是专卖的，要朝廷发给执照才能酿酒卖，这跟后世其实一样，私酒是不许卖的。 而且宋代酿酒有个规矩，那就是酒曲必须从朝廷购买，当然私人酿酒自己喝不在限制范围内。 刘保衡作为酒厂的老板，欠了朝廷酒曲钱一百多万钱，三使司作为财政管理机构，自然要追讨欠债。 这是妥妥的百姓欠政府的钱不还，在哪个时代都是不行的，因此查抄他的财产来抵债。 刘保衡的祖宅被拍卖，被张方平买下，其实也是正常的程序，并没有暗箱操作。 但问题是刘保衡不是刘家的后人，他的姑姑不齿他的做法告上开封府，说他是无赖故意欠钱不还，卖了刘家祖宅。 开封府调查之后发现情况属实，那这祖宅就不能算是他的财产，可已经被拍卖了，而且还是张方平买走。 包拯怀疑他贱买刘家产业自然说得通，本身作为追债人，是不适合买的，因为这拍卖的钱是要还给国库的。 谁知道你是不是跟买主暗中勾结，低价买下房子，至于剩下的损失是国家追不回来的。 这在历朝历代其实也是禁止的，张方平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干了这糊涂事。 当然这要是放在其他朝代，恐怕也没人追究，可偏偏是大宋的仁宗朝，包拯、唐介、寇准等一个个都是出了名的喷子。 别说你一个财政大臣，皇帝都被喷的无处躲藏，你这不是自找的吗。 案情有理有据，包拯弹劾没错，张方平在几天后自动请辞，被赵祯外放贬职到陈州当知州。 宋祁接过三司使的位置，却马上被包拯弹劾，赵昉连拦都来不及，只好干瞪眼的看着这老头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副战斗机的模样。 本来赵祯下旨后，右正言吴及就上书弹劾宋祁了，说他政绩平平，还生活奢侈，有浪费公帑的嫌疑。 赵昉知道老包又要喷人，还防着他了，结果今天上朝还没等他开口包拯就跳出来了。 上面刚刚宣布早朝开始，谁知道这老头反应这么迅速，而且还有理有据，说宋祁在担任益州知州时，经常放着政事不干去游山玩水。 宋祁还真有这毛病，一副名士派头，喜好游玩和宴请宾客，可人家是真名士呀，宋家两兄弟那是仁宗朝出了名的才子。 见包拯弹劾他也不争辩，赵祯无奈的撤掉他的职位，外放去郑州当知州，可接下来三司使谁来干成了难题了。 “要不包卿你来干吧？” 赵祯头疼的问道，包拯脖子一梗道：“臣接连弹劾两位三司使，结果臣来干，那不是臣嫉贤妒能了吗？” 老包这下还算清醒，历史上他就是不清醒接过这位置，结果自己也被人弹劾了。 而且弹劾他的还是欧阳修这老头，竟然说他道德有亏，还不孝顺父母，这罪名其实是大笑话，可的确你把人家赶下台自己再上去，道德上还真说不清。 “儿臣举荐明州知州范师道继任三司使！” 赵昉看看尬场了，只好亲自出来举荐，赵祯很不乐意的瞥他一眼，差点哼出声来。 原来赵昉举荐的这个人是他讨厌的一个，原来皇佑六年，也就是六年前张贵妃病亡，赵祯想以皇后之礼下葬她，被大臣劝阻，其中反对的最激烈的正是范师道。 范师道为此被贬出京，去常州当知州，后传广南东路转运使，这两年在明州当知州，政绩显着。 赵祯自然不乐意了，自己最宠爱的张贵妃死了，死后册封皇后难道还不行吗，又不是废后册封的。 可这些大臣就是要跟他对着干，好像他们自己没爱过女人一样。 赵昉看一眼自己老爹那模样，哪里还不知道为何，当初这事他并没有反对，只是进宫问了曹皇后要不要反对。 曹皇后对他说人死如灯灭，遂了他的意就是，因此赵昉对这事不言不语，毕竟自己也有最心爱的女人，将心比心吧。 “父皇，范卿这六年政绩出众，原本就该调回来的，虽说他过于执拗，可忠心还是真的。” 赵祯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看向范仲淹等宰辅大臣，文彦博笑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范惯之虽然令人可恼，但无论忠心还是能力都是合适的人选。” 赵祯无奈的点点头问：“诸卿以为如何？” 原来当年文彦博也被范师道喷过，而且还是文彦博当宰相、权威最高时被喷的。 他都能放下了，赵祯自然不好意思自己放不下，其实范师道喷过的人多了去了，这家伙曾担任过侍御史，本来就是负责喷人的。 被喷的其他人不说，光是宰辅大臣就有陈执中、王拱辰、程勘、王德用，李淑和刘沆。 其中王德用是大宋名将，枢密副使判枢密院事，跟狄青一样是以战功登上枢密院的武将。 但他年纪比狄青更大，两年前去世时七十九岁了，死后册封太尉、中书令，被辽国人称之为黑王相公。 如果说狄青是西北的擎天柱，那王德用就是北方的长城，他对阵的主要是辽国，这老头敢威胁辽国不服来干的那种人。 偏偏辽国还就是卖他的帐，几次陈兵边境，见到他镇守后都退去了。 “臣附议太子殿下！” 老包正等着有人同意呢，见到赵祯问话马上就出列附议，范仲淹也微笑着起身附议，这事很快就被通过了。 老范跟范师道可不是一家人，范仲淹祖籍陕西，苏州长大的，范师道是苏州人没错，可两人并不是同宗。 范仲淹搬到苏州是因为母亲改嫁苏州人，可他那继父是姓朱的，因此他是陕西范氏，范师道则是地道的苏州范氏，八竿子打不到不一起去。 一百七十章 怒怼欧阳修 第172章 怒怼欧阳修 三月，欧阳修的一份奏疏映入赵昉眼帘，弹劾龙昌期当诛，看得他直皱眉头，当即叫来欧阳修当面询问。 “欧阳卿弹劾此事孤不置喙，但这罪名是否太过了，一位着书立说的近九十岁老人，当得起少正卯之比喻吗？” 欧阳修昂首挺胸，一点不迟疑的说：“此僚非议周公，难道还当不得了？孔圣学说传自周公，他把周公誉为奸邪，其心可诛！” 赵昉不悦道：“言论无罪乃我大宋国策，周公之事相隔两千年，今人真的了解实情吗？有不同的意见为何不可？” “殿下谬矣！自董仲舒以来百家归儒，非议周公者必为居心叵测之徒，孔圣为何诛杀少正卯，不正是其言行足以扰乱百姓淳朴吗？” 欧阳修才不认输，大声驳斥着赵昉。 赵昉气乐了，指着他道：“欧阳卿口口声声孔圣之学，然卿真的按照儒家的忠恕之道行事吗？若我没看错的话，卿是儒家为表、法家为里吧？” 这话问的欧阳修一滞，被说中了。 别以为法家早就消亡了，其实罢黜百家后法家融入儒家，而且经久不息，还常常占据主导地位。 所谓的宋儒新儒学，也就是理学，其实掺杂最多的法家思想，其中代表人物就是欧阳修和王安石。 程朱理学为何会被明清奉为正朔，正是因为其中的法家观点利于控制百姓，别以为法家只是严刑峻法，那只是手段。 法家的真正核心，正是禁锢百姓的思想，让他们不敢反抗统治者，这一点在韩非子一书中最是明显。 龙昌期何许人也，一位在野的读书人，一生喜好钻研古籍，注解阐述自己的见解，这是纯粹学术上的事，并不是针对谁。 文彦博欣赏他，范仲淹欣赏他，还有大批的儒门学子追随他，着述了一百多万字的文章，去年被赵祯赐予五品的官位。 当然不是让他做官，年近九旬的老人了怎么可能出来当官，那就是对他一生着述的肯定。 可他的着作被公开后，今年引起了不少大臣弹劾，欧阳修这次的弹劾最是严厉，直斥他为异端邪说，请朝廷问罪，而且还是死罪。 赵昉原本看到其他奏折选择看不见，这种事他根本不想理会，可今天这罪名太大了，不想理会都不行。 “殿下所言，臣以为无论儒也好、法也罢，只要对民心导向有不良影响的，都应该禁止。” 欧阳修还是不会认输，赵昉哂笑道：“如此说来，卿是觉的嬴政焚书坑儒没错了？” “臣何时说过这话了，殿下这是断章取义！” 欧阳修急了，这时代的秦始皇就是大坏蛋的代名词，他怎么敢被冠上这名声。 即使他是支持法家不少理论的，但他毕竟是儒家弟子，利用法家治国可以，可要承认法家那是绝对不行的。 赵昉笑了，摆摆手道：“不谈这些了，没意思，不过孤还是觉的罪名太重了，圣人以忠恕之道教诲后人明德慎罚，卿还是换个罪名说吧。” 他这是打算缓和矛盾了，不愿让一个老人被重罚，也不愿让欧阳修难堪，毕竟大宋如今其实盛行新儒学，不是欧阳修一人如此。 欧阳修回去，赵昉满意的以为自己打败了这老头，这事可以过去了，大不了朝廷发一道申斥的命令罢了。 可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后脚就另一份奏章进来了，不等他审阅，政事堂就直接递了上去给赵祯。 这次上书的不是老欧阳，而是知制诰刘敞，等到赵昉得知消息时，问责的诏书已经发出。 赵昉气的跺脚，这些人实在过份了，当即亲自上书，弹劾这些人越权，扰乱超纲，当予以重罚，以正视听。 这下激起千层浪了，太子殿下亲自弹劾朝臣，这是罕见的事，而且涉及人数众多，言辞激烈，可把人吓坏了。 赵祯无奈，只好召开临时朝会讨论这事，昂首挺胸进来的赵昉，端坐下去后板着一张脸很是严肃。 姗姗而来的赵祯无奈的问道：“太子先说吧，为何弹劾这么多朝臣，大家这段时间没有怠政吧？” 赵昉抬眼看向自己这老实巴交的父亲，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道：“父皇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刚刚颁布的新政，重整御史台后说的规矩是什么，群臣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的，这才不到两个月就全忘了？” 大家这才惊悚起来，连包拯都没意识到，自己被人侵权了。 新政规定，今后谏院负责劝谏皇帝，御史负责监督百官，弹劾大臣之事按照规定，在朝廷上只有御史台可以做。 至于地方官方，由于御史台又力量不够的地方，因此地方官可以弹劾同僚，但朝廷六部则禁止弹劾，干自己本职工作去。 若是人人都有弹劾的权利，那还要御史台干嘛，而且百官都去弹劾他人，自己的工作还干不干了。 像龙昌期这种原本不是官员的人，被赏赐官身后发生罪过，可以是御史台弹劾，也可以是他老家的官员弹劾，跟致仕官员一样处置。 可这次上书的都是谁呀，御史台是有几个御史，谏院也有几个谏官，其余的都是六部官员，这不是乱套了吗。 赵昉原本不理会，是因为知道新政刚刚实行，大家还没适应，等包拯等人自己反应过来后，自会去调整。 可这次被气坏了，这才亲自赤膊上阵，揭开这陋习，让大家吓一跳。 反应过来的老包，威严的回头看一圈自己手下的御史们，马上拱手道：“臣附议太子殿下，二府六部有自己的本职不干，抢夺我御史台职权是何道理！请陛下予以重惩、以儆效尤！” 他这一出面，御史台其他人也纷纷义愤填膺，奶奶的，抢我们的权利，你们这么闲本职工作做好了吗。 欧阳修暗自抹一把汗水，自己幸亏被太子叫去，收回了弹劾奏章另写一份还没上书。 可刘敞就惨了，你一个知制诰，本职是为皇帝写诏书去凑什么热闹，面面相觑的百官这下有苦难说了。 当初新政推行时是大家同意的，现在总不能说新政不适宜吧，就算不适宜也要找到借口废了它才行呀。 一百七十一章 再怼富弼 第173章 再怼富弼 赵祯一看这场景差点乐起来，还好赶紧忍住，摆出威严的样子来，心中对儿子称赞不已。 他还是刚刚知道，原来这次的新政改革对他最有利，原本百官谁都能怼他，这样一改，以后只有谏院了。 不是他太笨，而是大宋朝人人都习惯了，看见不顺眼皇帝，每个人都能撸袖子上来喷一顿。 对于新政的措施，人人都看过却没有往这方面去想，现在好了，被通过了，自己耳根子清净许多了。 不过这次之事还是要处理，看着一群人憋红的脸，赵祯又心软了，这么多人都惩罚那自己也太残暴了。 点点头抬手止住御史们后说：“太子所奏有理有据，但法不责众，而且此事并未造成不良后果，大家日后守规矩就是。” 包拯可不同意，昂首反驳道：“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才能彰显朝廷法度的威严，岂能毫无惩处的放过，陛下此言不合规矩。” 赵祯无奈，只好问道：“那依包卿之意，应当如何惩罚？” 包拯拱手道：“陛下所言，此事未造成不良后果，可以从轻处置，依臣看来那就罚奉处理吧。” 老包当然也不可能要求把这么多人赶出朝堂，影响太大了，但惩罚还是必须的，要让百官知道，不能再抢夺御史台的权利了。 听到他这话赵祯松口气，那些人也松了口气，罚钱就罚钱吧，反正自己俸禄都不少。 此事赵昉胜利了，但不等于此案结束了，弹劾龙昌期的人中也有御史，尘埃落定后重提此事，要求朝廷严惩。 赵祯摆摆手道：“诏书已经发出，让他来京自辩，等他到了再说吧。” 监察御史沈起不退缩，还要坚持，赵昉忙接道：“孤阅奏章，有地方官员弹劾并州知州孙沔，为何不见御史台奏折？” 沈起一愣，摇头道：“臣未见到这方面的文书，无法回答殿下质询。” 包拯连忙回答说：“禀殿下，御史台刚刚经过整顿，更改权责，挑选各路巡按御史，的确没关注到地方奏报。” 赵祯不解问道：“孙元规犯了何事，让地方弹劾？” 孙沔是老臣，赵祯对他印象很好，而且朝臣们对他印象也很好，包括狄青。 皇佑三年，孙沔担任江南西路转运使，正值狄青南下，指挥攻伐交州战役，负责大军南下后勤的孙沔跟他配合的十分好。 而且孙沔表现出来的军事素质，不比任何一个名将差，要知道他可是文官呀，连狄青都盛赞他有名将之姿。 但或许正是因为这原因吧，他没有文人的那种温文儒雅，反而更像武将那种性情，加上他是文臣的保护，更是肆无忌惮。 听到赵祯问话，赵昉回答道：“孙元规寡廉鲜耻，不仅公报私仇，强夺百姓财物，还逼~奸人~妻，所犯之罪罄竹难书，所到之处民怨沸腾，地方官不堪其扰，上书弹劾。” “这这……不应该呀！” 不仅赵祯目瞪口呆，群臣也哗然起来，赵昉郑重说道：“父皇容禀，儿臣接到奏报后也不信，让皇城司暗中调差，但很不幸，他被弹劾的每一件都是属实的，地方官员并未诬告他。” 这下大家不信也得信了，因为太子跟孙沔并未私怨，不可能针对他，皇城司的调差就不会是假的。 赵祯只好传皇城司送来调差结果，让群臣当场质询，等到大家查看无误后问道：“此事诸卿议议，该如何处置呀？” 知审刑院田况肃容道：“此案既然证据确凿，就应该抓拿归案，审刑后再判决。” 富弼不悦说道：“刑不上士大夫，孙元规之事既然属实，朝廷直接处置了就是，岂能抓捕审判，那样颜面何在。” 这话顿时引来众多的支持者，田况皱眉道：“富相公所谓的处置是什么？贬官还是夺职，难道被他戕害之人就这样算了？” 富弼不在意的挥挥手道：“皇城司已经查明，孙元规并未伤及人命，不过是夺了写商人的钱财，再一个也只是生活不检点罢了，贬斥一下就是。” 赵昉气乐了，富弼这话代表着一大批士大夫的心声，欺压百姓在他们看来只是不过二字，逼~奸女子也只是生活不检点，这何其荒唐啊。 当即站出来盯着富弼道：“富相公认为一个道德有亏的人还能为官？逼~奸人~妻，此举与禽兽何异！若是这些女子是汝家人，汝还觉的仅仅是不检点吗？难道圣人就是这样教你的？难道汝不知道何谓将心比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道理你全忘了吗？” 富弼面色如土，这话问的太重了，赵昉转脸看向那些支持的人，目光炯炯的逼视着他们。 一个个大臣不敢跟他对视，因为谁也无法回答这问题，即便是心中不屑也不敢说出来。 赵祯一看忙开口道：“孙卿毕竟是封疆大臣，太子不可过于严苛，就让他去荆湖南路吧，邵州知州刚刚致仕，去那接任吧。” 赵昉一口血差点没喷出，自己都说到这份上了，正是好好打压一下文臣气焰的好时机，可结果自己的好爸爸来捣乱了。 他想反对可开不了这口，自己刚刚用圣人之言堵住大家，可反对自己亲爹同样是违背圣人之言，不孝啊。 怒气难掩，他只能拱手一礼道：“儿臣告退！” 其他的什么话都不说了，转身就往外走，赵祯这下才知道他生气了，张嘴停了一下，叹口气闭上了。 这事很快传出去，等赵昉回到家时迎来妻妾们担心的目光。 “殿下今天太冲动了，那样说富相公不妥，直接走了让君父难堪更是不妥。” 韩雪过来一边帮他宽衣一边劝道，赵昉看向妻妾们更是一阵气闷，因为从她们的目光中他看到，竟然都是同样的神情，认为是他错了。 见他不说话，韩雪继续说道：“妾身知道殿下爱护百姓，可刑不上士大夫自古如此，不是咱们大宋才开始的，孙元规当过枢密副使，只要不是谋逆、大不敬等罪状，是不应该追究太过的。” “雪儿姐说的对，殿下不能……” “好了，都别说了。” 萧观音刚刚帮腔，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昉打断，小姑娘顿时眼圈一红，慕容霜华连忙抱住她：“殿下！” 一百七十二章 赵昉下定决心 第174章 赵昉下定决心 “好好，是我错了。” 赵昉一看萧观音那委屈模样心疼了，走过去揽在自己怀里认错道。 接着叹口气道：“我知道大家对上下阶层的观点根深蒂固，但我不认同，人生而平等才是人间大道，不平等是只是个人出身。” 这话说的萧观音诧异道：“殿下既然知道出身不平等，那为何还要说人生而平等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赵昉捧起她的脸认真道：“我说的平等是指人格上的平等，每个人都应该有尊严的活着，至于出身那是无法选择的，但出身高贵不代表你道德情操高贵。” 这话让众女陷入思考，的确历史上那些名留青史的人，不一定都是贵族出身，最典型的莫过于汉高祖刘邦。 若是说道德楷模，那颜渊就是典范，孔门七十二贤中、颜渊是最接近于大道的存在，但也是最穷的。 “殿下是说士大夫可以享受富贵，但不能再享受律法上的优待是吗？” 终于韩雪还是问出了这问题，赵昉转脸看向她道：“雪儿前面说刑不上士大夫，因此不能追究孙沔过多，可雪儿忘了，自古还有一句话，那就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既然连王子都等同于庶民，那请问士大夫比王子更高贵吗？” 韩雪愣住了“对呀，这是两条完全相反的悖论呀！难道王子不是士大夫阶层，又或者说王子比士大夫低贱？” 先不说王子犯法，会不会被等同于庶民判决，可问题是这话是早已有之的，说明很早之前大家就有这共识了。 可既然有这共识，为何还要把士大夫摘出来单独再说。 想到这她忽然明悟了，这是士族对皇权的僭越，法理上士族必须尊崇皇权，但他们并不甘心。 赵昉看到她若有所思笑了，呵呵说道：“刑不上士大夫是士族掌权后开始流行的，雪儿应该知道这话最早出自礼记，原话却是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而那时代的大夫可不是现在的士大夫，士族在那时代不过是比庶民高一些罢了，大夫才是真正的世家大族。” 众女恍然大悟，士大夫和大夫的区别可是天壤之别，这是歪曲本意，利用来为士族阶层造势的。 礼记描述的是春秋以前贵族统治的时代，那时代的贵族讲的是血统，王及诸侯的后代才能当官，大夫自然是贵族身份。 而士大夫则是魏晋南北朝后，夺取统治权的阶层，讲的不是血统，而是一个阶层，隋唐以后则特指读书人这阶层。 特别是宋代开始，科举成为取士的最重要标准，那士大夫可能就是泥腿子出身，仅仅是因为读书成功后，自觉地摒弃他们原本的出身阶层。 可在这之前他们何尝不是庶民，却因为自己脱离了庶民，回头就打压庶民，从这点来看他们其实很无耻。 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出自商君书，也就是法家典型的言论，强调的是律法面前人人平等。 可大宋朝的士大夫，一边抓着刑不上士大夫拒绝审判文臣，另一边又抓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要求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不是笑话吗。 既然要刑不上士大夫，那就说明皇族有犯法的特权，就不要再强调与庶民同罪才是公平的做法。 因为皇族才是统治阶层最高的领袖，也可以说是士大夫的代表。 “殿下说的对，妾身等误会殿下了。” 赵盼儿迈动大长腿走过来，赵昉笑了，伸手揽住她道：“这次被我爹坑了，但这事不算完，等我登基后一定要改变这些不合理的，盼儿姐会支持我吧？” 赵盼儿点头郑重的“嗯”一声，那边孟馨开口叫道：“殿下讨厌，干嘛不问问人家，人家也是会支持殿下的。” 赵昉转头笑道：“是是！我的太子妃大人，你才是最关键的，要是皇后都不支持，那这皇帝当的也太憋屈了。” “讨厌，人家才不是皇后呢。” 孟馨娇羞的撒娇着，可心里怎么那么美呢。 此时的宫中，赵祯在俞氏那忧心忡忡的，说起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末了问道：“大哥不会因为这事怪我吧？可我那不是担心他跟大臣们闹的太僵，对将来不利吗。” 俞氏现在已经是淑妃娘娘了，见到赵祯如此，不得不柔声安慰道：“官家别放心上，那孩子气性大，但也就一阵风，这会子恐怕都忘了，再说亲父子哪有什么隔阂。” 赵祯想想也对，自己的儿子从小就主意大，还经常惹事不省心，但其实是很孝顺的。 点点头道：“也是，他如今也大了，而且还监国，有点气性也是好的。” 说着看着俞氏笑了：“你说咱两都是循规蹈矩的，怎么生出这么个爱破坏规矩的儿子呢，我看他那性子不像你我，倒像前皇后郭氏了。” 俞氏一愣，狐疑的望着他。赵祯不解问道：“怎么了，难道我脸上脏了？” 俞氏莞尔一笑，微微摇头，随即叹道：“官家老了，竟然想起了郭姐姐。” 这下轮到赵祯一愣，马上哑然失笑道：“还真是，十几年不曾想起她了，看来是真的老了。” 俞氏上前轻轻按压他的肩膀，夫妻两一时无话，沉浸在静谧中温存。 好半晌赵祯忽然开口道：“郭家现在如何了，你还有联系吗？” 俞氏点头应道：“每年让人去一趟，可惜后辈中没出色之人。” 赵祯点点头，沉吟一下道：“给个恩荫吧，你明儿跟大哥说说，这事让他做主，他也听你的。” 俞氏娇嗔的掐一下他道：“他听他大娘娘的，官家就会打发人，怎地不让皇后娘娘跟他说这事。” 赵祯笑道：“皇后跟郭家可没交情，你才有，当年她那样跋扈，对你却是百般照顾，可见也是个念情的。” 郭皇后的确对俞氏很好，因为两人之间有亲戚关系，郭皇后的亲姐姐嫁给钱惟演的哥哥，也就是吴越王钱俶的大儿子。 而钱俶的夫人是俞氏的姑祖母，按辈分俞氏其实小了郭皇后一辈，因为郭皇后的姐夫，是她的嫡亲表舅。 这也是为何当初郭皇后针对仁宗后宫的女人，而俞氏这位八岁就在赵祯身边的美人，反而一点事没有的原因。 一百七十三章 加恩 第175章 加恩 赵昉第二天被母亲叫进宫，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的亲妈又要为老爹帮腔了，可一开口说话，竟然是让他给郭家后人弄一份恩荫。 这让他惊奇问道：“小娘娘好好的过问起郭家干嘛？我记的郭中庸生前是左禁侍、合门祗侯、副使的官职呀！” 俞氏白眼道：“还不是你弄的恩荫新制，副使是没资格恩荫子孙的，要正使才行。” 赵昉者才想起来新政之后恩荫制度改了许多，不禁感叹道：“郭家也是倒霉，顶门立户的男人都早逝，要是晚几年他也该升职了。” 的确郭皇后的娘家很倒霉，曾祖父可是堂堂中书令，死后被赠太师，而且还极受赵匡胤信任，有人担心他尾大不掉老赵都不信。 祖父也是太尉致仕，父亲被加封太傅，可就是从她父亲开始都是英年早逝，她的哥哥才三十出头就死了，哥哥正是郭中庸。 这可不是被人害的，而是自己病死的，如今郭家嫡支只剩下郭中庸两个儿子，大的十八岁，小的十五岁。 赵昉感叹完好奇问道：“小娘娘为何要给郭家后人恩荫呀，难道她以前帮过你？我怎么没听说。”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亲娘跟郭家的关系，没去关注这，他出生时郭皇后都去世三年了，宫中早就没人说关于她的事。 今天他知道了，俞氏一番叙述娓娓道来，他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亲娘的娘家其实并没有那么差。 虽然无法跟开国那些顶级勋贵相比，但的确也是武勋之一，只是跟郭家现在一样，俞家很早就没落了。 不过或许上次这没落更好，俞家从而离开武将序列，子弟开始埋头苦读，终于在俞氏这一代考上进士。 俞家第一代是俞氏的曾祖父俞承逊，跟随吴越王投降宋朝后担任睦州刺史，三个儿子都是武将，其中老三俞仁佑正是俞氏的祖父，官职是东头供奉官。 到她父亲俞振时官职更小，只是左禁侍的职位，俞家算是没落了，但俞振的妻子却是陈洪进的孙女，可见俞家还是有影响力的。 陈洪进何许人也，原来的福建节度使，曾经五代十国的诸侯之一，投降大宋后被封为国公。 陈洪进死后宋太宗加封他为郡王，陈家虽不如吴越王一脉显赫，但在福建依然很有势力。 特别是漳泉地区被广大百姓爱戴，因为陈洪进当年虽然割据一方，却推行善政造福百姓。 俞氏的母亲正是陈家女儿，只是俞氏很小就进宫，陪着当时还是太子赵祯，接受公主一样的教育。 因此赵祯的妻妾中俞氏是难得一见的多才多艺，就连最被宠爱的张贵妃，进宫后都只学了歌舞，俞氏却在读书。 而且老师还是国子监的老师，教导公主学习的。 “对了小娘娘，既然要恩荫郭家后人，那我小舅舅那边这次也升迁一下吧？儿子都监国了，亲舅舅还是七品的武官，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赵昉两个亲舅舅，大舅舅俞佐进士出身，现在已经是福建路转运使了，可小舅舅俞佑不读书，恩荫出仕一直当着小不点的武官。 册封太子时赵祯本来想加恩的，但被俞氏拒绝，说什么也不给自己娘家开后门，拗不过她只好作罢。 听到儿子这话俞氏皱起眉头来：“大哥糊涂，官位乃朝廷名器岂能无功加恩，二郎这些年并没有什么功劳，原本就是恩荫出仕……” 看到自家老娘又要长篇大论，赵昉头疼的阻止道：“娘哎！你可别说了，小舅舅怎么就没功劳了，你可不能因为是你弟弟，故意视而不见，避嫌也不是这样子的，再说儿子是那样不知轻重的吗？” 被噎住的俞氏杏眼一瞪，可看到儿子那嬉皮笑脸的又下不去手，只好“哼”一声道：“我不管了可以吧，长大了、翅膀硬了，现在都学会顶我了，看来今后我的日子难过了，儿子都不听话了。” “停停！老娘别叨叨了，儿子脑袋疼。” 被母亲打败的赵昉满眼幽怨的望着她，俞氏乐的掩嘴偷笑，摆摆手道：“好了，娘不说你了，去你大娘娘那回禀一下，这事不能瞒着她。” 赵昉当然知道，这事要提前跟曹皇后知会一声，毕竟郭皇后是她的前任，再贤惠的女人都是会有疙瘩的。 不然赵祯为何不找她说这事，还不是担心她膈应，找俞氏最好，谁让她儿子是太子，又从小跟曹皇后最亲呢。 坑儿子没压力，反正曹皇后疼儿子。 赵昉明白自己老爹的小心思也不说破，他是真觉的郭皇后当年是无妄之灾，要说她跋扈是真的，可不至于废后的地步。 说白了那事是因为赵祯对刘娥的不满爆发出来，被压抑多年的怨气，让郭皇后成为替罪羊，谁让你是刘娥钦定的皇后。 不过赵昉也理解自己老爹，毕竟那些事要是放在自己身上，恐怕爆发的更厉害，赵祯还算是厚道人，并没对刘家怎样。 刘娥当年是真有当武则天的心思，只是她没有武则天命好，碰上大宋朝这样的大臣，群起而攻根本不给你机会。 “儿子拜见母后！大娘娘身子可好，儿子好几天没来看望了……” 来到曹皇后那，赵昉才端庄了半句话，马上就开始嘚吧嘚吧的啰嗦上了。 看到他曹皇后心情顿时极好，招手叫他近前，拉起他的手笑道：“我儿跟你爹生气啦？娘听说你在大殿上转身就走，以后不许这样哈。” 嘴上说的是教育的话，可那模样哪有半点责备的意思，赵昉乖巧的应着，一边笑嘻嘻的吐槽起老爹来。 “对了大娘娘，今天小娘娘叫儿子进宫，想给郭家恩荫一两个后人。” 赵昉没有隐瞒，也不必要隐瞒，他今天进宫干嘛是瞒不过皇后的，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坦承，反而会让人更舒服。 果然，听到他这话曹皇后笑道：“那是应该的，郭家当年对大宋的功勋不能忘了，这事我儿看着办就是，今天正好娘有一件事要跟你絮叨絮叨。” “大娘娘有事呀，有事您老吱一声就是，儿子全听您的。” 曹皇后“扑哧”一笑，娇嗔一句道：“又胡说！还没听娘说什么你就全听了，要是娘让你干坏事你也听呀。” 赵昉嘻嘻笑道：“我娘才不会干坏事呢，儿子最相信娘亲了。” “去去，少给老娘灌迷魂汤。” 一百七十四章 赵祯要退位 第176章 赵祯要退位 “你爹老了，昨晚跟娘说他力不从心了，你可愿意早点登基，让他歇歇。” 曹皇后还真没骗他，不仅有事而且还是大事。 赵昉听的愣住了，曹皇后见他没回答，叹口气道：“娘知道你不耐烦规矩多，可娘担心你爹身体撑不住，这两年经常小毛病不断的，累一点就会头疼。” 赵昉一惊，猛地想起现在是嘉佑四年了，按照历史的时间，赵祯会在四年后去世。 这下他真慌了，失声叫道：“不行，爹不能有事，御医呢，快让他检查一遍我爹的身体。” 曹皇后被叫的一惊，反应过来后娇嗔道：“好好的检查什么，你这孩子吓娘一跳。” “不是的大娘娘，我爹身体不好那就要检查呀！” 他可不敢说赵祯四年后会死，不说提前预言可不可信，问题是他也不能确定呀。 毕竟自己搅乱了历史，赵祯也没有历史上那样，如果真那样，那他前几年就应该癔症发作了，天天怀疑着曹皇后造反。 练了十几年的太极拳，加上赵昉从小念叨，赵祯还锻炼导引术，还有新政施行他的心情也比历史上好。 当然最重要的因素是他有儿子，历史上赵祯患病，没儿子才是最大的因素。 因为没有亲儿子继承皇位，他面临的天天被大臣们催促立太子，可他不甘心，因此后期的赵祯在后宫其实很荒唐。 经常加班加点的只为了能够生一个自己的儿子，可最后一个女儿的出生，击溃他最后的侥幸之心，只能绝望的立赵宗实为太子。 现在他不仅有三个儿子，而且太子还从小就被大臣们支持，他根本不担心儿子继位后皇位会不会稳固。 不用糟蹋自己身体，心情又舒畅，赵祯再没有生过大病，因此还真说不好，还会不会死在四年后。 不过赵昉现在想起来也不敢怠慢了，要说谁最宠他，其实是赵祯，只是男人不善于表达罢了。 不然他经常不着调，换个别的爹不得让你屁股开花才怪，小不点就敢插手军国大事，其他皇帝是决不允许的，也只有赵祯这老爹才容他放肆。 “大娘娘，儿子决定了，让爹去当太上皇好好养身体。” 终于赵昉下定决心了，曹皇后意外的看着他惊喜道：“我儿想好了！真的愿意当皇帝了？” “嗯嗯，迟早都要继位的，那不如早点继位让爹歇歇，他老人家十三岁就登基了，这些年真的累坏他了。” 曹皇后大喜，她是真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利，自己这儿子从小不喜欢当皇帝，可把他们夫妻给愁的。 很快得到消息的赵祯匆匆赶来，见到儿子后差点老泪纵横，用力的拍拍赵昉的肩膀，连道三声好。 “召集宰辅大臣，叫上礼部几位官员进宫议事。” 赵祯一刻也不想等了，他是真想退位让儿子继位的，至于大权旁落后会不会失落，他是真没想过。 被召来的大臣们摸不着头脑，等到得知是这事后全都愣住了，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的谁也不敢先开口。 不是他们不愿意，而是这事他们不好说话呀，同意吧会不会伤了皇帝的心，不同意呢又担心皇帝是真心想退位。 好半晌后，身为宰相的范仲淹只好先开口，弱弱的问道：“陛下真想好了？” 赵祯开心的笑道：“朕几年前就想退位了，还不是大哥不愿意，现在好了，这孩子想通了，朕还不赶紧的趁热打铁，省得他反悔。” 众人哭笑不得，看来太子懒惰已经让皇帝心有余悸了，也是，这事其实大臣们也担心。 赵昉那鬼脾气，一不小心就撂挑子，还叫嚷着反正我有两个弟弟，真要那样全体大臣都得抓瞎。 “既如此，那臣就先恭贺陛下得偿所愿。” 范仲淹也放开了，自己快要致仕了，正好给新皇保驾一两年然后让贤。 目光望向韩琦，这位是自己的接班人，这下更是不可动摇了。 韩琦见他看自己，也明白他的想法，拱手一礼道：“希文兄放心！” 富弼、欧阳修等人欲言又止，包拯瞠目道：“稚圭的操守诸位还信不过吗？某信任稚圭能做到最好。” 大家脸色一变，有点不好意思，明白自己的心思被发现了，原本还莫名其妙的赵昉，现在也明白了。 原来这些人担心韩琦日后会成为权臣，不禁失笑道：“你们呀！不说韩相如何，就说孤像个被人拿捏的人吗？翁婿是私情，朝政是公义，别混在一起。” 赵祯也才明白怎么回事，看看儿子再看看韩琦，赶紧的抛开不好的念头，看向礼部几位官员道：“新皇继位之事，礼部抓紧安排，钦天监那边咨询清楚，剩下的事交给政事堂和枢密院了。” 众人忙拱手应诺，礼部官员率先离去，剩下的人开始商量详细的事务。 新皇登基可不是就一个皇位交替，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大赦天下，什么样的人不可赦免。 加恩臣子有哪些人要上名单，册封新皇的后妃，给老皇帝和后妃们上尊号，这一桩桩都是大事，也是琐事。 忽然参知政事宋痒问道：“殿下对小娘娘可有什么想法，按制以皇后为尊，可小娘娘毕竟是殿下亲母，这位份是否要提升？” 大家一愣，纷纷皱起眉来，大宋从来没有这规矩，宋痒这是没事找事呀。 赵昉同样一愣，马上摇头道：“不可！大娘娘是皇太后，这点不可动摇，小娘娘不会介意这个，她们从来姐妹情深，而且孤不能破了这先例，给子孙后代留下隐患。” 赵祯本来听到宋痒那话还有些担心，毕竟当太子跟当皇帝不一样，可现在更放心了，自己这儿子还是很理智的。 范仲淹笑道：“殿下睿智，有些事是不能更改的，即便是新皇要更改后宫阶位，也不能动先皇的后妃排位。” 大家深以为然，但这话也让富弼心中一动道：“说到殿下的后宫，臣想起一事了，当年萧氏联姻，陛下曾有言许她小王妃的名份，如今殿下要登基了，对她的位阶该如何安排呢？” 一百七十五章 头疼的事 第177章 头疼的事 赵祯这才想起确有此事，只是当年赵昉是魏王，称呼小王妃没有不妥，可要是登基了，还真是麻烦事。 宋代的后妃制度是在唐朝的基础上改良的，一共九个等级，皇后一人，妃子五人，比唐朝多了一个宸妃的封号，唐代是一后四妃。 扩充九嫔为十八人，这也比唐朝多九人，后面是婕妤九人、美人九人、才人九人、宝林二十七人、御女二十七人、最后是采女二十七人。 赵昉本来是没心思花在这上面的，反正名额这么多，他又不可能娶这么多女人，管它什么封号呢。 可富弼这话有道理，萧观音嫁入赵家时就不一样，难道自己登基了她反而跟其他人持平了。 这不是公平的问题，是会让人认为她犯了错，所以被压下去，对她今后不利。 沉吟一下后赵昉开口道：“要不后宫改一改吧。” 众臣看向宰相，范仲淹无奈，只好问道：“殿下有何主意先说说？” 赵昉沉吟道：“原本九嫔就是九个人，我觉的十八个太多，也跟称呼不符合，不如去掉九人，剩下九个附和九嫔的称呼。” 他这一开口没有先说如何安排萧观音，而是减少后宫人数，众臣顿时松口气，互相看了看后点头称善。 见大家没反对，赵昉继续说道：“按汉制一后三夫人，四妃是唐代增加三夫人改变的，孤觉的恢复三夫人，再把五妃改回四妃，剩下的不变，那样孟氏为后，萧氏为三夫人之一，其他人从四妃开始册封，诸卿觉的如何？” 这是压低四妃一个等级，再加上一个三夫人的等级，这一来大宋后宫从九个等级变成十个，但名额反而减少七个。 欧阳修迟疑道：“九为极数，改为十是否欠妥？” 赵昉笑道：“十全十美，也是好兆头，再说九同样是老阳，阳老而衰，后宫本身就阴盛阳衰了，用九并不好。” 这话让大家无话可说了，的确九是数之极，可按照阴阳来论却不是好数字，七八才是好数字。 少阴少阳代表生生不息，六九则是阴阳穷途末路了。 赵祯听到阴盛阳衰时，就已经皱眉了，听完儿子的话顿时叫好道：“太子说的对，难怪皇家子嗣艰难，看来是用九不好的原因了。” 众人一看皇帝把这事挂上钩了，也只好同意道：“那就按照殿下说的改了，只是三夫人和四妃的名号该如何改，殿下可有说的？” 这事赵昉不需要考虑，原本就有参照，张口就说道：“以贵妃、贵嫔、贵姬为三夫人，贤、德、淑、宸为四妃就好。” 众人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欧阳修笑道：“也好，这三夫人的尊号，南朝宋、梁、陈都有先例，那就如此吧。” 接下去就没什么意外的了，仔细商量着其他事，一直到傍晚赵昉才疲惫的回去，家里已经等急了。 赵祯要退位的消息早就传出去，随着礼部官员出去，先去找钦天监定好日子，哪里还能瞒得住。 此时的整个汴京城都在焦急等待，等待皇帝发出确认的消息，太子府更甚。 不仅赵昉的大小老婆急，弟弟妹妹们同样也着急，赵曦和赵昕都已经在太子府等候多时了。 看到赵昉进来，两个弟弟一个箭步就扑了过去，一边一个抓起他的手臂急切道：“兄长是真的吗？爹爹没事吧？好好的为何要退位……” “停停！” 赵昉翻着白眼，数落起弟弟来：“都是成家的人了，还一点不稳重，我让你们学习的处理政务呢，有没有偷懒。” 接着看向老二赵昕道：“你呢，这些日子有没有胡闹？再让我听到我那侄儿吃坏了肚子，仔细你的皮。” 说着看向老三：“我那弟媳怀着身子，你再敢出去玩到午夜你试试，从小就你最乖，长大了怎么就你最混了，别给我耍心眼，想当逍遥王是吧，小心我揍你！” 两个弟弟脖子一缩，赶紧离开他跑向韩雪那边去了，这哥两跟这位嫂子感情最好，从小跟着长大的呗。 同样韩雪也护着他们，见到赵昉教训他们，就不乐意道：“好好的骂他们干嘛！他两还小你就不会好好说话呀。” 赵昉无奈的苦笑着，这长嫂如母可是真的，虽说韩雪不是太子妃，可她是赵昉的第一个女人，从小就自动代入角色了。 孟馨笑道：“殿下还是快说说吧，别说两个叔叔了，大家都急着知道消息的真假呢。” 赵昉摇摇头道：“礼部已经传出消息了吧，那还能有假，谁有那胆子传这种假消息，你准备着当皇后吧。” “呀！殿下好讨厌，人家是想那个吗？” 孟馨现在的样子要多假有多假，众女纷纷乐起来，揶揄的祝贺并调侃她，羞的她跺脚转头就找慕容霜华的怀抱去躲藏。 赵昕和赵曦也笑容满面，只有萧观音蹙眉问道：“父皇好好的为何要传位？前阵子进宫看望母后，没听说父皇身体不好啊。” 赵昉笑道：“爹身体没事，只是年纪大了想早点歇歇，今天本来是小娘娘找我有事的，没想到大娘娘跟我说爹老了，再劳心劳力对身体不好，我才惊醒起来，不能让他再劳累了。” “爹老了吗？我怎么不觉得呀！” 赵曦挠头不解道，登时就迎来白眼：“爹马上就五十了，十三岁就登基，当了三十七年皇帝还不老呀！你以为皇帝是好当的，昏君才好当，咱爹那样的会累死。” 赵曦脖子一缩，低声嘟囔道：“难怪大哥一直不想当，还想骗我和二哥当，哼哼！不是好人。” “老三你嘟囔什么？” “没有，我什么也没说，大哥听错了。” 赵昉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后，看向妻妾们：“我今天改了后宫位阶，增加了三夫人在四妃之上，眼下只封一个夫人之位给观音，雪儿姐当贤妃吧，剩下的三个妃位你们商量着给谁。” 他这话立马迎来众女的鄙视，这是明显的甩锅，他自己搞不定的扔给她们自己商量，可这事怎么商量。 谁都知道他最喜欢赵盼儿，可问题是排位时就不好排了呀，要说慕容霜华和曹明慧还好，可跟赵盼儿同时被册封的好几个人。 一百七十六章 四大护卫的密谋 第178章 四大护卫的密谋 “殿下又胡闹，哪有一次就把后妃位置排满的道理？依我看三夫人既然能少两位，四妃也可以空一个，再说殿下登基后肯定要再选妃的，也该空些位置，日后好给那些德才兼备的姐妹。” 四妃之位别人不好说，可赵盼儿能说，赵昉想给她妃位她自然知道，可的确不能这样做，会破坏姐妹团结的。 再说她跟宋引章一起来的，只剩一个妃位自己拿了，那引章怎么办，这位妹妹可是死脑筋的。 她这话解开了众女的忌讳，韩雪笑道：“要我说其实现在连四妃都不要设，咱们还年轻，留着以后升位用不是更好吗。” 曹明慧点头应道：“雪儿姐这话说的对，父皇还在，殿下不应该这么着急册封阶位高的妃嫔才对，小娘娘当了多少年美人，生了殿下后也没马上封妃，我觉的妃位先留着，谁生下儿子给谁才对。” 众女连声叫好，赵昉脑袋疼了，好久没人提的孩子之事，被表姐老婆这话点燃了。 可她这话没毛病，自己亲娘和两个弟弟的亲娘，都没有早早封妃，而且直到两年前，俞氏和苗氏才被封了妃，朱氏却还是没有。 老三赵曦的亲娘朱才人，现在也不过是九嫔之一，而且赵祯的九嫔多达十八位。 “明慧姐说的对，妾身觉的殿下登基，先册封皇后就好，其余的就从九嫔开始往下吧。” 萧观音开口了，大家都这样说了她不表态就不好了，而且她也不是个爱争的人，当然最主要的是赵昉的妻妾们感情很好。 听她开口赵昉摆摆手道：“观音婢就不要推辞了，你跟别人不一样，当初嫁给我时父皇亲口说的，你是我的小王妃，这事大臣们都认同，今日更改后宫制度，正是富相公提起你如何安排，我才增加了三夫人位置的。” “可是殿下，妾身还小呀，一直没给殿下留后，怎么好坐那位置？” 萧观音迟疑着，可把萧沫沫和萧令哥急坏了，孟馨连忙说道：“观音妹妹别推辞，咱们家的后宅规矩一直都是你主持的，你要帮着姐姐呀，我这丢三落四的性子，没人帮可不行。” 赵昉哈哈笑起来，捏一把孟馨道：“馨儿还知道自己不会管家呀，以后可有你忙的了，太子府琐事不多，进了宫事情就更多喽！” 孟馨娇俏的白眼道：“殿下别幸灾乐祸，人家才不怕呢，观音妹妹会帮我，还有雪儿姐、盼儿姐都会管家，哼哼！” 这要是孟家娘家人在这边，肯定急得跳脚，哪有皇后自愿让出权利的，要知道后宫管理大权可是很重要的。 可赵昉的妻妾就是这么和谐，第二天赵祯正是宣布自己退位的消息，只等着钦天监定下日子，就举行太子继位仪式。 消息风一样的传遍八方，一匹匹快马奔向远方，有官方的更多的是豪门贵族的，谁都知道新一轮的权贵调整要开始了。 仅仅两天后，一份调令就发往福建路，解除福建路转运使俞佐的职位，进京等待参加新皇登基大典。 紧接着诏命种谔、折继祖、姚兕、姚麟、晏几道、刘季孙进京，观摩新皇登基大典。 远在西北的种谔等人，接到消息后聚在一起，秘密商量大事。 “殿下要登基了，咱们四个可是殿下亲卫出身，不献上一份大礼可不行，大家说说，这份大礼该如何准备？” 年纪最大的折继祖先开口，姚兕嘿嘿笑道：“我家老二回去时留下三百门火炮在定川寨，嘿嘿！应之大哥你说打哪吧。” 姚麟不在西北，他是火炮军的指挥使自然在汴京，可上回打西夏用的虎蹲炮，他可没全部拉回去。 听到这奸笑声，种谔嫌弃的踢他一脚道：“别嘚瑟了，让你收买的部族究竟信不信的过，这一战结束后咱们可是不能直接占领那里的，必须让他们出头，免得被辽国抓住把柄，给殿下添堵。” 姚兕胸脯拍的咚咚响道：“放心吧子正大哥，宥州的咩兀十族、没藏族、毛奴族和孟香族全都谈好了。” “没藏族也愿意归附？” 种谔的大哥种诂惊讶道，姚兕呵呵笑道：“为何不归附，没藏家族可没有给他们同族不同祖的部落好处，打仗要他们上，享福自己享，他们早就厌烦了没藏家族这些人了。” 唐宋时代的西北部族至少数百个，有的是党项族为主体，有的是吐蕃人为主体，更有西羌和西域民族的后裔。 其实到了北宋，党项族已经不是纯粹的种族，同样也是多民族融合后的民族，其中汉人融合进去的也不少。 这些部族分布松散，大的部落甚至数万人，小的只有几十人，特别是横山山脉中小部落极多。 但这些人却是宋夏双方最主要的战斗力来源，西夏最强悍的军队正是来自这里，而大宋的西军，同样也是这里的人员最多。 西军的主体其实不是禁军，而是番军和弓箭手，横山山脉的面积高达四千多平方公里，草场、耕地、河流应有尽有。 这地区适合半农耕半游牧的生活，后来的大明朝，大名鼎鼎的怀远堡就坐落在这里。 “行，府州对面的折家族、口母族，折突厥移部已经确认归顺，麟州杨家也确认了折氏族、杨家族和庞青族归顺。” 折继祖大手一挥，公布了自己这边的成绩，种诂笑道：“我延州的格登族、金明族、贝家族、野家族和菩萨族确定归顺。” 种谔这时笑了，呵呵说道：“那就可以动了，咱们三家加上杨家秘密调动军队，拿下横山地区给殿下献礼。” 大家狠狠的点头后，折继祖看向种谔道：“咱们四人中子正兵法学的最好，那这一战听你安排。” 种谔自然不会客气，都是老兄弟了，当仁不让的点头道：“行！就是君瑞不能参与，事后咱们又要头疼了。” 姚兕哈哈笑道：“管他呢，我家这老二谁让他不读书，被殿下留在京师，要我说该！” 折继祖笑道：“对，别管他，上回他可立了大功还没请客呢。” 众人哈哈大笑，笑声传出户外，把守卫之人听的热血沸腾，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主将这么开心，那好事就要来了。 一百七十七章 大捷 第179章 大捷 夏州。 没藏讹庞这两年脑袋疼，接连不断的造反，让他疲于奔命，青海甘肃的吐蕃，西域的回鹘人、粟特人后裔。 一个个都打了鸡血般，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 自从铁鹞子被宋军连锅端后，西夏再也无力组建新的重甲骑兵，没那个经济能力呀。 可没了重甲骑兵如何震慑那些，同样马上技术娴熟的部族，特别是西域各部，距离远不说，战马还比他们的战马爆发力强很多。 要不是这两年辽国稳住了吐蕃唃厮啰，恐怕他现在更是焦头烂额。 更让他难办的是李谅祚越来越不受控制了，三年前没藏黑云被自己的心腹手下，兼情人李守贵谋杀，没藏讹庞就少了最强力的支持。 那时候的李谅祚才九岁，但已经开始懂的收买人心了，没藏讹庞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可让他更加提防自己了。 现在西夏手握重兵的大将漫咩，跟李谅祚暗中勾结，已经严重的威胁到没藏家的权势了。 “不能再这样了，实在不行只能杀了他，重新扶立一位幼主。” 没藏讹庞无奈，当权臣其实也很难的，觊觎你权势的人太多了，不敢动是没找到机会。 随着李谅祚年纪越大，亲政的呼声就越高涨，那些想要分一杯羹的人，纷纷在朝野鼓动。 但他这次失算了，没藏讹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才十三岁的外甥，竟然能和自己的儿媳妇通~奸。 父子两密谋杀了李谅祚，被儿媳妇梁氏听到了，偷偷的报告给李谅祚。 漫咩被召进宫中，不久后秘密征调军队进京，就在今晚没藏家刚刚起事，才发现自己的计划泄露被包围了。 “漫咩你好大胆！竟然调走边军进京，你可知道宋人一直盯着横山，汝这是自毁长城！” 没藏家的乱兵被镇压，愤怒的没藏讹庞指着漫咩大声呵斥，可漫咩轻蔑的撇嘴道：“宋人要防，可更要防的是你没藏家，岂不闻攘外必先安内尔！” 没藏讹庞气乐了：“你他娘的一个武夫，也好意思学赵普的话，有你后悔的那天，今日我没藏家认栽，且看明日宋军攻入灵州吧。” 漫咩就是个假斯文，一脸自己有文化的模样，对被对方说是武夫很不满，“哼”了一声道：“我堂堂大将军，岂是一个武夫可比的，没藏讹庞伏罪吧！” 三天后没藏家被连根拔起，可不等李谅祚庆祝，刚刚把自己的妻子没藏氏给废了，还没来得及押进冷宫。 殿外传来惊惶的叫声由远及近：“陛下不好了！横山十七个部族造反，攻占所有堡垒，举旗响应的部落多大三十八个！” 李谅祚一屁股坐在地上，漫咩惊的暴起喝道：“胡说八道！老子离开时已经打探过了，宋朝在准备皇位交替，根本没空搭理咱们，就凭那些土着也能攻破咱们的堡寨？” 可随着他的质问声落下，一个浑身褴褛、血迹斑斑的边军探子映入眼帘，跌跌撞撞的跑来，禁军将士互相看着，谁也不敢拦。 “将军，属下不敢撒谎啊！没看到宋军，但从攻打堡寨的攻势来看，肯定是宋军装扮成的……” 他的确没说谎，种谔那鬼机灵才不会用宋军的名义攻打西夏呢，这几年西夏很老实。 每年向大宋进贡，接待宋使时都规矩的换上宋朝的服饰，赵祯是决不允许没事找事揍西夏的。 可他知道自己的主子赵昉，是绝不会放过西夏。 他们太清楚自己主子想的是什么了，那是超越雄汉盛唐，连西域他都要收入囊中，重开都护府。 因此种谔下令四家手下边军，全部换装混在那些反正的部族人中间，起兵的名义的这些部族不满西夏的苛捐杂税造反。 至于攻打下来占据堡寨后，这些部族的头人会出面，大肆张扬的投奔大宋，恢复祖宗的规矩。 这一点毛病没有，党项人在唐朝就是中原王朝的子民，不然李元昊的祖宗为何改姓李，明明的嵬名氏或者拓跋氏的。 而且党项人姓李的很多，不仅是李元昊这一支，李元昊的祖上就是当年唐朝的宥州刺史拓跋思恭。 黄巢造反时拓跋思恭平乱有功被赐姓李，北宋建国时，时任定难军节度使的李彝殷马上就宣布归附大宋，举兵帮助赵匡胤攻打北汉。 即使到了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李彝殷也没打算造反，事变发生在李彝殷死后，他的长子李继捧奉旨留在汴京城，弟弟李继迁在家中图谋造反。 背叛了家族后李继迁带着一部分人逃往横山山脉，这是西夏的雏形开始，而后开始表面臣服，背地里向西扩张。 到他孙子李元昊才真正自立，其实西夏的自立，背后有辽国的影子。 李彝殷、李继捧父子想的其实是正确的，党项人再强大也打不过宋朝，因为无论是人口还是经济，都无法跟大宋抗衡。 与其自立后被灭族，不如臣服大宋还能过上好日子，至少大宋只是夺了他们的兵权，并没有夺了他们治理地方的权利。 可他两没想到辽国会暗中支持他们自立，还真让他们的子孙李元昊闯出一番天地来。 当然成长的环境不同，也造成他们的思想不一样，李彝殷父子常年跟辽国对战，他们不相信辽国也是正常。 而作为次子的李继迁，在他决定背叛大宋时并没跟辽国打过仗，到他成年时宋辽之间的战争，基本上发生在北方，西北反而平静了好几年。 嘉佑四年六月，正当赵昉准备登基大典时，西北的报告来了，满朝顿时哗然，司马光更是上书弹劾种谔等人轻启战端，破坏属国关系。 赵昉看着群情激奋的大臣冷笑道：“诸卿都看好了，奏章上说的是横山地区番民部族，不堪西夏欺压，自愿举族内附的，什么时候说是我大宋无故征伐属国了？” “那是欺人之谈！” 司马光大声出列，侃侃而谈道：“西夏在横山的军队是最精锐的，岂是那些部族能攻下堡垒的，而且还全部拔除，占领整个横山山脉的战略要地，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我大宋军队隐伏其中，以此为名罢了。” 一百七十八章 如何安置内附问题 第180章 如何安置内附问题 “住口！” 赵昉顿时怒了，站起来逼视着梗着脖子的司马光，阴森的说：“卿此话才是给世人借口，说我大宋背信弃义，难道卿就是这样忠于大宋的？” 司马光悚然一惊，这才想起不妥来，他是正人君子但不是傻子，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可只要不说穿，大家都可以装傻。 可一旦捅破了窗户纸，那面子上就挂不住了。 西夏难道不知道肯定有宋军参与吗，可只要你没证据，宋朝就可以不认账，国家之间可不需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老宰相范仲淹看到这，不敢再迟疑了，上前一步道：“君实错了，西夏精锐在这次战斗中并未在岗，据报没藏家叛乱，漫咩带着横山精锐驰援去了，因此被那些部族趁机攻破是可以理解的。” 赵昉自然不可能因为这争论问罪司马光，自己还没登基呢，自家老爹可不会同意治罪大臣，也不适合在这时候治罪。 大喜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许多事能放过都会被放过的。 看了司马光一眼，赵昉点头道：“司马卿这回知道了吧，皇城司早有报告西夏内乱，这次折继祖的奏章上也说明了这事。” 明白自己差点闯了大祸的司马光，也不敢坚持了，拱手一礼道：“是臣错怪了西军将士了，臣认罪。” 还没退位的赵祯高坐在那，赶紧开口道：“不知者无罪，这事不提了，诸卿还是说说番部内附之事吧。” 对于番部内附，大宋一直有两种声音，一种是支持另一种是反对，只是看何时哪种声音占据上风罢了。 其实西夏之乱，大宋这些君臣是要负主要责任的，李继迁当年选择背叛其实不是没有原因。 宋太祖时期朝中支持西北部族内附，因此党项人，吐蕃人不少都支持大宋对抗辽国。 可宋太宗晚期开始，反对内附的声音占据了上风，认为这些番部内附，朝廷要花费大把的钱粮安置。 而且番部番民不知礼义，常常会跟当地汉民产生争端，民事案件急剧的增加，又加大了治理的难度。 因此太宗晚期到真宗朝，拒绝了绝大部分番部内附的请求，其中最大的一部是河西回鹘部族。 这造成了党项人、吐蕃人、回鹘人心中生怨，才给了西夏壮大的土壤，否则按照赵匡胤的政策，拓跋部根本没机会被辽国支持。 因为河西之地在宋朝开始，就一直臣服大宋，就算回鹘人被隔绝了，照样痴心不改。 唐末回鹘被黠噶夏灭国，随后分为三大支，即在西域天山北部的喀喇汗王朝，天山南部的高昌回鹘，以及在甘肃宁夏河西之地的河西回鹘。 河西回鹘是跟党项人、吐蕃人、汉人一起杂居的，正是因为宋朝的不作为，才被党项人逐渐征服。 只剩下靠在青藏高原的黄头回鹘一部，可无论是河西回鹘，还是西域的两支回鹘，在被隔绝中原之外，依然认为自己是宋朝的属国。 强如辽国，邻近的西夏都没能让他们甘心称臣，应该是从骨子里回鹘看不起，跟他们一样游牧出身的民族。 只有大宋被他们认为是大唐嫡系的继承人，因此他们甘心臣服，在这点上不得不承认，文化的力量有时候比武力更可怕。 现在大宋再次面临一个选择，接受了横山番部的内附，那这很可能会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若是拒绝的话，恐怕真的绝了其他番部日后内附的心思了，毕竟这次影响太大了。 而人类对失望的情绪是会叠加的，一次次被拒绝，多了以后人家就死心了，跟追女孩一样，太死皮赖脸就没了做人的尊严了。 人家不是没了大宋就不能活，只是觉的你值得追求罢了。 “诸卿不觉得孤登基后应该做个仁君吗？若是这时候拒绝番部内附，那仁从何处体现，那是坐实了孤是个无德的继任者了。” 赵昉决定用大招，高大上谁不会说，道德绑架才是对付这些顽固大臣的法宝。 满朝大臣想要反对者，直接张口结舌，谁也不敢反驳了，这才是大事呀，其他的事跟这比起来不过是小趴菜罢了。 谁不知道自家这位太子爷惯会耍赖，这话说出来就是一个日后的借口，要是今天搅和了他想要的这事，日后他真可能不理朝政玩去了。 反正你们认为我无德，那我做个昏君好了，到时候头疼的是他们这些大臣，当皇帝的他是一点不会头疼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赵昉有当昏君，国家不会大乱的因素，一个是赵祯的积累，另一个是这时代的名臣辈出，人才太多了。 “哎！算了吧，不跟这混小子争了。” 包拯暗自叹口气，上前道：“臣附议太子殿下建议！此举有示恩天下之意，更是番部臣民对殿下继位的贺礼。” 大喷子投降了，司马光之前又败了一阵，这会儿也没信心再犟，看一眼包拯后垂下眼睑闭目养神去了。 总之这事他不支持但也不反对，你们爱谁谁，别到时候这混账太子爷自己赖皮，把锅甩给自己就成。 富弼一看亲家都支持了，揪一把胡子疼的一咧嘴，上前附议道：“臣附议！” 多余的话他一点也不想说，默默退后一步也养神去了。 韩琦看看范仲淹，见他对自己暗示，明白的给他回个眼神后上前附和道：“臣附议！” 说着给狄青一个眼色，这傻老头一激灵，这才想起这事应该是自己第一个支持的才对。 要是没有赵昉，早几年自己就死了，即便不死也不知道现在在哪个旮旯里养老，那还能坐在枢密使、检校殿前司都指挥使的位置上。 虽然现在这两职位，在他身上都是虚职，但赵昉可是力劝皇帝赵祯，把殿前司捧日军左厢的军权交给他。 这是对他多大的信任，直接打消了他怀疑自己被皇帝不信任的想法，皇帝这是等于把自己一半的身家性命交给他保护的。 “臣附议太子殿下！敢问殿下将如何安置那些番部？” 狄青是最清楚横山山脉那些番部的重要性，他的青春岁月都是在那里战斗，太清楚大宋得到那里后，基本上西夏就离亡国不远了。 一百七十九章 赵昉的办法 第181章 赵昉的办法 赵昉显然做好了功课，听到狄青这问题，明白这也是所有反对内附的大臣，最担心的问题。 微微一笑，赵昉开口道：“安定百姓其实只要做到四个字就足以，那就是安居乐业。” 这话全体大臣都同意，全天下不管是哪一种族，哪一个国度的百姓，在时代只要能安居乐业，就没人反对当权者。 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纪，同样也是绝大部分百姓的期望，谁吃饱了撑着愿意去搞事，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横山地区并不贫瘠，水草丰美、更是水源充足，若是在那种植棉花诸卿以为如何呢？” 赵昉没有故作姿态，直接抛出自己的想法，登时大家热议起来。 这些年随着棉花的推广，宋人得到好处多了，冬天冻死的人显着的下降，贫民衣衫褴褛的明显减少。 棉布的大量生产，让贫民有了耐用的选择，原来的葛衣是麻布，不仅数量上不去，而且容易损坏。 棉布比麻布坚实耐用多了，价格还便宜，至于绫罗绸缎，那原本就是贵族需要的，老百姓才没那闲钱置办那些。 但棉花产量还是缺口很大，毕竟上好的田地要种植庄稼，粮食才是国之根本。 没衣服穿百姓还能忍，可没饭吃百姓绝对造反。 可大宋的国土没有汉唐时代多，这已经开始制约发展了，前几年湖南的大开发就看的出来。 宋代湖南是重灾区，一直是造反不断的地区，真正有效控制的区域，其实只有靠近湖北、江西的地方。 靠着两广、贵州、四川的地区几乎是每年都发生叛乱，史书记载北宋一百五十多年间，百姓造反多达两百多起。 按比例来算，北宋平均每年发生一点五次造反事件，这也是后人喷宋朝的罪状之一。 可其实北宋这些造反，仅仅发生在某些特定的区域，影响力连隔壁省份都达不到。 湖南是重灾区，然后是四川，说白了大部分是后来明清时代那些羁縻地区反叛罢了。 基本上就是一两个县的区域，大一点的三五个县，真正大规模的造反几乎没有。 就连一直不服的四川，也不过是一个路的混乱，换成后来的行政单位，也就一个省，可宋朝的路大部分没有省的地盘大。 就算是北宋末年被称之为最大的造反事件，方腊造反也不过是在浙江、江苏和安徽一部分区域，同样也没有波及全国。 因此那些黑宋朝的人，其实根本不懂历史，湖南、四川造反不断不是北宋虐待百姓，而是有历史原因的。 四川是后蜀的地盘，前文说过后蜀灭亡时百姓沿途跪送孟昶，后人大部分认为孟昶是个废物，是被花蕊夫人那首诗给带偏了。 应该说孟昶在蜀中是很得民心的，只是他的前任留给他的烂摊子太大了，他根本来不及全部收拾，就遇到赵匡胤这头猛虎。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这是孟昶整治贪官污吏时发出的诏令，后来被朱元璋用来告诫地方官员，每个衙门里立一块写这十六个字的碑。 蜀中造反大部分其实都是这些支持孟昶的人干的，一次次被镇压，可北宋很少赶尽杀绝，这让这些人薪火不灭，时不时的再来一次。 而湖南的造反是那里的山民，其实就是武陵蛮的后裔，一直没融入，一直到清朝那里还是羁縻地区。 就算是雍正的改土归流，也没杜绝那里的反抗，赵昉前些年也同样在那改土归流。 正是利用种植棉花，让当地山民得到实惠，这两年基本上消停了下来，说到底还是安居乐业的事。 别以为两湖地区土地肥沃，种植粮食是最好的选择，别忘了湖南同样是多山的省份。 山区种植粮食不仅收成不怎么样，运输也是大问题，可换成棉花就好办多了，山民可以收获后织成棉布运下山。 再加上管理好负责当地的官吏，基本上就杜绝了他们闹事。 现在赵昉要在横山区域复制这个，大臣们争论后觉的可行，纷纷开始附议。 看着大家不再反对，赵昉露出笑脸道：“还有一点，那就是横山地区原本就是半游牧半农耕的地区，鼓励番民蓄养大牲口，也是一条致富之路，还能解决大宋战马和大家喜好吃羊肉的问题。” 宋人爱吃羊肉，这前文说过，这话果然激起大家的赞成，这下原本那些持反对态度的人也欢呼的赞成了。 每年朝廷要花费大量的财政购买羊，现在自己养成本下降了许多，以后羊肉价格就便宜不少，大家自然欢呼雀跃。 大宋君臣对羊肉的痴迷，赵昉常常嗤之以鼻，可无法改变大家的习惯，就连自己家里都改不了，何况别人。 就他那些娇妻美妾，一个个看着水灵灵的，可你没看她们大快朵颐时的样子，完全颠覆美感。 想象一下神仙姐姐抓着羊腿大口撕扯的样子，捧着羊棒骨啃的一丝肉也不放弃的模样，那画面太美不敢看。 “好了，安置问题解决了，那接下来说说酬功之事吧。” 赵祯今天也很高兴，自己马上就要退位了，遇上西北如此大捷，说是庆贺太子登基的贺礼，可何尝不是自己退位的最好礼物呢。 这辈子他如履薄冰的，只希望能被臣民认可自己是个好皇帝，可他何尝不希望大宋能开疆拓土。 只是阻力太大，让他这谨慎性格的人不敢反对，再说西夏正是在他任期内自立的，怎么说都是一个污点。 现在好了，在自己退位之前拿下战略要地，自己可以去见祖宗时不必愧疚了。 这要感谢自己儿子，更要感谢这次立下大功的西北将士，因此他不愿拖延论功行赏，马上就提出这问题来。 可这话一出来，司马光抓住机会了，上前道：“陛下！既然横山番部是主动归附的，那西军还有何功可酬？” 赵祯愣住了，忘了这一点，好在赵昉是绝不会让自己心腹吃亏的，马上应道：“司马卿错矣！” 一百八十章 不要害怕辽国啦 第182章 不要害怕辽国啦 司马光看着赵昉，满脸的不得劲，这位太子殿下的再次开口，让他有种心烦意乱的感觉。 可赵昉才不管他怎么想，严肃的继续说道：“横山战略要地的重要性天下皆知，不管是咱们还是西夏，甚至辽国都盯着那边，此番虽说是番部自动归附，但咱们西军将士快速反应，在他们表明内附意图后，马上接手横山各处堡垒，断了西夏夺回去的念想，这同样是大功一件。” “好吧，你说的都对。” 司马光心中哀叹一声，并没有马上退缩，而是谨慎的问道：“殿下应该明白，西军接手堡垒后，大宋马上要面临西夏的反攻，辽国也不会坐实，他们是想吞了西夏，但绝不愿被咱们捷足先登。” 赵昉郑重点头：“不错，的确咱们马上就要面对两面夹击，但诸位别忘了，横山堡垒在咱们手中，对付西夏的反攻咱们只要坚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行了，反观西夏绝不可能长久反攻，消息传出后，高昌回鹘不会放过这机会，吐蕃联盟也不会放过，他们只有一战的机会，不克就得马上退回去防御各处。” “殿下此言正中要害，黄头回鹘也不会放过这机会的，西夏不足虑矣！” 开口的是范仲淹，这位当年镇守过延州的宰相，对于西北各族的恩怨清楚得很，要怪只能怪李元昊当年到处结怨。 同样精通兵事的韩琦笑道：“虽说是两面作战，其实咱们只要对付辽国就可以了，而如今的辽国可不是当年，屈野河一战同样震慑了他们，敢不敢真打还是两说，诸位不必担心这，下令河北边军严阵以待就是。” 韩琦是真不怕辽国，这老头骄傲着呢，应该跟他出身也有关系，他是河南相州人，跟岳飞是隔壁县的老乡。 相州名义上属于河南，但其实横跨黄河南北，宋朝之前属于邺城管辖，那是妥妥的属于河北行政区，离宋辽边界其实不算远。 邺城这名字大家都熟悉吧，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从袁绍的大本营到曹操的大本营，此后更是北朝好几个政权的都城。 可惜宋代的邺城早已毁于战火之中，再也看不到曹孟德藏美女的铜雀台了。 在这出生长大的韩琦，对战争一点不陌生，恐怕这也是他明明是个诗书满腹的文臣，偏偏还是个熟读兵书战策的原因。 现在大宋国力更是蒸蒸日上，禁军也经过整编，淘汰了老弱幼的禁军，战斗力不敢说比肩开国时那些劲旅，但也不会想差很多。 特别是火炮军的出现，让精通军事的他，更看不起辽国了。 “臣愿领兵去河北驻防，绝不会让辽国破坏殿下登基大典，请陛下降旨。” 不懂说好听话的狄青，雄赳赳的出列自荐镇守河北去，赵昉摇摇头道：“辽国不会开战的，诸卿还是准备一下，如何跟他们打口水战吧。” 赵祯不解问道：“太子为何肯定辽国不会开战？” 赵昉笑道：“四年前辽兴宗驾崩，道宗继位后犯了一个大忌，遵从兴宗遗诏册封萧阿剌为北府宰相，却没解除他知南院枢密使事的职务，引起宗室不满，他现在自己都要防着他叔叔等人，哪里敢开启战争。” 的确，真不知道耶律洪基怎么想的，萧阿剌是西北招讨使，辽国的西平郡王，身份的确高贵。 可问题是他本身就是知南院枢密使事，掌握着辽国南院的军事大权，竟然册封他为北府宰相后，还留着他南院的职权。 再高贵你还能比辽国皇室还高贵不成，这一来耶律洪基的亲叔叔耶律重元不干了，开始收买宗室人员。 辽国的皇位继承可比不了宋朝顺利，大宋除了开国时太祖太宗之间有疑惑外，后面的都是稳得不能再稳。 根本没有皇族觊觎皇位引起过混乱，可辽国呢，从耶律阿保机死后，每一代的继任者，都是在兄弟叔伯之中杀出重围才能登基的。 问题的关键在于，辽国的宗室不少人手上都有兵权，而且即使没有兵权，契丹贵族可以拥有自己的奴仆。 这同样是一个大祸害，他们这些奴仆可不是只会种地服侍人的，上马就可以打仗，不少人曾经就是战士，被俘虏后成为奴仆的。 这是游牧民族的特色，同样也是游牧民族政权容易内讧的原因，因为贵族手上的武力太强了。 辽国如此，后面的金国也是如此，再后来的元朝、清朝何尝不是如此。 满清对底下监视的那样严密，可还是无法遏制皇子夺嫡，说到底就是这些皇子手上有钱又有人。 赵昉推理成功，果然不久后大宋迎来的不是辽国的大军压境，而是辽国的使臣。 辽国的确派出军队，但只是做做样子，离边境还有几十里就停下，怎么看都是色厉内茬那味道。 狄青没能去北疆镇守，宋军北疆来的是程勘，这位刚刚从鄜延路经略使调任回京的文臣，被派往北疆。 这决定还是赵昉做出的，目的是告诉辽国不想打仗。 这可不是示弱，而是赵昉了解程勘的才能，能在西北担任安抚使，还能稳住鄜延路的，怎么可能是废物。 程勘担任过枢密副使，年轻时更是在甘肃泾州当过通判，四川混乱时又被赵祯派出成都府当知府。 他每一件都交出了好成绩，一向以稳重着称的他，现在去北疆才是最好的选择。 赵昉也不希望现在跟辽国开战，自然要派个稳重的大臣去镇守，同时为了防备可能的冲突，他也不是没准备。 狄青现在名声太大不能去，去了会引起辽国的怀疑，但大宋又不是没有名将，杨文广、呼延守用、呼延守信兄弟两。 为了给年轻人锻炼的机会，他还让政事堂下调令，调任建昌军司理参军王韶，去给程勘当军机文书。 当然不忘了徇点私情，把郭中庸的两个儿子，和自己的小舅舅全塞给杨文广，打怪升经验值。 这些人中王韶才是重点，嘉佑二年的进士出身，跟苏轼等人同科，但文采差了太多了。 可此人却是大宋日后的擎天柱，历史上的熙和开边，攻取西夏两千多里地的主帅，正是这位进士出身的文臣。 这是原本的历史上，大宋自太祖之后最辉煌的战绩，然后才是李宪、童贯的横山决战。 一百八十一章 辽国使臣 第183章 辽国使臣 面对辽国使臣的质问，出面的是韩琦和富弼这两位，两人都曾出使过辽国，也都被契丹贵族敬重。 唇枪舌剑的结果是辽国无奈的承认，自己错怪了大宋兄弟国，因为没有证据表明宋军攻打过横山。 难道吐蕃、党项的小部族自愿归附大宋不可以，这可说不过去，辽国也时常有小部族依附。 “……此番观礼殿下登基大典，外臣来临之前、我朝魏国公委托我看望其嫁女，不知殿下应允否？” 谈判结束，辽国使臣耶律乙辛很有礼貌的询问赵昉，那谦逊的模样，俊朗的外表，风度翩翩的儒雅气质，让大宋君臣都赞赏不已。 可赵昉太清楚此人了，的确耶律乙辛帅的一塌糊涂，而且在辽国名声极好，礼贤下士，学识渊博。 出身契丹五部院的他，在辽兴宗时期进入官场，被兴宗和皇后萧挞里欣赏，道宗继位后马上就提拔他。 但此人却是日后辽国衰败的祸首，掌权十四年害死皇后萧观音和太子，并杀了大批的契丹能臣。 最后再次把黑手伸向皇太孙时，道宗才警觉起来，调查后发现原来自己养了一直恶狼。 虽然最后诛杀了他，但辽国自此元气大伤，耶律延禧继位后面临着无人可用的状况，这才给了女真人机会。 听到他要见萧观音，赵昉笑了，历史上这家伙就是诬告萧观音的主谋，现在却分属两国，见见又何妨。 因笑道：“我那岳父大人委托你的，孤自然不敢推脱，今晚孤回去跟观音婢说说，她也想念娘家人已久。” 耶律乙辛忙谢过，马上正色说道：“殿下此言不妥，魏国公之女非殿下正妻，岂能以岳父称之，这不合礼法。” 这话又让大宋官员们纷纷赞赏，赞叹他知礼仪守规矩，不愧是辽国文班吏出身。 诸位看官可别误会，文班吏可不是小吏，而是辽国北府的一个官职，类似于宋朝的秘阁官员，执掌宫中珍藏书籍。 赵昉笑道：“耶律太保误会了，观音婢嫁给孤时，孤的父皇就下旨以小王妃之礼待她，在孤的后宫中她仅次于太子妃，过几日孤登基，她同样仅次于孤的皇后，虽是妾室但与正妻无异。” 耶律乙辛目光一闪，赞叹道：“宋皇仁德，天下皆知，今日外臣再次沐浴圣恩，无怪乎我皇陛下每每叹息，愿为宋皇牵马坠蹬，以子侄侍奉之也！” 赵昉哈哈大笑道：“宋辽本为兄弟之国，当年盟约定下了两国君主同辈为兄弟，岔辈为叔侄，如今辽皇与我同辈，本就是我父皇侄子，孝敬长辈乃我儒门传统，看来辽皇熟读经书，正是我辈中人矣！” 没营养的话虽然是废话，但双方都听的舒服，又是互打机锋试探对方，赵昉怎么可能上当。 别以为耶律乙辛是在贬低自家皇帝，那是在试探大宋君臣，在听完辽国皇帝这么崇拜赵祯后是何反应。 赵昉自然不上当，直接指出耶律洪基是自己老爹的侄子，这是双方几十年前就盟誓的。 当年澶渊之盟一直没有废止，互相间都还遵守，宋真宗跟辽圣宗发下的誓言大宋并不想背弃。 再次强调回应了这次横山战役不是大宋发起的，让耶律乙辛的小心机作废。 澶渊之盟一直被宋黑诟病丧权辱国，其实除了岁币外大宋并没有任何的辱国行为。 大宋并不是儿皇帝，而是同辈的兄弟之国，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事当初可是寇准同意的，若是丧权辱国他怎么可能会同意。 这家伙可是比包黑子还能喷的人物，说白了就是明白再打下去双方除了两败俱伤外，没有任何好处。 大家都在找一个台阶下，因此盟约自然不会过分，满清的割地赔款，那才是丧权辱国。 三十万的岁币，不过是大宋三个宰相一年的工资福利，辽国只是要了个面子，至于实惠其实没捞到。 当晚赵昉回家跟萧观音说了此事后，叮嘱一声道：“耶律乙辛心机很深，观音婢别给他外表骗了，小心他给你挖坑，危害到你爹他们。” 萧观音对耶律乙辛没印象，她八岁就来到宋朝，自然更相信自己丈夫的话。 听到这也嘱咐后，郑重的点头：“妾身明白了，看来查剌还在忌惮我姑母的影响，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放下。” 赵昉一愣，不解问道：“查剌是谁呀？” 萧观音抿嘴一笑道：“洪基小名查剌，小时候我都是这样叫他的。” 赵昉恍然大悟，想想也对，耶律洪基是契丹人，可这名字明显是汉化的名字，自然还有契丹名才对。 萧观音叫他小名更是正常，因为按照辈分耶律洪基小了一辈。 契丹人虽然基本上汉化，但婚姻制度还是保留了游牧民族的特征，按礼制萧观音是不能嫁给他的，可历史上却是他的第一任皇后。 萧观音是耶律洪基父亲的嫡亲表妹，辽兴宗的生母萧蓐斤是萧观音的姑母，这位才是真正的狠人。 兴宗年幼登基，萧蓐斤以生母的身份被尊为太后掌权，相当武则天的她竟然想要弄死自己的亲儿子。 母子两斗法多年，辽兴宗才取得胜利，软禁了自己母亲。 萧蓐斤的娘家人自然参与其中，只是萧观音的父亲排行老五，当时年纪不大没参与。 但萧蓐斤虽然被软禁，辽兴宗却狠不下心杀了自己的亲娘，因此萧家这个后族，除了当初参与的几个人外，其余的并未被牵连。 老太太被软禁几十年后，兴宗年纪大了思念母亲，就把她放了接回京城。 可谁想到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还不死心，好在此时的兴宗早已稳固皇位，她根本无计可施。 而且这老太太命长，兴宗都死了她还活着，一直到去年才去世，可那已经是耶律洪基当皇帝了。 也难怪耶律洪基忌惮萧家，自己的亲祖母都这么狠，老婆还算什么，虎毒尚且不吃子呀。 的确妻子是相伴一生的人，可世上见过夫妻相残的有的是，亲妈杀儿子的有几个，连畜生都很少干这事。 这恐怕也是历史上为何有人诬告萧观音后，耶律洪基会相信，因为萧家有前科。 一百八十二章 当皇帝当然要娶老婆 第184章 当皇帝当然要娶老婆 嘉佑四年七月初二，天下大吉，赵昉的继位大典如期举行，赵祯顺利退位被尊为太上皇，带着嫔妃和未嫁的公主们搬到金明池去。 原本太上皇也应该住在皇宫内的，可北宋的皇宫是历代王朝最寒酸的，不仅不精美，最重要的是太小了。 为此百官们愁了好些天，如何安置太上皇问题，还是赵祯自己主动提出搬去金明池，可那里是城外呀。 金明池名声很大，是北宋的皇家园林，始建于后周，开始是作为训练水军的基地。 宋太宗把这改造后成为皇家园林，并且每年开放一个月给百姓游玩，这同样是历朝历代仅有的天子与民同乐。 北宋皇帝经常会去金明池，即便是开放日也不例外，因此百姓游园时并不需要忌讳皇帝在此。 宋代有不少描写金明池的诗词，梅尧臣、王安石、司马光等人都写过金明池的盛况。 每年三月初一到四月初八，正是春天百花盛开的季节，金明池开放游玩节目，岸边搭起彩棚，通宵达旦的春游。 赵昉自然不在意这事，自己还巴不得搬到那去呢，可毕竟是赵祯搬家，他还是要考虑周全的。 因此下令天武军改换驻地，全部驻扎金明池周围，皇城司专门成立一支队伍，负责对金明池的内部守卫。 初三上尊号，以曹皇后为皇太后，俞氏、苗氏和朱氏为皇太妃，改封赵昕为楚王，赵昕为吴王。 紧接着大赦天下，册封孟馨为皇后，萧观音为贵妃，按照自家老婆们的建议空缺四妃。 册封韩雪为昭仪、赵盼儿为昭容、宋引章为昭媛、曹明慧为修仪、慕容霜华为修容、李玉壶为修媛。 六女同列九嫔，再降一级册封萧沫沫、萧令哥、王芳姬、金善姬四人为婕妤。 再降一级册封李青鱼、李红鱼和李玉罗为美人，最后再降一级册封妙、媚、艳三位为才人。 赵昉的所有的女人，包括当年的四大舞姬全被被册封，这时大臣们才发现不妥，皇帝怎么可以只有这几个女人。 而且这些女人中宋人还是少数派，这不是把大宋的脸面都给丢了吗。 七个宋人十一个外来妹呀，甚至妙娘她们三位还是西域胡姬，这下大臣们坐不住了。 “荒唐！我煌煌大宋，岂有君王后宫如此单薄的道理！” “对！官家都二十二了，才这么几个妻妾，宰辅们都在干什么！” …… 首先发作起来的还是太学生，联名上书斥责宰辅大臣不作为，紧接着是御史们质疑宰辅大臣虐待皇帝。 躺着中枪的宰辅们不敢反驳，纷纷上书请罪，赵昉哭笑不得，只好下诏为宰辅们澄清。 但选妃是避免不了了，宰辅大臣齐聚崇政殿，讨论如何为赵昉选小老婆去了。 赵昉第一次头疼了，不是他故作清高，而是他担心后宫人一多，幺蛾子就多。 他的后宫能够这么和谐，其中人数少是关键，而且都是少年时一起过来的，互相间感情很好。 要是增加人员，自己刚刚登基，正想找机会施展拳脚，把自己以前想的，一直不敢实施的事一一落实，哪有精力去管后宫妻妾和谐。 “陛下所虑的确是对的，但陛下这些年一直没有子嗣，不扩大后宫是不行的，等被人抓住这点再说时会更被动呀。” 赵昉没有隐瞒大家自己的想法，但范仲淹劝说的理由却是致命的，现在弹劾的还是宰辅大臣不作为，可自己没儿子再被翻出来，那事情就大条了。 “好吧，那就下诏选秀吧！” 赵昉无奈的妥协，揉揉眉心后重新开口道：“从远一点的地方选，福建路、广南路、蜀中吧。” 大家一愣，欧阳修马上反对道：“不妥！我大宋自立国以来，定下秀女入宫标准为官宦之家出身，仅仅三路无法保证适龄人员充足，况且一直以来选妃首从京畿、京东、京西三路挑选，从未有边远的确选妃的规矩。” 赵昉又头疼了，当年自己是魏王无所谓，可宋代皇帝选妃的规矩很多，北宋是唯一一个古代王朝，后妃们品德很高的朝代。 这不是没有由来的，而是选妃制度有关，北宋禁止平民之女进宫，皇帝选妃必须从勋戚、官员的子女中挑选。 那些平民出身的妃嫔，只有一条来路，那就是皇帝还是皇子时她们被纳入的，像刘娥就是当年赵桓册封襄王收纳的侍妾。 那是很早的了，赵桓后来还改封寿王，最后才是太子，可一旦登基后再选的人，就必须按规矩来。 而且宋代选妃还有地区限制，这虽然不是明文规定，但却是约定俗成的。 北宋罕见南方的女子进入宫中，正是因为这原因，几乎都是籍贯河南河北的女子入宫。 其实赵昉当年挑选王妃时也是这样，孟馨虽然祖籍四川，但从她曾祖父起就在河南定居。 慕容霜华和曹明慧更是妥妥的河北人，最早当他侍妾的韩雪也是河北的，其他人当初可不算他的侍妾。 “欧阳卿且听我说，不是我不知道规矩，而是想拖延秀女入宫时间，给后宫准备时间，毕竟皇后她们第一次管理后宫，没经验不是。” 他只好好声好气的跟欧阳修商量，大家想想也对，开始迟疑起来。 范仲淹沉吟一下问道：“陛下后宫如今谁管事？要不请俞太妃回宫，教导皇后？” 赵昉给他个大白眼道：“我的范相大人哟！我娘跟我爹那感情你还不知道，让她进宫不陪着我爹，你觉的我的日子能好过？” 范仲淹不禁哑然，无奈的摇摇头退下了。 世人皆知赵祯最宠爱张贵妃，但很少人知道他跟俞氏的感情很深，赵祯的后宫中，唯一曾经插手处理朝政的不是曹皇后，正是俞氏。 正是前文说的那原因，俞氏八岁进宫，跟公主们一起长大学习，对宫中和前朝的了解，超过其他后妃。 因此赵祯有时候迟疑不决时，会找她咨询如何处理事务，她都会仔细斟酌后给出好建议。 一百八十三章 第一次廷议 第185章 第一次廷议 范仲淹作为赵祯最欣赏的心腹大臣，当然知道俞氏在宫中的特殊，历史上赵祯驾崩没多久，身体健康的俞氏就思念成疾去世了。 这才是赵昉不敢把自己爹娘分开的原因，对赵祯来说妻妾众多或许没什么，可对俞氏来说，赵祯是她青梅竹马的初恋，更是一辈子的眷恋。 不过赵祯其实对俞氏也是很有感情的，这从对她的册封看得出来，俞氏一生生过两个孩子全部夭折，但还是被册封为德妃。 “诸卿不用过度担心，其实宫中现在很有章法，只是少了些经验，多一点时间自然无碍的。” 赵昉见范仲淹退下，赶紧安慰大家不要着急，大坏蛋司马光沉吟着问道：“陛下后宫如今是谁管事？臣记的皇后好像很少管理当初的东宫。” “不错，皇后不善管理，但萧贵妃却是能手，加上韩昭仪辅佐，两人相得益彰，还是很好的。” 赵昉没有隐瞒，这事也瞒不了，皇帝无私事，后宫管理同样的国之大事，关系到王朝稳固。 司马光皱眉道：“萧贵妃有能力，只是……” 明白他后面没说出的话，赵昉摆摆手道：“卿等无需介意这个，萧贵妃不仅有才，更是有德，如何遵从三从四德她自小就明白，不会越矩的。” 包拯看一眼还想说话的司马光，抢先开口道：“陛下也算是跟萧贵妃青梅竹马的，臣相信陛下的眼光。” 司马光噎了一下没有再反驳，富弼笑道：“其实臣对萧贵妃很好奇，当年联姻后臣曾出使辽国，听闻为了这事如今那位辽皇闹了多次，原来他早想娶为正妻，却被咱们陛下截了。” “哦！这样说来，若是当初没联姻，那萧贵妃应该是如今的辽国皇后才对。” 重新回到中枢的王尧臣乐呵呵的说道，富弼却点头正色说：“的确如此，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原本应该当皇后的，却成了我大宋贵妃，臣担心她不甘心。” 赵昉这才明白，这家伙是婉转的反驳，只好无奈的笑道：“富卿多虑了，卿可知道她当年为何会来咱们大宋？据我所知当年圣宗萧皇后，原本就有意把她嫁给耶律洪基，可她父亲反对。” “哦！为何呀？” 这下大臣们都好奇了，圣宗萧皇后是耶律洪基的祖母萧蓐斤，这位可是强势的皇太后。 “因为萧孝惠找过相士，说其女贵不可言，但若不远嫁日后会祸及家人。” 赵昉没有藏着掖着，但偷偷的改了一点相士的话，大家一愣本来想吐槽萧孝惠小题大做的。 可一想又不敢吐槽了，毕竟这是关系到家族大事的，正常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敢等闲待之的，万一呢，谁也承担不起这万一的后果。 “好了诸位，既然陛下相信萧贵妃的品德，这些年也没有发现她任何错处，此事就放下吧，还是说说陛下选妃之事要紧。” 范仲淹发话了，看大家话题越来越偏了，赶紧把大家拉回来。 欧阳修点头附和后说道：“臣不反对陛下从偏远地区选秀，但可以分为两批参选，近处的秀女先进宫，堵住那些人的嘴再说。” 这是权宜之策了，但说的有道理，登时就得到大部分人的支持。 第一次参加如此核心会议的王安石皱眉道：“如此一来人数会不会太多了，按制每年都有适龄秀女入宫，一次性挑选这么大范围，那后续……” 赵昉摆摆手道：“改一下规矩，没事每年选秀女干嘛，朕又不需要那么多人侍候。” “这……” 有人迟疑，但也有人支持道：“陛下体谅臣下，此事臣支持！” 包拯也是支持这事的，其实每年选秀是劳民伤财，只是这规矩从汉唐时就开始了，实在不好反对。 可今天是皇帝自己反对的，他当然支持，因说道：“那陛下可想过，几年一次为好？” 赵昉还真没想过，谁没事去想这无关国家大事的，他以前是太子，现在是皇帝，没那闲工夫去想这事。 可现在问起来了不得不想了，迟疑一下道：“要不十年一次如何？” “十年！” 第一个不干的还是司马光，都快跳起来了：“陛下就算要改祖制，可也不能这么改吧，一年改十年，宫中青黄不接那是要闹笑话的。” 赵昉原本还觉的他胡说八道，可随着他这话音落下，范仲淹等人也附和，他才明白这事还真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古代秀女进宫，并不是来多少就收多少，初选入选的人要在宫中一处特定的区域接受皇家礼仪的教育。 一年后考核通过的才会被分配进宫，而且进宫的后分为东西两处掖廷接收，还要经过再次教育。 正常的秀女需要两至三年的皇家教育，才能真正上岗，成为宫女。 但并不是每个宫女都一直留在皇宫的，年纪到了一定时候，如果没被皇帝临幸，亦或者没有被嫔妃们收为贴身宫女，是要送回家嫁人的。 并不是所有宫女都回不去，这是后人对宫女最大的误解，说白了宫女其实是一种职业，而且是吃青春饭的职业。 赵昉现在明白自己犯了个大乌龙，要是十年选一次，那么宫中侍候打理的人数就会捉襟见肘，的确会闹笑话。 要是被外国发现，大宋的皇宫这么寒酸，那是会被人轻视的，属于外交上的大事。 明白之后赵昉只好尴尬的承认错误，试探问大家“五年如何”，这些宰辅大臣既觉得欣慰，又觉得好笑。 “那行吧，陛下既然不好美色，那就五年一次，不过这第一次选秀，臣建议索性人数多一些，全国各路都下诏吧。” 一锤定音的自然是范仲淹，这一来皆大欢喜，赵昉忙点着脑袋应着，脸上都笑开花了。 不是他不好这一口，而是这是他当皇帝的第一次跟大臣商量大事，自己的意愿得到大家的肯定，这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美女什么的他要是想要，还会缺少吗，何况现在他的那些娇妻美妾个个都还年轻，正是最美的时候，没必要再惹桃花才是。 一百八十四章 海军雏形 第186章 海军雏形 嘉佑四年八月，刚刚登基一个多月的赵昉，再次迎来好消息，章惇在明州上书，新式战船试航成功。 赵昉大喜过望，当初刘季孙从福建收集的造船工艺，自己让工部负责建造，并让在明州的章惇负责试航。 今天终于收到好消息，五艘八千料的战船同时下水，全部通过一个月的海上航行归来。 章惇兴奋的给他详细资料，战船长十八丈，宽四丈八，舱深三丈六，可配置战兵六百人，其余后勤人员五到六百。 虽然比不上他所知的郑和宝船，但已经是飞跃性的成长了，而且宝船的数据后世质疑的人很多，毕竟那违反了时代科技。 历史上能明确被认可的中国式木船，最大是长度二十丈，也是明朝的，只是那是明朝末年出使琉球的官船。 而且这艘船有明确的记录，不仅是中国的史书。琉球方面也有记录，因为这么大的船要进码头很难。 中国古代的海船用的是硬帆，这跟西方的软帆截然不同，应该说利用风力这方面西方帆船更胜一筹。 因此这艘船进港时正好遇上海上无风，无法靠岸，琉球派出数百艘小船拉着这艘大船进港。 这么有趣的事自然被琉球王国正史记录下来，其描述的船只尺寸跟明史中记载的相同，说明这艘船的数据是没有掺假的。 可郑和宝船的记载是这艘船的一倍还大些，这也是后人质疑的主要原因，二十丈的大船就无法进港了，那宝船最大的尺寸是四十四丈，那还如何靠岸，难道要让几千人驾小船来拉着宝船不成。 当然，这艘船的记载出现同样也打脸了舔西方的说法，后人因为西式木制帆船最大只能止步于五千吨，而质疑中国不可能有万吨级别的木船。 郑和宝船大约两三万吨级别，被喷的体无完肤，找不到证据反驳他们，可这艘船的出现，直接打脸他们。 这艘两国正史记载的小一半的海船，按这尺寸和吃水量至少也有万吨，就算再不要脸去削减的话，也能保守估计七八千吨吧。 这比西式的帆船最大的五千五百吨大了太多了，而且时间早了两百多年。 赵昉能通过福建民间的工匠那，制造出十八丈的大船其实不奇怪，因为宋代的海船本来就能达到十丈以上。 也就是说五千吨的海船，中国人在北宋就造出来了，西方要到十八世纪才能造出。 宋史记载，北宋宣和六年，徐兢出使高丽，船长十余丈，深三丈，宽两丈五。 宋代人写的《梦梁录》中，也明确了北宋海船大的五千料，小的数百料，航行于南海。 虽然这是商船的记录，可海上商船能建造这么大，说明战船的工艺绝不会比这差。 因为宋代是唯一一个不禁从商的王朝，因此造船工艺应该是官商通用的。 现在更大的海船出现，就是没有赵昉去折腾，北宋官方的造船工艺，已经快达到这标准了。 有了赵昉后，当然海船会更大更坚固，而且更能利用风力，因为赵昉选择了软帆和硬帆两者结合。 为什么不取消硬帆，那是因为硬帆虽然利用风力不如软帆，但在风力太大时安全性能更高。 海上最难的不是方向，而是气候无常，古代可没有气象卫星，预测气候全凭水手的经验。 软帆在风大时，稍不小心就无法收起来，造成船毁人亡，而硬帆收帆就容易很多，技术也没那么高要求。 “传旨章惇：五艘战船命名为嘉佑级战船，以定远、镇远、致远、经远、济远为五艘战船分别命名。” 没错，赵昉用的正是北洋水师那悲情的战舰名称，他要为那些民族英雄正名，就是用这名称的战船，给小鬼子一记狠的。 至于嘉佑级，那是纪念今年的年号，他虽然已经继位，但这个年号还是没有改变，新的年号要明年开始实行。 这是正常的更迭，历史上新皇继位，也有继续用先皇年号到这一年结束的，他们死了老爹还没改，他自然更不会改。 而且用嘉佑为战船级别，也是对自己老爹的孝心，赵祯在收到消息后果然笑的嘴都歪了。 “着枢密院整顿海军，以每艘嘉佑级战船为主，各配置两艘三千料战船为辅，千料战船各十艘，五百料左右战船各五十艘，组成五支海军编制，人员从沿海禁军和厢军中选拔。” 有了大船自然不能一蹴而就，编练成型的船队才是眼下最重要的，当然这事其实几年前就在筹备，只是现在可以开始成型训练了。 接到命令的枢密院，马上下令福建路、广南东路和广南南路，把这几年建造的战船全部清点，按需要各自编入海军。 随即各大臣马上来到崇政殿找赵昉，商量海军编制问题。 “陛下要组建五支海军，打算如何安排驻扎地？” 海军组建几年前府院就通过了，自然不会在这方面质疑，但驻地在哪里就值得商榷了。 赵昉早有准备，也不迟疑的说：“青岛驻扎一支、上海一支、明州一支、泉州一支、最后一支驻扎在广南东路，升番禺县为广州府、上海为华亭府、即墨为青岛府。” 一次性升了三个府，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宋代基本上是以州为单位，府的称呼极少，只有大州才能称之为府。 明州和泉州原本就是府，这跟这两地的重要性有关，北宋的海上通商口岸正是以这两处为最大。 泉州府面向南洋和欧洲通商，明州府面向高丽、耽罗和日本、琉球通商。 耽罗是后世的济州岛，这时候还不是高丽的领土，是一个小国，要到百年后高丽高宗时代，宋朝宋徽宗时期耽罗才被吞并，并被命名为济州郡。 韩琦迟疑一下问道：“即墨升为府可行，只是为何要名为青岛府，臣记的那里只是建了港口、码头和配套的仓储基地，并未有市集成型，依旧是即墨管辖，如今反而名为青岛，是否有喧宾夺主之嫌疑？” 一百八十五章 六支舰队 第187章 六支舰队 赵昉这才想起自己又被后世影响了，的确后世青岛很出名，即墨县也属于青岛管辖。 可在满清之前，即墨才是管辖这一带的首府，而且即墨很早就建制了，着名的火牛阵，齐国田单大败燕军，收复齐国七十二城，就是在即墨开始的。 历史辉煌的即墨，不仅后世的青岛属于它，崂山也属于它管辖，现在自己想当然的命名为青岛府，宋朝的士大夫自然觉的很别扭。 马上，知错能改的赵昉，不好意思的偷偷摸一下鼻子，嘿嘿笑道：“是我欠考虑了，那就叫胶东府如何？” 众人一听皆曰善，因为胶东这名称同样是即墨的古称，汉代胶东国正是以即墨为首府，册封汉高祖的孙子刘熊渠为胶东王。 这下大家都没意见了，至于华亭府，那是以华亭县命名很正常，广州府更是旧名称，唐代就在番禺设立广州都督府了。 “陛下设立五支海军分布从北到南，为何放弃广南南路呢？” 狄青在众人都说完之后，小心的问道。 赵昉笑道：“不是放弃，是现在只有五艘嘉佑级战舰，若是组建第六支舰队，咱们只有三千料的大船，气势会差不少。” 狄青一看他满脸笑容，心中一松，说话也流畅起来，继续说道：“臣认为广南南路不需要嘉佑级战船，但却很需要一支舰队保护海路通畅。” “哦！说说。” 赵昉不禁感兴趣起来，这位老将一向谨言慎行，即使自己多次向他表明，让他畅所欲言也没改了他的性格，今天能主动进谏极为难得。 狄青见他感兴趣，深吸一口气道：“交州虽纳入治下，眼下看起来很平稳其实不然，臣平定那里时了解过当地土着，他们其实还是不服王化的，而且那些人极为顽固，臣很后悔当年没听陛下的话，绝了后患才对。” 听到这话赵昉瞪了他一眼，这老头当年确实混蛋，自己都跟他写保证书了，由自己背锅，可他还是下不了手。 人家一投降他就放过他们了，不然按照自己的想法是学习蒙古人，杀光男人抢光女人，移民填充后永绝后患。 不然自己也不会让他当不了枢密使，肯定会强力推荐他的，也是因此现在的狄青只是知枢密院事、兼任殿前司。 军权是比历史上更大了，但官职却小了半级，但凡他能学着点折继祖、种谔等人那傻大胆，自己绝不会忌惮他的。 被他瞪的内疚的狄青，讪讪的继续说道：“交州靠海，而且离南海各岛国更近，更便于保护各地商船来往，因此臣建议在那组建一支舰队，对外可以保护航道，对内可以辅助禁军镇压当地。” 说着看一眼赵昉，见他微微点着头，很认真的在听自己说。 遂放下心来继续道：“臣建议不用嘉佑级战船，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增加小型快船，用于内陆河流巡逻用。” 不等赵昉开口，韩琦赞成道：“汉臣此议很好！臣建议把广南南路的水上巡检司纳入第六支舰队管辖，统一指挥更能发挥作用。” 范仲淹赞成道：“不错，这样既能统一指挥，又可以节省新造战船的费用，还能提早成型战斗力。” 赵昉点头应道：“此议可行，那就下旨广南南路，筹备海军第六舰队。” 交州由于是刚刚平定没几年的地区，因此各地巡检司战斗力很强，都是由正规军队改编而成。 即便是大量使用了原黎朝的军队，也是正规军整编而来，而且是挑选三代之内是汉民的。 因此这些巡检司人员不仅战斗力不错，而且向心力很强，而且即使有少量的京族人员加入，也是考验过忠心的。 毕竟交州直到五代末才自立的，在这之前一直是中原的国土，百年时间还不足以让全体京族人全部仇视中原王朝。 再说京族自称是神农氏后代，本来也是华夏分支，又被统治了上千年，要想改变思想不是很容易的。 当然狄青说的不服王化也是正常，毕竟在哪个区域都一样，造反的野心家都是当地名望高的，服从他们的自然大有人在。 就连北宋境内的四川、湘西不是一样年年造反，同样是当地望族蛊惑听从他们的百姓。 “如此海军成立六支舰队，就要任命六位将领为统帅，而且不能再按原本的军制，毕竟海战不同于陆战，要交给擅长的人担任，诸卿都议议，找一个合适的办法来。” “陛下又要改变军制？” 赵昉话音刚落，好几位大臣都惊讶的叫起来，一个个目光中充满无奈和审视的味道。 赵昉无奈的摇头道：“是要改一改，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范仲淹一听松了口气，问道：“那是怎样的？陛下请说。” 赵昉的确没打算这时候弄文武平等，这些年他做的各种手段也的确是为这做准备，但眼下条件还是不成熟。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宋从开国就开始的文重武轻，不是那么容易平衡的，他现在要做的是继续敲边角，零零碎碎的增加武将的权利，不是一蹴而就，那样会噎死的。 “既然海军成型，那么三衙的设置就太过简单了，三衙名义上只有陆地上的军队，连原本的水军都没有名份上的总管衙门，通归禁军管辖，诸卿难道没觉得太草率吗？” 赵昉说着看向大家，众臣一愣还真是这样，大宋水军其实不少，但都归于禁军管辖，可禁军名义上是马步军衙门，并没有单独的水军衙门。 原本还可以说水军毕竟不如陆军为主流，可随着海军成型，水战军队的数量会大幅度增加，再让三衙为最高管理衙门就草率了。 想到这韩琦迟疑一下道：“陛下的意思是建立水军都督府，专门管辖水军和海军？” “都督府！这名称好。” 赵昉也没想到韩琦会说出这么贴切的话来，不由赞叹道。 欧阳修偷偷翻白眼后，笑呵呵的说：“都督府是大唐的建制，更远的三国时期，东吴就有水军大都督，陛下这是准备恢复周公瑾担任过的职位吗？” 一百八十六章 五军都督府 第188章 五军都督府 赵昉当然不可能恢复这职位，周瑜的大都督权利太大了，即使自己愿意也不会被通过的。 欧阳修这话明显就是跟自己开玩笑，相信他才有鬼，真要是是的，第一个反对的恐怕就是他了。 因笑道：“欧阳卿说笑了，朕是说这名称贴切，但职权还是不能相同的。” 接着正经起来道：“朕有个想法，诸卿看看是否可行。” “陛下请说！” 大家这下也不玩笑了，都郑重的拱手后端坐着等待。 “我朝的武官和军队制度分为枢密院掌兵符，三衙掌禁军，兵部掌厢军，其中枢密院朕觉的不宜改动，但三衙和兵部必须针对此次海军编制做出改变，那就是分离出海军和水军，单独设立一个最高指挥衙门。” 赵昉说着看一眼大家，见他们都没说话就继续说道：“然单独一个衙门又显得突兀，因此最好还是把三衙改为五军都督府，职权不变，但分类变了。” “五军都督府！” 枢密院几位大佬惊讶一声，富弼问道：“请问陛下何谓五军？” 赵昉早就策划过五军都督府，只是一直以来举棋不定五军的定义，他可不愿学习明朝的五军。 什么前后左右中，这名称不仅难听，而且没有针对性，其实宋朝的马步军更有针对性。 现在有了海军，更是可以增加海军这名称，只是还差两个合适的名称，但他既然决定改变兵部，自然有了对策。 只是动了兵部，就牵涉到三省六部的编制了，因为兵部不属于武官系统，而是属于尚书省管辖的。 被问到这点，赵昉也迟疑了，想了想道：“诸卿觉的撤销兵部如何？” 范仲淹皱眉道：“三省六部互相制约平衡，撤销兵部，单靠枢密院制约三衙恐怕显得单薄吧？” 这话是所有文臣的心声，别看宋代兵部的权责不大，基本是政事堂底下二流的衙门，可重要性还是很强的。 宋代兵部掌管兵卫、仪仗、卤簿、武举、民兵、厢军、土军、蕃军等非正规军，同时负责武将升迁管理、地图仪仗等。 宋初地方军队不强，因此兵部可有可无，可随着西夏自立，大宋在西北招募了大量的番军、土军和民兵，兵部自然也水涨船高。 “朕是觉的撤销兵部，并入五军都督府，成立军政都督府、马军都督府、步军都督府、海军都督府和亲军都督府。” 众臣错愕后马上追问道：“何谓军政都督府和亲军都督府？” 马步军和海军都好理解，可这军政和亲军让大家摸不着头脑，要说这名称的确是一目了然，可这从没有过的衙门，具体负责什么权责没人知道呀。 赵昉深吸一口气后，开始解释：“军政都督府掌管军中纪律、教导思想教育，统一军队训练项目，考核军队各项技能，以及军中卤薄仪仗等。” “亲军都督府掌管武举、武将升迁、兵卫及拱卫京师之卫戍军队。” 这下大家明白了，所谓军政都督府就是军中教导员制度的延伸，增加了原本属于兵部的一些职权。 而亲军都督府更是分割了兵部职权，加上殿前司划入其中，只是这一来地方军队成了无人管辖的队伍。 当然大臣不是傻子，明白肯定还有其他变化，不可能废弃掉地方军队，不然西北那些番军、土军和民兵就成了致乱之源了。 这一来兵部虽然撤销了，但军政都督府显然还是文臣掌握，大家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 就在此时王素开口道：“陛下这一改文武分明，既然如此为何不彻底一些，臣觉的不如恢复三高官官，分管六部九寺，取消政事堂、枢密院和三使司，权归三省六部和五军都督府。” 众人大惊失色，范仲淹失声叫道：“仲仪何出此言！这是把太祖太宗定下制度全部推倒，另起炉灶呀！” 王素望向大家，坚定的点头道：“正是要如此，这些年仆远在交州，独当一面后，渐渐明白了陛下当年所忧，重文轻武不是长久之道，我大宋君明臣贤时不会有问题，但若是出一个昏君，来几个佞臣，国家堪忧矣！” 说着不等大家反驳，接下去继续道：“再者陛下初登大宝，雄心勃勃，我大宋这些年蒸蒸日上，正是开疆拓土的好时机，再用祖宗之法不足以支撑今后的战略，不在这几年大改一番，时机稍纵即逝，悔之晚矣！诸位不会愿意看到，咱们原本有机会超越汉唐，却在咱们的内耗中失去机会吧？” “住口！” 司马光猛地站起来，大步跨出冲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喝道：“王仲仪汝敢蛊惑吾皇开衅边事，什么超越汉唐，什么开疆拓土，我问你，这些年天下清明何来内耗？汝这是危言耸听，包藏祸心！” “司马君实，汝乃守成之犬，汝忘了太祖太宗，甚至周世宗心心念念的燕云十六州否？” 司马光一滞，怔立当场，但马上缓过来大声驳斥道：“收复燕云之地于制度何干？汝这是偷梁换柱，混淆视听！” “都静静吧，听我说。” 赵昉只好喊停了，他也没想到王素去了几年交州，会有这么大的变化，虽然这老头原本就是庆历新政的首脑之一，但这么大的改变还是很稀奇的。 听到他的叫声，司马光只好回到座位上，但还是气哼哼的瞪一眼王素，这才看向赵昉。 范仲淹等人也看着王素，眼神里满是询问和不解，但并没有开口。 赵昉抬抬手，放缓声调道：“诸卿畅所欲言是好事，既然是议政就应该有话就说，但请不要人身攻击，君子和而不同，意见相左很正常，若是你们意见统一，那朕该睡不着了。” 后面这句是笑话，但也是大实话，而且是让大臣心惊胆战的诛心之言。 宰辅们明白，这话既是让王素和司马光不要因为政见不同生怨，同样也是敲打他们不要结党。 大臣如果一块铁板，那就是权臣当道，架空皇帝了。 众人心惊之余，也在欣慰果然没看错人，这位新皇从小屁孩时，自己这班人就认为他会是一代明君，果然没让大家失望。 一百八十七章 廷辩和安抚 第189章 廷辩和安抚 “朕的确有意文武分制，但王卿所言取消府院并不在考虑范围内，因为设立五军都督府的初衷，不是另设一个枢密院，而是三衙的扩编。” 赵昉说完一段后停了一下，看看在座的大臣后才继续说道：“至于恢复三省其实没必要，大隋初创这制度，随后的大唐并没有全盘继承，说明三省的确有瑕疵，诸卿莫忘了大隋是在两晋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南北朝制度混乱，刚刚继承的大隋，制定这套制度应该是不成熟的，因此唐朝才会修改制度，以朕的观点来看，大隋创立这制度，还带着安抚世家的需要，但我们大宋已经不存在千年世家了，因此要制定新制度，应该总结秦汉以来，所有制度的优缺点，方能更长治久安。” 说完总结一句道：“修正制度是必须的，没有一成不变的事务，但不能草率决定，因此此次改变先从五军都督府开始，剩下的大家回去后，各自思量，总结后大家再来商量。” 大家互看一眼后，同意了这次决定，重新开始商量设立五军都督府的细节问题。 当天这消息就传了出去，这次不是泄密，而是赵昉和大臣们合计后，并没有马上定下所有，放出去让朝臣们提建议。 当晚政事堂就收到上百份奏章，其中提出建议的仅有三份，其余的都是抨击新政的。 赵昉并没有反应，而是压下奏章选择观望，接下来几天更多了，渐渐的提建议的人也多了。 直到下一次朝会时，赵昉才回应道：“朕让你们提建议，不是让你们反对的，自庆历三年到如今，十几年的修正制度，难道诸卿还没明白，大宋必须变法，而且不是一次性的变革，而是要循序渐进的不断变革，这次就算了，下回还有人若不问青红皂白，一看到新政就反对，那朕就请你回家，朝廷要的是干实事的官员，不是要只会动嘴皮的官员。” 右正言吴质当场抗辩道：“臣不同意陛下所言，何谓不许反对，言者无罪，岂有问罪言官的道理！” 赵昉摆摆手让他退下，郑重说道：“朕不是要禁言，禁止的是为反对而反对的言论，卿要反对就拿出反对的理由，要言之有物的理由，不是泼妇骂街那种，无理由的谩骂。” 知谏院余靖出列道：“陛下此言差矣！言官干的实事就是动嘴皮，陛下难道要言官去调查新政实施后不妥才有发言权吗？” 赵昉不禁头疼起来，古代的言官规定了风闻奏事，还就是不问青红皂白的，只要他们看不爽就可以骂你。 自己真要改了这恐怕真不行，这不是言论自由的事，而是更深层次的预防君主是昏君而设立的事。 历朝历代的皇帝难道不知道风闻奏事其实就是扯淡吗，世上哪有不经调查就可以随便发言的事。 可为什么还要规定这，并且是昭告天下的让言官随便发言，这不仅是皇帝标榜明君的事。 这是要让王朝留下一股清流，告诫子孙后代，凡是打击报复言官的皇帝都是昏君暴君。 让一代代的帝皇保留底线，更是让士大夫保住道德底线，因为连皇帝都能被人喷了，其他人干坏事难道还能例外吗。 真要成了一言堂，那绝对是弊大于利的，因为没有人是不犯错的，犯错却无人可以抨击，那只能越错越多，最后亡国灭种。 无奈的赵昉只好说道：“朕不曾禁止言官论事，而是其他官员不经调查的反对，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朕让大家提的是建议，不是其他的，诸卿只要提出意见就可以，觉的不妥的可以提出理由，可你们看这一堆的反对奏章，没有一份是言之有物的，这不是在浪费朝廷人力物力吗？” 余靖这才退下，这老头当然不会反对这次改革，当初他也是在场的，之所以今天抗辩，那是赵昉自己说的话涉及到言官了。 作为如今言官的老大，他要不说话那就是渎职了，还让手下的言官如何服从自己。 朝会结束后，各部大臣回到自己岗位，再次开始新一轮的争论，特别是兵部现在乱套了。 新政要撤销兵部，这些人人心惶惶的，对今后充满不确定。 “诸位都坐吧，陛下让我来跟大家谈谈，诸位无需担心职位变动，改制并不是让你们降职，而是换个位置，干的还是你们擅长的事。” 王拱辰端着玻璃茶壶来到兵部，满脸和蔼的招呼大家，让大家安静了许多。 纷纷看向他，有人问道：“兵部拆解，那同僚们不是各自去不同的衙门……真不是精简职位吗？” 王拱辰笑道：“你们只看到撤销一个部门，难道不知道套增加两个都督府吗？怎么可能会精简人员，应该是扩编人员才是呀。” “可五军都督府是武官系统，咱们兵部是文臣呀？” 这才是兵部官员纠结的地方，兵部隶属于尚书省，大宋没有尚书省职能，但系统还在。 宰相被称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就是三省的主官名称集中于一人，因此更确切的说，宋代的兵部隶属于政事堂。 但这次变革后，这些官员要归属于枢密院管辖，这才是他们不愿意的地方。 王拱辰自然明白这些，笑呵呵的说：“诸位眼光不能长一点吗？五军都督府的确是武官系统，但诸位是文官，以文官身份进入武官系统，其实你们是赚多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赚多了？” 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兵部尚书陈升之目光一闪道：“君贶是说俸禄提高赚了吧？也是，武官俸禄高于文官，这是眼下还没更改的祖制。” 众人不禁恍然，还真是，宋代武官在身份上低于文官，但同级别的俸禄却高于文官。 这是赵匡胤当年杯酒释兵权后安抚武将的手段之一，枢密使的俸禄是参知政事的一倍，三衙主官俸禄等同于参知政事。 这一点跟同样重文轻武的明朝相比，赵宋显然厚道很多，地位上贬低武将，却在经济上补偿他们。 而且宋代的武将，三衙那些高官同样是可以参政议政的，不像明朝的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基本上被排斥在朝堂之外。 宋史记载，王曾在当宰相时，殿前司都指挥使暴雨时进来，王曾没有让座给他被御史弹劾目中无人。 说明宋代的武将高官，在朝堂上地位并不低，只是不让你掌权而已，其他该给的待遇还是不缺的。 一百八十八章 朝堂变动 第190章 朝堂变动 转眼到了十月中旬，在下元节前两天终尘埃落定，同时也是赵昉登基后第一次调整官职，以及赏赐众臣。 原本新皇登基都会恩赏大臣的，但赵昉却延迟了快半年，当然这也不是他自己决定的，而是宰辅大臣们共同决定的。 “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文臣以道德律法约束于民，讽谏君主，抚治百姓，实乃国之基石也！军帅戎将御侮于外，震慑宵小于内，乃朝廷之柱石，国之干城也！今朕以弱冠御极……特授韩琦、富弼、欧阳修、王拱辰为参知政事……狄青为枢密使……” 新的任命下来，范仲淹没变，依然是同平章中书门下事，政事堂和枢密院却变动了不少。 其中狄青终于登上枢密使职务，担任副使的是原兵部尚书陈升之，不是赵昉不想全部改为武将，而是那不现实。 枢密院虽然是武官衙门，可衙门不同于军队，职责更多的其实的案牍类，这让不少武将没这能力担任这职位。 但显然赵昉这次的任命，有了很大的改变，其中就有一个大变动，调任折继祖进京，担任同签枢密院院事。 这项艰难的决定，不仅让满朝大臣议论纷纷，同时也让大家忧心忡忡，因为这标志着朝廷要削藩的迹象了。 作为折家当代家主，不在府州掌握兵权，而是进京担任高官，本来就是大宋一直以来的架空节度使的惯例。 人们在担心会不会激怒折家，引来不必要的动乱，但赵昉和宰辅大臣们强行通过决议。 同时五军都督府的任命下达，又惊起一片，包拯竟然放弃左都御史的职位，担任军政都督府都督。 作为他的两大副手，杨畋担任都督同知，曹佺为都督签事，同样也引起议论。 更大争议是俞佐担任亲军都督府都督，曹佾为都督同知，而都督签事却是让人瞠目的刘从广。 这位可是刘娥的侄子，刘美的次子，虽然官声不错，但亲军都督府是什么，那是五军都督府中最重要的部门。 而且刘从广这些年被嫂子的娘家牵连，不是没有影响的，王蒙正被宋仁宗夺去官职不说，还流放到广南，并且下旨王家不得与皇室联姻。 这是很严重的罪行才能让赵祯做出这决定，要知道王蒙正的女儿可是刘娥的侄媳妇。 但刘娥前脚一死，赵祯后脚马上就处置了王家，其中有没有别的原因，后人众说纷纭。 因为王家最大的罪名是教子无方，纵容两个儿子犯事累累，甚至出了人命案。 可正是他这两个儿子，后来跟苏轼交情莫逆，不免让后人遐想，这两人是否被诬告了，毕竟老苏的操守还是值得肯定的。 能让苏轼另眼相看的人，品行怎么会那么差呢。 当然赵昉任命刘从广，大臣们不能用这来反对，毕竟刘美父子的声誉极好。 刘美当年可谓是权势煊赫，但他谨小慎微，从来不越矩，别看他是个银匠出身，没读多少书，但起码他一生没有仗势欺人。 而且教育自己的儿子，都是要他们夹着尾巴做人，这一点宋真宗最有发言权，否则也不会给刘美那么大的恩宠。 真宗绝不是个好皇帝，但也绝不是昏君，他只是沉迷于道教和虚名，一生浪费无度，但在用人上还真的没多少可以让人指责的。 寇准那样的鬼脾气，同样在真宗朝当宰相，而刘家兄弟刘从德早亡，年仅二十四岁就死了，那时候刘娥还活着。 次子刘从广品德绝不会差，否则欧阳修那棒槌还能跟他交往，还给他写下了《乐哉襄阳人送刘太尉从广赴襄阳》的诗文来才怪呢。 …… 嗟尔乐哉襄阳人，道扶白发抱幼孙。 远迎刘侯朱两轮，刘侯年少气甚淳。 诗书学问若寒士，樽俎谈笑多嘉宾。 往时邢洺有善政，至今遗爱留其民。 谁能持我诗以往，为我先贺襄阳人。 这是两年前刘从广任职襄阳时，欧阳修送别他时写下的诗文，诗中称赞他在邢州、洺州当知州时有善政，百姓受其恩惠，祝贺襄阳人将迎来一位好官。 只是官是好官，他这身份太敏感了，赵昉难道不考虑自己老爹的感受吗，可外人不知道的是，这事赵昉还真问过赵祯。 现在的赵祯舒服极了，整天抱着孙子赵预，赵昕都抱怨多回了，自己就一个宝贝儿子，还被父亲给抢了。 对于加恩刘家赵祯表示赞同，虽然以前被刘娥压得喘不过气来，可毕竟她都死了多年了，而且还是自己的嫡母。 刘娥其实没有养育赵祯，他是真宗的杨妃养大的，只是占着嫡母的名头，约束赵祯垂帘听政罢了。 刘家人自然明白，赵祯跟刘娥其实没多少感情，有的只是伦常礼仪，因此刘从广接到圣旨时都愣住了。 好几天他都心神不定，还没准备进京，恰好俞佐的家眷进京经过襄阳，长子俞兴去拜访他，知道他心神不定劝说他放下心事。 刘从广这才定下神来，跟着俞家家眷一起进京。 两家都是外戚自然亲近，当然最关键是两家都是内敛的性格，作为赵昉嫡亲表兄的俞兴，一点没有张扬的样子。 甚至两人都没见过面，赵昉的两个亲舅舅，还是这次登基大典才见到的，要是稍微张扬点的，还不尾巴翘上天。 很显然俞家要飞黄腾达了，就看这次赵昉对两个舅舅的安排就知道。 没有功名在身的俞佑，去边关走了一圈，根本没打仗也被以戍边的功勋升迁为合门祗侯，而且还无人反对。 赵昉除了给舅舅加官外，杨文广被任命为马军都督府都督，呼延守用为都督同知，种谔的大哥种祜被调进京担任马军都督府都督签事。 步军都督府都督由程勘担任，也让不少人傻眼，因为程勘是文臣呀，可这老头竟然愿意转武职，亮瞎一众大臣的眼睛。 步军都督府都督同知由王德用次子，原果州团练使王咸融担任，都督签事由高遵裕担任。 一百八十九章 包拯的黑脸 第191章 包拯的黑脸 对于任命高遵裕，赵昉其实是不愿意的，不是他级别不够，也不是他没能力，而是他小心眼，妒贤嫉能。 作为北宋后期的名将，他的确是有能力的，可正是由于他的嫉妒心，差点害死名将刘昌祚和种谔，更是把进攻西夏形势大好的局面给弄崩溃了。 要不是他是高滔滔的伯父，早就被英宗给砍头了，当然英宗自己不听劝也是重要原因。 高滔滔极力反对英宗任命自己伯父为主将，都跟他说了，自家伯父能力不弱，但嫉贤妒能，只能为副将不能做主。 结果果然如高滔滔所说，刘昌祚都快攻进灵州城了，西夏人连城门都来不及关上，却被高遵裕下令退兵。 随后还想杀掉功勋卓着的刘昌祚，被心腹手下劝说后才作罢，但还是解除刘昌祚的兵权，自己掌握在手里。 可接下来再打灵州城可不容易了，缓过来西夏人紧守门户，宋军连攻十八天无法破城。 深入西夏境内无法破城，自然被西夏人抓住机会，掘开七级的渠道水淹宋军大营，结果宋军大败。 这场发生在元丰四年的战争，开局是宋军连连奏捷，攻入西夏腹心的灵州城，结果却大败而回。 而且原本是可以大胜的，就是因为主将高遵裕生怕副将刘昌祚功劳超过自己，故意使坏造成的。 赵昉知道历史上发生的这场大战，自然膈应高遵裕，可问题是人家现在没犯错呀。 而且作为老牌武勋世家的高家，这次军制改革没一个人上位说不过去，加上他是高滔滔的伯父，赵昉跟高滔滔姐弟之情也要顾念。 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任命他为都督签事，毕竟不是让他为主将，以他的职业素养也够格。 十月二十八，三司使范师道又被人弹劾，这次问题还真是出在三使司中，负责审核银行的官员出了错，没有被及时纠正。 新生的银行本来就被人盯着，范师道这回这无妄之灾其实也不算冤枉，虽然不是他负责审核的，但他已经发现不对了，没有及时处理。 赵昉知道他有点无辜，因为新皇登基，赏赐等大事一大堆，都是要他盯着的，但银行毕竟太重要了，这事还是得他吃挂落。 “接触范师道三司使一职吧，去御史台担任左佥都御史，升迁陕西转运副使薛向为三司使，即刻进京赴任！” 这一次赵昉直接下旨，气的老包冲进宫质问他，可他笑呵呵的摆摆手道：“包卿呀，汝现在是军政都督府都督，这劝谏的事情是不是别管了呀？” 包拯张口结舌，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悻悻的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赵昉哈哈笑道：“包卿等等，我知道你认为是我专断，可你也听听理由呀！” 包拯停下来，“哼”了一声坐下，扭头不理他。 赵昉一点不生气，还很高兴的笑道：“薛师正曾是你手下，你应该很清楚他理财的能力，应该说如今满殿大臣中没有比他更好的了，为何你还要反对呢？” 包拯这才看向他，点头正色道：“师正才能足以当三司使，臣反对原因有两点，其一，他的资历不够，陛下这是属于越级拔擢。其二，陛下升迁官员，不经过廷议，三司使不是普通官员，陛下可以直接下旨，在京三品以上高官，必须经过朝堂合议才符合规矩。” 赵昉赞同的点点头：“不错，包卿所言皆是中肯，但朕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如今财政混乱，只有精通财商之人才能力挽狂澜，不得已而为之，若是经过朝堂诸公，恐怕又是扯皮，而且还难以通过，包卿对此心知肚明吧？” 包拯当然承认他说的没错，但还是据理力争道：“朝廷既立下规矩，那就要按照规矩行事，名不正则言不顺，陛下此举有乱法之嫌疑，给后世君王留下理由，行为极为恶劣。” “这……” 赵昉想想也是，要是自己可以随意更改规矩，那后代皇帝也可以，若是明君还好，可若是出现赵佶这样的混蛋子孙，大宋就完蛋了。 “好吧，朕答应你追回圣旨，但包卿帮我想想办法，通过这决定呀。” 看着认错又把问题扔给自己的赵昉，包卿气乐了：“陛下不先找臣想办法，事情坏了再来，你当臣是灵丹妙药呀！” “包卿……” 无奈的包拯再次被赵昉打败，看着他那赖皮的模样，悻悻的吐槽道：“臣当年怎么那么傻呢，就这样被骗上贼船，都是庞醇之那老匹夫。” 说着去找人去了，韩琦、王尧臣、赵概、文彦博，甚至不是他同科的富弼，也被包拯烦的不行。 气的韩琦破口大骂：“包希仁，汝何越老越赖皮，气煞我也！” 包拯板着脸，正色说道：“人老皮厚乃天地使然，稚圭何怨我？该怨苍天才对。” “噗！”的一声文彦博笑喷了，指着自己这儿女亲家“你你”了半天，摇头对韩琦说道：“稚圭算了，别跟他一般见识，咱们就从了他一次如何？” “不如何！” 韩琦气哼哼的喝一声，却跺跺脚嫌弃道：“走开走开，回你的军政都督府去，政事堂要合议了你呆在这干嘛？” 这话说的王尧臣等人大笑，赵概对着包拯挤眉道：“还不快走，惹人厌的包黑脸。” 众人哈哈大笑，包拯咧嘴一笑道：“为兄年长，不跟你们置气，走喽！” 富弼在后面追着笑道：“陛下这包老黑的绰号起的不恰当了，以前确实是黑脸，现在怎么嬉皮笑脸了。” 包拯一趔趄差点摔倒，回头瞪眼道：“汝问庞醇之去！” 说着快步的走了，包拯其实一点也不黑，被称为黑脸是因为他不苟言笑，可谁知道遇上赵昉这主儿，生生的把黑脸给整没了。 当然赵昉对包拯也足够好，去年老包六十大寿喜得贵子，赵昉让人抱进宫，亲自为他梳理身体，并起名包绶，表字天授。 儿媳崔氏被赐封为奉国夫人，并下旨赐封无碍她改嫁，这是何等的恩荣，包家从上到下都感恩戴德。 一百九十章 新的年号 第192章 新的年号 包拯长子二十岁就没了，刚刚结婚一年，幸好留下一个遗腹子包文辅。 原本的历史上包文辅五岁时会夭折，正是赵昉救了他，这一点本来就让包拯感恩不已。 包拯的儿媳崔氏，是一个古代完美的女性代表，豁达的包拯不希望儿媳一直守寡，几次劝说她改嫁。 可崔氏坚决不嫁，理由是要代替丈夫侍奉公婆，无奈的包拯只好不再劝说，但一直没熄了这念头。 毕竟好儿媳不是谁家都能遇上的，他这是当女儿对待了，可朝廷赐封后按规矩就不能改嫁了，但赵昉给了她特例。 转眼就要年终放大假了，北宋官员的假期可以气哭后世绝大部分国家，一年一百二十天的假期，请问谁有。 春节、寒食、冬至，各有7天假。 夏至、腊八、元宵、中元节、下元节，皇帝生日各放三天假。 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春分、秋分、春社、秋社、三伏、七夕、三月三、端午，重阳节各放一天假。 还有每个月三天的旬休日，甚至还有不定期的沐浴休息日，难怪那些熟读史书的人，都愿意穿越回大宋朝当官，简直太爽了。 工资高，假日多，还能公款合法的喝酒请妹子，饶是赵昉之前改革，削减了大部分的公使钱，可依旧没有全部取消。 但今年快放假，大家没有往年的轻松，新的年号一直不确定，朝议都争论过多次了，还是没有最后决定。 众臣从十几个年号中，最终卡在最后的两个上，一个是富弼提出的治平，另一个是赵昉自己提出的熙宁。 其实这两个都是历史上仁宗之后的年号，治平是宋英宗的年号，熙宁是他儿子神宗的年号。 或许是惯性吧，富弼还是选了英宗继承仁宗后的年号，可赵昉嫌弃它晦气，却不能告诉别人为什么。 只好亲自上阵起了熙宁这个年号，当然也有暗自的含义，因为神宗熙宁开边几乎灭了西夏。 这个年号昭示这大宋的武功赫赫，只是现在大臣们不知道罢了。 富弼性格稳重，喜欢四平八稳，因此他极力主张用治平，可韩琦直性子，这次他支持赵昉的熙宁。 这是两个年号不同的寓意造成的，宁字虽然有安宁的意思，但却是动态的，必须有手段安定四方后才能安宁。 结果这两位好友杠上了，谁也说不服不了对方，一直僵持着，眼看就要放假过大年了。 韩琦和富弼被史学家誉为北宋的双子星，这两人的陨落同样也标志着北宋没落的开始。 很有意思的是两人去世前都是天有异象，韩琦临死前一晚，有星陨落在他主所外，惊动整个相州。 而富弼死前十天，同样天落陨星，也同样落在他住所附近，因此宋人野史里说这两位就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来扶持宋皇的。 还有这哥俩在英宗朝开始不是好朋友了，从甜甜蜜蜜的好闺蜜到翻白眼，还是因为他两性格上的差矣，造就他们的政见不同。 富弼稳重但爱唠叨，韩琦性急、做事喜欢雷厉风行，因此常常会为了大事争执不下。 今天两人又杠上了，为了治平还是熙宁，双方唇枪舌剑争论的还是没结果，赵昉终于不耐烦了。 “既如此，两个都是好的，又无法决定用哪个，那就抓阄，由范相动手抓，这总可以了吧？” 结果话音刚落，两人同时看向赵昉，异口同声道：“陛下荒唐！（岂有抓阄之理）。” 富弼说的话还客气，可韩琦简直就是寇准再生了，气的赵昉嚷嚷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怎么办？” 范仲淹一看这翁婿两要杠上了，赶紧出来和稀泥道：“要不由众大臣当庭选择吧，支持者多的一个入选。” 赵昉想了想，点头道：“行，那就廷推吧。” “廷推？” 大家茫然一下，很快明白什么意思了，来自大明朝的廷推制度，就这样第一次登上大宋的朝堂。 结果富弼输了，不乐意的哼一声后不再反对，其实也难怪，熙宁这年号毕竟是赵昉提出的。 皇帝亲口提的，又不比治平差，支持的人自然多一些。 赵昉这下高兴了，笑呵呵的说：“富相公也别生气，咱们今年又要过个好年呢，薛卿昨天上的褶子，今年富余上千万两白银。” 薛向的确是理财高手，仅仅一个月就把所有的账簿理清，并且针对性的做了调整，许多烂账被收回。 听到这话大家也高兴起来，毕竟富余了，赏赐就多了，韩琦用肩膀撞了撞富弼，咧嘴一笑。 富弼给他一个白眼，悄悄伸出腿踩了他一下，两人小动作哪里能逃得出赵昉的眼睛，不禁哈哈大笑。 “对了，还有一件事。” 赵昉正经起来看一圈众臣后继续道：“明年朕打算派一人为河道巡抚，这几年治水成绩斐然，但也要派人去巡视一番，发现问题当场解决。” “巡抚？陛下这是巡视抚治的意思，那这是临时差遣还是成为定例？” 巡抚一词不是明朝自创的，而是南北朝就出现的，但并不是明朝那样的官职，望闻知意，意思其实没两样。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诏令“巡抚六镇，以防寇虏。” 后来的宣武帝又要任命侍中杨播巡抚赈恤，到了唐朝就开始设立巡抚使，那也不是常设，而且极少出现这职位。 宋承唐制，同样也任命过巡抚使，也是同样办完事情就撤掉，但专门为了河道设立巡抚使还是首次。 大宋很重视水利建设，但却没有明清那样的河道总督衙门，而是前后出现五个衙门管辖，却品级不高。 最早是继承唐代的制度，设立水部司、隶属于工部，可工部自己都是政事堂下辖的部门，水部司还能高到哪里去。 而且宋代掌管城池土木修造的是三使司，因为钱在三使司手里呀，三使司下面有个修造案专门负责这些。 这就造成宋代的水部司形同虚设，直到元丰改制之后，水部司才拿过掌管水利的权利，但最高的配置也只有从六品的郎中。 一百九十一章 大宋水利 第193章 大宋水利 宋仁宗皇佑三年，三司再设一个部门为河渠司，但只是专门负责黄河和汴河的，嘉佑三年又被废除，改设为都水监。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面向全国的水利部门，但还是隶属于三司，直到南宋才归工部管辖。 同时仁宗时期设立了一个修河司，原本隶属于河渠司，河渠司废弃后隶属于都水监，这是一个下属机构。 同样的下属机构还有一个，那就是巡视修补堤防作用的河埽司，但这个衙门很早就设立，宋太宗时代就有了。 总而言之，大宋的水利部门官职太小，造成做事处处不畅，常常被地方官掣肘，却无可奈何。 因此赵昉一提出河道巡抚时，都水监郎中李仲昌马上就询问。 赵昉本来的意思是派遣临时的巡抚，并没想这么早推出督抚制度的，被他这一问愣住了。 督抚制度应该说是明清官制中最好的制度，虽然还有不足之处，比如总督的管辖区域太大，很容易形成权利太大问题等。 可督抚其实可以互相制约的，只是满清后期巡抚的权利渐渐被总督侵蚀，才被压一头的。 巡抚其实并不属于总督管辖，而是各理一块职责，都是直接向皇帝负责的，只是到了后期，巡抚一般会被总督辖制。 但巡抚从来不是总督的下属，这一点从设立开始，到满清崩溃都没改变过。 督抚制度的最大亮点是，皇帝可以握紧地方权利，只要能驾驭好督抚，就能遥控地方大权，对于地方突发事件，有很强的处理能力。 特别是满清前期的督抚制度，总督总管一到两个省的军政大权，巡抚管辖本省军政大权，布政使管理一省政务，提督管理一省兵权。 这是很有效的处理平衡了地方军政大权，督抚大权在握，其实并没有直接掌握军权，军队其实在提督手上握着。 日常处理政务又是布政使，因此督抚制度像极了一个个地方小朝廷，但却不能独立，必须向中央忠诚才能保住权利。 应该说督抚制度是古代官僚体制，经过两千年的演变，取其精华后形成的最好体制。 宋代不适合督抚制度，因为皇权并没有达到最高峰，士大夫与皇帝共治成为天下人的共识，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 这是一个渐变的过程，别说赵昉没这能力改变，谁也改变不了，除非砸烂大宋朝，重新开创一个王朝才可能做到。 其实明朝也无法改变，除了朱元璋和朱棣这对父子外，大明的皇帝一直都是无法完全驾驭大臣的。 明朝的太监背下一个又一个的黑锅，正是由于臣权架空皇权后，无奈的皇帝只好推出太监，跟大臣们打擂台造成的。 不然哪个皇帝愿意让太监掌权，真当皇帝是傻子呀，太监虽然是皇帝最亲近的人，可同时也是最危险的。 要知道太监是在宫中的，权利太大完全可以弄死皇帝，扶持一个年幼的傀儡，这教训在明朝以前就大量存在。 汉唐时代发生了多少起这事的，朱元璋不是傻子，因此早早就留下太监不得干政的铁牌，挂在宫里。 可后来的皇帝，还是一个个推出大太监来。 甚至被满清都不得不承认圣明天子的明孝宗，同样重用太监，更是恢复过西厂，还不是被大臣架空后无奈的举措。 “陛下！” 怔忡的赵昉被叫醒，沉吟了一下道：“今日时间太仓促了，先临时差遣吧，明年看看成效后再议是否常设。” 李仲昌有些失望，但皇帝说的有道理，没有经过实践就没有发言权，还是等到时候再说吧。 想明白的他马上再次问道：“陛下可有人选？臣以为此人必须要对水务很了解才好，否则容易不敢本职，而是只会追究官吏是否贪腐。” 这话立即引起许多人不满，李仲昌作为从六品的郎中，原本是没资格上朝的，只是今日不同，才有他上殿的资格。 不仅是宋代，古代王朝只有正五品以上在京任职官员，才有资格上朝，但每年有两次在京全员上朝的机会。 那就是正月初一的大朝会，和每年年终的朝会，今天正是嘉佑四年最后一次的朝会，开完大家就回家过年了。 李仲昌这话很容易让人产生歧义的想法，那就是他自己想当这巡抚，毕竟要论熟悉水务，还有谁比他这个都水监郎中更有资格。 可问题是郎中只是个六品官，巡抚使无论是南北朝还是唐宋，都是三品以上高官才能担任的。 虽然是临时差遣，可一旦担任过一次，那就是卸任后升迁的资格了。 好在赵昉知道李仲昌的为人，明白他要表达的不是这意思，笑了笑抬手压住底下的质疑声。 “吕卿处约可愿走一趟？此行不易，跋山涉水，卿年纪已老有理由拒绝的。” 赵昉看向吕居简，范仲淹不禁皱眉道：“陛下既知处约年纪大了，不如换个人吧。” 他这还真不是担心吕居简年纪问题，六十一岁的吕居简身体硬朗，并不是老态龙钟的模样。 而是以为赵昉对吕居简有意见，要知道现在的老吕官居东京转运使、龙图个直学士，去当什么巡抚使完全是被贬谪的意思。 不料他这话音刚落，吕居简上前一步道：“多谢范相顾念，不过小弟身健体壮，不怕山水险阻。” 说着面向赵昉长揖一礼道：“臣愿往！陛下能看上臣，是臣之荣幸，岂敢后与他人，必先争先也！” 赵昉满脸愉悦的伸手虚扶一把道：“朕了解你，卿乃全才，不仅对钱粮度支了若指掌，更是熟悉水利，最重要的是卿有决断能力，朕会赐你五品以下官员先斩后奏的权利。” 说着看向众臣道：“诸卿可知，朕设立这巡抚不同于以往的巡抚使，只有抚治的权责，而是配置三千禁军为抚标，以钦差的身份当场判决各地官吏贪腐、怠政等问题。” 这下满朝哗然，这权利太大了，宋代从没有钦差可以当场审判的权利，而是发现该处理的官员后，革职等候朝廷派人专门处理的。 更别说还带着军队出行，这是封疆大吏的节奏呀。 一百九十二章 喜讯接连 第194章 喜讯接连 一番争论和解说之后，大臣们终于明白河道巡抚跟以往的巡抚使不同之处了，好在眼下只是临时差遣，否则这又是一场官制改革。 但那些有作为的官员，还是从中看到巡抚的好处，若是作为常设官员，那日后边远地区容易生乱之事，会被大幅度的降低风险。 大宋造反不断这前文说过，都是边远地区发生的，包括蜀中，这时代的蜀中可没有后世繁华。 只有益州路还算繁荣，其余的各路经济都不发达，包括重庆这个重镇，在这时代也只是军事重镇。 若是有巡抚坐镇，那么发生造反的概率会缩小很多，因为巡抚手上有兵，完全可以在萌芽状态时扑灭他们。 不像转运使，遇到这类情况只能通知州府官员，临时调动当地军队，可大宋真正战斗力强的是禁军。 虽说禁军也有一大半驻扎在地方就事，却不是这些地方会有的，本来经济就不发达了，再驻扎禁军那是不可能的。 难不成还要让穷苦的百姓再养兵，这不是禁军驻扎的初衷，因此这些地方的军队只有厢军和民兵，根本无法快速的反应，消灭祸乱于开始之中。 但巡抚就不同了，别说这次赵昉配置的三千禁军，就是有一千禁军，也比五千的厢军和民兵更强。 大宋的禁军不仅是身体素质最好的，而且武器是最精良的，对付同样是精锐的辽国和西夏或许没胜算，但对付民乱完全可以碾压。 古代战争还真不是人数可以占优的，除非比例大到让人绝望，否则精兵跟普通士兵的差距，不是人数可以抵消的。 精兵一般着甲率很高，穿着铠甲的军队，就连武林高手都要退避三舍，因为你没办法一击而杀他，可他却可以一击杀了你。 那是完全不对等的屠杀，普通的弓箭甚至都射不穿铠甲，这也是为什么明末那场造反，曹文诏能够带着几千人，杀的李自成十几万人崩溃的原因。 要不是后来的闯王大军里，有太多的明军带着武装加入，李自成再怎么闹也只能被杀的毛都不剩。 这是正规军跟乱民的根本性区别，只有正规军能够对付正规军，别拿后世的战争说事，因为武器已经完全不同了。 明清时代的火枪，还不足以拉平精锐和普通的区别，但后膛加上金属定装弹的出现，才让铠甲成为累赘。 但铠甲还是能够发挥防护作用的，只是为了提高速度，只能牺牲沉重的铠甲，要真的无用为什么还要研究防弹衣。 “稚圭对官家这新设的巡抚怎么看？” 朝会结束，大臣们三三两两的一起回岗位，关注这事的大有人在，就连府院大臣都不可免。 这不，一下来欧阳修就问起韩琦，可不等韩帅哥回答，富弼就先开口道：“永叔问他干嘛，这事我告诉你，官家这次这巡抚设的好，若是吕处约实践的好，为兄支持这职位常设。” 欧阳修转头看着他：“彦国兄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小弟是说巡抚手上兵力是否太多了。” 这时韩琦开口了，背着手道：“巡抚抚标三千人的确多了，但这是第一次试行无可厚非，真要常设必然会调整的，永叔不必拘泥于此。” “虽是试行可也太多了呀！” 欧阳修这不是反驳，而是嘟囔的自语着，富弼笑道：“你呀！吕处约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听到这话，他这下才停下唠叨来：“也是，吕老头的堂弟，官家对他信任也对哦！” 韩琦、富弼两人莞尔而笑，暗笑这家伙后知后觉的，吕居简是什么人，那是吕夷简的堂弟，大宋明相吕蒙正的亲儿子。 别看吕蒙正当年，宋真宗问他儿子中有谁才能优秀的举荐出来，他说自己儿子没有出色的，只有侄儿吕夷简是大才。 可人家那是客气话，吕蒙正载入史书的儿子有七个，但其实吕家家谱中记录了十一个，全部是进士出身。 这位吕居简正是其中之一，而且才能绝不输给吕夷简多少，他没做到宰相的位置，并不是他才能不够，而是跟他同时代的能人太多了。 加上他一生遇到两个不对付的人，夏竦和司马光，都在他的仕途上成为拦路虎。 要说他的确是命不好，吕夷简掌权时代他资历不够，等到资历够了吕夷简致仕回家了，兄弟两年纪想差近二十岁。 当年因为石介开馆事件，他把夏竦得罪惨了，等到夏竦回家养老时，他得罪过的另一个人司马光主政了。 加上他又是反对王安石变法的，怎么可能会升官，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这年纪，正好遇上大宋人才爆发的时代。 韩琦、富弼这对双子星，欧阳修、蔡襄、余靖、王尧臣、包拯、一大堆名留青史的名臣，不是非常出色的人，基本在这时代都冒不了头。 但他依然在宋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可见他的能力也是十分出众的。 赵昉的到来更是改变历史，对于老吕的堂弟，他自然是很信任的，这才有现在这决定，让他带上三千禁军，一点都不担心他权利太大了。 熙宁元年的到来，拉开了大宋海外的篇章，正月二十一日，宫中刚刚传出喜讯，皇后孟馨和第一批进宫的秀女之一章少华双双怀孕。 紧接着就收到海军第一舰队的消息，登陆耽罗国并获得驻军港口的权利，这可把赵昉高兴坏了。 耽罗国上文说过，正是后世的济州岛，这时代的济州岛并不属于高丽国疆域，只是迫于压力送王子去高丽为人质而已。 名义上高丽和耽罗国都是大宋的属国，但此时的高丽其实是辽国的属国，跟宋朝之间是羞答答的暗中来往。 由于陆路被辽国阻断，高丽不敢得罪强大的大辽，但又不甘心臣服在他认为的野蛮契丹人，因此鼓励民间从海上跟大宋来往交易。 但耽罗国离辽国太远，加上是岛国，根本不需要忌惮辽国的强大，因此还保持着中原王朝是它宗主国的传统。 跟琉球一样，还是会派人给大宋进贡，虽然东西不珍贵，但却表明了附属国的态度。 一百九十三章 谁说福无双至的 第195章 谁说福无双至的 高丽其实想要吞并耽罗国，可一来名份上行不通，怕引起宋朝的反对，二来耽罗国是岛国，百姓又大多数反对被吞并，代价太大一时难以征服。 因此高丽只能不断施压，但却没有付出行动，当然施压也不是没效果，耽罗国的王子就被送到高丽为人质。 只有国王去世后，他才能回到故土继承王位，这事从高丽太祖时就开始了，时间是938年。 要到1105年，耽罗国才被高丽吞并，随后掀起一场场的反抗，百年时间不断，到了元朝才平息。 而且还是因为高丽请求元朝派人驻扎耽罗国，设立耽罗军民总管府，持续到元朝灭亡后几十年，耽罗才最终并入高丽。 可以说济州岛从来不是韩国的领土，在明成祖之前一直都是中国的臣属地才对。 现在宋军上岛，耽罗百姓夹道欢迎，终于看到宗主国的大军来了，这是来保护他们的呀。 第一舰队位于青岛，这是赵昉下旨组建海军六大舰队后，第二支迅速成型的舰队，章惇担任教导员。 担任舰队指挥使的也是姓章的，章得象的次子章约之，以中散大夫的文职转为武臣。 章得象五个儿子，才能都不是出众的，因此官职一直都不大，赵昉登基后自然要关照几个人的后代，章家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章得象为了他早早的致仕，自然要报之以李，虽然名爵不能空授，但不重要的职位还是可以的。 正好章约之熟悉水战，愿意转为武职，赵昉当然给他机会，并派上章惇这位说是文臣，其实武略极为出众的人跟他配合。 而且这次怀孕的秀女章少华，正是章约之的女儿，御医把脉后认为她的受孕期比孟馨还早半个月。 赵昉自己都觉得奇怪，结婚快十年了，一个怀孕的都没有，这次章少华一受孕，皇后就怀孕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上辈子是福建人，要先让来自家乡的女人怀孕后才能接连开花不成。 当然现在不是思考这事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耽罗国的驻军，这事办成后，倭国就死定了。 “传旨：敕耽罗国三继王付善仁为耽罗节度使，银青光禄大夫……” 这份圣旨的颁布意义非凡，标志着耽罗国被纳入大宋体系，虽然还是属国，但享受的待遇完全不同了。 中原王朝一向不插手附属国之间的争端，但被册封为官员体系内的属国就不同了，朝廷是会干涉外来势力侵略他们的。 像倭国就从没有被纳入过，有的只是册封王号，比如汉朝册封倭国的国王为国主，却不是汉朝的官员。 琉球则不是，琉球国王一直都是被册封某某官阶的，因此一直在朝廷的保护之下，几次派兵进入帮助他们复国。 但这份圣旨同时引起反响，首先大理国闻讯之后就马上上书，请求册封。 两年前赵昉跟王安石一番详谈之后，大宋就派人去大理，大理国王喜出望外，这是大宋第一次派人前来呀。 在这之前大理国数次派人去汴京，都没得到回应，都差点死心大宋不接纳自己了。 这下好了，朝廷终于认可大理国了，这还真不是大理国甘心做小，而是祖宗以来一贯的思想，奉中原王朝为正朔。 这不仅是大理国君臣的共识，也是民间百姓的共识，而且大理国很早就推行儒家治国，可以说是同文同祖，自然心向大宋朝。 当然并不是说大理国愿意并入大宋，而是在不干涉他们内政的情况下，他们更愿意作为属国存在。 而不是被大宋不闻不问的，好像他们是野蛮人一样，不值得承认。 仅仅一个多月，赵昉就收到大理国的奏章，并且大理国的使臣还在路上快要到了。 他只好召集大臣们商议，两次上书请求致仕的范仲淹，看一眼富弼和韩琦，自己闭上眼睛不说话。 赵昉无奈的摇着头，这老头太倔了，当年改革说官员七十岁必须致仕，老范今年七十了，年刚过就连上两道奏章，请求致仕。 自己挽留了两次，这老头不乐意了，整天装聋作哑，凡事不插手，都是看一眼韩琦和富弼，让他两拿主意。 富弼笑道：“大理国力强盛于耽罗，若是册封的话，只给节度使和银青光禄大夫应该不够吧？可大宋从未册封过属国更高的官职了，这事有点难办呀。” 还真是，历史上大理国第一次被北宋册封是赵佶时代，同样也是这官职，并没有更高的职位，段和誉已经很满足了。 这关系到宋代的制度，不是爵位上敕封不能高于节度使，而那些三公三孤等封号，一般是朝廷重臣去世时才给的。 “不然！” 正当大家皱眉时，韩琦起身道。 看一眼大家后拱手道：“耽罗此次册封偏高是有原因的，付善仁请求朝廷驻军耽罗是关键，大理则没有这事，给个同样的册封，已是皇恩浩荡了。” “对呀！看看我这脑子，怎么就忘了这关键的一点呢，还是稚圭目光如炬呀！” 富弼笑呵呵的说起来，可把韩琦嫌弃的给他白眼，差点都爆出粗口叫他富阿婆了。 王尧臣一看这两人，忍不住大笑道：“彦国啊，稚圭都翻白眼了你还说呀！” 富弼瞟一眼韩琦，轻哼一声道：“就他最惹人烦，理他作甚。” 韩琦撇撇嘴不应他，对赵昉问道：“陛下觉的如何？” 这是在崇政殿的君臣私聊，大家自然没那么多规矩，赵昉也不介意他们互怼，自己还不正经呢，岂能要求大臣们正襟危坐。 笑吟吟的点着头道：“这理由很有道理，大理国也无话可说，除非他们原因让咱们驻军，否则也怨不了朝廷。” 众人皆曰善，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范仲淹这才睁开眼睛，拱拱手道：“陛下，老臣再次请求致仕。” 赵凡无奈的翻白眼道：“致仕、致仕，就知道致仕，我这才刚刚登基，你就急着走人了。” “陛下，规矩不可破呀！这可是陛下当初自己定下的。” 一百九十四章 范仲淹也会赖皮 第196章 范仲淹也会赖皮 赵昉终于同意了范仲淹致仕，但赖皮习惯的他直接把宰相的继任者，扔给他推荐。 要不是他是皇帝，老范是真想抽他了，这不是难为人吗，眼前富弼、韩琦、王尧臣、欧阳修，个个都是宰相之才。 问题是自己推荐谁都不合适呀，这四个全是当年支持他庆历新政的骨干，论亲密度不相上下。 看着赵昉洋洋得意的样子，范仲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嘴一瘪说道：“政事堂四位抓阄吧，反正陛下干过这事，也不算唐突。” 这下轮到赵昉傻眼了，哪有宰相人选用抓阄来决定的，登时反驳起来道：“范相没糊涂吧？哪有宰相抓阄的道理，说出去会被人笑话呀！” 范仲淹呵呵一笑，悠悠来了一句道：“老臣都七十了，自然是糊涂了，陛下都知道老臣老糊涂了，还敢让老臣推荐，不知谁更糊涂些呢？” “这这……老头子你……” 张口结舌的赵昉的被这一军将的心塞塞，可他没法反驳呀。 还是王尧臣给他解了围，沉吟一下道：“臣记的上回陛下说的廷推，要不就让五品以上京官廷推如何？” “咦！这倒是好办法。” 欧阳修首先赞成，富弼迟疑一下也点头同意，韩琦无可无不可的最后附和，这才皆大欢喜的定下这事来。 其实按照赵昉的本心，是希望韩琦上位的。 因为接下来他要做的是巩固好耽罗国的港口后，等待上海和宁波的两支舰队战斗力形成，然后就是打鬼子了。 倭国的银矿他可是眼馋了多年了，要是能够殖民收刮，大宋的国力能够翻上一番，到时候能干的事就更多了。 属意韩琦的原因是，四人之中韩琦最具有侵略性，其他三人对外扩张的愿望不是很强烈。 虽说四人都希望大宋国富民强，但只有韩琦上过战场，而且本身又是急脾气的，这种人最容易支持对外战争。 可现在没办法了，只能等廷推后再说，谁让自己嘴欠。 悻悻回到后宫的赵昉，看了孟馨和章少华后去了韩雪那里，一脸不得劲的吐槽老韩不懂得自荐。 笑吟吟的听他说完前因后果后，韩雪笑道：“官家也别急，不是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真要打仗也不是今年能够的，再说要占领倭国，还要开矿更不是一两年能出成果的，我爹日后还有机会，到时候或许更好呢。” “更好！哪里更好了？” 赵昉不解的问道。 韩雪笑道：“官家最想干的应该是灭了西夏吧？然后是夺回燕云故地，咱们攻取倭国不会有太多人反对，但跟辽国开战反对的人会很多。” 后面的话她不说了，但赵昉会意了，大宋要想跟辽国开战，不仅是能不能胜利的问题，而是几十年的和平，让大部分人不愿再打了。 满朝文武主和派的力量比主战派的强很多，而这种主和派跟徽宗时代那些人不一样，你还很难给他们扣帽子。 北宋末年到南宋那些主和派，其实不应该叫主和派，应该叫投降派才对。 真正的主和派是不愿轻易开战，但外敌入侵他们也是会奋起反击的，这种主和派宋仁宗时代最多。 像司马光最典型，可以把夺取的土地还给西夏一点不心疼，但西夏发动战争，他也从来没说退让的，而是反击。 说白了就是辽国跟大宋太平太久了，除了外交上的争执外，基本上双方都没有战斗愿望。 不仅是大宋，辽国同样也是如此，辽兴宗当年是真的想过再次南侵的，但无法说服大臣们，连南院大王都旗帜鲜明的反对。 那时候的辽国可不是没打仗，打西夏、打吐蕃，没事还把女真人揍一顿，没有任何人反对战争，可就是说打宋朝时大部分人不干了。 不是辽国人不好战，也不是宋朝人不懂忘战必危，很重要的一点是两国都推崇儒家，不愿意做出违背诺言的事被人耻笑。 澶渊之盟的盟约，虽然在后人看来是丧权辱国，可确实让辽国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违背。 宋朝也一样，一直到宋徽宗联合女真人攻打辽国前夕，朝堂上还是有许多人拿这个为理由反对。 明白韩雪的意思后，赵昉叹了口气，伸手揽过她的腰肢道：“真到那时候，你爹恐怕都会反对，还想让他说服大家，难呀！” 韩雪微微一笑：“官家急什么呢，这几年先打那些没有盟约的，让大家看到好处后，我爹会心动的。” “咦！有道理哎。” 赵昉眼睛一亮，还真有道理，要知道无论是主和还是主战，利益才是大家最关注的。 要是能从战争中得到好处，好处越多，大家的好战心会越高涨，因为他们也是既得利益集团中一员呀。 其实这几年大宋的大臣们已经好战很多了，否则这次第一舰队进入耽罗国，肯定会有人反对的。 毕竟这是大宋第一次派遣军队进入属国，而且不是去平叛的。 但显然这次全体上下都觉得很好，潜移默化他们的是交州的收回，让大家生活过的更好了。 “看来还是我的雪儿姐厉害呀，那这么厉害的雪儿姐，是不是应该给我生个小宝宝呢。” 赵昉心情大好，马上就嬉皮笑脸的毛手毛脚起来，急的韩雪掐了他好几把，娇嗔着现在天还没黑呢。 “对了，希烈起先来过，报告大理国出使人员详情，发现队伍中有女眷，不知是不是献给官家的。” 整理完衣裳的韩雪，正经起来报告道，赵昉听得一愣。 王中正向韩雪报告他不稀奇，本来这事就是他交代的，若是遇到自己跟宰辅大臣议事，有不方便报告的事情，可以向韩雪和赵盼儿报告。 不找孟馨和萧观音不是不信任她们，而是王中正跟这两人说话更方便，至于宋引章还是算了，她一直没变，才不管任何事呢。 赵昉不解的是大理国这是搞哪出，要知道使团一般是不会带女眷的，那是失礼的行为，除非这些女子是有用处的。 而臣属国去宗主国带女眷，几乎都是进贡的秀女，可问题是没接到消息呀，这是皇城司查出来的，情况完全不同。 一百九十五章 惇就是傻大胆 第197章 章惇就是傻大胆 此时的大理国高家还没掌权，国主是大理第十一世国王段思廉，庆历四段思廉继承大理国主之位。 历史上曾跟宋朝有过牵连，那是狄青平定侬智高之乱时，侬智高逃亡大理被他收留。 因此惹怒大宋，差点让厚道的仁宗都要发动战争了，段思廉不敢跟大宋硬杠，只好杀了侬智高，送上人头。 但现在的大宋没有侬智高之乱，自然也就没了惹怒大宋的事了，段思廉还愿意接受册封，其实是给段家子孙留了条后路。 这些他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心腹重臣高智升会在十几年后篡权，逼他退位传位给高家看上的段廉义。 随后更是连续两位国主，都是高家拥立，最后高智升的儿子高升泰索性废了段正明，自立为帝。 虽然高升泰临死前把王位还给女婿段正淳，可大理的段氏却从此成为傀儡，被高家掌控权利。 段思廉不是明君，正是在他在位只是高家成为权臣，原因是接连两起的造反，都是高智升平定的。 而且这两次造反，都是可以颠覆大理政权的，可见他不得民心。 特别是第二次的造反，是权臣杨义贞篡夺了大理王位，段思廉被逼的流亡，高智升出兵平叛成功。 因此段思廉会做出使团藏女眷之事，也不算稀奇，赵昉这才不明白，这些女眷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算了，等他们献上奏章就知道了，反正危害不了咱们。” 想不明白的赵昉，才不去浪费那脑细胞，跟自己雪儿姐姐玩亲亲不好吗，想那些干嘛。 他是想安静的享受了，可外面热闹极了，大宋廷推宰相之事随着韩琦等人出去后传开了，这下子大家稀奇了。 汴京城到处都在争论这事的利弊，特别是学子们最是踊跃，事情很快就传到赵祯那。 老头一听急了，哪有任命宰相这样干的，可看看天色黄昏了，实在不好让儿子出宫询问，只能等着。 第二天一早，就派太监来通知了，赵昉挠着脑袋头大呀。 “小宪子，去通知范相跟朕一起去一趟金明池！” 眼珠子一转，赵昉想出主意来，这事还是让范仲淹一起去解释为好。 十八岁的李宪，如今是他的贴身太监，这位名传史册的功勋太监，是真正的兵法大家，七岁就进宫当了太监。 历史上正是他想出的战法，步步为营建造堡垒困死西夏的横山各部，并在太原府挡住辽国。 可以说北宋一朝，武勋太监比比皆是，但李宪绝对排得上前三。 而且他是宋朝第一个独当一面的太监身份的主帅，宋代太监领军者，一般是作为监军存在的。 或者跟随主帅，或者分兵战斗，但他是第一个统领全军，指挥大军作战并接连大胜的太监。 而且好几次都是在宋军弱势的情形下，反转大获全胜，特别是熙宁元年的河州大战。 在满朝都退缩，王安石都决定放弃河湟的情况下，李宪愣是在河州城外，击溃围攻的西夏大军。 并乘胜追击连下十几座城寨，拿下西夏重镇踏白城，迫使西夏大将木征投降。 而且他还很有胆略，力排众议任命降将木征率军，平叛吐蕃董毡之乱，并大获全胜。 李宪的厉害在宋史里有这么一段记录，一次战役他跟种谔产生战略分析上的分歧。 作为那场战役主帅的种谔，认为自己才是正确的，强行实施自己的战略，结果输的很惨。 种谔可是名传天下的名将，能在战略分析上胜过种谔，可见他的军事才能不是瞎编出来的。 当然后人更熟悉他的干儿子童贯，而童贯之所以善战，就是他一手教出来的。 水浒传里面童贯是个草包，可真实的历史上，童贯勇冠三军，能让大宋的西军将士大部分甘心听指挥。 就连桀骜不驯的韩世忠，都不敢违抗童贯的军令，不是怕他，而是知道他的指挥是正确的。 至于征辽的失败，那自然是童贯最大的污点，更大的污点是他被评为四贼之一，以奸佞的形象定格在历史之中。 但这些不能抹杀他前半生的武功，一个敢于藏匿皇帝撤军的圣旨，担下失败后掉脑袋罪责的太监，下令军队奔袭敌军并大获全胜的太监，被西军将士敬畏太正常了。 因为胜利了果实是大家的，失败了他一个人要承担后果，但他年轻时就干过这事。 宋徽宗因为自己觉得兆头不好，下旨征战途中的西军撤军，深知自家主子神经病的童贯，彼时正是这一战的监军。 询问了解战局后认为此战必胜，因此藏起撤军的圣旨，下令继续前进开战，大胜之后才把圣旨拿出来，惊的西军将士浑身冷汗。 “爹爹，这事可不能怪我哦！让老范跟爹解释吧。” 秉承一贯的不要脸，赵昉带着范仲淹到了金明池，马上就甩锅了。 赵祯无奈的拍拍他的背：“大哥还是这样，难为范相了。” 范仲淹这会儿也不装聋作哑了，笑呵呵的解释了一遍，为何会出现这状况，并说道：“上皇无需担心，臣倒是觉的这廷推很好，能显示出公平来，而且多数人自己推出来的宰辅，处理政事更能让大家心服口服，减少反对意见。” 赵祯本来就耳根子软，听到自己最看重的老臣都这么说，自然就信了，君臣父子其乐融融的闲谈起来。 老赵现在太闲了，今天可逮着机会聊天了，可把赵昉郁闷的，自己还要处理政务呀，可又不好打断老爹的兴致。 且说另一边的耽罗国，第一舰队到这里已经四个多月了，扩建了港口后建成一座水寨，并在水寨后建造一座城池。 虽然仅仅是建起了城墙，里面什么都没有，但却让港口和水寨有了安全保障。 “仲平兄，种寿翁、折尊道这两日就该到了，咱们是不是合计一下，去倭国转转？” 章惇和章均之年纪相差近二十岁，但两人却是同辈，虽然不是一家人，却是同宗同祖的族兄弟。 两人都是福建浦城人，这也是赵昉任命章惇为他的教导员时，章均之一点没有因为他年纪小而轻视他的原因。 老乡加族人，自然很了解对方的才能，可今天还是被他的大胆吓一跳，赵昉可是说过，稳固了耽罗基地后，再找机会打倭国的。 一百九十六章 惇很意外 第198章 章惇很意外 “子厚会不会太急切了些？种、折二人究竟如何，咱们根本不了解呀，到了倭国后，上岸作战那可是他们步军之事，咱们帮不上太多忙的。” 章均之的想法没错，此次朝廷派来驻扎耽罗的步军一万，其中禁军仅仅一千人，其他都是番军和厢军，还有少量的民兵。 而且两位大将都是名不见惊传的，虽说都是出自西军将门折家和种家，可这两人年纪轻轻，并没有大战的功勋。 种寿翁是种谊的表字，他是种谔的幼弟，刚刚二十出头，恩荫赐予他千户的官职。 折克行字尊道，折继祖的侄子，也是刚刚弱冠之年，同样恩荫千户身份，他倒是十六岁就参加战斗，但并不是主将，没有指挥大军的经验。 两人联袂而来是皇帝赵昉的决定，原本是不符合规矩的，可耽罗国毕竟是番外小国，大臣们也不愿为这点事跟皇帝去掰扯。 看起来一万大军，可禁军才千人，也是大臣们不想争执的原因，剩下厢军和番军，在大宋大臣眼里不算精锐。 大家不知道的是，赵昉把福建的藤牌军五百人塞进这支队伍里，不过也符合规矩，藤牌军同样不在禁军序列。 虽然战斗力被验证过了，但人数太少无法成军，至少要千人才能组建一支禁军营，骑兵例外。 听到自家族兄的话，章惇笑道：“兄长放心吧，陛下给我的信中，盛赞这两人都是将才，只要稍经磨炼，日后就是一方大将。” “陛下真这样说的？” 章均之自然信任赵昉，自家老爹可是把皇帝夸上天的，那时候皇帝还是小破孩一个呢。 再说现在还是自己的女婿，而且自家女儿怀孕了，他是坚决的支持赵昉的任何决定。 按说章家是世家大族，一般不会把女儿送进宫当秀女的，还不是自家老爷子是赵昉的铁杆拥护者，他这才不顾脸面，把才十四岁的女儿送进宫。 没想到的是，竟然是自家女儿第一个怀上龙种，无论男女都无碍于章家被更信任了。 现在听到自家族弟这话，他一咬牙试探道：“要不咱们试试？” 章惇哈哈大笑：“兄长放心，这一战小弟亲自监军，兄长在这坐镇，咱们再给陛下献一份大礼去。” 章惇的确献了一份大礼，种谊和折克行本来就年轻，血气正足，如何经得起他的诱惑，三人一拍即合。 整合了耽罗国的水师后，带上四千步军出发了，第一次去倭国他们其实还是很谨慎的，并没有全军押上做那孤注一掷之事。 章均之留守耽罗，并留下八百禁军和大部分厢军，出征的步军禁军仅仅去了两个百户。其他都是番军和少量厢军加民兵。 耽罗国自然不会跟倭国开战，但战船借给宋军运兵同样也是支持，同时提供后勤补给。 章惇大聪明，自然不会强行让他们白干，允诺了若干好处，并用真金白银补偿当地百姓提供的粮草。 仅仅几天后，战船就到了长崎，这里正对着耽罗，只要遇上顺风顺水的好天气，速度是极快的。 此时的长崎其实不在倭国治理之下，整个九州岛在平安时代的倭国贵族眼里就是没人要的乡下。 但倭国又确实很早就涉足长崎，因为遣唐使的出发，基本上都是从这开始启航的。 当然，平安时代的倭国很是奇葩，在贵族眼中别说长崎和九州了，除了平安京之外的地方，他们都认为是乡下。 早已病态入骨的平安贵族，除了男风盛行外，还爱打扮化妆，爱扭扭捏捏的吟唱，更绝的是朝野上下盛行诡异文化。 什么百鬼夜行，什么玉藻前等等，几乎所有的日系妖魔，都是平安时代成型的。 贵族老爷三两天就请一次阴阳师驱鬼，这不是笑话，反正在他们看来，整个倭国到处都是诡异，要想安稳的生活，必须供养阴阳师。 与此同时，眼下的天皇是后冷泉天皇晚期，这位可没权利，藤原家担任关白，完全把控了权利。 他的两位皇后都是人家的女儿呢，就连他亲妈也是藤原家的女儿，反正他是没一点权利，只要乖乖的享受生活就是。 章惇等人上了岸一看都懵了，这就是倭国，这还需要打吗，完全是正规军向农民开战呀。 九州虽然是天皇册封的肥前国，可军队真心没几个，因为倭国除了对付虾夷人等土着外，根本没有外地进来呀。 这时代的武士阶层还是农民工，或者更形象一点说是包工头，带领着一班农民工，为贵族们守护庄园。 本想打前站试探一下倭国力量的章惇，很无奈的把整个九州都占了，他真的没想过这么容易呀。 他哪里知道此时的倭国，天皇跟摄关藤原家纠缠了多年，平安城之外的土地上，几乎没有像样的军队。 即使是赵昉都不知道这情形，谁没事去了解小鬼子的历史，只知道大概的情况。 赵昉知道平安时代，那还是上辈子看网文了解到的，真正懂的多一点的鬼子历史，那是战国时代。 在这之前的鬼子，都是龟缩在岛上，不敢对外扩张，连高丽他们都打不过。 当然，平安时代被誉为倭国的古典时代，文学艺术上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正是这时代形成了倭国独特的文化。 在这之前他们完全模仿唐朝，没有自己的文化，连后世那背着枕头的衣服也没有，完全是大唐的服饰。 平安时代才开始有了不同的服饰，但还是没有枕头，这时代贵族的衣服是十二单衣。 也不知道是咋想的，全身衣裳在夏天都在十几斤以上，冬天更是翻倍，穿在身上也不知道累不累。 章惇这下不好意思报功了，赶紧让人回耽罗跟章均之商量，一面又派人四处侦查，包括海上都没放过。 章惇虽然很大胆，但作为名臣加名将，自然不会疏忽大意，担心归路被人截断，因此海上派出的人并不少。 几天后探子带回来几个人，一看竟然是宋人，章惇大喜的询问后更是亲切，因为这几个人全是福建人。 别看章惇是闽北的，这些人却是闽东南一带的，可这是在国外呀，高兴的请这些人喝酒，并询问他们的经历。 一百九十七章 该不该继续行动呢 第199章 该不该继续行动呢 “章相公有所不知……” 随着几个老乡的介绍，章惇这下明白倭国的现状了，不禁感叹还是皇上有远见啊，这些海外国家根本就不堪一击，要是大宋早些出来看看，开疆拓土什么的太简单了。 虽说这里在宋人眼里是不毛之地，但土地就是巨大的财富呀，而且这里人口还不少，这可都是劳动力。 你道这些福建人如何这么清楚，那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常年跑这里的海商呀，不说本地，就是平安京他们都去过好几次。 不过他们也不知道倭国银矿的信息，大宋的货币在这里同样能使用，没见他们用过白银交易。 这一点是赵昉的认知失误，倭国的银储量其实还不如中原王朝，造成这种错误认知，是因为后人大部分只知道，明朝时期倭国的银产量很高。 但其实是因为那时候整个倭国掀起一场寻矿开矿的热潮，几乎整个倭国的银矿，都在那时候被发现、开采。 倭国太小，一旦有银矿很快就被发现，不像中国地方太大了，许多银矿根本发现不了，要日后先进的探测仪器才能发现。 当然，倭国那个时代的银产量的确很高，占了全世界白银的三分之一，但到了近现代后，资源就枯竭了。 “对了章相公，距离这里不远的海上，是小琉球群岛，那里如今咱们汉人占了多数，并没有朝廷和衙门存在。” 海商林生忽然眼睛一亮，向章惇介绍起琉球来，此时的琉球还是部落跟民间团体的存在，并没有成为一个王国。 琉球王国是在元末明初才建国，一建国马上就向中原王朝臣服，这是因为这里基本上都是福建人的后裔。 或者说建立政权的是福建人后裔，本地山民并没有这意识，人口也极少，而且这里的土着跟倭国并不是一个种族。 倭国后世的所谓大和民族，其实也是融合后形成的，并不是单一的民族，他们的血缘应该跟当年的三韩更接近。 而琉球土着更近于南洋诸岛的民族，在这时代刚刚从刀耕火种中走出来，被福建移民教导着学会种地。 这也是为何琉球一直亲近中原王朝的原因所在，一直到被倭国占据之前，琉球最大的姓氏，是陈、林、黄、李这四姓。 最早建立政权的是尚氏，同样是福建人后裔，跟当地土着通婚后保留了汉人的姓氏和文化。 章惇听到琉球后本来还不以为然，这地方虽然跟大宋没联系，但中原人其实很早就知道，隋朝就记录了此地的信息。 隋唐时代琉球的名称已经出现，但被称为小琉球，那是因为汪汪被称为大琉球。 隋朝官方没派人去过小琉球，但大琉球去过，最早去大琉球的是东吴，但都没有在当地设立官府。 一直到南宋，大琉球才进入朝廷的眼中，为了保护福建的侧翼，在澎湖驻扎军队，监管大琉球。 但南宋汪汪已经不叫大琉球了，官方称之为东番，民间称呼很多种，什么鸡笼、大员、台窝湾等等，行政上属于福建路晋江县管辖。 章惇在听到林生说琉球可以种植甘蔗后眼睛都亮，原本的不在意被狂喜替代。 要知道甘蔗的种植区不多，宋代农业技术还不够发达，甘蔗这种热带植物，一直都是种植面积不大的。 除了福建、广东、云南等地，基本上其他地方种植产量太低，只能放弃。 可白糖又是如今大宋很需要的物资，不仅是食用的甜味剂，更是火药的催化剂，每年都要从交州运大量来。 可交州的土地种植粮食更划算，章惇自然喜出望外，马上决定派兵去琉球，先占了再说。 “林生，若是此事当真，这回你就立大功了，本官会向陛下为你请赏。” 林生也大喜，作为宋人能被皇帝赏赐，那是祖宗都荣耀的事，何况现在的大宋，皇帝可是万民敬仰的仁宗亲儿子，从小就被大家期待的。 这下其他几个商人也激动了，纷纷表示愿意当带路党，不仅是琉球群岛，还有倭国各地，他们都可以探路。 章均之那边接到章惇的来信，怔忡了良久，一拍大腿道：“来人！老夫要上书，要写信！” 一份奏章火速被送出去，同时还有两封书信，一封是给福建路的第四舰队指挥使陈宗颜，另一封是写给上海的第二舰队指挥使郭逵。 陈宗颜——南康郡王陈洪进第五子的长子，继承其父武职后，因功升至西头供奉官，被赵昉任命回故乡担任第四舰队指挥使。 其父跟章均之是好友，应该是福建人的关系，章陈两家走的比较近。 郭逵就更了不得了，这可是宋史上跟狄青齐名的北宋名将，一生经历跟狄青类似。 也是在西军出名后南征，只是狄青南征打的是侬智高，郭逵则是打越南李朝，在富良江大破交趾军。 当然现在没这事了，他的年纪比狄青小，从军也比他晚，是三江口之战后，他的兄长郭遵战死，他才从军的。 跟狄青一样，郭逵极受范仲淹、韩琦、庞籍三人的器重，在西军时就被三人亲自指点，不负众望而成为一代名将的。 明朝黄道周增编历代以来广名名将谱，从姜子牙开始，一直到明末万历时代的俞大猷、戚继光等名将一百八十五人，郭逵名列其中。 这名气就不是一般的大了，要知道一千多年才选了不到两百人入选呀，韩信、白起等人都在其中。 两年前郭逵在湖北讨伐五溪蛮，因功升为容州观察使，舰队成立时被赵昉派往上海担任指挥使。 并且他这个指挥使还是兼任的，真正的职务是海军六大舰队都指挥使，也就是说他是海军总司令，兼任一支舰队司令。 章均之这是向他报告，并私信他接下去的行动。 赵昉那边接到奏章没两天，朝廷中反对之声不绝于耳，认为不该侵占属国土地。 当然也有赞成者，认为倭国自唐末开始，已经没来进贡多年，不算是附属国了。 赵昉脑袋疼，据理力争还是无法压下反对声，王中正这天悄悄进宫，拿着一封书信进来。 “官家，庞太师来的信。” 一百九十八章 瞒不住了 第200章 瞒不住了 “庞太师？快拿来。” 赵昉一听是庞籍的信，赶紧让王中正拿过来，这老头当年为了自己早早致仕了，他登基后马上加恩赐封为太师。 已经不在汴京城，回到老家山东菏泽去养老了，听说家里种了一大片牡丹花，还每年从洛阳买最好的品种回去。 “这老头嘿嘿……” 看完信赵昉笑的都奸诈起来，站在他身边的王中正一看他那模样，马上笑嘻嘻的凑过来。 “官家，是好事吧。” “去去，凑什么热闹，赶紧的给我磨墨侍候着。” 赵昉推一把他那不要脸的，嫌弃的吩咐道，可把站在另一边的李宪，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两人都是赵昉现在的心腹，但还是有区别，其实王中正的才能比不上李宪，但谁让他从小跟着赵昉呢。 “派个心腹去，八百里快传给郭仲通送去，记住了，这事决不许外传，只能秘密行事。” 赵昉一挥而就两份手书，并盖上自己的私印，交给王中正后郑重的交代道。 王中正此时却迟疑这不敢接，他是亲眼看着赵昉写什么的，满脸哭丧的样子，额头都见汗了。 “赶紧的，还等什么？” “官家这事太大呀！要是被宰辅们知道，那可如何得了啊！” 王中正嚎出声来，赵昉不乐意的踢他一脚“呸”道：“小正子不是我说你，胆子越来越小了，知道了又如何？大不了被他们喷一脸就是，又不是没有过，我爹被喷一辈子了，不是都好好的。” “可是……可是官家是千古圣君呀，不能留下不好听的名声的。” “滚蛋！我爹才是圣君，我才不当那玩意儿，从小跟你怎么说的都忘了？” 王中正被顶的肺疼，还有人说圣君是玩意儿的，这要不是自己主子，自己能啐他一脸。 可一想还真是，赵昉从小跟他说的，是要学汉武帝开疆拓土，汉武帝还真不算圣君，那货干的事离暴君只差一点点距离了。 除了武功赫赫外，汉武帝真没其他可以夸耀的了，论治国比他爷爷差远了。 “官家……” “再不走我让小宪子去办，你就滚回皇城司去呆着。” 还想再说的王中正，马上脖子一缩，忙不迭的接过信件，还不忘回头瞪一眼李宪。 无妄之灾的李宪赶紧退后一步低下脑袋，赵昉气乐了道：“好好的瞪他干嘛？自己不敢干还怨别人呀，这心胸别说是我的人。” “没呢官家，小的只是眼睛痒，没瞪他呢。” 王中正赶紧撇清，还笑眯眯的问一句李宪道：“是吧小宪子，咱两好兄弟是不？” 李宪还能说什么，满脸堆笑的点着头，这货得罪不起还是算了，跟他计较自己可没好处。 而且也对自家主子有了更深的认识，今天这事换做太上皇是绝对不敢干的，恐怕连先皇真宗都没这魄力。 他是赵昉登基后才被叫到身边侍候的，太子爷当年的事都听多了传闻，可毕竟没亲眼见到，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赵昉竟然写信给领军大将，让他便宜行事，这是甩开朝廷给将领撑腰，日后朝廷要是追究起来，郭逵和章均之完全可以推到他身上。 而且鬼精的赵昉，还把信件的日期提前了，就是说章均之和章惇出兵倭国，是按照他便宜行事的命令。 这一来将领无过了，但皇帝要被大臣们喷的满脸唾沫星子了。 第二天开始赵昉耍赖了，朝臣们叫嚣着要章均之撤兵，他打哈哈的跟大家打太极，不再是前两天的头疼。 奏章一份份被压下，他根本不看了，处理完其他的政务就跟嫔妃们玩耍去了，而且还兴致勃勃的亲自训练那些新进宫的秀女们。 半个月后，一份来自福建路的私信被钱明逸拿到朝堂上，这下朝堂炸开了，竟然是陈宗颜率领第四舰队出海。 来信的是钱明逸的好友，他得到消息说陈宗颜这次出海不是训练，而是去琉球占地盘去了。 赵昉一边暗骂陈宗颜办事不机密，一边笑呵呵的对大臣们说：“钱卿这信中消息是否确切还是未知，总不能因为莫须有就下旨责问领兵将领吧？海军出海训练原本是常事，不训练还怎么知道打仗，不会打仗的军队养来干嘛，大家说对不对嘛？” 钱明逸抗辩道：“陛下慎重啊！将领私自出兵历来是国之大祸，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 “知道知道，这事不用钱卿提醒，军中不是有教导员吗，若是真有其事，怎么不见他上奏呀？” 这话让不少鼓噪的大臣安静下来，对呀，教导员是文臣，怎么会让指挥使胡来。 可韩琦、富弼几个看到赵昉那模样心中一动，明白这事恐怕是真的，皇帝这是在掩饰什么呢。 作为看着他长大的重臣，太清楚自家这位皇帝的微表情了，特别是包拯，跟赵昉走的最近。 但这些人选择沉默，直到朝会散了之后，一伙人结伴来到崇政殿。 刚刚坐下看奏章的赵昉，被匆匆进来的李宪叫醒：“官家，相公们都来了，看样子来势汹汹，恐怕是来找茬的。” 赵昉一听明白躲不过了，锤锤脑袋无奈道：“让他们进来吧，小宪子给我端盆水候着，等下肯定要洗脸了。” 话音刚落，殿外就响起王尧臣的声音：“陛下这是未雨绸缪了，原来真是骗了我们呀！” “谁骗人了？王卿不要诬赖人，我可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是正直小郎君。” 赵昉满脸堆笑的站起来，还迎了出去，韩琦一看更加笃定这家伙心虚了。 淡淡的开口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还要瞒大家到什么时候？” “嘿嘿！” 赵昉搓搓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看到包拯那张脸开始黑了，这才说道：“这事其实是这样的……” 瞒不住了就不瞒，他开始详细叙述起章惇到了倭国之后遇到的事，这些在奏章中都是没有的。 章均之上书只说了他们登陆长崎后，很快就占领了九州岛三分之一的地盘，结果没遇到像样的抵抗，请朝廷下旨驻军那里，其余的都没说。 一百九十九章 又被赵昉带偏了 第201章 又被赵昉带偏了 一番详细的解说后，大臣们都傻眼了，博览群书的欧阳修不信道：“倭国从汉朝就被光武帝册封国王了，本国大片的区域还无法控制？难道依然是百国林立，没有一统的朝廷？” 这话问的大家面面相觑，可是不对呀，汉朝的记录的确是倭奴国内百国林立，但唐朝对方派人来中原很频繁，而且都是奉一个朝廷命令来的呀。 若是真的还是百国林立，那来中原的就不可能是一个诸侯国，毕竟遣唐使来多了后，其他诸侯国肯定会知道，不可能不来的。 宋代鬼子还没找到那枚倭国国王金印，但后汉书中有记载，还记载了另一条汉安帝永初元年，倭国进献一百六十人，请求召见的记录。 欧阳修虽然不像司马光那样，能写出资治通鉴，可也是饱读诗书，对史书同样如数家珍，怎能没读过汉书和后汉书。 甚至魏书中的记载他都记的清清楚楚，魏明帝册封邪马台国王卑弥呼为亲魏委王，假金印紫缓。 这个委跟光武帝的记录同样，都是倭国，通假字罢了。 “陛下是说琉球现在还是无主之地，陈宗颜去那是开拓疆土去的，那里能够种植甘蔗是吗？” 韩琦没管倭国如何了，慎重的询问起陈宗颜之事。 赵昉点着头应道：“是啊，福建商人林生常年行商倭国，据他说都是在琉球补给后再次启程，那里大部分人都是咱们汉人，或汉人后裔，本地山民的数量不多，而且淳朴善良，朕想这样的子民决不能让人欺负了，应该在那设置官府治理，并保护咱们的子民才对。” 韩琦点点头，看向富弼道：“彦国觉得呢？” 富弼沉思一下，抬头道：“我只关心一点，驻军海外后，如何保证那些将领不割据，毕竟海上风险极大，每年五到九月是台风季节，若是发生叛乱，朝廷无法及时平叛。”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赞同，赵昉笑道：“风险是有的，但收益会更大，再说只要朝廷强大，借他们十个胆他们也不敢独立，其实说到底，是要君明臣贤，强干弱枝不是不对，但凡事不能过了，中庸之道不偏不倚才是正道。” 他当然不能说这事没风险，没有任何理由保证没风险的，别说是现在这科技，出海不能太远，就算后世又如何。 大英帝国那么多殖民地，最后不是都独立了，难道这些独立国的统治阶层，不是他们子孙吗。 说白了就是它没落了，要是它后来比美国还强大，你看看那些殖民地会独立吗。 当然这些事在场的大臣都不知道，听到他这话纷纷皱眉不已，赵昉无奈的劝道：“诸卿想的深远，可大家想过吗，雄汉盛唐都不过三四百年，你们觉的大宋能够千秋万代吗？” “陛下！” 大家高叫着，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其实人人都知道没有永久的王朝，但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所在的盛世王朝，今后会被推翻。 大宋目前正处于盛世，这是人所共知的，太上皇仁厚，今上贤明，这盛世眼见着会继续下去，谁愿意去想那可能不堪的将来呀。 再说这话别人可以说，赵昉怎么能说，哪有皇帝诅咒自己王朝不会长久的，贤明如唐太宗，都希望大唐千秋万代，为这事去咨询袁天罡、李淳风。 赵昉看到他们急了，笑呵呵的摆摆手道：“诸卿别介意，盛极必衰、物极必反这是天道轮回，人力是无法左右的，大家只要秉持本心，做好当下的事，以后的事咱们也管不到，随他去吧。” 欧阳修上前一步道：“陛下所言虽是正道，但人力还是可以干预的，盛极而衰，那就让盛世永远达不到顶点，物极必反，那就不要走到极致，陛下之前懂的用中庸之道，为何到此又忘了，中庸者就是不走向任何一个极端，圣人这才提出中庸治国的理念。” 大家顿时精神一振，纷纷叫好道：“永叔诚哉斯言！吾等必为吾皇寻找出一条中庸之道来。” 众臣走了，雄赳赳的走的，把赵昉扔在那傻眼了，不是说来质问自己，自己都准备挨喷口水了吗，怎么事情没说完全走了。 就连喷水大王包拯今天也一点唾沫星子都没往外溅，不对，包拯今天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就开始时黑着一张脸，后面就不了了之了。 愣愣了好一会儿，赵昉一激灵清醒过来，忙不迭的叫道：“小宪子快！快磨墨，朕要写信趁热打铁。” 李宪被他整蒙了，这又是哪一出呀，但不敢怠慢的跑过来磨墨，小心的偷看着他。 只见赵昉挥挥洒洒的写下一封信后，交给他道：“找妥当的人送去耽罗国，转交给陈宗颜，让他跟郭逵、章惇和我那老丈人商量着办。” 李宪悄悄一哆嗦，不敢反驳他章均之不能叫老丈人，被皇后知道可不好，章少华那肚子里的孩子，本来就是皇后的威胁呢。 虽说孟馨也怀孕，可谁知道生下的是男是女呢，万一她生女儿，章少华生下男孩，那日后就有的麻烦了。 皇长子即使不是嫡子，也是有机会继位的，虽说立嫡立长、嫡子在前，可要是嫡子不肖，长子继承同样会被多数人支持。 这种事赵昉不会去关注，可李宪是太监呀，宫中之人对这种事最是敏感，如今已经有人抱章少华的大腿了。 不是皇后威力不够大，而是孟家如今跟章家没得比，后宫争位娘家的力量才是最大的保障。 能跟章家掰手腕的只有韩雪的娘家，章家从高祖开始就是官宦世家，后晋时代被册封为忠宪王，曾祖、祖父同样是五代时期高官。 到章得象这一代，堂兄弟七个人，除了一个早夭外，其余六个都在各地为官，如今还在位的还有三个。 章均之这一代更不要说了，五个亲兄弟、六个堂兄弟全在朝堂之上，子侄辈也已经开始走上仕途了。 可以说章家是个庞大的官僚世家，绝不是孟家可比的，即便是孟家曾是一国之主，可那又如何。 只有韩家这样的世家大族能够压他一头，韩琦的祖上也是从唐朝开始当官的，同样树大根深。 更别说现在韩琦正是如日中天，廷推结果韩琦担任宰相，同平章中书门下，还有一班好兄弟互相支撑。 二百章 焦头烂额的后冷泉 第202章 焦头烂额的后冷泉 倭国平安京—— 终于得到消息的后冷泉天皇，连忙召集众臣商议，可此时别说长崎那港口，整个九州岛都被宋军拿下了。 这对倭国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要知道平安贵族们虽然把平安京之外都看做乡下，可九州有个例外的地方。 后世的宫崎县，是倭国第一代神武天皇的出生地，称之为日向国，日本这个名称，就是从这来的。 而且邪马台政权也是在这起家，最让他们的担心的是九州离本州太近了，仅仅一道六百米宽的关门海峡。 这要是被强大的敌人占据，对方随时可以毫不费力的进入本州岛，到那时平安京将不再平安。 后冷泉急的后背发凉，可世上事从来是祸不单行的，他这边跟大臣们商议结果还没出来，有人已经悄悄出京，去往九州联络宋军了。 这回还真不是权臣藤原家干的事，而是各地庄园主中，有人心怀不满，而且是多数人不满。 这要说到倭国平安时代的政治了，整个平安时代倭国其实一直在内耗中，即便是迁都也无法改变。 奈良时代晚期，倭国其实类似于唐朝的安史之乱后的景象，贵族和皇权的矛盾不可调和了。 这是倭国的土地政策造成的，其实跟明末的土地兼并是一回事，奉行土地私有制又不限制百姓兼并土地，自然有权有势的人拥有越来越多的土地。 倭国称之为庄园主，百姓可以开垦土地，谁开垦的归谁所有，越来越富的贵族，在攫取了财富之后，自然要争夺政治上的待遇。 皇权被逐渐侵蚀，双方矛盾越来越大，直到恒武天皇迁都平安京，把那些掌权的老牌贵族仍在平城不管了。 然后是叛乱和平叛，皇权胜利了，但平叛的结果是催生了另一批掌握大权的贵族，同样架空了皇权。 其中权利最大，跟曹操一样有能力废掉皇帝的，正是藤原家，被称之为摄政关白。 三百多年的平安时代，藤原家就掌握绝对权利两百多年，自然引起大部分的地方豪强不满。 可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这些人无可奈何，还要积蓄很久才敢动手推翻藤原家。 可现在宋军来了，仿佛一道曙光照亮了这些人，带路党可不止当年的伪军和汉奸，任何国家民族都有这样的人。 九州为什么能这么快被宋军拿下，其中这原因占了大部分，不然哪有那么快，就算主力军队在这不多，可抵抗者可不仅仅是正规军。 但当地豪强的投诚才是致命的，这些人有钱有势，在当地名望又高，一呼百应的跟随者多了去了。 章惇可不是寻常人，这位能让造反不断的五溪蛮，在他坐镇两湖期间全部选择臣服，拥有的可不仅是武力。 把握人心分化瓦解抵抗，利用当地豪强那才是他的拿手好戏，同时恩威并施的让那些投诚的豪强，心甘情愿的为他服务。 最重要的是他组建起了一支，倭国人组成的伪军，整整十万人的编制，并吸收了大量的脱产武士。 武士阶层在这时代刚刚露出苗头，并没有形成阶层，还是以看家护院存在，为贵族服务的打手。 平安时代除了统治阶层外，最受百姓尊敬的不是武士，而是阴阳师，其中最具代表的是安倍晴明。 阴阳师是倭国特色，既像中国的巫师、道士，又像钦天监的官员，既为朝廷负责占卜、天文星象等服务，又在民间捉鬼驱逐妖怪。 倭国朝廷有专门的阴阳寮供养这些人，这些人又是以家族、师徒的形式传承于民间。 作为这次东征的军师章惇，目前绝不会用这些神神叨叨的外道，因此在他的策划下，提高武士地位，让这些处于萌芽状态的阶层提早发芽。 让后冷泉崩溃的另一件大事发生了，身在陆奥国的源赖义竟然竟然呼吁全体贵族放下武器，不要和宋军敌对。 为此他上书天皇，慷慨激昂的说，倭国本来就是大唐的学生，师徒如父子，如今大宋继承大唐，那就是倭国的父母之邦，岂能反抗父母。 这打击太沉重了，源赖义可不是普通人，清和源氏的当代家主，掌握重兵在关东地区平叛。 人家不仅手里有兵，而且名望很高，是倭国贵族中的实力派。 源赖义为何会搞这么一出戏，其实说白了还是内部争权夺利造成的。 七年前陆奥国的虾夷人，在安倍赖时的鼓动下反抗和族统治，源赖义此时担任陆奥守，镇压自然就是他的事。 陆奥国位于倭国东山道边缘，也就是后世福岛、宫城、山形三个县绝大部分区域，是倭国的大诸侯国之一。 三年前源赖义击毙安倍赖时，但反抗军还没完全平息，四年的战争让清和源氏付出巨大的代价。 源赖义自然希望朝廷分担，补充物资恢复陆奥国经济，可平安京把持朝政的藤原家不同意，自己的地盘造反还想要朝廷出钱，想得美呢。 按说藤原家这想法也没错，毕竟倭国实行的是分封制度，可问题是倭国的分封跟欧洲的封建制度是不同的。 东方人很早就摒弃了那种封建制度，实行的是名义上的分国，一直学习中原王朝的倭国自然也不例外。 虽说倭国的分封比中原王朝的分国权利要大，但毕竟还是要向中央朝廷缴纳赋税的。 而且不是世袭制，而是任命制度，说白了倭国的分国其实类似于大宋路一级单位，但却更像是藩镇。 在藩镇没听命于朝廷时，朝廷本身就负有责任的，可藤原家这一搞把源赖义给激怒了。 只是藤原家势力太大，无可奈何罢了。 但如今有人联络他，告诉他大宋的军队已经占领了整个九州岛，这机会他要是不抓住，他才是傻子。 原本清和源氏就看不惯藤原家，你丫的一个被天皇赐姓的大臣后代，权利比我这天皇后裔更大，现在还针对我，不干你干谁。 说白了还是藤原家权倾天下后，不断的对旧贵族打压造成的，这事无关对错，其实就是权利和利益之争。 二百零一章 上表请求 第203章 上表请求 倭国的源氏二十一个家族，全部出自各代天皇的子孙，清和源氏是其中势力最大的一支，是第五十六代天皇的亲孙子后代。 而藤原氏是飞鸟时代天智天皇的大臣，中臣镰足被赐姓藤原的后裔，源赖义自然不忿。 他没起兵呼应宋军就算不错了，现在只是号召大家不抵抗父母之邦，因为在他的理解中，中原人是看不上这块岛国的。 应该只是因为这百年来，倭国再未向中原王朝表达过臣服，让大宋朝不爽了。 当然这种误解是建立在九州的豪强，并未被宋军杀戮，而是允诺他们臣服后保留现在的利益。 这就是章惇的谋划，宋军登陆加上后续的军队，也不过才三万多人，倭国可是人口五六百万的国家，而且人生地不熟的。 真要强行吞并，现有的力量完全不足，除非大宋再派遣十万大军过来，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几万训练有素的军队，的确可以兼并一个数百万人口的国度，可那要建立在文明相差很大的条件下。 倭国显然不是，虽然相比大宋，他们是野蛮人，可大唐数百年来的文明传播，让倭国了摆脱真正野蛮部落时期。 有着几百年统一的王朝，经济、政治、军事都是成熟的君主制国度，而且还没烂透到摇摇欲坠的状态。 在火器还没普及的时代，是没办法轻易的吞并这样的国度的，只能以夷制夷，扶持一批人打倒另一批。 好在这时代的倭国，普遍的思想是中原王朝是他们的父母之邦，真正让他们生出野心的，是武家政权上台后的事。 可以说倭国在这时代，百姓还是淳朴的，没经历过战国那样的惨烈厮杀，人心还是保持着儒家的道德观。 这一点对宋军很重要，只要做好不欺压当地人的事，公平对待他们，就会让大多数人愿意归顺。 后冷泉在半个月后，终于做出决定，派人去九州跟宋军谈判，双方交流很顺利，因为不存在语言障碍。 倭国有自己的语言，也创造了自己的文字，但官方还是热衷于学习汉语和汉字。 辽国其实也一样，虽然创造出自己的文字，但几乎从上下都会学说汉语，因为要跟宋朝贸易，不会说汉语可无法交流。 汉文化圈的辐射其实很大，就连西域各国在这时代，都崇尚汉文化，想想也难怪，整个世界一半的财富都集中在大宋，你不学汉文化寸步难行。 大宋是典型的用经济撬动文化先进，富足的生活让文化更加灿烂，因为有钱有闲，让更多的人安心去研究文化。 而且这时代的倭国，连钱币用的都是大宋的货币，本国的货币被上下各阶层嫌弃，甚至造成大宋自己的货币不够用，因为被倭国大量使用，无法回收到本国来。 倭国人把宋朝的货币称为渡来钱，顾名思义就是远渡重洋来的钱币，后世曾有考古挖出宋代钱币，高达四百多万枚。 一个月后，赵昉收到倭国的臣服表，请求朝廷派人去签订盟约，为此朝堂上又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行了，尔等争论半天，却丝毫不提倭国不臣之举！” 赵昉终于忍不住了，大臣们攻击朝廷侵占属国，就差骂他是侵略者和暴君了，气的他都想给他们一记耳光。 见到大家停下来看着自己，赵昉哂笑道：“百年以来，倭国可派出贡使来过？仅仅是太宗朝来过一次，但还不是官方的贡使，来的是僧人学习佛法的，诸卿真以为倭国还是我们属国吗？连高丽都不是了，诸卿是在做梦，还是梦境太好不愿意醒来？” 这一声喝问给了大臣们一巴掌，让他们从天朝上国的幻想中醒来，真以为人家把你当盘菜呀。 倭国的确从上到下都崇尚汉文化，但不等于他们臣服大宋朝，他们早就自认为，自己强大到可以跟大宋平起平坐了。 虽然还不敢有野心侵略大宋，但也没有再把大宋看做宗主国，双方是平等的兄弟之国，这才是如今的现状。 可士大夫们还沉浸在曾经的天朝上国中，可那不是大宋朝，那是人家大唐。 几位老儒还想争辩，被赵昉瞪眼止住，继续说道：“卿等还记的何谓属国吗？称臣、纳贡，朝廷下达命令必须遵从，那才叫属国，可这百年来我大宋命令的动倭国吗？除了民间来往，官方早就断绝了往来，何来属国之说。” 韩琦终于开口说话了，作为宰相加岳父，他太清楚赵昉要干什么了。 “臣附议陛下所言，倭国不是我皇宋之属国，不存在侵占属国之事，只是如今倭国再次臣服，陛下要如何安排？” 他这话让那些宰辅大臣都支持，其他叫嚣的人一看，原来皇帝早就跟宰辅们达成一致了，这还争什么。 看着沉默的大臣，赵昉脸上舒展开了，点点头道：“灭国不仁，朕也不会干这事，毕竟倭国不是西夏那叛臣，交通不便可以理解。” 大家一听也松口气，他们为什么争辩，还不是担心赵昉穷兵窦武。 赵昉见大家放松了，呵呵一笑继续道：“下诏同意倭国臣服，但条件是倭国不得欺凌虾夷人，同意朝廷在九州岛设立港口并驻军，至于位置嘛……” 赵昉沉思起来，旋即要来纸笔亲手勾勒一张图后，用朱砂笔一划道：“把这带去，朕划分的地方就是咱们驻军的领土，倭国原本住在这里的百姓依旧可以在这生活，但要听从驻军的命令。” 大臣们面面相觑，韩琦迟疑一下道：“陛下知道倭国的地理？” 这可太稀奇了，别说韩琦了，就算读书最多的晏殊跑到这来，同样也不知道倭国究竟长什么样。 同样，赵昉其实也不是太懂，只知道倭国分为本州岛、九州岛、四国岛等，具体的哪里知道。 但他知道长崎在哪，也知道长崎的大致历史，现在还没有长崎这名称，要到百年后长崎氏成为这的领主后，才有这名称。 他也不懂长崎原来叫什么，但他知道长崎在九州岛哪个位置，这一划就把九州岛分走了四分之一。 不仅分走了肥前国，还把萨摩国也划走了，不知道后冷泉和大臣们会不会心疼的要去死。 二百零二章 尘埃落定 第204章 尘埃落定 赵昉显然高估了倭国君臣的反应，没想到这图拿去谈判，藤原家派出的代表连讨价还价都没有，马上就答应了。 只是在对待虾夷人这事上，倭国表现出了顽强，力争这属于属国内政，宗主国不应该插手这件事。 但负责谈判的钱明逸，虽说是赵昉不喜欢的大臣，但面对外人他的操守还是很好的，据理力争虾夷人跟倭国无关。 从汉朝开始，虾夷人就向中原王朝臣服，唐朝时期这里更是属于安东都护府管辖。 倭国自然也有说法，因为大唐灭亡后，虾夷人并未向大宋纳贡，被倭国堵住南下的通道，北面被辽国堵住了。 也就是说虾夷人如今已经不是大宋附属地，倭国针对他们并无过错。 双方唇枪舌剑争辩的不亦乐乎，的确，虾夷人在唐朝灭亡后再没跟向中原联络过，这是硬伤。 直到明朝建立，虾夷人才重新臣服大明，归属于奴儿干都司管辖，这要是说到北海道的位置。 北海道位于倭国最北端，这里是虾夷人聚集最多的地方，由于气候寒冷，倭国其实也是没在意的。 由于紧邻库页岛，虾夷人也是那里的土着，而库页岛自古就是中国的地方，自从高句丽被大唐灭国后，整个远东地区都是大唐的疆域。 因此虾夷人臣服大唐是顺理成章的事，而库页岛的虾夷人自然跟北海道的同族时常联系，顺带着这里的虾夷人也归附大唐。 后世北海道被倭国吞并其实才两百年，明治维新后才真正被倭国并入，在这之前德川幕府派人统治过，但仅限于南部一小块区域。 这时代的北海道和族属于外来的民族，而且数量极为罕见，大多是活不下去跑到这来躲避的。 而且虾夷人的地盘不止北海道，其实整个倭国最早遍布着虾夷人的部落，只不过好地方被和族抢了。 源赖义镇压的虾夷人也不在北海道，而是在本州岛北端的虾夷人部族。 “再争无益，不如划下区域吧。” 终于，听了半天的章惇的开口了，指着倭国那拿来的地图，点点北海道的位置道：“倭国止步于虾夷岛之外，朝廷出面让本州岛的虾夷人全部迁徙至虾夷岛，双方订下盟约，互相不干扰对方如何？” 虾夷岛是这时代北海道的名称，上面说过，这时代的倭国其实不在意北海道，太冷了没什么价值。 要知道现在全世界都是农业为主的社会，北海道的确没多大的价值，就算打渔，现有的技术也去不了多远，产量更是不高。 之所以后世会被倭国重视，是因为日俄战争，俄国人霸占了库页岛，让倭国明白北海道的战略重要性。 当然后世更不可能放弃了，旅游业，渔业这里都是最好的地方，更别说依然有战略要地的位置。 现在却不是，因此章惇这话一出，藤原义纲马上问道：“上使此言当真？那些贱民肯退到虾夷岛？” 不错，在和族人看来，虾夷人就是贱民，即使到了后世，也还有大量的倭国人对仅存的稀少虾夷人不屑一顾。 章惇正色道：“朝廷不是要灭亡你们属国，你们倭国是属国，难道虾夷人就不是？在陛下眼里，只要是他的臣民都是要保护的，本官绝无虚言，只要你们签下盟约并遵守之，剩下的事由我们来协调。” 藤原义纲大喜道：“天朝上皇仁德无双，下臣岂敢质疑，既然上使如此说了，下臣岂敢不尊。” 钱明逸撇撇嘴道：“放心吧，这位章教导是吾皇心腹，职位虽然不高，但还是能代表吾皇的。” 他这酸溜溜的话，不仅没让藤原义纲小看章惇，反而更重视了。 章惇也不在意，笑呵呵道：“钱钦差谬赞了，不过章某还真是陛下心腹，更是陛下鹰犬，呵呵！” 钱明逸心中狂骂不要脸，岂有文臣自承鹰犬的，这是丢了全体士大夫的脸面呀。 只是现场还有外人，他不好表现出来，不然非得好好臭骂一顿章惇不可，太不要脸了。 章惇才不在意呢，他的确性格高傲，但却是士之高傲，在他看来君主以国士待我，我必以死相报，才是真正的士大夫。 赵昉对他的信任和重视，让他生出知遇之恩之感，这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什么脸面不存在。 几天后宋军战船来到北海道宣读圣旨，并跟当地诸部落首领会谈，钱明逸和煦的说道：“陛下之意是由你们自行推举各级官吏，统一治理北海路，朝廷派人帮助你们训练一支军队，守护你们自己的生存之地，诸位以为如何？” 大大小小六十七个部落头领激动万分，赵昉这是把他们纳入大宋版图，而不是附属国存在，但却给他们自治的权利。 赐名北海路，这是大宋的路一级单位，而且连驻军都没有，是帮他们训练军队，这等于军政都不插手，这是在保护他们呀。 纷纷高喊着愿意后，开始讨论如何划分区域，设置官府和任命官吏，钱明逸帮他们计算了多少人口，需要多少官吏治理…… 另一边章惇去了本州岛北部，跟那里的虾夷人商量迁徙和安置之事，这事的确很难，毕竟是他们祖祖辈辈生存之地，就这样放弃让给倭国人，许多人都是不愿意的。 但摆事实讲道理，他们也明白，自己根本不是倭国对手，一个是统一的政权，另一个是部落模式的存在，如何是对手。 虾夷人一直没有形成自己的国家，如果说最早是因为生活方式和文明太简陋的话，现在其实不是了。 倭国都建国几百年了，跟他们邻居的虾夷人，早就学会农业文明了，虽然没有统一的治理，但世界是什么样他们也知道的。 说到底是各部落都有私心，不愿被其他部落吞并，被人家分而化之，诸个灭杀吞并其土地。 等到他们想要联合反抗时，已经无力跟倭国对抗了，这回大宋给了他们机会，如果不抓住的话，迟早被人杀光抢光。 因此这是虽然很难，但也只能听从，一些当地威望高的人站出来给族人做思想工作，渐渐地说通了大家。 自此虾夷人全部退到虾夷岛，宋军帮着他们迁徙，并留下一个百户，帮助他们训练军队。 等下还有一章，没写完呢，吃完饭再干 二百零三章 被弹劾的陈宗颜 第205章 被弹劾的陈宗颜 熙宁元年七月，大宋举国欢庆，大宋竟然在海外设立一路，并且两处驻军都需要人去做事。 但赵昉却头疼不已，陈宗颜接到他的密信后，在倭国事情一处理玩，他就率军赶回福建。 马上就再次出发，在澎湖列岛建立堡寨后，以此为基地登上汪汪岛，开始了福建移民开荒的准备。 福建路转运使贾昌朝状告陈宗颜扰民，强行迁徙福建百姓去那蛮荒的岛上开荒，引起朝堂震动，纷纷弹劾陈宗颜拥兵自重。 赵昉笑呵呵的下旨御史台，命令福建路监察御史和当地巡按御史联合调查，并告诉大臣们，皇城司也会暗中调查，看看两方面的调查结果是否不同。 不久后消息传回，陈宗颜手上有皇帝的亲笔书信，让他在海外可以便宜行事，至于迁徙福建百姓，却有此事但却跟贾昌朝所说不同。 福建地少人多，几乎每一年都有人外出寻找活下去的路，为此还整出一种当地的陋习，生下女婴后溺死。 不是因为喜欢男孩，而是孩子太多了养不活，男孩十来岁就能干活养家，女孩十三四岁就嫁人了，不划算。 而且不仅是女婴，男孩多的家庭，同样也会溺死初生的男孩，这种陋习延续千年，应该说福建人在古代是很悲惨，谁愿意弄死自己的孩子呀。 这陋习一直到建国初时还存在，作者就曾听老人们说过，邻居家一位老太太前几年才去世，她就溺死了自己四个女儿。 陈宗颜不是强迫百姓去开荒，而是组织愿意去的人，当时的情况是一呼百应，第四舰队张贴告示后，百姓们纷纷踊跃的报名参加。 当然因为这事，当地州县没少告状，地方官不愿意呀，这种有组织的大量户口流失，对地方官的政绩不好，他们当然要向上级告状。 贾昌朝接到不少州县官员的告状，同样也不爽，你这样干不仅增加了地方官员工作的压力，又让大家政绩不好看，而你却被百姓们称颂，凭什么呀。 累死累活是我们，立功的却是你，太不厚道了。 “好了，事情已经清楚，并非陈宗颜自行出兵，诸位同僚可以把这事放下了。” 宰相韩琦话音刚落，殿中侍御史吕惠卿抗辩道：“陈宗颜虽然不是私自用兵，但陛下私信边将有违制度，便宜行事之事岂能用于军事行动！” 吕惠卿是嘉佑二年进士，担任真州推官政绩显着，被政事堂飞速提拔进入朝中，今年五月份刚刚来到汴京，担任殿中侍御史。 韩琦眉头微皱，王安石当即开口道：“吉甫此言欠妥，此次海外行动消息传递不便，陛下这才让大将便宜行事的，凡事不可一概而论，还是要分清缓急。” 吕惠卿眉头一皱，看一眼王安石，脸色变幻一下后默然退下。 他是王安石举荐才能担任这御史之位的，不然就算提拔，正常也是去集贤殿当人校勘之类的官员，这是宋代文官大部分升迁的必经之路。 但他进京后先去拜访了王安石，两人相谈甚欢，老王对他展现的才华非常看好，这才强力举荐他去重要部门任职的。 并不是他要巴结王安石，而是很早他就崇拜老王，王安石的名声在朝野中那是大名鼎鼎，十几年前就出名了。 要不是资历不够，政事堂中绝对有他的位置，现在担任的是审刑院知院，也已经是核心重臣了。 两人因此私交甚好，他也知道王安石的抱负，更是支持变法，刚刚用制度挤兑赵昉，是因为思想还没转过来。 大宋朝重文轻武之风，就是变法急先锋也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赵昉见他退下，微微一笑道：“吕卿所言也有道理，朕下次会注意的，但这次王卿说的对，海上变幻莫测，不是人力可以预测的，兵法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正是这道理。不是让将领不遵从命令，而是要看实际情况。” 这话说的还有不乐意的官员都停止了行动，人家都认错了，而且说的道理是对的，再纠缠下去那就是对皇帝不尊了。 “好了，此事就此作罢，下面说说任命之事吧。” 韩琦一看没人再发言了，开口说道，登时满殿又嗡嗡声响起。 富弼看向狄青，示意他开口。 狄青一看赶忙出列，自己是枢密使，驻军任命官员自然是自己先开口，而且这事还是赵昉跟自己商量过的。 “臣提议耽罗驻军由种谊接手，九州岛驻军有折克行负责，琉球和东番之事，牵涉到设立官府，请政事堂诸位相公商议。” 前文说过，汪汪在这时代官方叫做东番，既然移民开荒，自然官府配套要跟上，不然移民被山民袭击可是大事。 那样会打击移民的信心的，历史上是明朝才大规模移民，而且不是官方组织的，是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两次大规模组织移民。 而且那时候他还没被招安，在他之前也有移民，但都是民间自发的少量人员。 且说狄青话音刚落，富弼马上开口道：“臣附议！只是二人皆是马步军出身，对水战怕是不熟悉，建议给二人配置副手是熟悉水战，最好是熟悉海洋的。” 司马光皱眉质疑道：“折、种二人资历太浅，都才弱冠之年不说，官职也才千户，就算这次论功能够提升也不足以担任一军之主呀？” 这话说的没错，虽说举才可以越级提拔，但这种事其实不是越多越好，升迁之路还是要有规矩，否则幸晋之人会泛滥成灾。 赵昉自然明白这道理，有些事不是脑袋一拍就能做得好的，但他早就考虑过这问题了。 点点头笑道：“驻军交给他两统领，但职位上不能越级提升，用暂摄官职吧，大家议议，驻军海外应当称呼什么为好。” 这是大宋第一次正式在外驻军，自然要新的官职名称，因为那不是自己的国土，是属国的领土，不能用朝廷固有的官职名称。 包拯一听他这话就上前道：“陛下应该有想法了，说出来让大家讨论就是。” 赵昉也不客气了，老包是军政都督府都督，这事他有发言权，可别等他嫌弃自己了再说，到时候被他喷那就是自找的了。 二百零四章 再次提及的军制 第206章 再次提及的军制 “朕想了一个名称，叫提督，诸卿以为如何？” 赵昉还真的认真想过这问题，可最后还是觉的提督更好一些，以后还可以推广到全国。 提督官职起始于明代，清朝完善并普及，最早有这词的是南宋时期，但不是官职，而是指向，说的是提调监督的意思。 明朝就是用这意思来使用的，比如明中晚期的提督京营戎政，作用并不是统帅军队，而是提调监督，一般是太监担任。 赵昉自然不会用这意思来任官，他要的是满清那种提督，全名是提督军务总兵官。 当然他不可能按照满清的品级来用，满清配置的是从一品武官，可大宋从一品是最高的实职官员。 同平章中书门下和枢密使才从一品，提督怎么算都不能用，更何况五军都督府三大主官中的都督签事是正三品，跟六大舰队指挥使平级。 海外驻军的提督，不可能超过舰队指挥使，最多是从三品，甚至更低才能服众。 不料当他把这意思一解释完，折继祖眼放光芒，第一个跳出来道：“臣附议皇上之议，提督军务总兵官这名称好，还可以普及到全军之中。” 不愧是从小跟随赵昉的人，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不等众人质疑，他就紧接着解释说：“诸位同僚想想，我军现在武官位阶的名称是否不足？军制改制后，百户、千户、指挥使、都指挥使，可统兵大将呢？” 众人一听止住质疑的脚步，认真思考起来，的确武官上层好像差了点什么，不想原来的都总管、统制等完善。 可当初改变这些，是因为禁军，厢军、番军名称太繁杂，再变回去显然是不对的。 只能在在现有的制度中增加官位官名，而且还要配套现在这系统的，都督府就是这样产生的。 都指挥使这名称虽然是原本大宋武官最高职位，但这只是一军之首脑名称，可放在坐镇一方是显然不合适。 将领坐镇一方，不会只有自己所领的一厢军队，应该是抽调多支军队组成一支大军，这样才能互相制约，严防统帅别有心思。 这不是大宋独有的，就算是汉唐也同样要制约，因此都指挥使只能用在武官官位，不能用于外任坐镇。 古代跟后世不同，后世武将很难割据，是因为交通和通讯太发达了，中央可以快速反应，围剿叛军。 可古代要是地方割据，封锁交通后恐怕大半年了朝廷才会知道，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这才是古代皇帝为什么要死命制约武将的原因所在。 “汉臣觉的如何？” 枢密副使陈旭低声问狄青，狄青想了想点点头道：“我觉的可行，升之认为呢？” 陈旭点点头，两人互看一眼后陈旭先出列道：“臣也附议！” 陈旭不同于狄青，虽然在枢密院但他是文臣，他这一说话，御史们就慎重很多，要反对就要多考虑一下理由了。 韩琦看看大家后，看向政事堂四位大臣，目光中是询问的味道。 但武官们显然更积极，马军都督签事种祜马上反应过来，一扯杨文广后自己上前道：“臣附议！” 杨文广迟疑一下，看一眼自己的副手呼延守用，见他对自己点头，马上两人齐声附议。 赵昉很高兴，这两人今天终于表现了一次，五军都督府当初设立时，真正出身武将的其实只有马军都督府三位主官。 海军都督府主官空缺，一直未任命，余下四个都督府主官，其实不是文臣就是勋贵外戚。 像杨畋是出身将门，但他是进士出身，妥妥的文臣，包拯更不用说了。 刘从广虽然是武臣，但从未上过战场，另一个身份是外戚，赵昉应该叫他表叔才对。 倒是曹佺上过战场，但那是多年前的事了，而且他是真正的外戚，曹家两位在五军都督府，都是赵昉的舅舅。 因此赵昉很希望这两位胆子大点，别跟狄青似的就知道明哲保身，打仗他很佩服狄青，但当官真的看不上他。 当然他也知道这事不能怪狄青，这是政治生态造成的，加上狄家是草根出身，自然更小心翼翼。 没办法呀，没后台的人担任高官，不如履薄冰死的不是你一个人，而是会遗祸整个家族的。 像高遵裕为什么敢抢功，因为他是武勋世家，人家看不惯你也会顾忌你身后的家族。 闲话说罢回到正题，两人这一出动，五军都督府的其他人也纷纷出列附议，就连黑老包也附议了。 富弼一看，赶紧跟文彦博等人一商量，王拱辰先出列道：“臣想请问陛下，若是用提督总兵官这名称，那是否要增加一个总兵的武官职位？若是有，那职责是什么，位阶是多少？” 这话等于同意了提督这建议，只是更进一步的要求说清楚权责和品级。 赵昉不假思索的马上就回答说：“其实朕很早就考虑过武官位阶的事了，当初军制修改只是完成一半，今天既然说到这了，那就索性说清楚吧。” 众臣皆曰善，的确武官制度总觉得怪怪的，有一种半成品的感觉，而且品级明显不足。 虽然一目了然统一了全军称谓，可太简单了其实不好管理，这其实是赵昉自己的原因。 总认为宋代的武官位阶太复杂，简单化处理会更好，其实不然，有些东西能简单化，但有些不能。 当然宋代的武官五十多个位阶名称的确太乱了，可也不能改成他那样的，仅仅五个品级。 都指挥使、指挥使、千户、把总和百户，这是他当初改制后的武官位阶，总旗和小旗是吏不是官，不算在其中。 就算加上副都指挥使，都指挥佥事，副指挥室和指挥佥事，也不过是九个品级。 后来加了都督府三大主官，也才十二个品级，可这些其实不算品级，是官职。 像都指挥佥事的品级，其实跟指挥使平级，指挥佥事又跟千户平级，互相间是可以的平调。 说白了加上都督府的设置，大宋目前只有六级武官制度，这太简陋了。 二百零五章 军衔制度 第207章 军衔制度 赵昉其实是参考后世的军制，军、师、团、营、排，同样五级，但他忘了后世还有军分区，军区，军委等一大堆武官编制。 后世的军制应该是最成熟的，但照搬过来是行不通的，因为后世的大军区设置，在古代是行不通的。 那其实是军队藩镇的变化，只是后世很难割据，这才能那样设置。 别以为军区只管军队这一块，无法形成藩镇，那是后世的交通和通讯发达，这前文说过。 要是放在古代你试试，枪杆子里出政权，真要割据、地方政府根本无力反抗，难道靠衙役和捕快能够对抗军队不成。 唐代的节度使就是这一类型，朝廷有能力约束时，节度使乖的很，可一旦朝廷没了约束的能力就乱套了。 永远不要用人性去赌忠诚，那会死无葬身之地。 李林甫在位时，安禄山屁都不敢放，杨国忠当宰相他就敢起兵了，难道大唐的国力这么快就不行了，答案是否对的。 那是因为李林甫虽然是奸臣，但无论是手段还是能力，都能让安禄山胆寒，他没有丝毫把握，自己造反能成功。 看看安史之乱的过程就明白了，其实朝廷是完全有能力消灭叛军的，但被朝廷的策划者乱搞失败的。 哥舒翰要不是被逼着出兵，安禄山脑袋挤破了也打不进潼关，这也是为什么陈玄礼等将士，为什么那么恨杨国忠的道理。 言归正传，赵昉继续说道：“朕打算军制分为两套，其一为军中官职，其二为武将品级。” 这话好理解，大宋军制原本就是这样的，五十三阶武品就是品级，都监、指挥使等是官职，并不冲突，自然没人质疑。 “以枢密院为军队最高行政机构，五军都督府为军队最高统帅机构，都督府三大主官日后都由枢密院提名推荐，廷推后生效。” 赵昉这是要彻底改变军制了，筹划了许久的章程今天终于面世，他还是依照后世的军制，只是对调了职能。 把枢密院看成是军委，五军都督府看做国防部来设置，但职能却变了，等于是用国防部掌兵，军委当成行政机关。 对调权责是因为古代军权一定要置于行政管辖之内，否则藩镇割据的悲剧还是会重演。 果然，他这话一说出，文臣们立即振奋起来，这是要把枢密院归入文臣系统的节奏，他们自然是举双手赞同。 但武将们却沮丧了，还是要被文臣压制呀。 可赵昉马上接着说道：“如此改变后，五军都督府的三大主官，就必须由武臣担任，文臣全部退出。” “嗡”的一下满堂炸开，这是要干什么，难道皇帝要文武分制，提高武将的权利了。 韩琦轻叹一声就要出列，但赵凡举手止住他继续说道：“目前五军都督府的各位主官，愿意留任的必须转武职，枢密院各位转为文职，但可以保留武将的品级，朕把这品级重新制定一套军衔制度，对应九品十八阶后实行。” 这下韩琦不急了，而是问道：“何谓军衔，如何对应九品十八阶？请陛下详细解说。” 赵昉点点头道：“以将、校、尉为单位，设置大、上、中、少、准各五阶。” 说着他停住了，看向大家的反应。 韩琦默算一下后开口问道：“这才十五阶，剩下三阶呢？” 是啊，剩下三阶他真不知道用什么名称了，唯一想出来的是大将上面再设一个元帅的军衔，反正正一品在大宋朝是不会给实职的。 人家枢密使和宰相才从一品呢，因此这只是个摆设，或者说是一个荣誉称号。 但剩下的两个呢，他想过用军士长，可后世的军士长却不是军官，虽说待遇跟低级军官差不多，可官就是官。 迟疑了一下，赵昉试探说道：“九品两阶用提辖和都头，诸卿认为呢？” “这不妥吧，已经取缔的称呼再拿来用，会不会让将士们混乱了？” “我觉的可以，既然新的军制，自然要通告全天下，军中只要宣传到位就不会有问题。” 两种意见相反，大家开始了讨论，但今天气氛很好，很快达成共识通过了。 其实宋代的提辖和都头是分属于不同的系统的，都头是军中百户这样的官职，属于禁军系统的称呼。 水浒传中武松的都头，那是明朝人写的书，误解了宋代的都头跟元朝已经完全不同了。 提辖则是厢军、番军等地方系统，路一级和州一级都设有提辖，但前面冠名不同，职权也不一样。 但明显提辖官阶比都头高，因为所在的单位不同，等于是地级市和省级单位的警察局长或厅长。 因此赵昉现在把提辖设为正九品，都头为从九品，准尉从八品少尉正八品，往上类推，一直到正一品的元帅。 看到大家无异议后，赵昉接着说：“武臣十八阶军衔，朕决定跟官职脱钩，从俸禄中体现军衔的高低，取消武臣所有虚职，勋职的俸禄，一律用官职和军衔来评定。” 这一说又引起骚动，大宋的俸禄名目繁多，当官才能高薪，这要是取消了，那武将不是惨了。 赵昉不理他们骚动，抬手压了压道：“放心，朕会让人评估俸禄的，总不会饿死你们，着什么急。” 武臣们赶紧缩脑袋，一个个不敢看他，这时包拯一皱眉道：“陛下如此更改的话，那教导员算是文臣还是武臣？若是文臣，那军政都督府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包拯一针见血的指出，原本设立教导员，全部是文臣担任，也是按照文臣品级来任命的。 赵昉是绝不会取消这制度的，思想教育决不能放松，这是几千年积累的经验，傻子才会放弃。 “教导员还是文臣担任，可以把军政都督府并入枢密院，改为军政司。” 大家精神一振，不等他们欢呼，赵昉接着说道：“五军都督府不变，另设一个境外驻军都督府，总管大宋境外驻军。” 二百零六章 全面改制 第208章 全面改制 “枢密院下辖军政司，武器装备司，后勤保障司，参谋作战司，武臣清吏司和训练管理司。” “每司各设四个部，军政司下设军纪部、宣传部……清吏司下设考功部，铨选部……” 赵昉这次的大变动，并不是他拍脑门决定的，这事其实已经筹划很久了，刚刚登基时就跟大臣们商量过，那一次王素甚至提出恢复三省六部制，其余的一律取消。 虽然那事被压下，但已经把变革的筹划交给大臣们筹划，更是让王安石参与其中。 今天这事不过是他抛砖引玉罢了，在他刚刚解释完枢密院所有职能后，王素就出列了。 “府院改制势在必行，既然陛下提出武臣改制，那臣来说说文臣如何改吧。” 满朝大臣惊愕的望着他，这是要干什么，武将这还没实行，你就急不可耐的开始文官改革了。 王素没理会大家，自顾自的说道：“取消政事堂和三使司，权责并入六部，取消同平章中书门下，设立内阁……” 众臣顿时看向韩琦，这家伙可是当宰相才一年呢，就要被自己的好哥们给掀下台，这下有好戏看了。 可韩琦半闭着眼睛一声不吭的，可把大家弄迷糊了，但心思快的人马上反应过来，这事看来是宰辅们早就商量过的了。 自然是商量好的，不然这些人去哪知道内阁制度，这是赵昉通过王安石向他们建议的。 设立内阁代替宰相和政事堂，内阁成员为五人，其中首辅就是宰相，但跟真正的宰相还是有差距的。 首辅并不能独断专行，只是内阁会议的拍板人，赵昉不用明朝前期的内阁，直接用后期的，并不是傻。 明代内阁前期并没有权利，只是皇帝的参谋顾问团，朱瞻基那笨蛋让内阁权利形成，渐渐的成为跟皇权相庭抗礼的机构。 说白了是因为朱瞻基自己不愿劳心劳力，许多原本只有皇帝能拍板的事，被他交给内阁决定，自己可以偷懒。 朱元璋、朱棣和朱高炽，都是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哪里像他那样悠闲。 赵昉也不愿意劳心劳力，那样的皇帝的太累，他更不愿被内阁架空，但他有办法呀。 明朝为什么会造成内阁权利架空皇权，那是因为一支独大呀，他现在搞的文武分制，就是用武臣来制衡文臣，内阁不可能独大。 明代内阁军政大权全部独揽在手，现在他设置的体制是文武并重，内阁只管政务，无法插手军事，自然不介意用明朝内阁后期的制度。 别看枢密院现在是行政单位，还是文臣可以当枢密使，但六司之中参谋作战司和训练管理司却是武将编制的。 也没废除武臣可以升迁为枢密使，他的谋划是武将必须制约，但同时又要放权。 制约武将不是因为他祖宗的重文轻武，而是规则必须是这样的，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纪，不是也同样是党领导军队吗。 军队是暴力机器，必须要安上笼头，作为统治者必须死死的握住缰绳操控住它，否则伤人的同时极容易伤到自己。 但这缰绳又必须是松弛状态，不然无法有战斗力，这道理其实跟骑马一样，你不能握得太紧，不然马是跑步起来的。 但握的太松，那什么时候你自己就被颠下马去了，这很考验骑手的技术，同样是考验皇帝的能力。 赵匡胤时代武将的地位并没有那么低，同样朱元璋父子时代也都是文武并重，嘴上说着以文治国，其实并没有让文臣凌驾于武将。 其实原因很简单，这三人是好骑手，他们能够轻松的驾驭手下文武大臣，但赵光义和朱瞻基则没这能力。 赵祯也没这能力，因此他不敢改变，其实他早知道将不知兵的危害，但他没办法解决问题。 庆历新政的内容就包括修武备，富弼上书的条陈中也有安边十三策，说的都是提高武将的待遇，解决将不知兵的弊端，可惜没成功。 赵昉其实是赶上好时代的，北宋在此时大部分人其实已经意识到武臣地位低下带来的危害，只是如何改的问题。 许多人不是不愿改，而是不愿利益被过多的触及，仁宗和神宗最大的问题不是变法，而是变法没有轻重缓急。 把所有问题一次性的列出来，然后一股脑的全部改革，不出乱子才怪。 赵昉则不然，这些年的变法他是一步步来的，从边边角角敲打开始，让人有个思想上的准备。 而且在夺走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同时，做好补偿的善后，这才让他一次次的顺利过关。 反对者当然有，但支持的人更多，加上他比赵祯不要脸，会用道德绑架，让人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恢复九寺原有职事，撤销审刑院，职权归于大理寺，刑部负责审核……” 这又是一项全新的改革，但其实是回归，三省六部九寺这才是隋唐时代的制度，所谓全新自然是不照抄前朝，而是经过调整后的职能。 特别是大理寺的改革，直接废除了审刑院，但赵昉更改后大理寺是法院，刑部成了检察院加公安部的配置了。 因为他在刑部之下设立了缉捕司，又是一种文官序列中掺杂武官的部门，不然枢密院中有文臣这不公平。 缉捕司虽然不是军队，但捕快需要熟练打斗，自然要习武之人担任，最好的办法是从军中抄调人手，加上江湖中招聘。 一项项的改革新制度提出来，然后大臣们展开激烈的辩论，不是一次朝会可以解决的。 一连六天召开特殊性朝会，没有让人五更上朝，而是改在辰时初开始，六天之后尘埃落定，却让大家惊奇的发现，早朝其实可以迟一点的。 原来的早朝太早了，距离远一点的大臣，四更天就要起床，一整天上班人都是精神萎靡的。 宋代跟明清差不多，早朝是卯时初就开始了，也就是早上五点多，三点多就要起床，否则赶不上就完蛋了。 虽说早朝不是天天要上，可每个早朝的日子，都会造成大臣们精神不振，办事效率就变差了。 现在发现七点多上朝的话，早上五点多起床，就多睡那一两个小时，精神头完全不同了。 二百零七章 大权在握 第209章 大权在握 “……臣建议早朝时间延后……不仅办事效率提高，更能保护老臣们身体……” 洋洋洒洒的奏章，看的赵昉笑眯眯的，原来苏辙上书建议修改早朝时间，正对了他的胃口。 早上那么早起床，其实他自己都不愿意，可制度如此，没人提议他又不愿意在这小事上跟大臣们扯皮。 现在有人提了他巴不得改掉呢，大早上的抱着老婆睡觉不好吗，特别是冬天，真的很讨厌早起啊。 赶紧的召集重臣们商议，包拯看着他那兴奋的模样，忍不住吐槽他，但也不反对。 老包毕竟也老了，早就发现自己早起太累，而且他这种工作极其认真的人，精神不振是很煎熬的。 很快这项改革被实行了，在全面新制还在筹备中时，最晚提出的项目最早开始实行，可见每个人其实都是不愿意那么早起来的。 虽然有人提出异议，说太迟上朝，大臣们在路上会跟早起的百姓遭遇，可能会耽误在路上。 但很快就被否决，毕竟早上五点多不可能满街都是人，除了食铺和卖菜的不会有其他商店开门。 而且城门还没开，城外的人进不来，人流量自然少很多。 “韩琦为首辅，富弼次之，另外三位阁臣不分排名，分别为文彦博、王拱辰和王尧臣。” 第一项任命宣布，毫无意外的是韩琦和原先的政事堂四位参知政事当选，基本上没人反对，马上就通过了。 但接下来的六部尚书就有的争了，包拯调任刑部尚书没人异议，薛向改任户部尚书也好，人家本来是三司使的，自然大家不好反对。 还有一个商部尚书，这是不少人看不上的职位，王尧臣提议让陈旭担任，也很快通过了。 剩下的礼部、吏部和工部争夺激烈，连续吵了七八天才最终定下。 轮到武臣任命时，狄青上奏辞去枢密使一职，请求调任五军都督府，赵昉纠结了良久才同意。 的确，现在的枢密院是领导行政的，虽说底下还有武臣，可不可能让他去降级担任司长。 思前想后把他调任到步军都督府当都督，程勘调到枢密院当枢密使，这老头原本就是枢密副使任上调走的。 至和年间他担任枢密副使，跟枢密使宋痒不和被调到鄜延路当经略安抚使，而后成立五军都督府被调回。 程勘是真宗时代进士，虽说是文臣，武略也并不出众，但对军事很熟悉，多次在西北担任知州。 属于那种熟悉军务，但对指挥打仗没多少谋略，却能稳健防守不让敌人占便宜的人。 他在延州时西夏多次侵袭，却每每铩羽而归，不是他多厉害，而是他严防死守让西夏人占不到便宜。 枢密院的大变动，使得五军都督府中原本的文臣，全部调任枢密院，改制枢密院主官为正使一人，副使两人。 这两位副使正是赵昉的两个舅舅曹佾和俞佐，看起俞佐是吃亏了，从亲军都督府都督成为副使，曹佾原本只是他副手，现在跟他平级。 不少人等着看笑话，认为俞佐会不高兴，可等来等去一点动静没有，人家一句质疑的话都没有。 不得不感叹俞家家教太好了，这要是别人，不去金明池哭上几次才怪呢。 紧接着刘从广和杨畋也被调入枢密院，担任司长，亲军都督府的三大主官全部调走了。 “任命折继祖为亲军都督府都督，曹佺为都督同知，调任陕西西路都巡检刘昌祚进京，任亲军都督府都督签事。” 刘昌祚三十八岁，正是壮年时期，宝元元年继承其父刘贺之志从军，从一个恩荫的右班殿直主升到一路都巡检。 十几年来战功赫赫，但他的高峰期还没到，历史上是在神宗朝，他大放异彩，差点把西夏打出屎来。 后人经常说北宋无将，若是真的无将，那北宋早就被灭了，辽国和西夏都是全盛时期遇上北宋的。 只能说北宋太喜欢苟了，朝中决策者不愿打仗才是关键。 中国的兵志就是在北宋时期最为繁盛，一部部的兵志成为后来者的研究古代军事的材料。 “任命郭逵为海军都督府都督，王韶为都督同知、种谔为都督签事。” 这又是一项惊人的决定，因为王韶是进士出身，但这家伙去年跟杨文广去河北巡边后，迷上军事。 这次文武改制，这家伙上了一道奏折，文转武职掀起朝野上下热议。 以文转武其实赵祯当年就提出，想要把任职西北的四路统帅，全部转为武职，被全体文官喷口水。 范仲淹气的都跳脚了，因为他当时跟韩琦和庞籍，都是西北统帅之一呀。 好像只有夏竦一个人支持，这家伙也因为这事被人骂的狗血淋头，说他不要脸，堂堂的宰辅大臣，竟然支持这样荒唐的决定。 可这次是王韶自己自愿的，人家无法骂皇帝赵昉，但骂他不要脸的人多了去了。 可王韶就是不为所动，他是读书人，但他更喜欢军事，后世他留名史书的也是北宋名将的赞誉，大多数人都忘了他是文臣。 赵昉自然巴不得，这位熙湟开边拿下西夏两千里地盘的名臣，本来就是军事出众的人才，干嘛要当文官。 热热闹闹的争吵了几天，大家伙也疲惫了，再说这事也无法更改了，再说就没意思了。 自此五军都督府除了境外驻军都督府外，其余四个都督府全部调整完毕。 最后是九寺的任命，宗人府改为宗正寺，依然是赵宗实为宗正卿，老三赵曦被扔进宗正寺当副手。 九寺之中除了宗正寺，其余八寺的职能看起来跟六部是重叠的，应该没必要才是，可这样认为其实是错误的。 九寺不是重叠职能，而是制约六部职能，并分担细化的职务，其实是皇帝驾驭群臣的平衡之道。 宋代几乎把九寺取缔，仅留名称和三两个闲职人员，那是因为群臣权利太大了，皇帝被制约住才形成的。 王安石变法中就恢复了不少九寺的功能，这才是使得神宗大权在握，能够支持变法。 现在赵昉恢复九寺，同样也有这目的，削弱臣权，加强皇权，但他不能明说，闷声发大财才是赢家。 二百零八章 二李巡边 第210章 二李巡边 很快到了九月末，整个汴京城的人今天不谈论朝廷变法之事了，全都注视着皇宫等候消息。 朝中百官也无心工作，纷纷侧耳等候内宫的消息。 赵昉坐立不安，连赵祯都带着曹太后和俞太妃等人过来，原来章少华要生了。 终于一声啼哭，赵昉一个箭步冲向产房，赵祯急的大叫：“站住！男子不能进产房，混小子你傻呀！” 赵昉一个急停，无奈回头尬笑，他原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生孩子吗。 可真正到了自己要当爹的那一刻，好像全都变了，这种心态上突然转变，他自己都莫名其妙。 好在没再等候多久，产婆就笑吟吟的出来道：“恭喜上皇、恭喜官家生了一个小公主！” 赵祯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满上开心的笑起来，赵昉却没有一点点失望，连声叫好道：“好！好！朕的小棉袄来了，快给朕看看……” 俞氏上前一把拽开他，嫌弃道：“哪有那么快，孙女要洗好包好才能看，急什么呀你。” 赵昉嘿嘿笑着，抓住俞氏的手摇晃道：“小娘娘当祖母了高兴坏了吧？我也是。” 消息很快传出去，有人欢喜有人暗自叹息，毕竟孩子要是男的就不同了，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男孩。 失望的人也大有人在，那些原本巴结章少华的宫人这会子不定悔青了肠子，公主再高贵可是不能继承皇位呀，这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半个月后同样的剧情上演，但这回不一样的是整个汴京城都敲锣打鼓了，皇后孟馨生下一个男孩，这是真正的嫡长子呀。 可这回赵昉却没那么激动了，除了孟馨在产房中还没生时他紧张外，等到孩子出生他就笑呵呵的抱起女儿玩去了。 气的赵祯要揍他，他还振振有词的说，不是说要等洗好包好才能看吗，着急没用呀。 大家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更喜欢女儿，对有没有儿子好像无所谓。 赵祯不解的问他，没儿子谁继承皇位，他却脱口而出自己有弟弟，还有侄子，怎么就没人继承了。 赵祯心累啊，自己这辈子生怕皇位落入别人家，可自己儿子倒好，一点不在乎。 不过想想也对，赵祯没有兄弟，只有堂兄弟，赵昉却有亲兄弟，所以也不算是别人家。 “小宪子，朕若派你去西北的话，你愿意去吗？” 这天在御书房看书，赵昉忽然抬头问李宪。 李宪一怔，迟疑一下道：“小人是官家的近侍，官家让小人去哪小人就去哪。” 赵昉展颜笑起来，拍拍他的胳膊道：“朕知道你喜欢军略，也时常学习兵法战策，但没经历过战场，书上学来的恐怕是纸上谈兵啊。要是愿意去的话，朕就派你去那边呆几年。” 说真的，李宪其实是不想去的，历史上他没机会当英宗、神宗的近侍，自然愿意去边疆立功。 可现在他跟着赵昉，只要尽心办事不出错，这辈子都是高枕无忧的了，何必去战场上吃沙土，甚至连性命都难保。 但他毕竟是个有追求的人，听到赵昉这话后，明白皇帝这是想培养自己。 沉吟了片刻后，他坚定的说：“小人愿去！宫中前辈那么多有出息的，小人不愿落于人后。” 北宋太监好多个被赐封节度使致仕的，这前文说过，这也造就北宋的太监，不少胸怀抱负。 再说李宪从小喜欢兵法，也相信自己有能力做到，被激起勇气后就更不甘心留在这吃闲饭了。 功名只在马上取，这不仅是有志气的武将的选择，也是北宋好几个太监的选择。 赵昉今天想起一件事才问他的，亲军都督府都督签事刘昌祚，进京任职后并没有留下，而是上书希望回到西北战斗。 原来作为西军将领，他跟现在的上司折继祖，还有种家兄弟两都是旧相识，进京后又都在五军都督府，自然常在一起喝酒。 知道折继祖和种谔在算计着何时收复西夏，他心中一动，觉的自己不该留在汴京城，而是应该去打前站。 折继祖和种谔是赵昉的铁杆心腹，自然知道赵昉算计过时间点就在这两三年，而且皇城司的情报也显示，辽国现在有内乱的预兆。 折家跟西夏李家纠缠了上百年的恩怨，从唐末就开始了，多少折家人死在战场上，折继祖自然巴不得去赶上一票，灭了西夏。 可他现在不能走，他是都督呀，赵昉的安全才是他最关注的事，因此刘昌祚跟他一商量，马上就得到他的支持。 上书赵昉后，赵昉迟疑了没多久就想通了，自己是根据历史上发生的时间来判断的。 但现在的历史已经改变了不少，辽国的皇后萧观音成了自己的小宝贝，没了这位贤内助的帮助，耶律洪基或许更艰难。 同样的，想夺位的耶律重元很可能会提前发动，自己还真是要提前准备了。 “你跟着刘子京去鄜延路，当个走马承受内臣，记住了，多学多问多看，不要瞎指挥，跟着好好学好，日后有你当指挥的时候。” 李宪一听忙磕头道：“小人明白，官家这是让小人学习，不是监察刘子京，小人一定不负圣望，学前辈卢总管。” 赵昉微笑的点点头，让他起身后说道：“你去御药院问问李舜举，要不要去西北走一趟，要是愿意的话也跟去，让他去环庆路监军去。” 李宪才十八岁，赵昉自然不可能让他当路级的监军，但李舜举却二十八岁了，勾当御药院六七年了，有这资格担任路级的监军。 二李是同时代出名的太监，都是在西北战场上名留青史的，不同的是李舜举战死，李宪则善终。 后人甚至把宋徽宗重用太监的恶果，甩锅给这两位，理由是这两位的成就超过当世名将，让赵佶认为太监更能干。 这完全是胡扯淡，的确这两位的成就让人羡慕，但这不是赵佶一个人的错，而是当时的文臣们普遍这么认为。 史载李舜举曾提醒宰相王珪，跟他说把边事完全托付给内臣不妥，可王珪的回答让他愤怒。 “押班何必自谦?老朽正要是借用押班绥靖边境，以求太平呢!” 这就是当朝宰相对他的回复，无耻到不惜破坏祖制，只为了自己能当太平宰相。 二百零九章 无题(本章内容主要是探讨传统思想源流，因此无题) 第211章 无题（本章内容主要是探讨传统思想源流，因此无题） 李舜举、李宪时代，北宋不是没有名将，但文臣们不愿意用，自己又找不出能够独当一面的文官来，因此宁愿撺掇皇帝重用太监。 这才是北宋末太监掌权乱政的原因，赵佶重用的可不止一个童贯，杨戬、梁师成、李彦。 北宋大名鼎鼎的六贼，太监就占了四个，童贯还是个有本事的，可其他的完全是垃圾。 这个结果赵佶是有责任，但北宋的文臣更要负责，为何神宗之前没有太监敢乱政，还不是那时候的文臣有操守。 他们同样不禁止太监领军，但不会把全部重任压在太监身上，说到这又要骂王安石了。 王安石变法开启了北宋赶尽杀绝的党争的模式，让大臣们人人自危，为了自保变的只会勾心斗角，根本没心思去管其他。 仁宗时代的君子之争不见了，庆历新政同样是变法，但失败者连丢官都不会，只是被赶出中枢、去地方当官，而且级别都不会降低。 无论是谁上位，都对政敌留手，因为他们知道，互相之间只是政见不同，不涉及到忠奸对错。 互相骂对方奸臣也不过是攻击的言语，心里却没把对方当做奸臣，这也是仁宗朝为何人才济济的重要原因。 因为敢言敢做，而且敢当，不仅皇帝能容忍他们不同的意见，就是政敌也能容忍他们逍遥自在的活着。 但这一切从王安石开始就没有了，宋代，不，是从那开始一直到二十一世纪，中国再也不见君子之争。 每一个政见不同者，都会被政敌往死里整，因为你不弄死对方，对方翻身后会弄死你。 君子和心胸气度成为笑话，谁傻谁去当君子，只有小人才能活的滋润。 嘴上天天叫着冠冕堂皇，背地里却个个都在下黑手。 政治清明造就的人才辈出，苏轼曾说过，仁宗朝的人才足够大宋朝三代使用，也的确是这样。 一直到宋徽宗早期，那些名臣良将几乎都是仁宗朝出来的，而早期的宋徽宗一点不昏庸，这是宋史明确记载的。 或许是因为宋徽宗想给自己争口气吧，毕竟当初他要继位前，宰相章惇是极力反对的，说他轻佻，没人君之相。 因此赵佶在继位最初，不仅重用章惇，而且表现出的亲贤臣。远小人的明君之相，但这一切都在西夏臣服，辽国开始害怕大宋后他变了。 当然他变不变不是本书的重点，说的是一直到他当皇帝时代，朝中宰辅大臣还都是仁宗朝培养的。 宰相章惇，枢密使曾布，参知政事范纯仁、苏辙，还有司马光、吕大防、吕公着等无一不是仁宗朝的进士。 中国有史可载的历史上，只有两个人才扎堆出现的时代，一个是春秋时的诸子百家争鸣时代，另一个就是大宋的仁宗朝。 这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政治生态决定的，百家时代，齐桓公礼贤下士，建立稷下学宫，才有百家争鸣。 宋仁宗时代，君子之争才有儒释道三家融合，理学成型替代了原有的儒学，传统文化的盛世就在这两个时代。 至于开疆拓土的朝代，那不算人才辈出，因为没有思想家出现，如果有也是凤毛麟角，而且他的思想并不能成为民族的基因。 明清六百年就出了一个王阳明，可王阳明的思想叫陆王心学，继承的是陆九渊的思想，还是理学的一个流派。 陆九渊是南宋时代的人，他的思想继承哪一派的，后世争论很多，但支持最多的是，他继承程颢这一脉的思想。 也就是说心学的源头同样是程朱理学，不对，应该说是程门，因为程颐跟程颢的思想还是略有不同的，朱熹继承的是程颐。 陆九渊跟朱熹同时代，小朱熹九岁，一生中跟朱熹有过两次着名的辩难，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第一次是淳熙二年的鹅湖之会，第二次是淳熙八年的南康之会，在这之后两人没再面对面的争辩，但还有一次隔空相对的论辩。 那就是对无极和太极的不同见解，而这次两人的观点，正是代表了程朱理学和心学的根本中心思想。 朱熹认为哲学是形而上和形而下结合的，陆九渊认为哲学应该为日常能用的，也就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所以说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其实没有高下之分，只是思想上的不同罢了，至于满清时代禁锢百姓思想的理学，其实跟程朱理学的思想是背道而驰的。 只是上位者利用程朱理学中的缺陷，扩大后用来愚民统治的工具，明朝同样尊崇程朱理学，为什么没有禁锢住百姓思想。 说白了是大明朝用的是真正的程朱理学，有修改也是动小动作，但满清却是改了个面目全非。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二程的思想其实是尊崇孟子，孟子一向以民为本，认为民为上、社稷次之、君为下。 但你看看后世所说的程朱理学是这样的吗？连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都被歪曲的解释，更别说三纲五常了。 人家君君臣臣的意思是君王要尽到君王责任，才能要求臣子尽到责任，父父子子也是同样的意思。 这种互相尽责、相辅相成的思想，自然不受统治者喜欢，朱元璋就很讨厌孟子，甚至把孟子扔出孔庙。 但后来老朱要标榜自己是朱子后代，用上朱熹的理学为国学，不得不羞答答的再把孟子请进孔庙。 因此民本思想是在满清时代被完全删除的，后人咒骂的程朱理学其实不是它的本来面目。 大明朝删除一部分后，激起士大夫的反对，老朱家只好停下，毕竟他是汉人还是要脸的。 熙宁元年腊月二十四，刚刚放年假的赵昉，终于见到大理国进贡的美女了，其实这几个人早就进宫了，只是一直在训练礼仪，没让他见到罢了。 三个美人一个出自高家，一个出自段家，最后一个出自白衣族。 白衣族即傣族古代的名称之一，明朝叫摆夷族，但现在是大宋朝，自然没有摆夷族的称谓。 二百一十章 大理国现状 第212章 大理国现状 “朕给你赐姓名吧，以后叫刀白凤如何？” 赵昉虽然有点恶趣味，但谁叫白衣族这时代基本上没有姓氏呢。 傣族人真正大规模改汉姓，是在满清时代的改土归流，在这之前虽然有，但极少。 即便是明朝成为行政省了，也只有跟汉人混居的改汉姓，大量居住在乡野的，依然没有姓氏。 宋代时期，基本上没有姓氏，原本南诏国时代改汉姓的傣族人，几乎全部融合进别的民族，已经不是傣族了。 南诏国时代的傣族，只有生活在都城附近的才改汉姓，其余的全部没改，也就是后世的大理附近生活的傣族。 但在南诏国灭亡后，这些改姓的傣族几乎全部融入其他民族，刀白凤（以后就叫这名字了）是远离大理城附近的大部落首领的长女。 本名叫叶香，这个叶不是姓氏，而是傣族取名的惯例，长女叫叶某某，次女叫玉某某，三女叫安某某，四女叫爱某某等。 赵昉当然嫌弃这名字土了，叶子难道也会香，还不如叫刀白凤好听呢，而且后来的傣族，刀姓是贵族的姓氏，自己的女人自然是贵族喽。 十五岁的刀白凤无可无不可，反正人都是你的了，爱叫什么叫什么。 至于另外两个，一个是高智升的庶女高升白，另一个是段思廉的庶女段贞儿。 大理国这次的骚操作，赵昉开始时想不通，可后来回过味来了。 原来这次大理急着成为附属国，是因为段氏想要借用大宋来威慑权臣，此时的最大的权臣还不是高家，而是杨家。 杨家原本是段氏的君主，被推翻后成了大臣，如今的杨家家主杨允贤，掌握者滇西军权，大有架空段氏的模样。 高家则是滇东贵族，但此时在朝中的力量并不强大，强大是地方力量，在自己的封地内。 大理国的前身是南诏国，虽说南诏国崩溃后接连有三个政权更迭，可那都是太短命的，几乎可以忽略。 杨允贤就是最后一个政权大义宁国之主杨干贞的后代，段思平推翻了大义宁国，安抚六大豪强建立大理国。 这六大豪强就包括杨家和高家，南诏国就是在这六大家族基础上建立的，原本叫六诏。 后世也有八诏之说，但另外两诏势力无法跟六诏相比，都是唐朝册封的少数民族首领。 杨家是白族，高家原本是益州越嶲郡叟人首领高定的后裔，迁徙到洱海后融入白族。 高定是蜀汉的越嶲郡太守，刘备的无当飞军大部分就是他的族人组成的，这家伙后来跟着孟获造反，被平定后他的后人一部分迁徙去云南。 叟人究竟是什么民族后世争议不断，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应该跟五溪蛮是近亲。 但到了宋代，叟人已经没了，高家也成了白族，跟大理段氏一样，都是外来融合进白族的。 大理段氏的家谱里，写的是来自西北的姑臧，也就是老毒物贾诩的老家凉州。 但段氏究竟是羌人还是汉人，其实也是两说，毕竟那时候的西北，本来就是汉胡杂居。 段氏是被唐王朝派去南诏国的，一直都是贵族身份，但到了段思平时，家道已经中落，当然这是另一回事。 总之大理段氏在云南生活了五代人，基本上融入白族，也无法去追寻祖宗到底是什么民族了。 南诏国应该是彝族为主，建立的政权，但到了大义宁国就已经是白族为主了，大理国更是白族政权，绵延了四百多年。 一直到沐英成为云南王，白族才退出统治地位。 说会原题，段思廉已经压不住杨允贤了，正好大宋这时递出橄榄枝，这才使得他马上上表臣服，并送上贡品。 然后是高家跟他一合计，觉的光送礼物不够，应该要有自己人呆在宋皇身边，正好赵昉又下诏选秀女。 这哥俩一算计，得，各出一人去，但光是两家的太显眼呀，因此就从傣族中挑选一位，亲近段氏的大部落的秀女，一起送上汴京城。 赵昉明白他们的心思后也不在意，眼下他又不想吞并了大理国，爱送送呗，反正送来的不可能是丑女，笑纳了就是。 还别说，这三女长的还真是很漂亮的，而且年纪小呀，妥妥的嫩芽儿，最大的刀白凤才十五岁。 段贞儿十四岁，高升白才十二岁，反正他是下不了手，养着就是。 “对了，你们三个信奉佛教的吧？宫中尊崇道教，这样吧，安排你们到萧贵妃宫中去，她也信佛。” 辽国的国教的佛教，萧观音自然从小就信佛，大理国国教同样是佛教，只是两者还是有些不同的。 这时代密宗还没到草原，契丹人信奉的是汉传佛教，反倒是云南信奉的是密宗，但又跟藏密不同。 大理国的密宗叫滇密，属于小众的密宗流派，流传于洱海一带白族之中。 傣族人信奉的是南传上座部佛教，滇西北还有喇嘛教，总之大理国的佛教非常昌盛，是一个大融合的地区。 这跟地理位置有关，云南跟广西、西藏、东南亚都相邻，因此汉传佛教，藏传佛教，甚至印度本土佛教都进入过这里。 而大理段氏又把佛教奉为国教，连国王都出家当和尚，自然全民信奉，大理二十二代君王，其中十个都出家了。 三女同样从小被家人影响，信奉佛教，来到大宋后正愁在宫中无处礼佛呢，现在听到这话顿时大喜过望。 段贞儿惊讶道：“萧贵妃那还有佛堂？官家怎么允许宫中建那个的呀？” 北宋的皇宫修建有道教观庙，这是举世都知道的是，历代皇帝又都是道教信徒，如何会允许宫中修建佛堂，这不科学呀。 赵昉笑道：“朕讲的是信仰自由，无论你们信奉什么宗教，只要是不危害家国的，朕都允许，萧贵妃远嫁到这，给她修一座佛堂是应该的，朕是她男人嘛，自然要宠爱她。” 段贞儿脱口而出道：“奴奴也是官家的人呀……” 看着赶紧捂住自己嘴巴的段贞儿，赵昉哈哈大笑：“小丫头，等你长大了再说这话，小不点的都不够一手掌握呢。” 二百一十一章 惇的意外发现 第213章 章惇的意外发现 熙宁二年元宵节，带着老婆孩子偷偷溜出宫的赵昉，刚刚赏玩花灯，还没等他回到宫中，就看到王中正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官家，章子厚急报！” 赵昉讶异的接过奏章，一边不解的问道：“他不是回来了吗？年前就说了，不会还没到家吧？” 王中正摇摇头道：“皇城司没接到他到家的消息，官家还是看看信吧，里面应该有说。” 赵昉也不管这是在朱雀街上，大晚上的虽然周围都是灯火，但看信其实是不够亮堂的。 也只有他这视力了，展开一看不由气乐了：“这混蛋是生怕御史台太闲了是吧，这不是把把柄交给别人弹劾他吗。” 王中正眨巴眼的望着他，满眼都是求知欲，他把信件往他面前一推：“呶！你自己看。” “这这……小人看不清呀，哪有官家你这眼神好，这大晚上的怎么看。” 一头黑线的王中正委屈的什么似的，赵昉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异于常人的存在，别人很难做到。 笑呵呵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子厚这混蛋回来路上竟然往北走，去北海路那里转一圈，结果遇到女真人劫掠虾夷人，被他收拾了。” “女真人？” 王中正诧异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现在的女真辽国叫女直，但宋人还是有叫女真的，只是他皇城司记录，都是按照辽国官方叫法来书写。 二十年前辽兴宗继位，女真避讳他的名字耶律宗真，改为女直。 “官家说笑了，不就是打了一些越界的女真人吗？哪至于让朝臣们弹劾呀。” 王中正一脸我不信的模样，鄙视自家主子乱讲话。 赵昉笑道：“要真是这样我还能这么说吗？笨！” 说着晃一下手中的信件道：“那家伙收拾完人家，直接杀上女真地盘上去讨说法，那可是辽国的地盘呀！” “呃”的一下，王中正眼珠子凸出，嘴里喃喃的道：“疯子，这货是熊心豹子胆吧，他就不怕引起两国争端……” 章惇的大胆，赵昉这回算是见识到了，虽说生女真只是臣服辽国，生活的区域契丹人几乎不会去。 可毕竟名义上是辽国的地盘，这家伙愣是以女真人劫掠大宋属国为由，杀上库页岛后还不停留。 直接穿过海峡，从黑龙江入海口进入，登陆拓跋鲜卑故地，即后世俄国远东的外兴安岭地区。 虽然没有跟生女真再次争斗，但这消息是瞒不住的，此时的生女真完颜部已经一支独大，开始了进入文明社会的进程。 完颜部首领完颜乌乃古是完颜阿骨打的祖父，这时代正是跟辽国最亲密的时候。 狡诈的乌乃古想要兼并乌林答部而投靠辽国，被赐封为剔隐，这是生女真第一次正式投靠辽国。 原本女真人被辽国分化治之，迁徙女真大宗到辽东半岛，编入契丹户籍，建立合苏馆管辖，这部分叫做熟女真。 留在松花江以北，扶余县以东的女真部落被称之为生女真，辽国虽然设立了北女真大王府管辖，但从来不进生女真的地盘。 完颜部就是生女真中的一部，在契丹人放弃管辖他们后，渐渐成长壮大，开始吞并周边小部落。 到了完颜乌乃古父亲时，完颜部开始向大部落下手，但成果不大，直到乌乃古接位后，事情发生了大变。 完颜乌乃古是个很狡诈的人，除了武力外他更擅长用阴谋，相继征服了白山、耶悔、统门、耶赖、土古论五部，成为生女真大部落。 但统一之路不是那么顺利的，同样是大部落的乌林答部跟他是世仇，大酋长石显甚至抢走他父亲的棺椁奚落他。 乌乃古用投靠契丹人来对付他，原本契丹人是不进生女真地盘的，他是第一个带路党。 章惇到的时候，正逢契丹人问罪石显，了解了情况后，他竟然帮助石显出谋划策。 结果被人发现宋军竟然到了这里，契丹人怎能不管，马上派人来质问。 章惇以生女真劫掠虾夷人为借口搪塞了过去，但也无法再留下，只好率军登船回来。 赶紧送信给赵昉，让他了解状况好应对辽国的质问，这事辽国肯定不会这样算了。 使者应该都出发了，赵昉头疼啊，自己正准备着，等着辽国内乱，好把西夏给端了。 这时候决不能跟辽国冲突，一冲突辽国就不会内乱，没有人傻到有外敌的时候还内讧，那是猪狗不如的人才干的事。 耶律重元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他是想当皇帝，但他想要的是强大的辽国，而不是被人利用肢解后的辽国。 “回去吧，召集内阁和枢密院诸卿开会。” 大晚上被叫进宫的大臣们，看完书信后顿足臭骂章惇不已，这愣头青整个是搅屎棍呀。 赵昉无奈的扶额道：“这事的确章惇办差了，但他并不知道咱们准备对西夏用兵，还是情有可原的。” 他自然要保章惇，这家伙虽然搞出事来，可才能足以出将入相，又是自己忠心耿耿的心腹，决不能被处罚太重才是。 韩琦明白他的心思，也对章惇的大胆很欣赏，叹口气道：“等辽使来了，贬谪章惇去偏远地方吧，这面子要给辽国，否则，接下去的事不好办了。” 赵昉点点头，笑道：“这事我想过了，让他去荆湖路当个知州，顺便把五溪蛮给调理一下，改土归流驯服他们。” 他还真是想过，历史上湖南西部的山民造反，就是章惇理顺的，年年造反的五溪蛮，在他之后几十年都安分守己了。 众人见他没有反对，还做出这处置也很满意，毕竟这时代没几个当官的愿意去湘西。 湖南同样是北宋的流放之地，仅次于海南岛的险恶所在，这时代的两湖，湖北才是文明之地。 湖南只有靠近湖北、江西地区才是好地方。 “信件大家都看过了，生女真的强大已经超出咱们以前的想象，诸卿回去后好好想想，朕觉的这是一个祸患，不仅是对辽国的，也是对咱们的。” 章惇这次的大发现，发现了女真人已经可以制造武器自给自足了，不再是原本的渔猎状态，也学会耕地、纺织，已经是个强大的武力集团雏形了。 二百一十二章 说服大臣 第214章 说服大臣 欧阳修听到这话不屑道：“官家多虑了，区区一个野蛮部落，辽国举手就能收拾他们，咱们何必过滤。” 赵昉立即作色道：“欧阳卿莫自大，想想当年耶律阿保机，何尝不是野蛮部落，可你看看后来的辽国，甚至危及到咱们大宋。” 欧阳修听的皱眉还要反驳，富弼举手止住他，望向赵昉道：“官家是觉得女真人有可能壮大到不可制？” “不错，凡事要未雨绸缪，特别是对待这些游牧、渔猎民族，他们一旦找到机会，壮大的人速度超乎我们想象。” 赵昉说着开始举例，从匈奴衰弱时开始，听的大家大为震惊，这些事在场的都知道，只是没有去罗列出来探究。 现在被列出来后，这才发现除了鲜卑之外，其余的草原民族从壮大到崛起时间，都是非常快的速度。 几乎都是无缝衔接的崛起，然后仅仅十几年之内就席卷整个北方草原，只有鲜卑人在大汉王朝的压制下，上百年后才壮大崛起。 特别是契丹人建国，简直有如洪水一般，耶律阿保机907年被契丹族选上，担任大首领，仅仅九年时间就一统北方，建立了辽国。 虽说是占了中原混乱的便利，但草原可不止一个契丹族，契丹人也不是最强大的。 从这可见游牧民族的崛起，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往往只需要一个强大点的部族，加上一位被族人拥护的英明首领，剩下的就是征服。 不断地四处征服其他部落，然后兼并后壮大，很快就能成为庞然大物，威胁中原王朝。 见大家惊愕中带着丝丝明悟，赵昉继续道：“生女真如今的状况，已能聚众数万人，诸卿别忘了，他们是全民皆兵，十来岁的孩子就能骑马射箭，一旦出现一位耶律阿保机一样的人物，不仅辽国危矣，咱们大宋同样危矣！” 说着看一圈大家，点点头继续说：“契丹人现在已经完全汉化，其实跟咱们没两样了，同样以儒治国，懂的礼义廉耻，可生女真呢？那是野蛮的民族，他们跟熟女真不同，他们只会破坏不会建设，诸卿若是不放在心上，五胡乱华之事还是会重演的。” 这下大家悚然而惊了，不错，辽国现在不可怕，就算是中原被占据都不可怕，因为他们已经跟汉人没区别了。 即便是辽国还保留着契丹贵族高人一等的政策，但契丹百姓其实跟汉民没有高下之分。 辽国不搞民族等级制度，仅仅在上层的贵族中才保留特权，这跟后来的满清是本质上的区别。 原因应该是契丹人早就汉化了，唐朝时期契丹人就大部分跟汉人混居，而且通婚也很常见。 耶律阿保机建国后，要制定本民族贵族制，是因为整合了整个北方游牧民族，他需要给这些人特权，否则政权不稳。 可随着国家安定发展后，这规矩渐渐也失去意义，大名鼎鼎的萧太后萧绰，的情人就是汉人，而且权倾朝野。 韩德让不是契丹人，他是辽国势力最大的汉人，他的祖父是正经的汉人，被契丹人掠去收养。 韩家在辽朝，从耶律阿保机开始到天祚帝耶律延禧结束，韩家都是仅次于皇族耶律家族和后族萧家的存在，排名第三。 可整个辽国都知道韩家是汉人，虽说已经通婚二百年了，可大家看的是父系，因此韩家还是汉人。 要是满清绝不可能有这事，当然韩德让的作为其实很有争议，同样也有被骂汉奸的说法。 但不能否认的是，正是他让辽国全面推行汉法，更改了辽太祖以来的契丹贵族制度。 乾亨元年（979）韩德让代替燕王韩匡嗣，也就是他父亲担任南京留守，辽国的南京就是后世的北京。 是年宋军北伐，攻打辽国南京，韩德让死守南京，等来援军后大败宋军，史称高梁河之役，因功升为枢密使。 乾亨四年辽景宗病危，临死前任命他和耶律斜轸为顾命大臣，圣宗继位年方十二岁，正是主少国疑之时。 皇太后萧绰摄政，这对老情人开始联手改革，全面推行汉法，此时的辽国是最为艰难之时，宗室贵族二百余人手上握有兵权。 对着小皇帝和萧太后虎视眈眈，但韩德让身为汉人，却殚精竭虑的帮助辽国稳定政权，两次击败宋军。 难怪韩德让晚年在病榻上，皇帝辽圣宗耶律隆绪，像亲儿子一样在病床前侍奉他汤药十五个月，直到他去世。 那时候他的老情人萧太后早就去世了，能让皇帝如此对待绝不是因为情人关系，而是他对辽国做出卓越的贡献。 从这点看，叫他汉奸其实没错，因为那时候他若是勾结宋朝，辽国必亡，那可是宋初时代呀，大宋的军队正是最能打的时期。 但站在他的立场其实也没错，韩家从他祖父韩知古被契丹人掠走收养开始，就跟耶律家扯不清了。 韩知古六岁被掳，十来岁就跟着耶律阿保机，长大后陪着他东征西讨。 儿子韩匡嗣从小跟辽景宗一起长大，被辽太祖的皇后述律平宠爱，不然一个汉人凭什么册封燕王。 到韩德让这代其实已经没把自己当做汉人了，契丹人给了他高官侯爵，并且没把他当外人看，否则也不可能让他当顾命大臣。 所以契丹人不是野蛮人，他们的文明程度跟中原等齐，因此即便他们进入中原，也不会造成文明倒退。 可生女真呢，那完全是刚开化的民族，远离汉文化圈，即使也受到汉文化的影响，可普通百姓是没有这意识的。 完颜阿骨打的确崇拜汉文化，每次征战都嘱咐手下，不得破坏书籍，攻破城池后第一件事是保护书籍典藏之地。 可那只是一小部分人，绝大部分的女真人没这意识，抢金银财宝、抢女人最积极，谁去管书籍呀。 要不是完颜阿骨打的严令，金兵南下后恐怕华夏文明要倒退几百年，因为许多典籍根本带不走。 好在金国在这样的命令下不得不遵从，这也是金国为何迅速汉化的原因所在，但现在的北宋大臣不知道呀，阿骨打还没出生呢。 二百一十三章 暗戳戳的赵昉 第215章 暗戳戳的赵昉 “陛下远见，只是陛下想如何遏制生女真呢？他们并不在我方境内呀。” 赵昉说服了大臣们，但韩琦提出这问题确实不好处理，总不能去库页岛驻军，然后时常去收割一下生女真吧。 思索了一下后，赵昉提议道：“要不趁着此次辽国使者来，咱们告诉他完颜部壮大的过分了？” 富弼略一思考，点头道：“此计可行，驱虎吞狼，让他们去斗。” 韩琦皱眉道：“臣是担心辽国真的出兵后，吞并了生女真力量会更大呀。” 赵昉摆摆手道：“此时无须担心，正好趁着辽国陷入战事，咱们提前把西夏灭了，到时候我们会更强大，整合吐蕃各部和西域各国，到时候要担心的是辽国，而不是咱们。” 王尧臣赞同道：“不错，无论何时自强才不败的根本，大宋最大的危害不是辽国，而是两面被夹击，西夏必须灭掉。” 赵昉惊喜的望着他，这是第一次有文官提出要灭了西夏呀，自己最担心的是什么，还不是担心这些文官阻止自己征伐，被骂穷兵窦武。 见他那模样，韩琦翻翻白眼道：“官家真以为臣等不愿灭了西夏呀？臣等不好战，但也绝不容许乱臣贼子存在，西夏一向是我大宋封臣，却独立建国，这等乱臣贼子留之何用。” 赵昉这才明白自己会错意了，西夏跟辽国不同，原本是属于大宋的臣子，李元昊等于是造反成功的叛逆，士大夫们哪里容得下。 两天后，正式的消息传来，辽国使臣已经到了边境了，这下朝臣们都知道了，顿时炸开的讨伐章惇惹事。 但这事赵昉早就跟宰辅们商议过，内阁很快就做出回应，等辽使到来再当着他们面贬谪章惇。 赵昉现在不管这事了，悄悄地召见五军都督府诸位总督，一番商议后定下策略。 “子纯一定记住，此次你去西北时犒劳西军的，可别被巡按御史发现端倪，还有，西北各路监察人员都得预防。” 王韶兴奋中带着些许担忧，皇帝今天秘密召见四大都督府十二位主官，竟然是要攻灭西夏的大事。 这对转为武职的他来说，是最大的幸运，这是灭国之功呀，可赵昉还给他一项任务让他忐忑不安。 迟疑一下，他还是说道：“陛下让赵王随行，臣担心他的安危呀，毕竟大王从来没出过东京，何况那是边疆。” 赵昉摆摆手道：“朕也不怕说丑话，让老二去是给他混军功的，朕就两个弟弟，自私了些，但安全方面卿放心，老二虽然懒惰，但也是从小跟我学武的，皇城司和宫中禁卫也会保护他，你只要别让他上战场就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王韶点着头，最后再问一句道：“大王要是拦不住呢？” 赵昉一瞪眼“哼”的一声道：“他敢！朕会下旨给护卫，他敢乱来就给我绑了，押回来朕亲手揍他。” 这下王韶放心了，可狄青迟疑一下道：“陛下此举会让大臣们不安的，大王有了军功，那今后如何安排，这……” 赵昉笑道：“汉臣还是这样谨慎，大臣们要闹朕不会听不见呀，再说皇弟亲征又不是现在才有的，祖宗不就是这样干的，太宗当年也跟着太祖皇帝，屁颠的上战场，我赵家本来就是武将出身，子孙难道要忘本不成。” 这话让在场的十二位武将震惊之余，感到极度的兴奋，皇帝果然不是嘴上说说的文武并重。 其实也难怪，虽然内阁和枢密院如今分工了，但长久以来的习惯，大家还是没适应，武将们还是心中惴惴的，总觉得不现实。 特别是如今那几位内阁成员，给军方的压力太大了，都是名重天下的名臣，哪里是他们敢质疑的。 狄青这位武将最高勋阶的大将，对韩琦等人都是恭恭敬敬的，别说其他武将了。 这次的军衔制度，只有狄青一个被评为大将，剩下的五军都督，不是中将就是少将。 没办法，他们资历确实不够，赵昉即使想给他们高阶，也要遵从大宋的选官制度，铨选和磨堪。 就算杨文广，资历够了可功勋度不够，老杨真的没参加过几次大战，跟他老爹杨延昭差远了。 他在禁军中熬资历的时间更多，这不仅影响了他的评级，也让武将们看到功勋度的重要性。 像折继祖和种祜、种谔，他们的功勋度就超过了呼延守用，高遵裕等人，不是赵昉偏心，而是他们在西军中的战斗经历。 当然，功勋度也不是说只有打仗，赵凡设计的功勋度，还包括其他，只要是为国为民做出贡献的都算。 比如赈灾、治水，保护百姓生命财产等，只是眼下这些人并没有多少这方面的贡献。 但定下这规矩后，日后肯定会很多人愿意干，赵昉这是有意识的在改变军队的思想。 古代军队有一点是很恶劣的，那就是兵不如匪，盛世太平时还好一点，一旦有一点点动乱，杀良冒功，劫掠地方者比比皆是。 而这一切就是思想问题，军队把自己跟百姓对立，说白了其实是人类的劣根性，喜欢欺负弱小。 这太需要严明的军法约束，同时更需要正向的思想教育，而这些若是跟利益挂钩，自然会让绝大部分人愿意去执行。 赵昉绝不会就凭嘴巴去教育人，他知道那根本没用，只有利益能让人自愿去遵守规矩，这是人性。 两天后王韶带着队伍出发，名义上是去西北劳军，实际上是去跟刘昌祚合计何时动手。 由于他是海军都督府的签事，大臣们还真没怀疑他的目的，但赵昕的出行可把大臣们气的跳脚，只是辩不过赖皮的赵昉，无奈的批准了。 赵昉一面修改祖制，一面又拿祖制来当挡箭牌，可谓不要脸至极，可大臣们没办法呀，变法不是更改所有祖制，祖制还是一面招牌呀。 赵光义，甚至赵廷美都曾领兵出征过，凭什么赵昕不能，何况这次还不是他去出征，而是去慰劳军队。 你要说他年轻，那更是屁话，赵匡胤黄袍加身时，赵廷美才十三岁，第二年不就跟着高怀德去战场了。 虽然打仗没他的份，可人家确实上战场了呀，老赵家那时代的儿子，没有一个不学武的，谁让他们的父亲是武将。 二百一十四章 挑动辽国 第216章 挑动辽国 “诏曰：……章惇无视盟国利益，率军进入盟国臣属地，虽未造成盟友损失，但……今虽有辽国大度不追究，然朕不能不表示，着左迁章惇为辰州知州，提举两湖巡检司，望尔谨记，有过能改善莫大焉……钦此！” 熙宁二年二月初二，辽使到达东京，仅仅三天后赵昉就下诏处罚章惇，并且还说成辽国大度，让辽使都飘飘然了。 却不知赵昉暗中还下了一道密旨，让荆州知府配合章惇，彻底平定荆湖路的五溪蛮，改土归流。 这是原本章惇十六年后干的事，赵昉现在提前让他干了，虽说现在的章惇官职不够大，权利不够集中办事，但拿着圣旨去有同样的效果。 临行前赵昉召见他，亲密的拍着他的背说：“放手去做，荆南一带年年动乱，不彻底解决不行，朕只说一句话，待山民以仁，待乱臣以威，恩威并施才能彻底解决。” 章惇俯首长拜道：“臣明白陛下所忧，攘外必先安内，蛮民虽无礼却是陛下臣民，兄弟不和岂能齐心对外，臣必不负陛下所托，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尔！” 赵昉亲手搀起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子厚啊！你可不能死而后已，朕还需要你日后出将入相的，咱们现在还有时间，事情要做，但也要劳逸结合。” 这还真不是赵昉收买人心，虽然有那么一点，但同样是真心的。 章惇这样的能臣，日后会有大用，仅仅一个荆湖路，还不值得他用章惇来交换。 但显然章惇被感动了，不是他不深谙邀买人心的伎俩，是他看得出赵昉是真的关心自己。 遂郑重的点头应诺后告退而去，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交上一份完美的试卷。 另一边富弼暗戳戳的跟辽使忽悠，把生女真的武装力量说的开花似的，并告诉辽使一个惊人的情报。 “贵使可知，此次章惇虽然犯浑，但却在女真人那得到一个确认的消息，很是恐怖呀！” 辽使此次来的是耶律涅古鲁，正是耶律洪基的堂弟，耶律重元的儿子，听到这话不解问道：“就那些野人，还能有何恐怖之处，富相不会是夸大其词了吧？” 前文说过，契丹人很尊敬韩琦、富弼，不仅是因为他们文名重于海内，更是他们在武略上让人佩服。 富弼当年出使辽国时，跟辽国人比试射箭，竟然不输于辽国名射手，这让崇尚武功的契丹人大为敬佩。 听到他的质疑，富弼郑重道：“此事绝无虚言，贵使不信可以回去后暗中派人去调查。” “哦！那富相快说说，晚辈很是好奇。” 富弼轻轻点头道：“四十年前，女真完颜部聚集三千将士渡海去了倭国，劫掠了对马岛、壹岐岛和九州岛，贵使想想，四十年前他们就能聚集三千精锐渡海而战，这是多恐怖之事呀！” 耶律涅古鲁浑身一震，瞪大眼珠子道：“此事当真？” 富弼郑重点头道：“绝无虚言，否则就凭章惇这次僭越之事，吾皇陛下不会处罚这么轻，正是他带来的情报让皇上警惕，生女真不可小觑啊！” “这些混账！难怪我们要进去搜捕逃人，他们百般推脱，原来是怕我们发现他们壮大如斯了呀。” 耶律涅古鲁气炸了，发现大辽被完颜部给耍了。 原来这十几年来，辽国东北方出现不少逃人，因为不满朝廷的苛捐杂税逃往生女真所在的区域。 辽国派人追捕，完颜部出面说的天花乱坠，什么山里找人不好找啦，本地天寒地冻这些人活不下去啦，生女真愿意派族人去搜捕啦等等。 总之就是百般算计，不让契丹人进入该区域，他们当然不敢强行阻拦，但话说的好听啊。 加上此时的辽国边境官员，也是一个个不愿吃苦的，就这么被忽悠瘸了，还真的把搜捕任务交给完颜部代办。 现在富弼说的这事若是真的，那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女真人在藏拙，示弱于辽国上下，目的不言而喻。 什么样的人会示弱，除了包藏祸心外没有其他，因为生女真诸部是辽国的羁縻处，即使不算在行政范围内，法理上是辽国的臣民。 辽国的确没有在生女真部落所在实际管理，但不等于你可以自立，说白了是辽国看不上那苦寒之地，让你们自治，但必须听从朝廷调遣。 女真人攻击倭国是真实的历史，连日本的史书都记载了，称之为刀伊入寇。 连续劫掠了对马岛和壹岐岛，在九州岛才被挡住脚步，但不是女真人打不过，而是不愿意付出太大的代价，毕竟他们没有后援。 至于为什么就这一次，没了后续的攻击，是因为这些人回去的路上遇到高丽水师，被打的大败而逃。 女真人那时候可没有战船，横渡海峡的都是渔猎所用的小船，如何能跟正规的水师对抗。 在海上再勇猛的战士，也打不过正规的水军，那是完全不对等的战斗，人家可以打你，你却无法反击人家，怎么打。 有了这次教训，女真人不敢再去，因为海上谁也无法预料，还会不会再被高丽水师给拦截。 至于这次他们劫掠虾夷人，那只是在库页岛，虽然也有海峡，但离着高丽远着呢，谁知道会遇上巡视到此的宋朝海军。 富弼成功的说动了耶律涅古鲁，这家伙得知这事后一刻也不愿意停留，很快就向赵昉提出回去的请求。 赵昉当然同意，很开心的赠与辽使礼物，并给耶律洪基写了一封信，叙述兄弟友邦的情谊。 反正好听话又不会吃亏，辽使高高兴兴的回去了，耶律涅古鲁马上直奔皇宫，报告这次的情报去了。 大宋的皇城司密探，此时早被下令紧盯着辽国动向，果然不久后辽国就出兵了。 耶律洪基绝不是庸才，岂能容许生女真坐大，他太清楚游牧民族、渔猎民族壮大后的可怕了。 辽国清宁六年，大宋现在的熙宁二年四月十三日，辽国北面林牙萧胡睹奉诏讨伐生女真完颜部。 大宋这边，王韶和赵昕到达西北，开始了四路劳军，胖墩墩的赵昕，一面埋怨着哥哥，一面欢天喜地的跟军士们打成一片。 二百一十五章 皇帝家事 第217章 皇帝家事 “官家好好的让二叔去西北，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赵昉这几天难得清闲，这天来到韩雪这，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伸手止住宫女太监的见礼，偷听她们说话。 可这一听他直搓牙了，里面传来的是韩雪抱怨他的话，为老二埋怨他呢。 只能苦笑着摇头走进殿内：“雪儿姐这嫂子当的，都大着肚子了还操心弟弟。” 见他进来，韩雪和赵盼儿几个在场的连忙起身见礼，赵昉看着三个大肚婆，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继孟馨和章少华之后，又有五个妃嫔怀孕了，其中肚子最大的是韩雪，已经六个月身孕。 听到他这话，韩雪白眼道：“操心怎么啦，二叔三叔从小在身边长大的，你这兄长不心疼，还不能让别人心疼了？” “行行，为夫说不过你，这小嘴现在比馨儿还能说。” 别看孟馨是皇后，可她却是最能说会道的一个，小嘴巴整天嘚吧着，没有一点雍容的样子，还是那个狐狸精模样。 赵昉说着搂住宋引章的腰身，微微隆起的小肚子，满脸娇滴滴的模样，这丫头被宠坏了。 “引章今天有没有害喜呀？不许弹琴太久知道了吗。” 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赵盼儿瘪瘪的肚子叹口气道：“盼儿姐要加油了，我每天那样辛勤浇灌，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呀。” 结果这话刚说完，就被赵盼儿啐一口道：“又胡说什么！都当天子的人了，还是那样不正经。” 赵昉无奈的牵住她的手：“不是我要不正经，是担心你第一胎太迟了，女子最好的生育年龄是三十以前。” 赵盼儿二十九岁了，这才是他担心的地方，后世说的最佳年龄会往后几年，可这是古代，必须要提前几年才对。 其实二十三四岁才是最佳生育年龄，可显然他最宝贝的赵盼儿早就过了这年龄，不得不让他操心。 另一个大肚婆李玉壶笑道：“官家说的没错啊，盼儿妹妹那里官家是去的最多的，哪有不正经的。” 这话让宋引章掩嘴吃吃的笑，赵盼儿羞恼的上手掐一下她的脸蛋，嗔道：“你笑什么？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没有啦！盼儿姐就会诬赖人家，人家是笑玉壶姐这话说的太假，大郎最喜欢她那雄伟的高山呢，还说别人。” “噗”的一下赵昉差点没噎死，宋引章跟别人不同，她那恋爱脑爱极了自己，连称呼都是叫大郎。 他都说了多次自己不喜欢大郎这称呼了，可人家就是不改，谁让大宋朝流行这叫法呢，自己还不能说大郎会被潘金莲毒死的话。 当然现在不是因为这称呼，而是她说的李玉壶，这死丫头现在越来越污了，这种话也说的一本正经。 自己的确很喜欢临幸李玉壶，因为他无法一手掌握的缘故。 李玉壶十五岁成了他侍妾，那时候就已经走路会抖了，随着年龄增长，越发的壮大，可以闷倒驴了。 赶紧的转移话题道：“雪儿姐方才那话提醒我一件事了，老二在西北没人约束，可别又胡吃海喝，他那胖乎乎的，这些年一点没减下来，这事等让小正子跟踪紧了。” 说着笑道：“雪儿姐亲自写封信吧，这家伙听你的。” 这事韩雪自然不会拒绝，而且很积极的马上写信，越是豪门贵族出身，越是尊重传统，长嫂如母她是一点不含糊的。 看着她在写信，赵盼儿说道：“昨儿七姐进宫，官家也该管管她那驸马了，别让人认为官家不在意七姐。” 赵昉闻言一愣，不解问道：“潘贵又搞什么了？难道他敢欺负朕的姐姐不成？” “那倒不至于，但听说他在外面胡来，养了几个外室。” “外室！还几个？” 赵昉眼睛瞪大了，他的七姐的确不算亲近，正是当年那位冷琴，归宗后起名赵冷琴，保留了冷家的姓在其中。 赵冷琴被嫁给潘美的曾孙潘贵，册封为兖国公主，赵祯并没有亏待这位从小在外长大的女儿。 潘家也是大宋的豪门，只是没想到潘贵这小子，养成了纨绔的品性，丝毫没有他祖宗的模样。 潘美可是大宋的擎天柱之一，赵匡胤当年最信任的两大名将，一个是曹彬，另一个正是潘美。 这可不是杨家将演义中那个潘仁美的形象，人家是实打实的名将，坑死杨继业的也不是他，当然他有责任，但主要责任不是他。 作为杨继业的顶头上司，他救援不利是他的污点，但他当时已经控制不住军队了。 主要责任人是王侁，不听杨继业的忠告，致使大军功败垂成，还搭上了杨就业的命。 王侁因此被撤职，发配金州，只是他名气不够大，后人写小说就把名气更大的潘美推出做替罪羊。 当然最为主帅的潘美，在大军开战后竟然控制不住军队，这污点也是无法被宽宥的。 那一战是宋军北伐，两路出击辽国，曹彬一路无功而返，潘美这一路连下四州，战绩辉煌。 可曹彬的无功让宋太宗不敢再让潘美深入，只能下令撤军，并带上四州百姓撤退。 辽国在得知宋军带着百姓撤退后，下令全军追击，杨继业认为此时不能跟辽国硬扛了，己方带着百姓，跟骑兵交战是注定失败的。 潘美有些迟疑，毕竟自己这一路大军士气正盛，但王侁直接质疑杨继业不敢战。 身为降臣的杨继业不能被人怀疑忠心，只能亲率军队为前锋去阻击敌人，大军在后面支援。 可战斗一开始，宋军就发疯了，应该是之前的连战连胜，让将士们认为辽国军队是来送菜的，不听指挥的一拥而上，结果悲剧了。 杨继业战死当场，潘美损兵折将惨败而回，本来这一战宋朝是占了大便宜的，连下四州收刮了所有财富和百姓，结果全都还给辽国。 最为主帅的潘美控制不住军队是大罪，但考虑到宋初的军队都是从五代乱世过来的，这种事经常发生。 赵光义只好小惩大诫，只是重罚了挑动杨继业死战的王侁，潘美只是被降了官职，连降三级作为处罚。 二百一十六章 风起西北 第218章 风起西北 “小正子去查查潘贵那小子，混账东西竟敢欺负我姐，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回到崇政殿的赵昉，叫来王中正怒道，别以为冷琴没跟他一起长大，他就忽视了对方。 除了赵徽柔和赵徽婉外，其他的姐妹他一向是一视同仁的，没有太亲近但也不会忽视，毕竟都是自己血缘上亲姐妹。 王中正很快就回报了，赵盼儿所说的属实，潘贵的确在外面养了三个外室，其中一个还生了孩子。 这下可把赵昉气坏了，这是无视正妻呀，男人在外面胡搞，作为男人的他能理解，但你嘴巴擦干净呀。 “下诏！给朕问问潘家长辈，他们想干什么，养子不教枉为人父，若是我那表叔不会教，那朕替他管教。” 潘家同样是外戚，赵昉亲祖父的皇后正是潘家女，死后刘娥才有机会上位的。 因此潘贵的父亲是赵祯的表弟，也就是他赵昉的表叔，这番话传过去后潘贵惨了，屁股蛋被他父亲揍得血肉模糊，抬进宫来请罪。 赵昉看着面如金纸的潘贵，大吃一惊，连忙叫御医来医治，并抱怨道：“舅佬爷这是干嘛，打一顿就好了，怎能下这么重的手。” 潘家老太爷看到他这样，才明白他没有厌恶潘家，松了口气道：“这逆子敢不敬公主，打死活该，潘家世代忠良，岂能容大不敬的子弟。” 赵昉只好扶着老头坐下，安慰道：“责问舅姥爷是给我那姐姐出气的，这混蛋太过分了，回去后把孩子带回家，交给我七姐抚养，嫡母才是母，那外室纳为妾吧，以后再不许胡来，否则夺职处置。” 老头连忙谢恩应下，潘贵的父亲自己不敢来，把他请出来进宫，还不是因为老头面子大，赵昉果然给面子了。 赵昉当然要给面子，这是自己祖母的兄弟，不给面子会被老爹骂死的。 现在的他越发孝敬，尽量不让赵祯不开心，这可不是作假，在他自己当父亲后就越来越懂得感恩父母。 别看他是穿越者，可上辈子他也没孩子，二十一世纪的草根娶老婆多难呀，自己都养不活拿什么养老婆孩子。 现在他算明白了，第一个小肉团出生时，他抱在手上后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很奇怪，而且不以人的意志来决定。 匆匆两个月过去了，这天王中正急匆匆的跑来，浑身都湿了，看样子跑了一路才到来的。 “官家好消息，辽国战败，调遣大军再次出征……” 赵昉一听大喜，他等不来辽国内乱，但等来了这事同样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呀。 马上下令道：“召集内阁和枢密院、五军都督府各位主官到崇政殿。” “诺！” 应答的不是王中正，自有宫中其他太监去通知，王中正眼巴巴的望着他，满脸的希翼和讨好。 赵昉一看乐了：“怎么，你也想去西北走一趟？” “嗯嗯，小人等这天好久了，陛下可不能厚此薄彼呀！” 王中正武艺高强，但他军略不算出众，只能算是中等偏上，赵昉自然迟疑了。 但想想也是，这家伙跟了自己多年，是心腹中心腹，不给他建功的机会说不过去，不然日后功勋还不如其他人，如何服众。 沉吟一下后，他正色道：“朕可以让你去监军，但你要保证绝不插手军略谋划，你可以为大将，但当主帅才能不够，这一战至关重要，咱们要迅雷不及掩耳拿下西夏，才能在辽国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布局应对，你可明白？” 王中正可委屈了，可他知道赵昉说的是对的，他很自信自己的能力，但也很有自知之明，这得益于从小跟赵昉一起。 历史上的他可没这么自知之明，武艺高强也曾在西北坐镇，但凡是反手反击的他都赢了，一旦主动出击他倒是灰头土脸的回来。 赵昉太清楚他的事迹了，因此从小就逼着他读兵书战策，但还真是，每个人的天赋不同，特别是那些名将，不是读书多就能做到的。 霍去病从来不屑兵书，但他的战绩举世无双，有人天生对战局敏感，能从纷乱中直接抓住重点，这是天赋、不可学的。 马谡熟读兵书，其实也是一员良将，不然诸葛亮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事交给他，当年七擒孟获就是他参谋的。 可独当一面他就是做不到，后人有为他辩解的，说那不是他的错，因为魏军太强，按照王平的策略挡在路中间行不通等等。 但这是不对的，诸葛亮并没有要求他击败魏军，而是让他拖住魏军，赢得时间让另一路大军攻击得手。 到时候张合就算大胜，也只能灰溜溜的人撤军，不然后路被截断，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没听王平建议，结果仅仅几天时间就被魏军击溃，根本没做到拖延的效果。 要知道名将是不会计算一方得失的，全局考虑才是统帅该干的事，这跟围棋中的弃子争先一个道理。 “小人一定做到，陛下放心，从小你就教我了，小人知道此战应该王韶拿主意。” 王中正说到这话压根都咬碎了，王韶没大自己几岁，还要自己听他的，可没办法呀，自己可不愿这事出状况。 要论忠心，他自诩没人超过自己，七岁就跟赵昉一起玩了呢。 赵昉见他那样，哈哈笑道：“王韶是前站，真正率领大军的是狄青，你去准备一下，后天跟狄将军一起走。” “啊！是狄汉臣呀。” 王中正顿时大喜，王韶他不甘心，可狄青他可是不敢不甘心，人家名气在那放着呢。 赵昉自然不可能让王韶为主帅，虽说历史上他的战绩辉煌，可按照历史那是二十年之后的事。 那时候的王韶完全成熟了，现在还差那么一点，毕竟真正的大战他没经历过。 而狄青是西北的擎天柱，对那里的一草一木太熟悉了，而且这也将是他最后一战，日后该让位给年轻人了。 两天后狄青整军出发，大宋并没有在汴京出动多少军队，那会打草惊蛇的，狄青仅仅带着两千禁军去西北。 种谔跟去了，同行的还有马军都督府都督杨文广，担任狄青的副帅，这也是赵昉特意安排，让他捞战功评级的。 二百一十七章 大捷 第219章 大捷 “传讯种谊和折克行，可以开始迁徙百姓了。” 赵昉并没有把全部精力放在西北，都做了这么多的安排了，还要他这皇帝全神关注，那那些人该去自杀了。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倭国，两个月前接到上书，说倭国那边划割的地盘已经建设关卡完毕。 接下去就是移民了，大宋这些年人口增长不少，移民过去开荒是理由，但他的目的却不止于此。 逐渐同化倭国人才是他要干的事，当然，感情上他是想灭绝他们，但理智告诉他这是行不通的。 大臣们绝不会答应这种事，毕竟汉民族是最高文明，不像那些低等民族，只知道无差别的杀戮，那是畜生干的事。 再说大宋这些天不是没有天灾，只是朝廷处置及时，没有形成流民潮罢了，而且失去土地的人不少，正好让他们去拓土开疆。 两个月前接到上表他就开始筹备，集中愿意去的人，聚集到上海和青岛两处，现在可以出发了。 至于福建广东一带的流民，不需要去倭国，全部送到东番岛，而且不是这一次的聚集，而是随时有人愿意去，都会被送去。 赵昉这两年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下旨放开民间造船的限制，这让海商们纷纷建造大型货船。 别以为这事不重要，利益才是驱动科技进步的动力，光靠朝廷去研究，猴年马月都不知道。 但商人为了赚更多的钱，对技术的渴求比当官的强烈的多，特别是福建的海船，技术几乎是几何倍的增长。 这时代的确是中国人的造船技术最先进，但西洋人的造船技术也有自己独到之处。 其实只要看看泉州港就知道，那些远渡重洋来的外国海船川流不息，这些船能跨过印度洋，就绝不是简陋的破玩意。 宋代的番船大部分来自地中海沿岸和南亚地区，更遥远的亚平宁半岛也不是没有人来过，但数量极少。 西方世界此时乱成一锅糟，但商业活动却不曾停下，这时代正是天主教和东正教分裂的时间点。 按照宋代的时间正是六年前，1054年7月，教皇签署开除东部教区主教们的教籍，随后东部教区做出反击的回应，同样宣布开除对方的教籍。 自此东正教正式成立，这标志着拜占庭帝国的衰弱开始，虽然获得一个新的同盟罗斯国的支持，但这时代的罗斯国，可不是后来的沙俄。 罗斯国建国于基辅，后世又叫它基辅罗斯，但其实不是乌克兰的前身，而是俄国和乌克兰共同的前身。 基辅罗斯灭国后分为两支，一支往东北方迁徙，来到莫斯科，留在乌克兰平原的成为后来的乌克兰。 迁徙走的后来被蒙古人赐封，成为金帐汗国管辖下的莫斯科公国，当然这跟本书无关，只是叙述此时西域意外的势力分布。 熙宁二年七月，赵昉第二子出生，韩雪差点难产而死可把大家吓得不轻。 但就在孩子出生的当天，一份捷报从西北而来，宋军四路出击。 秦凤路、环庆路、永兴路、河东路，四路大军在突然间杀向西夏境内。 虽说自从横山山脉战略要处被宋军占领后，西夏人早就有防备，可没想到宋军会全面出击，登时就被打了个手忙脚乱。 不到一个月，西夏连丢七州十三城，宋军围攻西夏都城兴庆府，种谔以火炮压制守军后，埋炸药炸开城墙一角，宋军攻入兴庆府。 虽说李谅祚在手下保护下逃离，但只剩下残兵败将，西夏的主力在这一连串的进攻中所剩无几，几乎是无力反抗了 这其实是西夏自己作孽，前年八月没藏讹庞诛杀了亲近李谅祚两位大臣，虽说这两人都是汉人，但他两的妻子都是李谅祚的乳母。 李谅祚因此更是怨恨没藏讹庞，开始策划除掉的他夺回大权，随后诛杀没藏家后，西夏就没太平过。 现在眼看着西夏算是灭亡了，剩下的只是追杀李谅祚余下的势力，这消息传回顿时轰动了汴京城。 战事发展这么顺利，除了西夏内耗外，还要说到西夏的地形和行政分布。 西夏地盘其实很大，东边到陕西北部，西边到达古玉门关，横跨陕西、宁夏、甘肃、兰州、青海和内蒙古，幅员两万余里。 但西夏的主要人口和行政区域，集中在宋、夏、辽交界地区，首都兴庆府离离横山地区不到五六百里。中间虽然密密麻麻的设立了城池州县，可并不是易守难攻的地方。 而且这一条上去全部是背靠贺兰山脉建立的，恰恰面对的是宋辽，并不是利用贺兰山脉阻挡。 其实在横山山脉被宋军占领后，西夏除了投降外，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迁都到贺兰山另一面。 但显然李谅祚没有迁都，或许他是想，可得不到贵族的支持，因为西夏最富裕的区域，恰好在这一面，翻过贺兰山就要过苦日子了。 其实也不能怪党项贵族不愿，原本他们是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的，从唐朝平定黄巢之乱后，就被册封在这里。 当年参与平乱的李思恭被赐封为定难军节度使，领地是银州、夏州、绥州、宥州和静州，五州之地全部在陕西北部。 大约在后世的米脂、绥德、靖边和横山县这块区域，两百多年的休养生息，早就成为这片土地的土着了。 后人认为西夏的主体在宁夏，其实是错误的，只不过西夏和宁夏都有一个夏字罢了。 党项人主体一直是陕西北部，后来的李自成，最可能是党项人的后裔，应该就是李元昊的苗裔。 宁夏是在李元昊时期被占据了北部，南部还是大宋的疆域，归泾源路管辖。 “命令狄青镇守兴庆府，做好辽国干预的准备，追击李谅祚交给没藏家族，朕相信没藏家会给个满意的结果的。” 赵昉才没兴趣去追击丧家犬，也不打算把党项人灭绝，没藏家族同样人才济济，不是不能用。 没藏讹庞一家虽然被诛杀，可没藏家可不止他这一支，没藏氏其实是党项族的一个大部族，李谅祚可没那魄力全部诛杀。 这次宋军攻城，其实没藏氏立功不小，否则也没那么快攻进兴庆府。 二百一十八章 搞事的韩缜(我好像二阳了，明天不知道能不能更新) 第220章 搞事的韩缜（我好像二阳了，明天不知道能不能更新） “启禀陛下，臣有本上奏！” 次日朝会，刚刚安排完政事，殿中侍御史韩缜上前道。 赵昉示意他可以说了，韩缜奏道：“臣请陛下诛杀没藏德荣，此僚身为西夏大臣，不思报君恩……” 赵昉听的口瞪口呆，他原以为韩缜会有什么大事，没想到会出这骚主意。 不由嗔怒道：“韩卿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西夏还未平定，就诛杀立功之人，卿想让归附的党项贵族再次反叛吗？” 韩缜梗直脖子道：“不忠之人留知何用？没藏德荣身为党项贵族，因为族人被诛而背叛，今日他能投降我大宋，日后也能投降其他人。” “胡闹！” 赵昉真的生气了，即使你要说这些，悄悄的上书也好点啊，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番话，这不是让新投降的人不安吗。 西夏可不仅投降了没藏德荣一人，李谅祚的逃亡，留下的西夏大臣、贵族们几乎都投降了。 此时正是收买人心的时候，你这来这么一手，那不是卸磨杀驴吗。 “韩玉汝！汝是读书读傻了是吧？” 吏部尚书韩绛大喝一声，上前一步对着赵昉拱手道：“臣请将韩缜逐出朝堂，此等空谈之人只配当教书匠，留之何用！” 韩缜脖子一缩，马上就伸直道：“为人臣者忠心君上，臣何错之有！” “还不住口！信不信我抽你。” 韩绛真是气急了，这要不是自己亲弟弟，他才懒得管。 赵昉摆摆手道：“韩尚书莫急，不过韩御使的确该罚，战未休、正是安抚人心之时，身为大臣赏罚分明一定要清楚，没藏德荣有罪，那是在西夏犯的，对我大宋却是有功之臣，曹孟德能够用张、侯、宋、魏，朕难道不能用他不成？” 韩缜这才无言以对，赵昉用吕布被众将背叛来举例，那四位降将不是都被曹操重用，张辽甚至成为五子良将之一，侯成最终也被封侯，再也没有背叛过曹操，反而忠心耿耿为曹操建功立业。 韩绛、韩缜都是大宋前宰相韩亿的儿子，真定韩家跟韩琦的相州韩家不是一个家族，但却是大宋两大宰相家族。 当然也不是说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两家都是韩愈的后代，只是分开后各自壮大的。 韩琦弹劾过韩亿，却强力举荐韩绛，也算北宋一段佳话了。 韩缜这事在朝中是尘埃落定，可究竟是传播了出去，朝会不是机密之处，根本瞒不住人。 不久后赵昉就收到没藏德荣的上书，这下可把他气的，召来内阁和韩绛兄弟，直接把奏章扔给韩缜道：“你自己看吧，给朕惹出这事来，你说该怎么办？” 韩缜狐疑的展开奏章，还没看到多少就愤怒道：“贼子该杀！其心可诛啊！如此不要脸，臣当初就说该杀了他！” 不等赵昉说话，韩绛一把抢过奏章看起来，看完后默不作声的把它递给韩琦，眉头皱的紧紧地。 韩琦狐疑的接过去看完后转交给富弼，一个个轮流看完，五大阁臣互相看了看，王拱辰开口道：“答应他这事，但要在李谅祚伏诛之后，否则与理不合。” 富弼眼睛一亮，拍手叫好道：“妙哉！把问题扔还给他就是。” 欧阳修皱眉道：“有些不妥啊！若是他真做到了，咱们就无法反悔了，如此……”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他转脸看向赵昉。 赵昉板着脸道：“卿等能说服大臣们吗？若是能，朕不介意，若是不能，这事就还要斟酌了。” 大家沉默下去想了想，韩琦看向韩绛道：“子华怎么说？” 韩绛沉吟了一下道：“此事是愚弟惹出来的，真定韩家全力支持，并愿说服梁并州支持。” “哦，子华能说服梁公？” 韩绛看向赵昉道：“若是陛下能让范相写封信，那臣有八成把握。” “范老头呀！” 赵昉挠挠头，范仲淹都致仕回家了，这老头可不好糊弄，不过他还是点点头道：“朕写信给他试试。” 韩琦松口气道：“若能得到梁相支持，此事无碍也。” 赵昉给他个白眼道：“知道知道，朕听人说坊间传言‘满床芴、梁半朝’呗，要不是朕信任他梁相跟他那八个儿子，都是忠君之人，朕都睡不着了。” 这话说的委屈，可的确是大实话，梁适梁子华，大宋名臣，曾经的参知政事，现任并州知府，赐勋职为太傅。 东平梁氏在跟随宋太祖起兵，但真正崛起是在真宗朝，全盛于仁宗朝晚期，号称梁半朝。 子弟入朝为官者高达七十余人，这是很恐怖的事，可人家是凭真本事考上来，而且个个政绩出色，你不给人家升官都不行。 豪门子弟当官很正常，但个个政绩出色那是极罕见的，说明人家是干实事的，皇城司不是摆设，可没查出人家违法乱纪之事。 梁适兄弟三人，儿子八个，侄子四个，孙辈一大堆，竟然没出现一个纨绔，这在任何时代的豪门中都是不可能的，可人家就是做到了。 这次之事若是得到他的支持，朝中大臣基本上就无人反对了，梁家加上两个韩家，大宋三分之二朝臣就占满了。 赵昉狠狠的瞪一眼韩缜道：“收拾一下你去荆州当知府，给我记住，好好配合章子厚，不得以上官干涉其大事。” 韩缜连忙低头应诺，这事是自己惹出来的，被罚是自作自受，而且这次还把整个家族资源都用上，他哪里敢再顶嘴。 韩缜不是没本事之人，但性格造就他如此罢了，看不上没藏家明明是奸臣，却要被皇帝重用，这才不顾的请求诛杀。 韩缜被宋史记录为政暴酷，他在陕西担任防御使时，秦人传歌谣‘宁遇乳虎，莫遇玉汝’，可见他的手段很严酷。 当然也有不少人认为他才能不行，像苏洵、刘挚、孙觉和王觌四人，就一起上书弹劾他才鄙望轻，不可居于相位。 可这是他当次相后被弹劾的，这种事每个宰相几乎都遇到过，哪有宰相不被御史台弹劾的，那就不正常了。 二百一十九章 西夏宫斗 第221章 西夏宫斗 正当赵昉和大臣们以为这事能摆平了，可意外又来了，远在兴庆府的西夏皇宫出事了。 没藏讹庞的女儿，李谅祚的皇后没藏氏，被发现睡在了赵王赵昕的床上，这下大家都傻眼了。 不是没藏氏不能要，而是现在不能要啊，西夏并没有全境被征服，辽国已经开始南下，准备问责大宋并干涉战争了。 这时候霍霍了没藏氏，如何安定民心，况且赵昕有王妃呀，总不能让没藏氏做妾吧。 没藏氏跟李谅祚的婚姻倒是无所谓，本来两人就没感情，而且才十来岁的年纪，李谅祚现在又属于被抓必死的情形，这婚姻肯定是完结了。 可西夏百姓不这样看是其一，其二是没藏德荣上书给赵昉的条件，正是要送没藏氏进宫，请求赵昉纳了她。 赵昉已经派出回信，告诉他杀了李谅祚、没藏氏就可以被封为九嫔之一，可现在这事一出，什么都完了。 赵昉不担心西夏会变天，宋军现在的实力不容党项人反抗，可要收服人心就不是光凭武力可以解决的。 而且他也绝不相信，自己那弟弟会这么没谱，赵昕不是傻子，更不是任性之人，这事只有一种可能，被人算计了。 只是算计之人是谁，自己远在汴京，完全无法调查，只能寄希望于王韶他们，查明真相。 赵昉没怀疑没藏德荣算计这事，他没那么傻，明知道自己不会针对他，搞这事被揭穿反而会被清算。 而且这家伙是在没藏讹庞一家被诛杀后，接过没藏部族的首领之位，他知道李谅祚时刻提防着他，只要脑袋正常，是不会再效忠李家的。 要知道那时候李谅祚诛杀没藏讹庞后，甚至废了皇后没藏氏的后位，只是被横山之战打乱阵脚，不得不重新把没藏氏扶上皇后之位，安抚没藏家族。 没藏德荣还能不知道这缘由，历史上没藏讹庞被诛杀后，虽然没有牵连到没藏氏整个家族，但也从此被打落尘埃，再未出现高官显爵。 此时的兴庆府戒严了，赵昕自囚于一处宅院，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包围着，这可不是看管他，而是保护他。 折继祖、种谔深知他们兄弟情深，这种事赵昉不会为难弟弟的，即使处置也是做给人看的。 但能让没藏氏摸进他的卧室，这事吓了他们一跳，如果是刺客呢，那赵昕这会儿恐怕是一具尸体了。 没藏德荣同样坐立不安，这事完全打乱了他的布置，没藏氏虽说只是他的堂侄女，可毕竟是没藏家的人。 若是到了赵昉身边，再生个一儿半女，没藏家族日后会好过多了，可嫁给赵昕却不同呀。 “大将军，皇上命令到了。” 狄青一愣，马上反应过来道：“是皇城司密探送来的？” 赵昉自然不可能这么快下旨到西北，兴庆府可是在银川呢，但皇城司养有信鸽，虽然无法到西夏境内，但在河东有据点。 仅仅三天时间，赵昉就把命令送到狄青这。 “送老二和没藏氏回来，狄卿把心思放到军政上去。” 一张小纸条只写了这么一句话，狄青对了对印记后叫来折继祖和种谔，两人看完笔迹后点头。 “是官家的字，请大将军下令吧。” 狄青点点头道：“护送大王回京，二位可有什么想说的？” 两人这才明白，狄青叫自己过来不仅仅是辨认字迹，真正的目的在这呢。 对视一眼后种谔开口道：“那就我去吧，请大将军多给锻炼的机会，我那几个兄弟手痒着啊。” 护送亲王绝不是什么好事情，万一出点差错可就坏菜了，种谔愿意接下、狄青自然不吝给种家一些机会。 种谔可不止种祜一个哥哥，他还有两个弟弟种诊和种谊，种谊如今在耽罗国，但种诊一直镇守清涧城，这次大战也来了。 折继祖笑道：“早知道子正会提这要求，我就先开口去了，又被你小子占便宜了，回去后请我喝酒。” 种谔嘎嘎笑，兄弟两这模样让狄青羡慕的不行，官场上不是谁都能保持得住友情的，但折继祖和种谔就是能够保持住。 不仅如此，当初赵昉身边那些人，几乎没人变了，这绝对跟赵昉性情有关，因为他是上位者，手下知道他的性情后，不愿也要学着他。 赵昕接到通知后，开口问：“子正大哥，我哥没说怎么处罚我呀？” 种谔摇摇头：“就一张小纸条哪里能写几个字，不过二大王这回恐怕惨了，臣私下里琢磨，官家恐怕会让你娶了没藏氏，王妃那……不说了，总之你惨了。” 赵昕和赵曦从小跟着赵昉长大，自然没少跟种谔他们玩闹，没外人的时候他们其实都很随便的说话。 听到这话赵昕直接不好了，哭丧着脸懊恼道：“我明明只喝了两盅的，不可能会醉啊。” 他的确被人算计了，此时算计他的人正站在没藏德荣面前：“叔父难道还没算好，到底谁进宫能站稳脚，你不会真觉得妹妹那性子，经的住内宫倾轧吧？” 没藏德荣虎着一张脸，他是真想撕了面前这女人呀，可无奈的是这事竟然牵涉到自己儿子，是他给开了方便之门的。 这要说到赵昕了，大军进入兴庆府后，他随后赶来，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他让没藏德荣的儿子当他的临时护卫首领。 没想到此时的宫中可不仅有没藏氏这位皇后，还有李谅祚的其他妃子，包括没藏氏的前嫂子梁洛瑶。 梁洛瑶无论是心机还是手段，在历史上都是大名鼎鼎，李谅祚死后她垂帘听政，完全是西夏的另一个刘娥。 她是汉人，前夫是没藏讹庞唯一的儿子，李谅祚的表哥，可十三岁的李谅祚，竟然跟她勾搭上。 也正是她背叛没藏家，才使得没藏讹庞想要杀李谅祚的事被提前知道，先手一步杀了没藏讹庞。 历史上李谅祚废了没藏氏，马上就把她册立为皇后，但现在的她只是妃子，因为李谅祚要安抚没藏家其他人。 二百二十章 历史上的名人就没有白给的 第222章 历史上的名人就没有白给的 梁洛瑶其实也没多大年纪，嫁入没藏家时才八岁，党项人早婚，李谅祚娶没藏氏时才九岁。 因此无论是没藏氏还是梁洛瑶，此时都没生过孩子，现在的李谅祚才十四岁呢。 没藏德荣想杀了她以绝后患，可看到她如花的笑靥后，明白恐怕有后手。 纠结了良久只好妥协问道：“三侄女有皇后的身份，入宫还要波折重重，你凭什么认为，汴京城那些大人物会允许你进宫？我可没这本事。” 梁洛瑶这下正经起来，轻点螓首道：“赵宋官家此时正头疼妹妹和赵王之事，为了安抚咱们党项人，必然会做出让步。” 没藏德荣皱眉道：“你是汉人。” 梁洛瑶根本不在意，甜笑道：“梁家在陕北二百多年繁衍生息，叔父觉的跟党项人有区别吗？” 没藏德荣无奈的摆摆手道：“不谈这些了，说说你有何把握进宫吧。” 梁洛瑶点点头道：“第一步自然要叔父把我换上去，理由是没藏家女儿行为不端，那就用儿媳妇来代替。” 没藏德荣倒吸一口气：“你你……妖孽啊！你才十三岁就如此不要脸，日后赵宋官家怪罪我没藏家，我全族数千人难道要为你陪葬？” 不错，梁洛瑶才十三岁，生于1048年，死于1085年，这是史书明确记载的。 执掌西夏政权后，对内镇压反对者的声音，对外发动战争，而且还常常是她占便宜。 不能不说这女人是个很有本事的，要不是她活的没有武则天和刘娥久，成就绝不会下于她们。 她才三十七岁就死了，接替她执政的是她的侄女小梁后，她的儿子的皇后，但小梁后的成就比她差多了。 没藏德荣无可奈何的答应了她，随即一份奏章就向汴京而去，赵昕带着没藏氏回到汴京城时，奏章早就到了几天了。 “去金明池找爹爹去，记住，先去找大娘娘和我娘，然后再去找爹，别去你娘那听到了吗？” 赵昉心累啊，丝毫没有自己女人被抢的想法，没藏氏之事发生时，他的圣旨还没到西夏，自然被追回来不算了。 现在还要给他支招，朝臣那边自己能摆平，可弟媳妇那边自己可不能出面，这事只能让父母出面才是正确的处理方法。 古代不同于现代，现代你要是在外面搞出这事，还让自己父母出面跟儿媳妇谈，那简直就是渣到底了。 可古代这事自己千万不能出面，这不是夫妻感情好不好的事，是女人娘家面子的事。 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的事，这是古代和现代最大的区别。 赵昕的妻子可不是一般家庭出身，由于赵昉不忌讳自己弟弟，两个弟弟都是跟勋贵结亲的。 赵昕的妻子是李继隆的曾孙女，若是按亲戚来论的话，应该是赵昉兄弟的远方表妹。 李继隆是宋太宗皇后的亲哥哥，跟真宗没有血缘关系，但她是嫡母，真宗自然极为孝顺她。 而且李太后当年还不想让真宗登基，李继隆和宦官王继恩暗中想要政变，扶持另一位皇子，被宰相吕端阻止。 这也是吕端大事不糊涂这典故的由来，吕端囚禁王继恩，进宫直面李太后，最终李太后无奈停下政变。 李继隆当时担任殿前司都指挥使，兵权在握却不敢跟宰相叫板，因为他知道，若是文臣不支持，即使自己扶持的人上位，那也只是五代乱世的翻版，而不是已经安定繁荣的大宋。 这事要放在其他朝代，李家死定了，可宋真宗并没有秋后算账，只是把李继隆的殿前司都指挥使罢了，改封为镇安军节度使。 一个月后，又加了李继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当然这是拿钱的虚职，让他外放当节度使去了。 赵昕这回可听话了，被曹太后和俞太妃教训一顿后，赵祯无奈的召见李惟贤，两亲家坐在一起商量后，同意没藏氏为侧妃。 同时赵昉处罚弟弟的圣旨也到了，这事无论如何都要给个说法的，不然群臣那边过不去。 赵昕被罚奉半年，禁足三个月，其实就是不痛不痒的惩罚，大臣们拿皇帝宠爱弟弟没办法。 可接下来梁洛瑶之事，朝中争论白热化了，梁氏的西夏妃子身份无所谓，大宋不是没有前例。 但梁氏的前一段婚姻成为被群臣喷的事，什么不守妇道等罪名，很容易就套到她身上。 赵昉自然不会为她辩护，又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只是好奇还是有的，因此他不开口，就看着人意见不同的人在争辩。 正当大部分人以为这事就是一个闹剧，马上就会结束时，皇城司一则消息传来。 “辽国这是要暗度陈仓？” 赵昉的不解的召见内阁和枢密院，狐疑的问大家。 文彦博沉吟一下道：“官家对这位梁氏可有了解，皇城司难道没有这方面的调查吗？” 赵昉点头道：“梁氏的调查早已有之，并不是这次事件后才开始的，此女心机、手段都不简单，我甚至怀疑辽国这次求娶她，是她有意为之的。” 原来皇城司送来情报，耶律洪基派使臣去兴庆府，找梁家求娶梁洛瑶，狄青等人不好阻拦辽使入境，只能上报。 此时的夏辽之间战云密布，辽国的军队已经陈兵备战，宋军同样严阵以待，谁能想到耶律洪基搞出这一套来。 使者通告宋军要入境，说的理由冠冕堂皇，西军诸将无法确认他们是真的去求亲，还是到兴庆府搞破坏。 大臣们听到赵昉这话，王尧臣笑道：“臣记的梁氏才豆蔻之年吧，能被官家这么评论，那看来不是省油的，不如咱们顺水推舟，让辽主求了去？” 韩琦皱眉道：“不可！梁氏不是一个人，我记的她两位兄长都是手握重兵，虽然咱们控制了贺兰山以东，但不得不用西夏原来这些大族，西夏十万大军编入我军，眼下还未完全消化，不可不慎。” 富弼点头赞同道：“不错，二大王当初就是为了收买人心，才被钻空子的，此事虽然过去了，但从这看出，西夏原本的几个大族，现在还是很有影响力的，若是被辽国收买，这一战咱们有可能为他人作嫁衣裳。” 还是更新了，只是很可能脑袋迷糊，会写的混乱些，嘿嘿 二百二十一章 釜底抽薪吗 第223章 釜底抽薪吗 “拓跋家、没藏家、野利家，党项族这三大家族如今都已势弱，梁家是汉人，应该威胁不大吧？” 王拱辰迟疑的说道，对于军事这一块，他的确是短板，不像韩琦、富弼等人文武双全。 枢密使程勘看他一眼道：“正因梁家是汉人才可怕，君贶可知西夏有多少汉人？这些汉人虽不是梁家的，但因为梁家身居高位而成为他们天然的领头羊，耶律洪基这是阳谋，收买党项化汉人，咱们若是没处理好，日后麻烦不小。” 韩琦点头称许道：“不错，这才是最麻烦的事，夏境之内的汉人，势力并不小，没藏家就是最善于用汉人的，李谅祚又亲近汉人，故而这几年汉人势力更大了，决不能让梁家投靠辽国。” 这话是有根据的，没藏讹庞当初给李谅祚找乳母，找的就是两个汉人，而后自己娶儿媳妇，也是娶汉人，可见没藏家跟汉人的关系很密切。 而李谅祚由于是汉人奶妈养大的，两个奶妈的丈夫又都是支持他的铁杆心腹，他自然亲近汉人。 而且西夏的党项人跟汉人杂居两百年了，早就不分你我，党项人起汉人名字，汉人起党项人小名，比比皆是。 连生活习惯也是互相影响后改变了，这种情况不是西夏独有的，辽国同样如此。 其实在宋朝开始，北方的汉人风俗习惯已经不是正统的汉人习俗了，真正要找汉唐古风，反而只能在南方找到。 比如后世结婚，北方人竟然有早上结婚的习俗，这绝对不是汉人习俗，而是游牧民族的习俗。 婚者黄昏，这是婚这个字的本来意思，游牧民族住得远，只能早上结婚，不然客人都无法回家。 汉人是聚族而居的，傍晚结婚，客人喝完喜酒也能赶回家，这不是文化造成的差异，而是生活状态造成的。 “官家后宫可有人能压的住梁氏？” 正当大家皱眉时，俞佐开口问道。 赵昉一看舅舅说话了，沉吟一下道：“若说阴谋，恐怕梁氏更擅长，但论对国事的处理的，观音婢和雪儿姐都是上上之选。” 韩琦一听瞠目道：“官家难道让后宫干政了？” 赵昉偷偷翻一下白眼，马上正色道：“朕就是想让她们干政，她们也不愿意，韩卿自己的女儿不了解吗？还问我。” 韩琦听到这回答，傲娇的挺胸哼哼着。 俞佐笑道：“既如此，官家直接釜底抽薪，答应没藏德荣的请求，纳了梁氏，绝了辽国的伎俩。” “这……” 赵昉迟疑着看向其他人，他还真不是不愿意，毕竟梁洛瑶再能折腾他也是不担心的。 就像武则天再厉害，李世民和李治活着的时候，她照样掀不起风浪，被压的死死的。 要不是李治身体太差，根本没她掌权的机会，梁洛瑶的强势，同样是建立在丈夫早死，儿子年幼的基础上的。 而自己根本不可能早死，就自己这身体，他都担心日后儿子死了自己还活着，那才是头疼之事。 当然梁洛瑶是个大美女也是加分的项，他是没见过本人，可史书上记载了她的长相美艳的。 再说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这是众口相传的，梁洛瑶不就是米脂人吗，这时代的陕北，正是西夏的国土，李思恭当年被册封的地方，正是米脂、绥德那一圈，包括更被一点的内蒙古。 “官家有把握……” 韩琦问了半句就停住，自己都笑了，点点头道：“若是说太上皇，那臣还怀疑，但官家吧呵呵，我想就是武则天落在现在，也得盘着。” 富弼跟着笑道：“既如此，那就说定了，眼下大事要紧，没得吧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事上面，不值得。” 大家点头称善，的确，此时的北疆大事要紧，辽国虽然被女真人牵扯了大军，但还是能腾出手跟大宋掰手腕的。 瓦桥关预警好些天了，几位都督都已经北上坐镇，西夏边境同样剑拔弩张，里面还要防着李谅祚逃往辽国。 若是被他逃到辽国那麻烦就大了，要知道西夏不仅是大宋的属国，同样也接受过辽国的册封。 就连西夏的国名夏国，其实是辽国册封的，那还是在李元昊祖父时代，从这其实就能看出，历史上为什么北宋一直拿西夏没办法。 还是那句话，西夏本来就是辽国扶持起来，专门给大宋扯后腿的存在。 那时候的还没西夏，身为定难军节度使的李继捧亲自到汴京，并且自愿留在汴京，同意大宋的撤藩之举，这让辽国坐立不安。 正好李继捧的弟弟李继迁不愿归附大宋，一直在草原上聚集党项族和其他羌蕃各族，跟大宋连番作战。 虽然每战必败，却愈挫愈勇，甚至李继捧亲自率兵征讨，都没能抓到他。 辽国于是大手一挥就是他了，不仅把公主嫁给他，还帮助他打下根据地，册封他为夏国王，这才有西夏的前身。 否则其实在李继捧去汴京时，党项族就已经算是没了后路了，李继捧是把整个定难军节度使的地盘，全部交给宋军了的。 那是宋太宗时候，正是跟辽国数次大战，互相提防对方的时代，河西走廊归于大宋还是独立势力，这对双方都是一个胜负手的存在。 大宋得到了却没能保住，被辽国扶持不甘心的党项人独立，辽国因此没了后顾之忧，大宋却多了掣肘之腋。 这才是大宋对西夏屡次征伐，却每每无功而返的原因所在，因为辽国不会坐实西夏被灭。 若是李谅祚逃到辽国，辽国就有理由帮他复国，若是没了李谅祚，那辽国也没了借口，真要大战那就不是名正言顺了。 那样一来，耶律洪基想要开战，就要说服辽国的主和派，否则只能动用主战派的力量，还要提防国内的其他反对者，那他就为难多了。 特别是辽国国情跟大宋不同，辽国的军队并不是掌握在皇帝一人手中的，像奚族至少有二十万大军，他们虽然支持耶律皇族，但还是有自主权的。 他们的族长若是主和派，那耶律洪基的脑袋会很痛，还有室韦等这样的部族，几万的军队也是有的，听调不听宣，同样要他们同意才能出兵。 二百零二章 辽国内乱 第224章 辽国内乱 半个月后辽国使臣到达汴京，双方展开激烈的辩论，围绕着西夏之事，辽国要求宋朝撤出西夏境内，宋朝则告诉他，西夏之地原本就是大宋领土。 双方从定难军说起，这是大家都能接受的共识，不然从汉唐讲起，辽国自己还是在游牧呢。 定难军是黄巢被剿灭后，李唐皇帝册封的，从这开始讲是因为同时期的契丹人也被册封了。 辽使抓住定难军是李家固有的封地，宋朝并没有继承唐朝的疆域，而是跟辽国共分了大唐的疆域，那就不能把李家当做宋朝的臣民，人家是独立的。 但大宋负责谈判的王安石，紧抓一点，那就是定难军在李继捧手上已经宣布归附大宋，他的直系家人全部迁居到汴京。 就算后来李继捧反叛，回到西夏，但他的家人依旧在汴京，并没有被清算，那只是他个人行为，跟定难军无关。 辽使认为这是强词夺理，李继捧是定难军节度使，怎么能跟无关，但王安石笑眯眯的给出理由。 还真是，李继捧当初归附后送上定难军地盘，被太宗皇帝改封为彰德军节度使，定难军被废除，归入宋朝派遣知州治理。 辽使无言以对，这事天下皆知，说到底李继迁子孙的西夏，其实跟定难军已经没有关联了。 虽然地盘还是在那里，可那是李继迁、李德明、李元昊祖孙三代自己夺来的，并不是原先的定难军。 从李继捧撤藩那时起，定难军就成了过去式，而且是自愿的，并不是那时候宋朝逼他归附的。 而且李继迁并不是李继捧的亲弟弟，而是堂弟，根本没资格继承定难军节度使一职，李继捧又不是没后代。 当年的李继捧确实是无奈才会归附，但那不是大宋朝逼他无奈的，而是他担心自己这一支会被族人夺权谋杀。 这事有先例，定难军从李思恭创立开始，成为世袭制，第三代节度使是李思恭的孙子李彝昌。 李彝昌以年幼接任节度使一职，被自己的堂叔李仁福夺权杀死，李仁福由此继任第四任节度使。 李继捧继任时也才十几岁，而且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才能不出众，族人中虎视眈眈者不是没有。 因此他一咬牙决定归附大宋，把封地全部交给大宋朝，这样就没东西可争，自己这一支也能获得富贵继续生存下去。 因为大宋对归附的节度使一向仁义，从建国以来，就没有亏待过主动交权的节度使。 李继捧有着前面可以参照的福建陈洪进，割据漳泉两州的陈洪进，主动交权也是太宗时代，陈家被大宋优容赐勋，一直没有被针对。 可以说宋太祖太宗的这政策，的确是很好的示范，但错在宋太宗太急切，李继捧一进京，他就迫不及待的派兵进入定难军所在的五州。 在没有周密的部署下，宋军只能占据州城，给了李继迁机会逃走，才有后来的西夏。 若是当初布置的周密些，李继迁根本没机会逃走。 正当宋辽谈判白热化之时，两条消息传来，直接让辽国使臣打道回府，不再争辩这无意义的事情了。 第一条消息是西夏黑水镇燕军司传来的，黑水镇燕军司监军使梁乙埋上书，黑水军截获李谅祚，但防备不当李谅祚被仇恨李家的甘州回鹘族士兵杀害了。 这事赵昉不相信，但李谅祚死了的事他信，梁家不敢拿假的来骗来，只是这动手杀了他的人，恐怕是梁乙埋干的才是。 甘州回鹘被李元昊征服，虽说不少人恨李家，但要说他们敢私自杀了李谅祚，那就值得怀疑。 因为李谅祚一死，整个西夏不出意外都会并入大宋朝，甘州回鹘也不例外，没有宋朝的命令，他们如何敢私自行动。 没有人傻到不知道，李谅祚活着送去献俘，比死了的尸体更有贡献，奖赏会更多。 除了梁家外，因为活着的李谅祚，对梁洛瑶的身份是个硬伤，赵昉可以娶寡妇梁洛瑶，但不能娶有妇之夫梁洛瑶。 没藏氏不同，那是被废掉后重新上位的皇后，谁都知道为什么，没藏家可以趁机和离也不会被人说嘴。 第二条消息是，辽国杀进了生女真栖息地，完颜部投降，送人质后耶律洪基下令停止征伐。 可战事刚刚停止，耶律重元就趁耶律洪基前往东京辽阳府视察时，派兵伏击了他，辽国现在大乱了。 耶律洪基没有死，被袭击后逃出包围圈去了上京，耶律重元于是占据了中京，控制住大量的贵族，宣布登基称帝了。 北宋四京，而辽国更过分，足足有五京，都城是中京大定府，是辽圣宗迁都后建造的。 这下辽使哪里还敢留在宋朝，赶紧回去商量要效忠谁才是大事，赵昉收到消息也愣住了。 后来想想也对，自己截胡了萧观音，自然耶律洪基这次灾难就没人帮他消除了呀。 历史上耶律重元准备伏击去游猎的耶律洪基，准备攻中京时正是在皇宫的皇后萧观音，亲自出面稳定守军军心，挫败叛军阴谋的。 “准备一下，看来辽国马上又要派人来谈和了，而且很可能是两支队伍。” 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赵昉马上召集大臣，吩咐他们做好准备，到时候就看能出辽国那扒下多少好处了。 西夏肯定是筹码，辽国无论谁上位，都只能用放弃西夏来当筹码，但这肯定不够，剩下的条件就看怎么说了。 不少大臣很兴奋，这是拿回燕云十六州最好的机会呀，而且不用违背诺言攻打辽国，只是拿这当条件支持谁罢了。 但赵昉和内阁大臣等却没这么乐观，除非耶律重元和耶律洪基势均力敌，双方极需要外来力量帮助，才会拿这来当筹码。 可显然耶律重元并不具备篡国的力量，他现在只是占了出其不意的先手罢了。 最大的依仗是他手上有了大量的人质，其他的力量他真不如耶律洪基。 毕竟耶律洪基登基十几年了，而且所作所为让辽国百姓支持，并不是一个昏君、暴君，更不是无能的君主。 二百二十三章 赵昉与众不同的思想(上一章 错了，应该是二百二十二章) 第225章 赵昉与众不同的思想（上一章章节错了，应该是二百二十二章） “陛下打算如何安排梁氏？她跟没藏氏不同，不可能给她九嫔之位吧？” 说完辽国之事，接下来重点是西夏这边了，李谅祚的伏诛，梁洛瑶已经在路上了。这是答应没藏德荣的事不能反悔。 此时的大宋朝，还没人知道梁洛瑶当年是跟李谅祚通~奸，暗中告密出卖了没藏讹庞，否则绝不会同意这事。 这种宫闱秘史西夏自己也会藏着掖着，不可能暴露出来，后人知道这事，是梁洛瑶垂帘听政时，反对者翻出的旧事。 赵昉知道这事，但他不会说出来，没必要增加阻力，到头来还是自己头疼。 站在他的立场上，当然是越简单吞并西夏越好，联姻就是最简单的事，只是宋朝的士大夫，是绝不妥协的。 除了徽宗那混蛋，宋朝从不用女子和亲，即便是辽国也别想娶大宋的公主。 大宋朝的公主，从赵匡胤时代开始，就只嫁给大宋的豪门，不是没有用过来联姻，只是都是内部联姻。 赵昉也不愿意这样联姻，但外国嫁女的联姻他还是赞同的，可大宋的士大夫连这都不乐意。 之前的萧观音已经是个例外了，但也正是这例外，这次的反对声很快就被压下去。 身在太原的梁适开口说了一句“吾皇君临天下，难道党项女子不是天下臣民吗”。 这句话原先说的是没藏氏嫁给赵昉，后来换了梁洛瑶，自然也没人再反对了，连党项族都可以了，何况梁家是汉人。 “说到九嫔朕想起来了，韩昭仪生下皇次子应该升一下位阶了，那就册封为贤妃吧。” 赵昉没有回答韩琦的问话，先不说梁洛瑶的安排，说起韩雪来。 韩琦眉头一皱，旋即展颜道：“也是，按例的确该封赏韩昭仪，那就按陛下说的办吧。” 他倒是不客气，赵昉偷偷的鄙视一下他，自己这老丈人还是疼爱女儿的，只是喜欢端着，这点最让自己看不上。 自己也有女儿，每天都会抽空抱一下，哪有像他那样端着架子，自己还给宝贝女儿骑大马呢。 鄙视完老丈人，赵昉笑道：“盼儿她们才嫔位，她就别想了，给个婕妤就算看在她原先那西夏王妃的名份了。” 韩琦点点头道：“也是，夏国皇后也只是我大宋郡王妃，梁氏的妃子名份也不过是郡王侧妃罢了。” 这话得到大家的认同，西夏属于大宋册封的臣属国，大宋没有藩王这一说，属国国王低于亲王，只能算是郡王。 要是跟没藏德荣谈条件，梁氏应该算是战俘送进宫，当个宫女就算抬举她了。 还有就是赵昕那错误，不管是不是被人算计的，只要没找出证据之前，还是要安抚西夏降臣的，这才不得不给梁氏一个好点的位份。 十天后，梁洛瑶到达汴京，同时送来的还有李谅祚的头颅，赵昉没兴趣去验证是不是本人，这些消息早有皇城司报告过了。 大度的一挥手道：“好生安葬了吧，按照节度使的规格葬在汴京城外去，算是对李思恭当年平叛的肯定。” 群臣不解，没必要给他这样的恩赏吧，毕竟李元昊算是乱臣贼子，没把李家的祖坟掘了就算厚道了。 赵昉却不这么认为，低沉的声音响起道：“厚葬李谅祚，是朕要告诉天下人，无论你是宋人还是党项人、契丹人，甚至女真人，只要曾忠君报国的，朕都记的你们的功劳，同时，就算你是汉人，若是如张角、黄巢那样的畜生，朕也要掘了你祖坟，灭绝你子孙后代。” 这话让群臣惊愕，马上有人问道：“陛下这是要清算历代造反者乎？可这些人的后代早就不可查了，况且要论造反的话，汉高祖刘邦算不算，李渊父子又如何说，难道要论成王败寇乎？” 赵昉摇头否定后，郑重的说：“天子无道，臣民尽可造反，这怪不上他们，朕之所以要算账，不是因为这二人造反，而是因为他们手段酷烈，他们不是为了百姓而造反，而是驱使良善百姓，行恶鬼之事，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他们不仅残杀平时仇视的权贵，连同样是浮萍般的草民也不放过，行径比畜生还卑劣，此等畜生根本不算是人，比喻为畜生都是玷污了畜生。” 赵昉这话犹如石破天惊，不是他骂造反之人，而是他说的天子无道，臣民可以造反，要知道他是皇帝呀。 惊的大臣们错愕良久，纷纷惊叫起来。 但对赵昉来说，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都认为这两人不是好东西，张角以宗教蛊惑百姓，别说什么为民造反的屁话了。 是有不少百姓活不下去，但绝对不是他们兄弟，黄巢更是可恨，自己考不上科举而怨恨朝廷造反，说的冠冕堂皇，其实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而且你看这两人的战斗方式，跟后来的李自成、张献忠如出一辙，都是驱使无辜的百姓当炮灰，消耗官军的战斗力后再尾随着掩杀。 这种行径真的比畜生还不如，刘邦、李渊是造反，可他们是摆开阵势跟官军对决，战场上死的是战士不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这是本质上的区别，虽然都是为了自己的野心，但汉唐高祖可以标榜自己是为民请命，因为他们没有把百姓当肉盾。 更没有攻占一地就劫掠一地，有的是攻占后安抚百姓继续生活，在百姓能活下去的基础上，收取资源继续征战。 也就是说他们没有竭泽而渔，利用百姓却没有凌虐百姓，后期的李自成也是这么干的，但前期他也是畜生。 翻看三国志和明史，你能看到跟五胡乱华没两样，到处都是人吃人，两脚羊不是胡人特有的发明。 曹操以人肉为军粮，这才是为何尊刘抑曹的思想成为古代的主流原因，后世那些棒槌，却只看到曹操枭雄的一面，没看到他的残忍。 司马氏灭曹难道不是曹家的报应吗，相反被后人鄙视为伪善的刘备，何曾干过这缺德事。 只能说后人的道德观已经崩溃，才会崇拜曹操、贬低刘备。 若是把这种人扔到三国时代，我倒想看看，他们是愿意跟着刘备颠沛流离，还是愿意被曹操宰了当肉干。 二百二十四章 赵昉的怀疑 第226章 赵昉的怀疑 “吾皇仁德，以人为本，此周公所以为圣人也！” 司马光难得今天没有反对赵昉的言论，反而开口盛赞他，这让人惊奇的同时，也纷纷明白这话是对的。 武王灭商并无历史功绩，不过是王朝迭代而已，但周公废除活人殉葬，这是活人无数的大功德。 也是为何孔子明明是殷商后代，却要说吾从周的道理，因为周文化开创了人本思想，把华夏民族从愚昧的神灵至上思想中解救出来。 孔子不否定鬼神存在与否，但他存而不论、敬而远之，认为人世间既然是人类世界，那就不应该由神灵来主宰。 儒家自认继承周文化，正是本着这种朴素的价值观，孟子能成为亚圣，也正是他的民本思想。 民本是在人本基础上再进一步，因为人有等级划分，而民却没有，也因此孟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并不受统治者喜欢。 墨家同样是民本思想，但相对于孟子他太激进了，完全是后世乌托邦似的思想。 但墨家还是被融进华夏族的基因中，就算罢黜百家也不能够抹除它的影响力，成为底层社会的侠义精神，跟儒家思想合流。 因此所谓的民主、自由，其实是华夏民族玩剩下的，西方人在中世纪学到东方的先进思想，才挣脱了神权的愚民统治。 言归正传，司马光在称赞了赵昉一句后，话锋一转说道：“然陛下所说天子无道，臣民尽可反之臣不认同，君父有过，臣子应当力谏之，安敢以此为借口，行那无君无父之事哉！” “好吧，这老头虽然倔，但这话对我有利，还是忍了吧。” 赵昉一听赶紧安慰自己，虽然心底不认同这观点，但自己是既得利益者，如果反对就矫情了。 点点头向他承认错误后，说道：“卿言有理，但也要用那些事例告诫君主不可妄为，唐太宗所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定要牢记。” 这道理冠冕堂皇，无人可以反对，很快这事就过去了，算是便宜李谅祚，没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其实是赵昉的私心作祟，北宋自建国以来，在表面上对亡国之主都是恩赏厚葬的，他不想在自己手上例外。 就算是李煜被赵光义毒死，也是民间传说，至少在他生前都是封侯，死后以王侯之礼下葬的。 李煜被毒死的记载来自南宋王铚的笔记《墨记》，宋史里并没有记载，孤证难辨真伪。 后人愿意相信是人性喜欢阴暗，特别是那种涉及宫闱秘史的，人们更是喜欢用阴谋论去推断，可能那样自己比较有快感吧。 但李煜的后人都在宋朝为官，其子李仲寓袭爵清源公，官居郢州刺史，而后李勉、李仁厚都是进士出身。 李鞔更是在宋徽宗时高中博学宏词科，南宋名相李宗勉也是李煜后人，可见老赵家并未打压李煜后代。 “赐封梁氏为婕妤，梁乙埋之功留待夏境平定后再封赏，赐命没藏德荣为左厢神勇军司都指挥使……” 后面对梁洛瑶的安排反而没人质疑，恐怕朝臣们也不以为意，对没藏德荣的任命倒是争议了一会儿，也尘埃落定。 没藏家族不是党项人，而是吐蕃人，势力在川藏交界及横山地区，赵昉这任命虽然给了他军权，却远离了没藏家固有的地盘。 左厢神勇军司在夏辽交界处，陕北和山西、内蒙交界的地方，如今正是宋辽对峙的前线。 因此反对者也没太多的理由，很快就被说服了。 当晚赵昉第一次见到梁洛瑶本人，还真有些惊艳之感，但再美也美不过赵盼儿，要想迷倒他眼下是不可能的。 至于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敢打保票，毕竟一个女人能否迷倒男人，光靠外表肯定是不够的，除非这男人档次很低那是另说。 比如杨玉环迷倒李隆基，你以为靠的只是外表吗，别忘了这两人有共同的兴趣爱好，都是音乐发烧友，而且音乐造诣都很高。 梁洛瑶算是三婚了，年纪虽然不大经验却不缺，加上曲意奉承，赵昉还是很满意的。 但梁洛瑶失望了，本想凭着自己的手段进入大宋后宫，也能混的风生水起，可第二天去拜见皇后等人后，她就明白很难了。 美的跟妖精一样的皇后孟馨，跟其他嫔妃竟然跟姐妹一样，这样的皇后你想弄倒她，除非你跟整个后宫嫔妃为敌。 而且皇后之下的第二顺位是三夫人，萧观音那模样、气质，端庄大气，腹有诗书，一看就知道不是凭小手段争宠的人。 更让她绝望的是，天仙一样的赵盼儿不争不抢，自己要有多大的本事，才能从这一个个大美人中脱颖而出呀。 她算是明白了，就算是自己那婆婆没藏黑云在这，恐怕也掀不起风浪，只好强自按捺心思，先站稳脚跟再说。 “对了洛瑶，我一直不解，你那前婆婆真的死了吗？” 几天后赵昉得空在后宫休闲，美人环绕点茶听曲，梁洛瑶正跟着赵盼儿学习点茶，赵昉突然问道。 被问的一愣，梁洛瑶不解的问道：“官家说的是？” 赵昉一听笑起来道：“忘了你有两个前婆婆了，我说的是没藏黑云，汉名李秋水的那个。” “李秋水！官家竟然知道她的化名？” 梁洛瑶好奇的望着他，这名字是没藏黑云年轻时在外面用的，连西夏都很少人知道。 见到赵昉点头，她赶紧回答说：“的确死了，被伏击后重伤不治去的。” 宋引章笑道：“大郎好好的问这干嘛？当初夏国不是报告过了吗，再说她要是没死，李谅祚怎敢杀了他舅舅全家的。” 赵昉点点头感叹道：“她武功极高呀，我以为那样的刺杀她应该能逃的出去的，毕竟是灵鹫宫宫主的亲传弟子呀。” 梁洛瑶惊讶的瞪大眼睛：“官家连这都知道？” 赵昉看向她笑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是灵鹫宫弟子吧？” “官家！” 梁洛瑶脸色一变惊呼出声，马上就要跪下，被赵昉一把托住手臂：“担心什么，朕的女人又不是不能习武，朕只是好奇罢了。” 说着心中默默加上一句道：“朕怀疑你搞的鬼，搅黄了没藏氏进宫之事。” 二百二十五章 怀疑人生的梁洛瑶 第227章 怀疑人生的梁洛瑶 赵昉原先还真没怀疑梁洛瑶，但别忘了他修炼过双修术，进宫之后的梁洛瑶马上就被发现身怀上乘武学。 而梁洛瑶再历史上的名气，加上这身武艺，很快就让他联想了。 要算计赵昕和没藏氏，不是极熟悉西夏皇宫的人办不到，而且还不能找太多人帮助，人越多越容易暴露。 因此实施之人自身本事要很好，既能带着一个昏迷中的人，又能穿越层层护卫不被发现。 梁路遥久在宫中，又是女人不容易被怀疑，作案机会比男人大多了，而且作案动机也有，赵昉这才开始怀疑她。 他不直接说出来，是不愿现在再纠缠这事，反正没藏氏嫁给自己弟弟也是个好归宿。 赵昕性格厚道，比他更像赵祯，而且有自己护着，小日子过的极好，不会像其他时代亲王那样如履薄冰。 就像这次事件，要是换上其他皇帝，赵昕不死也得脱层皮，别以为你是无辜的就没事，小心眼的男人多了去了。 但他也不愿放过知情权，这事自己还是要清楚前因后果的，如果是梁路遥，那就要好好敲打一番。 在不被外人知道的情况下，他还是要惩罚梁路遥的，不然那就是放纵。 只是眼下只是推测并没有证据，不能诬陷她罢了，毕竟还是要过日子的，这女人驾驭好了会是个得力助手。 “嘻嘻！洛瑶妹妹怕什么，我们都练武呢，大郎就喜欢人家习武。” 宋引章笑嘻嘻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张无辜的笑脸，配上她那隆起的肚子一点都不协调。 梁洛瑶一怔，不由自主的望向皇后孟馨，只见她一边逗着宫女抱着的皇长子，一边嘟嘴道：“别看我，我才不喜欢练武，跳舞还差不多。” 这话说的大家大笑，赵昉后宫的和谐再次震撼梁洛瑶，这都是什么样的后妃呀，都有孩子还一个个无欲无求的模样。 赵昉抱着女儿，哈哈笑着对章少华说道：“柔儿前天是不是又把敏儿抱回家去了，这丫头非得把她侄女宠坏是吧，这么小的孩子戴什么首饰，这不是胡闹吗。” 赵昉还是恶趣味的把自己女儿起名赵敏，小不点的长公主他是不允许穿金戴银的，可今天一看又戴着金项圈。 章少华白眼道：“九妹不听妾身有何办法，还不是官家自己宠出来的，她是敏儿姑姑，送首饰给侄女我敢反对吗？” 赵昉讪讪的摸摸鼻子，自嘲一声妹妹不乖没办法，也就没下文了。 谁让赵徽柔和赵徽婉被自己宠的能上天，都出嫁了还像以前一样，回娘家像逛街一样。 这时代没有哪个出嫁的女人，回娘家像她两一样，而且还是进出皇宫，随时想来就来。 特别是韩雪怀孕之后，她两是两三天回来一趟，姑嫂三人嘀嘀咕咕个一整日，也不知道她两那驸马如何受得了她们。 而且还经常把侄女带走，有时候要不是赵昉找不到女儿，派人去要回来，小公主都成了驸马府的女儿了。 说到这了，赵盼儿抬起头看向赵昉道：“敏儿的教育要严格一些了，九妹、十妹那样宠她，再大点容易任性的。” 赵昉张张嘴，看到赵盼儿严肃起来的俏脸，明白她的担心不是多余，可自己实在不愿意对女儿严格。 嘀咕了一句“女儿还小”，又觉得没有说服力，三岁看老这话不是说笑的，他很清楚一个人的好坏，其实就是从幼儿时代就养成了。 别以为婴幼儿什么都不懂，最基本的价值观就是在婴幼儿时，被父母潜移默化得来的。 无知的父母认为孩子变坏是在青春期学坏的，其实大错特错，小孩子其实都是在学习父母，长大后固然能学坏，但学坏了也能改。 可要是在孩童时期被父母影响坏的，怎么改都改不过来，这才是古人为何说家教最重要的原因。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一个过字一个惰字，其实已经说明了这中间的谴责深浅。 老师教不好被谴责的罪过浅，因为老师教你的只是做人的道理和知识，而且是以知识为主，道理为辅。 而父母教你的是做人道理为主，知识为辅，传统的儒家思想更重视做人道理，孔子所说的知礼仪而后才学文，体现的正是这种思想。 因此父母家教不严被谴责的更深，这思想一直影响深远，一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都还保留着。 记的六零后的人小时候，被人骂一句没家教，那跟祖坟被人掘了没两样，都是巨大的羞辱。 因为没家教等同于骂你父母是畜生，连孩子都教不好还算人吗。 但越往后面，人们好像越不在意这个了，甚至家教是什么，恐怕都有不少人茫然不知。 赵昉上辈子就属于不懂的那一批人，但这辈子在这环境长大，自然深知家教的重要性，不想日后被人戳脊梁骨，还是要教育好自己孩子。 被赵盼儿盯着，他只好挠挠脑袋说：“以后敏儿的教育的我不插手了，盼儿姐管教她可好？” 赵盼儿轻哼一声道：“少华妹妹出身大家族，这事用得着官家操心吗？只要官家跟两个妹妹好好说说就是，哪有我管教的道理。” “这这……我管不了妹妹呀，要不……” “想都别想！” 赵昉还想推卸，可马上就被赵盼儿白眼，韩雪笑道：“行了，柔儿和婉儿那我跟她两说，她两又不是真的任性，只是爱屋及乌，学官家当年宠爱她两罢了，道理讲清了她们就懂了。” 赵昉连忙点头，笑呵呵的说道：“还是雪儿姐最好，我就说嘛，柔儿和婉儿都是好女孩，哪里会被宠坏呢，爹还说我惯坏了妹妹。” 这话刚说完又被人白眼了，这回是韩雪白眼他了：“尽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要不是太后和两位太妃约束，九妹十妹能上天。” 这话说的大家笑起来，李玉罗轻抚着自己的大肚子道：“看来我这肚子里最好是男孩，要是生女儿，日后指不定被谁给宠坏了，骂名还要我来担，这太不合算了。” 另一个大肚婆曹明慧也接着点头赞同，赵昉顿时哭笑不得，梁洛瑶看着他们互动，更是怀疑这里还是不是后宫了，难道自己来到的是道观？ 二百二十六章 两地奏章 第228章 两地奏章 几天后赵昉收到一份奏章，来自福建路转运使贾昌朝的奏章，这次不是弹劾陈宗颜了。 贾昌朝同样是个有本事的人，历史上也是北宋名臣，只是这家伙是当初庆历新政的反对者，这才被排挤出朝堂核心的。 这么多年他也想明白了，新政是主流，已经是无法反对的，那就只能随大流了。 这次他就是上书建议，再次迁徙大量福建百姓去东番开垦，同时回迁部分东番山民到福建。 这主意让赵凡眼前一亮：“好主意呀，这一来，逐渐增加东番的福建人，减少当地土着，两厢互补之下，能够更快的民族融合。” 东番的土着数量其实不多，这时代更少，而且朝廷开荒后矛盾多了不少，已经发生过多次冲突了。 只是陈宗颜的强势，宋军在他指挥下保护开荒百姓做的很到位，抓捕了不少袭击垦荒团的土着。 这些人被羁押着并没有杀了他们，因为赵昉的旨意中，东番山民也是自己的子民，除非犯下杀人罪行外，不允许杀戮他们。 赵昉召来内阁大臣，把这事给大家商议后，都觉得可行，当即下旨道：“着福建路安排事宜，回迁福建的山民，必须做好人人有地种，家家能温饱，给后来人做个表率，让浙东路和广南东路做好准备，分流回迁人员……” 赵昉当然要防患于未然，不能把回迁人员集中在一起，但为了能让回迁人不被当地人欺辱，再下一道圣旨责成地方官府重点关注。 外来人口迁徙，最担心的其实不是移民的温饱问题，既然是朝廷的官方行动，自然会安排好他们的生活必需品。 最大的困难其实是移民容易被当地人欺负，中国是个宗法社会，土地又是百姓的命根子，这矛盾是很大的。 土地可不仅仅一个所有权问题，官府也不可能把有主的土地分给移民，那对当地人不公平，只会加剧矛盾。 何况古代的土地是私有制，皇帝都无权平白夺走你的土地，不是有没有能力夺走的问题，是权力的信誉问题。 北宋的皇帝想要扩建皇宫，最后因为皇宫周围的百姓不想搬迁，最后不了了之。 这是史书明确记载的，可见皇帝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征地，当然北宋的皇族厚道，也是历史上独一无二的。 宋代唯一可以强行征地的只有国防，其他的一切都是不被允许的，这也是赵昉明明生产出水泥，钢筋也不是很难了，还是不敢弄出房地产的原因。 福建路的事情处理出现良好的开端，可荆湖路却在这时上了一道奏折，弹劾韩缜和章惇杀人无数，残酷暴烈。 赵昉这才刚刚舒心几天，这下又忙开了，下旨让荆湖路监察御史调查，并让韩、章二人上褶子自辩。 几天后，不等圣旨到达，韩缜的奏折先到了，弹劾保静州知州压榨山民，引起山民暴动，大军镇压暴动又被巡按御史弹劾自己和章惇滥杀。 这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赵昉这是第一次见识到地方官员的扯皮，可问题是实际情况自己根本不知道呀。 气的他只好下令皇城司秘密调查，到时候对照监察御史的报告，两相比对后再做出结论。 “居简去叫从吉来一趟。” 随着李宪离开，如今在赵昉身边的大太监是高居简，这位原本是带御器械的内侍押班，同样是战功赫赫之人。 只是他不是在西北战斗，而是在四川、广西一带，多次参与平定叛乱，因为这家伙是广东人。 北宋少见的广东籍大太监，北宋皇宫中服侍的人员不是很多，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宋代的皇帝简朴者居多。 第二个原因是北宋的皇宫很小，只有唐朝皇宫的三分之一大，用不了那么多人。 因此北宋的内侍大多数是开封人，根本不需要招收外地的人员，就算有，也大多数京东京西一带就近的人员。 高居简一个广东番禺人进宫当太监，这在北宋很少见，偏偏这家伙还很出色，死后被赐封忠州刺史，赠耀州观察使。 而王中正走后，赵昉在皇城司重用梁从吉，这位同样是北宋着名的武勋太监，原本在环庆路担任兵马钤辖。 不错，你没看错，这就是一个以太监之身直接担任领兵的将领，种谔等人上次击溃铁鹞子的战役中，这家伙又立下大功，升迁为都钤辖。 转年调入皇城司，王中正去西北后，他被升为皇城使，这位是开封人，跟李宪一样。 匆匆进宫的梁从吉，赵昉几句交代后低声说道：“告诉章惇，多用怀柔手段，别一味的杀戮，那些人眼下是乱民，但何尝不是朕的子民，让他给五寨土苗带句话，送几个秀女进京，约束好族人改土归流。” 梁从吉惊愕一下，马上低下头：“臣遵旨！” 走出皇宫的梁从吉惴惴不安，这事要是被阁臣们知道可怎么办呀，可皇帝不是好色之人呀，为何要下这荒唐的旨意呢。 所谓五寨是指湘西地区的五溪蛮、苗族等山民，北宋在此设立管理的衙门，任用当地的土苗两族头人为管理者。 这其实就是元朝的土司制度，只是宋代没有这名称，五溪蛮此时被称作蛮族或土族，但蛮族是蔑称，官方是不会这样称呼对方的。 而且也不是仅有五溪蛮，包括了原本的巴人、濮人等等少数民族，元朝时融合为土家族。 但宋代已经有个土人的称呼，此时章惇镇压的正是这些人，历史上也就是章惇在湖南，安定了几十年没再闹事。 但章惇的确有杀戮过甚的嫌疑，这家伙本来就是个心狠手辣的，现在加上韩缜这同样狠辣的，这次被人弹劾应该是确有其事。 赵昉却不想这么简单粗暴，虽然这法子最省力，但有干天和，对外战争他可以不择手段，但对内不行。 想出让他们送秀女进宫，正是为了让他们有个代言人，这样若是官府对他们压榨过甚，就有人可以为他们在皇帝身边说话。 他相信对方会明白自己的意思的，可却把梁从吉愁的，因为大宋的皇帝从来没有从少数民族中选秀女，臣属国进贡的是另一回事。 二百二十七章 两不相帮 第229章 两不相帮 左思右想都不对劲的梁从吉，没有先派人去湖南，而是直奔金明池找赵祯去拿主意。 他本来就是仁宗朝旧臣，跟王中正不同，而且他在外监军、领兵的时间更长，赵昉小时候他也没见过几回。 赵祯听到这汇报后也不知所措，想要叫赵昉过来问问，吓得梁从吉赶忙阻止道：“上皇不可呀！此事本来就是官家交给小人的，小的没去办先来上皇这……” 赵祯一听有理，徘徊了几步后抬头道：“走，问问皇太后去，这事还是她拿主意最好。” 不得不说赵祯这甩锅的能力也是挺强的，曹太后正跟俞氏和苗氏做针线呢，被他这一来，三女互相看了看，寻思起来。 俞氏不愧是仁宗朝，时常帮助赵祯处理政务的贤内助，很快就明白儿子的用意了。 抬头望向赵祯道：“上皇无虞，昉儿这主意是想怀柔荆湖路的土苗人，到时候把道理讲给大臣们听，阁臣们会支持的，韩卿等人不是僵化之人。” 曹太后一听笑起来：“咱这儿子脑子活，虽然不喜欢循规蹈矩，但也不会背离大道，上皇安心吧。” 梁从吉这才放心，赵祯却有点讪讪的，自家老婆这话里，难道不是说自己不知变通吗。 可再一想他也没脾气，儿子出色那不也是自己的亲儿子，而且的确出色呀。 没看他登基才几年，西夏被征服了，还远征海外拿下两处驻军地，开拓东番和琉球成为国土。 自己当了快四十年皇帝了，就拿下一个交趾，还是儿子强力支持打的，不然还不是放任不管。 接下去赵昉就是等消息了，无论福建路还荆湖路，都没这么快有回音，但辽国那边的消息到了。 耶律洪基叔侄两形成对峙，各自派出使臣来大宋，赵昉指示接待的鸿胪寺官员道：“两边都按正常礼节接待，告诉他们辽国内务咱们无权过问，若是对方要谈西夏之事，那就推到前面的使臣已经谈好了，辽国放弃过问宋夏之间争端。” 赵昉得到消息过，上一次匆匆赶回去的使臣，并没有向这叔侄两汇报，而是停留在南京析津府观望。 这给他推脱的最好机会，反正那时候你们辽国还没乱，来谈判的使臣是代表辽国的，盟约是算数的。 耶律洪基自然不可能请求宋朝帮忙平叛，但耶律重元就不一定了，他一来名不正言不顺，需要外力支持。 而来他占下中京后发现自己的整体力量，还是比不上耶律鸿基，毕竟人家当皇帝都十几年了。 造反的人要上不能一棍子打死原来的皇帝，等到各地的势力反应过来，起兵勤王时，支持造反者的不会太多。 除非原来这皇帝天怒人怨，可很明显耶律洪基没有那么不堪，他只是被皇族某些人不满，各地官吏支持他的还是最多的。 几天后，鸿胪寺报告，耶律重元提出用云、蔚、应、寰、朔五州作为交换，请大宋出兵析津府，拖住辽国南院大王。 这条件看起来很可口，等于大宋朝只要出兵帮助他，就可以拿回燕云十六州中的五州。 但大宋没有傻子，韩琦直接指出此事有诈：“此五州在秦晋要冲之地，耶律重元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还给咱们，再说他请咱们攻打析津府，为何不把析津府给咱们，而是费心思给我们山西之地？” 这话让阁臣们赞同，赵昉也笑道：“朕知道他们有诈，当年十六州被周世宗夺回了瀛莫两洲，并涿州大半，留在辽国的其实只剩下十三州半，太行山以东刚好五州他不给，偏偏给我们山西五州，为何不把山西剩下的四州也给我们，这不是让他们自己以后更难守住吗。” 王拱辰眼睛一亮道：“要不咱们将计就计？出兵析津府，暗中招降他们，我可记得辽国南院那帮人，一向是主和的，更愿意跟咱们来往，陛下只要不吝封王，我想还是有机会的。” 赵昉摇摇头道：“封王倒是可以，但这事太过渺茫，无论南院那帮人如何亲近咱们，但却不是要投靠咱们，还不如以静制动，坐看他们内讧。” 王拱辰想想也是，这事自己想的太美好，萧阿喇刚死没两年，南院不可能变化这么大。 辽国南北分治，北院的地位高于南院，因为北院管的是游牧民族，南院管的是汉人。 因此南院的官员大多数是汉人，或者亲近中原文化的契丹人，但亲近跟投降是两码事。 这时代的辽国有个战神级别的人物，那就是萧家的萧阿喇，出则为名帅，入则为明相。 耶律宗真在世时他是南院大王，一向主张跟大宋和平相处，几次拒绝南侵的提议。 耶律洪基登基后，把南北院都交给他，两年前这老头去世了，要是他还活着，耶律重元根本不敢造反。 这老头别看他是主和派，可一生征战从无败绩，但都不是跟大宋朝打，主要是对内镇压不臣，还有就是揍李元昊了。 李元昊其实被契丹人揍过好几次，根本不是后世人们想象那样战无不胜的，被萧阿喇都揍得快哭了。 这老头亲近大宋，却是个坚定的爱国者，拥护耶律洪基的同时也约束了他的贪玩之心。 耶律洪基有个最大的毛病，那就是喜欢游猎，从小养成的习惯，当皇帝了还时不时带人去打猎。 萧阿喇活着的时候，还能劝住他，可老头一死他就放飞自我了，这也才有他的时代几次大事件，都是在他出去游猎时发生的事。 历史上耶律重元造反，也是在他去游猎途中，后来的皇后萧观音被诬陷，太子被杀等事件，都是在他不在京城时发生的。 能约束的住耶律洪基的老头，他带出来的南院官员，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说降，辽国又不是不能给他们富贵。 “那还是恢复耶律重元吧，就说两个为兄弟之邦，不宜插手对方的内务。” 韩琦最后拍板道，赵昉点头赞同：“对，咱们不插手，再说耶律洪基跟我同辈，要是他耶律重元上位，朕不是平白矮了一辈了，这事咱不干。” 这才是赵昉心中的小九九，宋辽约定同辈为兄弟，不同辈分那是叔侄的称呼了，他才不愿自己叫辽国皇帝叔叔呢，每年的贺表可都是要写称呼的。 二百二十八章 赵宋皇族的生意经 第230章 赵宋皇族的生意经 熙宁二年在这纷纷扰扰中结束，赵昉又多了几个孩子，福建那边事情处理的很好，不会耽误了明年的春耕。 至于湖南那边调查结果出来了，各打五十大板后，韩缜被调回朝中，章惇还是留在那里继续跟土苗扯皮。 辽国人继续战斗，但也进入了尾声，耶律重元终究不是对手，据说已经在寻求耶律洪基的赦免了。 这些不关赵昉的事，马上迎来新的一年，他的眼光已经瞄向了倭国，因为那里终于发现巨大的银矿了。 当然，大宋现在不适合再开启站端，但掠夺财富、战争其实是最下乘的手段，因为后遗症太大。 不仅战争中的损失难以计数，战后更是煎熬，参加过战争的人，心理多少有点变态，保家卫国那是没办法。 古代可没有心理疏导，只能够靠个人自己扛，有的人甚至一辈子走不出那心理阴影，像个精神病一样，到处不受人欢迎。 最好的手段是左右消费观，割韭菜一样一茬茬的把傻逼的剩余价值给榨干，平安贵族不是喜欢文艺吗，那就让他们更文艺，而且把这文艺范塑造成全倭国的潮流。 煞费苦心的赵昉，大年初三就钻进书房鼓捣了好几种奢侈品出来，再找宗正寺安排生产。 赵曦是宗正寺少卿，听他说完不解问道：“这事不是应该交给户部吗？大哥怎么让我们宗正寺来做这个了？” 赵昉拍拍他后背道：“老三啊！哥哥这不是假公济私吗？皇族的那点产业眼下大家能过好，可以后呢？咱们子孙后代越来越多，到时候怎么办？” 老实的赵宗实迟疑着说：“只是，这样一来大臣们会闹起来的，到时候官家该如何跟他们解释。” “我说堂兄啊，你要不要这么老实巴交啊！我把这事交给你们，你们应该实验掌握了技术后，守住这技术呀，到时候户部想要行呀，花钱买技术呗，不然就是从宗正寺买产品，他们拿回去包装后售卖。” 这话也就赵昉这不要脸的才敢说，当然眼前这两人一个是他亲弟弟，一个是他堂哥，也就没那么多忌讳。 原来赵昉这次并没有什么大发明，而是设计出好几套茶叶包装，宋代点茶成风，不仅大宋朝，倭国同样被影响深远。 而且这时代还没有后世那茶叶，煮茶也不是后世的清汤寡水，宋代的茶最好是团茶，喝的是茶末带水一起喝的。 原本宋人包装团茶就够精致了，但比起噱头还是不如后世人们的脑洞，古代讲究内在美，后世则是外表美。 后世的月饼最有代表性，那一盒的月饼上万元，包装就占了九千九，反正人傻钱多，有的是人消费。 别管他买茅台的喝没喝过茅台，反正有人买就是，道理是一样的，他就是弄出精美的包装，然后把价格炒上去后销往倭国去。 跟赵宗实和赵曦解释完后，笑嘻嘻的说：“这只是给你们一个示例，你们回去后招募一些书画了得的人才，可以从服装、首饰、器物等上面做文章，总之做的越是精美越好，一两年内倭国会有大量的白银面世，咱们正好去他们那赚钱。” 兄弟两面面相觑，好半晌赵曦长叹一声道：“倭国惨了，被我大哥盯上不死也得脱层皮，我现在要开始担心，钱太多了怎么花呢，唉！” 话音刚落，脑壳就被赵昉敲了一下：“滚蛋！回去把我侄女送过来，好几天没看到了，你想干嘛！” 赵曦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女儿，比赵昉的大女儿还大四个月，同样被赵昉宠的没边，这可是他三兄弟生的第一个女儿呢。 要不是赵祯不允许，这丫头会被封为长公主，而且赵盼儿也最喜欢这个侄女，这就更让赵昉宠溺了。 赵曦无奈的嘟囔着“自己有女儿了还来抢我的”，被他一瞪眼，赶紧缩脖子摇手道：“没！我什么都没说。” 赵宗实羡慕的望着他兄弟两互动，赵昉看向他笑道：“堂兄这事能办好吧？要不让仲铖跟着做事？” 赵宗实一愣，连忙摇手道：“不可不可，仲铖才十三岁，别误了官家的大事。” 赵昉丢给他一个白眼道：“仲铖那孩子我看行，堂兄也被拘着他，那孩子日后是个干大事的，好好磨炼一番，必是一代名臣的。” 赵宗实还要推脱，赵昉直接摆摆手道：“就这么定了吧，先让仲铖到宗正寺当个主事，从正七品干起。” 赵仲铖正是那位神宗皇帝原来的名字，历史上是在英宗继位后，他被册封为国公时改名为赵顼的。 这是北宋皇帝的惯例，一般被定为继承人后会改名，像赵祯原本名叫赵受益，赵宗实当太子后改名赵曙。 宋真宗原名赵德昌，后改为赵元休、赵元侃，当太子后改名赵桓，是改名最多次的一位。 也不知道北宋的皇帝是咋想的，反正就是折腾名字，赵昉三兄弟是唯一没改名的皇帝儿子。 主要是赵昉主意大，从小就鬼灵精的一个，赵祯也由着他，说到底他才是被宠坏的那一个。 十三岁的赵仲铖开年后去了宗正寺，群臣虽然有些异议，但这刚刚过完年也不适合跟皇帝抬杠。 再说作为皇室近亲，身为长子的他的确有资格封官了，只是担任实职的确是罕见的。 赵宋并未限制皇族出仕，但好像没几个皇族愿意去当官的，原因恐怕除了顾忌外，还有一点就是不愿参加科举。 宋代皇子都可以参加科举，宋徽宗的儿子就曾经中了状元，徽宗不好意思，把他撸了，但那一科的进士，基本上都承认状元应该是他。 那家伙老有才了，当然只是写文章的才华，否则北宋还有可能不会灭亡，因为他是宋徽宗最宠爱的儿子。 要是真有经世之才，一定会劝说徽宗，但他显然也看不到北宋面临的危险。 更别说开封保卫战，如果皇帝能够坚定信心，女真人还真不一定能打的下来，他要是真有那才能，早就去指挥作战了。 因为钦宗根本不愿当皇帝，弟弟愿意接手烂摊子他巴不得呢，宋钦宗是被自己父亲强逼登基的，以不孝的罪名逼他继位。 二百二十九章 斗茶和茶宴 第231章 斗茶和茶宴 “盼儿姐，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几天后，赵曦来找赵昉，交出几份包装精美的团茶，赵昉兴冲冲的去找赵盼儿了。 赵盼儿被问得一愣，掩嘴笑起来道：“咱们官家何时这么客气了？” 赵昉笑嘻嘻的凑过去，拉着她的手道：“是这样的，这事要盼儿姐抛头露面的，所以才求你啦！” “好恶心……” 赵盼儿被他恶心到了，多大的人了讲话还拉长音，而且还是皇帝呢。 这要不是自己良人，说不得一脚踢死他，娘们唧唧的像个什么话，白瞎了那浓眉大眼了。 “什么事？说！” 没好气的娇喝一声，赵昉赶紧的，麻溜的说道：“我想……总之，这是宣传手段，让大家一看，大宋最尊贵的女人都用这个，那咱家有钱为何不用……” 嘚吧嘚吧的说了一大段，赵盼儿算是明白了，这家伙是让自己表演点茶，而且是在外面面向大众。 这事她倒是无所谓，但事关皇家威严她可不敢造次，迟疑一下说：“官家可问过大臣们，他们会同意吗？” 赵昉嘿嘿一笑道：“这事我可想好了，咱们举行一场斗茶比赛，盼儿姐做评判之一上台，演示点茶功夫呀。” “斗茶比赛！” 赵盼儿意动了，她很自信自己的点茶功夫，从小喜欢是一个原因，来到赵昉身边后，赵昉让她继续学习是另一个原因。 因此她真就是埋头学习过，加上她可能对此很有天赋吧，不到二十岁时，教她的茶艺大师都认为自己没东西可教了。 要知道她进宫后，教她的老师可是宫中最厉害的茶艺大师，而且绝不敢藏拙的，谁不知道她男人将来是皇帝呀。 “官家又胡闹了，斗茶比赛盼儿姐能去吗？要我说不如举办一场宫廷茶宴，盼儿姐在那表演不会被人置喙。” 韩雪款款走进来，白眼赵昉说道，一边走向赵盼儿牵手问候起来，姐妹两笑嘻嘻的说话，把他晾一边了。 赵昉这会儿也时间关注她两，韩雪这话说的也对，宋代宫廷茶宴是经常有的，斗茶风气之盛，宋代是达到顶峰的。 而且百官也习以为常，大宋朝从皇帝到草民，对于斗茶都是乐此不疲的，皇帝亲手点茶都有过。 宋徽宗赵佶就曾亲自为大臣煮茶，这不是收买人心，而是文人风雅，赵昉自己不喜欢，但除了他以外没人不喜欢。 后世那种泡茶方法是明朝开始流行的，并不是煮茶技术进步形成的风气，而是朱元璋觉的宋代的煮茶太过奢侈。 老朱是穷哈哈出身，只想要大家节俭，这才弄出后世那种茶叶和泡茶方式，根本不是因为那样泡茶是最好的。 如果说唐朝之前的煮茶，后人无法接受的话，那宋朝的煮茶后人要是不接受那就是矫情了。 因为宋朝煮茶已经废弃了香料和佐料，连盐都没有了，其实跟后世那种茶味道差别不大。 唯一不同的是茶末一起喝，但其实按照养生来说，茶末是要喝掉的。 茶叶最早不是为了解渴，而是作为药材来用的，神农氏尝百草中毒，就是用茶叶解毒，当然这是传说。 但这传说深入人心，可见茶叶的功能首先是药材，然后才是饮料。 “老高！吩咐三大王加班，再送一百份团茶来，二月二咱们举办茶宴。” 高居简笑眯眯的领旨而去，韩雪不明就里，回头皱眉道：“一百份龙团？官家难道不知龙团之珍贵吗？” 这下轮到赵昉显摆了，抬头挺胸像只骄傲的大公鸡：“哼哼！这可是你家男人新鲜秘制的新茶，才不是龙团凤饼可比的。” “什么！比龙团凤饼还珍贵，官家还打算用这款待百官？” 韩雪差点骂出“你疯了吗”，这可不是她小气，而是龙凤茶的珍贵，一两黄金买不到一两龙凤茶。 宋朝有一则有趣的记录，说宋哲宗送给苏东波一斤团茶，派一个心腹的太监，偷偷摸摸的送到苏轼那。 太监跟苏轼诉说为了这茶叶拿出来，哲宗像做贼一样，生怕被人知道。 连皇帝都不能随意拿出赏赐给大臣，想想就知道它的珍贵，说白了其实是因为量太少了，才会如此珍贵。 宋代的贡茶是从福建来的，叫做北苑贡茶，北苑是南唐时期就成为贡茶地点的，宋朝延续下来。 也就是后世武夷山一带，想想现如今的武夷山那几株大红袍何等珍贵，就知道龙团凤饼的珍稀了。 当然，北宋没有大红袍，更没有铁观音、红茶、黑茶等等工艺，北宋崇尚白茶工艺，喝的就是白茶。 连云南在这时代制作的也是白茶，宋代建盏为何最受欢迎，正是由于点茶技术需要建盏衬托。 斗茶时打出的泡沫以乳白色为最佳，建盏色泽黑亮，更好的衬托出乳白的色泽，因此才成为最好的茶具。 要说瓷器精美，建盏其实比不上青瓷，因为宋人崇尚简约风，青瓷美好者恍如天青色，更受到士大夫的追捧。 但在饮茶时不一样，青瓷无法衬托茶色的美，因此在茶具上建盏独占鳌头，谁也比不了。 “雪儿姐莫急，此茶当然珍贵，但数量可比龙团凤饼多多了。” 看到韩雪瞠目问自己，赵昉赶忙解释起来，开玩笑，被亲亲老婆嫌弃可不是好事，被家暴都无处申冤。 听着他娓娓道来，自己如何设计包装，如何以次充好，打算如何把价格炒上去，然后如何卖到倭国赚取白银。 韩雪翻着白眼鄙视他：“为了赚钱官家真是拼呀！也不怕被人揭穿后名声受损。” “什么嘛，雪儿姐这话说的，为夫这不是为了大宋朝吗，我容易嘛！” “好好说话！什么时候学会这么恶心了。” 轮到韩雪被恶心到了，赵盼儿“扑哧”的大笑，娇俏的瞥向他：“这回不是我一人说你了吧，都当爹了越活越孩子气，看来要把娘接过来管管才行了。” 赵昉吓一跳，连忙摇着手：“别！可别，还是让娘陪着爹爹，上回我耳朵差点掉了，盼儿姐不是好人。” 二百三十章 大宋的火器 第232章 大宋的火器 年前李玉罗生孩子时赵昉没在，而是等到孩子出生才匆匆赶来，被问原因时知道他是在召见塞尔柱人。 太妃俞氏直接揪住赵昉的耳朵大骂一顿，岂有前面几个妃嫔生孩子他都在，李玉罗生孩子时就不在的道理。 要嘛都别来，要来就要一碗水端平，再说李玉罗算是曹皇后和俞氏挑选给他的，这不是看不上她两选的是什么。 赵昉很无奈，老娘不讲理你能怎么办，还真不是他故意的，李玉罗是突然早产了半个月，谁也没想到。 刚好那时候又是塞尔柱人第一次到达大宋，别人不知道可他知道塞尔柱的重要性呀。 塞尔柱帝国是继阿拉伯帝国之后的，又一个大一统王朝，大唐衰弱的同时，远在中亚西亚的阿拉伯帝国，同样也在土崩瓦解之中挣扎。 跟五代十国一样群雄逐鹿，直到塞尔柱帝国的崛起，五六年前塞尔柱帝国占领呼罗珊地区，标志着这个帝国正式进入全盛时代。 一个大一统的地区出现，同样标志着大宋朝能够从那赚取更多的利润，赵昉怎能不操心呢。 西域的丝绸之路其实一直没有断绝，只是从跟中原交易，改为跟辽国交易罢了。 而西夏正是中转站，去年西夏被大宋灭国，自然瞒不住那些西域商人，很快消息就传回西域各国。 塞尔柱帝国正是得到这消息后，派出使臣来商议通商之路的，赵昉给了对方高规格的接待，亲自召见他们。 宋人并不知道塞尔柱帝国，只知道波斯和黑衣大食，赵昉却是门清，跟使臣交流时都把对方惊的汗毛竖起。 这大宋的皇帝竟然对自己这么了解，连他们是乌古斯人分支的后裔都知道。 乌古斯是西突厥中最大的一个部落联盟，信奉腾格里，也就是蒙古人的长生天。 西突厥灭亡后，乌古斯成立一个叶护国，塞尔柱克正是其中一部的酋长名字，这一支后来反叛，迁往咸海、里海附近游牧生活。 改为信奉伊斯兰教，壮大后入侵阿拉伯地区，帝国名称正是从酋长塞尔柱克这来的。 十几年后他们将会击败拜占庭帝国，独占整个中西亚，后来被花拉子模替代，但花拉子模并没有强盛多久。 因为这个傻缺竟然杀了蒙古人使臣，引得本来不想继续向西的铁木真怒火，被灭国而且还连累整个欧洲。 “盼儿姐咱们说定了哈！这事完成后带你去玩，这次可是大臣们答应的。” 听到赵昉说这话，两女好奇的停下说悄悄话，转脸看向他道：“答应什么了，难道官家要出去？” “对呀！下个月去南京，说好的呢。” “南京！官家要去祭祀太祖太宗？” 两女几乎是异口同声，惊讶的瞪大眼。 赵昉笑道：“不是特意去祭祀，是去巡视火器制造监，小姚奏报工匠们发明了一种霹雳弹，投掷类的炸弹呢。” 古人的智慧其实一直都在线，只是没人去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当年赵昉弄出虎蹲炮后，被朝廷大臣重视，开始了正式的火器研究。 原本大宋的火器都是某个人发明出来，进献给朝廷，再由朝廷指派人制造。 但虎蹲炮以后，赵祯就开始集中一些工匠，配合喜欢专研新技术的人才一起研究新技术。 特别是赵昉提议的火药加白糖配比研究，让赵祯尝到新技术的厉害，更让不少读书人感到物理的奇妙。 这其实是化学反应，但古人不知道何谓化学，统统归纳于物理，这可不是新名词，万物之理谓之物理罢了。 特别是道士对这些物理最是痴迷，北宋又是道教最昌盛时期，而且道士基本上都是有文化的。 不同于和尚，一个合格的道士需要学习的知识太多了，应该说比太学的学生还要博学。 只是他们侧重点不在四书五经，而是在杂学，和尚中只有那些高僧大德需要学习很多知识，其他混日子的只要会念阿弥陀佛就行。 道士则不然，每进阶一次都要考核，其难度不亚于科举，因此每个时代紫袍的道士几乎是凤毛麟角，全国都不超过十个人。 赵祯召集的人才中就不乏道士，这些人集中在南京应天府研究火药和火器，这次姚麟上报的霹雳弹，其实就是手雷。 中国人是世界上最早使用火器的民族，后人被西方故意贬低给骗了，认为发明出火药的中国人，只会用火药制造鞭炮。 这其实是西方人在抹黑中国人弱智，但后世那些断了脊梁骨的人真的以为是这样的，从而膜拜西方文明，甘心去做舔狗。 落后是满清造成的，而不是汉人王朝，所有的汉人王朝都是重视科技发展的，地雷在宋代其实就出现了。 后世出土的文物中就有北宋的铁壳地雷，金国的瓷器地雷，金国制造的地雷正是北方汉人制造的。 从这其实也能看出，满人并不是女真人，而是更野蛮的通古斯人，因为女真人在南宋时，就已经善于学习汉人先进的技术，而满人却是抵制新技术的。 赵昉的出现，让地雷提前了几十年，更是制造出手雷这种轻便的投掷型火器，这得益于火药的威力增大，否则无法成功。 黑火药的爆炸威力太小，制造地雷水雷可以，因为那不需要投掷，可以做大，但手雷要投掷，太大无法扔远处，太小根本没威力。 现在火器监那些人，在赵昉的发明基础上配比出威力更大的火药，已经成功配置出含硝量四分之三的完美配比。 这是黑火药所能达到的最佳配比，已经具备火枪使用定装子弹了，只是黑火药的缺点是无法解决的，那就是烟大和积碳问题。 这问题不是这时代可以解决的，化学基础不够，就无法实验无烟火药，无论是硝化纤维，还是硝酸甘油，都需要化学实验才能得到。 硝酸虽然在八世纪就被阿拉伯人制造出来，但无法量产，这东西极不稳定，这时代也无法保存，因此新型火药还是别想了。 而且钢铁的质量也不足以支撑生产大量的火器，因此赵昉对于火枪也不抱希望，不能普及的武器，不值得浪费时间。 二百三十一章 谈笑间两件大事 第233章 谈笑间两件大事 十天后，大庆殿举办茶宴引来四方瞩目，人们纷纷猜测官家是不是疯了，竟然在大庆殿办茶宴。 要知道大庆殿是北宋皇城最重要的宫殿，只用于盛大的庆典和每年正月初一的大朝会。 但这次举办茶宴这种玩乐的宴会，竟然在这举办，太学和国子监学生都气的准备去扣宫面圣了。 可随着茶宴中消息传出来后，大家面面相觑“咱们大宋朝又出现最贵的茶叶了？难道是天降祥瑞，所以官家才在那感谢上苍？” 知道内情的只有内阁和枢密院重要人物，此时他们在赞叹，不是赞叹茶叶好，而是赞叹赵盼儿的点茶功夫。 “久闻赵昭容点茶功夫出神入化，今日方知官家所言不虚啊！” 赵盼儿恢复姓赵，已经没人去追究同姓不婚了，因为谁都知道她祖上原本姓刘。 富弼这边赞叹声刚落下，欧阳修笑道：“赵昭容可不止这本事，我可听说她书画双绝，舞姿极美，稚圭你说是吧？” 最后一句问的是韩琦，韩琦白眼道：“你问我我问谁，那是官家心爱之人，难道我能见识到不成？” 富弼哈哈笑道：“稚圭这话太假，我就不信贤妃不曾说过，她们可是好姐妹呀！” 韩琦还真知道，虽然韩雪不能回娘家，可韩家的女眷是可以进宫探望女儿的，而且赵昉对老婆极好，不会禁止后妃女眷进宫。 韩雪跟赵盼儿、宋引章、李玉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确亲如姐妹，韩家女眷进宫，她们也会去问候，从不曾摆皇妃的架子，而是以晚辈之礼去问候。 特别是韩琦的妻子崔氏，对这三女极好，应该是这三女都没了娘家人，老太太自然疼惜她们。 “诸位，这位可是文武双全的，小点声。” 王尧臣转头低声说道，大家这才想起赵盼儿武艺高强。 此时的赵盼儿面带轻纱，端庄优雅的专注煮茶，嘴角微微上翘，看来是听到了，毕竟这几个重臣都坐在前排。 赵昉耳朵更尖，笑呵呵的看一眼王尧臣：“伯庸，行省划分那褶子我看过了，你怎么忽略了青塘一带，我觉的那里可以设置一个青海省。” 赵昉要把大宋的路一级单位改为省，其实是很久以前的想法了，赏赐制度改革时正式提出。 但筹备工作一直做了两年，前几天才由内阁提交，主持这事的是王尧臣。 至于为何要改行省其实很简单，北宋在小小的区域内，设置了二十四路，其实是冗官。 宋初那是没办法，太多的功臣需要高官厚禄安抚，可如今已经百年，完全可以减去不必要的职位了。 而且去年西夏被征服，更需要集中权利的部门处理突发事件，若是还是按照路一级，那配合就是个大问题。 因此去年巡抚制度再次被推上前台，加上吕居简这个试验品，圆满的完成了巡视任务，巡抚这官职就更为重要了。 “官家要把青塘并入大宋，那吐蕃那边能同意吗？唃厮啰毕竟忠心多年，废除他的世袭不好吧？” 司马光起身问道，这还真不是他多余的担心，唃厮啰只是臣服，并不是无条件的愿意被兼并。 赵昉抬手让他坐下，笑呵呵的说道：“君实不必担心，这事早就派人去跟他商量了，咱可不能无情无义，这道理我懂。” 司马光不解，好奇的问道：“难道他能同意？” 不等赵昉回答，韩琦笑道：“君实安心吧，唃厮啰老了，他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三个儿子没一个能独立支撑的，三子之间互相争斗由来已久，他也烦透了，可却丝毫没办法处理，手心手背都是肉呀。” 唃厮啰不止三个儿子，但有实力的儿子就三个，还互相不对付，谁都想继承父亲的位置，典型的志大才疏。 历史上唃厮啰开创的大好局面，就是在这三兄弟手上被消磨一空，为他人作嫁衣裳。 而且其中两个还跟西夏勾搭反对宋朝，结果被王韶和李宪短了锅，这问题唃厮啰活着的时候其实就知道，只是无法处理罢了。 作为被他内定的继承人董毡，没有他的才能，不能服众，造成两个弟弟各自拥有自己的势力。 这其实也是大宋头疼的地方，直到去年西夏灭国，大宋解除了西边最大的威胁，腾出手来可以解决吐蕃势力了。 但三十多年来唃厮啰对大宋做出的卓越贡献，赵昉不能忘记，也不敢忘记，他可不想被史书留下恩将仇报的骂名。 因此派人去湟州面见唃厮啰，摆事实讲道理让他趁还有能力约束儿子们时做出决定。 全面归附大宋，让吐蕃成为行省，放弃政权换取世袭爵位和俸禄，赵昉为了他改变大宋爵位不能永久世袭的规定。 唃厮啰动心了，他的爵位可是王爵，大宋册封的西平王，赵昉还答应他可以保留王府护卫千名。 同样这么处理的还有一处，那就是播州杨家，只是杨家的爵位不是王爵，而是被册封为国公。 唃厮啰答应了，眼下正在跟宋军交接，只是还没办好，朝廷并没有收到明确的奏报罢了。 播州那边也同样，杨畋亲自赶去播州，本来应该杨文广去更好，但杨文广率军跟契丹对峙，脱不开身。 上文说过，播州杨家的当代家主是杨延昭的儿子，过继给播州杨家，其实是杨文广的亲兄弟。 二百年世袭的播州杨家，其实比唃厮啰更难交出政权，只是大势如此，只要不傻的人都明白，这是无法抗拒的大势。 大宋已经平定交趾多年，西南一带只剩下大理国，而且大理国是绝不想跟大宋翻脸的。 因此播州的位置就没以前那样重要了，反而被宋军包围在中间，若是反抗怕是根本无力对抗。 当代播州之主杨贵迁，在杨畋的说服下，还是答应了放弃政权，换取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 虽然再也当不成土皇帝，但荣华富贵并未失去，也是可以接受的，谁让大宋朝太强了呢。 二百三十二章 喝个茶也会被怼 第234章 喝个茶也会被怼 “官家准备如何安排东番和琉球，那地方不大，设省不好吧？” 谈完了西北，王尧臣回到东南来，他的奏疏上并没有对这两地规划，毕竟都是刚刚开荒之地。 好在赵昉早就对这事有过想法，不然真被问住了。 沉吟一下说：“东番直接归福建巡抚管辖就可，但要设置一个提督总管军队，便于弹压当地，更重要的是应对外来威胁，毕竟海峡虽然不远，但台风季节还是过不去的。” 说着迟疑一下道：“琉球太小了，归东番又太远，不如索性当做耽罗、倭国两处驻军的后勤基地如何？” 众臣倒是没反对，只是询问那样的话，外海驻军的军队该如何管控，不使其生出异心。 赵昉想了想摇摇头道：“暂时想不出更好的，不过眼下折克行和种谊二人都是可信的，这事以后再慢慢想吧，先在琉球设一个府，让知府暂时监察驻军，但不能插手军事。” 几位大臣微微颔首表示同意，接着就问东番的政务如何设置，赵昉回答说：“南北两处各找一处可以建城的地方设两府，日后随着开荒面积扩大，再增加县一级的，提督衙门放到南部去，日后还有用处。” “用处？” 大家狐疑的望着他，赵昉摆摆手道：“此时暂时不提，先把西北和播州稳定好了，东番两府成规模安定了再说。” 大家只能作罢，因为他说的对呀，西夏去年刚灭，现在说其他的都是没必要，稳定固本才是关键。 而且今年辽国应该能分出胜负，一旦一方胜利，那接下来又要跟大宋扯皮，毕竟不甘心呀。 安心喝茶的大家，开始闲聊起其他事，不知怎么把话题转到湖南去了，苏洵突然站起来道：“听闻湘水之西，五寨土苗送了四位美人进京，不知此事是真是假，还请陛下解惑。” 赵昉正一口茶入口呢，被这话噎的一下子喷出来，本想发怒的，可一看是苏洵，只好生生忍住。 “苏卿听谁说的，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哈。” 苏洵恭敬的拱手道：“臣一好友自潭州而来，说是路上遇到的，臣不认为好友会骗臣，因而不解，只好问陛下了。” 赵昉这下知道瞒不住了，他当然知道这事是真的，皇城司和章惇都给过他消息，而且人也快到了。 他是本着能瞒一天是一天的想法，不愿跟大臣们扯皮，现在没办法只好扯皮了。 抬手示意苏洵坐下后，开口说道：“此事的确是真的，章惇于土苗达成协议，对方改土归流，送秀女进宫，从今往后湘西不再起兵戈，朕答应了。” “陛下岂能受其胁迫，此事不可为，臣反对！”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包拯，满面怒容的瞪着他，就差骂他荒唐了，这话其实是很客气。 老包多聪明呀，一听就明白这事要不是赵昉事先同意，章惇不可能这么大胆，答应对方这条件。 但老包跟历史上不同了，他现在是赵昉坚定的支持者，自然不能让大家往那想，只能先声夺人，把这事说成是赵昉被胁迫。 但反对之意是真的，大宋朝没有选秀女从非汉人中选的，不是汉人，那只有贡女才可以进宫。 赵昉看向内阁诸位，本想找他们支持的，可韩琦率先就反对道：“臣支持希仁所言，吾皇乃天子，岂能受胁迫。” “对对，这事希仁说的对。” 包拯的老亲家文彦博开口了，紧接着富弼、欧阳修、司马光等人全都起身附议。 脑袋疼的赵昉，无奈的抬手让大家坐下，摇摇头道：“诸卿怎会有这想法呢，大家想想呀，土苗改土归流后，他们是不是于其他汉人无异了，都是我大宋子民，如何就没资格进宫侍候朕了？咱们不能把人分三六九等，要一视同仁，才显得心胸宽阔，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嘛！” 他这是偷换概念了，把秀女选择说成资格问题，让大家一怔，不好无理由反对了。 现在要反对，就要先想清楚，不然被栽赃一个看不起其他民族，没有一视同仁了。 儒家讲的等级可不包括民族，而是读书人跟其他人的区别，说白了儒家的等级是士农工商的社会分工阶层，不是民族、家境的分别。 虽然贵族和平民在大家心中是不同的，但这话只能在心里说，不能宣之以口的。 就像后世的西方民主，喊得震天响的是人人平等，可实际上根本不可能平等，但这话是不能说的。 就算是骗傻子也得继续骗下去，要是说出来人生而不平等，那整个社会的基石就垮了。 同样的道理，儒家也是一样，士大夫们不敢说出来，被赵昉这一军将的难受。 “就算今天陛下说的都对但此事不跟大家商量不妥吧？” 坐在远处的吕惠卿站起来说道，赵昉只能偷偷苦笑，这事唯一的漏洞正是在这里。 他想了想，还真没办法给自己分辨了，索性摆烂承认错误道：“朕的确疏忽了，可事已至此总不能让人家半路返回吧？” “为何不能？区区土苗焉敢放肆！” 吕惠卿想也不想的张口就答，王安石连忙叫道：“吉甫慎言！君父刚说的海纳百川汝忘否？” 小吕同学这才一惊，连忙躬身一礼后坐下，不再发言。 赵昉无奈的摇摇头，自己这些大臣很难改变固有的思想啊，其实何止一个吕惠卿，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只是不表现出来罢了。 “此事算了吧，下次陛下一定记住谨慎就是。” 韩琦出来圆场了，没办法，他本来想委婉的反对的，可被吕惠卿这愣头青直愣愣的说出，再说就不好了，那是打脸皇帝了。 作为文臣之首，他要保证制衡皇权的同时，也要保护皇帝的威严，才是一个合格的宰相。 再说他还是赵昉的老丈人，更要维护女婿的尊严。 赵盼儿今天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赵昉的不容易，登时心疼了，她知道明君难当，可并不知道这么难。 身为天子，竟然因为底下送几个女人，就被大臣这样责问，想想史书中那些帝皇，可没这样委屈。 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丈夫为何从小就不愿当皇帝了。 二百三十三章 霹雳弹 第235章 霹雳弹 熙宁三年二月末，南京应天府旌旗招展，皇帝赵昉带着五军都督府数位主官，将帅十数人并后宫妃嫔们驾临此地。 祭拜完三圣宫后，赵昉兴致勃勃的来到试验场，观看霹雳弹的实操训练，一通猛如虎的操作后，姚麟乐颠颠的跑过来。 “官家如何？这威力不错吧，虽然比不上虎蹲炮，但这东西制作简单，操作方便，可以用来实战了吧？” 赵昉如何不知道这家伙想什么，笑呵呵的问道：“怎么，心痒了是吧？上一战没你的份，这回你想去哪呀？” “辽国呀！” 姚麟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不理会那些将领们的目瞪口呆，继续说道：“官家你想啊，辽国现在内乱未平，咱们正好收回燕云十六州呀！我保证炸他个人仰马翻，让他们找不到姥姥家。” 步军都督府都督同知王咸融低声提醒道：“君瑞小心隔墙有耳，被相公们听到你就惨了。” “怕毛！老王你这胆小的，丝毫没有鲁国公当年的威风。” 他这还不乐意呢，可把王咸融气的想给他一脚，高遵裕哈哈大笑：“君瑞这傻大胆，是跟官家学的吧，也是，你从小跟着官家，学他也是对的。” “公绰胡言乱语什么？君瑞自己傻大胆，关官家什么事。” 王咸融转脸嗔道，眼睛却对着他直眨巴着，示意他这话放肆了。 可高遵裕自矜自己是长辈，不仅侄女跟皇帝情同姐弟，侄儿媳妇又是皇帝最宠爱的妹妹，他才无所谓呢。 立即反驳道：“仲长就是太小心，难怪君瑞说你没有你父亲当年的威风，鲁国公当年威胁辽国，那可是家常便饭。” 赵昉明白跟这憨货不值得生气，再怎么说自己都要给高滔滔面子，抬手止住王咸融要争辩的意思。 回头瞪一眼姚麟道：“不许拿长辈开玩笑，想打辽国你可想过要花多少钱，如今西北、东南处处都在花钱，恢复民生、开荒养民，你当嘴皮子一碰，就能打赢啊！” 姚麟才不服气，哼哼的说：“可现在是最好的机会，等他们平定下来，再大花的代价更大了。” 赵昉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道：“这道理我还能不知道，可如果自己内部还在吃糠咽菜，再去开疆拓土你觉得合适吗？到头来将军们是战功赫赫了，可百姓呢？难道他们活该要受这苦日子，就为了给你们建功立业？” 姚麟一愣，马上反驳道：“他们是大宋子民，难道不应该为大宋奉献所有吗？” “屁话！” 赵昉这下生气了，一脚踢的他捂着屁股跳，并指着他骂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道德绑架？宋人怎么了，大宋若是不能让子民幸福生活，凭什么要求他们爱国，孟子曰：君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仇寇，何况草民供养君主，本就不欠君主，我让你读书，你就这样读的？连这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 姚麟被骂的臊眉耷拉眼的，听到这呵斥声，在远处负责记录的晏几道跑了过来。 明白事情的缘由后，瞪一眼姚麟道：“你这混账东西，从小就迷迷糊糊的，赶紧滚蛋！” 说着转头对赵昉说道：“官家别理会他，为了他生气不值得，这家伙从小就这样，官家又不是不知道。” 赵昉无语的翻白眼道：“行了叔原，我还能真生他的气不成。” 一点没有觉悟的姚麟，听到他两的话后还在嘀嘀咕咕说：“明明我比你们大，说的好像我最小最不懂事一样。” 赵昉被气乐了，看着晏几道嫌弃的说：“就这模样可别把儿子教坏了，叔原你去把他儿子接你家去教养，别跟着他长大了还是个愣头青。” “别呀官家！叔原那软趴趴的能教什么，我儿子长大了指定是威风的大将的，可别被他教的只会风花雪月了。” 姚麟一听顿时不干了，嚷嚷的叫起来，这下轮到晏几道给他一脚了。 赵昉故作惊讶道：“咦！不错呀，现在还知道风花雪月这成语了，有进步呀！” “我当然……唔唔……叔原你捂我嘴干嘛，洗手了吗你？” 姚麟被晏几道揍得满头包跑了，王咸融哈哈大笑：“君瑞赤子之心不变，这次霹雳弹成功的功劳，应该动一动级别了呀！” 这话谁都知道他有示好之意，但无人指责他，火器研究虽然是火器监众人的钻研，但负责火器军队的姚麟，要配合一次次的实验，自然也是有功的。 还有晏几道作为他的教导员，同样有功，奖赏是肯定要的，只是这话他说出来让人觉的不对罢了。 但也能理解，毕竟姚麟和晏几道是皇帝的铁杆心腹，是君臣同样是兄弟，只是不能以兄弟之礼相处罢了。 赵昉为何把威力最大的火器军队，交给他两，还不是因为这哥俩绝不会背叛他。 “别理这憨货，咱们说说这霹雳弹吧。” 赵昉看着姚麟跑掉的背影，回头对大家说道，众人马上正经起来望着他。 “叔原可实验过，引线最大的长度能达到多长而不影响爆炸？” 晏几道马上回答道：“此事实验过多回，最长可达两尺半，再长就容易熄灭了。” “两尺半” 赵昉沉吟一下继续问：“时间呢？” “一分出头。” 古人没有分钟的概念，但一分的确是一分钟，这要说到古代的计时刻度，一刻是后世的五分钟，在一刻之内还有划成五等分。 这是日晷的刻度，原本没这么精细，但赵昉作为穿越者，知道一刻五分钟，自然就让工匠刻划更精细。 听到这回答，赵昉暗叹还是技术不够呀，古代的引线没有后世那化学作为支撑，很难达到要求。 而触发性爆炸装置同样需要化学材料，拉开引线就能爆炸也同样做不到，只能点火后抛出。 你说触发性装置很好做，可炸弹是需要延迟爆炸的，在科技达不到的时代，延迟爆炸就是个神仙技术，根本做不到。 “官家为何需要那么长的引线？以臣实际操作来看，根本不需要呀。” 晏几道表示不理解，赵昉叹气道：“我是想这东西如果时间足够，那把它装在投掷器物上抛出，是不是距离就能更远？” 二百三十四章 乐极生悲 第236章 乐极生悲 “距离更远！” 晏几道诧异一下问道：“远距离的咱们不是有虎蹲炮吗？” 赵昉点点头道：“虎蹲炮在战船上放置不便，咱们海战缺少火器呀，就那些火箭、火球、毒烟、火油，威力不够啊。” 其实虎蹲炮是能够上船的，解决后坐力对甲板的破坏其实很简单，用柚木做甲板就行。 若是要增加耐用性，还可以在柚木上锁一层铁板，别说虎蹲炮了，就是后来的红衣大炮，照样用在木制帆船上。 赵昉不是没想过这点，只是大宋出产柚木的数量太少，本来就要用在龙骨和水下部位的，再把甲板换上柚木，需求量太大了。 柚木不仅坚硬，更能耐腐蚀，这是历史验证过的，凡是柚木制造的海船，能用三五十年，可以跟后来铁船相媲美。 其他木材只能用三五年，就算是欧洲的橡木，同样只能用五六年，根本跟柚木没法比。 欧洲人的风帆战舰，也是在殖民亚洲后，才发现柚木的珍贵的，开始换上柚木造船。 柚木生长在热带，最好的是缅甸，带有金丝被称之为金丝柚木，中国只有云南、两广、福建和台湾有，其他地方无法种植。 而此时的云南是大理国，台湾才刚刚开发，许多深山老林根本没进去，也不敢进去。 因此大宋极其缺少柚木，只能用铁木等质地较硬的木材代替，至于杉木、松木等看起来高端的木材，因为木质软，造船远远比不上柚木。 商船无所谓，战船是一定要质地坚硬的木材，特别是火器时代，因为质地坚硬的木材，被炮击后不会有太多木屑。 别小看这木屑，那可是引火的好东西，海战如果引起火灾，那就不是输的事了，稍不小心就是全船覆灭。 晏几道听到赵昉是为了这，认真想了想摇头道：“此事不可行，引线燃烧若是太长，加上急速的抛掷，大风中根本不可能保证不熄灭。” 赵昉哑然，想想也明白了，用手抛掷速度不会太快，若是用器械抛掷，那空气流动的动能是极强的，以现在的技术根本无法做到不熄灭。 “算了，这事作罢吧，还是研究一下火炮更实在。” 晏几道却在这时笑起来道：“官家可想过，咱们可以就用手投掷，接舷战时可以用于海战呀。” “对呀！瞧我这脑子。” 赵昉这下反应过来了，自己陷入后世那海战的幻想中，忘了在大口径火炮出现之前，海军作战其实接舷战才是最经常用的战法。 其实不止是火炮出现之前，就算是火炮出现之后，全世界的海军作战，接舷战还是经常发生的。 直到一艘战舰，用上数十门火炮，远距离的攻击敌船后，接舷战才渐渐消失在历史当中。 至少在郑成功大战荷兰人时代，还是以接舷战为主的，那时候的荷兰战舰已经有十几门火炮了，还是挡不住被靠近登船。 海战最具有标志性的改变战法，是英国人风帆战列舰时代，以战舰侧面对敌一字排开后，开火炮击对手。 在这之前的海战，战船是没有侧面对敌的，这是武器的更新后战法随之而变，才有这标志性的作战方式。 这时代的海军作战，打完一面的炮弹后向前行驶，画一个弧线换个方向，以另一个侧面再次对敌炮战。 这种战法像极了古时代的骑士作战方式，任何花俏的手段在强大的火力之下统统没用了。 这恐怕也是为何西方的军事着作，远远落后于东方的原因，因为他们没经历过东方那样多元化的战争。 古代的西方一直都是贵族作战模式，一直到中世纪结束，还依然是骑士作为战争的主力，平民根本没资格参加战争。 而东方的贵族战争在春秋结束，战国时代开启是就已经被扫进垃圾桶，这在中国的兵书上有一个显着的分界线。 那就是《司马法》和《孙子兵法》，司马法是总结贵族战争的军事着作，孙子兵法已经是平民战争的纲领了。 “对了叔原，多关注一下那些酷爱杂学的人，朝廷中阻力太大，你这可以自行招募，给不了官身，但可以在银钱上多给奖赏，鼓励那些人钻研新发明，特别是各种物品融合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记录下来，找到规律。” 赵昉哀叹跟古人解说化学变化太难了，许多词语根本不能用，因为后世的汉语单词，跟古代意思完全不同。 特别是那些物理化学类的名词，每个字大家都认识，可就是不知道什么意思。 因为后世的不少汉语词汇，其实来源于日本，日本人翻译欧洲的科学技术，创造出来的词汇有许多。 而那时代的中国人，几乎都是学习日本人翻译的知识，满清派出去留学的人员，去的最多是正是日本。 一直到民国的早期将领，大多数都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包括老蒋。 晏几道在这几年了，自然明白这些学问的意义，再说他从小跟着赵昉，肯定会被影响。 听到这话忙点头道：“此事我一直在办，官家放心吧，所谓奇技淫巧那是玩乐的事，对于其他有助于民生的技术，不在这范围，这道理从小就听你说过了。” 赵昉听的大乐，笑哈哈的拍拍他的后背：“行，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就跑来一个人，一身皇城司亲事官的打扮，气喘吁吁的过来跟高居简低语几声。 高居简眼中出现惊讶神色，马上接过他手中的信件走向赵昉。 “官家，颖国公去了。” 赵昉一怔“去哪了”？马上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眼圈瞬间红了：“不是上个月还说好好的吗？怎么这么突然？” “官家节哀，国公爷也七十六岁了……” “朕知道他多大岁数，这混账死老头，明明说好的等我三十岁过生日的！” 庞籍去世了，这消息顿时把赵昉刚才的喜悦冲的荡然无存，这位心狠手辣的老头，为了他连士大夫的脸面都可以不要。 或许在北宋名臣中，他连前十都排不进，但对赵昉来说他却是最好的宰辅大臣，比范仲淹还好，因为只有他是不分对错的支持自己。 二百三十五章 祸不单行 第237章 祸不单行 “准备一下回京吧。” 赵昉终于平复下来，马上吩咐高居简道，原本定下还要多呆些天的，但他现在根本不想再呆了。 他必须回去主持，否则朝中那些人，不定给庞籍定个什么样的哀荣呢。 庞籍的子孙不怎么出色，在朝中根本没有发言权，其子庞元英是朝散大夫，孙子庞恭孙是赵昉赐的同进士出身，在吏部行走。 自古福无双至，从来祸不单行，就在赵昉回京的路上，另一个消息传来，范仲淹也在七天前去世。 大宋接连失去两位名臣，虽说都是已经致仕的老人，可这不是普通的老人。 他们虽然在家不管朝政了，但还是能给赵昉提意见的，有时候大事不决时，赵昉也会写信给他们询问对策。 两人的见识、经验都是这时代顶尖的，而且还都是文武双全，无论政务还是军事，都能提出很好的建议。 加上不在其位后，旁观者的角度看问题更公正、客观。 匆匆赶回京城的赵昉，马上召开朝会，商议他两的谥号，并让两位弟弟赵昕和赵曦做好准备，分别去吊唁。 范仲淹的谥号他不想改变历史，群臣上奏的“文正”一下子就拍板了，但庞籍的谥号引起了争议。 大臣们建议的是“庄敏”他不同意，改为“忠献”被大臣反对，一时间唇枪舌剑，朝堂上热闹极了。 最后还是赵祯出面，劝说大臣们同意了，接下去赵昉赐封两人为郡王爵位安葬，又引起一阵非议。 但好在这是死后赐封，无关继承之事，最终还是同意了。 范仲淹被赐封为永兴郡王，庞籍为永安郡王，分别恩荫其子孙一个千户，这事又让朝中争议起来。 恩荫之事在大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自从变法以来，逐渐在取消士大夫这种特权。 从最先开始的三品以下不赏恩荫，到现在凡是恩荫不得授予实职，已经成为大宋的新规。 但文臣的后代恩荫文官阶位，武臣恩荫武将位是惯例，赵昉这次却是让这两位前宰相的子孙恩荫武将的位阶，这让文臣们大为不满。 大家很是不解，明明赵昉前面的赏赐对这两位极尽哀荣呀，可为何到了这最后一部却反而拉胯了。 终于赵昉抛出的理由，那就是从今往后，无论文武，恩荫一律以武臣位阶来授予。 分别为百户、千户、指挥佥事三级来授予，同样不是实职，但可以经过考核授予实职。 大家这才明白他的目的，这是在文武分制中消除文武对立的手段，让文臣们想要打压武将时想想，自己的子孙将来也会成为别人打压的目标。 大臣们在感叹皇帝奸诈的同时，不得不佩服他的策略是极好的，反对声在武将们明白后，渐渐被压下去。 五军都督府的武官们纷纷上书支持，枢密院中的武官也同样上书支持，势均力敌的局面，在文官中出现叛徒后很快被瓦解。 这还真不是赵昉收买文官中某些人，而是这些人本身是武将的后代，权衡利弊后选择支持皇帝。 要知道大宋朝那些开国大将的子孙，不少都选择了弃武从文，几代人下来，同样有不少人考中进士，进入文官行列。 像武将最顶尖的曹家、潘家、慕容家，现在基本上是文武各半的局面，麟州杨家也同样是文官，杨畋就是其中代表。 两大高家也同样是文官，像高遵裕官居步军都督府签事，可他的确是进士出身，高怀德的后人也同样是文官。 这是没办法的事，当初杯酒释兵权，这些人明白子孙要是再当武将那是没前途的。 因此这些人趁着有权有势有资源时，拼命培养后人读书，除非实在是棒槌的没办法，只能让他习武。 特别是宋真宗时期，文臣的地位急剧上升，这老头更是喊出书中自有颜如玉的话来，令不少武将不得不考虑子孙的富贵能坚持多久。 这些人现在明白，赵昉有重振武将地位的想法，自然鼎力支持，毕竟血脉中武将的基因，造成他们的后代尚武之风。 而且武将之家都有传承的习武方法，这比读书方便许多，古代的武艺可不是后世那种花架子，那是要上战场经历检验的。 就一个打熬力气就不是简单的举杠铃、抛石锁可以练出的，都是有自己独特的药方习武的。 传武一向是武医合流，不懂伤科医术的人是练不出好武艺的，因为你几乎每天都会受伤。 这不是后世的锻炼身体，养生学武，而是学完要生死搏斗的，在学习过程中要是不流血，那到战场上就是给人送人头了。 伤筋断骨是常见的事，虽然也讲究循序渐进，但比后人那种锻炼狠多了。 这也是后世为什么竞技体育类选手，不到中年就满身伤病，因为武医的方法失传了。 古代打熬身体是要用药材的，不仅是治疗伤痛的，还有泡药浴的，这不是武侠小说那样的，而是真实存在的。 你见过八十多岁的老头，蹲在门槛上，四个年轻的壮汉拉不动他的吗，我见过。 而且那门槛是老建筑地主家那门槛，高度快到成年人的膝盖，宽度只有半只手掌宽。 药浴正是从那老人那听说的，只是当初本人太小，根本不知道那是个珍贵的传承，没有问也没学。 等到长大后想学，可老人去世了，活了九十七岁，从小学武却一辈子身体健康，根本没有伤痛困扰。 这是闲话，虽说是闲话，但说明了传统中不知道有多少好东西，都这样消失在历史中被淹没了。 熙宁三年六月，辽国战乱结束，耶律洪基获胜后派出使臣到大宋朝通报，并跟大宋商量辽夏之间原本争议的地区。 原本的西夏也是辽国的属国，根本不存在边境争议，但李元昊建国后成了白眼狼，跟辽国发生过两次战争。 后来李谅祚登基是又打了一场，互相间各有进退，形成了现在西夏疆域的变化，被大宋全部吞下。 二百三十六章 趾高气昂后的代价 第238章 趾高气昂后的代价 话说辽国使臣这次来大宋谈判，让大臣们很意外的是他们变的礼貌了，再没有以前那样的趾高气昂。 人们在惊讶之后很快明白，开来是因为内乱后势力大减，加上大宋灭了西夏势力增强，这一增一减让对方明白宋朝已经不怕他们了。 相反辽国现在要更担心一些，这下有人开始趾高气昂了，这天辽使在回驿馆的路上遇到高遵裕的车驾。 因为没有避让高遵裕大发雷霆，当街臭骂辽国使臣，事情很快就传入宫中，赵昉这几天正在寻思，召见辽使时如何假惺惺呢。 被这事雷的他都懵了：“老高你说什么？他怎么敢呀，难道不知道现在正是藏拙的时候吗？” 辽国使臣到汴京，并不是马上会被皇帝召见，而是鸿胪寺接待，等待宋朝皇帝召见的。 这人自己还没见，就被自家大臣给欺负了，这要是传出去大宋的脸还要不要了，礼仪之邦呀，你就这样对待外宾。 国事交往千万不能民族主义，这是每一个有头脑的人都明白的道理，蛮夷尚且要讲礼仪，何况大宋自诩天朝。 当然，以前宋使去辽国，也没少见辽国贵族趾高气昂，但这不是理由，因为国情不同。 契丹人崇尚勇武之人，文弱之人出使的确会被欺负，但那些不卑不亢的大臣去辽国，都是被上下尊重的。 最典型有韩琦、富弼、包拯都曾出使过辽国，辽国人对他们的尊敬，丝毫不亚于对待本国的贵族。 此次来大宋的辽使，是辽国宋王、北苑枢密使耶律仁先，正是这次剿灭耶律重元的功臣，被耶律洪基尊为尚父。 此人在辽国的身份地位，都堪比大宋的亲王，虽说他只是宗室，并不是皇族嫡系，但被耶律洪基尊为尚父，这身份就不是随便能侮辱的。 赵昉是真不明白，高遵裕是不是脑袋坏掉了，确认了消息无误后马上召见内阁诸位。 “都说说如何惩处高公绰吧，如此胡为丢尽了咱们大宋的脸面。” 文彦博迟疑一下道：“官家是想单纯的处理此事，还是要示人以弱？” 不愧是明相，赵昉一说惩处高遵裕，文彦博就从中揣摩出其他意思来。 也是，若只是惩处，赵昉完全可以自己做主，直接下旨申斥高遵裕，给辽国一个交代就可以。 毕竟冲突毕竟没有扩大，只是口角上呵斥和行为上傲慢，并未做出过激之事来。 赵昉见到他明白，点点头道：“辽国此时想要休养生息，不愿生事端跟咱们起摩擦，此次谈判他们给出的条件就能看出，但咱们何尝不愿休养生息一番，消化完西夏和青塘、播州，整合之后再翻脸把握才更大。” 文彦博点点头，明白他说的有道理，别看大宋这两年喜事连连，可一口气吞下三个地区，没有一定的时间是会消化不良的。 西夏灭国不等于其境内马上就服服帖帖，那里可不仅仅是党项人，还有被李元昊父子征服的吐蕃人、回鹘人，还有不少羌胡部落。 这些都是不安定的因素，特别是甘州回鹘，原本地盘很大的，被李元昊吞并其实没多少年。 甘州回鹘是后人的叫法，其实在宋代并没有这称呼，统称河西回鹘，包括甘州、肃州、秦州等十一州回鹘部落。 回鹘人多个政权，再没被西夏吞并之前，都曾向大宋纳贡称臣，肃州回鹘、贺兰山回鹘、秦州回鹘、凉州回鹘、合罗川回鹘，都曾被大宋赐封。 其中合罗川回鹘，还是大唐公主的后代，后来融入吐蕃。 现在大宋拿回了西北各地，他们自然想要恢复以前的独立状态，只要臣服大宋就可以。 可大宋如今怎么可能同意让你独立，大宋现在连唃厮啰和播州杨家都选择改土归流了，还让回鹘独立，那这两家还不炸锅了。 因此西夏境内并不平静，还要慢慢做工作，引导他们服从朝廷的统治，融入安定生活中。 说来也很有意思，唐末五代时期，回鹘人的第一个政权，首领却是汉人，沙洲张义潮抗击吐蕃人的统治，带领汉人、羌胡和回鹘人建立了政权，被赐封为归义军节度使。 但归义军看似是汉人为领袖，但属地百姓人数最多的是回鹘人，因此可以看做是回鹘人的政权之一。 张义潮死后他的女婿叛乱，归义军陷入内乱，手下回鹘人趁机夺取政权，建立了回鹘王帐，被尊为可汗，地点正是在甘州。 “撤掉高遵裕步军都督府签事职务如何？” 韩琦在明白赵昉的打算后建议道。 赵昉皱眉迟疑道：“撤掉他不难，可高家的脸面还是要看的，毕竟他犯的错不至于要被这么重罚。” 韩琦笑道：“官家可以让才卿出仕呀！正好借这机会改变驸马不能实职的祖制。” 赵昉眼睛一亮，这还是真是个好办法，大宋的驸马不能当官，是从太宗赵光义晚年开始的。 在这之前并没有，因为大宋的开国元勋，好几个都跟赵家联姻，像高怀德就是赵匡胤的妹夫。 要真让那些驸马爷不当官，大宋要损失多少名臣良将，因此这规矩在开国时是没有的。 他早就想废掉这后来加上的制度，也得到内阁诸位的支持，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行！那就这么办，召高遵裕和高士林进宫，跟他们摊开了说，免得那老小子不满，又在家胡闹。” 赵昉这是操碎了心，没办法，自己最宠爱的妹妹嫁在高家，要是叔父不满、婶子肯定要呱噪，后宅就别想清净了。 宋朝的公主可不像明清时代那样，连跟驸马睡觉都要被嬷嬷们限制，宋朝的公主是很自由的，但同时也要做到儿媳妇的责任，侍奉公婆。 大宋在许多地方都是很开明的，不像明清那完全是反人类的做法，哪有夫妻要被别人监视同房的道理。 这应该也跟老赵家原本是武将出身有关，高怀德的妻子当年在娘家时，揍弟弟赵光义和赵廷美那是经常的。 就算后来宋太宗当皇帝了，见到姐姐还是像老鼠见到猫，从小被打怕了呀，而且打不过她，这位长公主也是从小练武的。 所以奉劝各位姐姐们，打弟弟一定要趁早，那样即使他们长大了也不敢反抗你。 二百三十七章 盛世自然要修书 第239章 盛世自然要修书 三天后辽国使臣觐见赵昉，奉上国书的同时很是感激大宋的公正。 耶律仁先作为辽国名臣自然不是无脑，但赵昉此次严厉惩处高遵裕却让他生不出怀疑之心。 不是赵昉太厉害，而是两国交往百年，他太了解大宋了，除了开头那四五十年，大宋会硬气对待辽国外，后面就都是忍让了。 赵昉的此次同样是忍让的做法，让他认为是宋人的惯性使然，丝毫不怀疑这是大宋朝在故意示弱。 这里面也有耶律仁先的性格比较直率有关，若是换成耶律乙辛那奸诈之人，恐怕就会怀疑了。 谈判进行的很顺利，觐见之后事情回到鸿胪寺，双方就边界问题展开谈判，辽国此次本来就是本着退让的想法的来的。 双方最终商定，原本属于辽国被西夏占去的河南之地不用归还，但河北被占去的土地归还辽国。 宋朝也同意了这样划分更便于管理，九曲黄河在宋辽西夏之间有个大湾，正是几字形右边最上端。 原本那里是宋辽夏三方都占了一点，后来辽国的那一点被西夏吃掉了，变成宋夏共有河南地。 现在全部归于大宋，辽国其实也是没办法，一来那地方不算大，二来隔着黄河根本守不住。 一年之中只有冰封期，辽国才能直接过去，否则要走水路麻烦死了，这也是为何强大的辽国，偏偏会被西夏在这打败，丢失土地的原因。 西夏在这无法击败宋军，还是因为宋军本来就在河南，后援源源不断，随时可以增援。 因为后方就是大宋重兵镇守的太原府，别说西夏了，就是辽国也不敢攻打太原，那地方是要用人命堆才有可能打下的。 宋朝开国时那些精兵良将猛不猛，辽国都被多次击败，可打太原却整整花了一年多时间，而且是在太原城中只剩下数千军队的前提下。 金国开国时那些军队更是被后人誉为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可你看他们打太原时，死了何止一两万。 还是没打下来，而是太原成了孤城，弹尽粮绝后才被拿下。 当然，这跟原本的太原城毁了有关，要是还是原来那座太原城，恐怕金国也只能望城兴叹。 脑残的宋太宗，在打下太原后，把整座城池拆掉，移个位置重新建一座太原城，这也是为何后世的晋祠，在太原城外较远位置的原因。 因为宋太宗觉的太原城有龙气，晚唐五代时每一个镇守太原的大将，都在这里建国独立，所以把它拆了。 一座两千年的古城，就这样消失在历史中，那可是周朝时代，周成王桐叶封弟，册封自己弟弟为晋侯时建起来的城池。 宋太宗一直被后人黑，不是没有理由的，这家伙就是一个脑袋坏掉的君主，典型的因噎废食，不思进取。 半个月后，辽使已经北归多日，司马光上书历代史籍繁浩，学者难以遍览，应该取其精要，重新编撰一部纪传体史书，便于学习之人通览历史大事件。 赵昉接到上书后，一看就明白这是要写《资治通鉴》了，只是这时间提早了三年，但这也正常。 历史上这个时间点北宋可是乱套了，谁也没精力去干这事，因为宋仁宗赵祯，正是死于今年的。 在这之前的一两年，已经经常生病，甚至疯疯癫癫的说曹皇后要造反。 但有了赵昉的大宋，现在赵祯身体健康，每天含饴弄孙可美着呢。 赵祯其实才五十多岁，没了糟心事哪那么容易死，不用他处理朝政就不会累死累活。 更不会经常被人怼的心情不好，最重要的是有儿子的存在，让他没了顾虑，而且儿子还是比自己更雄才伟略的接班人。 这几年喜事连连，开疆拓土，赵祯觉的好日子不断，哪里还会郁闷，自己死后都可以骄傲的去见太祖太宗了。 “传旨！让司马光主持编修，秘术阁那边每日保证茶水、点心和休息区，不得让编修人员分心和累着。” 这事赵昉要全力支持，这是好事，更是华夏文化传承的大事，丝毫马虎不得。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穿越，没了这部彪炳千秋的史书，而且司马光这次的上书，让他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 那就是编撰一部跟永乐大典类似的煌煌巨着，这可不是他好大喜功，同样的保存华夏文明的盛事。 特别是现在有许多书籍都在，自己早点把这些典籍整理出来，并要刊印多本，免得满清那骚达子篡改删除，消失了多少老祖宗的好东西。 永乐大典在后世已经找不到了，不然后人还能从那看到华夏典籍的真面目，这得怪朱棣那小气鬼，就印了两本。 一本在李自成攻入北京时毁于战火，另一本应该是陪葬朱棣于地下了，就是挖出来恐怕也所剩无几。 至于《四库全书》不看也罢，那是被满清删改后的，凡是不利于满清统治的全部被删除，这种破玩意儿也叫典籍，那才是笑话。 当然，赵昉现在暂时压下这想法，先让司马光把《资治通鉴》编写完再说，但可以先开始收集民间的孤本了。 因此在圣旨下后，马上又再下一道圣旨，命令各地官府接受民间献书，给予报酬后上报朝廷报销费用。 两道圣旨一下，不仅朝堂惊讶，整个大宋都轰动了。 韩琦等人忙进宫询问，为何要大张旗鼓的收集书籍，赵昉郑重的开口道：“诸卿皆是饱读诗书之人，可想过究竟有多少书籍毁于战火，消失在民间，若是朝廷不主持，那些先人的智慧如何传给子孙后代。” 富弼迟疑一下道：“官家所言是有理，可大宋原本都有收集孤本的惯例，秘术阁中珍藏，不就是太祖以来收集而来的吗？” 赵昉叹息一声说：“卿所言的收集，那都是道家、儒家经典，以及阐述发扬这些经典的书籍，可诸子百家呢，根本没人整理保存啊！难道那些知识不是咱们华夏祖先的智慧结晶吗？” “陛下要重开百家争鸣？” 文彦博惊呼一声，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赵昉直接给他一个大白眼道：“想什么呢！董子独尊儒术罢黜百家已经千年，朕有那么傻，现在再重兴百家吗？” 二百三十八章 大喜 第240章 大喜 没错，赵昉才不会改变儒家的主导地位，无论后人怎样骂儒家，认为是它阻挠了本国的近代文明，但他是不信的。 近代文明发展滞后他认为这不是儒家的错，而是统治阶层造成的，不然明朝以前的中国，为何会领先全世界。 至于后世那位大嘴巴姓王的大作家，不屑痛骂儒家，还不是因为那个人自己是满族人。 屁股坐歪了还能说出公正的话，那才是笑话。 满清阉割了儒家思想，却把黑锅甩在儒家身上，就一个《四库全书》的编撰，跟被骂暴君的秦始皇焚书坑儒有何区别。 上文说过程朱理学并不是不思进取的学问，更不是割地赔款还洋洋自喜的废物可比的。 朱熹是抗金的主战派，这是历史记载的，宋孝宗召见朱熹时，朱熹提出三点建议。 第一，强调他的学术观点，正心诚意，格物致知的理论，反对佛道两家。 第二，反对和议，请求攘外夷复仇的家国大义，收复北宋疆域。 第三，反对君主宠信奸佞，请求修内政养民，积蓄力量。 这就是被后人认为禁锢百姓思想的朱熹，大家细看第一条，正心诚意，格物致知有没有很熟悉。 不错，这是后人认为的阳明心学独有的理论，其实大错特错，这理论在宋代理学所有派别中都讲过。 因为格物这观点不是王阳明独创的，而是来自于孟子，也就是说儒学在老祖宗时代，就是重视实践的。 这恐怕也是为什么董仲舒要独尊儒家的理由之一，因为诸子百家只有儒家善于兼容并蓄。 儒家嘴上反对其他学派，实际上却是看到谁有好东西，都拿来充实到自己的学说当中去。 最典型的是荀子，这位儒家的大宗师，生生的培养出两位法家大宗师，李斯和韩非子。 这就是儒家的兼容并蓄代表，否则一生自诩孔子传人的荀子，绝不会礼法并重，培养出两个弟子都是法家代表人物。 而且蒙恬也是他的弟子，可见这老头的心胸有多宽广，要知道他可是抨击过秦国无儒是个大弊端的人。 明白赵昉不是要改变儒家独尊的现状，文彦博松了一口气，也不管对方的白眼球，呵呵笑起来。 “官家自己不说明白，吓了臣一跳，还怪臣多嘴。” 赵昉继续白眼道：“多大年纪了还一惊一乍的，比我这小年轻还不稳重，真没谁了。” 这话说的大家大笑起来，纷纷吐槽文彦博该骂，君臣几个其乐融融，无人反对这决定。 对于在座的文臣来说，没有什么比传承文明更重要的事了，儒家极端一些的理论，甚至说国可以亡，文化传承不能断。 而且这种人还很多，王朝更替在他们眼中是轮回，但文化传承却没有轮回之说。 后世有人说古人讲家国，是把家放在国前面，因而更重视家族而轻视国家，其实这是谬论。 这一句是倒装句，别忘了家国后面还是天下两个字，家国天下才是这句话完整的表达意义。 也就是说儒家最高的理想是天下大同，然后是国、最后才是家。 不说天下国家，而说家国天下，是因为后者更为朗朗上口，又或许是孔孟的说话习惯，别忘了山东人说话最多的就是倒装句。 另外从孝经中最能体现这种思想，儒家教育人从孝敬父母开始，推及家族、再推及乡人…… 以自己为中心，一个个的向外推及，最后达到兼济天下的目的。 而君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正是这种做人准则的具体体现。 可有人断章取义，诬赖儒家只知有家不知有国。 若真是如此，为何还有忠孝两难全时先为国尽忠的言论，何来舍家卫国的英雄人物被代代传颂。 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被传颂，诸葛亮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被传颂，岳飞尽忠报国被传颂。 这些生动的例子无一不说明了儒家从来都是先国后家。 我严重怀疑，说出这种贬低儒家观点的人，是收了外国的钱，故意来抹黑儒家，来打击中国的传统文化的。 且说司马光领了圣旨大喜过望，开始埋头故纸堆中寻找资料，编撰史书，可把赵昉高兴坏了。 这老头是个犟种，若是他闲着不定整天找自己麻烦呢，现在好了，他没空搭理自己了，自己也能清闲几天，悠闲的嬉戏。 辛勤的耕耘带给他的是硕果累累，他爹十几个女儿，他现在眼看着就要追上了。 嫔妃们一个个显怀，赵盼儿终于怀孕，这可把他高兴坏了，每天忙完政务必定要去听听胎动，被人嫌弃也甘之若饴。 “官家大喜！大喜呀官家……” 这天赵昉照例来到赵盼儿那，刚刚上手抱上人家，就听高居简一叠声的叫唤着跑进来。 赵昉转脸问道：“老高什么事这么高兴，难道捡到宝了？” 高居简笑呵呵的回答：“比捡到宝还高兴呀官家！耽罗国宣布归附咱们，种寿翁奏报，已经换上咱们的龙旗了，请朝廷速速派遣官吏，定下行省各级……” 赵昉眼睛一亮：“快拿来我看看！高丽国没有干涉吗？这倒是奇了，他们可是惦记了几十年了。” “他敢！咱大宋仁义才给他称臣的，不然灭了它都会。” 高居简登时霸气侧漏，把赵昉弄的都笑起来，还别说，赵昉是没心思去理会高丽，不然要灭了它还真不是不可能。 只是打下高丽后，辽国肯定坐不住，那是它的后院，后院起火辽国能跳起来。 “好！好呀，这样一来耽罗、倭国、琉球连成一片，可以在那设立海军第七舰队了。” 赵昉看完奏报笑呵呵的说道，这下就算女真人日后能崛起，也让威胁不了大宋，因为女真的大本营会在第七舰队的兵峰之下。 他自然得为子孙着想，自己厉害不等于子孙也厉害，虎父犬子是常态。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在自己有生之年灭辽，然后征服女真拿下整个北方大草原和冰原，直接断了日后沙俄崛起之路。 但这事没那么简单，不是每个穿越者都能霸气侧漏的，那是爽文的设定，现实中极难办到。 二百三十九章 赵昉的深谋远虑 第241章 赵昉的深谋远虑 耽罗国的归附有点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们一直接受的都是汉文化教育。 身边又有高丽这虎狼虎视眈眈，被欺负的日子不好过，若是没有外力帮助，他们迟早会被高丽吞并。 当大宋驻军后，让他们看到宋人的仁义，宋军在那没有欺压当地人，更没有强买强卖，侮辱当地妇女更是不会。 后世漂亮国驻军那样的恶行，在宋军身上是看不到的，种谊严令禁止扰民，之前章惇借粮也是按价付钱。 一桩桩一件件都让耽罗人看到宋人的纪律严明，更看到宗主国果然是大国风范，仁义为先。 随着越来越多的当地百姓传颂宋人的好，渐渐地耽罗国高层也有了心思。 特别是那些贵族，算计之后觉的与其当耽罗国的贵族，不如当大宋的贵族更合算。 反正大宋不会没收他们的财产，大宋疆域大，他们的机会可能会变得更多，这一来贵族的加入，王族更加动摇了。 几年的自我激烈争斗后，终于下定决心并入大宋朝，找上宋军驻地去试探。 种谊可不是莽夫，一听这事马上鼓励他们，朝廷对自愿归附的属国，一向是厚待他们的。 并且跟他们举例播州杨家和西北折家，自愿放弃世袭节度使的位置，朝廷是如何安排他们的。 健谈的种谊更是从五代说起，大宋开国时南下，针对灭国和主动归附各国的不同安排。 耽罗国很熟悉钱塘钱家，再听到福建陈家也是同样后，当即请种谊接管，并上书朝廷请求归附。 事情进行的超乎顺利，整个耽罗国几乎无人反对，种谊派出驻军将校们，去耽罗国各个军队进行整编集训，没有任何不满的行为被发现。 “设立济州省，兼管琉球府，耽罗岛本土设置一府四县，设步军提督衙门一，统管耽罗、琉球和倭国的驻军。” 赵昉开始吩咐，沉吟一下继续道：“成立海军第七舰队，总部设在……” 赵昉迟疑一下，猛地一挥手道：“设到九州岛去，琉球太远了，耽罗那边又有步军提督衙门。” 他这自己解释着，其实是有些亏心，毕竟倭国是臣属国，九州岛只是驻军之地，并不是大宋的领土。 把舰队司令部建到人家的国土上面，显然是不厚道的，但地理环境早就九州岛是最合适的，他能怎么办呢。 反正占了倭国的地盘，他是没有一点负罪的心理的，没把倭国灭掉就已经是看在上辈子那些老师的份上了。 倭国要是在这时代灭亡，那后世子孙去哪学习那些姿势，为了后代的启蒙，倭国还是有必要存在的。 “调任章惇暂摄济州省安抚使……” “陛下等等！” 正当赵昉任命官员时，韩琦叫道。 赵昉停下来不解的望向他，任命章惇应该是不会被反对的才对，这家伙虽然年轻，但这几年的成绩有目共睹。 加上济州省是初建，而且最好是任命曾经在那经历过的人。 章均之是年纪大了些，不合适在那久待，因为内阁已经商量过了，这一任官员不能用三年一次的转迁制度来实行。 毕竟耽罗原本就有自己的一套系统，要把它完全转变过来，融入大宋体制是需要时间的。 若是主官经常更换，容易造成政令多变的情况，因此官职小点的章惇去那很合适，等于是提前升迁，但之后看你的成绩了。 若是成绩不佳，日后不得升迁，如果任务完成出色，那回到中枢时你就是一方大员了。 韩琦见到他看来，当即问道：“陛下设立的是安抚司衙门吗？难道不应该是布政使司才对？” 大宋自从上次改革之后，转运司就取消了，改为布政使司总管政务，提督总管军务。 经略安抚司还存在，但只有特定的几个省份，一个是交州经略安抚司，一个是原本西北的陕西经略安抚司，其余的全部改为布政使司。 西夏并入后，取消陕西经略安抚司，设立甘肃经略安抚司和河湟经略安抚司两处，连西夏内部都是布政使司。 两者的区别是很大的，安抚司衙门有军权，这是最大的区别，虽然是以政务为主，但可以插手提督衙门的军务。 这是因为朝廷制度规定，经略安抚司安抚使兼任本省提督衙门的总教导员，其实就是后世的政委职务。 之所以要这么弄，是因为设置安抚司衙门的地方，都是最容易发生战争的区域。 虽然有巡抚存在，但巡抚的只要职责还是监察地方官员，抚标也被限定为一个千户营。 在内陆省份千户营够用了，一般只是民乱等小事，但边疆就不够用了，边疆省份的提督手下军队数量多，巡抚无法压制有野心的人。 加上安抚司衙门就不一样了，毕竟军中教导员存在已经好几年，这些人已经跟将士们融在一起，被士兵们看做自己的主官之一。 安抚使领导这些人，等同于把军权握在手上一半了，这样就便于压制提督割据和应对军事行动。 韩琦这反应其实也是对的，章惇资历太浅，当个布政使其实已经是越四级任命了，虽然挂了个暂摄头衔，但明眼人都知道，那是因为他是皇帝心腹。 赵昉也明白这问题不好办，可济州省实在太特殊了，后世完全没有经验可以供参考。 就连元朝在这设立的衙门也跟现在不同，元朝设立的是军事管理部门，并没有纳入行省制度当中。 而且元朝只在济州岛，并没有现在这样连九州和琉球都拿下，还要兼管一点北海道。 别忘了北海道还是路一级的配置，大宋国内开始行省制度，并没有改变这里，还是让虾夷人自治为主。 “首辅的顾虑我明白，但济州太特殊了，必须要设立经略安抚司，因为朕下一步的目标是库页岛。” 韩琦这才明白赵昉的目的，惊讶道：“陛下想要蚕食生女真？” “嘿嘿！” 赵昉奸笑着点点头：“控制库页岛后进入黑龙江，咱们不需要深入，只要在河口附近开荒，圈下一块地盘来驻军就可以了。” 二百四十章 提督人选 第242章 提督人选 库页岛这名称后世有人说是日本人命名的，其实那是舔狗们说的，这名称在唐朝时就有了。 库页岛居民有两大民族，一个是阿伊努人，另一个是费雅喀人，后世阿伊努人归入倭国，费雅喀人归入俄国，被俄国人称为尼夫赫人。 但其实这两个民族，在满清灭亡以前，全部都是心向中国的，到满清同治年间，费雅喀人还是每年向清政府进贡皮草的。 他们被沙俄杀戮，依然不愿屈服，因为祖祖辈辈他们都认为自己是中国人。 唐代黑水都督府管辖这里，就根据费雅喀人的口音，称呼这为库页岛，俗称黑龙屿。 由于发音问题，也有写成窟说（通假字通悦），屈（多音字读古的音）设，元朝称呼为骨嵬，明朝称为苦夷或苦兀，清朝还原为库页发音，也写作库叶或库野。 俗称黑龙屿是因为库页岛位于黑龙江入海口，就像一条常常的黑龙，口中吐出一颗龙珠一样。 1833年普鲁士传教士在广州创办过中文报纸刊物，每个月出一期，就曾对满清疆域和沙俄疆域画出过全图。 其中满清疆域就包括远东地区和库页岛，沙俄止步于外兴安岭之西，可见那时候全世界都承认，外兴安岭以东包括库页岛在内，都是中国的领土。 “好主意，辽国只是名义上统治那地方，契丹人根本不会那么深入生女真地盘，水军他们更不会出海，不虞被他们发现。” 不得不说韩琦也是挺坏的，嘴上仁义道德，但干起事来还是务实为主，知道赵昉的目的后马上就支持了。 文彦博和富弼看的直撇嘴，但也没反对，君臣几个悄咪咪的商量后，这事就定下了。 第二天朝会宣布成立海军第七舰队，以及济州省的任命，很快就达成一致，正是下旨调任章惇，当然少不了有人酸溜溜。 毕竟章惇的资历是硬伤，可赵昉问反对者有谁愿意去时，大家都沉默了，谁愿意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啊。 大宋的朝官，呆在汴京他不舒服吗，就算是外官中够级别的，也是没人愿意去，布政使可是一省最高主官呢，去那干嘛。 这跟当初的海南岛一样，在宋人看来那就是个流放的地方，正经进士出身的人没人愿意去。 也因此在任命提督人选时，一个个武将们顾左右言其他，不敢看赵昉的眼睛，生怕被点名。 海军都督郭逵看了看大家，无奈的叹口气，上前奏道：“臣保举一人可堪大任，马军都督府麾下骁骑军左厢都指挥使刘宜孙，无论资历还是战功都足以胜任提督一职，请陛下圣断。” 大臣们一看，竟然由海军出面举荐马军中的将领，纷纷羞的掩面不敢多嘴。 赵昉眉头微微一蹙，有些不愿意，他倒不是因为这，而是刘宜孙是他放在马军中的自己人。 刘宜孙是刘平的长子，刘季孙的兄长，这关系可就不一般了，要知道刘季孙是他的伴读出身，真正的天子腹心。 他是准备培养来接替杨文广的，而且刘宜孙是真正战场杀出来的，当年三川口他就跟着父亲刘平战斗。 但他没被俘虏，是因为当初监军黄德和逃跑他去追了，追上后劝不回黄德和，等他返回战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而后被黄德和诬告刘平、石元孙降敌，刘家全家被下狱，刘宜孙也没能幸免，幸好赵祯不信，派出文彦博去西北调查。 查出真相的文彦博，腰斩黄德和，给刘家洗清冤屈，刘平等人官复原职，刘宜孙也重新回到西北任职。 后来刘季孙跟着赵昉，等到赵昉被册立太子后，马上就把刘宜孙调到殿前司，成立五军都督府后，他被放到马军骁骑军去掌兵。 至于刘平三年多前去世，因此这几年才没有刘季孙什么事，在家守孝今年才回来。 见到赵昉迟疑，韩琦明白他的心思，上前一步道：“臣附议郭太尉举荐刘宜孙为提督，坐镇一方后方能大用。” 赵昉一听就明白了，也是，刘宜孙虽然以前有战功，但这些年都是熬资历上来的，也没有过独掌一方的经验。 不像他父亲刘平，那是从县尉开始干起，一直到鄜延路、环庆路都总管，同知安抚使，算是一方之雄了。 刘平的经历一点不简单，他是武将却是进士出身，被寇准和李迪重用，一路从底层升上高官。 若不是寇准和李迪双双落马，他的官职会更大，很可能入枢密院，但这一切都在这两人下台，丁谓掌权后没了。 他的儿子们跟他相比就差多了，刘宜孙很难比的上他老子，日后或许刘季孙能够达到这高度。 “好吧，宣刘宜孙！” 匆匆赶来的刘宜孙，听到这任命后二话不说纳头就拜：“臣必不负陛下所托，这就去交接军务。” “等等，毛毛躁躁的，下朝之后跟朕去崇德殿一趟。” 赵昉被整无语了，这家伙哪来的这么高兴，好像呆在汴京城他不乐意似的，多少人削尖脑袋想挤进汴京城呀。 其实也难怪，刘宜孙从小在边境长大，打仗成了他习惯的事，被调任进京后除了训练军队他没事干了。 这两年几场大战他都没捞到，因为父丧守孝错过了灭亡西夏的战争，这对他这一直在西北战斗的人，是多懊恼的事。 更何况当年那场三川口之战，他的两个弟弟战死在那，他父亲临终前还嘱托他们兄弟，一定要灭了西夏报仇雪恨。 等他们守完孝没仗打了，这回能独掌一方，可以让他大显身手，别说是去济州，再远他都愿意。 被赵昉嫌弃后讪讪的退下，等到下了朝跟进去后他才知道自己这回捡到宝了。 兴奋的搓着双手：“陛下是说真的！可以便宜行事干女真人？” 赵昉又好笑，又有些担心，郑重的叮嘱道：“别小看生女真，那些人自小在穷山恶水中挣扎长大，战斗力极强，而且战斗意志也不是寻常人可比的，辽国几次征讨都失败而归，最后派出皮室军才平乱成功。” 二百四十一章 张载来信 第243章 张载来信 “记住了！” 赵昉说着又叮咛道：“许多人都忽视了生女真，以为他们是野蛮人，不值得重视，上回咱们的人进入那里后才知道，他们已经有成熟的武器打造技术，善用重武器，以狼牙棒和铁锤居多，生性悍勇不可轻敌！” 刘宜孙大吃一惊，他还真没想到，一向被辽国欺凌的生女真有这么猛。 忙点头郑重起来，恭敬的问道：“陛下可有资料可供参考？” 赵昉当然有了，上回就有详细的记录，加上他自己的记忆，只是当初为了不让辽国人知道，这些资料只有内阁和枢密院几位大佬看过。 女真人其实很狡诈，很早年就开始掩藏自己的实力，生怕被辽国发现。 而且他们还偷偷摸摸的派人去大宋，学习耕种技术，学习打铁技术，收集书籍等文化知识，宋人一直没发现女真人的真实情况。 这才有几十年后，赵佶丝毫不担心跟女真人联合，是驱虎吞狼的烂招数。 若不是完颜阿骨打几次约束手下不得南侵大宋，恐怕会更惨。 因为金兵南侵时，金国内部正发生皇位争夺的戏码，内耗了不少力量，也消磨不少人的斗志。 而在完颜阿骨打时代，这些事是绝不会发生的，他有足够的权威能震慑的住任何人的不甘心。 但他不愿打大宋，不仅是因为跟大宋的联盟，还有一点应该是完颜阿骨打崇尚汉文化，从小就向往大宋朝的文明昌盛。 金国能够迅速汉化，转型成宗法社会，跟完颜阿骨打有直接的关系，他的儿子们都被从小教育学习汉文化。 就那个金兀术吧，小说里是野蛮的代表，其实人家学识渊博，绝不是一个莽夫。 金国反对汉化的基本上都不是完颜家族，而是女真其他部落的人，完颜阿骨打的第七子还是一个着名的儒学学者。 因此可以说后来的爱新觉罗家族，绝不是完颜家族的后代，没那文化基因呀。 完颜阿骨打每次出兵前，都会下一道死命令，任何人不得损毁图书典籍，违抗者论死罪。 可你看后来的清朝，毁掉了多少华夏典籍，根本没继承完颜家族尊重文化的基因。 “去到那后先把自己的地盘理顺了，整合完成后再悄悄的去库页岛，在那建起军营，但不得骚扰当地百姓，记住了，阿伊努人和费雅喀人都是我大宋子民，不许看他们生活方式不同而歧视他们。” 赵昉操碎了心，没办法，宋人很骄傲，看其他任何国家的人都是鄙视的，别说库页岛，就是辽国人，宋人都看不上。 这种老大心态无关武力是否强盛，是文化上的极度自信造成的，就像后世的漂亮国，明明已经开始衰落了，一个个还是觉的自己高高在上。 刘宜孙听的很认真，等赵昉全部叮嘱完了，才郑重的答应后回去做准备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很舒心，此时远在苏州的张载，提前完成了他原本历史上的理论。 一封奏疏加上一部着作，从苏州被送到汴京城，赵昉一口气看完后赞叹不已，可马上他就傻眼了。 “这这……没有横渠四句啊！” “还是横渠先生也没了，后世人们传颂他怎么叫啊！” 他前面忘了自己把张载的命运给改变了，原本的张载仕途不顺，才早早的回到关中，在横渠镇住下读书讲学。 一边耕种一边教学生，研究总结出他的理学理论，可现在的张载一入仕途就被自己放到富庶的苏州。 虽然富裕的生活无法消磨这位儒宗的志向，依然醉心学术，可再也没有横渠镇了呀。 “不行，我得把他扔到横渠镇去，我记的他一生写了五本着作吧，那还剩下三本没写呢。” 碎碎念的赵昉转圈的嘀咕着，可再一想不对呀，张载是有五本书，可最重要的正是如今自己手中的这本《正蒙》。 另外一本也很重要的《横渠易说》，是他早年就完成的，这书名是后人给起的，其实就是他的易学见解。 那本书赵昉早就看过，正是现在这本书的简化版理论，不对，不能说是简化版。 应该说《正蒙》中包含着《横渠易说》的理论，是发扬阐述《横渠易说》。 现在人家最重要的着作已经完成，再把他扔到横渠镇有个毛用，而且那是一个小镇，总不能贬谪他吧，没理由呀。 又开始转圈圈的赵昉忽然灵机一动：“对呀，我可以让他去陕西担任学政呀，把学政衙门建到横渠镇去不就行了。” “不对，原来的学政衙门在长安，他应该不会去那吧？” “等等，巡抚衙门还没建，让他当陕西巡抚！” 终于找到理由了，赵昉开心的笑起来，可把贴身太监高居简稀奇的，看傻子一样偷偷看着他。 他可没发现，当即叫道：“老高去内阁看一看，要是他们谁有空，请他来一趟。” “是陛下！” 高居简赶紧跑，可不想跟着傻子在一起，会被传染的，谁知道他今天怎么了，一会儿笑一会儿愁眉苦脸的，可明明现在天下太平呀。 到了内阁一看，只有文彦博在优哉游哉的喝茶，赶紧的过去低语几声。 文彦博这下也好奇了，皇帝今天一会哭一会笑，这哪门子犯事了。 赶紧的跟韩琦等人说一声，他就跟这高居简去了后宫。 赵昉一看他来了，笑呵呵的把书递过去：“文卿快看看，张子厚写的大作呀，这学说依我看将是儒学的旗帜了。” 文彦博一听惊讶不已，连忙接过来细看起来，赵昉也不催他，闭着眼自得的在心中复习张载的着作。 “砰”的一声，文彦博一拍桌子叫好道：“好一个张子厚！好一部《正蒙》呀！” 抬眼看到赵昉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他才想起来自己惊到对方了。 可他一点也没不好意思，笑呵呵的说道：“陛下大喜呀！有了张子厚这着作，大宋的文治之功可以说是超越汉唐的盛世了，张子厚此功非重赏无以酬之。” 这不是文彦博自说自话，在古人的思想中，文治比起武功更为重要，开疆拓土固然是彪炳千秋，但文章道德才是万世不易的煌煌之功。 二百四十二章 如何赏赐问题 第244章 如何赏赐问题 “皇上打算如何用张子厚？” 文彦博平静之后，开始询问赵昉。 赵昉毫不迟疑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不料被文彦博否决道：“官家不妥，张子厚对政务恐怕经验不足，这些年虽然在地方为官，但官家给他的职位都是尽可能的清闲，巡抚干系重大，陕西又是西北重镇，军政繁重，不如让他到礼部当个侍郎。” “礼部侍郎……” 这位置看得出文彦博没有亏待张载，的确是重赏，这是越级提拔跟巡抚一样的从三品大员了。 可问题是赵昉想要横渠先生的名号呀，这事还不能明说，只好挠头道：“巡抚真不行？我记的他当年就被范相看重，献策的西北防务也是很好的。” 文彦博笑道：“这事臣知道，张子厚少年时代研究过兵书战策，的确对军事有独到的见解，可毕竟那只是纸面上的谋划，若是去当观察使倒是可以，但巡抚差点意思。” 宋代的观察使原本是寄禄官，正五品的官衔，比唐朝低了三级，唐朝时是正三品实职，用来制约节度使的。 类似于汉朝的刺史，官职比节度使小，但却是监察节度使的职责，宋代随着节度使成为虚职，观察使也成了虚职。 但赵昉前年全面改制后，重新启用观察使的职责，监察各省布政使和提督，品级定为从四品。 分担了巡抚的职责，职位也比巡抚低两级，这职位倒是比巡抚清闲，但用来酬功张载显然低了些。 别看张载只是嘉佑二年的进士，同科之中苏轼等人现在连五品都没有，可这次酬功的意义不同。 张载其实是文武双全的，他是关中人，从小见惯了战争，自然对武将韬略研究很深。 少年时代的梦想，就是为大宋国防做贡献，这才有他给范仲淹的《边议九条》，老范赞赏他的才华，认为他有成为一代大儒的资质，劝他不要再谈军事，而是把心思放在儒学经典上。 那一年张载二十岁，听从了范仲淹的建议，回家埋首群经开始专研儒学经典，到他三十八岁去参加科举时，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儒了。 不得不说范仲淹的眼光很好，他劝过两个人都成为史书记载的名人，一个狄青一个张载。 文彦博敢提议越级提拔，正是张载的盛名在那，古代当官名气也是升官的标准之一，并不一定要按部就班。 “要不召他进京，问问他本人愿意当观察使吗？” 赵昉还是想让他去陕西，试探的问道，可把文彦博稀奇坏了。 他知道皇帝对张载极好，当年嘉佑二年那一科，张载、苏轼、章惇经常被叫去太子东宫聚会。 章惇如今已经是一方大员了，虽然品级只是从四品，但干的却是正三品的安抚使职位。 苏轼正六品混的最差，但并不是赵昉不重用他，这几年银行业务越来越成熟，苏轼不用多久，就能进京担任重任了。 内阁已经在商议，调任苏轼到户部当郎中一职，这可是正五品的官员，同样是越两级提拔。 这里面除了苏轼政绩优秀外，也有他名气越来越大的因素，老苏的诗词这些年可没落下，到哪都喜欢显摆一下，写上几首脍炙人口的。 而且这些年江浙一带侵占良田种植桑树的状况，被这哥三狠狠的揭露，清理了一大批退林还耕。 转而大力发展田埂湖塘套种桑树，特别是明州那边湖泊不少，成绩尤其好，章惇就是在明州任上干的极出色加分的。 “官家不愿留下张子厚在京吗？” 文彦博稀奇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的问出这话，可一开口他马上后悔了，这话等于是在探究皇帝的小心思呀。 虽说大宋朝的士大夫不怕跟皇帝硬杠，可那是为了大事，谁没事去跟皇帝过不去，有病还差不多。 好在赵昉并没有介意，嘿嘿笑道：“这不是他一直念念不忘关中文事不昌，而他读书的地方是在横渠附近那书院的吗，朕想着让他衣锦还乡，随便把陕西的文教繁荣一下。” “崇寿院吗？” “嗯嗯，正是那书院。” 赵昉嘴上应着，心中又想起这书院后来被称为横渠书院，还是因为张载的大名导致的。 文彦博这下倒是心动了，只是他理解的跟赵昉想的不一样，他理解的是陕西的确需要振兴文教，不然真成了蛮荒之地了。 原本的陕西是汉唐都城所在，文化昌盛、名家辈出，可经历南北朝、晚唐五代的两次大动乱，原本的世家大族基本上都迁走了。 而后北宋建国后那里又是前线，一边要面对西夏，另一边要面对吐蕃，百姓们多重视武勇，读书人渐渐少了。 虽然也出过文臣高官，可相比于其他地区的确文化薄弱很多了，历史上也正是张载在横渠镇讲学，重兴了关中儒学的地位。 现在张载可是在苏州，关学根本没有传人在西北，作为关中人让他回去振兴儒学的确是好主意。 而且现在陕西成了内陆，不再是边疆，对振兴儒学的基本条件完全成熟了。 想到这文彦博沉吟道：“臣支持官家这提议，只是只有从四品，是否低了些呢？” 赵昉当然愿意抬高张载的地位，这可是自己的人，而且以张载的操守，是绝不会因为利益背叛自己的。 迟疑一下道：“官职小一点没关系，要不给个爵位如何？” “爵位！” 文彦博皱眉了，大宋的爵位同样是军功才能封爵，那些文臣的爵位，一般都是致仕的宰辅大臣，或者是名臣死后赐封的。 活人还在仕途时，基本上只有军功才能封爵。 赵昉见他皱眉，试探说道：“也不需要公侯爵位，赐封个伯爵就是。” “开国伯吗？正四品爵位倒是可以，只是这赐爵不好办啊！” 宋代爵位十二个等级，上文说过宋朝没有超品，亲王也只是正一品，因此伯爵在宋朝只是正四品。 属于最后的第三等级，后面还是开国子爵和开国男爵两个档次，最低从五品，刚刚够上封妻荫子的资格。 二百四十三章 得意莫要忘形 第245章 得意莫要忘形 宋代的爵位其实很操蛋的，不能世袭、没有封地还是一回事，可前面那些爵位名称简直太相似了。 亲王叫王，接下去是嗣王、郡王、国公、郡公，然后再来开国公、开国郡公、开国县公、开国侯、开国伯、开国子和开国男。 其实还不是公侯伯子男加上王爵，整的乱七八糟的让人看不明白，加上开国两字的反而更小了。 当然有一点是明朝比不上的，那就是宋朝的爵位不能世袭，连亲王都不能世袭。 即便是皇子皇孙也是世降等级，亲王的死后爵位是不能继承的，长子只能是低一等的嗣王，后代同样降等级继承。 因此赵昉上回给唃厮啰和播州杨家的爵位，算是极大的恩典，开创了新的爵位继承制度，只是还没有普及罢了。 而且由于赵宋皇室普遍短命，整个南北两宋仅有四人有嗣王的爵位，其他的都是孙子继承，从郡王开始。 第一个正是英宗父亲的濮王爵位，被英宗的弟弟赵宗辉继承为嗣濮王，后面三个都是南宋的。 历史上神宗和南宋高宗都改过爵位，因为很早就有人指出大宋的爵位“徒为烦文”“无益治体”了。 现在赵昉想给张载封爵，文彦博迟疑着同意后，想了想顺势再提爵位不合适。 别看大宋的爵位没有权利，也没有实际封地供养，可这供养的俸禄朝廷还是要给的。 以前的爵位是由封地百姓提供供养，比如关羽被赐封为汉寿亭侯，那么他的爵位俸禄就是由寿县这个地方百姓提供的。 大宋则是取缔了地方供养贵族的传统，改为朝廷统一发放，可那也是钱呀，朝廷同样要开支这一块。 十二等级的爵位，肯定会造成贵族人数多，朝廷冗费这也是其中一项，有异议也是正常的。 何况如今朝廷改革多年，减少了大量的冗官冗费问题，爵位冗费变的更突出了。 听到文彦博再提此事，赵昉也没做好这方面的准备，只好说道：“爵位是要改变，只是朕一人决定是不行的，文卿回到阁部后商量一下，拿出一个章程咱们再议如何？” 文彦博当然答应了，不久后回到内阁把今天之事跟大家详细说了一下，特别兴奋的谈起张载的《正蒙》来。 韩琦等人一听个也大感兴趣，收拾完手头的工作后，结伴去找赵昉讨要书籍。 赵昉自己还想好好研读呢，可一个个不要脸的大臣死缠烂打他也顶不住呀，只好下令刊印这本书。 “对了官家，我记的张子厚还有一部《易说》，要不也一起刊印吧。” 富弼笑嘻嘻的提出建议，赵昉一想也对，赶紧追加了这本书，大家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 但也把赵昉折腾够了，除了文彦博看过外，其他四人轮流看完后才走的，赵昉还要倒贴一顿晚饭给他们。 回到后宫的赵昉天都黑了，不好再去打扰赵盼儿休息，人家大肚子不能侍寝呀。 只好就近去了梁洛瑶那里，还别说，梁洛瑶的确有本事，虽然进宫后被提防，可随着时间推移，她还是得到赵昉的欢心。 不说赵昉会不会信任她，至少她侍寝的次数不少，在宫中也站稳了脚跟。 今晚赵昉这么迟才来，她好奇问道：“官家这是刚从崇政殿回来？今天怎么这么多事啊，可别累坏了身子。” 看着美艳的梁洛瑶，赵昉心情也好了很多，笑呵呵的搂住她道：“哪有什么正事，还不是内阁那些人赖皮，为了看书不让我回来。” “看书还能不让官家走，什么书呀？” 别说她好奇，这话放在谁身上都好奇，赵昉也不介意吐槽一番，这事算不上军国大事，跟后宫干政无关。 笑眯眯的摸着人家的大长腿，一边说道：“张子厚写了一部儒学大作。可以开宗立派的，大家想先睹为快嘛，这事能理解。” 说着就不正经起来，双手越发的没规矩，心情畅快的继续显摆道：“子厚厉害呀，朕因为他可以名传千古了，后人会记录大宋皇帝赵昉治下，出了一代宗师张载，大宋的文教之功足以万古流芳！” 这下梁洛瑶惊讶了，她可不是文盲。梁家虽是在西夏，也是大族，家中也是从小教育汉文化的。 “官家是说子厚先生能成为儒宗？” 看着惊讶的美人，赵昉得意的笑道：“儒宗是妥妥的，要我说他可以成圣了，至少不输给亚圣或后圣。” “啊”的一声，梁路遥掩住嘴，大眼睛中满是惊异和不可置信，亚圣、后圣呀，那可是孟子和荀子的称号，不是谁都敢比的。 “官……官家不说笑吧？” “谁说笑了，朕很正经的，过些天等这部书刊印出来，你也可以看看。” 不提当晚两人如何颠倒，第二天这消息传出去了，赵昉刚起床不久就被围攻了，群臣一个个上书想要读这本书。 更多的是上书请求，立即把张载调入京城讲学，太学和国子监也得到消息，联名上书的褶子也到了他案头。 这下他头疼了，昨天跟文彦博说好的官职，在吏部被顶了回来，吏部尚书张方平直接拒绝签署。 并上书要求张载必须到礼部或太常寺任职，什么观察使加个爵位，皇帝你想哄弄谁呢。 赵昉抓瞎了，怒视着内阁五位，都怪他们大嘴巴，不然外朝怎么会知道这本书究竟写什么的。 可韩琦等人很无辜的摊摊手，表示这锅他们不背，你要给张载越级提拔总能有理由吧。 单单靠政绩张载只能够升一级，只有知道他这本书对儒学究竟有多大的促进作用，大臣们才会同意越级升迁。 无奈的赵昉只好跟群臣讲道理，还是那套原因，关中地区儒学沉寂太久了，应该有个宗师级的人去那，这样能够吸引大量的学子，对教育有好处。 还别说，这原因说出来后，陕西籍的官员开始叛变了，支持赵昉这决定，朝堂顿时分成两派吵架，不再是一边倒的讨伐皇帝了。 二百四十四章 张载回京 第246章 张载回京 半个月后张载到达汴京，整整六年时间了，再次见到赵昉激动不已。 他深知自己的着作之中，有得益于赵昉的知识，否则绝没有这么早形成自己的理论体系的。 这还真不是抬举赵昉，后世人们对关学最惊讶的部分，是张载对于天体运行和地球在宇宙中的定位。 地球上圆形的球体，这在古人的知识中极少有确定的描述，但张载的《正蒙》就明确提出了。 而且更是明确了地球是环绕太阳运动的，更是详细到他认为地球还太阳都有自己的运行规律。 天空中的星星看似不动，但张载认为他们是运动的，只是人类的肉眼看不到它们在运动罢了。 这些超越欧洲的天体论述，关学中都曾明确提到，原本的历史上张载要在多年后才能完成这些论述。 但赵昉当初就告诉了他，让他少走了不少弯路，更早的确立了自己的学术观点。 别以为这些无所谓，宋儒也就是理学各派的理论，其实都跟天文有关，因为中国的哲学思想是从论述宇宙来的。 阴阳五行原本就是宇宙生成论，而且宋儒无一不是从开始谈论太极开始，论述自己的学术观点。 从周敦颐的太极说，到张载的无极太极理论，其实是一脉相承的各自分支，因此理学各派的观点其实很类似。 这也是为何后人把宋代的新儒学，统称为理学的原因，理学的宇宙观重铸，得益于佛学的宇宙观。 这是一个知识大融合的时代，佛学不是佛教，跟道家不是道教是一样的，佛学中有不少先进的理论，被理学吸收融合。 道家没有神灵，佛学也同样没有佛菩萨，其实都是无神论的学说，被后人利用作为宗教的理论。 这是东方哲学跟西方哲学最大的区别，西方的哲学来源于宗教，是纯粹的有神论，无论是古希腊还是后来的基督教，都是西方哲学的源头。 东方则在周朝开始，就把神灵放逐了，不再相信神灵的存在。 张载正是无神论的代表，明确提出宇宙万物都是阴阳二气演化而成，他的气本论被历代大学者推崇备至。 同时他还提出物质不灭的观点，后世的物理学验证了这观点的正确性，能量可以转换但不会消失。 程颐赞叹张载是自孟子之后第一人，朱熹赞颂张载极有功于圣门，辩证思想极精。 而后的王夫子则干脆称颂张载是圣人复起，谭嗣同则罗列西方哲学，无一不是张载曾经论述过的牙慧。 “子厚呀，朕是想让你去陕西的，可朝臣们要你留在汴京，你自己认为呢？” 半个月了赵昉还是说服不了群臣，毕竟陕西籍的官员只是小部分，这下张载回来了，他就把这问题扔给人家了，一点都不厚道。 张载好奇道：“官家让臣去陕西干什么？朝中大臣又留臣在汴京干嘛？” 赵昉这才把这些天的事，一五一十的详细说一遍，末了说道：“让你去陕西呢我也是有私心，你父母的坟茔在横渠镇，我想把观察使衙门建到那去，那样你既可以讲学，又可以工作，还能给父母祭扫，等几年你儿子长大了，让他在那看家你再回京不迟。” 张载沉吟一下道：“去关中讲学的确是臣的夙愿，只是官家和朝中各位，为何都觉得我干不了实务呢？不是观察使，就是太常卿，不然就是礼部侍郎，臣还想去五军都督府呢。” “别！别介呀。” 赵昉顿时急了，开玩笑不是吗，你丫的一代儒宗去转武职，别人可不会说是你自己愿意，自己这皇帝怕是会被全天下人喷。 更可能会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骂自己不尊重名教，是个昏君。 看他惶急，张载不解问道：“官家难道也认为臣不堪大用，只会埋头做文章和讲学不成？” 这下赵昉算是明白了，立德、立言、立功这三不朽，张载现在立言成功了，他想着立功之事呢。 再一想还真是，历史上张载数次建议，其实都是有的放矢，言之有物的。 无论是军事上还是政务上，他其实有名臣的才能的，只是他命不好，正好在他磨堪够格入京后，遇到王安石变法。 而他弟弟张戬是反对变法的急先锋，在朝堂上跟王安石当场吵起来，连累他被外放再也回不到中枢。 张戬比哥哥张载还早七年中进士，政绩极为出众，擅长治理地方，凡是他治理过的地方，都是政通人和的。 但他一生从未当过高官，被王安石贬到边远地区，跟苏轼一个命运。 这个时空赵昉不会亏待他，但也没把他调入中枢，而是用他善于治理地方的优点，现在在山东即墨当知府。 “子厚呀，不是我不给你机会，众怒难犯呀，要不你先去当观察使，过两年再回来，正好宋公序致仕，你去接他的位置？” 赵昉小心翼翼的劝说道，反正要把张载忽悠到横渠镇去，自己当年为了这种不改变历史事件的事，也干过不着调的事，很有经验了。 当初范仲淹没被贬官，他发现《岳阳楼记》很可能没有了，这可是中国文学史的大损失呀。 因此几次三番的算计，终于把老范忽悠去荆湖南路巡视去了，然后暗戳戳的给岳州知州通气，让他重修岳阳楼、请范仲淹写岳阳楼记。 虽然没有了序文里的滕子京贬谪这里，但整篇岳阳楼记还是一字不差的完成了。 当初为他奔走的王中正十分不解，暗戳戳的以为自家主子抽风了，可他依然不改，强行把事情进行到底。 现在轮到忽悠张载了，他才不愿半途而废呢，而且这话也不是骗人，在知道张载的抱负后，他也是支持的。 只是如今张载入朝其实干涉不了朝政，几乎所有的大臣都认为张载应该去礼部或太常寺。 总之还是以学问为主，根本接触不了国家大政。 但几年后就不一样了，观察使虽然清闲了点，但也是实职，干的好了同样有政务的经验能让人闭嘴。 而工部尚书宋痒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了，两年后将会致仕，到时候接替他的位置，就可以干实务了。 二百四十五章 辩论会 第247章 辩论会 张载不知道赵昉的小九九，但听他所说确实有理，遂答应下来去陕西当观察使。 几天后，在朝臣们的坚持下，张载并未赴任，而是决定在太学讲学三个月，然后再去赴任。 这一来皆大欢喜，张载被赐封为郿伯，这是他原本历史上的封号，赵昉提前给了他。 也正好，他迟了三个月去赴任，横渠镇那里也有时间建造观察使衙门。 观察使是这两年才实职的，陕西的观察使衙门原本就没有，前一任观察使还是跟布政使使用同一座衙门，既原来的经略安抚司衙门。 关中地区在唐代就受到严重的摧残，安史之乱来一次，而后的晚唐五代更是使得那里十室九空，民生凋敝。 大宋开国前三十年，陕西最大的城市长安城周边，也就是整个京兆府的农田灌溉仅仅两千顷，比唐朝少了三倍。 长安城人口不足十万，真正的十去其九，太宗时又开始连年征伐，也多是在陕西发生的，整整百年过去，陕西才恢复不到一半当年的模样。 宋神宗元丰年间统计人口，大约是两百多万户，也就一千万多一些的人口，这还是仁宗朝善政，又跟西夏谈和的结果。 赵昉现在倒是灭了西夏，但也没几年，陕西自然还没恢复到原本的繁华，但这正是他下一步的战略目标。 重振陕西经济已经在朝堂上提出，并得到通过了，原因是西域的丝绸之路将要重新开启，大宋要在长安打造中转站。 自打塞尔柱帝国使臣来后，双方已经谈成合作的项目，刘昌祚道现在没回来，正是坐镇敦煌去了。 这位北宋名将，如今的亲军都督府签事，在灭夏一战中展现出的才能，连狄青都赞叹不已，认为他可以接自己的帮了。 而李宪坐镇瓜州，原本西夏的西平军司，一面支援沙洲、敦煌一带的防卫，一面盯紧在青藏高原的黄头回鹘。 虽说回鹘各部都是臣服于大宋的，可毕竟未曾并入大宋，加上西夏境内的河西回鹘有些不愿意放弃部落生活方式，那一代还不是很安定。 而且西域还有回鹘最大的一支高昌回鹘，这回鹘的汗国，有完整的统治体制，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发生叛乱。 高昌回鹘同样向大宋称臣，被西夏隔绝好些年了，这次打通西域，他们也来朝觐过。 赵昉并没有要求他们并入大宋，现在想要恢复唐代的疆域为时尚早，只是跟他们商量保护丝绸之路的通畅。 至于将来，那是一定会纳入大宋版图的，赵昉决不允许汉唐故土独立成一个个小国，不然后世就会成为国外势力策反的地区。 张载的讲学获得巨大的成功，俩个多月后，大宋境内的大儒们全都到达汴京，一场辩论大会即将开始。 这是宋儒的好习惯，任何一位大儒有自己新的见解时，都要受到天下群儒的辩驳，而能够在辩驳中驳倒大家，这学说才能立得住脚。 赵昉今天也走出宫门，亲自去参加这场思辨大会，文臣们也不放过这机会，一个个放下政务跑去凑热闹。 北宋的儒学注重内圣而轻视外王，这是从周敦颐开始的，继承晚唐的儒学融合，在道家和佛学的理论补充下，有种莫向外求的思潮。 原本的张载也是秉持这一理念的，但很显然，现在的他改变了许多，《正蒙》一书也跟历史上的有些不一样了。 这是赵昉的思想对他的影响，赵昉虽然在学术上没什么建树，但别忘了他从小过目不忘的本事。 熟读了几乎所有他能找到的儒学着作，加上他后世的知识和认知，虽然后世的新儒学他并不赞同，但不得不说有受其影响。 加上二十一世纪最被推崇的是王阳明，心学的理论他即使没研究过，但大体上讲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陆王心学，王阳明继承了陆九渊的体系，而南宋的儒学更追求外王，这是由于北宋灭亡对士大夫们的精神冲击造成的。 无论是陆九渊兄弟，还是朱熹，都对外王之道谈论颇多，为的是强国报仇，打回北方去。 张载被赵昉影响，自然也讲外王之道，只是他毕竟是北宋时代的人，对于内圣的重视，依然还是在外王之上的。 今天思辨上，他被人驳斥最多的也是外王术，认为儒学应该是正心、修身为主，以恕己之心恕人，王道之路应该仁义为先才对。 可外王之道有霸道的嫌疑，跟王道求仁是有差距的，不应该被提倡。 一时之间争论四起，张载以西北为例，从大宋开国对西夏的仁恕讲起，驳斥了原先外王之道的仁义是迂腐的。 真正的外王应该是王霸结合，与明白道理的人讲道理，跟不讲道理的人只有讲霸道。 赵昉在台下大声声援，可这会儿人家才不管你是皇帝呢，宋代的士大夫就是这么拽，讲学就是讲学，谁看你身份地位。 登时他就被好几个大儒驳斥，一个个引经据典的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了。 他也不以为意，明白这是正常的学术交流，皇帝在这只是听讲的一份子，可以参加不同意见的争论，不能以势压人，才能被人尊重。 但他也不是吃素的，从小对儒学、道学、佛学都是下过苦工的，只是没那资质成为宗师罢了。 但不等于他没有反驳的能力，一条条的争辩，同样引经据典的逐条辩论，更是从史书中拿出证据，会场热闹极了。 他自己都没想到，今天这场辩论会，不仅让张载坐稳了宗师之位，更让天下人看到当今皇帝竟然如此博学。 当然张载今天获胜，不仅是因为本身的理论够坚实，还有一个原因正是支持他的大有人在，而且都是儒学大师。 一个王安石，这位的理学理论本来就是经世致用为基础的，自然支持张载的外王之道。 另一个是程颢，程颢跟哥哥程颐是有区别的，二程相提并论不等于他们的见解完全相同。 上文就说过，陆九渊的心学，后世认为最大的可能，正是他继承了程颢这一脉的学术，跟朱熹继承的程颐大不相同。 明天请假一天，后天继续更新 二百四十六章 爵位制度的重新制定 第248章 爵位制度的重新制定 “臣有本要奏！” 几日之后的朝会，韩琦罕见的亲自上前奏道。 赵昉知道是什么事，昨天就通气过了，微笑着抬手请道：“韩首辅请说。” “臣闻……故人君之职惟在奉天，爵赏之颁岂容私意，以天下之财赏天下之功，民之资历有限，名爵之贵无穷……” 韩琦话音刚落，满堂炸开喧嚣不已，这是要重新赐封爵位，把大宋原本的爵位全部改掉。 当然这本来没什么，原本就有不少人对朝廷的爵位设置颇有微词，可韩琦这次改的让人不可思议呀。 大宋的爵位不可继承，可今天他竟然提出勋贵与国同休，这是祖宗封爵，子孙万世都将是贵族啊。 更可气的是韩琦把爵位分为三类，第一类是皇族爵位，第二类是文臣爵位，第三类是武臣爵位。 唯独武臣爵位才是与国同休的，这不是看不起文臣吗，你韩琦自己难道不是文臣。 当然也有大臣支持，毕竟韩琦也说了，名爵不轻易赏赐，武臣非军功不得封爵，文臣封爵不再看军功。 这一点让文臣更容易封爵了，虽说都是流爵不得世袭，但爵位毕竟是大臣最荣耀的功勋记录。 “臣反对！韩琦此本乃是乱政之举……” 巴拉巴拉的一大堆，赵昉听烦了，一抬手止住钱明逸的奏对：“卿能说出合理的反对理由吗？别就为反对而反对，卿乃名家子弟，这里是朝堂不是菜市场！” 心中默默的加了一句“你傻呀，你们钱家难道会没爵位不成，也不怕回去被你爹打半死。” “对了，钱家的爵位轮不到他这一支，难怪。” 钱明逸讪讪的退下了，赵昉看一圈众大臣道：“诸位有不同意见的可以说，但不得胡搅蛮缠，任何事都要有理有据，这不是御史台风闻奏事，若是说不出反对的理由还请慎言，否则朕将认为汝无才胜任官职。” 好吧，这话把不少人的后路断了，真要说出一二三来，绝不是现在拍脑门就能说清楚的，还得回去仔细研究后才能组织言语，说出反对意见。 可反对者这一消停，支持者纷纷大声起来，他们不需要说理由，只要附议就行，自然不需要研究了。 很神奇的把这事给当场定下了，气的那些反对者愤怒的瞪着韩琦等人，心中怒骂他是奸相，大宋朝又出了个奸相了。 当天下午韩琦的骂名就传遍汴京城，不少人纷纷咒骂前有丁谓那王八蛋，后有韩琦这不要脸的。 其实老韩冤呀，勋贵与国同休是赵昉的主意，韩琦其实是不同意的，只是讲道理他讲不过自己这女婿，只好答应了。 这事在场的可不止他一个，内阁诸位和枢密院三大头，以及五军都督府在京的几位都在。 这事五军都督府肯定支持，枢密院三位保持中立，皇帝拉偏架帮着五军都督府，内阁自然吵不赢了。 这次的爵位改制，其实已经酝酿很久了，在赵祯在位时就有人提出改革爵位制度，只是大家觉得不重要给耽搁了。 赵昉此次的建议主要针对武勋，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勋贵，勋贵这名称指的可不仅是贵族爵位。 有爵无勋不算真正的贵族，皇族子弟和文臣的爵位就是无勋职的爵位，只是一种身份的荣耀。 而勋贵则是勋职和爵位配套的贵族，所以要有军功才能封爵，比如明朝的勋贵，大家看到的只是某国公、某侯爵等，其实不然。 像明成祖朱棣赐封靖难功臣时的诏书，赐封丘福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最后才是淇国公这爵位。 前面那一连串的就是勋职，也只有有勋职的贵族才能世袭罔替，不然就是流爵。 宋代赐封爵位，其实也是有勋职的，但没有明朝这么多名目，只是赵匡胤兄弟这点上不厚道，不让人家世袭。 勋贵世袭其实是有好处的，他能保证武勋家族的忠诚度，大明灭亡时，投降满清的勋贵很少，大部分勋贵都选择共赴国难，正是跟这制度有关。 想想就明白，大明朝在他们才能世袭罔替当贵族，大明要是亡了，他们什么也不是了，新的朝代不会给这些人原有的待遇的。 其他人可以投降，因为他们本来就要用命去博前程，给谁当狗不是狗。 但勋贵不同，没有人会信任他们对新朝的忠心，毕竟旧王朝养了你们几百年，即便是你要忠心新朝，也会被人看不起。 就像魏国公一脉在金陵投降满清，可你看徐家还有人在清朝当官吗，早就被多尔衮收拾干净。 而水太凉的钱谦益则被重用，若不是他后来又首鼠两端，被人发现暗戳戳的的支持反清复明，他的地位不会比洪承畴低多少。 这就是勋贵的特殊性，利益的捆绑逼得他们只能跟皇帝共存亡，而武勋子弟除非太不堪，基本上还是有用的人才的。 大明的武勋没用，那是明中期以后，武将被文臣压制的只能当纨绔，若是保持明早期的制度，大明的武勋还是个个如龙的。 看看明英宗时的土木堡就明白，为了保护英宗这傻叉，勋贵几乎死伤殆尽，其中可歌可泣的就有好几个。 像忠顺侯吴家，兄弟三人全部战死，而且死的极为壮烈，瓦剌人打到最后，不少人跪在他们兄弟三的遗体前痛哭，因为吴家是蒙古人。 大明朝被赐封为勋贵的蒙古人多达二十多位，在土木堡和北京保卫战中死了十几个，无一不表现出忠勇的壮烈。 让瓦剌人都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何这些同族的勇士，会为了大明跟他们拼命。 这就是武勋对朝廷的作用，不仅是因为利益捆绑，还因为武者的荣耀，你给与他们足够的尊重，他们还给你足够的忠臣。 赵昉正是为了这，才费尽口舌跟韩琦等扯皮，终于没白费心思，让这些内阁大臣通过了武勋的勋爵与国同休。 至于皇族和文臣的流爵，他才不费那力气，内阁会处理的很好的，而且文臣们几乎都不会反对。 二百四十七章 柴家和钱家的爵位 第249章 柴家和钱家的爵位 一品王爵、从一品郡王、三品镇国将军、从三品辅国将军、四品奉国将军、从四品镇国中尉、五品辅国中尉、从五品奉国中尉一共八级为皇族爵位。 取消二品的品级，提升原本六品的最小爵位，这是皇族这次爵位的调整决定，理由是从五品以下无法诰封母妻诰命。 作为皇族爵位的主母，如果没有诰命那也太过分了，同时取消了各亲王子嗣的品级。 原本王世子是有品级的，但赵昉觉的没那必要，反正世子最后要继承爵位的，除非世子早逝，那就按照王世子二品，郡王世子从二品下葬。 而且这次改革，韩琦等还多了个心眼，皇族子弟被规定世子不得参加科举，因为你要继承爵位的。 宋代的皇族是可以科举的，也可以出仕，不像明朝那样的养猪，当然对于皇族当官也是有限制的。 封疆大吏你就别想了，一般都是作为佐贰官，或者清闲的衙门，但至少不会闲着没事生孩子玩，这一点比明朝做得好多了。 明朝的皇族的确是个槽点，朱元璋重用的太过，引起夺位大战，而夺了皇位的朱棣，则防贼一样防兄弟，弄出一个养猪模式，废掉了整个朱明皇族。 说句闲话，很多事其实是自找的，要是朱棣没有那样禁锢皇族子弟，那大明恐怕不会那样轰然倒塌。 满清其实不强，相比于契丹、女真和蒙古人，他们弱了太多了，清兵入关可以说是运气爆棚才做到的。 但凡李自成脑袋没被门夹了，吴三桂就不会引清兵入关，那山海关就是天堑，多尔衮没那本事打进去。 而皇族的全体变废物，则是大明根本被动摇的国策，多少次敌军围城，亲王们明明有钱有粮就是不愿出一分钱一粒粮，导致军队不愿战斗。 但凡皇族愿意出力，许多城池根本不可能被攻破，最典型的是周王，因为他愿意出钱，开封城李自成打了两次。 全都是绝对优势的兵力还是无法攻入，最后是掘了黄河灌城，才把开封拿下。 而有理想有抱负的唐王，招募民兵勤王，却被命令不准进京，然后被圈禁，这要多傻的人才干得出这事，大明朝已经摇摇欲坠了，还担心皇族夺位呢。 宋朝同样限制皇族，但宽松的太多了，赵昉更是有意识的培养皇族子弟，自己两个弟弟不用说，就连赵宗实他都重用。 按说赵宗实要是在其他王朝，结局是很不好的才对，就算赵昉三兄弟都在，可别忘了他最早还是被赵祯当成太子养的。 赵昉未出生前，赵宗实就被接入皇宫抚养，仁宗二十七岁才生了赵昉，这对普遍短命的赵宋皇帝来说，那是不得已的选择。 但对赵宗实来说那就是灾难，好在赵祯仁慈，赵昉又是来自后世的灵魂，没有忌惮他，才让他有好日子过。 “皇族子弟得授爵位者，必须保证本支子弟温饱问题，决不允许出现皇族无依无靠的情况，否则追究该支皇爵之人。” 这是赵昉对皇族下的一道圣旨，鉴于历史上有不少皇族远支穷的去打短工，甚至乞讨的都有。 说白了就是人性的自私，第一代亲王的子嗣还好，亲兄弟一般都会照顾的到，可随着子孙繁衍，血脉渐渐远了。 三代以后许多人才不愿意去管，更别说更远的血脉，赵昉前些年的确为了这事，弄出了买卖分红给宗人府。 可宗人府不可能分到每一个人手上，还不是按照各分支有爵位者代领代发的原则发放分红。 可逐渐的他就发现，有的人领了分红后不给远支，而是截留下自己使用。 这次正是针对这事下了这道死命令，你丫的敢截留，小心你的爵位被剥夺。 …… 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加上郡王一共六级，作为文武大臣的爵位，取消原本的十二级。 不同的是文臣为流爵，增加了郡王这个原本追封的爵位，现在活着的人也可以封王了。 “柴家、钱家为郡王爵位，诸卿以为如何？” 接下来就是如何赏赐爵位了，赵昉自然不能从现在的百官开始，这是爵位改革，不是王朝初创的封赏，开国那一批人要有个定论才行。 柴荣的后代和钱弘俶的后代，如今已经没了爵位，赵昉必须给他们补上，祭祀祖宗决不能中断，这是古人最讲究之事。 钱家还好，虽然爵位传了三代就没了，可钱家人才辈出，这一代出仕者还有数十人，而且高官不断层。 钱明逸就是钱家分支，虽然没有他叔父钱惟演那样被赐封国公，可也是三品高官，如今的左佥都御史。 柴家相对就惨了，因为柴家的嫡系死绝了，柴荣史书记载的儿子只有七个，前面三个都在后周时代就死了。 继承柴荣的柴宗训是第四子，年仅八岁继位，二十岁就死了，留下一个儿子，可在赵祯当皇帝时这位也死了，而且没留下子嗣。 剩下三位竟然失踪了，在大宋乾德二年就失踪的。 这事其实很奇怪，乾德二年宋朝已经建国五年了，要是想杀他们何必等这么久，可若是不想杀，他们为何会失踪了。 十来岁的孩子，三个人一起失踪的，除了秘密死亡外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被柴荣的心腹带走了。 那时候正是赵匡胤忙着攻打后蜀的时间点，还真没空管闲事。 到了真宗朝，有个叫卢璇的官员，担任殿前防御使，后来更是高升为同知枢密事，赐封武烈侯，据说正是失踪的柴熙诲改名的。 反正宋真宗是不在意他是否是柴荣的儿子，赵宋皇族的厚道可见一斑，因为这传言早已有之，但真宗并没过问这事。 仁宗朝柴宗训这一支绝嗣，赵祯只好找柴家后人中年长者继位，但此时的柴家早就没了王爵，只是一个郑国公的爵位，而且只是虚职。 至于水浒传中的柴大官人，那完全是杜撰的人物，柴家也有人在朝为官，可都是分支。 南宋高宗赵构南下后，为了找柴家血脉继承郑国公爵位，还费尽心力才找到一个分支后代柴叔夏出来。 唯一可以称得上嫡系的，只有潘美养大的那个，可那个改姓潘了，自然不能作为柴家继承人。 二百四十八章 文治武功 第250章 文治武功 由于赵昉曾赐封过唃厮啰为西平郡王，因此索性就赐封四大郡王，东安郡王钱家，南宁郡王柴家，北靖郡王曹家。 其中只有曹家是大宋的开国武勋，除了曹彬父子皆是大宋柱国良将外，曹太后的存在也是一个因素。 那是赵昉的嫡母，大臣们也不好置喙，反倒是赵昉亲娘的俞家，大舅父俞佐被赐封为宁国公。 皇后孟馨的父亲被赐封为荣国公，谁也不知道四王八公这称号，是赵昉怎么想出来的。 播州杨家为镇国公，福建陈家为理国公，南唐李煜的后人被赐封为缮国公，潘美的后人为治国公，高滔滔的父亲为齐国公。 最后一个修国公是狄青，为此大臣们争议不断，认为狄青之功大不国开国名将。 原本潘家赐封国公就颇有争议，毕竟潘美在赵匡胤时代不算名气最大那几个，但曹彬被封王，一直跟曹彬并列的潘美，这才被放过，不再争议。 曹潘二人在开国大将中算是小字辈，李继隆才是开国大将中排名第一，后面的慕容延钊、王审琦，高怀德，排名其实都比石守信高。 曹潘比起石守信官职差远了，只是二人在开国后续的统一战争中大放异彩，这才跟开国那些大将齐名的。 这里面也有那些大将渐渐被边缘化的原因，毕竟赵匡胤忌惮他们，他们领兵作战的机会就少了。 曹彬和潘美正是补上这空缺，一直作为主帅出征，否则还真轮不到他们做主，毕竟那些人都是在后周时代就是一方节度使的存在。 赵昉坚持认为狄青够得上公爵，灭夏大战他是主帅，这是继大宋开国之后最大的胜利，就算是为了鼓舞士气，都不能亏待狄青。 最终他说服众臣，剩下的开国大将后人，按功勋给予侯爵之后的爵位，虽有些不妥，但这些人也能接受。 一来开国已经百年，祖宗们都死了，这等于是皇帝加恩他们后人，再有不满就是人心不足了。 李继隆、王审琦、慕容延钊、高怀德、石守信、韩令坤、李继勋、韩重赟八人的后代被赐封为侯爵。 杨继业的功勋和官职比他们差远了，但杨文广作为灭夏的副帅，因功加上祖宗功勋赐封侯爵，这倒是无人反对。 麟州杨家虽然转为文臣，但杨畋在军事方面的建树功不可没，因此也被赐封为武勋侯爵。 折继祖赐封侯爵可算众望所归，王德用和曹利用虽死，但其功勋不能忘记，因此赐封他两的后人为侯爵。 武勋十二侯赐封完毕，关顾到开国和后续战争中的武勋功臣，这让军中大为振奋。 剩下的开国武勋后人被赐封伯爵，其后对辽国征战的武勋，按照功勋大小赐封为子爵男爵不等。 种家才是大赢家，其中种师道的长子种祜为伯爵，种谔为子爵，种谊为男爵，兄弟三人同一天封爵可算是盛况了。 姚兕为伯爵，姚麟为子爵，二姚兄弟继其后封爵，也是皆大欢喜，而折家也有另外两人被赐封子爵。 这是赵昉对西军的肯定，更是对西军将门的酬功，刘季孙没封爵，但他的长兄刘宜孙被赐封为子爵，也算没亏待刘家了。 毕竟刘平当初被俘了，这在宋人看来是污点，冲淡了不少他以前的功绩。 接下来的文臣封爵就简单了，反正不能继承，以前的那些都去世，死后也都有封赏，不需要再多加一次了。 主要是针对现存的文臣，韩琦、富弼原本赐封公爵的，但两人上书推辞，直言文臣公爵爵位留待致仕再赐封，以免财政消耗过大。 赵昉于是召集众臣商议，最后达成一致，此次文臣爵位从侯爵开始赐封，毕竟流爵虽说不能继承，但封爵之人在世时俸禄还是要给的。 公爵的俸禄比侯爵多了不少，赐封给致仕官员就不需要给予太长时间，毕竟能高寿的人不多。 因此内阁五大臣和枢密院三大臣被赐封为侯爵，其中俞佐还不用再封，因为他已经赐封了武臣爵位。 此次封爵最大的亮点是，武勋爵位者可以参加科举，不用放弃武勋身份就可以以文科进士的身份担任文官。 这是因为爵位不是官职，武勋要想担任实职就必须参加科举，也因此朝廷严格完善了武科举的考试。 武科同样三年一试，赵昉更是完善了秀才、举人和进士的三重考试，改变了宋代举人只是资格，不是身份的问题。 因为改为行省制度，科举自然要随之改变，为了照顾北方学子，赵昉还启动南北试卷分开，解决了北方学子文科考试考不过南方人的问题。 明朝这问题的尖锐，让朱元璋下旨杀人，强行改变科举南北卷，被人诟病不少。 明明人家考官没有作弊的，却因为北方学子闹事，把人家给杀了平息事件，这冤死了那一任的主考官。 宋代其实也存在北方人考不过南方人，大宋文考最厉害的是江西和福建，两省几乎瓜分了三分之二的进士名额。 这时候的江浙地区还没崛起，虽然经济比福建发达，但读书真不如福建人。 现在又有一位福建神童出现了，正是蔡确的从子，后世大名鼎鼎的蔡京，如今就在蔡确那读书，已经名扬汴京城了。 别以为蔡京是大奸臣人家就没文化，蔡京的学识在他同时代人中属于顶尖的存在。 蔡京二十三岁中进士，出使辽国不卑不亢，圆满完成任务回国，他的贪婪、无耻是真的，但他的政绩也是真的。 创造了中国历史上最完善的救济制度是蔡京，居养院、安济坊和漏泽园三种制度，让贫穷百姓老有所养，少有所育，鳏寡孤独由政府负担。 这一项制度不仅是空前的，甚至元明清三朝都无法做到，但他做到了。 再一个是教育问题，北宋前后三次兴起教育运动，蔡京做的是最成功的的，也是最有成效的。 县学、州学和太学三级教育在他手上被完善成制度，而且这家伙还不仅兴儒学，同时建立了医学、算学、书法、绘画等专科学校。 而且他还废除科举，改由从学校中取士，学子们不用去参加各级科举，只要在自己的学校中考出好成绩就行。 这简直就是后世的大学教育，只是随着他下台，这教育制度被废除了，恢复了科举考试。 二百四十九章 水调歌头和临江仙的对决 第251章 水调歌头和临江仙的对决 熙宁三年八月十五，这是个好日子，佳节赏月贺中秋，却正好赵盼儿在今天上午生下一子。 当晚的中秋节热闹极了，赵昉一高兴，下令今晚汴京城通宵，正好苏轼调任户部员外郎，回到汴京城过中秋。 这下被赵昉抓住，使劲逼着他今晚要写一首好词出来，并且贼兮兮的给他定了水调歌头的词牌名。 中秋节日按照大宋的规矩，无论是百官还是百姓，中秋节在家吃完饭后，都会亲朋故旧聚在一起喝酒玩乐的，皇帝也一样。 今晚赵昉就在宫中开宴，聚会兄弟姐妹和豪门贵戚，自然少不了跟他关系好的大臣，苏轼刚好回京也免不了来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苏轼不愧是大文豪，就算是被赵昉赶鸭子上架，还是提前把这首脍炙人口的千古好词给写了出来。 当场镇住所有的皇亲贵戚，唯独赵昉在摇头晃脑的咏唱着，一点不意外老苏还是会写的出这首词。 原本是要在十三年后，宋神宗熙宁九年，苏轼在密州当知州时写的，思念跟弟弟苏辙的兄弟之情。 那是因为他七年没看到弟弟了，兄弟两从小形影不离，却在当官后聚少离多，这次更是整整七年之久，让他感叹且思念。 但现在他同样也思念弟弟，嘉佑二年他和弟弟双双中进士，苏辙留在汴京任职，而他则去了杭州。 如今也已经六年不见，巧的是他调回汴京，苏辙却因为担任巡按御史去洛阳巡察去了。 加上当初张载、章惇和他三人，在赵昉的太子府天天相聚，谈诗论文，指点江山，而今两人一个在西北一个在济州省，更是多了一份思念朋友之情。 同样的思念之情，在这团圆的佳节被激发的喷涌而出，写下这首名垂千古的好词也是正常，谁让人家是苏轼呢。 马上这首词就传出宫外，各家正在聚会的文人骚客顿时轰动了，深夜的汴京城中，到处响起人们吟唱的歌声。 赵昉拍着手叫好，转脸就看向晏几道：“小晏呐，你也来一首呗，不论词牌只要是写中秋的就行。” 不等晏几道回答，苏轼就笑道：“官家这是厚此薄彼了，怎么到了叔原这就不限题了呢。” 赵昉忙笑道：“这不是子瞻你才高八斗吗，再说你比叔原大一岁呢，不得让着人家一些呀？” 大家被他这无赖样给笑喷了，赵昕对着姐夫高士林低语道：“看到了吧姐夫，咱这位大哥就是这么赖，不信你问爹去。” 赵祯今晚自然回宫过节，兴致很高的他小寐了一会儿又来参加宴会，这会儿正在赞善苏轼的好词呢。 没听到傻儿子的话，却看到大儿子的赖皮，哈哈笑着附和道：“苏卿好才情，就不要为难晏卿了，大哥说的对，你是兄应该让着点。” 苏轼自然是说笑的，借坡下驴的拱手道：“臣听上皇的，不跟官家计较了，不过叔原要写一首好词才行，我可知道小晏的鼎鼎大名呢。” 晏几道自然名气不小，应该说不输给苏轼，苏轼成为八大家之一，靠的可不是诗词，而是文章。 听到这话原本想也写水调歌头的晏几道迟疑了，明白要是限制词牌名，想要跟这首词相比根本不可能。 别说限制了，就是不限制恐怕都很难，这首词可以说把写中秋的写绝了，已经达到顶端无法超越的地步了。 不再坚持的他低头寻思起来，好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笔墨侍候！” 宫女马上动了，送上笔墨纸砚，只见他接过湖笔一挥而就，一首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跃然纸上。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欲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的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随着宫女婉转的歌喉唱出，一股淡淡的思念散发开来，赵昉沉默了良久叹息道：“你呀你，还是忘不了啊！” 苏轼的水调歌头写的是思念兄弟之情，而晏几道这首词写的是思念曾经的恋情。 同样都是在中秋夜写的，但这首词没点名中秋节，只是用明月两个字暗示，那年的中秋他初见小苹时的情景。 “好词！” 正当大家沉浸在这淡淡哀愁之中时，苏轼像是刚刚醒来的模样，一拍案几大声叫好道。 赵昉吓一跳，顿时给他一个白眼道：“叫那么大声干嘛，谁不知道这是好词呀！” 苏轼才不理他，自顾自的吟咏起：“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这四句话来。 末了怪异的看向晏几道：“叔原何时经历这些了？这个小苹……” “咳咳咳”赵昉一连串的咳嗽声打断了他，晏几道抬头一笑道：“官家别咳了，我只是有些伤感罢了，不至于想不开。” 赵昉这才放下心来，可马上就吐槽他道：“伤感个屁，当初我就说把人要来，可你自己不好意思，怪谁呢。” 苏轼忙好奇道：“说说，既然叔原释怀了，官家就说说呗。” 赵昉看一眼晏几道：“这小子当年在南城交了两个好友，诗酒唱和不亦乐乎，在那认识了几个歌女，看上人家还不好意思要，现在好了，人家不知道去哪了，想起来又后悔了……” “谁后悔了？官家尽胡说。” “行行，你不后悔是吧，那个老高，明日把小莲和小苹送人，对对，还有小鸿和小云，都把她们嫁了。” 高居简笑眯眯的点头应答，可把晏几道弄愣住了，好半晌才回过味来，失声道：“官家把她们都找到了？” “找到也不给你，你不是说不要了吗？” “官家……” “叫也没用！” “没用我去找几个娘娘哭去！” 赵昉顿时被噎住了，指着他半天憋出一句“赖皮”来，可晏几道笑嘻嘻道：“跟官家学的，谁让臣从小就跟着官家，学好不容易，学坏还不容易呀。” 二百五十章 梁洛瑶的主意 第252章 梁洛瑶的主意 赵祯看着儿子跟晏几道的对话，几次想要提醒他们注意分寸，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渐渐地开始羡慕起儿子来，这样的君臣相处是谁也学不来的，也不可能再有人做到。 自己虽然仁厚出了名，但却没有交心的朋友，皇者无友，这条界限不是什么人都敢跨过去的。 可儿子显然做到了，君臣和朋友和谐切换的方式，而这些人对儿子的忠心，只会因为这更坚定。 看看折继祖就知道，折家那样的藩镇，只因为自己儿子一句话就放下兵权，这在自己这是行不通的。 后宫之中此时也在聚会，女眷们聚在一起，随着晏几道的临江仙传进去，韩雪笑道：“叔原才情不让呀！这首词跟苏子瞻那首各有千秋，不愧是晏相的儿子。” 大家纷纷点头附和，的确这首词写的太好了，就算是在后世，同样也被评为婉约词的巅峰之作。 皇后孟馨掩嘴乐道：“难怪官家找小苹那几个歌女，原来是为了这呀。” 宋引章咯咯笑道：“这事我知道，当初小晏喜欢人家，可又担心妻子不同意，几次挣扎后放弃，正好被外放出京，就再也没了联系。” 李玉壶点着头附和道:“就是就是，当初小晏可好玩了，天天愁眉苦脸的，不知道咱们官家早就默默惦记上了，这不，上个月那个姓沈的商人一亡故，就让人去买那四个歌女了，他一回来找不到人，听说还失魂落魄的，可官家就是不告诉他，太坏了。” 众女纷纷笑起来，接着疯狂吐槽赵昉不厚道，特别是他那两个宝贝妹妹，说起哥哥的坏话一点不带担心的。 韩雪笑眯眯的说道：“婉儿、柔儿敢说你哥的坏话，忘了小时候被打屁股的事了，是不是还要被打一顿呀，这回嫂子可不帮你们了。” 赵徽柔马上撒娇道：“好嫂子不嘛！大哥最讨厌了，还是嫂子好。” 大姐赵徽姒啐道：“都当娘的人了还撒娇呀，要是二弟看到他姐姐这样，今后还会怕你吗？” “他敢！” 赵徽柔顿时霸气侧漏，小鼻子朝天的哼哼道：“反了天了他，敢在我面前充大，看我打不烂他屁股蛋，大哥说了，打弟弟要趁早。” 赵昕幸好不在这，不然指定要被这霸道的姐姐揪耳朵，从小他就觉得这位不是自己亲姐姐，赵徽婉才是。 虽然这两位姐姐同样霸道，但赵徽婉很少会动手，偶尔会掐一下就算是惩罚了。 且说宴会结束后，满城传遍这两首绝妙好词，回到家中的晏几道，迎来妻子的目光，不禁赦然的低下头。 耳畔传来妻子柔柔的声音：“官人这些年很苦吧？奴家竟不知官人还有这红颜知己，都怪奴家少关心官人了。” 晏几道愕然一下，更加不好意思了，他以为妻子会生气，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暖心窝的话，这让他不知所措了。 原本被赵昉激起的纳妾的心，在这会儿重新熄灭，百炼钢从来干不过化指柔，这是男人的悲哀和女人的本事。 夫妻两当晚红浪翻滚，说不尽的情意绵绵，而赵昉等了两天，也没等到他来要人的消息。 这才反倒是他急了，叫人召来晏几道一问，顿时傻眼。 “你你……气死我了！” “大男人一个，纳妾怎么了，你有儿子吗？结婚多少年了？你爹当年七十岁了还呸！” “被你气糊涂了。” 悻悻的赵昉差点当着儿子的面，说人家父亲的坏话，还在急刹车停住了，狠狠的瞪一眼他，恨铁不成钢。 晏几道面红耳赤，喃喃的不知所言，被他赶走后赵昉气哼哼的回后宫找自己的美娇娘安慰自己去了。 赵盼儿坐月子呢，他才不敢不高兴时去她那惹她担心，逛了一圈后还是决定去梁洛瑶那。 大长腿的梁洛瑶，一点不介意大白天被抱在怀里，腻歪了一会儿，知道了他不高兴的原因。 大眼睛一转，梁洛瑶轻笑道：“官家烦恼这事干嘛，男人嘛都是嘴上说不要的，心里可不是，直接把人送到他家，说赏赐给他的不就行了。” 赵昉一听有些迷糊，从她胸前抬起头不解道：“不是女人嘴上说不要，其实是要的，怎么变成男人了？” 梁洛瑶娇俏的白眼道：“女人是一切都说反的，男人则只有对女人之事才说反话，官家自己都多少女人了还不懂。” “咦！有道理哎。” 赵昉惊喜的笑起来，可马上又迟疑了：“不妥啊，哪有皇帝强逼大臣纳妾的，说出去朕的脸不是丢光了。” 梁路遥笑道：“官人为何要晏卿纳妾呢，以送歌姬的名义送呀，那四女本来就是歌姬，晏卿又爱宴饮，才子佳人嘛，不是吗？” 赵昉眼睛一亮，连声叫好，暗骂自己陷入思维误区了，这是大宋朝，别说士大夫养歌舞伎了，就是平民有钱的也都是如此。 原本这四女的主家不就是商人吗，自己是皇帝不能养，会被大臣指责荒淫的。 宋代的皇帝还真是苦，明明大臣们个个都如此，就是要限制皇帝干同样的事。 皇帝可以观歌舞，但不能自己养歌舞伎，每年皇帝都可以去金明池玩，然后召见汴京城出名的歌舞伎表演，宫中却不许出现这类人。 这是典型的双标，可皇帝却毫无办法，当然宫中有歌舞表演，但都是从教坊司叫人来，表演完了送回去。 女官中倒是有司乐、典乐和掌乐各四人，但那都是正统的大雅音乐，就算跳舞也是规矩多得很，决不允许有挑逗、诱惑的动作。 这一点赵昉表示自己羡慕阿拉伯帝国，人家可以有肚皮舞专业人员的。 “来人！拟旨，赏赐晏几道歌女四名，让他闲暇时在家多观赏歌舞，才能写出好诗词来！” 这种小事的赏赐圣旨，不需要经过朝堂，也不需要内阁审核，皇帝可以直接下旨，把人送去晏几道家。 傻眼的晏几道接完圣旨，看着小莲、小苹等人有些无措，只好偷偷的骂赵昉给自己找事，可这是圣旨不能不接受呀。 二百五十一章 西域新战况 第253章 西域新战况 一场战斗刚刚结束，喀喇汗王朝东部哈伦系可汗再次跟高昌回鹘发生冲突，这一战高昌回鹘又败了。 自从于阗国被喀喇汗王朝覆灭之后，高昌回鹘就成了他们下一个目标，要不是塞尔柱帝国的突然崛起，高昌回鹘恐怕早就被灭国了。 除了占领地盘的原因外，喀喇汗王朝东征主要是打着圣~战的旗号，因为于阗和高昌回鹘，都是信奉佛教的国家。 喀喇汗王朝是突厥语民族第一个伊~斯~兰化国家，它的建立标志着西北民族伊~斯~兰化的开始。 由于大宋朝被隔绝在西域之外，辽国又不愿管那么远的地方，只是派遣了三万帐牧民到那去，象征性的支持了一下就没了后话了。 因此河中地区的势力，一直对西域虎视眈眈，塞尔柱人回去后，本想跟大宋通商的，可喀喇汗王朝再次征战，又把道路给堵了。 消息传到甘肃，刘昌祚收到后纠结了良久，召集众将商议此事，手下大将李源是甘州回鹘的部落首领，从西夏投降过来的。 拿出一封求救信道：“黑汗国无耻，每到一地必要强逼百姓该信宗教，若是高昌回鹘被吞灭，那整个西域将再无佛土，末将请求大帅出兵，让那些混蛋看看天朝的威严。” 黑汗国是宋人对喀喇汗王朝的称呼，刘昌祚举棋不定，迟疑道：“出兵不难，但去多少人，后勤粮草如何保证是大问题，敦煌之外千里戈壁，去的人少了怕会吃亏，去的多了后勤太难了呀。” 已经升任甘肃监军的李舜举沉吟道：“若是向辽国借道呢？直插金山南麓，杀向阿拉山口，进军伊宁。” 刘昌祚摇摇头：“辽国现在防着咱们呢，如何肯让咱们借道。” 李源马上开口道：“走黄头回鹘地盘，先拔掉约昌城建立桥头堡后，沿昆仑山脉北部走，可以直接到于阗。” “黄头回鹘吗？” 刘昌祚沉吟一下问道：“青塘那边已经换防完毕，唃厮啰那三个儿子都交出军队了，黄头回鹘那还没回话吗？” 此时的藏北、藏西北地区已经全部成为大宋的直辖地，宋军其实已经到达西域，隔着昆仑山脉跟原本的于阗国面对面了。 只是翻越昆仑山那是不可能的，因此只有走黄头回鹘的地盘，但那里原本就不属于唃厮啰管辖，也就还游离在外。 李源说的也没错，黄头回鹘虽然没有并入大宋，但一向是承认大宋是宗主国的，时常会派人向大宋进贡。 虽然以前他们被西夏阻拦，但可以走吐蕃唃厮啰那边去大宋朝，走那边他们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但刘昌祚顾忌一点，那就是现在不同往日，以前唃厮啰是独立的，他们没觉得大宋朝会威胁他们。 可随着唃厮啰宣布吐蕃归宿于大宋，自动解除兵权，他们开始紧张了。 而且朝廷确实有意让他们并入大宋，已经派人跟他们接触商量了，可黄头回鹘并不是一个大集团，而是好几个部落各管各的。 其中这块地方还有别的游牧民族，同样也是要商谈的草头鞑靼。 “还是有两个部落不愿归附，认为朝廷会限制他们自由放牧。” 听到刘昌祚的问话，李源无奈的叹息道。被自己这些同族的短见给无奈的。 其实他自己以前何尝不是，在投降之前他也是心中惴惴的，只是迫于大军压力不得不投降罢了。 黄头回鹘位于甘肃、青海和新疆一带，西边最远处是若羌，腾格里沙漠的东南边缘。 这一支后来由于伊~斯~兰~教的东扩，被迫迁入酒泉一带，跟汉族和蒙古族融合，形成后世的裕固族。 但在宋代由于高昌回鹘是佛教国家，他们远离伊~斯~兰~教国家，并没有感到灭族的危险，因此还在嘉峪关外游牧。 但其实此是危险已经靠近，因为隔着沙漠的另一端，于阗已经被灭了。 并且北宋时期的西域，沙化现象还没那么严重，沙漠的面积远远不如后世那么广阔。 约昌城就是建在沙漠之中，可后世早就没了这座城池，，被淹没在黄沙之中诉说着岁月的变迁。 约昌城位于若羌和且末中间，后世腾格里沙漠的东端，此时已经开始荒漠化，但还能游牧和种植干旱类庄稼。 宋军只要占据这里，就能作为一个基地，沿着沙漠边缘西进，直插于阗跟喀喇汗王朝东部大汗来个亲密接触。 刘昌祚最终同意李源的建议，派人去黄头回鹘商谈，这次不是谈他们归附的事，而是拿着高昌回鹘的求救信给他们看。 告诉他们唇亡齿寒的道理，要是顶在前面的高昌回鹘灭了，那喀喇汗王朝下一个目标肯定是他们。 因为只有他们最弱，北面的契丹人喀喇汗王朝不敢惹，东南的大宋他们更不敢惹，那剩下的只有他们跟吐蕃了。 别无选择的黄头回鹘各部，在明白危险将至的情况下，只能选择联合在一起，同意让宋军过境，并承诺护送粮草和保护后路。 正好这时王中正传来一道好消息，位于吐蕃诸部中的山羌部族，被他收服，宋军在雪区内兵峰到达班公湖。 王中正这回是狠下心来，这才带着五千军队深入后藏地区的，之前的战斗他的功勋不大，让他有种羞愧的感觉。 赵昉派出三个内监去西北，李舜举和李宪都立下大功，唯独他只有一些小小的功劳，这如何能忍。 因此唃厮啰归附后，他就自告奋勇去青塘地区，先是整编唃厮啰的军队，顺利完成后发现山羌诸部挡住了唃厮啰部跟吐蕃其他部族之间的道路。 青藏高原在这时代并不是只有吐蕃人，还存在不少的羌胡部落，所谓山羌是指羌胡的一支，应该是氐羌的后裔，习惯山地生活。 大约在昆仑山脉中部一带，王中正一想收复这些部族应该是大功一件了，当机立断的率领五千人马去了。 而这次他赌对了，山羌部族并没有多大的野心，本来平时就受雇于吐蕃各部，帮他们争夺地盘，唃厮啰的军队中也没少这些人。 见到大宋军队到来，再听说强大的唃厮啰都投降了，还被赐封为世袭罔替的郡王爵位，这些部族的头人心动了。 二百五十二章 捷报 第254章 捷报 熙宁三年十二月，宋军攻破于阗，逼得喀喇汗王朝东部大汗从高昌回鹘撤军，可刘昌祚这位名将岂能放过机会。 趁着他们还没到，就来个急行军，率领一万骑兵先行出发，在疏勒城外埋伏打了一场伏击战，对方的五万大军被击溃。 疏勒城守将见到后开城投降，这座千年名城再一次被汉人握在手中，这一来喀喇汗王朝东部大汗，在西洪河南部只剩下一座乌兹根城，其余的都在河北岸。 喀喇汗王朝东西两部大汗其实是对立的，西部可汗的势力在河中地区，也就是后世的中东。 东部大汗的势力在新疆和北部的乌兹别克、哈萨克斯坦等地，首府为八喇沙衮，也就是后世的吉尔吉斯坦境内。 得到消息的卡迪尔汗大惊失色，因为宋军展现出一种武器，让他们的将士毛骨悚然。 恍如天雷炸响一般，黑烟弥漫中，战马的腹部和腿部被撕裂一道道口子，像是神罚一般的，对方根本没接近，自己这边就人仰马翻了。 于阗国被灭不到六十年，民间还有少量的佛教徒，以及景教和拜火教的教徒，这些人惊慌的大叫“神灵降罪”或“金刚灭世”，引起一片恐慌。 不仅是他们害怕了，连跟随宋军出塞的吐蕃、回鹘、羌胡将士，如今也对大宋充满敬畏，这是霹雳弹第一次大规模的出现在战场上。 这种未知的武器，造成碾压式的胜利，让整个西域各族全都惊悚起来。 或许是想起了遥远的大唐，当年也是如此碾压西域各国的，但那只是唐军武勇善战，还不是未知造成的恐惧。 不到几天时间，疏勒城附近不少游牧部落，纷纷赶来敬献美酒和羊羔。 刘昌祚马上下了一道命令，废除强制性宗教信仰，根据大宋的律法规定，百姓信仰自由，只要不是邪恶的宗教，朝廷不限制大家。 这一举收服了那些其他宗教信仰的民众，监军李舜举更是暗戳戳的撒布消息，说长生天要回来了。 这是突厥民族的原初信仰，喀喇汗王朝东部，其实回鹘人并不多，只是占据了贵族阶层罢了。 这一代原本是葛逻禄的地盘，人口也是葛逻禄人最多，葛逻禄是铁勒诸部中的一支，属于突厥种，跟回鹘这林中部落不同种族。 回鹘人是在贝加尔湖畔的森林中渔猎的民族，安史之乱帮助唐王朝平叛过程中出力不少，迁徙到内蒙草原和陕甘宁交界处游牧。 大唐灭亡后，回鹘汗国也随之衰弱，逐渐向河西走廊和西域迁徙，形成河西回鹘和西域回鹘两大集体。 西夏崛起后河西回鹘大部分被征服，不少人迁往西域，留下的只剩下黄头回鹘，在唃厮啰的帮助下，没被西夏征服。 而西域回鹘建立起一个汗国，因为占据的地方原本是高昌国的，因此被称之为高昌回鹘。 往更远地方迁徙的回鹘人，跟原本铁勒九姓之一的样磨部融合，征服了葛逻禄，这就是喀喇汗王朝的基本盘。 由于样磨和葛逻禄都是突厥后裔，因此这一支回鹘也成了突厥人的代言人，因此喀喇汗王朝可以说是回鹘人建立的，也可以说是突厥人建立的。 此时还没有后来的维吾尔族，但民族融合已经开始了，随着喀喇汗王朝的西进，占领了西亚的大片土地，更当地人通婚就成了普遍现象。 熙宁四年正月初一的大朝会，百官朝贺之后，赵昉就示意高居简，满面春风遮不住他的得意和喜悦。 高居简昂首挺胸走上前来，大声宣布道：“西域八百里捷报！” 群臣顿时精神一振，全都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只见他满脸笑容的继续道：“肃州伯、亲军都督府签事，少将刘昌祚捷报，我大宋军队应高昌回鹘所请，抗击黑汗王国的侵略，于熙宁三年十月二十六日出兵，截止十二月十七日，攻占了黑汗国东部大汗所属……恢复于阗国疆域！” 群臣顿时欢呼起来，可高居简马上抬手示意后继续说道：“勾当皇城司、赐瓜州刺史、青塘宣抚使王中正，于熙宁三年十月十三日劝服山羌，进军后藏，我大宋军队已在班公湖岸驻军成功，截止十二月，已接到吐蕃各部归附请求十三份，提请吾皇派遣钦差赴藏……” “哇啊！” 朝堂上声响更加大了，甚至有人不顾御前又哭又笑的手舞足蹈起来，王安石、吕惠卿更是抢上前高呼万岁。 “吾皇万岁！大宋万岁！臣为吾皇贺，开天下之先河，超越汉唐盛世如今已经做到……” 不错，吐蕃的意义在这时代比西域更重要，因为汉唐征服了西域，但中原王朝却从来没有征服吐蕃。 无论的军事强大的汉朝，还是文治武功都顶级的大唐，都对吐蕃束手无策，大唐甚至数次被吐蕃击败。 吐蕃的地理位置太过特殊，汉军很难在那长期征战，你可以打赢他们，但无法驻守在那，一撤军对方又死灰复燃。 后人大多以为吐蕃难打是因为高原反应，其实那是不可能的，一个强盛的王朝，军队的战斗力是要在任何地理环境都能作战的。 吐蕃真正难打的原因是后勤补给太困难，地广人稀让你都无法以战养战，而且大汉朝对那里不重视也是个原因。 唐朝重视是因为吐蕃已经威胁到丝绸之路的畅通了，可能够威胁到丝路，说明吐蕃已经强大到难以遏制的地步了。 也就是大唐时代，吐蕃是历史上最强大的时期，无论军事还是经济，都达到同时期大国的水准，能从阿拉伯帝国手中抢夺西亚地区了，大唐要收拾它自然不可能。 但现在大宋做到了，而且他们是主动归附的，这对士大夫们来说，这是可以载入史册的辉煌大事呀。 虽然谁都知道现在的吐蕃是一盘散沙，跟唐朝时代没法比，可毕竟是做到了大唐做不到的事不是。 而且吐蕃的归附，标志着大宋随时可以干预西域，甚至更远的地区，宋代已经知道西域之外还有广大的土地，甚至罗马帝国的存在，宋人也知道。 二百五十三章 吐蕃各部的震动 第255章 吐蕃各部的震动 “传旨！授刘昌祚中将、升其伯爵爵位为肃州侯……王中正准将，赐封班公男爵爵位……” 赏赐的圣旨很快下达，大臣们第一次这么积极，也不管大过年的自己在休假，纷纷主动开启衙门上班。 赵昉自然乐于见到，但他也不是苛刻之人，随即宣布，办完此事后假期顺延，补上今年的年假。 这一来大家更加积极了，没几天就达成一致，计算出立功人员的赏赐多少。 赵昉更是特事特办，宣布只凭借上报的立功人员报告来计算，至于审核留待假期过后，再派人去审核，若有作假那就要自付责任了。 朝廷这次是大过年，给你们方便，但你们要是敢弄虚作假，日后的处罚依然逃不掉。 战功赏赐这次倒是没有异议，只是有个小波澜，是对山羌部落和主动归附的吐蕃各部的封赏。 好在异议没有很大，很快就达成一致，山羌七个部落，吐蕃十七个部落，一共二十四个部落首领被赐封。 其中子爵一个，男爵四个，千户八个，百户十一个，同时二十四个部落，共被征召三千名轻壮编入禁军。 此时的吐蕃各部是没有职业军队的，跟游牧民族一样，战时临时召集在一起，打完站就解散了。 但既然归附朝廷，自然要承担应有的义务，平均每个部落一百来个人，朝廷显然没有削弱他们的意思。 圣旨到了吐蕃，立刻引起连锁反应，吐蕃可不止十七个部落，地域广大的吐蕃，在时代地盘可不止后世的西藏。 其主要的生活区域，其实是青海更多，青藏高原包括西藏、青海和甘肃一部分，四川还有甘孜一带也是他们的游牧地。 吐蕃是半农耕的社会，最早不叫吐蕃人，而是羌人，但这羌族又不是西羌或东羌，叫做若羌。 中国古代的羌族早就融合进各个民族当中，后世那羌族也不是原本的羌人，而是西戎转化来的。 古老的羌族大部分成了汉族，少部分融进西戎，魏晋时期有对羌胡做过描述，说他们是生活在青塘一带的游牧民族。 这批人是战国时期被秦国征服的西戎的后代，汉朝时期融合了匈奴人成为羌胡的，而匈奴则被认为是真正羌人的后代，跟汉族同源。 至于汉人为何是羌人，那是因为炎黄其实就是古老羌人，当然这是按照地理位置推测的，但大禹是被确定的羌人。 也就是说古老的羌人，在炎黄时代就跟中原的民族融合，产生了华夏这个民族。 其留在西北的分支，还是从事游牧活动，后来跟其他杂胡融合后成了匈奴人，而匈奴人也自称是炎帝的后代。 溃败后的匈奴，一部分往西逃，消失在历史中，留下来的人跟西戎残部融合，成为汉代魏晋时期的羌胡。 若羌跟他们血缘关系极淡，应该没有直接的传承关系，只是因为生活地点跟他们接壤，被汉人归类于羌胡。 但到了吐蕃时期，羌胡和若羌同样融合了，其中还加入大量的汉人，因此后世的藏族，跟汉人是有血缘关系的。 说白了就是因为古代的西北是个战乱之地，常年的互相攻伐，连带着也互相在融合。 吐蕃人早期并没有深入西藏，而是在青海一带生活，原因是那里水草丰美，利于放牧牛羊。 唐代跟吐蕃争夺最激烈的积石山，就是位于青海、甘肃南部，可见那时候的吐蕃，重心还是放在西北。 道理很简单，西北可以往外扩张，一直到西域那时代都是牧区，新疆在古代可不是万里隔壁和沙漠的，那是元朝以后的事。 正确说应该是明朝的小冰河时期造成的，在这之前的新疆，同样处处是绿洲，否则也不会产生楼兰那样富裕的王国。 而往西南显然不是好主意，那时代的西南山高林密，不仅不适合放牧，连耕种也不适合。 毒虫遍地，瘴气横行，吐蕃人自然不愿去那拓荒，加上西藏和云南的边界，地形复杂在那时代，人力根本无法翻越。 只有四川一条路可以出去，可四川很早就被中原王朝统治，只要是平原的地方，都有汉人的势力在那，而且都是防守力量强大的。 因此吐蕃止步于甘南地区，无法再继续往东，吐蕃王朝崩溃后，由于地理原因，形成数百个小势力各自为政。 这些年经过唃厮啰的兼并，清塘一带最富裕的地区，几乎都被他收伏，谁让他是松赞干布的后裔呢。 吐蕃人也同样讲究高贵的血脉，唃厮啰有这先天优势是正常的，而此时的吐蕃还没形成政教合一的喇嘛教。 佛教同样很早传入吐蕃，也形成了独特的藏传佛教，但还没达到顶峰，也没被朝廷册封，根本没有活佛的存在。 因此佛教还左右不了吐蕃贵族的思想，当唃厮啰归附大宋的消息传开了，本来就引起其他部落的震动。 这次更是一次性归附了二十四个部落，而且还被朝廷册封了，这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纷纷派人去青塘了解实际情况。 不少人看到唃厮啰的郡王府后心动了，再看看那些被册封的家族，一个个在修建美丽的庄园，这下更动心了。 但知道朝廷没有压榨各部落时，不少人开始寻思自己是不是也归附朝廷，但另一个消息让大部分迟疑了。 那就是改土归流，部落不再是属于首领的私有财产，部落子民也不允许首领们予取予夺，他们同样享有平民的权利。 大宋开始划分区域，建立州县制度管辖，要想当官必须经过考核，唯一的好消息是，吐蕃贵族考核是单独进行的。 但这不是常态，而是目前的暂行办法，毕竟这时候要求他们跟汉人士子同台考试是不公平的。 赵昉当然不会一刀切，除了要给贵族们享受的生活外，还要再一定程度上给他们政治上的权利。 只是这些必须在规则内，原本部落首领对于本部子民的生杀予夺大权被剥夺，就要补上其他的政治权利。 经验告诉他，安定团结才是国家最需要的，否则不用外敌入侵，自己人就把自己搞死了。 二百五十四章 西域新战况 第256章 西域新战况 熙宁四年三月，辽国西北路招讨司突然向黑汗国东部可汗发动进攻，大宋接到消息，立即明白辽国人的打算。 这是趁你病要你命的节奏，当初于阗国被灭时，辽国不管，高昌回鹘被欺负时，辽国只是象征性的派出三万帐牧民。 说是去支援，其实这些牧民并非契丹人，而是草原上其他的小部落组成的，等于是被赶去那游牧的。 可于阗和高昌回鹘，都是向辽国发出求救信的，两国同样认辽国为宗主国。 现在眼看着宋军夺取了黑汗国东部可汗的一半土地，辽国坐不住了，趁着大宋在消化时，想要一举拿下黑汗国东部。 赵昉气乐了，耶律洪基这家伙真是年纪越大越不靠谱啊，难怪会被耶律乙辛玩弄于股掌之间，杀了自己的老婆孩子。 “传旨，告诉高昌回鹘，他们应该做出选择了，如果还是两边倒的话，下一次黑汗国入侵他们，咱们不再管了。” 赵昉当即下令，并没对辽国之事做出回应，而是让在西域的刘昌祚、李舜举等人，去给高昌回鹘施加压力。 韩琦一听不解的皱眉道：“陛下难道放任辽国进攻黑汗国吗？若是黑汗国东部剩下的地方被辽国占领，西域可就压力大了。” 赵昉微微一笑，目视他示意别问了，随即开口道：“咱们拿下疏勒已经够了，塞尔柱帝国的商路，现在再无阻拦，甚至不用走高昌回鹘那边，直接从乌孜别里山口到于阗，走青塘路线到西宁。” 这是一条新的路线，原本的丝绸之路南路，走的是疏勒，经过高昌回鹘进入西夏境内。 或者在高昌回鹘后再往南，到黄头回鹘的地界跟吐蕃交易，虽然也是属于青塘一带，却是在昆仑山脉北面。 但若是按照赵昉的设计，这次走的是昆仑山脉南部，直接从中部的克里雅山口，或者喀喇米兰山口进入雪区，然后沿着昆仑山脉的走向去往青海。 新疆其实有通往西藏的垭口，克里雅山口在唐朝时就建有堡寨，被称之为唐蕃通道，因为那时候的新疆是大唐的版图，西域都护府治下的地盘。 这条路就是从于阗通往后藏的，只是一直作为军事路段，没有从那走商队。 而且这条路一直到满清末年还在，直到左宗棠追剿叛乱份子白彦虎时才毁掉。 新中国建立后本来想在这重新开通道路的，可刚刚动工就遇到火山喷发，只好放弃改为另一条路去。 那是1951年的事，这一段山脉火山很活跃，但千年以来恰巧在建国后喷发，阻碍了重新开通这里的道路。 而喀喇米兰山口更靠近昆仑山东端，是中断个东端的分界线，可为何古代丝绸之路不走西藏呢，明明新疆可以跟西藏通行的。 这要说到昆仑山脉南面的状况了，山北是新疆，有隔壁、沙漠但绿洲遍布，只要有绿洲就有人群聚集居住。 可山南的西藏，虽说没有沙漠，可却是千里无人区，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藏北无人区那也就是可可西里。 这一片地区达到60万平方公里，原因是这里空气稀薄，气候变化无法把控，水源很多但多数是盐碱水。 赵昉就是自己想当然了，才觉得商队从这走更便捷，结果被饱读诗书的司马光指出，这里无法通行后他才傻眼，原来这里就是可可西里呀。 不过不认输的他，马上提出另一条道路，那就是还是从于阗走，到约昌城后今日黄头回鹘的地盘，到达青海。 这次无人反对了，但马上有人提出黄头回鹘之事应该有个定论了，若是再不归附，那就直接开打。 西域的大胜让大宋这些文臣的心气也高了，说起打仗一个个兴奋的很，甚至有人提出教训辽国，忘了两国之间的盟约了。 但赵昉显然有自己的打算，否则韩琦有异议的时候早就说了，遂阻止了大家再谈辽国之事，专心商讨黄头回鹘。 “臣建议朝廷恩养草头鞑靼八部，一来威慑黄头回鹘，二来可得精兵数万，用于西域。” 韩琦上前建议道，赵昉沉吟一下曰“可”，并问道：“鞑靼八部所在贫瘠，若是恩养，是否要迁徙他们到瓜州一带呢？” 韩琦回道：“可迁徙老弱妇幼至沙洲耕种，轻壮还是留在原地，派遣大将整编之。” 赵昉点点头，转脸问群臣可有说法，大部分人明白韩琦之意，纷纷支持，此事遂定下来。 草头鞑靼位于黄头回鹘和西夏之间，也就是沙洲、瓜州到肃州这一线的原西夏境外，一直跟着黄头回鹘混。 同时跟黄头回鹘一起，西夏未灭时他们是跟着唃厮啰对抗西夏的先锋。 不同于黄头回鹘的部落首领制，草头鞑靼名为八部，却没有真正的头领，平时都是一盘散沙的各自游牧。 而且说鞑靼其实他们跟鞑靼的关系并不深，应该是回鹘、党项、羌人和鞑靼的混血后代。 由于不是正宗的回鹘人，因此黄头回鹘并没有把他们纳入自己的部落中，可这群人数量并不少。 男女老幼加一块也有十来万人，而且个个会骑射，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牧马牛为生的。 没有形成真正的部落头领制度，一来是因为他们所处的地方太过贫瘠，除了戈壁外，就是盐碱地。 缺衣少食让他们无法形成合力，而所谓八部，其实是以地方为单位聚集在一起的牧民。 底层人的生活本就是如此，为了生存他们以家庭为单位，四处寻找放牧的地方。 为了抵御袭击，又抱团在一起，谁也指挥不了别人，有事由年长德高者商量决定。 因为紧靠着西夏边境，党项人的劫掠是他们最大的祸患，故而跟着反对西夏的人。 因此他们被黄头回鹘征召，帮助唃厮啰对抗西夏，又因为唃厮啰亲宋，他们也跟着向大宋进贡。 现在唃厮啰彻底归附大宋，他们本来还想跟黄头回鹘一起游离在外的，可看到宋军征伐西域后，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在刘昌祚率军从他们地头经过后，听到宋军大获全胜的消息，八部就决定彻底归顺大宋，这也是韩琦为何说要恩养他们的理由。 二百五十五章 两大族群那的好消息 第257章 两大族群那的好消息 赵昉听从韩琦建议是他明白，像草头鞑靼这样的游牧民族，由于环境恶劣，造成他们个性十分刚强。 这类人若是不好好引导，随着周边安定后，看到周围大家都有好日子，唯独他们还很穷，唯一会做的事就是去抢。 这种事无关人性的善恶，而是生存逼出来的，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人人都有的心思。 要是全天下人都穷，谁也不会嫉妒别人，反而会对快饿死的人伸出援手，因为人都有同情心，除了畜生外。 但贫富不均，人就会产生不满，能活下去时还好，毕竟有家有室谁也不愿为家人惹祸，当然还是畜生除外。 可一旦差距太大，稍微有点火星子就会爆炸，因为怨恨在积累，当到达一个临界点时，不少人会什么都不顾了，为的只是发泄。 赵昉当然不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别说他做不到，上下五千年就没人做得到。 但他可以给他们更富足的生活方式，至少可以保证他们能够解决温饱，当然代价是做个良民。 而像草头鞑靼这样的族群，其实更容易收伏，因为他们没有头人，就没有既得利益者。 大家都是牧民，谁也不比谁高贵，反正跟着朝廷有饭吃就行。 反倒是那些制度化的部落不好收伏，底层的牧民其实知道自己日后生活前景后，都愿意听话的。 可问题是他们习惯了听从部落首领的话，很容易被得不到满足的首领们蛊惑，认为朝廷欺骗了他们而造反。 就拿唃厮啰的青塘吐蕃势力来说，若是唃厮啰不满，大宋别想那么轻易得到青塘地区。 就算他自己不反抗，明面上做出顺从的样子，可私底下只要蛊惑百姓，青塘就得处处烽火。 这才是赵昉为何要给他封王的原因，虽说以大宋现在的势力，完全可以灭了吐蕃，但灭国是一回事，想要安定是另一回事。 西夏被灭国，要是没有那些党项贵族愿意臣服，哪里可能现在就安定下来，打上十年的平乱都不稀奇。 只能说李元昊父子自己太混蛋，杀了多少党项贵族，让那些原本跟随他造访的人心寒了。 这里面没藏家功不可没，正是他清理一大批党项贵族，让西夏君臣离心离德的，这一点还要感谢没藏黑云。 赵昉有时候都在想，要是这女人没死，自己都想好好谢谢她，送给大宋多大礼物呀。 “官家给臣使眼色，可有什么话要说的？” 早朝散会后，韩琦就跟着赵昉来到崇政殿，这下没人了，他赶紧问道。 赵昉这会儿满脸喜庆，迈着八字步来到沙盘前。 “首辅请看！这是辽国粘八葛部所在的区域，这是辖嘎斯所在，若是这两处都跟咱们混了，那辽国就算占据了黑汗国东部又如何呢？” 韩琦狐疑的看看沙盘再看着他：“官家不会是有他两的密信了吧？可这怎么可能！辖嘎斯还有可能，本来就是被辽国赶到那去的，问题是粘八葛部一向是惟辽国马首是瞻的呀！” 辖嘎斯就是后世的吉尔吉斯人，此时的他们地处叶尼塞河流域，在北宋建立之前，他们是很强大的。 统一的回鹘汗国，就是被他们击败，分解为大大小小的部落，但在耶律阿保机崛起后，被辽国给打的退出西域和蒙古草原。 契丹人叫他们黠嘎斯，而粘八葛部后来有个大名鼎鼎的新名称，那就是蒙古乃蛮部。 乃蛮部当然不是蒙古人，他们是突厥人一支，或者说他们跟黠嘎斯是同宗同源的两个分支。 也就是说他们是汉朝时，西北游牧民族坚昆的后裔，坚昆被匈奴兼并，而后也是融合草原各族，到唐朝是就被称作黠嘎斯了。 而乃蛮部所在区域，正是黠嘎斯入侵回鹘后被占领的，而后黠嘎斯主体撤回叶尼塞河上游，遗留在这的子民逐渐形成一个新的种族。 之所以说他们是突厥的一支，是因为他们说的是突厥语系的话。 “去年皇城司就跟他们联络上了，是经过商队传递的消息，他们有意摆脱辽国的控制，条件是大宋不得像辽国一样，向他们派遣官吏。” 赵昉终于说出了秘密，让韩琦大为惊喜：“官家答应了吗？这事可以答应呀！” “嘿嘿！当然答应他们了，反正那里离得远，咱们现在也没打算要那些地方，干嘛不答应。” 不要脸的赵昉，这话里的意思是现在答应，以后说不定反悔呢，只是现在鞭长莫及罢了。 韩琦皱了皱眉头道：“官家难道日后还有想法？可那些地方咱们要来何用，徒费金钱治理呀！” 黠嘎斯虽然是被辽国欺负，赶回老家去的，可还是不得不臣服于它，辽国并没有把它们纳入版图，但必须经过册封。 等于是辽国的属国，在黠嘎斯设立大王府，而且还派出官员随时巡视。 至于粘八葛部那完全是辽国的属民，连羁縻都不算，被剥削的可惨了。 只是他们无法对抗强大的辽国，只能乖乖认命，可以前是看不到希望才认命的，现在大宋的强大，自然让他们起了心思了。 而辽国征讨黑汗国正是从粘八葛部所在经过的，若是他们造反，那就把征讨军的后路给断了。 赵昉之所以不管辽国，而是问责于高昌回鹘，就是出于这目的，因为粘八葛部所在，同样也跟高昌回鹘交界。 一旦他们被辽国攻击，宋军想去增援，最好的路线就是从高昌回鹘那出兵，从原本西夏境内也可以出兵，但距离太远了。 至于黠嘎斯其实是没有用处的，但可以用来稍微牵制一下辽国，赵昉同意他们的请求，其实是看在其他地方上。 第一是粘八葛部需要个帮衬的，黠嘎斯是他们最近的邻居，同时又是同文同语言。 第二是对以后的作用，作为穿越者的赵昉，可是太知道那里其实很重要，只是后世被沙俄侵占了拿不回来罢了。 叶尼塞河上游，是中国北方游牧民族的发源地，好几个族群都是从那走出来的，那里后世变成俄国的新西伯利亚。 赵昉认为眼前没用，日后却大有用处，只要大宋足够强大后，不是不能从那里进入欧洲。 二百五十六章 两大喜事 第258章 两大喜事 双喜临门的好日子又到了，不等黠嘎斯和粘八葛部回复，大宋这边接到了两个好消息。 一个是黑汗国东部可汗派人跟刘昌祚联系，表示愿意臣服大宋，接受册封并按时纳贡，作为附属国的存在。 另一个消息是刘宜孙传回来的，宋军彻底在库页岛站稳并进入黑龙江下游，在靠近出海口的区域开荒成功。 下游南岸离出海口三十里地的一处险隘，宋军建起了堡垒，三座堡寨虽然都不大，但成品字形的互相支援，算是扎根在那了。 刘宜孙征召阿伊努人一千五，费雅喀人两千加入宋军，并组织他们开荒种地，报告中说，那里虽然山地众多，但也有平原适合开荒。 这点赵昉比刘宜孙还清楚，上辈子他是俄黑粉，每次想到一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领土被沙俄侵占，都心痛的无法呼吸。 对于历次中俄不平等条约，他可是记的牢牢的，哪些国土没了，那里是什么情况，他都查阅过资料。 库页岛中南部是山区，但北部占整座岛屿的三分之一都是平原，黑龙江入海口南岸是山脉的尽头，北岸却有大片的平原和丘陵。 而元朝的奴儿干城，也就是明朝的奴儿干都司所在地，清朝叫做庙街，正是在北岸入海口八十公里处。 那里不仅是平原，还是一个港口，往入海口将近四十公里，还有村落存在。 因此赵昉得到消息后，马上回复，让刘宜孙占领北岸，深入一百五十里建一座军用码头和后勤仓储地。 而且那里的气候并不寒冷，跟东北相比不会冷到哪里去，因为鞑靼海峡是寒暖气流的交汇地，那里其实属于温带季风气候。 反倒是靠里面的内陆很冷，是北方内陆温带气候，温差极大。 这要说到黑龙江的走向，由于东北和外东北，接连两座山脉都在海边，阻挡了海洋暖气流进入内陆，才会更寒冷。 长白山脉楔入小兴安岭和锡霍特山脉之间，等于是连接了锡霍特山脉，直接把海洋挡在外面。 黑龙江正是被锡霍特山脉阻挡无法直接入海，才往北绕行，沿着锡霍特山脉的走向，到了尽头才拐弯入海。 这一来位于山脉外侧的气候反而更温暖，虽然比起南方还是寒冷很多，但东北能种一季粮食，那里完全也可以。 俄国在那没有开垦，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没人，占领那里后沙俄屠~杀~了整整三十万中国人，少量的倭国人和高丽人，哪里还有人种地。 沙俄本来人口就不多，乌克兰平原就够他们耕种了，哪里还会去那遥远的东方开荒。 至于黑汗汗国赵昉倒不是很在意。虽然他们原本就跟大宋没恩怨，反而是示好，但他知道那只是暂时的。 黑汗汗国曾经派人跟宋朝有过官方往来，从唃厮啰的青塘经过的，送上的国书是祝贺大宋官家大舅的称呼，也算是尊敬了。 这称呼源自唐朝公主嫁给他们的可汗，因此他们称大唐的皇帝为舅舅，延续到宋朝还是这样。 而且后世的西方史学家，也把黑汗王朝、辽国和大宋列在一起并称为中国，等于是承认这三方都是中国领土，只是各自为政罢了。 这一点也是黑汗汗国对中国历史最大的贡献，因为他们始终承认自己是中原王朝的分支，维护中国的版图，让西方人找不到分裂中国的证据。 但赵昉对他们不满，是因为他们没有像辽国，金国那样使用汉文字，他们用的是阿拉伯化的突厥文，作为官方文字。 这样其实很容易让后代分裂出去，要不是后来西辽建立，耶律大石吞并了他们，他们很可能就完全分离出去了。 毕竟他们在文化上已经越走越远，先祖的荣光逐渐被阿拉伯化侵蚀，忘了他们曾是大唐最骁勇的将士之一了。 当然，赵昉对他们愿意接受册封还是同意的，这跟原本他们自认的跟辽、宋平起平坐不同，已经是降低了地位。 再说大宋现在也没想这么快一统西域，辽国的这搅屎棍绝对不会坐看不管，大宋还没把握吞下大辽，这事还是从长计议更好。 因此在熙宁四年九月，赵昉给耶律洪基写信，要求三国坐下来好好谈谈，结束西域的战争。 此时黑汗国东部可汗的使者罗撒温已经在汴京城，赵昉也召见过他，并且谈妥了册封当代东部可汗为归忠保顺黑汉王。 这个封号其实历史上是有的，也是在这几年时，宋仁宗赵祯册封的，只是赵昉册封的少了“砧循鳞”三个字。 归忠保顺砧循鳞黑汗王，这是黑汗国东部可汗自己上书请求赵祯给的称号，赵昉减去三字册封他，是告诉他按照汉文化的规矩来。 那三字完全有悖于汉文化，汉人根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你既然要大宋承认是臣属国，自然要让大宋百姓明白你这称号的意思。 还有赵昉对他们也是有要求的，不然凭什么给你们出头，去跟辽国顶牛，毕竟辽国是有理由攻打你们的。 因为当年灭亡于阗国时，你们没给辽国面子，辽国都派出三万帐牧民了，可你们还是灭了于阗，人家于阗请求过辽国帮助的。 赵昉的条件也不苛刻，就是要黑汗国放弃迫害异~教~徒，宗教自由是必须的，不能因为你大汗信奉什么，就逼着百姓跟你一样。 这才是赵昉原先不愿意理会他们的原因，你丫的这是在给子孙后代制造分裂，华夏民族废了多少力气，才从殷商那鬼神至上的泥潭里杀出来。 周天子对华夏族最大的贡献，正是让华夏民族摆脱蒙昧，不然孔圣人为何明明是殷商王族后裔，还要摒弃殷商文化，推崇周文化。 正是因为他知道，鬼神如果至上，那人就是猪狗，随时可以被活活的当做祭祀品屠宰掉。 其实这一点正是商纣王被灭的最大原因，纣王其实已经意识到这点，才废除活人殉葬，改为制作陶俑。 但他这行动触动了殷商贵族的利益，说白了商纣王是因为改革被推翻的，周武王只是顺便捡了个大便宜罢了。 二百五十七章 来自欧洲的四个美人 第259章 来自欧洲的四个美人 十月初冬，三国谈判人员齐聚汴京，此时的黑汗国西部可汗也派使者到来，加入东部可汗使者那边一起谈判。 赵昉刚开始还很奇怪，黑汗国东西两部是不和的，没事还经常自己打自己，自从分治以后就没消停过。 后来皇城司暗中调查后他才明白，还是因为自己惹的祸，让西部可汗赶到压力了。 宋军攻占于阗国故地太轻松了，让西部那边的贵族惊骇，生怕大宋会向他们用兵。 想想也是，于阗国故地除了跟东部接壤外，还跟塞尔柱和西部也接壤，可人家东部一向跟大宋有联络的，他们可没有。 塞尔柱又是强大的帝国，跟大宋签订了商贸往来，共同的利益让两国都不愿起争端，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可他们有什么让大宋放弃征伐的理由，因此他们得到这消息后，火速派人来，为的不是谈判，真正的目的是讨好赵昉。 “宋军必须撤出于阗故地，扶持于阗国后裔重新建国……” 辽国使者刘六符大声说道，同意宋朝的停战要求，但条件是于阗国复国，宋军退出西域。 负责谈判的副使曾布怒了：“于阗灭国六十年，辽国坐视不管，如今我大宋应于阗百姓之请收复故土，尔等再来放马后炮，汝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无耻也不能如此没底线！” 刘六符哂笑道：“兴灭国继绝世，难道不是孔圣之言？大辽不是不管，是鞭长莫及罢了，难道于阗没向你们南朝纳贡，你们为何也不管呀？” 曾布气笑了，指着他质问道：“当初何种情况汝不知否？李继迁阳奉阴违，根本不让我朝军队进入河西走廊，辽国哪里鞭长莫及了，要真是如此，这回你们怎么入侵黑汗国？” “此一时彼一时的事罢了，那时候我大辽西北招讨司还未安定，粘八葛部并不是完全臣服，如何帮助于阗？” “你胡扯！” 不等曾布反驳，正使王安石也怒了，一拍桌子喝道，紧接着驳斥道：“粘八葛部自辽太祖开始，就跟随契丹，何来未完全臣服？” 刘六符才不会认账呢，最硬的回答说：“那是你们不知道，自打太祖皇帝驾崩，辽国就多处不稳，直到先帝登基后才收拾了大辽全境。” 这是睁眼说瞎话了，可一句你们不知道，直接堵住大家的嘴，这是辽国的内务，你们如何知道那么清楚。 就算世人皆知，辽国最强大的是辽圣宗时期，根本不是辽兴宗，可人家愣是说辽兴宗更厉害你能怎么办。 得意的刘六符见大家无话可应，笑呵呵的说道：“于阗李家的后人李逸飞，我们大辽找到了，我看赵官家那么仁德，应该不会鸠占鹊巢吧？” 于阗王族是尉迟氏，但被大唐赐姓李，因此宋辽两国都称他们李家。 王安石听到这话冷笑道：“好一个李家后人，恐怕是辽国汉人中找一个出来的吧？” 曾布马上接上一句道：“要说李家还有后人，恐怕在河西之地，我大宋的甘肃、青海两省内更有可能，汝方才不是说，那时候辽国边疆不稳吗，那他是如何穿过粘八葛部到达你们那的？” 刘六符哈哈大笑道：“曾子宣呀曾子宣，汝也是饱读诗书的，怎会不知李家还有一条路去我大辽，高昌回鹘跟他们是盟友，难道不会庇护他们逃往我大辽吗？” 不得不说刘六符的确巧舌如簧，而且还不是无的放矢的那一种，曾布被说的无话可说。 但王安石可不惯着他，突然笑呵呵的说：“若说兴灭国继绝世嘛。我大宋也愿意支持于阗复国，更愿意支持辖嘎斯复国，大辽还把人家当属国恐怕不妥吧，应该把粘八葛部的地盘还给人家才对。” “胡说！” 这下原本云淡风轻的刘六符，想被踩住尾巴一样跳起来：“辖嘎斯并未灭国，何来复国之事，再说粘八葛部的地盘，并不是大辽占领他们的，是他们自己遗弃留下的，粘八葛部同样是他们的同族，哪有还不还的道理。” 王安石笑道：“既然如此，大宋提议粘八葛部合并进辖嘎斯，这也是一件美事呀！” “什么美事，此事荒唐至极，我大辽坚决反对！” 一场谈判不欢而散，双方谈崩后并没有就这样结束，各自向朝廷汇报消息，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耶律洪基得到消息后大吃一惊，他马上想到宋朝为何会拿辖嘎斯和粘八葛部说事，这绝不是随意能开口的话题。 赵昉那边一点都不急，这些天他可高兴了，黑汗国西部大汗为了巴结他，重金从花拉子模买了四个拜占庭帝国掳来的贵族女子，送给他当舞姬。 这是他在这时代第一次见到的白种美人，塞尔柱、黑汗国其实不是没有白种人，但都是混血。 即便是阿拉伯人和波斯人，同样不是纯种的白人，但拜占庭的贵族，有不少是纯种的希腊人、意大利人。 意大利其实也不算是纯种白人，其实按照纯种白人的观点来说，应该是蓝眼珠白皮肤，最好是金发。 意大利人黑发的更多，但希腊金发碧眼的比例很高，而此时的希腊，正是属于拜占庭帝国的疆域，还没被奥斯曼给入侵。 这时代连奥斯曼的影子都没有呢，要蒙古人把中亚西亚、东欧南欧搅了个底朝天，他们才有机会上台。 此时的奥斯曼土耳其，还仅仅是塞尔柱帝国所管辖的一支小部落，等到塞尔柱帝国没落后他们被花拉子模管辖。 成吉思汗打残了花拉子模，他们才独立出来，被蒙古人册封为一个小领主。 赵昉收到的四个美人，其中属于希腊民族的就有三个，而且是一家子的三个，只有一个属于意大利，但这时代也没有意大利这国家。 早就对欧洲有想法的赵昉，可不仅仅是看上这四女的美色，且不说她们人高马大的，不符合东方的审美，就那体味就够大的。 这段时间赵昉就敦促她们洗澡就够了，欧洲人不爱洗澡那是传统。 二百五十八章 扩大后宫队伍的想法 第260章 扩大后宫队伍的想法 赵昉真正看上的是她们的语言和文字，为了这专门挑选一些学习语言能力强的宫女，跟这四女学习。 既然是贵族出身，那这四女也是有文化的，文字和她们本土的知识，自然也要留下来，日后可以培养外臣用的。 拜占庭是东罗马帝国的别称，其主要的地盘是以希腊语为通行语言的，但罗马帝国的上层，又大部分是拉丁语系的。 因此东西罗马的官方文字和语言标准是不同的，西罗马是以拉丁文为主，东罗马则是以希腊文为主。 但拉丁文在东罗马同样是官方文字，最早是用在官方的法学院，逐渐扩散后到了军方也使用为正规文件。 渐渐地东罗马变成两种文字和语言并行，直到十字军东征时，由于大量的拉丁语系人员来临，东罗马才真正只使用拉丁文为官方文字。 作为贵族在这环境中长大，自然从小就学习这两种文字和语言，而知正是赵昉最需要的。 因为直到法兰西崛起之前，拉丁文都是整个欧洲官方的通用文字，连沙俄都必须学习。 英语在这时代就是乡下人讲的话，英伦三岛上的政权，真正的贵族都是外来的，这一点即便是后世也是一样。 英国王室是法国人，这不是什么笑话，而是实实在在的历史事实。 曾有一个笑话，说英法战争后一个英国人去旅行，同行时遇到一个法国人，趾高气昂的英国人奚落法国人战败。 在他一大通夸夸其谈后，法国人只说了一句话让他直接破防，那句话就是“你们国王是我们法国人”。 没错，英国的国王一直还有另一个封号，那就是法国的诺曼底公爵，这叫他如何反驳人家呢。 此时的欧洲，法国历史上真正意义的第一个王朝已经出现，1017年卡佩王朝成立，而英国此时还是部落时代，勉强可以说是诸侯时代吧。 要到赵昉现在的两年后，也就是1066年，诺曼底公爵才登陆英国，成为英国的第一个王朝诺曼王朝。 至于其他地方，统统都是诸侯林立的乱局一堆，因此拜占庭帝国可以说是欧洲如今最强大的大一统国家。 但相对于东方来说他们太弱了，弱到宋辽两国的臣属国都可以欺负他们，塞尔柱帝国跟所有中西亚政权一样，都习惯性的向中原王朝称臣。 而大宋的繁华早就经过海上丝绸之路，传播到亚平宁半岛，更特别说希腊这更近的地区了。 四女被送到汴京时就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虽然她们害怕，对于未知的前途、被人俘虏转卖后的恐惧。 但在马车行驶到宋境时，她们更多的是惊讶后的好奇，进入汴京城后她们整个惊呆了，难道这是神国吗。 大宋的繁华让她们震惊，更让她们惊讶的是，街上市井百姓脸上那神情，那是一种自信、从容的神态，即便是街边的小贩，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这是她们无法理解的，因为在她们的家乡，这种神情只有在贵族脸上才能看得到。 平民脸上是麻木的，更别说此时的欧洲还充斥着大量的奴隶，等到她们进入皇宫后，才知道什么叫贫穷限制了她们的想象。 不是大宋的皇宫富丽堂皇，应该说大宋的皇宫还不如街上看到的那些大宅院豪华。 而是她们看到大宋的皇后妃嫔、包括女官、宫女们身上那种气度，没有盛气凌人的神态，看起来却是那样的雍容娴雅。 即使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待人接物时那神情都是高贵而不做作的，终于等到她们见到至高无上的皇帝后，她们的心忽然放松了。 赵昉跟她们语言不同，但很认真的跟她们比划交流着，渐渐地让她们明白了，这位皇帝要她们干什么。 原本她们是作为奴隶被献给赵昉的，可现在她们明白，自己不再是奴隶，而是被封为女官。 赵昉要求她们先学好大宋的官话和文字后，传授她们本国的文化给宫女们，这让她们感到自己得到了尊重。 当然作为被进贡的礼品，她们还是要侍寝的，只是那跟当玩物是两回事。 她们不仅不排斥，而且还期待着早点学会大宋宫中礼仪后，能被赵昉临幸。 是的，赵昉没有第一时间就急色的干那事，而是按照宫中规矩，任何进入宫中的女子，都必须经过女官的教导后，才能进行下一步。 他才不想被自己的后妃们看不起呢，又不是不给他急什么，再说他难道还会却人吗。 等到孟馨她们明白他要干什么时，萧观音向他建议，如果是为了更了解西域，何不让塞尔柱、黑汗国等进贡美人。 不要现在这四个更远的，要的是西域的当地人，当然要贵族女人，因为这时代的西域只有贵族才有资格掌握知识。 赵昉一听这建议就摇头道：“这恐怕不妥，她们不同于西域那些种族，咱们大宋没几个人了解她们那里的情况，但对西域了解的人不少，朝中要找出几个熟悉西域文字、语言的人不难，内阁绝不会同意的。” 但这次连韩雪都支持萧观音道：“那不同，大臣们有了解的但官家自己并不了解，最好的办法是官家自己也了解，才不会被大臣们糊弄。” 不得不说韩雪这脑瓜子好使，但更难得的是她竟然会说这样的话，要知道现在的首辅可是她亲爹呀。 赵昉自然明白她们说的对，可这是难办呀，大臣们才不会说皇帝想学习，只会说你不要脸，就是喜欢美人。 看着为难的赵昉，现在他的狗腿子贴身太监高居简，笑眯眯的走近他低声说道：“这事交给小人就行，小的也不说官家要的，只要找机会传消息给他们，就说官家对这次西部可汗进贡的美人很喜欢就可以了。” 赵昉一怔，哑然失笑道：“你呀，办法是好办法，可你想过没有？要是塞尔柱那边听到这消息，认为我喜欢拜占庭美人，那他们下次送来的还是这些人，而不是西域当地的。” 高居简嘿嘿笑着说：“官家放心吧，不过是传谣罢了，这种事皇城司那自有熟练之人。” 二百五十九章 高居简办的乌龙事 第261章 高居简办的乌龙事 赵昉想想也是，皇城司如今早不是当初那样只管办案和缉捕之事了，自己重振以来，加入了不少锦衣卫和后世的间谍理念。 特别是大力发展宋境之外的密谍人员，光是信鸽、皇城司就养了不少，辽国早就发展上百当地人了，竟然还有契丹人。 至于西域，原先倒是没有，但在西夏被灭后，皇城司就开始着手向西域渗透，如今已经有人了，虽然不多，但传递消息、造谣什么的根本没难度。 赵昉于是放心的把这事交给高居简去办，果然没有惊动外朝，先是在各国使臣的馆驿开始流言，然后才让皇城司送密信去西域。 事情到此却发生了变化，让赵昉始料未及，后来连呼办错了乃是后话。 原来北宋跟外国的交往很频繁，汴京城光是外国使节，人数就好几百，而且好几个境外势力都有人常驻汴京。 这要是说到北宋的国策，那就是商贸，北宋的经济之所以冠绝古代各大王朝，是因为北宋重视商业发展。 士农工商四个阶层，在北宋除了士大夫外，其他三个阶层其实是被同等对待的，这在前文说过，北宋的商人可以参加科举。 而且北宋收取商税，不想大明那么傻乎乎，商人几乎不用交税。 宋廷规定各国使团可以在驿馆内贸易，大宋的商人也可以去驿馆交易，这让国外的许多国家对大宋趋之若鹜。 就连早就跟大宋断绝官方来往，臣服辽国的高丽、女真都有专门的常驻人员，美其名曰使臣。 从大宋建国以来，往来于汴京的外部势力就有西夏、于阗、大理、龟兹、高昌、女真、鞑靼、党项（不同于西夏的另外部族）、吐蕃、回鹘、南蕃、五姓蕃、夔州蛮、黎峒、甘州、宋哥城等政权。 这是宋代官方记录的各势力来路，可其实到了真宗时期，于阗已经灭国，跟龟兹一样都属于黑汗国东部可汗。 而回鹘跟高昌回鹘的确不是一路的，而是两个政权各自派人来的。 被宋史记载的回鹘其实是河西回鹘，跟甘州原本是一体的，后来分裂才被李元昊收拾掉。 河西回鹘其实很强大，可就是自己分裂了，不止一个回鹘部族，除了甘州外，还是瓜州回鹘，沙州回鹘等十几个不同势力。 至于南蕃是指南疆，五姓蕃是特指贵州一带，非播州杨家管辖的西南少数民族部落。 夔州蛮是五溪蛮的一支，生活在湘西但不是苗族，应该是土家族的前身之一。 黎峒是指海南岛的原住民，汉人很早就管辖了海南岛，但只在海口一带建设城市，并没有深入其内，因此海南岛大片地区其实还是部落存在。 宋哥城是后世的缅甸势力，生活在后世缅甸南部，势力范围最大时包括泰国、老挝、柬埔寨、越南南部等大片区域，都是他们的地盘。 他们不同于缅甸北部的民族，缅北一向是中国的领土，一直到二战结束后，才逐渐变成缅甸的领土。 说句题外话，那时代的中国放弃了两个地方最为可惜，盟军已经把它们还给中国了。 当时包括美英法俄都承认，缅北、台湾和琉球都是中国的领土，但国民党为了跟共产党争天下无力接收，只拿回一个台湾，剩下两个都放弃了。 别小看缅北地区，那里虽然贫瘠，但却是战略要地，要是掌握在中国手里，那整个东南亚的局势现在好处理多了。 至于鞑靼国，北宋时期的鞑靼上文说过，那是一个坚定的大宋支持者，为了大宋他们跟辽国硬杠，后来跟金国硬杠。 但读者请注意，鞑靼国可不是后世那西方人说的鞑靼人，更不是俄国那鞑靼，那完全是两回事。 鞑靼甚至不是蒙古人，他们生活在贝加尔湖附近，逐渐向阴山一带迁徙，他们其实是柔然人的后代，跟蒙兀室韦中的一部融合而成的。 因此鞑靼人说的是蒙古语，文字却是用突厥文，他们原本是辽国的附属，但却在1012年全体脱离辽国，转而向大宋纳贡，从此便死心塌地的忠于赵宋，一直到南宋灭亡，他们被蒙古吞并。 高居简也没想到自己拍胸脯保证的事会出了意外，那就是谣言传开后，这些在汴京的各部使节都以为是真的。 他们以为赵昉喜欢外族女子，纷纷传回书信给本国君主。 其实也难怪人家会误会，看看赵昉的后宫就知道，从最早的四个舞姬柔娘她们开始，到辽国送来的两位高丽女子。 再到大理国送上的贡女，后来章惇策划又让湘西那送来四个苗族和五溪蛮的女子。 最后这次是黑汗国西部送来的四位，在大家看来都是宋人以外的外族女子，而这些女子无一例外都在宫中被宠爱。 这让大家坐实了这谣言，既然他喜欢那就送呗，多大的事呀。 不知情的赵昉还在筹划着如何跟辽国扯皮，直到宋辽之间达成协议，辽国使臣回去后，突然他接到皇城司和边境官员的报告，才大吃一惊。 “这这……这不是胡来吗？朕要那么多女人干嘛呀！” 如今的五姓蕃、南蕃等已经不存在，归附后改土归流已经是宋人了，自然不会参与这事。 于阗也早就灭国，龟兹是黑汗国的也没参与，但高昌回鹘和鞑靼、宋哥城三处突然到达边境，无一例外的请求通关送上贡女给赵昉。 随后吐蕃南部还未并入大宋的部落，和女真人也来了消息，赵昉直接傻眼。 不等他从这些奏章中指示，倭国和高丽的消息到了，特别是高丽这次真是大手笔呀，竟然送出十八位女子来。 这是高丽臣服辽国后，第一次正式来大宋的官方使臣，要说没意义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标志着辽国的威望被大宋压下去了。 赵昉虽然觉的荒唐，但这事他不敢武断，赶紧的召集大臣商量，那可是辽国的后花园呀。 韩琦等人虽然不满这些政权送女人给赵昉，但这是人家正式的进贡不能反对，只是也好奇为何会这样。 更好奇的是高丽这次是抽什么风，等皇城司了解了情况后报告，赵昉这才哭笑不得。 二百六十章 嘴欠的赵昉 第262章 嘴欠的赵昉 原来高丽王自从大宋灭了西夏之后，就明白辽国已经威胁不了大宋，作为传统的向中原王朝臣服的高丽来说，臣服大宋比臣服辽国来的体面。 一直找不到赵昉喜好的他，突然收到高丽商人传回来的消息，说赵昉喜欢异族美人，顿时让他大喜。 加上原本在宋朝的两个高丽女子，都为赵昉生了孩子，早就被册封为嫔妃了，而且王芳姬还是高丽王族的人。 这让高丽王顿时觉的捡到宝了，一咬牙，正好自己这次扩大后宫挑选了一批美女，索性从中挑出十八位来，送给赵昉去。 “朕这些年没有贪花好色的名声吧，他们这是干嘛呢？诸卿觉的该怎么回复他们呀？” 赵昉有些心虚的问大臣们，他怕高居简的小动作被大臣们发现了，这锅可得自己背的。 看着假惺惺的皇帝，韩琦没好气的开口道：“怎么回复还用说吗？这种事也值得官家召见大臣商量，下令沿途官府做好护送任务就是。” 富弼倒是没喷他，笑呵呵的说：“官家年少时想要游遍天下，不就是为了见识各地风土人情吗，这回好了，不用出门也能从这些女子口中知道各地风俗人情，臣等还省心了不少呢。” “咦！彦国这话说的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文彦博笑道，那语气满是称赞的味道，富弼顿时得意的笑起来，却见韩琦白眼嘀咕道：“富阿婆就是爱讲话，没事提这干嘛，那不省心的要是再生出南巡的心思，这锅你的背着。” “稚圭你嘀咕什么？” “谁嘀咕了，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吧，你听错了。” 韩琦才不承认自己说话了呢，私底下叫富弼阿婆可以，被他听到还不找自己吵架呀。 赵昉耳朵尖着呢，早就听的一清二楚，忍着笑看着富弼满眼的玩味，这老头年轻时就爱讲话，现在年纪大了更唠叨了。 不过富弼做事依然很厉害，无论文武大事，都能一针见血的看出问题，并提出建议处理事情，只是嘴碎了些。 相比于包拯，富弼其实更让人亲切，性格原因罢了，包拯就是爱喷人，当然也可能跟他常年担任言官有关。 像韩琦也是言官出身，虽然没有包拯那样喜欢怼人，可也是逮住机会同样能怼的你肝疼。 “好了好了，你两都别说话，外朝还有不少政事呢，咱们走吧，让官家歇歇，好好养精蓄锐。” 王尧臣笑眯眯的说道，赵昉顿时傻眼，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富弼和文彦博却笑的像偷鸡贼似的，双双拱手告退。 王拱辰不满的瞪一眼王尧臣，不过也没说他什么，韩琦嘴角抽抽的，看起来忍得很辛苦。 “太坏了！王伯庸就是大坏蛋，朕一定要找机会跟他算账……” 来到韩雪那的赵昉，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可人家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也就没理他。 正跟韩雪聊天的宋引章好奇道：“官家怎么了？王相公是朝廷重臣，怎能这样说人家呢。” 宋引章长大了，虽然还是被大家宠的不知世事，但已经知道关心大臣跟皇帝的关系了，以前她可是从来不管外面的事。 赵盼儿笑道：“引章你理他作甚，他就是被王相公揭穿了心思，觉的没面子罢了。” “盼儿姐你！” 赵昉瞪着赵盼儿，可看到人家那天仙的样子又舍不得说她，只好恼怒的回头瞪一眼在门外的高居简。 高居简才不理他呢，知道皇帝为何瞪自己，可这不是你自己同意的吗，前朝之事很快传进内宫，这是赵昉同意的。 说白了是赵昉想让自己的妻妾帮自己分析政务，不能浪费了这些女人的才能，谁让他的老婆中有萧观音这位名传青史的一代贤后呢。 虽然她是历史上辽国的皇后，可辽国的军政大事一点不比大宋少，而且关系更复杂，跟更难以处理。 也的确这些年萧观音向他提了好些建议，让他跟大臣们商议时多了不少把握。 而且他这放权给后宫后，让他的后宫更加和谐，这是他以前没想到的。 后来才明白为何，原来他这些大小老婆每天忙着帮他整理文案，分析军政大事，没时间去想那些小九九。 擅长政务的聚一堆分析政务，擅长军事聚一起分析军事行动，皇后娘娘的宫中摆着一个大沙盘。 慕容霜华经常就在孟馨这干这事，倒是变的反着来了，皇后孟馨这娇娇女，如今却每日研究兵书战策，原本文武双全的萧观音，却在处理政务上的事。 “对了雪儿姐，沫沫姑姑昨儿说懿州那……” “够了！官家再这样胡言乱语，妾身就请上皇和母后来评评理。” 赵昉正想起一事，打算跟韩雪说说呢，可这话才刚出口就被打断，还一脸冰霜的怒瞪自己。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又口花花了，这种话在闺中说可以，可当着宫女太监在这科说不得。 这要说到萧沫沫的身份，其实在辽国这种事太常见了，可这大宋，当初百官们不知道，等知道后已经太迟了。 那就是陪嫁的萧沫沫，是萧观音的远房姑姑，这事后来在太子府就是禁忌，不让人提起的。 可赵昉登基后这些年，文成武就的肯定有些得意了，开始在闺房之乐时口花花，时常叫萧沫沫姑姑来着。 当然主要是他的思想本来就跟妻妾们不同，这种事在后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有没有血缘关系，而且还是妻子远房的姑姑。 就比如你谈恋爱分手了，下一个女朋友是前女友的姑姑，最多也只是被人暗骂一句不要脸，反正法律是不追究的。 而且萧沫沫契丹人，根本不在乎这种事，历史上萧观音嫁给耶律洪基那才是关系复杂呢。 前文说过，萧观音的父亲是萧蓐斤的弟弟，耶律洪基的亲祖母，可还有一层关系同样是很亲的血缘关系。 那就是萧观音的母亲是耶律洪基的亲姑姑，也就是说她的父亲娶的妻子是亲外甥女，萧观音既是耶律洪基的表姑，又是他的亲表妹。 可别以为萧观音的母亲不得宠，才会嫁给亲舅舅的，她可是辽兴宗最宠爱的妹妹，懿州就是她的封地，可以世袭的。 二百六十一章 萧观音的新嫁妆 第263章 萧观音的新嫁妆 辽国的懿州原本是萧燕燕赐给女儿的公主城，后来她这一支没人了，辽兴宗登基后，把这作为嫁妆给了自己妹妹耶律朔古。 这是辽金元三代，三百多年一直是东北地区很重要的城市，不仅是通往高丽的要道，还是连接中原的战略要地。 懿州城建在后世的辽宁阜新，管辖的范围却不止，而这都属于萧观音的，自从去年她母亲去世后，这地方就成了她的封地。 赵昉今天要说的就是这事，昨天萧沫沫正是跟他说这事的，去年耶律朔古去世，正逢萧观音刚刚生下孩子，根本无法回娘家。 耶律洪基对此很不满，认为自己姑姑这是乱搞，要说懿州是私城的确没错，这在当初萧燕燕的女儿建城时就已经定下了。 可问题是萧观音已经嫁给赵昉了，是大宋的贵妃娘娘，怎么可以还继承辽国的封地，而且这封地可不仅仅是土地的问题。 懿州作为辽国秦越大长公主的封地，是有私军镇守的，耶律朔古名下有一支军队，名曰庆懿军，后改名为广顺军。 这支军队可不是战五渣，而是战斗力丝毫不亚于皮室军的军队，而且人数足足有三万人。 最让耶律洪基难受的是这支军队他指挥不动，辽国的其他人也指挥不动，他们只听从公主的命令。 本来就是私军嘛，他们的军饷又不是辽国朝廷给的，而是公主封地的赋税承担的，自然听公主的话。 至于战斗力为何强悍，那还用说吗，耶律朔古本来就是辽圣宗的宝贝女儿，兴宗宠爱的亲妹妹，出嫁时的陪嫁护卫都是从皮室军中挑选的精锐。 加上萧家作为大辽的皇后之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知道辽国虽然皇室是耶律氏，可满朝大臣一半都是萧家人。 辽国的萧家有三支不同的来源，其中一支是奚族改汉姓的萧家，但这一支不是皇后家族，耶律家没跟他们联姻。 另外两支一支是契丹本部，跟耶律家一起起兵的拔黑部和乙室已部改汉姓来的，萧绰和萧菩萨哥就是这一支出来的皇后。 萧观音这一支是回鹘人融合契丹人形成的，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皇后述律平是半个回鹘人。 这一支融合进契丹后被称为述律氏，述律平的母亲先嫁给乙室已部的酋长，后来改嫁归附契丹的回鹘人。 这就是述律氏的来源，但那时候并没有改姓萧，到辽太宗时代，述律氏全部改姓萧，成为辽国皇后最多的家族。 辽世宗的皇后萧撒葛只，辽圣宗的皇后萧蓐斤，辽兴宗的皇后萧挞里，辽道宗耶律洪基的皇后萧观音，以及后来的皇后，萧观音的堂妹萧坦思。 从世宗一直到耶律洪基，每一代的皇后都是述律氏这个萧家的人，萧家的权势跟财力有多少，谁也无法计算。 有钱有权这样养出来的军队，而且还处在战略要地的位置，广顺军的战斗力怎么可能会弱。 况且耶律朔古本身就是一位多才多艺的公主，不然也培养不出萧观音这样的女儿来。 耶律洪基心塞呀，这么一块大肥肉，眼瞅着姑姑去世了，本来应该收到自己手上的，可这该死的姑姑，竟然不顾辽宋两国是敌对的，把这大肥肉给了自家女儿继承。 他不同意也没人听他的，这是辽国的国策，贵族领地的私有权不容任何人置喙，敢于破坏这规则，你就得承担全体贵族的怒火。 何况萧家在朝堂上占了一半，就算他们内部不和也有纷争，可对外还是抱成团的。 加上辽国刚刚经历了耶律重元叛乱，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这事他只能敢怒而不敢言。 其实这事还真不能怪耶律朔古，这位长公主是汉文化的坚定推崇者，从小就喜欢诗词歌赋、道德文章。 在她眼里辽宋不是敌对国，而是兄弟之国，自打澶渊之盟后，大宋就从未挑衅过辽国，反而是辽国会挑衅大宋。 而大宋的上一代皇帝赵祯，又是全天下眼里最仁慈的皇帝，辽国那边早就传遍了他的仁德。 自己的独生女嫁给他的儿子，而且这个女婿对自己女儿又宝贝的很，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昏君、暴君。 在她看来留给女儿才是最好的，毕竟女儿远嫁没了娘家帮衬，要是手上有力量，日后地位才会更稳固。 至于大宋灭了西夏，在她看来那是应该的，谁让西夏李家一向背信弃义呢。 从李继迁开始就没好人，李元昊更是混账的一匹，连儿媳妇都抢了，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人家李隆基也不要脸，但还是让杨玉环去出家，然后再羞答答的娶进宫中。 可李元昊呢，那是明强啊，而且西夏还数次对辽国不逊，这些在耶律朔古眼里就是西夏早就该灭了。 “说吧，沫沫姐说什么了？” 见到赵昉道歉，韩雪这才放过他问道。 赵昉赶紧的把这事一说，韩雪蹙眉道：“这是军国大事，官家应该跟大臣们商量啊。” 赵昉抓抓脑门道：“我知道要跟大臣们商量，可我怕呀，要是那些主和的大臣，来一个那是辽国的重镇，咱们不该插手那该如何是好。” 赵盼儿“扑哧”一笑道：“官家以前多赖皮呀，这次怎么转性了。跟他们扯皮就是，那是观音妹妹的嫁妆，岂有反对的道理。” 赵昉摇摇头皱巴着脸道：“说嫁妆说不过去的，哪有嫁了多年了还补上嫁妆的，再说观音婢当年出嫁时，十里红妆天下皆知，早就陪嫁过了。” 韩雪蹙眉沉思，听他两说完后抬头道：“把这封地给颜儿就是，以他的名义继承他外祖母的，无论咱们还是辽国那都说得过去。” “颜儿？可他才一周岁呀！” 儿子赵颜是赵昉的第四子，萧观音所生，长的那叫漂亮，比他这当爹的漂亮多了，现在是大家的掌中宝。 也是，萧观音虽然不是倾国倾城，可人家长相端庄秀美，本来就是大美女一个，男孩要是像她那可不得了了。 想想观音菩萨那长相，若是换成男装会有多美就知道了。 赵颜像极了他母亲，是兄弟姐妹中最好看的，就算是赵盼儿这天仙生的儿子也没他好看。 二百六十二章 换取利益 第264章 换取利益 “行行，这事我跟观音婢商量后，再跟大臣们说道说道。” 想想也只能这么办的赵昉，挠挠头同意了，他当然知道韩雪这么安排不仅仅是为了大宋拿下这块地盘。 深层的原因是不能宣之以口的，那就是赵颜现在被万千宠爱，赵祯夫妻都时不时的回来看孙子。 可皇长子是皇后孟馨的儿子，嫡长子继承制度谁也不能动摇，她这是未雨绸缪，生怕被宠的赵颜长大后生出心思来。 而且赵颜的母亲萧观音是辽国人，这也是一个大问题，除非辽国并入大宋，可要是那样，赵颜登基会被支持更多。 不料这事赵昉跟萧观音一说，却被她反对了。 “官家想法虽好，但却行不通，辽国的封地继承跟咱大宋不同，妾身还在他是无权继承的。” 萧观音这话把赵昉说的一愣一愣，十分不解，在他的想法中，不是你自己愿意给儿子，儿子就能继承吗。 可萧观音现在告诉他，辽国没这样的继承法，而且懿州被称为公主城，即使要给自己后代，也是女儿比儿子优先。 这下赵昉傻眼了，迟疑一下道：“那咱再生一个吧，这次一定生女儿。” 这话把萧观音羞的差点啐他，这位一向内敛、有着母仪天下气质的贵妃娘娘，哪里经得起丈夫的不要脸，也不看看场地、白天还是黑夜，就乱说话。 好在萧观音爱煞了他，羞涩归羞涩还是为他着想的，沉吟一下说：“此事妾身曾算计过得失，表哥想拿回懿州的心思辽国上下皆知，只是限于辽国国策不敢动手罢了，但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毕竟妾身去不了那，日子久了人心是会变的，一旦广顺军上下被收买，封地也就名存实亡了。” “对呀，正是这原因才让人头疼。” 赵昉当然明白，自己岳母刚死，这时候没人敢背叛，但日子久了就不一样了，除非自己老婆能回去亲自管理，否则谁去都不顶用。 契丹人死脑筋，不是法定继承人去那，他们不会听话的，找个代理人去管理不是不行，而是风险太大。 他们不敢违背萧观音的命令，但代理人他们是敢阳奉阴违的。 “为今之计只有两策，其一，让令哥姐姐回去代我管理，其二，跟辽国商量，用懿州换取其他利益。” “令哥就不要提了，那是我的女人，没理由让她去辽国，夫妻异地而居那是绝对不行的，剩下第二条倒是可行，只是换取什么呢？” 赵昉摆摆手否决了第一条，萧令哥虽然是陪嫁来的，可早就被自己册封了，还生了个女儿，怎么可能去辽国。 就算他同意，大臣们那都说不过去，大宋不同于汉唐，也不同于后面的王朝，别拿什么国家利益来说事。 在宋人眼中任何利益都没有礼仪重要，敢把皇帝的妃嫔送到辽国去，谁说这事谁去死，群臣绝对会群起而攻的。 “妾身觉的官家还是召集内阁和枢密院大臣商议此事，妾身毕竟是契丹人，有些话不宜出自妾身口中。” 对于赵昉否决让萧令哥北上，萧观音一点不意外，自己的男人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最清楚。 这话说的赵昉白眼道：“谁说你是契丹人了，你只是以前是契丹人，现在是宋人，再说宋人和契丹人还不一样是炎黄子孙。” 萧观音听的一愣，她是第一次听到炎黄子孙这名词，随即笑了起来点头附和道：“太祖曾说契丹乃炎帝之后，官家这炎黄子孙四个字概括的很精炼。” 炎黄子孙是后世提出的概念，但古人的确早就说同样意思的话了，只是没有精炼出来罢了。 不止是契丹人自认为是炎帝后代，从匈奴开始就自觉地认为自己是炎黄后裔，南北朝时期更是具体。 前秦苻坚说自己这民族氐人是轩辕皇帝有扈氏的后代，鲜卑慕容氏自认是有熊氏的后代，同样也是黄帝这一脉。 后秦的羌人姚弋仲自认是有虞氏后代，也是黄帝的血脉，北魏拓跋氏说是轩辕氏后代。 虽说这些游牧民族有可能是为了入主中原后，更容易统治汉人而自认炎黄血脉，但至少从这可以看出，他们都是自愿承认的。 而且是有意识的从上到下，把自己和汉人当做是共祖的血脉后人，这种自觉自愿的行为，让他们完全融进汉人这个人口基数最大的族群。 这对后代产生了认同感，不仅是在文化上，同样是在种族上不分彼此了，才有后世的中华民族这概念。 炎黄为华夏共祖起始于秦灵公，正是从他开始王者共同祭祀炎帝和黄帝。 但这还是不够的，应该把蚩尤加进去，中华民族才算完整，古人没有这样做，应该是基本上每个王朝的建立者都是北方或者中原人吧。 这对南方大量的少数民族其实是不妥的，这恐怕也是为何历朝历代对西南一直束手无策的原因所在。 因为西南大部分少数民族，都是自认为是蚩尤后代，而北方游牧民族，好像除了匈奴和契丹说是炎帝后代外，其余的都说是黄帝后代。 元朝的蒙古人同时祭祀伏羲氏、神农氏和轩辕氏，满清自认是黄帝后代，从顺治开始，每一个登基的满清黄帝，都要派人拜祭黄帝陵。 满清三百年，祭祀黄帝陵三十六次，对了，除了末帝宣统年纪太小没拜祭。 “官家是说用辽国的懿州换取利益？” 韩琦等人被召进宫，这回赵昉还带上萧观音，因为这事跟她有关。 大家进来后见到这位贵妃娘娘坐在那还惊讶着，结果被赵昉先声夺人说出的话惊住了，哪有心思去责问他，娘娘怎么能在这里见外臣。 赵昉点着头道：“对呀，懿州是贵妃的封地，按照辽国的律法，谁也不能拿走，可耶律洪基不甘心，朕担心他会做小动作，贵妃又不能亲去那坐镇。” 这下可把大臣们高兴坏了，他们自然听说过，耶律朔古把懿州给了萧观音，但具体的事情并不知道。 毕竟这种事在大宋是前所未闻的，也根本不可能存在，谁会花心思去了解这些个。 二百六十三章 商议 第265章 商议 “等等，臣请问贵妃娘娘，懿州换取利益娘娘自己可愿意？” 大家正在热烈的商议，韩琦突然站起来，对着萧观音拱手问道，大家一怔，赶忙抬头望向她。 赵昉议一看不满道：“朕都说了，首辅还问贵妃干嘛？” 韩琦看向他正色道：“既然是辽国律法如此，那懿州就是贵妃娘娘的私有财产，辽国都不能拿，咱们拿它换取利益不妥，大宋岂能心胸不如辽国！” 被顶的肝疼的赵昉只好看向萧观音，示意她自己说，不然这些大臣会把自己挂在道德上抨击。 萧观音庄重说道：“请各位卿家前来，正是商量这事的，妾身是大宋贵妃，自然要按照大宋规矩，懿州是妾身的，也是官家的。” 富弼这下明白韩琦的顾虑，赶紧追加一句道：“就算是娘娘的嫁妆，按照大宋律法来说，丈夫也无权处置妻子的嫁妆，娘娘可想好了？” 萧观音点头道：“不错，但妾身愿把懿州交给官家处理，还请各位卿家出个主意。” 大家这才松口气，这事看似无所谓，其实问题很大的，宋朝的律法规定，嫁妆是女子的私产，只能传给子女，丈夫无权过问的。 这也是为何古代中国人看重舅舅的原因，如果母亲死的早，能帮你跟父亲争母亲嫁妆的只有舅舅，因为女人出嫁时，娘家会留下嫁妆的详细资料。 别以为父子一体，父亲就会把你母亲的东西给你，要知道父亲再娶的话，家中主母可不是你亲娘了。 古代女人才是管家的，到时候继母要是霸占这些财产，你都没地方讲理，只有你的亲娘舅才有证据为你出头。 所以才有那句话，天大地大娘舅最大，说白了还是利益的关系。 也许抬杠的人会说，舅舅得不到利益，凭什么为你出头，自己姐妹已经不在了，谁还管你外甥呀。 这道理在后世说得通，但在古代说不通，因为古代在法律上断绝了娘家人的财产继承权。 后人之所以处处以利益为先，是因为他有利可图，可如果本身就无利可图呢，那亲情就占了上风。 古人把亲情跟利益分开是很有道理的，对于舅舅来说，反正他自己得不到，那与其给外人得去，那为何不给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外甥。 那样不仅能得到外甥的感激，还能得到社会大众的夸赞，何乐而不为。 可一旦把亲情跟利益挂了钩，那就变了味道了，人心都是自私的，大公无私是后天培养的，并不是人的先天秉性。 “如此，臣提议跟辽国商量换取云内州。” 韩琦确认后马上郑重的向赵昉拱手道。 王拱辰一怔，皱眉道：“为何不换大同府？换取云内州咱们吃亏大了。” 富弼笑道：“大同乃辽国西京，辽国是不可能同意的，云内州则不同，看似咱们吃亏，其实不亏。” “哦！何解？” 富弼笑的鸡贼，嘿嘿道：“云内州在大同西北不远，一旦在我们手中，那宋辽要是开战，大同守军将不敢出击，否则担心被我军乘虚攻击，那样辽国的西京道，将丧失对我大宋的威胁，君贶这下明白了吧。” 王拱辰对军事方面的确不如韩琦、富弼多了，也服气他们对军事的见解，听到这话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但还是提出疑问道：“我担心云内州的位置，在黄河之北孤悬，若是辽国先攻那里，我军增援可是大问题啊。” 这话的确是重点，辽国的云内州就是后世的呼和浩特，当然位置有偏差，但基本上就在那附近。 正好处在黄河几字弯的右上方，在长城以外，东南不远处就是山西的大同，别看有长城阻挡，可宋代的长城防线其实残破不堪了。 北宋时期长城基本上掌握在的辽国和西夏手中，宋朝仅仅在陕西山西一部分，才有长城的内段。 辽国、西夏不需要长城来防卫，本来就是游牧民族，骑兵才是他们的强项，还要长城做什么，阻碍战马奔驰吗。 当然，他们也不会拆了长城，防御还是必要的手段，只是长城从秦汉以来，南北朝、隋唐战乱，早就多处残破了。 谁还去修补那地方，那要花费多大的钱粮，才堵得上亏欠的窟窿。 因此历史上是到了明朝才着手重修长城的，而且往后退了许多。 辽国倒是建了一段长城，但那不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的，而是在辽东，后世的大连湾那建造了一条防御辽阳南线的长城。 修筑这道防线的目的，是为了断绝宋人跟辽东的联系。 不错，大家没看错，辽国防的是被后人认为孱弱的大宋朝，原因是宋朝成立后，辽国幽州就发生了多起汉人造反，要跟中原王朝取得联系。 而辽阳府是辽国的东京，辽国赋税最多的地区，而且那里被迁入了大量的原渤海国百姓，同样也是爱造反的。 辽国最担心的是大宋跟幽州汉人，加上渤海国人联合在一起，那整个辽东很可能变天。 应该说耶律阿保机干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把渤海国的百姓大量迁入辽东，成为日后辽国的催命符。 正是这些人日后跟女真人联合，完颜阿骨打才有实力叫板辽国，否则仅凭女真人是完全不够的，人数太少了。 辽国不是大宋，女真人可能一万人敢冲击宋军十万人，但绝不敢冲击同样数量的契丹人。 就算契丹人已经变的腐化了，但从小骑马射箭还是许多人的习惯，契丹人随随便便还是能一下子拉起数十万的军队来。 可加上渤海国人就不一样了，渤海国本身也是女真人，被称之为熟女真，加上女真化的汉人，或汉化的其他游牧民族组成的一个国家。 渤海国的主体民族是靺鞨人，正是女真人的先辈，由于被辽国迁徙至辽东，编入户口，故而叫熟女真。 但渤海国又不是只有女真人，还有高丽人、汉人和东北乃至远东的其他少数民族。 渤海人汉化很早，在汉朝就开始接受册封，三国时代乱世，更有大批的北方汉人逃难加入他们。 二百六十四章 分析入理后的谈判 第266章 分析入理后的谈判 前文说过，渤海国最尊贵的姓氏是姓高，这个姓氏正是从汉朝开始的，而且是河北豪强汉人高家迁入那里的。 这个高家可是很有名的，大家记的河北四庭柱吧，高览正是河北高家的人。 东汉袁氏那可是四世三公的煊赫家族，高家却能够跟他们联姻，从这可以看出高家的势力有多强了。 高览的从兄高干是袁氏的亲外甥，虽然他是在蜀中长大的，可那是因为他父亲在那当官。 曹操灭袁氏后高家投了曹操，可在东晋南渡的时候，高家除了一部分嫡系外，其余的都去了更远的北方。 高家原本是冀州的豪强，在袁绍手上被划归到幽州，他们其实是在幽州冀州和青州交界的地方。 去往辽东很是方便，加上那时代的豪强，多跟鲜卑族关系不错，投奔东部鲜卑是很正常的现象。 随着鲜卑南下，高家更是成为鲜卑贵族，北齐高家正是胡化的高家，而非汉化的胡人。 而后北齐灭亡高家受到沉重的打击，逃亡更北的肃慎，也就是后来的靺鞨，要说他们还是有本事的。 后来的高句丽，高家同样是贵族，虽然不完全是这个高家，但其中一部分的确是。 因此高家在东北乃至远东，享有极高的声望，靺鞨人、高句丽人都喜欢改姓高。 到了辽金时代，渤海国移民造反的首领还是高家人，原本是辽国的将领，镇守辽阳附近的。 结果趁着辽阳内乱，辽国的东京留守被人杀了，他举兵以平叛的口号进入辽阳后，占据那里造反了。 随后就跟完颜阿骨打勾结在一起，成了女真贵族，可以说高家的家族史，就是一部东北游牧、渔猎民族的历史。 奇的是他们去鲜卑，鲜卑人把他们看做自己人，他们去靺鞨，靺鞨人又把他们当自己人，最后跟完颜部一起，完颜部也认为他们是女真人。 可他们的家谱里，明明记载着自己是汉人。 “君贶勿忧，云内州虽然隔着黄河，但咱们可以从草原出兵增援，路途是远了一些，但从黑山军司出兵，可以不走黄河。” 黑山军司原是西夏的黑山威福军司，于辽国的西京道相连，正是处在黄河以北的内蒙古草原上。 王拱辰听到此言并没有感觉解忧，而是摇头道：“黑山军司固然连接西京道，可挡在他们前面的是辽国的白达旦部，那可是有着十几万上马能战的大部族，岂能那么容易通过。” “君贶急什么呢，这次白达旦部不是送了两位贡女给官家，汝以为他们在干嘛呢？” 富弼笑眯眯的说道，那边萧观音偷偷的白眼赵昉，这段日子宫中增加了几十人，全都是大美人。 所谓白达旦部，其实是鞑靼人，而且是白种的鞑靼人，也就是后来成吉思汗时代的汪古部。 鞑靼汗国臣服大宋的事，整个草原都知道了，作为鞑靼人的一支，白达旦部自然偷偷跟大宋联系了。 而且他们还很方便，往西不远处就是原西夏疆域，现在的大宋国疆域，根本无人拦得住他们。 只是辽国人看得紧，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投靠大宋，但示好大宋是必须的，他们等于是夹在宋辽之间，自然谁也不得罪最好。 可随着来往更多，大宋再表示下诚意，通商往来让他们日子好过，他们投靠大宋是迟早的事。 即便不是改土归流那样的归附，但做个属国为何不可，反正大宋也不可能把整个草原变成农田，还是需要有人放牧的。 而且宋人对羊肉的需求，一点不比他们游牧民族少，这都要草原才能养的出那么多的数量。 南方是无法做到的，南方只能养少量的山羊，不仅膻味重，而且肉还柴，喝汤是够香浓，吃肉还是算了吧。 “看来官家早就未雨绸缪了，臣还一直误会官家，认为官家最近有点好色无度了。” 王拱辰这直愣愣的话，把赵昉说成大红脸，只好假模假样的摸鼻子憨笑几声，掩饰自己的窘态。 自己的确是有目的的，但何尝没有见色起意呢，就那两个白达旦部的女子，早就被自己吃干抹净了。 谁让白达旦部的长老们，按照他们自己的审美，认为白幼瘦不好看，送来的是丰满成熟的大美人，而赵昉还就是好这一口。 那些汉化很深的高昌回鹘、宋哥城送来的都是少女，他还不好意下手祸害人家，全扔给女官们教导。 说到高昌回鹘，这时代的回鹘人跟后世的维吾尔族不同，他们接受汉化的程度，比建国前的维族还深。 这是历史原因造成的，回鹘人自从被大唐册封后，就是自认为自己是大唐的亲外甥，处处学习大唐，反正汉人是什么样他们也要怎么样。 后世的维族，那是新疆经过多少年各族战争，融合了回鹘、汉人、畏兀儿、蒙古人、吐蕃人、中亚西亚、乃至东欧和南欧人种而成的。 后世基因学发达，检测出的维族基因，除了百分之四十的回鹘人基因外，最多的竟然是汉族基因，足足百分之二十。 从这可以看出，中华民族果然是一家子，他们明明是白种人特征，可竟然有两成的汉族基因，反倒是欧洲的基因才百分之四到五左右。 难怪英国人当年入侵西藏，藏族的土司喊出那句话，藏族跟汉族是兄弟之争，打的头破血流还是一家人，你英国人算什么东西。 说回正题，事情商量清楚后，剩下的就是阁院大臣去跟朝臣们扯皮了，达成共识后，派出使臣去往辽国。 耶律洪基气的摔了珍贵的瓷器，可没办法呀，，最后只能坐下来谈判，其他的都好说，但谈到广顺军如何处置时卡住了。 萧观音的意见是广顺军是她母亲留下的私军，自然跟随大宋南下，或者驻扎到云内州，换装成宋军。 这耶律洪基哪肯呀，整整三万精锐变成宋军，那日后宋辽要是发生战争，这些人可是尖刀呀。 大宋等于不需要训练，就拥有一支精锐骑兵，那不是资敌吗。 可问题是私军属于奴仆的身份，除了当年陪嫁的契丹人后代外，还有熟女真和北方汉人，这些都是萧家的家奴后代培养起来的，才不听你指挥呢。 二百六十五章 惇下了手暗棋 第267章 章惇下了手暗棋 “不行，广顺军留下的话，吾皇和萧贵妃担心你们虐待他们。” 大宋派去谈判的是章衡，这位嘉佑二年的状元，凭才华硬是压下了苏轼、苏辙、张载、林希等名人，夺取头名状元郎。 后世他虽然不出名，不等于他没才华，这位章惇的侄儿，苏轼赞誉他的才华，百年以内无人能望其项背。 他的才华不在于文学艺术，而在于治理天下，但他因为性格刚直，无论是新党还是旧党都不喜欢他，因此一生几乎都在外任中度过。 这是一个能臣，如果没有被党争影响，更会是一代名臣的人，而且文武双全还善于治水。 现在他就直截了当的提出，广顺军留给辽国，耶律洪基是不会信任他们，他们的结局就是被针对，最后消失在人世间。 辽国人哪里肯承认，双方唇枪舌剑的一顿互喷后不欢而散，随后就是各种外交辞令。 但这事显然需要有个结果，大宋那边也做出调整，双方各让一步，辽国这边也明白今时不比往日，一味地强硬是不可行的。 因此重新提出一个建议，那就是让广顺军将士，除了契丹人必须留下外，剩下的人自己选择去留。 章衡权衡之后提出一个补充意见，契丹族将士可以留下，但只能交给萧家五房的人，其他人不得插手。 萧观音的家族，在她父亲这一代一共五兄弟，她是最小的萧孝惠之女，也就是第五房子孙。 也就是萧孝惠这一代的萧家，在辽国权利最大，大姐萧蓐斤是皇后，大哥萧孝穆的女儿萧挞里又是皇后，历史上萧观音也是皇后。 两代人出了三个皇后，而且萧挞里还是耶律洪基的亲妈，五房相比之下，没有了萧观音的皇后之位，弱势了很多。 而且萧孝惠子女单薄，嫡女就一个萧观音，嫡子也就萧阿速一个，另有两个庶子，至于萧令哥并不是他女儿，而是五服之内的族人之女。 同样萧沫沫是他的族妹，也不是第五房的人，只是五兄弟中萧孝惠最厚道，善待族人萧沫沫才跟五房亲近，陪嫁来大宋的。 耶律洪基同样权衡利弊，五房的弱势让他放心不少，因为萧家有前科，他父子两代人都在极力的削弱萧家，可不想在看到萧半朝的状况。 当年他父亲辽兴宗当皇帝有多苦，他可是一清二楚，祖母萧蓐斤宠爱幼子耶律重元，一直想着让他继位，母子两打了多少饥荒。 而这其中萧家出了多少力，自己要不是萧孝穆的亲外孙，能不能登上皇位还是两说。 因为是萧挞里的儿子，萧孝穆才跟姐姐萧蓐斤翻脸，而且他有个大辽军神的舅舅，萧挞里的哥哥萧阿喇。 要不是萧阿喇早逝，耶律重元根本不敢造反，还不够他一巴掌的，就能拍死。 辽兴宗当年苦闷，何尝不是自己这位大舅哥太厉害，自己好不容易分化了萧家五房的和睦，可别最后被大舅哥架空了。 好在萧阿喇为人正直，从小喜好儒家的学说，对君臣之道看的很重，没有当权臣的心思。 这才有辽兴宗临死前，叮嘱儿子一定要重用舅舅，才能帮他稳住皇位。 萧阿喇也的确在耶律洪基登基之初，帮他稳住皇位，震慑的皇族各支谁也不敢有异心，可这老头短命啊。 他一死耶律重元就开始闹腾了，现在萧家不如以前强大了，五房更是如此，耶律洪基思虑再三后决定答应。 萧阿速被召进宫，叮嘱一番道：“剩下的人汝尽量拉拢，让他们留下，汝姊即为宋国贵妃，就不再是咱们辽人了，这事汝要分得清，可别因为私情误了国事明白吗？” 萧阿速偷偷白眼后，正经回答道：“尊陛下令，只是那些人顽固的很，汉人还好说，渤海人怕是很难说动，臣尽力为之吧。” 他当然不敢打保票，万一说不动那些人，到时候耶律洪基把这锅让自己背，自己还不坐蜡呀。 契丹人风俗如此，他虽然眼馋姐姐的财产，但也不敢过分，不然在贵族圈被排斥那才是亏大了呢。 好在耶律洪基也明白这事不能强求，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朕明白，你尽力就是。” 回到家中的萧阿速坐立不安，这任务可不好办，办砸了他其实不担心，反正之前说过了。 他担心的是自己出面做了这事后，姐姐万一对自己不满那才是大问题。 别看姐姐人在大宋，可一来契丹人规矩不好破坏，再者姐姐才是他最大的依仗。 万一哪天萧家出事了，他还有大宋这条退路，怎么说他现在都是大宋的国舅爷，而且听说姐夫对姐姐极好。 正当他不安之时，章衡的仆人来到他家，说是送上贵妃娘娘给他的礼物，他赶紧让人进来。 “见过国舅爷，娘娘问候家中可安好……” 来人的章家的老仆，中年人，说他是老仆不是因为年纪，而是因为他家世代为章家仆人。 跟萧阿速一番交流后他走了，萧阿速沉静了下来，马上叫人道：“来人，让大爷跟二爷来一趟！” 萧阿速是老三，但他是嫡子，家业自然是他继承，契丹人现在这一点跟宋人没区别。 章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次带出来的老仆，会悄咪咪的干下这种让自己厌恶的事。 送礼物去萧家他是知道的，萧贵妃他也很尊敬，特别是这回这事，大宋占了多大的便宜，可这一切都是萧观音的功劳。 若是没有懿州这座私城，大宋不可能让辽国让出土地，而萧观音能舍弃自己私有财产，足够让人尊敬她了。 让章衡不知道的是，自家老仆还带了一个秘密任务，而且这不是朝廷委派的，而是自己的叔叔章惇让他干的。 远在海外的章惇，很迟才接到这消息的，但他一点都不怠慢，立刻派人回去办了两件事。 一件是找跟随章衡住在汴京的老仆何三，另一件是找高居简送密信给赵昉，促成章衡出使之事。 赵昉却不知道他派给何三一个任务，本来就欣赏章衡的才华，岂能不答应他，还以为他向自己举荐自家侄儿呢。 二百六十六章 又是大喜 第268章 又是大喜 熙宁五年三月三，宋辽双方终于达成一致，广顺军五千皮室军及其后代全部回归辽国。 紧接着萧阿速出面、劝说剩下的两万五其他各族将士，得到八千人留下，加入萧家五房的私军中，但不再是军队名号。 剩下的一万七千将士及其家属南下，进入霸州换装成宋军，然后辽国就失去这些人的消息了。 大宋霸州守将呼延庆是呼延赞的曾孙，不是小说里那个呼延庆，亲自带着这些人去了山东。 一路上不断地有沿途军队出现后离开，最后一次出现在青岛，随后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上，辽国能得到的情报是，这些人被送去济州省了。 其实赵昉可没这么傻，广顺军是纯骑兵军队，怎么可能全送去济州省呢，只是把女真族的将士，和少量愿意去那的人送去罢了。 其余的人都在沿途被换下了，而这些被换下的人，大部分去了西北，少部分到了汴京城。 两个月后赵昉带着萧观音、萧沫沫和萧令哥去了龙骧军驻地，九百八十一个广顺军将士在这等候着。 “不错，呼延庆这家伙挑人还是有一手的，这些都是精锐中精锐呀！” 赵昉正回头对萧氏三女称赞呼延庆，然后马上傻眼了，因为围观在外的龙骧军队伍中奔出一队人马来，有小孩高声叫着：“姑姑！” 转头看去的赵昉，看到一匹马上骑着一个美妇人，前面怀抱中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挥舞着双手叫着。 萧观音也愣住了，等到来人到了跟前她才惊讶道：“这这……你是骨朵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 赵昉真傻眼了，这名字他听过，正是萧阿喇的长子萧骨朵，今年其实才五岁。 “姑姑，爹让侄儿来投奔姑姑……” 萧观音满框热泪，就在上个月她接到辽国传来的消息，自己的侄儿夭折了，没想到现在在这看到他。 她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侄儿，但那五官依稀像自己，加上说不清道不明的血脉关系，让她一下子就能确定，这就是自己的侄儿。 美妇是萧骨朵的乳娘，经过她的诉说赵昉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登时傻眼的互相望着对方。 好半天赵昉才一拍脑门道：“章子厚！一定是这家伙干的事，子平为人正直，干不出这不着调的事。” 远在济州省的章惇，突然哆嗦了一下，闭目算算了日期咧嘴笑了：“官家一定在骂我了，不过臣这是为官家着想的，爱骂就骂吧。” 章惇能力超一流，在北宋众多名臣良将中绝不输给韩琦、富弼等人，但他在历史上留下的是奸臣的坏名声，这跟他的性格有关。 这家伙是个做事不择手段的人，只要他认为有利，才不管这事会对其他人造成什么坏影响。 历史上他跟苏轼好的同穿一条裤子，可熙宁变法中，他还是把苏轼赶出汴京城，贬谪到地方去。 “不行，这事决不能让辽国任何人知道，不然我那小舅子一家就危险了。” 缓过神来的赵昉，马上警觉起来，一边让高居简去调查还有谁知道萧骨朵的身份，一边破口大骂章惇混蛋。 “先改名，不能再姓萧了，叫赵……赵继宗吧，就说是我堂哥的儿子，收养在宫中。” 赵昉当机立断，当场改名并让萧骨朵叫自己叔父，这才轻松一口气。 可马上又被萧骨朵那乳娘接下来的话破防了，只听得她说道：“广顺军原副统领高仲坚，挑选了军中女眷七人，敢请官家手下，以安将士们之心。” “啥！你你……朕是那么好色的人吗？” 赵昉满脸的不可思议的，转头望向萧观音她们，萧沫沫咯咯一笑：“官家要不是那谁是呢，反正妾身觉的是。” “你你……气死我了。” 萧观音轻叹一声道：“他们有这顾虑是难免的，毕竟他们祖祖辈辈都是辽国人，祖上甚至都跟大宋死战过。” 这道理赵昉当然知道了，一百多年了，辽宋两国打过不少次，这些人是私军，但也是在耶律朔古时才被收入私军的。 往上几代在辽国军中服役不是不可能，而是大概率，跟大宋交战那是难免的。 再说他们现在背井离乡，心中肯定忐忑，赵昉只能收下他们才能放心。 无奈的赵昉当晚又当新郎了，七名女子其中北方汉人两个，熟女真也就是渤海国人三个，还有一个奚族一个室韦人。 这是赵昉第一次见到室韦人，此时的室韦全称蒙兀室韦，基本上跟后来的蒙古人没两样了。 室韦其实跟契丹是同源，都属于鲜卑人后裔，只是融合的族群不同，因此语言、风俗上略有差异。 长相上差异更大一些，因为契丹人更靠近中原，从唐朝就开始跟汉人融合，因此长的跟汉人无异。 而室韦人融合的大多数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并且在这时他们跟女真都交流不多。 因此蒙古人在古代，跟汉人长相差异还是很大的，但到了晚清时期，基本上没多大分别了。 阔脸、鼻子扁平，细长的眼睛，圆圆的腰身却不觉得是水桶腰，因为她们胸高臀肥，衬托着腰肢不显粗了。 能被挑出来的自然不会丑，只是跟汉人契丹人不一样罢了，赵昉也没觉得她难看，还喜欢她的朴实味道。 由于名字长又拗口，赵昉给她改名为赵灵儿，从此大宋宫中多了一位姓赵的嫔妃，这是后话。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熙宁六年，这天端午节刚刚过去，韩琦等人一路小跑的来到崇政殿。 “官家大喜！大喜啊官家……” 正在批阅奏章的赵昉，诧异的抬起头来：“什么事能让朕的肱骨大臣这么高兴呀！” “好事！大好事，高昌回鹘降了！” 王拱辰大声叫道，赵昉一怔，猛地站起来：“真的？他们不是一直在扯皮吗？这次怎么这么爽快了？” “哈哈哈……” 韩琦笑的畅快，却被富弼抢了先说道：“他们老汗王薨了，继任的新可汗是其次子……” “是他！难怪了。” 赵昉惊讶一声，点点头明白了。 二百六十七章 中华民族的提议 第269章 中华民族的提议 高昌回鹘原是龟兹回鹘统一南疆回鹘各部后建立的汗国，回鹘仆固氏为王族，这一代可汗是黑的儿匐。 原本继任的应该是他的长子赫泽尔伯克，历史上也的确他，可或许是历史出现了偏差，黑的儿匐竟然提前两年死了。 此时的赫泽尔伯克不在龟兹，结果次子仆固修继位封锁了消息，然后派人秘密跟宋军联系，抓捕了赫泽尔伯克。 为何赵昉一听说是他，就明白这事正常呢，那是因为仆固修的母亲是汉人，从小他就学着宋人打扮，压根看不上回鹘的生活习性。 虽说这时代的回鹘人，基本上都汉化很多了，但还是保留着不少游牧民族的习惯。 崇尚大宋文采风流的仆固修才看不起他们呢，更是认为自己有一半的汉人血统，是高贵的宋人。 最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仆固修曾经在汴京生活过，在太学中读过书，完全习惯了大宋士大夫那种风流。 这下好了，有了这个带路党，宋军兵不血刃的进入高昌回鹘，在仆固修的严令下，所有城池都放下武器，等待大宋的整编。 “虽说朕很讨厌带路党，但仆固修朕一点不讨厌，因为他不属于这一类。” 赵昉一副很正经的模样说着，韩琦等人给他白眼，实在看不上自家皇帝的双标行为。 赵昉才不管他们的腹诽，大手一挥道：“朕要厚赏他，朕认为仆固修所为，已经超出了唃厮啰等人，他是主动的，其他人则是被动的……” 听到他这话，大家惊异一下，马上打断他问道：“官家难道打算封王乎？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 赵昉反问一句，严肃的说道：“诸卿可明白，仆固修这种主动行为代表了什么吗？” “什么？” 听到大家问他，赵昉郑重说道：“代表着我中华民族和平统一的道路，诸卿已经知道，西域之外还有广阔的天地，而自秦汉以来所谓的百族纷争，其实是我们自家兄弟在争抢，匈奴、突厥、乌桓、鲜卑、羌氐、吐蕃、回鹘、契丹、女真，等等各种族群，何尝不是炎黄子孙，那咱们还争什么，有本事去外面争啊！” 听着他一句句的数着，最后声色俱厉的喝问，大家面面相觑后，欧阳修惊讶道：“官家之意，是要融合百族，统称我华夏各族为中华民族吗？” “不错！” 赵昉正色点头，这事他早就思考很久了，在他还未成年时就在思考大宋的未来，以及这个国度今后的将来。 作为穿越者，他上辈子看过不少网文，等到自己穿越后就知道那些书上的描写仅仅是意~淫。 不是各位作者无脑，而是爽文要求无脑，那种虎躯一震就点燃科技树的想当然，是根本不可能的。 科技的发展需要坚实的基础，就拿最简单的火绳枪来说，在冲床未出来之前，一根枪管的打造，就要花费几个月时间。 火炮的炮管可以用铸铁，但枪管绝对不行，因为管壁不够厚，很容易就会炸膛。 南宋的突火枪，枪管要小碗口那么粗，正是因为只有这么粗，才能保证管壁的厚度。 因此他早就绝了点燃科技树的事，按部就班的提出点建议，让专业的人去研究。 他能干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提前民族大融合，消除各民族各自为政，一盘散沙的状况。 让中华民族这个概念提前一千年出现，如果真能办到，那就能消除日后的内耗，即便是王朝更迭，文明也不会倒退。 满清为什么让文明倒退了，正是因为民族隔阂，他们不认为汉人跟自己是兄弟民族，生怕人口众多的汉人造反。 可若是早早的就有中华民族的概念，那大家就是一家人，你当皇帝或是我当皇帝还不是一样。 那只是家族争位上去了，并不是民族争端上去的。 无论是日后的孛儿只斤氏，还是爱新觉罗氏，都只不过是整个中华民族的两个家族罢了。 跟以前的崔卢郑王并无区别，这样的结果能让大家放开思维，不再局限于自己那小小的民族观念中，转而向中华民族发展这个大家庭而努力。 “陛下竟然想的这么深远，臣实在佩服陛下的睿智，只是这事说易行难呀！” 王尧臣叹了口气道，眼神中没有戏弄，确实是充满了对赵昉的崇敬。 “的确很难，但知难而上才是儒者所为，孟子曰‘勇者无惧’不就是告诉我们，凡事不要退却，孔子的‘有教无类’不是告诉我们不要区别对待不同身份地位的人吗？” 赵昉今天很严肃，说出来的虽然是大道理，但对于从小接受儒家教育的人来说，何尝不是激励。 韩琦等人听完后，身躯就震动起来，互相对视一眼后，庄重的作揖道：“陛下有此大愿望，臣等敢不效死！” 几天后，一道圣旨从汴京出发，大臣们在激烈的争吵之后，最终同意内阁的提案，册封仆固修为龟兹郡王，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同时下令不得杀害赫泽尔伯克，送到汴京城来养老，册封他为安国公，这是文臣爵位，降等袭爵三代。 赵昉要给回鹘人一个安心的表率，杀了赫泽尔伯克那就不是安心了，虽说这样做有弊端，会有拥护他的人有个念想在。 但好处会更大，毕竟大部分的百姓要的是安稳的生活，皇帝如果仁义，大家向心力才会更强。 再说赵宋从未明面上杀过各国投降的王族，即便是孟家也是如此，蜀中之乱那么多次，那一次不是高举孟昶的旗号在造反的。 可孟昶的子女都好好的，而且现在的皇后还是他的后代，这些年蜀中安定了，何尝没有孟馨的原因。 因为再提孟昶没人信了，人家曾孙女都是皇后了，你造反为了她不成。 熙宁六年八月，高昌回鹘整编完毕，赵昉下令设立新疆省，以原有的高昌回鹘，加入原本的于阗国疆域设立一个行省。 仆固修为第一任布政使，王韶为提督军事总兵官，派遣章衡为新疆巡抚，并大量使用原高昌回鹘的官吏，作为各州县官员。 二百六十八章 大战起 第270章 大战起 十月金秋，汴京城还沉浸在欢乐之中，这段日子的大宋喜事连连，让百姓都沉浸在超越汉唐的憧憬当中。 一匹快马冲进城门，马上骑士一路高呼：“急报！辽国入侵河北，三关告急！霸州告急！” 满大街的人愕然，条件反射的让开大路后“嗡”的一声炸开。 “什么！辽国这是疯了吧？” “敢惹我们大宋，看来辽国脑袋被门夹了，不知道西夏怎么灭的吗……” “就是就是，连西域都回归了，辽国还敢炸翅……” “干他！” …… 不得不说这些年随着大宋的强大，宋人的自信心爆棚了许多，原本听到这种消息都会忧心忡忡的，现在却是认为对方疯了。 接到消息的赵昉来到前朝，临时开朝会商谈这事，但从大臣们的脸上看不到担忧，更看不到害怕。 “都说说吧，这一仗怕是不好打了，诸卿切莫掉以轻心呀！” 赵昉话音刚落，枢密使程勘马上上前道：“陛下勿忧，此事中枢早有准备，陛下也早就叮嘱过了，狄汉臣和杨仲容双双坐镇河北，辽国占不了便宜。” 赵昉摇摇头道：“朕不担心辽国来袭，担心的是塞尔柱呀，不知那里开始了没有，还没有消息传来。” 韩琦郑重点头道：“陛下所忧是两面开战，但臣觉的，既然咱们早有准备了，新疆又有刘签事和王签事坐镇，章巡抚随时文臣，但武略并不差，可以放心的。” 赵昉苦笑道：“论能力朕当然放心，朕担心的是他们现在心气高了，不愿守只想着攻，那麻烦就大了。” 高昌回鹘归附的消息传回的那天，赵昉就知道战争的脚步逼近了，辽国绝不会坐视大宋越来越强大。 如果说西夏和于阗的回归，让大宋再也不怕辽国，那高昌回鹘的归附，已经能让大宋威胁到辽国了。 对于的辽国的反应，大宋君臣都心知肚明，早早就做准备了，但赵昉担心的是辽国联合塞尔柱和黑汗国，围攻大宋。 这不是没可能的，别以为塞尔柱需要丝绸之路，就不担心大宋太强会威胁到他们。 同样的道理，于阗和高昌回鹘都在南疆，不仅跟黑汗国交界，同样跟塞尔柱交界。 谁也不希望自己卧榻之侧趴着一头猛虎，时刻盯着你，一旦你露出破绽，对方的血盆大口就张开了。 国家之间没有友谊，只有利益的权衡，因为谁也不愿意被人当孙子一样呼来喝去，除了后世那棒子外。 民众或许会对另一个国家好感，甚至感激他们曾经的帮助，但执政者绝对不会。 要说赵昉害怕两面开战其实是不对的，大宋现在的国力和军队，完全敢于跟任何联盟对抗。 他担心的是将领们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身在新疆省的刘昌祚和王韶都是名将，论战略战术他一点不担心。 但也正是这两人，这两年太顺了，无论是攻打西夏还是攻打黑汗国的于阗，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 他给新疆下的命令是，一旦辽国跟他们联手开战，新疆省不许出击，而是防守反攻为主，为此他征调了大批的水泥去修建堡垒。 为的是集中兵力，先把辽国打趴下，然后再回头收拾西域诸国。 战争不可能两面开战还两面开花的，用兵之道奇正相辅，况且新疆省初建，还要防备不甘心臣服的人趁机作乱。 他有这担忧是正常的，好在章衡去了新疆，有这位稳重的巡抚在，刘昌祚和王韶会慎重很多。 朔风吹雪，一连两个月的攻打，辽国没有任何进展，此时的赵昉已经接到消息，果然黑汗国东部可汗，被塞尔柱说动，联手攻击新疆。 面对两面夹击的战争，大宋的百姓没了原来的鄙视，一个个都担忧着北方和西北的战况。 反而得到消息的赵昉和大臣们平静了，枢密院和五军都督府每日忙碌不已，但全都有条不紊的，没有人慌乱。 但今天俞佐在接到一份战报后，慌忙直奔崇政殿：“官家大事！高丽国出兵攻打济州省，章子厚的战报……” 赵昉这些日子同样也没闲着，这是决定大宋的国战，六部都忙的脚不沾地，他这皇帝自然也时刻关注着。 埋头奏章中的他，听到舅舅的叫声抬起头来：“舅父莫乱，慢慢说，高丽而已，章敦可不是好相与的。” “是！陛下。” 俞佐深吸一口气，暗骂自己不够稳重，郑重的拱手道：“章经略请求海军第一第二舰队出海，攻击高丽沿岸，借这机会灭了高丽。” 赵昉呵呵笑了，接过章敦的奏疏看完后笑道：“我就知道这家伙不是省油的，他这是人手不足，要吞下高丽了。” 高丽国的确是不自量力，认为大宋被围攻后无力理会海外之地，早就觊觎济州岛的，想要趁此机会拿下。 不料碰到硬茬子了，济州省经略可是章敦这狠人，在国内绞杀叛乱都敢让湘江被尸体堵塞的人，在海外还不杀疯了。 高丽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攻打耽罗的军队被宋军击溃后，章敦竟然下令反击，杀上高丽国境内。 并且还不过瘾，还要灭了高丽，索性把高丽并入大宋才算完事。 为此章敦征召了阿伊努人和倭人，凑齐八万大军杀进高丽国，并向库页岛的刘宜孙去信，请他率兵夹击高丽东面海域。 刘宜孙也不是个善茬，本来就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战将，两人一拍即合，登时召集了库页岛的渔猎民族，以及投靠他的女真部落，凑齐两万人杀向高丽。 可章敦还是觉的不够狠，因此上书请求赵昉，再派海军协助，封锁住高丽逃亡海上的路，并尽可能的攻击沿海各郡县。 “陛下真打算灭了高丽吗？” 见到赵昉舒心的笑脸，俞佐不解的问道。 赵昉笑道：“既然他敢趁火打劫，那咱们为何不能一棍子打死他，礼尚往来之事罢了。” “这……只是三面作战可行乎？” 俞佐很担心，大宋本来就被两面围攻了，再开辟一个战场压力太大呀，战争可不是你军队能打就行的，又不是造反，只会破坏不会建设的畜生。 二百六十九章 三面开战 第271章 三面开战 赵昉当然明白到处树敌不好，可这次都是人家打上门来的，这不叫树敌，如果软弱了那是资敌。 别拿什么爱好和平说事，和平是建立在互相尊重对方的基础上的，人家都蹬鼻子上脸了还和平个屁。 “舅父担心什么我知道，可你看章敦的奏章中，可有要求粮草补给的吗？” 赵昉明白战争最重要的是后勤，俞佐作为枢密院副使自然也清楚，他担心的正是大宋补给跟不上消耗。 毕竟济州省的地盘，除了耽罗岛外，其余的都是刚刚开发不久的，包括倭国那些地区。 长崎虽然很早就是倭国的重要港口，但倭国政府却没有投资建设过，而且这时代的倭国，外海贸易还很少，只跟大宋和高丽有贸易来往。 因此被划给大宋后，大宋要重新建设，加上那里人口不多，划给大宋后，倭国的贵族还把自己的佃户全都迁走了。 除了少量的自由民外，剩下的只有原本靠海为生的渔民，以及大宋从琉球迁徙过去的人，加上阿伊努人迁徙这边的。 全部人口不足五十万，还包括老幼妇孺，琉球那边人口也不多，因此章敦能凑出八万士卒已经是极限了。 可按照大宋现在的规矩，是十个人奉养一个士卒，八万将士还要加上留守的人员，没有一百五十万的百姓，是不足以供养的。 刘宜孙那边也是这问题，他那边更贫穷，这也是他这次只能出兵两万的原因，库页岛和黑龙江下游，人口本来就不多，加上未开发状态，根本不足以供养太多人。 听到赵昉这话，俞佐这才反应过来，章敦的奏章中只说海军增援，以及请求朝廷调拨一批霹雳弹外，就再也没要求了。 这不对劲呀，他这愣神的一寻思，蓦然瞪大眼珠子骇然道：“以战养战！章子厚他真敢呀？” “为何不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匈奴人能干，突厥人能干，五胡乱华时那些人能干，契丹人照样干，为何我大宋不能干？” 赵昉少见的严厉起来，盯着自家舅舅一句句的说道。 俞佐可是从小读圣贤书的，要不是自家亲外甥当皇帝，他恐怕是很难进枢密院的。 听到这话傻眼了，呆呆地看着赵昉，好半晌才迟疑道：“可是……可是咱们不是胡人呀！” 赵昉探口气，语重心长的说：“舅父呀，你这观念要改改了，治理天下要听圣人的，可打仗怎么听他的呢，战争还是要靠兵家诸子呀。” “好吧，这是亲外甥，不管别人怎么样，自己肯定要支持他，算了。” 纠结了半晌的俞佐，艰难的违背了自己的初心，点点头道：“官家要做好准备，此事要是被朝臣们知晓，不仅章子厚要被弹劾，官家自己也会被骂的。” 对，他就是说了骂这个字，北宋士大夫的传统并没有因为文武变革而改变，骂皇帝跟骂孩子一样，还是敢开口的。 而且赵昉还没办法，只要不想当昏君，就只能承受着，谁让他有个那样的爹在那杵着，被当成仁君的表率呢。 赵祯现在可悠闲了，含饴弄孙还不忘了生产孩子，又给赵昉增加了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而且弟弟还是曹皇后生的，这是完全改变历史了，曹皇后竟然有孩子，这让赵昉当初都傻了。 好在自己已经当皇帝了，要不然这个孩子才是嫡子，没了威胁他皇位的理由，赵昉对这个四弟也宠的不行。 几天后，内阁和枢密院联合提交了一份奏章，取消今年的年假，朝廷发给各级官员补贴费用，赵昉同意了。 户部员外郎苏轼同时奏对，由农行发行一批国债作为战争需要，这是债券第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在此之前谁也不知道还能这么干，其实这不是苏轼有先知的学问，也不是赵昉教他的。 这是赵昉那四个欧洲美人中，来自意大利的索菲亚传授宫女们时，介绍她那边的风土人情时顺嘴提了一句。 这事被苏轼知道后，从事好几年银行业的他，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好处，不要脸的请求赵昉，要跟索菲亚谈谈。 这要是别的皇帝他绝对不敢，可赵昉跟他关系好，而且深知赵昉的性情不介意外男见到自己的妃嫔，他才敢提的。 结果他从索菲亚嘴里掏出了许多欧洲的经融方式，大受启发弄出这债券的。 从这可以看出，苏轼还真是对经融有超乎寻常的想象力，要知道现在的欧洲也没有银行。 欧洲最早的银行，后世有两种说法，一种是1174年威尼斯创建的银行，另一种是1272年佛罗伦萨创建的银行。 至于威尼斯银行，要到1587年才创建，但无论哪一种，这时候都没有，至少还要一百年后，欧洲才有银行。 可索菲亚怎么有这知识呢，这要说到罗马帝国时期，在公元前后罗马帝国就有类似的机构。 主要业务是借贷、换取不同的货币，以及信托业务，而且还要明确的法律条文规定管理，对从事这业务的监督等。 因此后来现代银行的模式出现在欧洲，是有其历史原因，中国在这方面跟他们不同。 中国古代的钱庄，只有兑换货币的业务，连借贷都没有，借贷这一块反而是当铺有经营。 至于信托则完全是空白，这是欧洲人独创的经融业务，索菲亚作为意大利的贵族出身，自然懂的这些知识点。 虽然对细则不懂，但大体上的业务还是见识过的，因此能跟苏轼说的有模有样，让他受到启发。 熙宁六年除夕夜，大同城里灯火通明，喊杀声阵阵冲破云霄，谁也没想到狄青竟然选择了今晚偷袭大同。 宋辽之间原本都在霸州一带拉锯，云内州的宋军一直死守不出，面对大同方向的宋境内，真定府和太原府也是严令死守。 宋军看起来是要在辽国的南京道争个胜负，大有拿下析津府的打算，渐渐地大同方面就疲惫了。 加上今晚大年夜，辽国人也同样要过大年，可夭寿的狄青偏偏不让人消停，在这城外白雪皑皑的地方，竟然早早埋伏了人马，偷袭得手了。 二百七十章 请战的姚麟和躲起来的晏几道 第272章 请战的姚麟和躲起来的晏几道 大宋这些年棉花已经普及，就连很早就种植棉花的新疆，现在也开始种植推广的新品种。 棉花的种类分为两大类，一种是丝绸之路进来的草本棉花，花朵小产量低，新疆一直种植的是这一种。 两一种是南方进来的，从缅甸那移植的灌木种类棉花，后世普及的就是这一种，经过改良后产量更高了。 于阗在去年就大面积种植，高昌回鹘这边今年也在准备更换品种了，至于河西走廊跟关中平原那早就普及了。 因此军队中的棉衣同样普及，加上羊皮毡子的伪装，赵昉还为北方军队定制了白色披风。 狄青就是利用这些物资，有效的靠近城池埋伏在雪地里，骗过了大同守军，在子夜时分突然发动攻击。 抢占了城门控制权后，后续的骑兵冲进大同城，辽军在猝不及防下根本无力抵抗，号称金汤之固的大同，一夜之间换了主人。 等到逃走的败军消息传到析津府，整个大同治下的县城、寨堡已经全部落入宋军手中，跟云内州连城一片。 燕云十六州，西边的全部被收回，虽说这只是一城一地的损失，辽国应该不在乎才对。 可这是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一旦推到了，就连续发生反应。 首先跟云内州交界的白达旦部，在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就宣布臣服大宋，并组织人马加入宋军阵营。 紧接着更远处的西北，粘八葛部和辖嘎斯宣布脱离辽国，成为大宋所属的部属，同样合兵进入西域，杀向黑汗国东部的阿拉山口。 熙宁七年的开年是个好兆头，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前，接连的好消息传回汴京城，顿时整个汴京轰动了。 原本这些日子，百姓们还担忧被人两面夹击，大宋究竟能不能撑得住的，可这下全放心了。 满街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再也没有年前那紧张的模样，只有赵昉一个很头疼。 今天大清早，姚麟就进宫了，赖在那不走，说什么这次他也要去河北参战，并且还拿着好几页按着血手印的请战书。 原本战争一开始他就请战了，但赵昉表示火炮军要留下镇守汴京，稳定百姓的不安心情。 可这下没理由了，前方都大胜了还留守个屁呀，他是再也劝不住，嚷嚷着不让去就不回家。 赵昉都在寻思，自己是不是该把火炮军交给别人率领了，这家伙就是个好战的种，可火炮军是大宋眼下的底牌，的确是大臣们要求留在汴京守卫的。 “你就闹吧，老子不被那些大臣骂你不开心是吧！迟早被你气死。” 赵昉话音刚落，姚麟就梗着脖子反驳道：“怕啥！那些文人就会耍嘴皮子，官家怕他们，骗谁呢！” 听到这回答，赵昉没好气的一脚踢过去：“滚蛋！你厉害，那你去跟韩首辅嚷嚷去！” “不去！” 姚麟很干脆的拒绝，白眼看着他像看傻子一样：“想蒙我没门，那是韩娘娘的爹，我才不敢跟他顶嘴，要去你去。” “混蛋！你不敢我敢呀，那是我老丈人。” “那我不管，反正我不敢，被韩娘娘知道，我可没脸见她。” 赵昉气笑了，这家伙越大越混不吝，早没了小时候那憨憨模样，有时候还会嬉皮笑脸。 这不，赵昉被他气笑后，眼珠子一转道：“怎么就你瞎嚷嚷，小晏呢？他是你的教导员，人家多懂事呀。” “嘁”的一声，姚麟斜眼看向他道：“官家越来越糊涂了，看血书都没看明白，第一页上第一个签名的就是他。” “哦！” 赵昉还真没注意，就是拿过血书扫了眼密密麻麻的都是签名，谁去管上面都是谁呀，他又不是想看谁忠诚于他。 火炮军两大首领都是他的亲信，要说底下人不忠诚，恐怕不用他去查，姚麟和晏几道就马上送他们上路了。 这下拿起来认真一看，晏几道还真是第一签名的，名字还排在姚麟前面，这下他好奇了。 “小晏怎么回事，他不是很稳重的吗？还有，他既然请战了自己怎么不来，让你这憨货来烦我？” 姚麟一听嘎嘎的笑道：“小晏想来不好意思来，昨晚被弟妇挠成花脸了，不敢见人呢。” 这话赵昉怎样都不信，晏几道的妻子知书达理，最是温柔贤惠，怎么可能会挠丈夫的脸。 斜视着姚麟，满眼的不信任道：“你就胡说吧，这话被小晏听到，看他挠不挠你。” “可不是我胡说，官家不知道吧，小晏那家伙昨天跟他二嫂顶嘴，听说把他二嫂气哭了，弟妇生气了，上手挠了他。” 姚麟怎么看都像是在幸灾乐祸，说起这八卦来眉飞色舞的，这下赵昉有些信了。 若是说其他事，晏几道的妻子崔氏绝不会动手，但要是气哭了他二嫂那还真有可能。 要知道晏殊死的时候，晏几道才十七岁，虽说早就当了官，可他那倔强的性格，只但当了个小官。 可他从小锦衣玉食的习惯了，又不好意思跟赵昉说困难，因此他跟他的六哥晏祗德、八弟晏传正，以及四个姐妹，都是他二嫂养育。 而且连娶妻生子都是他二嫂张罗的，二嫂张氏那是真正的长嫂如母的典范。 至于为何不是大嫂，那是因为晏殊的长子是庶出的，次子才是他的正统继承人。 再说晏几道一直在外面当官，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二嫂帮衬着崔氏，因此崔氏极尊重二嫂。 如果这倒霉催的晏几道，真敢跟他二嫂顶嘴，被崔氏挠花脸还算是轻的了，不定她都会进宫找韩雪、赵盼儿等人诉说。 “小晏真干这不着调的事了？” 赵昉迟疑的问道，想不出晏几道抽哪门子风呀。 姚麟嘿嘿乐道：“绝对是真的，早上我去他家叫他呢，这小子捂着半边脸，可脖子上的挠痕我可看的真真的。” “到底怎么回事，说说。” 这下赵昉不得不信了，也好奇的八卦起来问道。 姚麟听到这话却又不愿说了，支支吾吾的想要岔开话题，那大眼珠子转呀转的，怎么看都是想要回避他的意思。 二百七十一章 谁说皇帝不能有朋友的 第273章 谁说皇帝不能有朋友的 赵昉顿时恼了，正要上手突然一怔：“不对！小晏再糊涂也不会跟二嫂顶嘴，除非是你们这事被二嫂知道了，她劝小晏不听是吧？” 被他猜中了，果然，姚麟听完后耷拉着脑袋哼哼唧唧着，不回答是，也不说不是。 看着这憨货这模样，赵昉气乐了：“二嫂一定是听我安排对吧？你两脑袋抽风不听吧，行，要去是吧，那滚回去等着，老子让你们去行了吧，” “真的！” 姚麟顿时跳起来，生龙活虎的又眉飞色舞了，被赵昉赶鸭子一样赶走，还笑嘻嘻的往外跑。 他是高兴了，赵昉却还要跟内阁去扯皮，然后被怼的郁闷极了，今晚的元宵夜，他都没心情看花灯。 “官家一晚上闷闷的，要不咱们去雅儿妹妹娘家坐坐吧？” 赵昉今晚虽然不痛快，但还是带着妻妾们出宫看花灯，北宋规矩没有明清那么严，皇帝跟后妃在节日里还是能出来的。 除了大肚子的外，赵昉今晚带了二十几个后妃出来，加上侍候的宫女，莺莺燕燕的一大堆。 赵盼儿这几年生了孩子后，陪他的时间不多，今晚难得出来，见他没精神，看看这里离陈家不远，遂提议去那坐坐。 美人陈书雅，两年前以秀女身份进宫，赵昉当时还不知道，直到有一天临幸了她才知道踏实陈尧佐第五子陈博古的女儿。 这下可把他尴尬的，这是自己老恩师的孙女呀，赶紧的第二天就赐封她为美人。 后妃们知道她的身份后，也纷纷对她亲近起来，谁不知道赵昉对老师的感情很深，当年为一个谥号，他就跟群臣几乎吵起来。 知书达理的陈书雅也不是恃宠之人，尤其跟赵盼儿要好，因为两人有共同的爱好，喜欢鉴赏书画。 这会儿见离她娘家近，正好提议去她家，果然陈书雅一听眼睛亮了，自从进宫之后她就没回过娘家。 赵昉原本是不愿去大臣家骚扰的，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在过节，在不在家还是两说，即使在也是亲朋好友一大堆，聚在一起吟诗作对的。 可赵盼儿这话让他想起了恩师，这些年他是特意关照过陈家，可再也没有登门造访过。 这会儿被提起了，登时想起陈尧佐当年对自己的好，这老头是第一个站出来，自愿不让子孙恩荫出仕的。 老头十个儿子，都在当官，这不是赵昉手上恩荫的，而是他们自己考科举，以及赵祯还没变法时的恩典。 陈博古就是进士出身，在大理寺当官，原本他的进士名次不高，一辈子仅仅当过大理寺评事这不大不小的官职。 赵昉登基后改革九寺，大理寺权利大涨，类似于最高法院，陈博古被提升为大理寺少卿。 至于陈尧佐最出名的儿子是次子陈求古，现在是刑部侍郎加朝散大夫的勋职，不出意外的话，是接任包拯的最理想人手。 其实历史上陈尧佐的十个儿子，除了长子在家外，剩下的九个儿子全部当官，但官职都不大。 陈求古出名是因为他跟梅尧臣是好友，老梅是欧阳修的挚友，宋代文人中大名鼎鼎的大家，他自然也跟着出名了。 陆游曾评论北宋文人，以三位鼎足而立，一位是欧阳修，一位是蔡襄，另一位正是梅尧臣，连苏东坡都没入选。 他这么说并不是贬低苏轼，而是站在另一个角度来看的，因为梅尧臣跟欧阳修是北宋诗歌改革派的领袖，并称欧梅。 说的是他们对宋代诗歌的理论建树，并非谁的诗词写的更好。 老梅唯一一点不足，是他并不是科举出身，而是用他叔叔的恩荫入仕的，但他绝对是北宋扛鼎的文人之一，新唐书就是他修正的。 原本应该在六年前去世的，但赵昉的出现同样也改变了他的命运，嘉佑五年汴京瘟疫流行，他染上瘟疫去世的。 但赵昉早在嘉佑二年就连上了三张瘟疫药方，经过医局的鉴定和推广，北宋再无瘟疫之患。 一有出现马上被隔离治愈，传染的人不仅少了，而且大多数能够治愈，梅尧臣根本没染上的机会，自然就死不了了。 “官家怎么来这了？” “八姐儿啊不对！陈美人……” 陈博古一家还真是在家，并不是没出去逛花灯，而是看完早早回来招待好友了。 陈家此时聚集着七八个四川籍的官员，后院还有他们的家眷，见到不声不响出现的皇帝一行，陈博古大吃一惊。 都忘了见礼，张口就是不合适的话语，可没说完就被赵昉抬手打断道：“陈卿勿扰，这是家里要尊称干嘛，还是叫八姐儿吧。” 陈书雅在姐妹中排行第八，家里人按辈分叫，这是北宋的惯例，赵昉到现在，赵祯和曹太后他们还是叫他大哥。 陈尧佐是四川人，宋代没有这名称，同样是赵昉建立行省后起的名，只是包括了后世的重庆，没有这个直辖市了。 一众官员清醒之后连忙见礼，并提出告退，不敢打扰陈家了，赵昉笑道：“哪有我来了你们走的道理，大家还是坐着，一起聊聊天，就当我是客人就是。” 说完自己笑起来：“不对，我应该算半个主人吧，当年可是隔三差五的都在这的，恩师教我读书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呢。” 陈博古这下也反应过来了，赶紧让陈书雅带着后妃们去后院，他这边陪着赵昉喝酒聊天。 并暗示仆人赶集去兄弟几个那，让他们过来见驾。 还别说，赵昉原本的郁闷的心情，在这没一会儿就放开了，说笑着跟大家聊起诗文来。 可写文章他可以，写诗词他真心没水平，说着说着看到人家当场作的都很好，偏偏自己憋不出来。 “不行，老高叫个人去把大苏叫来，写诗词我不行，可我有好友肯定比你们行！” 不服气的赵昉开始找外援了，大家伙这会儿也放开了，毕竟北宋的大臣们，一向跟皇帝不见外的。 见到他这赖皮样，陈博古哈哈大笑道：“官家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每次被先父教育不服气时就是这模样，” …… 二百七十二章 黑汗国王子的反正 第274章 黑汗国王子的反正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宋军围困析津府首府南京城已经一个多月了，此时的北京城并不是后来那一座，要更往南一点。 西边的大同城被宋军拿下后，并没有继续东进，而是整编白达旦部，稳固战线彻底占据辽国西京道。 辽国的反攻一次次铩羽而归，但这是噩耗传来了，黑汗国东部可汗撑不住了，在被辖嘎斯和粘八葛部联手之后，他们顾此失彼了。 阿拉山口的确很难攻进，但为了增援那里，黑汗国东部可汗只能抽调就近的兵马，伊宁城变得空虚了。 伊宁城作为阿拉山口后面最重要的主城，不仅担负着增援阿拉山口的重任，还要防备原高昌回鹘这边的攻击。 应该是新疆省的宋军一直在防守，并没有进攻让黑汗国觉的可以暂时抽调人马，只要等八剌沙衮的军队赶到后就没事了。 可他那里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宋军密探和皇城司密探监视之中，这不前脚军队刚走，后脚宋军就发动进攻了。 顺着伊犁河，宋军悄咪咪的来到伊宁城下，同样的偷袭，守军只剩三千人的伊宁城，一个时辰都没守住失守了。 夺下伊宁城的宋军马不停蹄的抄了，阿拉山口守军的后路，连去增援的伊宁军都被包围了。 率军的伊宁将军沙尔，一看无路可逃直接投降了，他不怕战败宋军会杀戮他们，但他怕辖嘎斯和粘八葛部呀。 这两伙人可是游牧民族，同样是游牧生活的黑汗国太了解他们的做法了，一旦战败，那几乎就是灭族了。 草原民族有个习惯，战胜者会把战败者一方的男人杀光，高于车轮者别想活，孩子被并入，女人被抢走生孩子去。 阿拉山口的打开，粘八葛部和辖嘎斯联军涌入黑汗国，合兵宋军冲向伊克赛湖，这下黑汗国东部汗国的首都八剌沙衮就暴露在兵锋之下了。 得知消息的博格达汗慌了，跳脚大骂塞尔柱帝国吃屎的，这么长时间了愣是没啃动宋军半根毛，浑然忘了自己也一样。 问题是塞尔柱着实冤枉啊，他跟黑汗国不同，博格达汗的往南可以进攻疏勒，向东可以攻击彰八里，也就是后世的乌鲁木齐地区。 可塞尔柱要攻打宋军，南有葱岭阻挡，唯一一条路是从葱岭以北的乌孜别里山口进入。 再往北倒是可以攻击乌兹根，可那样就跟黑汗国合兵一处了，那还说什么两面出击，分散宋军注意力。 因此塞尔柱只能强攻乌孜别里山口，但面对死守不出的宋军，水泥建造的碉堡乌龟壳一样坚硬，堡垒中还有霹雳弹怎么打。 损兵折将不说，还浪费了多少物资愣是寸步难进，本来都打退堂鼓了，可黑汗国这下完蛋了，他也慌了。 不到一个月时间，黑汗国东部所属的割禄、处月等部族宣布投降宋朝，这给了博格达汗以重击。 割禄就是葛罗禄，黑汗国最大的种族，，生活在东部黑汗国境内的葛罗禄部族，改名割禄部，生活在吹河和伊犁河上游，巴尔喀什湖附近。 虽然他们远离政治中心八剌沙衮，但影响力依然还在，毕竟整个汗国百姓中，他们才是人口最多的。 至于处月部落那更是灾难，这个种族如今势弱了，但曾经的辉煌足以亮瞎回鹘人的眼。 处月部是宋朝时开始的称呼，在这之前他们叫沙陀，五代十国，光是沙陀族就建立了三个国家。 后唐、后晋和后汉，其中后唐名气最大，实力也最强，当年的李克用可是晚唐战神级别的存在。 对于他历史是毁誉参半，一方面是他攻进长安城，逼走了唐僖宗，可以说大唐算是灭亡在他手里的。 因为正是他让刚刚有点恢复的大唐天子威仪荡然无存，引起其他节度使觊觎皇位的野心。 可另一方面他又是为了大唐东征西讨，黄巢就是他剿灭的，而且还征讨各大节度使擅权。 最后唐朝灭亡了他还念念不忘恢复大唐，往后余生中都在针对灭亡大唐的朱温，而且誓不两立。 从这点来说他又是李唐的孝子，可从他攻打长安城来说，他又不是忠臣，的确是很矛盾的一个人。 如今的沙陀人没了往日的辉煌，但善战的印象刻在骨子里，连他们都投降了大宋，博格达汗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住了。 很快不用他支撑了，他的儿子阿赫马德帮他做出的选择，领兵围困王宫，逼他下诏投降大宋。 要说这一代的东部可汗博格达汗，年轻时也是英明神勇，甚至志得意满的给自己名字中加了“桃花石”三个字。 桃花石可不是宝石的意思，在黑汗国人的观念中，那是指中原王朝的意思，也就是说博格达汗，把自己看做中原王朝的嫡子。 这从黑汗国重臣穆罕穆德-喀什葛里，所写的《突厥语大辞典》中看得出来。 他把中国分为三部分，上是东方的大宋朝，中是北方的辽国，下是位于西方的他们这的黑汗国。 而桃花石就是特指大宋朝的，博格达汗数次上表给老赵家，都是称呼“汉家阿舅大官家”。 这事上文说过，因为他认为自己有汉人血统，是大唐公主的后代，因此叫现在中原王朝的皇帝为阿舅。 博格达汗原名哈桑-博格达，被他加入桃花石后，被黑汗国尊称为哈桑-桃花石-博格达。 应该说没有赵昉的大宋，只能眼看着遥远的西域，黑汗国越来越强，直到博格达汗的孙子继位才衰弱，被西辽征服。 因为他的儿子阿赫马德-阿尔斯兰同样是出色的人才，可正是因为他出色，看出了现在的大宋根本不可抗拒。 若是投降还能捞的世袭爵位，若是抵抗到底，宋军或许只会占领土地，但粘八葛部和辖嘎斯绝对屠杀抢掠，到时候什么都没了。 宋军的确能约束这两部人马，但不可能完全约束的住，因为他两是盟军形式加入的附属国兵马，有一定的自主权。 打仗听指挥他们肯定不敢违抗，可不让他们抢掠可就难办了，只有投降，黑汗国东部成为大宋的疆域，才能约束得住他们。 毕竟以后他们要靠大宋撑腰，不然缓过劲来的辽国绝不会放过他们。 二百七十三章 胆大包天的耶律洪基 第275章 胆大包天的耶律洪基 熙宁六年的这场战争，其实是一次利益的大洗牌，大家其实都清楚，宋辽这两位霸主，谁也不可能完全吃下对方。 对于山西河北，辽国从建国时就开始有想法了，可一直到澶渊之盟结束，辽国才真正明白，自己吃不下。 一个统一的中原王朝，只要内部不发生混乱，再强大的游牧民族都是无法吃下他们的。 匈奴、突厥不强吗，绝对比契丹强大很多，但他们吃不下汉唐，反而被吊着打。 这也是契丹人为何要放弃游牧民族那种管理方式的原因，因为农业文明看似弱，但能够集中力量对抗外敌。 而武力值强悍的游牧民族，力量却是分散的，大汗的权威并不能完全控制各部。 这种依靠武力强行糅合在一起的集团，很容易分裂。 全世界最强大的蒙古帝国，依然逃不过这法则，都不用别人打你，自己人就把自己干的四分五裂。 忽必烈正是明白这道理，才建立元朝，后人一直认为元朝的版图是最大的，都到了欧洲了。 其实那是错觉，元朝不等同蒙古帝国，四大汗国其实是各自为政，而且互相攻伐的。 元朝的版图其实仅限于中原和铁木真老巢，其他地方都是四大汗国的，说好听是同一个家族出来的，说难听其实他们并不认可忽必烈。 但忽必烈的做法，却为蒙古人留下后路，香火不断，民族留存到后世。 但你看四大汗国的结局，不改变游牧民族管理方式的后果，就是四大汗国连后人都不存在了。 跟随他们去的部落，全部被当地其他民族吞并，连根毛都没留下。 别说什么蒙古人在那太少，被人融合是正常的，那进入中原的蒙古人会多吗？还是汉人的人口不如欧洲多。 在那时代，整个欧洲的人口加起来，恐怕都没汉人多，但元朝退出中原时，蒙古人依然还在。 这才是农业文明最大的优势，极难被外人同化，而且还可以同化外人。 这例子不仅中国如此，整个东亚文化圈都是如此，朝鲜有了朝鲜族，日本有了和族，越南有了京族。 可其实朝鲜族，和族、京族都是多民族融合后形成的，而那些不学汉文化的民族，几乎都被同化，就算保留了本民族的特色，也只是流于表面了。 至于欧洲完全是弱肉强食，那是因为欧洲从来没有高等文明的结果，大家都是野蛮人，谁同化谁都正常。 如果你说古希腊文明，那对不起，那是商业文明，跟农业文明是两回事。 “陛下！三关消息，辽国请求谈判，陛下的意思呢？” 辽国终于撑不住了，在博格达汗宣布退位，投降大宋后，不等塞尔柱那边做出反应，抢先一步要跟大宋谈和了。 赵昉听到汇报，想了想点头道：“答复他们可以和谈，但这次和谈要先废除澶渊之盟。” 韩琦笑道：“理应如此，是他们先挑起来的战争，说明他们已经不遵守盟约了，那这盟约已经没必要存在了才是。” 众臣哈哈大笑，终于可以出一口气了，这些年每年要给辽国岁币，虽然不多但恶心人呀。 至于反对和谈，想要趁机灭了辽国的那是没有的。 这一战打到现在宋辽双方都明白，再打下去已经没必要了，大宋同样也明白，自己吃不下辽国。 在科技没普及之前，降水线就是分界线，再强大的农业文明，也别想吞下游牧民族。 因为你无法保障后勤，太长的战线你根本无力承担，你只能占领固定的聚集地，对于这种流浪式的放牧人群毫无办法。 辽国可以被击败，也可以被灭亡，但那仅限于辽国的南京道、东京道，剩下的地方根本无法追击。 没了辽国还有契丹人，他们照样占据草原放牧，照样收成不好了来中原打草谷，抢掠物资和人口。 没有千日防贼，只有千日做贼的，辽国存在反而能约束草原各部，若是不存在那日后就得时刻防备了。 况且大宋也没做好准备吞并辽国，这一战大宋是占了优势，甚至是获得大量的胜利果实，可在这背后付出多少呢。 首先一个财政就是大问题，消耗的粮食、布匹、弓箭、铠甲、刀枪、火药，户部已经捉襟见肘了。 接下来还要赏赐、抚恤，以及占领地区的恢复民生，都要投入大量的资金。 君臣上下也是在强撑着，因为有胜利的果实在，暂时遮掩住民生开始窘迫的危机。 赵昉自然要考虑全局，巴不得辽国认怂谈判，因此辽国一认怂他就马上同意。 接下来就是下旨各军暂停攻击，放辽国使臣入境。 熙宁七年六月酷暑，双方在汴京城展开谈判，让赵昉始料未及的是耶律洪基竟然亲自来了。 “好胆气！这家伙虽说昏庸了些，但这魄力古今中外恐怕无人比得上他了。” 赵昉听到他到来的消息都怔了怔，随即赞叹不已，群臣更是面面相觑，有人眼珠子开始乱转了。 “陛下，不如……” “住口吧！这话不该说出来，咱们是谁？咱们是炎黄贵胄、礼仪之邦，文采大宋的声誉比什么都重要。” 赵昉不等他们建议完成，就开口打断阻止继续，很郑重的一番话，让群臣牢记，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事。 富弼等人赞同道：“陛下远见，此事断不可行，再说辽主敢来说明他已经安排好后事了，即使咱们扣下他，也得不到好处，反而坏了名声，得不偿失。” 这是稳重之人才看的更清晰，韩琦、富弼的鼎鼎大名，的确不是白给的，耶律洪基的确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这一次的偷鸡不成，不仅让辽国蚀把米这么简单，更是引发了辽国内部的混乱。 原本跟大宋开战，辽国就有不少重臣反对的，现在还打输了，反对派实力更强了。 耶律洪基要是这次不能避免过多的损失，恐怕他的皇位不保，还会牵连自己这一系的全都被废弃，这才是他只能冒险来汴京的原因。 二百七十四章 双龙会 第276章 双龙会 “涅邻兄幸会幸会啊！弟佩服涅邻兄魄力，只是这次的确是你们的过错，条件还是要谈的。” 赵昉亲自招待耶律洪基，开口就像唠家常，两人都是一国之君，自然没必要自称什么了。 称呼对方也是表字，而不是正式的辽国君之类的废话。 再说宋辽早就定下兄弟相称的盟誓，虽然澶渊之盟大宋现在要废掉，但有些东西还是必要存在的。 耶律洪基同样也满面笑容的拱手道：“初明老弟所言甚是，为兄这次被奸臣蒙蔽，坏了你我两家盟誓，特来赔罪，还望初明看在两国百姓和咱两祖上交情的份上，高抬贵手呀。” 看得出耶律洪基位置摆的很低，赵昉才不会上当，明白这家伙是故意示弱，然后伸手要好处。 遂笑吟吟的连连举杯劝酒，今天不是正式谈判的日子，没必要闲扯那些事，还是说些风花雪月，招待好对方不失礼就好。 一番闲聊之后，耶律洪基提出要去拜见赵祯，赵昉满口答应给他安排，这也是应有之义，按规矩，耶律洪基要称赵祯为叔父。 同样，赵昉也要称呼他父亲辽兴宗为叔父，每年宋辽两国在君主、太后、皇后生日，以及过年之时，都要互相派人去送贺礼的。 这点赵昉曾吃亏过，他是未登基是结婚的，辽国是按照太子结婚的礼节来送礼，没那么隆重，礼物自然也少了。 而耶律洪基结婚则是在登基之后，萧观音被赵昉截胡，这家伙不爽因此一直不结婚。 等到当了皇帝了，那必须有皇后这才结婚的。 大宋送出的礼物就多了去了，赵昉一直觉的自己吃亏了，这会正好找补一点。 耶律洪基既然来大宋，那肯定要拜见赵祯的，第一次拜见叔父你不该送礼呀。 可他忘了回礼这事了，赵祯太厚道，这是辽国国君第一次来到大宋的都城，又是叔侄关系来拜见他。 长辈自然要给晚辈见面礼了，一点不小气的赵祯，大手一挥就按照他送给自己礼物的三倍回礼了。 这下可把赵昉郁闷的，这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呀。 “我爹就是大手大脚，一点不节约，气死我了，本来还想……” 回到后宫碎碎念的赵昉，满脸的不甘心，可把萧观音她们看笑了。 萧令哥一脸鄙视的白眼道：“官家也是够够了，得了多大好处，这会儿还计算这些东西。” “哪里有好处了，你看看爹给的礼物清单，我亏大发了我！” “切！你亏什么呀，查剌表兄这次还送你礼物了。” “那我不是也回礼了吗，哪有赚到呀！” 说到耶律洪基给自己送礼这事，赵昉这才想起一件头疼之事来，看向萧沫沫道：“那些人都了解了吗？老耶律这次没安好心啊，这是要我后宅不安宁，抽我的后路呢。” 原来耶律洪基给他的礼物，除了人参等珍贵药材外，还送了十二位美人。 原本他以为是舞姬也就收下了，可进宫之后才发现，这哪里是舞姬呀，除了辽国几位被抄家大臣的妻女外，还有耶律家的一位，萧家的两位贵女。 这下他捉瞎了，又不能还回去，可收下又该如何安置。 那些罪臣妻女无所谓，当个宫女使唤也是正常，可萧家那两位是萧观音隔房的姐妹。 耶律家这一位更是耶律洪基的堂妹，他那被抄家灭族的亲叔叔，耶律重元的女儿。 别以为耶律重元被抄家，他的女儿就能当罪奴使用，那是行不通的。 即便在辽国她也还是尊贵的郡主，耶律重元家男丁可以杀了，可女眷是不能杀的。 而且还不能定为罪人身份，这就是皇族不一样的地方。 凶残如李世民，杀光了李建成、李元吉的儿子们，同样留下他两的女儿，还要册封为郡主。 其实按照正常的规矩，未成年的男孩也不能杀的，李世民是太狠毒了，才会干这大不韪之事。 史笔如刀，他这点一直被后来人诟病，怎么也遮掩不了他的丰功伟绩。 耶律洪基也干了同样的事，同样被辽国大臣们非议，因此赵昉收下耶律重元的女儿，不给了位份是说不过去的。 见他不得劲，萧沫沫笑道：“两位堂侄女没问题，秦王家那闺女也没问题，倒是在剩下的人中发现一个妙人，恐怕查剌自己都想不到的。” 查剌是耶律洪基的契丹小名，赵昉听到这话好奇起来：“妙人！难道是身份有问题，耶律洪基还不知道？” 萧沫沫笑着点点头道：“楚王的王妃，混进队伍里被送进宫了，查剌要是知道非得气死不可。” “楚王妃！她还活着？” 这下赵昉惊讶了，耶律重元当年被哥哥辽兴宗封秦王，他的儿子封为安定郡王，等到耶律洪基登基后，加封自己这堂弟为楚王。 讲道理，耶律洪基对这位亲叔叔一家还是很好的，当然这里面也有为了打压萧家，重用耶律家的意思。 可册封堂弟为楚王，这在辽国也是很少见的，一般都是册封亲弟弟才对，堂弟毕竟隔了一层了。 楚王妃正是耶律涅古鲁的妻子，同样出身萧家，只是不是萧观音这个萧家，而是辽国最早那个萧家。 齐天太后萧菩萨哥的侄孙女萧凤仪，十二岁嫁给耶律涅古鲁，生一子一女，耶律重元造反后她应该被赐死了才对的。 可现在却出现在赵昉后宫，实在是难以想象。 “叫她来问问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昉除了惊讶外，更多的是好奇，萧沫沫却笑道：“现在还是别问了，今晚让她侍寝，官家再详细询问就是。” “侍寝？这……” 萧观音抬眼看他，温柔的开口道：“官家嫌弃她生养过不曾？可这没理由呀，她那孩子都不在了呀。” 赵昉摇头苦笑，牵起她的手道：“不是这回事，你这些姐妹中也有寡妇出身的，我什么时候嫌弃了，只是她那个身份敏感罢了。” 萧观音笑道：“身份之事暂时保密就是，凤仪也有汉人血脉，妾身看她那身段，是个好生养的，况且知书达理，美艳非常，官家就别客气了。” 这话说的赵昉不好意思起来，自己的喜好被当众揭穿，羞得他伸手掐了萧观音脸蛋一把。 二百七十五章 惇也会自污 第277章 章惇也会自污 萧凤仪有汉人血脉，这其实说说而已，的确有，可已经几代人了早就稀释的差不多了。 萧观音这话也没说错，因为萧菩萨哥的父亲，娶的妻子是韩匡让的女儿，韩德让的侄女。 因此萧菩萨哥有一半的汉人血统，可传到侄孙女这一代，哪里还剩多少。 赵昉当晚临幸了她，的确美艳的很，属于那种浓颜系的美人，其实不符合赵昉的审美。 但萧观音说的没错，她的资本雄厚，的确又是赵昉最喜欢的类型，折腾到五更天了才歇下。 当然亲热也不忘了八卦，还是从她嘴里知道了来龙去脉，原来当初她根本没被抓到，一把火烧了自家宅院，耶律洪基得到的消息是她自焚而死。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毕竟萧家也是辽国顶尖的家族，藏起一个女人算什么，何况萧家不曾跟着耶律重元造反。 耶律洪基甚至没理由查抄萧家，逃过生天的萧凤仪，谨慎呆了两年后，开始寻找机会，离开中京。 这次正好，耶律洪基脑袋被门夹了，竟然想出骚主意，送美人给赵昉，而且挑选的都是当初那场叛乱的罪臣妻女。 萧家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从教坊司中找出一个名额，对萧家来说一点不难，毕竟是出过两代皇后的家族，而且其中一个还是辽国最出名的皇后萧燕燕。 人情关系，权利金钱萧家一点不缺，至于女儿去了大宋会怎么样，他们更是不担心。 因为大宋君臣一旦知道萧凤仪的身份，肯定会善待她，这可是日后的筹码之一呀。 他们赌对了，赵昉第二天就册封萧凤仪为才人，的确是善待她，只是理由并不是萧家想的那样。 赵昉才不会因为小老婆的娘家势力可以利用而喜欢一个人，善待萧凤仪完全是看上她这个人了。 跟李玉壶一样的凶器，更有李玉壶没有的大长腿、大屁屁，从小马上长大的，骑术可精湛了。 宫中多一个才人，外朝根本不在意，也没人去传这事，因此辽国使臣们也不知道萧凤仪竟然在宫中。 接下去就是互相扯皮，辽国对修改澶渊之盟没有反对，甚至同意辽国反向宋朝送岁币。 但辽国要求宋军退回原处，还给他们被占领的地方，大宋哪能同意呀。 据理力争那些地区原本就是大宋的，包括辽国的南京道和东京道部分地区。 双方自然谈崩了，燕云十六州是横在宋辽之间，最难解决的问题，辽国不可能放弃，大宋更不可能放弃。 到这时耶律洪基才后悔，自己当初瞎了眼，把云内州换给大宋，这对辽国控制西边造成很大的威胁。 整整半个月每天争吵，终于又一道噩耗传回汴京，耶律洪基傻眼了。 原来宋军跟辽国是停战了，可章惇那边打高丽却没停，这不关辽国的战局，他也没去关注。 十天前高丽王被宋军生擒，王族子弟逃亡海上会被宋朝海军拦截，全部被活捉后投降了。 章惇更是在信中说，打包了高丽王族和一些重臣家的女眷，送回大宋给赵昉暖床，说的还冠冕堂皇。 这下群臣炸开了，纷纷上书弹劾章惇妄为，耶律洪基却回过味来，自己又干了件傻事。 自己给赵昉送美女所为何来，还不是想让赵昉沉迷美色，蜕化为昏君去吗。 可章惇是赵昉的心腹，却一次性送上这么多美人，说明赵昉根本不会因为美人而怠政呀。 赵昉此事也在头疼，他明白章惇为何要这样张扬的干荒唐事，不就是自污避讳吗。 想到这他恨恨的骂道：“这个章子厚真混啊！他把朕看成什么人了，用得着他学赵普吗。” 高居简偷偷看他一眼，心中却在暗自称赞章惇的睿智，只是不敢说出来。 韩琦叹息道：“章经略不得不自污呀！官家想想看，高丽投降后，朝廷会派谁去控制眼下的局面？” 赵昉一愣，马上会意道：“灭国之功足以震慑眼下的高丽，这样的话朝廷还是会让子厚暂时统辖，他这是一石双鸟！” “不错，除了自污让朝廷放心他之外，还有羞辱高丽君臣的意思，这样他就不会被替换。” “不错，朝廷会更放心他，不能收买高丽的官员为己用。” 君臣两敞开后，分析的更到位，章惇还真是这么策划的，因为眼下高丽离不开他。 可皇帝信任他不等于群臣信得过他，被群起而攻是正常的，只是弹劾的罪名是什么罢了。 如果被弹劾拥兵自重那才是真的大事，其余的罪名不过是略微惩罚罢了。 故意得罪高丽君臣，就是为了绝了他可以收买人心的路，至于赵昉会不会收下那些女人根本不重要。 就在大宋朝廷在给章惇论功过的时候，耶律洪基终于做出艰难的决定的，放弃讨回西京道，尽快跟大宋完成盟约。 没办法，高丽的灭国震动了辽国，他必须赶回去了，否则国内可能翻天了。 高丽不仅是辽国的属国这么简单，还是辽国经济的来源之一，而且离辽东太近了。 宋代的高丽跟辽国的分界并不是后世那样，以鸭绿江为界是明朝以后的事，在这之前鸭绿江其实是辽国的内河。 甚至整座长白山山脉，都在辽国疆域之内，高丽其实是趁着元末大乱，占据了不少中原王朝的疆域。 只是朱元璋为了安抚李氏，没跟他计较原本的疆域，默认了被他占据的地方属于李氏朝鲜。 三天后宋辽双方在汴京签订新的盟誓，废除澶渊之盟，改为汴京之盟，两国依然是兄弟之国，辽国每年向大宋送上岁币二十万。 这还是耶律洪基哭穷，然后赵祯出面帮他说情才定下的，至于被宋军占领的大同，就当还给大宋了。 辽国废弃西京道，但保住了南京道和东京道，大宋不得再向他们要这些地区。 赵昉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然后提出辽国不能因为这次事件，追究粘八葛部和辖嘎斯的背叛。 最终双方以这位借口，互相退一步，大宋放弃追讨南京道和东京道，辽国则放弃追究粘八葛部和辖嘎斯。 二百七十六章 重建安西军镇 第278章 重建安西军镇 “诏命：混账东西，朕让你经略海外，不是让你干荒唐事的……这次朕饶过你，再有下次，就给朕滚回老家去……” 高丽都城开京，李宪宣读完圣旨后笑道：“章总督快快请起！官家并无责备之意，只是为了让群臣们住口，不得不给个表态，这不还是任命你为总督，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呀！” 章惇哈哈大笑道：“李监军不用解释，章某为官家可以遗臭万年，区区申斥几句话，岂敢有怨怼之心，何况章某深知官家的为难，这不是他本意。” 两人相视大笑，李宪这次来就不走了，留下来当章惇的监军，这也是应有之意，毕竟现在不仅仅是济州省了。 对于李宪，章惇现在也是很佩服他的，西北战局李宪连续三次率兵单独一路，全都是完胜对手，表现出了极高的军事天赋。 现在已经有人把李宪跟卢守勤相提并论，另一个李舜举同样也很厉害，但差了那么一丢丢。 至于王中正，军事才能比这两人差一些，只是这家伙功劳更大，因为雪区那些部落被他说服归附。 也就是说王中正其实没打什么大胜战，但却收复了吐蕃北部，由此引发的吐蕃全境，几乎是兵不血刃。 他现在还在吐蕃呆着，试图说服剩下的部族归降大宋，而且这目的看样子很快会成功。 因为辽国的退却，西域更是全部被纳入邦图，塞尔柱人已经撑不住了，也在寻求谈判称臣。 至于黑汗国西部可汗所属，压根就没参与这次的行动，大宋自然不能对他们动手，毕竟他们也是大宋的臣属国。 而且西部可汗管辖的地区是在河中地区，东部跟西部的边界是以西洪河为界的。 “臣有本奏！” 塞尔柱的和谈请求送到汴京，赵昉召开超会讨论之后，同意了对方请求，刚要宣布超会结束，司马光走出队列奏道。 赵昉一看是他，暗自挠头，心说这老头不是又来找茬吧。 可人家规规矩矩的奏事，不接是不行的，只好点头示意道：“司马卿请说吧，朕听着呢。” “臣请重建安西四镇，恢复前朝经营西域的策略。” “重建安西四镇？” 赵昉愣了愣，不解问道：“行省制度不好吗？为何要重建军镇模式？卿难道不担心藩镇割据了？” 一连三问，不是责备的意思，而是他的确不明白司马光的脑回路。 大唐时期建立安西四镇属于无奈中的选择，因为那时候西域游牧民族力量很强，还有昭武九姓这样固定的国家存在。 大唐对昭武九姓其实是羁縻统治，安西四镇就是为了震慑他们，阻止他们投靠阿拉伯帝国而设立的。 加上四镇原本是葛罗禄、突骑施等游牧民族的栖息地，说白了是为了安抚西突厥而设立的。 而且大唐时期，吐蕃同样强大，一直觊觎着西域，唐军在安西四镇其实是两面被夹击的。 可现在不存在这样的局面了，吐蕃已经并入大宋版图，西方的阿拉伯帝国早就崩溃了，没有一个大一统的王朝可以对抗大宋。 再设军镇是否多此一举，行省制度应该才是杜绝今后分裂的策略才对呀。 听到他的不解问题，司马光郑重说道：“臣提议重建军镇，并非更改新疆省的行省制度，而是西域之地广袤而人稀，大宋初定版图，无论是原于阗还是高昌，亦或是黑汗国百姓，都习惯游牧生活，居无定所因此难以有效管理户籍，因此臣建议设立军镇，是置于行省之下的镇守军队，给他们足够的军事行动自主空间，才能更好的控制可能得分裂份子……” 司马光的一篇长篇大论，说的群臣频频点头，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赵昉低眉沉思起来：“等等，让我想想哈，唐朝跟白衣大食的边界线是阿姆河为界，在阿姆河到锡尔河之间属于羁縻处，也就是昭武九姓中、其中五姓的版图……” 阿姆河宋代叫纪浑河，锡尔河叫西洪河，都是通往咸海的河流，分别在咸海南北两端注入。 两河之间广大的区域水草丰美，不仅利于游牧，也不乏被开垦为农田，这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河中地区。 也就是后世乌兹别克斯坦全境，和哈萨克斯坦西南部地区，这时代属于黑汗国西部大汗管辖。 “不，不是四镇，分为五镇镇守，在高昌加一镇为四镇后勤本部，以提督总兵官坐镇，其余四镇为镇守使，设立副总兵官职，镇守副使为文臣，处理政务，镇守使为武臣，统管军务。” 赵昉眼一抬，大声说道，群臣一怔，纷纷不解道：“四镇足够镇守任务了，为何要加一镇统摄全部？” 司马光更是皱眉道：“统摄全部才是藩镇割据的弊端，陛下这是何意？” 赵昉摇头道：“不然，如今新疆省文有布政使管政务，还有巡抚监察，藩镇之势很难形成，设立本部的目的是为了有足够的力量处理紧急军务，诸卿莫忘了敦煌和玉门关出去后是千里戈壁，朝廷一旦出现扯皮，很难做出快速反应，处理突发事件。” 群臣恍然一下，纷纷交头接耳，不一会儿就有人站出支持，韩琦等内阁成员也跟枢密院三位主官低声商议起来，也很快达成一致。 “臣支持陛下所言，高昌城的确是最好的地点，东联瓜州，西控焉耆和龟兹，又是人口密集，商贸繁荣之地，理应重点控制在手里。” 高昌城在吐鲁番盆地中心，也就是后世的吐鲁番市的行政中心，战略位置极为重要。 见到内阁和枢密院都同意，群臣也不再多言，大家开始筹划着，重建军镇的位置。 唐代的安西四镇，在这时代仅剩下三镇故城还在，也就是龟兹、疏勒和于阗，碎叶城早就残破的消失在黄沙之中了。 而且安西四镇的布局，其实不怎么合理，重点在南疆，北疆则只有一座碎叶城。 而且碎叶城还远离新疆，建在后世吉尔吉斯坦境内，至于后来的北庭都护府，则是在乌鲁木齐东北方，更靠近蒙古。 二百七十七章 位置很为难 第279章 位置很为难 唐代的安西四镇经过几次变动，其中龟兹、疏勒和于阗没什么变动，但碎叶城却在焉耆和碎叶之间轮换了两次。 这也造成后世学者的误会，认为焉耆就是碎叶的大有人在，好在后来在吉尔吉斯坦吹河附近，挖掘出城池遗址，这才结束了这场误会。 吹河也就是唐代称呼的碎叶水，后世称之为楚河，八剌沙衮也是处在这条河流岸边。 因为这条河直通伊塞克湖，水源充足故而利于人口聚集居住，碎叶城遗址其实就在八剌沙衮附近，可见此处的重要性。 八剌沙衮是黑汗国东部可汗的政治中心，如今是巡抚章衡的驻地，到底是在那旁边重建碎叶城呢，还是就以这座城为碎叶城。 群臣商议了良久，一致认为重建一座城池为好，理由是八剌沙衮作为政治中心，里面的人物关系错综复杂。 对于大宋来说，现在需要的是稳定，在那设立军镇，不仅会破坏原有的贵族利益，也会让平民不自在。 不若重建一座，专门用于军事目的的城池，还可以起到保护八剌沙衮的作用。 赵昉听完大家的建议后，沉吟道：“朕是这么想的，诸卿听听后觉的如何。” 说着让人拿来地图，指着整个西域地形图道：“诸卿请看，以天山山脉为界，无论是原来的碎叶，还是现在的八剌沙衮，都只有一处在天山以北，而山南则有三座军镇，朕觉的应该在山北建两座，山南保留两座，诸卿以为如何呢？” 群臣迟疑着，王安石上前问道：“陛下这是要重视天山以北，只是山北一向不如山南繁荣，无论人口还是经济都远逊于山南，平均划分军事侧重是否不妥呢？” 老王也没客气，直接就问出不妥来，赵昉自然不会生气，这家伙虽然固执，但确实自己的坚定支持者，极少会反对自己定下的事。 “诸卿似乎忘了一点，那就是山北连着蒙古高原，无论是辖嘎斯还是粘八葛部，都只是附属，而不是归附融入大宋，眼下咱们强盛自然无碍，可万一子孙不堪呢？” 众臣恍然大悟，原来皇上看的那么远，的确，草原民族其兴也勃，别看眼下他们臣服，哪一天要是觉的自己肌肉强健了，说不定就咬你一口。 “那陛下觉的山南留下哪里为好？臣觉的山南三镇缺一不可呀。” 这就是大臣们纠结的地方，于阗连接吐蕃诸部和回鹘地区，疏勒是葱岭以北重镇，龟兹更是西域的文化中心，哪一出都很重要。 赵昉却认为龟兹不用成为军镇，保持文化中心的位置就好，至于安全方面，它位于内地，西有疏勒、南有于阗、北有天山。 况且东边是焉耆和高昌两座重要大城，真要有事，那就来一次杀鸡儆猴，看看谁还敢在那作乱就是。 “朕决定扩建伊宁和讹答剌为军镇，再以疏勒和于阗两城为另外两镇，诸卿以为如何？” 赵昉寻思了一下，还是先说出自己的见解，大臣们纷纷议论起来，这是完全废弃了唐代的碎叶城区域，另找地方建设军镇了。 经过一番商讨后，大臣们对伊宁没有分歧，毕竟那里原本在汉朝就是重镇，汉唐的宁远城就是后来的伊宁。 即使到了后世，伊宁依然是北疆最重要的地方，伊犁自治州的首府，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伊宁位于伊犁河谷中部，汉朝就开始大规模的建设，是西域都护府重镇，在北宋时期温暖的气候下，完全能够保证粮食的自给自足。 只是大臣们对讹答剌有异议，那地方太远，而且是葛罗禄人的心脏地区，驻军那里会让刚刚臣服的葛罗禄人不安。 葛罗禄在这次会战中选择投降大宋，那是因为这个民族一向是墙头草，大唐跟阿拔斯王朝的怛罗斯之战，还不就是葛罗禄人反叛，造成唐军后路被袭击，从而输的一败涂地。 虽说那一战结束后，阿拔斯王朝也没有追击，可那是因为各种客观原因造成的。 一来唐军的勇悍震慑住大食人，二来阿拔斯王朝是在这前一年刚刚建立的，内部纷争并没有解决，因此也不敢跟大唐打一场倾国战争。 反而两国战后又开始和平相处，六年后的安史之乱，阿拔斯王朝甚至派遣三千军队，帮助大唐平乱。 而这些人几乎都没回去，留在大唐成了后世回族的先祖。 但对于大唐来说，这一战让唐朝失去对西域的绝对把控，渐渐地就失控了。 正是由于葛罗禄人背叛后，大食给他们的利益是迁徙至怛罗斯一带，占有了原本突骑施的地盘，逐渐强大起来。 现在葛罗禄弱不经风，被黑汗国统治，同样也是背刺了黑汗国一刀，投降大宋朝。 可当初投降的条件是他们保持部落状态，并不愿意改土归田，大宋朝算计后认为那里其实也不适合种田，遂答应他们的条件。 现在的葛罗禄各部，虽然被朝廷限定，划分区域放牧生活，但还是保留了一定的独立性。 无法反抗大宋，不等于他们愿意讹答剌被作为军镇，那样他们就一点安全感都没了，会担心朝廷接下去会强制他们改土归流。 同样的处月部也是如此处理的，但处月部现在人口太少，反而不少人愿意完全融入农耕之中。 因此章衡这次去八剌沙衮，除了巡抚地方外，就是打算考察各地后迁徙处月部愿意耕种的百姓。 “陛下若是觉的必须在靠近黑汗国西部建立军镇的话，臣认为还是怛罗斯更好，毕竟那座城本身就是军事堡垒，讹答剌却一直是商业中心。” 韩琦见状建议道，赵昉一想有些皱眉：“怛罗斯的确是军事堡垒，可其位于两河正中间，无法容纳太多人呀。” 这确实是一件头疼的事，怛罗斯别看在历史上大名鼎鼎，可那是因为唐朝和阿拉伯的战争，才让人记住这里的。 其实这只是一座小城，位于后世的吉尔吉斯坦和哈萨克斯坦边境，相对于讹答剌和八剌沙衮，这里水源是个大问题。 当然这里的战略位置也很重要，位于天山山脉西北角，可问题是水源才是一切生活生产的必需品。 二百七十八章 臣服的塞尔柱帝国 第280章 臣服的塞尔柱帝国 “陛下不如往南撤，撤到俱战提如何呢？” “俱战提？” 赵昉诧异望着富弼，俱战提离怛罗斯很远，虽然跟讹答剌一样，都在锡尔河南岸，可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锡尔河被帕米尔高原挡住去路，就是在俱战提拐弯，流进天山南麓。 当然这里同样是战略要地，缺陷是在南岸，要增援怛罗斯和八剌沙衮，需要渡河后才能前进。 因此赵昉从未想过在这设立军镇，那不是跟疏勒重叠了吗，虽然它的位置比疏勒更靠近前线，可毕竟要渡河呀。 别以为西北干旱，河流水势就会平稳，像锡尔河这样的大河，水势湍急，夏天还会更甚。 “不，俱战提太远，朕决定扩建白水城，此城位于讹答剌和怛罗斯中间，但紧靠着南面的塔里木河上游……” 争论了半天，赵昉终于做出自己的决定，群臣一看也有道理，遂不在反对，定下此事来。 不过富弼提议的俱战提也得到加强，虽然没有再设一个军镇的打算，但也增加了一千将士，并用水泥建造两座棱堡。 剩下的事自有群臣打理，赵昉接下来要面对一大群莺莺燕燕了。 章惇虽然被弹劾惩罚了。但送来的人并没有返回，这会儿到了汴京城，赵昉自然不可能全要了。 但他肯定要先挑选，像雄狮巡视自己领地一样，看一圈母狮子后挑出一些自己喜欢的，其余的全部赏赐给大臣。 十二岁以下的全部留下，在宫中充当宫女，这是为了保护她们，他太清楚这时代的不良喜好了。 无论是辽国还是大宋，女子十来岁结婚的比比皆是，但他没这爱好，这些小女孩赏赐出去，却对是害了她们。 熙宁七年的大宋很快就在欢乐中度过，他不知道的是，正是由于自己的改变，让拜占庭逃过一劫。 原本三年前塞尔柱帝国占领了拜占庭的亚美尼亚省首府阿尼后，准备消化几年就继续征伐拜占庭帝国的。 他们会在1670年，也就是三年后占领耶路撒冷和大马士革，成为拜占庭帝国的噩梦。 无奈的拜占庭帝国，只能向罗马教皇求救，开启了十字军东征的序幕。 但今年这一场战争，让塞尔柱帝国损失惨重，战败和谈的结果，自然要付出代价。 原本宋军是止步于葱岭，但塞尔柱自己先动手越过葱岭的，这次谈判为了杜绝他们今后再次做出这样的事，大宋把整个葱岭划入版图。 塞尔柱帝国不甘心，可是没办法呀，西藏那边宋军越过班公错，把克什米尔北部收入囊中，已经到了葱岭南面了。 阿尔斯兰连反对都做不到，因为在宋代克什米尔大部分还就是属于吐蕃的。 此时可没有巴铁的存在，印度更是四分五裂，本来北部就被塞尔柱帝国占领了。 印度次大陆上的伊斯兰教，正是塞尔柱帝国统治时期开始的，以印度河为界，河西之地全部由塞尔柱统治，河东林立着数十个诸侯国。 按说此时的塞尔柱帝国，实力绝对能够跟辽国、大宋等硬悍，不可能一战就认输才对。 但问题是塞尔柱帝国的侧重点一直是在西方，拜占庭帝国虽然疲惫不堪，可依然是庞然大物。 而且双方仇深似海，只要有机会就恨不得咬对方一口，因为他们之间的战争不是其他的，而是因为信仰。 这是基督教文明跟伊斯兰教文明的碰撞，而且是不可调和、你死我活的争端。 不像跟大宋或者辽国，互相之间不存在这种信仰仇恨，有的只是利益上的纠葛，因此谁也不希望死战到底。 而且双方都认可同出一源，塞尔柱人是突厥人后裔，一直认为自己是出自东方的尊贵后代，跟汉人同宗同祖。 当然，他们认炎黄子孙但不认龙的传人，这一点一直到满清入关后，突厥人才忘了自己是炎帝后代，不再坚持自己跟汉人同源。 这跟后世的土耳其，被西方文明征服有关，虽然宗教信仰还保持着伊斯兰教，但其他方面就全面倒向西方了。 但在明代以前，奥斯曼帝国依然保持着对中原王朝的尊敬，还是自认为自己是从东方出来的炎帝后裔。 鲁密铳就是奥斯曼进贡给大明皇帝的燧发枪改良的，你要说他是因为经济利益，才讨好大明朝的也可以。 但不能否认那时候的他们，对中原王朝还是有向往之心的，甚至是敬畏之心。 因此塞尔柱帝国并不想跟大宋死磕，原本就跟大宋关系良好的，若不是感到危机了，他们也不会跟大宋开战。 一战即败后，更是对大宋充满敬畏，他们是没把全部力量拿出来，可大宋何尝用上全部力量了。 而且这一次他们还是联合辽国和黑汗国一起动手的，这样都败了那还打个屁，赶紧的认输才是明智的。 称臣、纳贡，放弃争夺葱岭，大宋也保证不继续往西进入塞尔柱帝国疆域，这让阿尔斯兰松了口气。 虽说国家之间的誓言跟放屁差不多，但大宋皇帝的承诺，在他看来还是可信的。 人家有前科呀，宋辽会盟后四十多年了，大宋从未先攻打过辽国，而且赵祯的仁厚即使是西域也传遍了，他们如何没听说过。 作为赵祯的儿子，赵昉在他心中自然也是可信的，阿尔斯兰甚至派出自己的继承人马立克沙亲自去汴京。 当然这不是做人质，而是作为此次盟约后的第一次进贡去的，赵昉亲自召见他，与他亲热交谈后还厚赏他回去。 赵昉当然是有目的的，马立克沙作为塞尔柱帝国历史上最出色君主，值得他放下架子培养感情。 历史上正是这位把首都迁到巴格达，塞尔柱帝国的疆域扩大到最大的时期，北方到达乌克兰大草原，南方到了阿拉伯海，西边统治到小亚细亚叙利亚境内，东边到了新疆。 回到塞尔柱的马立克沙，对赵昉赞不绝口，并向阿尔斯兰建议，送一些王室子弟去汴京读书。 并直言金狼的子孙，岂能不会东方的文化，那是对先祖的羞辱。 二百七十九章 大变动 第281章 大变动 阿尔兰斯召集大臣们商议，得到不少人大力的拥护，说起来是因为马立克沙那句话杀伤力太大了。 突厥人自诩金狼子孙，可如今的突厥人却没有一个是正统的金狼子孙，因为金狼旗当年都被大唐给拿走了。 当年突厥分裂为东西突厥，说实在的西突厥很少是突厥贵族，贵族基本上都留在东突厥，融入汉人和西北各民族中。 也就是说突厥人的王族已经没了，这恐怕也是西域的突厥后裔，向来谁也不服谁的原因。 因为谁也不比谁高贵，偏偏他们还学会了欧洲的贵族思想，对血脉有着执着的追求。 认为自己出自东方，那金狼的子孙自然要懂得东方文明，何况他们本来心中对大唐的敬畏。 现在有机会去大宋学习，恢复祖上的文化教养，自然以后就会高贵了。 贵族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文化权利，有文化的不一定是贵族，但没文化的肯定不是贵族，这道理东西方是共通的。 孔子为什么被尊为圣人，不是他的学说真的超越诸子百家，而是他的有教无类。 正是由于这思想，让大批的贱民有了成为贵族的希望，欧洲人要到文艺复兴，才有这思想，而且还是学中国得来的。 熙宁八年的到来并没有去年那样喜事连连，反而刚刚开年赵宗实就去世了。 赵昉接到消息后怔忡了半晌，哀伤叹息道：“阿姊还年轻啊，堂兄何急乎！” 其实赵宗实已经比历史上晚了将近一年才死的，只是年号改了，赵昉自己也糊涂了，忘了今夕何夕。 现在是1068年，按照历史今年才是熙宁元年，赵顼去年正月继位今年改元的。 赵宗实今年才三十七岁，只能说赵宋皇族的短命基因，在他身上还是没改变。 这跟他疏懒也有一定关系，自从赵昉当年教皇族太极拳养生后，大部分跟他同辈的人都坚持不辍，但赵宗实却没坚持。 太极拳不一定真能延年益寿，但练总比没练好吧，再说现在的大宋医疗条件好了很多，延长寿命应该是能做到的。 这事再次给了赵昉警示，一边下旨让赵宗实以亲王礼仪下葬，一边把自己三个弟弟叫进宫，再次狠狠地臭骂一顿。 小四才四岁，委屈巴巴的快哭了，被曹明慧抱在怀里安慰着，可老二老三就没人安慰了。 因为赵昉这是担心他们的身体，赵昕那馋嘴猫一样，不骂是不会听的，连韩雪这会都不帮他了。 二月赵楷致仕，唐介接替他为户部尚书，可紧接着富弼上书请求致仕，赵昉脑袋疼呀。 富弼还未到年纪，可他的得了足疾一瘸一拐的，赵昉是无所谓可他觉的自己有碍观瞻，岂能当内阁大臣。 劝不回来的赵昉，只能无奈的同意他致仕，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包拯也接着上书致仕来了。 “包卿你凑什么热闹呀！这刚刚过完年，一件接一件的，你就不能消停点呀！” 赵昉话音刚落，包拯就沉声说道：“臣已经六十九岁了，而且身体不好，精力不济，没必要恋栈权位，给年轻人让位不是更好吗？” “真的精力不济了？可卿还未到七十岁呀！” 包拯笑道：“七十岁是规定，可臣是精力不行了，难道不顾现实一定要到七十岁不成？” 赵昉无言以对，只好同意包拯致仕，更是让他惊觉，自己身边的能臣，一个个年纪都不小了。 王尧臣六十五岁，文彦博六十二岁，韩琦今年六十大寿，欧阳修六十一岁，眼看着这些老臣都是快要致仕的年纪了。 而年轻一辈的能臣，并没有在合适的位置上历练过，自己跟大臣们忽视了这极重要的事。 章惇功勋卓着，可却未在朝中担任过要职，王安石倒是可用，但这老头需要个人来制衡他，免得日后刚愎自用。 “着文彦博为内阁次辅，蔡襄入阁，转迁唐介为刑部尚书，户部尚书由王安石接任！” “同意枢密使程堪致仕，右迁枢密副使曹佾为枢密使！” “诏狄青回京，转文职出任枢密副使！折继祖继任亲军大都督……” 赵昉连下三道圣旨，最后一道更是破天荒的大事，标志着大宋不仅可以以文转武，也可以以武转文。 当然这不是他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而是经过群臣争辩之后定下的新的规矩。 武将转文职仅在正三品以上才能转职，虽然大大的限制了武将的转职之路，但却是一项创举。 标志着大宋完全取缔重文轻武的规定，回归汉唐时代的出将入相，消息传出后振奋了整个军中。 别看原先就文物分制，很大的提高了武将的地位，但文官能转武职，武将却不能，依然是有贬低武将的意思。 现在不一样了，这回才是真正拉平的文武的地位。 至于三品以下看似还是不公平，其实不然，因为文武的入仕条件不同，工作环境更是不同，不可能让低阶武将也转文职。 文臣要科举才是正途，恩荫出仕的官员极少能身居高位，武将则不然，一个小兵不是没可能从战场上杀出功勋升官。 可这类人根本不懂得如何治理地方，让他们转文职那是害了地方百姓，而高级武官即便不是武科举出身，能登上高位的基本上都自己读过书。 狄青同样读书，一个不读书的人，眼光、格局肯定是局限的，极难成为高级武官，因为你只有匹夫之勇罢了。 三道圣旨同时引发了大宋官场的大变动，趁着转迁之时，还有不少的年轻官员被调任职位，这是赵昉回过味来，要培养后续继任者了。 韩琦等人也明白这是必要的，大力支持这番举动，其实这事应该内阁及早处理的，但这几年大宋的确没精力去理会这些。 接连的战争让朝廷上下忙坏了，别看赵昉还像小蜜蜂那样辛勤，可其实这些年他的确忙坏了。 从他登基开始，每一年都有大事发生，不是战争就是天灾，黄河是制服了，可大宋还有旱灾和蝗灾呀。 二百八十章 天人感应 第282章 天人感应 三月，司马光终于完成了《资治通鉴》的编撰，这是大宋的另一个文化盛况，恰好从陕西传来一道消息，张载终于提出了那振聋发聩的横渠四句。 赵昉大笔一挥，亲自为《资治通鉴》起书名和写序言，并给张载那四句话，亲自命名为横渠四句。 “诏张载回京出任礼部尚书！” “赐封司马光为鉴侯，太子少师！” 又是两道圣旨，让整个大宋朝都轰动了，这是第一次有人因为写书被封侯，别觉得鉴侯不好听哈，古代的读音跟后世不同的。 后人因为普通话会觉得鉴和贱同音，有羞辱人的目的，其实大错特错，古音鉴是g的生母，可不是贱的j字音。 当然也不是写什么书都能封侯的，赵昉之所以给司马光封侯，是因为《资治通鉴》这本书，本身就是给统治者使用的史书。 上从周朝威烈王起，下至后周显德四年结束，并没有详细记录历史，而是摘选了各朝各代军事、政治、经济、民族等问题引发的事件。 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以史书的记录，展示了历代君臣治乱、成败、安危的原因，让统治者能够更清晰的认识到治理天下的盛衰道理。 司马光本人并没有给本书起名，历史上是宋神宗起的书名，认为本书有“鉴于往事，资于治道”的大功，御赐书名的。 而司马光能够彪炳千秋，凭的也是这本书，否则他文治武功皆不如同时代的名臣，凭什么跟他们并列。 不，不是并列，在两宋时期，司马光的名气甚至超过这些人，韩琦、富弼、包拯、欧阳修、苏轼，全都被他压一头。 论事功韩琦、富弼、包拯比他强多了，论文采，欧阳修、苏轼是唐宋八大家，而他没上榜。 但论士大夫的成就，两宋文人却推崇他，上文说过，他被列为宋代之前的儒家三圣之一，跟孔子、孟子齐名。 这评价也超过了张载、二程、周敦颐等理学大家，凭借着这是他编撰出《资治通鉴》这本书。 赵昉同样这样认为，甚至认为此书比《春秋》和《史记》还重要，理由正是这本书是教你怎样做个好皇帝的。 自从有了这本书，后来的皇子教育，必学的就是它，无论是南宋还是元明清，总之你要是想治理中国，这本书是必学的。 熙宁八年四月，河北发生地震，古人最喜欢用这种事说皇帝干坏事了，被上天警示。 刚刚赶回汴京的张载，接手礼部尚书的第一件事，就是驳斥这荒谬的言论，可一转头，他私下进宫见赵昉，又悄咪咪的问是否官家失德了。 赵昉乐了，哈哈笑道：“子厚不是刚刚正气凛然的为我辩护吗，怎么一转头就变了？” 张载忍不住翻白眼道：“自古天灾都是天人感应而来，官家就说有没有吧，说其他的干嘛。” 赵昉听到这话叹息道：“天人感应啊！我还以为子厚不屑这理论，没想到你你也脱不开这窠臼啊！” 张载一听皱眉道：“官家莫非不信天人感应？” “自然不信。” 赵昉很坚定的回答，旋即问道：“天地本无情，而人是有情众生之一，凭什么有情能够影响无情呢？” 张载严肃的盯着他：“官家此言大谬，天人感应不仅是我儒门弟子不能反对的观点，诸子百家也是同样的观点……” 赵昉今天被上了一课，来自后世的灵魂，认为要相信科学，一向看不起古人这些奇奇怪怪的言论。 但现在才知道自己竟然才是小丑，原来天人感应不是道、儒两家的唯心论，而是诸子百家的科学观点。 这跟后世的宇宙全息论是一模一样的，甚至更激进一些，可以把宇宙认为是虚拟的，人类世界就是一个电脑游戏。 道理很简单，如果把宇宙描述成是一个接收、释放信息的主机，那天地万物不就是主机中的一一个零部件吗。 所有的信息都会被主机接收、集中后处理，好的信息让主机运行正常，而不好的则是病毒了，会造成主机的卡顿，甚至死机。 这样来说天灾就是人祸造成的，这才是正确的理论，因为负面信息太多，造成天地运行出现问题。 人心恶毒的一方面就像病毒一样，一旦被扩大，天地就死机了，那一次次的的文明大毁灭，不就是系统重装吗。 而地震、火山爆发、旱灾、水灾等自然灾害，不正是系统在提示你中毒了，必须要清理垃圾、清理木马、杀死病毒吗。 张载是理学大师中，罕见的朴素唯物论者，连他都坚信天人感应不是妄言，而是真实存在的，赵昉这下真的流冷汗了。 迟疑了好半晌，才弱弱的问道：“可是……可是朕真的没有失德呀！难道天变都要赖朕吗？” 张载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脸色舒缓道：“只要官家没失德，那臣今日据理力争就没错，至于天变为何要怪到官家头上，那是因为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这是……” 赵昉不解的望着他，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张载微微一笑道：“天人感应是对的，天怒是因为人行恶道，当然不是说这作恶的人一定是官家，天下人那么多，总会有好人恶人，但怪在官家头上，是因为官家是皇者，是君父，子不教父之过也！” 赵昉这下明白了，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说的并不仅仅是你登上皇位的过程艰辛，要承受许多常人无法承受的。 更深一层的理由是，你还得承受子民的过错，因为你是君父，你有教化子民的责任。 礼崩乐坏、人心不古就是你教化不力造成的，总不能百姓白白供养你，你只享受权利，而不担负责任吧。 若真是那样，还要你这皇帝干嘛，抬头猪上去当皇帝不是更好吗？反正猪不需要担责任，喂饱它就行，还不会捣乱。 明白这些之后，赵昉开始理解了自己父亲赵祯，为何一辈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那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因为敬畏。 更是对两宋为何只有赵祯当政时期，人才像井喷一样出现，更理解了古人为何会说国之将兴必有祯祥，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的道理了。 这同样是天人感应，赵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仁德，让人才涌现，把中华文明推向高峰。 二百八十一章 高丽诸女的再次安排 第283章 高丽诸女的再次安排 文采大宋说的不是宋词的优美，若是因为宋词，那唐诗、汉赋、楚辞难道不美吗。 中国的词赋写的最好的是两晋南北朝，从建安七子到江郎才尽，洛阳纸贵说的正是那个时代。 但南北朝有文化吗，那是一个吃人的乱世，而诗到盛唐尽矣，一句话说出了诗歌创作，大唐以后已成绝响。 可两宋却被称为文采大宋，从这就能看到跟诗词无关，说的是新儒学的出现，这才是文明的高峰。 古人认为诗词小道也，正是这个原因，那只是文人士大夫茶余饭后的消遣，算不得文化。 后人只对大宋的重文轻武做出批判，却极少人去反思，若是没有大宋的文采，华夏文明恐怕早就被扫进野蛮堆里去了。 接连的乱世，让两汉以来的文明失去颜色，隋唐复兴后其实没多少年，百来年时间又陷入乱世。 自安史之乱后，大唐也无心发扬华夏文化，藩镇割据百年多，紧接着又是五代乱世，哪还有文明可言。 大宋最大的功勋，正是重振了华夏文明，并使得之后入主中原的金和元，都不得不被这文明熏陶，自觉地的传承下去。 这才是明明是宋辽并立，为何正史不承认辽，只承认宋是继承大唐的理由。 要说对当时世界的影响力，辽其实是超过宋的，至今中东那些突厥语国家，对中国的称呼还是契丹的发音。 但元朝只承认大宋，别忘了蒙古人跟契丹人的关系是同为鲜卑人后裔，可他们就是忽略了辽。 理由正是在这，因为辽虽然汉化，学习汉文化，但却没有发扬光大汉文化，只存在于学习模仿当中。 而宋则在旧儒学的基础上，创立出新儒学，形成了儒学各派新的百家争鸣局面，这对文明的进步是大辽无法企及的高度。 古代士大夫一直有一种观念，那就是国家可以灭亡，文化不能灭亡，一旦文化灭亡了，那种族也灭亡了，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最典型的例子是波斯，这个曾经跟中国并列的国度，现在你还能说他们是波斯人吗，不，他们已经是阿拉伯人了。 波斯曾经跟华夏文明一样，兼容并蓄，善于吸收外来的文化，但现在只剩下一种文化，而且还不是本民族的文化。 可以说古波斯的人种，除了基因还能检测出来外，根本看不出他们跟阿拉伯人的区别了。 想象一下，如果我们没有大宋再创的文明支撑，那很可能就跟日本人没区别了，根本不会去反抗鬼子的侵华战争。 有了赵昉的大宋，如今理学最显耀的是张载的关学，特别是喊出那横渠四句后，整个大宋上下都被震动了。 有了张载的力挺，赵昉这次被人喷失德的声音，很快就被压下去，太学和国子监更是开始转向，讨伐贪官污吏才是造成天变的原因，跟皇帝无关。 赵昉只能默默地为那些被顶缸的官吏祈祷，不敢为他们叫屈，大宋随即开始了一场严查贪官的运动。 好在这也不是没好处，毕竟无论哪个时代，贪官污吏都是无法杜绝的，这一次的清查，还真查出好些个蛀虫，算是给此次天灾一个圆满的答案。 只有赵昉自己心中惴惴的，因为他嘴上说自己没失德，可究竟有没有自己也不敢确定。 要说其他坏事他是敢肯定没有的，可女色他是真犯了不少，而且有些还是有违仁君道义的。 就说高丽那些美人被他留下的，就有原高丽王妃和两个公主，小公主还小没动过，可大公主已经十五岁了，早就被他祸祸过。 而且这样的还不止这三位，还有几对高官的妻女，只是被没入后宫后，谁也不去说她们以前的身份罢了。 当然并不是说她们都是母女，可名份上确实是，高丽跟大宋一样，所有的庶女都要叫嫡母为母亲，自己的亲妈反而叫小娘。 犯嘀咕了几天后，赵昉终于一咬牙，下了一道命令，宫中剩下的高丽女，凡是没有侍寝过的，全部聚集一起，有女官教导，并为她们寻找婆家。 年纪大的立即嫁人，年纪小的养大了再嫁人，总之这件事不能再继续了，只有那些曾经侍寝的没法子，只能留下。 嫁给别人人家不敢要呀，这一番清理后，留在他身边的还有九个人，可见章惇这坏蛋抓了多少人。 可这天他刚刚回宫，就看到小太监来报：“陛下，郑美人求见，一直呆在那不走。” “郑美人？” 赵昉狐疑一下想起是谁了，正是高丽王妃郑素媛，所有高丽女中身份最高的，在高丽也是仅次于王后的。 赵昉当初留下她，其实不是为了她的美色，而是她的身份，她的父亲是高丽三都护之一，掌握着高丽大量的军队。 章惇夺取高丽后，并没有把权贵们都杀光，那是不可能的事，先不说能不能杀得尽，就一个大肆屠杀激起的反抗就是很难处理的矛盾。 因此也是秉持着杀一批拉一批的原则，郑素媛的家族属于亲宋的，因此在王宫被攻破后，郑家就选择了投降，并大力支持章惇安定民心。 以此换来的是郑家继续高官厚禄，只要交出兵权，马上家族中子弟，就有多人被举荐当上官。 而郑素媛原本是不用来汴京的，是她父亲和兄弟劝她进京侍奉赵昉，章惇也答应帮这个忙，因此她才被送到汴京城。 也因此赵昉并没有嫌弃她是寡妇，而且还生过孩子，立即赐封她为美人，收入自己的后宫。 当然，能当一国王妃的女人，自然长相不会差，魅惑的手段也是早就学会的技能，因此赵昉对她还是不错的。 听到她这时候来见自己，还一直等着，赵昉不禁迟疑了一下，无奈的抬抬手道：“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秀美中带着妖媚的女人走进来，屈身万福道：“妾拜见官家，官家可要为妾做主呀。” 说着就一阵“嘤嘤嘤”的哭声响起，可把赵昉头疼的。 “别哭了，有话就说，哭哭啼啼的人家还以为朕欺负你呢。” 赵昉最是不喜欢女人哭唧唧的，自己以前那些宝贝，没有一个这样的，就算宋引章那娇媚的小娘子模样，同样也不会哭唧唧。 二百八十二章 郑美人是算计吗 第284章 郑美人是算计吗 “官家仁德，视美色如草芥，放宫女嫁人……” 一番歌功颂德说的赵昉都不耐烦了，郑素媛这才说道：“瑞希姐被告知要嫁人，已经哭了一夜了，妾不知怎么办，只能来求官家留人了……” 说着一双桃花眼含泪看着赵昉，把他稀奇的不解问道：“你想留下她侍候朕，不怕她和你争宠？” “妾身哪有争宠之心。” 郑素媛急忙分辩，然后委屈巴巴的说道：“官家后宫也没争宠的必要，连皇后娘娘都不在意嫔妃们故意邀宠，谁还敢争宠呀！” 赵昉听她说第一句时还微笑点头，可这接下去的话让他皱眉了，眼神一眯：“你说有人邀宠朕，是谁呀？” 郑素媛一惊，俏脸唰一下白了，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是妾身说错话了，宫中姐妹个个安分守己，没有邀宠的。” 赵昉深深的看她一眼，警告道：“朕的后宫最厌烦宫斗，在你进宫时应该有人说过吧，记住了，朕宠爱女人，但敢耍心机就别怪朕无情了。” 郑素媛连忙说不敢，那胆小的模样在赵昉眼里却是有些假，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不能做到。 至于在自己面前装无辜还是装可怜，那是每个女人不同的性情，没必要去计较。 再说争宠其实是不可避免的，他也没自大到认为自己的后宫能杜绝这种事，只是要在限制范围就行。 “说吧，你为何要替陈瑞希说话，据我所知她是高丽前谏议大夫李轩的妻子，跟你们郑家没瓜葛吧？” 赵昉当然了解过这些女人的来历，当初送出宫外赏赐大臣的除外，剩下的可都是留在宫中的，要不是这次意外，这些人最后都会是侍奉自己的人。 陈瑞希是其中年纪最大的，李轩抵抗宋军被杀，她是被抓捕后论罪，原本按照大宋以前的规矩，是要被送进教坊司的。 自从赵昉年少时改了这破规矩后，大宋是没了这株连女眷之事，可高丽有啊，她被送到汴京完全是一个意外。 本来凭她的身份、年纪都不适合进宫，由于她大宋官话讲的流利，加上出身文臣家中，从小熟读四书五经。 章惇在审查后认为，此女虽然年纪不小，但长相美艳且熟悉官话，这些人中不少其实还需要学习的，这才送她进京，顺便充当这些人的老师，学习官话。 按正常，高丽的贵族女子都要学习中原官话的，这是唐朝就开始的传统，可唐宋官话有区别。 唐代的官话是以关中口音为主，宋朝则是河南口音，高丽贵族到现在学的还是唐朝官话，那是因为高丽很早就在官方跟大宋断了联系，臣服于辽国。 王氏高丽建国比宋朝还早，在五代时期，宋太祖建国后他曾派人来过一次，送上进贡表示臣服。 可辽国知道后马上派兵攻打，高丽打不过辽国呀，宋朝又被辽国隔离，无法出兵帮助他，因此高丽只能转而臣服辽国，并跟大宋断了官方联系。 整个北宋，宋朝跟高丽的联系仅在民间进行，走的是海路，直到宋徽宗年间，才有一次官方往来。 高丽派出士子参加大宋的科举，宋徽宗特意为了高丽士子，设立科举名额，这是大宋自建国以来第二次的官方往来。 那时候的辽国已经无力阻止了，因为女真人已经隔开了辽国征伐高丽的路，从中也可以看出，高丽至始至终是不愿臣服辽国的。 也就是说高丽贵族中，亲宋才是主流，因此章惇灭高丽没有那么困难，这一战完全是高丽王挑起的，反对的人本来就很多。 一旦这些反对者被击败，投降的声音就成了主流，只是他们没想到章惇这么狠，他是真敢灭了高丽。 说回话题，此时的高丽官话以唐朝官话为主，会说宋朝官话的很少，特别是贵族女子更少。 陈瑞希这技能自然就成了外挂了，直接被章惇免去贱民的身份送到汴京。 赵昉当初留下她在宫中，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毕竟那些留下的小女孩，都要人教养，语言是重中之重。 因此她就成了那些小女孩的语言老师，一直留在宫中，可因为她没被临幸，这次放出一批人嫁人，她被上了名单。 郑素媛听到问话，连忙表明原因道：“妾身娘家跟陈李两家的确无多少交情，但瑞希姐曾救过妾身，因此妾身当初为她女儿许给……” 赵昉这才明白，原来陈瑞希有个女儿，已经被订亲给高丽王次子，难怪李轩拼死要反抗，这是为了他女婿呢。 “这么说你是为了报恩才替她说话的？” 赵昉脸上露出笑容，知恩图报之人，说明心眼还不坏，毕竟郑素媛自己现在身份并不高，这里不是高丽王宫。 见他温和下来，郑素媛大喜，马上就娇媚的点头应道：“不仅是这原因，还有一个是……” 说着看一下赵昉身边的人欲言又止，赵昉皱皱眉，示意贴身之人走开一些，招手让她到跟前。 一手揽住她的腰肢附耳低语道：“现在可以说了。” 郑素媛遂伏在他肩头，对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话。 赵昉惊讶的转脸看她：“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妾身不敢骗官家的。” 赵昉脸色微动，沉吟了一下再问：“这事你如何知道？这可是私密事呀。” 郑素媛脸孔一红，低声说道：“进京途中，前途未卜，常在一起说悄悄话以解忧愁，不经意间说起来的。” 赵昉听完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儿抬头道：“高居简，今晚让陈瑞希侍寝，告诉贵妃把她的名字从名册上去掉。” 高居简应答着，马上亲自去办这事，不过是个女人，在他看来官家要留下一个女人算什么事。 萧观音也不是善妒之人，根本不在意这件事，连萧观音都不必见，直接跟她身边的女官说一句就可以了。 果然，当晚陈瑞希就被送来，萧观音根本不知道，一晚风流后赵昉很满意，郑素媛果然没骗自己，此女内媚之身，有罕见的名器。 二百八十三章 竟是如此烂糟事 第285章 竟是如此烂糟事 赵昉接连几天临幸陈瑞希，终于惊动了后妃们，梁洛瑶得到消息后，急匆匆的去了皇后那里汇报。 这位原西夏假皇后，本身就是心机深沉之人，只是在赵昉这不敢罢了，听完自家宫女的回报，马上就意识到这事不简单。 派人去一查后，她马上抓住重点了，暗骂一声新罗婢无耻后，赶紧去找孟馨述说此事。 至于为何不去找负责这事的萧观音，自然是她自己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孟馨被宠坏了好说话，萧观音可不一样。 赵昉同样宠爱萧观音，可她毕竟是辽国人，小小年纪被嫁到大宋朝，自然谨小慎微养成习惯。 现在的萧观音可不是历史上那个毫无心机，被人诬陷就无法反抗的人，才华加上她的谨慎，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的贵妇人，而不是傻白甜。 梁洛瑶深知自己的小心眼，在萧观音面前无法隐藏的住，自然能避开就避开，何况孟馨才是皇后，找她是谁也跳不出毛病的。 “洛瑶姐你说什么！？” 孟馨听完梁洛瑶的话，整个人都坐不住了，“腾”的一下站起来。 慕容霜华一看蹙眉叫一声“皇后”，她才重新坐下，盯着梁洛瑶道：“此事还有谁知晓？” 梁洛瑶摇头道：“陛下已经连续五天临幸她了，宫中恐怕无人不知了。” 孟馨脸一变，严厉道：“朕问的不是这事，朕问的是她跟李建熙的关系，都有谁知道？” 梁洛瑶这是第一次见到孟馨变脸，心中暗暗一惊，但马上镇静道：“妾身怕是也知晓的不多，此事恐怕还得让皇城司查一查才清楚。” “皇城司，你是傻了吗！这是能让外人知道吗？” 孟馨怒斥一声，转连看向慕容霜华：“要让盼儿姐知道吗？霜华姐能自己派人查是不是更好？我担心盼儿姐知道，夫君就惨了。” 慕容霜华摇摇头道：“绕不开的，暗卫是盼儿姐一手训练出来的，我虽然是副统领，但一调动必然惊动她。” 梁洛瑶暗吃一惊：“暗卫！这是……” 不等她从吃惊中缓过神，慕容霜华已经盯着她了，似笑非笑的说道：“听到什么都埋在肚子里去，宫中比你想象的水更深，你那小心思我知道，但别忘了规矩，其他的没人跟你计较。” 梁洛瑶整个后背都湿了，她从来没想过，这位平时大大咧咧的九嫔之一，竟然只是表面现象。 不是她不谨慎，而是慕容霜华实在是看不出，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都是不理正事，只会跟在皇后身边。 皇后的懒散是出了名的，连管理宫中规矩都交给萧观音和韩雪，完全是一个少女性情，跟她玩的好又岂会被人注意。 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宫中还有一支暗卫队伍，而且慕容霜华是副统领，听她这话的意思，赵盼儿是统领。 其实她不知道，赵昉当年当魏王的时候，就开始训练暗卫了，魏王府的老人都知道，只是谁也不会说出来。 孟馨这边听到慕容霜华的回答，眉头都蹙起来了：“盼儿姐要是生气了可怎么办，本来这两年她就不高兴夫君到处留情。” “别管他了，自己干的破事就要自己担着，让盼儿姐教训他也好。” 慕容霜华显然不在意，可孟馨发愁道：“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是官家，再被盼儿姐呲一顿，面子会过不去的。” “该！什么面子，皇后管他作甚，再说他才不在意被盼儿姐骂呢，那可是他最宝贝的女人。” 这话就有点醋意了，不过也难免，虽然赵昉最早这批后妃关系很好，但他对赵盼儿的宠溺，的确让人不舒服。 好在赵盼儿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否则这后宫哪里还会这么融洽，早就勾心斗角了。 孟馨纠结了一会儿，明白这事绕不过去，只好叫人去请萧观音和赵盼儿过来。 慕容霜华提醒了一句道：“别忘了雪儿，宫中规矩也有她一份职责，这事不能瞒着她。” 不久后四女到来，多出一个是宋引章，大家也不奇怪，她跟赵盼儿形影不离，都当娘还是这样。 看到梁洛瑶在这惊讶了一下，可马上她们就傻眼了。 “观音妹妹没把她名字加入名单？” 韩雪一听不对，转头问萧观音。 萧观音傻眼着呢喃道：“我明明把她列入嫁人的名单了啊！怎么会去侍寝了呢？” 这时，跟在她身边的女官萧玉跪下了：“回禀贵妃娘娘，陈瑞希的名字是婢子划去的，那天高内监过来，说陛下要她当晚侍寝，婢子以为不过是个罪臣之女罢了，娘家又在高丽无碍的。” 这下真相大白了，萧观音脸色煞白，指着她道：“这事你怎么不先回禀，你可知她是……她是李建熙的母亲？” “李建熙？谁呀……” 一脸茫然的萧玉，看的大家无语，赵盼儿开口道：“观音妹妹算了，她刚来没多久，不知道是正常的，现在要紧的是这事不能传出去。” 宋引章咬牙切齿道：“去看看官家政务处理完了吗，让他回宫一趟，我倒要看看，他还要脸不要。” 赵盼儿转头“嗤”的人一声道：“引章就别再护着他了，这么生气是想让我绕过他是吧。” “盼儿姐……” “好了，这事你别插嘴，你可知这事得严重性，李建熙早就侍寝被留下，现在她的母亲再侍寝，这事要传出去，哼！” 宋引章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惊讶地张开小嘴合不拢。 赵盼儿不再理会她，转脸就对身边的女官命令道：“传令下去，全体暗卫调查宫中，凡是知道这母女两身份的，全部禁足，等候消息。” “诺！” 在梁洛瑶惊惧的目光中，平时天仙一般清冷的赵盼儿，此时浑身煞气萦绕，像一个被魔化的仙姑一样。 赵昉直到午饭时才过来，一脸的窘迫站在门外，迟疑着不敢跨进门。 “陛下是要妾身亲自出门迎接吗？也是，您是君，贱妾等人本来就应该出门迎接您的。” 赵盼儿的声音催命符一般响起，赵昉顿时哭丧着脸走了进去。 二百八十四章 有惊无险 第286章 有惊无险 “盼儿姐……” 原本皇帝来到后宫，无论是谁的宫中，主人都必须出迎并且见礼的。 可今天他来到皇后宫中，不仅孟馨没理他，在这的其他妃嫔、连女官宫女都别理他，一个个低着头站在那。 后妃们端坐着，冷眼看着他走进来先开口，赵盼儿这才“哟儿”的一声站起来。 欠身应付了一下：“官家还懂得皇后的宫中在这呢，还以为这几天不来都忘了呢。” “这坏女人很久没有生气了，今天就让着她吧。” 赵昉心中安慰自己，嘴上笑呵呵的回应道：“这不是忙吗，刚刚停战又遇天灾，晚上也要处理政务就没去其他地方睡觉，在自己寝宫内对付几晚上罢了。” 他才不先开口提那事呢，要装作不知道才好，不然自己先解释了，遭到的只有更大的不信任。 见他装傻，还说的有理有据，韩雪“蹭”的一下站起来：“说说陈瑞希吧，官家打算册封她什么？” “册封？” 赵昉一副不解的模样望着她，迟疑着开口道：“好好的册封什么？又不是每个侍寝的人都必须册封的，除非怀上龙种那才是一定要册封的。” 这话还真对，皇帝临幸宫女，甚至女官都是正常事，不可能每个人都被册封的，有时候就是一时兴起罢了。 反正所有皇帝在这方面都是渣男，这事大家都清楚，古今中外概莫如是。 仁君如赵祯，同样也是女人无数，更别说那着名的奥斯曼帝国皇宫了，那简直是世界美女博览会。 “哦，官家是要吃干抹净不认账了？” 韩雪刺了他一句，见他满不在乎的样子，顿时恼了：“或者说官家是要册封李建熙，不好意思再册封她娘亲？” “谁？李建熙？娘亲？” 赵昉一副很迷茫的样子，满眼茫然的望着她。 韩雪气乐了，鄙夷的望着他道：“官家之前不知道，妾身相信，可现在还装傻就没意思了，这么长时间了我可不信官家没找人查过。” 赵昉这下子装不下去了，但他才不会认输，呵呵笑道：“不错，为夫的确是被郑素媛算计了，但万幸的是陈瑞希亲口说了，李建熙不是她亲生的。” “这不可能！” 萧观音这位端庄素雅的美人也坐不住了，“腾”的站起来道：“妾身调查过，才把陈瑞希放入嫁人名单的，否则也不会让她嫁人。” “为何不会呀观音妹妹？” 宋引章从来不抓重点，这会儿大家伙都在声讨赵昉，可她关注的的就是跟别人不同。 众女无奈的望着她苦笑，气势汹汹的气氛登时被她破坏了。 赵盼儿伸手一拉她，娇嗔着戳一下她额头道：“你家夫君喜欢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呀。” “知道呀，官人最喜欢盼儿姐了。” “噗”的一声，梁洛瑶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很无辜的望着众女，可那强忍的笑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孟馨伸手一掐宋引章的脸蛋，没好气的说：“你呀！比我还小，那坏人当初娶我的时候怎么说的忘了吗？什么年少不知少妇好……我呸！观音妹妹还不是十四岁就被他祸害了。” “皇后姐姐……” 饶是萧观音端庄，也经不住孟馨这话，登时羞的不要不要的。 宋引章这才想起来，还真有这事，顿时不满的瞪赵昉，小嘴动了动，看样子是想要骂他。 可又实在舍不得骂，只能气鼓鼓的朝他啐一口“呸！不要脸。” 赵昉这会儿对谁都是讨好的笑，见她冲自己赶紧对她露出最甜的笑脸。 可那边韩雪看不下去了，冷峭的开口道：“官家想要敷衍我们是吧，观音妹妹做事很谨慎，不会搞错的，这会儿你说不是亲生的，可证据呢？” 赵昉听到这笑了，这回是真的放松的笑了，众女一看不对呀，难道真有隐情，可不可能呀。 萧观音更是不解，自己的确亲自核实过的，还找来高丽那些女子问过的。 赵盼儿见他笑的很开心，再看看萧观音那模样顿时没好气了，对着他嗔道：“有证据就快说，笑什么笑！” “呃”的一下赵昉卡住，马上点头正色道：“观音婢是找留在宫中的高丽女询问吧，可这些人并不是知情人，自然问不出真假，但她们这批进京的人当中，真有两个知情人，一个如今在韩首辅府上，另一个在刘昌祚家中……” 原来赵昉早上接到这消息也惊呆了，赶紧的让高居简悄悄的去叫陈瑞希过来，当面询问这事。 他原本也是以为这下糟了，只是想问她为何跟郑素媛合谋算计自己，这几天两人柔情蜜意，他认为自己不会看错。 可陈瑞希却告诉他此事无碍，因为李建熙根本不是她生的，只是知道这事的人极少。 陈瑞希的确生过一个孩子，但却是男孩，一出生就夭折了，而当初她那婆婆很强势，本来就对儿子宠爱老婆不满。 这事要是被她知道，不定会以这位借口，说她命硬克子，以后说不定克夫，强行要李轩休了她。 因此夫妻两一合计，偷偷的抱了一个女孩，只要糊弄过去就行，反正夫妻两还年轻，以后再生就是。 至于为何不抱男孩，那是因为嫡长子要继承家业，自然肥水不能流外人手中了。 知道这事的只有几个人，除了夫妻两的贴身心腹外，就只有那女孩的父母了。 陈瑞希被送到汴京，也带上自己的贴身侍女，而这两个侍女当初被赏赐给了韩琦和刘昌祚。 听完这些话众女这才松口气，纷纷转脸看向韩雪，韩雪明白什么意思，点点头道：“这事我会让人去问问，若是真的这事就算了。” “算了，那可不行，虽说此事有惊无险，但郑素媛必须要惩罚。” 赵盼儿可没那么好说话，赵昉的过错她骂两句生气几天也就罢了，可敢算计赵昉，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不错，此事必须严惩，否则有样学样，宫中还不乱套了。” 孟馨点头赞成，别看她不理会管理之事，可她是皇后啊，真要出了事她还是要被人诟病的。 众女也气不过，这事让她们担心的差点疯了，不拿你这始作俑者出气还能找谁。 二百八十五章 互相妥协 第287章 互相妥协 赵昉还是小看了此事的影响力，虽然调查之后，陈瑞希和李建熙的确不是亲母女关系，可两人在名份上却是母女。 而宫中发生之事同样也瞒不了多久，没多久就被外朝知道了，赵昉被喷的狗头淋血，甚至有人骂出荒淫无耻的声音。 而且被人来了个神补刀，更是把他推到风口浪尖。 原来来自塞尔柱帝国的二王子，进入太学读书，在太学生声讨赵昉时，他却极力为赵昉辩护。 说什么这种事在塞尔柱帝国再正常不过，而且他们的老对手拜占庭比这更混乱的关系都有。 他是真的为赵昉叫屈，并不是想火上浇油，可问题是他虽然学过中原的文化，却没在这环境中生活过，根本不懂书上跟现实的距离呀。 就像后世没出国过的大学生，英语学的滚瓜烂熟，可其实根本不知道西方世情民情是什么样的。 想想后世资讯那么发达，信息流通几乎是瞬息间就能到达，可还是不少人根本不了解外面的世界，何况这是在大宋朝。 不过他还是帮了大忙了，因为他的支持言论激怒了不少太学生，差点引发被人群殴的状况。 赵昉趁机抬出不得欺辱属国臣民的大帽子，出动禁军强势压下汹汹群情，这时候人们才忽然发现不对劲了。 因为皇帝在军中的威望已经高到谁也无法控制的地步，即使你有办法废掉皇帝都不敢动手了。 这就是文武的区别，文臣们会死抓着道德喋喋不休，可武将们嘴上说两句就算了，其实心中根本不在意这种破事。 这下连韩琦等人都抓麻了，生怕赵昉破罐子破摔，索性当个穷兵窦武的皇帝去，反正现在军队都听他的了。 连枢密院签发的，让禁军撤出太学的命令，都被领军将领扔到一边去，直言除了皇上下令，他们谁也不听。 头疼的曹佾亲自进宫劝说赵昉撤军，俞佐则亲自赶到太学劝说将士们听命令。 可这些亲军都督府麾下的将士却问他，当年不是你这大都督说的，要绝对忠于皇帝的吗。 俞佐被顶的肝疼，无可奈何的回去，也进宫找赵昉去了。 好在赵昉不是霸道之人，这才把事件平息下来，想想也是，如今的亲军都督府都督是折继祖，这才是赵昉的铁杆。 为了赵昉能把折家世袭的地盘都自愿交出来，还有什么他不敢的。 而汴京城最强大的防卫力量是火炮军，统领是姚麟，教导员是晏几道，手下早就被训练成赵昉的绝对拥护者了。 加上种鄂、种祜、种宜、姚兕等人个个手握重兵，赵昉及时干坏事，地位也是无人能动摇。 这些人才不管他干了什么，只认他对自己的情义，典型的帮亲不帮理，让朝臣们心慌了。 事情平息后的第二天，内阁和枢密院八大臣，就全部进宫找赵昉，这回不是喷他，而是劝他了。 大道理讲了一遍又一遍，连曹佾这几乎不问世事的性情，都几次开口劝说。 赵昉头疼无奈道：“诸卿能不能不说了，朕除了这次之事，哪还有干坏事呀？这些年你们见我做过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没有！” 韩琦回答的干脆利落，可不等他高兴就马上继续说道：“官家从小到如今，的确没昏君的毛病，可现在没有不等于以后没有，臣等是未雨绸缪，并不是对官家苛刻要求。” 赵昉很无奈，好话坏话都让你说完了。 那边欧阳修帮腔道：“商纣王帝辛登基之处同样英明神武，废除殉葬，征讨东夷，可后来不就成了暴君昏君了，依臣看，他就是从喜好美色开始的。” 说着不等赵昉反驳，更是举例唐明皇李隆基，开元盛世何等辉煌，可从他宠爱武惠妃开始，就变成昏庸的君主了。 “好吧好吧，朕说不过你们，认输了行吧。” 赵昉除了认输根本没其他办法，他是能控制军队，可却不想让大宋变成武夫当国。 那样及时再强盛也只是一时，因为霸道是不长久的，王道才能国祚绵延，过刚易折的道理中国人最懂。 见他低头了，韩琦这才温和说道：“臣建议陈氏和李氏都不能册封，还请陛下恢复郑氏的美人阶位，以安抚高丽郑家。” 赵昉为难的看着他：“韩首辅既知郑氏干了什么，还替她求情，郑家虽然有影响力，可高丽还可以扶持其他家族呀。” 韩琦冷静的拱手道：“臣知道，但眼下郑家在高丽的根基还在，不宜轻动，陛下就是要扶持他人也要时间，何况郑氏只是争宠，并未背叛朝廷。” “可她背叛了朕！” 赵昉有点生气了，可韩琦肃容道：“陛下认为她背叛了你，可在臣眼里那不过是内宅破事，她既没有勾搭外人，也没有害人性命，何来背叛之说？再说臣等已经为了陛下妥协了，没让陛下把陈氏李氏赶出宫……” “得了，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赵昉这才明白，他们轻轻放过陈瑞希和李建熙，还有这方面的缘由，这是在交换呀。 无奈的他只好赌气道：“这事朕做不了主，后宫之事一向是观音婢和雪儿姐做主……” 说到这他停下口看着韩琦，韩琦点点头道：“那臣亲自去见萧贵妃，还请陛下允许。” “见个屁！” 赵昉心中暗骂却不敢开口，明白这事看来又是他赢了，萧观音绝对会看他的面子，减轻对郑素媛的惩罚。 至于韩雪反而可能会顶他，可毕竟是父女，最终还是不会坚持的。 果然他料对了，韩雪先是不同意，最后赌气的不管了，萧观音哪能不给他面子，最终对郑素媛的惩处是降为才人。 陈瑞希成了女官，李建熙被安排到王芳姬那当女史，断绝了成为妃嫔的可能。 至于怀孕会不会被册封，别忘了宫中还有避孕之法，虽然不是百分百，但也有七八成把握。 要是那样还能怀孕，那就是天意了，天意不可违那就没办法了。 不过韩琦那话也提醒了赵昉，扶持高丽其他贵族要加快步伐了，最好的人选当然是金善姬的家人。 二百八十六章 一世一元 第288章 一世一元 金善姬和王芳姬很早就是赵昉的女人，论忠心不比任何人差，章惇灭高丽后不是没有扶持过。 而是情况特俗不得不谨慎，生怕扶持出尾大不掉来，到那时就白费力了，还吃力不讨好。 王芳姬是高丽王族出身，只是因为是旁支才被送去辽国当贡女的，娘家家道中落，并没有什么人才，扶持了也是没什么大用。 金善姬就了不得了，她是因为被高丽王室忌惮、监视，故意羞辱金家把她送给辽国的。 因为姓金的虽多，她一家却是原新罗国的王族，新罗亡国于935年，正是王氏高丽灭了他们。 虽说新罗是主动臣服高丽，保留了王族，可直到640年，新罗国都金城地区才废弃新罗国号，改为庆州。 可见原新罗过的臣民，还有不少怀念故国，这让高丽王室一直对金家不放心。 毕竟新罗曾一统三国，不像百济那样虽然也曾强势过，却未曾统一过整个半岛。 章惇同样也深知金善姬家人不好控制，因此虽然扶持却也防着他们。 但这会没办法了，赵昉亲自下令扶持金家，让章惇只要握紧军队大权，政务上可以多提拔高丽人。 金家当代家主是金善姬的亲哥哥，自然获利最大，目前他也很识趣的全力支持章惇，并且在金家多人被安排后，马上做出反应。 与此同时，赵昉接连册封三位高丽女为才人，同时也扶持她们家人，这三女自然是经过挑选的，看的不是长相。 杜家是宋真宗时期逃难到高丽的，当代家主杜晨已是第三代，早已融入高丽但却还记的祖宗在中国。 因为感恩高丽，杜晨当初并没有投降，而是死战到底被俘的，因此他的两个妹妹都被送到汴京。 由于年纪小未被赏赐给大臣，但这回被赵昉找出来，册封大的那个才十一岁的杜若为才人。 并下旨复查杜家当年的冤案，算是收买人心吧，但的确有用，毕竟杜家才到高丽几十年。 即便杜晨不愿意，他的叔伯兄弟中也有心怀故国之人，扶持他们算是最好的。 另一个是崔家的女儿，同样才十岁被册封为才人，崔家据说是出自清河崔，可到底是不是已经无史可查。 仅有晋书中的一条记录，说是辽东的东夷校尉崔毖对抗鲜卑慕容氏失败后，带领家人和部下逃亡到高句丽。 但后世朝鲜族的崔氏，本贯并没有清河的堂号，要么是崔毖后人愧对祖宗，不敢再提清河崔的子孙，要么就是崔毖这一支早就消失在高句丽了。 可无论怎样，崔氏在高丽都是名门望族，人才济济值得拉拢。 最后一位姓禹，高丽禹姓的始祖也是中国人，而且时间更近，就在宋仁宗赵祯时期，禹玄流落高丽后，在当地娶妻生子。 如今禹家是禹玄的儿子当家，禹玄在高丽不过是个县级官员，他儿子倒是进士出身，风华正茂。 被送到汴京的是禹玄的孙女，来的时候仅仅六岁，现在才七岁北册封为才人。 赵昉扶持禹家看上的不是他们父子的影响力，完全是因为他们并未忘了是宋人，父子两是第一批主动归附的，自然要厚待。 禹家那小不点就不是被当成玩物送来的，早早的就跟在赵盼儿身边当小宫女，应该说本来就是被内定的，长大后给赵昉当妃嫔的。 只是现在提早实现了而已，当然赵昉只是给她名份，没敢对她动手，不然非被赵盼儿打出屎来不可。 同样崔家女和杜家女赵昉也别碰，又不是没女人干嘛去犯罪呀。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一年过去了，熙宁九年的秋天，朝臣再次上书改年号，可把赵昉气坏了。 “朕都说了，熙宁的年号挺好的，为何你们死抓着那没成文的规定不放，什么不能超过太祖皇帝九年的年号……” 赵昉再一次跟大臣们吵起来，按照他的想法，是想学明朝那样，一个皇帝就一个年号就够了。 可大臣们不肯让步，一直叨叨着他这样干是对太祖不敬，就差指着他鼻子说不孝了。 气急败坏的赵昉，拍着扶手大声道：“从庆历新政到如今多少年了，祖宗之法改了多少，尔等心中没数吗？现在再提太祖爷，到底是朕不敬太祖，还是你们不敬？说啊！” 要退休的王尧臣满脸不解的问道：“陛下是觉的年号也要变法吗？可这完全没必要呀。” 他当然不解，这种事值得争吵吗，根本不需要呀，更改年号对皇帝没影响，对百官也没影响，更对天下百姓没任何影响才对呀。 赵昉看着这位老宰相，明白他说的有道理，可自己何尝没道理呀。 只好解释道：“诸卿都知道，年号不仅大宋在用，各个附属国用的也是我大宋的年号，如果一位天子只用一个年号，那对他们来说就简单明了，而且可以用年号直接来称呼天子，比如朕的年号是熙宁，那天下百姓就可以说自家皇上是熙宁皇帝，省的读书少的百姓，不知在位的是谁，只能指着汴京城说赵官家，可我大宋哪一位皇帝不是赵官家？” “咦！这作用很好呀。” 原本对他怒目而视的群臣，好些个听到这话都惊讶起来，的确这个作用没人想到过。 比如有人不知道当今是谁坐天下，询问别人时，被问之人真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家皇帝，只能说当今是赵官家。 更详细一点就要说到先皇是谁，当今是先皇的第几子等等，麻烦至极。 如果可以用年号来称呼的话，那就简单多了，也不会不小心就成了大不敬。 见到反对者叛变了不少，朝堂上再没有统一反对自己后，赵昉再次开口道：“还有，一个皇帝一个年号，这样还能减少年号重复的问题，诸卿在更改年号时，是不是绞尽脑汁了？这些你们自己其实都知道，能省事为何一定要复杂化呢？” 这下更多人支持他了，年号重复大宋就曾经有过，还成为笑料，也因此让赵匡胤痛定思痛，明白一定要用文臣的道理。 二百八十七章 高丽行省 第289章 高丽行省 赵匡胤的第二个年号乾德是赵普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赵匡胤也很满意。 可三年后他在自己的后宫，见到一个宫女手上一面铜镜上，竟然有乾德四年的字样。 这才知道蜀国四十多年前就用过这年号，可把他羞得哟，都没脸见人了，自此下定决心重用文人。 毕竟赵普只有半桶水，说什么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要论实际工作赵普的确很牛，可要说起知识渊博他就贻笑大方了。 “陛下所言确实有道理，一世一元不仅方便，还能减少人力物力浪费，因此臣附议陛下！” 吕慧卿第一个站出来附议，王安石一看也马上附议，登时带动不少人附议，赵昉很满意的看向吕慧卿。 还别说，这家伙虽然小心机不少，但的确是个能臣，后人对吕慧卿的评价两极分化，极具争议性。 要说能力，其实他比王安石更能干，王安石是理论家，实务上其实没多少成绩。 而吕慧卿则是实干家，即便是变法失败被贬谪边疆后，对西军的建设上他做出的政绩都是可观的。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吕慧卿人品上跟北宋士大夫差距比较大，没有那种敦厚的君子之风。 新旧党争的确是王安石带头对对手落井下石的，可手段最激烈的正是吕慧卿，然后是章惇，第三才到王安石。 如今王安石和章惇都是赵昉的铁杆心腹，只剩下这个吕慧卿，并不是出自赵昉门下，但他却是王安石一手提拔的。 跟历史上一样，这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擦出火花了，也不知哪里契合，就是看对眼。 吕慧卿还是让王安石一次次的维护、举荐，升到刑部左侍郎的位置上，算是高官显爵之人了。 赵昉也没特意打压他，毕竟这家伙能力极强，经过他处理的政务，基本上都能有个圆满的结果。 他不如章惇的是在军事上的指挥能力，当然不是说他不懂军事，其实他在这方面的造诣同样很高。 北宋文臣很少有不懂军事的，这是时代造成的，同样也是儒学没被阉割时的本来面目。 想想史书记载的孔子就知道了，一个能够舞动城门门栓的九尺大汉，你说他是文弱之人谁信啊。 古代的城门门栓最轻都有一两百斤，别说舞动了，就是拿起来后世恐怕都没几个人。 二十一世纪的偶像，连个女人都抱不动，却敢鄙视舞动一两百斤的孔老二是百无一用的书生，不知道脸在哪呢。 儒学的本来面目是文武兼备的，看看儒字就明白，人需嘛，人需要什么，难道只需要读书吗。 想一想儒学创立的时代就明白人需要什么了，那是春秋乱世，乱世之中人需要什么，没有武力你想活下去，做梦去吧。 孔子其实是典型的一手胡萝卜一手拿大棒，儒学的真实面目就是先跟你讲道理，你要是听那就是自己人，要是不听那就揍到你听话。 棍棒底下出孝子，不就是儒学的写照吗，因此宋儒依然还保持着儒学的不少真实面目，军事上同样要精通。 当然文臣跟专业武将还是有差距的，毕竟文武所处的环境不同，一个是读书读出来的，一个是沙场历练出来的。 但北宋的确出现了不少对军事很精通的文臣，韩琦、范仲淹就不说了，章惇、王韶放在任何时代都可以说是名将级别的。 吕慧卿同样在西北做出巨大贡献，他是没有亲自领兵出战过，但他却对西军整编，战略谋划做过关键的贡献。 应该说宋徽宗时期，西军还有战斗力吕慧卿功不可没，正是他当年被贬西北时，整顿西军留下了这支军队的战斗力。 至于章惇平湖广，王韶夺湟川，都是杀的人头滚滚，尸横遍野，这哥两是真正杀出来的文臣。 当然后来也有百战沙场的文臣，只是不如北宋以前多罢了。 比如明朝的卢象升，那也是能舞动百十斤大刀的文人，敢于亲自冲锋，战斗力丝毫不弱武将的狠人。 “众卿觉的谁可以替代章惇，镇守高丽和济州省？” 定下不改年号之事后，赵昉开心的提起另一项议题，章惇必须要调回来了，不是他不信任章惇，而是要让他回来接任内阁成员了。 以章惇的功勋早几年其实就能入阁，只是为了稳定高丽，不得不把他留在那。 随着时间推移，大宋的国力缓过来了，发动一场战争还不够，但平乱是足够了，因此这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听到这话，韩琦上前道：“章子厚回京好办，但臣建议分割高丽和济州省，不能再把权利集中一人手上。” 众臣一听纷纷附和，赵昉一想也对，原本济州省就是一个独立的行省，高丽是另外的地盘，章惇兼任那是因为战时需要。 沉吟一下后，赵昉开口道：“不如把高丽分为两个省，汉江以北为乐浪省，汉江以南为真番省如何？” 其实高丽灭国后，章惇就曾上书朝廷改为行省制度，只是朝廷考虑到地方刚刚拿下来，需要稳定后再谈这事。 现在赵昉重提此事，大臣们争论不久就给出意见，那就是同意建立行省，只是对赵昉起这名称有不同的意见。 乐浪、真番是汉四郡的名称，用来命名省级名称不妥，再说真番这名称不好听，原本就是汉朝蔑视当地土着的意思的。 而且对于把高丽分为两个省，大臣们也有异议，毕竟高丽并不大，在大宋眼里那就是个弹丸之地，还要分成两个省，太不要脸了。 经过再一次的争论，赵昉妥协了，明白自己又被后世那思想影响，认为南北分开更好。 自己的理由是北方跟辽东相连，自古就是中国领土，从箕子朝鲜到卫满朝鲜，建立者其实都是中原人。 至于高句丽，那是东北的渔猎民族，真正的当地土着三韩民族，其实仅限于半岛东南一隅。 历史上的汉四郡，几乎把半岛占据了四分之三，汉江以南的西部就是真番郡，三韩的地盘仅仅限于南部沿海和东部地区。 当然后世的棒子是不承认，但无论是日本人绘制的汉四郡，还是西方人绘制的地图，都是同样的把这些地方画为汉四郡。 二百八十八章 移民釜山 第290章 移民釜山 “好吧，那就叫高丽省吧，分为咸兴府、江源府、信川府和洛东府四府……” 熙宁九年十月十八，圣旨到达高丽，大宋设立高丽省，一省分为四府，设经略安抚司衙门，罢去大都督一职，直接纳入行省制度之中。 鉴于高丽初定，军队不能裁撤过多，因此在高丽省设一位提督总兵官，下设四位总兵分领四府军务。 并创立海军第八舰队，总部设在釜山，当然此时的釜山还没有城市，但这里的海港早就有点规模了。 釜山这个称呼也是在高丽王国时代就有的，因为这里的地形像一口锅，当地人就以此来称呼这地方。 釜山跟倭国的长崎一样，很早就是海船出海的港口，但并未被官方建设过，一直到李氏朝鲜，才被定为官方的商贸海港。 赵昉提早四百年正式命名釜山，并在这修建港口和海军基地。 这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还没回来的章惇亲自去那巡查之后，对赵昉的决定无比佩服。 他是真的想不通，自家这位皇帝陛下从来没来过高丽，仅仅是从地图上看了看，就能找到如此好的地方建设海军基地。 釜山城背靠釜山，别说海上的战略位置，就是陆上的防卫，只要城池和寨堡修建恰当，就很难被人攻入。 后世南北大战，北方几乎把南方赶下海了，可釜山却一直未被北方势力攻入，那可是二战以后得战争呀。 这要在大宋朝，填多少人命才敢说拿下这里啊，而且这里还未被开发，宋军可以在这肆意的设计。 而且赵昉故意略过釜山可以作为府城的作用，另立洛东府为府城，就是为了把釜山割裂出来。 这一带百姓不多，除了渔民外农户很少，作为海军基地，赵昉更是打算移民填充那里。 初步定下移民三十万人，并在第八舰队设立大宋第一支海军陆战队队伍，不是为了登录作战，而是为了守卫釜山。 其实就是步骑军队，只是为了第八舰队能够名正言顺的指挥，特意弄了个这名称，因为大宋的军队，水军是跟陆军分开指挥的。 三万海军陆战队现行奔赴釜山，其中骑兵五千，步军两万五，不受高丽省提督总兵官指挥。 章惇一下子就明白了，赵昉是要在高丽设立一个国中之国，为以后子孙打算，若是高丽人日后造反，釜山将是大宋最后的堡垒，也是反攻的基地。 釜山对面是倭国的对马岛，这地方现在也是大宋的地盘，属于长崎管辖的岛屿，倭国最早发现银矿的地方。 东南方海上是济州岛，可以说只要釜山能坚守半个月，长崎和济州岛的宋军，就能到达那增援。 聪明的章惇马上下手，开始给出极好的条件，迁移釜山当地的百姓去其他府县安居，把整个釜山地区清空，只留下宋人。 更是立下严格的条例，移民到这的宋人禁止跟高丽人通婚，高丽人可以嫁娶大宋境内的百姓，但不准跟釜山的宋人通婚。 当然这事不能名言，只能在内部进行，因此移民去那的人都要经过筛选，并不是难民被移民到那里。 “陛下移民高丽，为何要从河北、西北两地征召，沿海各省不是更方便吗？” 赵昉的移民策略百官都支持，可见他下旨从河北和陕西、山西挑选移民人选不解，当即就向他提问。 赵昉眯眯笑着说道：“此次移民朕打算一石双鸟，腾出河北和山陕部分土地出来，改为屯田，解决驻军的就粮问题。” 大臣们这才恍然大悟，大赞他此计甚妙。 宋代虽然是以募兵制为主，但军队同样要屯田，只是不如明朝的卫所制那样，只靠屯田为报酬罢了。 明朝的卫所制，朝廷是不给军队发工资的，所有的收入都从军队自己种田上得来。 宋代却是另一种制度，这就是募兵制，起始于五代时期，如果说按照世界军事反发展史来看，募兵制比卫所制更进步。 后来的欧洲军队，采用的就是募兵制，但这制度还是中国最早开始的。 但募兵制有个极大的缺点，那就是费钱，后世的职业军队其实就是继承募兵制，即使是义务兵也有募兵制的影子。 那就是国家要负责军队的衣食住行，还要发工资。 这对国家财政是极大的考验，可以说北宋就是被庞大的军队给拖垮的，其他的什么昏君、贪官等等，其实都是可以挽回的，唯独财政无法承担才是重击。 赵昉改变军制，但并没有改变募兵制，因为改用卫所制度办不到，天下的土地就那么多，到他接手大宋时，几乎没有空地了。 没有土地自然就无法让军队自给自足，前面说过宋朝军队也有屯田是没错，但军田的数量极少。 加上大宋不禁土地兼并，更是对屯田雪上加霜，这几年随着开疆拓土，疆域是扩大了，但能耕种的土地还是不多。 交州省能够做到自给自足还能有盈余，那是因为那里的气候和土地适合耕种，东番也可以做到。 可甘肃、青海、新疆根本无法做到，就连整个西夏被吞了，也是放牧的地方多了，种粮的土地没多少。 赵昉这些年一直在鼓励从商，就是为了把豪门大户手中的土地置换出来，收归国有后转为屯田。 当然不都是交给军队屯田，屯田分为两种，一为军屯一为民屯，军屯是保证军队粮食不缺的，民屯是组织那些无土地百姓耕种。 熙宁九年十一月开始的移民，一直到第二年八月才结束，这还是人数不多，否则没那么容易。 但这事的确给大宋带来巨大的效益，数十万的宋人到了釜山，虽然不能跟当地人通婚，但可以来往交流。 很快就改变了附近的高丽人生活习俗，而且这趋势在向外扩展，原因很简单，这时代的大宋是整个东亚，人人效仿的对象。 以前海外之人只能从商人那里听说一点，还有就是他们官方学习回来传播一些，就已经让本地之人纷纷效仿了。 现在集中一个地区都是宋人，更清晰的让他们看到、学到大宋的礼仪、习俗，甚至连骂人的话都被学去。 这种汉化现象是极好的趋势，消息传回后，赵昉都想继续移民，扩大在高丽的聚集点了。 新书《大明万户侯》开了，请各位喜欢明朝的兄弟收藏、追读 二百八十九章 海参崴 第291章 海参崴 转眼三年过去了，去年熙宁十三年章惇接任文彦博为次辅，王安石接任王尧臣为阁老，到今年已经一年时间了。 原本王尧臣是七十岁致仕很正常，可小他三岁的文彦博，也因为身体不好选择提前致仕。 六部同样也调整一茬，吕慧卿就接任户部尚书一职，刘季孙担任吏部侍郎，晏几道调任礼部为侍郎。 原本章衡是要调回京城出任刑部尚书的，可他推辞了，理由是他叔叔是内阁次辅，再让他当六部尚书之一不合适。 对于他这主动避嫌，得到了朝野上下交口盛赞，赵昉于是索性任命他为高丽省经略安抚使。 此时的章家已经如日中天，别忘了赵昉还有一位章家的老丈人，皇长女的外祖父章均之。 这位当年可是拿下长崎的主帅，何况章均之还有好几个兄弟，章衡也有几个，全都是进士出身。 “启禀陛下，库页岛招讨使范纯仁上报，女真完颜部征讨五国没燃部，没燃部首领谢野兵败，投附我军，完颜部因功被辽主封为生女真节度使……” 熙宁十四年三月，朝廷收到库页岛新任招讨使的报告，详细的描述了去年发生的大事。 女真五国部是生女真中反抗辽国统治最激烈的部族，前后多次被镇压，而且出手镇压他们的不是辽军，而是完颜部。 此时的完颜部被赵昉阴过一次，被辽国打压的很惨，但完颜部首领乌古乃（另一名叫乌古遒），不愧是忍者神龟，愣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辽军抢掠、杀戮后退去，乌古乃依然向辽国讨好，全力为辽国镇压生女真其他部族。 赵昉知道乌古乃能忍，史书记载着呢，这家伙说好听是能忍，说难听就是他是女真人的汉奸。 完颜部能够崛起，完全是他一手奠定的基础，正是他不要脸的镇压同族，讨好辽国，让辽国把统治整个生女真各部的权利交给他。 有了辽国的支持，他更是对生女真各部残酷的兼并、剥削，激起一次次的反抗，他又利用权利杀光反对者。 再次听到他的消息，赵昉无奈的叹息道：“还是小看了他的坚忍，上从都那样了，这才几年啊，又能把没燃部灭了。” 遂下令道：“命令范纯仁、刘宜孙，沿着黑龙江南下，走其支流乌苏里江，打通锡霍特山脉，沿途的生女真各部全部强行让其归附，改土归流，朕要他们直达海边，联通大同江到高丽省。” 大臣们一听慌了，南下锡霍特山脉最南端就意味着会跟辽国接触，因为乌苏里江和大同江，有一段路段在辽东境内。 辽国虽然没在那驻军，但契丹人有人在那生活，那里不是生女真的地盘，而是熟女真，也就是原来的渤海国地盘。 赵昉却不在意的摆摆手道：“辽国无暇管那边，熟女真如今也经常叛乱，那一带早就不见辽国军队了。” 韩琦不解问道：“陛下为何要那苦寒之地呢？女真之事完全可以借力打力，再次分化辽国，让他们去征剿就是。” 赵昉摇头道：“不仅是因为女真人，朕要那地方是为了子孙万代，锡霍特山脉最南端入海口，有个全天下最好的港湾，自古就是我华夏之地，必须早点建设起来。” “那里还有港口？” 大臣们全都诧异不已，见赵昉十分肯定的点头后补的不信了，毕竟自家这位皇帝，每次说起海外都被证实是对的，何况那里自古是中原王朝管辖的地方。 从汉代开始，朝廷就任命官吏管辖那里，虽然当地百姓不是汉人，但他们一直是臣服大汉天威的。 一直到唐朝灭亡，那一带属于渤海国，如今属于辽国，只是辽国并不看重那地方，近些年更是撤掉官吏，只由当地部落自己管理。 “那就下旨吧，陛下既然如此看重那里，那将来必是要在那建设海军基地的，早点入手比晚了好。” 章惇是最明白赵昉心思的，一听到那里是最好的港口，如何不明白一支舰队恐怕要在那成立。 赵昉一听露出笑容，点头问韩琦道：“首辅不反对吧？朕没骗你们，那里极为重要，后世子孙若是守住那里，华夏无忧也！” “哦！如此重要的话，别说反对了，就是要跟辽国一战臣也支持。” 韩琦当然不是目光短浅之人，听他这郑重的语气哪还会反对，登时就定下拿下整个锡霍特山脉两侧。 赵昉大喜，马上让翰林写圣旨，语气很是郑重，交代范纯仁和刘宜孙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拿下那里。 并下旨高丽省，让章衡全力配合，引开辽国的注意力，务必完成任务。 赵昉为何重视那里呢，因为那里正是后世世界排名第一的天然良港海参崴，被俄国人侵占，成为太平洋舰队的基地。 元明清三朝都对那里拥有主权，但都不重视那里。若是明朝早在那里建设海军基地，满清想入关都得折腾不知道多久。 因为那里如有有驻军，完全可以袭击满清后路，联合朝鲜和日本都有可能，毕竟无论是朝鲜还是日本，那时候都承认大明是宗主国。 别看丰臣秀吉想要接朝鲜为跳板，进入中原，但他的继任者德川幕府却没这野心，很快就跟大明修复关系，依然承认宗主国地位。 当然这其中有德川家康为了不跟天皇关系太僵的缘故，可毕竟是承认了，再一个就是德川幕府需要钱，必须跟大明处理好关系，才能贸易赚取钱财。 至于满清他们是一直不承认的，直到康熙中期才承认宗藩关系，而朝鲜更是看不起满清。 都投降了依然还保持着明朝的服装、政治制度，以及大明崇祯的年号，那时候的朝鲜，的确可以说是大明的孝子贤孙。 这可不是贬义词，而是朝鲜上下一致认同的，他们是以此为荣的，因为大明代表着那时代的最高文明。 即便是李琮不满天启皇帝不给他封号，也只是一次次的派人祈求，丝毫不敢有反叛的心思。 不是他不怨恨，而是不敢，要知道那时候整个朝鲜上下都心向大明朝，他要是敢反叛，这王位都不需要明朝派兵，他自己的臣民都能把他埋了。 二百九十章 被苏轼气死了 第292章 被苏轼气死了 熙宁十五年，海参崴正式成立大宋第十舰队，辽国早就知道那里被宋人占据了，可是他们无可奈何。 耶律洪基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去年辽国发生了件大事，那就是耶律乙辛还是压不住自己的野心被发觉了。 这个打击对耶律洪基太大了，这是他寄予厚望的肱骨大臣，本来还指望他日后辅佐自己的儿子的。 平叛的战争很顺利，但耶律洪基的心很凉，茫然四顾后发现自己竟然举目无亲了。 年纪仅仅大赵昉五岁的耶律洪基，现在已经白了头发，发愁的看着十二岁的长子耶律浚，今后如何能坐稳皇位啊。 没娶到萧观音，耶律洪基的儿子还是叫这名字，但这孩子要说幸运也是对的，没被耶律乙辛给诬告而死。 但问题是耶律洪基比历史上早了很多年不行了，两次平叛不仅让他心力交瘁，更重要的是他重伤过一次。 辽国这边是愁云惨淡，大宋这边这几天热闹极了，五月初九是赵昉的四十大寿。 当然四十岁没人做寿，但皇帝的生日、还是整十的生日肯定隆重，半个月前汴京城就张灯结彩了。 这些年大宋歌舞升平，赵昉继位后又开疆拓土，皇帝的声望已经达到至高点，都不用官府出面，百姓就自发的行动为赵昉祝寿。 “官家，苏学士来了。” 苏轼去年被加为文渊阁直学士、权知开封府，前几天赵昉就死皮赖脸的让太监去他家要诗文。 说什么皇帝大寿你怎么可以不写赞美诗呢，早就习惯他赖皮的苏轼只好答应他，今天终于来了。 赵昉一听开心叫道：“快请进来呀，自己人不用守那破规矩。” 话音刚落，苏轼就一边迈步进来，一边严肃的说道：“何为破规矩？官家这信口开河的性子该改一改了，皇子们都长大了，要是学了官家这性子，却没官家这本事，今后如何得了。” 赵昉被说的一愣，无奈的挠挠头道：“大苏啊，我怎么看你越来越像当年的包卿了，这怼人的功夫越发厉害，唉！好好的一个文豪，都是我的错啊。” 苏轼翻翻白眼道：“包忠肃乃国之栋梁，我可不敢比，臣刚才难道说错了吗？几位皇子都已经懂事了，这文章道德臣教的了，可官家那雄才大略臣可教不了，不能让他们学官家，这是臣认为的。” “行行，反正我儿子都交给你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老苏命歹、交友不慎，赵昉把自己儿子打包扔给他教育，他现在除了要管开封府外，还要当皇子师。 赵昉虽然还没册封皇太子，但谁都知道太子就在这几个皇子当中，日后再生的几乎没机会了。 也就是说苏轼是指定的太子师，苏家一门三学士，如今在大宋那是名声显赫，可教育太子可不是轻松的事。 教出个好皇帝你才有还要名声，万一日后这皇帝是昏君，那你这辈子无论多大的功业，都会被后人一笔抹消。 老苏不擅长权谋，多次想推荐章惇来当这皇子师，可赵昉不肯。 赵昉信任章惇、重用章惇，可不等于他认可章惇的全部，在他看来章惇可为名臣，不可为太子师。 说白了是他不认同的章惇的性情，认为他太狠辣，会把孩子教坏的。 你说当皇帝一定要狠辣，谁告诉你的，后世那网络上的各种语言是吗，可那些人当过皇帝吗。 恐怕他们连体制内的处级干部都没有，凭什么知道官场的奥秘。 在他这些年当皇子当皇帝的经验中，他认为要当好一个皇帝，最重要的不是你有多大才能，而是你不搞事、会用人就足以。 心狠手辣自有手下人会，才华横溢你还能比得上那些名臣良将，术业有专攻，把事情交给妥当的人处理，自己喝喝酒、泡泡妞才是好皇帝。 他自己就有先知先觉的历史知识，可这些年他其实很少干预臣下如何做事，只是在自己知道的事情上，才会强硬一些。 但这些他知道的事，最终落实的还不是那些大臣们，自己何尝亲自动手过，不添乱才是最好的。 “对了大苏，小苏下半年去交州你觉得如何？” 转移话题是赵昉最大的本事，马上开口问苏轼道。 苏轼沉吟一下点头道：“子由正当盛年，去历练一下的确更好。” 说着看向赵昉道：“官家是要提拔他是吧？” 赵昉也没隐瞒，笑嘻嘻的说：“自然是要的，其实啊，处理政务你弟弟比你更厉害，你也就诗词文章比他强，其他的哼哼！” 这话说的苏轼对他翻白眼，不过说苏辙的好他还是很高兴的，大小苏兄弟感情是真的好，根本没有其他人家里争财产会翻脸的那种。 历史上苏辙当官，不是在救哥哥，就是在救哥哥的路上，反正苏轼是没消停的，苏辙跟在他后面天天擦屁股。 就这样苏辙愣是把自己折腾成大宋的宰相，兄弟两年轻时文章其实相差不大，都是文采极好的。 可后世苏辙留下的文章诗词寥寥无几，说白了就是为了救哥哥没心思也没时间去写这些东西。 赵昉却最看重他们兄弟这一点，兄友弟恭的典范，自己虽然也同样宠爱弟弟，可那是因为自己是穿越者，小时候就有成年人的思想了。 自己的儿子可没有，他可不想自己的儿子们争权夺利忘了兄弟之情，交给苏轼教育何尝没有这方面的考虑，近朱者赤呗。 “等等等等！老苏你这什么词，欺负我没文化是吧？” 谈完正事，苏轼放下一张纸就告退了，赵昉开始还没在意，拿起来一看后顿时吹胡子了。 被叫住的苏轼，回头笑呵呵的说：“官家别强人所难了，臣一贯不会溜须拍马，让我歌功颂德办不到，走了！” “你你……你这棒槌！苏大胡子老子没你没玩！” 扬长而去的苏轼才不理他的威胁，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气的赵昉跳脚，近侍高居简偷眼一看，桌上展开的白纸上写着“问书生，何荣何辱，尊吾皇，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百九十一章 耶律弘本的礼物 第293章 耶律弘本的礼物 初九，大寿。赵昉虽然没有大操大办，但群臣还是进宫祝寿，各藩属国也早就派人进京，等着这天祝寿。 赵昉乐的合不拢嘴，在一片的美好祝词中假惺惺的跟大家客气着。 “大辽南京留守耶律弘本献礼祝寿！” 随着一声唱礼，赵昉连忙庄重起来，看向迈进大殿的这位辽国皇太弟，上下五千年皇族之中最幸福的人选之一。 耶律弘本是耶律洪基的亲弟弟，八岁被封王，辽国最好的位置他都当过官，几年前刚刚调任到析津府担任南京留守。 而且历史上他在析津府一呆就是四十一年，直到他去世，要知道南京是辽国的最重要的地区，辽国的财富聚集地。 而且辽国南北两院，南院就是指这里，历任南京留守没几个超过五年的，因为这里太重要，很容易形成尾大不掉。 但耶律弘本显然是例外，之所以说他是历代皇族最幸福的原因，正是在于他身为皇族却位高权重，还不被皇帝忌惮。 不仅是不忌惮，而是对他信任有加，耶律洪基死后孙子继位，还把自己这位叔祖父封为皇太叔。 这不是降低他的辈分，而是皇太叔是辽国特有的封号，表示仅次于皇帝的存在。 耶律弘本小赵昉四岁，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走进大殿，头也不抬的当即就行礼道：“北朝使臣祝南朝官家南山之寿，日月恒升，松柏茂盛，千秋不老，万寿无疆！” 赵昉一听皱起眉头，随即展开道：“谢礼！赐座！” 耶律弘本这才抬起头，拱手谢过后坐下，呈上的礼单自有人接去不提。 赵昉看向他道：“宋魏王怎又提南朝北朝，此言不妥，当年令尊兴宗伯父曾经提议过，家父已经明确拒绝了，非是我大宋不愿跟辽国并立，而是南北朝这说法让人不适，汝也是读书人，该知道南北朝对天下人意味着什么含义。” 耶律弘本连忙拱手道歉，他的确是故意的，但见到赵昉不悦不敢再坚持了。 这事在辽兴宗时提起过，向大宋来国书商量用这称呼辽国和大宋，辽兴宗的意思是宋辽都是继承大唐，并立南北可以称为南北朝。 但宋人不这么认为，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南北朝这称呼让人想到两晋南北朝，那是天下百姓的灾难时代。 实际上是当时的大宋宰相梁适鄙夷辽国，说“夷狄之有君，不若华夏之无。”明显就是嫌弃辽国没文化，是野蛮人。 赵昉倒是没有鄙视辽国的意思，而是在他的理念中，迟早要统一天下的，要是承认南北朝，那法理上自己就是侵略辽国了。 这跟统一天下是南辕北辙了，要知道征伐是要名正言顺才能收拾民心的，这些年大宋每次战争，都是有冠冕堂皇的借口的。 就比如灭了高丽国，原本在法理上是站不住脚的，但高丽自己先动手侵略耽罗的，这给了大宋理由站住脚了。 灭西夏那更是理由充足，因为西夏是逆臣，李元昊等于是造反才建国的，不存在大宋侵略它的理由。 即使是交州那一战，的确是大宋先动手的，可那是越瞿国几次三番挑衅边境在先，大宋还是站得住脚的。 作为属国挑衅宗主国，本来就是取死之道，说你不臣一点不冤枉你。 唯一一次算是侵略的是倭国，可那赵昉一点不觉得自己不对，倭人这种不知廉耻的民族，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再说硬是要说理由也有，谁让你屠杀阿伊努人的，要知道阿伊努人同样是大宋的藩臣，人家经常进贡臣服于大宋呢。 虽说贡品都是没什么价值的，可那是态度问题，人家本来就是穷光蛋，能拿出的也是最好的，岂能看价值来论。 赵昉正在其乐融融，忽然一个小太监匆匆来到高居简身旁，小声的嘀咕一番后离去。 高居简看一眼耶律弘本后，靠近赵昉低声道：“辽国礼品中有传国玉玺，不知真假。” 赵昉悚然一惊，眼神眯起来看向耶律弘本。 耶律弘本像是明白什么了，庄重的作揖道：“外臣于南京偶然所得，也不知真假，故献给大宋官家以辨真伪，毕竟要论古物鉴定，大宋才是人才辈出，我大辽还是差一些底蕴。” 赵昉很是不解的问道：“这方印玺是宋魏王所得，私下作为寿礼还是耶律皇兄送出的寿礼？” 耶律弘本对道：“家兄不知此事，是外臣独自送上的。” 赵昉眼一眯：“贤弟不怕汝兄知晓问罪于你吗？” 耶律弘本反问道：“官家会告诉家兄否？” 这下赵昉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深意，点点头笑道：“有心了，无论真假为兄记住你的好。” “多谢官家！” 两人者互打机锋把大臣们看的满头雾水，赵昉也不解释，看一眼韩琦示意他等下再说。 等到贺寿人马全都走完过场，赵昉这才带着韩琦等几个大臣去了崇政殿。 “诸卿看看吧，自后唐以后这东西就失踪了，若是真的那咱们就欠耶律弘本一个大人情了。” 看到高居简拿出一个锦盒给赵昉，再听到这话几位大臣好奇了，韩琦不等观看就问道：“此乃何物，值得官家欠人情？” 赵昉一字一顿道：“传、国、玉、玺！” “轰”的一下，像是天雷炸响，韩琦、王安石、王拱辰、章惇、欧阳修五位阁臣差点跳起来。 传国玉玺在五代时期失踪的，后来宋哲宗得到的一直被后人质疑是假的，之后的元明清三朝，得到的其实是宋哲宗手上那一个，自然也是假的。 真正被承认真的玉玺在后唐灭国时再也找不到了，唐天佑四年，朱全忠废了唐哀帝，夺走传国玉玺称帝建立后梁。 十六年后李存勖灭后梁，得到传国玉玺建立后唐，后晋灭后唐时，后唐末代皇帝李从珂跟皇太后曹氏一起自焚于玄武楼，从此传国玉玺再无消息。 从后晋开始，一直到宋哲宗，都是自己刻的玉玺，一直到宋哲宗时，有农民从土地中翻出玉玺，被鉴定为真的。 可这太开玩笑了，后人有理由质疑，这是章惇和蔡京搞的鬼，造假来提高哲宗的威望。 二百九十二章 鉴定之后的询问 第294章 鉴定之后的询问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鱼鸟篆文，方圆四寸这对上了。” “盘钮五龙，色泽蓝绿这也对上了。” 看着内阁大臣脑袋凑在一起，聚精会神的鉴定，赵昉无奈的笑了笑道：“谁熟悉李斯的书法，鉴别一下吧。” “对对对，这才是最重要的，要说造假，形制上最容易以假乱真，毕竟史书中有记载，只有字迹才是鉴定真伪的关键。” 李斯是书法大家，但留存于世的字迹却不多，仅有四块石碑的碑文，分别是《泰山石碑》《峄山石碑》《琅琊石碑》和《会稽石碑》。 宋太宗时《峄山石碑》仅存拓本，《泰山石碑》仅存一百四十六字，但即便是留世如此稀少，依然模仿者众多。 因为李斯是小篆的鼻祖，任何人学习小篆，都以模仿李斯为最高要求。 可别看那么多人模仿，能以假乱真之人却很罕见，不少模仿的很像之人，能够在结构、笔法上做到极致，但却少了一分韵味。 字如其人说的正是这个韵，李斯能够帮助始皇帝一统六合，自不是寻常之辈，不是谁都能模仿的了的。 一个个书法大家、金石专家被悄悄的诏进宫中，对历史精熟的司马光也在其列，一场秘密的鉴定在宫中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两天一夜后，黑眼圈的众人疲惫不堪的给出最终意见，赵昉看到奏折后陷入沉思。 “耶律弘本为何要这么做呢？辽国的亲王，被自己兄长信任，根本没必要示好我呀？” 赵昉不解，但事情还是要有个答复的，耶律弘本是来祝寿，并不能在大宋待多久。 之所以这次鉴定不拖延时间，那样可能会更准确，就是因为要在他返回辽国前给个答复。 是真是假尽快确定下里，至于还有小慨率是错误的，已经不重要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赵昉，只好再次找来韩琦等人商议。 满面春风的韩琦，见到愁眉苦脸的他，大笑着安慰他道：“官家管他为何如此做干嘛，咱们只要直言问他要什么，在咱们能够做到的能力范围内，给他报酬就是。” 赵昉苦笑的摇头道：“这我知道，可万一这是辽国的阴谋呢？故意把拿东西给咱们，赢得信任，然后在咱们大宋安插奸细，为日后谋取更大的利益呢？” 阁臣几个闻言一愣，马上王拱辰拱手道：“官家勿扰，臣试着分析一下辽主的性情，这事恐怕不是阴谋，而是耶律弘本私下里有什么打算，当今辽主固然有多种毛病，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他尊崇仁义之道，对正统名声看的极重，传国玉玺代表着正统，若是真的他绝对舍不得用这来施展阴谋。” 赵昉听到这番分析，眉头渐渐展开，的确，耶律洪基是个汉化非常严重的契丹贵族，否则也不会说出，愿后世托生为汉人这样的话来。 他那叔叔耶律重元为何造反，其中很大的原因，正是反对他彻底汉化的倾向。 要知道耶律重元当年更有机会当皇帝，他那母亲想要废掉大儿子让他上位，正是他自己向哥哥报告的。 可见当年他并没有想当皇帝，若是真有野心之人，基本上都会行险一搏，但他没有。 而侄儿耶律洪基登基后，对他的恩宠并未减少，但他却造反了，明明以前更容易不造反，为何要后面更难了造反。 说白了正是耶律洪基试行的政策，让他无法接受。 同样耶律乙辛背叛耶律洪基，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虽然是次要原因，但毕竟也有关系。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召见耶律弘本，问问他要什么吧。” 赵昉终于放宽心，不再纠结于此，不久后耶律弘本被引进崇政殿，这是辽国人第一次踏进大宋后宫。 “阿辇坐吧，这是后宫不用那些繁文缛节。” 赵昉不等他见礼就摆摆手招呼他坐下，叫的也是他小名，反正宋辽两国君主是兄弟相称，辽国皇帝的亲弟弟，也算是他的弟弟。 耶律弘本还是行了一礼道：“谢皇兄赐座！不知皇兄召弟来有何大事？” 他这也不客气了，直接叫上皇兄以示亲近之意。 赵昉也不介意，微微一笑后正色说道：“玉玺鉴定出来了，十七位大家都认为是真的传国玉玺，为兄想问你要什么，只要能办到，为兄绝不吝啬。” “是真的！” 耶律弘本兴奋道，马上深施一礼道：“臣弟祝贺皇兄名正言顺！至于臣弟所求，无非是荣华富贵，还请皇兄成全。” “荣华富贵吗……” 赵昉迟疑了一下，认真问道：“要说荣华富贵阿辇应该不缺吧，鸿基兄长对你信任有加，辽国能给你都给了，即便是我大宋也做不到这样，你这所要的荣华富贵究竟是怎样的呢？” 耶律弘本眼神一暗，脸上露出哀戚模样，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后说道：“我兄长不行了，侄儿才十二岁，我担心日后主少国疑，外戚专权对我宗室子弟下手，今时不同往日，以往大辽还能撑得住变故，可这些年越发混乱且孱弱，恐怕再也撑不住乱局了。” 赵昉一直盯着他，直到他说完，没发现他有异样变化，不禁相信了几分。 一想也是，耶律洪基病重虽然是机密，但密探已经把消息传回来了，身为辽国最有权势的亲王，耶律弘本的确是最危险的。 耶律浚一旦登基，必定还是母后掌权，这种事在辽国已经发生好几次了，外戚专权打压宗室并不是罕见之事。 除非耶律浚能够力保自己这位亲叔叔，否则，外戚萧家一定是先拿他开刀，以震慑其他大臣和宗室诸王。 可耶律浚有这魄力吗，这一点很值得怀疑，加上辽国宗室这几年人才断层，他只能依靠母族帮自己稳住政局。 更有一点，耶律弘本的南京留守一职，正是从萧家那接过来的，他的上一任是萧孝穆的儿子，正是如今辽国皇后的亲哥哥。 耶律洪基的皇后，是他嫡亲的小姨，萧观音的堂姐，萧家五房中萧孝穆这一支也是最霸道的。 耶律弘本能有这想法看来是很合理的，赵昉再信任了他几分。 二百九十三章 熙宁十六年 第295章 熙宁十六年 “臣请宋官家看在两家父祖辈交好，若是臣那侄儿支撑不住皇位，官家请收下南京道，并护佑我耶律家族人。” 赵昉没想到耶律弘本提出的条件是这，把他都吓一跳，狐疑着看着他，半晌才开口道：“收下南京道，不是帮你争夺耶律家的皇位？” “收下南京道，臣愿为宋臣。” 耶律弘本斩钉截铁的回答，不仅让赵昉呆住，就连韩琦等人都不理解了。 见大家狐疑的目光，耶律弘本苦笑道：“不是臣不想维持祖上荣光，而是臣自知之明，臣不是有能力的，能牧守一方是因为皇兄信任，若是没了皇兄，臣绝对守不住析津府，到时候耶律家的血脉怕是要被清除殆尽，没人愿意留下契丹皇族，留下隐患。” 这话韩琦等人或许无法共情，但赵昉是能够共情的，历史上赵宋亡国时，赵家子孙也几乎灭绝。 除了跳海殉国之外，在泉州被蒲寿庚斩杀两千余人，这也是为何朱元璋建立明朝后，对蒲氏赶尽杀绝的原因。 泉州蒲氏是历史上唯一一个被皇帝下令，男的世世代代为奴，女的世世代代为娼，任何人不许为他们赎身的家族。 辽国如果灭亡，其他人不好说，但耶律家一定会被灭族的，因此赵昉稍微想了想就同意了耶律弘本的请求。 熙宁十六年、开年即不顺，这一年是润正月，前一个正月河北去年大旱的后果今年显现出来，朝廷忙着赈灾。 后一个正月曾公亮去世，虽说这事跟国家大事没什么瓜葛，但一个两朝老臣，顾命元勋去世，还是对朝廷产生一定的影响的。 曾公亮一声爱举荐人，很有长者之风，虽说这老头在金钱上很吝啬，但做人上很不错。 王安石最早就是他看好的，年轻时多次被他提携，他的去世让朝中大臣大多去吊丧，工作方面自然有一点影响。 而赵昉还不能反对，自家老爹都亲自去了一趟曾府，自己还敢说什么。 再说曾公亮曾跟丁度一起编撰了大宋朝，乃至后世都极重要的一部兵书《武经总要》。 别小看宋代的兵书，《武经总要》应该说是戚继光《纪效新书》出现前最好的一部总结性兵书。 它不仅阐述军事理论，还详细的总结了宋代的军事技术，对宋仁宗时代的武器装备有着详细的描述和图解。 给后人留下了火器的图谱和制造方法，而且对各种防御建筑都有详细的介绍，仅是弩就多达十三种。 其中床弩七种，全部都有详细的制造工艺描写，要是神臂弓早些出现，后世也不会失传，因为必定会被收录其中的。 而且《武经总要》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步官方修的兵书，极有历史价值，戚继光的《纪效新书》就是模仿这本书写的。 当然曾公亮跟韩琦不和，有小气包包还爱敛财，不是没人不满，礼部官员刘挚就反对他的谥号为忠献。 赵昉也觉得大臣们这建议不妥，顺势改为宣靖，还被赵祯埋怨了几句。 几天后濮国公赵宗谊也去世了，赵宗实的兄弟再去一个，赵昉再次把弟弟们召进宫来教训了一顿。 三月，湖南辰州瑶民造反，差点攻陷辰州州城，消息传到汴京，赵昉气的破口大骂。 大宋如今兵强马壮，边军和海军连连拓土开疆，竟然在内部差点被乱民破城，这脸丢的太大了。 愤怒的赵昉下令湖南巡抚亲自去辰州平叛，并且调查瑶民作乱原因，是否官逼民反。 辰州知州谢麟的请罪书晚几天才到，赵昉这才明白此次叛乱官逼民反的原因不大，更大的原因是瑶民生活艰辛导致的。 此时的瑶族还叫蛮猺，因生活习惯和汉民相差太大，不少人不远搬迁到交通便利的地方，跟汉民杂居。 因为闭塞所以生活物资匮乏，这一代的辰州瑶中出现几个野心较大的首领，这才有这次的叛乱发生。 赵昉于是下令，派遣长沙禁军一万，协助辰州当地军队和湖南巡抚，平乱后强制迁徙辰州瑶。 辰州的官员有没有出问题，赵昉觉的还是要继续查的，不能因为谢麟的奏疏就完全相信他。 可这事才刚刚开始，汴京城发生了一件贪腐大案，涉及了大理寺三分之一的官吏，这可把赵昉气坏了。 原来这是好几年前的事，今年拿来重审的，当初相州有三人犯罪被判决死刑，都已经杀了好几年了。 可去年刑部在例行检查旧卷宗时，发现相州这卷案子，掌固周清认为此案刑罚太重，从犯二人不应该是死刑。 因此周清找上自己的上司提出异议，此事被刑部提交内阁后，发下给大理寺重审。 其实这案子的三个罪犯都该死，只是当初判决的相州观察判官陈安民自己瞎担心。 可你担心就担心吧，竟然脑袋发昏的去贿赂大理寺官吏，这下被人发现了，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大理寺可是大宋改制后的最高法院，这里面的官吏贪污，那百姓还有活路吗。 执行司法的人要不是不公正，那冤案就成了大宋失去民心的催化剂，赵昉如何能容忍这种事。 其他官吏贪腐的话，他还不会这么生气，毕竟每个人的道德层次不同，只要危害不是很大，他也就让刑部去处理就是。 可这次他怒了，直接下旨彻查，并派出回京不久的王中正亲自去大理寺坐镇，会同开封府御史台三司会审。 这下陈安民慌了，去找自己亲外甥文及甫帮忙，舅舅出事了外甥不能不管呀，文及甫只好找自己的老丈人，吏部尚书吴充去了。 文及甫是文彦博的儿子，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文彦博的门生故旧，吴充的门生故旧，一大堆都出来了。 这下赵昉更生气了，直接把已经致仕的文彦博召进宫，扔给他一大堆奏章让他自己看。 老文那个气呀，还有羞的，回家就把儿子揍一顿，自己却气到生病了。 这一来倒是让大臣们不敢再说情，主持重审的左佥都御史黄履，在监督的王中正指示下，抓捕了十七位官员。 案子结束后赵昉拿到详细的材料，不由的被陈安民的骚操作给整懵了，明明他的判决没多大问题呀，好好的整这事干嘛。 二百九十四章 赵昉被气坏了 第296章 赵昉被气坏了 陈安民判决的案子不属于冤假错案，最多是个量刑太严，宋律中对从犯坦白是实打实的从宽处理，死刑都可以减免为流放。 那三位罪犯按照后世的法律都是该千刀万剐的，因此他的判决其实按照春秋决狱来说是没问题的。 可坏就坏在他被重审的操作吓到了，认为自己的判决被推翻后，对自己名声不利。 要是换个人也就坐看了，反正犯人都已经处决好几年了，就算有错他也不过是被斥责一番，朝廷不可能治他的罪。 别说大宋不杀士大夫，就算杀也到不了他头上，反而判决他有罪、相州百姓会不服的，因为那三人在相州犯下累累血债，民愤极大。 但他的家世让他想要压下这事翻案，因此他跑去贿赂大理寺官员，这下明明他没罪变成有罪了。 还连累了大理寺十几位官吏，因为受贿被揪出来，这下热闹了，赵昉一怒之下下旨从严查办。 结果贪污的官吏被治罪，他这原本不需要治罪的人也被治罪了，贬谪到新疆去教学。 他的外甥文及甫本来是要治罪的，但看在文彦博病倒在床上，赵昉特赦他在家侍奉父亲。 文及甫的老丈人、吏部尚书吴充虽然自己没出面，是他的儿子出面向大理寺官员行贿，同样也被牵连左迁为工部侍郎。 吴充的儿子，文及甫的小舅子被杖二十，罚钱千贯，并被国子监记过处理。 陈安民这才悔不当初，自己一举害了这么多人，日后这些人可都是自己的敌人了。 赵昉了解了前因后果后，不禁喟叹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话我今天是深刻体会到了。” 随即下旨朝廷高官和致仕大臣，管教好家中子嗣，并严厉说道：“此案在于世家大族为了顾全颜面，往往把小事往大了做，说你们愚蠢朕都臊得慌，面子难道比律法还重要吗？再有此事朕不怕当一次暴君，杀无赦！” 这话他是在朝会上当着众大臣的面说的，众人低头不语，气的赵昉破口大骂，他算看出来了，这些大臣们还真是认为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尔等读书读傻了是吧，孔圣人是怎么教你们的？” “难道你们只学会士可杀不可辱？只会说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其志吗？” “尔等忘了这些话的前提是什么了吗？你们这是在亵渎儒学，亵渎儒教历代先贤！” 赵昉的咆哮声响彻大殿，终于张载站出来了，郑重的长揖一礼道：“吾皇圣明！士大夫其志不可夺，但前提是知善恶，守善恶恶方能言其志，律法乃朝廷惩恶扬善之规则，除非是此律法不通人性，否则任何人之颜面都不能高于律法。” 他这话音刚落，程颐上前一步道：“臣附议！士大夫面对执法而乱法之人，自当不惧生死，然执法者公正，律法通人性时，任何人不得高于律法。” “臣也附议！” 程颢紧接着上前，随即苏轼、章惇等人一个个出列附议，赵昉差点气笑了。 这些人中好几个可是自己的心腹呀，可面对士大夫颜面问题时，同样选择站在自己对立面。 等到张载说出律法通人性后，才一个个出来附议，可大宋的律法不都是你们这些人活你们认可的先辈定下的吗。 他当然知道中国古代的法律讲的是天理不外乎人情，认为法律没有公众认可的道理高。 因此古代官员断案，被称颂为青天的人物，往往是会熟练使用春秋决狱手段的人，那些只会按照法律来判决的人，被认为是不合格的。 所谓春秋决狱是指审判者用四书五经的经义来判决犯罪，这其实是一种用道德体系来充当法律条文审判罪人。 起始于汉代的董仲舒，要说弊端那就是审判者的个人操守太重要了，但其实并不是没优点的。 当一个社会的道德被置于法律之上时，犯罪会减少，只要不是活不下去时，人们会自主的不愿被人非议。 所谓的宁犯天条、不犯众口的谚语，就是指人民自觉性的遵守道德规范内的准则。 这是儒家追求的民风淳朴、民德归厚的社会形态，其实跟共产主义社会是一样的。 这种追求本身没有错，但在全体人民道德水准没达到要求时，极难实现。 至于对错，其实是讲不清的，法家讲究法律严明，依法治国，可历史上法家之人都是横死，不得不说这是天谴。 从商鞅到韩非子，到李斯，以及汉代那些所谓的酷吏，都是法家的坚定支持者，但每一个没有好下场。 而儒家的孔子、孟子以及董仲舒等人，都是寿终正寝，即便是生活潦倒也无碍于他们活到老，并且惠及后人。 “官家也不用生气，子厚他们并没有背叛，士之尊严是我大宋历经百年才养起来的，才有如今满朝名臣，官家自己不是也常说，文采大宋是你最骄傲的吗？后世子孙会因为我大宋的文采，文明之火传承不熄。” 气冲冲回到后宫的赵昉，被自己的大小老婆围住，萧观音柔柔的劝慰他，韩雪等人也一个个的附和着。 赵昉想甩脸子来着，可看到大小老婆那一张张俏脸，只好息了这心思，不甘心的嘟囔道：“他们要尊严，难道百姓不要了，一个个为了面子，竟敢插手律法公正，这还有天理了……” 赵盼儿笑道：“插手律法公正抓了就是，但官家也不比苛求他们顾全颜面之私心，毕竟人无完人嘛！官家自己不是也有缺点，没缺点那是圣人了。” “抓？盼儿姐说的轻巧，要是都这样，谁知道有多少案子，因为这些人的自私，让百姓遭殃，而我根本毫无所知。” 这话让大家一静，赵盼儿微微点头道：“官家此言的确说得对，但比起那些冤假错案，士大夫不自重才是更大的事，妾身觉的牺牲部分人的利益，保存士大夫尊严更重要。” 赵昉愣住了，不解的望着他好像不认识自己这位最爱了，她怎么能说出如此无情的话来呢。 “盼儿姐，你觉得谁又该倒霉被牺牲呢？难道百姓就该死？士大夫就可以高高在上？” 一连三问，他看向赵盼儿，目光中都有了陌生的意味了。 二百九十五章 被教育了 第297章 被教育了 赵盼儿像是没看到他的目光似的，浅笑嫣然的继续开口：“这事没有对错，官家是天子，只能站在统治立场看待事情，至于说士大夫是否高高在上，妾身认为是的，因为百姓会自觉的被士大夫言论左右，人性盲从，不是读多少书就能解决的，而是要家族累世积累后，才有自己的主见，百姓中有主见之人凤毛麟角，但士大夫中就多了。” 说着这才看一眼赵昉，似笑非笑的问道：“官家当年就办报纸，为的难道不是舆论导向，让无知的草民被你的观点左右吗？” 赵昉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很矛盾，一方面自己正是有意识的引导百姓，另一方面又高举人人平等的想法，这完全是相悖的呀。 要是人人平等，那就不存在谁引导谁，只有把别人当蠢猪，才会认为自己能够引导别人的思想呀。 他想要反驳赵盼儿，可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因为后世的经验无法帮助他反驳。 百姓如猪狗，的确是很容易被舆论引导的，绝大部分人并没有自己的主见，即便是后世那样扫除文盲的社会，同样被网上各种带节奏。 不然那些明星为什么喜欢打造人设，还不是粉丝几乎都是猪，根本就发现不了他们的伪装。 只有到了丑闻被曝光后，才有部分人醒悟，可是依然还有不少人，即使曝光了还在为他们辩护。 那可是读过书的人呀，跟没文化的有何区别，可见读不读书跟智慧没半毛钱关系。 而智慧才是人类凌驾于于动物世界的能力，一旦人类失去智慧，那就跟猪狗无异。 赵盼儿看到他张嘴后无法反驳自己，嫣然一笑后继续说道：“保存士大夫的尊严，就是让这些能够引导百姓的阶层留住良知和道德，这才能避免他们无底线的引导百姓干坏事，自古君主养士的目的也正是在此。” 赵昉长叹一口气，不得不承认自己小看古人了，今天被赵盼儿这顿教育，才让自己看到，自己的智慧胜不了古人，他们只是没经历过后世那种信息，这才让自己有了从小就很厉害的假象。 “好吧，你说对。” 赵昉只能承认错误，不再生气了，但今天太没面子了，他不想跟赵盼儿亲热了，转头搂住一位美女的腰肢跟她说话。 可这一抬头，才发现被自己搂住的是萧骨朵的乳娘海迷失，顿时目瞪口呆都忘了放开了。 “这这……你怎么在这里？” 海迷失同样的萧家人，只是血脉很远，家道中落的旁支出身，给主支嫡子当乳娘也是一条出路。 见他傻住，萧沫沫咯咯笑道：“继宗现在大了，跟着兄弟们读书习武不需要乳娘照顾了，海迷失在这已经几年了，官家自己没注意罢了。” 赵昉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搂着人家呢，赶紧的放手，尴尬的笑着不知说什么好。 萧观音看一眼他道：“海迷失还年轻，官家要是看得上就要了吧，有个名份也好继续留在这。” “这这……” 赵昉不好意思答应，萧令哥白了他一眼道：“怎么，官家嫌弃人家长的不好看？还是说身子不干净了？” 这下赵昉不说话都不行了，赶紧摇头否定道：“哪有！朕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再说海迷失很漂亮，才不难看。” “哦，那就是同意了，那今晚让她侍寝吧。” 萧令哥马上打蛇顺棍上，赵昉答应有不是，拒绝也不是，只好默认了。 奇怪的是在场的嫔妃们，没有一个反对的，一个个还笑吟吟的看着萧家姐妹挤兑赵昉。 当晚一番云雨之后，赵昉这才明白，萧观音早就跟嫔妃们商量过，留下海迷失。 至于萧观音为何要这么做其实好理解，赵继宗、也就是萧骨朵那是萧观音的亲侄儿。 在一众皇子中一起长大，虽说有她这亲姑姑看顾着，可他毕竟是契丹人，萧观音又要管理后宫，没时间经常关注他。 萧沫沫、萧令哥都有自己的孩子，跟萧阿速血脉也远了，不可能尽心照顾赵继宗。 海迷失就不同了，从小养育赵继宗，感情自然不一样，古代不少富贵人家的乳娘都跟亲娘一样。 之所以如此，不仅是哺育，更因为越是贵族的家里，母亲越是顾不上子女，主母要管家，还要跟小妾们勾心斗角忙着呢。 因此子女的养育都是乳娘在照料，断奶了依然如此，一般要到成婚后才会停止。 没成婚前，即使长大了，少爷小姐屋里的丫鬟侍女、书童仆役们也是要受乳娘管制。 这就造成不少少爷小姐更亲近乳娘，除了没有血缘关系外，母子、母女的感情一点不少于亲生的。 海迷失跟赵继宗更是远离家乡，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只会增加他们之间更紧密的母子情。 因此让海迷失成为赵昉的女人，对赵继宗是有好处的，这才是萧观音促成这事的缘由。 只是这样一来，赵昉后宫中契丹女人又多出一个，后代混血就更多了，萧凤仪的儿子已经三岁，肚子里又有了，日后海迷失再生那就更多了。 “你这一股子媚劲儿，以后就叫萧媚吧。” 很满足的赵昉抚摸着海迷失光滑的后背，海迷失自然不敢反对，只是娇嗔着不依，撒娇自己哪里媚了。 赵昉乐的大笑，附耳说着私密话语，引来一阵娇羞的红浪，一时春光明媚，流水潺潺声不绝于耳。 三个月后，辽国报丧传来，耶律洪基驾崩，赵昉连忙派出吊唁的使臣北上，并让人暗中联系耶律弘本，让他谨慎些防止政变。 这可不是他假好心，而是耶律弘本也要到中京府奔丧，若是在此时被人一锅端了，那南京府能不能拿到手还是两说。 “命令！河北边军外松内紧，盯紧辽国边军动静，若是发现有调动的迹象，立刻报告皇城司派驻人员。” “命令！白鞑靼所部关注草原西面的辽军动静，同样发现调动迹象立刻汇报！” …… 赵昉连下四道命令，都是盯紧辽国内部的，但还不能让辽国觉的威胁，因此这其中把握的度就要斟酌了。 大宋边军他不担心，担心的是草原部落能不能做到，因此派人去那里是必须的，这些年培养的人才就派上用场了。 二百九十六章 辽国事变 第298章 辽国事变 蔡京、蔡卞兄弟两，一个去辽国当使臣，另一个去大同联络白鞑靼，授书郎李清臣被派往霸州整顿边军。 内臣童贯被派去云内州，北宋历史上最着名的奸臣，此时已经有两人进入仕途了。 此时的蔡京和童贯都还是正直之人，至少表现出来的是正直的，赵昉也不特意打压他们，认为人的性情应该是跟境遇有关的。 李宪现在正当壮年，童贯绝对是乖巧的，不然被自己这义父发现自己干坏事，皮都得给他扒了。 赵昉不打压他反而培养他，一来是李宪的面子，二来童贯的确是个将才，浪费了太可惜。 至于历史上的罪状这不是还没有吗，况且作为太监，他谄媚皇帝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作为不是赵佶潜邸的旧人，他要想被重视只能献媚，不然如何从端王府那些旧人的围剿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而蔡京绝对是大才子，野心是有的，但此时还未显现，不能因为还未发生的事，不让人家展现才能吧。 蔡卞不是奸臣，历史上也是跟自己亲哥哥蔡京不对付的，算是蔡家难得的好人，同时也是好官一个。 清正廉洁之名都传到辽国去，当他在广州调任走时，百姓夹道欢送，以蔷薇露撒在他的衣裳上以示尊敬。 但他也是王安石变法的支持者，这让他在旧党上台后被诋毁，赵构南渡后他又被兄长蔡京的烂名声牵连。 宋高宗君臣完全不顾，当年他反对蔡京专权被自己亲哥哥外放，不许他回汴京的事实，依然把他作为蔡京弟弟加以贬斥。 只能说他是个不幸的人，不幸生在蔡家跟蔡京同母，否则他的名声在后世会人尽皆知才对。 因为蔡卞的书法丝毫不弱与蔡京，如果说米蔡之名是因为蔡京混蛋，人们用蔡襄来代替蔡京的书法的话，那蔡卞也是因此被埋没了。 应该说北宋三蔡的书法各有千秋，蔡襄古拙浑厚，蔡京秀丽妩媚，蔡卞狂放不羁，真正是字如其人。 至于李清臣，那是韩琦的侄女婿，河北大名府人，赵昉给他机会是为了培养他，毕竟算是自己的妹夫呀。 大宋熙宁十六年、辽国大康元年八月，耶律浚登基为帝，下旨册封妻子萧氏为皇后，长子耶律延禧为太子。 十八岁的耶律浚踌躇满志，可仅仅三天后，辽国上京留守萧挞得宣布罪状，声称耶律洪基是被亲儿子耶律浚毒死的。 辽国左护卫太保，皇族耶律燕哥立即宣布自己可以证明这件事，紧接着宗室之中开始逼宫，要求耶律浚澄清这事。 很快耶律洪基的三弟耶律阿琏被推上前台争夺皇帝位，耶律浚这才发现宗室中绝大部分人不支持自己。 耶律阿琏应该是老四，老二耶律宝信奴早夭又非嫡子，因此耶律弘本这个老三变成老二，他成了老三。 耶律阿琏是辽国兴军节度使，秦越国王，地位仅在耶律弘本之下，可问题是老二远在南京，根本鞭长莫及。 等到耶律弘本收到消息，马上宣布支持耶律浚，并大骂耶律阿琏是猪脑袋，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 辽国眼看陷入分裂状态，耶律浚在亲信的保护下杀出中京，逃往南京析津府，并下令勤王。 可响应者寥寥无几，看得出辽国除了南京外，其他地方的权贵基本上都支持耶律阿琏。 这其实是辽国早已有之的内患，契丹贵族偏向于固守老规矩，当年是萧燕燕和韩德让强势，才把这压下去。 可随着时间推移，辽国各代君主都倾向于汉化，契丹贵族敢怒不敢言，因为皇帝的力量太强大了。 但这几年连续的内乱和对外战争的失败，让这些老牌权贵找到理由，同时也看到皇室无法再压制他们。 只是辽国毕竟是耶律家建立的，民心还在，不得不挑出一个耶律家的人来当皇帝，耶律阿琏又恰好跟他们多有交集，成了最好的人选。 身份上他是耶律宗真的嫡子，耶律浚的亲叔叔，实力上他手握重病也有话语权。 九月，耶律阿琏在中京府登基，下旨废掉耶律浚的皇帝位，册封他为赵王。 并下旨撤掉耶律弘本的南京留守职位，改派漆水郡王耶律阿思为南院大王，耶律弘本遂联系宋朝，宣布析津府归宋。 “二叔你！” 得知消息的耶律浚冲进耶律弘本的书房，想要质问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看着自己这侄子，耶律弘本叹口气道：“耶鲁斡啊，大辽到了如今这地步其实早已注定，从大宋取得西京后咱们就没了退路了，这一天只是来得早还是来得晚罢了，燕云十六州是宋人心中的一根刺，而我们却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汝父当年去了一趟汴京城，回来后就暗中交代我了，一旦他不在了，你是无法压制那些人的，为咱们耶律家保住血脉才是最重要的事。” 耶律浚惊呆了，竟然自己父皇都不看好自己，早早就有了交代，可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但随着耶律弘本拿出一封信，的确是耶律洪基亲笔信他整个人都蔫了。 这事还真是耶律洪基暗中交代的，这一点耶律弘本当初并没有跟赵昉说实话，但这无所谓了。 作为一代雄主的耶律洪基，在亲叔叔造反后就能看出契丹贵族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 后来再经历了耶律乙辛的叛乱，他更确定了辽国的危险，这也是他为何要冒险去汴京的重要原因。 赵昉的英明神武更是让他明白，大宋有一统天下的志向，而且是可以办到的，即便自己能够挡住，可自己的儿子绝对挡不住。 这世界的耶律浚不是原本那位被诬陷而死的，萧观音的儿子耶律浚同样神勇，只是父要子亡不得不亡罢了。 这位耶律浚没有他的武勇可以震慑的住契丹贵族，更没有谋略可以让他周旋权贵当中，只是个才能平平的守成之主。 熙宁十六年十月初三，河北宋军进入析津府，接管了辽国南京的防务，所有辽军被撤下重新整训。 耶律阿琏那边接到消息快疯了，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