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精神病不能破案》 第1章 暗巷里死了个人 夜幕深深,万籁俱静。 唯独酒吧一条街,劈开安静,成了市里唯一喧闹的地方。 香风裹挟着酒味以及巷子里荷尔蒙的味道拂过每一个进出的人。 “杀人了!” 一声叫破音的惊惧大喊,惊醒了不少躲在各处小巷里追求刺激的男男女女。 不多时,巷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呜呜呜…” 警笛声穿过人群挤进来。 毕竟是市里高危监管区域,警察赶到只用了不到10分钟。 “都让让,让让!警察办案,散了,都散了!” 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的男人硬生生在人群里开出一条道,两手一推,挤在巷口看热闹的人就被推到身后。 又有一人从男人身后走出,拍拍他肩膀,“辛苦了,史泰龙。” 他叼着根烟,吐出烟圈,深深看一眼巷内,丢下,抬脚碾灭。 冲巷子里低着脑袋,握刀围着尸体乱转的人喊了一句,“喂,先生,我叫范世谙,一名警察,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刀自首,还能少判几年。” 巷子里身材削瘦的男人闻言抬头,虽看不清面貌,昏暗中倒也能看见蓄满泪水的眼睛,他摇摇头,“你不是警察叔叔,警察叔叔穿着警服,我要保护她。” 男人出口就是硬夹着嗓子的童音,跟他近一米八大高个明显不搭。 他明明已经害怕得浑身颤抖,却拿刀站在死者身前的倔强做法,倒是跟守护家人弱小却又执着的孩童一般模样。 范世谙眉头皱起,这人明显不正常。 他举高双手小步走进巷内,“我没带武器。” 见男人没有过激举动,他继续往里走,直到走到灯光下,停下脚步,指胸口的工作证,“不是每个警察都穿警服,这是我的工作证,你看看!” 灯光下范世谙笑着冲对面伸手,不过从眉梢划到嘴角的疤,将他营造的轻松氛围硬生生变成了惊悚片。 果然,男人愣在那里一动不动,握刀的手却明显不抖,更稳了。 范世谙收起笑,右手缓缓下落。 腰间别着枪,这个距离,即使男人持刀冲过来,一枪也能让他丧失行动能力。 “好久不见,范队长。” 声音清冷中夹带着一点哑,正是小姑娘们形容得让耳朵怀孕的天籁之音。 男人边说话,边两指捏着刀柄,提着刀走过来。 他整个人暴露在路灯下。 一身雪白衣裤已被鲜血染得斑驳,配上他斯文英俊的脸,再加上手上这把染满鲜血的刀,有种疯批反派的既视感。 “你…” 如塔般的身形快速从范世谙身后跑来,一把将男人按倒在地,“你被捕了,涉嫌一起凶杀案,跟我们回去。” 说着他铐上手铐,拉起男人就往外走,“队长,嫌犯我先带回去,孔法医已经来了。” 说完话,也不等范世谙同意,已经裹挟着男人出了巷口塞进车里。 范世谙盯着消失在车里的人,缓缓吐出两个字,“汪淼。” …… “你说不说?” 询问了将近一个小时,带回来的这个男人,除了开口要过纸笔,半句话也没交代。 只是埋头在纸上写画着什么。 杀人动机、过程那是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实在不耐烦耳边聒噪,也只是抬起头看一眼,“等你们队长回来再说。” 史泰暴躁地举起手边茶杯,看一眼监控,又恨恨放回去。 原本以为抢了个轻松活,不用在凶案现场看验尸,没想到这人比尸体的嘴还难撬。 威逼利诱都试过了,硬是半个有用的字也没拿到。 “人已经死了,你手里还拿着凶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逃是逃不了的。” 史泰学着范世谙讯问时的口气说话,“坦白从宽,还能少判几年。” “是吗?”汪淼放下红色签字笔,看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时间?我跟你说,拖延时间…” 门被人从外拧开,范世谙拿着一个文件袋走进来。 “很准时,一个小时。”汪淼点点手表上的指针,“范队长办事效率还是一如既往的高。” 史泰没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左右回头看两人,这两个人明显认识。 而且队长脸色不对。 虽然平时他也板着张脸,但今晚,明显压着一股气。 史泰偷偷往后退了一步,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不要主动撞枪口。 “好久不见,有三年了吧,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居然撞见你在凶案现场,怎么精神病没治好就出来了?” 一句简简单单的问话,硬是被他说得夹枪带棒。 汪淼笑了笑,没有搭他的话,而是推过来一张信纸。 纸上画有一打扮时尚,面容姣好的姑娘,倒在血泊之中。 她眼睛紧闭,露出痛苦神情。 胸口被捅了几刀,刀刀深可见骨。 全身衣衫已被鲜血染红,因为死前剧烈挣扎过,衣服凌乱,贴身短裙被掀到小腹上。 最让人愤怒的是:她不止被杀了,内裤也褪到了脚踝上。 画一目了然,这是一起强奸未遂而引发的激情杀人事件。 范世谙挑眉,从文件袋里抽出几张照片,放在画旁边。 第一张照片跟画几乎一模一样,除了照片颜色更丰富外,看不出其它区别。 杀人,还在脑中已经勾画好场景,并且将罪证上交,这就是妥妥的实证。 史泰眼睛亮起来,凶杀案,破获还如此轻巧,大功一件啊! 他一拍手,“队长,记录仪一直录着,人证、物证齐全,连凶手都认罪了,可以立案、结案一起办了。” 不同于史泰的兴奋。 范世谙则是坐在椅子上,盯着正在看照片的汪淼。 骨骼分明的手指翻动一张张照片,汪淼微微蹙起的眉头,在翻完所有照片后,又放松。 他伸指点其中一张照片,“凶手是有预谋杀人,混进了看热闹的人群里。” 如果是激情杀人,出于害怕,凶手会第一时间会逃离案发现场,去一个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 只有有预谋杀人,并且想要欣赏自己杰作的凶手,才会混迹在一群穿着清凉的人里。 大夏天,长衣长袖,不是身有疾病,就是有意隐瞒。 范世谙接过照片看一眼,又放回去,“单凭一张照片,不能说明什么,你仍是这起凶案的第一嫌疑人,想想怎么给自己脱罪吧。” “队长,这可不行。” 史泰急了,明明大功一件,还硬让凶手想法子脱罪,警察可不是这么干的。 汪淼没有辩驳,而是平淡吐出四个字,“我在救人。” “谁能证明?” “凶手。”汪淼点点照片上带着鸭舌帽包裹严密的人,“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们会接到第二起凶杀案,这是个连环杀人案。” “范队!”一扎着利索侧边麻花辫的年轻女孩推门进来,“又接到一起凶杀案。” 第2章 又死一个人 凶杀案发生在离酒吧街3公里远的一个街边廉价农民房里。 死者是一个毕业没几年的女白领。 发现死者的是隔壁准备开早餐店的大叔。 据他所说,女白领从来都是一回来就紧锁大门,从不跟他们这些干苦力活的人打交道。 大叔跟往常一样,凌晨4点出门,路过死者家,发现门大开着。 本来是不想管的,但邻里邻居住着,又是个小姑娘,大叔怕门开着出意外。 就站在门口叫了几声,没人应。 原本他想着就把门带上算做好人好事了,没想到女白领正对大门的卧室门没关,她无声无息地躺在被血染红的床上,吓得大叔‘嗷’了一声,把整栋楼的人都吵醒了。 范世谙捡起摆在桌上的工号牌,轻声读,“李春燕。” 工号牌上,李春燕笑眯了眼,面容白净,一看就是个美人。 可如今,她穿一身洁白连衣裙,双手交握放在小腹上。 胸口破开一个血洞,全身的鲜血已经流干,染红印有小碎花的床单。 如果不是那一床的血,看上去真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范队,颈部发现一个针孔。”法医老孔指纤长脖子上一个小红点,“有生活反应,生前伤。” 范世谙凑过去看一眼,点头,“这就说的通了,为什么整间房子没有打斗痕迹。” 李春燕应该是被注射了镇定剂,在梦中被杀的。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她的表情如此平静。 法医又掀开连衣裙,准备做进一步检查,“咦?” “怎么了?” “死者没穿内裤。” “没穿内裤?”范世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一眼,笑了,“老孔,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穿内裤睡的人,多了去了,听说你…” 他意有所指看老孔裤裆,“我就看到过一回,鸟不小。” “滚蛋。”老孔抬腿虚空踢了一脚,“只是有点奇怪,太凑巧了。” “酒吧街的死者内裤被褪下来,这个死者没有内裤。” “可能我想多了。”老孔摇头说着将裙摆放下,“范队,我先把死者带回去。” “两具尸体的死亡报告,尽快交给你。” “好。”范世谙脱下手套,团进手心里,“辛苦了,明早给你带早餐。” “我有事,先走一步。” 简单打了招呼,范世谙回到车里,他点燃一根烟,抽了一会,直到整个车里都是烟雾,这才摇下车窗,拨出一个号码。 “喂,严局,起了就好,有点事找你帮忙…” …… “罗莉,擦擦你的口水。”史泰丢过去一包纸巾,正中痴痴看玻璃的罗莉,“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还能被你看出花来?” 平时被史泰这么一激,罗莉肯定炸毛,这次她倒是不反驳,抽出一张纸,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悠悠叹一句,“帅得这么有特点的人如果是凶手。” “哦…”她捂住自己胸口,“心都要碎了。” “切…”史泰嗤笑一声,“发春也不分时候,这人可是精神病,帅有什么用?” 他比了个割喉的手势,“随时杀人,还没地方讲理。” “你懂什么,史泰龙,肌肉发达,头脑简单,活该你单身。”罗莉跳了起来,反手又将纸巾丢回去。 “砸不着,砸不着…”史泰冲她做鬼脸。 罗莉则是收起怒容,站直,大喊一声,“范队,你回来了。” “诈我,我才不上当。”史泰转身,笑僵在脸上,立马站好,“队长,回来了。” “让你们俩盯人,就是这么盯的?” 范世谙将纸巾丢回桌上。 “老大,我们眼睛都没闭过,那汪淼,一直闭着眼睛坐在那,什么话也没说。”史泰笑着接过范世谙手中的早餐。 “还是老大心疼我们。” “别贫嘴,让你们看酒吧街的监控都看完了?” “马上看。”史泰拿出两个包子,塞给罗莉一个,“罗莉是真辛苦,没合眼,一直盯着监控,已经把可疑的几段保存下来了。” “好好干。”范世谙冲她点头,“在刚毕业的人里,你算是做得好的。” “行了,我给老孔带一份,今天有场硬战,吃饱喝足,好打仗。” 说完,范世谙揣着早餐,又走了。 “范队夸我了?”罗莉不敢置信反手指自己的鼻子,“范队居然夸我了。” “行了,你确实比同期的那几个强,要是能改了犯花痴的毛病,警队警花非你不可。” 史泰一句话,罗莉刚溢出眼眶的感动,化作了拳头,拳拳到肉。 笑闹后,两人再次投入到看监控视频中,等把最后一点监控看完,范世谙夹着文件袋走进来。 “怎么样了?” “范队,监控我们看完了,将有疑点的都已经单独拎出来。” 罗莉两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动,很快一段段视频占满整个电脑屏幕。 她点过所有在动,闪过照片上那个戴鸭舌帽身影的视频,“这人好像熟悉酒吧街所有的监控探头,精准躲在监控死角里,脸基本没被捕捉到,即使看到,也只抓拍到戴着口罩。” “不过…”她将其中一个视频放大,“这里显示,他在凌晨2:06分的时候确实进了发生命案的巷子。” 这个时间点,和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相吻合。 “巧合的是,汪淼在2:15分的时候进了巷子。” 罗莉点视频里那道白色身影,“直到警察2:35分到现场,他一直在巷子里。” 也就是说,不能排除汪淼杀人的可能性,至于他说救人,那就更无从考证了,那条巷子没有摄像头。 “反而是先他一步进巷子戴鸭舌帽的这个人,没从巷子里出来过。” “再看见他,就是混在人群中。” 罗莉说着,又点开一个视频。 这是法医进入现场后的围观群众,那个戴鸭舌帽的确实在里面。 不像其他人一样跃跃欲试,试图往里挤。 他站在人群中,只是旁观,直到尸体被带离现场,他才随着人流一起出去,最后消失在监控死角,再也不见踪影。 “辛苦了!”范世谙仔细看过后点头,“一鼓作气,你们再看看第二起凶杀案。” “看看有没有什么相关性?” 第二起凶杀案的死者,法医推断死亡时间在凌晨3点半到4点半,那个时间点,汪淼在警局接受问询,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如果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杀人时间过于紧凑,不到两个小时,杀了两个人,为什么? 不是连环杀人案的话,为什么汪淼预测的那么准? 可两宗案子杀人手法大不相同,强行并进连环杀人案,却又有些牵强。 范世谙拿到死因验尸报告,第一时间就分享给队员。 他也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再决定对汪淼的态度。 虽然他不待见汪淼,甚至是厌恶,但做为一名警察,对任何人都应该一视同仁,这是态度也是责任。 “队长,就算第二个不是汪淼杀的。第一个死者,他的嫌疑是怎么也洗不脱的,人证物证俱在。” 史泰边说边指两个死者胸前伤口,“虽然都是刺中心脏而引起失血性休克导致的死亡,可明显,第二个死者死亡方式更…” 想了一会,史泰蹦出一个词,“完美,第一个死者伤处过多,且分散,是激情杀人无异了。” 史泰对自己的推论非常满意,他甚至都看见下个月奖金在跟他招手。 “不对。”罗莉却是站起来,扑到自己工位前,对着电脑一通操作,跳出来十几个界面,她盯着看了几分钟,暂停。 “范队,你来看。” 几个视频里,都捕捉到一道身影,头戴鸭舌帽一闪而过。 他出现的位置,正是在第二个死者居住的民房附近。 “可能你们不了解,做为女人,内裤是极其隐私的物件。” “裸睡或者穿睡衣可能会光着,出门穿裙子,必穿内裤。更何况是这么昂贵的一件衣服。” 罗莉指死者白色连衣裙上的商标,“香奈儿,这一件接近万把块,正常人不会就这样穿着上床。” 要知道,奢侈品注重款式和价格,质量那是一言难尽。 对于李春燕这样一个普通白领而言,买一件奢侈品,肯定比照顾爹妈还要仔细,怎么舍得滚一身褶皱。 “她的内裤被人偷了。” 最后罗莉得出结论,跟史泰的截然相反,“我认为这两起案子可以并案。” “我记得入警队后看过范队的笔记,其中有一条:杀人手法会随着人数增加而发生变动。” “凶手或许在改良之前不完善的地方,比如多刺的那几刀。” 这个想法过于大胆,不过范世谙赞同。 两个案子都出现那个戴鸭舌帽的人,恰好都避开了死角。两个死者致命伤都是因为刺中心脏,且和内裤都有关联。 两件是巧合,三件、四件太过于巧合,那就只能是人为。 他重新将资料塞进文件袋里,“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说这话的人。” …… “范队长来了。”门开的刹那,汪淼睁开眼。 他的眼里毫无波澜,语气平静道,“看来我的嫌疑很快就能洗清了。” “等等,先别说。”汪淼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死者,女性,年龄25岁上下,长相中等偏上,死因一刀正中心脏,我猜凶器不在现场。” 此话一出,除了范世谙表情不变外,史泰和罗莉皆张大了嘴巴,看汪淼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范世谙不耐撇了下嘴道,“重新介绍一下,汪淼,前着名心理学家和药理学家,业内出了名的天才。也是凶手成长论的设定人。” 第3章 得了精神病的心理学家 “今,一名还未治愈的精神分裂患者。不,准确说,人格分裂,汪淼,没介绍错吧?” 范世谙一向在下属面前的形象是严格,却又不失幽默,唯独没有直戳痛处的毒舌。 这一秒,他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明明生气,却保持克制。 两个下属面面相觑,不由一起抬腿,退了一步。 “没有。”汪淼不反驳,反而牵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有一点我要纠正,未治愈,但不伤人。” 这是变相在为自己辩解。 “哼。”范世谙冷哼一声,倒也没反驳他的话。 汪淼的资料他已经拿到手,这三年在精神病院的治疗过程,他也全都看过。 人格分裂,除了主人格,另有两个人格觉醒,其中一个人格有暴力倾向,但在这三年里只出现了一次。 据汪淼主治医生的分析,应该是被主人格同化了。 毕竟他本身就是一个杰出的心理学家,熟悉人心,自愈也不是难事。 还有一个人格,不对外界构成威胁,一个懵懂又脆弱的女孩,又能对谁造成伤害呢? 就像凌晨巷子里,拿刀都要抖半天的‘女孩’,只会让人心疼。 “说吧,刚出来第一天,就跑到酒吧街,不要告诉我,这三年你憋坏了?” 汪淼点头,“确实有点。” 范世谙皱起眉头,眼中染上几丝怒气,也不知道在气什么,但他就是生气。 “不过不是因为女人,精神病院生活平静但枯燥,好不容易出来,当然要体验最繁华的地方。” 简简单单一句话,像是盆水,将范世谙的怒火完全浇灭。 范世谙气笑了,“不愧是天才心理学家,最是擅长拿捏人心。” 都已经身在囹圄了,却还要试探别人的反应,就专业这一块而言,他确实非常有职业操守。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这问题,史泰问了不下三十遍,汪淼只字不提。 可范世谙第一次问,他却详细地描述那个时间点的所见、所闻、所做。 第一次来酒吧街,汪淼漫无目的在闲逛。 逛到一个巷口时,听到了酒瓶倒地的声音。 好奇心是人类探索世界与生俱来的本能。 汪淼也不能免俗,在好奇驱使下,他走进了巷子。 恰巧看到凶手正握刀,发了狠,一刀刀捅向已经倒卧在地上的女人。 “我已经报警了。”汪淼冲巷子里大喊一声。 凶手反手拔了刀就朝汪淼冲过来,这是要杀人灭口。 “你怎么就能躲过?” 范世谙点第一个凶案的长柄尖刀。 一个身材瘦削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对上握有凶器的凶徒,结果一目了然。 “所以我受伤了。”汪淼卷起拘留室临时发放的衣服袖口。 一道约4公分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皮肉外翻,还不时往外沁血,伤的确实严重。 他又放下袖口,“万幸隔壁巷子那对情侣,动静太大。” “凶手不敢再跟我多做纠缠。” 史泰听到这,忍不住问出声,“跑了?” “不,他跑回去脱死者的内裤。” “要不是巷口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不会慌得脱不下内裤。” 内裤? 范世谙点照片,一条黑色丁字裤,除了款式大胆,也没什么新奇。 为什么还要冒险返回去脱?有什么意义? “第二个死者,我猜她的内裤不见了。” 这句话醍醐灌顶,范世谙找到了两者相互连接的关窍。 “战利品!” 两人异口同声提出这个假设。 “哼!”范世谙轻哼一声,换了个问题,“说说你人格出逃的事吧。” 第一次,汪淼淡然的神情有了变化,迷茫爬上脸。 “她在流血,流了很多血,我用上所有能用上的东西,在堵那些洞。” “可血源源不断流出来,她没了呼吸。” “后面我就不知道了。” 汪淼抬手拧眉心,“很抱歉,提供不了这一段的记忆给你们。” 这种情况,跟诊断书里写的一样,汪淼所有的人格间有各自的记忆,并不会相互串联,没有记忆也是正常。 “行,先这样吧。” 范世谙收起资料,准备离开。 “范队,我什么时候可以走?没有切实的证据,按理你们只能关我24小时!” “等着吧。” 范世谙回头看一眼,穿着蓝色拘留服的汪淼,“现场的痕检证据还没化验完,有没有罪,不是你说了算。” 他就是故意的,虽然汪淼做的隐蔽,但他还是看见了,他偷偷扯衣服的动作。 以他对汪淼的了解,他有重度洁癖,穿着留有痕迹的衣服对他是种折磨。 他承认自己小心眼,但整整三年夜不能寐换汪淼只忍受几小时,不算过分。 范世谙问两个下属的意见,“你们怎么看?汪淼是凶手吗?” “不是。”罗莉大声否定,同时心里升起浓浓的崇拜之情。 她就知道,帅的这么特别又有气质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凶手。 现在又知道他是一名心理学家,原本的那点怀疑,现在也烟消云散了。 史泰沉默了一会,摇头,“不是,他不屑于这么做。” 虽然对汪淼的第一观感不好,不过他这个人不会对案子夹带私人情绪。 汪淼的分析有理有据,且现在还没切实的证据证明他杀人,那就可以暂时排除。 “行,既然一致通过,那我先跟领导们开个会。你们俩再把两宗案子整理,整理。” “等会别忘了去痕检科和老孔那催报告。” 丢下这么两句话,范世谙又风风火火出门了。 “罗莉,好久没看老大那么有激情了。” “确实。” 罗莉点头,虽然她来的时间不长,范世谙的行为处事还是看在眼里的。 对案子是一丝不苟,但总提不起热情,像这么有活力,她也是第一次见。 “恭喜你,即将从天堂跌落地狱。” 史泰伸手握住罗莉的手,使劲摇了两下,“以后,我们就是同战壕的战友了。” 这句话,罗莉现在觉得不知所云,在以后的日子里那是深有体会。 那边,范世谙赶到的时候,局里大大小小的领导都已经在场。 他们目光一致看前方,电子屏幕里有一人,正是汪淼,他闭眼静坐在审讯室里。 “各位领导都看过了吧?”范世谙按下开关,屏幕关闭,“不知道领导们对我的提议有什么建议?” 第4章 精神病入警队 “不行。”秦副局长摇头,第一个带头否定,“汪淼毕竟是精神病患者,让他参与案件,就是对公安系统的不尊重。” 范世谙早料到会有人反对,他也没着急反驳,而是将事先准备的资料一一发给在座的各位领导。 “领导们先看看我圈出来的地方。” 红笔圈的都是范世谙列出来两起案件的相似点。 “假设这是连环杀人案,以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连凶手的边都摸不着。” “可汪淼,仅凭跟凶手接触的几分钟,就有了精准预测。” “秦局,放眼整个系统,您觉得谁有这个本事?” 秦副局长嘴巴开合了几下,最终选择了沉默。 “还是要提一句,假设这是连环杀人案,凶手信息未知的前提下,他什么时候再犯案?在哪里犯案?” 两句话堵得想为秦局说话的几个处长都闭了嘴。 “所以我认为,在没有证据指向汪淼是凶手的前提下,让他参与案件,才能更快破案。何况有我看着,如果他真杀人,也方便我抓现形。” “人民的利益大于一切,各位领导,你们觉得呢?” 这一番话,又是捧又是敲打,好话赖话都被他一个人说完了。 最后严局长一锤定音,“范队都不嫌汪淼在他组里膈应,你们就不用为他操心,举手表决吧。” …… “让我们欢迎汪淼加入我们二队。”罗莉兴奋地冲已经换上新衣服的汪淼招手,“这里,这里就是您的位置。” 相较于罗莉的热情,史泰的局促,范世谙则冷淡的多。 他连头也没抬,指堆在空座位上的文件,“给你1个小时看完,1个小时后我们出发。” “好,谢谢!”汪淼笑应着。 他径直朝座位走来,经过史泰位置时,又笑着跟他打招呼,“抱歉!” 还不等史泰明白为什么突然道歉时。 就觉得脚尖传来钝痛,低头,就看到一只白球鞋淡定地从他脚上移开。 “我们两清了!” “两清什么?”史泰怒了,原本正在为冤枉他而愧疚,还没想好怎么道歉呢,就无缘无故被踩了一脚。 换谁能忍这口气,他铁塔般的身体站起来,硬是将汪淼衬的小鸟依人。 汪淼淡定指出事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踩了我一脚。” 这话听起来好像没毛病。 史泰愣在当场,直到目送汪淼坐下,也没想好该怎么找回场子,最终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只剩下翻动文件的声音。 “时间到,史泰龙你带上罗莉去案发现场周围走访一下,看看能不能问到更多线索。” “汪淼,你跟我车,一起去案发现场。” 简单吩咐过后,两组人就出发了。 车里,汪淼坐在副驾,看窗外滑动的风景,“y市这三年发展的很快。” 记得他刚入精神病院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 现在随处可见高楼,就连无人看顾的绿化带都被收拾的赏心悦目。 跟入院前已经大不同了。 “那也没有你痛快,豪华精神病院,建在深山,空气清新,哪像我们,每天呼吸汽车尾气。” 这话说的明嘲暗讽,针对意味十足。 汪淼并没动气,而是偏头冷静地看范世谙,“世谙…” “我跟你没那么熟。” “范队长,若若的事我很抱歉,那是场意外,很多朋友…” “到了。” 轮胎在路上划出两道深深的刹车线。 范世谙先他一步下车,甩上车门。 白天的酒吧街,安静如鸡,褪去夜晚的繁华,露出原本的样貌。 墙壁斑驳,涂有各色涂鸦。 没了香水和酒味掩盖,尿骚味充斥着整个鼻腔。 巷子已被警戒线拦起来,范世谙跟守在外面的同事打了声招呼,掀开警戒线往里走。 夜色里朦胧的景象,现在一览无遗。 大半个巷子堆满杂物,三三两两酒瓶散落一地。 还有几处不明液体顺着墙上的痕迹,躺在巷子各处。 最触目惊心的是,巷子正中间的那一滩血,血上用白线划出了人形。 那里就是凶案现场。 汪淼仔细地查看现场各处细节,不时蹲下站起,沿着整个巷子转了一圈后道,“凶手和死者认识。” 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从巷口到巷内这一路没有拖拽痕迹。 主要的挣扎痕迹,也只是在死者死亡的位置,碎了几个啤酒瓶。 也就是说,死者是自愿进入巷内。 “监控里有拍到死者吗?” “有。”范世谙靠在墙边摇头,“死者在监控里的画面很清晰。” “大概在她进去2分钟后,凶手进来了。” 汪淼两手插兜,闭上眼睛想了几秒,“这里的监控几天一覆盖?” “娱乐场所的监控基本是两个礼拜一覆盖。” “凶手是有预谋杀人,那事前肯定踩过点。” “两个死者的活动轨迹,按目前的资料看,没有相交集的地方,距离又远。” “不到两个小时,连杀两人,还能躲过监控,所费时间肯定不短。” 听到这里,范世谙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重点排查银行监控,那些监控保留时间长,说不定拍到了凶手踩点时的情况。” “范队长的思维还是一如既往地敏捷。”汪淼不由夸赞道,“难怪年年刑侦模拟,你总能拿奖。” “比不上你。”范世谙的笑容淡下来,“走吧,去第二个凶案现场。” 两人刚走出巷口,迎面就走来一个素面朝天的女人。 见有人从巷口出来,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握紧手里的塑料袋,转头加快脚步准备离开。 这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肯定有问题。 范世谙跑了几步,拦在女人身前,出示警官证,“警察,你和死者认识?” …… “认识。”女人接过水,局促地坐在二大队办公室的沙发上,喝一口水道,“今天过去就是为了祭奠一下。” 女人摊开塑料袋,里面都是些纸钱,还有一双白蜡烛。 “做我们这一行,我早知道有这么一天。” “哪一行?”做笔录的罗莉抬头问。 女人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还有警察不知道隐含的意思,再看罗莉那么年轻,又了然,轻笑一声道,“坐台小姐。” 第5章 乱麻里找线头 死者真名叫范思诺,对外的花名是思思。 学历在她们这群靠牺牲色相,赚取报酬的人里面算高的,大专学历。 也正因为学历高一些,想得比她们长远,自然也就不合群。 难怪酒吧盘查的时候,一群人说认识死者,但又提供不了真名。 “你又怎么知道她的姓名?” “她是我同一个村的老乡,论起来也有点沾亲带故,同做这一行,自然走得也更近一点。” 罗莉认真地将她说的每一个字记下。 “前两天,思诺跟我说,她马上要不做了,准备回归家庭相夫教子。” 女人说着嗤笑一声,“哪有那么容易,入了我们这一行,洗不白的。” “果然还是出事了,要是她…” “你知道最近一个月,她和什么人走得比较近吗?” 汪淼见她逐渐陷入自己的思维,立马打断,将思绪引回来,“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帮助我们找到凶手。” 女人想了一会摇头,“思诺家里早没人了,平时也不回乡。” “要说特别,也就是白天起的比以往早,推了几个老板。” “这也没什么,毕竟思诺准备走正道,慢慢回归正常生活也是应该的。” 一通问询下来,也没得到什么有力信息。 不过有真实姓名,倒也算是有了方向。 送余小丽离开后,范世谙留罗莉在办公室查监控和查范思诺的相关信息。 让史泰带上李春燕的照片,去她公司和住的地方走访。 他则和汪淼赶往李春燕租住的房子,进行现场探查。 虽然整个凶案现场,已经以照片的形式记录下来。 不过勘察犯罪现场,还是成了刑侦无可替代的一个环节,毕竟每个人对现场都有自己的理解。 比如汪淼,此刻他正站在窗边往外看。 三层楼的高度,窗边又有水管,有点体力,爬上来就不是问题。 窗台上那半个脚印证实了凶手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爬窗进入,杀了人以后,开门而出,凶手胆大心细,对死者的居住环境也了解的非常透彻。 否则,李春燕不会那么凑巧被早起的邻居发现。 没有十天半个月的跟踪,做不到这一步。 简单扫过现场后,汪淼打开衣柜。 衣物主要以时尚为主,品质谈不上,价格倒是和李春燕的工资相匹配,中等价位,一个月能买上一两件。 那件香奈儿的连衣裙是死者唯一一件贵价货,连配衣服的包都没有。 汪淼仔细翻过衣柜后,得出结论,“那件连衣裙不是她自己买的。” 范世谙挑眉问,“为什么?” “李春燕瞧不上周围的邻居,但总有碰面的时候,为了彰显自己高人一头。你会选一个每天都可以背的奢侈品包?还是一件一年穿不了几次的连衣裙?” 范世谙毫不犹豫选择道,“包,那连衣裙是谁送的?” 男朋友? 据现有的调查,李春燕单身,邻居和同事都没见过她带男人出现。 “追求者?” 如果是,那就说得通了,为了能博美人一笑,下血本也是应该的。 “是追求者,也是凶手。”汪淼给出结论,“这个凶手曾经或者正在追求她。” “不,是她们。” 按照汪淼这个思路走,一切似乎都对得上。 可却又走进了死胡同,凶手是谁? 两人的社交圈没有交集,匹配到这样一个从头到尾伪装自己的人,犹如大海捞针。 一切看似又回到了原点。 本就混乱的线索,现在更是杂糅到一起,成了乱麻。 “痕检结果出来了吗?” 范世谙看一眼新进的信息,“刚出来,走吧,回警局。” 痕检结果显示,现场没有留下指纹,也没有留下关于凶手的信息片段。 两名死者经检验,生前并没有遭遇性侵。 就连李春燕,死得时候像是一件精美的礼物,也没被侵犯过。 汪淼看过所有痕检结果后提出假设,“史泰,这俩姑娘如果是你暧昧对象,有意跟你发展,激情之下,你会怎样?” 别看史泰人高马壮的,一听到这问题,脸涨红的跟关公一样。 见其他人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他腾地站起来慌忙摆手,“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范世谙倒是给出了答案,“血气方刚的青年,通常只有一个想法,深入沟通。” “没有进一步,要么是不行,要么还是不行。” 一语中的,不行,男人的死穴。 “所以他选内裤做‘战利品’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实力?”罗莉插嘴,又马上否定自己的推测,“不对啊,既然不行,吃药啊!” “史泰龙,你记得上次我们办的那起卖淫嫖娼案,那个大叔70多岁,靠着蓝色小药丸,一夜驭三女,凶手干嘛不用那玩意?” 别看罗莉年纪小,长得甜美,说起话来那是荤素不忌,“难道他是太监?” “不,他只是单纯的不行。”汪淼推过来一张纸。 上面画有一个戴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眼睛的男人侧脸,“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可还是能看出他对女性的渴望。” “没有采取实际行动,可能是有这方面的隐疾。” 线索又断了,y市男科医院一年接诊这样的患者上万之多,这还是主动就医的。 因为自卑心理,没去就医的更是不胜枚举。 媒体也说了,现代人的性福指数不高。 “那现在怎么办?”史泰踢开椅子站起来,指已经堆满一张桌子的各种资料,“那是个连环凶手,随时可能有受害者出现。” 要知道这个凶手短短两个小时就杀了两个人,谁知道他今天会不会再犯案? 那就是个疯子,现在这疯子还在市里面乱窜,市民的安危谁能守护? “等!”汪淼将画有凶手的纸折起来放进口袋,转头问范世谙,“警方通报发出去了吗?” “还没。”范世谙摇头,表情有点苦恼,“贸然发出通报,怕打草惊蛇。” 万一凶手看见通报,突变得嗜血,再次犯案,恐怕会引起市民不必要的恐慌。 “那现在发!” 第6章 抽丝剥茧 当天,警方发布了两则凶杀案通报,分开发布。 只标注了死者姓名、死亡原因以及地址,最后提醒广大市民提高警惕,关好门窗,非必要不要单独夜里出行。 局里领导为了这事还专程打电话来问为什么? 明明按连环杀人案来发通告更能引起市民的警惕。 汪淼给出的回答是:“凶手需要时间来回味,而我们比他更需要时间。” 银行监控的覆盖时间一般在三个月到半年左右。 为方便市民办理业务,各个街道都开有一两家银行。 凶手踩点肯定在这个时间范围内,踩点时间过早,变故太大。 但又要精确避开酒吧一条街的监控。 踩点的时间定在两个礼拜以前,且不会超过一个月。 二队现在要做的是看凶杀案附近银行近一个半月的监控。 虽然找了外援,但工作量仍是巨大。 相较于二队其他人忙的焦头烂额,汪淼倒显得非常轻松。 一壶绿茶,一碟点心,一支笔,几张画纸,静坐在空调下,写写画画。 偌大的二队办公室,一时间只能听到鼠标声和笔摩擦纸发出的声音。 “老大,我们已经看了两天视频,基本都过了一遍,有几个人确实都出现在那两个地方附近,可年龄和性别都对不上。” 史泰长得高大健壮,办公室的桌椅本就不适合他,这么缩了两天,实在是腰酸背痛。 办公室他是一秒也不想呆了。 “要不让我去现场走访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线索?” 这两天毫无进展,一想到凶手逍遥在外,暗地里嘲笑警方办案无能,范世谙就憋着火。 史泰提这么一句,可算是撞在枪口上。 他丢出一包纸巾,正中史泰面门,骂道,“腰酸背痛就给我去躺着,躺着也得把视频过完。” 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他,细节往往隐藏在不经意之中。 史泰这坐不住的性格,就算是磨,也得给他一点点磨平了,否则在刑侦的路上走不远。 史泰可不知道范世谙的用心良苦,嘴里嘟嘟囔囔还是认命坐回去,一秒秒看起来。 汪淼桌上,已经堆满画纸,各个角度蒙着面的人,并且还在上面标注了细节。 身高:175-177cm 年龄:25-35 体重:65-68kg(体型精瘦,且有力量) 性格:沉着、冷静 智商:中等偏上(能周旋在多个女人中间,情商不低) “职业?”汪淼偏头想了一会,还是打了个问号。 凶手可能从事的不是单一职业,有副业。 其中一种职业会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否则他的目标跨度不会这么大。 从坐台小姐到背景清白的女白领,毫无相关性。 他在纸上画了个箭头,往上走,又画了个箭头,同样往上走。 下一个他的目标只可能比女白领更高一阶,这才符合连环凶手成长论。 “什么样的职业,能让别人听完他说话,即使厌烦,也不得不听呢?”汪淼小声问自己。 罗莉刚端了一杯咖啡进来,恰巧听到他自言自语,插嘴接道,“司机啊!” “总不能坐一半车,跳车走吧。” “我就遇见过几个司机,特别能搭话,不理他也能说一路。” “对,司机。”汪淼眼睛一亮,他抽出几张纸,重新进行排序。 然后在上面连线。 将‘司机’两字放在缺口上,“这样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其他两人闻声坐过来。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带有图的说明。 杀人动机(未知)--手段:直奔心脏(曾出错,凶手不从事医学相关工作)--目标(年轻女孩,单身,且社会地位由低向高延伸)--踩点手段(司机)--下一个目标时间(0-15天) “这是什么意思?”史泰指桌上的关系图,“凶手随时可能犯案?” 范世谙的关注点倒不在这,他更在乎的是‘司机’两字。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开着车踩的点?” “至少在酒吧街外是这样的。” 酒吧街狭窄,车进去容易出来难,踩点开车进去走遍每个角落,难免会惹人注意,只能是用脚丈量。 可酒吧街监控覆盖时间只有十五天,即使拍到凶手的脸,也已经被覆盖了。 那对付外面的监控,车是最安全的,毕竟谁会刻意留意在大路上兜兜转转的车呢? “找车?”范世谙这两天一直没平的眉头,皱的更紧,“这可比找人还要难。” 双胞胎还能找到不同。 但两辆一模一样的车,除了靠车牌号识别,可就没有其它办法了。 人眼找车牌号,那得看瞎多少双眼睛,才能看完一个半月的监控。 “找私家车,且有注册网约车的私家车。” “为什么?”史泰愣愣问了一句。 罗莉已经捧着咖啡回工位上敲键盘,听史泰这么问,忍不住吐槽,“笨,你希望以后你的女儿是找出租车司机呢?还是找有私家车的呢?” 不等史泰发火,罗莉迅速调出一个界面,“范队,别忘了,我好歹是计算机系的尖子生,找车牌就交给我。” “人脸识别不精确,小小车牌还不精准拿下。” “范队长,线既然清晰了,那这条线就该放出去了。” “什么意思?” “钓鱼!” …… 炎炎夏日,正是烈日当头照的时候。 范世谙载着汪淼在路上转。 不是没有目标的转,而是专在y市中产阶级聚集的区域。 范世谙负责开车,汪淼则捧着本子,不时低头记录几笔。 “你确定凶手会在最近行动?” “是。”汪淼将其中一个小区圈起来,合上本子。 “等待了两天,再怎么美味的胜利果实,他也已经回味完了。” “食髓知味,警方又不知道那两起案子都是他干的,换做是我,我会采摘另一个果实,并将它大肆宣扬。” 这话说的很变态,范世谙不由偏头看他一眼,停车,“所以三年前,你也是这么干的?” “三年前是我的原因,但即使我有人格分裂,我可以保证,他们不是我杀的。” “哼。”范世谙重新发动车子,嗤笑一声,“说的好像你记得他们做过什么一样。” 对话以冷场收尾。 回警局期间,范世谙接到一个电话,挂断后道,“省局来人,要去省厅开关于这两起案子的研讨会,你自己打车回警局。” 将人放在路边后,他又道,“一个小时后我会打电话问他们,如果你没回去,知道后果。” 看着绝尘而去的车,汪淼不由低头笑了一声,“还是熟悉的那一小时。” 一小时够汪淼打车回到警局,还能多出十分钟,这是把时间卡的死死的,当年那个效率大师,还是没变啊! 汪淼摇头失笑,掏出手机,准备叫车。 余光看到一辆车从面前经过,车里那人似有几分熟悉。 他思考了几秒,随手招了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第7章 谁是鱼?谁是渔翁? 从省厅开完会,一步不停赶回来的范世谙,进门就问,“汪淼还没回来吗?” “没,电话也打不通。”罗莉摇头,“会不会不认路?” 虽然知道这个可能性基本为零,她还是做出了假设。 “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史泰做出大胆猜想,“装过头了,下不来台。” 他可是一直记着汪淼踩他那脚,那就是个心眼比针尖大点的伪君子。 “他有没有留言,或者打电话来过?” “都没有。” 范世谙眉头皱成了川字型,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又问罗莉,“车牌号查的怎么样了?” 罗莉虽不知道为什么他思维跳的这么快,还是快速调出结果,“这一个半月频繁出现在那附近的车牌号,共有25个,司机的信息已经跟平台核实。” 信息量一下缩小了很多。 “另外根据汪淼提供的年龄进行筛选,最后还剩5位。” “5个?”范世谙扫过屏幕上那五台车,“罗莉,你现在将这五个车牌号,跟下午我和汪淼分开后,飞云路附近的车做个比对。” 罗莉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车牌号被导入她调出来的监控中。 很快,两个车牌号跳了出来。 “罗莉,你密切监视这两辆车的动向,将它们最后出现的地方发给我。” “找到车后,你通知上头,请求支援,随时等我电话。” “史泰,去领枪,跟我走。” 快速将任务安排后,范世谙又风风火火往门外走。 此时,已经失联6个小时的汪淼,正悠悠转醒。 灯光晕黄温馨,装饰小有情调,他现在应该在一个独居女性的家里。 汪淼挣一下手,酸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嘶…”他深吸一口气。 全身没有力气,看来被注射药剂了。 “你终于醒了。” 闻声看去,就见一全身包裹严实的人,绕过沙发走过来。 “又见面了。” 他居高临下看汪淼,就像在看一只令人厌恶的流浪狗。 “啧,搞不懂,你跟过来干嘛?” 汪淼反绑在身后的两只手撑地,稳住身体,坐正,一本正经地回答,“钓鱼啊!” “钓鱼?”男人愣了一秒,想通他的意思,笑了,“看来我们俩角色要换一下,我成渔翁了。” “不是正合你意吗?”汪淼顺着他的话说,“本来,你就要来找我的。” “现在送上门了,刚好省了你找的功夫。” 男人隐在帽子下的眼睛闪了闪,沉默,也就是默认了。 “短短两个小时,你就升级了杀人手法。” “从一开始的无措,到第二个游刃有余,心理素质非常好!” 男人口罩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仔细打量从醒来到现在,都没慌乱的汪淼,问道,“你是警察?” 下一秒,他又快速否认,“不是,否则那一晚,你已经抓住我了。” “不是,精神有点不正常,刚出院。”汪淼自我介绍,“人格分裂。” 男人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默默无闻好,麻烦少。 他现在倒不急了,反而饶有兴致搬过来一张椅子,坐在汪淼对面,“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 “瑕疵,我是你设计环节里的瑕疵。” 听到汪淼这么自我评价,男人笑出了声,“确实是,我的作品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你是那个差错的见证人,杀了你,就没有人知道,我的创作是不完美的。” 男人的声音逐渐染上了癫狂。 他站起来挥舞双手,“她们都应该留在最美的时候。” “你的母亲对你严格教育。” 突然汪淼转了话题,延伸到男人身上,“你身上还有不少旧伤吧?” “看你的年龄,这时候家里正在催婚吧?” 汪淼抬头仔细打量男人,“身高、样貌、经济,三大件都突出,怎么会找不到对象?按理来说,上杆子贴的也不少?” 他一边自问,一边否认,“不是因为不喜欢女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男人的嘴唇一点点抿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交握在一起,直到青筋外露,还在收缩。 他期待,又害怕从汪淼嘴里听到。 期待的是,有人居然能理解他在做什么。 害怕那个羞于启齿的原因被一个陌生男人一语道破。 不过,他又放松下来,这个男人今天不可能走出这里。 “你不行。”汪淼直直看男人裆部,“医生肯定是看过的,不是病理,那就是心理原因。” “是,心理原因。”在男人眼里,汪淼已经和死人无异了,他也不在乎秘密被一个死人知道。 “你别说,我猜猜。” 汪淼想了一会,才继续道,“小时候被鞭打是常态,甚至在青春期的时候,还被母亲脱光了衣服,当着班里同学的面打。” “同学里有你喜欢的女同学。” 男人听到这里,站起来,他脱掉帽子。 单吊凤眼里有被看穿的恼怒。 他咬着牙齿道,“你觉得是这么荒谬的原因?” “青春期、性懵懂、反抗不了的母亲。”汪淼似有看穿人心的眼睛,盯着男人看,一个个字就从嘴里蹦出来,直戳男人内心。 男人眼睛不由低垂,避开汪淼的视线。 “生儿育女的压力,再加上屡试屡败,成了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别说了。”男人上前一步,掐住汪淼的脖子,从后背抽出尖刀抵在他胸口,“再说我杀了你。” “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你不行的事实。” 汪淼进一步激怒他,趁他低头,快速朝卧室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这里是你第三个目标的家,你是要先杀我还是她?” 男人不语,似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原本你的打算,是想等我醒了,当着我的面试一下对吗?” “当着一个陌生人的面,女人的惨叫,外人的窥视,你是不是很兴奋?” 汪淼的声音突然拔高,斯文的脸变得潮红,“进入身体那一刻,那才叫完美的作品。” 男人的脸色变得铁青,掐住汪淼的手骤然缩紧。 抵在他胸口的尖刀,刺破衣服,抵在肉上。 鲜红的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胸口那一处洁白。 “我让你别说了。”男人抵着汪淼发出无助嘶吼声。 他不行,他真不行。 即使那么兴奋了,可那里安静如鸡。 “啪嗒…” 光脚落地的声音,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男人回头,就见女人慌张抬头。 她尖叫了一声,拔腿冲向大门。 可一个套房,再大能大到哪里去?再加上男女体力上的差距。 只追了几步,男人拽着女人的头发拖拽回来,丢在汪淼身边。 “咳咳咳…” 骤然涌进喉咙的新鲜空气,呛的汪淼止不住地咳。 “别怕。”即使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汪淼也尽力安慰靠着他瑟瑟发抖的女人,“你不会有事的。” “不要。”女人挥舞双手,尽力将自己蜷缩起来,“白墨,我听话,听话。” 可惜,她的妥协,没有换来白墨的怜惜。 他拽住女人的头发,露出脖子,扎进去一管药。 女人挣扎了两下,趴卧在地上没了动静。 白墨抱起女人,重新放回卧室。 他返回时,握着尖刀,一步步朝汪淼走来。 “放心,不疼的。” 他提刀对准汪淼胸口捅过去。 “啊…” 白墨痛叫一声,松开手,刀落地。 他弯腰捡刀,却被一只手死死掐住喉咙,抵着他压在墙上。 尖刀划过他的喉咙,刀尖停留在颈动脉上。 嘶哑又危险的嗓音响起,“捅心脏,死的不够快,从这里进去。” 刀尖重了半分, “血涌出来的刹那,填满喉管,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第8章 第三个人格 声音的主人不耐抱怨道,“真麻烦,弱鸡一个,还要逞能。” 这人是汪淼,但又不是他。 他不同于汪淼干净的气质,行为举止野蛮粗放。 如果不是那一身白衣弱化了气场,站在广场眼睛一瞪,肯定吓坏一群小朋友。 白墨被抵在墙上动不了半分。 明明面前这个人看起来比他瘦弱许多,可在他手里,他就像是一只待宰羔羊。 “你是谁?”他艰难问出三个字,又想起眼前男人说过,他是个精神病患者。 白墨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精神病杀人,死了也没地方伸冤。 “汪洋。” 汪淼吐出两个字。 他打量了下周围,不认识。 掐脖子的力道重了两分命令道,“说说都发生了什么?” 空气被挤出气管,白墨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的作品还没完成,居然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死了。 “嘭…” 门被踢开。 范世谙带着史泰冲进来,两人举着枪大叫,“警察,放下武器,你还能…” 这场面属实有点滑稽。 原定的受虐者,现在变成了施暴者。 范世谙和史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救凶手?还是拿枪指汪淼的脑袋? 汪淼抵着男人双脚离地,看突然冲进门的两人,不耐啧了一声,“每次接近尾声,你们就来。” “没意思。”他松手。 白墨没了支撑滑落在地。 汪淼两手举高,示意两人,“放心,还活着,没那么容易死。” …… “汪淼,哦,不对,汪洋。”罗莉递过来一袋薯片,“吃点吗?” 她的眼睛都要变成星星眼了。 如果说汪淼是一汪泉水,干净、温和,那汪洋就是一团火,还是团黑火。 他满足了女性对坏男人的幻想,桀骜不驯的眼神再配上斯文俊俏的脸。 那种割裂感… 罗莉塞了片薯片进嘴里,太下饭了。 “喂,小丫头,看够了没?” 一双长腿搁在椅子上,半个身子靠着墙的汪淼睁开眼,“没半点矜持。” “还是个老古板,天,杀疯了。”罗莉塞了一把薯片进嘴里,只有这样,口水才不至于流太快。 “汪淼。”史泰边走边叫,进门收到一记瞪视,吓了个激灵,改口,“汪洋,受害者醒了,托我们跟你道声谢。” 汪淼眼睛一闭,“不认识!” 确实没见过,汪淼跟凶手纠缠为受害者拖延时间的时候,还没汪洋的事儿。 史泰语塞,对上汪淼他还能发脾气。 但面对这个披着汪淼外壳的汪洋,他是打心底里发怵。 那双眼睛狠厉,手里没几条命,根本不可能有那种看人像看尸体的眼神。 “干嘛呢?”范世谙推门进来,瞪了一眼汪淼,“收着,别给我找茬。” “白墨不承认杀了范思诺和李春燕,只认威胁纪思琪,还要告你人身伤害。怎么说?” “关我什么事?我不知道。”汪淼眼睛一闭老神在在。 “老大。”史泰拉范世谙到一边,“这人格到底怎么切换的?怪渗人的。” 范世谙摇头,他也不知道。 他将汪淼这种情况反馈给他的主治医生。 医生只问了一句,“杀人了没?” 得到否定的答复,医生居然回复,他也无能为力。 在心理学方面,汪淼是国际顶尖的存在,只要没杀人,他没办法将汪淼收回精神病院。 而且,他还透露了一个信息,三年前在警方确认汪淼没有嫌疑后,是汪淼主动要求在精神病院治疗。 三年后,也是他突然提出离开。 “我觉得。”罗莉咽下嘴里的薯片,“想离开的时候他自然会离开,保持现状也挺好。” 司马昭之心,明晃晃写在脸上。 “保持什么现状?受害者还活着吗?” 清冷带点哑的熟悉声音响起,汪淼回来了。 三人回头,就见他的眼神又变得温和,确实是主人格。 “凶手抓到了,但他不承认之前两起凶案,只认胁迫纪思琪,就是你救的那个女人。” 范世谙递过去资料和口供。 “局里领导的意思尽快破案,消除市民恐慌。” “不过,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他干的。” 即使监控拍到他在一个半月内频繁出现在那两个地方,也只能做为旁证,起不了大作用。 “你是唯一一个跟他有过接触的人,由你来找突破口比较合适。” “我试试。” 汪淼接过资料快速翻看后道,“我提议不要放在审讯室,找个空房间,搬两张椅子,只有我和他。” …… “白墨,28岁,成人考研培训师,明星老师。” 汪淼抽出他的履历,摆在两人正中间,“这份工作不是一般人能干的,白先生很优秀。” 白墨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微微翘起,透露出他确实很满意。 “这些都要感谢你的母亲。” 汪淼抽出一张照片放在履历上。 照片上的老人眼神凌厉、眼角下垂,两条法令纹直直延伸到下巴。 从面相上看,控制欲极强。 白墨眼里的得意在看到照片那一刻,变成了瑟缩,夹杂着厌恶。 “没有她从小督促,也没有你现在的成就。” “一路按你母亲的安排走下去,前途不说一片光明,但也远超大部分人。” “你什么都不懂。”白墨抢过照片,撕成碎片,随意撒地上。 “不是她,我可以站得更高。” 他的神情逐渐变得癫狂,指着地上碎照片上的一只眼睛,大喊道,“什么都按她要求来,到底是我的人生还是她的?凭什么?” 这一声声质问,似要将28年的不甘和心酸倾倒而出。 情绪激动之处,他将桌子敲得“梆梆”作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将不满宣泄出来。 反观汪淼,在嫌犯情绪如此激动的情况下,只是弯腰一点点捡起碎片。 然后将碎片重新拼接,一张凌乱带有裂纹的照片,再次被放到桌子右侧。 “还没做自我介绍吧?我叫汪淼,你可能听过我的名字。” 白墨顿了一下,只有短短的零点几秒,继而又开始砸桌子,大喊,“你们说我杀人,真要杀,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她。” “别装了,你认识我。” 第9章 装疯卖傻 “不,你应该听说过我。还有,你的演技很烂。” 白墨眼睛闪了一下,仍没有停止敲桌子,甚至还用头撞桌子,眼见情绪已经非常不稳,讯问快要进行不下去。 站在玻璃窗外观望的罗莉,第一个看不下去了,作为一个5g上网达人,她清楚的知道网暴能害死人。 她急切道,“范队,我们要不要干涉?真受了伤,就算有记录仪,也会影响市民对警察的公信力。” “等等。”范世谙双眼不离窗内,“他有自己的办法,别忘了,汪淼可是顶尖心理学家。” 警局讯问已经改良过好几套模板,用的最多的还是汪淼提供的那套。 此刻里面坐的是其他人,范世谙恐怕会毫不犹豫按暂停键。换成汪淼,他相信,他做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青春期的时候,你觉得你母亲控制欲太强,上网搜过心理学家写的文章,试图自己找应对办法。” “看得最多应该是我写的。” 不是汪淼自大,虽然他只比白墨大一岁。 白墨青春期的时候,他正好心理学硕博连读,那个时期发表了很多关于心理学方面的文章,以提高期刊发布占比。 发布最多的就是有关于青春期心理和青春期父母心理的文章。 作为同龄人,他的文章在那个时期,大部分初高中孩子应该都看过。 白墨情绪稳定下来,稳定的太快。 对比刚才发了疯一般,现在是一个字也不说,眼睛低垂看地,沉默面对。 看来这是要装到底了。 “那我们换个话题。”汪淼又从文件袋里抽出两张照片,推过去。 “范思诺和李春燕,哦,忘了,你不认识。”他又放回文件袋。 “不过没关系,就当个故事听。” “正值壮年,工作稳定,待遇可观,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难免寂寞,母亲又在催婚。” “一方面迫于压力,一方面顺势推舟,男人也就开始找寻女朋友。” “可来参加成人考研,这些人都有一个基本特点:勤奋、好学。 相处的时间久了,男人觉得过于枯燥,不够刺激。 刚好有辆车,白天又不忙,男人就当起了网约车司机。 乘客形形色色,各有千秋。 一段时间下来,男人从里面发现了乐趣,一直没有动静的二弟,似乎也在蠢蠢欲动。 于是,男人精挑细选了几个人,将她们作为最终目标。 原以为多年不举的毛病,终于可以治愈。” 汪淼看一眼白墨裤裆,“可惜只是黄粱一梦而已。” 白墨仍低着头,可下意识并拢双腿却出卖了他并不是毫无反应。 汪淼没有在意,继续说,“那些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姑娘,既然自己得不到,那别人也别想要。” “过程怎样我不知道,不过那男人杀范思诺前其实犹豫过的。” 听到这,白墨被扣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往内收。 “我猜,最后谈崩了!” “一个是下定决心要回家相夫教子的坐台女,一个给不了她完整家庭的男人。” “男人怎么可能忍受已经打上自己标签的作品,被别人占为己有。” “你杀了她。” 汪淼抬手一指,正中白墨面门。 听到这一声喝问,白墨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很快又冷静下来保持静默。 “既然已经收集了一个作品,那必须集结成册啊。” “作品是保留不了,但怎么可以没有战利品呢?” “有了战利品,才可以往后余生都可以慢慢回味啊!” 汪淼两手撑在桌上,双目定定看着白墨,一字一顿问,“你猜男人的战利品是什么?” 白墨嘴角不可抑制勾起来,低垂的眼里闪过得意。 “你猜他又把战利品藏在哪?” 把白墨带回警局后,局里就派了人去他的住宅和公司搜罪证。 可翻了底朝天,什么东西都没搜到,更别提受害者的内裤了。 现在只有从他嘴里才能找到罪证。 白墨嘴角上扬的幅度更大,肩膀也在微微抖动,他对自己藏的地方非常满意。 “家里?学校?车上?还是…” 汪淼不动声色观察他每一个细微变化,在他露出得意笑容时,手指点在那张被重新拼回来的照片上,“老家?” 白墨的笑容骤然消失,他猛地抬头看汪淼,又马上低下头装老实。 “罗莉,去调全市快递系统的信息,物证恐怕还没寄出去。” 这话一出,白墨腾地站起来,又因为被固定在椅子上,坐了回去。 他冲手已经搭在门把上的汪淼喊,“我有精神病,你们抓不了我。” 汪淼回头,表情淡然地露出一抹浅笑,“你忘了?我曾经的职业。” “汪神,你是这个。”罗莉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眼里冒着星星,“要是我有你这察言观色的本事,y市还不让我横着走。” 一直只觉得心理学家牛,但当汪淼现场演绎,他是怎样解剖人的内心的,那真是震撼极了。比看电视可爽多了。 “一边去。”史泰大手一拨,“赶紧去翻快递系统,东西如果出了市,看领导们不把你骂得狗血淋头。” “对对对,马上去。”罗莉一溜烟跑了。 支开罗莉后,史泰双手局促地来回搓,等了几秒后道,“汪淼,那个…” “你也别愣着了,带人去追快递。”范世谙转头成功打断他的话,“真出了事,第一个唯你是问。” 等人都离开了,两人相对,场面有些尴尬。 还是汪淼率先破冰,“今天谢谢你,我听罗莉说了,为了找我,你几乎把那片的小区都翻遍了。” “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 “停。”范世谙抬手挡在两人中间,“谢你自己吧,位置是你自己圈的,我只是凑巧看了一眼而已。” 说完范世谙跨步往门外走,一脚踏出去,似又想起什么道,“谢谢!” 留下两个字,人就消失在转角。 这是不好意思了,汪淼摇头失笑。 现阶段而言,范世谙能做到这一步,就是他释放的最大善意了。 他转头看玻璃窗内的白墨,此时他正双手抱头,也不知是在懊悔,还是在想计策为自己脱罪。 总归后面的事不归他管,也该回家看看了。 第10章 警队无敌了 汪家老房,典型四合院建筑,完美地融合江南的典雅,大气中,不缺意境。 汪淼站在已被月季爬满的围墙外,观望了一会。 按下门铃。 等了一会,门开,门里探出一个脑袋。 “雪姨,好久不见。你过得…” 还不等汪淼把话说完,雪姨已经风风火火跑回去,边跑边喊,“汪教授,小汪回来了…” 恨不能将这个消息传遍整条街。 汪淼摇头失笑,自己进门,顺手关上门。 等他来到客厅,已经不见雪姨的身影。 一人端坐在厅内太师椅上,手握一本外文书,正一字一句地读。 余光看见汪淼,淡淡说了一句,“回就回了,明知道密码,还麻烦雪姨出去接。” “爸,好久没见。” 汪淼脸上因为雪姨噙着的笑,一点点淡下来,“毕竟三年了,也不知道密码改没改。” “哼!”汪父哼了一声算是听到了。 两父子,一人坐着,一人站着,谁也没说话,比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还要陌生许多。 一穿着旗袍的中年美妇人,端着杯花茶走出来,看见汪淼,笑道,“淼淼回来了。” “你也是,儿子那么久没回来,应该好好说说话。”妇人将茶放在桌上,抽出汪父手中的书,“别绷着张脸。” 汪淼冷眼看一直板着脸,直到妇人出现后,才放松的汪父,抿紧了嘴唇,“好久不见,萍姨。” “叫妈。”汪父重重丢下手中书,脸上有了恼意,“长那么大,连基本的礼貌也不懂。” “好了,好了…”萍姨按下汪父,“只是个称呼而已。” 眼见汪父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汪淼垂下眼睛,眼神暗了暗。 雪姨托着三碗绿豆汤,招呼道,“快,快,小汪,刚冰镇好的绿豆汤,解解暑气。” 她这么一打岔,客厅紧绷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三人捧着绿豆汤,慢慢喝,就像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一样。 最后,汪父率先放下碗,也不管汪淼同不同意,直接下命令,“明天晚上,邵家有个晚宴,你出席一下。” 还是萍姨碰一下他的手肘,他才又补了一句,“既然回来了,还是要想想以后怎么生活。” 汪淼明白他的意思,既然已经出来了,以后还要在y市立足。 出席宴会,露个脸。 一方面是告诉大家,他病愈出来了。 另一方面则是寻找新的契机,毕竟宴会来的都是y市有头有脸的人,只要有一个不介意他的过去,就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见汪淼捧着绿豆汤,一点点抿,不接话,汪父仅存的耐心耗尽,“别不知好…” “放心吧,我会出席的。” 汪淼放下已经空了的碗,站起来,“也不早了,我先回去。” “淼淼,就在这住。”萍姨走过来,拉住他,“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手机铃响,汪淼歉意地冲她笑了笑,接起来,“喂,罗莉,什么事?” “聚餐?” “好,地址发我,现在来。” “抱歉。”他抽回手,“朋友等我去参加聚餐。” “淼淼,那要不让朋友一起来家里,人多热闹。”萍姨重新拉住他的手肘,“也好好陪陪你爸。” “让他走。” 也不知道哪句话牵动汪父的神经,他愤怒地直指院子,“什么聚餐,就是个借口,阿萍,别拦着,让他走。” “老汪,小心血压。”萍姨连忙松开汪淼的手,焦急地走过去为他顺胸口。 “爸,萍姨,我走了。” 汪淼简单打过招呼,也不管汪父是否真有事,头也不回地出了四合院。 关上门,还能听到汪父的咆哮声,中气十足,看来没事。 每次来,每次都以不欢而散落幕。 汪淼捏眉心,这栋外人眼里价值上亿的四合院,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个牢笼。 他又站了一会,确认汪父没事,这才拦下一辆出租车,去罗莉发的那个地址。 …… “汪淼,这里。” 罗莉高兴地站起来冲他招手,“快来,今天范队请客,敞开肚子吃。” 史泰推过来一套碗筷,“就等你了,蘸酱自己去调。” “史泰,你带他去。”范世谙丢下去几片牛肚,“这种地方他可是第一次来。” 汪淼有洁癖,这种大家在同一口锅里涮的,他能来倒是让范世谙惊讶。 等他真的从里面捞出一片土豆吃了后。 范世谙还是忍不住刺了一句,“怎么,住了三年,不怕别人的口水了。” 回答他的是,汪淼夹起他放下的牛肚,蘸上酱塞嘴里,“是啊,三年确实改变了很多。” 餐桌上一度冷场,还是罗莉提起饮料举杯,“让我们一起碰杯,这么快破案,还是连环杀人犯案,值得好好庆祝。” 一杯饮料下肚后,罗莉又举起杯子,“这一杯敬范队,今天我才知道,这次的案子,是范队赌上队长的头衔,赌来的。” 虽然罗莉说的隐晦,但汪淼一听就明白了什么事。 他有精神病,警队用他也是担了很大的风险,如果没有人作保,恐怕他连案子的边也摸不着。 “谢谢!”汪淼举起杯子,语气诚恳地道,“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不是为了你。”范世谙一口喝了饮料,“我也是为了所有市民才做的保,白墨在外游荡,总归是一个不确定因素,再发生命案,谁也不愿意看到。” “那是,老大大义。”史泰举起杯子,“这杯敬老大。” 回应他的是罗莉一脚踩在脚背上,再加一记瞪视。 史泰挠挠头,不知道又是哪里得罪这个姑奶奶,但被这么一打岔,忘了举杯的事,转头跟罗莉别上了。 “接下去有什么打算?”范世谙下意识伸进口袋想掏烟,手在半空转了个弯,为自己续上饮料。 “不知道。”汪淼接过瓶子,为他倒上,“重操旧业应该没哪家公司敢用我,开个心理咨询室。” “呵。”他自嘲道,“恐怕还没开张,就已经被喷上油漆了。” 罗莉将头从史泰手里挣脱出来,飞快接话,“范队,汪淼可以来我们警局啊,这样我们队就无敌了。” 第11章 聚会 气氛有几秒的凝滞,罗莉再迟钝也知道不可能。 这次的案子是个特例,警局真要收编一个有精神病的心理学家,恐怕会被市民堵着门骂。 她反手轻拍自己的嘴,“嗨,在警局拿死工资,哪有做心理学家赚得多,汪淼,等你工作室开了,我拉人去光顾。” “放心,干我们这一行的,碰到心里有障碍的人多得很,不愁没生意。” 眼见罗莉为了圆自己的话,话扯得都要没边了。 范世谙站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 “哎,老大,还有很多东西…” 史泰被罗莉骑在身上,按在椅子上捂住嘴,只能发出“呜呜…”声。 汪淼坐上副驾驶,扣上安全带,“谢谢啊,刚好我的驾照被回收,以后都只能打车了。” 范世谙没有搭话,只是问,“回哪里?” “回我自己的房子。” 一路沉默,眼见要到目的地。 汪淼侧头问,“明天邵家有个晚宴,你要去参加吗?” 范世谙听后,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冷着声道,“那种场合不适合我。” 刚说完,车停在一个闹中取静的小区门口,范世谙下逐客令,“到了,下车!” “谢谢!”汪淼也不在乎他的冷脸,推门下车,“还有,谢谢你刚才为我解围。” 他准备合上门时,听到范世谙硬着声音说,“能推就推了吧。” 门关上的刹那,车绝尘而去,就像刚才只是幻听而已。 “还是这么别扭。”汪淼摇摇头,迈步走进‘浅水湾’,他在y市的家。 …… 邵家,y市数一数二的企业,集团主营制药,在y市颇具影响力。 晚宴办得格外隆重,毕竟市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一众豪车停在别墅外排队进入,一辆出租车稳稳停在别墅门口,在一众豪车里,特别扎眼。 负责引路,查验请柬的保安看见,小跑着过来驱赶,“哎,这里不能停车。” 车门被推开,一张请柬夹在指尖,递到保安面前,紧接着一穿着白色便装的人走下来。 正是汪淼,他也不恼保安惊讶的表情,语气温和道,“我是来参加晚宴的。” 等保安确认请柬是真的,请他进去后。 他又顶着豪车里探究的目光,气定神闲地向里面走去。 晚宴放在专门辟出来的花园,一路走来草坪青翠,花香怡人,配上精心打扮,觥筹交错的客人,一切恰如其分。 汪淼踏进草坪的刹那,他能感觉到众人或隐蔽、或大胆打量他的目光。 这些以前都十分熟识的人,在他进来时,都不由退一步,跟他保持一定距离,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瘟疫。 不过汪淼并不在乎,他径直走到自助餐桌前,捡了几样小食,放进餐盘里,又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看自在了许多的人群。 叉一块西瓜放进嘴里,汪淼百无聊赖地盯着入口的灯看。 一道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出现那里。 他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目光碰触到汪淼后,不经意挪开,直直朝站在中间的邵氏集团总裁邵斌走过去。 凡是他经过的地方,客人都会不自然地退后一步,盯着他脸上那条疤看。 “还是来了。”汪淼心情颇好地又塞了块西瓜进嘴里。 萍姨挽着汪父的手穿过人群朝他走来,“淼淼已经到了。” 汪淼脸上的笑淡下来,收回目光,站起来,回道,“到了一会。” “成何体统,这么隆重的晚宴,你看看,你穿了什么?”汪父勃然大怒,也不顾场合,当场就训起来。 汪淼脸上的笑彻底隐去,语气淡淡道,“我一直是这么穿的,爸,你不记得了?” 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父亲的权威居然被挑战,汪父更怒了,他扬起手,“你什么态度?” “哎呀,汪教授来了,也不先跟我聚聚。” 没等手落下,邵斌扬着生意人的客套笑容走过来。 似是刚看到汪淼,他惊讶道,“汪淼也来了。” “你们两父子感情好,背着我这个主人说悄悄话,来来,汪教授,自罚一杯。” 等邵斌带着汪父和萍姨离开,汪淼这才坐回去,闭上眼睛,真累啊。 舞会正式开始,角落变得更加安静。 汪淼闭着眼睛,清风拂过,他已经昏昏欲睡。 “林朗,你带我走,不管我爸同不同意,这辈子,我跟定你了。” 声音哽咽,泫然若泣。 汪淼睁开眼,闪过一丝哑然,这是撞到一对苦命鸳鸯了。 “邵希,你值得更好的,等我做出成就,我们正大光明公开好吗?” 邵希? 本要起身的汪淼坐了回去,虽然听墙角不道德。 不过没入精神病院前,他一直把邵希当妹妹看,有男人上门啃白菜,合该帮她把把关。 “什么时候?” “一年,就再等我一年。”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个林朗不行啊,换做一个有血性有担当的男人,怎么会背着家人,偷偷摸摸谈恋爱,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可惜,女人就吃这一套。 两人冰释前嫌,抱在一起,开始相互交换口水。 正在汪淼挑眉考虑要不要打断时,范世谙走过来,“没想到,你还有这癖好。” “吃点?”汪淼举盘子,展示盘里仅剩的两颗葡萄。 范世谙摆手,“谢了,留着自己吃吧。” 两人的交谈声,还是惊醒了沉浸在法式热吻中的情侣。 邵希害羞地“啊”了一声跑远,林朗则是低咒一声“不长眼”追上去。 “没戏看了。”范世谙耸肩,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牵动脸上那条疤,看起来有点渗人。 汪淼跟着耸肩,叹一句,“是啊,可惜了。” “啊…”一声尖嚷从不远处传来,正是邵希的声音。 尖叫声伴随着落水声,传进两人的耳朵里。 他们迅速站起,顺着声音赶过去。 林朗正将邵希从喷泉池里捞出来。 蜷缩在林朗怀里的邵希,正在浑身发抖,她的脸白得跟纸一样,手指颤抖指向喷泉,颤着音哭道,“那里…那里有一截骨头。” 第12章 挖出一幅骸骨 顺着邵希手指的方向,灯光下,莲花雕塑正往外喷出莹白的水花,落入莲子中。 范世谙往前走了两步,就着光看到被溅出的泉水,冲刷出一截白骨化手掌。 因为水的冲刷,异常莹润。 “汪淼,我打电话回局里,封锁现场,你帮我照顾他们。” 范世谙抽出电话,熟练地拨通号码,“发现白骨,现场人很多,多调点人过来,地址是…” 汪淼领会他的意思,这是要把人控制住,不引起恐慌,也方便后续做笔录。 他按住林朗肩膀,将他重新按下去。 别看他瘦削,林朗挣了两下居然没挣开,脸上露出恼怒,“有人死了,离这里不足20米的地方,正在举办舞会,他们有知情权。” “然后戳破你和邵小姐的私情,很好,邵家今天不止出了命案。” “还撞破桃色秘闻,看来邵家明天肯定被挂在头版头条,人尽皆知。” 邵希从林朗怀里抬起头,虚弱地摇头,“林朗,不要,我爸会打死你的。” 见两人态度软化,汪淼脱下薄针织外套,披在邵希身上。 又吩咐林朗,“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不惊动别人的前提下,你去找套衣服给她换上。” 等警队来人,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还没等沉浸在欢乐氛围里的人反应过来,邵家已经被控制住。 人被赶来现场的警察分批安置在各个房间,方便做笔录。 现场只剩下四个外人,邵斌夫妻、邵希以及林朗。 “世谙,真是太感谢你了,不是你控制住局面,邵家明天在y市恐怕都抬不起头。” 邵斌不愧是纵横商场多年的人精,虽然惊慌,脸上却不露半分,还能条理清晰地梳理来龙去脉。 “喷泉是一个礼拜前换的位置,本来是在花园正中间,这次邀请的人多,就提前清出那片场地。” “万幸,放在这里发现了白骨,不然等我死了,还不知道邵家被人埋骨了。” 一番话说的义愤填膺,滴水不漏,将邵家干干净净地摘出去。 不过骸骨是在邵家发现,身为别墅主人推说不知道,属实不太能令人信服。 “邵先生。”范世谙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你知道我的性格,一定会追查到底,到底是谁干的,定会给你个交代。” 邵斌脸上肌肉抽了下,他没想到范世谙不给他这个世叔面子,完全公事公办的口吻。 后续出口的话虽然客气但略显生硬,“好啊,年轻人大公无私,前程似锦啊!” “范队,挖出来了。” 史泰从坑里跳出。 一副完整的骨架露出来。 裹着已腐烂的破布碎,森白的骨架,在接触空气的刹那,变得金黄,又暗淡下来,呈现出黄白色。 “啊!”邵希捂住眼睛惊叫一声,下意识要往林朗怀里钻,扑了个空,噙着眼泪钻入邵母怀里。 孔法医围着骸骨转了一圈,再翻看挖掘时的视频道,“初步推算,死者是被活埋。” “两手离胸前距离约50公分,说明他被埋前还活着。” 如果埋之前就已经死了,就不会出现试图自救的举动。 也正是他这个举动,才得以让骸骨重见天日。 “至于其它信息,需要带回去做详细检查。” 范世谙点头,拍他肩膀,“辛苦了,明天给你带早餐。” 他又转头看邵斌,“邵先生,麻烦你们四位跟我去录口供。” 说完他看向汪淼。 “不用管我,我让罗莉给我录口供。” “罗莉,交给你了。” 说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叫上史泰一起出了花园。 …… 邵家毕竟是y市的豪贵,虽然警方已经保密办案,并且要求到访的客人也不要乱传。 消息还是出现在头版头条。 一则《惊!邵家别墅惊现尸骨,迷雾重重!》的新闻,还是传遍y市的街头巷尾。 局里对这起案件十分重视,搞不好就是引起y市大震动的事件。 范世谙上报后第一时间被局里领导叫去开会,整整探讨了2个小时,才回来。 “孔法医那边出结果了吗?”进门第一时间他就询问留守办公室的罗莉。 罗莉扬起传真过来的文件,“孔法医知道你着急,传过来一些。” 入目是一根约食指长短、黄豆粗细、锈迹斑斑的钉子,下附一张小图,钉子是从头顶插进去,已经没根。 从照片上看,即使不活埋,死者大概率也活不了多久。 死者死前要忍受钻心的疼痛,和逐渐失去呼吸的恐惧,看来凶手不是慌了就是对他深恶痛绝。 再往下是一张基本信息记录。 死者:男性,身高:172cm,死亡原因:窒息。 年龄:30-35岁 死亡时间:根据现场环境和尸骨出土并无氧化痕迹来看,推测死亡时间12-16年前。 范世谙翻看了两遍,也只看到这两张纸,不满道,“这么点东西?” “孔法医说了,死者死亡时间过长,暂时只能提供这些信息。” “其它的信息,要做进一步检验,才能出具报告。” 范世谙揉揉发胀的额头,放下附件,“你去系统翻翻y市12-16年前的失踪人口,找找有没有能跟死者对上的。” “是。”罗莉快速打开电脑,指尖在键盘上纷飞。 “哦,对了,史泰回来了吗?” 一早他就打电话给史泰,让他去邵氏拿过往的员工信息。 既然能出现在邵家花园,除去亲属员工可能性最大。 “没呢!”罗莉飞快答话,“刚才我打电话过去时,听到他在和什么人争执,又匆匆挂断电话,可能还在邵氏。” “谁陪他去的?” “一个新来的辅警。” 范世谙想了一会道,“我出去一会,孔法医和痕检科那边有消息,随时联系我。” 等他赶到现场时,果然看见史泰,他正带着不知所措的辅警,跟管理人员争执。 “新闻你也看了,邵家别墅出了命案,警方前来调档案,合情合理。” “这我不知道。” 保安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我打电话上去问过,没有预约就是不能进。” “你别妨碍警方办案。” “你别妨碍我工作,现在造假那么多,谁知道你的证件是真是假?” …… 范世谙旁观了一会,发现两人来来去去都是这么两句对话,史泰憋着股气,敢怒不敢言。 他扶额轻叹,“下次这种活还是让罗莉来。” “警察!”范世谙将警官证横在两人中间,正对保安,语气强硬道,“让你们的负责人直接与我对话,妨碍公务,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第13章 死者身份成谜 由于范世谙态度强硬,即使保安再怎么不愿意,也难免心有犹豫。 打了内线,报出他的名字后,负责人事这一块的主管,搬了一箱资料下楼。 “你好,范警官,这是邵氏集团离职人员名单。” “按你的要求,只整理了12-16年前间离职的男性员工。” 史泰绷着张脸接过来,嘟嘟囔囔,“早这样不就好了吗?就要一些名单,搞出这么多事。” “抱歉,抱歉。”主管态度非常配合,“实在是最近假冒各种机关的人太多,请见谅,见谅。” 这一副恭敬的模样,哪有电话里趾高气昂的样子。 “行了,史泰,别墨迹,走。” 范世谙可没兴趣和不相关的人扯皮,留下电话,“有遗漏的资料随时传给我们。” …… “怎么,你惹范队了?”罗莉碰碰史泰的胳膊,“我看他一回来就拉着脸。” “别提了。”史泰摊开离职名单,哀嚎一声,“范队限我明早之前把所有资料核对完。” 接近200个名字,一天之内打电话核对信息,这可比拐去缅北的那群人工作量大得多。 罗莉露出同情的目光,“加油吧,少年,硬骨头就该老前辈啃。” “我去交失踪人员名单。” 根据失踪人员名单显示,12-16年前,y市共上报失踪人口54个,其中15个为女性,39个为男性。 而符合法医描述年龄的共有5个。 分别是在13年前,14年前和15年前失踪,至今家属还在寻找。 范世谙看完后,推回给罗莉,“你现在联系失踪者家属,并让他们来警局提取dna信息,方便后续核对。” 孔法医那边发来消息,因为牙齿比较坚硬,他们尝试着从后槽牙里提取牙髓,万一成功,只要匹配上对应的家属,就能确认死者身份。 “对了,昨晚邵家别墅的笔录都整理出来了吗?” “有用的都在这里。”罗莉递过来一份文件,“我筛选了一遍,对这起案子帮助应该不大。” “我知道了。”范世谙摆手,“你出去吧,盯着点痕检科和孔法医他们的消息。” “哦,对了,千万别帮史泰忙,被我发现,你只会比他活更多。” 罗莉不由打了个寒颤,连忙表示,“我一个字也不会帮他看的。” 等人走后,范世谙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邵斌夫妇、邵希、林朗的口供初步看都没有问题,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可最大的问题是,这具骸骨是在邵氏别墅起出来,别墅建造至今已经20年,不可能是之前放进去,只可能是入住后放进去。 住在别墅的人就都有嫌疑。 可相隔时间实在是太过于久远,调查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 要是有测谎仪… “汪淼。”范世谙睁开眼睛,如果带上他重新录一份口供,凭他察言观色的能力,也许能快速识别。 可惜这个案子不同上个案子,上个案子他身在其中,局里勉强答应,这起案子涉及邵氏,就算他再以二队队长做赌,恐怕局里领导也不会答应。 这边,汪淼正坐在四合院客厅下首,上首坐着汪父和邵斌。 “三年没见,汪淼是一点变化也没,汪教授教子有方啊。” 汪淼捧茶细细品,也不插嘴。 “听说你出来后还没开始工作?要不要来邵氏?邵氏有现在的辉煌,说起来,你母亲也有一份功劳。” “暂时没工作的打算,前几年忙狠了,刚好休息一下。” 汪淼放下茶杯,直截了当道问,“邵先生,你通过我爸专程让我回来一趟,不是为了给我提供工作那么简单吧?” 既然汪淼把话都直白挑开了,邵斌也不再寒暄,直接道明来意,“邵希说你跟世谙相熟,想请你帮忙打听一下,昨晚那具骸骨,什么情况了?” 汪淼知道他什么意思,新闻头条一出,邵氏今天股票直接跌停。 如果警方那边还不了邵斌清白,股票肯定会一路下跌。 这对整个邵氏集团而言,可是伤根本的大事。 范世谙一向公事公办,邵斌是走不通他的路,琢磨起其它来了。 “抱歉。”汪淼摇头,“可能我爸没跟你说清楚,我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这话已经是直白拒绝了。 邵斌一向八面玲珑的手段,遇上不按章法出牌的汪淼,一时间也使不出来。 他看一眼已经愠怒的汪父,“是我唐突上门,真是抱歉。” 汪父闻言,掷下一个茶杯,“啪…”陶瓷碎片溅的四处都是,“做为小辈,长辈有事相求,还这么不识好歹,汪淼你的教养呢?” 汪淼眼里快速闪过一丝不耐,邵斌手段是真不错,明知道两父子不合,还故意挑拨,试图用亲情来压迫。 不过他高估了父子亲情的羁绊,汪淼站起来,掸掉溅到腿上的茶叶,“抱歉,我母亲告诉我,教养是相互的,下午我还有事,先走了。” 又一次不欢而散,以汪淼离开告终。 他站在路边正准备叫车时,一辆大红色奔驰停在面前,“汪淼哥哥。” “邵希,你怎么来了?”汪淼弯腰看车里。 女孩即使已经化了妆,脸色看起来仍是很差,她牵起一抹难看的笑问,“可以请你喝个咖啡吗?” 等到了目的地,已经有一人等在那里,正是有一面之缘的林朗。 他局促地站起来,伸手,“抱歉,让希希约你出来。” “实在是不知道找谁,所以想请你帮忙。” 原来昨晚挖出骸骨的时候,林朗在已经腐烂的衣服上看到熟悉的布标。 这个布标,在他12岁的时候,送过给他父亲。 现在算起来父子俩已经15年没有见面。 昨晚光线昏暗,他没敢确认,回家想了又想,再跟林母确认,当年父亲离开时,确实带着这个布标走的。 “我看你和那个范队长相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联系他?” “你父亲失踪了?” “也不能这么说。”林朗说到这,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每个月他都有钱汇进来,可13年里,我没听过他的声音,更别提见过他。” 第14章 刚确认身份,就有人自杀 “好了,你的体液信息我们已经提取,等法医那边出消息,第一时间跟你的比对。”范世谙领林朗出门。 “谢谢,我也是为了个安心。”林朗不知在安慰自己还是和别人说,“昨天我还收到他的汇款信息,也许就是布标相似而已。” “再见,谢谢!”林朗再次跟他们道谢,这才和邵希携手出门。 布标确实不能证明什么。 一个泰迪熊布标,十几年前在孩子圈里很受欢迎,基本人手一个,或贴在书包上,或贴在衣服上。 但鲜少有成人愿意戴这种布标,毕竟太过幼稚。 死者能贴身携带,想必是个很顾家的好爸爸。 范世谙和汪淼并肩而立,目送车驶离警局。 “有什么想法?” “只是有些感叹,父子和父子之间,差别很大。” 范世谙知道他有感而发,难得没有刺他,反而问起他的将来,“后续你有什么安排?不会等着坐吃山空吧?” “也挺好!”汪淼笑了,“26年以来一步不停,休息了3年,再提工作,提不起半点兴致。” 范世谙知道他不是说笑,以他之前积累的财富,富足过一辈子已经绰绰有余。 “你真的甘心?三年前的真相就真不找了?”他握紧拳头,静等汪淼回复。 如果他的回答是不找,这拳他保证,一定会落在那张斯文的脸上。 “没停止过。”汪淼望天,清明的双眸,难得暗下来,“只是毫无头绪而已。” 范世谙握紧的拳头一点点放松。 “当年你也知道,留在实验室的线索不多,唯一一个幸存者成了植物人,现在还没醒。” “我?”汪淼自嘲一笑,“没有半点当年的记忆。” “再说警局不是也封存了档案,找真相何其艰难。” 听到这话,范世谙沉默了,他盯着天边的晚霞,没接话。 “事情讲清楚,人也送到,我也该回了。”汪淼侧头看他,“你们恐怕要辛苦一阵,匹配不上死者信息,又是一桩悬案。” “走了。”汪淼走下楼梯,背对着他挥手,“抓紧时间眯一会。” 范世谙收回视线后,再看前方,汪淼已经拦下一辆车钻进去。 …… 范世谙刚进二大队办公室,史泰就冲过来,及时在门口刹住车,声音已经嘶哑,“老大,我错了。” “都打完了?” “没有。”史泰本就不英俊的脸皱得跟苦瓜一样,看着更丑了,“你是不知道这有多不容易。” “世上哪有容易的事,接着打。” 史泰偏头看一眼罗莉,见她使了个眼色,立马剖析内心,“我知道,我冲动、没耐心、做事不过脑,从现在开始我改。” “好,听到了,继续打。”范世谙拨开史泰扒着他的手,“明早8点前,我希望结果摆在眼前。” “罗莉。” 罗莉站起来大声应,“到。” “痕检那里出结果了吗?” “有,包裹的布料有结果了。” 罗莉取过一份文件,摊开。 两张照片,一张是破碎的衣物复原照,一张是一块布的复原照。 “根据痕检那边复原的信息,一套是死者身前穿着的衣物,因为穿着短袖的原因,推测死亡时间是夏天。” “这块长3米宽2.5米的布,痕检跟市面上大部分面料进行对比,初步推测是窗帘。” 罗莉合上文件,交给范世谙,“现在只得到这些信息,还有林朗提的那个泰迪熊布贴,因为面料厚实,没怎么损坏,不过提取不到有用信息。” “窗帘。”范世谙取出照片,“碎屑大部分在哪里发现?” “初步推测是包裹着死者,因为有一部分窗帘被压在骸骨下,但具体要等他们模拟后,才能出最终结果。” “包裹。”范世谙点点照片上初见窗帘雏形的碎布条,“也就是说,花园可能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可能是从其它地方转移过来的。” 这就给本就不明朗的案子,又蒙上一层纱,更加艰难了。 “范队,现在没有一点线索,接下去该怎么办?” “等。”范世谙放回照片,“等法医那边出dna结果,能和现有失踪人口对上最好。” “如果对不上…” 他隐去后面的话没说,恐怕又要成一桩封进档案的悬案。 “结果一时半会出不来,罗莉,昨晚一晚没合眼,先回去睡。” 范世谙拿起车钥匙,“走吧,我送你一程。” 史泰红着眼转过身,嗓子已经彻底哑了,“老大,我呢?” 回答他的是范世谙贴心开了一盏灯,末了冷酷留下一句话,“什么时候打完,什么时候下班。” …… 第二天,天蒙蒙亮,范世谙放在床头的手机响起来。 他闭着眼睛接起来,“喂…” 也不知对面说了什么,他弹跳坐起,“好,我马上过来。” 死者后槽牙保存比较好,孔法医成功从里面分离出牙髓,并送到市里的检验中心,加急检验。 出具dna报告后,又将死者的信息与y市失踪人员子女做了详细比对,没有一个对得上。 本来比对林朗的信息也只是顺便的事,没抱希望。 可没想到,居然匹配上了,显示双方为父子关系。 “结果可信吗?” “废话。”孔法医唏哩呼噜喝下一碗豆浆,“我比你怕担责,一连对了几次。” “嘿,没想到,还真对上了。” 他又拣了个肉包,一股脑塞进嘴里,草草嚼了几下咽下肚,这才觉得胃里有东西。 “这事牵涉到邵氏集团,上头给的压力大,急得我饭落了两顿,你看嘴里还起了燎泡。” 孔法医说着翻出嘴唇展示给范世谙看。 “行了。”范世谙嫌弃地推了他一把,“知道你辛苦,等这事告一段落,我请你吃顿好的。” “先走了。” 有了死者信息,对于这起毫无头绪的案子而言,这是往前进了一大步。 范世谙翻开通讯录,手指停在汪淼上。 想了几秒,还是按出去,“喂,醒了,死者和林朗是父子关系。” “对,你联系林朗来局里一趟,最好带上林母。” “行,那等你们,挂了。” …… 验尸房内传出低一声高一声的悲痛大哭。 这种场面,警局众人已经见怪不怪。 出于尊重,他们站在停尸房外,静等死者家属平静。 汪淼揽着已经哭过一场的邵希,“我先送你回去,后续你也帮不上忙,林朗他们能理解的。” “不了,汪淼哥。”邵希哽咽着擦干眼泪,“我在外面等着,保证不打扰你们办案。” 停尸房里的动静逐渐变小。 范世谙等了一会到,“汪淼,你和邵希去办公室等,史泰在那里,接下去是问询环节,不适合外人在场。” 问询室内,林母已经哭肿了眼,在林朗支撑下,才不至于软倒。 她的情况实在太差,罗莉于心不忍,问道,“可以开始吗?或者休息一下,再开始录口供?” “可以。”林母轻轻推了一下林朗,努力让自己坐直,抹一把眼泪,“开始吧。” “你们最后一次见死者林盛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09年的一个夏天中午,他匆匆忙忙回家收拾了衣服,说公司安排出差,走了后就再也没回来。” “离开前有什么异样吗?” 林母抹眼泪想了几秒,摇头,“没有,他出差是常事。” “没想到…”说着她又哭起来,情绪崩溃,已经问不出什么了。 范世谙早就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他看向眼睛通红的林朗,“你先带你母亲回去,等她情绪彻底平静,我们再录口供。” “另外,你回去整理一下,这15年来的收款记录,方便我们调查。” 问询到此结束,忙了一天两夜,除了得到死者信息外,一切又回归到零。 汪淼帮林母拉开车门,闻到一股香味,再仔细闻,却什么也闻不到。 “汪先生?” 林朗疑惑地看挡在车旁的汪淼,“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汪淼微笑退到主驾驶位旁,嘱咐邵希,“路上小心,到家发信息给我报平安。” 等车驶离警局,范世谙才从台阶上走下来,“我看你刚才停了几秒,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汪淼摇头,“没,是我走神了。” “这起案子你怎么看?” “不好说,线索太少,牵连太广。做为局外人,只能劝你保重身体。” “呵,我谢谢你!” 两人正在针锋相对时,罗莉慌张地跑出来,边跑边喊: “范队,出事了,刚接到报警电话,邵氏集团有人跳楼,公安、消防都已经赶过去了。” 第15章 你们好,我叫汪妙 范世谙按下电子锁,火急火燎地钻进车里,探出头,喊了一声,“汪淼,你跟我一起。” “你熟悉人心,等会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事权从急,范世谙也顾不上规矩不规矩了,总不能看着一条人命死在规矩下。 两人赶到现场,邵氏集团楼下已经围满一圈人。 片区公安派了人,将看热闹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隔开。 消防也已经准备好气垫,随时准备救人。 楼顶站着一人,因为楼层过高,只能看见一个黑影坐在栏杆外。 范世谙出示警官证后,拉住一个现场民警,“什么情况?” 据邵氏职员说,制药部的一名同事王志,当着全办公室人的面说了句‘我该死’,就直冲楼顶,上去后就坐在栏杆外。 楼顶宽阔,没有遮蔽物,消防和心理疏导怕刺激当事人,只能隔着很远,根本没有救援条件。 简单介绍情况后,民警又投入到疏散人群的工作中。 “走,我们上去。” “站起来了,站起来了!” 人群外有人在喊。 只见那人站起来,手举到耳边,过了几秒,身形晃了两下。 正当众人为他捏一把汗的时候,他朝着气垫外跑了两步,毅然决然跳下来。 “嘭…” 一声闷响,炸出一朵朵红的白的血花,正中离他不远的汪淼和范世谙。 范世谙快步上前,探脉搏,指尖下,脉搏一点点弱下去。 再看人,因为坠落头骨几乎粉碎,软塌塌糊在地上,已经没有救的必要了。 他冲围过来的民警和消防摇头,“取块布吧!” 站起来,却不见汪淼踪影。 “我怕…”突然一声夹着嗓子的童音在身后响起。 范世谙身躯震了一下,回头,就见汪淼含着泪,牵着衣角,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汪淼?” “叔叔。”汪淼扁着嘴摇头,“我的大名叫汪妙,小名是妙妙。” …… 罗莉掏出自己的零食分享给端坐在椅子上的汪淼,“妙妙,你几岁了?” “6岁。”汪淼取过一根棒棒糖,娴熟拆开,塞进嘴里,享受地闭上眼睛,“真甜,谢谢姐姐。” “不用谢!”罗莉的心都要化了,忽略那刻意夹着嗓子的童音,这就是个完美无瑕的真人娃娃。 天真的眼神、甜甜的笑容、再加上软萌的性格,谁不想要一个这样的真人娃娃。 史泰凑过来,抬头点汪淼,“老大,出去一趟,汪淼怎么就换人格了?” “电话打完了?” “没。”笑僵在脸上,史泰又挤出一丝笑,“死者的信息不是都已经确认了吗?没必要再打了吧?” “继续,我等着你的报告。” 赶走史泰后,范世谙头疼扶额,这叫什么事,不行,得叫人把他领走。 他翻出汪淼主治医生的电话打过去,刚说了一句。 汪淼气鼓鼓地冲过来,按断电话,生气道,“我不要回去,那里都是疯子,一点也不好玩。” 说着还将手机丢地上,踩两脚,发泄不满。 “汪淼…”范世谙紧绷的情绪已经在崩溃边缘,再看到他这么蛮横,大吼道,“你给我捡起来。” “我叫汪妙。”汪淼也朝他吼了一句,这才扁着嘴捡起手机,递还给范世谙,找了个角落,抱膝。 他不像其他6岁同龄孩子,受了委屈躺地上撒泼。 而是埋头无声哭,这样反而更惹人心疼。 “谁都不许去。”范世谙看见罗莉偷摸拿零食过去哄,大声呵斥,“这里是警局,不是精神病院,脑子不好,去医院待着。” “我脑子很好!”汪淼抬起头反驳,“那个叔叔,他不是自愿跳下来的。” 汪淼指白板上贴着的自杀跳楼照片。 范世谙按断刚拨通的电话,皱起眉头看他,问,“你怎么知道?” “他告诉我的。” 看似埋头整理,其实留了一只耳朵在偷听的史泰,一听这话,蹦了起来,“你可别乱说,青天白日哪还有其他人?” 说罢,他还四处张望。 汪淼跳下椅子,小跑到白板那,伸出食指点在死者握在手里的手机残片上,“都要跳楼了,为什么还把手机握那么紧?” “因为他是被教唆的,不得不死啊,笨!”汪淼冲史泰做了个鬼脸,“白长那么大个了。” “你…”史泰暴起,就要冲过去揍他,他有理由怀疑,这个人格是汪淼假扮的,不然为什么连气人的方式都一样。 刚冲出工位,就被范世谙拦住,他问,“还看出了什么?” 汪淼仔细将白板上的信息看过一遍后道,“我猜,他手机里肯定有一份遗书。” “范队,都在啊,刚好,王志的手机修复了。”技术科同事递过来一个新手机。 “换了个新外壳,资料都在他的手机芯片上。” “东西送到了,麻烦范队在这里签个字。” 送走技术科同事后,范世谙打开手机,试了几个程序,很快在备忘录里翻找到一份文字。 “林盛是我杀的,他威胁我,要将我篡改实验数据的事捅出去。我们俩起争执的时候,慌乱间,我捡起一根钉子,插进他脑袋里。现在事情暴露了,与其被你们抓,不如我自己死,来的痛快。王志绝笔。” 看完这一段文字后,范世谙又调出通话记录。 “罗莉,你查查通讯记录上的号码,这些人在王志跳楼前,都跟他联系过,你找找有什么相关性。” “肯定查不到啊。”汪妙坐在椅子上,两条腿来回晃荡,因为身高过高,他不得不抬上来晃。 “都说是教唆自杀,哪个人那么笨,还留证据的。” 范世谙没有搭话,而是站在罗莉身后,看着她将号码输进系统里。 “范队,最前面的两个号码,是通过网络电话的形式打进来,查不到来源。” “其它的号码,基本都是登记在邵氏集团下的企业号码,通话时间也离的较远,还需要查吗?” 范世谙摆手,“不用了,罗莉,你找个辅警,跟你一起去验尸房,等王志家属,录一份口供。” “没用的。”汪淼含着棒棒糖,插嘴道,“他家里人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要找的线索肯定在邵氏集团。” 第16章 读懂人心又毒舌的汪妙 局长办公室内,严局含着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过了几秒,才仰着脖子咽下去。 他指坐椅子上,头扎两个粉色兔子发圈,嘴巴塞得鼓鼓的,还冲他微笑的汪淼,“你说,你想让他去邵氏集团,有助于推进案情?” “胡闹。”他将茶杯重重拍在桌子上,溅了一桌的水,“他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带着他去,我们警队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爷爷。”汪淼自来熟地抽纸巾,帮他擦干净,“你不是这么想的啊,为什么不好好说。” 严局语塞,看范世谙,以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范世谙耸肩无奈摇头,他剥了颗糖塞汪淼嘴里,“小孩子一边待着去,大人说话,你别插嘴。” 凑近严局,小声说,“别看他现在这样,本事那是一点没落,相比汪淼藏着掖着,他可是毫无保留。” 严局也放低了声音,“要是汪淼就算了,看在这个案子又死一个人的份上,局里上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 严局指了一下,快速收回手,“让他去,到时外界怎么看我们?警局的名誉还要不要了?” “我去找他们啊。”汪淼嚼着糖开口,“爷爷,那个邵氏集团那么宏伟,压力很大吧?我看范叔叔…” “别叫我叔叔。” 范世谙快速截断他的话,“喊我名字。” “哦,叫我叔叔已经忙的焦头烂额,您作为他们的老大,肯定更苦恼。哎…”汪淼长长叹出一口气,“要是查到点什么,再有人死了…” 话没说完,汪淼闭上嘴,开开心心嚼糖。 “这真是换了个人格?” 如果不是汪淼故作小女孩可爱姿态,还那么自然。 范世谙也要怀疑,他是故意的。 不过以他对汪淼的了解,他不屑于这么做。 这就是切切实实分裂出来的人格。 “这件事,就当没从我这过过,他觉得能说服其他人,那就去试试。” 严局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水,自从邵氏集团跳楼死了个人的消息被媒体曝出去后,电话是一通接着一通打进来。 “喂”电话响,严局接起来,语气恭敬,“我们已经调派警力,去查了,是…是…” 他挥挥手,示意范世谙和汪淼出去。 “走吧!”汪淼迈步往前走。 “去哪?” 汪淼回给他一个你真笨的表情,“当然去说服其他人啊!” 这个下午,也不知道范世谙带着汪淼进出各大领导办公室说了什么。 反正据说,那些领导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一纸由他们签名的文件,没过多久摆在范世谙桌上。 上写:兹授权范世谙严密监管汪淼协助办案,以二队队长之位作保,不得让他离开视线。 “妙妙,你都跟他们说了些什么?”罗莉捧着文书,仔细扫过每一个手签字。 能让这么多领导,统一口径,让明显在发病期的汪淼查案子,这听起来怎么那么不真实呢? “啊…”史泰痛叫一声,喊道,“罗莉,你掐我干嘛?” “不是梦啊。”罗莉眨眨已经盛满星星的眼睛,“妙妙,妙妙,说说你是怎么办到的?” “很简单啊,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 “好了,出发去范氏集团。”范世谙接过授权书,放进抽屉里,“罗莉,你跟着一起去。” “史泰,你留守大本营。” “老大,我活都干完了,为什么不带我?” 范世谙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 范氏集团电梯里,范世谙看了眼还在鼓捣头上发揪的汪淼,夺过皮筋,“不许扎。” “为什么?”汪淼撅着嘴巴,“这样好看。” “敢扎,就不许去。” “小气!” 汪淼背对他生闷气。 直到门开,他倒也懂事,知道这一次是来干什么的,跟着走出电梯。 入目就是两个大字,研发。 所有人清一色穿着白大褂,在由玻璃隔开的密封空间内走动。 循着指示来到制药区。 范世谙敲门,“你好,找你们负责人,警察办案。” 本抬头看他们的所有人,同一时间低下头,甚至还转身,不与他们做目光接触。 等了一会,没人应答。 范世谙还想再敲一次时,汪淼已经穿上一边备用的同款白大褂走进去。 他好奇地凑近每个人身边看,看了一圈后拉出一个人,“姐姐,你是负责人,怎么不吱声呢?” “呵呵…刚才太专注,一时间没注意到有人来,范队是吧?这边请!” 女人脱下白大褂,口罩,放在椅背上,“不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王志早上有什么异常?” 女人闻言摇头,“一切都跟平常一样,换上衣服,就准备做数据记录。” “骗人。”汪淼果断戳穿她的谎言,“他跳楼的时候明明穿着自己衣服,还没进实验室。” “是吗?”女人尴尬一笑,“早上太忙,可能我记错了。哦,对,那时我们正在吃早饭,他接了个电话…” “骗人,研发部有规定,不允许带食物进楼层,以免影响实验的准确性。” 汪淼再一次揭穿她的谎话。 女人双眼明显闪了一下,她慌了,明明开着冷气,汗还是从她额上滴落。 “王志自杀前,接到两个电话,电话是你打得吗?”范世谙双手摆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他是有什么把柄握在你手里吗?” “没有,没有,不是我。”女人连连摆手,“我虽然是现在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但实际负责操作的是王志,他一死,所有的研究都要从头开始。” “我们没有理由害他。”女人说出来后,明显说话比刚才流利了很多,“要说最不想他出事的就是我们,他带头研制的抗精神分裂的药,是公司拨款最大的项目。” “袁丽。”一声厉喝,打断她的滔滔不绝。 休息室里走进来一个男人,50岁上下,眼袋青黑,他瞪了一眼袁丽,扬起笑,“范队长,袁丽她一知半解,有什么问题,你问我,我是整个研发部的负责人。” 汪淼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男人,“难道是你让王志跳楼的?” 第17章 回到原点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男人看了汪淼一眼,又把目光投在范世谙身上,“警察办案是讲究证据的。” 听他这口气,是咬定了警方没有证据,不能拿他怎么样。 范世谙眼睛暗了暗,警察办案讲究公平、公开、公正,确实不能严刑逼供。 那些犯了罪的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抱有各种侥幸,不到人证物证都摆在眼前,绝不会承认,这也为他们的讯问工作带来了很大难度。 不过这一点,在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的汪淼这里,都不是问题。 “可是,王志跳楼前,你给他打过电话啊。”汪淼又拆出一颗糖,塞进嘴里。 男人脸上的笑不由僵住,也是这半秒,给了范世谙一个契机。 他打开执法记录仪,推到正中间,“还没问你叫什么?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是研发部主管,肖睿。我确实打过电话给他。”男人说话的语气软下来。 “不过,这也没什么,身为研发部的负责人,交代底下人工作上的事,不犯法吧。” 汪淼低头玩手指的间隙回道,“诈你的,没想到你真打电话给他了。” “叫我叔叔,谁知道他还有什么没讲,可以带回警局问吗?” 汪淼抬头眨巴眨巴眼睛,嘟起嘴巴,“这么不老实,不带回去肯定不会说实话。” 范世谙已经放弃纠正他的叫法,倒是赞成他的说法。 他收起执法记录仪,“由于你牵扯到一起教唆杀人案,请配合我们回警局接受讯问。” “我说,我说。” 今天他要是被带出邵氏集团,不说他的职位不保,就是在y市的妻儿老小恐怕都要受到牵连。 邵氏集团的股价已经连着两天跌停,是禁不起任何一点点折腾了。 他看一眼执法记录仪,为难道,“这事关邵氏集团的秘密,麻烦…” 范世谙当着他的面,卸下电池,塞进包里,抬手示意。 “王志本来只是制药部一个小小的研究员,大概15年前,他拿了一份精神病药的基础配方,如果完善那个药方,做出药来。” “那邵氏集团不说在全国,就是在国际上,也是顶尖的存在。” 肖睿说到最后,眼睛一点点亮起来,连灰暗的脸都涨红了,好像他是真的看到那一天。 “早上,王志迟迟没有来公司,我打电话催他回来。” “没想到,他回来后,当着所有同事的面说了句‘我该死’,就冲上了顶楼。” “研究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我怎么会教唆他跳楼?” 说到激动处,肖睿站起来拍桌子喊,“这可是一项伟大的事业。” “那个配方是王志的吗?”汪淼无聊地将桌上的水晶杯推倒,又扶起,“你们核实过吗?” 激动的情绪僵在脸上,肖睿此时的脸看上去有些滑稽。 他对上三双审视的目光,不自然地干咳一声,“员工个人带来的配方,只要没在市面上出现过,不触犯法律。我们无权过问。” “叫我叔叔,那该好好查查,这配方从哪来的?说不定还能牵出大鱼来。”汪淼状似不经意提了一句,“抗精神分裂药的配方,这可不是仅凭一个人可以弄出来的。” 肖睿本来想着警察都是外行人,只要他将实情说出来,就可以摘出嫌疑,邵氏集团能避免进一步损失。 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精神有点不正常的警察居然懂行。 脑中一时间冒出多个说辞,正当他想该用哪个说辞可以不让警察深挖时。 汪淼又开口了,“我记得15年前,林盛好像也在邵氏集团,很巧的是,也在制药组。” “叫我叔叔,我说对了吗?” “是,林盛死后,每个月还有钱汇回家,这个你知道吗?” 连着两个问题,问得肖睿心里越来越没底,警察到底知道了多少? 他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邵氏集团总裁如果知道手下的人如此糊弄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兴趣清理门户?” 汪淼推倒水晶杯。 杯子撞击大理石台面,发出一声脆响“叮…”。 激得肖睿抖了一下,他抿紧嘴唇,思考了几秒,垂下头,“那份配方最开始确实在林盛那里…” 范世谙边听,余光边瞄又将水晶杯扶起来的汪淼。 要不是汪淼的眼神还是如孩童一般干净、狡黠,他都要怀疑汪淼回来了,只是借助现成的环境顺势而为。 现在看来,温和斯文的汪淼也好,冷酷狠厉的汪洋也罢,就算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汪妙也不是普通人可以应对的。 刻入骨子里的东西,再怎么转变人格,也只是以其它方式表现出来而已。 “林盛有一段时间没来上班后,有一天王志跟我说,他花大价钱从林盛手里买了配方。” “继续为集团服务可以,他不出面,但项目的进程由他总把控。” 肖睿擦一把汗,“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交易,都跟集团研发这个项目无关。” 看来他确实很重视这款药,都到这个时候,还将药放在第一位。 范世谙接过笔录看了一眼,递给肖睿,“麻烦在上面签个字,签字后,你说的每一个字都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明白。”肖睿毫不犹豫接过笔,写上名字。 末了,他又送三人进电梯。 “范队,怎么绕弯弯又回到原点了?”罗莉耷拉着肩,一脸沮丧,“白忙活一场。” “也不算白忙活,站在幕后的人,将杀林盛的责任推给王志。说明他和两人之间有密切联系。” “刑侦上有个说法:凡是作案,必会留痕。” “十五年前的痕迹或许不好找,但现在露出的痕迹,没那么容易隐藏。” 汪淼眼睛晶亮盯着范世谙,用力鼓掌,“叫我叔叔,你懂得真多,能教教我吗?” 范世谙扬起嘴角,将嘴巴咧得大大的,再搭配脸上的那道疤,笑起来活脱脱像狼外婆,“教你,当然好啊,我们先回精神病院找医生看看好不好?” “不好!”汪淼退了一步,面露嫌弃,背抵在电梯壁上,“别用这种拐卖孩子的口吻和我说话。” 第18章 疑点重重 “妙妙怎么回去了?”罗莉面露不舍。 软萌软萌的小姑娘多好啊,突然转换成硬邦邦的男人,虽然也很养眼,但一点也不好玩。 罗莉哀怨看了眼汪淼,怎么办?相比而言她更喜欢衍生出来的副人格。 范世谙可不知道属下经历了一场心理战,他重新绷紧脸,收起笑容,语气平静道,“汪妙来过。” 汪淼愣了一瞬,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她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 “当然没有。”罗莉挤开范世谙,兴致勃勃地跟他讲了短短几个小时,汪妙的壮举。 等电梯门开,她还意犹未尽,“因为妙妙,现在你也是二队的一员了。” “既然是二队的一员。”范世谙示意罗莉,“把口供给他,你详细分析一下。” 入目是一张肖睿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外传的配方复印件。 汪淼站在电梯门中间,看着它出神。 等两人走出几步,发现人没跟上来,转头,就见他重新进了电梯。 出电梯,正碰上肖睿在训袁丽。 “你怎么回来了?”他看到汪淼按下怒气,“该说的,我都说完了。” “这配方哪来的?” 汪淼拿出复印件,就差拍在他脸上。 肖睿被吓了一跳,这人果然有毛病,刚才装未成年少女,现在又转换风格,成精干警察了? 现在做警察都要会才艺了吗? “我问你,这配方哪来的?” 范世谙和罗莉晚他一步上来,就看到这一幕。 汪淼逼近肖睿,仗着身高优势俯视他,一贯平静的眼睛,此时酝酿着风暴。 “汪淼,你干嘛?” 范世谙拉开他,“现在你代表的可是警队。” 理智重回,汪淼的情绪平静了不少,只是双眼有些泛红,他举起附件,“这是我母亲生前带领团队,敲定的初版配方。” 范世谙松手,反问,“你确定?” “百分之百确定,她死后,配方就不见了。” “肖睿先生,现在你牵涉进多起案件,需要你回去协助调查。” 范世谙转头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道,“如若不配合,我们申请文件再来也是一样的。” 这就是说没有转圜余地了。 …… 肖睿被带回警局后,只是将他安置在讯问室。 汪淼则从头开始梳理,从挖到林盛骸骨到王志跳楼的所有资料。 “十五年前,我的母亲,也是在那一年遭遇意外去世。” 手指划过林盛死亡时间以及配方出现时间上。 “巧的是,我母亲去世后,配方消失,出现在邵氏集团。过了没多久,林盛匆忙离开,消失在家人视线中。” 汪淼挪动手指,往下点,“十五年后,林盛骸骨被发现,王志跳楼自杀承认,他是杀林盛的凶手。” 大致梳理过程后,汪淼心里有了大概的轮廓。 “查到林盛每个月转钱回家的账户信息了吗?” “查了。”罗莉拿来厚厚一沓文件放桌上,“不过派不上大用场,都是境外匿名汇款。” 她又递过来一张纸,“深挖下去,发现林盛的账户,在十五年前到账一笔来历不明巨额汇款,80万。” “时间在林盛出差前2天。” 80万,15年前,可真是一笔巨款,可以在y市市中心,全款买下一套100平的房子。 “钱怎么没被动过?” 现在80万变成了100多万,按15年的活期存款来看,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我问过林朗了,他们两母子都不知道有这笔钱,也不知道有这样一张银行卡。” 汪淼收起所有资料,分门别类整理,取了几张放进文件袋。 “范队,麻烦你陪我进去。” 肖睿单独一人坐在讯问室,已经坐立难安。 他上了警车这个画面,想必已经被驻守在集团外的记者拍到。 再加上一些添油加醋的文字,已经可以预见,明天邵氏集团股份,开盘即是跌停。 这么下去,研发部的资金肯定会被砍,那药就更不可能做出来。 越想,肖睿就越焦灼,他抬头看监视器,大声喊,“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们无权关着我。” 应了他所想,讯问室门打开。 汪淼进来,就将配方拍在桌上,“说说吧,这个配方怎么来的?” “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是林盛卖给了王志,我们再开发…” 汪淼快速打断他的话,“一款新药从研发到上市,大概需要15年。” “既然你们那么看中这款药,为什么还不让它上市,为什么?” 肖睿脸上的慌乱转瞬即逝,迅速调整好状态,道,“不是每一款药都是为了赚钱,为了将它做的尽善尽美,我们集团上下一致决定,延缓上市。” “你撒谎。”指节分明的食指点在一个化学式上,“因为你们始终无法过临床试验那一关,这个配方从一开始就有错误。” 肖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快速在心里过了一遍化学式,再结合无数次没有通过的动物试验,如有神助,一直困扰他们的那层纱,好似拨开了。 他激动地拍桌子,“是了,是了,将这里的剂量稍作改动,说不定就成了,就成了。” “所以,你指使林盛偷盗了配方。” “是。”从兴奋里挣脱出来,意识到说错话的肖睿,马上否认,“不是,配方是林盛个人的,我从没有指使他偷过。” “那这笔钱你怎么解释?” 汪淼推过来一张80万存款复印件。 肖睿眼睛猛地缩了一下,又快速收拾好心情,淡然摇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这件事发生在15年前,他们做的隐秘,知道这件事的人,不是出国,不再回来。就是在邵氏集团里,不可能有人知道。 “这个配方是属于阮茉莉女士的。” 肖睿脸上的淡然被击的粉碎,他错愕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汪淼。 意识到失态,又控制面部情绪,可惜还是被汪淼捕捉到。 “阮茉莉女士,在09年7月16日,遭遇车祸去世,是你策划的?” “不是。”肖睿伪装的淡然在这一秒褪得干干净净,他踢开椅子站起来,重重拍桌子,“我没杀人!” 鱼已上钩,汪淼一改刚才的温和,同样站起来,声音比他还大质问,“不是你策划的,为什么会有这张配方?为什么林盛被埋在邵家?为什么王志那么巧跳楼了?” 第19章 撕开第一层 “肖睿。”汪淼厉喝一声,“你说的每个字,都好好想想。” 他抬手一指闪着红光的执法记录仪,“一字一句都记在里面,如隐瞒,再被查出,可不是唆使手下盗取配方那么简单了。” 说着他佯装不经意拂过配方上有些缺陷的化学式上。 肖睿软了身体坐回去,双手扶额,似在想怎么说才好。 趁着这个间隙,范世谙偏头看汪淼,他已经恢复平静,就像刚才那个歇斯底里的人不是他一样。 正像他和严局私下说的,一个能读懂别人心理的人,非常可怕。但对警队而言,却是利器一把。 那种找受讯人弱点,一击即中的技能,即使干了十几年刑侦的老手,也没有汪淼用的娴熟。 “配方确实属于阮茉莉,但她的死跟我们无关。”肖睿抹一把脸平静下来,将当年的事娓娓道出。 阮茉莉在邵氏集团工作过,在她就任研发部主管时,带领各大团队突破多项屏障,以一己之力,将邵氏集团推上了一个台阶。 可突然有一天,她提了离职,这样一个人才,集团怎么可能轻易让她走。 职位上提、工资上涨、公司分红加倍、甚至还给了她公司5%的股份。 这些都没有打动她,她带走了曾经带来的团队,毅然决然从邵氏集团离开。 再听到她的消息,就是她又突破了壁垒,探索出一款抗精神分裂药物,不同于市面上具有同样治疗效果的药。 这款药据说研制出来,可以大大降低副作用。 精神药物或多或少都有副作用,严重的会伴一生。 如果横空出世一款基本没有副作用的精神类药物,那将在国际上引起怎么样的轰动。 各大医药公司包括邵氏集团与她接触,都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直到有一天,阮茉莉出车祸的消息传来,这是个契机。 肖睿找上了一直在阮茉莉团队的林盛,给了他80万,并承诺,只要得到配方,就将这款药负责人的位置给他。 金钱和名誉双重加持下,林盛作为阮茉莉的第一副手,拿到了配方。 “他就只给了配方而已。”肖睿强调,“至于他是怎么死的,我真不知道。” “王志呢?”汪淼将王志坠楼脑浆横流的照片摆在他面前。 肖睿只看了一眼,弯腰呕出来,等吐到最后都是绿水,吐无可吐后。 汪淼淡然地将照片收回,静等他的答复。 他擦去嘴角的残渍,“王志的死跟我无关,杀了他对我没有半点好处。” “他是现在邵氏集团唯一一个在阮茉莉团队待过的人,新药的研究全都有赖于他。” 肖睿脸色灰败,喃喃低语,“现在他死了,即使配方正确又有什么用。这15年的努力,全都得推翻重来。” 汪淼冲范世谙点头,肖睿已经把他知道的全都说了,这两人的死,确实与他无关。 范世谙推过笔录本,“肖睿先生,你涉及到一桩行贿,我们会将你移交给相关部门。” “请你在这里签字。” 目送肖睿被带走,罗莉不无惋惜道,“原以为就抓到了正主,没想到却是牵出15年前的旧案。” “不过好歹搞清楚,那笔80万是怎么来的了。” 史泰泼冷水道,“有什么好庆幸的,这就意味着案件重回原点,之前的一切白干了。” 一想到他打了接近200个电话,史泰就觉得天又黑了。 现在他可能还要再面临这样的局面,这起案子就是老天赏他的劫难吧。 “汪淼,你怎么看?” 幕后那人藏的太深,虽然说凡事做过必会留痕。现在的问题,幕后之人做的太完美,痕迹也被抹除。 没有突破口,又怎么谈深入呢? 汪淼回答他的是抽出一张纸,开始写。 凶手:十分有耐心且大胆。 关系:林盛-王志-邵氏,他和三者之间密切相关。 年龄:50岁上下 职业:从事制药或制药家属 嫌疑人:邵斌、林盛妻子王芳菲、王志妻子于梅、汪国华。 三人看他在最后一个字上收笔,不由相互看了一眼。 汪淼这是在干什么?居然将他父亲的名字也写上了。 这是要公报私仇? “别这么看着我。”汪淼将纸递给范世谙,“再怎么不待见他,好歹我身体里流着他的血。” 范世谙虽然不信,但好歹能控制情绪。 史泰则是口无遮拦叫道,“骗鬼呢?你肚子里的坏水,我可是深有体会。” “闭嘴吧你!”罗莉抬脚狠狠踩下去,“说你是史泰龙是一点也没错,不,玷污了史泰龙那一身肌肉。” “哦?是吗?作为一个母胎单身26年的年轻人,想的还挺多。” “你…你…”史泰龙词穷,一直没成功牵小手,是他心里的痛,居然被这么揭出来,他就知道,汪淼是个小心眼。 范世谙倒是挑起眉,没介入汪淼故意戳痛处的做法。 好歹也进了二队,好好跟队员相处,这也是第一步嘛。 “第一个先查谁?” 汪淼点在邵斌和汪国华上。 他掏出手机,将信息展示给众人,“刚好我爸让我回去,帮邵斌探探口风,那就一起问了吧。” …… “汪淼,你什么意思?”汪国华掷出一个杯子,在汪淼脚下炸开,“带着警察上门,怎么,是想抓我呢?还是抓你邵叔呢?” 汪淼抬起腿,抖落黏在裤腿上的茶叶,找了把椅子坐下,“那要取决于你们两个,谁犯法了,是吗?范队长?” “邵总,肖睿被警方控制,你应该知道了吧?” “不然,你也不会迂回地找汪淼套消息。” “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范世谙选了把椅子坐下,示意史泰坐在最前面那把椅子。 邵斌阴着脸,没了一点笑模样,他是没想到,一个、两个晚辈,那是一点也没将他放在眼里。 既然都扯破脸了,那也没必要装,邵斌问,“案子什么时候完结?” 范世谙笑了,牵动丑陋的疤痕,“林盛为什么会在你们邵家别墅里被挖出来?” “你真的一点也不知情吗?” 第20章 鱼饵 “不知道。”邵斌紧绷的心松下来,他端起茶杯喝一口茶,“那天我就说了,不是希希偶然间发现,到死我都不知道,院子竟然埋了一具尸体。” “那阮茉莉呢?” 汪国华听到前妻的名字,下意识看汪淼。 就见他神情如常,连情绪波动都没有。 这件事不简单,他马上意识到,帮邵斌牵桥搭线恐怕是个错误,连带着他也被带入漩涡中。 邵斌握杯子的手不自觉收紧,“她的意外离世,我很痛心,但与我无关。” “肖睿违法获得阮茉莉制药配方的事,你知道吗?” 他放下杯子,两手交握在胸前,“不知道。” 问询已经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即使有怀疑,警方除了讯问也做不了什么。 “我记得邵总是药理学毕业的高材生,刚好,我这里有一个配方,麻烦您帮我看看!” 汪淼将纸放在茶几上,也不管他有没有看,自顾自说,“偶然间发现,只要对化学式稍作调整,整张配方就不一样了。” 邵斌明知道这可能是汪淼下的套,可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瞟了过去。 就那一眼,他挪不开眼睛,如果这个配方在15年前就出现,新药早就上市了。 邵氏集团将在今年,一跃成为制药企业的翘楚龙头。 现在也不晚,一切都是现成的,只要着手研制,也只是晚个几年,到时邵氏集团将立于所有药企之上。 股价连续跌停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新药一出,将会百倍千倍的回来。现在,邵斌好像就已经看到邵氏集团光辉的未来。 “肖睿给你看过这个配方,没有你的授意,相关制药组不会成立。” 汪淼忽的转身,直指已经将配方拿到手,反复推算的邵斌。 人性的贪婪,随着时间推移,不会沉淀下去,只会蛰伏,再无限放大。 邵斌就是很好的证明,他已经忘了刚才的问题,而是紧握配方,眼冒精光,“配方备案了吗?谁是提供者?怎么联系?” “那80万是你授权的吗?” “是,阮茉莉一死,我就让肖睿去接触她研究团队的人。” 实话脱口而出,等邵斌从兴奋中抽离,意识到不对劲,抬头就看汪国华愤怒地盯着他。 目的达成,汪淼抽回配方,整齐叠好,放进口袋,“抱歉,这个配方4年前已经备案了。” 到这一步,纵横商场的邵斌还有什么不明白,他钻进了圈套。 一个汪淼亲自下的套。 他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刚才的失言时。 汪国华已经绕过茶几,揪起他的衣领,压低声音质问,“茉莉出车祸,是你干的吗?” “不是我,汪教授,你信我,她帮了邵氏那么多,我怎么会…” 回应他的是,汪国华抬手给了他一拳,“不是个东西,茉莉死了你还惦记她的配方。” 自己父亲下场揍人,汪淼根本没有拉架的准备,而是不咸不淡喊了一声,“行了,装给外人看,累不累?” 汪国华丢下邵斌,暴怒转身,冲向汪淼,“你到底有没有心?那是你母亲。” “是啊,被你家暴无数次的母亲。” 汪国华哑然。 汪淼又问,“汪国华先生,请问,阮茉莉女士的车祸真的是场意外吗?” “汪淼,你什么意思?”汪国华怒瞪眼睛,双眼通红,“她是你母亲,你怀疑我杀了她。” 回应他的是汪淼偏身看范世谙,“范队,既然邵总都认了,那我们回去吧。” 绕开愤怒到全身发抖的汪国华。 汪淼走出四合院。 车上,范世谙和汪淼一辆,邵斌则被押上了候在外面的警车。 “为什么故意激怒你父亲?” “放心吧,他身体好得很,这场大戏要演的足够隆重,幕后的人才会现身!” 邵氏集团总裁邵斌和全国着名生物学教授决裂,并且出了门就被押上警车,这个新闻肯定轰动整个y市。 “走吧,现在去找林盛妻子和王志妻子。” …… 距离邵斌被警察带走,已经过了5天,邵斌都已经出了拘留所,回家等待传唤。案子也没往前再进一步。 “范队,这该查的都查了,现在为止只查到了制药配方的相关落案人员。凶杀案和教唆自杀,那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罗莉以头抢桌,“局里只给了我们10天时间,现在已经过了7天,我们不会真的要撤队了吧。” “汪淼,你是一点也想不到了吗?”罗莉的脸在桌上转了一圈,侧脸趴在桌上看淡然坐在位置上写写画画的人。 汪淼放下笔,画纸随意搁在桌上。 “罗莉,你知道钓鱼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罗莉将语调拖得老长,“耐心…” “不是。”食指来回晃了两下,“打窝,只有饵料够了,鱼才会聚一起。” 他从口袋里拿出制药配方,“现在饵料已经传遍整个y市。” 悠扬音乐响起,来电话了。 汪淼接起,“喂,王芳菲女士您好,不用替林盛向我道歉,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吗?” 他边问边低头看手表,“5点是吧?可以的,5点见。” 电话挂断,罗莉凑了过来,好奇问道,“鱼上钩了?我们可以捉了。” 汪淼摇头笑了,“不确定,可能还要再等等。” 电话又响起,“你好,于梅女士,王志写给我母亲的信?好,我去拿。” “范队,戏台搭好了,麻烦你们把装备给我戴上。” …… 这次行动因为要以普通人为饵引凶手自认,因此汪淼是戴了全套便于隐藏的装备出门,就差武装到牙齿。 机动部队跟在身后随时待命。 范世谙这一队,则坐在移动监听车里,停在离于梅家不到100米的地方。 汪淼刚一进门,还没打招呼,就听到监听器里响起于梅的哭声。 “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王志会连同林盛偷了你母亲的配方。” “这是他写的信,这两天整理遗物的时候,收拾出来的。” 信封上写有三个字:汪淼收。 “我去给你倒杯茶,你慢慢看。” 监听器回归平静,只剩翻动纸张的声音。 趁这个空档,范世谙掀开车帘看王志家的方向,两辆小型货车刚好开进小区内,车上装了不少半旧半新的家具,看来有人搬家。 “汪先生,喝茶。” 监听器又响起,范世谙放下车帘,重新戴上耳机。 “呜呜呜。”于梅又哭起来,“王志做了错事,跳下来一了百了,留下一个家,我该怎么打理?” 说到伤心处,她哭得更大声,一度盖过汪淼安慰的声音。 也不知汪淼是怎么安慰的,于梅哭的越来越伤心。 伤心到,监听器只有她的哭声,听不到半点其它声音。 这么哭了一分钟,范世谙的手指也在桌上点了一分钟,“不对,有问题。” 他打开车门,朝王志家的方向跑,门大敞在那里,于梅倒在地上,房里哪还有汪淼的身影。 他身上的录音设备都被取出,放在桌上,而在监视器里听到的哭声,正是手机里提前录制的哭声。 “上当了。”范世谙返身往楼下跑,恰好看见载有家具的车,满载家具驶离小区。 “头,怎么样?”史泰追过来询问。 范世谙来不及解释,边跑边冲史泰喊,“史泰,开车,追上前面那辆货车。” 第21章 什么为人类医学做贡献,不过是自私罢了 史泰开车追上货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将货车逼停。 “警察。”范世谙边跑边出示警官证,“现在怀疑你非法运输,下车接受检查。” 三人翻过货车的角角落落,只有家具,没看到人。 “你车开进去,货都没卸,为什么开出来了?” 货车司机以为自己真接了不该接的东西,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客户说搞错地址,让我拉回仓库。” “该死!”范世谙低咒一声,“调虎离山,回去。” 回头,查了监控才发现,他们追货车的时候,另一辆货车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罗莉,查监控,看车去哪了?” 范世谙让史泰开车,他则和罗莉进车厢里,边往货车离开的方向追,边查货车的行踪。 罗莉十指翻飞,很快找到了货车的行踪,“范队,货车进了华美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 “史泰,去华美购物中心。” 消失的汪淼,此时正在一辆小车的后备箱里。 似有若无的香味萦绕在鼻尖。 他悠悠转醒,入眼黑暗一片,偶尔透进来几缕光,随着车前进,又马上消失。 那么频繁进出隧道,看来这是在去郊外的路上。 还是大意了,原以为一切都在他们计划之内,放饵钓鱼,顺理成章。 没想到,鱼没钓到,他这块饵倒是被顺走了。 他艰难地挪动被绑在身后的双手,触碰裤袋,定位仪不见了。 耳朵里异物感消失,微型通讯器也被收走。 看来绑他来的时候,已经搜过身。 他又挪动双脚,蹬在后备箱壁上,脚背上传来异物感,微型录音器还在。 那就好,不至于一点证据也拿不到。 车骤然停下,惯性下,汪淼不可避免地撞向前面。 他痛的皱起眉头。 后备箱门打开,受光刺激,他闭上眼睛,等了一会,睁开。 “不愧是汪淼,天才药理学家,这个剂量的氟硝西泮,居然这么快醒了。” 车外站着居然是林盛的妻子王芳菲,她一身干练打扮,哪还有那天认骸骨时的柔弱不能自理。 汪淼轻晃反绑在身后的双手,“那也不及你,居然进了王志家,神不知鬼不觉,把我和于梅放倒。” 他还记着晕过去之前,于梅先他一步倒地,说明她事先不知道家里来人。 “那就有劳你自己下来。”王芳菲退开一步。 她身后建筑显现。 这是一座废弃多年的厂房,遍布杂草,堆满废弃杂物。 “很熟悉吧?” 王芳菲目露怀念地看这座废弃厂房,这里承载了她年轻时的梦想,可惜梦还没实现,就破碎,现在她要将梦重新造回来。 汪淼静默不语,他缓缓从后备箱爬出。 怎么会不熟悉呢?这里是他12岁以后常来的地方,一进实验室,就可以泡一整天。 可惜快乐时光只持续了2年,戛然而止。 15年来,他从未再踏入一步,因为会勾起他对母亲深深的思念。 “配方正确。”王芳菲珍而重之地掏出她从汪淼身上获得的配方,“再加上你,只要出一个雏形,这将造福全人类。” “进去。”她推搡汪淼往前走。 厂房内不像外面那样破败,反而一切运行如常。 除了没有研发人员,比一般制药公司设备都要齐全。 看情况,这里从他母亲去世后,研究仍在继续。 “你是什么人?” 母亲所有的科研人员他都见过,记忆里没有王芳菲。 可看她的狂热,似乎对这个配方非常了解。 “我曾有幸在阮老师手下待过一段时间,可惜后面因为生林朗,不得不退居幕后。” 这就能对上了,母亲在邵氏集团时,从不提工作上的事。 也是她自立门户后,他才一一认识研究团队的人。 王芳菲那时已经不在团队里,而是回家相夫教子,难怪他没见过。 “林盛是你杀的吧?” “没错。”说到林盛,王芳菲眼里露出厌恶,“贪财、懦弱又胆小,这种没有担当的男人怎么配研发阮老师的配方。” 当她说起阮茉莉的时候,眼神变得温柔,语气恭敬。 “你对我母亲非常推崇。” 年过半百的王芳菲脸上显露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娇羞,“如果不是因为那场车祸,阮老师将是这个时代的造就者。”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帮她完成遗志。” “你是她的儿子,你也想对吗?” 很明显,王芳菲的精神状态已经偏离正常人范畴,她陷入自己编织的狂热中。 但凡逆有一点逆着她的意思,汪淼相信,她会毫不犹豫清除路障。 “当然想,不过,她去世那么多年。我很好奇她珍而重之的配方,为什么会落入邵氏集团?” 王芳菲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是我的错。” “原以为配方在邵氏集团能更快获得成功。” “林盛那个孬种。”王芳菲恨恨道,“又当又立。” 当年王芳菲唆使林盛趁警察还没上门前,偷了配方,卖给邵氏集团。 原本她打算利用邵氏集团,造出这药。 然后由林盛传递相关信息,她这边同步进行。 等药一出,她抢先注册,阮茉莉的药就能以她的名字,被全世界认识。 可林盛后悔了,他想要回配方,让它从此尘封。 那天邵氏集团在别墅举办庆功宴,夫妻俩起了争执。 推搡之下,林盛跌倒,已经失了心智的王芳菲,顺手捡起正在装修房间地上的钉枪,打了一枪。 “他没死,你知道吗?”王芳菲笑了,“可他痛啊,痛的起不了身,痛的晕过去。” “一片窗帘,一个推车,趁着宾客散了,主家回去睡觉,我顺手把他推进准备种花的坑里。” “埋了!” 难怪邵斌不知道为什么花园里有一副骸骨,15年前一场宴会,对于经常办宴会的邵斌而言,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王志呢?又是怎么回事?” “互利互惠,各取所需而已,拿两份钱,不用他操一点心,他能不愿意吗?” “他是个好人,为了家,背上杀人罪名。” 至此,汪淼已经将两个案子捋清楚,一切都是因为王芳菲个人私欲而已,什么为了造福人类,都是为自私找的借口。 “最后一个问题,站在你身后之人是谁?” 第22章 汪洋可以一敌十 王芳菲没有说话,刚才营造的欢乐氛围消失殆尽。 沉默就等于默认了。 当年他母亲去世后,由汪国华出面,将设备低价转卖。 现在这里一应俱全,整套下来没有几百万搞不定。 一个退居幕后,没有人脉的家庭主妇,根本没有钱维持制药实验室运行。 王志虽然在邵氏集团受重用,但真要自掏腰包置办,也是巧妇难为。 那必然有一个金主,长年支持王芳菲来操办这件事。 就连林盛死后,那些钱也是金主为掩人耳目月月汇入。 “我很好奇,什么样的人?才能鼓动你为他,不,是为他们办事。” …… 史泰仔细查过后小跑着过来,“范队,车还在,人已经不见了。” “罗莉,监控查到了吗?” “范队,这里是监控死角,这个时间段,只有这辆货车开进这里。” “商场有四个进出口,今天是周末,人多,车多。查哪一辆车将汪淼带走,恐怕一时半会做不到。” 移动监控车里,一片静默。 史泰和罗莉一起看眉头紧蹙思考的范世谙,以他们对范队的了解,他一定特别自责。 眼看着要抓到凶手,却在眼皮子底下跑了,还掳走手无缚鸡之力的汪淼。 这简直是他入警队后,最大的失职。 史泰不自然地摸了下鼻子,抬手想拍他肩膀安慰。 “上次汪洋出来是因为什么?” “啥?” 问题一下转的太快,两人没跟上节奏,倒是怀疑范世谙是急昏头了,这又关汪洋什么事,他就是个人格,能干什么? “汪淼的生命受到威胁,汪洋就会出现。” 史泰大手一拍,迅速接话,“也就是说汪淼死不了。” 汪洋可是个大杀器,什么都不做,瞪一眼,就能吓哭一群小朋友。 下手又狠辣,打伤打残几个,分分钟搞定的事。 只要他出现,不说拖一天,就是拖一两个小时,也给他们争取了时间。 “对,死不了,这就给了我们足够时间。” “罗莉,你调取监控,一辆辆排除,这个时间段出商场的车。” “先查往郊区走的车。” 现在y市上下,对挖出15年前尸骸这件事,关注度极高,市民也高度警觉。 王芳菲不会冒这个险回市里,郊区才是最优选项。 “是。”罗莉调出监控画面,一一进行排查。 范世谙也没闲着,他重新翻看资料,希望能从里面找突破口。 被晾在一边的史泰,努了两下嘴,好像就他最没用。 算了,去打几个电话,解解闷。 上次打电话的时候,听离职的邵氏集团员工说起,他是因为撞破了一个秘密,被迫离开的。 如果不是时间紧任务重,史泰眼疾手快挂电话,他就要听完秘密了。 趁现在,刚好可以把秘密补到资料上,再给邵斌加上一笔。 这边,汪淼不知道,二队的人找他已经找疯了。 他正尽一切可能,从王芳菲嘴里套话。 幕后之人是谁?是不是他母亲交通意外的制造者?三年前,他实验室的研究员被杀,是他们干的吗? “你说是为了让我母亲的配方,得以冠她的名字,才做这一系列事,他们同意吗?” 说着,他抬头看向二楼,大声问,“你们同意吗?”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二楼办公室走出来三个人。 清一色穿着黑色西装,戴黑色口罩,就连眼睛也被墨镜遮挡。 这是怕被人认出来,看来他曾经见过。 “不愧是被称作天才的汪淼,王芳菲,看来你提议让他协助这个想法,不可能实现了。” “留着他还要担风险。” 站在正中间的男人,抛下来一把钉枪,落在王芳菲脚边。 “一回生,二回熟。不用我教你吧?” “先生,事情没到这一步。” 从王芳菲的表情不难看出,她并不赞同。 且在二楼人看不到的角度,她嘴角快速闪过嘲讽的笑。 看来这些人跟制药专业毫不相关,他们不配得到她的尊重。 双方只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而已。 汪淼作为主人公,就像个局外人一样,静静听双方,你一言我一语来定他的生死。 “有了汪淼,进程将大大缩短。”王芳菲挡在汪淼身前,“用不了一年,就可以进入动物实验阶段,到时将为制药界带来一场大震动。” “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晚了。” 显然她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并没有让他们产生共鸣。 对准汪淼的枪,下移了两寸,枪口正对王芳菲眉心。 “即使这款药上市,对我们也没用了。” 平板电脑打开,一条新闻跳出来。 “为完成阮茉莉女士生前遗愿,其子汪淼将用于治疗精神分类的配方,公布在各大门户网站上。” 一个连普通人都能看到的制药秘方,还有什么价值呢? 这也是出发前,汪淼和他们做的约定。 如果他消失,就启动b计划,引蛇出洞。 结合林盛身死,境外汇款。王志宁愿自杀,也不愿捅出真相。 汪淼和范世谙意识到,这些靠个人绝对做不到。 于是汪淼甘愿为饵,只是没想到,他们太过狡猾,一招声东击西,还是将他带出来。 王芳菲错愕地回头,看汪淼的眼睛一点点变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被她生生忍回去。 她转身,伸开手,将他挡在身后,“你们别忘了,他比阮女士更有价值,仅用不到一年,就将新药推行到动物试验阶段。” “有了他,没了配方没什么,他可以想出更多的配方。” 显然王芳菲的话打动了他们。 可也仅仅只维持了十几秒而已。 垂下的枪重新举了起来,正中间的男人冷声道,“一个不可控的人,放在身边就是个雷,我可不愿意用。” “王芳菲让开!” 回答他的是,王芳菲退了一步,离汪淼更近了一步。 护卫的意思已经表达的明明白白。 “呵,蠢货。”男人嗤笑一声,扣动扳机。 子弹洞穿王芳菲脑袋,将她还未出口的话,永远的打散。 炸出的血花喷开,淋了汪淼满头满脸。 他怔愣在原地,眼睛盯着王芳菲倒地,平静-慌乱-无措,轮番在眼睛里转化。 最终变成过了惊恐。 “啊…”一声尖叫从他嘴里发出。 汪淼抖着身体蜷缩在王芳菲身边,嘴里呢喃着,“血,都是血。” 第23章 汪妙切换成汪洋 汪淼努力将自己缩成团,汲取王芳菲一点点凉下去的体温,似乎只有这样,他才有安全感。 而他的异常,也引起二楼三人的注意。 正中间的男人指使其中一个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听说汪淼患有人格分裂,现在不会是发病了吧?” 另一人说出自己的猜想。 下楼的男人,小心来到汪淼身边,他踢一脚王芳菲,确认已经死亡。 再抬脚踢汪淼,没想到他只是往王芳菲的尸体上靠,却没有反抗的举动。 嘴里一直嘟囔,“你别死,你别死。” 他反绑在身后的手已经挣得通红,扎带割破皮肤,血顺着扎带流下来。 即使这样了,他还不停挣脱,仿佛已经没了理智。 男人确认后,抬头道,“疯了。” 疯了,那就更没利用价值。 一把枪扔下来,男人接过。 为首的男人语气平淡道,“那就杀了。” 这话说的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巧,他们根本没有把人命放在心上。 装上消声器的枪,抵在汪淼后脑勺。 那人食指搭在扳机上,按下。 “铛…”子弹偏离开汪淼的头,正中天花板的冷凝管。 水四散开,血被晕染开,光洁的地面不多时已是淡红色。 男人的手腕呈诡异的角度往手背翻折。 “啊…”伴着一声痛嚎,汪淼松开手,枪落在手中,他掂了掂,牵动嘴角笑了,“54式手枪,倒挺有门路。” 要知道在蓝星夏国,枪不在民间流通,管控非常严格。 自制气枪、老式猎枪、步枪倒是在偏远的地区能看见。 出现在y市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更别提54式手枪,警用配枪。 拿到这种高货,单单有钱可不行,门路也得广。 汪淼利落地卸下弹夹,抛下手枪,“用枪多没意思,拳拳到肉才是真功夫。” 他跨过混着血、水,躺在地上来回翻滚的男人。 脱下身上纯白针织衫,盖住王芳菲头脸,说了声:“安息!”后,站起来。 汪淼抬头看站在二楼神色大变的两人。 两人只听到了枪响,再看,局势就发生了反转。 明明汪淼被扎带绑住双手,没有工具辅助,再大力也挣不开。 可他不但挣脱开扎带,还在枪响的瞬间,夺过枪,逆转了本应注定的结局。 这不是汪淼,这是谁? “自我介绍一下,本人汪洋,跟汪淼那个怂蛋没半点关系。” 汪淼边说,边往二楼走。 走着还不忘抱怨,“弱又喜欢搞事情,有本事自己摆平,真是没用的东西。” 说话间,他已经来到二楼,抹一把水,神色不耐问,“谁先来?算了,一起上吧。” 轻蔑的语气,如同看死物的眼神,汪淼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事态转换太过离奇,两人一时不敢动作。 汪淼患有人格分裂,业内人尽皆知。 按常理,即使分裂出其他人格,也只是基于主人格,性格上会有很大变动。 可从没听说过,分裂的人格居然具有主人格自身没有的技能,例如:高超的格斗技巧。 有趣! 为首男人藏在口罩下的嘴不自觉扬起,这是一个非典型案例,值得深入研究。 “别笑了,怪恶心的。”汪淼按动十指,骨节“啪嗒…”作响,“赶紧的,谁先上?” “陆总,现在怎么办? 护在陆总身前的男人,心有退意,多年保镖经验告诉他,此时的汪淼非常危险,凭他不一定是他对手。 陆总收起笑,眼睛划过冷意,敢嘲笑他,不管怎么样的非典型案例,都不值得费心。 他又从身后掏出一把枪,正对汪淼眉心,果断开枪。 子弹射出的刹那,汪淼动了,他微微侧头,子弹擦着脸颊飞过。 不等陆总开出第二枪,他朝两人冲过来。 走位灵活,一连避开了几颗子弹。 他躲避间,不知不觉已经逼近陆总。 汪淼站定,“7,你还有1颗子弹。” “在不换弹夹的情况下,这颗子弹打不中我。” 陆总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们间的距离不过才三步,按他的身手,在三步内避开子弹,再抓住他,不是难事。 “换弹夹就别想了,你会很惨。” 陆总摸向口袋的手停住,笑了,“不试试怎么知道。” “啪…”子弹射出的同时,陆总推一把护在身前的保镖。 二楼甬道狭窄,只能容一人经过,因为他这一推,保镖扑向了汪淼。 在人扑过来的瞬间,汪淼手呈刀状,劈下。 保镖被推了个踉跄,瞬间反应过来,起身应对。 却不想他手刚举起来,后脑一阵钝痛,晕了过去。 汪淼单手撑在保镖身上,双腿借力上墙,成功越过障碍,直追陆总而去。 恰好,这时陆总已经换好了弹夹,抬手扣下扳机。 子弹直直朝汪淼面门激射而来,眼看要打中。 陆总牵起笑,口气大,还不是最后死在枪下。 却不想,汪淼突然低头,双膝着地,借助跑动时的惯性,朝陆总滑跪而来。 陆总大惊失色下,又开出一枪。 来不及了,汪淼单手掐住他的手,翻折上去。 “啪…”连同一声“咯嘣”脆响,枪落入汪淼手中。 陆总捂手后退一步,额上冷汗连连,钻心的痛,痛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三人,十分钟不到,汪淼尽数解决。 他卸下弹夹,丢一边,“都说了,枪没意思。” “那个女人怎么回事?你们杀的?” 陆总痛得瘫在地上,背靠墙壁,随着他走近一步,双脚推动地面,往后挪动一点。 狼狈的模样,哪还有刚才的嚣张。 汪淼蹲下,垂眼看他,“啧,打打杀杀,真不招人喜欢。” 他强制握住陆总的手,不顾他挣扎,将弯曲成奇异角度的手腕,往下一掰。 “啊…”陆总痛得仰头大叫,“我说,我说…” “王芳菲牵涉太多秘密,她被警察抓,这十五年,我们的筹划就全白费了。” “就为了这么个理由?” 说了一句话,陆总浑身已经汗湿,他经受不起更多的折磨,“是,为全人类事业做奉献,死,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汪淼挑眉,“行吧,那你为全人类事业做贡献,想必也非常高兴。” 说着,他单手掐住陆总脖子,拉下口罩,又戴回去,“算了,太丑,这样就好。” “你不能杀我,杀了我,警察不会放过你。” 汪淼挑高眉,手下用力。 “汪洋。”门被踢开,范世谙跑着穿过水幕朝他大喊,“别动手。” 第24章 你怎么那么喜欢掐人脖子? “啧,没意思。”汪淼松手,陆总跟滩泥一样滑落。 “陆长风,你涉嫌谋杀和商业犯罪,请跟我们回警局。” 这句话,明明是给他定罪,可陆长风却觉得这是一句天籁。 从濒死边缘到劫后逢生的巨大落差,激得他痛哭流涕。 汪淼嫌弃地退了一步,“丢人现眼。” 等晚一步进来的警察清理现场后,范世谙道,“走吧,汪淼。” “我是汪洋。”汪淼说着抬脚,从鞋里掏出一个微型录音器,丢给范世谙,“汪淼藏的,可能对你们有用。” “没想到,这小子虽然无能,但脑子还算灵活。” 汪淼送出去这个硌脚的东西后,嘀嘀咕咕往外走。 范世谙抿唇,看录音器的表情苦大仇深,虽然没闻到异味,但总觉得有股味道萦绕在鼻尖。 他抖开一张纸巾,两指捏着录音器,团起来塞进口袋。也不知道,就这么接触一下,会不会长脚气? 上了车,汪淼直奔后座,闭上眼,这副拒人千里的模样,摆明了不想说话。 不同于罗莉和史泰对视一眼,闭上嘴巴。 范世谙拉开车门,坐在他身边道,“我提一个要求,下次能换个地方掐吗?” 之前他掐白墨的脖子,都掐出一圈青紫的痕来,看着很是吓人。 但孔法医检查了后,笃定汪淼是故意的,他掐的位置,看似凶险,其实也只会让白墨少呼吸几秒,对生命不构成危险。 也就是说,汪洋从一开始就没想要命,在那个情况下,他这番举动,会让对方心有畏惧,能更快得到答案。 “不能。”汪淼眼睛都没睁,干净利落拒绝,“这样方便。” “你怎么那么喜欢掐人脖子?” 两次紧要关头,都看见嫌犯从他手下滑落。 看得多了,范世谙怕以后都习以为常,哪天再发生这样的情况,没了警戒心。 他不想汪淼犯在他手上。 “你怕我真掐死他们?”汪淼睁眼,翘起嘴角微微一笑,“你这是对我的侮辱。” “别说教,没用。”说着他又闭上眼睛,以一副天王老子来也别想我改态度的冷漠表情,断了范世谙说话的欲望。 载有一具尸体,三个嫌疑人的车进了警局。车还没停稳,范世谙手机响起,他接起,嗯了几声,挂断电话,“走吧,局长找我们。” “关我什么事?”汪淼推开车门,下车,“我又不是警察。” 汪洋油盐不进,汪妙小孩子脾气,一样的难沟通。 范世谙有些想汪淼了,智商、情商双在线,往往还不等他说话,汪淼已经猜到意思。 “你撅折了两只手,就算是普通市民,也该说清楚来龙去脉,配合警方办案。” “哦,他们想杀我,你还有什么要了解的?” “不是跟我说,跟严局解释。”范世谙挫败扶额,他极力控制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 一方面是不愿意跟汪淼起冲突,另一方面,真打起来,他不一定是汪洋的对手。在警局输了,有失警察颜面,丢不起这个人。 “跟严局解释什么?” 汪淼摸过缠绕在手腕上的纱布,纱布下传来阵阵刺痛,看来伤的不轻。 范世谙难得松了一口气,语气欣喜道,“你终于回来了,严局找你问话。” 严局办公室内,除却汪洋那段,汪淼原原本本说了他看到听到的一切。 最后又补了一句,“这些都可以在录音器里查到。” “我听说,两个嫌疑人手折了?” 汪淼怔愣了一秒,马上想到应该是那个暴力人格干的,没否认,也没马上承认,“这一切在录音器里也能找到原因。” 严局也没为难他,大概情况,他已经听回来的人说了,显然在现场并不是汪淼,而是另一个人格。 不管是哪个人格,总归是破了案,省、市领导每日三问候的日子,终于是结束了。 严局难掩笑意地轻拍汪淼肩膀,“小伙子大有前途,这次多亏了你,放心,该有的奖励少不了你的。” 范世谙听出了言外之意,这是要卸磨杀驴,又故技重施。 他眉毛一挑,从口袋里掏出局里各大领导签署的授权书,“严局,汪淼现在可是我们二队的人。” “当然是。”严局眼角抽搐了下,“我们亲手签的名。” 说时迟那时快,严局夺过授权书,撕了个粉碎,“汪淼说到底不是警察,这次案子他有功…” “这份是副本,您还要吗?”范世谙又掏出一份,递给他,“您撕个够?” 严局脸上笑模样,彻底褪去,他抬手指范世谙,“你小子…” “严局,该汇报都汇报了,我们先走。”说完,也不等严局反应,示意汪淼跟上。 “混小子…” 门关,文件同一时间砸在门上。 看范世谙动作娴熟,这种事想必不是第一次发生。 “这么看着我干嘛?”范世谙习惯性挑眉。 汪淼收回视线,“没什么,你耍无赖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多见几次就习惯了,走吧,等会人送去医院,趁空档,想想怎么录口供。” …… “多亏我机灵、细心,这才把地址套出来。” 史泰正在跟罗莉吹嘘他今天的功劳,“要不是我问出地址,恐怕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被汪洋杀了。” “咳…”范世谙重重咳了一声。 史泰老鼠见了猫一般,立马站直,尴尬笑道,“老大,你们回来了,汪洋…” 他见汪淼眼睛已经恢复清亮,马上改口,“汪淼,你是不知道下午情况有多紧急。” 史泰像是开了屏的公孔雀一样,再次将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他打电话时,偶然听邵氏集团前员工抱怨。 闲着无聊,他就想仔细探听一下当时那个员工说的秘密,万一跟案情有关呢。 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真跟案子有关。 有人通过邵氏集团高层,低价买入可用但被报损的实验设备,那个高层还将知道这件事的人,在一年间,找各种理由开除了。 恰巧,那个员工是负责当年压货的人。 将所有信息汇总在一起,范世谙拍板,监控一时半会查不到消息,分两路进行。 没想到,真在郊外废弃工厂,一锅端了嫌犯。 史泰还想向汪淼炫耀他有多机敏,被罗莉捂住嘴巴,骑在身上,“范队,接下去该怎么办?” 第25章 鸡子 讯问的过程非常流畅,范世谙刚进去,陆长风就全招了,到最后,恨不能把内裤掏出来给警察看,以示该说的他全都说了。 他上救护车的时候,那是痛哭流涕,连连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当然也没有再犯的时间,就算不判死刑,等他出来,恐怕也只能拄着拐杖在公园溜达,看小孩子玩玩具枪。 “陆长风开的医药公司半温不火,他急需一款新药提升士气。” “你母亲出车祸,给了他契机,也就和王芳菲一拍即合,只是可惜了两条人命。” 汪淼眼眸深深目视救护车离开。 王芳菲不惜以生命做赌,也想将新药推出。 也许在她心里,真有那么一块位置,只是为了这个世界得精神分裂的病人。 这种执着,放在正规医药公司,她将发光发热。 可惜了!最后,她走了旁门左道,断送了一切可能。 “想什么呢?”范世谙轻撞汪淼,“罗莉安排了庆功宴,等会别单独走,一起去。” “好,需要我带点什么?香槟?葡萄酒?” “带上人就好,白墨的案子,现在局里陷入僵局,随时可能需要召我们回来。” “白墨怎么了? 人证、物证齐全,可以直接递交检察院,怎么还在局里卡着呢? 说到白墨,范世谙重重叹了口气,“我们去他家搜证,发现了几瓶精神类药物,经鉴定,适用于治疗躁郁症。” “在后续的讯问环节,他一口咬定,当时杀人的时候,他正在发病期。” 对于精神病犯罪,社会各界很敏感,警局为了兼顾,肯定慎重又慎重。 不过以他的专业角度来看,白墨是装的,他在利用这个漏洞,试图用漏洞来减免责罚。 “我是帮不上忙了,不过,我认识几个国内有名的心理学家,他们可以帮你重新为白墨做心理评估。” 范世谙了然点头,“有心了,真到那一步,还真需要你帮忙。走吧,等我们善后,一起走。” …… “汪淼,你是不是不怎么吃烧烤?” 罗莉放在汪淼盘子里的烤串,半个小时前是5串,现在还剩4串。 跟他们这些撸了一桌烧烤签的形成鲜明对比。 范世谙探过身子看一眼,笑了,“罗莉,你就别难为他了,我们汪大心理学家,这辈子循规蹈矩,能来这种路边小摊,已经是迈出一大步了。” 汪淼就着他的话,拿起一串牛肉,当着他面,一次性撸干净,“我只是不适应,味道还不错。”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汪淼已经在努力融入他们。 一身白衣,坐在夜市油渍斑斑的烧烤摊上,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即使再怎么不自在,他也没提先走。 就冲这一点,史泰举起椰子汁,“汪淼,我以饮料代酒,敬你是条汉子。” “哈哈哈,那真是我从小喝到大。”罗莉不怀好意从上往下打量一遍史泰,“有料。” 她转手递了一杯橙汁给汪淼,“喝这个,不掉他设的陷阱。” “罗莉,这就没意思了,什么陷阱,那是我们友好的证据。” 汪淼握着杯子喝一口橙汁,眼看两人为了饮料,又掐一起,他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已经有了年龄的鸿沟。 “别理他们。”范世谙递过来一个鸡子,“试试,保证不一样的味蕾感受。” “谢谢!”汪淼摆手拒绝,“食补其实缺乏理论依据。” “哈哈哈。”史泰推过罗莉的脸,挣扎着取笑范世谙,“老大,小心虚不受补。” 回答他的是,范世谙将鸡子塞他嘴里,手动撸串,“罗莉,盯着史泰龙把东西咽下去为止。” 汪淼就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这热闹的一切。 虽然融入不进去,但很安心。 “说到鸡子,我们在查15年前埋尸案的时候,一队在查一件案子,据说回来的时候都夹着腿走路。” 史泰推开压在身上的罗莉,边嚼鸡子,边说话,“前几天有人报案…” y市的另一个夜市上,按照惯例,环卫工人在清理地沟油,粗滤后,就准备送去集中处理中心。 没想到,有两颗东西滚到筛子上。 起先,环卫工人没在意,以为是客人不吃的鸡子,顺手丢下了。 他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越想越不对劲,哪有鸡子那么大? 可看着也不像是小猪蛋,没那么小。 想了一圈,也没想出夜市里有适配的蛋。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罗莉反手拍了他一巴掌,“别故弄玄虚,赶紧说。” “又掉下来一块肉,环卫工人刚想夹起来,人都吓傻了。” “是一块人的前脚掌,已经煎的金黄。” “一队带人赶到现场,翻遍了所有泔水桶和下水道,只找到一对蛋和前脚掌,到现在为止,都已经4天了,半点线索也没。” “不过,孔法医说了,这两件东西属于同一个人的。” “咦!”罗莉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一地,她上下揉搓手臂,“什么人?那么变态。” 史泰又捡起一串鸡子塞嘴里,含糊道,“反正不是我们组的案子,让一队头疼去吧。” “他们很快会收到报案。”汪淼喝完橙汁,又倒了一杯,“事件并没有掀起大风波,恐怕就在这两天,还会有其它人体器官出现。” “恶…”史泰吐出嘴里的鸡子,下意识夹紧双腿,“别吓我,不会真做成菜了吧。” 范世谙顺手拍他一巴掌,将他拍了个踉跄,“还是警察呢?就那么点胆子。” 他看一眼还剩几串鸡子的桌面,问,“都吃完了吧?” 还没等其他人回答,他举起手,“老板,买单。” “行了,都散了,散了。明天一早别迟到。”说着转头跟汪淼道,“我就不送你了,不顺路,这边打车方便。” 等范世谙的身影消失在三人视线。 三个人对视一眼,爆笑出声,范世谙这是被恶心到,遁逃了。 人都不齐,就没有再聚下去的必要,三人简单收拾了餐桌,相互道别后,离开人声依然鼎沸的夜市。 …… 凌晨4点,夜市已散,环卫工人推着油车,开始每天的清理工作。 夜市人流大,用油量也大,一天不清理,下水道恐怕就会被堵住。 清理地沟油,就成了夜市环卫工人每天必做的事。 他们有条不紊的按照分工各自忙活。 突然一人撞倒集散桶,跌坐在地上后,双脚蹬地往后退,却没退半分。 他颤颤巍巍指着散落一地的食物残渣,“手…手…一只手…” 第26章 局里要求并案 一早,汪淼来到办公室,发现气氛不对。 往常这个时候进来,办公室里充斥着罗莉和史泰的声音。 可今天,却十分安静。 两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指尖不停在电脑键盘上敲击,看起来很忙。 他记得暂时没有案子,还是来新案子了? 汪淼走近罗莉,小声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嘘!”罗莉拉过他,“小声一点,范队等会回来脸色肯定不好,这样可以有效降低他对我们的关注。” 汪淼被拉得靠近电脑屏幕,才发现,电脑上哪是什么文件,而是一堆不成文胡乱打的句子。右下角还开了个小弹窗,正在扫雷。 罗莉点一下鼠标,正中地雷。 “哎呀,我不想点这一格的。” 史泰滑着椅子过来,神神秘秘道,“汪淼,你还不知道吧,一队昨天在我们撸串的夜市,找到了一截手掌。” “孔法医连夜提取了组织化验,它与那对蛋和脚掌属于一个人。” “一早,我们刚到,范队就被严局叫过去了,肯定没好事。” 史泰撇嘴,不屑道,“每次一队就喜欢挑简单的案子,难的巴不得都塞给我们。” “这次遇上这么恶劣的案子,我看他又要用那一套,强塞!” “不行!”严局办公室内,范世谙背靠墙,姿态不羁,毫不犹豫拒绝,“这是他们一队的案子,给我们不合适。” “况且,我们队人少,难负重任。” 严局办公室内还有另一人,皮肤白皙、长相普通,不过脸上那副眼镜,倒是让他平添了几分斯文。 他脸上闪过不悦,但自知理亏,陪着小心道,“范队,我们一队办大案重案经验少,没有你们二队突出,都是兄弟队,你帮我,我帮你…” “刚好,来案子了,趁这个间隙多练,我相信一队很快就被带出来了。将来都是警队的精英。” 这话说的漂亮,句句都夸在点子上,如果没有范世谙漫不经心的表情,严局都觉得他是真心的。 “严局,我们队的情况你知道,老的老,小的小,全在我们队。老的我不能使唤,他们差几个月就退休了,小的那是半点经验也没,拉出去也白搭。” “二队人少,可个个都是精英,再加上汪淼,那是如虎添翼。” 话说到这,范世谙算是听明白了,一队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直奔着汪淼来的。 他说呢,一队周扒皮无利不起早,一向看不起二队,嫌他们干的都是脏活累活,吃力不讨好。一直都是拿鼻孔看人的。 今天求到严局这,这是看他们队这两次破案迅速,瞄中香饽饽了。 这种风气可不能涨,范世谙站直,看周霸,热情地笑道,“周队长怕干不了,要不我去你们一队待两天,反正我们队两起案子刚结。” 周霸听后,脸马上晴转多云,声音里有了怒气,“范队长这话说的有点不合时宜了。” “我以为周队长知道。” 这是在讽刺周霸仗势欺人。 “范队长,你不要太过分。” “好了。”严局重重放下茶杯,“都是警察,为案子吵得不可开交,被外人知道,还以为我们警察不顾人民死活。” 他揉了揉眉心,耳根还没清净一天,又来找事。 周霸能力不足,他一直知道,不过他会做人。警局里少不了跟其他兄弟局打招呼的事,这时候就免不了让他出面。 范世谙性格直,他看得上的人,就没有人说他不好。他看不上的,就摆脸,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可他能力强,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拔高了y市总局的破案率。 两个都不能弃。 严局想了一会道,“这起案子,就一队和二队一起办理,二队主理,一队协从,有没有意见?” “没有。”周霸第一个表态,脸变得都快赶上川剧变脸,腆着笑,“有了二队加入,这案子用不了几天,肯定就破了。” “范队,你觉得呢?” 范世谙冷笑一声,“您老都拍板了,我反对还有用吗?” 说完,他拉开门,率先走出去,“严局,我先去找孔法医。” “严局,再会。”目的达成,周霸跟着追出去,“范队,资料我们那边都有,不用舍近求远。” …… “事情就是这样,8.26案件,从现在开始由一队二队合作破案。”范世谙简单说了下经过,将文件递给罗莉,“分下去,大家看一下,有什么想法?” 周霸领着队里两个年轻人,靠近汪淼,伸手,小声道,“汪淼,你好,我是一队队长周霸,很高兴认识你。” 他看汪淼的眼神,就像看香饽饽,恨不能揣兜里。 “你好!”汪淼回握,“很高兴认识你。” 交握的两只手被范世谙挤开,“周队长,事有轻重缓急,你来这是办案,不是交朋友的。” 周霸瞪了范世谙一眼,也没反驳,歉意冲汪淼笑一声,走向白板,“我先来简单介绍一下这个案子。” “到目前为止,我们共找到了三个器官,睾丸、左脚脚掌、右手手掌。” 他将三张照片贴在白板上。 从照片上来看,三个器官表面都有不同程度油炸的痕迹,从金黄的表面,渗出些许血水,还没到碳化程度。 三个器官,均是被刀切下,切面整齐,虽然在炸的过程有些许卷曲,但还是能看出是利器所致。 “经法医化验,这三个器官同属于一个人,现在是生是死?凶手会不会再次丢弃器官?什么时候丢?我们都不知道。” 说罢,周霸目光灼灼看向汪淼,“不知道汪淼能给我们提供思路吗?” “人还活着,能活多久,就看我们找不找得到。” “你怎么知道?孔法医说,组织破坏太严重,看不出有没有生前反应。” 汪淼点点孔法医检验报告上的半截两字,“睾丸是完整的,但手掌和脚掌却只有半个。” “说明凶手非常痛恨男人,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切除代表性的器官。” “那怎么不连着阴…”罗莉看所有人目光聚集在她身上,立马改口,“那里,按理来说这一套器官代表着男性。” “如果都翻找过,没找到的话,那就说明凶手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毕竟切了后,排泄是个大问题。” 周霸听后,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局里都传汪淼只要看一点就能观全局,现在看,他比传言更加厉害,要是能加入一队。 他看一眼站在一旁的范世谙,二队以后都得靠边站了。 “那就麻烦周队带一队,再去附近排查,缩短范围。” 范世谙站在他面前,彻底挡了他看汪淼的视线,“辛苦了呢!” 周霸尴尬笑一声,“不辛苦,不辛苦。” 他偏头看一眼汪淼,“麻烦你有任何线索,及时告诉我。” 又打开二维码,“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送走跟牛皮糖一样的一队后,范世谙脸色黑的都快滴出墨来。 “周扒皮,一点便宜都要占。” “范队,周队长他们走的急,还有一点我没说,七成概率,凶手是个男性。” 第27章 等器官组织 范世谙紧绷的表情被笑一点点挤裂开,他撞一下汪淼道,“你故意的吧?” “真是他们走太急了。”汪淼无奈耸肩。 这含笑的表情,怎么看都是故意的。 不管是不是走得太急,再追问也没有必要。 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凶手,把人救出来。 “你怎知道是男性?” 汪淼抬手画了张图,正中间那个圈代表受害者,左边小圈代表女性,右边大圈代表男性。 他点点睾丸,“第一次丢弃器官,选这么有代表性的东西,说明凶手对男性深恶痛绝。” “大众的惯性思维,将凶手定在女性上。” “可能是受情伤泄愤的女性,可能是受伤害报复的女性。” “忽略了一点。” 笔在三个器官切面上滑过,“切面很整齐,没有再动第二刀,说明是一刀切的。” 一般女性即使是常年健身,也做不到可以只切一刀,当然天生力气大的除外。 排除极个别例外,能切出这么光滑切口的,大概率是男性。 汪淼点在大圈上,“而且是常年与刀打交道的男性。” “职业可能是厨师、伐木工、木匠等等一系列工种。” 这些人常年与刀为伍,下手就能准确判断落刀方向以及尺寸。 范世谙点在大圈上,“那重点就是排查两个夜市附近的男性。” “可不对啊。”他夺过汪淼的笔,画了两个圈,“这两个夜市间隔太远,按照远抛近埋的原则,凶手不可能住在夜市旁。” “范队,我以为你故意指使一队去查,原来你才反应过来。”罗莉竖起大拇指,“我就说,你表情自然,不像装的。” “原来真不是装的。”史泰接嘴,“这是被周队气糊涂,脑子一下宕机了。” “滚。”范世谙抬腿踹向他屁股,“赶紧趁他们没回来,我们赶紧走,不然等他们追回来,又是一场官司。” …… 二队一行四人, 人手一杯奶茶,坐在夜市还没摆出来前的门店里。 玻璃窗外,能看见周霸带着队员,正从居民楼下来。 还没来得及擦汗,又顶着烈日,进了另一栋居民楼。 “范队,我们不是得避开他们吗?怎么送到面前了?”史泰吸溜一口奶茶,“被看到,还不得告到严局那里。” 范世谙吸一口珍珠,盯着周霸嚼烂,“等看到了再说,现在看他们这样,你们不高兴?” 汪淼侧头好笑地看有如孩子斗气的范世谙,以往他们聚一起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模样。只不过三年前,若若一死,好像带走了他所有男孩气,只剩下男人的担当。 汪淼眼神一暗,拿起奶茶,喝一口掩饰失态。 真难喝,都是科技和狠活。 不过他也没放在桌上,只是握在手里,范世谙请客,再怎么样也不能当主人的面丢。 “范队,那这个案子我们不查了,就让他们忙活?” “查不了。”范世谙摊手,“组织dna和库里现有对不上。” “夜市的视频大家都看过了,一晚上接近1万的人流量,随便往下水道里丢个东西,怎么查?” “老大,这可不是你的个性。” 史泰心目中的范世谙,那是揪住一点点线索就不放的人,就这么放任凶手逍遥法外,不正常啊。 “所以,我们得等。” “等什么?”史泰和罗莉转过头,兴奋地盯着范世谙。 听起来就很刺激。 “等凶手再投组织。” 果然刺激。 四人在奶茶店里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案情,吹空调的时候。 正对奶茶店居民楼下来周霸他们。 周霸热得拿笔录本扇风,正张望想先去哪一栋时,余光看见玻璃里挂着微笑的四人。 他连饭都没吃,劳累了一下午。二队却找地方喝奶茶。 本就积了火气,蹭一下被点燃了。 他带着两人怒气冲冲地冲过来,笔录本拍在桌上,“范世谙,你什么意思?” “查案啊!”范世谙理所应当道,“跑了几栋楼,太热,刚坐下来休息,周队你们要不要点一杯?” 边说,他边扬起奶茶示意,“甜、冰,这个季节喝,爽!” “你们给我等着。”周霸挑不出错处,留下这么一句话,带上两个队员,上车,绝尘而去。 这是终于发现自己被耍了,发脾气呢! “走吧,戏也看完了!” 范世谙一口喝完奶茶,精准地投进垃圾桶,“在严局找我们之前,怎么也得找点线索出来堵他的嘴。” 范世谙说的找线索,就是回警局。 一般人毫无预兆失踪,与家人同住的话,三天内肯定会报警。 从第一次发现人体组织到现在,已经过了7天,家里人再怎么神经大条也应该报失踪了。 罗莉和史泰在报案中心翻7天内的报失踪记录。 范世谙则是站在前台跟坐班民警闲聊,“最近还太平?” 坐班民警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见刑警队来人,眼睛闪着名为八卦的光,“范队,你们是为了下水道抛尸案来的?” “抛尸?” “是啊,凶手将尸体切成块,路过哪里丢哪里,现在我们都在猜,其它的尸块在哪里?” “范队,透露一下呗。” 范世谙哑然失笑,报案中心的警察主要处理邻里纷争、鸡毛蒜皮的小案子。 乍然听到那么一桩大案子,恨不能拨开了细细品。 透露当然是不可能的,范世谙敲桌面,“过界了噢。” “嘿嘿…”坐班民警摸着头傻乐。 “中心最近来报失踪的,有什么可疑的吗?” 上一秒还笑嘻嘻,下一秒就板起脸。 范世谙还以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坐班民警已经站起来,语气强硬道,“我都说了,你们儿子黄俊赫的失踪案,我们已经报刑警队了,有消息随时联系你们。” “我可怜的儿子!”来人一进门就哭,要不是有人扶着,就扎到地上去了。 “谁啊?”范世谙悄声问哭得不能自己的两老。 “失踪人员家属,孩子不见第二天就来报案,每天来一回。来一回,闹一会,怎么也说都没用。” “上报给谁了?” “刑警一队接的手。” 第28章 告状告到了马腿上 范世谙刚回队里,就被严局叫走。 办公室里,周霸将他们这几天如何辛苦描绘的绘声绘色。 又将二队懒散坐在奶茶店看戏的举动刻画的入木三分。 总结起来,真要不愿意,不用二队帮忙,他们一队就能把案子破了,前提是让汪淼过来帮忙。 范世谙背靠墙,双手抱肩,静静看完他演完大戏。 这才不慌不忙掏出一份文件,“周队,黄俊赫认识吗?” “谁?你别转移话题。”周霸大怒,凭什么他们一队辛辛苦苦在外奔波,二队吹着空调喝着冰饮坐享其成。 今天这事不给一个说法,不说市局,他要闹到省局去,让那些领导都看看,范世谙在市刑警队都猖狂成什么样子了。 “黄俊赫,17岁,已失踪6天零3个小时。” 周霸气得冲过来抢过文件,丢地上,不解气,还踩两脚,“范世谙,别拿不相关的事分散注意力,我就问你,今天这事你想怎么办?” 范世谙不气不恼,淡然地捡起文件,“我已经安排孔法医给黄俊赫父母取样,看看是不是和那些人体组织相符。” “你别以为随便找个人,你就算干过事了。”周霸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范世谙则是翻出文件,指下面手写的一行小字:刑警一队接手。 文件拍在周霸胸口。 “黄俊赫父母6天前报案,报案中心接到后,及时记录在案。” “因为他是未成年人,48小时后,报案中心询问还未找回,及时上报,并由一队接手。” “到今天为止,一队还未给其父母任何解释。” 周霸仔细看过后想起,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但根据惯例,优先处理其它紧急案件。刚好碰上丢弃器官案,就先把失踪案放一边了。 这都没有问题,范世谙就是找了他个错处,就想踩。 没门,今天不把汪淼要出来,他就不出这个办公室。 周霸合上文件夹,“这没什么,你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刚好手上有更紧急的案子,人员分流…” “当然没有问题,问题就出在,黄俊赫失踪和那些器官出现的时间相吻合。” 周霸发热的脑子,立刻冷了下来。 怎么忘记还有这茬事,先对比现有资料,再往外扩。 “严局…” 听完这一场戏,从一开始头疼,到现在气得肝疼,严局一听周霸还有脸叫他,气得丢出茶杯,“周霸,一直知道你只顾着拉帮结派,没想到,你蠢到这个地步。” “严局,不一定…” 周霸还要为自己辩解两声。 严局气懵了,绕着桌子转两圈,终于找到个趁手的笔架,丢出去,“出去,现在立刻,马上把手头的案子重新整理,分发下去。” “是、是…”周霸自知理亏,抱着文件就往外跑。 “你啊!”严局坐回椅子上指范世谙,“故意把事情捅到我这来,就为了堵周霸的嘴,何必呢!” 范世谙闻言笑了,“严局,我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有仇当场报。” 说着他收起笑模样,“不过,这次,真不是故意挑拨,汪淼说,大概率那些组织属于黄俊赫。” …… “父母娇惯着长大,在家是无法无天的小皇帝,在学校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霸王。这种性格的孩子,长到17岁,已经定型了。” “出事只是早晚而已。” 汪淼拿到黄俊赫的个人信息后,冷静分析。 一个孩子的性格怎么样,一方面是天生,大部分是家庭环境影响。 黄俊赫的父母一进警局,先是嚎啕痛哭吸引来往市民的注意,又声涕泪下,话里话外说警察不作为。 这种不分场合有勇有谋,懂得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的父母,教出怎样的孩子可想而知。 相对这样的孩子,喜欢将自己的利益凌驾于其他人之上。 遭人厌恶也是意料之中。 罗莉听完他的分析,长嘶一口气,“因为厌恶,就将他的器官割下来,这是变态吧。” “当然不是单单因为厌恶,黄俊赫恐怕我们要深挖,他绝对做了一个孩子甚至是一个人不该做的事。” 三人站在孔法医办公室外,就刚才黄俊赫母亲撒泼打滚、其父亲添油加醋的一幕深入剖析。 范世谙也从严局办公室脱身,赶过来,“怎么样了?” “已经被汪淼忽悠进去取组织样本。”罗莉拉了史泰一把,“范队、汪淼,我们先回去了。” 等一会儿,夫妻两人出来,她已经预感到又有一场大闹。 这不是他们这群小兵镇得住的,关键时刻,还得是大佬在前面扛。 拖上还想看热闹的史泰,罗莉麻溜地溜了。 “你真觉得那些器官是黄俊赫的?”范世谙虽然将话说给严局听,但自己还是不怎么相信。 经验告诉他,太过凑巧,到最后一般都是空欢喜一场。 汪淼摇摇头又点头,“五五开吧,总归一起等化验结果出来后就知道了。” 门开,黄父搀着已经哭得不能自己的黄母出来,他看见范世谙,如同看到了救星,单手握住他的手,“谢谢你,不是你凑巧遇见,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是啊,是啊。取了样真能匹配到小赫吗?他要有个三长两短…”黄母说着又倒入黄父怀中,“我们为他打下的基业,该怎么办啊!” 汪淼看一眼范世谙,无声道:看吧,这一家人都是利己主义。有感情,但不多。 范世谙苦着脸接了夫妻俩的‘热情’,他用力扶了黄父一把,将两夫妻压在身上的力卸下。 退出去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黄先生、黄太太,关于黄俊赫,我们需要更深入了解,才方便我们后续调查。” 审讯室里,黄家夫妇一直夸赞黄俊赫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开朗又自信,绝不是不打招呼就凭白消失的孩子。 这可跟罗莉调查的一点都不相关,两夫妇形容的和系统里记录的,就像是两个人。 一个是乖孩子好学生。一个是学校年年记过,大过、小过不断,老师敢怒不敢言的存在。 就连警局系统里都记录有多达6次报案,只是前5次,过了几天都销案了。 范世谙放下签字笔,严肃地看向两夫妇,“黄先生,黄太太,你们不说实话,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突然,门被推开。 罗莉一脸严肃地走过来,附在范世谙耳边说,“头,刚收到一个包裹,炸过的右脚脚掌。” 第29章 确定是黄俊赫 “抱歉,我们有突发事件要处理,找时间,我再给你们做笔录。罗莉,你送送。” 范世谙盖上笔记本匆匆忙忙离开。 等他赶到的时候,孔法医和鉴定科的同事都已经到了。 会议桌上,一个包裹摊开来放在正中间,报纸简单包着半截脚掌,草草塞进快递箱里。 他取了一双手套戴上问,“什么情况?” 十分钟前,门卫收发室那,收了个包裹,只写着y市公安局,没写名字。 老张想着不知道是哪个部门,先拆了,万一里面有信息,也方便他打电话叫人认领。 没想到,刚摊开报纸,没把他吓死,焦黑焦黑的脚掌正对着他。 “好歹我是老兵退伍,也算有见识,就赶紧把东西给你们送来了。” 老张脸上煞白,指着包裹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看来真是吓到了。 “辛苦了,老张。”范世谙轻拍他肩膀,“晚上给你带个蹄髈。” “别,呕…”老张连连摆手,捂着嘴巴往外跑。 等人走了,范世谙才低头仔细打量。 不像前两次,浅炸,这一次送来的,已经炸了一段时间,甚至能看到里面焦黑的骨头。 拍照后,孔法医握着解剖刀,划了一刀,皮肉皆焦黑。 他将脚掌放进证物袋里,“大概率提不到有用组织化验,我试着跟另一只脚掌做对比,看是不是同一个人的。” “辛苦了。”范世谙脱下手套塞进口袋,问刚进来的汪淼,“你怎么看?” 把东西送到警局,这是赤裸裸地示威,凶手告诉他们,他已经知道这个案子引起警察的注意了,但你们不能拿我怎么样。 他敢这么做,说明已经把痕迹都清理干净,笃定警察查不到。 从警这么多年,还从没遇到这么嚣张的凶手,敢这么直白挑衅警察,这是打脸,打全警队的脸。 范世谙的脸一点点阴沉下来,开了这个先例,警察还有什么公信力,凶手必须马上抓捕归案。 “他在向警察要公平。”汪淼出口的话却跟他的猜测截然不同。 “世谙,杀人灭赃,你会将赃物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吗?” “当然不会。”随即他反应过来,“如果是挑衅的话,就会。” “那第一次就送来警局不好吗?为什么连着两次都要丢弃在人潮汹涌的地方?” 范世谙冷静下来,思绪跟上汪淼。 “为了引起更多市民的关注。” 这就能对上了,为什么前两次丢在闹市闹得人尽皆知,这是为了让所有人关注到这件事。 为什么第三次将器官寄来警局? “前两次闹出来的动静终于引起了重视。他在告诉我们,他看见了。” 范世谙隐隐猜到一个荒谬的理由,“所以他在告诉我们:尽快找出真相,不然,将继续送器官来警局?” …… “荒谬。”严局指范世谙,“你说的原因,你信吗?” “不信。”范世谙淡然摇头,不过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话是汪淼说的。” “汪淼?”严局沉默了,他坐回椅子。 如果是汪淼说的,那就值得探查。 毕竟天才心理学家这名头不是白来的,也是汪淼进了警局以后,他特意查过,才知道。 汪淼有一项其他心理学家做不到的事,他能不见当事人,仅凭当事人用的东西,就能准确描述出当事人的生活习惯。 从就读心理学开始就没失手过。 想了一会,严局才开口,“那你们有方向了吗?” “汪淼建议等孔法医那边dna比对报告出来后,再进行下一步。” “毕竟现在只是个猜测,贸贸然找黄俊赫家长的话,恐怕不太好。” “行,我知道了,那就按你们的思路来。”严局挥手示意范世谙,“出去吧。” “哦,对了,下次报告的时候,带汪淼来,记得是汪淼。” 严局再三强调名字,其他两个人格他是一点也不想见,不是威胁就是恐吓,局长这个位置,他还想多坐两年。 “好,知道了。” 范世谙牵起笑,在被严局发现之前,开门出去。 等他回了办公室,三双眼睛直直盯着他。 “严局同意了。” “罗莉,你现在开始全面调查黄俊赫在互联网上的痕迹。” “史泰,你去走访黄俊赫所就读的学校,记得不要让他父母知道。” 现在一切都没明了,只能在暗中进行,这样才能和时间赛跑。 毕竟谁都不知道,下一次警局再被投人体器官是什么时候?投的又是什么?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二队所有人,包括汪淼都没闲着,通过各种渠道查黄俊赫的一切信息。 当然不是特意撇开一队,实在是他们前期堆积了太多案子,现在正一件件捋,哪有时间介入到这个案子里来。 好不容易将该查的资料顺了一遍,四人趴在办公桌上休息时。 “咚咚…”二队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敲响。 孔法医举着文件走进来,“确定了,dna结果出来,那些被丢弃的器官跟黄家夫妇,dna吻合,确认是亲子关系。” 半睡半醒中的四人一听消息,全都醒了过来,四双发亮的眼睛看得孔法医发憷。 “怎么个意思?不高兴?” 范世谙笑着接过文件,抱住他,“帮大忙了老孔,回头请你吃早饭。” 孔法医举着空的手站在门口,看高兴地像是过节的二队,一头雾水,年轻人的世界他是真不懂了,有人被切器官,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罗莉,你打电话通知黄俊赫父母来警局,只说有他的消息,其他的别说。” “史泰,你将昨天的口供梳理后,整理成册,打印出来装订。” 手点到汪淼的时候,范世谙犯了难,汪淼不是警队成员,按理不能进审讯室。 “我在外面看,做外援,随时支援你们。” 看出了范世谙为难,汪淼主动为他解围。 一切安排妥当,只等黄俊赫父母到。 …… 审讯室内。 “黄俊赫失踪前,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什么?” “没有,他像平时一样,回了家就写作业,后来接了一通电话出去,再也没回来。” “那他强奸幼女的事,你们知道吗?” 第30章 黄俊赫就是个人渣 “绝对不可能。”黄母站起来,激动地大声反驳,“小赫很乖,绝不可能犯这样的事。” 范世谙取出文件推到两人面前,“这些是受害者家属的口供。” 黄父先黄母一步抢过口供。 这份口供是史泰废了一番力气拿到手的。 他昨天蹲守在黄俊赫就读的y市高级中学门口,问了几个孩子,听他提黄俊赫都连连摇头,表示不熟悉。 即便史泰迟钝,他也能分辨出,那些孩子眼里的是恐惧。 单单提一个名字,就让他们讳莫如深。 史泰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 果然,在他亮出警察身份,碰了几次壁,孩子快走完的时候,一女孩找到了他。 那个女孩一直在离学校不远的小卖部观察,确定长得像熊的男人是真警察后,才拉了拉他的t恤,小声说,“跟我走。” 女孩将史泰拉到小巷子里,再三确认了他是真警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史泰哪哄过女孩子,急得手忙脚乱,想打电话叫救兵时,女孩哽咽着开口,“我妹妹被黄俊赫强奸了。” 女孩妹妹今年才上初一,偶然一天来高中部找姐姐,就被黄俊赫盯上了。 “黄俊赫在我们学校名气不好,经常无故殴打同学,除了他的跟班,其他同学都离他远远的,就怕成为下一个被欺负的对象。” “妹妹来找我的时候,恰巧黄俊赫出来。” “他盯着我妹看了一会,然后就走了。” 女孩捂着嘴巴,已经泣不成声,哭了好一会,她才又说,“我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 “没想到,过了一个月,中学打电话来,说我妹没来上课。” “我妹学习成绩很好,从没旷过课。我们全家都找疯了,差点报警。” 没想到,晚上的时候,妹妹回来了。 校服被撕烂,校裤上满是血渍。露在外面的皮肤更是没一块好肉。看到家人的刹那,她只哭了一声,然后就晕过去。 女孩妈妈检查的时候,才发现妹妹被侵犯了。 做为父母,又是对女儿百依百顺的父母,怎么受得了女儿被侵犯。 当即就要报警。 “还没走出家门,没想到你们倒是先上门。” 范世谙点口供上的名字,“杨子涵,认识吗?” 黄家两夫妇静默,眼神变得冷静,一改之前为子伤心的模样。 他们对视一眼,黄父开口,“范队长,我们是来找儿子,不是来听你说故事的。” “你如果没有我们儿子的消息,我们回去等。” 说着,他拉黄母站起来。 “等等。”范世谙又推过来四张照片,正是那些被油炸丢弃的器官。 孔法医拍摄角度刁钻,正好将每一个器官最让人发憷的一面展现出来,虽没有血淋淋,却能牢牢刻到脑子里。 “这些你们认识吗?” 黄家夫妇对视后,读懂了彼此眼里的意思,由黄父出面,他愤怒地指向范世谙,“范队长,你什么意思?” “这是恐吓吗?我家小赫没做过的事,硬扣到他头上,随便找几张图片,就想吓唬我们承认,这是警察该做的事吗?” 好一个倒打一耙,黄家夫妇这一招用得驾轻就熟。 范世谙没理会他的叫嚣,而是又推过来两份文件,“dna比对结果显示,你们和这些器官的dna吻合,这些是黄俊赫的器官。” 审讯室陷入长久的沉默,黄家夫妇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的措手不及。 “啊…”黄母反应过来后,嚎了出来,她跌坐回椅子上,高声质问,“小赫呢?小赫现在在哪里?” 这次的哭喊是发自真心,没有掺杂其他目的。 黄父则是比她冷静的多,他仔细对照报告,确认是真的后。抖着手握紧报告和照片,“小赫死了?” “目前我们没有接到相关报案,暂时判定他还活着。” “不过,他是不是一直活着,那就取决于你们提供了多少线索。” 没想到,范世谙话都说到这个地步,黄家父母却不接口了。后面再怎么问,两人都保持沉默,无法,范世谙只能先退出来。 “你怎么看?”他和汪淼并肩站在玻璃窗外。 审讯室内,两夫妇各自占了个椅子,低垂着头,怔怔看照片出神,两人谁也没跟谁说话。这是打定了,口供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走吧,去找突破口。” …… 杨子涵家在y市的城中村,门上挂着的对联经过雨水冲刷,已经斑驳。 范世谙示意史泰敲门。 “咚咚…” “谁啊?” 娇柔的女声传出,开门的是个女孩,她看到史泰,吃惊地张大嘴巴。 “晓晨,是谁啊?” “妈,我同学,我出去一趟。” 她应了一声,反手关上门。 “你怎么来了?” 杨晓晨推着史泰往外走,“我说过,别来找我,万一被我爸妈知道,我把子涵的事告诉警察,他们肯定会发火的。” “晓晨,这是我队长,他今天专程为了黄俊赫来的。” 杨晓晨顺着他指的方向转头,这才发现,原来还跟着两个陌生人。 她眉心蹙起,眼里有了怒意,也不顾身形和史泰悬殊,发了疯一样推着他往外走,“走,你们走,别再出现了。” 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推得史泰踉踉跄跄往城中村外退。 范世谙想上前阻拦,却被汪淼拦住。 “这女孩防备心重,你贸然上去,恐怕她更不会说。” “等她把怒气撒完!” 果然像汪淼说的,女孩推到后面,渐渐没了力气,蹲下来,抱着膝盖开始哭。 史泰急得团团转,眼见哭声吸引了一些人探头看,他连忙蹲下,“晓晨,别哭了。” 他不哄还好,一哄杨晓晨哭得更伤心,似是要把这几个月受的委屈尽数发泄出来。 眼见城中村一些好事的人,慢慢向他们聚拢过来。 汪淼走过来,蹲下,低声问,“你是想子涵的事,被所有人知道吗?” 这一句话如同魔咒,瞬间将杨晓晨的哭声定住,她仰起头恶狠狠看向汪淼。 这个男人长得好看,但恶毒。 “跟我来!”杨晓晨抹一把脸,带头往城中村外走。 刚走了几步,一个男人从后面跑来,一把拉住杨晓晨,将她护在身后,怒瞪他们三个,“你们要干嘛?” 第31章 我们只是小老百姓 “爸,他们是警察。” 一听是警察,杨父身体不由抖了一下,他将杨晓晨护得更紧,“我管你们是什么?晓晨还未成年,不管做什么,也得经过父母同意。” “晓晨,我们走。” 杨父恨恨看了眼三人,拉上杨晓晨往家的方向走。 等他走出几步,汪淼不轻不重道,“黄俊赫现在生死不明,你不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吗?” 汪淼不是警察,这话由他说正合适。 换做范世谙他们,这属于渎职,非正规程序,透露受害人细节,严重的会被革职。 虽然声音不高,还是成功将杨父留在原地。 “爸,疼。” 杨晓晨痛的实在忍不住,轻叫了一声。 原来杨父已经在她手腕上掐出一个印子。 “跟我来吧。” 杨家的房子是租的,门外和门里是两个世界。 门内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虽然东西多,但每样东西都分门别类。房子的主人在出租屋里能做到这一点,是个热爱生活的。 “杨昌,你回来了,子涵又吐了,赶紧帮我一把。” 门刚开,女主人着急忙慌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来了,来了。晓晨,你先请人去客厅坐下,我等会就来。” 不一会,卧室的方向传来女孩的尖叫声、女人的祈求声、以及男人耐着性子哄的声音。 最终所有的声音,在玻璃瓶被砸碎后戛然而止。 安静只维持了一秒,杨母哭着追出来,“子涵,我们把药吃了,吃了药就好了。” 脚步声停在客厅,三人转头,就见一个女孩在看到他们以后,大大的眼睛露出惊恐,尖叫着缩起身体,躲进厨房狭小的料理台下。 “我听话,我听话!” 她犹如一只落入陷阱的小兽,对待危险,只能无助地尖叫。 “子涵,别怕,他们是警察,不是坏人。” 匆忙跑来的杨父,试图安抚陷入恐慌的女儿,换来的是脸上再多一条抓痕。 因为一个神志已经失常的女儿,全家都被拖入泥潭里。 他们身心俱疲,但又不愿意放弃。 杨父怎么好言相劝都得不到正面反馈,他抽出皮带,强制拉出杨子涵的手,准备捆上。 “我来试试,我曾经是一个还算有名的心理学家。” 汪淼顺势抽过杨父手中的皮带,推了把还在犹豫的他,取代了料理台前的位置。 “子涵好啊,我叫汪淼,很高兴认识你!” 他的声音被杨子涵的尖叫声掩盖。 再这么叫下去,喉咙要喊坏的啊!杨父心疼地想再次采取强制措施。 被范世谙制止,“等等吧,再等两分钟。” “刚才我看见你的奖状了,年年三好学生,学习很好玩吧?” “还有一张照片,子涵笑得真开心啊,旁边那两个是你朋友吗?” “妈妈搂着子涵,姐姐在挠子涵痒,爸爸则帮子涵拉姐姐,你们一家人一定过得很快乐吧?” 伴着汪淼清澈平稳的声音,杨子涵的尖叫声居然一点点变小。 到最后她睁着大眼,眼巴巴看汪淼。 “呜…”杨母捂住嘴,将哭声堵回喉咙里。 整整8个月,子涵从没有像今天一样平静过。 200多个日夜,他们想过把子涵送进精神病院,可她是家里的宝啊,他们又怎么舍得。 “妈妈,你怎么哭了?”杨子涵听到哭声,疑惑地偏头看。 “哇…”杨母扑过来,捞出蜷缩在料理台下的女儿,抱在怀里哭着喊,“子涵,我的子涵,我是妈妈,是妈妈!” “妹妹。” “子涵。” 一家人抱在一起,欢庆8个月的第一次清醒。 汪淼也乐意看这样一家人和睦的景象,可欢乐的时光毕竟短暂,他叹息一声取了药,示意杨父退一步。 “子涵,你现在是不是头晕啊?” 杨子涵抱着母亲,怯生生抬头看他,点头。 “这个药治头晕,吃了就不难受了。” 半哄半骗将药喂进嘴里后,不过一会儿,杨子涵已经昏昏欲睡。 安置好杨子涵,所有人坐在客厅。 杨母局促地直搓手,“真是太感谢了,子涵第一次那么清醒。” 说着,泪涌出来,她哽咽着问,“汪医生,子涵能治吗?” 汪淼毫不犹豫点头,“刚才你们也看见了,她能对外界产生正面反馈,说明她也渴望回归正常生活。” 撕下一页纸,汪淼写下一串数字递给杨母,“我认识几个国内顶尖的心理学家,他们在这方面是专家,到时我跟他们打招呼。” 看出杨家夫妇的犹豫,汪淼又马上补了一句,“治疗费用别担心,可以加子涵进实验组,都是免费的。” “谢谢,谢谢!”杨母接过,小心将纸条贴身放好。 “不用谢,毕竟我们来的目的不纯。”汪淼将来意又说了一遍。 “现在黄俊赫父母都在警局,只要打开缺口,我们就能找到所有被黄俊赫欺凌过的人,也就能找到凶手。” “报应啊。”杨母听了汪淼的描述,只觉得痛快,这八个月积攒的闷气,都散去不少,她恶狠狠道,“这样的人,就这么被杀了,也算是为社会除害。” “那黄俊赫父母呢?儿子死了,你们这些是为了儿子才安抚的人,他们不会秋后算账吗?” 要知道,黄家夫妇可是十足的利己主义者,儿子若死了,他们只会把气撒在曾经被儿子欺凌的人身上。 要不是这些人收了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他们的儿子不会死,既然儿子都死了,那之前吃进去的,必须完完整整吐出来。 凭他们扎根在y市,那些人都是无根的浮萍,只能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中。 听完汪淼的分析,杨家父母不禁胆寒,他们领教过那对夫妻的手段,软硬兼施,什么都干的出来。 “可我们只是小老百姓啊!”杨父发出一声无奈叹息,“凭我们能做什么?” “立案。” 杨父连连摆手,双手插入头发中,低垂着脑袋,声音嘶哑道,“不行的,黄俊赫未成年,即使我们立案了,他也不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说着,语调已经带上哭音,“子涵还小,真立案了,闹得人尽皆知,她以后…” “呜呜…”杨母抱住已经泣不成声的杨晓晨也跟着哭,这一声是哭对生活的无奈妥协。 范世谙掏出警官证,放在桌上,“我以警察身份向你们保证,黄俊赫不论是生还是死,黄家夫妇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第32章 又添三个受害人 接杨父来警局办理立案流程后,回来的路上,范世谙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专注地盯着路面,不时转动方向盘。 汪淼却是从紧抿的嘴角,看出他心情很糟糕。 像杨子涵这样,被压制,得不到应有公正的孩子还有很多。 作为一个警察,虽然已经看惯了人情冷暖,但真看见一个和满幸福的家变得支离破碎,恐怕心里还是会不好受。 “对杨家而言,他们最想看到的是黄俊赫受到应有的惩罚。” 汪淼宽慰他,“找个厉害的律师,让黄俊赫这辈子都出不来,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没了性器官、没了两只脚掌、还缺一只手。 这样的人就应该让他长长久久地活着,一辈子活在悔恨里,而不是一死了之。 范世谙抹一把脸,心里好受了不少。 “你永远能站在理性的角度,说出最残忍的话,不过,很对我胃口。” 他笑了,“走吧,回警局,把所有资料汇总,一次击破。” …… “范队,你回来了。” 史泰切出通讯录界面,匆匆朝范世谙走过来,他调出短信界面,“晓晨发信息给我了。” 信息很简短,3个人名,附上一句话,“这些是黄俊赫吹嘘的时候,说的女孩。” 杨子涵的事,据杨家父母说,两夫妻处理的非常娴熟。 不堵家门,被他们推搡出去后,非常冷静地说,“报警好了,小赫未成年,最坏的结果只是少管所待两年,出来后也不过20岁,可你们的女儿呢?” 黄家父母从包里抽出一纸合同,横在两人之间,“我们家愿出50万,只要你们不去警局立案,不管怎么样,都是我们家小赫有错在先。” 虽然嘴上说着是黄俊赫的错,但两人态度非常坦然,甚至还带有一丝鄙夷。 “不收钱也可以,小赫随时准备接受法律的惩罚。你们家孩子日后,还能不能见人,那就两说了。” 两夫妻抓住杨家的软肋,一击即中。 这不像是第一次处理孩子犯了那么大错能表现出来的冷静。 也是他们这份冷静,让杨家夫妇意识到,真把这件事情闹到明面上,不单单是子涵,晓晨也会受牵连。 两个孩子就是两夫妻的命。 为了孩子,杨家两夫妇硬气的没签合同,真签了,就成卖女儿了。 他们是穷,但有骨气。 两夫妻怒气冲冲地离开,但也没善罢甘休,而是时不时在杨父肉摊前晃,也算是一种警告。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在他们的劝说下,两夫妻愿意立案的原因,他们是真的想为女儿讨回公道。 短信里的那三个女孩,恐怕就是三个受害者。 说不定不单单只有3个,还有更多的孩子,逃不过黄俊赫的魔爪,再被逼得将苦水往肚子里咽。 范世谙的眼睛一点点暗下来,里面蕴藏着奔腾的怒意。 “罗莉,你找这三个孩子的信息,汇总给我。” 候在一旁的罗莉一言不发接过手机,扑到电脑上,键盘的声音比以往要大上许多,就像是在敲击某人的脑袋。 很快,三人的资料被调出来。 三人中有两人,根据系统检索出来的消息,她们两家都已经离开y市。 并且除却买车票用过身份证外,回老家后,网上就没了那两个孩子的相关信息。 就连学籍信息也没有。 另一个孩子叫沐梓今年16岁,y市本地人,母亲早逝,跟父亲住一起。 5月份办理休学后,再也没去过学校。 “罗莉,你把沐梓的信息打印一份给我,汪淼,史泰,你们跟我去趟沐梓家。” 既然要让黄家夫妇说出,到底有多少孩子被侵害,那砝码越多,他们才会越怕。 如果能再征得沐梓家立案,黄家夫妇就多一分忌惮。 ...... “谁啊?” 几声敲门声后,等了一会,门里传来沙哑的问话。 门拉开,被防盗链卡住,只开了半个巴掌宽的缝。 一张疤痕叠着疤痕的脸隐在后面,被增生的疤痕半掩的眼睛,上下打量他们,问,“你们找谁?” “警察。”范世谙亮出警官证,“你是沐梓的父亲是吗?我们来找沐梓核实一些情况。” “走。”男人闻言,就要合上门。 却被史泰挡住,怎么也合不上。 “黄俊赫你认识吗?他失踪了。” 抵门的劲骤然松开,男人拨开防盗链道,“进来吧。” 他顺手取下挂在门旁的口罩和帽子戴上,“脸被油泼过,毁了,怕吓到你们。” 房内非常凌乱,堆满了各种杂物,桌上还摆着没洗的碗筷,苍蝇正停在菜上舔食,人来,一窝蜂又飞走。 “抱歉,家里乱。” 男人匆忙将没洗的碗筷放进水池里泡上,清理堆在凳子上的衣物,“坐吧。” “谢谢!” 范世谙坐下,汪淼和史泰也跟着坐下。 史泰掏出笔记本,摊在布满油渍的餐桌上。 “黄俊赫失踪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沐父摇头道,“这种人渣,死了才好。” 他提到黄俊赫时,咬牙切齿,看来对他恨之入骨。 “对沐梓的遭遇,我们非常痛心。” 沐父摆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抓住裤子,没有应声。 “一个跟沐梓有同样遭遇的孩子家长,已经去警局立案。” “控诉的受害者越多,黄俊赫父母就越有可能供出更多受害者,有利于我们警方帮助那些受害者。” “抱歉。”沐父低垂着脑袋盯着餐桌上的苍蝇看,“我帮不了你们,你们找别人吧。” “据我所知,你们并没有接受黄家所谓的赔偿。” 罗莉查资料的时候,顺带查了沐父的账户,从没有大笔金额入账。 “是,那种脏钱,我们不收。” “那为什么不立案呢?你放心,警方将对你们的信息进行保密。不会对沐梓造成二次伤害,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提供心理咨询师为沐梓做心理疏导。” 范世谙自然而然祭出了汪淼这张王牌。 未成年少女遭侵害,心理创伤才是最大的阻碍。 这一点,在杨家得到充分验证。 没想到,沐父再次拒绝了,“立案找我们也没用,你们过来看就知道了。” 第33章 普通老百姓的无奈 约八平米的小房间里,堆满了尿垫以及还没洗的床单被罩。 浓烈的尿骚味充斥着整个鼻腔。 唯独正中间那张铺着小碎花的床在一片脏乱里显得格外突出。 干净整洁的床上,躺着一个瘦得只剩下骨头的女孩。 她插着鼻饲管,戴着氧气面罩,胸口正剧烈起伏,听到有动静,微微转了下眼珠。 看得出,这是她能做的最大动作。 “不是我不愿意,我做梦都想把那个畜牲送进去,可沐沐她离不开人。” 沐父边说,边走到床头,拧干毛巾,小心擦拭沐梓的手臂。 看来刚才他正在帮女儿清理,只是他们的来到,打断了这件事。 “沐沐啊,这些人是警察,他们说黄俊赫那个人渣失踪了,你高不高兴啊?” 沐梓听后,眼睛转得更快,甚至能从眼神里看出她的惧意。 “好了,好了,爸爸不说。”沐父又重新拧了毛巾,擦拭她流出来的泪,哄道,“都是爸爸的错。” 三人沉默地站在床尾,父女俩的互动他们不忍心打断。 直到沐父将沐梓收拾干净,他们才又重新回到客厅。 “你们也看到了,立案对我们而言有什么用?都晚了,哪怕你们早来一个月,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五月的一晚,沐梓回来就跑回房间。 一开始沐父没有在意,青春期的女儿敏感,有自己的小心思正常。 他一个大老爷们,过多干涉,孩子恐怕会抵触。 直到第二天一早,沐父敲门喊孩子起床,一直没有回应。 沐梓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按时醒,就算没醒,喊一声也会马上应。 起初沐父没在意,只以为她心情不好,听见了不想应。 可等了十几分钟,眼看再不起床要迟到了,沐父再敲门并按下门把时,却不想门被从里面反锁。 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沐父意识到事情不对。他连忙取了备用钥匙开门。 推开,入目就是一片血红。 “好好的女儿,躺在一片血海里,脸蛋煞白煞白,身上穿着的校裤也沾满了血。”提到当时看到的情况,沐父害怕得还在抖。 “医生说,再晚发现哪怕十分钟,沐沐就不在了。” 说到这,沐父抹了一把泪。 “我刚给沐沐办完住院手续,那畜生的父母就找上门,拿钱堵我们的嘴。” “我当然不愿意,跟他们争执,可他们拿沐沐威胁我。” “沐沐学习成绩好,梦想是考上美院,如果被别人知道沐沐发生这样的事,孩子的一辈子就完了。” 沐父说着手指成爪,耙进头发里,“我不能毁了沐梓。” 说完,他抽泣着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哭声慢慢平稳,他不好意思道,“让你们看笑话了。” “抱歉,是我们揭你们伤疤。” 这是范世谙办案到现在,办得最压抑的案子。 即使是站在外人的角度,他都希望黄俊赫马上死,可不能,他是警察,一切犯罪都必须由法律来进行判决。这个底线不能破。 “也没什么伤疤不伤疤了。”沐父自嘲轻笑一声,轻声嘟囔一句。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们肯定很想知道沐沐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的吧?” 沐梓被接回家后,沐父马上为她办理了休学手续。 因为她的情况很不稳定,情绪时常崩溃,时不时做出自残的行为。 为了就近照顾沐梓,沐父换了个离家近的餐馆,并和老板商量,只做中午这一餐,只为了有更多时间陪沐梓。 在沐父的精心照顾下,沐梓慢慢有了好转,就连心理医生也说,她的自我调节能力非常好,只要不再受刺激,很快就会恢复成正常人。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沐父甚至带着沐梓走遍了y市,帮她选了一所学风清正且她也喜欢的高中。 只等她彻底恢复正常,就办理入学手续。 可老天爷似乎总喜欢挑苦命人开玩笑。 一个中午,沐父去上工,留沐梓一个人在家画画。 没过多久,电话响了。 邻居打电话说,沐梓跳楼了。 等他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沐梓被抬上了救护车。 沐梓房间窗口正对的地上,已晕染了一滩血。 医生说,楼层虽然只有三层,但受力的角度不对,沐梓这辈子恐怕就只能瘫在床上。 这边医生刚宣布了噩耗,没过一会,黄俊赫父母来了,他们往沐梓住院账户里打了钱,承诺以后她的医药费全包。 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一切都是黄俊赫搞的鬼。 事后,沐父也回去问过邻居,确认有一个跟沐梓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上来过。 可他能干什么?冲去拼命? 沐梓还在医院,不能没人照顾。 硬气地把钱砸回给黄家父母? 沐梓的医药费全从那里出,没了他们的钱,沐梓随时可能没命。 就这样,事情不了了之。 听完他叙述的过程,所有人都沉默了,可怒火却在不停撞击胸腔,撞得生疼。 “你们说,我该立案吗?” 沐父把难题抛给他们。 这句话问出了普通老百姓的无奈和心酸。 告别沐父后,车里异常沉默,连平时咋咋呼呼的史泰,此时也蔫了。 他瓮声瓮气问,“范队,抓到了黄俊赫后,就真的重判不了吗?” 范世谙没法给他肯定的回答,毕竟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先例。 “你们俩,振作一点,还没开始,怎么就要认输了。” “没有先例,那就让它成为先例,所有的法律法规,都是一步步摸索出来的,不合理,那就让它变得合理。” 汪淼鼓舞两人,“这桩案子被你们盯死了,说不定以后所有的量刑按这个案子来。” 这番话说得两人精神一震,顿觉得消失的精气神回来了。 还没进办公室门,范世谙就喊,“罗莉,你把另外两个孩子的信息打印出来。” 关键时刻,那两个孩子也是筹码。 等着打印的空档,范世谙翻资料看有没有遗漏了什么。 门卫老张兴奋地抱着个包裹跑进来,“范队,又来了,这次是一只耳朵。” 第34章 送来一只耳朵 不同于上次,老张脸色刷白,这次红润有光泽,喜气洋洋的模样。 看起来不像是开到了只耳朵,倒像是中了大奖。 他将包裹重重顿在桌上,“又是个没标注姓名的。” “我一看不对,不能让领导们担惊受怕,一拆开,果然,是只耳朵。” 敢情老张这是在为上次拆开脚掌害怕正名呢! 范世谙也很配合地拍他肩膀,“好样的,老张,我们现在正缺这个,晚上请你吃猪耳朵。” 老张脸上的红润刹那间被惨白替代,他忍着恶心道别,“行,我就不打扰你们这些大忙人。” 一只被油炸过焦黑的耳朵躺在报纸中。 要不是轮廓还算清晰,就凭这一团黏糊在一起的肉,丢进下水道,也只当是垃圾了。 “凶手这是什么意思?”范世谙取了笔来回拨动了两下,“史泰,你送去给孔法医,让他尽快出结果。” 汪淼目送史泰离开后,收回视线,“凶手在催我们。” 在警局已经布防的情况下,还冒险将器官送来,凶手这是等不及了。 这是为什么? 什么原因,让他加快了速度。 原本汪淼推测会再有器官送来,目的是为了让警方尽快办理,讨回应有的公道。 但时间应该是在3天后。 毕竟警局办案需要走流程,也不能严刑逼迫犯人。 现在看,凶手等不及了。 什么因素导致他加快了步伐?内力?外力? 不管什么力,他都在警告警方,他的耐心有限。 汪淼顺了顺其中的关节道,“今天之内不找出到底谁是凶手,恐怕下次送来的就是黄俊赫的头颅。” 罗莉听后,不由捂嘴惊呼一声,“不会吧?一旦人死,性质就不一样了。” “所以,罗莉,人不能死,没必要为了一个人渣,搭上被黄俊赫迫害的那孩子家人的后半生。” “给你一个小时,将黄家夫妻的信息,完完整整查出来,你做得到吗?” 罗莉一听汪淼的语气如此郑重,责任感一下就升华了,她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只要他们干过什么?去过哪里?在网上留了痕迹,我一定一点不落地扒下来。” …… 汪淼和范世谙推门进来时,黄家夫妇只是抬头看一眼,又低头,似乎这样就能守住他们想守的秘密。 范世谙推过一张新照片,正是快递箱里的那只耳朵。 耳垂部分颜色比其它地方更深一些,仔细辨别的话,还能看到上面似有若无的纹路。 “这是黄俊赫的耳朵,你们认识吧?” 两夫妻一起抬头看向照片,瞳孔猛地紧缩。 耳朵上的纹路是纹身,虽然不太明显,但还是能分辨出大致的形状,是个骷髅头。 黄俊赫身上有多处纹身,其中在耳垂上就纹了一个。 他们知道这耳朵必然属于儿子。 可简短的对视后,他们又低下头不语,看来他们想用沉默来应对。毕竟说多错多,只要不说就没错。 况且他们不是嫌疑人,警方不能采取任何法律方面的相关措施。 对他们的反应,汪淼早有预料。 “看来,你们对黄俊赫会不会因此丧命并不关心,也对就算救回来了,也只是一辈子养着个残废。” 汪淼边说,边观察两夫妻的反应。 果然,猜中了,虽然他们身体只是轻微抖了一下,还是被汪淼捕捉到。 他们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黄俊赫是健全的孩子,他还可以继承黄家的家业。 可他如今连传宗接代都做不了。 “杨子涵一家正式来警局立案,告黄俊赫强奸幼女。” “你们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汪淼又推过来一张立案通知单,“黄俊赫对杨子涵做的,警方一定会调查到底。黄俊赫毕竟未成年,但父母未尽到教导责任。” “这件事传开,不知道对你们公司的股价会不会有影响?” 据罗莉查的资料,黄家夫妇名下,有一家上市公司,去年亏损,并不景气。 他们为儿子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传出去,恐怕这么多年苦苦经营的一切,都将随风而去。 “现在医学昌明,我看黄太太还年轻,试管婴儿也是不错的选择。” 黄母意动了,这个孩子没了,那就再生一个,按照理想中的孩子来培养,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黄先生年富力强,再要些孩子也不是难事。” 这句话算是说到黄父心坎里,黄家是黄母当家作主,能有现在的成就主要靠黄母从娘家带来的钱财和人脉。 这些年,他一直在外面背着黄母偷偷养了情人,也打了几个孩子,就怕黄母发现,对公司来一个釜底抽薪,那这么多年的努力将功亏一篑。 黄家必定需要一个继承人,到时如果黄母生不了,外面的孩子,顺理成章进了黄家,一举多得。 黄父心思活跃起来,他偷看一眼黄母,见她有松动的迹象, 握住她的手,“芝芝,这位警官说的对,小赫应该为自己做的错事承担责任。” “等他改造好了,我们好好教他,让弟弟妹妹照顾他一辈子。” 口子打开了,后续就顺理成章。 黄母本就不坚定的心,立刻摇摆起来,“是,小赫也大了,也应该承担责任了。” 两夫妻边说着安慰自己的话,边在纸上列出这些年为黄俊赫擦过的屁股。 单单强奸就有6起之多。 两夫妻这是要把儿子钉死,恨不能他在里面出不来。 毕竟未成年犯罪,根据“罪责自负”原则,监护人不负法律责任,两夫妻在这个时候,还在钻法律漏洞。 “罗莉,尽快查出这些人现在在哪?”范世谙忍着心中怒火,将名字交给罗莉,“要快。” 黄家父母则是长舒一口气,静等范世谙安排好一切后问,“警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 范世谙闻言回头,冷冷地看着他们,“走恐怕是走不了了。” “什么意思?” 黄父大怒站起来,冲范世谙叫嚣,“我们又没犯罪,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凭这些转账记录。” 范世谙将罗莉查到的异常转账记录摔在桌上,“以威胁强制受害人家属签署保密协议,你的律师没跟你们说过,无效吗?” 黄父颓然地坐回去,当然说过其中风险。 可那些都是小老百姓,无权无势,翻不起大风浪。 他们就是看中这一点,才有恃无恐。 如今… 两夫妇终于是反应过来,他们落入警察设的陷阱。 黄母尖叫着朝两人扑过来,“你们诈我们,我跟你们拼了。” 因为被桌子拦着,范世谙拉上汪淼先一步出门,并关上门。 这一招用的真险,差一点就折在里面。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大笑。虽然招损,但胜在有用。 “范队,不好了,沐梓父亲开直播,要公开处刑黄俊赫!” 第35章 封禁的直播间 原来罗莉正在网上查黄家夫妇提供的人名,找突破口时。 由一群网络义士聚集的群炸了,都在刷‘人渣不配活在这个世界’的标题。 罗莉趁间隙点进去,就见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看不清脸的人,揪着如同死狗的黄俊赫,正一下下把他往水里浸。 每浸一次,都会控诉黄俊赫做的事。 短短2分钟,名为‘惩治人渣’的直播间人数已经飙至20万人同时在线。 等范世谙他们赶到时,直播间已经封禁。 “ip查过了吗?” “查到了,这是地址。” 罗莉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了详细的地址,具体到门牌号。 范世谙接过,打电话给严局说明情况,要求调派人手。 点了史泰,“史泰,你跟我一起,罗莉你叫几个人一起去沐梓家看情况。” 二队的人,各司其职,唯独少了汪淼,“我呢?” “你留在警局。”范世谙点上史泰匆匆往外走,还不忘解释,“你不是警局的人,出意外,警局可担不了责。” ip所指的地址,在离y市中心不远的市郊。 民房林立,但基本没人。 这里已经被列入拆迁,只余几家还找不到地方住的在驻守。 警车进入时,倒没有惊扰任何人,很快就包围一栋位于最里面的民房。 沐父料到警察会顺着网线找过来,他提着黄俊赫站在窗前,“再靠近我杀了他。” 不同于早些时候见过,虽生活困顿,但眼里还有光的沐父。 此时的他双眼通红,只余恨意。 “沐状,好好说。”范世谙双手高举,往前走,“你认识我吧?我们几个小时前才见过面。” “站在那里。”沐状朝他吼了一声,“再靠近,我杀了他。” 显然他现在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 范世谙弯下食指,示意埋伏在楼顶的狙击手不要轻举妄动。 “沐梓还在家等你。”他试图用怀柔政策引导沐状停手。 却不想起了反效果。 沐状一把薅起半软了身体的黄俊赫。 只剩下后半截脚掌的他,不得不站起来,跟着沐状往前走。 “啊…啊…”他边走,边发出哀嚎。 被粗略包扎的伤口已经渗了一路血。 “闭嘴。”沐状手持扳手,敲在他背上,“我说过,你不配叫痛。” “记者,半个小时内,我要见y市大大小小的记者。” 说完,他拉上窗帘,只留一条可以往外看的缝,提溜着黄俊赫躲在窗帘后。 范世谙拨通严局电话,快速说明现场情况,并请求指示。 刚挂上电话,就接到罗莉来电。 “范队,沐梓死了。” 短短六个字,解释了沐状为什么突然发狂。 他珍视的女儿死了,那罪魁祸首就没有再活下去的必要。 并且在此之前,黄俊赫所犯下的种种罪行,应该让所有人看见。 …… 沐梓赖以生存的氧气管,叼在嘴里。 她双眼紧闭,眼角滑落一滴泪,嘴角却高高扬起。 看得出来,死对她而言是一种解脱。 可对沐状来说,他这辈子活下去的意义已经没有了。 罗莉忍着心里一阵阵抽痛,开始搜索现场。 她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掉出了一叠纸,最上面那张,赫然是已经摸的起了毛边的诊断书。 沐梓已确诊肺癌,生命只剩下两个月。 “范队。”罗莉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声音已经哽咽,“沐状为什么绑架黄俊赫的原因找到了,沐梓一个月前查出肺癌。” 范世谙挂断电话,视线投向窗帘,长长吐出一口气。 “啊…”窗帘里传出一声凄惨的痛叫,又在一声扳手砸中身体的闷哼中,戛然而止。 “沐状,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找了记者,你别伤害黄俊赫。” 虽然范世谙内心的想法是这种人渣,一锤子敲死就好了。 可身为一名警察,这种念头必须被扼杀在摇篮里。 沐状没必要为了黄俊赫承受再多的罪责。 “再不就医,黄俊赫活不下去。” “你怎么来了?”范世谙脸上不自觉带上愠怒,看放下望远镜的汪淼,“不是让你在警局待着吗?” 汪淼却是自信一笑,“放心吧,我不会有危险,你忘了汪洋了?” 汪洋可是一大杀器,他每次都会在汪淼生命受到威胁时出现。 只要他出来,不管情况再怎么糟糕,汪洋就是危险本身。 范世谙脸上的怒气慢慢缓下来,哼了一声,没再赶他走,反而问,“为什么这么说?” 汪淼晃动手指,“你别忘了,在我手下死过多少动物。” “呼吸频率,失血多少,身体表现,这些还是能够辨别一二的。” 是啊,汪淼除了是心理学家外,还有一个重要身份,药理学家。 为了研制新药,解剖过的动物说不定都可以装满一辆卡车。 判断人是否即将死亡,比他们这些外行确实更具优势。 况且请记者来只是权宜之计,今天这一幕肯定是不允许播出的。 能在记者来之前解决,那是最好不过了,也免得警局公关部还要跟电视台拉扯。 认真分析利弊后,范世谙往旁边退了一步,空出身边位置给他。 汪淼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给罗莉,吩咐她在沐状家找几样东西。 所有照片都发到他手机上后,他要了个喇叭。 汪淼举着喇叭开到最大音量,他清冷的声音传出,“沐梓爸爸,你好,我是汪淼,几个小时前我们见过。” “我不是警察,是一名心理学家。” 窗帘晃动了两下,沐状没有露面,但汪淼知道他在看也在听。 “黄俊赫的父母现在正在警局,根据他们提供的名单,我们找到了那些孩子。” “他们都愿意立案,为孩子讨回公道。” 这些话不是汪淼编的,在来的路上,他联系了那些孩子家长,说明其中利弊,以及对孩子未来的影响。直面比逃避对孩子的未来更有利。 这些孩子家长,他们离开y市,初衷都是为了孩子。 现在有第二选项,专业心理咨询师帮助孩子走出阴霾、恶人得到应有惩罚并通过法律途径,获得应有赔偿。 不再躲躲藏藏,能正大光明生活在阳光下。 备受煎熬的父母只是稍思量,就选择了第二选项。 这么长时间的‘自愈’不得,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煎熬,汪淼如同黑暗里的一束光,愿意拉他们一把,也就水到渠成了。 “黄俊赫是未成年,但6个案子加一起,他也该成年了!” “不是的,我没成年,没成年,我爸妈说了,法律判不了我。” “啊…我错了,我错了…” 一声痛呼过后,窗帘被拉开。 第36章 该死的没死 沐状单手环住黄俊赫的脖子站在窗后,另一手则换成了剔骨刀,抵在正在跳跃的颈动脉上。 “他们真都招了?” 汪淼举起口供记录,出来前他在办公室打印的,“是。” “你看,关键时候,你爸妈还是把你供出来了。”沐状收紧环住黄俊赫的胳膊,“你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个废物了。” 刀刺进去一点,血顺着刀尖流出。 被他紧紧困在怀里的黄俊赫连眼睛也没睁开,只是微皱眉头。 看得出来,他情况并不好。 范世谙背在身后的食指微微竖起,示意狙击手随时做好救人的准备。 “沐状。”汪淼亮起手机屏幕。 沐梓嘴角因为缺氧,引起鼻饲管倒流,涌出的食物已被擦洗干净。 眼睛紧闭的她头上戴着一个蝴蝶发箍。 这是她最爱的发饰。 “沐梓的葬礼,你不打算办了吗?她是一个那么爱美的姑娘。” 沐状看到照片时,握刀的手抖了一下,泪不自觉涌出。 汪淼又翻出几张照片。 分别记录着夏国各处景点,这些都是两父女选出来,准备孩子高考后一一游玩的地方。 “到时,你带着沐梓,一起踏遍夏国的角角落落。” 沐状眼神闪了闪,透出欢喜来。 下一秒,他高高举起剔骨尖刀。 汪淼平静的脸色骤然巨变,“不要开枪。” 沐状松开黄俊赫,尖刀直直刺向自己。 “嘭…” 枪响,子弹飞出,正中沐状握刀的手。 还是慢了一步,尖刀下鲜血涌出,不一会就将衣服染红。 沐状脸上挂着笑,仰面摔进房间里。 侯在民房外面的警察,同一时间动了,他们冲进民房里。 不同于他们的紧张忙碌,汪淼却是静立在原地,直直盯着空无一人的窗户,喃喃自语,“这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 电视屏幕里,画面定格在疤痕遍布,但却笑得畅快的脸上。 二队办公室所有人转头看坐在办公椅上吃薯片的汪淼。 “叫我叔叔、姐姐、傻大个,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汪淼是心理学家又不是魔术师,他又不能控制别人做什么。” 这话说的很对,没有一点问题。 可问题就在于,记者们赶到现场,记者们拍到了沐状自戕那一幕,电视台不同意下架这段珍贵的素材。 并且力排众议,顶着压力专门开了一篇专题报道。 现在二队承受着来自警队内部的压力,一队的幸灾乐祸,百姓众说纷纭,警局的电话都要被义愤填膺的市民打爆了。 他们都来询问,什么时候拉黄俊赫出去枪毙? 说起黄俊赫,他倒是恢复的不错,虽然经历了几天非人待遇,少了些器官。 但医生说静养一段时间,除了走路不利索,身体其它功能一切完好。 这是个又让人开心、又让人气愤的结果。 “不过,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死了,你们确实挺头疼的。” 扎了两个揪的汪淼,没心没肺地又往嘴里塞了片薯片。 汪淼是指望不上了,好在这起案子所有证据都齐全,他们只要递交材料给检察院,就能起诉黄俊赫和其父母。 怎么钉死黄俊赫,让他承担应有的惩罚,倒成了现在的大难题。 范世谙拍拍屁股站起来,“我去趟检察院,你们再整理整理相关证据,千万别漏了。” 简单交代一下,范世谙就风风火火出门了。 “叫我叔叔去哪?” “想着用什么办法可以把黄俊赫钉死呢,最好一辈子在监狱里出不来的那种。”罗莉恨恨地将文件摔在桌上。 汪淼似懂非懂,不过这些都跟他没关系,他提着薯片趁两人在忙的时候,晃晃悠悠出门了。 出门没多久,转角遇见范世谙,差点跟他撞上。 “你怎么在这?”范世谙皱起眉头,不是让两人看好人吗?怎么让他出来晃荡。 现在他成了汪妙,受了委屈,只会眨巴泪汪汪的大眼睛,被人欺负到泥里,也只会哭。 万一撞见了周霸他们队,本来被二队抢了功就不高兴,再遇上汪淼说几句重话,严局还不得来找他的错处。 范世谙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你跟我去检察院吧。” 他回去拿了手机,又匆忙带上汪淼出门。 在检察院泡了一下午,了解到刑法不是不可更改,但过程繁杂,涉及面极广,可以说是牵一发动全身。 被范世谙带在身边,听了那么多条条框框,枯燥的要睡着的汪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眼含泪花,在检察院工作人员说完一大长串话后问,“那就是可以改?” “啊?是,可以改,可是…” “叫我叔叔,那就走程序,先把案子递上去,不就好了吗?” 汪淼现在虽然很擅长察言观色,但心智上倒是跟孩子差不了太多。 啰里吧嗦说了那么多话,没给一句确切的答复。 那事情不是很好办吗?一步步办啊,反正那个叫黄俊赫的怎么也跑不了,只是坐几年的问题。 范世谙愣了一瞬笑了,他这是忙迷糊,把自己陷到预设的陷阱里了。 黄俊赫的事这次闹那么大,肯定不能善了,趁此机会,不是来检察院堵人,而是整理历年未成年人犯罪的案例,阐述其严重性,引起注意,那才是重中之重。 “汪淼走。” 汪淼跟在大步流星往前走的范世谙身后嘟嘟囔囔抱怨,“都说了,我是汪妙,大人老是不好好听人说话。” “范队,你们回来了?” 进门的时候碰见了孔法医,他摊开文件夹,“刚好,省得我进去找你了。” “这两份是沐状和沐梓两父女的验尸报告。” 沐梓的死经现场鉴定属于自杀,沐状也不涉及他杀,因此两人都不用进行解剖。 按照惯例,应该从警方的停尸间移出,交到殡仪馆进行保存。 毕竟市局每隔一两天就有尸体进来,自杀的、他杀的、意外死亡的,只要有人报案,必定要在停尸间过一遭。 全都放在停尸间的话,不出一个月,停尸间就得告急。 因此那种可以确定不涉及案件的尸体,一般都是直接送到殡仪馆保存,毕竟那里停尸房大。 等范世谙签名后,孔法医合上文件问,“两父女的身后事怎么办?” 沐状本不是y市人,只是后面户口迁到了y市,在这里生儿育女,自然并入y市人口中。 据办户口前的档案显示,原本他是隔壁w市下一个小镇上的居民。 他们也联系过他曾经住的地方,负责人说已经没有亲人在世。 父女俩的身后事就成了问题。 “交给我吧,到时你把信息发我,我联系时间火化,再带他们回桃花镇看看。” 第37章 二队集体下乡学习 刚和孔法医道别,约了明天给他带早餐,严局办公室的人来了,“范队,严局让你过去一趟。” “今天是真忙啊。”范世谙嘴里嘀嘀咕咕,倒也没说出拒绝的话。 现在这个时间,严局找他无非是为了案子,市里重视,希望二队能谨慎处理之类的。 他偏头看一眼站在一旁的汪淼,算了还是带去吧。 “局长好!”汪淼含着棒棒糖乖巧地站在一旁。 严局则是不自然抽动下嘴角,“你好!” 他拉过范世谙压低声音,“不是说,以后我只要见汪淼,其他人不要往我这带了吗?” 范世谙耸肩摊手无奈问,“局长,那你说我该把他安置在哪?” 六岁的心智,万一走丢了,体内那个冷酷杀手觉醒,市局的电话恐怕都会被打爆。 严局叹息一声,“算了,不说这个。” 他拿起桌上一份文件递给范世谙,“这次下乡,你带二队下去。” 市局刑警下乡,那也是常有的事。 或去指导工作,或去学习,不管什么名目,总归突出一点:不能脱离人民群众。 因此当上头派文件下来时,局里一般会选暂时没有任务那队。 “可黄俊赫的案子还没了结。” “后续收尾交给一队。”严局干脆利落做了安排。 他冲在跟他笑的汪淼,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拉过范世谙,小声说,“这起案子本来在一队手上,结果你们二队破了,再不让他们做点事…” 范世谙瞬间明白了严局的暗示,这是怕周霸一状告到省局,扯皮。 算了,肉都吃了,肉汤还是要给人留一点的。 况且后续收尾繁杂,交给一队,他们下乡放松心情,就当是度假了。 范世谙稍一思量,马上就同意了,“行,严局你定就好。” 他翻开文件看了一眼,巧了,下乡的地方正是桃花镇下的一个村,顺带可以把沐状两父女的骨灰带回去。 …… 汪淼张大嘴巴,随着车颠簸,一路发出有节奏的“啊啊啊啊…”声。 整车男女老少一起回头看坐最后面那个长得斯文英俊的男人,脸上一同露出惋惜的表情:可惜了。 跟他坐一起的二队其他人,恨不能将自己缩起来。 用现在的话说,脚趾都能在地板上抠出三室一厅了。 要不是车坏在半路,他们是绝对不可能上公交车,还带着个脑子不正常的。 “叫我叔叔,一起玩啊,可好玩了。” 汪淼牵过范世谙袖口,来回晃动,“像我这样,张大嘴巴,啊啊啊啊…” 终于车到了桃花镇,三人在门开的那秒夺门而出,那速度充分将平时训练的成果展示出来。 桃花镇不大,镇中心紧凑,镇派出所刚好临着车站,不用问人,一眼就能看见。 范世谙向门卫说明来意,一通电话过后。 很快,派出所所长,领着人就迎了出来,“范队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啊!” 范世谙不好意思笑道,“车坏在半路,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我们镇民风淳朴,大部分时间也是干坐着。市里下发的文件我看了,肯定会配合你们做好宣传工作。” 范世谙偏身指罗莉和史泰抱着的骨灰盒,“这是我在电话里跟你提的沐状、沐梓两父女的骨灰,恐怕要麻烦你们找个好墓地安置,安置费用,我们市局出。” 将两父女骨灰带回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虽然两父女将家搬去了y市,但在y市没有亲人。 另一方面,市局是可以拨款安葬,但y市的墓地费用,超预算了。 两相一结合,还是决定送两父女回老家安葬,好歹死后也能有亲人相陪,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放心吧。”所长使了个眼色,两个民警接过骨灰盒,“保证妥善安置,两父女也是可怜人。” 寒暄过后,所长直接切入正题,“范队和几位同僚,我们找地方吃饭,晚饭你们还没吃吧?” “不了。”范世谙拒绝。 他不喜欢下乡,就是因为那些兄弟单位讲究人情世故,往往一顿饭,要耗一晚时间。 有这时间,还不如早点把事办完,回局里啃案子更好。 “我看留下村离镇上有一段路,我们这次时间紧,任务重,就直接住那里,方便明天一早开展工作。” 所长不免又是一通夸。 夸得范世谙快挂不住笑了,快速完结话题,“所长,麻烦你派一辆车给我们暂用。” 自知留不住人,所长也不强挽留,他痛快的指了所里唯二的一辆警车,“范队你们尽管用,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事随时打电话给我。我们随时支援。” 跟y市地貌平坦不同,w市是从群山里辟出一块地建成的城市, 发展相对落后。 做为兄弟城市,y市每年都会有不同的帮扶工程,这才慢慢带动w市发展。 只是发展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w市各镇各村之间隔着山路,走起来并不平坦。 在汪淼终于‘啊’累睡着,2小时后,二队到了留下村。 村里通了电,但村民们舍不得电费,都坐在村口的树下纳凉,就着清冷的月光,唠家长里短。还有几个孩子,围在他们身边做游戏,不时笑闹几声。 听到汽车的声音,他们默契转头盯着。 村里虽然落后,但来往的车还是有的,只是警车一年来不了一回。 他们脸上不由带上几分紧张,这是谁犯事了? 人群中一人站起,小跑迎了过来,“是y市来的范队长是吗?” 来人是个小老头,60岁上下,脸上褶子连着褶子,透出淳朴劳动人民的那股老实劲。 “是,打扰了,为了不影响明天的工作,我们早早就来了,抱歉,没有及时通知你们。” 客套话,范世谙还是会说几句的。 他牵起笑,“您是辛村长吧?劳烦找个地方,让我们住一晚。” 辛村长倒也热情,“哪有什么劳烦的,农村里其它的没有,房子多,范队要不去我家凑合着睡。” 简单寒暄过后,又拉了村长上车,朝他住的地方开。 留下村宣传学习工作,也算是正式拉开帷幕。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村委会前那片不大的空地,已经围满了人。 第38章 失踪的汪淼 喧闹的聊天声,还是吵醒了一晚没睡,刚眯着一会的二队所有人。 史泰挣扎着爬起来,靠坐在床头,还没睁开的眼哀怨地看向还在睡的汪淼。 都怪他,昨晚死活要跟罗莉睡。 原因:他是女孩子,女孩子就应该跟女孩睡。 女孩子?长了赘生物的女孩子,那真是没见过。 要不是最后范世谙暴力镇压,恐怕还得闹一阵子。 最后的结局,他们都没睡好,闹够了,闹累了的汪淼倒是睡得流口水。 要不是局里不同意‘寄存’汪淼,说什么也得把他快递回去。 范世谙已经起床穿好衣服,踹一脚愤愤看汪淼的史泰,“你出息了,跟个精神病较上劲。” 得,史泰抑郁地起床穿衣服,敢情二队全员好人,就他一个恶人。 他跟在范世谙身后,顺带敲罗莉睡的那间房,“罗莉,起床。” 等一行人起床,又把汪淼挖起来,再吃了早餐出门,村委会前已经有不少人在那里等了。 村长昨晚挨家通知,今天市里同志为大家普法,会后发油面,准时8点集合。 大家其它没听见,油面两个字倒是记在心里。 早早等在空地上,见人来,七嘴八舌问起,什么时候发油面? 这种情况范世谙早有预料。 偏远乡村平均文化程度低,说是来普法,其实都是来走个过场。 之前也跟着他师傅参加过几次,流程上很是熟悉。 范世谙站在空地最高点,喊了一嗓子,“大家听我把该说的话说完,我们就正式派发礼物。” “后面还有什么不懂的,欢迎大家来咨询。” 他说话这个间隙,罗莉和史泰已经将桌子布置完成,‘普法’两个大字挂在桌前。 人声渐渐安静下来,他们翘首看向前方,认真听范世谙说话。 汪淼则是在人后,跟在一群小朋友身后,正高兴地玩跳房子。 三人不时分神看一眼不远处的汪淼,确认他还在,又将目光聚到村民身上。 说了一个多小时,范世谙已经说得口干舌燥。 底下村民也露出不耐烦。 普法小课堂终于结束了,到了发油面的环节。 本还骚乱的村民,快速排好队,如饿狠了的狼,冒着绿光盯着一点点少下去的油面。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等发完油面,已是十分钟后。 罗莉眼尖看到不远房子旁有个人踌躇不前,忙扬声询问,“大姐,你领了吗?” 没想到女人听到她喊,掉头就往村里的小路跑。 “哈哈哈。”史泰夸张地仰起头大笑,“被你吓跑了。” 罗莉转身就要掐他,被范世谙制止,“好了,史泰,你去把汪淼找回来。” 人群散后,那几个坠在人群后玩的小朋友也跟着离开,不知道汪淼跟着哪个小朋友身后走的。 等范世谙和罗莉将东西都收拾了,史泰这才回来,只有他一个人。 “老大,村里都找遍了,没看到人,也问了那些孩子,只说在村口玩的时候,汪淼说去厕所,就没回来。” “一天天,真不让人省心。”范世谙掏出手机翻出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温柔但机械的女声从话筒里传出。 他们脸上的平静才有了波动。 汪妙虽然孩子气,但毕竟用的是汪淼的身体,该有的智商还是在的。 来村里的时候,一再交代手机不能离身,她也知道严重性,绝对不会自己关机。 电话打不通,不是手机丢了,就是人丢了。 一直候在一旁的村长看出他们脸色不对,连忙询问,“谁不见了?” 他看起来比他们更急。 也对,一个大活人,在留下村失踪,论起来,他这个村长也免不了责。 了解情况后,村长找了村里为数不多的壮丁,在村内外搜寻。 留下村建在山里低洼处。村前村后都是山,一眼望去全是绿色。 成人进去迷路,三五天才走出来也是常事。 这些年好一些,二十几年前,山里野猪、狼下来叼走孩子时有发生。 听村长介绍留下村基本情况后,范世谙阴着脸。 理智告诉他,汪淼肯定没事,真有危险了,汪洋这个人形杀器肯定会排除一切危险。 可汪洋出来,意味着汪淼有生命危险。 万一失血过多… 想到这他阴着的脸又黑了几分,衬的那条疤格外骇人。 村长不由颤抖了一下,勉强稳住听他说话。 “村长,村里有没有枯井或者山上有没有陷阱之类的?” 多年的侦查经验告诉范世谙,首先从村里着手。 人不会走得太远。 村长略想了想,往另一边走,“有,有。不过现在村里通了自来水,那里荒废很久,已经被大石板盖起来。” 村长带着三人朝村东头走,那里明显已经荒了一阵子,断壁残垣上,草已经长到一人高。 几人搬开大石板,十几米的枯井一眼望到头,除了一点点积存在底下的雨水,并没有人的痕迹。 到这个时候,村长也不由开始着急,“国家禁止捕杀国家保护动物,山上的陷阱也都撤了。” “掉进陷阱肯定不可能的,会不会是进到山里迷路了?” 村长提出猜想,却被范世谙否认了,“汪淼不会进山,肯定还在村里。” 最大的可能就是在他们派发油面一片混乱的时候,发现什么跟上去了。 “村长,人在你们这不见,我要求,挨家挨户问。” 这是刑侦里最浪费时间,但效果也最好的办法。 村长对村子熟,哪家不见了什么人,他门清。 只要哪家缺了人,大概率就是他带走的汪淼。 村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还是配合地带他们挨家挨户敲门。 不过半个小时,已经逛遍了大半个村子。 留下村的不平常,也被他们看在眼里。 村里人口不多,很多人家都有一两个精神不正常的被困在家里。 或被铁链锁着,或关在笼子里。 从村长的态度来看,这是件稀疏平常的事。 他们脸上的惊讶也被村长看在眼里,“嗨,都说精神病会遗传,大家生娃都存侥幸。” “运气好的,生下来跟正常人无异,运气不好的,过不了几年就要栓一个娃。” “这十几年算好的,生下来的娃都算机灵。” 村长絮絮叨叨向他们说明村里的情况,说话间又到一户人家门口。 他曲指敲门。 门才响一下,就被“嘭”的一声撞门声打断。 又一声“嘭”,常年被雨水冲刷的木门,破开个大洞,一人从门里滚摔出来。 第39章 这女人已经神志不清了 滚出来的男人不到50岁,捂着屁股哎呦哎呦叫。 低头看到几双脚,抬头见是村长,哀声告状,“村长,那人打我。” 那人正是汪淼,他臂弯处夹着个孩子,约4岁,眨着水汪汪大眼睛,不吵不闹被夹着走。 “怎么回事?”范世谙沉声问,“这人怎么你了?” 他上来就给事情定了性,先摘出汪淼是过错方。 这件事一看就是汪洋干的,他出来,就说明那男人肯定对汪淼干了什么。 村里法治意识不像城市那么好,万一被他们将错扣在头上。 甭管是不是警察,在这里都得褪一层皮。 “不知道。”汪洋厌恶地看一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男人,将目光投向青山,“你们问他。” 肯定有鬼。 范世谙立刻下了判断,而且这鬼还难以启齿。 眼看周边闻声已经聚了几个人。 趁村长还在被男人纠缠,他提出,“村长,借村委会办公室一用,我们需要了解事情的经过。” 男人名叫刘铁柱,48岁,间歇性精神病。 汪淼一直夹在手里的孩子是他的孙女,发育迟缓,四岁了,整句话也说不全。 村长提到刘铁柱,言语内外有些厌恶。 他说到最后,吞吞吐吐不想再说。 “村长,请不要隐瞒,做伪供,犯法的。” 村长神色一凛,这才说出了刘铁柱的事。 刘铁柱一家几口都有精神病,只是他情况稍好些,时而清醒,时而发癫。 清醒的时候和常人无异,发癫的时候认不得人,还常常认错人。 逮着人叫媳妇那是常态,只不过村里人对他都了解,进出都防着他。 说到后面,他面有难色,眼里却带着点笑,“他可能是将这位小哥当做媳妇了。” “啥?”史泰怕自己没听清,又问一遍,“把谁当媳妇了?” “闭嘴。”一直坐在椅子上没出声的汪淼,抬头就冲他吼了一声,“耳朵聋了去看医生。” 他吼完,重重擦一把嘴巴,这个举动一看就是欲盖弥彰。 刘铁柱对他做了什么,不言而喻了。 几人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里的笑意,又默契抿嘴巴,转过头,避开汪淼的视线。 “咳…”范世谙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试图冲淡即将出口的笑,“噗,咳,他叫你媳妇,你就打他了?” 史泰和罗莉听了他‘犀利’的问话,爆笑出声,“哈哈哈…”,直笑得眼泪涌出来。 还来不及擦,就感觉背脊爬上丝丝冷意。 汪淼正用要吃人的眼神盯着他们,指尖关节按得卡嘣脆,“很好笑?” 两人立刻收了声,连连摇头,“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你跟他说。”汪淼指憋笑的村长,威胁道,“好好说,不然你跟那个门一样。” 被冰冷的眼神这么一激,村长的理智瞬间回笼,他正襟危坐,嘴巴动了几次,似在想措辞。 最后还是长叹一声道,“刘铁柱旱的时间久了,逮到媳妇总要做夫妻间要干的事,恐怕这位小哥也…也…” 接下去的话实在是难以启齿,村长给了他们一个大家都懂的表情,结束话题。 转折来得太过突然,除了汪淼,二队其他人均陷入沉思。 他们将视线投向汪淼,又收回,凭他的长相,好像一切又说得通了。 “看什么看?”汪淼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又指缩在墙角的小姑娘,“这畜牲还想强奸那女孩。” 这性质就不一样了,众人的眼神变了变。 汪淼撞见的是这次,之前有没有过? 范世谙收起笑,严肃道,“村长,这两个人我们都要带走。” “这…这…”村长犹豫了,他看一眼呆坐在墙角,眼睛里没了神采的刘铁柱。收回视线一咬牙,似是下了某种决心,“我们配合警方调查。” 留下村属于w市,y市的警察偶然间碰上一件案子,没有执法权。毕竟跨区办案,办的都是在那个区犯的案子。只能请求桃花镇派出所派人来接。 镇上派出所唯二的两辆警车都来了留下村,村里人聚在村口,面色惶惶,见有人看他们,又匆忙躲闪。 这一幕倒和平时接触到那些喜欢看热闹的群众不一样。 那些人恨不能了解事情全部经过,变成今后的谈资。而这些村民却在躲闪。 范世谙他们虽有疑虑,倒也没有多想,留下村偏远,一年难得见一回警察,一时间突然有村民被带走,恐慌也是再所难免的。 刘铁柱和女孩被分开两辆车坐,安排好后,车开。 开出一段路,突然一道身影从路边树旁冲出,直直扑向范世谙他们的警车。 史泰被吓了一跳,猛踩刹车,虽然及时,还是不可避免撞到人。 女人痛叫一声,却是马上爬起来,整个人趴伏在车上,“警官,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 车里除了汪淼和小女孩,其他人急忙下车查看情况。 “你怎么样?”史泰额上还冒着虚汗,差一点,车就从人上压过去。 还好,女人看起来只受了点擦伤。 她推开史泰要扶她的手,以头撞车玻璃,“警官,我的孩子不见了,孩子不见了,求你们救救他,救救他。” 这癫狂的样子,看起来就不正常。 为了避嫌,范世谙示意罗莉,“你去看看,伤到哪里了?” 罗莉刚走过去扶她,女人却尖叫着推搡她,“走开,走开。” 拉扯之间,女人一个踉跄扑在罗莉身上,两人一同摔倒。 在村口的村民也看到了这一幕,以村长为首,都小跑着过来。 村长边跑边喊,“王美娟,你再疯疯癫癫,我让刘铁生把你绑起来。” 似是他的威胁起了作用,王美娟一溜烟从罗莉身上爬起来,就钻进了路旁的树林里。 史泰扶起罗莉,“没事吧?” “没事,没摔疼。” 回镇路上这个小插曲,很快平息,在村长再三保证会观察王美娟的状态后。 两辆车又发动,继续往镇上开。 到了桃花镇派出所,罗莉第一个下车,“范队,我先去换件衣服。” 说着她拉起已经被泥污了大片的白色t恤,“好歹不能丢我们二队的脸。” 范世谙笑了,痛快放行,“去吧,等你回来带刘小小去医院。” 刘小小就是那个一直扒着汪淼不肯下来的小姑娘。 此时她正将头埋进汪淼怀里,配上汪淼故作凶狠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喜感。 说要去换衣服的罗莉,还穿着那身脏衣服,边跑边叫,“范队…” “怎么了?”范世谙皱起眉头,什么事让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冲过来。 罗莉冲到他面前,摊开手掌,掌心上躺着一张纸,凌乱地写了两个字:救命。 所长恰好在这时迎出来,“范队,真是辛苦你们。” 罗莉抬手将纸塞进嘴里。 第40章 来自留下村的求救 所长出来时,恰好看见罗莉伸直了脖子,在吞咽什么,他关心地问,“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下?” 连吞几口口水才将纸咽下的罗莉,连连摆手,笑道,“没事,刚吃了个海苔,现在下去了。” 所长失笑,倒也没再深究,而是说起其它,“范队,留下村的事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我们一定会持续跟进的。” 他嘴里说着谢谢,可表情却平淡,似是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 接着他又说,“范队,你们要回y市了吧,中午我在镇上餐馆定了一桌,就当是饯行宴了。” 这么急着赶人走,要说不是心虚,范世谙半点也不信。 不过话都说到这了,范世谙顺水推舟道,“那就有劳所长了,昨晚到现在,肚里确实没东西,等会可得好好吃一餐。” 说是午饭,其实现在已经下午2点,早就过了饭点。 所长只是这么顺嘴一提,没想到他真答应了。 他愣了一下,马上意识到自己失态,扬起大大的笑,“好,饭店就在隔壁,范队和几位同志一起随我来。” “所长。”范世谙面有所难地指罗莉和缩在汪淼怀里的小女孩,“你看,小姑娘刚才受了惊吓,又跟我朋友投缘,不如让他们带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吓坏?也免得你们再跑一趟。” 所长这才注意到蜷缩在汪淼怀里的小女孩,他多看了两眼汪淼,总觉得这人跟昨天不一样了,可又说不出来。 “所长?” 意识到自己打量汪淼的时间过长,所长收回视线,竖起大拇指,笑着夸道,“城里来的警察就是不一样,细心。” “你们愿意替我们分担工作,那求之不得。我们边吃边等,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罗莉马上接话,“给我们剩两口就好。” 这话逗得所长哈哈大笑,他竖起两根大拇指,“果然是城里来的,说话也幽默。不像我们所里那几个小子,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刘小小只让汪淼抱,连护士接手都要扯着嗓子哭。 没办法,汪淼只能冷着脸抱她做各种检查,有了他坐镇,医生护士倒是省下不少口舌,很快就将检查做完。 初步结果,刘小小没有受到侵害,只是有些营养不良,养一段时间就好。 至于她为什么不说话,医生推测应该是不愿意说,而不是智力上的问题。毕竟她在做大动作和精细动作测试的时候,都远超同龄人。 不过要得出进一步结论,还得去大医院做详细检查。 “汪洋,你救了她。”罗莉轻拍已经趴在汪淼怀里睡着的刘小小,“这孩子父母不知道还在不在,再送去给他爷爷养,恐怕…” 刘铁柱的情况,最多送去精神病院住几天。 他还是刘小小除父母外的监护人,生活在一起。 这次是运气好撞见了汪淼,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躲过去?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她父母,让他们接手。 等汪淼和罗莉到的时候,所长已经喝了一瓶酒,脸颊红润,说话有点口齿不清了。 他迷蒙着眼看到人来,冲他们招手,“就等你们了,快来。” 罗莉还没走近,就笑着说,“我们不对,自罚一杯。” 她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闷,反手倒杯展示。 所长从迷糊中找到一丝清明,抖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好,痛快,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喝。” 话落,他一连喝了三杯,说话都已经开始大舌头。 范世谙点头,示意罗莉差不多了。 按照他的计划,先灌一轮酒,有他和史泰在,两个喝一个,怎么也能将他灌醉。 没想到,所长是个酒蒙子,刚开始还推却了几次,等一杯酒下肚,那是拦也拦不住。 往往他们刚提杯,所长已经喝了三杯,史泰以要开车为由,更是一杯没喝。 一直听说县市级以下,没那么多规矩,只要不耽误出勤,下班都是敞开了肚子喝。 不像他们干刑警的,不说滴酒不沾,也是时刻保持警惕,毕竟嫌疑人可不会挑时候。 所长今天原本是休息,因为他们下乡,特地赶回来送别的。 上了酒桌也就半推半就喝上了。 这也正合了范世谙意,所谓酒后吐真言,假话里也有几分真。 眼见所长还要再喝,范世谙按住酒瓶,对上他不解的迷茫眼神,笑着道,“所长,够了,你忘了,你说跟我说说留下村的事。” 所长眨了眨眼,尽力保持清醒,思考了几秒,竖起食指点了点,“哦哦,记得,留下村嘛…” 从所长吐词不清的嘴里,将留下村了解了个大概。 留下村是桃花镇的困难村,难不止体现在经济上,讨老婆也是一大难题。 抛开钱不谈,不知是不是风水原因,那个村子患有精神病的村民占了1\/4。 有心理专家听说这种情况,专程去看过,她推测是因为近亲生娃产生的结果。 又因为精神病有极大概率会遗传给下一代,这才导致了后代得病人数日渐增多。 “那个专家叫什么?”所长敲一下自己脑袋,“哦…姓阮,名字还挺好听,茉莉…” 范世谙看一眼喂怀中女孩吃饭的汪淼,他听到这个名字没有反应,只是专注地往女孩嘴里塞食物。 也对,他现在是汪洋,对主人格的过往不了解也正常。 “然后呢?” 所长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下,“她带了药来,叫什么,实验用药。” “别说,留下村村民的病倒都控制的挺好。后面条件好了,他们娶了村外的老婆,那是一年好过一年了。” “一年…嗝…”所长一头栽倒在桌上,嘴里喃喃,“好过…一年。” “孙所长…”范世谙推一把他,人直接从椅子上滑落。 史泰眼疾手快接了一把,才不至于滚到地上。 罗莉吃饱放下碗筷问,“队长,接下去怎么办?” “嘘…”范世谙食指抬起,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所长醉了,我们先把他送回去。” …… 范世谙越野车里,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现在开去留下村,刚好天黑,我们去看看。” 所长的话看似将所有都交代了,可只说了大体,细节上那是一点也没说。 比如,留下村壮丁为什么那么少? 为什么被铁索锁着的大部分是女人?鲜少有男人,孩子也有,但占少数。 第41章 你们以为怎么娶的老婆 车到留下村已是深夜,村口纳凉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只有各种动物的鸣叫声,为这寂寥的夜晚,平添几分恐怖。 范世谙瞥见后座汪淼紧蹙着眉头,打趣道,“怎么?不放心小小?” 他们出行,刘小小肯定是不能带的,将她托付给了派出所唯一的女警。 临走前,她扯着汪淼的衣领嚎得整条街都能听见哭声。 留汪淼在那里照顾,就更不现实了,这就是个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 况且他们要给派出所的人造成已经离开的假象,人就不可能带走。 两相一权衡,汪淼就随大部队一起回了留下村。 回应范世谙的是汪淼推开车门,重重哼了一声。 伴着清脆的关门声,林子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众人将目光投向黝黑一片的林子,现在生态环境好起来,大型猛兽下山攻击人的例子不在少数。 老虎不可能,下来的即使是头野猪,他们也得褪一层皮。 汪淼手搭在小腿,那里绑了把短刀,来这里前特地买的,虽然材质不是上乘的,但出血还是能保证的。 草丛里钻出一人,晕黄的手电筒光打在脸上,“是我。” 来人正是王美娟,她脸上还留有擦伤,不过不妨碍灿烂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们会回来找我。” 王美娟的事范世谙本来不想管,跨市办案,没有相关手续,真跟当地公安局起冲突,也是他们有错在先,恐怕还得吃处分。 不过先有刘铁柱、再有所长有意隐瞒细节,这才让他动了插手的念头。 他意识到,就算告诉所长王美娟的异常,结果只会不了了之。 范世谙拧眉沉声问,“你能自行出入,为什么还给我们传救你的字条。” 王美娟脸上的笑隐去,变为苦涩,“麻烦你们跟我来。” 她说完转身走进林子,晕黄的光,只能照亮脚下的路。 足足走了将近一小时,一行人才在一栋房子前停下。 早十几年前,山里还有守山人,看护树木、警示盗猎者。山里建有木屋作为临时住所,很常见。 深山老林,建了一座混凝土平房,且修葺完善,倒是少见。 不说材料上山不易,就是这么一座房子,对于深山坳里的村子,倾尽全家之力也不一定能造的起来。 王美娟神色复杂地将手搭在粗糙的外立面上, “你们住了一晚,留下村不正常,想必也看在眼里。”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原来留下村一方面因为村民得精神病的人数过多,另一方面因为穷。 附近几个村一听说媒到留下村,但凡念着点姑娘好,都不愿意将女儿嫁过来。 娶不到老婆,那怎么办? 村长想了个主意,那就买,村里有点积蓄的通过各种门道,买了几个。 生下来的孩子,没想到基本没有得病。 尝到了甜头,村里有光棍的人家,跃跃欲试。 可买女人花费实在大,且寻死觅活搅得家宅不宁。 村里人又聚在一起开会商量。 最后一个常年在外打工的青年人提议,不如村里出几个人,出去外面骗,既能当面验货,又省了中间环节,花不了几个钱。 这个提议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人性的善阻止他们不能这么干。 但切实的利益,又释放出他们心中的恶魔。 最后这个建议被所有人采用。 他们选了几个看起来忠厚老实又机灵的男男女女,开始挑选‘老婆’。 “这里就是留下村的转运站。” 王美娟说到这,抹一把眼泪,“所有被调教过的女人,才会被送到‘丈夫’手上,肩负生儿育女的大任。” “我就是其中一个。” 听她说完这个故事,在场所有人不禁胆寒。 他们有预想过王美娟身上肯定有不同寻常之处,可没想到却是牵涉出一起大宗拐卖妇女案。 罗莉不禁上前握住她的手,同为女人,她将自己代入进去,就觉得窒息。 王美娟自述她才40岁,可看起来跟50岁差不多。 她困在这里这么多年,所有的青春都耗在大山里,如今跟她有血脉关系的儿子不见了踪影,她该有多绝望。 “我告诉你们留下村的秘密,不为其它,就想让你们帮我找回儿子。” 她的经历很令人唏嘘,结合村长和所长的态度,侧面也能证实她说的是真的。 可范世谙却不敢应承,跨区办案,还是这样一桩大案。 明显所长知情,但不上报,甚至可能还帮忙隐瞒。 他一个小小的所长,怎么敢干这样的事?线扯线扯出来,说不定会动摇整个w市,他得好好想想。 “村长。” 还在思考的范世谙,听到林子里有动静,比了个手势。 所有人都隐进了房子后的暗处里。 “外市的警察刚走,现在就把货运回来,万一他们杀个回马枪…” “放心吧,老邢打电话来,说是看着他们走的。况且他们在我们村也没发现异常,没什么事。” 声音越来越近,林子里透出光亮,先是一点,然后是十几柱光束,照亮了房前的空地。 “走快点。” 一声呵斥伴着重物打到肉的沉闷声音,几个套着头套的女人,被推搡着往前走。 她们步子虚浮,衣衫凌乱且泥渍遍布,这一路走来吃了不少苦。 “都关进去,老规矩,这几天只给水不给饭,等心甘情愿了,再送到客户手里。” 村长指挥村民将5个女人塞进去,轻慢的态度,犹如在说几只小鸡。 等人被关进房子里,村长握着手电筒转一圈,照到一人脸上。刺眼的光,刺的他下意识抬手挡。 “铁生,王美娟又发疯了,得空你好好收拾她,大老爷们让一娘们骑上头,传出去也不好听。” “哈哈哈!”人群里传出爆笑声,他们不怀好意地看一眼刘铁生,其中一人开腔,“实在下不了手,兄弟们可以帮忙。” 刘铁生并没有理会同村人开的黄腔,“村长,我知道了。” “我托你问天天的事,怎么样了?” “还没影呢。” 一听到天天两个字,原本还安静蛰伏在一旁的王美娟,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罗莉的手只碰到她的手指,她已经冲出灌木丛。 她双眼通红地揪住刘铁生的领子,大吼道,“什么天天?天天怎么了?” 第42章 这个案子我管了 没等她做出进一步抓挠动作,被村长一把推开。 身体瘦弱的王美娟被推了个踉跄,摔在地上。 她倒在泥泞中,沾满泥渍的脸,在灯中高高昂起,泪似落又未落,哑着声再问,“天天怎么了?” 刘铁生抖着手想将她扶起来,却被同行的人一把拉起,“大老爷们对一个女人低声下气,你直接告诉她…” “铁亮…” 刘铁生一声厉喝,可惜还是没有阻止刘铁亮,“你家天天被卖了,忘了几年前你生了一场病…” “啊…”王美娟嘶吼着站起来,“我跟你拼了。” 却被村长指使的两个人反剪着手往村子的方向押走,“铁生,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是给王美娟最后一次机会,再有下一次…” 他转头,盯了刘铁生一眼,脸上哪还有老实模样,被阴兀、狠厉取代。 等一行人离开,光消失在山脚下,躲在树林里的人这才走出来。 “这就是群畜牲。”史泰冲他们离开的方向吐了口唾沫,“猪狗不如。” “老大,你真不管这事了?” 原本还有疑虑的范世谙,此时阴着一张脸,冷冷吐出一个字,“管。” 刚才他还打算回局里,将这件事上报,让w市局自行处理。 现在看他们模样这么嚣张,放任这种面善心脏的人在外流窜,还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受苦。 异地办案程序是繁琐了点,边办边申请呗。 他掏出手机,编辑一段话发过去。 “走,去水阳镇。” 水阳镇是距离留下村比较近的村子,桃花镇是回不去了,一旦回去被发现,调查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水阳镇是他们最好的选择,离留下镇路程稍远了些,但也只多了15分钟。 镇子离桃花镇较远,只要出行的时候注意,不容易打草惊蛇,也更方便他们部署。 一行人到了镇上,找了间宾馆。 偏远镇上管理不如制度完善的城市,宾馆老板在听到他们没有身份证后,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说,“没身份证,一位多加50元。” 钱能摆平的事,就不是事。 范世谙爽快定了3间房,分房卡,“你们一人一间。” 他看向一脸不耐的汪淼,“你跟我住。” 宾馆老板迅速抬头看他们一眼,露出一抹大家都懂的眼神,低下头,当什么也没看见。 “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住。” “由不得你,万一你又哪根筋搭错了,去哪找你?” “咳…” 宾馆老板出声打断,“为了你们的健康,套有需要吗?” 他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包装粗糙的盒子,“颗粒感的。” “滚!”汪淼抬头冲他吼了一句,短刀闪过寒光,插在木质台面上,“再说一句,杀了你。” 说完,他拔下短刀,夺过门卡,朝楼上走,留下憋笑的两人和脸黑得和锅底一样的范世谙。 “城里人,玩的挺花。”上楼的时候,还能听见老板在身后轻声嘀咕,“城市套路深,还是农村好啊!” …… 第二天一早,范世谙在严局电话轰炸下,详细说明了留下村的情况和桃花镇派出所所长的隐瞒。 强调就算上报w市,也不一定能有好结果,可能只是草草结案,那些无辜女人恐怕永远也得不到应有的公道。 在严局长久沉默后,范世谙又指出一点,留下村贩卖妇女的行当,持续了十多年。 不可能只在w市作案,作为兄弟市,y市大概率也有被他们拐卖的妇女。 只要找着一个,他们办案就有了由头。 等所有证据都收集齐全了,相关人员想要再掩盖,也只能乖乖配合。 严局听到最后,声音一点点平稳下来,沉默了一会问,“就算背上处分你也要办这案子?” 范世谙没有丝毫犹豫,言辞恳切道,“严局,你忘了我师傅生前的名言是什么?” 电话那端陷入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两边的呼吸声,也不知等了多久,才又听到严局开口,“怎么会忘啊,只要有一丝可能,就该扑灭罪恶。算了,你去吧,这边我会安排。” 电话被挂断,范世谙收起手机,对上罗莉探究的眼神,“好了,我们也该部署起来。” “这里不是y市,行动上没那么便利,镇和镇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以往走访的方式行不通,只能暗中打听。” 范世谙摊开一张地图,正是水阳镇的平面图。 他提笔在上面画了几笔,划分区块,“我们散开,打听一下周边村子,谁家的媳妇是买的?” “罗莉,你跟史泰一组,假装是为哥哥找嫂子的外乡人,找一下门路。” 罗莉抬手重重拍在史泰胳膊上,“好的,哥哥,保证给你找个好媳妇。” 松手的时候,留下一个红色掌印。 按照他们以往的相处模式,史泰肯定会跟她掐起来,现在,他只是瓮声瓮气说了个,“是”字。 范世谙皱眉看一眼史泰,倒也没多说。 转头看汪淼,“我们是家里困难一直没娶的两兄弟,来找老婆的。” “不能反对,你别说话就行。” 他先一步断了汪淼的反驳,收获从鼻腔里喷出的“哼”。 既然是家贫,身上的衣服肯定是穿不了了。 等一行人托宾馆老板找几身磨旧的衣服穿上,结伴出行后。 宾馆老板长长叹出一口气,摇头,“现在城里人为了融入乡下,戏做的是真足。” 水阳镇的布局跟桃花镇差不多,镇子小,因此镇上所有重要建筑都集中在车站附近。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抛开最热闹的地方,从最靠近村子的镇边缘开始打听。 那里住的人,生活条件不好,对于一碗水能换5块钱,只是陪着聊天,只差把家底都露出来。 罗莉见越聊越没边了立马打断,“阿姨,你刚才说老李家的新媳妇长得水灵,我就想给自己找这样的嫂子。” 老妇人仔细打量史泰后摇头,“那不得行,你哥太健壮,长得水灵的媳妇可受不住。” “我听说有一处什么样的媳妇都能介绍,你哥适合那种敦实的。” “是是,就要敦实的,干活家里两把抓,阿姨,有联系电话吗?” “嗨,要什么电话,直接去挑,留下村找村长,就说是马老三家介绍的,保证人好。” “好嘞,阿姨,你真是好人,改明儿我哥抱大胖小子给你送喜糖。” 老妇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应下,临走了,她还拉过罗莉,“小姑娘,你面孔生,在镇上走的时候别搭理陌生人。” 罗莉愣了一瞬,知道老妇人好心,拧眉思考了几秒,装作茅塞顿开道,“放心吧阿姨,我还指望以后帮我嫂子搭把手呢。” “妈,你在跟谁说话。”两人准备离开时,房里突然传出男声,“我听着像个姑娘。” 老妇人面色一变,焦急地推搡好奇看堂屋的罗莉,“走,赶紧走,你们快走!” 第43章 烂到根里了 已经来不及了,男人走到堂屋外,倒三角眼含着兴味的光,上下打量即使穿着一身旧衣服也盖不住的靓丽面庞。 他盯着罗莉问老妇人,“妈,这是我们哪家亲戚啊?” “强子起了。”老妇人说着话挪到儿子跟前,试图挡住他的视线,“只是路过讨碗水喝。” 可男人近175cm的个子,哪是一个不到150cm的老太太能挡住的。 他直直盯着罗莉,眼里有不明的光在涌动,轻舔嘴唇,“外面多热,进来喝水。” 史泰不悦地皱起眉头,挡在罗莉面前。 他高壮如铁塔的身体让男人理智回笼,他眼神一变,换成讨好的笑,“兄弟也进来喝水。” 史泰拉过罗莉往院子外走,“不了,再晚回村的车要没了。” “哎哎哎…” 男人嘴里叫着,人往外追,追得快了,被特意慢下来的史泰故意绊了一跤,摔进路边的田埂里。 “噗噗噗…”他抬起头往外吐泥水,再找两兄妹的身影时,只能看见他们消失在转角的背影。 另一边,范世谙和汪淼组合却是处处碰壁。 人家一听说是要讨两个姑娘回家。 一个长得不好惹、一个看起来就不好惹。 凡是被打听的人家都摆摆手,表示爱莫能助。 这样的人家买老婆,到时找卖家麻烦,再把事捅出去,他们这些介绍人可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可不像这两个外乡人,都还要在这里生活的,为了两个陌生人,搭上生活,属实犯不着。 范世谙和汪淼碰过几次壁后,就决定不再打听。 再这么打听下去,嫌疑太大,还是回宾馆等消息。 两人坐在宾馆里面面相觑,范世谙来回在窗边观望了几次,都能看见汪淼捧着短刀擦。 他欲言又止,重新走向窗边,等了一会没见着人,往房间里走。 路过汪淼时脚步稍有停顿,又坦然坐回自己床上。 “想问什么就问吧?”汪淼将短刀插回绑在小腿的刀鞘里,“别憋坏了。” 有了台阶,范世谙顺着就往下爬,“汪淼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汪淼皱起眉头啐了一口,“知道,那个孬种。” 言语间对汪淼很不屑,“不然我怎么会在紧急情况下出来?” 范世谙听后猛地站了起来,他神色激动地盯着眼睛,“那三年前实验室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 不料汪淼却是摇头,“不知道,中间沉睡了太多年,骤然间被他唤醒,只记得护了个还没死的人。” 提起的那口气,骤然落下,范世谙跌坐回床上,喃喃道,“我该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成为汪洋的汪淼难得叹口气,“抱歉,你们要的答案我给不了。” 这个问题,早在三年前他就回答过一次。 在血泊中突然被唤醒,说实话,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强制激发身体潜能,手无寸铁对上荷枪实弹,能从那场灾难里脱身,九分靠运气,实力只占到了一分。 这也是他一直觉得汪淼窝囊的原因,将自己陷在这样一个绝境还毫无所察,不止是孬种还是蠢货。 什么天才心理学家,那就是狗屁。 范世谙收拾好心情,又问起另一个问题,“汪妙有两次离开是因为看到我笑,还有两次是因为面临生命危险,你变回汪淼是因为什么?” 汪淼闭上眼睛道,“因为无聊。” “那现在呢?你为什么还占据着身体?” 汪淼撇嘴,不屑道,“可能是因为知道那个孬种处理不好,懒得来回切换,很累。” 他的话,范世谙有了另一层理解,汪淼可能觉得现在换成他,做得不可能比汪洋好,所以他潜意识里主动把身体让给了汪洋。 换句话说,接下来免不了动武。 范世谙想到这,面色一凛,还想再问。 门被敲响,“老大,我们回来了。” 先进来的是史泰,他开了一瓶水就往嘴里倒,稍稍缓解口干后咬牙道,“这群人已经烂到根里了。” 范世谙的推测没错,留下村的‘生意’遍布周边乡镇,且打出了名气。 家里娶妻困难的,攒够钱,就能去挑心目中妻子的模样。 即使现场没有,只要有具体描述,过一阵子总能搞过来。 而且他们说起这些毫无避讳,言辞里甚至还颇为骄傲。 相较于史泰的义愤填膺,罗莉则要冷静许多,她甚至还在史泰停话间隙,插了句嘴,“范队,我觉得,我可能被盯上了。” 范世谙闻言马上走到窗前,透过拉得只剩一条缝的窗户往外看。 二楼的角度,只能看到楼下人来人往,跟早上一样,并没异常之处。 他又走回来问,“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罗莉犹豫了一会回答,“可能是那个强子的目光太过赤裸裸。” 她将访到的第一户人家情况仔细说了下。 叙述完整个过程,她又觉得确实是自己疑神疑鬼,耸耸肩,“好像真是我多想了。” 几人在楼上梳理过程的时候,宾馆前台围了几个人,为首的正是那个强子。 他递了根烟给老板,“听说来了个高货?” 宾馆老板一听就知道他说什么,他不耐地皱起眉头,并不愿理会。 高货这词是留下村那帮人整出来的,他们将拐卖来的妇女分成低、中、高三等。 根据样貌、学历进行划分。 高货一年难得遇见几次,很多人家倾家荡产也想买一个回去。 这种肮脏勾当,宾馆老板见过几次,甚至亲戚里也有人家买了媳妇回去,不过他并不认同。 虽然他穷,靠着一个小宾馆维持生计,至今单身。 不说这种违反法律的事他不干,就说媳妇,怎么着也得心意相通才行。 “嗨,问你话呢?”强子收起烟,沉着脸再问,“是不是来了个漂亮姑娘?” 宾馆老板淡淡道,“没有,昨晚到现在,只来了四个城里人。” “城里人?”强子眼珠一转,这就对不上了。 他招呼人往外走,“各位大哥,大姐,镇上还有两个宾馆,我们逐个找,我有人在车站,他们没上车,总要过夜的。” 一行六人,临要出门,对面来了个飞快跑进来的中年妇人,和他们擦肩而过。 她边跑边喊,“林子,早上你借走的衣服,用完了没?下午你爹要下地,没旧衣服穿了。” 第44章 布局 “妈。”宾馆老板提高声音从后台走出,大着嗓子道,“什么旧衣服?你是不是放过头了?” “不是…”中年妇人愣了下,马上回过神来,“早上…” 她还想再说什么,宾馆老板已经来到她身边,环住她肩膀,小声说,“等会找给你。” 说完他又立马回头,大声道,“我就说你记错了。” 中年妇人还要挣扎,哪比得上儿子的力气,半推半就被他推进就近的客房,“妈,就是这个房间要打扫。” 他探头出来,见门口那一行人只是稍停留几秒,就往其它宾馆的方向去。 连忙拿起话筒,按下房间号,“喂,刚才有人来找你们同行的小姑娘,你们小心。” 挂断电话,老板这才觉得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伙城里来的人,哪是体验农村生活,根本是来查探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但都不是他这种没有身份的平头百姓可以掺和的。 “妈,这两天我们去外婆家住,过段时间回来。” “为啥?” “能为啥,你不想你妈?我想她了。” 老板提笔快速地在纸上写下一行字,简单收拾好行李,拉上还要问东问西的中年妇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边范世谙他们接到电话,也终于知道罗莉的直觉没错。 透过窗帘缝隙,看强子领着一帮人离开。 他才折返回来,沉着脸道,“罗莉,今天我们局有几个人到,我找个同事先带你回去。” “不回。” 罗莉难得没有听他话,掷地有声反驳,“身为二队一份子,关键时刻怎么能撇开我?不回,况且我还派的上用场。” 她脑子灵,在跟范世谙说话的时候,已经想了好几个办法,在他拒绝前道,“队长,这是个好机会,我可以打入敌人内部。” “不行。”范世谙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这种诱敌深入,以身犯险的行为,在二队绝对不能出现第二次。 他眼中闪过一丝沉痛,坚定道,“绝对不行。” 回答他的是罗莉跑进洗手间,再出来是个未施粉黛的少女,嫩的可以掐出水来,看起来好像还没成年。 跟她之前的模样判若两人,不是每天跟她接触,乍一看还真认不出来。 “四大邪术之一,化妆术。”罗莉摊开手心,躺有一对睫毛,若干肉色胶带状物体。“” 她抬手扔进垃圾桶里。 “范队,警局规定不能化浓妆,我一直化着淡妆,不算违规吧。” 虽然她的淡妆只是别人肉眼看起来的淡,实际上用了化妆技术改变了眉心、眼型,修饰了脸型,说换人了也不为过。 “他们肯定认不出来。” “有点意思。”汪淼围着她转了一圈,啧啧称奇,“别说,要不是骨相一样,还真不好辨认。” 罗莉骄傲地昂起头,除了高超的电脑技术,化妆术是她引以为傲的第二大技术。 “不行。”没想到,就连汪洋也认可了,范世谙却还是咬紧牙不松口,“我不会将我的队员置身于危险中。” “罗莉,等人到了,你就跟车一起回y市局。” “知道了。”罗莉有气无力应了一声,拉开门道,“我回去了。” 房里只剩下三个人。 范世谙翻出严局发的信息,上面列了一串人名,都是符合最近十几年失踪,失踪前年龄在30岁内的女人。 其中一个被标了红圈:王美娟。 第一次出现也是最后一次出现,是留下村人口大普查的时候。 6年前,那时候全国人口大普查,所有信息入网。 也是这次范世谙要求查符合特征的人,这才将所有信息送进系统匹配,比对交叉后找出来的人。 “如果她就是王美娟,对我们而言是个契机,借着抓捕犯人便利,就可以布置警力。” 那时候,即使他们的势力再大,一条线上的人只会断尾求生。 没有了大量警力支撑,区区一个镇派出所,还不入了他们的眼。 “入夜我和汪淼去留下村,史泰你留在这,把罗莉看住了,等我们的人一到,就让她回y市。” 虽然罗莉入队的时间不长,但范世谙自认很了解她,这就是个犟种,不亲眼盯着,她还是会找空子偷溜出去。 范世谙将要注意的条条框框列在纸上,交给史泰,“等人来后,你把纸条交给他们。” “将今天你们查到的跟他们通个气,方便他们做进一步摸底。” 史泰太过显眼,不适合再出现,这时候生面孔就发挥大作用。 他们需要充分打这个时间差,方便抓捕后的后期调查。 以他多年的办案经验,即使人赃并获,犯人都会隐瞒一些‘赃物’,除非把‘赃物’摆在他们面前,才能击溃最后一层心理防线。 史泰折起来小心放进裤袋里,“放心吧,范队,保证完成任务。” 最后范世谙带着汪淼要出门了,又多加了一句,“史泰,别有心理负担,都过去了。” 门关的那秒,史泰红了眼眶,对着关着的门轻声道,“是。” 原来范队将他的失态都看在眼里,他握紧手,这次二队其他人不在,他肩负大任,一定不能再辜负老大了。 下楼的范世谙,第一时间找老板的身影,却只看到前台留有一张字条。 上面罗列了水阳镇上的地址以及人名。 最后写了几个大字:抓到人后欢迎随时找我录口供。 范世谙挑眉笑了,老板嘴贫,但也是个观察入微的人,在不知道他们身份的前提下,还敢冒险留退路,可惜了,屈尊在小镇上。 “走吧。”他按下电子锁,两人钻进停在门口的越野车里。 保险起见,还围着宾馆转了一圈。 刚才离开的一行人又回来了,他们分散在宾馆外各个角落,看来对罗莉是势在必行。 心里不可控制地升起一股厌恶感,人性的恶在这帮人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范世谙长长吐出一口气,打电话给史泰说明情况,再三强调,“看住了。” 这才往留下村的方向开。 一路颠簸过去,天也黑了下来。 两人将车留在离村子外3公里的地方,徒步进了村子。 远远就看到坐在村口纳凉的人。 现在想起来,这些人恐怕不单单是纳凉那么简单,恐怕还多了一项工作:监视。 对视一眼后,汪淼打了个手势,率先钻进树林里。 繁密的树林,对于新手而言,就是个天然路障。 可汪淼却在其中穿梭自如,不需要仔细辨认就能找到路。 等他们爬到一个山头,范世谙才发现,原来已经绕到村里那片荒了的地后面。 本该没人的荒地上,此时站着不少人,举着电筒,照正中间。 灯汇聚处,蜷缩着一个浑身是血,辨不清样貌的人。 那人身边又有一人,身上绑了绳子,嘴巴被堵住,呜咽着被拉离开。 刘铁生? 范世谙将目光聚集在正中间略动了动的人身上,那个是王美娟? 看起来已经凶多吉少。 他抓握住一旁的树干,就要翻身下去。 “嗡嗡…” 手机震动,是史泰。 他接起。 “老大,罗莉半路跑了。” 第45章 命悬一线的王美娟 黑暗中,汪淼以眼神问他发生什么事? 范世谙挂断电话摇头,现在说出来也没用,除了徒增烦恼,并不会对眼下的处境带来正面影响。 刘铁生被两个年轻体壮的小伙子拖走,王美娟则被留在原地。 只有胸口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但再不救治,恐怕也活不成了。 “村长,这女人怎么办?” 只考虑了一会,村长就有了结论,“拖出去埋了,绕一下路,别吓着村口那些孩子。” 话音一落,两个男人一手抓住一只脚,往另一条小路走。 随着他们每一步前进,都会在地上拖拽出一条条血痕。 范世谙身形刚动,就被一只手按在原地。 汪淼冲他摇头,比了个跟上的手势,穿过灌木丛,朝他们离开的方向追。 两人蛰伏在暗处。 只听周围虫鸣鸟兽声混着挖土声。 间或传来两句骂声。 “丧门星没了儿子,再生不就好了。” “还想跑,看,以后都不用跑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死了活该。” …… 两人边骂边挖的时间里,王美娟胸口起伏也变得更加弱。 再不救人就来不及了。 此时范世谙已经顾不上会不会暴露,他掀开遮挡的灌木丛准备冲出去。 “嗷呜…” 一声狼叫猝不及防在耳边响起,他愕然回头,声音正是从汪淼嘴里发出的。 他间或还换个音调,轮流叫。 营造出山里有多头狼的假象。 惊愕过后,范世谙迅速反应过来,他穿梭在灌木丛中,配合汪淼的狼叫。 硬生生在深山老林里营造出狼群的氛围。 “走,还挖什么坑,狼又下山了。” 其中一人操起挖铲往村里跑。 另一人忙不迭跟上。 确认两人跑远后,躲在树林里的两人这才钻出来。 范世谙摸一把颈动脉,“还活着,必须送医救治。” 汪淼弯下身,一把抱起已经瘫软成一团泥的王美娟,“续命交给我,你负责开车送医院。” 后视镜里,范世谙看见汪淼已固定住出血量大的几处伤口,正在为她做心肺复苏。 收回视线,专注地看向前方,踩油门的脚重了两分。 …… 抢救室门开。 “怎么样了?” 医生摸一把还在往下滴的汗,“再晚一分钟我们都不一定救得回来。” 镇上说是医院,其实就比卫生所强那么一点。 要不是今天刚好有一批血临时从水阳镇经过,暂存,就算人送来了,他们也救不了。 “输2000ml的血,按照她的体重,基本把全身的血换了一遍。” “骨折的位置我们暂时做不了操作,你们还得送去更高等级的医院。” “她现在很虚弱,又睡过去了。” “多谢,麻烦你们安排车。” 命保住了。 在外等候的两人只抓住了这个重点。 范世谙长长吐出一口气,苍白的脸这才有了一丝红润。 这次终于守候了一条人命,而不是再次看着她在眼前消散。 汪淼则是将短刀插回刀鞘。 虽然表情一贯冷酷,但眼神明显软了几分。 他看一眼范世谙口袋,“你手机响了。” 范世谙快速接起,听完后道,“人救回来了,罗莉有消息了吗?” “好,那你过来替我送王美娟去医院,等她醒了录完口供再来找我们。” 简单交代好事情后,他挂断电话,转头对范世谙说,“罗莉被人带走了。” 原本罗莉听从安排,上了同事的车,当天回y市。 不想快上高速的时候,她突然说内急,等同事发现不对时,人已经离开。 同事打电话给史泰,他第一时间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为了不惊扰范世谙,拜托同事分散开来找。 毕竟他们是y市的警察,在w市没有办案权。 却不想等他们找了一圈回来,发现留守在宾馆附近的那帮人已经不见。 一切就都明朗了,罗莉自投罗网,自动进了圈套。 宾馆外唯一的摄像头也记录下她稍挣扎,就被人迷晕带走的一幕,以及强子笑得像中了大奖的脸。 再多的监控,他们无权调阅,只能去派出所寻求帮助。 可现在,市局的文件还没下发,说明诉求的话,派出所的人肯定愿意查,但也意味着打草惊蛇。 说不定为了掩盖证据,罗莉也会折在里面。 这群以人命做买卖的亡命之徒,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快速和史泰交接后。 范世谙和汪淼又出发赶往留下村,这次同行的还有市局三队的两个同事。 再在水阳镇摸底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只要王美娟醒,确定她就是y市人,大局才会整体倒向他们,否则做什么都是徒劳。 现在他们要做的是,守住留下村,谨防他们发现异常,将房子里那批妇女转移。 里面可能还有罗莉。 …… 四人到了留下村,已是深夜。 林中只闻鸟兽虫鸣声,一阵风吹过,晃动树杈,月夜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巨人。 范世谙安排三队的两人守住村口和村尾。 他和汪淼则赶往建在林中的房子。 他们到时,房前已经灯火通明。 女人们被套着头一个个从房子里薅出来。 为首是村长,他正面色不善看着村民动作。 等所有人被带出,足足有9个,比昨天还多了4个。 这些人会被带去哪? “趁夜你们赶紧把货散了,少收他们一万块,叮嘱买家,一定要看管好,万一逃了,我们可不负责。” 说这些话的时候,村长纠集着脸皮,一副肉痛的模样。 9个就是9万,还不算今天新收上来的高货。 原本叫价就是15万,现在折成8万,足足少赚了16万。 “村长,那些警察没走,说不定只是在水阳镇看看风景。” 村长抬腿踹了他一个踉跄,“放你娘的狗屁,没听铁亮说同行的那个傻大个乔装打扮,问长问短。” “上面来话了,安全起见,这一票干完,先收收。” 还想劝的几个人都哑了声。 他们的保护伞都让停,看来十有八九是有警察介入。 “带走,明早前,全部清空。” 还没走出两步,人群中一人摔倒,她撞向前面,连带着看不见路的其他女人一起摔。 猝不及防地带到押送的人。 他们踉跄了下,还没站稳,空出一个缺口。 “跑…”一声令下,所有女人朝着不同方向往山林里跑。 第46章 罗莉被活埋 不知什么时候,这些女人被反绑的手已经松开。 一声令下,她们同一时间扯开头套,就朝树林里跑。 凭着身量上的优势,成功突破还没反应过来的村民。 村长率先回过神,一脚踹向最近的人,吼道,“抓回来,都抓回来。漏一个,我们全村人跑不了。” 这一声惊醒了惊慌失措的村民,他们分散开朝女人们追去。 深山老林,虽树木繁茂,便于隐藏。 但男人具有先天优势,再加上他们人数众多。 很快,就有女人被抓到。 惊叫声、大哭声、咒骂声在山上各个角落响起。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都被抓了回来。 她们像是垃圾一样被随意捆绑起来,露在外面的皮肤已遍布紫痕,掺杂着血痕。 “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不动你。”村长揪起其中一个女人的衣领拎起来,“大不了我不赚钱,把你埋在山里。” 女人回答不了,嘴被胶带绑住。她恶狠狠地盯着村长,眼神似要将他撕成碎片。 两人对视时,一个村民提醒,,“村长,时间不等人。” 光恰好打在女人脸上。 “等等。”村长却是脸色一变,颤着声音道,“给我手电筒。” 他攥着电筒,照在女人脸上,找了个角度后停下。 握电筒的手晃了晃,又稳住,声音一点点从嗓子里挤出来,“你是那个警察。” 六个字在村民里炸开了锅,他们不约而同往外退了一步。 贼对兵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反而慌乱过后的村长却是最先冷静下来,提高声音道,“慌什么?只要我们动作比那帮警察快,他们就找不到证据。” “铁亮,就地埋了。” 这番话没有丝毫犹豫,简单的好像在说一条虫子。 “万一被发现,人死在这…” 村长不怕,但村民们怕了,不说是条人命,还是个警察,跟普通人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万一被发现,他们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了。 村长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他松开罗莉,一脚踩在她腿弯处,逼得她不得不跪下。 “那就是个人,其余我们都不知道。不小心、失足、害怕,什么样的理由找不出来?” 声音就像是种子,迅速在心里扎根,很快就长出一大片胆子。 害怕从他们脸上褪去,变成疯狂。 看罗莉的眼神也没了躲避,而是带着狠毒。 刘铁亮更是首当其冲钻进了树林里,随便找了块地就开始挖。 有了第一个人做示范,其他村民有样学样刨土挖坑。 这一幕吓到了被围在中间的女人们,她们嘴里发出不明的呜咽声,像鹌鹑一样紧紧靠在一起,试图降低存在感。 而在灌木丛后的汪淼,则是被范世谙紧紧按住。 汪淼拍开手,忍着怒气问,“你想看罗莉被活埋?” 范世谙握紧手机,强忍愤怒看罗莉被拖拽着往树林的方向走,冷着声挤出话,“时间还没到。” 他在等,等一个恰当的时间,哪怕再等一分钟。 时间一秒秒过去,可容一人的大坑很快挖好。 罗莉被踢了一脚,滚进坑里。 嘴上的胶带已被撕掉,她仰面朝上,怒视站在坑边的村长,“你们会得到应有的裁决。” 村长笑了,“是吗?”他挥下铁锹,直奔罗莉头去。 “等等。”汪淼从树林里跳出。 他两指捏着刀柄,一走一晃荡,朝他们走来,“打个商量,放了她怎么样?” 表情7分淡然、2分漫不经心、还有1分不耐烦。这种漫不经心的表情,看得众人心里都没了底。 一人单刀直入20多人的包围圈,不是艺高人胆大,就是故弄玄虚。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汪淼身后,黑黢黢一片树林。 村长挥锹的手顿在半空,确定只来了一人后道,“做了他。” 铁锹破风直直朝目标拍去。 离罗莉只差一指时,一道寒光穿过人群,正中村长握锹的左手。 “啊…” 他嚎叫一声,捂着手背退了两步。 锹擦着肩膀,落在土上。 危机解除,罗莉笑了,冲站在人群中做出投掷手势的汪淼喊了一句,“汪洋大哥,准头不太够啊。” “抱歉,手生了。”汪淼收回手,单手握拳,另一只手面朝上,四指微微弯曲,“一起上?” 这是真有本事,围着他的村民胆寒地退了一步。 村长忍痛从小坡上滑下来,单手抄起一根小臂粗细长棍,大喊着冲过来,“他没有武器了,你们怕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村民们握紧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慢慢将汪淼包围起来。 而这时,坑中的罗莉则是借着那把掉落的短刀,割断绳索。 “啧。”汪淼意兴阑珊地微动嘴巴,踏出一步。 眼见他动了,长棍、铁锹、锄头…兜头盖脸打下来。 汪淼矮身,穿过一人双手,换了位置。又猛地站起,一手抓一人衣领,往下一按。 他原先站的位置被这两人填补。 各式武器一同砸下。 哀嚎声顿时响起,众人见状,砸的更起劲。 “是我,铁亮,铁亮,那人不见了。” 这时众人才发现,正中间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两个同村人。 汪淼站在人群外,不屑又“啧”了一声,“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也不知道范世谙忌惮什么? 压着不让他出现,早出现,那小丫头何必遭罪呢? 他冲已经割断绳子的罗莉扯了下嘴角,“离远一点,别伤着你。” “别动。” 一声怒喝蓦然在不远处响起,却原来是村长握刀抵在一个女人喉咙处,“乖乖地去那个坑里,否则我杀了她。” 血流出,染红女人雪白的衣领。 “刘正邦,我是y市刑警罗莉,奉命跨区办案,寻找我市失踪人员郑秀,却卷入大型人口贩卖案。” 罗莉边往他们的方向走,边掷地有声道,“现在你们放了这些女人,并且交代犯罪事实,说不定还能和家人团聚。” 她举起警官证,走到汪淼身边,“我们的人已经将这里包围了,现在投案自首,还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话气势上颇有种范世谙在现场的感觉。 话落,在人群里引起骚动。 却很快被镇压,村长刘正邦踢过一个女人,“别听她的鬼话,警察要来早来了。” “你们一人抓一个,只要把她们都脱手了,就算警察来了又怎么样?没有证据,他们奈何不了我们。” 村长一番话,令摇摆不定的村民坚定起来。 他们靠着村长引领,才过上现在的生活,警察会骗人,但跟他们绑在同一根绳上的村长不会。 他们掏出别在腰后的刀,随机拉起一个女人,跟着村长往后退。 那些没捞到人的,则跟在后方,和两人对峙。 “真麻烦。”汪淼不耐道,“啧,只要尸体那就好办了。” 罗莉侧头看他表情不像开玩笑,不禁哑然,轻声问,“范队呢?” “藏着做乌龟,你没事,他肯定又在等什劳子证据。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有了人质做盾牌,两人只能不远不近地跟着。 眼看他们就要走到山下平坦的大路,只要上了面包车,抓捕可就困难了。 突然,山中草木晃动,奔出来一个人。 范世谙高举手机,按下播放键。 “我,王美娟,y市人,6年前被拐到留下村。我以个人名义担保请求警方立案,举报留下村所有人参与拐卖妇女。” 第47章 公义虽迟但到 画面中那个女人脸上遍布伤痕,肿得连眼睛都看不见。 可声音做不了假,她确实是王美娟。 “没想到我被救了吧?”王美娟咧着人中裂开的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天天我会找回来,等着看你们这些人渣在监狱里待一辈子。” 话落,现场陷入死一样的静寂。 “嗷…”有人嚎了一嗓子,不可置信大喊道,“不可能,她被狼叼走了。” “蠢货。”村长转身踹了他一脚,“现在还看不出来,这是他们做的套。” 他紧张得多用了一分力,疼得被挟持的女人,发出一声呜咽。 这一声赶走了慌乱,他重拾理智,“怕什么?你们什么时候见过警察办案只有那么几个?” 确定嫌疑人后,警方都会以多逮少,基本配备人员是3人对1人,这样既可以提高抓捕的精确度,又能降低人员伤亡。 三人对他们一群人,这种抓捕阵仗,走南闯北那么多年,倒真是一次也没见过。 经村长这么一提醒,已经胆颤的村民又重拾勇气。 他们跟着村长,挟持女人往山下退。 两方人马对峙间,已经来到平坦的大路上。 仗着手中有人质,警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所有女人被塞进车里。 荷载只可乘坐10人的小面包车,满满当当塞满了人。 车灯亮起,照亮站在车头前的三人。 坐在副驾的村长,盯着岿然不动的三人,眼神慢慢变得狠毒,沉声道,“轧过去。” 铁亮不敢置信地转头看他,“他们肯定联系了警局,我们先跑吧。” 这可不是不小心能解释通的事了。 “轧过去。”村长又重复了一遍,混黄的眼睛闪着如蛇般阴毒的光,“能拖多久是多久。” “铁亮,轧过去。”他一巴掌打在刘铁亮头上,“你想想在县城的老婆孩子,你进去了,谁管他们?啊?” 这一声吼得刘铁亮颤了颤,他紧咬牙,踩下油门,车冲了过去。 汪淼啐了一口,“有病。” 他一手拉过一个,避开面包车,在车快速倒退,准备再次碾压时。 借助旁边土堆,猛地蹬了一脚,举刀插入轮胎。 因为惯性,他不可控往车的方向倒。 另一只腿蹬在车身上,摔落在地,滚了两圈,直到摔进一旁的山沟里,才停住。 轮胎骤然间漏气,刘铁亮控制不了方向盘,车撞向一旁的山壁。 “嘭…”发出一声巨响。 烟尘笼罩了整个车。 “那里,在那里。” 喧闹声从村口传来,一群老人或扛着锄头、或拿着砍刀,从那一头跑来。 “就是他们,他们要断我们生计。” 老人们护在面包车周围,混浊的眼睛盯着范世谙他们就像在看仇人。 汪淼从山沟里爬出来,掸掉头上的树叶,“喂,来不及了,要不你们看看人死没死?” 这句话提醒了赶来的老人们,他们七手八脚打开车门,冲车里大喊,“你们没事吧?” “没事。”先醒的是村长,他满头满脸的血从车窗里爬出来,“别管我们,杀了他们。” “呜呜…”警笛适时响起。 顺着声音的方向,可以看到一连串警车,布满山道。 往下看,甚至能看见,下一段盘山公路上还有车。 汪淼指指自己的耳朵,“都说来不及了。” 山沟里的回声好得很,刚掉进去,就听到一堆油门的轰鸣声。 要不是为了确认是不是幻听,他起得更快。 “放下武器,现在投降还能保证不误伤。” 亮得如白日的灯打在围着面包车的那一群老人身上。 “喂。”范世谙拨通视频电话,“人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乱来。”严局看着有点疲惫,“点了三队过去后,当天我就去了省局。” “摆事实讲道理,甚至还威胁了局长,才肯以演习的名义,出动那么些人。” 说到这,严局扬起灿烂的笑,“后面那十几辆是w市局的,压轴有省局的五辆车,别谢我。” 说完,挂断了视频通话。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单单是y市的警察,万一里面没有y市被拐走的人,到时即使破案了,也要定y市局越规跨区办案的罪名。 有w市局的人参与,那就不同了。 本区发生大型拐卖人口,凑巧抓了人,那是送你一份大功。而且也能震慑那些‘身后人’。 更何况有省局的警察看着,他们想做小动作,也搞不了。 范世谙笑着收起手机,迎了上去,“胡队,辛苦你带队。” 留下村,凡是在现场的所有村民,都被带回了警局,进行讯问。 大型人口贩卖案,以两市联手一起告破,盖章落定。 …… y市局,二队办公室内。 史泰递过来一包薯片,示意大家自取,“罗莉,老大还是没跟你说话?” “没呢!”趴在桌上的罗莉有些意兴阑珊,长长叹一口气,“史泰龙,按理来说多亏了我,否则怎么能拖到大部队赶到?” 她自投罗网,进了专门用来做中转的房子。 可是花了大力气才说服所有姑娘配合拖延时间。 虽然中间一度有生命危险,但不是有惊无险嘛! “哎…”她长长叹一口气,“没想到范队不感激,反而还摆脸色。” 史泰看了眼意兴阑珊的罗莉,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汪淼放下画笔,询问史泰,“我可以说吗?” 他犹豫了下,点点头。 “打什么哑谜呢?”罗莉来了兴趣,背挺直,食指在两人间来回转,“什么是你们知道,我不知道的?” “你知道你们范队为什么才29岁就可以坐上队长的位置?” 这问题必须知道,罗莉高高举起手,抢答道,“范队破获了迄今为止最大的走私案。” “那我就说说那桩轰动全国的走私案。” 范世谙27岁的时候,国内出现一批各色走私商品。 小到汽车零件大到整车,就连百姓日常用的香皂,都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渠道流入到市场。 缉私局几次突袭,都只截获了货物,并没有发现相关人员。 换句话说,线不切断,不整根拉出,再怎么截货,都是治标不治本。 经缉私局高层开会,决定启用生面孔,打入敌人内部。 范世谙凭借在警校中优异的成绩,以及对案件敏锐的嗅觉和不凡的身手,成功入选。 他也不负众望,只用了不到半年,成功打入走私团伙,并成为一个小头目。 线已经顺清楚,到了收网的时候。 没想到他送出的信息只有一半,另一半被缉私局的内鬼获得。 经多方商量,局里决定让范世谙的师父,原二队队长胡庆协同缉私局一起办案。 毕竟范世谙的本事都是胡庆教的,关键时候他留下的信息,只有胡庆看得懂。 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胡庆也很快辨出他留的信息。 胡庆将关键信息交给缉私局,等着他们收网,他在外围等待。 却不想,等待的过程中,他看到了另一个暗语,意思是:危险,撤! 第一时间,他就将信息上报。为了以防万一有诈,上头还是决定兵分两路。 一路继续按原计划,另一路跟随胡庆的判断,去救范世谙。 没想到,后面发生了大家都不愿看到的悲剧。 第48章 你话太多,我觉得汪洋挺好 胡庆不愧是优秀警员的师父,对范世谙非常了解。 他带着史泰还有两名警员,找到了被囚禁在水牢里失去意识的人。 蛇盘旋在四周,不时吐信子示威。 或许是嫌弃这个一动不动的人太过没趣,它们虽然一直在他身边游动,却没有攻击。 来不及多想,胡庆脱了上衣,钻进水牢里救人。 史泰也跟着游了进去,留两名警员在外望风。 范世谙很快就被救出来,没有丝毫阻碍,快得就像有人事先安排好的。 大幅度晃动将陷入昏迷的人摇醒,他睁开眼,迷迷蒙蒙中看到师父的侧影。 欣喜爬上心头,却又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他想起来了,这是个陷阱。 “走。”范世谙推胡庆肩膀,不知道因为冷还是害怕,声音打着颤,“快走,陷阱。” 别看他被困了那么久,力气倒是不小,几个推拒下来,胡庆居然觉得有些力竭。 他将人交给史泰,“你带出去,我断后。” 范世谙毕竟还虚弱,被史泰往肩上一扛,那是一点力也使不出来,只能被动往外游。 “陷阱,留在这,我必须留在这…” 他一路嘴里念叨,“史泰,放我下来,师父,师父…” 史泰哪会听他的,队长都下了命令,更是拼了命朝铁网外游。 等他将范世谙带出去,返回备接明显有点体力不支的胡庆时,变故突生。 那些原本在水里温顺的蛇,变得暴躁,它们动作划一朝胡庆的方向游来。 水面突然有了火,从一小簇变成一小片再连成片。 史泰加快了游动,他伸手就要够到胡庆时。 只听一声痛哼,一条蛇正咬在胡庆脖颈上。 “胡队。”史泰往前扑抓住他的手,往外带。 他能明显感觉到,胡庆不对劲,他似乎力气全无。 余光瞟见畏惧火却又穷追不舍的蛇,史泰明白这是中毒了。 他咬紧牙关往外游,只差一只手臂的距离,就可以带人离开这里。 却不想,铁网的门在快速落下。 “师父,史泰。”范世谙挣扎着从两名警员怀里坐起,扑向铁网。 来不及了,门离水面只有半个身体的距离。 胡庆握住史泰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下一按,双脚蹬向他的身体,他沉入水底。 门落下。 胡庆没了支撑也跟着落下。 擦着水底游出来的史泰,正好看见胡庆被追赶过来的火吞没且沉入水底的画面。 汪淼将那幅画有水牢的画背面朝上,伸出食指点了点,“最后,虽没有抓到主脑,但缉私局截获了价值5个亿的货。” “并且抓获大大小小主管数十名,彻底伤了走私集团的元气,这都是你们二队的功劳。” 罗莉听完这个故事,惊讶地大张嘴巴。 从入市局开始,师兄、师姐都在恭贺她,能进警察之光范世谙的队伍。 可她从不知道,这样的光下,居然是以人命为代价的惨痛经历。 难怪范队坚决反对她卧底,这是将她的生命放在第一位,他不想再失去一名队员了。 “我应该写检讨。”罗莉有了领悟,“为我这次自以为是,不听劝告做深刻检讨。” “你确实该做检讨,丢了个个人二等功。” 范世谙提着锦旗和证书进来,递了一本给史泰,“这是你的个人二等功勋章和证书,保管好。” “你没有。”他点点罗莉额头,“去,把我们队第一面集体一等功锦旗挂上,证书收好。” 说着,他将锦旗和证书递给罗莉。 又踢了一脚呆愣在原地的史泰,“人高马大的,等着看人小姑娘干活啊?” “哎,我去帮忙。”史泰忙不迭追上罗莉。 范世谙双手抱胸,面对乐呵呵找位置的两人,道,“我不知道,汪淼什么时候成了长舌妇?” “不是你传达的意思吗?好好相处,我正学着怎么帮队员。”汪淼看一眼面色平静的人道,“不用谢,知道你不会说话。” 范世谙气笑了,暴他过往,还要谢的人,他倒是第一次见。 他压着怒气,挤出声音,“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嘴上硬,心口堵着的大石,倒是没了。 罗莉这一次不听命令行事,按照警员守则,轻则调派到其它部门,重则停职查办。 不管哪一项惩罚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毕竟这小姑娘有灵性,又有担当,重点技术了得,是现在警察部队里少有的全面人才,就这么从此被雪藏,那是警队的损失。 是以,他磨破了嘴皮子,才将二等功被撸的罗莉留在二队,给了个留队观察的处分。 他原先想着该怎么提,罗莉才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没想到,汪淼帮他搞定了。 依罗莉的灵性,这个‘故事’远比说教来的有用。 罗莉小跑过来,两手捧起指挂在门对面墙上的锦旗,“怎么样?正不正?” 范世谙笑了,这小滑头,故意挂在正对门,这是让每一个进二队办公室的人,第一眼就看到鲜红的锦旗。 “膈应谁呢?”范世谙笑了,倒也没让她重新挂。 这可是y市警局里独此一份。 现在是和平年代,立功可不像以前那样容易,跟捡萝卜白菜似的。 这么金光灿灿的三个字,还不得让警局上下人人羡慕死。 罗莉嘟起嘴巴,“当然是那个马屁精周霸了。” “行了,别耍宝。”范世谙尽力压下翘起的嘴角,“说点正事,留下村大型人口贩卖案,已经进审理阶段了。” “检察院起诉留下村包括村长在内的120人,涉嫌人口贩卖。” “并且拔除了他们的保护伞。” 留下村拐卖来的妇女,都被散在平县各处乡镇里,也就是桃花镇、水阳镇所属的县。 顺着这条线,w市局一举将整条‘产业链’铲除,笼罩在平县的阴霾,彻底清空。 “根据他们传来的消息,这次涉案人数众多,深入组织并参与的几个会被判处无期徒刑。” 罗莉轻叹一口气,不满道,“可惜了。” 可惜人口贩卖构不成死罪,否则这种人就应该直接枪毙。 范世谙对此倒有不同看法,“其实也算好事,他们被抓后,听说可以减刑,交代的特别详细。” “王美娟的儿子天天,也找回来了,现在两母子已经相认,被外公外婆接走,也算是迟来的团聚。” 罗莉看一眼汪淼,小声问,“刘小小呢?” 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再落入刘铁柱手里,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说到这个小姑娘,范世谙难得笑露了牙,“她亲生母亲接回去了。” 一切听起来都往好的方面走。 既然那么顺利,汪淼提议,“按照你们的惯例,是不是应该有个庆功宴?” “你话太多。”范世谙瞥了他一眼,不满道,“我是队长,这时候,你可以叫汪洋出来,他话少。” 第49章 直播时,主播死了 二队下乡,结果捡了个大案,把局里其它队羡慕坏了。 他们铆足了劲,要破个大案。 回头得个锦旗,也挂在正对门口那面墙上,馋哭别人。 因此这段时间,除了二队,其它队抢了所有案子,生怕漏一点给二队,又给他们添一面锦旗。 活都被别人抢了,二队落得清闲。 每天四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各忙各的,干点平时没时间干的小爱好,一天天也就这么打发过去。 如此过了半个月,不知不觉进了立秋。 汪淼画下最后一笔,纸上那幅立秋风景图完工。 他抬头看一眼已经黑下来的天,取出藏在办公桌下一天的包裹。 “今天是立秋,吃茄子去燥,给你们一人一份。” 分完后,他背上包,“那我先走了。” “走什么?”范世谙掂了掂茄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个人住不开火。” “找个饭馆,让老板做了,大家一起吃。” “赞成。”罗莉高举双手,将茄子塞到范世谙手里,“老大,我这份也给你。” 从心结解开后,她对范世谙的称呼,就从范队改成了老大。 毕竟她也是知道老大光辉过往的人,同属于一个战壕。 叫范队多生分,如果不是太不尊敬,她愿称呼一声大哥。 史泰挠挠头,一起递给范世谙,“老大,我也不开火。” 范世谙反手将所有茄子塞到汪淼背包里,“走吧,我开车。” …… 路边苍蝇小馆,人爆满。 轮到他们时,已是晚九点。 累得满头满脸大汗,笑得灿烂的老板拿着小本子问,“吃什么?” 范世谙将茄子交给他,“麻烦老板看着做,全都做了,再添几个荤菜,照着大荤来做。” “哎…”老板连声接过,“肯定短不了你们的斤两。” 8个菜,3道茄子:茄子肉沫、油焖茄子、烤茄子,外加盐蘸牛肉,大盘鸡,半个羊腿,清蒸黄鱼,最后一道丝瓜蛋花汤。 “齐活。”老板上完菜还不忘送个祝福,“立秋始,贴秋膘,好好吃啊。” 厨师手艺好,只吃了一口,所有人都停不住嘴。 就连一向吃饭细嚼慢咽的汪淼,都忍不住多吃了几筷子。 等停筷的时候,桌上的菜也吃的七七八八。 罗莉瘫在椅子上,揉着滚圆的肚子,“好撑,老大,这里是你的私厨吧。” 范世谙也没比她好到哪去,他打了个嗝,“轻易不敢来,怕影响在你们心里的形象。” “哈哈哈,笑死我了。”罗莉抹去眼角溢出的眼泪,掏出手机,“不行,我得看个东西缓缓。” 她打开一个直播画面,放在桌子中间。 “一起看,这个猎奇博主可有意思了。” 画面中,一扎着脏辫,绑有星月蓝色头巾的男人手持手机,正在黑暗中行走。 他喘着粗气慢慢摸索。 光只能照亮他脖子到头发的位置。 随着他前进,镜头跟着往前,停在一根约人腰那么粗的柱子前。 “据说,这里的承重柱都是用金丝楠木做的。” 为了让大家看的更清楚,他甚至还给了个特写。 原本应该是褐黑色的木质承重柱,已斑驳、凹凸不平露出岁月痕迹。 “这个博主很有名,粉丝人数有200多万,专门探那种民间奇闻轶事。” 罗莉掏了把送的花生,慢慢剥,顺带解释他现在在干什么,“上次预告,今天探的是一座300年老房。” “大吧?”博主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快到11点了。” “子时始,据说是厉鬼开始出没的时间。” 为了增加恐怖氛围,他边说边面带惊恐张望,好像黑暗中,真有东西在盯着他一样。 陈旧地板,因为他走动,发出咯吱咯吱声,伴着急促呼吸声,传到在看直播的每一个人耳朵里。 他们紧盯着画面,生怕漏了任何一个细节。 ‘阿野,你身后有人。’ 突然弹幕疯狂弹出,他们都在刷相似的话:有影子飘过。 博主低声笑了,“还没到子时,你们就开始吓我。” “小朋友们,说鬼故事吓人,这可不对哦!” 他伸出食指在镜头前晃动,“我可不上当。” 真的有影子,范世谙和汪淼对视一眼,坐直了身体。 那道影子飞快从他身后掠过,若不是盯着看,确实发现不了。 ‘没骗你,阿野,回头。’ “阿野,跑,回头。” …… 一时间,直播间被清一色劝他离开的信息刷屏。 博主这才意识到不对,他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头一点点往后转。 镜头跟着转向,只看到他逐渐变得轻松的脸,“就知道,你们在骗我。” “铛…” 苍蝇小馆的挂钟,指向11点。 博主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他发出惊恐大喊,“鬼…有鬼…,见鬼了。” 画面变得晃动,博主正举着手机向前奔跑。 不愧是专业做这一行的博主,这么紧急的时刻,还不忘给粉丝带去视觉体验。 罗莉连连感叹,“不愧是猎奇顶流,把观众的心紧紧抓住。” 汪淼却是微微蹙起眉头,紧盯画面中人的一举一动,看着不像是装的,可除了刚才那一道快速越过的影子,到目前为止没见到异常。 到底什么让他这么惊恐? “嗬…嗬…”博主背靠围墙,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双眼涨红,手微微下垂,通过镜头能看见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胸口。 手背上青筋外露,似在忍受痛苦。 “1…20…”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1…” 没了声。 手机滑落,镜头一转,博主靠在墙上,大张着眼睛,没了动静。 “操,不会真见鬼了吧?” “地址,地址是曹县对吗?” “肯定为了博流量,现在的博主,为了流量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我已经打电话给120了,是曹县的百年老宅对吗?” “我也报了110,阿野,你没事吧?” “对,占用公共资源,人渣。” …… 弹幕被刷屏,说什么的都有。 可无论他们讨论的有多激烈,猎奇博主毫无动静,只是眼睛圆瞪、揪紧胸口,背靠墙坐在那里。 时间持续了有十分钟。 撞门声响起,警察率先赶到现场。 一人探他的脖颈,又试探呼吸,摇头,“死了。” “他在直播。” 手机被捡起,一张布满沧桑的脸骤然放大。 屏幕变暗,出现几个小字:主播已下线。 第50章 五个人被吓死了 第二天天气阴,正如二大队四人的心情,提不起精神。 毕竟亲眼目睹一个人死在眼前,再怎么看惯生死,也还是堵了一口气在心里。 汪淼垂眼,手下画笔不停,复古建筑一点点在纸上呈现。 “范队,警方那么多年有过度惊吓致死的案例吗?” “你指什么?”范世谙闻言抬头,放下卷宗。 “没有心脏病史的正常人,惊吓致死。” 范世谙想了一会摇头,“没有,至少现在为止接触的案例里,还没有出现能够吓死人的恐怖事件。” 罗莉听了一会,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道,“比如说厉鬼?” “噗。”史泰笑得捧肚子,“罗莉,你这是猎奇视频看多了,这世上哪有鬼?” “有鬼,那也是有人捣鬼。” “对,就是有人捣鬼。”汪淼在画的建筑上添加了几条线,“有人造了鬼。” 听他说的如此笃定,办公室一时间陷入静默。 “咚咚…” 敲门声响起,“范队,严局说让你和汪淼过去一趟。” 汪淼? 什么事需要两人在场一起听? 两人来到严局办公室门口,还没敲门,门从里被打开。 迎头出来一人,看着很眼熟。 他没想到开门刚好碰见人,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点急。” 说完拨开两人跑了出去。 “谁啊?”范世谙看他离开的背影问严局,“好像之前见过。” “曹县刑警队大队长,曹斌。”严局给对面那个空茶杯续上水,“连夜从曹县赶过来,点名要见你和汪淼。” “汪淼?” “我?” 两人惊诧,曹县警局,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交集。 说话的功夫,冲出去的人,又风风火火跑回来。 一进门就伸出手,“两位就是最近连破大案,又剔除毒瘤的范队和汪大心理学家了吧。” 去厕所一个来回不过3分钟,手还是干的,小解了,没洗手。 两人默契地后退了一步。 范世谙开口,“不知道曹大队长找我们有什么事?” 曹斌也是干刑警的,看一眼自己的手,背在身后,“哈哈哈,不好意思,实在太着急,忘了洗手。” 他摆正脸色,变成一张沧桑的脸。 视频里的那个警察。 两人终于知道他是谁了,昨晚在直播里见过。 “我就开门见山说,今天来是想请你们去曹县,帮我们破曹家老宅的案子。” “那个博主确认是他杀?” 听了这话,曹斌的脸越加愁苦,“死于急性心脏病,吓死的。” 那就是意外。 “可他是第五个死在曹家老宅的人。” “其他四个都是死于心脏病,可全都没有心脏病史。” 范世谙听了后,眼里闪过浓浓兴味,好久没见过这么棘手的案子了。 “我听严局说,你们最近有空,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来曹县旅游?” “当然,什么时候出发?” 当天上午9点,二队一行人在局里其他队的目送中,跟上曹斌的车,离开y市局。 一路上停车休息的时候,听曹斌介绍曹县的历史,倒也对它了解了个大概。 曹县以姓命名,是沿袭古称,后因县里曹是大姓,就一直没改名字。 做为y市里有名的旅游圣地,最着名的就是其小桥流水的建筑,颇具有江南风味。 除却这个,曹县还有一条保存完好的老街,里面皆是古代建筑,年份最早的可以追溯到300年前。 车穿过繁闹的市中心,拐进一栋民国建筑模样的院子里停下。 “先看档案还是先去案发现场?”曹斌摇下车窗问开车的范世谙。 范世谙毫不犹豫道,“先去看死者。” 档案和案发现场都不会跑,但死者死亡后的身体表现,却时刻在发生变化。 从死者死亡到现在,已经过了12个小时,刚死时没表现出来的状态,现在也该显露出来了。 曹斌闻言大笑,诚挚道,“不愧是市局的精英,看问题一针见血,走,我领你们去解剖室。” 法医拉出停尸格,死者面部因为寒冷,结了薄薄一层霜。 翻动后,仔细检查过皮肤,并没有额外的伤口呈现出来。 范世谙翻看法医记录后,递给汪淼问,“有出药检结果吗?” “药检结果没有异常。”法医又递过来一份报告,“你们来得巧,报告刚出来。” 汪淼快速翻看后所有报告后问,“死者心脏的照片在哪?” “这里。”法医快速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他,“从解剖到各个器官状态的照片全在里面。” “谢谢!”汪淼接过,礼貌道谢。 他翻找了一下,直接翻出关于心脏的照片,一张张仔细看。 他看得太过仔细,时间长到法医询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汪淼抬头冲他笑了笑,“职业习惯,对致死部位看得比较细致。” “原来是同行。”法医了然点头。 “不是,就是解剖过几具人体,稍有涉猎。” 这话说的古怪,法医还要再问,被急性子的曹斌打断,“尸体看完了,现在去哪里?” “案发现场。” 范世谙将所有资料交还给曹斌,“要劳烦您带我们去一趟。” 从警局到那座宅子,不到十分钟,唯一不便利的,就是得走过去。 宅子在老街中段,老街路窄,车进不来,而且路口打了一排桩子,就为了防止除人以外的其它车辆进入。 不过好在有一条环绕老街的小河,解决了住在里面居民和商户的物资问题。 “就是这里了。”曹斌在一座写有‘曹宅’的老宅前停下。 这座宅子比老街其它房子要恢弘很多。 就像它是这条老街的c位。 曹斌掏出钥匙打开门,“这座宅子已经有300年,里面出过两个状元,一个相国,两个尚书,还有十个手指数不完其它做官的。” 放在古代,那是真正的簪缨世族。 门开,入目是一个极具风雅的院子,只是因为没有好好维护,已经杂草丛生。 穿过回廊,进了一个厅,曹斌指正对着厅的那面墙,“死者况野就是在那里被发现的。” 一人从墙边的门洞穿出,正对上曹斌的手指,他愣了愣问,“曹队,你怎么来了?” 第51章 监控里有什么 男人说着从门洞那边迎过来,伸手握住曹斌的手,道,“真是太谢谢你们及时赶到,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大伯、大伯母交代。” “这四位是?看着有点眼生。” 范世谙先曹斌一步做自我介绍,“我们是来曹县旅游的,曹队说曹宅是来曹县必来的地方,我们就腆着脸跟过来了。” 对上男人询问的眼神,曹斌虽不知道为什么范世谙不点明身份,还是点点头。 他道,“是啊,曹宅不对外开放,我想着,我都拿着钥匙了,就带他们逛一圈,不好意思,没提前通知你。” 男人笑了,连连摆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是看门的,伯父伯母交了一把钥匙给你,你随时可以进来。” “你们好,我叫曹明亮,是曹宅屋主的侄子,暂时帮他们看房子,需要带你们逛逛吗?” 曹斌刚想开口拒绝。 范世谙已经同意,“好的,有劳你了。” 曹明亮领着众人逛遍整个曹宅,边逛边一一介绍,从怎么建立起的家族到后面的兴盛衰败,讲得一清二楚,比专业导游讲解还要细致很多。 “到了我们这一代,被分的也就只剩下这500多平的宅子,早没了以往的兴盛。” 确实,从占地半条古街,到现在只剩下这么点,落差很大。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少亏就是赚。 近些年国家出了政策,保护这些年代久远的老宅。 县里拆了几批房子,就是轮不到老街。 为了这事,住在老街的居民没少去政府反应。 原本的香饽饽,如今成了烫手山芋。 曹斌笑了,“那说明你们曹家子孙兴旺,这条街住得可都是你们的族亲,热闹啊!” “哈哈哈。”曹明亮大笑,“还是曹队说话有水平。” 他抬手看一眼表,“曹队,四位朋友,我得先走了,要去车站接个旅游团。” 说着和众人打完招呼,匆匆忙忙往外赶。 “他是导游?”汪淼看着他离开的干练背影,“单干还是在旅行社?” 曹斌回道,“早几年就开始单干了,这小子活,这几年,也赚了些钱。”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汪淼走到一根承重柱旁,抬手敲了敲。 沉闷的敲击声传出,实心无疑。 他问,“曹明亮说这个主厅里的所有承重柱都是金丝楠木做的,是真的?” “是真的。”曹斌边笑边说,冲淡了他脸上的沧桑,“曹家祖上,有一个是相国,据说是他昧下6根皇家御柱,搬回家,外面涂了漆,装作普通柱子。” “寓意地位不倒。” “为了这几根柱子,厅里装了两个摄像头。” 曹斌抬手划拉了一圈,“为了不影响整体布局,特意做旧,跟整个厅融为一体。”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乍一看,什么也没看见。 但仔细观察,两个鸟房造型立在梁上,颜色要浅很多。 范世谙抬着头询问,“监控连哪?” “曹明亮和警局都能看到监控下的一举一动。”曹斌说着冲监控挥手,龇出大牙花。 “昨晚的监控也有?” 曹斌收起笑,脸色不好看,“有,什么也没拍到,只看到翻墙进来的况野。” 范世谙心里有了大概的方向,“先回警局,麻烦把所有卷宗,以及监控都给我们。” 等二队一行人,梳理了所有卷宗,已经是晚7点。 临时清理出来的办公室前立有一块黑板,上面已经密密麻麻标注出相关细节。 第一个死者:丁桥,死前看护曹宅,死时53岁,死因心源性猝死。死亡时间:18年8月11日,被发现时间: 12日晚8点。 第二个死者:祁连,流浪汉,死时48岁,死因心源性猝死。死亡时间:19年1月6日,被发现时间: 15日早6点。 第三个死者:曹勇,街道巡查员,死时46岁,死因同上。死亡时间:21年7月16日,被发现时间: 16日晚7点。 第四个死者:木莲,环卫工人,死时49岁,死因同上。死亡时间:21年8月19日,被发现时间: 19日凌晨5点。 第五个死者:况野,猎奇博主,死时32岁,死因同上。死亡时间:23年8月8日,被发现时间: 8日23点10分。 五个死者,除了死因相同,年龄、性别、死亡时间上,都没有可关联的点。 范世谙提笔圈起两个名字,“这两个人在同一年,并且死亡时间太过接近,史泰,你找找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罗莉,好了吗?” 罗莉点下鼠标,“好了。” 电脑屏幕上是五段拼接成一个画面的视频,视频中除了人不一样外,站的位置、表情基本一样。 他们都是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惊恐地往外跑,视频中断。 可在摄像头拍摄的范围内,并没有发现异常,除了死者本人,没发现任何踪迹,哪怕是一条丝线。 “这就是全部。”罗莉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五个死者的视频,她是一秒秒盯着看的,生怕漏了关键信息。 她又点开另一段拼接的视频。 画面为五人进入曹宅的方式,均没有走大门,而是翻墙而入。 流浪汉祁连翻墙入宅能理解,居无定所,寒冷的冬季急需找一个遮寒挡风的地方。 况野为了博流量,私闯民宅追求刺激。 其他三个人呢? 尤其是丁桥,他当时的身份是曹家夫妇聘请看顾曹宅的人。 他握有钥匙,想进里面,开锁进去就行。 即使曹家夫妇怀疑,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打发,为什么大费周章翻墙进去? 范世谙在丁桥名字后,写上翻墙,打了个问号。 曹宅里有什么?他将这六个字圈起来。 听曹斌和曹明亮的叙述,曹宅里值钱的只有那几根金丝楠木承重柱。 可又有什么用? 刮一点,那点钱不够塞牙缝。 裁一截,这活动静太大。 更别说整根扛走,除非曹宅倒塌。 “汪淼,你怎么看?”范世谙转头问他意见。 从搬了卷宗开始,他就在画,现在还在画。 经他一下午绘画,曹宅里里外外各个角落都被他画到纸上。 尤其是主厅,他更是标出了同比例摄像头放置的位置。 听到问话,他停笔,顿在那里,“不知道,条件不足,想不出来。” “但死因,绝不单单因为惊吓导致的心脏病发。” 第52章 曹宅有鬼 “为什么这么说?” 其他三人一听他这么说不由都走向他的办公桌。 “巧合!” 汪淼写下两个字,“太过于巧合,就是人为。” “背后那人这么做的意义,我想是为了让人远离曹宅。” 经他这么一提,范世谙有了新的突破口,“罗莉,你去问曹队要况野入曹县后的所有行踪,纸质的非纸质的都要。” 罗莉没转过弯问,“为什么?” “况野什么身份?” “猎奇主播,200万粉丝的大主播。” “他死了!” “我明白了。”罗莉一拍脑袋,“有人请他来的。” 说完,她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什么意思?”史泰顿觉所有人在排挤他,为什么简简单单几句话,能脑补出那么多东西。 范世谙冲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抬手一巴掌拍在他脑后,“白长那么大个了,你脑子占比有点小。” 史泰嘿嘿直笑,“老大,但我武力值了得。” 汪淼笑了,他对二队内相处氛围十分满意。 严厉的大哥,聪明娇俏的小妹,还有一个被欺负了也只会傻乐的二弟。 严谨又不乏欢乐,是个养老好地方。 见范世谙还要上手敲不争气的二弟,汪淼轻咳一声解释,“况野粉丝量大,当天涌进直播间的人数达到了500万之多。” “他探了一座古宅,被吓死了。” “根据六度空间理论,这件事过一段时间,将会被所有人知道。” “到时,曹宅闹鬼这件事,就不是小范围内的事,而是扩散到全国。” 听到这,史泰恍然大悟,“到时,曹宅就没人敢来,方便背后的人行事。” “你们想要找跟他接触的人,找出那个背后之人。” “可能也没有,他只是单纯好奇。”汪淼摇摇头,又道,“不过,现在找不到方向,那就都试试。” “老大。”罗莉风风火火跑回来,“曹队说县公安局暂时将况野的案子当意外处理,所以没有搜集其他证据。” “明天下午之前交给我们。” “行。”范世谙丢下马克笔,“走吧,去吃晚饭。” 晚饭地点在曹宅对面的小餐馆。 范世谙点了四碗面,四人面朝曹宅,坐在摆在青石板道上的位置。 面上桌,老板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一眼,笑道,“看你们不像是本地的,是看了鬼宅视频来的?” 罗莉仰头冲他笑,“老板也看了?” 靓丽可爱的模样,将原本只是问一句的老板留下。 他搬了把凳子坐他们对面,“我可没看,不过我知道的比视频里的要详细的多。” “哦?”罗莉推过来一杯橙汁,“老板不忙的话给我们讲讲。” 对上四双求知若渴的眼睛,老板飘了。 他神神秘秘压低声音道,“你们知道这座宅子除了那五个被吓死的,谁是第一个死的?” 范世谙看了罗莉一眼,示意她捧哏。 罗莉收到讯号,同样压低声音问,“难道是这座宅子的主人?” 老板给了她一个上道的眼神,“准确的来说是未来主人。” 曹宅一直只传给嫡长,到这一代的时候,也遵循旧规,传给了嫡长。 小儿子一家,老一辈给了县中心同等价值的两套房子。 父母不偏心,兄友弟恭一直相处的很和睦。 直到6年前,曹明鑫突然死亡,也就是现在房主的独子。 两兄弟突然间就反了目,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后来房主两夫妻不想留在这个伤心地,移民去了国外,宅子就空下来了。 见四人的情绪被调动起来,老板声音又低了两分,“我听说,曹明鑫是被他叔叔害死的,现在鬼魂还在宅子里,索命呢!” “有意思!”范世谙咂摸下嘴巴,“从没听过这样的事。” “可怕吧,所以我们这条街的人,到曹宅门口都是绕开走。” 史泰笑了,“老板,你店就开对面,你还怕这?” 老板从怀里掏出一个八卦镜,又指悬在店门口的七星剑,“因为我有这个啊?你们要不来两?。” “这都是逗人的玩意,我们当然不…” “老板,来三个八卦镜。”范世谙放下两张钱,“够不够?” “够,够,够。”老板笑得都能看见后槽牙了,忙不迭收起钱,拿出三个陈年老货。 这些还是曹明鑫死的时候他买的,那么多年总算是卖出去了。 老板心里盘算明天再进一批,毕竟出了直播那档子事,总有几个冤大头来买的。 范世谙边走,边打电话给曹斌,简单说了几句,得到肯定回复后。 他走到正对餐馆的围墙边,蓄力往上一跃,攀住围墙,双脚蹬在墙上,一气呵成,爬了上去。 蹲在墙头冲史泰招手,“别傻愣着了,把罗莉和汪淼送上来。” “哈?哦,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众目睽睽之下,老大突然发癫。 不过史泰只犹豫了不到一秒,扯着罗莉往上提,“老大,你接住了。” 他转头又要提溜汪淼时,被他抬手拒绝,“谢谢,爬墙我还是会的。” 只见他学着范世谙的样子,轻松就上了墙头。 范世谙看笑了,“忘了,你学生时嫌学校教的简单,三天两头翻墙去大学听课。” 就这样四人当着惊得下巴要脱臼的老板面,跳进了曹家老宅里。 “哎呦,糟了,保佑没事,那都是些唬人的玩意。”老板急得转圈圈,他掏出手机打电话。 边按边絮叨,“报警多少来着?119?不对,110。” “这群憨货,可千万别出事哦,接电话,快接电话…” 进了老宅的四人,完全不知道饭店老板正白着一张脸,连声向菩萨请愿,祈求他们没事。 他们正摸黑,行走在漆黑一片的老宅里。 相对于白天荒废的景象,夜晚多了几分阴森,伴着虫鸣、鸟叫,还有草丛里忽闪忽灭的光,恐怖氛围拉满。 史泰不由自主往罗莉的方向靠了靠,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突然一下变冷了。 他又看三人镇定自若的表情,后悔了,早知道,他也买一个八卦镜。 “沙沙沙…” 寂静的宅子里,突然响起沙子相互摩擦的声音,听动静,不止一个。 四人握住手机,一致转身,看向门洞方向。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耳听已经到了门洞。 他们不由往前走了一步。 “啊…有鬼啊…” 一声划破天的尖嚷,骤然在老宅里响起。 第53章 这鬼是谁? 这一声险些要刺破耳膜的声音,惊得四人往后退了一步。 比起他们,对面那两人更像鬼。 皮肤苍白,露在外面的皮肤,皆画了不规则黑线。 左边那个女孩,因为害怕流出眼泪,更是将脸糊的东一块西一块。 再经手机光这么一照,就像是在泥潭里淹死的鬼。 “这扮的什么鬼?”罗莉饶有兴致地看对面两个瑟瑟发抖的人,“河童?” “战损版死神。”女孩抽抽噎噎回答,脸上的妆已经糊成一团。 罗莉嘴角不可控地抽了抽,硬夸道,“造型很用心。” 其他三人对视一眼,皆摇头,三岁一代沟,这隔的哪是沟,是海吧?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两个女孩年龄不大,20岁上下,此时情绪也慢慢平缓下来。 看一眼对方,确定她们打不过也逃不了后,有问必答,“从后门翻进来的。” 后门? 没记错的话,后门临河,离河不过就半个人的距离,迈的步子大了,直接能掉进河里。 两个女孩胆子也大,就这么点距离也敢翻。 要知道死了的那五个,宁愿从有人经过的前门翻,也不愿意掉进河里。 “你们为什么进来?” 这话算是问到伤心处了,两人抱头哭道,“阿野死了。” 原来她们俩是况野的真爱粉,从一开播就跟着,现在是况野的后勤。 这场直播原先不在况野的计划内,原计划是要去西北探窑洞。 一个礼拜前,他突然改变了行程,将探洞计划推迟。 对她们说的是:只要做完这场直播,就再也不用奔走在他不愿意去的地方。 言语间全是兴奋,就好像是中了上亿大奖一般。 “没想到,我们准备今天等他一起回家的,却等到了他的死讯。” 说着两女孩又是抱在一起哭了一通。 范世谙头疼地扶额,问,“既然人都死了,你们为什么还进来?” 他一问话,两女孩哭得更起劲。 汪淼推一把范世谙,挡在他面前,轻声问,“你们是想将那个害死况野的鬼杀了是吗?” 两人忙不迭点头。 这清奇的脑回路,也只有汪淼推断出了一二。 死神杀鬼,也亏她们想得出来。 “你们想将鬼找出来吗?” 两人又连连点头。 汪淼抬手冲范世谙示意。 他略想了想,掏出警官证递过去。 “我们是来找况野死亡的真正原因,关键时刻,需要你们帮忙,可以吗?” 事关况野,两女孩智商又突然上线了。 她们接过警官证仔细看过后,又掏出手机搜了图,认真对照后,点头,“我们能帮什么忙?” 汪淼和她们沟通好细节,约定好时间,曹斌已经等在后门小船上。 他接过两个女孩问,“要不要我一起帮忙?” “不用。”范世谙摆手,“我们只是来亲身体验一下案发现场,时间到就回去。” 曹斌也不勉强,毕竟不是局里的,他们有自己的办案模式,硬掺和进去两方都不得劲,犯不着。 “行,需要支援随时打我电话。” 出了刚才的小插曲,时间已经到十点五十分。 四人走回主厅,分散开,四处搜寻。 根据监控显示的画面,完全可以覆盖住六根金丝楠木柱,离开这个范围就是监控死角。 范世谙抬头,光顺着他目光移动。 除了横梁,并没有多出其余的东西。 况野是在这个地方看到什么,惊恐地往外跑。 他走到其中一个柱子旁,调整角度,翻转摄像头,面朝自己。 顺着视频里况野看的角度,慢慢转头往后看。 那个角度只有一根不在监控覆盖的横梁,梁上空无一物。 但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心好像漏跳了一拍。 “呼…”他长吐一口气,冲汪淼翻个白眼,“好歹先提个醒。” “抱歉。”黑暗中汪淼牵起嘴角,又往下压了压,“你也感觉到了?” 范世谙点头,原本他以为是因为黑暗再加上传言,自己给自己加的暗示。 但汪淼也感觉到的话,那就是真的有人在看他们。 这人是谁? 范世谙收起手机,招呼一声,“走吧。” 不管是谁,他都不会轻易露面,既然藏头露尾,那就等着他们把尾巴揪出来。 再在这里探下去已经没有必要了。 敌暗我明,他们现下应该做的是把所有信息汇总,抽出那根连着凶手的线。 …… “都在忙呢?”曹斌推着一车资料进来的时候,就见二队所有人都在各自办公桌上,埋头看文件。 “没打扰吧?” “没。” 范世谙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曹队来了,刚好我们偷个懒。” “哈哈哈,好,那我就多待一会。” 曹斌说着话,从推车上往外拿资料。 “这是史泰要的曹勇和木莲可能有关联的资料。” “这些是五个死者个人资料,凡是能收集到的,我们局已经倾全局之力收集了。” “况野入曹县后这段时间的行踪、电话信息、车站下车后开始的监控。” “还有这个,你们要的曹明鑫和其父母,还有其家族的资料。” 所有资料取出来,将桌子堆得满满当当。 曹斌拍拍卷宗,“我们摸不准哪些对你们有用,哪些没用,就一股脑全给你们。辛苦你们自己找。” “谢了!”范世谙拍拍曹斌的肩膀,“等这案子结了,你可得好好请我们吃一顿。” “那是当然。”曹斌龇着大牙花,指自己脸,“你们来,我脸上的皱纹也少了。” 他大倒苦水,“从曹宅死了第三个人开始,曹家夫妇交了一把钥匙给警方后,我是一个好觉也没睡过。” “太tm煎熬了。” 其中的心酸只有他自己懂,明知道有人捣鬼,但就是抓不到那个鬼。 为了这事,他没少跟局长刚。 可局长只用了三个字:证据呢?就顶的他哑口无言。 办案不能只讲直觉,没有证据,就算抓到真鬼了,也得规规矩矩给他放回去。 况且这鬼是谁?警方毫无头绪。 “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中午吃什么?随便叫,我给你们送来。” 曹斌说着推车往外走,脚步轻快了不少。 范世谙翻了一下,找出他在查的线,“你们自己来找负责的那一块。” 他握着资料回去的时候,看到汪淼画的图上加了不少细节。 “这是什么?”他指图上的线,“曹宅里可没有这个东西。” 汪淼取过一张单独剪出来的纸,按在线上,“鬼!” 第54章 什么关系?姘头 鬼的模样有点可爱,是个吐着舌头的小男孩,随着指尖晃动,跟着摇头晃脑。 范世谙拿起‘鬼’,对了对角度,发现如果装在摄像头后面的话,刚好在监控死角里。 他问,“你怎么想到的?” 汪淼接过‘鬼’,“只是一点点试验过去,只有这根柱子后面。” 他指五个人曾经都待过的地方。 “这里,绝对的监控盲区,可操作空间最大。” 范世谙了然,这是个突破口,他掏出手机,将汪淼说的发给曹斌,让他派人去曹宅看看鸟房上有没有痕迹。 “老大。”史泰举着材料走过来,纸上有几处圈画。 “木莲和曹勇,他们可能是情人关系。” 他指两人履历上圈画出来的地方。 “我们可以看到每一次曹勇有调动,木莲也跟着调动。” 范世谙接过,将圈画的都看过后,认同他的说法,“走,跟曹队长借人,去曹勇家。” 木莲不是本地人,她死后也只是由还在读高中的儿子接了骨灰回去。 据说,她在这世上的亲人,也只有这么个儿子。 但儿子跟了爸,跟她联系不多。 拿骨灰的时候,曹斌说他儿子神情很淡漠,仿佛死的不是妈,而是个不知名的阿猫阿狗,母子关系可见一斑。 范世谙、汪淼和县局的一个年轻警察,循着地址来了曹县一处工厂家属院。 不同于商品房整齐的布局,这里杂物全都堆在走廊上,只能容一人通过。 整个楼道弥漫着一种咸鱼混着臭脚丫的味道。 年轻警察停在一户人家门口,再次确认了地址后敲门,“冯娟在家吗?” 连敲了几次,房门被猛地拉开,“敲敲敲,叫魂啊?你家死人了?” 年轻警察才工作没多久,哪见过这阵仗,涨红着脸,“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 冯娟耙一把如同鸡窝的头发,“怎么说话了?扰人清梦如同杀人父母,怎么警察了不起?” 年轻警察还想跟她辩两句,被范世谙拉住。 对付这种无理搅三分、有理更是不让人的人,轻声细语只会让她蹬鼻子上脸。 范世谙掏出警官证,立在她面前,冷着脸道,“你好,刑警,你丈夫曹勇的死有了新疑点,麻烦你配合我们调查。” 冯娟的瞌睡彻底清醒,她看一眼他脸上那条疤,知道这是个狠角色。 语气也没刚才那么强硬,但还是冷淡,“怎么?他都化成灰了,有疑点能让他复活?” 范世谙跳过胡搅蛮缠,直接说明来意,“他和木莲是什么关系?” 家属大院房子间隔密,经冯娟这么一嚷嚷,有好事的人家佯装经过,实则竖起耳朵听。 冯娟喊了一嗓子,“听人墙角,小心耳朵流脓。” “你们进来说话。” 等把人迎进来后,她又冲走下楼的人吼道,“大院里但凡有话传出来,那就是你曹晓搞的鬼。” 吼完这一嗓子,她“嘭”的一声将门带上。 转身走到一张堆满东西的桌旁,随手清出几张椅子,“坐着说话。” 她从桌上翻出一瓶酒,示意他们,“要不要来一点?” “不了,还是说正事…” “什么关系?木莲是他在外面的姘头。”冯娟快速说完,喝一口酒,“曹勇才死一个多月,木莲就急着陪他去了,这样的姘头,也是少有。” “曹勇死前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说什么?”冯娟将酒瓶顿在桌上,“当然是男人那些张口就来的话,发达了带我们娘俩过好生活,在市里买套大平层,送儿子去国际学校。这龟孙子…” 眼看冯娟又要骂人,范世谙再问,“这些话是什么时候说的?” 男人没钱,但又要画饼,不会画那么详细。 像这种详细到考虑送儿子去国际学校的饼,必定是面前有一个唾手可得的饼在钓着。 “什么时候?”冯娟停下想了几秒,不确定道,“应该是他死前一个星期,大差不差,不超过一个月。” “好的,谢谢配合,我们先走了。”范世谙收起笔记本示意两人跟上。 汪淼站起来,掏空了钱包。 他是现在出门为数不多带钱包的人,按他的说法,手机里的数字没有安全感,身上不备点现金,跟裸奔有什么区别。 “这里一共两千块,应该够小杰的补习费。” 他将钱放在桌上,“小杰学习成绩优异,是个懂事的孩子,夜场的工作不一定赚的比其它工作高。” “抽个时间,你可以去看看,毕竟孩子营养要跟上。” 冯娟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她拿起钱,塞回给汪淼,“这钱我不能收。” “收着吧。”汪淼接过,压在被镶在相框里的奖状下,“奥数是条好出路,小杰名次不错,放弃可惜了。” 冯娟咬着嘴唇没说话,愣在原地看省第三名的奖状。 等三人走下去半层楼道了,她从家里冲出来,“曹勇原本的工作是巡查老街外河道的,后面他又揽了巡查老街的活,这对你们有用吗?” “非常有用,谢谢!回去吧,补个觉。”汪淼转头平和冲她笑了笑,“我们先回去了。” 一路上,年轻警察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汪淼,想开口,又不好意思。 “你问吧。”汪淼笑,“有什么问题?” “你怎么知道冯娟是个纸老虎?” 汪淼道,“她告诉我的。” “你别听他扯。”范世谙快速终结即将展开的长篇大论,“他是顶尖心理学家,最擅长结合环境,分析人的心理。” “就算告诉你,你也搞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 “真想知道怎么分析得出的,买几本心理学的书更便捷。” 说着他打开车门钻进去,发动车子,“说起来你的书是不是都被下架了?” “是啊。”汪淼坐进副驾,“可惜了一年那么多版权费。” “你缺这点钱?”范世谙转头冲明显听得一头雾水的年轻警察说,“等我们回市里了,让他给你寄一本他写的书,对你从警有利无害。” “啊?哦,谢谢!”年轻警察眼里崇拜顿无,变得愁眉苦脸。 出了个外勤,收获一本书。 这跟刚上学的孩子说,送你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有什么区别? 殊不知,在以后的岁月里,他翻看了汪淼的书后,恨不能将大神给供起来。 回到县局,罗莉看到他们,激动地迎出来,“老大,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第55章 你猜他为什么报了旅游团? “什么?” “况野不是一个人来的曹县,他报了旅游团。” “旅游团?”范世谙笑了,“曹县历史人文背景深厚,报团游更能了解整个县的背景,这也正常。” “no.no.no。”罗莉摇了摇食指,“问题在于,几天的行程里,他完全不像是旅游,而是在观察。” “老大,你们过来看。” 电脑屏幕上根据时间线,已经提前排列好事先准备的视频。 根据监控拍到的画面,况野每到一个景点,都离导游很远。 这个距离不可能听得到讲解,确实有问题。 “做得好。”范世谙不吝夸赞,“还发现了什么?” 他边问,手下不停点其它视频。 “况野在曹宅的表现更像个游客。” “曹宅?” 这不是私人宅院吗?不对外开放,导游为什么能带人进去? 范世谙翻开曹斌的微聊发了信息过去。 “是。”罗莉点开其中一个视频。 “所有的游客都进了曹宅参观,走马观花一样看过。” “唯独况野饶有兴致地围着几根柱子轮流转了几圈。” 视频里,导游在介绍六根柱子的来历,其他游客都只是连连发出感叹而已。 只有况野,他背着人在每根金丝楠木柱上摸了一遍。 “还有…”范世谙接过鼠标,将所有画面都停止在类似的角度,“你们发现了吗,跟团的时候,每到一个景点,他率先留意的是河。” 河本就贯穿曹县,并起到重要的交通运输作用。 四处能看到水,即使是北方的游客,头一次来南方被深深吸引。 一天看了那么多次,也不应该只留意水,而忽略了景点。 像他这样对水露出格外兴趣的,除了踩点,范世谙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船。”范世谙想到一个可能,“史泰,你去找曹队要一份曹县水路分布图,越详细越好。” “你有什么想法?”他见汪淼一直看着屏幕,问了一句,“有什么不对吗?” “这个你熟悉吗?”汪淼指导游手上印有水波纹的蓝色旗帜,“我记得曹明亮穿的衣服领口纹了一个这样的图案。” 范世谙想了几秒,点头,“是一样的。” 这就能解释的通了,为什么导游能带人进去,曹明亮肯定将曹宅做为其中一个点推出,以此来提高跟其它旅行社的竞争。 难怪曹斌之前说他脑子活。 手机震动,范世谙看了一眼,曹斌的回信也肯定了这个猜测。 凡是曹明亮旅游团的游客,均能进曹宅参观,这都是向曹家夫妇报备过的。 看过监控视频后,罗莉又翻出了一份资料,“老大,曹明鑫死亡原因是心脏病发,跑步后刚到家,突发性猝死。” “当时只是当突发疾病处理,曹家夫妇并没有要求解剖,现在只能找到这样一份医疗诊断。” 她翻出一张纸递给两人,“我初步看了下,没看出问题。” 汪淼接过。 “曹明鑫死后,两家关系像老板说的那样,闹得很僵。” “关于这件事,我也打电话问过曹家夫妇,他们俩没直接说明,但言语间都透露吃错了药。” “这个。”罗莉又翻出一张药单,“我们查到曹明亮父亲有心衰症状,这药应该就是指他的药。” “老大。”史泰举着地图小跑着进来,“这是今年新修订的水系图,曹队说,水路每年都会有些许变化。” 范世谙接过摊在桌上,根据况野观察水路地点进行标记。 一份完整的线路图呈现在眼前,一条从车站到曹宅的水路,且是距离最短的路。 他放下笔,打通电话,“喂,曹队,走陆路和走水路,从曹宅到车站用时分别多少?” “好,2个小时和半个小时,谢谢!” 挂断电话,标记好时间,范世谙陷入沉思。 想了一会,没有头绪,他又问史泰,“曹队的人有没有说,曹宅的梁上有刮擦的痕迹?” “没有。”史泰摇头,“鸟房背面有不少痕迹,不过曹队的人说正常,因为监控三不五时会检修,以确保正常。” “检修?” 范世谙感觉有一条信息骤然从脑中闪过,但没抓到。 倒是罗莉听笑了,“正常情况下,监控只要不是外力破坏或者机身老化,这辈子都不会出问题,三不五时检修,供祖宗呢?” “罗莉,你去问曹队要这五年监控的所有资料。” 抓住了,那个让他倍感不适的点,现在就要验证是不是跟他想的一样。 汪淼则是避开他们的讨论,他捏着两张医疗报告坐到桌前,又开始拿笔画起来。 不多时,一颗心脏跃于纸上。 “老大,这个时间有空画,还不如帮我们一起想,我去叫他过来。” “回来。”范世谙拉他一把,“汪淼思考方式跟我们不一样,念书的时候,他常说自己脑中有一棵树,知识都是一片片叶子。” “画画是他将知识重新复述出来的其中一个方式,他可能想到了什么。” “老大。”罗莉拿着个硬盘跑进来,“曹队说警队只有21年8月后的监控资料。” “够了。”范世谙让开位置,“你找找看,木莲和况野死前监控是什么情况?” 罗莉十指翻飞,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迅速将时间锁定两人死前那一段时间。 “找到了。”她将两段记录单独拎出来,“木莲和况野死前当天有过黑屏,显示正在检修。” “这种可由远端操控,一般是更新系统之类的。时间一般在15分钟。” “你再找找那段时间曹宅正门的监控记录。” 有了详细时间,监控很快被调出,为了更客观地看,她还将时间相应往前延了20分钟。 监控显示并没有人进入,只有来往老街的游客。 范世谙将笔停在曹宅后门那条水路上,“我记得这附近没有监控。” 罗莉仔细看过肯定道,“这一段10米多水路都没有,最近的一个摄像头在桥那,拍不到这里。” “那就对了。”范世谙大步走到黑板前,快速画了一条线。 他将之前的相关信息都填上去,写下四个大字:密室杀人。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为什么监控没拍到凶手,但人却死在里面。 鬼可以趁夜,利用光线和氛围,提前布置,只要按下遥控,就能触发装置。 可为什么都是死于心脏病呢?致病原因又是什么呢? “我来看看,你们今天来回往我那跑,是有头绪了吗?”曹斌着急忙慌跑过来,他看见三个人都围着黑板。 挤了进去,兴奋地指凶器两个字,“你们找到了?” “我找到了。”汪淼举起几张画有心脏的纸站起来,略带高兴道,“我可能找到原因了。” 第56章 缜密的凶器 汪淼对上四人疑惑的表情,将他画的心脏图,一张张贴在黑板上,“我找到五人的死亡原因了。” “不是心源性猝死吗?”曹斌皱起眉头,原本舒张开的脸,又变得沧桑。 还以为案子往前进了一大步,原来还在踏步不前。 一想到自己跟局长拍着胸脯保证,请来了市局了不得的人物,一定把曹宅那只鬼捉了,否则就包了刑警大队所有队员的臭袜子。 莫名的臭味就扑面而来。 不过,人再怎么被夸大也只是人,曹斌也不难为别人,“你们放宽心,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做到哪一步都是进了一大步。” “曹队,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汪淼手执笔,点点五张心脏画稿,“他们的心脏病怎么来的,我应该知道了。” 他将一张药单贴在黑板上个,“这是曹明亮父亲的药,地高辛片,是用于治疗心衰的。” “据说当时的曹明鑫就因为误食了他叔叔的药后,出门跑步,回来又喝了一瓶牛奶,就一头栽了下去,死因:心源性猝死。” 他说完这段话,看所有人都懵懂地看着他。 就像是一群牛,听人在长篇大论,结果只能回一声“哞”。 四双清澈的眼睛令汪淼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倒是缓解了不少刚发现时的激动。 他想了想,整理成易懂的话,“地高辛片需要严格按照医嘱服用。” “常有医生说它一半是解药一半是毒药,一旦吃多了,对原本有心衰的病人会有致命威胁,房颤、室颤等等。” “正常人偶尔误食,没多大问题。” “但是过多呢?” 汪淼提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简易心脏,向他们说明心脏是怎么跳动后,继续刚才的解答,“地高辛本就是为心衰病人增强心脏跳动用的。” “正常人服用过多剂量,再加上激烈运动,心脏跳动过快。” “那就会死亡!”曹斌快速接话。 市局刑警队的人脑子就是好使,这么弯弯绕绕的过程,居然靠着几张纸就解决了。 “不一定会死。” “啊?”曹斌刚爬上脸的笑僵住。 “如果配合牛奶使用,再加上救治不及时,那…” “那就会死?”曹斌接话,他盯着汪淼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是,那就会死。” 答对了,大大的笑容爬上曹斌的脸,这心情跟过山车一样。 “地高辛服药期间,有一个很需要重视的地方,禁钙补钾。” “钙过多,会造成心脏负荷过重,严重的会引起室颤。” “室颤一旦形成,除非及时除颤,否则危胁生命。” “再被曹宅里的鬼那么一吓。” 就算是不死,那也活不久了。 况野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体格健壮、身体强壮,连十分钟都等不了。 范世谙听完他的话后,有了个大胆猜测,“所以,你怀疑曹明鑫不是误食,而是被谋杀? “是。”汪淼盖上笔帽,“我认为第一起杀人案的时间应该推到6年前。” “凶手杀了六个人,目的是为了掩盖藏在曹宅里的巨额财富。” 曹斌被两人的联手推理震惊地愣在原地,怎么经他们手就多出了一起凶杀案。 是他们县局警察平均智商偏低?还是市局警察,不,二队的平均智商太高了? “可…”震撼过后,理智慢慢回来,曹斌道,“可曹宅值钱的只有那六根金丝楠木柱,其它值钱的古董,都已经被收起来了。凶手图这个,是不是蠢了点?” 已知曹宅不可能拆,要想搬走一根一人腰那么粗,五米高的木柱,而不吸引人注意,那比上天摘星还要难。 “是那木柱,但不是柱子本身,可能是藏在柱子里。”范世谙说出自己的推断。 凭况野那么仔细地摸木柱就不简单。 “曹队,辛苦你打电话给曹家夫妇,向他们打听一下,祖上有没有传下关于在木柱里藏宝的话。” 毕竟曹家祖上出了个那么牛的相国,再偷一两件皇家密宝,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好,我现在就去问。”曹斌掏出手机,刚想打电话,又折返回来,“那你们知道凶手是谁了?” 范世谙点点黑板上圈起来标有问号的凶手二字,“抱歉,证据链不完整,只能基于推理来找证据,现在给不了你明确答复。” “没事,没事。”曹斌笑容不变,风风火火往外走,走出老远,还不忘宽慰,“慢慢来,我们不急一时。” “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等人走远了,范世谙转头看正从黑板上揭画纸的汪淼。 其他两个一听他这么说,一致目光灼灼地盯着汪淼。 “你不是也有猜测了吗?” 汪淼笑着将画纸收起,团起来放好,“要不一起写个名字,交给对方。” “等证据完善了,够到抓人那步,我们再打开对方那份?” “主意不错。” 范世谙随手捡了支笔写上名字,递给汪淼,“你收好了。” 史泰和罗莉则站在汪淼身后,等着看他写了什么。 汪淼转头笑看他们,“要不你们也加入进来?” “算了吧。”罗莉嘟起嘴巴,拉过史泰,“走了,老大盯着呢!怎么可能让我们提前看凶手是谁?” “还是老老实实啃资料,等哪天我们技术过硬。”罗莉握起拳头,虚虚向两人晃了晃,“我们也不告诉你们凶手。” 汪淼笑着摇头,没理会她孩子气的举动,快速写好名字交给范世谙后问,“接下来你要怎么布局?” “看人心,不是你擅长的吗?你想怎么安排?” “安排什么?” 打完电话的曹斌只听到最后两个字,热情道,“有什么需要安排的随时找我,千万别跟我客气。” “曹队,曹家两夫妇怎么说?” “哦。”曹斌一拍脑袋,“忘了正事。” “他们说没有听过祖上提过木柱藏宝的事,但传家宝确实是有传下来,不过也因为一场战争,不知道落在哪一年的战场上了。” 汪淼听后思索了几秒道,“那要麻烦曹队长安排几件事。” “明晚,我们在曹宅排一场戏,戏名就叫:寻宝。” 第57章 好戏开场 既然都说是戏,那肯定有演员。 当晚,况野直播账号发出一则预告:明晚曹宅探宝,续阿野生前未完心愿。 戏台子就搭在曹宅。 由曹斌出面,向曹家夫妇借了曹宅,理由也是现成的:洗清曹宅凶宅之名。 当天曹宅大门敞开,机器设备当着老街居民的面一件件往里搬。 “曹队,这是在做什么?” 曹明亮刚好带团经过,看两个年轻女孩来回往返盯工人往里搬道具服装,好奇地问,“借曹宅拍写真?” 曹斌笑道,“我那四个朋友,你之前见过。” “他们是县旅游局请的导演,准备为曹县拍一组宣传片。曹宅名气大,他们跟旅游局一商量,就决定将曹宅也取进去。” 说着,他神神秘秘小声道,“这些个艺术家,口口声声说曹宅里有6个怨鬼,要送走了才能进行下一步。” “今晚,他们准备驱怨鬼呢!” “是吗?”曹明亮脸上笑容未变,“真解决了这事,也算是去了伯父、伯母的心病。” “曹队,我先带游客转一圈,你先忙。” 笑着和曹斌打完招呼后,曹明亮举起队旗扯着嗓子叫游客们跟上脚步。 曹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容垮了下来。 他从不知道笑原来是一件这么累人的事。 应汪淼要求,他今天的任务是站在曹宅门口,盯装备往里进的同时。应付好奇的人,如果有人打听发生了什么,就将那套说辞搬出来。 当他询问原因时,汪淼只说,“凶手就在其中。” 那可不把眼睛放亮一个个好好看看。 站了一上午,问的人不少,脸都要笑僵了,也没找出凶手,又觉得哪个看着都像是凶手。 最后所有东西都搬进去后,曹斌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他揉揉发硬的脸,低声自语,“不愧是大城市来的,抓个凶手搞那么大阵仗,脑子就是活。” 他心里盘算局里有没有陈年旧案,是不是也可以这么搞搞,提高县公安局的破案效率。 曹宅门被重新挂锁,躲在对面店里吃面的史泰问,“凶手来过了吗?” 来来往往经过那么多人,到底哪个是凶手? “当然来了。”范世谙一口将面汤喝完,“还没走远。” “哪里?”罗莉昂头看向窗外,除了游客,哪还有她见过的人。 “晚上你就能看见了,走吧,找曹队要些人,鱼儿咬钩了。” 范世谙冲厨房喊了一声,“老板,外带的面烧好没?” 回警局,他将面放在汪淼桌上,“先吃了再找。” 埋头还在翻曹县资料的人抬起头,“谢了,进行的顺利吗?” “人员已经布置好。”范世谙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看他桌上摊着的一堆资料,“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没有。”汪淼吃一口面摇头,“不过有了大致方向,不妨碍晚上的大戏。” …… 入夜,晚9点,月朗星稀,凉风拂面而过,正是适合约三两好友,喝点小酒,看点好戏的时间。 况野的直播间,一开播,就已经涌进了800多万人,这是直播间开播以来,取得的最好成绩。 穿着一身汉服,打扮精致的两女孩看到在线人数时,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她们深吸一口气,忍住要哭的冲动,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今天的直播,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两人对视一眼,相互打气后开口,“各位家人们,今天是阿野猎奇最后一次直播。” “感谢大家观看。” “今天跟以往的直播风格不一样,想必大家都看见了。” “晚上的直播,我们来说说,阿野遇鬼。” 音乐起,凄凉婉转的吟唱一下就将人带入到那个飘摇零落的战争年代。 女孩开口了,故事开始。 曹县始于300多年前,曹家旺才聚集了十里八乡的人,划地而居。 曹家经过几代积累,实力不凡。 直到出了一位相国,一时间地位到了顶峰。 相国爱权,为固权,不惜冒着杀头大罪,将皇家御用之物金丝楠木拉回家中。 女孩绕着六根木柱走了一圈,镜头将每一根都拍的清清楚楚,在其中一根柱子前更是多停留了几秒。 相国更想家族延绵永世不倒,他借着职务便利,狸猫换太子,将无价之宝偷回了家。 后辈子孙获宝,皆妥善保管。 可朝代更迭,无价之宝对曹家而言,却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 不知传到哪一代家主,他把宝物塞进木柱中,对外称,因战争原因,家传之宝已流失。 为防后辈找不到真相,他将传家之宝的真相刻在梁上。 镜头转换,两根房梁交叠之处,确实镌刻着一行小字:传家宝在金丝楠木柱中。 如果不爬上去看,仔细找,根本看不到这一行字。 字一出,整个直播间哗然。 网友们有了各种猜测。 “阿野是被杀的,根本不是什么见鬼了?” “天,有人当着几百万观众的面,直播杀人,刺激!” “这就叫人心不足,况野肯定是贪宝,被反杀,活该!” “找出凶手,祭奠亡灵。” “听说曹宅死了好几个,难道都不是因为意外?” 一时间直播间里说什么的都有。 两个正在直播的女孩,已经泣不成声,她们心里知道况野是被杀的,可面对这种局面却不能承认。 收到范世谙的眼神暗示后,两人收拾好心情,“最后,我们想说的是,人心藏鬼。对阿野来说这样,对家人们来说也一样。” “问心无愧,心中必然无鬼。” 直播信号骤然切断,直播停止。 最后一次直播,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开了头,又以好像什么也没说的方式结了尾。 不管在线观看的人有多气恼,总归都结束了。 两女孩脸上的妆已经哭花,边哭边揉眼睛朝汪淼走来,“汪大哥,这样就能找到凶手了吗?” “谢谢,你们做得很好。”汪淼抬手,一人一只手放在她们头顶轻拍,“我向你们保证,一定将他缉拿归案。” “谢谢!”两女孩抽抽噎噎道谢,“那我们先走了。” 等在场所有人都走了,范世谙一行人才一起往外走。 “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了。” “别回头。”范世谙隐晦地拉一把史泰,“他正看着我们。” 第58章 棒打落水狗 夜幕已深,秋蝉正躲在树上,发出最后的鸣叫。 寂静中,只能听见流水拍打河岸的声音。 一条小船由远及近,拨开水波,行驶在河道上。 船停在曹宅后门,停下。 夜色中,男人将绳子拴在石墩上,他警惕地四处张望,确认没人,轻声跃上石阶,开门进去。 他熟悉地穿梭在曹宅中,不时回头看一眼,确认安全后,又小心翼翼往前走。 如此往复几次,终于到了主厅。 黑暗中,一束光照亮六根金丝楠木柱,最后光停留在其中一根。 男人握紧锯子,快步走上前。 锯子嵌入木柱,“滋啦…”刺耳的声音回荡在主厅里。 骤然间灯光亮起。 男人愣了一下,反应极快地朝后门跑。 “警察,别动。”埋伏在暗处的曹斌冲他喊, “你已经被包围了。” 男人没有停下脚步,他目标明确的往后门冲,只要上了船,他就可以离开。 马上就到了,他不停喘气,转头看追着他的十几人,露出一抹挑衅的笑,迅速回头,朝门冲。 斜刺里冲出来一人,扑向他。 男人一脚跨出门,下面就是船。 却被扑倒,冲力下,两人跌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停。”曹斌急停两手扒住门框。 喊得晚了,身后队员来不及刹车,纷纷撞上他。 他还是不可避免被撞出去,直接摔进水里。 刚把男人从水里拉出,准备爬上船的史泰,听到岸上动静,抬头一看,下意识松开男人,往旁边避了一下。 曹斌直直砸在男人身上。 刚吐出水的男人,又被砸进水里。 “咳咳咳…”等他被拉出水面,已是喝了一肚子水,趴在岸边,不住地咳嗽。 “曹明亮。”曹斌捂着老腰看向狼狈不堪的人,“我没想到来的人是你。” …… 县局审讯室内,曹明亮面对曹斌的讯问一言不发。 反观曹斌气得跳脚,他没想到自己找了五年的凶手,居然就是不时能碰见的老熟人。 想起曾经觉得这个小伙子不容易,背地里找了老同学,帮他跑旅游局手续,那都是一腔好心喂了狗,不,连狗都不如。 暴怒后,曹斌反而冷静下来,毕竟是看着一步步爬上来的小伙子,心里还是想着他好的。 他语气平静了下来,“明亮,你想想你父母,难道你想让他们无人送终吗?” 曹明亮听到父母时,有片刻触动,但很快又恢复冷静,“曹队,我真的只是想去锯一点金丝楠木下来,最近生意不景气。” 看来他是准备顽抗到底了。 曹斌彻底没了脾气,拉开门出去。 他点了个烟问守在审讯室门口的警察,“他们回来了没?” “还没,曹队,人已经抓到了,反正有监控作证,又有人证,逮着他偷金丝楠木这点,我们慢慢跟他磨,总能问出结果的。” “你懂什么?”曹斌拍了他脑瓜一记,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 这是怕市局的人抢功,想撇开人单独干。 也不想想,凭着他们的斤两,就算再多死几个,死在同一个位置,还不是以心源性猝死这个意外来结案。 “年轻人,放下碗骂娘的事情别做。” 他猛吸最后一口烟,丢下烟头,踩灭,“你在这看着,我出去透透风。” 曹斌双手插兜,一路来到警局外,脸都要笑僵了。 一路上,关系好、不好的,都在恭喜他,这可是从警那么多年,破获的最大案子。 “这群混蛋。”曹斌站在门口暗暗骂了一声,“这是准备看我笑话呢。” 毕竟搞出了那么大阵仗,又是请了市局的‘高人’,又是在曹宅整出那么大动静。 到最后只查出个偷盗金丝楠木。 “md”他又骂了一句,“指不定在攒臭袜子等着我。” “曹队,你怎么在门口。” 范世谙停好车,下来就见曹斌对着石子撒气,“曹明亮招了?” “哎呦,我的救星们,你们可来了。”曹斌急忙小跑着迎过来,期待地问,“找到有用的线索了吗?” “没。”范世谙乐呵呵回道,“不过见鬼的过程倒是拍下来了。” 曹斌的笑脸变成了哭脸,“没线索,没证据,那怎么搞?真要按偷盗定案?” 他是真不甘啊,白白忙活那么久,就得了这么个结果,还得了满屋的臭袜子。 想到这,腿有点软。 他抬手借范世谙胳膊站稳,“不行,得让我缓缓。” 范世谙好笑地看一把年纪还耍宝的曹斌,使了点劲,扶他站直,“没证据不怕,我们有汪大心理学家。” “对对对。”曹斌顿觉那股气又回来了,他站直,绕过范世谙朝汪淼走过来。 这位神人,以身入局,生擒连环杀人案凶徒的案子,他可是看了不下20遍。 每看一遍,就有新的领悟。 “汪大神,不,汪淼。”曹斌看他手里捏着个文件袋,“后面就看你的了。” …… 审讯室门开,二队除了史泰,都在。 曹明亮闻声抬头,眼睛微眯,又变得淡然。 “警察。”范世谙向他出示了警官证,坐回主审的位置上,“曹明亮,尽早交代事实,可以减免刑罚,你好好想想。” 曹明亮低头不语。 罗莉打开平板,将它竖在桌面,按下播放键。 声音传出。 “那五个人死的时候是这个角度。”说话的是汪淼。 视频里,他正帮忙史泰调整角度。 灯灭,视频变得漆黑,微弱的光亮起,照亮了史泰的脸。 他学着五个死者的样子转头。 “嘭…”一声巨响骤然响起。 惊得曹明亮抖了一下。 “啊,有鬼。”视频里,史泰转头往外跑。 而那个吓他的鬼,正从房梁上垂落,一具骷髅架子被线牵着,来回在梁上晃动。 画面一转,就是一口气跑到围墙边的史泰,瘫软在地上。 范世谙按下停止键,“这个场景熟悉吗?你看过多少次?”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曹明亮收回视线。 “那这些呢?”范世谙取出五个证物袋,“摄像头是你装的吗?” 曹明亮慌张地看了一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汪淼接过摄像头,并从档案袋里取出两份报告,“那我来说说吧。” 第59章 没证据?这些都是证据! 曹家有一对堂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 可人只要长大,就会发现差距,会有落差,弟弟觉得自己哪方面都不如哥哥。 哥哥留学归来,自主创业,父母全力支持。 弟弟大学毕业,找了份差强人意的工作,父亲好赌,输了一套房子,外面更是负债累累。 就连他们家的房子,一开始比哥哥家值钱,到现在失去一套。 明明刚开始他们家跑的比较快,可为什么哥哥家越来越富足,远远地甩开了他们。 嫉妒的种子一点点在心里生根发芽。 像往常每一年的春节一样,两家又聚在一起过年,地点还是在老宅。 两个小辈和以往任何一个新年一样,负责打扫,只不过那一年,有一点不同。 主厅,曹家夫妇没再请一贯用的老丁,而是让两兄弟来打扫。 以往扫不到的犄角旮旯,这一次都一一被清扫过。 那一行从不会被注意的小字,也被两兄弟看见。 哥哥敲敲木柱,不信大笑,“这木头一听就是实心的,怎么放得下什么传世珍宝。明亮,你可别被不知道谁写的字骗到。” “当然不会,哥,你从小到大直觉都很准。”曹明亮嘴里应承着,可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原本老宅不是他家,他已经渐渐将这件事情遗忘,可本已经戒赌的父亲,突然又陷入杀猪局,将另一套房子赌了进去。 曹明亮动了找传世宝物的主意。 借着一个两家相聚的日子,他再一次来到主厅,准备一探究竟时,被曹明鑫看到了。 “慌乱是你的第一感受吧?”汪淼突然逼近一步,盯着曹明亮闪躲的眼神,“不,还有愧疚。” “可你听到了你伯父拒绝借你爸钱的话,刚放进心里的念头,如毒蛇一般再次冒出来。” “你将目标对准了曹明鑫。” “凭什么他从小到大什么都比你优秀,身高、外貌、学业、家庭,为什么你没有一样可以比得上他?” 汪淼边说,边往曹明亮桌上放两人从小到大的对比照。 一个阳光明媚,一个阴兀。 曹明亮放在桌上的手,一点点握紧,声音冷硬道,“我和伯父一家感情很好,别以为编个故事就是真的。” “是吗?”汪淼不在意他的话,而是取出更多曹明鑫的照片放在他面前,“那就当一个故事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晚上聚餐时,弟弟知道哥哥有夜跑的习惯,也知道他有边跑边喝功能饮料的习惯。” “于是,弟弟将地高辛加入了他亲手买的饮料里,送给了哥哥。” 听到地高辛三个字时,曹明亮额上青筋暴出,绷直身体。 “等哥哥回来时,他又贴心地递了甁牛奶给哥哥,美其名曰,让他补充蛋白质。” “哥哥一头栽到地上,从此长眠。” “哥哥父母从医生暗示里读懂了意思,可他们只以为是儿子误服了药,从没怀疑到其他人身上。” “即使知道是意外,他们仍陷入痛苦中。” “这时,懂事的侄儿来了,他佯装不在意带了很多国外景点的照片。” “毕竟他是导游,谁也没怀疑过他的用意。” “曹家夫妇为了逃离伤心地,终是中了圈套,去了国外。” 曹明亮听到这,紧绷的身体又一点点平缓下来,“故事很好听,我听完了,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吗?” “当然可以。” 汪淼收起摊在桌上的照片,一张照片从里面滑落。 曹明亮看一眼照片,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冷静下来。 “抱歉,掉了一张照片。”汪淼淡然地将照片捡起来。 照片是在曹宅主厅,六根金丝楠木柱都被褪去了斑驳的褐色漆,露出里面淡金色,如丝在涌动的木质内里。 又有一张照片从一堆照片里掉落,汪淼面色自若地捡起。 虽然他捡的很快,但半透明的橙红色玛瑙杯还是入了他的眼。 曹明亮搭在桌上的手,蓦然收紧。 没错了,这个光泽似玉又似玻璃的羊头玛瑙杯正是他翻遍曹家所有文献记录的那个。 它居然被挖出来了。 汪淼无视他变得铁青的脸,将所有照片放在文件袋中。 他取出五份验尸报告,翻到心脏那一面。 “现在我们来说说,这五个人又是怎么死的。” 丁桥受雇佣于曹家夫妇,除了主人的卧房,曹家角角落落他都清扫过。 梁上那行字又怎么会看不到呢? 终于曹家夫妇走了,他有探查的机会,又恰巧被弟弟看见。 于是,弟弟就起了杀心。 牛奶里加地高辛,多么简单的办法。 哪个辛苦一天的劳动人民,能拒绝这份美意。 再给他精心准备一份恐怖盛宴,他果然如弟弟想的那般,去的很迅速。 汪淼说着留意曹明亮的表情,他明显没有刚才那么紧绷,而是变得有些心绪不宁。 他继续讲述其它故事。 祁连那个流浪汉,连续几天翻进曹宅避寒。 暗中观察的弟弟以为他已经知道了其中的秘密,一个温馨大礼包,感动的他泪流满面,殊不知,这是他最后的晚餐。 曹勇一次偶然跟同事换班,巡查到曹宅,碰巧曹宅电路大检修,他爬梯子帮忙,看到了那行字。 正当他以为获巨宝时。 也被在暗中观察的弟弟逮个正着,多好的理由,带队到老街,正好碰上,请他喝瓶奶,神不知鬼不觉要了他的命。 至于木莲,她只是曹勇的附带品。 汪淼说到这,观察曹明亮,明显他神色一点点萎靡,下面要做的就是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五年,弟弟没有动老宅里的宝物。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努力,解决了父亲债务问题。 另一方面,他的事业也蒸蒸日上,卖巨宝有风险,犯不着为了这份风险毁了现在的生活。 可惜,人有祸兮旦福,旅行社突遭合伙人撤资,他再陷财务纠纷里。 于是他开始找买家,这时候况野以中间人的身份找上了他,但他要抽成。 本来一切都谈好,只等卖家来。 巨富动人心,况野改主意了,他想独吞。 于是弟弟也动了,同样一瓶‘合伙人’牛奶,要了况野的命。 “弟弟,我说的对吗?” 汪淼突然两手撑在审讯椅上,以上位者的姿态俯视他,“跟你做的有出入吗?” 曹明亮猝不及防他会突然施压,颤了一下,咬牙道,“这都是你的猜想,你没有证据。” “证据吗?” 汪淼笑了,笑的轻蔑又冷酷,“这些可都是证据!” 第60章 所谓传家宝 汪淼拿出最先放在桌面上的两张报告,一张是曹明亮父亲的医疗报告,另一张是曹明鑫的死亡报告。 “我们去医院查过你父亲的用药剂量,发现他拿药过于频繁。” 地高辛片需要遵循严格的医嘱,因此医生开药慎之又慎。 一般情况不会出现药有剩余。 除非拿报告单,去不同医院取药,曹明亮父亲的医保记录,也证实了这一点。 “这一张是曹明鑫的死亡报告,报告上明确写了,曹明鑫体内有地高辛成分。” “多余的地高辛去哪了?” “不是你下的手?那就是你父亲动的手?” 汪淼淡然收回两张报告,“祁连是流浪汉,他有收集废品的习惯。” “你猜,当年那个牛奶瓶他有没有留着?” “况野头七都没过,他包里还没来得及丢的牛奶瓶报告在我手里,你猜上面有没有你的指纹,能不能测出地高辛的成分?” 汪淼每说一个字,曹明亮额上的汗就多一点。 “现在我给你一个说出事实真相的机会,就看你会不会把握。” 这是在诈他,曹明亮吞一口口水。 他直视汪淼平静如波的眼神,试图从里面找到破绽。 没有,里面只有坚定。 时机到了,他在动摇。 汪淼转身,嘴角勾起一抹笑,冲罗莉点头。 她播放了一段视频。 这是警方在曹宅扒树皮,找宝物的视频。 一根金丝楠木柱,足足有十个警察,他们的耳朵贴在泛着淡金色光泽的木柱上,一点点小心敲过去。 直到有一个警察举手,“这里,这一小块声音不对。” 他比划的地方只有食指粗细,根本放不下玛瑙杯。 随着电锯入树,很快那一小块被切开。 一黑褐色金属状东西被小心取出,a4纸大小,硬币般厚度,上面刻有蝇头小楷。 画面放大,能够清楚的从屏幕上看到字。 这是一封由曹家相国写的告诫书,大体内容是,曹家从没有所谓的传家宝,曹家子孙要切记,自身过硬才是真正的立身之本。那六根金丝楠木柱是留给子孙最后的退路。 曹明亮不可置信又看了一遍,确认是真的,上面刻着他在古籍里看过的族徽。 族徽早已流失,警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出一样的纹路,再造假刻上去,这是真的。 因为激动,他的双目已经通红,额上青筋毕露,“错了,我错了?” 他反复问自己,“这六年,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汪淼见时机到,厉声喝问,“曹明亮,曹明鑫、丁桥、祁连、曹勇、木莲、况野他们是不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曹明亮抱头冲他吼道,“他们都是我杀的。” “我都干了些什么?”他握拳一下又一下砸自己脑袋。 范世谙冲站在玻璃后的曹斌使了个眼色,他带着自己人从审讯室里撤出。 后续讯问已经用不上他们了。 “漂亮。”曹斌朝汪淼竖起大拇指,激动得多天没刮的胡茬都立起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等我,一定要等我。” 一连说了几次,才带着自己人进了审讯室。 “喝口水。”范世谙拿过一瓶水递给汪淼,“还以为你找不到那玛瑙杯的来历,没想到,还是被你找到了。” “假的。”汪淼开瓶喝一口,“诈他的,那个玛瑙杯是最近国外私人藏家准备捐献给国家博物馆的。” “我只是结合曹县图书馆古籍上的记载,再加上曹明亮的反应,推断出来的。” “行啊。”范世谙笑了,“没办几个案子,审讯的技巧倒比我们还要高上不少。” 汪淼抿了抿嘴角笑,“好歹当年挂了几个月顾问头衔,对警队的审问还是略知一二的。” “老大,汪淼。”罗莉见他们之间气氛很好,还是忍不住好奇打断,“你们写的小纸条是同一个人吗?” 两人笑了,默契地从兜里掏出纸条,当着罗莉面摊开。 曹明亮三个字,分别躺在两人手心上。 “真一样。”虽然已经知道结果,罗莉还是忍不住惊呼一声,“你们也太默契了,线索那么少,居然就锁定了凶手。” 她捧起脸,向往道,“什么时候我也有这样的水平?” “做梦的时候。”回来的史泰恰好听到她的话,接嘴,“这需要天赋,不然那么多警察,怎么单单看中老大和汪淼了。” 说起这个他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我们也跟着沾了光。” “行了,别恶心。”范世谙一脚踢了过去,“说,有什么事求我?” “老大,今天不是帮金丝楠木柱蜕皮了嘛,可以送我点木屑吗?” “哎哎,先别打。”他举起手,挡住自己脸,“我爸,你也知道资深木头玩家,带点木屑回去,让他老人家在棋友面前也能嘚瑟一阵子。” “也省得三天两头想着给我找女朋友。”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反正木屑不值钱,等案子结束归档后,最后大部分进垃圾桶,一小部分随档案存档。 “行了,别做这副模样,等会我跟曹队提一嘴。” 这次他们帮了那么大忙,这点小事,曹斌不会不答应。 等曹斌审讯完,已是第二天一早。 二队一行人睡了个饱觉,精神抖擞地坐在县局食堂吃着早饭,商量等会在曹县买点什么带回去。 忙碌了一晚的曹斌带着疲惫走进来,张望了一会,看见二队众人时,眼睛一亮,小跑着走过来,“都在呢,中午我和局长定好了曹县最好的酒楼。” “给你们当迟来的接风宴。” 范世谙咽下嘴里的馒头,“不了,曹队,你不来找我们,我们也要找你告别了。” “市局打电话来催,让我们尽早回去。” 毕竟他们是被借走的,按理案子结束,就得立马赶回去。 住了一晚,已经是违规了。 曹斌是老刑侦,知道他不是托词,也不强留,“那你们今天在曹县的消费我们县局都包了。” 曹斌拍自己胸脯,“千万别推,不然我都没有向县局同事炫耀的资本。” 说到这,曹斌感觉自己腰杆直了不少。 因为他的坚持,破了一桩悬案,虽最大的功劳不是他,但往后在县局看谁还敢笑他老曹。 “肯定,不装满整个后备箱,我们就不走了。”范世谙跟着逗闷,“你们谁都不要跟曹队客气。” 二队一行人说到做到,果真载着满满一车曹县特产回了y市局。 车刚停稳,传达室老张就小跑到跟前,“范队,赶紧回办公室看看,来了两个带孩子的女人,守在你们办公室,好说歹说,怎么也劝不走。” 第61章 无头女尸 “范队,你们来了。”听到动静,王美娟牵着一个约8岁的小男孩站起来。 另一个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也牵着刘小小站起来,她局促地对他们笑了笑,推过刘小小,“今天,我特意带小小来跟你们道谢的。” 刘小小看起来比在留下村要灵动很多,眼睛机灵地转了一圈,然后冲过去抱住了范世谙的大腿。 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大腿,范世谙僵硬了一瞬,矮下身,扯出自认为友善的笑。 脸上的疤连抽了几下,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刘小小愣了一瞬,看向汪淼,难过地撇撇嘴,又将头埋进双臂里。 忍着哭意道,“谢谢你们。” 要知道之前刘小小可是在汪淼身上扒都扒不下来,这才过了一个多月,她居然宁愿抱原本不让碰一下的范世谙,也不愿意看汪淼。 “小小啊,你不认识汪叔叔了吗?” 范世谙有些无所适从,他试图将刘小小推给汪淼,解救现在浑身像爬了虫一样的酥麻感。 “他不是汪叔叔。”刘小小摇摇脑袋,坚定道,“汪叔叔不是这样的。” 不得不说,小朋友的感觉很敏锐,虽然两人长着同一张脸,但神情很不同。 即使汪淼现在摆着人畜无害的脸,也不是刘小小想要的那个汪叔叔。 “实在不好意思。”刘小小母亲小心拉过小小的人,“她有点认生。” 小朋友的一点小心思,大家怎么会放在心上。 范世谙在温暖离开大腿的刹那,在心里长长吐了一口气,“你们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没有,没有。”王美娟转身拿起一面锦旗,“我们今天来是特地来感谢你们的。” “没有你们,说不定我都活不到现在。”说着眼泪从眼眶里涌出,她推一把瑟缩在身边的儿子,“天天多亏了你们,也捡回了一条命。” 原来天天被卖后,刚开始过得也很好,后来那家人生了个儿子,天天就成了累赘。 脏活累活是他干,吃的都是剩菜剩饭,饱一顿饿三顿那都是常有的事。 王美娟通过警方帮助找到他时,已经瘦成皮包骨,过得比外面的流浪狗还不如。 “我们娘俩给你们磕一个头…” 让市民磕头,这可怎么能行。 四人立马上前,一手拉起一个。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千万不要这么客气,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人民警察怎么你们了?” 这番话说的两个女人眼睛泛红,也不再执着下跪。 “跪礼不收,锦旗得收下。” 两妈妈连同孩子,一人一只手执起锦旗。 一面:安邦卫国,爱民如子。 另一面:雷霆出击,破案神速。 范世谙也不再推却,“那肯定得收下,罗莉归你管了。” “放心,我一定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罗莉笑得灿烂,高兴接过,“放心,你们的心意,我会让全警局都收到的。” 今天到警局的目的已经达到,王美娟四人也就心满意足地告辞了。 二队众人送她们出门,相谈甚欢的样子,引得市局进出的警察不免多看两眼。 “哦,差点忘了。”王美娟拽住要捡树叶的天天,“” “范队,你托我打听关于阮茉莉的事有了点眉目。” “十年前她来过村里,拿了一批据说还没投入到生产中的新药,让村民们试试。” 她从兜里取出一个密封袋,“我费了点劲,从村民手里拿到了一颗,就是时间久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药效。” “真是太谢谢你了。”范世谙接过。 他离开时,只是顺口一提,没想到,她放心上了。 送四人上了车后,汪淼站在原地盯着他手中的塑封袋出神。 “收着吧,我也搞不明白。”范世谙将塑封袋塞给他,“别谢我,谢王美娟就行。” 在留下村的时候,出现的那个是汪洋,他听到阮茉莉这三个字的时候表情淡淡的,就好像听见一个陌生人一样。 范世谙也就没提,而是拜托王美娟留意。 等真有确切的消息,才告诉汪淼,末了说,“时间太久远了,不一定有信息,别抱太大希望。” 等范世谙回了办公室,罗莉和史泰已经将锦旗挂上了,就挂在那面一等功旗下面,显眼又喜庆。 锦旗,往刑侦大队送,一年也难得几次。 毕竟刑侦干的活非死即伤,都是大案子,当事人也嫌晦气。 基层民警那是收锦旗收到手软,还没等积灰就换一批。 哪像他们刑侦,一面锦旗能挂十几年。 听到动静经过的刑侦同事,特意停留一会,又咬着牙走了。 二队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同一件案子收了三面锦旗,不行,还得继续跟案子,让他们没案可破。 二队所有人可不知道其它队的‘歹毒’心思,乐呵呵地跟锦旗拍照,然后传到刑侦群里去。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的嘛。 拍得正起劲的时候,严局派人来找。 “严局。”范世谙进门,动作利落地将门关上,把窥探的视线隔绝在门外,脸上的笑容还没收干净。 “行了,知道你们了不得,曹县警局已经打电话给我了,强烈表扬了你们,”严局指对面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曹队更是打了电话去曹县的兄弟局,把你们的壮举狠狠夸了一遍。” “晚上,恐怕,y市内所有警察局,都知道你们二队破案神速了。” “那都是应该的。”范世谙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将脸上那条疤拉扯成诡异的样子。 严局怒了,大声呵斥道,“行了,别笑了,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范世谙见他板着脸,也知道他是真有话说,努力收起自己的面部表情,“严局,有什么事吗?” “你看看。”严局递过来一份资料,正是曹队给曹明亮录的口供。 其中一段被单独标注出来:买家苍鹰集团。 范世谙脸色骤然一变,脸上那条疤跳了跳,冷着声问,“已经查实了吗?” “无从查起,不过曹明亮能准确说出名字,八九不离十了。” “世谙,给你看这个是想让你心里有个数。” “知道。”范世谙将报告推还给他,“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 二队的氛围很不对劲,之前不忙的时候,大家各自忙各自的小爱好。 现在也不忙,范世谙和汪淼每天早到晚退的,从资料室扛了一堆资料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大案子等着他们。 憋了将近十天,罗莉实在是受够了办公室压抑的氛围,她搬出一箱气泡水,“我昨天抽奖得了一箱饮料,不如我们一起把它分了吧。” “范队,有案子,严局指定要你们处理。”一人喘着粗气扒着门框,大声道,“中心公园发现了一具无头女尸。” 第62章 她的孩子呢? 从车上下来,远远就看到几辆闪着灯的警车停在那里。 警戒线外围着一群人,他们指指点点讨论着正前方那片草丛。 范世谙戴上手套,掀开警戒线问在里面值守的同事,“什么情况?” “这位大妈跑步的时候发现一个行李箱…” “大妈?什么大妈?我才42。” 本来在跟另一个警察说话的中年妇女听了话,着急拨开人走过来,板着脸看面红耳赤的警察,“你这个小警察,会不会说话。” “冯晓是吧?”范世谙瞄一眼最初的笔录,“你再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中年妇女听说话的人语气不好,转头就要开骂,看到他脸上那道疤,又咽了回去,语气也变温柔了不少,“晚上6点,我跟往常一样在这里跑步。” 平时跑步冯晓都会经过这一片地方,这里在中心公园最里面。 没什么人,她就算边跑边叫也不会吓到别人。 久而久之,每天运动的时候,就来这里,对附近的一草一景不说了如指掌,也是非常熟悉了。 今天热完身后,她跑了一圈,就觉得不对劲,草丛好像比以往塌了一点。 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又跑了一圈,心里那种不得劲的感觉越加强烈。 于是她决定去看看,结果发现一个没拉拉链的行李箱。 “当场就给我吓坏了。”冯晓说到这心有余悸地拍胸口,“我马上就报了警。” “就在这里盯着他们打开的,好家伙,血淋淋的一片啊。” 一旁的小警察脸蛋通红地点点头,“是我打开的。” “我还想看看呢,他们就把我隔在外头了,又不让我走。” 这才是冯晓的诉求,什么也没看着,报个警还把人抓了。 范世谙初步了解情况后确认冯晓确实是路过,他道,“找个人带她回去录口供,提取毛发后就让她回去吧。” “是。” “我就说嘛,还是这位警官有教养…” 中年妇人跟小警察出去,还不忘一路絮絮叨叨发泄自己的不满。 箱子已经被打开,黑色行李箱里,团着一个人,两手放在头的位置,双腿被弯折到胸口,不大的行李箱被挤得满满当当。 “老孔,什么情况?” 范世谙问在一旁摆弄器具的孔法医,“怎么还没抬出来?” “等你来。”孔法医收起肝温记。 “等我来?”范世谙挑眉有几分不解。 按照流程,法医和警察同时到场,只要周边有警员监督,法医就可以就地检查尸体情况。 什么尸体,还要等着主侦查队来的? “你看看就知道了。”孔法医将器具包收好,放在一边,“来,一起搭把手。” 几个警察包括范世谙上前。 史泰却是默默挤开范世谙,取代他的位置,低声道,“老大,这次我来。” “你来?” 范世谙看他已经发白的脸,“你真的可以吗?” 要知道,从师父死后,史泰看到尸体第一时间就是跑,已经有两年没进过停尸间了。 这点在刑侦行业是硬伤,范世谙也一直没上报,总归有他这个队长扛着,怕尸体也没什么丢脸的。 今天他主动提要帮忙取出尸体,属实在意料之外。 “行的。”史泰回了他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我保证不污染现场。” 说完,他和其他三个警员一起,各自拉住手脚。 尸体被抬出来了,软软的像一个面团。 等她被放置在尸袋上,才看清全貌。 这具尸体没有头,颈骨上的骨头突出一根根尖锐的骨刺,直挺挺往上扬着。 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辨不出原来的颜色,可却又有一层衣服大敞着分在两边。 走近两步,才发现,这哪是什么衣服,而是肚皮被剖开,摆在了两边。 这副惨状,办案那么多年,连范世谙都没见过。 他紧紧皱起眉头问孔法医,“行李箱里有其它信息吗?” “没有!” 话音刚落,警戒线外的树林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帮忙搬尸体的四个警员,无一幸免,均找了个角落,昏天暗地吐了起来。 场上还能保持面色不变的恐怕只有孔法医了。 他捡了根镊子,在尸体的肚子里扒拉了一下,“胎盘还在里面,孩子是直接从肚子里被取走的,脐带有生活反应,取的时候孩子还活着。” “死亡时间现在能判断吗?” “根据肝温和尸体肌肉的程度,预估死亡时间在3-7天前,具体我要带回去才能给你信息。” “好。”范世谙蹲下,拉上藏尸袋的拉链,“那你先带尸体和证物回去,我带着人在现场找找有没有什么可用的证据?” “行,你忙。”孔法医提起工具箱,看一眼扶树吐得天昏地暗的史泰,“等会, 你好好关注他的情况。” “别把好好一个孩子,搞应激了。” “放心吧,明早给你带早餐。” 临下班来了尸体,又是个不眠夜。 范世谙揉揉发紧的眉心,撞一起了,追查苍鹰集团得往后放放了。 他打开手电,面前直径2米被照的宛如白日。 “兄弟们加把劲,晚上我请吃夜宵。” “好嘞,范队。”四五个警察异口同声应道,“准备好钱包!” …… “回来了?”埋头看资料的汪淼抬头看范世谙一眼,“比我预计的要早一个小时回来。” 细微的动静吵醒在打瞌睡的罗莉,她迷蒙着眼抬起头,惊叫道,“史泰这是怎么了?要死了?” “滚。”史泰有气无力地吐出两个字,“呕…” 又冲出去,开始新一轮呕吐。 “搬了尸体。”范世谙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罗莉,你送一瓶气泡水给他。” “好。”罗莉拿了气泡水追出去。 汪淼也拿了一瓶递给范世谙,“怎么,案子很棘手?” 很久没看见他愁眉苦脸了,以往再怎么难,也只绷着脸,让人觉得可怕,这种带点无措的表情,还是第一次看见。 范世谙拧开,猛灌了一口,“无头女尸,被剖腹取子,目前推测取的时候,孩子还活着。” “现场没有监控,没有可利用信息,唯一可以确定,女尸是今天出现在中心公园的。” 刑侦案件不怕复杂,最怕简单。 复杂意味着可以杂中找线头,即使有多个线头,逐个击破就好了。 简单就意味着,没有线索,往往这类案子,最后会变成悬案。 市局每年成悬案的没有十件八件,一两件也是有的。 “公园。”汪淼开了气泡水喝一口,“流浪汉这个群体,你有想过排查吗?” 第63章 找到人了吗? 流浪汉,范世谙倒真没想过。 这个群体居无定所,且隐藏在人群之外,在文明城市里,更是如同幽灵一般,很难看到踪迹。 他拧上瓶盖,扬起下巴朝门外点了点,“有没有兴趣一起?” …… “阮阿姨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范世谙看了眼左右打方向盘,“有眉目了吗?” “没有,不过可以确定,那药是我母亲改良过的配方,跟邵氏集团拿走的配方有出入。” 虽然过了那么多年,药性已经失效,但成分倒是还能测出来。 “你呢?苍鹰集团有进展吗?” “没,时隔2年,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都有点陌生了。暂时警务系统里,还没有关于它的新记录,我也只是翻出以前的案子看而已。” 两人说完陷入沉默。 坐在后座被叫来充数的值班警员不自在地挪动屁股。 原以为是个好差,跟着出个外勤,聊个天。 没想到一上车就分析案情,二队这么卷的吗?难怪二队的‘战绩’其它队赶不上,那都是尖子生啊。 警员看一眼前面,偷偷摸摸拿出手机,在一个没有二队的群里,将二队的敬业添油加醋地进行再加工。 末了打上一行字: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努力啊! 自觉功成身退的警员,满足地收起手机。 “到了!” 范世谙一个漂亮甩尾,车一把停进车位里。 晚11点的中心公园已经褪去白日的热闹,繁密的树林,在白日里看着郁郁葱葱、青翠可人。月光下,却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人,蛰伏在黑暗中。 “夜晚的空气不错。”汪淼从车里提出满满一袋食物。 他站在公园口张望了一会,选定一个方向,“走吧,先往这边找找。” 警员见范世谙毫不犹豫跟上,忍了一段路,还是问出口,“为什么不是其他的路。” “这条路直通厕所,有水便利。” 警员恍然大悟,人,谁能离开吃喝拉撒呢! 果不其然,在厕所不远的躺椅上,躺着一个人,身上衣服破旧,报纸盖着脸,正揣着手蜷起来睡觉。 警员上前就要推醒他,却被汪淼拉住。 他微弯身体,掏出一盒盒饭,打开盖子,香气涌出。 躺在躺椅上的男人,微动鼻子,饥饿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大排饭要吗?” 半醒半睡的男人喃喃道,“要,当然要。” “给你。” 手上一重,微温的真实触感,激得男人睁眼看。 占据整个饭盒的一整块大排,馋得他顾不上其它,以手为工具就开始大口吃起来。 不过5分钟,满满一碗盒饭,就被吃的连米都不剩一颗。 “还想要?”汪淼晃动手中的塑料袋,“这些都是你的。” 男人见状高兴得嘴都要咧到脑后,他伸出满是油渍的手就要提。 却不防汪淼退了一步,“向你打听件事,今天有没有看到有人拉一个黑色行李箱进来?” “你们是警察?”男人眼里带上几分警惕,他开始收为数不多的行李,“不知道。” 警员看他态度有异,就要上前拦,却被范世谙拉住,“不是他。” “不是他?” 警员觉得奇怪,这人一看就有事隐瞒,为什么不盘问。 “他只是不想惹事。” 流浪汉这个群体生活在城市最底层,见光就会被赶,赶得次数多了,也就有了经验。他们相互分享躲藏地,以便度过难熬的白日。 这也就意味着,圈子很小,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很容易就被第二个人知道,白日里的隐蔽所可能就保不住了。 “你是刑满释放人员,不好找工作。”汪淼将塑料袋放在躺椅上,他顺势坐下,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 “我看你不是个惹事的人,是事惹的你吧?” 男人没有说话,收行李的手却缓了下来。 “范队,局里是不是可以帮刑满人员找工作?” 范世谙附和道,“是,我记得局里还有几个名额,包吃住。” 男人放下行李,仔细打量他们三个人,他的目光在警员的警服上停留了一会,面露挣扎,最后长叹一口气,“真的可以帮我安排工作?” 见突破口已开,范世谙掏出警官证递过去,“我以刑警队队长名义保证。” “你们不问我犯了什么事?” “不用。”汪淼指指他挂在胸前的教师证,“它已经告诉我了。” 一个流浪汉,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破烂,唯有胸前那块教师证被擦得干干净净,这样的人,无论犯了什么事进去本性还是善的。 男人瞬间红了眼眶,出狱已经3个月了,房子被卖、妻儿搬离了这个城市、找工作四处碰壁,他以为下半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过去了。 有人愿意相信他,他吸一下鼻子,不好意思道,“抱歉,太激动了。” “没看见有人带行李箱,不过跟我们常在一起的老李,今天没看到他。” “往常这个时候,我们几个都是结伴来中心公园找位置,天还没亮就又一起回去。” 汪淼掏出纸笔,“老李长什么样你记得吗?” “记得!” 半个小时候后,一幅肖像图跃于纸上。 画上人皮肤黝黑,眼睛半耷拉,看起来似睡非睡,最为突出的是他左上唇上一颗拇指大小的痦子,非常好认。 “谢谢你!”范世谙递过来一张名片,“明天你打这个电话,就说是刑警二队队长介绍的,他会安排你后续工作。” “谢谢!”男人将名片紧紧拽在手里,“我叫肖文轩,等我安定了,我会亲自登门感谢。” 汪淼轻拍他肩膀,“谢谢你自己吧。” 目送三人离开,肖文轩含在眼里的泪还是滑落了下来。 “范队,我们警队哪有名额给刑满人员?” 警员问出了憋了一路的问题。 警局是一直有人员在外随时问访辖区内的留案人员,了解他们的情况,并提供现在就业大方向,可从没有安排就业这一说。 “警队没有,我有啊!”范世谙挑眉问,“怎么?你还不信我能把人安置好?” 警员哑然,又被范队装到了,谁不知道范世谙是y市局有名的富二代。 偏偏他放着几十亿资产不继承,跑来市局当刑警,安排个人,那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警员坐上车,打开手机,连输了十几行字将刚才的事说清楚,最后写道:同志们,肝我们肝不动,氪金也比不过,个人觉得正对面墙空着也挺好。 “罗莉找到了。”范世谙看一眼定位,“离我们不远。” 在汪淼画完后,肖像同一时间就传到了罗莉那。 因为老李外形非常突出,将画像导进去,稍一跑系统,就筛选出来了。离中心公园不到1公里的监控,拍到了他拉着行李箱的一幕。 他离开的路径也被摄像头捕捉到,现在就在过江大桥附近。 第64章 我真的以为是一团肉 临近中秋的晚上,凉风习习,露宿在桥下,单凭衣服可过不了夜,于是只身一人在桥洞的人升起了火。 他蜷缩着身体,贴着桥墩,以此来汲取温暖。 盖着衣服的人时不时抖两下,看得出来,他睡得并不熟。 范世谙将手搭在枪托上,示意警员断后。 汪淼则在不远处的小路上等待,他一个编外人员,跟到这里已经算是违规了。 范世谙食指中指并拢,向前摆了两下,示意跟上,摸进了桥洞。 “啊…啊…我不是故意的。”男人似是被噩梦惊醒,拥着衣服惊恐地坐起来,恰巧对上黑洞洞的枪口。 惊得他跳了起来,“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说着跳入水中,向外游,边游边喊,“我什么都没看见,不是我。” “别动。” 范世谙带上警员边追边喊,“再动我就开枪了。” 可男人好像半点也听不到他喊什么,一个劲地往前游,不时朝岸边吼几声,“别跟着我,否则我就报警了。” “嘭…” 眼看男人越游越远,再游就要上对岸了,范世谙举枪对天开了一枪,吼道,“再跑,下一枪就是你的头。” 男人彻底醒了,他顺着枪响的方向,模模糊糊看到了一身警服。 警察来了,他掉头往他们这边游,速度比刚才快了不少。 还不等范世谙把他从水里揪出来。 他双手撑岸往上一扑,紧紧抱住警员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警察叔叔,你们终于来了。” 20出头的小伙,被一个近50岁的中年大叔叫叔叔。 警员脸上各种颜色来回变换,这种情况从没出现过,该怎么办? 求救的眼神看向范世谙,透露出:救救我,救救我。 这种情况他也没遇见过,不过好歹干了那么多年刑侦,经验丰富。 范世谙一把揪起男人的衣领,扯着他站起来,“老李是吗?” “是。”男人点头如蒜应道,“我就是老李,李五子。” 名字倒是跟他嘴唇上那颗痦子很配。 “我们是警察,现在怀疑你跟一桩谋杀案有关,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去,我一定去。”李五子异常配合,他甚至还小心碰警员衣服上的警徽,“我可以和他一起吗?” 这怂得快尿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有勇气杀人,还能剖腹弃头的人。 …… “这人怎么回事?”罗莉捧着一瓶气泡水问同样在玻璃外的汪淼。 来警局后,一连吃了几桶泡面,这都是第五桶了。 汪淼笑着应道,“应该是饿一天,到安全的地方,放宽心了。” 审讯室里,范世谙不耐烦地按自动笔,等李五子放下泡面桶,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后问,“吃饱了吗?” “吃饱了,吃饱了,警官。”李五子扬着讨好的笑,“真是多谢你们款待。” “吃饱了就好。”范世谙取过一组照片,最上面是在公园发现的黑色行李箱,“你放的?” “是,是我。”他毫不犹豫就承认了。 “那里面的人是你杀的?”范世谙又将那具尸体在行李箱里的样子和在尸袋上的模样展示给他看。 “呕…”李五子捂住嘴,刚吃下去的面,已经冒到喉咙口,他又抻着脖子,把食物顺了下去。 这一番操作,让审讯室里的范世谙和警员都不由白了脸,真太恶心了。 “咕咚…”他咽了下去,打出一个嗝,连连摆手,“不是我杀的,是我放的,我当时以为这是块肉,准备搬去公园,晚上跟他们一起分享。” 行李箱是李五子凌晨的时候在离市区不远的垃圾站发现的。 他本来想去捡点吃的、穿的,刚把头钻进垃圾桶里,就听到了汽车发动机声。 吓得他赶紧躲到垃圾桶后面。 垃圾站里虽然都是废弃物,不值钱,但环卫来倒垃圾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捡垃圾还是会驱赶。 像他们这种流浪汉已经练出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一听车声,就躲起来,直到车离开。 奇怪的是,这次车停在那里,没有以往垃圾清运的动静,而是“哼哧哼哧…”的喘气声。 过了一会,没有动静,李五子往外看,只看到一辆小轿车绝尘而去。 他从垃圾桶后走出来,就看到一个白色蛇皮袋,上写有冷冻肉三个字。 这是发财了,李五子看到袋子的第一反应是:又可以饱餐几顿了。 他扯开蛇皮袋,里面是个黑色行李箱,掂量了一下,还挺重,得有大半只猪那么重。 因为蛇皮袋上的标识太过明显,当时他也没想着打开看,只想先把它拖回去,给大家一个惊喜。 以前他们也时常捡到冷冻肉,只是没那么大份而已,所以李五子也没往其它方面想。 等他累死累活把箱子拖到了中心公园,想打开看看,晚上该做什么好吃的时候。 “结果差点没把我吓死,里面装着个人,当场我就吓尿了。”说着他不好意思夹紧腿,“唯一一条内裤还晾在桥洞那。” “严肃点。”范世谙实在忍不住敲桌面,“好好交代。” “警官,我说的都是真的。”李五子眨眨眼,笑得有点苦涩,“人真不是我杀的,我都来不及看清是男是女,撒脚丫子就往外跑…” “说说那辆车。”范世谙及时截断他即将跑偏的话。 “车,就是普通的私家车,深蓝色,其它的都没看见。” “其余的还有什么要交代?” “没了,真没了,我真的是馋肉了。” “那你看见我们跑什么?” 问到这,李五子不好意思挠挠头,“我还以为车主看见我捡行李箱了,这不是得杀人灭口嘛!” “那为什么不报警呢?” 这话把李五子问蒙了,他眨巴眨巴眼睛如实道,“现在城市里都没有公共电话亭,打不了电话。我亲自上门报案的话,我怕就出不去了。” 就为了这么个看似荒诞的理由,李五子耽误了近24小时,要知道黄金破案时间只有短短的72小时。 第一次无力感涌上心头,范世谙以手抵额按揉发胀的脑袋,“你的嫌疑排除前,暂时在警局待着。” “有饭吃吗?关键有肉吗?” “有。”范世谙忍无可忍冲他吼了一句,“管够。” 说完他拉开门,摔门而出。 门震得玻璃都跟着颤了两颤。 “范队,今天脾气有点大了。”汪淼递过来一瓶气泡水,“打个嗝就好了。” “谢谢!”范世谙接过,一口气闷了,打出一个绵长的嗝,这才觉得堵在胸口的气顺了不少。 他知道这火不单单是冲着李五子去的,还有突然重新出现在眼前的苍鹰集团。 “谢了,我能平衡。我去看看孔法医尸体验得怎么样了。” 解剖室内,脸色苍白的史泰站在一口正冒热气的锅前。 锅里正煮着一块骨头。 第65章 无头女尸的身份 靠的近了,能看见锅里正煮着一小块盆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洗衣粉的味道。 范世谙了然,这是孔法医常用来判断死者年龄的办法。 洗衣粉水可以将骨头上的肌肉和软组织分离,再观察盆骨表面凹凸沟脊就可以推断出大致年龄。 他没有打扰史泰,而是走近正专注分离内脏的孔法医。 “他怎么回事?”范世谙帮他拿过称。 心脏顺势放在秤上。 孔法医看一眼专心盯着骨头的史泰,露出欣慰的笑,“小伙子这是在给自己下重药,克服对尸体的恐惧。” “你们最近是发生什么了吗?”孔法医好奇地问。 史泰对尸体的恐惧,源自于亲眼看着胡庆死在眼前,并且是他将胡庆半边烧焦的尸体从水里扛出来的。 从那以后,他对尸体就有了抗拒。 范世谙想了一会笑了,应该是汪淼那天对罗莉说他的过往,顺便也刺激到史泰,让他正视自己。 “没发生什么。”他摆摆手,“可能只是突然开窍了。” “不说就算了。”孔法医记录下心脏的重量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托盘中。 “从这具尸体上,暂时都得到了什么信息?” “你自己看。”孔法医点点下巴,示意记录本在桌上,他又托着肝放在秤上。 女性,身高160-165cm,胎儿36-40周(具备体外存活条件)。 颈骨断裂处:利刃砍击,伤处多达11刀,切面不规则。 根据颈骨上的伤口看,死者是死后被砍去头颅。 腹部的切口也无生活反应可佐证死者死后被剖尸。 身上胎记:无。 最后是一张照片,死者身上的衣服经过处理,再经电脑加工过的模样。 一件小香风套装,质量看起来不错。 其它信息基本只是记录,对案子而言没有大用。 “年龄呢?”范世谙点点记录本。 这么重要的一项记录怎么没有记录在册。 “孔法医,好了,分开了。”史泰在不远处激动地大喊。 “来了,年龄。”孔法医脱下手套,换了双干净的,取了个牙刷走过去。 他夹起已经和肉分开的盆骨,牙刷小心刷掉骨上残余的肉,仔细看过沟脊后道,“年龄25-30岁之间。” “史泰,你去帮我记一笔。” “好的。” 史泰大声应着快步走向工作台。 “脐带里的血已经送去检验,孩子的dna最晚明晚能出。” 孔法医又换了副手套,重新投入到解剖中,“其它相关样本都已经送去检验,报告出来,第一时间发你。” “好,谢谢。”范世谙帮他盖上煮骨头的锅,“你这锅不会就是平时煮泡面的锅吧?” “对,混着肉一起吃的。”孔法医向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下次请你一起啊。” 范世谙轻笑一声喊道, “走了,史泰。回办公室打印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在这个城市睡醒前,张贴在各个人员密集的地方。 没有死者面部照片,只是一张穿着模特衣服的衣物照,再加上推断的基本信息。末了结尾附上那个黑色行李箱。 现阶段能做的二队都做了。 罗莉更是熬了通宵,将李五子说的那辆车翻了个底朝天。 可没有车标,没有车牌,单凭颜色,在本就没什么摄像头的郊区,跟大海捞针不相上下。 离72小时,只剩下42小时。 范世谙看一眼表,“都回去吧,睡几个小时再过来。” 他开始往外赶人,总不能案子没破就先把人熬坏了,得不偿失。 “老大。”史泰迷蒙着眼抬起头,“我们眯一会,等会就去垃圾站附近找找。” 那垃圾站不远处是一条河,说不定哪个钓鱼的看见了,提供车标,案子也能往前进一步。 “不用了。” 这事昨晚范世谙就跟局里请示过,请局里其他同事帮忙做了。 都说钓鱼佬鱼可能钓不着,但能钓到万物。 可惜,恰巧就那晚,上游放水,河水暴涨,岸边没有下脚的地方,钓鱼佬们没来。 “嘟嘟嘟…”手机震动,众人下意识低头看桌面。 史泰半趴在桌上,接过手机,“喂,爸,有什么事吗?” “王阿姨家的孩子不见了?她有一件跟寻人启事上一模一样的衣服?” 史泰边复述边看范世谙,看他点头,“爸,你跟王阿姨说别急,我跟同事们现在就来。” …… 王家,跟普通百姓家布置没什么差别,东西多而不杂,整体往温馨靠。 要说最大的不同,就要属进门就能看见的全家福,正中间的那个女孩正青春,冲着镜头比了个yeah,笑容甜美。 “这是我女儿王甜甜。”王阿姨红着眼推过来一张照片,“今年27岁,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家工作。” 照片上的女孩比全家福上的稳重很多,身上穿的衣服跟从尸体上褪下来的一模一样。 这衣服,罗莉上网查过,价格在五千以上。 看王家的装修,也不像是随便可以在衣服上花五千的人家。 “冒昧问一下,王甜甜失踪前怀孕了吗?” “没有。”两老立刻摇头,“甜甜连男朋友都没有,怎么可能怀孕。” “那她什么时候不见的呢?” “一个礼拜前。” 王阿姨回忆说,“甜甜一直在家跟我们住,四个月前她说搬去跟朋友住,一个礼拜打两次视频电话回来。” “看着一切都挺好,我们想着孩子大了,该有自己的社交圈,就一直维持这样的情况。” “直到一个礼拜前,在约定的时间她没打电话来,我们打过去她也不接。” 范世谙接过手机翻看聊天记录,一切确实如常,就是一个女儿和父母的普通沟通。 他递还给王阿姨,“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王阿姨又翻出了短信记录递给范世谙,“虽然没打电话回来,但每隔一天能收到她发的保平安短信,我们以为只是因为太忙,没往其它方面想。” 说到这,她抹了一把眼泪,“早上一出门,我就看到了那件熟悉的衣服,就想跟你们确认一下。” “万一…”王阿姨说到这已经泣不成声。 王叔叔搂过老婆,哽咽到,“听说可以验dna,可以帮我们验验吗?” “叮…”范世谙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一条短信进来:爸、妈,我过得很好,你们也要照顾自己身体。 第66章 谁在操控短信留言 “是甜甜,是甜甜的信息,她活着,不是她。”王阿姨猛地从王叔叔怀里抽身夺过手机,看过后喜极而泣,连话都说的语无伦次。 “你打个电话问一下,她现在在哪?” “对,电话,电话。”王阿姨抖着手翻出电话拨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机械的女声从话筒里传出,将刚才的欢欣击的粉碎。 “可能只是没电了,恰巧没电了而已。”王阿姨强笑着再拨出一个电话。 话筒里传出的仍是熟悉的机械音。 “没人听。”她颓然地垂下手,哭着问警察,“她真出事了?” “不好意思,在证据出来前我们没法回答你,请问你确认王甜甜没有怀孕吗?”范世谙问出了关键的点。 王甜甜如果怀孕了,那离家四个月,四个月前并不显怀,看着跟普通人没什么差别。 离家后的四个月,一直是通过视频联系,看不出来她怀孕也很正常。 “确定。”王阿姨一听这事涉及到女儿名节,就差拍着胸脯保证,“我女儿一直很乖,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家工作。” “就连合租找的也是女孩子,怎么可能怀孕?” “好,情况我都了解了。”范世谙合上笔记本,“有王甜甜的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们。” “在此期间,如果你们有她任何消息,也请告诉我们。” 为两老采集了表皮样本后,两人关上门,将两老的悲伤关在了门里。 “哎…”史泰长长叹出一口气,“也难怪王甜甜要出去住,别看王阿姨看着和蔼,控制欲极强,不然王甜甜怎么会大学毕业了连男朋友都没有。” “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范世谙好笑地看史泰义愤填膺的样子,活脱脱像被棒打的鸳鸯。 史泰挠头笑,“我家老头,张罗了好多女生,王甜甜就是其中一个。” “王阿姨可是直接提了水果到我家,话里话外暗示我配不上王甜甜。” 原来不是棒打鸳鸯,而是癞蛤蟆没吃上天鹅肉,哀怨呢! “不过后来我听我家老头说,得亏没看上我,王甜甜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一直靠吃药控制。” “不管是不是她,等dna比对报告出来我们就知道了。” 范世谙按下遥控锁,“都到小区了,现在也没什么线索,你要不回去补个觉?” “不了。”史泰拉开门钻进去,“回去也睡不着,还不如回警局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 史泰将表皮样本交给孔法医,范世谙先一步回了办公室。 一进来,就见罗莉站在汪淼桌旁指点着什么? “画什么呢?”他走近两步,就看见a4纸上画着一个刚剪断脐带的男婴。 断口处的血,正往下滴落。 “男孩?出报告了?” “嗯,母子俩的dna报告,局里催下来了。”罗莉递过来一份报告。 这起案件发生在闹市区,全民关注点高,局里压力重,也就施压给了检测单位,迫于压力,只用了平时三分之二的时间,加急赶出来了。 “孔法医那边已经同步送进系统比对了,还没出结果。” “做的好!” 范世谙放下报告,问收笔的汪淼,“你怎么想的?” “孩子。”汪淼点点画中那个张大嘴哭的婴儿,“取走孩子的人跟孩子是什么关系?” 按理来说杀了人,何必大费周章再把孩子取出来,还要取活的。 看尸体胎盘的外观并没有缺损,说明凶手动作还是比较仔细的。 “我现在有两个推论,一个他是孩子的父亲。另一个,这孩子对凶手而言有大用。” 至于用什么?怎么用? 孩子可能是个器皿用来延续另一个人的生命,可能是试验品…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要先找到尸体的身份才能做下一步推论。 范世谙点点桌子,“我们要尽快找到孩子。” 不管是哪种假设,孩子的情况恐怕都不容乐观。 他烦躁地伸手摸向裤兜,摸了个空,忘了,烟已经戒了几个月了。 “给你。”汪淼递过来一瓶汽水,“借花献佛,压烟瘾。” “谢了。” “不用谢!”罗莉笑眯眯地接嘴,“老大,你和汪淼越来越有亲密搭档的感觉了。” 范世谙笑着看她,脸上的疤跟着上扬,“这么闲?帮我查个号码,看能不能找到最后出现的位置。” 报告一直没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范世谙实在等得有点焦心,他取过车钥匙,“我出去一趟。” “我也去。”汪淼背上包,“载我一程散散心。” 上了车,范世谙开来了郊外垃圾场,他顺着垃圾场外的河流一路开。 黄昏中,能看见三三两两抛竿收杆的人,更多的是钓了一天收拾东西回家的人,当然也来了几个蹲夜场的。 范世谙将车停在一旁,和汪淼沿着河边散步。 说是散步,其实就是看看这些钓鱼佬们桶里有没有东西,果然基本没有收获。 两人来回的趟数有点多,还是被有心的钓鱼佬逮住,“你们两个是来找钓位的?” “是啊,我看最近鱼都不咬钩,就想到这来试试运气。”范世谙递过一包刚拆封的软中华,“大哥抽一根。” “哟,高档货。”钓鱼佬毫不客气地抽了一根,“多谢啊!” 他熟练点燃,深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就是香啊。” 为了钓鱼,他可是把平时攒的零花钱都投进去,烟味那是好久没闻了,更别说这种高档货。 他连吸了好几口,彻底被这味道折服,大方道,“你们随便挑,这一块没人管。” 范世谙将整包烟塞他手里,“大哥大气,我听说最近有人在这一片上大鱼了?” “那可不是。”整包烟在手,钓鱼佬迅速抽完手上这根,又抽出一根点燃,吞云吐雾道,“昨天凌晨,老张头没有武德地爬上树,背着我们钓鱼,结果上手了一条近30斤的白鲢。” “他恨不能把扛着鱼绕y市溜一圈。” “老张?他晚上还来吗?我要跟他好好请教一下。” 钓鱼佬张望了一下,指不远处树上坐着的人,“那个就是。” 第67章 汪妙说:你打我了 难怪同事来帮忙取证的时候,河边的钓鱼佬统一口径说昨天凌晨肯定没人。 这是不想让30斤鱼的传说,传到其它地方,下了面子。 老张两腿盘坐在两根树杈中间,两脚勾住树枝做支撑。 这种本事,单单不恐高还不够,还得自身技术过硬,否则上鱼了只会被鱼带进水里。 “大哥,又准备钓条大鱼呢?” 老张顺着声音看一眼,笑眯了眼,“是啊,以后这就是我的幸运钓位。” 言语间对自己的运气和技术非常推崇。 范世谙递过去一包软中华,“大哥抽一包?” 老张在鱼和中华之间,思绪反复拉扯跳跃,最后还是选择了中华。 鱼常有,中华可不常见。 他满足地抽了一口,问,“说吧,想问什么?哪边鱼多?哪边适合新手?我门清。” “我想问上大鱼那晚,凌晨3点左右有听到或看到垃圾站那边的异常吗?” “异常?”老张抽了一口想一会,“有个傻子把车开进河里算吗?” 那是他上大鱼的前半刻钟,他正集中精神盯浮漂,以防错过。 却听到一声响,就看见一人站在岸边,一辆车冲进了河里,瞬间就被奔腾的河水卷着冲走了。 “吓得我一哆嗦,还以为杀人灭口呢。” “还好,车从我面前飘过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里面没人。” 顺着老张手指的方向,确实能看见对岸站着人,但因为他被树挡着,对岸的人看不到他。 “那个人的样子看清了吗?” “没。”老张一口气抽了一根,又换了一根烟,“乌漆嘛黑一片,车灯照到的刹那瞥到了人影。” “那车顺着飘下去,慢慢灯就灭了,大概率拉上来也用不了喽。” 老张抖一抖鱼竿,往上一拉,中鱼了。 他提起来,看一眼,摘钩丢回去,太小了,再长长。 “谢了,老哥。”范世谙递过去一张名片,“有想到其它的随时联系我。” 就着即将下地平线的最后一缕光,老张看清名片上写了什么。 他惊呼一声,双脚松开,从树上掉下去。 等游回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出几步远。 范世谙冲他挥手,“老哥,坐树上不安全,还是下来钓好!” “一定,一定。”老张抹一把脸,尴尬地跟他挥手,“我再也不上树了。” 范世谙发动车子,调头道,“我让局里派蛙人,你和我一起去下游看看。” 两人沿着河道一直往下游开,按理来说这条河除了上游电站放水,其余时间水位不深。 以车的浮力而言,不应该漂了一路没人看见。 除非车里被故意塞了重物。 范世谙一脚踩下刹车,汪淼一个不防往前扑,撞到前车挡才停下。 他一摸鼻子,一手血,扬着带血的牙齿笑道,“范队,你要倒大霉了。” 还没等范世谙弄明白是什么意思。 “叫我叔叔。”汪淼举起手向他示意,扁着嘴巴哭,“我流血了,啊,流血了。” 他边叫,边害怕地将血抹在他觉得可以蹭掉的地方。 不一会,车上内饰已经被蹭得东一点血,西一点血,一眼望去,斑斑驳驳四处都是。 “汪淼,我去你大爷的。”范世谙忍无可忍吼了一声,他揪着汪淼的衣服往外拖。 一路拖到河边,捧了一捧水,囫囵个地糊他脸上。 汪淼被清冷的河水一激,懵了。 等再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蹬着土放声大哭,“哇…叫我叔叔是个坏蛋。” 范世谙只觉得脑门上的青筋要跳出皮肤,所有的气集中在丹田,朝已经变成泥人的汪淼大吼道,“别哭了,小心我揍你。” “啊…嗯…”汪淼瞬间收声,收的快了,发出一声类似驴的叫声。 他眨着眼睛,泪意朦胧地看范世谙,摇摇头,“别打我,我不哭。” 这副可怜的模样,成功勾起了范世谙心里的负罪感。 他长叹一口气,伸出手,“起来吧。” 汪淼小心翼翼摇头道,“不用,我自己可以起来。” 说着,他双手撑地爬起来,拘谨地站在原地,看脚下。 不像以往汪妙出现必定是粘着范世谙的,现在他却站得有点远,好像在保持距离。 范世谙挑眉,将他的不同寻常记在心里。 他伸直手,朝车声传来的地方挥手,“这里,我们在这里。” 带队的是史泰,他一脚跨出车,朝他们小跑着过来,“老大,确定车在这里面?” “不确定。”范世谙看向平静的河面,“所以要麻烦蛙人兄弟们好好探探。” “好说。”提着装备来的潜水员,边走,边往身上套东西,“我们肯定是希望探的越久越好。” 蛙人是按小时收费的,无论面向公众还是向警方提供服务,统一价,童叟无欺。 因此,搜索时间越久,钱就越多。只要氧气够,轮番上阵干一晚上,他们也乐意。 “范队,水里的活你可是好久没找我了。”潜水员套上脚蹼,打趣道,“大不了以后你找我,我给你友情价。” “那好啊。”范世谙递给他氧气面罩,“下次搜海的时候叫你。” “一定到。”潜水员戴上氧气面罩,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水面翻起一朵巨大的水花,又慢慢趋于平静。 “老大,这是怎么回事?” 史泰动动衣袖,被紧紧抓住,往下坠,“你怎么他了?” 一副惨遭家暴的模样,血混着土,看起来非常狼狈。 而且现在这个是汪妙,要知道她最不待见的就是自己,现在牢牢抓他的衣袖,躲在他身后,这又是唱哪出? “你打她了?” “没有。”范世谙转头就冲他吼了一句,“我打她干嘛?” “打了。”汪淼小声反驳,“还想再打。” “没打,我再说一次,撞的,你在车上撞的。”范世谙的语气已经有点气急败坏了,“我刚才只是吓唬你。” “那你还是想打。” 这圈是绕不出去了是吧?他无力扶额,算了,跟个只有六岁的小姑娘计较什么。 这操蛋的人格切换,真tm没处说理去。 河里冒出几个水泡,接着翻出水花,一人从河里钻出来,他摘下氧气面罩笑了,“范队,这次你地方找的准,给局里省钱了。” “找到了?” “对,就在那。”潜水员指左边不到十米的地方,“可以让吊车过来了。” 他又戴上氧气面罩,将绳子的一端套在手上,示意范世谙现在下去。 等车被从水里拖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深蓝色的私家车被吊在半空中,哗啦啦往下淌水。 “嘭…” 一声闷响,车落地。 范世谙打着手电,照了一遍车厢,空无一物,只有几只田螺在车套上安了家。 他又绕到后备箱,示意史泰用撬棍撬开。 车门开的刹那,一个东西跟着车门一起跳开,在空中来回晃荡,慢慢停了下来。 “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回荡在河岸上,又归于平静。 一双眼睛含笑盯着站在河岸上的每一个人。 第68章 找到了人头 那是一个人头,它被固定在泡沫上,再用透明袋包装起来。 袋子正上方打了个蝴蝶结,因为水的原因,已经贴着塑料袋,显得不那么好看。 袋中女人一头漂亮波浪长发,柔顺地披落。 再配上她精致的妆容和灿烂的笑容,宛若一个洋娃娃。 如果忽略颈部渗人的暗红色,以及戳出皮肤的骨刺,那就更完美了。 在场所有人久久出不了声,他们目露惊恐看一阵风吹过来回飘荡的人头,就好像它一步步在朝他们走过来。 范世谙收起那一瞬表露出来的惊吓,他轻拍紧紧抓住他手的汪淼,安慰道,“没事,她已经死了。” 他拨通号码,“喂,严局,可能发现死者头颅,让孔法医过来。” 孔法医来得很快,他看到头的时候,也愣了一瞬。 然后动作利落地取出各种工具,开始有条不紊工作。 “老大,现在怎么办?” “等结果,你再通知。” 结果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不管躺在解剖室里那个是不是王甜甜,她也回不去了。 此时,她正被孔法医解下来,放在医用垫上进行全方位拍照。 但至少,晚一点通知,孔法医可以为她做最好的修饰。 “好,我知道了。”史泰收回手机,“我已经将车牌号发给罗莉。” “那我们就等消息。” 话落,现场重回寂静,只听见孔法医换工具的声音。 做完初步查验,孔法医将头放进了保温箱。 他脱下手套问,“还记得我没在验尸报告上写死亡原因吗?” 范世谙点头。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是死于药物注射,且是放松肌肉类的药物。” 虽然知道不是同一人的概率不大,但出于慎重考虑,范世谙还是问了一句,“你确认头和身体是属于同一个人的?” “是,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两者的切口相吻合,具体等我回局里,比对后,给你出完整的报告。” 孔法医提起保温箱,“史泰,你帮我拿工具箱,我就先回了。” “对了。”他转头道,“一个小时后,血液中的药物报告应该就出了。” 一个小时后,一份药物报告,一份dna报告以及一份完整的验尸报告放在范世谙办公桌上。 尸检结果:王甜甜死于肌肉放松药物过敏造成的休克。 dna结果则是显示尸体与王家父母亲子关系成立。 孩子的dna信息,并没有在系统库找到对应的父亲。 尸体身份终于尘埃落定。 史泰第一时间打了电话给王家父母,通知他们这个噩耗。 范世谙合上所有报告问,“罗莉,车的路径找到了吗?” “老大,还没。车牌号我查过,是一个废弃车牌,真车牌在另一辆车上,车主两个礼拜前就开车出了y市。” “我联系过车主公司,确定是公司公干,并无嫌疑。” 罗莉边盯着电脑,边将已经查到的信息复述出来。 一辆废弃车,车过水,除了人头,找到凶手生物信息的概率渺茫。 车牌比对的方式在郊区监控少的情况下,基本没办法做进一步工作。 再对照现有的信息,一切好像又重新归零。 这起案子看似是凶杀,又是碎尸、又是剖腹取子。 可挂在车后备箱的人头,却告诉范世谙,不是这么回事。 如果是凶杀,何必将人头打扮得这么精致,看起来更像是祭奠,祭奠什么呢? “史泰,等会我们和王甜甜父母一起回去。” 警方办案有一个重要环节:取证。 如果找不到凶手信息,从受害者身上着手,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 很多案例的侦破,也证明这个办法行之有效。 “老大,他呢?” 史泰指指腻在罗莉身边啃薯片的汪淼,“要不要带去?” “不去。”汪淼嘟起嘴,头上两个揪揪跟着剧烈摇晃,“我不跟他走,坏人。” 求之不得,范世谙叮嘱罗莉,“你看好他,别让他乱跑,我们先走了。” 到了解剖室,正巧撞上王甜甜父母,两人看到史泰,就像看到了救星,一人一边拉着他的手,不敢置信又问了一次,“史泰啊,真是甜甜啊?” 史泰点头,沉痛道,“是。” “啊,真是甜甜。”两夫妻边哭,边叫冲进了解剖室,“甜甜,甜甜…” 孔法医已经将头缝回去,为了美观,还在颈部系了条粉色丝巾,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两夫妻看到女儿的瞬间,彻底崩溃了,尤其是王阿姨大喊、大叫着往王甜甜身上扑。 要不是警局见惯了认尸环节,已有人在一旁拦住她,恐怕她已经扑上去了。 “王阿姨,王阿姨。”史泰拉住她的胳膊,“王阿姨,人已经死了。” 他定定看向浑浊带泪的眼,“只要你们现在不碰触,我们可以让你们近距离看,明白吗?” 王阿姨反应了好一会才怔怔点头,“不碰,不碰。” 范世谙示意拦在周围的同事散开。 两老被指引着站在一步之外。 隽秀甜美的脸入目刹那,才刚止住的眼泪,又瞬间决堤,“是甜甜,她是甜甜。” 王阿姨说着就扑了上去。 史泰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才不至于让她扑到。 他揽着王阿姨的肩往外走,“我先送你们回家。” “甜甜,甜甜…” “等警方这边做完取证,你们就可以带甜甜走了。” 史泰的力气,哪是一个老太太可以抗衡的。 他半推半拉,两老就被带出了解剖室。 显然两老现在太过悲伤,不是谈取证的时候。 但离72小时,只有不到30个小时,任何一个关键点,都将成为找到凶手的点。 史泰详细向他们解释了警方的计划。 两老对视一眼后,同意了。 …… “这里就是甜甜的房间。”王阿姨打开房门。 公主风设计,整个房间以粉色为主调。 淡粉、玫粉、荧光粉… 凡是市面上能看到的粉,这个房间都有。 停的时间久了,只觉得有点眼花缭乱。 “你们随便看。”王阿姨抹一把眼泪,“我去收拾接甜甜时要用的东西。” 跟这个岁数女孩一样,王甜甜的房间有一块地,专门用来存放化妆品。 不一样的地方则是,整张梳妆台,一半摆着化妆品,一半摆着各种营养品和药物。 “老大。”史泰将头从床底伸出来,他举着一个包有黑色蕾丝边的手铐示意,“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第69章 我不是玩偶 史泰将手铐递出来后,又埋头回去找。 过了几分钟搬出来一个鞋盒,里面零零散散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皮鞭、情趣内裤等各种各样情趣用品。 还有避孕药、安眠药之类的药品。 最下面是一个笔记本。 “老大。”史泰晃了晃抱着的鞋盒,“这些东西你猜在哪发现的?” 看他表情神神秘秘,范世谙知道肯定不是就这么简单放在床底下。 否则两老进来,只要俯下身就能看见。 看房间的装饰,以及照片里王甜甜的打扮,她是一个乖乖女。却背着父母,暗地里是另一种样子。 “黏在床板上。”范世谙拿起因为长时间被固定在床板,已经黏了胶的笔记本,翻开。 入目就是一个小熊素描,上面被画了一个又一个叉,下面写有四个字:我不是玩偶。 翻开内页,才发现,这是王甜甜的日记本。 今天想穿裙子,但妈妈说女孩子要自爱。(x) 考试得了85分,被妈妈罚站一小时,为什么?(x) 终于考上大学了,可妈妈却背着我改了志愿,还要留在y市。(x) 有个男孩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妈妈看见了,男孩不见了。(x) 找到工作,可以自己出去住。遗憾的是,工作被妈妈搅黄。(x) 每天待在家里,重复同样的话术,好枯燥。(x) …… 遇见了一个人,他教了我反抗的办法,奏效了。(v) 他说想和我住一起,太好了。(v) 我怀孕了,听到了第一声心跳。(v) 终于搬出去,这是最后一次记录,再也不见。(v) 所有的叉,在遇见那个他后,变成了勾。 家对王甜甜而言成了个牢笼,那个他却成了她的救赎。 从简短的记录里,可以看出王甜甜对这个家有多不满,对那个他就有多满意。 甚至能看到,是王家父母一步步将王甜甜推出这个家。 看来有必要和王家父母好好聊聊了,范世谙合上笔记本,捧着鞋盒走出去。 他将东西放在茶几上,正在收拾东西的两老愣了一下,厌恶地看鞋盒里的东西。 王阿姨脸上的悲伤切换成了厌恶,她端起鞋盒,“这些肯定是她买东西的时候送的赠品,我拿去丢了。” “等等,王阿姨。”范世谙微用力,夺了回来,他递过去笔记本,“你先看看写了些什么。” 全程王阿姨是抖着手看完的,末了,她重重将笔记本拍在桌上,低声嘶吼道,“可我们都是为了她好啊,她怎么就不懂呢?” 为他好,这三个字,范世谙在办案的时候听到过很多次。 杀人犯为他好,杀了人,美名其曰净化社会。 父母逼得孩子跳楼,打他是为他好,怎么还能这么不知好歹。 孩子强灌一心求死的老人食物,只为让他活着给街坊邻居看看,小一辈是多么孝顺。 太多太多的为他好,间接或者直接造成了一连串悲剧。 “女孩子穿裙子,在外面被坏人惦记怎么办?” “那不是她的错,她有权选择自己穿什么。” “考试成绩掉了那么多,不长长记性,她怎么会考上那么好的大学。” “可那个专业不是她想要的,她并不快乐。” …… 王阿姨每为自己辩解一句,范世谙毫不留情面地跟上一句,等她辩无可辩之时,他道,“你的女儿在你们眼里,只是你们的附属品,必须按照你们的要求去生活。” 两老想再为自己辩解一句,却发现,没有可以反驳的话。 “我猜为什么王甜甜最终还是搬出了这个家,因为她以自己的死做威胁是吗?” 孔法医在做尸检的时候,发现王甜甜左手腕有一条不规则的增生疤痕,推测曾经那里有一道非常深的伤口。 但并没有往自杀方面联想,因为伤口太不规则,再加上是陈旧伤,在尸检报告上,也只是一笔带过。 现在看来,这是她自残逼父母同意她离开这个家的代价。 王阿姨彻底崩溃了,她一把搂过鞋盒,抱在怀里痛哭,“甜甜,妈妈再也不逼你干任何事了,你回来,回来好不好。” 声声悲戚,声声扣人心弦。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人死不能复生。 范世谙没有安慰她,而是换了种方式道,“王阿姨,现在你能为甜甜做的,就是帮她找出死亡真相,这才是给了她解脱。” 王阿姨抽噎着问,“你想知道什么?” …… “这里就是了。”范世谙看一眼地址,指对面那幢老破小,“史泰,走上去敲门。” “咚咚…” “谁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开门的是个年轻女孩,她惺忪着眼睛瞪眼前两人。 迷蒙中看到一个硕大的身形后,睡意渐渐褪去,扶门的手重重往外推,“你们找错人了。” “警察。”范世谙看穿她的意图,先一步将脚抵在门上,出示警官证,“我们来是为了问你几个问题,问完就走。” “请喝水。”女孩推过来两杯水,坐得离两人有些远。 一个人高马壮,一个看起来不是好人,都说自己是警察,女孩按住开始发颤的双腿,心里自我安慰:没事哒、没事哒。 范世谙将她的恐惧看在眼里,推过去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认识吗?” “王甜甜。”女孩只看了一眼脱口而出。 “她住这里?” “是。”女孩点头,她又摇头,“不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 “她交了一年的租金给我,连我的份也付了,只一个条件,每个礼拜固定时间来这里,其余时间不在这。” 看来王甜甜有另外的住处,恐怕跟那个他有关。 “那你有见她带其他人一起来嘛?” “有。”女孩点头如蒜,生怕回答晚了就又被逼问,“每次来,都有一个男人跟着,看着像她男朋友,对她关怀备至。” “后面她挺着大肚子上来的时候,男人更是全程护着,生怕她摔倒。” “有那个男人照片吗?” “没有,只记得长得挺帅,偶然看过他开的是辆豪车,好像是兰博基尼,那车子的样子从没有见过。” “还记得其它信息吗?” “没有,没有。”女孩连连摆手,“她根本不住这,这是我对她最全面的了解。” “有想起任何信息,打我电话。”范世谙递过去一张名片。 临关门,他又插一句,“那个女孩死了,你自己一个人住小心点,不要随便开门。” “嘭…” 门关上,不一会里面传来女孩崩溃地大喊声。 “老大,你无缘无故吓她干嘛?” “这姑娘看着二十好几了,没什么心眼子,这次遇见的是王甜甜,下次遇见个刘甜甜,直接死她家里,你觉得怎么样?” “是该好好教导一番。” 史泰点头,竖起大拇指,“老大英明。” “喂。”范世谙伸手拍下大拇指,接通电话,“确定线上线下,只有那里有卖?” “好,地址发我!” 第70章 深巷里找线索 循着罗莉发来的地址,范世谙和史泰两人来了y市一家情趣生活馆。 “啊…嗯…” 刚推开门,销魂的呻吟声传出。 范世谙黑着脸关上门,声音消失。 难怪罗莉电话里说,这家情趣馆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配色固定的红色灯光下,陈列着前所未见的各种用品。 有一些,甚至都想不到是用来做什么的。 “老大,我外面等你。”史泰双手环胸,使劲将冒起的鸡皮疙瘩搓平,这个地方太渗人了。 “两位客人买什么?” 老板闻声从后面走出来,身穿比基尼,在这略清冷的秋日,着实有点少。 她随手捡过放在椅背上的披肩,披在身上,“小店什么都有,只要你想得到,我就做的出来。” 范世谙翻出一张图片,点了点。 “没想到你们还有这癖好,刚好,没货了,真要,得等。” “警察。”范世谙掏出警官证拍在桌上,“我们查到这东西是从你这里快递出去的,买家信息有吗?” 老板嘬着舌头,“啧”了一声,放下警官证,不耐道,“等着。” 过了几分钟,她拿出一沓快递单,“最近三个月的发货信息都在这,自己找。” “为什么是三个月的?”史泰好奇问了一句,他们也没说具体时间。 “警官,这东西很小众的。”老板指指照片上的物体,“目前为止,有且只有一人打电话要求定制,时间大差不差,在三个月内喽。” “那麻烦给我那个人的电话。” 老板笑了,丢过电话机,“警官有时间自己翻。” 史泰翻了一下,电话记录每天起码有二十多通,三个月,600多,根本无法查起。 他讪讪地将电话递回去,凑近范世谙轻声问,“老大,单凭快递单,恐怕不好找。” 范世谙将快递单卷起来,递给老板,“麻烦找个袋子装一下,我们带回警局找人,找到后给你送过来。” “行。”老板找了个红色塑料袋,一股脑塞进去,递给两人。 见两人不接,老板丢在玻璃台面上,“不就是个塑料袋嘛,当警察的有什么没见过?” 还真没见过,史泰提着还没他手掌大的塑料袋进警局的时候,被来往警员盯着看了一眼又一眼。 “老大,我先走了。”他将塑料袋塞进怀里,头也不回地冲进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掏出袋子里的快递单,顺手将袋子投进了垃圾桶。 “干嘛呢,咋咋呼呼的。”罗莉抬起头,就见满脸通红的史泰,正鬼鬼祟祟直起腰。 “他丢了这个。”汪淼含着糖捡起垃圾桶里的塑料,“两个蛋,一根棍子。” 吓得罗莉一把夺过,塞进了垃圾桶,“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局里带,你没长脑子?带坏了小朋友怎么办?” “这有什么?”汪淼淡然地含着棒棒糖,“上厕所的时候,我见过不少。” 罗莉扶额,她该怎么教女性人格?这个人格又应该上哪个厕所? “一个姐姐把我赶出来,硬让我去另一个厕所。” 谢天谢地,没把他当变态直接抓了关进去,连车费都省了。 “罗莉,辛苦你,对照一下,从快递单里找出可疑的人。” “哼!”原本在等罗莉说话的汪淼,听到范世谙的声音,傲娇地走向另一边。 “性别:男,身高:180cm,年龄:25-30之间,座驾:兰博基尼(可能是限量版)。” 罗莉一条条念出来后问,“这就是买那个东西的买主信息?” 见范世谙点头后,罗莉不可置信地摇头,“有钱又多金,玩这么花?” “有钱人的世界,我真的不懂啊。” 她说着话,坐下准备校对,又想起什么,“老大,你干嘛不让局里派个素描师过去,有画像就好找多了。” “没有脸,那个女孩说,每次来都戴着口罩帽子,年龄还是她听声音猜的。” 吩咐完事后,范世谙坐下来,开始翻找从王甜甜家拿的东西,还有什么可以提供线索。 “姐姐,这个一看就不是了。”汪淼指着快递单上王二这个称呼,“跟他的风格不匹配。” 罗莉看向专心对照快递单的汪淼,差点忘了,即使现在里面装的只是个六岁小姑娘,但直觉异常灵敏。 让她来找,说不定这能快速缩短时间。 她将一沓快递单推过去,“妙妙,你帮姐姐找好不好?” “可以啊。” “这张不是,钱不够。他也不是,名字不好听…” 汪淼一张张看过去,到最后,只余8张快递单,“姐姐,应该就在这里面了。” “你是怎么判断的呢?” 短短一个小时,甄别了两百多张快递单,把她一晚上的活干完了,罗莉是真好奇,怎么做到的? 她的好奇,也是办公室其他人的疑惑,他们手里忙着事,耳朵却已经竖了起来。 汪淼重新拆了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很简单,那个男人开着豪车,住的地方不便宜。” “姐姐刚才给了我地图,那些住在中下地段的人就可以剔除。” “他注重外表,且手艺不错。从那颗头的化妆技术上看,他有一双巧手。这样的人,就算起个假名字,也不会用狗子这样难听的名字。” 按照汪淼这种剔除办法,快递单已经被剔除了三分之二。 “还有啊,能开得起限量版豪车的住房,只有这几张。” 话说的有理有据,挑不出毛病。 罗莉根据快递单上的地址,很快查到了房主信息。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不是。”汪淼抬手点80岁、40岁、30岁三个人。 “这30岁为什么不是?” 其他的都能理解,为什么剔除这个在年龄范围内的人。 “我记得他爸是秃头,30岁,又是成功企业家,现在肯定有点秃了。最重要,他哪有时间给王甜甜出主意。” 现在只剩下5个人,汪淼又除去2个。 给出的原因是:26岁那个是二世祖,每天花天酒地,根本不会花那么多心思在女人身上。29岁那个是律所合伙人,了解司法程序,不会傻的用这种方式弃尸。 那就只剩下三个。 “我觉得,他是。”汪淼点点正中间那张照片。 照片中人眉眼长得中正,乍一眼看是个阳光男孩。 “为什么?”罗莉觉得他是最不像凶手的人,在中间男孩衬托下,另两个看着丧丧的,才更像是凶手。 “因为他装的。”汪淼点屏幕上的眼睛,“他的眼睛在说,他厌烦拍照,但却不得不拍照。” “喂,严局,我要申请特警出动。” 第71章 叫我叔叔,他死了 顾家,y市有名的家族,主经营酒店和房地产。其名下酒店和楼盘,全国各个大城市都能看见。 邵家在他家面前还要矮上三分。 顾家一直在圈子里都很低调,现顾家三个小辈,更是没花边新闻。安心接受长辈的安排,在集团名下做事。 对于豪富家族而言,不怕孩子安稳,最怕孩子创业。 顾家三个小辈不瞎折腾,深得各大家族长辈喜爱。 照片中间那个男人,就是顾家最小的孩子,顾晨炜。更是其他家族眼中最好的孩子。 长相帅气,又是海外留学高材生,现接管家族其中一个连锁酒店。 这样一个黄金单身汉,少不了家里安排相亲,和外面的女人往上扑。 王甜甜根本都够不上那些女人的边。 罗莉不禁对范世谙盲目相信汪淼有了担心,“老大,叫上特警,闹了顾家,恐怕回来后,你跟局长不好交代。” “妙妙毕竟不是汪淼,小孩子的话不作数的。” 一向理智的范世谙却道,“我相信他,史泰和汪淼跟我去,罗莉你在办公室做后援。” “记住,不管谁来问,你只说我带队去抓凶手,不许透露是谁。” 就连刚才他和严局要人的时候,都没透露凶手的身份,只说经过排查找到凶手的住址,为了安全起见,请特警支援。 强硬拉了汪淼上车,不顾他挣扎将他按坐在史泰身旁。 范世谙这才上了驾驶位发动车子。 车一路往江边豪宅开,后面浩浩荡荡跟了三辆特警车。 到了东方茗园门口,范世谙出示警官证再加上特警车的震慑,门卫稍请示,车就顺利进入。 里面住的人得罪不起,可警察这么大张旗鼓来,更是不能得罪。 保一个业主的权益,还是保大部分业主的权益,物业还是分得清的。 循着快递单上的地址,范世谙领着十几人畅通无阻上了2号楼13楼。 这里的房子是一楼一住,所谓的大平层,家家户户间并不打扰。 因此他们虽然人多,但在凌晨5点,并没有惊扰到其他人。 范世谙做了个停的手型,他靠近大门,耳朵贴在门上。 隐隐能听见里面传来音乐声,人在家。 他做了个破门的手势,两人扛着破门器果断撞了过去。 接连撞了2次,门才被打开。 随着范世谙一个前进的手势,所有人都涌了进去,各司其职,分散在房子各个角落,进行排查和寻找。 不愧是大平层,入目就是一个上百平的大客厅。 此时正循环播放一首歌,歌曲风格压抑,大致意思是接近死亡通往解脱。 “范队,找到人了。”其中一队回来报,神色古怪,“麻烦你去看看。” 昏暗只留一盏蓝色射灯的房间里,一人全身赤裸坐在未放水的浴缸中。 五十多平的房间里已经站了几个人,可那人却视若无睹地拿纹身针在身上一点点打过去。 靠得近了可以看见一个拳头大小的雏形,看着像是人脸。 “甜甜还说没那么快找到,看来她说错了。” 似是料到他们会来,那人边说着话,边往皮肤空白区域填上颜色。 “甜甜怎么样?身体已经完整了吗?” 这话问得淡然,就像在问吃了吗? “她的父母怎么样?后悔了吗?” 问到这句时,那人脸上的平静变成了兴味,“可惜来不及了。” “顾晨炜,跟我们回去,现在你涉嫌一起谋杀,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范世谙掏出手铐上前。 却不想一直平静的顾晨炜,突然站了起来,他捡起一个针筒抵住自己喉咙,大声喊,“别过来,再靠近我就打进去。” “叫我叔叔,他快死了,快死了。”汪淼捧着一个透明盒子走进来,边走边急切地喊,“快救救他。” 所有人都被盒子里的东西所震惊。 孩子,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四肢被固定在木质托盘底部。 全身被纹上了各种图案,最突出的是整个胸被纹了一张脸,那张定格在车后备箱上微笑的脸。 孩子嘴唇酱紫已经哭不出声,只能微弱地发出几声哼叫,证明自己还活着。 “还活着?”似是没想到孩子的生命力那么顽强,顾晨炜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不愧是我和甜甜的孩子。” “叫我叔叔。”汪淼抬起眼泪横流的脸,“他死了。” 蓝色射灯下,盒中孩子胸口不再起伏,彻底没了呼吸。 汪淼向前走了一步,脸彻底暴露在射灯下。 “汪先生。”顾晨炜轻叫一声,跨出浴缸,“我好难受,你是来救我的吗?” “你该死。”汪淼定定看向他,眼里露出狠意,“你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是。”顾晨炜笑了,“我不该活着。” 他握针筒的大拇指按下,针筒里的液体迅速注入。 “夺下来,快夺下来。” 范世谙察觉有异,边大声喊,边往他的方向跑,可来不及了,全部液体都进了他的身体里。 顾晨炜慢慢软倒,跌落在地上。 …… “医生怎么样?” 急救室门开,范世谙急切地询问,“活着吗?” “抱歉孩子没能救活,他太小了,没进过食,又因为纹身导致感染,送来的时候已经…” “大人没什么大碍,已经抢救回来了,只是现在气管被切开,还说不了话。” “谢谢医生。”范世谙松了口气,人没死就好。 现在他得回警局,面对严局的怒火。 “嘭…”水杯擦着耳朵,砸在墙上,茶水四溅开,严局指着他骂,“你长本事了,这么大的事,你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模糊带一句,就带人上去抓。” “你知道,你这么一抓,y市明天的报纸会出什么大新闻吗?” “不这么抓,难道等他们送过来吗?” 到时证据没了,人消失,这起案子,死了两个人,警方该怎么跟公众交代? “你还带了汪淼去,难道你不知道顾家最不愿意看到的是汪淼吗?” 当然知道,就因为汪淼在一次宴会的时候,私下建议顾晨炜应该进行全面的心理诊断,就被他们列入了黑名单。 偏偏顾晨炜对汪淼很信任,私下找了他几次,直到汪淼出了事。 “所以才出了大事。” “你。”严局扬起手,又放下,“我管不了你了,你自己去交代。” “顾家已经来人,在会议室,你自己去吧!” 第72章 我是孩子,他们也不是我对手 范世谙站在会议室门口,深吸几口气,才推开门,“顾先生、顾太太,你们来了。” “你来了。”坐在对面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不咸不淡道,“等你太不容易了。” “顾晨炜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我知道。”男人点点头,“医院已经通知我了。” 一个父亲,在被警方通知孩子可能有生命危险,已经送往医院。 第一时间不是去医院,而是来追责。 将儿子的命交给别人监管。 外人知道顾家三兄弟有这样的父母,不知道还羡不羡慕他们生在豪富之家? “我们在顾晨炜的住所找到了一具婴儿的尸体,他承认是他的孩子。” 范世谙将手机放在桌面,调出图片。 “住所里,有很多他和王甜甜的合照。” 他每说一件事,就滑动一下屏幕,方便两夫妻看照片。 “我们初步怀疑,是他杀的王甜甜,是谋杀还是误杀?需要等他醒来,才能做进一步口供和取证。”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你们来找我的茬没用,现在最重要是你们儿子醒来以后怎么说。 不过基本证据链已经闭合,从顾晨炜的房子里翻出了一把刀,它被保管在一个展示盒里,上面还贴着标签:剖甜甜腹部。 就算是误杀,顾晨炜也逃不脱法律的制裁。 “世谙,晨炜有双向情感障碍你知道吧?”男人平静地跟范世谙对视,宛若胜券在握。 他看范世谙脸色一点点暗沉下来,居然有了点点笑意,“我的律师跟我说,很大程度上不用负法律责任。” 他承认了儿子杀人的事实,但却明明白白告诉对方,即使是事实又怎样?你们奈何不了他们。 这就是所谓的上流社会,仗着有钱、有势、有影响力,在各种资源已经偏向他们的同时,殚精竭虑地要夺取其它资源。 他们就喜欢看别人有把柄,却奈何不了他们的样子。 “那也只是很大程度上。”门被推开。 汪淼晃动头上两个小揪揪走了进来,“你们也知道,病人不在发病期犯法,还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吧?” “汪教授家的小子,没有你的事。”男人看汪淼的眼神不善,带着些许厌恶。 “顾董事长,我叫汪妙,想必你也知道汪淼有人格分裂,他现在正在发病期,你猜我错手杀了你,需不需要负法律责任?” 汪淼打断他的话,刻意夹着的童音,看似温柔,实则带着一股狠劲。 他递给范世谙安心的眼神,拉过椅子,正对他们坐下,“我看顾晨炜很好,没有发病的症状。” “你懂什么?” “顾晨炜后背的烟头烫伤,是你干的吧?” 汪淼食指指着男人鼻尖,“因为什么?一次调皮?作业没做好?还是没遵守规则?” “他从小到大,小到铅笔用什么牌子,大到应该学什么专业,都是你一手包办吧?” “他是我儿子…” 汪淼根本不想听他说什么,而是继续道,“他房子里有个房间分成两块,一块存放美好的事物,一块放了阴暗的事物。” “你们猜都有些什么?” “算了你们不知道。”汪淼再一次打断他想说的话。 范世谙带队进去搜索,找到顾晨炜后,就没人看顾他。 趁着那个时间,他将顾晨炜的房子,一间间都看过去。 整体装修偏暗沉,唯独主卧不一样,加入了明亮的奶油色,床头放着他和王甜甜的亲密合照。 也是在主卧,有一个小密室,里面藏着他的秘密。 美好里面全都是他跟王甜甜的回忆,逛街、游玩的照片,各色手办,玩偶,分门别类归纳好。竟然连那把剖腹的刀,也被珍而重之保管起来。 最重要的,那个婴儿,他被放在中心位置。 而阴暗那一面,全被他画了叉,铅笔、学生证、校服、和父母的合照。有关于顾家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枷锁。 “你们对他而言是抛不掉的累赘。” “汪家小子,你不要太过分。”男人跳了起来,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别以为你是汪教授儿子,我会对你客气。” “得了吧你,有本事你让那个王八蛋现在来找我。” “小孩子不能说脏话。” 要说刚才有疑虑是不是汪淼假冒汪妙来给他撑腰?现在范世谙确认这就是汪妙,汪淼是个斯文人,从不会爆粗口。 “今天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耽误最佳治疗时机,让顾晨炜养成了这种性子,还有脸找别人麻烦,要看心理医生的是你们吧?” “你…你…” “什么?”汪淼挺起胸膛,“你们只敢跟拿权利压人,有本事让顾晨炜自己说。” 最终顾家夫妇战败,结局以甩上会议室门离开告终。 “哼!”汪淼从鼻子里发出气音,背着手往外走。 “对不起。”范世谙对着他离开的背影郑重道,“我不应该威胁打你,从没想过打你。” 王甜甜、顾晨炜这两人的案子办下来,范世谙意识到沟通的重要性,也明白对于一个六岁孩子而言,见到一手血,第一时间表现出来害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是他考虑不周,没控制住脾气,还把他当成是一个有着理性思考的成年人。 汪淼人格分裂不是无缘无故发生,其中肯定有诱因。 汪妙那么害怕被打,可能就是其中一个因素。 有时间,他要找汪妙聊聊,她到底是怎么来的? “原谅你了。”汪淼翘起嘴巴,“以后再威胁打我,我真再也不理你了。” “不会了。”范世谙低头笑,果然是小孩子脾气,生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叫我叔叔。”汪淼又叫起了那个称呼,“等会局长肯定会再来找你,你就装被打了。” “局长让你来的?” 汪淼笑得如同偷吃油的老鼠,“当然,他求我来的。” 过程范世谙不想知道,想必严局也不想第二个人知道。 “好,谢谢你的提醒,你还在顾晨炜房子里看到什么?” 问到这,汪淼的神情有些低落,“他和王甜甜有想过好好生活,可没找到方式…” 罗莉喘着粗气跑来,打断他的话,“范队,顾晨炜醒了,点名找你和汪淼。” 第73章 不合时宜的同频就是悲剧 顾晨炜还说不了话,他打进去那针是肌肉松弛剂,如果不及时救助,喉部肌肉丧失功能,会连呼吸也做不了,最后导致窒息死亡。 医生说得亏了救治及时,对症下药,再加上及时切开气管,才救了他一命。 病房门开的刹那,一直盯着房门的顾晨炜对他们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因为纹身而渗出血的皮肤,此时裸露在外面,那是才上了一半颜色的王甜甜。 他指指对面,示意他们坐。 “等你身体能接受问讯,我们自然会来。”范世谙蹙眉问顾晨炜,“现在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顾晨炜冲他微微一笑,双手在借来的笔记本电脑上打了一行字,“他们来找你们了对吗?” 虽然他没明确指出,但范世谙知道,他们指的是他父母。 他居然用那么淡漠如陌生人的字眼来称呼生养自己的父母。 “甜甜不是我杀的。”他又打了一行字。 顾晨炜和王甜甜相识于一次诊疗,两人去看心理医生,结果护士台将两人的时间弄错,凑到了一起。 第一次见面,两人就有一种神奇的感应,对方跟我是一类人。 随着深入了解,两人很快确定了关系。 两个不同于普通人的年轻人撞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话题。 短短一年,他们居然将一生的事都规划了下来。 可王甜甜怀孕,打破了平衡。 他们意识到,无论再怎么去计划未来,过程中都会有不确定因素存在,何不让美好就此定格。 于是他们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在一起,不再受布控,不再受外界影响,永永远远在一起。 顾晨炜喜欢疼痛来提醒他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那他的死亡必须要以疼痛结束,譬如用布满尖刺的棍状物,一遍遍鞭笞至死。 王甜甜不喜欢一直做乖乖女,她希望自己的死亡以唯美却又恐怖的方式呈现给众人。 而他们的孩子,不需要体验这个世界的不美好,只需要将身体留在这里,证明来过,就可以了。 看似疯狂,确实异常疯狂的计划就此开始。 过程中唯一出错的,就是他们错估了王甜甜会对肌肉松弛剂过敏,她死得太过迅速,来不及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还好,剖出来的时候孩子还活着。 一切都来得及,既然王甜甜来不及看孩子,顾晨炜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如让王甜甜永远陪着孩子。 于是他将王甜甜纹在了孩子胸口,这是另一种形式永远不分离。 “其实我最可怜。”顾晨炜打上一行字,“我想要的死亡方式,甜甜给不了我,于是我选择她死亡的方式。” 他勾起一抹渗人的笑意,“还是没死!” “放心,我不会现在寻死。”顾晨炜打上这行字后,艰难地转身,掀开自己后背。 新伤疤叠着旧伤疤,层层叠叠,最下面那一层看着像是一层老茧,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伤。 “我想请你们帮我拍张照。”他露齿笑了下,狠毒又轻松,“汪先生说得对,直面才是最简单地解决办法。” 汪淼眨巴了下眼睛,摇摇头,他不记得有说过。 刚想说话,被范世谙拉住,想起自己是汪妙,彻底封了嘴。 顾晨炜将图片拷贝进电脑里,打下一行字,“谢谢!等我拔了插管,我会去警局自首。” 告别顾晨炜后,范世谙往停车场走的一路都没说过话。 汪淼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他这是要跟顾家撕破脸了?” “你帮了他不违规吗?” “只是拍了张照而已,他还不是犯人,任何人不能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逻辑上来说没有问题,可那帮人讲逻辑吗? “放心吧,他们不敢真的动我。” 顾晨炜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明目张胆叫了他,而不是随便一个小护士。 好歹是高材生,智商还是在线的。 “叫我叔叔,天亮,y市恐怕要变天了。” 两人走出医院,恰逢地平线上升起第一缕阳光,打在医院大门上,照亮了上面的红十字。 一人急匆匆从对面跑过来,迎面撞上两人,从他们中间穿过时,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很急。” 说完朝医院里跑。 他脸色刷白,眼睛里盛满恐慌,看起来确实很着急。 “不会是撞鬼了吧?”汪淼笑着拨头上的小揪揪,“遇见鬼了不应该找道士吗?怎么来医院了?” “淘气。”范世谙终于是笑了,连疤也跟着抖动,“走吧,回警局,有一场硬战要打。” “把手从我头上拿开。”汪淼抬眼斜看揪他头发的手,“很痛。” “咳…”范世谙尴尬地挪开手,“你回来了。” 表情有一点惋惜,似乎还没揪过瘾。 “看你的表情,案子应该是解决了,什么情况?” 回去的路上,范世谙跟他详细说了过程,并将汪妙在其中发挥的大作用,也做了个详细说明。 末了提醒一句,“恐怕你爸会找你麻烦。” 没想到汪淼倒是淡定,“放心吧,他不会,至少最近不会。” 有了上次他当着邵家人的面,直接下了汪教授面子。 顾家再找上他,汪教授只会记得上次的教训,不会贸贸然同意,毕竟他一直是这样一个审时度势的人。 “你心里有数就好。”范世谙停好车,“我得先去跟严局通个气,免得他自己跟自己置气。” “妙妙,你回来了。”罗莉看见有人回来,忙迎过来,“没大麻烦吧?” “汪妙回去了。”汪淼道,“其余的你们老大能搞定。” 他坐回自己位置,从抽屉里拿出画有婴儿的画,写上几个字:不合时宜的同频就是悲剧。 顾晨炜和王甜甜他们同频,同病相怜甚至心心相惜。 他们的心已经千疮百孔,用着自以为完美的办法,解决生命,听着很可悲也很可惜。 可惜那个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个世界温度的婴儿,遇上一对不负责任,又极负责任的父母。 顾晨炜,如果当时他不顾顾家反对,‘下重药’拉他一把,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 “我的天,惊天大新闻。”罗莉捧着手机惊诧地朝他走过来,打断他的思绪。 丑陋伤疤呈现在面前,“顾晨炜曝光其父母常年虐待且精神控制他的全过程。” 第74章 警察叔叔们,真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我 顾晨炜在文中,详细将顾家父母从小到大,怎么一件件控制他的事情写出来。 诸如当着他的面,扭断宠物狗的脖子,就为告诉他,没有绝对的控制权,就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桩桩件件令人毛骨悚然,这还是父母嘛,这就是恶魔的化身。 顾晨炜写的文章出来没多久,一篇名为:《豪富之家竟蛰伏恶魔,杀人分尸》的新闻,登上各大公众号。 纸质报纸也已印发完成,送往千家万户。 顾家在y市以另一种方式出名了。 二队在市局,继大型人口拐卖案后,再次被其它刑侦兄弟队侧目。 他们在群里没少说二队的英勇,提起范世谙更是竖起大拇指,这就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一次次拿自己的工作去赌。大勇者也! 范世谙可不知道别人背后怎么议论他,只是觉得最近来二队门口晃悠的人更多了些。 连一些不属于刑警的同事,也找各种借口来门口张望一番,又溜走。 整得他们这群人跟猴一样。 “老大。”罗莉发出一声长长叹息,“现在其它队不跟我们争案子,我们也没案子了。” 起因是严局将范世谙叫过去臭骂了一顿,从天微微亮,一直骂到上班,才当着众人的面将他放出来。 并且放言:以后你们二队就转做文职。 弄得罗莉和史泰每天战战兢兢,还是汪淼戳破: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两人才又恢复每日摸鱼的日子。 可乍然从忙碌中闲下来,太难受了。 “老大,再怎么闲下去,我都要生虫了。” 连着几次放大假,该拾起来的爱好也都温习完成,再找爱好也太难了。 “珍惜这段清闲时光吧,我有预感,往后我们想空都空不了。”史泰小心将肱骨按上,一副巴掌大小的骨架就完成了。 他满意地看自己桌上排列大大小小的骨架,“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层次感?” 罗莉翻了个白眼,“有病。” 自从帮着孔法医验过尸,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一起,天天研究尸体骨架,都快疯魔了。 “你们俩真闲,就跟我去档案室,找找那些没破的案子,看看有没有突破口。”范世谙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他也觉得快闲的生虫了。 两人拖长声线抗议,“啊…不要吧…” 早知道就不提了,就这么待着也挺好。 那些都是悬案,看了除了添堵,真没用。 档案室在一楼,要穿过报案中心。 罗莉和史泰蔫头耷脑的跟在范世谙身后,一路穿过报案大厅。 报案的人虽然不多,但人人义愤填膺。 有被电诈的,哭诉丢了多少多少钱,哭着请求警察帮忙找回来。 被偷了东西的,要求调取监控记录,指着小偷骂骂咧咧。 …… 最特别的是,一个窗口受理报案的民警摆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要知道现代社会,讲究温情服务,即使在警察这个特殊行业,也要求面带笑容对前来报案市民。直接摆脸的真没见过。 “孙小谷,你别胡搅蛮缠,你说有人盯着你,我们派人去你家看过了,一切正常。” “你这都来几次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吧?” “我们去你那检查,也有五次了吧?你再无理取闹,别怪我们抓你进去关几天。” 一听要抓他,孙小谷脸上的紧张变成了欢喜,他伸出双手递过去,“真的吗?几天?我愿意呆,呆几天都行,付钱住也行。” “孙小谷。”负责接待的民警实在忍不住吼道,“你再这样,我打电话给你爸妈。” “又来这套。”孙小谷撇着嘴嘀嘀咕咕,“你爸妈,你爸妈,多大的人了,还告家长。” 他嘴里这么说,身体倒是很诚实,抽出报案单,折起来,“不报了,今天不报了行吧。” 边说边装进随身包里,往外走,小声抱怨,“怎么就不相信呢?” 是他? 范世谙看向擦身而过的人,这人他见过,那晚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就是他像是有鬼追一样,跑进了医院。 “怎么回事?” 范世谙走到窗口问长舒一口气的民警,“这小伙子遇到什么困难了?” “范队?”民警看一眼远去的背影,长长叹一口气,“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孙小谷,y市本地人,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他大学毕业后就回了y市,住父母之前买的一套老破小里。 半个月前,孙小谷来报案,说每次一回家,都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盯着他。 尤其他晚上洗漱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在厕所门口张望。 就连睡觉的时候,那双眼睛也一直监视着他。 听他说得那么严重,执勤的民警就上了心,带上人去他家进行排查。 虽然现在社会治安比以前好上太多,但坏人藏在暗处伤人、杀人的事件屡屡发生,还是扼杀在摇篮里好。 谁知道去了孙小谷家,发现他家大门是两个防盗门,门从里面反锁,外面人根本打不开。 又因为是老小区原因,装了防盗窗,除非将窗上的锁剪断,否则真爬不进来。 两个民警将他家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查过,没发现可以称之为眼睛的可疑之处。 他们安抚孙小谷,可能刚参加工作,压力有点大,保证充足的睡眠,就能恢复如常了。 有了民警仔细排查,他也安心了不少,确实也安分了两天。 没想到第三天又来报案,说那双眼睛又来了,昨晚半醒半睡还听到他说话了。 民警们看他说的有鼻有眼,又派了人上门,再一次仔细检查,这次连边角都没放过,仍是没查到任何异常。 就这样,孙小谷三天两头来一次,到最后发展到一天到警局报到一次。 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说自己去了趟医院,医生诊断他没有精神类疾病,那就只能说明那双眼睛是存在的。 被他这么每日一报道弄得,报案中心的民警都认识他,今天还是社区人员上门办事,听他们闲聊提起这事,示意可以搬出孙小谷父母,这才把人支走的。 “范队,放心吧,他没事,就是精神压力有点大,过一阵子反应过来,也就没事了。” 听了民警的解释,范世谙暂把疑虑放在脑后,“麻烦开下门,我们去档案室找点资料。”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将近一个礼拜,范世谙领着罗莉和史泰来还资料。 远远就看到一个轮椅,从无障碍通道上滑下来,又慢悠悠上去,接着滑下来更多。 范世谙快走几步,帮着推上去。 “谢谢你啊!”轮椅主人回头,冲他笑了笑,往报案大厅滑过去。 孙小谷?这个下半身包得严严实实的居然是孙小谷,他这是怎么了? 第75章 孙小谷摔断腿,谁在监视他? “孙小谷,你怎么了?” 坐在柜台后,看见孙小谷那张脸,反射性蹙起眉头的民警,站起来就看到他双腿从上到下打了外骨骼钢架固定,还包裹着绷带后,不由吓了一大跳,“你被车撞了?” “那双眼睛又出现了,这次我能证明,他说话了。” 说到这孙小谷露出惊魂未定的表情,他掏出手机调出一个视频。 视频是以一个从上往下的俯视角度拍摄的,从不断晃动的画面能看出,主人公当时非常恐慌。 他正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大叫,“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没有人出现,也没有人应声。 只有扫地机器人扫拖时发出的机器声。 静等了一会,房子里仍没有其它声音。 镜头里出现一只脚,跟着人跳了下来。 他走过整套房子的边边角角,试图找到那一双眼睛。 可什么都没有,过程中,家中唯二的活物,一只橘猫挨着他的脚蹭了蹭,转头离开镜头。 “呼…” 他吐出一口气,确认没有危险,镜头跟着往下,似乎准备暂停录制。 “喂,防盗窗没关,猫要跳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男音,骤然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嗷…” 一张惊恐的脸骤然放大,应该是孙小谷惊恐之下,切换错了摄像头。 他小跑了几步,一个翻身从防盗窗里翻了下去。 留下那只跳回到窗台的橘猫,疑惑地看着跳下去的主人。 “嘭…” 人落地,视频在“哎呦…”声中结了尾。 没想到这将近一个月孙小谷说的都是真的,有一双眼睛真的在监视他。 民警脸色变得郑重,是他们工作没做到位,反而质疑市民在戏耍他们。 这件事要是曝光了,警察在市民心中的公信力恐怕会直线下降。 “警察叔叔,不,警察阿姨。” 听孙小谷这么称呼,民警的脸色更像是开了调色盘一样,为了照顾受害人的情绪,她又硬生生忍住。 跟孙小谷差不多年龄的小姑娘,硬是挤出了一抹笑,“孙小谷,你的情况,我会立刻上报,麻烦登记一下信息。” “立刻是多久?” “填完信息后。” “万一找不到人怎么办?” “我们会尽一切努力,保证你的安全…” 两人就案情讨论的话,被关在档案室门外。 史泰将档案袋放回书架后,建议,“老大,这案子听着挺离奇,我们二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接过来。” “我们是刑警,这种案子一看就分属于民警,轮不到我们操心。” 范世谙放回档案后叮嘱,“最近一段时间,我们二队要夹着点尾巴,太出挑,引其它组猜忌,有碍警队团结。” 这话他是刻意说给史泰听的,这段时间他不再害怕尸体,当着周霸的面,将一队两个新入队队员的‘尾巴’都要撅了。 虽然是那两人拿史泰胆小先调侃,但一个大老爷们将两个小嫩鸡欺负的眼泪汪汪,属实有点说不过去。 “知道了,老大,我以后在队里夹着尾巴做人。”史泰冲他咧嘴一笑,“别人再犯贱,我把锦旗挂身上,天天在他们面前晃荡。” 三人说笑着回了办公室。 刚进门,就有人候在那里。 主管报案中心的老曹,他看见范世谙,就像看见了救星,三步并两步走了过来,“范队,你可算是回来了,有点小事想麻烦你们队。” …… 二队四人站在一栋老破小楼下,抬头向上看。 五楼,那栋开着防盗窗,有一只猫正往下看的那户,就是孙小谷的家。 “有劳你们了。”孙小谷张开手,难为情道,“还要麻烦你们抱我上去。” 史泰理所当然担下这个艰巨任务,他俯身,一手放在腰间,一手放在腿弯,孙小谷轻而易举地就被抱起来。 门开,猫朝几人冲过来,挨着汪淼的小腿,一遍遍蹭。 “抱歉,能帮我喂一下猫吗?” “猫粮在哪?”汪淼对他露出安抚的笑容,“它肯定饿坏了。” 为猫倒上猫粮,安顿孙小谷坐好后,几人开始在他房子里检查。 家里三天没人,还养着一只猫,地面倒是很干净,基本看不到毛。 立在墙角的那台扫地机器人确实是发挥了大作用。 房子装修偏原木风,整体明亮又不失个性,倒是跟孙小谷的性格很相衬。 几人握着摄像头检测仪一点点排查过去。 视频里那道男声,带着明显的电音,是通过电子仪器发出来的。 孙小谷关于鬼的猜测,凭视频证据就可以证明是无稽之谈,只可能是有人在捣鬼。 最大的可能,有人在他房子里装了摄像头。 可四人全屋仔仔细细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难道是判断出错了? 范世谙握着检测仪站在客厅中间,顺着拍摄的角度,看向防盗窗。 这个角度,只有一只正绕着汪淼腿转圈的肥猫。 总不能是猫说人话吧? “主人,小一为您服务,开始扫拖。” 突然制式的机器人音响起,扫地机器人同步从机舱里出来。 它开始沿着路径清扫。 “难怪你家没有猫毛,这都是你提前设置好的。”罗莉好奇地站在扫地机器人前,阻挡它的去路。 它也不头铁,选了另一个方向,开始清扫。 “没想到还挺智能。” “一阵一阵的。”孙小谷嫌弃地撇嘴,“有时好用,有时不好用,常常连机舱也回不去,老提示:请将我搬回机舱。” “不过,这段时间倒是智能了不少,不会头铁一直撞突然出现的物品,也不会回不去机舱,基本都是绕开障碍物,自己返回。” “可能是商家升级了系统,变聪明了。” 范世谙好像抓到了那个点,他问,“时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月吧,记不太清了。”孙小谷不在乎地摆手,“这种事情谁记啊?” “它的每一次清扫是你设定的时间吗?” “啊?”孙小谷被问的愣了一下,他掏出手机看一眼,白着脸抬头,“还差30分钟,才到最近一次预约时间。” “罗莉。” “交给我。”罗莉卸下背包,直接将扫地机器人关机。 熟练的拆开机器,选了个适合的接口,将扫地机器人接到电脑上。 过了两分钟抬头道,“老大,ip显示在楼上。” 第76章 楼上住着谁? 写在文前给书友们:亲爱的朋友们,一般更新时间在零点和十二点。 如未更新,大家不要等,会在凌晨一点前和下午六点更新,身体重要,大家不要熬夜看文。 ...... “罗莉,你留下来照顾孙小谷。” “史泰跟我上去。”范世谙视线迅速扫过汪淼,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带着人冲了上去。 “咚咚…”他抬手敲门,没人,耳朵贴在门边听了听,没有动静。 就当他抬脚准备踢门时。 楼上下来个老太太,她微张嘴巴瞪大双眼看着两人,眼神在问,“青天白日上门抢劫,是不是猖狂了些?” “咳。”范世谙收起腿,掏出警官证,“你好,阿姨,我们是警察。” 老太太拉起胸前的老花镜,看了一眼,又看向两个人高马大长得不好惹的警察,战术性地轻咳一声,“真是警察?” “阿姨,真是警察。”史泰跟着拿出手机,翻出他身穿警服站在市局门口拍的照片,“你看,如假包换。” 动作娴熟的让人心疼。 老太太彻底放下心,她递过警官证,“你们不要敲了,这房子没住人。” “就这一个月吧,租客只往里面搬东西,人不住这里。” “你知道这家的房东在哪吗?” “我啊。”老太太说着手伸向腰间,取出由三四十把钥匙组成的钥匙圈,一个个看过去,找出一个钥匙,插进去,“他犯了什么事吗?” “咔哒…” 门开了。 “要是犯事了,我这房子不是租不出去了吗?看着挺斯文的一个小伙子,怎么私底下背着我干违法的事呢。” “警官,不会是凶杀吧?” “那我这房子不成凶宅了?” 老太太絮絮叨叨间,门被打开。 史泰收回盯着老太太钥匙羡慕的视线,看向房里。 入目就是一个个类似路由器的东西,闪着绿光。 再往上看,密密麻麻排了一排显示器,上面展示了成百上千个不同场景的视频影像。 “我的天,他这是在干什么?我的天。”老太太边大声惊呼,边掏出手机,“报警,我要报警,我的房子里住着一个偷窥狂。” 范世谙脸上的疤抖了两抖,无奈按下她已经拨出两个数字的手机,“阿姨,我们就是警察。” “对,你们就是警察。”老太太一拍脑袋,刚才太着急,都忘了是警察要求进来的。 “麻烦警官们好好查查那个小伙子到底是干嘛的?” 她还特别配合掏出当时租房人的联系方式,“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千万要抓住他。” “这次是祸害了我这套房子,哪天点子背,霍霍了其它房子,哭都没地方哭去。” “咳。”史泰轻咳一声,试探地问,“阿姨,你还有几套房子啊?” “没有两百套一百八十套也有的。” 老太太报出一个让史泰心死的数字,还顺带捅了一刀,“再租到我房子的概率有点大。” 确实有点大,史泰回她一个苦涩的笑,“阿姨,这里就先交给我们警方处理,等会有同事带您去录口供,如实说就好。” 将现场交给赶来的同事后,范世谙才领着史泰下了楼,将楼上情况如实相告,末了总结,“只是你住的离服务器最近,可能信号更好的原因,他对你特别关注。” 孙小谷听着嘴巴一点点张大,也就是这个变态,每天都通过扫地机器人监视他。 洗澡、睡觉、穿衣、脱衣,他的一举一动在他面前一览无遗。 “我一直以为扫地机器人没在规定时间工作,是因为我家傻猫按到了。” 原来不是,是有人远程操控。 “警官,一定要抓到这个人。”孙小谷下意识捂住自己裆部,红着脸道,“那些视频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他在家有全裸四处走的习惯,被一个变态看到就算了,被一群变态看到,想想都生理不适应。 “放心吧,我们会尽最大努力阻止视频外泄。”范世谙郑重向他表示,“这样随意侵犯他人隐私的行为,应该被扼杀在摇篮里。” “就是这里。” 突然门外响起几声脚步声。 几个人走了进来,他们看到站在室内的几人,愣了一下。 一个身穿护士服的人走过来,脸上愤怒再也不收敛,抬起手指挨个点过,“你们这些当家属的怎么回事?” “家里人坠楼做手术不在。” “说好的静养,静养,不能出院,小护士转头拿药的功夫,人也被你们偷出来了。” 孙小谷扯出一抹讨好的笑,“护士长,我真有急事,现在就回去。他们不是家属,刚好有事找我商量。” 他不动声色看一眼站在门外的社区工作人员,继续瞎扯,“事已经商量好了,现在我就跟你们回去。” “李叔,你抱我下去呗!” 同行上来的,只有那个社区工作人员是男性。 被点到名,他错愕地看一眼史泰,见他没动作,只能硬着头皮走过来,“好,叔抱你下去。” 等人都走了,史泰才转头疑惑地看汪淼,“你为什么扯住我,不让我帮忙?” “孙小谷不愿意。”汪淼笑着抱起绕着他脚转圈的猫,“他故意整那个李叔。” 大概是因为孙小谷父母在外地,委托相熟的社区工作人员,看护一下。 没想到,那个李叔太有责任心,什么都向他父母报告,矛盾就此激化。 这些也是他从跟孙小谷聊天的内容里推断出来的。 反正也不是什么伤大雅的事,顺了孙小谷的愿也没什么不好。 等一行人回了二队,报案中心的老曹已经守在办公室里。 一看人回来,他龇着个大牙花就走过来,“我就说交给你们二队才最保险,才上去,就捣了一个窝点。” “老曹,这案子可不归刑警管。” 这一看就涉嫌电诈,局里成立了专门的电诈部门,专项专案来处理这些案子。 按理他一上报,流程就已经走到了电诈部门。 “所以啊,我截下来了。”老曹掏出一份文书,“特地跟局长申请,由你们二队负责。” 范世谙不解地问,“为什么?” 他们二队在处理电诈方面可没有经验,远不如电诈部门经验丰富,由他们处理明显效率更快。 老曹苦笑挠头,“孙小谷那出了那么大的纰漏,当事人指定由你们二队负责,范队,你就当帮我个忙。” “电诈部门那我也打过招呼,他们的仪器你们尽管用,我担着。” 市民投诉警察办事不力,这本没有什么,一年接几起投诉都是正常的。 可因为没有尽到排查原因,导致市民三番两次上门,且差点发生死亡事故。 这件事上去,整个报案中心得褪一层皮。 能内部消化,让市民消火,何必激化矛盾呢? 范世谙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这种出风头的事,他根本不想接。 结果对上罗莉和史泰跟他使眼色,顿了顿,道,“行,那就当帮你个忙,这案子,我们二队接了。” 第77章 唯独钟情孙小谷 老曹前脚千感万谢的走出门,后脚罗莉就欢呼道,“老大,我们间太有默契了。” 她觊觎电诈部门的电脑很久了,一个400多平的大办公室,满满一屋子电脑,全都是最先进配置。 就连各种软件,他们用的都是最好的。 甚至还有很多不对外开放的软件,每一个拿出来,都能打败她现在在用的软件。 如果能拷贝一两个过来… 罗莉脸上浮现幸福的笑,那她将是刑侦部门最优秀的电脑技术类警察,二队将更上一层楼。 史泰则是宝贝的接过文件,“老大,周霸那老小子这段时间没少看我们队热闹,破了这案子,我看他们还不绕着我们走。” 两个人都有私心,不过都是为了二队能更前进一步,接就接了吧,最近也闲过头了。 “走吧,去看看老曹给我们申请的20平作战间。” 范世谙带着三人往市局后院走。 那里曾经是仓库和食堂,外加几间员工宿舍。 后来因为电诈案件逐年攀升,且有几何增长的趋势。 局里就将这一块全都并一起,成立了电诈部门,专门处理y市及下属各县镇的诈骗案件。 并且跟银行、电信等部门联网。 只要市民银行有不明原因的大额存转,电诈部门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确认。 因为实时监控,成立一年多来,将多起大额诈骗扼杀在摇篮中。 劝导的过程是难了点,往往受害者宁愿相信诈骗者,也不相信身穿警服的警察上门对其苦口婆心劝说。 即使这样严防死守,也防不住电诈趁虚而入,受骗上当的不胜枚举。 像从孙小谷楼上收的设备,电诈部门一年总能捣毁一两个窝点。 此时那些设备,就放在单独辟出来的办公室里,两平米的角落被占得满满当当。 罗莉冲进去,就连连夸赞,小心翼翼摸电脑的模样,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 “技术这东西,我一窍不通,罗莉,这些全交给你处理,一个人能搞定吗?” 那些视频起码几百个g,一点点分析过去,一个礼拜不眠不休不知道够不够? “放心吧。”罗莉点开电脑上一个软件,“老大,这些可都是最顶尖的分析软件,再加上我高超的技术,再多来几百个g我也一样手到擒来。” 这句话一说,就是三天。 每天罗莉都要为自己打气:还有一点,还有一点。 整整校对了三天,那一点,终于被梳理完成。 她顶着浓黑的眼圈,将三天的奋战成果交给范世谙。 所有信息按照年龄、性别、住址进行了细分。 奇怪的是,性别均为男性。 即使视频片段里出现了女性,也只是带过,主要还是倾向男性。 这跟电诈部门一贯处理的案子有很大区别,毕竟在认知里,女性更感性,更容易上当受骗。 这在电诈部门记录的数据里都能得到答案。 聚焦男性,这是为了什么? 住址倒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因为服务器距离辐射的原因,那些人基本住在服务器辐射范围3公里内。 整整三天的劳动成果,现在看来,好像是做了无用功。 罗莉点点屏幕上一个视频,“我发现,这人对孙小谷特别关注,不单单是因为服务器在他家楼上的原因。” 其他人家里的智能设备,诸如扫地机器人、自动喂食器、监控等设备,收集的只有主人经过时的视频。 唯独孙小谷家,基本全方位监视了他在家时的所有。 这又是为什么? 罗莉笑着点点屏幕上那具裸露的躯体,“没有壮硕的肌肉,看着弱鸡一个。” “就算将它发到付费网站,估计也是亏本,也不知道那人图什么?” “咳,严肃点。”范世谙叉掉视频,“还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没了。”罗莉沮丧地摇头。 满心欢喜,以为可以一举破案,没想到却是空欢喜一场。 “你怎么看?”范世谙转头问正埋头画画的汪淼,“给个方向。” 汪淼提起他画的画,坐在轮椅上的孙小谷,“不如我们问问当事人,看他怎么想的。” 孙小谷是第一个发现有异常的人,他又是被严密监控的那个,或许他身上有答案。 …… “你们来了。”靠坐在病床上的孙小谷,看见范世谙一行人提着果篮进来,两眼乍然亮了,“终于有人来陪我说说话了。” 这几天,李叔将他的情况告诉了父母。 好说歹说,将两老劝住,让他们别回来,他已经请了护工,一个人能搞定。 他们两人来,也只是三个人坐在病房里干瞪眼。 再三保证,每天会打一个视频电话报平安后,两老总算是打消了回来照顾儿子的念头。 不过医院对他的防卫升了好几级,出了病房,就有护士不远不近的跟着,就怕他玩消失。 对于孙小谷这么活泼的一个人而言,比要了他的命还痛苦。 “那人抓到了吗?”他不客气地从果篮里扯了根香蕉,含含糊糊问,“是谁?” “没抓到,指纹比对了,系统里没有,无犯罪记录。其它信息也都详细排查过,找不到线索。” “今天来是想问你,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孙小谷吃完一整根香蕉,蹙眉开始想,过了几分钟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公司家里两点一线。” “偶尔跟同事聚个餐,打工人的世界,朴实且平凡。” 汪淼捡起他随手丢在桌上的献血证,翻了翻,“你经常献血。” 单单今年,还没到十月,就献了两次。 “啊,你说那个啊。”孙小谷难得害羞地笑了,“反正血能再生,就想着趁年轻,献几次。” “也算为自己以后存血了。” 献血到一定次数,就可以享受免费输血。 “人这一辈子,总有走背运的时候,也算是防患于未来了。” “嗯,献了十次血了,你比大部分人都有爱心。” “那有什么。”孙小谷摆摆手,摆出一副小意思的模样,“我还签署了器官捐献协议,想着,人总有一死,万一死了,也算是造福其他人。” 范世谙和汪淼对视一眼,露出了然的神情。 第78章 电诈or器官贩卖 共360户家庭,经过二队一一上门排查,发现共有6人签署了器官捐献协议。 案件又陷入迷雾中。 排查耗时4天,证明躲在暗处的那人,不是为了器官,一切又重回原点。 范世谙请教了电诈部门的同事,决定还是将目光转到电诈上来。 他们分享了曾经办过的一起案件,那个团伙非常有耐心,跟踪记录半年,充分跟受骗者建立信任。 然后出击,一举骗了他们所有家当。 在那个案子里,受害者多达12人,团伙选目标时,更是广撒网,一共有200多人。 电诈部门同事给了个方向:这个人,他把网撒的更广,但其中必然有某种联系,只要找到,说不定能顺藤摸瓜,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为了能达成请君入瓮的效果,二队四人一头钻进20平米的房间,重新看起了视频。 希望能通过不同人的角度,找到突破口。 连看了两天视频,所有人都头昏脑涨,趁着午休,出来放松一下。 地点,食堂。 饿着谁,也不能饿着大脑。 这两天虽然蹲守在房间里,唯独一日三餐,一餐也没错过。 当然就餐时,别人的指指点点也没躲过,可以说是市局里独一道风景线。 甚至有人传出,二队因为得罪了y市的豪富之家,为了降低热度,局里准备将二队边缘化处理,调他们去电诈部门就是最好的证据。 没有二队的刑侦群里,竟然还开出‘赌局’,彩头是一顿汉克斯酒店的自助餐。一般人还真舍不得花700,就为了吃一顿饭。 四人刚坐下,周霸也端着餐盘坐过来。 他假客气地说了声,“没人吧?拼个桌。” 范世谙只是抬头看一眼,又低下头,专心致志吃饭。 见四人都低头吃饭,没有人搭理自己,周霸扒了几口饭,还是开了口,“范队,我看你最近日子不好过。” “刚好,我们队最近退休走了一个人,与其妨碍队员发展,不如让出一个来我们队,我保证,一定让他在一队发光发热。”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埋头吃饭的汪淼,什么心思,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让史泰去你那,他力气大,帮忙抬抬尸体,应该挺合你意。” “史泰不行。”周霸立马拒绝,意识到自己拒绝太快,尴尬笑一声,“他适合冲锋陷阵,来了一队,你们二队不就少了名得力干将。” “我们队缺那种思维拓展高的人才,像汪淼就很好。” 暗示不行,这是要明抢啊。 范世谙被他的无耻气笑了,脸上的疤抖了抖,“周霸,无耻两个字怎么写你知道吗?” “你…”周霸见谋划被毫不留情驳回,恨恨站起来,“我等着你求我那天。” “周队,饭不要了,光盘行动啊。”史泰看热闹不嫌事大,冲他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大喊,“要给手下做榜样啊。” 周霸已经走到门口,听他一声吼,又阴着脸,一把拿起餐盘往外走,至于有没有被气的没吃饭,那就不知道了。 “范队,我有一个想法。”一直作壁上观的汪淼出声,“有没有可能是多用途。” 周霸给的他这个灵感,他借着队里缺人这个借口,来借人。 要到了,皆大欢喜。 没要到,也能给范世谙添堵。 虽然最后被奚落了一番,目的也达成了,让被惦记的那个记在心里,一队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同时也让全刑警队的人看到,汪淼是他惦记的人,到时二队解散,谁都不要跟他抢。 范世谙一听有门,放下筷子,“怎么说?” “我看了那么多案例,电诈主要是骗财,但有一部分是骗人。”他在人上面加重了语气。 “人的可能性很多,绑架、劳力、器官等等。” 那些被监视的家庭,各种背景都有,唯独都围绕在男性上。 男性之于女性而言,最突出的优势就是力量大。 这点从他监视群体均在45周岁以下,可以看出,目标人群,身体条件没有问题。 “我假设一种可能,他们或骗或绑一群人去老巢,榨取他们的价值,完了以后,再摘取器官,流入黑市。” 这种假设太过大胆,以往的案例根本提供不了思路。 “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 假设确实超出事实可以依托的范畴,范世谙却认真考虑起了可操作性。 往深了想,对于日新月异的手段,再怎么离奇好像都合理。 既然没有头绪,那就试着按这个想法,找找看。 稍一思量,范世谙就有了决断,“罗莉,你负责整理这三百多户最近是否有出行打算。” 直接在y市下手,太过显眼,肯定会引起警方注意,出了市就方便多了。 接下来马上要到国庆,出去旅游的人家会分散在全国。 票肯定也提前买好,只要在系统上筛查,就能很快查到需要的信息。 “史泰,你去医院看着孙小谷,就说是警方对他的歉意,在他出院前,将贴身保护他安全。” “好,老大,我现在就去。”史泰一口气将饭全扒拉进嘴里,“他的安全有我在,保证没问题。” 有了新目标,看视频就有了着重点。 年龄太小,还未成年的剔除,对于幕后之人而言,风险太大。 裸露的皮肤,能看到明显胎记或印记的剔除,不好运送。 将这些都剔除后,范围就大大缩小了,只剩下150多户,包括签了器官买卖的那6户。 范世谙有理由怀疑,幕后之人放置的基站,随机发射干扰信号。 他没办法屏蔽不需要的家庭,只能全都保留。 当时没有留意最显眼的电脑屏幕上显示了些什么,不然可能会大大缩小范围。 “老大,查到了,已经订票出门游玩的一共68户。” 罗莉将名单都打印出来,方便对照。 68户,有65户在范世谙粗略剔出来的名单里。其余3户,男主人都有明显胎记。 这证明他的思路是对的。 “罗莉,你打电话给这些人家…” 话还没说完,手机震动,范世谙接起,“喂,史泰,你到了?” “老大。”电话那头的人声音非常喘,好像在爬楼梯,“孙小谷两个小时前不见了,还没办理出院手续。” 第79章 孙小谷失踪 孙小谷失踪了! 医院监控只看到孙小谷自己滑着轮椅去楼梯间。那里没有监控,具体他在里面怎么了?没有人看见,也没有拍到。 原本他每次出病房门都有人跟着,最近恢复的不错,再加上也安分。 护士台对他的‘监视’就慢慢变弱。 就像今天,午饭后,病房忙,留守前台的护士看到孙小谷出病房,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史泰来找,护士们才发现,孙小谷已经不见踪影一个多小时。 医院其它监控也没拍到他进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范世谙他们第一时间去了孙小谷家,除了留守的猫,不见他踪影。 小区监控也没拍到他回家。 孙小谷到底去哪了? “他应该是被人带走了?”汪淼说出他的猜测。 如果之前的推理都合逻辑,那备受幕后之人关注的孙小谷,此刻说不定正作为一个容器被带走。 范世谙同意他的推测,不过在医院要带走一个人,简单却也不简单。 伪装成病人,塞进车里,保安根本不会盘问,这在医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即使副驾驶座上坐着的是具尸体,保安也只会挥手放行,根本不会记车主的脸。 毕竟这里是医院,死亡是常事。 可孙小谷又有点不同,他走不了,要当着众目睽睽带走他,还是要费点劲的。 最重要的是,避开所有监控带走他,更是考验出逃路径。 “罗莉,你下一份医院的3d地图。” “好,给我5秒。”不愧是电诈部门的电脑,只用了2秒,一份完整的地图就被投射到房间100寸的大屏幕上。 范世谙拿着触控笔,将孙小谷病房地点和医院出口标注出来。 “范队,这栋楼地下室是停尸间。” 汪淼走近一步,点那三个字,“灵车运尸体去火化,任谁也不会想到里面藏有一个活人。” 史泰听两人分析的时候,趁间隙打电话给医院。 几分钟后他握着手机,激动地走回来,“老大,医院确认,从楼梯间可以一直通到停尸间,全程没有监控。” “不过,一般情况,通往楼梯间的门不会开,按照流程,都是从停尸间正门进入。” 毕竟医院也怕家属闹,因此尸体到停尸间全程都有监控记录,就怕家属钻空子给医院扣一个,私下动手脚的帽子。 但对孙小谷而言,没有监控的后门,正是便捷之门。 只要借着转运尸体… “罗莉,调出那个时间医院停车场的监控录像。” 一辆黑色,车头带有黑色绸布花并装饰有花圈的灵车停在停车场。 过了一会,两个身穿笔挺西装戴有口罩的男人,推了一个停尸袋出来。 两人谨慎地张望了一下,小心将停尸袋移到车上。 “停。”范世谙点在暂停的画面上,“你们看敞开的袋口里是不是有金属反射出来的光?” 罗莉十指翻飞,将他指出的画面导入到一个软件里,稍作处理。 模糊的画面瞬间变得清晰,那是一颗钢钉。 形状很像固定在孙小谷外骨架上的钉子。 停尸袋里装的是孙小谷无疑了。 “老大。”罗莉已经将殡葬车的车牌号导入到系统里,很快就查到路径,“这辆车最后出现的位置在滨海路上,拐进了这间民房。” “罗莉,把地址发我,你坐镇在这里,保持联络。” “史泰,汪淼,我们走。” …… 滨海路这一带,属于城郊。 这一片房子都是自建房,已经纳入政府拆迁范围。 房主们都已经拿了赔偿款,或租房或买房,都不住在这。 不过因为通知拆迁的时间在明年一月份,房主们就钻了个漏洞,将房子出租。 价格可以说是y市最便宜。住的人也是鱼龙混杂。 范世谙的越野车一停下来,几个没工作的闲汉就慢慢聚拢过来,试图从他们身上捞点油水。 “警察,散了。”范世谙出示警官证,示意他们离开。 几个闲汉打消了捞油水的念头,不过没走远,都挨着墙角站,凑热闹。 为了不打草惊蛇,范世谙没有进一步驱赶。 他使了个眼色给史泰,史泰点头,将枪重新别回后腰,一手搭在围墙,两只脚借力上蹬,利索地翻了进去。 “好!”看热闹的几个闲汉,不约而同鼓起了掌。 对上范世谙凌厉的眼神,又默契地噤了声。 走是不可能走的,他们意思意思地退了两步,发出无声的嘿笑,继续站在墙边看热闹。 翻进院里的史泰,很快给他开了门,比了手势,示意院里有人。 范世谙转头冲汪淼比了个手势,让他走远一点,别伤着了。 原本他是不准备带汪淼来的,可现在队里严重缺人。 在没有确认停尸袋里是孙小谷的情况下,按照严局现在对二队的严防死守,是不可能派特警给他们的。 汪淼在关键时刻,好歹可以通知局里。 范世谙和史泰摸进院子,殡葬车还停在院子里,后车门大敞,里面已经没有停尸袋。 这个民房是三层小楼建筑,一楼大门大开,对外毫不设防。 不是信心十足,笃定没有外人会上门。就是里面有重武器,根本不惧外人来。 一路往里走,没发现异常,跟普通民房一般无二。 “老大。”史泰轻声叫道,“这里有监控。” 那里是地下室,入口处装了个180度旋转的监控,正敏锐地探查周边事物。 “你守这里,我去看看有没有其它入口?” 范世谙小声跟他耳语,重新往外围摸过去。 果然,他在房子背面,找到一个气窗,约半个人大小。 顺着气窗往里看,孙小谷正光溜溜躺在手术台上。 一个医生打扮的人,正往他身上大面积涂抹碘伏。 “确定只取一个肾?”医生手执手术刀,再次确认,“其实一起移植会更好。” “ 别啰嗦,客人需求先取一个,等确认一切功能正常再取另一个。” “行吧。”医生不再劝,“有钱就是好啊,两个肾一起取300万,一个肾一个肾取700万,足足多了400万,都够买一套大五居了。” 他握着手术刀,在皮肤上划拉开一道口子。 “哐…” 气窗处传来一声巨响。 随之而来,地下室的门也被踹的咣咣作响。 第80章 命大没死,你们要负责 在场两人听到动静,脸上迅速闪过一丝慌张,但又很快冷静下来。 他们一人一只手握住医生手腕,往门外带。 “咣…” 一声巨响,地下室大门被踢开。 史泰握枪守在门口,大声厉喝道,“不许动。” “不许动。”一人手里同样有枪,他举枪抵着医生的头,“否则我就开枪了。” “救我,救我。”医生没想到他们临阵倒戈,慌忙求救,“我只是收钱办事,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哐…” 气窗也被踹开,范世谙从上面跳下来,同样举枪正对三人,“现在投降还来得及,我会向检察长做说明,还能少判两年。” “反抗到底,是生是死就不一定了。” 此话一出,两人明显有了动摇,不过片刻的眼神交流后,他们又坚定起来,“你们一无所知,落在你们手里,只有死路一条。” 说着两人挟持医生往门的方向退,“让开,否则我一枪毙了他。” 史泰看向范世谙方向,见他微微点头,侧开身体慢慢退了出去。 很快,一行五人就来到了院子。 院门没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一览无遗。 荷枪实弹的真场面,惊得几个流浪汉瞪圆了眼。 这场景只在电视里见过,现实里哪看过啊? 他们不约而同往前走了两步,想瞧个真切。 汪淼眼疾手快地挡在他们面前,冷着脸道,“不想活可以再往前走,枪里装的可是真子弹。” 几个闲汉对视了一眼,不敢再进一步,却也没退。 他们就站在离院门不到十步的地方。 有了人质掣肘,范世谙他们一时也不好做进一步动作。 很快,两人挟持医生站在灵车旁。 “你们俩往里退,让我们上车,否则…” 顶在医生头上的枪微用力,疼的医生连连吸气,却不敢大声叫嚷,生怕惹他们不快。 “好,我们退。”范世谙冲史泰使了个眼色,一左一右退到车两旁。 “小五,你带他进后面。”握有枪的那人对另一人道,“我开车。” “好的,哥。”被叫小五的抬起手,将刀抵在医生脖子上,拉了他一把,“进去。” 后车门被关上。 另一人举枪对着两个警察,小心来到驾驶位上。 快速坐进去后,关上门,发动车,一气呵成。 车推开院子里的石子,快速往门外倒。 “史泰。”范世谙冲他喊了一声,举枪就对前轮开了一枪。 史泰闻声,往后跳了一步,避开失控的车。 因为轮胎漏气,失去方向的车子,撞上了院墙,灰尘四起。 可也只阻拦了车几秒。 驾驶位上的男人,眼里透出狠来,他猛踩刹车,居然朝着范世谙和史泰冲过去。 两人动作迅速地朝两边避开。 车却不再追着他们,反而加快速度往院外退。 开上已经倒塌的院墙,朝马路上冲。 如此精彩的一幕,惹得看热闹的闲汉啧啧称奇,完全将安全抛到脑后。 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车朝着他们的方向开过来。 他们嗷了一嗓子四散开。 慌乱中,还是有一人跌倒,眼看车轮要压着他过去,一个力量拉着他往后退了一大步,一起摔倒在地上。 险而又险地避开,死里逃生,闲汉抖着声音道,“谢…” “谢你mgb。”汪淼站起来,拍干净身上的灰尘,厌恶地看向他,“要死滚远点。” 冰冷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尸体。透露出一个信息:死不了,他不介意补一刀。 “咕咚…”闲汉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拔腿就往民房聚集的地方跑。 没了阻碍,车速又快了一些。 范世谙和史泰冲出来,范世谙举枪射击。 史泰抬起枪就要跟上,却不想被一只手夺了过去。 他稍作调整,扣下扳机,子弹跟随范世谙的子弹飞向快要开出巷口的车。 一左一右正中车后轮。 恰逢灵车转弯,失了方向撞上围墙,冒起阵阵烟尘,很快被烟覆盖。 “不趁手。”汪淼将枪丢回给史泰,“太轻,没手感。” “汪洋?” “是我,不用谢!”汪淼抬起手,指烟尘中跌跌撞撞走出来的人,“他好像要跑。” …… “呜…我差点死了。”孙小谷抱着史泰腰嚎,“差点,就差点。差点看不到我爸妈了。” “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史泰好心建议。 不料孙小谷,迅速否决,“不要。” 他抬起头,眼里的泪哗啦啦往外流,“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被他们知道有人觊觎我的器官,以后我休想离开他们视线。” 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自由,要被扼杀,比死还难受。 “可幕后主使我们还没找到。” 孙小谷抹一把眼睛,直勾勾盯着史泰,“这次是我命大,没死。都是因为你们的失误,才让我三番两次陷入危险中,你们要负责。” “否则…”他泪中带笑威胁道,“我就投诉到省厅。” “史泰,交给你负责了,寸步不离保护孙小谷,这是命令。”范世谙最终拍板决定。 “我回局里,他就交给你了。” 目的达成,孙小谷彻底收了哭,有了笑模样。 而走出病房的范世谙也噙着笑,解决一桩投诉,可以好好跟严局聊聊了。 …… 审讯室里,受了轻伤的两个男人,被铐上手铐,坐在审讯椅上,刺眼的灯直直照着他们的眼睛。 范世谙站在玻璃外,看一左一右审讯室里静默不语的两人,问,“都问出什么了?” “姓名。”罗莉点点问讯本上的信息,“年轻的叫罗武,年纪稍微大点的叫罗毅。” “其余什么都没问出来,他们的嘴很紧,除了名字,一直保持沉默。” “那个医生呢?” “第六医院的外科医生:钱埠铎,据他交代,这是他第一次收钱取器官。” “我们查过,这个钱埠铎酷爱各种棋牌类赌博游戏,欠了不少钱。” “罗武和罗毅承诺,动一次刀,给他二十万,他就接了。” 范世谙详细翻了钱埠铎的口供,“从他这找突破口,我主问,你负责打配合。” 第81章 金钱之外还有人性 “钱埠铎,38岁,第六医院心外科医生。” 范世谙将讯问记录重重拍在桌上,“正是医生行业的黄金年纪,为了钱,活体取器官。” “你是专业人士,知道单凭这一条,那么多年努力都白费了吧?” 钱埠铎两手插进头发里,来回揉搓,抬起苍白的脸,“警官我也不想的,再不还钱,别说职业,命都得交代了。” “现在呢?被抓现形,职业是别想要了,命要不要,得看你配不配合?” “什么意思?”钱埠铎站起来身体微微前倾,“你们能帮我还钱?” 范世谙笑了,扯着脸上那道疤扭曲成讽刺的弧度,“你觉得呢?” 钱埠铎如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回去,双眼暗淡地喃喃自语,“死定了,我死定了。” “不过,捣毁一个地下赌场,警方还是办得到的。” “什么意思?” 这句话就像一束希望的光,他小心翼翼询问,生怕光灭,“是抓了他们吗?” “那就看你配不配合了?” “配合,配合。”钱埠铎点头如蒜,“你们问,凡是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一个月前,钱埠铎在地下赌场玩牌的时候,有人来搭话,说有一个大活,正缺医生,报酬丰厚。 那时候他手风正好,连赢了好几把,进账十几万,根本没放在心上,随手将人赶走。 有了好手气加持,钱埠铎有空就去地下赌场赌两把,逢赌必赢,赢的金额一度逼近50万。 他也膨胀起来,往更高额赌注的场走。 不知道是不是换场的原因,运气急转直下,除去之前赢的搭进去以外,还输了不少。 赌到最后理智已经全部消失,钱在他脑子里已不是货币,而是数字。 他将从赌场借来的钱,一把推下去,准备来个世纪大翻身。 却不料,彻底翻不了身,输了个彻底。 问赌场借钱,有条件,且条件苛刻。 除却每天要支付高昂利息,时间更是限定在半个月内,如若没还清,剁一根手指。再给半个月,没还清,剁两根手指。 以此类推,直到剁完所有手指、脚趾。再变卖身上的器官进黑市,到能还清所有钱为止。 临近还第一次还钱期限,还有5天,之前跟他搭话的人又来了。 这次,那人直接在他所住的单元电梯间堵他,再一次问,“有个大活干吗?一次20万。” “20万,那可是20万。”钱世铎伸出两根手指,眼里冒光,“什么样的工作能一次赚20万?赌场又催的急,想也没想,我就答应了。” 结果对方告知他,只要做个手术,取个器官,就有20万。 作为一名经过系统培训有道德的医生,他不敢多想就拒绝了。 “还钱的时间到,赌场的人直接上门,将我带走。” “一把斧子。”钱埠铎凌空比划,“擦着我的鼻尖,落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那人又出现了,他替我还了利息,将我赎出来。” “再一次问,有个活,要不要干?” 钱埠铎捂脸,声音哀凄,“他们来真的,我能不同意吗?” “那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他只说会有人联系我,第二天,罗毅开着灵车停在我面前,说来活了,让我带上工具。” “之后就是你们来了。” 范世谙将随身携带的执法记录仪,记录的片段放给他看,问,“你建议两个肾都取了,又是怎么回事?” 钱埠铎长长叹出一口气,露出对待重症病人时的悲悯表情,“减少他的痛苦。” “我听罗毅说,这次只取一个肾,等买家适应后,身体能够比较好的运作,再换另一个肾。” “这就意味着,那人被取了一个肾后,要被圈养起来,等待取另一个肾。” “横竖都是一死,我当时在建议给他一个不那么痛苦的死亡方式。” “金钱除外,我还是有点人性的。” “哼。”范世谙哼笑一声,“受害者还要感谢你仅存的人性了?” “我…”钱埠铎叹一口气,“那只是当时的最优解法。” 范世谙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这种人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亲手夺别人的命,还有脸谈人性? 他丢过去一个本子,“赌场地址写下来。” 拿到地址后,他拉开门往外走。 “警官,你们会抓到人的吧?” “想想你自己要被关多久吧?” 留下这句话,他和罗莉离开,将钱埠铎的追问关在门里。 罗莉接过口供记录问,“老大,接下去怎么办?” “先去赌场。”范世谙掏出手机打电话给严局,简单说明了情况,请他派特警支援。 从钱世铎的叙述里可以得出,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恐怕是个连环套,是赌场和那个神秘人下的套,就为了引钱世铎上钩。 这个器官贩卖流程十分严谨,彼此间的联系都不太大。 就连医生也是由两人来完成整一套流程,一人负责取器官,另一人负责移植。 这样能有效分离开所有环节,不至于一锅端,坏了整一环。 撬不开罗毅、罗武的嘴,那赌场就是现下唯一的线索。 “你留在这,随时为我们提供支持,哦,对了,把汪洋看住了。” 说着,范世谙急匆匆往外面走。 也不知道抓了这三个,这一环的人是不是都惊动了? …… 地下赌场设在郊区一个废弃工厂里,周边野草已长到一人高,完美地为警方提供了掩护。 本应该废弃的工厂,此时有几处地方灯火通明。 不时传出几声激情叫嚷,迅速消散在广阔的荒野里。 赌场还在,看来三人被抓的消息,他们还没收到,这也印证了单线联系的猜测。 范世谙比了个前进的手势,身后荷枪实弹的特警慢慢跟上。 一行三十多人,就像是蛰伏在黑夜中的豹子,找合适的机会,一举咬住猎物的咽喉,让他们无处可躲。 近了,所有人贴着墙,静等下一步指示。 黑暗中,范世谙打了几个手势,特警散开,朝不同出口快速出击。 赌场里,战局正酣,赌桌上的人红着眼,盯着荷官手里的牌九,一声高过一声喊,似乎这样,就能叫到他想要的点数。 “开…” “不许动,警察!” 伴着大声警告,几个警察闯了进来。 赌场瞬间乱了,赌徒们四处逃窜。 “嘭…” 枪响,现场有一瞬间的凝滞。 范世谙朝天又开了一枪,“再跑,子弹可不长眼。” 第82章 你们一定要保证我的安全 跑,怎么能不跑呢? 跑得掉,免牢狱之灾,还能逃今晚的赌资。 这两声枪响,只是给了他们一个逃出去的信号而已。 人群四散开,往废弃工厂的各个出口狂奔。 “别动,警察…” 一声声警告在工厂各个出口响起。 全场56人,56人尽数被收入囊中。 “范队,这招妙啊。” 收队的时候,特警带队的队长拍范世谙肩膀,“声东击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那些赌徒被抓时,不可置信,又幡然醒悟落入警察陷阱的表情,都够组成一个表情库了。 “没办法,我们人少,瓮中捉鳖总有漏网的,只能打心理战。” “不错,你们二队来了心理专家后就是不一样,都教会你们心理学了。” “谢了,改天请你吃饭。”范世谙笑笑没接话。 汪淼现在可是香饽饽,多少人惦记着要把他收入自己队。 特警队虽然主出外勤,但防不住哪一天,突发一个奇想,觉得心理战术更优雅,惦记上汪淼啊。 这可不行,这颗‘定时炸弹’就算要炸,也只能在二队爆。 …… 56个人,按赌徒、赌场工作人员、打手以及管理人员进行分类审理。 由于抓的人太多,局里特地让其它队帮忙分担压力。 顶着其它队不可置信又羡慕的表情,范世谙冲他们微微点头,“今晚辛苦你们!” 他当着所有人面拉过一西装革履的男人,进了审讯室。 刚关上门,没有二队的刑侦群热闹地爬了一百多楼。 酸唧唧的文字间,只表达了一个意思:二队又撞狗屎运了。 西装男刚在审讯椅上坐稳,一道刺眼的白光直直照过来,他下意识闭上眼睛,“警官,太亮了。” “忘了,你见不了光。”范世谙这么说着,将灯调亮了几个度,“说吧,姓名?年龄?” “晏小山,38岁。” “知道为什么抓你进来吗?” “警官,你们都抓现形了,这问题我还有必要回答吗?” “问什么,答什么。”史泰将桌子拍的‘咣咣’响,“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哎,哎。我都说。”晏小山摆出一定配合的表情。 史泰刚想开口问,罗莉推门进来,她拿了个文件夹递给范世谙,“老大,希望你用的上。” 晏小山在罗莉进来时眼睛就黏在她身上,等她关门出去,还恋恋不舍地停留在门上。 这屁股形状真圆啊,如果摸一把,得回味几天吧。 文件里记录了罗莉从警局系统查询的晏小山犯案记录。 劣迹斑斑,14岁开始就在街面上混,因为盗窃,进了几次监狱。 20岁转行做皮条客,积累了点小钱,被警方查到,再次锒铛入狱。 23-25岁这段时间在警局里没有犯罪记录。 可25岁以后,警局每年都有他的立案记录,犯的都不是大事,或民事或刑事,进去坐几天又出来了。 记录最多的就是猥亵妇女未遂。 范世谙合上记录,眼前这个就是社会渣渣,感化是没用的,只有抓住痛处往死里踩。 “晏小山。”他抬手指审讯室里的监视器,“你刚才的所有举动都被拍下来了。” “很喜欢刚才那个女警官?” 晏小山忙不迭点头,对上两双不善的眼睛,嘿笑摇头,“警官别误会,美好的事物谁不喜欢呢?” “她呢?”范世谙推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脸色蜡黄的老年女性,瞪着大而无神的眼看镜头,她虚弱到微笑都只能扬起一半。 从气色上看这个女人活不了多久。 罗莉送来的资料可以看到一点,晏小山每次进去坐几天牢后,出狱第一时间都是往家里赶。 根据系统记录,他家里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母亲,身体一直都不太好。 邻居对晏小山的评价,跟他的犯案记录呈两个极端,所有的走访口供里,都能看到邻居一致夸晏小山是个孝顺孩子,对母亲照顾的是无微不至。 他的痛处就是病弱的母亲,虽然这招无耻,不过相对其他被觊觎的人体器官而言,算不了什么。 晏小山面上的吊儿郎当顿无,变得惊慌,“你们要干嘛?” “我们是警察,干不了你心中想的事。” “不过,按程序,警察有权决定假释还是按刑期走,你觉得呢?” 晏小山盯着范世谙将照片收回,夹回文件夹,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你们不是为了赌场那么简单,说吧,想问什么?”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透彻。” 范世谙也不遮掩他的来意,他又推过去三张照片,分别是钱埠铎、罗毅和罗武,“这三个人你认识吗?” 晏小山点钱埠铎,“只认得他。” “谁让你做局下套的?” 他面上闪过错愕,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警察这一次找的是那人,如果交代出来,说不定还能以功补过,能守在母亲身边。 不过挣扎了几秒,他给出个人名,“我只知道他叫武义,时常会让我留意赌场里有没有医生。” “找到一个,并配合他下套,就给我5万块。” 两份不费吹灰就能赚的钱,一份高利贷的钱,一份只是动动嘴就有钱拿。 晏小山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他是去年8月份找的我,这一年多,我陆陆续续给他找了5个医生。” “你有这5个人的信息吗?” “有。”晏小山点头,“我有他们的借贷记录,都在赌场里。” 至此,人体器官贩卖环节,已经捋清楚三个环节。 第一个医生负责取器官,罗毅罗武负责运送,第二个医生负责将器官移植进买家体内。 晏小山提供的医生名单里,有四个参与了第一个环节,取器官。 只有一个被赋予移植的重担。 那个医生被警方从床上拽下来,带回警局的时候,立马知道警察为什么抓他。 将所有事倒豆子般都吐了出来,其中在他的叙述中,罗毅和罗武肩负将器官交接给他移植的重担。 “你还有什么话说?”范世谙点点移植器官医生的口供,“凭这个,法院就可以判你个几年,” “罗武,你和罗毅谁先招,谁就能少判几年。” 范世谙选择将年龄更小,更冲动的罗武当突破点。 “监狱毕竟是警方的地盘,他们爪子伸的再长,有狱警监管,翻不起大风浪。” 他给沉默不语的罗武再下一剂安心丸。 “罗武,机会只有一次,我数到3,再也不问,1、2、3。” “我说。”罗武咬牙抬头,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你们一定要保证我的安全。” 第83章 人去楼空,留下一个肾 今晚的y市局注定是个全员不眠夜。 范世谙讯问罗武后,就又带着特警出发了,浩浩荡荡一列十几辆车,拉响警笛,奔驰在前往市郊别墅区的路上。 范世谙循着罗武给的地址,停在一栋别墅前,做了个停的手势。 根据罗武的阐述,他和罗毅负责运送新鲜取出来的器官,到市郊别墅。 那里有专人接收。 至于是不是在别墅里进行移植,他们不知道。 每个环节都有专人负责,他们负责绑人,盯着医生取器官,再送过来。 器官一被接手,事先约定好的报酬,会有短信通知放在哪里。 孙小谷是他们接手的第二个‘容器’。 范世谙掏出一个特制听筒,放在墙上。 手上仪器立刻显示35分贝。 有声音,但动静并不大,不能确定是机器运作的声音,还是人发出的声音。 他收起仪器,塞进随身包里。 做了个前进的手势,从随身包里拿出一把万能钥匙,插进锁孔,调整角度,转两圈。 “咔哒…” 门开。 站在门边的特警,一左一右推开门。 范世谙领着人冲了进去。 别墅里一片漆黑,所有人分散在各处搜寻。 范世谙则是朝地下室方向搜索。 按照犯罪分子心理,他们会将违法的器物,放在隐秘的地方。 地下室门打开,黑暗中,里面闪着绿光,发出“嘀嘀嘀…”的声音,听着像是医院心电仪的声音。 范世谙朝侯在两边的特警点头,放慢脚步摸了进去。 微弱的绿光下,一人戴着氧气面罩躺在手术台上,双眼紧闭,也不知是生是死。 靠得近了,能听到沉重的“呼呼呼…”喘气声,透过氧气面罩传出。 夜视镜里空旷的地下室一览无遗,除了手术台上的男人,再无第二人。 “范队,东区没人。” “范队,西区没人。” “范队,二楼卧室没人。” …… 耳机里陆陆续续传来特警报告的声音。 整个别墅没人,只有地下室有。 范世谙按下开关,灯光大盛。 手术台上的男人一脸苍白,一看就是流血过多。 在他脚边摆着一个冷藏箱,上面放有一张纸条:林有福,b型血,左肾已被取走,箱子里是右肾,时间有限。 范世谙捏紧纸条,掀开单薄的手术单。 林有福腹部被绑了一圈绷带,双肾处有血渗出,已被染得鲜红。 “叫救护车,这里交给你们善后。”他小心将手术单盖回去,“我先回局里。” 他们被摆了一道,范世谙一人开车回警局,心中的火越烧越旺。 等红绿灯时,他重重拍方向盘,仍然觉得不解气。 这群人太嚣张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公然犯案。 他们知道孙小谷被救,参与的三人支持不了多久,肯定会招供。 打着时间差,取了一人的肾脏,甚至还把另一个肾脏留在原处。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嘲笑。 范世谙抖着手,点燃一根烟,才感觉心里那团火跟着烟圈一起吐出。 “咳咳…”吸得猛了,猛咳几声,他将烟掐灭,自嘲笑道,“才几个月不抽,都生疏了。” 绿灯亮起,范世谙叼着灭了的烟,猛踩油门,车如箭一般冲出去。 …… “罗莉,你查查那一批视频里被监视的人里有没有叫林有福的?孙小谷是什么血型?” “还有,把林有福今天的行踪视频找出来。” 范世谙递过去一张林有福躺在手术台上的照片,这是他让守在别墅的特警拍的。 “好,老大,等我几分钟。” “有消息马上告诉我。” 说完话,范世谙又急匆匆朝审讯室的方向走。 他推开关有罗毅的审讯室,上前就揪着他的领子,“罗武都交代了,你还有什么没说?” 罗毅斜眼看他,又低垂下眼眸,“警官,我无话可说。” “罗武一直跟我一起,还有什么是我知道他不知道的?” “警官,你太高估我了,我们只是拿钱办事。” “范队,范队…” 一直站在门外的警员,被范世谙突然的暴起吓了一跳,脑子宕机了几秒,着急忙慌地跑过去掰范世谙的手。 “范队,不能严刑逼供,不能。” 他指指闪着红光的监控,“联网的,都看着呢。” 范世谙猛地推了一把,罗毅撞在审讯椅上,带着笨重的椅子后退了几公分。 这时候要是汪淼在就好了,他肯定能通过罗武和罗毅间的联系,找突破口,用来撬开罗毅的嘴。 “这是在干嘛?”汪淼靠在门上,看剑拔弩张的三人,挑起眉,“罗莉让我送点东西。” 其实是汪淼一个人待着太无聊,恰逢罗莉查到了信息,他借故出来溜一圈。 “汪先生,没什么?” 守门的警员笑笑,试图将这件事揭过。 “不合作?”汪淼跺着步走进来,“又不能严刑逼供,憋屈的?” 问着话的功夫,他已经站在罗毅身前。 瘦高的身体挡着罗毅,附身,舌头抵着上颚,发出一声,“哒…” 手以肉眼可捕捉到的最快速度,点向罗毅,又快速收了回来。 “唔…”就见罗毅捂着胸口,额上冷汗,止不住地往下冒。 看得出来,他很疼,已经接近能忍受的极限。 对上警员愕然的视线,汪淼又快速地点了一下。 锥心的疼痛骤然消失,罗毅瞪大双眼,身体不由往后仰,以避开眼前这个危险的男人。 “汪先生,有监控。”警员收起愕然,隐晦地指上面,小声提醒,“不能严刑逼供。” “我知道。”汪淼挑眉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我不是警察。” 双指再一次接触罗毅,锥心的疼痛再次袭来,比上次更痛,他的胃似乎也纠集在一起。 还不等他完整体会这种痛,只感觉手指再次点了他身体几个部位,疼痛再一次消失。 汪淼伸指停在嘴唇上,嘴里再次发出“哒”的声音,“可惜,我不是警察。” 罗毅瞄见他脸上那抹恶劣的笑,读懂了笑里的意思,他根本没将命放在心上,他真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我说。”罗毅怕了 ,他护住前胸,“我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 第84章 人没了 罗毅还有一个秘密,连罗武也没透露过。 那栋别墅不是器官的最终接收地点。 他将器官送去后,出于谨慎考虑,跟着接收人,发现他又辗转送去了一家私立医院。 红星私立医院,一直接待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光挂号费500只能挂到最一般的医生。 那一刻,罗毅意识到,他进了一个逃不出来的漩涡。 那把枪就是为了自保买的。 第二次接到单,要不是因为罗武在y市混不下去,家里又有一个瘫在床上的老人,需要他拿钱回去救。 他根本不愿意拖罗武下水。 “警官,罗武真的是第一次运送,不信你可以查。” 罗毅向范世谙他们求情,“他家里还有一个活不了多久的奶奶,至少要让他见最后一面。” “放心吧,你说的我们会一一查实。”范世谙盖上记录本,“还想到什么随时告诉我们。” 他带上门走出去。 “完事了?”汪淼靠在墙上,抬眼看他,“接下来怎么做?” 他递给范世谙一份资料,“罗莉让我转交给你。” 上面是林有福的基本信息和孙小谷的信息。 林有福确实在监视名单里,他的血型和孙小谷吻合,也就是说,他是孙小谷的替代品。幕后之人做了两手准备。 “你跟我一起去趟医院,麻烦你和史泰一起保护孙小谷。” 范世谙合上文件,稍作思量,做了决定。 孙小谷是最优选择,不然不会对他特别监视,对方也不会在警方识破他们阴谋的时候,只移植一个肾,而将另一个肾取出来。 除了挑衅外,可能还有另一层意思:嫌弃。 嫌弃那个肾不是最优选择,只能将就用用。 等他们放松警惕,就是那些人动手的时候。 “喂!”范世谙边发动车,边打电话给严局,将基本情况说明后道,“红星医院还是要有人去看看,虽然人不在那了,但肯定有知情的医生。” “小范,你们队‘惹事’的能力真是一等一的,什么简单的案子,到你们手里,总能扯出大案。”严局说着轻笑道,“局里的悬案,以后你们多看看,说不定能有重大发现。” 面对严局的调侃,范世谙笑了,“严局,高兴你就大声笑,我这不是给我们警队攒破案值吗?” 严局闻言笑的更畅快,“好,我会安排,你们小心。” 说罢他挂断电话。 范世谙则收起笑,恢复了冷脸。 破案值不破案值在他这里没什么重要的。 这个数值关系到警队在全国警局的评分,数值越高,那相应的资源就会越倾斜。 对警局而言大有裨益。 对他个人而言,只是一份荣誉,他在乎的,是能不能把凶手抓捕归案,灭了罪恶。 一路两人无言,到了医院。 史泰正守着孙小谷打瞌睡,反观差点被取了肾脏的孙小谷,睡得香甜,鼾声一声连一声,好不畅快。 “咔哒…”门响。 史泰警觉地站起来,右手快速摸向后腰,撞得床磕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看见来人是范世谙和汪淼后,收回了手,大声打招呼,“老大,汪洋,你们怎么来了?” 连着出那么大动静,孙小谷动也没动,睡的像死了一样。 循着范世谙的视线,史泰不在意地摆手,“放心吧,他睡着了,有人来抬也不醒。” 说罢,他还上手推了两下。 似是被推得很舒服,孙小谷的鼾声更响了。 范世谙哑然,也不再压音量,“汪淼来帮你,孙小谷就交给你们了。” 如果确认有人对孙小谷会造成伤害,警队可以派警察保护。 可现在一切都是范世谙为了以防万一做的安排,没有切实证据,警队不可能浪费警力来做这件事。 汪淼就是目前为止最好的保障。 “放心吧。”史泰拍胸脯,“有汪洋在,来十个也不在话下。” 范世谙点头,又简单交代了几句才回警局。 刚坐下,手机响起,是特警队队长打来的。 “肾放回去了,好,我知道,辛苦你们留人陪在那里。” “好,改天请你们吃饭。” “放心,我不是小气的人,地点任你们选。” 范世谙笑着挂上电话,总算有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天已蒙蒙亮,这个时候,是人睡得最死的时候。 就连医院,也只有仪器声和鼾声。 细微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 几个身穿黑衣,头戴黑帽和口罩的人,穿行在其中。 他们小心走过一间间病房,在其中一间病房门口停下脚步。 为首的做了个手势,后面的人鱼贯而入,基本没发出声音。 他们一人手握一个针筒,小心接近或趴伏或躺在床上的人。 随着一个向下的手势,针筒直接戳进了他们的身体,里面的液体,也随之涌了进去。 疼痛之下,史泰蓦然睁开眼睛,他伸手要抓,却只握到了边,又颓然松开。 糟糕,被算计了。 他下意识看向一旁趴在床上的汪淼,他双眼紧闭,没有醒来的迹象。 看来他也中招了。 史泰的眼皮越来越沉,但不能睡,他使劲摇晃了下脑袋,试图保持最后的清醒。 打电话,费了全身的力气,掏出手机,却被一把夺了过去。 “哥,他要通风报信。” “随他去。” 为首的接过手机,随意丢在墙角,“我们的目标是孙小谷和汪淼,这个傻大个就留在这。” 说罢,几人搬起孙小谷和汪淼往外走。 眼皮垂下时,只看到关上的门和消失的身影。 史泰再也支持不住,晕过去。 天亮起,太阳爬上地平线,开始今天的任务。 病房也开始热闹起来,护士开始晨起常规检查。 她敲开孙小谷所在的病房,端着体温计和抽血器械进来,蹙眉看向空荡荡的病床,嘟囔一句,“陪房睡得比病人还香。” “喂。”她上前推高壮的身体,“病人去哪了?” 连推了几次,史泰没有反应。 护士翻了个白眼,重重推了一把,史泰从床上滑落,摔在地上。 唬了护士一跳,见他迷茫地爬起来,悬着的心放回去,叉腰问,“病人呢?不会又跑了吧?” 病人?史泰发懵的脑袋如遭重击,孙小谷和汪淼被绑走了。 …… 范世谙被照进办公室的第一缕阳光惊醒,他猛然坐直,抬手看表,才睡了不到半小时。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红星医院那应该也出结果了。 刚走出去几步,手机响起,史泰打来电话。 对面刚说了一句,范世谙脸色突变,质问,“什么?人没了?你说清楚,什么叫人没了?” 第85章 怕什么?有我还能少了汗毛? 孙小谷和汪淼没了,当着史泰的面被堂而皇之掳走。 整个y市局炸了锅,这伙人太猖獗,y市几十年也碰不到这么嚣张的团伙,必须抓捕归案。 严局召集所有人聚集在会议室,不大的会议室被挤得满满当当。 就连走廊上,也密密麻麻都是人。 平时他们再怎么看不惯二队,此时都摈弃了之前的成见,脸上都是同一个表情:义愤填膺。 当着警察的面掳人,那是蔑视整个警队。 这次不把人抓回来,往后警察怎么和公众交代? 不管是为了孙小谷和汪淼,还是为了警局的颜面,这一局他们必须扳回来。 “所有人按照划分的区域进行搜索,逐户逐户排查也好,一个一个人问也好,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回来。” 严局重重将茶杯顿在桌上,视线扫过每一个人的脸,“这一次不仅关乎到警局的声誉,更重要的是两条人命,我希望他们一根汗毛都不掉被带回来。” “出发。” 一声令下,所有人浩浩荡荡出发,前往掳走两人那辆黑车最后消失的小区。 警局已经翻了天。 反观汪淼很是闲适,单脚曲起,眼睛微闭,背靠墙,就差哼个小曲。 “汪哥,他们是要嘎我腰子,你不要这样,想想办法。”孙小谷绕着房间爬了一圈,嘴巴都要急得长泡了。 一觉醒来,被关在一间陌生房间里。 房里还有一个人,冷静地告诉他,“照看好你的肾。” 这都是些什么神经,三天两头惦记着别人的腰子,他也不是特殊血型,怎么是找不到替代品了吗?当着警察的面做事。 还有,明明跟警察一起来的汪淼之前看起来很靠谱,分析起事情有理有据。 现在问他,就得了一句话,“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动你一根汗毛。” 这是汗毛的问题吗?命,这是人命啊。 为什么是这个看起来瘦弱的汪淼跟他一起被掳走,换成史泰他也不至于这么惊慌。 “汪哥,你有什么对策吗?”一圈爬下来,对现在的孙小谷而言,非常困难。 更难的是,爬完后离汪淼太远,又慢慢挪到他身边,小声道,“我可以跟你打配合,你先出去搬救兵。” “放心吧。”汪淼睁开眼,眼里平静无波,“你死不了。” “汪哥,你别开玩笑了。”孙小谷扯出一抹难看的笑。 这话换史泰说,他还能信一两分,换成眼前这个瘦弱的男人,恐怕汪淼的腰子也是别人囊中之物。 门被推开,进来三个身材壮硕,眼神凶神恶煞的人,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打手。 他们分退到两边,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被推了进来。 他眯着眼看了看眼前两个人,最后将目光聚焦在汪淼身上,“好久不见,汪淼。” “你认识我?”汪淼蹙起眉,仍坐在原地没动,“我没见过你。” 中年男人愣了一瞬,似是想起了什么,试探地问,“你是汪妙?” 汪淼没有吱声,这人好像对汪淼有一定了解,渊源还不小。 “算了,不管是谁,都一样。时间一晃都三年多了,这么请你过来真是抱歉。” “我可看不出,你有歉意。”汪淼说着站起来,挡在害怕地发抖的孙小谷身前,“说吧,要干什么?” 中年男人扬起虚弱的笑,看向孙小谷,“没什么大事,借个肾用用。” 这话说的,就像烤了串腰花,问你吃不吃,那么简单。 孙小谷揪紧汪淼裤腿,探出头,“肾是能借的吗?” 对上中年男人突然变得凌厉的眼神,他又怂了,“我签了遗体捐赠,等我死了,你可以等排位。” “等不到了,我先取一个,等过几年,再问你要一个。”中年男人冲他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放心,你要多少钱,我都会给你父母,以他们俩的年纪,再生一个承欢膝下,不是难事。” 这一番言论,简直震碎了孙小谷现有的三观,有钱人都已经这么豪横,完全视法律为无物了吗? “你无耻。”孙小谷愤怒地想了半天,蹦出这么个词。 他实在是想不到形容词来形容这种人。 “畜牲投胎要等级的话,你可能连畜牲道也入不了。” 孙小谷默默伸出大拇指,简直就是他的嘴替。 字字没骂人,但又字字在骂,痛快。 中年男人的脸,瞬间变得潮红,他猛咳了几声,才喘着气道,“我不跟你争,放心,你,我也会带走。” 说完,他冲候在一旁的人使眼色。 轮椅被推了出去,门也被关上,三个打手留在门内,转动手腕脚腕,活动筋骨,看来是要来硬的了。 …… 警局出动的警员,在黑车消失的小区,进行了地毯式搜查。 可到目前为止一点消息也没有。 就连对现在的汪淼武力值很是信服的范世谙,都开始打鼓,不会真折里面了吧? 他平静的表情有了些许波动。 恰在这时,手机响,罗莉打来了电话。 “老大,我看了几十遍汪淼他们被带走的视频,发现了一件事,你看我给你发的视频。” 话落,电话就被挂断。 视频已被罗莉处理过,标记出异常。 正被两人一头一脚往外抬的汪淼,在经过监控时,垂在身下的手,似是动了动。 范世谙放大视频,确定没看错,确实动了。 他又降低帧数慢放,只见手指临空比了个二字,又快速放下。 2,这是什么意思? “2?yeah?门牌?公交车号?…”史泰也看见了,他不停挠头,试图想出些有用的东西。 “victor?”范世谙切换页面,打开地图搜索。 不一会跳出了几家以victor命名的店,其中一家就在离这里不到一公里的地方。 “史泰,打电话给特警,拨一半人过来。”范世谙边吩咐边往车的方向跑。 …… 眼看三个打手越逼越近,孙小谷紧紧抱住汪淼的腿,试图找一点安全感。 “喂,小鬼,把手松开。” 冰冷的声音冻得孙小谷不自觉松开手,抬头看汪淼,他的心脏不由停了一下。 这是什么眼神?这么冷这么阴兀!这还是那个温和的汪淼吗? “躲远点,别伤了你!” 冷又嘶哑的声音再一次在头顶响起,吓得孙小谷忍着痛,快速往墙角爬。 比起那三个打手,此时的汪淼在他眼里,跟恶魔没有两样。 只见他朝前勾勾手指,就像叫小猫小狗,“别犹豫,一起上。” 第86章 破案了,但又没完全取得胜利 范世谙领着几十人停在一个名叫victor的酒吧门前。 跟酒吧一条街那些酒吧装修风格偏热闹不同,这个酒吧装修的颇为典雅,一看就是为高端人士服务的。 因为是白天,警察带着重武器,围住了一个酒吧。 路过的人纷纷驻足在警戒线外,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甚至还有人,将这个消息分享给其他人,呼朋唤友过来看。 在夏国,那么多警察围一个酒吧,几十年没看见这样的盛况了,也许一辈子就只能看这么一次。不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那就亏大发了。 抱着这样的心理,警戒线外人越聚越多。 “破门。”范世谙挥手。 提着破门器的特警,卯足了劲撞,只几下,门就被撞开。 一行人矮下身,往里冲。 因为是为高端人士提供特别服务的地方,酒吧里设置了很多不同风格的包厢,给搜索造成了很大难度。 一间间搜过去,不知不觉就到了酒吧的后门。 “哐…” 一声巨响从门里传出,范世谙等人一起举起枪对着门。 “咣…” 又传来几声闷响,听着像是肉撞到门的声音。 范世谙面色一变,抬腿就要踹。 门却从里面被撞开。 一个又一个人被从房里丢出来,堆叠在一起。 “呦,来了!” 门里,汪淼拍拍手,冲愣神的一行人打招呼,“你们来得太晚,已经解决了。” “他们抓到了没?” 他探出头,往他们身后看。 “他们?他们是谁?” “看来是没抓到。”汪淼缩回头,可惜道,“还是跑了啊。” “范队,对面大楼有直升机飞过,请示有无异常情况?” 对讲机里突然传来守在门外的特警报告。 按理说,市区内直升机禁飞,就算飞也会同步给警方,方便管理。 最近市局只接过一起广告公司申请低空飞行,宣传产品的起飞通知,算时间,是今天。 难道? 范世谙想到一个可能,拨开人群朝外跑。 抬头,就见直升机已经飞远。 他立马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警局,说明了情况,希望警局能出面将飞机截停。 “果然跑了。”汪淼站在他身边,跟着抬头,“我给你们信息了,怎么来得那么慢?” 听了汪淼的抱怨,范世谙不由黑了脸,“你的速度可以再快一点。” 正常人的速度哪有他那么快,动作做那么快,生怕摄像头捕捉到。 要不是罗莉心细,一遍又一遍看,恐怕还真发现不了。 “啧,没意思。”汪淼撇嘴,“你请个画师,帮我画一个人。” “你自己不是…” 范世谙收了声,那是汪淼,不是汪洋,“你要画谁?” “那个要孙小谷肾,又认识汪淼的人。” “范队,在最后一个房间,找到一个冷藏箱,里面有一颗肾脏。”一个特警抱着绿色医用冷藏箱跑过来。 “该死,赶紧送去医院给林有福。” 范世谙想到一个可能,掏出手机联系在医院驻守的同事。 嘱咐他联系医生配型,确认是不是林有福的肾脏,是的话,赶紧装回去。 趁时间还没过24小时,放回去还来得及。 victor酒吧这场声势浩大的拘捕行动落下帷幕,等在警戒线外看热闹的人群,有些失望。 这么壮观的场面,居然只带出三个蒙着头行动不方便的大汉,还有一个被抱着走出来的‘残疾人’。 真是枉费了那么多荷枪实弹,连一声枪响也没听见。 警察们可听不见他们心里的诽谤,上车鸣笛,又浩浩荡荡开走了。 回了警局,第一件事,严局将相关人员全聚一起,开了个会。 “那架直升机我们已经查过,广告公司承认顺带送了一人,只是收钱办事,没问名字。画师已经将画像画下来。” 严局示意警员将画像分发下去。 画里人50岁上下,面颊凹陷,透出病态,再加上那双阴鸷的双眼,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 “是他。”汪淼指画像上的人,“就是他带走了我和孙小谷。” 范世谙放下画像问严局,“现在人呢?” “不知道。”严局摇头,“直升机飞到市郊将他们放下后,就有车将他们接走了。” “那个地方太过偏僻,没有摄像头,机长也不记得车牌号,线索断了。” 也就是说,一切都得从头来过,所有的努力都白费,危险还隐藏在暗处。 范世谙的脸沉得像被墨染过一样,“换句话说,市民的安全得不到保证。” 孙小谷可是被惦记的对象,人还没抓到,他这辈子恐怕都过不安稳。 严局沉默了,这对警队而言是个耻辱。 长久的静默后,严局长叹一口气,“这次对我们而言是个教训,放心,孙小谷的安全,我会派人24小时盯着,直到将人抓到为止。” “可我们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姓乌。” 所有人回头看汪淼,只见他握画像的手微微在抖,两手放在桌上,压在画像上,抬头道,“三年前,我见过他。” 他想起来了,这人他见过,在三年前的一个晚上。 这人带了一群人闯进实验室,连目的都没说,就下了杀令。 对待他们就像对待一个个牲口。 这人甚至还让手下,当着他的面,将刀捅进一个又一个同事胸膛里。 一片血红中,这人施施然走了,留下他们在实验室里挣扎。 三年多过去了,这是他第一次清楚得看到这张脸,这张他遗忘在记忆中的脸。 范世谙只觉得全身血气,在刹那间上涌,他腾地站起来,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巨响,他的声音好像来自远处,轻颤且克制,“确定是他?” “是,每一夜,那张模糊的脸都出现在我脑海里。”汪淼低垂眼眸盯着画像,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咬牙一字一顿道,“现在那脸终于清晰,就是他带人闯进了实验室。” 范世谙眼里有泪光闪过,但也只是一瞬,他转头看严局,态度强硬道,“严局,我要求将7.12案件,重新开档调查。” 7.12案件,它是尘封三年多的档案,一桩悬案,也是y市局不愿提起的过往。 14个实验室成员,12人死亡,1人昏迷不醒,只有1人幸存。 同时,实验室里还有12个不知身份但身材健硕的外人死亡。 如今,汪淼突然记起了当年参与案件的人。 这是一个契机,严局一拍桌子,慷慨激昂道,“开,重开档案,为了死去的人,也为了真相。” 第87章 若若说她很好 “汪淼快走。”若若推了他一把。 她自己却迎向了尖刀。 他眼看着尖刀擦着若若的手臂,翻出皮肉,血瞬间涌出,带了一地。 眼看着若若跌倒无助地往外爬,壮汉掉头快步追上。 眼看着若若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按在地上,动弹不了,只能惊恐地大喊,那把尖刀却丝毫没有停顿,它直刺心脏,舔食每一寸血肉。 他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脚就像生了根一样,明明,明明只要往前扑,只要一步,他就能救若若,或许她不用死。 “走。”若若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走,汪淼,你活着才有一切。” “嗯…”骤然停顿的呼吸,逼得汪淼猛地惊醒。 房间里亮着一盏灯,微弱的灯光,照亮床头这一小片区域。 这是梦,他又做梦了。 汪淼双手抱头,太过真实,真实到他已经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理智告诉他,他从没看到过任何人死亡那一幕。 可梦境却在嘲笑他的无能,这是隐藏在深处的记忆,只是被你刻意遗忘了而已。 你能看清什么?你连罪魁祸首的脸都没看清,还得靠一张画像回忆,没用的东西。 汪淼抹一把脸,赤脚下床,走到书桌旁,喝了杯水。 冰冷的水下肚,他才觉得好受了些。 拉开窗帘,发现天已经翻了鱼肚白,该去警局了。 到警局,才7点,二队办公室的灯已经大亮,范世谙坐在位置上,听到动静抬头打招呼,“又做梦了?” “嗯。”汪淼揉揉眉心,自从看过那个乌姓中年男人的画像,梦就没停过,一张张鲜活的脸,轮番在梦里或当着他面被杀,或在大逃亡。 现在他睡觉多了一个习惯,亮一盏灯,否则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我梦见若若了。” 范世谙握档案的手顿了一下,眼眶微红,轻声问,“她有没有说想我了?” “嗯,她说很想你,一切都好。” “那就好。” 两人都知道,这是假的,可都没有戳穿对方。 “若若是怎么死的?” 汪淼一直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包括那些人的死亡原因,他一个都没问。 直到今天他梦见了若若,是该正视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身为心理学家,他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一刀割断颈动脉,死得倒也算不痛苦。”范世谙递过去档案,“你要看吗?” 这份档案,从7.12案件重启后,他已经看了上百遍,里面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刀口的尺寸也能背下来。 不是正中心脏,汪淼不由吐了口气,果然是梦啊。 “谢谢!”汪淼接过档案,郑重承诺,“我一定会找到凶手的。” 既然那个乌姓男人想要他。 那他总有一天会再找上门,没有线索又怎么样? 只要人还活着,就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两人分坐在各自办公桌前,全神贯注地看档案,生怕漏过一个字。 不知不觉,已经到上班时间。 罗莉哼着小曲走进来,刚进办公室,就噤了声,放轻脚步走到自己办公桌前,当起了隐形人。 这段时间办公室气压极低,她也想帮忙,可却无从帮起。 当年实验室建在郊区,周边设备不完善。 实验室内部没有摄像头,外面摄像头被破坏,查不到这些人是怎么来的。 那死了的十二个人,当年警方就查过,没有任何身份信息,甚至连入境信息也没有。 关于那个主犯,乌姓男人,她已经翻完所有公安记录,配对身份证系统,甚至还跟境外在逃罪犯进行比对,均查无此人。 现在唯一知道的信息,只有性别男,五十岁上下,b型血而已。 “老大,汪淼。”史泰边喊,边往里走,“今天青叶商场开张,我们一起去看看。” “不懂看眼色的史泰龙,只有肌肉没有脑子的货。”罗莉心里暗骂,快步上前,抓住他胳膊往外拽。 “哎,罗莉,你拽我干什么?”史泰梗着脖子往后转,“老大,汪淼,严局抽奖得了代金券,不用可惜了。” “你脑子进屎了。”罗莉怒了压低嗓音吼,“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们两个哪有心情?” “走吗?” “走。” 汪淼合上档案,应了范世谙的邀约。 “你看?激怒了吧?啥?”罗莉不敢置信回头看站起来的两人,刚才好像听错了,她得再确认一遍,“老大,你们要去商场?” “是啊,不急在这一时。”范世谙理所应当回答,能让严局自掏腰包买代金券送给他们,这波羊毛怎么都得薅一把。 案子都已经陷入死胡同,盯着档案看也不会有进展,不如出去散散心,让严局肉痛一下也不错。 “看。”史泰拨开罗莉的手,“还得是我了解老大。” 严局是个非常清廉的官,受贿代金券是不可能的。 只可能是他自己买的,假借抽奖的名义转送。 既然他这么有心,顺了他的心,又得了便宜,一举两得嘛。 范世谙接过代金券看一眼,“500块,一个月零花钱没了吧?是下了血本。” “走,今天严局请客,我们二队也用‘公费’好好吃喝。” …… 青叶商场,坐立在原城中村地块上,周边是新建的楼盘,处在y市中心。 开业赶上了国庆,不可谓不热闹,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人,只等一开门就冲进去。 人山人海的场面,唬得一向爱逛街的罗莉都打了退堂鼓。 可看见一旁三个男人,聚精会神盯着大门,生怕错过,心里的不愉快,又压了回去。 逛街可是女人的强项,被三个大男人打压,说出去也太不像话了。 十点一到,门开,二队四人拿出了平时追罪犯的速度,穿过大妈,挤过大爷,抢在他们前面夺得第一个抽奖号码。 今天青叶商场第一天开业,一人不消费可领取一个抽奖号码,大奖就是工作人员身后那个一人高,两人宽的粉色盒子。 据说盒子里是一辆摩托车。 重机摩托那可是男人的梦,跨上机车,身后坐着美女,前胸贴后背,再拿纤纤细手那么一绕。马路上万千男人羡慕的对象。 为了有效控制人流,开业第一天早中晚各抽一次,也就是说大奖有三个。 早上这一轮抽奖,在十点半举行。 主持人清清嗓子道,“早上这轮抽奖开始,请各位拿好号码,现在我们开始抽取三位三等奖。” 活动热闹但井然有序地进行,很快来到了抽特等奖环节。 “抽中的号码206号。” “我,是我!”人群中一个大爷以不符合年龄的灵敏度,跳了起来,一路拨拉开人群往台上冲,“是我,是我。” “有请这位先生。”主持人微笑地看着他,“先生雄风不减当年,活力满满啊,现在有请这位先生揭晓今天的特等奖。” 大爷乐呵呵地跟着司仪小姐到了盒子旁,根据指示,拉下绳子。 粉色盒子向四面裂开,人群里哇声一片。 有人起哄,“大爷,艳福不浅啊,也不知道带回家,你老婆让不让你进门。” “哈哈哈…”人群里回荡着笑声,听起来好不欢乐。 唯独汪淼没笑,他皱起眉头,盯着躺着的同比例‘真人娃娃’,“不对,她是真的。” 第88章 身披玫瑰的美人 “什么?”范世谙被热闹人群带出的笑还没退散,乍然听到汪淼说话,一时还转不过弯,“什么真的?仿真娃娃,当然是真的。” “我说,躺在那里的人是真人,已经死了的真人。” 范世谙直视汪淼的眼睛,没从里面看出开玩笑的意思,神色变得郑重,“你确定?” “确定。”汪淼点头,虽然他不是法医,但好歹解剖过不少尸体,真人、假人还是分得清的。 即使现在仿真技术已经跟真人无异,但只要亲自解剖过尸体,就能轻而易举分辨出来。 真人和假人的皮肤从色泽上看,有着很大区别。 虽然奖品不是传言里的摩托车,大叔有些失落,但看见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躺在塑料罩子里,他觉得常年没反应的部位,有抬头的迹象。 “这我可以现在就可以带走吗?”大爷迫不及待问愣在台上的主持人和司仪。 那副猴急的模样,又是引来台下一片哄笑。 “啊?”主持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搞的恶作剧,将摩托车换成了仿真娃娃。 他刚想回答大爷的问题。 就听到耳麦里传来急切的声音,脸色刷的雪白。 但好歹是常年干这一行的,临场反应很快,他扯起生硬的笑道,“真是抱歉,由于我们员工失误,弄错了礼物,现在我就让人把真正的特等奖奖品搬上来。” 在他说话的档口,几个商场工作人员打扮的人上场,他们抬起塑料罩子四角,往台下搬。 顿时台下嘘声一片。 所有的不满,被一道门阻隔。 塑料罩,连同里面的‘仿真娃娃’都被搬到了商场闲置的会议室里。 商场负责人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擦汗,他甚至不敢看一眼塑料罩里的人,对着范世谙一直道谢,“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青叶商场开业第一天,就黄了。” “闲话不多说,你现在去排查,碰过这个礼物盒子的人,将名单交给我。另外,商场所有监控都交给我们警方一份。” “是是是。”负责人连连点头,“我现在马上去办,警官们有任何需求,随时找我们。” 门关上,会议室只剩下二队的人,以及塑料罩里的美人。 她锁骨以下到脚踝,铺有一层玫瑰。 鲜艳血红的玫瑰,将她本就白皙的皮肤,衬的白里透红,十分诱人。 如此娇艳欲滴的花朵,却丝毫没有抢走主角的姿色。 反而因为美人独特的风情,夺了玫瑰的艳丽,近距离看,人比花更要娇媚几分。 这样的美人,值得男人倾其所有。 “你们这是在干嘛?” 孔法医推门而入,就看到二队四人脸几乎要贴到塑料罩上。 走近看到了美人,不由脱口而出,“确定不是假人?” 从业将近20年,还从没看过死人保存成这个样子的。 再走近几步,他眯起眼,神色郑重起来,“这凶手怕不是心理有问题吧?” 将死人制作得如同一个精致的洋娃娃,这得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人都到齐了吧?” 范世谙看一他身后,鱼贯而入的各组成员,“现场就先交给你们了,需要帮忙尽管吩咐。” 命案现场,如果单单只到了刑警,只能观察,不能动现场任何东西,以防影响其它检验组的判断,这是警局不成文的规矩。 按理,这具尸体应该在展示台上检验。 但今天商场开业,人太多,怕引起恐慌,造成无谓的人员伤亡。 并且以范世谙多年办案经验断定,展示台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即使搬下来,也不影响判断后,这才将尸体换了远离人群的地方。 痕检科同事采样,拍照后,塑料罩被小心挪开,露出罩里美人的真容。 孔法医伸指按了一下,冲四人点头,“确实是真人。” 说完,他开始做进一步检验。 “尸体温度偏低,初步怀疑有冷冻的可能。肛温、肝温数值已经失去参考价值,死亡时间没办法断定。” 他开口,就说了刑警最不愿听到的话。 这具尸体被冷冻过,对于冷冻过的尸体,只能根据死者消失的时间,做大致死亡推断。 时间跨度过长,大大增加了排查难度,最糟糕的情况,还会引导到错误的排查方向。 孔法医探指,小心拿起一朵玫瑰。 却没想到有阻碍感。 他低头顺着被剪得很短的花茎往下看,蓦然瞪大了眼睛。 “范队,你过来看一下。” 孔法医的语气带了几分恐惧,这是范世谙从没听过的音调,到底是什么让工作20多年的老法医变了声音。 范世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就见玫瑰的花茎插进泛白的皮肉中,对,插进去。 这些玫瑰不是黏上去,也不是铺上去,而是插进了血肉里面。 孔法医微微用力,花茎被拔了出来。 45度角剪下,只有两公分左右的花茎,带出一丝发白的肉沫。 孔法医观察肉沫的颜色得出结论,“死者生前身体里血全被放完了。” “具体是以怎样一种方式放的血,我要带回去检验过,才能给你答复。” “好。”范世谙点头,轻拍他肩膀,“辛苦了!” 孔法医将玫瑰花放进密封袋里,抬下巴点那具容颜依旧娇艳的尸体,“在这里也没什么好查的,她我就先带回去了。” 继孔法医带尸体回去后,其它部门也很快完成了采样,一一和二队道别后离开。 “笃笃笃…” 没过一会,门被敲响。 范世谙扬声道,“进来!” 商场负责人边擦着汗,边护着资料往里走,“警官,你们好,这是刚才你要求的资料,全都在这了。” 范世谙粗略翻看后问,“装有摩托车的盒子运进来后,就没有人再检查过吗?” “是。”商场负责人急忙点头,“因为要给顾客惊喜,盒子装有机关。” “确认摩托车在里面后,我们的工作人员就关上了盒子,没有做上台前检查。” 一来检查不方便,二来东西就在商场,没开业前只有商场员工,入职合同都握在商场手里,他们犯不着冒险偷。 “好,我知道了。”范世谙合上资料,“今天参与活动的所有员工,下班后都不能离开,我们要一个个录口供。” “是是是。”商场负责人头点得飞快,连连保证,“一个不落,保证配合警方工作。” 这些可都是菩萨,没有当场叫出,给了他们反应时间,不止是救了商场,更是保住他们的饭碗,说一千道一万,他们也会好好配合的。 第89章 那是我老婆 商场结束营业已经是晚十点。 所有员工接上级通知聚集在会议室。 还没互相打听发生了什么,就被警察分批带到不同房间进行讯问,防止串供。 没轮到的,则在会议室等待,现场有警察和执法记录仪监管,杜绝串供的可能。 而那些已经知道发生人命的工作人员,由二队负责讯问。 范世谙主问,汪淼协助,罗莉负责记录,史泰则起到威慑的作用。 这个阵型一出,进来的人不免都战战兢兢,倒豆子般将自己知道的一字不落说了,甚至连今天为了偷懒,上了几次厕所都抖搂出来。 凌晨4点,讯问完所有商场员工,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只除了负责运送礼物的员工提了一句,他们搬特等奖礼物到等候区的时候,是觉得有一个礼物盒重量上要轻许多。 毕竟一辆重型摩托车,起码有一百公斤,而那个礼物盒只有五十多公斤。 少了那么多,怎么会注意不到。 可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特等奖奖品不一样,是商场特意安排的。 他们这些人属于活动策划方请来的临时工,就做些搬搬抬抬的工作。 主办方吩咐千万不要随意动,免得误碰机关,他们自然也会非常注意。 再加上,送礼物盒来商场,和搬礼物盒上台的是两波人,即使发现异常,也不会往其它方面想。 送所有人离开后,所有警察都已经累的不想说话。 商场负责人擦着汗走进来,点头向他们示意,“各位警官,这是青叶商场特制的饮品,请你们自己取用。” 推进来的两辆推车上,放满各种颜色诱人的饮品,深深一闻,只觉得馋虫要被勾出来了。 不过警察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这个底线还是要守得的。警员们动作一致地摇头,“饮品就算了,等有时间,我们会买来尝尝。” 商场负责人连忙道,“范队长已经付过钱了,是他让我送来的。” 一听是范世谙买的,警员们互视一眼,接收到彼此眼中的讯号。 一窝蜂站起来,冲向推车,生怕晚一步就挑不到自己喜欢的口味。 不到30秒,推车上所有饮品被一扫而空。 刚才还累得跟加班狗一样的警员,此时兴致勃勃讨论哪个更好喝,下次再来尝尝。 商场负责人伸到脸上擦汗的手,顿在半空中。 刑警不都应该是刚才讯问时那样威严凌厉的吗?喝了饮品怎么各个化身为猴了? 他可不知道,这些刑警们是因为薅到羊毛。 一杯500ml的特制饮品45块,凭警察的工资,买的时候还得想一想。 如今有免费的,不喝白不喝。 断后的二队,目送心满意足的同事们离开,罗莉有感而发,竖起大拇指,“老大,财帛动人心啊,有钱就是好。”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这么一‘贿赂’,以后他们帮忙的时候,才积极啊! “嗯,严局请的客。”范世谙笑着说,“算在我头上,划算。” 说着,他撑开出商场后就一直提在手里的纸袋子,“特制饮品,自己拿,我请客。” “老大万岁。” 史泰和罗莉欢呼一声,急忙拿了一杯,喝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果然声名在外,名不虚传呐!” 范世谙摇摇头,无视两人耍宝的模样,偏头取出一杯递给汪淼,“你喜欢的牛油果味。” “今天的案子,你怎么看?” 汪淼接过,喝一口,道,“味道不错,我们先回警局,我要先确认一件事。” …… “化妆?”孔法医取出心脏称重,摇头,“不是妆。” 刚开始,他看到眉毛和嘴唇,在苍白脸色衬托下,显得更精致,也以为死者被重新装扮过。 可在冲洗的时候,却发现不掉色。 再细看,原来是纹了眉毛和嘴唇。 “她纹了妆,这也是现在爱美女性,常做的事。” “不过,她脸上不是新纹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新纹的妆感非常强,无论那些技师手艺多么好,还是能看出是做过的。 但随着时间推移,会越来越自然。 有些手艺高超的师傅,纹出来的眉毛和嘴唇,经过时间打磨,就像是天生的一样,就像死者。 “我估计价格不便宜。” 孔法医边说边放回心脏,又掏出胃,问,“你们是要继续看?还是等我报告?” 看他的动作,下一步应该就是解剖胃了。 “我留下。”史泰举起手,兴致昂扬道,“这一步我还没看过。” “那你等会顺便把初步的尸检报告带回来。”范世谙吩咐了一句,和其他两人一起离开。 “怎么看?”范世谙继续刚才未完的问题,“有什么头绪吗?” “凶手深爱着死者。” “怎么说?”范世谙不解皱起眉头,“爱她就杀了她?” “凶手用玫瑰,将死者精心打扮,既不夺了她的美貌,又要突出她的特点。如果不爱她,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劲?” 这话说的很对,不是深爱,何必做那么多事情? 将她打扮成礼物的模样,呈现在众人面前。 不是深爱,何必花那么多心思? 简单穿一件华丽的礼服,也能达到博人眼球的效果。 范世谙赞同汪淼提出来的假设,“罗莉,你查查失踪人口的照片,看有没有能跟死者对上的。” 就算查不到也没什么。 今天青叶商场搞那么盛大的活动,美人出场方式又那么特别,肯定有好事的人拍了放上网。 他又特地跟严局申请过,不必下架视频。 只要有人认识死者,自然会来警局。 “范队。”门卫老张领一个面色紧张的人进来,“他说有事找白天在青叶商场的警察。” “是你们吗?”老张不确定问了一句。 按照昨晚局里派出十几个刑警的大阵仗,老张觉得十有八九又是二队捅了什么案子。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问了一句,“没找错吧?” “对,是我们二队。” 范世谙锐利的眼睛直视对面身材中等、长相普通的男人问,“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她。”男人绕开老张,递过来一张照片,“我在别人发的视频里看到了。” “那是我老婆,她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第90章 那是一对模范夫妻 照片里的人,侧坐在沙滩,面对夕阳闭上眼,完美的侧影留在相纸上,确实是礼物盒中的美人。 范世谙将照片递还给他,面色沉重道,“请节哀。” 男人闻言不敢置信张大嘴巴,刚升起的喜悦僵在脸上,他颤着手接过照片,露出一抹艰涩的笑,“警官,你开玩笑吧?” 表情从大喜到大悲,切换的非常自然,跟普通遇害者家属表现没有差别。 不,看起来感情还要更深一些。 男人见范世谙点头,又通过旁边几人的反应知道,他们并没有开玩笑。 他踉跄了一下,还是老张眼疾手快扶住,才不至于一头栽到地面上。 男人撑着老张胳膊,稳住身体,悲痛地问,“我能看她吗?她怎么死的?她死前痛苦吗?” “抱歉,尸体正在解剖中,恐怕会吓到你,我们不建议家属…” 男人急切打断范世谙的话,“我是y市市监狱的狱警,涂卢毅” 他摸了遍全身,最终在上衣口袋摸出一个工作证,递过去,“监狱里也会有犯人死亡,我不怕,请让我见一面。” 范世谙仔细核对信息后,递还给他,点头,“那你跟我来吧。” “你们先回办公室。”他转头跟汪淼和罗莉说话,“做一下笔录前准备。” 两人读懂范世谙话里隐藏的意思,“等你回来。” 停尸间里,孔法医接到通知,已经先一步盖上了手术单,只露出脑袋。 毕竟解剖还没完成,胸部被切开一个大大的y形切口,没有一个亲人愿意看到这个场面。 在范世谙陪同下,涂卢毅进了停尸房,他第一时间跑过去,确认是自己的妻子后,克制的情绪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悲恸大哭道,“是欣恬,是欣恬。” 他抬手要摸她的脸,又克制地放下。 孔法医收回手,冲范世谙点头,是个懂规矩的。 他们做法医这一行,最怕家属来看还没解剖完成的尸体。 一个不防,就会扑上去,再看到恐怖的一幕,大吐特吐,导致尸体被污染。 但又不能阻止家属前来辨认,因此认还未解剖完成的尸体时,旁边都会站几名警员,以防意外发生。 “她是怎么死的?死前痛吗?” “死因是失血过多,至于痛不痛?要化验过后我才能回答你。” “谢谢!” 涂卢毅抬起已经布满泪水的脸,“麻烦你们了,缝合的时候可以轻点吗?她生前最怕痛了。” 他伸出手,想摸,似乎是想给她勇气,又缩回来,就这么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 如此过了十几分钟,停尸房里的所有人没有催促也没有离开,陪着他站着。 似是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涂卢毅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有点难看,“范队长,我可以随时做笔录。” 小会议室里,涂卢毅坐在会议桌那头。 范世谙坐这头,他手里的文件夹是罗莉查的关于涂卢毅的资料。 涂卢毅,男,34岁,现y市市监狱一名狱警,无不良嗜好,工作10年来,无迟到早退记录,已连续5年获评监狱优秀警员。 同事评价,待人温和、有礼,且十分乐于助人,常常帮助临时有事的警员替班。 他和妻子楚欣恬结婚6年,还没有孩子。 “涂先生,请问你是从哪里看到你妻子的信息?” 虽然已经知道涂卢毅的消息途径,但按例范世谙还是问了一句。 “这个。”涂卢毅推过来手机,上面正在播放一个视频。 从礼物盒炸开露出永远沉睡在里面的楚欣恬,到工作人员抬着她进了会议室。 再到最后结束营业前,商场后门进了很多警察。 视频内容配的是:惊!仿真娃娃恐怕是真娃娃,青叶商场开业当天突现尸体,我们都是目击者! 如今视频的播放量已经达到5万,这还是非活跃时段的量。 等天一亮,恐怕y市得炸锅。 范世谙打了个电话给罗莉,交代她可以申请下架视频后,将手机推还给涂卢毅,“你怎么会看到视频呢?” 狱警是做7休7工作制度,工作期间接触不到手机。 “我是昨天晚上9点回的家,欣恬出差了,还没有回来。跟平时每一个休假一样,睡不着。” “捧着手机刷一会眯一会,刷一会眯一会,迷迷糊糊听到一个声音。” “也许是冥冥之中有指引,睁开眼,就看到了欣恬躺在台上。” 说到这里,涂卢毅再也说不下去,他双手抱头,哽咽道,“抱歉,让我平复一下情绪。” 等了一会,他才抬起头,双眼通红,脸上还有泪渍,“看到视频里说有警察来,我就找到了这里。” “你回家,看到楚欣恬不在家,为什么没找她?” “她出差了,她是一个活动策划公司的策划,出差是常事,少则一两天,多则十天半个月。” “这次,她要为客户选一块活动场地,需要出差几天。我记得是9月23日走的,还是我帮她整的行李。” “楚欣恬平时有跟什么人结仇吗?” “不会,欣恬性格有点宅,除了工作,她就待在家里,没有跟人发生过争执。” “涂先生,你工作7天,休息7天,时常跟楚欣恬时间岔开,你怎么知道她平时都跟什么人接触?” 一听范世谙有暗示性的发言,涂卢毅突然站起来,双眼死死盯着范世谙,“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欣恬不会,我和她的感情很好,我相信她。” 这是他第一次在范世谙面前表现出愤怒,就连知道楚欣恬死于谋杀,他都一直克制自己。 直到听到有人诋毁楚欣恬,他突然翻脸,表面看起来两夫妻平时感情确实很好。 范世谙往下压了压手,“涂先生,我没有别的意思,请不要介意。” 涂卢毅坐了回去,苦笑道,“是我过激了,我能理解你们怎么想的。” “毕竟狱警在所有警种里面出了名的离婚率高。” “不过不包括我和欣恬。” “那楚欣恬在公司人缘怎么样?” 涂卢毅闻言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摇摇头,“不太好。” 第91章 她非常忠于家庭 说不太好已经是涂卢毅美化的了,事实是非常差。 试想一群女人里,出了一个情商高、能力强的美人,出门谈客户基本手到擒来。 就算是其他人已经谈妥的单,往往还有跳单的可能。哪个同事不气得牙痒痒? “那我可以理解成她在男女关系上不清不楚吗?”范世谙停下记录的手,问正坐在对面的人。 “那不是。”没想到她连连摆手,“楚欣恬在男女关系上一直分的很清楚,客户归客户,家庭归家庭,他们两夫妻非常相爱。” “可你口供里说…” 女人笑着摆手,“我们嫉妒她的工作能力,对她的人品是绝对相信的,你见过把客户往外推的吗?” “就因为客户出轨,原配恰巧找上门,欣恬果断拒绝了客户。” “我们排挤她,单纯是因为她可以撑起一个公司,那还养我们这些人干什么?” 摸底了楚欣恬公司所有人,口径基本一致,她们不喜欢她,但她的人品是绝对没有问题。 也就基本可以排除情杀这个可能。 涂卢毅有不在场证明,送楚欣恬离开第二天他就回了监狱,发现她那天,他才下班回家。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而楚欣恬同事也作证,9月23日那天,她确实要出差。 公司打卡日常里,也记录了这件事。 不过9月23日晚9点,楚欣恬打电话给老板,请他安排人接替工作,原因是她出意外骨折了。 原本老板准备亲自去看她,但她拒绝了,原因是老公明天要回监狱,不想耽误他工作,没有告诉他。 她再三强调,已经通知了父母,等出院就回老家休养,回来时再收公司的慰问礼。 员工这么体贴,老板当然欣然同意,马上安排了同事替她。 …… “她没有父母了。”涂卢毅推过来三杯水,“请喝水,家里只有这个,还是欣恬备的。” 涂卢毅比8个小时前见到的更憔悴,听范世谙复述了那些同事的口供,他马上指出其中疑点,“欣恬上高中的时候,父母在一场车祸里死亡。” “她是靠父母的赔偿金,一路读完大学直至工作。因为赔偿金的问题,家里亲戚已经不跟她来往,根本没有人会主动愿意照顾她。” 未成年的孩子,身怀巨款。平时和蔼可亲的家人们,在那一刻化身为狼,觊觎保险金,都想要捞一笔。 这种例子,在以往的案子里也不少见。楚欣恬跟亲戚们都闹掰也能理解。 那电话是谁打的?是有人胁迫?还是提前录音? “范队长,你们一定要找到凶手,欣恬那么好的一个人,到底谁要杀她?”说着涂卢毅的眼眶又开始泛红。 因为哭过太多次,他的眼睛已经红肿起来,配上苍白的皮肤,看上去有点可怕。 “凶手我们一定会找,但需要你配合。”范世谙合上笔录本,环顾一下四周,“介意我们转一转吗?” “当然可以。”涂卢毅站起来,“你们随意看。” 跟随涂卢毅的脚步,三人来到了卧室。 按理来说像楚欣恬这样的美人,应该很注重保养,但她化妆桌上除了护肤品,只有零星几样化妆品。 汪淼拿起一盒散粉,底部日期显示已经过期,“楚欣恬平时不化妆吗?” “化,但也只是上个口红,涂个眉毛。其余的化妆品都是店员推荐买的。她用过几次,不喜欢,又舍不得扔,就放在桌上当装饰。” 汪淼旋开散粉盖,果然只掉了点皮。 “那她纹眉纹唇你知道吗?” “知道。”涂卢毅宠溺地笑了,“是我带她去的,这傻姑娘,一年赚那么多,还舍不得花。我趁有一次休息,偷偷约了市里手艺最好的师傅,带她去的。” “她啊,边纹边念叨要补钱给我。” “我们是两夫妻,哪分彼此,真要算那么清楚,这房子我也干脆别住了,还是她付的首付。” 言语间对楚欣恬的喜爱那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汪淼放下散粉,由衷感叹,“你们夫妻感情很好!” “怎么不要个孩子?” 涂卢毅神色暗了一下,“想过,不过没缘分。” 三人在他们家转了一圈,仔细观察过后,这才跟涂卢毅道别离开。 “老大,这涂卢毅可是绝世好男人啊。”史泰坐在后座连连感叹,“楚欣恬一死,也不知道他走不走得出来?” “汪淼,你说对吧?” “他确实很爱他的妻子。至于多久走的出来,我不能给你明确的答复。” “研究表明,男性在面对喜欢的异性时雄性激素会发生异常,这跟时间长短无关。” “也许明天,他就能找到另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姑娘。” 史泰瞪大了双眼,“汪淼,你这话说的好像男人只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一样。” “对于大部分男人而言,可以这么说。”汪淼扣上安全带,“不然为什么说枕头风管用呢?” 他又转头看史泰,上下打量了一番,“不过,你可能是个意外。” “什么意思?” 史泰怒了,他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好吧,现在没找,只是没有看对眼的,不代表他不行。 “研究表明,肌肉发达或者经常健身的男性,对欲望的渴求没那么强烈。过度健身甚至有阳痿的可能。” 说完他淡定转过头,目视前方,就像刚才这伤人的话不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 留史泰一个人坐在后座脸一阵白一阵红,寻思半天又找不到合适的点辩驳,弱弱为自己辩解,“我身体没问题。” “行了,别欺负他,怪可怜的。”好歹是跟了他几年的人,再一次被汪淼怼的哑口无言,范世谙还是出声护了下,“本来脑子就不好使,就别耗他脑细胞了。” “你发信息给罗莉,让她查一下两夫妻的医疗记录。” “啊?”史泰一时转不过来弯,“为什么?” “自己好好想。”范世谙看一眼后视镜,“在涂卢毅家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等三人回了警局,罗莉已经将手头上的全部信息处理完成。 她看见他们走进来,抱着资料就往白板那走,“老大,涂卢毅有弱精症。” 第92章 侦探小说里有这个故事 罗莉说话间拿出了一份复印件,“这是医院传真过来,涂卢毅的诊断书,确诊时间2个月前。” “已经跟负责运礼物盒的物流公司联系过,他们确认运过来的时候,三个礼物盒的重量是一样的,这是当时礼物的过磅信息。” “楚欣恬确实在23号晚入住了s市的一家酒店,我查过酒店监控记录,确定她进了房间,正面拍的非常清楚。” “离店时间没有拍到,只是第二天的时候没有办理退房。不过这种事他们常能碰到,打电话也不接,就按常规进行房间清扫,当时房间里没有任何东西留下。” 罗莉每说一件,都拿出相应的资料。 “这是涂卢毅所在监狱发的排班记录,确认他是24号开始上班,监狱规定上班时间里不能携带手机,吃住都得在监狱里。” “那七天,唯一一次出监狱,是30号的时候,跟同事一起押送罪犯去另一个监狱。” 范世谙每看一份,就将重点标注在白板上,不一会,白板已经密密麻麻列满重点。 失踪时间:23号晚9点以后,是否是死亡时间? 礼物盒中转站:变通物流y市中心仓库,此处换成了尸体?或青叶商场礼物候场区换成了尸体? 嫌疑人:涂卢毅(暂排除嫌疑,无作案时间。) 他放下笔,退后一步,和其他人站一起看,“目前为止没有找到可继续进行下去的线索。” “老大,我还是不明白,涂卢毅有弱精症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史泰想到现在,还是忍不住问出口,“现在丁克那么多,他们两夫妻感情好,有没有孩子不会影响到任何事。” “他们家主卧挂了很多漂亮孩子的照片,只有一种情况会这样做,想生孩子。” “再结合楚欣恬停了化妆品,他们备孕起码有两年了。” 范世谙仔细为史泰做了解释,末了道,“史泰,你现在已经不欠缺耐心,但观察能力是硬伤,多看,多想。” 对上三双鼓励的眼睛,史泰挠挠头,他一人好像确实拉低了整个二队的智商水平。 一想到二队能不能再上一个层次,可能系在他身上,顿觉斗志满满,“以后我多看看侦探类小说,从细节里找问题。” “哎呀,差点忘了一件事。”罗莉一拍脑袋,听史泰提起,才从记忆里抠出准备告诉范世谙的事,“老大,我看了那些拍楚欣恬的视频。” “其中,留言最多的是,楚欣恬出现在商场那一幕,简直跟‘一把手枪’写的推理小说中的一个案件一模一样。” 说话的同时,罗莉已经翻出了她事先已经查好的资料放在桌上,“因为跟目前的线索没有衔接,就忘了。” “这是打印出来那部分内容。” 案子讲的是漂亮独居女孩被同楼大哥示爱后,干脆拒绝。 大哥爱而不得,决定将她永久保存。 于是在一个雨夜,大哥尾随女孩进了房间,一刀割喉,将她全身鲜血放干。 再将水注入到她身体里,一朵朵鲜艳的玫瑰花插入他事先划开的皮肤中。 女孩被放置在冰柜里,日日供他观赏。 如此过了一年多。 要不是因为他临时出差,小区突然断电,物业前来检修线路,发现他家有水渗出,又联系不到人。 为了不波及到其他住户,请了消防和警方帮忙,恐怕这个秘密要被大哥带入到坟墓里,一起埋藏。 “当时关于作者写的这个案件,书友评论两极分化。” “夸赞的说作者逻辑缜密,环环相扣。” “贬的主要集中在玫瑰保鲜问题上,他们提出速冻过的尸体,已经邦邦硬,根本替换不了玫瑰。” “如果不替换玫瑰,那一年多时间,再娇艳的玫瑰,也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根本不具备美感。” 罗莉将摘抄下来的评论总结起来读给三人听。 范世谙看完整个故事,心情有点沉重,刑侦探案过程中怕模仿杀人。 模仿曾出现过的案子,模仿书上情节,模仿漫画情节… 一旦涉及到模仿,那可能性就太多了。 有预谋、激情、纯属好玩… 因为一个荒诞的理由,比如:她长得很像书里描写的一样,就可能挥刀相向。 “那个‘一把手枪’找到了吗?” 罗莉递过来一份资料,上面记录了魏献的生平经历。 “他原名叫魏献,现在正在y市市监狱服刑,扰乱社会公共治安罪,两个月前进去的。” 专职写悬疑小说的作家,已经出版过两本书,在推理小说界也算是小有名气。 这次是因为构思一个案子的情节,故意在公交车上携带易爆易燃物品,并试图在车上点火,进的监狱。 “y市市监狱?”汪淼点在服刑地点上,“小说里的情节被人拿来运用到现实生活中,作者又恰巧在监狱,没有作案时间,完美摆脱嫌疑。” “我想我们有必要去监狱看看,他到底跟谁有过密切接触。” 如果是模仿杀人,凶手可能不单单从书上,更是当面讨教过相关环节,这是个突破口。 “都在呢?”孔法医敲门就见四人都围在白板前,他抬手晃一下验尸报告,“那刚好,完整的验尸报告已经出了,交给你们。” 放下验尸报告后,他又匆匆忙忙离开。 入目是楚欣恬闭上双眼,却仍然美丽的脸庞。 死因:失血过多,手腕上有两道生活反应生前伤,推测凶手从这两处进行放血。推测为了加快血液流动,死者被浸泡在温水中。 死者身体里有大量安眠药成分,且身体没有反抗痕迹,应是昏迷后被放血致死。 其身体血管里有大量水分,推测死后在尸体没发生僵直反应前,被注入大量水。再进行冷冻保存。 最下面附有两张图片,一张是楚欣恬在塑料罩中,身披玫瑰的照片。 另一张则是玫瑰被取后,身体遍布一个个小洞的照片。 两张照片下备注了专业意见:全身共有110个洞,分部距离较为平均,8cm左右一个伤口,推测凶手是根据玫瑰花的大小来进行切割的。 从孔法医验尸的字里行间不难看出,凶手对死者做这一切时一直小心翼翼。 范世谙取出两张照片,冲汪淼扬了扬,“走,刚好去会会‘一把枪’。” 第93章 他居然做的那么完美 魏献跟一般人对职业作者的认识:瘦弱、苍白、斯文不同,他长得极富侵略性,往人群里一站,就是妥妥的发光体,非常吸引眼球。 “你们找我?警察?”他看一眼范世谙和史泰后,又将目光聚集在汪淼身上,“我认得你,着名心理学家,你不是因为人格分裂进了精神病院吗?” 汪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冲他礼貌笑了一声。 “这个眼熟吗?” 范世谙将楚欣恬身披玫瑰的照片放在桌上。 魏献的眼睛一下就直了,毫不掩饰发自内心的欣赏,他小心捧起相片,连连感叹,“多完美啊,这就是我心目中那个女孩的样子。” 那恨不能舔一口的变态模样,看得在场的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也不得不感叹,职业作家是真敬业,身陷囹圄还在欣赏自己曾经创造的作品。 “你们抓到人了?”他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三人,试图从他们眼睛里找到答案,“他招了?” “不对,可能人还没找到。”魏献自问自答,“不然你们怎么会来找我?” 他闲适地靠坐在椅子上,似乎对现下这种情况很满意。 范世谙皱起眉头,对他的反应非常不满。 当警察尤其是刑警,对人命非常看重。 现在有一个人,当着他的面,将死去的人看做是作品,并且还对在逃的凶手十分推崇。 他看一眼接待室里闪烁的监控,左手握拳,放在腿上,右手推过去那张楚欣恬被割开上百个洞的照片。 魏献更兴奋了,他仔细看过每一个洞,甚至伸出手指丈量洞和洞的距离,连连赞叹,“每一刀的角度几乎一样,他是怎么做到的?设计这么巧妙,这办法比铺一层要好多了。” “既让玫瑰吸收了水分,又能保证在搬运过程中不会掉落。” 史泰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他重重将笔录本摔在桌上,站起来指着魏献的鼻子大声骂道,“做人的廉耻之心都没了吗?” 人死为大,对死者没有敬意就算了,还在夸赞凶手。 要不是他两个月前就入狱,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不然史泰可以确定这人百分百就是他杀的。 作案动机也非常明显:为了向书友们证明,小说情节,搬进现实只会更完美。 “说,你入狱前,有没有人找过你,跟你讨论你书中的情节?” 面对史泰的凶神恶煞,魏献一步没让,他冲史泰挑衅一笑,将两张照片推还给范世谙,摇头,“有点记不清了。” 他笑得轻蔑又张扬,似是笃定他们不能拿他怎么样! “你认识凶手。”汪淼伸手拉一把气得要冲过去的史泰,“坐下,人家都告诉我们答案了,为什么不听呢?” 魏献表情僵了僵,转瞬即逝,仍是满脸笑容,“我怎么不知道呢?” “你是心理学家,最擅长观人心,不如你告诉我凶手是谁?” 魏献双手抱胸紧盯汪淼,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这次入狱不仅仅是为了下一个小说情节那么简单吧?” “你想创造一个新情节,比如延续那个玫瑰女孩?让它重现公众视线内。” “是为什么呢?” 汪淼伸指拉过楚欣恬身披玫瑰的照片,“江郎才尽?” “你很痛苦吧?” 魏献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下来,笑意不达的眼睛,染上了点点愤怒。 自从出版了两本书后,他一直找不到突破点,再次突破自己。 而一个全职作者,最忌讳的就是没有灵感,再也没有能力创造一个‘孩子’! 这比杀了自己还难受,他急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寻找灵感。 监狱,什么地方能比这种罪与恶遍布的地方更令人血脉贲张? 突然,他又笑了,这次眼睛里都是笑,“然后呢?心理学家也不过如此。” 看来从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范世谙单手收起照片,“走吧,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他经过魏献身边的时候,左脚不慎被桌角绊了一下,同时握拳的左手,出于惯性往前扑,正中魏献右脸。 他不受控制往后仰,被范世谙眼疾手快扶住凳子,贴心叮嘱,“小心点。” “警官,警官,警察殴打犯人了?”魏献愣了一秒,马上反应过来指往外走的三人,“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范队扶了你一把,你还恶人先告状?” 刚才那一幕发生太快,狱警又看不清背对他的范世谙干了什么,只看见他友善的扶稳要倒的椅子,再细心叮嘱。 狱警语气不善地打开铁门,“既然问话已经结束,那就回去,不要造谣。” 监狱里,这种小伎俩他见多了,尤其像这种自诩文人的罪犯,阴起人来更是防不胜防。 “你故意的吧?”汪淼抿唇笑,“有点刻意,动作太大了。” 范世谙淡定地将照片放回去,“真只是意外,绊了一跤。” “嗯,绊了一跤。”他看向听得云里雾里的史泰,“你们队长这一手就够你学一阵子的。”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靠着这一招,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范世谙初中的时候整治了不少特意找若若麻烦的人。 过了那么多年,‘功夫’不减当年,甚至还更精进了一些。 “不提这个了。”范世谙回头看已经被带回去满脸不服的魏献,“看来得重新找线索了。” “我赞同你说的,魏献认识凶手。” 汪淼点头,神色郑重道,“而且可能是他和凶手一起商量的细节。” “就算没有参与,他也曾跟凶手提过改进方案。” 他最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凶手食髓知味,照着书里的情节再犯案。 范世谙的表情郑重起来,“走,回警局排查跟魏献有过接触的人。” …… 魏献是小有名气的推理作家,但又活的不像大部分作家那么无趣。 相反他的生活比普通人更加丰富多彩,健身、爬山、攀岩、潜海… 凡是他书中出现的情节,都是他亲身体验过的。 因此在读他的作品时,不会感觉推理是件枯燥的事,反而变得生动,非常有参与感。 也因为如此,他的社交圈过大,打印出来的资料足足有一本新华字典那么厚。 给二队造成了很大困扰,每日要花大量时间,沉浸在分析关系里面。 反观汪淼,他这几天一口气读完了魏献出版的作品。 并且给每个故事的凶手都画了一张肖像图,各种职业,各种身份,唯独脸是空着的。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对上四双一起抬起来的眼睛,涂卢毅局促地笑了,“打扰到你们了吗?” “没有。”范世谙放下一张信息表,“涂先生突然过来有什么事吗?” “七天休假已经结束,晚上我就得回监狱,想来拜托你们帮忙看顾一下欣恬。” 他说起妻子的时候,眼眶不自觉泛红。 “放心吧,我们会的。”罗莉做为二队唯一的女性,不觉被他的情深感动,“她也一定很想你。” “谢谢!”涂卢毅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忙。” 等人走了,汪淼突然开口道,“2秒。” “什么?” 所有人不解的看向他。 汪淼举起手中他画的那个玫瑰女孩的凶手,一个没有脸的电脑工程师,“他看了这张画2秒。” 第94章 他没有作案时间 罗莉不解地问,“然后呢?” 这张画细节上刻画的非常好,让人一眼就能通过画,看出凶手的职业。 但没有脸,这么怪异的画,多看两眼也正常吧。 “别人看这张画是好奇,他是了然。”汪淼说着在画上添上了涂卢毅的脸,问,“这么看是不是非常适配?” “你觉得他是凶手?”范世谙接过画,皱着眉问,“没有作案时间,不可能是他。” “是,这是难点,我觉得暂时可以将重点从魏献身上抽出来,着重查查涂卢毅。” 这一点,罗莉非常有发言权。 从案子发生以来,她将涂卢毅的轨迹查得非常透彻,他在她面前基本是透明的。 罗莉调出,从楚欣恬出差开始,涂卢毅的相关行程。 从上面看,他确实没有作案时间。 汪淼重新看过一遍后,在纸上做了梳理,点楚欣恬出差的时间和涂卢毅押送犯人的时间。 “你觉得时间上有问题?”范世谙拿过纸,仔细对照罗莉梳理的视频线。 确实只有这两个时间节点没有相应的监控做佐证。 楚欣恬入住,只拍到她进房间,没拍到出来。 涂卢毅押送犯人,车内没有摄像头,只有行车记录仪,并不能证明押送期间,他一直在车上。 另外,还有一点。 范世谙顺手添上,押运车的路线离青叶商场并不是太远。 他沉思了一会,拍板,“走,我们先去楚欣恬入住的酒店。” …… “你好,麻烦订402房。”范世谙推过去身份证。 正低头核对信息的前台,头也不抬道,“抱歉,402房暂时不对外开放。” “什么原因呢?” 听对方这么问,前台抬起头。 一般客户听到不开放,都会立刻要求换同样房型的房,还从没有客户问原因。 她抬起头的刹那,眼里闪过一丝惊慌,现在已经是凌晨,两个长得不好惹的带着一个斯文男人,订房。 不会是要干什么不好的吧? 还指名402房。 前台语气有些不淡定道,“402房,厕所堵了,正在维修,我帮你们换一间怎么样?” “403吧。” “确定吗?”前台狐疑地扫过三人的脸,“403是大床房,要不换到5楼,都是双床房,不至于那么挤。” 说这话时,她的眼睛在三人身上溜了一圈。 “不了,就403吧,他俩不住,待一会就走。” 前台虽给了他们一个:你看我信吗的表情,还是动作利落办理了入住,“麻烦两位身份证也要出示一下。” 还不忘强调,“我们是正规酒店。” 顶着前台嫌弃的眼神,三人上了电梯,直达4楼。 酒店布局跟监控中显示的一样,整体偏商务,突出整洁又带点低调奢华。 进了403,范世谙锁上门,透过猫眼查看,确定外面没人。 他走向阳台,拉开窗帘,探头看外面。 403与402都有阳台,相隔约一个人的距离。 他在心里预估了下,站到阳台上,一个箭步跃了过去。 当他站在402室内的刹那,终于知道为什么前台不愿意放房的原因。 402室内地板似被水浸泡过,全都翘起了边。 白墙在闪光灯照射下已经斑驳,露出掩盖的痕迹。 这些都提示,在这个房间里,曾经出过不一般的事。 “喂,严局,对,麻烦你跟s市局打个招呼,让他派执勤刑警帮个忙。” “没惹事,在查案。是,可能找到突破口了。” “明早?那不行,就现在。” “滚?好嘞,人要到场,我地址发你。” 范世谙无视电话那头因为被扰清梦而大吼的人,淡定挂上手机。 找警局同事帮忙联系s市局的刑警当然也可以,但哪有市局局长亲自出面来得有效率。 他翻回到403房间,对上两双眼睛,比了个ok的手势,“等他们到。” 过了15分钟,就听到门外响起前台特别正义的声音,“就是这,警官,这三个人我一看就不是睡觉那么简单,你们一定要好好查查。” “咚咚咚。”没想到警察礼貌地敲门,前台有些发愣,现在警察面对罪犯,都已经上升到这么人性执法了吗? 门开,赶来的两个警察笑脸相迎道,“你就是范队吧?” “是,辛苦你们凌晨3点还要跑一趟,” “应该的,应该的。”两个警察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客气地晃了两晃,“都是兄弟单位,相互帮忙都是应该的。” 范世谙笑着跟他们点头,然后对着前台说,“麻烦帮我开一下402号房的门。” 再怎么迟钝,前台也反应过来了,敢情是警察前来办案,难怪一直点名要402。 可402…她的眼神飘了一下,“这我得请示上级领导。” “开门,否则告你妨碍公务。”范世谙本就长得严肃,再加上语气突然变得严肃。 前台抖了下,取出万能房卡,刷开。 灯开的刹那,房间里所有一切都映入眼帘。 比闪光灯看到的还要狼藉不堪。 斑驳的漆可能因为技术原因,没有将墙上的字完全覆盖,透出红色来。 木地板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半翻起翘着,诉说它之前经历了什么。 “怎么回事?” 范世谙他们还没问话,s市的刑警已经率先问了出来,“这里谁住过。” “警官,我什么也不知道。”前台也是第一次进这个房间,只听打扫的阿姨说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但也没成想是这样子。 这一看里面就曾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把你们的负责人叫来。”s市刑警沉下脸,冷声道,“再不配合,统统将你们以妨碍公务罪抓起来慢慢问。” 前台一下就慌了神,抖着手掏出手机,联系主管。 “麻烦你们请痕检科同事来一趟,我们这次来,没带专业人员。”范世谙也不客气,开口就吩咐他们做事。 按理发生命案,涉及到跨区域取证,那个区同事会仔细检查每一个细节。 这一看,他们就没把这件事放心上,连房间都没检查。 要不是汪淼觉得时间线上有问题,他们决定实地看一眼,还不知道,楚欣恬曾经住过的房间,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趁对方理亏,提额外要求,范世谙做的得心应手。 很快s市痕检科的同事和酒店负责人都到了现场。 酒店负责人解释了半天,没有人应声。 他也只得站在一旁,看警方取证。 血液检验很快出来,痕检科同事道,“是人血!” 第95章 当天确实没有异常 听到人血这两个字时,酒店负责人身体晃了晃,手撑墙,才不至于当场摔倒。 他白着脸问道,“不是油漆?是血?” “是。”痕检技术人员举起试纸,“血液反应确实是人血。” 侥幸被粉的稀碎,酒店负责人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以为又是客户恶作剧,泡了地板,油漆上墙,关手机玩消失。” “这种事,在酒店行业虽然不常见,但几年总能碰上一件。” “我没想到跟命案挂上勾了。” s市两个刑警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们也以为事不大,没想到闹这么大。 y市市局万一追责,再把这事反馈到省厅。 两人对视一眼,恐怕s市市局得被剥一层皮。 “王哥,李哥,能麻烦你们痕检科加快化验进度吗?”范世谙没理会酒店负责人的鬼哭狼嚎,转头问相互打眼色的两个刑警。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两人忙不迭同意,只要还愿意让他们参与,那就有转圜的余地。 等痕检科人员将覆盖的那一层乳胶漆用特殊化学试剂,一点点擦掉,字也就显现出来。 ‘永存的爱’ ‘永不消失的爱’ “字你们改了吗?”范世谙皱起眉头看这两行中二气息十足的字,“还是下面还有一层?” “没改,绝对没改。”这会儿酒店负责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连忙否定,“我们有那个时间,早把整个房间整修了。” 理是这么个理。 不过… 范世谙上下打量他,几秒钟后,才从鼻子里喷出个“哼”字。 这话都不说,酒店负责人没底了,他到底要怎么配合,给句痛快话啊! 等痕检科技术人员在各个地方取了样,离开后。 s市两个刑警也待不住了,发生那么大的事,得赶紧上报,想对策,他们客气地跟范世谙三人告别,“我们回去帮你们盯着点,争取最快时间给你们答复。” 人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二队三人、酒店负责人和前台。 “哪方便录口供?” “啊?这边,这边请。” 酒店负责人将三人带到员工会议室,自觉的和前台坐到下首,摆出一副你们随便问的好态度。 “23号楚欣恬进酒店开始,所有监控都交给警方了吗?” “是,都交了,没有遗漏。”酒店负责人正襟危坐,“这点我们不敢隐瞒。” “哼。”范世谙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意思你们隐瞒的还少吗? “好好想想那晚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吗?” 前台蹙眉思考了一下,缓缓举起手,“那晚轮到我上夜班,502和404凌晨2点的时候打电话来,说外面很吵。” “不过我没放在心上。” “我们酒店,背靠山,夜间活动的野生动物还是很多的,以前也有住客反映这种问题,我们去过几次,驱赶了几次,但没效果。” 于是这次,她也理所应当以为是野生动物干的,没放在心上。 “哦,对了,阳台栏杆上的漆我们补过了。”酒店负责人拍一下脑袋,“时间太长我差点忘了。” “没补前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子?”他想了一会,取过纸笔,画了个图,“大概就是这样。” 范世谙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道这是绳索绑在栏杆上,蹭掉的痕迹。 看来酒店就是第一杀人现场。 “好,我知道了。”范世谙收起笔录本,“你们准备一下,明早7点前,将所有客户请出酒店。” “为什么?”酒店负责人懵了, 不过是画了个痕迹图,怎么就要封酒店了? “这里可能是凶杀案现场,为了保护证物,无关人等不能在这里出现,等案件清晰了,再通知你们营业。” 说完这句话,范世谙无视酒店负责人在后面哭天抢地,走出会议室,再一次拨通了严局的电话,在他开骂之前,将酒店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 长久的沉默后,严局说了一句,“放心大胆的造吧,我在后面给你们托底。” 他是彻底放弃抵抗了,二队破案能力那是摆在明面上的。 他们也是为了警局的破案值而努力,总不能为了点小事,打消他们的积极性。 能怎么办,身为局长,再怎么不耐烦和别的局扯皮,也必须迎难而上。 “有什么想法?” 范世谙挂上电话揉着眉心,觉得有点胀。 没想到来了一趟,牵出那么多事来,看来以后还是不能将找证据的活交给别人来干。虽然这是惯例。 “墙上的字像是凶手故意留下,混淆视听的。” 他想塑造一个年轻且冲动的角色。 但与他缜密的行动过程却相悖。 “并且,凶手和楚欣恬相熟,熟到可以毫无防备喝他送的东西的关系。” 越来越多的线索指向了涂卢毅,可他就是没有作案时间。 “按照现在的人物关系,那就只有涂卢毅了。”连最迟钝的史泰,也有了确切目标。 可缺少关键的一环。 “走,去楼下看看。” 范世谙稍一沉吟,有了想法,“楼下就是山地,最近没下过雨,七天前的痕迹说不定还在。” 三人问酒店借了手电筒,弯腰一点点搜寻。 为了更大限度保持生态,酒店只在楼下铲平一米宽的位置,铺了水泥地,做了隔离。 这一平米上,并没有残留任何东西。 他们的重点是一米外茂密的灌木丛。 汪淼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 他抬头看向402房的方向,脑中快速勾勒出一幅画面。 眼睛转向了山坡上。 他连走带爬,借助树枝的力量,终于爬上了缓坡,仔细找了一会,举起一块碎布料,“范队,有发现。” 灯光下,那块蓝灰色格纹的碎布块上,粘着一点血迹。 “凶手可能是在这里带着尸体着陆的。” 循着还没完全长出新叶子的草,汪淼拨开灌木丛往里走。 陆陆续续又捡到两块碎布料。 他继续往前走,不想脚下一滑… “小心。”跟在后面的范世谙,揪着他领子拉回来。 汪淼道了声谢,探头往断路处看,下面就是一条公路。 “凶手应该是从这里将尸体运回了y市。” 汪淼缩了回来,动动脖子,“麻烦请松开。” 范世谙收回手,耸耸肩,“不用谢!” 趁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跳下缓坡的史泰,在下面的草丛摸索了一番,抬手举起一个东西,“老大,发现绳子。” 第96章 再找线索 就是一条随处可以买到的登山绳,并不罕有。 绳子长约30米,从四楼到地面绰绰有余。 这条路位于山的背面,人迹罕至,根本没有装摄像头,找人也就无从找起。 范世谙握着绳子环顾一圈道,“走吧,回去。” 三人撞上正在前台跟客户解释沟通,忙的焦头烂额的酒店员工,冲他们点点头。 “警官,警官…” 酒店负责人从后台迎出来,苦着脸问,“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他们已经按要求照做了,再找出点什么,酒店可就真经营不下去了。 范世谙挑起眉,理所应当回答,“睡觉啊。” 他们进来可是付了钱的。 酒店负责人语塞,看一眼怒气冲冲下来的住客,又看一眼闲适的三人。 一跺脚道,“你们请便。” 就完往前台走帮忙去了。 …… “可以吗?”范世谙牢牢拽着绳子,冲楼下喊话。 史泰双脚着地后冲他们招手,大喊,“老大,没问题。” 汪淼俯身看楼下,又看一眼因为史泰而略微有点摇晃的栏杆,“它可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看来是先将尸体运下去,自己再下去。” 他又拉一把绳子,“绳子又是怎么系上?怎么解开的呢?” 回答他的是范世谙看一眼栏杆外,翻身爬上了栏杆。 他往下一跃,手顺着栏杆往下溜,抓住底部。 脚则碰到了下一层的栏杆边。 只见他脚下方向微转,手松,身体就势落在了下一层的阳台里。 如法炮制两次后,已成功落地。 范世谙冲汪淼招手,“看来凶手就是这样下来的。” 破了关键一环后,三人收拾好东西下楼,一捆绳子甩在前台,“借用了你们工具房里的安全绳,谢谢!” “不用谢!”前台愣了愣,倒也马上反应过来,“还要借什么东西吗?” “不用了,退房。” 范世谙推过房卡,“我们也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酒店负责人挤过来,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怎么会,全仰仗警察为人民服务啊!” 麻溜的给三人办理退房后,酒店这些工作人员背对着他们终于是有了笑模样。 …… 三人开车来了s市市局,将碎布和登山绳交给两个刑警,当着两人的面,一再感谢s市局对y市局案子的上心,然后理所应当将证物给他们化验。 “老大,证物我们可以拿回去化验啊,干嘛让他们来?” 史泰现在脑中还有范世谙对他们笑脸相迎,脸上那道疤不时颤动,就像是狼外婆对小红帽那样的笑,不怀好意。 范世谙转了个弯,往y市高速方向走,“这样他们才记忆深刻啊!” “史泰,你忘了12月份全省有个大比武,我们要加深他们对y市局的印象。” “我明白了。”史泰拍自己脑袋,竖起大拇指,“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老大,这招高。” 汪淼闻言笑了,在他看来,范世谙纯粹是想压榨s市局的劳力。 要知道做dna化验起码得24小时,快也要十几个小时,可s市局本就理亏在先,肯定用上全警队的力量。动用最好的化验装备。 这样时间上就大大压缩了,说不定能突破现在化验的最快时间5小时。 “咳…”他轻咳一声,拉回两人的注意力,“现在我们去哪?” “去青叶商场!”范世谙说着重踩油门,车以120码的速度在高速上狂飙。 即使凌晨高速上没车,身为警察该遵守的交规还是要守的,120码是高速限速规定,不是他的速度。 范世谙一个猛踩刹车,车在距离青叶商场一个路口停下。 这里就是押解车来过的地方。 他率先下车,甩上门。 史泰倒还好,汪淼的脸色却是有点苍白。 “副驾车兜里有水。”范世谙头也不回提醒了一句,开始站在路口朝四处张望。 喝了水,汪淼这才觉得翻腾的胃好受了些。 他跟上范世谙的脚步,顺着他看过去的角度,将目光投在一片新楼盘上。 “怎么了?” “我在想,凶手把尸体放在哪,方便他搬运?” 现在已经可以排除在物流仓库动手的可能,罗莉再三跟两面员工确认过,都说礼物盒搬进商场的时候重量没有太大差别。 那尸体只可能是放在商场候场的时候被调换的。 “尸体离得太远,不好操作。” 这点汪淼非常赞同,他也将目光投在新楼盘上,“要想证明,确认一下就好了。” 确认涂卢毅两夫妻有没有在这个小区买过房?有没有租过房? 这种记录都会在系统里留下痕迹,查起来不难。 范世谙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段信息发给罗莉。 “走吧,我们走走。” 走着,几人就到了那个新楼盘处。 值守的是个大爷,打瞌睡间朦胧看到三个人影。 立马惊醒,警惕地看着三人,“你们是干什么的?” “大爷,警察。”范世谙掏出警官证递过去。 大爷摸出老花镜,仔细看过后,才递回去,“原来是警察啊,我还以为是小偷呢?” “小偷?” “大爷,现在治安好了,市中心难得见小偷一次,他都偷什么了?” 一说到这,大爷就遏制不住满腔的愤怒,“偷什么了?偷垃圾了。” “那种包瓷砖的防磨损膜,偷也就算了,还扬了一地,小的不要,专挑大的。” “这楼盘是新开的,没几个人,卫生、门卫全都我一个人做。” “这小偷要累死我就直说,何必做这么恶心人的事。” 大爷越说越气,单手叉腰指着门外骂还不解气,“为了这事,小区里都装上摄像头了,下次再来,我直接打断…” 意识到警察在场,大爷改了口风,“扭去警察局,让警察评评理。” 等大爷气顺了,范世谙又问,“之前都没装摄像头吗?” “没。”大爷摆摆手,“就住了几户人家。” “原本是安排月中装,现在提前装上了,该死的小偷,害我又多了看监控的活。” “我们能进去看看吗?那个小偷偷膜的地方。” 大爷也不拦着,指转角的位置,“你们自己去看,我就不陪着了,现在我活多。” 说话的功夫,他帮忙开了门禁,背着手走回去,目不转睛盯着无人的监控看起来。 还没走到那个地方,电话响,范世谙接起。 罗莉的声音传来,“老大,两夫妻在那里没房,也没租过房。” “不过我看登记,涂卢毅的父母在这里买了一套,在1幢201室。” 第97章 物证俱在,就缺时间证据 “你们要电表水表读数干什么?” 大爷虽然不理解,但警察要,他还是耐下性子,一点点翻找。 找的同时,嘴也没停,“不行,这个月工资我得多要一点,忘了物业也是我在兼。” 小区入住了没几户,很快大爷就找出了在走字的几户人家。 范世谙接过记录本,上个月,包括1幢201室在内的12户人家的水电费用都记在上面。 1幢201室的数据虽然不突出,但问题不小。 无人入住的房子,23号到30号间,电表水表读数,跟普通人家差不多。 他看了眼汪淼,收到肯定的眼神。 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涂卢毅有问题,可唯独缺了最关键的时间证据。 “谢了大爷。”范世谙抽出水电费单子,“原件我们先带走。” “带走,带走。”大爷大方地摆手,“等物业进驻了,他们都有电子档,要什么就能调出什么。” 跟大爷告别,出了小区范围,已是日头高照,又是一个天朗气清的一天。 手机震动了两声,范世谙接起,“好,我知道了。” 他挂断手机道,“魏献向警局投诉,说我殴打他。” “涂卢毅。”汪淼紧抿嘴唇,了然点点下巴,“这么巧,今天他回去上班,又这么巧,魏献投诉你。” 难道其他狱警想不到吗? 只是同在警察系统,没有对魏献造成实质性伤害,那些狱警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罪犯越过狱警投诉,根本不可能,但有狱警帮忙,将问题反馈就不一样了。 反馈的人是谁?一目了然。 “是,现下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选。” “只是,一个是狱警,一个是犯人,在监狱防范那么严密的情况下,他们两人是怎么搭上的?” ……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严局请的退休老狱警,喝一口范世谙倒的酒,高兴地眯上了眼睛,“监狱里可没这么好喝的酒。” “监狱里监控虽然严密,但总有一两个死角,在去劳动或去放风的路上,耽搁几秒,怎么看得出来?” “y市市监狱也有?” 老狱警点了下下巴,示意范世谙将酒满上,“年轻人,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懂,当然懂。 在他师父还在世的时候,时常教他怎么和同事处好关系,不论是好关系、差关系,只要是关系,那都得维持着。 在关键时刻,说不定这些关系能派上用场。 以前有师父护着,他在y市看不惯流程、看不惯规则,怼天怼地,连犯人也怼,但都有师父帮忙善后。 师父走后,他独当一面,刚开始头几个月是真的艰难。 跟着流程、跟着规则,往往还拿不到想要的结果,得到最多的话是:再等等,还没出结果。 可这些既定的事物之外,还有潜在规则,稍微摸着点门槛了,才觉得二队慢慢顺起来。 就像他两年如一日,一旦二队涉办的案子有尸体,解剖期间必定会为孔法医带早餐。时不时还要送痕检科一点小零食。 是为了感谢,也是为了深入维系关系。 “孺子可教也。”老狱警见范世谙脸上愁容逐渐消散,赞一句,“难怪严局说不用多说,点一句就好。” “那请前辈再提点几句。”范世谙冲他笑了,疤扭了起来,“帮个忙。” …… “师父,师父…”y市监狱狱长抱头,看一眼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三人,低声求饶,“还有外人在,留点面子。” “你还要面子?”老爷子脱了鞋子握在手里,对着他的屁股来了一下,听起来声音还挺重。 他抬手要揪耳朵,顾及他都做到狱长了,又下去两分,揪住衣领往办公室角落走,低声道,“你怎么就弄不清楚状况,是你的人,那也要看是什么人?” “师父,我们虽然都是警察,但是警种不一样,他们没权利要求我们这么做。监控可以查,但要证据。” 老狱警一听,当着他脑袋就是一个鞋底,声音重了两分,“这不就是来找证据的吗?” “我可听说了,这两个年轻后生本事了得,两个人联手到现在没有破不了的案。” “凶手真在你们监狱,被他们找出来。和你主动配合,找出来,性质能一样吗?” 狱长梗着脖子没说话,倒也没反驳。 他转头看背对着他们的三人,心里嘀咕,‘倒也算识相。’ “你年纪轻,还能往上升,真准备折在这里?” 狱长一听,要以前途为代价,顿觉被强迫就强迫吧,反正也没第六个人看见。 “那个,后面站着的可是范家。”老狱警指正中间那个不耐烦拿脚点地的人,“升一级,走关系,说不定还用得上。” 这话是彻底将狱长说服了。 他站直整整衣服,掸一把头发,试图将已经破碎的形象挽救回来,“先说好了,只能找30号那天的监控。” 虽然监狱监控不怕查,但他是狱长,该有的威严还是要有的。 不然以后在监狱里还怎么管理。 “谢谢,以后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提。”范世谙也上道,刚才不小心听到了那么一两句,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帮个小忙还是可以的。 这句话哄的狱长心花怒放。 不过几分钟,30号的监控已经摆在面前。 范世谙三人,三双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 他们没有罗莉的技术,在监狱里秘密进行的事,也不能用她的技术,只能根据涂卢毅的排班轨迹,一秒一秒看过去。 从早上五点起床到中午放饭,一切看起来都没问题。 “停。”汪淼出声提醒。 范世谙也正巧看到了那一幕。 “怎么了?”闻声而动的两人聚到电脑面前,挨着一脸懵懂的史泰,“发现什么了吗?” 范世谙退到刚才那个画面,又慢放了两倍速度。 只见涂卢毅给魏献拿馒头的时候,明显在笼屉里快速找了一下。 递给魏献的时候,他的食指很快敲击桌面后缩了回来。 对上一起转头看他的四双眼睛,狱长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这话说的有点气虚。 确实不能当做呈堂证供来用。 几人继续看剩下来的视频,一切都如常。 涂卢毅和两个同事,押一个犯人进了车,驶离监狱。 “停…”这次是狱长喊的。 他夺过鼠标,将押解车回监狱的画面又看了一遍。 暂停,指着驾驶位前挡风玻璃的那杯饮料,“有人中途下过车了。” 第98章 杀人动机 监狱押解犯人有规定,狱警在押解犯人过程中,除了送出监狱和送入监狱,中途狱警不得下车,这是硬性规定。 “监狱里可没有奶茶店才可以买到的饮品。” 狱长的脸有些黑,原以为是对方找茬,没想到是真出事了。 身为狱长,连着5年颁的优秀警员,居然是隐藏在警队系统里的凶手。 如果他再借用狱警的身份,杀一个… 狱长觉得冷汗从后背流下,那他的仕途就完了。 “可这不能当做证据。”范世谙佯装烦恼地提了一句。 刚才是他们有求于人,现在可是狱长求着他们办事。 局势不一样,那规则也就不一样了。 “我现在马上把一起去的两人叫过来问话。” 不用范世谙提点,狱长已经想好了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三个人出去,没有起到相互监督的作用,说其中没有猫腻,他这个当狱长的再怎么包庇下属,也说不出口。 但交出去一个,能换出来两个,即使这两个以后再也不能在警队系统里,好歹也是清白身,不至于身上有污点,连生活也艰难。 很快,和涂卢毅一起押解犯人的两个狱警人未到,声先到,“狱长,又有什么好事惦记着我们啊?” 进来的刹那,看到办公室里站了那么多人,他们又闭上嘴巴,敬了个礼,给足了狱长尊敬。 看得出来,狱长跟底下警员关系相处的不错。 “30号那天,你们和涂卢毅一起押解犯人的时候,中途他有没有下过车?” 两个狱警头一次听到狱警这么严厉说话,再一听问话内容,心里已经开始发慌。 “说,有没有下过车?” “有!” “没有!” 两个人脱口而出的瞬间,快速对视了一眼,迅速否定道,“没有!” 狱长只觉得怒气要喷薄而出,因为什么?两个人要帮涂卢毅死死瞒着。 那可是一条命! 狱长抡起手,就要抽下去。 “我来试试。”汪淼握住他高高举起的手,温和冲他一笑,“他们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思量。” 狱长看一眼在旁观的师父,见他微微点头,退了一步,“交给你了。” “王伟、蔡军。”汪淼看一眼两人的胸牌,“你们有把柄在涂卢毅手上。” 两人眼睛猛地一缩,对上彼此的目光,又马上分开。 “让我猜猜。”汪淼绕着两人转圈,手掌打着规律的节拍。 一圈又一圈,已经数不清多少圈。 两人只觉得汗已经浸湿了衣服,他们想要逃离这里,不想听到这个节拍。 “啪…”最后一声,节拍停止。 汪淼指身材壮硕,目有血丝的王伟,“你曾借故殴打犯人,涂卢毅帮你隐瞒下来,并劝说犯人不要追究。” “我…”王伟对上汪淼清澈的眼睛,什么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蔡军。”汪淼微微低头,看他往里缩的脚,“你干了什么呢?” 他不知道。 蔡军只觉得内心深处冒出庆幸。 没想到,下一句话将这份庆幸击的粉碎,“监狱的物资供给比外面的要好吗?” 蔡军猛的抬头,眼睛紧缩,他怎么可能知道? 这些都是避开监控做的。 只被涂卢毅逮到过一次,难道是他泄的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 他们将目标对准涂卢毅,丝毫没有怀疑是那个斯文温和的男人,通过他们的神态、行为举止推测出来了这一切。 汪淼冲狱长示意。 他下意识躲过汪淼的视线,太可怕了,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将他们隐瞒的事情揪出来。 对上师父看汪淼时,露出的欣赏目光,狱长轻咳一声,沉声怒问,“还不说实话吗?” …… 亮得刺眼的灯照在涂卢毅脸上,他的眼睛闭也不闭。 “为什么把你带回警局,你知道吗?” 听到这话,他神色激动地站起来,双手撑桌,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热烈道,“是抓到凶手了吗?” 神态,动作真挚的跟其他家属初闻凶手被抓获那样,激动中带着胆怯。 演技那么好,也难怪敢几进几出警局,丝毫不惧怕,心理素质确实了得。 遇到这样的对手,范世谙笑了,这才更有趣。 他推过去两张照片。 一张是三块带血的蓝灰色格纹碎布,一张是登山绳。 “这两件东西上有楚欣恬的血,眼熟吗?” 涂卢毅坐了回去,摇头,“没见过。” 范世谙又推过来一张照片,是从监控里捕捉的画面,身穿蓝灰色格纹衬衫的涂卢毅牵着楚欣恬的手,将她送上车。 “是吗?23号那天,你还穿过一样款式的衣服,怎么说没见过呢?” “范队,你知道男人嘛,谁会记得自己衣柜里有什么衣服?” 多好的借口 。 范世谙也不着急,收回照片,“是啊,男人嘛,都会犯点男人该犯的错。” “你说是哪个男人觊觎楚欣恬?他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 涂卢毅闻言,脸色突变,沉着声音道,“范队,人死为大,请慎言。” “抱歉,推断的过程惹你不快,请忍一下,我们也是为了找到凶手。”范世谙冲他笑笑,又推过去一张照片。 押解车上一杯奶茶。 “王伟和蔡军说,押送的半路,你说有急事,回程才上的车。” “整整4个小时,你去哪了?” 第一次,涂卢毅面上的沉静有了裂痕,“范队,你什么意思?” “杀人动机是什么?”范世谙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家庭和满、事业顺利、妻子貌美且专一、还不嫌弃丈夫生不了。” 他每说一点,涂卢毅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就缩一点。 直到指甲嵌进肉里,刺痛唤回了他的理智,“范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怀疑我是凶手?” 范世谙将照片往他的方向又推过去几公分,“那四小时的证明呢?” 他又取出两张照片,一个一人长的冰柜,一张涂卢毅包裹严实去二手家具市场买冰柜的照片。 他点点冰柜,“我们的同事在冰柜里发现了人体组织,正在化验。” “一个在你父母房子里的冰柜,找到人体组织,你说会是谁的?” 范世谙边说边站起来,趁他愣神看照片的档口,重重拍桌子,“再问一次,杀人动机呢?” 第99章 走向犯罪,只需要一个选择 “动机?”涂卢毅茫然抬头看对面的人。 刺眼灯光下,辨不清他的五官,只能看到那条疤,随着面部动作,来回跳动。 是备孕3年,结果查出他患有弱精症? 是楚欣恬仍是光彩照人,日日提醒他,随时可能会远离自己? 还是那一声声低喃:“你可以将她永远保存,让整个世界羡慕你。” 涂卢毅不确定,哪个都不像是动机,可无论哪个都像是动机。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对楚欣恬攒下那么多不满,明明他们那么相爱,结婚多年,没吵过一次架。 眼看着涂卢毅坚韧的眼神慢慢涣散,范世谙知道时机已到,他再一次询问,“杀人动机是什么?” “我不知道,不知道。”涂卢毅喃喃站起来,看着自己的双手,“一个月前计划好的事,我已经忘了为什么了?你告诉我为什么?” 两个月前,楚欣恬提议领养一个孩子,趁他们现在还有精力,可以陪伴他长大。 当时虽然嘴里同意了,可愤怒却悄然滋生。 直到魏献入狱,他不像其他犯人,发泄不满通过打和骂来宣泄情绪。 他总能找到对自己有利的方式,将矛盾转移,远离那些欲对他行伤害之事的人。 狱警和犯人的生活,在监狱里还不如犯人自由。 犯人们可以看书,可以看新闻,而狱警只能看着他们看,无聊且警醒地转上一圈又一圈。 直到有一天,涂卢毅撞见魏献申请完成他未完的作品。 他被字里行间描写杀人的痛快所吸引。 休息那七天,他翻看了魏献出版的书,那个身披玫瑰的女孩,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利用职务便利,他向魏献讨教思路,自己完善策划。 “30号午餐时间,你递给魏献的馒头里是什么?” 涂卢毅将头埋进手肘里,“素材,为他下一个故事收集的素材。” “是魏献指使你干的?” “不是,我只是跟他讨论情节而已。” “现在详细说明你是怎么杀的楚欣恬?并怎么将她带到商场展示的?” 笔供录了整整8个小时,才将整个过程阐述完全。 包括怎么在皮肤上割出一个个小洞,供玫瑰吸血。 整个过程听得范世谙不止一次想按住他的头,贴着桌面滑行。 就为了那一点自卑,那一点不满,亲手杀害同床共枕多年,且深爱自己的妻子。 不过每一起凶杀案,不都是因为一个又一个细小的选择,将自己推向永远也回不了头的深渊吗? “喝杯咖啡。”汪淼递过去一个杯子,“手磨咖啡。” “谢了。”范世谙接过,“魏献将自己完全摘出来,这个案子,看不到他的痕迹。” “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确实不能拿他怎么样。” 这也是魏献高明的地方。 “告他教唆杀人构不成条件,涂卢毅只说探讨,我再三问他,他都不承认魏献为他出谋划策过。” 范世谙仰头,一口将咖啡喝完,苦涩的味道充斥口腔,才觉得内心的火被浇灭了一些。 汪淼安慰他,“这种人自视过大,放心吧,在心理学里,这样的人,最终会栽大跟头。” “有被安慰到。”范世谙终于是笑了。 “老大,找了你们半天,可算是找到人了。” 史泰喘着粗气,手扶膝盖,看站在楼顶相谈甚欢的人,“打你们电话也打不通。” “有事说事,没事别妨碍我们看落日。” “林有福来了!” “谁,林有福是谁?” 记忆里没有这号人物,是哪个漏网的犯人,自首来了? …… ‘感谢二队,还我两肾!’ 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但看起来气色不错的男人,每看到一人来,就举高锦旗。 恨不能让路过的人,都能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 “儿子,推着我转一圈。” “哎。”身后十四五岁的孩子,推着轮椅绕大院转圈。 范世谙赶到看到就是这热热闹闹的一幕,“肾都没事?” “没事,医生说赶在最后时刻把肾放回去了,不然保不全两个,今天刚出院,就奔我们市局来了。” 史泰乐呵呵站在他身旁,“老大,我们队有4面锦旗了。” 林有福也会来事,搞那么大阵仗,全局都知道他是来感谢的。 这比给他们500块奖金还要令人高兴。 “行了,嘚瑟够了,赶紧将人推回去,免得其他队又在群里说一堆酸话。” 范世谙虽然这么说,但笑容是怎么也藏不住,就差大声笑出来。 刚才从涂卢毅那沾染的怒气也一扫而空。 热情接待林有福父子,再三拒绝林有福赞助警队的要求,二队四人队形整齐地站在市局门口,跟两父子进行极限拉扯。 话题围绕感谢说了一遍又一遍,直说的佯装路过的警察都会背感谢词为止。 两父子才依依不舍钻进了车里,直到车拐了个弯,才彻底看不见两父子在车里挥舞的手。 三队队长徐明明从保卫处走出来,艳羡地看远去的车,竖起大拇指,“范队,你们队才几个月,就破了那么多案子,破案率百分之百!” 看起来是特意在堵他们。 “老徐啊,比不上你们队,严局都说了,你们队破的案子,零投诉。” “那确实。”徐明明也不谦虚,挠头笑,“也就这个优点了。” “不是单单来找我寒暄的吧?” “呵呵呵…”徐明明不好意思笑道,“这都被你看穿了。” 他的眼睛越过范世谙看汪淼,“汪先生是有名的心理学家,想请他帮个忙。” 三队最近出了件糟心的事,去年抓获一个雨夜杀人魔,连杀4人。 他们不眠不休干了近一个月,终于循着证据将人抓捕归案。 凶手也十分干脆承认杀了人,认罪态度出奇的好。 就当三队上下以为盖章落定的时候,判的时候法院将人判去了精神病院。 原因无它,对方律师出示了凶手的就诊记录,并且举了各种例子,说明凶手在行凶时正处在发病期。 三队上下虽然愤怒,但也没其它办法,只能将人移交给专门关这类犯人的精神病院。 可三个月前,凶手所在的精神病院每到狂风暴雨的晚上,都会有人死亡。 至今已经死了2个。 “这是我们队之前经手的案子,理所应当又落在我们队手里。可查来查去,都找不到是关佳明行凶的证据。” “现在他已经被单独关一间,再找不到证据,出于人道主义,就又要和其他病人一起混住。” “所以…”徐明明看着汪淼嘿嘿笑,“能不能请汪先生深入帮我们查查?” “不可能!”范世谙挡在汪淼面前,护小鸡崽一样护着,板着脸拒绝,“二队所有成员绝不会做卧底的事。” 第100章 恭喜周队,抽得精神病院游览卡 “拐卖妇女案,是我欠三队人情。不过不能拿汪淼来还,三队可以将这个案子移交给我们。” 徐明明不死心,探出半边身体看汪淼,“汪先生什么意见呢?” 范世谙不悦跨出一步,挡住他视线,“我是二队队长,我说放人才算数。” “史泰、罗莉,带上汪淼我们回去。” 二队办公室气压有点低。 罗莉和史泰坐一起,尽量降低存在感。 眼见时针已经指向8,两人也没提回家的事。 已经一个小时了,范世谙就坐在位置上翻卷宗,汪淼也陪着翻卷宗。 这一幕如果出现在徐明明说那番话前,那是一幅多么和谐的画面。 可时间节点在那之后… “都在呢?”严局提溜个茶杯经过,探头看二队人居然齐的,有些惊诧,“口供都录完了,案子已经破了。” “你们不去搞个庆功宴,在这里干嘛?” 范世谙重重将案卷拍在桌上,偏头忍着怒气问,“徐明明提议汪淼卧底的事,你同意了?” 这话说的严局一愣一愣的,换做其他领导,当着那么多下属面子质问领导,早就跟他吹胡子瞪眼了。 范世谙是个肚里有货的,严局存了私心,愿意多包容他。 有能力的,哪个没脾气嘛。 不过这阵仗,唬的史泰和罗莉两个偷摸往墙角躲。 严局发火还是听到过几回的,阵仗不小。 “什么卧底?我怎么听不明白?”严局提溜着杯子走进来,“说起话来没头没尾的,关徐明明什么事?” 他脸上的表情不像是装的,确实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看来只是徐明明自己的主意。 范世谙松一口气,只要严局没拍板这件事就成不了。 “没事,突然脑子抽了。”他打哈哈,试图一笔带过。 严局什么人,统管了整个警局,又深知范世谙什么尿性,伸指点将自己缩在罗莉身后顾的了头顾不了腚的人,“史泰,你来说。” “不说,把你调离二队。”严局见他偷瞄范世谙,下了一剂重药,威胁道,“明天就调走。” 史泰没法,只能将事情原原本本复述给严局。 比起调离二队,还是吃一顿‘竹笋炒肉’痛快。 听完过程,严局沉默了。 雨夜杀人魔案,又叫6.24案,距离现在已经有一年多。 现在疑似凶手再次犯案,且是在关押他的精神病院,等放出单间,那就像狼进了羊群,哪还有活口。 虽然那里关着的都是因精神病入院的重犯,可只要活着,那就是一条生命。 该不该死,不应该由个人决定。而是由法律来判决。 他想劝两句,可汪淼也是条人命,拿人命换人命,他又犹豫了。 “多说无用,不过你师父的话,希望你记着。” 严局说完这话,又提溜着茶杯出去。 “只要有一丝可能,就该扑灭罪恶。”汪淼一如往常一样,眼神温和地看向范世谙,“我觉得他说的很对。” “况且,你忘了,我不止一个人。” 真遇见了危险,他是累赘,汪洋可是大杀器。 但凡敢动他,断手断脚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到时,谁死谁伤,结局就已经注定。 “从出院,到现在一路走来,你师父的案子也好,三年前实验室的案子也好,都是在破案过程中,露出蛛丝马迹。” “送到手的案子,我们不能放过,万一它藏着线索呢?” 这几句话打动了范世谙,他脑中快速闪过师父和若若的脸。 最终理智还是说服了情感,范世谙猛一拍他后背,将他拍了个踉跄,“死了,我可不给你收尸。” …… “严局,三队做套,拿我这个队长开涮?”周霸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老好人徐明明,居然拖他下水,附和起范世谙来,话是一套又一套。 什么三队队长温顺如羊,那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万一出点意外,我死在里面怎么办?” “因公殉职,身披国旗,子女学习就业一条龙服务。”范世谙背靠墙淡淡说出烈士的一系列政策。 他还能身披国旗,汪淼死了,就是一具尸体。 那么看中汪淼的范世谙,亲手将人送进去。 这个真喷不了。 噎的周霸缓了好一会,才找回声音怒问,“二队呢?你们自己要帮忙,怎么不出个自己人?” “你脑子是进屎了吗?”范世谙本就心情不痛快,有人撞上来,还不好好地就地摩挲,“二队当年我师父在的时候送进去多少人?我又送进去多少人?你真不知道? 不说其它的,只说在里面转一圈,他能凑齐一桌麻将搭子。 “那…”周霸又被噎住,他不服看了一圈,将矛头调转到徐明明,“这是三队的事,三队怎么不派人去?” 徐明明苦笑道,“周队,我们队也想亲自上,可关佳明见过我们所有人。” 周霸是彻底哑声了。 这时候推一、二、三队外的其人出来,恐怕会被喷的连皮都不剩,再传出去,他周霸在市局就没有立足之地。 可深入关押重犯的精神病院,这跟羊入虎穴无异,不死也褪半层皮。 严局看着他眼睛滴溜溜转,重重放下茶杯,“你申请换岗的事,等这次回来,我就交上去。” “真的?” 周霸眼睛都直了,他在省厅的关系已经打好,只等严局放人。 “那我孩子上学的事?”他打蛇随棍上,顺势提要求。 “别太过…” “我给你办了。”范世谙靠着墙淡淡抬头。 那就妥了,有他背后那个庞然大物在,小小学校还不拿捏?周霸喜不自胜,压在心头的两块大石同一时间被搬开。 什么精神病院?那就是福地。 …… 鸟鸣虫吟,绿树成荫,一片淡绿浓绿相杂中,隐约露出建筑的影子。 “不要害怕,跟着我。”汪淼一脚跨下车,对走到车门旁犹豫不决的周霸道,“他们都吃过药,没什么可怕的。” “呵,我不怕。”周霸扯起一抹难看的笑,挺起胸膛,下车。 脚下一软,撑着车门才站稳。 “啧…”做狱警打扮的范世谙,下车的时候嫌弃扶了他一把,“进了后你不用装,这样就挺好。” 周霸怒了,甩开他的手,一鼓作气走到精神病院门口,带有手铐的双手,狠狠砸门,“放老子进去。” 这番举动打了扮做狱警的几人措手不及。 他们押着汪淼快走了几步,又扭过周霸的手,在门前等候。 “找谁?”一个白大褂打扮,留有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小跑着从里面出来,边跑边问,“找谁啊?你们找谁啊?” 他边说,边从上衣兜里掏出注射器,“给你们打一针啊!” 第101章 精神病院里的‘世界\’ 作者提醒,写在文前:这一个案子有一个老熟人,是第一个案子出现的连环杀人凶手白墨。 如有忘了的书友,烦请翻到第一个案子:1-9章看一下。 ...... 针头远比他们平时看到的要粗、要长更多。 这么一针下去,不说扎透,扎到骨头上,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唬得周霸带着硬控他的人,一同往后退了半步。 “李显通,你又偷器械,关禁闭,必须关禁闭。”未见人,声先到。 说话的功夫,门里冲出来两个护士打扮,两个护工打扮的人。 他们看到站在门外的狱警们时,表情如常,一个护士非常熟练地打招呼,“送来了,等我们一会。” 两个男护工,干脆利落将人扑倒,限制他动作。 其中一个护工夺过注射器。 另一个则是强拗病人的手,套上束缚带,猛地一抽。 痛呼刚出口,就被塞了条毛巾,严严实实堵住。 一系列干脆利落的操作后,两个护工押着人往里走。 “抱歉,那个病人又藏药了,平时他不是这样的。”高个子护士将散落的头发,别在耳朵后。 在门上输入密码后,又掏出一把钥匙转了一圈,单薄的铁门这才被打开。 范世谙皱眉看这脆弱的不堪一击的铁门,问,“能防得住吗?” 护士闻言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两个捂嘴轻笑一声,又马上意识到场合不对。 “咳…”高个子护士忍住又爬上喉咙的笑,“别看它不起眼,关上门通上电,那滋味,我保证,就算是精神病人,也不愿意碰一下,哪怕是一根小拇指。” 汪淼接话,“就算是雷公电母来了,那也得留下一层皮。” “有幸试过。” 他冲两人露出羞涩的笑。 原来是‘二进宫’,两个护士对视一眼,彼此了然。 “签收回执。”范世谙递过去一个文件夹。 高个子护士接过,提笔写下名字,撕下其中一页,递回去,“那就交给我们了。” 铁门缓缓关上,一道写有y市第三精神病院的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周霸恋恋不舍地看向范世谙,这讨人厌的家伙,怎么突然一下就顺眼起来。 押解车终在他不舍的目光中,消失在带起的烟尘里。 “哦,痛!”他捂着屁股一跳半尺高,“干什么?” 高个子护士淡然收回电击器,“从今天开始你是46号。” 她又伸指点汪淼,“你是47号。” “在这里,你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凭什么只电击我?”周霸不服地指闲适站在一旁的汪淼。 明明是一起进来的,受伤的为什么只有他? 高个子护士摊开刚才撕下来的回执,“你得的是科塔尔综合症。” 得科塔尔综合症的人,常陷入自己虚无的妄想里面。 对周霸的描述是:否定这个宇宙中的一切,认为什么都是不真实的。并且在发病期,误杀一个‘外星人。’ 周霸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很好。” 当时他看到那份档案的时候,被上面描述的文字硬控了几秒。 明明一个个字都认识,但组合起来却不认识了。 什么叫患者时常觉得自己是不存在的?是虚无的? 那吃下去的饭,喝下去的水又是什么? 是被硬灌下去的灵力?准备飞升成仙吗? 他提抗议的时候,范世谙恶劣地笑了,“你就假装自己是朵蘑菇会不会?” 到了汪淼那,就整了个抑郁症,发病期因想自杀,切断防护栏,致使广告牌倒下,造成二死一伤。 居然还无耻地在下面备注了一行小字:未发病时,比普通人还要温和。 什么叫区别待遇,这就是赤裸裸的公报私仇。 “我要告到中…”周霸越想想越气,举起胳膊就喊。 “啊…”央字还没出口,又遭一记电击,同一瓣屁股,同一个位置。 “写上,46号还在发病期,今天药量加倍。” 刚才的那两个男护工又折返。 高个子护士吩咐道,“王奇、罗阳,带他们去清洗,洗干净了,必要时候上手段。” 她意味深长看一眼,捂着屁股原地蹦跶的周霸,“仔细点洗。” 所谓的仔细点洗,就是拿个刷地的刷子,跟刷猪一样,将他从头到尾刷一遍。 一遍过后,身上已经起了一条条红痕,碰一下,痛到脚趾都纠集在一起。 反观汪淼,他颇有闲情逸致打上肥皂泡,就着温水冲刷全身。 穿上精神病院统一发放的病号服,唯独胸口的编号不一样。 “走了,边走边穿。”王奇、罗阳推搡才穿上内裤的人往外走。 周霸愤怒,想他堂堂一队队长,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他瞥见王奇挂在腰间的电击器,算了,忍忍。为了前途、为了孩子能上好学校,这么点苦,算不上什么。 ‘焕然一新’的两人,被带到了二楼活动室。 活动室足足有四百平,里面三三两两几个人坐一起。 或小声笑,或看书,或打乒乓球… 和谐地就像是平常聚会。 “铛铛铛…”王奇敲响摆在一旁的锣,“给你们介绍两位新成员,46号,47号。” “大家以后也要好好相处,被我逮到了打人。”他亮出电击器按下。 “滋啦滋啦…”电流声经过,在场不少人都缩了缩脖子。 其中就有坐在角落的一人。 他看见汪淼的刹那,稍一愣神,立马低下头,生怕被看见。 可惜… “白墨,好久不见。” 清冷带哑的声音是那么熟悉。 白墨僵着脸抬起头打招呼,“好久不见,汪先生。” “46号。”汪淼指指自己的胸牌,伸出手,“你好,45号。” 白墨在他抬手时,下意识护住脖子。 那种窒息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人时,马上涌到喉咙口。 汪淼收回落空的手,“你还是被判到精神病院了。” “恭喜你,得偿所愿。” “呵。”笑意未达眼底,白墨道,“法律是公平的。” 出口的话有那么一丝勉强。 “铛铛铛…”锣再次被敲响。 活动室门口整齐站了一排人,足足有十个之多。 高个子护士打开喇叭道,“吃药时间到,按号码一个个排好队,过来领药。” 每轮到一个,护士都会要求他当着面把药吞下去,然后掏出一根比筷子略粗的圆杵在口腔里搅了一遍。 直到检查合格,才会发下一个的药。 偶有一两个不听话,自以为将药藏的很好,守在一旁的护工,掏出电击器就让你感受蹦迪的感觉。 轮到白墨了,他仰头将药倒进嘴里,主动张大嘴。 高个子护士见他配合,稍微扒拉一下,摆手,“下去吧,早这样不就完了。” 周霸站在推车旁,伸手接过药,干脆利落仰头,吞下去。 “滋啦…”电流声在他皮肤上跳舞,痛得周霸“嗷”一声掉出五颗药。 第102章 生命的价值 高个护士淡然地收回电击器,“没有人能逃过我高歌芝的眼睛,拖下去,关禁闭,睡觉前再放出来。” 汪淼接过药,在周霸控诉他们侵犯人权声中,淡定地将药倒进嘴里。 高歌芝只是看一眼,他张开连牙虫都看不到的嘴,“好了,今天放药结束,所有人,自由活动。” 汪淼离开前,还听到高歌芝疑惑嘀咕,“蘑菇怎么会痛呢?看来离治好不远了。” 所有人吃了药后,明显跟刚才不一样,他们从内到外透露出压抑来。 药物压着本就正常人性的同时,也一并将危险压在身体里。 这不是治病,而是一颗颗不定时炸弹。 身为心理学家的汪淼看一眼就知道这个精神病院是怎么回事。 就是变相的另一个牢笼,只是在这里更松散。 可又有什么用呢? 药物会带来一系列副作用,没有心理医生的疏导,这些副作用只会叠加,到合适的时候爆发出来。 别看现在活动室的人,各个都像行尸走肉,没有什么杀伤力。 但人是个很神奇的物种,等到特定时候,会爆发想象不到的力量。 没有足够的压制,这些人聚一起,这里恐怕会是大型修罗场,他们可都是该判重刑的犯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喝口水。”汪淼递过去一个一次性杯,“你药的副作用,口干、恶心,压一压。” 白墨接过,“谢了!” 一口灌下,才觉得晕眩感少一些。 “后悔了吧?” 这次白墨沉默了,可不进这里,等待自己的是枪毙。 比起死,活着才更好吧? 现在呢?生不如死,每天被精神肉体双重折磨。 即便这样,他也想活着。 他偏头看窗外,活着能看到这个世界的颜色、闻到花香、听到虫鸣,即使活得那么痛苦。 “你呢?”白墨选择不回答汪淼的问题,“怎么进来的?” “哦,失手动了广告牌,造成两死一伤。”汪淼淡定说出原因,“没想到你在这。” 他当然知道白墨在这,进这里前,二队收集了y市第三精神病院的所有资料。 病人、工作人员、甚至连路过的流浪狗是公是母,都记录在案。 白墨被汪淼如此淡然的态度,噎住。 记忆深处冒出那个掐着他脖子,怼在墙上,跟捏起一只蚂蚁那么简单的男人。 寒意控制不住往上冒,撇过头,躲避汪淼的视线,“还挺意外。” “你继续看书,我去认识些新朋友。” 汪淼拿过白墨手里的一次性杯,丢进垃圾桶。 朝坐在沙发上的一个约50岁的文质彬彬的男人走去,他是这个精神病院里年龄最大的人。 白墨缩了缩肩,也是院里传闻,杀了两个病友的人。 他‘有幸’看过尸体,足足呕了一天。 手筋、脚筋被挑断,舌头拔除。 全身赤裸,却又‘穿着’。 一片片肉被割出来,但又没完全跟身体分离。 远看,就像穿了件鱼鳞状的衣服一样,遍布全身,鲜红且诡异。 近看却是血肉模糊。 再对比他杀人的方式,白墨觉得自己只是孩子过家家而已。 论起变态,谁能比得过这个凶手。 白墨抬手想叫汪淼,又顿住。 论起武力,汪淼可不低。 两个对上,汪淼不一定输,但他掺和进去,说不定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白墨将头撇到窗外,他想活着。 “你好,我是47号。”汪淼伸出手,“这里没人吧?我可以坐吗?” 关佳明抬头看了一眼,继续低头看书。 “《苏菲的世界》,很有眼光,这本书每看一次,我觉得人生的意义被重新刷新一次…” 汪淼自来熟,选了个离他近的位置,讲述自己从书里得到的见解。 关佳明不知不觉将书放在膝上,听他侃侃而谈,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眼光慢慢炙热起来,就像是老师几年难得见到一个努力勤奋的学生,发自内心赞赏。 对汪淼而言,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 关佳明大学教师,主教道德与法治,兼生活指导的任务。 在学校里人缘并不太好,尤其在学生里。 也能理解,道德与法治本就枯燥,苦苦压抑12年,大学嘛就该肆意放纵。 年轻的灵魂对撞顽固的思想,只会哑火,不会产生火花。 “没想到,你虽然年轻,见识倒是不一般。”关佳明由衷感叹,“难得在这里遇上,一起看吧!” 关佳明边说边从书柜里抽出一本已经翻毛边的书:《看不见的城市》。 “谢谢!37号。”汪淼礼貌接过,靠坐在沙发上看起来。 此举,惊得活动室所有人张大了嘴巴。 员工们更是拍了两人共享一张沙发的照片,发到群里。 一年多了,自从关佳明来后,这张沙发就再也没人坐过。 在场所有人只是得精神病,不是傻子。 心里清楚的知道,雨夜杀人魔,不是白白得来的名头。 …… “你们就住这。” 工作人员顺手将必需品塞到他们手上,“三人间,好照应。” 周霸愣愣看着房间,双目失去了神采,才半天,已经将他折磨至此。 “我要出去。”等人一走,他将手中的床单被褥统统甩到地上,“这苦谁爱受,谁受去。” “呵…” 轻笑声在房间里响起,白墨从帘子后探出头,“这里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想出就能出的地。” “哼!”周霸狠狠瞪了眼汪淼,什么藏药法,根本不管用,还是被发现了。 看着温和,没想到是个腹黑的,还好没进一队,不然他们肯定被坑的死死的。 他完全忘了,当时为了收拢汪淼,那是花了多大的劲。 “我睡靠窗那张。”他捡起散落一地的东西,气哼哼往床的方向走。 汪淼将东西都放在床上后,当着两人的面,避开监控,从衣领处掏出药丸,碾碎,化进水里,泼出窗外。 “你没吃?” “怎么做到的?” 两声疑问同一时间在房间里响起。 汪淼背着监控,又给他们演示了一遍,“手速要快。” 再摊开手,手心里的纽扣消失,他翻开衣领,正牢牢躲在被他故意折起一角的衣领处。 精神病院,仪容仪表不整齐,谁会在意呢! 周霸哑声,这顿电击,看来只能怪自己没有领会到窍门。 “我不去,我不敢了。”突然哀叫声在走廊里回荡,一声尖锐过一声。 甚至能听见手指甲扒拉门框,发出的‘滋啦’声。 第103章 精神病院不属于正常人 “不敢了?”高歌芝捂着鼻子,嫌弃捏起衣服一角,“往我身上抹屎,你长本事了?” 她扫一眼走廊,探出来的脑袋一个个缩回去。 “我再说一次,所有人给我记住了。” “不管你们曾经犯了多大的案子,在这里,不遵守规定、当着我的面挑衅。” 鼻子里喷出几个气音,“我会让你们知道,这家精神病院的规矩是什么?” “带去坐老虎凳。” 两个护工点头,猛地一拔,男人的指甲在门框上带出长长痕迹。 “啊…痛…”血立即从指缝里渗出,随着两个护工的拖行蜿蜒出两条歪歪扭扭的线。 高歌芝环视一圈,扫了一眼,这才扭着腰,满意离开。 “这里有老虎凳?”汪淼将头缩回来问白墨,“按理这种东西已经淘汰了。” 白墨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世纪笑话,清脆地笑了两声,“你以为这是普通的精神病院吗?” 能住进这里的人,手里起码都握着一条人命。 没有人命,还住不进来。 臭名昭着的凶手,握有人命,无论是真疯还是装疯,在这里,经历过几次打,几次电击,也就慢慢老实了。 老虎凳更是地狱级的刑罚。 人被固定在凳子上,身上贴满电极片,头戴电头盔。 电伏多少,掌握在别人手里。 给多少电伏,也是全凭心情。 心情好的,一点点往上调,让你适应中间的过程。 心情不好,直接开到最大,再降到最小,在身体适应小电压时,又骤然调到最大,如此反复几次。 不管心情好不好,每一个上过老虎椅的人,总能老实一阵子,有病的,那一阵子病似乎也好了。 装病的,那不知道,毕竟也不傻,不会刻意给自己增加难度。 “就没有人管吗?” 周霸愤怒了,这些凶手是该死,但不该这样被凌辱,这比死还令人屈辱。 “管?”白墨扫一眼跟愤青似的周霸,“送去哪管?握有人命的精神病人,送去普通精神病院大杀四方?” 那不跟刀切萝卜一样,切起来咯嘣脆吗? 周霸哑了火,不用接受死刑,还能活着,受点罪,浑浑噩噩地活着。 逻辑上听起来没毛病,可就是憋着一股劲。 “24号怎么回事?”汪淼铺床的时候顺便问,“双相情感障碍?” 严重双相情感患者,在发病期的时候,会出现病理性激情。 像他激情之下,冲动往高歌芝身上抹屎。 但清醒以后,又马上发现自己做了不该做的,表现的与常人无异。 “嗯。”白墨铺好床躺上去,“杀了老婆、孩子,事后带着满身血去警局自首。” “孑然一身、背后无依,这种人在这个精神病院排在最低端。” “往往犯错后,受的惩罚也是最重的,至于原因嘛,你应该知道。”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死了没人收拾,直接打包送进殡仪馆。这样的人,没人关心他是不是还活着。 自然而然也成为了靶子。 来这里还没过夜,受到的冲击已经是周霸办案那么多年没体验过的。 一直说社会底层黑,在他看来,没有约束的精神病院,比底层黑了不止一星半点。 打着治疗、关押的名义,行超出道德、违背良心的事。 等他出去,一定写报告,告上省厅。 周霸默默握手,为自己加油打气,写‘状纸’第一关,活着走出精神病院。 10点整,灯灭,整个精神病院,除却关键几个地方,全部陷入黑暗中。 本就不大的声音,在灯灭后,消了音。 被蒙住嘴巴的痛叫声,从地下室沿着墙壁,一层层往上爬,传递给每个病房的病人。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24号,他正被绑在老虎椅上,受一遍遍电刑。 声音一直持续到天蒙蒙亮,汪淼只眯了两个小时,早起铃声响起。 “叮叮叮…”尖锐且刺耳。 不过一会儿,就有护士推着推车在走道上经过,每经过一间病房,就喊一声,“吃药了,去活动室集合。” 早六点半整,有的鸟还没起床。 y市第三精神病院全员已经聚在活动室里,按顺序领药。 24号也在,他身上的衣服皱得如同梅干菜,靠近闻,一股汗臭伴着点点肉香味。 他抖着手接过药,仰头倒进去,交还药盒后,礼貌道谢,“非常感谢。” 看的出来,昨晚‘改造’非常成功,他已经变得非常符合精神病院的要求:听话,不惹事。 汪淼像昨天一样,乖顺地‘吃’下药。 他抽出昨天没看完的书《看不见的城市》,坐在昨天那个位置,“早,37号,你继续,别管我。” 他扬起书,示意关佳明,已经看了一半。 “喂。”白墨捅捅周霸的胳膊,“我劝你别去招惹37号。” “别看47号跟他相处的不错,狂风暴雨的天气,说不定…”他比了个割喉的手势,“总之离他远一点。” “我没在看他。”周霸缩回手。 白墨笑了,“那就更别招惹了,手段残忍,死法倒是挺干脆。” 周霸跟着点脑袋,“你也这么觉得是吧?” “那就是条毒蛇。” 两个不同频道,却神奇同频的人,就汪淼展开深度剖析,最后得出的结论出奇一致,离他远点。 周霸的笑僵在脸上,可惜不行。 他是来配合汪淼捉凶手,必要时候保护他的安全。 离远了,万一他掉一根汗毛,周霸敢肯定,范世谙一定会将他敲进土里,抠也抠不出来的那种。 吃完药一小时,就是放饭时间。 早餐很简单,但也足够营养。 两个肉包子,一碗粥,再加一个鸡蛋。 所有人围坐在一张长桌上,左边是女人,右边是男人,泾渭分明。 “吃饭。”护工敲响锣。 桌上只剩下咀嚼声。 “唔…”突然18号站起,指着自己的喉咙,上下跳,脸憋得通红。 她一直朝护士招手,明明看见了,护士却低下头,淡然剥蛋,当看不见。 “唔…”她眼里染上绝望,盯着在座的每一位,向他们发出求救信号。 汪淼死死按住周霸,“等等。” 等什么,这是条人命。 周霸怒了,这么关键的时刻,人命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他甩开汪淼的手,屁股刚离开座位。 关佳明动了,他两手交握,按在肋骨下缘,往里按,反复用力几次。 “噗…” 半个蛋从18号嘴里喷出。 感谢的话没说半句,她转身扇了关佳明一巴掌,“流氓!” 第104章 我们都是‘蘑菇\’ 周霸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腮帮子,真疼啊。 眼看关佳明白皙的脸上,浮现5个红色手指印,他小声问,“你早知道?” 18号患有精神分裂,伴严重的幻觉,记录:药物对她而言只能起到抑制暴力作用,但不知何时发病。 看来暴力也没完全抑制。 “我是一个有着红伞伞、白杆杆的漂亮蘑菇。”她抖一下自己的身体,“因为你,我的漂亮点点都没了。” “好,打得好。” 人群里传来鼓掌声,面上浮现狂热。 不多时又有三三两两的掌声掺和在其中。 汪淼扫视一圈后,将每个人的表情都记在了心里。 关佳明脸上的愤怒转瞬即逝,一言不发地回了位置,沉默地吃饭。 “小蚂蚁。”18号追上去,“你能把点点还给我吗?” “铛铛铛…” 锣声响起,18号瑟缩下肩膀,抬头看见护士站在锣旁瞪着她。 她才不情不愿回了位置,嫌弃地将鸡蛋撇在一边,埋头喝粥。 早餐的闹剧,快速收尾,平静的早餐时间过后,迎来了户外活动。 操场不大,胜在设施齐全,能做到各玩各的,不会相互打扰。 汪淼坐在篮球架后的阴影里,看向正对门口那个可容四五人躲雨的亭子。 两具尸体就是在亭子里被发现的。 发现时血肉模糊,鲜血流了一地,现在仔细看,还能看见沁进水泥缝隙里的淡红色。 这点跟‘雨夜杀人魔’有很大不同。 关佳明犯下的四个案子,受害者在户外被进行如同凌迟却比凌迟更痛苦的‘酷刑’。 每割开一片肉,将它翘起,任凭雨水冲刷上面的血。 等警察赶到现场,看不到一丝血迹,只看到一件肤色鱼鳞‘衣服’披在身上,完美的就像是一件艺术片。 当时警方笔录里的备注,将这完美的刀工归于关佳明有多年雕刻经验。 而发生在精神病院的两个案子,最不同的地方是那一地的狼藉。 同样的狂风暴雨天气,是什么让凶手改变了方式,导致他能容忍‘作品’的不完美。 汪淼收回视线,侧头看靠坐在长椅上看书的关佳明。 对于他,犯案时肯定没在发病期,双相情感障碍,即使在发病期,按目前的研究发现,做不了如此精细的动作。 不过院内、院外是同一个人做的吗? 本坐在离汪淼不远处的白墨,见来了一人,默默站起来,走向篮球场。“”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关佳明的阴影挡住汪淼,目露不悦,“你接近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挡了我的太阳。”汪淼拍拍身边,“坐。” 他看向关佳明骨节分明的十指,“我在看它们。” “修长、有力,挥刀的时候肯定很漂亮。” 关佳明握书的手一僵,“你知道?” “当然。”汪淼抬起头,眼睛晶亮,“我是为了你进来的,雨夜杀人魔,为了见你,我费了很大的劲。” “几经辗转我才拿到照片,那是多么完美的艺术品。” 他的眼里浮现狂热,“你能带我做一次吗?” 表情诚挚,跟那些明星私生饭一模一样。 关佳明眼里闪过愕然,很快又恢复如常。 眼底深处蕴藏着喜意,转瞬即逝。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他重新拿起书,却没有离开,而是坐在汪淼身边开始阅读。 “喂,小褐菇,接着。”一个篮球砸过来,正中分神的周霸。 鼻血止不住往下流,他仰起头,目露一丝绝望,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小褐菇,你为什么系上了红丝带,我也想要。”18号边说,边伸手摘。 再一次正中鼻心,将周霸要掉不掉的泪砸下来。 “拿不到,你还有一条透明丝带,给我吧。” 18号大拇指、食指捏在一起,冲着他的眼睛去。 吓得周霸扯起袖子,一通擦,“小红菇,你看错了,那是一阵雨飘过,带来的脏东西。” 18号接受了这个设定,“那我们继续玩羊粪蛋吧。” 周霸僵着笑点头。 什么18号行为不一致,可能是装疯。 汪淼他是恶魔吧,说什么:你们都是蘑菇,相互间好沟通。 让他和18号接触,探探底。 探什么底?探他能活多久的底吗? 周霸内心愤愤,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此行,他们进精神病院,是为了排查这些‘凶手’里,哪些是假装的。 只有将他们找出来,逐个进行排查,才有可能揪出精神病院里那个雨夜杀人魔。 按他目前跟18号接触的看法,这是真疯。 ‘流氓’两个字也不过是脱口而出而已。 “小褐菇,来玩羊粪蛋啊!”18号站在场上,抱着篮球,兴奋地朝他挥手。 …… 晚上,汪淼分析他一天半时间的所见所闻。 “8号李显通…” 就是那个第一次见面,要给他们打针的男人。 “16号刘宇宁…” 被上了一晚上老虎椅的男人。 “18号孙晚晚…” 将人种在地里,坚称对方是蘑菇。 “37号关佳明…” 曾经的杀人狂魔。 “45号白墨…” 白墨抬头不解地看向汪淼,不知道将他和这些人归纳在一起有什么用意? “这五个都是装疯,即使以前有精神病,经过治疗都有了改善,甚至痊愈。” “什么意思?”白墨越来越迷糊了,都进了这里,分析谁是不是精神病有什么意义呢? 他想到一个可能,又觉得太过疯狂。 “就是你想的那样。”汪淼给了他肯定答复,“我是来捉鬼的。” “他呢?”白墨指坐在床上,津津有味听分析的周霸,“也是来捉鬼的?” “不,保护我的安全。” 白墨闻言,恨不能将眼球翻到天花板上,谁保护谁呢? “你告诉我干什么?” 他不解,这是绝密吧?就这么正大光明当着他的面商量,真不打算避讳一下? “你是我第一个排除的雨夜杀人魔。” “为什么?” “刀工不好,操作不了那么高难度的动作。你的档案写了,切菜也能切到手,常年点外卖。” 白墨哑然,想发火,却又觉得不该发火,这是事实,这么不上不下憋在心里是真难受。 “你不怕我去告密?” “你不想出去?” 第105章 谁去体验老虎椅? 出去? 白墨心神突然荡漾了一下,残酷的现实将他从一汪水里拉出来,“做梦的时候想过。” 来这里也有一个多月了,从一开始庆幸逃过一死,到第一次感受到不如死了干脆,再到后面为了见一抹绿,努力遵循规则,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下来。 他已经适应吃完药后,身体每一个细胞叫嚣着不满。 汪淼却给了他希望,“走出精神病院,去监狱,无期徒刑,运气好,还能再看看这个世界。” 他对上白墨嗤笑的表情,笃定道,“我能帮你。” “汪淼。”周霸拉他一把,将他带到角落,压着愤怒开口,“你无权这么做。” 这是个连环杀人案凶手,即使需要他帮忙,也该请示过后再做决定。 而不是在他面前暴露目的,增加他们的风险,且给予可能实现不了的承诺。 “你有权。” 汪淼看着他笑,嘴咧开的角度,不大不小,刚好能看到八颗白牙,“这个精神病院不对劲,多待一天,我们就危险一分。” 他看过y市第三人民医院从成立到现在为止的所有资料。 建院起始到现在,已经有12年。 原y市所有违反刑法的精神病犯人,都被关在y市第五人民医院。 但因为所犯事的级别不同,关在一起,很快出现了命案。 杀过人的,在院里杀了几个犯了点小刑事案的人。 为了杜绝此类事件再发生,y市第三精神病院就担任起关押沾有人命的精神病人的责任。 原先病人都被转移到其它精神病院里。 “这里,每年都会死一两个人。” “到现在为止,已经死了15人。” 不然为什么编号已经编到了47号,而在场只有32人。 汪淼翻看过记录,按照年龄来算,当年年龄最大的,活到现在也有56岁了。 可现在年龄最大的却是去年入院的关佳明。 在防御如此严密的精神病院,人要想逃出去,可能性为零。 药虽然副作用大,但说致人死亡,正常情况,不得其它疾病的情况下。可能老死会比副作用先一步夺了命。 那么多年,死亡报告上的:坠楼、噎死、溺亡等等是怎么来的? 这里可是医院,再怎么抢救不及时,也不可能一例也救不回来。 每说一点,周霸身上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一点,直到全身汗毛都竖出来,他倒吸一口凉气,“你…” 警惕地环顾四周后,压低声音问,“你的意思,这里的工作人员杀了人?” 汪淼肯定地点头,“我倾向于这种可能。” 毕竟这些编号们没有那么大权利,也没有足够的医学常识,不抢救濒临死亡的人。 18号早上被噎住时,护士的冷眼旁观也证明了,他们对人命并不在乎,更何况是这些本就‘该死’的人。 说是倾向,周霸却读懂了其中的意思,他已经确定了。 按照目前他们的处境,多一个人确实多一份力量。 院外虽然有同事驻守,随时等着接应他们,可远水解不了近渴。 与其把命交给别人,不如握在自己手里。 想清楚其中关节后,周霸咬咬牙道,“最低限度,他得做出贡献,且是别人都无法反驳的大贡献。” 汪淼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我知道怎么做,交给我。” “商量好了?”白墨坐在床上,背靠墙,看似冷静,其实内心已经在翻腾,“结果是什么?” 汪淼背对摄像头,伸出手,“合作愉快!” …… 一早发药环节,大家乖乖领药,张开嘴等检查。 轮到白墨时,他领过药,当着高歌芝的面,反手倒下。 装在药盒里的6颗药,落地,跳跃了几次,才滚到她鞋边停下。 “我头疼,吃不下。”白墨咧着嘴,露出满口白牙,冲她笑,“要不换一些?” 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惊得所有病人退了几步,将空间留给高歌芝发挥。 她笑了,抽出别在腰间的电击器,按下开关,电流“滋啦、滋啦”响。 “好久没人敢这样跟我说话。”她推开分药的推车。 向前走了一步,威慑扑面而来,白墨不自觉地退了一步,正巧能看见正对他的周霸,比了个大拇指。 他闭上眼睛,“啊…”,电击器上身的那一秒,还是忍不住痛叫出声。 高歌芝没有松开,而是揪住他的衣服,循环往复在他的腰背、胸腹这些位置电击。 直到他再也没有力气站稳,倒在地上。 她站起来,冲后面招手,“你们带他去老虎椅上长长记性。” 白墨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被一人拉一只脚,往外拖。 不知谁带头鼓的掌,人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高歌芝将散落的头发,拨回耳后,环视一圈,掌声戛然而止。 “以后谁想体验老虎椅,到我这说一声,没必要大张旗鼓搞这种事情。”她拉了拉皱了的衣服,“46号、47号来领药,其他人都散了。” 今天早餐环节进行的格外安静,连往常喝粥喜欢嗦啰嘴的人,都学会了无声进食。 直到到了户外活动时间,氛围又再次热闹。 “那小子今天不会交代在那了吧?” 周霸不免有些担心。 地下一层,是这个精神病院神秘的存在,病人进不去,除非是获得老虎椅一日游卡。 工作人员中,也只有几个工作人员,才有地下一层的门禁卡。 直觉告诉汪淼,下面肯定有东西,且事关重大。 可让谁去? 最后几次猜拳,白墨荣获这个殊荣。 “放心吧。”汪淼很淡然,“他们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在老虎椅上出事。” “人死于电击,电流斑还是很明显的,没有一个法医会误判,风险太大。” “更何况是如此大面积的电流斑,精神病院藏不住老虎椅这种违规的‘医疗器械’。” “啊…” 声声哀叫,从院里传到操场,引得所有人驻足张望寻找声音来源。 确定方位后,又开始各忙各的。 “你听,声音很嘹亮,能撑过去。”汪淼说着点点头,对白墨的身体素质很是推崇,“年轻人就是不一样。” 第106章 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 白墨是被抬回来的。 两个护工丢死尸一样,一点也不收力,将他丢上床。 等人走。 周霸快速走到床边,伸出一根指头,放在鼻子下。 “没死,别咒我。”白墨睁开眼,眼珠往下瞄,“拿开,不吉利。” “嘿嘿…”周霸尴尬地收回手,“习惯,都是习惯。” 白墨撑着床,换了个姿势,才觉得屁股好受了些。 来这里也已经一个多月,有幸看到两个人被上老虎椅,按经验,受重创的一般是前胸后背和四肢。 他也做好准备硬熬。 可没想到,轮到他时,专门奔着屁股去。 一个个电极专贴在肉最多的位置。 这不是‘疗愈’,就是赤裸裸的报复。 “下面有个实验室,一个解剖室,两具尸体泡在福尔马林里,一个是2号,一个是26号。” 白墨闭上眼,将他看到的,一点点形容出来。 此行下去,不是毫无准备。 汪淼连夜赶出了记录上15个死亡人的画像。 这对做讲师的白墨而言没有难度,将面容特征装入脑中后,肩负寻找线索的重任。 2号,26号,这两人没有亲人在世,无人来认领。 对于这种无主的尸体,除了逝者死前有捐献意愿,且签订文书。才会被各大医科大学以及医院带回去,尊称其为:大体老师。 记录里,这两人一个坠楼、一个溺亡,没有交代身后事,死前也没签署相关文件。 他们的尸体为什么会被保存下来? “有什么特征吗?” “特征?”白墨睁开眼,又闭上眼,仔细想了一会。 当时他被两个人全程拉着脚往外走,直接上了去地下室的电梯。 到了目的地后,看到的东西,都是做了上百个仰卧起坐的成果。 仰视的角度下… 他又睁开眼,不太确定提出一点,“两人的脖子下缘有缝合痕迹,胸口也有。” “缝合…” 一般解剖除非涉及到头和身体分家,才会将它们重新缝合回去。 如果要查死因,开颅能更大程度保证尸体的完整性。 法医做尸检的时候不可能直接将头和身体分开,这样反而增加了后续美化的工序。 不是法医做的,那只能是精神病院内部的人解剖了尸体。 为什么这么操作呢? 汪淼想到一个可能,解剖的人可能是为了看脊椎神经反应,将整个头取了,更直观,也更方便。 因为这样的操作他也有过,主要是为了查看药物对各神经的反应,来为下一步药理试验做铺垫。 当然他们实验室在做这一系列操作的时候,都是经过备案、严格审查的。 经过成百上千的动物实验后,才挑选志愿者,进行药物试验。 有些志愿者身患重病,特意接了这样的实验,就为了死后多留一点钱给家人。 不过2号和26号明显没有得到应得的,甚至是被迫参与。 “看来找机会,还是得下去一趟。”汪淼低声跟自己说。 周霸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不行。” 他咬咬牙,与其被范世谙敲进土里,不如痛上一回,换个人情,“我去。” 汪淼摇摇头,拒绝了,“只能是我,你们两个不具备医学常识,根本看不懂地下室里的实验室是什么情况。” “不行。”周霸坚决反对,“我现在就可以挂布,让警局派人来,将这里封了,我们再细细查。” 精神病院有异,只要警局拉人来,就能一项项查,时间上肯定会超出许多,但胜在安全。 警察也是肉身,扑灭罪犯的前提,是保证肉身不灭。 更何况汪淼不是警察,只是普通公民,没必要为了破案,搭上一条命。 汪淼闻言笑了,“当然不是去体验老虎椅。” 两人一愣,不体验老虎椅,怎么下到地下室,他们可没有权限。 “我的观察没错的话,每次值班的人员里,都有一个有地下室门禁卡的员工。” “只要拿到门禁卡,你们再帮我拖延时间,我就能仔细看一圈。” 这倒是个好办法,可行性非常强。 对于一个警察而言,拖住两三个普通人,还是手到擒来的。 只是,他们腰间的电击棒不普通。 相对于周霸考虑怎么干,白墨则是张大嘴巴,久久说不出话。 他当时肯定是脑子两根筋搭牢了,才用这么惨烈的方式打探消息。 这不是有更便捷,且不会对自身造成伤害的办法吗? 大张的嘴巴朝向汪淼,里面有千百句脏话,却不知道该怎么一股脑推出口。 “只能我去。”汪淼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个精神病院经过改造…” 改造后的图纸,他记在脑子里,现在要做的是避开摄像头,进入地下室,刷开门禁卡。 电梯肯定不能用了,只能另想办法进入。 “经过我这两天观察,已经将每个摄像头转动的规律记在心里。我去,胜算最大。” 白墨闭上嘴,咽下所有脏话,这个即使汪淼现教,他百分百肯定自己学不会。 他们常规的活动区域加起来有50多个摄像头,转动是有规律的,但要记50多个摄像头不同时段的转动规律,每一个频次还不一样。 短时间内,常人还真做不到。 不愧是天才,付出还比常人多几倍,甚至十几倍,不用‘享受’老虎椅,也是应得的。 白墨心服口服,问,“我们应该怎么配合?” …… 入夜,精神病院一片寂静。 偶有几声蝈蝈在草丛里鸣叫。 所有人都已经进入梦乡,就连在铁栅栏门外值班的员工,也已经趴在桌上,跟周公讨论梦蝶的事。 “叮叮叮…” 警铃撕破寂静,发出尖锐且刺耳的叫声。 病房外红光伴着警铃的嘶吼,有规律的闪烁。 惊得沉睡中的王奇从椅子上跌落,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屁股上传来钝痛,迷蒙中看到铁栅栏那处的烟。 “着火了,着火了…”他猛然睁开眼,彻底醒了。 慌乱中,他拉开抽屉,取出钥匙,冲向铁栅栏。 栅栏那头,病人们也被惊醒,他们呛咳着往外跑,堵在栅栏处,摇得铁门哐哐作响。 王奇试着拧了几次钥匙,拧不动。 他解下腰间的电击器,一连击倒了几个人,缓解门上的压力,这才打开门。 所有人冲了出来,将他带了个踉跄。 等他站稳,又想拿电击器稳定住场面。 只觉手腕一痛,电击器已经不见。 他刚想回头看是谁拿的。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后,王奇倒地。 第107章 夜探地下室 闻声赶来的另外两个值班人员,拿着灭火器冲上来,刚拔开一圈人,要冲进去灭火,却被拉入里面。 两声惨叫后。 三个值班人员被堆叠在一起。 白墨举起手,“有仇的报仇了。” 这一声,盖过了所有声音,颇有种气势如虹的感觉。 他们动了。 在其他人没有反应过来时,几个没在发病期的动了。 抬腿就是一脚,毫不收力踢过去。 这一踢,像是一个信号。 所有人蜂拥而上,他们是生病,不是傻,在这里待了那么久,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还是分得清的。 趁现在这个时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周霸将顺到手的门禁卡,反手交给汪淼,刻意挡在摄像头前,给他一个离开的契机。 确定人消失在这一片,他操起灭火器朝火点走。 火势并不大,只是烟大而已。 灭火器对准中心喷下去,很快就扑灭了。 …… 时间紧迫,精神病院火警警报和消防联网。 这里在郊区,又在山上,消防赶过来,最起码要30分钟。 而医院其他员工还不知道这件事,等消防通知负责人,那些员工再赶过来,按照住得最近的高歌芝的距离,也要40分钟。 也就是说,汪淼只有30分钟时间,躲避监控,并绕到院区背面,撬开气窗钻进地下室。 正如他观察的一样,摄像头转动有自己的频次,虽然频次不同,但对于汪淼而言不是问题。 一路躲过摄像头,他来到操场。 气窗就在靠近操场亭子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月光的原因,水泥缝变成了深红色,闪着诡异的光。 山里的月亮,没有城市里的光污染。 就像文里写的一样,就着皎白的月光,他看清了周边的一切。 连气窗上螺丝钉是一字还是十字也看得一清二楚。 汪淼掏出起子,拔出来,换成一字,拧了几圈,六个固定窗户的螺丝钉被轻易卸下。 没想到这么容易。 风吹雨淋,还能那么顺滑被拧下来。 汪淼内心虽有疑惑,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剩余的时间不多了。 气窗刚好容一人通过,再胖个二十斤,恐怕就会被卡口子上。 汪淼娴熟地扒住窗台,看一眼身后,找准落脚点跳下。 轻轻松松,毫无难度。 一声“嘀”后,门禁被打开。 果然像他猜测的那样,整个地下室没有摄像头。 也对,这是个见不得光的地方。 一路往前走了几米,就看到白墨说的那个实验室。 推门而入,里面摆着各种制药仪器,机器虽然不算新,但胜在配套齐全。 在这种环境下,进行小分量药物制作,不在话下。 汪淼按习惯,直奔成药区去。 那里按使用习惯,会存储历次实验失败的药物。 翻了一圈,再对照药盒上的成分表,都是针对各种精神病制的药。 按年份来分,8年前,一直研究的是精神分裂类的药物。 后8年,突然改了研究方向,各种开花。 平均几个月就会有一种药物被制造出来。 包括抗抑郁、自闭症、双相情感障… 汪淼皱起眉头,这不符合制药流程,太过多样化,不是这么一个小作坊能开发出来的。 要知道一款新药,从开发到面世,至少需要15年。 他按顺序将药盒放回去。 向白墨说的浸有尸体的罐子走。 就像电影拍的一样,两具尸体被装在一个圆柱形容器里,漂浮在福尔马林溶液中。 因为保管得宜,鲜活的就像下一秒能睁开眼睛。 他绕着罐子走了一圈,确定脖子上那道切痕就是为了看脊椎神经反应而故意为之。 汪淼抬头看一眼实验室的挂钟,时间差不多了,得赶紧回去。 如此紧迫的情况下,他还跑去装有老虎椅的房间转了一圈后,才拔腿往来时的路冲。 …… “各位,都停手,停手。”站在人群外围的周霸,眼看事态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赶忙钻进战局里,拦下要砸向三个工作人员的凳子。 真应了那句话,什么武器不武器,趁手的就是好武器。 拦下时,凳子砸在手心是真疼啊。 忍着钻心的痛,周霸夺下凳子,挡在三人面前。 “各位,时间差不多了,等会他们就回来。”他按下电击器,“滋啦啦”电流往外冒。 “不想体验这个,我们停战。” 可跟精神病人哪有什么道理可讲,他们只知道人既然已经落到手里,不找补回来,就对不起那么长时间受的罪。 “小褐菇是叛徒。”18号振臂一呼,“是同伙,揍他。” 拳头、脚如雨般落下。 “铛铛铛…” 锣声响起,刻在记忆里的恐惧,骇的所有人都停了手。 高歌芝丢下锣,身后跟着几人,一同掏出电击器。 “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吓得他们往后退了一步。 露出中间趴在地上的四个人。 “所有人,立刻马上回病房,我数到三。” 此刻高歌芝积攒多年的威压,在这一刻起了作用。 虽然在人数上,他们硬拼一定能将人打倒。 可所有人还是选择了退让,他们在高歌芝数到“二”时,已经一起退到了栅栏里面。 高歌芝趁机利索地将门锁上。 示意几人将受伤的工作人员带走后,她搬了把椅子坐在栅栏前。 蜷缩着身体忍痛的周霸,脑中已经闪过好几个主意,都被他一一否定。 没想到,高歌芝比消防先赶到。 汪淼还没回来,这样下去会被抓个现形。 高歌芝看一眼围在栅栏后的人,眉头蹙起,沉声道,“现在开始点名。” “3号冯晓峰…” 如此按顺序点下来,到了,“45号白墨。” “在。” “46号周霸。” 周霸忍痛举起手示意自己在,他偷偷调转了身体,正对汪淼离开的方向。 人怎么还不回来? 再不回来,就只能挟持高歌芝,就算暴露,也不能让汪淼陷入危险。 “47号汪淼。” 周霸撑地准备借力冲过去。 高歌芝皱起眉头,再喊一声,“47号汪淼。” “到!”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汪淼脸色苍白且满脸大汗从厕所里跑到她身边,“护士长,我在!” 第108章 梦回惊坐起,我真不是二傻子? 高歌芝站起,径直走向汪淼。 她绕着汪淼走了一圈,指他打湿的下摆,“怎么回事?” “着急洗手,不小心冲到身上。”汪淼羞涩一笑,局促地摸摸衣服下摆,“有点便秘,蹲的时间太久。” 高歌芝抬起手,伸出食指,摸过他额头,伸舌舔了一口,“咸的,汗流的挺多。” “回去吧。”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比起她对其他人恶劣的态度,对汪淼可谓是春风和睦。 等所有人都进了栅栏里,高歌芝收起脸上的和煦,又变得严厉,“今晚发生的事,我会查监控,你们…” 她伸指点每一个人,“别让我抓到有人背着我偷偷搞小动作。” 说完,转身离开,高跟鞋声回荡在走廊上,声声敲在他们心头。 走几步,就见穿着包臀裙的高歌芝俯身,捡起什么,进了电梯。 “你…” 周霸撑着汪淼小臂,环顾一下四周,将话隐进嘴里。 回了病房,关上门。 黑暗中,两人摸到汪淼身边,“看清楚了?” “嗯,已经确定,地下室藏着大秘密。”汪淼点头,“经过今晚这件事,恐怕会把我们看得更紧。” “不会发现异常吧?”周霸不放心又问。 时间上实在太过紧张,不到三十分钟,万一出了意外… 他看向窗口的方向,寻思什么时候挂布才恰当。 汪淼摇头,“不会!” 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原本计划在消防员来前赶回来。 当他掐着时间从气窗爬出来时,就见院门外停了两辆出租车。 下来的正是院里的工作人员。 看他们打扮,应该是正在外面享受夜生活,难怪能先消防赶过来。 等高歌芝出现时,汪淼意识到,消防可能不会来了。 院里警报连接消防,消防队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联络人。 为了最大程度守住院里的秘密,高歌芝肯定回绝了消防赶来救火的要求。 而事实证明,她的直觉非常敏锐,差点就要逮住人。 也幸亏汪淼留了一手,他当着监控进了厕所,又背着它摸进地下室。 在高歌芝他们赶回去时,他又先他们一步爬窗进了厕所。 出来时,顺便将门禁卡丢到了电梯口。 如此,即使她查监控,也没有破绽。 两人听完长长舒了一口气。 周霸出声,“都去睡吧,按高歌芝的性格,明天肯定有场硬战要打。” 今天又是遭电击,又是放火,又是乱中揍那三个员工。 一直处于亢奋的白墨,终于安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准备找周公下棋。 过了十几分钟,他突然坐起,骂道,“我真不是二傻子?” 明明只要配合汪淼,让他独自去探就可以。 白天他受的苦算什么? 黑暗中,白墨瞪了眼汪淼,拉过被子盖到头上,算了,有求于人,放低姿态是应该的。 …… 一早,太阳当空照,天气正晴朗。 高歌芝换回了护士装,如往常一样发药。 只是今天,她格外关注每个人跟她对视后的表情,试图从上面找到破绽。 看来,她并没有在监控找到有用的东西。 发到汪淼时,她故意拿着药,抬高,目光在他周身逡巡了一遍后,递给他,“我看你没什么症状了,等医生来,让他帮你看看。” “医生?” 汪淼接过药,“我以为这里没有医生。” “哈哈…”高歌芝掩唇笑,“怎么会没有医生呢?你们的药过一段时间,医生会根据情况,重新定制新的治疗方案。” “放心。”她斜睨一眼汪淼,“肯定优先给你治疗。” “是吗?”汪淼有一点高兴,“那太好了。” 他一口吃了药,张开嘴巴让她检查后道,“其实换其它药也可以,这个…” 他指指空了的药盒,“有点苦。” 高歌芝愣了一下,笑得更大声,“好,好,我跟医生反馈。” 这爽朗中带娇的笑声惊得所有人都侧目相向。 那个还是铁娘子护士长吗? “看什么看?” 她双目圆睁,拿出电击器,将电流按得滋啦滋啦响,”紧着你们的皮。” 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众人将头转回去,目测暂时不会成为病友。 汪淼跟往常一样,取了本书坐在离关佳明不远的地方。 难得,关佳明没在看书,而是盯着汪淼看。 “我脸上有东西?” 汪淼看了几页,还是放下书,歪头问,“在哪里?” “你有什么计划?”他盯着汪淼的脸,试图从上面找他想要的答案。 昨晚虽然混乱,但一开始的惊慌过后,关佳明就发现不对。 再仔细观察人群,其他人都在,唯独汪淼不在其中。 便秘? 这个借口他不信,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就像之前他杀了四个,全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并不像警方一开始推测的那样:狂风暴雨的夜晚,随机找一人宰杀。 随机是最容易出错的。 汪淼神色不变,只是多了点惊讶,淡然摇头,“什么计划?我说了,唯一的计划,就是为了进来见你。” 熟悉的狂热爬上他的脸,“你能将过程说给我听吗?” “过程?” 关佳明眼里浮现骄傲,“时间太久,细节不太记得了。” 汪淼却是知道,他不想说,他在忌惮。 他怎么会忘了细节,根据警方口供里记录,为了让‘鳞片’在皮肤上呈现最好的状态。 关佳明的书桌上,画有各种草稿,以及标注了不同年龄段的皮肤参数。电脑里也建了相关模型。 可以说,为了实现他引以为傲的杀人方式,他进行了全方位调查。 “忘了。”汪淼有些可惜道,“要是我早一个月来,是不是就能看到了?” 白墨进来后,‘有幸’目睹过一具身披‘血鱼鳞’的尸体。 据他说吐了一天,才缓过来。 比起他追寻一刀毙命的方式,这个凶手简直是个变态。 “呵…”关佳明不屑地撇嘴,“那种模仿的货色也配跟我的杰作相提并论?” “铛铛铛…” 锣再次响起,打断两人的对话。 这次不是提醒早餐时间到。 一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锣旁,高歌芝绷着脸道,“徐医生来巡诊,你们准备一下。” 徐医生? 第109章 你又是什么时候得的抑郁症? 徐医生完美契合了外界对心理医生的想象。 相貌偏大众,看起来没有攻击性、亲和但又不失稳重、干净并且举止得宜。 这样的心理医生,放在各大医院都是抢手的存在。 疗愈心理的手段暂且不论,单单就外表而言,病患愿意对这样的医生敞开心扉。 徐医生示意高歌芝停下,扬起手,温和道,“好久不见,今天我来给大家会诊。” 他扫一眼人群中陌生的面孔,道,“有些人第一次见我,我先做一个自我介绍,我叫徐家殷,小时候家里穷,父母就将希望寄托在名字上,希望我长大后能家境殷实。” 他抚过白大褂,扬起和善的笑,“长大后,果然过得还不错。” 人群里同样传出和善的笑应和他,看来徐家殷在这里人缘还不错,至少这些人不抗拒他。 “好了,老规矩,按编号,我们一一进行问诊。” “高护士长,早餐先推上来,不耽误大家吃饭。” “好。” 平常一直板着脸的高歌芝,对徐家殷格外小心,“那我将您安排到最近的房间,您看可以吗?” “好!” 徐家殷点点头,往外走,还不忘交代,“大家慢慢吃,我可是吃了大餐才过来的,不会跟你们抢。” 这一声,又收获不少善意的笑声。 吃完早餐,等待叫编号的过程中,周霸问,“什么想法?” 早不来,晚不来,医院发生了火灾,第二天一早来了个医生。 按理精神病院常年都有医生在,即使派不上用场,他也必须在。 这是规定。 可y市第三精神病院跟其他精神病院性质不同。 在这里的人,均有暴力倾向,监狱送不过去,这里就充当一个变相的监狱,在里面的人只有一个结局:等死。 医生在不在?什么时候在?确实不影响运作。 但今天,来了,周霸不得不多想了一层,他是不是为其它的事来的。 比如昨晚的火灾。 “你确定没有拿不该拿的?” “没有。”汪淼淡定地看书,对于他的问题没有多大兴趣。 周霸夺过他手中的书,凑近了问,“现在我就可以挂布。” 他每时每秒都在想用什么方式,才能将布挂上去,既不招摇又能告知守在外面的人,他们有危险? “还没到时候。”汪淼淡然拒绝,他抽回被夺走的书,“等会就能知道答案,不急在这一时。” 等待的时间里,汪淼翻了大半本书。 关佳明折返,他同样抽了本书,坐在他身边。 他一来,周霸识相的将地方腾出来,另找了个位置。 “你不好奇他都问了些什么?” “好奇!”汪淼合上书,认真地问,“徐家殷常来吗?” 汪淼的反应出乎关佳明意料外,但他很快调整了情绪,“不常来,来这里一年多,连今天,只见过4次。” “其中3次,还是这三个多月见的。” “这三个多月?”汪淼重复他的话,“模仿你手法,被杀的两个死者是什么时候死的?” 汪淼当然知道,这些档案里都有记录。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要确认一下。 他这一问,关佳明倒是愣住了,他仔细回忆徐家殷出现的每一个时间段。 想的越仔细,脸上的表情就越惊愕,直到最后不敢置信问,“你怀疑这些人都是徐家殷杀的?” 来这里已经一年多了,关佳明自觉对这个精神病院还是十分了解的。 除了员工不好惹、病人时不时做不合常理的事,比如假装自己是蘑菇,需要营养来浇灌,会有病友配合,给他浇上新鲜出炉的有机肥。 比如某天半夜不睡觉,奔走在走廊上,歇斯底里地警告:丧尸围城了,大家快跑。 …… 除却这些病人匪夷所思的操作,关佳明对这里还是挺满意的,要是没有那些令他时不时冒冷汗,且时不时会感到浑身无力的药。 那就更完美了。 现在突然被告知,他们都是被养在猪圈里的肉猪,什么时候死?怎么死?全凭肉厂老板心情。 关佳明第一次有了逃离这里的强烈念头。 汪淼看懂他脸上的表情,重新淡然地捧起书,没有安慰,也没有询问,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屏蔽了外界一切信息。 直到高歌芝念出他的名字,“47号,汪淼。” “请坐,汪淼。”徐家殷笑着指对面椅子,他看一眼手中的基本信息,再次抬头,“你的名字很耳熟。” “是吗?”汪淼轻笑,“比较大众,没有您名字寓意好。” “抑郁症。”徐家殷念出病因那一栏,“长期高压工作,压力过大,且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故而给自己施加自身能承受的压力。” 他称赞道,“这个描述很专业。” “我也这么觉得。”汪淼跟着点头。 他就这么保持微笑,坐在椅子上,徐家殷提出一点,他也非常捧场地附和。 直到念完病例上的所有文字,徐家殷脸上的笑越来越淡,平和的面容,出现点点怒容,终于他重重将病例拍在桌上,“汪大心理学家,你不是人格分裂吗?” “什么时候病好了?又得抑郁症了?” 此时的徐家殷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怒意,骇的站在一旁的高歌芝愣在当场。 过了几秒,她反应过来,扬着难看的笑容,道,“徐医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蠢货。”徐家殷丝毫不顾及还有外人在场劈头盖脸骂,“混进来一个人,你一点察觉也没有,干什么吃的?” 他又觉简简单单的骂,心里那口气还是下不去,抄起桌上一叠整理进文件夹里的病例,兜头盖脑砸过去。 尖锐的一角,正中高歌芝额头,鲜血流下来,他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一些。 但当他转头看汪淼淡然坐在椅子上,就像个观看猩猩打架的游客,淡定又自得。 刚压下去的怒意,再次迸发,甚至比刚才还要强烈。 他冲汪淼扯出一个恶毒的笑,“叫人,带他去享受享受老虎椅。” “要用最上档次的礼仪,好好招待。” 第110章 你在想屁吃? “45号没回来。” 关佳明在周霸身边坐下的时候,惊得他心中一跳,听清话后,他环视一圈,白墨确实不在这里。 刚才他被叫走时,也没看见人回来。 “你什么意思?”他皱起眉头,看向关佳明。 “你跟47号是什么关系?” 汪淼? 这句话惊得周霸站起来,他表情惊疑不定地看仍捧着书的关佳明,“你什么意思?” 关佳明笑了握书的手稍稍往下压,“别那么大动静,太过引人注意。” 顺着他的话,周霸环视一圈后才发现,活动室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各个隐晦的角落都站着人。 情况不对! 多年从警生涯告诉他,危险正在逼近。 “什么意思?”他夺过关佳明的书,丢地上,还上脚踩了几下,“你觉得我什么意思?我忍你很久了。” 周霸指着关佳明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原来是起冲突了。 各个角落的人收回目光,继续保持原来的姿势。 “干什么?坐下!” 一个护士站起来大声呵斥,“再不老实,电击器伺候!” 周霸悻悻地坐回去。 “戏不错。”关佳明弯腰捡起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幽幽一叹,“这么久了47号还没回来,看来也是凶多吉少。” “你想要什么?” …… 汪淼被反剪着手,一路上,两人推搡着他前进。 直到将他固定在老虎椅上才松手。 高歌芝站在他身前,看他的眼神有点复杂。 在这里工作已经12年,眼看今年要步入四十岁大关。这对母胎单身到现在的高歌芝冲击很大。 因为工作原因,打交道的都是精神不正常的人。 想交个男朋友,也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找那些护工吗?她自觉他们档次不够。 难道找这些被关在精神病院里的凶手们? 她还没饥渴到这种程度。 直到那天,汪淼被送进这里,高歌芝见到他那一秒,就觉得有点心痒。 外表斯文帅气、过失杀人、不是重病,只是个抑郁症… 更重要的是,根据记录,他不是永久关在这里,只等时间一到就能出去。 这么一块香饽饽,她都已经想好怎么一口口啃下。 结果,现实告诉她,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伪装。 高歌芝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的是他身份不一般,难过的是,他居然有人格分裂且不和徐医生对付。 “45号带到。” 正当她犹豫该怎么处理这错综复杂的情绪时,护工拖着已经失去意识的白墨,丢到汪淼面前。 “他怎么了?”汪淼皱眉看脚边的人。 他已经留意到白墨没有回来,也猜到被带走。 就是不知道,他们把他怎么了? 高歌芝抬脚踢了踢,“放心吧,很快就醒了。” “怪就怪他没有躲过监控,等于明明白白告诉我们,那把火是他放的。” 汪淼略一想,就明白了。 白墨是故意留下的破绽,他不相信能将他送进监狱的话。 故意留了片段在监控里,这样就算后期警方排查的时候,也能有证据证明是他帮助了警方。 都这个时候了,还耍小聪明,看来他在这里是真待不下去了。 汪淼无奈摇摇头,如果没有这个小插曲,恐怕徐家殷不会那么早来吧? “护士长,准备好了!” 负责调试老虎椅的护工,将装有电极片的推车推出来,“开始吗?” “开始!”高歌芝遗憾地叹了口气,他们两个还是无缘啊。 一个个电极片被贴在汪淼已经褪去衣服的胸膛,以及裸露在外的四肢上。 高歌芝伸出食指,顺着电极片的位置,划过看似瘦却藏着腹肌的胸腹,幽幽叹一声,“可惜了。” 她后撤了一步,挥手,“开始吧。” 电闸拉下,汪淼笑看他们。 高歌芝愕然,从来没有人,在电击之下还能保持笑容。 “护士长,仪器出问题了。” 听到这个回答,她居然轻轻松了一口气。 但不过一秒,眼中多了一抹浓重,徐家殷说电击,那必须做到位。 否则,下场就像那些不配合,反抗他的人一样。 “修,还想活命,立刻修好它。” 求生欲还是战胜了才萌芽不久的‘爱情’,高歌芝终于还是决定,为了命,舍弃汪淼。 “护士长,修不了,降压阀坏了,不过最高等级能用。” 最高级,那是120伏特。 为了‘用刑’的同时,又不造成人员伤亡,老虎椅设定的电压分成几个等级。 电压在12伏特和100伏特之间,超过100伏特就可能致死。 因此最高等级的120伏特从未使用过。 毕竟老虎椅只用做惩罚,而不是要人命。 高歌芝做不了主,还是打电话询问。 “开,少量多次开,人只要不死就行。” 电话那头传来徐家殷冷酷的命令。 地下室正对付汪淼时。 活动室也炸开了锅。 不同于以往的平静,此时他们陷入到彻底疯狂。 16号刘宇宁当着所有人面脱裤子,拉了一坨,举起那团褐色散发着恶臭味的棍状物,冲向隐在各个角落的人。 18号孙晚晚则是抱了一箱乒乓球,边叫,“我们一起来玩羊粪蛋。”边将乒乓球往追16号的那些人脸上砸。 别看乒乓球轻,用了全身力气,投掷出去,还是免不了皮肉受苦。 其他人各显神通,各有各的疯法,堵门的堵门,拉人的拉人。 就连他们平时最害怕的电击器也不起作用了。 即使忍着痛,也要夺了电击器,再将人人死死缠住。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关佳明和周霸。 他们见‘病友’们真的被鼓动起来,并且局势已经被控制住,便朝门外跑。 “我去通知,你打掩护。”周霸大喊着朝病房的方向狂奔。 闻声走出来的徐家殷正面撞上关佳明。 “徐医生,听说你们对我杀人的方式非常赞同。”关佳明笑了,停下步子,反而掉头朝徐家殷走过去,“不如我们一起探讨,探讨?” …… 地下室里,老虎椅启动的刹那,汪淼被电流通向身体各处所产生的痛感淹没。 可他叫不出来,强电压下,肌肉瞬间被麻痹,只能被固定在电椅上不停抽搐。 “关。”高歌芝掐表喊了一声,“快关。” “护士长。”护工推了一下被绑在老虎椅上的人,“没反应。” “快,解开,做心肺复苏。” 汪淼被平放在地上,胸口只余微弱起伏。 要蹲下做心肺复苏的护工又念了一句,“不会真死了吧?” 汪淼突然睁开眼,眼神冰冷,单手掐住护工的脖子,冷冷吐出几个字,“你在想屁吃?” 第111章 全都举起手来,不许动 白墨刚醒来,看到就是这熟悉的一幕,只是这次主角不是他。 汪淼抵着护工的脖子,压在墙上,因为发力的原因,手部肌肉带动胸部肌肉一起用力。 绷直到一个角度,看起来带着诡异的美感。 白墨扶墙站起,贴着墙,准备往外溜。 再怎么美,那也是个冷酷的刽子手,万一无差别掐脖子。 他默默摸向似乎还在隐隐作痛的脖子,这种无限接近死亡的窒息感,他不想体验第二次。 “喂,那个…” 一只脚刚踏出去,白墨定在原地,虽然不愿意,他还是慢慢转头,带着讨好的笑,“你是在叫我吗?” “对,你。”汪淼点点下巴,“我不打女人,这个交给你收拾。” “哈?” 白墨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身。 就见被汪淼掐着的那个护工,已经晕了过去。 他松手,护工跌落在地,头重重敲在地板上。 这就是当时,他被警方带走前的样子吧,白墨咽了一大口口水,真疼啊! 这时候,他的耳朵也好了,手脚也灵敏起来,连忙保证,“放心交给我。” 白墨弯腰捡起护工滑落的电击器,按下按钮。 “滋啦滋啦…”的电流声,惊醒已经吓得愣在原地的两人。 “你是谁?”高歌芝边问边往门边退,可惜那里站着个握有电击器的白墨,她又往里回退了一步。 这人不是汪淼,虽然外貌看起来一样,但气质完全不一样,已经切换成另一个人。 她想起徐家殷说他有人格分裂,试探地问,“你是其中一个人格。” “不算笨。”汪淼果断上手又掐晕一个,丢在一旁,“你,磨磨蹭蹭干什么?” 白墨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躲不了了。 他握紧电击器,一步步朝高歌芝走过去。 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高歌芝,怎么会任人宰割,她同样掏出电击器,对上了白墨。 还没完全褪去惊慌的眼神里有了杀意,y市第三精神病院的事,必须烂在这里。 一旦被揭发,她将面临的是一辈子的牢狱之苦。 这些人必须死。 惊慌被满眼的杀意逼退,狠厉爬上脸,高歌芝坚定地握着电击器,朝白墨逼近。 就是现在,她冲了过去,电击器擦着白墨的胸口,划开一条路。 酥麻感瞬间传遍全身,白墨握电击器的手不由一软,他咬牙握紧。 还没调整好姿势,后背一痛,却是被踹了一脚。 “真磨蹭!” 汪淼收起脚,嫌弃地拍手。 突如其来的一个飞扑,高歌芝躲闪不及,被白墨压在身下。 电击器正中腹部,还不等她将人推开。 只觉得脖子处传来酥麻感,然后迅速转化成剧痛。 高歌芝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全身肌肉还是不由自主跟着电流的跳动而跳跃。 白墨松开按钮,从高歌芝身上滚落下来,道,“不用踢我,我搞得定。” “呵…”回应他的是汪淼不屑一顾的嘲讽,“去找绳子,把他们都绑起来。” 等把三人都五花大绑起来后,汪淼带头往楼上走。 他们到时,活动室以及走廊已经狼藉一片。 四处粘有不知名物体,散发着恶臭。 三三两两的人如同泼妇一样扭打在一起,毫无招式和美感可言。 看的汪淼不由蹙起了眉头。 再往里走,徐家殷正被3个护工打扮的人护在中间。 外围是六个穿着精神病院衣服的人,他们握着各式武器:板凳、乒乓球拍、台灯等等。 一点点向徐家殷逼近。 看得出来,在这场里,这六人占了上风。 两人继续往里走,白墨不慎将锣撞倒,落地发出“铛…”一声。 所有人一起看向他。 白墨举起手,不好意思道,“别管我,你们继续。” 关佳明顺手将板凳递给候在一旁随时准备替补的一个病友,“守卫地球的任务暂时交给你。” “解决了?”他看向汪淼,问,“一切都正常吗?” “那个废物的事不要问我。”汪淼不屑地撇一下嘴。 关佳明愣住,以眼神询问白墨:这是在玩什么新式游戏? “呵呵呵…”白墨尴尬地挠头,咳了一声介绍道,“这是汪洋,一个杀手。” “哈?” 涌进的信息量太过大,关佳明觉得大脑一时反应不过来。 反复消化白墨的话后,不确定地提出一个结论,“他也有精神病?” 周霸不是说他们是警方的卧底吗? 怎么?什么时候警方招人这么随便了? “汪洋?” 汪淼看向徐家殷挑眉,“你认识我?” 徐家殷被问的一愣,不是他们自己说的吗? “哦,原来不认识。”汪淼收起感兴趣的表情。 原以为有人认识他,可以找到他为什么出现的原因,现在看来不过是闹了个乌龙。 “周霸呢?”汪淼环视一圈,没看见人,“躲起来了?” “全都举起手来,不许动。” 熟悉的怒喝声,在走廊响起,伴着纷杂的脚步声,朝活动室逼近。 “呦…”汪淼抬起手,“你们又来晚了。” …… 警方足足派了二十辆车,来回了三趟,才将精神病院所有人带回警局。 范世谙、汪淼、白墨一辆车。 一路上,范世谙一直板着张脸,一句话也没说。 车里被两个警察夹坐在中间的白墨,难受地挪了挪屁股。 这气氛是真压抑啊,他来回转头看两个坐得笔直的警察,嗯,他们看起来也不好受。 顿觉舒服了不少。 “看什么看?眼睛不许乱瞟。”范世谙对上后视镜里那张无辜的脸,“说的就是你。” 白墨默默低下头,这是迁怒了,看来后续讯问要紧着皮子,免得受无妄之灾。 “老大,你们可算是来了。”史泰和罗莉已经候在门口,看见他们下车,小跑两步,“再不回来,警局都吵翻天了。” “这些人…”罗莉面有难色,隐晦道,“有些真沟通不了。” “这个。”范世谙点点白墨,“单独关起来,不要跟任何人接触,不允许串供。” “我去看看!” 说着他抛下汪淼往里走。 “汪洋。”罗莉一眼就认出了靠在车上的人,问,“老大这是怎么了?” 如果是汪淼的话,老大再怎么生气也会等他,当然换做妙妙也会。 唯独汪洋,老大一向跟他说话都很客气。 “生气呢!” 汪淼淡然道,“别理他。” 第112章 你感兴趣吗? 徐家殷35岁,家境贫寒,凭着自身努力,一路披荆斩棘,成为当时村里第一个大学生。 大学期间更是凭借优异的成绩,年年获得奖学金。 勤工俭学对别人而言是偶尔体验生活的小卡,对他而言,却是保证不挨饿的必需品。 也正因为长期跟不同阶层的人接触,他对人心的了解比同龄人更加透彻。 毕业找工作时也就顺利被大医院取走。 生活无忧、名誉地位多项丰收。 可以说,他打败了大量同龄人,是他们羡慕的对象。 这样的人… 范世谙点点资料,他不明白为什么会牵涉进那么多起杀人案中。 老实说,周霸跟他说汪淼的推测时,他居然觉得是因为精神病院那种环境高压环境下,导致汪淼判断出错。 “我们的法医以及痕检科人员已经赶到现场,趁证据还没做实,你还有说话的机会。” 范世谙将徐家殷的个人资料放回文件夹里,漫不经心提醒道,“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没想到徐家殷看着他的小动作,却是轻笑出声,继而大笑。 就像在看不谙世事的孩子,试图遮掩大人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事。 他笑够了,伸指掸去眼角的泪,“范队是吧?” “你的刑讯本事用在别人身上够了,对我…”他反手指自己,摇了摇食指,“不太够,等级太低。” “让汪淼过来,我跟他谈。” 范世谙没有跟他过多纠缠,他清楚的知道,他们两个不是同一量级的。 毕竟对方是个心理学家,且在y市小有名气,不说看穿人,看清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叫我。” 他留下一句话,带上门,毫不留恋地离开。 …… “汪淼回来了。”周霸满脸笑容的坐过来,看见押着嫌犯经过的警察,都要打声招呼,“缺人的话,招呼一声。” 什么时候见到周霸这么好说话了? 史泰和罗莉一起抬头望天,太阳高空正挂,一时间还真不记得,早上是从东方出来还是从西方出来。 不过看周霸如此好的态度,大概率从西方升起。 “汪洋。”汪淼不咸不淡地纠正一句,他上下打量了下周霸,问,“你就是那个被砸晕丢一边的倒霉蛋?” 一句话正中心窝,刚回来就被严局通知,省厅已经受理了他的调职申请。 他正通过隐晦的方式,向所有人分享喜悦。 结果却被当头棒喝,喜悦被揉碎了埋进地里,还被人重重踩上几脚。 周霸瞬间清醒了,脸色还有点黑,强笑道,“那是意外,意外!” “哦!”结果汪淼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噎的周霸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看着汪淼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主动招惹汪淼了。 好歹也同一个病房住了几天,不说惺惺相惜,关系也比警局其他人要近吧? 现在,换了个人格,就又要重新认识。 而且比汪淼还要恶毒,专挑痛处踩。 这种性格阴晴不定的人,还是少惹为妙。 周霸扯出一抹难看的笑,作为最后的倔强,“我先去审讯那些人,你们自便。” 说完,快速离开,看背影,居然觉着有点萧索。 跟在汪淼身边看戏的两人,突然觉得周霸有点可怜。 不过,他不是二队的,管他呢! 两人这么一想,刚冒出的怜悯,迅速被掐掉。 “干嘛呢?” 范世谙从里面走出,就看到三人站在一起,看向一个地方。 那里除了一闪而过的人影,并没有什么东西。 “有事找我?” 汪淼转头看范世谙,“还是找汪淼?” “汪淼。” “哦!”汪淼淡淡应一声,“他不在。” 这话说的干脆利落。 也将在场三人唬了一跳,一直以来都是汪洋主动退开。 这次听他的意思,不想退,想留下? 这样… 史泰和罗莉交换了个眼神,是不是意味着汪淼就此消失了? 范世谙的脸色黑得如墨一般,咬牙问,“什么意思?” “啧…”汪淼舌头抵着上颚发出一个响亮的舌音,“什么意思?这得问汪淼了?他什么意思?” 这又是什么意思? 史泰和罗莉眼看火药味逐渐升级,一起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快速看过对方眼里的意思,只看到茫然。 信息量小,但表达的意思怎么那么不一般。 “也对。”汪淼又弹了一记舌,“除非我想走,否则他永远出不来。”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范世谙走近两步,直到将要抵到他的胸口,才停下,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急了?”汪淼满不在乎地笑了,“他不在乎自己的命,别拖累我。” 他指指自己的脑袋,“你转告他,下次再用这种方式,强行将我叫出来。” 嘴角扬起一抹恶劣的笑,“我不介意,成为那个主人格。” 说完,闭上眼,再睁开,眼睛里已没有了恶劣,瞬间转换成如水般的平静。 “怎么了?”他问盯着自己的三个人,“脸上有东西?” 说着,他摸向自己光洁的脸。 范世谙退了一步,离他远一点,深呼吸几口,暂且将心中的疑惑按下,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道,“徐家殷想见你。” …… “汪淼?”徐家殷不确定地问道,“你回来了?” 眼前这人跟刚才那个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见过那么多的人格分裂患者,但没有一个切换的像汪淼一样自然。 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主人格的影子。 可汪淼和汪洋,明显就是两个人,除了脸一样,说话方式、神态动作,完全不同。 “为什么你切换的那么自然?”徐家殷还是问出了口,真的太不一般了。 汪淼坐下,问,“听说你想见我?” 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换了个问题。 主导必须由他掌控,现在不是讯问犯人,而是两个心理学家间的博弈。 徐家殷愣了不到半秒,瞬间明白其中的寓意,他笑了,“我不是来跟你玩心理战的。” “就算我不交代,像你们范队说的,那么多人去现场查,怎么会找不到证据。” “即使找不到,你们抓了那么多人,总能撬开突破口。” 他说着,身体往前倾,却被束缚带扯着往后,他也不再坚持,背靠在椅子上,笑问,“我这里有关于阮茉莉的消息,你感兴趣吗?” 第113章 恼羞成怒了 阮茉莉,汪淼的母亲。 15年前,一场车祸带走了她,他失去母亲的同时,夏国也失去了一位极有天赋的制药师。 现在从一个陌生人嘴里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字。 汪淼摆在桌上的手,不由自主捏成拳。 他在隐忍,也在害怕。 害怕那个一直追寻的真相,其实不过是长久以来的一个臆想而已,他的母亲,真的只是因为一场意外车祸死亡。 并不是他猜想的谋杀。 如果这样… “她早就被人盯上了,那场车祸不是意外。” 却不想,徐家殷出口的话,彻底将侥幸撕碎,他夺回了这场对话的主导权。 汪淼的指甲已经在桌上划出一道白痕,理智告诉他,徐家殷是故意的,他在扰乱整场谈话的节奏。 可再怎么理智,他也只是个有血又有肉的人,对方用那么淡然语气讨论的是他的母亲。 一个很好,很好的母亲。 瞬间喷涌而出的情感,强烈的让他心口发疼。 范世谙敲敲桌子,怒斥道,“一件案子,一件案子交代,进了这里。” 他狠狠瞪一眼徐家殷,“只要时间够,你信不信我能撬开一切?” 徐家殷怔了一下,这个眼神告诉他,对方说的是真的。 可他不是警察吗? “汪洋,你认识过了吧?” “他可不是警察。” 那个目露杀意的人格,徐家殷突觉寒意往上涌,他想到了那个没有监控的地下室。 这里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地方? 可这里是警局,他们不会做枉顾法律的事。 徐家殷马上自我否定,心里却不可避免被种下了一颗名为恐惧的种子。 这一声怒斥,将陷入情感纠缠里的汪淼拉扯出来,他伸直摆在膝盖上的手,抬头,“我母亲的事,与案子无关,暂时放一边。” “无论警方在精神病院找到什么,都不影响你说了什么。” “我说,还是你说,将这十二年你做的事,一件件摆到明面上来。” 主导权再一次回到了汪淼手里,他眼神仍然如水般平静,但多了坚毅。 …… “孔法医,地下室气窗那,发现血迹,人血。” 痕检科的一个同事,举起变色的棉签,示意孔法医。 “这就能解释那两个人为什么凭空出现在亭子里。” “监控只拍到他们进了电梯,却没拍到他们出电梯。” 孔法医看向那个漏进阳光的气窗,“这里可能就是运尸的通道。” “小林,你先拿这份血迹回去化验,尽早跟两个死者的dna比对。” 他又回头,叮嘱正从罐子里往外抬尸体的同事,“麻烦大家轻一些,我们尽量不要破坏尸体表面。” 被福尔马林浸泡过的尸体,可禁不起大动作。 “放心吧,孔法医,保证全须全尾地抱出来。” 说话间,站在梯子上的那人,果然在另一人帮助下,将尸体公主抱,抱在手里,“我肯定会小心呵护的。” “哈哈哈…”众人大笑。 这种欢乐氛围在勘察现场不常见,但也不是看不见,看似是对凶案现场的不尊重。 其实是另一种善意,是对死者进行另一种对话:人走了,这里就交给我们,我们会还你一个公道。 他们觉得,若人死后真有灵魂,那一定没有一个死者,愿意看到出现在现场的人,只是将他们的尸体当做物品。 笑归笑,在场所有人对待收集痕迹这件事,那是半点也不敢马虎。 等尸体被小心吊下来,孔法医开始进行最基础的检查。 他顺着光滑,仍然具有弹性的皮肤仔细摸过去。 人死的时间过长,除了解剖能得出死因,外表的伤痕也反应了他生前的经历。 这些痕迹,对侦破同样影响深远。 “嗯?”孔法医在脚踝背面摸到一点凸起。 他低下头,稍稍抬起,“。” 一串数字,看着像是日期。 他又抬起刚被放下来的那具尸体的脚踝,果然又在脚踝处看到了一串数字,“。” 两串看起来像是日期的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孔法医果断掏出手机拍下,传送给范世谙。 他只解读尸体语言和提供方向,至于侦破环节,还是交给专业人员。 审讯室里,徐家殷在汪淼问出那句话后,笑了,“听说汪大心理学家,只要有足够的信息,就能推断整件事是什么走向,不如你推推看?” 他笃定汪淼不知道。 人都死了,也火化了,连同地下室,现在只有四具尸体,凭尸体,推其他8具已经化为灰的尸体。 这跟隔空取物有什么区别,这种事,徐家殷不信。 局势一下就焦灼起来,直到范世谙手机震动了几下。 就见孔法医发了很多图片过来,最后附上一句话,“现阶段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摆在明面上的事物是能及时得到的。 但诸如指纹采集、现场痕迹收集、血液化验…这些都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出结果。 而时间拖得越长,只是给嫌犯增加脱罪的说辞而已。 汪淼偏头看,看到两张图片,他夺过手机,放大。 两串数字:、。 记忆里这两串数字他见到过。 不是这两个死者的死亡时间,会是什么呢? 汪淼快速滑动图片,很快,他停在一堆摆满成药的照片上。 这是地下室‘小作坊’,那些药生产出来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两个死者,生前一直在吃这个药。 汪淼将手机递还给范世谙,冲徐家殷勾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你在精神病院试药。” 徐家殷眼神一变,迅速恢复正常,“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的药都是政府统一采购,下发的。” “不包括你的药。” “、,这两串数字你熟悉吗?” “亲手刻上去的吧?” “恰好,药瓶上也标注了这两串数字。” “他们吃了多长时间,很长了吧?但没什么效果,甚至可能毫无效果。” “一个心理学家,跨界制药,是想成名?还是自不量力?” 言语间不乏贬低,字字戳进徐家殷心里。 “我猜是自不量力?”汪淼盯着他的表情,一字一句吐出七个字。 “天才是少数,庸才才是大多数。”他盯着徐家殷恶劣一笑,“你就是那个庸才。” “我不是庸才。”徐家殷暴躁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又马上被束缚带扯回去。 “你懂什么?” 第114章 因为汪洋恼羞成怒了 徐家殷就像只被戳中软肋的鸡,坐在椅子上,声嘶力竭地冲他们吼叫,除了制造噪音,没有半点杀伤力。 这才是汪淼,看上去人畜无害。 甚至在听到过世母亲的信息,还能强忍镇定。 他其实在找对方的弱点,狠狠将其踩进泥里,再抽一大嘴巴子。 初中同学三年,再怎么迟钝,范世谙也看清了汪淼的本质,他看着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实则下手却是最狠的。 有仇不隔夜,基本当场报。 让高年级段的学长恨的牙痒痒,却只能绕路走。 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糗事,被全校人知道。 就像现在徐家殷为自己铸就的坚硬外壳,在汪淼一声声平淡如水的声音里,全部被拔除。 “你不单单是庸才,还是个蠢人,被利用还沾沾自喜。” “他们给你了什么?钱?” “你赚不到吗?” “名誉?” “这是庸人该得到的东西吗?” “闭嘴,你闭嘴。”徐家殷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体暴躁地往前冲,“我让你闭嘴。” 虽然他被束缚带拉着,不能脱离开椅子,但伴着他愤怒下的大力拉扯,椅子还是被带着往前一起移了几公分。 “看,进了警局那么久,有人来看你吗?有人在意你的死活吗?你只是弃子而已。” 光刺激他还不够,汪淼说出了更伤人的话,将他彻底钉进了河底。 “呼呼呼…”徐家殷再一次被束缚带拉回去,瘫在椅子上直喘气。 突然,他仰头开始大笑,“哈哈哈哈…” 直笑得岔了气还没有停下。 看得范世谙直皱眉,这是被逼疯了? “那又怎样?”徐家殷依然靠在椅背上,语气比刚才弱了不少,“我是庸才又怎么样?” “至少我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谢谢!我知道这个就够了。”汪淼站起来对上猛地坐直的徐家殷,“知道她的死亡不是意外,对我而言很重要。” 说完,他不再看瞪大眼的徐家殷,走出审讯室外。 有点累,汪淼伸指捏捏自己的眉心。 “抽一根?”范世谙递过去一根烟,自己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没有点燃。 汪淼笑了,他接过,调整角度,叼进嘴里。 虽然没有点燃,但烟草特有的味道,还是冲进了鼻腔,缓解了不适。 “徐家殷什么都不会说的。”他说话时,烟跟着上下抖动。 否则他不会在最愤怒的时候,突然收住。 即使是心理学家,再怎么镇定也会被挑起潜藏的情绪,带出一点。 徐家殷的情绪明明已经绷到最紧,关键时候,却又突然收了回去。 “他曾给自己设置了心理屏障,一旦到那个红线,会唤醒关键词,让自己重回冷静。” “说人话。”范世谙取下已经没什么味道的烟,揉碎,丢进垃圾桶里。 汪淼跟着取出,整根丢进去,“你可以理解为自我催眠。” 这么说,范世谙就懂了。 他看一眼玻璃窗里彻底平静下来的徐家殷,“那就换其他人做突破口。” “所以啊,警察喜欢那些没什么文化的罪犯。” “各个都像你们这样,有那么多的心眼子,警队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范世谙絮絮叨叨吐槽,并肩跟汪淼一起往其它审讯室走。 装作不经意间问道,“汪洋说,你再强行将他叫出来,下次就不回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哦。”汪淼摇摇头无奈笑了,“只是做了个预案,我也没想到那么巧。” 老虎椅的装置是他亲手破坏的,只留了强度最大的那一档。 当时是想着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关键时刻能保命。 没想到却惹怒了另一个人格。 “他不喜欢被操控,那下次我就不做了。”汪淼耸耸肩,这话也不知道是跟自己说,还是跟汪洋的承诺。 范世谙全程黑脸,听他说完全过程,冷哼道,“那我是不是得恭喜你,这个预案做的不错。” “谢谢!下次我再接再厉。” “好,我也相信汪洋一定会说到做到。” 回应他的是,汪淼拉开关有高歌芝审讯室的门。 “是你?”高歌芝看一身病服,后面跟着警察的汪淼,“你居然是警察的人。” 汪淼冲她笑笑,坐下,直接开门见山道,“徐家殷不肯招,你坐多少年,取决于你想坐多少年?” “死的人可不少,有几个是经过你的手善后的?” 高歌芝毕竟不是徐家殷,心理素质只是普通人水平。 听到可以减刑,已经心动了。 “警方可以向法院递交有立功情节报告,快的话,出来不会耽误你结婚生子。” 这句话点在了点子上,高歌芝只犹豫了几秒,问,“你们想知道些什么?” 有了徐家殷做对比,其他人都只费了汪淼几句口舌,就全盘托出自己想知道的。 审讯环节如此迅速,配合参与讯问的警员们,往往只听了几句话,就看到范世谙带着汪淼去其它房间。 他们则是留下,记录那些人说的每一句话。 那么多人,那么多同伙,那么短时间,就让他们开了口。 负责做笔录的警员们确定,这是他们经历过最短时间的审讯。 没有技巧,只有直球输出。 哦,不对,有技巧,可学不会。 已经有速度快的警员,将汪淼一出口就轻松解决的神勇过程发到群里,末了配一句:兄弟们,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死了! 要说这场抓捕里最高兴的是谁,当然是徐明明,案子虽然不是他们三组破的,但是是他们三组请人破的,那是他徐明明识人本事了得。 去了约等于,那就是三组破的。 他从现场回来,就进了关有白墨的审讯室,这人是重点交代对象,可要把他看住了。 白墨在他的瞪视下,坐立难安,明明是帮忙,怎么有了闯祸的感觉。 “警官,我真没病。”他再次强调,“我有立功情节,请求坐牢。” 这请求倒是新鲜,徐明明没接腔。 周霸交代人等汪淼亲自来审,徐明明就老老实实坐在那等人来。 干不了其它,盯也得将人盯死了。 审讯室门开。 熟人出现的刹那,白墨觉得自己要哭了,他激动道,“你来了。” 如此富有感情的三个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人是他小情人。 第115章 清醒的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汪淼只是冲他淡淡笑了笑,退开一步,露出身后的范世谙。 “具体你要问范队,警队和检察院的规章制度我不熟悉。” 闻言,白墨的脸一下就垮了。 “来了。”徐明明满面笑容地冲两人打招呼,“人就交给你们了,我负责善后。” 关门前还不忘叫一句,“忙完了,请你们吃饭,一个都不许跑。” “范队,我没有精神病,真的,那个报告是假的。” 门刚关上,白墨就迫不及待交代事情的始末。 他任职的培训机构,一年会抽出一两天时间,安排员工进行心理咨询。 按他们的说法,是为了保障员工的心理健康。 毕竟好的身体,才是培训班长长久久开下去的基础。 白墨是培训班的老员工了,每年的心理咨询他都借故没去。 直到今年,家里催得紧,他自己年龄大了,心里烦躁,真怕心理出问题,也就顺势去了培训班固定的心理咨询室。 结果被问了一堆问题后,那个心理咨询师大笔一挥,就给他定了性:躁郁症。 还开了几瓶药给他。 “当时我觉得莫名其妙,我只是心情有点不畅而已,怎么就莫名其妙确诊了。” “你吃药了?”范世谙边听边记录。 白墨愣了下,不好意思点点头,“吃了一次,不过觉得浑身难受,就停了。 “后来,我问了几个同事,发现凡是去了那个心理咨询室的都确诊了各种精神病。也开了药。” “我也就悄悄放在心上,再也没吃药。” 听到这,范世谙搞明白了,当时从白墨家搜出来那些药的来源。 “直到你杀了两个人,被警方抓获,突然想起有报告,有药,将计就计,就假装自己是精神病人?” 白墨沉默,在精神病院待了一个多月,每日只能在那么小的空间里活动,他已经后悔了。 男人最大的痛,不举,现在于他而言,只是个难以启齿的小病而已。 大不了这辈子孤独终老,但能畅游在青山绿水之间。 现在… “我对不起思诺和春燕,春燕父母提出的赔偿金额,麻烦你们帮我转告我接受,不用他们写谅解书,是我自愿的。” “至于我的母亲,麻烦你们帮我转告,把我在y市郊区买的那套房,卖了吧。” “再加上银行卡里的存款,够赔偿了。” 好家伙,还藏了一手。 当时法院判赔,白墨母亲在法院外一通哭,直嚷嚷自己没钱,难道是要她拿那点保命的退休工资赔吗?那不等于要她的命吗? 白墨名下又没多少存款,法院通知了银行冻结,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敢情藏那么深。 审讯完白墨后,范世谙长长吐出一口气,将心里的郁气吐出。 难怪师父说,做刑警这行越久,心会越硬。 不硬不行啊,人世间所有的恶,在这一行基本都能体会一遍。 “你怎么想的?怎么想让他回监狱?” 在范世谙看,死刑才是对他也是对死者最好的交代。 “有一种活,叫比死更难受。”汪淼半趴在栏杆上,看逐渐下山的太阳,“与其让他困在精神病院,每天无所事事,不如让他去监狱,好歹能为国家做点贡献。” “真能活到放出来那天,他也已经不适应这个世界,被它所淘汰。” “清醒的活着,每一天都想起自己为什么进来,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而死亡不是,只是一个干脆的结束。 他就知道,范世谙笑了,汪淼就是这么个记仇的人,不过很对他胃口。 “走,时间也不早了,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晚上吃什么?好好敲徐明明一顿。” …… “来来来,别客气。”周霸为在座所有人倒酒,态度谦和,跟平常摆官威的模样,就像是换了个人。 原本就计划二队、三队一起出来庆祝。 没想到两队人刚下楼,还没上车,周霸带着一队的人来拦,死皮赖脸要一起,怎么都赶不走。 那么多人在警局拉扯实在不好看,也就只能带着他们一起。 从坐下到上菜,气氛都不对。 怎么看都不像是庆功,倒像是被强迫来连坐的。 周霸当看不见其它两队的脸色,自顾自给他们满上酒,先干了一杯,“感谢你们一直对我的忍耐。” 只是太阳从东边落下了?周霸居然会说这话? 所有人一起看黑漆漆的窗外。 “相信你们也听到了风声,我将会被调去省厅。”周霸举起酒杯,面朝汪淼,“这杯敬汪淼,因为你,这次我是带着功走的。” 带功调职,性质就不一样了,说不定还能在原定位置上,升一级。 难怪这么满面春风。 在座的都是一个警局出来的同事,平时关系处的不怎么好,不过既然都说开了,那都是一顿酒能解决的事。 有了汪淼给的第一个台阶。 其他人也就不端着,几轮酒下来,不说亲密无间,倒也都冰释前嫌了。 徐明明举起汪淼新倒上的饮料敬大家,率先一口干了,“根据汪淼提供的可能没有精神病的名单,我们问过,他们不承认自己是装的。” “那他们有什么诉求?” 不然怎么那么卖力帮警方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警方事先埋伏在里面的卧底。 “没什么要求,只提了继续在精神病院。” 汪淼点头,将桌上的酒瓶放下,从桌底抽出饮料。 虽然已经下班了,但明天还要回警局,喝的烂醉也不行。 一群大老爷们聚在一起,斗起酒来,明天警局一二三队,都得开天窗。 汪淼听完后,推测道,“看来他们帮我们,只是想将精神病院的人换了,趁机发作而已。” 范世谙起身将所有人杯子里的饮料满上后问,“那15个人怎么死的?那些人交代了吗?” “试药。”徐明明又一口干了饮料,还是觉得没有酒畅快,又干了一杯饮料,继续道,“我们根据他们说的,整理了试药时间,跟从地下室搜出来的制药时间吻合。” “等徐家殷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会找相应的人,看看效果。” “啧…”范世谙抵了下舌头,“这是当药人在养啊?” 气氛一时凝滞,还是周霸破冰,“案子的事,我们就不要带出来了,我给你们说说最近省厅要办的大事。” 他半个身子前倾,神神秘秘道,“据可靠消息,省厅要清悬案。” 第116章 清理悬案 清悬案,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省厅每隔几年都会办一次,上一次办还是在四年前。 主要是为了集中处理,省里各个地方报上来破不了的案子。 趁清悬案这个时间,将案子撒网似的分到省内各个警局,提供不一样的‘解题’思路。 甚至连偏僻小镇的刑警都可以参与其中。 办了几届,效果还不错,每一届总能破获几起,最多的那届,破获的案子接近10件。 那一年,乌泱泱抓了一批人,广受市民好评。 只不过清悬案花费的人力物力巨大,常常无功而返,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再加上警力有限,因此举办的时间上不固定,视当年全省案子总量,来决定要不要办。 换句话说,警局如果不忙,那就找点事干,加加班。如果忙,咱就暂且搁置。 周霸将秘密分享出来,却不想在场所有人反应平平。 不对啊,这不是他想要的效果。 这时候他们不是应该眨巴渴望的眼睛,等着他说下去吗?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炙热,最后还是徐明明帮他倒一杯饮料,递梯子,道,“老周啊,你这些都不是新奇事。今年不办,明年,明年不办,后年。总有一年会办的。” “哎哎哎…”终于有人接腔,周霸赶紧顺着台阶往下爬,“这一次跟往年不一样,这次跟破案值联系到一起。” 眼见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在自己身上,周霸顿觉信心又回来了,他挺起胸膛,“案值最大的15分。” 15分那是什么概念,破一件重大刑事案5分,一般刑事案1分,不大不小刑事案3分。 就连上次,二队破获大型妇女拐卖案,也只得了5分,只是在此基础上颁了功劳。 破案值事关每个刑警小队在局内的评分,也关系到市局在省厅的评分。 年底,能不能拿到先进单位,破案值是一个重要指标。 那代表的不仅仅是荣誉,也是对工作的肯定。 身为刑警,就没有不想破案的。 见将所有人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周霸又抛下一个消息,“我还听说,破获悬案最高的那组,所在警局,将配备全新检验装备。” 全新检验装备,多诱惑人啊。 现在办案,不像以前,以走访为主,刑警们必须人人长一双铁脚,才能从排查的成千上万人里找出凶手。 如今配备了指纹库、dna库,拼的是技术。 只要凶案现场找到凶手残余的指纹和dna信息,曾记录在系统里,导进去跑一圈,可能就轻易找到了凶手。 因此实验室设备的先进与否,决定了检验的速度以及破案的速度。 不可谓不动心啊! 周霸说完,心满意足坐下,终于被他装到了一回。 庆功宴以周霸再次出了个风头结尾。 第二天上班,痕检科主管拿着一个文件袋,敲响二队的大门,“汪淼来了吗?” “李主任。”汪淼直起身体跟他打招呼,“找我有事吗?” “你委托我检验的药物成分有结果了。”李主任拍拍文件袋,“刚好我要去严局那,顺手给你送过来。” “太感谢了。” 那么短时间做完,恐怕昨天盯着在实验室熬了个通宵吧。 “客气什么,以后我们痕检科还得仰仗你们呢!先走了。” 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李主任风风火火地走了。 汪淼笑着摇头,拆出文件袋。 看完所有成分以及含量后,他捏纸的手紧了紧。 范世谙发现了他的异常,出声问,“怎么了?” “这是我母亲那款药的初代配方,和后续改动的配方。” 只是改动后,还是延续了原配方上的化学物质,进行了分量上的删减,因此得出来不是最优解,新药还是失败了。 “这是徐家殷背后的人给他的?”范世谙接过文件,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化学符号,以及令人眼花缭乱的成分猜测。 他实在看不懂,将它塞回到文件夹中。 “应该是的。”汪淼顺手将文件夹放进抽屉里,“他背后有推手。” “那提出来重新问,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没用的。”汪淼摇头,“如果知道关键词,我说不定还能试试。” “否则,徐家殷心里的那把‘锁’永远不会开,再多的审讯,也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说是关键词,可能是一个词语、一个动作… 汪淼现在倒坦然了,在精神病院住了三年,出来后,随着一个个案子解决,他也能从其中有所收获。 可能是15年前,母亲出的那场车祸。可能是3年前,实验室被不知名人侵入的案子。也可能是2年前,范世谙接触的苍鹰集团的线索。 即使没有任何线索,在一次次侦破中,他也获得了29年里从未体验过的快乐,抽丝剥茧,为公正尽一份力的快乐。 虽然拿到都不是完整的证据链,只是一个个小碎片。 但对于汪淼而言,就是一步步在朝真相走。 只要走下去,总有一天会看到真相,让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行,等时机成熟了,我们再好好问问徐家殷。”范世谙也不再坚持,论心理学,他还能比得过汪淼? “呦,都在呢?”孔法医探头看里面。 “孔法医,你怎么来了?”范世谙挑眉,最近他们二队可没有尸体可供他解剖的。 孔法医倒也不客气,搂着范世谙的肩膀笑,“当然是来巴结一下了!” “巴结?” 这倒稀奇,从来只有刑警求着法医出结果的。 什么时候反着来了? “好了,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能拿什么样的装备,就看你们了。” 说着,他重重捶两下范世谙胸膛,又乐呵呵走了,临走前,重重握拳,“加油!” “这一大早,一个、两个抽什么风?”范世谙摇头失笑。 “范队,严局找,让你们二队一起过去。” 还没等他缓过神,门口又有人兴奋大喊。 …… 鸡皮疙瘩原来可以遍布身体各个角落。 几人看着严局过于和善的表情,那是抖落了一身鸡皮又起了一身。 “世谙,汪淼啊,刚接到省里通知,省厅开展悬案集中清理,我们市局决定,派你们队去参加。” 第117章 清悬案会议 “好的。”范世谙淡定回了两个字。 “世谙啊!”严局表情严肃,语重心长拍拍他的肩膀,“这次去省厅,y市局的脸面,就靠你们二队撑了。” “去省厅?以往不是都是下发电子文件吗?” 清悬案,范世谙跟着师父还是经历过一次的。 省厅将还在追诉期内的悬案整理出来,拍成照片,汇总后,打包发给各个公安局。 由各自的公安局决定将案子交给哪个队处理。 局里主动性非常高,往往由局里开会选择选几个案子,上报,然后分给各个小队。 去省厅,那意味着会被掣肘,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干什么都会被盯着。 “是,所以省厅一通知了这个消息,我就立刻召集大家开会,所有人一致投票,让你们队去。” 严局越说越兴奋,甚至还配上了手型,“你们二队,连破几个大案,相信你们在省厅也一定能…” “不去!” 两个字如一盆冰水,将严局熊熊燃烧的热情浇透,连烟都不冒一点。 他可不喜欢那帮只喜欢打官腔的老油条,明明一件事可以迅速解决,却要一层层往上递。 等解决,黄花菜也凉了。 “您要不晚几个月放周霸走,这种场合他肯定游刃有余。” 范世谙真诚地向严局提议。 严局还不了解范世谙?这小子就是嫌麻烦,可这次跟以前不同,改了规则。 无论大局小局,每个局只能出一队人参加,按上面的话,那是为了提高效率的同时,又不耽误警队运作。 且这次的奖品又那么丰厚,每个警局肯定是派了精英去的。 让周霸他们队去,不是严局贬低,一般刑案还能上,积年的案子,那是真一个也破不了。 严局听了范世谙的话后,也不发怒,只悠悠说了一句,“那你跟孔法医和李主任解释。” 解释是没必要的,那两老小子能把他的腿打断,送也要送去省厅。 这可是关系着他们设备能不能升级的大事。 除非以后二队不办案了,否则件件都得被他们卡。 就像他师父说的,人情是需要维护的,这时候就很好的体现出来了。 你用了他们的情,时候到也该还了。 就这样,范世谙黑着脸发动车,在孔法医和李主任的殷切期盼中离开市局,驱车赶往省会城市h市。 按规定,后天一早八点开会,只要提前到就可以。 可范世谙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他怕被两个老小子缠死。 反正有钱,多一晚的房费,他请了。 …… “四个单间。”范世谙将四人的身份证推过去。 前台接过,依次对照后,连同四张房卡一起递回来,“四位的房间都在五楼,请问需要帮忙搬运行李吗?” “不用,我们自己可以。” 前台礼貌地问候,“希望各位在这里住的安心。” 省厅在省会城市h市,是一个集历史、旅游、文化以及经济为一体的城市。 外界对它的评价:悠闲。 二队也半公半私一起上街体会这份悠闲。 公的那部分,从后天开始局里报。 私的那部分,范世谙买单,那必须什么好吃,吃什么。什么好玩,玩什么。毕竟这种宰大户的日子可不多。 悠闲的时间过得特别快,眨眼功夫就到了第三天。 四人小队坐着范世谙的私人越野车,一路顶着众人好奇又羡慕的目光进了省公安厅大门。 其它局的人都是开着局里配的车来的。 无论是从外观上,还是价格上,那都比不上范世谙的大越野,既张扬又有个性。 等他们四人下车,那些准备一起去会议室的人,都停下看为首的范世谙。 脸上那道显眼的疤,再一次成功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当刑警的,时间久了,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带伤,但伤得这么有个性的,记忆里还真只听说过一人,y市市局的范世谙。 对照年龄,跟警局内部传阅的资料相仿,就是那个卧底走私集团:苍鹰集团,并成功将其瓦解的警队传奇。 再将人和车对应上,顿觉宝马是应该配英雄。 “范队,真是你们啊!” 一个爽朗的声音突然响起,回头就见曹县的曹斌龇着个大牙花朝他们小跑过来。 “曹队,你也来了?” 范世谙这话是问句,按理都是安排小队参与,而曹斌总理整个县大队,按规定,他不应该参加。 “嗨。”曹斌毫不客气曝自家短,“我们这种县局,哪像你们市局人才济济,跟你们一样,派小队来,能起什么作用,还不是给省厅添乱嘛。” “我一合计,刑警就是破案的,哪分大小,跟上头一商量,就由我带一小队出征,就算不破案,也不能太难看。” 曹斌也实诚,将自家底漏的干干净净。 他也算是跟二队并肩作战过的人,自来熟的跟他们一起走,“听说这次省厅很重视,办的特别隆重,你们是带着局里的嘱托来的吧?” 曹斌露出一眼看透的表情,怜惜地拍拍范世谙肩膀,“有能之人必受其重。” 他又环住汪淼的肩膀,“何况你们队有两个能人。” 说完似又怕史泰和罗莉难过,“当普通人也挺好,没那么累,你们看我就活的通透,凡事不往心里搁。” 曹斌人情世故通达,经他这么一打岔,分别一段时间的陌生感顿时去的一干二净,还多了几分亲近。 说说笑笑间进了会议室。 偌大的会议桌上,已经贴上各地警队的铭牌,找位子入座即可。 时间近8点,人已经陆陆续续到齐。 会议桌正前方的投影被打开,上面是一张图表,密密麻麻列了一连串案子,并且在后面标了分值。 分值从6分-15分不等,由此也看得出,这些案子的难度。 省厅组织清悬案的负责人,也不长篇大论由古说今,而是直接入主题,“时间紧,任务重,规则很简单,抽签。” “同一个案子,可能会被抽到两次,如果抽到同一个案子的两队,可以商量一起调查或者分开调查。” “一起调查,破案值会被均分。分开调查,由破案的那队独拿。” “每个案子截止时间是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内还没查出结果,案子则重回悬案池里。那一队可重新抽案子。” 第118章 获得第一个案件 听着负责人的话,现场开始有了骚动。 毕竟强队都不想带弱队玩,但分一起了,带还是不带,不带会让人诟病。带,万一破了案,这比分该怎么分配? 负责人见会议室里的动静即将要盖过他说话的声音,将音响声音又往上调了两格。 “这次清悬案大比武,追求公平、公正、公开,所有破获的案件,会同步到卫视新闻,让所有潜在罪犯,看到我们警方对待罪恶,绝不手软。” “现在,每个小队,派一人上来抽签。” 平时用做超市抽奖的盒子,此时就发挥了作用。 五十多人,乌泱泱涌上去,等候抽签。 镇派出所,一般没有刑警,民警坐镇,处理家长里短的琐事。 真出了刑事案件,也是一个电话打到县里,由他们派人下来侦查。 但偏远的镇子,会设有一个刑警小队,不为其它,只为了震慑。 虽然说穷乡恶水出刁民这句话,歧视意味很重,但一定程度上反映出:那些村民习惯用武力解决问题。 动武就意味着有伤亡,死亡在这种地方时有发生。 现在普法程度深入农村,素质整体有了提升,设有刑警的镇子,在z省基本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当唯一一个看着不像是警察,倒像是流氓的人上去抽签时,引人侧目也是难免的。 他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干脆利落掏出一张纸展示,“2号。” 话落,将纸团起来,丢进烟灰缸里,回位置。 小插曲过后,所有人再次将手探进抽奖盒子里。 很快,范世谙也抽中了一个号码,他扬起手,示意,“5号。” 他说话的同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再看一遍自己的号码。 别的省不知道,但在z省,脸上一道疤的范世谙,是个名人。 能力了得这件事在z省警务系统里,那是公认的。 只要他愿意带着一起,不说破获案子,能学上一两招,对今后的刑警生涯,想必也是颇有帮助。 他们看了眼手中的字条,又惋惜叹一声。 跟着大佬喝汤的愿望算是彻底破灭了。 范世谙最后一个抽签,等他下台后,负责人又道,“各位请去报案中心领相关卷宗。” “如涉及到需要法医及相关技术人员进行再查验,可以用原警队的班子,也可用省厅的班子,我们将无条件配合你们。” “另外我们临时整理出十五间办公室供你们使用。” 这两句话将所有人的心都装回了肚子里。 往年清悬案,局里一般会选择当地案件,就是为了避免跨区办案带来的麻烦。 这样一来,算是把所有顾虑都已经解决了。 三三两两的人开始往外走,前往获取卷宗。 等人都差不多走了,二队才站起来。 “范队,范队。”曹斌领着四个壮实的年轻人小跑过来,神神秘秘摊开手里的纸条,“5号,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带我们玩啊?” 嘴巴咧到最大,除了看到泛黄的大黄牙,还有一嘴牙结石。 这是烟抽多了的后遗症吧,范世谙看着他的嘴巴出神。 下意识勾起舌头,在口腔内侧扫了一圈,光滑如初,幸亏烟戒的早啊。 “范队?范队?”曹斌见范世谙直勾勾盯着自己,心里纳闷,这是恼了?他还是壮着胆子道,“不带我们玩,也正常。毕竟我们跟你们实力确实悬殊。” 虽然心里有些不得劲,曹斌还是接受了别人嫌自己菜。 可都走到这一步,还是要争取的,“得分上,我们可以七三开,你们七我们三。” 见他还是不言语,曹斌的脸色有点不好看,话都说到这一步了,他咬牙,“八二开。” “欢迎加入。”范世谙伸出手,对上他难看的表情,“五五开。” 什么叫晴天霹雳后,突然天气放晴,这就是了。 转变太快,快的曹斌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曹队,那个烟能不抽就戒了吧,有损形象。”范世谙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又跟上一句,“走吧,一起去领卷宗。” 等领了卷宗回来,曹斌还觉得不真实,运气怎么就那么好呢? 他掏出一根烟,想庆祝一番,想起范世谙的话,又塞了回去。 听人劝吃饱饭,更何况是带他们队飞的大佬。 5号案件,案发地点在z市的一座自然保护区里。 根据卷宗记载,现在一共有3具尸体,均在这个保护区里被发现的。 说是保护区,不允许其他人入内。 但那些经常横穿各大山脉的驴友们,自诩艺高人胆大,还是会突破屏障进山。 山脉那么大,封了一处,还有另一处,总能找到空档进去。 守山人只有一个,就算是跑死了,也不一定能逮到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那些人去。 最早的一具尸体是在5年前被发现,发现时,胸腹柔软的部位已经被掏了个精光。 根据有经验的守山人的判断,那是野兽干的。 具体是什么样的野兽,无从判断。 本来驴友进山失足跌落,再身亡,也就当做意外处理了。 怪就怪在,一行进山的3人,除了1人尸体被找到,其余2人失联。 搜救人员足足找了几天,也没看到其他2人的踪迹。 不过当地警方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记录在案,暂时当野外意外处理。 毕竟这种事,在z市虽然没有发生过,但其它城市还是时有发生。 第二具被找到的尸体,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左腿膝盖处,有子弹贯穿伤。 虽然胸腹也被野兽掏了个干净,但明显死前受过枪击。 至于是不是因为死于枪伤,内脏已经被吃的干净,也证实不了。 直到第三具尸体出现,才让警方高度重视起来。 死者是被住在山脚,进山采药的村民发现的。 村民采药准备回村,却不想天气骤变,下起了雪。 他寻了个山洞准备等雪停了再走。 没想到,一进山洞就看到一具被掏空了胸腹,钉在地上的尸体。 四肢均被一枚钢钉洞穿,穿过血肉,死死钉在泥地上。 甚至还能看到死者生前挣扎所带出的肉沫碎片。 第119章 学人招手的熊 “啧啧啧…”曹斌带着队员读完所有卷宗后,忍不住咋舌,“深山密林中,没有监控。天然的屠宰场,如果第一起案件也是人为的…” “那就死球了。”曹斌带着的一个队员出声,“还找什么线索?干脆别干了!” 看所有人齐刷刷地盯着他,壮硕的小伙子捂住嘴,摇头,发出闷闷的声音,“我就是嘴欠。” 曹斌抬手就将他打了个踉跄,“别理他,这小子哪哪都好,就是说话不过脑子。” “也不知道当时是谁招进来的?要不是进刑警队两年,没有出错,我都想将这个碎嘴子清出去。” 言谈间都是对他的嫌弃,却又带了一点不舍,看来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有本事的人,都有点‘毛病’。 这一点,范世谙深有体会,他队里三个,就没一个省心的,一个比一个能惹事。 但惹完事,顺带破了案,这就不叫惹事,这叫技术。 对于这样的人,范世谙很有耐心。 他伸指点照片上被钉在山洞里的死者,“魏长明是10个月前被发现,死亡时间最近,我们可以从他身上找突破口。” 5号案子案值设定是8-15分,也就是没办法将三个死者的死联系在一起,但因为凑巧发生在从未发生命案的地方,就暂时放在一起。 如果是一个案子,那无论破哪一个,都有8分。 但三个死者是同一个凶手杀的,破获,就有15分。 不论出于尸体的完整性、现场证据留存率,查最近死亡的魏长明,都是最优选择。 “没意见。”曹斌第一个举手赞成。 都是在刑侦这行混的,刚开始的侦查手法大家都一样,案子破不破,就看过程中的细节,这可不是哪个刑警都能做的。 既然大家都同意,一行人将卷宗一收,跟负责人打了个招呼,就驱车赶往z市。 成为所有组里,第一个投入现场调查的人。 越野车在停车场甩了个尾带起一小撮烟,后面跟着一辆,车龄有点大的小车,消失在大家视线里。 …… 范世谙上车,就给保管魏长明尸体的殡仪馆打了电话,让他们先把尸体先从停尸间里推出来。 等他们回来,尸体也正好差不多软化,方便再一次验尸。 而他们一行人,则直接奔赴案发现场:魏长明死亡的山洞。 对于这次二队出行,局里给了极大的支持,尤其在外勤费用上,严局更是大手一挥,“尽管花,没有上限,花多少报多少,没有发票,局里给你们想办法。”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 y市局对这次清悬案的看重。 一路开到自然保护区山脚下,之前在山洞里发现尸体的采药人已经由村长带着候在一旁。 看着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因为长期采药,指甲缝里都是泥,手掌也布满老茧,就是一个普通的村人。 看到警察,尤其是看见范世谙,他露出来忐忑的神情。 “怎么称呼?” “我叫王顺。”采药人小声回话。 “劳烦你再带我们去那个发现死者的山洞。” “好,跟我来。” 自然保护区经过几十年的保护,已经恢复以前枝繁叶茂的模样。 山连着山,一般人进了山,没有向导,都不敢深入,生怕在里面迷了路。 不过这些祖祖辈辈靠山吃山的人除外,他们进了山,不说如履平地,也是来去自如,对山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王顺带着几人走了一段路,慢慢熟络了,倒也没那么怕警察,话就多起来。 “以前山里没有那么多猛兽,孩子们还在山脚挖点笋,捡点蘑菇。” “现在国家保护的好,猛兽慢慢多了起来。” “野猪、豹子、狼这些都慢慢有规模了。” “前不久,还有人看到了熊。” “熊?”汪淼好奇地问,“我记得z省已经好多年没有熊了,这熊从哪来的?” “有,跟人差不多高。”王顺伸手比了个尺寸,“我们村有人上山采药看见过,还有那什么?什么红…” “红外摄像。”罗莉插了一句嘴。 “对,就是这个。”王顺两手一拍,“水利部门的红外摄像头里,拍到过,正在吃野猪呢!” “我听我爷爷提过,粮食短缺的年份,熊还会学人招手,故意把人引诱过去。”他压低了声音,突然提高声音,“吃了!” 这两个字,吓得曹斌队里的三个小伙子嗷一声叫出来。 那么邪门?他们回头看一眼基本看不到太阳的密林,只觉得周边都埋伏了熊,只等时机成熟,将他们一口吞了。 “出息!”曹斌虽也被唬了一跳,但一看队里的三个壮小伙,居然还比不上范队‘家’的小姑娘,气的一人拍了下后脑勺,“你们有枪怕啥?” 三人哑火了,想辩驳的话咽进嘴里:就凭警队发的枪,恐怕连熊皮也射不穿吧。 有了这个小插曲,一行人再次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王顺在一个隐秘的洞口停下。 不拨开挂在洞上的翠绿藤蔓,还真看不到这里藏着个洞。 “我也是偶然间发现这个洞,冬天藤蔓褪去,会更明显。” 王顺也识趣,就站在门口牵着藤蔓,也不进去,“这个洞自从死了人,就再也没人来过。” 洞不大,所有人都看一遍不现实,也就范世谙、汪淼、曹斌进去勘察。 其余人则在洞外,绕着山洞周边搜寻。 拦在洞口完整无损的警戒线,也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因为时间过于久远,洞里的血已经变成黑红色,不仔细看,和褐色土地几乎要融为一体。 最显眼的是地上人形白线处的四个深洞。 即使过了那么久,还能看到曾经钉子敲进去的痕迹。 说是钉子,其实叫它木契子更合适。 木质约两个大拇指粗,半个手臂长的不规则木契,穿过死者的四肢,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看木契的形状,应该是凶手就地取材,临时削制的。 范世谙根据卷宗中的描述,仔细比对血脚印的痕迹后。 确定现场如文字描写的,除了死者外,还有三人。 看来是团体作案,人数至少三人。 他看向露出一半的洞口,洞外可能还有把风的人。 汪淼绕洞一圈,蹲在死者躺下的位置,压低身体,那里是个凹进去的山壁。 他来到山壁前,戴有手套的手伸进去掏了一圈,指尖一点冰凉。 掏出来一看,“范队,弹头。” 第120章 死者身上是否有弹痕? 弹头? 范世谙和曹斌闻言聚了上去。 洞口一暗,原来是王顺松了手。 他虽然老实,但常年在山里走,对危机的敏感度,远超一般人,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心里门清。 此时,他大声跟在外面搜寻的几人打招呼,找了个离山洞远的地方坐下。 闪光灯下,一颗略微有点变形的弹头躺在汪淼手心。 范世谙拿起来,对着光源,仔细看过后,转手给了曹斌,“预估9mm弹头” 曹斌仔仔细细看过后点头,同意范世谙的判断。 他掏出一个密封袋,将弹头装进里面,“带回去化验。” 有弹头,这里应该就是魏长明死亡的第一案发现场。 “你怎么发现的?” 范世谙蹲在刚才汪淼蹲的地方,往凹进去的山壁看。 这个位置,死者应该是被推坐在地上。 他比了个开枪的手势,“凶手当时蹲下,跟死者保持齐平。” 这才能保证子弹穿出的位置是那个山壁。 如果是站着开枪,弹头应该落在地上。 “挣扎的痕迹太平静。”汪淼指散落在各处的血脚印,“如果魏长明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即使被几个人压着,剧烈疼痛下,爆发的潜能,也不是几个人轻易可以压制的。” “但现场,除了比较规则的走动脚印,没有产生凌乱踩踏脚印。” 曹斌迅速接话,“说明魏长明在被钉入钉子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他受重伤了。” “是。”汪淼点头,“根据现场出血量,枪入体那秒,就导致大出血。死者当时可能已经昏迷,或者半清醒状态。” 范世谙站起,脸色非常不好看,“被钉入钉子后,他开始剧烈挣扎,可能是因为有野兽循着血味…” 他说不下去了,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魏长明有可能是眼睁睁看着猛兽撕开自己柔软的胸腹。 甚至死亡前还看到了它们吃下自己的器官。 回程的路上,车里气氛异常压抑。 不明真相的几个人,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惹恼出了洞后,就板着黑脸的三人。 “吱…”越野车停在z市平泰县的殡仪馆。 魏长明的尸体在这里暂存。 警局虽然也配备了停尸格,但数量不多。 像这种还未破案,但又被列为悬案的死者,就都暂存在殡仪馆单独开辟的停尸间。 方便警方随时过来再侦查。 他们到的时候,平泰县公安局的法医已经到场,是个年纪50多岁的中老年人。 他正单手搭在解剖台上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几乎要碰到死者的脚。 领他们过去的殡仪馆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心里暗骂:法医这群荤素不忌的,真是不分场合次次击穿别人的心理承受力。 工作人员大声提醒,“咳,李法医,人到了。” “哦,人到了。” 他应着声,头重重一点,擦着尸体的脚,站起来,“都来了。” 这一点头,只差一公分就要碰到尸体。 看众人盯着他和尸体,李法医不好意思笑着摇手,“放心吧,常干这活的,没碰到。” “你就是5号案件的总负责人吧?” 李法医边问边朝曹斌伸出手,“老刑警就是有胆识。” 原本这验尸的活到不了他手里,按照这次规则,可以请原警局或省厅的法医和痕检来配合查验。 不管哪个选项,都比他这个外来人员来验要好。 虽然魏长明的初始验尸是他做的,但既然案件重新侦查,其实换个趁手的法医会更有利。 法医是同一套系统培训下来的,人不是,总会有属于自己的见解,或许就成了破案的关键。 这样的事,在刑侦里可不少见。 李法医没想到,没等到自己局里的同事求援,先等到了其它局的。 不是业务水准不行,那就是业务水准超顶。 “呵呵呵,过誉了,过誉了。”曹斌咧着一口黄牙,接了他的赞美,指站在前面的范世谙,“这是我们的总负责人。” 李法医脸皮一僵,果断丢开手,掉头和范世谙握手,“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李法医,我们开始吧。”范世谙抽回手,淡淡地跟他点头,套上手套。 李法医也不尴尬,仍是笑容满面地戴上手套,伸指按了按皮肤,“刚好解冻了。” 尸体因为长期冻在停尸格里,已经变成淡紫色。 再加上解冻的原因,解剖台上,淌出些不明液体。 按着之前验尸的步骤,李法医收起笑,一丝不苟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重验。 边验,边道,“因为缺少关键的内脏,所以没办法推断死因。” 不止内脏,从男性部位往上到喉管,这些部位都已经被啃食。现场只残余了部分器官残渣,对查验死因,起不到半点作用。 就算是推出死因,也没什么建设性意义。 深山老林,即使只少了一个器官,也只是早死或者晚死而已。 戴上手套的汪淼,绕着魏长明转了一圈。 胸腹部,包括背部,因为啃食的原因,布有大小不一的撕咬痕迹。 他趁李法医翻身的时候,弯腰从背部向前看,伸指一点点摸过去,停在靠近心脏的位置,“李法医,这是撕咬的伤口吗?” 相对于被掏空的胸腹,后背的皮肉较为完整,但也布满大大小小啃咬痕迹。 应该是往外掏内脏时,牙齿咬到的。 “我来扶。”范世谙接替李法医的位置,示意他过去查看。 “谢了!”李法医冲他笑笑。 他绕到背面,顺着汪淼手指的方向。 这一块皮肉伤的面积比其它更大,同样呈不规则形状,看起来也没什么特殊的。 “咦?”李法医凑近了点,打开头灯。 光透过苍白带紫的皮肉,现出一点黑。 “这是什么?”李法医自问。 验尸的时候,他不记得有这个痕迹。 他起身翻了一遍之前的验尸报告,确实没有记录,只记录了身上不规则疑似野兽撕咬痕迹,共68处。 “李法医觉得这像是什么痕迹?” “高温灼伤,导致肌肉卷曲碳化。”自然而然的李法医吐出书本里的话。 “看来有必要化验这部分的皮肉,看沾了什么成分?” 第121章 盗猎?走私?贩毒? 正如在洞里,他们推测的一样。 魏长明背后那块带点黑的肉,成分里有火药。 送去省厅检查的弹头也出了结果:92式手枪所用的子弹,直径9mm。 根据弹头的痕迹,厅里专家给出结果:弹头非原厂弹头,应是小作坊‘出品’的子弹。 这和第二具尸体,刘家民左腿膝盖上的贯穿伤为同一个型号的子弹。 基于两具尸体上的子弹一致,在全民禁枪的夏国,范世谙觉得这两个案子可以合并处理。 自然保护区,深山老林里,携带枪支在里面穿行。 无非就三种可能:盗猎、走私和贩毒。 这三个都需要避开人群,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悄悄进行。 但92式子弹… “盗猎就可以排除了。”曹斌掸了掸弹头报告,“这枪,十米外连纸都射不穿。” “用它打猎,那是给猎物送自助餐。” 枪响,除非挨着射一枪,才能要了猛兽的命。 隔了一段距离,连皮毛都射不穿,万一猎物不跑,反扑。 两条腿可跑不过四条腿,更何况在这密林中,动物本就具有先天优势。 这点在场所有人都非常赞同。 92式手枪,他们都摸过,比起54式,那是一点手感都没,还卡手。 领枪时,万一配的是92式,他们是能不开枪就不开枪,生怕手疼。 也就那些不能从正规渠道买枪的人,才会将一把92式手枪当宝。 “范队,曹队,你们都在呢!”李法医推开办公室的门,见所有人齐刷刷看他。 他也不卖关子,举起刚出具的报告,“死者身上证实有火药。” 这是第一个死者涂美丽的补充尸检报告。 李法医还没等范世谙提醒,就抽出了装有涂美丽的停尸格,等尸体软化后,做进一步查验,果然在被撕咬的其中一个孔洞,也发现了异常。 见范世谙淡然地接过报告,李法医悄悄松了口气,总归是他工作失职,如果当时一个个洞都仔细看过去,而不是只顾着数数,恐怕三个案子早就并案了。 现在… 只求案子能破,可以还死者一个公道。 “谢谢!”范世谙看过报告后,冲他点头,“辛苦了!” “不辛苦。”50多岁的李法医连连摆手,“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们忙,我再回去仔细找找那三具尸体上,还有什么错漏。”李法医实在是怕了。 他平时干活是散漫了点,但一直自诩慢工出细活,在验尸上还是认真对待的。 如今过他手的尸体,居然出了那么大的错漏,真是有愧于死者对法医的信任。 其他人可不知道李法医如此复杂的心理活动。 各自搬了把椅子,围坐在一起。 这间县局临时腾出的办公室就成了暂时的‘作战室’。 刑警办案讲究灵动,悬案负责人只是简单问了句,也就批了范世谙的请求。 范世谙看一眼仍在涂涂画画的汪淼,没强求他加入。 “曹队,人员分配…” “你安排。”曹斌也豁达,大手一挥,“你带队,我们都听你的。” “好。”范世谙也不客气,现在三个案子基本可以确定合并成一个案子处理,那线索就明朗许多。 当务之急是找到枪支弹药的来源。 那群人躲在深山里,获取补给,活动范围不会太广,左右逃不出省内。 但真排查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曹队,你带过来的四个小伙子,就找子弹的出处,线上查也好,线下走访也罢,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来源找出来。” 原本范世谙是想深入山里,寻找那群凶徒的行踪。 可王顺的话,打消了他的计划,“入林子?” 老实人王顺,略带不屑地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虽然你们是警察,但不是我贬低你们,就凭你们这身细皮嫩肉,真深入,恐怕得褪几层皮。” 范世谙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毫无目的进入,确实太浪费时间。 他们没有那么多人力可以跟时间赛跑。 倒不如反向查,由枪支来源,查枪支去向。 “罗莉,你去要自然保护区里摄像头的影像资料,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可用的?” 之前的画面肯定已经被覆盖。 但这些人花那么大力气清除障碍,肯定还在用这条线,走私或者贩毒。 万一捕捉到人像资料,也方便做进一步排查。 “我呢?范队。”曹斌有点着急,连他手下的四个小鬼都有活了,可别漏了他。 “我们恐怕还是得上山一趟。” 汪淼举着他刚画好的画走过来。 画上是第一个死者涂美丽,她紧闭双眼,躺在杂乱的树丛中。 胸腹部已经被掏空,露出血肉中夹带着肋骨的胸腔。 看起来比照片上更有触动的是,画上多了痛苦的表情。 “已知这伙人没有人性,跟涂美丽同行的驴友一直没有现身,我大胆猜测,她们已经惨遭毒手。” “三个年轻的姑娘,遇上一群‘狼’,你们觉得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所有人脑中冒出两个字:性侵。 深山老林,枪支在手,遇见三个女人,反正最后都是一个死,不如让她们死的有‘价值’。 “那个环境下,我想他们不会提前准备计生用品。那两个驴友,如果只是被埋了,那她们体内说不定可以提取到dna。” “不,体内一定没有样本,过了那么久,都已经白骨化。” “但只有找到尸体,说不定能提供新的线索。” 像这种亡命徒,大概率有案底。 只要一比对,就能找到嫌疑人。 “这是个好方向。”曹斌拍手,连连叫好,“我现在就让他们给我们安排警犬。” “不急。”汪淼放下画,“明天一早再去也不晚。” 曹斌看窗外,才惊觉,天已经黑了。 第二天一早,范世谙借了平泰县局的警犬连同训犬员,与王顺在山脚汇合。 稍寒暄了几句,就朝发现涂美丽的那条路走。 涂美丽三人结伴出行,几天不联系家里,父母也打不通电话,担心出意外,报了警。 平泰县局才连同救援队一起深入保护区,足足寻了一天,才找到尸体。 “就是这里。”训犬员在一棵参天巨木下停下,“这里就是当时发现尸体的地方。” 第122章 不止三个案子,还能深挖 一棵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樟树,立在密林深处。像这样的参天巨木,保护区里没有几千,也有几百。 不是这棵樟树上缠了一圈警戒线,恐怕还找不到地方。 范世谙取出照片,发现涂美丽时,她仰面朝天,身上飘落几片树叶。 因为山里气温较低,初现腐烂痕迹,不过还算保存完好。 收起照片,范世谙冲训犬员点头,“麻烦你带小墨找找。” 小墨是警犬的名字,一条棕白相间的史宾格。 说实话,这名字起的没什么水平。 “汪…” 似听懂了范世谙给的指令,小墨拉着训犬员开始以樟树为中心往外搜寻。 来之前,范世谙问了搜救队和山下常在山里跑的村民意见。 在这样的山林里,不要又不值钱的猎物,要么随意丢弃,要么带离设有陷阱的位置,掩埋。以防其它猎物闻到味道,不入陷阱。 综合专业人员的意见,再结合汪淼的推测。 搜寻范围划定在以涂美丽为中心,半径100米的位置。 这个划定范围,在开阔的平地,不是什么大问题。 大不了人海战术,一平方安排一个人,一点点找。 但在茂密的丛林,却是个大挑战。 当然人海战术也行得通,花大价钱就行。 比如王顺,范世谙以一小时300元的价格,买了他一天。 老实人王顺,正以不同于平常人的敏捷,穿梭在丛林间,不一会就消失在划分给他的林子里。 以实际行动向雇主证明,这钱花得值。 不过将平面上的人员密度,换上成千上万的‘王顺’,范世谙倒是无所谓,钱嘛,赚了不就是花的。 严局收到账单恐怕能生吞活剥了他。 为了二队在y市局的安宁,范世谙放弃了在脑中盘旋了一瞬的想法。 决定还是将希望寄托在小墨以及运气身上。 史泰和曹斌一组,手握铁铲,往划分的另一片林子搜。 范世谙和汪淼人手一把铲子,往最后一个划定的范围走。 原生态丛林,路并不好走,没走几步,就要清障碍。 “如果放在平常的小公园,只要找特别茂密的植被就可以了。”汪淼挥着铲子,砍断挡路的小灌木。 五年时间,埋在地下的尸体早被微生物以及食腐的虫分解消化完成,但如此丰富的有机营养,也被周围的植被吸收,长得比其他植物更茂盛。 只是这一点,在这片郁郁葱葱的原生态丛林里,仅凭肉眼一扫可分辨不出来。 “你是累了吧?”范世谙顺手清了拦在汪淼身前的藤蔓,“田径类这种拼体能的项目,可是你的弱项。” 汪淼笑了,“那是你的长项。” 两人沿着只比一人宽一点的路往前,不时看一下稍平坦的地,试图找出不一样的地方。 近11月的天,已经渐渐凉爽起来,山里的温度更是比山下要低上很多。 出点汗,再被风一吹,汪淼打了个寒颤,忘穿登山服了。 “穿着!”范世谙解下系在腰间的夹克,兜头盖脸丢他脑袋上,“明明我比你富贵,怎么你就比我娇气?” “几天没洗衣服了?”汪淼反手将衣服抛还给他,“好歹我也是大老爷们,没那么娇气。” 范世谙耸肩,重新将衣服系回腰间,“随便。” “汪汪汪…”突然犬吠声响彻这一片丛林。 “范队,范队…” 对讲机里传来训犬员的呵斥声,以及小墨委屈的呜咽声。 “听得到,请说。” “有情况,我这里有情况。” 分散开,三小时后,小墨以它出色的嗅觉系统,成功找到了目标。 尸骨,不止两具,还有三具不同腐烂程度的尸体被堆叠在一起,只是简单覆盖了一层土。 5号案子,新添五具尸骨。 看被堆叠在最上面的那具尸骨,即使法医不在场,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范世谙也能推断一二,死亡时间在一个月往上。 王顺看他面色不善,纠结再三,还是开口问,“警官,我的工钱?” 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史泰,转2400给他。” “哎,谢谢警官,谢谢警官,有事随时来找我。”王顺喜得在外围跳脚,收到钱,很有眼色道,“保证不对外传,希望你们早日破案。”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朝山下跑,生怕跑慢了一步,就看到那些尸体。 等人走了,现场彻底安静下来。 连小墨也安稳地趴伏在一旁,除了喘气,不敢发出其它声音。 难怪当时找到涂美丽尸体的时候,搜救队再三搜寻也没有找到另两个驴友的踪迹。 她们被抛入天然形成的地坑里,底下是潺潺流过的泉水,上面是一层缠绕一层的藤蔓。 这是纯天然的抛尸圣地,腐烂的皮肉会被流水带走。很大程度上,将味道也带走。 涂美丽三人死时,恰逢冬天,腐烂速度变慢,即使味道散发出来。 随流水带出的味道,也已经传遍水流经过的地方,很大程度上扰乱了搜寻犬嗅觉系统的发挥。 这一次,也是因为堆叠在最上层的尸体,没有和水接触,小墨才能完美发挥作用。 “范队,接下来怎么办?” 曹斌看着地坑里的尸骨有些发怵,办了那么多年案子,手段这么极端却又自信的凶徒,他还真没见过。 “史泰,通知局里,让他们都过来。” 案子发展到这一步,单凭平泰县法医和痕检的技术,已经不够用了。 “是,老大。”史泰掏出手机,走到一边,快速介绍现场的情况后,补了一句,“孔法医,你们到山脚,直接找王顺,我让他等你们。” 钱都已经花了,活可不能不干。 平泰县局的李法医连同痕检科,先一步到。 他们严格按照出警要求做了详细的取样和拍照后,又再三核对无误,这才候在一旁,大眼瞪小眼,不敢出声。 生怕惊动了一脸阴沉盯着坑底的那个煞星。 好在僵局很快被打破,孔法医一行人,在王顺带领下,赶到了现场。 “我说,范队,你们队整事的能力那是一等一的,这才第二天吧,又整出了5个死者。” 孔法医喘着气,走到他身边,探头一看,“凶手心思还挺缜密。” 第123章 猪骨汤很美味 5具尸骨全部被起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 深山里,本应该人迹罕至,现在被几十个人类占领了这一片区域。 远看像是在聚会,近看其实也是聚会,只是形式不一样的会议,为死者而办,寻找真相的大会。 本在这一片活跃的动物,都悄悄在外围观望。 连声音也不敢出一声,生怕被这群能在黑夜里制造‘太阳’的人类,逮了回去。 等y市局连同平泰县局的法医在现场稍作判断、编号、装进尸袋。 痕检人员做完取证,已是深夜。 “现在怎样?”孔法医直起身体,“肯定要熬通宵了,不,不止一个通宵,先去吃一点?” “呕…” 现场响起几声呕吐声,都是县局里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生瓜蛋子。 刚才起尸体的场面确实不好看,尤其是起第二具尸体时,腐肉连着骨架,边往上拉,边稀稀拉拉往下掉肉。 一般刑警,总要见过几回才能适应。 “猪骨汤?”史泰提了个建议,“听说平泰县猪骨汤底特别好喝,叫一锅端,可以往里面加任何东西。” “你们去吧,我没什么胃口。”曹斌本来还想加入,一听猪骨,他眼睛不由自主往最后一个尸袋飘。 顿觉胃口全无。 现在他知道了,二队全员皆猛人,难怪逢案必破。 “再加点现片的牛肉。”孔法医提议,还咂吧下嘴,“那味道肯定绝了。” 原本还想和孔法医套近乎的李法医,也偃旗息鼓。 他能和尸体同眠,但真做不到代入想象去吃,而且是在这么个敏感的节点。 “我们也不去了。”他看一眼县局所有人都白着一张脸,就代替他们发言,“我们先把东西搬去局里。” “那辛苦你了。”孔法医热情道,“回头,我给你们打包。” “不用!” 整齐且坚定拒绝的声音响起。 “行。”孔法医也不强求,“那辛苦你们了。” 最后只有y市局一行人,一个不落,要了两个包厢才坐下。 “怎么样,我选的人不错吧。”门一关上,孔法医就来邀功,“可不能丢了我们市局的脸。” 范世谙哭笑不得地竖起大拇指,刚才他还以为局里这些人胆子都变大了,原来是刻意挑选叮嘱过的。 “你是这个。” 孔法医美的直晃脑袋,“那当然,我们是要夺冠的队伍,该有的形象不能丢。” “说正事。”孔法医端正姿势,“这次恐怕有点难搞哦!” 虽然他只是法医,但经手的案子也有近三百件,也算有点经验。 根据现场尸骨的情况判断案子难易程度,还是十分准确的。 “捞上来的避孕套是不少,但长期浸泡在水里,恐怕提取不到精液信息。” 本来按照汪淼的推断,尸体被掩埋,那些畜牲发泄完后,会在死者衣服上残留精斑。 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但万一保存条件得当,说不定还能提取到dna。 现在,凶手居然随身携带避孕套,且将它们丢进水里,即使有精液,经过长时间的冲刷,希望渺茫。 包厢里,陷入沉默。 被叫出来一起吃饭的罗莉问,“指纹呢?” “听说被投到坑里的都是女孩。” “年轻女孩都喜欢带些小东西在身上,挣扎的过程中,说不定凶手的指纹就留在那些东西上。” 痕检科李主任连连点头,“现在还不是泄气的时候,刚才一起捞上来那么多东西,说不定就有凶手的指纹。” 这番话,一举打破沉闷的气氛。 “还有。”汪淼投了一盘肉进猪骨汤里,“可以排查曾有性侵案底的刑满释放人员。” 见所有人都不解地看他,汪淼放下空盘子,“这种以命搏出路的人,就算要女人,也只会强上,怎么会想到用套?” “除非,因为曾留下过精液,被抓获。这才会在身上常备这种在山里发挥不了作用的物资。” 只有栽过跟头的人,才会想如何改进,为下一次做准备。 众人听后,都不约而同点头。 “等吃完回去,我就查。”罗莉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不说找到凶手,我也会尽最大可能缩小范围。” “肉好了。”汪淼夹起一片,沾了店里的秘制酱料,果然味道非常鲜美。 一顿饭,y市局出外勤的所有人都吃的非常痛快。 等他们回了平泰县局,李法医一行人已经将尸体和证物分门别类整理好,方便他们检验。 “辛苦了。”范世谙示意史泰将打包的小点心给他们,“知道你们没什么胃口,吃点小点心。” “平记。”李法医笑得见牙不见眼接过,“范队真是破费了。” 这种请外局的人吃喝,可不算在公费里面。 满满三大提平泰县排队都不好买的名点心,在这个点买到手,恐怕花了大价钱。 李法医脸上的笑更真诚了一些,“我们听你们调度,给你们打下手。” “你们先去吃,不急在这一时。”孔法医不像范世谙只会这么干巴巴的话,他更圆滑,“那些都是死物,没有你们身体要紧。”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李法医一行人也不再推脱,乐呵呵提着点心离开。 干了那么久活,刚才还不觉得,现在是真饿了。 “给你的。”汪淼提了个外卖袋交给曹斌,“馄饨面,赶紧吃,不然就凉了。” “那我也不客气了。”曹斌笑着接过,三两口吸溜了馄饨面,擦干净嘴巴,走进验尸房。 “什么味道?”他进去就捂住鼻子,“一股馊了的肉味。” 史泰边搅动锅,边回答,“死者的盆骨,这第二具起出来的那具尸体身上的。” 孔法医说,尸体都已经腐烂成这个样子,解不解剖已经没有意义了,干脆就直接下锅,看年龄。 曹斌咽下要从胃里翻出来的食物,强撑道,“我可以帮什么忙?” “要不你去搅一下那锅洗衣粉水,方便下一个盆骨入锅。” “呕…” 曹斌终于还是忍不住,推开门,跑出去大吐特吐。 “嗐…”史泰叹口气,“比我还不如。” “行了,你别忘了你之前什么德性。”范世谙刺了他一句,将他翘起的‘尾巴’按下去,“曹队是我们队友,别做太过。” “范队,汪淼,你们过来看。”孔法医指其中一根肋骨,“这里是不是有道痕迹?” 第124章 五具尸体的死因 左边第四根肋骨靠中间的位置,有几丝还未完全腐化的肉嵌进去。 孔法医手持镊子,小心取出。 “刀痕。”虽然骨头上还不清晰,但范世谙看了眼就肯定道,“不是磕碰造成的。” “对,我也是这么认为。”孔法医又取了把刷子刷了一遍。 痕迹更加明显。 他们心里有了初步猜测,不过具体要等尸检结果出来才行。 被压在最下面的白骨,孔法医已经提取了骨髓组织,送去化验,只等匹配dna。 其他三具,平泰县公安局,并没有相关的失踪报案。 也只能提取dna信息,录进系统里跑一圈,希望能从系统里匹配到相应信息。 所有尸体的盆骨,一个盆骨配备一口锅,在洗衣粉水里翻腾。 史泰是二队里最后一个走的,身为孔法医目前最得力的助手,被留下来当苦工。 等皮肉全部剥落,再拿小刷子仔细将残余的肉清扫干净。 孔法医手持放大镜,捡起一个盆骨,一丝不苟看上面的痕迹后,记录年龄。 如此往复做了5次,尸体年龄的大概范围就确定了下来。 李法医将所有蒸煮好的骨骼,全部拼回去。 不大的验尸房,共摆了四具白骨,还有一具没了盆骨的微腐烂尸体。 “孔法医,尸体我来剖还是你来?” 虽然在自己的地盘,李法医还是客气询问意见。 “我来吧。”孔法医放下最后一个盆骨,合上记录本。 腐烂的尸体并不好闻,尤其是这种微腐烂又没完全烂出来的尸体。 混着烂水果味和死老鼠味,直冲鼻腔。 因为腐烂的原因,尸体皮肤已经失去原有的光泽,呈现青紫色,却又带着点透明。 手术刀切下,黄绿色血水止不住往外流。 味道更浓了,充斥并不大的验尸房。 现场两位法医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两个人相互配合,将尸体的胸腔切开。 相比皮肉,内脏腐烂的更加严重,几乎到手刚碰到,就化了的程度。 称重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能通过外观观察死者生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孔法医,心脏处是不是有刀伤?” 李法医指着已经腐烂一半心脏上的血斑。 心脏属于肌肉组织,腐化的程度相比其它内脏而言要低一些,外观上也就比其它内脏要更清晰。 回答他的是孔法医将皮肉盖回胸腔,找到刀口后,再标记相应的位置,翻回去。 他取过手术刀,小心剔除肋骨上的肉,同样在第四根肋骨位置发现一个刀痕。 三点都对上后,他下了结论,“对,是刀伤。” 李法医被他这一番严谨的操作所折服,不愧是市里来的,他竖起大拇指,“仔细!” 孔法医低头继续验尸,嘴角却高高扬起,放平时他也不是这么装,可在这种特殊的场合,必须让y市局的光环亮在每一个和他们接触的兄弟局心里。 门被推开,范世谙和汪淼一前一后进了验尸房。 “孔法医,李法医怎么样了?” “进展还算顺利。”孔法医微抬头,又低头,继续解剖。 范世谙也不戳穿他故作认真的装样,就差同一个被窝睡,共事那么多年,谁还不了解谁呢? “现在出什么结果了?” “五具尸骨的年龄已经出了,预估年龄最大不超40。” “记录在旁边桌上,自己拿。” 盆骨判断年龄,给出的不是具体年龄,只是划定了大概范围。 要想确定具体年龄,还得找到死者的身份。 “辛苦了!”范世谙看过后,拍了张照片给罗莉。 “死亡时间呢?” “还在剖。”孔法医冲他招手,“你来看,这具尸体上也有刀痕。” 五具尸骨上,两具有刀痕。 其他几具虽然还查不到死因,但按照经验判断,也逃不开一刀毙命。 亡命徒,又不是追求完美的连环杀手,不会刻意改变杀人方式。 孔法医连同李法医一起仔细翻过内脏后,两人确定没有遗漏的点,孔法医关上胸腔,“这具尸体死亡时间,初步估计在1个月到2个月前。” “死亡地点在山里,温度相对而言较低。但因为潮湿的原因,会加速尸体腐化。两个条件一叠加,基本可以将受外界温度的影响剔除。” “哦,对了。”孔法医缝合尸体的时候又道,“这5具尸体,都是女人,并且没有生育过。” 这样一来,排查的范围可以进一步缩小。 范世谙却高兴不起来,最近一具尸体的死亡时间不过在两个月前。 也就是说那伙凶徒仍在自然保护区里活跃。 如果抓不到人,意味着,还有更多的人遇害。 他将买来的早餐放在一旁桌上,“你们空了吃,忙了两个通宵辛苦了。” 见两个法医低头缝合没有应声,范世谙也不打扰,开门出去。 “为什么是那个水坑呢?” “什么?” 汪淼转头看范世谙,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怎么那么巧,他们把尸体都丢进了那个水坑?” 如果涂美丽三人是凑巧在水坑附近跟凶徒相遇,那出于方便,顺手杀了投进去。 另外三具尸体呢?也凑巧在水坑附近相遇吗? 那附近可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景色。 “你是说,那附近有秘密?” “不知道。”汪淼摇头,“可能是凑巧,也可能是故意,我得回去画一画。” 说完,他不等范世谙问,脚步急促地往县局为他们准备的办公室走。 “范队,打你电话打不通,你果然在这。” 曹斌从走廊另一头跑过来,语气焦急道,“村里来人了,一定要跟我们讨个说法。” 县局会议室里,坐着几个老人,他们语气激烈地用方言说着什么,说到激动处,将桌子拍得咣咣响,表达不满。 范世谙刚踏进去,那些老人都收了声,看向王顺。 “怎么回事?”范世谙也看王顺,不用想,一定是他回去说了不该说的话。 王顺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搓手,“范队,都怪我,二两黄汤下肚,脑子不受控制…” “好好说。”范世谙才没兴趣听过程,他只想知道这些人上门是干嘛来的。 “他们是我们村的老人,一辈子在山里讨生活。听说又有5个人死了…” “直接说正题。”范世谙语气重了两分。 “他们说,这是招来了学人的熊。” 第125章 传说山里住着学人的熊 茫茫白雪中,森林路口站着一个身形壮硕的人。 呼呼吹过的寒风,冻得来不及找藏身处的三人只能蜷缩在树下,等着风雪停,下山。 可那人站在路口,一直冲他们招手,就像在说:来,我这里有温暖的木屋,美味的食物。 冰天雪地里,手脚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在这样等下去,说不定都没命回去。 他们相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肯定。 于是跨过了小腿高的白雪,朝那个善良的人走去。 结果,走近了,却发现,这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头一人高的黑熊。 按理来说动物不会笑,可它看到人的那一刻,绝望的人仿佛从它毛茸茸的脸上看到了笑容。 他们尖叫着拔腿往回跑。 可来得及吗? 熊有四条腿,有力的前爪,锋利的牙齿。 没有武器的人类怎么会是它的对手。 “三人,整整三个人,都被那头熊吃了。村人赶到的时候,熊正在掏眼球。”王顺翻译村里老人的话,眼睛也不由开始泛红,“我太爷爷是其中一个。” 故事很煽情,不过范世谙却没被触动,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自然保护区还没有被开发,不单单熊,诸如豹子、狼数都数不清。 后来猎杀过度,这些猛兽都基本绝了身影。 也是最近几年,自然保护区才重新吸引了一些猛兽回流,但数量并不多,不足为患。 “你跟他们说,这是人为,不是熊干的。”范世谙脸上有些不耐烦。 王顺将他的话翻译后。 没想到那些老人却突然激动起来,大叫着朝范世谙走过来。 范世谙不由退了一步,几个年龄加起来近一千岁的老人,哪个出点事,他都负责不起。 他边退,边冲王顺喊,““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8年前,就从山里抬出一个被熊掏了内脏的人。我们已经惹恼了那头熊,这座山必须被封起来。” 范世谙听到这,往后退的脚收了回来,向前走了几步,直直逼近情绪最激动的老人。 骇的老人不由自主退了一步,还是王顺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倒在地上。 “你说几年前?” 范世谙脸上的疤随着他说话的声音跳动。 老人觉得,这个比他高半个身子的人,比熊还要可怕。 这回,不用王顺翻译,老人抖着手,比了个八。 “问他,在哪里发现的?” 老实人王顺,在这一刻,彻底将范世谙在心里散财童子的形象换成了煞神,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用方言重复了一遍。 “离我发现尸体的山洞不到20米的地方。” “范队。”汪淼推开门,高高举起画,一幅山形图,“我觉得那个附近,肯定藏有东西。” “是,肯定藏有东西。” 范世谙脸色黑得如墨一般重复汪淼的话。 8年前被抬出来的那个,可能才是第一个受害者。 一头熊,再长寿,也不可能活几十年。 怎么?难道它的后辈血脉觉醒,突然要吃个人尝尝味道?还是修为够了,准备化成人身?不管哪个理由,范世谙都不信。 “走,叫上小墨,我们再去山里看看。” 他边说边往门外走。 被他的气势一时怔住的老人们,见‘管事’的要走,又乱了起来,七嘴八舌冲王顺说话。 走到门口的范世谙,顿住脚步,回头扫过一张张老脸。 “我再说一遍,这不是学人的熊,而是人,杀人的人,抓不到他们,以后那一片山,说不定还有更多被掏了内脏的人。” “里面可能就有你们的子孙。” 王顺将他的话翻译完,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范队厉害,骂人不带子孙,这是规矩,你这是踩到他们软肋了。”汪淼笑眯眯地卷起画。 用子孙来做威胁,还不把那群老人拿捏的死死的。 “我也是没办法了。”范世谙苦笑,“每个年纪都那么大,我还能把他们抓起来关了不成?” “范队。”曹斌举着手机走过来,“解决了?” “嗯,解决了,要进山一趟。” “你手下那几个小伙子有消息了没?” “没,不过小辉说摸到一家五金加工店,他感觉有点东西。”曹斌笑呵呵回答,“就是那个嘴巴没把门的。” “告诉他不着急,慢慢摸。” 范世谙脸上终于带了点笑,“这个时候在稳,不在急。” “放心,他敢不听指令做事,回头赏他一巴掌。”曹斌做了个扇巴掌的手势。 玩笑后,曹斌正了正神色,“现在进山?是有什么发现吗?” “不知道,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申请了一队特警。” “这么严重?”曹斌皱起眉,“平泰县挨着就是曹县,需不需要我喊人过来?” 从市局喊人手,肯定是来不及了。 “不用。”范世谙摇头,“只是以防万一。” “行,那我跟你们一块。”曹斌掏出枪掂了掂,“真碰上了,我也想看看,54和92撞一起是什么场面。” 都是干了有些年头的老刑警,嘴里说不愿意动枪,真到动枪的时候,哪个不想拔出来过过瘾。 哪个男人还没有枪战梦? 第三次上山,难爬的山路,现在再爬,不说是如履平地,也是驾轻就熟。 到了前几天的那个水坑旁,一行人停在那里。 汪淼取出他画的地形图。 上面标注了发现三个死者的位置。 如果再将8年前被同样吃了内脏的死者,也放在这个图里。 就可以发现,四个死者的位置离水坑都不远。 可以说,是以水坑为中心往外扩散。 “为什么不将这些死者也丢进那个水坑呢?” 范世谙点点地形图。 明明他们离水坑并不远,冒着将他们摆路边被发现的风险,不是更容易暴露自己吗? “他们故意的。”汪淼看向没了尸骨,仍在潺潺流水的水坑,“目的是为了震慑,也为了警告。” 可谁知道,警方没有明白他们的用意。 于是魏长明成了那个用来警告上山人的‘警示标’。 没想到,老实人王顺和村民的嘴严,毕竟他们是群靠山吃山的农民,封了山,就等于断了他们的生计,这件事也就没有外传。 同时,因为性质太过于恶劣,警方在通告里也只是简单一笔带过,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于是有了堆积在坑里的另三具尸体,根据孔法医的推断,死亡时间均比魏长明死亡时间要晚。 “他们摆烂了。”汪淼一步步猜测这些人的心理路程,“只要守住想守的秘密,杀人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一刀或一枪的事情。” 在场所有人听完他的分析,不免感到胆寒。 就连小墨也闭上了嘴巴,将散热的舌头收了回去。 范世谙挥手示意,“所有人,两人一组,分散开,以这里为中心,仔细找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第126章 先生,你要买枪吗? 二十多个人,进入山林,就像是米进了米缸,不过一会,就看不见彼此的身影。 汪淼顺手砍断挡路的树枝,问,“你觉得那个地方藏了什么?” “无非是毒品或者走私品。”范世谙站在原地,手中砍刀划过附近地面,试着找不一样的地方。 “我猜是走私品。” “哦?”范世谙好奇了,“你怎么判断的?” “运毒经过,被看到,顺带杀人灭口,这我信。” 毕竟毒品这一行,抓到等于命也交代了。 “但运了毒,藏在山上。我想不通为什么?” 范世谙笑了,看一眼汪淼疑惑的表情,“那还是你经历的少。” “运毒、藏毒的手段千奇百怪,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想不到的。” “《荒野间谍》看过吗?” “看过。”汪淼点点头,他不明白,这跟纪录片有什么相关。 “之前警方有接到一起案子,户主报警说它们家鸽子好像被人换了,又多了几只。” “结果,警察上门查的时候,居然从鸽房里,发现了三只假鸽子,一眼根本看不出问题。” “原以为装了监控,窥探诀窍。却原来是装了冰毒,分给下一级代理商。” “你猜,代理商是谁?” 汪淼好奇偏头问,“谁?” “那个市信鸽比赛的冠军,也是报案户主隔壁鸽笼的主人。” 这算是闹了个大乌龙,结果破了大案。 不过这样具有喜剧效果的事,在办案过程中,那是少之又少,一辈子可能一件也遇不到。 汪淼点头算是赞同了范世谙举的例子。 “那就让我们看看,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 “你行吗?”小辉不信地看一眼身旁人高马大的史泰,“真不用跟他们请示?” “请示?”史泰拨出一个电话,传来机械的电子音,“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山里,没信号。”他两手一摊,“我也不想的。” 两夜没睡,睡得正香,房门被拍的咣咣响,原来是曹斌的手下找,说是摸到门了,他已经露过面,需要陌生面孔去探一探。 本来最优选择不是史泰,可奈何所有人都上了山,总不能让罗莉装成买枪的吧? 她一露脸,别人还以为是来买玩具枪的。 思来想去,史泰决定还是亲自来一趟,他这个体型,往那边一杵,再学着老大装一装,应该也能唬人。 “万一露馅了怎么办?”小辉有点担心,这不光事关二队,还关系曹县公安局能不能在省厅大放异彩。 “还有这个。”史泰拍拍腰间的枪,“我们是警察啊。” “放心吧。”他拍拍小辉的肩膀,“我去了。” 小辉愣神间,就见史泰蹿了出去,直奔对面五金店。 他收回伸出的手,抓过奶茶,叼在嘴里,面上平静,其实已经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 只见史泰直奔柜台,抬手敲了敲玻璃。 老板正打瞌睡,睁开眼,就见一个如铁塔般的男人沉着一张脸,高大的身体几乎要将这个小店填满。 他心里一突,今天不会就交代在这了吧?他将这辈子所有愿望都想了一遍,发现一个都没实现。 “老板,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老板扬起勉强的笑,还是准备为自己争取一下,毕竟是条命啊,“小店什么都有。” “这个呢?”史泰拍拍腰间,露出一个明显的形状。 老板心里一突,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不是打劫的? 面上迅速浮现喜色,已经很久没客上门。 他站起来,小心谨慎探头看过门外的动静,拉下卷帘门,“跟我来。” 跟着店老板一路来到店后面。 老板没了刚才的谨小慎微,而是颇自豪地指一屋子各式机床,“你想要什么样的枪,只要现在市面上有的,我就能给你造出来。” “就凭这些破铜烂铁?”史泰挑起眉指这些不起眼的普通机床。 “高手出民间。”老板竖起根大拇指,指自己,“别的不敢说,枪械上,小到气枪,大到步枪,我的手艺,在业内可是出名的。” “是吗?”史泰笑了,问,“你现在有枪吗?” “涉枪犯法,哥们,我造枪,但不配枪。” “很好。”史泰笑眯眯地抽出自己的配枪,“你帮我看看。” 明亮的灯光下,上一秒还笑嘻嘻的老板,下一秒脸色大变,结结巴巴问,“正规渠道出来的?你这是背了人命了?” “是,背人命了。”老板的反应属实在史泰意料之外,他又抽出警官证,从他眼前晃过,“不过是你,不是我。” 卷帘门开,守在门外的小辉,警觉地将手搭在枪上,看到史泰压着蔫头耷脑的店老板出来,一时还转不过弯,“这是束手就擒了?” “走吧,回县局。”史泰拉一把彻底放弃挣扎的店老板,“带回去,边讯问,边等老大他们回来。” 此时还在山上搜寻的一行人,还不知道史泰带回了个‘大惊喜’! 一早上山,搜到现在已经接近黄昏。 以水坑为中心,往外辐射一百米,二十多人已经搜索了一遍。 “再不下山,天就黑了,先回吧。”范世谙虽然不甘,但山里条件复杂,到了晚上,崎岖的山路暗藏陷阱。 再分散开找,就是置身在危险中。 刑警办案,线索是最重要的引导,其次是运气,它也占很大一部分。 今天运气不好,那就暂缓。 所有人听了他的话点点头同意了。 范世谙也不啰嗦,开始清点人数。 “曹队和他的搭档呢?” 点了一圈发现少了两个人。 所有人看了眼自己身边,摇头,“没看见!” “曹队,曹队,听得见吗?”范世谙掏出对讲机,按下公共频道,“曹斌,听到了请回答!” “滋滋滋…” 对讲机里只传出了杂音。 在场所有人面色都开始变得凝重,他们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这个档口,万一那帮凶徒摸过来… “所有人戒备。”范世谙抬起手,语气冰冷地下指令,“朝曹斌两人负责的区块前进。” 第127章 刑警办案: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曹队,我们两个不会交代在这了吧?” 此时曹斌连同平泰县局的一个辅警正被困在一个陷阱里。 “呸…”曹斌仰头,看这3米多高的坑,吐出嘴里的泥,“也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在山里挖了个陷阱,这么深的洞,真用来逮熊啊?” “怂什么?老子走南闯北那么多年,这点对我小意思。” 曹队借力往上跳,连边都没摸着。 落回原地,他尴尬笑笑,“嘿嘿,老马失蹄。”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蹲下来,拍拍自己的肩膀,“来,你踩着我,往上够,你出去了,叫人回来救我。” “曹队,这怎么好意思?”辅警连连摆手,跟着曹斌蹲下来,“我什么身手,你什么身手,要当墩子也是我来。” 他说着,同样拍拍自己的肩膀,“你踩我,上。” 虽然人家是曹县的刑警大队队长,管不着平泰县警局,但该有的人情世故辅警还是有的。 哪有让领导当墩子的道理。 曹斌也是真心实意想弥补刚才自己的失误,要不是他这个探路的没探仔细,也不会害人小兄弟掉下来。 两人相互推让间,曹斌使的力气大了,将辅警推了个踉跄,撞在泥壁上。 “嘭…”一声响,声音不对。 不是土?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错愕。 “曹队,王小满,你们在哪里?” “汪汪汪…” 小墨激动地吠叫以及一声高过一声的大喊声,同一时间传进了坑洞里。 “这里,这里。”曹斌顾不上他们是不是看得见,冲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挥手,“往下看,往下看。” 十几秒后,急促的脚步声在洞口响起。 所有手电筒光源,整齐地照进了坑洞里。 不大的坑洞,如白日般明亮。 曹斌和王小满捂住眼睛,曹斌喊了一句,“兄弟们,仪式太隆重了,一个就够,一个就够。” 一根绳子丢下来,范世谙好气又好笑地看底下狼狈的两人,“还挑上了?赶紧上来。” “范队,上不去,你下来呗?” 范世谙挑眉,看着没受伤,难道是强忍着痛?不方便说? “我们可能找到贼窝了。” 所以说,刑警办案,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曹斌今天就将这一部分展示的明明白白。 洞里藏着个暗门,约一米长宽,范世谙小心卸下,手电往里探看了一眼,仰头喊了一句,“汪淼,你猜对了。” 古董,分不清是哪个年代,倒是看得出不单单是夏国的。 看样式,一部分倒像是国外的制式。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涉及金额恐怕有几个亿。 它们虽然看着珍贵,此时就像是垃圾一样,简单套上保护壳,就被堆叠在一起。一层叠着一层,也不怕损坏了。 “范队,我们带回去,上面肯定有指纹,到时送进系统里比对,人不就找到了吗?”曹斌越说越兴奋,“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明天就把人抓到了。” 15分破案值,一队一半,他们也有7.5分。 说不定还是那么多队伍里,第一个破案的。 想想都觉得面上有光。 “喂,李主任,你带人上山一趟,采集指纹,我让人下山接应。”范世谙挂上卫星电话,对上曹斌不解的目光,“这些都得埋回去,一个也不能动。” “为什么?”曹斌虽然不解范世谙的做法,倒也没有反驳,而是问起理由,“带走慢慢查,不是更好吗?” “对方几个人?” “有没有组织?” “除了92式手枪外,有没有其它重武器?”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曹斌均摇头,现在看,他们对这些凶手一点也不了解。 “东西在,他们肯定会回来,东西不在,他们也就有了警惕,到时再隐入人群,恐怕就不好找了。” 曹斌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他被一贯的办案模式桎梏住想法,倒没想到这一层。 “你想瓮中捉鳖?” 曹斌明白了他的想法,还是摇头,“虽然没有鉴定过,但案值这么大,万一遗失,我们可赔不起。” “不会超过3个亿。”范世谙笃定,语气淡然道,“真丢了,我赔。” 这句话震的在场的人,瞪大了眼睛看他,久久在‘我赔’两个字上打转,给了他们一种这是地摊货,他们也买得起的错觉。 “咳…”汪淼忍笑,最终化成了一声轻咳,提醒道,“你好歹跟严局打个招呼,让他有心理准备。” 有人愿意扛上身,有人愿意做担保。 虽然语气暴跳如雷,但好歹这担保是做下了。 众人在听了一场严局酣畅淋漓地大骂后,也就默认了范世谙的做法,配合李主任他们采集了指纹后,再一路浩浩荡荡往山下走。 曹斌怎么想都不得劲,还是忍不住提道,“范队,这方法太凶险了,万一他们不回来怎么办?” “所以,我们要两手准备。”范世谙转头问李主任,“有提取到dna或者指纹吗?” “有提取到指纹片段,但因为特征点不多,无法很好的匹配。” 换言之,就是还没找到。 范世谙点头,“辛苦了。” 他也没有说打击的话。 记得刚入警队的时候,那时候天不怕地不怕,觉得天下他最大。 出一个案子,一天跑百八十回痕检、法医那,老觉得人家耽误他办案,拖拖拉拉不给线索。 还是师父压着他在痕检科跟在李主任后面,老老实实比对了一次指纹,直看到眼快瞎了,才找到有一枚可能的相似指纹。 没有所谓的新手保护期,就是没对上。 李主任耗时几个小时,又拉出了十几枚相似的指纹,这才给残缺的指纹找到了正主。 自那以后,范世谙对痕检和法医,都是恭恭敬敬的,再也没摆过脸色。 “不过,来这里前,又找到了几枚指纹,说不定有发现。”李主任乐呵呵地继续刚才未完的话。 “哦,对了。”他一拍脑袋,“史泰和小辉带了个人回来,说找到造子弹的那家伙了。” “我已经安排人去他店里采样,等我们回去,说不定已经出结果了。” 第128章 找到两个嫌疑人 范世谙推开审讯室的门,就见史泰和小辉坐在一起,两人商量等会该怎么问。 隔着一块玻璃的房间里,一个长相不起眼的男人,焦灼地扣手指,不时向门口张望。 这就是那个涉嫌制造子弹、枪支的五金店店主赵峰。 照片上简陋的仓库里,几台堪堪能用的机床,造出了要人命的枪械。 有这技术,进厂,一个月应该也赚不少吧。 “史泰。”罗莉推开门喊人,见到范世谙,惊喜道,“老大,你回来了。” “老大。”正商量起劲的史泰转头,就见人站在那,高兴地起身,“来了也不吱声?” “怕打扰到你们,怎么样,商量出讯问程序了吗?” 范世谙不急不忙找了张凳子坐下,“有想法了就进去,争取把他拿下。” “你回来了,应该你主问。”史泰笑嘻嘻接话,“我们从旁协助。” “你们主问。”范世谙坐在凳子上,屁股也不挪一下,“你们抓的人,你们来问,一事不烦二主。” “刚才我听了几句,计策挺好。” 他抬手,罗莉贴心地将准备交给史泰的资料交给他。 范世谙转手递给史泰,“今天我确实是累了,就按你们的办法来。” “去吧。” “那我们试试?” 史泰小心接过资料,指指隔音的房间,“我们真进去了。” “去吧。”范世谙抬腿作势要踹他,“赶紧的,别磨蹭。” “资料里是什么?” 等门关了,范世谙才问罗莉。 “照片,全国因性侵入狱,年龄在25到50岁之间,8年前出狱,刑满释放人员的照片。” “自己想的?” 这两天他们一直在往山上跑,史泰和罗莉,他也只是稍点了一下要做什么。 尤其是罗莉,他更是放养状态,只让她查数据库,却没给她明确的方向。 “结合起来吧。”罗莉不好意思笑道,“你们太忙了,手机老打不通,我就去找了孔法医和李主任,结合他们给的信息,划定了范围。” “干得不错。”范世谙毫不吝啬地夸奖,“你和史泰再继续保持,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李主任跟他说,史泰是一个人单枪匹马闯进去,没惊动街上来往的人,就将人带回来了。 放在几个月前,那是想都不敢想,让他一个人追查,肯定弄出大动静。 “你们都成长了啊。”范世谙由衷发出感叹。 他现在终于是体会到,师父没在办案时骂他的心理感受了:‘吾儿’终于长大了。 审讯室里,史泰主审,小辉副审加记录。 “警官,你们要问什么就赶紧问了吧。”店主赵峰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干这一行,风险本就高,最近生意差,国家队枪支又管的严了很多,导致很多老客户都不敢上门。 原本想做到月底就不干,把店盘出去,找个厂子过完下半辈子。 年轻的时候,嫌厂里太拘束,硬是开了个五金加工店,也曾梦想前景一片光明。 结果,只能混口饭吃。 一个偶然的机会,有客人上门,给了个不知从哪里抠下来的精细模子,问能不能做? 到手的生意总不能往外推吧,赵峰也就硬着头皮接下了。 过几天,客户上门,对他的技术那是赞不绝口,又提供了图纸和尺寸让他做,并给了2万块钱。 本来,赵峰是要拒绝的。 可对方实在是给的太多,他也就半推半就接下了。 自此以后,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赵峰发现自己在枪械上面有着极强的天赋。 那是越做越上瘾,直到国家管控越来越严,他的‘回头客’们,大部分都回去了监狱。 店里的生意一天不比一天,快到弹尽粮绝的时候。 “你们上门了。”说到这,赵峰眼里含着泪,“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到心平静了。” 还不等史泰问话,他已经倒豆子一样,把心历路程都说了一遍。 史泰也没打断,等说的差不多了,眼看眼泪要落下,递过去一张纸巾,又将三十多张照片,一张张摆上桌,道,“看看,有你认识的人吗?” “涉枪,你是肯定躲不过的,但如果有立功情节,检察官那里说不定能酌情减些刑期。” 史泰点点桌上的照片,“就看你运气好不好了?” 能凭图纸就做出枪支的人,或许胆子小,但绝对不是蠢人。 赵峰只想了几秒,就将眼泪擦干,仔细看过照片上的每一张脸。 然后点点其中两张照片,“这两个人来我这定了4把92式手枪,还有子弹。” 怕立功条件不够,又补了一句,“两个月前还来过,补了200发子弹。” “子弹不值钱,我没赚多少。” 审讯,快速完结。 将口供让他看过签名后,史泰和小辉板着脸出来。 关上门,史泰才放松下来,笑着拍文件夹,“老大,找到了两个。” “都在呢?”李主任满脸笑意地推门进来,“刚好,就一起给你们看了。” 他抽出两张照片,“根据古董上完整的指纹,找到了两个刑满释放人员。” “蒋毅,现36岁,12年前,因为性侵案入狱,9年前刑满释放。” “魏长风,现45岁,18年前,因性侵案入狱,9年前刑满释放。” 李主任将文件递给范世谙,“有点棘手啊,这种刑满释放人员,反侦察意识特别强。” “哦,对了。将这两人的指纹,进行反推,跟水坑里的指纹对得上。” 那就对上了,杀人是为了护宝。 “哟,史泰,你这是跟我心有灵犀啊。”李主任笑指他拿在手上的两张照片,“这预示着,这个案子,我们一定能大获全胜。” “加油,y市局的荣耀就系在你们身上了。” 李主任冲他们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又风风火火走了。 “你做的很棒。”范世谙拍拍明显一下就失落了的史泰,“你们比李主任,先一步找到了嫌疑人。” “罗莉,现在就交给你,这两个人的行踪,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有几个人?辛苦你好好查查。” “史泰,山上做了布控,市局的特警晚上就到,你带队换防,一定要死死守住。” “保证完成。” 史泰失落的心,顿时又澎湃了起来,“绝对不放跑一个嫌疑人。” “小辉,你去办公室找曹队,他另有安排。” 人都走了后,隔间里只剩下范世谙一人。 汪淼推门进来,“怎么?什么事难倒了范队?” 第129章 布局抓捕 “中间变故太大了。”范世谙也不藏着,说出自己的顾虑,“自然保护区那片地太大。” “虽然我们的人已经隐藏埋伏起来,可对方带了武器,真藏进山里,恐怕会打草惊蛇。” 而封住入口这个想法也不现实,绵延近十公里的自然保护区,从哪里上都是入口。 如果伏击的地方是在平地,且有建筑,那他们可控的范围就大大缩小。 只要提前疏散人群,就能最大限度降低伤亡,甚至是没有伤亡。 “我已经让罗莉查他们的行踪,只要检索到他们曾出现过,那我们去他们的落脚点伏击,安排得当,可以对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那就将他们引到城镇。”汪淼打开手机界面,赫然是一个私人拍卖会。 “我对照了那8个人的死亡时间,以及拍卖会的信息。” 汪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有各大拍卖会举行的时间。 不止有国内的,还有国外的。 其中有几处他已经事先用红笔标注出来。 “可能会有出入,但可以发现,在预估死者死亡的时间里,都有举行拍卖会。” “你的意思是?”范世谙神色郑重起来。 “我怀疑,那些东西经过私人拍卖会进行流转。” “信息来源准确吗?” 私人拍卖会,邀请函大都是熟人转介绍熟人,外人根本拿不到‘入场券’。 汪淼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范世谙豁然开朗,“老吴?” 老吴算的上一个传奇人物,比他们大两届,初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 跟着他一个远方叔叔‘做大生意’去了,再见已是4年前,他在y市玉器街上开了家古董店。 具体详情不知,但几人初中攒下来的‘革命情谊’倒是一点没变。 老吴尤其跟范世谙交好,聚了一餐后,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时常联系他,不然就再也不用联系了。 那年,他们四人都在,现在… 范世谙收起眼底的那抹痛,啐了一口,“没想到,还有求到那混不吝的一天。” “咳。”他不自在咳了一声,“我去打个电话。”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7天,离最近的拍卖会开始时间还有两天。 布防在林子里的特警,还没有看到有人来取那些价值不菲的古董。 这7天,罗莉从一开始每天必化淡妆,光鲜亮丽出现在众人面前。 到不化妆,只保持基本的整洁。 再到蓬头垢面,堪比不洗澡的臭男人。 整个人扑在电脑屏幕前,除了上厕所外,一步也没挪动过。 “老大,这太狠了,到时把身体折腾坏了,可没有人替她。” 史泰表情嫌弃看罗莉,语气里却是掩不住的关心,“请局里帮忙不行吗?” “帮不了。”范世谙也头疼,“已经试过了。” 罗莉有自己独特的算法,即使将软件分享出去,但那人不是罗莉,不了解她变换的思绪,最终也只是变成枯燥地看监控。 可现在的问题是,不知道那伙人在哪里出现过。 监控会循环覆盖,根本不等人。 罗莉做的是,通过她自己想的算法,将人脸录进相应的软件里,进行筛别,并且期间会经过几次变换。 这是在跟时间赛跑,考验技术也考验耐心。 现在三方,都没有得到那一伙人的消息。 范世谙最怕,他们前几次搜山,已经惊动了那伙凶徒,他们放弃几个亿,遁逃了。 “老大…” 突然传来罗莉尖锐的叫声,“是他吗?是蒋毅吗?” 办公室里的人闻声,一窝蜂跑到罗莉跟前。 结了一层垢的食指点在电脑屏幕上,那张戴鸭舌帽,半拉口罩喝奶茶的人脸上。 范世谙再三辨认照片和屏幕上的人。 “是他。”他沉声应道,“现在在哪里?” “刚从平泰县汽车站出来。” 罗莉松了口气,调出蒋毅的行踪图。 监控下,他下了汽车,入奶茶店买奶茶付的钱,又随意拦了辆出租车。 一系列操作下来,没有留下半点自己的信息。 难怪系统里查遍了,也查不到出狱后的蛛丝马迹。 包括付款信息、出行信息、银行信息,原来在出狱后,他就没用一切可暴露行踪的工具。 “看方向,应该是往保护区去的。” 罗莉调出平泰县地图,将它与出租车轨迹重合。 果然是朝着那个方向走的。 “曹队。”范世谙拨通曹斌的卫星电话,“猎物已经进笼,请保持高度戒备,不要打草惊蛇。” “收到。”今天轮值到保护区的曹斌笑着道,“保证让他们安全出去。” “老吴。”范世谙又拨出去一个电话,“猎物已经上钩,我们的人很快去你那,听从你的调遣。” “放心吧。”电话那头,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我保证,让他们一点觉察也没有。” “还有啊,别忘了,欠我一顿饭。” “放心吧。”范世谙紧绷的脸露出笑,“上天入地,你要吃什么,我给你搞什么。” 挂上电话,他又板正脸色,“罗莉,到哪了?” “老大。”罗莉指出租车内监控,“好像停下了。” “停下了?”所有人凑到屏幕前看。 蒋毅和出租车司机说等等。 过了两分钟,又进来一个人,他摘下帽子,赫然是魏长风。 这伙人做事可真谨慎,居然不是一起出发,而是从不同地方,赶往同一个地方。 如此,可以很大程度上规避风险。 “又开了。”罗莉指继续行进的出租车。 “好,你继续盯着,我出去打个电话。” 对上这么一伙有头脑又凶狠的暴徒,之前的部署看起来还是过于薄弱。 他刚出来,电话接通,“喂,严局…” 将所有事一点点揉碎了说完后,他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他们不要命的话,我们恐怕一时间会受他们掣肘。” 为了将这伙人一网打尽,瓮中捉鳖是最好的办法。 但难就难在,拍卖会上,可不止只有警方的人。 万一他们以平民为人质,但凡有一人受伤,警方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将会受损。 “市局只留一队特警应急,其他队全供你调遣。”严局思考良久给了答复,“必要时候,不要留活口,市民的安全最重要。” 第130章 抓捕 这两天,对范世谙他们而言非常难熬。 虽然从蒋毅和魏长风上了出租车,到取欧式权杖,再一路跟踪他们到住宿、吃饭。 期间有无数次机会,都可以抓捕两人归案。 最终一行人还是忍住了。 一方面,他们的反侦察能力确实强,同一个旅馆从不住两晚。 两人取了权杖后,又分开,期间只看到他们用老式手机联系,没再碰过面。 每到一处,都会考察居住地的地形,才会办理入住,即使他们只住一晚。 最重要的是,只有他们两人。 按李主任采集的指纹样本,起码有四人的完整指纹。 且魏长明的死亡现场,也证实了不止两人。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同伙的去向。 再三衡量,范世谙还是决定将抓捕放到拍卖会,不打无准备的仗。 “可以了。”罗莉整理好汪淼装有针孔摄像头的领带。 斯文儒雅,一身笔挺的西装,光站在那,就能将所有的目光留住。 罗莉拍拍自己的脸蛋,“汪淼,这一身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高贵和优雅相结合,让那些拍卖品的档次都提高了不少。 “词背熟了吗?” 范世谙不耐地拉领带,总觉得扯脖子。 “还需要背吗?”汪淼点点手稿,“看一眼就都在了。” 范世谙听他云淡风轻的答话,冲天翻了个大白眼,“知道了,你是天才。” “走吧,各自守好自己的岗位。” 一声令下,所有经过乔装打扮的警察,分散在茶楼的各个地方,严肃的表情,在到达指定地的时候,瞬间切换成笑意盈人。 “怎么样?” 一个身穿白色竹画直裰长袍,留有八字胡的瘦高个子男人摇着折扇,悄咪咪靠近范世谙,“哥们这几天的培训,你还满意吗?” “啧。”范世谙挑眉看一眼他宛如癞蛤蟆穿新衣,明知不匹配,却硬穿的形象。 忍了又忍,将真话改换成了,“老吴,你这几年没白混,兄弟记着你的情。” “嘿嘿…”老吴,吴谦“唰”一下打开扇子,扇了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里骂我,别管是什么话,你今天都得憋着。” 他说着,伸手掸掸范世谙身上的西装,“这身不错,难受吧?” “嘿嘿…你也得憋着。”说完,速度极快的跳开,精准躲过范世谙踢过来的脚,“范队,别忘了你今晚的任务,护宝。” 说着,收起折扇,速度极快地离开,消失在范世谙面前。 “这混不吝。”范世谙啐了一口,“等今天的事了了,我再好好收拾他。” 汪淼抿嘴笑,脑中浮现初中时,吴谦一天挑衅几回范世谙,回回被收拾的嗷嗷叫,却从不吸取教训,反而再接再厉自讨没趣的场景。 那时候是真快乐啊。 “罗莉。”范世谙轻咳一声,叫微张嘴惊讶的人,“必要时候护汪淼离开。” “是。”罗莉郑重点头,她这次扮演的身份是宝物展示员,就是捧着宝物转一圈,再回汪淼身边,做个人形立架。 让汪淼假扮拍卖师,实属是无奈。 队里几乎所有人都试过这个角色,不是记忆不行,就是形象不行。 一群大老粗,要干细腻活,几乎要将他们逼死。 最后,汪淼看不下去了,接了这个活。 刚开始,范世谙是拒绝的,他们对上的是手持武器的凶徒,万一情况不受控制,手无缚鸡之力的汪淼太过危险。 可那些大老粗们都不争气,包括他自己。 折磨到最后叫苦连天,也没折腾出成果,没办法,只能拉了汪淼上。 “范队。”吴谦欠兮兮的声音在入耳式耳机里响起,“来客人了。” …… 拍卖会,正式开始。 徐毅和魏长风也坐在台下,他们一左一右,坐在靠门的最后一排,确实够谨慎的,除了入山拿权杖,两人就没一起过。 那根顶端镶嵌有一颗鸽子蛋红宝石的权杖,此时已经在后台,准备上场拍卖。 拍卖会如常举行,一件件拍片井然有序地跟随汪淼的节奏,出价—落锤。 “这是一根来自西方皇族的纯金权杖,藏品时间在16世纪初,顶端镶嵌有一颗100克拉鸽血红,if级别的红宝石。” “这种纯度和大小,国内外都不常见。” “不是在今天这种场合,大家恐怕还看不到。” 听到汪淼暗示性的发言,茶楼里响起几声轻笑。 他们来这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买正规拍卖会买不到的‘好货’吗? “范队,蒋毅在发信息。” “继续盯着。” 范世谙边说,边提起一个行李箱,展开,将它交给罗莉。 他则站在汪淼身后的阴暗处。 “大家一起欣赏它跨越几世纪的美貌吧。” “范队,有辆车停在茶楼门口,陌生面孔。” “手里有枪,手里有枪。” 蹲守在茶楼对面的狙击手看到两人从车兜里取出枪别在腰后,“请指示。” “各小组待命,密切关注他们动向。” 范世谙躲在暗处,低声冲耳机里下达命令。 “范队,蒋毅和魏长风,似乎准备撤退。” 耳机里又传来二楼负责监视的同事汇报。 消息泄露了,他们准备逃。 范世谙立刻明白对方的想法,等罗莉展示完一圈,回到台上后。 他压低声音下命令,“所有人,行动。” 却没想到,蒋毅和魏长风先一步发难,他们掀翻椅子,拔出枪,冲着天花板,开了两枪。 场面立刻陷入混乱。 “各单位,不要乱,疏散人群,猎手缩小包围圈,缩小包围圈…” 范世谙拉过汪淼,按下他的脑袋,推给罗莉,“护着他离开。” 交代完后,他朝两人的方向摸过去。 眼见场面不过几秒从尖叫,到有序被控制住。 魏长风不再往门口退,他冲向了人群,随机拉了一个人出来。 大喊道,“都停下,我说都停下。” 蒋毅配合地又放了一枪,逃跑的人群停顿了一下。 “再跑,瞄准的就是你们的头。”这一声喊,终于被所有人捕捉到。 气氛陷入凝滞,所有人被按了暂停键一般,不敢再动一步,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呜咽。 第131章 逮到 “范队,门外两人已锁定,请指示。”耳机里传来特警的声音。 “范队是吧?”魏长风挟持身穿黑色西服的人立在原地,枪顶在那人太阳穴上,“很好奇我认识你?” 确实好奇,范世谙可不记得他曾经见过魏长风这群亡命徒。 “放我们走,我就告诉你,谁告诉我的。” 他似乎笃定范世谙会为了无辜的人命,选择放他们走出这里。 “抱歉。”范世谙摇头拒绝,“我这里有一宗案子,涉及的死亡人数实在太多,需要你们接受调查。” 如此干脆的拒绝,出乎魏长风意料。他脸上的淡然转化成恼怒,抵着太阳穴的枪,重了两分。 被他挟持的人质露出痛意。 “放我们走,只要上了车,我就告诉你,谁告诉我的。” 魏长风明显被范世谙打乱了节奏,语气变得急促,“我数到三。” “三。” 还没等对方喊,范世谙先他一步喊了出来。 茶楼外传来一声枪响。 魏长风和蒋毅愣了下神。 就是这个档口,被魏长风挟持的人质动了。 他抬起手,手肘击向魏长风握枪的手,枪偏了位置。 趁枪离开太阳穴的瞬间,人质反手握上他拿枪的手,架在肩膀上,另一只手跟上,反方向一扭,试图将枪夺下来。 转折来得太快,魏长风惊愕过后,立马反应过来。 他忍痛,扣下扳机。 冲天花板开了一枪,同时伴着一声被枪声掩盖的脆响。 枪落地,魏长风痛嚎一声,来不及捂已经被弯折成奇怪角度的手腕,就被人质反杀,人质膝盖抵在魏长风脸上,压得他动弹不得。 而蒋毅被这一番变故惊到,他跟着扣动扳机,试图杀出一条路。 已经趁乱摸到他后方的人,同一时间扑向他。 扣扳机的手被控制住,撕心的疼,逼得他不得不松手。 “小辉,干得漂亮。”范世谙毫不吝啬地冲压着魏长风的人质竖起大拇指。 这场拍卖会,就是个套。 蛇已经上套,怎么会让他们轻易逃脱。 范世谙连同参加这次行动的所有人,演练了拍卖会现场会出现的各种情况。 当然也算到歹徒会挟持人质。 于是根据现场的座次,他结合汪淼预测的凶徒心理活动,安排了明里、暗里,各个角度的自己人。 就怕伤了前来参加拍卖会的贵客。 只是后续那些贵客还贵不贵?就看他们参与拍卖的涉案金额有多贵,毕竟这是场见不得光的拍卖会。 “范队,茶楼外两个嫌疑人已经控制住,请指示。” 耳机里响起特警的汇报。 “疏散人群,一起带回警局。” 至此困扰范世谙他们的自然保护区杀人案,凶徒被抓获。 警队无人受伤,战果显着。 凶徒一人手腕被扭折,一人被打穿手掌,其余两人无伤,被生擒。 “老大,这个案子破了,我们是不是又立功了?” 史泰想象正对门的墙上,又多了面锦旗,再次搅动y市局众人的破案热情,想想就觉得激情澎湃。 “那就看从他们嘴里能不能掏出东西。” 范世谙拍拍装有资料和证据的文件袋,证据链并不完善。 就看四人间,狗咬狗能不能吐出什么。 “汪淼准备好了吗?” “你不是都准备了吗?” 汪淼指他夹在腋下的文件袋,“这些就够了。” “从谁开始?” 范世谙也不问他为什么那么自信,认识他那么多年,就没见他盯上的‘猎物’能完整从他手里逃脱。 “祝子煜。”汪淼点点在外接应,没受伤的那个。 听候在门外的特警说,子弹打中开枪的朱瑞辉时,祝子煜当场就弃械投降,连挣扎都没有。 这么一个识相的人,不是深谋远虑,就是单纯的不想同流合污。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对于汪淼而言,都是最好的击破点。 …… “我不是警察。”进审讯室,汪淼就对局促的祝子煜表明身份。 “不过,和警方有着密切合作,关键时刻,说不定能帮你减轻刑罚。” “那些女孩,你没有强奸过她们对吗?” 祝子煜还在愣神,听到问话,点点头。 马上回过神来,又加了一句,“我劝过,但没用。” “你怕,像魏长明一样被残忍地虐杀?” 祝子煜听到这三个字,不由自主抖了一下,眼中快速浮现害怕,死死咬住嘴唇。 似是回到了当初那一幕,字从齿间蹦出,“魏长风不是人,他是恶魔。” “魏长明是他堂弟,就因为忤逆了他一次,阻止他强奸迷路的女孩,就…” 祝子煜说不下去了,他站在一旁,亲眼看见蒋毅和朱瑞辉按住挣扎的魏长明,魏长风开枪,子弹穿过魏长明的胸膛。 鲜血止不住往外流出,只要放他在洞里自生自灭,魏长明活不过今晚。 可魏长风亲自削了木契子,让他按住手脚,一根根钉进魏长明的手脚,直到将挣扎不动的人钉死在地上,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你将所有事说出来,检察官会酌情考量刑期,说不定,还能在父母老死前,尽尽孝。” “真的吗?” 祝子煜不敢置信问了句,“我父母身体不好,我怕等不到那一天,你们真的可以酌情减刑?” 范世谙很有眼色地接话,“那就看你能帮到我们什么?” “你们想知道什么?”毕竟跟着魏长风他们干了那么多年,祝子煜该有的心眼还是有的。 “先从最近两个月死亡的那个女孩说起。” 他们什么都知道了,祝子煜从范世谙给出的死亡时间推出,水坑被找到了,尸体也被找到了。 他不再隐瞒,直接全盘托出。 “这个女孩是被魏长风和蒋毅掳上山的。” 自从五年前,涂美丽的尸体被发现,警方通报有驴友在山中失踪,并有一人死亡。 上山徒步的人一下就变少了,几乎没有。 魏长风心痒了就会挑看得顺眼的女人,直接掳上山。 快活过后,一刀杀了,丢进水坑里。 “那个女孩,本来上面通知说去曹县取宝,可又临时取消行程。已经侯在曹县的魏长风心里憋着火,趁夜,掳走一个他看顺眼的女人。” 第132章 审讯 趁夜掳走一个看顺眼的女人,说的女人就像是一只蚊子一样随意被拿捏。 祝子煜平静阐述事实的时候。 范世谙额上的青筋那是跳了又跳。 被丢在水坑里的五具尸体,dna早几天已经有了结果。 除了跟涂美丽一起的两人外。 其余三人均不是平泰县人,一个曹县,一个w市,一个是t省,完全没有相关性。 三个女孩间也没有可以将她们串联起来的线。 当时dna结果一出来,警方就联系了他们的家人,认领的同时,也录了口供。 给的答案很统一:没有打招呼,突然就不见了。 现在,这个‘突然’有了答案,全看魏长风心情。 “为什么全都丢那个水坑里?”范世谙忍着怒意问。 “魏长风说:‘好好留她们一条命不要,非要送我去监狱,那干脆就不要留好了。’”祝子煜说到这,打了个寒颤,刻在心里的恐惧具象化。 “他动不了之前告了他的两个女孩,就把主意打在不相关的女人身上。” 很典型的再犯罪心理,犯人觉得自己没有错,于是出狱后会重新寻找‘猎物’。 说着,祝子煜忍不住抖了又抖身体,“他如果没被抓,说实话,这些话我会烂在心里。” 那可是连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堂兄弟也杀的一个恶魔,更何况他只是一个打下手的外人。 “说说另外两个女孩是怎么死的?” 范世谙重拾笔,看向祝子煜,做记录。 等他说完,整个过程,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那些古董是怎么来的?” 问到这,祝子煜摇头,“我只知道这些东西很珍贵,接货的时候,我们四个一起行动,护它们上山。” “那些东西,具体藏在哪里,我们两个也不知道,只知道在山上。” “取的时候,都是魏长风去,有时候他会带上蒋毅一起。我和朱瑞辉都是拿钱办事,他们送东西参加拍卖会的时候,我们只要在门外警戒就好。” “这次也是按计划在场?” “不是。”祝子煜摇头,“本来我们开车在离茶楼一条街的位置。按以往的经验,等拍卖会结束,送他们去汽车站就可以了。” “这次,魏长风让我们直接将车开到茶楼门口,接应他们。” 至此,细节基本已经捋顺,范世谙将几个问题翻来倒去问,确认祝子煜没有撒谎。 他收起口供记录,塞进文件袋里。 “可以先别告诉我父母吗?” 一直没提要求的祝子煜,突然开口,“他们年纪大了,禁不起折腾。” 范世谙看了眼面露祈求的人,“警方办案讲证据,证据没形成闭环前,你见不到你的父母。” 听起来语气强硬,其实话里话外应了他的请求。 “谢谢!” 回应他的是重重关上的门。 录了祝子煜的口供后,范世谙的心情有点沉重。 这就是为什么,警局对犯重案出狱的人员,会实行一段时间的观察和追踪,并且每逢外出动用身份证,都有警察上门查个究竟。 因为很多案子里,都是曾犯过大案的人,再犯案。 社会对他们包容度低的同时,很多累犯本身就有不小的问题,这就促使他们再次铤而走险。 “别想了。”汪淼拍拍他肩膀,“人心,不是警察想干预就能灭了犯罪的火苗的。” 汪淼看得透彻,身为心理学家,研究人性那么多年,见过极致的纯净,也看过极端的丑陋。 人心,那是最难测的东西。 这是身为心理学家也攻克不了的毕生难题。 可以看清一时,却看不了一生。 “真的烦躁,多抓几个罪犯,清清社会的毒瘤。” 范世谙被他大言不惭的话逗笑了,这话说的,就像是他们有特异功能一样。 “汪大心理学家。”范世谙收起笑,“我已经过了中二的年纪,现实和漫画还是分得清的。” 闻言,汪淼轻笑,“是,那个被老师没收了一整套《七龙珠》漫画的‘异能者’。” 听到汪淼提到这一茬,范世谙是彻底憋不住笑。 痛快笑了一回,心里的烦闷一扫而空,笑着道,“谢了,记你的情。” “现在去审谁?”曹斌见气氛缓和,忙见缝插针问,“魏长风?” “蒋毅。” 两人异口同声回答,又相视一笑。 范世谙清了清嗓子,递过去资料,“曹队,接下来换你主审,我打配合。” 对上曹斌有些紧张的神色,补了一句,“有汪淼在,没什么好怕的。” 蒋毅,因强奸入狱,和魏长风前后脚出狱。 根据祝子煜的口供,两人间,魏长风做主,蒋毅为副手。 具体怎么操作,他们负责接送的,只听指令,并不了解具体操作。 原本接送可有可无,魏长风说上面下令,要找两个身家清白的人,来分散警方注意力,才有了祝子煜和朱瑞辉两人。 包括联系拍卖会,租车等等,这些需要用到身份证的场合,均由他们两人出面。 由此可以看出,蒋毅是最了解魏长风的人。 除了魏长风之外,他是最接近幕后之人的人。 也是一个难缠的人。 “不知道,警官,你说的我都不清楚,什么幕后之人?什么被丢进坑里的女人?” “我们就偷了个权杖,准备搞点钱。” “后面发现不对劲,就准备跑路了。” “判刑的话,涉枪罪,我认下了。” 蒋毅说的坦然,凡是没被拍到的,他一概否认,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曹斌那也是干了十几年的老刑警,怎么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不慌不忙地摆出水坑里采集到,反向匹配确认了的指纹,“那些受害者的遗物里,有你的指纹,怎么解释?” 蒋毅眸光一闪,又认了一项,“警官,因为害怕,我和魏长风,不小心弄死了一个,其他人是谁,我真不知道。” “是不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我们?” 他甚至还给警方提供了思路。 “我很好奇,你们分成是怎么算的?”汪淼点点出租车里的监控,魏长风递了一沓钱给蒋毅,蒋毅笑容满面的接过,“怎么?你的工资是他付的?” 第133章 死刑前,你要保证我安全 蒋毅还带着笑的脸,听完这话,瞬间变得阴沉。 不用汪淼再提点,棒打落水狗,这活曹斌干起来驾轻就熟,“看来,在你们老板心里,你的地位不如魏长风。” “我很好奇,魏长风才是你的老板吧?” 什么叫杀人诛心,这就是。 对于其他人而言,这招可能没用,太过于幼稚。 对蒋毅而言,却是刚刚好。 他沉默了。 有反应,对于刑讯来说,就等于找到了突破口。 “钱,钱拿不到大头。事,又是一起做的。范队,你说凭什么?” 曹斌一个人搭台还不够,牵了范世谙进来,冲他使眼色。 “凭脑子不够用。” 范世谙也狠,六个字给蒋毅定性。 “到时,判刑的时候,可以多分一点。” “凭什么?”蒋毅梗着脖子质问,“我们都是一起干的,女人还是他先上的,怎么的也得多判几年。” 刑警办案,遇见蠢人的概率,比在街上碰到的概率,要大上几倍。 比如蒋毅,性侵已婚妇女,其丈夫到家的时候,他还在哄那女人配合。 女人丈夫,将他从床上薅起来的时候,他还在叫,“没完事,再等几分钟。” 强奸第一个,就被抓了现行,到了警局,也供认不讳。 不然,他的刑期不至于这么短。 魏长风就不同了,性侵了3个,才被抓捕归案。 出狱后,更是总结了之前被抓的原因,更加猖狂。 两个人的智商就不在同一个等级。 这时候,再一稍加撩拨… 曹斌嗤的一声笑了,“呵,你说的他认吗?” “他都推给我了?”蒋毅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那个狗日的,我给他做牛做马,他卖起兄弟来,毫不留情。” “既然,他不仁,休怪我不义。” …… “蠢货。”魏长风看过蒋毅的口供后,一把扫到桌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会坏在他手上。” 他被折断的手腕经过简单包扎,还没进行手术。 因为情绪太过激烈,撞在床沿上。 疼得他整个人蜷缩起来。 走失的理智,因为这份疼痛慢慢回来。 “你们想知道,幕后老板是谁?”他越过主问的曹斌看向范世谙,嘴角牵起,挑衅笑道,“是你的老熟人啊。” 蒋毅提过,每一场拍卖会,魏长风都会将现场的人、拍卖品拍给幕后老板看。 这一次,也是因为魏长风拍了视频,那边传来信息,让他们不要管宝物,尽快撤离茶楼。 至于为什么,蒋毅不知道。 对方一直跟魏长风联系,他只是被魏长风拉入伙的时候,看过一次那人的脸。 那也是8年前的事了。 “不过,我不会告诉你的。” 魏长风露出泛黄,布有牙菌斑的牙齿,“他说,随时会来找你算账。” “苍鹰集团的对吗?” 两个月前,曹县,这让范世谙想起曹家老宅传家宝,买家就是苍鹰集团。 几个字,就将魏长风脸上得意的笑冻住,他愣了下,快速反应过来,硬着声音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随便。”范世谙弯腰将口供一张张捡起来,“有指纹、有旁证,你说还是不说,没有意义。” “强奸、杀人、涉枪、走私贩卖国家禁止名单上的古董,死刑是躲不过了。” 他说着,将口供放进文件袋里,“丢了近三个亿的货,你猜在等待死刑宣判期间,你会不会不明不白死在里面?” 魏长风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一脸阴沉。 “走吧。”范世谙毫不留恋拉开羁留病房的门。 “等等。”门即将关上那秒,魏长风喊了一声,“我说,但有条件。” 对上范世谙不耐烦的询问表情。 他也不再摆架子,迅速提出自己的要求,“在执行死刑前,警方要保护我的安全。” 魏长风清楚知道以自己犯下的罪行,即使不交代,也是个死。 但痛快的死,还是被折磨死,这两者的区别非常大。 尤其他曾清楚看过那些濒死之人眼中的恐惧。 放在自己身上,魏长风受不了,他现在只求个痛快。 “说不说随你。”范世谙继续合上门。 “苍梧说:‘等他找你的那天,就是你的死期。’,我觉得他不是开玩笑。” “知道了。”范世谙关上门。 这三个字,不知道是应承了魏长风请求保护的要求,还是知晓苍梧的威胁。 “苍梧是谁?”曹斌看范世谙神色不对,“朱瑞辉我去审,你去休息。” “汪淼,范队交给你,我让史泰陪我进审讯室。” 问了四个字,曹斌就住了口,明显范世谙没有进一步讨论的想法。 他快速结束刚起头的问题,将后续的审讯全部揽上身。 “辛苦。”范世谙冲他点头致谢,“回头请你吃饭。” “见外了,蹭了你们7.5分,我高兴还不及,不说了,走了。” 送曹斌消失在转角。 汪淼与范世谙并肩而站,娴熟接过他递来的烟,没有点火叼在嘴里。 “你不问问?” 范世谙斜眼看他,“你不是一向最会开导人吗?” “问什么?怎么抓到那个苍梧?” 汪淼抽出烟,看一眼烟蒂上的文字,“范队,居然换了便宜的牌子,20块一包够不够?” “15。”范世谙翻了个白眼,“该省省,该花花,反正不抽,什么牌子的烟不都一样?” 汪淼赞同地点点头,将烟重新叼回嘴里,“说的也是,浪费可耻。” “你都想好了下一步怎么做,我问什么都是多余的。” 苍鹰集团是范世谙心里的结之一,只有他自己才能解,别人只能配合。 况且从一开始听到苍鹰集团消息,范世谙跃跃欲试,花大精力去调查。到现在听到主脑之一消息时的冷静。 汪淼相信他已经在心里列了一整套行动计划,只等时机成熟而已。 “味道还是不一样。”烟味淡了,范世谙抽出来,不满地看一眼,“还是得换成中华。” 汪淼笑,“范队富贵惯了。” 回答他的是范世谙将剩下的烟放在失物认领处。 烟这东西,在刑警队,谁看到,这失物就是谁的,不愁没人拿。 他放下烟后,顺手接起电话,“喂,罗莉,什么事?” “好,我现在过去。” 第134章 抽取新案子 一段对话记录。 “撤,台上那个是jc。” “苍先生,已经轮到我们了。” “别管,那个jc,我会找时间收拾了。把那些东西都起出来,带到另一个地方。” “是,苍先生。” 罗莉点点电脑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只来得及抢救这两句,我看碎片里还有其它时间记录,可惜已经删的干干净净了。” 也是他们运气好,但凡魏长风不是用短信,而是用其它的实时聊天软件,清完后,那真不一定找得到。 “有这些就够了。”范世谙问,“那个号码能追查到吗?” “已经停机,机主是个90多岁的老人。” 那就意味着线索断了。 为了更好打击电信诈骗,所有手机号码都已经实行了实名登记。 以前只要找个卖报纸亭子或者便利店,就能买到不记名电话卡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不过再怎么严密防范,都会被找到漏洞。 那些罪犯利用留守老人、孩子的号码,复刻一个相同的号码,用他们的号码来联系。 这样一来就算查到那些号码上,也只是无用功。 “好,确认一下,主要问问老人的情况。” 90多岁,儿女不过问,在家里发生点什么,一时半会还真没人知道。 “老大,老人没事,已经被家人接去城里了,只是老年机留在乡下。” 罗莉在查到号码的同时,已经同步做了后续动作。 “干的很好。”范世谙冲她点头,“趁曹队和史泰还没问完,你先回去睡一觉。”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连轴转,尤其是罗莉,她更是眼睛都快瞎了。 “谁没问完?” 曹斌笑容满面地推开门,“所有人都招了,就一个跑腿的小马仔,吓都吓死了,嘴巴跟没把门一样,突突往外倒。” “范队,我们这案子算是彻底破了?”年近50岁的曹斌,笑得跟孩子一样,见牙不见眼。 一口黄牙,实在辣眼睛。 范世谙再次庆幸自己戒烟了,他微微移开目光,道,“走,回省厅。” “史泰,你留下善后。” “小辉、军子,你们两个也留下。” 曹斌很有眼色的分了两个自己人。 案子是两队一起破的,总不能只让功劳最大的那一队干活。 …… 两队回了省厅,下车,就撞见三三两两去食堂吃饭的人。 他们看见范世谙几人,眼里浮现各种情绪。 羡慕、嫉妒、感叹、称赞… 经过一个,都要被问候一句,“恭喜。” 他们破案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到省厅了? 曹斌龇着个大牙花,高举手,摆出领导视察的架势,“同喜,同喜。” 顶着一行人奇异的神色,范世谙带队来到临时的清悬案中心—一个办公室。 进门,正前方,立有一块电子屏幕。 上面记录了得分的队伍。 y市局、曹县县局赫然在列,后面跟着分数:8分。 “8分?”曹斌喊了一嗓子,惊讶问道,“不是7.5分。” 埋头正对着电脑屏幕的负责人,闻声抬头,按下键盘上的按键。 清水镇派出所:8分。 电子显示屏上,多了一行分值。 “回来了。”负责人推了下滑下鼻梁的眼镜,“恭喜你们。” “这分怎么回事?”范世谙点点屏幕上多了的0.5分。 难怪一路碰到了人,表情都那么有戏,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破了案,更因为平白在原有的规则上多了一分。 “你有一个好领导。”负责人再次拨动眼镜,即使它没有下滑的迹象,“既然案子已经破了,那就抽下一个吧。” 对上负责人不想深入谈论的表情,范世谙已经在脑中补了这出戏。 不用想,肯定是严局,逮着这个案子,力战省厅群雄,将分凑了个整。 y市局,算是在省厅成名了。 意外多蹭了0.5分的曹斌,更是恨不能绕省厅跑一圈。 曹县县局,那是上大分了。 他握住范世谙的手,就想将澎湃的感情倾泻出来。 “别,搞这套,你不嫌恶心?” “没有你们,还真不一定破的了。” 不是范世谙谦虚,如果不是小辉那么短时间内找到了那个五金店。 他们没那么快破案,毕竟每个案子只设了一个月期限,排查所有有关店铺,凭二队的人手,排查完,一个月也不一定找到。 再加上曹斌摔入坑,却找到走私品的运气。 这起案子,他们合该占一半。 “嘿嘿。”曹斌抽回手,挠脑袋笑,“大家的功劳,大家的功劳。” 正说着话。 负责人冲他们身后说话,“你也来了。” 来人,正是这场清悬案大赛里,唯一一个镇派出所的刑警。 “刚好,人都在,那就一起抽了。” 负责人再次搬出那个超市抽奖的盒子,捧在手里晃了晃,摆桌上,“抽吧。” “陈武善,你先。” 范世谙退开一步,将路空出来。 “谢了。”陈武善叉着两条腿,小幅度左摇右晃,一副流氓样。 他走到抽奖盒前,伸进去,随手拣出一个,递过去。 “18号案子。”负责人登记了信息,将纸条递还给他,“去领卷宗。” “谢了。” 陈武善经过范世谙时,冲他点头,“你很好。” 说了这三个字,也不等对方回答,又迈着流氓步,快速离开。 “这什么意思?”曹斌有点生气,他看不惯陈武善这副态度,“也太不尊重人了。” “人家有实力。”范世谙倒是无所谓。 有实力、有个性的刑警,他也见过几个,并且也是别人口中的那个。 对于陈武善的态度,他并不觉得被冒犯了,相反,他还觉得对方还是有点礼貌的。 比如,对他打招呼了,虽然板着一张面瘫脸。 曹斌耸肩,这种英雄惜英雄的惺惺相惜,他是一点也不懂。 “范队,你们先抽。” “我就不客气了。”范世谙摊手进去,在一堆纸条里,随便摸出一张。 递给负责人。 “对了,盒子里又放进去不少案子。”负责人边说边展开纸条,“15号。” “因为你们10天,就破了案子,厅里决定,将所有还在追诉期的案子,都放进去。” “厅里将人当骡子使,还挺顺手。”曹斌嘟嘟囔囔小声说话,探手进去,摸了一张,“32号。” “范队,运气不好,这次是借不了你的光了。” 第135章 离奇死亡,这是人干的吗? 15号卷宗拿到,入手沉甸甸一份,明显比以往办的案子都要厚很多。 领了卷宗回临时办公室,除了曹斌这组,没有人在。 看来都已经出动,为自己手里的案子忙活。 “范队,你们抽的案子多少分?我们的6分。”曹斌问的同时说了自己队的分数,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12分。”范世谙看一眼卷宗上标的分值。 曹斌竖起大拇指,“又是一块硬骨头,不过我相信你们啃的动。” “借你吉言了。”范世谙将卷宗一放,招呼等待拆卷宗的队友,“走,回去睡一觉。” 整整十天,最长睡眠时间不超过6小时,基本是眯一两个小时,就起来继续查。 再这么连轴转下去,恐怕案子没有进展,人先死了。 “老大,英明。” 史泰和罗莉一声欢呼,两人率先往门外走。 再不睡,年纪轻轻恐怕就猝死了。 曹斌见他们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错愕了一会,也干脆利落放下卷宗。 “走,我们也回去睡,都是几年的悬案了,不差这么一会。” “年轻真好,不内耗。”曹斌再次竖起大拇指,“老了,我要跟你们多学学。” 不过一分钟,来了人的办公室,再次空荡荡。 一觉醒来,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8点,身体得到充足的睡眠,汪淼只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拉开房门,去酒店自带餐厅吃早餐。 原本还想吃完了,再叫那三个明显更累的队友。 却不想,他们已经占了一张桌子,桌上已经堆叠了十几个碟子。 “汪淼,这里。” 面对门坐的罗莉,率先冲他招手,“就等你了。” “当警察的,身体素质,果然不是旁人可以比的。”汪淼看一眼容光焕发的三人,疲惫已完全消失,“最弱的那个是我。” “那你就多吃。”范世谙推过一盆牛油果。 “对,多吃点。” 史泰和罗莉相继推过来一叠煎包、一碗小米粥。 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吃饱喝足,回了省厅办公室,曹斌带着他的队员,已经在研读案子了。 看到他们进来,精神抖擞地冲他们打招呼,“早啊!” “早。”四人异口同声回应。 范世谙拍拍还没拆封的卷宗,“关于这件案子,你们还能回忆起什么吗?” 听到这话,原本还在认真研读卷宗的四个小伙子,整齐划一看向笑容僵在脸上的曹斌。 此时的曹斌,内心只有两个字:卧槽。 真是又怕兄弟穷,又怕兄弟开宝马。 原以为是同一起点,结果人家已经开出了几公里,遥遥领先。 “范队。”曹斌厚着脸皮打断他们还没开始的发言,“你们读过案子了?” “哦,之前闲着没事的时候,带着他们翻过。”范世谙淡然地说出事实。 难怪老话说,天才不可怕,可怕的是天才比一般人还要努力。 他们没案子的时候,剪剪花,浇浇水,度过一天快乐时光。 二队没案子的时候,通读案卷。 “牛。”曹斌伸出大拇指,“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他转头语气就变得严肃,“好了,别看了,赶紧分析,小辉,你说说。” 汪淼抿唇笑,论破案积极性,还真没几个能拼得过范世谙。 “史泰,你先说。” “报警电话。”史泰想了一会道,“我记得三起案子合并处理,唯一可以串联的线就是报警电话。” “死者生前都报过警,并且请求警察救他们。” 遗憾的是,通话时间太短,等警方经过多方面配合,找到他们的时候,人已经死亡。 三人的死亡地点,都在自己家。 “很好,罗莉,你有什么想说的?” 范世谙就像个勤勤恳恳的老师,认真引导学生踊跃回答问题。 “死亡地点均在h市,凶手是不是也是h市人?” 范世谙将他们说的点,都列在白板上。 “好,既然你们都已经有自己的想法,现在带着疑虑,再细读一遍案子。” 他打开档案,先从里面取出了三个u盘,“我们先来听听死者生前的报警录音。” 一个标有,2018年6月21日20:05的u盘,被插进了电脑里。 按下播放键后,声音跳出。 “喂,119吗?是火警吗?” “呼呼呼…” 女人艰难地喘息,间或咳嗽两声,“我家着火了,烟,房间里都是烟。” “女士,请别着急,请告诉我,你们家地址在哪里?” 接线员平静且吐字清晰地问话,“您还好吗?” “火,火蹿进来了。” “救我,快救我…” “女士,保持冷静,请告诉我们地址。” “它来了,它顺着我的脚背往上爬,好烫,真的好烫。” “女士。”接线员声音变得急促,“女士,请您捂好口鼻,快速离开这个房间,地址是哪?” “啊…火爬满了我全身,救命,救命…” “女士,女士…” 录音的最后是接线员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以及对面死一般的静寂。 录音播完,范世谙拔下u盘,抽出一张照片。 这是消防联合警方,顺着电话,摸到报警人的家,撞门进去,发现的场景。 整洁温馨的装修,正中间,光洁的米色地砖上,蜷缩着一个人。 一个浑身焦黑,不,不能说焦黑,应该说碳化,皮肤因为碳化,硬的像是一层保护壳。 “死者赖艺芬,29岁,y市一家外贸公司的业务员。” “这是她的尸检报告。” 范世谙抽出当年完整的解剖报告,放在正中间。 根据报告所写,法医推测死亡时间在7-10天前。 死因:死于大火造成的浓烟吸入,窒息而死。其肺部及咽喉位置,发现大量碳末附着。 因为皮肤碳化,死者胸腹腔破裂。 且死者碳化皮肤,有缺失。 “她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史泰拾笔在白板上备注了一条,打了个问号,“第一案发现场在哪?” 范世谙提笔,在他写的那行字后打了个叉,“当年办案刑警没有找到。” “但能造成全身碳化的地方,恐怕不多。” 汪淼推过他刚画好的画,熊熊燃烧的锅炉,道,“2018年,y市里,能将整个人塞进去烧的场所,恐怕也不多。” 第136章 第一案发现场是哪里? “罗莉,记一下,查查2018年h市这样的场所有多少。”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范世谙见大家都摇头,他又取出一个写有2019.6.15,03:25的u盘插进电脑里。 按下播放键。 “喂,119报案中心,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沉稳大方的声音响起,听着似可以抚平一切浮躁。 “呼…” 凌乱,但试图调整成正常呼吸,“你好,地震了,我被压在房子下,快来救我。” 能明显听到,电话这头沉默一秒,接线员快速接上话,“请问您的地址在哪,我给您接到所在地区消防。” 从语气里可以明显感觉到,接线员她现在处于发懵的状态。 “h市,今右路花园小区b区11幢301,快来,我被压得喘不过气了。” “先生。”接线员顿了一会,“您确信是在h市?” 不怪她惊讶,h市不在地震带,最多能感觉到余震,历史以来,也从没听过因为地震,造成人员伤亡的案例。 “是,我好难受…” “先生,先生…”接线员再问,电话那头只传来长一声短一声的喘息,再也没有其它声音传出。 而这头,接线员还没挂电话,就将情况反映上去。 她怀疑不是地震,而是房子倒塌。 虽然按电话那头提供的地址,房子倒塌的话,h市不会那么平静。 可万一呢? 接线员不敢耽搁,就算是个恶作剧,也要人上门看过后,才能安心。 消防员上门,楼完好无损。 经花园小区物业处,查到的电话,确实是业主电话。 本着有案必销的原则,消防员连同物业一起上楼。 301室,大门敞开。 业主司马徒仰面场上,双目圆睁,眼耳口鼻处,皆挂着还未完全干涸的鲜血。 从头到尾一身灰土,看起来真的像从废墟里挖出来一样。 范世谙点点现场死者的照片,“全身各处皆有挤压的痕迹,死因是,脾脏及多处内脏,破裂而死。” “死亡日期,法医推断不超过一天。” “老大,司马徒家也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吧?” 史泰写下司马徒的相关信息后,打了个问号。 他又自问自答,“肯定不是,现场那么干净,没有尘土的痕迹,也没有所谓的重物。” 他学着范世谙在案发现场后打了个叉,“我猜,第一案发现场也没找到。” “是。” 范世谙拔了那个u盘,插上第三个u盘。 “第三个死者,死于失温。” “2020.7.12,20:30,消防接到死者求助。” 他按下播放键。 “喂,你们派人来救我,我现在在山里。” 语气高高在上,即使声音颤抖,也没弱了气势。 “女士。”接线员语气平静问道,“请问您在哪座山?” “凤凰山。” “好的,请您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显眼的标识?” 根据h市卷宗记录,凤凰山是h市最高山,为了满足市民攀登的需求,也为了更好救助市民,山上每隔十几米就会立一个牌子,小心脚下,上面标注了数字,方便救援。 “没有,你们是不是把标识给撤了?” 电话那头的人似是找了一圈,声音更加不稳,“赶紧来,我要冻死了,好冷,太冷了。” 接线员顿了一会,语气变得严肃,“女士,凤凰山顶,今天最低温26度,请您不要开玩笑。” 她已经将这个报案电话定性为恶作剧。 可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又变了,她呼呼喘着粗气道,“好热,怎么那么热。” “女士,女士…” 接线员在电话这头喊,“您还在吗?您那边出了什么事?” 一会冷,一会热。 接线员更是确认了这是个恶作剧,可电话那头骤然终止,只能听到呼呼喘气的声音,直觉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 接线员立马将这件事上报。 因为没有具体地址,消防联合公安,找到了钱有恩的住址。 雨林房里,蛙声一片。 钱有恩蜷缩在一颗巨型魔芋下,全身赤裸,已经死亡。 范世谙拔下u盘,放回档案袋。 “钱有恩,37岁,在h市拥有一栋写字楼,徒步是她闲暇时最爱的活动。” “法医推断,她是失温而死。” “具体死亡时间,无法进行一个详细推断,但结合死者消失在亲朋好友间的时间,推断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天。” 范世谙写上2020.7.19,并在时间上打了个问号。 三个死者,一年死一个。 h市局将三起案子并案,是因为发现他们的地方均不是案发现场,且他们死前都打过救援电话。 范世谙抽出当时办案刑警的所有调查资料,分发给每一个人,“你们看看。” 原本在讨论自己案子的曹斌三人,从听了第一个案子后,就放下了手头的卷宗,听得津津有味。 “范队,这三个案子听着也太离奇了,听着不像是他杀,而是…”曹斌指指天,“透着一股邪性。” “曹队,你信这个?”范世谙挑眉, “你连曹宅接连吓死了5个人,都笃定是人为的,这三个案子,你觉得不是人为的?” “嘿嘿…”曹斌也不尴尬,直笑,“当刑警时间久了,有时候凭的是直觉。” 警察办案有自己的标准程序,现代化案子中,更是有迹可循。 这三个死者,居住的房子,都是周边布有摄像头的市区地带。 当时警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查了死者周边的监控录像,并没有发现疑点。 他们也进行过现场排查、甚至是一对一问卷调查,都没有发现可疑人物的身影。 线索好像就此断了,唯一可以调查的只有死者的尸体。 法医对每一具尸体,查了不止一遍,得出的结论跟第一遍一样。 为了方便后续查案,法医甚至将可以找到的细微证物留样保存。 “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鬼是人扮的。”范世谙笃定道。 “加油。”曹斌冲他们比了个手势,“等你们这案子破了,我也想看看,是人是鬼。” 说着,他转头看四个看热闹的年轻小伙,“羡慕啊?凭你们还没我聪明的脑袋,赶紧看案卷。” 汪淼读完第三个死者的案卷后,指其中一项化验报告,“从钱有恩鼻腔里擦到的霉菌,在雨林房里,能找到一样的菌种吗?” 第137章 我们是唯物主义者 其他人闻言,仔细翻阅手里的文件,摇头,“并没有霉菌的检测报告。” 潮湿、温暖、植被繁茂。 这种地方是微生物、霉菌大量滋生的好环境。 建造这么一个约20平米的雨林观赏房,价格不菲。 据钱有恩的亲朋好友说,她崇尚自然,因为有钱财托底,日常生活喜欢接触大自然,只要有空就进山徒步。 一两天联系不到都属于常事。 “雨林房的样本,和从她鼻子里擦出的霉菌样本都还在吗?” 恰好,清单都在范世谙手上,他翻了一下道,“都还保存在h市局的实验室里。” “你觉得有问题?”他挑眉问了一句。 “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没那么简单。”汪淼放下关于钱有恩的卷宗,“没有足够的条件,其实也只是一种感觉。” “罗莉,记下来。”范世谙吩咐道,“将这三起案子,采集的所有标本,全都再化验一遍。” “老大,送去哪化验?” “当然是省厅。” 省厅的装备都是最先进的,就连人员也是精英中的精英。 这三个案子,都发生在h市,省厅也在这里,不好好用一回他们的法医和痕检技术人员,都对不起省厅这两个字。 “明白。”罗莉狡黠一笑,将范世谙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我肯定会好好盯着。” “既然案子已经粗粗梳理了一遍,走吧,出门。” “老大,去哪?” 罗莉将所有文件都收拾整理好,放进文件袋里,“去案发现场?” “恐怕不行,过了那么多年,房子内的痕迹证据也没了。” 现场只保留6个月,都是死过人的房子,不是闲置,也肯定已经出手。 他们再去也没有意义了。 “不去房子里,周边逛逛,顺便深度游玩h市。” “范队,你不会说真的吧?” 二队队员还没开口,曹斌先转过头了,“你别这么轻松的办案,弄得我们都觉得自己可以了。” “曹队,适当的劳逸结合,有助于案件侦破。” 范世谙当看不见,曹斌那组四个小伙子哀怨的眼神。 正是血气方刚爱玩的年龄,被别人这么一勾,有怨气也正常。 “你们加油,我们先出发了。” 范世谙接过档案,随手锁进抽屉里。 …… h市近郊别墅区,最便宜一套也要近三千万,没点资本和本事在身,想买,还不一定买得到。 当然要进去参观的话,警官证同样好使。 水光潋滟下,折射出一道彩虹,正好打在钱有恩所在的别墅玻璃房上。 “这就是那座雨林房?” 范世谙指跟照片截然不同的玻璃房,原本满满一屋的绿植,如今都已经枯萎,破败不堪,透出几分凄凉。 “是,钱小姐搭建的阳光房独一份。” “当时,为了装这个阳光房,来来回回十几波人,整套下来,听说要300多万。” 领他们进来的物业工作人员小声嘀咕,“都够在远郊买个五居室了。” 汪淼摸一把已经积灰的玻璃问,“一直用来养雨林动植物吗?” “那不是。”工作人员摇头,“据说可以模拟春夏秋冬四季。” “我记得,8年前吧,还不是雨林房,是一座冰窖,钱小姐挖了个冰洞,还邀请客人上门泡过冰泉。” 工作人员边回想边说,“玩了一个冬天,入夏后撤了。” “h市的夏天。”他吐槽道,“有钱人也遭不住电费,冰结的还没化的快。” “后面,她改过花房,又种过菜。” “最后才改成了雨林房,直到她死亡,也持续了有一年多了。” “好,谢谢,我们想自己看看。”汪淼笑着对工作人员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陪他们来的物业也不再坚持,“你们有事随时找我,只是…” 他指指别墅,“不可以进去。” “放心吧。”汪淼笑着应承,“都是警察,法律条文还是背了的。” “什么时候你也是警察了?”范世谙拉拉锁上的栅栏,“什么想法?” “这里恐怕是第一案发现场。” “你怀疑凶手当时在场,调低了阳光房的温度,让钱有恩产生错觉?” “不可能。”史泰第一时间反驳,“她说自己在凤凰山,再怎么产生错觉,也不可能分不清家和山。” 那可是日日与自己相伴的家,还有隔三差五会去看一眼的雨林房,按键在哪个角落,她闭着眼睛应该也能找到。 “也有这个可能。” 范世谙倒是认同他的看法。 档案里,当时侦办的刑警,写明了赖艺芬和司马徒的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整洁的家,突兀出现的尸体,根本满足不了火灾和房子倒塌这两个必要条件。 可发现钱有恩死亡的阳光房,却可以达成。 只是,为什么她会将家误认为是凤凰山,一座,她已经爬过无数次的山。 “难道是吃错药了?”罗莉给出一个推测,又马上否认,“三人的就诊记录里,没有相关记录。” “而且,三人吃错药,这个概率太小了。” “别憋着。”范世谙抬脚轻轻踢一脸不服的史泰,“说出来。” “难道真的像曹队说的…”他指指天。 回应他的是,范世谙反手一巴掌拍他头上,“刚说你长脑子了,这会脑子又没了?” “人心藏诡,这才是真的鬼。” “是是是。”史泰捂住头,嘿嘿笑,“唯物主义,我们是无神论者。” “走,我们去下一家。”范世谙瞪了他一眼,率先往外走。 司马徒,经营了一家外贸公司,办公室在钱有恩所拥有的那栋楼对面。 家,就在办公室对面。 据司马徒的父母说,他就是个工作狂。 跟上一个女朋友分手后,就再也没找过,一直单身到死。 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经常在夜晚跟客户联系,白天盯生产,一天睡5个小时,对他而言已经是奢望。 为了不影响父母的睡眠,他就在办公室对面买了个小公寓。 而发现他尸体的地点,也是那套小公寓。 范世谙三人往司马徒小公寓方向走的时候,汪淼站在马路边看隔壁那栋钱有恩的楼。 “汪淼,走了,看什么?” 第138章 还是处男啊 “钱有恩,32岁,白手起家,不到两年时间,买了这栋楼。过上了躺平的生活。” 23层办公楼,矗立在h市繁华地带。 “这么一栋要多少钱?范队,以你富贵的经验能给出答案吗?” 范世谙和他并肩而站,仰头看,过了一会道,“按十多年前的房价,价值大概在一个亿左右,现在,起码值3个亿。” “一个亿,她富贵前是个保险推销员,钱从哪里来?” 这倒是个不一样的切入点,一般像这种被列入连环凶杀案的案子,财物没有损失,警方办案的时候,对她的财物问题,只是稍带手调查,并不会深究,主要将目光放在凶杀本身上去。 “罗莉,你回去后,调取钱有恩所有的钱财来往记录,从工作开始,到她死前。” “是。” 罗莉掏出笔记本快速记录。 “那个赖艺芬也住这附近吗?” 史泰折返回来,学两人的动作看那栋高楼, “如果是的话,三人之间联系是不是更密切了?” 如此,三个死者间另一条串联的线也被找到了。 “不是。”罗莉兜头泼下一盆冷水,“她工作的地方在城郊结合处,家也在那个附近。” 赖艺芬的档案是罗莉看的,她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她也想过找另一个切入点。 “哦!”史泰低下头,点罗莉的额头,“你让我装一下怎么了?” “史泰龙,装之前,你好歹读完卷宗。”罗莉一把打下史泰龙的手,掐着他的胳膊,拧了一圈。 “好久没这么热闹了。”范世谙看两个又扭打在一起的手下。 上次看到这样的打闹还是在一个月前吧。 接连办了三个案子,连轴转,有点怀念之前无所事事的日子了。 汪淼和他并肩朝公寓所在楼走,“你不管?” “管什么?”范世谙心大,“只要没受伤,适当的打闹有助于队里和谐。” 他按下电梯按钮。 前一秒还在相互‘攻击’的两人,在电梯提示音响起的瞬间,冲了进来,整理被对方弄乱的发型和衣服。 “老大,你也太不仗义了。”史泰露出黝黑的胳膊,“都掐红了。” 范世谙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一片黑,“你要先给我个放大镜。” “史泰啊。”他语重心长地劝,“要想找到女朋友,绅士风度不可少,你以为是小学生打架呢?” 说话的功夫,电梯到了8楼。 8谐音‘发’,生意人果然特别注重这点,办公室在8楼,房子买在8楼,符合常人对生意人的刻板印象。 出电梯,正对面就是个黑板大小的公告牌,上面密密麻麻贴着各种物业通告、宣传贴画、小广告。 下面被覆盖的,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通告,醒目且张扬。 “公寓楼是这样的。”范世谙看汪淼站在公告牌前,“居住密度大,外人趁保安不注意,溜进来也是常事。” “嗯。”汪淼点头,跟随他们往里走,“司马徒恐怕什么信息也没错过,对单身人士而言,是件好事。” 公告牌,最角落的位置,贴了张应召女郎的名片。 虽然角落,但醒目,只要扫一眼公告牌,看得清清楚楚。 单身人士,尤其是单身久了的,说不定都会拿出手机,偷偷拍一张,以备不时之需。 范世谙上下扫了他一眼,“门清?这样的事,你没少干吧?” 汪淼神色坦荡,“心理专家专攻各种心理,还是深入研究过的。” “得了吧,进焚化炉了,我估计你还是个纯情种。”范世谙毫不客气刺了他一句,“等你开窍,啧…” 走在前面的两人刚才还掐的欢,此时竖起耳朵一字不落听进去。 相视露出个了然的神情:原来是个处男。 “到了。”史泰停在802门前。 门上积了一层灰,看来长久没人住了。 “老大,要进去看吗?我去找物业拿钥匙。” 凶宅,那么多年没卖出去也正常。 “不了。”范世谙摆手,“时间过去太久,又有新痕迹覆盖,进不进去意义不大。” “走吧。” “啪嗒…” 四人往回走的时候,801门开,正撞上。 “你们是房产中介?”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他面色不善看四人。 见他们没有答话,他也不在意,自顾自说,“凶宅怎么可能卖的出去,就别折腾了。” 范世谙问了句,“很多人看吗?” “不是中介?”中年男人脸色更不好看了,他作势要关门。 却被人抵住,他恼怒拉开门,“干什么?不松手,我报警了。” 三张警官证齐刷刷亮在他眼前。 中年男人被这阵仗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不确定又问了句,“真是警察?” 四个人,除了女人和一直微笑的男人看着是好人,其他两个,说他们是混黑社会的,都是贬低他们在里面的地位。 “司马徒死前,你就住这里吗?”范世谙收起警官证问,“有没有听到或看到异常?” 虽然档案里都记录了当时所有邻居的口供。 但人的记忆是个奇妙的存在,过一段时间,对印象深刻的事,总能挖出当时没想起来的瞬间。 这可是多位经过多方面实践,得出来的经验。 中年男人被他的问话带偏,没再追问他们的身份。 黝黑的脸诡异升起了两团红晕,他看一眼罗莉,“也没什么。” “罗莉,你下去等我们。” 范世谙见他面色有异,当机立断将人支开,等她走后,道,“说吧。” 中年男人也谨慎,他站出来看一眼电梯,确定罗莉真的下楼了,才挠头道,“那段时间我总梦到跟不同的女人,在床上…” 他给了个是男人都懂的眼神,“清醒过来发现房子里什么都没有。” 说完自己的经历,他又补充了一句,“又不像是做梦,好像上一秒还清醒,下一秒就看到了…” 中年男人许是被自己的话绕进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就好像是脑子突然宕机了一样,过了一会才重启。” “哦,对了。”他又补充一句,“司马徒尸体被拉走后没多久,我们这层楼,不少人都有过类似经历。” 第139章 傻大个,富一代更有性价比 中年男人提的是之前口供里,从未提到的。 “当时为什么不说。” “警官。”男人斜睨了一眼,“这事,换做是你,你愿意跟人说吗?” “我们也是私下在群里讨论,那个司马徒,他先提的。” “怎么说?” “那么多年过去,具体记不起来是哪天了。只记得那天刚要睡,群里炸了锅,司马徒问我们有没有感觉到地震,房子塌了的那种。” “地震?” “你也觉得奇怪吧?”中年男人耸肩,“h市,根本不在地震带上,如果说,震感,我们住的高,一年有个一两次,房子塌的那种…” 他笑了一声,“真到h市房子塌,整个蓝星也就不存在了吧。” “那时候也就好了,大家一起死。这破班,也不用上…” 眼见跑题了,范世谙拉回话题问,“当年还住在这的人还有多少?” “那不知道。”中年男人耸肩,“住这里的,基本都在这附近工作,人员流动大,像我这种高不成…” 说着说着,他又偏题,开始抱怨人到中年的不满。 范世谙面无表情抽出一张名片,塞到他无意识接过的手里,“如果想起任何事情,哪怕微不足道,请打上面的电话。” 说完,他礼貌地关上门,将中年男人的抱怨尽数关在门里。 “史泰啊。”范世谙语重心长道,“趁年轻你要多存点钱。” “啥?” 一时间,史泰还转不过弯,这怎么跟他扯上关系了? “不至于等到40来岁,要钱没钱,要家没家,一眼就看到了头。” “哈?” 史泰追上去,“老大,你没必要这么咒我吧。” …… 电梯门开,等在外面的罗莉,迫不及待要问有没有进展,被突然放大,面如死灰的脸吓一跳。 她指一脸生无可恋的史泰,“老大,这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范世谙拍她肩膀,“如果有可能,不要单独和汪淼剖析你的内心。” 这回答听的罗莉一头雾水,还想进一步问。 范世谙给了新指令,“你现在回省厅,查当年跟司马徒住同一栋楼人的联系方式,一个个打电话问,司马徒死后,有没有做奇怪的梦,或者脑子里多了段,不可能发生的记忆。” “好,知道了。”罗莉立刻将关于史泰的八卦抛之脑后,哪个是正事,她还是分得清的。 “刚好,把你今天吩咐的事一起查了。” 送罗莉上了网约车后,范世谙走到还没缓过来的史泰身旁,抬脚踢了踢,“让让,挡道了。” “老大,你就让汪淼这么欺负我?”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哀怨,眼睛写着:赶紧替我讨回公道。 “前提,有个前提。”范世谙重重踹了他一脚,等他走开,开主驾的门,“再不改改你的直男作风,才会导致十几年后的悲惨生活。” 见汪淼一脸平静,甚至带着笑意,上了副驾。 应了那句话:凶手往往会毫无波澜的出现在凶案现场。 史泰愤愤拉开门,坐进去,重重一拉,想起什么,力道不由变轻,关上门。 叹一句,“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而有些人终其一生,可能都到不了罗马。” 他摸一把车内精致的皮饰,“甚至可能只能仰望。” “吱…” 刚发动车,开出去没几米的范世谙,听他酸唧唧的言论,还是没忍住怒意,猛地一踩刹车,回头,吼了句,“史泰龙,长点脑子,给我消停点。” “傻大个…” 夹着嗓音刻意装的童音,在车内响起,刺得两人僵硬转脖子看他。 汪淼摊开手,“流鼻血了。” 范世谙快速抽出几张纸巾,按住他的头,对准鼻子一通擦,末了将他的手也擦的干干净净。 上一次的悲惨经历,那可是历历在目,这样不可控的事,范世谙可不想再体验一次。 还没流出眼睛的眼泪,因为鼻血的消失,跟着隐进眼眶里。 “傻大个,你emo什么?汪淼说的又不是现在的事,你努力努力,找个女朋友,把自己变成富一代,不都解决了吗?” 史泰觉得更难过了,一个六岁的小姑娘,说的哪件事都是他难以攀越的高峰。 “汪妙,你别说话,我想静静。” “赚钱那么难吗?”汪淼不解转头问范世谙,“叫我叔叔,我看汪淼每个月银行卡里都能进好多钱,他不能吗?” “汪淼,别说了。”范世谙通过后视镜,看硕大的身躯都快碎了,决定还是给手下一个体面,“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哦…”汪淼拖长了声音,“那我懂了。” “现在去哪啊?”他想和普通小姑娘一样晃腿,却发现腿太长,晃不开,叹一口气,“长太高也是个烦恼啊。” “赖艺芬的住处。” …… 赖艺芬是第一个死者,范世谙放在最后查,也是因为即使去查,收获也是最少的。 城市边缘,差一步就进了远郊,人口却不少,甚至小区的居住密度比市区还大。 得益于住在这里都是来h市工作的外市人,他们贪图租房便宜,又便利,有一条直通市区的线路。 人多,意味着管理混乱。 保安看到车进门,也只是抬头多看了一眼,还是看在好车的面子上,又低头玩起了手机。 赖艺芬的房子倒不是租的,而是买的。 只是死后,没人还贷款,估计已经被银行收了。 循着地址,一路上了10楼。 “干什么的?” 1002室门口坐着一个染着金发的男人,看到他们停下,抬头看一眼,又低下头看手机屏幕,同时手指在上面快速移动,操纵小人推塔。 “草,怎么搞的?辅助干什么吃的?打成这个屎样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男人一通骂,骂完后解气了,抬头看站在门口三人还没离开,收起手机,点点门上的字:30元一位。 “要进去,就扫码,不进去别挡我做生意。” “里面是干什么的?” 听范世谙这么问,男人惊奇地细细打量他们一眼,“你们不知道里面是干什么的?那怎么找过来的?” “听朋友说好玩,就过来了。” “啧,比我还心大,不知道更好,更刺激。” 男人反手指指里面,“玩一次,保证毕生难忘,试试?” “试试。”范世谙扫了90元,出示付款记录。 “请进。”男人侧开身体,让三人进去,“害怕的话,喊一声,会有人带你们出来。” 第140章 利用死者房子牟利 进门,一眼看到窗外。 阳光越过窗棂,跳进室内,撒了一室的暖黄色。 米色为主调的装修搭配温馨的内饰,房主是个有生活格调的人。 照片中,赖艺芬家的装修就是这样,那么多年一点没变。 范世谙摸摆在米色沙发正中间的花朵靠枕,手感柔软,没有灰尘,房主打理过。 “老大,我怎么觉得瘆得慌。” 史泰强忍不去摸已经布满鸡皮的胳膊。 保持上一任屋主死前的装修和装饰,这是怎样一个强大的心脏,才能住一间凶宅。 “咔哒…” 机械运行的声音突兀地在如此温馨的房子里响起。 “咔哒,咔哒…” 声音越来越密,听动静,好似从房子的四面八方传来。 突然,房间暗了,遮光窗帘将光全都阻拦在外。 “叫我叔叔。”汪淼害怕地扯范世谙的衣摆,声音里已经多了哭腔,“你可以带我出去吗?” “别怕。”范世谙握住他的手腕,“我牵着你。” “老大,我也要牵。” 回应史泰的是反手一个巴掌,打在他手背上,耳边传来恼怒地低吼,“他六岁,你也六岁吗?” “哦!”史泰老实了,不过身体却往范世谙身边靠。 点点火星燃起,先是从墙角,然后一点点蔓延到他们脚边。 近他们身边时,火势骤然变大,沿着他们的脚往上爬。 “着火了…”史泰惊叫一声,跺了两下,“假的?” 火势越来越大,直到将他们全部包裹。 “咔哒,咔哒…” 声音再起,一个箱子骤然从房间里滑过来,碰到他们脚边时,停下,箱子裂开。 箱子里的东西滚了出来,黑暗中,就着‘火光’看不真切。 灯光在他们仔细辨认脚边是什么时,骤然大亮。 “啊…”汪淼捂耳朵尖叫,边叫边往范世谙身后躲,“人,人…” 一具烧焦的‘尸体’,就像当初赖艺芬被发现时的样子。 裹着一层脆壳,肌肉因为高温,而挛缩,导致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就像是打拳一样。 “老大,尸体。”史泰惊叫一声,环顾四周,“凶手就在这里。” 范世谙拉一把就要冲到其他房间找凶手的人,抬脚踢了踢,“假的。” 他看向其中一间房,“出来吧。” “没意思,没吓着。” 门里出来个女人,打扮鲜艳靓丽,衬得她那双红色的眼睛更加耀眼。她嚼着口香糖,上下打量站在客厅正中间的三人,点点范世谙,“你有胆色。” “小五。”她冲门外喊了一句,“进来。” “满姐,满姐,有何吩咐?” 坐在门口那‘金毛’跑了进来,问,“道具坏了?” “是不是又没在网上好好发宣传信息?” “冤枉啊。”小五掏出手机,调出界面,“这个月还没过,我就发了300多条,满姐,这可是我们吃饭的活,我会懈怠吗?” “他们怎么回事?” 小五按灭写有:‘恐怖屋,调动感官,体验焚烧的痛。’的屏幕界面。 “他们自己来的,根本不知道这茬事。” “我们聊聊。” 范世谙掏出警官证,展示给两人看,“要不先停业?” “警官,我们可没做违法的事。”小五连忙解释,“都报备过的,有许可!” “小五,关门。” 满姐倒坦然,坐到沙发上,抬手,“你们也坐。” “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用上一任屋主赖艺芬的死来做卖点吗?” “穷。”满姐吐出一个字,“这套房子银行收去过,没卖出去。” 她耸肩,“刚好,银行挂出来租的时候,我遇见了。” “600块。”她伸手比了个手势,“是这一带房子的三分之一。” “新闻提过这房子的情况,刚好,我和小五会点小把戏,就盘下来了。”满姐嚼着嘴里的口香糖,语气淡然道,“这么些年,借着噱头,够生活。” 言谈间对死者没有害怕,当然也没有敬意。 这样的人倒也不少见,可借着房子出过命案,做文章的倒是少见。 “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满姐回忆了下,给出个时间,“19年吧,6月份前后,具体记不清了,得问银行。” 范世谙将问题反复问了几遍,得出都是一样的答案。 他也不再多问,递过名片,“想起关于这间房子的任何事,随时联系我。” “再见。” 满姐起身,携同一头雾水的小五送人出去。 “姐姐。” 汪淼停住了脚步,她抬手,想摸满姐的眼睛,被她偏头避开。 他也不尴尬,扬起灿烂的笑,“你的美瞳很漂亮,红色眼睛,很少见呢。” 满姐不自然摸向左眼,又坦然放下,大方接受赞美,“是吗?我也觉得很好看。” “姐姐再见。”汪淼笑得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跟在范世谙身后,朝电梯走。 “那个苏满有问题?” 电梯门关,范世谙问扒拉头发,试图为自己扎个小揪的汪淼。 他忍不住翻了白眼,抬手将头发弄乱,“不许扎,省厅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小气。”汪淼推开他捣乱的手,“别动,发型乱了,不扎就不扎。” 范世谙看汪淼气鼓鼓膨起来的脸又问了一次,“苏满有什么问题?” “两个眼睛颜色不太一样。” 虽然离得远一些,看不出。但靠得近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两只眼睛间的红色有细微差别。 “一个是偏粉的红,一个是偏红的红。” “不都是红吗?”史泰被绕晕了,一个颜色,还要分那么细? “傻大个。”汪淼伸出食指摇了摇,“女人,对颜色有自己的要求。”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没办法让两只眼睛颜色统一。”他点点自己的左眼,“我怀疑苏满这只眼睛,天生就是那个颜色,为了和谐,才给右眼戴上了美瞳。” “什么意思?”史泰更茫然了,一个人,两只眼睛居然有不一样的颜色,“她是妖怪?” 这话连范世谙也听不下去,反手敲了他一记,“没文化,就多看书。” “这是天生异瞳。” 第141章 曹伯伯好,我是汪妙 异瞳又叫虹膜异色症,是由于虹膜的色素产生异变导致的。 “叮…”电梯门开,范世谙已经将苏满的信息传给罗莉,让她查底细。 “老大,按你的意思,她眼睛可能不太好?” 史泰追上去两步问究竟。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听孔法医提过,天生异瞳的人,那只不一样的眼睛,有一定概率会有视觉上的障碍。” “具体等罗莉那边的消息。” 只要苏满去过医院,一定会留档,毕竟异瞳的人罕见。 范世谙上车,发动车子,偏头看汪淼,“我先送你去罗莉那,你跟她一起。” “你去哪?”汪淼乖乖拉过安全带扣上。 “验尸。” 赖艺芬的尸体已经让法医那边提前取出来,算时间,差不多解冻了。 原本还想跟着去的汪淼闭了嘴,那种地方可不适合小孩子去。 车行驶在路上,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在地上。 掺杂着路两边的街灯,照亮他们回省厅的路。 …… 汪淼下车乖乖让罗莉牵着手,挥手道别。 “不许扎头发。” 范世谙降下车窗,叮嘱两人,“省厅不是市局,人多眼杂,做的太过,让人家诟病。” “放心吧,老大,我看着妙妙,保证一秒也不离开我身边。” 罗莉拍拍自己胸口,“等你回来,她还是这个样子。” “我走了。”范世谙升起车窗,车绝尘而去。 “姐姐。”车一走,汪淼靠在罗莉肩头撒娇,“帮我扎个头发吧。” “不行。” “扎在脑袋后也行。” “不行。”罗莉坚定且温柔拒绝她的请求,“老大说了,一根皮筋也不能动。” “小气。”汪淼一甩罗莉的手,大步往前走。 恰逢下班时间,众人就看到罗莉倒腾腿,跟上噘着嘴往前冲的汪淼。 这不是y市局那个传得神乎其神的二队成员吗?这又是在闹哪一出? “曹伯伯好。”汪淼跟着罗莉进了办公室,扬起笑冲还在梳理案情的几人打招呼,“四个哥哥好。” 曹斌嘴巴比眼睛快,“哪来的小姑娘…” 一抬头,他就傻了眼,这又是在整哪一出啊? 看出五人眼里的惊讶,汪淼也不怯场,自我介绍,“第一次跟大家见面,我叫汪妙,以后多多关照。” 听完他的介绍,罗莉只觉得两眼一黑,急着回来查案,忘了看办公室有没有人了。 曹斌反应也快,脑子转了一圈,记起一茬事,“这是换了人格了?” 得到罗莉肯定的点头后,他乐了,“好,我这辈子也算没白活,听你们严局提起过,没想到还能见一回。” “妙妙啊。”曹斌虽然没有汪淼高,但还是矮下身体,就像是招呼平常小孩一样,“曹伯伯带你去买点好吃的。” “好啊。”汪淼看一眼冲她使眼色的罗莉,又摇摇头,“叫我叔叔说,让我哪也不许去。” 这又是谁? 曹斌不解抬头看迅速收起眼色的人。 “范队。” 罗莉指指窗外,“看不到人,回来要发火的。” “那算了,妙妙啊。”曹斌换了个策略,“你想要什么,伯伯给你去买。” 这句话正中下怀,一老一‘小’有说有笑去了其它办公桌,开始罗列清单。 罗莉欲哭无泪,她已经预见,老大回来时,又是一场鸡飞狗跳。 被她惦念的范世谙,载着史泰,一路驱车来了h市殡仪馆。 所有发生在h市还未破案又没过追诉期的尸体,都存在那。 他们赶到的时候,h市局派来的法医已经来了。 是个精瘦,四十来岁的女人。 她背对门弯腰整理器械。 听到门口有动静,转头看一眼,又回头,“范队是吧?” “对,金法医辛苦了。”范世谙走到解剖台旁,“赖艺芬?” “是。” 金法医掏出一把刷子,小心扫过死者焦黑的皮肤。 因为解剖过,再加上冰冻过的原因,化作‘盔甲’的焦黑皮肤和肌肉,已出现大面积剥落。 露出里面黑中带白,又夹着青紫的肉。 再进行解剖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们想从哪里开始?” 这具尸体当时就是金法医解剖的,说实话,再解剖,除了在她身上多划拉几刀,改变不了验尸结果。 “金法医,麻烦你擦一圈她的鼻腔。” 虽然疑惑,金法医还是照做了。 她将擦出来的棉签放进试剂里递给范世谙,“之前她鼻腔里的物质,已经化验过。” “主要成分是木炭,再化验,恐怕也不会有另外的结果。” “而且,尸体冷冻了那么多年,多出其它物质也正常。” 毕竟尸格不是无菌环境,即使在零下十八度,还是会有细菌附着在尸体上。 “谢谢!”范世谙接过放进证物袋里,“可以麻烦你帮我擦一遍那两具尸体吗?” 金法医虽然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要求,也没多问,干脆利落擦完,同样将试管递给他。 做完这一系列的操作后,金法医问,“尸体还要进行再次解剖吗?” “不用了。”范世谙拒绝了。 金法医不悦地皱起眉头,看解剖台上已经解冻的尸体。 这算什么事,尸体一解冻,她就过来了。 现在一句轻飘飘不解剖,就浪费了她刚才的准备。 虽然她觉得也没有解剖的必要,但她提和外行人提,不一样。 “金法医,别介意,原本是要再解剖,但看到尸体实物就觉得没有必要了。”范世谙难得解释他的用意。 放在y市,他抬一抬屁股,孔法医就知道他想什么,可金法医不行。 “解冻主要是为了擦赖艺芬鼻腔里的东西。” “可以问下,为什么擦吗?” 金法医还没升起的怒火,就被按灭。 “我也不知道,我一个略懂真菌的队友,建议再查一遍。” 金法医不再追问,看向史泰,“这位同志,过来搭把手。” 史泰不用她多说,拉上尸袋,一个人将尸体放回尸格里。 动作娴熟却又仔细,一看就是老手了。 “你们队会的倒挺多。”金法医夸了一句,“难怪成为第一支破案的小队。” 言谈间有对他们的赞赏,却又隐着对自己队的恨铁不成钢。 范世谙刚想开口,谦虚几句。 手机震动。 “喂,老大,我知道不该打给你,不过你完事了,就赶紧回来。” 第142章 同一个房间睡 “嘿嘿…”曹斌领着队里四个小伙子,局促地跟汪淼站一起,“没忍住,小姑娘实在太可爱了。” 范世谙看面前那个目光躲闪的人,额上青筋都快跳出来了。 不让他扎揪,他就往别人头上扎。 就连板寸头也没放过,要不细看,还找不到头发,都被彩色皮筋掩盖。 几个大老爷们变成了大老娘们,还一个劲为他开脱。 “妙妙不愿意,都是我们要求的。” 曹斌义气,省略了汪淼软磨硬泡的过程。 一个六岁的女娃娃能有什么坏心思。 “曹队…”范世谙欲言又止。 算了,当事人被汪淼当猴玩,都不生气,他有什么好气的。 他脸上怒意全消,脸色趋于平和,“曹队,我保证不骂他,孩子嘛,有什么坏心思。” 总归不是用在他身上。 “天色也不早,曹队,也该整理整理,回去休息了。” “那我们走了。”曹斌见他确实不像是打孩子的样子,领四个队友往外走,出了门口,还不忘叮嘱,“妙妙啊,被人打了,一定要报警啊。” “老大。” 人一走,罗莉就跑到汪淼跟前,“那个苏满,我查到她的全部信息了。” 眼看范世谙将目光投到她身上,背在身后的手,挥了挥,示意汪淼赶紧离开他的视线。 “都查到些什么了?” 范世谙跟上罗莉引领的脚步,来到电脑前。 映入眼帘是苏满的证件照,黑色披肩长发,一黑一红两只眼睛,注视前方,抿嘴笑。看起来灵动又文静,宛若天使坠落人间。 跟现在市侩的模样,判若两人。 “苏满,h市人,今年30岁,就读于h市艺术学院,优秀毕业生毕业。” “其父母原是h市着名企业家,2012年的时候,因企业经营不善,宣布破产。” “债务于2017年还清,那时正值苏满大学毕业。” 罗莉简单介绍苏满后,拉出了另一个名单。 “她的异瞳是先天形成,老大,你推断的没错。这是她出生时医生的检查单。” “左眼颜色异常,并没有为她带来诸如视力、听力的缺陷。” “不过…” 罗莉停顿了下,又拉出一张图片。 不对,是多张图片拼成的图片。 “因为眼睛颜色跟平常人区别太大,苏满从上学到出社会,这一路过的都不算平顺。” 图片上,是罗莉从网上搜罗整理,关于苏满从小学到大学的同班同学,画或写的带有辱骂性质的片段。 背着她尚且如此,当着她面,恐怕也是受了不少风言风语。 罗莉又调出了一张照片,苏满各个阶段的毕业照,眼睛跟常人无异。 看得出来,她极力在学校隐藏自己。 不过,也能想到,那些异样的目光,并未停止。 范世谙示意罗莉起身,他调出两张图片,将它们摆在一起。 一张选自各阶段的毕业照,一张则是她现在身份证上的照片。 “是什么?导致她正视自己的‘缺陷’?” 人,一辈子,如果不是中间突然起了变化,都会顺着预想的轨迹走下去。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勇气,突破舒适区。 “老大,让让。” 罗莉坐回位置,指尖在键盘上翻飞,调出了一份死亡证明。 是苏满母亲的。 时间在她办理身份证前。 “是不是因为她母亲的死,让她突然感悟到生命的意义?” 不管因为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苏满的生平经历,跟三个死者间没有重叠。 唯一巧合的是,她现在租用赖艺芬的房子谋生。 “这个是什么?” 汪淼指隐在角落的图片—一个厂区。 罗莉调出图片:小满菌业有限公司。 她看一眼之前自己做的备注,“这个是苏满父亲破产后创办的,主营各种可食用菌种,生意还不错。” “哦…”汪淼舔嘴唇,“听起来就很鲜美。” “有问题吗?”范世谙问盯着电脑屏幕看的汪淼。 以他对汪淼的了解,他不会无的放矢。 “没有啊。”汪淼揉肚子,“叫我叔叔,我饿了。” 不过,他现在是汪妙,孩子思维发散。 范世谙叹一口气,道,“今天就先到这,一起去吃个夜宵。” 吃完夜宵后,已是凌晨12点,范世谙背上已经断电睡着的汪淼进酒店。 “老大,妙妙和我睡吧。”罗莉按下电梯,“6岁的小姑娘有性别意识了。” 光洁的电梯,能清楚看到罗莉坦然的脸,她真的没有想占汪淼便宜,只是考虑该怎么跟一个6岁的女孩相处而已。 可换做他,无论汪淼切换成什么人格,他私心里只认汪淼。 另两个人格,他一直只觉得他们是附属品,总有一天,汪淼会将他们整合或隐藏。 “老大?” 门开,罗莉疑惑地看没有应声的范世谙。 “不了。”他将汪淼往上背了背,“第一次和这个人格过夜,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还是留在我身边吧。” “嗨。”罗莉懊恼轻拍自己脑袋,“忘了,这是汪淼的身体。” “那老大,晚安。” 闹了个乌龙,她尴尬地拉上史泰往房间跑。 他们两人的房间在反方向。 “你也不提醒我?”罗莉锤一拳史泰,“刚才多难为情。” “我不是一时也没转过弯嘛。”史泰低声应和她的话,“我一心只想着,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在房里睡,怕不怕了。” “都怪曹队,让妙妙绑了一晚上小揪揪,不然我不至于分不清,以前我分得清的。” “是啊,奇怪了,现在…”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范世谙刷开门卡,将汪淼安置在床上后,再折返回去关门。 就着晕黄的灯,他看一眼已经睡得发出细微鼾声的人,走到床边的沙发上,躺下。 两个大男人,睡一起也没什么。 不过,他可不想在尖叫中醒来。 跑了一天,实在太累,范世谙闭上眼睛,也跟着睡着。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鼾声。 “痛,妈妈,救我。” 啜泣声突兀地在房里响起。 已经睡熟的范世谙睁开眼。 只不到一秒愣神,他就将目光投在床上那个睡不老实的人身上。 第143章 那一段消失的记忆 写在文前:各位读者,看完这一章,请先别激动,停下你打低分的手,我不会放过渣爹的。 “这个礼拜一共抓了10个孩子,除了这3个长得好看的,其余全部卖去老八那。” “老大,这个呢?” 摇摇晃晃中,汪淼感觉被踹了一脚。 “这个是极品,等上面回复。” 冰冷如买卖牲口的语气,小腿处传来的剧痛,以及晕沉沉的脑袋。 这一切都告诉汪淼,他被绑了。 当着他爸和另一个不认识阿姨的面被掳走的。 妈妈一定很着急吧。 他偷偷动一下手,手被反绑在身后,不是这个年龄的他,可以挣脱出来的。 “老大,再过2个小时就进公海了。” 言语间有些高兴。 “别松了防备,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小心。” 被叫老大梳背头的男人,看一眼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占满整个小船舱的男孩女孩,“都还没醒,走吧,上去,捕捞证、检验证这些都准备好了吧?” “放心,老大,以假乱真。” “嘭…”门被带上。 6岁的汪淼睁开眼睛,刚才强忍的泪水,此时顺着脸颊滑落。 他重重吸鼻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还有2个小时,再想不到办法,恐怕永远也回不去了。 环视四周,密闭的船舱,靠近顶部开了个气窗,装有玻璃。 外面是绿中带黄的海水。 汪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小的脑袋,将所有看过的知识整合了一遍。 “还没离得太远,还在近海。” 他是在y市被拐走的,y市有两个入海口,泥沙冲进海里,导致海水与北方的海域不同,偏黄。 只有开出去很远,才会带点蓝色。 “两个小时。”他喃喃对自己说,“正值捕鱼期,海警巡逻偏多,有机会。” 大脑在他一遍遍梳理、归纳中,越来越冷静,展现了不同于这个年龄的沉着。 他看一眼船舱里还昏迷的孩子,年龄在3-8岁之间,年龄太小,醒来恐怕并不能提供帮助,反而惊扰了歹徒。 只能靠他一个人,运气好,一船的孩子能重回父母身边。 运气不好… 汪淼摇摇头,他要回去找妈妈。 绳子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借助嵌在船舱缝隙的铁片磨开。 绳子断,手也磨的布满血痕,不是哭的时候。 汪淼再次将眼泪忍回去,绳索包着铁片往外拔,试了几次,才将铁片完全拔出来。 关键时候,这个就是他的护身符。 做完这一切,汪淼坐在气窗正对面,现在只要等看到船,他就有希望。 海水越来越清澈,黄色褪去,变成淡绿色夹带着湛蓝,公海越来越近了。 他握铁片的手越来越紧,开始思考以他的体力,游回去的可能性。 可能性接近零。 “老大,有船来了。” 船舱外传来声音,带着些许惊恐,“都快到公海了,海警怎么来了?出动那么多艘,不会来找我们的吧?” 汪淼闻声站起来,踮起脚尖,小小的气窗外,几条船伴着海浪若隐若现,国旗分外醒目,是海警。 只要趁他们开门冲出去… 汪淼调整姿势。 “快,把这些孩子处理了,冲我们来的。”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什么东西被砸了个粉碎。 舱门被拉开。 汪淼趁间隙冲出去。 可他才六岁,即使握着铁片,划伤一个年富力强的成年人又有什么用。 他被推倒,撞在船舱壁上,才停下。 药力慢慢失效,再加上这么大动静,孩子们陆陆续续醒了。 没被塞住的嘴,接二连三嚎啕大哭。 “六子,扭断脖子,趁现在丢,还能沉下去。” 舱外响起大吼,“速度快,我来拖住他们。” 这么冰冷的话,对一个六岁的孩子而言,无疑是直击心灵的,汪淼甚至愣在当场。 一个… 他看到六子当着他的面扭断了一个孩子的脖子。 只抱住,转了一下。 惊恐从心底升起,汪淼蹬着双脚想要逃离这里,可舱壁挡住了去路。 泪水终于还是滑落了下来。 两个、三个… 上一秒还在哭的孩子,下一秒没了动静。 四个、五个… 汪淼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他好像喊了,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六个、七个、八个… 六子丢下手里的孩子走过来了,因为用力红了的眼睛,盯着他,就像看一条待宰的鱼。 六子笑了。 汪淼眼前黑了。 …… 海警冲进船舱的时候,只看到汪淼手持沾满鲜血的铁片,挡在一个还在哭的孩子面前。 他的脚下,一个男人捂住脖子,冲他们伸手。 可手怎么捂得住奔腾而出的鲜血。 那抹跟海一样的蓝,终于唤回了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的汪淼。 他手一松,铁片落地。 “痛,妈妈,救我。” 这五个字,是他晕倒前说的。 “呜呜呜…” 床上,汪淼哭的喘不上气。 范世谙推了他几次,不醒,拉着他的胳膊,使劲摇晃,他才惊醒过来。 “叫我叔叔。”汪淼扑到他怀里,“小朋友们,死了,都死了。” 范世谙怔愣了一下,扯开还抱着他的人,“做梦了对吗?没事,醒了就没事了。” “不是。”汪淼摇头,将梦里的事,原原本本说给他听。 在范世谙还愣在他说的梦里时,汪淼又道,“这不是梦,这是淼淼经历过的,如果不是洋洋,我们三个都死了。” 这不是梦,这是真实发生的。 这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汪淼有三个人格。 那场如同灾难的经历触发了他大脑的保护机制。 也能解释的通,为什么三年前,实验室发生那么惨烈的事件时,汪淼失去了最重要的那部分记忆。 范世谙尽力压下心中的波动,安抚情绪激动的汪淼,“没事了,你们得救了,梦,那是梦。” 他冲汪妙笑了笑,抬手揉一把头发,“我陪你睡,睡一觉就好了。” “范队。”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范世谙扶他肩膀躺下的手,顿在离床不到10公分的地方。 “咳。”他松开手,汪淼陷入被窝里。 他撑着床垫坐起来,环视一眼房间,不是他的,揉头发,无奈问道,“是汪妙?” “是,咳。”范世谙不自在地坐回沙发,“他做了个噩梦。” “我知道。”这个梦,汪淼看见了,可他被困在一堵透明的墙后,只能眼睁睁看这一切发生。 “她说这是梦?” “不,她说,这是曾经你经历过的。” “我知道了。”汪淼垂眸不语。 那段遗忘的惨痛经历找回来了,说实话,憋闷。 他看向自己的双手,杀过人了啊。 如果早一点,杀了他,是不是能多救几个孩子? “我回去睡了。”汪淼掀开被子下床,“今晚谢谢你保护了汪妙。” 第144章 论资产是怎么积累的? 汪淼到酒店餐厅的时候,二队其他人都已经在了。 他们见人来,跟平常一样,默契地将他喜欢的食物推到他面前。 “谢谢!”汪淼回给他们一抹浅笑。 “睡得还好吗?”范世谙边问边往嘴里塞煎蛋。 汪淼点头,“还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记起了那场悲痛的经历,一层隔阂被挑开。 他感觉轻松了不少。 “还不错就行。”范世谙取过纸擦干净手,“打包在路上吃,h市局痕检科给我打电话了,送去的样本全都检测完,报告已经放桌上。” 回了办公室,曹斌他们一行人不在。 罗莉环顾一圈,“曹队他们呢?” “案件复核完成,去案发现场了。” 早上刚起床,范世谙就收到曹斌收到的告别短信。 他们这次的案子要去一个县城,离h市比较远,恐怕有一段时间回不来了。 “哦。”罗莉闻言,情绪有些低落。 四个小伙,虽然长相不是极品,不过单单在办公室坐着,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工作间隙,放松眼睛的‘好搭子’不见了。 “花痴。”处的时间久了,史泰怎么会不知道她想什么,故意撞上她肩膀,“真想男人了,正正经经找一个。” “那多没意思。”罗莉撇嘴,“打上某某人的标签后,我还能光明正大看男人吗?新时代年轻人,确认后得专一。” 范世谙看两人又开始斗嘴,摇头,拿起摆在桌上的化验报告。 按照死者的身份进行了排序。 其中钱有恩的那份报告最厚。 等他看完,递给其他人看过一遍后,问,“有什么意见?” “不知名霉菌。”汪淼点点出现在三份报告里的共同点,“菌种看起来像是同一个。” 自然界中分布的霉菌将近有5万种,将这么多种霉菌,完全探索完成,以人类目前的技术而言不可能实现。 每时甚至是每秒,都可能出现新的霉菌,在人类还没发现时,又迅速消亡。 但根据菌丝的种类,以及外表,判定是不是同种霉菌还是易如反掌的。 范世谙翻出之前的卷宗。 只在钱有恩的鼻腔里和雨林房里,擦到过这种一样的霉菌。 赖艺芬和司马徒两人身上并未出现。 “有没有可能是在尸格污染了?” 毕竟三具尸体放在同一个殡仪馆。 “有可能吧?”汪淼皱起的眉头并没有松开,“我还是觉得可疑。” 他点点那个霉菌图片,“我知道国内有个实验室,专门探索未见过的霉菌,并会将它们作用到小鼠身上,做实验。” “可以将这些霉菌送去那里,让他们看看。” 一条线若隐若现,汪淼想抓却抓不住,直觉告诉他,霉菌是关键。 “行。”范世谙也利落,打了电话给痕检科,让他们准备样本,“怎么送去?” “快递。”汪淼将地址发给他,“照着这个地址发给他们,后续我来跟进。” “老大。”等他们将霉菌的事全都处理完成。 罗莉这才将银行刚传过来最后一份传真,连同昨天整理出来的钱财记录一起交给范世谙,“这是钱有恩从工作后,到死前的全部钱财来往。” 初步看,在31岁前,她的账户跟普通工薪阶层一样,基本月光,偶尔还要靠信用卡生活。 可在31岁的一天,名下7张银行卡,都以一天2万的金额,在往账号里进钱。 直到32岁生日那天,7张银行卡里的总额达到了2000多万。 十几年前,不像现在,银行系统间是相互连通的,连跨行取款都不需要收手续费。 国家也还没开始监管个人银行账户。 钱有恩的钱每天以这个速度进账,并不会触发银行预警。 “32岁那天,钱有恩将所有钱都整合在一起。”罗莉点其中一个账号,“那栋楼,是用这张银行卡贷款买的。” 十几年前,贷款买一栋楼,还是写字楼,每年的房租都够付银行贷款加利息,还有一部分钱剩余。 没过两年,房价猛涨,写字楼更是水涨船高,贷款早已付清,房租全入自己口袋。 钱有恩的资产,就以可观的数字,迅猛飞涨。 初始资本两千万是哪来的? 按她汇款的频次以及小心程度,这笔钱来路肯定有问题。 “她曾经就职的保险公司还在吗?” “保全保险。”罗莉早有准备,她抽出一张纸,上面印有公司门头、地址以及联系电话。 范世谙接过,“很好,史泰你跟我一起出门。” “汪淼,昨天去赖艺芬家的过程你不记得了吧?” 汪淼茫然摇头,汪妙占据他身体的时候,脑子一片黑,根本没有印象去过哪里。 “那你留在办公室,好好看看口供以及相关照片,罗莉,你帮他。” 急匆匆留下话,范世谙将纸一卷塞进口袋,带上史泰风风火火离开了。 “这么着急干什么?”汪淼坐到位置上,“局里来电话了?” 罗莉竖起大拇指,“严局打电话来报信,说周霸马上要来省厅了,据说要接管现在负责悬案的负责人位置。” “严局让我们趁他还没上任,赶紧办案,省得被周霸卡喉咙。” 汪淼笑,“周霸虽然心眼小,但大事上拎得清,不会干这种事。” “可老大到时…” 罗莉警惕地看一眼门外,确定他们没有折返,“虽然周霸管不到我们,但每次抽案子都碰到。” 她挑眉做了个你懂的表情,“万一起冲突…” 汪淼可算搞明白了严局的意思,趁能得分赶紧得,后续被卡脖子,也不至于垫底。 这是做最坏的打算了。 那孔法医和李主任,得到这个消息,还不在局里弄出大动静。 毕竟他们两个可是指望着,二队能拿个第一回去,争取一批最前沿的设备。 “那严局是小看你们范队了。” 汪淼翻开罗莉递来的资料,“要么不答应,只要答应的事,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会做完。” “是吗?”罗莉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汪淼,你给我讲讲呗?”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两人抬头,就见穿着制服的两个警察,一脸严肃地询问,“请问,汪淼在吗?” 第145章 精神病不能参与办案 “赖艺芬啊。” 保全保险的负责人听到他们来意,很快就从记忆里翻出了这个人。 “她当时是我下面的‘兵’,业务能力很出众,后面发达了,才离开公司。” “不然,凭她的能力,升到我这个位置,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负责人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姐,说话有点絮叨,但动作不慢。 很快从系统库里循着赖艺芬原先的工号,调出她经手的业务。 “我记得很清楚,最后一笔大单的提成她没要,指明要将提成均分给全组人。” “足足两万块。” 负责人转身,将打印好的文件递过去,“这就是她在公司7年,经手的所有业务。” “有个人的,也有公司的。” 范世谙简单翻过后,装进档案袋,问,“她离开公司前,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异常?”负责人拧眉想了一会,摇头,“过了那么多年不记得了,最异常,应该就是突然发达了。” 说着她自己先笑了,“说不定中了彩票。” “发财这事,换我也不会轻易告诉别人,何况我们只是同事而已。” 见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范世谙夹起档案袋起身,“谢谢,想起什么,随时联系我。” 回了办公室,就见门口站着一个穿正装的警察,见他们回来,行了个礼离开。 “老大,这是干嘛?搞那么大阵仗。” 史泰边问边推门,“有个帅哥杵门口,罗莉也不知道敞开门,好好看看。” 门被推开的刹那,罗莉冲过来,语气焦急道,“老大,汪淼被带走了,他们说要你亲自去交代问题。” “我没办法联系你们,手机、电脑通通都被收走了。” …… 省厅行政楼一个办公室内,汪淼闲适地伏在桌面上写写画画。 正对他坐,问话的三人,反而被晾在一边,冲自己人使眼色。 看起来倒不像是他们问话,而是他在问话。 “咳,汪淼,只要退出二队,回归自己的生活,我们对你们市局这项重大失误,概不追究。” “我说了,在范队来之前,我不会和你们谈。”汪淼收起笔温和地冲他们笑。 笑容亲和,看似配合,却和他的举动背道而驰。 从进来到现在,只要他们说话,他就是这句话,没加一个字,也没减一个字。 “快来了。”汪淼看手表。 “嘭…” 门是被踹开的,范世谙看到汪淼冲他笑后,才收起脚,板着脸走进来,“当警察那么多年,知法犯法倒是头一回见。” 他一点也没给省厅的人留面子,径直走到汪淼身边。 “没事吧。” “一个小时,不多不少刚刚好。” 汪淼点点自己的手表,在他发怒前,道,“没事,我可以解决。” “等你来,只是不想说第二遍。” 他冲范世谙点头示意,站起来。 有人要惨了,看到他深藏眼底的不悦,范世谙不动声色往后撤了一步,稍离开‘战场’。 “各位。”汪淼将刚才‘创作’的纸,提起来,放在三人中间。 上面列了,他参与的案件,以及破案时间。 相对应的是类似案件的破案时间。 “我参与的案子,不夸大说,时间缩短了一半。” 一个案子缩短一半,并且到目前为止,破案率百分百。 把这个效率代入进悬案中,那将是个不可估量的数值。 “我有人格分裂,属于不稳定因素。” 对,就是这个。 从震惊中回过神的三人,记起为什么找他。 “按警队要求,有精神方面疾病的人,不可为警队顾问。” 他们的腰杆说到这句话时,挺直了。 省厅是有的放矢,不是故意为难人。 昨晚,汪淼一脸俏皮帮曹斌五人扎小揪的视频,已经传遍了省厅所有群。 再让他在警队待下去有损警队形象,那么多市民都看着,警队不容许出半点错。 这就是颗定时炸弹。 “可我不是顾问。”汪淼取出手机,翻出银行流水,“来y市局将近3个月,我从没收过他们一分钱,纯属个人赞助。” 三人对视,一时语塞。 顾问都是要收钱的,有按次的,也有直接进入警务系统的。 不收钱的顾问,还真没见过。 “咳,警务系统是个庄严的存在,你毕竟是外人,过于深入案件,有损案件公平公正。” “这位主任,是不信自己人吗?”汪淼上来就给他扣了顶大帽子。 他又翻开当时y市局上下签署的授权书照片,点点监管两字,“我是个不确定因素,警察是不是得对市民负责?严密监管我的一言一行。” 话没错,挑不出理。 “可你毕竟不是警察。” 没法了,人家不要钱免费干,又有一纸文书确认,他是警察监管对象。 三人实在找不到其他突破点,只咬死了,“既然不是警察,案子就与你无关。” “可他是啊!”汪淼指已经无聊到靠在墙上的范世谙,“他得破案啊。” 话说到这又绕回来。 范世谙是警察要破案,汪淼是他的监管对象,不得不跟着一起。 毕竟不能为了一个‘病人’,而放下手中的案件不管。 三人清楚的明白,但凡他们提一句,让范世谙辞职。 严局一秒也不会耽搁,直接杀到省厅,闹个底朝天。 换成他们也会好好闹一场,不明不白卸了可能‘夺冠’的苗子,换谁,谁不拼个鱼死网破。 “协助。”汪淼又点点照片上另两个字,“凡是涉及到案子,在场起码有两个警察,我只是看一眼,给出自己的意见。” “难道看也违法了吗?” 有理有据,无从辩驳。 “可你毕竟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再有昨晚的情形,有心人传到网上,警队恐怕会被公众抨击。” 说到最后,他们开始用舆论来逼迫。 可汪淼是谁,他抿唇一笑,“这是个好机会,用我做例子,展现给公众看,精神病人到底是怎样一个状态。” “打破他们对精神病人偏见的同时,也让公众看到警方包容的心。” “这是一支有温度的队伍。” 连后路也给警方想好了,三人还能说什么,这一场博弈,无功而返。 眼看他们表情放松下来,汪淼却是收了刚才的和颜悦色,面色一冷,声音蕴含怒气,“现在来说说,强制将我禁锢,你们又该如何?” “噗…”范世谙压下刚涌上来的笑,强迫自己不看面如菜色的三人。 这就是汪淼,有仇不隔夜,当场报,爽快。 “范队…” 三人被汪淼的气势一压,转而求助范世谙,“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咳…”该他上场了,范世谙调整神色,严肃道,“我看你们就是这个意思。” 第146章 杀人动机? “然后呢?然后呢?”罗莉听得双眼放光,恨不能自己就在现场,这么打脸,又这么刺激的时刻,没有亲眼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范世谙也不可抑制地牵起嘴角,那三个人,脸色如调色盘一般,提了各种协调意见。 包括y市局这次清悬案所产生的费用由省厅出、给他们换更好的办公室、最好的电子设备… 诸如这些,都被汪淼一一否决了。 他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纸,摊平。 《授权书》三个大字端端正正写在上面,从那么重的字迹上可以看出,签这份文件的人有多不满。 兹授权y市局刑警二队严密监管汪淼,必要时刻让其协助办案。如在侦查过程中出现任何由汪淼所引发的不必要伤害,二队全员辞职。 授权人这一栏,省厅但凡有点权利的都在上面签了名,按上手印。 名字之多,手印之密集,都快将简简单单几行字挤得看不见。 “这么壮观?”罗莉捧着授权书啧啧惊叹。 这东西,就相当于一张通行证,从此汪淼协助二队办案,谁敢说句话,直接拍在他脸上。 “你早就想到了?”范世谙接过授权书,折起来,小心放回裤袋里。 汪淼也不否认,“是,只是没想到来那么早。” 因为他的特殊原因,被针对是迟早的事。 警察也是人,也会嫉妒、也会使小动作。 最好的办法,就是挑破,让它暴露在阳光下。 “好了,好了。”范世谙看两个手下被汪淼迷得五迷三道,拍拍手,“吃饭的时候再谈,现在说说案子。” 他将从保全保险拿到的资料抽出来,“钱有恩工作期间算勤奋的,积累的客户有上千之多,罗莉你去复印三份,我们一人一份,细细校对。” 钱有恩工作前两年,个人客户较多。 后来,公司客户慢慢多起来。 辞职前两年,更是一个个人客户都没有,承接的都是以公司为单位的保险。 包括公司全体员工保险、企业财产险、工作责任险等等。 交付的保险金额从十几万到几百万不等。 林零总总一堆,看得头疼。 相较于其他人肉眼进行校对。 罗莉将文件扫描进电脑,导成文字模式,分门别类进行整理。 直到夕阳西下,罗莉语气激动地冲他们喊了一声,“老大,你们来看。” 《大喜贸易股份有限公司》 她指名单里的一个公司名,“苏满父亲破产的公司。” “这没什么特别的。” 她迅速截断史泰要出口的话,“特别的是,破产和钱有恩发达是同一年。” 对上几人不解的目光。 她迅速将找到的规律调出来。 “我发现,那些长年投保的公司,很多一年也不出一次险。即使出险,很多都是因为员工在公司发生意外,才会动用保险。” “但资产这一项,基本年年投保,年年不出险。” 史泰越听越迷糊,这也没什么特别的。 “是没有。”罗莉手指微动,调出另一个表格,“你们看,大喜公司破产的原因,是因为厂房失火。” “按大喜公司往年保的财产险来赔付,将有5000万的额度。” “可唯独发生意外这一年,只保了3000万额度。” 看起来也没问题,5000万保额和3000万保额,要付的保险费可不是差一点点。 调低保险额度,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差2000万。”范世谙指其中的差额。 恰好跟钱有恩最开始积累的资本相同,太过于巧合。 有猫腻。 “查。”范世谙想也没想,就给了指令,“把其中相关性挖出来。” 查案,只要有线索,就要深挖。 即使最后挖出来的,跟案情无关,那也只是浪费时间。 但不挖,意味着可能错过。 就目前而言,这是现在看得到的可以查下去的线索。 “辛苦,晚上可能要通宵。” “走,现在先去吃饭。” 范世谙不是苛待下属的人,拿起外套,招呼,“今晚带你们去h市最好的自助餐厅,好好吃一顿。” 他看一眼含笑的汪淼,“就当是庆祝了。” …… 一顿自助餐吃的二队上下,将一切疲劳都抛却脑后。 吃饱喝足,欢声笑语中,一个个腆着肚子回了办公室。 “老大,你们先回去睡,也帮不上忙,不用陪我硬熬着。” 罗莉看满桌的零食,有些不好意思。 为了她一个人,搭上三个,属实犯不着。 “谁说我们没事了。”范世谙拆出根火腿肠塞进嘴里,“案子到目前为止,可以说是毫无头绪,刚好趁这个节点,大家再梳理一遍。” 罗莉还想再劝,但看他们都各自拿了卷宗在看,也就不再坚持。 这份心,她收了,等找机会,再加倍补偿回去就好了。 办公室里一时无声,只剩下敲击键盘、翻动纸张以及笔划过纸的声音。 挂在墙上的钟,指针一圈圈走过。 也不知走了多少圈,一缕阳光,调皮地跳进窗里,在脸上停留了一会。 似是不满没人陪它一起欢呼清晨的到来。 不过一会,就招来了‘一群朋友’,塞满整个办公室。 刺眼的光,照在趴伏在桌上睡的四人脸上,他们同一时间动了动眼皮。 “叮…” 一声响,罗莉瞬间清醒。 “老大,出结果了。” 罗莉连夜做了个模型库,将全部数据导进去,让模型来分析其中相关性。 换做人一点点看,一点点校对,就算做上三天三夜,可能还找不出结果。 上千家企业,钱有恩在不同时间,做了手脚,企业财产险这一项,她保了,但又没全保。 不,应该说,她借用职务便利,在保全保险投了一部分。又拿客户的钱,以她的名义,为其公司进行投保,投了另一部分。 她在赌,赌其中一个公司出险的可能。 如果遇上大灾,借着以她的账户投保的那部分,自然就入了她的名下。 那么多年相安无事,临近钱有恩32岁生日那年,大喜贸易股份有限公司,厂房着火,全数化为灰烬。 钱有恩获得了‘创业’得来的第一笔钱,踩着苏满一家的悲惨得来的。 对钱有恩的杀人动机有了,可为什么七年后才动手? 赖艺芬和司马徒目前看,和苏家没有联系,为什么杀了他们? 苏家真的有凶手吗? 第147章 幻觉是怎么产生的 案子到这里,算是走进了死胡同。 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项证据、视频可以给他们清晰的导向。 这也是为什么悬案难破的原因。 “全部从头开始,假设这是个新案件,一切推翻重来。”稍一思量,范世谙就有了决断。 这也是破案过程中,经常会做的操作。 一个案子,从立案,到最后破案,卷宗可能被翻几十次,甚至上百次。 “罗莉,你将保留下来的监控梳理一遍。” “史泰,通读一遍案卷,把你觉得可疑的点列出来。” 范世谙对两个手下,下了指令后,看汪淼。 “不用管我,我有个点想不通,自己梳理。” 汪淼捡起笔示意他。 一切井然有序进行,省厅办公室里的二队,如同在y市局办公室一般,各司其职。 时间一晃过了7天。 白板上已经密密麻麻记录了这7天来的假设以及可能的线索。 当然,被推翻擦掉的是写在上面的几倍。 汪淼的办公桌上,也放了一桌的画。 烧焦的赖艺芬、七窍流血浑身污泥的司马徒、全身赤裸嘴角含笑失温而死的钱有恩。 焚烧炉、工地、雨林,三张他推断的第一案发现场。 还有一双眼睛,一黑、一红,惊艳里带着神秘,只看一眼,就会深陷其中,或是因为恐惧、或是因为喜爱。 最显眼的还是占据一张白纸的问号。 “老大。”罗莉打了一张表格分给每个人,“18年,在赖艺芬家附近,可装得下一个人的焚化装置,一共有三处。” “经过那么多年,除了离她家三公里的殡仪馆还在,宠物焚化场以及锅炉厂都因环境治理的原因,被优化了。” “其中。”罗莉点点宠物焚化场,“老板说,在优化前,他们已经停业一段时间。” 汪淼边听她说,边在焚烧炉的画上打钩。 “关于司马徒的监控。”罗莉将剪辑的画面投放到大屏幕上,“我看了十几遍,抱歉,除了那个时常会有新通告出现的通告栏,我找不到可疑的点,他的生活很规律,也很无聊。” “停。”汪淼站起来,点定格在通告栏上的画面,“罗莉,麻烦你将他进出电梯时,通告栏上的画面都拼到一起。” “怎么了?”范世谙看他指的角落,一张防灾简报上,恰好宣传的是地震来时的应对措施。 “先印证一下。” “好了。”没几分钟,罗莉就将所有画面截取,拼接在一起,投影到大屏幕上。 简报在变,内容却没有,说的都是有关于地震的信息。 罗莉又将贴简报的人出现的画面剪一起。 鸭舌帽、口罩,包裹严实,根本看不出是谁。 又不是贴街头小广告:见不得人的应召女郎,何必包裹这么严实? “他是凶手。”史泰当即大叫,他冲到前面,甚至还挤开了汪淼,指戴鸭舌帽的人,“这个绝对是凶手。” “凭这几张简报?”范世谙恨不能拨开他脑子看一眼。 一时清醒、一时犯糊涂,这脑子构造是什么样的? “哦,也是。”史泰不好意思挠头。 他又看一眼监控里包裹严实的人,用肯定的语气道,“他肯定有问题。” “他是凶手。” “我就说…”史泰一乐,又不敢置信地转头看赞同他的汪淼,“你说啥?就这么潦草确认他是凶手了?” 他只是猜测而已,汪淼怎么上纲上线了? “罗莉,你找找,赖艺芬的监控里,有没有出现类似打扮的人。” 过了几分钟,罗莉调出视频,“有。” 她同样将视频剪辑在一起,就更明显了。 一个包裹严实的人,不同时间,在她家单元门口一闪而过。 其余的没拍到,当时警方没将单元外的监控列到相关取证范围里。 “我记得,你们上现场拍的视频里,赖艺芬单元外,正对着一块小区公告牌。” 和司马徒所住公寓的公告牌起同一个作用。 范世谙有些跟不上汪淼的思绪,“然后呢?这人都没和他们接触过,他是用什么方式杀的人?又是怎么让他们打的消防电话?” 是啊?他是怎么办到的?无接触杀人,这怎么可能发生? “难道真的是…” 史泰对上范世谙的瞪视,默默收了音,顺便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手势。 “这一点我还没想清楚。”汪淼摇头蹙起眉头。 “有没有可能是氯胺酮?”罗莉提出一个大胆猜测,“好像治疗精神类的药物里,很多都会添加这个成分,只要摄入的多,是不是就可以产生幻想。” “可以。” 汪淼给了肯定答复,“但不现实,它不能让人产生定向的幻觉,而且清醒后,很大概率会遗忘。” 关于氯胺酮的作用,汪淼可是这方面的权威,深知它会有什么样影响。 “司马徒有过地震的幻觉,和他同一层楼的住户,也产生不同程度的幻觉。不符合这个假定。” 那是什么? 推到这一步,又断了。 “都在呢?你们快递到了。” 一人站在门口探头进来,举高快递袋,“看着像文件。” 汪淼闻言,掏出手机看一眼,抬手,“我的。” “霉菌实验室把报告寄过来了。” 这7天忙的晕头转向,都忘了报告这件事,其实实验室早上就发了电子稿给他,汪淼还没来得及看。 “怎么样?” 三人见汪淼报告看得仔细,都不约而同围上来,“对案件有帮助吗?” “实验室对霉菌的实验结论是,这个不知名霉菌,可以促使大脑分泌超正常值的多巴胺,作用在小鼠上,最大值可超5000倍。” “什么意思?”史泰探过脑袋,看结论,所有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怎么读不懂字里的含义了。 “多巴胺由大脑分泌,起到传递情绪的作用。分泌越多,人就会越开心。很多神经毒品,都起到这个作用。” “如果分泌的数值以几何式增加,可能会产生幻觉。” 作用在小鼠身上超5000倍,作用在人体身上至少也有1000倍,足以产生幻觉。 范世谙接过他手中的报告,“也就是说,凶手利用死者常接触的公告牌,张贴简报,让火灾和地震深深植入记忆里,再借助这个霉菌让记忆变成幻觉。” 那所有就能解释通为什么他们都会打那通求援电话。 凶手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了。 “喂。”范世谙拨通一个电话,“y市局二队,申请一队特警,对,现在就要。” 第148章 你是凶手 曾经赖艺芬家,现在苏满租下来的‘恐怖屋’,楼下,一队特警已经埋伏在各处,只等令下。 范世谙穿上安全装备,顺带整理史泰的装备后,比了个前进的手势。 以他为首,所有人跟上。 这个时间正值工作日,又是在午间。 整栋楼没有人出入,给警方行动提供了极大便利。 不费力气,他们就直奔单元房。 门口的金毛仍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捧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发布信息,还是在打游戏。 等眼前被阴影笼罩,他抬头刚想骂,还未出口。 就被一只手捂住嘴巴,拖离开位置,只看见他最后惊恐瞪大的眼睛。 跟上次一样,无需破门,一行人顺利地进到房内。 范世谙走到唯一的卧室门处,抬脚要踹。 “警官,又见面了。”门从里被打开,苏满噙着笑,一点也不慌张,跟他们打招呼,“警民一家,一个电话的事,我就好好配合。” “何必搞那么大阵仗。”她举起双手,不满意地嘀咕,“东西坏了,得赔银行钱的。” 范世谙挑眉,事情败露,配合的犯人他见多了。 但这么坦然的疑犯,还真是第一次见。 苏满当着好几支枪的面,两手并拢,伸直,“来,拷上吧。” …… “老大,疑犯抓到了,你怎么不高兴。”史泰有些奇怪。 他整理讯问时要用的资料,“没动武,也没惊动邻居,这可是大胜利。” “太轻易了。”范世谙摇头,“她都没想过要反抗。” 史泰倒是心大,满不在意地摆手,“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她明知自己逃不了,不反抗也在预料内。” “走吧,去问问她是怎么杀人的?” 跟以往的讯问一样,不需要汪淼协助的时候,他等在单面镜后的小房间里。 苏满靠在椅子上,态度坦然,没有一点惊慌,好像已经接受了即将加诸在她身上的人命。 “还是被你们查到了啊。” 这是门被推开,她见到来人时的第一句话。 “问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那就全都说说吧,从杀人动机到怎么杀的人。” 故事开头很简单,苏满天生异瞳,因为这个异于常人的‘缺陷’,从懂事开始,她就活的比一般人要小心。 可即使她小心讨好同学、陌生人…,接受了她的好意后,那些人下一秒就翻脸,叫她妖怪,骂她是怪人。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大学后才有了改善。 可能是因为大学生接触的信息比一般学生要广泛的原因。 苏满的异瞳,在大学里收获了不少好评,当然也有恶语相向。 这一切,持续到了大学毕业出社会后。 她就职的是赖艺芬所在的外贸公司,上司的刁难让她第一次有了杀人的欲望。 过往积累的不满,在这一秒爆发。 “我听说,有一种混着昆虫和动物尸体培养出来的霉菌,可以致幻。” “于是,我就故意堵了她家的空调外机,假装维修师傅上门,将霉菌放在内机里,只要她一开空调,吸入霉菌。” “我只要等待,等着发作的时间,屏蔽信号,将她请求救援时的话录下来。” “烧死她以后,趁夜,从货梯将她运上来,再用她的手机打出救援电话,那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苏满将每一个步骤都说的非常详细。 可她说的越详细,范世谙眉头却皱的越紧,很怪异,但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史泰将她说的字字句句都记录在纸上,情绪高涨地拍桌子,“你为什么又杀了司马徒?” “那个男人。”苏满嗤笑一声,“也不知道从哪得到我的电话。” “三天两头打电话给我,要我陪他睡。” 她反手指自己鼻尖,“我,怎么可能陪一个老男人睡觉。” “刚好那段时间,我也烦,过了一年赖艺芬的死都没人发现,那我就依葫芦画瓢,杀了他。” “噗…”突然她笑了一声,“你是不知道,他在工地求饶时的样子有多狼狈,一吨的板子,从上面砸下来,他连吱一声都没有,就再也不吵了。” 她说着,眼角沁出了泪,“抱歉,想到那个场景,我还是止不住想笑。” 这番藐视生命的话,说的史泰义愤填膺。 他将桌子拍的咣咣响,连地面也跟着震动,“严肃点,好好交代,寻求宽大处理。” “警官,你是来搞笑的吗?三条人命,还是积年累案,再宽大,能免了我的死刑吗?” 苏满牵唇,扯出一抹讥讽意味十足的笑。 “你别问了,我自己交代。还有那个钱有恩,她就是贱。”苏满啐了一口,“仗着自己有栋楼,不把别人的命当命。” “不就是弄脏了一个限量包包吗?用得着大庭广众羞辱人吗?” “有一个雨林房,那正好,省了我搬来搬去,那么喜欢自己的雨林房,那里的环境又那么适合霉菌生长。” “丢一点进空调内机里,不用我干什么,只要把温度调到最低,她就能死在自己最爱的地方。” “我这是在做善事。” 三件案子,三条人命。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像是碾死三只小虫子一样。 如此视人命为草芥,符合连环凶手的作案曲线,从生疏到娴熟。 凶手常会返回凶案现场,苏满比一般凶手大胆的多,她直接进驻第一个凶案现场。 胆子之大,人是她杀的没错了。 史泰将笔录写完,递过去,“你仔细看看,有没有出入的地方,没有就签个字吧。” 苏满这时候冷静了下来,她拿起笔录本,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 仔细的就像是在核对不容出错的文件。 看完后,她提笔,毫不犹豫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等等。”范世谙叫停她写下第一个字的手,“苏小姐,你应该清楚的知道,签字,我们再送去检察院,就无可挽回。” “迎接你的是什么刑法你清楚吗?” 史泰有些愕然,老大这是晕头了,怎么诱导嫌犯翻供呢? “清楚。”她轻笑一声,“人都要为自己犯的错负责。” 她提笔写下草字头。 门被推开,阳光洒进来,照亮略有些暗的审讯室。 汪淼背光站在门口,轻声问,“你确认你是凶手,凶手认你是凶手吗?” 第149章 你,不是凶手 苏满写名字的手顿了一下,又装若无其事将名字写全,递给史泰,“好了,接下去的流程是什么?” 听得出来,她恨不能,今天被抓,明天就判刑,后天能行刑。 过程越简便,对她而言就越轻松。 这场抓捕于她来说,更像是解脱。 “口供也录了,作案地点我也指认了,怎么投的霉菌,怎么让他们产生既定的幻觉,一件件都清楚了吧?” 苏满启唇询问在场所有人,“还需要我补充什么有力证供吗?” 她笑得畅快,笑里又带点挑衅的味道。 “没了?”她动动被扣在审讯椅上的手,“下一步是什么?拘留吗?是不是该带我过去?” 语气急切地像去参加晚宴,而不是入牢笼。 “你也觉得她不是凶手?”汪淼站在范世谙身后,目送被史泰押走,穿着绚丽的女人。 “是,她不是凶手。” 范世谙笃定回答,一开始只是觉得太过顺遂,到做完笔录,那种感觉就越强烈。 苏满不可能是凶手,虽然她知道一切细节,真的就像是曾经做过一样。 现在再回忆,她细读笔录时反常的模样,更像是在复述那些凶杀案。 “她认识凶手。” 两人异口同声给出答案,还未对视就笑了。 汪淼向前走一步,拍范世谙肩膀,“范队,恐怕还得再梳理案子。” 重新梳理案子,对于之前而言,范围已经大大缩小了,目标锁定在苏满的交际圈子。 因为天生异瞳的原因,她的圈子小的可怜,零星几个稍有来往,又不太密切的友人。 一个金毛员工,还有一个自从参加工作后,就不怎么联系的父亲。 6张照片被固定在白板上。 “汪大心理学家,你觉得是谁?” 6个人里,有2个跟苏满以及视频出现的那个神秘人,身量差不多。 如果凶手另有其人,那也只可能在这2个人之间。 汪淼点最右下角的照片:苏满的父亲,苏志喜。 一个长相普通,丢进人群里,认真找,都不一定找的出来的普通男人。 “杀人动机,不可能像苏满说的那样简单。” “可以从公司破产上面着手。” 汪淼将他画的三个死者,固定在白板上,“他们和苏家破产,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听到了?”范世谙拍拍手,“都行动起来,省厅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抓错了人,我们二队可就成了最大的笑话。” …… 小满菌业有限公司外,二队三个男人坐在越野车里,史泰手持望远镜。 看苏志喜在厂区搬运菌子,穿越在各个厂房里。 时间看得久了,实在无聊,他打了一个哈欠,“老大、汪淼,他真的会行动吗?” “如果,他是凶手就会。”汪淼笃定道,他停下画画的手,“当然,前提是他不知道苏满替他顶罪。” 这几天查苏志喜,除了翻阅了他人生的大起大落外,也不是毫无收获。 大喜贸易有限公司的破产,幕后推手主要有四人。 赖艺芬、司马徒、钱有恩。 还有一个深挖出来的吴永福,前大喜员工,工厂区负责人。 那场大火不是意外,而是失职。 负责厂区消防检查的吴永福根本没有做到应检必检、查漏补缺,而是贪了用于布置消防线路的钱。 消防那边出具的报告,加了一行字:如果淋灭系统可以及时开启,损失可能只有一角。 发生火灾后,保险公司的保险金只够付员工工资和一部分未付款。 还是卖了整个公司,才偿还了大部分债务。 大喜贸易有限公司倒闭后,苏家是背了债的。 过了几年,才慢慢还清。 “好不容易吴永福从国外回来了,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汪淼在画上加了最后一笔。 一个全身包裹严实的人跃于纸上。 “老大,他真的出来了。”史泰放下望远镜指厂区。 一辆老式皮卡从厂区里开出。 头戴鸭舌帽的苏志喜,看了眼左右,打方向转弯。 那个方向是市郊。 “还没到季节,他就忍不住了,看来这么多人里,他最恨的是这个吴永福。” 汪淼透过后视镜,看苏志喜拉上口罩,盖住脸。 “范队,没申请特警,有把握吗?” “切。”范世谙不满地从鼻腔里喷出一个气音,“看不起谁呢?” 他踩下油门跟上前车。 苏志喜开车去了h市郊区,车停在一边。 不一会,来了辆车,接上他,一路开到郊区一个别墅区。 一身蓝色家电维修服的苏志喜从车上跳下,跟门口值守的保安沟通了几句。 等保安确定后,车顺利被放行。 范世谙跟上,在保安开口前,出示警官证,“警察办案,你们可以派一个人跟着,唯一一个要求,不允许出声。” 迷迷糊糊上车的保安,进了后座后,才觉得不对劲。 还是汪淼回头,冲他安抚一笑,“放心吧,真警察。” 跟了一会,范世谙在一栋别墅门口停下。 苏志喜提上工具,跟着其他人,一起进了别墅。 “在这待着,看着他。” 范世谙冲史泰使了个眼色,两人矮身摸到别墅门口。 “咕咚…”保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实在不放心,你可以报警。” 汪淼递给他一瓶水,给了个诚挚的建议,“反正都是一家,就算撞上了也只是打个招呼的事。” 保安一听有理,半点也不犹豫,掏出了手机,按下三个数字,捂着听筒,小声说完事情经过,友善地冲汪淼笑了笑。 过了几分钟,手持喷枪的苏志喜从别墅里冲出来。 汪淼开车门下车,“你待着别出来,免得误伤。” “汪淼回去。” 在身后追的范世谙,看到他从车里下来,冲他挥手,“我们可以搞定。” 这声大喊,惊得苏志喜放慢脚步,下一秒又加快脚步往外跑。 他经过汪淼时,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根本没有拦的意思,还侧身让开了路。 苏志喜心里多了一丝怪异感,可他根本没有时间多想,要想离开这,只能奔跑。 临跑到出口了,那份怪异被喜悦替代,出了小区,他们就没那么容易抓到他了。 脚刚踏出去,一辆警车拐进来。 “别动。”身着制服的警察从车里探出头,喊道,“都给我停在那。” …… 临时拘留所内,苏满无聊地在墙上画圈圈。 今天是进这里的第5天,按理检察院应该受理了她的案子,她此时应该被带往检察院的看守所。 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动静。 “咣…” 铁门响,苏满偏头看。 范世谙站在铁栅栏外道,“苏满,经查明,你,不是凶手。” 第150章 用错了方式,但也没错 三个死者,一个幸存者。 三张画,一张照片摆在苏志喜面前。 “为什么抓你知道吗?” “知道。” 从被抓到那一瞬,苏志喜就没了抵抗的想法。 车上沉默、车外配合,让干什么干什么。 就像是一个气球,漏气后,就知道再也无可挽回了。 “说说吧。” 范世谙轻敲审讯椅。 苏志喜身体一颤,好似刚醒过来。 视线滑过摆在面前的画和照片,突然自嘲一笑。 “有什么好说的?你们想听什么故事?听我为什么被人害这么惨吗?” “啪…” 范世谙绕回到记笔录的桌子前,重重一甩厚厚一叠档案,“苏志喜,根据现有证据我们可以直接起诉你。” “录口供只是走个过场,你的态度,决定了你之后是什么样的待遇。” “我说,只有一个要求,你们别告诉小满。” 苏志喜两手抱头,耙一把头发,再抬头,已是一脸疲惫。 大喜贸易有限公司,主经营床垫,副产是家纺。 无论哪一个类目,都是易燃产品。 身为公司第一把手的苏志喜,对这一点尤为看重。 他不仅为厂房投保了巨额保险,在消防上面也从不怠慢。 也许是天气炎热,正在赶订单的工厂,突然起火。 多年来的心血付之一炬。 “其实在我创办小满菌业,稍缓过来的时候,就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 “结果也一直放在抽屉里,我没想过要理会。” “一切都没了,可又重新开始了,我们一家都在,没有什么是比这更重要。” “可…”苏志喜捂脸开始小声啜泣。 过了几分钟才缓过来,“我爱人没了。” 他平稳的语气多了几分急躁,“如果不是因为要还清那些债务,她不会没日没夜跟着我熬。她本来就身体弱,全靠那股劲撑着。” “等债务全都还清,小满菌业一年比一年好,那股劲松了…” 说到这,哽咽声再次响起。 看得出来,他和夫人的感情很好,不然不会那么多年不找。 要知道,老婆死了不到一个礼拜,找第二春的男人大有人在。 像这种专一的,倒是罕有。 静等他宣泄情绪后。 范世谙沉声又问,“钱有恩和吴永福被杀,你有足够仇恨他们的理由。” “那赖艺芬和司马徒呢?他们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苏志喜猛然抬头,怒瞪已经泛红的双眼,“大喜兼具内贸和外贸,外贸虽然比重不高。” “但如果收回外贸那笔钱,也不至于后来那么辛苦。” “赖艺芬你知道她做什么了?” 对上两张询问的脸。 苏志喜摇摇头,自嘲一笑,“生意上的事,你们怎么会懂。” “她联合司马徒给我下套,签了一份阴阳合同,导致合同不成立。” “原定给他们的货,只能堆叠在仓库里。” “国内不要,国外也不要,一仓库货,我只能贱卖,才有了开小满菌业的钱。” “如果按合同卖,我夫人也不会死。” 苏志喜已经陷进自己编的圈子里。 钻了牛角尖,出不来了。 他夫人的死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只单单破产,一家人都在,说不定,他还像一头勤劳的骆驼一样,驮着一筐又一筐菌菇,为这个家继续忙忙碌碌下去。 …… “呜…”看完苏志喜的审讯录影,苏满已经泣不成声,她抓住在场唯一一个女性,罗莉的手,“人是我杀的,他们都是我杀的。” “跟我爸无关,全都是我。” 范世谙按下关闭按钮,“苏满,那些霉菌是怎么培育的?” 苏满打了个哭嗝,哑声,漏出止不住的呜咽。 她不知道,只是一个偶然间,看过苏志喜往小盒子里倒。 也是看了新闻,才对照上赖艺芬的死亡地点,是她爸曾去过的地方。 可她以为,苏志喜只会杀一个。 结果,第二年,警方又通报了一起死亡事件。 苏满曾想过要举报,可那是从小到大疼爱她长大的父亲。 她还是隐瞒了,只是跟父亲间的话越来越少,联系也越来越少。 连苏满租用赖艺芬的房子,为后续认罪做铺垫,他也不知道。 “你没想过,你冒认,苏志喜最终还是会从警方这得到消息。” “最后,他会说出全部事实吗?” 苏满愣了一瞬,继而痛哭。 她没想过,这么多年,她只想怎么认下罪名,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让警方相信,从没想过被苏志喜发现后的另一个结果。 …… “他们一家人的感情确实令人羡慕,可惜用错了方式。”罗莉吸溜一口百香果果汁,嚼碎籽,酸的皱起了眉头。 汪淼拿起一串牛肉串,一口撸了一半,“味道不错。” 他放回盘子里,等嚼完后开口,“这就是人性,淳朴但又复杂,猜不透。” “我倒是能看懂你。”范世谙看一眼还剩一半的牛肉串,“你对这种市井生活适应的是越来越好了。” 连白衣也多了替代品,深灰色外套,耐脏,在汪淼的穿搭里,那可是稀罕物。 “呵。”汪淼提起自己的衣服下摆,“它也不遮油。” 深灰色衣服上,因为油渍的原因,多了个黑斑,可比在白衣服上显眼很多。 “灰色不耐脏。”他给出结论。 顺手捡起吃一半的牛肉串,一口撸干净。 “看。”咽下去后,汪淼提起衣服下摆展示给他们,“看,又一滴油。” “哈哈哈哈…” 桌上所有人爆笑出声。 笑声大到经过的人都要看两眼。 “不行了。”罗莉笑到揉肚子,“汪淼,我不知道你还这么百变。” “当然。”汪淼也不让梗落下,“毕竟我是多人格嘛!” 又一轮爆笑过后,范世谙抬手截断汪淼还没出口的话,“够了,别用你一直微笑的脸,说那些让别人爆笑的话。” “说点正事。” 所有人止住笑,看他。 “早些时候,接到局里电话,顾晨炜被判10年监禁,换监狱后的第一晚,自杀了。” “死因,咬舌自尽,整根舌头被自己拔出来一半,血液倒灌进气管,引起窒息死亡。” “第二天发现他时已经晚了。” 这种死法… 在场的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对自己是真狠。”史泰更是掐住了咽喉,“下得去手。” “对他而言是种解脱。”汪淼则是站在另一个角度,“继续活下去才是对他的残忍。” “只是…”他看向范世谙,“伯父伯母没找你吧?” “找了。”范世谙摊摊手,“命令我立刻、马上滚回去。” 他一口将可乐喝完,又问老板要了瓶红牛,“我向严局请了几天假,史泰,你代表二队,抽个案子,先和罗莉查起来。” “我和你一起。”汪淼跟着站起来,同样要了瓶红牛,“不能开车,盯着别人开车还是会的。” 第151章 范队回家受训,你这个逆子 “你这个逆子,还知道回来。” 天蒙蒙亮,摸回家,刚开门,一个抱枕从里面砸出来。 范世谙不闪不避,任由它砸在脸上滑落。 “妈。” “妈什么妈,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 两句话的功夫,一个中年美妇叉着腰,气冲冲朝他走来,抬手,作势要揪他耳朵。 跟她怒气冲天的声音不一样,脸却是带着笑,眼睛往后瞟,示意范世谙配合。 “好了,你们两母子,别当着我面演戏。” 沉稳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中年美妇垮了脸,低声叮嘱,“好好讲话,别硬着来。” “伯母好,好久不见。” 汪淼从范世谙身后探出头,笑着打招呼。 同时加大声音,冲里面喊了一句,“伯父早,我是汪淼,您身体还好吗?” 中年美妇愣了不到一秒,笑得弯了眉眼,拨开范世谙,拉上汪淼的胳膊往里走,“老范啊,你看谁来了?” “淼淼,你也是。”她似怒非怒地嗔道,“也不知道来看看我们,多少年没见了?” 范世谙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汪淼是范家的亲儿子。 自从初中,他妈认识汪淼后,淼淼长淼淼短的,只要有汪淼在,他这个儿子,永远排在最后一位。 不对,吴谦排最后一位,他不招他妈待见。 “汪淼来了。”范父站起来,严肃的脸上多了笑,“小伙子精神不错,好,好啊!” 范世谙跟进来,挨着沙发刚想坐下。 范父后脑勺像长了眼睛一样,厉喝道,“你还有脸坐?顾家两口都闹到家里来了,让我们赔他们一个儿子。” “你说,我拿什么赔?” 范父转过脸,严肃的脸上,饱含怒气,看来,在顾家那受了不少的气。 “爸。”范世谙站得笔直,就差行军礼了,“我只是依法办事,抓到人前,我也不知道是顾家…” “你还狡辩。”范父寻了一圈,最后一个抱枕已经被范母砸了,他抬起手。 “伯父。”汪淼拉住他手,没受两父子间剑拔弩张的情绪影响,仍带着一脸温和的笑,“这案子是我和范队,不,世谙一起办的,过程我清楚。” 详细解释了案件,以及顾家已经上市局闹过的整个过程。 汪淼看范父表情平静下来才道,“世谙只是尽到一个警察该尽的义务。” “哼。”范父从鼻腔里喷出一个音,倒也没再追究,“杵在那干嘛?坐啊。” 范母竖起大拇指,背对着范父,微张开嘴巴,吐出两个无声的字:高明。 范父说的尽兴,见自己不管说的是人文、地理、科学甚至是军事,汪淼都能接上话。 一贯严肃的脸,爬上来的笑容,就没消下去,连眼角纹都笑成能夹苍蝇腿的程度。 还是范母看范世谙听得直打瞌睡,推一把明显没尽兴的范父,“行了,两个孩子开了通宵的车,现在肯定累了,让他们去睡一觉。” 范父这才意犹未尽收了声,“汪淼,等你醒了,我们再继续。” 范母终于记起地上还有个抱枕,捡起来丢给范世谙,“你去睡客房。” “淼淼,老样子,你睡小谙房间。” 多少年没体验过的‘待遇’,再次‘享受’,范世谙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汪淼才是你们亲生的。” “瞎说什么呢?”范父站起来,怒目瞪向他,“不想睡,你就出去。” 范世谙抱紧怀里的抱枕,小声反驳,“又没说不睡。” 开门、进门、倒锁门一气呵成。 只要他敢说不睡,范建国同志绝对会揪着他脖颈,让他站一天军姿。 “伯父、伯母我去睡了,你们也等了一晚,也去眯一会。”临进门,汪淼还不忘叮嘱,看两人点头,才小心关上门。 “老范,你看看,淼淼还是没变,多贴心。”范母说着瞪一眼客房的门,“不像你生的臭石头,电话里能解释清楚的,偏偏要跑回来一趟。” “也不知道多耽误工作。” “咳…”范父不自在轻咳一声,“误会解释清楚了就好。” “我去眯一会。”他背着手往主卧走。 范母看他故作忙碌的背影,啐一口,“两父子一个性子,都是臭石头。” “先别走,昨晚车钥匙你放车上了没有。” “放了,也不知道你们比什么?”范父摇摇头表示不理解,关上门,沉闷的声音从门里传出,“万一车真被偷了,有你们哭的。” “懂什么?”范母斜了一眼主卧门,“这叫于人于己方便。” …… 一觉睡醒,已经是傍晚,汪淼脑子还没清醒,迷茫看一眼四周,范世谙的房间。 正对床的柜子上,摆了一柜子模型,各种枪械、军械,很具有个人特色。 他甩甩头坐起来,就听门外有压着嗓音的争执。 拉开门,声音无遮无掩进了耳朵。 “好了,那人被抓了,你们都是同伙。” 范父的声音里明显压着怒意,“说了,不要比,不要比,现在比出事情来了。” “怪小张干嘛?要怪就怪8栋的牛美丽,眼红病犯了,报警抓了人。” “不然一直这样下去,各取所需,多好,省了打理的时间。” 两个人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范世谙拉开门,喊了一句,“吵架也不会吵,干脆直接叫醒我。” “这不是淼淼还在我们家嘛!”范母有些不好意思,看次卧门也开了,“淼淼还是把你吵醒了?” 汪淼稍微整理一下起皱的衣服,走出来关切地问,“伯母,早就醒了,是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没。” 一个多月前,小区里一个车主,车停在地下室,忘拔钥匙。第二天再去开的时候,油是满的,车也干干净净。 他没放在心上,以为是油走得快,车耐脏的原因。 那业主有个粗心的毛病,老忘拔钥匙,每次去开车,都发现油是满的,车被清理过。 他就留了心,调了监控才发现,原来有人半夜将车开出去,再打理干净送回来。 业主也没报警,把这事在物业群里说了说,就有其他业主也故意把钥匙留在车里。 那偷车开的人,也讲究,雨露均沾,轮着开,开完后,按老规矩,油加满,车清洁干净。 业主群里,就起了攀比的风,以车被开走为傲。 结果,那人绕过了牛美丽的车,开了其他人的。 这就激怒了牛美丽,一气之下,报警把他抓了。 “我就想问问,我们怎么才能把他毫发无损从警察局弄出来?” “妈,你在说笑?”警察做了那么多年,范世谙还从没听过这么离奇的偷窃案,以及这么热心的业主。 他掐一把脸,巨疼,“没做梦。” “你这臭小子。”范母一巴掌拍他背上,“你给支个招,到底怎么把他弄出来。” “叮叮叮…” 门铃急促地响起。 范母暂且放下问题,小跑着过去开门,“来了,来了。” “范夫人,你们家小谙回来了吧?” 不等范母回答,那人拨开范母,以跟年龄完全不符地速度冲进来。 看见范世谙的那一刻,眼泪断了线掉下来,皱的跟橘子皮一样的手,紧紧抓住范世谙的手臂。 她看见范世谙,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小谙啊,我家天真不见了,你能帮我找找吗?” ____________ 下一个案子:被拐走的孩子。(没要赎金、没被贩卖,被找到时均受重伤。) 这章里,偷车开的‘贼’是一个真实案子,当时看新闻的时候印象特别深,就引用到文里了。 有时候现实比小说世界更狗血。哈哈哈哈! 第152章 孩子找到,没死已伤。 莫天真,5岁,幼儿园中班。 跟往常一样,到了放学时间,家里保姆去接,接了去菜场买菜。 挑菜的功夫松开手,孩子就不见了。 保姆找了一圈菜场,也没找到人,最后在监控看到,被一个看不清脸的人,用糖引诱走了。 她第一时间报警,打电话回来。 说到这,老人已经哭了好几场,“天真爸妈现在都在警局,看监控。” “可…”说到这,她又说不下去了,“孩子被那人带到郊区,没了踪迹。” “现在这个天,早晚凉,天真穿的单薄…” 一想到孩子这时候,既害怕又要忍受寒冷,老人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还是范母挤开范世谙,温声安抚,才让她情绪平静下来,“王伯母,警察已经在查了,你来找小谙,他能帮什么忙?” 这句话,‘炸’得王老太太一个机灵,她越过范母,再次紧紧抓牢范世谙的手臂,“我听人说,市局的二队,范队破案快。小谙啊,王奶奶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的。” 不是范世谙不帮忙,拐卖儿童的案子,不用等失踪24小时,警方可以随时立案侦查。 可这案子已经区局在查,他插手,也只是按流程走而已。 再说,他一旦插足,以后在兄弟局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 “世谙。”汪淼轻碰他胳膊,“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范世谙闻言,被王老太太吵的皱起的眉头,皱的更紧,“王奶奶,我和同事商量一下。” 起身,那双枯瘦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挣不开。 还是范母,借着安抚,略用力,撸下双手,他才得以离开。 “什么意思?” 两人还没走到窗边,范世谙就开口小声询问。 “有预谋、有准备、一个人。”汪淼看坐沙发上又开始抽噎的老太太,“前两点都好说,人贩子也符合这一点,最后一点。” 他伸指,比了个一,“一个人作案,不符合人贩子一贯的作案手法。” “如果是绑票…”他跟着摇摇头,“勒索电话一个也没有,绑架索要赎金,可最怕家属报警。” 说到这,范世谙心一凛,恐怕对方根本没有想让那孩子回来。 “王奶奶,你儿子媳妇的电话多少,我们现在赶去。” “啊?”泪还挂在沟壑纵横的脸上,只呆了一秒,她颤抖地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这里,都在这里。” …… “范队,基本情况我们都了解了。” 区局局长接待的他们,“放心,我们已经启动专案组,一定尽最大努力,找到孩子。” “什么时候?”原本还在一旁听的天真妈,一个箭步冲上来,还未干的泪眼,直勾勾盯着局长。 虽然她不是公安系统的,但也是一个公司的负责人。 和人打交道的歪歪绕绕还是懂点的。 局长这话不敷衍,但也没完全将范世谙他们的话放在心里。 范家三个小子,各个有出息,最小的小儿子,在三个里本事不是最大的,但听说在办案上有一手。 相对于区局,天真妈更愿意相信范世谙,那是她婆婆看着长大的,那么精明的一个老太太,这辈子,从没看走眼过。 “刘女士,时间上我没法跟你保证,但是你放心…” 局长又开始打官腔。 还是范世谙看不过去,截断他的话,“局长,天真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像我亲侄子,他这么一丢,我也是心焦。” “要不这样,我就在一旁看着,你们办你们的,侦破功劳还是你们的。” 看范世谙一本正经,脸不红心不跳扯出一个亲戚来。 局长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 再对上孩子家长两双要杀了他的眼睛,无奈点头,“说好了,不插手,就看着。” 说不插手,确实没插手,只是看什么之前,都会询问,“麻烦,让我看看xx” 每看一份资料或一个监控,都会问一句。 问的多了,专案组的警察也不耐烦招待他们。 直接将现有查到的东西,敞开了让他们看。 一时间,各自看各自的倒也和谐。 消失的郊区有一大片山林,山不算高,但人一旦进了山林,想要揪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范世谙翻出地图,仔细在上面标注可能落脚的点。 带着个五岁孩子,翻越山林逃到山那一面,风险太大。 现在山里都是警察和救援队的身影,恐怕也不会在里面久留。 他在地图上找线索的时候。 汪淼伏案,将一路的地点一个个标注出来。 停留的点,除了菜场掳走人,丢进小面包车后。就一路往郊区开,车停在山下。 这一路太过清晰,全都暴露在摄像头下,但凡他往没摄像头的暗巷拐一下,再换车离开,警察都不至于有那么清晰的线。 既然都已经事先踩过点,为什么不把点踩得更缜密,而是截断自己的后路。 除非… 汪淼在山下的面包车上划了个叉。 转头问,还在地图上标记的范世谙,“那附近有废弃的厂房、房子、仓库,无论是什么废弃的都行。” 说话的声音有点大,所有人都转头看他。 “加一点,从山到废弃的建筑,一路没有摄像头的。” “看我干嘛?”坐镇的局长冲抬头看他发愣的专案组警察吼了一句,“找啊,快点找。” 如果真的像他们推测,那人只想要孩子的命… 还没入冬,局长就觉得寒意从脚上往头上走。 他们朝着人口贩卖的方向找,那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孩子真死了,不单他这个局长别干了,分局恐怕也会吃大处分。 “找到了,离面包车4公里的地方,有一处废弃的创意工坊,那一路都没有监控。” 范世谙听完,转向区局长,也不跟他客气,“局长,派一队人给我,山里的人下来,再赶去,恐怕来不及。” “人,人,我马上派给你。” 区局长也无暇顾及范世谙是不是越区办案,现在重要的是人没事。 循着地址,来到创意工坊,已经是深夜。 范世谙带头,领着一队警察摸进里面。 汪淼按老规矩,在门外等候。 “找到了,孩子找到了,快叫救护车。” 光里,孩子不吵不闹,坐在原地。两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喉咙。 可血,哪是一个5岁的孩子可以捂住的,鲜红穿过指缝,一点点往外淌,滴落,砸在衣服上,开出一朵绚烂的血花。 他惊恐地盯着闯进来的人,适应光线看到后面身穿警察制服的人后,眼泪才滑落。 等在外面的汪淼听到动静,下车准备接应。 却不想,一人从围墙上翻下。 他也没料到外面有人,落地的脚停了一下,朝汪淼冲过去。 “嫌犯还在。”汪淼朝里面吼了一句。 跑两步,挡在路口。 那人没有犹豫,向汪淼俯冲过来,即将到他跟前时,抽出一把刀送过去。 刀擦着汪淼的耳朵,带出一线血花。 他偏身躲过,抬手反扣住那人的胳膊,往上一抬,再往下一扭,冷冷吐出几个字,“找死。” 他两手捏住胳膊,一折。 “啊…” 痛叫声响起。 汪淼松开手,推了那人一把,挑眉,不屑道,“敢对我动刀,你活够了?” 那人稳住身形,右手垂落在一边,已经失了力气。 他步步往后退。 眼见汪淼逼的更近,近到抬手就可以抓住他。 一把灰洒出… 第153章 男人哪有不爱速度旳 虽然汪淼挡的及时,还是有少许灰尘迷了眼。 他忍着不适,就着模糊闪过的影子抓过去,却只抓到了外套。 只听“噗通…”一声,人跳进了旁边的河里。 范世谙带着人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河面扩散开的涟漪。 汪淼站在岸边踩一件藏蓝色的衣服,连声骂,“草…” “跑了,你们再来晚一点,可以替汪淼收尸。” 汪淼眨巴眼睛,泪流出,带出灰尘,看清冲出来的人,语气很冲道,“愣在这干嘛?下河抓啊!” 几个警察这才跳进了河里。 就着电筒的光,范世谙问,“没事吧?” “没事。”汪淼抬手摸还在渗血的耳朵,“刀划过,小伤,里面怎么样?” “还活着,不知道伤到哪里?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如果伤到颈动脉,这会功夫,孩子已经不行了。 “你不下去?”汪淼抬下巴点点在河里扑腾,找凶手的警察。 黑暗中,范世谙撇了撇嘴,“连你都知道一无所获,我跳进去干嘛?受冻吗?” 这条河四通八达,随便选个地方上岸,隐进黑暗里,神不知鬼不觉。 现在可不是夏天,大晚上下去游,体质不太好的,第二天一定感冒。 “这点你倒是跟汪淼很相像,一样记仇。” “啧。”汪淼不耐地啧了一声,“别跟我提那个废物。” “救护车来了。” 他抬头看远处,救护车闪灯、鸣笛出现在路上。 ……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3点。 范父、范母还等在客厅里,听门响,范母冲过来着急地问,““天真怎么样?” “喉管被切断,万幸没有伤到颈动脉。人救回来了。” “救回来就好,就好。”范母双手合十,嘴里轻声念叨,也不知道求哪一路神仙庇佑。 她求了一轮后,又关切起两个人的身体,“你们都累了吧,赶紧洗洗睡一觉。” 回应她的是汪淼冲她点点头,进去后,又冲坐在沙发上的范父点点头,进次卧,关上门。 这板着脸,冷淡的模样,跟昨天那个温文尔雅、健谈的人判若两人。 范世谙叹口气,点点脑袋,“爸、妈,你们忘了之前我说过的?现在这个是汪洋。” “就那个自诩杀手的人格?”范母蹙眉想了一会,拍手,赞道,“淼淼这样更有型了。” 她上下打量一眼范世谙,“啧,你说你,从小到大,哪一点比得上人家,就连分裂出来的人格都比你强。” 无辜躺枪的范世谙,叹一口气,他已经习惯了。 汪淼在他们家,就算放个屁,他妈也得夸一句,不臭。 “好好好,他最有型。”他已经懒得争辩,现在只想一头扎进被子里。 “嘭。”范世谙关上门。 客厅两夫妻放轻了声音说话。 “淼淼也真是可怜,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爸,迟早有一天被他拖死。” “行了,别当着人孩子面说这些,毕竟是亲父子。” “我晓得轻重,老范,你帮我看看,这是我们业主联合写的求情信,警方看了这个,会不会放小张出来?” 听外面已经讨论其它事,站在门边的汪淼走几步,将自己摔进了床铺。 他轻声嘀咕,“怂货走了狗屎运,倒也是一种运气。” 当天早晨9点,范世谙和汪淼已经整理完毕,准备出发。 “真不多待几天?”范母有些舍不得,回家不到两天,又着急忙慌的走了,这算什么事? 驴也得歇歇啊! 范父则是冲他们摆摆手,揽过范母,“还没到30,事业为主,我们做父母的不能当绊脚石。” “走吧。”他难得又加了一句,“路上小心,你们俩要相互照顾。” 说完,动作迅速地当着两个人的面,拉上门。 汪淼牵起半边嘴角笑,“你爸还挺特别。” “你爸也挺特别。”范世谙回了一句。 “是挺特别。”汪淼点头赞同,“特别没脑子。” 他毫不避讳讨论那个让他打心眼里,看不起的男人。也就汪淼那个怂货,对他一再忍让。 换做是他,房产证拍那对男女面前,让他们滚蛋。 “算了,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汪洋道德感、法律意识有,但极低,这种骂爹的话,对他不痛不痒,反而会激发他内心的反叛。 他不懂什么叫徐徐图之,只知道一刀切。 现在汪父如果在他面前,但凡说一句激怒他的话,范世谙相信,汪洋一定会掐着汪父的脖子,抵在墙上。 这种野蛮人… “别动。”范世谙拍他摸方向盘的手,“别想,你开不了车。” “啧。”汪淼两手抱头,靠在副驾上,“我也没想开。” 范世谙也不戳穿他。 故意在没什么车的高速上,将速度拉满。 男人嘛,哪有不追求速度的。 越野车甩个尾,顺畅地停进停车位。 “技术不赖。”汪淼下车,重重摔上车门,“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范世谙没搭理他,大迈步朝办公室走。 虽然说将权利暂时交给史泰和罗莉,他也对两人放心。 可就怕两个人脸皮薄,没了他,在省厅被欺负了,也没地方讲理。 进了办公室,灯大开,人还在。 “咚咚咚…”范世谙倚墙敲门,“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老大,回来了。” 埋头的两人,闻声抬头,苦瓜脸瞬间变成了笑脸。 “你可回来了。” 史泰拿起卷宗冲他晃,“老大,抽了个72号,6分案。” 悬案里,案值最小的案子,听起来运气还挺不错。 “挺好,手气不错。”范世谙笑着走进来,接过卷宗。 摸着挺薄。 “一点也不好。”史泰刚才还笑着的脸,垮了,“范队,受害者们都还活着,可比在死人身上得到的线索还要少。” “什么案子,把你们难成这样。”范世谙笑。 他取出卷宗,三张稚嫩的脸庞。 虽然因为年代不同,照片清晰度以及相纸都有区别。 可三张都未满8岁的脸,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老大,受害者当时年龄都太小,我们打电话问过,他们只有怎么被伤害的记忆,其余一点也回想不起来。” 第154章 我们真是警察 至于为什么将分别出现在y市、w市、a市的三个案子并案处理。 三个孩子回忆,都在凶手的右手手腕看到伤疤。 伤疤跟普通伤痕不一样。 范世谙抽出三张素描,三个孩子回忆的模样。 大小不一,像蜈蚣环绕手腕的伤疤,却是出奇的一致。 “时间跨度也够久的。”他弹一下档案。 16年前、10年前、8年前。 被掳走的孩子,均没有死亡,但被找到时,一个断了右手手掌、一个被挑断了脚筋、最后一个后背的皮被割下来,丢入臭水沟。 汪淼探头看一眼,舌头抵上颚,弹舌,“啧,这凶手挺讲究。” “汪洋?” 史泰和罗莉看歪头看卷宗勾唇笑的人,又看范世谙以眼神询问:出什么事了。 范世谙将这两天的事详细说了下。 引得两个人唏嘘,“老大,你们这是柯南体质啊。” “走到哪,哪就有案子。”罗莉摸下巴,打量两人,“我有预感,你们两个组合,会掀起惊天大案。” “够了。”史泰抬指点罗莉,“警局里最忌讳什么,忘了?” 罗莉捂嘴,摇头,“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在警局一直有个传说,不能惦记案子,否则会有不幸发生。 关于这个传言,范世谙是不信的,他将几张薄薄的纸抽出来,递给罗莉,“打印几份出来,休息一晚,从明天起,我们要循着上面的轨迹,跑起来。” …… “你怎么回来了?” 范母开门,门外是刚离开一天,又回家的儿子。 她探头往他身后看,汪淼背靠墙,一脸不爽。 看见范母时,站直身体,冲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淼淼也来了。”范母拨开范世谙,空出门口的位置,“来,快进来,已经11月了,天冷。” “查案。”范世谙叹口气看自家母亲热情迎人进去,倒是把亲儿子丢在家门口,“不知道待几天。” “爸呢?”他脱鞋进来,一屁股坐沙发上,伸手拣了个桔子。 被范母夺过,递给汪淼,“淼淼,这个甜,母的。” “顾家的事了了,你爸销假回部队了。” 范建国责任心重,一年到头,一次家也不回。要不是怕顾家闹到人尽皆知,对儿子有影响,他是不会请假回来的。 “呵…”范世谙吐出个气音,重新拣了个桔子,在范母夺之前,塞进嘴里,“妈,明天你给我找个阿姨,帮我打扫下房子。” 那么多天没住,房子里肯定都是灰尘了,否则今天他也不会带汪淼回来,自己受气。 “天真怎么样了?” “哎。”范母叹口气,“怕,一点动静,就躲进被子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来?” 那就是警方还没录口供,凭区局的本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嫌犯? 不过现在不是操心这个案子的时候。 二队的案子比这更棘手。 养精蓄锐,才能找16年前案子的线索。 …… “就是这。”罗莉手持一张老旧平房照片,比对正前方耸立的高楼。 “16年前,房子都拆了好几轮了。” “萧锐家原拆原建,就住这个小区。” 几人顺利进了小区,上楼敲门,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警惕地打量站在门口的一行人,“找谁?” 打头的罗莉出示警官证,“你好,警察,萧锐的案子,警方重新启动调查,我们今天过来问问情况,请问他在吗?” 中年妇人这才松开门里的防盗链,“不用脱鞋,进吧。” 房子不大,但装一家三口绰绰有余。 墙上挂着合照,露出灿烂笑容的父母,夹着中间盯着镜头一脸阴兀约9岁的孩子。 “请问萧锐在吗?” 今天罗莉主问,女性的角色,让她更容易融入幸存者的家庭里。 “在房里。” 回应这三个字的是,次卧发出巨大的咣当声。 伴着一声“滚”, 看得出来,他们这一行人并不受欢迎。 “抱歉,孩子青春期。”萧母面露苦涩。 一个没有右手手掌的儿子,成长路上肯定不容易。 “你们想问什么?那么多年过去了,细节已经不太记得了。” 萧母这么说,但越发苦涩的脸却透露出,她清楚记得一切。 而且一天比一天更清晰。 萧锐幼年期自卑、青春期叛逆,每一次他的发怒,都让两夫妻心力交瘁,再次记起他3岁那年的遭遇。 因为愧疚,才将儿子宠成这副只知道窝里横的性子。 高中辍学在家,本应该参加高考的年龄,却龟缩在家里,与世隔绝,成了只知道手心朝天的啃老族。 “咣当…” 房里又是一声巨响,萧母站起来紧张地直搓手,“过了那么多年,再追究已经没有意义了,你们走吧。” 叮叮咣咣的声音持续响起,听起来萧锐正在发泄情绪。 背靠墙的汪淼不耐地啧了一声,“不是男人。” 他顺手抄起放在餐桌上的水果刀。 在众人询问的目光中,旋开门把手进去。 乍然打开的房门,惊得萧锐扔书的手停在半空。 “喂,是男人,就拿点男人该有的气度来。” 萧锐母亲反应过来,惊叫一声,冲向儿子的卧室,“你拿刀干嘛?别吓到小锐。” 回应她的是,汪淼眼疾手快关上门,顺便倒锁。 “嘿,小子,你玩的都是我剩下的,以为借着噪音,偷偷解锁偷听,我没听见?” 二队三人,听房里传出的声音面面相觑,这算不算私闯民宅? 随即萧母尖锐的嚎哭声,打断三人的对视。 罗莉扶着萧母往后带,“放心,没事的,我们叫他出来。” 于此同时范世谙配合地砸门,“汪淼,你别乱来,你不是警察,打了人,按殴打处理。” 二队三人,看似很积极在帮萧家解决问题,实则在拖延时间。 一时间门外嚎叫,门里不时传出几声萧锐的怒吼,好不热闹。 时间久到萧母觉得家里这伙警察是假的,嚷嚷要报警。 门开,汪淼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低眉顺眼但眼睛却晶亮的少年。 “妈,报什么警,他们就是警察。” 反转来的太快,还死死抱住萧母,头发凌乱的罗莉,尴尬地松开手,“那什么,我们真是警察。” 第155章 应对中二少年的办法 萧母推开罗莉,快步走向萧锐,握住他两条胳膊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不习惯母亲的碰触,萧锐动动手想挣脱,对上汪淼警告的眼神,忍住不适,摇头,“没事,妈,我想通了,我想去上学。” “好,上学好啊。”萧母红了眼眶,孩子终于有自己想做的事了。 她抹去因为高兴流下的眼泪,“警察来找你问点事,你愿意跟他们谈谈吗?” 话里陪着小心,生怕又惹萧锐生气,短暂的幸福化作泡影。 “你们问吧。” 萧锐搬了把椅子,端坐在桌前,认真地就像在教室听课。 判若两人的模样,令二队三人,将目光都投到靠在墙上一脸淡然的汪淼身上。 不过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你被掳走时,还记得其它细节吗?” 这就是侦查询问,每一次都会将受害人的伤口拔开,暴露在外,逼着他们不得不去回忆,受害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却又不得不做。 不同时间,甚至只是隔了几天,受害人就能想起惊恐中遗漏的点。 更何况是在恐惧里生活了16年之久的萧锐。 他听到这个问题,身体不受控制开始发抖。 萧母见状不忍道,“想不起来,我们就不想了。” “男子汉大丈夫,找着机会就揍回去。” 汪淼靠在墙上,不轻不重说了一句,手中的水果刀,在他说话间,舞的飞快,只看见残影。 萧锐眼里闪过艳羡,定了定神,道,“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压着我,砍了我的右手手掌。” 说话的同时,他摸过自己戴着义肢的右手。 “然后我就痛晕过去了。” 口供和16年前,一模一样。 “除了这点,还记得其它吗?” “其它?” 萧锐拧眉细想,“说话的声音有点奇怪,像鸭子叫,不对,跟我变声期的声音很像。” “其它的,真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他轻敲自己脑袋,“当时我太害怕了。” “好,谢谢!”范世谙也不逼迫他。 3岁时的记忆,能想到这么多已经非常不错了。 而且还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点,变声期。 在萧锐依依不舍中和他们道别后。 范世谙启动车子,“你干了什么,把暴躁小狼变成了温顺绵羊?” “揍一顿。”汪淼顺手将顺来带着刀鞘的水果刀,绑在小腿上,“麻烦转个钱给他们。” 回应他的是,范世谙俯身抽出水果刀递给史泰,“送回去。” 在汪淼抗议前又道,“带你去重新买一把好刀。” “到底怎么萧锐了?” 揍一顿,这个选项,范世谙相信,汪洋不屑做。 “没什么。”汪淼双手抱头,往后靠,“利用他对凶手的憎恨,激发他内心想要复仇的愿景。” “这种在中二期的孩子,只要比他更狠,让他看到我的本事,自然而然就‘臣服’了。” 汪淼脸上露出这么轻松,难道你们搞不定的冷淡表情。 看得范世谙牙痒痒。 “老大,送回去了。” 史泰钻进车里问,“接下去去哪?直接去w市吗?” 现在赶过去,还能在太阳下山前到。 “回局里。”范世谙驱车离开小区,“我有些问题,想请教孔法医。” 车刚开进市局大院,门卫老张已经将二队回来的消息同步到警局各个部门。 做到应知尽知。 他们还没到办公室,孔法医和李主任已经守在门口。 看到二队一行人,笑的牙龈都露外面。 “我们市局的英雄们回来了,怎么样?这次回来,需要我们帮什么忙。” 省厅出了个排行榜,y市局以20分的高分,遥遥领先。 他们离添置最新装备又近了一步,怎么不令人高兴。 如果帮忙,就又能破一个案子,他们愿意一直加班一直爽。 “还真有需要孔法医帮忙的地方。”范世谙也不跟他客气,将萧锐的话原原本本复述后问,“依你的意见推断,凶手现在应该是什么年龄?” 孔法医思考了一下,给出一个范围,“30岁-35岁之间。” “不过…不具有导向性。” 年龄跨度太大,又跨城市,这样筛选出来的人得有一千多万,根本不具备排查的可操作性。 “我知道。” 这不是范世谙来的主要目的。 他递给孔法医三张伤疤复印件,“你看一下,这个伤是怎么造成的?” 孔法医接过,仔细看,眉头一点点蹙起。 过了一会道,“我得回去做比对试验,这个伤太过均匀,也太过规则,我要仔细找找。” 李主任也凑过来,“算我一份,我帮着一起找。” “你们安心查案,大后方交给我们。”他将胸膛拍的邦邦作响。 “那就交给你们了。”范世谙晃晃新进短信的手机,“严局找,我们先过去了。” 严局办公室内,灯从没如此亮过。 连他勉强梳过去盖的头发下,都闪着光。 “严局,发型不错。”范世谙进来就夸。 “就你会贫嘴。”严局佯装愤怒,只坚持了不到一秒,破功,笑的脸如菊花般灿烂,“我可听说你和汪淼在省厅,据理力争,争取权益的全过程了。” 他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省厅那帮成天坐办公室,还喜欢对各个分局指指点点的人,他是早看不顺眼了。 可惜,碍于要守一整个市局,就算是反抗,也干的畏首畏尾。 经范世谙他们这么一闹,省厅那群人还想作妖,也得看看局里两个‘活祖宗’的眼色。 “你们也干得漂亮。”严局竖起大拇指,将史泰和罗莉也夸了一番,“二队就没一个弱的。” “严局,客套话也说完了,说说找我们来的真正用意吧。” 被训了那么多年,范世谙也算摸透了一两分他们局长,这就不是个单纯夸人的主。 “嗨,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们走了那么多天,家里长辈担心。”他眼睛瞟向汪淼,“既然都回y市了,也不差那么一天,都回家看看,陪父母吃顿饭。” “找我是吧?”汪淼看来不及收回眼神的严局,“你跟老头说,我同意了。” 第156章 老头,我可不是软柿子 “小汪回来了。”雪姨开门,看站门口的是汪淼,喜色爬上脸,“最近忙不忙?” “雪姨。”范世谙锁上车门,喊了一声,“好久不见。” “小谙也来了。”雪姨偏头跟他打起了招呼,“你父母身体还好吗?” “好。”他先汪淼一步进来,揽着雪姨的肩膀,“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我爸妈惦记要带你去我们家…”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慢慢变远,倒把汪淼衬的像外人。 汪淼斜眼看天,“切,记仇。” 正值周六,汪父和萍姨也在家,搬一个小圆桌,坐在桂花树下。 阳光正暖,桂花洒落,两人就着满院桂花香,喝茶、讨论诗文,看起来好不惬意。 杂音越来越近,刺的正在兴头上的汪父,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他仍然垂首看书,含怒叫了一声,“雪姨,这个时节家里喜静,你不记得规矩了吗?” “呦,什么时候定的规矩?我怎么不知道?”汪淼大踏步往里走,只几步就近了圆桌。 也不在乎石凳上已经铺满桂花,一屁股坐下去。 “汪淼,你的教养呢?” 汪父气的额角直跳,伸指指向他的鼻尖。 “别拿手指我。” 汪淼抬头,眼神冰冷直视汪父,“汪淼有功夫跟你周旋,我没时间。” “有话说,有屁放,我没空陪你玩。” 萍姨含笑开口,想打个圆场,“淼淼…” 却不想,汪淼直接从小腿处抽出一把刀,插在茶盘上,“你不配跟我说话。” 这态度彻底将汪父激怒了,他站起,环顾一圈,抄起个鸡毛掸子,就要抽这个不孝子。 刚甩下,却被汪淼精准握住,他站起,比汪父高半个头的身形,稳压了一头。 眼神冷的就像在看死人,“我再说一遍,汪淼对你有父子羁绊,我没有,惹急了,我不介意…” 他阴恻恻地看向萍姨,“哪天缺胳膊少腿…” 短短几句话,威胁意味十足。 “你不是汪淼,你是谁?” 汪父看着这个眼神,居然有些胆寒。 这明明是自己儿子,可看着怎么像是一个陌生人,不,一个想要杀了他们一家的陌生人。 “汪洋,你忘了,你亲自将我和汪妙带回来的。” 汪父松开鸡毛掸子,身形控制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他看汪淼,就像在看恶魔。 阮茉莉曾说过,那场人口拐卖,汪淼分裂出来的人格,杀了人。 那时候,他才六岁。 现在… 汪父害怕地一屁股坐回石凳上,晃了晃。 汪淼丢开鸡毛掸子。 掸子在地上跳了跳,停下。 “你这次叫我回来,是为了顾家的事?” 两人没有回答,但闪躲的眼神也不需要做过多解释。 “能够得上上流社会,被人称呼一声汪教授,那是因为沾阮茉莉的光,不然你们两个大学教书的,什么也不是?” “再应那些不该答应的请托。”汪淼拔起刀,手起刀落,削下一片树干,“我不介意亲自动手。” 36度的嘴,吐出了零下的话。 ‘冻’的两个年过半百的人抖了抖。 “走了。”汪淼干净利落地将刀塞回刀鞘,招呼一声,“这里脏…” 变故来的太突然,又结束的太快。 等在场三人完全反应过来,两人已经驾车离开。 “怎么不收房产证?”范世谙打趣他。 汪淼偏头看窗外,“不耐烦干,让那怂货自己解决。” “他不是不收,是嫌脏。”范世谙为汪淼辩了一句。 不然不会在阮茉莉去世后,就没回过家。 仅有几次回来,也只是看房子是不是完好无损。 汪淼没说话,刚才别看他处理的雷厉风行,可只有自己知道,心里还是有一丝悲伤滑落。 毕竟是血脉相连,也父慈子孝相处过的。 “别娘们唧唧的,说吧,下面去哪?” 汪淼迅速切换话题,“你跟我进来,不是为了看热闹的吧?” “还个人情吧。”范世谙也不跟他客气,“陪我去趟医院。” …… 儿童外科病房楼道,整体装修偏粉。 四处都画有颜色鲜艳的动画角色,如果忽略不时钻出病房的嚎哭声,倒也算一处童真十足的地方。 汪淼全程皱眉跟在范世谙身后,脸上的不耐即将要达到顶点。 他忍无可忍催促道,“到了没?” “到了。” 范世谙刚举起手准备敲门。 单人病房的门从里面被拉开,迎面出来一人,愁苦的脸看到他们,瞬间染上了笑意,她掉头回去,轻喊了一声,“天真,范叔叔来看你了。” 高高隆起的被子动了动,一颗头小心从里面钻出,露出一双眼睛。 看清来人后,他一把掀开被子。 朝范世谙冲过来,扎进他怀里。 为了确认眼前这人是真的,他甚至还上手摸那道骇人的疤。 软软温温的小手触到的刹那,范世谙忍不住躲。 但对上天真不解又委屈的眼神,他在心里叹口气,随他摸。 天真妈有点吃醋,更多的是高兴,她按住即将淌下泪的眼角,背过身,抹去。 转身笑着开口,“这几天,天真一直躲在被子里,见到你,第一次出来。” 范世谙托着他的屁股,往上抬了下,问,“口供还没录吗?” “录不了。”天真妈叹口气摇头,“除了家里人,其余时间,见谁都把头埋被窝。” “介意我问吗?” 这也是范世谙今天来这里最重要一个目的。 范母催了他几次,让他趁还在y市,去看看孩子,基本的人情世故要到的。 本来范世谙没想理会,两家又不沾亲带故的。 但区局局长,电话打到他这,说了天真的情况,再三请他有时间帮忙录个口供。 堂堂一个局长,都拉下脸用上‘请’字了,范世谙也就不好拒绝。 天真妈还没说话,天真两手按在他脸上,确定眼睛看向他了,郑重地摇头。 这是同意了。 说话暂时是不可能了,笔录只能以问是与不是的方式进行。 最后得到的信息,男的、有胡子、身上有一股很像医院的味道。 问到这,范世谙眼神微动,调出一张照片。 手腕上爬了一圈类似蜈蚣的丑陋疤痕。 “这个你看到过吗?” 第157章 如果断手,会不会有疤痕? 天真仔细辨认后,摇头。 示意范世谙看他的手,怕他看不懂还来回摸一遍。 “手腕上没有伤?” 天真重重点头,冲他灿烂一笑,露出刚掉一颗牙的嘴,马上捂住,不好意思冲他抿嘴笑。 范世谙提起的心,在他点头时猛然掉了回去。 原以为凶手回了y市,又找到一条新线索。 看来是他想多了。 “好,那口供就录到这。”他关闭摄像头,“等天真伤口修复好了,再想起什么,我们再录一份。” 摸一把毛茸茸的头发,意外的软,忍不住又多摸了两下。 对上天真不解的眼神,他淡定轻拍两下,“我们先回去,有事随时找我们。” 刚抬腿,就觉得下摆传来一点阻力。 天真转身跑到床头柜,翻出一张画,递给范世谙。 黑夜中踹门进来的警察,一手举手电筒,一手举枪。 意思表达的很清楚,就是画的不怎么样,尤其是脸,除了那道疤,基本分辨不出来五官。 “给我的?” 天真点头,满眼期盼地看着他。 孩子一片心意。 范世谙卷起画,攥在手心,“我很喜欢,谢谢。” “好好养身体。”他再一次摸了把头发,才在小朋友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开门离开。 “现在去哪?” “回警局。” 上车,范世谙随手将画丢在前档风的位置,又捡回来看一眼,卷好,“人往后靠靠。” 放进副驾驶储物柜后,合上门。 “啧,口是心非,我都看见你没压住的嘴角了。” 回应汪淼调侃的是范世谙突然踩下油门,强烈的推背感,让他闭了嘴。 …… 回警局,天已黑,史泰和罗莉已经离开办公室,回家跟亲朋好友团聚去了。 范世谙提着打包的外卖,领同样提外卖的汪淼,径直往法医办公室走。 “我就知道你还在。”范世谙推开还亮着灯的房间门,“李主任也在,刚好,不用我去喊。” “给你们带了饭,我们一起吃。” 他清出堆满纸的茶几,将外卖一个个取出来,“先吃,有鱼,凉了就腥了。” 孔法医将一条布紧紧绑在硅胶模特手上后,走过来看一眼,“还挺丰盛,有鱼、有肉、有虾、还有菜。” “可比食堂的要好多了。”李主任接嘴坐下,抽了双筷子,夹一块鱼肉,细细品尝,“嗯,春楼的手艺,范队,你这是下血本了。” “那不是有事求你们俩嘛!” “吃,吃完再聊。” 7个菜,4个人,吃的连菜汤都不剩。 李主任抱肚子,瘫在椅子上,“不行,胀的慌。” 还是孔法医勤快,他三两下收拾好餐盒,装进塑料袋里,打个结丢一边。 “我就知道你晚上会回来,可惜,现在还没什么眉目。” “我和老李试验了几十种可能造成蜈蚣疤痕的器具。” 孔法医拉出一个盒子,里面是各种手链、手环。 布艺的,金属的,有细有宽。 “老李负责建模,我试着在假人手腕上试验。” “可惜,都失败了。” 他摊摊手,叹一口气,这可比在尸体上找答案要难的多。 “断手再接回去呢?” 一直不声不响的汪淼,突然开口,提了个骇人的假设。 见所有人都看他,他掏出刀,手起刀落斩断一根筷子。 “这样接回去,不管怎样都会留疤吧。” 孔法医拧眉思考。 变声期的孩子,手腕上有伤口,他们一直寻找的方向是佩戴了不合尺寸的手环之类的配饰,造成手腕发生大面积感染。 凶手如果是增生体质,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也是正常现象。 但试验到现在,所有数据参数都不支持这个结论。只提示可造成局部感染的可能。 不过,手术方向,他们倒是从来没有考虑过。 力气大、又是处于青春期的孩子,怎么都跟娇弱沾不上边。 但如果是幼年时期,接回断手。 孩子修复能力强,长到青春期,手部功能完全恢复,也是大有可能。 “如果是断手,再接,那就说得通了。” 不管怎么处理,因为缝合拉扯的原因,再好的体质,都会留下一道如蜈蚣爬行的丑陋疤痕。 高兴了不到一秒,孔法医又耷拉下脸,“十几年前,可能还是二十多年前做的手术。” “那时候医疗记录都没有联网,恐怕人不好找。” 每年因为断手再接的孩子不多,但一家家医院找,在不知道凶手的断手在哪个城市接的前提下,要找到那个人,比米里找沙还要难。 范世谙倒乐观,“好歹缩短了范围。” “我们还有两个受害人没问,一个缩短一点,三个加起来,说不定,就把嫌犯锁定在y市。” “也省得我们出去跑了。” 孔法医和李主任对视一眼,同一时间竖起大拇指夸赞,“范队敞亮。” 有这样的信心,何愁夺不了第一。 解决了一桩心事,再聊了几句,困意上涌。 “不行,人老了,我得回去睡一觉。”孔法医勾起垃圾袋站起来,“怎么样?一起?” “一起,我开车送你们。”范世谙转一圈车钥匙,“刚好我要回自己家。” “说不定明天你们就去其它城市了,不住你爸妈家?” “孔法医,你还不知道我妈?小住可以,大住伤身。” 听完这话,孔法医大笑。 范世谙刚进警局不满一年,那时候还跟父母一起住。 范母隔三差五大包小包来送温暖,拜托警局里的人照顾他。 范世谙发了几次脾气,没用。 当着面一一应承,没过两天恢复老样子。 一气之下,范世谙搬出去住。 没了儿子每天在眼前晃荡,范母就像是忘了这个儿子一样,不再上门。 偶尔范世谙回去住的时间长了,范母又提着大包小包来探望。 这桩趣事,现在还能在群里闲聊时刷到。 孔法医忍笑拍拍他肩膀,“世上只有妈妈好啊!” 送两人到小区门口,范世谙驱车往自己住的小区开,“比不上你的豪宅,胜在雅致。” 车刚进地库入口,汪淼突然叫停,“等等。” “你们小区的保安换了吗?” 第158章 这是冲范世谙来的 “是换了,怎么了?” 范世谙住的小区,不像父母和汪淼的高档小区。 看守小区门岗的都是退伍军人,素质高,人员稳定。 他们小区的保安,只能保证能动,年龄小的做不到几个月,就离职不干。 年龄大的,留的时间久一些,他搬来那么多年,那几个老保安都在。 不过也只是帮忙登记外来车辆,其它忙一点也帮不上。 刚搬来时,还留意小区人员变化。 搬来时间久了,也只是扫一眼保安亭。 “有杀意。”汪淼转头看仅能看到尖角的保安亭,“回去看一眼。” “杀意?” 听他这么说,范世谙放在了心上。 现在这个,五感上比普通人要强得多。 范世谙倒车回来,车停在路边,和汪淼一起朝保安亭走。 空无一人,这个点,雷打不动,亭里都有人守着。 真有猫腻,而且是冲他来的。 范世谙调取了小区监控后,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那个保安在车进入小区后就出来了。 他单手放在腰间,朝他们摸过来。 还是看到车骤然停在入口,才隐入一旁草丛里。 监控至此之后就没找到他的踪迹。 眼见业主的神色越来越凝重,老保安心里不由突突,不会真出事了吧? 来个凶悍的,他们这群老胳膊老腿可不是年轻人对手。 已经干了10年近65岁的保安,开始思考转行的可能。 “那个保安的入职信息,你们这有吗?” 老保安走神时,听到业主问话,抬头就看到他脸上那条长疤,心漏跳了几拍。 24幢这个业主不是说是警察吗?怎么看起来像混黑社会的。 辞职的意愿又强了两个度。 “有吗?” 范世谙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有的,有的。”老保安连声回应,他手忙脚乱地翻抽屉,抽出一张纸递过去,“这就是了。” 五官端正但普通,是一眼看过去,完全会忽略的那种人。 可眼神凌厉且狠辣,这种一般人可训练不出来。 “资料我带走了,有任何这个方晓的消息,随时打我电话。”范世谙递过去一张名片。 在保安接的时候,他故意不松,再次强调,“事关整个小区业主的人身安全,一定要记得。” 手松,保安接过名片,郑重保证,“放心,我一定告诉其他人。” 等两人出了保安室,老保安将名片压在玻璃板下,看一眼,又挪了位置,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这个班,谁爱上谁上吧。 本来就是打发时间,真赔上命不值当。 老保安眯着眼编辑信息发过去,末了还抽一张白纸,手写了一份辞职报告。 这才脱下保安服,叠整齐,放在辞职报告上。 “老李,你去哪?” 出门时,恰巧碰见来换班的同事。 “回家,躺平,花拆迁款。” 范世谙和汪淼两人,可不知道简单几句话,吓得一个保安当场辞职。 跟着范世谙进家门,汪淼环视一圈,“啧,你不是纯正富贵吗?” “比不上汪淼自给自足不愁下半辈子。” 范世谙翻出一条干净的浴巾和一套睡衣,砸过去,“我一个干警察的,能买下这房子,知足了。” 用自己赚的钱买房子,是他最后的倔强。 至于平时的高消费,从小到大的零花钱,以及公司的分红,够他这辈子躺在钱上。 不过,不是自己赚的,花起来不得劲。 “也是,那怂货就脑子里多了点花样。”汪淼随意将东西甩上肩,“我去洗澡了。” “哦,对了。”他身上打了泡沫,从浴室探出头,“你看看,房子里有没有摄像头。” 洗完澡出来,汪淼就看到范世谙的脸,黑如锅底灰。 “呦,收获不少,6个。” 他随手拣起一个,“高清镜头,下血本了。” 摄像头被夺走,范世谙随意丢进一个小袋子里,“你睡沙发,枕头被子在沙发上。” “啧,生气了。”汪淼笑,一屁股坐沙发上,躺下。 听见浴室水声响起,他还不忘刺一句,“范队,你的警惕性有点低啊。” …… 高高兴兴进办公室的罗莉,一进门就看到范世谙墨黑的脸和悠闲吃早餐的汪洋。 老大房子不大,不会睡沙发落枕了吧? 罗莉猜测昨晚发生的可能性,还是两人武斗争卧室,老大输了? 不管哪种,今天都得夹紧了尾巴做人。 “早,老大,汪洋。” “早,罗莉。”范世谙递过去一个袋子,“你看看,能不能从这些摄像头里找到什么?” 罗莉没敢多问,接过,一个个看过去,又试着接入电脑。 所有办法都试过后摇头,“老大,这种都是远程控制。” “除非找到终端机,否则看不到内容。” “能找到其它的吗?” “其它的?” 罗莉揣测范世谙的意思,“传输数据的时间可以吗?” “你说。” “昨天第一次开启使用,显示只传过一条信息。” “恭喜范队,保住了‘贞洁’。” “闭嘴。”范世谙转头冲吃完收拾残局的汪淼吼。 罗莉闭上嘴,对上汪洋,老大特别容易发怒。 她对昨晚发生什么更好奇了。 “再查查这个叫方晓的人。” 罗莉接过入职登记表,将所示的身份信息录入到户籍系统。 “老大,身份证号跟名字对不上,身份证号的主人,是一名女性。” 果然造假了。 他又将一个方晓出现的片段递给罗莉,“你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人?” “老大、汪洋、罗莉早上好!” 说着话的功夫,史泰一脸兴奋地走进来,扬扬手上的袋子,“看我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气氛不对,他说话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老大,要给我点时间。” 罗莉将最清楚的人像截出来,导进她建的模型中。 跑了一圈,跳出个头像。 “方晓,半个月前,从m国入境。” 罗莉轻点几下鼠标,又跳出一行信息,“于今天凌晨4点,乘飞机返回m国。” 也就是说,他被识破,没有恋战,毫不犹豫就走了。 m国,范世谙拧眉思考,一个字:乱。 毒品、器官、电诈等等的天堂。 在那里只有你想象不到的赚钱方式,没有他们不能拿来赚钱的东西。 罪恶在那里滋生,根深蒂固,难以铲除。 有了方向,即使是在m国,范世谙也就不慌了。 方晓冲他来的,他现在唯一能想到会针对他行动的,只有一个组织:苍鹰集团。 看来魏长风一行人落网,损失的那批见不得光古董,对他们很重要。 “这件事暂缓,不急。” 现在看他们的行动偏缓和、保守,两年前那场清剿,还是伤到苍鹰集团的元气了。 他就算不找他们,那些人也会回来找他。 既然这样,谁先动,谁就失了先机,他只要按兵不动… “准备一下,我们去w市。” 第159章 黑皮体育生 w市局接到范世谙要来的消息,那是又爱又恨。 盘踞在眼皮底下的大型拐卖妇女案圆满落下帷幕,铲除一个大毒瘤。那段时间市局的电话,都被感谢的市民打爆了。 可借着演习的名义,拉了w市局的警察前去协助,也忒不厚道了。 “范队,又见面了。”负责接待的是当时被忽悠参加演习的领头人,胡队。 也是10年前,负责田远脚筋被挑案的刑警。 “我们是现在过去?还是吃完午饭再去?” “现在去,刚好孩子回家吃饭。” 一路驱车到田远家。 刚停稳车,迎面跑来一个高中生模样,人高马大的孩子。 他边跑边冲身后做鬼脸,“胖猪,想抓到我,起码得减20斤。” 孩子身后一身形肥硕的中年妇人,举着藤条,迈着沉重的步伐紧追不舍,喘气间还不忘找帮手,“前面几位侠士,帮我拦住他。” “侠士,这称呼倒是少见。” 汪淼说话的功夫,已经蹿出去,停在孩子面前不到三步。 孩子大笑转头,乍然见到人,已经收不住脚,他闭上眼,大喊,“要死了,躲开。” 预料中的撞击并没有来到。 只觉得左手被钳制住,身体就着跑出去的力,突然悬空。 再睁眼,自己已经站在男人身后。 一套擒拿,明明应该将人摔倒在地,却因为巧力,孩子完好无损落地,给在场众人上演了什么叫‘空中飞人’。 中年妇人悬起的心落地,以与身形不匹配的速度冲过来,操起藤条,毫不留情面抽在孩子身上。 抽的他直跳脚,想挣脱开,手却被汪淼握住,只能围着他绕圈。 等抽累了,她才扶着膝盖喘气,“小兔崽子,文化课上不去,你还想靠体育特长上个好大学,白日梦也不是这么做的。” “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 抽完,训完,她才记起多了几个陌生人。 “尤其是你,侠士。” 汪淼牵起嘴角,“不用,顺手的事。” “田远妈,这又是为什么?” 变故来得太突然,骤然开始,又猝不及防结束。 胡队才找到问话的空档,“田远又哪惹到你了?” 原来这就是田远,身形高壮,只比史泰差一点,放在人群里,绝对的黑皮体育生。 二队人将目光聚集在他脚腕上,一点也看不出曾被挑断脚筋。 孩子的恢复力是真好啊! “别提他了。” 看得出来,田远让她很头疼,“胡队今天怎么过来了?” 自从立案后,这十年来,胡队时常过来带点小玩意给田远。 价格不贵,都是田远喜欢的。 从一开始,田妈拒绝,到后面看出胡队是真愧疚,也是真想找出凶手。 也就默认了他对田远的好,但价格过一百,她是绝对不允许孩子收的。 这十年相处下来,已经处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田远的案子,重新开档案查了,这是负责的y市局二队的范队长…” 胡队依次将所有人介绍给田妈,“他们可是连破两起悬案的最强组合。” 他又将省厅组织的清悬案这件事,做了个详细说明。 原本是想让田妈高兴,没想到她刚才还笑容满面,听到一半就收起了笑。 秉着礼貌听完,脸已经绷起来,“这事都过了十年了,田远现在能跑能跳,在体育上又有天赋,我已经知足。” “至于凶手不凶手的,随缘吧。” “妈,随什么缘,不随缘。” 刚被揍的嗷嗷叫的田远,盯着汪淼,眼里都快冒出星星,“就那么一招。” 他学刚才汪淼摔他的姿势,“凶手往哪里跑。” “妈,我都18了,已经办过成年礼,我说了算。” 他挺起胸膛,拍得咣咣响。 田妈无奈,只得请人进自己店里,拉下卷帘门,“你们要问什么就问吧。” …… 十年前,没像现在养的那么精细,普遍都是放养。 一群孩子,放学后约在一起玩,家长到饭点了,一个个到聚集地,把孩子揪回家。 跟往常一样,田远跟小伙伴踢球,等着他妈过来揪耳朵回家。 球被踢到巷子里,他跑过去捡。 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他的口鼻。 醒来就在废弃的房子里。 这个房子,田远认识,双休周末他和朋友常来,这里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现在,他正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嘴也被胶带牢牢缠住,只能发出呜咽声。 雷声响起,照亮昏暗的房子。 也照亮静立在门口的那人。 又一声响雷后,那人转头,全身包裹严实,抽出一把巴掌长,大拇指粗细的刀。 背光朝他走来。 田远双脚蹬地,想逃,可也只是移动了一点椅子。 甚至因为速度过快,椅子倒地,整个人仰面朝上,更是只能在椅子上蠕动。 近了,刀越来越近了。 那人蹲下,冰凉的刀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滑,经过腰、大腿、小腿,最后停留在脚腕上。 田远直觉,脚腕就是那人的最终目标。 他蹬腿,想要离开冰凉的触感。 可腿被固定在椅子上,挣扎只能换来细密的疼。 那是刀划破皮肤留下的。 见田远已经挣扎不动,那人居然掏出了手电筒。 手腕上那条蜈蚣,在他握刀时,似在扭曲爬行,他往下一按。 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所有痛叫都被胶带掩盖,只透出阵阵呜咽声。 “轰隆…” 雷声响起,连这细小的呜咽声,也掩盖。 阵阵响雷下,田远只感到两只脚腕在钻心的疼痛后失去了知觉。 这个过程,口供里有详细记录。 “还记得其它细节吗?” 田远拧眉思考,“当时他挑完我的两条脚筋,就切断了绑着我的绳子。” “我也因为疼痛,忍不住闭上眼…” 他轻拍自己头,“模模糊糊好像看见,他站起来的姿势不太顺畅。” 田远站起来学了一遍。 左脚高、右脚低走了两步,后面的步态跟正常人一样。 范世谙将他说的细节都记录下来,又问,“还记得其它吗?一个微小细节,都可能是破案关键。” “我不知道算不算?”田远有些犹豫。 “你说。” 第160章 身上有一股医院的味道 “那人身上有一股医院的味道。”田远摇摇头,“可能是我记错了。” 因为脚筋被挑,他在医院,足足住了一个月。 又因为复检,整整三个月,每天跑医院。 将这股味道混淆到记忆里,完全解释的通。 “还记得其它的吗?” 田远摇头,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汪淼,“怎么样才能跟你一样厉害?当警察就能学会吗?” 他学刚才汪淼摔他的姿势。 “不,杀人…” “咳。”范世谙迅速截断汪淼接下来惊世骇俗的发言,“他是我们的心理顾问,博士,非常了解人心。” “妈,晚上的辅导课,我去。”田远立刻就有了决断,“放心,文化课,我一定提上去,国内最好的高校一定有我的位置。” 发言非常中二,不过能哄得田母进来后的脸色从多云转晴,倒也可以忽略中二那部分。 “好,小兔崽子,你真能考中最好的高校,我砸锅卖铁把房买在附近,陪你上学。” “妈,不要了吧…” “必须要,妈在你身边才放心。” 胡队跟田妈使了个眼色,拉开卷闸门,等所有人都出来后,他又贴心地关上。 “别看田远妈大大咧咧的,田远8岁那场意外还是吓到她了。” “能理解。”范世谙点头。 失而复得,对于成人而言不易,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恐怕百年老去前,田妈也会记得孩子在8岁那年被拐走,而她束手无策。 “接下来,我请你们吃顿饭,随便找家馆子。” “不了。”范世谙拒绝,“我们还得赶去a市。” 原以为在这个孩子身上也要耗费很长时间,没想到仅凭汪淼一个摔人动作,进行的无比顺利。 那就没有必要将时间,耗费应酬上。 范世谙干脆利落跟胡队告别,送他上车后,拉开后座门钻进去。 “史泰,你开,我眯一会。” 汪淼跟着拉开后座门,叮嘱,“开稳点。” 到了a市,已经是傍晚六点,正值吃饭时间。 二队一行人找了个受害人米易踆附近的饭馆吃饭。 饭店正对他所住小区大门,来往进出人员看得一清二楚。 据资料显示,米易踆母亲对他看管非常严格。 孩子今年14岁,已经上初中,学校就在离小区门不到100米的地方。 米母还是坚持接送。 孩子间打闹造成小伤,实属正常,米母不依不饶赶去学校,一定要对方孩子认错,并承诺以后再也不动手,才罢休。 明明是米易踆先动的手,她也哭闹上门,对方家长属实受不了她胡搅蛮缠,摁着孩子头道歉,闹剧才收场。 这样大大小小的事,贯穿米易踆从幼儿园到初中的生活。 也导致他现在在班上被孤立,性格变得难以捉摸。 饭吃得差不多了。 就看到米母背书包,米易踆低头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坠着。 离得远,只看到米母嘴巴一直在动,表情烦躁中带着愤怒。 “范队,有点难搞哦。”汪淼看一眼二队三人,“队里可没一个扛得住的。” 这个女人已经陷入极端。 警方追问以前的事,她只会推拒,而不是好好配合。 她现在已经把儿子当所有物,想扭转她的想法,恐怕不是一时可以解决的。 不过,范队的字典里,可没有退缩两个字。 他操着警官证,径直走到米母面前,“你好,警察,8年前那起…” 话还没说完,书包兜头盖脸砸下来。 饶是范世谙反应快,还是被砸中手臂。 米母见人跳开半米远,牵起还愣在原地的儿子,朝小区里跑。 边跑边喊,“打劫了,救命啊!” …… “范队,其实你们可以先给我们打电话,我们一定配合。” a市市局接到区局电话,赶去接人的负责人忍笑。 咳了几声,才将笑意憋回嘴里,“不然容易被当坏人抓,猫对猫,这不就尴尬了吗?” 范世谙额上青筋突突直跳,警察被当贼抓了,从警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 目光扫到汪淼毫不避讳在玻璃窗外大笑,脸更是阴沉的可怕。 “两母子你们留下了吗?” “留了,区局已经把人送过来,单独给你们准备一个审讯室?” 这问题问的促狭,范世谙现在还在审讯室里。 他尽力忽略纯拿他打趣的话,“就这一间,不用换。” 被带进来的米母,不同于刚才的勇敢,而是有些瑟缩,看对面端坐的人时,不由自主逃避目光。 许是被范世谙盯得时间太长,她蠕动两下嘴唇,还是开口,“抱歉,我真以为你是抢劫的。” 目光有意无意在那条疤上徘徊。 “这次来是为了米易踆8年前被掳走的案子。” 本来端坐在凳上的男孩,听到这话,不自在地反手摸一把背。 被米母敲了一记手,才放下来。 “我们从另两个受害者那,都得到当年遗漏的信息,米易踆,你能记起之前录的口供之外的事吗?” “抱歉,警官。”米母惊叫一声,打断他的话,“那时候小踆年纪小,那么多年过去,他都忘了。” “没什么事,我们就走了。” 她拉起米易踆,就往门外走。 “米易踆。”范世谙叫住半个身体已经出门的男孩,“你已经14岁了,该懂的道理都已经懂,人生是你自己的,这辈子就真想这样下去了?” 回应他的是米母,拉米易踆加快脚步离开。 范世谙没有追出去,而是四平八稳坐在椅子上,他在赌,赌一个青春期孩子,心里的不甘。 “范队,行不通的。”a局负责人摇摇头,“这案子,局里档案不知被翻过多少次了,也找过他们母子很多次。” “都是无功而返,问的急了,就说什么都忘了。” “激将有用的话…” 一个身影跑进来,顺手反锁了门,喘着粗气问,“你想问什么?” “好像是有用。” 门外米母砸门,门内米易踆置若罔闻,坐回椅子上,略显阴郁的眼睛看向范世谙,“只要抓到那个人,我妈是不是就能放下了?” 现下维持的母子关系,看得出,米易踆也不容易。 小小少年已经被逼的暮气沉沉。 “将当年所有经过再说一遍,任何一个细节都告诉我们。” 第161章 疤去干净了? 那是一个寒假的普通下午,普通到没有人会将它放在心上。 米易踆跟往常一样,领着妈妈交给他的任务,背上小书包,去隔壁小区给奶奶送菜。 两个小区里都有监控。 唯独,横跨两个小区的小路,没有装监控。 全身包裹严实的男人,不顾米易踆挣扎,强制牵着他,远离路人视线。 手一捂,再醒来已经在郊外还未建成的楼盘里。 米易踆被绑在承重柱上,上半身裸露在寒冷里,他从昏迷中被严寒冻醒。 “醒了,看来不用叫你了。” 男人丢下已经扭开瓶盖的矿泉水瓶,瓶里的水四溅开,缓缓流出,蜿蜒到脚下。 一把手掌长,大拇指宽的刀,从他袖口滑落。 “放心,我不杀你,忍一忍就过去了。” 男人不顾惊恐摇头却喊不出声的米易踆挣扎,他绕到身后。 就着在建楼盘里昏暗的灯光,划下第一刀。 “说实话,第一刀没那么疼。”米易踆反手摸向自己背部,“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冷。痛觉被屏蔽了。” “直到揭开了一半的皮,余光能看见血从皮肤上滑落,才觉得钻心的疼。” “他将后背的皮,整张揭下来,当着我面展示后。” “才松手,皮从高空落下。” 米易踆说完全程,态度非常冷静。 情绪稳定的不像是未成年,而是一个看透世事,无牵无挂的老者。 他已经有严重的心理问题,再不及时疏导,恐怕… 范世谙将他的异常记在心里,继续问,“除了这些,你还记得他其它细节吗?” “蜈蚣模样的伤疤?” 他推过当年米易踆描述的伤疤细节素描,“还记得吗?” 米易踆接过纸,仔细辨认,不确信道,“现在想起来,那条伤疤好像没那么深。” “很淡?” “一般?” 他自我提问,又一一摇头,“时间过去太久,我记不清了。”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米易踆坚定道,“没有,我只记得这么多。” “谢谢你配合!” 范世谙收起素描,装回档案袋里。 “需要我们跟你母亲谈一谈吗?” “没用的。”他长长叹一口气,“在没有抓到人前,跟她谈什么都没用。” 8年,一个天真懵懂的孩子成长为少年,清晰知道横亘在母子间的结是什么。 “真想帮我,就抓到凶手。”他如大人一般说话。 背上书包,旋开锁。 已经被罗莉安抚住的米母,看见门开那一刹那,紧紧冲上来抓住米易踆的手,快步往外走。 “真够可怜的。”负责人站在门口。 看米易踆被米母拉着,几乎脚沾不着地,快速拐弯不见。 他深深叹一口气,“范队,有把握抓住凶手吗?” “只要有一丝可能,就该扑灭罪恶。”范世谙眼眸低垂,“这话不该问我,警察不会忘记自己的责任。” 眼瞅着人走远,负责人回过神,笑着轻啐一口,“好家伙,这就给我上高度了。” 快进入深秋的天,带来一丝冬的寒意。 一阵寒风吹过,将仅剩的那一点沉重从脑中拂去。 “走吧,连夜回y市。”范世谙钻进车里,等所有人落座后道,“史泰,你先眯一会,服务区跟你换。” 翌日一早,孔法医按留言提醒来了二队办公室。 四人正以不同姿势补觉。 汪淼听到轻微动静,撩起眼皮看一眼,又闭上,转身,留了个背影。 走的近了,范世谙警觉睁开眼,见是孔法医,眼睛才有了惺忪,“来了。” 他抬手伸了个懒腰,“请你来看两个笔录,参谋参谋。” “给你们带的早餐。”孔法医从背后提出一个大塑料袋,“难得请你们一回。” “记得回请。” “放心吧。”范世谙拣了个肉包塞嘴里,吐出含糊不清的字,“保证新鲜,配得上你刀下的证据。” “一掌长,拇指宽。”孔法医伸手比了下大概,“怎么那么熟悉?” 他反复比对了几次后道,“很像我的解剖刀,不对,更准确来说,是手术刀。” 再对照田远和米易踆的描述:锋利、稍重按皮肉就被划开。 这些都和手术刀的特征一致。 结合两个受害人描述,闻到一股像医院的味道。 “凶手很可能从事跟医疗有关的工作。” 范围是缩小了,但仍然很大。 医院、宠物医院、养老院、精神病院等等,都跟消毒水打交道。 范世谙听他说的同时,唏哩呼噜喝下一碗粥,“行,那我心里有数了。” 他抽回孔法医还在看的资料,塞回档案袋里,偏头问,“你还有事?” 这话问的,差点没把孔法医噎住,送走。 过了一会,他才吐出一句话,“你好样的,卸磨杀驴,谁比得上你啊。” 气冲冲出了二队办公室,又顶着一脸晚娘脸回来,“范队,这次清悬案大赛输了…” “哼哼。”他从鼻腔喷出气音,“你祈祷以后二队没有尸体验。” 留下威胁的话,这才又气鼓鼓离开。 “老大,你闹孔法医干什么?” 这一番争吵,将史泰彻底吵醒,“图什么啊?” “图耳根清净。” 聊到老孔的专业范围,他恨不能将每一点掰碎了讲给外行人听。 刚才也算是生活上的小调剂,转头老孔就忘了。 范世谙执笔,将线索一条条抄到白板上,退后问,“你们都有什么想法?随便说。” 二队,人手捧着早餐,排排站,看白板。 “米易踆不是说,蜈蚣疤痕很淡吗?” 汪淼一连吃了5个小笼包,发表意见,“你怎么不写上?” “怎么说?” “8年前,最后一次作案,凶手最少也有22岁了吧?” “能自己赚钱了吧?” 范世谙循着他的提问,“你的意思,他可能做过淡疤手术。” 汪淼翻找袋子,取出一杯小米粥,插入吸管,叼住,“谁知道呢,过了8年,说不定疤也被去干净了。” “疤去干净了。”范世谙重复他的话,脑中闪过一张脸。 他翻出手机,拨出号码,“喂,我是范世谙,麻烦你们一件事。” 第162章 反推案子 资料很快通过电子档线上传过来。 范世谙打印了伤口特写的照片,去了法医办公室。 “孔法医,你帮我看看。” 正俯首整理资料的孔法医抬头,又重新低下脑袋,不阴不阳问一句,“你还有事?” “有事,关系到能不能加分的好事!” 还想硬撑不给回应的孔法医,闻言迅速站起来,“找到新线索了?” 范世谙取出照片,递过去,“你看看,这个伤口有没有特别的地方?” “还记得我几天前协助的儿童绑架案吗?” “同样被绑走,同样没要赎金,一样人没死,但受了重伤。” “最重要的是,伤不致命。尤其是这个伤口。” 范世谙点照片上,在医院处理过,还沾染了少许血迹的伤口,“不像是一般刀具造成的。” 孔法医取了放大镜,对着伤口,一点点找过去,“细而平整,确实不像是普通刀具造成的。” “倒像是手术刀和美工刀,这两种刀,整刀薄,才会产生这样的切口。” “你怀疑这孩子可能是第四个受害者,凶手现在在y市?” 他循着范世谙的思路往下顺,惊讶的大张嘴巴,继而抚掌大笑,“好啊,这样好啊。” “如果真可以并案,严局一定可以跟省厅好好掰扯掰扯,就不单单只有6分了。” 一想到积分榜上,y市局又凭空多了几分。 孔法医心中激荡,离最新设备又近了一步。 “范队啊!y市局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别,别给我扣那么大帽子。”范世谙抖肩挣开他的手,“容易压到脖子。” “行了,我回办公室,案子要从头捋一遍。” …… 范世谙将所有线索重新顺一遍,列到白板上。 点正中间问号,“假设绑了天真的人,就是伤害四人的凶手。” “我们进行反推。” 反向推案,也是刑侦中重要的一个手段。 一般用于证据少,线索不明确的情况下,假定某一个人是嫌犯,再套用现有的证据。 如果证据能全盘套用在这个人身上,那十有八九凶手就是他,跑不脱了。 而伤害天真的人,是他们目前能够到最近的嫌犯。 假设他是四起案件的凶手,他是最有可能被抓到的。 “罗莉,你调取天真家和学校的所有监控,找找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天真被割喉到现在,隔了没几天,区局调取的监控只涉及到学校附近。 希望小区及周边的监控,有足够线索留下。 “史泰,你跟我回一趟我爸妈住的地方。” “小区的邻居,我妈都熟,说不定能查出重要的线索。” …… “陌生人?” 一屋子小区里的业主,听范世谙问话,重复了这三个字。 “那没有的。” “我们小区工作人员很固定。” 待遇高、活轻松、业主好说话,没有特别大追求的人,都会一直干下去。 “小张不就是吗?” 有人提了异议,“小张来我们小区不到一年。” 小张,这名字有点熟悉,范世谙看范母,“就是那个偷你们车开的人?” “说什么偷,这是借,我们借他开的。” 他话一出,一屋子人都不愿意了,争先恐后表达自己意见。 声音嘈杂,但都在维护这个陌生人。 看起来,这个小张在业主里人缘不错。 当然也可以排除他的嫌疑,毕竟天真受伤那天,小张因为被眼红的业主举报,现在还在警局里。 范世谙收了笔记本,再问也问不出有用的东西。 所有业主已经跑题,讨论怎么把小张捞出来,当着警察的面讨论。 范母穿过人群,“小谙啊,妈知道不该过问案子,不过天真的案子怎么到你手上了?” 她儿子最近不是在省厅查悬案嘛,怎么转头查起别的案子来了? 对上范世谙平静的脸,她脸色一变,捂嘴,小声问,“同一个人?” “不知道,警方办案,无可奉告。”即使是亲妈,他嘴巴也很紧,“妈,我先走了。” …… 这是张帆第几次被审问,他已经记不清了。 不过他摸透了警察的套路,脑袋低垂,开口道,“警官,我真的只是开了几圈。” “我有钱,只是没钱买豪车,开一次,比外面租的便宜,还能开不同的豪车。” “只是这样,没有预谋。” “今天来不是问你这个。” 声音变了,张帆抬起头,不适地闭上眼,适应灯光后,又睁开,眼前这人面生,脸上写着不好惹,这是要换种审讯方式了? 他的皮不由绷紧,早知道偷开车,要受重刑,说什么他也不会干的。 “他认识吗?” 一张天真喉管被切开,躺在手术台做手术的照片推到面前。 张帆脑子一下转不过弯,“警官,我没干过这事。” “问什么,答什么。” 史泰将桌子敲的邦邦响。 惊得张帆收了声,抿嘴,点头。 警察不是不逼供吗? “有没有看到这孩子附近,有可疑的身影出现?仔细回忆,他可能是个连环凶犯,在外面很危险。” 张帆抬头,看到刀疤脸上的郑重,心慢慢静下来,开始回忆。 时间有点久,久到史泰忍不住要敲桌子提醒,却被范世谙握住手。 “我不知道算不算异常,小区的孩子基本都在同一个地方上幼儿园。” “晚上我开业主的车出去溜达的时候,好几次看到有一个遮了脸的人,在小区和幼儿园这一带晃荡。” 菜场刚好在小区和幼儿园这一路上,大概率是嫌犯无疑了,他趁夜在踩点。 “你记得他有什么特征吗?” 张帆摇头,不好意思道,“天太黑,我只顾着开车,没注意。” “哦,对了。”他又补充了一点,“有两次,我看他靠在路灯上蹭。” 他学着那人的样子蹭椅子,“就这样,看起来好像很痒。” “很痒?” 范世谙轻敲桌子,想了一会,心里有了答案。 “哦,对了。”张帆突然站起来,却被手铐带着只能坐回椅子上,他疼的龇牙咧嘴道,“行车记录仪好像拍到了他。” 第163章 我让你一只手 李主任和孔法医看罗莉整理出来的视频文件,两个人熬了一个通宵,得出结论。 男,身高175cm-180cm之间,看走路步态,年龄在30-40岁之间。 右手手腕无伤疤,只有浅浅一条线,不排除曾做过疤痕去除手术,只是最中心的疤深且凸起,没办法完全消除,留下了印记。 “他挨着路灯蹭又是为什么?” 范世谙指过一会就挠背,挠不着就找柱子蹭的人。 “这个原因有很多。”孔法医摊开手指,每说一个,缩起来一根,“皮疹、外伤愈合、心理原因…” “哦,忘了说,他的手应该骨折了。” 汪淼脚搁在桌上玩刀,不咸不淡掺和了一句,“右侧,小臂上的桡骨。” 他见所有人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仍是不紧不慢加了一句,“可能还有尺骨。” 范世谙忍着怒气,问,“之前为什么不说?” 如果换成是汪淼,任何一个小细节他都会共享给他们。 “说了,跟那群水老鼠。” 汪淼挽了个刀花,插进刀鞘里,“你们不都是警察吗?” 范世谙语塞,逻辑上没有问题,但只是提一嘴的事,怎么就不能多说一句。 他们能少走多少弯路。 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范世谙转头吩咐,“罗莉,你查查从案发到现在。30-40岁之间男性,小臂骨折的患者。” 凶犯不一定当天就医,但鉴于骨折这种几乎不可能自愈的伤,肯定会去就医。 依4个案子做下来的严谨程度,他具备一定反侦察能力,大概率会延迟就医。 现在的医疗系统,已经全面联网。 医院只要想,可以查询到其它医院的就诊信息。 不一会,罗莉已经筛选出30多个符合要求的人。 “再筛一遍,职业跟医疗相关的人。” 电脑屏幕上只剩下9张照片。 “史泰,走,出外勤,领枪。” 范世谙拍了张照后风风火火往外走,“罗莉,把他们的相应信息发我。” 枪只是以防意外,毕竟9人都在医院住院。 在人员那么密集的地方开枪,不说有伤害其他人的可能。 枪响,很可能造成踩踏等更严重的事故。 …… 上车后,汪淼点在一张人脸上,要求直接找这个叫刑求闻的男人。 “为什么去中心医院?” 史泰看屏幕上的9张脸,一个个排除不是更方便吗? “这张脸,我看着不爽。”他抽出刀,“就想冲他耳朵割一刀。” 汪淼左耳耳廓外,有一道不细看,看不出的白痕。 这是那晚在河边,凶徒出手划的。 两人的眼神默契地避开这道疤,倒也没提反对意见。 驱车径直往中心医院开。 刑求闻不在病房,昨天他才做完手术,正应该是静养的时候。 范世谙让史泰各楼层搜索,他则和汪淼去保安室,看监控。 刑求闻于十分钟前,离开病房,并不是空手走,而是携带了随身行李。 他很警惕,越是这样,越证明他有问题。 最后的画面,是他钻进了医院对面的小巷子里。 “罗莉,十分钟前刑求闻从中心医院离开,你从小巷那里的监控开始查,随时告诉我他的行踪。” 挂上电话,范世谙又给史泰打了电话。 再回头已经不见汪淼踪影。 中心医院,y市排前三的医院,每天前来就诊的人超两千,其中从其它省市慕名而来的病人,占了两成。 这也给医院对面小巷的居民楼提供了一条赚钱思路。 将房子改建成旅馆,供往来的病人家属居住。 居民楼造的密集,巷子仅能容三人并排通过,巷子和巷子间道路错综复杂,给寻人造成了很大难度。 不过这些对汪淼而言不是大问题。 老鼠嘛,喜欢阴暗的地方。 他站在巷口,仰头,稍看居民房的整体布局后,走进了巷子。 …… 刑求闻边快速往前走,边回头。 从前天住院,昨天做完手术,麻醉过后,他就一直站在窗前,往下看。 住院部下,就是一个巨大的室外停车场。 他时时关注进出的车。 白天看,晚上更是不敢懈怠。 直到中午,来了辆越野车,车里下来3个人。 其中两个还是熟面孔。 他们还是找上门了。 不敢有一秒钟耽搁,刑求闻从柜子里取出一直都收拾妥当的行李,从楼梯间下楼,出了医院。 巷子的路他事先探过。 只要拐过这个巷口,再右转,这一路都没有摄像头。 出了巷子,警察将会再次失去他的行踪。 近了,还有几步路。 刑求闻回头,没看到人影,嘴角不自觉扬起,他还是胜者。 右转,他愣在当场。 “啧,等你好久了,怎么才来?” 汪淼靠在墙上,把玩手中的刀,脚下已经散落几片指甲。 “等等,还有一个小拇指。” 他低头,刀迅速擦过指尖,指甲落下,没留下一丝血痕。 “喂,看哪呢?” 汪淼站直冲他挥手,“我在这。” 刑求闻自然地往后退一步,他清楚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那天没有那捧事先准备的粉笔灰,没有那条河,他根本逃不脱。 现在,对方肢体健全。 而他… “这样吧…”汪淼脱下外套,将右手包进衣服里,打了个结,“我只用左手。” 他松手,刀落下,“也不用刀。” 对上刑求闻犹疑的脸,他甚至抬脚将刀踢到了墙角。 “打过我。”他偏身,露出身后的巷口,“你走。” “打不过我,警局,你选吧。” 换句话说,不管打不打得过,都得硬闯。 刑求闻丢下还背在背上的行李,顺手从侧边口袋抽出一把刀。 刃薄且小巧,可藏于手心。 他连招呼也不打,闷头冲过去。 汪淼侧身闪过冲他面门来的冷光,边闪边点评,“只有蛮力,没有技巧。” “爆发力有,但不够看。” 刑求闻一击不中,没有反身再纠缠。 他脚步不停,冲向巷口。 一开始,他就没想打过汪淼,而是离开。 近了,还有一步路。 “哎…” 轻且沉的叹气声,钻入耳内。 他不予理会,闷头往外跑,那里就是光的方向。 一只脚已经踏出去。 光被遮住,正前方居然站了一个人,是汪淼。 刑求闻勉强停下脚步,第一时间看向身后,没人。 他又是怎么到前面的? “好了,换我了。”汪淼勾起嘴角,舌头抵着上颚发出,“啧”一声。 再回神,刑求闻已经被汪淼掐着脖子抵在墙上。 左手刀挥出。 却被他偏头躲过。 他再想收回来,刺出去时,刀却被一脚踢开。 “你输了。” 汪淼勾唇一笑,他脚下轻动,之前被踢到墙角的刀弹起,刀柄被稳稳握住。 耳廓上冰凉的触感激的刑求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汪淼,住手。” 第164章 警官我没杀人 久等了,好不容易找到可以联网的地方。 __ “啧,你们又来晚了。”汪淼右手轻动,带出一抹鲜红,刀入鞘。 掐刑求闻的左手松开,人落地。 “哦,忘了。” 趁两人还没来前,他抬腿,一脚踢向准备和水泥的沙子。 “啊…” 细密的疼,痛的刑求闻闭上眼,靠在墙上惨叫。 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汪淼靠在墙上,闭眼,再睁眼,眼底变得清冷。 已经到疑犯跟前的史泰,看他这副悲惨的模样,忍不住朝汪淼吼,“汪洋,你在干什么?” “我是汪淼。” “回来了。”范世谙反剪刑求闻的左手,将他拉起来,铐上手铐。 顺手将手铐又拷在史泰手上,“带回去。” 他走到汪淼身边,“我给你说一下案子经过吧。” 从回y市后,汪洋就没回去。 今天这一场,范世谙倒是看明白了,这是没报仇,不肯走。 仇一报,干脆利落消失,一秒也不愿意多留。 不管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有仇必报这事是刻在骨子里的。 “不用,我都看见了。”汪淼露出跟平常一样的温和笑容。 不知为什么,这次阻挡他的是一堵透明墙,外面发生的事他看得一清二楚。 唯一觉得不适应的是,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用第三视角来体验,就像在看电影。 同时对汪洋的战斗力也有了直观认识:一个绝对可以一打五的男人,十说不定也能够得到。 他借着穿回衣服的动作,摸自己的上臂,好像是有点肌肉在的。 看得见?范世谙愣了下,面色如常,道,“那也省了跟你解释的功夫。” …… 刑求闻前脚被押往审讯室,后脚罗莉已经将他的全部信息调取出来。 刑求闻,男,32岁,5岁被拐走,养在一个富裕家庭。 8岁,买他的家庭因生了一个儿子,将他送回原家庭。 至此跟富裕家庭失去联系。 未成年时,因亲生父母工作时常变动,辗转在各个城市。 直到去年,才从a市回来y市。 目前就职于一家宠物医院,是一位深受各位毛孩子家长信任的宠物医生。 最近的一次就诊记录,只查到一个月前喉咙被送来救助的流浪猫划伤,伤口过深,又在喉咙这个敏感部位,缝了几针。 范世谙看过资料后,抽出天真灿烂对镜头笑的照片,丢他面前,“这个孩子你还记得吗?” “记得。”刑求闻扫了一眼,毫不反抗就承认了,“警官我没杀人,我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才犯了错。” “我错了,我保证好好改造。” 认错态度非常端正,且表情也十分懊悔。 可如此端正的态度,与刚才的奋力反抗截然相反。 反差如此大,他根本就是想好了,被抓后怎么应对。 这样的人,范世谙不是没有见过,甚至因为良好的认错态度,因此而博得检察官同情的不在少数。 不过,刑求闻,明显不应该在这一类人里。 范世谙又抽出萧锐、田远、米易踆三人的幼年照和现照,推到他面前,“这三人你认识吗?” 刑求闻认真仔细看过每一个人的脸,然后郑重摇头,“抱歉警官,我从没见过。” 最近也是8年前的案子,这么多年没人抓他,抵死不认也正常。 连环凶犯从来都不是一次认下所有案件,而是一个个逐个攻破的,耗费时间还不短。 据警方现有记录,从抓到疑犯,到最后疑犯承认所有案件皆出自他手,审讯所用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有35天。 不过现在… “接下来交给你了?” 范世谙递给汪淼,刑求闻的资料,“还需要什么吗?” “不用。”汪淼快速扫一遍,递还给他,走到审讯椅前,语气温和道,“我陪你聊聊案子以外的事吧。” 刑求闻看他走近,下意识往审讯椅上靠。 喉咙处的疤好像有点疼,他咽了咽口水,这人是个硬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现在这人,好像跟刚才那个悍然出击的人,气质上截然不同。 但直觉告诉他:同样危险。 汪淼忽略他的小动作,确保自己在他视线范围内,自顾自道,“5岁被拐走,有记忆了吧?” “你的养父母家是当地顶顶富裕的人家,一开始的恐惧后,被他们的诚意打动,也就慢慢忘了自己家在哪。” “他们对你很好,好到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从没体验过的富裕生活,不再对你打骂而是温声劝导的养父母,你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孩子。” 刑求闻放松了警惕,听了他的话,眼里闪过不忿。 “幸福要是一直延续下去该多好。” “可是。”汪淼突然提高了声音,“一年后,养父母家迎来了自己亲生的儿子,你被忽略了。” 他突然伸指点刑求闻,在他表情还没发生变化前,又骤然收回。 还来不及表达的情绪,突如其然被锁回去,刑求闻张嘴又闭嘴,眼神还未发生变化又戛然而止。 “亲生儿子,养子,该怎么抉择?” “谁轻谁重?他们心里有决断了。” 刑求闻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怨恨。 “他们怎么对你了?不闻不问?” 汪淼的声音平平淡淡,就像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非打即骂?还是商量着怎么把你丢了?” 刑求闻被拷住放在桌面上的左手,骤然收紧。 “你想留下?” 指甲嵌进手心里。 “怎么留下?” 汪淼直起身体,走到离审讯桌不到5cm的位置停下。 “只要受伤了,是不是就可以留下了?” 刑求闻听后,头骤然抬起一点,又低下。 不细心留意,恐怕就错过这个细微动作。 “要什么样的伤呢?” 汪淼伸指,滑过刑求闻包着绷带的手腕。 他反应剧烈地往后退,直到被审讯椅挡住去路,才意识到反应过激了。 很快,他的身体重新放松,保持头颅低垂的模样,似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 “这伤还必须是养父母造成的,会让他们一辈子愧疚,深深记在心里。” “亲弟弟,那不是一个很好的筹码吗?” “怎么做才不让他们起疑呢?” 汪淼点点审讯桌,“刑求闻,你知道吗?” 第165章 既然生了我,为什么护不了我 “蹒跚学步的弟弟,高速运转的木头切割器。奋不顾身扑倒弟弟,却被切割器齐腕切断的哥哥。” “一切都出现的刚刚好,按预料的那样,哥哥留下来了,且再次受宠。” 听汪淼分析出这样一个场景。 审讯室里的人都将目光投在吊在胸前的手上。 也许是目光太过炙热,也许是刑求闻再也不想听,他被拷住的左手,哐哐拍桌子,愤怒道,“你们不是警察吗?办案纯靠猜测,我要求换警察。” “我不是警察。” 闹得正起劲的时候,汪淼淡淡说出事实,“我是个受害者。” 他抬手抹外耳廓,那道已经摸不到的伤口,“只是闲聊,又没做伤害你的事,你害怕什么?” 在刑求闻忿忿然的目光中,汪淼语速未变,继续故事,“泡沫总归是泡沫,买的怎么比得上亲生的。” “哥哥就像个没人要的物品一样,送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住房破败、言行粗鲁,记忆里温馨的家,变成了贫民窟一般。” “落差过大,即使亲生父母温柔以待。沟壑一旦开了口,就填不满。” “随着长大,口越来越大,对亲生父母的不满就越积越多。” 汪淼握拳,每说一点,竖起一根手指,“底层人民、懦弱、无能、无钱、无势。” “如果将两个家庭结合起来该多好。” 他声音放轻,语气里有几分蛊惑,“凭什么同样是孩子,自己要忍受这样的生活,那些孩子却可以轻松得到美满幸福的人生。” “刀动了。” “它指向只有3岁的萧锐,那是16岁的少年,唯一可以制服的对象。” “爽快吧?”汪淼声音突然拔高,语气里染上兴奋,“血溅到脸上的刹那,不满尽数消失。” 低垂脑袋的刑求闻跟随他语气的高低起伏,表情有了变化,嘴角一点点往外咧。 “可怎么样呢?”汪淼笑了,笑声里尽是嘲讽,“仍要回归底层生活,饱受别人的白眼。” 那一点得意被尽数戳破。 刑求闻怒了,他扯起手铐站起来,“既然生了我,为什么护不住我?没有体验过那么富贵的生活,我怎么会嫌弃曾经的贫穷?” 他的防线终于是破了。 汪淼回头冲范世谙两人露出个胜利的微笑,也不打招呼,径直走出审讯室,轻轻合上门。 遮羞布被扯下,接下来就是宣告自己‘胜利果实’的时候,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是个‘强者’。 他一直站在门外,靠在栏杆上看外面。 市局道路的尽头,夕阳还是落下了,倔强洒下余晖,跟忙碌一天的人,做今天的最后道别。 开门声惊动沉浸欣赏美景的汪淼,他回头,就见范世谙揉着眉心往外走。 “都招了吗?” “招了。” 拍拍夹在腋下的口供本,“等整理完后,让他签名确认就算结束了。” “你不问问他为什么伤其它3个孩子吗?” “已经猜到了。”汪淼转头,继续看远处。 天已经全部暗下来,璀璨的灯光接替太阳,继续夜里的繁华。 “无非就是因为童年创伤,心理扭曲了。” “每一次搬家,刺激他重复记起巨大的贫富落差,借着伤人来宣泄心里不满。” “哦,对了,每一次伤人,必是他一路走来受过的伤害。” 范世谙学着他的样子倚在栏杆上,竖起大拇指,夸赞,“不愧是汪大心理学家,看得透彻。” “给我支烟吧。” 汪淼接过,叼在嘴里。 尼古丁的味道刺激下,心里好受了些,“其实最该受罚的是人贩子。” “知道了,我们警方办案不力。”范世谙同样抽出根烟,塞嘴里,“我们再勤奋一点,未来说不定能少一个悲剧。” “知道就好。”范世谙配合,汪淼接上,“范队,任重而道远啊。” “道远啊…”他拍拍笔录,“还得一个字,一个字敲进电脑,走不完的道。” “你继续伤感,我不陪了。”范世谙叼烟往办公室方向走,背对他挥手,“汪大心理学家,黛玉葬花惹人怜,不过你一个大老爷们适可而止。” “怪膈应人的…” …… “干杯!” 四杯橙汁被高高举起,碰在一起。 史泰一口干了橙汁,空杯顿在桌上,“老大,6天。一个悬案,我们只花了6天就破了。” 他美滋滋数,“一个案子6天,一个月,可以得30分,等到过年前,清悬案大赛结束。” 十根手指伸出,“有100分吧。” “做什么美梦呢?”罗莉比他理智,“不是老大救了那个叫天真的孩子,找到了相关性,恐怕这个最低分值的悬案,一个月我们都查不出。” 这起案子能这么短时间破获,运气在里面占了一半。 “嘿嘿。”史泰被怼也不生气,“我们队运气,一贯是好的,放心,一定一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说了两句话,两个人意见不合又掐起来。 汪淼淡然转身,背对两人问范世谙,“那个偷车开的,放了没?” “放了。” 说到这个,范世谙有些头疼。 也不知道范母从哪得的消息,知道张帆提供了重要破案线索。 他刚做完后续杂事,一通电话打进来,让他把人弄出来。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当事人不追究。 现有的司法系统,对这类案件讲究的是民不举官不究。 关张帆,也只是为了让他长长记性。 被母上大人这么一闹腾,只是把他出来的时间提前了一两天,也没什么违反规定的地方。 只是张帆出来后,有空的业主开了豪车,清一色停在离警局不远的街道。 美其名曰,让他最后摸一回。 经过这件事,小区是留不下他了。 汪淼听他说完全过程,抿唇笑,“人性真的很奇妙。” “够了。”范世谙迅速截断他的话,“禁不起考验,又非常禁得起考验。你今天说过很多次了。” 汪淼耸肩笑笑,给每个人杯里倒上橙汁。“明天就回省厅,继续抽案子?” 这起案子破了,最高兴的不是二队,而是孔法医和李主任。 如果不是怕被人骂周扒皮,他们恨不能连夜将二队送回去,最好明天就破一个案子。 生产队的驴,必须有效用起来。 “回不了,严局有交待。” 第166章 卧底,别想 “汪淼和世谙来了,来来来,给你们泡了茶。” 严局一贯堆满文件的办公桌,摆了一套茶具。 他不熟练地操着茶壶,洗杯。 “坐一会,马上就有茶喝了。” “严局,秦副局长的茶具怎么搬到你这来了?他舍得?” 要知道秦副局长是打最南边来的,酷爱泡茶喝茶,每天不洗一遍茶宠,就不得劲。 茶具,他用可以,别人想碰,那是门也没。 出现在这,肯定费老大力气了。 就差把,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贴在头上。 “您这是憋着什么坏呢?” 堂堂一个市局局长,亲自泡茶,怎么也得喝一杯。 范世谙拿起一杯,几小口喝完,末了放回去,“杯太小,不得劲,局长,要不你给我那个茶杯。” 他点下巴,示意严局将他平时用来喝茶的杯装满。 “世谙啊!” 装满是不可能的,老秦那老东西,可没给他茶叶。 按这样冲泡法,装满一杯,一个月零花钱就没了。 严局迅速转移话题,“这次的案子,我昨天跟省厅那边掰扯了几小时,终于又争取到2分。” 他比了个剪刀手,“目前我们稳居榜首,领先第二位6分。” “你知道第二位是谁吗?” “不知道,不了解,不高兴…” 范世谙一连三个否定,算是截了后路。 严局面色一僵,瞪一眼在喝茶的范世谙,给汪淼斟上一杯,“汪淼你知道吗?” “对手肯定很强大,我好奇,是哪个队的刑警?” 汪淼端起茶杯,很给面子配合,“还是得有危机意识啊!” 这才是上司想要的下属,准确踩在点上。 像这种上司带不动的,不是怕‘裁员’裁到大动脉,严局是真想把范世谙调去后勤。 实在是带不动啊! “陈武善知道吧?” 范世谙听到这三个字,虽然还保持放荡不羁的坐姿。 耳朵却是竖起来了,这是个有本事的。 “碰到过几次,就是不太熟。”汪淼也不让严局话落下,问什么答什么。 “那我给你们讲讲。” 陈武善,是z省一个小镇,也是三省交界地带的刑警。 领了唯一一个刑警队,专门负责小镇上的案子。 交界地带最不好管,容易滋生各种暗黑势力。 最近几年,三省联合行动,对暗黑势力打击力度大,相应犯罪人数骤降。 陈武善所在的沣水镇犯罪率也直线下降,不过政府却迟迟没有撤去在镇上设的刑警队。 “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还能为什么...” 汪淼开口,切断他没说完的话,免得范世谙将人真气出个好歹。 “只是相对沣水镇而言犯罪率下降,相对于其它地区,恐怕远远还不够。” 严局竖起大拇指夸,“不愧是读书人,脑子转的就是快...” “噗嗤...”范世谙嗤笑一声,打断严局滔滔不绝的夸赞,“直入主题,说吧,想让我们干什么?” 严局被他噎了下,倒也知道范世谙的耐心也就到这了,掏出一个档案袋,将里面的资料分别分给两人。 “沣水镇有一个组织,陈武善带领的刑警队和县武警,围剿过几次,没过几个月就死而复生。” “有春风吹不尽的意思。” “刚好,陈武善这次抽到的案子跟那个组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省厅想让你们帮忙。” “你们都做熟了的。” “不去。”范世谙想也没想拒绝了,他甚至将还没看过的资料装回档案袋里去。 汪淼先他一步看了资料,点头同意,“去,范队,你先看一眼,再决定。” 严局刚想发出来的火,被汪淼的劝诫浇熄。 “不用看。”范世谙也固执,站起来,连茶也不愿意喝了,“做熟了?无非就是卧底。” “我干过、罗莉干过、汪淼也干过,怎么现在把主意打到史泰身上了?” “严局,你也看到了,三次卧底,哪有一次是不担惊受怕的,甚至还有人员伤亡。查案可以,直接冲在最前线可以,唯独没有卧底这个选项。” 他曾对自己说过:汪淼是二队最后一次参与卧底计划。 这是人命,不是玩笑。 “可你是警察。” 严局就知道,这是头牛,认定的事,怎么也拉不回来,也就只有胡庆能治他。 “你忘了你师父说的,有案尽查...” “别拿我师父来压我。”已经走到门边的范世谙,“咣”一声甩上门,压着愤怒问,“警察除了卧底就没其它事可以做了?” “出动军队,一路扫过去,我就不信不能摆平。” 眼见办公室的气氛骤然变得剑拔弩张,汪淼抽出一张照片,直接摆在范世谙眼前。 怒气已经压不住的人,就像被根针戳了一样,怒气全消。 ....... “范队,幸会。”陈武善伸手与他交握,“这次实在是无奈之举。” “这个组织如果能连锅端了,15分我们不要,全给你们。” 范世谙收回手,牵起嘴角,“我们二队可不是贪便宜的,一队一半。” 陈武善也无意在这种事上多说,大不了破案后,主动放弃就好。 他问,“资料二队都看过了吗?” 二队四人没有说话,他们现在的心情都非常沉重。 从y市开到h市,路程耗时3个小时,还是没法从照片和文字描述里抽离出来。 看他们的表情,看了,而且看的很细致。 陈武善也不再追问,而是选择继续推行下去,“抱歉,虽然现在不是时候,不过,我们两个队恐怕还得重新联合在一起过一遍。” 墙上投影的是人,可是人吗? 鹿头、鸟翅、猪手、马尾,缝合在一个人身上。 静静躺在一处繁茂的草丛中,仰面朝天。 天被茂密的树林所遮蔽,零星落下的阳光洒在这具怪异的尸体上,惹人胆寒,让人害怕。 再往上,却是这具身体被切下来的手、腿。 它们分挂在尸体四方,像是在守护尸体,又像是在祭祀什么。 头呢?所有部位都齐全了,唯独少了可以辨别死者身份的头颅。 “这是近10年来,沣水镇附近的森林里,常会看到的景象。” “现在发现有8具类似的尸体,没发现的...” 恐怕还不止这个数。 第167章 开始卧底生活 陈武善边说,边打开其它照片。 一张张照片,依次被投影到墙上。 他们均没有头颅,光裸着身体,露出隐私部位,让人可以轻易看到性别。 身体拼接的部分,也有了变化,尤其是头。 鹿头、野猪头、蛇头、鼠头、兔头…最早的一张照片,死者被拼上一个豹头。 无论用的是什么头,这些动物都是在林子里的野物,而不是人工饲养的。 陈武善手中的激光笔点点被拼接的动物肢体部分,“人体的腐烂程度和动物不同,法医推测,这些野物都是死后被捡起来,等杀了人后,再拼接到尸体上。” “大家应该有了大致的了解。” “有疑问吗?” “陈队。”汪淼指投影仪上的照片,“我看每具尸体上,都有t型或y型的断裂,骨头也已经刺穿皮肤。” “按统计,造成这样的伤害,80%都是由于从高处坠落。” “可我看法医记录上没有提这一点。” 从卷宗来看,法医验尸还是比较严谨的,唯独这么明显的伤痕,没有在资料上备注一笔。 “汪先生。”陈武善冲他友好地点头,“果然博学,这一项是我故意删除的。” y市局二队,z省大大小小的警局,都听过他们的传闻。 尤其是,三案三破,且打破悬案侦破的最短时间后,名声更是大噪。 再怎么大的名声,在他陈武善这里,都是空。 能力是关键。 法医记录删除这一项,是他故意设的陷阱。 一个心理学家兼药理学家,办案? 说实话,陈武善不看好。 不过现在,他够格。 “我们走。”范世谙站起来,脸色有了愠色,“陈队,你要搞清楚,是你们请我们,而不是我们倒贴。” 欺负他的人,跟打他的脸有什么区别。 走路像流氓,不代表他陈武善做事也可以跟流氓一个样。 一张受害者的照片,将他不愿意队员当卧底的想法,赶走,那是他范世谙心里,真的为人民。 但不尊重他们二队的临时队友,也可以将他不想队员冒险的想法,重新捡回来。 “范队,对不起。” 陈武善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他站在台上,九十度朝所有人鞠躬。 尤其是汪淼,他更是多鞠了一次,向他表示歉意。 “想要即刻捉拿凶犯的心,想必范队是最能感同身受的。” “试探,也是无奈之举。汪先生毕竟是个文人,他如果在任务里出意外,即使抓到凶手,我也不会心安。” “文人?” 范世谙看一眼人畜无害的汪淼,嗤笑一声,倒也没反驳陈武善的说法。 从一个警察的角度出发,设这一道关卡,也无可挑剔。 “陈队,继续吧。”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种一心为人民的警察,范世谙打心底里佩服。 误会解除,也就没必要在这点小事上纠缠。 “杀这8人的‘凶手’我们都已经抓获。” 这一点在卷宗上有记载。 “并且他们将杀人手法、杀人动机、抛尸地点交代的非常详细。而经过他们的指认,也能跟死者的死亡对上。” 史泰见其他人都没有异议,踌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举起手,“凶手都已经抓到了,不就完事了吗?为什么还要卧底沣水镇?” 陈武善看一眼人高马大的史泰,又看一眼捂脸的范世谙,明了。 又有哪个队伍不出一个‘天选之子’呢? 他耐着性子解释,“杀人手法太过于统一,不像是模仿,更像是有人教导。” “哦...”史泰拖长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卷宗你们都看过了,从现在开始,到去沣水镇的路上,是你们唯一将卷宗内容记到脑里的机会。” “到了沣水镇,你们四个人将有一个新身份,身份证、房产证等等,能证明你们证件的,已经准备好。” “从进入镇子里那一秒开始,你们从没见过我们,彼此之间只是陌生人。” 为了呼应陈武善的话,他带来的几个刑警,站在他身后。 他们双手交握于身后,将整体面容展示给二队四人看。 生怕他们漏看了一点。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这姿势,这长相,有点酒吧点陪酒‘男郎’的感觉。 眼见罗莉眼神变得不一样,陈武善嘴角抽了抽,抬手示意手下离开。 范队队伍里,不止有卧龙还有凤雏,他现在有些担忧选他们卧底,正不正确? “人还关在牢里,如有需要,我可以配合你们提审。”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们还有什么要了解的吗?” “没有。”范世谙示意自己队的人起身,“哦,对了,我没其它车,恐怕要劳烦陈队,问省厅借一辆。” ....... 一路驱车到了沣水镇,已经是凌晨2点,车停在陈武善事先说的地址。 一处木制老房子。 如果不是挂了门牌号,恐怕经过,也只会当它是一处废宅。 范世谙站在门口好一会,才悠悠叹一口气,“今晚将就一下,史泰,你把后备箱的两顶帐篷拿出来。” “我们三个挤一顶,罗莉一顶。” 没被子,没床,人挤着人,怎么可能睡得好。 天蒙蒙亮,门外传来朗朗读书声,叫醒了半睡半醒的四人。 “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也...” 之乎者也,一听就有文化。 新的一天,以文唤醒,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汪淼已经先他们一步,来到门外。 一个老者带着五六个‘萝卜头’,牵了头牛往前走,边走,边念,“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 萝卜头们不懂其中意思,但一个个蹦蹦跳跳,倒也一字字跟着念,看起来分外和谐。 “都说沣水镇偏僻,民众教化低,才导致各类罪案层出不穷,现在看,文化水平倒是不错的。” 本来已经醒了,听了几句之乎者也,范世谙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真的是太助眠了。 “老大,我也觉得。”史泰跟着打了个哈欠,“我都听不懂说了什么。” “说了两类人,一类是有良好道德的教化者,一类是需要被教化的。” 以博学着称的汪淼,毫不费力补了他们的短板,“听得明白吗?” 却见三人一起摇头,范世谙更是不屑啧了一声,“狗屁教化者被教化者,迂腐。” “行了,都醒了,那就动起来,晚上有没有地方睡,就看我们勤快不勤快了。” “哎哎哎,说你们呢?” 刚转身,身后就传来语气很冲的声音,“你的车,停在我的地上,付钱了没?” 第168章 富裕的一家子 “你的地?” 范世谙闻言回头,“我怎么记得这是我家的地,什么时候变成你家的了?” “陈苗苗家的?” “对,陈苗苗是我妈,你又是谁?”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上下打量停在门前的四人。 陈苗苗一家,是被逼走的。 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儿子,住在镇子边缘地带。 寡妇门前是非多,独自抚养三个儿子长大的寡妇门前是非更多。 闲汉来门口逛一圈都算是客气的,爬墙头翻进去,有不轨企图的也不在少数。 虽然每一次,陈苗苗都彪悍的将这些人赶走。 但闹得凶了,就算不是你的错,人言可畏,一个‘屎盆子’扣头上。再怎么彪悍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孩子,也只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如今... 男人摸一把停在门口的车,看来是发达了。 他眼里闪过贪婪,倒也没立刻发作。 佯装不好意思,双手合十,态度诚恳地道歉,“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这地啊,常年失修,我还以为是外乡人不懂事,随便停车,给你们要点维修费。” “你们来了,就轮不着我管。好好修整,有时间再聚。” 说完,就匆匆忙忙走了,连名字都没留下。 “陈武东先生,看来你太发达,被盯上了。”汪淼看离开还不时回头看的男人,“有钱人的烦恼啊!” “陈武南先生,不带弟弟和弟妹整理房子,晚上我们恐怕得再睡帐篷了。” ...... 正如汪淼提醒的那样,他们刚把房子做了个简单的打扫。 门外就传来喧闹声。 “老大,我们出不出去?”史泰将拆下来洗过的门按回去,“人好像越聚越多了。” “等等。” 范世谙埋头对照说明书,组装柜子。 载着满满一车家具和家居用品的货车,慢他们一步到沣水镇。 用范世谙的话,既然低调不了,那我们就高调,高调到人尽皆知。 到幕后指使也能第一时间认识他们的程度最好。 等将所有东西安置好,已经近中午。 门口的喧嚣声并没有因为午饭临近而减少,反而声音越来越大,大到门里的人不想听都难。 其中一早就出现过的那个男人,声音尤其大。 “好了,我的弟弟妹妹们。”范世谙将柜子往角落一怼,“来见见我们的‘同乡人’。” “门开了!” 人群里,有人嚎了一嗓子。 跟早上的日常风打扮不同,四人皆穿上了正装,衬的门外仰头的那群人灰头土脸。 如果不是地点不对,他们的装扮可以直接参加舞会。 先敬罗衣后敬人,光这一身装扮就给了那些人不小震撼。 “啧...”范世谙不耐道,“手拿开,两百万的车,别给我摸坏了。” 这句话,唬的还在摸车的人,赶紧收回了手,就算把他们卖了,也买不到一辆。 陈苗苗家真是发达了。 人群里,面色各异。 有算计、有艳羡、有害怕,唯独没有欢迎。 看来已经在逃离沣水镇路上,死了的陈苗苗一家,人缘一般。 “东东吗?是东东回来了吗?” 头发花白,留有一把山羊胡的老人,被扶进人群里。 他所到之处,挤在一起的人,自然给他让出一条路。 “15年了,你们一走,就是15年啊,孩子,你们受苦了。” 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到他们跟前,眼泪跟拧不紧的水龙头一样,往外淌。 他哭得起劲,范世谙四人却不为所动。 背井离乡对一个带着三个孩子的寡妇而言,何其艰难。 本应该为他们主持公道的长辈,却第一个跳出来,斥责陈苗苗有违道德。 这也是压死骆驼最后一根稻草。 现在又流着鳄鱼的眼泪... 范世谙避开他伸过来,想抓住他胳膊的手,“三叔公,好久不见。” 老人皱成橘子皮的脸,更皱了。 毕竟是活了那么多年的老狐狸,被小辈拂了面子,也没发火。 “这是西西吧。”他换了个大目标,眼疾手快抓住胳膊,“小时候就壮实,大了跟以前也没区别,福相、贵气。” 三句话,就点了今天过来的目的。 “好啊,年轻人事业有成,沣水镇也有出息的后生了。” 话说出去,没人接茬,他也不在意,“既然都回来了,我们这一支办了接风宴,晚上一定要来。” “人老了,走这么点路都受不住,晚上等你们。” 不等范世谙他们答话,他已经利落地往回走,哪有刚来时的步履蹒跚。 老人离开,就像给了在场所有人一个讯号,他们也一起散了。 不过两分钟,门口的人已经散完。 “陈武南先生,晚上的鸿门宴,我们是去还是不去?” 汪淼摇头笑,“东东先生都已经想好了,我们这些做弟弟妹妹的,听当家人的。” 目送围在家门口的闲人离开,范世谙问,“罗莉,房里和房外的监控都布置到位了吗?” “放心吧,老大,但凡来一只苍蝇,我也能分辨出是公的还是母的。” “微型摄像头的外观,记得时常替换。” 他们现在的人设是有钱人,几天戴同一个配饰,恐怕要惹有心人起疑。 “至少要做到七天一换。” 罗莉比了个ok的手势,“14天一换,也没问题。” “好,现在所有人,拿出最好的状态,我们要开车去镇中心。” “用最快的速度,将陈苗苗的孩子长出息,这个消息散到镇子的各个角落。” “钱不是问题,问题在你们会不会花钱。” ...... 洗的锃亮的越野车,行驶在沣水镇最繁华,但街道狭小的马路上。 所经过之地,都会迎来艳羡的注视。 在车上的人,不讲价,只挑最贵的东西买后,这份艳羡到了最高。 他们开始议论,这些人是谁?怎么从没见过。 等越野车一路行驶到三叔公家门口时,身后已经跟了一串看热闹的孩子。 “是三扒皮家的,三扒皮家的...” 孩子们在门开的刹那,哄散开,嘴里开始唱小调,“三扒皮,专扒皮,扒一层不够,要扒三层皮。” 第169章 初见后土娘娘 “东东你们来了。” 坐在首位的三叔公看见大包小包提着礼物进来的四人,眉眼都眯在了一起。 他就知道,陈苗苗养的孩子,还是懂人情世故的。 中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拿乔,只是顾着脸面。 私下里,肯定要跟他们这些地头蛇搞好关系的。 “礼物就给他们放旁边。” 范世谙没接他的话茬,指三叔公脚边,“方便他们随时吃。” 原以为是很贵重的东西,放在地上那秒,袋子落下,露出真面目。 全都是沣水镇的山野特产,蘑菇、草药、瓜果。 就算是普通人走亲戚也不会挑这种寒碜人的东西,更何况是打扮光鲜亮丽的四人。 这是明晃晃在打他的脸。 摆明了,不下他递的台阶。 三叔公按住要即将发怒的儿子,朗声大笑,“好啊,有心了,今天正愁不知道给后土娘娘进贡些什么。” “这些东西看起来很新鲜,后土娘娘肯定喜欢。” “彦斌,点三柱清香,顺便给娘娘上供。” 后土娘娘?陈武善给的资料里,有提过一笔。 以前沣水镇人,不信鬼神,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条件的家庭,都供了后土娘娘。 据说她是大地之母,掌管整片大地,是最善良不过的神仙。 而关于后土娘娘的相关信息,在互联网上也都能查到。 不是邪教的产物。 “三叔公,我们还没来得及请一尊,可以去上柱香吗?” “南南懂事,当然可以,彦斌,多备几炷香。” 三叔公淡下去的笑,重回脸上,是他想错了,这四人里,还是陈武南最好攻破。 陈武西看起来憨憨傻傻的,其实被大哥捏在手心里,反而是个硬茬。 他对汪淼亲近了几分,拄着拐杖,一点点走到他身边,“前面就是了,为了后土娘娘住的舒服,我们专门辟了一个房间。” 门被推开,门里的景象映入眼里。 半人高的神像,端坐在正前方,眼含慈悲看进来的每一个人。 面容和善,单单这么看一眼,就觉得内心平静了许多。 神像周围摆了一圈巴掌大小的陶瓷动物。 从十二生肖到山野间奔跑跳跃的动物,密密麻麻摆了百十个。 它们统一面朝后土娘娘,前脚触地,呈跪拜姿势。 再往前,就是一个香炉,上面还点有三柱清香。 跟随三叔公的动作,虔诚跪拜后,所有人依次退出了房间,房门再一次被带上。 “后土娘娘会保佑你们的。” 刚才神色还有点勉强,拜完一趟出来,三叔公似是跟他们亲近了不少,“走,宴席已经准备好了,先上桌吃吧。” 晚宴菜式丰盛,虽比不上大酒店菜色精致,胜在山珍海味齐全。 大城市里,想要凑齐这样丰富的山珍,得提前一个礼拜预定,放在这,不到一天就准备齐全了。 桌上,除了三叔公家人外,还有四个外人。 依次是:镇长、派出所所长、陈武善还有个退休老师。 正是早上教授孩子背书的那个人。 三叔公依次将他们介绍给其他人后,笑眯了眼,“我们老陈家祖坟冒青烟了,真是多谢后土娘娘。” “那是你们家后生努力,哪是后土娘娘的功劳。”退休老师端起饮料,遥举,示意他们,“我姓胡,幸会。” “早上有幸在胡老师的良言中醒来,真是醍醐灌顶。”范世谙举起饮料,一饮而尽。 胡老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个后生是嫌弃他扰民了。 他朝四人拱拱手,“实在抱歉,那处宅子一直闲置,没想到打扰到你们了。” “明天,我带那些孩子,绕过去。”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干脆,一点就通。 获得安睡卡的范世谙,脸色阴转多云,“我再敬你一杯。” 这一幕看的陈武善低头借喝饮料掩饰嘴角的抽搐。 原以为一群城里来的娇养惯的公子小姐,不适应农村生活,拉不下脸。 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想拉下脸。 本色出演,亏着谁也不亏待自己,将自己当成靶子高高竖起来。 如此高调,倒是降低了幕后主使的警惕性。 他不动声色打量在座的人,根据汪淼分析,这个幕后主使者在沣水镇有一定影响力。 整个沣水镇除了镇长,就属他们三人算的上有影响力的。 现在看,没有一个像是主使者,每个人又都像是主使者。 当然派出所所长可以排除,这就是个甩手掌柜,让他管闲事,那比登天还难。 他的宗旨:安安稳稳到退休,不该管的事,视而不见。该管的,稍微管管就行。人嘛,都得为自己留条后路。 “陈队,是菜不合你意?” 想的时间久了,其他人都已经动筷,就他还捧着空杯子,“抱歉,在想案子。” “陈队不是去省厅参加什么比赛了吗?怎么都完赛了?” 三叔公夹一筷子竹荪,送进嘴里。 这个季节,竹荪是稀罕物,吃一次,少一次。 “刚好有个案子,发生在离沣水镇不远的地方。” “您也知道派出所经费紧张,能省,就省一点。” 话一带而过。 三叔公问这话,也只是为了引出其它话。 聊了几个话题,最终还是指向了昨晚悄悄摸回村里的陈家三兄弟。 “东东、南南啊,你们现在是做什么生意,前景那么好。” 很自然的,三叔公将话题带到这里,“沣水镇穷,你们有本事,也多带带同乡人,让大家吃口热乎饭。” “不都在三叔公的山里吃着吗?” 范世谙本着不让话落地的原则,迅速接上,“可是吃不着了?” 三叔公一直带笑的脸,一点点沉下去。 这个陈武东,从见第一面开始就跟他作对。 当着这么多有权有势的人面前,也没想过给他留面子。 他拿筷子的手紧了紧,又慢慢松开,“是啊,吃不着了。”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他也不在乎是不是会让自己的脸皮落地,“不知道看在同宗的份上,东东能不能让他们有饭吃。” 抢的这么有‘艺术’,范世谙倒是第一次见。 饶是他见惯了商场那一套,还是被他的无耻恶心到了。 一个靠剥削同乡人壮大自身家财的人,居然打着为剥削人好的旗子,正大光明要钱。 “三叔公。”门外闯进来一个人,看到满桌的人愣了下,又冲向三叔公,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你们慢吃,我有事先走一步。” 第170章 三叔公,怎么不救人? 主人走了,客人留在宅子里不合适。 大家相互间说了几句客套话,也就离开了。 “人往西边林子里去了。” 刚上车,陈武善电话就打进来,告诉他们三叔公的去向。 西边那一片林子,是三叔公承包的。 他在沣水镇最重要的生意就是伐木,是现在少有几个有伐木证的人。 伐木是个辛苦活,有时对方要得急,雇的工人更是没日没夜干,才能把量供给上。 三叔公看中沣水镇的人,就算走出去,没文化,只能拼力气。 龟缩在一个地方久了,更是不敢轻易去尝试外面的新鲜事物。 以比市场价格低2成的价格,雇佣同乡人砍伐。 大部分时间,8成工资还到不了手里,找各种名头克扣,也就有了三扒皮的外号。 靠得近,就听到三叔公中气十足地谩骂,“都是猪脑子吗?砍棵树而已,砸到人,现在怎么办?” 隐约还能听见哎呦哎呦地叫痛声,只是声音越来越轻,听起来,伤不轻。 “爸,现在怎么办?” 等老头骂够了,陈彦斌才将他拉回正题,“送医院?还是按老规矩?” “老规矩?” 三叔公眼睛一瞪,一声高过一声,“哪来的老规矩?什么老规矩?” 叠声质问,怼的陈彦斌没了声。 “再等等。”他还是说出了残忍的话,“能不能活就看他的命了。” “哎呦,三叔公,这小兄弟伤的挺严重。” 范世谙施施然从草丛后钻出来,佯装不小心路过,“饮料喝多了,想找个地方便,没想到碰见了这茬事。怪可怜的。” 躺在地上的人连痛也叫不出来,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看着已经晕死过去。 他的情况并不好,左腿,从膝盖往下,被一人才能合抱的树压住。 血已经染红身下那一片草地。 “怎么还不送医院?人这是要死了。”范世谙掏出手机,要打电话。 陈彦斌急了,他扑上来,被他偏身躲过。 他又轻拍头,懊恼道,“忘了,刚才方便的时候就打过了。” “兄弟们,搭把手,在车来之前,先给他固定下,按这个流血量恐怕是扎到大动脉了。” 人动了,都是底层凭劳力讨生活的,看到这一幕难免心有戚戚。 有人愿意出头,搭把手的事,还是愿意做的。 树被挪开,膝盖以下已经被树砸了粉碎,骨刺穿透皮肤携着鲜血,明晃晃露在外面。 范世谙皱起了眉头,这条腿恐怕要截肢,保不住了。 他扎紧大腿末端时,不动声色偏头,光下,三叔公脸色变幻,明灭不定。 三叔公知道,人死了,才是最优解。 活着终身残废的赔偿和死后一笔赔偿,哪个更划算,他心里有一本清晰的账本。 这样的事,在他承包的伐木林里,恐怕发生了不止一件。 却没引起任何一方重视。 范世谙勾起嘴角,好一个地方一霸,如果是他指使人杀人,再缝合上动物的那部分,很合理。 不过,动机呢? “大哥,你在哪?大哥。”史泰的大喊声传进了林子。 动了杀意的三叔公,脑子瞬间冷静下来,稍离地的拐杖,顿在地上。 “那里,那里有光,肯定是那里。” 声音越来越近,一队人穿过树林,朝这边过来。 等人被抬上担架,目送三叔公和儿子,一起上了救护车远去。 范世谙才脱下沾满血渍的衣服。 “放进来吧。”汪淼已经撑开塑料袋等在旁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范队这是积大德了。” “别。”范世谙做了个停的手势,“知道你想安慰我,没必要,不管人是不是他指使杀的,等我们要办的事情了了,我肯定送他们父子进去。” “好歹借用了陈苗苗一家的身份,就算是报酬了。” 陈苗苗老公,当年就是在三叔公的林场工作,人拉回来已经硬了。 死因,双腿被砸,失血过多死亡。 看他们处理那么娴熟,恐怕陈苗苗老公就是这么死的。 “行,那我就不给你硬拗伤感了,我约了胡老师品鉴诗文,你们谁陪我一起?” “不能约外面吗?”范世谙只觉得头大。 之乎者也,听着很有文化,可他听了只想打瞌睡。 “算了。”他也知道,汪淼这是借机摸胡老师的底细。 让史泰和罗莉跟,他都不放心,只能自己上了。 ....... “胡老师,你家藏书很丰富。”汪淼随机挑了一本翻,“古文言文,现在很少有人愿意读这种了。” 胡老师给他倒了杯菊花茶,“退休前我教语文和历史,就喜欢文言文,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寓意不一般。” “就像你拿的《史记》,以史为鉴,才不会走错路,后悔终身啊!” “胡老师大义。”汪淼心里由衷夸赞。 就凭他退休后,一日也没停,为那些幼童免费启蒙,这种品德,就担得起‘师’这个字。 “今天你想读哪本?” 胡老师端了菊花茶,放在小机上,“除了夏国字,其它我可一窍不通。” “哈哈,胡老师说笑了,就这本《史记》吧。” “也让我哥好好听听,怎么以史为鉴,让我们的公司继续做大做强。” 两人一同看他,范世谙打了一半的哈欠硬生生憋回去。 挤出一滴眼泪,不得不点头,“是,是,以史为鉴...” 粗鲁没文化的大哥、彬彬有礼有教养的二哥、只有一身肌肉莽撞的三弟、还有只会买买买的弟媳妇。 胡老师失笑,这家子,各种性格都有,相处的倒也挺和谐。 不像他们家,太冷清了。 品鉴的过程,只有懂的人才能乐在其中。 不懂的人,就像在放一首催眠曲。 曲有高低,来回点的头也有起伏,在范世谙不知道第几次打瞌睡后。 胡老师合上《史记》,面上的喜色是怎么也压不住,“好啊,好久没这么畅快了。” “胡老师知识渊博,教授大学语文也不在话下,怎么屈居在小小的沣水镇?” 汪淼有感而发,端起菊花茶润嗓子。 “哐当...” 房里传来一声响。 胡老师丢下书,也顾不得书掉在地上,疾步走向传出声音的房间。 第171章 瘫痪在床如骷髅的老人 老人双眼无神看着天花板,身体枯瘦,不是被子有一个人形凸起,跟纸片人没有区别。 唯一能动的,只有左手的三根手指。 在胡老师进去后,自然抓住他递过来的手指,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就这么死死抓着,瞪大双眼看天花板,眨都没眨。 “抱歉,这是我的老伴,比平时早醒了5分钟。” “那杯子是特意放在床上,方便她醒的时候提醒我。” 胡老师温柔拂过已经不成人形的老人脸颊,“小英啊,你今天做的很棒,我听见了。” 他跟老人说话的语气,就像哄小孩。 汪淼将他们相互间的交流看在眼里,问,“我可以进来吗?” 胡老师回头,没从他眼里看到嫌弃,而是惋惜,他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打扰了。”这句话是对躺在床上的老人说的。 汪淼进门后,沉默地收起掉落在地的不锈钢杯子,抽了几张纸巾吸干净每一滴水。 做完这一切,重新退回门外,冲胡老师温和地笑,“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等您有空,再聊聊其它诗文。” 胡老师感激地对他点头,倒也没再留人。 复又转头,温柔地看那个近乎骷髅的老伴,就像在欣赏一件绝美的艺术品。 …… “范队,恐怕你得拜托陈队查查胡老师。” “有问题?” 范世谙拧眉看紧闭的大门,怎么看都是个文弱书生,除了颇有学识,也没什么特别的。 “两类人,才会对瘫痪在床的糟糠之妻不离不弃。” 汪淼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类,深爱,且爱进骨子里。” “第二类,吊着对方的命,只是为了守住一个秘密。” “范队觉得胡老师是哪类人?” 范世谙双手抱胸,想了一会,“你都看不透,何必为难我,等着。” 他掏出手机,编辑一段信息发过去。 塞回口袋里后道,“那八个死者,更像是献祭,我看胡老师家没有摆神龛,家里也没有香味。” 常年焚香的家,即使停了一段时间,家里也会有一股香味。 而且晚宴的时候,他甚至还驳斥了三叔公关于后土娘娘的言论,这就是个无神论者。 “范队,在案子没破前,每一个人都有嫌疑,不是你说的吗?” “从一个心理学家角度出发,人心可纯如白纸,也可黑如墨,即使到最后,我们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答案。” “说人话。”范世谙狠狠白了他一眼,明知道他最讨厌这种弯弯绕绕,还搞这出。 “在我看来,你们漏了一人,陈队...” “生活在沣水镇三十多年,对这里一切清清楚楚,如果想蛊惑几个人。” 汪淼收起手掌,“易如反掌。” “你真这么想?” 范世谙皱起眉头,开始思考陈武善犯案的可能性,如果真是他,等于一切是他自导自演。 越想越不对劲,陈武善的履历他看过,有两次发生命案,他都在外地办案。 “恭喜你,智商重新上线。”汪淼拍手,对他的恍然大悟给予高度认可,“范队,我们是卧底,不是真暴发户。” 范世谙对三叔公的敌意,汪淼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他从部队退伍,挤破头进警队,就是因为看不惯,普通百姓被欺压,没有反抗的途径。 想尽点微薄之力,帮那些受害人找到真相,也给他们的家庭一点安慰。 三叔公做生意的方式,每一步都踩在他的雷区。 不暴露身份,直接抓了他,也是仅有的理智在拉扯。 可再这样下去,对后续查案非常不利。 范世谙摸一把脸,觉得清醒不少,“放心吧,我肯定和那老东西搞好关系。” “走,去街上。” 上次开车只是仓促绕了一圈。 这次,两人从街头到街尾,单靠双脚走,感受更直观。 十家店铺,有九家都摆了后土娘娘,大小不一,面容很统一:祥和,令人看一眼,心情跟着平静下来。 跟三叔公家摆的那尊不一样,这些店里摆的只有一尊神像,没有祭拜的动物。 范世谙挑了家饭店。 “吃什么?” 正在盘账的老板,听到动静,头也不抬问,“今天没有山珍,只有家常菜,想吃什么?” “老板,一人一碗肉丝面。” “好的。等一下。”老板按下最后一个数字,记在本子上,抬头就看到昨天招摇过市的人。 “两位老板?”饭店老板,一看两个红人,眼都直了,“本店还承接各类宴席,你们有需要吗?” “你很缺钱?” 范世谙打量这个并不高档的饭店,开在沣水镇,独此一家,没有赚的盆满钵满,也应该生活过得去才是。 “哎...”老板长叹一口气,“两位老板,刚来我们沣水镇,恐怕不知道。” 他抬手划拉了一大圈,“这里的店面,一半以上是从三叔公手里租下来的。” “我们再从他手里租,可租不了原价格。”老板说着吐一口浓绿的黄痰,“今天刚通知我又要涨价了。” “呵...”他冷笑一声,“这是又想扒我们一层皮。” “没人管吗?” 老板上下打量范世谙,笑了,“老板们是离开家太久了,不记得沣水镇的事了吧?” “大城市待久了,讲究法律。这里...”他嘿嘿一笑,“三叔公和镇长就是法律。” “而且,谁管?” “一没偷,二没抢,不想租,随时不干就完了。” 老板吐槽的正起劲,突然一拍脑袋,神神秘秘靠近他们,“这十年来,确实有人管。” 他指指正对店门的后土娘娘像,“死了的那几个,实力比不上三叔公,但也是沣水镇的毒瘤。” 说到这,他恭敬对着神像拜了两拜,“肯定是娘娘显灵了,让这些恶霸,恶有恶报。” 听起来,他对这些人被杀一事非常推崇。 “大哥,劳烦问一下,后土娘娘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沣水镇流行起来的?” 汪淼点到了问题的关键,老板脸色变了变,冲后土娘娘,连拜了几次,嘴里念叨,“有怪勿怪。” 他靠的更近了,“有传闻,有人亲眼看到后土娘娘除恶。” 第172章 没欠条,答应我一件事也行 “后土娘娘除恶?”范世谙听后,表情不屑道,“哪来什么后土娘娘,人干的吧?” “嘘嘘嘘...” 这番话吓得老板白了脸,连连摆手,“别乱说话,别乱说。” “娘娘,他们不懂事,不懂事,有怪勿怪啊,有怪勿怪。” 他对着神像连拜了几次,自觉已经取得原谅,才转头一脸郑重道,“当年看到这事的不止一个人。” 十一年前的一个夏天,最是天气闷热的三伏天。 家里太热,镇上就有人三五成群到树林里,纳凉,睡觉。 这晚,跟往常一样,住同一条街的几个人约一起,入山乘凉。 半夜听到一声惊叫,将一人从梦中唤醒,他迷蒙睁开眼,离他几十米的山崖上,有两人。 因为温差的原因,林子已经起雾。 迷迷糊糊看到是镇上有名的街霸,正跪地求饶。 街霸正对面站着一古装打扮的人,手持拂尘,对他轻轻一拂。 只这一下,本还跪在地上求饶的人,声音戛然而止,他缓缓站起,一步步朝山崖边走。 当着所有半醒半睡坐起来人的面,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这一跳,彻底将瞌睡虫吓跑。 山崖另一面距离地面,有几十米的落差,这么跳下去连命都没了吧? 等缓过神来时,山崖上哪还有其它人。 一行4人对视一眼,惊叫出声,掉头往山下跑。 这时,天蒙蒙亮,一通跑后,理智重回大脑,这才想起来报警。 警方根据他们的描述果然在山崖下找到了尸体,确实是沣水镇街霸。 而在山崖上,找到了一尊半人高的后土娘娘像,面对街霸掉下去的方向,和善地微笑着。 老板讲完故事,意犹未尽,“后土娘娘这是看不过眼,亲自出手了。要是那个街霸还在,我们这些开店的还得付一笔保护费。” “那尊后土娘娘像呢?” “还在警局。” 话都聊到这了,老板干脆给他们继续说接下来的事,“自从山崖上出现后土娘娘后。” “镇上那些欺民霸市的收敛了一阵。” “不过狗改不了吃屎,没过几天,就有人上街取代他的位置收保护费。” “你们猜怎么着?” 老板脸上闪过一丝神秘,“也是同一年冬天,在街霸死的那个位置,有人发现了四肢被截,挂在树上,头被换成了豹头的新任街霸。” “后土娘娘发威了。”他双手合十,冲神像虔诚地拜了两拜,“从那时起,不说家家户户,十家里也有九家请了后土娘娘。” 这些倒都是卷宗里没有记录的。 范世谙和汪淼对视一眼,民众的耳目有时比警察更敏锐,这话不是说说的。 “老板,给我上一桌好菜,好好陪我们聊聊后土娘娘的事。” ....... 除了第一具街霸的死亡,没有人对他负责。 其它八具尸体,在被发现没多少时间后,就有人自首,案子破获非常顺利。 根据老板描述,这八个凶手,都曾被那8个人欺辱过。 干了他们一直不敢干的事。 也因为有人前仆后继‘除恶’,沣水镇才慢慢变‘清’。 听起来,幕后指使者更像是肃清,而不是随意杀戮。 “老大,这放在古代,就是惩奸除恶的侠士,大义也。”史泰竖起大拇指夸赞,“只是生错了时代。” “大义也?”范世谙顺手拣了个桔子丢过去,“这放在古代,也是违反法律的事。” “史泰龙,脑子给我放清爽点。” 史泰嘿嘿笑接过桔子,“老大,就是这么一说,惩奸除恶那是我们警察的职责,怎么有人可以越过我们如此漠视生命。” “闭嘴。” “哦!”他收了声,剥开橘子皮,一瓣瓣掏出来,塞嘴里。 “老大,昨晚救的那个伐木工,活了,赔偿也已经谈好。”罗莉调出一张汇款单,“90万。” 这对沣水镇人而言,是一辈子也赚不到的巨款。 “难怪三叔公急着涨租金,羊毛出在羊身上,他这是养了群羊,慢慢薅。” “90万,他得伐多少木头,才能赚到这些。” 范世谙偏头看静静伏案画画的汪淼,“你猜,他什么时候来找我们?” 汪淼添上最后一笔,后土娘娘画像完工,“我猜,现在。” “东东,南南,西西你们在家吗?”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范世谙也没为难他,让史泰将人请进来。 三叔公一手扶着陈彦斌,一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往里走。 边走还不忘打量周边的环境,房子仍然破旧。 但被新进的家具,这么一点缀,有种奇特的和谐感,突出一个字:贵。 “三叔公怎么有空到我们这来?” 范世谙没有起身,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他坐下。 态度虽然还是爱搭不理,却比昨天的剑拔弩张好了不止一点。 “东东啊,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来求你的。” 三叔公等着人接腔,没想到他只是推过桔子示意他继续。 看他不递台阶,三叔公也不端着,直接道明来意,“我今天是来找你借钱的。” “多少?” 范世谙直接掏出手机,“怎么支付?” 问也没问,就准备付钱,这豪迈的模样,倒是震的他愣了愣。 “多少?”范世谙加重语气,听得出,他已经有些不耐。 “100万?” 三叔公试探给了一个数,等他拒绝。 没想到,范世谙不带犹豫的,“银行卡?线上?现金?怎么付?” 爽快的态度让三叔公有种,亲儿子也不过如此的感觉。 他抬眼瞪缩在他身后的陈彦斌,货比货,得扔,除了仗着他的势,狐假虎威,什么也不是。 “银行卡,彦斌。” 过了十几秒,陈彦斌翻出手机余额画面,“爸,到账了。” “东东啊,是三叔公误会你了,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我们这一脉,就剩两支了,叔公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打个欠条。” 正说到感动的地方,范世谙兜头泼一盆凉水,“叔公啊,这年月,催账的是孙子,你也给我张条子,让我心里有个底。” 眼看三叔公脸上的感动变成憋闷,范世谙又补了一句,“没欠条,答应我一件事也行。” 第173章 祭祀,用活人吗? 写在文前:可爱的书友们,遵守承诺,9月开始日三更。晚上补之前欠的加更章,不要等,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码好。 ———— 欠条是不可能给的,有了欠条,就有了证据,到时凭欠条,他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那他们可是彻底落入下风了。 三叔公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迅速将欠条这个选项剔除。 他懂法,但又一知半解,凡是转账必有痕迹,法院同样可以强制执行。 不过,范世谙才不会提醒他。 见他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了,范世谙不耐烦地转手机,翻出转账页面,“三叔公不借钱,现在还给我也行。” “借。”三叔公咬牙咽下这块饼。 进了口袋的钱,哪有吐出去的道理。 沣水镇是他的地盘,不管提什么要求,他不信能翻出手掌心。 “之前出过后土娘娘的那个山崖,我记得在你的林场范围内。” “100万,买那一片的使用权。” 原以为陈武东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没想到只是要一个只有三十多平的山崖。 不过要这山崖干什么?那里可是出过后土娘娘真身的地方。 三叔公心里有了疑虑,不过他知道,即使他问,他们也不会告诉他。 一个废弃的山崖,一百万。 稍在心里算一笔账,三叔公有了决断,“成交,需要我签转让书吗?” “不用,我信你。” 反正事办成了,该是他的还会回口袋,签了转让书,反而成桎梏了。 “三叔公还有事?” 范世谙明晃晃下了逐客令,“要不留下来吃饭?” “不了,你们忙。” 他忙不迭告辞,生怕惹恼了人,钱还没捂热,就得还回去。 等人一走,范世谙对罗莉道,“你帮我注意这笔钱的流向。” 那头刚付出去90万,这头就拉下脸跑来借钱,要说这钱没有秘密,范世谙是不信的。 罗莉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老大,一分钱,我也不会放过。” 她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给出去的钱,可是平时老大给他们开小灶的钱,必须原款出,原款进。 ....... 张扬又平静的日子,如此又过了7天。 沣水镇上上下下都知道陈苗苗家的孩子出息了,就连拴在门口的狗,听到陈武东几个人的名字,都要摇一下尾巴以示欢迎。 人尽皆知是做到了,凶手的影那是一点没见着。 不过四人凭着‘人傻钱多’这四字真言,顺利和沣水镇人打成一片,二队四人,在镇上都有属于自己的‘好友’。 罗莉被镇上的女人所喜爱,闲时向她请教嫁入‘豪门’的秘诀。 史泰则是和街上一群闲汉聚在一起。 排外的闲汉群,因为他当着他们的面,展现出在打架上的优势,就差将他拱到老大的位置。 汪淼隔三差五泡在胡老师家,讨论诗文。有时起的早,帮胡老师带带需要启蒙的孩子。 范世谙成功跻身沣水镇‘上流社会’,讨论的话题都是关于镇子的未来建设。一个字:钱。 又是一日夜晚,罗莉提了大包小包回家,刚进门就不顾形象瘫倒在椅子上,“老大,女人真是太恐怖了。” 她无法想象,在网购如此便利的今天。 一家店一家店逛过去,沣水镇不大,但这么逛法,跟要了半条命没有区别。 “打探到什么消息没有?”正在吃饭的范世谙随口一问。 罗莉跟弹簧一样弹起来,“老大,还真有。” 她小跑到大门处,两边看了眼,确定没人,将门合起来。 “我听那些人说,冬至祭祀后土娘娘,该准备贡品了。” “贡品?” 范世谙放下碗筷,“是什么?” “难道是那些拼接起来的尸体?” 看他们死亡时候的姿势,跟祭祀确实很像。 “老大,他们怎么敢正大光明杀人。”罗莉被他骇了一跳,“你可别吓我。” “平时他们每日拜的时候,会放些蔬菜瓜果,诞辰的时候,全镇供奉后土娘娘像的每户人家,出一点钱。” “大头由三叔公出。这些钱混一起,请外面的戏班子,进镇唱一曲,完了以后,供奉上现宰的鸡鸭牛,仪式就算完成了。” 范世谙重新拿起筷子、碗,夹一筷子蔬菜,“听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老大。”罗莉凑近他,见其他两人视线都跟着她,小声道,“听说,后土娘娘诞辰前后,都能听见奇怪的声音。” “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总之瘆得慌。” 罗莉两手抱胸,来回搓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 “祭祀的地方在哪?” “离那个悬崖不远的一处空地。” 汪淼听后沉默了一会,“假如,这是人呢?” 所有人同一时间看他,这是什么意思? 汪淼提笔在纸上,写了个8,“8个人,都是在冬至前后死亡,间隔冬至时间不超过一个月。” “都是镇上的恶霸,本就三天两头不着家,就算是消失了一段时间,家里人也不会仔细找。” “悬崖附近我们都看过,有几处可以藏身的山洞。” “假设人被关在山洞里。” “在合适的时机,杀了他们。” 汪淼在8上打了个叉叉,“祭祀已过或未过,死了人,并不会有人刻意联想到后土娘娘身上。” “在风险中,又规避了风险。” 听起来可操作性非常高,听到异声,参加祭祀或经过的人,只以为后土娘娘显灵了,只会快速离开,并不会深究。 当然出于对她的尊重,也不会大张旗鼓对外宣扬。 “可操作性很高。”范世谙对汪淼的假设给了高度评价。 “罗莉,向局里申请的摄像头到了吗?” “到了。”今天刚取回来。 罗莉指脚边几个包装袋,“镇里快递都放在镇中心的驿站,我亲自去取的,没有开封过。” “好,晚上,我们去那个悬崖,在附近装上摄像头。” 按他们的猜测,不管挑谁做凶手,幕后之人,肯定会现身做相应指导。 可能成为祭品的人选,他们有几个目标人物。 现在要做的是双向监察,陈队负责点对点监控。 而他们则是做好外勤保障,随时支援。 深夜,万物沉睡,范世谙的车,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悬崖附近。 刚下车,熄灯,就听远处传来咒骂声,“这么冷的天,这该死的三扒皮,派我们过来打头阵。” 第174章 暖宝宝要不要 “切,他这是害怕了,阿秋,这个季节这个点,山里是真冷啊!” “传闻是真的?” “谁知道呢?不过我觉得,今年很可能轮到三扒皮了。” “要是他死了,我们可怎么办?” 两人对话里,对三叔公是又爱又恨。怕他不死,继续剥削他们。又怕他死,得重新找活。 “陈苗苗家三个儿子,回了沣水镇后,一天到外闲逛,也没看有大动作。” 一把柴刀砍断挡路的藤条。 “不会...” “我觉得是。”另一个人很快接茬,“三扒皮这片林子,很快就要进入休眠期,不能砍伐。” “等翻过年,要重新批砍伐证,这三个小子我看是奔这个来的。” 声音越来越近,在寂静的林子里,近的就像在耳边说话。 “有可能。”另一个人附和,“这么看来三扒皮死还是件好事。我看那三兄弟大方,工钱不说涨,也不至于跟三扒皮一样,逮着就扣。” 话说到这,两人开始畅想三叔公死后,在陈苗苗三个儿子的木场,过上吃香喝辣的生活。 等人走远,躲在树后的四人,缓缓站起来。 山里的天是真的冷,只是蹲了不到十分钟,寒气已经从脚爬到身上,暖气尽数被挤走,只剩下寒意。 “从另一个地方绕过去。”范世谙干脆利落下了指令。 走远一点,总比跟在这两人身后冻死要来得强。 “老大,三叔公从你那拿的钱,已经花出去了。”罗莉将她查的信息,趁机分享给大家。 “我还查到,下一片林场的五年采伐限额,已经批下来。” 伐木证一个月一批,如果超过一个月,没完成客户要求的量,可以向林业部门续批。 难在采伐限额,这个度的划分。上面没人,可搞不来大量。 “如果没有意外,这次五年的采伐大额,应该还是落在三叔公身上。” 花出去100万,净得五年的利润,这笔账,怎么算都非常可观。 “嗯,等这件事了了,他怎么吃进去的,我让他怎么吐出来。” 饶是范世谙体力好,顶着严寒赶路,还是累的喘起了粗气,脚步不停,“跟上,别停。” 是他失策了,没做好总规划。 “要吗 ?”汪淼从登山包里掏出一包暖宝宝,“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狼狈的三人,看精神奕奕的汪淼,只觉得胸口有股气,下不去,上不来。 这么长时间,这大哥,贴着暖宝宝看他们狼狈走山路,而且跟了一路,一个字也不吱。 他解释道,“你们是警察,体能好。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也是怕拖你们后腿,才准备了。” 范世谙恨恨夺过,撕开,抽出一片,其余递给史泰和罗莉,“你们也贴几片。” 贴上的刹那,暖意从胸前,向全身各处扩散。 他才觉得彻底活过来,有了力气,范世谙白一眼汪淼,“谢谢你,没让我们冻死。” “不用谢!”汪淼笑着接话,“让三个人走回去,还是跟三具冻僵的尸体待一起,我还是分的清的。” 见范世谙抬起手,他也不躲,反手指自己鼻子,“打准点,别把汪妙叫出来。” 一个娇娇弱弱,只知道扎小揪揪的六岁小姑娘。 范世谙放下手,恨恨道,“你好得很。” 有了暖宝宝加持,接下来的路走的就顺畅很多。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绕到了悬崖另一面。 史泰擦边站,往下看,深吸一口气,退回来,“老大,掉下去绝对有汪淼说的那什么型断裂。” “y型和t型断裂。” 汪淼帮他补全话。 “对,就那个断裂。” “大冷的天,人从悬崖丢下去,尸体保存个几天,再肢解,简单容易的多。” 范世谙探出头,同样看了一眼,缩回来。 “有点蠢。”汪淼探出头看后,说了三个字。 “什么意思?” “从这里推下去,在拖到其它地方肢解,这个方法很蠢。” 除了第一具拼接的尸体,是在悬崖下发现的,其它尸体发现的地方,均不在这附近。 如果推下去,再拖尸体去目的地肢解,凭凶手的体型。 范世谙在脑中勾勒出几个凶手的样子,身材瘦削,只称的上精壮,不算强壮。 拖着一具120-150斤间的尸体,走40-90分钟山路。 真这么干,脑子确实不太聪明。 “而且,那些拼接的尸体下,都有大片血液,即使从悬崖上被推下去是活的,这么一路拉过去,人也冻硬了。” 尸体,一刀下去,可流不出血。 “声音又怎么解释呢?” “笨。”罗莉拍史泰胳膊,“人被囚禁在这,不等于必须死在这。” 史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罗莉又问,“老大,那摄像头还要装吗?” “装。”范世谙沉吟了几秒,有了决断,“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趁史泰和罗莉挨个洞装摄像头的时候,范世谙走到汪淼身边。 看他目光投在远处,问,“还有什么疑问吗?” “是,既然是祭祀,按什么方式进行的?” “五行?方位?还是其它的?” 范世谙听完他的困惑笑了,“说不定,根本没有规律,只是故弄玄虚,让人害怕。” “你看,沣水镇的治安,在这份害怕下,不是维持的很好吗?” “也有可能。”汪淼不再纠结在这一点上,问起了其它,“我这两天看你又在查苍鹰集团。” “他们又在国内活动了?” “没有。”范世谙摇头,“上次假扮保安那个人记得吗?” 汪淼点头,“他怎么了?” 多亏了汪洋警觉,否则范世谙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 “死了。”范世谙翻出严局发给他的视频。 海浪拍打沙滩的同时,也拍向在上面的任何物体。 浪退去,露出一张已经泡的发白的脸。 即使在视频里,也能看的出,那人已经出现巨人观。 范世谙收起手机,“心脏中枪,死在夏国的一个不知名海滩,渔民发现的。” 因为是枪伤,死者的视频,第一时间发到各个警察局,严局才转手发给了他。 “你觉得是因为没杀了你,被集团内部处决了?” 范世谙耸肩,“谁知道呢?不过看得出,他们时刻关注我。那礼尚往来,我也得看看他们。” 汪淼抬手,刚想拍他肩膀安慰。 手机震动。 范世谙接起,“喂,陈队,什么事?有人被掳走了?我们马上来。” —— 今天的加更章如约而至,感谢@南瓜大盗,送的加更符,如约在九月第一天,回馈你。 打赏里,还看到一张加更符,明天加更。 也感谢各位书友,点“用爱发电”送小礼物,我后台统计下,看怎么加更感谢你们。 多谢各位一路追文。 晚安!明天中午12点见。 第175章 死可复生 陈苗苗家老宅里,陈武善带着一个队员落座。 沣水镇范围内,只有在这里会合,才不会被有心人看见。 “对不起,都是我没看好。” 第一时间,陈武善的队员陈武忠,站起来冲他们鞠躬道歉。 “不关你的事,一人盯一个,出错是难免的。” 警察盯梢,一般是两两配合。 可现在他们只有两队人,人手根本不够,只能开录影设备,彼此间相互监督,也在要求范围内。 人不是机器,需要休息,休息就会犯错。 退一万步说,机器也可能出错。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在最初的恼怒过后,范世谙迅速将自己的情绪切换出来。 “谢谢!不过这次错确实在我们。”陈队也不是个会打太极的人,既然错了,那就及时补救。 他推出一张照片,“陈彦锡,你们应该也认识。” 照片里那人,正是他们第一天到陈家,敲诈他们修路费的闲汉。 “他的生活作息,几年如一日,昼伏夜出。没有工作,打零工为生。” “喜欢赌两把,赌输了饭钱,骗也好、偷也好,总能填饱肚子。” 总结起来:懒,还算懒的有原则。并没有到十恶不赦的地步。 一贯严格遵守懒人原则的陈彦锡,居然破天荒在白天出门,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也正是这个惯性思维,才导致白天时,盯梢的警察放松了警惕。 不过按理来说,这样的人不符合幕后主使的择人要求。 以死去那八人的标准,不说手里攥着一条人命。也是长期欺压百姓的存在。 陈彦锡,还是备选人物,只是捎带手盯上了。 居然把顺带盯的人从眼皮子底下带走。 “我觉得,幕后之人这是抓紧肃清的脚步,杀鸡儆猴,让所有人看到,恶到什么样的程度,就会没命。” 陈武善提出自己的看法。 非常合理,但又不合理。 来沣水镇那么多天,他们摸得已经很透彻。 三叔公和镇长才是这个镇子最大的恶。 那八个人的死,都没终止三叔公磨刀霍霍向‘牛马’,凭一个小小的陈彦锡就逆转了? “我持观望态度,狐狸总要露出尾巴的。”范世谙比较谨慎。 案子发展到现在,幕后策划,到底什么想法,连汪淼都猜不出来。 他不认为,他们这种对心理一窍通了不到半窍的人,能摸准他们的心思。 “陈队,麻烦你们继续盯梢,我们已经在悬崖附近安置了摄像头。” “好,你们忙,我们先走了。” 离冬至越近,沣水镇就越热闹。 他们都围绕同一个话题:后土娘娘。 还有另一个同样非常有热度,但只在私下交流的话题:三叔公什么时候死?陈家三兄弟什么时候能接替他的位置? 这股风本来吹不到范世谙他们耳里。 只是三叔公领着儿子,上门恭喜范世谙获得沣水镇一块土地的开发权。 话外却警告他们做的不要太过,强龙还压不了地头蛇,更何况不是龙。 “范队也有被威胁的一天。”汪淼整理好书,装进袋子里,“今天胡老师有事,我替他教一天课。” “你这是教书教上瘾了?”范世谙看他打扮的整整齐齐,嘴角含笑,“我上学的时候怎么没碰见你这种老师。” 这样的老师,一看就非常和善,不会体罚学生。 不像他学生时代,所有老师,看到他,话不会超三句。 但凡多一句,下一句一定是:范世谙,你给我滚到后面站着。 “可惜了,我们同龄。” 跟他同班三年,汪淼怎么不知道他的德性,牵起嘴角笑道,“放心,碰见你这么调皮的,我也让他去后面站着。” “走了。”他提上包,朝他们挥手道别。 ....... “今天真是多谢你了。”胡老师握着汪淼的手,久久不松开,“你帮了我大忙了。” 原以为胡老师爱人出状况,他才急着叫他代课。 现在看他红光满面的样子,哪像是爱人出事的样子。 “胡老师是有什么喜事?”汪淼也为他高兴,一个年近80岁的老人,对瘫痪在床15年的妻子不离不弃,饮食起居照顾的事无巨细。 这样的老人,晚年生活应该多笑笑。 “小英今天四根手指能动了,我要多陪陪她。” 听汪淼提起,胡老师脸上的笑容更是掩饰不住。 “恭喜,恭喜啊!”汪淼两手拱起,真诚跟他道贺,“按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小英老师过不了几年,就能陪您说话了。” “是,是。”胡老师抹一把高兴的泪,“借你吉言,我走了,改天请你吃饭。” 目送胡老师仍然健朗的背影离开,汪淼这才收回视线。 他的爱人,也是个无私奉献的人。 15年前,沣水镇还没有通往镇子外的公路,只有山间小道。 村子里的人,要来镇上上学,起码要走一个多小时。 凌晨四五点从家出发,那是常事。 穆小英不愧对她的姓氏,恪守教师责任的同时,日日站在小路口,手握电筒,为孩子们照亮最后十米路。 用她的话来说:做不到个个去接,但能让他们最后十米心里不害怕,就值得。 可惜,一切的美好,在12年前,戛然而止。 那年正值雨季,山石经过长时间冲刷,早已经不稳。 穆小英站在离塌方不到10米的口子上,警示孩子回去,不要来上学了。 原以为远离那处塌方,就没有问题。 却不想,这场雨太大,被包裹在泥里的山石,也出现了裂缝。 最后一个孩子出现在路那头,穆小英冲他大喊让他回去时。 雨太大,冲散了声音。 孩子以为是让他跑快点。 撒开脚丫子,想投进老师怀抱。 快跑到穆小英跟前,不等她说教。 山石滚落,穆小英眼疾手快拉了一把。 孩子躲过了一劫,穆小英却被紧跟着滚落的另一块头那么大的石头,径直砸到后脑勺。 送医时,医院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并且言明,就算救回来,也只是个植物人而已。 是胡老师,散尽所有钱财,竭力要求抢救,才有了现在还有一口气的穆小英。 “陈老师,快来啊!” 简单搭建的课堂里,正等着启蒙的小娃娃,冲还看着门外的他招手,“今天学什么?” 汪淼收回视线,挂着的笑进屋,问,“你们想学什么啊?” “复生。” 一个孩子脆生生说了两个字,“后土娘娘祭,死有复生。生者,亦可愈。” 正在翻书的汪淼,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脸上笑容尽数退却,问,“这是谁说的?” 第176章 汪淼怎么还没回来? 冬日的天气,越近冬至,天越冷,黑的也越快。 不到5点,太阳已经下山,仅有的暖意,被带走。 范世谙抬手,看一眼表,“汪淼怎么还没回来?” 平时代课,这个点,他已经到家了。 “算了,我打个电话。” 一通电话打过去。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sorry...” 手机里传出机械的女声。 范世谙腾地站起来,惊得正在吃桔子的两人,猛然抬起头,含着桔子看他。 “老大,怎么了?”罗莉三两下嚼了桔子,咽下去,问,“发生什么事了?” “可能只是手机没电了,已经在回家的路上。”范世谙对自己说。 这次的卧底任务,二队有一条规定:手机必须24小时开机,身上的饰品不能拿下来。以防意外。 “罗莉,汪淼今天带了什么配饰出门?” “眼镜啊,老大你忘了?” 在最初挑选配饰的时候,汪淼只选了眼镜。 按他的说法,戴上一副眼镜,能让陈家二儿子,人畜无害的形象更深入人心,也更方便记录。 “你看一下,最后的影像在哪?” 胡老师抱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女人,进了医院。 画面跟着往前。 一只握有棉布的手从眼镜前经过,最后一个画面,脚碾碎了眼镜,同时将摄像头也碾了个粉碎。 范世谙最担心的事,出现了:失联。 他们已经被发现。 原以为是猫捉老鼠。 没想到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事态升级。 范世谙从看了监控后,脸一直是黑的。 理智上,他知道,在关键时候,汪洋肯定会护他一把。 但理智外却告诉他:这只是人格,不是人,万一人格没被触发,汪淼恐怕... 他深呼吸几次,自觉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拨通电话,“喂,陈队,汪淼失踪了,我们已经暴露。” “对,现在,我要去你们派出所,看事发时的监控。” “是,人全撤回,我们被耍了。” ....... “范队,事发时,从汪淼进了教室,到他去医院,这一路的监控都在这。” 陈武善侧身将面无表情的范世谙迎进来。 范世谙气场太足,陈武善在他面前,连一贯走惯了的流氓步,也特意收敛起来。 罗莉先一步在电脑前落座,快速扫过所有视频,将关键的节点标出来。 “老大,好了。” 监控显示,本应该教授启蒙的汪淼,在胡老师出来后没多久,也跟出来。 看方向,往胡老师房子的方向走。 走到一半,停下,跟上抱着穆小英的胡老师,一路跟到了医院附近。 监控断在这,只看见胡老师抱着人进医院,看不见汪淼在医院外的情况。 再结合眼镜里最后记录的画面,他肯定是被掳走了。 “范队,你放心,人是在沣水镇不见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掘地三尺,我也会把他找出来。” 人在他的地盘不见,陈武善发了狠,这就是在打他们整个刑警队的脸,虽然才5个人。 “他活着。”陈武善拉拉杂杂说了一堆,范世谙只回了三个字,指出他话里的漏洞。 “是。”硬汉陈武善,反手拍了一记嘴巴,“他一定没事。” 早知道,当初就不让汪淼加入了。 小弱鸡,没武力,被掳走了,连吱一声都没。 可现在,他不敢说出来,怕范世谙生撕了他。 “陈队,我们暴露了。”范世谙从电脑前抬头,再次强调,“我们暴露了。” 陈武善听他强调了两次,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 他也不是笨人,很快反应过来:暴露了。 范世谙带领的二队,隶属于y市市局,按理来说沣水镇,除了他们五人,没人认识他们。 暴露身份的概率,无限接近零。 因为前期势造的好,暴发户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沣水镇敢动他们的人,几乎没有。 他的意思,他们五人里有叛徒。 大冬天,陈武善惊得背后一直冒冷汗。 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他对上范世谙肯定的眼神,声音有些艰涩,“放心,如果真是他们做的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 那边二队为了找汪淼,范世谙已经一个电话打去了y市局,让严局派几队特警。 也不管他在电话那头说的多难、多难,直接撂了电话。 这边,汪淼悠悠转醒,除了头有些胀痛。被迷晕后的后遗症。 全身上下,就没有不舒坦的地方。 关着他的地方,居然还开了暖气,在沣水镇,这样的待遇,已经是顶格了。 三面都是墙,唯一一扇门也是厚重的铁门,想出去,凭他的体格,还真不够格。 “有人吗?” 他试探喊了一句。 被绑的次数多了,也有了经验。 人肯定离他不远。 “醒了。”声音响起,变过音,从放在桌上的一个蓝牙音箱里传出。 “你有什么需求,要钱?找我大哥,要多少给多少。” “嗤...”音响那头人笑了,“谁不知道,范队是个富二代,数一数二有钱。” 听他这么说,汪淼知道,这人清楚他们的底细。 不止清楚,还了解的非常透彻。 “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们不会害你。”音箱那头,那人干脆利落切断声音,不再和他交谈。 杂音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汪淼盘腿坐下,摇头,“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范队现在想杀我的心都有了吧。” 明天就是冬至,正值后土娘娘祭祀,这个时候把他掳走,又不伤他为什么? 汪淼脑中闪过这段时间在沣水镇的点点滴滴。 知道他们具体身份的只有五个人。 其中一人还是有同伙,绑了他,为什么? 他或者他们深知,他就是文弱书生。除了y市局、省厅高层、曹队他们,外人只知道,二队来了个心理学家,拉高了破案率。 如果真担心案子破,一开始绑了他,还少招惹事端。 现在绑,却是横生枝节。 汪淼思考他在这场祭祀里的用途,当柴都会被嫌有焦味。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人只负责绑,还有一个幕后主使。 第177章 幕后指使是谁? 幕后指使是谁? 范世谙在白板上点上一笔,“汪淼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以他对汪淼的了解,他极有责任心,既然答应了要代课,肯定会好好教导小朋友。 一定是出了意料之外的事。 跟踪胡老师? 范世谙在胡老师三个字上画圈,“目的是为什么?” 年近80岁,抱着自己的爱人去医院看病,有什么可跟踪的? “史泰,你陪罗莉亲自去医院,查胡老师送医的档案。” “老大,那你一个人在这没问题吗?” “我在。”陈武善打完电话回来,就听到这话,接下话茬,“放心吧,我陪他一起分析。” 两人点点头往外走,“拜托了。” “我已经让他们都回去蹲点了。按你的意思,告诉他们只有找到凶手才能救出汪淼。” “多谢!” 范世谙冲他点头。 又将注意力放在白板上。 “陈队,这个胡老师平时有什么异常吗?” 陈武善看白板上被圈起来的胡老师,愣了愣,摇头,“他和他爱人,15年前来的沣水镇。” “那时候胡老师刚退休,就带着爱人,重新投入教育事业。” “两老退休金很高,远远高出沣水镇人能想到的范围。” “有人愿意免费教书,镇上学校正缺人,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我还问过,胡老师图什么?” 陈武善回忆起那时候,两鬓已经斑白的胡老师,摸他的头说,“知识就是你们的未来,明理、明德,沣水镇才有希望。” 也是这句话,让已经考出去的陈武善,义无反顾回来镇派出所,做一个明理、明德的人。 周边的镇子都已经蓬勃发展,唯独沣水镇不死不活这么立着。 他也想为沣水镇尽一份力。 “胡老师是难得的好老师。” 也因为他是真好,汪淼才真心跟他相交。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也不知道对着已经拉了数条线的白板多久,史泰电话打进来,“老大,查到了。” “穆小英可能时日无多。” “胡老师一早高兴地带她过来,以为她有康复的希望。” “医生却查出,穆小英体内有癌,并且已经扩散。” 罗莉在旁边喊道,“据那些医生说,胡老师走的时候,脸上没有悲伤,而是兴高采烈地走的。” “你们马上回来。”范世谙听完后下了指令。 ‘兴高采烈’,范世谙将这四个字写在胡老师名字下,“陈队,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 “滋滋滋...”电流声过后,音箱重新被接上。 对方还没说话,汪淼先他一步开口,“胡老师在吗?” 音箱那头传来长久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声音响起,“你果然聪明。” 汪淼提起的心,彻底沉下去。 原以为有意外,不愿看见的事,还是发生了。 “为什么?” 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胡老师成为幕后主使的理由。 他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家里摆的书也都强调遵循物质自然发展的规律。 又不信奉后土娘娘。 一个切切实实的唯物主张者,为什么会指使人干唯心的事。 “你不懂。”胡老师长长叹一口气,又笑了,喃喃道,“祭祀过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为了小英老师?” “是。”胡老师坚定的声音传出。 汪淼沉默了,这对于一个心理学家而言,已经超纲。 一个十几年前就已经下了的决定,在十几年后的今天,他想要凭自己的口才,改变一个人的想法。 他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开什么玩笑,以为拍电视剧吗? “我可以见证这个奇迹吗?”汪淼问。 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 很快,他定下了下一步要做的事。 “你是警方的人,是最不希望我杀人的吧?” 没有犹豫,汪淼道,“当然。” “不过,我现在在你手上,让一个唯物主义者,亲眼目睹这一切,意义重大不是吗?” 站在门口的胡老师犹豫了,他转头看一眼,第五根手指可以动的穆小英。 笑了,小英的重生,确实需要人见证。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警方顾问,只要有人看管,闹不出幺蛾子。 很快,胡老师有了决断,“好,3个小时后,我们一起去。” ...... 冬至日,后土娘娘祭祀时。 整猪、整羊走在最前面。 后面跟了一串的鸡鸭鱼等各种祭品。 再往后是跟着前往祭祀的人群。 浩浩荡荡,排出了一里地,看起来好不热闹。 往日的愁苦,在这一天烟消云散,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二队一行人,紧随其后。 陈武善和手下四人皆不在队伍里。 “老大,汪淼来了吗?” 罗莉借着宽大帽子,迅速扫过人群,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范世谙直视前方,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队友,“放心吧,对方没想要他的命。” “凭汪淼的智慧,说不定已经跟着凶手到了特定的地方。” 一边说着,信心一点点回来,汪淼一定是这么干的。 祭祀的地方在山里,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清理过来往的路。 等正日到,人虽多,但行走却不受大阻碍,很快就到了山上平台。 正对山崖的位置,也是后土娘娘留下真身的地方。 以三叔公为首的队伍,在司仪一声令后,双手合十,恭敬地对着那拜了三拜。 “上祭品。” 又一声令,祭品陆陆续续摆在了桌上。 三根半人高,成年男人大腿粗细的香,被取出,插在香炉里,点燃。 燃起的烟,随着风高飞。 又因为风停,萦绕在首祭的人身上。 三叔公、镇长慢慢被笼罩其中。 不细看,辨不清他们的身影。 “时辰到,拜。” 众人闻声,面朝后土娘娘,双膝落地,叩拜。 跟在人群后的范世谙他们,则是在众人跪拜时,慢慢隐到林子里。 眼睛却不离已被浓烟笼罩的三叔公和镇长。 手机震动,陈武善来电。 范世谙看了一眼接起。 “陈武忠是内鬼,他已经受伤,往平台方向跑,注意留意。” “显灵了,后土娘娘显灵了。” 人群里一声惊叫,山崖上,一个身穿古装的身影,在浓烟中,若隐若现。 ———— 还有一章加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书友们不要等,明天再看一样的。 第178章 我可以试试吗? 她在山崖上,跳了支舞。 在惊声尖叫中,纵身跃下。 “后土娘娘,落入凡尘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众人站起,转身往悬崖的方向跑。 烟雾散去,三叔公和镇长也不见了踪迹。 “有看见他们吗?”范世谙从树后走出,仔细辨认每一个经过的人。 史泰和罗莉,同样一眨不眨寻人,末了摇头,“没看见。” “糟了,声东击西。” 范世谙掏出电话,打给陈武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 “醒了,陈队长。”汪淼蹲在陈武善旁边,拉下他的裤腿,“暖一点吗?” “很暖。”陈武善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回答他的话。 不对,刚才他刚给范队打完电话,说陈武忠是内鬼,吩咐手下抓人,就晕了过去。 还有内鬼。 偏头,就看见身边还有一人跟他绑一起,队里最弱小的陈武呈。 “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可怜的?”汪淼盘腿坐他身边,“四个手下,三个是内鬼。” 不说还好,一说,陈武善觉得七尺男儿,也应该流一碗泪。 “你怎么没被绑住?” 这待遇有点不公平了。 “可能我手无缚鸡之力。”汪淼捏捏自己的肱二头肌,感觉比上一次摸小了一点。 “不用说,办不到。”他指陈武善反绑在身后的手上的手铐,“你被自己吃饭的家伙事绑着。” 见他偏头看跟他绑一起的同伴。 汪淼淡淡又接了一句,“好歹是警察,他们不会这么放松警惕的。” 见他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 汪淼指站在洞口守的两人,“面熟吧,他们不让我走。” 陈武善忍了又忍,将骂娘的话,呑回肚子里,憋屈地再问,“总得做点什么吧?” “等,等范队来救我们。” 见靠着陈武善的那个警察微微转醒,汪淼掏出一片暖宝宝,贴在他腿上,贴心地拉下裤腿,含笑问,“醒了?” “醒了。”陈武呈同样愣愣答话,继而叫了一声,“陈队,除了陈武忠,陈...” 声音就在耳边,震得醒了没一会的陈武善头疼,他迅速打断话,“知道,都是内鬼。” 抬抬下巴,“都在那守着呢!” 陈武呈哑然,过一会问,“我们不做点什么吗?” 陈武善对石壁翻了个白眼,“等。” 多熟悉的对话,多熟悉的沉默。 等了一会,陈武呈还是等不了,开了口,“这么干等着不是办法。” “办法来了。” 汪淼站起来,拍干净屁股上的灰。 陈武忠拉着两个被堵住嘴巴的人走进来,正是三叔公和镇长。 他扯着绳子,重重一拉。 等到近前,借力将他们甩到洞里一角。 胡老师慢悠悠跟在他身后进来。 还没坐稳的两人,看见来人,顾不上会不会被擦伤,蹬腿往深处挪。 “胡老师,什么时候开始?”陈武忠问。 胡老师转身看洞外,“等所有人都走了,就正式开始吧,方位确认了吗?” “已经事先调试过,大概方向不会错。” “好。从今天开始,沣水镇再无恶,小英也可清醒。”胡老师浑浊的眼珠闪着耀眼的光。 “方位?”汪淼站起来,走近。 被陈武忠挡住。 “没事,让他过来吧。” 他跟胡老师并肩而立,站在洞口,“我还有个疑问,山里除了悬崖,并没有可使人高空坠落的地方。” “如果滚落,有一定概率造成高坠伤,但身上定有大面积擦伤,那些死者没有。” “你们是怎么办到的?” 胡老师听他这么问,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看来汪大心理学家对武器类研究欠缺啊。” “投石机听过吗?” 他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解惑,“这片山林里,竹子不难找,固定的木头也不难找。” 懂了,做一个简易投石机,只要能用就行。 人像石头一样,被投出去,只要控制方向,就能投任何地方。 即使有偏差,但不会太大,再拖过去就可以。 “谢谢解惑。” 汪淼礼貌地冲他拱手。 “不知道这次献祭的是谁?” “唔唔唔...” 洞里两人听他问起这个问题,开始剧烈挣扎,甚至相互‘谦让’,想将身边的人推出去。 “你猜。” “镇长是吧?” “哦?”胡老师转身,对他能猜对,表示惊讶,“为什么不是三叔公,他才是沣水镇的首恶。” “可能是不配吧。”汪淼看已经吓尿了的三叔公,收回视线,“况且,他年龄太大了,献祭可能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按八个死者的年龄,最大不超过50岁,镇长恰好卡在线上50岁。 “三叔公怎么办?” “等事办成了,推下去,摔死就好。”一贯在人前温和的胡老师,冷冷吐出这句话。 就像在说一只飞虫死了应该怎么处理,那么简单。 “也好,至少死后还能保全尸体。” 两人在讨论另外两个人的生死,普通的像聊,晚上的菜怎么样? 另外两人却已经脸色刷白,恨不能马上晕死过去。 可即吓尿了,还是没吓晕。 缺德的事做多了,连神经也锻炼的强壮起来。 又等了一会,平台上的人都已经不见。 陈武忠问,“胡老师,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吧。” 串在一起的两人,被陈武忠一把扯出。 同时,陈武善和陈武呈也被另两人扯站起来。 出了山洞走一段路才发现,哪是什么悬崖,根本就是祭祀的平台。 参加祭祀的人都已经离开,只剩祭品和还剩最后一点的香。 陈武忠押着两人跪下,从山林里拉出几根木头,和一根竹子。 娴熟地用绳子,将它们捆一起,踢了几脚,“胡老师,可以了。” “带去捆上。” 顺着胡老师视线的方向,汪淼看过去,除了繁密的树林,看不到任何东西。 不过从平台这个高度,借助投石机的力量,丢下去,即使挂在树上,摔一个高坠伤还是轻而易举。 镇长被推搡过来,他的头已经摇成了拨浪鼓,没用,仍被结结实实捆在投石机上。 陈武忠拉下机关,就要松手。 汪淼走到他身边,问,“我可以试试吗?” ———— 今天的追更章如约而至,感谢@天衣庄的夏桀,的追更符。明天中午12点见。晚安! 第179章 手无缚鸡之力的汪淼 “跟上人群,三叔公和镇长说不定裹挟其中被带走了。” 范世谙想了几秒,还是决定跟人流走。 人多容易隐藏,如果挟持他们往树林钻,那就真的不好找了。 史泰和罗莉,跟上他的脚步。 眼看伸手就能够到前面的人,范世谙突然停下,站在原地。 “怎么了?老大。” 两人一起停下,差点刹不住,撞他身上。 “不对。” “什么不对?” 只要往悬崖方向走,就能得到答案了,有什么不对? “太凑巧了。” 一切都太过于巧合,正是祭祀人多的地方,不方便警方行动。 恰巧有人在悬崖那边跳舞,将人引开。 就好像是个局。 范世谙边想边在原地转圈,如果汪淼在,他会怎么判断,哪边是真?哪边是假? 祭祀前后,听到声音是真。可声音真的是从悬崖那边传过来的吗? 范世谙透过树看若隐若现的悬崖。 有几个速度快的,已经爬了一半。 赶过去的人那么多,幕后之人,就不怕被围在其中脱不了身吗? “我们回去。”他掉头往平台跑。 “为什么啊?” 两人互视一眼,平台那里空荡荡,根本不可能藏人。 ...... “我可以试试吗?”汪淼指陈武忠握在手里的开关,又问了一句。 正看对面悬崖的胡老师,听到动静后转身,“我就知道,你还想救他们。” “没用的。”他摇头,“凭你一个人,打我这个老头子还算有力。” “对上他们,一点胜算也没有。” 胡老师指汪淼身后三个年轻力壮的警察。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汪淼的笑容如往常一样温和。 手上动作却丝毫没有放缓,抢陈武忠手里的机关。 在他躲闪,只是推开他,没有做出进一步伤害之时。 汪淼借着往前的力,扑到他身上,再一次被推开,手里多了一把匕首。 正是陈武忠挂在腰间割绳子的。 “放。”胡老师喊。 手松开。 却不想,汪淼径直撞向了他,一手拉住机关,将全身的力气放在一个小小的机关上。 一手切断了,被暂当配重箱使用的三叔公身上的绳子。 没了配重,就没了一个向下拉的力,即使放开机关,投石机也发挥不了作用。 胡老师抬头看天,神情变得紧张,“时间来不及了,武忠,动手。” 却不想汪淼持刀,反手对自己,温和的脸变得不一样,多了点无畏。 刀没停,径直冲向自己的喉咙。 眼看就要正中中间,却在关键时刻,往旁边偏了偏,脖子还是被刀划伤,细密的血流出。 他抬手摸一把温热的血,随意擦在衣服上,牵起嘴角,一字一顿道,“汪淼,你死定了。” 抬头看错愕的几人时,眼中的清冷尽数褪去,变得冰冷。 转变来的太快,在场所有人,静静看气场完全两样的汪淼。 他看向被绑在树上的陈武善和陈武呈两人,不耐地“啧”了一声,“警察做到你们这个份上,想想有没有好好磨练业务?” “比范世谙还不如。” 突如其来的吐槽,让在场所有人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陈武善两人,想为自己辩驳,可似乎一语中的,辩无可辩。 “喏...”汪淼冲他们丢出从陈武忠身上顺来的刀,“别让我等太久。” 话落,刀落,人也径直朝陈武忠冲过去,近他身前,抬膝,正中他肚子。 撞的他连连退后了几步。 “喂,你的对手是我,走神未免对我也太不尊重了。” 力道十足,清晰的疼痛感,告诉陈武忠,面前这人身手在他之上。 可怎么可能? 他调查的明明白白,这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拳头紧跟着过来,正中他脸颊。 一拳,就将他打倒在地。 这爆发力,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办到的。 汪淼甩甩手,“都说了,不要走神。” 变故来的太快,胡老师的脸色已经明明灭灭变过好几回,“你们两个去帮忙。” 他喊了一句,惊醒了愣在一边的两人。 他们冲向汪淼,加入战局。 陈武忠也从地上爬起,跟冲过来的两人并肩站立。 一对三,局势反转。 “递给我,递给我。” 陈武善示意陈武呈再举高一点,他俯身,试图叼住刀柄。 “陈队,我筋硬,只能这么高了。” “你筋硬还是你命硬啊,单靠汪淼一时爆发的力量,你觉得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这么一吼,刀落地。 两人对视,欲哭无泪,陈武忠气弱为自己辩解,“陈队,筋真硬。” “捡起来,快捡起来。” 没被捆住的脚,在地上倒腾,试图再次将刀放在脚背上。 相对于陈武善他们这里尴尬的局势。 汪淼这里倒没他们那么慌乱。 他侧身避开陈武忠挥过来的拳头,趁机抓住手腕。 在另一人趁乱挥拳,再补一记时。 他握着手腕,手下微微用力,推出去。 正巧撞在另一人身上,两人踉跄往后退了几步。 第三个人紧随其上补空缺,拳头直冲汪淼面门。 相对于普通人毫无章法乱打,三个警察间相互配合,虽称不上默契十足,还是要费神对待的。 汪淼还没回正的脸,眼看就要撞到迎面来的拳头。 他却仰身往后倒。 拳头落空,第三人收不脚冲出去。 汪淼抵地的右手用力往上一撑,身体回正。 左手包住陈武忠挥过来的拳头。 突如其来一个向后的力,顶着汪淼一同后退。 他嘴角牵起,再次不耐地“啧”了一声,“原本想给警察个面子,看来这面子你们是不要了。” 说话间,他握住陈武忠的拳头,冲他一笑。 膝盖紧随其上,就着向下的力,膝盖顶向陈武忠的手臂。 “啊...” 汪淼放手的刹那,陈武忠闷哼一声,握着小臂,退了好几步。 他有杀伤力。 要补位的两人对视,犹豫了一会。 余光看见胡老师在重新系投石机的绳子。 一咬牙,冲了过来。 “啧,不听劝。” 汪淼站在原地,不闪不避,迎接挥过来的拳头。 一手握住一个拳头,在另两只拳头补过来时,两手握着拳头,相互交叉。 矮身,两人就着惯性被摔出去。 他俯冲过去,一脚踩在其中一人胳膊上,只听一声痛叫。 转身朝已经爬起的另一人飞奔。 那人瞟一眼胡老师,调转身形往另一头跑。 刚割开绳子的陈武善看见手搭在机关上的胡老师,只来得及骂声 “草”,朝他跑过去。 第180章 谋士以身入局 胡老师哪经得起陈武善这么一撞,直接被撞倒在地上。 可是开关也已经开启了。 “唔...”镇长使尽全力也只能发个声。 “草。” 陈武善爬起,转身朝投石机追,只要抓住这条绳... 来不及了! 正当他内心绝望之时,范世谙赶来,冲他大喊,“愣着干什么,帮忙啊!” 一根绳子,四个人攥着。 脚抵地,拼命往后拉,总算是止住了连接镇长的那根杠杆,往前投的趋势。 还没来得及高兴。 “唔...” 惊惧的闷哼声在头顶响起。 绑着镇长的绳子,故意割断只剩一点,方便投出去的时候,人跟着出去。 已经拉扯过,绳子坚持不住了。 再往下,就是悬崖,人掉下去,即使被树接到,也得落个残疾。 “唔...” 镇长绝望的闭上眼,长鸣一声,身体往下滑落。 范世谙第一时间松开手,朝悬崖边跑。 “啧,麻烦。” 一道声音快速从耳边飘过,原来是‘解决’了最后一人的汪淼。 他跑过的时候,带起一阵风。 扑到悬崖边,堪堪抓住一截绳头。 人的重量往下坠的力,扯的他跟着往前。 “帮忙啊!” 汪淼冲后面喊了一声。 范世谙扑到崖边,扯住镇长的头发。 下坠的力,终于得到缓解。 最初的惊惧过后,镇长顿觉头顶传来细密的疼,却只能通过“唔唔...”声表达。 “再吵,割断你的头发。”汪淼冲他吼了一嗓子。 镇长彻底老实了。 汪淼联合范世谙,一人拽绳头,一人拽头发,将人往上拉。 人拉上来,丢到史泰和罗莉脚下,“看着他。” “喂,你的后援到了没?” 汪淼抬脚踢范世谙的鞋子。 站在平台那一边的二十个手持木棍的镇民,看起来是要跟他们拼命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范世谙正视前方,吐出两个字,“没有。” “啧,那怎么搞?”汪淼点点越走越近,拿他们当仇人看的一行人,“那个胡老师发展的下线还挺多。” 这话说的,胡老师好像在搞传销。 对了,胡老师。 他已经被陈武忠扶起,朝镇民的方向靠。 每走一步,他朝天看一眼。 面色慢慢变得灰败。 站定在镇民中间后,胡老师眼里闪过一丝凄凉,“谋士以身入局,差一步,我就胜天半子。” 他举起手指天,质问道,“为何不让我做完?” “沣水镇的未来,小英的将来,毁了,全都毁了。” “什么意思?”汪淼真诚发问。 这话说起来文理文气的,听着别扭。 范世谙抬头向天翻了个白眼,共用一具身体,汪洋就是个粗的不能再粗的粗人。 要是汪淼在,肯定能和胡老师辩几个来回,还能占上风。 虽然他半懂不懂,但不妨碍,范世谙鄙视汪洋:粗人一个。 “胡老师,沣水镇有今天,是你和穆小英老师一手建立起来的。” “你们教育这些孩子要明德、明礼。他们回馈给了沣水镇,才让它一点点变好起来。” “不是因为忌惮、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因为他们懂了,什么叫善,什么叫恶。” “可现在,你在教授他们成为新一批的‘恶’。” 胡老师仰头笑一声,继而摇摇头,“你们不会懂的。” “环境对一个孩子的未来,有多么重要。” “不铲除这个环境里存在的糟粕,他们会演变成新的一批糟粕,沣水镇再也起不来的。” “你们看到的,只是我精心策划了那么多年的结果。预推...”他嗤笑一声,“每个结果都是好的。” 一个已经陷进去的人,想要用这么短的时间叫醒他,痴人说梦。 谈判过几次的范世谙,深知只有找到问题的症结,才能破局。 他看一眼,两手抱肩看好戏的汪淼,指望他是不可能了。 摸一把口袋,手机没震动,也不知道人来了没? y市局派人到这里,需要开那么长时间吗? 他不动声色收回手问,“你现在要干嘛?” “鼓动这些人把我们都丢下去?” 胡老师笑了笑,“警官,你真会开玩笑。” “杀警什么性质,我还是知道的。” 他看一眼天,心里升起喜意,时间还来得及,“只要你们让我干完后面的事。” “等事完了,我会安全地把你们送下山,这么多年发生的一切,我一力承担。” 法不责众,他心里清楚知道,不是犯了杀警这种大罪。 护着他的镇民,最多只是被斥几句而已。 今天,镇长必须死。 时间不多了。 胡老师看一眼天,下了决定。 他转身,郑重冲镇民们鞠了一躬,“拜托了。” “胡老师。”陈武忠捂手腕还想再拦。 “他们也拜托给你了,小忠。”胡老师抬手摸他的头,就像小时候摸这群小萝卜丁的头一样。 他再次转身,往前走。 每走一步,身后手持木棍的镇民就护他往前一步。 汪淼偏头凑近范世谙,问了一句,“你能一打十吗?” “不能。”范世谙翻了个白眼,看他,“赤手空拳一打十,你当自己是孙悟空呢?” “我也不能。”汪淼摊手,耸肩。 赤手空拳,一对六还能玩玩,一对十,就算打赢了,肯定也伤了。 这些镇民,他撇撇嘴,范世谙肯定是不愿意让他们残的。 以他们四个人,不拿武器,对上二十几个义愤填膺的人,胜算... 不用算,为零。 他看一眼双手被拷在身后的陈武善和陈武呈,这两个为废,不算到人数里面。 “啧,范队,绳子系上了。” 汪淼抬下巴点被重新捆在绳子上的镇长,“你要不再劝劝?” “闭嘴。”范世谙朝他低声吼。 又转头大声喊,“胡老师,事情还没到不可挽留那一步,小英老师还在医院等你。” 临来这里前,胡老师已经将穆小英安置在医院。 医生告知他,穆小英五根手指能动,是因为肿瘤刺激神经,产生的被动运动。 可胡老师却听不进去,不过以防意外,他还是将爱人留在医院,以防照顾不到她。 “是,她在等我。” 胡老师加快了系绳的速度。 一切准备就绪,他按下机关。 第181章 身体不会还给他 人被投出去的画面没有发生。 临时做的投石机散架了。 镇长随着跟他绑一起的杠杆一起摔在地上。 “不用谢我。”汪淼抽出刀,挽了个刀花。 刚才揪镇长上来后,他顺手捡起地上的刀,看这个投石机不爽,就划了一刀。 没想到,作用竟然在这个点显现出来。 对警方而言,这是大好事。 可对沣水镇这些镇民,尤其对胡老师而言,说天塌了也不为过。 他呆愣在原地,看已经肢解了的投石机,喃喃自语,“胜天半子,最终还是没胜吗?” “胡秋接电话,胡秋接电话...” 真人录制的铃声响起,听传来的声音,女人年纪已经不小了,应该是穆小英还没出事前录的。 胡老师木然地接起电话,放在耳边。 听了几句,关机。 “走吧,都走吧,你们都走吧。”他蹲下身,一点点解开三叔公和投石器相连的那部分绳子。 对上三叔公欣喜的目光,灿烂一笑。 “拦住他。”被隔在人群外的范世谙喊了一声。 还是晚了一步。 胡老师抱着挣脱不了的三叔公,一起跳了下去。 陈武忠跑了几步,伸手,都没来得及拽住他的衣服。 “胡老师...” 平台上,凄厉的叫喊声连成一片。 悲痛过后,一人喊了一句,“都是因为他们。” 所有人含泪,将视线聚集在他们身上。 提起木棍一步步朝他们逼过来。 “陈武忠,你醒醒。”还被手铐反拷在身后的陈武善挡在范世谙他们面前,“胡老师就算不跳,你们也救不了他。” 可这怎么唤的醒已经没有理智的众人。 他们思想的领导人,已经不在了,他们的言行也不受控制了。 步步紧逼,离平台越来越近。 范世谙感觉口袋处传来震动,回头就是悬崖。 他掏出别在腰间的枪,朝天,扣动扳机,“嘭...” 这一声响,震得所有人立在原地。 “再往前走,我就开枪了。” 枪口正对人群,以示他没有说谎。 “他们不敢。” 陈武忠叫了一句,“你们都是平民,他们不敢。” 不愧是在警务系统混的,熟知警察那一套,开口就戳破了范世谙的谎言。 镇民们又迈脚,准备向前。 “嘭...” “嘭...” “嘭...” 身后接连传来三声枪响。 众人循声回头,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已经站了几十个警察。 他们枪口一致,对准人群。 领头的是三队队长徐明明,举枪又朝天射了一枪,正声道,“最后一次警告。” 场面之大,震的那些手握木棍的人,不由松开手。 “咚咚咚...” 木棍掉了一地。 徐明明领人,迅速将人制服。 等人全被一对一押走后,他走过来拍范世谙肩膀,“范队,你这阵仗,一次搞得比一次大,下次,不会搞到国际上,让军队接你吧?” “呵,借你吉言。”范世谙将枪别回腰间,耸肩震开他的手,“你再来慢点,可以给我收尸了。” “怎么会?”徐明明再次环上他的肩膀,哥俩好的带着他往前走,“二队整队,福大命大,一定吉人天相。” “是吧?汪淼。” “汪洋。”汪淼纠正他的话,将刀插回后腰。 却被范世谙一把抽出,放在徐明明手上,“这是证物,你不能带走。” 迎着他的瞪视,继续道,“上次买的那把刀,在我车里,你随时去取。” 汪淼这才作罢,跟在人群后晃晃悠悠往山下走。 ....... 穆小英死了,她死时,医生打了电话给胡老师。 那一秒,胡老师自觉输了,已经没了对生的渴望。 而他死前,却冷静的将三叔公也带走。 他清楚的明白,三叔公年纪那么大,即使犯了死罪又如何? 仍可以在沣水镇上直到老死为止。 不带走他,他的产业仍可以在沣水镇欺压镇民。 范世谙轻轻盖上白布,遮住胡老师直到死都笑着的脸,“这个结局对沣水镇可能是最好的。” 有些感叹,更多的是感慨。 “关在监狱的那些镇民怎么办?还有那个冒充后土娘娘从悬崖上跳下去的男扮女装的男人。” 对上徐明明一言难尽的表情,范世谙抹脸。 一脸大胡茬,配上浓艳的妆容。 正是从陈武忠手上被掳走的陈彦锡,这也是个倒霉的。 被当做烟雾弹遮一波。 又被当做弃子,威胁着跳一支舞,从山下推下去。 还好,他们不是有心杀他,捆了条绳子挂在腰间,才不至于出大事。 “那个男扮女装审完后就放了吧。”范世谙摆摆手,突觉心累。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这起案子办的是身心俱累。 善后工作却不得不问, “陈队和他那个手下的手铐取出来了吗?” “钥匙没找到,正在等县里的消防员来。” 镇上的消防员,救救火可以,处理这种复杂事件,还真做不到。 况且,除了被抓的这些人,还有没有胡老师的真诚拥护者?谁也不知道。 这都是一道道雷,得慢慢排。 “严局打电话来说,胡老师一死的消息传给监狱里的8个人,他们悲痛到都发不了声。” “不过咬死人是自己杀的。” “仔细审陈武忠吧,他出力最多,最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让我审。”陈武善双手仍拷在身后,撞开门,走进来。 沣水镇发生那么多事,他这个刑警队队长,只知道犯罪率高,却不知道有人为了降低犯罪率做了那么多事。 这些人里有他的队友,也有他视为亲人的老师。 “行。”范世谙果断同意他的要求,“我让史泰辅助你审理。” ....... “你不怕他徇私枉法?” 汪淼靠在墙上,问站在栏杆另一头的范世谙。 “有史泰在,他不是真傻。” “行吧。”汪淼收回视线,看山里的落日,隐入群山里,天瞬间变黑。 一点也不像平原地带,太阳落山,天慢慢变黑。 落得有点过于干脆了。 “你脖子上的伤?” “哦。”汪淼伸手摸一把,“那个怂货干的,为了拖延到你们来。” “对不起。” “小事,不过你们忘了之前我说的话,再有一次,这具身体,我不会还给他。” 汪淼不闪不避,直视范世谙投过来的目光。 ———— 老样子,晚上还有一章加更,不要等哈! 第182章 苍鹰集团,你的老熟人 范世谙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冰冷,嘴角随时牵着一抹讽刺笑容的汪淼,良久。 最后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 反倒是等着被提问的人,挑起了眉,“你不着急?” “这具身体是你们共有的,我没有发言权。”范世谙将视线投向远方。 零星几盏灯,点缀在各处,没有城市的繁华,多了几分冷清。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倚在栏杆上,看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镇派出所能拿来用的房间,都配了刑警,对参与今天祭祀的人进行讯问。 门开开关关,房间里时不时传出拍桌子声,大吼声。听起来非常热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弦月都已落下,身后的门终于被打开。 已经解开手铐的陈武善疲惫地摸额头走出来。 “都招了。”他冲范世谙拍厚厚一沓笔录,“那八个人确实不是胡老师杀的。” “八个凶手,只是跟死者有私仇。” “既能手刃仇人,又能振兴沣水镇,还帮了胡老师一个大忙。一举三得,他们几乎都没想,就加入了胡老师的计划。” 问出的结果在意料中,也在意料外。 “胡老师的目标一直是镇长,当年的泥石流,听陈武忠说其实是可以避免的。” 在雨季前,胡老师就跟镇长提过,伐木过于集中,会造成山石疏松。 并提议将路两边的山石进行人为加固。 镇长当着他的面应了,却迟迟没有动工。 最后才造成穆小英如同植物人,瘫在床上12年的悲剧。 “范队,我会和省厅申请,将这次的积分全部给你们二队。” “别拒绝。”陈武善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范世谙拉下他被手铐磨得发红的手,“没跟你客气。” “这次就算我想送你分,你也拿不走。” 镇上唯一一个刑警队,五个人,三个是内鬼。 这概率,买彩票都没那么顺。 陈武善尴尬地笑了两声,是他自作多情了。 案子到这一步,就没二队什么事了。善后工作交给了徐明明统筹安排。 第二天,范世谙载着一行人回了省厅。 走进清悬案办公室,办公桌后的人抬起头,正是周霸。 他看见来人是范世谙他们,从鼻腔里哼了个音出来,拿过超市抽奖盒,放正前方,“抽吧。” “31号。”范世谙将号码展示给他看后,顺手放进口袋里,“恭喜你啊,得偿所愿。” 周霸恨恨看了他一眼,又撇开视线,强忍心中怒气。 他不说还好,一说,那火气噌噌往上冒。 孩子在省会城市上学的事,是搞定了。 可范世谙找的那所学校,好,在市内数一数二的好。 甚至在全国都能排上名的好。 那学费... 想到这,周霸捂住胸口,那是真的肉疼啊,学费一年十几万。 要说供不起,两夫妻的工资供一个孩子,够了。 一下从一年几千跨到一年十几万,这‘过山车’坐的也太刺激了。 当然,他可以让范世谙帮他找所便宜的学校。 凭范家的能力,肯定办的到。 周霸又舍不得了,这学校除了贵,没有毛病。 孩子进了这所学校,万一人生就此改写了呢? 现在的他对范世谙的感情很复杂,属于又爱又恨,但不敢爱太过,也不敢恨太深。 算了,一切为了孩子。 周霸在心里默念两句,对他扬起一个难看的笑容,“谢谢你!” “不用谢!”范世谙坦然收了这份谢意,领着队里成员,施施然走了。 一路碰见的人,又羡慕又嫉妒跟他们打招呼。 二队这实力不得不服啊,从清悬案开始以来,一直位居榜首。 现在更是断层式领先。 以这个趋势,先进设备是非他们莫属了。 进了办公室,曹斌他们也在。 听见动静,抬头,就见一个多月没见的人回来了。 曹斌高兴地站起来,“稀客啊。” 他看一眼捧着卷宗的史泰,“可惜这次清悬案没有劳模奖,不然你们二队一定能拿面锦旗。” 范世谙笑着和他打招呼,问他近况。 “别提了。”曹斌垮了脸,“离开你们后,这一个月算是白瞎了。” 他指摊在桌上的卷宗,“现在正在捋新案子。” “放心吧,以你们队的实力,这一个月,再下一案没问题。” “借你吉言。”曹斌也只是顺口跟他抱怨,有人安慰,不快抛到了脑后,“这么久没见,我请你们吃一顿?” “那怎么好意思。”范世谙笑,下一句问,“地址在哪?” 他是有钱人不假,但有钱人也喜欢别人请客,自己不花钱的快乐。 曹斌找了个苍蝇馆子,定了他们家最大的包厢,堪堪将所有人塞进去。 门关上,他就举起手表示,“真不是我抠门,这家店有真材实料。” 店小不小,范世谙他们一点也不在意,二队平时的庆功宴,没少在这种苍蝇馆子办。 没人嫌他们说话大嗓门,菜比那些装修的富丽堂皇的酒店也不差哪。 彼此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的间隙,菜也陆陆续续上齐了。 “请慢用。” 老板关上门。 “范队,来,喝点果汁,办案期间不喝酒,今天我就没点酒。”曹斌给范世谙和汪淼满上。 看汪淼的时候多停留了几秒。 被汪淼捕捉到了,他一口喝了饮料道,“别看了,汪洋,腻的慌,换一种。” 当着人面,给人难堪,曹斌确认这人确实不是汪淼。 他虽然好奇,但也没问原因,而是说起了自己的事,“范队,这次我请你,不单单是请,还是想借这顿饭,向你讨教一二。” “你说。”范世谙也干脆,一口干了饮料,反手将他的空杯斟满,“只要不涉及机密,我都能说。” 开玩笑似的一句话,彻底抚平了曹斌心里的不得劲。 他也同样一口干了饮料,杯子顿在桌上,“我们手上这起案子,我不跟你说虚的,凭我们这几个,吃不下来。” “什么意思?”范世谙有些迷惑,有案子就查,还有什么吃不吃得下的。 “苍鹰集团,你的‘老熟人’。” ———— 加更章如约而至。 废话不多说,这章感谢以下出现在后台礼物栏上,频率很高的书友们,@蕻窠、出剑必安、我爱我的祖国、甜品是最伟大的发明、随便起的别管我、烯语、禁忌之蝶、.微雨海棠.、画画^0^。(如有遗漏,是我眼瞎,千万见谅,哈哈哈!) 另,明天还有一章加更,送给所有送给这本书礼物的书友。 晚安,明天12点见! 第183章 妈妈,叔叔的脸怎么烂了? “苍鹰集团?”范世谙放下饮料,对上曹斌的视线。 除了上次起出一批赃物和在海边死了一个他们的人。 这两年,还真没怎么在国内听过他们的消息。 因为曾在集团里卧底的原因,虽然它在国内表面上已经解散了。 公安部门对它并没有放松警惕。 有消息的第一时间,都会同步给y市局。 范世谙是受害者,他有权利,第一时间知道这个集团怎么样了。 现在又听到它的消息。 他双手缓缓放到桌下,捏成拳,“悬案里,都是多年的积案,累案。怎么又和苍鹰集团扯上关系了?” “就是多年前的事,5年前。”曹斌一口喝了饮料,冰凉的橙汁下肚,仍然浇不熄灭冒起的火苗。 “那狗屁集团做事绝,你是知道的。” “这起案子的受害人,是几个女学生,被忽悠到夜总会。” “进了那里以后,再也没了影子。” “过了一个礼拜,有个女孩跑回了学校。” “刚到校门口就晕了,身上大大小小的针眼。” “这群狗日的,居然注射毒品,控制学生。” 话说到这,曹斌心里的怒火是越烧越旺,他拍小辉胳膊,“去给我拿点冰块,烧得慌。” 他反复深呼吸,才继续说,“那女孩回来,每天神情恍惚,问了几个月,也只得了一个线索,一个老鹰图案。” 曹斌翻出图片,点屏幕上的照片,“她指认,跟这个一模一样。” 一只目光锐利,展翅飞翔的苍鹰。跟在动物世界看到的不同是:它的头顶有一撮红色的羽毛。 是苍鹰集团的标志无疑。 “我能帮你什么忙?” “如果真是苍鹰集团做的,以你对他们的了解,窝点会在哪里?” 用毒品控制女性,无非就两件事:操控她们进行卖淫活动、高货送进有钱人家当玩物。 圈养这些女性,既然是用来赚钱的,那肯定不会放在肮脏凌乱的地方。 影响‘商品’品质。 以苍鹰集团的胆子,五年前逃出一个女孩,没有找到窝点。 即使当时因为谨慎撤离,过了那么多年,还没有找过来。 那个窝点对他们而言就是安全的。 范世谙想了又想道,“曹队,我觉得他们会在当时那个女孩逃离的地方附近。” “我建议,请她录个口供,从头到尾重新梳理。” 恰在这时,小辉推门进来,将冰块放在曹斌面前。 曹斌拣起一块塞嘴里,顿觉内心的火消了不少,他竖起大拇指道,“范队这个,听你一席话,敞亮了。” “放心,等抓到人,我第一时间把消息共享给你。” 这也不怪曹斌那么激动。 现在的刑侦技术,跟以前那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街头走访,挨家挨户问,一个案子,起码走访上千家,一一排查确定。 现在科技发达了,刑侦这行也有了四宝:监控、手机、指纹、dna。 只要逮着一项,往里深查,也就挖出来了。 可这四宝一旦失灵,就只有拼思维一条路了。 那也是拉开距离的关键。 同一个案子,思考方向不同,走向就完全不同。 “那多劳你费心。”范世谙也拣了个冰块塞嘴里,压下蹿起来的火苗。 是他浅显了,苍鹰集团居然还有那么多隐藏业务,两年前起出来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 “早。” 汪淼出现在餐厅,史泰和罗莉冲他打招呼,将事先给他拿的小米粥和煎包推过去。 他看了一眼,回了个,“早。” 转身往餐吧走。 回来时,手上的餐盘多了一碗炒饭,三个肉包。 他坐下,三两口将食物吃干净,又端起两人为他准备的小米粥和煎包,同样飞快吃完。 “下次不用帮我拿,这些娘们唧唧的东西,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史泰看一眼自己面前的小米粥和煎包,默默将它们往自己身前扒拉。 罗莉则是竖起大拇指,夸到,“老大,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今天早餐,范世谙破天荒没拿汪淼喜欢的牛油果。 罗莉还问了一嘴,他回答,“他会嫌弃,不够硬汉。” 还得是老大,不止了解汪淼,对其他两个人格同样了解。 “都吃完了吗?”范世谙抽了张纸巾,抹干净嘴,“吃完了就去办公室。” 他们到时,曹斌他们都不在,不过在范世谙坐的位置贴了张纸:查案去了,有事电联。 范世谙揭下,顺手放进抽屉里。 “昨天走的急,都没看案子。史泰你开卷宗,给大家说说。” ...... 2021冬,l城遭遇了几十年难得一遇的雪灾。 整个城市被淹没在白茫茫中。 对于住在这个南方城市的人来说,一辈子可能就只能看这么一次。 如此壮观的景象,即使全市交通瘫痪,所有人员停工,也没有挡住市民们热切的心。 不打一场雪仗、不堆一个雪人,都对不起这场大雪。 即使天寒地冻,还是有人选择在雪花纷飞的时候,到户外,尽情享受苦短的人生,为它加点糖。 等雪终于不下了,街道上已经堆满了各色雪人。 人形、动物形、卡通形等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看不到的。 视觉上的享受和辣眼睛共存。 其中一个雪人最耀眼,雕刻的如同真人一般,摆出身体前屈,两手摊开的姿势。 英俊的面庞,微笑的唇,配合绅士的动作。 来往进出小区的业主,都觉得一整天心情都很舒畅。 如果将这个英俊的面庞换到门卫大爷脸上,相信那些未婚的业主,恨不能每天往家里跑。 寒冷的天一直持续,雪人也一直站在小区门口,兢兢业业欢迎每一个进出小区的人。 过了一个礼拜,寒冷一点点被阳光化去。 门口的雪人也慢慢褪去雪白,来往的人闻到了臭味。 都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天,人都受不了,那些流浪的小动物,死在犄角旮旯再正常不过了。 他们只以为这是动物腐烂发出的味道。 “妈妈,叔叔的脸怎么烂了?”一个小女孩经过时,指雪人的脸问牵着她的母亲。 第184章 你们不觉得有一种奇异的美感吗 这哪是雪人的脸烂了,分明是一张男人的脸烂了。 黑紫色的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 动一动,带出一点黄绿色血水,顺着皮肤往下淌。 他大张着眼,注视每一个经过的人。 整整七天,他被充当支架,包裹在雪里。 小区门口、人来人往、监控密布,按理来说,凶手应该很快就能抓获才是。 当时负责这起案子的刑警也是这样想的。 凭着刑侦四宝,在光天化日下,就不信抓不到凶手。 现实就是这么打脸,夸出去的海口一个也没实现。 视频有,甚至连包裹严实的身影,怎么将雪人一步步垒起来,在天亮时,当着所有经过人的面,一点点雕刻。 他甚至回每一个跟她打招呼的人一个微笑。 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因为笑,弯起来。 不说高清,也能通过监控看的一清二楚。 就这样的条件下,人丢了。 他做完雪人后,随手将工具丢进垃圾桶。 临走前,冲雪人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最后捕捉到他的身影是在一座商场。 从进去后,就没看见他出来。 不,肯定是出来了,但警方看了十几天的视频,无从查起。 l城影萨商城是市里最大的商场,在几十年难得一遇的雪灾下。 公司放假,待家里又冷,很多市民想法一致到商场薅羊毛。 影萨商城人流更是比平时多了不少。 一个人,进了商场,在监控外换了衣服,再混入人群。 想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找到换过装的活人,几乎不可能。 既然监控这条路走不通,那就走证据。 痕检人员现场取证后,雪人被慢慢放倒,覆盖在尸体身上的雪被一点点扫开。 法医一脸凝重地看雪下,四肢跟躯干颜色严重分层的尸体,郑重道,“恐怕死的不止一个。” 史泰读到这句话停下,翻看后面的资料问,“你们猜,这具尸体由几个人拼接而成?” “无聊。”罗莉夺过卷宗,继续接着往下读,“经法医鉴定,拼接的尸体,由三个不同人的部位组成。” “施利嘉,提供了主要部分,身躯和头。” “贺先利,两只胳膊。” “于波闻,两条腿。” 听到这,范世谙问,“痕检那边提供了什么信息?” 根据法证一大定律:罗卡定律,凡有接触,必会留痕。 杀人、碎尸、缝合、搬运、固定、打扮成雪人。 中间那么多环节,凶手都跟死者有接触。 而且接触的时间不少。 根据罗卡定律,肯定会留下痕迹。 罗莉翻看痕检给的报告结果,蹙起眉头,“老大,当时这起案件,从雪人上提取到的信息有几百项之多。” 凶杀案现场,痕检进场检测,为了给后期刑警破案提供便利,任何一项细节都不会放过,采样回去调查。 至今为止,范世谙遇见的痕检检验,上百项结果的案件碰到过不少。 再根据案发现场,死者情况,破案进度,再选相关的结果,来进行辅证。 可几百项之多,这样的案子,倒还是头一次遇见。 罗莉翻看了痕检的报告。 雪人制作的栩栩如生,很多路人经过,都会情不自禁摸一把,沾染上他们的痕迹。 经过的车会溅起水花,溅在上面,又提供了其它痕迹。 这么多痕迹一汇总,再进行叠加,又会衍生出无限可能。 范世谙听两人将卷宗读完,问,“你们两个有什么想法?” “查,一项项查。”史泰举手大声回答,“既然凶手留下了痕迹,那一项项顺过去,总能找到人。” 罗莉听了他的发言,摇头,“太多了。你想的,当时警察也都做过。并且,提供这些痕迹的人,凡是能找到的,他们都已经盘问过。” “过了那么多年,再重复这项工作,我觉得没有意义。” 甚至在盘问的过程中,警察已经见过凶手。 见过,却没寻获,他们再次做这项工作,只会让凶手产生警觉,增加破案难度。 范世谙抽过罗莉手上的卷宗,在他们激烈讨论的时,一项项看过去。 确实像罗莉说的,没有意义,还会打草惊蛇。 他又仔细翻看受害者的信息。 根据警方记录,三人之间是好友,时常相约出去玩。 他抽出三人的照片,两个长得白白净净,一个浑身黝黑。 点头之交的朋友,他信。 但说是好友,经常聚一起的那种。 这点,范世谙持怀疑态度。 不是他以貌取人,同一个圈子时常相聚的人,他们身上的气质都是类似的。 这两个面容白净的明显长时间在室内。 而施利嘉,即使在冬天,身上也没白回来多少,他明显常年在户外活动。 看一眼档案上的职业:户外运动教练。 更印证了范世谙的猜测。 一个户外运动教练,两个投行职员,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却奇怪地被组合成同一个身体。 他们三个人中间,肯定有一条线,将他们连接起来。 脑中有了大概侦查的方向,范世谙抬手,示意两个还在争吵的人停下。 “行了,吵也吵不出结果,我们就当新案子,从头开始捋。” “罗莉,老规矩,视频归你整理,凶手肯定在其中。” 至于是男是女,现在还不好分辨。 根据监控里拍到的信息,法医推测,凶手身高170-175cm之间。 虽然包裹非常严实,但身形偏瘦弱。 现在社会,凭这个身高,来判断男女,难度还是很大的。 “男女都不要放过。” “史泰,你将痕检结果,重新进行排列,相似的归纳在一起,不同的的放一边。” “好。”史泰对他下的令,毫不犹豫全盘接受。 范世谙下意识要问汪淼的意见。 余光看见甩的只剩残影的刀,默默收回视线,算了,用不着他,只要别乱走,玩一天刀都行。 没人问他意见,汪淼反而有问题问,“我听了一圈,你们是不是落了什么?” “什么?” 众人回头看他。 汪淼抽出那张被拼接而成的尸体照片,刀尖点在缝合的接线上,“你们不觉得,有一种奇异的美感吗?” 第185章 私生活很乱 “奇异的美感?” 众人顺着他刀尖点的缝合结头看。 几乎看不出缝合的痕迹,除了线不够,在皮肤表面打了很多结头。 黑与白的过渡非常自然。 这一点,法医也在检验结果上写了,用的是内缝合的手段。 外面不细看,基本看不到缝合线。 对活人而言,不利于伤口愈合。有的人,会对缝合线产生排异反应。 但对死人,倒是无所谓,最后还是会被法医拆开。 “有什么问题吗?”史泰挠脑袋问,“只是缝合的手法不一样,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意思是,凶手可能有这方面的基础。” 内缝合比外缝合难处理,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经验,根本不可能缝合的这么贴合。 单凭这一点,也只是提供一个大方向而已。 这种经验,不单单外科医生具备。 就连,常年缝衣服的,只要在肉上多做练习,也能缝合出这种效果。 范围还是太大了。 汪淼收回刀,插入刀鞘中,“死因呢?我好像一直没听到死因。” “只有施利嘉的死亡原因,死于窒息。” 死亡报告上写有:他的肺部有严重气肿,肺叶之间分布深色的淤血。且心脏上布满针尖大小的出血点。 这些都符合窒息死亡的症状。 “至于其他两人,死因不确定。” “不过,法医报告里有写,那两人的胳膊和腿部的切口,有生活反应。” “而施利嘉的切口上,没有生活反应。” 也就是说,另两人的两条胳膊和两条腿是活生生被割下来的。 凶手对这两人怨恨不小。 “啧,范队,跟他比起来,我还是太柔和了。”汪淼重新晃荡回椅子上坐下,抬手,“你们继续,别理我。” 这闲适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前来巡视的领导,看的人牙痒痒。 不过视线划过他绑在小腿上的刀后,心里的不快尽数消散。 他可不是吃素的。 三人各司其职,翻文件、查资料。 办公室里,除了纸张唰唰翻过的声音、敲击电脑声。 还有一道让人难以忽略的声音,刀飞向木头,钉在上面的声音。 汪淼不知道从哪里搬回来一块木板,在上面钉了大小不一的目标。 最大的有手掌那么大,最小的只有一元硬币那么小。 “笃...笃...”一刀又一刀,钉向木板。 也一下又一下,敲在办公室三人心间。 范世谙抬头看两个瑟缩看汪淼的手下,长叹一口气,开口,“有兴趣坐下来看本书吗?” 汪淼拔起嵌进木板里的刀,冷冷道,“没兴趣,头疼。” 同一具身体,喜好完全不同。 只要有书,汪淼能坐位置上一天,动都不动。 可汪洋,就像是班里的差生,书对他而言是催眠神器。 “你们好了吗?我饿了。”他将刀插进刀鞘。 范世谙头疼地放下档案,“走吧,时间也不早了,吃完饭,明早再来最后顺一遍,出发去l城。” 第二天一早,将卷宗全部顺完后,范世谙带上汪淼和史泰出发。 罗莉被留在了省厅,翻看视频。 用她的话说,“那双眼睛还是很有特色的,我试试看,能不能将它导入模型,进行筛选。” 范世谙稍一思量就同意了。 这次带上罗莉,也发挥不了大作用,还不如让她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说不定能收集到关键信息。 一路驱车来到l城,已经是傍晚。 范世谙片刻都没有停留,直奔l城市局。 车刚停下,候在门口的人就迎上来,“是范队吧,幸会幸会。” 来人是当初这具雪人藏尸案的主负责刑警队长:况蒙。 “况队,幸会,这是我们队的顾问汪淼,这是我的手下史泰。”范世谙将自己人依次介绍给他。 况蒙热情的和每个人打招呼后问,“你们是想先了解情况呢?还是先垫一口。” “吃饭就算了。”范世谙直接拒绝,“方便的话,跟我们说说这三个人的情况。” 档案里虽然记得非常完整,但档案外的信息,比如当时办案刑警的感受。 虽然这部分属于个人感受,但有时候,关键点可能就藏在这里。 刑侦这行,有时候还真有点运气成分在里面。 “我饿了。”汪淼率先提出抗议。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动量不同的原因,汪洋占据这具身体时,吃的明显比汪淼多很多。 一路过来,他已经吃了一堆零食。才停口一个多小时就喊饿。 “那我们先吃一点?刚好食堂有饭,要不将就吃一下。”况蒙看几人间的氛围不太对,连忙解围,“吃完饭再说也是一样的。” 一顿饭,只有汪淼埋头苦吃,塞了一肚子零食的范世谙和史泰,只是扒拉了几口,就停下了筷子。 等他吃完饭,天彻底黑了。 况蒙带他们去自己队办公室,“那个雪人藏尸案,我印象很深刻,原以为凭借监控和技术,能轻而易举将它攻破,没想到,最后不了了之。” 况蒙边说,边拉开自己的抽屉,拿出一个笔记本。 “这个本子里,都记录了我当时办案时的假设。大部分,我都印证过,不成立。还有些根本不可能成立。” “说实话,监控里看不到凶手,我倒不至于这么懊恼,找不到是应该的嘛!” “问题是,他走过这一路,密密麻麻一路摄像头,就商场那个没拍到踪迹,人就不见了。” 况蒙摊摊手,“这事,你们说找谁说理去。”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翻到了其中一页,“贺先利,l城加成投行的一个小职员。履历很耀眼吧。” 能进投行的,即使是个小职员,学历这块敲门砖都不会差。 他还是m国一所着名大学,金融系毕业,更是添上了厚重的一笔。 “这小子,不光履历好看,家庭背景远超同龄人。” 况蒙翻出贺先利的父母履历,这些都是在卷宗里没有记载的。 两夫妻都在不同银行做到了副行长的位置。 投行、银行行长,简直就是绝配。 “不过,身份背景好有什么用。”况蒙凑近他们小声道,“私生活听说很乱。 第186章 你怎么知道是女人? 听说这种没有依据的事,是不可能记录在正式档案上的。 卷宗里没有,也不足为奇。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投行就是名利场,一环扣一环。 外人不知道,像范世谙这种从小听妈念,长到初中后听二哥说商场种种潜规则的人。 对里面的关系门清。 即使贺先利死了,公司里的同事也是不敢随意嚼舌根的。 他死了,他爸妈可都还在呢。 问到这,算是问进况蒙怀里了。 他语带自豪道,“我没别的本事,特别讨清洁工、门卫等等这些,平时不显眼的人的信任。” “这些都是他们告诉我的。” “贺先利身边的女人常换,每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不过也只能问出这些,至于这些女人是谁?” 况蒙耸肩表示无从查起,“他对自己的隐私极其看重,两部手机除了家人、朋友、同事,找不到其他任何人的信息。” “连通讯录都干干净净,电诈电话都没有。” 在电诈满天飞的现在,就连孩子的电话手表,都没逃过它们的频繁轰炸。 诈骗电话都没有,肯定是自己删过了。 “通信公司我们也查过,没有可疑号码。很大可能,他是通过社交软件进行沟通的。” 这一条线断了。 到这为止,关于贺先利的信息就没了。 况蒙接着往下翻,于波闻三个鲜红大字,占满整整一面。 他指红字,“这个,和贺先利的身份背景,截然相反。” “穷小子,小镇做题家,靠高考,成功进入国内最好的985大学,优秀毕业生毕业。” “身份背景基本没有,但因为足够优秀,直接被学校推给投行。” “公司里各个同事都夸他:认真、负责、上进、前途无量。” “在他们死的五个月前,两人关系平平。” 这一点,卷宗里也没有写,看来也是况蒙通过他的‘线人’们获得的。 “这五个月,关系一天好过一天,已经到同进同出的地步。” “不要想歪,两人性别男,爱好女。” 对上史泰好奇的视线,况蒙迅速给这引人遐想的话,画上句号。 “于波闻有女朋友,据他女朋友说,两人是大学同学,在一起已经四年。” “原本两人想在l城赚到买房子的钱再结婚。” “可于波闻死前一个礼拜,突然向她求婚。她也同意了。” “死前一个礼拜?”范世谙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况蒙问,“你也觉得有问题对吧?” 范世谙沉默点头。 刑警前期办案大同小异,找疑点,再根据疑点深挖。 况蒙这么问,看来他已经深挖过了。 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给出答案,“据他女朋说,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只是跟贺先利一起出门更加频繁了。” 这点有异,不过人已经死了,异在哪里,需要他们来找。 “那个施利嘉呢?” “他?” 况蒙翻了翻笔记,寥寥记了几笔。 个人执业户外运动教练,常年在全国各大山头带队。 死前两个月和相处几年的女朋友分手。 家庭背景非常清白,就是一个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的缩影。 “就这些了。”他合上笔记,递给范世谙,“你们拿着吧,上面记了跟他们相关的人员住址。” “只是那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原住址。” “谢谢!”范世谙接过,诚挚跟他道谢。 每一个刑警的从业生涯,或多或少,都有遗憾。 他接过的就是况蒙的遗憾。 跟他道别后,范世谙驱车来了发现尸体的那个小区门口。 冬至前后的天,是一年中除却腊月最冷的时候。 常有冬至前后冻死老狗的说法。 江南的冬至,更是折磨人,屋里比屋外冷。 身子热乎乎的,唯独脚冰冷,好像怎么也捂不热。 他们到了小区后,天空零星飘下几片雪花,感觉更冷了。 史泰跺着脚从车里下来,“老大,你车里的空调坏了吧?” 范世谙没搭理他,土生土长江南人,这里什么气候,史泰会不知道? 他站定,看小区门口那一片绿化带。 曾经那里是一个小平台,立了几个宣传栏,专门向业主传递信息用的。 现在因为雪人藏尸的原因,小平台被拆了,爆改绿化带。 能怎么办呢? 总不至于出钱,帮业主重新买房子吧。 物业只能寄希望在这片绿化带上,让大家忘却之前发生在这里事情。 普普通通一个小区,硬要说出众:学区房。 最让范世谙想不通的是,凶手为什么大半夜拖着手拉车,费尽力气到这做雪人。 远抛近埋,既然都选择远抛了,抛到郊区随便一处河里,不是更省心吗? 这里对凶手而言,肯定有特别的意义。 “想什么呢?”汪淼不耐烦了,“你看半天,能找到答案?” “那里。”他指小区门口门卫处亮着的灯,“况蒙不是说了吗?保安耳目灵敏。” “换做那个怂货,早想到这一点了。”汪淼碎碎念,大跨步往前走。 “大爷!”他一巴掌拍在门卫室玻璃上。 这一声响,惊得正在打盹的大爷,蓦然瞪大眼。 看见玻璃外杀气腾腾的一张脸,吓得站起来,顺手抄起了立在旁边的防爆叉。 气还没顺。 又有一个刀疤脸和铁塔一样的男人,站在那人身后。 大爷立即举起防爆叉正对他们。 见身后的两人伸进衣服里掏东西。 他更是声嘶力竭喝道,“打劫走远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有钱,还做什么保安?” 误会大了,不过范世谙和史泰已经习惯。 他们不急不缓地掏出证件,正对大爷展示,确认他完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道,“我们是警察,来问点事。” 大爷这才明白闹了大乌龙,放下防爆叉,脸上挂上独属于业主的笑容,“进来里面,开了空调。” “三年前,雪人藏尸案,当时你在吗?” 听到这问话,大爷倒水的手顿了下,长叹一口气,“可怜哦,三个大男人,让一个女人给杀了。” “你怎么知道是女人?” 卷宗里,包括况蒙的记录,从没提过那人的性别。 ———— 最后一章加更,准时送上。 感谢每一位支持这篇文的书友们,晚安,明天12点见! 第187章 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老谢这个礼拜都被安排了晚班。 凌晨1点,往常这个时候,门卫处早就完成了交接。 今天例外,碰到这么恶劣的天气。 一直骑自行车上班的老谢,放弃了这个交通工具。 路面湿滑,运气不好说不定骑到结冰的地方,摔一跤是小事,万一骨折了那可是大事。 打车是不可能的,一趟来回将近50块,都快抵半天工资了。 再三权衡下,老谢选择步行上班。 和同事说明了情况后,对方也大度表示,他什么时候来,班什么时候交。 就这样,老谢一步三挪,小心翼翼在冰面上行走。 一路过来平安无事,离小区只到500米路的地方,碰见了个拖手拉车的人。 老谢看他拉着吃力,就想着帮一把手。 “不用,我慢慢拉!”她冲老谢笑了笑。 露在外面的明亮大眼睛,弯起来真好看。 等人走出去几步,老谢小声嘀咕,“这谁家的姑娘,这么晚一个人在路上走,也不怕遇见坏人。” 看姑娘跟他是一路的,帮忙推被拒了。他就想着送一路,让姑娘壮壮胆也好的。 没想到,只走出去十几米,一直关注姑娘情况,准备随时上前帮忙的老谢,没注意脚下。 一脚踩在结冰的路面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哎呦...”他捂着磕到马路边台阶的脚,痛的汗和泪一起往外冒。 姑娘听到动静折返回来担心地问,“大叔,你没事吧,能动吗?” “这里很痛。”老谢捂着左小腿,嘶嘶抽气,答话。 纤细但布着细小伤疤的手指,小心按着他痛的位置,一边按一边问老谢的感觉。 “就这里,这里特别痛。” “可能骨折了。”姑娘从绿化带找了根树枝,问老谢要了皮带固定在他小腿上,“我给你打个急救电话。” 等老谢上了车,姑娘才重新戴上手套冲他挥手。 回忆到此结束,老谢感慨道,“等我出院了,才听说小区出了这事。” “那姑娘碰见我一个陌生人,都能毫不犹豫帮忙。” 现在的社会,就怕被人讹上。 他摔倒的那个位置,恰好在监控死角。 讹起来更是毫无顾忌。 “心地这么善良,却杀了三个人。肯定是受了大委屈了,这姑娘真可怜哦。” 原来刚才说的可怜,不是指死者,而是凶手。 老谢连连摇头,替那个陌生姑娘抱不平。 询问到此就告一段落,这一趟来也不是毫无所获。 至少凶手的性别明朗了。 范世谙掏出手机,将现在的情况共享给罗莉,希望能给她提供思路。 发完短信,放回口袋时,汪淼抬下巴点坐在里面怅然若失的老谢,“范队,他怎么办?” 范世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老谢恰好抹了下眼角。 不知道是因为将凶手‘卖给’他们愧疚,还是在祈祷凶手已经不在这个城市。 “能怎么办?警方排查的时候漏了他,又不是他不说。” 相信老谢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这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劳动人民,没那么多坏心思。 汪淼竖起大拇指,“范队是越来越有温情了。” “现在我们去哪?” “找个酒店住下。” ...... 双人房里,汪淼两手抱头,靠坐在床上,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是闭目养神,还是想事情。 范世谙将老谢描述的手上疤痕图发给孔法医后,一直在跟他探讨凶手职业的可能性。 孔法医仔细看了画上的疤痕大小,放在自己手上比较。 疤痕大小不一,但看痕迹都是被细小的东西划伤。 因为陈旧伤,不是新伤,具体是被什么划伤的确定不了。 “不过划伤手的东西,造成的伤口具有连续性。” “大概率是刀之类的利器。” 范世谙思考他说的话,提出疑问,“尖锐的刺、动物的爪子、锋利的器具,这些没有可能吗?” 按平时生活经验,这些也有可能造成连续伤。 “是,你说的也有可能造成一整条伤痕,但那么多伤痕,且还是连续的。” “像你说的那种可能,就可以排除了。” 回想曾经受过的伤,范世谙点头,同意了孔法医的推测,又问,“你觉得什么刀,可以造成这种伤口。” 视频那头的孔法医皱起了眉头,“造成这样伤口的刀具可太多了。” “美工刀,手术刀,雕刻刀,便携式小刀等等。” “其中一个死者是户外教练,他随身携带的那种户外小刀也可能造成这样的伤口。” 按这么推断,从职业方向找切入点,也不现实。 不过根据刑侦的相关性,可以从施利嘉身边的人入手。 范世谙在心里有了个基本判断后道,“那就不打扰你了,挂了。” “哎,等等...”孔法医叫停,他脸上的严肃切换成笑意盈盈,“我听说,你们排名断层式领先。” “范队,我们的设备是不是稳了?” 问这句话时,他的眼睛都在发光,好像范世谙只要答一个字,这光就能射出来。 “那可不一定。” “孔法医,我们是运气好,到现在为止,逢案必破。可万一从这起案子开始,不顺了。” “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第二名赶上来也不是不可能。” 孔法医的脸瞬间拉下来,冲着镜头恨恨道,“你有种。” 画面一暗,对方挂了电话。 “范队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 “是啊,汪淼在的话,说不定,我们现在已经摸到嫌疑人的边了。” “你除了会威胁一个老大爷,还能干什么?” 汪淼听完后,也不生气,舌头抵着上颚发出一声“啧”,“那个怂货这么有用,把我叫出来干嘛?” “放心吧,你怎么激我,我也不会回去的。” 他又重新闭上眼,无视范世谙跳动的疤痕,“这东西,唬唬孩子还行。” 范世谙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卫生间走。 一个主人格,两个副人格。 汪洋这个人格最难打发,他的自主意识,甚至比主人格还要强。 刚关上门,手机震了,罗莉打来的,“老大,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第188章 我这里出了点状况 平时范世谙还配合手下,猜一猜,为他们提供情绪价值。 现在,被汪淼怼了一通,没心情。 “罗莉,你说吧。” 听他这个口气,罗莉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将她查到的说出来。 施利嘉和于波闻是同乡,同一个地方考到l城。工作后落户到l城,所以卷宗里户籍这一栏上,填的是l城。 警方也没有深入下去挖。 于波闻一直跟在父母身边念书,直到高考的时候,才回了原籍地参加高考。 而施利嘉比他晚两年高考。 两人除了是同乡身份,期间没有见过面。 “老大,施利嘉死前都在拉投资。” “拉投资?”手机震动了一下,范世谙点开罗莉发的图片。 一张工商备案表,法人正是施利嘉。 “我查过他备案的信息,他开过一家户外店。” “算时间,21年,正是国内户外热兴起的时候。” “我费了点时间,找到当时在他店里就职的员工。” “那段时间,施利嘉过的并不好。” “他想扩大规模,但是没有足够的资金。” “为此女朋友跟他在店里吵过几次架,每一次都闹的很凶,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范世谙安静听罗莉说完,问,“他和她女朋间有经济纠纷吗?” 像这种情侣店、夫妻店,往往都是因为钱财谈不拢,不欢而散。 只听电话那头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过了一会,罗莉道,“没有,两人的账户是分开的,每一笔出入账都很干净。” “施利嘉女朋友,石嘉莉的账户,一开始就和户外用品店的账目是分开的。” “哦,对了,一开始,这家店在石嘉莉名下,分手后转到施利嘉手里。” “好,我知道了,辛苦。查到任何消息,一点蛛丝马迹,也要告诉我。” 临挂电话,他又强调了一句。 听起来两人间没有问题,不过还是要现场问询过,才能得出结论。 ...... 范世谙看一眼况蒙给的笔记里,于波闻和女朋友曾经租住的地方。 过了三年,也不知道住不住这里? 他回头看一眼跟在身后的汪淼和史泰,只觉得头疼。 早知道带罗莉来了,把她放在l市警局也能查。 最重要的是,上门问询的时候,都是女性方便沟通。 现在他们这三个人上去,又得解释一通。 “叮咚...” 门铃一连响了三声。 静等在门外的几人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还有轻柔的说话声,“小樱桃,乖乖站着别动,妈妈去看一下,是不是外卖叔叔来了?” 门打开。 一个长相温婉,面带笑容的脸探出来。 见不是外卖员,反而像是讨债的后,笑脸收起,开着的门下意识往里收了一巴掌距离,问,“请问,你们是不是按错门铃了。” 这种情况范世谙他们已经习惯了,掏出早就放在外口袋的警官证,“警察,三年前的雪人案,重启调查,请问我们方便进去吗?” 女人明显一愣,然后轻轻推开门,“进来吧。” “门口有鞋套,麻烦换上。” 刚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男士西装。 鞋架上摆了一双男士皮鞋。 再往里走,布置温馨雅致的房子里,正对餐桌的那面墙,挂着满墙照片。 最上面是于波闻和眼前这个女人。 下面全是这个女人和孩子的照片。 从刚出生,到现在。 孩子甜美的笑容告诉他们,这些年她过的很好。 “小樱桃,对不起啊,外卖员叔叔还没来,妈妈给你擦干净,我们先出来好不好?” 洗手间里,传出一个软软的‘好’字。 过了几分钟,女人收拾好女儿,抱在手里出来。 窝在她怀里,看着像是个糯米团子的小小人,葡萄般的大眼睛,滴溜溜转动,打量出现在屋里的三个陌生人。 三个硬汉,对上个软萌的糯米团子,肉眼可见,他们已经尽力挤笑容,可惜效果并不明显。 下一秒,女孩扁着嘴巴,眼泪已经含在眼眶里。 “要不你们记下我的联系方式,我可以去警局配合问询。” 女人抱着女儿小声哄,“他们都是警察叔叔,是好人。” 眼看问询要进行不下去了,汪淼掏出刀,当着女孩的面,挽了一套完整的刀花,收尾的时候,绷着脸,将刀插回刀鞘里。 女孩眼看要滑下来的泪,硬生生收了回去。 她居然张开手,冲汪淼笑,“叔叔,抱。” 汪淼绷着张冷脸,走到两母女面前,做了个抱的手势。 女人本想拒绝的,可看女儿眼巴巴盯着别人小腿看,又看努力挤笑的另两个警察,还是松了手。 接过女孩的汪淼,抱着她搬了张凳子,坐在阳台上。 女人见两人相处融洽,也就收回视线,问,“我能帮什么忙?” “该说的,该想的,当年我都不知道回答了多少遍。” 她的声音有点不稳,“抱歉,是我失态了。” “没关系。”范世谙抬手示意她平复情绪再说。 干他们这一行,碰到的受害者家属,什么情况都有。 廖清茉还算克制的了。 等她情绪平复后,道,“你们问吧。” “今天主要来,是想问施利嘉和于波闻的关系。” “施利嘉?”廖清茉喃喃念着这三个字,良久,她才从记忆里找出这么个人。 “这个人之前我都没听波闻提过,他出事前几个月,偶然听他提起,有这么一个学长,最近缠着他,让他想门路。” “想门路?” 这三个字,让范世谙想起罗莉查到的信息,施利嘉准备扩展业务。 “哦,对了。”廖清茉又提供了另一个信息,“也是他提过施利嘉后,波闻和贺先利越走越近。” “刚进投行的时候,波闻还跟我说,办公室里,最不好惹的不是经理,而是贺先利这种背景深的人。” “我还记得,他说贺先利在这里待不久,只是来镀一层,就要往上升的。” “这样的人,离他越远越好。” 听起来,于波闻并不待见贺先利。 “问完了吗?”坐在阳台哄孩子的汪淼咬牙道,“我这里出了点状况。” 第189章 尿了一身 众人回头,就见汪淼两手抱着孩子腋下,提溜着她站起来。 水正顺着女孩的裤腿往下滴,而汪淼裆部的颜色也深了一大块。 变故来的太突然。 廖清茉边道歉,边从他手里接女儿过来,解释道,“刚才她刚噗噗完,我以为一时不穿尿不湿没事的。” “没想到...” “叮咚...” 门铃声响起,廖清茉连忙道,“肯定是小樱桃的纸尿裤到了。” “问完了吗?”汪淼双手抱胸,不耐地看憋笑的两人,“闭嘴。” ...... “呼呼呼...” 洗手间传来吹风机的声音,还有小姑娘的娇笑声。 “咳...”范世谙轻咳一声,压下翘起的嘴角,“我看过况队给你做的笔录,听说于先生,提前向您求婚了?” 问到这,廖清茉神情出现了一瞬的恍惚,似在回想那时的情形。 过了几秒,她才道,“那天我同意了,波闻很高兴。” “原本我们计划攒够在l城买房的首付,才结婚。这事还是他先提的。” “所以他跟我求婚,虽然很意外,我还是答应了。过来没两天,他突然跟我说,首付的钱够了。” “等下个礼拜,就带我去挑房子。” “没想到...” 廖清茉说到这忍不住哽咽。 她深吸几口气,稳住情绪看关着门的洗手间,“万幸的是,他出事后没一个月,我查出有孕了。” “就是小樱桃,她很乖,多亏了她,我才从波闻的死里走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选择再嫁。” 范世谙踢了一脚史泰,示意他别说话。 可话都说出去了,廖清茉没有恼怒,而是回给史泰一抹理解的笑,“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我。” “大部分男人应该没有这么大度能容忍我带一个拖油瓶回家。” “而且,另找一个,万一是坑呢?” “还不如我带着孩子过,避免了很多麻烦。” “这套房子,我已经从房东手里买下来了。” “小樱桃在她爸爸曾经生活的地方长大,对她好,对我也好。” 语气里是对现下生活的知足,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范世谙站起来,伸出手,“谢谢你的配合。” 洗手间里的风声,恰好这时候停了。 汪淼牵着小樱桃的手走出来,脸上的不耐已经具象化,“可以走了吧?” “抱歉,抱歉。”廖清茉牵过舍不得松开汪淼手的小樱桃,再三承诺等会给她颗糖,她才依依不舍松开。 ...... “汪洋,你这一手。”史泰学着他舞刀花的手势,“可以应对各个年龄段的孩子。” “闭嘴。”汪淼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去商场买套衣服。” 今天穿出门的是长款外套,刚才抱小樱桃的时候,不单单裤子湿了,站起来后衣服蹭到了裤子,跟着湿了一点。 虽然吹干了... 汪淼皱起鼻子,那股似有若无的尿骚味,怎么也散不去。 范世谙看他这副嫌弃的样子,牵起嘴角,“那就顺路去影萨商城吧。” 凶手是在那里换了装,隐进人群里。 周六午11点,影萨商城正是热闹的时候。尤其是地下一层的美食广场,更是人挤人,用摩肩接踵来形容也不为过。 汪淼随便买了一套全黑的衣服,就随他们去了美食广场。 走到一处,三人停下。 这里就是凶手进去,出来后就消失的地方。 通道前面是个洗手间,因为女性的特殊生理构造,卫生间永远不够用。 就像现在,队伍已经排到了通道外。 凶手没有丝毫犹豫,就进了通道。 这一点模糊了他们的视线。 顺着人群往里走,两侧分别是那女厕所。 正中间是防火门,门后就是步梯。 如果从这里上下,也能避开监控,只不过最终还是会回到监控视角里。 要想不被找到,只有换装一个可能。 范世谙扶着栏杆,探头向下看,只要有人经过,一览无遗。 突然楼下响起了脚步声,一人叼着烟,晃晃悠悠从下面上来。 看到他们时,收起烟,掐灭,攥在手里。 来人做完这一动作,埋头从他们身边经过。 “你好,警察。”范世谙出示警官证挡在他面前。 “警官,我就抽了根烟,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吗?” 来人不满地摊开手掌,露出还剩三分之二的烟,“看,真的只抽了这么一点。” “我不是问这个的,为什么不让你们在后楼道抽烟?” 商场是禁烟,但后楼梯默认是吸烟处。 来人打量范世谙的脸色,见他真的只是好奇路过,不再拘谨,摆手道,“还不是三年前那件事闹的吗?” “三年前?是雪人藏尸那段时间吗?” “对,就比发现尸体时间要早几天。” 雪人藏尸案在l城造成了很大轰动,市民们可能不记得3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可一旦跟它联系在一起,保管将前后发生过的事,回忆的一分不差。 那天,正遇上几十年一遇的雪灾,又逢全市交通管制,很多人上不了班。 就一股脑冲进了商场。 与其在家开空调,只暖身体不暖腿,还不如来商场。 可能当时大家都这么想的,这一天,商场的人比双休周末还要多。 他们这些干餐饮的,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也不知道是哪个在堆货的杂物边抽了烟,后楼梯那一块就烧了起来。 “还好,我们有灭火器,及时灭了火,就是可惜了一件崭新的羽绒服。” “羽绒服?”范世谙脑中浮现监视里那个身穿羽绒服的身影,问了一句,“是黑色的吗?” “你怎么知道?”来人歪头打量他,“是你丢的?” 范世谙没回他的话,又问,“除了羽绒服,还有其它东西吗?” 来人想了又想,从记忆里翻出一个物件,“还有一柄手术刀?” 他自问,又马上自我肯定,“对,肯定是手术刀,我在电视里看到过。” “手术刀?” 孔法医拧眉思考,“光凭这个,可不好判断职业。” “现在就连做泥娃娃的,都有一把手术刀,我建议你们筛选死者身边的职业,汇总给我,我才能给你答复。” 第190章 呵,男人。 跟死者有密切接触的人的职业。 这些人明面上的职业非常好找。 可现在社会,人人都以搞钱为荣,有第二职业,甚至第三职业的不在少数。 这些职业往往以兼职的形式存在,一时半会想挖出来还是很不容易的。 范世谙将况蒙整理出的人员名单,发给了罗莉。 现实生活中,可能不好找痕迹。 网络世界里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毕竟这是个没有电子产品,生活不了的时代。 ...... 汪淼从跑步机上下来,撩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 健身房里偷瞄他的人,一个个红了脸,舍不得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目光太炙热,汪淼不耐‘啧’了一声,一记瞪视。 冻得火热的心,瞬间结成了冰。 他才缓缓转过头。 这一幕看的范世谙忍不住抽嘴角,倒也没说什么。 转而聊起了其它话题,“廖清茉打电话来,向你表示感谢。” “小樱桃第一次在她面前,坦然提爸爸两个字,说你应该就是爸爸的样子。” “哦!”汪淼冷淡回了一声,撇嘴道,“孩子就是麻烦。” “呵...” 范世谙从鼻子里喷出个气音,倒也没戳穿他。 汪洋对男人女人一视同仁,唯独对孩子,多了两分细心。 死鸭子嘴硬。 “那个就是施利嘉的前女友。”范世谙目视前方,示意他看过去。 皮肤算不上白皙,但跟旧照相比,白了不止2个度。 最耀眼的不是皮肤,而是气质。 石嘉莉的气质混合着野性和平和,既矛盾又和谐。 放在同一个人身上,绝对人群中的发光体。 健身房里,十个男性,八个目光都会不由飘向她。 “呼...”做完最后一组卧推,石嘉莉放回杠铃。 擦着汗,径直朝他们走来,“你们找我有事?” “为什么觉得是我们?”范世谙不答,反问。 石嘉莉两手拉住挂在脖子上的毛巾,“你们两个看我的眼神里没有其它东西。” 她抓着毛巾,抬手遥指了一圈。 凡是被她指到的男人,都下意识避开视线,“看到了吗?就像这样。” “心里藏着见不得光的心思,才会躲避。” “警察。”范世谙掏出警官证,“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吗?” 石嘉莉自从和施利嘉分手后,迅速撤出户外店里的股份,一个月不到,就和朋友合开了这一家健身房。 她不管运营,来健身房也只是为了健身。 “跟我来吧。”她转身示意两人跟上。 录指纹,开门,推门而入,里面是个约20平米的办公室。 “这是我合伙人的办公室,安静,你们找我什么事?”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倒了两杯白水过来,“抱歉,办公室里只有这个。” “谢谢!”范世谙示意史泰打开笔录本,“三年前,雪人案的其中一个受害者,施利嘉是你男朋友对吗?” “前男友。”石嘉莉纠正他的称呼,“他被杀前几个月,我已经跟他分手了。” “为了什么?” “主要是因为经营理念出现分歧。” 这一点说的和记录里面记的一样,看来已经问过的没必要再问了。 范世谙找另一个切入点继续问,“施利嘉和于波闻是怎么认识的,你知道吗?” “我介绍的。”石嘉莉神情坦然地回答问题,“于波闻是我的学长,在学校时关系一直挺好,出社会后才没了联系。” “一个偶然的机会,知道他在投行工作。我们三个一起吃了顿饭。” “后面就没跟他联系过,我们各自间都有伴侣,太频繁联系...你懂的。” 范世谙当然懂,不过现在是做笔录,还是要详细记录的,“能展开说说吗?” 石嘉莉也没有甩脸子,很配合地回答他的问题,“男人和女人,彼此间都已经有了另一半,走的太近,容易出现问题。” “线上偶尔联系有的,私下相聚就没了。” “那你知道,施利嘉和于波闻联系很密切吗?” “不知道。”石嘉莉果断摇头,“利嘉常接客人,一年三分之二的时间不在l城,全国各处跑。” “说实话,他朋友圈很小。我认识的都是他几个死党。” “不过当时他要扩张的时候,有提起融资的事,我拒绝了。” 石嘉莉很自然的把话带到警方感兴趣的点上。 “为什么?” “我不是个爱管事的人,我们合资的户外用品店,才回本没一年。融资扩张风险太大。” 她喝完一杯水,扬扬空了的杯子,“不介意吧?” 重新接了一杯后道,“他想做大做强,我不反对,不过时间节点不对,那就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曾经的户外用品店员可不是这么说的。 范世谙挑眉问,“可我听说,你们拆伙,闹得挺大。” 石嘉莉闻言笑了,“范警官,情侣间只要没发生伤人、死人的事,就算是和平分手。” 范世谙哑然,在现在这个情绪病频发的社会,只是吵了几次架,确实是小事了。 再纠结争吵这个点已经没有意义了,不管分手的理由是因为扩店,还是因为财物纠纷。总归分手了。 相对于廖清茉的温和,石嘉莉明显更强硬、更有主见。 范世谙决定另找切入点。 汪淼曾说过,问的方向不同,对同样一个人可能会有完全不同的评价,人都是有多面性的。 “我看过石女士之前的工作经历,你和施利嘉曾经一起带队。” “做了两年后就没干了,可以说下原因吗?” “原因?”石嘉莉重复他的话,愣神了几秒后道,“我和他是在攀岩社认识的,都有共同的爱好。” “参加过几次活动,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毕业前,我们出于安全考虑,考了各种户外证件。毕业后,把兴趣当成了事业,继续进行下去。” “我和他一起带队,虽然辛苦,但能领略不同的自然风光,有时还能偶遇形形色色的动物。” “直到,利嘉说,女孩子每天这么风吹日晒太辛苦。我们俩都拿出点钱,开一家户外用品店。” “他在外,我在内,赚两份的钱。” 说到这,石嘉莉语气变得愤怒,“呵,男人。” 第191章 听说私生活很乱 听她语气骤变,范世谙留了心,问,“能展开说说吗?” 听他问,石嘉莉笑了,“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 “大男子主义。” “存了点钱,就不愿意自己的女人跟其他男人说笑。” “恨不能圈起来。” “要不是我坚持,就算户外用品店开起来,恐怕也轮不到我抛头露面。” 问询到这,也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石嘉莉嘴里,说的都是两人间的恩怨情仇。 到目前为止,还没得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范世谙率先站起来,伸出手,“谢谢你配合。” 石嘉莉自然地回握,迅速收回来,“应该的。” 上车,透过后视镜看石嘉莉站在玻璃后的身影离开。 范世谙才自言自语问出心中的疑惑,“指腹为什么会有茧?” 他和石嘉莉握手的时候,能感觉到她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指腹。 不像其它手指那么光滑,而是带着薄薄一层茧。 健身,不管常年练什么部位,这个地方可都长不了茧。 “别看我,不知道。”汪淼闭上眼,“现在你要去啃最难啃的骨头,做好准备了吗?” 贺先利的爸妈,当年鉴定出两条胳膊是贺先利的后,两夫妻来警局没少闹。 仗着自己在l城地位高,各种给局里领导施压。 为了扩大新闻影响力,请了各路媒体,将自己受害者父母的形象刻画的入木三分。 有文化、有权势、又能仗势,这样的人确实不好对付。 “要不要我...”汪淼抽出刀,挽了个刀花,停下,“最近我的飞刀术有长进,不小心脱手,带点头发下来...” “停。”范世谙及时打断他还没完全说完的话,“你别搞多余的事,送你回精神病院,只需要一份文件” “切...”汪淼愤愤喷出个鼻音,将刀重新插回刀鞘里。 正值周日,两夫妻都在家,开门的是保姆,说了句请稍等。 进去过了5分多钟,才请他们进去。 “下马威。”史泰接过保姆递来的鞋套小声说,“不愧是做领导的。” “见机行事。”范世谙吩咐了一句,带着人往里走。 客厅宽敞明亮,一个将近三米的真皮贵妃位,摆在正中间。 正对贵妃沙发是一组只能容两人坐的沙发。 保姆指两人沙发的位置道,“三位请坐,我去叫先生、太太。” 人前脚刚走,后脚汪淼就占据了贵妃位正中间的位置。 史泰愣了愣,这是主位吧? “老大,汪洋这样不合适,我去...” 话还没说完,范世谙已经走到汪淼左侧的位置坐下。 看坦然的两人。 史泰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转了话风,“我坐他右边。” 两夫妻出来,本以为能看到警察局促的画面。 没想到踏出房门就看到他们占据了主位沙发,看见主人来了,礼貌的站起来。 在两夫妻说请坐后。 非常配合的坐下。 三人甚至挪开相互间的距离,两人间,正好能容一人落座。 再加一副手铐,就是一个抓捕现场。 贺父的脸都快绷不住了,原以为给警察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让自己下不来台。 警察坐了主位。 他们要么不要脸坐三人中间,要么坐对面那个两人位沙发。 这样一来,就真成审讯了。 不过贺父好歹是一路‘厮杀’过来的,很快就有了对策。 “王妈,我和太太腰不好,给我们搬两把太师椅过来。” 落座后,两人的身形比沙发上的警察高,贺母的脸色才稍好些。 博弈,暂时1:1平。 “你好,我们是重查雪人案的负责警察,关于贺先利先生,有几个问题想问两老。” “听说他私生活很乱,请问你们两老都知道,他和什么人交往过吗?” 问题直入主题,这点范世谙跟汪淼学的。 既然确定不是善茬,那就让对方知道,他们的对手可能是饿狼。 这话明显不在两老预计范围内。 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贺母厉声问,“警察就是这么说话的吗?” 范世谙递了个眼神给史泰,他瞬间领会过来,“请你保持冷静,你不想说我们可以不问。” “队长,我就说,两老相思过度,提供不了什么线索。” “不用费这个劲调查了,大不了案卷重新封存。说不定,等过几年,就有人能破了。” 两人一个硬来,一个字字带讽。 激的两老这心是一跳一跳的。 他们可不知道这两人是在打配合。 好不容易在三年后重开档案,错失这个机会,贺先利是死是活?这个遗憾恐怕要带进棺材了。 “麻烦再重复一次问题。”贺父的语气明显软化了。 ———— 晚十点,还有两章。 第192章 指认的依据呢? 对方配合,范世谙也不再端着架子,用平常的语气问道,“你们对贺先利的生活了解吗?比如女朋友这方面。” 这句话比刚才的单刀直入要委婉的多。 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爬上来的贺父,怎么会不知道,面前这三个看起来不太好的警察已经让路了。 他拧眉想了一会,“先利是交过几个女朋友,后面都不了了之。他的感情生活,我们两个并没有过多参与。” “贺先生,我们是来帮你们,也是来帮贺先利的。” “当时只发现了他的胳膊,经法医鉴定,胳膊被切下来的时候,人是活的。” “我们也一直没找到他的尸体。” “问你们句心里话,你们信不信他还活着?” 两人听完范世谙的话,对视一眼。 贺太太先一步转过头,忍住心中的激荡问,“真有这种可能吗?” “我不能回答你是,还是不是。人没找到,凡事都有可能。”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可对于两老来说就是一剂强心剂。 从听到这个噩耗,到大闹警局,再到最后请媒体报道这件事。 都是为了告诉凶手,他们不会放弃,让他心有忌惮,不敢轻易杀了贺先利。 就算到了今天,希望已经非常渺茫。 两老还是会时不时请媒体的人,重提这件案子,让凶手心生戒备。 现在有人认可了他们的想法,即使只是提了一个不确定的可能。 贺太太双手攥拳,犹豫了一会,碰碰贺先生的手,“老头子,我们试试吧。” “再过一年,我们俩都退休了,恐怕就真的一点希望也没了。” 人走茶凉,位置升的越高,除非牵扯过深,否则凉的越快。 没有人会买他们的面子。 贺先生沉默了很久,久到客厅的钟敲响下午4点的铃。 他才猛然回神,神色有些颓废,看上去老了几岁,“是我们没教好他。” “我给你们拿。” 贺先生回房间,拿出一个u盘,“这是先利不见后,我们收拾他房间发现的。” “里面都是他和不同女人的照片和视频。”他将u盘递给范世谙。 “内容龌龊,我们都没好意思看。这怎么会是我们的孩子?”他捂脸,手肘压在膝盖上。 挺直的后背第一次弯下来,沉闷的声音,从他两掌间钻出,“都怪我们两夫妻太忙了。” “先利从小到大都优秀,他的成长我们从没有干涉过,怎么就长歪了呢?” 他问这句话时。 贺太太终于绷不住“呜呜...”哭出声,“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两人情绪波动如此大,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范世谙将u盘放进口袋后道,“谢谢你们的配合,有进展,我们随时通知。” 上车后,史泰好奇地看范世谙装有u盘的口袋,“老大,里面不会是高清无码吧?” “是啊,所以不能麻烦罗莉了,就你辛苦一点,把这u盘里的东西好好过一遍,筛选可疑人物。” 范世谙果断将这件承载满满‘福利’的任务交出去。 又语重心长地道,“史泰啊,该交一个女朋友了。” 这个u盘对史泰而言,无疑受到了视觉和心灵的双重打击。 他不明白,贺先利除了父母背景好一点、学历好一点、人长得白一点。 还有什么魅力,能够让这些女人前仆后继往他身上扑。 不对,很多明显不在清醒状态下。 他忍着掺杂了羡慕、嫉妒、恨三种情绪的复杂心情,将那些意识不清醒的大头照截图。 整理成册发给罗莉,希望她能帮忙找这些受害者的身份信息。 “好了,老大。” 整整花了3天,看完128个g的合集。 史泰觉得两只眼睛又胀又痛,大概率是长针眼了。 “给你。” 一个小瓶子朝他飞过来,接住发现是甁眼药水。 老大果然还是心疼他的。 一瓶眼药水,史泰觉得,这三天的辛苦没有白费。 范世谙好笑地看他滴眼水的时候,被刺激的眼泪鼻涕直流,转头继续看罗莉这几天收集到关于跟受害者联系密切的人的职业。 廖清茉和石嘉莉都在其中。 自于波闻死后,廖清茉发现自己怀孕,她就辞了原来的工作。 在他们租的小房子里安心待产。 工作这么些年积攒下来的钱财,也够她生活一阵子。 闲着没事干,廖清茉就深入研究自己的爱好:陶艺。 在给陶艺雕刻的时候,偶尔会用到解剖刀。 而因为自己的爱好,现在她也开了间工作室,养孩子和自己够了。 再说石嘉莉,她和施利嘉常年在各种山野间行走,常会捡到一些罕见但已经死去的动物。 为了让这份美保留下来,石嘉莉学会了如何制作标本。 在制作标本时,解剖刀也是必不可少的。 包括现在,她也偶尔承接标本制作的工作。 目前看来,这两人嫌疑很大。 范世谙回忆两人的身形,廖清茉比石嘉莉矮一些,但如果她穿上高底的运动鞋,也够得上视频里凶手的身高。 大大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 美女好像都是这种样子,倒分辨不出来。 可仅仅靠这三项,根本判断不出谁是凶手。 可能是其中一个,可能三个都不是。 现在能理出来的唯一一条线:贺先利是导火索。 施利嘉有求于波闻,不知道于波闻有没有把柄握在他手里? 最终结果是于波闻带着施利嘉找上了贺先利。 贺先利又凭什么愿意帮助跟他没有厉害关系的施利嘉呢? 范世谙将一条条列在白板上,在这两人间线上,打了个问号。 “这种只靠下半身思考的货色,能因为什么?女人啊!” 汪淼飞刀,插在问号上。 迎上范世谙的怒视,他晃悠悠走过来,拔出刀。 “果然没有木板的声音舒服。” 他反手将刀插回刀鞘里,潇洒转身,坐回椅子。 范世谙背过身时,愤怒的脸已经有了笑。 不是主人格,但汪淼该有的敏锐,有时还是占了上风的。 他转身时,脸又板着问,“依据呢?总不能是感觉吧?” ———— 加更章晚点送上,大家不要等,睡眠更重要。 第193章 勒索信 汪淼斜眼看范世谙,“找证据不是你们警察的职责吗?” 范世谙被他气笑了,果然就不能抱希望,他又不是汪淼。 “他们的父母还隐藏了见不得光的东西。” “汪淼?” “是我。”汪淼回他一个温和的笑,“他可能觉得无聊回去了。” “无聊?” 范世谙不信,占据了身体近十天,汪洋不知道有多高兴,每天有用不完的牛劲。 该不会是刚才那个问题超纲了,他又不想没面子。 这一秒,范世谙觉得自己找到了关键点。 再看汪淼一直挂在唇边的笑,更是确认了这点。 他也没深究,而是继续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太突兀了。”汪淼捡起放在桌上的u盘,“表情转变的太突兀。” “贺太太的表情细节,非常到位。悲伤是一点点进阶的。” “可贺先生,表现的太过刻意,u盘从找到至今,已经有三年之久。” “在看到视频内容的那一秒,他的愤怒、无措、悲痛才是最高点。” “而不是在我们这些陌生人面前崩溃。” “他在做戏。”范世谙接过他的话头,“u盘是为了隐藏更见不得人的东西。” 汪淼竖起大拇指夸道,“范队一点就通。” “欢迎回来。”范世谙重重拍向他的后背,“二队的平均智商高地,又夺回来了。” ...... “我不明白你们什么意思?” 贺父眼镜下的眼神闪了闪,恢复如常,“先利生死不明,我们冒着身败名裂的下场提供证据给你们。” “还要遭你们侮辱。” 他越说越生气,手一下下重重拍在桌上,引得半隔断包厢外的人,频频看他们的方向。 甚至还招来了服务生,隔着一道帘子问,“几位客人,需要我们帮忙吗?” 贺父本意是引外人注意,让警方的人忌惮,从而不再追问。 毕竟大庭广众下,警察总不能逼迫市民回答,有碍警队形象。 可惜他考虑的是大部分警察的逻辑。 而不是二队的。 一行三人,一同翘起二郎腿,往身后的靠背上一靠。 范世谙甚至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贺父用惯了的先发制人,在他们身上没起任何作用。 汪淼十指交叉,放松地放在肚子上,语气不平不缓道,“贺行长,今天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 “你把u盘都给我了,藏着勒索信,其实也没多大用处。” 贺父骤然坐直了身体,两手压在桌上问,“你怎么知道?” “先生,请问需要服务吗?”帘子外服务员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用。”贺父压着怒意的嗓音回道,“没有叫,你们谁都不要过来。” 等人走了,汪淼才继续说,“猜的。” 他扬起温和的笑容,“看来猜的很准。” “你的表情告诉我,收到的不止一封。” 被诈了,贺父很快做出反应,他坐回位置上,不再开口。 既然已经撬开了一条缝,汪淼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继续往深了挖,“是那些被你儿子强行发生关系的人写的吧?” “最早一封,我猜在他上大学的时候。” 贺父垂下的头几不可见点了下,被汪淼捕捉到。 “你们帮他善后,他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可凶兽被放出了,怎么会甘心回笼子里去。” “你们以为提供他优渥的生活,让他凭钱能找到女人,就能消停。” “可这样得到的快感,怎么比得上强迫更有乐趣呢?” “两夫妻为了自己的地位、儿子的前途,来一封勒索信,就给一份钱...” “别说了。”贺父哑着嗓子嘶吼道,“这就是块烂泥,明明小时候那么优秀。” 他双手捧脸,没再出声。 这才是正常的一个悲伤过程。 过了十几分钟,贺父的情绪彻底平静下来,“即使给你们勒索信了,你们能干什么?” 那些勒索信都是从各种报纸、书籍上剪下来的字,拼凑而成的,根本不具备参考性。 “我们会交给相关部门,做进一步检测。万一上面残留了微物质,可以帮我们判断。” 范世谙见他松口,难得为他做了详细的解释。 ...... 东西拿到手,坐车上后,史泰才问出他憋了一路的问题,“你怎么知道他大学时才强行和人发生关系?” 为什么不是高中?为什么不是工作的时候? “能上国外首屈一指的学校,即使是天才,也要全身心扑在学习上,才能挤过独木桥。” “并且,这事如果发生在他高中时候,我相信,凭夏国式父母的教育,一定是狠狠教训,对他严加看管。” “毕竟高考啊!”他说这五个字的时候,连声音都打着颤。 足见高考的威力,对一个学霸而言,也是一个恐怖的存在。 “够了啊你。”正在开车的范世谙白了他一眼,“你一路都是被保送的,哪经历过这苦。”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也是看过高考考场的人。” “呵...” 范世谙回了他一个单音节。 车一路开到l市市局门口,迎接他们的仍是况蒙。 他接过范世谙带来的证物袋,扫了一眼,郑重道,“放心,我一定让痕检科加急做,不放过任何一点线索。” 目送况蒙离开。 范世谙他们回了在l市市局的临时办公室。 还没坐下,手机响起,那面传来罗莉欢快的声音,“老大,史泰发我的照片,信息我都比对出来了。” “你猜怎么样?” 范世谙现在倒有兴致,配合手下,“找到重要线索了?” “不是,跟人有关。” “找到凶手了?” “不,不是凶手,确切的来说,是受害者,于波闻。” “史泰截给我的照片里,有于波闻的脸。” “于波闻?”范世谙不确定又问了一次,“你确信是他吗?” 罗莉在电话那头重重点头,记起再打电话,那头看不见,又补一句,“确定。” “史泰从早上开始传我的视频,我都收到了。” 范世谙边听边瞪了史泰一眼,不是让他自己看嘛,怎么还发给女性看,多尴尬。 被瞪了一眼的史泰,一脸莫名摸头。 “我从视频里找到了片段,虽然一闪而过,但确定是于波闻无疑。” ———— 加更如约奉上,感谢@用户的催更符。 各位书友们,咱点礼物的速度慢一点,我手速真不行啊! 晚安,明天12点见。 第194章 找到人了? 于波闻出现在视频里的时间大概只有0.04秒,因为时间太短,史泰按暂停截图时,根本没有发现快掉出视频边界的于波闻。 不是罗莉心细,这点恐怕就忽略了。 时间太短,只能一帧一帧看。 真的是他。 眼神迷离,身体还是正常颜色,脸部却是通红。 “老大,看起来不正常。” 虽然史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但男人嘛,电脑里总有几个g。 还是见过猪跑的。 “这可能就是他和贺先利绑一起的原因。”史泰推断。 药物控制让于波闻迷了心智,做出违背本心的事。 看视频的原始拍摄时间,在出事前3个月。 “老大。”一直跟他们连线的罗莉道,“我看了视频的轨迹,它并不是完整的视频,做过剪辑。” 也就是说,这只是完整视频中的一部分。 鉴于整个u盘的男主角是贺先利,应该是他干的。 裁掉的那部分,就是他握在手里威胁于波闻的证据,那部分视频呢? 他们看视频分析的时候,汪淼坐在桌前画画,添上最后一笔。 一个被缝合拼凑起来的人现于纸上。 他走到白板前,纸盖在之前汪洋钉出来的洞上。 “你们看,不觉得奇怪吗?” 鲜明的黑白配色,奇异的被拼凑在一具身体上。当然奇怪且诡异。 “为什么头是施利嘉的?” 汪淼手中的笔点在双眼紧闭的头上。 “为什么不是贺先利、也不是于波闻?” 笔划过胳膊和腿。 既然是拼接,凶手选择这样拼接的意义是什么? 那个凶手很冷静,全程暴露在监控下,慢条斯理堆雪人,一刀刀雕刻细节。 就像在做一件艺术品。 如果说,他真的只是随意切下来人体的部位。 为什么唯独施利嘉是死后被切除了四肢? 经汪淼这么一提醒,三人觉得疑点确实太多。 “你觉得为什么?” “如果按心理学解释,凶手尤其恨施利嘉,恨到第一时间杀了他。” “而对贺先利和于波闻,她也恨,却慢慢折磨。” “这两人对她而言,罪不致死,但同样不可饶恕。” 顺着汪淼的推论。 范世谙沉吟了一会,给出了一个结论,“也就是说,凶手跟施利嘉关系最密切。” “都在呢?” 况蒙拿了个档案袋走进来,打断他们的思考,“勒索信的痕检结果出了。” “痕检科的同事,在其中一封勒索信上,发现跟雪人上出现的相同物质。” 他的表情很兴奋,三年前的案子,又有新线索了。 “范队,你们二队不愧是梦幻组合。” “梦幻组合?”范世谙皱起眉头,这是什么鬼称呼?一点也不阳刚。 “哈哈哈,你们还不知道吧。” “清悬案大赛,暂无败绩,遥遥领先。这简直创造了刑侦的历史。还不够梦幻吗?” 听完况蒙的解释,范世谙只觉得眼前一黑。 以后二队走出去,被叫梦幻队,还有比这更社死的称呼吗? “东西送到了,我就不妨碍你们。”况蒙见范世谙听了这个称呼,脸色一点点沉下来,果断走人。 到门口了才道,“范队,等这起案子破了,我请你们吃顿饭。” “范队,收起你这吓人的样子。” 汪淼抽出他手里的文件。 贴心的痕检科人员已经在上面标注了相同点。 三氧化二砷、过氧化氢、氢氧化钠、汽油、乳胶。 这些东西,不难买到。 可搭配在一起,同时被检测到。 汪淼的手指划过每一项化学物质上,说出它的作用,“防腐、可腐蚀、漂白、汽油能干什么?乳胶用来黏连。” “搭配在一起,能做什么呢?” 他边说,边回自己的位置,翻看卷宗。 “老大,这是怎么了?” “超出他的知识范畴了。” 范世谙倒是习以为常,天才也有自己的烦恼,嫌吸收的东西不够多,不能随时从‘知识树’上,摘取果实。 等汪淼把这部分的短板补齐,答案说不定就出来了。 “走吧,干我们自己的事。” 汪淼埋头在档案中,他在找这些东西的相关性。 既然在两个样本里都检出了相同的物质。 说明凶手常接触这些东西。 那就是跟她们的职业或日常生活相关。 不过日常生活接触这些有毒有害的物质,又不可能。 他拿着检验报告,一个个筛选那些人的职业,每看到一个,就将这些化学试剂跟她的工作相匹配。 不是,马上换下一个。 林林总总加起来100多人,职业五花八门。 汪淼虽然比对的速度很快,但这么多人叠加在一起,还是拖慢了进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3小时后。 汪淼手指点在一个名字上。 “你们来看,都能对上。” “石嘉莉?”范世谙顺着他手指点的位置,看到了人名,“你的意思,她是凶手。” 汪淼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了他的发现。 “石嘉莉有个副业做动物标本。” 他抽出一张照片,正是她做的一个松鼠标本,看起来不像是死的,而是活的。 与技术上来说,已经达到了一个境界。 “那些化学剂的作用,就是为了腐蚀皮肉、剔出干净的骨骼、再进行黏连组装。” 他每说一项,就点在相应的化学试剂上。 “汽油呢?汽油什么作用?”范世谙点在被掠过的两个字上。 “可能是脱脂。”汪淼提了一个假设。 “你可以问一下孔法医。” 这个假设,也只是他依据石嘉莉的职业进行的反推。 一通电话打过去,范世谙很快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确实跟汪淼说的一样。 范世谙又拨出一个电话,“罗莉,你看看石嘉莉现在在哪?” 从确定凶手是熟人后,范世谙就让罗莉留意每一个人的具体动向,免得他们狗急跳墙,离开l市。 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况队。”范世谙从罗莉那得到共享的地址后,打给了况蒙,“劳烦你申请一队特警。” “找到人了?”况蒙惊讶地问道,接着痛呼,“烫烫烫...” “还不确定,我们要去印证。” “好,我亲自带队,楼下汇合。” 第195章 双重打击 清冷的月光下,片片雪花飘下。 落在l市郊外一处灯火通明的民房上。 四周静悄悄,因为天冷的原因,连鸟虫都停了鸣叫。 只听到,一行十几人踩在结霜草地上的‘沙沙沙’声。 范世谙做好统筹安排,将人分布在民房各处,以免嫌疑人钻孔逃跑。 做好这一切,他才带着几人绕到后门,翻墙而入。 这一处应该是石嘉莉的标本储藏处加工作间。 越往里推进,标本越多。 大到鹿,小到各种鸟兽。 一路向前,正前方那间房子里有人影闪过。 她握着一柄手术刀,走到一处站定,正是石嘉莉。 范世谙快走了几步,踢开门,“别动,放下武器。” 背对着他的石嘉莉转身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握刀,用刀背小心压平刚装进去的眼珠。 做完这一系列操作后,她问,“范警官,你觉得像吗?” ‘像’,可以用这个字吗?这个根本就是于波闻,哪来的像与不像。 他被做成了标本,唇角微微牵起,似在向每一个进来的人打招呼。 跟着进来的警察,被眼前这诡异一幕,惊得停住了脚步。 脚就像被黏住了一样,抬不了一点。 巧笑嫣兮的女人身后,站着一个温和微笑的‘男人’。 女人嘴唇微启,吐出一句话,“麻烦搬运的时候,泡回去,不然容易坏。” ...... “从你找到她问询时,她就知道会被抓。” 汪淼透过玻璃看坦然坐在审讯椅上的石嘉莉,她闲适的就像在自己家,不急不躁。 也对,为了今天,她准备了足足三年。 “根据法医的结论,于波闻身上的腿是贺先利的。”范世谙告知他,最新从法医那边了解的信息。 也就是说,贺先利现在即使还活着,也只剩下了躯干。 石嘉莉不告诉他们具体地点,可能还活着却失去手脚的贺先利,只有死一条路。 如果范世谙是个普通人,看过贺先利的斑斑劣迹,他根本不会去寻找。 可他还多了一层身份:警察。 他有义务,也应该尽一个警察该尽的职责,找到贺先利,将他交于法律来判定。 “你去试试吧。”最终范世谙还是开了口,“贺先利不管是生是死,我们都要找回来。” ...... “你好,石女士,我们又见面了。” 汪淼含笑跟她打招呼,就像是路上遇见了个熟人一样自然。 相对于坐在审讯桌后绷着脸的两人,他传递的情绪就要轻松的多。 “你好,汪先生,很高兴再一次见到你。” 石嘉莉不闪不避对上他那双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能跟我说说为什么是这三个人吗?” 石嘉莉听到这句问话,放在桌下的手,下意识攥紧裤腿。 又马上放松,吐出一口气。 “你们想听,那我就说说吧。” ...... “嘉莉,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场合,可这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委屈你,就一次。”施利嘉伸出手,呈发誓状。 “我保证,就一次,就是去喝个酒。” 石嘉莉看已经交往了快10年的男朋友真诚的样子,还是心软了。 不过该有的界限她还是要守的,“说好,我只是陪你应酬,万一他们对我毛手毛脚,我立马走。” “保证,保证。”施利嘉欢喜地抱着她亲了一口,“我老婆最好了。” 包房内,除了施利嘉说的那个可以给他投资的贺先利,还有一人,正是石嘉莉的学长:于波闻。 对上于波闻躲闪的眼神,石嘉莉有一瞬的莫名,紧接着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不过很快就被贺先利打断,“这就是利嘉的女朋友,真是郎才女貌绝配啊。” 虽然跟她打招呼的人,穿着一身名贵的西装,谈吐教养看着不一般。 但她的眼神,让石嘉莉觉得不舒服。 女性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不是简单一场应酬那么简单。 她刚想找个借口离开,却被施利嘉拽着往前走,他推了她一把,正巧在贺先利和他之间落座。 “那是,我老婆,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到时我们办婚礼,你们一定要参加。” “一定,一定...” 包厢里的氛围热闹起来。 几人推杯换盏,交换八卦、财经热点、未来方向,石嘉莉连插话的机会也没有。 她也慢慢放松了警惕,只以为是见陌生人多虑了。 在两人的规劝下,她也喝了几杯。 因为健身的原因,石嘉莉很少碰酒,只是喝了几杯啤酒,她就觉得头昏脑胀。 找了个补妆的借口,石嘉莉跌跌撞撞去了厕所,扶着洗手池吐。 “没事吧?” 耳边传来担心的询问。 石嘉莉抬头才发现是于波闻。 他洗完手,对上她的视线,郑重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趁还能脱身,快走。” “什么意思?” 酒精侵袭下,石嘉莉的思维跟不上他的话,“什么危险?” 于波闻还想说什么,却不想这时候施利嘉来寻迟迟不回的女朋友。揽着她的腰,往包厢里带。 轻声哄道,“再喝两杯,我们就走。” “就是那两杯,让我的人生再也回不去了。” “等我醒来,就看到贺先利穿着睡袍,展示他拍的龌龊视频,威胁我说出去,就传到网上。” “呵,男人。”石嘉莉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讽刺的笑,“这边叫着老婆,这边又把老婆往别的男人床上送。” “果然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她陈述的真相对一个女人而言,非常残酷。 一晚,不到10小时,她遭遇了最亲密爱人的背叛、陌生人的侵犯。 从一开见到石嘉莉,汪淼就知道,这是个爱憎分明的女人。 经历了这一些,她只是找上门,拿回自己应有的,跟施利嘉拆伙,一点也不为过。 理智上,他知道必须还要接着问。 可情感上,汪淼不想她再扒开那层皮,将血淋淋的伤口再次暴露于人前。 情感归情感,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汪淼闭闭眼,继续问,“这些都不是你一手促成这项悲剧的理由吧?” 第196章 其实无非就那么几个地方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石嘉莉不答反问。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是一个豁达的人。” “这两个男人对你做的,你只当狗咬了,继续往前走自己的路。” 汪淼不闪不避,直视她的眼睛。 清冷的眼神里,露出一抹怜惜。 石嘉莉看懂了,她抬头看一眼除了桌子、椅子,就是监控的房间。 以后她要待在这种地方也挺好。 就到此为止吧。 “没有其它原因,愤怒累积的太久,总需要一个宣泄口。” 出口的话冰冰冷冷。 “你为了保护一个人对吗?” 石嘉莉直视他的视线,躲了躲,只一瞬,又恢复如常,“保护?” 她笑了一声,“我一个女人,能保护谁?” “女人。” 汪淼吐出两个字。 那封她写的勒索信,跟其它直接提钱封口的不同。 在结尾加了一句话:天不收,自有人收。 一个女人,对上三个男人,什么情况下,才能制服他们? 在有两人对她心生戒备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无知无觉的带走两个人,她一定有帮手。 “是于波闻吧,他帮了你,甚至是他提议的。” 石嘉莉的眼睛蓦然瞪大,意识到自己失态,她马上低下头,轻声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在逃避,不过汪淼从她的表情里得到自己想要的重要线索。 “那我说说吧。” ...... 石嘉莉跟施利嘉分手后,贺先利承诺的投资,一直没下文。 已经拆了伙,摊子又铺的太大。 施利嘉几次试探无果后,又找上了石嘉莉,希望她出面和贺先利谈谈。 谈是不可能谈的,想都没想,石嘉莉拒绝了。 可她低估了人性,施利嘉居然拿他们刚在一起,激情拍的照片来威胁她。 即便如此,石嘉莉也咬牙没同意,她都想好了,大不了到时鱼死网破。 没过两天,于波闻找到了她。 “嘉莉,我想请你帮个忙,你在制作标本上很有心得,可以帮我做个标本吗?” 学长来找,石嘉莉想也没想同意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于波闻说的人体标本,是玉石俱焚。 “你别说了。”石嘉莉听汪淼说到这,已经泪如雨下,她重重拍审讯桌,“别说了。” 她的情绪已经彻底崩溃。 汪淼没有逼她,而是静静立在旁边。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史泰窘迫地捂住肚子,无奈朝范世谙笑笑,轻声道,“老大,快天亮了。” 审讯室,空间密闭,不是墙上的时钟提醒现在是凌晨5点,还真不知原来到了第二天。 长久的沉默后,石嘉莉缓缓抬起头,“学长来找我,说,贺先利那个畜生盯上了廖清茉。” “这段时间,他一直旁敲侧击,想让学长给他和廖清茉牵线。” “学长拒绝了。” “可贺先利使了手段,他给学长下了药,还威胁他要把视频给廖清茉看。” “都是我的错。”石嘉莉两手插进头发里,“如果不是我介绍学长和施利嘉认识,学长不会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两人牵线。” “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属于汪淼的那部分已经结束,他朝范世谙点了个头,开门出去。 低头的石嘉莉对有人出去,无知无觉,她继续道,“学长又跟我说了贺先利的种种劣行。” “这就是个畜生,让他在外面,他会祸害更多无辜的女人。” “那时候施利嘉频频来骚扰我,我也急迫的想摆脱他。” 趁施利嘉做东,请贺先利和于波闻那天,石嘉莉早早混进了酒吧兼职。 他们叫酒时,她轻易的就将安眠药放进了酒里。 不过一会,于波闻的电话就进来了。 酒吧,喝醉酒,扛回去,多正常。 两人,一人带着一个出门,根本没有惹人怀疑。 一路驱车到了石嘉莉在郊外租的民房里。 后半夜,两人悠悠转醒,看见的就是看他们像看死人一样的于波闻和石嘉莉。 “一根绳子。”石嘉莉比了个长度,“一米多长。” “套在施利嘉的脖子上,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在挣扎,在用听不清楚的声音求饶。” “呵,男人。”石嘉莉轻启唇,“只有在要死的档口才会这样,但凡心软,他会像毒蛇一样,取了我的性命。” “我怎么可能松手,听着他的气息越来越弱,最后没有声音,动也不动,我才松的手。” “做到这一步,学长改了计划,他说,杀了贺先利太便宜他了。” “他要贺先利每一天都活在恐惧里。” “血...”石嘉莉摊开自己的手,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学长当着我的面,直接冲向了我用来锯骨头的锯子。” “他让我将他们三个人拼凑起来,还教了我怎么样处理才能乱了警方的视线。” “他这个穿线人死了,更是增加警方查案的难度。” 石嘉莉说到这又开始哽咽,“他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该怎么办。做到这一步,只是想保护我。” 她吸了吸鼻子,“我没想过警察会找不到我。” “只是,学长的躯体以后恐怕没时间照料了。” 说到这,她闭了口,不再说话。 “贺先利呢?他还活着吗?”范世谙不得不开口,“把他交给法律,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警官,你觉得什么样的惩罚,比得上生而不得来的痛苦。” “我不会说的,你们不用费力了。”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 ...... “问完了?”靠着栏杆欣赏日出的汪淼问。 范世谙看远方跃出地平线的太阳轮廓,“贺先利的行踪,她不肯透露。” 汪淼没有接话,直到太阳全部出来,刺的他眼睛疼,他才收回视线,“其实无非就那么几个地方。” “你知道?”范世谙偏头看他。 ...... “警官,你们这样闯进来,影响我们营业了,如果没有搜查证...” 搜查证立在面前,老板收了声。 “仔细搜,任何地方都不要放过,尤其是墙、玻璃。”范世谙站在健身房正中间的空地上大声道。 第197章 人心难测 几十个警察,同一时间进了健身房。 原本占地500多平,看起来很空旷的健身房,瞬间感觉拥挤了不少。 还在好奇围观的客户,很快就被清出去。 老板见阵仗那么大已经慌了神,手足无措地站他身旁问,“警官是出什么事了吗?” “石嘉莉杀了施利嘉你知道吗?”范世谙毫不避讳,将这事说出来。 就像汪淼说的,贺先利肯定被藏在显眼但又隐蔽的地方。 健身房是他能想到唯一符合这个要求的地点。 老板听后,错愕地看着他,“不可能,他们俩在大学的时候,是人人艳羡的情侣,石嘉莉不会这么做。” “那她还囚禁了一人你知道吗?” 范世谙观察她的表情,错愕下,闪过一丝惊慌。 他没有继续问,而是走到另一面装满玻璃的墙边,一块块敲过去。 敲的同时,他的视线也在追随老板的动向。 她动了,背对着他站立,面朝办公室的方向。 虽然神情焦灼,但还在强迫自己稳住。 范世谙从这头敲到那头,冲其他人道,“这边没有,我去那边看看。” 他径直走向办公室,老板紧追其后跟上,“警官,这是我的办公室。” “外面就能看到里面,一目了然,什么东西都没有。” 越是是强调,越有问题,范世谙转头看着她,沉声道,“打开。” “真...” 老板还想再挣扎一下,对上他锐利的眼神,刚升起的勇气,马上被浇灭。 手指按在手上,门开。 范世谙站在原地扫视一眼,确实一眼看到底。 不过汪淼说,如果人还活着,肯定在一个能看到别人,而别人却看不到他的地方。 范世谙没有贸然行动,而是故意试探位置,观察老板的神情。 他脚尖转到柜子的方向时,老板的脸色一下刷白。 就是这里了。 范世谙直直朝柜子走。 他抬手敲表面覆盖了一层镜子的柜子。 “哐哐...” 声音比起其它面板要空旷。 而老板已经在颤抖的身体,也说明这里肯定藏着他们想要的答案。 “请技术人员过来。”范世谙冲前面喊了一声,拉过一把椅子。 椅子恰好落在已经软了手脚的老板身下。 况蒙领人进来,就看到瘫在椅子上的老板,他靠近范世谙,小声问,“你吓唬她了?” “算是吧。”范世谙回答,“更文雅一点的办法,叫打心理战。” 跟汪淼待久了,皮毛还是学到一点的。 “梦幻队果然是这个。”况蒙对上一秒还面带微笑,听到称呼的下一秒变了脸的范世谙,举起了大拇指,“范队,这么响亮的称号,你们要适应啊。” “呵...”范世谙回了个气音,适应不了一点。 “况队,有发现。”特意带了工具的技术人员,敲开了玻璃,露出真容。 一个vr眼镜大小的银面镜框,后面连着同等大小的镜面通道,大约一米长左右。 这间办公室就是健身房的尽头。 而这一米的通道通的地方是隔壁。 秘密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踹开隔壁办公室的门。 这么冷的天,仍是挡不住恶臭往外飘散。 屎尿味混着烂肉味,钻进每一个人的鼻腔里。 “呕...”没什么经验的警员,看到这一地黄色混着黑色的痕迹时,脑中已经补充了经过。心里带动生理,这呕吐声怎么也止不住。 “范队套上。”况蒙递上刚从技术人员那薅的鞋套,“有总比没有强。” 套上鞋套,每踩一脚,鞋套都会被地面黏住,微用力,拔起来,才能走下一步。 进了办公室最里面,木桶装着一个人,他的的头被固定在墙上的一个类似眼镜的装置上。 听到身后动静越来越大,头晃动的幅度也在变大。 可再怎么晃动,他都挣脱不了眼镜。 木桶底下开的小孔,流出一股深黄色的液体。 干刑警这么多年,况蒙敢拍着自己胸口说:老子有什么没见过的。 现在,他紧闭嘴巴,还是他缺乏想象力,静默了好一会,他才找回声音问,“这就是人彘吧?” ...... 审讯室里,一张贺先利被救出来的照片推到石嘉莉面前。 “人我们找到了,不过医生说情况不乐观。” “多器官已经衰竭,能活多久是个未知数。” 石嘉莉全程没有出声,静静听范世谙说话。 他收回照片,夹进档案里,退开一步,“石嘉莉,事情本不应该走到这一步。” “小樱桃没有了爸爸,而你的下半辈子,恐怕都要在监狱里度过。” “为了两个人渣,值得吗?” 石嘉莉愣愣地抬起头,好像才反应过来,“他叫施利嘉,我叫石嘉莉。朋友们都说,我们名字寓意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约好了一直这样走下去。” “为什么突然就变了呢?”她转动眼睛,直直看向范世谙。 这个问题,范世谙回答不了,任何人都回答不了。 立下海誓山盟,但不是谁都能到这一步。 就像汪淼说的,这就是人心,它随时都可能变,也可能亘古不变。 话题太沉重,范世谙选择跳过,他换了个话题问,“施利嘉身体的其它部分呢?” 石嘉莉面色不改道,“溶解了。” “范警官,我想求你一件事,学长的事,请不要告诉廖清茉,他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保护她。” “现在她有了孩子,如果知道这件事,我怕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范世谙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警察也是人。” 说完这句话,他关上门。 “出来了。”汪淼头也不回冲他打招呼,“多好的一个女孩,已经身陷囹圄了还为他人考虑。” “那个合伙人怎么样?” “不知情,石嘉莉没有告诉她隔壁囚了一个人。” “她只以为石嘉莉背着她偷拍健身房里的男男女女,不过位置不在淋浴间,她也没在意。在我说了石嘉莉囚禁一个人,她才联想到上面。” 范世谙靠在栏杆上,望远,“望而不得,用这招惩罚贺先利,也够狠的。” “其实你也知道,举报贺先利,只是治标不治本,他的靠山不倒,这辈子,只要不做杀人、贩毒的事,最多只是关几年。” 汪淼直指问题的核心,“对普通人而言,他们已经权衡了利弊,这是最优选择。” 范世谙长长叹一口道,“是啊,现在想想,做个警察,好像也改变不了什么。” “范队,别这样想。”汪淼扬起温和的微笑,“警察还能防患于未然,你对社会的贡献,远超你想象。” “好了,别想这些,我们是人,不是神,社会不可能按我们想的方式运行,毕竟...” 范世谙迅速接上他的话,“人心难测。” “你们都在。”况蒙满脸喜色地走过来,“贺先利死了,就在5分钟前。” ———— 还有两章,下午六点见! 第198章 我承认,我的嗓门有点大 “这么突然?”范世谙诧异地问,“送去医院的时候,医生说暂时平稳。” 他还以为,这祸害,还能活个一年半载。 况蒙眼里毫无惋惜,只有痛快,“我打电话给我姐夫咨询过了。” “哦,你们不认识他。”他马上解释,“他是l市一所三甲医院的主治医师,他说很正常。” “因为贺先利常年被困在狭小、脏臭的地方,他已经适应了满是细菌的环境。” “骤然将他移到干净的地方,反而触发了身体的应急保护机制。” 贺先利的结局听起来很扯,但给人的感觉,就应该这样。 范世谙笑了,“这也算天收,恭喜况队,少写很多页报告。” “同喜,同喜。”况蒙握住他的手,亲切地来回晃动,“解决了我心里的一个大结。” “晚上局里组织了庆功宴,千万要赏脸啊!” 他握着范世谙的手,微微收力,生怕他抽回去。 “去,一定去。”范世谙失笑抽回手,“白得的饭,我怎么会拒绝。” 庆功宴还是没吃成,曹斌一个电话,打乱了节奏。 范世谙领着人再三婉谢况蒙的好意后,开车回了省厅。 哼着小曲的曹斌,正准备领队里人去小搓一顿,就被范世谙他们堵在了省厅门口。 “范队,你收一下表情,有点吓人。” 范世谙环视一圈,见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变得异样,他抹一把脸,那条扭曲的疤被抚平。 虽然仍然板着脸,但吃人的模样倒是没了。 曹斌环住他的肩膀,将他往省厅外带,“刚好我们要吃饭,边吃边聊。” 地点,仍是上次那家苍蝇小馆。 刚落座,曹斌就掏出手机,推到范世谙面前。 “这次多亏了你的经验,顺藤摸瓜,我们乔装打扮,深扎在那一片,才摸出了一点眉目。” “顺着露出来的线,顺利找到窝点。” 他点开一张照片,房间里,横七竖八躺着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孩,看起来已经神志不清了。 “这些都是他们手里的高货,为了方便控制注射了毒品,晚一步,就要被送出国了。” 虽然成功捣毁了一个窝点,抓获窝点负责人和打手共13人。 可曹斌还是止不住发怒,“活生生的人,被当牲口卖。 他展示完这张照片,继续往下滑。 一个简笔画模样的苍鹰,头上一笔红。 “是不是看着很眼熟,我说怎么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原来连logo都换了。” 范世谙拿过手机,仔细看照片上略显卡通的苍鹰,“确实是他们。” 他将手机还回去,“除了这些,还问出了什么吗?” 曹斌也不吊他胃口道,“两年前,苍鹰集团突遭重创,他们这个窝点也原地解散。” “过了差不多一年,才通知重新将这门‘生意’做起来。” “并且更换了全套的沟通方式。” “沟通方式?”范世谙找到了重点,“不是短信发送加密文字了吗?” “不是。”曹斌又调出一个界面,现下正火的一款手游,“这群瘪犊子,通过游戏软件来传达加密信息。” “而且,我们截获了也没用。” “一旦一条分支被捣获,他们会迅速更换其它软件和密码。” 这种方式,虽然繁琐,但极大程度上,避免了警方循着线抓人。 范世谙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那条疤又开始‘扭曲爬行’。 “范队。”汪淼拿起倒满饮料的杯子,塞进范世谙手里,“该高兴才对,你凭一己之力,成功让一个庞然大物对你心生忌惮。” “是这理。”曹斌大笑抚掌,“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总有露出真容的时候。” “我们的警务系统,那就是一张网,什么庞然大物,还是小鱼小虾,总有被网套中的时候。” 虽然曹斌的比喻不恰当,不过范世谙的情绪,倒也平静了下来。 有线索,总比没有线索强。 事情还是往前推进了。 “好了,不开心的事我们不提,范队,听说你们这起案子也破了,这顿就是我们两队的庆功宴。” “哦,还听说,你们得了个名号。” 小辉举手大声回答,“梦幻队,我还听说厅里准备按这个名号,做一个手牌,到时二队四人拿手里。” “再在省厅绕一圈...” “就够丢人的。”范世谙迅速打断小辉还没完的幻想。 “我看见你们笑了。”他无奈扶额,头疼道,“这话从哪里传出来的。” 这么羞耻又这么自大,跟他们二队内敛的风格是一点也不搭。 ...... “呵呵呵,不搭?”周霸一连喷出三个气音,“范队,你那扎眼的车,手一挥豪掷一百万。” “再加上,案无虚发,逢案必破。”他摊摊手,“你说,叠加起来,怎么不梦幻了?简直是奇幻啊。” 听周霸说的头头是道,范世谙额角的青筋,却是高高鼓起,硬着声音问,“所以是你取的名字?” 周霸胸膛一挺,还颇为自豪,“不用谢。” “老大,老大,这是在省厅,省厅。”史泰眼疾手快抱住了范世谙的手臂。 还没打出去的拳头停在半空。 吓得周霸猛地往后一退,怒了,“范世谙,你别不识好歹,为了想你这名字,你知道耗了我多少脑细胞吗?” “头皮屑吗?”范世谙也不客气,反讽问。 “我就算用头皮屑想,也比这个名字强。” 周霸自觉被侮辱了,他喘着粗气,从抽屉里拿出十几张纸,重重拍在纸上,“你看看,你看看,这里哪个名字比得上二队的。” 一直旁观的汪淼接过纸,一张张翻看,越是翻到最后,嘴角越是高高牵起。 “咳...”他轻咳一声缓解尴尬,转头递给范世谙,“要不你也看看。” 突破零、泥潭里挣扎、勇敢四人小分队、幻想队... 范世谙忍住嘴角的抽搐看完纸上罗列的各种抽象队名,“咳,不好意思,我承认是我嗓门太大。” 原来他真的把最好的名字给了二队,对的起他托二哥找的学校。 将纸递还给周霸后,范世谙难得放低了声音问,“我们可以抽案子了吗?” 第199章 请你杀人,你们是搞笑的? 改编自真实案例,记得好像事发地在南宁。等我找资料,补全当时那个我看了,笑了好久的案子。(请看作者有话说的简单介绍,有兴趣网上搜详细版本。) ———— “这里是200万,杀了田百湾后,我再给你300万。” 万盛推过去一个行李袋。 两脚交叉,翘在桌上的任有苗摇头道,“万老板,你也太小瞧我了,以我的口碑,是500万的事吗?” 万盛看不见眼镜下的神情,但看他壮硕的身形和满不在乎的表情。 给人的感觉就是物超所值。 稍一思量,万盛又加了200万,“事成之后给你500万。” “成交。”任有苗提起桌上装有200万现金的行李袋,头也不回出了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万盛总觉得他提钱走的姿势,有点奇怪,就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提钱。 但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没力气,所以死撑着。 可一想到,任有苗在业界里的口碑,他又释然了,可能高手走路,就是这个调调。 任家村,一家屠宰场内,任有苗推过去一个小包,“收着,这里是20万。” “20万?”人高马大的任有富吓了一跳,“有苗,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买命钱。”任有苗淡淡吐出几个字。 “买命钱?”任有富惊声大叫,又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小声问,“买谁的命?” “钱你要不要?” “要。” “要钱,那很简单,取条命回来,钱就是你的。” 任有富坚定地摇头,“我只杀过猪羊,没杀过人,有苗,杀人犯法的。” 任有苗冲天翻了个白眼,他当然知道杀人犯法,要不是任有富家突遭困难,这种事,他根本不会带回家来。 容易暴露自己。 可白白给钱,任有富肯定不要。 见他一眼眼看钱,又收回目光,来回在钱上跳跃。 任有苗长叹一口气,道,“有富,你往深了想,你家现在还差多少?还剩多少?” “剩3万。”任有富脱口而出,眼睛一亮,看自己的堂哥。 “想通了,想通了就去吧。” 当晚,屠宰场开不下去,欠了一屁股债的任有富,破天荒买了酒肉去村里有名的闲汉牛奔家。 他将钱摔在房间里断了腿的桌上。 桌轰然倒地,红色散落一地。 激的牛奔忍不住猛咽口水,他的目光一直黏在这一片红上,问,“有富,你这是什么意思?” “帮我杀个人,这钱就是你的了,足足3万。” “杀人?”牛奔不敢置信抬起头,任有富杀猪宰羊是把好手,杀个人,也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怎么找上他了? 牛奔留了个心眼。 他是村里有名的闲汉,一年到头打工的日子,屈指可数。 可就算是这么东头逛逛,西头走走,还能混一年的吃食,是有点聪明在身上的。 虽然眼红这个钱,可换下半辈子在监狱过,那也太不划算了。 “杀什么人?” “田百湾。” 迎上牛奔惊讶的目光,任有富点头,“别怀疑,就是他。” “你说,你身上背了命案,背一条是背,背两条也是背,不如拿上这钱,好好快活潇洒几天。” 牛奔哑然。 背命案这话,还是他自己为了树立在村里的威严说的。 果然村里人听后,不管真假,自觉离他远一点,就连小孩看见他,都愿意‘奉献’自己的棒棒糖。 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他的桎梏。 反口否认命案,恐怕以后在村子里就没办法立足了。 牛奔眼珠子转了两圈,想到个主意,他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钱,一股脑塞进自己兜里,“放心吧,交给我。” 过了几天,b市最热闹的街上,一个手持砍柴刀,长相憨厚,透着股杀气的男人,举着柴刀,冲向了正在逛街买东西的田百湾。 “杀人了。” 人来人往的闹市,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人群四处逃窜。 很快,宽阔的广场上,只剩下田百湾和那个手举柴刀的男人。 没有了阻碍,男人边叫,边朝他冲过去。 田百湾下意识就跑,男人紧追不舍,嘴里还叫着,“别跑,不痛,就一刀,一刀。” 这话听着很是滑稽,这是刀,不是塑料,砍一刀会出人命的。 毕竟是常坐办公室的老板,即使是奔着求生去的。 体力跟不上他求生的本能。 很快他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男人则不同,他绕圈跑几公里,就跟玩一样,很快追上了田百湾。 柴刀毫无章法砍下来,就像是平时砍柴那样,力道十足。 可树没有手,不懂得反抗。 人不一样。 田百湾咬牙握住了砍向他的柴刀柄。 刀柄长,两个人握住柄,僵持不下。 给了已经赶来的保安一个契机。 防爆叉插住男人的脖子,把他往后拖。 另一柄防爆叉则是打掉了柴刀,男人束手就擒。 ...... 读到这,罗莉停下来,“老大,我还从没看见过这样写的卷宗。” 听着就像是说故事一样。 说它不严谨,卷宗里各种信息齐全。 说它严谨,偏偏在档案外粘了一个小本子。 当时二队一行人取到卷宗时,还以为是不小心将其它卷宗的信息带来了。 结果却被告知,这是b市市局的负责刑警,特别交代的阅读手册。 什么阅读手册,分明是案子的故事梗概。 “所以,那个男人叫什么?他拿了多少钱?” 史泰听得意犹未尽,案子如果都按这么办,可就生动有趣多了。 罗莉翻过这一页,找到对应的信息。 “男人叫车俊,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长得壮实,智商不太正常。” “到车俊手上是两千块。” “啧啧啧啧...”史泰边啧啧出声,边摇头,“从700万,到2000块,这层层剥削的也太厉害了。” “就算是做工程...” “打住。”范世谙抬手,止住他未完的话,“心里有数就行,隔墙有耳。” “罗莉,你继续读。” “车俊被抓到后,警察审理后,一层层往上查,查到了万盛身上。” “田百湾很愤怒,他好歹是资产过十几个亿的大老板,却能被区区2000块买命。” “于是,他也雇了个杀手,要杀万盛。” “万盛也不是吃素的,他将任有苗找出来,却没想到,找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第200章 又有什么事请我帮忙? 11月的天,早晚温差非常大。 夸张到什么程度,冷空气来一波,白天穿短袖,晚上裹棉袄。 任有苗就是在该裹着棉袄的天气,倒在了离家不远的下水道。 万盛派出去的人,找到他时,他已经没气了。 全身赤裸,仰面朝天,双目圆睁倒在下水道口子上。 照片上,精瘦的任有苗左手捂着脖子,手已经被鲜血浸染。 右手握有一把拆信刀。 据记载,当时负责痕检的费了很大力气,才将刀从他手里拔出来。 “一刀毙命。”范世谙指插在脖子上的拆信刀,“对方身手不错。” 除了脖子上这处刀痕,根据法医记录,他身上还有多处瘀伤。 再结合,大部分瘀伤都在手臂外侧,推测是防御伤。 也就是说,对方的身手可能在任有苗之上。 “老大,你看他瘦的跟猴一样,跟万盛描述的壮硕,判若两人。” 这样的身形,不敢说一手捏十个,一手提两个,对史泰而言还是轻轻松松的。 范世谙在档案里翻找了一番,找出一张照片。 人造胸肌、腹肌、大腿肌。 再搭配上合适的衣服,不摸的话,还是能唬人的。 “嘶...”史泰倒吸一口凉气,“杀手的钱也太好挣了。” “这比网恋奔现翻车,还要触目惊心。” 史泰隔着衣服捏一把自己略有些平的胸肌,有些心动,问,“我搞一幅怎么样?” “喂奶吗?”罗莉插嘴。 办公室安静了几秒,继而发出爆笑。 曹斌他们队还没适应二队的聊案过程,笑的就差滚到地上去。 “哎呦...不行了。”曹斌捂着肚子直起腰,乍然看见史泰的脸,脑海中就自然冒出史泰喂奶的画面。 他连忙站起来,逃离现场,在走廊上,毫无顾忌地大笑。 当着人面笑是嘲讽,背着笑,那就是个乐子。 曹斌深谙此道,笑声越来越远,直到笑声从楼下传上来。 他已经领着自己队的小伙,跑到楼下,笑个畅快。 二队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但胜在跟史泰相处时间久了,没了外人的带动,也就慢慢止住笑。 范世谙擦掉笑出的眼泪,重重拍史泰的肩膀,“没那个实力,我们不搞这套虚的。” “老大。”史泰愤怒。 “好了,我们不笑,继续理案子。” 愤怒硬生生被掐断。 “咳...”汪淼轻咳一声,将笑咽下去,“也许他只是中间商。” 他指死不瞑目的任有苗,“按他对层层分包操作的熟练度来说。” “其它承接的单子,说不定也是让其它杀手干了。” 这也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他看着不像能打的样子,但在‘业内’还是有很大的名气。 他不能打,不意味着其他杀手不能打。 “所以这可能是被他抽成的杀手干的?”范世谙顺着他的思路往下理。 之前负责办案的刑警,推测是专业人士干的。 现场过于干净,可能找到信息的衣物都被褪去。 身体也被清水冲了一遍,避免指纹和其它有效信息留下。 手法干净利落,下手更是狠辣,一看就是专业训练过的。 “不无可能。”汪淼抽出别在小腿上的刀,生疏的挽了个刀花。 好几次刀锋都要擦到手背。 他停下,一错不错看着他的三人,都悄悄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能看见其他人格的日常,汪淼开始体验他们做的事。 比如头上扎的揪,虽然只用黑色皮筋,把刘海扎一起。 比如学汪洋挽刀花。 这些可都不是汪淼会做的事。 他将刀插回刀鞘里后,范世谙问,“你还预估了什么可能?” “也许是杀手组织要杀他。” 虽然对杀手不了解,但汪淼了解人。 只要有人的地方肯定有江湖,个人单打独斗,攀爬到顶峰,除非有远超他人的实力。 否则都会被团体拉下来。 看任有苗的身形,这可不像是能凭一己之力,爬到顶峰的‘选手’。 如果是杀手组织,这就难搞了。 杀人越货、夺宝的买卖,一直有。 只是它很少出现在普通人的生活中,但对于财富可观,尤其是靠偏财起家的有钱人而言。 这可就常见了,今天我想杀你,找个人。 明天你想杀我,又找个人。 死了,那是我倒霉,认。 活着,是我命硬,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 听着,像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可就是这么随意。 而且经杀手的手,鲜有查出来的案子,往往以意外死亡结案。 案子不好破啊! “6分。”范世谙点点卷宗上贴的数字,“这么复杂的案子,居然只给了6分,看来厅里也是考量过的。” 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能查出来。 只是出了人命,已经立案,进程序而已。 眼看离过年不到一个月了,清悬案比赛很快也要收尾。 二队到目前为止已经拿了53分,比第二名领先了足足20分。 范世谙在心里换算了下分数,决定还是接着查。 即使省厅因为‘愧疚’给他们换了新案子,也不够时间查,还不如把这个案子一磕到底。 到最后,真侦破了,凭严局的嘴,一定能狠狠扒一层皮。 “罗莉,任有苗的信息就交给你查,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想通后,范世谙就开始分任务,“史泰,你去厅里,借一些身体健康,走偏门,但突然意外死亡的案子,越多越好。” 史泰虽然不解,还是应了一声下楼。 对上汪淼,范世谙摆摆手,“练你的刀花去吧。” “不,我要去跑步。”汪淼解下刀,放在办公桌上,“不能拖后腿。” 范世谙无奈看天花板,这是疯魔了,用汪淼的话来说,是为了让身体变得更强壮,这样汪洋出来的时候,更具有力量,杀伤力更强。 本来,他还意思意思劝一劝,不过汪淼说,“你也不想我被绑的那天,万一人格刷新失败,就死在外面吧?” 鉴于汪淼是易被绑架体质,范世谙很快就被说服了,只要没翻过天,就随他折腾吧。 他刚坐下,梳理卷宗。 已经笑完的曹斌领着队里的小伙回来了。 “范队,罗莉,另外两人呢?”他晃晃手里的奶茶,“一人一份。” “说吧,又有什么事请我帮忙?”范世谙头也不抬问。 第201章 知我者范队也 “知我者范队也!”曹斌一个大老粗,硬是拽了句文。 他递过一杯奶茶,拉把凳子坐他身边,“现在我们队,在排名榜上,排第四个。” 前三是y市局、沣水镇派出所、h市局,第四就是曹县县局。 “我手上的这起案子,10分,我打听过了,h市局拿到手的是6分。” “只要我们队破了案子,到月底前,他们破不了两起,我们分数就比他们高。” “第一,我想都不敢想,前三还是要争一争的。” 曹斌吸溜一口奶茶,“有点腻。要是我们曹县县局排第三...” 脑中畅想一番后,眯着眼睛回味,“我们也是可以和市局并肩的存在啊!” 咸鱼总要有梦想的,万一翻身了,曹县县局以后在省里的地位就不一样了。 “说吧。”范世谙拆了奶茶,吸一口,皱起眉头,“长话短说。” “好嘞!”曹斌手握奶茶跑回办公桌,又风风火火跑回来。 一张a4大小的纸放在范世谙面前。 上面已经列明了各种关键,并且还贴心地划了线。 范世谙偏头笑问,“曹队这是早有准备啊?” “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的。”曹斌拍拍自己胸膛,满脸骄傲,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他可不干。 范世谙沉下心,看他归纳的重点。 三具尸体,不同时间,同一地点被发现,间隔在一年左右。 当地警局合并成一个案子处理,是因为他们的内脏都被掏空。 负责这三起案子的刑警,朝器官贩卖这点去调查。 身体里检测出镇定剂成分,抛尸地点都在郊外垃圾填埋区。 这两点组起来,三个死者失了利用价值,被随意当垃圾处理。 他们沿着这个点找了很久,居然一点线头也没找到,更别提顺藤摸瓜。 “我也是这样想的。”范世谙细细读过后,推给曹斌,“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曹斌点头,抽过纸,“是啊,可我现在想,顺着这条线,过了那么久,该有的痕迹也早被消除了,更找不到相关证据。” “果然,不属于我的,不能强求。”曹斌晃晃脑袋卷起纸,轻拍在范世谙身上,“谢了!” “什么不属于你的?”汪淼擦着汗往里走,就听到曹斌语气里的不甘,“我帮你看看属不属于你?” “对,忘了你了。” 曹斌顺手抄起一杯还没拆封的奶茶,递过去,“来来来,帮我分析分析。” 汪淼接过纸,很快看完,问,“有死者死时的照片吗?” “有有有...”在一旁的小辉,连忙递过照片。 三个死者的死亡地点都在一个垃圾堆填场。 这种堆填场除了拾荒的,只有工作人员才会定期前往,将垃圾进行掩埋处理。 离中心越近,越容易被掩埋,甚至连司机本人都不知道埋的是什么。 照片显示,其中两具尸体靠近外缘,一具尸体离中心非常近。 如果不是因为太靠近边缘,有随时掉下去的风险,相信这具尸体的位置应该在中心的垃圾堆里。 “太刻意了。”汪淼指最靠近中心的死者,“只有心虚的人,才会急不可耐地让死者消失。” 不是拾荒老人挑拣的时候发现,死者已经和垃圾一起,埋进了地里。 “所以你的意思,这两具尸体是那些摘器官的干的,这具是有人故意模仿?” 范世谙稍一思量,就明白汪淼的意思,“这两个是不同的案子。” “粗步看是这样,如果是连环杀人凶犯干的,他的手法只会精进,在警方抓不到他的情况下,只会将尸体放的离人群越来越近,炫耀。” 这三具尸体无论从什么方面看,都不符合他的推论。 更像是两批人所为。 “而且。”汪淼又给出一个点,“杀第三具死者的凶手,说不定看过整个案发过程。” “曹队,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啊。” “两起案子,如果分数一叠加...”曹斌眼睛亮了,“那我们局就可以排第二了。” 曹斌只觉得内心火热,浑身有用不完劲,他抽出纸小心叠好。 奶茶塞到汪淼手里,“汪淼,借你吉言,哈哈哈哈!” 整个人已经处于半疯癫的状态,咋咋呼呼道,“都听见了,同志们,这就是我们翻身的好机会。” 汪淼插进吸管,喝一口,皱眉放桌上,“太腻。” “汪大心理学家。”范世谙将喝了一口的奶茶,连同汪淼放桌上那杯一起丢垃圾桶,“你帮别队理顺了,我们队的呢?” 曹斌他们队的笑容可扎眼呐! 汪淼失笑,倒也不卖关子,抽出张纸,在上面刷刷写了几笔,递给罗莉,“罗莉,你查查。” “刚才跑步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任有苗如果武力值一直不高,他是怎么进的组织?” “哦?怎么说?”范世谙坐直了身体,直勾勾看向他。 “杀手组织,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虽然我不了解,但是凡是沾到杀人这两个字,一定不简单。” “一个没什么武力值的人,进这样的组织,不可能凭一腔热血吧?” 点到这,范世谙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你觉得任有苗中间发生了变故,口碑是他前期积累的。” “因为那个变故,不得不冒二次风险,让利找其他杀手做事。” 他打了个响指,“看他的医疗记录” 罗莉闻声抬头,手指还在电脑上翻飞,“老大,已经在查了。” 杀手也是人,也会生病。 生病就会上医院看病,自然会留下痕迹。 当然他可能用的不是自己的真实姓名。 不过这个可能性非常小,毕竟他的真实姓名下,可是交了医保的。 32岁的年龄,马上就到国家‘法定’失业年龄。 正常人的思维,都会薅一把政府的羊毛。 罗莉敲了下enter键,大喊,“找到了。” 甲状腺功能亢进症,俗称甲亢。 他的治疗记录可以追溯到三年前。 汪淼指屏幕下方一张图片,“罗莉,你把这张报告放大。” 第202章 这代表了什么 “我知道。”任有富看他们递过来的检查报告,“有苗从小到大都有这个毛病。” “不过后来,我爸妈四处借钱,给他做了心脏修复手术后,他跟正常人一样了。” “甚至比正常人还要强壮一些。”任有富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看起来很健壮。” “任有苗做的是杀人的营生,这事你知道吗?” “后来知道了。”任有富长叹一口气,“都怪我被债逼红了眼,拿了那袋钱。” “有苗是为了帮我,才捅了那么大的事,不然跟以前一样,他一定能平安无事的。” 都进了监狱了,任有富还在为任有苗惋惜。 在他的认知里,任有苗靠杀人生活没有错,错在帮了他,才导致后来的惨剧。 “我对不起我爸妈,更对不起叔叔婶婶。”五大三粗的男人,想起早亡的叔婶哭红了眼眶。 监狱的门关上,罗莉转身抬头看,“老大,我看任有富恨不能代替任有苗去死。” 从任有苗的个人成长经历可以看出,这是个缺爱的人。 10岁的时候,父母出了车祸早早去了。 他就由大伯接管,还好大伯母也是个良善的女人,对他跟亲儿子一个样。 为了借救命钱,更是跪到娘家人面前,才凑齐了最后的手术费。 也是因为两夫妻对他这么上心,初中一毕业,为了不给两夫妻增加负担,学习成绩优异的任有苗不顾阻拦,早早入了社会。 自从进社会后,每年都有寄钱回来。 甚至还在两老生重病的时候,更是不计金钱救治。 要不是两老实在忍受不了痛苦,请求放弃治疗,恐怕任有苗就算砸钱,也会保住他们的命。 “真心换真心,可惜是拿人命换的。”史泰一秒戳破温情。 罗莉收回视线,脸色多云转晴,“不管什么原因,也不能拿别人的命当垫脚石。” “说得好。”一直停路边的车里下来一人,直奔范世谙,“范队,幸会幸会,怎么不先去局里,跟我那么见外。” 自来熟的性子加上胖乎乎的外表,第一次见面虽然冒昧,但让人讨厌不起来。 他指自己的脸,“鄙人邵谦,幸会、幸会。” 边自我介绍,边握了一圈的手,准确叫出他们的名字。 握住汪淼的手,久久不松,“我可听说,汪先生是二队里的灯,哪里黑,照一下,咻,就能找到路。” 嘴很碎,范世谙在心里默默给这个刑警队长打了个标签。 好了嘛,现在二队除了多了一个梦幻队的称号,还得了一盏灯,过几天,他们几个是不是都得被安上相应的称呼。 已经可以预见,清悬案比赛后,他们四个都得丢了原本的名字。 “你好,邵队。”汪淼挂着一贯温和的笑,回应热情。 握太紧,一下还抽不出来。 “邵队。”范世谙环着他的肩带着他往外走,“我随你一辆车,你跟我说说,这案子的具体情况。” “让我们心里有个底,我觉得那个案件梗概写的就非常有艺术性。” “范队,你就是我的知音,我跟你说...” 声音越来越远,上了车彻底被隔绝在里面。 “老大仗义。”罗莉竖起大拇指,“替我们扛下了所有。” 范世谙一向喜欢长话短说,直击重点。 就连平时写报告,恨不能一句话归纳完整个案子。 “听这么一路,耳朵会起茧子吧。”史泰感叹,倒也没想把人换回来,主动坐进了驾驶位,“走,我们去解救老大。” 汪淼看幸灾乐祸的两人,笑得更欢了。 他们的车到b市市局好一会了,邵谦的车才姗姗来迟。 车还没完全停稳,范世谙就开了车门。 刚停下,他已经出车,干脆利落关上车门。 关门声之重,震得车连带里面的邵谦跟着动了动。 “范队,你说是吧?”邵谦无知无觉下车,想把未完的话继续接上。 “邵队。”范世谙脸上的疤跟着青筋跳了跳,“我们聊聊案子的细节吧?” “对,细节。”邵谦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资料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也给你们申请了专用办公室,缺什么直接招呼一声,保证马上出现在面前。” “其实这个案子,当时我接手的时候,是抱着必破的决心的。” 邵谦叹息一声,“查一半,可能连一半也没查到,刚抓到的一点线头彻底断了。” “这边。”他绕到左边,继续往前走,“如果你们破了,那就太好了。” 办公室在走廊最里面,清净又明亮,看起来费了不少心。 推门而入,二队众人恨不能现在退出去。 这哪是什么办公室?分明就是个才艺展示间。 各种乐器、服装,整齐排列。最显眼的还属正前方布置的红红火火的舞台,摆了两个麦克风。 穿上长衫,就是个相声舞台。 “这是我特别向局里申请的办公室,平时这里没人来,清净。” “陷入瓶颈了,看一些这些东西,灵感喷涌。”邵谦说着闭上了眼,似在享受他描绘的画面。 看得出来,他对这样的办案环境很向往。 借着外人来的机会,也来沾沾光。 “我听说罗莉有一绝技,海量信息搜索。这是我专门向局里申请的最新配置电脑,保证快。” 邵谦小心拍桌上的电脑,一万多块呢,抵得上他们办公室两台的钱了。 “还有这...” 邵谦推过来一把椅子。 “邵队,我们正式开始吧。” 范世谙忍无可忍,打断他的话,“离清悬案截止时间不到一个月了。” 何止不到一个月,也就半个月出头一点。 “对对对。”邵谦一拍脑袋,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本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这条当时没有记进正式档案。” 半夜听到外面传来呵斥声,隐隐听到:藏、死、今日。几个字。 邵谦指笔记本上的记录,“那条巷子要拆了,只住了个老婆婆。她严重耳背。” “任有苗的死亡地点在巷子和大路的交界口。” 范世谙尽力忽略邵谦在笔记本上画的简笔画,他读到其中一句时,实在好奇,指一个火柴人上的红点,“这代表了什么?” 第203章 吃个夜宵吧 “哦,还是处男身。” “所以这是守宫砂?”罗莉探过头好奇看红点的位置,正是在手臂上。 范世谙深吸一口气,绷着脸,递还笔记本。 他该期盼些什么? 一个可以将案子编成小故事、把涉案人员画在本子上连载成漫画。 这样一个刑警,还指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正经的话吗? 比赛期间,还有人嘲讽现在代表b市市局参加的五队,就应该换一队来,那才是b市市局最强的存在。 现在看,不是不想派,脸在自家丢就可以了。 “他还是...”那两个字范世谙说不出口,直接略过,“跟案子有什么区别吗?” “不是情杀。” 邵谦很高兴有人这么问他,“这可是根据我多年观察得到的。” “像你们二队,除了范队你,其他两个都还是处...” 史泰迅速捂住他的嘴巴,在罗莉的好奇目光下,迅速将他拖离开办公室,这就是个祸害。 男人必须行。 没了邵谦,整个办公室突然安静了,甚至觉得安静的不像话。 范世谙环视一圈,除了属于演出的装备多了点,办公设备上,倒都是最好配置。 一对比b市市局的表演装备,再回头看y市局的,这方面真是比不上。 既然已经认了门,范世谙看一眼天。 最后几缕阳光倔强地攀在云上,试图留下自己的身影。 “走吧,先去吃个饭,再去案发现场看看。” 卷宗记载,案发地那一片已经进行过旧区改建,就算去了,也可能是无功而返。 不过刑警嘛,现场还是要走一遭的。 b市相对于z省其它市,算是有夜生活的。 其它市晚10点,路上无人空荡荡。 b市能延到晚12点。 有夜生活的地方,夜市就多,一行人找了个离案发地不远的夜市。 据b市市局看门的大爷说,这个夜市刚开起来没多久,老板大部分都是之前的拆迁户。 有钱有闲,置个小摊,也让自己人吃个安心。 范世谙不缺钱,即使已经吃过晚饭,还是照着菜单点了一本。 老板乐的牙眼都眯起来,“等着,阿姨给你们做,用最新鲜的食材。” 烧烤,只要烤熟,加点孜然香料,一般人哪吃的出新不新鲜。 偏这个摊位不是,入口就是鲜香的肉味,后劲回过来才是香料的味道。 “好吃吧?”摊主是个年约50岁的阿姨,含笑站桌边,看他们吃一串,马上再拿一串,“也就在我这能吃到正宗的烧烤。” “阿姨,绝了,这味道跟我以前吃的都不一样。”史泰吃的满嘴流油竖起大拇指夸,“放大饭店,起码要十倍的价格。” “还有这蔬菜,我从没吃过这种味道的。” 阿姨被夸的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缝,“我们摊上的东西,都是我们自己养的、种的。” “不添加激素、化学剂,当然味道好。” “阿姨,这里可是市区,哪有地搞这些。” “没拆前,巷子围墙里,有一半是我家院子。” “现在都搬去乡下了,难得带回来一趟。” “要不是我老头子闲不住。”她指还在烤的男人,“我是不想干了。” “提心吊胆的,从外面回来的晚,就怕再发生命案。” “再发生命案?” 范世谙耳尖的捕捉到关键信息,“这里以前发生过命案吗?” 一听还有人不知道这事,摊主来了兴致,她拉过一把凳子,靠近他们神神秘秘道,“发现的时候,血都已经流干了。” “我家老头子。”她指还在专注烧烤的男人,“当时那片马上要重建了,他舍不得,整晚整晚泡在菜地里。” “先是听到两个人,喊...” 阿姨说一半,张大嘴,忘词了,转头招呼,“老头子,我来替你,你给这几个小姑娘、小伙子,讲讲那晚发生的事。” 男人被阿姨连推带拉按坐在椅子上。 他局促地蠕动嘴巴,然后快速说了那晚发生的事,看的出来,被迫‘接客’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晚,和近300个难以入睡的夜晚一样,男人打了一盏手电,扫过每一株他精心培育的菜上。 正伤感以后不能天天见了。 巷子里传来愤怒的争吵声。 两个男人。 一个男人说,“你把钱全都给我,我随便拿个物件回去,就算交差了。” “这话骗骗孩子还行,还想骗我,钱是我活下去的筹码,老祁你放我离开,我会自己跟上面交代。”另一个男人接话。 “那就别怪我了。” 巷子里又响起繁杂的脚步声。 “我当时听这话,太中二,还以为是哪家的孩子,半夜不睡觉,跑出来玩角色扮演。” “等人跑远了,过了十几分钟,我刚想回去睡,巷子里又发出一连串脚步声,听起来有十几人。” “又等了大概5分钟,就听到那一连脚步声,又从巷子里穿过。不过听声音比之前更着急。” “第二天醒来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男人拍拍自己的胸脯。 到现在回想起来,还后怕。 “没跟警察说过这事吗?”范世谙没出示警官证,更是按下史泰已经伸进口袋掏证的手。 “没敢啊。”男人摊开双手,“这两茬人听起来都不好惹,“我掺和进去了,哪还有命活到现在。” 男人回头看站在炉前烤的满头大汗的摊主,“还是我老婆子出了点子,将害怕说给别人听。这样慢慢就不害怕了。” 他宠溺地看向身形有两个他的女人。 这把狗粮撒的猝不及防,看男人的样子,他是真情流露。 他们这群人却是被这黏糊的视线,激的打了个寒颤。 “谢谢!”范世谙扫码付款,领二队人,迅速离开现场。 循着卷宗里的地点信息,很快他们就到了案发地。 下水道还在,只不过上面的盖子不见了。 这里曾经接了一个人全身的血。 环视一圈,周边只有正在新建的高楼。 汪淼蹲下,看一眼下水道,想了想,躺下。 “你这是干嘛?”范世谙问。 汪淼喜洁,这么不顾形象的事,还真没见他做过。 他不答,反而问起毫不相关的话,“你们看我这姿势,像是任有苗死时的样子吗?” ———— 成功把自己写饿了,下单份烧烤,虽然每次点完都抱怨,只剩香料味。哈哈哈! 第204章 毒是真毒 汪淼头靠在下水道边上,左手放在脖子颈动脉处,右手握拳,紧挨着下水道边,摆了一个任有苗死亡的样子。 因为用力,手肘向上弯折,尽力贴着下水道边。 用不上劲,不对。 “范队,你过来压着我的手肘。” 范世谙虽然疑惑,还是照做了。 他按汪淼要求,用平时押犯人时的动作,膝盖抵在手肘上,另一手则死死压着他上半身。 这才对,汪淼奋力挣扎,右手用力往上够,假装手里有把拆信刀,手抡空,恰巧掉进没有井盖的下水道。 “好了,好了!”汪淼涨红着脸拍真把他当犯人捉拿的范世谙。 “咳咳咳...” 因为用力,身上劲道一松,他止不住地呛咳。 咳了一会,等气顺了,范世谙问,“发现什么了?” “任有苗死前应该留下信息了。” “拍照记录时,已经开始形成初步的尸僵,所以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古怪。” 按理来说,手握拆信刀,应该反抗。 最应该刺行凶者的大腿、腰部这些够得着的位置。 而不是向上够,那里除了井盖,什么也没有。 “所以说,他可能留了信息在井盖上?” “是。” 也不怪当时警方会漏看,血覆盖了所有痕迹。 井盖上新痕迹叠加旧痕迹,如果不是对人体和活动特别了解,压根想不到这一层。 “现在找井盖,恐怕...”汪淼摇摇头,希望渺茫。 说不定都已经送回去重造,变成了其它物件再出厂。 “那可不是我们要考虑的事了。”范世谙拨通邵谦的电话,将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 末了加一句,“邵队,你也不想你的从警生涯有遗憾吧?” 刑警嘛!最怕退休前,自己手里还有没破的案子,刺挠啊! “放心吧,掘地三尺,我也给它挖出来。”邵谦声音之大,都传到了话筒外。 激将这招对刑警屡试不爽,范世谙用的也得心应手。 “走吧。”手机装回口袋,他率先往前走,“当时任有苗租的房子也拆了,再看下去也没意思。” “我们回去洗洗睡,明天起床后继续。” ...... “早!”汪淼取过另一片吐司,盖在牛油果上。 “已经给你们取好餐了,吃吧。” 满满一桌子,煎包、粥、面包、豆浆...,都是他们爱吃的。 他推过来一份炒面,“给你的。” “谢了!”范世谙坐下,拉过盘子,慢条斯理吃起来,“起来运动了?” 以往,都是他们等他,无它,汪淼洗漱慢,他一定要把自己收拾的妥妥当当,才肯下楼。 “是啊,运动后神清气爽。”汪淼吃完一份自制三明治,又动手做了一份,“饭量也见涨。” 吃饱喝足,一行人刚到办公室,门大开,邵谦已经在了。 “你们总算回来了。”喜庆的大脸盘子顶了两个黑眼圈,邵谦有气无力跟他们打招呼。 “一整晚没睡?” “是啊。”他转头趴在桌上,看的出来,确实是累了。 “有消息了吗?” “范队,你知道有多少井盖吗?2000个,足足2000个。”邵谦一听他问,竖起两根手指。 “我带着我手下那几个,手都翻肿了。”他摊开手展示给众人看,确实是破了点皮,一不留神就看不见的那种。 范世谙握住他的手,就着伤口,按了下去。 没感觉,看来也不像他形容的那么疼。 “拿回来了吗?” “啥?”邵谦一时没跟上他的节奏,愣愣问了句,“什么意思?” “邵队,装太过就夸张了。都是干刑警的,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嘿,我就说瞒不过范队。”邵谦抹一把眼睛,成了个熊猫,看手背黢黑,“这批眼影不行。” 他顺口吐槽了句,戴上手套,弯腰,从办公桌下面拖出来一个井盖,累得半死,见四个人叉着手站一边,扬起笑,“史泰帮个忙。” 井盖,字面上的意思。 百十来斤的井盖放在桌上,因为长年累月有车开过、人走过、狗尿过、石子崩过,上面已经遍布了各种各样的痕迹。 “就是这个。”邵谦抽出发生命案时拍的照片,“每个井盖都有自己的编号,编号可出不了错。” “邵队辛苦了。” 原以为要过几天才有消息,没想到一晚就搞定了。 b市市局第一队不是白叫的。 “当然辛苦,嘿,不过值得。”邵谦叉着腰站一旁,“到时我把结案单,拍五队那老小子头上。” 他边说,边笑,仿佛已经透过井盖看到了那一天。 这诡异的笑容,看得人瘆的慌。 表演型人格,范世谙继嘴碎后,又给邵谦打了个标签。 现在他更确定,b市市局不派他前往的原因,是真丢不起这个人。 “邵队,你手上的活忙完了?” “那倒没有。”邵谦带着手套的手,小心摸过井盖,“不急在这一时。” 狗皮膏药,范世谙在心里又给他打了个标签。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他说话难听。 “邵队。”汪淼先他一步开口,“关于昨天,你笔录上的画,我觉得还有精进的空间。” “是吗?没想到汪先生对画也有研究。”邵谦自然搭话。 汪淼侧身,“不如邵队到我这来,我帮你看看。” 他带着邵谦离开,手在背后做了个ok的手势。 等范世谙他们三人,一人手握一把放大镜,将井盖上,所有痕迹都描下来,再抬头,办公室里已经没有邵谦的影子。 范世谙奇怪问了一嘴,“人呢?” 按邵谦的性格,还以为他今天要在这待到晚上,直到他们找到关键信息为止。 “回去了。”汪淼为画添上一笔,“这两天,应该都不会来找我们了。” “哦?你怎么办到的?” 三人好奇看他。 汪淼提起a4纸,展示给他们看。 满满一页火柴人,从相遇、争吵、争执、对峙、再到最后的刺杀,场景描绘的非常生动壮观。 跟邵谦比起来,这就是宗师级的。 三人一起冲汪淼竖起了大拇指。 这妥妥就是降维打击,彻底从源头解决了问题。 邵谦的画技,但凡精进不到这幅作品的十分之一,他恐怕都不好意思再出现了。 高是真高,毒也是真毒。 反正不是毒自己人,管那么多干嘛? “你过来看一眼。”范世谙提起一张描了线条的纸冲他招手。 第205章 找到了,你们来看 一张白纸,被折痕划分成四个区域。 每个区域都临摹了相应的线条。 有连续的、有不连续的。 根据汪淼的推断,任有苗被压住,在手不能发挥全部功能的时候,他所描绘的线条,应该是不可连续的。 “这里。”范世谙点纸左上角的编号,“我们也做了分区处理。” “我们三个,描下来已经用了全部的艺术细胞。”他也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汪淼含笑接过递来的三十多张描有线条的纸,“交给我吧。” 井盖连同纸,一起被搬到了台上。 看汪淼已经投入到线条中。 范世谙拍拍手,“今天时间短,任务重。” “罗莉,你把昨天从任有富那得的信息汇总一下,在网上搜搜,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史泰,今天你的任务就是协助罗莉。” “动起来,动起来。”他拍拍手,等两个手下也投入工作后,他才坐回去,重新梳理档案。 ...... 汪淼蹙眉将所有的纸排列组合完成后,退了一步。 直径大概80cm的井盖上,居然有超过1000多处痕迹。 左下角画了个小猫,笔触稚嫩,出自孩子之手。 汪淼手持红笔,画了个叉。 类似的痕迹在井盖上,足足有十几处。 看得出来,这个井盖很受周围孩子的欢迎。 汪淼脑中浮现孩子在那一片空地,嬉笑打闹的场景,含笑在每一个稚嫩的画上,打上了叉叉。 去除了这些印记,整个画面显得凌乱不堪。 一时间根本无从着手。 汪淼搬了把凳子,坐在这一舞台的纸前,闭上眼,开始回忆任有苗的生平。 初中辍学开始闯荡社会。 这样的年纪,没有聪明的头脑和对自己的狠劲,根本不可能还有余钱寄回家。 在他闯社会的时候,一个契机,入了杀手组织。 搏斗、厮杀,在人吃人的环境里,挣出一条命,并且做出了口碑。 心性肯定是异常坚韧的。 内心里唯一的柔软,他留给了任有富,那个在这个世界上,跟他有血脉联系的人。 汪淼再睁开眼,眼中没了清冷,而是坚毅中带着阴兀。 他顺势躺在了井盖附近,调整到任有苗死前的位置。 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组织说要杀了我就杀,凭什么? 红笔朝压着他的‘人’刺过去,却被轻易拦住。 瘦弱的身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既然你们想我死,那我不会让你们好过。 拼了我这条命,拉下一头巨兽,也值了。 拼命挣扎间,右手被膝盖死死压住。 差一点了,拆信刀离井盖只差一点。 偏头看到了井盖,笑刚浮现。 脖子上一阵剧痛。 “嗬...”鲜甜的血液,瞬间充斥了整个喉咙和鼻腔。 甚至还能闻到血里的铁锈味。 这就是死亡吧? 分神只想了那么一会,身上压力骤降。 右手终于活动如常,可却慢慢失了力气。 那人站在面前,挡住了所有的光。 他牵起一抹嘲笑,笑一只蝼蚁的不自量力。 握拆信刀的手,再怎么紧,现在却只能在井盖上徒劳挣扎。 黑,一切变得好黑,血是要流完了吗?真冷啊! “汪淼!” 一个声音穿过厚厚黑雾,越来越清晰,“汪淼,汪淼,你怎么了?汪淼...” “嗬...”汪淼猛地坐起,长吸一口气。 抬起的脸白的跟雪一样,眼睛恢复了清冷,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已经没事了。” 他转头看井盖,上面布满深深浅浅的红色。 “范队,帮个忙。”笑容带着点虚弱,“实在没力气,帮我把这块红笔区域的痕迹拓印下来。” “你刚才在干嘛?”范世谙的脸黑的可怕。 他们埋头工作的时候,突然听到舞台上的动静很大。 转头,就看见汪淼躺在井盖旁边,握红笔的右手,弯曲成任有苗死前的样子,在井盖上刻着什么。 而汪淼的脸随着他每一次用力,就白几分,甚至连呼吸也越来越弱。 汪淼接过罗莉递来的温水,“谢谢。” “没什么大事,就是一时没抽出来。” 范世谙听懂了他的意思,脸更黑了两分,“我不懂你们心理学的弯弯绕绕,但刚才那样很危险。” “我知道。”汪淼喝一口水,咽下去,只觉得这股温暖,从胃扩散到全身各处,“下次不会了。” 老实说,从毕业到现在,十几年了。汪淼只用过一次自我催眠,要不是现场有人,发现的及时,恐怕,今天还真交代在这了。 难得的,他神情郑重,再次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不会有下一次。” 范世谙听他这么说,脸色才一点点缓下来,“你说的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我直接送你去殡仪馆。” 对上三人担心的神情,汪淼郑重点头,“保证最后一次。” “刚才我描的范围呢?” “在这。”范世谙找了张宣传纸,直接同比例,将他画的范围拓印下来。 整体范围在井盖中心位置,虽然已经剔除了很多痕迹,但这部分上的痕迹还是非常杂乱。 最难办的是,虽然汪淼代入了任有苗当时的心理,可他并不是任有苗。 他脑中在想什么,根本无从得知。 汪淼闭眼,试图从他的性格,着手他会标记些什么? “别闭了,睁着。” 范世谙大叫一声,“别给我整这些。” 汪淼倒也没坚持,看到三张不赞成的脸,看来是真把他们吓坏了。 画?不对,任有苗头脑虽然聪明,但在画上天赋极差,从他学生时候的绘画作业可以看出一二。 符号?对外人而言太过晦涩,即使警方查到了这一步。被挡住脚步,反而可能会放弃。 剩下的就只可能是字了。 从刺中颈部动脉血管,到失去意识,只有短短几秒。 那么短的时间,根本写不了一个完整的字。 “不是完整的字。偏旁?部首?”汪淼边念,边在杂乱的痕迹里找可能存在的痕迹。 手中的红笔一点点勾划掉那些过于顺滑,或者过长的痕迹。 就只是简单的勾勾圈圈,却耗费了汪淼整整一下午时间。 “找到了,你们来看。” 第206章 你们想从哪方面开始? 一个偏旁,草字头。 “可能还刻了其它的,不过太多了。” 红笔划过凌乱草字头下的痕迹,杂乱不堪,很难梳理出来。 其实这个草字头,看着也很勉强,痕迹有深有浅,不像是同一个人刻的。 似是看出了他们的疑虑,汪淼解释道,“死者是因为颈动脉破裂死亡,随着血流出,他的力气会相应减少。” “按照他的书写顺序,是这样的变化痕迹。” “草字头。”范世谙点点这个偏旁,“这样的字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吧?” 还不算上,字里可以拆分出草字头。如果加上,这样的字更是不胜枚举。 “所以,又回到了老问题,挖他的生平。”汪淼看他苦恼的样子,笑,“范队,恐怕你得再去一趟监狱,问问任有富,说不定有线索。” ...... “不知道,有苗自从辍学后,外面的情况从没跟我们说过。” “不过,他19岁那一年,突然回了一趟家,说是接了个大单,给了我爸妈20万。” “那个年月的20万,很大一笔钱了。借着这笔钱,我爸妈盖了新房,开了个养猪兼屠宰场。” 任有富抬起头回忆每一件关于任有苗的事。 进行到这,他又停顿了好几秒。 “从19岁见到他后,再见已经是25岁,他又一次回家,简直判若两人,瘦的出奇。” “衣服都不叫穿,就是挂在身上,晃晃荡荡。” “要不是有那层皮在,跟医院用来展示的骨架,没有区别。” “还有呢?”范世谙停下做笔录的手,问,“细节有吗?你说的都太笼统了。” “细节?”任有富眨巴下眼睛,泪流下来,他掩面哭,“他出社会后,我们居然连他做什么工作都不知道。” 哭声悲恸,听得出来,他内心确实非常内疚。 范世谙没有催,静静等他平复心情。 任有富慢慢停了哭,抽泣几声,“最后一次见,就是一年前。” “他拿钱给我还债。” “哦,对了。”任有富抬起头,脸上的泪水,随着他甩头的动作,飞起,落在桌面上,“他还说,让我离开b市。” “离开b市?” 范世谙在这四个字上标上重点,无缘无故为什么说这个话。 “其它的真没了。”任有富抹干净脸上的泪,“警官,是有眉目了吗?” 对上他含泪的期盼眼神,范世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推过去,写有草字头的纸。 “你想想,任有苗有没有跟你提过,任何有关于这个偏旁的人名、地名、服装名...不管什么都好。” 他皱眉认真思考了一会,神情沮丧地摇头,“抱歉,我记不起来了。” “没事。”范世谙收起笔记本,“如果你想起任何关于任有苗的事,让狱警联系我们。” “警官。”任有富叫住已经收拾东西准备走的人,“有苗的尸体...” “还在殡仪馆,等案子破了后,我们会送他去火化。”虽然残忍,范世谙还是选择说出实情。 未破获的案子,尤其是凶杀案,除非特殊情况,尸体会一直封存在冷冻格里,直到案子破获的那天。 “谢谢!”任有富朝他深深鞠躬,直至将他送到门外。 “汪大心理学家,线索又断了啊!”范世谙拍拍笔录本。 汪淼看他神情愤懑,“范队,你太过紧张了!” “紧张?” 这点范世谙不认,他对所有案子都一视同仁,“这有什么可紧张的?即使破不了,我们队第一是拿定了。” 说不定局里内部已经在庆祝,连痕检科和法医部门都已经腾空了位置,就为了放那些先进的设备。 “杀手。”汪淼打开副驾的门钻进去,“你对这两个字太敏感了。” 虽然范世谙表现如常,汪淼还是从细节上看出,他在忌惮。 “你怕挖出一个庞然大物?” 范世谙发动车的手顿了一下,“也不算怕吧。” 他没想到,已经尽力将这案子当普通案子处理,还是被汪淼看出了异样。 “应该说担心。”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还有灰。” “杀手组织就是那点灰,抓不着、清不干净,警察也是有家人的,我不担心自己,就怕牵连到你们。” 往下挖,真挖出个庞然大物,他们肯定不敢动他,毕竟既富贵又有势,但其他人可没有倚仗。 “那就把它一锅端了,说不定其它的杀手组织,都能消停一阵子。” 汪淼给了个中肯的建议,“斩草除根,而且,范队漏了一个点。” “杀手也是人,就像任有苗,他对人命再怎么漠视,心里还是会有一处柔软的地方。” 只要撬动核心,没了组织的控制,其他人就一盆散沙,跟谁干不是干,都是为了口饭。 “杀手,又不是纪律部队,要什么集体荣誉感?” 范世谙被他的形容逗笑了,心中的不安散去不少,“说的也对。” 危险的前提是有人买命。毕竟这是个干什么都会涉及到成本的社会。 “那就把它连根拔起。”范世谙顿觉干劲满满。 “那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呢?范队。”汪淼偏头看正在开车的范世谙。 从接了这起案子后,就蹙起的眉头,此刻终于是松下来了。 “看尸体。” 重新看一遍尸体,这事怎么能少得了史泰。 等他们赶到殡仪馆的时候,史泰已经帮法医抬出了尸体,并且贴心地在法医跟前忙前忙后。 “范队,梦幻队实至名归啊!”徐法医是个年约50岁的中年女人,长得和善,乍一眼看,不像是法医,倒像是老师。 现在就像班里来了个尖子生,她逢人就炫耀。恨不能拉出去,在操场上跑一圈,让所有都认识认识。 “当个助理那是绰绰有余了。” 史泰听了她的夸奖,挠头哈哈哈傻乐。 “徐老师要的话,我割爱调过来给你。” 史泰的笑瞬间收了起来,脸上多了丝哀怨,“老大,我也不是物件,哪能说送就送的。” “哈哈哈哈。”当面表演了变脸,逗得徐老师直乐,笑完了,她切入正题,“你们想从哪方面开始?” 第207章 好像是一只动物 任有苗的尸体,算是范世谙办过那么多具尸体里死的比较体面的,身体各部分都在。 因为冷冻过的原因,他的皮肉紧紧贴着骨骼,瘦到能透过皮肉看到盆骨的轮廓。 “这人生前的体脂率极低,能活下来,对他而言不知道是运气还是折磨。”徐法医有感而发,深深叹一口气。 做他们这行的,一年解剖的尸体,不说一天一具,365天下来,一百来具还是有的。 像瘦成这个样子的死者,她也是第一次见。 多解剖一次,其实也只是扒拉开一层皮而已。 “徐法医,站在医生的角度,他的身体,在无干预的情况下还能活多久?” 当年修复的心脏再次出现问题,甲亢导致甲状腺激素分泌过多,进一步影响心脏。 不是不能治,而是需要长久在院治疗。 对于杀手这个职业而言,等于将自己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充满不确定性和危险性。 他是不会选择入院治疗的,即使用的是假名字。 “没办法推断,毕竟现有病例,都已经入院治疗了。但按他的情况,应该不会超过半年。” 徐法医说话间,重新切开之前缝线的切口。 她扒拉出心脏展示给众人看。 心脏已经明显肥大。 众所周知,人的心脏相当于自己拳头的大小。 任有苗的心脏有一个半拳头大 “这样的心脏,再强撑下去,不被杀,睡一觉都可能猝死在床上。” 展示完,她将心脏放回胸腔中,问,“还需要看其它部分吗?” 听意思,随时可以掏出来,充分展示了什么叫人狠话不多。 “不用了。”范世谙连忙摆手,生怕晚一步,徐法医就把肝脾肺肾,逐一展示给他们看。 徐法医意犹未尽地砸吧嘴,拉上尸袋拉链,“有需要随时说。” 史泰帮着她将尸体重新装回停尸格里。 一行人出了殡仪馆的大门。 徐法医转身看b市殡仪馆三个字,长长叹一口气。 语气里透出几分惆怅。 范世谙看一眼史泰,以眼神询问,‘徐法医怎么来的?’ 史泰耸肩,不知道,他来的时候,徐法医已经在了。 不过看停车场只停了一辆私家车,其余都是殡仪馆专用车,总不至于是坐灵车过来的。 法医是不忌讳,倒也没不忌讳到这个程度。 “徐法医,没开车的话,我顺路捎你回去。” “顺路吗?太好了。”她快速 转身,向他们展示打车软件界面,“这个地方,是真不好打车。” 上车几分钟后,范世谙后悔了。 他该知道,能跟邵谦关系好的法医,就不是个善茬。 也许是稍显熟稔,也许是天生健谈。 徐法医上车没几分钟,就跟他们搭上了话。 这个年龄的女性,又有一个适龄结婚的女儿,围绕三个人旁敲侧击家庭情况。 越问越满意,就差一个电话打过去,叫上自家女儿,直接在车里敲定婚姻大事。 等车到了b市市局大院,范世谙迅速熄车,绅士地绕到后座开门,“徐法医我们到了。” “到了?”徐法医看一眼熟悉的建筑,下车,意犹未尽拍拍范世谙的肩膀,“结实,考虑考虑阿姨的话,你们有我电话,随时联系。” 在三人热切目送下进了大楼。 “老大,刚才我多怕他直接抢了我们回家,直接一步到位。”史泰心有余悸地拍自己胸膛。 这样一比较,他父母的催婚方式就要柔和的多,怪他以前说话太大声。 “小伙子还是太年轻。”范世谙下足了力气拍他肩膀,“再被催个一两年,你会发现,一天不催,浑身难受。” 说话间,他看一眼没事人一样的汪淼。 今天才知道,原来精神病也是个‘优点’。 原本徐法医最是满意汪淼,长相优加、性格优加、学历上乘。巴不得现在就让女儿跟他结婚,明天生个小外孙。但一听他有人格分裂。 徐法医的笑容肉眼可见,吧唧一声掉地上。 还是凭着超高的素养,才不至于让笑完全落地,‘战火’就这样无情烧到了车里另两个单身男士身上。 “没办法,天选盔甲。”汪淼微笑摆手,“不是谁想有就能有的。” “呵...”范世谙闻言鼻子里喷出个气音,“有你哭的时候。” 三人说话间已经回了办公室。 罗莉的头都快钻进电脑里,连他们进门的动静,都没打扰到她。 绕到屏幕后面,就见电脑屏幕上在跳一堆字符。 单个认识,排列组合起来,完全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在干嘛呢?”史泰突发声。 惊得罗莉从椅子上跳起,“啊啊啊...” 惊叫后发现是史泰,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扇的他手背都红了,“人吓人吓死人,,轻轻出声会不会?” 范世谙指屏幕上的字符问,“你这是在干嘛?” “老大,你们回来的正好。我将任有苗每个时间节点的事,发到网上,找匹配的数据。” 她按下enter键,繁杂难懂的界面被替换成一条条文字图片信息。 “这是任有苗17岁的时候拍的。” 背景一家烤鱼店,任有苗一头黄毛跟另一个同龄人肩并肩站一起,冲镜头比了个yeah。 虽然眼神带着点郁郁,但脸上的笑容还是展现了少年人的欣喜。 “这张照片,是在和他拍照的那人qq空间里找到的。” ...... “任有苗,我认得。”已经是一家烤鱼店老板的中年男人看一眼视频对面展示的照片,“本来我们相约一起开家店的。” “后来一天,他不知道从哪搞来了张传单,说可以赚大钱。” “每晚宝贝似的压在枕头下,变得爱运动、学着使刀。”中年男人放下准备装盘的鱼,努力回忆十几年前发生的事。 “那时候年轻,室友藏了个东西,还不让我看,趁他不在,我偷摸看过。” “就是个普通宣传单页。” “还记得具体特征吗?”视频另一边,罗莉略带期盼地看向他。 “特征?”中年男人手套全是油的手,直接上头挠。 过了好一会,才摇摇头,“时间太长忘了,只记得上面有只动物。” ....... “动物?”范世谙重复罗莉提的点。 按照任有苗人生的时间线推断,这应该是他踏入杀手行业前的轨迹。 “对,还有,老大,你们看。”罗莉调出另一个界面。 第208章 叫我叔叔,他死了。 夕阳下,任有苗身穿一身得体的西装,对镜头比了个yeah。 铁灰色的西装剪裁合体,既展示了身上的肌肉,又不至于太紧绷。 “这是定制款。”这个范世谙熟悉,他可是定制时装店的常客,一眼就看出了品质,“价格不菲,在当时也要2万往上走。” 以任有苗在烤鱼店打工的钱可买不到这么昂贵的衣服。 “除非他接到了第一单任务。”汪淼接话,“那段时间,他可能杀了第一个人。 范世谙听后,下指令,“罗莉,你查查那段时间的新闻,看看全国有没有意外死亡事件。” “人群锁定在有钱、有权势、涉黑这三类人里面。” 毕竟普通人除非牵涉到秘密中,可没有人买他们的命,一条命的钱还是很贵的。 “可以锁定在b市或者周边县市。”汪淼紧随其后缩小范围。 他指照片上露出的一个灰色圆球,“这是b市市公园的地标,兔尾巴。” “就凭这像马路墩子的东西?”史泰一脸不信,怎么就能判断是地标。 汪淼也没急着解释,而是翻出了一张照片,对比。 憨态可掬的兔子前有一把椅子,如果按任有苗的角度,拍一张照,确实是一模一样。 “在记东西这方面,我建议你不要发表意见。”范世谙拍拍他的肩膀。 一个普通人,对上一个无时无刻不观察周边变化的心理学家,输赢一目了然。 史泰怎么就学不乖?老是撞到枪口自取其辱。 这样的手下拉低了二队的智商平均值。 “哎...”范世谙长叹一口气,反手拍一记他的胸膛,“别多话。” 损史泰的话刚停,搜索结果出来了。 以任有苗拍照当天,往前推一个月内,b市及周边县市发生的意外死亡案件。 共有23件,其中4件发生在b市。 死者是当时b市有名的建材批发商。 一家四口出门旅行时,行驶到一个在建工地,被工地长约20米的升降机砸中,全车无人幸免。 “老大,你看,死者生前开的公司,跟这些公司有过财务纠纷。” 罗莉将公司名放进搜索条里一条条对照,搜索页面跳出,其中一家公司已经做到b市建材批发的龙头。 “而且...”罗莉点公司组成架构,“它吞并了那个死者建材商的公司。” “罗莉干的漂亮,晚餐给你点了五星级酒店的餐,等会记得留意电话。” “汪淼、史泰我们走。”范世谙整整自己的衣服,“刚好钱总办了晚宴,我们去蹭顿吃的。” ...... “老大,有钱人的世界都是这么朴实无华的吗?” 史泰知道范世谙家不一般,却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晚宴。 满满一桌海鲜,波龙、澳龙、海参、象拔蚌等等,他只在平时过年过节的时候吃过。 这里,不止摆了一桌,还贴心地将每一份都切成小块,方便拿。 就像史泰,他一路走,一路拿,盘子都堆得冒了尖。 路过的宾客都斜眼看他,表示不屑。 没有开口讽刺,是看在那一身价格不菲的衣服上,暴发户才见大场面,能理解。 宾客的目光,对三人丝毫没有影响。 他们穿梭在人群中,试图找出今天的目标人物:钱多余。 一连转了好几圈,却没有看见目标人物。 按理来说,他是宴会的主人,不说满场招呼客人,维系关系。也应该在场,不然丢了主家的脸。 最后找了一圈,范世谙往别墅方向走,顺手端走史泰手里的盘子,放在一边桌上,“走,可能出事了。” “钱多余呢?”范世谙径直走向一打扮贵气的妇人面前,出示警官证,“他人呢?” 妇人吓了一跳,被这么无理地对待,就要开口请他出去。 “他可能出事了!人呢?” 来不及解释太多,范世谙直视妇人,平时对待犯人的狠厉眼神,盯得她心漏跳了一拍。 她结巴指向一个地方,“那...老钱被人喊走有几分钟了。” “你在这等。”他冲汪淼叫了一声,带上史泰往楼上冲。 汪淼后退一步,站在路灯旁,抬头往楼上看。 三楼平台,似有人影掠过,很快传出争执声,离得太远只听到:钱付清、谁、警察,这几个字。 突然所有动静都消失了。 汪淼正想掏出手机提醒范世谙,楼上恐有危险。 “嘭...”一声巨响,金属碎片四溅开,汪淼抱头退了两步。 抬头看,一具身体被路灯顶部装饰的剑形装饰物洞穿,因为身体自身的重量,灯杆一点点穿过身体。 凡是身体所到之处,在灯身上留下鲜红的颜色。 “噗...”被灯柱洞穿身体的钱多余吐出一口血,嘴唇动了动,头一歪没了动静。 “啊...杀人了。” 人群里传出一声尖叫。 现场乱作一团,宾客们四下逃窜。 哭闹、大叫、惊嚷充斥在偌大的一个别墅区域。 “老钱,老钱,你别吓我。”站在屋檐下的妇人,惊吓后,终于回过神,扑向了被串在灯柱上的男人。 “站住,别跑。” 三楼平台,范世谙怒喝一声。 这一声像是警铃,黑影没有停下向下跑的步伐,反而加快了脚步。 他翻身越过玻璃围栏,贴边朝另一个方向跑。 那里也有一个灯柱。 “站住。” 范世谙和史泰已经追上,只要抬手就能够到。 只见他转头看了他们一眼,纵身一跃,朝路灯的方向跳。 借势攀在灯柱上,滑下去。 范世谙紧随其后,同样借助路灯,止住下落的势头,抓住灯柱的那一秒,顺势滑到了地上。 落地,他抬脚就要追上去,衣服下摆却被拉住,“叫我叔叔。” 汪淼抬起沾了点点血斑的脸,嘴巴扁下来,“哇...”哭了出来,神情像极了在外受尽委屈的孩子。 跑楼梯下来的史泰,见他被缠住,问了一句,“老大,往哪跑了?” “算了,不要追了。” 那个黑衣人跑的方向是围墙,这个时候应该翻墙出去,外面是繁密的树林,追出去也没有意义。 “叫我叔叔。”汪淼抬手摸一把脸,哽咽道,“他死了。” ——— 晚上一章加更,老样子,大家不要等。大家点礼物的速度能再慢一点吗?手速实在不行啊! 第209章 杀人灭口 加更章,准时上传,晚安! ———— 罗莉刚吃完五星级酒店大餐,收拾好垃圾,准备下楼丢,迎面撞上了委委屈屈跟在范世谙身边,头上扎了两个小揪的汪淼。 “妙妙?” “罗莉姐姐!”委屈的脸瞬间转变成高兴。 倾情演绎了什么叫:孩子的脸,多变的天。 他挽上罗莉的胳膊,皱起眉头,告状,“叫我叔叔凶我。” 范世谙揉直跳的眉心,“刚好,你来了,把他领走。” 还有脸告状,还没进办公室,就给自己扎了两个揪。 也不知道汪淼怎么想的,在兜里放了皮筋。 这下好了,一个孩子人格,小腿绑刀,头上扎揪,再耍一个刀花,演暴走萝莉吗? “死人了?”罗莉牵着汪淼的袖子,侧身小声问范世谙。 汪妙出现,要么死人,要么流鼻血,暂时还没摸索到第三种‘开启’方式。 再看范世谙脸上写着生人勿近,恐怕出的事还不小。 “是,我和史泰去徐法医那,汪淼交给你。”范世谙将人交到她手里后,匆匆离开。 已经下楼了又折返回来,正好看见罗莉踮着脚尖帮弯腰的汪淼调头上揪揪的位置。 “千万别让他乱逛。”范世谙丢下这句话,转身下了楼。 顶着汪淼的脸,撒娇求另一个女性帮忙扎头发。 范世谙将人带入汪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脚下踩空一格,差点摔到楼下。 “老大,你来了。”帮徐法医脱完死者衣服,整理好,放进证物袋的史泰看见人来,“准备工作已经好了。” “正好,要开始吗?”徐法医穿戴整齐坐过来,取过一双手套,套进去,“你要看吗?” 露在外面的眼睛,好奇地看向范世谙。 速冻过的尸体和新鲜尸体可不一样,‘鲜嫩多汁’。 就连办案多年的老刑警,在遇新鲜尸体解剖的时候,都会等尸体缝合完成了,才会跟法医沟通相应的解剖事项。 这么年轻的刑警,受得了吗? “开始吧。”范世谙接过史泰递来的手套和口罩,戴上,袖手站在旁边。 “死者钱多余,年龄52岁。”徐法医仔细检查尸体的表面的痕迹,“尸体表面有多处瘀伤,主要集中在胸腹部及两小臂。” “小臂两侧推断是防御伤,胸口处有多处打击伤。” “根据范队你在现场的目击词,推断是凶手迫使死者屈服所造成的。” “用投掷的距离和死者的体重,推断凶手力气远在死者之上,并且是他反抗不了的存在。” 徐法医每看到一点,就将相应的点反馈出来。 那个全身包裹严实的黑衣人,形象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眼神冰冷,比现在的天还要冷几分。 这种眼神,他曾在汪淼眼睛里看到过,人命在他们眼里,跟蝼蚁没有差别。 在借力丢钱多余的时候,那个凶手甚至已经测算了位置,保证人是叉在灯柱上,断了他存活的后路。 那么短的时间,他想好了全套策略。 身手、智商都在线,这个凶手训练有素。 可为什么要杀钱多余? 偏偏还在他们发现线索,进一步跟进的时候。 巧合? 范世谙不信,世间没有那么多巧合。 “范队。”徐法医的声音,将他从思考中拉回。 “死者死亡原因死于窒息。” 她借着开胸器,将胸腔开到极限。 两肺已经被灯柱洞穿,并且出现肿大。 这起案子,就在警察面前发生,明确死因,再查其它器官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过规矩就是规矩,徐法医还是依规矩,一个个取出器官,观察外形,史泰负责称重记录。 “范队,还要再看吗?” 关胸前,徐法医还是问了一句。 “不用,史泰留给你善后,我先回去。” 他前脚刚走,徐法医刚才专业的样子顿消。 她抬起手肘捅了捅史泰,八卦道,“你们范队还是单身,周边有没有故意接近他的姑娘?” 长相俊朗,那条疤看着是凶了点,在破案的时候得的,就叫勋章。 体格健壮,身体肯定没有问题,努力一点,三年抱两也是可能的。 更别说加分项,家庭条件很不错。妥妥的金龟婿人选。 “徐法医,内脏我都放回去了。”史泰脱下手套、口罩,顺手将罩衣也脱了,丢进垃圾桶。 “没什么事,我就回去帮忙了。” 史泰迅速结束自己在解剖室的‘工作’,逃离。 老大的私生活,他可不敢说。有几条命都不够他用的。 “其实史泰这小伙子也不错。”徐法医含笑点点头,颇有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架势。 “老大,我回来了。”史泰几乎是冲进办公室的,进门就抱怨,“徐法医还没退休,操心起女儿的婚事,就跟我爸一样,烦。” “妙妙呢?” 史泰看一圈,没看到熟悉的揪揪,问了一句,“先回去睡了?你们也放心。” “嘘!”罗莉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指舞台。 行军床上,躺着一人,已经发出细微的鼾声。 “孩子小,熬不了夜,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来,就让她先睡下了。” 罗莉拉过史泰,一起站到范世谙办公桌旁。 电脑上有一张人像图,正是凶手的正面像。 但因为包裹严实,只能看见那双冰冷的眼睛,盯着镜头看。 他在挑衅。 之前还不确认,现在可以确定,这个凶手知道警方在调查钱多余。 先他们一步杀钱多余灭口,这就更说明,钱多余身上有任有苗的线索。 现在人死了。 范世谙手指点在桌上,发出“笃笃笃...”声。 通过钱多余,可能可以顺着线头找到幕后组织。 人死了,是他们在警告警方,不要再查下去,如果还进行下去,死的就不是钱多余一个。 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范世谙越是深入想,脸越黑。 这抹灰已经化成了黑,不及时铲除,说不定还要传染白。 线下的路断了,他们在明,敌在暗。 线上呢? “罗莉,你试着把任有苗和钱多余进行交叉比对,看能不能从网上,找到关联点。” 第210章 你想换淼淼出来是吗? “哈...”汪淼睁开眼,看一眼四周,困倦地打了个绵长的哈欠。 他掀开盖在身上的衣服,下床。 办公室其它人都还在睡,趴伏在办公桌上,眼下青黑,昨晚熬通宵了。 汪淼环视一圈,踮着脚尖,尽量不发出声音,走到白板前。 上面多了两组照片。 一组钱多余的,一张正面照。一张叉在灯柱上,面朝下,眼睛大睁,死不瞑目。 另一组,只露一双眼睛的正脸。 各种线条在三人间穿插,线上标有相应的推论。 汪淼看了半天,捡起笔,往其中一条线上加字。 范世谙惊醒,下意识抬头找人,行军床空空荡荡。 刹那间睡意全无,他猛地站起,办公椅不受控撞在桌子挡板上。 “嘭...”一声巨响。 吓得史泰从椅子上跌落,大脑还没完全清醒,一骨碌爬起,手指做了个枪的动作,大叫,“别动,再动,我开枪了。” “发生什么事了?”罗莉顺手抄起键盘,迷迷糊糊对准声音来源,作势要砸。 汪淼则是握笔转身,愣愣地看范世谙,“叫我叔叔,你做噩梦了?” 人还在,范世谙松了口气。 脑子彻底清醒,“咳,没事。起的急,撞到了。” 他找了个借口掩饰尴尬。 汪淼侧身露出的标记现于人前。 “你写的?”范世谙边问边朝白板方向走。 “是啊。”汪淼补上最后一个笔画,盖上笔帽。 稚嫩的字体杀气腾腾:找一个杀手,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奇特的出发点,成人想着怎么解决问题。 而站在孩子的视角:我又不懂,为什么不能先问别人呢? 思考方向不同,带来截然不同两条路。 范世谙想了几秒,就定下后续该怎么做。 ...... “警官,你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吧?”万盛连客套的笑都要碎了。 警察找杀手接任务。 乍然听到这要求,万盛一时分不清是没睡醒还是正睡着。 犯法的吧? “你别管我怎么用,就告诉我是怎么联系上的。” 范世谙不耐地曲起食指点在桌上。 为了这事,他不是没找过二哥,毕竟他接管了家里公司,生意上总有一两个‘敌人’。 有时候解决不了,动一动杀心也是有可能的。 谁知道电话打过去,刚说了意图,就被骂了一顿。 骂的急了,还带上了祖宗,也不想想,他们是亲兄弟,同一个祖宗。 最后以,“你忘了,爸是干什么的?我就算动了那个心思,我敢行动吗?猪脑子。” 冲他吼完,挂了电话。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牢里还有知道的主。 打了个申请,范世谙带上史泰,提出万盛,开始‘咨询’。 再三确认坐在正对面这两个长得比杀手,更要像几分杀手的警察不是开玩笑。 万盛态度变得谨慎,“警官,不是我不想说,是不能说。” 他抬手在脖子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会死,这是规矩。” “你的刑期还有两个月,刑满就可以出狱。”范世谙翻开他的档案看一眼,“入狱期间,警察上门探望过。” 他丢过档案,滑到万盛面前,“你猜,他们信不信你一句话也没说?” 威胁,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以命相要。 “你们是警察。”万盛急了,他双手撑在桌子上,朝他们大吼,“我的命也是命。” 范世谙没有计较他的态度。 推过去一张照片,“这个人你应该不陌生吧?” 挂在灯柱上的钱多余,流出的血,染红了整根灯柱。 万盛泄了力,跌坐回去。 他就是从钱多余那要到的联系方式。 万盛往椅子上靠了靠,直到后背抵到椅背,才觉得安心一点,哑着声问,“他怎么死的?” “杀手。” “我们在现场,亲眼看见他被推下来,却无能为力。” 范世谙边说边收回照片,“你可以不说,多请几个保镖吧。” “我说。” 万盛叫住走了几步的两人。 ...... “就这么个东西?” 一个翅膀,下面写了个类似3的符号。 罗莉夹着卡片,将它放进扫描仪里,生成电子图片。 导进数据库里跑了一圈。 几分钟后,跳出上百项接近的图片。 这就需要人眼一个个对过去。 “老大,你们就别再这等了,去陪妙妙。” 罗莉赶人,让一个6岁的小女孩一个人玩,时间久了她也会不耐烦的。 “玩什么呢?”范世谙走到舞台边问背对着他埋头的汪淼。 “娃娃啊!” “娃娃啊!”范世谙冲她露出自以为和善的微笑。 想把这孩子送走。 却不想,汪淼皱起鼻子,嫌弃道,“很丑,别做了。” 失效了。 范世谙收起笑僵的脸,他发现不是每一次笑,汪妙都会回去,她好像只接收特定的笑。 到现在,范世谙还没搞清楚,触发她回去的笑容应该是什么样的? “你想我回去,换淼淼出来是吗?” 汪淼低头,摆弄娃娃的头发,小心为它扎一个小揪。 “你们是不是都不喜欢我,嫌我麻烦?” 声音已经有了哑音。 “不是,怎么会?”范世谙立马否认,“你很可爱。” “直觉敏锐,像今天,难题都是你破的。” “你还在严局那留住了汪淼,哦,不对,这具身体。” 他说的越多,汪淼身体起伏的就越快。 “老大,你把妙妙弄哭了?”史泰闻声赶过来,面色复杂看他,“她只是个6岁的孩子,别对她太严苛。” “没有,不是。”范世谙着急解释,“我真没这意思。” 他越解释,汪淼身体就越抖,到最后,整个人趴伏在舞台上,好像是真支持不住了。 “老大。”史泰怒了,他没想到老大是这么一个人,怎么可以欺负一个孩子。 扒拉开范世谙,拉起汪淼的手,“走,我们不跟他玩,我陪你。” “哈哈哈哈...” 汪淼挣脱开史泰的手,爆笑出声。 边笑边往罗莉的方向跑,“罗莉姐姐,你说的对,叫我叔叔真没嫌弃我,我和淼淼一样重要。” 范世谙已经跨下去一步,准备抓过他打一顿,听到这话顿在原地,失笑摇头。 这只是个孩子啊,跟他有什么好计较的。 测试得逞,配合汪淼的罗莉,也笑得直不起腰。 “叮...” 一声脆响,电脑屏幕跳出个界面。 罗莉瞬间收起笑,严肃道,“老大,找到了。” 第211章 老板,办杀人业务 一家饭店的门头,名字叫:吃只鸡。 看装修是一家炸鸡店。 万盛是由钱多余介绍的,给了他一张印有logo的名片,杀手上门时,只需要给他确认即可。 现在钱多余死了,万盛就只剩下这张名片。他唯一联系过的杀手就是任有苗。 而他也死了。 只能凭这个图案在网上找线索。 “地址在b市市公园附近。”罗莉循着门头找到地址,“根据工商局登记的信息,这家炸鸡店,已经开了将近15年。” 15年。 假设15年前是杀手组织,第一次在b市开了这么一个联络点。 任有苗加入的时间在开业后一两年,对得上。 “老大,我们直接过去,捣了他们的老巢。”史泰抽出枪,上膛。 恨不能现在就冲过去,一窝端了。 “不行。”范世谙收走了他的枪,顺手放口袋里,“恐怕那只是个联络点,我们去只会打草惊蛇。” 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一行人已经暴露了。 恐怕才出现在那附近,就被发觉,到时人去楼空,连联络点也捞不着。 “那怎么办?” “买凶杀人。”范世谙掏出手机,拨出号码,“喂,严局,请求支援。” ...... 徐明明转一圈,两手插兜,走着四方步,到办公桌旁时,重重拍下,“业务上门,接吗?” “太夸张了。”范世谙推了他一把,“你的人设是个有钱的老土冒,不是黑帮寻仇。” 他抬手往徐明明脖子方向去。 “干嘛?我对你可没意思。”徐明明退了两步,捂住衣领,警惕地看范世谙。 “去你的。”范世谙上手扯开他的手,干脆利落解开扣子,“土老帽没那么讲究,扣子不要扣到最上面。” “不需要像房产中介一样专业。你是去买凶杀人的,神态,凶横的表情,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他牵起脸上的疤,露出凶横的表情。 “要不你换个人吧。”徐明明打了退堂鼓,他一直是好好先生,做不了这种表情。 范世谙斜眼瞟了他一眼,哼笑一声,“你别跟我开玩笑了,被你吓哭的凶犯,一只手可数不过来。” 笑面虎的称号,真当别人不知道吗? “要不我上?”提供了服装搭配思路,一直站在一旁的邵谦跃跃欲试举起手。 他见所有的目光聚到他身上,脸色一凛,做出凶横的表情。 老奶奶气了一下,又气了一下。 “还是我去吧。”徐明明抿了抿抽搐的嘴角。 虽然不是同一个市局的,但好歹也是警察,就不要丢这个人了。 “老大,所有设备信号接收正常。”罗莉一番调试后抬起头。 范世谙接过她递来的入耳式监听器,戴上。 他拍一把徐明明肩膀,“放心,车停在离炸鸡店不远的路口,我们时刻关注你的情况。” “必要时候,可以开枪。” 他叮嘱了一句,“你的命更重要。” “出发。” ...... 徐明明进门张望了下,守店的是个年近45岁的中年男人。 正坐在收银台后打瞌睡。 “老板。”徐明明曲指,点在桌面上,“有业务上门。” 老板闻言睁眼,眼里哪有睡意,清明一片。 他打了个绵长的哈欠道,“我们店主营各种炸鸡,办业务,去隔壁。” 一张名片推到他面前。 紧接着光一暗,一个头凑了过来。 老板摆在桌上的手,捏成拳。 见对方只是伸头进来,没有多余动作,放松拳头,仍然平放回桌上。 “我听人推荐,这里可以买命,钱不是问题,老板提供业务吗?” 老板仔细看过名片后,站起,看向他身后。 街道一切如常。 他才郑重的把目光投到徐明明身上。 价值不菲的衣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 穿着金色鳄鱼皮鞋的脚尖,不耐敲击地面。 他很着急,却在克制,且不缺钱。 很快,老板对他的第一印象评估完成。 “稍等。”老板转身去后厨,拿了一个手机出来,将屏幕对准徐明明。 一个人脸识别软件。 “不介意吧?” “老板,怎么还用上人脸识别技术了,怎么还怕我是警察?” “罗莉,接收到他的频段了吗?” 坐技术车里的范世谙一听徐明明略拔高几个音节的声音,连忙问十指在键盘上翻飞的罗莉。 这种情况,他们事先都有预料到,并且做了预案。 不过到了现场,还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比如现在,网络出现了延迟。 “老大,还不行。”因为紧张,汗从额头上滴下,罗莉顾不上擦。手指直接按在有汗的键帽上,飞速略过。 “老徐,拖延时间,现在还不行。”范世谙尽量放平语气说话。 “以防万一。”老板示意徐明明仔细看界面,“看一下上面的信息,没有问题,我扫的脸,你的资料会同步进行比对。” “好啊,这么严谨,我喜欢。”徐明明伸手拿手机。 老板一把收回,摇摇食指,“老板,可看不可摸。” 徐明明耸耸肩,竖起大拇指夸,“讲究。” 他提了个要求,“我的视力不是太好,麻烦凑近一点,这没问题吧?” “没问题。” 手机递过来,距离他脸15cm的位置。 这个距离,可就没有什么眼睛不好的借口了。 徐明明眯起眼睛,又凑进去一点看,一字一顿开始读,“若身份是警察,则本店有直接击...” 他指其中一个字,“老板,这字怎么读?” 老板看了一眼道,“毙。” “哦,击毙?”徐明明大睁着眼睛,不敢置信看店主,“这么凶残吗?” 他重重拍自己的胸口,长长舒一口气,“还好,我不是警察。” “徐明明,戏过了。”范世谙轻笑一声,“好了,太浮夸,正常就可以。” 徐明明心下大定,继续将字读完,“...的权利。” “严谨,我喜欢。”读完所有字后,他竖起大拇指夸赞,“买命这事,警察掺和进来,那可不好玩了。” 他站直,摆了个yeah的姿势,“这样可以吗?” 老板竖起手机,对着他拍了张照,等了几秒,跳出徐明明对应的信息。 b市大明有限公司董事长:徐明明。 “老板,您的信息已确认。”老板放下手机,从进门开始就紧绷的脸,多了笑容,“麻烦您说说您的需求。” 徐明明借着撩头发的姿势,擦掉大冷天吓出来的汗,走近前台,“我跟你说...” 第212章 去你大爷的 “老板,再见。我准时等你电话。”徐明明笑容满面出门,热情回头打招呼,“就要那个,对我胃口。” “放心吧,钱到位,万事好商量。”老板的脸,笑成了个干瘪的桔子。 目送徐明明上了路边价值300万往上的豪车,开过一个路口,看不见人,他才慢悠悠往回走。 车开了两个街道以后,徐明明上了技术车,门一关上。 他就扯开衣领,“草,惊得老子流了一身汗。” 扯衣服的手顿了一下,找补,“我平时不是这个样。” “行了,装。”范世谙推他一把,“你是好好先生, 全市局都知道。” 马甲在y市局就没捂住,跑外面来,还想保,装样。 “房子钥匙、车钥匙。”范世谙提过一个包,递给他,“小区都给你打过招呼,一切按计划来。” “东西都在里面,记熟了别露馅。” 这次只是敲定了见面时间和地点。 老板提了去徐明明家,说是参观一下,其实就是实地考场,也够小心的,就怕撞见‘鬼’。 警察算不上穷,可有点门路的都知道,警察一时间申请不出那么巨额的经费。 店主坚持要求,一定要实地看过,实地收到钱,才肯进行下一步。 “所以说,干一行爱一行,他们的马甲不捂住,早露馅了。” 徐明明接过包,“放心吧,这个马甲,我一定好好给你们守住了。” 两天,给徐明明单配的高档手机,一点消息也没。 刚开始,他穿着不合身价值不菲的衣服还装一装,现在翘着腿,一口撸一签子串,“舒坦。” “刚过有钱人的生活还挺新奇,时间过久了,真能淡出鸟来。” 徐明明偏身推一把范世谙,“老范,我现在是搞清楚了,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富家少爷不当,干又苦又累的警察。” “生活没有滋味啊!” 说话的档口,他又撸了个串。 “来电,来电...” 手机扯着难听的声音,在空旷的别墅里响。 徐明明愣了一瞬,立马坐直身体,接起电话,“喂,在家,在家。” 他冲还坐在餐桌前的范世谙他们挥手,指电话,嘴唇微动:人来了。 “放心,记得你的吩咐,人已经撤干净了,只剩我一个。现在就给你们开门。” 人来的太突然,徐明明等范世谙带着人撤到房间里,连桌上东西都来不及收,急匆匆开门。 “什么味?” 刚进门,炸鸡店老板捂住鼻子,“一股烧烤味。” 他身后跟了个从进门开始就一言不发,包裹严实的男人。 “来一点?”徐明明拿起一串烤羊肉递给他,“新鲜。” “不用,谢谢!”老板拒绝他的盛情,视线扫过桌子,“有客人。” “你们不就是客人吗?就是为你们准备的。”徐明明拿起两个已经倒上果汁的杯子,塞进他们手里,“庆祝我们交易成立。” “不用,老板。”店主接过杯子,重新放回桌上,“老规矩,不吃外面的东西。” “谨慎。”徐明明竖起大拇指连连赞叹,“讲究人,这单生意交给你们,我就更放心了。” 店主借着参观,不动声色巡视了一圈,确定偌大的客厅只有他们三人,试探又问,“房间里没人吧?” 徐明明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表情倒是没变,“没,就我们三个。” 他笑道,坦然地做了个请的动作,“我带两位参观参观。” “那倒不用。”店主看他面色如常,心下已经确定,“我还是相信徐董的为人。” “别叫我徐董。”徐明明大手一挥,“没有老板阔气好听。” 就差把土老帽三个字刻在额头上。 “既然都确认了,之前我们说定的价格...” 徐明明弯腰从桌子底下拉出一袋钱,“先付150万定金。” “老板爽快。”店主拉开拉链,从中间随手抽出一叠,像翻书一样快速翻过。 丢回去,“确认无误。” “人我给你带来了,老板想什么时候动手都可以。” 他拉上拉链,提起钱袋,“那我就先走了,具体事项,你跟他沟通。” 门‘嘭’的一声被带上。 徐明明客气请人入座,“小哥...” 他抬手虚空抓一把脸,“热的话,可以脱下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你想死?” 冰冷的三个字,从他嘴里吐出。 “啥?”徐明明掏一把耳朵,“我不想死啊。” “凡是看过我脸的,都得死。” “行吧。”徐明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瘫在沙发上,“那聊聊我要杀谁。” “徐明明,人已经走远,见机行事。” 耳机里传来范世谙的声音。 徐明明换了个离他更近的地方,瘫在沙发上。 “小哥,你擅长什么?” “制造意外。” “哦?”徐明明直起身体,朝他靠近了一些,“就是那种警方也查不出来证据的意外?” “是。” “太好了。”徐明明两手一拍,“我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说话间,他已经朝男人扑过去。 这么近的距离,居然只碰到男人的衣服。 他脚步微转,站起,往后挪了几步,警惕地看徐明明,冷声问,“你是什么人?” “连意外也查不到的人。”徐明明说着朝他扑过去。 再次被他轻易躲过。 意识到情况不对,男人朝门的方向跑。 徐明明稳住脚步,向前追。 “老范,你掉厕所里了?”他朝紧闭的房门吼,“史泰,你也跟着一起掉进去了是不是?” 追逐间,男人到了门边,只要把门打开,他有把握能离开这里。 到时这个小警察,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他会用最痛苦的死法,一点点折磨。 手搭在门把上,男人面罩下,嘴角牵起,这个小警察死定了。 门开,史泰抬手打招呼,“嗨...” 露出洁白的牙,笑,“小心。” 男人身形抽搐了几下,倒地。 “老大,杀手还是怕电的。”史泰淡然收起电击枪。 徐明明赶到,跪在男人后背,向后翻折他的双臂,戴上手铐,破口大骂,“去你大爷的,提前说一声会不会?” 第213章 我跟你换 范世谙矮下身,帮他一起拷上手铐,“提前说就达不到这个效果。” “呼...”徐明明铐上手铐后,大喘一口气,“这房子也太大了,有钱人家得配个代步车啊。” 范世谙不理他突如其来的感叹,揪起男人后脖子,拉起来,扯开他的面罩。 平平无奇一张脸,放在人群里,找几次都不一定看得见的存在。 徐明明凑过来看一眼,“这种相貌,天生做杀手的料。” “事发,钻进人群里,等同于隐身。” “行了,别贫了,赶紧带回去审讯,别等炸鸡店那边反应过来,错失机会。” 炸鸡店既然起到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现阶段就不能动。 这是他们在定计划的时候就商量好的。 打好时间差,这边从杀手嘴里撬信息,那边安排人,紧盯炸鸡店动向,以便后期抓捕。 范世谙开车,史泰和徐明明分坐在男人两边,便于及时掌控。 再怎么平平无奇,这也是个杀手。 车刚开进市局停车场,就撞见了罗莉带上汪淼外出吃午饭。 汪淼看见车停稳,小跑着打招呼,“叫我叔叔、傻大个,你们回来了。” 他好奇地看向车内那个被夹在中间的人,“这就是杀手吗?连洋洋的一半都比不上。” 范世谙开门下来,“别在这待着了,万一醒了,伤到你们。” 罗莉拉了下汪淼,将他护在身后,“老大,那你们先忙,我带妙妙去吃饭,小孩子不能饿着。” “去吧。”范世谙冲两人摆手。 见她们走出一段距离,才打开史泰这边的后车门,“带回去。” “老大,这杀手的身体素质不行啊,就电了那么一下,到现在都没醒。” 经史泰这么一说,范世谙提醒道,“小心无大错,老徐,你看看手铐拷紧了吗?” 徐明明刚低头。 “小心!” 就听范世谙一声厉喝,他猛然抬头,恰好躲开甩过来的手铐。 范世谙刚抚稳被踹下车的史泰。 抬头,就见男人握住手铐尖锐的那一端,抵在徐明明大动脉上。 拉史泰往后退一步,给他留足够的空间,“你跑不掉的,现在放弃抵抗还来得及。” “抵抗,正负都是一个死,杀一个警察再死值了。” “开门。” 男人抵徐明明脖子上的手铐重了两分。 这时候最好照办,身为刑警的徐明明识相打开车门,跟随男人的脚步亦步亦趋往前走。 “朋友,这里是警局,狙击手还是有几个的。” “不想死太惨,我建议,去审讯室聊聊。” “闭嘴。”男人重重拉一把徐明明,抵动脉上的手铐又重了一点,“你可以看看,谁先死。”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不少外出觅食的警察。 他们统一手放在腰间,朝这边聚拢过来。 毕竟是进了警局,又被这么多警察围着,男人情绪还是受到了影响。 他拉上徐明明快步往外走,拔出他别在腰间的枪,插进自己兜里。 骚动引起了罗莉和汪淼的注意,看清是什么情况后,罗莉拉一把汪淼,躲在一辆车后。 如果是她一人,她肯定冲过去,和老大他们站一起。 但现在有妙妙,不能跟凶徒硬碰硬,“妙妙,我们先回去,这里太危险了。” 汪淼探出头,看一眼情况,忙不迭点头,“好。” 罗莉领着汪淼躲在车屁股后,往回走。 却不想,大路上围的警察越来越多。 男人挟持徐明明绕到车后。 这里被花坛挡住,只空出一条可容两人经过的路,防守兼备。 正是他这样一个决定,刚绕到车后,就遇上矮身摸向办公楼的两人。 男人只愣了一瞬,厉喝,“站起来,手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呜...” 被他这么一吼,汪淼扁下嘴要哭,硬生生忍住,躲到罗莉身后,“姐姐,我怕。” “不怕。”罗莉轻拍搭在她肩上的手,“有我在,不会让他伤害到你。” “你,过来。”男人一手握枪,一手握手铐,抵在徐明明动脉上指汪淼。 虽然细微,但他注意到了。 这两人站起来的刹那,在场所有人目光先看向那个男人,再滑到女人身上。 那个文弱的男人在警局地位不小,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很弱,更好拿捏。 “不要。”汪淼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不去。” “先生。”罗莉冲徐明明使了个眼色,尽量平稳语气,“你别冲动,两个人质不好拿捏。” “不如你换我。”她指自己的脸,“警察、女性,身份在这,力气也比你手中这位警官小得多。” “是更适合交换的对象。” 徐明明在她说话间,挪出去半步。 枪抵在他头上,男人的语气冰冷,视线如毒蛇般,爬过每一个人,“你们想做什么,我很清楚。” “让他过来,我拿警察换。” “叔叔,我过去,你就可以放了徐叔叔吗?” 汪淼缩着肩膀,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一步,“是真的吗?” 成人,却夹着嗓子说话,装孩子。脑子不正常。 男人迅速在心中下定论:更好控制了,“真的,你过来,我就换。” “否则...”男人食指微微用力,“我就让这片地开出血花。” “汪淼,不可以。”范世谙冲他摆手,“你不是警察,不要犯险。” “可徐叔叔有危险。”汪淼咬住下嘴唇,身体不受控地颤抖,自己给自己打气,“妙妙很棒,不怕的,不怕的。” “妙妙,不可以。”罗莉拉住他的衣摆,安抚道,“他跑不了。” “对,妙妙,他跑不了。”徐明明扯开嗓子吼,“我也不会死,在那待着。” “范队,找不到合适的狙击位,想办法把人引到空旷的地方。” 范世谙还戴着的内置耳机传出声音。 “我给你一辆车。”他举高手,示意男人没有带枪,“车你开走,人留下。” “站在那里,再动我就开枪了。”男人抬手就放了一枪,正中范世谙正前方。 一枪放完,枪重新抵在徐明明额头,以示他没有开玩笑。 “啊啊...” 这一声枪响,吓得汪淼抱头蹲地尖叫。 “闭嘴。”男人冲他大喊,“再叫我就杀了他。” 警告没有用,汪淼像是陷入到自己的世界,一声连着一声,似是没有结束的时候。 过了好一会,他才平复了心情,站起来,“我跟你换。” 第214章 不会搞出人命吧? “妙妙。”罗莉拦在他身前,“不行,你不能去,危险。” “罗莉,我可以。”汪淼定定看她的眼睛,点头示意。 高高举起的手放下。 汪淼擦着罗莉的肩膀,继续往前走。 双手高举,转了一圈,示意男人,“看清楚了吗?” 不对,杀手的直觉告诉男人,尖叫后站起来的这个不是刚才那个人。 “站在那,别动。”他厉喝一声,同时挟持徐明明往后退。 “朋友,无理了。”汪淼舌头抵着上颚,发出一声,“哒。” “你真当警局是你想就来,想走得就走的?” 说话间,他朝男人冲过去。 他不在乎捏在手里的命,他想要他的命。 那一秒,男人顺清了为什么怪异,他的眼睛没有感情,甚至比他的还要冷。 危险。 男人举起枪,扣下扳机。 汪淼在他调转枪头的同时,一手撑在后备箱盖上,凌空飞起一脚。 “嘭...” “咚...” 两声同一时间响起,枪因为汪淼踹的那一脚,偏了位置,射向花坛里的灌木丛。 “跑啊,傻愣在那干嘛?”汪淼看一眼因为他那一脚,被连带着趴在车后备盖上的徐明明,“等着我去扶你啊?” 就这一脚,男人清楚的知道,他不是汪淼的对手。 再经汪淼这么提醒,他反手就要抓徐明明,重拿‘挡箭牌’。 “啧。”汪淼不耐小跑了两步,一脚踩在男人小臂上。 后备箱盖凹进去一块。 “你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他抬起食指,来回摆动,“不可以。” 男人刚才被踢麻了的手,缓过来一点,挥拳直冲汪淼的腰窝。 “嗐...”汪淼长叹一口气,左手朝后一拦,一抓,顺手往男人身前推。 只听一声,“咔...” 他松开手,淡淡吐了两个字,“脱臼。” 在他松手的刹那,已经围过来的警察,将男人死死压在身下。 已经脱险的徐明明,伸出手,一脸感激道谢,“汪洋是吧?幸会幸会。” 见了那么多次面,还没正式跟这个人格打过招呼,现在又成了救命恩人,想想还是有点激动的。 “废物。”汪淼冷冷瞟了他一眼,擦着他伸出的手,绕出去。 “哎...”满腔热情被被冷水浇的一点不剩,徐明明抬手指他离开的背影,“说谁废物呢?这什么态度。” 史泰拦住要冲上去理论的徐明明,“徐队,不至于,他就那样,对谁都一个样。” “废物。”汪淼走到范世谙身边时,特意撞着他的肩膀走过去,冷气嗖嗖往外冒。 “嗯?”徐明明收回手,心里一下就舒坦了,连范世谙他都敢贴脸开大,被冒犯一下,也没什么。 他提肘推推史泰,“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史泰也是一头雾水。 汪洋一贯冷脸,但不至于结冻。今天这样,他也是第一次见。 “不过,给你一个忠告,没事,不要在范队面前晃荡。”史泰拍拍他肩膀,给了他一个好自为之的表情。 他松开肩膀,朝罗莉走,“你没事吧?” 午饭时间,在兵荒马乱中过去。 等点的饭到已经是下午两点,办公室的氛围很是微妙。 罗莉和汪淼占了一张桌子。 范世谙、徐明明、史泰一张桌子。 邵谦领着自己队里的人,用了一张。 三足鼎立,魏晋分明。 一时间,办公室里只听到咀嚼声。 “老大,汪洋是不准备跟我们说话了?” 史泰扒拉一口饭,看背对着他们吃饭的两人,“这是哪惹到他了?” “汪妙。”范世谙放下饭盒,看他的背影,“警局,都是警察,却要一个6岁的小姑娘上。” “听着什么感觉?” “就是群畜牲。”史泰啪的一下放下饭盒,惹所有人看他的方向,抬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饭掉了。” “估计汪洋就是这么想的。” 汪妙切换成汪洋,不是没有过,但当时是生命受到威胁,汪洋这个杀神才出来的。 今天,完全在他们预料之外。 可以肯定的是,汪妙在惊恐大叫的过程中,肯定触发了人格转化的‘开关’,还是说,人格变得更有自主意识。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范世谙三两口扒完饭,催促,“吃快点。” 他们放下空饭盒,汪淼也放下。 往外走,他跟上。 进审讯室,他单手抵住门,一个冷眼过去,史泰把话憋了回去。 甚至把门拉的更开,欢迎他进去。 汪淼进了审讯室也不说话,就靠在门上,直勾勾看被押坐在审讯椅上的男人。 抽出刀,一点点削指甲。 范世谙用力把笔录本摔桌上,发出“啪”一声,“李金福,w省j市人,36岁。” “记录上说,你3年前就死了,尸体也火化领回去埋进土里。怎么现在是诈尸?” 他每说一项就拿出相应的照片和资料,推到对面。 “现在叫什么名字?” 不论范世谙说什么,李金福闭嘴不言。 当时将他的头像导进系统比对的时候,他们都没料到能找出个死了3年的人来。 为了做杀手,牺牲这么大,不说是热爱,都对不起这份狠劲。 “有意思吗?”范世谙收回资料和照片,“跟家人朋友断了联系,就为了赚钱,钱还不能存银行。” “你在哪找这么个地方,存那么多年攒下来的现金?” “现在,人被抓了,钱也没了,辛苦也白费了,值得吗?” 范世谙试图按平时汪淼审讯的流程,从击破心理出发。 显然他的话对李金福没有触动。 当杀手,可能就是他的一个梦想而已,不为了钱,不为了势。 这样无欲无求反而没有突破口。 削完手指尖,汪淼吹一口碎末,反手插回刀,径直走向李金福。 “哎...”徐明明起身想拦。 却被范世谙伸出的手臂挡住,“放心吧,他心里有数。” “啊...”李金福痛叫一声,因为两只手被铐住,即使痛到冒冷汗,也只能咬牙坚持。 “这就是你说的有数。”徐明明看汪淼淡然地装回,被他扯脱臼的肩膀。 这条右胳膊,在两个小时前,医生刚给他接回去。 “哦,抱歉。”汪淼手上微用力,胳膊被重新接上。 嘴里说对不起,手里一直没闲着,使了巧劲,再次往下一拽。 “啊...”李金福叫的比刚才更大声,胳膊再次以奇异的角度,挂在肩膀上。 “嘶...”徐明明倒吸一口冷气,犹豫地问了句,“不会搞出人命吧?” 第215章 我有个条件 “我不是警察。”汪淼在李金福蠕动嘴巴要开口时,直接断了他的后路,“不小心脱臼,我懂点,帮你接回去,再正常不过了。” 说话的档口,他往上一送,胳膊被接上。 “唔...”李金福咬住嘴唇,痛哼还是溢出了口。 “抱歉,接错位了。”汪淼舌头抵上颚“哒”一声,有些不高兴,“生疏了,没事。” 他说话的功夫,用了巧劲往下一扯。 “啊...”李金福高高昂起头,痛叫出声。 “啧,又可以接回去了。”汪淼有些高兴,就要使力。 “我说,我说...”李金福快速打断他的话,“你们想知道什么?” “这样...”汪淼松开手,脱臼的手没了支撑,垂落,“那等会帮你接回去。” 他牵起嘴角,冲李金福露出一个笑容,“不客气。” 只一眼,李金福就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你不过是个蝼蚁,好好说,活。不好好说,有的是办法折磨你。 不是,也没人告诉他,警察部队也有杀手渗入了。 他还不是警察,不受警方条规制约。 李金福缩了缩肩膀,耐着性子又问,“你们想知道什么?” “史泰做笔录。”范世谙率先回过神,“现在用的什么名字?” “李数福。”李金福额上冷汗直冒,咬牙回答警方的问题。 他不敢要求把胳膊接回去,而是说,“各位警官,还是直入主题吧,你们设套抓我是为了什么?” “任有苗认识吗?” 范世谙也不跟他兜圈子,推过去照片。 “这个龟儿子。”李金福一看照片就破口大骂,“居然敢抽我的成。” “人是你杀的?” “不是,我跟他有过节,不过也只是钱的事,没到要人命这一步。” “谁杀的?”范世谙又问。 李金福却没开口,沉默了。 看得出,背后那位,他并不想惹。 “咳...” 靠在门上的汪淼轻咳一声,冲他牵起嘴角,两只手虚空往上一推。 “唔...”李金福吓得躲了一下,扯到胳膊,冷汗再次冒出。 “警官,你们都查到炸鸡店,应该也摸清了,我说了会死人的。” 做杀手是为了用别人的命换钱,犯不着搭上自己的命。 警方只有他这次准备杀人的证据,大不了关几年。 背叛组织,几条命都不够。 “那我把你放了。”范世谙使了个眼色。 史泰掏出钥匙上前。 “你猜,进了警局,这么快放出来,他们信不信你?” 釜底抽薪,彻底断了李金福的后路。 “你们毒。”李金福躲史泰递来的钥匙,再次扯到脱臼位置,他冒着冷汗道,“雏鹰。” “雏鹰?是你们背后组织的名字吗?详细说说吧。” ...... 雏鹰,创建于15年前,选b市做为联络点是看上了全国第二的港口。 如发生意外,杀手也可随时搭船逃亡。 现在雏鹰有杀手二十多位,都是经过层层选拔来的。 “怎么选拔?”范世谙点点桌子,示意他,“详细说。” “每隔一段时间,联络点都会往外派发传单,传单里有密语。” “有心且破获密语的人,循着线索会来炸鸡店。” “再由舒可,就是联络人进行背景调查,进行初步筛选。” “成功通过考验的人,才会被送到一个地方,进行统一训练、考核。” 提到考核,李金福打了个寒颤,似是想起了那段时间。 “所谓杀手,其实就是在养蛊,都是踩着别人的命活下来。” “活下来后,就算成功了一半。” “接到第一个任务,并毫无踪迹地灭了口,才算正式入了门。” “入门后,等候组织随时派发任务。” 范世谙举起任有苗的照片示意他,“他又为什么死?” 李金福撇撇嘴,“动了组织的蛋糕呗。” “任有苗年纪比我年轻,在组织里却是元老级的存在。听说当时跟他同一批,有上百个年龄在12-25之间的人一起受训,只活了两个。” “任有苗资历深,客户多,下手干净。口碑就做出来了,也有了自己稳定的客源。” “最近几年,他不动手,接了私活,让其他杀手干。” “这一行,嘶...”李金福倒抽一口凉气,碰到脱臼的胳膊了。 他调整姿势后,继续说,“僧多粥少,就被组织发现了。” “他也聪明,被发现时已经有所察觉,提前做局,把自己的堂兄弟送到监狱里。” “什么意思。”范世谙打断他的话,“你仔细说说。” “警官,你猜为什么我要假死换身份,就为了让组织放心,也让我安心。” “这一行。”李金福摇摇头,“不把人当人的。” “你现在又为什么愿意说?”范世谙收起照片,视线微微上扬,捕捉到李金福不自然抿嘴。 “不是因为痛那么简单吧?” 杀手,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什么样的痛没受过。 手臂脱臼,这点小伤小痛,对他而言算不了什么。 只要咬死不开口,警方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想要寻求警方的帮助,总得要拿出诚意。” 什么意思? 史泰和徐明明对视一眼,峰回路转,还有隐情? 他们心里惊诧,却努力稳住面部情绪,不表露出来。 “为什么选择我们?” 什么意思? 不是他们主动找的杀手吗? 怎么变成杀手选的他们? “徐队,你那天挑人的时候记得自己怎么说的吗?” 徐明明回忆那天自己说的话,“这几个杀手里,只有一个人的眼神偏柔和,不像是杀手,倒像是普通人。” 他说完以后恍然大悟,“我懂了,杀手是职业,唯独他没有表现专业的一面,故意让我觉得,他好拿捏。” 所以今天这场,其实是李金福在跟他们演戏,他故意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是为了给外人看的。 “李金福,警务系统不是你的武器,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我们才能帮你。” 李金福低头,轻笑出声,“你们跟其他警察不一样。” “好,我说,但有个条件。” 第216章 这次,你是怎么出来的? “范队,不能同意。”徐明明第一个举手反对,“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放虎归山,万一他联合其他杀手一起报复,我们的同事...”徐明明抬手遥指y市局的方向,“b市市局的同事。” “那要死人的!” 他走近几步,冲范世谙低声吼,“老范,李金福手里沾了血,这样的人说话,你敢信?” 做刑警的都知道,为了逃避死亡,那些重刑犯会想各种招数来规避刑罚。 被抓前四处躲,被抓后抵死不认。 只要跑得掉,杀人放火只是常规操作。 这是拿命去赌,赌一个杀手还有人性。 “你跳什么脚?”范世谙拨开口水都喷到他脸上的徐明明,擦一把脸,“我也没说同意啊。” 说实话,范世谙现在也是处于发懵的状态。 李金福的条件是让他亲手摧毁‘雏鹰’。 给出的理由是:他虽然改换了名字,但找到他的家人朋友,对组织而言易如反掌。 任有苗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但凡有一点想法想脱离组织,下场就是死。 就算是拖着残躯,也必须为组织贡献最后一份力。 一辈子耗在上面,他赚那么多钱就没有意义了,既然无意,那就不该放着这个祸害。 听着有种我不能全身而退,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同归于尽的疯狂。 为了取得警方的信任,李金福甚至还将联络人和杀手间的联系方式提供给警方。 “罗莉正在查,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徐明明见不得范世谙优哉游哉的样子,心里又憋闷,恨恨踢了脚椅子,痛的坐在椅子上冲鞋撒气,“什么破鞋子?” 他脱下鞋子,甩出去。 “哎呦...” 正巧砸到进门的邵谦,“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是那只价格昂贵的鳄鱼皮鞋子,小心捡起放在一边。 “范队、徐队,我们局已经开会商量过了。以两位的判断为准,我们局全面配合。” 邵谦递过一份局里各部门签了名的授权书:全权授权y市市局办理此案,b市市局协办。 “这一手干的漂亮。” 踢的一脚好球,范世谙忍不住拍起了手。 枉他一直觉得严局为了顾全大局,胆小怕事。 比起严局,b市市局的领导,更是个顶个的软蛋,都被欺负到自家头上,把球往外一传,就开始装聋作哑。 严局就算掰不回这场,也不怕事,还是会站在他们身后倾尽全力支持。 邵谦听他的话,臊得慌,说实话,他也觉得领导这事办的太不地道。 这事出在b市,联络点也在b市,现在已经知道有猫腻,按办案流程,b市市局应该接手案子,进行后续的工作。 毕竟跨区办案,还是办一个牵一发动全身的大案,交给其它区的同事办,也忒不厚道。 但命令就是命令,只要他邵谦在b市市局一天,就得跟着命令走。 “范队,今天我把话放这,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鞍前马后。”邵谦表明自己的立场,“冲锋陷阵也是理所应当。” “行了,这一套套的词,整的跟唱戏一样。”范世谙握拳,轻捶一下他的胸口,“你还想躲,门都没有。” 邵谦紧绷的表情,终于松快了一点。 “范队,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根据从李金福那获取的信息,杀手领了任务后,每五天要跟联络人联系一次,以确保安全。 也就是说,他们只剩下五天的时间考虑。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我要回一趟局里。” 范世谙拿起挂在椅背的外套,“这里暂时就拜托给你了,尤其是罗莉,她一个姑娘在这,帮我多照看两分。” “放心。”邵谦拍自己的胸脯保证,“少一根汗毛,你找我算账。” ...... 半夜被人从被窝里薅起来的严局,坐在椅子上,点着头打瞌睡。 等范世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他已经睡意全无,眉头更是一点点蹙起,缝之间都能夹一条苍蝇腿。 “就是这么个事,罗莉还在挖,看能不能找到更深的东西。” 严局仍然保持沉默。 范世谙也没催,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浓茶。 连夜开车回来,就眯了几分钟,他是真受不住了。 汪淼也没闲着,他不知从哪里翻出块木板,投掷刀。 “笃笃笃...”一声声敲在严局心上,扰的他心烦意乱。 “能不能...”他张嘴就吼出来,抬头对上汪淼冰冷的眼神,声音立马低了几个度,“保持安静。” “哦。”汪淼夹起木板,开门,“我去外面,你们好好商量。” “他是怎么了?”严局指紧闭的门,“你们惹他了?” 见过汪洋几次,一直都绷着脸,虽然冷,但也没到结冻的程度。 “发生什么事了?” 范世谙扶额,头疼,“严局,这又是另一桩事,先说当下的,你什么态度?” “世谙啊,省厅给了这案子,压根就没想有人能查出个子丑寅卯来。” 当时一看范世谙抽的案子,严局就知道了厅里的意思,这就是个凑数的。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大家心知肚明。 千算万算,是没算到真有人顺藤摸瓜摸着了。 这下好了,骑虎难下。 这案子在谁手上,都是个雷。 就看爆的时候是个什么死法。 “你给我点时间。”严局直揉额头,“都先回去吧,不是没到时间嘛!” “等天一亮,我跟省厅通个气,摸一下他们的意思。” “行!”范世谙干脆利落站起,“严局,那你继续睡。” 门刚打开。 走廊里就传来暴躁的吼声,“有病吧,大半夜不睡觉,剁什么肉,赶着投胎呢!” 严局住的房子是个老破小。 这么一声吼,全楼道的声控灯都亮了。 汪淼站在灯里,看一眼范世谙,淡定收起刀,插回刀鞘,“可以走了吗?” “可以。”范世谙皱眉看已经辨不出原本模样的木板,“我把这东西还回去。” 刚放到里面。 严局抖着手指面目全非的木板,吼道,“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买的实木手刻棋盘,范世...” 范世谙干脆利落关上门,把最后一个字留在门里,加快脚步离开,经过汪淼的时候问,“还不走,等着赔钱吗?” 车驶离小区大门,范世谙通过后视镜看一眼,没发现人追出来,松一口气。 开过一个红绿灯路口,他问出了盘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这次,你是怎么出来的?” 第217章 严局,咬死了别松口 “怎么?想送我回去?”汪洋斜睨一眼专心开车的范世谙。 车窗外的路灯,照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辨不清他在想什么。 车里没人说话,只听到呼吸声,气氛非常压抑。 “不,我担心汪妙,她怎么样了?” 昨天的情形不在预料之内,不,应该说远超预料。 换做一个健壮的成年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吓得走不动路。 更何况是一个6岁的孩子。 汪淼撩起眼皮看一眼他,表情不似作伪,双手交叉抱胸,靠在副驾上。 “她没事,只是吓坏了。” “你...”范世谙想继续刚才的问题,说了一个字又顿住了。 追问汪洋是怎么出来的,其实没有意义。 他救了汪妙,这个才是重点。 “汪淼的意识防御在变弱。”他不问,汪淼反而开始解释,“自从上次他冲破黑暗,能看见我们平时做了什么后。” “他的意识对我们的接受度变高了。” “什么意思?”范世谙快速看一眼他,又调整视线看路。 “以前他的意识加了把锁,触发的点就是钥匙。” “现在...”汪淼停顿,似在想用什么词,“他把安全等级降低,触发的机制也变弱。” 他回想这次出来时的情况,看到汪妙受到惊吓,他却无能为力,只能一直捶透明的墙。 最后关头,是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他推出来,取代了汪妙。 现在想想,有没有可能是汪淼?他做了对当下最正确的选择。 范世谙听懂了,现在来看,汪淼占据了这具身体的主动权,主人格占了优势。 他悬着的心,放回原位。 到了范世谙的房子,他丢过来一个枕头,“今晚都将就下,你睡沙发,我睡地上。” 上次出门急,忘了关窗。 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雨,现在的床,掐一把能挤出水,床是睡不了了。 开个暖气,在客厅眯一会,反正也睡不了几个小时。 迷迷糊糊眯过去。 范世谙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来电,震动的玻璃跟着跳。 “喂,严局。”范世谙眯着眼接过,看一眼时间,已经早9点,“出结果了吗?” “什么?”他坐起来,单手扶在玻璃上,“去省厅,开研讨会。” “好,好,我现在就出发。” 等他挂了电话,汪淼挠一把头发坐起来,“看来你们严局做不了主。” “别废话。”范世谙丢给他外套,“赶紧的,时间不等人。” 已经耽误了1天,还剩4天时间。 案子上报到省厅,左一个申报、右一个申请,也不知道时间够不够。 赶到省厅已经是下午两点。 会议地点就在当时清悬案的动员大会会议室里。 推门进去,为首的都是生面孔。 范世谙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径直走向严局所在的区域。 y市局说的上话的领导也都来了。 对面坐着b市市局相关领导。 范世谙找了个离严局近的位置坐下,偷偷冲他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严局,这个档口,还把人拉下水,逼的b市局不得不表态。 姜还是老的辣啊! 严局抬手示意他低调,脸色却没变:臭。像在场所有人都欠了他二五八万一样。 又过了十几分钟,坐在首位的厅长抬手,“都静静,今天让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都知道了吧?” “针对这个名叫雏鹰的杀手组织,我们警队对它知之甚少。” “这么多年,我们眼皮子底下,盘旋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居然无知无觉,这简直是警队的耻辱。” 开口,就拔高会议的高度。 上位者惯用的手段。 范世谙人在,心已不在,这种大套话,听得多,也就无感了。 他现在关心的是罗莉那,能挖出点什么东西。最好是一记王炸,炸的他们不得不马上办的消息。 “范队,你觉得呢?” 严局捅一下魂已经不在这的范世谙,小声传递,“问你下面该怎么进行?” “厅长,我就是个刑警队长,案子在我手里不错,但捅进去太深,还是得听上级指示。” 范世谙是没听,但不代表他没心。 上面这是在找接盘侠,等着人说话,然后一、二、三、四、五、六...点点列出,再提出每一点的利弊,等着人落圈套。 案子牵涉太大,不单单触发警务系统的红线,更可能带出牵涉商界、政界的丑闻。 慎重是应该的。 找个人接盘,那就不应该了。 范世谙这会看清严局把事捅到省厅的目的。就为了杜绝后续的扯皮。 见y市局不接茬,省厅把矛头指向了b市局。 案子、人、地点,都在b市,b市局最有发言权。 谈到摊责任这块,哪个市局都不愿意接这个茬,球又踢回了省厅。 ‘谈判’陷入了僵局。 一群人唇枪舌战,到最后厅长的声音变得沙哑,抬手,“先休息,30分钟后再继续讨论。” 上面领导一走,下面别管在市局里是多大的领导,相互间吵得面红耳赤,恨不能现在脱了衣服,在现场干一架。 严局没加入,他们y市局派一个秦副局就够了。 他最怕给局里招麻烦,现在这球有可能踢出去,还不找准了时机踢。 “严局,你想要什么?” 范世谙凑近了问,他看得出严局对这案子感兴趣,可言辞间都在推脱,为了什么啊? “绝对的控制权。”严局也凑近他,小声说话,“上面和对面这群老狗,哪个是好相与的。” “案子不破就罢了,破了,你信不信,一个个跟闻着腥味的狼一样,恨不能上来咬一口。” “我们...”他划拉一圈y市局的人,“辛辛苦苦干的,到头来为他们做嫁衣,想得到美。” “就那什么,b市局签的授权书,就是张废纸,到时他们上下嘴巴一碰,得分我们的功劳。” 听严局这么一条条仔细分析,范世谙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还有。”严局又靠近了几分,“这些人,上位时间长了,只想着功,没那么纯粹了。” “好小伙。”他抬手重重拍范世谙的后背,差点把他从椅子上拍下来,“我得给你把路扫了,免得再发生你师父那时的悲剧,寒了真正为民的警察的心啊!” 听他提起这事,范世谙收起了笑容。 当年胡庆救了他们,自己却牺牲。 只得了一个一等功的奖章,十几万的补偿。 相较于其他因公殉职的烈士,这点荣誉和钱是远远比不上的。 差在哪?问题出现在他们是协办,协办要跟着协办的规矩走。 范世谙眼神一凛,沉声道,“严局,就交给你了,敲死这一项,让他们发出公文,让所有警局都知道。” 第218章 他们点子没那么背 半个小时后,省厅领导人一人端着个杯子回来。 各个面容憔悴,看得出,休息的那一个小时,‘战况’也是非常激烈啊! 刚才的话题,又重新被拿出来探讨,同样的皮球踢来踢去,找不到解决办法。 哪一方都想要功劳,但哪一方都不愿意吃亏,就等着哪个傻子主动接盘。 可惜,在场的没一个是傻子,也不愿意当那个傻子。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比菜市场的大爷大妈一起抢一个鸡蛋还要热闹。 范世谙正看着热闹,兜里的手机震了。 他掏出来放耳边。 动静这么大,接个电话没人在意。 “喂,罗莉,什么事?” “老大,你那太吵,找个安静的地,有重大发现。” 范世谙冲同样在看热闹的严局指指手机,走出去。 出了办公室,应罗莉要求开视频。 手机屏幕上是个聊天软件。 “顺李金福给的联络方式,我先找到一个社交软件,摸到了炸鸡店店主舒可的账号。” “确实像他说的,每次都是通过这个社交软件,用加密的方式来联系杀手。” 罗莉边说,边点过舒可跟每一个杀手的聊天记录。 “跟其他人都是交代要干什么,金额多少。” 她说话的功夫,又调出一个界面,“我翻到了他和任有苗的聊天记录,发现任有苗可以越过他,直接跟组织联系。” “为此,舒可警告过他很多次,不要越界。” 显然,任有苗没有照办,还将生意越搞越大。 最后引火烧身,被杀。 这些都是他们知道的。 关闭聊天软件,罗莉又翻出一个游戏软件,打开,“老大,根据任有苗跟其他杀手的聊天信息,我摸到了一个游戏软件。” 罗莉边说着话,边打开游戏聊天软件。 在她按下enter键后,跳出来一张图片。 范世谙握手机的手,瞬间收紧,因为用力,指尖发白。 简笔画苍鹰,头顶一抹红。 通过视频界面,罗莉看见范世谙骤变的脸色,“老大,这个游戏聊天软件的密文我还没破。” “好,我知道。”范世谙闭眼,重新睁眼,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你有任何消息,随时通知我。” 说完,他挂断电话。 站在门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推门进去。 会议室里仍然闹闹哄哄。 秦副局长为了争案子归属问题,拍桌子的力道一点也不收。 恨不能爬上桌,生吃了不想要归属,又想抢功的b市局领导。 硬生生凭一己之力,还胜对方三人一筹。 这可是最不待见他的秦副局长,为他拼到这个地步。 范世谙刚才突闻消息的抑郁,一扫而空。 前面有人为他开路,又有什么好怕的。 他的脚步轻快不少,走向严局,凑近他耳边,小声将罗莉查出来的结果告诉他。 对上他听到消息后,惊疑不定的神情,肯定地点点头。 严局消化完范世谙说的消息,沉吟片刻后。 捞起陶瓷水杯,用力砸在地上。 “砰...”一声后,陶瓷杯四分五裂。 “简直是欺人太甚。”严局先省厅领导一步发难,“这苍鹰集团真是一点也没把我们警方放在眼里。” 原还想借机斥责严局的厅长哑了声。 事关苍鹰集团,那就不是他们省厅能决定案子该怎么办的了。 苍鹰集团的事,当年闹那么大,案子直接上报给了中央。 为了安抚卧底活下来的范世谙,任何事关苍鹰集团的事都需要及时同步给他。 也就是说,在场,在苍鹰集团这起案子上,范世谙才有发言权。 厅长咽下斥责的话,小心问,“发生什么事了?” 严局听他问,声音更重了,一边拍桌子,一边将范世谙转告他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 原本心情还有些不爽利的范世谙,见严局如此卖力的表演,嘴角不自觉牵起,又默默压回去。 末了,他还问一句,“厅长,你说,这案子该怎么办?” 球踢了回去,结结实实砸在厅长身上,还是不能踢回去那种。 “今天先讨论到这吧,我先报给上面。” “再议时间,我会重新通知,散会。” 厅长匆匆忙忙留下这么一句话,带上自己的班底,风风火火出门。 b市局的领导班子,在人走后,收起了刚才争得面红耳赤的表情,冲严局拱拱手,“严局,到时需要帮助,我们一定倾尽全力。” 他们看得明白,再争已经没有必要了。 这案子必定是落在y市局头上,只是体量大,他们肯定需要人,这时候跟他们打好关系,喝个汤也不错。 “你们先走。”严局示意等他的y市局领导班子,“最晚晚10点一定有结果,还有一场硬战要打。” “老秦。”他拍秦副局长的肩膀,“好好养养,晚上再战。” 等人都走了,严局收起了笑模样,坐回椅子上,长舒一口气,“世谙啊,你怎么想?” “严局,已经摸到边了。”后面的话不说,严局也明白他的意思。 两年多的修身养性,不论是对苍鹰集团,还是范世谙,都应该再对一场了。 “你会死。”严局直直看向范世谙的眼睛,“知道吗?” 眼神里没有退缩,只有火热。 “算了,你怎么会不知道。”严局摆手,“去吧,晚上还有场硬战。” ...... “你害怕了?”汪淼丢出刀,刀尖稳稳扎进树干里。 范世谙看他嘴角牵起的嘲讽笑容,“让你失望了,不怕。” “切,嘴硬。”汪淼抽出刀,削下一片叶子,“他们点子没那么背。” 范世谙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没说话。 他是怕了,怕连累其它人。 那群人穷凶极恶,又在暗处。现在还查到有个杀手组织,跟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真发起狂来,警察在他们眼里算不了什么,也只是比普通人多了个警徽而已。 可凭他一个人的力量... 范世谙抬头看已经暗下来的天,就像这天,人对它丝毫没有没有反抗力。 只要他们想,动动手就能摁死他。 “想那么多有什么用。”汪淼反手将刀插回刀鞘,“干,就一定能看到路。” “范队,你们在这。”曹斌顺着声音走过来,“你们可帮了我们县局大忙了。” 第219章 这钱是不是该你赔? 曹斌忙了将近半个月,顺着汪淼提供的思路,一点点抽丝剥茧找线索。 终于是把案子侦破了。 “果然是两批人干的。”脸上的笑从见到他们开始就没下去过。 “恭喜啊!”范世谙真诚朝他拱手道谢,“赶在结束前,总算把案子破了。” “嘿嘿,其实只破了一半。”曹斌不好意思挠头笑,“破了仿的那个。” “他是摘取器官的医生,听运尸体的人,提过一嘴。恶从胆边生,就把情敌...” “不,不是,暗恋对象的追求者给杀了,伪装成器官贩卖组织干的。” “那也不错,我听说h市局还没破案,离结束没几天了,第三名说不定就落在你们曹县县局头上。” “那好啊!”曹斌龇牙笑,露出一口大黄牙,“借你吉言。” “那个器官组织我是找不着了,不过从医生嘴里问出点线索。” “最近一段时间,那些取器官的,活动更频繁,据说是幕后老板急需适配的肾,再不换恐怕撑不下去了。” “那个幕后老板叫什么你知道吗?”汪淼恢复清冷的眼神,定定看曹斌。 “姓乌。”曹斌打了个响指,“就姓乌。” “你们认识?” 曹斌看两人听到姓后变了脸,追问,“不会是撞案了吧?” “那倒没有。”范世谙将当时汪淼被掳走的事说给他听,“没有意外的话是同一个人。” 他拍一记曹斌的肩膀,“别放在心上,总有一天,会抓到他的。” “这都是什么事!”曹斌感叹,“这群丧良心的东西,就应该在牢里待着,干脆枪毙,省得出来祸害人。” “曹队,任重而道远啊!” 曹斌心有所感点头,“罪恶是没有清完的一天的。” “对了,刚才我去交案子的时候,听那个周霸说,你有麻烦了?” 他凑近一点,悄声道,“需要帮忙只管提。” “记心里了。”范世谙拍拍自己胸膛,“放心,不会跟你客气的。” 说笑间,手机震动。 范世谙接起前看了一眼,严局打来的,接通,“喂,好,我现在过来。” ...... 晚9点45分,正如严局预料的一样,10点前必然会出结果。 省厅各位领导的脸色,比下午散会时更疲惫了一些。 想来解释、汇报工作,耗费了他们不小的精力。 等人一齐,厅长就开始发言,“我们已经跟上面报备过了。” “苍鹰集团,必须拿下。” “范队。”他看坐在末位的范世谙,“你是什么意见?” “全听领导吩咐。”范世谙乖巧地站起,如普通警员一样,表现出对厅长的尊敬之情,“领导指的路,一定是正确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捞一笔功劳。 范世谙可不钻圈套,就不接他的话茬。 话语权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有绝对的控制权。 厅长瞪一眼老神在在的严局,上梁不正下梁歪,好的没学会,打太极这一招倒是用的非常顺手。 “呵呵呵...”严局笑,接过话茬,“厅长,上面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上面只有一个要求,彻底将苍鹰集团这个盘踞在地下的‘蛟龙’连根拔起。 话都说到这份上,明摆着就是奔立功去的,谁不想舀一瓢粥? 不对,还提到了一点,以范世谙为首。 点到这了,就绕不开这个人。 “上面意思,让范队决定怎么干。但有一条件,一定要彻底瓦解苍鹰集团。” 虽然不愿,厅长还是说了上级的要求。 严局和范世谙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笑,面上却不显。 “这么大的担子就交到我身上了?”范世谙面现为难,“可我还年轻,恐怕挑不起这担子。” 众人一听他说这话,只觉得有门。 往他队里塞一两个人,到时破了案,自然带着功出队,这一层‘金’一镀,以后的前程就算是稳了。 b市局局长刚准备开口... “不过,不是谁天生就适合挑担子的。”范世谙面现郑重,“我仔细考虑过了,我要设立一个专案组,人员我亲自挑。” 这话一出,将所有小算盘拒之门外。 进专案组可以,靠的是实力,而不是势力。 会议以范世谙敲定专案专办结束,哪一方都没捞着好处。 不过却也都留了念想,各自心里打了算盘,准备回去摸一圈底,把自家最厉害的几个找出来,溜一圈,说不定对方就看中了。 ...... 最后一个案子,虽然查到了端倪,但到这一步就算是结束了。 再深挖赚积分就不合适了,毕竟李金福留着还另有用处。 y市局在清悬案大赛中的得分,尘埃落定。 严局特别向省厅申请了一个办公室,继续讨论接下去该怎么办? “这果实总算是落在我们家了。”秦副局长喝一口水润嗓子。 今天这架吵的嗓子都要冒烟了。 一口水顺下去,嗓子舒服很多,他问,“世谙啊,你心里可是有人选了?” “有几个,不过还不知道他们的意思。” “好,心里有数就好。”秦副局一口干完杯里的水,“也不枉我们吵这么一场。” “严局,任务结束,我们这些老骨头熬不住,可要回去睡了。你跟我们回去,还是...” 秦副局说着已经站起来。 “你们先回吧,我再叮嘱几句。”严局冲他们挥手。 等人都走了,他才神色严肃道,“世谙啊,挑人我不干涉,但有一点,一定要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 “那些人,不值得你送命。” 他说完站起,拍拍他肩膀,“记得,你师父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你早早去找他。” 经过汪淼身边时,严局仔细打量他,面色和善,嘴角含笑。 “咳...”他轻咳一声,“汪淼?没叫错吧?” “严局有什么吩咐?” “凌晨发生的事你不记得没关系,我有目击证人,汪洋弄坏了我一个价值1200元的实木棋盘。” 说完既定事实后,他又道,“他住的是你的身体,这钱是不是该你赔?” 第220章 猎鹰专案组 “当然。”汪淼掏出手机,温和问,“严局是要现金还是扫码?” “现金。”严局立马回答,又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扫码是你们年轻人玩的,我就喜欢现金,踏实。” 汪淼掏出钱包,数了12张递给严局,“我也更喜欢现金。” 目送严局离开,范世谙喝一口水,“你这是在给严局攒私房钱啊!” 棋盘是贵,不过是他儿子送的。 严局就是个臭棋篓子,下了那么多年象棋,一点长进没有。 偶尔会带棋盘来局里,也是为了显摆他有个好儿子。 现在棋盘没了,钱到手,还不知道要高兴多久。 “结了婚的男人不容易啊!”汪淼叹一声,偏头看范世谙,“范队,想好请哪些人加入你的专案组了吗?” “不急,先找个酒店睡一觉。”范世谙两手高举过头顶,用力往上抻,“睡饱了才好想事情。” 睡饱,顺带填饱肚子。 范世谙这才开上车,慢悠悠来了省厅。 进了之前一直在用的办公室,就见曹斌领着他四个手下,正在收拾东西。 “曹队,你们这是打算回去了?” “范队,汪淼,你们来了。”曹斌丢了本闲书进箱子里,“是啊,再抽案子没有意义了,两天破一个,我们也不是警犬啊!” “干脆收拾了,回局里,再回来也一样,一脚油门的事。” 他笑呵呵帮手下几个小的归拢东西的去处。 “曹队,我这有个案子,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哦?”曹斌丢下箱子,面带笑朝他走来,“有什么好关照啊?” 范世谙也不藏着,直白道,“昨天厅里闹哄哄,你应该也听到一耳朵。” “我呢,准备成立一个专案组,专门对付苍鹰集团,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 “有,当然有兴趣。”曹斌脸上的笑容如花一样瞬间开放,他转头冲那些佯装在收东西的手下大声道,“怎么样?我就说,范队不会落了我。” 高高昂起头,骄傲的样子,就像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奖。 “噗...”汪淼没忍住轻笑出声,“看来范队被人摆了一道。” 范世谙也是愣了一下,继而大笑,重重拍向曹斌宽厚的后背,“在这等着我呢,欢迎加入专案组。” “谢谢,谢谢!”曹斌握住他伸来的手,“这是我的荣幸。” “范队,专案组有名了吗?我们得取一个响亮的名字,叫杀鹰怎么样?或者...” “咚咚咚...”门被敲响。 陈武善走进来,“没打扰到你们吧?” 他看气氛热闹,停住脚步,“范队,等会我再来找你。” “没打扰。”范世谙冲他招手,脸上笑容不变,“陈队,有什么事吗?” 陈武善看所有人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有些迟疑,想了又想,还是出声,“我听说你要组建一个专案组,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进入?” 进了这个专案组,有风险,但同样机会成倍增加。 是所有刑警眼里香饽饽的存在。 陈武善来的路上,已经听不少人讨论,怎么进专案组,为以后挣得一份前程。 不过他想入的目的跟他们不一样,纯粹是为了帮忙。 沣水镇现在已经正式入正轨,镇里的毒瘤经过梳理也尽数被清除。 他是真感谢二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不收也没关系。”陈武善露出了解的笑容,“能者居之。” “欢迎,能者。”范世谙伸出手,“听说最近你们队,一个礼拜破一个案子,已经持续了三个礼拜。” “实力这么强,我怎么会漏了你?” 见范世谙的表情不是作伪,是真的欢迎。 陈武善赶忙伸出手,激动和他相握。 自从出了沣水镇这档事后,这段时间陈武善过的并不容易,他拼尽全力查案。 用最短的时间破获,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 “谢谢!”陈武善想起这段时间的心酸、遭遇的白眼,乍然被温柔对待,声音有些哽咽,“我一定会拿出最好的状态。” “千万别哭出来。”范世谙松开交握的手,将他推给汪淼,“我们有现成的心理学家,实在想不通,找他。” “随时恭候。” 对上汪淼和善的笑容,陈武善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脑子里都是他在悬崖上狠厉的手段。 他慌忙摆手,“不用,不用,突然什么想法也没了。” “哈哈哈...” 这副如同见了鬼的模样,逗得所有人大笑。 笑过后,倒是把疏离感都清得干干净净。 “刚才老曹还在说给专案组取个名字,陈队有什么想法?” “就别叫我陈队了。”陈武善摆摆手,“专案组里你最大,直接喊我名字。” “刚才我听了一耳朵,杀鹰就很好,有气势。” “不过,太直白了。”陈武善挠头笑,“我也是个粗人,文雅的名字也不会。” “那就改一个字,干脆叫猎鹰。”范世谙定了个名字。 不就一个代号,杀鹰也好、猎鹰也好,目的都是要将它连根拔起,没那么重要。 “好!” 话音刚落,范世谙就得到了猎鹰专案组成立后,第一个毫不相关的彩虹屁,“范队有文化。” 顶着‘有文化’这三个字。 来时两个人,回程四个人。 范世谙将多出的两个老熟人,重新介绍给史泰和罗莉。并跟他们说了‘猎鹰专案组’正式成立的消息。 听得来串门的邵谦热血沸腾,又不得其门而入,捧着一壶水,来回给他们杯里添水,找存在感。 范世谙也不拆穿他,点白板上列出的关键点。 “现在我们掌握的只有三条信息。一条,雏鹰和苍鹰有关联,具体什么样的关联,罗莉还在破译。” “另一条,他们活跃在古董交易行业。” “主要涉及内外古董的倒卖,国外古董卖国内,国内古董卖国外。具体怎么操作,我已经请人帮忙查了。” “第三条,老曹之前查的案子,强迫妇女进行性交易,也有他们的影子,相关的信息也同步给罗莉,进行破译。” “除了这些,我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 ———— to书友们:今天就两章,请假一次。 明天老样子三章。 中秋节快乐! 第221章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从汇总的信息来看,苍鹰集团仍在夏国活跃。 只是相比两年多前的猖獗,现在更隐蔽但也更凶残。 或者说,那一次的围剿,只是剿了他们摆在明面上的业务。 明面业务一被除,更赚钱的项目就显现出来了。 “范队。”陈武善率先发言,“你知道沣水镇以前的情况。” “说是罪恶的摇篮也不为过。” 见所有人将目光投到他身上,陈武善走到白板前,接过范世谙递过来的笔。 随手画了一个圈。 他点点那个圈,“凡是经过的势力,都会在沣水镇建一个中转站,方便转运。” “引发冲突、吞并或合作,这样的戏码几乎每一天都在沣水镇发生。” “但最后只剩下几家大的的势力还在。” 说着话,笔在圈中划分出几条线。 “到最后,所有的势力都被沣水镇本地,也就是三叔公吞并。” 他每说一个字,就给圈填上阴影,直到所有的空白被填充完成。 “这是什么意思?” 史泰听得云里雾里,这跟苍鹰集团的案子也没有关系啊。 汪淼听完,想了一会说,“你想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他接过陈武善递过来的笔,“如果从这方面出发,那z省不是我们的目标。” 他举笔快速在白板上写了几个城市名:s市、b市、z市,“分别对应的是现阶段,我们发现苍鹰集团踪迹的三个城市,均在z省。” “z省很有可能是他们的大本营。按照陈队,不,武善的经验,他们的势力已经深入渗透。” “渗透的过程中,肯定经历过争夺,也就是说我们要找苍鹰集团的敌人。” “最了解它动向的,除了自己本身,就是敌人。” 汪淼取了根红笔,圈上敌人两个字。 “有趣。”他看自己画的线索图轻笑出声,“把苍鹰集团看成一个人,这样是不是更好理解?” 经他这么一提点,所有人都明白什么意思。 “这条线捋清,我们先放在一边。”范世谙接过汪淼递来的笔,将白板上的推理过程擦了,写下三个大字:李金福。 “离联络点联系他还剩不到三天,他应该怎么办?” ...... “徐警官,你再给我一点!”李金福紧握碗柄,胳膊伸出去老长,讨好地笑,“再来一点。” “你接一单,就够普通人生活一辈子,还缺这么一口吃的?”徐明明斜眼看他,拉过装有螺蛳粉的碗,吸溜一口,下去一层。 看得李金福心疼的直皱眉,他舔舔舌头,“干我们这行,要忌这些有味道的食物。” “以防在杀人的时候,让对方提前察觉。我已经好几年没吃这种东西了。” 他咽了咽口水,“我可以给你钱。” “要不起。”徐明明阴阳怪气接话,“我怕晚上被你杀的人,硬上我床。” “呵呵...,徐警官真幽默。”李金福不甘心地收回碗,心里暗暗发誓,等出去了,点一桌这种又香又臭的东西,好好过个瘾。 “老徐。”范世谙刚推门进来,就捂住鼻子,“弄得拘留室臭烘烘,你想干嘛?” 徐明三两口吃了螺蛳粉,连汤都不剩一口,全喝进肚子里。 “回来了,人我给你看住了,你别管我用什么办法。” 他收拾好餐具,起身,“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哈...”他打了个哈欠,“这两天困死我了。” 一个可以开手铐的杀手,为了看管他,徐明明几乎是干瞪着眼。 b市局的人,来过几个,说要替他,都被他一口拒绝了。 从严局那得到消息,他们可能要抢功,徐明明就把李金福当眼珠子一样看。 现在正主回来了,他麻利收拾干净走人,经过范世谙身边,拍拍他肩膀,“老范,加油,有需要随时吱一声。” “放心吧,不跟你客气。”范世谙笑着送他离开。 转过头,脸又沉下来,换了另一副表情。 “范警官,你们来了。”李金福扬着笑,看走进来的三人,“看来,你们对怎么安排我,已经达成了统一。”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 范世谙提该怎么利用李金福,又不引起雏鹰怀疑时。 陈武善给了个大胆的建议:他混进杀手组织内部。 刚提出这个建议,范世谙当场就否决了。 雏鹰如果真的跟苍鹰有联系,其中的风险他一清二楚,这就是个蛇窟,随时被咬一口,毒发身亡。 当年他遭遇过的,不能让第二个人涉险。 “那李金福怎么办?”陈武善又重提他问的问题,“你能确保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没有自己人监管,即使李金福说的是真的。 在关键时刻,怎么能确保他不会临阵脱逃? 现在单独放他回去,就等于放虎归山。 “但有我们的人混进去,那就不一样了。”陈武善拍拍自己胸脯,“卧底的事,我没少干。” “范队,别忘了,沣水镇的乱局,可是我花了几年时间,一点点捋顺的,不然你们看到的沣水镇,更加不堪。” 范世谙对陈武善的能力没有异议,可送他去未知的危险里... “还没走到这一步。”他没想到,刚开了个头,就卡在最关键的一步。 “范队,你让我试试。”在两方僵持不下时,汪淼说话了,“虽然说读不懂人的一生,但一时的心理我还是有把握的。”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汪淼。”汪淼脸上挂着和善的笑,伸手穿过栏杆,“很高兴认识你。” 李金福不自觉往后退,看到他就觉得自己的右胳膊开始疼了。 直到确认伸进来的手,够不到他,才开口,“李金福。” 他看的出来,眼前这人不是那个眼神冰冷的人,也不是那个眼神纯粹的人。 他的眼神平和,无波无浪,让人下意识去靠近。 可李金福此刻却只想退,杀手的第一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比那两个更危险。 “你好。”汪淼也不强求他握手,收回象征‘和平’的手,“我能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吗?” 第222章 专案组正式开张 李金福没回话,而是看范世谙和陈武善的脸色。 他有点摸不准,他们想怎么‘处理’他。 汪淼也没继续问,而是自顾自说话,“李金福,任有苗在雏鹰里,唯一可以交出后背的朋友。” “不是。”李金福下意识否认,“任有苗下手毒,我怎么可能跟他是朋友?” “任有富的债务已经清空。” 来这里之前,汪淼特意让罗莉查了任有富的情况。 他从任有苗那拿的钱,在警方发现是‘不义之财’后,已经全数追回。 可在法院判了刑后,任有富进去第7天,债务全被还清。 那时候任有苗已经死了。 “是你还的吧?” “不是。”李金福没等他问完,立马否认。 刚说完,他就后悔了,这不是等于把答案送到了他们面前吗? 李金福看一眼汪淼思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他收回视线,坐回床上,低头不再说话。 汪淼却没停,他轻拍栏杆,栏杆在他指尖撞击下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叮...叮...叮...” “任有苗救过你的命。” “不止一次,不,他甚至还保全了你全家人的命。” 李金福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 “任有苗死了,他曾经背着组织做过的事会被一件件挖出来。找到你身上是迟早的事。” “你的家人,不再是家人,对你而言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嘭...” 指尖改成了掌心,配合嘴里发出的声音,重重拍向栏杆。 震得李金福跟着晃了晃。 汪淼放低声音,如在耳边低语,“随时可能爆炸。” 那一瞬间,李金福仿佛看见眼前炸出一片血红,又骤然隐去。 他双手抚面,重重按下,直到眼球因为压迫,有了细密的疼痛,才停下手。 抹一把脸,他问,“你们想知道什么?” ...... 回去的路上,陈武善一直慢他们一步,小心翼翼在后面坠着。 “你吓到他了。”范世谙毫不留情面指出。 汪淼耸耸肩,他也不想的。 为了保证陈武善的安全,又不能在李金福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他进行催眠。那可是犯法的。 这就造成了催眠的过程冗长,可能会因此将被催眠人的生平掏个底掉,这都是没办法的。 在外人看来,李金福就相当于没有穿衣服站在汪淼面前,就差把心掏出来,以示自己的忠心。 “武善,你记得怎么触发开关了吗?”范世谙突然停下脚步。 陈武善也跟着停下,看一眼和善的汪淼,点头。 “二重开关记得吗?” 他再问。 “记得。”陈武善身体抖了一下。 脑中浮现范世谙指他问李金福,“这是警察吗?” “警察?”李金福闻言仰头笑,“他就是我从路上捡的乞丐,一条狗。” “当然,狗也能考公,警犬算吗?” 上一秒明明在聊其它话题,但一旦将警察和他联系在一起,李金福总能毫无痕迹地接入为陈武善编的的身份。 眼神未变、表情不变、甚至连语气都没变。 就像是读出了设定的程序。 这就是催眠。 陈武善看一眼汪淼,顿觉他的温和更像是武器,这样的人如果报复社会。 警察又能怎么办? “记住你保命的二重开关。”范世谙拍他肩膀。 陈武善下意识避开,察觉到自己干了什么,不好意思挠头,“是我过激了。” “放心吧,也别想太多。能达到汪淼这个层次的,放眼全世界,也是能数得过来的。” 范世谙再次拍他的手臂,“平常心对待,他真想对你干点什么,你不会有感觉。” 汪淼没有插话,只是保持一贯的笑容。 在用上这个办法的时候,他已经预料到会有什么结果,也不需要得到所有人认可。 “我建议你随身携带一个金属吊坠。”汪淼平静地给出建议,“情急之下,金属可不好找。” “谢谢!”陈武善郑重跟他道谢。 “还有对不起!” “接受了。”汪淼欣然答道,“再不回去,他们恐怕以为我们失败了。” 一行三人进了办公室,就被团团围住。 几人七嘴八舌追问,主旨还是围绕:成功了吗? 陈武善比了个ok的手势,“范队答应让我去卧底了。” “警察爆改杀手,帅!”在人群外的邵谦兴奋道,“武善,等回来,你都可以出书了,说不定能大火。” “你怎么还没走?”范世谙板下脸,“邵队,这里是你们b市局的地盘不假。” “可你赖在这不走,偷听的可都是我们专案组的秘密,万一被泄密...” “你就收了我吧。”邵谦双手合十,满脸诚挚,“反正我都已经听了,抠是抠不出来了。” 四十多岁的中年胖男人,做无赖样,还是挺膈应人的。 “而且你不收我,局里肯定会塞其他人进来。” 见范世谙不答应,他开始威胁上了,“以我们局长的水磨工夫,肯定会磨到你们答应为止。” 见范世谙沉默,邵谦自觉有门,加了一把油,“这次案子,我听你们的意思,还牵扯到外省,有个厚脸皮撑着,凡事好办很多。” 为了在专案组有一席之地,邵谦不惜再给自己添一个标签。 “范队,可以考虑。”汪淼转身,背对邵谦,做了个口型:别太过。 来的路上,范世谙在心里过人选的时候,其中就有邵谦。 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同意。 b市局那些难搞的领导,让范世谙打了退堂鼓。 塞一个人进来,借着这个人,为局里争功,这是他不愿意看见的。 还是汪淼提议,让对方死皮白脸求着来,让他自身就成为一堵牢不可破的墙。 才有了范世谙默许邵谦鬼头鬼脑在办公室里出没的情况。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范世谙叹一口气,无奈道,“邵队,你进专案组,得听我调遣,哪有做队长时爽快。” “保证服从命令,如有违背,我直接脱了这层皮,此生再也不做警察了。” “可你们局长那...” 看出范世谙的为难,邵谦拍自己胸膛,“谁去不是去,我去说,保证他们不来烦你们。” “那就只能这样了,我宣布,专案组的成员已经配齐,现在讨论下一步怎么安排?” 第223章 两个混不吝送做一堆 “呦,大忙人来了。” 刚推开包厢门,阴阳怪气声就响起,“一顿饭约了两个多月,国家主席也没你忙吧?” “你是不是欠收拾了?”范世谙随手拣了个醋碟丢过去,“我的动向,你可没少关注。” “嘿嘿...”吴谦站起来,亲自为他拉开椅子,“范队坐。” 他回过身还想给汪淼拉,被抬手拒绝了。 汪淼坐下后打招呼,“老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汪帅。”吴谦脸上噙着笑坐下,“多少年了,我们没一起坐下吃饭。” “吃什么,尽管点,今天范队请客。” 慷他人之慨这招,吴谦用起来驾轻就熟。 初中的时候,他就没少做自己请客,让别人付钱的事。 过了那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 范世谙也不跟他计较。 这小子嘴是欠了点,不过事后他都会以其它名义补回来。 不然这四人组里,还真没有他容身的地方。 要是若若在,肯定又要捂钱包跳脚了。 范世谙神色暗了暗,很快又恢复如常,“吃什么,尽管叫。” 等菜上齐,吴谦风卷残云般一番扫荡,末了捂住肚子,瘫在椅子上,“不枉我饿了一晚,就等这一顿。” “出息。”范世谙啐他一口,“都当大老板了,还这么没出息。” “那怎么能一样。”吴谦揉肚子,“花自己钱和花别人钱,差别可大了去了。” 这么感叹一声后,他也没再出声,就瘫在椅子上,静静等范世谙他们吃饭。 等他们吃完,放下筷子了。 他才坐直,抽出一支烟递过去。“饭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 “已经戒了。”范世谙挥挥手,取过一根牙签,叼在嘴里,“有话直说,藏着掖着可不像你。” “嘿,范队敞亮...” “得了,别叫范队,就按以前那么叫,听你叫范队别扭。” “老范啊。”吴谦从善如流,收回烟,“这顿饭等了两个月,我的心也悬了两个月。” “我家有两个老东西,嗐...”他长叹一口气,“恐怕得进去待两年。” “怎么?挖人家坟了?”范世谙饶有兴致问。 初中的时候,吴谦就常在他们面前提起,比起那些在博物馆的专家,他家大伯和他爸,本事比他们大了去了。 都不用仔细看,只要一个古董到手,摸一把,就能分辨是真是假,还能说出来历。 吴家开了家古董店,那时候又流行看盗墓小说。 再加上他姓吴,为此成了学校里响当当的人物,每天走路都是昂着头的,生怕‘皇冠’掉地上。 “差不多吧。”吴谦长叹一口气,“我跟你们就不说虚的。” “做我们这一行,要说清清白白,没一个人能保证。能做到不收鬼货,已经是行业标杆了。” “三个月前,我大伯打了眼,收了个鬼货,本来也没什么,不卖就是了。” “可有人故意走漏消息,现在几方势力盯着我们古董行。” “尤其是警方,恨不能立刻抓到马脚,把人送进去。” 范世谙听到这里,挑眉道,“我也是警察,你不怕我?” “老范,你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吴谦急了,他站起来,“老子上次帮你,你就想过河拆桥?” “行了,怎么还急眼了呢?”范世谙把他按坐回椅子上。 “你就想给你大伯找个由头,出了那鬼货,又怕背后的人再使阴招是吧?” “知我者老范也。”吴谦竖起大拇指,把他夸了一通。 “这几个月查下来,其实我有点眉目了。” “这帮人,专干内进外出、外进内出的活。” “就上次我帮你的那个拍卖会,也不单单是帮你忙,也想探一探他们的实力。” “撞到块铁板。”他长叹一口气,愁容满面。 “我大伯的事没解决,现在还被他们针对。” 范世谙和汪淼对视一眼,真被他们猜中,吴谦被盯上了。 互视一眼后,两人快速收回目光。 等着吴谦说下去。 没想到他话锋一转,“老范,你是警察,我大伯急着立功,有没有什么办法...” 他看一眼神色如常的范世谙,一股脑说出自己的打算,“把我大伯摘出来,送进国家机关,当免费鉴定也行。” “又能把那伙人一股脑起出来。” 范世谙还没提,他就自己撞进来。 原本的说辞都用不上了,还能抢占主动权。 自己人,不需要客气。 范世谙叹一口气,“老吴啊,不瞒你说,你这事难办。” 吴谦一听他提这个话头,赶忙坐直了身体,“怎么难办?只要能办,我都配合警方办了。” ...... “范队,你这么忽悠老吴,你也不怕他回过味时,跟你没完。” “等他回过味再说吧。” 范世谙打了个方向左转,“我是在帮他,给他送个人才,他感谢我还来不及。” 就算事后算账,范世谙也没放在心上,就吴谦那个小身板,让他一只手都能赢。 汪淼听他满不在乎的语气笑,“我等着那一天。” “你打算让谁去吴谦身边?” “你觉得呢?”范世谙将问题抛给他。 这方面,还得听专业人的意见。 他是想让曹斌去的,年龄镇得住。最主要的是他为人处世圆滑,点到即止。 “邵谦。”汪淼给出一个人选,“我觉得他比较适合。” “那就邵谦。” 虽然跟他心目中的人选相悖,但范世谙还是毫不犹豫选择相信汪淼。 “你都不问为什么?” “为什么?”范世谙从善如流问道。 “曹斌虽然能言善道,但人往外一站,那些懂行的,都能看出是个警察。” “邵谦就不一样了。”说到这,汪淼不由抿嘴,“可能跟他的爱好有关,有股子文艺味。” “混着混不吝味。”范世谙听他提到这,又想起他干的桩桩件件,只觉得头疼,“两个混不吝,送做一堆也挺好。” 两人说着笑,扯拐进了y市局。 既然已经确定了专案组的人选,专案组就该搬回自己熟悉的地方。 有熟人好办事。 车停稳,范世谙开门下车,一个鸡蛋迎面飞来。 “都是你干的好事,还我儿子。” ____ 抱歉书友们,两章来晚了! 第224章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范世谙见有东西飞来,下意识伸手挡。 鸡蛋结结实实砸在他手背上,碎开,蛋黄混着蛋清滑落,掉落在地,糊成一团。 “都是因为你,小赫要坐牢了,他要坐牢了。”丢了鸡蛋还不够,罪魁祸首边叫,边张牙舞爪朝范世谙扑过来。 面部表情狰狞的似要将他撕碎了一样。 这可是在y市局内,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从放人进来,就盯着的老张,见情况不对,同一时间扑了过去。 将人扑到车上,“我留意你很久了,好家伙,一直攥着个蛋,我以为是送吃的,结果是送武器。” 他压着来人的肩膀,将她硬控在车上,“再让你撒泼,老张我这兵就白当了。” 女人的力气哪能跟当过兵的老张比,被压在引擎盖上动弹不得。 半压在身下的左手,一下下敲在引擎盖上发泄愤怒,“都是因为你,才下调了年龄,明明小赫还未成年,凭什么?” 她用尽全身力气,似要把不满尽数吼出来。 范世谙挑起眉看状似疯癫的女人,好一会,才将她和一身光鲜亮丽的女人联系在一起,黄俊赫的母亲。 听她的意思... 范世谙掏出手机,搜索相关新闻。 其中一条置顶头条:国家下调刑事责任年龄到16周岁。 这算是给今年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黄俊赫若按新刑法量刑,判10-15年完全没有问题。 难怪她要冲到警局发疯。 范世谙放回手机,接过汪淼递过来的纸巾,擦干净已经半干的蛋液。 随手把纸团成一团,攥在手心里,“黄俊赫现在这个下场,跟你们为人父母的真没一点关系吗?” “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来警局撒泼没用。” 范世谙冷冷看不可置信看向他的黄母,“有功夫跟我纠缠,不如想想怎么得到别人的谅解吧。” 丢下这么一句话,他和汪淼掉头往办公楼走。 “看来黄父不是外面找了人,就是跟她离婚了。”汪淼和他并肩走,说出自己的推论,“黄俊赫刚出事那会,两夫妻还想着再要一个。” “现在找到警局来,再要一个是无望了。” 夫妻两人肯定是起了内讧,这也是可以预见的,女强男弱,常年失衡,再遇上家庭巨变,本就不齐的人心,自然而然也就变了。 “咎由自取。”范世谙板脸闻一下手背,“这鸡蛋恐怕是坏的。” “偷着乐吧。”汪淼看他嫌弃的表情,笑得乐不可支,“那是老张守着门,只能攥个鸡蛋进来。” 说话间,进了办公室。 刚进来,办公室几人就捂住了鼻子,“哪来一股腥臭味?” 汪淼又将刚才在楼下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从包里抽出一件衣服递过去,“带多了一件,将就穿。” 范世谙嫌弃地接过白色羽绒服,也难怪会多带一件,白色、冬天,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就是灾难,意味不耐脏。 但也比臭好。 虽然嫌弃,他还是换下了自己的外套,随便团一团,塞进柜子里。 “找到了。”罗莉翻出一个新闻页面。 上面显示黄家夫妇已经离婚,黄父在外还有一个6岁的儿子。 难怪黄母崩溃,唯一的仰仗没了。 罗莉关了新闻页面吐槽,“这一家三口都是奇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是一点也没错。” “别管她了,说点正事。”范世谙问罗莉,“这段时间的单据整理出来了吗?” “老大,你确定要给严局?”罗莉边问,边打开抽屉,取出厚厚一沓单据,“严局不会撕了你吧?” “怕什么?”范世谙伸手接过,又问曹斌、陈武善、邵谦三人,“你们来y市局一天了,买了什么?用了什么?住在哪?只要有单据,一并交给我。” 三人一时没转过弯,什么意思? “吃大户。”范世谙拍拍手里的单据,“严局肯定不会全报,反正都是按比例来,怎么报不是报呢?” 这番操作惊得三人无言,还能这么扯皮? “有有有...”曹斌一连说了三个有,从兜里翻出一天的票据。 根据范世谙的安排,他是要做好长期在y市扎根的打算。 除了y市局安排了宿舍,其它的日用品这些都得置办新的。 虽然价格都不高,可苍蝇腿再小也是肉啊,用零花钱买,那是真的心疼。 “没了?”范世谙看邵谦和陈武善,见他们摆手,他一拍单据,走出去,“等我好消息!” 最后报了多少钱,要等过段时间打款才知道具体金额。 不过当天下午,严局办公室大呼小叫、鸡飞狗跳,那是全市局人都听到的。 原本都好奇,是谁把严局气成二佛升天的样子,一听范世谙在里面,都淡然走开了。 他在里头,两人能好好说一下午话,那才是见了鬼了。 晚上,范世谙领着大部队,去了常去的苍蝇馆子。 “啪”一声,他松开手,露出600块钱,“这一顿严局请,老板按这规格上一桌大菜。” 汪淼挑出一张缺了一点角的钱,“你抠了严局那1200块?” “该得的。”范世谙夺过钱,放一起,推给老板,“就那棋盘,多少年了,现在网上随便搜,一块300,随便买。叫价1200,想钱想疯了?” 其它三人第一见刑警队长能跟局长杠上的,一时间都有些茫然。 做队长那么多年,好像从没跟局长大小声过,是不是他们平时的交流方式是错误的。 一时间,他们倒有点怀疑起自己了。 “你们可千万别学我。”范世谙给三人倒上茶,“那是我碰上了好领导,你们学我,容易翻车。” 这才对嘛,三人释怀了,不是谁都能撞大运的。 “今天这顿饭,就当是践行了。”范世谙举起斟满茶水的杯子,“明天武善要跟李金福回b市。” “老邵随吴谦回去打探消息,老邵你跟那小子别客气,我已经交代了,全听你调度。”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晚上这顿祝我们有一个崭新的开始。” 上到这个高度,众人举起茶杯,一同碰了一杯。 刚放下杯子,就听有人在喊,“范队,汪哥,你们都在呢?” 第225章 都平安 “孙小谷,你腿好了?”范世谙看向迈上台阶的腿。 “好了。”孙小谷扬着灿烂的笑容,在台阶上来回跳,完全看不出当初骨折的样子。 伤筋动骨一百天,离他受伤,也就过了一百多天吧,就那么生龙活虎,年轻人果然恢复的快。 范世谙探头看他身后,路边隐蔽处停着一辆车,见他看过来,探出脑袋打招呼。 y市局的人。 范世谙板下脸,“大晚上你不回家,乱逛什么?” 知道警察跟着,还故意乱蹿,这不是给警方添麻烦嘛。 “没乱逛。”孙小谷有些委屈,提起手中的药,冲他扬了扬,“下来买个药就回去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范世谙才想起,孙小谷家是在这附近,冤枉他了。 “我现在可哪都不想去。”孙小谷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外面还有个时时刻刻苦惦记他肾的变态,离开警察的视线,跟找死可没区别。 “范队,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他伸出手,笑容满面,强拉过范世谙的手握了握,才松开,“以后请多多关照。” “我就是来打个招呼,不打扰你们吃饭。”说完,客气的跟每一个人打完招呼,往小区方向走。 路边那辆车也默默跟上去。 “孙小谷怎么回事?”范世谙一头雾水问罗莉。 印象里,他也不是警校这些相关专业毕业的,怎么就成同事了? 罗莉轻拍一记脑袋,“忙晕了,忘了说,孙小谷现在是一位警方的现场清洁工。” 现场清洁工,顾名思义起到清洁作用。 他们出现的时间,都在命案发生之后。 先头部队采完现场,根据具体情况,需要人来收拾现场,这就是警方的现场清洁工。 “这小子还挺聪明。”范世谙夸赞孙小谷。 这工作一般没有编制,但干个几年,还是能试着考个编制。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成了警队里的一员,觊觎他的人还得掂量掂量。 “好了,不说他。”范世谙转了话题,“今天是为你们两个饯行的,一切顺利。” “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命。”他举起倒上果汁的杯子,“一切顺利。” 吃饱饭,畅聊后,时间将近零点。 连店主都坚持不住回家,回去前把钥匙给了范世谙一行人,交代帮忙锁门,碗筷等他们回来再收。 一行人倒了剩菜,简单打扫一下,锁门。 “现在去哪?”曹斌兴致勃勃,除了办案,还从没熬到零点以后的。 尤其再过15分钟就跨年了,这个时刻,值得庆祝。 范世谙稍一思量,提议道,“我请你们去江边看烟花。” 冬天的江边是真冷啊,冷到即使抱双臂跺脚,攒了的那一点热气,被风一吹,尽数消散,更冷了。 “范队,有没有烟花啊?” 寒风中,曹斌冲范世谙喊了一嗓子,“你不会记错时间了吧?” “那里。”罗莉兴奋抬手指一个方向。 零星几缕绚烂的光,绽放后,再也没有动静。 “不是记错时间,记错地点了。”邵谦伸长了脖子,看被高楼挡住的烟花,“范队,难怪这片没人。” “哈哈哈...” 众人轰然大笑,笑过后,倒是暖和不少。 “来了。”范世谙按灭手机,遥指江面。 霎那间,江面被照亮,红的、蓝的、绿的光,一起绽放。 一朵朵绚烂的花,铺满这一片黑。 范世谙看向这一片灿烂,轻声道,“都平安。” ...... “老大,来了。”罗莉捧着手机,笑的如偷了油的老鼠,小跑过来。 她调出一个界面。 标题:前江边,一场轰轰烈烈的爱。 文章内容围绕昨晚江边的烟花,大篇幅写了一对可歌可泣的豪门之恋,编的有鼻有眼。 “冲上热搜了。”罗莉收回手机,“估计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单纯只是我们队长财大气粗。” “别贫。”范世谙推开她头,环视一圈办公室,“武善和邵谦都出发了?” “嗯,凌晨就走了。”罗莉取过两张便签,“特意留给我们的,说就不当面告别了,等案子破了,好好庆祝。” “好,我们也不能拖了后腿。” 范世谙接过便签,小心放进抽屉里,“我们主攻方向是强迫妇女进行性交易这条线。” 这条线,是警察常年打击的对象。 苍鹰集团涉及这方面‘业务’,肯定留下了不少线索。 “按之前分析的,我们将目光放在z省以外的相关案子上,找到苍鹰集团的敌对势力。” “从敌人内部打进,找苍鹰集团的线索。” “大家都说说吧。” 范世谙举笔站在白板前,准备记录重要的点。 “我来说说吧。”曹斌站起来,“那条线是我拔除的,跟以往的强迫进行性交易案不同。” “苍鹰集团收拢的姑娘,无论从外貌、身材还是学历上,质素都很高。” “相信都是经过长时间观察,再下手带回来的。” “从这个点出发,我们找外省也专供这一块的‘行家’,范队,这样可取吗?” 范世谙稍一思量,将他说的点写上。 不愧是老刑警,抽丝剥茧就是快。 “话是这么说没错。”史泰遥指写上的点,“找这样的团伙可不容易啊。” 罗莉按下enter键,“老大,我已经把这一点放在内网上。” “如果有其它省的警方看到信息,会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年轻脑子就是好使。”史泰冲她竖起大拇指,“你不说,我都忘了内网这回事。” 警务系统建立内网的初衷,是为了帮助各地警方筛选,有没有跟其它警队撞案。 如果发生撞的情况,可以进行统筹规划。 不过一般连环杀人案、团伙作案才会用上这套,其余个人犯案,不会进内网。 忘了这茬事,也是在情理之中。 “小姑娘脑子活。”曹斌竖起大拇指,又想起自己带的四个傻小子。 要不怎么说,孩子都是别人家的好呢。 “既然放上去了,那我们再讨论讨论,其它可能性...” “老大。”罗莉打断他的话,“a省e市市局有消息。” 第226章 你妈的,谁老子? 与z省相接壤的一共两个省,一个j省,一个a省。 a省e市更是贴着z省。 范世谙取过地图,快速在上面标出地理位置。 又比对e市市局提供的信息。 两个年轻女大学生,7天前失踪。最后出现的地点是e市有名的酒吧:黑天使酒吧。 后有目击证人看到有人将两人带走。 直到今天,爬山的驴友发现了这两个女大学生的尸体。 衣着完好,双手、双脚,腕处有捆绑痕迹。 手臂上各有一个针孔,推断是被注射了毒品,具体痕检已经在化验。 最重要的是,两个女大学生还是处女,并没有被侵害。 非常符合曹斌说的‘高货’,专门调教出来供给给有钱人的。 “你怎么看?”范世谙转头问汪淼。 “我推测,老曹之前捣毁了一条线,那线上的幕后主脑没货了,抢别人货源,发生争执,这两个女孩是牺牲品。” “那就去看看。”范世谙稍一思量,就定下怎么走。 “老曹,汪淼跟我走,史泰你留在局里帮罗莉。” 他迅速安排好工作,掏出手机点了几份外卖,“午饭、下午茶、晚饭都订好了,你们俩记得取。” 史泰接过一嘴问,“老大,什么档次的?” “还能亏了你,五星级酒店的。”范世谙抬腿虚踹了他一脚。 这才拿上包,匆匆和两人一起离开。 到了e市已经是晚9点,e市市局安排了值班刑警接待他们。 直接领了人去解剖室。 早上发现的尸体,现在两具尸体还算‘热乎’,躺在解剖台上。 一具已经缝合,另一具胸部大敞,露出里面的内脏。 法医埋头正小心从里面取出肝脏。 尸体表面光洁,无瘀伤,看起来并不像曾被虐打过。 表面看,那帮人对她们还算客气。 “你好,马法医。”范世谙小声打断称重的法医,“我是y市市局的范世谙,想了解一下这两具尸体的基本情况。” “范世谙...”马法医重复了一遍名字,马上抬起头,热切地看向他,“你就是那个帮老孔赢了一套设备的刑警队长吧?” 他摘下手套,伸手,“欢迎,欢迎,怎么有空来我们这?” “哦,对,问这两具尸体的情况。”马法医摇着他的手自问自答,“初步排查他杀。” 他松开手,遥指两个女孩头部的位置,“推测从山坡滚落的时候,头部撞到石头,导致死亡。” “按撞击力度来看,死前并没有遭受太大的痛苦。” “谢谢!”范世谙礼貌道谢。 来局里主要是为了看一眼尸体,确认是不是跟负责办案的刑警描述的一样。 现在看,两个女孩面容姣好、身材高挑、肤色白皙,符合曹斌从窝点里起出的高货特征。 “您先忙,我们有点事,再见。”范世谙迅速结束在解剖室的会面。 马法医的眼神太灼热,也不知道老孔跟他说了什么?看起来就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刑警又怎么会了解一套全新设备对法医的吸引力。 出了e市市局,范世谙问汪淼,“你还没去过酒吧吧?” “去过。”汪淼含笑看他,“范队忘了几个月前你在哪里抓的我?” “装吧你。”范世谙才不吃这一套,“你进的叫酒吧街,真正的酒吧什么样,今天我带你见识一下。” 嘈杂的音乐、舞池里晃动的男男女女,最亮眼的要数舞台上面贴面跳钢管舞的男女。 衣着暴露,只遮住了重点部位。 在腾挪之间,身体相贴,就算没有想法,看到这一幕也不免觉得燥热。 再加上酒吧内热闹的氛围。 几对躲在暗处的情侣,已经忍不住当场‘表演’。 范世谙跟着音乐的节奏,晃动到舞池中间,冲汪淼大声道,“跳起来,嗨起来,你这样一动不动,太突兀。” 他抬指指晃得跟抽风一样的曹斌,“跟他一样也行。” 汪淼不适应地皱起眉头,汗味混着香水味,杂糅在一起,让人想吐。 “我不舒服。”他冲范世谙喊了一声,朝标有厕所指示牌的地方快步走。 吐过一场,汪淼单手撑在镜子上,看满是水苍白的脸,轻笑一声,“洁癖害死人啊。” “小妹妹,没人陪吗?哥哥陪你啊!”吊儿郎当的声音,在不远处的转角传出。 出于好奇,汪淼探头看。 一个年约20岁,面容姣好的女人,半靠在墙上,双眼微闭,仅存的意识推开男人摸上来的手,“不要,我不认识你。” “说两句话就熟悉了,哥哥带你去个地方,保管很快就熟络了。” 汪淼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工作人员。 叹一口气,走出洗手间,叫了一声,“喂,她不愿意跟你走,强扭的瓜不甜。” “关你什么事?”男人吊着个眼睛看汪淼,见他斯斯文文的样子,根本没有放心上,“不想死,滚远点。” “先生,强迫猥亵妇女是犯法的。”汪淼试图和他讲道理,即使知道,被酒精麻痹神经的人,听不进去。 “操你妈逼。”男人顺手抄起一旁的酒瓶子,砸过去,“老子先解决了你。” 汪淼偏身躲过,虽然动作不太利索,但还是有惊无险地避开了。 他走近女人,轻拍她的脸,“女士,你可以走吗?我扶你离开。” 女人半撩起眼看他一眼点点头。 顺着汪淼递过来的手臂,攀上去。 本想要“捡尸”,却被人捷足先登。 男人一下就怒了,他嘴里喊着,“老子要了你的命”,举着酒瓶子就朝背对他的汪淼冲过来。 酒瓶离汪淼后脑勺只差几厘米得时,被他反手握住。 汪淼小心将意识不清的女孩靠在墙边,握着酒瓶转身,“你妈的,是谁老子?” 他反手一拧,酒瓶从男人手里脱落。 随手丢在墙边,酒瓶碎了一地。 “再说一遍,谁老子?” 刚才斯斯文文的男人,转身的刹那气势一变,惊得醉酒的男人心里一凛。 但看一眼那个醉醺醺的女孩,大好的春宵被破坏,男人恶从胆边生,抽出别在腰间的折叠匕首,冲过去,“你老子,老子是你老子。” “啊...” 热闹的舞池突然响起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 一人撞过人群,被踢到舞台正中间。 ———— to:书友们, 今天看后台,打赏突然一下快凑够20了,天都塌了。意味着有两章加更。 原本想明天一章加更,就开始存稿,梦碎了。 谢谢你们的热情,‘爱的发电’就好了,真的,不嫌麻烦点个‘爱的发电’就好。 实在是手速不行啊! 第227章 你是我老子 聚光等下,男人整个身体躬成了虾状,捂着肚子哀哀叫,哪还有刚才的的气势。 汪淼指尖耍着刀,穿过人群。 凡是他到的地方,所有人下意识分开让路。 走到男人跟前时,他抬腿,踩在男人腰上问,“你是谁老子?” “你是我老子,你是我老子。” 这么一踢,男人的酒彻底醒了。 他顾不上痛,爬起来跪地上,双手合十求饶,“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错了,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怎么回事?”范世谙拨开人群走到他身边,皱起眉头问。 “这小子,想捡尸,被我抓到了,还持武器想杀我。” 汪淼松手,折叠匕首掉在地上。 “叮...”一声,男人吓得连连磕头,“爸,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持械行凶,还试图猥亵妇女,这两件事叠加起来,性质就不一样了。 范世谙掏出手机,刚按下三个号码。 一只大手挡在手机上,“三位大哥,有话好好说,没必要伤了和气。” 来人挂着独属于生意人的和善笑容,靠近范世谙小声说,“警官,你们来这也只是为了找线索,没必要搞那么大。” 说完话,他马上退开,慢慢挪开手,“要不我们找个包间聊聊?” 范世谙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还在舞台中间磕头的男人。 来人挥手,身后出来两人,一人一边架着男人离开。 “继续,今晚这场我请了。”来人冲台上一挥手。 音乐再次响起。 气氛再次被炒热起来,刚才的事就像没发生一样,所有人接着跳、接着舞。 包厢内,刚才那个女孩已经被安置在沙发上,眼睛紧闭,彻底昏睡过去。 等人都进来后,来人关上门。 包厢外的喧闹被隔在外面,听不到一丝一毫。 “自我介绍一下,任力豪。”他伸出手,嘴角噙着淡笑。 “我想你也不喜欢跟警察交朋友。”范世谙找个位置坐下。 曹斌看一眼早已落座的汪淼和淡然坐下的范世谙。 冲任力豪笑了笑,也挑了个地坐下。 任力豪脸上笑容不变,同样找地坐,“不知道警官们是来找什么的?” “凡是知道,我一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们。” “那个男人你打算怎么处置?”范世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他一个,“违法,我还是得抓你。” “警官真会说笑,我们是正当买卖,给他好好醒个酒,再跟这位女士诚恳地道谢。” “还不至于违法。” 范世谙没接他的话茬。 “咚咚咚...” 门被敲响,两个人夹着全身湿漉漉的男人走进来。 男人一路走,一路打冷颤,这是彻底醒了。 两人手一松,男人跟没骨头一样瘫在地上,对着还在昏迷的女孩磕头,“我错了,对待女性这么暴力,我该死。” 说着,他给了自己一巴掌。 力道之大,直接在脸上印上五根手指印。 包厢内没人出声。 男人小心抬头看了一圈,又连扇自己几个巴掌,直到脸肿了,嘴角溢出血。 范世谙才叫停,“以后再干这种事,记住今天的教训。” “下次,可就不是巴掌那么便宜了。” “是是是...”男人止不住地点头,“保证不再犯。” 任力豪挥挥手,一人拖着男人出门,另一人小心搀扶起女孩,缓缓走出去。 门关,外面的嘈杂再次消失。 “警官们对我的处理还满意吗?”任力豪仍噙着那抹制式的笑问。 “这两个女孩你见过吗?”范世谙没有回答,只是推过来两张照片,“先声明,她们的尸体,早上刚被发现。” 话里的威胁不言而喻,不老实回答,随时可以去警局喝杯茶。 任力豪神色郑重起来,他捡过照片,仔细辨认这两张面孔,过了一会点点头,“见过,大概在一个礼拜前。” “记那么清楚?” “不得不记清楚。”任力豪按下包房里的电话,吩咐道,“平板拿过来。” 平板到手,他调出七天前的监控,指画面,“记忆尤深。” 画面里,两个女孩一人占据钢管的一边,大胆摇摆身体,展现属于女性的柔美。 “这两个好苗子,要不是离开的早,我还想留她们联系方式,好好培养后,就是我们黑天使的台柱子。” “可惜了。”任力豪接过范世谙递还的平板电脑。 “任老板,不知道你们酒吧提不提供‘高货’?” 任力豪愣了愣,继而笑了,“警官真会开玩笑,我们酒吧开门做生意干干净净。” “黄赌毒,那是一样都不沾。” “打扰了。”范世谙站起朝他伸出手。 两手交握,很快分开,他点头送祝福,“祝你们店生意兴隆。” 他打开门。 嘈杂的声音瞬间涌入。 “对了。”他冲任力豪喊,“记住你的话,违法的生意可千万别沾,否则,我会来找你的。” “范队,这是什么意思?” 曹斌问开出一个路口,又折返回来,停在暗处的范世谙,“那个任力豪有问题?” “他的掌心有茧。” 这可不是一个夜店的大老板该有的。 “有蹊跷。”曹斌听后点头问,“你怀疑是他掳走那两个女孩?” “不知道,蹲蹲看吧。” 两人说话的间隙,汪淼已经将刀绑在小腿上。 抽出刀,挽了个刀花,又收回刀鞘里,“那个怂蛋倒是真上心了。” 刀入手的感觉,比之前顺滑不少。 说明这具身体已经有了初步的肌肉记忆。 范世谙偏头看他牵起嘴角的笑,收回视线,“这次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想出来就出来了。”汪淼答,他侧头看范世谙的侧脸,“放心吧,我还不耐烦出来,等该回去的时候自然会走。” 他说谎了,解决完,他就想回去,可却发现暂时回不去了。 这种情况,就只可能是那个怂蛋捣的鬼。 呵...以为同用一具身体就奈何不了他了?等着瞧。 “出来了。”曹斌压低声音喊。 任力豪身边仍是跟着两个人,三人谨慎地站在门口张望,确定没人,才上了停在路边的车。 第228章 万,一条命。 车开往市郊,一路范世谙远远跟着。 甚至为了不引起前面车的注意,停车等红绿灯时还特上了出租车,掩人耳目。 晚上本就没什么客人,这个点更是没人。 司机大哥见上车的范世谙和汪淼看起来都不好惹,尤其是范世谙,脸上一条老长的疤。 他也闭上嘴,生怕惹他们不高兴,左手偷偷搭在对讲机上,随时准备被劫车的时候,报一下最后动向,好歹留个全尸。 前车拐弯,进了一条宽敞的大路后就一直向前开。 “师傅,这条路到底是哪?” 多年的刑警直觉告诉范世谙,目的地可能就快到了,再跟下去恐怕会暴露。 “再开个一公里,就是工业园,没有其它岔路。” “在这停。”范世谙及时叫停。 两人下车,师父忙不迭掉头离开。 就听收款提醒:到账300元。 “老板,用不了那么多。”师傅一脚踩在刹车上,慢慢倒车回来,“你出个码,我退给你。” 300块,都够一个来回了。 “就当是辛苦费了。”范世谙冲他摆摆手,和汪淼快速追上去。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司机感叹一声,一脚踩在油门上,离开。 循着大路往前,果然是个工业园区。 看外观,还没完全建好。 一个还没对外开放的工业园区,这群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范世谙和汪淼小心摸进去,走了大半个园区,看到停在下面的车。 “人在上面。”范世谙轻声说话,指指楼上,做了个手势,率先往楼上走。 走到三楼时,就听到了任力豪的声音。 “你们做事不长脑子吗?人死了,警察找上门,我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豪哥。”另一道声音响起,“我们也不想的,你是不知道那帮人有多凶残,生抢。” “我们手里握着姑娘,不敢跟他们硬碰硬,这才出了事。” “放心吧,已经摆平了,e市以后还是我们的地盘,他们不敢来。” 一番安抚下,任力豪的声音平缓了很多,“人我暂时不会帮你们找了,警察已经顺着线查到我们,这段风声紧,你们也安分点。” “别啊,豪哥。” 楼上传来拍肩膀声,“我给你多加提成,原先两成,现在四成怎么样?” “不怎么样?”任力豪甩开他的手,“我今天来是通知,不是来征求意见,你直接回去跟你们老大说。” “啪...”酒瓶被砸,碎片散落一地。 “豪哥,过河拆桥,你的生意是不想做了吧?” “马楼,你也别威胁我,大不了鱼死网破,你猜你们老大同不同意。” “什么人?” 一声怒喝,刚撒了个尿上楼的手下,看到楼梯间有两个黑影,大喊道,“豪哥,是那两个警察。” “草,任力豪,你居然招了警察上来。” 楼上响起纷杂的脚步声,听起来,人数还不少。 “呼...”范世谙叹一口气,从黑暗中现身,“喂,你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别弄死就成。” “啧。”汪淼不满地砸吧嘴,抽出刀,“那就改用刀背吧。” 楼梯间太小,不适合动手。 范世谙抬腿踹倒发出警示,摆出战斗姿势的人。 他不受控地栽下去。 一路往下滚。 汪淼经过时,顺便补了一脚,男人蜷缩在墙角昏了过去。 等他们下了楼,楼上的人也冲下来。 十几人,将两人团团围在中间。 “警官,又见面了。”任力豪礼貌地举起右手,“你想找我,直接跟我说好了,何必大费周章跟到这里。” “多不体面。”他说话的当口,将左手的刀换到了右手,“杀警可是大罪。” 听他的口气,今天没想放人离开。 “你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范世谙抽出皮带,绕一圈在手心握住。 任力豪冷了脸,抬手一挥,“上,杀一个,赏金30万。” 本还在犹豫的手下们,闻言一窝蜂冲过去。 汪淼和范世谙,被人潮淹没。 棍、棒、砖头,凡是工地里够得着的,都被当成了武器,一股脑砸向两人。 以这个人员密度,被围在中间的人,不死也得残。 “啊...”第一声痛叫,响彻工业园。 一人被踢了出来,捂住小腿肚,躺在地上打滚。看小腿弯折的角度,断了。 有了第一个人,很快,第二个被扔了出来。 他同样哀嚎倒地,抱膝盖在地上滚。 一个又一个人被利索地或扔、或踢出‘战局’。 很快人数骤减。 稀稀拉拉五个人,捂被皮带抽肿的脸,手持‘武器’往外退。 对比他们的惨状,范世谙和汪淼完好无损,两人甚至当着面色铁青的任力豪,舒展手脚。 这一番挑衅的举动,激怒了站在任力豪身边,瘦的只剩骨头的男人。 他抬手遥指两人,恨恨道,“别跑,我已经叫人来了。” 对上汪淼冰冷的瞪视,他轻挪脚步往任力豪身后躲了躲,抬指叫嚣,“等着。” “别愣在这。”他推一把任力豪,“让他们跑了,老大不会放过你的。” “呵...”任力豪冷哼一声,回头看一眼已经吓破胆的马楼,讽刺道,“你不是很能打吗?” “你...”马楼怒,也只是怒了一下,立马认怂,“豪哥,别开玩笑,这两人跑了,我们都得完蛋。” 任力豪讽刺一笑,倒也没计较。 他说的对,不能把人放走,不然都得完蛋。 汪淼踹开挡路的人,迎上去,“这人是我的,其他人交给你。” 他举刀,正面撞上任力豪砍过来的刀。 两刀相接,发出“叮...”一声,又迅速分开。 任力豪本轻松的神情,多了几分凝重。 这人武力值不弱。 余光瞥见凭着一条皮带,牵制住5人的范世谙。 两个都不是善茬。 他握刀的手紧了又紧,冲上去,直劈汪淼面门。 却不想,离得老远,就被迎上来的刀隔开,甚至还被踹了一脚。 力的作用下,他退了几步。 站稳,就对上汪淼轻蔑地挑起嘴角,“再来。” 骨子里的热血被激发,任力豪举刀大喊一声,再次冲过来。 第229章 大哥,警察 “啧。”汪淼偏身躲过,刀擦着他的肩膀砍落。 他抬手,反手敲过去,刀背正中任力豪肩膀。 巨大的力道,敲的任力豪踉跄了两步,才停稳。 这边范世谙也解决了五个不入流的,一个个捂着肿的脸,跟那些断了腿脚的滚在一起嚎。 “要帮忙吗?”范世谙喘着粗气,单手扶在柱子上问。 “瞧不起谁呢?”汪淼转身,对上重新摆了姿势的任力豪,勾勾手。 “噗...”刚才一击砸中肩膀,震得他血气翻涌,他吐出一口血水,握刀再次朝汪淼冲过来。 刀再次朝他面门砍过来,同前几次一样落空。 趁着汪淼偏身的档口,任力豪左手抽出一柄小匕首,送过去。 汪淼瞥见寒光的刹那,身形微转,避开了重要部位,匕首还是划破衣袖,擦着皮肤而过。 火辣辣的疼。 他低头看一眼破了衣袖,一朵朵沾了血的羽绒飘落,“啧,真麻烦。” 脱了外套,随手甩地上,汪淼朝任力豪俯冲过去,他是真的怒了。 留了手,结果却被背刺。 那就别怪他不留手。 刀背迎上刀刃,巨大的力道,震的任力豪退了两步,还不等停稳,又一刀砍下。 他左手握匕首迎上去,想再使暗招,却被汪淼抬脚踢在手腕上。 匕首脱落。 任力豪因为单手持刀,刀背在汪淼的重力压迫下,压在他肩膀上,被迫单膝跪地。 汪淼抬脚就要踹,一决胜负。 却不想,突然刺眼的光照亮了这一片空地,他下意识闭上眼。 只觉得手下一空。 定睛一看,马楼扶着任力豪一步步往后退,“你们死定了。” 声音刚落,车灯暗。 十几辆车里,下来二三十个人。 跟刚才那十几人简陋的武器不同,这些人,人手一柄刀。 “啧,范队,有大麻烦了。”汪淼退到他身边,问,“有没有后手啊?” “没。”范世谙站直身体。 他这趟过来,真的只是来打探消息的,不然不会把枪交上去。 “那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汪淼翻转刀,刀锋朝上,“最好是个好主意。” 范世谙转头,冲他笑了声,“是有个好主意。” “跑!” 话落,他朝工业园区另一个方向跑。 “啧,这主意,真的太好了。”汪淼嘴里吐槽,脚下倒不停,跟上范世谙身形,撒开了腿跑。 身后一群人举刀,嘴里“嗷嗷嗷...”朝他们冲。 身前,出现一扇被掏了个洞,能容一人进出的小门。 顾不上体不体面,范世谙穿过洞,紧随其后的是穿过洞的汪淼。 “范世谙,我去你大爷,你就真没布局?” 被追了一路,汪淼认清了这个事实。 举刀的一行人,接二连三穿过了这个小洞。 再次“嗷嗷嗷...”叫,朝他们冲过来。 再往前跑,就是刚才来时的大路。 “嘀嘀嘀...” 嘹亮的声音在大路上响起。 临到他们身前时,车灯瞬间变成了远光灯。 照的他们闭了闭眼 “上车。” 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 范世谙和汪淼互视一眼,默契地打开车门跳进车里。 车刚开离,刀跟着追上来,一刀刀砍在车身上。 道路一片漆黑,哪看得见车的影子,甚至连车牌都没看见。 开出去老远,车灯才恢复正常,照亮前面的路。 “吓死我了。”司机大哥抹一把脸,握方向盘的手都在抖。 车身弯扭了一段路,才恢复平稳往前的状态。 “师傅,谢谢你啊。”范世谙靠在后座椅上,一直喘气,“救了我们一命。” “这就是黑社会火拼吗?这两个小兄弟,你们胆子也是真大。” 心定下来,司机大哥也有了八卦的心思,“像电视演的那样,争坐馆吗?” 范世谙哑然失笑,看车内后视镜跃跃欲试的表情,掏出警官证示意,“大哥,警察。” “厉害。”大哥竖起大拇指,“人民警察为人民,你们这也太拼了。” 本来司机已经开车往回走,准备回市区再接几单生意,今天就算结束了。 结果开到半路,就看到十几辆车整齐划一往工业园方向开。 再结合刚才拉的乘客,司机大哥深觉肯定是场大戏。 原本不想管的,可那300块车资一直在脑中盘旋。 想了一会,他调转车头,停在工业园区外。 耳听园区里,一阵热闹过一阵的声音。 司机大哥边踩油门,边在心里预演,怎么才能不让人寻仇,又能报了300元车费的情。 这才有了刚才一幕。 听司机大哥剖析自己的心理活动,范世谙哑然失笑。 没想到一时的善意,带回来那么大福报。 他扫码又付了两万块道,“麻烦前面停下。” 到账元,清脆的提示音在小小的车厢里响起。 司机大哥一愣,连连摆手,“车费你已经付过了,这钱我不能收。” 范世谙下车,重重关上车门,示意他。“大哥,后面就是警方的事了,为了不伤无辜,可不要再围观了。” 他冲司机大哥摆手,“快走吧。” 说着带上汪淼穿过马路。 不一会,马路上响起一路警铃声。 几十辆警车,浩浩荡荡占据所有路面。 范世谙上了自己的车,冲对面马路愣住的司机大哥挥手,“赶紧回去,今晚就别出来了。” 等所有警车跟着前面那辆车顶一个警灯的豪车走远。 司机大哥才回过神,一拍手,懊悔道,“忘看清那两警察的名字了。” 往后说起晚上的奇遇,少了名字,可让他怎么吹这个牛皮。 “没事吧?” 开车的曹斌瞥一眼后视镜里略显狼狈的两人。 “没事,你动作还挺快。” 出了工业园给他发的信息,这才过了半个小时,就带了这么多人来,“老曹,面子还挺大。” “我可没那么大面子。”曹斌看后视镜笑,“你们换了出租车跟,我就把事跟b市市局值班的刑警说了。” “他们一听任力豪的名字,就开始组织警力,还特地找人宽慰我,人能救出来就好。” 说到这,曹斌还心有余悸。 找他的队长说的太郑重,好像已经预料到他们两个会折在里面一样。 曹斌是抖着腿带的路,还好,抖到一半,接到范世谙的短信,心才落到了肚子里。 “我们现在去,能把人堵里面?” ———— 晚上一章加更,老样子,大家不要等。 第230章 人和人之间的差别也太大了 堵里面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也不傻,不会傻乎乎地待在原地等人抓。 但那么多人骨折,总得找地方治吧? 黑市医生固然是最稳妥的选择,可人实在太多了,黑市医生两只手也不可能矫正那么多断腿、断手。 范世谙打电话给e市市局的负责人说明情况。 很快哪个医院什么时候,接诊了类似伤情的病人,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曹斌听范世谙描述完,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汪淼,哦,不,汪洋,你这一手高啊。” 居然让对方主动送人头。 知道地点,一行人调转车头,往同一时间送了三个骨折病人的医院开。 一溜警车,围了一个医院,等陪同手术的人反应过来,已经被警察压在地板上。 鼻子紧贴地面,都能闻见消毒水的味道。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叫嚣,“警察了不起,抓人要凭证据的。” “不巧,证据来了。”范世谙蹲下身,伸手摸过那张肿的发紫的脸,“不到两个小时,你就忘了我。” 他抬手摸过自己的皮带,“看来下次得换一根硬一点的。” ...... “姓名?” 那人抬头,本想顶一句,看到坐在审讯桌前的范世谙,哑了声,轻声道,“刘龙。” “年龄?” “22岁。”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干你...”刘龙刚想用一贯的话回答,瞥见范世谙似笑非笑的脸,换了口气,“不知道,警官,我也没杀人放火,抓我没用啊。” “别紧张。”范世谙推过去两张照片,“你是马楼的手下,是叫这名字吧?” 刘龙识相点头。 “你是他的手下,这两个女大学生认识吗?” 刘龙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飞快摇头。 开玩笑,这两个人,是他亲自从黑天使酒吧捡走的。 本以为能靠着她们赚一笔提成,没想到人摔死了。 这事怎么承认,都是一个死,至少警察不敢对他用刑,最多只是关一阵。 出去后又是条好汉。 刘龙闪躲的神情,范世谙看在眼里。 他不止知情,更可能参与其中。 对付这种泥鳅,就应该温水慢煮,等水开,他连怎么死也不知道。 范世谙收回照片,推出去另一张照片,正是任力豪,“他你认识吧?” 刘龙想否认,可没有意义,他大方承认,“认识,偶尔会去帮忙干活,酒吧的工资还是很可观的。” “我听他的口气,好像比你们老大要拽,怎么他生意做的很大?还是你们有把柄握在他手里?” “这种货色,怎么能跟我们马哥比?” “等吞了黑天使酒吧,我们就不用被他们牵制了。” 听得出来,刘龙对任力豪怨念颇深,不然不会毫不犹豫在警方面前,将他卖个精光。 “他帮你们找的人选?” “也没...”刘龙瞬间闭了声,他意识到这是被套话了。嘴巴紧闭,不再说话。 话都说了一半,哪还有让他憋回去的道理。 范世谙收回照片,笑笑,“不知道任力豪知道你们背着他,商量踢了他,会不会先把你们先踢了?” 一个小时后,刘龙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一股脑吐出来。 主题全都是围绕任力豪的,一堆罪名按他头上,恨不能将他踩进泥里,永远翻不了身。 也不是个蠢蛋,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 虽然没套出关于马楼的料,有任力豪的也够了。 范世谙点齐人马,枪插在腰间,风风火火又带队出门。 马法医握了把瓜子,靠在市局大门口,目送车队离开。 屈肘捅捅负责两个大学生坠亡案的牛队长,“你说,你有这干劲,也能给我们换一套最新设备了。” 他上下打量牛队长,“你说,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呵...”牛队长也不甘示弱,同样上下打量他,啧啧出声,“是啊,人的差别也太大了。” 他趁马法医愣神时,掏走他手里的瓜子,“白日梦还是少做的好。” 范世谙可不知道,因为他晚上整的这一出,让e市市局的人,因为羡慕嫉妒闹了一场。 他坐在指挥车上,跟特警队长,商量接下去的安排。 “凭任力豪今晚的狠劲,我怀疑他有枪械,刘队长,我们的人要打起12分精神。” 既然都狠到要杀警察,事情败露,他们肯定不会再久留,说不定已经找好门道跑路。 刘龙提供的地址,也不知道能不能抓到人? “放心吧,范队,干我们这一行,惜命,反而是你们,千万别冲在前面。” 说话安排间,车到了刘龙说的地方。 一行人早早灭了警笛,到村口甚至还下车步行,摸进去。 ———— 今日加更送上,明天中午12点见,晚安! 第231章 拿下 一栋小三层高的自建房。 一面依山、一面傍水。 房子四周都装有摄像头,人只要靠近,房里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安保那么严密,可不像是普通人家。 刘队长派出去的特警绕着房子转了一圈,回来,小声道,“队长,要想悄悄靠近恐怕是不行。” “范队,悄悄摸过去不行,干脆我们就强攻,一锅端了。” “不行。”范世谙否定了刘队长的提议,“兄弟们的命比他们更重要,没必要搭在这上面。” “3秒、6秒、9秒...”同样跟他们一样站在暗处的汪淼道,“这些摄像头转动是有规律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池塘边那几个摄像头,确实是按他观察的时间,在转。 是程序控制,而不是人为。 范世谙捡了根树枝,快速画了那几个摄像头的分布图。 又画了一条线,并在线上标注一路可以用于藏身的遮蔽物。 心里默算距离和时间后道,“可以一试。” 只要潜过去,将池塘那一侧摄像头固定,大部队就可以过去,将这栋小楼围了。 “刘队,我和汪淼过去,你们看手势行动。” 本想反对的刘队,对上范世谙坚毅的眼神,还是选择妥协。 再耗下去天就要亮了。 到时再进行抓捕,可能会造成无关人员伤亡。 现在不抓的话,等人跑了,就更难抓了。 思量再三,他抬手拍范世谙肩膀,叮嘱,“你们俩注意安全。” 黑夜里,汪淼在前,范世谙紧随其后。 树林里观察他们一举一动的一行人,跟随他们的动作紧张的连气都不敢喘。 摄像头移动是有规律。 可时间太短,3秒,能干什么? 眼看他们跑了几米,摄像头转过来,就要捕捉到身影。 汪淼带头原地趴倒,滚了一圈,翻身躲进旁边的石阶。 范世谙毫不犹豫跟随他的动作,翻身滚过去。 两人刚躲好,摄像头转过来,恰好跟他们擦肩而过。 全程观望的一行人,不由吐出一口气。 如此重复了几次,两人总能精准地躲开摄像头。 一路潜行到了正对池塘的墙下。 汪淼骑在范世谙肩头,在摄像头转向的刹那,掐住底座,往下一拉一推,控制旋转的卡扣脱落。 摄像头被固定在朝山的位置。 很快其它几个摄像头,也在两人的配合下,被扭转到其它方向,确保看不到他们的人进场。 范世谙冲特警的方向,打了个手势后,跟汪淼绕到了后门。 “老大,现在走,我们在e市那么多年的努力白费了。” “现在不走,以后都走不了。” 任力豪更理性,他们已经暴露在警方眼里,再不走,光一条袭警罪就够喝一壶。 更何况,刚刚不是袭警,而是杀警。 “咔哒...” 他松开枪上的保险,插入腰间。 “老大,那人保不住我们吗?” “哼!”任力豪嘲讽地喷出个鼻音,“等我们被抓了,第一个想弄死我们的,恐怕就是他了。” 任力豪边说,边往行李袋里装现金。 不出事的时候,大家都是好兄弟。 出事了,那就是替罪羊,只有钱才是最忠诚的。 “走。”任力豪拉上拉链,一人一袋丢给跟在身边的兄弟,“放心吧,有它在,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拉开门,抬脚要跨出去。 拳头直逼他面门。 惊得他退了一步。 拳头并没有因此缓下来,而是紧随其后,跟进了房间里。 这一下,人暴露在光中。 汪淼扯起嘴角对他一笑,“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他根本没有任力豪反应的机会,凌厉的拳风直奔他脸。 待在房间里的几个手下,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丢下行李包,冲上去,就要加入战局。 却被一双大手拽着不得不往后退。 范世谙揪着他们的衣领,转了一圈,在他们挥舞双手反击时。 两手用力,往里撞,被揪在手里的人,碰在了一起。 任力豪分神看手下,被警察拖着,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一拳趁他分神间,正中鼻子。 任力豪抹一把,血沾满整个手背。 “分神可不是好习惯。”即使这样,汪淼也没有停下攻势,一招比一招凌厉。 任力豪在他猛烈的攻势下,浑身上下都疼。 他忍无可忍,抽出枪,正对汪淼。 “警察,放下武器。” 刘队带着人,已经摸过来,并且控制了整栋小楼。 进门就见任力豪举枪正对汪淼眉心。 “退出去。”他冲进来的警察大喊,“都给我退出去。” 他该知道的,他们不会只身潜入,肯定带了帮手。 现在被困在房子里,根本逃不出去。 “都起来。”他朝倒在地上哀嚎的手下叫嚷,“跟我走。” “啧。”汪淼不爽地砸吧嘴巴,“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别动,再动我就开枪了。”任力豪见他弯腰够刀,语气又重了两分,大喊,“我真的会开枪。” 回应他的是汪淼缓缓抽出刀,拿在手上,笑,“一把刀而已,你怕什么?” 任力豪心里那根弦绷紧,视线跟随刀移动。 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重了两分。 “啊...”一声痛叫,伴着“砰...”一声枪响。 任力豪捂住鲜血淋漓的手,退后两步。 掉落在地的枪被范世谙一脚踢到墙角。 他毫不怜惜地反扣任力豪已经受伤的手,铐上手铐。 汪淼跨过滴了一地的血,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刀,心疼地看刀刃,“还是磕到墙了。” 刘队长给几个小喽啰上手铐的时候,听到这话,无语抬头看天花板上的弹坑。 能比上面这个痕迹深? 这身手,放在特警里,也没一个比得上的。 汪淼走到任力豪身边,握刀将血蹭在他身上,低声道,“两清了。” 两清? 被范世谙压在身下的人,有一瞬间的迷茫。 他被押着站起,视线不经意间划过汪淼的手臂。 是这意思吗? 不久前他用小匕首划伤了汪淼的手臂,这是他的报复? 范世谙斜眼看汪淼,擦过他肩膀押人往外走,“适可而止。” 这报复心,三个人格一模一样。 —————— 书友们,今天的先发一章,后面两章时间有点晚,建议明天看。 今天实在太忙了,请见谅! 第232章 循线‘捉鱼\’ “范队,人抓回来了,你不问?” 牛队递过去一支烟,被范世谙抬手隔开,“已经戒了。” “戒了好啊!”牛队叼起烟,点燃,吐出个烟圈。 干刑警这一行,十个里八个抽烟,没办法,靠烟续命。 不然一盯就是一晚,甚至是好几晚,实在熬不住。 到这会,牛队是真的佩服起范世谙了,烟说戒就戒,这毅力,活该他们二队在省内外被同袍熟知。 “等。”范世谙看向审讯室里手臂已经被包扎妥当的任力豪。 他应该比警方更担心才是。 “等?”牛队想了一会问,“幕后之人?” 也对,能开那么大的酒吧,借助酒吧的天然优势,寻找合适的姑娘。 并借着‘捡尸’,将人带走,就算警察追到酒吧头上,配合提供监控视频,警察怎么查,跟酒吧就无关了。 年轻男女,寻找激情那也是人之常情的事。 “对。”范世谙偏头看牛队,“接下来就麻烦牛队你们帮忙了。” 凌晨6点,天蒙蒙亮,从医院被带回来的几人,捂着脸走出警局。 头也不回往外走。 过了一夜,这脸更疼了,整张肿起来,说话就往外流口水。 “小刀哥,接下来怎么办?” “回去告诉楼哥。”小刀擦了流出嘴唇外的口水,“任力豪被抓了我们得回去报信。”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手下点头。 虽然是底层的打手,但也知道老大他们和任力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现在人被抓了,他们也很难将自己摘出来。 几人动作一致地捂脸,走到对面街道,抬手打车。 守在警局外的警察,按下对讲机,“牛队,人走了。” “跟上,注意隐蔽。” 牛队晃动手里的对讲机,冲范世谙摇了摇,“范队,希望我们今天网到大鱼。” “牛队。”范世谙看一辆不起眼的小车消失在路口后,道,“万一起出来的不是你能应对的,你该怎么办?” “啥?” 牛队没跟上他的思路。 什么叫不能应对? 警察循线索抓嫌疑犯,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只有抓到和没抓到,两个选项。 怎么还跳出来个不能应对? “任力豪太坦然了。”范世谙抬下巴点点审讯室的方向,“淡然的好像只是来逛一圈。” 牛队懂了他话中的意思,放轻声音,“你是说,他可能跟哪个有权势的搅在一起?” 说到这,牛队心里一凛,这就不好办了。 现下手里没有任何证据,只有非法持有枪械罪,最多再加一条袭警罪,就算判也判不了多久。 再有人干涉,恐怕... “只是猜测。”范世谙看他脸色大变,安抚道,“还没到那一步,就算到那一步,说不定还是个契机。” 牛队听到这,已经无意再追问他接下来要怎么办。 二队的办案手法更激进,跟他们平铺直叙的办法有很大出入。 他猜不透范世谙接下去要怎么做。 长叹一口气,给了承诺,“有需要随时找我,一定尽我们所能。” 刀哥一行人四人,刚好挤进了一辆出租车。 6点多,路上还没什么车,一路畅行到了茗山脚下,四人才下了车。 这里正是旅游发现那两个女大学生的山,也是a省的最高山。 一座半开发的自然风景区。 跟着他们的警察,停在不远处,看他们四人往山上爬,拨通牛队的电话。 牛队开了免提,听他们说完后道,“上山了?山里除了还有十几户不愿意下山的原住民,已经搬空了。” “牛队,他们已经快消失在我们视线里了,还跟不跟?” “跟。”范世谙先牛队一步说话,“随时跟我们保持联络,我们马上就来。” “牛队,那些原住民住的是不是远离景区?” “是,他们的住处更陡峭,虽然现在修了路可以从景区下山,可住的太偏,一般爬山经过都不愿意去看一眼。” 牛队说到这,灵光一闪,“你的意思,那些被拐卖的妇女,可能都藏在那?” 虽然住的偏僻,但有车可以直达。 房屋破旧,住在那的几户人家,均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租下废弃的房子藏人,被抓到,隐入山林。 拉姑娘出来,又便捷。 确实是一个非常理想的藏人之地。 更重要的是,两个女大学生的尸体,在茗山上被发现。 被人追着上山更安全?还是逃到人多的地方更安全? 答案一目了然。 想通后,牛队拨出去一个电话,“我跟特警联系,我们一起走。” ...... “任力豪那个废物被抓了?”马楼摔碎了手边的酒瓶。 玻璃碎片掺着酒水糊了一地。 “楼哥,现在应该怎么办?”小刀顾不上脸上的疼痛,忍痛道,“这里恐怕不安全了。” “还用你说?” 马楼反手甩了他一巴掌。 疼的小刀嘶嘶抽气,却不敢再言语一句。 他眼里有几分怨恨,借着低头的姿势,掩饰的很好。 马楼发泄完后,掏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老四,这里不能要了,任力豪被警察扣了。” “我知道,他不一定会说,但人是不能留这了。” “对,分批转移,我先把几个高货带走。” “好,小刀留下配合你。” 说完,挂断电话,收拾东西,头也不抬道,“善后交给你,你在这等老四来。” “楼哥,四哥什么时候到?”小刀心里莫名觉得有些慌。 一上一下,一趟起码要一个小时。 就算四哥现在出发,到这里也是一个小时后,万一警察来... 对,警察。 小刀心下一凛,他想到一个可能,这是不是警察做的局? 可看马楼丝毫不顾及他,只顾自己。 小刀隐下自己的猜测。 “怎么那么多废话,让你等就等。”马楼迅速收拾好东西,打开一个房间的门。 “醒醒,都醒醒。”进门,他就将一个个蜷缩在墙边的女孩踹醒。 随便找了个麻绳,绑在固定手腕的扎带上。 手下一用力,几个女孩踉跄了下,浑浑噩噩跟上马楼的脚步。 守在外面的人,见马楼带着姑娘出来,不明所以问,“楼哥,这是去交货吗?” “你、你、你...”马楼点了几个人,“你们跟我走,其他人留在这,配合小刀。” 他将几个女孩塞进车厢里,发动车子。 刚开出去十几米。 “呜呜...呜呜...”独属于警车的声音响起。 “妈的。” 坐在副驾的马楼骂了一句,看一眼身后。 退回去也没路下。 听警车的声音,离他们不远了。 小货车里塞满了还没完全调教成功的高货。 有几个听到警笛声,疯狂地拍打车门,被胶带捆住的嘴,发出呜呜呜声。 “楼哥,怎么办?” 车里的几个小弟慌了神,再不跑就没时间了。 马楼咬牙恨恨道,“走!” 他再看一眼,已经彻底乱起来的几个高货。打开副驾的门,冲进了树林里。 警车一路拉响警笛赶到时,只看到停在路上的小货车。 还有趴在小货车里,拍打车门,满含希冀看着他们的几个姑娘。 牛队稍一思量,就有了安排,“留一队人在这,其余人跟我上山。” ...... “你怎么就确定他们会从这里下?” 汪淼靠在树上,叼着根草问范世谙,“山那么大,他随便找哪个地方下都一样。” “不一样。”范世谙也找了棵树往后一靠。 “按我多年的经验,除非有事先踩好点的路线,否则,最终会拐回大路上来。” 出来前,他还特意再次审问了刘龙,从他躲闪的目光里,明确这帮人,没有特意寻下山的路。 按一般人的逃跑路线,冬天,深山,只要不是真想死,都会沿着大道往下走。 毕竟不是人人都是野外探险家,在深山老林里也能摸清下山的路。 “在直觉这一点上,你不止不如汪淼,连汪妙也不如。” 范世谙跟着接了一句。 除了在武力囊括的范围内,直觉在线。 其它方面,汪洋跟普通人也差不多。 “呵,那个怂蛋。”汪淼冲天翻了个白眼,“也就嘴巴能说,其它什么拿得出手。” 听得出,他对汪淼积怨已久。 “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看不惯汪淼,本质上来说,你们是同一个人。” “汪淼年少的时候被压着学过格斗你知道吗?” “是吗?”范世谙一愣,这他倒是从没听说过。 “他被绑架,救回来后。阮茉莉就请了各路有名的师傅,教他各种格斗技巧。” “他一上课就哭,阮茉莉没有心软,甚至要求师傅,不学就打,打到他愿意学为止。” 一个母亲,在儿子经历如此大的磨难。为了避免这类悲剧的发生,强按头学习防身本领,多正常的想法。 可汪淼就是学不会,他甚至害怕看见场馆里出现刀、棍、绳之类的东西。 因为这些,都在他被绑架的时候出现过,并且用在了他身上。 这样被强迫学格斗的日子过了一个月,汪淼甚至连蹲个马步都要哭上一场。 “不知道哪一天,我被推出来取代汪淼学习格斗。” “一有格斗课,他就会缩进去,让我来替代。” “这样过了差不多一年,我的格斗技巧越发娴熟,那些师父都没什么可以教我,也算学成出师的时候...” 汪淼闭上眼睛,迎上透过树枝,照进来的阳光,轻声道,“阮茉莉发现了异常。” 他睁开眼,看向树林深处,“我永远忘不了,她看我的复杂眼神。” “再后来...” “三年多前那场‘灾难’,我和妙妙重新出现。” 范世谙听到这,闭上眼,等眼里的悲痛没了后,又睁开,“所以你怀疑,汪淼的母亲,用了什么办法,让汪淼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如此就能解释,为什么汪洋拥有如此高超的格斗技巧。 “或许吧。”汪淼站直身体,轻声道,“范队,恭喜你赌对了。” “楼哥,我们再往里面走走,太靠近大路,警察容易发现我们。” “他们直奔山上去了,这条路也不是常规的登山步道,都废弃多少年了。”马楼喘着粗气回答。 “而且离得远了,你们确定知道怎么下山吗?” 几个跟着他的手下都哑了声。 他们也从没爬过。 “行了,别废话,看样子是快到山下了,赶紧走。” 眼见再爬几十米路,就到山下。 马楼停下脚步,跟在他身后低头走的几人,不防他突然停下,撞上去。 刚想开口说抱歉,又咽回去。 跟着马楼一起往后退。 “等你们很久了。”汪淼站直,抽出刀。 马楼见状,脚不自觉往后挪了两步。 虽然他没体验过那把刀的威力。 那几个还躺在医院,不知道有没有做完手术的手下的惨状,他还是亲眼看到的。 “咕咚...”他咽了口口水,“警官,昨晚都是误会,我跟你们道歉。” 他边说边往林子里退,“是我有眼无珠。” “确实是。”汪淼接口,“还有点蠢。” 人在威势下不得不低头,马楼深谙其中的道理,他连连点头,“是,是,有点蠢。” 手下不明所以,但看马楼一直退,他们倒也没多问跟着后退。 直到退到了踏进去就能‘隐身’的密林。 马楼大喊了一声,“分开跑。” 一行人四散钻进了密林里。 范世谙和汪淼也没追,站在密林外。 过了一会,一行人都被押了回来,一人手上还戴了一副‘银手镯’。 “看,说你蠢还不信。”汪淼将刀利落插回刀鞘,“硬要往陷阱里钻。” 都看到警察带着大部队上山搜了。 临到山脚只看到两个人,正常人都会想一下,为什么吧? 偏偏马楼没有。 也是,他是见证了昨晚两人战斗力的‘目击证人’。 见到他们的那一秒,已经主动代入,他们这几个不是两人对手。 也难怪还想智取拼一拼,可惜把自己拼进了警局。 “牛队,怎么样?”范世谙接起电话。 “范队,清点过了,15个,其中2个情况不太好,已经叫了救护车,你那边怎么样?” “人抓到了。”他看一眼一脸萎靡的马楼,“我们先回警局,一会警局见。” “走吧。” ...... 范世谙调转灯头,刺眼的光直射马楼眼睛,照的他闭上眼睛。 “说说吧,我听你提过老大,是哪位大人物啊?” “警官,开什么玩笑,我就是老大。” “是吗?”范世谙也不跟他扯皮,“不知道你手下,愿不愿意告诉我呢?” 第234章 偷摸上山的人是谁? 马楼仍然保持沉默。 跟带回来时的惊慌不同,时间越久,他越冷静。 跟骷髅一样的干瘦身体,瘫在审讯椅上,也不管警察问什么。 “范队,那两个也救回来了。”牛队从医院匆匆赶回来,分享最新情况。 这群畜生真不是人,救出来的女孩,各个都被打了毒针。 只有几个,能和正常人一样交流。 但也只能坚持很短时间。 毒瘾一上来,她们就辨不清自己在干什么,警察问话,也都是答非所问。 说的最多的就是:我好难受,求求你,给我一针吧。 “花一样的姑娘。”牛队摇头感叹一句。 现在这桩事,不单单是跟y市局撞案那么简单了。 “牛队,马楼不说话,看来还得重回那两个死了的姑娘身上。” 范世谙轻拍他胳膊,“越早把这条线扯出来,才能避免悲剧。” 理是这么个理,但该怎么审,就成了现在的难题。 审两个关键人物当然是最快捷的,但他们都闭口不说。 就只能从跟着他们的人着手,麻烦是麻烦了点。 一轮审过,有几个交代,只听到马楼提老大,但没见过他真面目。 而跟着他的左右手,刘龙和小刀,肯定更了解其中内情,他们的嘴也硬,得不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曹斌气的牙痒痒,“明明就差一步,就怎么也捅不破。” “那也不一定。”范世谙正一遍遍看两人的审讯视频,试图从上面找出破绽。 看的间隙,他瞄一眼老神在在玩刀的汪淼。 如果汪淼在的话,一轮省下来,肯定能找到其中破绽。 可惜... 范世谙摇摇头,从汪淼参与第一起案子后,他对他这方面的能力,是越来越依赖,这可不是好现象。 又看了几遍视频,范世谙定格在一个画面上,反复播放。 “不知道,马哥一般带刘龙,我只负责打打杂。” 小刀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不甘一闪而过。 “看来,他就是突破口。” 就像汪淼曾提过,有人的地方肯定有江湖。 是人就会妒忌。 让小刀产生妒忌的源头是刘龙。 ...... “不可能。”小刀笑一声否定,“警官,我被抓个现形,无话可说。” “贩卖人口,唆使妇女卖淫,判几年,我配合。” 非常有‘职业素养’。 “刘龙主外,我主内,分工明确,他没有参与山上那茬事。” 没想到,他很看重兄弟情。 范世谙不慌不忙收起那两个死者的照片,“义气。” 他竖起大拇指夸赞。 “那么多人,还都被迫吸毒,毒...” 范世谙敲敲桌子,“你也是道上混的,我们国家的禁毒力度你是看见的。” “本来嘛,判个15年到顶了,扣除各种假、减刑,蹲个差不多十一二年就放出来。” “涉到毒这个字,恐怕得再加10年。” “到时出来了,也四十多了,不知道马楼还收不收你?” 眼看小刀脸色一点点沉下来,范世谙又加了把火,“再遇见刘龙,你是不是得管他叫哥了?” “那也挺好,大不了出狱后,重头开始,大哥都是从小弟熬上去的。” 范世谙收起照片,装进档案袋。 “咔哒...” 范世谙按下门把手,门开,他毫不留恋走出去。 “等一下。”小刀叫停关的只剩下一条缝的门,“那两个女大学生不是失足,是刘龙推下去的。” “哦?”范世谙推门而入,态度仍是不咸不淡,“你怎么知道?” “我当时也在场。” ...... “放屁,你们别听小刀胡扯,那两个姑娘是自己滚下去的。”刘龙气急败坏大骂,癫狂的模样,恨不能现在冲过去,撕了小刀。 范世谙拍一下桌子,“刘龙,这里是警局,坐下。” 等他带着被手铐一起带上来的椅子坐回去时。 范世谙轻声道,“我提过小刀吗?” 刘龙听后,愣了一下,更怒了,他再次跳起,“你诈我。” “说说吧。”范世谙再次推过照片,“为什么推她们?怎么推的她们?” 刘龙坐回去,再次沉默。 不过已经张过口了,还想把话咽回去,警察就白干了。 范世谙也不急,搬了把椅子坐他前面。 这时候就不是比审问技巧了,而是拼耐心。 当然,必要手段还是要的。 过了差不多一小时,牛队推门进来。 他看一眼沉默不语的刘龙,马上收回视线,靠近范世谙,轻声说话。 声音不重不轻,刚好在刘龙能听到的程度。 “有几个姑娘已经清醒,她们都指认,刘龙强奸了她们。” “毒品也是刘龙带来的。” “跟小刀无关?”范世谙偏头问他,“这可得问仔细了。” “对,无关,小刀只参与了注射这一环节。” “放屁。”刘龙再次跳了起来,他打断牛队的话,“毒这事,是我们一起干的。” 范世谙正眼看他,“你说的可不算。” “凭什么?”刘龙跳脚。 坐牢无所谓,反正都是要进去的。 可事还是要分清楚,任凭小刀屎盆子扣头上,就算进了监狱,马楼也不会放过他。 毒品这玩意来的就不容易,被人怀疑他扣了一部分,那是要命的事。 “凭你不肯配合,我们只能取旁证。” 刘龙盯着范世谙的脸看了好一会,确认他不是开玩笑,颓然地坐了回去,“你问?” 范世谙再次取出照片,推过去,“为什么推她们?怎么推的她们?” “她们两个毒瘾上来跑不了。”刘龙回忆那晚发生的事。 两人一人一只手,抓着他,祈求他给她们打一针。 偷偷摸过来的那群人在前面跑,不抓住他们不能给上面交代。 女人的哭嚎声激的他想也没想,拔开她们的手,推了下去。 可惜,他们跑的快,还是没抓到。 等再返回来,准备把两人带回去时,却发现她们已经死了。 这可是近200万,就这么没了。 一起追出来的人,慌乱后,做了一个决定,对马楼谎称人被带走。 至于带走后,是生是死,就不在他们考量范围内。 “偷摸到山上的那伙人是谁?” 第235章 你好,汪淼 “是谁?”刘龙想了一会道,“听楼哥说是前两年被抄了家的一个组织。” “叫,叫…”他挠头,“就提过一嘴,没记太清楚。” “苍鹰?”范世谙试探问了一句。 刘龙一敲桌子道,“就叫这个名。” “当时我还吐槽,哪个组织叫自己苍蝇,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确定是苍鹰,范世谙松了一口气,这一趟没白来。 他冲在记笔录的曹斌点点头,摸到线了。 “关于苍鹰,你还知道什么?” 刘龙摆手,“我也是第一次从楼哥嘴里知道有这么一个组织,听他提了下,没追问。” 问到这里,刘龙开始觉得奇怪。 不是应该追问他们怎么绑的姑娘?怎么拿的毒品吗? 为什么问起了毫不相关的问题。 “牛队,他就交给你了。” 范世谙站起来,接下去就属于e市局的办案范畴,他们就不掺和了。 轻轻带上门,他终于露出进了e市后第一抹舒心的笑容。 抬手轻拍同样在笑的曹斌,“老曹,这一趟辛苦,但没白来。” “范队,接下去讯问谁?” 现在有了苍鹰的线索,但只是知道了名字,于他们而言太少了。 “任力豪。” 毫不犹豫,范世谙点了一个人。 ...... 任力豪听到马楼和他的手下被抓,山上的点被捣破后,气的骂了一声,“那个蠢蛋。” 他就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明明已经被警方发现了,第一时间不是转移阵地而是回去老巢。 那个地方是大隐隐于市,但警方也不是傻子。 这种人... 任力豪越想越气,恨不能现在冲出去,掰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草。 “马楼是摘不出去了。”范世谙告诉他这个既定事实。 “至于你坐几年,就看你配不配合了?” “呵...”任力豪讽刺一笑,“范警官,你这话骗马楼手下那几个还行。用在我身上,是不是有点太小瞧我了?” 范世谙当然知道,任力豪比马楼更不好对付。 那么问题就来了,站在他们身后的人,为什么选了马楼负责最重要的一环?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汪淼挂着和善的笑走进来。 “范队,需要帮忙吗?” “回来了。”范世谙同样回他微笑,“你想试的话。” 他说着退开一步,将正中间的位置让给汪淼。 任力豪看着他们间的互动,坐直了身体。 危险! 多年刀尖舔血积累的经验告诉他,眼前这人变了。看着和善,但更危险。 “你好,汪淼。” 也不管任力豪有没有反应,汪淼直白地介绍自己。 “你在里面,不知道外面乱了没?” 任力豪没说话,眼神却在回避。 他听这个男人提到外面,不知道是不是他理解的意思。 这是个陷阱,不能踩,他告诫自己。 “马楼进来了,那人应该知道他的嘴没那么严。” 他知道了,他们背后有人。 他不是诈他,任礼豪心中一凛,他知道多少? “其实爬到他那个位置,犯不着涉险了。” 这句话出来时,任力豪还是没忍住定定看了他一眼。 马上收回视线,却被汪淼捕捉到了。 他没急着往后猜,而是在脑中过一遍进来前看过的e市班底构架,和他们的家庭情况。 机会只有一次,一旦猜错,再从任力豪嘴里套话就难了。 汪淼保持沉默,挂着温和的笑看他。 任力豪却被他眼里的了然惊到,他是真知道了。 他低头,避开视线,不会的,那人地位高,但为人低调,不,一定是他看错了。 汪淼一定在诈他。 “他的情妇是马楼姐姐吧?” 任力豪惊得抬起头,又立马低下。 就这一下,告诉了汪淼答案,他猜对了。 “范队。”汪淼转身笑看范世谙,“要劳烦你转告牛队,e市的市委副书记吴建业要来警局喝杯茶。” 范世谙比了个大拇指,将情况编辑成文字发给牛队。 汪淼转头看任力豪死死扣在椅子扶手上的手。 他一定也猜到了,就是在诈他。 可晚了。 “任力豪,等人带过来,不管你招不招,他都不会再信你们俩任何一人。” “何必为了他搭上你的下半辈子呢?” 汪淼字字在理,字字都在为他考虑,“相比马楼,你属于轻罪。” 任力豪没有抬头,任凭汪淼怎么说,他都保持同一姿势。 “想想跟着你的兄弟。” 就这句,触动到了任力豪。 相比马楼底下的人将他卖的干干净净,跟着任力豪的几人,半句话也没松。 如果不是真心拿他们当兄弟,不会对他那么忠心。 而任力豪也对的起他们的忠心,他沉思了一会问,“你们想知道什么?” 线已经被摸透,藏人的窝点也被掏。 任力豪不觉得这条线还有什么值得惦记的,除非他们的目的不在这条线上。 汪淼直击重点问,“苍鹰集团认识吗?” “苍鹰集团?”任力豪皱起眉头重复了一遍。 他沉思半晌才不确定回答,“我听他提起过,说是想和我们联手做大做强。” “不过后面不了了之了,他说他们的胃口太大,一旦联手,最终被吞并的可能是我们。” 汪淼又问,“你知道这次上山抢人的也是苍鹰集团吗?” 任力豪明显一愣,轻声道,“不知道。” 原来他已经被那人排除在外了,这么重要的信息,居然都没有告诉他。 果然,姐姐说的对,那人的心里只有权势地位,对你再好,也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而已。 姐姐死的不值啊。 任力豪闭上眼,复又睁开,“我要实名举报,吴建业书记性贿赂罪。” 审讯完成,已经是后半夜。 范世谙和汪淼并肩站在楼道上,抬头看天。 雾蒙蒙一片,什么都没有。 城市越发展,带来的副作用就越大。 光污染、空气污染将原本漫天星河挡的一点不剩。 “看着就像是e市的这片地,外表繁华,内里已经脏的不能再脏了。” 汪淼看天,发出感慨。 吴建业被带来,刚开始还嘴巴硬,等警方一份份口供丢他桌上。 淡然的脸剧变。 谁能想到,这个穿着淳朴,跟普通人没两样的中老年人,居然给e市的官场和商场,输送了不少于10个‘高货’。 “汪淼,你说我们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第236章 我可能不是我爸妈的亲生孩子 因为找苍鹰集团的线索,捅了e市的半边天。 a省相关单位,接到这个‘噩耗’后,已经派人到e市。 关键不在这里,在于捅了这半边天的不是e市市局,而是外省的兄弟单位。 家丑外扬。 “来不及了,范队。”汪淼好笑的看捂额头的范世谙,“怎么,你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他们?” “不,是我大哥。” 年龄还不到四十,已经是z省核心班底中一员的范家老大。 他在这里干的事,恐怕已经有人报给他了。 话音刚落,手机震动。 范世谙难得如临大敌般接起,“喂,大哥。” “人没伤着。” “跟两年前有关。” “找到了一点线索。” “好,我知道了,你也保重。” 从接起电话时像上战场,到挂断电话后笑的灿烂。 看得出来,范家老大不是打电话来骂的。 比起仕途,他更在意自己亲弟弟的安危。 汪淼含笑看他将手机小心装进口袋里,就像把范家老大装进去一般。 范家这样的相处模式是他一直向往的。 偶有吵闹,但真关系到家人安危,一定会做家人的坚强后盾。 范世谙抬头时,汪淼已经收拾好落寞,挂着一贯温和的笑,“范队,接下来什么指示?” 苍鹰集团给吴建业的联系方式到手,是一个游戏软件账号。 接头密码也到手。 留在e市已经没有必要了。 范世谙低头看在各个楼层间忙碌穿梭的警察。 “帮牛队善个后吧。” 帮不了大忙,也能让他从焦头烂额里抽出点时间喘口气。 ...... “你们真是帮了我大忙了。”牛队捧着泡面,也顾不上烫,唏哩呼噜一口就是半桶。 他满足地长叹一口气,“活过来了。” 别看吴建业人长得老实,穿着朴素,男女关系是真乱。 任力豪姐姐是他老婆,难产大出血死了,据任力豪交代,是因为发现吴建业出轨,动了胎气,身体本来就弱,没撑过去。 从老婆去世后,吴建业就没再娶,但外面的女人没有断过,一个接着一个。 外人夸他深情,长情。 私底下却是左拥右抱,难得的是,各个女人间都知道彼此存在,却都没闹事。 尤其是气死原配的马楼姐姐,手段更是了得,唯有她为吴建业生下了孩子。 单是理清这些关系,就耗费了很多时间。 万幸范世谙他们接走了这团乱麻。 “别。”他抬手阻止范世谙要出口的话,“道歉也不该你们来说。” “况且,你们这趟过来,直接给我送了个大功,我还没感谢你们。” 说到这,牛队一口干了泡面,环住范世谙的肩膀晃了晃,“你们哪是添麻烦,简直就是送功德来的。” 他说着笑眯了眼。 原以为只是撞案了,原来是撞运了。 范世谙被他逗笑了,推开手,“这样,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们今天回y市。” “放心,我帮你们盯着,一旦有苍鹰集团的蛛丝马迹,一定告诉你。” “还有,汪先生,你这两天教的的刑讯方法是这个。”牛队竖起大拇指。 因为有汪淼简单给刑警们培训了一下,怎么找切入点?怎么让对方开口?... 用上这一系列,他们平时没用过的办法,讯问的成功率,肉眼可见飙升。 “二队果然人人都是宝啊。” 牛队开始认同马法医的观点,还是他们不够争气啊。 汪淼笑着接过夸奖,“能帮上你们是我的荣幸。” “行了,别肉麻兮兮的。”范世谙抬手和牛队击掌,“你们继续忙,我们先回y市。” 一行三人好说歹说,才劝下一定要送他们上高速收费站的牛队。 开车回y市。 到y市局,已经是临近下班时间。 孙小谷拿着把扫帚,在老张门卫室门口转悠。 门前的那一块地,那是一点灰尘都没有。 “孙小谷,你别扫了,再扫得换地砖了。”老张看不过眼,冲他喊道,“你去他们办公室等不行吗?” “老张,你不懂。”孙小谷抬眼看他。 去办公室哪还有他说话的份。 他都听说了范队他们在e市的壮举。 虽然严局下令,不允许外传,但局里还是能听到一些风声。 办了那么大一件案子回来,他们肯定更忙,不堵这三两句把话说完,恐怕没机会了。 “神经兮兮的。”老张啐他一口,重新摊开报纸看,不搭理他。 “老张,老张...”孙小谷激动地拍玻璃。 “又干嘛?” 老张不耐地抬起头,就见孙小谷一脸兴奋。 “范队回来了。” 话音刚落。 “嘀嘀...” 车喇叭响起,老张探头一看,笑眯眯按下车挡控制器,打招呼,“范队、汪先生、曹队回来了,欢迎,欢迎。” 被孙小谷这么一搞,老张觉得自己也被弄兴奋了,他竖起大拇指夸赞,“好样的,又给我们y市局长脸了。” “老张,你别来这套。” 习惯了老张直男的表达方式,突然这样,还真不习惯。 “范队,汪哥。” 被忽略的孙小谷跳起来朝他们招手,“终于等到你们了。” 他把扫帚靠在墙上,“不耽误你们时间,五分钟。” “上来吧。”范世谙抬下巴点点后座。 “好嘞。”孙小谷开门钻了进去。 “老张,晚上留点肚子,我点了大餐。”临开走,范世谙还不忘交代。 听到一声“好!” 他才加速往停车场开。 “范队,我遇上大麻烦了。”孙小谷皱起眉头,满面愁容。 范世谙听后,心里升起一丝警惕,“身边出现了陌生人?” “不是,更严重。我可能不是我爸妈的亲生孩子。” 话题一下跳跃太快,车里三人一时没连上逻辑。 曹斌更是惊骇地看向范世谙,以眼神询问:难道这是你流落在外的亲兄弟? 范世谙黑着脸沉声道,“好好说话。” “昨天我整理杂物间,偶然间翻到了一张领养证书,看上面的照片,是我小时候无疑。” 情节略显狗血。 车里三人消化后,汪淼问,“你跟家里人求证过没?” “没有。”孙小谷愁苦着张脸摇头,“我不敢。” “或者你可以做一份亲子鉴定。”汪淼给了另一个方案。 以他对孙小谷家庭的了解,真发生这么乌龙的事件,他至少也是父母中,一人的亲生骨肉。 第237章 由奢入俭难 车入停车场,告别一脸愁容的孙小谷。 三人直奔办公室。 推门进去时,史泰和罗莉都不在。 范世谙抬手看一眼时间,还差一分钟下班,按理两人不会那么不靠谱。 他掏出手机刚想打电话。 又放回口袋。 这段时间,谁都没好好休息,早退就早退吧,也是难得的。 技术人员都不在,那就没必要在办公室待着了。 他刚想招呼两人离开,史泰和罗莉有说有笑进来。 看到他们愣了一下,继而尖声欢呼,“你们回来前,也不通知我们一声。” 好歹也给他们一点时间,准备惊喜。 十天,起获了那么大一桩案子,要不是上头警告大家不要宣扬出去。 罗莉恨不能将这事贴在警队共用论坛上。 要论有种,胆子大,还得是他们老大。 “行了,别喊了。”范世谙单手捂耳朵,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刚才你们去哪了?” “电诈办公室。”罗莉摊开手掌,露出躺在掌心的u盘,“苍鹰集团的加密沟通方式,到现在还没破解。” “我就想借他们的电脑跑跑数据,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信息。” “刚好。”范世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印有苍鹰logo的名片,还有一串密码。 “这是从吴建业手里拿的,你小心摸过去,看看情况。” 原本他可以先把名片上的内容先发给罗莉,让她先查。 思索再三,还是决定一起看。 万一这是一次性账号密码,登录过,那边就有察觉,继而删了所有信息,那这一趟就前功尽弃了。 罗莉郑重接过,她搜了一圈,最后将目标圈定在手游上。 输入账号密码,平平无奇就是个游戏界面而已。 罗莉点开好友这一栏,只有一人,头像正是苍鹰logo。 范世谙下意识握紧手,又松开,问,“看得出什么吗?” 罗莉点开苍鹰的头像。 将对方的账号复制下来,开始搜索。 结果显示,最后登录地点在b市。 “老大,还有ip地址。” 她快速将ip地址导入通讯公司的系统里,搜了一圈,出来具体门牌号。 显示结果,应该是在一个小区里。 “老大,要发信息问两句吗?” “不用。”范世谙果断摇头,“没有意义,还可能打草惊蛇。” 吴建业被捕的事,都已经上了各版头条。 他们肯定有警觉,这时候联络他们,不止没用,还可能让他们藏得更深。 “老大,头像暗了。” 果然警觉,还好没有贸贸然行动。 “时间差不多。”范世谙抬手看表,“我点的东西也该到了,史泰你下去取一下。” 按范世谙要求留了一份猪蹄给老张后。 史泰拎着大包小包上楼。 脚步非常轻快。 古人说由奢入俭难,自从连吃了两天五星级酒店的外卖。 史泰就对它的味道难忘。 今天终于又有顶级美食了。 他隔着袋子深吸一口气,沁人心脾。 等一样样东西都取出来后,那香味更是充盈了整间办公室。 曹斌第一次吃到这味道,眯着眼睛找不到形容词,只能用语气助词来形容,“唔,唔,唔” 这陶醉的模样,逗得人发笑。 一餐过后。 除了范世谙和汪淼,其他三人捂着肚子打嗝,直呼,“资本家让人堕落。” 范世谙失笑,踢一脚史泰,“把垃圾收收。” “嗝...”史泰倒完垃圾后,打出一个绵长的饱嗝,不好意思捂住嘴,“实在太好吃了。” “吃饱喝足,我们就说点正事。” 他提笔在白板上添了一条:苍鹰集团渗透的势力。 这点还是汪淼提醒的。 既然吴建业可以利用女人,掌控人。 那为什么苍鹰集团不可以。 说不定在y市都有他们散出去的高货。 他点点9个字,“后续我们的任务重,可能还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种交易做的隐蔽,在不知道是哪些人接收高货的情况下。 逐一排查很容易打草惊蛇,并且增加他们追查的难度。 “所以怎么排查至关重要。”范世谙再写下办法两字。 “你们都有什么想法?” ———— 加更奉上,晚安! 明天12点见。 第238章 满满一盒子监听器 “老大。”罗莉扬扬从吴建业手里获得的名片,“这串密码我看着眼熟,跟那些加密聊天记录很像。” “好。”范世谙写下‘破译’两字,“你就从这个方向着手。” “范队,我们要不要去趟b市?”曹斌看了一圈黑板上列的点,“既然接头账号在那边出现过,是不是可以说明,苍鹰集团至少在那边设了联络点。” 因为吴建业的账号上线,他们果断切断联络账号。 但雁过必留痕。 “我也是这么想的。”范世谙将曹斌提的也加入到其中。 “汪淼,你的意见呢?” 范世谙盖上笔套问一直埋头画画的人,“有想到什么方向吗?” 汪淼放下笔,“范队,我一直在想,我们真的在明吗?” “什么意思?” 所有人看他。 两张画被扣在白板上。 一张是苍鹰集团的logo简笔画,另一张是7个火柴人风格的画。 都是火柴人,但根据人物特色还是能看出,分别是他们7人。 “除了我们几个已经彻底暴露在人前,我们查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防着我们。” “武善和老邵,都隐在暗处。” 他点点穿着戏服的火柴人,“既然都是障眼法,暴露一处,让他们紧盯那一处。” “是不是也是障眼法?” “等会。”史泰抬手,“你这跟绕口令一样,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的意思是,找个机会把邵谦那条线暴露在苍鹰集团面前。” “但我们不动声色,让他们以为,是自己发现的。” 汪淼点点头,在白板上打了个勾,“你们觉得呢?” “那老邵不就有危险了吗?”史泰不解又问。 “不会。”曹斌接话,面色由沉重,转为欣喜,竖起大拇指,“这招高啊。” “邵谦被暴露后,等于是个风向标,他做什么,苍鹰集团跟他反着就行。” “我们再进行倒推。” “就是他们选择的方向。” 这样一来,既保全了邵谦那条线,又能查到苍鹰集团的动向。 范世谙也觉得很好。 这样一来,吴谦这个普通市民也得到了最大保障。 一举两得。 “你们觉得呢?” “好!”史泰竖起两个大拇指,“这招高。” 他瞅一眼汪淼,“同样是人,你们说这脑瓜子的使用办法怎么就不相同呢?” “人脑和猪脑还是有差别的。”罗莉默默捅了一刀。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曹斌目瞪口呆看这一幕,指两人问,“不管一下吗?” “年轻人精力旺盛,干一架才睡得香。”范世谙放下马克笔,道,“老曹,我送你一程?” 车开进‘浅水湾’,曹斌的惊叹就没停过,“一平方10万要的吧?” “我买的早,一半的价格。”汪淼含笑回答。 “那时候买,价格也得将近七、八百万了。”曹斌啧啧出声,“没想到汪淼也是富二代。” 范世谙打了个方向往汪淼所在楼开,闻言轻笑一声,“老曹,这可是富一代,这房子,是他自己花钱买的。” “哈?” 曹斌觉得自己的cpu要烧了,10年前,汪淼19岁,买下近千万级的豪宅。 什么活那么好赚钱?怎么就没让他遇上呢? 汪淼轻笑,“不是一次性买的。当时刚好接了个项目,够钱付首付,就买下了。” “还是还了两年贷款的。” “呵...”曹斌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他在曹县买个房子,还贷了20年,到现在为止都没还清。 这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年轻人,就这么轻飘飘还了几年。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 一路无话,到了汪淼家。 “老曹,你睡次卧。范队,主卧给你。我睡沙发。” 离开y市几天,这里就下了几天雨。 范世谙和曹斌住的地方没人打理,被子和进了水没区别。 汪淼就就提议到他家住一晚。 小区物业配备管家,会根据业主的要求,上门来定时开除湿和换四件套。 保持业主居住的舒适。 “这就是钱的力量。”曹斌深吸一口气,再次感叹了一句,“头一次直观感受到,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句话的力量。” 他又环视一圈,“这次回去,我一定抓我闺女的功课,要不了一屋子黄金,攥几根金条在手上,一辈子也稳了。” 范世谙看他郑重的模样,不由为他家孩子捏一把冷汗。 他在客厅转了一圈,“这么多年,还是一点也没变啊,整洁的像样板房。” 他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鲜花,扣出放在里面的监听器。 冲两人做动作,示意继续说,不要停。 “又不用我打扫。”汪淼快速接过话。 边说,边走到厨房,从垃圾桶背面也摸出一个监听器。 三人聊着家常,分开找,很快从房子各个角落摸出了十个监听器。 范世谙找了个盒子,丢进去,盖上后道,“委托物业帮忙看管房子是不能再做了。” 找出的监听器,都在平时汪淼不太会碰触。 但管家上门会常接触的地方。 “你们觉得是谁干的?” 这么一圈盘查下来,曹斌只觉得冷汗连连,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苍鹰集团已经渗入了吗? “不是苍鹰集团。”汪淼很快否定了曹斌的猜测。 他摇了摇盒子,“恐怕是特意来找我的。” 范世谙皱眉看满满一盒监听器,“那个姓乌的?” “原来只是猜测,现在我更确认了。” “老曹,还记得你提过那个倒卖人体器官的组织,活动频繁起来。” 曹斌不明所以点头。 “那个乌先生,恐怕还没有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器官。孙小谷又在警方严密监视下。他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好,才会更频繁寻找合适的供体。” “我怎么听的一直起鸡皮疙瘩。”曹斌揉搓手臂,“你也是他选的供体?” “不,他要我肯定另有用处。”汪淼沉吟片刻后,补了一句,“他找到供体的时候,恐怕就是掳走我的时候。” 范世谙听后青筋跳了两跳,“汪淼,从现在开始,你跟我同进同出。” “这段时间,我和老曹就住这里了。” ———— 不能立g,来晚了。 还有两章,尽量在7点前上传。 第239章 对不起,没关系 汪淼的房间跟他的人一样,清清爽爽。 正对床的位置摆了张书桌。 除了书,还有三张照片。 对着镜头恬淡微笑的阮茉莉。 初中时身穿校服的四人组。 范世谙揪着一个女孩的头发,汪淼挂着温和的笑站在中间,最左边是冲镜头傻乐的吴谦。 “若若。”范世谙伸指拂过女孩嫌弃的脸。 最后一张,是聚餐时拍的。 若若坐在范世谙怀里,一人伸出左手,一人伸出右手,对镜头露出套在无名指上的戒指,笑得一脸幸福。 汪淼则是单手托腮,笑看两人,连眼里都盛着笑。 “范队。”汪淼抱着被子走进来。 范世谙缩回摸若若扬着幸福笑容的手,背对他摸一把脸。 若无其事转身,“就放在那边吧。” 他指靠在墙边的沙发,“我一个人睡刚刚好。” 汪淼当没看见他脸上的泪痕,抱了被子放沙发上。 最终,范世谙还是决定,和汪淼睡一个房间。 在明知敌人已经来过的情况下,范世谙做不到让人离开视线。 “你知道更衣室在哪,最下面一层有干净的睡衣和浴巾,自己去拿。” 汪淼整理好被子,顺手取了睡衣,进主卧洗手间,关上门。 这时候,范世谙不需要安慰,他需要独自一人消化情绪。 ...... 灯灭,偌大的房间只剩下轻浅的呼吸声。 “汪淼。”范世谙转身,面对床的方向。 黑暗中,只能看到床上一个凸起的轮廓,“关于那天,你还记得其它吗?” “抱歉,关于那天的记忆,只有我和他们一起工作,以及那群人冲进来扫射的画面。对于若若...” 汪淼顿了一下道,“她在跟我讨论配方配比的问题。” 话落,房间一时陷入到长久的沉默中。 “至少死前,她在做自己最爱的事,这就够了。” 汪淼听到他声音里哽咽,郑重道,“世谙,对不起!” 这三个字,汪淼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遍。 他也知道,范世谙并不会因为这三个字就原谅他。 好好的未婚妻早上才交到他手上,下午就传来了死讯。 可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对方或者说是让自己好受一些。 “没关系。”这是范世谙第一次说这三个字。“不是你的错。” 从和汪淼并肩查他出院后的第一个案子开始,范世谙内心对他的怨恨一点点在减少。 那一场悲剧里,死的不止有若若。 还有很多跟他日夜泡在实验室里的同事,汪淼的难过和不甘,不比他少。 受到的内心折磨甚至比他多得多。 “那群暴徒我们会找到,公道,我们也会讨回来。” “对不起!”汪淼再一次说了这三个字。 内心是三年来前所未有的舒畅。 “我一定会还若若,还有在那场悲剧里死亡的人一个公道。” “行了,别煽情了,睡吧。” 黑暗里,听到范世谙吸了下鼻子,呼吸慢慢变平稳。 汪淼才闭上眼,“对不起,世谙。” ...... “世谙,帮我拿下沙拉酱。”正在煎培根的汪淼冲摆盘的范世谙喊了一声。 “好,稍等。” 推门出来,打了一半哈欠的曹斌,抬头看门,没走错地方。 就是感觉今天有点不太对劲。 “老曹,你醒了。”汪淼抬头看在门口发愣的曹斌,“去洗一下,等会就可以吃了。” “哦,好。”曹斌应声,走进客卫洗漱。 他叼着牙刷,探出头,“别给我整这种,给我两片面包就行。” “好。” 汪淼说着,放了两片切片面包进吐司机。 “嗯,味道不错。”曹斌拣了片面包塞嘴里,“贵有贵的道理。” “就是超市买的普通切片面包,你觉得好吃,可能是因为进了吐司机。” “嗯。”曹斌三两口吃完一片,又拿了一片,“这就是附加价值。” 一顿饭在三人东拉一句,西扯一句中度过。 汪淼将剩下的切片面包都过了遍吐司机,装进袋子里,抬手扬了扬,“也让史泰和罗莉尝尝我的手艺。” “切,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范世谙毫不留情戳破,钥匙圈在食指上绕了一圈,“走吧,要迟到了。” 进了办公室史泰和罗莉已经在了,正埋头干饭。 “早。”汪淼递了吐司给他们,“趁还有点余温,试试。” 范世谙在两人吃吐司的档口,拍拍手。 等所有人看他后道,“罗莉,你吃完后,把那个账号对应的地址、开户人、使用时间等等,凡是能查到的,都找一圈,发我。” “史泰,你准备一下,下午跟我去b市。” “老曹,劳烦你找一下邵谦和吴谦,跟他们详细商量怎么做才能不让对方察觉,又能起一个‘风向标’的作用。” 他看一眼汪淼,“你随意。” 汪淼有独属于自己的办案模式,强制给他安排,反而会起不到作用。 “好了,都动起来。”范世谙再次拍拍手。 还叼着吐司的罗莉和史泰,三两口吃完,就投入工作中。 “世谙,你来看。” 两人一起抬头,看向汪淼和范世谙,怎么听着那么奇怪呢? 范世谙走到白板前,眼睛跟着马克笔移动。 “b市恐怕不是单纯的联络点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雏鹰联络点在b市,给吴建业的对接账号也在b市。” “而...”汪淼在白板上写了个城市,“m市是三年前你配合一锅端的点。” 说着话的功夫,他已经将s市、b市、z市,以及m市一起写在了白板上,并且根据地图上的位置,将它们进行排列。 分别在z省的四角上。 这四个位置,既可以往里围,又可以往外扩,地理条件非常优越。 有山有水,不管是隐进山林里,还是逃到海上。 警方再想找,花费的人力物力不是一般的大。 “b市是z省唯一可以出海的城市。” 点到这,范世谙灵光一闪,接上了,他另拿了一支马克笔,“这就是个逃生门。” 苍鹰集团一定在b市部署了大批人马。 “那我们更要再去一趟b市了。” 第240章 这两个杀千刀的 汪淼放下马克笔,袖手站在一边,看范世谙在白板上写写画画。 昨晚和范世谙谈过后,他一晚上没睡。 重新梳理了苍鹰集团现有的资料后。 有了这一个大胆的假设。 能帮到范世谙,也不枉耗了一夜的脑细胞。 “老曹。”罗莉摸到曹斌身边,撞撞他肩膀,“这两人怎么了?” 虽然平常两人也常在一起讨论案情,但今天看起来更和谐一点。 也说不出哪不对劲,就是更和谐了。 “世谙。”曹斌轻轻吐出两个字。 罗莉恍然大悟一拍掌。 引所有人看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抬手道歉,“突然想起一个突破点。” 见两人转身,她凑近曹斌小声说,“两人心结解开了?” “解开了吧。”史泰也晃荡过来,“以前叫名字,老大还凶他。” 说罢,点点头,“这是件大好事,说明我们二队的心更齐了。” 却不防范世谙突然转身,似笑非笑盯着他们,“办公室就那么大,我们两个不聋。” “马上干,马上干。” 三个人一窝蜂散,坐回各自的位置。 过了一会,曹斌收拾好东西,拍包示意范世谙,“范队,那我先去z市找邵谦他们。” “确保自己的安全,提前暴露也没关系。”范世谙再三交代,“案子重要,你们的命更重要。” “放心吧,我们一定能长命百岁。”曹斌朝他们挥手,“刚好,我还没开过豪车,这一路可让我过足瘾了。” 为了掩人耳目,范世谙专门从他二哥那,借了辆跑车。 专门用来契合曹斌这趟去的身份:富一代。 古董这玩意,对有钱人而言,是收藏品、玩具。对普通人而言,就是钱。 不富,可买不了这东西。 送别曹斌,范世谙也简单收拾了一下问,“你们俩收拾好了吗?” “老大,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自从建了专案组,办公室里随时放了一份行李,就为了应对这种说走就走的外勤。 提上包就能出发。 到b市,已经是晚8点。 那个对接联络人下线前所在的小区门外。 靠近市中心的老破小,人员流动大。 楼里住的人,这个月和上个月不一样,都是常事。 在这种地方设立联络点,不显眼,又便捷。 三个人站在门口的时间久了,还是引起闲的没事的保安注意。 b市这几天不太平,新闻里都让市民留意出现在小区周围的陌生人。 这三个,除了中间那个,其他两个看着就不像是善茬。 保安考虑再三,拿起电话。 刚拨出号码。 电话被挂断。 范世谙松开按在电话上的手,对上他因为害怕躲闪的眼睛,掏出警官证,“警察。” “警察?”保安眯眼仔细看过后,松了口气,“警察好啊,三位警官来这里是因为发现凶手住这里?” “什么凶手?”范世谙收回警官证问了一嘴。 原来不是查那个案子的,保安刚悬起来的心,落了回去。 凶手真住这,那他就得考虑还在不在这做了。 “那警官们是来干什么的?” “不该打听的别打听,我们就是来看一眼。” “好。”保安帮他们刷了门禁卡,“有需要帮助随时说。” 根据罗莉查的信息,账号最后登录地址就在这个小区的19号楼。 拾级而上,一路到了3楼。 史泰趴在门上听了一会,摇头,“没有声音,人估计不在了。” 他刚挺直身体,对面那户门开了。 一个女人牵着约3岁的孩子,收回迈出去的脚,淡然关上门。 “妈妈,你怎么了?” 门内传出孩子稚嫩的声音,“不是要带我去买糖吗?” “珠珠,今天暂时先不出门了好不好?” “为什么?”女孩出口就是哭音,“不嘛,明明早就答应了的。” “老公,门口来了三个奇怪的人,长得很凶,不会真让我们碰见了吧?” 稍安抚了女儿,也不管她的情绪。 女人喊了一声。 得,又被当坏人了。 范世谙无奈一笑,掏出警官证。 “笃笃笃...”敲门。 “老公,他们还在,怎么办?” “别怕,你带甜甜躲去卧室,我在门口守着,记得随时打报警电话。” 里面的对话,一字不落传到门外三人耳朵里。 汪淼咧嘴笑,为了不伤两人自尊,还不能笑出声。 范世安和史泰,则是臭着脸,摊开警官证,并肩站在门口。 “笃笃笃...” 史泰再次敲响了门,大声喊,“我们是警察,请开门。” 门内有一瞬的安静,门上传来抓挠声。 应该是在透过猫眼,看外面。 过了几秒,门开。 男主人不好意思放下菜刀,“抱歉,我们还以为是坏人。” “没事。”范世谙放回警官证。 这种情况,他们已经看淡了。 “你家对门住着谁知道吗?” “对门?”男主人侧身看一眼三人身后,“好像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不过,我也不确定。” 男主人挠头,“我们一家都是早出晚归的,很少碰见邻居。” “就算碰见了,也只是点个头。” “说实话,对面有没有换过人,我都不知道。” 这种情况,范世谙他们已经预见。 城市里,上下楼能点个头,都说明平时关系不错了。 正聊着,b市痕检科的人来了。 “范队。”他们提着工具箱,打招呼,“是这家吗?” “是,我们已经联系了房东,麻烦你们等一会。” “谢谢你提供的信息。”范世谙转头对男主人道,“晚上没事,就暂时不要出门了。” “这个给你。”汪淼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彩虹糖递过去,“小朋友还是要少吃糖的。” “谢谢!”男主人云里雾里接过糖。 门被范世谙推了一把,重新合上。 等了没两分钟,房东来了。 “住这的是两个小伙子,住了有一年多了。” 房东边开门,边回答问题,“房租都是按年支付。” 门开,里面一片狼藉。 堆积了各种食物的包装袋。 地板已经发黑,也不知道上面是什么。 “这都什么人啊!”房东就要冲进去。 被范世谙拦住,“抱歉,请先让我们取证。” 她这才理智回笼,抖着声音问,“警官,他们不会是在我的房子里杀了人吧?” “倒没那么严重。” 房东停在门口张望了好一会,确认没看见血,这才将钥匙交给范世谙,“那就交给你们了,我回去翻翻有没有其它信息。” 这两个杀千刀的,把房子弄成这样,也不知道多出来的房租,够不够重新翻新。 房东骂骂咧咧走了。 范世谙套上鞋套,走进去,关上门,杜绝了对门的窥视。 —————— 抱歉都说烂了。还是要说声对不起,晚了。 也不知道下个礼拜更新能不能及时。(叹口气。) 第241章 连环杀人案 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布局。 客厅堆满了垃圾,踩下去,鞋套被黏住,一定要用力抬脚,才能离开地面。 相对于下不了脚的客厅,两个房间却要干净的多。 不能说纤尘不染,也是普通人家的居住环境。 两个房间,都摆着三台电脑。 主机的硬盘已经被拆走,人确实已经撤离。 “范队,看了一圈,痕迹很杂,恐怕要费点时间。” “辛苦你们了。” 范世谙环顾一圈,工程量确实不小。 “那我们先去局里,你们张局还等着我们。” “放心吧,交给我们。” 领头的痕检组长拍拍胸脯,“保证一个痕迹都不落下。” ...... “范队,你们可算来了。” 张局是个矮矮胖胖的胖子,相对于严局的严肃,他明显要和蔼很多。 乍一看,就是个没脾气的中年人。 “这一趟过来是有什么重大发现吗?” 他眼里露出的精光可跟他的形象一点也不搭,藏着功利。 “没有,就是一点小线索,张局可以问问邵谦。” 范世谙不软不硬顶了一句。 有本事去问你的手下,看他答不答你。 张局脸上的笑,有一瞬间僵住,继而若无其事换了个话题,“我们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范世谙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我来的路上,看b市的市民都很警惕,是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张局本想同样递个软钉子回去。 可转念又想起,凡是二队经手的案子,都破获了。 局里这段时间可不好过,如果有人愿意... 张局脸露愁苦,“别提了,你们前脚刚离开b市,当晚,就出了命案。” 听他的口吻,案子还挺棘手。 “哦!”范世谙淡淡应了一声,没有接下话茬,“b市的同事们辛苦了。” 这就没了? 张局设好的‘陷阱’没人跳,痒的他抓心挠肝,却又不好表现的太激进。 干笑一声,在前面带路,总算进入这次范世谙他们赶来的主题:查卷宗。 因为要看b市两年来所有卷宗,涉及范围太大。 他们又是外市的警察。 只能由张局亲自带上他们,给了权限,才能在档案室规定范围内进出自如。 办理好手续后,三人有了临时出入证。 “那我就先回了。”张局看一眼时间,已经接近零点。 虽然看y市局来的这三人不爽,但这种对案子的热忱,他还是很佩服的。 他们局里,可没有为了看历年案卷熬通宵的警察。 “张局慢走。” 范世谙表情一如既往严肃,送别张局,干脆利落关了门。 将外面窥探的视线,隔绝在外。 案卷是汪淼提议调查,他的依据是:苍鹰集团就不是安分的主,既然b市是他们重要的据点。就不可能安安分分什么也不做。 他们要找的是案卷里记录的非正常死亡,却被列为意外的案子。 这种活,他们干起来驾轻就熟。 “排除有权有势,叫得出名字的人。”刚坐定,汪淼就给了范围,“取这些人的命,不花钱,相信他们不会干。” 更何况,苍鹰集团手里还握着一张牌:女人。 用女人来贿赂,拉入自己的阵营。 总强过立一个敌人。 有了目标后,三人埋首卷宗的海洋里。 两年积累下来的死亡人数,是一个巨大数目。 以b市居住着千万人口来算。 除却自然死亡,单单非自然死亡一年就有三万人之多。 跳楼、溺水、车祸、意外等等造成的。 都会在档案里记上一笔。 名字、职业、年龄、死亡原因。就化成了一张薄薄的纸,存在档案库里。 他们要做的,是从将近7万个名字里,找出和苍鹰集团有联系的人。 这项工作,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轮值的警察经同事提醒,三人关里面一晚了。 他在门口徘徊好一会,还是鼓起勇气敲门,“范队,天亮了,你们要不要出来吃个早餐?” “都早上了?”史泰环顾一圈四周,唯一的气窗,通的还是走廊,灰蒙蒙一片。 “老大,汪淼...”他伸一个懒腰,“等会回来再看吧。” 范世谙看桌上已经少了一半的卷宗,点点头,“走,吃饱喝足才好干活。” 警局附近的早餐店,胜在量大实惠。 两个肉包子、一碗稀饭下去,身体就暖呼呼的。 史泰长叹一口气,“舒坦。” 这一声引得周围人都看他。 定睛一瞧,看清了他们三个后,也不收回视线。 直勾勾看着他们,相互间交头接耳,声音太小,只能听到一两个字。 死亡、帮、肯... “几位同僚。”范世谙放下碗,挑眉,“当着我们的面议论我们,是不是不地道。” 这个点,坐在这个早餐店吃饭,十个里八个是警察。 听他这么问,几个脸皮薄的已经低下头。 大部分都是厚脸皮,甚至有两个眼熟的直接端了碗筷坐到他们这张桌子。 “范队,汪先生,史泰,你们好。” 两人还算有礼貌,一个个问候过去, “我们是邵队的手下。” 难怪觉得眼熟,邵谦曾经介绍过彼此,但后续没有交集,也只是混了个脸熟。 见他们没有懊恼,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问,“b市出了几件大案子,你们都听说了吗?” “连环杀人案。”另一人接话。 三人没有插话。 那两个警察觉得有戏,“可以请你们帮我们看看吗?” ....... 邵谦所属一队所在办公室内。 还有两人,见同事领了范世谙他们进来,站直了身体。 “案子就交给你们?没有临时带队的队长吗?” “没人敢给我们带队。”其中一人笑着道,“怕邵队回来,跟他掰扯。” “我们暂时归其他队管,联合办案。” 范世谙了然,邵谦的水磨工夫,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办公室正前方的白板上,贴了三张死者的照片。 站立在木托上,双眼紧闭,双手抱胸。 最突出要属三人身上的衣服,警服样式。 “法医解剖后,推测死因是,窒息。” “具体是因为什么导致的窒息,暂时还没查出。” “这三人的身份呢?” ———— 先传一章,还有两章,大家不要等。 明早起来再看一样的。 第242章 目标是范世谙 “暂时还没查出来,警方数据库里没有他们的信息。” 现在连办身份证都需要录入指纹。 警方数据库里没有他们的资料,没有犯过罪且没有办过新身份证。 那身份上面就非常可疑了。 什么样的人,在b市这样的大城市,不办理身份证。 一张身份证在手,办理什么业务都非常方便。 “年龄在20-30岁之间的男性。”范世谙看一眼白板上概括的重点,“发现地点都在路边,且都是没有监控的路。” 凶手非常严谨,却又大胆。 7天,连续投放了三个制作得如同玩偶的尸体。 “现在,市民都怕了,担心第二天起来,冷不丁,又在路口看到一具尸体。” “他们的担心是对的。” 汪淼接话,对上其他人疑惑的表情,“这不是最后一具。” 还会再死人? 邵谦队里的四人听了,只觉得头皮发麻。 二队那个心理学家,他们是有所耳闻的。 当时他办的第一个案子,人在审讯室,就猜测凶手会再杀人。 果然24小时内,又死一人。 那起连环凶杀案,可是被当成教科书级别的案子,但凡读过警队里警讯的警察都知道:汪淼的嘴开过光。 “咕咚...”其中一人紧张地咽下口水,“能预测凶手会在什么时候杀?或者杀人地点吗?” “不能。”汪淼郑重摇头,“条件太少。” “但...”他指照片,被剥光衣服尸体背后的棍子,“凶手不是一个人,可能是几个,或者一群。” 这番话一出,引得所有人都看向他。 汪淼也不紧张,食指点在背后的切口上,“手法不一样。” 所有的尸体,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被抽去了脊椎。 木棍代替脊椎,将人插在木棍上,再固定在木质托盘架上。 这样显得人非常板正。 正常人站的再怎么直,因为脊椎的特性,都会有生理性弯曲。 这三具尸体没有。 好像在模仿警察站军姿,但又模仿的太过。 “每个人剪或切开任何物体时,都有比较固定的习惯。” “像这三个切口,两个切了一字,一个切了十字。” 几人随着他手移动的位置,连连点头。 “为什么你觉得还会再死人呢?” 终于有人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二队有四个人。” 汪淼扬起嘴角,笑的温和,熟悉他的人却从这抹笑里看出了气愤。 范世谙循着他的思路问道,“所以还会有一具女性,身着警服的尸体?” “如果我的推测准确的话。” 这是一个警告,针对范世谙的警告。 警告人是谁,不言而喻。 ...... 张局一直绕着办公室走圈,也不知道走了第几个圈,晃得范世谙他们三个头晕,他还没停下。 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快步走向他们问,“确定吗?” “只是推测,具体要等第四具尸体出来才知道。” 这算什么回答? 张局听后更头疼了。 警察哪有什么都不干,等着看人死的。 可令人头痛的是,他们真的什么也干不了。 现有线索基本接近于零。 “那现在怎么办?” 希冀的目光投到汪淼身上。 汪淼无奈摆手,“抱歉,以现有的线索,我帮不上忙。” 推论都是基于现有的条件来的。 凭空猜想,那是变魔法。 “那现在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张局急的抓心挠肝。 再死一人,他不敢相信,省厅会给b市局多大的关注。他这个局长是不是要到头了? “也不是。”范世谙接话,“可以加强警力,巡视各个街道,尤其是没有监控的路段。” “至少他们行动的时候会有所忌惮。” 也只能这样了,张局长长吐出一口气。 做总比没做好。 张局现在后悔了,苍鹰集团这个案子不是香饽饽,而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刀,随时可以捋了他这个局长。 这烫手山芋,他现在只想交出去。 “范队,这个案子,毕竟跟你们有关,我觉得...” 他话说一半留一半,等着范世谙接茬。 毕竟是经历过省厅那场混战的人,范世谙不接嘴,这时候就比耐心。 只有张局亲自开口了,案子的主动权才在他们手上,b市局最多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 张局牵起的笑,僵在脸上。 心里将严局骂了个遍,都教了一群什么猢狲,一个个都那么精明。 “这起案子,我觉得交给专案组更为妥当。” 最终他还是含笑说出这句话。 “我也这么觉得。”范世谙终于笑了,他接话道,“到时要麻烦兄弟局多多帮忙。” 离开张局办公室,范世谙一行人去了当时给他们做临时办公室的储藏室。 所有东西都还在,只是杂物多了些。 几人撸起袖子准备清理,邵谦手下那几个来了。 “范队,张局说怕你们忙不过来,让我们几个帮下手。” “是要清理吗?”几个大小伙很有眼力见,撸起袖子就干。 干完后,其中一人放下袖子,小声道,“我们知道张局什么意思,这种小伎俩,我们不屑。” 说着,四人看一眼门外,确定没人,更小声说,“邵队走之前吩咐过,你们一定会来b市局,让我们尽力配合你们。” 言下之意,让他们来的是邵队,可不是张局。 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是邵谦能干得出来的事。 “那就麻烦你了。”范世谙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 “毛小易。” “王诺。” “米图。” “上官燕与。” 范世谙目光在上官燕与身上多停留了一秒,早上就是他主动来搭的话。 “欢迎你们加入!” 热情握手过后,范世谙开始在白板上列目前已经知道的各项信息。 他在问号上点了点,“现在推测可能还有第四具尸体,可能是女性。” “在凶案还没发生前,我们要做的是怎么去阻止。” “你们都有什么意见?” “这三个人有没有可能从没办过身份证?”上官燕与推一下架在鼻子上的眼镜。 “我的意思,他们是夏国人吗?” “20-30岁之间,没有办理身份证的人,除了黑户,在夏国基本没有。” “只要办理过身份证,就能通过面部识别,在警方的系统库里找到。” 上官燕与拖一下下滑的眼镜,不好意思道,“我之前在户籍科工作过,对这方面比较熟。” “是个大方向。”范世谙毫不犹豫赞扬道,“这个点非常好。” 他将非法入境写在白板上。 夏国在人口普查上还是很重视的。 以街道为单位,定期会响应国家号召,进行人口统计。 每一次普查都会找到几个犯法,却漏网的人。 这次出了三个不明身份的人。 逃过普查,这个概率太小。 除非是一般不会被普查到的地方。 “b市你们熟悉,有没有那种普查不会去的地带?” “港口?”上官燕与给出了一个答案,“这种一般要求公司内查。” “但内查都是根据对方的资料来进行统计。” 顺着这个思路,这三个人可能就来自港口。 一切好像都说得通了。 b市拥有国内第二大的港口。 乘船偷渡进来几个毫无难度。 既然有了方向,范世谙盖上笔帽,“那我们就去看看,上官燕与跟我们一起。” “麻烦你们三个,也出个外勤,留意没有监控的路,给对方多一点威慑。” 安排好一切,一行四人开上车往港口方向走。 b市港口,做为夏国第二港口,年吞吐量可达到8亿吨。 还没进港口,就看到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大型机器,正在有条不紊装运或卸载货物。 港口入关检查非常严格,在他们出示警官证后,工作人员又再一次打电话去警局核实,才放行。 “只要涉及到对外贸易,由边防接管。”工作人员递还警官证后,对他们行了个军礼,“请谅解。” 在工作人员陪同下,一行人坐上了接驳车入内参观。 如果刚才还有疑虑,那些偷渡而来的人藏在这里,现在最后一点怀疑也没了。 监管太过严格。 虽然整个港口非常大,但满布摄像头。 整体工作趋向于机械化。 人要想躲在里面,根本不可能逃过这些军官的眼。 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听了范世谙他们来的目的后道,“偷渡还是有可能的,不过不在这里。” 他指一个方向,“离这里大概20公里的一个小港口,专供渔民停靠。” “那里曾经截获了几次偷渡来的船。” 再在这里耗着已经没有必要了。 范世谙跟他道了声谢,一行四人又驱车前往那个小港口。 相对于b市港口的井然有序,这里明显凌乱的多。 大大小小的渔船,毫无章法的停在不同地方。 地上满是漏下的鱼,被来往的人来回踩,已经成了肉酱。 即使在寒冷的冬天。 那股鱼腥味直冲鼻子,上脑。 除了上官燕与,其余三人忍不住捂住鼻子。 黄昏时分,不准备夜捕的渔船都已经靠岸。 三三两两渔民坐在船上聊天,话题都是关于怎么找鱼群。 范世谙站在陆地上,观察一会,找了艘船跳上去。 船长是个年约50岁的中老年人,沉默地规整渔网。 相较于其它渔民对明天的憧憬,这个船长明显心不在焉。 “你好,警察。”范世谙在船长发怒前掏出警官证。 “我来是想跟你打听件事。” “你说。”船长刚聚起的怒气立马收了回去,淡淡道。 “你见过这三个人吗?”范世谙出示三个死者站在木托上的照片。 船长停下收网的手,眼睛扫过每一张脸。 停在其中一张脸上,“这个我认识,赵枸,我这里的一个杂工。” 船长点的是昨天凌晨5点,环卫工人在郊区的一个路口发现的尸体。 也是时间最近的一具尸体。 “他死了?”船长收回视线,脸上的愤怒变成释然,“难怪没有准时来,原本前晚约了夜捕,我连定金都付他了。” “一直等了他两个小时,没看到人。” “害我去晚了,什么也没捞着。” “原来是死了。”船长叹息一声,“可惜了。” “你最近看到他是什么时候?” “前天上午。” 也就是说,赵枸当天就遇害了。 “平时他和什么人来往比较密切呢?” 船长回忆了一会,摇头,“还真没有,他也不常来。来都是为了出海赚点钱。” “不过...”船长收拢好渔网,放一边,“我觉得他不是夏国人。” “偶然有一次听他打电话,一口安南话。” “安南?你怎么那么确定?” “警官,我们出海打鱼,时常能撞见越界的安南人,硬刚也是常有的事。” 船长说着捏紧拳头,那架势,恨不能一拳甩在过界的安南人脸上,“一来二去,听不懂,但也听得出。” “不过,赵枸这个小伙很好,人勤快,又不贪心,可惜了。” 他又叹了一声。 也不知道叹廉价的杂工没了,还是真叹人死了。 “你们码头,像赵枸这样的人多吗?” 船长听他这么问,眼神多了点警惕,摇头,“不知道,警官,我们是靠力气生活,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 这么一听,不仅懂,懂得还不少。 他朝史泰使了个眼色。 “抱歉,你涉嫌窝藏偷渡人员,请跟我们走一趟。” 史泰取出手铐,大体格子往船长面前一杵,他彻底慌了,“警官,我们也不知道什么偷不偷渡,就是贪他们价格便宜。” 这一吓唬,倒是吐出了不少东西。 这个码头有上千搜渔船,渔民本就是靠天吃饭,一条渔船,一般都是船长一家,亦或是带一两个亲戚。 有时忙不过来,就招杂工。 价格高了,不划算。 当然是谁价格低,就要谁。 码头上,固定的有那么十几个人,常年在码头揽零工的活。 一来二去,大家伙都知道这伙人来历不一般。 不过都默契的没捅出去。 毕竟价格比正常杂工要便宜一半,没必要跟钱过不去,再说,他们也只是讨口饭,并没有做伤害渔民利益的事。 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知道他住哪吗?” 第243章 你看到我们跑什么? 下了船,天完全黑下来。 再回头,刚才还一团乱的船已经排列整齐。 就连码头,也被海水冲洗过。 鱼腥味混着海腥味,更加刺鼻。 范世谙和汪淼不适应地捂鼻子。 y市有海,有的也只是一个出海口。 乍然闻到那么丰富的味道,费了好大力气,才压下胃里泛出的恶心。 “不习惯吧?”上官燕与递来几张纸巾,“带了点香味,闻一闻好受一点。” 借着纸巾浓郁的玫瑰味,一行人到车旁,才觉得舒服不少。 “多来几次就习惯了。”上官燕与将纸巾放回兜里,“范队,接下去怎么办?” “明天再来一趟。”范世谙上车发动车子。 船长说,他们也不知道这群人住哪里。 但是有几个安南人跟着去夜捕了,明天一早就回来,到时再来码头肯定能找到人。 船长说完这话还在絮叨,“明晚我们也去夜捕,马上要过年了,捞几船,也好过个丰年。” 一路进了市区,上官燕与再三拒绝和他们吃饭,找了个公交车站下车,“范队,明天一早需要我陪同吗?” “不用,今天麻烦你了,明天也要麻烦你再汇总一下线索。” “不麻烦。”上官燕与笑着摆手,“都是做警察的分内事,车来了,我先走。” 目送他上了公交车,范世谙才发动车子继续往酒店的方向开,“晚上简单一点,我们随便吃。” “怎么了?”他偏头看汪淼。 他的视线落在后视镜的位置。 “是有刮蹭吗?”他看一眼后视镜,就见上官燕与从车上下来。 “坐错车了?” “可能。”汪淼收回视线,“也许太紧张看错车号了。” “老邵带的这帮小崽子还是缺乏历练啊。” 范世谙轻笑出声,“这事放史泰身上就不会发生。” “老大,我那是给队里省差旅费。” “呵...”范世谙回了他一个音节。 什么意思?意会即可。 平平静静过了一晚,没收到b市局发现第四具尸体的通知。 一早范世谙买了早餐,分给两人,“将就着吃,我们直接去渔船码头。” 刚进码头,就见渔船三三两两靠岸。 听船长介绍,这批回来的船,有近海的,也有远洋的。 从开渔到现在,也有几个月了,近海的海产越来越少。 不少船选择去远洋捕捞。 耗时更久,不过收获也越大。 渔民里有句流传广泛的话:风浪越大,鱼越大。 当然,面临的风险也更大。 “那几个。”船长指勾肩搭背走在一起的四人,“他们就是安南人。” “辛苦了。”范世谙和他握手,“你去忙吧。” 目送船长回了船里。 范世谙和史泰往四人的方向走。 汪淼则是被留在了一边。 范世谙还特地给他找了艘鱼获最多的船。 就图人家帮手多。 “你好。”范世谙径直走到他们身前,举起警官证,“警察。” 四人只是稍一错愕拔腿就跑。 范世谙和史泰眼疾手快,一人拽住两人的后领,抓回来。 两人额头对额头撞一起,晕了几秒。 再想反抗,已经被手铐铐住。 两幅手铐,串在了一起,一人戴一只手。 想跑,朝四个不同的方向,却因为彼此间有牵制,又被带回来,撞在一起。 还没彻底清醒的脑袋,更晕乎。 “呕...” 其中一人在海中乘浪本就不舒服,再被这么一撞,吐了刚下肚的早餐。 不偏不倚,三人均分,雨露均沾。 “老大。”史泰捂鼻子,“这几个不洗洗,没法审啊。” 汪淼见他们抓到人,走过来,听了一耳朵,“确实该洗洗。” 按理来说,抓到犯人,要及时审讯,以免串供。 可现在... 范世谙看一眼汪淼递过来的眼色,“那就都一起洗洗吧。” 借了船长的卫生间,丢四个人进去。 也不管卫生间是不是太逼仄,戴着手铐是不是不好洗。 “怎么回事?什么计策?” 范世谙不信汪淼的提议没有目的。 “让他们串供,编的越多,破绽越多,我们要的信息就越多。” 汪淼听浴室里传出哗哗水声,掺杂着细小的说话声。 一个谎言,要拿一百个谎言去圆。 但人的大脑很神奇,在说谎的时候,它会下意识掺一点真的进去。 即便一句谎言里,只有一两个字是真的。 那几百句谎言汇总在一起,也能从中提炼出事情的真相。 “所以说,离心理学家远一点。”范世谙告诫史泰,“不然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还要数数是不是漏给他吃了。” 史泰听话的离汪淼远了几步,讪笑,“汪大心理学家,我们那么熟了,没必要。” 三人在浴室外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的时候,门被敲响。 开门,四人头脸上的呕吐物已经基本清理干净。 虽然闻着还有点味道,倒也还能忍受。 “范队,你们在里面吗?”上官燕与站在窗外叫,“车已经开来了。” 四人四辆车,押着回b市局。 “不是让米图来吗?你怎么过来了?” 范世谙问坐到他们车里的上官燕与。 “临出门的时候,米图刚好闹肚子,我又没什么事,干脆就过来一趟。” “范队,你们两个人,就抓了四个,不愧是二队。”上官燕与竖起大拇指,“看来一打十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这你也信。”史泰撞撞上官燕与的肩膀,“警察那套擒拿你又不是没练过。” “都是凭的巧劲。” “那也是你们融会贯通了。” “哈哈哈...” 一车气氛倒也融洽,回到b市局。 四人被分开审理,范世谙他们挑的那个叫杜满,一个25岁的年轻人。 他谨慎地打量审讯室,然后将目光放在面前的桌上。 “这三人你认识吗?” 照片进入杜满视线后,他挪动了下屁股,点头,又摇头。 他伸指点其中一张照片,“他,我认识,他叫赵枸。” “其余两个我不认识。” 态度出奇的配合。 “人是你们杀的?” “不是,不是。”杜满忙不迭摆手,“警官,我们哪有那个胆?” “那你看到我们跑什么?” 第244章 偷渡来的目的 “警官,你们是警察,我们是偷渡客,看到你们不跑,难道等着被抓吗?” 听口气,怨言不小。 “你是怎么偷渡过来的?” “乘船。” 汪淼接过范世谙的话茬,问,“一船几个人?” “5个。” “他们都在b市吗?” “是。”他马上否认,“不是,大家上岸后就分散了。” “你们住哪里?” “离码头10公里有一个烂尾楼,我们住那里。” 那片地方汪淼有印象,他们去码头的时候有经过。 盖了一半的房子,钢筋裸露在外。 因为常年风吹日晒,已经锈了一大半。 难怪人口普查的时候漏了他们,根本没有人去查。 “赵枸失踪到死亡这段时间,你们有发现异常吗?” “警官。”杜满苦笑摇头,“我们在夏国,跟蛆没有区别,谁会关注除自己之外的人。” 话非常在理。 可是... 汪淼低头看他不自觉往凳子下缩的脚,“1500块一双的名牌鞋,我不觉得一只蛆买的起。” 按船长的说法,这群人只是偶尔来干个杂工。 算起来一个月来几次,钱也就在3000块元左右。 在b市生存,3000元只够基本吃喝。 “这双是我捡的。” 汪淼笑着接话,“那你们运气还挺好,四个人都捡了那么贵的鞋。” 杜满闭上嘴不接他的话。 这就是个陷阱。 而他正往汪淼设的陷阱里钻。 汪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换了个问题,“你们是怎么偷渡来的?” 这个问题问过了。 杜满刚想开口,又将话忍回嘴里。 不能上当。 “乘船。” 他不说,汪淼倒是重新替他回答了一遍。 “坐谁的船?港口渔民的?还是你们的?” 杜满听他这么问,心已经开始慌了。 刚才他们四人在浴室串可能会问到的问题,可不包括这些。 “看来是你们自己的。” “不是。”杜满抬头语气激动道,“偷渡来的,警官,我们没犯法,现在可以将我们遣返回国。” “原来你只是手底下干活的。” 杜满现在脑子晕乎乎的,为什么他什么都没说,但眼前这人好像什么都知道。 他是说还是不说。 嘴唇蠕动了一下,又马上闭上。 杜满是打定主意不开口。 这也没什么,汪淼已经获得了基本的信息。 “你们是有预谋偷渡到这里,并且故意时不时在人前出现。” 偷渡的人,还敢在和外贸港相邻的渔港停留,不是胆子太大,就是不要命。 相对于这两点,汪淼更倾向于背后有人指使,是谁? 苍鹰集团? 持保留意见,有些过于愚蠢。 “就为了出海捕鱼的时候传递消息。” 杜满立马抬头,意识到不能给出反应已经晚了。 他眼里的不敢置信已经告诉汪淼,他说的都是事实。 “传递人...” “走私商品...” “军事机密...” 汪淼每说一样,都观察杜满的表情,“原来是人。” “你们下一批人什么时候进来?” 不要给反应,不要给反应。 杜满已经慌了,他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给对方反应。 他在猜,并不是全都知道。 当然,汪淼并不需要了解透彻。 “人不是你杀的,也不是你认识的人杀的。” 话题一下转的太快,杜满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他,眼神充满疑惑。 “现在确认了,这三人的死跟你们无关。” 原来还在诈他。 “世谙,跟这起案子无关,可以移交给b市局,让他们好好审理。” 汪淼转身给出自己的意见。 “好。”范世谙干脆利落合上笔记本。 既然没有关联,就没必要在上面花费时间。 他们偷渡过来干什么?又有什么目的?自有相关部门来审理。 范世谙看被b市局其它队接走的四人背影道,“线索又断了,我就知道没那么顺畅。” “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汪淼笑着调侃他,“我听罗莉说,之前办案,你常能在一个线索上碰壁几回,才调转方向。” 范世谙闻言,白了他一眼,“好,知道你的重要性,贬我还不忘抬高自己。” “范队,你们都在呢!”米图揉着肚子,从走廊那一头走来。 打断两人间的‘机锋’。 看他脸色煞白,一脸病容。 范世谙道,“别那么拼命,还是去医院看一下。” “没事。”米图轻拍自己肚子,“都是那瓶过期酸奶惹的祸。” “我原以为就过期了一天,喝下去没事。没想到,肠胃娇弱成这样。” “就当是受罪买个教训。”汪淼安慰他。 米图牵起嘴角,虚弱笑道,“谢谢关心。” “我来是想告诉你们,在三具尸体不远的地方,都曾出现过一辆车。” “噗...” 一个带着味道的声音。 米图捧着肚子就往厕所跑,边跑还不忘喊,“视频已经保存下来,你能自己去看。” 范世谙摇头,看汪淼往办公室反方向走,问,“你去哪?” “买点药。”汪淼指厕所的方向,“再这么拉下去,恐怕要脱水了。” 等他买了药回来,范世谙已经让上官燕与将三辆车的监控视频,放在同一个界面。 可载21人的面包车,车体破损有些严重。 前车灯的塑料罩都已经破裂,露出里面忽明忽暗的车灯。 特征一模一样,就连遮挡车牌这点都一样。 没有意外,这辆车,就是投放尸体的工具。 可惜,没有车牌,过了这几个监控后,就再也没有这辆车的踪迹。 汪淼凑过去看了一眼,“这么看也看不到什么人开。” 人脸识别就起不了作用。 “是不是做了无用功。”米图抖着腿从外面进来,一屁股坐椅子上,脸色比刚才还白了两分。 汪淼递过去一袋子药,“吃法、用法都写在上面。如果两小时内还没止泻,还是得去医院看一下。” “谢谢。”米图扯出一抹比刚才还虚弱的笑。 吃了药,贴了肚脐贴后,他踉跄着上台,找个地方躺下,“别管我,让我睡一觉。” “这体质弱的跟小娘们一样。”毛小易听他刚躺下就发出轻微的鼾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给他下药了。” “给谁下药了?”张局走进来,看一圈,“都在,刚好我就一起说了。” “马上过年了,省厅下发通知,让所有之前参加清悬案大赛的队伍,回去领奖。” 张局看范队几人,“顺便将奖品也带回来。” y市局二队,经过这一‘战’,不止在z省名声大噪。 在其它各省市都留了名。 有这样的下属... 张局脸上笑容消失,老严那个老家伙,以后更要蹬鼻子上脸了。 “我们手头还有案子。” 范世谙皱起眉头,这种小事,局里随便派个人去就好了。 何必让本人亲自去一趟,又不是什么大钱。 “范队啊。”张局拍拍他胳膊,“这可不止领奖那么简单。” “我是刚得到的消息,老严还没跟你说吧。” “你先问下老严的意见。” 留下意味深长的两句话。 张局看一眼躺在台上的米图,“实在难受去休息室躺一下。” 回应他的是细微的呼噜声。 “果然环境影响人,以前都没见你们这么积极过。” 虽然吐槽,但脸上的笑容是掩也掩不住。 这样下去,等二队走了,他们b市局是不是也要出个二队。 到时清悬案大赛的第一名是不是就该属于b市局了。 张局越想越高兴,走到走廊那一边,居然哼起了小歌。 歌声消失,手机震动。 显示来电人正是严局。 “喂,严局,我听说了。”范世谙接起就率先说话,“我们这边刚遇见棘手的案子,还是不去了。” 严局听他说了案子的细节,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下来。 沉吟半晌道,“你们还是要去一趟的。” “既然是针对你,在同一个位置待着,他们不好行动。” 范世谙听明白严局的意思,要故意露出后背,让躲在暗处的人觉得找到时机。 背后之人行动的时候,也是他们找到漏洞之时。 “花不了多少时间,快的话,明天可以打一个来回。” “行,我们去。” 挂断电话,范世谙跟他们说了这个消息,“你们都收拾干净了,可别给我们市局丢脸。” “老大,放心吧。”史泰拍自己胸膛,“肯定不让y市局的脸面掉在地上。” 第二天天还没亮,范世谙他们就开车出发。 到省厅刚好赶上表彰开始。 躲过了厅长开始颁奖前的长篇大论,二队一行人表示时间来的刚刚好。 他们坐在最后面,只要稍稍低头,上面的人就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 “范队,你这时间差打的也太好了。” 曹斌也赶回来了,仍带着四个小伙子,跟他们并排坐一起。 “你们也不差。”范世谙没想到曹斌及时赶回来,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小声问,“搞定了?” 曹斌竖起大拇指,“有钱就是好使,我肯定被盯上了。” “估计那群人,现在正在调查我的身份背景。” “干的漂亮。” “y市局二队,由队长范世谙带领,在这么多队伍里,他们人数最少,取得的成果却最丰硕。” “有请二队。” 汪淼捅一下还在聊天的范世谙。 他反射性站起,错愕了一下,接到汪淼递过来的眼神。 不动声色带头往领奖台上走。 “在这次清悬案大赛中,二队取得了53分的好成绩,共抽取6个案子,破获5个,恭喜。” 范世谙接过厅长递来的锦旗,绷着张脸站在台上。 “请范队说说得奖感言吧。” 厅长递来麦克风。 范世谙接过,本想说谢谢的。 但看到台下艳羡的目光,他突然觉得悲从心来。 即使是悬案,可在案子里的人,确确实实回不来了。 他们破获是对的起市民,没破获,那也是凶手手段了得。 居然骗过了警察,骗过了那么庞大的一支队伍。 “没什么好开心的。”范世谙一句话,让台下看热闹的人,一同收起了笑脸。 不对,他这是要搞事情啊! “拿到这个破锦旗能说明什么?” 果然是要搞事情,所有的目光聚集在厅长铁青的脸上。 “人死了,我们破不了案,还拿悬案当奖赏,怎么不应该破吗?” “抽取?它们是该被抽取的东西吗?” “一本本档案里,有一条条人命。一整个档案库跟尸山有什么区别?” “厅长,这都是我们该做,也必须要做的事。” 直接上升高度,厅长也不防他突然上升高度,重新接过递来的话筒,“对,范队说的很中肯。” “清悬案大赛从这届开始都不再举办。” 对上底下突起的哗然。 “但案子还是要办的,具体怎样一个流程,等我们商量后,确定一个章程。” 话音一落,底下讨论的更激烈了。 范世谙领着自己队的人施施然下台,把混乱留下。 接下来的时间,上面再怎么叫安静。 底下都有小声议论。 说两句,回头看范世谙一眼,眼神复杂。 曹斌他们领了第三的锦旗回来,脸上也看不到高兴。 “还是我们狭隘了,难怪追不上你们。”曹斌将锦旗团一团,交到小辉手里。 “二队不愧是二队。”曹斌竖起大拇指,“一席话让人醍醐灌顶。” 汪淼憋笑,范世谙的初衷肯定是不耐烦上台领奖。 可看到台下的人嘻嘻哈哈的模样,突然一下怒从心来,把人都喷了一遍。 心情这才舒坦了。 也算是歪打正着,正中范世谙下怀。 这是个无聊时候把悬案当‘娱乐’来看的主。 出发点是好的。 汪淼轻咳一声,把笑咽回去。 目标也达到了,以后悬案不会在档案室积灰,能时不时出来见见光。 见光的时间多了,总有破的那一天。 一场清悬案颁奖赛,高兴的没几个。 不管高不高兴,他们路过范世谙时,都会冲他点点头。 会来事的还要跟上一句,“还是我们的境界太低了。” 等会议室的人,都散了,范世谙接到严局的电话。 声音暴跳如雷,“范世谙,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第245章 为什么彼此间不认识? 亲爱的书友们,现在才发现昨晚并章的那部分被卡审核了。 如发现内容不衔接的书友,建议刷新一下,看上一章刚审核完的内容。 谢谢! ———— “你这么一搞,厅长说那些设备亵渎了你高尚的思想。” “那我跟他聊聊。”范世谙也怒了。 一笔归一笔,到手的东西凭什么说收回就收回。 “范世谙,站那。” 严局在电话那头,几乎是用吼的。 隔着手机,外面的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件事,我跟那群抠门的掰扯。”听严局的语气,不达目的不罢休。 严局的能力,范世谙还是相信的。 他站在原地问,“那你生什么气?” “嗐...”严局长叹一口气,“世谙啊,这人情世故你怎么就学了一半。” “你这么一闹,其它局的局长,还有哪个给我们y市局好脸色?” 办案又不单单在一个地方。 常常涉及到异地办案,经这么一闹,以后涉异地案,y市局的人在外面恐怕就不好过了。 “那就让他们求着我们。” 范世谙听完他的顾虑后,丝毫不怂。 “真心眼小成这样,还做什么警察?” “况且,他们也不想想,只要清悬案大赛,有我们队在,还有他们什么事?” 这话说的狂,但凭断崖式的领先成绩,又不得不承认,说的非常对。 “我觉得厅长也应该感谢我,平白省了一笔大开销。” 在破案这件事上,范世谙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你专注案子。”最初的愤怒后,严局冷静下来,还是妥协了,“接下来交给我,那群老家伙,我会好好跟他们掰扯。” 到现在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范世谙携同汪淼到了这个高度。 有这个觉悟,那是警队的荣幸。 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个高度保持下去,让其它警局敬畏。 用实力说话。 “遇上严局这样的领导。”曹斌竖起大拇指,由心佩服,“你是撞大运了。” “那是。”范世谙收起手机,“严局严肃了点,但没私心。” “别炫耀了。”曹斌捂眼睛,“没眼看。” 笑闹后,曹斌正色道,“我听罗莉说,你们又接手了件连环杀人案?” “是,刚好你归队,随我们一起去b市。” “罗莉一个人在y市局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范世谙笑着摆手,“y市局一堆警察,发生什么事,就算是人海战术也吓死凶徒。” “该担心的是我们。” 人在b市局的地盘,吃着人家的饭,用着人家的人。转头断了人家以后也要获大奖的梦。 换谁脸色都不会好。 张局看眼前这张申请表良久,提笔签名。 算了,他的一员大将还在他手里。 这起案子破了,b市局也会名声大噪,再忍忍也过去了。 范世谙可不知道严局对着一张搜查证,心理活动都走完了山路十八弯。 他接过已经签上名的搜查证,“张局,还有吩咐吗?没有我就先走了。” “走走走...” 张局嫌弃地摆手,看着就闹心。 省厅活动一结束,范世谙就驱车回来。 赶在夜幕降临前拿到搜查证。 目的就是为了入夜搜查那片烂尾楼。 凌晨两点,正是人睡得正熟的时候。 范世谙带领特警,摸进了烂尾楼。 楼内充斥一股刺鼻的味道。 尿味、屎味,混合着发霉食物,在这么冷的天,还是挡不住味道一阵阵往鼻腔里钻。 也不知道在这种环境下,这些人怎么就能睡得这么香? 刺眼的光直射他们眼睛时,他们也只是翻个身继续睡。 还是警察薅着他们的胳膊,硬生生从地上拉起来,他们睁开眼睛看见这一切,才惊恐地瞪大眼。 可惜呼救声被手掌硬生生堵在嘴里。 原以为要费点力气的抓捕,进行的毫不费力。 “为什么?”范世谙问站在一旁看烂尾楼的汪淼,“连守夜的人都没有。” “审审就知道了。”汪淼回他一个微笑,“躲在暗处的那人,估计很高兴,我们按他的路在走。” “也是。”范世谙不再纠结。 大部队抓了12个偷渡客,带回警局。 这次没有人串供,对于赵枸之外的两人,他们也表示不认识。 如此一来,这两人是不是偷渡客,身份上就又存疑。 “我觉得他们是。”曹斌指三张死者的照片,“主要是现在要想逃过人口普查太难了。” 国家生育率持续降低,恨不能从各种犄角旮旯薅人头。 以前不给上户口的,现在巴不得你多上几个。 没身份,一凑还是好几个,这种几率几乎为零了。 “这样说的话,那些人应该认识这两人才对。” 范世谙圈起那两具无名尸体。 “可能刚上岸就被抓了?” 米图已经完全康复,举手踊跃发表意见。 “那就是对家故意寻仇。” 范世谙打了个问号,“这个对家又是谁?” “苍鹰集团。”汪淼将刚画好的简笔画,贴在白板上。 一只简笔苍鹰,头顶一撮红毛。 “范队,我觉得可以顺其它方向问,比如走私。” “走私?” ...... “警官,我真的没什么好交代的。” 杜满再次被提审,说的还是他跟其他警察说的话。 这样的话,他们已经说了不下十次。 他们笃定警方没有证据,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只要时间一到,就只能放人,把他们遣返回去。 不过,范世谙他们对走私了什么不感兴趣。 为什么会引来苍鹰集团,这是他们想知道的。 这群人手里,握着什么‘秘密’? 汪淼取出几张照片。 茫茫一片蓝色里,几艘船漂在上面。 杜满警惕的往后靠了靠。 他从其他警察嘴里套出来,这人不是警察。 但他却比警察更恐怖。 不管是什么,他拿出的东西,肯定是有问题的。 他转头,不看他陆续放上来的照片。 汪淼也不着急,他不管对方有没有看,只是有条不紊往桌上放照片。 凡是能喘气的,总会好奇。 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心里的那只‘猫’会一直挠。 直到探索完这份好奇为止。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第246章 钓鱼 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史泰捧着香气四溢的食物来来回回好多趟,每一趟都不忘问杜满,“你吃吗?” 天蒙蒙亮的时候,史泰又提进来早餐,“老大,汪淼,热乎乎的煎包、粥、小笼包、豆浆、油条。” “赶紧吃。” 这一次,他没有招呼杜满。 三人拆了包装,津津有味吃起了早餐。 “咕噜...”杜满试图捂唱起空城计的肚子,却被手铐牵制住,一点也够不着。 是不是看了?就有食物吃了? 只是几张照片而已,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在好奇和肚饿的双重夹击下,杜满从头到尾扫了一眼。 “我知道了。”汪淼放下吃了一半的煎包,“原来是这样。” 杜满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下意识往其中一张照片看了一眼。 汪淼擦干净沾了油渍的手,当着他的面拿起一张照片。 浩瀚无际的大海上,船员正从海里捞箱子。 “每一次出海,你们都在寻找机会,从海里获得走私品。” 杜满下意识低头,躲避汪淼的目光。 猜对了。 汪淼背在身后的手,冲范世谙打了个手势。 他们的目标不是杜满。 而是在那些从被窝里捞出来,没串供的人身上。 这只是一个突破点,便于撕开口子。 “吃吧。”史泰拎过来一个没拆分过的早餐袋子,“你先坐这吃,等会有人带你回去。” 留下这么一句话,杜满和早餐就被关在审讯室中。 “这顿早餐他肯定是没心思吃了。”史泰带上门,冲守在门口的人打招呼,请他注意里面的情况。 时间回到凌晨3点,汪淼提出走私的可能后。 范世谙就打电话给船长,询问他们平时在船上作业时,那些安南人的情况。 据船长说,这些安南人很勤快。 尤其是涉及到远洋捕鱼,可能要到公海,他们就更加积极。 至于有没有从海里捞不该捞的的东西,船长回答,这可不好回答。 但能确定,没有携带多余的东西上岸。 船上,只有船舱的位置有摄像头。 在漫漫长途中,独自一人上甲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借着这个机会从海里捞点东西,等船行驶一段时间再丢回去,那也是可能的。 杜满对那张照片异常敏感,说明他就曾做过这样的事。 从公海带到夏国海域,再由另一波人接应。 借着渔船做掩护,倒是打的一手好牌。 难怪苍鹰集团故意把这条线暴露在外。 这是借着警方的手,铲除对手。 嚣张至极! “不过他们忘了,借警方力量的同时,他们也暴露在外。”范世谙冷笑一声,“真当警察是吃素的吗?” “下一步怎么办?” 史泰听范世谙说的笃定,可心里还是没底。 他们现在手里可没握什么线索,要想循这条线找到苍鹰集团,还是困难重重的。 “等他们来找我们。” “走,回去睡个回笼觉。” “真不管了?”史泰听他说的笃定,小跑追上,“老大,虽然不是夏国人,这也是三条人命啊。” 三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转角走出一个人,深深看一眼他们离开的位置,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 “范队,已经闲了一天了。”米图双脚翘在桌子上,百无聊赖摇晃椅子,“不再查下去了吗?” “等。”范世谙手握卷宗,认真记录要点,“你们市局不是带人去抓那群安南人的接头人吗?” “怎么还没有消息?” 范世谙提到这个问题,米图来了兴致。 他拉过椅子,坐的离范世谙他们更近了一些。 “我有相熟的人在抓捕组里,听说不好搞。” “哦?怎么不好搞了?” 米图两眼泛光就要聊八卦。 却被上官燕与打断,“米图,忘了邵队吩咐,不要随意讨论别队在侦查的案子。” “嘿嘿...”米图尴尬的直挠脑袋,“范队不是外人,不说了。” 他双脚在地上一蹬,带有轮子的椅子,带着他回了位置。 “范队。”上官燕与拿了一张纸过来,“我觉得还是可以往下查的。” “你看...”他指纸上列出的点。 “三具尸体发现时间最长间隔4天,按规律,今天距第三具尸体发现的时间,恰好是第四天。” “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在今天动手?” 上官燕与在上面打了个问号。 “汪淼你觉得呢?”范世谙把问题抛给了他。 埋头在写写画画的汪淼抬头,想了几秒,“是有这个可能。” “不过,苍鹰集团借助警方铲除对手的目的已经达成。” “再做这样的事,显得有些多余了。” “他们不至于这么不明智。” “说的也是。”上官燕与收回纸,揉成团,丢进纸篓里。 范世谙抬手看一眼时间,“饭点到了,我请你们吃一顿吧,就当是替邵队照顾你们了。” “那敢情好啊。”米图一拍手掌,站起来,“我就爱吃。” “吃、吃、吃,你别忘了前两天的事,半条命都没了。” “你的肠胃需要休息,就别折腾它了。” “嘿嘿...”米图被上官燕与一通训,挠头笑,“范队,下次,这一顿欠着。” “范队,等邵队凯旋归来,我们再一起好好吃一顿。” 上官燕与环着米图肩膀往外走,“我们四个就不打扰你们吃饭。” 等邵谦队里的四人,说着话,热热闹闹离开办公室。 曹斌问,“范队,按计划进行?” “按计划来,老曹,注意安全。” “好嘞,放心,人交到我手上,保证全须全尾给你带回来。” “老大,不会出意外吧?” 史泰拉一把领子,只觉得掐的慌。 这可是拿人命去赌的。 “史泰,当然有危险,不过不是我们,是他们。”范世谙拍一记他后背,“走,吃饭去,吃饱喝足才有干劲。” 入夜,风吹的更急,天也更冷。 人走出去,不动,不出两分钟肯定被冻得连说话都不利索。 史泰在范世谙房间来回踱步,时不时看一眼外面黑咕隆咚的街道。 “老大,我出去看一眼吧。” 第247章 真钓到了鱼 “好好待着。”范世谙抽出一张扑克,放在汪淼的扑克上。 他看一眼牌,一连串牌里有2。 “又收8张。”说着,他将这串牌里两个2间的所有牌,连同2一起收了。 “老大。”史泰有些抓狂。 晚上的事那么重要,两个加起来快六十的人,还有兴致在这里玩小猫钓鱼。 这是小学生玩都嫌幼稚的扑克游戏。 “你要不一起?”范世谙扬扬手里的牌,“我们可以玩斗地主,三个人正好。” 既锻炼了智商,又消磨了时间。 “老大。”史泰大喊了一声,“这么危险的时候,你能别开玩笑吗?” 现在是他们的同事,随时可能有危险。 范世谙还想说话,手机震动。 才震了一声,他就接起,“喂,好,我知道。” 挂了电话,他道,“罗莉不见了。” “真不见了?”史泰的表情有些慌张。 “不是说好会确保她安全的吗?” “老大,不会真被做成第四具警察‘立像’了吧?” “搞定。”范世谙掏出手机,抓拍到史泰慌张的神情,“罗莉欠我200块。” 他按下发送键。 没过几秒,史泰手机来电,显示罗莉。 他赶紧接起来,沉声道,“你绑走的是警察,杀警是重罪,最好现在立刻马上把人放了。” 下一秒,罗莉的大吼声从电话里传出,“你白痴吗?所有都安排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害我白白输了200块。” 声音里对于自己的队员居然不相信自己的能力非常懊恼,更多的是,这个白痴,居然害她输了200块钱。 “老大,罗莉没被抓走。”听到电话对面中气十足的吼声,史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这是被耍了。 “小伙子。”范世谙对上他的错愕,语重心长道,“你要相信,我们是真的掌握了,躲在后面的那个人是谁。” “走吧,回警局,晚上这事,恐怕整个b市局都轰动了。” 入职将近3年的小伙,居然是犯罪集团潜伏在警局的卧底。 事情还要往前倒。 审讯完那群安南人,问出了接头人,团伙。 借着回酒店补觉的时间。 范世谙和汪淼召集史泰与曹斌开了个小会。 出口就是:邵谦的队伍里混进了苍鹰集团的人。 这一句话,惊得史泰跳起来。 曹斌也没好到哪去,错愕地大张嘴巴,几秒后才找回声音,“你们怎么知道?” “太顺了。”汪淼淡然回答。 “我们都还没怎么查,就有了路。” 哪一次查案,不都是一点点往前推进的。 偏偏这一次,刚查没多久,就给他们‘送’上了一条完整的线索链,太过于巧合。 二队运气一向好,但可不是这种好法。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故意领着他们走。 “有人选了吗?” 曹斌沉声问出了问题关键。 平白怀疑同袍,这可不是小事。 更何况是在警务系统,这可是事关市民安全的大事。 “没有。”汪淼也坦诚,“其实邵队的队伍里有内应,这也是我的猜测。” 也就是说,都是没有做实的事。 那问题就来了,怎么把人找出来。 史泰消化完这个消息,加入讨论,“我们跟张局说,让他来一一排查。” “不行。”范世谙否决道,“这等于打草惊蛇,他会将自己隐藏的更深。” “那怎么办?他又不是鱼,给个饵就能上钩了。” “那就让他自己去找饵。” “啊?”史泰看汪淼,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听不懂。 “我看过邵队组里的成员档案,干的时间最短的也有一年了。” “那就是干的时间最短的那个。”史泰插嘴道,“时间越短,说明他越容易被收买。” 曹斌倒没那么武断,按平时查案那样,细致询问,“时间最短的那个是谁?” “上官燕与。” “就是他了,一副眼镜挂在鼻子上,动不动就往上拖,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文化人。” 听得出,史泰对于自己没脑,而别人有脑这件事,意见还是很大的。 这个有针对性的发言,直接被三人忽略。 “确实不好分辨,这孩子办案积极,思维也很敏捷,长得也正派,不像是会走弯路的样子。” 邵谦队里其他几人,就目前相处的情形来说,真分辨不出哪个有问题。 “你们有什么计划?” 曹斌干脆直接问。 他不信两人发现有问题,却没有制定相关计划。 “让他自己找鱼饵,我们只要把线握住。”汪淼提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按之前推测,那三具模仿警察的尸体,是对二队的挑衅。 现在还差一个女警。 这个女警怎么来?是谁? 凶徒可能将目标锁定在真正的女警身上。 罗莉一个人在y市,在警局里肯定是安全的。 但上下班呢? 总有一个人落单的时候。 在路上将人掳走,再等范世谙他们发现为时也晚了。 他们要做的是提前截断。 但又不能那么提前,至少要确保,这条鱼不会脱钩。 就有了后续的安排。 他们故意在办公室里,表现的非常放松,给了那人一个信号,可以行动的信号。 然后安排没那么受关注的曹斌回y市,配合y市局的同事行动。 ...... “所以抓到的人是谁?”史泰瞪大眼睛看范世谙,“不会被我猜中真是上官燕与吧?” “恭喜你...”范世谙露齿一笑,“猜错了,是米图。” “米图?”史泰的眼睛瞪的更大了,“这可是个马大哈。” 一个因为嘴馋吃了过期酸奶,丢了半条命的马大哈。 “也许不是因为食物过期,而是因为故意吃了泻药呢?” “哈?”史泰震惊的大张嘴巴,嘴巴大到可以塞下一个苹果,“这么狠的吗?” “汪淼猜测,因为有他的存在,所以米图一开始就布了迷阵。想将大家的目光转移到上官燕与身上。” “上官燕与太适合栽赃了。本地人、户籍民警出生,最主要是邵谦队里,干的时间最短的那个。” “走吧,没必要再呆在这了,连夜回y市,好好问问米图。” 第248章 没抓到前,你们知道是我吗? “抓到我前你们知道是我吗?”米图问。 他的情况并不是太好,头脸上都有瘀伤,看得出来,被抓前,进行过激烈反抗。 反观被反抗的曹斌,露在外面的皮肤不见一丝伤。 他见汪淼他们看他,做了个打的手势。 扬起笑容暗示,当然是趁乱讨了几拳利息。 什么玩意? 警察居然被犯罪团伙收买,真是丢了警队的脸。 “知道,你跟汪淼推测的一点不差,自己入了陷阱。”范世谙摆好审讯要用的记录本。 “哎...”史泰叫了一声,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嚷起来了。 明明四人开小会的时候,说不知道的。 “没跟你们两个说。”范世谙翻开笔录本,“怕你们两个演不了戏,不知道才更真实。” 史泰一听这个理由释怀了,坦然坐到桌后,接手范世谙的工作。 “说说吧,什么时候被苍鹰集团收买的?” 米图不说话。 他的计划很完整,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上官燕与才是。 哪里出错了?为什么暴露了? 似是看出了米图的疑惑,汪淼开口道,“一开始我们的方向确实是上官燕与。” 一切都太过顺了,去了港口,基本就直接一步到位,不需要他们再多余调查。 “你拉肚子那次,我越想越不对。” “从省厅回来后,再次问了店员,确认当天,有一人买了泻药。” “你包裹的太严实,去警局的一路实在太扎眼。” “原来如此。”米图喃喃着往椅背上靠。 他还是小看了汪淼。 邵谦说的很对,二队里最不该惹的是汪淼。 是他对自己太自信了。 “说说吧,谁派你来的?”范世谙再问。 米图闭口不提。 这点范世谙回程的路上已经做过预测,他们回去可能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走吧。”范世谙招呼史泰和汪淼,“那就让他睡一觉,等会给他带个早饭。” “怎么样?”罗莉见门开,迎上来,“说了没?” “没。”范世谙上下打量她,“没受伤吧?” “没。”罗莉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有曹队和警局的同事在,他刚近身,就被抓住了。” 当时现场其实千钧一发。 米图根本没打算带活的罗莉出y市。 尖刀是直冲她心脏来的。 要不是徐队一个飞扑,将她护在身下,恐怕现在不能站在这好好说话了。 “二队没有孬种。”范世谙竖起大拇指夸赞。 下一秒掏出手机,“你好像忘转给我打赌的钱。” “老大。”罗莉刚才还嘻嘻笑,一听要付钱,马上就不嘻嘻,“你还差我那200块钱吗?” “不一样,亲兄弟明算账。”范世谙点点收款码,“麻利一点。” “都挺开心?” 严局上来就看到罗莉讨价还价那一幕,“行了,别丢脸了,进来开个小会。” ...... “嗐...”严局长长叹一口气,“老张打电话来要人,他们要亲自审。” “也行。”范世谙很大肚,下一句跟上,“我有理由怀疑b市局不止米图一人。” “呵...”严局被他气笑了,“你真当他傻?” “你们捅娄子我已经习惯了,等天一亮,我就跟省厅汇报相关情况。” 动作娴熟的让人心疼。 “那多谢严局了,等会回来给你带份早餐。” “行了,别提早餐的事。”严局摆摆手,“你们准备怎么审米图?” 他看向一脸淡然的汪淼,“有什么计划了吗?” “等。”汪淼含笑开口回道,“等时机。” “米图在苍鹰集团的地位应该不低,抓了他,他们肯定会动起来。” 分析的有理有据,严局思索了几秒,“我就不掺和你们办案了,记得及时汇报。” 他推开椅子往外走,走了一半,折返回来,“一笼小笼包,一碗小米粥。” 又背着手,施施然离开。 “最近一段时间,我们一定要小心。”范世谙为这个小会做了总结,“米图被抓,他们肯定心有不甘。” 总结完,话题一转,“走吧,这个点早餐店也开门了。” 结果几人相携出门,转了一圈,一个早餐店也没找着。 “我们这是日子过糊涂了。”曹斌一拍脑袋,“后天就是除夕,都回家过年了。” “这么快就过年了!”车里所有人,闻言都情不自禁感叹。 时间过得也太快了。 之前一起看烟花,好像就在昨天。 范世谙绕了一圈,找了家便利店,将他们货架上的饭团一扫而空,分给所有人,“将就一下,中午食堂有饭。” 过年前后,市局的人都是靠食堂生活。 就算做的再难吃,硬着头皮也咽下去。 ...... 离过年没两天,不止街上没什么人,警局也比平时空了不少。 从清悬案大赛开始后,二队就没清闲下来过,乍然这么空。 五人坐在办公桌前无聊地翻文件,却找不到头绪。 再怎么忙的嫌疑犯,快过年了,也得准备年礼。 夏国人的传统,逢过年,再怎么宅的人,也会被拖起来,走一圈亲戚。 证明自己今年过得还不错。 罗莉趴在办公桌上,手在点,魂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 显示屏上,满屏字符在跳跃。 看起来就像是乱码。 史泰拿了份文件走过来,就见她半死不活的样子,伸手推了她一下。 鼠标一滑,滑出屏幕外。 “你干嘛?”罗莉转头怒瞪他,下一秒,惊慌大喊,“死了,死了,我跑了两天的数据。” “史泰龙,你有病吧。”她转身冲史泰吼。 自觉闯祸的史泰,偏头看她电脑屏幕,试图抢救一下。 就这么一眼,他的眼睛就没挪开。 还在暴怒中的罗莉推搡他。 被史泰两手夹着脑袋,强制往后转。 就这一下,罗莉定住不动。 几秒后,她回过神,扒拉开史泰的手,扑向电脑。 两人的异动引起其他人注意,他们默契的没有说话,走到罗莉身后。 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掠过,停下时。 屏幕上居然出现了完整的句子:十七号六点b市新泰街。 “老大,我想苍鹰集团的密码破解了。” 第249章 破解密码&杀身之祸 罗莉对上四张略显迷茫的脸。 拉出自己跑数据的模型。 “乍一看,他们的加密密码都是乱码,可只要是密码,就有一套解密规律。” “我根据常用的解密规则。” “将摩斯密码、凯撒密码、猪圈密码、栅栏密码等等这些解密方法导入模型中,进行破解。” 为了让他们直观感受到,她每说一种,就演示一个模型。 “但解密出来的都是乱码。” 说话的功夫,她又将密码导入模型中,并在其中输入了参数。 “刚才史泰拍了我一下,我不小心把栅栏密码这一项的栏数填错了。填成了4。” “再和凯撒密码相结合。” 她手下微动,又出来一句文字:九号二点e市游船码头三高货接。 时间、地点、事由写的清清楚楚。 跟现实也能对上。 a省e市确实有一个游船码头。 这可是将案子往前推进了一大步。 “罗莉,这是最好的新年礼物。”曹斌激动地不止露出了黄色的大牙花,连牙龈都露出来。 “干的漂亮。”范世谙拍她肩膀,力道之大,将她拍的直往桌上扑,看得出,他非常激动。 还是汪淼拉了他一把,才不至于真的把罗莉拍进电脑屏幕里。 “史泰龙,你立功了。” 罗莉学着范世谙拍她的力度,拍还在愣神的史泰,“密码破解了。” 转折来得太快,闯祸和立功,冰火两重天。 史泰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湿透,真的是太刺激了。 “不行,我得缓缓。”史泰搬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 差一点,罗莉就要手撕了他,不止她,还有... 他偷瞄一眼笑容满面的范世谙,拍了又拍自己的胸膛,好悬。 “既然密码破解了。”范世谙难掩笑容道,“雏鹰联络人不是对标了一个苍鹰的账号嘛,罗莉你导进去看看。” 乱码的符号数字,在模型里跳动,马上就找到了各自的位置。 罗莉扯了张纸出来,将上面的字母抄下来,进行简单的拼音排序。 b市林业局局长已搞定。 发送日期在12月25日。 罗莉循着日期搜新闻,果然搜到了一则报道:b市林业局局长,连车带人坠入山崖死亡。 报道里,警方按交通意外进行处理。 却原来是他杀。 这一条消息足以证明,雏鹰和苍鹰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个局在十几年前就做好了,就为了断尾脱身。 并且在两年前,苍鹰集团用实际案例证明这个布局行之非常有效。 “罗莉,你密切关注这个账号的动向。”范世谙情绪波动有点大。 这是两年后,第一次,他离苍鹰集团那么近。 “放心吧,老大,我一定全方位无死角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罗莉郑重行了个礼,“现在已经知道他们密码的组成方式,我就可以在网上进行全方面监视。” “就是...”她不好意思搓手,“单靠我们办公室的电脑,恐怕还不够。” “反诈骗那边...” “我去说。”范世谙毫不犹豫揽了这个任务。 这点面子,就算不跟严局汇报,他们也会给的。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前路突然一下变得开阔。 范世谙抬手看一眼手表,“午餐时间到,我请你们去商场吃饭。” 临近年关,也就只有商场只休除夕半天,其余时间都营业。 食堂的饭菜肯定对不起今天取得的成果。 必须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 有人请客,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一行人一路上热热闹闹聊天赶往商场。 临近年关,路上基本没什么人。 往常从天亮堵到晚8点,备受市民诟病的高架桥堵车。今天不存在,畅通无阻。 正和史泰掐架的罗莉无意间瞥了眼窗外,“老大,油罐车什么时候可以上高架了?” 以前y市油罐车、混凝土车都可以上高架。 有一年,一辆油罐车在高架上突发意外,造成运输的食用油泄露,燃起的火星,差点引爆整个油罐。 一旦爆炸,就是个炸弹。 为了防止类似意外发生,y市就定了油罐车、混凝土车不能上高架的规矩。 但现在路上没什么人。 范世谙看一眼空空荡荡的高架桥,“可能也就那么几天。” 关于这方面规定,他还真不了解。 罗莉提一句,汪淼就上心了。 他不再聊天,而是通过后视镜,看那辆油罐车,变道后跟在他们车后。 “怎么了?”范世谙看他警觉的样子,“你觉得有问题?” “小心无大错。”汪淼回他一个和善的笑容。 曹斌转身看一眼跟在车后的油罐车,它规规矩矩开在车道上,保持着安全距离。 “上匝道的时候我观察过,这辆车不是跟我们一起来的。” 多年的老刑警,曹斌具备较强的侦查能力。 习惯观察出现在身边的各种人和事。 “这辆车可能真的是路过。” “嗯。”汪淼回了他一个字,仍是没有放松通过后视镜看后车动向。 范世谙打了个方向,“别猜了,我们这个匝道下,验证一下就知道了。” 等车从匝道上下来,上了地面道路,仍是没看到刚才那辆油罐车。 虚惊一场,车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警察冲在最前线,但也只是肉体凡躯,也怕死。 车里的气氛再次变得热闹。 史泰和罗莉已经在细数他们要去的商城,都有些什么好吃的,等会一定要狠狠宰范世谙一顿。 车起步开出几米,过这个红绿灯,前方就是商城。 “小心。”曹斌大喊一声。 范世谙紧急打方向盘,已经来不及了。 一辆工程车,拦腰撞上范世谙的车。 巨大的冲击力下,车上的人都脱离开位置,又被安全带扯着带回座位。 惯性作用下,他们撞在左边玻璃上,玻璃在工程车和人体双重撞击下,玻璃碎成了末。 人体在第一次撞击后没停,转而撞向了右侧玻璃。 人车稀少的道路上,工程车抵着越野车,一路往前,直到顶着它到了对向车道,才停下。 “喂,交警,西河路发生严重交通意外,工程车肇事逃逸。” “喂,急救中心,西河路发生交通意外,车上五人,满头满脸的血,快来。” “医生,都一天一夜了,人怎么还没醒?” “快了。”医生扒开范世谙的眼皮看了一眼,“病人长期生活不规律,这是身体的应激保护,对他而言只有好处。” “可他都开瓢了。”范母指范世谙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头。 听他没大碍,她倒操心起其它来,“不会醒了后变成个傻子吧?” “病人家属。”医生耐着性子解释,也不知道解释第几遍了,声音里透着无奈,“目前看,脑部受了外伤,脑内形态正常,具体要等病人醒了才知道。” “医生...” “妈...”范世谙终于被范母聒噪的声音吵得睡不下去,哑着声开口,“没傻。” 他睁开眼睛,看到范母拉着医生的袖子。 因为高兴,她扯着医生向前走了两步,连声催促,“医生,你快看看,有没有后遗症?” 车祸前的记忆,在短暂的迷茫后,回归。 范世谙猛地坐起,握住医生的手,抖着声问,“跟我一车的其他四人呢?” “放心吧,都活着。”医生被他唬了一跳,联想到病人的职业,也就理解了,声音放轻,“你觉得舒服一点,可以去看他们。” 经他这么一提醒,眩晕袭来。 他捂头,就着范母的搀扶,重新躺回去。 等医生检查完离开,范世谙彻底清醒,他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拨出电话。 “喂,严局。” “对,我醒了。” “徐明明?” “好,那你一路顺风。” 简单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妈,帮我借个轮椅,我去看看他们。” “阿姨好。” 不等范母说同不同意,徐明明敲门走进来,“你可别折腾了,他们四个真没事,一个病房留一个同事,正在里面照顾。” “你先管好自己吧。” 见到自己人,范世谙才彻底放松,他坐起靠在床头问,“司机找到了吗?” “我有理由怀疑,他是蓄意谋杀。” “没有。”徐明明脸色并不好看,“人跑了。” “车是他偷的,监控显示,凶手穿戴严实,在过马路时,故意加速。” “撞人后,第一时间弃车离开。” 目标明确,不恋战,说不是蓄意都没人信。 徐明明边说,边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 一顶鸭舌帽,一个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范世谙伸指,放大眼睛,它跟记忆里那双重叠。 熟悉到,他脸上的疤跟着痛。 缓缓吐出两个字,“魏翔。” “你认识?” “当然。”范世谙抬手摸那条从眉梢到嘴角的疤,“死都记得,这条疤就是拜他所赐。” “他是苍鹰集团的二把手。” “居然逼他动手了。”范世谙轻笑一声,“米图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重要。” “轮椅借来了。” 从徐明明一进来就离开的范母,此时推着轮椅进来,看范世谙的眼神有着兴味,“我来推你吧。” 气氛有点古怪。 徐明明收回自己的手机,还从没看过一个母亲,那么高兴见到自己的儿子坐轮椅的。 这一刻,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范世谙要出来住。 他看半躺在床上的人冲他使眼色。 想了一会决定接过这个重任。 还是不愿意看见人刚被救活,就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玩死’。 徐明明推范世谙去各个病房探望。 “你是他们中醒的最早的那个。” 五人造型都一样,头裹着一层纱布。 脸部擦伤。 尤其是史泰最为严重。 可能呢是因为他的体重最大,受惯性影响也最大。 伤口再下去一个手指头,就要波及颈动脉。 “史泰醒了得先去买个彩票,这是真的死里逃生。”徐明明看他那个惨状都不由感叹。 倒是汪淼外表看着伤的最轻,医生说他有轻微脑震荡。 是五个人里受伤最严重的那个。 “医生有说什么时候醒吗?” 徐明明看一眼手表,“说是5点前,还差5分钟。” “安心了吧?我先送你回去。” 徐明明刚推范世谙往外走,就听到一声不耐的“啧。” “把自己搞成这样。”汪淼坐起,抬手扯一把头上的纱布,“丑。” “你也丑。” 他看范世谙无差别吐槽。 “汪洋?”徐明明还是第一次看人格转变,试探叫了一声。 回他的是,汪淼不耐烦看了他一眼,算是回应。 “有觉得不舒服吗?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 “那是他。”汪淼掀被,就要站起来。 晕眩感袭来,他闭了闭眼,坐回床上。 也是他。 “遵医嘱吧。”范世谙拍徐明明胳膊,“送我回病房。” 既然醒了,他也没必要再待这里,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魏翔在哪里。 这一次不是冲着他们的命来的,只是给他们一个警告。 魏翔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必须拆除,不然不止对他,对专案组所有人而言,都非常危险。 “老范,不急在一时。”徐明明推他回去这一路,听他一点点分析。 扶他上床劝道,“先把身体养好了,才能跟他们一较高下。” “你不懂。”范世谙目光沉沉,“趁你病要你命,这一招是苍鹰集团惯用的伎俩。”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真服了你了,那你远程指挥我们队帮你们干点活。”徐明明还是妥协了。 能怎么办? 专案组现在属于全军覆没。 临近年关,不单各个系统薄弱。 也是警队最薄弱的时候。 范世谙推测苍鹰集团借机搞事情,可能性确实非常大。 ...... 傍晚6点,所有人都醒了。 片刻迷茫过后,听范世谙说了事情的始末。 所有人都怒了。 第一次,被当小丑玩,放谁身上都咽不下这口气。 “老大,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罗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魏翔的肖像,范世谙已经请了画师还原。 只要他还在y市,罗莉就不信找不到他的踪迹。 “徐队已经在帮我们查,那辆油罐车是不是跟他一伙的。” “能那么精准在那个路口撞我们,说明他们人手还不少。” 一路从警局到商场,少不了他们的踪迹,这些都是破绽。 既然有破绽,那就别怪他们回敬了。 第250章 发生爆炸 汪淼的直觉没错,油罐车也有问题。 它也是偷的。 司机在下一个匝道下了高架,随便找个路口弃车离开。 当然头面部包裹严实,监控没拍到一点。 循着这个方向,范世谙让徐明明找,从警局到商场这一路,在那个时间点,有多少遮挡面部的车主。 竟然有十几辆车那么多。 “老大,我可以。”罗莉顶着一头纱布,食指在键盘上翻飞。 不是她不想让其他技术人员帮忙。 而是这个小软件是她自己做的。 等别人了解怎么操作,她已经全部干完了。 这次的意外也让范世谙看到,技术不能只掌握在一人手里。 万一再出现像今天的情况。 单靠罗莉一人也不现实。 他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准备找个时间跟严局提一嘴。 偌大的y市局,培养几个专业性技术人员,还是很简单的。 罗莉这边在忙活。 范世谙他们也没停。 对着撞车那一瞬间的视频,反复观看。 希望能从上面找到突破口。 魏翔已经算准了撞击点,他甚至为了卡点,故意停在最前面,挡住后面车的路。 后车喇叭嘀的震天响,坦然自若。 在看到他们车出来的那一秒,加快速度撞上去。 临近撞之前,还故意减速。 否则以工程车开过来60码的撞击速度,他们的车恐怕已经散架了。 还活着,那是因为撞上来时,车速降到了40码。 魏翔是故意的。 这一撞,他没想要他们的命,只是给了个警告。 “这说明我们离苍鹰集团的心脏越来越近了。” “甚至还曾从他们的‘心脏’经过。” 范世谙举笔在白板上写下,他们曾经经过的城市。 着重圈b市和z市,在这两个城市,曾对苍鹰集团造成了重创。 他下意识想问汪淼的意见。 余光瞥见他在耍刀,淡然转过头,问了也白问。 “老大,找到了。”罗莉边说,边将所有遮挡头面部的车牌汇总到一起。 “这里。”她指一间在路尽头的厂房,“所有的车进去过,就再也没有出来。” 范世谙就要打电话叫人。 被徐明明拦住,“别,你想死,我还想多活一阵,我们去。” 他站起来,环视一圈办公室。 一办公室的白脑袋,拼命拼到这个地步。 徐明明忍不住摇摇头,“老范啊,医生的命也是命。” 五个没一个遵医嘱。 稍感觉好一些,就着急忙慌赶回来开工。 真要出个三长两短。 徐明明预感,明天y市的头版头条是:医生跪于医院门口,哭诉这届病人为何坑害医生。 “麻烦你了。”范世谙也知道此时不是逞强的时候。 他抬手轻拍徐明明肩膀,“等你们回来...” 看一眼外面的天色,“请你们吃早餐。” 徐明明带着特警,浩浩荡荡出发。 目送十几辆车远去,开过路口,成了个点。 站在窗前的范世谙才收回视线,“希望能抓到人。” ...... 徐明明带队,一路鸣笛到了监控里所示的工厂。 一个废弃厂房,看锈迹斑斑的外表已经闲置多年。 他一挥手,所有人按事先安排的位置,有条不紊摸进厂区,在各处进行埋伏。 徐明明弯腰压低身体,朝厂房推进。 大门紧闭,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他趴在大门上,静听了一会,什么声音也没有,空旷的可怕。 越是这样,越要小心。 他取过特警递来的可弯曲摄像头。 细小的钢绳伸进门缝里,摄像头随位置调整,一点点往上爬。 接近门锁的位置,徐明明停下。 监控下,门锁上有一处正闪着红光。 他操控摄像头,慢慢接近红光。 正当他看清是什么后。 “嘀...” 一声轻响。 10... 显示器开始出现数字。 9...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炸弹,跑,离开这里。” 徐明明边吼,边按下对讲机,边朝厂房外跑。 刚跑出去几十米。 0... “轰...” 一声巨响伴着火光,厂房爆炸。 爆炸产生巨大的冲击力,整个厂房在火光中成了碎片。 大大小小的碎片四溅开,化成一枚枚利器,刺向那些被冲击波击倒的警察。 “噗噗...”徐明明趴在地上,吐了嘴里的泥。 才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 他反手摸向后背,摸到几块不平整的截面,拔下一块。 用于建厂房的铁皮。 他随手甩地上,骂了句“草”站起来。 环顾一圈,厂房已经被炸的不剩什么。 唯有冲天的火光,向这些在场的警察证明,刚才他们都命悬一线。 徐明明按下对讲机,问,“都没事吧?大家看一下自己的搭档,有没有伤亡?” 他边问,边拔下扎进防弹衣里的铁片。 一共有六片之多。 “没事...” “活着...” ... 对讲机里传出一个个小组报平安的声音。 徐明明悬着的心慢慢落了回去。 还好,出门前范世谙提过他们的狡猾。 放在平时,强攻这种门,都是一脚踹开。 今天多留了一个心眼,捡回一条命。 他掏出手机拨出个电话,接通就道,“是个陷阱,爆炸了。” 在范世谙气息沉起来时,马上补一句,“人都没事,活着。” “别忘了我们的早餐。” 说完,他挂断电话。 笑面虎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看着还在燃烧的厂房,目光沉沉。 这伙人也太猖狂了。 电话响起,他接通,“严局,是,刚发生。” “人都没事,有劳费心。” “现场情况就是视频发你的样子,好,我会将现场封锁起来。” “嗯,老范他们我会加派人手保护。” “是,放心。” 挂断电话,他的神情,并没有放松,而是多了一些凝重。 听严局的意思,在范世谙他们被袭击的时候。 同一时间,z市和b市也发生了不大不小的意外。 出意外的对象都是警察。 均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真是太猖狂了。 徐明明深深看一眼还在燃烧的厂房,下命令,“爆炸组等会就来。” “留一队人在这里等候,其他人都跟我先回局里。” 第251章 除夕前夕 “味道真不错。”徐明明吸溜一口粥,“这浓郁的海鲜味,跟我平时喝的就不一样。” “不愧是五星级酒店出品。”他喝完一碗,竖起大拇指,“今天我也算是尝到鲜了。” “对不起,要不是...” “可以了。”徐明明抬手打断范世谙,“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娘们唧唧的了?” “你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们想什么吗?” “吃一堑长一智,就当是为下次做铺垫了。” “这一次我们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嘛。” 徐明明站起来转了一圈。 向范世谙展示,他没受伤,除了头发杂乱了一些。 “一个惊吓,换你人均200块的早餐,我们30个人,也算是值了。” 范世谙明白,这是为了让他宽心,特意这样说的。 这份心意他记在心里。 “消息到了。”徐明明打开手机,递过去,“罗莉,麻烦你把照片下下来,投影方便看。” 爆炸现场传回来的照片。 从残骸上可以看出,现场异常惨烈。 厂房里,因为爆炸,只剩下一堆烧毁的空车架。 十几辆空车架,整整齐齐排列在一起,似在嘲笑警方的无能。 也是在示威:就算看到我们了又怎么样?抓到才算数。 没到现场,单单通过照片看到这一幕,专案组成员还是气愤地握紧拳头。 下一张,一个看不出模样,巴掌大的东西。 徐明明看一眼信息道,“爆炸组的人检查后说,这是个遥控定时炸弹。” 也就是说,他们到现场的时候,炸弹没开始计时。 当时凶徒就在现场,看见所有人都到齐。 甚至在警方的摄像头能看见显示屏后,才按下计时器。 徐明明继续说,“这个计时器连接了至少五个炸弹。” 根据现场爆炸组发来的信息,徐明明点那几辆被烧成空壳的车,“爆炸组专家,推断炸弹被装在了车上。” 这么一炸,就算车上残余生物信息,被火一烧也就全没了。 “在现场,我已经将这个信息同步给严局,他现在在省厅开会,等回来会有具体指示。” 说到这,徐明明只觉得头大。 昨天中午,范世谙他们被车撞后。 严局带着他急匆匆赶到了现场,还没等到他们脱离危险的消息,就被省厅一个电话叫走。 现在,30个警察,差点全军覆没。 这两件事,都可以上y市局成立以来的羞耻史榜单。 最关键在于,敌人在明又在暗,警方处于被动的位置。 范世谙听完他的分析,也跟着沉默。 现在看,他们完完全全在被动的位置上。 明天就是除夕,这是切切实实给了一个下马威。 他们在警告,如果再动,不保证阖家团圆的日子,搞出点大动静。 不让警方搞出动静,说明他们要弄点动静出来。 范世谙在心里将点都过了一遍。 脑中有了大致方向。 具体要等严局回来,再好好合计。 ...... 连夜赶回来,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的严局,听了范世谙的分析,问,“汪淼说的?” “不是,以我对魏翔的了解,他干的出来。” 严局沉默了。 昨天下午,z省所有市局局长都被叫去开会。 针对三市发生针对警察的袭击进行探讨。 主题就是围绕临近除夕,确保市民的安全问题。 这个节骨眼,警方还在动,是不是真的会如范世谙推断的一样,他们会搞事情? 有没有可能将范围向普通市民进行延伸? 如果警方不动,就是纵容犯罪发生。 不管动还是不动,看上去都不是最优选择。 “你怎么想的?”严局想先听听范世谙的想法。 “动也不动。” 范世谙将邵谦发来的信息给他看。 邵谦现在是吴谦最得力的助手。 帮他打理对外事项。 就在一个多小时前,他发来信息,原本计划放在大年初二的活动取消了。 据他透露,是一场拍卖会。 主题是迎新除旧。 范世谙问过吴谦,他回复,过年期间有拍卖会很正常。 一般会通知各个大的古董商行。 目的是为了丰富拍品种类。 不过取消也很正常。 原因可能是拍品不够或者人员不齐。 可在这个节骨眼,取消一场拍卖会也太过于凑巧了。 严局听完范世谙的分析后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严局。”范世谙扬着笑凑近他,“我们局是不是好久没聚过餐了?” 除夕前一天,y市局突然通知所有人。 将从正月初一开始到正月初三,这三天,各办一次聚餐。 为了照顾外地同事,时间自己选择。 聚餐的目的对外说是联络感情。 对内... “去晦气?”两个警员在离警局最近的便利店,小声说,“这么迷信,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 “范队他们的专案小组你看到了,那叫一个惨。” “反正公家花钱,据说请了外面的厨师,不去白不去。” “也是。”另一人搭腔,从货架上拿了瓶果汁到收银台,“你好多少钱?” “6块。”店员扫过码后报出价格。 “你是新来的?” 排在后面付款的警员问了一句。 “是。” 收银的是个年约20的姑娘,闻言扬起灿烂的笑容,“临过年,店主找到不到人,高价雇的我。” “好,小姑娘是这个。”其中一个警员竖起大拇指,“现在像你这种肯吃苦的漂亮姑娘不多见了。” “谁会和钱过不去。”店员快速扫了标签,报出价格,“21块。” 等店里没人了,店员收起笑容,掏出手机,发了一个信息出去。 “老大,拦截到了。” 离便利店不远的地方,停了一辆h市牌照的面包车。 专案组一行人,都坐在车里。 罗莉正将那个信息放进自己编的破译器里跑。 过了一会,犹如乱码的字符,变成了一条清晰的信息:y市局初一至初三聚餐。 “老大,你猜的没错。这个便利店,已经被他们侵占了。” “后面怎么办?” “回家。”范世谙从兜里掏出超市卡,分给每一个人,“明天就是除夕,全都回家过个好年。” 第252章 聚餐是件大事 “够了,够了,姐。”曹斌边说,边捂碗,拒绝范母夹过来的大猪蹄。 满满一碗菜,还没吃几口,就又有菜进碗里。 范世谙家的菜好吃不假,但也不是这么个吃法。 曹斌面上盛满微笑,内心却如黄连一般发苦。 早知道就不贪图除夕夜有大餐,跟过来聚餐。 一个人待在宿舍,一碗泡面一根肠,也挺好。 “要多吃点。”范母又拿了只空碗,盛了小半碗猪肝,“你们这次流那么多血,多补补。” 说着话,她抬手摸范世谙的头。 正在埋头苦吃的范世谙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精准避开,按下范母的手,“妈,你能让我们好好吃个饭吗?” “吃饭,吃饭。”范母意图被戳穿,收回手,反手夹了一个鸡腿放汪淼碗里,“淼淼,你多吃一点。” “谢谢!”汪淼夹起鸡腿三两口吃完。 桌上,只有他一人的碗是空的。 曹斌默默竖起大拇指,别看人瘦,饭量是真不小。 范家的除夕团圆饭,范父、范家大哥、二哥都不在。 多了两个外人,曹斌和汪淼。 一个话密逗得范母直笑,另一个养眼,单单坐在那里不说话,就比春晚上的明星还要吸引眼球。 难得一个除夕,范母不是开着春晚睡着,而是在欢声笑语里,回了房间。 “谢了!”范世谙丢给他一瓶汽水,“等这件事了了,我请你喝酒。” “跟我客气什么。”曹斌跟他碰杯,“我这样子也不敢回家过年,还要感谢你除夕夜收留。” “那算扯平了。”范世谙扬起汽水瓶冲他示意,“都在汽水里。” 范世谙父母家靠江边。 客厅阳台,正对恢弘的江面。 仔细听,还能听到江水拍打堤坝的声音。 黑暗里,染上路灯的光辉,江水一下下撞在堤坝上。 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却快速消散,看起来威武,实则无力。 “我们的防护只要够严实,是不是就不会有警察受伤了?” 范世谙看似在问别人的意见,其实是在自问。 他后悔了,拖那么多人下水。 局是布下了,但不是开水局。 携枪而战,即使保护再严密,子弹无眼。 万一... “干了刑警这一行,其实早就已经想到了,生活不是一帆风顺。”曹斌撸起袖子,一直到大臂停下。 肱二头肌的位置,赫然有一个一元硬币大小的伤疤。 “当时子弹穿透了手臂,直冲我的心脏。” 食指点在心脏位置,“差不到一公分。” “看,还不是完好无损活下来了。” “就这颗子弹,换来了我人生中第一个二等功。” “对于一个刑警而言,值了。” 曹斌说着露出他那一口大黄牙,“范队,这一场,真干起来,你想过吗?” “不止端掉了一个毒瘤,还可能为许多刑警创造了一个难能可贵的机会。” 功勋、荣誉、升职,这些都需要在一场场与凶徒搏斗的过程中获得。 “是我狭隘了。”范世谙长叹一口气,一口闷了汽水,瓶子丢进垃圾桶,“老曹,我突然很清醒,再来商量一下怎么布局。” 一直坐在一旁的汪淼,听完全程,看两人离开,淡淡说了两个字,“无聊。” 在他看来,很简单,干就完事了。 只要实力够强大,就能让那些不服的人闭上嘴。 他抽出小腿上的刀,耍了个刀花,摸过刀刃,自言自语,“不够锋利,得磨两下。” ...... y市局为期三天的聚餐,在大年初一这天正式拉开帷幕。 一早,就有装蔬菜、肉的车,开进了大院。 后面跟着几辆车装满了各种装饰品。 局里的人也没闲着,一天有几波人去便利店。 不是买厨房用品,就是买剪刀、胶水。 买,还不忘抱怨,“我们市局有2000多人,现在又正值过年,买什么都不方便。” “说是聚餐,烧出来的菜,不会连我们食堂的师傅都不如吧?” “不会吧,我听说是范队从五星级酒店请来的大厨,不信厨师,你也要信钞能力。” “这么一说,我就安心了。那些大酒店都有自己的供货商,随便挪点东西给我们,也够用了。” “那你话可说早了。”其中一个警察拿了几袋盐,不耐烦一趟趟取,道,“小姑娘,你们店所有调味品我们都包圆了。” 店员连声说好,从仓库搬了几个箱子出来,“这些本就没什么人买,只剩下这么点,够吗?” “不够的话,我可以帮忙试着联系有没有货?” “真的吗?”警员惊喜道,“这样我们就不用一家家便利店扫荡过去。” “这样吧,我跟守门的老张说一声,到时你直接送到我们警局后厨。” 他说着写下联系方式,“到了,你打我电话。” “放心,中午前一定给你们寻过来。” 店员笑眯眯接过纸条,“不会耽误你们的大事。” ...... “老大,鱼入网。” 电脑屏幕前的罗莉,见到一个拉着手推车的身影,连忙发出提醒。 正是那个便利店女孩。 她在门口和老张说明来意。 老张乐呵呵给她放行。 女孩边走边观察警局里的事物。 等她进了后面食堂,再出来推车已经空了。 她拉着车,仔细观察后,走进了办公楼。 正值大年初一,警局人本来就少。 又因为聚餐的原因,点到今天参加的人,都自觉去大礼堂帮忙。 办公楼人就更少了。 一路走来,一个人都没遇见。 女孩顺利摸到了二队办公室。 她站在门口张望了一番,确认没人。 快速闪身进入。 身形灵敏,一看就是练过。 进了二队办公室后,她的目标很明确。 从兜里掏出监听器,黏在桌子底下。 做完这些,她开始翻文件,翻了几份,没有找到想要的,又放下。 站在办公室里想了一会,掏出一个监听器,放在办公室里唯一一盆绿植---仙人球的花盆底。 做完这些,她才拍拍手,拉上手推车离开。 范世谙看完全程,评论道,“够谨慎的。” “越谨慎,说明这次他们要干的事越大。”曹斌跃跃欲试,“范队,这次可要派我打前锋。” 第253章 放个‘烟雾弹\’ y市局初一那天聚餐还上了当晚的民生新闻频道。 突出一个主题:警民同乐,其乐融融。 偌大的礼堂,摆了几十张大圆桌。 身着制服的警察,携同家人,冲镜头灿烂大笑。 “好一个警民同乐。”电视灭。 遥控器被随意丢在沙发上。 上半身光裸的男人站起。 打开窗。 凛冽的寒风往温暖的房间里涌进来。 男人却像没事人一样,抬头看天,“明天晚上非常重要,都已经布置妥当了吗?” “是,翔哥。”回答问题的正是那个便利店女孩,“警局的礼堂我也装上了摄像头。” 女孩边说边调出界面。 礼堂里,人已经退场,满桌的狼藉见证了晚餐是多么丰盛。 “没敢多放,但只要他们进礼堂,肯定会被拍到。” 魏翔转头看一眼,别开,继续看不见一丝星光的天,“干的漂亮。” “明天,我就要去z市,录音和监控这一块交给你。” “如有任何异动,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发给我。” “放心吧,翔哥。我知道这次出货对集团非常重要。” 上次因为魏长风失手,对集团造成了重大损失。 除了金钱以外,更重要的是客户对集团的信任。 这一次拍卖会,是集团重新打开局面的时候,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你明白就好。”魏翔拾起散落一地的衣服,伸出食指,勾住女孩的下巴,大拇指用力揉搓,“等我回来。” “好。”女孩顺势靠在他的掌心上,跟猫一样蹭了蹭,“翔哥,你一定要小心。” 女孩裸露在被子外的手臂,已经布满细小的鸡皮。 即使冷,她也没有缩回去,而是留恋地看魏翔一件件衣服往身上套,直到外套盖住脖上‘杀’的纹身。 才将自己埋进被子里,一丝头发都没露出来。 “咣...” 门关上,她才探出脑袋,对紧闭的门板,道了一声,“小心!” ...... 罗莉刚帮忙搬起一箱汽水,就被徐明明接过,“别,你们这群病号,可千万别跟我抢活。” 他干脆利落将汽水搬到小推车里问店员,“只有这些了吗?” “抱歉,过年期间,真没人送货。”店员指便利店里基本空了的货架,“我们店东西,基本都被你们警局包了。” “也是。”徐明明爽朗笑一声,“范队,我们运气不好,没抽到第一天聚餐。” “我可听说大年初一,各种东西都是齐备的。” “馋不死你。”范世谙白了他一眼,“让你来吃大餐还是吃零食的?” “赶紧走,还得布置一下。” “这个我要了。”汪淼从货架底部,掏出一盒钢制水果叉。 “你买这个干嘛?”徐明明虽然不解,还是将它放上推车,“我们不是有木叉子吗?” “当飞刀。” “你喜欢就好。”徐明明出示二维码,跟愣神的店员道,“你好,扫一下。” 似是看出小姑娘的窘迫,他善解人意地解释道,“他一贯这样,别理他。” 专案组一行人外加一个徐明明热热闹闹出了便利店。 眼看他们走远,店员脸上的笑瞬间收起。 她挂了个暂停营业的牌子,转身走进了隔间里。 隔间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里,昨晚狼藉的礼堂已经重回干净整洁。 三三两两身着便服的警察,正在摆弄装饰品。 等了一会,徐明明推车而入,身边跟着专案组一行人,加入装饰的队伍。 ...... z市,拥有z省最大的古董街,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古董汇集地。 有人做过统计,一条不到100米的古董街。 一天流水以亿计。 有时甚至能上十亿,端看当天出了什么。 尤其是逢拍卖的时候,数额能逼到二十亿。 当然,古董拍卖不在古董街进行,都是在外面找场地。 按惯例,离这条街不远。 原定于正月初二,却被取消的拍卖。 此时正秘密在离古董街不到两公里的茶室里举行。 到场的人其实也是云里雾里。 不过,都说这场拍卖会出绝品。 那一点点不快,也就很快抛之脑后。 茶室开在闹市区,现在虽是过年期间,来往的人还是有几个的。 看见气质不凡的人从车里下来,也只是好奇看了一眼,走开。 其中一人,按下贴着腿的手机,拍下一张照。 跟普通路人一样,很快走开。 “防守很严密。”省厅来的刑警沈望,假装路过转了一圈,回来,“单单明哨就有十多处。” 按这个配比,暗哨起码有二十多处。 如此看重今晚的拍卖,必有大文章。 “范队,接下来怎么办?”那刑警偏头问手持望远镜的人。 本应该在y市局参加聚餐的范世谙放下望远镜,“等。” 到现在还没看到魏翔。 还不能确定,这场拍卖会是不是苍鹰集团办的。 “各大路口都有我们的人吗?” “放心,除了省厅,还有从其它市局调来的刑警,保证盯得死死的。” 这次为了掩人耳目,特警都是从其它地方调来的。 b市局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排除是不是还有外应,这次行动就没算上它。 z市局动起来,动静太大,做支援用。 y市局只来了专案组和徐明明,其他人得留在市局礼堂里当烟雾弹。 暗处、明处,从各处借调的警察,多达100人。 “他们的人数清楚吗?” 范世谙问了最关键的问题,“有没有携带重型武器?” 只带了重型武器,根本不足为患。 怕就怕他们带了枪。 毕竟是干走私起家的,在枪上也有自己的门路。 “不清楚。”沈望神情凝重地回答。 这点也是他担心的。 到目前为止,只看到他们搬了箱子进去。 至于箱子里装了什么,那是一丁点也不了解。 这次拍卖会严防死守,就连服务员也用的是自己人,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一探究竟。 换句话说,即使警察人数上占了优势,也不一定,真的就有了优势。 “都在呢?”吴谦一上楼就看到了范世谙,见他脑门上缠着一圈绷带,小心伸手摸。 “滚滚滚...”范世谙隔开他的手,“有话快说。” 吴谦也不卖关子,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东西,“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第254章 哥哥不出头,当他这个哥是死的吗? 一张烫金的邀请函。 吴谦得意地扬起下巴,“这场拍卖会的邀请函,我费了大力气搞来的。” 不止费力气,搭进去不少钱。 为了把原邀请函的主人留在家里,搬出了压箱底的古董,更是请了家里两个老家伙全程作陪。 就怕原主人,突然动了心思摸手机,通风报信。 连怎么上厕所,吴谦都想过了。 不送喝的,今晚只要渴不死,三个老头,就不准喝水。 听完吴谦洋洋洒洒说了他做的牺牲。 在这个房间,认识不认识的,都默默竖起大拇指。 牛b,为了配合警方工作,如此‘大义灭亲’。 “先别顾着夸我。”吴谦两手下压,示意他们低调。 他扬扬手里的邀请函,“你们想想,派谁进去。” 人选确实是个大难题。 专案组的人,肯定不能进,魏翔都认识。 要找一个气质出众,一看就在古董研究上颇有造诣的。 或者打眼看就是个暴发户。 环视一圈,没有一个附和。 “你二哥啊。”吴谦提供了一个人选。 “新闻都报道了,郦氏集团总裁:郦鉴平,正在z市,考察下一个项目。” 吴谦提肘撞撞范世谙,“你哥那气度,往那一杵,就差写,不差钱,三个字。” 范世谙拧眉想了下,确实是个好人选。 他二哥从小就在外公、外婆家长大,一出生,就被冠了外婆的姓氏,严格照着继承人培养。 不是相熟的自己人,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人间的关系。 可进去里面,没有警方布控,发生危险,他鞭长莫及。 范世谙有些犹豫。 “嘿嘿...”吴谦贼笑一声,“我已经联系了二哥,他现在正往这里赶,差不多到了。” 说完,他顶着范世谙的瞪视,掏出手机,“说曹操,曹操就到。” “喂,二哥,我去接你。” 没过两分钟,吴谦恭敬地领着一人上楼。 郦鉴平停在楼梯上,扫过房里每一个人,视线停在五个白脑袋上,尤其是范世谙那圈白绷带上。 “呦,出息了?”他看范世谙的脑袋,露出满满嫌弃,却丝毫不损他儒雅的气质。 “说吧,怎么配合?” “二哥。”范世谙开口,“太危险,我可以找其它办法。” 回应他的是郦鉴平脱了自己的厚外套和里面那件西装,两手摊开,“防弹衣有吗?” 姿态淡然的就像在商场试衣间。 沈望被他突然展露的气势震慑到,忙不迭找了件防弹衣,等反应过来,已经帮他穿上。 他抱歉地转身看范世谙。 见郦鉴平使了个眼色,又捡起西装帮他穿上,末了,还妥帖地帮他穿上厚外套。 才退到一边。 “还有什么问题?”郦鉴平挑眉问范世谙。 语气里透露,你但凡说出一个不字,我就让你‘爽’一把。 从小被揍到大的条件反射,让他不自在动动身体。 “二哥。”范世谙冒着被揍的风险,“你不是警察。” “我曾经是军人。”郦鉴平整整自己的衣领,“还是你的哥哥。” 弟弟被欺负,哥哥不出头,当他这个哥是死的吗? 说实话,范世谙很感动。 如果不是年纪不对,他现在高低抱着二哥哭一场。 “实在不放心,他。”郦鉴平点沈望,“让他陪我进去。” “停。”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抽过邀请函,“最多再加一个。” “你千万要小心。”范世谙叮嘱,“不要硬碰硬,警察就在外面。” “啰嗦。”郦鉴平接过罗莉递来的领带夹,替换原本的那个,捋平领带率先下楼。 下到最后一个台阶大声道,“放心,二哥给你找回场子。” 这一句,将范世谙带回了小学。 大哥、二哥是一对双胞胎,比他大10岁。 从小就嫌弃他拖后腿。 但每次被欺负,两个哥哥必定会帮他找回场子。 当然,回头两人会再揍他一顿,理由:那么弱,不多锻炼锻炼,还指望我们每次都在? 揍着、揍着,范世谙被揍成了学校里的小霸王。 罗莉通过领带夹传来的画面,打断了范世谙的回忆,“老大,到门口了。” 范世谙几乎是蹿到电脑前的。 守门的人仔细核对过邀请函,示意郦鉴平举起手。 仔细搜过后,侧身放行。 第一关过了。 茶室因为要办拍卖会的原因。 中庭已经被清理出来,只放了一张桌子。 跟随郦鉴平走动,画面仔细捕捉到参加这场拍卖会人的脸。 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魏翔。 倒是郦鉴平名气大,不少人看见他,跑过来跟他合影,贡献了不少清晰正面照。 恰恰方便罗莉将他们导入系统里进行搜索。 很快他们的信息就被警方获得。 每个人身份、地位都不一般。 也对,能出席这种场合,没个几亿在手,根本不敢来掺和。 郦鉴平找了位置坐下,闭上眼睛,态度非常明确:别来烦我。 这么一来,耳根子瞬间清净了。 “老大。”负责监视茶室的史泰,举着望远镜喊,“魏翔来了。” 魏翔身后跟着一溜人。 两人抬一个半人高的箱子,因为用力的原因,脖子通红,看得出来,箱子重量不轻。 这样的箱子足足有四个。 他警惕看一眼周围,这才挥手带手下进入。 进去后,他第一时间打电话,“他们还在吗?” “在,现在刚轮到他们上台表演节目。” “好,万事小心。” “你也小心。” 电话挂断,魏翔丢手机进口袋。 刚进到中庭,他就扬起笑,“各位老板,抱歉,抱歉,来晚了。” 他转一圈,视线滑过每一个人的脸。 在郦鉴平脸上多停留了一秒。 他实在是太出众了,而且是生面孔。 魏翔冲一直跟在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他会意,退下去。 “今天拍品众多,肯定有一款你们喜欢的。” “老大,他手里的邀请函是老金的。” 魏翔听完耳机里手下的汇报,笑容真诚起来。 郦鉴平古董界的老主顾,一直听别人说起,他非常喜欢兵器之类的古董。 本人不常出现在现场,一旦出现,必定是大手笔。 这是晚上的肥羊。 魏翔在心里给他打了标签。 “话不多说,开始今天第一件藏品拍卖。” “先来个开胃小菜。” 魏翔走到桌旁,离他不远的包厢里走出一个礼仪小姐,手捧托盘,黑色天鹅绒布上,立有一顶皇冠。 “圣玛丽之冠。” 礼仪小姐在他的讲解中,绕场展示。 “皇冠由1800颗珍珠和宝石镶嵌而成。” “这不是欧洲一家博物馆失窃的那顶吗?” 有懂行的看一眼,就知道来历。 “买了也没地方出手啊?” “老板。”魏翔也不恼,他沉声道,“您先听听价格,再做决定。” “起拍价20万。” 此话一落,一片哗然。 如果这顶冠在欧洲,起拍价怎么也得叫100万。 在场的都不是蠢人,对方摆明了讲,这些东西见不了光。 这种事,在古董拍卖,尤其是非正规拍卖里尤为常见。 只要保证东西正,买它们的人,趋之若鹜。 “30万。” “40万。” “50万。” ... 场内竞价如火如荼,郦鉴平仍是闭眼,似是对这一切不感兴趣。 如此拍了5件拍品,他百无聊赖站起,朝洗手间方向走。 身边两个‘保镖’自然跟上。 柱子后闪出一人,拦住他们的去路,“先生,请问去哪?” “厕所,你要跟着?” “好。” 男人闪出柱子,跟在他们身后,目送他们进去,等在厕所外面。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沈望非常恼火。 进来将近半个小时,什么都没打探到。 就听一群人在炫富。 再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连一个古董腿都买不起。 他是来查案,不是来看人和人之间的参差。 郦鉴平没有搭话,他环视一圈,看一眼气窗,再看一眼沈望。 “你腹泻。” “啥?” 沈望一时没弄明白他什么意思。 顺着他的视线看,又走过去比了一下,确定他能钻出去。 郦鉴平见他明白,也不多话,带另一个警察,直接往外走。 “先生,你还有一个保镖呢?” “腹泻。”另一个警察回答。 跟来的人,探头往里看一眼,厕所门下确实露出一双鞋。 他点下对讲机,请人来交接,这才领他们回去。 ...... “老大,有画面了。”罗莉指沈望的视角。 此时,他正从气窗上顺下来,贴着墙根走。 没走几米,就看到一个包间门外,守了两个人。 他们手握一把枪,目带警惕。 “对方手里有枪。” 预料中最差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强攻已经不是第一选择。 参加拍卖的每一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把他们先疏散,死一个,都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如果死了一屋子,范世谙不敢想,将会带来怎样的震荡。 “干就完了。”汪淼站起来,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他指茶楼外的明哨暗哨,“茶楼里,我们暂时没办法,外面还没办法吗?” “两个警察负责一个,都绰绰有余。” 这话说的没错,外面干完了,范世谙点点茶楼,“那里面呢?” “胆子也太小了。”汪淼摸一把自己包着纱布的脑袋,“你不想报仇?” 范世谙有些头疼,跟他怎么就说不通? 不是不行动,而是要顾及那一屋子人的安全。 “畏首畏尾。”汪淼取过一支马克笔,将茶楼分成几块。 点中间那块,“所有人都在中庭。” “前后两个庭院都没无辜的人。” 两个叉叉直接覆盖标注出来的两个庭院,“警察翻墙会吧?搞偷袭会吧?” “拧脖子会吧?”他做了个手势。 “好,不能拧脖子。”对上范世谙的瞪视,汪淼改口,“打晕会吧。” “这些人都没了。” 他再指中庭,“十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二哥搞不定?” 这话醍醐灌顶。 还是局外人清醒,范世谙是太在意那些无辜的人和亲人。 可忘了,他二哥杀伤力可不小,身边还跟着两个警察,说不定现在已经开始行动。 “老大,你哥换位置了。” 画面中,郦鉴平从刚才一人独享的空间,挪到了人员密集的地方。 这里不单单能更清楚看见那些古董细节。 也更方便举牌。 魏翔看一眼郦鉴平坐的位置,见他拿起放在脚边的号码牌,收回视线。 嘴角微微往上翘起。 下一个拍品是一套来自欧洲王室的盔甲,相传一个国王穿过。 郦鉴平喜欢兵器,这传闻不假。 中庭里,拍卖陷入白热化。 还在厕所腹泻的沈望已经从另一间房,摸到了那间看管严密的房间。 茶室既要考虑隐私,又要注重风雅。 因此每个包间之间的隔断,其实是屏风,都有相应的机关。 沈望摸索了一番,找到机关,小心拉开,潜入另一间房,看一眼紧闭的房门。 打开其中一个箱子。 火药,满满一箱火药。 他忍住内心的激荡,又连着开了几个箱子,除了火药就是枪支,甚至还有重型手雷。 这防护做的可够齐全的。 他摸了几个放进兜里。 现在还不是拆穿他们的时候。 退出来,小心拉上屏风。 沈望点点蝴蝶领带上的摄像头,意思是有所行动,全力配合。 “还犹豫吗?”汪淼抽出刀,钉在桌上。 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真让他们布控起来,茶楼就是个小型碉堡。 不说里面无辜的人,就是路上的行人,也一定被连累。 范世谙迅速通过对讲机,给了指令。 他打开枪的保险栓,插在腰间,“老曹和史泰跟上,你们两个原地待命。” 汪淼不是警察,凭一把刀,可不是子弹的对手。 范世谙前脚一走,汪淼后脚就跟上,听到罗莉叫,回头应了一句,“去厕所。” “7号两次。”魏翔点举牌的胖子,眼睛却瞥向郦鉴平。 这套盔甲在国内卖不起价格,他是预见了的。 但郦鉴平在场,500万就不是他的心里价。 怎么也得再多一倍的价格。 魏翔举起拍卖锤,就要喊“成交”,眼神不再躲闪,直直看淡然坐在正中间的人。 拍卖锤即将落下时,他动了,举牌,“700万。” “12号叫价700万,还有要加价的吗?” “700万,一次...” “700万,两次...” 这是郦鉴平晚上第一次叫价,在场的人,即使有人再想要,也都放回心里。 和财大气粗的他比,可没有任何可比之处。 “700万,三次...” 拍卖锤就要敲下,郦鉴平举起手道,“等等。” 第255章 相互配合 书友们,如果发现不衔接,请刷新前一章,谢谢! ____ 郦鉴平说着话,站起。 丢出一把退了弹夹的枪。 “我的保镖,上个厕所,被你们的人顶着脑袋。” “我都不知道,拍卖会还要带枪械。” “魏老板,你们搜了身,又没收了我们的通讯工具,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什么叫倒打一耙,这就是。 明明是沈望腹泻太久,魏翔的手下怕他出事,刚进去,准备喊一声。 逮到从气窗跳下来的沈望。 两人对峙中,沈望看他手搭在对讲机上。 直扑那人。 强制夺了对讲机,缴了枪械。 现在人还在厕所隔间里被绑住手,塞了一嘴厕纸昏在角落。 中庭因为突发事件,拍卖暂停。 茶楼外也不平静。 范世谙一声令下后,埋伏在各处的警察都动了起来。 不管是暗哨、还是明哨。 一人配两个警察,悄悄摸上去。 一个抱身体,一个捂嘴,在对方惊骇中,拖到暗处,再辅以一个手刀,砍晕。 配上一条银手镯和一条绳子,捆结实由其中一人看管,另一人则摸向茶楼。 茶楼外盯梢的都被解决。 范世谙下了第二条命令,“疏散群众,以茶楼为中心,两百米范围内,不能出现一个人。” 各部门听令,各司其职,将茶楼围起来。 范世谙则带着三十多人摸进去。 刚翻墙进去,就见汪淼站在墙下摆手,“来的有点慢。” 他脚下已经倒了三个人,被结结实实捆一起。 头歪向一边。 范世谙挑眉看向三人左手上的钢制水果叉。 “试试准头。”汪淼顺着他的视线,不咸不淡解释,“也不知道磨的够不够锋利?” 范世谙没有戳穿他的小心思。 他已经预料到,今天凡是汪淼撂倒的,身上少不了这东西。 “你跟在后面。” 人已经进来了,现在赶他走,再偷偷摸进来,不如带在身边。 “行。”汪淼也不废话,向前走了两步,跟在范世谙身后。 无力感突升,他绝对是故意的。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所有人退到一边。 ...... “郦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郦鉴平踢了一脚,无弹夹的枪停在魏翔鞋前。 “你告诉我?” 对上他藐视的眼神,魏翔深吸一口气,心里的暴躁被压下,语气如常道,“郦先生,你们都是大人物,我们带枪也是为了保护你们。” “真稀奇。”郦鉴平嗤笑一声,“保护我们?还是囚禁我们?” 这话一出,瞬间引起骚乱。 郦鉴平这话说的不假,他们身上的通讯设备和防身的工具都被收了。 更像是囚犯。 有心人注意到每根柱子后都藏着一人,大声嚷嚷,“魏先生,我现在才发现,你的人,埋伏在每个角落。” “这也是为了保护我们?” 他这一声嚷,在场的人将目光都投到从柱子后走出来的人身上。 刚才进来,还真没发现,原来已经被包围了。 再看一眼,他们西装外套下鼓鼓囊囊的腰,恐慌在这一刻到达最高点。 “魏先生。”他们下意识抱团聚在一起,圈子慢慢缩小,“真保护我们,就让我们先走。” 魏翔摆摆手,所有人重新隐到柱子后,“各位老板,你们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真只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 他指堆了古董的房间,“今晚拍卖到现在,你们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当然一清二楚,这就是个洗黑拍卖。 大家都是在社会上混的,装糊涂就没有必要了。 不过,清楚归清楚。 参加过那么多场,还是头一回碰到荷枪实弹的。 在夏国,全民禁枪的国家。 一场拍卖会,主办方人人配枪,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恐慌并没有因为魏翔的解释而减少,反而堆积起来。 这些人脑子还能用,郦鉴平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对现在的情形很满意。 “魏先生,既然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 他越过人群,站在最前面,以保护者的架势与魏翔呈对立姿态,“那就让我们走。” 走? 怎么可能放他们走。 这些古董,必须在今天出尽,才能为集团注入足够的资金,开启后续工作。 可现在... 魏翔收起客气的笑容,“抱歉,今天我是带着任务来的,不卖完,回去不好交代。” 他微微一挥手,隐在柱子后的人,再次走出。 这次他们掏出别在腰间的枪,枪口对上已经聚成一个小团体的待宰‘羔羊们’。 意思非常明确,要么试试子弹的味道,要么花钱平安。 郦鉴平不用回头,就知道,他和那些小团体,至少相隔2米以上。 他们指着他帮忙说服魏翔。 这正是他要的效果。 人聚集在一起,才方便管理嘛,否则等一会乱起来,死伤可就惨重了。 “魏先生,如果我们拒绝呢?” “那就只能请你们去房间里好好冷静一下。” 魏翔使了个眼色,候在一旁的人动了。 他们举枪,将所有人赶进其中一个包间。 包间挺大,但塞十几个人还是略显拥挤的。 门一关,就有人上前,惊恐地询问,“郦先生,现在怎么办?” 郦鉴平做了个嘘的动作。 蘸了一点茶水,写:警察,二字。 并指沈望和另一名特警。 对上他们不可思议地瞪大眼,他双手下压示意,大声道,“各位老板,今天不出点血,我们是走不出去了。” “我出一个亿,你们随意。” 在场就没有蠢人,看他的举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都张嘴附和。 “我不如郦先生豪气,1000万。” “800万。” “郦先生大义,2000万。” ...... 魏翔站门外,听包房里讨论的热火朝天,嘴角牵起。 这些有钱人,他最清楚,钱哪有命重要。 这次,连带来的货都不用散,净赚。 贴身放的手机震动,魏翔掏出看一眼人名,皱眉接通,“说” 电话那头传来焦急催促声,“是陷阱,范世谙他们根本不在现场,快撤。” “砰...” 电话那头响起破门声。 第256章 生擒 “走,这是陷阱。” “别动。” 电话在一声厉喝后挂断。 魏翔脑门上青筋直跳,他举起手机,狠狠砸在地上。 手机瞬间变成碎片,四溅开。 其中一片嘣在关了的门上。 沉闷的敲击声,惊得他们的心跟着跳了跳。 魏翔一脚踹向紧闭的房门,“范世谙,我知道你捣的鬼,出来。” ...... 后院,范世谙一行人放倒巡逻的两人。 同时靠近,守在各处的人。 以同样的手法撂倒他们。 一起拖进一个包厢,留了几人看守。 其他人跟上范世谙,朝中庭摸去。 越靠近,中庭的动静就听得越清楚。 “砰...”一声枪响。 范世谙抬手,所有人停下脚步。 “出来,再不出来,下一枪就不是打在门上。” 魏翔的声音清晰传出。 “老大。”同时,范世谙耳机里响起罗莉的声音,“二哥和其它人都在包间里。” “还有,便利店已经被控制。” 得到这两个信息,他猜出为什么魏翔那么暴躁。 他挥挥手,率先往里走。 其他人跟上,一路摸上楼,,一路跟随他的脚步往里走。 “范世谙,我知道你听得见,出来。” “砰...” 子弹打在门锁上。 他举枪还要再打一发。 “我来了。”范世谙带着人逼近,扬声道,“别来无恙。” 魏翔循着声音转身,上下打量他一番,“不愧是范世谙。” “你也不错,让人在市局放监控和监听,处事谨慎。” 听他这么说,魏翔自知之前的布局,全部败露。 今天这场他们将计就计,给他们设的陷阱,如今却成了作茧自缚。 这里的声音那么大,前院和后院居然还没动静。 不用说,人已经被他们控制了。 范世谙领着人,每往里迈进一步。 魏翔的人,往里退一步。 直到围成一个圈,将他护在其中。 “魏哥,你先走,我们打掩护。” “要走一起走。”魏翔抬手就开了一枪。 “砰...” 已经预判魏翔动作的范世谙,往前一跃躲过,找了张椅子作掩护,连着躲过几枪。 这一声枪响,给了个信号。 现场混战成一团。 魏翔的人掩护他找到掩体,反击。 他们的准头都不错。 每当警察露头,都能很快打上一枪。 让他们不得不躲在掩体后。 一时间,茶楼里只闻枪响,双方都没能进半步,陷入僵持。 “魏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跟在魏翔身边的人道,“后院的弹药补给库肯定被端了,等子弹没了,我们就陷入被动。” 魏翔目光沉沉,余光瞥见门上那个弹孔,心里有了主意。 “你们掩护我,朝关着人的房间推进。” 跟在他身边的人,对视后,很默契的找了各自的位置。 朝警察射击,迅速向那个房间推进。 过去的一路没有掩体,难免会有人被击中。 但很快,就有人补位,补枪。 还来不及躲闪的警察,也中枪。 到了门口,魏翔抬脚踹在门板上。 本就因为打了一枪的门锁,已经松动,再这么被踹了一脚。 硬生生被踹开。 门里的人,暴露在枪口之下。 “别动。”魏翔暴怒,朝门里射出一枪,“再开一枪,我可不敢保证,下一枪打在哪里?” “啊...” 门里在他说话的同一时间传出哀嚎声。 被打中了。 “停。”范世谙大喊一声,抬手,慢慢站起来。 “魏翔,你放了人质,我们还能饶你一命。” “范队,这话说出来你信吗?” 魏翔笑了。 “你...”他指郦鉴平,“出来。” 双手高举的郦鉴平听话的从里面走出,他甚至都不用魏翔吩咐。 自觉走到他身边。 被他一把拉过,枪抵在脑袋上也没有挣扎。 “郦氏集团负责人,郦鉴平,用他交换几辆车,换我们离开,范队,你看怎么样?” 他抵在郦鉴平脑袋上的枪,重了两分。 “你同意吗?”他再问一句。 “同意。”范世谙举起手,枪跟着举起,示意他,“什么样的车?” “别拖延时间。”魏翔牵起嘴角笑,“范队,郦鉴平不够,里面多的是人。” 魏翔的手下听后,从里面又薅出一人。 沈望高举双手,神色慌张,“警官,我就是混口饭吃,你一定要救我。” 跟警察说完话,他又对魏翔道,“各位大哥,我只是打工人,主顾在你手上,放了我行吗?” 脸上的惊恐完完全全展露。 “魏翔,现在就给你派车。” 似是已经被他所威胁,范世谙立马通过对讲机道,“各单位请注意,清干净路面,派5辆车来。” 末了,他又问魏翔,“5辆够吗?” “够。”沈望接话。 同一时间,他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手雷,丢在魏翔脚下。 变故来得太突然,老练如魏翔,也恍了下神。 就是这个契机,郦鉴平抬起手肘,撞在他握枪的手上,顺势而上,握住枪。 “砰...” 魏翔按下扳机,对着天花板放了一枪。 他想再开枪,枪已经易手。 顾不上夺回枪,魏翔侧身朝柱子方向扑倒。 同一时间,手雷爆炸。 “砰...”一声巨响,震得在场所有人耳朵疼。 躲得慢的,被爆炸所波及,拖着血迹斑斑的腿,坐在地上哀叫。 这颗手雷,魏翔这一方,损失不小。 爆炸后,浓烟中,魏翔顾不上两耳的嗡嗡声,想冲进再次关上门的房间,抓一个人质出来。 门刚打开,一把枪顶在他额头。 枪进一步,他退一步。 郦鉴平冲他笑,“枪,危险,不能顶着脑袋。” “要是不小心。” “咔...” 他按下扳机。 魏翔下意识闭上眼睛。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他睁开眼,郦鉴平冲他微微一笑,抬手,枪托砸在他脑袋上。 痛的魏翔退了一步。 摸一把脑袋,一手血。 “就算没子弹,也容易受伤。”郦鉴平丢下枪,“枪危险,不能玩。” 扮猪吃老虎。 被警察控制的魏翔心里冒出五个字,他被押站着起身,狠狠盯着郦鉴平,“郦先生,我记住你了。” “哥,没事吧?” 范世谙走近郦鉴平,仔细上下打量,确认他没事,松一口气。 现在想起还有点后怕,他怎么敢让二哥上? “二哥。”范世谙声音有些不自然,“今天这事...” “放心吧,我不会让两老知道的。” 郦鉴平适时展现了做为哥哥的担当,“比起一个死弟弟,我还是更愿意要一个活弟弟。” “呵...谢谢你!”范世谙可笑不起来。 两老对三个孙子辈都疼,但一旦触及到郦鉴平,‘疼’的程度要上升好几个等级。 郦家招上门女婿招了3代,好不容易第4代出了儿子,可以解放女性。 不再把女人当男人使,可以看看外面世界的繁华,享受这个世界。 郦鉴平关系到郦家每一个女性的人生。 这个继承人如果出点意外,范世谙可以想象到时的场面。 耳朵遭受音炮攻击那都是小事。 就怕肌肤之痛也躲不过。 这种经历,范建国同志深有体会。 郦鉴平脱下防弹衣,丢给范世谙,“等一会还有个会,走了。” 他接过沈望递来的外套,微微点头致谢。 经过汪淼时,看一眼他握在手中的水果叉,夸赞,“这东西很好用,你也很好。” “啧...” 回答他的是汪淼撇嘴,舌头抵着上颚,发出一个音。 范家这个二哥,有趣。 除了魏翔被控制外,他的手下也尽数在掌控中。 相对于他没有损伤,其他人手上,都插着一个钢制水果叉。 在警察给他们拷上手铐的时候,痛的直叫唤。 “范世谙,警察也玩阴的?” 魏翔不屑地看了一眼汪淼。 刚才他看得一清二楚,这个长相斯文,眼神冰冷的男人。 趁手雷炸,产生大量烟雾的时候。 毫不留情投掷水果叉。 不是因为吃痛,失了枪,即使他被抓。 他们和警察间谁输谁赢可还不一定。 “他不是警察。”范世谙扯过魏翔的胳膊往外带,“你要庆幸,他不是,没有枪。” “啊...” 魏翔被扯着往外走,突然痛叫一声。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往下看。 手背上插着一柄水果刀,因为力量过大,甚至还来回晃了晃。 “看。”范世谙眼皮也不抬顺手拔出,带出一小片血花。“我说了,他不是警察,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汪淼挑眉冲怒目相对的魏翔牵起嘴角笑,“你可以告我。”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被气笑,魏翔轻呵了一声,“警察队伍什么时候这么儿戏了吗?” “少废话。”范世谙一用力,将他带了个踉跄。 虽然不应该,但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心里还是忍不住暗爽。 这一次抓获的人,多达60个。 足以见苍鹰集团的重视。 人数太多,全都带回y市不现实。 魏翔又是集团的二把手,带回去这一路考验非常大。 最后范世谙还是决定,就地在z市市局审讯。 魏翔的左手已经处理过,包上绷带。 他慵懒地坐在审讯椅上,闲适的就像在家里。 手铐并没有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范队,你知道,我不会说的。” 警方还没发问,他就开口,斜睨一眼,端坐在审讯桌后的范世谙和曹斌,“我们彼此间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不算浪费时间,米图还在拘留室。”范世谙翻过一页档案,“不着急,等我同事回去,可以慢慢审。” 徐明明已经先回y市。 米图是他帮忙一起抓的,现在魏翔也被抓。 有这张牌在手,徐明明是最适合审讯米图的人。 用汪淼的话说,嫌疑犯表现的再淡然,第一个抓捕他的警员,还是会在他的心里留下一道痕迹。 范世谙就是要利用徐明明这个痕迹,以及魏翔被抓的视频来撬开米图的嘴。 魏翔嘴角抽搐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米图,这可是个大问题。” “对了,你们端了我们在y市局外的布局。” “忘了告诉你们,画面会实时传回总部。” “是吗?”范世谙合上档案,“刚好,等你们老大来救你的时候,一网打尽。” “呵...切...”魏翔不屑地喷出鼻音,“他们没那么蠢。” “是吗?好可惜。”范世谙也不计较他的态度,“天也快亮了,你想吃什么?帮你带。” 魏翔抬头,对上淡然的范世谙,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无力感。 他居然撩拨不了对方的情绪。 2年前那个一点就炸的年轻人,在如今的他身上,找不到一点当年的痕迹。 “不想吃?”范世谙带上门,“那等等吧。” 他自问自答,关上门。 还是做不到坦然面对啊,范世谙摸过脸上那条疤。 疤在指尖下跳。 “装什么大肚?”靠在墙上的汪淼看他出来就板着一张脸,递过刀,“照着相同的位置划拉一刀。” 范世谙接过,插回刀鞘中,“要真这么容易就好了。” 他们间可还牵扯了一条人命。 人死后真有灵的话,他师父也不愿意看到,他犯法。 最好的办法,就是捣毁整个集团,将它连根拔起。 “矫情。”汪淼舌头抵着上颚发出一声“啧。” “你们两个都是当圣母的命。” 他眼睛一闭,再睁开,眼中的冰冷消失,重回温和,“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范世谙反手将档案递给史泰,“走,一起吃个早饭。” “z市的食堂,听说厨师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我们也去尝尝味道。” 吃完早餐,天已经大亮。 专案组6人,肩并肩往外走。 拍卖这条线已经捣获,更重要的是邵谦已经暴露。 再将他放在明处太危险。 这次行动一结束,他卧底的生活也彻底完结。 “你们是不知道,满满一屋子。” 他张开手臂,划拉一圈,“全都是我从没见过,听都没听过的古董。” “吴谦说了,最便宜那个也要100万。” “我这一个多月,简直就是在钱窝里,真是涨见识了。” 他咂摸一下嘴回味。 见所有人静静听,没有打断,只是微笑。 邵谦脸上的笑容立马褪去,狐疑看他们,“别不出声,我害怕。” “老邵啊。”曹斌拍他胳膊,“哥哥我倚老卖老,就直说了...” “砰...” 一声枪响,打断曹斌未完的话。 第257章 曹斌是生是死? 书友们,麻烦刷新上一章,再看这章,谢谢! ———— 专案组吃早饭的时候6人,现在只剩5人,焦躁不安地在医院大厅踱步。 “没事的,没事的。”邵谦双手合十,面朝手术室,一直拜,“天上各路神仙,老曹是个大好人,一定会没事的。” 他说着话,眼角不听使唤往外沁泪。 刚才市局门口,那枪是冲他开的。 不是曹斌推开他,必定从眉心穿过去。 真打中,现在他已经进太平间了。 “老邵,老曹命大,上次接近心脏的子弹都没能收了他,这次就更不可能了。” 范世谙嘴里说着安慰他的话,心里却是没底。 子弹入身体,瞬间炸出了一片鲜红。 血怎么也止不住,他一直按着,可血还是往外流。 还是汪淼压住他身上几个穴位,才让血流速度减慢。 范世谙现在还沾满鲜血的手,止不住抖。 他背手放在身后,两手交握,才觉得好一些。 “老大,z市局那边审了,漏网的一条鱼,跟魏翔他们是一伙的。” “据他交代,魏翔在他们面前提过一嘴,邵谦是警方的卧底。” “本来他已经走了,一想到荣华富贵全都泡汤,气不过,回来开了一枪。” 为了这么荒谬的理由,就想要一个人的命。 范世谙背在身后的两只手握的更紧。 他怕一松,就要冲进警局打人。 “老大,汪淼,老邵,你们多少吃一点。”罗莉提了一袋面包和水上来。 手术做了8小时,他们就等了8小时。 滴水未进。 这么熬下去,曹斌结果还没出,他们倒把自己累到了。 “已经通知他家里人了吗?” “通知了。”罗莉递给他一瓶水。 5小时前,护士第一次通知病危,罗莉就打了电话给曹斌爱人。 万一人没救回来,至少要让家里人看他最后一面。 刑警最在乎这个。 “好。”范世谙扭开水,喝一口。 干裂的嘴唇好受了不少。 8个小时,一共被通知了3次病危。 如果... 范世谙不敢想,这将对一个家庭造成多大的创伤。 “老曹呢?老曹在哪里?” 电梯门开,从里面冲出来一个中年女人,她紧紧拽着一个年约12岁女孩的手,朝他们走来。 脸色苍白的像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还在抢救。” “妈...”女孩惊呼一声。 女人的身体软软往下倒,还是罗莉托了一把,才不至于栽到地上。 几人连忙将女人扶坐下。 她半撩起眼皮问,“能救回来吗?”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情况太过凶险,他们也不敢保证。 女人看他们的神情,心里了然。 她呜咽一声捂脸哭。 声音不大,但每一声哭里都透着悲痛。 “病人家属到了吗?” 第4次,手术室里又出来人。 她环顾一圈,目光锁定在女人身上,快步走来,“病人现在情况不好,有过两次心脏停顿。” “子弹太靠近心脏,医生已经取出来,但出血过大,家属有必要知道最坏的结果。” “这是病危通知书,请家属签一下。” 刚才的通知,都是口头,现在是纸质。 在场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是不是意味着生存概率渺茫? 女人强忍悲伤,在女孩握住胳膊的情况下,抖着手签名,“医生,不放弃,但凡他心能跳,我们都不放弃。” “植物人我也能接受。”女人抓住护士的手,就像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放心吧,我们比任何人都希望病人能下手术台。” 护士丢下这么一句话,奋力掰开女人的手,冲回手术室。 “你跟老曹说,他敢死,我不会埋。”门关上前,女人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吼出这句话,眼睛一闭,再也支持不住,晕过去。 ...... “妈妈...” 女儿一直在耳边哭,柯琪皱起眉头,想抬手安慰,扑了个空。 她睁开眼,入眼一片白。 “老曹...” 她掀开被子下床,手背上吊针没拔,因为拉力,带了一串血出来。 “嫂子,醒了。”罗莉端着水盆进来,见她下床,连忙放下,扶了一把,“别着急,老曹手术成功,已经送到icu观察。” “真的?”柯琪不敢置信问了一句,“还活着?” “老曹才舍不得你,听说护士把你的话带进去。” “上一秒,心脏已经停跳了,下一秒就立刻跳起来。” “医生说从那次复跳后,就再也没停过。” 柯琪腿一软,跌坐回去,双手合十,“佛祖保佑,佛祖保佑,佳佳呢?” ...... “那当然,那可是我爸。”曹佳佳仰起头一脸骄傲。 曹斌脱离危险后,医生出来,第一句话是,“病人命是真大,那颗子弹基本是从曾经被打中的位置进去的。” “因为曾经那里受过伤,肌肉存在一部分结缔组织增生。” “虽然对子弹的影响不大,但不排除有一定阻碍性,导致子弹进入人体速度变慢。” “医生说,离心脏只差几毫米。”曹娇娇伸指比了个尺寸,骄傲道,“不愧是我爸。” “是,不愧是老曹。”邵谦揉一把她的脑袋,再揉一下眼角,“命硬。” “妈妈。” 曹佳佳余光瞄到一人。 她推开邵谦的手,朝柯琪冲过去,如同一颗小炮弹,扑到她怀里,大哭出声。 原来刚才她一直在故作坚强,见到亲人,那根绷紧的弦还是断了。 “走吧,把这里交给他们一家人。” 汪淼摆摆手,所有人跟着一起走。 一出医院大门,范世谙整张脸就阴下来,“除了那人,z市恐怕还有漏网的。” “老邵,你离开这里,去y市,在拔除他们之前,不能露面了。” “放心吧,我知道。”邵谦毫不犹豫就应承下来。 他现在是一个绊脚石,对这个案子而言,最好的办法确实是退居幕后。 “还有。”范世谙想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出曹斌出事前想说的真相,“米图是苍鹰集团的内应。” 他将米图犯下的事详细跟他说。 “现在人正被关在y市局,如果可以,麻烦你配合徐明明,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掏出一点有用的东西。” 第258章 摩斯密码 邵谦听完,整张脸已经完全阴沉下来。 他真没想到,跟了他那么多年,时常冲在前锋的人,是苍鹰集团放在b市局的内应。 消化完这个信息,他用了几分钟,整理思绪后问,“除了米图,还有其他人吗?” “这个你要问你们张局,自查的任务他负责。” “好,谢谢!”邵谦伸出手与范世谙交握,“多亏了这一次,否则可能会酿成大祸。” “不要有心理负担。”范世谙抽回手,拍他肩膀,“警察也是人。” “史泰,你和老邵一起回去。” “好。”候在一旁的史泰接过范世谙递来的钥匙,“一定平平安安回去。” 目送两人上车,开过一个路口转弯。 范世谙才收回视线,长长吐出一口气。 “走吧,所有人都回去洗漱。”汪淼抬手看一眼表:晚10点。 已经连轴转了两天一夜,再不睡一觉,会死人的。 “睡醒,老曹也就醒了,刚好给他带个早餐。” ...... 灯熄,躺在床上的范世谙却毫无睡意,脑子格外清醒。 他翻个身,看对床。 过了几秒,汪淼也跟着翻身,“世谙,你别盯着我背影,怪渗人的。” “说吧,想问什么?” “算了。”范世谙翻个身,背对他。 汪淼起身,打开灯。 眼睛不适的闭上,又睁开,“我是想睡的,但今晚,不把你的问题搞定,大家都别想睡了。” 从初一开始,到出社会,他、若若、范世谙就一直交好。 不说百分百了解,百分之七八十还是有的。 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不帮范世谙疏通,今晚就等着听他的花式翻身吧。 “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曹斌出事,范世谙又纠结自责上了,这个案子换做别人查也一样。 好警察多了去了,他是不是没必要硬把这个案子拽在手里。 “你放不下。”汪淼直视范世谙的眼睛,“你师父也放不下。” “不管谁查,都会有人受伤。” 毕竟面对的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单单一场拍卖会,就起出了好几箱武器。 真到直捣总部的那一天,战况只会比今天激烈的多。 “你接手,会有伤亡。但我敢说,一定是最小的伤亡。” “你了解苍鹰集团。” “你将每次行动的安全放在首位” “你会在乎参与行动的每一个人,这是其他人不具备的优势。” 因为曾经失去过,会格外珍惜。 “世谙,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汪淼对他竖起两个大拇指,“你是最优选择。” “谢谢,心情一下就舒畅了。” 汪淼轻笑一声,“这次是夸的过了,你心里有个度。” “听不见,睡着了。”范世谙闭上眼,传出呼噜声。 “幼稚。”汪淼关灯,躺下。 过了没一会,隔壁床的呼噜声变轻,成了轻微的鼾声,呼吸也变得平缓。 范世谙睡着了。 “还是小孩子心性啊。”汪淼好笑的摇摇头,闭上眼。 不多一会,房间里只有两道轻浅和缓的呼吸声。 ...... 审讯室里,范世谙倒上一杯茶,轻啜一口,也不问。 见魏翔看过来,只是推过茶杯,友善地问,“喝一点?”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这爱好?” 印象里,那个跟在身后忙前忙后张罗的范世谙,非常喜欢可乐。 尤其是听装可乐。 魏翔问过他一次。 那是一次他们去接国外进来的一批货。 范世谙靠在栏杆上,迎着夜晚的海风,开了一听可乐。 而他则拿着一罐啤酒。 他见范世谙又开可乐,忍不住问,“就不换换新花样?” “这个好。” 回答他的是范世谙扬起手中的可乐,“喝进去,整个口腔都被调动起来,它们在里面跳动。” “你这种。”他嫌弃地咂吧嘴,“一股苦味,哪有我这个甜。” “那你倒是换瓶装的,罐装才那么一点点。” 回应他的是,范世谙又开一瓶,“听到了吗?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再加上气泡声,多动听啊。” 后来,魏翔才知道,范世谙是为了立人设,让他们都觉得他就是喜欢喝罐装可乐。 其实他是借着易拉环打摩斯密码传递信息。 这也是很久以后,魏翔才发现的。 “人嘛,都是会变的。”范世谙一口喝了微凉的茶。 忍住要蹙起的眉头。 真苦,他还是没到喝的年龄,体会不到茶的美。 汪淼听完他在苍鹰集团的整个卧底生涯后,建议他当着魏翔的面喝茶。 肯定能让他开口。 这口是开了,可跟寒暄也没有区别。 “你确定不来点?”范世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完。 还是苦。 “别费力了。”魏翔闭上眼,不看他在自己面前耍花腔。 “你知道警务系统最可惜的是什么吗?” 他根本没想范世谙回答,“废除了刑讯逼供。” “你们找不到证据,我又不开口,其实判不了什么罪,最多就是坐牢呗。” 干这一行,早就有了这个觉悟。 魏翔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范世谙也清楚,他根本不会轻易开口。 不过总要尝试一番的。 他给自己倒上第三杯茶,握着杯子,转圈,迟迟不肯下嘴。 还是不习惯,再喝一杯,恐怕胃都变成黄连了。 也不知道严局怎么做到每天喝几保温的茶的。 “别装了。”魏翔还是没忍住,睁开眼,“没必要演这一出。” “行,不演了。”范世谙收起整套茶具,干脆利落出门。 “看出什么了?” 他随手将茶具放在桌上,问站在玻璃后的汪淼。 魏翔的神情仍是淡淡的。 不过范世谙还是从他脸上看出了放松。 看来他在里面,还是给魏翔造成一定程度的困扰了。 “他特别在意你喝可乐这件事。” “有什么特别吗?” 范世谙拧眉想了想,“可能因为我用易拉环传传递过摩斯密码?” “摩斯密码?” 汪淼停手,指尖放在玻璃上,轻动。 魏翔听到玻璃后传出的动静,他一点点坐直身体。 神情没有太大变化,但范世谙还是从上面看出了紧张。 等汪淼放下手,魏翔摆在桌上的手已经捏成拳。 ‘你们线上用于沟通的密码,已被破获。’ 范世谙在他敲完这一串摩斯密码后,跟着读出来。 难怪魏翔的脸色变了,汪淼在试,两年时间里,他有没有针对范世谙,学新的东西。 事实证明他学了,并且学的很扎实。 “看,这不就套出来了。” 汪淼收回手,“今天就先到这吧。” “不乘胜追击吗?”范世谙和他并肩往外走。 既然他松动了,正是帮打落水狗的好时候。 “让他想。”汪淼点点自己的脑袋,“想的越详细,我们套出来的东西就越多。” “吃人不吐骨头的心理学家。”范世谙竖起大拇指,“警察表示很喜欢。” “谬赞,谬赞...” 两人交谈声越来越远,守在门口的警察忍不住摸已经布满鸡皮疙瘩的双臂,怎么那么渗人呢? 再联想z市在清悬案大赛上的表现。 领导们的压力挺大的吧。 同样是市局,一个第一,一个倒数第三。 惭愧啊!差距也太大了。 既然不审人,范世谙一行三人买了果篮,带了一屉刚出笼的小笼包,去医院看望曹斌。 “还没醒吗?” 罗莉轻声问坐在走廊外做作业的曹佳佳。 “姐姐,你们来了。” 小姑娘看见他们,脸上的愁容一下就被欣喜掩盖。 曹斌从icu出来后,生命体征都稳定。 医生也说不出为什么他还不醒。 但凭仪器上跳动的可喜数据,还是给了肯定答复,“就在这两天了。” 这一等就到了第三天。 “早上医生来查房,说最快2个小时就会醒。” 曹佳佳说着,懂事接过果篮,“妈妈说了,人来了就可以,再拿水果来,都要臭了。” 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 几人失笑,跟上她往病房里走。 柯琪正帮曹斌擦手脚,听到动静,抬头,“来了,自己找地方坐。” 眼前这个恬静温柔的女人,跟手术室外那个放狠话是同一个。 却又感觉大不同,多了生机。 她拧干毛巾,挂好,倒了水,出来,嗔怪道,“要不明天你们换个花样,实在是快吃厌了。” “那正好。”范世谙提高一个塑料袋跟她示意,“z市局食堂出品,那天早上,老曹还抱怨师傅懒不做。” “今天专程堵师傅门口,让他做了,热气腾腾的小笼包。” 柯琪笑着接过,“那敢情好,老曹还睡着,刚好,我替他尝尝鲜。” 她打开盖子,香气一下就涌出来。 拿起一个,放嘴边。 “不...” 还在笑闹的病房,突然蹦出一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整个病房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不厚道...” 声音沙哑微弱,但清晰。 所有人顺着声源看,就见曹斌张开眼,直勾勾盯柯琪手上的餐盒。 餐盒倾斜落下。 “啪...”一声,整个病房被唤醒。 “医生,病人醒了。”罗莉跑出去大喊,“醒了,快来人。” “好可惜...”曹斌声音仍然虚弱,但吐字清晰了不少。 医生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幕,柯琪伏在床边悲声哭泣,而曹斌伸长手臂拍她后背。 一时倒分不清哪个是应该被安慰的对象。 不过当医生那么多年,什么样的家属没见过,稍愣了下,医生按程序为曹斌检查。 “没有大碍。”他快速在病历上记了一笔,挂在床尾,“静养就可以了。” 听到这句话,病房里一家人又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这次是为了‘新生’。 范世谙领人出门,识相的不打扰一家人团聚。 “真好啊!”罗莉两手捂脸,驱散寒风带来的冰冷,“老曹终于脱险了。” 这几天,专案组有意无意避开讨论曹斌。 倒不是对他的性命不在乎,而是太看中了。 生怕听到一点点不好的消息。 “也不知道老邵和史泰听到这个消息该有多开心。” “我打个电话给他们。” “醒了。”史泰指电话,示意邵谦,“老曹醒了就好,罗莉你跟老大说,到时再去看,帮我也包一份红包。” 他开了免提,放在桌上。 邵谦也跟着接一句,“还有我。” “范队,到时我打钱给你。” “放心吧。”范世谙冲罗莉开了免提的手机道,“不会忘了你们的份。” 他打个方向盘,转弯,问,“对了,米图审的怎么样?” 邵谦脸上的笑容淡下来,“刚开始看到我,神色还是很复杂的。” “现在,不管问什么都咬死不回答。” “魏翔被关在审讯室的视频,我也给他看了。” 米图只是撇开眼,轻笑一声,“警官,这人我不认识,你们给我看他干什么?” “现在最让我恼怒的是,他拒不配合,摆明了死鸭子不怕开水烫。” 审讯最怕碰到一句话也不说,拒绝沟通。 这就意味着,很难凭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信息进行下一步。 “史泰跟我说,汪淼能通过面部微表情来猜测,要不让他回来一趟?” 范世谙通过后视镜,看汪淼的意思。 “没用的。”汪淼马上否定了这个做法。 “米图对我的防备过重。” 做了那么多年警察,讯问经验非常丰富。 不能拿对普通犯人的办法来对付他。 汪淼想了一会道,“老邵,你试试跟他聊天,就聊家常,或以前你们在警局的时光。” “每一次聊完后,将当次的监控视频发我。” “有用吗?”邵谦不禁发问。 这种方式,他可是听也没听过。 “试试吧。”汪淼回答,“总比什么也不做好。” 现在警方手里握着两张大牌,米图和魏翔,两人都不出声。 时间拖得越久,苍鹰集团的幕后主脑,就能通过警方的行动判断出。 警方没办法通过这两人来攻破集团。 它会产生两个后果。 一个,苍鹰集团夹着尾巴做人,隐到更深处。 第二个,他们会变得更加猖狂,更棘手。 不管是哪一种改变,都不是警方愿意看见的。 “行,那我试试。”邵谦点头。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对了。”他又问,“陈武善那有消息了吗?” 两个都是卧底,邵谦难免对他多关注一点。 第259章 陈武善的杀手之路 书友们,如果衔接不上,麻烦请先刷新上一章,谢谢! —————— 陈武善,一个多月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当时他跟李金福走之前。 李金福就给他们打了预防针:身为陈武善的推荐人,他会随陈武善一起重回训练。 这都是常规流程。 现在没有组织刚创立时那么血腥。 毕竟在户籍完善的现在,大范围有人失踪,还是会引起警方注意。 杀手不再是从尸体堆里,用养蛊的方式获得。 更趋向于科学培养。 在人员挑选方面,就更加严苛。 必须经过一系列训练。 心理上、生理上,都必须达标,可以获得第一个案子。 杀了目标人物后,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杀手。 陈武善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要么就是暴露了,要么就是在进行训练。 “再等等吧。”范世谙答道,“李金福之前说,最早一个半月会有结果。” 只要他们从训练地回来,就有办法跟他们取得联系。 “行,我听你们在开车,就先挂了。”邵谦说着挂断电话。 此时被他们惦记的陈武善,全身上下均已脱光,只留一条内裤,站在寒风之中,紧咬牙关。 生怕一松开牙齿,气就散的一干二净。 肌肉分明的皮肤上,已经结了薄薄一层冰。 李金福的情况比他更糟,双唇已经黑紫,眼睛似闭未闭,全靠毅力强撑着。 在这种时候,热水兜头淋下。 冰冷的身体,经热水这么一激,暖意从皮肤扩散到四肢百骸。 刚觉得温暖一些,电风扇被开启。 凛冽的寒风,吹在每一个人身上。 仅存的一点暖意,被皮肤表面冰冷的水带走,比刚才更冷了。 体格健壮如陈武善,都觉得眼前开始发黑。 他瞄一眼身边的李金福,脚步轻动,挪到他身边。 李金福实在支持不下去,倒下,恰好被陈武善的肩膀托住。 “再坚持一下。”陈武善看一眼计时器,“还有4分钟。” “马上我们就要取得胜利了。” “不行...”李金福意识基本已经溃散,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死就死吧。” “21号,站回自己的位置。” 陈武善的小动作,还是被高台上的人看到,举起喇叭喊,“现在命令你,回自己的位置。” “先生,李数福是我的领路人,我不能放他不管。” “讲义气。”站在高台上的人,启唇一笑,“为你的义气,多站10分钟。” 他一挥手,一盆热水兜头浇下。 刚适应温度,又再被折磨了一次。 陈武善死死咬住嘴唇,顾不上已经渗血,抱住李金福。 现在他可以正大光明帮助这个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人。 还有1分钟。 陈武善盯着眼前电子时钟,倒计时界面。 他全身已经透出青黑,搀着同样没有血色,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的李数福。 10秒。 陈武善只觉得眼前发黑,只能透过那一片黑,看见微弱红色之下的计时。 3秒...实在坚持不住了。 陈武善闭上眼,只感觉手上坠着块巨石,想甩却甩不脱。 意识越发涣散,就这样吧,他对自己说。 “咚...” 两人一起摔在泥地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 死了原来是那么温暖的吗? 陈武善牵起嘴角,对自己自嘲一笑,还是没能坚持。 欠二队的情,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醒了?” 陈武善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人站在窗边。 看见他转过来的脸,眼睛里的杀意尽数退散。 “你很好。”那人将陈武善上下打量一番,迈步往外走,“恭喜你,通关了。” “闫峰。” 临带上门,他又说了两个字。 陈武善反应了好一会,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名字。 “闫峰...” “那可是我都没见过的人物。” 听了几耳朵,等人走后,不再装睡的李金福开口,“你这是走大运了。” “什么来历?” “不知道。”李金福摇高病床坐起来,“只听过,他是雏鹰的创办人。” “其它一概不知。” “哦,对,还有一点。”他看一眼门,确定没人,放低声音道,“据说,所有叛出组织的杀手,都由他亲自动手。” 说到这,他打了个寒颤,“战斗力可非一般啊。” 陈武善默默将他说的话记心里。 ...... 人就是这么经不住念叨。 曹斌出院第二天。 范世谙收到了一条信息:好友,甚是想念,和平广场。 他将信息给汪淼和罗莉看。 罗莉奔向自己电脑,开始搜索位置。 按照约定,人出来后,陈武善会前往他们安排好的点,带上定位手表,方便他们掌握他的行踪。 “老大,位置确实在和平广场附近。” “走,去和平广场。” 和平广场是z市最大的广场。 最受欢迎的要属南广场那一块。 成千上百只鸽子,散落在这片广场各个角落。 扬一把鸽粮,就有几十只鸽子凑过来吃。 胆大的鸽子,更是从人手里抢食。 陈武善也买了一袋,撒出去,身前就围了一圈。 有人来,鸽子惊得飞起,一只也不剩。 “来了。”他抬头,看一眼,将袋子里所有鸽粮都撒出去。 “瘦了,眼神也更锐利了。”范世谙打量他一番,找了个背靠他的椅子坐下。 “这样说,倒还是有点好处的。”陈武善牵起嘴角笑。 “人没事吧?” “没事,活着。”陈武善不愿深入讨论这个话题,换了个,“我领了任务。” “杀谁?” “z省的一个富商,廖有利。” “好,我会安排。”范世谙沉默了一会,郑重道,“发现不对,及时退,你的命更重要。” “放心吧。”陈武善拍拍掌心的碎屑,“我很爱惜这条命。” “到时就麻烦你们配合我行动了。” 他站起,穿过飞起的鸽群离开。 “他变了。”范世谙看他离开的背影,对坐过来坐下的汪淼说。 “你不是已经预料到了吗?”汪淼轻拍他肩膀,“对他而言,是坏事,也可能是件好事。” 他看出陈武善的眼神更坚毅了,这对警察而言,是件大好事。 “希望吧。”范世谙起身,掸去屁股上的灰尘,“走,先回去部署,再等他通知。” 第260章 廖有利的一百种死法 廖有利,z市最大的油漆供应商。 可以说,他垄断了z市所有人家的油漆、乳胶漆。 凡是用到漆,每出去10罐,就有9罐是他公司的。 现在身价已经过亿。 眼红他的人,可不在少数。 这些对家不单单在z市,可以说遍布z省。 谁让人家也是z省最大的油漆供应商。 “找杀他的人太困难。”范世谙点在廖有利照片上,“所以我们可以想想怎么杀了他。” 这提议,听起来就很刺激。 警察商量怎么杀人,闻所未闻。 “最好是z市人尽皆知。” 他这么一说。 除了汪淼外的所有人,都兴奋了。 从y市赶回来的史泰和邵谦,更是贡献了不少的死法。 不一会,2米长的白板上,已经罗列了几十种意外死亡的办法。 每一种看着执行难度都不大。 难的是怎么扩大影响力,为陈武善造势。 所有人对廖有利应该怎么死,展开了激烈讨论。 “汪先生,你们是不是太过于认真了?” 当事人廖有利,听他们咬牙切齿讨论他的各种死法,胆寒。 两天前,他正跟老婆闹别扭。 老婆硬说树大招风,说他们赚了那么多钱,也该漏点给别人了。 哪有人嫌钱多的。 当即两人就爆发了一场大吵。 相识以来最大的争吵。 吵到最后,变成他老婆控诉,说他不爱她了。 说着说着,就成了他肯定在外面养小三。 女人啊,吵到最后只剩下胡搅蛮缠。 甚至还提了离婚,财产、公司一人一半。 这个档口,门铃响。 廖有利吼了一声,“没听到在吵架吗?按什么门铃。” 他这么一声吼,门铃响的更频繁。 大有你不开门,我就不走的架势。 廖有利开门,就要骂,几张警官证怼在眼前。 一伙形似黑社会,坚称自己是警察的人,开口就是,“廖先生,我们收到消息,有人要杀你。” 浑浑噩噩的,廖有利一家被带到了警局。 老婆、孩子被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而他这个当事人,在听警察商量他的死法。 这个世界就是个草台班子吧? “那你想要什么死法呢?”汪淼侧头看他,当着他的面,展示几张画像。 无一不是悲壮的。 他的死法被具象化。 “咕咚...”廖有利咽一口口水,苦笑,“其实倒也没必要这么认真。” “不行。”汪淼拉过画纸,“要死的有作用。” “呵...”廖有利收回视线,带着椅子坐远一点。 他怕自己等会说些难听的,再得一个袭警的罪名。 那边四人围绕廖有利的死法僵持不下。 汪淼画完最后一张,推一把站在白板前的范世谙。 将他画的四种死法,吸在白板上。 “都听我说说。”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只是神情激动,很是不满被突然打断。 “这次,廖有利不止要死,还要找到买凶杀人的那个人。” 凭陈武善现在的‘等级’,根本够不到买家信息。 让他和李金福去套,风险太大。 警方这次保下了廖有利。 下一次呢?他再‘复活’的时候,是不是还是会再经历一番。 不断根,死的就不值得。 汪淼点他画的关于廖有利的意外死亡方式。 分别是从高楼坠下摔死,脑浆流一地。 出车祸死亡,车被重卡撞上,小车成了压缩饼干。 走在路上,被突然松动的广告牌砸死,锋利的铁板,甚至还削下一条胳膊。 某油漆厂房前,廖有利失足掉进油漆池里,被救上来时,已经没了呼吸。 最后一个死法倒还挺体面,不见血,连脸都看不见。 “我倾向这个。”汪淼指最后一幅画,“符合主题,契合廖先生的工作。” “呵...”廖有利发了从鼻子里喷出个音节,连话都懒得说。 “更重要的是,方便控制变量。” “我反对。”廖有利还是忍不住,为自己争取死亡方式,“我也不傻,好好的往搅拌池里跳。” “纯找死吗?”这四个字,他是吼出来的。 所有人听后,调转视线看汪淼。 意思很明确,反对无效,只要配合就行。 “死的更有价值,可以让幕后之人觉得,死的蹊跷,但又应该如此。” “你是油漆大王嘛。” 最重要的话,汪淼没说。 更能突出陈武善的业务能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策划了一场看似不可能的意外,这是多大一个加分项。 四人听汪淼在更有价值上,加了重音,很快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约而同举起手,“同意。” “这个想法很好。”范世谙取下其它三种死法,“我们着重讨论,该怎么实施?” 廖有利已经彻底不想说话,这个世界终于还是颠成他无法理解的样子了吗? 这些看起来脑子有泡的警察,真的可以帮他躲过一劫? 很快,时间来到第三天。 雏鹰给底下杀手规定,必须完成任务的时间。 廖有利跟往常一样,跟随厂长的脚步,到了搅拌间。 他看两人高的搅拌容器,咽一口口水。 掉下去真的会死的吧? 又看一眼搅拌间里的监控。 没必要玩那么大吧? “廖有利。”耳机里传出范世谙的声音,“放心,我们都已经安排好。” 放心不了一点。 “廖总。”厂长介绍完,见他晃神,重重叫了一声,问,“有什么问题吗?” “厂长。”廖有利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道,“跟你们合作那么久,都没看过搅拌器是怎么运作的。” 他指全自动搅拌的容器,“我能上去看看吗?” 厂长朗声笑,“这有什么,廖总现在就可以去看。” 厂长指搭在搅拌器旁的检修梯。 “嘀嘀嘀...” 突然工厂里警报器响。 厂长听了一会道,“廖总,工厂有机器发生故障,你随我去看一眼?” “不用,我在这等你。” 廖有利冲他摆摆手,“你去忙吧。” 厂长一走,搅拌器本就是全自动工作,这个工作间里就没有了人。 玻璃房外的工人,也都顺着警报去查看问题。 “走,上去。” 正当廖有利犹豫要不要上去时,一个工厂员工打扮的人,来到他身边,“不要回头,监控正在拍,往上走。” 第261章 人死了 z市特大新闻:油漆大王廖有利,最终死在了油漆里。 结尾:成于油漆,死于油漆。 配图是全身裹满白色油漆的廖有利。 网上更有当时廖有利掉进搅拌器的视频。他本来站在边缘看。 突然身体剧烈晃动,接着整个人栽进了搅拌器里。 视频里看不见搅拌器里的具体情况,但能通过视频上的时间轴看出。 廖有利掉进去足有10分钟之久。 十分钟后,厂长进来,发现人不见,电话铃声从搅拌器里传出。 他急忙关了搅拌器,再打了急救、消防和警方的电话。 视频的最后,警方从搅拌器里抬出了廖有利,他已经没有气息。 已经死了的廖有利正端着一杯茶,看网上流传的视频,笑得乐不可支。 “这剪辑也真是绝了,毫无痕迹。” 他竖起大拇指夸罗莉,“警方人才就是多啊。” 那天,他刚被人挟持往上走。 心哇凉哇凉的。 当时他有合理的理由怀疑:警方是故意布了个局,送他去死。 就这样,被人押着往上走,到了搅拌器口。 “跳。” 又听那人命令。 “跳。”同时耳机里也传来范世谙的声音。 “想什么呢?快往旁边跳。” “哦哦哦。”脑中的凌乱被赶走,廖有利终于想起,当时是怎么预演的。 他只要当着监控的面,借位跳下去,后面就交给他们。 最后,跳的时候,那假扮工人的还特意伸脚,让这个跳,更生动形象。 接下来就是厂长的倾情演绎,毫不知情的厂长是真被吓到了。 剩下就靠赶来的警方,贡献他们的演技,当着监控的面捞出一个‘人’。 再经过没有破绽的剪辑,就是现在大众看到的样子。 毕竟视频仅此一份,在警方手里。 不对,两份,还有一份陈武善带回去交差了。 高兴后,廖有利又开始发愁,“我死了,再诈尸,这该怎么跟公众解释。” “所以,你死亡的消息,没有上正规的传媒。” 罗莉双手翻飞,点出转载的媒体,都是些个人公众号,以及在群里传播的视频。 “没有指名道姓,油漆厂员工只会往下压消息,不会选择自爆的。” 廖有利这才觉得好受一些,“就是有点对不起厂长。” “放心吧,汪淼说了,这对你们双方都有益,说不定以后你们两方的合作更加深入了。” 毕竟是生意人,廖有利稍一思量就捋明白其中深意。 这就是个非常大胆的宣传,黑红也是红嘛。 “那这个时间?”廖有利搓搓手不好意思道,“总不能那个什么雏鹰不铲除,我就不能露面吧?” “那我的生意怎么办?” 罗莉点开一个视频,正是廖有利的太太,一脸憔悴,应对各路闻风来的人。 “有廖太太帮忙打理,双赢。” “呵呵...”廖有利尴尬笑,闭了嘴。 他可没忘,这些人里可是有买凶杀他的人。 此时被雇佣的杀手,陈武善拿了另一份剪辑视频回去。 跟外面流传的那份不一样。 他手里这一份,多了另一个主角,陈武善。 本来这种事一贯是跟炸鸡店的联络人舒可确认,再联系雇主,收取佣金。 这次,却是雏鹰的负责人,闫峰亲自看他录的视频。 “你单独录的?” “对,那个搅拌室有三个监控,其中两个被我提前拔了。” “所以我在监控死角里,监控下只能看到廖有利。” “不过,为了证明人确实是我杀的,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留个证据。” 胆大、自信、能力足。 雏鹰多久没遇见过这样的人了。 闫峰拔下u盘,丢给陈武善,“自己保管吧。” 这份监控何尝不是他的投名状呢。 不过,他闫峰御人,用不着抓人把柄。 “好好干,以后大有前途。”他重重拍陈武善的肩膀,往外走,还不忘吩咐,“舒可,这次就别抽了,全部给他。” “是。”从闫峰进来就谨小慎微的舒可,在他出去后,连看了陈武善好几眼。 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箱子,递给陈武善,“定金连尾款,一共300万,要看一下吗?” “不用。”陈武善接过,“我还能不信自己人吗?” 他提起箱子往外走,“谢了!” “又一个任有苗啊。”舒可叹一声,负责联络点那么多年。 就见过两个人被闫峰在任务后,亲自接待的。 一个是任有苗,还有一个是新人。 这新人看着比任有苗更受器重。 看来以后接任务的时候,天平还是要适时倾斜的。 陈武善走出这条街,拨通电话,“他们信了,你们那边怎么样?” “好,那你们加油,先挂了。” 范世谙挂断电话,“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那些上门安慰廖太太的人,都已经分类整理出来了吗?” “都有。”罗莉按下播放键。 投影仪开始播放幻灯片。 “主要分成三大类,亲戚、竞争对手、生意伙伴。” 她每说一项,幕布上就会跳出相应项对应的人。 图片都是从监控里截取的。 按汪淼的意思,在上门安慰的情况下,是最能反映出内心的真实想法的。 或哀伤、或平淡、或窃喜,什么样的表情都有。 也正是识人的大好机会。 她一项项播,所有人跟随幻灯片一点点看。 看完,邵谦感慨,“生意人的面孔倒是真不少。” 不管是生意伙伴还是竞争对手,窃喜的不在少数。 这块巨饼,终于迎来了重新分割的时候。 “看来我们要一个个调查。” 还不能惊动本人,还不能提前抓捕。 毕竟雏鹰刚动完手,转头就让警察抓了,明眼人一看就是个局。 “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老邵。”范世谙拍拍他肩膀,“任务重,你就不要出z市局了,在这里慢慢查。” 魏翔的手下,可能还在外面晃悠。 邵谦不适合出现在人前。 “放心吧,宅对我而言小意思。”他掏出笔记本,翻开一页,画下一个火柴人,写上名字。 开始专注分析。 “老大,我们呢?接下去怎么做?” 第262章 骗鬼呢? 各位书友们,昨天摆烂了一天,来晚了。 后续更新一天两章,凌晨一章,下午六点一章。 看了后台,欠你们一章加更,我尽量在十一期间码出来。 国庆节快乐啊! ———— 干什么? 范世谙和汪淼一人捧了一个碗,走进关着魏翔的拘留室。 背倚墙,坐在床上的魏翔撩起眼皮看了一眼。 垂下眼睛,当两人不存在。 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两人时不时带上美食,在这里坐一会。 有时会聊外面发生了什么。 有时只是沉默坐在一旁吃东西。 好像只是没地方去,才来这里躲清净。 骗鬼呢? 魏翔用余光看斯文吃饭的汪淼。 尤其是他,那一双眼睛看起来平静无波。 但在几次交锋后,魏翔明白,汪淼居然能够凭借一点点微小的信息,来预判他接下去会干什么。 也是因为这样,魏翔对上两人,话越来越少。 甚至能干坐到两人离开。 今天也是如此,范世谙和汪淼吃完碗里的食物。 合上盖子,默契地站起。 终于要结束了。 魏翔低头,几不可见地叹一口气。 还没完全叹出。 范世谙说话了,“米图的表情你研究的怎么样了?” “心里有个大概。” 汪淼开门,让他先出去,“具体我要跟你们讨论。” “好,那事不...” 其它的话被阻隔在门板之外。 魏翔抬起头,盯紧闭的门,眼神明灭不定。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这是个陷阱。 他们故意当着他的面说一半留一半。 可万一呢... 魏翔不敢赌,他现在心里抓耳挠腮的痒。 理智告诉他,米图对集团绝对忠诚。 可那么多天,得不到外面一点信息,还是不免开始焦虑。 他深吸一口气,才觉得心里那种焦灼感,褪去不少。 “他已经开始慌了。”汪淼收回看监视器的视线,“现在我们就差一个契机。” 范世谙和他相携走出监控室,“你是说雏鹰?” “对,两者关联很深,甚至是同一个幕后主使的话。只要雏鹰有一丁点震动。” “魏翔知道的话...” “他肯定会为那个幕后指使担心。”范世谙接话,“到时,乱中出错,我们就找到了突破口。” 想到离幕后指使又近了一步,范世谙不由露出笑容,“到时发下来的奖金分你一半。” “那我先提前道谢了。” 两人说说笑笑往办公室方向走,一路都在讨论到手的奖金应该怎么花。 虽然这些钱对两人而言不算什么。 “老大,汪淼,回来了。”正吃饭的罗莉抬头看笑容满面的两人,“什么事那么高兴?” 她也只是顺嘴问了一句,没指望两人回答。 迅速接上要说的话,“徐队发了今天对米图讯问的视频来。老大,我发你了。” 为了让廖有利‘死’的更自然。 邵谦和史泰被叫回来。 毕竟是要用上阴招,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z市局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 邵谦总规划了整个死亡事件的细节。 包括监控应该怎么对? 怎么跳更逼真? 甚至还有在油漆里浸泡后,‘廖有利’应该呈现怎样一种死亡方式。 这都是经过他多次试验、排练,才有了最终监控呈现出来的画面。 邵谦人到了z市,对米图的审讯就由徐明明接手。 老规矩,一天一问,聊家常,偶尔聊外面发生的事。 诸如,廖有利失足摔进油漆搅拌器的大新闻。 “这里。”汪淼说的同时,范世谙按下了暂停键。 “他在笑。” 范世谙放大屏幕,米图的嘴角往上牵了下,但又马上往下压。 他在克制。 这段徐明明正说到,“这人也是够倒霉的,失足就算了,边缘也够不着,就这么摔下去了。” 正常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惋惜。仔细的,会在心里劝告自己,下次碰见这样的事要小心。 米图却在笑。 “他对这样的模式很熟悉。”史泰立马接话,“有没有可能,他曾经也是其中一员。” 对上所有人的目光。 史泰面露害怕的往后退,“别这样看我,不是汪淼说的嘛,凡事可以往大了猜。” 汪淼听他这么说,欣慰地笑了,“很高兴,你把我的话放心里了。” “老邵,米图身手怎么样?” 众人没想到他真往这方面猜想,邵谦愣了愣,皱眉回想,“米图平时负责的都是外围,一般不参与抓捕。” “动手更是寥寥无几。” 他眉头蹙的更紧,“啊”了一声,竖起食指,“我想起一件事,刚进警队没两个月。” 邵谦带队配合另一队,抓捕一个群众举报的地下赌博窝点。 摸到目的地,就听里面传出震天的叫喊声。 人数肯定不止只有群众说的五人,起码有十多人。 可警方才来了十人,真叫破,最多只能抓到三、四人。 “我打个电话回去,叫增援。”稍一思考,邵谦就有了决断。 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可好巧不巧,正当他挂断电话,在田埂方便叼烟上来的赌徒,提裤子上来,正好看到一群人。 情况不对,他吐了咽,仰头大喊,“警察来了,快撤,警察来了,快撤。” 他边喊,边跳下田埂。 屋子里的人,一听动静,撇下赌桌上的一切,往外跑。 正如邵谦判断的,人太多,十个警察,根本不够分。 这个地下赌场又是在荒郊野岭。 人一出来,就往四处钻,警察哪有他们熟悉。 最终只抓了3个人回来。 当他们押着人,往警车方向走的时候。 就见米图正踹了其中一人一脚,“老实点,别逼我动粗。” 他脚下,堆着三个人。 听到动静,可怜兮兮看押人回来,错愕看着他们的警察。 “邵队,你们回来了。”米图抬头看他们,不好意思挠头笑,“这群人往我这蹿,一不小心抢了你们的功劳。” “后面,我们审讯的时候,听有赌徒提,米图下死手,要不是他们求饶求得快,不一定全须全尾到警局。” 邵谦说到这,有点唏嘘,“当时,我们只以为米图那小子运气好,再加上初生牛犊不怕虎。” “现在回想起来,换做我刚从警校毕业,入警队,可没他这个能耐。” 他越说越懊恼,后悔地直挠头,“早想到这点,是不是就没这回事了。” “老邵,别想太多,正常人都不会往这方面想。”汪淼拍拍他肩膀。 “这就是个突破口,米图可能真跟雏鹰有关系。” 他转头看范世谙,“世谙,来活了!” 第263章 我是我妈亲生的,不是我爸亲生的 “好久不见。”开口,范世谙就跟见到熟人一样,随意跟他打招呼,“看你的样子,过得还不错。” “谢谢!”米图撩起眼帘,又垂下眼睛,“好久不见。” 到目前为止,他没有承认自己跟任何一个组织有关。 都是他们根据讯问的反应,以及魏翔暗杀的举动推测出来的。 也就是说,除了尾随并掳走罗莉未遂,并没有其它实质性的证据。 就连那三具被做成装扮成警察的尸体,都不能证明是米图所为。 能关他的时间不多了。 “这两天我听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廖有利,你可能不认识。” 范世谙说着给他播放了一段视频。 正是网络上流传了几个小时就被下架,关于廖有利意外跌入搅拌器中死亡的视频。 “我们痕检科的同事,根据现场情况推测,这可能不是意外,当时那个房间还有第三人。” 范世谙关了视频,“同为警察你觉得呢?” 米图收回视线,轻笑一声,“范队,你这问题很搞笑,我又不是那个第三人,我怎么知道。” 他说完这句话,有意无意看那面光洁如新的镜子。 那个人肯定也回来了。 他刚才有没有说太多? 米图在回忆他说的每一句话,确定没有漏洞,轻轻呼出一口气。 “也对。”范世谙点头,“不过我听同事有提起一个组织:雏鹰,说他们将谋杀伪装成意外,非常娴熟。” “他的左手小拇指在你提到雏鹰时动了。” 耳机里传来汪淼的声音。 范世谙下意识将目光投射到小拇指上。 米图也察觉到刚才动静有点大,强迫自己自然将手放在审讯桌上。 “你说,这件案子有没有可能是雏鹰干的?” 米图没有回话,保持他一贯出现在视频里的姿势。 低头,抿嘴,尽最大努力,不出现表情和肢体动作。 “今天先到这。” 耳机里汪淼的声音再次传出。 范世谙从善如流收拾东西,“很高兴,今天和你聊天,明天见。” 门关。 范世谙绕到另一个房间,和汪淼并肩而站,看审讯室里那个没改变坐姿的人。 “为什么不继续?” 他们从陈武善嘴里,得到不少关于雏鹰的消息。 诸如领导人、几个联络点所在位置... 只要将这些信息透露给米图,将得到更重要的消息。 “等他想好怎么编。”汪淼收回视线笑了一声,“他现在心情肯定很复杂,在猜警方知道些什么?” “需要最后一击,将他击溃。” “歹毒。”范世谙拍拍手上的资料,“难怪你让我带足够厚的空白档案进去。” 就为了给他一个心理威慑。 “走,回办公室,看一下我们不在,魏翔怎么样了?” “范队,忙完了。” 刚进办公室,孔法医和李主任都在。 他们看到两人进来,笑得更灿烂。 “别,瘆得慌。”范世谙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活像狼外婆。 “嘿嘿,好不容易逮着你们。”孔法医提了个塑料袋快步上前,塞进范世谙手里,“试试我老婆新烤的蛋糕。” “还有我老婆做的年糕。”李主任有样学样,将袋子塞进汪淼手里。 “老孔、李法医,我胆子小。”范世谙看他们脸上的笑还没停,“有话咱就只说。” 只见两人对视一眼,还专门对了队形,九十度鞠躬,大声道,“感谢二队的辛苦付出。” 这阵仗,吓得范世谙拉汪淼退了好几步。 这么大的礼仪,他只见老孔对尸体干过。 他抖着嘴唇,颤着声说话,“我还想多活两年,别咒我们行吗?” “行吧。”老孔态度变得也快,立马直起身体,“反正谢礼你们也拿到手了。” “那我们走了。” 说着,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开开心心走了。 汪淼看他们离开的背影憋笑,“这可能是他们能想出最高的礼仪。” 一套全新的设备,全省独一份,甚至是未来十几年时间里独一份。 单这一项荣耀,其他局的法医和痕检,每看到他们一次,就会咬牙切齿祝福一次。 想想就非常爽。 范世谙也想清楚其中关节,笑骂了一句,“幼稚。”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毕竟这荣耀是他们二队挣得的。 “范队,汪哥,你们终于回来了。” 两人还没坐下,办公室外就响起了孙小谷的声音,他一路从走廊叫到办公室。 探头一看,两人果然在。 拍拍胸膛,苦着脸走进来。 今天真是邪门了。 范世谙探头看天。 怎么一个个都往办公室钻。 “你又怎么了?”他无奈问。 “这个。”孙小谷掏出一份亲子检测报告,递给范世谙,“我是我妈亲生的,不是我爸亲生的。” 关系有点绕。 范世谙和汪淼看一眼结果,果然是妈生的,跟他爸没关系。 “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面对我爸?”孙小谷叹一口气,陷入苦恼。 从小到大,他一直怀疑不是他妈亲生的,管他管的也太严格了。 反而他爸,就像是书里写的慈父。 凡是都是有商有量跟他沟通。 现在结果出来了,将他小时候的臆想具象化,只是倒转了个,孙小谷自觉自己是真接受不了。 汪淼倒不在意哪个才是他亲生的,他指出了一点,“既然你是你妈亲生的,为什么她要领养你?” 生下来养着就好了,何必再走一道程序? “是啊,为什么领养我?”孙小谷看汪淼的脸,愣愣重复一遍他的话,“为什么?” “这就要你自己去找了。”汪淼将亲子鉴定报告递还给他。 相信这是一个曲折的故事。 “可现在...”孙小谷苦着张脸,“外面还有人随时要嘎我腰子,我怎么查?” 汪淼好笑的看着他,平时看起来挺聪明一个人,这时候怎么卡壳了? “你再仔细想想。” 说话的同时,他看范世谙。 “对。”孙小谷打了个响指,风风火火往外冲,“我也是有倚仗的人。” “千万别让跟着孙小谷的几个同事知道是你的主意。” 范世谙摇摇头,利用起别人是丝毫不手软。 “说不定能让他们立个小功。”汪淼晃一下脑袋。 毕竟一个母亲,不是面对生死存亡的大事,不会随意抛弃自己的孩子。 “希望吧。”范世谙边说边打开视频界面,“老邵、史泰,今天魏翔情况怎么样?” 第264章 你们之间都是真感情 “老样子,那副样子,拽的要上天了。”邵谦忍下心中不满,才没破口骂出来。 审魏翔,一时真不知道,谁是警察,谁是罪犯。 “不过,在听他们去y市局,要见米图时,表情变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平常那副样子。” “视频发你了。” 范世谙点开审讯视频,确实跟邵谦说的一样。 看来他对米图能够保守秘密非常信任。 “还有,米图的资料,我重新调查过,他确实是孤儿无疑。” “曾经住过的孤儿院,在他15岁的时候倒闭,他和里面的孩子,都被另一家孤儿院收容。” “只是,那家孤儿院在米图高考后,也结业了。” 汪淼听后,询问,“里面其他人呢?” “你觉得有问题。”视频另一头,邵谦皱起眉头,“这可不好查。” 孤儿院听起来是个人间真善美的地方。 但只有真接触的人才知道。 大部分孤儿院,只够孩子温饱。 因为人手不够,很多孩子在婴儿时期,只能被困在床上。 等会爬了,怕他们摔落床下,甚至会绑住他们的双手,限制运动范围。 褥疮对在孤儿院的婴儿而言,就是个常见病。 连那些还没有行动能力的都管不好,更别提年龄大些的孩子。 很多孩子,因为孤儿院倒闭,重新流落街头。 查他们的去向,一时半会还真没头绪。一年半载也不一定。 而他们耽搁不起。 “我只是随口问一句。”汪淼当然知道这些情况。 研制新药时,实验室也是对标不少有心理问题儿童的孤儿院。 也曾资助过他们,不过也只是杯水车薪。 其中的艰难,外人根本无法想象。 “等我们攻破米图,魏翔的话想必也编的差不多了。” 汪淼暂且将孤儿这个话题抛到脑后,“这段时间,还是要麻烦你们每天去探视。” “放心吧,这简单。”邵谦咧着嘴笑。 他又说起另一件事,“老曹嚷嚷要出院,范队,要麻烦你打个电话给他。” 曹斌一听范世谙和汪淼回了y市。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他就开始活络起来,知道专案组里其他人压不了他,鼓动医生闹着出院。 还是曹佳佳背着两夫妻,跟罗莉抱怨,他们才知晓这件事。 用曹佳佳的话说,“别看我妈在我爸面前说话好使,一涉及到工作,这两人脑子有泡,能豁出命去。” “一个老师,一个警察,净想着怎么为人民服务了。” “不想,要是没命了,还怎么服务?” “交给我了。”范世谙应声,“在我们专案组,案子重要,命更重要。” “那先这样,有什么变动,随时向我禀报。” 刚挂断视频通话,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范世谙不悦地回头。 回来2小时,办公室进第三批人,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成香饽饽了? “范队,你别这么搞,怪吓人的。”来人是电诈组的组长。 对上范世谙的瞪视,夸张地拍自己胸脯,“别看敌人一样,跟你说件正事。” 他举了个u盘过来。 “不是帮你们留意,各大平台上,有没有出类似上次你们给我们的那串乱码嘛。” 他递过u盘,“这两天,罗莉给的捕捉系统抓了几串。” “刚好听你们回来,直接交给你了。” 范世谙接过,转手递给汪淼,“说吧,你想干嘛?” 送一个小小的u盘,应该还轮不到一个组长出面。 “嘿嘿。”防诈骗组组长苗鑫笑了几声,“那我就不跟你客气,直说了。” “罗莉做的这个抓取工具,好用。” “我想着...”他搓搓手,“能不能,让她也给我们电诈组做一个?” 原本这事他直接找罗莉就好了,想必她也不会拒绝。 但她好歹是二队的队员,还是有必要跟领头的打个招呼。 “只有这事?” 范世谙挑眉,不信地看他。 以他对苗鑫的了解,这就是个二赖子。 虽然他不懂系统,但局里人的性格还是了解一二的。 真要罗莉的抓取工具,凭电诈组的本事。 重新复刻一个,再改相应的参数也是轻而易举的。 “嘿嘿。”被拆穿,苗鑫也只是尴尬笑了一声,“还真有事求你们。” 说着话,他伸长脖子看正给罗莉传数据的汪淼。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传完所有文档,汪淼抬头微笑看他。 “最近我们抓了一个人。” “现在我们手上,有他设套骗人钱财的证据,但手法上,怎么也问不出来。” “问受害人,也是稀里糊涂,只说自己信任他,结果被骗了。” “要知道,对诈骗而言,手法比获得钱财更重要。” 一套好的诈骗手法,可以一次将几十甚至几百人拖入坑中。 只有摸清手法,才能更好对公众普及,最大程度断了这种事发生。 “汪先生在看人心上有一套,所以我想请你帮忙。” 他边说边搓手,“不知道方不方便?” “当然方便。”汪淼仍是露出一贯的温和笑容,“需要现在跟你去吗?” ..... 审讯室里,正对嫌犯的灯光已经调到最亮。 刺目的灯光下,一个年约40岁的中年男人,耷拉张脸,坐在审讯椅上。 跟他萎靡不振的精神相对应的是一张平和的脸,和一身儒雅的气质。 乍一眼看上去是个大学教授。 “受害者都是女性?” “你怎么知道?” 苗鑫惊诧地问,又一拍自己脑袋,“嗐,我听罗莉说起过你的神技。” “现在看,那是她往谦虚的说了。” “行了。”范世谙推他一把,“这么恶心的话,放心里就行。” “你叫个人,跟我们一起进去。” 按规定,审讯时,必须有两个警察在场,汪淼可不是警察。 “别叫人,我去。” 苗鑫从手下手里接过笔录本,“我只负责记录,你们聊。” 门一开,坐椅子上的男人就说话了,“警官,我真的是情难自禁,我和她们真的是真心相爱的。” “瞿翼,我相信你。”汪淼和善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们之间都是真感情。” 第265章 软饭男的自救 断网了,现在才传成功。 事实告诉我,进了山,有的手机那就是砖头。 当一家,都用那款手机,等于仰天笑,哈哈哈哈! —————— 瞿翼按现在的话说,就是个软饭男。 但他吃软饭有自己的原则。 第一,一定要年龄上三十岁的女人,用他的话:没兴趣伺候女儿。 第二,必须有工作,且收入不低,才能养活他。 第三,彼此间,不涉及婚姻,一旦提结婚,双方一拍两散。 3年时间,他交往了7任女朋友。 都是和平分手。 直到遇见了况梦,被她送进了警局,原因是:骗财,并且骗了多达200万。 说到这,瞿翼就觉得心酸,“警官,200万,这是良心价,我也是付出劳力的。” 他开始掰手指细数这3年的付出。 早五点起床,打扫、做饭。 确保女友起床有饭可吃。 送人出门上班后,开始自己的工作:网络写手。 挣点小钱,用自己的钱,为女友买点小礼物,送惊喜。 专心做情绪垃圾桶,从不反驳女友一句,但只要开口都在为她提供最优解法。 甚至还能适时给女友提供工作上的建议。 “你们知道,为了让她们每时每刻都感觉到余悦,我需要学多少专业知识吗?” 范世谙翻开那些被骗女人的履历,职业多达4种,律师、互联网公司总裁、连锁超市老板、房地产经理。 要迎合她们,确实需要做大量工作。 “我很有原则,离开干脆,她们给钱都是自愿的。” 说着,瞿翼情绪变得激动,“警官,我的银行卡里余额近千万,我会为了200万,骗况梦?” 苗鑫听他说完,凑近两人小声说,“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他不说实话。” 他摊摊手,“况梦控诉他骗了钱。” “并且他还和其他几个女人保持联系,还在收她们的钱。” “他呢,抵死不认。” 目前听起来跟诈骗扯不上关系,最多算是情感纠纷。不过涉及到钱财,就有点说不清楚了。 汪淼同样以耳语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话,“苗组长,我觉得他说的是实话。” “嗯?”苗鑫还想细数瞿翼怎样以爱为名骗的钱。 被汪淼这么一说,吞回了肚子里。 不敢置信又问了一句,“你确定吗?” 汪淼点头,“不过,还是隐瞒了事没说。” “瞿先生,你为什么要主动进警局呢?” 瞿翼闻言愣了一下,差点没将自己受害者的表情绷住。 不过也是这么一愣,彻底暴露。 “遇上什么难处,警方可以帮你。” “你躲过了这一次,下次呢?” 瞿翼蹙起眉头,在思考。 转折来得太突然,苗鑫一时没跟上。 他拉过汪淼走到角落,点点瞿翼,“你怎么知道他有隐情?” “那些女人告诉我的。” 汪淼轻拍厚厚的档案,“一个个都是精英,见过的牛鬼蛇神不比我们少。” “她们愿意宠,并且分手后还能保持联系的男人,肯定也不是傻白甜。” “前面几个都哄住了,最后一个哄不住,你们信吗?” 苗鑫自然而然摇头,换做他,这碗软饭一定会继续吃下去。 “绝了。”他接过汪淼递来的档案,“就那么几句,你就找到了问题的症结,不行,一定要来我们这好好辅导。” “老苗,你这不是进尺,是进公里啊。” “哈哈哈。”苗鑫也不尴尬,“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反观瞿翼,心里复杂,等着警察再盘问他,结果,人家聊天把他晾在一边。 摆明了,他这条命,警方不在乎。 光凭诈骗200万,把钱一退,属实在监狱里待不久。 从软玉温香进到虎狼之地。 瞿翼很快有了决断。 “有一伙人,找到我,让我搞定几个女人。” 正聊天的三人,听到声音转头。 “那几个女人都是高管家的女眷,这不是摆明送我去死吗?” 见三人开始正视他,瞿翼更加委屈,眼含泪光,“只跟单身女性交往,这是我的原则。” “我刚提这事,他们就扇我巴掌。” “提一句,扇一个。” 瞿翼捂住脸颊,“还说不答应,扒光了,也要把我送上她们的床。” “我是吃软饭的。”他怒了,重重拍桌子,“那也是挑嘴的。” 倒是很有职业操守。 “谁逼你上那些高官女眷的床。”苗鑫表情变得郑重。 这可不是小事,潜藏着这么一伙人,真被他们攻破了,再以丑闻威胁。 那关系着城市的上层‘建筑’,不就毁了嘛。 瞿翼揉一把眼角,想了一会,不确定道,“叫什么,苍蝇?” “这名字也听着恶心。” “苍鹰?”范世谙再问,“你确定叫这个名字吗?” “是的吧?” 瞿翼再被问一句,又有些不确定,“不过,被他们关的那两天,我听到,他们说高货不够,什么的。” “一听就不是好人家用的词。” 不得不说,软饭吃的多了,瞿翼自身也成了个精英。 对危险的预判,恰到好处。 “范队,那人就交给了。” 苗鑫哭笑不得,原以为真是个诈骗案,没想到是软饭男的自救局。 范世谙也不跟他客气,“等案子破了,请你吃饭。” 苗鑫摆摆手,出门,怕坏规矩,叫了个手下进来。 不过不负责讯问,只用作摆设,还要当那个没有耳朵的摆设。 “这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不超过一个月。”瞿翼看走了一个警察,留下的那个警察如此严肃,也意识到情况不对,有问必答。 时间跟a省e市高货被抢夺对得上。 曹斌之前扫荡过一次,引起各部门注意,他们不好动手。 抢夺也没得逞。 就想着另辟蹊径,女人行不通,男人同样行。 自主进警局投案的有一个。没那么机警,已经参与渗透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如果跟e市一样,变成个筛子。 范世谙脸上的伤疤跳了跳,“你见过他们的脸吗?” “见过,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瞿翼咬牙切齿回答。 范世谙翻出手机相册。 里面有那天跟着魏翔参与拍卖被捕的人。 这些人不说是魏翔的心腹,也干过不少事。 “你翻翻,这里面有没有你认识的?” 第266章 就凭一个软饭男 各位书友们,预计国庆节以后才能正常按凌晨和下午六点更新。 国庆跟朋友一起上山了。 山里的景色非常nice,很适合摆烂。 —————— “这个。”瞿翼点其中一张照片,情绪非常激动,“就是这个龟孙子。” “抱歉。”他甚至还为自己爆粗口道歉,“实在忍不了,我还是要骂出来。” “龟儿子,带了几个人,堵在路上,抢了我给况梦买来做晚饭的食材。” 越说他就越气,“300块钱,那可是我一个礼拜的稿费。” 别看瞿翼赚的少,他很有职业道德。 坚决不能拿上任女友的钱来给下一任女友制造惊喜。 用他的话来说:不是自己辛勤劳动所得,怎么对的起两人之间的感情。 心思这么细腻,难怪能让几任女友对他死心塌地。 负责做笔录的新进警察,听得直乍舌。 好像被他发现了一个人少钱多,了不得的赛道。 瞿翼指认的是进到茶馆中庭,跟在魏翔身边的人。 抓捕的时候,是他掩护魏翔踹的门。 范世谙心里有数,收回手机,揣进兜里。 “警官,这伙人能抓到的吧?” 问话时,瞿翼目光从审讯室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满眼希冀。 “等着吧。” 范世谙跟做笔录的警察打招呼,“安排他正常探视。” “警官,没了?就没了?”瞿翼原以为找到突破口,等出去后,又可以找下一段感情。 没想到,根本没给他具体答复。 不会从此以后,他真的跟优秀的美女绝缘了吧? “看。”范世谙关上门,指跌坐回审讯椅,生无可恋的人,“那么敬业,做什么都能成。” 话落,他上下打量汪淼,真诚建议,“论长相,瞿翼连你的一半都没有。” “再就业,你是别想了,这倒是个好赛道。” 对上范世谙的调侃,汪淼郑重地点头,“不错的就业方向。” “不过,按我的起始点,目标客户有点少。” “倒是你。”他看一眼挂着开朗笑容的范世谙,“以你的条件,吃一个小目标软饭还是手到擒来的。” “是啊。”范世谙笑容更加灿烂,“不止一个小目标,五个小目标也不在话下。” 他边说边往前走。 汪淼的笑容却是一点点淡下来。 若若就是那五个小目标。 他还没有将人放下,恐怕这辈子都难了。 不放下也好。 汪淼重拾笑容,追了两步,“瞿翼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米图说不定也知道。” ...... 米图全程皱着眉听完范世谙说:苍鹰集团用男色来引诱高官女眷,以期望可以达到从内攻破的目的。 这是从被抓到今天,他面部表情最丰富的一次。 震惊——厌恶——愤怒——无奈。 情绪递进非常丰富。 那么多天,唯一一次看着像是会喘气的活人。 “瞿翼不是个例,说不定已经有人成功了。” 范世谙推过一张照片,瞿翼指认的那个人,魏翔的手下:钱式昧。 “他是牵头人,现在正关在z市局的拘留室里。” 就着米图愤然看照片的目光。 范世谙收回,“魏翔对你很在意,为了你,一度想要杀我们,你不知道吧?” 米图收起愤怒的神情,对他说的这件事,却是毫不在意。 看他的态度,这是理所应当发生的事。 “我们还知道一个人,闫峰。”范世谙又推出一张照片。 陈武善找机会,利用罗莉改造的设备拍的侧面照。 虽然没有抓拍到正面。 但因为他很具有个人特色,棱角分明的脸,冷峻严肃。 只要看过一眼,单单一个侧脸,也会印象深刻。 米图的目光,不由自主往照片上飘。 迅速收回视线。 但还是被汪淼捕捉到了。 他示意范世谙收回照片。 站在审讯桌前,以上位者的姿态,俯视米图。 笑容仍然平淡,眼里的清冷却变成了洞察人心的了然。 “你是苍鹰集团的太子。” 米图握紧拳头,再次恢复入拘留室后的沉默。 不需要承认,汪淼已经确认心中猜想。 只有上位者,才会关注整个集团的运行方向。 不然只要根据命令行事就可以。 不管用的是女人,还是男人,亦或是小猫、小狗,只要能达到目的。 底下的人都喜闻乐见。 只有上层决策者,才会将目光放在是不是会影响集团整体运行上。 “你们的人在各方面留了眼线。” “我们的人,也可以在你们那安插人。” 米图迅速抬头,又马上低下。 汪淼还是看见他眼里的嘲弄,他不相信。 看来继范世谙后,苍鹰集团对人员进入拥有非常严格的标准。 不否认自己的身份,那就是承认。 汪淼举起一张照片。 地上摆满琳琅满目的古董,大部分是欧洲国家的精品。 警方调查并跟国外相关机构确认过:很大一部分古董,都是欧洲各大博物馆消失的精品。 最早的一件12年前消失。 估价超过5个亿,是上次缴获古董的两倍多。 米图一直知道魏翔被抓。 却从没有警察告诉他,是带着那么多古董被抓。 只一眼,米图握紧拳头,试图让自己平静。 这么多天想的,在这一刻有隐隐崩溃的迹象。 “这些钱对集团而言,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你和魏翔都在警局,现在苍鹰集团乱了吧?” 没钱没人,只一个杀手组织撑着,再没有核心业务,养了那么多人的大集团,就像是一捧散沙,迟早会出大乱子。 那时候,不用警方费尽心思追查,也能露出马脚。 只是那时警方抓和现在警方抓,结果截然不同。 米图在这一刻明白,这几天警方的冷处理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说了,能救他的命吗?” 这一个问句,信息量很大。 他承认了自己与幕后之人关系不浅。 也明白集团内的情况,那人的地位不稳。 同时也在征询警方的意见,抓到他能不能保他一命。 这是范世谙的主战场。 汪淼退后,将位置让给他。 “那就要看,你说的值不值得?” ...... “拿下了?” 曹斌借着散心为由,到了z市局小坐。 听范世谙说了米图的供词,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就凭一个软饭男?” “也不算吧。”范世谙摇头,“算是一个组合拳。” 冷处理、一点点放出信息、让他思考、再来一记釜底抽薪。 “那就剩下拿米图的口供,撬开魏翔的嘴了?” 第267章 收网 “米图都说了。”范世谙将米图的口供塞进拘留室里,“很全面。” 其中包括苍鹰集团的领导人叫米泉,农民从商,后来因为家穷,走上这条路。 尝到一口甜头,越陷越深,创下现在的‘基业’。 集团规模跟警方摸底的大差不差,曾经最核心的走私业务,被范世谙连同警方一锅端了后。 这两年一直在走下坡路,不过已经积累了一部分资金,正准备再创辉煌。 这个关键档口,古董被查没,甚至是两批,再次陷入困境。 用米图的话,他们需要一个契机,反击。 魏翔默不作声,看完米图的全部笔录。 问了进警局后的第一句话,“米泉最高要判多久?” “只要能确信,他手里没有人命,不会是死刑。” “不过你...”范世谙看魏翔眼神闪烁,带着恨,“不一定。” 魏翔手里,可是握着一条警察的命。 当时那个水牢,是他动的手脚。 师父就是死在他的杰作之下。 “我无所谓。”魏翔双手抱头,靠坐在墙上,“烂命一条,米泉救的,就当还给他了。” “说吧。” ...... “今天的任务非常艰巨。” 省厅大会议室里,密密麻麻站了上百人。 着装整齐,听厅长说话。 会议室那块巨幕上,同步连线各大市局的警力。 这次,他们将一起围剿苍鹰集团。 场面壮观。 “可能危及生命。” 厅长说到这沉默一会,继续道,“但我们是警察,肩负守护普通市民的重任。” “迎难而上,是我们做警察不需要做的选择。” “最后,我希望大家能凯旋归来。” “归来,归来。” 所有警察高举右手,齐声呐喊,气氛一下被推到最高点。 “出发。” ...... b市,全国排名第二的港口,跟平时一样灯火通明。 所有机器不停歇装卸货。 一个个集装箱,或整齐码放在船上,或从船上吊下来,堆叠在一旁。 一切进行的井然有序。 如往常一样的夜晚,今晚注定不平凡。 警察已经埋伏在这个码头的各个角落,只等人到,将他们一举拿下。 据魏翔说,因为他被抓。 原本应该他接收的货,这次肯定会由米泉接手。 到时他会带着人露面。 老大出山,苍鹰集团所有重要人物,肯定会跟着一起出现。 包括闫峰。 徐明明是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 他正仔细聆听耳机里传出的每一个汇报。 “徐队,人来了。” 这一声,让所有有所懈怠的警察警觉起来。 他们集中精神,看正前方。 一辆越野车,径直从面前经过。 后面跟着十几辆卡车,是用来装集装箱的。 浩浩荡荡一个车队,声势浩大从面前经过。 停在预定的区域。 越野车里下来一人,年约50岁,两鬓一抹白,警惕地看一眼四周。 “这是第一次运货,也是最后一次运货。” 他看正在远处交接文件的手下,小声跟身边人说,“米图被抓,b市对各岗位查的非常严格。 “这次的货,我们一定要安全带出去。” “放心吧,米总,小米总的努力不会白费。” 身边的人郑重承诺。 “等干完这一票,我们就该收手了。” 米泉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惋惜。 “都怪那群警察。”手下义愤填膺道,“断我们财路,不然,我们集团发展的会更大。” 单据核对正确。 候在吊臂下的工作人员一挥手,一个个集装箱被装上卡车。 徐明明举起手。 他们的目标,就是等贼赃上车,一举拿下。 “围了他们。” 徐明明冲耳机喊了一声。 警笛声从码头各个角落响起,朝米泉聚过去。 胜利来的如此简单。 ...... “老大,看时间,人已经被抓了。”闫峰看一眼表,跟坐在石头上一个年约40岁的男人说话。 “再等等。” 男人站起,一脚踩在石头上,往b市方向看。 “闫峰,你不觉得安静的有点可怕吗?” “老大,所有警力都被调配到b市,我们一路过来安静很正常。” 这一路,他们从z市到b市,再到y市,一路上都看到了警车。 他们有一个共同方向b市。 警方已经按他们预计的方向走。 “你带的人都信得过吗?” 男人扫一眼,立在步道上的十几人。 这是闫峰带出来的心腹。 “放心吧。”闫峰很自信,“他们手上都有人命,向警方告密,也逃不过一个死。” “只要跟我们出了夏国,数不清的钱,享不尽的荣华。” “孰轻孰重,正常人分得清楚。” “再等半个小时。”男人离开站的那块石头。 明明一切都按预计的那样进行,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心慌。 站在步道上的陈武善,双手交叉放在身前。 他摸过戴在手腕上的表,里面装了定位系统。 闫峰临时将他们召集到一起,下了死命令,让他们一定要护好一个人。 陈武善往上走了两步,借着走动掩饰他的目光往那个陌生男人身上飘。 闫峰只说他们称呼他为米先生即可。 他们的任务就是形影不离跟在米先生身边,护他离开。 到目的地,一切结束,每人将得到2000万。 除此之外,并没有透露多余的信息。 且这次是突然召集,所有人的通讯设备皆被收走。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跟范世谙他们通气,就被带走。 直觉告诉他,这次事情不简单。 一定要想办法拦住。 可怎么拦? 李金福不在这次随行名单里。 舒可在。 陈武善抽出一根烟点燃,递过去,等舒可接了。 他又抽出一根,点燃,塞进自己嘴里。 “哥,什么大买卖?那么大阵仗。” 舒可深吸一口烟,烟过肺,再经由鼻腔出来,“事关一辈子荣华,买卖大不大?” 见陈武善皱眉不解看他。 舒可从心底升起一股优越感,不由跟陈武善做起比较:他还是闫峰最信任的人,这个后起之秀不行啊。 为了更突出地位,他靠近陈武善小声道,“米总做了局,耍了警方,你知道吗?” 第268章 给警局送业绩 今天只有一章,欠的一章,明天补在这一章里。 叹气,摆烂会上瘾! ———————— 从舒可的话里,陈武善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们这伙人正在逃亡,目的是将这个米总安全送出去。 可来y市是为什么? 按照他们之前的推断,y市虽然交通便利四通八达,可大部分都是平原,并不适合躲避和逃亡。 除非他们另有目的。 借着昏暗的光做掩饰,陈武善抽一口烟,吐出烟圈。 就着飘散的烟雾,看侧头和闫峰说话的米总。 看年龄,不可能是米图的父亲。 也姓米,他和米图是什么关系? 抽着烟,陈武善慢慢晃悠回自己原来的位置,蹲在路边,看山脚下。 似乎对他们不感兴趣。 这一切被米先生和闫峰看在眼里。 “这个小伙子不错。”米先生点陈武善的背影,“好奇,但又很克制。” “闫峰,你这次找到个好苗子。” “比任有苗识趣。” “是,老大,如果他能经住这一次变动,我再把他往上调,这样万一我有事,也能有得力的人在身边候着。” “有心了。”米先生轻拍他后背,“放心吧,等这次事了,就没那么多烦心事。” “我们也都该好好享受了。” “嗡嗡...嗡嗡...” 手机震动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闫峰接起电话,嘴里一直应和发出,“嗯”的声音。 接连‘嗯’了五次,他挂断电话。 “老大,b市一切进展顺利,按计划,警方确实一股脑往那边涌了。” “好。”米先生轻拍并没有灰尘的外套,“走,拿回属于我们的人和东西。” ...... 徐明明领了原本属于范世谙的工作。 范世谙本人,领着专案组一行人,并两个特警队,正朝陈武善所在位置开。 “你怎么就确认b市是他们的烟雾弹?” 邵谦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范世谙因为汪淼的一句话,就将原本属于专案组的功劳拱手相让。 对于二队原成员毫不犹豫选择相信。 他还是持保留意见的。 他是听过不少关于汪淼的传神留言,也曾有幸见过几次。 但过于轻信他的判断。 而不是循口供和证据,这种在邵谦这里非常难以理解。 警察一向不是靠证据断案的吗? “他们松口松的太快。”汪淼也没计较他的冒犯,态度平和解释,“尤其是魏翔。” 孤家寡人,又没朋友。 身背一条人命,嘴应该硬的不能再硬了。 可他听完米图的口供后,简单问了几句,就配合开了口。 就像是在故意和米图打配合。 汪淼猜测,是不是米图的口供里有他们不知道的隐藏信息。 还是罗莉联合反诈组十几个技术人员一起研究口供,经历了整整一夜的头脑风暴,才拼凑出几个字:一切按计划进行。 计划?什么计划?怎样执行? 这对专案组而言都是谜团。 汪淼甚至猜测魏翔提供的b市港口接货这件大事,就是个大型烟雾弹。 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他们想要护着的人,尽早离开。 一切都是猜测,专案组连同严局和省厅领导,关门讨论了近一天,才得出一个结论。 既然不能确认,那就两边都安排。 但基于专案组这边给的都是推测。 因此,大部分人手必须调去b市。 留给范世谙他们只有两个特警小队。 “我也只是假设,万一料中,老邵,这可是大功一件。” 听这话,邵谦勾起嘴角笑,“我也不是奔着功劳来的。” 他转头,看罗莉手里的定位仪,正移动的红点。 “武善正快速移动,看方向,往市区走。” 范世谙低头看一眼同步的定位,迅速打方向,掉头。 开了一段路,红点静止不动。 看位置,离入城不远的位置。 范世谙开车小心接近,一路只看到匆匆赶路的行人。 今天是元宵节,y市三处有灯会。 10点更是有一场烟花秀。 三处一同放。 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少得了天生爱凑热闹的夏国人。 春节本应清冷的街道,因为这一场盛宴,比平常热闹许多。 开到离定位不到5米位置,范世谙停下,车身隐在阴影之中。 车上所有人,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发现陈武善的身影。 也没看到可疑之处。 汪淼沉思了几秒,开车下门,径直朝红点的位置走。 他站在重合的位置,弯腰寻找。 史泰在范世谙授意下,也跟着下车,加入寻找的队列。 很快,两人拣了大大小小的配饰回来。 大部分是手表,还有几个袖口。 “他们很谨慎。”汪淼拣出陈武善的表,其它东西放进塑料袋里。 或者说领头的很有经验,带的都是自己人,待一起那么长时间。 在确认没有警方跟踪的前提下,还要卸下可能藏了东西的物件。 这是个内有乾坤,且非常多疑的人。 就着手机后的闪光灯,能看见表带内侧有几道浅浅的痕迹。 “是个局字吗?”罗莉在手心跟着痕迹划拉。 “是局字。”邵谦肯定了她的猜测。 “做局?入局?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这种猜谜的题对史泰而言,太难了,他急得直挠脑袋,“就不能多写一个字。” 汪淼和范世谙对视了几秒,从彼此眼里看到答案,同时喊道,“市局。” 离y市局不远处,停着几辆车。 除了第一辆停了一会,继续往前开。 其他人,纷纷从车里下来,步行往y市局走。 那辆开走的车里坐着四个人,米先生、闫峰、舒可和陈武善。 “听清楚了吗?”闫峰问在开车的舒可和坐在副驾的陈武善。 陈武善看车内后视镜,等闫峰的目光和他对视后道,“不要恋战,人到手就撤。” “舒可,不要踩刹车,直接撞。” “砰...”一声响。 y市局的门头被撞得晃了晃,从钉子上脱落,砸在车上。 这动静,惊醒了正打瞌睡的老张。 他通过监控看一眼,按下内线电话,说了情况。 走出来,板着张脸,“干什么?这里是哪里不知道吗?” 走近,隔着门,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 老张心里了然,语气更不善,“等着,没见过自己上门给警局送业绩的。” 恰逢元宵节,又撞上行动,市局只能保证基本的人员配备。 老张电话打过去,过了几分钟才有警察过来。 两个警察站在闸门后看一眼,紧绷的脸放松下来,变成不耐烦,“老张,开门。” “看来是真喝醉酒了。”其中一个警察往车里探一下头,马上回正,嫌弃道,“车里这股酒味,不知道的还以为把酒洒里面了。” “都醉死了。”他转头对另一个警察说,“搭把手,一个个搬进去。” 等把四个人都扛进去,已经是15分钟以后。 老张看停在门口的车,叹一口气,认命走上前,“这事闹的,本来还想等交接班后,去看烟花,看不成喽。” 他开了车进去,停在停车场。 又返回岗位,值岗,等电话。 这一车人醒,今天人手不够的情况下,值守在门口的老张,偶尔也会被叫去帮忙。 ...... 范世谙重重踩下油门,目视前方,问罗莉,“电话打通了吗?” “老大,没人接。”罗莉一边回答,一边重拨号码,“打了门岗和手机,老张都没接电话。” “报案中心呢?” 范世谙拐弯,绕道进巷子。 因为晚上有烟花秀的原因,大路上,各个路口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拥堵。 即使他开了警笛,见效也不大。 “报案中心也没人。” 罗莉说着,眉头紧紧蹙起。 按理说即使在这么热闹的节日里,报案中心也会安排人值守。 不管哪一方都联系不上,车上所有人面色都不太好。 他们已经往最坏的结果想。 范世谙果断拨通严局电话,跟他说了情况。 在省厅,安排后方指挥的严局听完后,猛地站起,沉声问,“你们现在在哪?” “去市局的路上,我记得省厅可以远程看其它市局的监控。” “已经关了。”严局说着话,瞪了一眼b市局的张局。 都怪他多事,说什么每个市局也有自己的隐私。 连同其它市局一起上书,关闭了权限。 否则现在他们不至于那么被动。 全然忘了,自己当时就是联名上书的其中一员。 莫名被瞪一眼的张局,摊摊手,示意其他人,他也不知道,这老头又发什么疯。 “那没放办法了。”范世谙开的车几乎是贴着墙走,过了这个巷子,转弯回大路。 过了出城最拥堵的路段,现在畅通不少。 “严局,你在省厅,和厅长说明情况,调配人员过来。” 怕严局搞不定,他还特意加了一句,“我记得y市是不是驻扎了一支军队。” “好,我知道了。”严局握着电话,连连点头,“我会争取最大程度的支援,你们小心。” ...... 老张接到执勤民警电话,去给他们取试纸。 用于检测这些人员有没有吸毒。 这也是老规矩了,凡是入了警局,这一关躲不过。 老张做起来也是驾轻就熟,甩着钥匙,哼着小歌就往库房走。 他走后没几十秒,门卫亭里的电话就响了。 撕心裂肺地响过以后,放在电话旁的手机,也开始震动。 可惜,老张听不见。 此时的他正取了四份试纸,往讯问室走。 “还没醒?”他敲门探头一看,四人被丢在椅子上,保持同一姿势,睡得正香。 “试纸取来了,等醒了就可以验尿。” “好,先放旁边。” 其中一个正在记录相关信息的警察指一边。 还跟老张抱怨,“老张,这四个酒蒙子,口罩捂得死死的,也不怕吐里面。” 他们两个,一抗进来丢椅子上,就想给他们取口罩。 没想到,醉死的人比死人还沉。 费好大力气,连口罩边都摸不着,只能放弃。 “正常。”老张将试纸放在桌边,看一眼打起鼾的四人,目光在其中一个半边脸露出来的人身上停留了一会。 总觉得很眼熟。 不过,他很快抛到脑后,警局人来人往,见过也没什么稀奇的。 “喝醉酒什么样的都有,这四个已经算好的了。” “也是。” 值班的民警点点头,也没放在心上,“能怎么办,等呗 。” “行,那我先走,门岗不能太长时间没人。” 老张笑着挥手,冲两人打招呼,“你们辛苦。” 他刚一转身。 变故突起。 就听一声短促的叫声,“你们干嘛?” 他回头,就见趴在桌上的四人已经醒了。 而坐在他们身边的民警,皆趴在桌上,脸朝下,不知生死。 装的,来警局有目的。 毕竟是多年老兵,很快捋清其中关节。 老张拉开门,就往门外跑。 现在当务之急,是警示警局里的人。 只要按到警报器,留守的值班人员就能听见。 他展现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速度,在走廊上狂奔。 眼看就要碰到警报器。 却没想到,迎面跑过来两个人。 老张迅速回头,四人已经追上。 那半张熟悉的脸,坠在最后,看他看过来,迅速取下口罩,又马上戴回去。 陈武善。 老张心里一顿,这是什么情况? 他在愣神的功夫,已经被团团围住。 “这里是警局,你们怎么敢?”老张厉喝一声,一点点往墙的方向退,眼睛却不离警报器。 “我来。”陈武善走出来,来到他面前,四指往里勾了勾,眼露不屑,“让你一只手。” 面对陈武善不停眨的眼睛,给老张整不会了。 他看一眼陈武善身后的三人,并不是专案组里任何一个成员。 这是闹哪出? 不过,存在即是合理的。 老张很信奉这条真理。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挥动凌厉的拳风迎上去。 陈武善也毫不客气,拳拳相对,两人间没有任何的花把势。 只有力量间的对撞。 “米先生,你们去。” 间隙,陈武善还不忘冲他们喊话,“这里交给我。” “好,快点解决。” 米先生看两人的对战,明显陈武善占了上风。 他一挥手,所有人都跟了上去。 不知不觉,在他们打斗间,来了十几个人。 “你们四个去库房把我们的东西取回来,你们两个支援他们。其他人,跟我去找米图。” ———— 错字还没来得及改,抱歉,一码完,立马就改。 第269章 我的地盘,我做主 书友们,不衔接,请看上一章刷新的内容。 这一章只有一千字,是为了占个位置。 其余今天的字数,在两点前会补完,大家明天一早起来看一样的。 晚安! ———— 范世谙回市局这一路,几乎将油门踩到底,飙到门口。 市局安静的可怕,从外看,岗亭和报案中心的灯都开着。 可人都不在。 他回头看一眼,原本跟在他们身后的特警没跟上。 “到哪了?”范世谙按下对讲机询问,“我们已经到了。” “3分钟就到。”回话的人语气并不是很好。 特警奔波于危险中,开车的都是个中好手。 就为了能在第一时间救市民于危难中。 现在却被刑警甩在身后,这反映了什么问题:缺练。 “市局里静悄悄,应该出意外了,我们先进去,你们进来后小心,不排除他们携带了枪械。” 范世谙将情况往最坏的方面想。 挂断对讲机,单手撑在电门栅栏上翻进去。 “汪淼,你在岗亭等 。” 进来后,范世谙就开始分配任务,“罗莉,你去反诈组,用他们的电脑看市局什么情况。” 现在去监控室,已经没有意义。 说不定都是他们的人。 反诈组的电脑可以连监控室,外人可想不到这一层,更安全。 “你们两个悄悄跟我摸进去。”范世谙掏出枪,打开安全栓。 史泰和邵谦也做了一样的动作。 很快三人借着花坛做掩护,隐进了黑暗中,朝局里摸去。 汪淼看他们离开的背影,紧紧皱起眉头。 关键时刻,却一点忙也帮不上,这种感觉很糟糕。 他抽出临时绑在腿上的刀。 这时候如果换成汪洋,将会是一柄利刃,插进对方的‘心脏’,起到关键作用。 “百无一用是书生。”他自嘲一笑,将刀插回刀鞘里。 还是决定回岗亭待着。 帮不上忙,至少不能拖他们后腿。 这可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凶徒,感化这一套,百分百是不起作用的。 范世谙带着人,径直朝关着米图的拘留室摸过去。 原本米图招了后,是要送到临时拘留所去的。 可因为在春节,人手本就紧俏。 又因为这次行动人员大抽调,基本都去了b市。 这件事就被耽搁下来。 在车上的时候,他们已经分析过这些人来市局的原因。 想来想去,理由只有一个:救米图,苍鹰集团的太子。 一路上静悄悄,寒冷的冬夜里,草丛里连虫鸣都没有。 只有他们三人快速跑过,留下的轻浅脚步声。 范世谙停在一根柱子后,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抬头看二楼,一个身影进了拘留室的值班室。 所有拘留室的钥匙,都在值班警察手里。 那道身影虽然穿着警服,但看他走路的姿势,左摇右摆,哪有一点身为警察的稳重。 很快,那道身影从值班室里走出,手里甩着钥匙。 在黑夜里发出“叮呤咣啷”声音。 顺着他行进的方向,又出现了几道身影。 为首的那个接过钥匙,打开拘留室的门,往里走。 最外面的门外,则守了两个人。 范世谙挥手,三人继续往拘留室方向摸。 很快,一行三人到了楼梯口。 范世谙探出头,马上缩回来,打了个手势。 两人分散开,一人往楼上走,一人往楼下走。 范世谙则是朝拘留室的方向摸过去。 他快速隐进其中一道门,轻轻关上。 拘留室的构造分为两部分。 外设值班室,方便提审。 所有嫌疑犯均关在那道栅栏后的拘留室里。 一共设有20间拘留室,临时关押嫌疑犯,一定时间后,将被移送到拘留所,等候法庭判后,再移交到相应的监狱。 范世谙摸进去的那间房,是连通拘留值班室的闲置房间。 他探头倒在地上的人。 肚子还在轻微起伏,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应该没有大碍,只是晕过去了。 一般提审拘留嫌犯的正常程序是去值班室说一声。 值班警察会从里面开门。 将人带进去。 所以,从值班室是可以直接进拘留室的。 范世谙小心摸过玻璃四周,果然摸到了几个凸起。 这面玻璃当时做的时候就故意留了开关。 就为了防止拘留室突然发生意外,值班人员困在里面出不来。 这下,刚好给范世谙一个契机。 门口那两人,守在拘留室的入口。 只要从值班室过去,就能避开他们。 他小心卸下玻璃,不发出声音。 看一眼外面,确定没人,迅速翻窗进入。 “老大。”这时,耳机里传出罗莉的声音。 听动静,她应该躲在一个狭小的空间。 “监控里可以看到,15人,具体多少,还不能确定。” “主要分布在三处。” “一队人马在仓库,一队在武器库,还有一处就是拘留室。” 听起来,对方分工非常明确,目的性很强。 “所有监控基本都过了一遍,没看见老张和陈武善的身影。” “哦,对了。”她又提供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监控室里除了两个晕过去的警察,没有他们的身影。” 如此轻敌,不是笃定一切会按计划来,就是过于自信。 不管哪一样,都给了他们契机。 “罗莉,等会我问严局要权限,你试着控制警局系统,让监控室的所有屏幕变暗。” 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好,老大,我等你消息。” 范世谙接着晕倒的警员做掩饰,躲在桌子后,快速将现在的情况发给严局,并提了要求。 很快,那边回了信息。 他立刻将信息转发,并叮嘱罗莉,他已经向严局说了情况。 她如果遇上权限问题,可以随时跟严局沟通,不用经过他。 发完这一长段信息,范世谙将手机放回兜里,小心摸到与拘留室相隔的门边。 通过栏杆确认没人,小心打开门,迅速闪身出去。 隐进墙角。 米图关在第8间拘留室,离这里大概5米的距离。 警局的拘留室,除了关着米图外。 还有另外三人。 都是因为过年的原因砸在市局的。 他们此时都醒了,抓着栏杆,伸长脖子往里面探,试图看清这群人是来干嘛的? 按他们在影视作品里看见的,这大概率是劫狱。 想想就有点小激动。 有生之年,居然碰见了真正的劫狱,总算是没白拘留。 相较于他们的兴奋,范世谙则是有些瞻前顾后。 就这么一个人贸然冲进去,势必会惊动这些嫌犯。 哪个吼一嗓子,刚才这一系列操作白干。 可不进去,等米图被放出来,就更加大了难度。 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耳机里传来特警队这次负责指挥,聂平的声音,“范队,我们已经分散在市局各个位置。” “随时听候指示。” “范队,范队...” 没听到声音,耳机那头叫得更加激烈。 虽然声音从经过处理的耳机里传出不大。 但这是在寂静的夜晚,又是在更加安静的拘留室内。 还是不可避免漏出了声音。 见拘留室扒着栏杆的人,好奇回头。 范世谙迅速缩回探出的脑袋,同一时间,将通讯切断。 那人循着声音来源,张望了一下,只看到半人多宽的柱子。 “难道是幻听?”他自言自语嘟囔一声,很快将头撇向另一边。 这边的热闹,更合他的胃口。 “哥,你们回去。你被抓,苍鹰集团是彻底完蛋了。” “要走一起走。”被米图叫哥的男人郑重道,“你妈临死前,我答应过她。” 米图没再激烈反对,而是问起其它话题,“码头那批货就真打水漂了?” “没什么好心疼的,这些都是事先商量好的,有人,才能重新将事业支棱起来。” “今天去提货的是二叔?” “是。”男人声音依旧平稳,不过多了丝不耐烦,“他那么喜欢做主理人,就让他做吧。” “这次的5个亿的货,就当是给他的礼物。” 大手笔,5个亿,就为了把看不顺眼的人送进去。 “从今天开始,苍鹰集团没有他指手画脚,肯定能再上一层楼。” 听得出来,他对那个二叔,深恶痛绝。 “当年要不是他多事要留范世谙性命,说范建国惹不得。” “不然哪还有今天的事。” 说着,他狠狠捶向栏杆。 发车“嘭”的一声。 同时一声“咔哒”,拘留室的门开。 “好了。”闫峰拉一把门,“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 “走。” 他们也毫不恋战,救出人,就往外跑。 闫峰伸指还将钥匙丢进其中一间关着嫌犯的拘留室内。 吓得那个嫌犯,一脚将落地的钥匙踢出来,“你们可别害我,判下来我最多关半年。” “越狱,呵,犯不着。” 即使闫峰满脸怒容,眼神冰冷。 那个犯人也毫不畏惧,“哥,你真的别害我了,有那功夫瞪我,赶紧跑更方便。” 听他这么回。 另两间拘留室的嫌犯也纷纷摇手,“别,我们在里面都挺好的。” 5个亿,数额那么大。 这是普通人会碰到的产业嘛。 跟他们扯上关系,这是嫌自己嫌弃不够长,加钟吗? 谢了,没这个爱好。 “走。”米大哥也不跟他们过多纠缠,一挥手,所有人跟上,往外走。 “好久不见。” 范世谙突然从柱子后,闪身出来,“听说,我的命是捡的,今晚误打误撞抓了‘恩人’了。” “你没去b市?” 站在米大哥身后的米图,看到人,冲过来,挡在米大哥面前,“你们都没去?” “不对。”很快他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人都在这的话,在他大哥出现的那秒,已经全被抓住了。 他们的计划没有问题,只是有人也想到了这一步。 潜进来那么久,只有他一人。 他们的人手不够。 很快,米图凭着在警察系统待过的经验,将事情分析的七七八八。 他紧绷的情绪变得平缓。 往前走了一步,“范队,你扫了苍鹰集团,就当报当年的仇,我们两清了。” “放我们离开,就当从没见过。” “呵,不说我师父的仇。” “就单单从法律层面出发,今天也不能放你们离开。” 说话的同时,范世谙掏出枪,正对米图眉心,“别动。” 他掏枪的同时,在场所有人都掏枪,对准他的眉心。 米图也被塞了一把枪。 “范队,我们对你一个不公平,走吧。”米图握枪,转了一圈,枪口对准自己。 “这是最后通牒。” “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一个人?” 话落,楼上楼下响起了警报。 这一声响,将他们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范世谙拉开值班室的门,闪身而入,顺便锁上。 意识到被耍,子弹毫不留情朝他射来。 十多发子弹射进值班室,却连范世谙的边都没够着。 他用桌子做掩护,躲过了每一发子弹。 刚才躺在地上的值班警察,被他塞进了桌肚子里,毫发无损。 “嘭...” 枪响停的那一刻。 一声枪响从拘留室门外传来,一人应声倒地。 “别动。”史泰射完一枪,快速找了掩体,躲在墙后,“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枪。” 回答他的是,所有人站在一起,正对门,举枪警惕地往里退。 真实的枪战现场,刺激又容易送命。 正扒着栅栏看热闹的三个嫌疑人,看他们往里退。 全都默默松开手,往拘留室里缩。 心里暗想: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怎么可能看不到? 闫峰捡起被踢出来的钥匙,借着掩护,一个个钥匙试过去,开门。 “大哥,我瘦。”被挑中的那个嫌犯,缩在床角,举起手,“挡不了子弹。” “咔哒...” 门开,嫌犯脸瞬间变得煞白。 将这辈子不该做的事全都想了一遍,他发誓,有命出去,再也不偷窃了。 3万块钱,就要买他的命,也太廉价了。 “等等,我自己走。” 见闫峰要进来揪他,嫌犯立马从床上站起。 晃着软如面条的腿,一步三晃朝他走。 闫峰受不了他速度慢,快走两步,揪着领子就往外拖。 顺手将钥匙塞他手里,“把那两个也放出来。” “咦?啊!” 嫌犯意识到,这不光光要逮着一只羊薅,积极性又高起来。 独害怕不如众害怕,关于有人作陪这件事,他是万分乐意的。 现在他又庆幸自己是最先一个被薅出来的,好歹这些大佬对他眼熟,到时用的时候是不是能轻点。 “各位老大,我叫牛小刚。” 他找钥匙的同时,还不忘介绍推销自己,“找钥匙这活,我熟,根本不用一把把找。” 第270章 挟持人质 术业有专攻,牛小刚凭借着手艺。 只一次,就找对了钥匙。 都没给这两个嫌犯忏悔这辈子犯错的机会,就被揪出来。 末了,他还热情介绍,“这是马万,那是朱先。” “你们倒挺配合。”闫峰迅速为三人做了分配。 米大哥、米图和他,人手一个。 枪抵在太阳穴上。 激得这三个看热闹的人,心里咯噔了一下。 从未有过的恐惧涌上心头,“救我,求求你们救我。” 求生本能被激活,他们冲警察大喊,试图挣脱,却被死死掐住喉咙。 挟持他们往前走。 拘留室门口,因为刚才的枪声,特警闻讯赶来。 他们堵在门口,看凶犯挟持人质往外走。 一点点向后退。 枪口死死对着他们的身体,以备不时之需。 范世谙已经从隔壁房间翻出来,站在拘留室外,双手高举,连手上的枪也露在人前。 “现在投降,你们还有机会。” 听他这话,米大哥笑了,“范队说的也太理想化了。” “这三个。”抵在牛小刚太阳穴上的枪,紧了几分,吓得他闭上眼。 “我们杀不杀,都改变不了最后的判决。” “大家彼此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就不要打官腔了。” 候在门外的人,随着他们的逼近,被逼得一点点往外退。 很快,米图一行人全都退到了走廊上。 “东西到手,快撤。” 对讲机猝不及防响起,正是陈武善的声音,“车五分钟就到警局门口,米先生,等你们。” “好。”米大哥赞了一句,“闫峰,你没看错人。” 虽然跟他们之前安排的不一样,陈武善应该来拘留室,协同救人。 但他很懂得变通,倒是为他们省了不少时间。 那些古董就是他们东山再起的筹码,只要有它们在。 米大哥露出今晚第一抹笑。 他拖着牛小刚,迅速后撤。 只要能上车,借着今晚的烟花盛宴,他们一定能逃出去。 米图一行人挟着人质,有恃无恐往警局门口退。 范世谙一行人,则是跟随他们的脚步向前。 看起来,警察这一方非常被动。 特警负责人靠近范世谙,小声耳语,“我们的狙击手已经到位,随时可以行动。” “再等等。” 这次特警只出动了两位狙击手。 两发子弹,对三个人质。 怎么看,都过于冒险。 现在不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很快,所有人都到了市局门口。 门外果然停了几辆车。 他们不敢开到里面,就怕电门合上,拦路。 范世谙迅速看一眼岗亭,里面没人。 本应在岗亭里的汪淼,不见了踪影。 再看一眼,打头的那辆车副驾驶座,坐的正是陈武善。 他开门下车,顺便将所有车的车门打开。 “米先生,这边。” 米大哥挟持着人,停在电门轨道上,往大院里看。 “人都来齐了吗?” “还差去武器库的。”陈武善说着话到他们身边,“应该差不多了。” 话刚落,被安排到临时武器库的人回来了。 收获还不少,每人身上起码都另配了武器。 或是手枪、或是烟雾弹、甚至还有手雷。 “米先生,里面没什么东西,我们都拿上了。” “够了。”米先生满意地点头,真干起来,好歹能扛一会。 “人齐了吗?” “齐了。”陈武善大声回答,“一共十五人,一个不少。” “好。”米先生拉牛小刚往回退。 一步步退到车门,就要推他进去,余光看见副驾上染血的对讲机。 一把将半只脚迈进车里的牛小刚拽出来,“有诈,大家小心。” 于此同时,范世谙下了命令,“狙击手射击。” 两枚子弹破风冲向乱起来的人群。 一枚正中米图眉心,一枚擦着闫峰的耳朵,射在柏油马路上。 米图仰面倒地,子弹穿过的位置,流出大量鲜血,染红了一地。 吓得被他带倒的朱先,愣了一瞬,继而惊声尖叫。 他只有叫的力气,身体已经软的跟条虫一样。 整张脸在血上蹭。 眼睛圆瞪,里面盛满惊恐,嘴巴大张,叫到最后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在他尖叫的空隙,所有人都找到了掩体。 闫峰藏在一棵灌木后,受伤的手,死死环住马万的脖子。 血从伤口流出,往外淌。 温热的血润湿了马万的衣领,他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生怕惊动那个满脸杀意的男人。 闫峰眼中的杀意都要实质化,他怎么也想不到,陈武善居然是叛徒。 此时他正跟警方站一起。 举枪厉喝躺在地上打滚的舒可。 他被流弹打穿了大腿,已经没了反抗能力。 陈武善按住舒可血流不止的大腿。 将他交给接手的警察后,站起冲他们躲藏的地方喊话,“米先生,闫峰,投降吧,这里是警局范围,你们走不了了。” “范队好手段。”米先生收回看死不瞑目的米图的目光,掐住抖成筛子的牛小刚。 “豁得出去又送出一个警察,居然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谬赞了。”范世谙毫不客气接了夸奖,“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米先生你们不是入的很高兴吗?” “砰...” 一声枪响。 “啊...”牛小刚扯开嘴就嚎开了,“我的手,我的手。” “我要死了,它在流血,救救我。” “闭嘴。”米先生不耐烦厉喝一声,“再叫,打中的就是另一条胳膊。” “范队,这是第一次警告,两分钟内,让我们上车。” “否则,我会给予第二次警告。” 都这个档口,他被警察围住。 确认快速想好对策,为自己谋取出路。 这样的人,难怪能在苍鹰集团一蹶不振时,带着它重回大家眼前。 “倒计时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场戴表的人,都不约而同看一眼时间。 还剩10秒。 显然米先生的耐心没有那么多。 “10、9...” 他掐着牛小刚的脖子往外带,枪抵在他头部最柔软的位置:太阳穴上。 “4、3、2、...” “等等。”范世谙抬起手,示意他枪已经高高举起。 “上车。” 说话时,为了让米先生这群人安心,他甚至还往后面退了两步。 给足他们安全感。 来的那么轻易。 米先生反而不放心了,他开始疑心对方有诈。 “现在,让狙击手从楼顶撤下来。” 他抬眼看局里那栋楼,隐隐有瞄准镜的反射光。 范世谙言听计从,掏出对讲机,就开始下达命令,“狙击手撤退,听到回答。” “收到。” 特警负责人还想说话,被范世谙抬手制止。 外扩的声音,在安静的路上,一清二楚。 可范世谙越是这样配合,米先生就越小心。 他抬脚踹向旁边的车,“换一辆车,私家车,不许带警队标识。” 他怀疑车已经被陈武善动过手脚。 现在跳脱了,等一会大部队循着路线追来,一切白干。 “好,等我5分钟。” 范世谙毫不含糊按下对讲机,在频道里说话,“搞5辆私家车出来。” “不要电车吧?” 他甚至还贴心问一句。 电车自带定位,无论跑多远,都能找到。 “不要。”米先生已经适应了他的配合,“最普通的车就可以。” 车很快就被找到。 并且送到了他们面前。 警方的人,还体贴的从副驾爬出,以免对他们造成压迫。 “范队,五分钟后再追我们。” “否则。” 米先生抵在牛小刚太阳穴上的枪,重了两分,“我一枪,崩了他。” “上车。” 他冲所有人喊了一声,押着牛小刚进去。 闫峰押着马万跟他进同一辆车。 五辆车,有序的往外退。 他们撤离的如此轻松,留下米图的尸体,绝尘而去。 留下警方在原地,看远去的车尾灯。 “范队,真不追了?” 特警负责人的声音压着怒气,如果不是外面人太多,怕惹人笑话。 他一定戳着范世谙的额头质问,“脑子是不是搭线了。” “怎么可能?”范世谙看一眼,不远处用来监督他们的摄像头,“他们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凭什么?”特警负责人立马炸了,“就凭你的口头承诺?” “你没发现一个人不在吗?” 范世谙扬起手机,上面赫然有一条短信,“如陷入困境,找准时机放他们走。” 署名是汪淼。 “可...”特警负责人,气势一下矮了。 但还是不服,“发生个意外...” “只能怪他们倒霉。”范世谙悠悠说了一句。 话落,时间刚刚好。 范世谙挥手,大声道,“所有人现在跟我走。” “米总,真不用换路吗?” “不用,人越多,我们的倚仗越大。” 在出城的路上,车里起了争执。 闫峰主张走南门,人少。 东门、西、北方向,晚上有烟火秀。 出城人肯定特别多。 而他们要离开y市,最快的路线是走南门和东门。 现在东门堵车,在闫峰看,还是南门最适合他们。 毕竟多耽搁一秒,那群警察追过来的概率就越大。 可米先生却坚持走东门,原因是人质更多,人越多,越容易浑水摸鱼。 最后还是米先生以老板的身份,压了闫峰一头。 东门是y市年代最久的老城门。 已有500年历史,为了保留特色。 这扇沉重的木门,虽然上面漆已经斑驳,还一如500年前一样,立在这里,守候每一个进出的人。 远远,就看到了城门。 一门洞之隔,城里一辆车也没有。 门洞之外,人头攒动,车、人,在其中动不了半分。 “米总,怎么办?” 闫峰在离城门20米地方停下,“外面已经饱和了。” “我们要不还是从东门走。” “再等等。”米先生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还有15分钟,就是烟花秀。” 他在等,所有人往同一个地方涌。 这就给了他们一个契机,隐进人群里的契机。 这可是一大群的的人质。 但凡警察还有人性,都不会置这些人的生死不顾。 还剩5分钟。 米先生频频往身后看。 警察还没有出现。 他的眼皮跳的厉害。 心里的不安感,都迫使他下命令,“开的离城门再近一点。” 所有车,听他命令,一起往前开。 “砰...啪...,砰...啪...” 烟花秀正式开始,璀璨的烟花,竞相跃入空中,绽放。 一朵朵绚丽的花,照亮黑暗。 “刺啦...” “砰...” 轮胎被突然绷紧的地刺绊倒。 不可遏制地或撞在一起,或撞向了城墙。 受惯性影响,他们不受控制地往前扑。 重重撞在挡风玻璃上。 在他们还没完全缓过神的时候。 被塞进后座的牛小刚和马万,机灵了一回。 他们迅速打开车门,滚了出去。 手脚被绑,但不影响他们跟蛆一样扭动,试图找一个安全的庇护所。 回过神的米先生和闫峰,推开车门,就要把他们揪起。 “砰...” “砰...” ... 子弹接二连三打在车门上,半开的车门,不得不重新合上。 大开的东门口,沉重的木门,发出难听的声音,一点点向内合上。 中计了。 趴在座椅上的两人,互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样的想法。 瓮中捉鳖,他们这是被摆了一道。 范世谙是故意的。 “草...” 闫峰迅速探头看一眼。 两个人质借着火力掩护,正被搀扶着往外走。 正是这一眼,他看清了对方身上的衣服。 “军人。”他立马低头,神色凝重,“这群狗娘养的,居然出动了军队。” 对上警察他还有把握,能护着米先生离开。 可对上军队,他却不敢打包票。 年代虽然和平,但敢带枪出任务的军人,哪个不是荷枪实弹练过的。 比一年开不了几次枪的警察,不知道强上多少。 米先生的表情同样不好看。 这一局,胜败看似已经注定了。 “呜呜...呜呜...” 警笛声响起。 因为烟花声太响,居然盖过了警笛声。 等近了,车里人才听见这挑动心弦的声音。 “米先生...” 闫峰喊了他一句,征询他的意见。 “跟他们拼了...” 第271章 擒获 “砰...” 米先生拉开保险栓,率先射出一颗子弹。 正中牛小刚的右腿。 扶着他的军人好悬没被他带倒。 一把将他扛到肩上,往掩体跑。 等两个人质一撤出,更密集的子弹,飞向停在正中间的五辆车上。 子弹撞击金属的声音,被烟花声所掩盖。 同样,车里人被击中的叫喊,也被烟火覆盖。 门外是热闹指着烟花笑闹的市民。 门内却是一声声惨叫。 “手雷,寻找掩体。” 站在外围观战的范世谙看见从车内抛出来的物体,冲对讲机大吼一声。 枪声暂停。 “砰...” 一声比烟花更响亮的巨响,震的这块地跟着动了动。 离城门比较近的市民,狐疑看一眼紧闭的城门。 又跺跺脚感受,确定不是地震,只是烟花太响。 他们又一起抬头看天,重新沉浸在绚烂的烟花中。 手雷过,门内扬起一片烟尘。 离得近的车,被巨大的力所冲击,半边车身已被毁的不成样子。 车里的人还没死,也已经火缠身。 他痛苦的在火里来回翻滚,试图扑灭。 没有半点效果。 痛感、恐惧,侵袭他每一根神经。 终于他还是受不了,从车里翻滚而出,掉落在地。 试图站起,向警方和军方寻求帮助。 只往前迈了两步,就如断了电的机器,双膝跪地,两手撑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场面过于惨烈。 这一秒,枪声停。 只能听到火焰吞噬车子时,发出滋啦滋啦声。 好一会,范世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开了车里的外扩音响,调到最大音量,“闫峰、米先生,投降吧。” “再下去,全部人都是一个死。” “大家都是爹生妈养的,也不想死后没人收尸吧。” 话落,场内一片寂静。 过了十几秒,载有米先生的那辆车打开。 两人双手高举,从里面走出。 “你们赢了...”米先生冲范世谙喊了一声。 转身趴在车上,两手仍呈上举的姿势。 同一时间,烟花秀落下帷幕。 城门外响起市民的欢呼声。 ...... y市局内,带队这次行动的部队负责人,毫不避讳看汪淼,眼睛都快粘他身上了。 “吕营长。” 被看的不自在的汪淼最终败在他过于灼热的目光下,实在不能当看不见,“你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从东门走,不是从南门?” “不是跟您解释过了吗?我只是猜测,南门也埋伏了你们的人手。” “不一样。”吕营长大手一挥,“你诓别人可以,别骗我。” 这次他带了50人过来,40人埋伏在东门,10人埋伏在南门。 从这个比例看,眼前这个男人,知道哪边歹徒会经过。 南门只是障眼法而已。 “吕营长。”范世谙开口了,“不管是不是提前知道,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不是吗?” “时间差不多了,您是不是该回去报告了?” 范世谙非常熟悉军队那一套,军令大于山。 只要任务完成,全员必须立刻马上返回。 他硬生生打断吕营长的问话,对上愤愤的表情,神情不变,“我们也要回去交差了。” 这倒是实话。 吕营长虽然不愿,还是收回了目光,“停车。” 车停稳,他从车上跃下,手搭在门上,目光再次投向汪淼,“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讨教一下经验。” “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希望你能告诉我。” “我叫吕彦锋。” 说完,他就干脆利落关上门,回了自己带来的队伍。 “你别理他,军队待久的人,就是有股轴劲。” “习惯了。”汪淼侧头看范世谙,“你不记得你刚转业的时候。” 刚从部队出来,范世谙做事一板一眼,根本不会变通。 得罪了不少人。 还是当时带他的胡庆,一点点掰正,才不至于在警察队伍里待不下去。 “呵呵...”范世谙回想起自己当年的情况,尴尬笑,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往东门走?” ......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汪淼坐在审讯桌后,含笑看对面的米先生。 这一场太过激烈,米先生即使全程在车子里。 还是不可避免被流弹伤到。 脸上分布几道小口子,血迹已经干涸。 他微挑眉,面露疑惑,“我认识你?” 印象里,他见过汪淼。 是在下面递来的资料中。 这个除范世谙队友外,时常出现在他身边的男人。 但也只是简单做了了解:一个刚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心理学家。 仅此而已。 他要警惕的对象是范世谙,最需要关注就是他的动向。 其他人对他而言,可有可无。 现在看,是他轻敌了。 “我们没见过面。” “但我对你印象很深。” 汪淼平静道出事实,“每一次查到有关于苍鹰集团的信息,你的形象在我心里就越丰满一点。” “你是个极度自信主义者,这样的人。心中有自己既定的方向。” “你会赌,赌警察不会拿市民的性命开玩笑。” 汪淼说话的同时,轻敲桌子,“可你忘了一件事,我不是警察。” 正因为不是警察,他用的不是警察办案时的思维:嫌犯会优先选择没人的地方,做为逃亡必经之路。 他只是将人性的恶放到了最大。 米先生这种人,不是会顾及别人生命的存在。 在他心里,他自认为不重要的人命,不过是成功路上的绊脚石而已。 有利用价值,没有使用价值。 米先生哼了一声,背靠椅背,整个身体放松。 问到他想问的,其它问题,他并不在乎。 从今天开始,苍鹰集团不复存在。 什么死法,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汪淼站起,范世谙接替了他的位置,克制内心的激动和愤怒。 他翻开笔录本,“说说吧,这么多年,都干了什么大事?” “很好奇?”米先生露齿一笑,“不告诉你。” “高货送去哪了?” “哪些人的把柄,在我手里?” 米先生点点自己脑袋,“都在里面装着,可惜,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 他不配合的态度,在明示警方:他死了无所谓,可等他一死,会发生什么,无法保证。 “那说说吧,当年怎么在水牢里设的陷阱?怎么害死了胡庆?” 范世谙右手手掌朝下,重重拍在记录本上。 愤怒在这一刻实质化。 忍了两年多的怒火,对上杀害师父的凶手。 没有违反规则直接刑讯,那也只是因为自制力太好的原因。 “哦,那个警察。”米先生砸吧嘴,“有人跟我提议了一个非常好,惩罚罪犯的办法。” “我也想试下,好不好用。刚好,你们师徒几人撞上来。” 米先生说着,身体往前倾斜,勾起嘴角轻蔑一笑,“摄像头是真清楚,连他挣扎的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一听这话。 范世谙已经捏紧双拳,被衣服盖住的小臂上,青筋毕露。 “现在我还留着那个视频。”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我杀了你。” 凌厉的拳风朝米先生脸颊砸来。 还未近他身,被汪淼握住。 巨大的作用力下,他虽然已经微扎马步,还是被推出去几只脚的距离。 “世谙,不能上当,他在故意激怒你。” 警察不允许刑讯,这是硬规矩。 一旦破了规矩,轻则停职留看,重则可能被扒了这层皮,如果对方死亡,还得进去蹲十多年。 “不急。” 汪淼缓缓松开手,确定范世谙平静下来后道,“只要放出苍鹰集团被捣毁的消息。” “藏在暗处的老鼠总能露出马脚。” 况且那些接了高货的人也不傻,这时候,撇清关系还来不及。 又怎么会进一步搞事情。 是不想要前途?还是不想要钱? 能坐到被送高货的那个位置,都是拼杀过来的。 没有一个是傻子。 “抱歉。”范世谙抽回手,下意识看一眼汪淼的手掌。 收的太快,只看到了一片红。 他忍住现在询问的冲动,收起笔录本。 “米先生,有义务告知您,死是肯定的了,但什么时候死?” “哼...” 他重重哼了一声。 笔录本夹在腋下,往外走。 汪淼随即跟上。 “怎么样了?” 等审讯室的门一关,邵谦和罗莉围过来,关心进展。 “什么都不肯说。”范世谙捏胀痛的脑袋,“等严局回来再说吧。” “局里什么情况?” 这么多人闯进市局里,说实话,丢了警队的脸。 这次,万幸没有出事,警队里没有人员伤亡。 但凡出现一例。 警务系统在公众面前树立的形象,将会瓦解。 再也不负庄重。 “临时武器库的东西都被掏空了。” “除了那枚手雷,其它枪械已被找回,就是子弹都没了。” “找回来就好。” 损失降低到这个程度,已经大超预期了。 “武善怎么样?” 陈武善一人周旋在这么多人中间,更因为仓库古董,跟那伙人起了冲突。 虽然将人制服了,但还是伤到了。 只是事情还没完,一直硬咬牙,没吱声。 “已经送去医院了。”邵谦撇嘴,表情不满,“医生说,再晚一两个小时,手都不一定保得住。” “没事就好。” 范世谙长松一口气,继而露出灿烂的笑容,“一晚上,干了两件大事,就等着省厅好好嘉奖我们吧。” ...... 从省厅连夜赶回的严局,看完手里的报告,眉头是越皱越紧。 东门那扇门,可是老古董。 现在上面遍布弹痕。 万幸的是,子弹没有穿过木头,打中正在看烟花的市民。 否则又是件万夫所指的大事。 爆炸,内门广场,地砖没一块幸免。 就算没炸到,也有碎石砸过。 更令人头大的是,城墙上,子弹坑遍布。 运气好,还能在墙角跟捡到弹头。 现在那一片,从昨晚事了后就已经围起来。 但纸包不住火... 严局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他深呼吸几次,问,“你觉得损坏的公物,谁应该出钱?” 尤其是用上百年铁桦木做的城门,即使市局掏钱,那也没地方买啊。 “省厅。”范世谙斩钉截铁给出了答案。 理由都已经想好了,“要不是省厅领导阶层,想的不够全面,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但凡再给我10个人。” 两根食指搭在一起,“我们人数上,好歹也能跟对方齐平。” “不至于陷入被动。” 这番话,听起来无赖。 细想,是这个理。 严局心动了。 眉头间的褶皱也消了不少,反问范世谙,“你愿意去吗?” “我?” 没想到,还是引火上身。 范世谙下意识就要拒绝。 对上严局板跟棺材板一样的脸。 好似在说:不愿意,我不介意直接把你交出去面对公众。 “那必须的。”范世谙话锋一转,“严局你身份摆在那,不适合大吵大闹。” “我这身份,刚刚好。” “世谙啊。”严局很欣慰,他站起拍肩膀,“你终于是出师了。” 胡庆不管在办案上,还是待人处事上,都有一套自己的办法。 往往让对方吃了哑巴亏,还得掉头回来感谢。 现在看范世谙已经初现这方面的天赋。 都学会看领导脸色。 要放在以前,直接给领导甩脸子。 受了他一肚子气,还没地方撒。 “是啊,出师了。”范世谙应和,神情变得伤感,“师父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吧。” “放心吧,晚上肯定入你梦,好好夸赞一番。” 严局提到这个曾经并肩的‘战友’,满脸怀念。 他再次拍范世谙肩膀,“抽时间,把这件好事告诉你师母。” “我会的。” 范世谙缩肩躲过严局还要拍的手抱怨,“行了,再拍就不礼貌了。” “臭小子。” 刚酝酿起的情绪,被这话打得什么都不剩。 严局抬手就要再拍。 范世谙已经快走几步,拉开门出去,回头笑,“严局,抽时间你也跟师父说两句。” 在严局还没说话前,门快速合上,将他的话留在门里。 严局盯着紧闭的门良久,轻声道,“我会去的,这是我欠他的。” 第272章 抓到人,有赏吗? 徐明明带队去b市,缴了货,又抓了人,带上大部队,直奔省厅。 因为货值大,人数众多。 安排上费了不少时间。 刚指挥所有人安排妥当。 转头,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 车停稳,车窗摇下,范世谙探出头打趣,“徐队收获颇丰啊!” “那还不是范队愿意给口饭吃。”徐明明接话。 “哈哈哈...” 两人相视而笑。 引得路过的人频频看他们。 等看清楚是什么人,在省厅停车场大笑。 又快速收回目光。 大红人,惹不起。 会来事的已经掏出手机通知自己的领导:煞星上门找事了。 警局有秘密,那也只属于卧底的秘密。 其它时候哪有秘密。 谁还在系统里没一两个熟人。 昨晚y市东门的大场面已经传开了。 据说破坏了一座y市唯一保存的古城门。 弹孔不计其数。 连那扇,为了维护,又为了保护旧貌,在做古上花了不少功夫的城门,也遭到了巨大破坏。 除却损毁不说。 在这个年纪,立下那么大的功劳。 竞升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 在场有心人想上前攀附一两句,在他面前混个眼熟。 但一想到,现在上去会搏了一些领导的脸。 硬生生按耐住上前的冲动。 只有一人不同,他扒拉开围观的人。 小跑着朝下车的范世谙挥手,“范队,恭喜,恭喜啊!” 来人是周霸,他趁范世谙还没反应过来,紧握他的手。 在他要抽出来时。 又迅速环住他的肩膀,快速小声说,“听我说...” 范世谙忍住抖开的冲动,跟着他的步伐往办公室方向走。 热闹没了。 在场所有人也就散了。 “说吧,什么事?” 范世谙掸了掸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又整这副死出。” 周霸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算了,同事一场,不跟你计较。” “我收到风,省厅这些领导正商量怎么处理这件事。” “尤其是你,皮要绷紧了。” 按理破获了那么大案子,应该警民同庆。 可居然隔着城墙、城门,与那些亡命徒进行对决。 万一出点事,那可不是一条人命。 而是以百计的。 “那不是没有万一嘛!”范世谙站得笔直。 不管坐在正前方的哪个领导提到失误这点,都用这句怼回去。 领导说的口干舌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试图让范世谙认识到,这次事情的严重性。 等他们讲完,范世谙就回,“那不是没有万一嘛!” 这句话就像个万能钥匙。 他越是这么说,领导们心里的怒火,那是怎么也收不住。 范世谙脚下,已经碎了两个杯子,好几个笔记本。 领导们水都不知道喝了几杯。 反观范世谙,口水都没耗多少。 问话已经进行了两个多小时。 大门紧闭。 门外人,小声经过,生怕这场火烧到自己身上。 “咚咚...” 领导们实在骂不动,中场休息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进来。” 沙哑且暴躁的声音过后。 门被推开。 来人正是汪淼。 他抬手,向在座的各位领导打招呼,微笑问,“是不是来的不凑巧?” “你怎么来了?” 范世谙拧眉看汪淼。 来省厅的时候,他提了一句,要陪同。 范世谙立马就否决了。 他好歹是警务系统里的,这些领导还会留点情面。 汪淼可没任何倚仗,真拿他开刀,还真不定反抗的过。 “放心吧。”汪淼回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 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沓纸。 慢条斯理走到会议桌前,递过去,“各位领导麻烦请看一下,这是我昨晚临时查的资料。” “来的车上,画了图,进行完善,烦请你们看完,我再回答。” 说完,他转身,朝范世谙方向走。 跟他并肩而战,“我不打无准备的仗。” 纸上都是一些数据。 主要是东面城楼的数据。 昨晚回了岗亭后,汪淼坐了一会,想起一个关键点,万一市局没困住他们。 想到这,他脑中冒出了各种想法。 根据y市局的地图,查了各种信息。 最后敲定万一没困住,米先生一行人的去处。 为此,他还找了东门城门的数据。 城墙是几百年前为了抵御敌人而建的。 现代虽然进行了大部分拆除,但为了最大限度保护古迹,还是留了将近1000米的城墙,与两座山接壤。 城门由上百年铁桦木制成,外面包裹一层坚硬的铁。 现代工艺,为了更好保护木头,用上了更为坚硬的不锈钢。 防火烧、防水淹、防撞。 几百年下来,那两扇门抵御了不下10次侵略。 虽冷兵器比不上现在的武器。 但只要不是在门下埋了炸弹。 子弹还是休想穿门而过。 更别提穿墙了。 只要城内的人不出去。 城外的市民,绝对没有伤亡的可能。 在座的领导们依次传阅手上的纸。 神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就想好这么完善的办法。 怎么能算没有预警呢? 所有人都看完后,相互对视。 小心收好图纸,归拢到厅长面前。 “你又是怎么说动严局?又是怎么说动部队的人跟着你的?” 厅长看立在范世谙身边的年轻人。 目光不闪不避。 从进来,就一直保持微笑。 心态比同龄人好了不止一点。 甚至比好些活了大半辈子的都要坦然。 还好,当时虽然觉得难堪,还是签下了让汪淼留在警队的文件。 否则,现在堆在案头可不是功,而是一条条人命了。 “严局信我。” “部队那边,只要是从人民利益出发,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 “那你觉得,范世谙他们一行人是该赏还是罚?” 厅长又追问了一句。 “领导们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我相信,一切都是最优解。” 汪淼仍然含笑看着他们,不闪不避。 “好,很好!”厅长终于露出了进行谈话以来的第一抹笑。 “回去吧,我们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范世谙松开一直夹在腋下的文件夹,“各位领导,那就一并看了吧,东门的损失。” “我们走。” 在所有领导看那个牛皮文件夹的时候,范世谙走出门。 开门的汪淼,淡然关上门。 该给这些大佬们留下一点空间。 “真昨晚就想好了?”范世谙并肩跟汪淼下楼。 “想了的。”汪淼偏头看他,“不过没那么详细。” 时间紧,任务重。 当时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将伤亡控制在最小。 “具体数据,都是来省厅的路上往上查的。” “没想到,那扇城门那么牢固。” 关于城门的结构图,汪淼线上查到的时候,惊讶了好一会。 防个土炮,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我就知道。”范世谙哑然失笑。 不过,有他那一手生动的手稿,昨晚的行动,称的上完美。 走到下一层,范世谙抬头看楼梯,“是不是杯子碎了?” “听着像。”汪淼侧耳听了一会,“不止一个。” “算了,他们预算多。”范世谙摇摇头,换了个话题,“谁送你来的?史泰还是邵谦?” “都来了。” 汪淼抬手指楼下。 四人见他们下来,都围过来,七嘴八舌问,“怎么样了?” “没事。” 范世谙举起大拇指,“等着领功吧。” 他眼疾手快握住曹斌要拍胸的手,“老曹,你这伤口刚长好吧?就别折腾它了。” “嘿嘿,太激动,忘了。” “老曹从张局那,听了昨晚发生的事。” “雇了辆车,就来了。” 邵谦在一旁搭腔,“老婆、女儿,都带在身边,出不了事。” “也让他感受一下,专案组的胜利氛围。” 史泰快速接话,“所以晚上,我们去庆祝吧。” “那必须的。”范世谙高兴应下了史泰宰大户的要求,“我现在就定个五星级酒店的包房。” ...... 从进了五星级酒店,曹佳佳就一直在惊叹。 “这水晶灯。” “这壁画。” “这装修。” 她紧紧环住曹斌的胳膊,即使尽量压低声音,声音还是不小,“爸,你这是抱了条粗大腿。” “是条大粗腿。”曹斌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好有女儿做衬,不然他能比女儿更惊讶。 “我决定了,爸,我要好好学习。” 曹斌一时没连上她的脑回路,“啊?” “富二代这辈子,我应该是别想了。” “但富一代还能努力一把。”曹佳佳伸出右手握拳,激励自己,“开学后第一个月,我一定会挤进班级前十。” 转折来得太过突然。 苦口婆心说没用。 没想到来了个高档地方,倒是激发了她的好胜心。 “这可是一件大好事。” 同为人父的邵谦第一时间肯定,“眼见为实,找机会,我也带我家那学渣过来体会一番。” 没孩子的听两户家长交换育儿经验,倒也说说笑笑到了包房。 跟平常供应自助餐的五星级酒店不同。 这个地方主营特色菜,更像是私人小厨。 范世谙征询在座所有人忌口的食物后,点了满满一桌菜。 他亲自给每人倒上鲜榨果汁。 举杯道,“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鼎力相助,才能让苍鹰集团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被我们连根拔起。” 所有杯子相碰,发出脆响,一如他们现在的心情一样舒畅。 “可惜武善没吃到。”邵谦放下杯子,给桌上所有菜式拍了大合照,“发给他,让他饱饱眼福。” 众人也不挑破他做弄人的行为。 提起筷子,夹自己喜欢的菜式,细细品尝。 一时间,餐桌上,赞叹声不断。 等肚子半饱了,餐桌上,才有人说话。 曹斌放下筷子,提壶给众人满上果汁,“徐队抓的这批人,最晚明天,应该能问出个大概吧?” 来的路上,他看群里有人在八卦,在货柜码头的时候,那个老米先生已经交代了七七八八。 他将所有矛头都指向米锵和米图,坚称所有事,都是他这两个侄子指使的。 这种嫌犯警方最喜欢,都不用费太大劲。 “但愿吧。”范世谙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后续盘查恐怕会费大力气。” 码头缴获的这批货,数值实在太大。 光清点,再入册,恐怕都要花上一个月时间。 “那就慢慢来。”邵谦取了个类似窝窝头的面食,往里面填食材,“也给我们局长一个缓冲时间。” 发生在b市地界,又有自己人参与,这可是大功一件。 按张局的性格,恨不能昭告全世界。 有缓冲期也好,等张局心里的火热散一点,就能好好想以后了。 邵谦想得清楚,b市局出了米图这个苍鹰集团的卧底。 b市只会有更多和集团牵涉的有权有势之人。 现在没排查出,不代表不查。 嘚瑟过了头,上面领导的怒火,说不定就波及到他身上。 至少在退休前,邵谦还不想上头的领导换了。 张局急功好利了点,但在大事上从没拖过后腿。 在场的人,不是傻子,听他这么说,心里已经了然。 “别说那么沉重的话题。”曹斌捡起一根筷子,轻敲玻璃杯,“说点高兴的,我们的奖励是什么?” 听他提起这件事,所有人眼冒金光,看范世谙。 “我可不知道。”他摊摊手,“昨天的事闹太大,你们知道的。” 兴奋的火苗,被一盆凉水扑灭。 警察系统,不单单抓罪犯就可以了。 还要考虑公众的想法。 毕竟这套系统是建立在公民信服的前提下,只有这样才能稳定、健康运行。 “算了,现金奖励肯定有的。” 不愧在警队里浸淫多年,曹斌很快就调整好心情,“功劳,有时就是个虚名。” 经他这么一安慰,其他人都释然了。 尤其是二队队员,跟着范世谙,这次立不了功,不等于一辈子立不了功。 毕竟二队战绩可查,包破案的。 汪淼却是被范世谙眼也不眨的撒谎方式逗笑了。 为了保持惊喜,又只能憋笑。 开玩笑,以严局和范世谙的性子。 省厅真敢不提功这茬事。 这两人静坐在大门口还是做得出来的。 “话说回来,苍鹰集团搜罗的人脉,有头绪排查了吗?” 第273章 廖有利问:警官们,我的‘牢\’坐好了吗? 书友们,272章,请刷新,重新看,全部改过了,谢谢! 今天还有一章,12点前上传。 —————— “老曹。” 曹斌刚开了个头询问,就被柯琪打断,她端起果汁开口,“好不容易借光,来那么奢侈的地方。” 她含笑嗔道,“就把工作放下,怎么还不知道享福了?” 经她这么开玩笑地提醒,曹斌猛地清醒。 晚上话,确实多了。 这种事,居然当着家属的面讨论。 “高兴过头了。”曹斌抬手轻扇自己一巴掌,“该打。” “赶紧吃,菜快凉了。” 眼见饭桌上要冷场,范世谙又给每个人杯子里满上果汁,“菜不够再叫。” 吃大户的机会可少有。 饭桌上很快又热闹起来。 ...... “范世谙、汪淼,昨天你们递交的资料,我们已经交给上一级。” 厅长坐在办公桌后,脸色相比昨天,有些憔悴。 看起来,昨天他们辩论后。 省厅领导也没少跟上一级辩。 正常,谁都想为自己谋福利。 这件事成了,省厅的知名度,在各个省里,得往数一数二挤。 相较于憔悴的神情,对范世谙的语气,却是出奇的好,“没什么事,你们就先回去吧。” “那个东门的费用。”范世谙多嘴问了一句。 功不功劳先放一边,比电影还要惨烈的枪战现场,可等着维修。 耗的时间久了,总有好事的溜进来转转。 万一拍了照放上网。 ‘辟谣’又得跑断腿。 厅长揉眉心,“我跟财务打过招呼,省厅承担六成。” “厅长...” 范世谙还要说话,被厅长迅速截断,“再蹬鼻子上脸,一分没有。” 范世谙识相闭上嘴。 六成,那也是不小的数目,老严应该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 也算交差了。 他毫无负担道别,“那您忙,我先走了。” 门关上,厅长盯关上的门良久,叹一声,“老严捞到宝了,这天下,终归是年轻人的。” 回y市的车上,因为人数多。 分了两辆车。 曹斌和妻女并一个司机,一辆。 其他人坐另一辆。 刚离开h市中心,上高速。 邵谦的手机就一直震动。 震动两声,他就按静音键。 如此往复了几次。 史泰终于受不了了,“老邵,你要不关机吧。” 他真诚提出建议。 既然不想接,那直接关机,不是更简单? “不行啊。”邵谦脸皱的跟苦瓜一样,“张局打来的,估计是听到我们从省厅全身而退的风声。” “打过来试探口风的。”他竖起手机,展示给众人。 不负所望,手机再次响起。 “不是张局。”史泰看一眼提醒,“廖有利。” “廖有利?” 邵谦转过机身,果然是他,接起,“喂,廖先生,有事找我吗?” “放心吧,就在这几天。” “好,不会忘了你的。” 简单说了几句,他挂断电话。 “廖有利待不住了,问我们什么时候能找到买凶杀他的凶手?” “那还不简单。”范世谙问,“舒可有大事没?” “没,就伤了条胳膊,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史泰立马接话。 伤员统计是他做的,谁伤重,谁伤轻,他心里清楚的很。 “那就可以讯问,回去就把他提出来。” ...... “不知道。”舒可坐在审讯椅上面,进行最后的挣扎。 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 警方知道的越少,他判的年数就越少。 总归,他管台前,台后那些,可以一句话不知道就概括。 “不知道也行。”范世谙抬手从身后那串字下滑过。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字认识吧?从别人嘴里撬出来,再找证据,更能定罪。” 他站起,收笔录本,“走吧,我们问别人也一样。” “倒推对警察而言,也不是件大难事。” “能少判多久?”眼看范世谙他们毫不留恋站起,舒可一下就急了,“少几年?” “看你提供信息的重要程度,法院会进行界定。” 范世谙拍拍笔录本,“要说吗?” 舒可咬牙想了一会,“我说...” 跟范世谙他们之前猜测的一样。 花钱买廖有利命的人,正是同行。 而且还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同乡。 就因为眼红廖有利一直顺风顺水,不满足从他手里漏出来那么点汤。 廖志杰居然花了全部家当买廖有利的命。 在他看来,只要廖有利死了。 借着他的名头,他,廖志杰能迅速接管这一块大蛋糕。 就算一时接管不了,还有他老婆顶着。 到时再借用他老婆的名头,肯定能顺利收入囊中。 无耻到考虑等人死后,霸占人妻。 这种人渣... 不加刑,简直不能解恨。 范世谙将这部分着重标出来,推给邵谦,递给他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 “还有其它要说吗?” 范世谙拉回笔录本,提笔,准备随时记录,“比如这些年,从你手里过了多少人?” “除了管接单分配外,还知道苍鹰集团其它的事吗?” “什么都行,有没有用,我们警方自己会判断。” 言下之意,凡是涉及到苍鹰集团,即使是空穴来风的事,也可以说。 毕竟是常年跟有权有势的人打交道的,这个暗示他怎么会听不懂。 可舒可在迟疑。 那么一个庞然大物,说倒就真的倒了? 现在,他还没从这个残酷事实里,抽出来。 他的迟疑,范世谙看在眼里。 递了个眼神给汪淼。 却不想他又递回来一个眼神,示意他:试试看。 ‘你来。’范世谙又递过去一个眼神。 这回汪淼直接低头,不跟他做眼神上的接触。 舒可很好攻克,非常典型的摇摆。 大家一起破了那么多起案子。 听他分析了那么多,一两招肯定会的。 范世谙借着捡笔的空档,狠狠瞪一眼汪淼。 再回正时,神情已经恢复正常。 “我手里有一份,雇主名单。” “你猜,我把他交给米锵,他会不会反过来报你的料。” “啊?”还能这么干? 舒可吃惊地瞪大眼睛,如此厚颜,他活到现在第一次见。 “看来你没想好。”范世谙再次合上笔录本。 “我们还要讯问其他人,等不了你细想。” “我说。”舒可大声喊他们回来,“我全都说。” 第274章 撬开他的嘴 舒可交代的人数不少,死亡人数多达两百多人。 金额更是恐怖,多达20个亿。 可以说雏鹰是苍鹰的孵化器。 一开始的资本,都是从这上面累计的。 也是两年多前,苍鹰折损后,可以再次东山再起的资金来源。 正因为如此,发现任有苗动了蛋糕后。 米锵才会恼怒,让闫峰杀了任有苗。 并且断了警方继续往下追的路。 “不过,这么多年,我真的只是个前台。”舒可竖起手指发誓,“真的只有这些,没了。” 说来说去都是别人的事。 他自己登记买命人的经过,都一笔带过。 这是打定了要以最短的时间出来。 “警官,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舒可接过邵谦递来的水,“谢谢,相关资料,我也告诉你们在哪里。” “这种情况,我要判多久?” 舒可想得明白。 早交代,早出狱。 带上钱,去国外。 下半辈子过得滋润不说,还少了担惊受怕。 “等法官判吧。”范世谙合上笔录本,“等会会有警察打印电子版的笔录给你。” “你看过所有内容后,签字就可以。” 范世谙摆出公事公办的表情,让本来还想再问的舒可闭了嘴, 他就知道,全都是卸磨杀驴的活。 但一想到自己能不能少判几年,还系在警察身上,又挤出笑,“谢谢!” 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不过,这不在范世谙关心范围内。 他拿上新鲜出炉的口供,回办公室,和队员们商讨,该怎样更好撬开他们的嘴。 原本这个环节,汪淼是主力,他会提出各种可行性建议。 这次,当所有人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时。 他摆摆手,示意他们,“你们的观点,听起来更吸引人。先听听你们的意见。” 众人愣了愣,也很快明白他的用意。 一个个看口供,试图从上面找到新的突破点。 “怎么,你还想把我们训练成跟你一样的‘怪物’?” 范世谙退到汪淼身边,撞一记他的肩膀,“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们了?” 心理学除了专业知识外,其实非常吃天分。 没有足够天分,就算看了再多的书,普通病症,还能应对。 复杂的,诊断容易,治愈困难。 听范世谙这么说,汪淼牵起嘴角笑,“没这么想过,从不同角度想,更利于推动整个案子的走向。” “况且,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二队。” “你们不想退休,我还想周游世界,好好潇洒一下的。” 范世谙侧头看一眼汪淼,眼里明显写了:你听听,这话,你自己信不信? 汪淼好笑地推他一把,那么大人越活越回去,玩孩子那套,“范队,别以为你偷懒,我就不知道了。” 见套不出话,范世谙只能作罢,回白板前,写下自己的见解。 汪淼则靠在桌上,笑看激烈讨论的所有人。 这样的日子,他当然想一辈子都这样下去。 可惜,太难实现了。 他有预感,范世谙的事了,危险离他也不远了。 万一哪天,不小心撞人枪口上。 好歹,还能留点有用的东西,在自己人手上。 也算的上将自己的才能传下去。 四个人,四张嘴,紧张又激烈的讨论后。 彼此间,谁都不服谁。 最后还是由范世谙,将所有人的观点,都列在白板上。 切入点,各有各的特点。 “行了,汪大心理学家,别端着了,再站下去,就默认是看我们笑话了。” 范世谙遥遥冲汪淼递笔。 除了舒可,这些人都是杀手。 都是手上有过人命的。 有的甚至不止一条。 汪淼接过笔,圈起罗莉写的‘亲情’两字。 罗莉是女孩,感情本就比男人充沛。 这也是,他们讨论过后,唯一没有争议的切入点。 “你们的答案不就来了吗?这一条,是你们所有人都认同的。” “求同。” 汪淼在白板上写下这两个字。 “一群人,想办法,想到的是同一个,不要犹豫,抓住它。” ...... “亲人?” 闫峰看范世谙递来的照片,那个年约5岁的小男孩,引起他的兴趣。 但也只是因为好奇,多看了一眼而已。 马上别回视线,勾起不屑的笑,“警官,杀手守则第一项是什么你们不知道吧?” “断绝亲情关系,或杀了他们。” “这样的杀手,才不会有软肋。” “我们知道你不会信。” 范世谙又举起一张女人的照片。 明艳、大气的美人,单照片里那个手拄着下巴动作,都能引人多看两眼。 “你曾经的露水姻缘,不会忘了吧?” 闫峰皱起眉头,关于这个女人,确实不需要想很久。 五年前打发时间的一个玩物罢了。 本以为形象和性格是意义是一样的。 没想到,这个女人要一个家。 笑话,对杀手而言,家就是累赘。 闫峰在她说出这个话的第一时间,连行李都没收就离开。 给她留下一百万,就当是分手费。 范世谙将他们生活那段时间的经过,详细说出。 对上闫峰仍是不信的眼神,继续说,“这个男孩,你的儿子,因为一个意外,落下了终身残疾,只能在轮椅上过一辈子。” “呵...”闫峰讽刺一笑,“警官,编故事,麻烦也要有个度。” 他是杀手,不是和尚。 对性还是有需求的。 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往往会选择固定伴侣,过一段时间,厌了就换新的。 但有一点,所有跟他一起的女人,都是做了严格的避孕措施。 就算是再急,也不会忘戴小雨伞。 “避孕套,并不能百分百避孕。” 范世谙推出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你和徐梓铭亲子关系成立。” 闫峰嘴角的讥诮隐下,取过报告,仔细阅读每一个字。 确认无误后,双手捏紧薄薄的几张纸。 直到它因为闫峰的大力撕扯,从中间裂开。 突然多出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尤其是在确认自己必死无疑的情况下。 闫峰不知道他该用什么词汇,表达现下的感情。 开心、遗憾、后悔、悲痛...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 在他愣神的时候,范世谙又问,“你知道你的儿子,为什么会瘫痪吗?” 第275章 撬开了嘴 闫峰想说不想知道。 可嘴就像被黏住了一样,张不开一点。 只能任凭范世谙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雏鹰领任务,杀手主要以将谋杀,布置成意外现场。 借此来逃避警方进一步追查。 2年前,街头发生一起惨烈的交通意外。 司机因突发疾病,导致车辆失控。 径直撞向正常行驶的车辆。 导致5车连撞。 最严重的要属第二辆车。 被追尾外,还被肇事车辆顶着摔到高架桥下。 车上坐着苍鹰集团的暗杀对象,一个有名的企业家,和他的司机。 两人当场没了生命体征。 如果不是舒可提供的资料里,记录了这起看似平常的车祸。 一般人根本联想不到这上面。 这起连环车祸里,除了两人死亡外,还有五人受伤,其中伤的最重就是年幼的徐梓铭。 伤到腰椎,从此再也无法站立。 “你们怎么找到他的?”闫峰的嗓音有一些沙哑。 “徐梓铭的母亲,于一年前因病去世了。” “在去世前,她主动将孩子的dna信息,录到信息库。” “同时,跟福利院打过招呼,一旦亲生父亲上门,就把孩子交给亲生父亲来照顾。” 范世谙看着文件上的记录,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杀手的特殊性,例如李金福,他是死遁。 家人很可能抱有希望,他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活着。 因此会将dna信息登记入库,期待重逢的一天。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将这些杀手的dna信息,与系统里的现有的进行比对。 找到了几个杀手的家庭信息。 更让人惊喜的是,找到了闫峰的信息。 这可是一个大突破。 范世谙见闫峰看撕碎的亲子鉴定书发呆,他推过去一张照片。 赫然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孩子,冲镜头咧嘴笑。 即使下半身动不了,也没有磨灭他对生活的热情。 “他就是徐梓铭。” 闫峰的视线移过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他伸出手,又马上缩回来。 两只手相互揉搓,确定没有灰尘后,又小心翼翼探出,摸向稚嫩的脸蛋。 “看起来,他在里面过的不错。” 闫峰轻声说话,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警察说。 范世谙示意邵谦起身,两人轻手轻脚走出审讯室。 “不马上问吗?” “等。” 范世谙看一眼在门外等的汪淼,“汪大心理学家是这么处理吗?” “干的不错。” 汪淼不吝夸奖,伸出大拇指,“看来马上就要出师了。” 这个时候,闫峰正是沉浸在突获亲生骨肉的喜悦中。 这张照片就是导火索。 等喜悦过后,有良心的父母,就会衍生出愧疚。 到那时,才是最好的突破口。 听汪淼这么有条不紊解释其中蕴含的意思。 邵谦夸张地摸自己胳膊,“这招也太狠了。” “攻心计啊。” 换做是他,肯定后悔死,错过孩子的成长。 尤其是闫峰这种刀口舔血的人。 进了警局,就知道必死无疑的嫌犯。 更是会无限放大这种愧疚。 然后投射到孩子身上。 “我们要等多久?”邵谦又问。 毕竟涉及到情绪,每个人的恢复时间总不一样。 总不至于闫峰要一个月,他们就得等一个月吧? 这个问题,范世谙也没有答案。 他和邵谦一起看汪淼。 “十分钟。”汪淼也不为难他们,给出一个时间。 “闫峰心理素质过硬,他不会沉浸在哀伤中太久。” “更多的时间会为孩子着想。” 毕竟不管他最后招了什么,等待他的都是一个死。 怎么死的有价值,才是他现阶段要考虑的事。 十分钟后,范世谙和邵谦推门进去。 闫峰第一句话就是,“给我支笔。” “我可以将我知道的写给你们。” 他提笔写下一个字,“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徐梓铭必须健健康康长大。” 果然如他们所料,在知道自己在这世间有血脉后,闫峰第一时间想的是怎么保护他。 “放心。”这点,范世谙毫不迟疑就同意了,“我可以帮你把他送到一个私人疗养院。” “那里有专业的医生和护士照顾。” 郦氏集团有专业的疗养院,放那很适合。 “谢谢!” 闫峰深深看一眼范世谙,选择相信他。 这已经是他给徐梓铭争取到最好的条件。 等闫峰列完名单后,已经是5分钟后。 名单上,除了人名,还列出了他们所负责的部分。 其中,给有权有势那些人送高货的人也在其中。 这份名单非常重要。 范世谙将它小心夹进文件夹里。 “我可以见见他吗?”闫峰见他们准备收笔录本,提出请求。 很快又否定,“算了,不见比见好。” 他低头看自己身上穿的囚服,这个样子去见小朋友,会吓坏他的吧? 第一次,他对自己做的事感到茫然。 是不是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会帮你安排。”范世谙合上笔记本,轻声回。 见他张嘴就要拒绝,接着说,“不会让他看见你。” “那就好。”闫峰脸上的哀愁一扫而空,表情甚至还带有些许期待,“什么时候?” “等我们安排。” 审讯室的门关上。 闫峰掩面,泪顺着缝隙一滴滴砸在审讯桌上,不一会,就集聚的一大片。 这一刻,他应该很后悔。 可惜,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 “罗莉,名单交给你。” “你找找,我们抓回来的人里,有没有名单上人。” 范世谙递给罗莉刚出炉的名单。 “老大,这么详细,不会假的吧。” 虽然从警的时间还不长,但罗莉也是见识过那些嫌犯的狡猾。 给警方错误方向,也不是不可能。 “他不会,至少是现在的他不会。” 范世谙跟他们说了闫峰在审讯室里的表现,“如果可以重来,身为一个父亲。” “闫峰应该希望一切都没发生过。” 汪淼进行最后总结,“甚至,他还会懊悔,是不是因为他造了太多的杀孽,所以报应到孩子身上了。” “这份口供含金量很高。” “甚至,可能撬动米锵。” 第276章 你们要听我的自传吗? 一份份笔录摆在米锵面前。 他脸色阴沉地翻过每一份口供。 半个月,仅仅只有半个月。 警方居然将他布下的棋子全部都连根拔了。 原本他还想,即使苍鹰集团被连根拔起。 但苍鹰集团的意志会永远存续。 会有洒下的种子,将它重新发扬光大。 现在,连种子也没了。 无需问,米锵的表情已经告诉他们一切。 不过基于原则,范世谙还是遵循审讯规则,继续问,“米锵,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有。”米锵抬手将所有资料扫到地上。 愤怒地直视范世谙,“谁泄的底?” “不好意思,无可奉告。” 范世谙矮身,将文件一份份捡起。 “其实还要多谢你们。” 这句话不是讽刺,而是诚挚道谢。 能进套里,自愿被美色掳获的,现在不出事,等以后出事,更难发现。 现在一锅端了,绝了后患。 这一次大清扫行动,z省全省居然清出了48名,奋斗在各个岗位的政府工作人员。 b市最多。 连b市局副局长,也是其中一员。 人是邵谦带头去抓的。 据说当时张局见他带大批人,直扑马副局长办公室的时候。 指着邵谦的额头一通骂。 等他把证据拍在张局胸口。 张局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警务系统大群里还流出了一张简笔画版的‘震惊中的张局’。 画的非常传神。 张局看到后,又硬生生将自己多关了两天。 实在是没脸出来见人。 那段时间,无论是大小王,都夹紧了尾巴做人。 一贯对手下暴躁的,都改成了和颜悦色。 领导和下属间的融洽,一时间达到了高点。 一举多得。 米锵脸色越加阴沉。 布了那么多年的局,就这样付之一炬。 一切都没了。 等范世谙捡完文件,米锵仍是愣神看前方。 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 范世谙整理所有文件,携史泰就要离开。 米锵开口了,“等一下。” “能给我一支烟吗?” ...... 烟吸进去,在胸腔处翻滚了一圈,再由鼻子吐出。 整套流程行云流水。 不大的审讯室,很快就萦绕在烟雾之中。 戒烟一段时间的范世谙,皱起眉头。 以前怎么没觉得烟味难闻呢? 等一根烟抽完,火星烫到了手指。 米锵才收回神游的目光,按灭烟头。 木质审讯桌上,很快多了一个黑点。 “米家,以前在z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可惜,一场意外,带走了我的父母,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弟弟。” “米图不是私生子, 为了保护他,让他在外面能好好生活,编造的身份。” “不记吗?” 他抬头看史泰,眉头皱起,嘲讽道,“做警察的那么木吗?” 范世谙没有搭他的话茬,示意史泰记下。 “我的第一桶金,20万,来自于一个人。” 那是米锵第一次杀人。 那时候的街面上没有那么多摄像头。 最多在红绿灯路口按上一两个,意思意思。 米锵躲在阳台,拉绳子,戴有手套的手在抖。 差点因为力气过大,将花盆提前拉下。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只有杀了这个人,才能还了追债人的钱,保住他们的家。 他看挂在一旁的镜子。 只要那人出现在镜子里,就是他松手的时候。 这个场景,他已经演练了无数遍。 也计算了无数遍。 不会出错的。 终于,一个身影出现在镜子里。 米锵顾不上擦流到眼睛上的汗。 他在辨认,经过的人是不是自己要杀的人。 终于,在要离开镜子范围时,米锵确认了。 他一拉绳子,花盆顺势落下。 直径40cm的花盆,里面装了40斤的土。 从六层楼落下。 不出意外,这人必死。 “砰...”一声响,伴着“哎呦...”的痛呼声,在寂静的街道响起。 米锵拉动绑镜子的绳子,那人还没死。 刚才拉的太晚,花盆砸中了他,但好像是砸中脖子以下的位置。 根本没有中要害。 他没死,就拿不到20万。 家没了,弟弟和他要流落街头。 想了一秒。 米锵冲到无人的巷子里。 那人听到脚步声,眼里满是惊喜地回头,伸出手,冲他哀声叫。 终于有人可以救他了。 站在那人身后。 米锵退却了。 不过很快,被他们眼下的困顿唤回理智。 是这个人死,还是他们死,结果一目了然。 他收拾好情绪。 捧起还没破裂带土的一角。 在躺在地上,无法动弹那人的惊恐目光中,狠狠往下砸。 他甚至在那人眼里,看到了自己此时的表情。 他在笑,笑的跟平常完全不像。 眼神冰冷,笑容却异常灿烂。 “拿到第一个20万后。”米锵轻笑一声,“我才知道,钱原来那么好挣。”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帮我克服了恐惧,后面就水到渠成。” 他这话好像在说,杀人其实跟吃饭是一样的。 “难的是,怎么制造有效的意外。” “再后面,我积攒了足够的资金。” “自己出来单干,当然,杀手组织怎么会放人。” 米锵目光一片冰冷,一字一句道,“我把他们也都杀了,多简单,一场火而已。” “跟你们说我的奋斗史不为别的。” “既然苍鹰起不来了,那好歹我要留点东西在这世界,让大家知道,曾经还有这么伟大的一个组织,存在于这个世间。” 听他这么说话,这就是十足十的疯子。 一开始,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家人。 可到后面就开始歪了,是为了在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足迹。 用伤害别人的方式。 “其实,不是你两年前干的好事。” “我们已经转型成功。” “雏鹰也会不复存在。” 他看范世谙在灯下明灭不定的脸色,咧嘴笑出了声,“你师父的死,一半是因为你。”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范世谙听到这话,放在桌下的拳头已经握起。 声音倒是没变,“没有其它话,我们就这样记录了。” 没刺激到范世谙,米锵有些失望。 他很快调整情绪,“当然有,我会向你们一点点阐述其中的细节。” 第277章 请接受道歉 看了后台,欠两章加更了。今天补一章,稍后还有两章。 另一章加更,礼拜一补给各位。 ———————— 读完口供后,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站在米锵的立场,他的初衷是为了生存。 如果不是建立在以人命为筹码的前提下,一点问题也没有。 换一个人,从他的角度出发,不一定处理的比他更好。 或许早就暴露在人前,被警方擒获。 “还好他被抓了。”史泰放下口供,心情很沉重。 以米锵的能力,没被抓,确实可以翻盘重来。 就像两年前一样,杀了胡庆,警方却拿他们没有办法。 “翻篇了。”范世谙重重拍一记他的肩膀,“明天,跟我一起去看看师母吧。” 追了两年多的幕后之人,就这么落网。 这两年多紧绷的弦,终于松了。 范世谙突觉疲惫感席卷全身,又掺杂了点空落落。 他急需跟人分享这份喜悦,为自己也为别人,补上这个空缺。 ...... “师母,小心。”范世谙小心搀扶满头银发的胡夫人往上走。 53岁的年纪,已经满脸沧桑。 行动间如老妪。 胡庆的死,给她本就不康健的身体,压上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几度从阎王手里夺命,能活到现在,也只是吊着口气,等着看害她丈夫死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好了,别那么小心翼翼。”妇人轻拍握她手肘的手,“一切事都了了,应该高兴才是,别绷着张脸。” 胡庆当时下葬,是按殉职来办的,墓在烈士公墓园里。 环境幽静,远离市中心,交通却很便利。 不管什么地方来,一辆公交车就能到达。 开车却不好进,每年来祭拜烈士的市民,不在少数。 就像今天,人比墓多。 “老胡生前就喜欢热闹,现在正好。” 妇人在范世谙搀扶下,停在一个墓碑前,“真有灵的话,肯定要夸你们位置选的好。” 步道旁的位置。 不管谁往上走,都能经过这里。 史泰放下祭拜的物品,开玩笑,“现在不用发愁三缺一了。” 他拿出一个铁盆,将纸钱倒里面,“就不知道以胡队的牌技,会不会输的底掉,给他多烧点钱。” “肯定不缺。”胡夫人被他这话逗笑了,“过年前,他还托梦给我,让你们少给他烧点钱,家都不够大了。” “那就烧个大点的家。”范世谙抬手一挥,非常豪爽,“买一栋最大的房子。” 燃起的纸钱不一会就飘出阵阵青烟,一阵风吹来,卷起青烟,直飞上天。 好似真的被接收了一般。 等带来的纸钱都被烧完,已经是15分钟以后。 “老胡啊,小胡两天前生了个女儿,你有外孙女了。” 胡夫人将酒水洒在墓地上。 “我啊,还要多活两年,看外孙女长大一点,才能将更多关于她的事,说给你听。” “你等我。” 范世谙偏头看胡夫人眼里的晶亮,悬着的心放下。 “师父,你放心,师娘交给我。” “还有我。”史泰递了条毛巾给胡夫人,“我没老大有钱,但胜在有力气。” 他抬手握拳。 肱二头肌凸起,将上臂这一块,撑的鼓鼓囊囊。 “行了。”范世谙哭笑不得踹他一脚,“师父现在肯定骂你幼稚。” 胡庆活着的时候,就没少骂动不动就展示肌肉的史泰。 “别说,确实有点凉。”史泰夸张地摸自己胳膊。 逗得胡夫人笑不停。 相较于其它墓地,前来祭拜的人愁眉苦脸。 胡庆墓前却是格外生动。 就好像在跟活着的人日常笑闹罢了。 笑过后,胡夫人轻轻擦去,眼角因笑流出的泪,“老胡啊,人抓到了,小范也跟你详细说过。” “你在下面一定要保佑他平平安安,这孩子,一做起事就刹不住车,一头往里撞。” “你再等我两年。” 胡夫人手执毛巾,小心擦过墓碑上微笑看前面的胡庆。 等最后一点灰擦干净,她才将毛巾放进史泰撑开的塑料袋里。 “这个点,你外孙女也该饿了,我回去帮着搭把手。” “哦,对了,她叫小太阳。” “你女儿取的小名,希望她能像你一样,像一颗太阳,温暖身边的人。” 胡夫人抬手,再次擦去眼角的泪渍,不再停留,借史泰的支撑往下走。 到了烈士公墓门口,她转头对范世谙道,“别陪我了,去看看若若。” ..... “若若。”范世谙抬指划过墓碑照片,手指顺着向下,在白于若三个字上停留。 “抱歉,这次没在正月初一来看你,正月快结束了才来,你一定等急了吧?” “她知道你的心意。” 不用转头,范世谙就知道谁来了。 汪淼手捧一大束狗尾巴草,放在墓前,“我来晚了。” 这是他第一次来祭拜若若。 从精神病院出来后,不是没想过,而是不敢。 他愧对他们。 现在,一次次查案给了他勇气。 只要做下去,真相就会离他们越来越近,他才有脸来为她献上一束花。 “你还真带来了。”范世谙看一眼杂乱无章的狗尾巴草,“自己拔的吧?” 看外表,若若柔弱文静,一定喜欢花花草草。 实际上,她对一切离开枝条的鲜花不感兴趣。 范世谙和若若交往的时候,看别人都送女朋友花,他也送点什么。 去找汪淼出主意。 最后两人去野外拔狗尾巴草。 无它,生命力顽强。 就算离开主干,它也能一人独美,不受约束。 整整999支狗尾巴草,耗了两人一夜时间。 若若收到后,果然欢喜的不得了。 那束狗尾巴草,现在还在若若家花瓶里插着。 “嗯,现在季节不对,没找到几支。” “有心了。”范世谙弯腰,摆正狗尾巴草。 “去看过阿姨了?” “嗯。”汪淼点点头,兴致并不高。 今天去看了才知道,他入精神病院的这三年,汪大教授一次墓都没扫过。 以前,还跟他一起去做做样子。 现在... 汪淼低垂的视线暗了暗,“你师母怎么样?” “气色不太好,不过有精神头了。” “那就好。” 两人说完这几句,陷入沉默。 汪淼弯腰,端起一杯酒,一口干了,郑重朝墓碑鞠躬,“若若,请接受我迟来的道歉。” 第278章 一面锦旗引起的事件 正月里的天,寒冷依旧。 不过阳光所到之处,会将温暖带来。 正如现在。 暖风吹动汪淼额前的发梢,落下,拨动墓碑前的狗尾巴草,似在说,“不关你的事,不用说对不起。” 这阵风转瞬即逝,快到两人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若若真的在天有灵。 “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范世谙轻抚微笑的脸,“说不定,她还在庆幸你活着,实验还能进行下去。” 汪淼直起腰,抬手不经意从眼角经过,那一滴晶莹不见,“若若就是个工作狂。” 话题再次中止,两人安静地站在墓前,定定看墓上的照片。 久到扫墓的人来一批,走一批。 天色渐渐暗下来。 没了阳光,冷意钻进每一个毛孔。 “走吧,若若可不想看到我们两个,下次来看她的时候,拖着两条长鼻涕。” “下次来,我肯定挑好看的狗尾巴草过来。” “呵...汪淼,你别忘了,若若是我的。” “你的,你的,没人跟你抢。” 两人边说着边往山下下走,相互间拌嘴,就像以前一样。 一旦涉及到若若,范世谙一定会争出个胜负。 若若就捧着本书,边看,边从他们身边经过,装作不认识两人. ...... 苍鹰集团的案子,完美收尾。 该抓的人,顺利逮捕归案。 所有人都已经递交检察院,只等判刑。 从清悬案大赛开始就像陀螺一样转的二队,终于是清闲下来。 猎鹰专案组正式解散。 人数又从7人,变成了4人。 冷清不少。 “唉...”罗莉发出了今天第三次叹气,“太无聊了。” 突然从那么忙的状态里,抽出身,属实不习惯。 “难道我身上有被虐基因?” 哪个打工人会嫌工作时间太长的。 “那说不定的。”史泰两只脚放在桌上,椅子半边翘起,脚微微用力,椅子跟着摇摆,好不惬意。 “这也简单,以后找老公,找个恶婆婆,保管...” 话还没说完,一屁股掉地上,痛的“唉唉唉...”直叫。 罗莉当着他面,淡定收回扫膛脚,启唇,“活该。” “罗莉,你给我等着。” 史泰顾不上差点摔成四瓣的屁股还在疼,他两手成爪,扑过去,“我要宰了你。” 两人又掐一起。 办公室里另两人,抬起头,确认战况,死不了人。 又各自低头,埋头写画。 这才是二队。 “咚咚...” 门被敲响。 这一声,暂停了两人间的争斗。 罗莉和史泰迅速站直,恢复在外人前稳重、可靠的样子。 不过刚才,掐脸、掰牙齿、互踢的行为,已经被门外两人看见。 他们愕然了几秒,快速收起惊讶,带笑走进来。 不愧是生意人,就会审时度势。 廖有利笑得跟朵菊花一样,捧着锦旗往里走,“都在呢,今天,我是来感谢你们的。” 在四双不解的眼睛中,廖有利站到正中间,抖开:未卜先知,救人危难! “想了很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的激动。” 廖有利手里的锦旗跟着颤。 “这句话,我觉得最适合你们。” “什么是警察,能提前预知危险,并帮市民排除危险的,这才叫好警察。” 他竖起大拇指,由衷感叹,“要是次次都能预知危险,那世间将少多少灾祸。” 这番发言,听得大家心里不是滋味。 怎么就那么不得劲呢? 感觉像被骂了,但又没有证据。 “你们一定要收。”廖有利看出了他们的为难,随机选了一个人,塞进史泰手里,“不然我真要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好,别送。” 锦旗送到正主手里,廖有利毫不留恋,携老婆撤退。 留四人对这面锦旗大眼瞪小眼。 “老大,这面锦旗挂不挂?”史泰提提锦旗。 按理说应该挂上,这可是公民对警察信任的象征。 可挂上... “我们就像是算命的。”罗莉也很纠结,当玄学和科学相碰撞,选哪一个,真挺为难的。 正蹙眉思考,廖有利打了个回马枪。 这次他扛了梯子来,夺过史泰手里的锦旗。 对,夺。 快速粘钩子,挂锦旗,收梯子,离开,一气呵成。 动作迅速地像是提前演练过。 等他走了,办公室里的人还没回过神。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上,他们抬头,看见锦旗挂在一等功那面旗子下,压了其它锦旗一头。 主打就一点:显眼。 “老大,摘下来吗?”史泰不确定问一声。 摘了也没地方存放。 “算了,挂着吧。”范世谙收回视线。 都是市民的一片好意。 冒着被揍的风险,也要送这样的感谢语,廖有利对他们的感情不浅。 这面锦旗送的突然,正主没有招摇过市,就这么悄摸地挂上。 等其他人发现,已经接近下班。 路过的同僚,习惯瞥一眼墙上的锦旗。 赫然发现多了一面。 再看感谢语。 憋笑拍一张,分享到群里。 一传十,十传百。 本来下班不经过这里的人。 都特意来绕一圈。 摆个剪刀手,拍下锦旗,传群里,证明这面旗子是真实存在的。 在二队全员不在的群里,因为一面锦旗炸开了锅。 逮了机会刺二队这下是掉沟里了。 结果,和谐的发言里来了个清醒人士:我们连一面这么丢脸的锦旗都没有。 热闹的群,瞬间回归平静。 “小样,谁还没有马甲。”罗莉在群里发了这句话后,收起手机,隐藏功与名。 二队必须是被赞扬的,贬低它,得经过他们同意。 “无不无聊。”史泰探头看她打完这行字,“让他们diss也没什么。” “毕竟,无敌是多么寂寞。” “不要脸。”罗莉随手把手机放在桌上,“你有功劳...” 她竖起小拇指,点在根部,“十分之一,不能再多了。” 因为一句话,两人又掐一起。 范世谙站起时,看一眼在地上扭打成一团的两人,淡定绕过。 拿着笔记本,径直走到汪淼桌前,点点上面的记录,“你帮着挑挑,你的直觉比较准。” 第279章 休息够了,来个案子吧 挑什么? 当然是案子。 闲了那么久,也该活动了。 正月刚过,新春的喜悦可没过。 大部分人都还没从年味里抽身,来不及将邪念付诸实践。 犯罪率在一年里最低。 现在没有案子,不代表没有案子可查。 清悬案大赛,将y市局二队的烙印,打在省内各分局心上。 苍鹰集团案子成功破获,又将知名度打到了省外。 想要一睹二队破案风采的不在少数。 案子全都递到了严局手里。 再由二队选,他们想要查的案子。 选择太多,一时间,范世谙还真没有头绪。 案子都是陈年悬案。 很多曾在清悬案大赛里出现过。 死因、死法奇特的不在少数。 其中一件尤为勾人眼球。 江上浮尸。 多常见的一件事。 凡是涉及到水,不管是小河、小溪,还是江湖海。 只要有水的地方,总有尸体。 动物的、人的,死状各异,千奇百怪。 不过这案子,怪就怪在,每年的3月,苍江上都会漂浮一具尸体。 死因:割喉。 声带和动脉一起被割断,干脆利落,手法娴熟。 更为奇特的是,在他们的细胞组织里都发现了多甲藻,一种生活在海洋里的藻类。 苍江是内河,不与海洋相连,按理来说,尸体不可能是自己飘过来的。 a省g市是内陆城市。 要说跟海有关,也只是毗邻了一个沿海城市。 勉强能扯上关系。 g市局警察从各方面入手调查过。 为了找出凶手,甚至在偌大的苍江两岸,隔一段距离就装上监控。 仍是没挡住每年飘来一具尸体,一具被割喉的尸体。 整整七年,飘了七具。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没有固定类型。 “这个案子看起来很值得挑战,最重要的是,现在已进入三月。” “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的话,也应该出现第八具了。” 汪淼提笔勾出那个案子,“苍江壮阔,我还没去看过。” “那就这起案子了。” 范世谙也干脆,按他的分析,确定后续行程。 “大家都休息够了吧?” “够了!” 在范世谙和汪淼说话的第一时间,就停止掐架的两人,听完整个对话。 已经热血沸腾,稍整理被扯乱的衣服。 争先恐后问,“什么时候出发?” ...... “不愧是国内排的上名的旅游景点。” 上船后,史泰和罗莉就没停下拍照的动作。 边将美景收进手机里,边感叹,“连百分之一的美都没拍出来。” 波澜壮阔的江两边矗立着形态各异的山。 或侧躺在水面上,似含羞娇俏的少女。 或高耸入云如威武的将军。 从不同角度看,同一座山,能看出截然不同两种形态。 再衬上碧绿的江水。 神仙来了也得迷糊。 罗莉有些遗憾的收起手机,有些美景,只能用眼睛来记录。 她倚靠在栏杆上,问范世谙,“老大,明天还来吗?” 船票不便宜,250元一位。 市局可舍不得报销,他们一天一游的费用。 “来,暂定先5天吧。” 按前七年的规律,时间在3月12日-22日之间。 再等五天,刚好卡在22日。 运气好,说不定,他们能发现尸体。 “那可太好了。”罗莉重新掏出手机,再次拍摄美景。 今天手机先‘吃’。 明天再跟大部队一起,好好用心体验美景。 “有发现?”范世谙挪了两步,靠在汪淼身旁的栏杆上,顺他看的视线看过去。 “我在对照网上说的苍江暗流所在地。” 汪淼回他,不时看一眼手表上的指南针方向。 他抬手指了一个位置,“有一年3月,有个游客拍到,那两座山的中间地带,会卷起一个漩涡,往外吐水。” 距离有些远,看不真切。 汪淼掏出手机,播放事先下载的视频。 视频拍摄年份有些久,看上去有点模糊。 但确实能看见,水中翻起涟漪,一圈圈往外滚卷,过了几分钟,恢复平静。 “你觉得跟那几具尸体出现有关系?” 范世谙收回视线,将目光放在那片平静的水面上。 “我上网查过,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水底有两个不同流向的水相互撞击。” “可能是因为水底暗流造成。” “也可能是水里巨物翻腾,造成这种现场。” “不过,找不到足够的数据支撑,大概率是巧合。” 汪淼收回手机,神色平静,丝毫没有沮丧感,“也算多了一个猜测方向。” “嗯。”这点范世谙十分赞同,查案就是要大胆假设。 行凶的方式千奇百怪,有时超越常规。 越是往怪异的方向猜,越接近真相。 美好总是短暂的。 游完这条江的主要景,花了两个小时。 还没完全从美景中回神,就已经结束。 做为队里唯一一个女性,罗莉久久抽不出身。 就连上车,都是史泰揪着她后领,推进去的。 车内空间暗,她如梦初醒,“这种地方,让我住一辈子都愿意。” “你也太夸张了。”史泰看她如痴汉的表情,面露嫌弃,往旁边挪了挪。 汪淼看一眼后视镜,露出了然的笑,“每个人,对不同的景物,有不同见解。” “有人喜欢水、有人喜欢山、有人衷情诗画,史泰你只是没有找到能让你心灵为之一振的瞬间。” “理解不了。”史泰连连摇头,表情倒恢复平常。 不能共情,那就闭嘴。 这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社交修养。 车在一个哲学问题,完成闭环后启动,朝g市局开。 他们来时已经打过招呼,调取卷宗,想必现在已经都准备好了。 ...... “范队,你们终于来了,蓬荜生辉啊!” 来接他们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刑警,面容方正、眼神锐利,一看就是个刚正不阿的老刑警。 “终于等到你们了。” 他握住范世谙的手,热情寒暄,“路上没累坏吧?” “没有,一切都好。”范世谙抽回手,背在身后,不动声色擦了手汗。 于踪还是个大汗手。 汗手平等的握上每一个人。 基于礼貌,每人接过他的问候,背着他偷偷蹭身上。 “于队,寒暄过了,我们就说说正事吧。” 第280章 心头病 “知道你们心急,我已经准备好了。”于踪在前面带路,“也给你们单独配了一个办公室。” “有任何需要,我们随时配合你们。” 这起案子不止是他的,也是整个g市局的心头病。 眼看又到一年三月,局里上下已经开始躁动,时间越是往前走,这种躁乱不安就越明显。 再这么折腾下去,局里这些人迟早要落个ptsd。 带路的间隙,于踪也没闲着,给他们介绍基本信息, 比发给他们的案子梗概要更详细。 7具尸体,3男4女。 年龄在20岁-59岁之间。 按死亡时间排序,分别是万双、于彤、王瑞环、钱图优、赵霞、万紫萱、付明义。 这七人,相互间没有联系。 社交、工作单位、上下班路上,都没有交集。 七人里,有5人是外省人士。 在失踪前,都在各自的生活圈子里,没有出省,有的甚至没有出市。 可奇怪的是他们就这样被同一种方式谋杀。 又以更为诡异的方式,出现在苍江上。 于踪说着话,推开房门,开灯,“这里就是你们的办公室。” 比二队在y市局的办公室,还要大三分之一。 看得出来,g市局这次对他们一行人,抱有很大希望。 “谢谢。” 范世谙一行人顺势进去,很快挑了各自的位置。 跟在y市局的位置一致。 于踪拍拍堆成半人高的卷宗,“所有死者的信息,包括他们的社会关系都在这里。” 为了避免误会,还特地解释道,“文件这么多,主要是因为随着时间推移,先被发现的死者家人,总能找出些资料,协助警方。” “理解,我们会认真看完。”范世谙表情郑重向他保证,“关于受害者的一切我们都很关注。” “好。”于踪听到这话,笑容更加灿烂,“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有需要随时叫我。” 刑警干的久了,于踪当然知道每个队查案,都有属于自己的节奏。 像他这种‘外人’最好别参与,否则就是裹乱。 “老大,怎么看?” 史泰等人一走,就犯了难。 一人看一份档案,显然已经不适用了。 这是起连环杀人案,需要找死者的共同之处。 各看各的,根本起不了找同的目的。 一个人看,也不切实际,不说记忆力没那么好。 就是一个人啃完半人高的文件,也得费两天时间。 文件已经按照名字进行分类。 范世谙随机抽了两人的档案,做了简单比对。 心里有了大概,“我们按类型进行划分。” “我看了下,大概分成几大类,家庭、工作、社交、学习。” “刚好我们四个人,一人负责一个大块,将觉得有联系的点记录下来。” “汪淼,你负责社交这一块。” 社交这项人员组成复杂,在所有大类里,最难抽丝剥茧,交给他正合适。 “行。”汪淼爽快答应。 “史泰,你负责学习。” 这一块内容最少,关系也最单纯,适合史泰这种不愿意多动脑的。 不容易漏细节。 “罗莉,工作就交给你了。” 涉及到工作,必会涉及到各种通讯联系,正是罗莉擅长的点。 “我就负责家庭。” 很快,范世谙就划分好,各自需要负责的区块。 二队的默契无需多言,一人抽一本开始细细往下看。 相较于其他三人要找的东西较为复杂。 史泰负责的学习那块,内容非常简单。 还在学习的分别是于彤和万紫萱,一个21岁、一个26岁,分别在读本科和研究生,性别均为女。 两人一个985、一个211,算得上是人中龙凤。 同龄人艳羡的对象。 从学业上来看两人除了优秀,没有任何共同点。 不过有一点,引起了史泰的注意。 两人在失踪前皆是休学的状态。 精神这一栏,皆含糊写了:心理压力过大,需要短暂休息。 循着档案上的联系方式,史泰打了电话给两人曾经的学校。 电话经过几次转接,终于到了两人当年的辅导员手里。 好学生在老师眼里可能都是千篇一律的。 他们对于彤和万紫萱的评价出奇的一致。 努力、上进,就是自己给自己压力过大。 为了一直将自己的名字挂在系排行榜上,没日没夜学,甚至比在高中时还要努力。 一不小心精神高度紧张,那根弦崩了。 于彤半夜梦游,上了天台,即将跳下之时,被同寝室的同学及时发现,救回来。 万紫萱则是已经跳过一次河,差点淹死。 这样的状态,根本不适合休息,只能暂时办理休学。 史泰听完两个辅导员的回忆,将共同点记录下来。 放在范世谙桌上。 干完后,他无事可做,单纯做着看人干事,也太不是东西了。 抽出万紫萱其它档案,他接着找。 范世谙翻阅的时候,发现这些人的家庭各异。 有温和型的家人、强势型的家人、冷暴力型的家人... 不管是什么类型,都正常。 毕竟每个人的家庭情况都不一样。 7人中,最让人惋惜的是付明义,38岁,儿女双全、父母康健、妻子通情达理。 虽然家庭经济一般,但听所有家庭成员形容,他每天都笑呵呵的,也没跟人结仇。 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失踪前一天,跟家里人报备,是去出差。 等家人惊觉出差时间过长,去公司找时,被告知付明义已经离职近一个月。 公司同事对他评价,勤快、本分、每天都乐呵呵。 是公司数一数二的好员工。 整体看下来,除了因为工作对家人撒谎,其它没有半点异常之处。 在38岁这个年纪,正是扛事的时候。 不想让家人担心,假装出门找工作,在现在社会,那是多么常见的事。 相较于付明义的和美。 其他几人,过的都不太好,家人都反应,有不一定程度上的情绪问题。 不够都没太放在心上,这个社会,是个人,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浮躁。 真不骄不躁、不吵不闹,那是圣人。 范世谙着重圈于彤和万紫萱两个名字。 这两人是七人中唯一因为情绪问题,被确诊抑郁症的。 这会是突破口吗? 第281章 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吗? “确定不了。”汪淼汇总他所负责的社交部分,开始分析其他人所概括的相同点,或特别突出的地方。 “现代人因为生活压力大,有情绪上面的负担再正常不过。” “不能因为万紫萱和于彤,得了抑郁症,就将他们间被凶手盯上的共同点,放在这一方面。” 毕竟这点需要医生的确定。 “不过也不能彻底抛开。” 汪淼点王瑞环,“根据家人、同事和朋友的描述,他应该患有躁郁症。” 上一秒明明大家都在畅快聊天,他也乐得其中。 下一秒突然怒摔手边的东西。 “只是情况时好时坏,当事人没有去医院检查,被略过了。” 综合汪淼的分析。 范世谙抽出汪淼根据他们列出的点,重新归纳整合的小细则。 下了决定。 “既然找不到突破口,那就拿这一点当突破口。” “所有人调查方向都往情绪异常方面靠近。” “诸如精神病,各种类型的。”汪淼知道范世谙顾及他的情况,没将话挑明。 他自己捅破,冲其他人露出淡然的笑,“查案嘛,必须要严谨。” “好,既然有了调查防线,所有人都动起来。” “老规矩,罗莉,你用他们的社交账号,看看,能不能找出,他们浏览的网站,有没有相关信息。” 没有问诊又自认有精神方面问题的人,第一选择肯定是网络。 他们在自我逃避,或者不想让别人发现。 “好,我知道了。” 罗莉抽过列出来的名单,一心扑在电脑上。 范世谙则拿起一份资料,“我们去拜访赵霞。” 她是唯一一个生前,生活在g市,并且家也在g市的本地人。 ...... 赵霞的家,属于旧改小区。 这一类小区,住的都是老g市人。 属于二十多年前,农房拆迁,集中改建的小区。 住的大部分都是当时的同村人。 邻里关系融洽。 当然这种融洽也也藏着不少问题。 比如暗中较劲。 谁家女儿嫁得好、谁家儿子娶的好、工资多少... 这种打听人隐私的事。在这个小区,属于平常事。 哪个人进去,不得受坐在门口唠嗑那群大爷大妈的‘审判’。 范世谙、汪淼、史泰三人刚进了小区。 大爷大妈的视线已经黏在他们身上。 实在是其中两人,看着就不是善类。 大爷大妈们虽然紧张,倒也没有贸贸然行动。 他们的老胳膊老腿,可不够一摔。 有警觉的已经按好110,随时准备拨出去。 如果将屏幕面朝自己,倒也能掩饰此刻的紧张。 范世谙掏出警官证,等他们确认后。 帮着在下棋的大爷,调整手机角度,屏幕面对他,“大爷,下次真碰上凶徒,就你老年机上偌大的三个数字,早被逮到,手机踩碎了。” “也对,嘿嘿...”大爷按灭屏幕,不好意思笑,“下次改进。” 没了危险。 这群大爷大妈的八卦之心,又熊熊燃起,“你们找谁啊?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你们指指路。” “赵霞认识吗?”范世谙取出赵霞的照片,从众人面前略过。 赵霞死了也有三年了,也不知道,这些人认不认识她? “这不是霞霞吗?”一个大妈指着照片认出人。 “对,是她,她不是死了吗?”其他人帮腔。 记得那么清楚! 范世谙来了兴致,他随手捡起板凳,拉汪淼一同坐下。 示意他开始行动。 汪淼乃然失笑,没驳他面子,发挥自己应有的作用。 温和、干净、笑容清爽的年轻人,跟他们说话。 哪个长辈能逃得过他的笑容。 “霞霞的案子,开档重查,警方想还那些死者一个公道。” 听汪淼说明来意,这些大爷大妈们更来劲了。 一个劲追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赵霞跟家人关系怎么样?” 她的档案里只提了父母健在,独女。 其它关于家人性格、平时做派,可没有详细记录。 而这些,正是这些大爷大妈的强项。 相互间对了个眼神,犹豫几秒。 毫不犹豫就说了。 “霞霞这孩子,从小性格就内向。” “大专毕业后,家里托人给她找了个家具市场导购的工作。” “她就一直干着。” “这种姑娘,适合娶回家。” 听这个大妈这么说,其他人开口附和。 眼见话题要偏,汪淼拉回来,“她父母对她怎么样?” 心理学研究到今天,发现大部分的心理问题,都来自于原生家庭。 原生家庭决定了孩子幼年时期的性格塑造。 决定其性格后走什么样的方向。 听他这么问,这些大爷大妈们没刚才那么健谈,还有逃避的意思。 汪淼也不着急,静静等他们开口。 过了一分钟,其中一个大妈叹一口气,“我也不怕得罪老赵,霞霞死了那么多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万一对警方有帮助,帮忙找到杀霞霞的凶手,被老赵骂,我也认了。” 赵霞的爸爸叫赵伟,为人古板,这一套,也被他套在赵霞身上。 从小到大,赵霞剪什么头发,穿什么衣服,都是赵伟决定。 但凡比他要求的长一寸、短一寸,对着赵霞就是一顿好打。 赵母只要拦,赵霞就会被打的更惨,当然会连赵母一起打。 那叫嚣声传出老远,什么你们两母女吃我赵家,用我赵家,那就得遵照赵家的规矩。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赵霞考上大专,离开家,才有一点好转。 赵母被打得多了,懂得转圜,不像赵霞一样只会硬碰硬。 他们家吼叫的声音才算好了些。 可惜好景不长,赵霞毕业带了男朋友回家,让父母相看时,又起了冲突。 赵伟一定要个上门女婿,将男方打跑了还不算,还以赵母为威胁,勒令赵霞只能住家里。 这场闹剧,以赵霞屈服结束。 大妈叹一口气,“可怜霞霞这孩子,反抗不成,为了妈,彻底留在这个家里。” “也不知道赵家是不是有皇位要继承,将女儿逼到这个地步。” 听大妈说到这,在场所有人也跟着唏嘘。 七嘴八舌开始说赵伟种种专制行为。 “背后嚼人舌根,还有没有教养了?” 第282章 家暴,警方也无能为力 正说到兴头上,一声厉喝,断了八卦。 一人正推着老式的三八大杠进门,眼睛通红,看门口坐着的这群大爷大妈,就像是要把他们吃了一样。 “赵伟,横什么横,有本事跟警察说。” 警察到场,在场的人腰杆子也挺起来。 “你做的事,自己不敢承认,藏着掖着,是想看霞霞死的不明不白吗?” “我打烂你的嘴。” 赵伟抽出放在车上的棍子,就要敲。 被史泰一手握住。 他手下一使力,棍子落到他手里。 “赵先生,我们是警察。”范世谙出示警官证,“关于赵霞的案子,想请你配合调查。” ...... 赵伟的家,跟普通家庭装修一般无二,注重实用性。 不大的二居室,堆得满满当当。 就连客厅都堆着不少的箱子。 在这个客厅里,赵伟的痕迹偏多,还有一名女性的生活痕迹。 关于赵霞的一切痕迹,经过三年的时间洗礼,好像已经被冲刷。 “杀赵霞的凶手找到了?” 赵伟伸开双手,闻声出来的中年妇人,自然地帮他脱了外套。 送上拖鞋。 不好意思冲三人笑笑,找出三双鞋套递过去,“不好意思,麻烦就用这个吧。” 赵伟看一眼恭敬站一旁的赵母,神情不悦,倒也没趁机发作。 “这三位是调查赵霞案子的警察,去沏壶茶来。” “哦,好!”赵母眼里瞬间蓄上水光。 语气急促道,“坐,麻烦你们先坐。” 为三人倒上茶水后,赵母局促地站在赵伟身边,想问,又不敢,频频看赵伟。 “阿姨,你坐下吧。”汪淼看出了,两人间的主动权在赵伟身上,他主动打破僵局,“这么站着,我们也不好问话。” “坐吧。”赵伟不悦看一眼赵母。 “好。”赵母找了个板凳,坐在赵伟旁。 明明沙发上有位置,她宁愿重新搬一个板凳,要比赵伟矮一个头。 这家里等级确实够森严的。 “警官,你们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静默中,赵伟率先开口询问,“那死丫头,是不是真跟人私奔,然后被杀了?” 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是过世的女儿。 用那么难听的贬低之语。 四人,尤其是赵母脸色最为难看。 但她也只是小声劝,“霞霞是个乖孩子,不会是你想的样子。” “哼...”赵伟张嘴就要反驳。 被范世谙迅速打断,“我们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询问,赵霞在失踪前,情绪怎么样?” “有没有异常?” “比如,突然沉默、大吵大闹,各种跟平时不一样的举动,有吗?” “没有。”赵伟想也没想,就大声回答,“平常人过生活,哪还顾得上这种,有吃有喝就好了。” “霞霞...” “闭嘴。”赵伟厉喝一声,断了赵母想说的话,“赵霞已经死了,你还想生出事端。” 范世谙掏出警官证,拍在桌上。 “赵先生,这是一起刑事案件,涉及连环凶杀,警方有权盘问关于死者的细节。” “你不愿意回答,我们可以去局里好好说一说。” 赵伟梗起脖子想发怒,瞥见茶几上货真价实的警官证,又偃旗息鼓。 赵母感激地看一眼范世谙,“霞霞是个孝顺孩子,外面的那些事情,从不带回来烦我们。” “她一向乖顺,要说异常,失踪前两个月,冲她爸发了次火。” 听起来何其悲哀,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里,子女冲父亲发火,倒成了异常事件。 要说在一直和谐的环境下,可以称之为异常。 明显,在赵家不适用。 “除了那次,就没了。” 赵母声音里已有了哽咽,抬手抹掉眼泪。 “赵霞还有其它东西留下吗?” “比如日记本、电脑、手机等等,可能会记录她日常的东西。” “没有,都烧了,死人的玩意留着多不吉利。”赵伟接话,面露嫌弃。 赵母的声音仍有哽咽,但她强忍着发出正常音,“有。” 她当着不敢置信的赵伟的面,径直走向电视机方向。 拿起一个一直放在电视机旁的饼干盒。 捧着它,就像捧着珍宝,走到三人面前,不舍且慎重地交给他们,“霞霞有个习惯,不开心喜欢写点东西。” “我们俩都不识字,这是她唯一发泄情绪的方式。” “我只来得及收起三本。” 她说着话,像摸宝贝一样,摸饼干盒,一咬牙递过去,“麻烦你们。” 史泰站起接过。 “放心吧。”范世谙拍拍饼干盒。“我们一定会小心对待,到时给您送过来。” 相较于赵母的如释重负,赵伟已经脸色铁青,只是碍于警察在场,他没有当场发怒。 再看赵母,她交出饼干盒的那一秒,就开始微微发抖。 她清楚的知道,等人走后会迎来什么。 史泰不忍,想开口警告。 被范世谙扯住,他客气地跟赵母告别,“您多保重,我们先回去了,有消息,随时跟您说。” 一个你,一个您。 他将两夫妻分的清清楚楚。 越是这么称呼,赵伟的脸色就越加难看。 赵母送三人出门,和善地冲他们笑,“我等你们消息。” 小声关上门。 “老大,为什么走?我们走了,会出人命的。” “等。” 范世谙脸色阴沉下来,盯着锈迹斑斑的铁门。 家暴这件事,闹到警局,警方也只能当和事佬,不了了之。 最后告到警方,大部分案件会以家庭纠纷处理。 只能给予口头警告。 除非对方伤势达到一定标准,且强势要将另一半送进去。 这时候,警方才能立案,真正重视起来。 范世谙在等,等一个契机。 “砰...” 门里传来一声响,东西被推到的声音。 又“乒乒乓乓”响了好一阵才停止。 “啊...” 接着一声压抑的痛呼声响起。 木棍敲在肉上、骨头上的沉闷声音,伴着声声不绝的闷哼声,从门缝里传出。 打的久了,痛呼声变得稍大一点。 但门里的人一直在忍着,一直没有大叫出声。 听得出,打对她而言是家常便饭了,在一次次毒打中,她已经找到,少挨打的诀窍。 可惜明显不适用于这次。 “啊...”一声凄厉的叫喊后,门里传出赵母的求饶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饶声,在棍棒下,一点点弱下去。 范世谙掐着表,听着声音,脸上表情已经焦灼。 等再也听不见求饶声,他一脚踹开门,大喊,“警察,放下武器。” 第283章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限次 书友们,还欠一章追更,明天补上。 晚安! —————— 客厅里狼藉一片。 堆叠在各个角落的纸箱已经被推倒。 赵母蜷缩在杂乱的纸箱堆里,被打时流出的鼻血涂满纸箱。 这一刻,大家才弄清楚,这些纸箱是拿来做什么的。 鲜血流出时,它能很好吸血。 免得地上涂的都是。 这是吸取了多少经验,才得出的结果。 人性的恶,在这一秒被无限放大。 大到冲进来的三人,心里泛起一阵阵酸。 赵伟手中木棍高高举起,看见冲进来的三人,眼里有惊骇之色。 但很快就被他隐藏下来。 进警局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次不是没事。 被逮个正着又怎么样? 只要人还没死,他还能安然无恙从警局里出来。 被警察抓到又怎么样? “几位警官,还有什么事没问吗?”他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就像平时打招呼一样。 缩在纸箱中的赵母呼吸很急促。 对于外界的争执已经没有反应。 “老大,她吐血了。”史泰惊骇地指突然摊开四肢,大口大口往外吐血的人。 “叫救护车。”范世谙沉声吩咐,“要快。” “汪淼,你将现场拍下来。” 这一刻赵伟慌了。 ...... 赵母于彩霞的送医结果出来了。 全身大面积挫伤,很多是陈旧伤,根据淤血褪去的程度,预计时间在一个星期以前。 肋骨断了两根。 刚才就是因为肋骨戳中肺而导致的呛血,医生说再晚几分钟,人就没了。 鼻梁骨断裂,不止一次,就医记录里就有两次。 还不包括全身多处骨裂。 据医生推测,根据骨质增生的痕迹,最早可以追溯到29年前。 也就是说,至少从29年前开始,于彩霞就要忍受这样的毒打。 “这就是个畜生。”史泰站在门外看已经做过手术,脱离危险的于彩霞。 整张脸惨白,比身下的床单还要白一些。 “老大,接下去怎么办?” 人还在住院,赵伟放出来的话。 她肯定又不好过了。 “去问医生要一份于彩霞的伤情报告,送去给他们所在地方区局。” “我再跟于踪打声招呼。” “好歹能将人拖到于彩霞恢复个七七八八。” 后续怎么做,就看于彩霞自己了,她立不起来,警方再怎么让妇联介入,也都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这次故意让赵伟将她伤到这种程度,也只是为了让她在反击的时候,更能站得住脚。 “好,我马上就去办。”史泰一听还有办法,着急忙慌就往医生办公室走。 “没用的。”汪淼站在窗口位置,看里面,“单靠她立不起来。” 这种人,他见多了。 嫁人生子,将一辈子寄托在男人、孩子身上。 从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 现在女儿死了,能给她提供反抗意识的人没了。 这辈子她就拴在了赵伟身上,直到死。 “除非我们能找到让她立起来的支撑。”汪淼收回视线看挫败的范世谙,“希望赵霞给她留下了。” ...... 于彩霞背着赵伟藏的笔记本,是她死前一年写的日记。 她将每日都进行了记录。 小到看见路边水泥缝里开出一朵野花,为它的坚强而备受鼓舞。 大到于彩霞再一次为了护她断了鼻梁骨。 她恳求母亲离开那个比禽兽更不如的父亲。 可惜于彩霞没有回应,而是劝她再忍忍,不要反抗,不要叫出声,等他没趣了,自然就不会打了。 日记里,开心的时间非常少。 赵霞一直沉浸在无可奈何的悲伤中,她想带母亲离开,却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撑,自认自己做不到。 越接近她失踪的日子,日记里频繁出现一个词语‘心灵圣地’。 赵霞将希望寄托在这片圣地上,她甚至觉得,她可以带上母亲,一起前往这个圣地。 从此离开赵伟,两母女相依为命生活下去。 读完所有日记,在座的人心情都不太好,太压抑了。 虽然看不见之前的日记,但通过这些,能推出,赵霞和于彩霞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里面记载了赵伟每次打两母女的时间。 “真有圣地吗?”罗莉为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轻拭眼泪,“要是有该多好啊!” 相较于其他人的代入,汪淼则更趋向于理性分析。 他点在‘心灵圣地’四字上,“它可以是赵霞的期盼,也可以是一个现实存在的地方。” “你是说,她真的去过?”范世谙坐直身体,不放过汪淼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 “不知道。”汪淼不能给准确的回答,“但可以肯定,突然出现在她生活中的‘心灵圣地’,不是单单臆想出来的事物。” 人的想象力很丰富,但都就一个现实中存在的东西。 从来没有人,可以凭空捏造一个东西,它都是有原型的。 即使改的面目全非,还是可以找到其本质的点。 “这个‘心灵之地’肯定是基于现实中出现过的事物。” “不一定只代指地方,可能是社交媒体、书、视频等等这些可以给她寄托的事物。” “从赵霞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她有抑郁倾向,但为了于彩霞一直将这种情绪深藏。” “所以你的建议是?”范世谙猜不透汪淼的想法,还是直白问出来。 “可以找找,赵霞的社交软件,有没有收藏抑郁症自我诊断的文章。” “有。”罗莉很快给了答案。 趁他们出外勤这段时间,她已经将所有人的社交软件查了底掉,里面的内容都看过了。 只是,现在还没发现相互间的联系而已。 “那进一步进行排查,看能不能找到与‘心灵旅程’相关的字眼。” 第284章 捞到一具巨人观尸体 苍江上,前一天还信誓旦旦。一定不能负二队最强技术名号的罗莉,扑在电脑上,查了一天未果。 被强行拖出办公室,塞上游轮,二刷苍江美景。 昨天被苍江美景震惊到没法用语言来形容。 誓要手机‘吃’一天,眼睛‘吃’一天。 现在她没有任何兴致。 再美的风景在她眼里,都不如她新写的那行代码美。 “老大,我要不先回去吧?” 罗莉实在是坐立不安,选了个最稳妥的办法,“美景嘛,以后翻手机出来看也是一样的。” “行了,今天听我指挥。” 范世谙驳了她的请求,“边看边想,说不定能刺激你的灵感。” 拗不过领导,罗莉只得作罢。 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面朝奇山骏石,放空自己。 史泰则和昨天一样,握着手机拍拍拍,试图将整个苍江装进内存里。 “赵霞提过这里。”汪淼靠在栏杆上,看广阔的江面,“每一次,她都感觉心灵有了升华。” “她是个物欲很低的人,从家里得不到心灵上的慰藉,就喜欢各种地方去找。” 范世谙应和,“所以有钱也不是万能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聊着聊着就聊到案子上去,想怎么获得突破点。 万幸今天是工作日,船上人少。 人员都四散开,才不至于被两人嘴里不时冒出的‘割喉’两个字吓到。 史泰从船尾拍到船头,笑就没停过。 他立在船头拍拍拍,瞥见画面里不经意间收到的一幕,笑容淡下来。 循着照片的角度,手执望远镜看过去,碧绿的江面上,确实飘着一个东西。 随着流水,在江面上晃动。 “老大。”史泰举着望远镜大喊,“你快过来看,是不是一头死猪?” 范世谙循声快步赶到他身边,同样举起望远镜,看他看的方向。 地点,正是昨天从水底冒水,往外翻腾的地方。 有一个青紫相间的物体,伴着翻滚的水,不规则运动。 时而往里靠,时而被水往外推。 “老大,是猪吗?”史泰不确定再问了一句。 实在是只能看到那一身光洁的身躯。 “不是。”范世谙收回望远镜,神色阴沉,“没有意外,这就是今年的‘礼物’。” “史泰,你去跟船长说清楚,让旅客们都进船舱,我们得把他带上来。” 船长听江里多了尸体,又在对方表明身份后,非常配合。 他甚至还主动发广播,“各位旅客请注意,因天气原因,甲板上有危险,为防止落水,请各位旅客回到船舱。谢谢!” 在船长几次催促下,旅客们虽然有诸多抱怨,但为了自己的命,还是乖乖进去。 甲板上就只剩下二队四人。 为了不吓到船舱里的乘客,船长特地驱船让船尾靠过去。 那一片不是观光玻璃,而是后舱门,正好可以挡舱内旅客的视线。 史泰已经脱了衣服,套上救生圈。 在船靠近那个漂浮物的时候,跳了下去。 他动作利落将泳圈套在面朝下,露出宽厚背部肌的死者身上。 伸手拽了一下,确定已经结实,才打了个手势。 游泳圈载着尸体,慢慢被拖到船下。 因为动作幅度大,死者的正面露出。 尸体已经出现巨人观,根本辨不出样貌。 只能从嘴唇上的还未完全脱落的胡子,推测出,性别为男。 ...... g市局,解剖室内,史泰轻车熟路帮邱法医递工具。 很自然接手法医助理的活,手握纸笔,候在一旁。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的在场的于踪和邱法医愣住。 过了好一会,才找回声音。 于踪开玩笑道,“你们这个队拉出去,都可以抵一个警队。” “史泰这一手活漂亮,平时没少剖吧?” “于队,真会开玩笑。”史泰乐呵呵笑,被夸,心里高兴,面上还是要装一下,“连皮毛都没学会。” 邱法医笑着拿起史泰放在一旁的解剖刀,调侃,“要不大家都说二队优秀呢。” 解剖正式开始。 范世谙才跟他说起别的事,“当时情况太紧急,船上还有游客。” “没办法,只能取这种办法。” “理解。”于踪毫不在意。 那个情况下,等警察来,恐怕全船的人都看见了。 现在虽然还是没完全阻隔公众的视线,但已经把影响降到最低。 “放心,我会好好跟他们沟通,控制照片流出去的时间。” 这样能给他们争取更多时间,来寻找凶手的踪迹。 “多谢。”范世谙轻拍他肩膀,“劳心了。” “那你们在这,我去安排。” 于踪也是个务实的刑警,确定方案后,毫不犹豫投入其中。 解剖台上的尸体已经呈现巨人观。 脱离水后,青紫色更加明显。 腹部高高隆起,已经撑到了极限,不难想象,轻戳一下,里面融化的内脏肯定会喷射而出。 邱法医握紧手术刀,绕尸体转一圈,试图找合适的落刀点。 他可不想一刀下去,受尸水洗礼。 尸体过于完整,邱法医感叹,“史泰你运气真不错。” 将尸体搬上船的过程居然没有炸。 “嘿嘿...”史泰挠头傻笑。 现在想起其实很后怕,真炸开... 画面太美,他连忙晃动脑袋,将这一幕赶走。 邱法医确定了落刀点,刀跟随手的方向,分别划开四肢上的皮肤连同肌肉。 “啊...呃...” 含糊不清的声音从死者嘴里冒出。 邱法医淡定收起手术刀,“正常显现,腹中有气,等一会,我们再解剖。” 三人听他解释,神色未动。 看得出,都是老手。 邱法医心里更是多了几分敬佩,不是所有的刑警都能做到这般处事不惊。 多的是从业几年的刑警,每次看到现场,每次吐。 吐着吐着也吐不习惯。 像二队这种,全队免疫的,还真少见。难怪别人优秀。 趁着尸体放气的档口,邱法医绕尸体转一圈,先观察外观。 着重观察颈部。 每年溺亡的人太多,苍江上的尸体,一年能捞上来700多具。 大部分是溺亡,少部分是因为抛尸。 这具尸体,时间节点不凑巧在3月,但也不能确定,就是连环案里要找的尸体。 由于巨人观的原因,整个皮肤被撑开。 凑的极近才看清楚颈部状态。 “啊...” 这一声,就像在说‘杀’。 第285章 解剖巨人观尸体 惊得邱法医连忙抬起头,惊魂未定拍胸口,“颈部确实有一道刀伤,具体要等解剖后才能分辨是不是相同的手法。” 前七具尸体,也呈现了不同程度的巨人观。 也都在颈部发现有割伤。 但最终确认是以割喉的方式杀害,是在死者颈骨位置发现刀痕。 等了一个多小时,邱法医小心按压死者腹部,“应该差不多了,你们走远点。” 这种都是凭经验判断,万一喷出来,这种恶心感,会成为一辈子挥之不去的记忆。 等人退到安全范围外。 他才执刀,在右下腹开了个小口。 口子一开,里面已经腐化的内脏,冒着黄绿色汁水,往外涌。 涌出的刹那,整个解剖间,混着下水道死老鼠味和臭鸡蛋味。 直冲天灵盖,口罩一点都没防住。 即使他们不畏惧尸体,但耳听液体混着块状物在桶里撞击,眼看切口处涌出大量尸液。 胃部还是忍不住抽搐,往外冒酸水。 “恶...”史泰第一个扛不住冲出去。 这是继他克服畏惧尸体后的第一次呕吐。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就连邱法医也找了个借口,站在停尸房外。 透过那扇玻璃往里看。 “这种味道我太熟悉了,比起其它巨人观的尸体,还混着一股海腥味。” “可问题,苍江又不连海。” 这也是为什么,g市警方久久破不了案的原因。 连尸体怎么到的苍江都找不到,更别说找谁杀的。 玻璃窗内,那道口子往外流尸水的速度越来越慢。 邱法医扒在玻璃窗上看,空气净化器上的数值超标。 正在不要命抽换气,试图让室内空气恢复到常值。 又等了好一会,空气净化器数值降下来一点,邱法医叹口气,“我去处理那桶尸水。” “我去。”史泰惨白着脸,先他一步跑进去,拿起放一旁的盖子,盖上,又捡起胶带,将桶身和盖子紧紧缠在一起。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脸上的惨白褪去不少。 其他人推门而入。 空气里还弥漫着那股难闻的味道,不过比刚才强多了。 邱法医执刀重新开始解剖。 手术刀所到之处,皮肉快速分离。 打开的胸腔里,只残余了些尸水和接触空气,就开始发黄的骨头。 邱法医目标明确,直冲颈骨位置。 固然在上面发现了刀痕,痕迹还不浅。 痕迹规则,一刀毙命。 “是不是事先下了药不得而知。” 按理来说,挣扎的话,痕迹会有偏差,不会这么齐整。 但不能排除,凶手力气比死者大很多。 或者死者是被捆绑无法反抗的前提下,被割喉。 巨人观下,这些痕迹都已经没办法考证。 邱法医又小心执起死者的手。 手上指甲已脱落了七七八八,每只手都只保留了一两片指甲。 镊子轻轻一撬,指甲轻松脱落。 3片指甲被装进证物袋里,“毛发,指甲这些,等会我送去痕检科。” “辛苦了。”范世谙朝他点头,“我们先回去,麻烦有任何发现,及时告诉我们。” “放心吧。”邱法医笑呵呵接话,“一定不会漏任何一个细节。” “哦,对了,史泰留下来帮你煮骨头,他非常熟练。” “是吗?”这个意外之喜让邱法医笑弯了眼,“放心,报告会尽快递给你们。” 范世谙和汪淼并肩往外走,见他眉头微皱,问,“在想什么?” “死亡时间。” 前七具尸体,邱法医根据巨人观,推测死亡时间在25天到45天内。 所有死者均在3月被发现,气温偏冷,又浸泡在水中。 巨人观产生的时间,相较于夏季的2-5日,要长上数倍。 也就是说,死者失踪的时候,都还活着。 过了一段时间,才被残忍杀害。 那为什么要留他们那么长时间? 七个死者,家庭条件各异,满足勒索条件的只有一两位。 死者失踪期间,凶手并没有向他们家发送过任何信息。 “而且真的是邱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死的吗?” 汪淼又提出一个新问题。 要知道影响死亡时间的因素太多。 尤其是这种巨人观尸体,刻意创造条件,不是不能加快或减慢巨人观的形成。 “你的意思...”范世谙眉头紧紧蹙起,“所有的死亡时间,都是错误的。” 这意味着,案件全部推翻重来。 整个时间线要重新进行梳理。 这可是一项大工程。 “希望这具新尸体,能给我们更详尽的信息。” 汪淼拍拍他肩膀,“世谙,希望还是很大的。” “呵...谢谢你的安慰。” 史泰哼着小曲回来,推开门,敏锐感觉到,办公室的氛围不对。 他立马闭嘴。 走到范世谙办公桌旁,递过文件,“老大,死者的基本信息有了。” 说是基本信息,其实只有几项。 身高165cm-170cm,年龄35岁-40岁之间。都只是一个大概的数。 “邱法医已经提取出牙髓,送去化验。” “如果能匹配到dna结果,就可以确定死者身份。” 前七具尸体,都是这么匹配上的。 只要死者家属报过失踪,且一段时间没找到。 警方就会将家属的dna信息,上传到库里,方便寻找。 “那就先等结果。” 除了罗莉在查的社交媒体这一块,他们暂时没线索来进行串联。 这具新尸体,将是个突破口。 时间隔得越近,线索就越多。 这是刑侦里默认的规则。 如此又等了5个多小时,邱法医那边来电话,死者dna已经确认。 但没有在库里找到相匹配的信息。 线索再一次断了。 给这起案子,多加了一层神秘。 现在只能寄希望在罗莉身上。 第八具尸体头骨健全。 但根据头骨建模,再排查。 这个过程,起码要5天。 还是在有人认识死者的前提下。 如果没有人认领死者,这个过程将被无限拉长。 g市局属于二队的办公室门口静悄悄。 所有人经过时,都会下意识放轻脚步,生怕打扰他们。 这个办公室里的人,除了上厕所,已经5天没有出门。 焦灼的氛围,让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第五天,门被敲响,邱法医举着照片走进来,“建模结果已经出了。” 第286章 第8个死者身份确认 加更奉上,晚安。 ———— 邱法医发誓,这辈子他都没有看过这样的刑警办公室。 各种线索贴满办公室角角落落。 单单梳理死者的死亡时间,都整理了好几个不同的推测。 做法医那么多年,见过为查案‘疯’的,没见过这么‘疯’的。 等于重新梳理了好几遍案件。 邱法医深呼吸几次后,才将内心的不平静按下。 活该他们能破案。 建模照片递给范世谙。 一个长相儒雅,脸蛋削瘦的中年男人。 “我已经将这个照片同步给我们市局技术部,进图库里排查。” “不过,听说你们队有更厉害的。” “谢谢。”范世谙道谢后,接过照片,转手递给罗莉,“查查。” 完成任务,清闲下来。 邱法医有了兴致,从一开始的震撼过后,他细细打量这个办公室。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该负责的区块,分工很明确。 尤其是汪淼,他所在工位上,已经贴满了七个死者。 画按生前和死后进行排序。 生动到,只一眼,就能透过画中人的眼睛,看清他是怎样一个人。 就连死时的状态,都根据每个人的特色进行调整。 真实的就像他曾经参与过这一系列谋杀一样。 代入进去,邱法医甚至能感受到,死者死前的绝望和无助。 他赶紧收回心神,挣扎了一番才从画中抽身。 “那我先走了,你们忙,注意身体。”邱法医打了声招呼,匆匆出门。 合上门,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难怪警务系统里有人传,二队是凶手的撒旦。 何止是撒旦,简直是地狱来的判官,只要被他们盯上,脱身概率非常小。 他们的毅力比其他刑警要高上数倍。 除了毅力,还有相互间的配合,缺一不可少。 邱法医也是轮换过三个警局的人,凭他20年工作、看人的经验。 二队只要不被拆散,成就远超想象。 办公室内四人,可不知道他们给邱法医带来的震撼。 埋头在一方天地,再次投入工作状态中。 第八个死者,在系统里找不到相对应的dna配对信息。 不过尸检结果显示,左腿胫骨曾骨折,腿上打了钢板还没取出。 按死者这个年龄,钢板不可能放置在身体里,否则会对日常造成一定的妨碍。 一般会在痊愈后的半年到一年内,取出钢板。 有钢板,倒是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 根据头骨建模的脸,跟现实总会有差距。 眉毛的形态、眼睛大小、单双眼皮、胖瘦,都会对面容产生不小的影响。 再多加一个特征,更方便筛选。 脸被导进数据库里,程序开始跑动。 罗莉终于有了休息时间。 她轻“嘶”了一声,双手抱住僵硬的脖子,往后仰。 酸痛感变成痛加麻,难受得龇牙咧嘴。 痛过后,顿觉舒服不少。 “喝杯牛奶。”范世谙递过杯子,“这里我盯着,你去看看外面。” 那么多天,没日没夜盯电脑,再好的眼睛也受不了。 “谢了,老大。”罗莉也不跟他客气,端起牛奶杯一口饮尽,站在窗前做伸展运动。 程序足足跑了两个多小时,才慢慢停止转动。 屏幕上,根据罗莉输入的参数。 已经将所有警方系统里登记在册,年龄在35岁-40岁之间的男人筛选出来。 足足有30个。 “比我想的要好。”罗莉再次做了一套伸展动作,投入到工作中。 按经验,30个已经算少了。 这人比较有辨识度,撞脸不太多。 现在要做的是找这些人的医疗信息,匹配骨折特征。 有名有姓,找起来就更简便。 只用了15分钟,罗莉就将30个人全部排查完毕。 最后只有两人符合这一特征。 而被报了失踪的只有一人。 任文潜,38岁,孤儿,高中数学老师,去年5月12日后,就再也没去过学校。 校方对这件事高度重视,及时报了失踪,但因为没有亲人,无法向警方提供基因信息。 这也是为什么,转了那么大一圈才找到他的原因。 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在h省c市。 距离a省g市,要跨越大半个夏国,约2000公里。 是8个受害者里,距离g市最远的一个。 “有地址啊。”范世谙凑近电脑看一眼,笑了,“我记得你们两个还没滑过雪吧?” “我们一起去一趟。” 第287章 撞车了 行程定的突然,不过于踪也是干这行的,知道去死者生前所在地调查的重要性。 范世谙提了句,他都不多问,就应下了。 甚至还帮他们申领了出差公费,足足有3万元之多。 这种好事在y市局,那是见都没见过。 友局那么大方,兄弟局怎么能寒了他们的心,稍推却,范世谙大大方方接过。 ...... 今年开春晚,加上又下了场春雪,落地h省c市的时候。 大地正裹着银装,一脚踩下去,陷进去。 “老大,这雪居然是干的!”罗莉踩了一个来回,惊奇地瞪大眼睛。 从小生活在南方,以为雪都是踩一下一个坑,拔起来一脚湿。 还真没见过,不湿鞋的雪。 “行了,再趟几个来回,保证鞋也是湿的。”范世谙看如同孩子一样,开始打雪仗的两人,“先去办理入住。” 北方的天,短时间在外面还行。 在外面时间太长,凭南方的体格子,还真吃不消。 范世谙很有经验提意见。“等会路过服饰店,买点这边的鞋袜。” “老大,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罗莉重新戴回手套,顺带把围巾往上扯,才这么一点时间,脸冻僵了。 这一问,引得汪淼笑了两声。 对上好奇的两双眼睛,解释道,“你们范队深有体会。” 那会,范世谙和若若刚确定关系,从青梅竹马到男女朋友,总觉得别扭。 两人就拉上他,开始了旅行。 第一站,就是北方。 只因为若若喜欢雪,想要感受‘北国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阔。 范世谙那会刚从部队退伍,仗着部队男子拥有健壮体格,硬是抛弃了棉服、羽绒服,穿上羊毛大衣。 就为了在若若面前,立一个外形健硕、身材高大,入股不亏的形象。 第一天,还咬紧牙关硬撑。 第二天,直接病倒在床,发起高烧。 北国的千里冰封,用现实教训每一个嘴硬的人。 听了汪淼的叙述,史泰和罗莉笑得直不起腰。 走出去老远,还能听到他们笑成公鸡打鸣的声音。 难怪,范世谙下机就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这是有前车之鉴的。 ...... “够了。”范世谙的脸黑的可怕。 对上两个不知死活,时不时冒出一两声笑的人,忍无可忍,“再笑,自己走过去。” 从这里,走到任文潜就职的文联高级中学,将近10公里,会死人的。 “老大,谁在笑?我们是警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不会笑。” 两人端正面色。 如果忽略眼里藏不住的笑意,还挺具有说服力。 范世谙不理他们卖丑。 掸掸衣服上的雪花,“走吧,上车。” 范世谙说明来意后,c市局负责人非常配合从人口档案库里,抽出了任文潜的资料。 死了人,虽然不是在c市死的,那也是件大事。 c市,常死人,但最多的是喝多了,坐在雪地里冻死的。 像这种被残忍杀害的,一年也办不了几起。 听他们说要用车,毫不犹豫借了去年才到的外勤车。 “这车,他们自己都舍不得用吧?” 罗莉摸一把内饰,“崭新的。” 车到局里一年,居然一点也没磨损,不是不常用,就是格外呵护。 “那我们也要用的仔细一点。” 话刚落。 范世谙迅速打方向,避开直接朝车冲过来的人。 车撞上石墩子,停下。 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那人也愣在当场,腿一软,坐在地上。 “哎,你这小孩怎么回事?”罗莉推开车门,冲坐在地上,穿校服的男孩喊,“这么大车你看不见,硬往上撞。” “我...” 男孩年纪在18岁上下,缓过神来,“对不起,我跑太急了。” “不怪他。”范世谙绕到车前,看撞的位置,保险杠凹进去一块,不是大问题。 “你在躲谁?” 男孩是突然从巷子里冲出来,边跑,边频频朝身后看。 分了神才没注意前面来车。 这话点醒了男孩,他猛然回头看巷口,没人追出来,舒一口气,磕巴道,“没躲谁...” 最初的害怕过后,男孩重新拾回理智,掏空所有口袋,递过来一百多块钱,“我知道钱不够,要不你留下联系方式,我凑够钱,再给你们补上。” “算了,你走吧。”范世谙摆摆手,“车可以走保险。” 男孩愣了一瞬,似是没想到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那么好说话。 愣过后,连连向他们鞠躬,“对不起,对不起,谢谢你们!我先走了。” 说完话,就朝学校方向跑,边跑边招手,“哥哥姐姐们,谢谢你们!” “这就是肆意飞扬的青春啊。”史泰看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感叹两句。 汪淼弯腰,扒拉一下男孩刚才摔倒的位置,找出一枚胸针。 读道,“文联高级中学,高三(2)班,刘子祥。” 校长接过范世谙递来的胸针,微笑,“没想到,他的校牌,被你们捡到了。” 眼里只有赞赏,没有责怪。 看来,这个叫刘子祥的学生成绩很不错,不然校长可记不住名字。 “交给我吧,等会我转交给他班主任。”校长笑说着,顺手将胸针放在桌上。 “说起来,刘子祥这孩子,以前可是班里垫底,多亏任老师没放弃。” 说到惋惜处,校长连连摇头,“可惜这么好的一个老师,再听到却是他的死讯。” 话题既然引到这,范世谙顺势问,“任文潜在学校里的风评怎么样?” “好。”校长说起任文潜赞不绝口。 从研究生毕业,到文联高级中学就职,已经有11年。 任文潜为人和顺,凡事讲以理服人。 他带过的班,学生成绩都非常不错。 尤其是这一届,班上学生一大半是刺头,都被他治的服服帖帖。 在他手里,只半年,班级平均成绩,遥遥领先。 尤其是刘子祥,更是从年级倒数一、二,成了年级正数一、二。 “按他这个成绩,说不定c市理科状元,会落到我们学校。” 校长上一秒还在侃侃而谈,下一秒垮了脸,“自从任老师失踪,这孩子的成绩...” “校长。”几声敲门声后,门被推开,站在门口的正是刘子祥。 他看到办公室站着的几人,脸色一变,愤愤道,“你们不是说不追究吗?怎么还找上门了?” 第288章 他们两是一对 “刘子祥...”校长厉喝一声,沉下脸。 快步走到他身前,将他结结实实挡住,沉声道,“胡咧咧什么,他们是警察。快回去上课。” “警察?”刘子祥好奇探出头,又缩回来,小声问,“他们来干什么?” “小孩子家家别管闲事,赶紧回去。”校长将门挡的严严实实。 想以最快的方式,将人赶走。 范世谙看出了他的意图,出声,“不知道,任文潜老师教过你吗?” “任老师怎么了?”刘子祥扒拉开挡在门口的校长,径直朝他们走来。 表情紧张,语气略带高兴,“是找回来了吗?人在哪?” 毕竟还是孩子,听到在意人的信息,只往最好的方向想。 “抱歉,一个礼拜前,我们发现了任老师的尸体。” “死...了...”刘子祥脸上笑容尽数消散,不敢置信又问了一次,“是不是弄错人了?” 对方沉默,没有说话。 从他们的眼睛里,刘子祥确信这个消息千真万确。 “哇...” 18岁,身高接近180cm的少年,跌坐在沙发上,哭的像个没了倚仗的孩子。 声声悲怆,诉说他对任文潜的思念。 学生、老师,这一秒,相互间的牵绊,具象化。 所有人都没有阻止他此刻的情绪发泄。 校长更是背着他们擦眼泪。 等刘子祥的哭声变为哽咽,再一点点平静下来。 范世谙才开口,“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找线索。” 他将任文潜的死状重新叙述了一遍,又隐晦说了涉及到连环凶杀案。 “任老师是我们的突破口。” 刘子祥擦去重新流出的泪水,哽咽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 “我听校长说,任老师一心扑在教学上,除了吃饭、睡觉时间,你们是与他最亲近的人。” “他失踪前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刘子祥打了个哭嗝,拧眉细细回想。 想的时间有点久,久到大家不认为他能提供有用的线索。 “任老师好像恋爱了?这个算吗?”他抬头懵懂地问出这句话。 线头好像找到了。 “恋爱对象是谁?你知道吗?” 刘子祥偷偷看一眼校长,垂下视线,怯懦道,“具体是谁不知道。” “任老师有段时间,春风满面,我们开玩笑说他恋爱了,他也没有反驳。” “我猜是恋爱了。” 线头还没拉起就断开,范世谙有些失望,倒也没多沮丧,反而安慰刘子祥,“你想起任何事情,只要和任老师有关,随时可以告诉我们。” 刘子祥离开后,范世谙问校长,“任文潜的房子在哪,你知道吗?” “直到。”校长写下一串地址,又给了他一把钥匙,“任老师常丢钥匙,丢多了,就留了一把在我这。” 范世谙接过钥匙,“校长,那我们就先走了。” ...... “你也不信对吧?”范世谙上车就问汪淼。 “小孩子的把戏没骗过你,怎么可能骗过我。” “等着吧。” 汪淼递给后座满脸迷茫的两人棒棒糖,“无聊的话,含一下,要等到放学。” “他是故意的?” 两人听了他们的对话,才反应过来。 史泰接过棒棒糖,拆开包装塞进嘴里。 罗莉则是接过握在手心,“这么大点孩子,心里就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了?” “什么孩子?你也只比他大7岁,你们两个真对上,用蛮力,还不一定谁赢,谁输。”史泰快速接话,在巴掌甩过来前,低头,躲过。 北方房子间距,相对于南方,要开阔不少。 即使这么开阔,放学前10分钟开始,就有家长到校门口。 等下课铃声响,门口已经站满接孩子的家长。 这阵仗,来自南方的四人还是第一次见。 印象里,班里同学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就不需要家长接送。 也是深刻体会到,北方孩子是宝这句话的含金量。 范世谙冲还在吃糖的史泰使一个眼色。 他讶异瞪大眼睛,确定没有搞错意思,不情不愿开门,走到校门口。 在那么多北方大个中,史泰的身形仍是那么瞩目。 绝对是一出校门就能看见的‘地标’。 果然刘子祥出校门,稍张望了一下,就朝他走来。 两人默契往车的方向走,一前一后。 车门关,范世谙问,“你家人不来接吗?” “我家就我和我奶,她年纪大了,这个天出来,万一摔一跤,那可不得了。”刘子祥毫不避讳说自己的情况。 “说吧,那些你不愿意在校长面前说的话。” “我相信你们能找到杀害任老师的凶手。”刘子祥没有直接回答,开口就给他们扣了顶高帽。 “中午,你们撞见我的时候,其实我在跟踪一个人。” 文眉,高三(2)班的英语老师。 也是刘子祥他们班同学,认为的任文潜暧昧对象。 任文潜是高二开始带的他们,那是一位一心扑在学生身上的好老师。 不同于高一时候那两个班主任,放任他们。 任文潜会根据每个同学的不足,做出针对性的建议。 也正是有这样一个负责任的老师,他们班才能只用一个学期,就慢慢追上大部队。 也是因为跟任文潜走的近,他的细微变化,被每个同学看在眼里。 比如,跟别的女老师,他会保持一步距离,但跟文眉,只保持了半步。 比如别的女老师,找他帮忙,他虽然保持微笑,但那笑很疏离。 但对文眉不同,他是发自真心的。 就是这样细微的表现,让同学们默认任文潜和文眉是一对,但为了遵守学校规定,而搞地下恋。 他们也默默守护爱的小火苗。 “文老师好像在查任老师失踪的原因,我坠在后面,看见一个人跟踪他。” “为了引开那个人,才撞上你们的车。” 刘子祥详细说了事情经过。 末了又提了一句,“下午英语的时候,文老师兴致明显不高。” 正说到兴头上,刘子祥突然矮下头。 小声在车里说,“那个就是中午跟踪文老师的人。” 第288章 可以串联的线索? 男性,40岁上下,身材矮小,170cm不到,在满是大高个的北方,比史泰还要扎眼。 “我见过他好几次,都是偷偷摸摸跟在文老师身后。” 刘子祥快速抬头看一眼窗外,又连忙低头,“就是这个长得贼眉鼠眼的男人。” “他是不是就是杀了任老师的凶手?” 小少年越想越对得上,拉开车门,就要冲。 被史泰一把拉住。 罗莉顺带拉上车门,教训,“抓人要讲证据,真是他,你这叫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刘子祥急了。 “剩下的交给警方。”为了防止刘子祥冲动行事,范世谙又说,“交给你一个任务,在校时刻关注文老师的情绪。” “警方办案,都是从细微处着手,这很重要。” 原本还不情愿的刘子祥连连点头,拍胸脯保证,“放心,我会保护文老师。” 少年人的责任感一下就上来了。 送刘子祥下车后。 范世谙递给罗莉车钥匙和任文潜家的钥匙,“你和汪淼去任文潜家。” “我跟c市局的人打过招呼,他们会在那里等你们。” 汪淼不是警察,依程序查现场,在场必须有两个警察。方便相互监督。 “史泰和我跟上那个男人。” 他又叮嘱两人,“小心。” 才和史泰一起推门跟上去。 罗莉则是换到主驾,开车去任文潜的家。 房子装修极具个人特色,简约大方。 主人已经10个月没回来,只是积了薄薄一层灰,丝毫不见凌乱。 “倒是个适合过日子的男人。”罗莉环视一圈,轻叹,“可惜了。” 汪淼在一个警员陪同下,走过房子每一处。 遇到感兴趣的地方,停下,细细观察。 譬如挂在客厅沙发墙壁上的画。 一人一狗静坐在堤坝上。 微风吹过,扬起毛发。 即将落下地平线的夕阳,散尽最后一点光辉,将毛发晕染成橙色。 平静、宁和又带着丝伤感。 看得时间久了,跟随的警员不由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管怎么看,这就是幅稍好看一点的画。 “正常。”汪淼没有解释。 初步探过客厅后,他径直朝卧室走。 如果把客厅比作脸面,那卧室就是内心。 那里才是突显人性的地方。 干净、整洁,不同于一般男性的邋遢。 任文潜有轻度洁癖,见不得凌乱。 随便拎出一角,都可以参加内务比赛。 书本按照首字母进行排列。 大部分都是跟数学有关的专业书籍。 几本学生心理学,还有几本杂记。 书本存量匮乏,现代人通病。 买什么书,手机上都有,搜一下,就能跳出想要的答案。 汪淼抽出心理学和杂记,空出位置给罗莉。 放在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长期没用,积了一层薄灰没电了。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开启?”罗莉插上电源,小声嘀咕,“开不起来,又是项大工程。” 汪淼摇头轻笑,翻书细看。 学生心理学上均有任文潜生前做的笔记。 他甚至还将孩子的名字,列在对应的性格里。 并且加了自己的注释,以便更方便了解这个孩子。 老师做到这个地步,成功是他应得的。 再翻开杂记,也备注了不少东西。 涉及到相关景点的时候。 曾去过的,任文潜会写上感受。 没去过的,他也会写上期待遇见的人事。 从上面,能看出他对生活的热爱。 汪淼一页页看过,最后停在其中一页,介绍了一个小岛。 一个远离海岸线,在地图里也很难找到的小岛。 任文潜只备注了简单两个字:''圣地''。 这是汪淼第二次听到这个词。 第一次是赵霞日记里写的‘心灵圣地’。 这两者间有没有联系? 再翻看这本杂记的出版社及出版时间。 大出版社出品,十年前的书,基本不具备参考价值。 可能只是任文潜有感而发,随手一记。 “颂心岛。”汪淼再看一眼岛的名字,放进搜索框里搜。 位于夏国南面的岛群中,是众多岛中其中一个,9年前被夏兰国际承包,用做开发旅游度假。 “汪淼,你来看。” 汪淼正思考其中关系时,听罗莉叫,转头,就看屏幕上正在播放一个视频。 打扮度假风、手执一杯红酒、噙着灿烂笑容的男人,悠闲地走在沙滩上。 阳光晒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微风吹过,带起额前一缕头发。 男人轻啜一口红酒,面露享受,“颂心岛,让心回归最自然状态的地方。” “心灵圣地,你也可以拥有。” “颂心岛,常年投放限量免费名额,若感兴趣,请拨打屏幕下电话。” 画面仍在继续,从不同角度展现这个岛的美。 就算不喜欢,也会萌生想要去看一看的念头,最重要免费。 那串免费的文字,以及联系方式伴着画面一直到最后。 “赵霞的日记里有写心灵圣地。”罗莉情绪有些激动,“如果证明所有死者生前,都看过这个视频,这是不是就是关键点?”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汪淼回她一个温和的笑,“走吧,房子已经看了一遍,找线索要紧。” “走。”罗莉动作利落拔下插头,抱起电脑往外冲。 还是汪淼拉住她,示意她将拿的东西放进证物箱。 流程可不能少。 ...... 范世谙和史泰到c市局临时安排的办公室,就看到罗莉眼也不眨对电脑。 专注的模样,似要将电脑瞪穿。 史泰看她时而微笑、时而大笑、时而沮丧地表情,问,“这是怎么了?魔障了?” “她正在核对,能不能用这个线索,将所有死者串联起来。” “你们呢?怎么样?” 听他问起这事,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但又不得不吃的东西。 “跟踪文眉的叫李三强,光棍一条。” “纯粹是因为喜欢文眉,又知道自己配不上,就这么悄摸的跟着。”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好家伙,正对着一墙之隔的文眉自慰。” 史泰比划尺寸,“就那么大点的玩意,朝我们吐‘口水’。” 汪淼听他这么描述,想了下那个画面,不适地皱起眉头,“人抓了没?” “抓了,还能让他跑了。”史泰不自在搓手指,力气大到似要把皮搓下来。 “老大,你们来看,有门路。” 第290章 个死者间的联系 颂心岛果然是突破口。 8个死者都曾浏览过相关视频或文章。 只是每一份相关资料里,大家看的东西都有所偏差。 这才导致罗莉用来分类的模型不起作用。 重新循着从任文潜那获得的信息,搜索了关键词,并且用了不同关键词,才找到相同之处。 颂心岛除了任文潜电脑里发现的视频介绍外,其它死者的浏览记录里,还有三个不同版本视频介绍。 四个不同角度的文章介绍。 恰巧,每一个介绍都契合死者的年龄。 或者说,视频或文章的创作者,故意散播吸引不同年龄的视频。 史泰不敢置信问,“按这么推的话,这些东西都是诱饵?” “从现有的线索看,可能性非常大。”范世谙蹙起眉头,看这些制作精良的视频和文藻华丽的文章。 不管是什么宣传手法,所费不菲,这笔费用,不是一般人可以承担的。 “罗莉,你查查,这个颂心岛对外开放吗?” 罗莉在搜索词条里敲入关键词。 为了找到更全面的信息,切换不同关键词进行搜索。 颂心岛的前世今生就呈现出来。 距离a省d市的群岛中其中一个岛。 原本每座小岛上都有岛民居住。 后面为了发展经济和更方便管理居民。 小岛上的人员从岛上撤离,搬迁到大岛或者d市。 很多小岛被闲置。 有些小岛因为风景秀丽,具有开发价值,被几家度假酒店看中,向政府支付费用,拥有开发和承包权。 颂心岛就是其中一座小岛。 于9年前被夏兰国际承包,后公司发声明,颂心岛不对外开放,做公司员工疗休养用。 范世谙执笔,快速在白板上写下关键点。 不对外开放,却制作了不少于8份宣传资料。 目的是什么? 人如果在颂心岛死亡,再被抛尸,为什么最后尸体出现在g市? g市和d市相邻,与颂心岛更是隔了一片海和一条江。 尸体是怎么过去的? 三个问题,清清楚楚列在白板上。 “这是接下来我们要找的方向。”范世谙放下笔,问,“你们有思绪吗?” 也不等他们回答,又说,“既然没有思绪,那先放下,我们去滑雪。” 范世谙翻转白板,招呼呆愣的史泰和罗莉,“走啊,今天不去,以后就没机会了。” ...... 正值周日,滑雪场正是人多的时候。 路上推拒,一定要回去找线索的两人,此时正在儿童雪场上。 由教练带着,滑一点,摔出一米。再滑一点,又摔出几米。 从高阶滑道下来的两人,喝着热饮看两人滑雪。 范世谙啧啧出声,摇头,“不行啊,跟我第一次比差多了。” 汪淼轻啜一口红茶,忍笑夸,“你最棒。” 他们三人中,若若最先学会滑雪,范世谙最后一个学会。 用教练的话说,力量有,没技巧,属于硬摔出来的肌肉记忆。 “若若提过,等不忙了再来一次c市滑雪,可惜...” 范世谙借着喝红茶的动作,遮挡泛红的眼圈,“现在也算是全了她的心愿。” “嗯,她看着。”汪淼应声,将目光放远。 直到眼睛里的泪被风干,他才将目光重新放在儿童雪道上。 史泰和罗莉比刚才熟练不少,已经能不在教练帮助下,滑半程。 顺着他们下滑方向,汪淼看见一个熟人,“刘子祥也在。” “刘子祥?” 他穿戴整套装备,只露出一张脸。 紧张、愤怒,跃跃欲试,轮番在脸上变换。 最后变为坚定。 握紧滑雪杖,刘子祥拉起防风面罩,朝雪场后面摸过去。 ...... 李三强哼着小曲,拉下裤链,对角落一通输出。 末了,还抖两抖,才重新拉上拉链。 连手都没洗,摸下巴,不怀好意看手机上的照片,眼里闪过淫邪之色,“我可听说了,姓任的那个小子已经死了。” “从了我,从此,我就守着你过日子。不从,哼哼...” 气从鼻腔里喷出,恶狠狠道,“别怪我用上手段。” 文眉一家,跟他住同一条街。 从小,她就是人群里的发光体,走到哪,都是众人目光跟随的对象。 不过那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李家在那一带富贵。 孩子还没长大那几年,除了李家,家家困难。 都受过李家的恩惠。 尤其是文眉家,如果不是李家借他们学费,恐怕文眉也考不上大学。 也正是因为这样,李三强早就将文眉看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之前他家都已经跟文家说好婚礼事宜。 结果文眉入职文联高中没几个月,就突然剧烈反对这门婚事。 李三强也是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任文潜这个引起变故的人。 以各种手段逼迫他离开文眉。 还准备诬陷他个什么罪,没想到,还没开始,他就先不见了身影,省得他布置。 现在人死了。 李三强摸过照片上那张脸,晚上就能入洞房。 想到这,他开始热血沸腾。 连裤裆处都开始支起了帐篷。 “文眉...” “啊...” 李三强捂头惨叫一声跪地,再站起来转身,身后哪有人。 史泰死死捂住刘子祥的嘴,往范世谙他们方向拖。 都怪那雪橇,卡鞋,差点没把人救下来。 刚拖到楼梯口。 李三强从阴暗处跑出,边跑边尖着声音喊,“救命,有人要杀我。” 一路跑,一路喊,随机掉落一两滴血。 雪场瞬间混乱。 “你拦着我干嘛?再敲两下,李三强就再也蹦跶不起来。” 刘子祥看雪地上点点鲜红,杀红了眼,就要挣脱史泰的手,趁乱再敲几下。 “任文潜看见,他会怎么想?” “怪自己没教好你?还是希望自己从没教过你?” 声音虽轻,却字字句句钻进耳朵里。 刘子祥看含笑的汪淼,不再反抗,任凭史泰拖着他往上走。 单独的包厢里,范世谙抽出腰间手铐,丢在桌上,“自己戴还是我戴?” 这阵仗,彻底惊醒了刘子祥。 手中滑雪杖掉落,这会他才开始感觉到害怕。 虽然害怕,但仍然抖着手够手铐。 “对付李三强这种人,不需要用命去博。” 第291章 被两拨人惦记的香饽饽 刘子祥还沉浸在,他进了监狱,奶奶没人照顾怎么办的情绪中时。 乍然听范世谙说话。 还有转机! 本就聪明的脑袋迅速反应过来,缩回手,又举起两指,做了个发誓的手势,“我保证,不会再偷偷跟踪李三强。” “我还有奶奶要照顾,保证是最后一次。” 认错态度诚恳,并且将不再犯的原因讲的清清楚楚,条理清晰。 “李三强横行霸道那么多年,真就没有把柄?” “把它递给警察,你说能判多少年?” 原以为是多么高深的招数,原来只是报警这招。 刘子祥脸上的期盼,在听过范世谙这番话后,耷拉下来,“范队,不一样,有用的话,他今天不应该在这。” 他可听说了,李三强昨天进了派出所。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被送进去,也不至于那么快就放出来。 他身后有人。 普通人斗不过他。 “你身后也有人。”范世谙好笑看他沮丧的脸。 给他面大旗也不会扯,白瞎了这聪明的脑瓜子。 “你?”刘子祥承认这行人厉害。 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 等他们一走,李三强还是会很快恢复原来的生活。 他们这些难离故土的人,将是他的报复对象。 “你上网搜苍鹰集团这个案子。” “想通后,将把柄递给我们。” “怕,就缩起来过活。” “你们任老师,我们会给他一个公道。” 范世谙说着话,轻拍他肩膀,“这里我包了两个小时。” “你可以待在这。” “走,去滑雪。” 这一趟,门票可不便宜。 高级雪道上,范世谙和汪淼穿戴整齐装备,丢下雪板,固定位置。 “汪淼,这次我可要全力以赴了。”范世谙戴上雪镜,冲他露齿笑。 汪淼同样戴上雪镜,比了个大拇指,当着他面指尖朝下,“世谙,有时承认天赋比努力更重要,不丢脸。” “呵...”范世谙轻蔑笑了声,“3。” 数落,他就冲了出去。 汪淼没防他耍赖,只愣了一瞬,重压雪板,跟上。 一黄一橙两道身影,穿梭在雪道上。 雪板推开雪,扬起一片,跟在他们身后,一阵风吹过,飘散。 雪镜下,两人笑弯了眼。 上一次比赛,还是在初中,比谁更快翻墙出校门。 青春,真是一去不复返。 汪淼正感叹之际。 一道身影快速从他面前蹿过。 在他即将撞上之时,那人又操板离开,险之又险地避开和他的碰撞。 滑到两人前面,反手冲他们比了个喝倒彩手势。 汪淼明了,这是冲他来的。 受惊吓的心还没完全平复,又有一人,快速滑下。 趁他稍恍神之际,滑板微侧,恰巧挂到汪淼的滑板。 虽然汪淼会滑,且较为熟练,但毕竟不是专业的。 被这么一挂,滑板保持不了平衡,不出意外摔倒。 摔倒时,汪淼还谨记以前教他教练的口诀,“蹲低、抱膝、屁着地。” 一切按口诀进行。 汪淼正庆幸,他顺利屁降雪地。 就听到范世谙破了嗓子喊,“汪淼,躲开,小心。” 晚了。 雪杖尖头直奔汪淼的雪镜。 惯性再加人的重量,一旦被戳中,必定重伤。 汪淼顺势躺倒,雪杖扑空,他反应迅速地抬脚,雪板撞上来人的双雪板。 那人踉跄了下,借助雪杖稳住身形,快速从他们身边掠过。 范世谙脱了雪板,朝他跑,仔细打量过,确认没有受伤,问,“没事吧?” “没事?”汪淼摘了雪镜,瞪那道已经滑到底,隐入人群的身影,“别让我逮到,否则,哼哼...” 范世谙黑了脸,那两人是真奔着汪淼的命去的。 是谁?乌先生? “别用这副表情看我,我也不愿意出来。”汪淼脱了雪板,“这玩意,我也不会。” 他抬脚将雪板踢到范世谙脚下,“就只能有劳你,一起带下去。” ...... 滑到尽兴的两人有说有笑过来,就看到板着脸的范世谙和转一次性筷子玩的汪淼。 惊讶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肯定。 罗莉直白问,“汪洋,你怎么出来了?” “问那个怂蛋。”汪淼翻了个白眼,语气里都是不耐。 范世谙稍稍收敛神情,将刚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复述一遍,“不知道是哪方势力?” “呵...”汪淼轻蔑一笑,“凭那个怂蛋,能立多少仇敌。” “只是我好奇,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伤他分毫,怎么现在要取他的命?” 这话倒是问住了所有人。 就算是‘因爱生恨’,是不是也得有个‘预告’。 “很可能是敌人的敌人。” 范世谙有个大胆推测。 汪淼对乌先生有大用,对乌先生的敌人就不一定。 得不到就毁掉。 基于看过太多这类人,范世谙觉得自己摸到了真相。 “上次汪淼房子里的监控。” “我们可能都猜错了,是乌先生敌人放的。” 范世谙的推测太过大胆,看似荒诞,却有足够的理论依据支撑。 “所以现在,汪淼有两拨敌人?”史泰听后咋舌,“汪洋,你知道他到底藏了什么?” “稀世珍宝?还是拥有长生不老仙躯?” 他的猜测开始往荒诞方面发展。 汪淼停下转笔的动作,深深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继续转一次性筷子。 “白痴。”罗莉对于他时常脱离科学的猜测已经无力吐槽。 她迅速切入关键点,“监控找到人了吗?” “没有,两人都包着头脸。雪场盲区多,一击不中,应该已经离开。” 范世谙冷静说出自己的分析,“相较于乌先生,他们更忌惮警察。” 不然不会挑身边人少,警察要花时间赶到的地方动手。 “以后汪淼身边一定要跟着人。” “算了,还是我亲自来。” “那个...” 这边他们正讨论的热火朝天,插进来一道刻意提高的声音。 站在离他们几米远的刘子祥,看他们注意到自己。 小跑着过来,“我不知道你们在商量什么,没敢过来。” 第一时间,撇清偷听嫌疑。 “我想好了,我信你们。” 第292章 倒流的可能性 李三强这条地头蛇,仗着家里在c市根基深,为非作歹的事没少做。 犯的不是大事,没涉及到杀人放火。 强取豪夺却是不少,尤其有几件涉及到强奸。 做下的这些事,都可以找到事主,且他们可以提供证据。 判个七、八年,一点问题也没有。 原本找到线索,范世谙他们就该离开。 不过担心保护伞使绊子,加上现在就算回去也没有头绪。 只是找资料,在哪找不是找。 四人就暂时留在c市局,刚好也让保护伞看看,刘子祥他们也是有保护伞的。 真想动手,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些被连根拔起的官员分量重。 “喂,真不能找把刀?”闲的要生虫的汪淼无聊把玩一次性筷子。 这种东西,太轻,转起来一点挑战也没有。 “刀上不了飞机。”这是范世谙第十次解释。 他怀疑汪淼是故意的,记恨被推出来,折腾他们平心中不忿。 “行吧。”汪淼第十次回答。 “老大。”史泰从外面进来,扬手中复印件,“立案了。” “所有的受害者吗?” 范世谙接过复印件,快速扫过。 “是,所有的,这下就算我们回去,他们也不得不重视。” 史泰脸上绽放开灿烂的笑。 这几天陪刘子祥到处奔走,能取得建设性的成果,他非常满意。 “好。”范世谙递还复印件,轻踢汪淼的凳子,“走吧,晚上就有刀。” 案子进行到这一步已经不需要他们。 也该重回原本的轨迹,继续往下查。 “上飞机,你再发信息给刘子祥。”范世谙按在史泰亮起的屏幕上。 “明白!”史泰收起手机,了然一笑。 ...... 下飞机已经是晚9点。 刚上车,汪淼轻车熟路打开储物箱,抽出刀。 车内灯光下,闪着寒光的刀,在他手指尖,翻飞跳跃,甚至能看到残影勾勒出的形状。 舞完,汪淼插回刀鞘中,喟叹一声,“这才是男人该玩的玩具。” 开车的范世谙回他一个白眼,说起正事,“我已经跟于队沟通过,明天会有专家来。” 汪淼提过一个设想,水也不是一直从西往东、从高向低流。 在特定条件下,还有可能从低向高、从东向西流。 这就需要专门研究这方面的专家解答。 “罗莉,你再整理一遍,有关颂心岛的资料,删选出适合我和汪淼这个年龄,符合我们性格特征的视频。” 没了汪淼的帮助。 范世谙想了几天,还是决定深入诱敌。 上颂心岛看,具体是什么情况。 又基于8个死者所看的文案介绍,都符合各自的性格。 他猜测,这可能是切入点。 “放心,老大,我一定好好挑选。”罗莉掏出手机,在备忘录上着重备注一笔。 到了酒店,已经是11点,各自道了晚安,回房间。 老规矩,范世谙和汪淼一间。 范世谙洗完澡出来,顺带问一句,他也没指望对方回答,“你都已经玩过刀,过瘾了,怎么还不回去?” “你管我!” 已经洗过澡躺在床上玩刀的汪淼,反手将刀入鞘,“睡了。” 闭上眼。 不知道又哪惹到这个祖宗的范世谙摇摇头,关灯,抹黑上床。 灯关的刹那,汪淼睁开眼。 他对这具身体的掌控在外人看似在变强,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走。 其实,在变弱。 以前是威胁到汪淼生命,他自然接替。 现在,更像是汪淼主动推他出来避嫌。 这种感觉令人很不爽,他怎么能被怂蛋控制? 谁是大王?谁是小王?还是要好好分一分的。 汪淼收回手,闭上眼,心里默念,‘等着’。 ...... 于踪推开办公室的门,想着那么多天没用办公室,提前来清扫一下。 就见办公室已经有人,人手一条抹布,已经在进行收尾工作。 “我来的还是不够早。”于踪调侃,“让你们抢了我的活。” “顺手的事。”范世谙将抹布丢水盆里,“我们没什么,脏就脏点,让专家看了笑话。” 于踪抬手看表,“再等一会,人就来了。” 史泰利索地收起所有抹布,端脏水出门。 “等会,我也厚脸皮听听。”于踪不自在笑,“也不怕你笑话,刚开始听你提,水倒流的可能。” “我还以为你们办案办魔障了。” “后面联系大学专门研究湖泊海洋的马教授,他说这种现象不常见,但也不少见。” “而且你们提的可能性,非常有研究价值。” “都没提其它话,就接下来这活,我才知道,是我孤陋寡闻了。” 于踪这话说的漂亮。 范世谙也不驳他面子,说到底,这是g市的案子,他们将查案权下放。 不代表放了案子,必要的询问还是应该的。 “于队过谦,有没有这个可能,还要等马教授给我们解答。” 两人说话,偏题往案子走,说了几句。 门被敲响。 一个警员领着个年约55岁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于队、范队,马教授来了。” “幸会、幸会。”于踪将人迎进来。 为彼此间做了简单的介绍,直接入正题。 马教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资料,放在桌上。 他铺开一张自制的水流图。 持红笔在上面开始写画,“苍江和鹭江相连,相连处约3米宽。” “鹭江的下游是入海口,约20米宽。” 他边说,边用笔在上面进行标注。 认真的模样,就像在教自己的学生。 “我查过资料,苍江、鹭江、入海口,这段,最短的直线距离只有10公里。” “按理来说,夏国的水都是从西往东流,因为受地势影响,西高东低。” “但不是绝对,很多情况可以导致水流方向逆转。” “比如泥沙淤积,洪水倒灌,潮水等等。” 说着话他抬头,随机点了一个人,“你懂了吗?” 正在玩刀的汪淼,轻‘啧’一声,刀插回刀鞘,坐正看马教授,示意他继续。 马教授这才心满意足继续说,“我研究过,这两江、一海的关系,发现在一种情况下,会出现倒流。” 第293章 破解从海入江的秘密 马教授又拿出一张图纸,上面简单画了鹭江和海的形状。 鹭江出海口这一段。 上游突缩到只有20米,到与海相连处,变宽,有近80米,整体呈喇叭状。 “我翻过观测记录,在这一片,潮水最为汹涌。” 他拿笔圈出海域大概一公里的范围,“投入东西,受潮水影响,再加上喇叭状更能让物进入。” “海水会倒灌入鹭江中。” 为了证实所说,马教授翻出了历年的水域观测记录。 “这也只能解释从海入鹭江。” 范世谙指尖划过地图上所示的鹭江,“这条江支流很多。” “从海里进入,按理东西会随机分到各个支流。” 马教授眼睛一点点亮起来,眼神就像看到了好学的学生。 满足感油然而生。 做了那么多年,让老师头疼的范世谙,没想到毕业后,却让一个大学老师欣赏了。 心里乃然,又带着一点小窃喜。 “这问题好。”马教授翻了翻,找出一份资料。 “往上推三百年,曾有记录。” “一富户,在鹭江近入海口处,不小心丢了一个珠宝匣子。” “再发现已在苍江中。” “县官断过这个案子,根据两人口供,从丢失到发现,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 “你们知道为什么?” 对上五个一起摇的头。 马教授越发满足,教书育人的意义在此刻体现出来。 鹭江和苍江间有暗流。 马教授翻出几份资料,以证实他说的。 “那个旋涡?”范世谙思考了一会,想起第一天在船上时,汪淼说从网上查的资料,苍江有暗流漩涡。 “对,就是这个。”马教授给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根据记录,这个暗河,会在每年的3月某一日出现。也就是说,在这个暗河里实现了河水倒流。” “专业人员投入摄影机进行过考察,出来的口子,确实在苍江上。” “流速大约2米\/秒,有时会更快。”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10公里的路程,逆流而上,不到一个时辰就能看到富商丢失的宝箱。” “计算好时间,尸体确实有可能,从海里逆流而上,进入苍江。” 这个结论听的于踪目瞪口呆。 当刑警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过,这么匪夷所思的抛尸方式。 完全误导警方的查案方向。 这属于高智商犯罪范畴了。 于踪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谢谢,马教授。”范世谙伸手和他交握,“这些资料可以拷贝一份给我们吗?” “直接拿走。”马教授更高兴了,作为一个老师,学生上进,那必须全力配合。 “那我就不客气了。” 马教授收回手,也知道接下来不适合他在场。 他收起公文包。 和所有人道别,目光在范世谙身上停留了好一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再转到汪淼身上时,变成了‘朽木不可雕’。 送马教授离开。 重回案子讨论上来。 “抛尸途径我们已经掌握,现在就是寻找凶手。” 范世谙举笔,圈起颂心岛这三个字,“接下来就要探一探这岛上到底有什么?” “于队,必要时候,要麻烦你们联系海警。” 跨省办案,他们的执法权近乎为零,更别提说调用其他警察。 “放心吧。”于踪拍拍胸脯,“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 破案是关键。 “罗莉,你将颂心岛从被承包开始,发生的桩桩件件搞清楚。” “包括,岛的用途、持有人等等,一切可以从网上获得的信息,越详细,越好。” “放心吧,老大,我一定查个底掉。” 罗莉双脚点地,办公椅滑回工位。 “史泰,你负责外勤,我和汪淼的安全交给你。” “老大,你们真的要上岛?” 史泰还是有些不放心。 既然已经知道了投尸方式,按步就章查下去,凶手应该很快能被找到。 毕竟能接触到这个岛的人很少。 “必须去。” 关于颂心岛的介绍资料,有三十多个不同版本。 如此之多的样本,范世谙推测,八个死者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因为其独特的介绍,被选中的人远远不止这八个。 “不单单是为了找凶手,更要探明岛上有没有幸存者。” 于踪听到这,心下一凛。 神情更加郑重,“确定吗?” “不确定,所以要去。” “好,你们商量,我们配合。我先去局长那打声招呼。有什么需求,随时通知我们。” 于踪面带感激冲他们拱手,快步离开。 为了查别区的案,到这种程度,不愧是二队。 他们再不配合,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确定好行动计划。 范世谙从罗莉找的一系列关于颂心岛的介绍中。 跳了两个非常符合他们特色的个人介绍。 事先重复了一遍要说的话术,确认没有破绽后,打通电话。 “你好。”接电话的是一个温柔女声,“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你好。”范世谙语气平淡,又带了丝紧张,“我在网上看到颂心岛的信息,请问免费上岛的名额还有吗?” “先生,您贵姓?” “免贵姓范。” “范先生,颂心岛免费名额常年都有,只是,我们要经过面议,才能确定您是不是在可免费条件里。” “放心,只需要线上视频通话即可。” “这样啊。”范世谙佯装思考停顿了几秒,继续道,“请问什么时候方便?” “范先生,请您留下您微聊的联系方式,到时我们的工作人员会加您。” 范世谙报给她相关信息。 “好的,感谢您的来电,我会将信息同步给相关工作人员,请您在15分钟后,查看微聊信息,谢谢!” “谢谢!”范世谙挂上电话。 “没想到,他们那么严谨。”范世谙拨通于踪电话。 跟他要了间办公室,要求不能露出警队的任何信息,伪装成普通办公室那样,最好是单间。 交代完,他看向还在耍刀的汪淼。 思考了几秒,还是隐下要求他说的话术。 如果汪淼没被选中的话,就只能让史泰和罗莉多盯着一点。 “别这样看我。”汪淼收回刀,“我这种类型,他们绝对没有见过。” 第294章 通过面议,上岛 他们应该确实没有见过。 视频过程中,对面坐着一个面色平和、说话平缓的女人。 以范世谙和一个心理学家常年接触的经验,这个女人也从事这一行。 她跟汪淼的行事非常相像。 更多的是听,听病人诉说自己在生活中的经历、不满、期待。 当听到范世谙说,公司陷入危机,他已经太累,无力支撑。 但为了员工不得不苦苦支撑,支持不下去,一度想了结自己时。 女人的眼神闪了闪。 范世谙敏锐捕捉到这一点。 跟汪淼待了那么长时间,怎么调动情绪,进入到角色,学了点皮毛。 这点皮毛,奏效了,他应该是入她眼了。 “范先生,你的想法是对的,为了员工,不应该放弃,欢迎来到颂心岛,换个心情。” “归来后,想必你就找到了继续进行下去的动力。” “不过...”女人对上范世谙期盼的神情,停顿一下,确认勾起他听下去的欲望,继续说,“您去颂心岛,这件事必须保密。” “我明白。”范世谙非常懂事的解了她的后顾之忧,“好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女人对他的上道非常满意,“稍后,我会发一份文件给您,请您阅读其中细则,签好名。” “拍照给我后,我再给您发出发时间和地点。” “请您来的时候,带上原版签名文件。” 交代完细则后,视频通话结束。 至此,范世谙这部分的面议,顺利落下帷幕。 按计划,第二天,汪淼按流程拨打电话,接面议视频。 负责面议的还是昨天那个自称微微老师的女人。 屏幕对面的脸,斯文且冰冷,更重要的是气质独特。 微微老师眼里快速闪过惊艳,又按部就班问起相关问题。 回答她的是,汪淼拖过一个木板。 投掷刀、收起、再次投出。 当着错愕的微微老师面,一直重复这个动作,乐此不疲。 微微老师几次换话题,试图引起汪淼的注意,跟她说话。 得到的仍是一成不变的投掷刀。 冷脸上好似写着:瞅啥?我就这样,看出毛病了没? 直接让对方半点脾气也发不出来。 办公室里,连屏幕看到这一幕的几人,傻了眼。 这在干嘛?飞刀教学? 能进才怪。 史泰和罗莉对视一眼,已经从彼此眼里,看到范世谙不在的日子,他们要应对什么。 汪淼拔出刀,插回刀鞘,冷声道,“到现在为止,我手上还没沾过命。” 眼神冷酷,冷得似要将对方冻结。 视频对面的微微老师,怔愣了几秒,左手下意识去摸耳朵,眉头皱起,又慢慢归于平静,道,“恭喜你,获得上岛名额。” 接下去就是她跟范世谙说的那一套话术。 汪淼轻点头,算是回应她的话,抬手,先她一步,挂断视频通话。 这波操作... “牛!”史泰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夸赞。 看似稳稳被刷下,结果就这么出其不意获得名额。 “老大,你来看。”罗莉在史泰说话的档口,已经将范世谙要求放大的一帧画面放大修复。 “看形状,应该是耳机。” 黑色披肩长发,在微微老师抬手时,撩起几缕,露出一抹白。 “看来不是她同意,而是幕后之人对你感兴趣。”范世谙点点修复的画面。 “颂心岛的资料都找齐了吗?” “都在这。”罗莉找出两个档案袋,“一式两份。” 范世谙接过,递了一份给汪淼,“看熟,小心行事,尤其是颂心岛的负责班底。” 时间很快来到3天后,微微老师所标注的地址,d市一个离港码头。 现场除了汪淼和范世谙,还有三人。 最小年龄16岁,最大年龄58岁。 上船后,彼此警惕看了眼对方,找位置坐下,明显不想跟陌生人有交集。 汪淼和范世谙也装作不认识,找了个角落,抱胸坐下,冷眼看船舱里的三人。 船行驶了约4个小时,到一个小岛。 正是他们熟悉的颂心岛。 有关于岛上的风景,两人已经烂熟于心,甚至可以指出,频繁出现在视频里,那棵椰子树的位置。 “大家好,我是微微,很高兴在现实中见到你们。” “在这座岛上,没有规矩,没有束缚,你们可以随意走动,放松心情。” “只有一点,就是合同上写的,必须待够3个月,来的时候,大家也看到了,过来一趟不容易。” “哦,还有。”微微取出五个胸针,“在这个岛上,为了更好放松心情,你们将失去名字。” “这是你们在岛上的代号。”说着她开始叫名字,每叫到一个,就递过去一个胸针。 胸针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是一串数字。 范世谙和汪淼拿到的分别是45和46号。 其他人的号码跟他们的是连号,分别为42、43和44。 “好,现在你们可以随意在岛上探索,找到房子,直接去住就好。” “食物呢?”42号,58岁大叔环视一圈皱起眉头询问,“没有食物我们怎么生活?” “放心,岛上一切物产充足,请大家开始探索,一定能找到你们想要的任何东西。” 说完,微微上船,冲他们挥手,“希望你们可以度过平静又自由的三个月,为心重新找一个方向。” 船沿着来时路,划开海水迅速消失在他们视线里。 偌大的一个岛,景色正如介绍那般,非常优美。 如果有人带领探索,这肯定是一个非常令人期待的旅程。 可现在。 五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茫然。 还是年龄最大的42号,率先开口,“我是一名狂躁症患者,发病时会做出伤害他人的事。” “按合同上的地图,正前方应该有建筑群,我们不如先去那里。” 有人破冰,场面一下就被打开。 五人相互间介绍自己,默契的略过名字。 最后同意了42号的提议,径直结伴往前走。 一路上风景秀丽,不时听到不知名的鸟叫声,静下心细细体会,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世外桃源。 一直向前,走了约30分钟,终于透过茂密的树林,看到不远处的现代建筑。 年龄最小的43号,欢呼一声,朝林子里钻。 还不等其他人跟上。 “啊...”一声惨叫,从茂密的树林里传出。 第295章 一刀毙命,没有痛苦 密林中,43号坐在地上哀嚎,她微弯身体,试图去够夹住腿的捕兽夹。 动一下,捕兽夹的齿就更深入一点,甚至扯着肉和骨头,来回拉扯。 试了几次,她已经满头大汗。 求救声从一开始的高亢,慢慢变得虚弱。 等一行人顺着声音赶到时,43号已经痛晕过去。 半个小腿高的捕兽夹,在这个人均穿两条裤子的季节。 毫不留情刺穿布料,扎透小腿。 “晕过去了。”范世谙抬指探她颈动脉的位置。 冲汪淼使了个眼色,“你们谁来帮我一把。” 汪淼看一眼眼神躲闪、神情惧怕的两人,不耐“啧”了一声,上前,“怎么弄?” 这种器具看一眼,就知道原理。 不过为了配合范世谙,他还是问了一句。 两人沟通好掰开捕兽夹的方式后,一人按住弹簧装置,以免再次触发,给她造成二次伤害。 一人握住捕兽夹两边,使劲往外撑开。 终于在两人的配合下,捕兽夹被掰开。 42号也动了,他小心挪动43号的小腿,直到移到安全位置,才小心翼翼放下。 危险解除,几人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 44号那个年轻人气的破口大骂,“说的好好的,让我们上岛放松心情。” “这是干嘛?”他踢一脚重新被合上,没有危险的捕兽夹,“荒野逃生吗?” 踢了捕兽夹还不算。 为了纡解心中的怒火,他甚至找了棵树,狠狠踹过去,一脚又一脚,踹的同时,出口成脏,看起来精神不太稳定的样子。 在场人心里都了然,毕竟自己也是因为或多或少的心理问题,上岛度假的。 他们一致做了一个动作,小心抬起43号,离他远一点。 “现在怎么办?”42号看还在昏迷的43号,“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他说话同时,向林子里张望。 对若隐若现的现代建筑很向往,却又害怕。 前路万一有捕兽夹... “我去探路,看能不能找到人。”范世谙站起,主动提起探路。 在42号感激的目光中,义无反顾钻进前方密林中。 这片不大的林子,颇具有原始森林的感觉。 随便看一眼,就能发现不知名的植物。 当然最多的还是椰子树。 十棵里有一棵。 为了防止发生跟43号一样的意外,范世谙拣了根长木棍,边探路,边往前走。 运气不错,直到走出这片密林,也没再发现捕兽夹。 现代建筑已经彻底暴露在眼前。 一栋仿庄园的酒店,立牌上写有三个烫金大字:心放松。 大门紧闭,周围安静的出奇,看起来没人居住。 凭借多年办案经验,范世谙握紧长木棍,一点点朝酒店靠近。 抬手,敲门,礼貌询问,“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无人应答,飞过的鸟留下一连串清脆叫声。 这种场景,很像电影里的场面。 小岛上的不知名建筑,藏着几个杀人恶魔,他们躲在房间里,关注每一个上岛的人。 等待合适时机,送上致命一击。 范世谙退出一步,眼尖地发现一间房子,窗帘晃动,再次敲门,“你好,我们是这次上岛的人,有人踩中了捕兽夹,请问可以帮一下忙吗?” “对方是个只有16岁的小姑娘。” 他故意透露年龄,赌这些人,还留有善心。 又等了一会,门被打开。 出来的是个年约40岁上下的女人,高瘦、面容憔悴,她胸口胸针上也有编号:15号。 女人身后,跟了个身材高壮的男人,面色同样憔悴,编号为:4号。 他的目光在范世谙脸上那道疤上停留了一会,别开视线,“跟上。” 范世谙领人到来,42号面上的紧张,顿消。 他快走走几步,冲到三人面前,又停住,局促地搓着手,“不知道你们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4号、15号,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将视线放在已经转醒,但仍然虚弱的女孩身上,“这里,现在没有负责人。” 15号蹲下,轻敲女孩伤口附近,问她感受。 仔细问过后道,“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先带回去。” 说罢,看范世谙,示意他带人跟上。 庄园建筑里的水电齐全,跟外界没有任何区别。 在装修布置上,比一般酒店都要豪华。 甚至连内部也仿制了欧式庄园。 如果,坐在长桌上那么多人表情不那么严肃,这将是个很令人难忘的入住体验。 “又有替罪羔羊来了。” 坐在末位修指甲的人,抬头看一眼,又低头,漫不经心修理。 其余人也是迅速看他们一眼,又各自干各自的事。 “送进来。”15号朝范世谙招手,推开一间房门。 “先放床上,我把她裤子剪开,忍着。” 话还没完,她已经持剪刀,沿着伤口剪开裤子。 在43号一声声痛嚎中,两手握着裤子两边,迅速往外展开。 已经黏在伤口上的裤子,经这么一拉扯,半干涸的伤口,立马变得鲜血淋漓。 疼痛下,三个人按着女孩,都差点让她挣脱开。 在43号声声凄厉痛叫中,4号取了消毒用品进来,递给15号,“悠着点,只剩下这么多,离下次兑换...” 4号闭了嘴。 15号取出碘酒,均匀涂抹在伤口上,“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他们现在也是我们中一员。” “出得去一起走,出不去一起死。” “死?”刚平复情绪不久的44号,一听,情绪又变得激动,“回家,我要回家,哪里有信号?” 他举着手机,在房间里绕圈,“我要回去。” “别白费精力了。”4号接过15号递回的碘酒,递给她纱布,“你们进来的时候,没看到壁炉上放了8个胸章吗?” “想回去的,都已经死了。” “你想回,很简单,死了就能回去。”4号男人扯起一抹恶劣的笑,抬手在脖子上,划过,“一刀毙命,基本没有痛苦。” 范世谙蹙眉,来了才几个小时,居然就摸到了边。 “玩笑?” 4号脸上泛起苦涩,“我倒真希望是玩笑。” 他接过没用完的纱布,泄愤似地丢进急救箱里,“可惜,不是,一群傻b。” 这话是看着44号说的。 说完话,推门而出。 速度过快,长桌上张望的人,来不及收回目光。 有几个仓惶别开视线。 更多的是破罐子破摔,眼里有幸灾乐祸、伤感、事不关己,唯独没有好奇。 门再次被关上。 15号固定好纱布,探43号的额头,“没发烧,烧起来再吃抗生素吧。” “打电话叫救援吧。” 又一轮发疯结束的44号,紧张地转过头,面露恳求,“你们这里没有卫星电话吗?” 15号递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再给你们一个忠告,这里不缺聪明人。” 等她开门离开,已经感觉出被区别对待的44号,不可置信嚷道,“什么意思,不是说好的度假吗?” 事已至此,装傻逃避已经没有必要。 不是度假,而是囚禁。 他们笃定这些人出不去。 上岛前,不限制行李数量,甚至没有没收手机。 给予进入陷阱的人足够信任,才可以一网打尽。 “今天没有肉食,将就着随便吃一点吧。” 门外传来15号的声音。 看她的所作所为,她在这个群体里有足够的发言权。 这样的人,不是对团队非常有用,就是足够了解人心。 范世谙倾向于前者。 有必要从她嘴里获得更多信息。 “我看你玩刀很在行。”范世谙询问靠在墙角,闲着无聊耍刀花的汪淼,“不知道抓猎物在不在行?” “猎物?”汪淼眼里多了意味不明的光,“这就得实战练练了。” “走吧。”范世谙推门而出。 正撞见长桌上一行人在讨论粮食问题。 来了新人余粮不够、种子刚洒下没发芽、陷阱没抓到猎物、附近的鱼已经没了踪迹。 就要给新来的人,多少口粮,展开激烈讨论。 乍然见到正主,讨论骤然停下。 场面一度尴尬。 “怕什么。”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撇撇嘴巴道,“贪心就要承受贪心的代价。” 范世谙看一眼他的胸牌,9号,调回视线停留在15号身上,“我们去找找肉,跟你们交换。” 留下这句话,两人相携而出。 宽厚的背影,莫名给了他们这群人不少安全感。 ...... 绕了一大圈,除了听见鸟叫声,半只走兽都没看见。 “正常,这个岛不大,人真的从8、9年前,被投到岛上的话。” “那些小型走兽,存量非常少了。” 范世谙对抱怨的汪淼解释。 听4号和15号的对话,医疗用品可以进行兑换。 兑换的必需品里不包括食物。 他们得自给自足。 “那就没办法了。”汪淼折下一根长直树枝,抽出刀,一点点削尖。 递给范世谙后,又削了一根,朝他招手,“走,捉鱼去。” 那群人,看上去就没一个是懂点拳脚的。 在鱼的捕捞上肯定只试过网和钓。 鱼学精了,不再上当,再正常不过。 叉鱼... “不是手到擒来。”汪淼举起树枝,顶端挂着一条鲜血淋漓,还在跳的鱼。 顺手丢在椰子叶上。 树枝上的腥味,又引了几条觅食的鱼,在他脚边徘徊。 两人趁鱼被吸引过来之际,接连出手。 次次插中,椰子叶上,堆了十几条鱼。 “够了。”范世谙收起树枝,上岸,“弄太多回去,引人起疑。” “不用担心。”对上汪淼挑眉看胸牌的动作,他解释道,“我拆下来看过,里面最多装了个定位系统。” “应该是为了防止岛上人出逃。 同样,建筑周围的监控也是起了这么个作用。 “这群人够小心的。”汪淼上岸,随意将树枝插在沙滩上。 至于为什么用‘群’,单凭微微,可没那么大财力。 “走吧,希望,这些鱼,能给我们带来更多信息。” ...... 一共十二条鱼,最大的有成人两个巴掌大小,最小的还不到一个巴掌。 在上岛之前,在场所有人看到这种大小,只觉得平常。 现在,看到这么多鱼,眼眶不觉开始湿润。 “已经3天没有见荤腥了。” 在场有人喃喃出声,见所有人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压低声音,“你们不想吗?” “想...” 人群里爆发出欢呼。 一窝蜂涌上来,想摸上一摸。 4号高大的身体,在前面一站。 大家停下。 15号点了两个人,“3号、33号,你们两个拿去厨房处理,全部做成清蒸鱼。” 她强调,“蒸出来后,必须是完整的。” 鱼被连着椰子叶拖走。 她又道,“今天轮到谁做饭,去吧。” 人群里走出3人,往厨房的方向走。 没了热闹可看,所有人散开,回到各自的位置,继续手头上的活。 这次范世谙看清了,不少人手上在忙活的是器具。 譬如竹编篮子、藤编筐子。 将现代化庄园,一下拉进了工业时代之前。 “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15号和4号,将两人带到一个远离人群的角落,毫不遮掩问,“别说你们只是想尽一份力。” 敞亮人,这样的事她干起来驾轻就熟。 “我们想知道,这里怎么回事?” 范世谙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明来意。 15号好奇地打量他几秒。 新入岛的人,没有害怕,没有忐忑,第一时间为自己争取在团队中的地位。 也不问所有上岛人都会问的问题:他们什么时候来接人? 这样的人,来这里七年,她倒是第一次见,“你见过吗?” 她又问同样惊诧的4号。 “8年零6个月12天,第一次见。”4号毫不掩饰感兴趣的表情,“你们不想出去?” “想。”范世谙丝毫不避他们探究的眼神,“正因为想,才要好好了解。” 解释的通,并且合情合理。 “4号,那你就给他们讲讲,你是第一批老人了。” “是啊,同批4个人里,只有我一个了。”4号目光变得恍惚,长叹一口气,缓缓道,“那我就跟你们讲讲吧。” 第296章 上岛的人怎么死的 各位书友,不衔接,烦请看上一章刷新部分,谢谢! ———— 八年多前,4号,不,还有1、2、3号,一起通过颂心岛的面议。 他们人手拉一个行李箱,满怀期待入了颂心岛,原以为,可以得到疗愈,没想到,却是噩梦的开始。 一开始,一切都很好。 庄园里有服务员,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推开窗,欣赏窗外的绿色。 看厌了,走一段路,在沙滩上,享受细软的沙子和温暖的阳光。 阳光、沙滩、海浪,诗一般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足足过了七天。 第八天,微微带了四枚胸章给他们,说是第一次上岛的纪念礼物。 上面的数字,是他们上岛的先后顺序。 “我记得很清楚,微微说让我们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时光,将会永生难忘。” “我们都以为是祝福,等人走后,还在感叹背后老板,财大气粗。” “一顿丰盛的晚餐后,再醒来一切都变了。” “可口饭菜没了,打扫房间的服务员没了,停在岸边供给的船没了。” “只留我们4个人。” “没有方式联系外界,没有交通工具出去。” “最重要的是,他们留下的食物,最多只能供我们吃两个礼拜。” 4号双手插进头发里,焦躁地来回扒拉,“我们才意识到,这是个陷阱,可惜已经晚了。” “刚开始,还抱有侥幸,法制社会,我们失踪,警方肯定会通过各种渠道找人。” “直到食物吃完,我们四人中,本就严重抑郁的1号,情况更加严重。” “她趁夜在沙滩上燃起篝火,试图吸引来往船只注意。” “船来了。”4号突然拔高声音,眼睛发直盯着墙,“下来了两个人,微微和一个包裹严实的男人。” “不,还有几个人,他们手里都有电击器,闪着幽蓝色的光。” 似是回到了那一晚,4号身体开始打颤,“那个男人什么都没说,径直朝1号扑过来。” “一把刀...”4号抬手比了个尺寸,“闪着莹的光,干脆利落从1号脖子上划过。” “她受惊吓,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就捂着脖子倒下,血...” 4号张开双手,“我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身体,居然有那么多血。” “那一瞬间,我们三人都乱了,仓惶地往四处逃窜。” “没走出去几步,就被抓回来,电击过后,我们根本使不上劲。” “只能匍匐在男人脚下,听他说话。” 范世谙看止不住颤抖的4号,皱起眉头问,“他说什么?” “离开,可以,但只能以尸体的方式,什么时候治愈了,什么时候离开。” “有人离开过吗?” “没有。” 答案在意料之中。 4号摇摇头,“8年多了,从没有人离开过。” “你还记得1号是什么时候死的吗?” “记的。”4号郑重点头,“她是8年前的12月12日死的。” “尸体被装进尸袋里,我们眼睁睁看着,船拉走了尸体。” “也是那晚,我们得到了第一份补给,各种植物的种子,蔬菜、水稻,总重不多。” 12月? 这跟万双被发现的时间差了3个多月。 尸体并没有及时被投入海中,而是等了3个多月,再找机会投进去。 凶手心思够深沉的。 “我是第三批上岛的,同批7人,还剩6人。”15号神色不变总结,“一年一般死一个,杀鸡儆猴的效果能持续一段时间。” “最多的一年死3个。” 说罢,她深深看向两人,“为了你们好,我建议,你们把话记在心里,我们没跟你们开玩笑。” “千万不要想着离岛。”说到这,她停顿了下,“如真的承受不了,或许我可以帮忙。” 说罢两人转身,回了大厅。 点了几人,往厨房方向走。 范世谙看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问汪淼,“你觉得几分是真的?” “死人那部分。”汪淼抽出刀,耍了个刀花。 娴熟的技术,让窥探的几人,缩回头。 “入岛人数真按编号来,可对不上。” 已知警方发现的尸体有8具,这里的人数明显少了几个。 就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没下来。 “等晚饭吧。”范世谙率先往43号休息的房间走。 跟他们一起来的人,都龟缩在里面,还没有出来走动过。 推开门,43号已经醒了,明亮的大眼睛蓄满泪水。 身下床单有几处深浅不一的痕迹,看来已经哭过一场。 听到脚步声,她抬手擦了眼泪。 看到来人时,泪再也止不住,颗颗往下淌。 没哭出声,倔强地咬着嘴唇,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们,也不说话。 “好点了吗?有没有发烧?”范世谙走近几步询问。 43号强忍的情绪,瞬间漏了闸,哀声痛哭,“哥哥,我想回家,他们说回不去了,真的吗?” 范世谙没有说安慰的话。 16岁的年龄,正是上学的时候。 背着家里人,偷溜出来。 再有什么心理问题,也应该吸取教训,不然下次还会再犯。 他转头跟42号和44号,说打听到的事。 声音没有刻意压低。 话落,43号开始嚎啕大哭,“我不要在这里,打电话给我爸爸,他会给你们钱,要多少都可以。” 没有人理会她的崩溃。 成年人比她好不到哪去。 42号年龄最长,听完后,脸色也是刷白,好歹保持理智问,“你们怎么想的?”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随行的两人不简单。 在这场‘游戏’里,年龄、经验没用。 “暂时没有想好,但是...”范世谙直视他的眼睛,“关键时刻,能救我们的,只有自己。” 外面的人,他们不知道底细。 这三个,跟他们一起上岛的,相关信息,已经在警方那里。 完全清白。 他们抱团,才能用最快速度,在下一次危险来临前,破这个局。 “我信你。”42号思考半晌,慎重点头,“你说怎么做?” “我也信你。”44号难得没有暴躁,情绪平稳应声,“一定全力配合。” “我...”43号抽抽噎噎说话。 被范世谙打断,“你好好修养,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敲门声响,“吃饭了。” 第297章 不止一个凶手 长桌上,饭菜都已经齐备。 所有人都眼巴巴看桌上的食物。 鱼鲜味,随着人走动带出的风,进入鼻腔。 勾起肚里的馋虫,纷纷打鼓,发出咕噜咕噜声,响起一片。 15号给四人盛了饭,又盛出一份放一旁,各种菜式各加了一点。 “这是给43号留的,都吃吧。” 话落,除了四人,所有人的筷子如武器一般,在餐桌上掀起了‘硝烟’。 眼睛速度都跟不上他们夹菜的速度。 不到十分钟,桌上饭菜已被一扫而空。 四人还没动的饭,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脸皮厚的开口询问,“要吃吗?” 回应他们的是,四人动作一致往嘴里塞饭。 放下碗的4号和15号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赞赏。 拒绝‘老人’的请求。 他们果然不一样,适合在这个岛上生活。 饭后,有人主动揽了收碗筷的活。 15号则是拿了张表格来,“你们既然已经到这,也不能什么事也不干。” “为了公平起见,所有人都会轮流,当然也可以选自己擅长的项目。” 范世谙接过表格,不动声色数上面的人数。 默默在心里将人数和长桌上吃饭的人,进行对照。 人数相符,35人。 另外3人呢? 他隐下心中疑惑,点没人的那项,“捕猎吧。” “我看你们都挺喜欢吃肉的。” 15号笑容真切起来,写上编号,“行,那45、46号,加菜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确定好他们的事项后,她又拿表格,去找42和44号。 等人走远,范世谙问汪淼,“你也发现了?” “嗯,少了3个。” 两人说着话,装作不经意经过壁炉。 范世谙的视线在上面多停留了一会,将每个号码都记在心里。 40号,这个号码引起他的注意,他是不是任文潜? “我劝你,离这些远一点。” 离壁橱最近的9号,撩起自己的长发,目露不善道,“这些都是死人的东西,带了厄运。” 说着他放下长发,重新盖住眼睛,转身,不轻不重道,“摸过他们的人都死了。” “死了?”范世谙拉过凳子,凑近他,好奇道,“详细说说。” “哼...”9号鼻子里喷出个气音,不再说话,专注编起藤碗。 送完饭出来的15号,正巧看到两人坐在9号身边,喊了声,“45号、46号,有事找你们帮忙。” 她引两人来到仓库,关上门,“给个忠告,离9号远一点,他有被害妄想症,发病的时候可会伤人。” “谢谢提醒。”范世谙循着她指示,搬起一个袋子,“放到哪?” “这些是没脱壳的谷子,先去脱壳。” 岛上的一切,除了用电的器具,其它都跟现代化挂不上钩。 脱壳机,需要手摇,不止摇一次,少量,多次,才能将壳脱干净。 等干完,已经是晚11点。 他们五人的房间,安排在同一排,相邻,都在楼下。 穿过寂静的大厅。 范世谙甩着酸胀的手,朝房间方向走。 为了不引人怀疑,他和汪淼一人一间睡。 关上门,将窥探的视线隔绝在外。 翻身,干脆利落,进了汪淼的房间。 “怎么样?” 进门他就开口问。 在他脱壳的时间里,汪淼负责探查这个庄园,看是否有异常之处。 “除了有人的房间,所有房间,包括储藏室,我都去看过,一切正常。” 汪淼握刀剔指甲,不紧不慢道,“没有发现失踪的三个人,或三具尸体。” “你什么意见?”范世谙蹙起眉头,他不愿往坏处想。 “肯定死了。”汪淼漫不经心继续剔指甲,“9号不是看见过,就是参与者。” “我也这么觉得。” 范世谙皱起的眉头,怎么也舒展不了。 原本上岛,是为了查连环凶杀案。 上岛后,才发现,情况比他们想的更加复杂。 这座岛上,不止一个凶手。 那三具尸体,说不定已经被埋在岛上哪个角落。 小岛是不大,但找尸体,难度不小。 找凶手,难度更大。 “15号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汪淼抬头打量黑着脸的范世谙,“要不,你从了她,说不定能知道岛上所有秘密。” “呵...”范世谙皮笑肉不笑,“你还是顾着点自己吧。” 这里可都是在岛上关了一段时间的人。 真疯起来,明显混合着干净和狂暴气质的汪淼,更符合审美。 “晚上锁紧房门。”范世谙说完,翻回自己房间。 刀慢他一步,钉在窗棱上。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刚返回房内的范世谙心头一紧,马上冷静下来,沉声询问,“谁啊?等一下。” “15号,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范世谙堵在门口,脑中滚过汪淼刚才说的话。 现在对上她,浑身不自在。 “不请我进去坐坐?” 15号视线越过他肩膀,看向房内。 看到范世谙脸上的局促,15号轻笑一声,“我倒没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 范世谙尴尬笑了声,退开一步,引人进门。 “不知道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 虽然说引人进来,范世谙还是找了个离她远的地方,坐下。 15号也不戳穿他的小心思,“来跟你说说,死在岛上的三个人。” “不是都被带走了吗?” 范世谙心里生了警惕,这人要干嘛? “死了,这座房子里的人杀的。” “9号?”范世谙声音高了两个度,不敢置信询问,“是他吗?” “不知道。”15号摇头,“自杀还是他杀搞不清楚。” “三人,两人上吊,一人从楼顶跃下。” “尸体被埋在水稻田旁边。” 话里的意思,他们今晚吃的饭里,可能有那三具尸体的‘营养’。 这话出口,常年跟尸体打交道,看法医解剖不形于色的范世谙白了脸。 他不自在吞咽口水,试图通过这种方式,缓解胃部的翻涌。 “告诉你,不为别的,这里的人。”15号反手指自己,“包括我,都已经不正常了。” “除了自己,谁都不能信。” 第298章 尸体埋在哪里 范世谙心里一惊,脸上那道疤拉扯皮肤,不规律地抽动。 能造成这种效果,15号很满意。 “走了。”她站起身,开门就要离开。 “来这里前,你是干哪一行的?”范世谙问手已经搭在门把上的人。 “医生。”轻轻一声喟叹,伴着关门声,一起消散。 “难怪...”范世谙低声自言自语。 这就解释的通,明明她看起来弱,但在这行人里,却能占据主导地位。 人,哪个能逃得过生死。 ...... 岛上的夜,远比城市要安静。 清脆的鸟鸣声,就是纯天然闹钟,叫醒每一个将醒未醒的人。 抬手看手表,才6点多。 这种作息方式,是多少城里人想要,却因为被各种事物困住,寻而不得的。 范世谙站在窗前,伸一个懒腰。 看鸟从树上跃过,飞近玻璃窗,留下一大滩排泄物。 人倒霉,气场也变弱,换平时,哪个物种,不是看到他绕道走的。 他无奈摇头,开房门,径直朝43号住的房间走。 “笃笃笃...” 连敲几次门,没有应答。 范世谙提高声音,喊道,“43号,你没事吧?” 动静太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们只是看着,并没有采取其它措施。 “你再不出声,我进来了。”范世谙说着,拧门把手。 纹丝不动,门从里面被倒锁了。 “我来。”15号从兜里取出一张门卡,贴在门上。 “嘀...”声后,再转动门把手,门开。 43号正侧躺在离门不远的地方。 15号快走两步,蹲下身,探额头,“高烧,还是感染了。得用上抗生素。” 话落,她扒拉开人群,还不忘吼一声,“都围在这干嘛?该干嘛,干嘛去。” 再进来,她身后跟了4号。 小小一板铝箔上,不到6颗药。 门关上,隔绝探究的视线。 “确定要给她用吗?”4号紧握铝箔背在身后,“她年轻,还能再撑一撑,说不定就扛过去了。” “给我。”15号眼神坚定,伸出手,“活人比死人有用。” “可...” 4号还要再说话。 对上15号凶狠的瞪视,哑了声。 塞进去一颗药,15号宝贝地将剩余药片收好,“等烧退了,再用草药继续治疗。” “怎么样才能搞到药?”范世谙携同4号,扶43号躺回床上,“我去争取,多弄一些。” “你有几条命?”4号闻言讽刺道,“没有九条命,就别揽这活。” “4号。” 15号不轻不重叫一声,4号闭上嘴。 “时候到,你就知道了。”15号回他一个和善的笑容,“现在,你要做的是搞到晚上大家要吃的肉。” ...... 岛上另一个方向的海边,汪淼和范世谙像昨天一样,一人执一根自制鱼叉,站在水里。 “晚上等他们睡着了,我们得出来一趟。” 原本,今天他们还准备在昨天叉鱼的地方继续捉鱼。 却发现,昨天插在海滩上的树枝,居然在水里。 按理昨天离开前,潮水已经涨到最高处。 树枝所在位置,应该是一片沙滩才是。 它们在水里。 就只有一个解释:有人动过,且用它们试验过叉鱼。 是谁? 这是他们必须要搞清楚的。 “嗯。”汪淼眼疾手快叉了条鱼,丢在椰子叶上。 “你刚才说,怀疑死了的三个人拿来换必须品了?” 汪淼将话题转到范世谙说一半藏一半未完的话上,“按你的推断,全员都是凶手。” 听起来残忍,却符合逻辑。 在一定条件下,别人的命和自己的命,哪个更金贵,不需要衡量,就能做出选择。 “很大的可能性。”范世谙丢下一条鱼,数了数,“够了,今天要比昨天少两条才行。” 每天的鱼一样多,他们的作用很快就会被忽视。 “行,收杆。” 汪淼借力将树枝插进沙子里。 “现在就回去?”汪淼踢一脚裹着鱼的椰子叶,“反正中午没饭吃,回去也太早了。” “不如我们在岛上逛逛?” 这个提议很快被范世谙接受了,他也正有这个意思。 来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罗莉给他们准备了微型检测器,可检测一定距离内,有没有微型摄像头。 昨天,刚进房间,他就扫了一遍。 所有房间,均没有发现监听、监控设备。 摄像头,主要集中在庄园外和公共区域。 不过一路从庄园往海边走的路上,倒是有过不少提醒。 刚好可以借口出门找猎物,好好探探,到底有多少监控。 交鱼回去,两人以不能将希望放在一个‘篮子’里为借口。 开始在岛上四处晃荡。 岛不大,但用脚丈量,却也不小。 从这头到那头,也要走2个多小时。 收获颇丰。 摄像头分布区域,主要在人员活动密集的地方。 比如岛的南面,昨天下船的地方。 从那往庄园这一路,布了不下20个摄像头。 再比如,岛上圈养家禽的地方。 装着几个。 最让他们想不到的是,这一行人开辟的田地周围,满布摄像头,各个藏在树叶中。 不上树,根本发现不了。 范世谙和汪淼绕着田埂转一圈。 “你说尸体会埋在哪里呢?”范世谙站在原本用作种植水稻的田埂上。 回想昨天15号说的话,胃还是忍不住抽搐。 汪淼偏头看一眼宛如吃屎的表情,“啧”一声,“矫情,真追究起来,可不止尸体,还混着粪便。” 岛上,可别指望有化肥。 “呵,谢谢你提醒。”范世谙冲他翻了个白眼,“以你的经验,尸体会埋在哪里?” “干什么?挖尸吗?”汪淼撇嘴,“给你个最切实际的建议,找到凶手。” “警察,连这点都不知道。” “这脑子不会真塞了屎吧?” 汪洋可不像汪淼,对范世谙态度平和,并包容他,关键时刻,答疑解惑。 他奉行的是,我不知道,你硬要问,那就给你个答案。 也不管,最终答案会不会引人不快。 “呵...” 范世谙对这种小学鸡模式的斗嘴,嗤之以鼻。 “干嘛?” 范世谙想挣脱汪淼压他头的手。 “嘘...” 汪淼矮身,拉他往树林钻,“来人了。” 第299章 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你拉我来这干嘛?”15号挣脱4号的手,饱含怒意往庄园方向走。 4号没追,站在原地,冲她背影喊,“你真要为认识还没两天的人,搭上我们所有人的命吗?” “别逼我。” 15号转身冲他大喊,眼里都是挣扎,“我是医生。” “3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可你救回了他们没?” “在这个岛上,弱者不应该存在。” “那个小姑娘,吃了两片药,还没有好转。” “就算把所有药给她,也好不了,还将所有人的希望毁了。” “你心里明白,一旦他们知道我们手里没药,会怎样。” 4号说完,停顿,不再继续深入。 他抬指点水稻田的另一边,“那里埋了三具尸体,给了我们一个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没让你杀她,只要断了药。” 4号边说边朝15号走,声音带着蛊惑,“撑得过去是天意,撑不过去,埋在这里。” 他跺一跺脚下的土地,“下半年可以有个大丰收。” “更重要的是,她可以换药品,算是为我们做贡献。” 15号没有说话。 但看得出来,她在挣扎、在权衡。 “回去吧。”过了很久,她才说出三个字,推开4号的手,往庄园方向走。 等人走远,两人从树林里走出,汪淼跺一下,长有一棵小树的田埂,“你的猜测成真了。” “走吧。”范世谙扒拉小树上茂密的树叶,“回去看看。” ...... 43号和他们离开时的情况差不多。 温度并没有退下来。 正如4号所说,药没有发挥最大的效用。 范世谙小心拔开她腿上的纱布,已经结痂,但痂里有脓。 因为纱布和皮肤拉扯,流出,污染了纱布。 “情况是不是很糟糕?”42号着急地转圈。 生活经验在,不久前,15号给她换过纱布,脸色一直不太好。 换纱布时,连消毒都是简单棉签蘸取碘酒涂一下。 他不是医生,经验还是有的。 这种程度的消毒,根本起不了大作用。 “会有办法的。”范世谙小心将纱布盖回去,问,“打探到什么消息吗?” “我来。”44号凑过来,小声说,“三年前,这里曾爆发传染病。” “听9号说,当时很多人都快不行了,缺药,只能等死。” “后来,有人支持不住死了。” “刚埋到土里,隔天田里就出现十人份的治疗药物。” “他们才记起死人,可以换必需品。” 44号说到这,声音压的更低,“我听9号说,另两个人,是活生生被埋的。” “还没断气。”他说着倒吸一口凉气,看床上胸口剧烈起伏的43号,“她不会也这样吧。” 说到这,他打了个寒颤,身体不自觉发抖。 范世谙听他说的详尽,皱眉问,“什么方式?” “什么,什么方式?” “那两个人是怎么选出来的?” “胸牌,抽胸牌,所有人的胸牌放在一起,由15号抽,抽谁就是谁。” 44号越说,越感到绝望。 这就是望不到头的死局,作为成年人,他控制自己强忍哭意,“不会埋了43号,就轮到我们了吧?” 在44号看来,这个可能性最大。 他们是最晚一批来的,肯定不如他们之间的感情深。 范世谙随口安慰道,“就算到那时候,也死不了。” 他回头看胸膛剧烈起伏的43号。 年纪最小,身体弱,又受了严重外伤。 在这种缺医少药的环境下,很难撑过去。 计划必须要提前。 不能以人命为代价。 “时间差不多了,都先吃饭吧,吃饱才有力气想下一步。” 说完,他和汪淼对视一眼,推门而出。 留下面面相觑的42号和44号,总觉得两人间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他们。 不过,饭确实比天大。 在这里,一天两顿,早上那顿是粥,一碗下去,都没饱腹感,就要硬撑到晚饭。 办公室里,天天吵自己太胖的,应该送到这里。 保管各个能瘦的面黄肌瘦回去。 两人心里诽谤,摸肚子,跟上前面人的脚步。 到大厅时,长桌前,已经坐了不少人。 在四人出来的刹那,探究的目光隐晦且快速从他们身上掠过。 四人落座。 不一会,菜上桌。 不同于昨天,鱼这种肉菜,平均分放在长桌上。 今天,共10条鱼,最大的4条放在四人面前。 众人目光有艳羡,但均没有开口,只是垂眸看自己身前。 菜上齐。 15号站起,目光复杂看四人,尤其是范世谙,“托你们的福,我们连吃了两天肉。” “你们是大功臣,鱼一人一条,是你们应得的。” 言辞恳切,如果神态再自然一点,就更具有说服力。 事出反常必有妖。 范世谙没有戳穿她,欣然接受,“那就多谢了,刚好,今天我是真饿了。” 他示意忐忑的42号、44号,吃饭,手下筷子不停,夹一大块鱼塞进嘴里。 桌上众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呼出一口气。 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埋头吃饭。 跟昨天的狼吞虎咽不同,今天的吃相收敛不少。 甚至有的人,还特意避开了鱼,专挑菜吃。 气氛越是这样,范世谙心里越是不安。 今晚必有大事发生。 没有再等一天的必要了。 饭后,相较于昨天,还有人在大厅说话,今晚,默契地放下碗筷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范世谙冲42号和44号,使了个眼色。 一人递给他们一个巴掌大小的改良电击器,“必要时候,不要手软,保护好43号。” 42号听出他话里不寻常的意思,连忙问,“你们去哪?” “找出岛的办法,尽量拖到我们回来。” 交代完注意事项后,他和汪淼从43号房间窗户跳出。 两人冲进密林里,在他们行动间,树叶间,闪烁红光。 “什么想法?”汪淼站在沙滩上,避开涌上来的海水。 范世谙卷起裤腿,走进水里,拔出白日插在沙滩上的树枝,递给汪淼一根。 “引蛇出洞。”他冲汪淼扯起嘴角轻笑一声,“这片林子,也该好好净化、净化了。” 第300章 都是死,当然要死的有价值 “咚咚咚...” 43号房间门被拍响。 力道不小。 声声捶在门上,就像敲在心口上一样。 一下又一下,压迫感十足。 “42、44、45、46,你们都在房间吗?” 门口传来15号的声音。 听门内没人应答。 “嘀...”声后,门把手转动。 “邦...”保险链扯住被大力推开的门。 “反锁了。” “踹开。” 门外传来4号冰冷的声音,“让一下。” 他抬脚,没有收力,踹向木门。 一下比一下重。 连踹三脚,保险链脱开,门撞在墙上,弹了两下。 不等停稳,外面冲进来十几人。 打头的正是4号和15号。 “跑了。”4号抬脚踹在空无一人的床上。 “跑不远。”15号比她冷静,站在窗前往下看,“他们带着一个不能走的人,走不了很远。” “分开搜。”4号果断下令,“不想我们中间再死人,必须抓到他。” 这话给所有人上了发条。 他们握紧被当做武器的各种物件:桌腿、擀面杖... 凡是可以将人打晕的器具,都被他们找出来。 “走。”人群炸了锅,毫不迟疑朝外跑。 房间里人散开,只余4号和15号,4号问,“你觉得他们在哪?”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15号将目光投向空无一人的大厅,“他们应该还在庄园里。” “躲在某一个角落。” ....... 柜子里,44号握紧微型电击器,头朝外,以便随时攻击。 喉结紧张地蠕动,咽下口水轻声问,“确定不会被发现吗?” “灯下黑。”42号透过缝隙观察外面动静,同样小声回答,“能拖延一会。” 44号还想再问,噤了声,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嘈杂声。 这群人按区域进行划分,几人一组,出发。 言辞间,对他们势在必得。 闹哄哄后,脚步声朝各个地方散开,不过几分钟,又回归平静。 奏效了。 44号牵起嘴角,也不管42号看不看得见,冲他竖起大拇指,轻声夸赞,“年龄大就是好,生活经验丰富。” 42号冲柜顶翻个白眼,“不会夸人就闭嘴。” “不要说话,不要掉以轻心。” 生活经验告诉他,越不想来什么,越来什么,他们躲在这个地方不是绝对安全。 狭小空间里,43号的呼吸声越发急促,胸膛剧烈起伏。 因为高烧,她甚至开始呓语。 这给他们的躲藏地,增加了不小的风险。 42号收回看柜外的视线,想了一会,道一声,“抱歉。” “掰开她的嘴。” 44号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听话照做。 一双被团在一起的袜子塞进43号嘴里。 这样一来不趴在柜上细听,根本听不到。 “小姑娘。”42号握住43号的手,微微用力,鼓劲,“忍一忍,忍过去,你一定,不,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 ...... 庄园这里,为找43号的踪迹,已经翻了天。 范世谙和汪淼在海边,也半刻没有停。 经他们努力,海边沙滩上,已经堆了半人高的柴火。 “确定每一次都经过摄像头底下了?” 汪淼不屑地“啧”一声,“你在怀疑什么?” 范世谙隐下会让他不快的话,摇头,“没事。” “开始准备吧。”说话的功夫,他点燃柴火堆旁的篝火堆。 精心排列过的篝火堆,燃起,借着风,很快烧旺起来。 在漆黑一片的沙滩上,尤其显眼。 两人一人一边,坐在篝火堆旁,一人面朝树林,一人面朝大海,警戒。 “他们应该动了。” “没那么蠢吧?” 汪淼神情轻松削指甲,“毕竟是骗那么多人上岛,囚禁的主。” “没那么蠢。”范世谙看漆黑一片,偶尔翻起一点荧光的海面,“不过,人嘛,总会好奇的。” “也是。”汪淼不再削指甲,将刀插在沙滩上,看齐整的十根手指,“好奇害死人。” “也不知道庄园里怎么样了?”范世谙有些担心。 现在想起来,一旦15号确认43号必死无疑,死亡是不是就会提前来到? 那两个用来防身的电击器,不知道能不能保护他们。 他越想越觉得焦灼,站起,继续把目光投向漆黑一片的海面。 似乎看见除了荧光外的光亮。 再定睛看,却消失不见。 “来人了。”汪淼拔刀站起,看树林。 凌乱的“悉悉嗖嗖...”后,树林走出几人。 他们循着光亮,气势汹汹地走出来,看到沙滩上只有两人时,难掩失望。 再看两人身边半人高的柴火,愣住。 过了好一会,人群中,有人出声,“你们这是干什么?” 同一时间,他们想到了一个可能。 惊愕睁大眼,又不敢置信再次确认,“你们想逃出去?” 来岛上才两天。 这两人就想逃。 是什么作死行为? 这样的情况,岛上还从没发生过。 “逃走会发生什么,你们知道吗?” 人群里,又有人出声,“岛上物资充足,再忍忍,大家都能活下去。” 在这里,生活时间久了,乍然遇见脑子不清楚的。 做为岛上的‘老人’,他们自觉有义务,好好帮助后辈。 即使这些后辈最后可能还是难逃一死。 “你们想跟我们出去吗?” 范世谙不回答,反问,“回到以前的生活,光明正大活着。” 多么普通的一句话。 在他们眼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人群里爆发出大笑。 更有甚者鼓动,“自寻死路也挺好,大家不要拦着,死人可以换物资。” “对了。”又有一人接话茬,“左右都是死,死在他们手上,不如死在我们手上。” 这话,给欢快的人群,投下一枚哑弹。 所有人都噤了声。 他们互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肯定,眼神变得狂热。 重新迈动脚步,朝他们走来。 “都是死,当然要死的有价值。”为首的人,眼睛倒映篝火,猩红一片,“让我们活埋,可得两倍必需品。” “这买卖划算,你们觉得呢?” 第301章 鹿死谁手? 范世谙心里骇然,他有个大胆的猜测,“当年活埋那两个人时,你们得到了40人份的药物?” “不错,还算聪明。” 为首的人,握紧棍子,带着身后几人,一步步朝他们坚定走过来,“要不是15号阻拦,我们不会常年缺医少药、缺吃少穿。” “现在好了。”他轻笑一声,“有你们的贡献,又能活很久。” 范世谙轻抬脚,一根正在燃烧的木柴被踢到半人高的柴火堆里。 朝他们逼近的几人,看见了,没放在心上。 他们人多,等那些人赶来,这两个已经被他们抓住。 不知道,当着那些人的面杀人,能不能换更多的物资。 几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一处,眼底的猩红更甚。 不知是被篝火染红的,还是因为兴奋高兴红的。 “那么麻烦。”汪淼抽出范世谙拉他往后退的手,“我一个人就能解决。” 他摆弄指尖的刀,“缺胳膊少腿?还是半死不活?” “别添乱。”范世谙瞪他一眼,“打晕就好。” 这些人,都是被骗上岛的普通公民。 在这里,被规则、被扭曲的人性,一时迷了心智。 罪不致死,也不致残废。 “麻烦。”汪淼不悦地将刀插回刀鞘,抬起一指,轻蔑道,“一起上。” 死到临头,还敢挑衅他们。 已经红了眼的一行人,被激的脑子更热,大喊一声,朝汪淼和范世谙扑过去。 两个人,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还没近身,甚至连棍子都没挨到两人身上。 肚子莫名就挨了一脚。 “啊...”一声痛叫,为首冲过来的人,被踹进人群里。 带倒两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头脑发热的一行人,冷静下来。 他们停下往前冲的步伐,站在原地,谨慎地后退两步。 哀叫声中,他们才惊觉,刚来的几人,其实他们一点也不了解。 毕竟是普通人,有一个前车之鉴踢到眼前。 心里生了退意。 僵持间,被点燃的柴火堆,越烧越旺。 火乘着风,越烧越高。 凡是出现在这一片海域的船,定会被篝火吸引。 疼痛稍缓解,地上那人拉着身旁人的衣服站起,看着汪淼,目露愤恨,“既然你们不想死的有价值,我们就等着看你们的下场。” 他也是看过两次割喉事件的人。 每一次,有人逃跑,被抓回。 要割喉的时候,所有在岛上的人,都会被聚集在沙滩上。 他们被迫看刀划过喉咙,溅一沙滩的血。 人在刀离开的刹那,摔倒在地。 手捂着喉咙,血汹涌而出,一点也捂不住。 连挣扎也没有,就这么睁着双眼,不甘地看向天空,从此这世界,再也没有这个人。 “我们等着。” 范世谙冲他们微微一笑,“你们好好看看,鹿死谁手?” ...... “吱...吱...吱...” 常年没人维修的木楼梯,在寂静的庄园里,发出难听的声音。 声音戛然而止。 躲在柜子里的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睛里看到紧张。 他们不约而同咽口水。 狭小的衣柜里,甚至能听到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 “出来吧,躲起来没有意义。”4号说话的同时,粗暴地推开一扇门,门撞在墙上,摔落一地墙屑。 声音越来越近。 他们躲在15号的房间里。 为了翻窗进15号房间,他们费了很大力气。 尤其在运43号上楼的时候,可以说花光了这辈子的运气。 几次要摔下去,几次拉回来。 可不能前功尽弃。 两人握紧电击器,因为长时间用力,塑料表面已经濡湿。 脚步声停,恰巧停在15号房门口。 “进去看看。”4号示意15号开门。 15号扭动门把手,门纹丝不动,“出门必锁门,你知道我的习惯。” 她说着,冲他扬房间钥匙。 庄园里除了她的房间,用的是机械锁,其他人的房间,都可以用万能卡打开。 “他们不可能在我房间里。” 4号盯着来回晃的钥匙几秒,“走,去搜其它房间。” 15号淡然将钥匙放回口袋,跟上他的步伐。 搜索继续。 衣柜里的两人,听脚步声一点点远去,轻轻吐出一口气。 42号谨慎,透过缝隙确定人没进来,靠在衣柜壁上,大口大口喘气。 这才发现,刚才他忘了呼吸。 粗暴的踹门声继续。 两人紧绷的神经,随着踹门声远去,一点点松懈下来。 “找不到人,他们该走了吧?”44号摸已经开始发麻的小腿。 试着在狭小的空间里变换位置。 碰到烧的跟火炉一样的43号,强忍酸麻,离她远一点,给足她空间。 “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44号龇牙忍受,轻声说话,试图分散注意力。 “嘘...”42号抬起手指,示意他噤声。 刚放松没一会的神经,重新绷紧。 “咔哒...” 房间门锁开。 有人进来了。 脚步声繁杂,不止一个人。 他们越来越近,人影在衣柜前一闪而过,光线一暗又一亮。 两人握紧电击器,正面朝外。 来人仔细翻查后,道,“没人。” “会不会在衣柜里?” 两个声音,不属于4号和15号。 “开什么玩笑,三个人,藏一个衣柜。” 说话的同时,衣柜被打开。 电击器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胸口。 开门的那人,倒地。 42号从衣柜里冲出,扑向就要逃的另一人。 这么一扑,电击器正中其后背。 他痛叫一声,同样摔在地上。 还不等两人为胜利欢呼。 “啊...”42号手中电击器掉落,他捂被打到的双手,痛呼着后退。 44号从衣柜里跳出。 针刺般的酸麻感,从脚底传向身体各处。 他忍着难受,挡在42号身前,手中电击器正对站在衣柜旁,手持长木棍的4号。 “你们这一招倒是玩得很溜。”4号举着木棍,不紧不慢朝他们逼近。 “分成两拨人,想干什么?” 将两人逼到角落,他单手开衣柜,瞥见蜷缩在角落的43号,笑道,“不管你们想干什么,最后的结果,都是徒劳。” “或者,我们可以打个商量...” 不等他说完话,4号应声倒地。 第302章 总得留点什么的。 “愣着干嘛!”9号踢开4号手边的棍子,“赶紧捡起来,带人离开。” “15号在周旋,拖延时间,你们快点。” 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是连起来,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9号看出他们的迟疑。 捡起棍子,强硬塞进42号手里。 简单解释。 根据安排,他跟着两人搜可能忽略的地方。 结果,看到沙滩上45、46号两人,正跟派出去的人起了冲突。 并且点燃了柴火山,这架势就是在向外界求救。 离上一次,有人想离开,带回来,被杀,才过去不到两个月。 如此重要的消息,略商量,他们就赶回来报信。 却不想,庄园也是一片狼藉。 搜过所有房间,4号将目光放在唯一没被搜,15号的房间。 碰上返回的三人。 听完他们的汇报。 4号要抓到43号的心情更迫切。 他甚至开始想,如果当着那人的面,杀了43号,是不是就可以获得离岛的资格。 他的想法与其他两人不谋而合。 15号没有说话,递给4号钥匙,站在门外。 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我和15号商量过了,趁这次那群人上岛,自救。” 9号用被撕成布条的床单当绳子,将三人捆得严严实实。 在两人还在愣神之际,小心抱出43号,“赶紧的,15号在等我们。” “不想跟你们一起来的人死,就动起来。” 三人带43号下楼,想与15号汇合时。 楼下传来搜寻无果,返回队伍的抱怨,“反正逃不出去,等死透了再找,不是更好。” “到时,五个的量,怎么也比一个的量多。” “绕过去...”9号小心收回,跨了一阶台阶的脚。 庄园除了正厅的旋转楼梯,还有一处楼梯,直通厨房。 他们跟上9号的脚步,往那处小楼梯摸。 耳边隐隐还能听见15号引回来那群人说话的声音。 “就是这了。”9号示意将43号放上车后座。 “还能用吗?”44号伸手,摸一把锈迹斑斑的车顶。 带下来大片氧化的车漆。 临着海,又过去那么多年,再好的车不保养,也是一块废铁。 9号递给他一个不识相的表情,“经我手的车,就没有不能开的。” 插进钥匙,拧一圈,车发动。 久违的引擎工作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所有人坐好。 车开动。 声音也惊到了正在说话的一行人。 15号拨开人群走出。 车开到跟前。 不等他们质问,15号钻进车里。 车绝尘而去,扬起一车屁股泥沙。 钻进大张的嘴里。 “坐稳了。”9号重踩油门。 橘黄色的车灯,划开黑暗。 为黑暗寂静的小岛,增添不一样的色彩。 ...... 沙滩上,因为汪淼毫不收力踹出的那一脚。 给足了这一群人震慑。 他们不敢再上前。 在这里,即使只是划破,一旦感染,都有可能要命。 正负这两人的结局都是死。 他们只要等在这里就好,何必动手。 熊熊燃烧的柴火堆,照亮上方天空。 过往船只,皆能看见。 “差不多了吧!”范世谙抬手看表。 时间过去半小时,备用柴火也差不多烧完了。 “来了。”汪淼盯着漆黑一片的海面。 寂静的大海在他说完这两字后,变得热闹。 轰鸣声、破浪声,一点点盖过海浪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在海面。 突然,海中亮起大片白光,晃得大家眼睛生疼。 稍定位,白光聚焦在沙滩上。 汪淼和范世谙暴露其中。 随着船靠近,光晕逐渐缩小。 两人更显眼。 本在等待,看热闹的几人,在船停下的刹那,不约而同退后。 直到退到自认为安全的区域才停下。 他们面带恐惧,看从船上下来的一行人。 这次,人数更多。 起码有20人。 人手一个电击器,随着他们走动,闪着蓝光,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阵仗挺大。”汪淼撇嘴看下船后,寻了自己位置,分成两列站的笔直的一行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家元首来了。” 范世谙冲他翻了个白眼,“别侮辱国家元首。” 才没这么装。 两列站定。 一全身包裹严实,只露出眼睛的人,把玩手中锋利的瑞士军刀,从队伍中间穿过。 身后跟着一脸严肃的微微。 “你们胆子不小。”男人站在队伍最前方,抬手,刀尖直指两人,“说吧,为什么故意上岛?” 眼再瞎,监控里的刻意也看得清清楚楚。 “我说,我是警察你信吗?”范世谙取出警官证,毫不避讳展示在众人面前。 “再要求你们束手就擒,你们肯吗?” 两个问句一出,打的在场所有人猝不及防。 事情似乎开始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身后看热闹的那群人,开始骚动。 警察? 警察上岛,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得救了? 再翘首看海面,除了这艘船,哪还有其它船的踪迹。 单靠两个人。 他们失望地垂下视线,注定不会成功。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打破对峙。 车轮带起沙子,所有沙子尽数冲向从船上下来的那人。 可惜距离过远,半途就落下了。 “43号不行了。”42号着急地从车上跑下来,“呼吸开始慢慢变轻。” 范世谙看皱起眉头的15号,她点点头示意时间确实不多了。 “这样吧。”包裹严实的男人垂下刀尖,“你不是说你是警察吗?” “刚好让你们的大部队来,将我们一网打尽。” 态度嚣张,言语间皆是挑衅。 他带来的人,甚至还配合他一起笑。 范世谙也不恼,从兜里掏出一把枪。 枪口朝天。 有硬家伙。 对面所有人的神情都有了变化。 观察够仔细的话,还能看到他们偷摸往后退一步的动作。 食指按下扳机。 “砰...”一声响。 天空炸开一朵绚烂的火花。 信号弹! 为首的男人脸色更差了两分。 现在他信了,这两人是警察。 “撤!”局势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毫不留恋,朝船的方向跑。 “来都来了。” 汪淼说话的同时,投掷出叉鱼的‘功臣’。 笔直的树枝钉在男人面前,挡住他前进的方向。 树枝受惯性影响,微微晃动,停下。 “总得留点什么的。” 范世谙顺手将手中的树枝递给汪淼。 目光灼灼看转身包裹严实的男人,“我没猜错的话,你是罗非凡。” “集团现在的掌舵人。” 当时拿到颂心岛承包人的相关信息,以及夏兰国际的班底组成后。 他们有做过一个详细的调查。 最终将目标锁定在罗非凡身上。 一个32岁的年轻人,掌管夏兰国际这个市值20多亿的庞然大物。 这需要不俗的能力和强大的魄力。 再对照其身份背景。 他更是在他们调查名单的首位。 强势的妈、入赘的爸、常年在高压生活下的他。 最重要的是,罗非凡爸妈在他20岁那天,突发疾病离世。 按理这种大企业,很多媒体盯着,肯定会漏出一点风声。 奇怪的是,两人的死亡一笔带过。 还是罗莉翻找了关于他们两夫妻在互联网上的痕迹。 发现,在两夫妻被宣告死于疾病的前一晚,医院120报案中心,曾接过一通电话,说有病人大量出血,命在旦夕。 后面打电话的又改口说,是因为自己太慌乱,夸大了。 这才不了了之。 而电话记录则被收录下来。 现在回头查,两夫妻的死亡是因为疾病还是意外,亦或是谋杀,是个迷。 身份已经被戳穿,全身包裹严实的男人,转身,扯下口罩,“看来真是警察,调查的非常仔细。” 得到他亲口肯定,跟着他的人,更慌乱。 他们在短暂的停留后,快步朝船的方向跑。 微微也只犹豫了一会,跑向船舱。 罗非凡没有转身,就知道他带来的人,在干什么。 不过,他轻笑了一声,冲他们勾起嘴角笑,“警官,比起惧怕,自己的命更值钱。” 继而他大声叫嚷,确保自己的声音,能进在场所有人耳朵里,“我们来的一路,并没有看到其它船的踪迹。” “即使他真是警察,他们的人到这里还要一段时间。” “在他们来之前,杀了警察。” “谁还知道?” 这句话,定住了那些人的脚步。 他们一起停下,彼此间相互对视。 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彼此肯定。 一人转身,紧握电击器,迈着坚定的步伐,下船。 其他人跟上。 电击器在他们行进过程中,闪着幽蓝的光。 “滋滋滋...”声不绝于耳。 “我还有个提议。”罗非凡笑容更加灿烂,他冲已经呆愣在一旁,看热闹的人喊,“警察死了,我就每人给你们500万,外加离开这个岛。” 报酬丰厚,单这么听,就很令人心动。 可这是警察。 理智与欲望相互间拉扯。 还是理智战胜了欲望。 他们往后退一步。 不管谁死,这些警察的后援会上岛。 到时他们一样能离开。 杀警可是重罪。 岛上人的生活,都在罗非凡监视下。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别忘了,三年前,活埋那两个人时,你们这些人,都是同伙。” 这句话投下,在他们划开泛起阵阵涟漪。 “你们因为警察救你们出岛,就能逃过法律的制裁。” “视频,可都在我手里。” “我不好过,你们下半辈子,也别想好过。” 出岛就是入狱。 还是出岛入狱却又可得500万,再无忧过下半生。 不用过多选择,他们救确定了后面的路。 一个个握紧充当武器的各种器具。 一步步朝他们逼近。 很快,范世谙、汪淼,以及从庄园逃出来的5人,被他们围在正中间。 7人对30多人,结果一目了然。 “果然还是我们想的太天真了。”9号苦涩一笑。 “都到这一步了,帮他们拖延时间。”15号非常冷静,这么危急的时候,她还能清楚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她没有武器,弯腰,将两手插进沙子里。 9号也跟着照做,他甚至还扒拉了几捧沙子进口袋。 “他们交给你们。”范世谙冲发抖的42和44号道,“不要手软,打死算我的。” 说话的功夫,他的脚已经踢出去,正中一人胸口。 紧跟着,汪淼也动了。 削尖的树枝,发挥了作用,专扎偷袭人的脚。 树枝够长、顶端够尖锐、又绝缘,再配上他的身手,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他不像范世谙赤手空拳,以力量为主。 专挑鼻子打,万一碰到不受力的,可能还会染一手血。 他更多用的是技巧。 走的不快。 但总能在别人要够到他时,提前躲闪。 借着他扑过来的力道,削尖的树枝,快速补上一下。 “啧...” 连扎了5个人。 汪淼丢了树枝抱怨,“这么快就钝了,没用的东西。” 他拔出刀,划过倒地,还不忘开电击器偷袭他下路人的胳膊。 “啊...”那人松了手,电击器掉落。 他抱着手臂,在地上滚。 汪淼顺手拾起电击器,抛给范世谙,“给他们一记,免得惹麻烦。” 范世谙接过电击器,还不忘提醒一句,“别用刀。” 汪淼可是省厅做了保的。 万一在外面伤人、杀人,闹到省厅去。 可就不能再待在警局了。 “真麻烦。”汪淼不耐地撇嘴,“破规矩真多。” 他也只是抱怨,刀回了刀鞘。 曲手肘,猛地往后锤。 电击器停在离他耳朵不到2cm处,甚至能感觉电流已经顺着他的耳朵,往身上爬。 趁他吃痛,捂肚子之际。 汪淼夺了电击器。 不用其他人帮助,汪淼和范世谙凭着手上电击器,已是让其他人不敢靠近。 包围圈迅速变大。 “罗非凡,不要再做无畏的抵抗。”范世谙站在中心,冲站在最外面的人喊话,“抗拒从严。” 标准的警察喊话公式。 罗非凡抬手看一眼表,时间过去10分钟,警察赶到起码要20分钟。 “那可不一定。”他拨开围着他们的人,站到圈内。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43号。” 15号惊呼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她提醒的方向看。 昏迷中的43号,不知什么时候,被微微从车里拖下来。 “你杀了自己。”罗非凡指范世谙,“不然...” 他在众人目光中,走向43号,刀贴着她的脸滑过,“我杀了她。” 第303章 逮捕 刀一路向下,直到停在43号脖子处才停下。 锋利的刀刃,虽然只是贴着脖子,也已经划破皮肤,沁出鲜血。 43号胸膛只剩微弱的起伏。 神志已经完全不清。 疼痛也没有叫醒她。 对峙陷入僵局。 原本对他们大好的形势,一下就逆转。 “啧...”汪淼捡起刚才顺手丢了的树枝,削下一段,不紧不慢继续削,“我就说,要用刀,看,出大事了吧。” 他不轻不重说着风凉话。 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下,有一点不合调性。 不过众人没有理会。 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罗非凡挟持的人质上。 “我给你两分钟。”罗非凡微抬手看表,“我的耐心没那么好。” 正僵持时。 岛上各处的人,都陆陆续续赶过来。 被敲晕的4号,拨开外围人群,就看到最中心僵持的一幕。 “15号。”只看一眼,他就明白现在局势,“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 作为第一批上岛的人,和幸存者,他对罗非凡有发自内心的恐惧。 没了刚才的嚣张,态度近乎谄媚,“在岛上有吃有喝,没什么不好。” 耳尖还听到身边人,为后来的人细说刚才发生的事。 又补一句,“还能回去,享用500万。” “这辈子,我们间,有谁能赚到500万?” 罗非凡对他的上道非常高兴,“警官,动手吧,别挡了别人赚钱的路。” 贴在43号脖子上的刀,重压了一下。 血连成串,往下流。 染红衣领。 汪淼将刀插回刀鞘。 手中多了一根手掌长短,大拇指粗细,顶端尖锐的树枝钉。 他抬手背,试了下,轻声道,“够利。” “时间到。”罗非凡看表,手中动作重了两分。 “好,我动手。” 范世谙附身抽出汪淼别在小腿上的刀,“借我使使。” “别弄脏了。”汪淼嫌弃地看他一眼。 两人间对话听起来有点怪。 不过罗非凡没放在心上。 只要这个警察死了,他就有足够时间,清理岛上的一切。 范世谙抬手,将刀压在自己脖子上。 位置与卷宗里,那些受害者被割喉的位置,一般无二。 不知道什么用意,罗非凡特别喜欢这个位置。 果然,他的眼,看见刀不偏不倚,横在脖子正中间,晶亮的可怕。 “割下去...”他轻舔嘴唇。 随着范世谙手下动作变重,他的笑容越来越大。 快了,要见血了。 “咻...” 一个白影,划破空气,直直朝罗非凡飞来。 他意识到有东西过来,调转视线。 只捕捉到一个影子。 “啊...” 影子钉在他手背上,痛的他大喊一声。 刀落。 他后退两步,捂手,尖叫,“该死,你们都该死。” 43号没了支撑软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在场众人傻了眼。 汪淼接过范世谙递回来的刀,仔细检查确认没有血迹,“很好,守信用。” 忍过最初,痛彻心扉的剧痛后,罗非凡咬牙将钉进手掌的树钉拔出,丢在地上。 “愣着干嘛!”他边嘶着气站起,边换手拣刀,“杀了他们,这7个,不论杀了哪一个,我都给你们500万。” 此话一出,就像是一根唾手可得的萝卜。 大部人目光都投到了43号身上。 她的战斗力为零,说不定刚才摔那么一下,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 范世谙和汪淼他们被团团围住,突破封锁圈再去救已经来不及。 汪淼拔出刀,正准备投掷出去。 “砰...”一声枪响。 这片沙滩上所有人,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一致看枪响的方向。 开枪的人吐了水肺,冲范世谙喊,“范队,我们来的还算及时吧。” 来人正是于踪。 他说着话的同时,陆陆续续有几人从水里钻出,走向岸边。 人人都持了一把枪,朝他们走来。 “喂。”于踪冲已经摸到43号身边,举起平底锅的男人喊,“当着警察的面行凶,嫌自己判不够年数?” 平底锅落下,砸在沙地上,半点声音也没发出。 等人到跟前。 众人看得更清楚。 足足有12个警察,手中枪为他们开道。 直到来到正中间,将范世谙他们护在其中。 43号已经在平底锅落地的那一秒,被42号拖进包围圈里。 不,不能叫包围圈,现在算是站在一起的一行人。 “我劝你不要动。”范世谙似笑非笑看挪动脚步,准备往船舱撤离的罗非凡,“否则在海上被撞了,可不好受。” 于踪带的十二人早就候在离岛不远的小艇上。 只等信号弹响,就冲过来。 不想,连续两天在海面转,没有及时回大船补充燃料。 看见信号弹后,才开了不到10米,船就停工了。 于踪当机立断带了海警跳进海,游过来。 主谋被控制,其余人也没了反抗的意思,按范世谙的要求。 众人主动按范世谙给的标签,排好队。 岛上的人,除刚才跟他们站一起对抗的人外,成一队。 罗非凡带来的人成一队。 他本人,单独被拷在树上。 等他们做完分类,范世谙再跟于踪说了大概情况后。 海面大亮,2艘海警船,从远处驶来。 43号第一个被抬上船。 这次行动,为防止意外,本就备了医生以及相应的医疗器械在船上。 再加上15号,不,林梅也是医生。 跟船上的医生配合,总算是将43号,不对,郭萌的生命体征稳定下来。 “万幸送的及时,等到明早,能不能救回来就两说了。” 医生摘下口罩,叹一口气,“就是她腿上的伤感染太过严重。” “如果去医院治疗不理想的话,恐怕...” 他摇摇头,隐下未完的话,继续说,“尽快找到她父母,后面还有一场硬战要打。” 话里未完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目送医生出门后。 林梅摘下口罩,“谢谢你们。” “不用谢!”范世谙语气平淡道,“都是我们该做的。” “林女士,请你先回舱室,到了警局,我们再详细讯问。” ...... 岛上所有人,尽数被带回警局。 足足装了20多辆车,这阵仗,有的警察一辈子都没经历过。 比如于踪,他现在的心情处在高度兴奋的状态。 明明在冰冷的海水里,游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又一晚没睡,还是干劲十足。 流窜在各个审讯室,录口供,录完后,又快速进行归纳总结。 一直被囚禁在岛上,骤然被救,一行人兴奋过后,却是不适应。 问讯刚开始都能好好配合,到后面开始晃神。 一个问题多问几次,才能答出来。 如此就拉长了讯问时间,等录完岛上所有人的口供,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按惯例,最硬的骨头交给二队啃,口供送到二队手上,这个案子的问讯,才算正式拉开序幕。 “全员都是罪犯啊!”罗莉看完一遍口供,忍不住感叹,“虽然说当时那种情况,为了保命不得不为。” “不过,退一万步说,杀人的事实是抹不掉的。” 史泰连连点头,“按惯例,判的时间不长。” 法官会综合考虑,就算是从轻发落,人生也有污点。 “据他们交代,被杀的8人,都是在3月前被杀。也就是说,罗非凡将尸体带回去,进行冷冻。” “选择合适时间,解冻并带回海里,这番大费周章,真是难为他了。” 史泰边看边啧啧出声。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到,人能闲到这个地步。 “罗非凡父母的信息,有了吗?”汪淼跳出口供外,问起其它事。 刚上船,汪洋就自觉离开。 分析案情,确实不是他擅长的事。 “更多,找不到,只有上次的报案电话。”罗莉快速接话。 回警局后,汪淼再次强调找罗非凡父母死前的信息。 可惜,记录太少,实在无从查起。 “不过,两夫妻是名人,生前的影像记录倒是不少。” “拷给我一份。”汪淼递给她一个u盘,侧身对范世谙说,“暂时我帮不上忙,你们先开始吧。” 话落,他就一头扎进视频文件里。 ...... 罗非凡的伤口已经包扎过,他听到开门声,撩起眼皮看一眼,“警官,我没什么可说的。” 毕竟是大公司的总裁,对法律方面非常了解。 警方现在缺的是物证。 他藏尸,并且抛尸的物证。 办案讲的是三证俱全。 他不说,法院根据那么多人的口供是可以断案,但总归因为缺乏物证,整体对他有益。 “我的律师应该到了,或许你们可以跟他们先沟通。” 态度非常嚣张,丝毫没有悔意。 这种人,范世谙见多了。 毕竟他也是个有实力的富家子弟,虽然没有滥用过律师团队,却听过不少。 还真有几个公子哥,在律师团队帮助下,逃过法律处罚。 不过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二队。 “放心。”范世谙面色不变,坐到审讯桌后,“已经有人跟你的律师团队沟通。” “估计,现在他们正抓耳挠腮,想怎么推迟你执行死刑的时间。” 罗非凡碰了个软钉子,面色变了变,又恢复如常。 他身后可是一个巨大的商业帝国,想动他,政府也得掂量掂量,失业人员怎么安置。 勾起一抹笑,他的表情更加坦然。 他,不是小小一个刑警队长,说撬动就能简单撬起来的。 “那个心理医生范微微跟你是什么关系?” 范世谙翻开口供,点在出现在岛上人口供里最多的一个人名。 据岛上众人交代,微微接人上岛的时候,有时会为他们做一个简单的心理测试。 包括岛上那些拿人命换的物资,也由微微负责送上岛。 她相当于罗非凡的对外代言人。 “警官,你都说了,是心理医生。”罗非凡撇嘴吧,不耐道,“这还要问一遍,理解能力没问题吧?” 史泰拍桌,桌上茶杯跟着跳。 他神情凶狠地指罗非凡,“问你什么,答什么。” 罗非凡轻哼一声,倒没再找茬,噤了声。 “范微微口供里说,是你指使她用颂心岛宣传片之便,挑选人上岛。” “每一个上岛的人,都经过你筛选。” “你筛选的依据是什么?” 根据范微微交代,颂心岛免费邀人游玩的信息放上网,每天都有大量人员询问。 但最终被邀请上岛的,寥寥无几。 都由范微微初步过一遍,觉得可以,再实时跟罗非凡连线,由他做最后确认。 汪淼看过这些人的简历,除了人人均有心理上的问题,没有其它共同之处。 罗非凡沉默。 范世谙料定他不会说,继续问,“不知道明天,夏兰国际的股价会不会一落千丈?” 毕竟是个上市公司。 总裁被逮捕,丑闻一件。 不说跌到退市,十个跌停打底。 听范世谙说起公司。 罗非凡脸色剧变,他试图调整状态,可惜还是挂了相。 赌对了。 范世谙牵起嘴角笑。 从夏兰国际发展史看,罗非凡贡献巨大。 可以说,以前公司在其父母手里是小作坊。 从他继承后,一点点变成一个庞然大物。 在这种人眼里,公司就相当于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例如他二哥,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对公司,比对家人还要亲。 “你判刑判的越快,公司股价就能越早企稳。” 范世谙拿他亲手养大的‘孩子’钓他,“时间不等人,不要做无意义的挣扎。” 罗非凡神情大变。 愤怒和不甘轮番从他脸上闪过,他尝试掩饰。 可惜,未果。 范世谙又道,“早交代,早解脱,是吗?罗总。” 神色几次变幻后。 罗非凡终归还是冷静下来。 他眼眸低垂,不再受语言影响,缓缓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在生命和自己带大的‘孩子’间选择。 他还是遵从了内心,选择活着。 多活一天是一天。 总归最后是个死。 审讯到这一步,彻底陷入僵局。 范世谙抬手看表,还差一分钟就满一小时。 他放下手,不再追问。 秒针走过12,门被推开。 汪淼逆光走进房间,含笑,温声道歉,“不好意思,来晚了。” 第304章 讯问 “接下来,交给我。”汪淼递给两人一个放心的眼神。 捧着文件夹,一步步朝罗非凡走过来。 直到离他两步远,停下。 “刚才我翻你父母以往采访视频的时候,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点。” “你的父亲,非常排斥你的母亲。” “就连牵手,他都翘起小拇指。” 罗非凡听到这,抬头看他一眼,迅速低下。 不对,这人给他的感觉,跟在岛上完全不一样。 多年躲在范微微身后选人的经验告诉他,有诈,不要多话。 他的直觉是对的。 不过汪淼也没指望他回话。 心理专家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一层层剖开人的内心。 然后抓住正中间被包裹起来的核心。 一举扯下,让对方正视自己嘛! 这需要引导。 “你父亲入赘到罗家,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 “金丝雀也有自己的社交圈。” 汪淼推给他两张照片。 粗看只是普普通通一张出席活动的定妆照。 罗非凡瞄一眼,眼睛却一点点眯起 ,目光里带着愤怒。 史泰好奇伸长脖子看监视器,一头雾水。 对上范世谙的瞪视,悄悄低下头。 范世谙瞪过他后,定睛看一眼监视器,露出了然的神情。 表情里甚至还带上了兴味。 这一幕被余光观察这一切的罗非凡看在眼里。 他咬紧牙齿,放在桌上的手握拳,一点点收紧。 “很难熬吧?”汪淼收回照片,手指停留在罗父左手小拇指那枚彩虹尾戒上。 当着罗非凡面,他装回文件袋。 接着从里面又掏出两张照片,“你的母亲,生活也很丰富。” 照片不太清楚,是罗莉从一个八卦论坛里拷贝的。 隐隐能看到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一手挽着一个年轻的男人,钻进一辆车。 车牌号所有字母都辨的不太清楚。 唯独车标和车牌中的零,还能分辨一二。 下一张,就是两个在后座黏一起的影子。 不清楚,但亲密。 “两夫妻各玩各的,对唯一的儿子视而不见,却又寄予厚望。” 汪淼笑着将照片放回档案袋里,平淡的语气里多了几丝揶揄,“也算是父母眼中的理想家庭了。” “什么意思?”史泰越听他说,越觉得迷茫。 在场四人,好像就只有他不懂其中意思。 “少说话,写下来。”范世谙瞪了他一眼。 早让他找对象,就是不行动。 对女的不感兴趣,对男的也不感兴趣。 现在好了,什么都不懂,真丢警察的脸。 莫名又被嫌弃的史泰,撇撇嘴,低下头记录。 汪淼缓缓将照片装回文件袋里,轻声又问,“不过我很好奇,你父母同一天突发疾病死亡,那些血,你擦干净了吗?” 信息量太大,史泰停下记录,看一眼眼睛微眯的范世谙,聪明选择低头。 老大也不知道,还是不要撞枪口了。 罗非凡反应则是更加剧烈,他握紧的拳头,青筋已经突出。 离得近,甚至能看见在皮肤下跳。 不过他仍在克制。 “我猜,刀划过喉咙的刹那血是喷溅出来的。” “离墙壁近的话,还能从墙上采到血渍。” 汪淼边说,边转身背对他,向前走。 在他转身的刹那。 罗非凡的脸变得狰狞,愤怒地瞪他的背影。 看见正前方的镜子后,迅速低下头,试图掩饰。 不过晚了,汪淼已经看见。 他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勾起嘴角,扬起胜利的笑,继续背对他说,“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爸动的手。” 罗非凡克制自己不要再给出更多信息。 可惜身体的本能还是出卖了他 眼眶微红的他在汪淼眼里,等于没有遮挡,“为了什么?” “财产?男人?孩子?” 汪淼面对镜子,看罗非凡的表情。 在他眼角抽动时,轻声道,“原来是因为孩子。” 他转身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让一个认识到自己是同性恋的男人,再跟女人生孩子,确实难为他了。” 信息量过大,史泰的大脑有一瞬间宕机。 罗父居然是同性恋。 嘴巴长成一个o字他,余光瞥见范世谙嫌弃的表情。 识趣地闭上嘴,憨憨笑一声,提笔开始重新记录。 “你胡说。”罗非凡站起来朝他吼,“他不是,他没病,他好得很。” “他们两个都是突发疾病死的。” 众所周知,越是强调什么,就代表没有什么。 汪淼回他一个:‘你觉得我信吗?’的表情,轻声笑了。 笑容里尽是轻蔑,不给他留任何余地。 罗非凡双眼变得通红,张开手,要扑上前,撕碎这张令人讨厌的脸。 才使劲,就被拉回去,摔坐回椅子上。 汪淼背手比了个ok的手势。 “你爸忍受不了,你妈不离婚,又强迫他同房要孩子。” “终于决定为自己搏一把,杀了你妈。” “鲜血溅了你一身。” “血红且温热。” “伸舌舔一口。”汪淼伸出舌头,舔过唇周,表情享受,“味道是这样奇特。” “当时你爸要跑。” 汪淼看罗非凡的神情,迷茫又兴奋,明显他代入到当天情景里。 抓住这个机会,根据他表情的细微变化,继续说,“你拦住了。” “他说了什么?” 汪淼点点自己的下巴。 “你根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 “你就是个恶魔。” 罗非凡迷茫地吐出这句话。 很快,他清醒过来,捂嘴,摇头,愤怒大喊,“你对我干了什么?” 汪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道,“既然是恶魔。” “罗非凡拿起父亲丢在地上的刀。” “面对父亲的不敢置信,一步步朝他走。” “20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 “对一个比他矮半个头,又长期口服雌性激素的中年男人。” “他赢了。” 汪淼用第三人的语气,平淡说出这段话。 “血溅出来的刹那,口腔里混合了双亲的血液,这一秒,恶魔出笼。” 话说到这,罗非凡已经白了脸。 不过,毕竟是干了囚禁几十人大事的人,过了几秒,冷静下来。 “证据呢?在哪里?” “墙上。”汪淼点点他正前方的桌子,“刚才你不是告诉我了吗?” “范队,藏其他尸体的地方。”他看一眼脸色铁青的罗非凡,“我想,离两夫妻被杀的地方不远。” 罗非凡听到这话,脸色从铁青变得雪白。 定了! 汪淼转身,径直朝审讯室外走。 接下来,用不上他了。 警方派人去罗母以前住的别墅搜时,铲了两层墙皮,才有血液反应。 他们还撬开了地砖,发现,地下室的地砖被覆盖了一层。 被水简单冲洗过的原地砖上,血液痕迹非常清楚。 可以说遍布整个地面。 跟这栋别墅隔了两栋,记在夏兰国际名下的别墅里,发现三个巨大的冰柜,人躺进去毫无压力。 同时,冰柜里也有血液反应。 所有血样,都已经采集回来,等着做进一步检验。 案子到这一步,基本算告破了。 按惯例,有一场庆功宴。 于踪做东,带上局里领导的感谢,找了个算不上豪华,但也档次不错的饭店。 “老规矩,不喝酒,以饮料代酒,敬你们一杯。” 于踪面色潮红,这脸色,跟喝酒也没区别。 他兴奋地举起杯子,一一跟四人碰过,一口气干了,“爽快!” “范队,你也知道,局里领导不能随意出席这种饭局,在这里,先跟你们道个歉。” “可别。”范世谙给他杯里倒满果汁,“在局里,你们领导已经是几进几出办公室表示感谢。” “吃饭就不要叫他们了,多不自在。” “哈哈哈。”于踪仰头笑,一口干了范世谙倒的果汁,“不喊他们,耽误我取经。” “这次,你们切切实实除了我们的心头大患。” “按他这个隐藏法,一年一具尸体这么投,说不定,能投到他死的那年。” “不对。”于踪面色变得郑重,还有点难看,“他可能会玩出新花样。” 三年前就搞以人命换物资这种把戏,再过几年,还不定用岛上那群人干些什么。 总归,是不可能让他们活着出来的。 “他这种是不是就是心理有毛病。”于踪求证在场唯一一个专业人士。 “算,不幸的童年,带来心理上的扭曲。他父亲杀了他母亲,只是释放了心底的那一头凶兽。” 才会造成后面一系列悲剧,以满足及弥补自己心里的创伤。 “那...”于踪开口又闭上嘴。 “放心吧,如果没有范微微这个心理疏导专家在,还可以说他杀人是在发病期。” “现在...”汪淼为他倒上果汁,“再怎么辩解,也跟发病期无关。” “那就好,那就好。”于踪取过果汁瓶,“反了,应该我给你们满上。” “哈哈哈...” 桌上众人被他逗得情不自禁大笑。 这顿饭吃的也是宾主尽欢。 第二天傍晚,睡醒了的二队一行人,就跟于踪辞别,回y市。 到y市,已经是半夜,将史泰和罗莉送到小区门口后。 范世谙驱车跟汪淼回了他的小区。 范世谙握仪器,检查完整个屋子,确定没有放任何监听、监视设备,直起腰,“每来一次,都要感叹一次,有钱就是不一样。” “再说就过了。”汪淼递给他一瓶水,“你名下的高档楼盘,哪一个不比我的好。” “你高风亮节不肯住,倒是往我头上扣贪图享乐的帽子。” “嘿嘿...”范世谙咧嘴一笑,拧开瓶盖,“不是工资确实比不上你嘛。” “在想什么?” 他一口喝完一整瓶水,看汪淼站在窗前,看远处的灯光,“感怀上了?” “罗非凡背后还有人。” “什么意思?”范世谙拧眉偏头问,“你怎么知道?” 汪淼摇头,点点胸口,“一种直觉,或者你可以称它是第六感。” “神神叨叨的。”范世谙反手将瓶子丢进垃圾桶里,“警察办案讲证据,你猜测也要讲证据。” “罗非凡这案子,从起诉、宣判到执行,应该不要一个月。” 他抬手拍汪淼,“真觉得有异常,我建议你抓紧这一个月。” “会的,谢谢提醒。” “哈...”范世谙打个哈欠往房间走,“不跟你说了,我先去睡觉,没到12点,别叫我。” 第二天,范世谙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看一眼屏幕接起,“严局,就算是牲口,也到时间休息了吧。” “没贫,这次真是累了。” “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等会我就回去。” 对方先他一步挂断电话。 手机从手心里滑落,出外勤真是要命啊。 过了一分钟,缓过来,他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 揉杂乱的头发往外走,冲在半开放厨房的汪淼打招呼,“起那么早,做什么?” “才十点,你醒了。”汪淼看一眼冰箱上的时间,“熬点鲍鱼粥试试。” “这个好。”范世谙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补身体,适合现在的我。” 洗手间门关上。 汪淼摇头失笑。 等范世谙洗漱完,出来时,鲍鱼粥连同几个小菜已经备齐。 他凑近闻了下,“闻起来味道不错。” 又拿了个勺子试一口,“味道也不错。” 舀了几勺,嫌太慢,又捧起碗,三两口喝完,盛第二碗,开始慢条斯理喝。 “严局说,让我们回警局。” “急吗?” “听他语气不急,慢慢来呗,今天总会到的。” “也是。”汪淼跟着盛了一碗,“估计是其它局的请托。” “可能。” 连喝了三碗,范世谙才放下碗。 看一眼锅,还剩不少,“带给他们尝尝。” 就着小菜喝完粥,两人悠哉悠哉到市局,已经是下午两点。 迎面就碰上了孙小谷,不同于以往的热情。 他低头魂不守舍地擦着他们肩膀走过,连招呼都没打。 “这是怎么了?古古怪怪的。”范世谙看一眼异常的孙小谷,又见他出市局门的时候,有同事跟着,就没放在心上。 一路跟同事打招呼,到了严局办公室,顺手推给他一个碗,“汪淼熬的海鲜粥,味道不错,你尝尝。” “不急着尝。”严局推到一边,推过来一份文件,“你看看,感不感兴趣?” 第305章 冒充毒品 范世谙接过翻了翻,推还给他。 “严局,毒品案,不是有缉毒警嘛,这种案子交给我们,你也太高看我们了。” 严局刚打开盖子,闻到香味,疑惑地抬起头看他。 汪淼捡起,翻了翻,抬起手肘推推他,“不是毒品,你看仔细了。” “不是毒品?”范世谙挑起眉,他明明在档案里看到毒品两个字了。 接过,又细细看过,才放回去,“确实不是毒品,不过,嫌犯不是都已经招了嘛,还要查什么?” “查背后的弯弯绕绕。”严局喝一口粥,眯起眼,夸赞,“味道真不错,料足,熬的时间也够。” “弯弯绕绕?”范世谙又拿起卷宗,仔细看。 “不是这份。”严局一口喝完粥,抽一张纸巾,擦干净嘴,“是缉毒警那边,又发现一批毒品,这次是冰糖混着冰毒。” 范世谙皱起眉头,问,“我们能帮他们什么忙?” 蓝星上所有国家都知道,夏国的禁毒力度是数一数二的。 对待毒品零容忍。 这也意味着,夏国缉毒警的能力,远比其它国家的要强。 他们都没头绪的案子,让一群搞刑侦的来查,不是更摸不清头脑嘛。 “那边的负责人说,就是请你们过去提供思路,破案还是他们的事。” “最重要的是...”严局看一脸温和站在一旁听的汪淼,“那个乌先生,不是对器官很在行嘛。” “恰好,边境城市,这方面的消息多。” “行,我接了。”范世谙一听,重新拿起卷宗,握手里,“什么时候出发?” “没那么急,你先就这个案子,回去跟队员研究一下。” 严局说话的功夫,已经将碗包好,递给范世谙,“顺便出门的时候,帮我洗碗,还给汪淼。” 两人回办公室时,史泰和罗莉,目光灼灼盯着汪淼看。 “没有了,他也没时间做。”范世谙打断两人要说的话,顺手将碗递给史泰,“把所有碗都洗了。” “罗莉。”他又递过去卷宗,“你在网上找找这个案子的信息。” ...... 付一鸣,25岁,男,y省f市人,一名吸毒未满一年的瘾君子。 因为吸毒,家底被掏空,靠打零工为生。 就这样,都没断了毒瘾,反而开动起脑筋,寻找更便宜的冰毒。 偶然找货的时候,发现一老板,供应价格比市面上便宜一半。 他就买了一克。 没想到是冰糖。 愤怒之下,本想报警,转念一想,老板这么做,还有人买。 说明有市场。 付一鸣头脑灵活,说干就干,买了冰糖和明矾,开始‘制毒’。 并且利用网络途径,大量散货。 一个月,竟然散出去160公斤‘毒品’。 这可是一等功。 缉毒警查到这条线,循线捣获大宗毒品交易,结果发现闹了个乌龙。 既然缉毒上的一等功没了,警方就想以诈骗罪告付一鸣。 结果,他居然给每份出去的‘冰毒’都做了证书,证明卖的就是冰糖和明矾的混合体。 网上标的名称和证书名称一致,跟毒品一点也沾不上边。 都是那些瘾君子脑补这是真毒品,上套买,又不敢报警搞出来的大乌龙。 警方无奈,对他也做不了什么大惩罚。 唯一能做的,就是送他去强制戒赌。 缉毒警察、瘾君子,都被他这一手打的猝不及防。 史泰看完,气得拍档案,“这人脑子这么聪明,把它放在正途上,做什么不能成功?” “往歪门邪道上钻,真是...” 他气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一个劲拍桌子。 真是160公斤毒品,流通到市面上,那得毁了多少个家庭。 “找到了。”罗莉在他气愤的档口,将所有资料都调出来,“当年闹得还挺轰动。” “我看有人留言,如果不是警方对他保护的好,一旦他的脸被那些毒枭看见。” “还不知道被切成多少块。” 160公斤,对警方而言这是毒品,危害公民健康、破坏家庭、威胁社会稳定。 但对毒贩而言,这都是钱。 一个无名小辈,居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偷’钱,说出去,还不笑掉大牙。 范世谙看一眼电脑上的照片,“长得倒还挺斯文。” “现在他人在哪?” 两年前的事,算时间,也应该出狱了。 一个危害社会公共安全罪,再加上戒赌,不会关太久。 “两个月前就出狱了。”罗莉看一眼资料,:“现在在一个修车厂工作,据资料显示,还挺勤快。” “看记录,好像真的改邪归正了。” “那挺好。”范世谙扫一眼资料,转头问汪淼,“你怎么看?” “不像是会复吸的人。” “不过,我说的不算。” 汪淼看着照片摇头。 根据警方数据统计,一旦吸毒,复吸率97%。 还有一句话,一个人一旦踏进了毒门,就当那个人死了吧。 由此可见,毒品对人的诱惑之深。 他的猜想,很大可能是空想。 “也是。”范世谙将所有资料都收进档案袋里,“最好的办法,就是去现场看一眼。” “老大。”史泰苦了脸,“现在就要去吗?” “我们才回来,家里的床都还没捂热。” “你觉得呢?”范世谙递给他一个你看着办的眼神,“当然留你一个人在警局,也可以。” “那算了。”史泰干脆利落,抽出重新替换过衣物的行李袋,“我觉得全国旅游也挺好。” 等孙小谷匆匆赶到办公室,二队一行人已经离开,在前往去y省f市的飞机上。 跟y市虽已经入春,但还是冷到骨子里的天气不同。 一下机,四人就感觉到一股暖意铺面而来。 一件单衣,一件外套,足以应付这里的天气。 四人拎着行李出机场。 正对门,一人叼着根烟,戴着墨镜,举起一块半人高的牌子,不耐烦地向里面张望。 范世谙领人停在他面前时,他还不耐地摆手,“让让,别挡路。” “这位先生。”范世谙指牌子上有道疤的抽象头像,“我猜,这个人应该是我。” 那人拉下墨镜,仔细看四人,又对照接待面板,“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走,车停外面。” 男人自我介绍,“我叫杨万里,f市局一个打杂的,记性不太好,刚才的事千万别放在心上。” 杨万里边将人往停车场引,边解释,“机场门口人多眼杂,毒贩眼线多,大张旗鼓迎你们回来,怕你们不方便行走。” 说话的功夫,他找到车,将牌子丢进后备箱,“就只能画上方便辨认的人像。” “又不能跟本人长得太像,没办法,只能我亲自画了,画工不行,见谅见谅。” 何止是不行,简直是糟糕透顶。 范世谙长得俊朗,即使脸上有道疤,不板脸,看着还是俊俏的。 一个圈、绿豆眼、没鼻子、向下弯的嘴巴,连头发都没有。 四个一模一样的圈并排在板上,不是中间那个圈里有条经过装饰的线,还真认不出这是接他们的人。 “理解,不过,我建议,下次可以电话沟通,真漏接了就不好了。” 范世谙真诚提议。 这种程度的接人,别说毒贩,就是毒贩集团来都得懵圈,更别说被接的人。 “是是是,下次我请别人画。”杨万里脾气也好,立马改正。 不过改一半留一半。 四人默契对视,不再提这茬事。 总归跟他们无关,他们只是来协助的,没必要跟人交恶。 上了车,杨万里径直朝f市局方向开。 一路跟他们介绍f市的风土人情。 等他们到了市局,也已经将f市好吃、好玩的地方了解了七七八八。 “局长吩咐了,一到市局,先请你们去办公室。” 杨万里下车,等所有人都下后,锁上车门在前面引路。 f市局跟普通警局不一样,融合了地方特色。 牌楼样式造型,蓝白两色相互融合,再配上飞檐翘角。 不是挂着警局字样,倒是个适合打卡的地方。 一路遇见的人,也都极具地方特色,皮肤黝黑配一口白牙,见人就咧嘴笑。 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心生好感。 杨万里在前引路,上三楼,轻敲一扇门,推开,“王局,人我接到了,你们聊。” 迎人进来后,他还体贴关上门。 门里,能听到他哼着小曲走远的声音。 王局是个身高不到170cm的精瘦中年男人。 目光锐利,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似是能看透他们想什么。 “别理那个混不吝。” 他示意四人坐下,给他们沏上茶,“一路过来辛苦。” “严局应该也说了个大概,我就不再重复。” 他直接切入主题,递过来一份资料,“这是那宗混着冰糖的冰毒案。” “到目前为止,已经过去两个月,还没摸到边。” 案子倒是不复杂,有人来警局报警,说是买到了假冰毒。 因为不忿,花了钱,没买到预期产品报警的不在少数。 但因为毒品造假,报警的还真少见。 有的警察,干一辈子,也就可能遇见一件。 吸毒也是违法的事儿,还没有人傻到这个程度,主动撞枪口的。 不巧,f市局报案中心就接到了一个。 “案子交给杨万里负责。” “杨万里?”范世谙挑眉问,“你们局里有几个杨万里?” “一个。”王局听他问话里不寻常,立马反应过来,“他又整幺蛾子了是不是?” 王局表情像便秘,过了几秒,长叹一口气,“放心,不会给你们造成困扰,我跟他说。” 听他的语气,杨万里从机场开始,就是故意的。 他是想着让他们知难而退,不要插手这件案子。 范世谙偏头,看汪淼微微点头,确定就是他想的那样。 也对,以汪淼的‘道行’,肯定全程看他作妖,顺带欣赏他们三个,被他牵着鼻子走。 好,很好! 范世谙整理好文件,重新放回档案袋,笑着对王局道,“王局,不用麻烦你。” “既然在他队里,那我们还是要以理服人的。” “您这尊大佛,要留到最后出场。” 王局听他说话的语气,愣了几秒,失笑摇头,“好好,我不掺和,这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 “那我就不久留你们。” 王局站起,跟每个人都握手,“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 循王局给的信息,范世谙带几人,摸到杨万里所在的四队办公室。 刚走近,就听到办公室传出杨万里的骂声。 “才两个月,就想退堂鼓,怂包都比你们有胆。” “再不用脑子好好想,缉毒?吹牛还差不多。” “老大,王局不是说给我们请了外援...”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万里截断,他扯着嗓子喊,“他们查案上有一套,不代表缉毒在行。” “是吗?”范世谙领人进来,“我倒是知道,杨队在忽悠人这方面挺有一手,适合查案。” 在机场的小伎俩被拆穿,杨万里也不恼。 语气从愤怒转到和善,都不需要过度,“那就是个玩笑,是不是还挺好笑。” “是挺好笑。”范世谙转头示意罗莉。 她朝在场所有人点头示意,“不知道哪台电脑空的,可以让我用一下吗?” 得到电脑使用权后,罗莉淡然坐在位置上。 十指在键盘上翻飞,速度之快,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快速输完一段指令。 电脑也在他的指令下,快速运转。 页面上迅速跳出跟这个案子相关的信息。 经过简单筛选,罗莉挑出几个关键信息,放置在桌面上。 “这是用冰糖隐晦代指冰毒的链接,这两个...”罗莉点最上面两个链接,“根据比对,和之前报案人提供的链接,文字描述相似度极高。” “什么意思?” 杨万里队里个子最小举手提问,“这两个链接,可能是毒贩发的?” 不可能吧,他们查了两个月,没找到线索。 就这么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阵敲,就找到了? “不确定。”罗莉摇头,“只是说相似。” “我就知道。”杨万里逮到了空,说教,“查案,尤其是缉毒,不能靠猜。” “就是这两个链接。”汪淼含笑点屏幕,“我保证。” ______ 这章看似荒诞的案子,网上可以找到原形,大家有兴趣可以搜一搜。 第306章 打脸来的太及时 “你保证?” “你凭什么保证?” 杨万里斜眼看他。 王局给的资料里,有四人简介,还有一起办过的各种大案。 他最看不惯就是汪淼,编外人员,插手警队办案。 吹得神乎其神,看一眼,就能读懂人心。 真可以,还要警察干嘛? 一个警局培训一个汪淼,嫌犯轮流从他面前走过,比测谎仪还要准。 哪还需要警察冒险找证据。 汪淼忽视他莫名的敌意。 指两个链接上的文案,读出来,“支持当场验货、货到付款。” “有什么奇怪,付一鸣当年就是这么搞的。”杨万里探头看一眼,“当年他还说了,假一赔十。” “问题是,谁敢问他要赔偿?” 那些瘾君子只是被毒品控制,又不是真傻,蠢到把自己送到警察嘴里。 吃了暗亏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汪淼接连被顶了几次。 二队里最迟钝的史泰,也察觉出不对,“哎,你这人...” 未完的话,被范世谙伸手拉一把,咽回去。 他转头要问。 看见范世谙脸上看好戏的表情。 神色变得微妙,老大这是在等汪淼用实力打别人说一个嘴巴子。 这场戏,他也得好好看看。 史泰噤声,和范世谙并肩而立,静听汪淼怎么说。 汪淼移动鼠标下滑到详情页,“一个月只能买一次,每次只能买一克。” 这句话是用图片的形式,呈现在详情页。 警方的手段在与时俱进,犯罪分子的手法同时也在更新。 付一鸣被抓那会,页面上均是文字描述。 警方查案,在系统抓取文字非常方便。 但从图片上抓取,就要费一点功夫。 尤其是这种用花花绿绿背景,不细看,看不出文字的图片。 很容易在抓取的时候被忽略。 “罗莉,你给这两条链接,分别发购买信息。” 信息发出去不过两秒,两个链接的卖家,同一时间发来了信息:在的,要求都在详情页,直接拍,不满意包退。 两条回复信息,军用了花字,不细看,稍加拼凑,还真读不懂写了什么。 同一时间、同样的加密回复信息,说不是同一人或组织发的,都没人信。 “真是一个人发的。”个子最小的年轻人欣喜道,“老大,可以直接抓人了。” 当着那么多人被下了面子,又被自己的队员釜底抽薪。 杨万里脸色不好看,很正常。 不过他也豁达,手伸到汪淼面前,“是我坐井观天了,为我的无理,道歉。” “误会解开就好了。”汪淼伸手回握。 收回手时又补了一句,“杨队在机场的演技,还是有待改进的。” 有仇当场报! 二队三人已经习以为常。 四队无人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默契大笑。 笑过后,杨万里脸上的笑变得真诚。 他抬手依次介绍自己人,“按年龄大小,分别是杨飞扬、李升、杨丰、李小刀。” 被点到名字的人,依次跟他们打招呼。 尤其是个子最小、年龄最小的李小刀,惊叹,“这可真让我遇见大神了。” “大神不敢当。”汪淼指对话框跳出的,‘亲,现货不多,现拍现享用。’,“再不回,恐怕刚钓上的鱼要跑了。” 这有趣的比喻,令所有人再次捧腹大笑。 笑过后,四队投入到工作中。 各自分工明确,不过十分钟,就锁定了对方所在位置。 鱼已经上钩,接下去就是收网。 杨万里点齐人手,匆匆跟二队众人说声对不起,急急忙忙带队出门。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办公室,瞬间变得冷清。 年龄最大的杨飞扬被留在办公室,他迈着自己不太利索的左腿,端上茶水,“刚才忙忘了,现在给你们补上。” 咧着嘴乐呵呵的样子,倒有几分像曹斌。 当然,牙齿比曹斌白不少。 “别那么客气,都是警察,虽然不在同一个部门。” “忙起来什么样,还是非常清楚的。” 杨飞扬见所有人都端起了茶杯,脸上笑容更真切,“范队谦虚了,警察和警察还是不同的。” “换做其他人,被杨队这么怠慢,早翻脸了。” 杨飞扬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点心,“鲜花饼,就着普洱茶喝,别有一番滋味。” “杨队也不容易。”杨飞扬叹一口气,面带心疼,“不是心里那口气撑着,恐怕早就走其它路了。” 听起来有一个不同寻常的故事。 不过杨飞扬不准备说,“等你们跟他相处时间久了,就能发现,除了缉毒,他心里没藏别的。” 他不愿说,范世谙也不深入探究。 来这里只是当个副手,顺带查乌先生的踪迹。 没必要过多深入,万一踩到别人的逆鳞,闹僵关系,严局的碎碎念就能让他们不好受一阵子。 杨飞扬也不说话,等他们喝了茶,吃完鲜花饼,道,“闲着也是闲着,我带你们去f市中心逛逛吧。” 了解一个城市,市中心最能反映这个城市的面貌、文化、历史底蕴。 这个提议,正中范世谙他们下怀。 “有免费向导,求之不得。” 跟杨万里一路从机场来,简单讲解不同。 杨飞扬每到一处都会进行细致讲解。 比如市中心那片最繁华的地带,以前鱼龙混杂,是f市最乱的地方。 从那一片经过,每天都能看到横死街头的人。 自杀、他杀、栽桩嫁祸... 只有普通人想不到的死法。 最多的还是瘾君子,因为没钱买毒品,相互间内斗造成的死亡。 自从禁毒力度加大,再加上旧城改造后。 这个毒虫窝点,算是彻底被清除。 杨飞扬带他们逛f市最具年代感的街道,“这条街,在旧城改造里留下来。” “这里的房子,尽量维系200多年前的一砖一瓦,不是粉碎性损坏,都会修复保持原貌。” 跟着他一路走来,确实能从其中感受到浓厚的历史底蕴。 “想吃什么,尽管提,今天我做东。”杨飞扬豪爽地拍自己胸脯,“千万别给我省...” 一道身影,从巷子里跑出,撞在他身上,撞掉他还没说完的话。 杨飞扬迅速反应过来,摸一把裤袋,手机不翼而飞,“妈的,偷到老子头上了。” 第307章 割腕自杀 “我去。”史泰冲杨飞扬摆手。 迈开长腿,追埋头穿梭在人群里的小个子。 “嘿嘿...”杨飞扬不好意思挠头笑,“吹过头,秒被打脸。” “这不是常事吗?”范世谙拍拍他肩膀,“干警察这行,嘴巴就跟开过光一样,常态。” “是,常态。”尴尬被三两句话化解,杨飞扬笑的畅快,“这话我也得跟我们队长说说。” 四人站在巷口,说笑着。 史泰揪着一人的后脖颈,穿过人群走来。 “还没成年。”他拉下小偷的帽衫,“是个女孩。” 偷盗不分年龄、不分性别。 只是女性在先天上不具有优势,更别说是未成年。 干这种事,不说十成,九成概率会被逮到。 罗莉接手,拷上手铐,体贴地盖了件衣服在手铐上,挽着她的手,往警局方向走。 这街是逛不成了。 女孩被带着往前,没有说话。 直到看到警局的门,她开始剧烈挣扎。 罗莉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拽住她。 “啊...啊...”女孩张开嘴,冲他们叫嚷。 大张的嘴里,少了半截舌头。 她环住罗莉的身体,一直摇头。 杨飞扬看她这样子,脸色变得难看。 他钳住女孩的手臂,不顾警局外路人的侧目,往警局里拖。 直到拖到警局大厅里,才松开手,解开女孩的手铐。 刚解开,女孩就往外冲。 被他揪着衣领,抓回来,语气严厉道,“今天,你但凡敢跑,我就关你几天。” 女孩一听这话,立马老实。 双手合十,目露祈求,眼里甚至还蓄满泪水,要掉不掉,看起来非常可怜。 不明所以的四人对视一眼,没有插话。 每个地方风土人情不一样,尊重地方警察办案,才是正确选择。 “看不懂,也听不懂。”杨飞扬递过被追回来的手机,“打字会吧?” 女孩连连点头,着急地接过手机,快速打上几行字:今天是我第一次偷,对不起。请让我回去,我妈妈在等我,她会死的。 杨飞扬接过手机快速看完,叹一口气,露出了然的神情,“我就知道。” 对上四双疑惑不解的眼睛,脸色不是很好看,倒也耐心解释,“这女孩的妈妈估计毒瘾犯了。” “她偷手机,为的就是卖了,买毒品给她妈。” 女孩胆怯地缩在一边没出声,在杨飞扬说话的时候,眼神躲避他们的视线。 不用再问,杨飞扬说的是实情。 “住哪?” 女孩连连摇头,焦急地连比带划。 看不懂手语,不过根据前因猜,也能猜到,她不愿意透露住址,只想马上回去。 “那就在这待着吧。”杨飞扬当着她面放手机回兜里。 他拿出刚才史泰从她衣服里搜出来的学生证,“王爽,高二...” “你还不知道吧,元旦的时候,国家更新了法律,满16周岁,够得上刑法的最低年龄。” “不知道你在里面待的那段时间,你妈撑不撑的过去?” 话里话外,不近人情。 女孩蓄在眼里的泪水,还是滑落,砸在地上,散开。 她吸一下鼻子,朝他们比划。 还戴着手铐就往外走。 杨飞扬拉她一把,解开她的手铐,“老老实实的,再跑,我就把你抓起来,关进牢里。” 罗莉挽着女孩的手往外走。 一路跟着她到了刚才的那条老街。 女孩的脚步变得急促,她不停低头看手表,后面变成小跑,拉着罗莉在巷子里跑。 其他人也小跑着跟上。 与看似破旧却排列整齐的古街不同。 古街后,隐藏着几排平房。 各色绳子,纵横交错挂在平房之间,上面晒有衣服。 乍一看非常凌乱,再细看,乱的令人烦躁。 每栋平房前,都堆满了杂物。 越往里走,垃圾混着排泄物的味道就越刺鼻。 走到最里面那栋平房,除了杨飞扬和女孩,其他人已经受不了这股味道,拉起衣袖盖在鼻子上。 女孩焦急地掏钥匙,手抖的塞不进钥匙孔。 还是杨飞扬接过去,插进钥匙孔,旋开。 女孩推了一把站在门口的人,撞开半开的门,冲进去。 “啊...啊...”焦急地大喊声从房内传出。 众人闻声走进去,乱的跟垃圾堆一样的房间里。 一个女人半边身体垂在地上。 手腕下,已经淌了一大滩血。 杨飞扬随便拣了一条辨不清颜色的布条,压在伤口上,打上结,掏出手机,“喂,老街后的平房,有人割腕,尽快派人来。” “生命体征微弱,是,我是警察,快点,等你们来。” ...... 医院急诊等候区,罗莉坐在女孩身边,环住她肩膀,轻拍,试图给她一点安慰。 其余四人,坐的离他们稍远一点。 杨飞扬抬头看还在闪红灯的房间,“很好奇吧,我对一个未成年人这么苛待?” 不等他们问,他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都是历史遗留问题了。” “毒贩为了运毒,手法变幻无穷。” “有一段时间,毒贩借着来往乞讨的残疾人运毒。。” “毕竟谁会把视线,聚焦在这群弱势群体里。” “运了几次,警方半点也没发现。” “他们胆子就大起来,让更多残疾人运送,可哪有那么多残疾人。” 杨飞扬闭上眼睛,声音沉痛道,“那些毒贩,就用毒品,勾着瘾君子同意自己的子女参与运毒。” “手段也干净利落,拔了整条舌头。” 这种做法,骇人听闻。 “等警方发现街上骤然多了很多乞讨的残疾人,大多数都不能说话。” “再深入调查,才发现毒贩们的新型运毒方式。” 对上史泰不可置信的表情,杨飞扬被他逗笑了,“倒也不用这么配合。” “等我们进行清缴,才发现,大部分孩子还没满十岁。” “这群畜牲。” 杨飞扬红了眼,不管说几次,他还是会忍不住发怒。 为了更多残疾人运毒,他们甚至引诱普通市民吸毒,再将他们的孩子握手里。 灯灭,急救室门被推开,护士站在门口喊,“王梅家属在吗?” 第308章 一起审讯 “人是救回来了,手腕上划的深,看着恐怖,没伤到要害。” “主要还是毒瘾犯了,刚才治疗过程中她醒过,闹着要吸一口。” “打了镇静剂,现在重新睡过去。” 护士说到这,长叹一口气,“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也知道镇静剂...” 避开王爽期待的眼神,护士对杨飞扬说,“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送去解毒所。” “谢谢,辛苦了。”杨飞扬语气平缓却又笃定,“接下来就交给我们警方。” 目送护士离开。 王爽肉眼可见放松下来。 拖着鞋子,找个角落,抱膝,头埋进两膝之间,抖着肩膀,无声哭泣。 “这种在f市常见,最近几年好一些,前几年...” 杨飞扬说着话,掏出一支烟塞嘴里。 记起在医院,又小心放回去,继续说,“更加猖獗。” “政府禁毒力度大,宣传到位,民众禁毒意识也跟着上升。” “毒贩骤然间没了大笔收入,伪装成超市宣传员,上街随机派掺有各种毒品的食物。” “小量多次,让人慢慢中毒。” “等民众离不开,上瘾后,再抬高价格卖。” 杨飞扬说到这无奈摇头,“那段时间,不少人中招,从此就陷入吸毒、戒毒、复吸、戒毒...” “这样的死循环,直到最后因为毒品侵蚀内脏,身体再也承受不住死去。” 他说的情况,在场所有人都听过不少。 但亲眼所见,还是直击心灵。 尤其罗莉,最为不好受,同为女性,遇见两个同是女性的母女,陷入泥潭,她哑声问,“万一复吸,王爽怎么办?” 她还未成年,就要承担照顾母亲的责任。 没钱就去偷,只为了给母亲买毒品。 这种生活,不是一个16岁女孩该过的。 “只能靠她们自己立起来。”杨飞扬顺着她的视线看还缩在角落的身影。 可怜,但可怜不是警方一对一帮扶的标准。 天底下可怜的又不是只有这一对母女。 “你能请到手语翻译吗?”汪淼看着那个缩着的身影,心里也不好受,“我想试试。” 对上杨飞扬不明所以的目光,他解释,“从源头出发,只有让精神更加坚韧,才不会陷入循环里。” “没用的。”杨飞扬摆摆手,“戒毒所里就有心理医生。” “不能说没有效果,不过看不见。”他耸肩摇头,“尤其对复吸的人,更是可以忽略。” “让他试试吧。”范世谙向前走一步,站在汪淼身前,呈护卫姿势,“说不定他可以。” “行。”杨飞扬也不坚持。 兄弟局的人不了解情况,热情要求帮忙,也不能驳了别人的好意。 等试过,他们就知道这条路行不通。 “等王梅出院,找个时间,我安排你去探视。” “杨队来电。”他拿出手机示意,接通,“好,我们马上回来。” ...... 杨万里看到他们第一句话就是,“抓了一屋子人。” 脸上的笑容从他们进屋就没断过。 “绝了。”他竖起大拇指夸奖,“就这么在键盘上敲两下,什么都瞒不住。” 如果他们的技术人员学会怎么更合理用电脑,那不是... 他的眼睛晶晶亮,盯着罗莉看,又不好意思开口。 这种情况,范世谙不是第一次遇见,他先一步提,“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让人跟着罗莉学。” “能学多少,就看他们自己了。” 到现在为止,与罗莉讨论技术的人不少,但真正学以致用的不多。 用汪淼的话说,“学习这件事,不论学什么,主要靠悟性。” “那是,那是。”杨万里乐得牙眼都眯起来。 看罗莉的眼神更加热切。 局里的那些技术人员,不说多学,只要能学一半的本事,也能多抓几个毒贩。 “杨队,怎么样了?”杨飞扬见话题越偏越远,赶紧拉回来,着急问,“抓着幕后主使了?” “没,不过也差不远了。” 杨万里示意他们坐下,“简单的讯问过一遍,这些人只负责线上销售、接单、派单。” “上线和下线另有其人,现在嘴还硬,给他们点时间。” 这种情况,他们干缉毒的,一年抓的人里,九成嘴巴硬。 贩毒且毒品种类在刑法里的,超过一定量,就能获得地狱入场券。 普通人犯罪被抓,都会想方设法逃避。 更何况是这些知法犯法的人。 “给足了时间,才能击溃心里防线。” 最重要的是,这次抓了6个,负责的都不是最重要一环。 相互间猜忌很正常。 疑心生暗鬼,有了那个鬼,才方便他们办事。 “学到了。”范世谙听他一点点分析,频频点头。 这些讯问技巧,平时他们盘问的时候也会用到。 就是没他们用的那么娴熟。 杨万里听他这么夸,笑容更加真切,“相互学习,相互学习。” 他偏头看汪淼,“汪先生,不知道等会能不能让您上场盘问?” 神情跃跃欲试。 要是掌握到汪淼看人的技巧,以后他们抓毒贩,更是如虎添翼了。 “没问题。”汪淼欣然同意,“等会麻烦将所有人放在一间审讯室。” “不分开审理吗?” 杨万里愣了一下,怕驳他面子,又忍不住,小声讯问,“人多会串供。” 这都是他们办案过程中,吸取的经验教训。 “会。”汪淼直视他眼睛,毫不掩饰承认。 对上五张疑惑的脸,温和一笑,“正因为会,才有更多漏洞。” 虽然不解,杨万里稍迟疑,还是同意了他的要求,“行,什么时候审理?” “现在!” “现在?”他又问一句,确定汪淼没有开玩笑,拍板,“我去准备,你们一起去帮忙。” ...... 能同时坐下6个嫌犯的审讯室,警局还真没有。 审讯室为了给疑犯足够的压迫感,一般都偏小。 真将六人挤在一间小审讯室里,再加上警察,小小的房间,恐怕会被挤满。 因此杨万里跟王局请示后,借用局里的小型会议室。 会议室一面墙上,嵌有单面镜,刚好给要求来现场看的领导观摩。 汪淼推门而入,微笑打招呼,“很荣幸见到你们。” 这奇怪的开场白,让会议室内外所有人都愣住。 6个按汪淼要求,围坐成圆的嫌犯,抬头就能看见所有人的反应:疑惑、警惕、庆幸。 进警局对他们而言不是常态。 但都是来过的。 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讯问方式,这人怕不是新招进来,没有经验的吧? 吐槽汪淼的同时,他们心里也在庆幸,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逃避法律的惩戒。 他们看汪淼的眼神也变得和善。 “这位汪先生老这样?”王局偏头问范世谙,指特地让一个嫌犯挪位置,插进中间坐下的汪淼。 想了一会,才想到一个确切的描述,“这么自来熟?” 范世谙实话实说,“他的方式跟我们不同,说实话,很多审讯方式,连我们都没见过。” 就比如这么多人一起审讯,第一次见。 听自己人这么回答,看稀奇的f市局人噤声,对汪淼更加好奇。 “我叫汪淼。”汪淼坐下自我介绍,“就是个警局请的案件顾问。” 一上来,他就将自己卖个底掉,以真诚获取对方信任。 案件顾问? 六人对视,从彼此眼里看到疑惑,这名称听起来倒是很稀奇。 感叹稀奇的同时,6人也开始自我介绍。 从汪淼左手起,分别是:张晓、王义、雷景军、杨潇、汪顺、纪实。 “你们好。”汪淼依旧挂着和善的笑,跟每一个人打招呼,尤其对汪顺,“我们还是本家。” “难怪我一看你就亲切。” 跟文化人同姓,小学毕业就混社会的汪顺,下意识牵起嘴角。 看到同行人瞪他,收起笑,重新板起脸,恢复面无表情。 “行,自我介绍过,就直入正题吧。”汪淼仍挂着和善的笑,“你们跟上家怎么联系?” “这么直白的吗?”听到汪淼问话的杨万里有些失望。 这么简单就能问到结果,警方也不至于要做那么多工作。 “等着吧。”范世谙胸有成竹道,你们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听他这么说,还想问的人都噤声,仔细看玻璃对面的情况。 “不知道,我们只是在上网。” 几乎是同一时间,6人一起说话。 答案这么统一,都不用细想,就知道是事先对好的。 汪淼没恼,取出印有详情页的图片递过去,“这么巧,那时候我也在上网,恰好,又发了信息讯问。” 他点在几乎要辨不清文字的照片上,“一个月只能买一次,每次只能买一克。” “我当时就在想,什么冰糖那么珍贵,没想到,居然钓到了你们。” 他完全将自己暴露在他们面前。 面不改色迎上他们的瞪视,“说实话,你们反应不够迅速,差评。” 这等于面对面,跟一个男人说,“你不行!” 这波贴脸开大,直接让这些学历不高,没搞清楚其中弯弯绕绕的人愤怒了。 “说什么呢?我们服务的客人,从来没有一个打差评。” 汪淼反手指自己脸,“抱歉,现在有了。” 汪顺“啪”的一声拍在桌上,“你又没买,福哥都没给你发过货。” “汪顺。”张晓是他们中年龄最大的,大声呵斥,“什么福哥,哪来的福哥?你打游戏昏了头了?” 汪顺迅速反应,收回手,不自在摸鼻子,“确实没有福哥。” 信息已经拿到一个,汪淼怎么会漏过,他重复说了一遍,“哦,福哥。” 说话的同时,还在本子上记录了一笔。 “发货人是福哥,不知道福哥住哪?他现在知不知道你们被抓了?” 6人学聪明了,低头不再说话。 “不急,等他们急了,你们自然会知道。” 6人听这话,不明所以。 警方找不到他们销售毒品的证据,关满24小时,就得放了他们。 福哥他们急不急,也是他们出来后的事,到时发现警察没上门抓。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简单思考过其中逻辑,6人抓耳挠腮想破头,也没想明白,他们在警局会知道什么。 汪淼也不藏着掖着,他打开一个付款截图,“刚不巧,我付款买了一份。” “福哥那知道的吧?” 听他这么说,原本低下头的6人,都悄悄抬起头,又快速低下。 低下的同时,相互间交流眼色。 ‘有加密途径。’汪淼在笔记本上记一笔。 等六人相互间对好眼色,确定没有留下纰漏,焦躁的情绪又恢复如常。 会议室有一台监控,正对汪淼的笔记本。 正在看监控的罗莉,看一眼信息,迅速翻找还来不及销毁的硬盘。 会议室里一时间陷入僵局,没人问话、也没人答话。 6人偷摸用眼神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受到张晓稍安勿躁的眼神,稍慌乱的心,重新沉淀下来。 “行了,张晓留下,你们5个可以先走了。” 还等着讯问的所有人,抬起头,不明所以看汪淼。 “看来他知道的东西最多,留你们在这打扰我们谈天,不太好。” 回复非常随意,带着熟人之间的客套。 张晓递给他们一个安心的表情。 5人陆续被带出。 会议室里只余两人,瞬间觉得空了不少。 张晓绷紧神经,脑中开始演练各种汪淼会问的问题。 他也做好充足的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紧绷的神经都慢慢开始松懈。 还是没有等到汪淼的讯问。 抬头,就见坐在他身边的汪淼正在画画。 画上,正是下午被发现在出租屋里割腕的王梅。 蓬乱的头发,盖住整张脸。 躺的地方是床,却不能称之为床,堆满各种杂物。 最引人注目的要数地上那一滩鲜艳的血。 这种场景,张晓可不少见,但心里还是不免跟着画中人跳了一下。 他收回视线,试图平静起伏的心情。 却不想,汪淼抬手,冲监视器轻喊一声,“送他回去吧。” “你不问?” 呆坐这近一个小时,他可是一句话都没问。 “我问,你就说吗?”汪淼转头,微笑看他,“那就不要浪费彼此时间。” 张晓被押出去,还没完全出门,汪淼又抬手喊了声,“换汪顺进来。” 第309章 打服了 书友们,烦请刷新上一章。谢谢! —————— 汪顺被押进来时,正巧和被押回去的张晓,擦肩而过。 他想和张晓对个视线。 被押送的警员推一把,什么也没看见,就送进会议室里。 “请坐。”汪淼指离他最远的正对面位置,“放轻松,只有我们两人。” 这样才紧张啊!汪顺在心里吐槽。 他按张晓教他们万一被警察抓到后,保持沉默的万能公式。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沉默以待。 汪淼也没有逼他,仍在写写画画。 好像请他来,只是为了离开狭小的拘留空间。 汪顺心情一点点放松,他开始抬头,好奇张望会议室里的摆设。 心里一松,偷偷默哼起小歌,面上也带出一些喜悦。 暗想:看来干这一行被抓,只要没有深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汪淼摸一把耳机,安静听罗莉说完,放下笔。 脸上挂着和善的笑,说话,“张晓什么都说了,我在等你说,给你一个悔过的机会。” “不可能。”汪顺下意识反驳。 策略他们都已经沟通好了,说好彼此间不背叛,不然刚才一起的时候,早有人说了。 汪顺仰起头,反驳,“你别诈我了,警察的套路我都懂。” “福顺路2号。” 汪淼轻声吐出5个字。 汪顺脸上的得意尽数消失,他不敢置信看汪淼,试图从他平静温和的脸上,看到张晓背叛他们这群人的证据。 可惜只有平淡和从容。 “我如果继续说下去,就意味着给你的空间越少。” “抗拒从严。”他抬手指汪顺背后4个大字。 “小学毕业也不耽误你认识常用字吧。” 汪顺试图克制自己转身,可惜还是顺从了内心。 转身就看到了硕大的4个字。 心不由震了一下。 汪淼再加一把火,“有时候,老实交代和隐瞒,判刑的话,会有几年差距。” 他翻开档案看一眼,“汪顺,今年23岁,30岁以前出狱,还是30岁以后出狱,相差还是挺大的。” 在这个35岁就意味失业,被人列入到中年人的社会。 即使是混底层,所承受的社会压力是一样的。 汪顺将他的话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有了松动。 他还没有娶老婆,还没有生孩子,30岁再出狱,这辈子可能都要打光棍了。 “下午4点。” 汪淼又说了四个字。 汪顺心里一紧,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现在全没了。 张晓居然真的背叛了他们,枉他们还在他屁股后,大哥长,大哥短的叫,畜牲。 汪顺愤怒无比,他一拍桌子,大声喊,“我说,你们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都说。” “有一个条件,必须给我减刑。” 转折来的太突然,汪淼没费什么口舌,就套出了他想知道的。 在汪顺一声声,“记得帮我申请减刑。”中,汪淼带上门。 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 看他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别这样。”汪淼轻笑一声,“怪吓人的。” 他将笔记本递给杨万里,“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不急。”杨万里接过笔记,看他的眼睛里都是对知识的渴望,“你怎么知道,这两个信息,一定是关键信息。” 他的问题,同样也是其他人的问题。 罗莉从电脑和手机上找的,有关于‘福’的信息,也同时同步给了他们。 信息很杂,乱成一团麻,很难从中间抽出有用的东西。 万一给嫌犯的是错误信息,恐怕还警醒了他们,给讯问带来难度。 “杨队,王局是你的上司,局里规定不能送礼,你送了吗?” “没。”杨万里当着所有看他的人摆手,“这可是违反纪律的。” “送了,一些土特产。”王局直接戳破。 纪律规定不能送礼,但这种下属、上级间相互在过年过节送土特产、油面。 深究的话,也跟送礼扯不上半分关系,最多算相互关怀。 “哦,对,土特产。”杨万里也反应过来。 接着汪淼的话茬说,“你是通过张晓常点外卖,送的地址推断出来的。” 这条记录在罗莉给的信息里有。 只是他们没放在心上。 因为张晓也住在那里。 “外卖送到的时间不对。”杨万里猜出他的推导过程。 那个时间,按监控显示,他都在租的房子里,从没有外出过。 经杨万里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恍然大悟。 “干得漂亮。”王局带头鼓掌,“汪先生,抽时间,真要好好指导我们。” 这讯问一套套的,全都没按常理来,效果却是出奇的一致。 “王局安排时间,到时招呼我一声就好。” 汪淼爽快答应下来。 不管他们学了多少,但凡在惩恶上能帮上忙,那就是大事。 “好好好!”王局乐弯了眼,“我这就让下面人安排,先不打扰你们办案,我们先回。” 说着,火急火燎离开,生怕晚一步,汪淼就后悔。 杨万里也握紧他给的笔记本,匆忙告别,回去部署,进行抓捕。 聚在一起的人,不过两分钟,尽数散开。 史泰看他们离开的背影感叹,“汪淼,你在兄弟局地盘,给了他们不小的震撼。” “这波...”他竖起大拇指,“被你装到了。” “低调。”汪淼两手抬起,微微向下压,“我们是来协助的。” 好一个协助,彻底将人‘打服’了。 还是范世谙了解他,“恭喜你,终于出了心里的那口气。” 现在他是看明白了,什么一起审讯,就是欺负外人没看懂,故意把人聚集在一起。 以汪淼的实力,单个审讯,对付这几个文化程度不高的人,拿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还是手到擒来的。 “谢谢,谢谢,同喜,同喜。”汪淼笑着向他拱手,“别忘了,我们二队可是一体。” “对,一体...”范世谙摇摇头,无奈笑。 也不知道被他忽悠的这群人,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 不过后续不关二队的事。 现在没他们什么事了,范世谙看一眼窗外,“先出去外面探一探,看看我们晚上吃什么?” “同意。”史泰举高手,“听说他们有虫子宴,蛋白质很高,我们去试试吧!” 第310章 论虫子怎么吃 今天章节均已上传,明天有一章加更。 —————— y省,地理条件优越,一年四季如春,非常适合各种植被生存。 有茂密的植被,也就有了虫子的天堂。 虫子过多,不胜其扰怎么办? 夏国人有独特的解决方式:敞开肚皮吃呗!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y省开始盛行虫宴。 各种虫子被制成不同美食。 煎、炸、蒸、煮,各种做法的虫子,只要找对店,就能做出不同寻常的美味。 “我不敢。”罗莉慌忙摆手,拉着椅子,退出去几步远,“掉我身上,我半点也不怕,让我吃...” 她为难摇摇头,“真接受不了。” 桌上除了日常在田间能看到的蚂蚱、花蜘蛛、蟋蟀和知了。 还有能让女孩尖叫半小时的蜈蚣、水蟑螂。 更让她胆寒的是,一条条约食指长短,大拇指粗细的白嫩虫子。 罗莉看史泰一条接一条往嘴里塞那种白虫子,打了个寒颤,又挪出去几步,“老大,不行,我在外面等你们。” “哈哈哈...”史泰左右开弓,往嘴里塞,还不忘抽出空笑罗莉,“平时胆子那么大,居然怕吃虫子。” “行了。”范世谙抬脚踹他的凳子,“有点绅士风度。” “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戳到痛处,史泰跳脚,“老大,汪淼也没有。” “人家是不想找。”范世谙带着审视的目光,将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你是没人要。” “老大,没这么戳心窝的。”史泰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化悲愤为食欲,一个劲往嘴里塞虫。 对比史泰的暴风式吸入。 汪淼意思意思吃了几个蚂蚱,擦嘴巴,“还是欣赏不了,你们尽兴。” “我也出去透口气。”说着,他放下纸巾,走到门外,和罗莉并肩站一起。 这里本就是市中心繁华地带。 现在是饭点,更是人头攒动。 “汪淼。”罗莉指正对面那家写真馆,“闲着也是闲着,陪我去看看他们的民族服饰吧。” “很乐意效劳。”汪淼做了个请的动作,跟在罗莉身后,径直朝写真馆走。 “看到了吧?”范世谙再次抬脚,踢在史泰小腿上,“足够尊重女性,你也能找到女朋友。” 史泰痛的龇牙咧嘴,哪顾得上跟他拌嘴,矮身揉脚,“老大,没必要要人命。” 走进写真馆的两人,可不知道饭店里发生的机锋。 男士给人的刻板印象就是不爱逛街。 追求的时候还能好声好气,充分给予回应。 一旦确定关系,有座必坐、有墙必靠。 像汪淼这种,罗莉每指一件,他都能说出来历,并能给出中肯意见的男士,比中华白鳍豚还要少。 店员一路跟着他们,在他们快逛完时,开口道,“这位小姐,你真有福气,有个好哥哥。” “你们俩选一套,我们店免费给你们拍。” 原本店员还以为是情侣。 但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两人的相处跟情侣无关。 拍不了情侣写真挂在店里当活招牌,拍兄妹写真,一定也能招揽顾客。 实在是两人的外形太耀眼,尤其是这位男士,就是人群里的发光体。 “不了,谢谢!”罗莉抬手轻挥婉拒。 自从做了警察,她不怎么拍照片,就怕被刑满释放的犯人认出来。 店员有些着急,眼看这两个活招牌留不住,转而将目标转向了汪淼,“先生,你的妹妹...” 话还没说完,罗莉奋力推她一把,焦急地跑出去。 汪淼转头,就看见她正在追一个熟悉的身影:王爽。 汪淼跟着追出去,留下一句话,“不用了,谢谢,我们不拍照。” 王爽不是主动走,而是被一个面色凶狠的男人半拉半推,穿过人群。 期间她伸手去拉路人,却因为不能说话,表达不了。 被男人一句,“我妹妹,哑巴,脑子有点不清楚。”解决。 知道求助路人没用。 王爽开始剧烈挣扎,试图挣脱男人的手。 可一个未成年的瘦弱少女的力气,哪比得上身材健硕的壮年男人。 轻轻一扯,王爽只能跟上他的脚步,一路向前。 街上人实在太多,罗莉大喊让开的声音。 并没有得到人流的正向回馈。 反而因为人太多,渐渐失去两人的踪迹。 汪淼仗着自己腿长,力气上有优势,挤过人群,拉了把罗莉,帮她开路,“打电话给世谙。” “哦,对。”罗莉空着的那只手摸出手机,拨出电话。 很快电话被接通,她迅速说了情况。 再抬头,发现汪淼带着她来到一个巷口。 他解释道,“王爽被他带进了那条巷子,我们从巷子穿过去找。” “好。”罗莉估算了下距离,等他们穿过人群,摸到那条巷子,人早就不见踪影。 从这里穿过去,确实是最好选择。 巷子里和外面就像是两个世界。 巷子中昏暗、潮湿,跑动间能闻到下水道反上来的臭味。 跟外面那条繁华的街道相比,有电影里放的罪恶温床的味道。 两人奔跑的脚步声,在巷子中异常清晰。 跑过一个巷口,隐隐能听到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放缓脚步,一点点靠过去。 “臭婊子。”男人扇了王爽一巴掌,“欠钱不还,还躲着我。” “未成年怎么了?你以为老子不敢动你了?” “今天我就把你卖了。”男人眼里闪着淫邪的光,不怀好意打量缩在墙角发抖的人,“今晚就是你开苞的好日子。” “这样,你们两母女就算是凑成对了。” “啊...”王爽听到这,张嘴大喊,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她站起来,发了狠扑向男人。 男人不防她会反抗,被她抓个正着,脸上多出几条抓痕。 “妈的。”他抬腿踹了她一脚,不解气,掐着她喉咙,“等给你卖了身,我再把你的心肝脾肺肾统统都卖了。” 话落,他丢开王爽的脸,不满道,“就这么晕过去了,跟你妈一样,都是没用的废物。” “四茂,带着货在我门口闹,是不是过了?” 打开的门里站着一个身材不高,眼角有条细长疤的男人,他咂摸嘴,“坏了颜色,可卖不出钱。” 第311章 厨师死哪去了? “小林哥,没坏,没坏。”四茂对上他换了副谄媚的嘴脸,“保证鲜嫩。” 被叫小林哥的男人,抬脚轻踢了下,被掐晕,还没缓过来的王爽,“老规矩,先验货,再给钱。” 四茂点头哈腰讨好他,“放心,是个雏。要不是我真缺钱,还舍不得卖。” 他不缺女人,但都是别人用过的二手货。 一手货,还这么鲜嫩,真没有享受过。 “德性。”小林哥轻蔑地看他一眼,抬手冲门里招了招。 出来两个人,一人抬上半身,一人抬下半身,往里面搬。 人进门后,小林哥随手将手里装钱的袋子丢地上,“点点够不够。” 不等四茂捡起,他就关上门。 小巷重新回归黑暗。 微弱的灯光下,四茂脸上的笑消失殆尽,他酝酿出一口浓痰,吐在门上,嘴里骂骂咧咧,“什么玩意,狐假虎威的东西。” 边骂边捡起钱袋,露出贪婪的笑,一张张数。 “1万,没想到一个丫头片子的初夜,还挺值钱。”四茂将钱团成一团,塞进兜里,哼着小曲离开。 等人走了,罗莉气愤地甩开汪淼的手,“你拦着我干嘛?王爽被抓,就要被...” “被...”罗莉气愤地一跺脚,“不拦的话,我早就救下她了。” 她自认自己的搏击确实没那么出色,但对上四茂一个人还是很有把握的。 汪淼没计较她对他大呼小叫,抬手指那扇门上方,“你一旦出现,恐怕今天被抓的不止是王爽,还有你。”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 罗莉这才发现几点红光。 隐藏式摄像头,没有红光,根本不可能发现它们被藏在那里。 “谢谢!”罗莉也不是矫情的人,忍下心中的惊惧,诚恳道歉,“对不起。” 刚赶到的范世谙,察觉出两人间有不寻常的气氛。 看见罗莉擦眼睛的动作,隐下要说的话,转头问起汪淼,“怎么样?人在哪里?” 汪淼快速向他说清刚才发生了什么,接着提出建议,“这已经超出我们干涉的范围,叫救援吧。” 都不用深入考虑,范世谙就同意了他的方案。 掏出手机将发生的事转述给杨万里后道,“你放心的话,派几个人给我。” “行,我们就在原地,等你们。” 四队现在正陷身在福哥的线索里,正在部署抓捕,根本没有没办法做这件事。 恰好,给了二队机会,过一把异地抓捕的瘾。 从求救到增援人员到,用时不到十分钟。 带队的是杨飞扬。 他快速跑过来,不细看,都看不出,他的左腿不利索。 “什么情况?”问话的同时,他递过来一个行李袋,“防弹衣,一人一件穿上。” 又解释了一句,“在y省不一样,枪支问题远比其它地区严峻,有备无患。” y省,尤其是f市,毗邻边境,搞到枪支,还是非常容易的。 “人被带进去,具体什么情况不知道。” 范世谙扣上安全扣,问,“f市你们熟悉,我们配合你们行动。” 杨飞扬只犹豫了几秒,就接下,“好,麻烦你们给指导意见。” “那个小林,我们也关注过一段时间,凡是赚钱的活他都沾。” “黑白都有生意。” “干的最风生水起的就是皮肉生意,每年进出的女性不少,但警方抓不到实质证据,只能一次又一次放了他。” 是个惯犯,听起来手段还了得。 “控制女性用的是惯用伎俩:毒品成瘾。” “毒品用量大,拿货的同时,也出售。” 涉猎广泛,根深蒂固,是个不好对付的主。 也不是他们这么攻进去,就能一次性解决问题的主。 结合杨飞扬给的信息,范世谙很快做出判断,“这次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出王爽。” “还有抓四茂。” 不然救人出来,很快就会被送回来。 给出的解决办法跟杨飞扬的不谋而合,他默默在心里松一口气。 庆幸来的是听劝,有头脑,不是瞎指挥的主。 “行,那就这么定。”杨飞扬抬手看一眼表,离王爽被抓已经过去近半个小时。 按惯例,人会在街上人少时转移。 他们要做的就是在人被转移前,将她解救出来。 简单部署后,杨飞扬带人守在后门。 范世谙则带着人从前门进。 前门对出去,就是f市最繁华的街道。 小林哥以饭馆掩人耳目,暗地里偷偷干违法的事。 二队四人刚进去,店员就热情地迎上来,“四位老板,要吃什么?我们店山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汪淼,你和史泰去点菜,我陪罗莉先去趟洗手间。” 店员听他们语气,确定是要进店消费的,也不计较没点单,先上厕所。 保持热情迎汪淼和史泰进隔间,“两位老板这里请。” 范世谙和罗莉借着上厕所的借口,径直走向后门的位置。 厕所和厨房都在那里。 两人默契地各自进厕所,迅速搜一遍,确定没有密道。 出来后,他们都将目光锁定在人声鼎沸的厨房。 看来暗门就在厨房。 范世谙掀开写有闲人免入的帘子,怒气冲冲钻进去,抬脚就踢翻了门边的汤桶,大声叫嚷,“厨师呢?厨师死哪里去了?” 表情够凶狠,再加上他脸上的疤,硬生生拔高了恶汉的气质。 正在忙碌的几个厨师,都被惊到,举着铲子无措地看他。 “都死了?你们负责人呢?” 一个年轻一点的厨师,被震慑到,没忍住往冰箱处看了一眼。 范世谙拔开人,就朝他冲过来。 一脚踹在冰箱上。 冰箱撞在隐藏的铁门上,发出‘咣’一声。 “妈的。”范世谙转头恶狠狠盯着年轻厨师,“这明明是个冰箱,你敢诓我。” 被他这么一闹,所有人回过神。 几人撸起袖子,朝他走,语气不善,“这位客人,你再发疯,别怪我们不客气。” “不客气?”范世谙哼笑一声,“你们功夫不到家,还怪我难缠。” “有本事报警啊!”他挺起胸膛,丝毫不惧对方凶狠,表情甚至比刚才还凶上许多。 厨房里正爆发剧烈争吵,厨房暗门外,趴在门上听的人,边听边复述。 小林哥听后,想了几秒,踢踢在脚边蠕动的王爽,沉声道,“动起来。” 第312章 警官,我只是帮她回家 “小林哥,外面人太多,万一...” 话没说完,小林哥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动动你的脑子,警察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不同的是,警察想怎么趁人多,将他们按在这里。 一门之隔的厨房吵闹声越来越大。 小林哥果断让两个手下抬起王爽,开门探头看一眼门外,确认没人。 挥手示意人跟上,往巷子里冲。 只要穿过这条错综复杂的巷子,就是这条街的出口。 小林哥挥手,身后负责搬的两个手下,亦步亦趋跟着。 还没走过这个巷口。 转角处,有人扑出来。 小林哥反手掏向腰部,慢一步,已经被一把枪顶在脑袋上,“别动,警察。” 杨飞扬看小林哥突变的脸色,心里痛快,“没想到吧,抓个正着。” 小林哥这条线,不是四队负责。 但同是缉毒组,还是听三队讨论过这个滑如泥鳅的角色。 现在抓现形,绑架未成年少女这个罪,肯定是逃不掉了。 况且对方还带了枪。 杨飞扬手下略重,将他顶在墙上。 顺着他腰往下摸,笑容消失,原以为还可以加一个非法持有枪械罪,没想到却是一把刀。 “警官,在厨房里干活,有把刀不奇怪吧。”小林哥咧嘴笑。 “不奇怪。”虽然失望,杨飞扬也不气馁,“好好跟我们回去警局解释吧。” 十几个特警,抓三人,战斗很快结束。 等人被押送上车,杨飞扬才拨通范世谙的电话。 还在厨房里,跟一众厨师,还有后面进来的几个工作人员,有来有往骂的范世谙,做了个暂停手势。 正叫骂畅快的所有人不明所以一起噤声,一脸莫名看他。 “好,我知道了。”只说了5个字,他就挂断电话,神情严肃道,“抱歉,找错地方了,不是你们家。” 吵架戛然而止。 在众人面面相觑中,范世谙示意罗莉跟上,大摇大摆走出厨房。 “哎,不是...” 有人反应过来,追出去,就要讨个说法。 被其他人拉回来,一个年纪较大的呵斥,“干嘛?嫌不够乱,真招警察来...” 他斜眼看冰箱示意。 众人偃旗息鼓,虽然心里还憋着一股气,却只能不了了之。 ...... “你们是不知道老大战斗力。”罗莉说完全过程,还是忍不住回味,“泼妇...” 反应过来,立马住口,换了个说辞,“就是场酣畅淋漓的辩论赛。” 汪淼轻咳一声,虚握手,放在嘴边,“世谙,你这矛盾激化,矛盾平息,都是教科书级别的示范,建议你出本书。” “我谢谢你。”范世谙白了一眼拿他打趣的汪淼,“按理来说应该你上。” 说笑间,四人到了车边。 杨飞扬已经在车里。 等他们钻进来后道,“王爽没大事,已经先一步去警局。” “录口供的事恐怕要交给你们。” 他不好意思挠头,“我属于实战型的,这种套话的活,是真干不来。” “放心吧,有汪淼出马,肯定马到成功。”范世谙毫不犹豫推汪淼出来做‘苦力’。 却不想,汪淼摇头,“恐怕不行,这口供不能我们四个录。” “为什么?”杨飞扬疑惑地看他。 就是录个口供而已,他可是看过汪淼一对六的震撼场面。 小林哥是难搞,但以他的本事,不至于做不了。 “小林哥能很快脱身,我们四个现在还是一步暗棋。” “如果暴露的话,等他脱身,暗棋变明棋,恐怕更难抓到马脚。” “什么意思?”杨飞扬皱眉不解道,“今晚这罪是实打实的。” 那么多双眼睛看到王爽被绑着抬出来。 绑架这条罪,确凿无疑了。 “不一定。”汪淼却打击他的自信,“不信等会你亲自审就知道为什么了。” ...... 回警局的杨飞扬,不信邪的开始审讯。 结果,小林哥开口就问,“警官,我只是帮助一个迷路的小妹妹找回家的路,怎么就犯罪了?” 怎么问,他都是这句话,有恃无恐。 为了钉死他犯下的罪行,杨飞扬忍着怒,离开审讯室,直接去找被临时安排在休息室的王爽。 她苍白着脸,缩在沙发上,抱着水杯,全身还在微微颤抖。 听到开门声,迅速抬头,又马上低下。 “别怕。”杨飞扬尽量放轻声音,生怕吓到她,“我是来帮你的。” “小林哥,就是刚才抓了你的人,你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王爽听他问话,快速抬头,眼睛里盛满惊恐,连连摇头。 甚至为了让他更加懂自己的意思,双手飞快摆动。 “别急,别急。”杨飞扬以为她害怕,递过去自己的手机,“你可以打字。” 王爽接过,抖着手按手机,过了几秒递还给他。 ‘他没有绑架我,是我身体不舒服,他送我回家。’ 杨飞扬看一眼,脸色变得阴沉。 他将手机递给王爽,“你只要实话实说,他就能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你也会安全。” 王爽见他就是不信自己说的话,急了,几乎是抢过手机,快速按出一行字,‘真的只是送我回家。’ 递还手机后,她面露祈求,眼泪也不停从眼里滑落。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事实真相不是这样。 但证人和嫌疑人口供一致,警方在没有其它证据的前提下,只能放人。 杨飞扬虽然不甘,但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他接过手机,叹息一声,“自己做的决定,希望你真不后悔。” 临出门,他又说了一句,“四茂我们会找由头抓回来。” 四茂也是警局的常客,警方真要关他几天,随便拎出一件他犯的事,就够关他一两个月。 王爽不愿意指正,不代表警方就可以不管她的安全。 王爽站起,恭敬地朝他鞠躬。 泪水滴下,很快晕染了木地板。 杨飞扬推门而出,重重吐出一口气,今晚白干。 “别气馁。”范世谙领人从转角过来,“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是,总有那一天。”汪淼鼻子里插着纸巾,掐着嗓子说,“杨叔叔,胜利是属于正义的。” 第313章 论汪妙是怎么虏获人心的 杨叔叔? 杨飞扬挑眉看汪淼。 他从见面就一直挂着温和笑容的脸,变得柔和,甚至带了点不谙世事的童真。 这嫩装的毫无违和感。 喊叔叔,两人间相差16岁,好像也没毛病,可怎么听怎么别扭。 “别吓人家。”范世谙抬手摸一把汪淼的头,顺势将他偷偷扎在后脑勺的皮筋撸下来,“杨哥,你别理他,过一阵子就好了。” 两人间的互动非常自然,不,四人间的神色如常,倒显杨飞扬是个异类。 “呵,呵...”他咧嘴笑,掩饰尴尬,“那什么,确实像汪先生说的,问不出什么。” “那是,淼淼是最棒的。”汪淼挺起胸膛,昂头,一脸骄傲。 这傲娇的动作,颇具小女孩的娇憨,打的杨飞扬猝不及防。 这人怕不是有病吧? 他心里暗想,面上不自觉带出来些。 “杨哥...”范世谙拉一把还要往前冲,炫耀的汪淼,“这孩子心智还不成熟,只有六岁,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果然是病了。 杨飞扬抬手摸额头,比起怀疑对面四个都病了,他宁愿相信是自己生病。 “水土不服,流鼻血,没想到把另一个人格唤醒了。” 范世谙重重拍下汪淼抠他手心,要拿回头绳的手,轻声呵斥,“注意影响。” 汪淼捂被拍红的手,含了一泡眼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 “呵呵呵...”范世谙对上杨飞扬诧异看他的眼神,笑着解释,“小孩子家家缺乏管束。” “呵呵呵...”杨飞扬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或该说什么话,跟着傻笑,“你们忙,我去抓四茂。” 他匆忙跟四人打招呼,掉头往来时方向走,一拍额头又回转回来,“呵呵呵,走错路了,这边,是这边。” ...... 四队办公室,原本是杨飞扬坐如针毡。 好不容易等回了其他四名队员。 变成了五人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推出了杨万里做代表沟通。 “咳...”他不自在咳嗽一声,挪到范世谙身边,点头示意和罗莉高兴玩发绳的汪淼,“范队,你能详细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吗?” 范世谙长叹一口气,也不遮掩,从头到尾说了汪淼的情况。 摊手无奈道,“就是这么个情况,这趟来,也是为了找找那个神秘乌先生的线索。” “案子破了,结解开,这人格分裂说不定就不药而愈了。” 他说起时,语气里全是担忧。 不单单是因为人格分裂。 还以为很久没出来的汪妙,出来一趟,居然还认为自己停留在6岁。 明明都过完年了,介绍自己,怎么也应该用7岁做开场白。 这让范世谙不得不担心,也不知道这种认知,对汪淼而言,危不危险? 杨万里听完,到最后,嘴巴已经圆成一个o形。 好不容易收起诧异的表情,又费了点时间消化完,他发出一声感叹,“汪先生心理素质确实过硬。” 换做普通人早崩溃,说不定都自杀过几回。 “放心吧,在我们局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目光看汪先生。”他又补一句,安他们的心。 杨万里叹息一声站起,“我们会为他保密。” 虽然范世谙没有强调这点,他还是提了一句。 f市局多的是警号重启的警察,只要隐晦说一句,大家都是可以共情的。 “辛苦了。”范世谙发自真心感谢道,“在汪淼回来前,辛苦你了。” 悬念解开。 原本是罗莉和史泰陪汪淼玩。 现在多了李小刀。 三个陪汪淼玩翻花绳,倒也很和谐。 安置好汪淼,范世谙主动问起杨万里,是否需要帮忙? “暂时不需要。”杨万里疲惫地按揉发胀的太阳穴,“我们晚了一步,已经人去楼空。” “现场看不到任何毒品的痕迹,我们的技术人员已经取了下水道的水,现在等结果。” f市的下水道,定期都有技术人员进行取样检测。 目的就是为了最大程度找毒贩的踪迹。 但凡这些毒贩或者瘾君子往下水道倒过毒品,都能查出来。 因为这项举措,局里每年都破获一两起因为下水道暴露身份的案子。 “不过,即使证明水里有毒,也没办法,没有人赃并获,还是缺少说服力。” “是。”范世谙听完连连点头,轻拍他肩膀安慰,“不见得是坏事情。” “换个角度想,那个福哥是个饵,后面那个才是大鱼。” “哈哈哈...”杨万里听了这话,心中阴霾一扫而空,“范队就是高,这么一说,我就又干劲十足了。” 暂时把这个已经断了头绪的案子抛在脑后,杨万里说起其它事,“老杨已经跟我说了你们晚上的行动。” “你们处理的比我们好。” 按照他们的办案逻辑,怎么快怎么审理,哪像二队,还特意留了后手。 “这点我们要向你们学习。” 留饵钓大鱼,全新的破案思路,说不定能带来不一样的效果。 范世谙谦逊地接过夸奖,“互相学习。” 完成了商业互吹,他又说了自己的想法,“小林哥的资料,能让我们看看吗?” f市局既然已经留意小林哥很久。 他的资料肯定一应俱全。 范世谙有预感,小林哥身上有他想要的线索,而且对汪淼至关重要。 “交给我了。”杨万里痛快应承下来。 这不是他们队的案子,得向三队调取卷宗。 为了卷宗,说不定还要跟三队那个铁公鸡扯皮。 不过为了二队,杨万里还是毫不犹豫答应,比起被敲一顿‘竹杠’,明显破案来的更重要。 三队调查小林哥,也有一年多了,什么把柄也没抓到。 换人入手,指不定就能破案。 “谢了!” 两队队长达成合作协议。 汪淼见他们转头看他,高兴地扬起手打招呼。 显摆快要被扎成脏辫的头,咧嘴无声笑,看范世谙时满满的挑衅。 “汪妙确实很可爱。”杨万里发自内心夸赞。 一旦默认汪淼是个6岁女孩的设定,顿觉他做的一切都非常合理,极具童真。 范世谙抽动嘴角,却笑不出声,“你高兴就好。” “都在呢?”王局笑眯眯探头进来。 乍一眼看到办公室和谐的氛围。 脸由开心变成拉的老长,“这是在干嘛?” 得,又得重新解释一遍。 两人队长对视,从彼此眼里看到无奈。 第314章 我就是一修车的 王局长听完范世谙的解释,再看正笑得开心的汪淼,面色复杂。 良久才叹一句,“严局不容易啊。” 原本他还羡慕严局手下,有一支得力干将,连同将他御下有方的名号都传到他们耳朵里。 现在,他是一点也不艳羡。 多大的碗吃多少饭,要管这么一支外人垂涎的队伍,得付出多大的努力? 还得收拾多少娄子? “你们严局辛苦了。”王局心情复杂地轻拍范世谙肩膀,“既然这样,那等汪淼回来了,再安排开讲座的事。” “我先回。”他看一眼手表,“时间也不早,你们也赶紧回去休息。” “那个...”王局神情有些复杂,“小孩子不能熬夜,还是要注意身体的。” “明白,劳王局挂心,我这就带他回去休息。” 送王局离开,对上杨万里忍笑的神情,范世谙顿觉心累,“那我们明早见。”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过来的二队,一进办公室,就被食物的香气包围。 “妙妙来了。”杨飞扬热情向他打招呼,“我回去问过你小燕姐姐,特地给你带了几对漂亮的发夹。” 他献宝似地递给他一对花朵发夹和一对蝴蝶发夹,颇具童趣。 汪淼高兴地接过,牙眼都眯一起,甜甜叫一声,“谢谢杨叔叔。” 杨飞扬被他这么一叫,只觉得吃了蜜糖,甜滋滋的。 范世谙挑眉,冷眼看四队每人或掏出饰品,或拿美食诱惑。 均得到汪淼掐着甜甜的嗓音回应:谢谢叔叔。 他怀疑他们在占汪淼便宜,可没有证据。 “咳...”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被拉回到他身上。 范世谙微笑道,“汪淼过来,别打扰大家工作。” 说话的同时,眼里闪着了然的光,似在说:你们的把戏被我看穿了。 四队五人不自然摸鼻子,傻笑两声,缓解尴尬。 七手八脚将东西塞进汪淼怀里后。 杨万里这个队长板正神色,切入话题,“四茂已经抓到,恰巧管辖的分局找他,他涉及一宗盗窃案。” “案值刚够判刑。能安分一阵子。” “那就好。”范世谙问起王爽,“小林哥有找王梅母女麻烦吗?” “没,倒是找上了四茂,他偷窃的事,据分局同僚透露,就是小林哥的手下捅出去的。” 这种情况倒也不少见,黑吃黑。 黑道规矩,‘商品’不问来源,但有一点,必须保证没有尾巴。 但凡因为留了尾巴被抓,送货的必须担全责。 报复完四茂,小林哥的怒火也解了,两母女的安全暂时无虞。 “不过,一早医院打电话来,凌晨王梅毒瘾发作,又割了一次腕,暂时控制住,但不是长久之计。” 杨万里又说起其它事。 “你什么想法?”范世谙问话里有话的杨万里。 他也不掩饰,看向罗莉,“我们队没有女同志,可不可以麻烦罗莉帮个忙,去医院陪一段时间。” 请护工当然可以,可王梅母女没钱,王爽还小,没那么大精力,每时每刻盯着王梅。 她们还陷在案子里,这时候由警方安排人盯梢,再合适不过。 “有什么不可以的。”罗莉欣然接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没想到稍提了一句,对方就毫不犹豫同意,杨万里笑容越发真切,“先谢过你了,放心,我们也会安排一个警员守在门口。” 主要是为了保护安全。 这件事解决,杨万里又说起另一件,“昨天你提起乌先生,我问过曾经警校的同学。” “他们说会帮忙留意。” 跟他同校的同学,基本都在y省警局。 这条关系网撒出去,但凡有点消息,都会汇总到他这。 “多谢你放在心上。” 范世谙伸手,热情地和他交握。 他这是真没拿他们当外人看。 是个真性情的人。 他这么坦诚,范世谙也不藏着掖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固定在白板上。 “昨晚回去睡不着,我琢磨了半晚。” 真实情况是汪妙因为好久没出来,拉着他聊了半宿天。 等把他哄睡着,范世谙已经毫无睡意,干脆爬起来推演案情。 他取了支笔,点在纸上,“福哥提前得到消息,跑路。” “没有人通风报信,他是怎么做到的。” 笔移到外卖两字上,“我比对了张晓点外卖的信息,其中存在规律性。” “每一、四,他都会给福哥点一份外卖。” “昨天恰逢是周四,你们抓捕的时候,已经过了平时外卖送达时间。” “我怀疑这是他们间的暗语,汪顺他们只知道一直带着他们的大哥,有点外卖的习惯。” “却不知道其中规律。” “福哥正是因为规律被打破,提前预知警方行动。” 分析的有理有据,完全解释的通。 四队五人频频点头,认同他说的。 “那你觉得案子该怎么往前推进?”杨万里不耻下问,征询他的意见。 范世谙大笔一挥,在白板上写下三个字,“付一鸣。” ...... 从车底下钻出来的付一鸣坦然地看他们。 过了几秒,说道,“警官,我本本分分,可什么都没干。” “我们知道,你真干了违法的事,我们会这么和气站在这问话?” 杨万里快速回话,安他的心后,拿出两张印有详情页的纸,“你看看,眼熟吗?” 付一鸣接过,刚开始面色一派平和,越看,眉头皱的越紧,递还给他,“这人在用我之前用过的伎俩。” “而且还进行过优化。” 付一鸣敏锐察觉出它和自己之前卖假毒品有异曲同工之处。 “如果没有我的前车之鉴,恐怕警方不一定知道这是卖毒品的链接。” “卖的是真毒品?”他好奇多问了一嘴。 杨万里接过纸,叠起来放回去,“这你不用知道。” “今天来你这,不是为了辨别真假。”杨万里敲敲还没修好的车,“希望你能给我们提供思路。” “思路?”付一鸣很诧异,看他们的眼神透着不可置信,“我就是一修车的,能帮你们什么忙?” 第315章 揭穿伎俩 “真能帮上?”付一鸣再问一句。 到现在,他还是不敢相信,警察请他帮忙。 “你们敢信我?” 他问的时候,心里也没底。 虽然坐了牢也改造过,他还是认为以冰糖和明矾充当冰毒这件事,是缺德。 但也是变相的为民除害。 “不信。”范世谙也不怕打击他,直白回答,“不过,你算得上创先河。” 从警方办案角度看,他是最了解这个环节的人。 “你会不会重操旧业,在这件事发生之前,警方管不着。” “但现在市面上,有人模仿你当年的手法,你真不感兴趣?” 范世谙不信,他看过付一鸣的档案,在以冰糖、明矾冒充毒品出售前。 他就是个聪明人,手中握有多项专利发明。 虽然都是些小打小闹的发明,但足以说明他是个有心人。 付一鸣听他说完,挑眉,笑看他们,视线尤其在范世谙身上多停留几秒,“那确实勾起了我不小的兴趣。” “说吧,想我怎么帮你们?” ...... “现在的技术真是日新月异。”付一鸣看罗莉手指翻飞间,就调出他想要的资料,连连感叹。 当年如果警方也有这种技术,恐怕要不了几单,他就已经被捉拿。 也就没有后面铺天盖地,对他褒贬不一的新闻。 虽然没有暴露他的真实姓名。 每次付一鸣上网搜到自己的丰功伟绩,都会忍不住感叹,真勇啊! “当年刚开始,我只是单纯用冰糖,只是随着量增加,成本高。” 所有人面色复杂看他。 一克冰糖撑死几毛钱。包装一下卖1000块,还要考虑成本? “我就加了明矾。”付一鸣才不管其他人怪异的神情,继续说,“降低成本。” “再用茶叶作掩护。” “客户要茶叶,我送点明矾,没问题吧?” 他说着自己当年的伎俩,点开罗莉查到的资料。 “同理,我们可以找这些毒贩,他想用什么来掩盖贩毒的事实。” 毕竟一克东西快递。 偶尔一两次可以,次次都这样,快递员肯定会起疑。 为了控制风险,不单单要做到狡兔三窟,更要寻找合适的遮掩物。 “这个你们觉得呢?”付一鸣跟他们说话时,点开一个链接。 卖的是水壶,配水垢清洁剂。 看起来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种水壶的标价。 998元一个。 “不锈钢一体壶身搭配除垢剂保证干净。”杨万里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 完全没有问题。 “重点不在标题,在详情页。”付一鸣下拉页面。 图片除了对水壶进行一个全面介绍外,对除垢剂也进行了全面介绍。 可这个闲置二手网店里,并没有专售除垢剂的链接。 “最重要是这里。”付一鸣挪动光标,停在购买须知上。 为了让每个顾客都能买到实惠好用的库存水壶,每个账号每月只能购买一次。 “这种,大大降低了被暴露的风险。” 付一鸣分析的头头是道。 毒贩拉长时间线,瘾君子再想找麻烦,也被时间冲淡。 话都说到这,杨万里也回过味来,“这么看是很蹊跷,不过,相对于掺着冰糖卖。搭进去一个水壶,成本太大。” “杨队,你这是站在付一鸣的角度考虑。”范世谙倒是持反对意见。 他卖假毒品,有一部分是奔着‘为民除害’去的。 真毒贩是奔着赚钱,用一种稳定且源源不断的手段,赚到这笔钱。 两者思考的方向就不同。 李小刀举手问,“那为什么,福哥要卖掺着冰糖的假毒品?” 既然要争取回头客,为什么要掺假,这不是在赶客吗? 杨万里倒是彻底明白过来。 他翻出维系卖‘假毒’链接,那一行人的口供,“根据他们交代,简单判断后,确认是同好者,只收取原价三分之一的价格。” 对瘾君子而言,是一块敲门砖,获得纯正毒品的敲门砖。 可能还不止一块,卖水壶的这个链接,可能也是另一种交易贩毒的敲门砖。 不过他们没想到,瘾君子中也有贪小便宜且不顾自身死活的,把这件事捅到警察那。 “这个福哥也够警醒的,将贩毒拆成好几个环节。” 一个环节被捅,他有足够时间反应,并不影响其它环节进行。 付一鸣牵强地笑着举起手,“警官,我是不是可以先回去?” 他可是个‘外人’。 再继续听下去,是不是不符合规定? “可...”杨万里话还没说完,范世谙迅速截断道,“不能。” 所有人不解地看向他。 一个普通人,过深掺和到案子里来,对他可不安全。 “你恐怕已经被盯上了。”他微笑回应。 笑容里,有几分算计人的意思。 杨万里心中一凛,只顾着办案,倒是忽略了。 他们查毒贩行踪的同时,已经暴露在毒贩视线里的缉毒警,同一时间也在毒贩监视中。 一举一动,在毒贩眼里都有深意。 在场都不是蠢人。 稍一想,就明白范世谙的意思。 “委屈你一段时间,等抓到人,你就安全了。” 只要付一鸣在警方这,毒贩就会猜警方下一步行动。 “哎?”付一鸣倍感意外,他瞪圆了眼。 原以为是拿捏了警察,没想到反被拿捏,什么时候警察也不讲武德了? “小刀,你贴身跟着付一鸣,如必要,不能出警局大门。” 杨万里迅速做出安排。 “杨队,我可没犯事。”付一鸣无奈举起双手,“况且,我车还没修完。” “不碍事,关几天门就当休息。”范世谙回他一个和善笑容。 但因为牵动脸上那条疤,反而显得狰狞。 等付一鸣反对无效,半推半就被李小刀领下去后。 杨万里端正脸色问,“范队,真的只是为了保护付一鸣吗?” 付一鸣不知道警方办案的弯弯绕绕,杨万里可是门清。 初一听他也被唬住,再一想,毒贩是盯着警察,倒也没盯这么紧。 “用汪淼的话说,这叫防患于未来,也叫逢时下饵。” 在警局逛了一圈,被史泰带回来的汪淼,进来就听到有人提他,小跑着进来,“淼淼还说过,打蛇打七寸。” 杨万里觉得一个成人外壳,装着孩子内里的汪淼很是有趣,逗弄道,“妙妙懂那么多?比六岁的小朋友懂的可多多了。” 汪淼天真的眼睛毫不掩饰露出几分嫌弃,“杨叔叔,我是小,不是傻。” “呵呵...” 杨万里被下了面子,也不恼怒,“不傻,我搞错了。” 还是一副逗弄孩子的口吻。 汪淼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径直走向白板,执笔写下几个字。 盖上笔盖,“是这个意思吗?” 白板上列出范世谙下一步打算,以付一鸣做饵,引福哥一行人上钩。 让他重操旧业,和福哥争夺市场。 在对付毒贩上,这个举动算得上开先河了。 从没有缉毒警察这么做过。 杨万里狐疑地看汪淼,他有合理理由怀疑,他没有人格分裂,只是一个恶作剧。 一个六岁孩子,比成人思绪还要清晰,他可不信。 “叫我叔叔,你跟他解释。”汪淼撇撇嘴,拉过一把椅子,坐上去,不耐烦的晃动双腿。 十足小女孩模样。 “杨队。”范世谙笑着点点脑袋,“本质上,他还是汪淼。” 也对,杨万里释然了,不再纠结在这一点上,说起别的事,“那你想怎么处理?” 这是他们四队的案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以二队的意见为先。 潜意识里承认,二队的办案模式,更适合这个案子。 “罗莉,你根据电水壶的启示,扩大搜索范围。” 狡兔三窟,毒贩不可能只依赖这个链接来卖货。 “交给我。”罗莉点头,双脚一蹬,椅子滑动到电脑桌前,十指轻动,键盘上闪过残影。 “接下来就是等待时机。” ...... 时机一等就是三天。 这段时间,罗莉共找出类似链接12个。 卖各色烧水壶10个,占大头。 其余两个链接分别卖保温杯和锅。 不管卖什么物品,详情页里都会着重介绍除垢剂。 打的什么算盘,以前不知道,现在一眼就能看穿。 对家的牌已经看到,现在就轮到他们出牌。 “真要这么干?”付一鸣再一次询问。 钓鱼执法很好,可干的也太明晃晃了。 深入想想,还有点小兴奋。 “把你脸上的笑收一收。”杨万里冲他翻了个白眼。 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干不合法的事,换做他,他也会莫名燃一下。 “罗莉,准备好了吗?” 他又问这次钓鱼中最重要一环的负责人。 “随时准备开始。”罗莉的食指已经放在er键上。 为了这一次,她特意耗费一天多时间,建了一个模型,捕捉数据。 根据监测那12个链接两天的购买数据,代入到购买付一鸣链接的数据中。 如果两个数据间有重叠的部分,例如地址、ip、姓名等信息。 就可以相应推导出,可能是福哥试探购买的。 再根据收货地址进行反推,就能找到福哥所在地址。 “上链接。”杨万里一声令下。 两人同一时间按下enter键。 “不会没人买吧?”付一鸣太过紧张,双手已经汗湿。 这次跟上次直白的用冰糖代指冰毒不同,用的是冰红糖图片。 乍一看没有问题。 只能通过价格看出端倪。 普通人看到也只会骂一句店主脑子有泡,只有瘾君子,才会深入研究其中内容,发现玄机。 “不会。”杨万里对这点很有耐心。 瘾君子在寻找买毒途径这方面,鼻子比警犬还要灵光。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长久等待。 等待的过程,罗莉也没闲着。 每有一个点击,就有相应的数据进入到她事先搭建的后台。 同一时间,这个点击所在ip地址也暴露无遗。 留给警方足够时间进行抓捕。 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等待,特警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出发。 指针一点点转动,时间缓缓流逝。 众人脑中那根弦一点点收紧。 杨万里做为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不停抬手腕看表。 焦灼都要钻进屏幕里。 付一鸣抓住衣袖,擦一把汗,嘴里嘟囔,“夏天都过了,怎么还那么热。” “叮咚...” 一声脆响,电脑屏幕跳出一行字,“在吗?冰真的有卖?” 付一鸣双手放在键盘上,准备回复,这才发现两手已经湿漉漉。 他快速在裤子上蹭干,打字,“有,要多少?” “便宜点。” “便宜不了,爱买不买。” 语气强硬,丝毫不给转圜余地。 “找到了。”罗莉点开ip所对应地址,“不是虚拟ip,地址在一个网吧里。” 网吧、瘾君子,非常常见的搭配。 吸毒最后的结局是家破人亡。 这类人抵押了房子买毒品,在这个毒品基本靠网上交易的社会。 他们会选择价格便宜,没什么限制的网吧。 玩通宵,解决住处问题的同时,上网搜索下一份毒品售卖线索。 付一鸣发出那几个字后,对方就不再回复。 “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杨万里吐出一口浊气,“不能让更多毒贩看到这个链接吗?” “杨队,这已经算好的了。”付一鸣说起自己的‘创业史’,“当年,7天过后,我才有了第一个客户。” 这次这么快得到‘回馈’,还是因为罗莉用了点手段,让这个链接更容易被搜索到。 “再等等。”罗莉眼睛轻闭,“第一个是最难等的。” “有了第一个,后续就快了。” 话音刚落,“叮咚”声再次传来。 “来人了。”付一鸣精神大振,点开跳动的链接。 果然像罗莉说的,有了第一个,更多人循着链接进来。 他们问询的同时,信息同一时间同步到后台。 一下午时间,全国各处,都发来了问价。 期间,付一鸣或同意卖、或吊着胃口、或与对方周旋,十根手指,在键盘上都要搓出火星子。 “好了。”罗莉高兴地重重按下鼠标,高兴地就差跳起来。 她指后天两串被单独标注出来的信息,“这两个ip地址,都在本市。” “最重要的是,我拦截到他们的信息碎片,有提过‘福’字。” 杨万里毫不含糊接话,“我先带人出发,地址和相关信息发我。” “我跟你一起去。”范世谙小跑着跟上,声音远远从门外传来,“你们继续钓鱼,有变动,随时报告。” 第316章 钓鱼执法 杨万里带队出发。 办公室里的人,骤然减少。 按他们一出外勤就留人的概率,四队这次剩下的又是杨飞扬。 “别看了,我没有不开心。”杨飞扬接了水,每人一杯递给他们,笑道,“应该说习惯了。” 脚刚受伤痊愈,回警局报道那会。 原以为会被分到文书部门。 杨万里力排众议,将他纳入四队。 用他的话说:每一个因为毒贩受伤的人,都要用自己的手,把这笔账讨回来。 也是因为他这句话,杨飞扬顶着警局众人不解地目光,死皮赖脸待在四队。 从一开始的无所适从,到现在游刃有余,一切都已经看淡了。 “有我留在这,妙妙就有人陪了。”杨飞扬递过去一杯乐可可,轻声吩咐,“慢点喝。” “谢谢杨伯伯。”汪淼笑弯了眼,接过喝一口,娇声笑道,“很甜,很好喝,杨伯伯还往里面加了牛奶。” “是姐姐爱喝的吗?”他抬头好奇问杨飞扬。 上一秒还笑的一脸和煦的杨飞扬,这一秒,脸上闪过一丝悲痛,又被笑掩盖,轻声回答,“是啊,你佳佳姐姐喜欢这么喝。” 汪淼放下杯子,递给他一根发绳,背对他坐下。 两人都没有说话。 杨飞扬却懂了他的意思,开始帮他扎起小辫。 头发太短,只能编三次就到尾了。 杨飞扬借着绑的空档,袖子快速经过眼睛,擦去即将滑落的泪水。 绑好后,他摸过那根不到食指一半长短的小辫,“你的头发没有佳佳长。” 抬手,比了个长度,“她的头发扎成小辫,大概能到胸口。” “走路、跑步的时候,一颠一颠可好看了。”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停下手头工作,静静听他说话。 “我工作忙,一个礼拜起码有5天不着家。” “佳佳上二年级的时候,自己要求剪短发。” “她说,‘平时爸爸不在家的时候,我来保护妈妈。’” 说到这,杨飞扬情绪没绷住,带了哭音。 等了几秒,声音恢复正常,“在一次追毒贩时,恰巧遇见放学回家的佳佳。” “我叮嘱过的。”杨飞扬轻轻撩起一个发辫,“在外除非我叫,她不要主动喊我。” “结果,这个傻孩子,看我被对方撂倒,拿刀抵在喉咙上,挥着书包就冲过来,要为我报仇。” 说到这他已经泣不成声,握发辫的手抖着,越握越紧。 汪淼被扯得生疼,没有喊,而是等他情绪平复。 过了起码有十分钟,杨飞扬长长吐出一口气,“毒贩被书包砸中分神,我得救了。” “可我的脚在打斗过程中,已经被折断。” “眼睁睁的。”他抬手指自己通红的双眼,“眼睁睁看佳佳,被毒贩抓到,一刀刺中她的心窝。” “到那个时候,她都没忘,不能喊爸爸。” 杨飞扬闭上眼睛,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没有阳光的下午,小巷里,女儿的身体一点点在他怀里变凉。 围观的群众在最初的尖叫后,陷入沉默。 回忆的过程很短暂,短暂到他在记忆里只看到女儿带血的脸。 他睁开眼,眼中闪着晶莹的光,“所以每一次查到毒贩的踪迹,于我而言,都是一次机会。” 乍然间听到这么悲惨的故事。 办公室的气氛一下跌入到冰点。 还是汪淼打破僵局,转身,伸手轻轻抱住杨飞扬,头靠在他胸口。 高度与二年级小姑娘相仿,“杨伯伯,佳佳姐姐会看到那一天的,我可厉害了。” 他说话的同时,仰头,露出八颗牙。 看着非常稚气,却又莫名给人安全感。 众人从悲伤的情绪中抽身出来,一同应承,“对,马上了。” 唯一不属于警局的编外人员付一鸣,更觉得罪孽尊重。 以前干的都是些什么混账事。 他自以为‘为民除害’的做法,其实在给缉毒警察增加负担。 不行,要赎罪。 付一鸣埋首跟新进来的‘客户’周旋。 其他人也重新进入工作状态中。 只觉得状态都好了不少。 出外勤的这群人,可不知道办公室那些人,在他们进入村庄时,经历了一场悲情。 f市本就是在山间建立的城市。 没出城区,就能看到不少高山。 出了城区,更是山连着山,一眼望去,绵延起伏,没有尽头。 ip地址所示的就是群山中其中一个村庄。 像其它夏国村庄一样,村里没几个青壮年,留守村里的大部分是老人和孩子。 晚十点都已经在家里。 警方推进基本没有阻碍,只有村里的狗叫了几声,很快被喝止。 一行人快速穿梭在村中小道中。 很快来到ip所示地址。 面前就是座山。 山上植被繁茂青翠,看着就不像是住人的地。 “有没有可能用的是虚拟ip?” 杨万里跟着导航的箭头,转了一圈,光标未变,还是这里。 范世谙抬手拍一把山坡上的泥地。 结结实实,没有空音。 真被糊弄了? 他上山坡,用脚丈量。 导航光标仍在这周围打圈圈。 “不可能是虚拟ip。” 办案那么多年,不是没见过虚拟ip地址,但一般都是显示国外地址。 修改器大批量修改,都会分配国外地址,以方便躲开监管。 这种有鼻子有眼的ip地址,都是在电信公司登记过,不可能出错。 范世谙略想了想,拨通罗莉的电话,将情况跟她说明,“你查查白水村的改建图纸。” 只听电话那头响起清脆的键盘声。 过了几秒,罗莉道,“老大,新旧图纸都给你了,你看看。” 村子里建房,不会像城市里那么有条理。 但大概的构建,还是会标出来,以便日后分地基,建房。 像他们现在所在的山脚下,原本是座民居。 后因为村里发展,把人都往村中心迁。 中心外的房子,在新图纸上尽数消失。 杨万里就着范世谙的手机,看清后,抬脚轻跺地面。 不知是不是错觉。 好像真感觉到这一块是空的。 他冲范世谙使了个眼色,反手探到身后,拔出枪。 又跟特警们做了个手势。 原本松懈的队伍,刹那间绷紧。 各自找掩体,静等指令。 “福哥,往下掉土了。” 正坐在桌前吃饭的人挑出浮在汤面上的泥,丢在桌面上,不满嘟囔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同坐在桌上的另一人跟着应和,“是啊,这地方一点阳光也见不到。” “用那些文化人的话,少了多什么胺,容易抑郁。” “郁你妈个b。”被叫福哥的络腮胡抬脚踢凳子。 撞在桌角,停下,“钱不比阳光香?有这功夫东想西想,不如多想想,怎么把我们的损失赚回来。” 前几天警方捣了他们一个临时贩毒的窝点。 虽然数量不多,但也是钱。 “马上到月底了,我们的账如果垫底,想想以后能不能见到太阳吧。” 听他提起这一茬。 在场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人扬起不自然的笑,“福哥,你可别吓我。” “呵...”福哥冷哼一声,“上面的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过。” 死在他们面前的人还少吗? 能活到现在的,哪个是没看到过死人的。 两人收起了笑,安静的像鹌鹑。 对视过后,利落收桌上的垃圾,积极道,“福哥,我们休息好了,继续吧。” 这个据点主要管发货和监管。 就比如下午付一鸣发出的链接,有他们询价。 一方面是为了打探其他人的价格,另一方面是为了辨别对手,方便在关键时候,给他们重重一击。 对于下午新冒出的对手,他们更多的是持观望态度。 “今天找到两个不是我们的货,等货送到了,好好品一品。” 福哥戴上口罩利落灌装,同时交代其它事,“能多干就多干一点,这些都是我们这次失手,跟上面谈判的筹码。” 完全免除责罚,他已经不敢想了。 能少褪一层皮,都要叫一声菩萨保佑。 两人不住地点头,“放心吧,保证办妥。” 三人说着话,手上不停,很快桌子上已经堆了几十个装有白色晶体粉末的塑料密封袋。 “明天通知那些熟客一声,老链接全部下架,保持手机畅通,给他们发新链接。” 福哥说着话,打开电脑,利落删了保温壶的链接,“你们俩记得想个像样的文案。” 地下三人在讨论怎么更好隐藏和贩卖毒品时。 地上,警方,三人为一队,分散开,四处搜寻。 底下确实是空的,但他们一时间找不到入口。 山脚下这片地夯的严严实实,根本不可能藏入口。 范世谙、杨万里、李小刀三人为一队。 以地洞那一块为中心,往村子方向走。 范世谙停在一栋无人居住,布满灰尘,唯独门把锃亮的房子前。 他冲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看。 又抬手指藏在门头上的摄像头,小声道,“八九不离十在这里。” 村里人装了不少摄像头,但都在房子最显眼的地方。 更方便观察经过房子周边的人。 唯独这栋房子,摄像头故意被隐藏。 不是有心人,根本看不到它的存在。 藏这么隐蔽,不是有鬼,就是有诡。 杨万里点头,非常赞同他这个说法。 他将信息同步给一起来的同僚。 很快,分散寻找的众人,都慢慢聚集过来。 重新部署后,所有人又陆陆续续散开。 范世谙三人避开门口的摄像头,小心在房子周边走动。 行进间,发现不少摄像头,要不是他们带了检测器,随时会漏查。 确定所有摄像头,都已经被找到。 三人寻了个死角,翻墙入内。 房子与普通民宅没有两样,不,甚至更加普通。 没有人居住,处处透出破败。 跟房子本身的破败不同,仍在工作的摄像头,占据房子每一个角落。 为了躲开这些摄像头,找死角又费了不少的力气。 饶是抓了那么多毒贩的杨万里都忍不住吐槽,“摄像头全拆下来,说不定都能开个小店。” 万幸的是这些都是固定机位拍摄。 要是可移动,凭那么密集的摄像头,他们不可能进来。 三人躲着摄像头,在民宅里走动搜索。 地下三人也完成了今日的分装工作,稍收拾后。 福哥再一次看过监控,确认外面没人,对两人招手,“走吧,回了。” 寂静的黑暗中,金属井盖开关的声音在整个民宅里传开。 正在搜索的三人,同时看向前方。 声音是从院中那口井里传出的。 杨万里闻声而动,带着两人悄悄往井的方向摸过去。 “福哥,这梯子不太好了,明天抽空我固定一下。” “嗯。”福哥应话的同时,爬到了最上面,刚探出头。 一把枪顶在他头上,杨万里冷冷道,“别动。” “快,回去收拾。” 即使这么被威胁,福哥也丝毫不惧,转头就冲还愣在原地的两人喊,“不想死,就赶紧动起来。” 贩毒,贩多少,那可大有讲究。 这在圈子里也是达成共识的,遇见警察,第一件事不是举手投降,而是点头回去。 即使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销毁毒品。 毒品多寡,决定剩多少气。 这一声吼,吼的两人一激灵,跳下梯子,就往地洞里跑。 同一时间,杨万里揪住也想逃回去收拾乱局的福哥。 范世谙顺着枯井往下跳。 李小刀也毫不犹豫跟上。 两人在前面跑,两人在后面追。 脚步声清晰地回荡在不长的地洞里。 那两人在最初的恐慌过后,现在脑子格外清醒。 虽然慌乱,但撕包装,倒下水道的动作很是娴熟,仿佛事先已经练过不少次。 “放下东西。”范世谙举枪追进来,厉喝,“我要开枪了。” 食指搭在扳机上,怒声大吼,“最后警告一次。” 已经红了眼的两人,哪还听的懂话。 他们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倒了,多倒就能不死。 警告没用,范世谙扣下食指。 “砰...”枪响。 “啊...”一人痛呼一声,跌倒在地,小腿上已经血流如注。 血从指缝里流出,很快就染红小腿下那块地砖。 第317章 立即抓捕 这一枪开的干净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听福哥话销毁毒品的自诩胆大,可荷枪实弹,打在自己身上,还从没见过。 听着耳边声声惨叫,另一个倒毒的同伙,顿在洗手台上。 “我说放下。”范世谙抬脚踢开掉出的匕首,举枪走过来。 这一声惊得另一人连连应承,“放,我放。” 在现在死和判过以后再死,他选择多活一阵子。 等特警接管福哥,杨万里赶到时。 地洞里的局势已经被范世谙和李小刀控制。 “别嚎了。”李小刀拍在刚被他扎紧的伤口上,“不就一颗子弹过去了吗?” 他伸出脚尖踢踢一边的弹壳,“贯穿伤,少了去医院折腾。” “还剩多少?”他环视一圈。 发现这地洞还挺大。 这伙毒贩脑子还挺好,从新建的民宅挖一条道,直通原来被拆掉的房子。 看这个地洞的面积,应该是原来拆房子的时候,顺手挖下来的。 不然单凭借用这个地道,扩建出大约70平米的面积,村里人早有察觉。 “还剩挺多。”李小刀拿起一包白色晶状体,掂量掂量,“够死刑标准了。” 地下室里,光台面上就有三包。 “收获还不少。”杨万里接过掂量了下,“够死一回的。” 他转手将冰毒放进李升递来的证物袋里。 “杨丰你和李升好好清点,我已经打过电话回局里。” “技术人员很快就来。” 先头部队,可不能给后勤人员添乱。 “放心吧,杨队,我们心里有数。”两人嘴里应着,手上也毫不含糊,快速收毒品。 这些还没经灌装的整袋毒品收起来简单。 最繁琐的是已经拆封成小袋,放进快递盒里,封装好的毒品。 一个个掏出来,还是花了不少时间。 范世谙没有沾手毒品,在地下室里随意走动。 堆在一角,包装简陋的烧水壶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扒拉几下,“烧水壶没剩几个。” “是吗?”杨万里闻声走过来,同样扒拉两下,“倒也没大方到那个地步,一大部分都是旧的。” “对,基本是旧的。”正在埋头苦干拆快递的李升,抬头应和道,“我这边还找到几个已经完全破损的烧水壶。” “几位警官。” 嘶嘶抽气声传出。 叫他们的正是那个被范世谙打穿腿的人。 见所有人转头看他,他抬手打招呼扯出难看的笑,“我是真疼的受不了了。” 人被抓,态度不得不好,他小声询问,“可以先送我去医院吗?” 杨万里低头看被血浸湿的伤口,看着狰狞,没往外流血,他抬头,同样回一抹笑,“已经不流血,死不了。” “等救护车来。” 这里离城市远,车来,起码一个小时后。 一来一回两个小时。 至于为什么警方不送去医院。 不是有更重要的现场勘察工作,分身乏术嘛。 那人欲哭无泪,却不得不隐忍。 不忍能怎么办? 他表情难看,杨万里他们神情就鲜活不少。 等李升他们寻摸了一圈,确定没有遗漏任何一点冰毒。 救护车鸣着警笛,姗姗来迟。 两人分别被押进不同警车,一人被送上救护车。 突袭圆满顺利。 杨万里坐进警车里感叹,“原以为要斗一场,没想到只需要一个瓮中捉鳖。” 在他缉毒的历程里,这次可谓是异常顺利。 “范队,要不你就将罗莉留在f市局?”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试探。 他是真眼馋罗莉的技术。 心里也明白,即使对方倾力相授,自己安排的人还不一定学的明白。 怎么都还是把人留下来更为稳妥。 “当然...”范世谙拉长了声音,“不可以。” 看见杨万里失落的神情,他心满意足收回目光。 开玩笑,他队里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位置。 不管少了谁,都不是二队。 “我就知道。”杨万里也不恼怒,长叹一口气,“事情哪能事事如人愿。” “不过。”他侧头看范世谙一眼,又马上转头,专心盯着路开车,“我有个不情之请,等抓到幕后那个大毒枭你们才可以走。” 福哥他们只是前菜。 涉不涉及制毒、销毒一条龙? 还是从谁手上购得大量毒品,都还要经过讯问。 幕后之人,不管涉及到哪个环节,都是一条大毒虫。 现在已经打草惊蛇,更是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 “放心吧。”范世谙明白他的顾虑,干脆利落应承,“一定等你们领了功,我们才走。” “哈哈哈....” 车里杨万里爽朗大笑,“承你吉言。” f市局门口,杨飞扬已经来回走了几十趟。 三人被捕时,他们的照片已经先人一步传到了警局。 以便罗莉先一步进行搜索。 本来还在给汪淼扎脏辫的杨飞扬,不经意间转头,看见屏幕上的脸。 撞开正前方的椅子,扑过来。 角度没找对,差点摔在地上。 还是史泰眼疾手快拉他一把,才不至于跌在地上,摔到脸。 “这是谁...”他神情难掩激动,指屏幕上那个蓄有络腮胡的男人。 罗莉被他激动的态度唬了一跳,看他表情不对,不敢耽搁,看范世谙发回来的信息,“这就是福哥。” “福哥?福哥!”杨飞扬抖着手,伸到屏幕前,遮住下半张脸。 下一秒,激动道,“是他,是他...” “不行,我要出去等。”他魂不守舍地往办公室外跑,脚下不注意,连撞几把椅子。 汪淼拉住他的手,没起到阻止的作用,反而像风筝一样被扯着跑。 这时候的杨飞扬,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眼中只有敞开的办公室门。 连带着汪淼一起撞在桌角。 他疼的眼泪都要出来,还不忘转身朝担忧看他们,追出来的两人道,“有我陪他,你们不要出来。” 提前得到消息的杨万里,直接将车开到警局门口。 杨飞扬看见熟悉的车牌,眼睛晶亮地扑过来,趴在车窗上,朝里面看,“人呢?人在哪?” 他激动的样子,远比罗莉他们转达的要癫狂很多。 杨万里推开车门,两手按在他肩膀上,轻声道,“已经押往审讯室。” “审讯室?”杨飞扬就要挣脱开的手。 不想肩上两只手,像铁爪一般,将他定在原处。 “老杨,清醒一点。”杨万里紧紧握住肩膀,一字一句几乎吼出来,“你是警察。” 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已经猜到了,福哥可能就是杀了佳佳的凶徒。 可越是这个时候,他越要保持冷静。 冲动只会让这群狡猾的毒贩子更加嚣张。 杨飞扬停下挣扎,看杨万里的眼睛逐渐清澈。 连眼中的血红,也一点点褪去。 “杨队。”他抹一把眼睛,再睁眼,眼神已经重回冷静,“是我失态了,接下去怎么办?” “我可以参与...” 杨万里打断他的话,“你不可以参与审讯。” 虽然共事时间不久,但杨万里知道他是个非常注重家庭的人。 因为佳佳被杀,妻子熬过最初的悲痛后,果断跟他提了离婚。 父母也因为不理解,好好的一个孩子,因为他被杀,跟他断了来往。 整个家都散了,乍然见到罪魁祸首,他不可能不激动。 “可...”杨飞扬还想为自己争取机会。 被杨万里直接掐断,“不管是因为警局的规矩,还是因为你情绪不稳。” “这次讯问,你不能参加。” “不过...”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宽要求,“你可以在外面听。李升,你陪着。” “好的,杨队。”同坐一辆车李升走到杨飞扬身边,“老杨,在三号审讯室,我们先过去。” 回给杨万里一个安心的表情,李升揽着他的肩,往局里走。 “范队,你要不要跟我们去审讯室看看?”杨万里热情相邀。 “不了。”范世谙拒绝,他边回答,边走向站在门口的汪淼,“我得带他下去处理一下。” 杨万里看顶着一头皮筋,看似扎了脏辫,其实就是各色皮筋聚会的头。 轻笑一声,“辛苦了。” 他憋笑轻拍范世谙的肩膀,“我先去准备。” 汪淼规规矩矩站在柱子旁,看人大步流星朝他走来,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叫我叔叔,你听我解释。” 走到他身前的范世谙,抬手揪下两个皮筋。 没有技巧,全凭力气。 疼的汪淼龇牙咧嘴,却不敢躲。 等一连撸下来5个,他实在疼的受不了了,偏头躲过,扬起讨好的笑,“我自己来。” 刚才只想着看顾杨飞扬,却忘了顶这一头皮筋,站在众目睽睽之下。 虽然现在已经是凌晨,局里没几个人。但总归有人看见了。 小心拨开范世谙的手,汪淼自己上手,轻轻扒拉,还是不可避免带下头发,疼的龇牙咧嘴,却不敢喊。 “活该。”范世谙看他皱起的脸,毫不客气数落,“6岁,该懂的都该懂了。” “老大。”因为不放心跟下来的罗莉,看到这忍不住了,走出来说话,“妙妙是好心,不然老杨情绪更激动。” 要不是汪淼之前诱导他说出心里话,让他心情松快不少。 乍然看见仇人,他还指不定闹出什么。 “你们就都惯着他吧,惯出一个无法无天的性格来,就等着收拾烂摊子。” 范世谙瞪汪淼一眼,他还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帮人是真,借着帮人有自己的小心思也是真。 三申五令让他扎头避着外人。 逮着空,就故意炫一炫。 “活该。”范世谙冷眼看罗莉来,就开始装可怜,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人。 说实话,不管看多少次,还是看不习惯汪淼用这张脸装可怜。 “走,带你回去睡觉。”范世谙靠在柱子上,看罗莉帮他拆了最后一个皮筋。 双手插兜,朝他示意,“赶紧的,再耽误下去天都亮了。” 孩子可不能熬夜。 二队四人回酒店睡了个好觉。 四队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人是抓回来了,可嘴却撬不开。 其实这种状况已经在预料之内,但整整审了一晚,无所得,四队众人还是觉得很挫败。 尤其是杨飞扬。 他不负责审讯,站在窗外,却没放过审讯室内说的每一句话。 最后还是理不清头绪。 “怎么样了?”范世谙带着精神饱满的队友进来,就看到形容憔悴的四队五人,“看来进展的不顺利。” “范队,你们可算是来了。”杨万里现在对二队几人非常看重,“你帮我看看,怎么样让他们不耗时间。” 抓的毒贩多了,警方也有自己一套审讯的手法。 可这办法,是建立在时间上,跟毒贩耗时间的同时,进一步查案。 找足够的证据,引导毒贩开口。 现在,杨万里想要的不是这种慢效率的活,而是能够快速找他上家的方式。 “杨队。”范世谙听了他说的审案过程后,摇头,“在他们不开口的条件下,我们基本没什么可以做的。” 警方审案都是触类旁通的。 “汪先生...”杨万里眼里闪过一束光看汪淼,看见他头上扎了个冲天小揪,眼里光暗淡,“暂时应该是帮不上了。” “谁说的。”汪淼不服气地扒拉开范世谙,“淼淼能干的,我也能。” 说的同时,他还挺起胸膛,证明自己能力非凡。 “呵呵...”杨万里尴尬地笑两声,试图把这件事揭过去,“其实也没那么急迫。” “你就是在侮辱我。”汪淼不干了,抬手拆绑着的皮筋,“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 眼看面前的人已经炸毛,杨万里苦笑看范世谙,让他劝一劝。 这毕竟是查案,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掺和的。 “杨队。”却没想到,范世谙冲他狡黠一笑,“说不定真能给你带来惊喜。” 汪淼和汪妙间的差别,只是年龄和阅历上的。 可能因为汪妙年幼,相较于汪淼,她对人情绪上的变化,感知更敏锐。 参照严局,最怕见的人不是汪洋,而是汪妙。 “没开玩笑?”杨万里看范世谙一本正经,也板正了神色,“那试试?” 第318章 毒品消消乐 吃饱喝足,最重要被允许做自己的汪淼,干劲十足。 在他的要求下,罗莉给他一边扎了一个小揪,卡上可爱的小兔子发卡。 进入审讯室的汪淼,就是这副可爱的模样。 对上福哥不解地眼神,眨了几下眼,“福叔叔 好!” 这一句福叔叔,把福哥弄懵了。 他跟着汪淼眨眼的频率,眨眼,避开故作可爱视线,看坐在审讯桌上看热闹的两人。 目露不解。 杨万里和范世谙避开他的视线。 警方不能刑讯逼供,至于其它办法,在条规允许范围内,不受约束。 汪淼直觉对面这个男人在蔑视他。 有点伤心! 他撇撇嘴,深吸一口气,为自己打气,“加油!” 声音叫的有点大,拉回福哥的视线。 “福叔叔,你的上家是谁?自己制毒还是购买?” 问题问的太直接,福哥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答。 他偏头看坐在汪淼身后的两人,表情不变,也没有制止的意思。 警察,就让这么一个... 福哥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形容词,他看一眼,一个男人顶着异常诡异的发揪。 让一个脑子明显不正常的人来审问他,警方这是要干什么? 福哥稳了稳心神,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 以地下室搜出来的冰毒重量,死刑是板上钉钉的事。 只要他不吐口,警方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信息,这死还能往后延。 既然入了毒品这一行,行规是什么,他们清清楚楚。 最重要就是咬死不松口。 福哥的表情变化,汪淼看在眼里。 他蹙起眉头,努力回想汪淼怎么应对的。 想了一圈,发现记忆非常凌乱,好像中间丢了不少东西。 记不起来! 他抬手轻拍自己脑袋,嘟起嘴巴,“算了,不重要。” “两年前,你在街边杀了一个女孩记得吗?” 汪淼翻出从杨飞扬那里要的照片,捏在手里展示给他看。 等他清楚辨认后,小心放回文件袋里,“当时你在干什么?” 听他这么问,一窗之隔的杨飞扬红了眼睛。 昨晚的审问,他全程都听了。 杨队他们除了问毒品的相关事项,其它都略过了。 他知道,这是尽量在保护他。 他也提过可以用佳佳来做突破点,被拒绝了。 给出的理由是:佳佳的事,跟这次无关,我们暂放在一边。 在伤疤被掀开和承受女儿身莫名被杀,他宁愿伤疤被掀开。 汪淼懂他。 杨飞扬抹一把泪,泪眼中,他直视窗另一边的福哥,不放过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福哥愣了一下,皱起眉头,似在回忆,这张熟悉的面容是谁。 过了好一会,他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记起来了。 同一时间,他面露不屑,“哦,是那个不自量力的小东西。” “那个警察的女儿吧?” 言语间颇为得意。 强者对弱者拳脚相向,没有愧疚,只有胜利者的喜悦。 “那个警察呢?他怎么不来问我?”福哥看向伪装成镜子的窗,扬起挑衅的笑,“哦,他不敢。” 态度极度嚣张,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看了都皱起眉。 杨万里表情还算平常。 范世谙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此时,他清楚地认识到,什么叫毒贩。 这种人头拴在裤腰带上,无所畏惧,可以说没有软肋。 在场唯有汪淼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抬指对他破口大骂,“你无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已经被福哥逼得跳脚。 讯问已经没必要进行下去。 福哥脸上笑容更加得意,是他高看了警方派来的人。 心中的警惕稍放下去一点。 警察也不过如此。 “孩子的血比成人的要热。”福哥半闭眼睛回想,“溅在脸上那一秒,烫的我心里激灵了一下。” “砰...” 窗被砸,发出一声巨响。 得到想要的回馈,福哥牵起嘴角,“尤其是心脏的血。” 这副嘴脸异常难看。 杨万里皱起眉头,心里打鼓,现在这个毕竟不是汪淼。 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他们对他的期望是不是太大了? “不可能。”汪淼铿锵有力反驳,“佳佳姐说,她不痛。” 说话的同时,她看向福哥身后的位置,扬起嘴角,“她为自己有一个这么棒的爸爸,而感到骄傲。” 这句话将众人的视线重新拉回到他身上。 汪淼抬手冲他挥手,“放心吧,我会转达给杨伯伯的。” 福哥脸上的得意僵住。 他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告诉自己,这都是警方的伎俩。 “右胸。”汪淼点在自己右胸口。 “佳佳姐说,你没真的想要杀她。” 福哥脸上的笑容更淡了一些。 猜对了。 汪淼背在身后的手,冲两人比了个yeah的手势。 当时他看佳佳的资料时,发现她的心脏在右边。 正常情况下,真想杀一个人,肯定是直击要害。 可福哥刺中的却是右心口。 “佳佳姐说她不怪你。” 汪淼走近他身边,朝他身后伸手,做了个牵的动作,似真的牵了一个人回来。 “她正跟你挥手。”他说的煞有其事。 福哥克制自己不去看他。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眼神不自觉往汪淼身边看。 似真的在光影下,看到一个影子。 不是真的,他对自己说,同时闭上眼睛。 “去吧,佳佳姐姐!”汪淼松开手。 目送一个身影走过去。 “佳佳姐姐说,她想亲自跟你说,她原谅你了。” 汪淼说这话的同时,福哥从椅子上跳起。 他好像真的感觉到,有人在摸他的手,触感冰冰凉凉。 真的,原来是真的。 这一幕,也惊得其他人定睛看福哥的方向。 除了惊恐靠在椅背上的福哥,没有其他人。 再看汪淼在身后比的两个yeah,更确信了这是一个圈套。 人小,鬼点子倒是不少。 窗外,被李升拉开的杨飞扬,听到里面的动静,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再冲动。 扑到窗前,努力往里看,试图找到佳佳的影子。 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捂住嘴,呜咽着哭出声。 第319章 审讯中 “佳佳姐姐,你要走了?”汪淼伸手挽留,又缩回手,往后退了两步。 面露难色,摆手拒绝,“可我不认识他们。” 他们? 福哥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浑身上下充斥着冰冰凉凉的触感,似真有很多双手,正在摸他。 冷风从后脖颈往里面灌。 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汪淼近身站在审讯桌前,扬着天真的笑容,“佳佳姐姐说,他们不肯原谅你。” 福哥只觉得喉咙骤然收紧。 他抬手要掰开。 被手铐带的坐回位置。 后脑勺撞到椅子靠背,疼痛让他清醒过来。 假的,都是假的。 人死了就是死了,哪有什么报复不报复。 要报复,他还能活到今天? “你们这种伎俩骗不到我。”福哥仰起头挑衅一笑,“什么时候,警察也学会装神弄鬼这一套了。” “你感觉不到吗?” 温和的声音,跟刚才的故作童音不同,带着不一般的吸引力。 引得人不由自主看一眼,福哥抬头就撞见清冷的眼睛。 “佳佳正用她血淋淋的手,摸你的手。” 福哥再低头,就看见自己手上有一个血手印。 一个孩子的手印,不到他手掌的二分之一。 他张大嘴巴,想尖叫,可却因为害怕,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怪异的样子,引得杨万里瞪大双眼,撑着桌子站起。 范世谙则蹙眉看汪淼的背影,不对劲,有问题。 “她说她在下面等你。”汪淼嘴角勾起,牵起一抹恶劣,“他们说,等着看你能进几层地狱。” 说的越来越玄乎。 杨万里抬手要说话,喊停。 被范世谙拦住,拉一把,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汪淼回来了,福哥已经被催眠。” 对上愕然的杨万里。 范世谙神色也不好看,还记得上次汪淼催眠的时候,元气大伤,吐血结束。 这次... 他不满看地汪淼背影,等结束了再找他算账。 状况外的杨万里,嘴巴一张一合,最后还是闭上嘴。 情况已经超出预期,直觉告诉他,闭嘴是最优选择。 “你骗人。”福哥强迫自己不看手上的血印,抬头怒斥,“警察学了神棍的伎俩,以为我会信吗?” 汪淼直起身体,耸肩道,“信不信由你。” “冰毒50克以上,就有机会判处死刑,从你们那搜出来的足够判几次死刑。” “等死了,你下去过,再回答我,是不是真的?” 他轻蔑一笑,笑里都是嘲讽,“死了比活着更难受,也是一种非一般的体验。” 福哥感觉他说完这句话后,身上不舒适感更加强烈。 衣服上莫名多了不少血手印。 有大有小,不像是同一个人的。 凝神,甚至能看到人影。 他们的脸,他都记得,表情都很统一,死前的恐惧和绝望。 福哥摇摇头,甚至能看见一个个人排在面前,冲他露出狰狞的笑容。 他们真的想带他下去。 “走开。”福哥朝面前挥了一拳,“我不是自愿的,你们都清楚。” “谁,是谁强迫的你?”汪淼语气不急不缓,轻声询问。 福哥没有接话,他在挣扎。 理智告诉他这一切不是真的,世上没有鬼。 可现实却打破了他一贯的认知。 身上的血掌印越来越多,他甚至能听到血液连成珠,拉出一条长丝,再滑落到地上的声音。 人脸也变得更加清晰。 尤其是那个叫佳佳的女孩子。 一头短发,根根立起,每一根都无比倔强。 她就站在正对面,纯真无垢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吐出两个字,“好疼...” 随着她往前走,血跟着走动,蜿蜒成一条小河。 “好疼。”佳佳松开手,右胸口没有遮挡,血如泉水一般往外喷。 福哥惊恐瞪大眼睛,努力将身体靠在审讯椅上,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穿过身体走过。 再定神看,她又回来了。 一次又一次,乐此不疲重复刚才的动作。 也不知道她穿过几次,其他人的样子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啊...啊...”福哥彻底崩溃了,他抵着审讯椅,高声尖叫。 低声请求,“放过我,不是我的本意。” “求求你。”他强迫自己睁开眼,努力看汪淼的方向求救,“你可以救我,你可以。” “我可以。”汪淼不闪不避,直视他眼睛,“只要你回答警方的问题。” 本该严肃的审讯,有一股封建的味道。 杨万里看情绪崩溃的福哥,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还是范世谙反应快,迅速救场,再问一次,“你们贩卖的冰毒,从哪里来?” “小林哥,小林哥。”福哥寻到了‘出口’,毫不犹豫钻过去,倒豆子漏出来,“小林哥牵桥搭线。” “你是替别人干,还是自己干?” “旺哥,我们的老大是旺哥,不过他不在国内,只有接货才过来一趟。” 问什么,答什么,非常配合。 “小林哥和旺哥怎么交易?”范世谙问到最关键的一环。 “不知道。”福哥尖叫一声,缩在椅子上,冲空气挥舞手臂,“知道的我都说了。” “都说了,放过我,放过我。” 看他的神情,不像是作假。 汪淼递给范世谙一个眼神,取出佳佳的照片,从他面前晃过。 上一秒还癫了一样的福哥,下一秒突然冷静下来。 他的眼神没了刚才的激动,多了一点呆滞。 愣神一会,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呈防御姿势。 他警惕地放下脚,沉声问,“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警方什么时候,用上下九流的手段了?” 杨万里从震惊中回过神,才发现警方想要的线索已经到手。 他淡然整理起摊在桌上的纸笔,“放心,不管你说了什么,都不影响你死刑。” “押回去。”他冲话筒喊了一声。 一直守在外面的警官进来,冲他们微微点头,径直走向福哥。 两人手下稍用力,控制住躁动的福哥,押着他往拘留室防线走。 “哎,这是怎么了?” 杨万里看着人被押出去,松一口气,回头就见范世谙在顺汪淼后背。 他推开椅子,快步走上前,“怎么了?” 第320章 催眠的副作用 杨万里快步走上前,站在他身边,轻声问,“伤到哪里了?” 经过刚才那一场讯问,他对汪淼的能力心服口服。 这不单单是y市的宝贝疙瘩,更是全警务系统的宝贝,可千万不能有一点损伤。 “活该。”范世谙蹙眉,骂了一句,“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你是有几条命?” “没办法。”汪淼扶着范世谙胳膊站起身,脸色全白,额上青筋暴起。 看得出,副作用很大。 “如果我再不强行接替,汪妙那小丫头真的催眠成功...” 汪淼喉咙轻动,咽下已经涌上来的腥甜。 “以小丫头的本事,她受不住。” 汪淼轻声为自己辩解。 这就解释的通,为什么中途汪淼重新掌握身体的控制权。 “下次等她出来,我一定重重打她屁股。”范世谙气的对空气做了个手势。 “世谙,我尴尬。”汪淼按下范世谙蠢蠢欲动的手。 不论哪个人格,都改不了,身体是他的事实。 “呵。”范世谙回给他一个冷笑,“你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这种话骗骗外人可以。 骗一个认识他快20年的人,还是少了点诚意。 他可不信,汪妙起了头,不能终止催眠的借口,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这种办法,对于口风紧、又没有弱点的毒贩,是最快、最见效的。 “我保证,以后尽量少用。”汪淼忍着难受竖起手指。 “呵!”范世谙回他一个,你看我信吗的眼神。 上次承诺的是没有下一次。 这才过了几个月。 他扶面色依旧难看的汪淼坐下,“尽情用吧,等着哪天,我给你请护工。 这狠话,非常具有他的特色。 汪淼苦笑,信用彻底破产了。 气氛一度跌到冰点,杨万里夹在两人中间,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不知道怎么劝时,杨飞扬进来。 他挤开杨万里,凑到汪淼跟前,握住他手,激动地摇,“妙妙,杨伯伯真太高兴了。” 他抹一把眼泪,刚才一瞬间,他好像真看见佳佳,她朝他挥手,让他别伤心,自己在那边过的很好。 “要不是你我见不到妙妙。” 神色情真意切,一点也不作假。 只是他真情流露,其他三人倒是一脸不自在。 汪淼使了点劲抽回手,“老杨,我不是妙妙。” 说着话,他撸下头上皮筋,丢进口袋里。 抬手摸一把头发,一边一簇高高翘起,压不下去,叹一口气,“怎么就那么执着扎辫子。” 到现在他都没搞懂。 6岁被绑架时,为什么分裂出来一个女孩人格? 按理来说,从小到大性取向正常的人,即使人格分裂,在性别上也不会偏离那么多。 “呵...呵...”闹了个乌龙的杨飞扬收回手,挠一把头,尴尬笑笑,“不管怎么说,都得感谢你。” “我替她收下了。”汪淼回给他温和的微笑。 相比刚才一脸惨白,休息了一会,脸色稍稍恢复正常。 审讯进行到这,线索已经明朗,再挖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现在要做的是,继续往下查。 福哥提供了一个关键人物:小林哥。 可以算的上他们的‘老朋友’。 不过涉及到小林哥,就不单单是四队的事,还跟三队有关。 这条线一直是他们跟的。 杨万里匆匆和他们说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就朝王局的办公室去。 从其它队接手案子,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有的谈了。 趁他们谈的功夫,范世谙带着二队一行人外出觅食。 “可别再整虫宴了。”罗莉面色难看,做了个呕吐的动作,“正常的食物更适合我们。” “去吃米线吧。”范世谙带着几人拐进美食街,“我听杨队他们介绍,米线也是y省的一大特色。” 来这里那么多天,更多时候在食堂就餐。 食堂的饭菜跟他们在y市局时,大差不差。 除了吃虫宴那天,还真没机会好好品尝f市的美食。 “赞成。”罗莉高举双手,夸张的吸溜一声,“这个在我做的攻略里有。” 她翻出事先保存的页面,“推荐的地址也在这条街。” 找到店面,果然如猜测的那样是同一家。 站在门口,一眼看去,人还不少。 店员忙碌地穿梭在其中,或上菜、或整理桌面,好不热闹。 四人进门,就有人带头喊,“欢迎光临。” 这一声犹如一个开关,店里所有人跟着一起喊,“欢迎光临。” 让进店的每一个客人感受到热情。 也算是个提醒。 得空的店员闻声出来领他们到空桌落座。 根据介绍,四人各自点了店里的招牌:牛腩、小排、菌菇、小鸡米线。 不过十分钟,米线上桌,分量不少,味道更是鲜香扑鼻。 配合浓白的汤底,喝上一口,鲜的全身毛孔都舒展开。 “终于是活过来了。”罗莉感叹一句。 f市气候是好,如春天般和煦。 可海拔比他们平时呆惯了的地方高上不少。 从来这里以后,晕乎乎的状态,并没有因为时间推移而变得更好。 仍是每天感觉大脑中被塞了点什么,胀得慌。 范世谙吸溜半碗米线后,浑身都通畅,提建议,“身体为主,你先回y市。” “现在网络发达,真需要你帮忙,线上一样的。” “老大,我可不是这个意思。”罗莉连忙摆手,“临阵脱逃的事,我可不干。” “红景天已经喝起来了,杨队教的办法也在用。已经慢慢在变好。” 她站起转一圈,展示自己现在非常健康。 “别勉强。” “不勉强。”罗莉笑着坐回去,“好吃、好喝、好玩在前面吸引我,怎么会勉强。” 看她确定不是装的,范世谙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低头三两口吃完面,偏头看才吃了几口的汪淼,“还难受?” “不是。”汪淼抬筷子指正对面那家饭店,“那人是不是王爽?” 几天没见的王爽,正埋头认真擦桌子。 算时间,王梅应该已经出院,被送到戒毒所。 “确实是她。”范世谙视线跟随那个瘦弱的身影,“有时间打零工,挺好。” 原本有个时常会犯毒瘾的母亲,为了照顾她,连学都是勉强上,更别说额外赚点钱。 这么看来,她的母亲反而成了累赘。 “是个孝顺孩子。”罗莉看着消失的背影有感而发,“这两天,我听老杨提过王爽。” “他说,在家有毒虫的情况下,王爽还能这么坚韧,既没有堕落染上毒瘾,也没有对母亲不管不顾。” “光这两点,已经超过90%的同龄人。” 这里可是f市,凡是手里有点毒品,就要来掺和一脚买卖的城市。 家族里没有吸毒的人,那才是稀奇事。 “她值得更好的。”汪淼收回视线,专注眼前这碗米线。 等味道在整个口腔扩散开,他才咽下,“等抽空,我去趟戒毒所,找王梅好好谈谈。” 生活在泥潭,还没对生活低头的女孩,值得有人将她从泥潭里拉出来。 吃完饭,抬头看,天已经彻底暗下来。 付过钱,四人像普通游客一样,跟随他们的脚步,在街上乱逛。 抽空好好游一下f市的夜晚。 不知不觉又走到小林哥开的饭店面前。 几人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又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王爽。”罗莉身体比脑子快,看到她就闯了进去。 恰好挡住被推了一把的王爽。 “干嘛欺负一个小姑娘。”罗莉扶着她肩膀站稳,手不停摩挲在抖的人,“别害怕,遇到什么危险,你告诉姐姐。” “这位女士,你可别倒打一耙。”样貌凶狠,看着就不好惹的中年女人,挺起肥硕的身躯,擦着腰逼近。 “小姑娘年纪看着小,想的倒挺多。” 她鄙夷地看一眼网上,“想用身体赚钱的女人我见过不少,没见过一根豆芽菜要自荐枕席的。” 女人说话难听,根本不顾及王爽的面子,倒豆子般将她来的目的说出来。 原来王爽想卖了自己。 找不到门路,又记得自己是在这家店的后门,被当货物一样卖的。 就想来碰碰运气,用同种方式,将自己卖出去。 听完事情始末,罗莉眉头紧紧蹙起。 手下肩膀从轻微到如筛糠般抖动。 王爽捂住脸,呜咽哭出声。 因为没有舌头,她连大哭都做不到。 发出的声音夹着哑,非常刺耳。 中年女人如得胜的公鸡一般,鄙夷地看王爽,“小小年纪不学好,净想一些歪门邪道。” 王爽推开罗莉,哭着往门外跑。 “王爽。”罗莉边喊边往外追。 第321章 想不出标题的一章 幸好三人都在外面,才没在人潮拥挤的闹市,把人跟丢。 王爽毕竟是个大姑娘了,三人拦着她又不敢近身。 还好罗莉及时赶到,才没让她再一次冲出包围圈。 “王爽,王爽,是我,你见过我还记得吗?” 罗莉抱紧她,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松手。 等她渐渐平静下来,只剩下抽噎声。 她抬起手,轻抚过王爽泪湿的脸,“晚上,你跟我住吧。” 不能让她一个人待着,现在她情绪不稳定,正是钻牛角尖的时候。 一个不防,还会做傻事。 王爽摇头拒绝,又怎么拗得过罗莉,半推半就被带回酒店。 目送两人回房间,关上门。 范世谙才和汪淼回自己房间。 刚带上门,手机响,范世谙接起,“喂,王梅怎么样了?” 王爽家庭背景简单,王梅又在戒毒所。 按理她一人在外打打零工,可以养活自己,不至于自轻自贱。 突然转性,除了王梅出意外,他们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认真听电话对面说,范世谙不时应和几句。 聊了足足有5分钟,才挂断电话。 转头看汪淼时,神色并不好看,“王梅肝功能衰竭,正在急救。” 器官衰竭,也是吸毒很常见的危害。 时常发生在戒断时。 身体适应毒品,骤然间解毒,那些抵抗力弱的,体内器官会发生排异。 进而影响器官工作,最严重的情况就是衰竭。 王梅被下病危通知书,就在一个半小时前。 难怪王爽突然失去理智,做出这么极端的举动。 “杨队那边已经接手这件事,暂时是保住性命了。” 范世谙说的隐晦,汪淼倒是听明白其中的意思,“王爽有权知道。” 吸毒的最后就是死亡。 “是。”范世谙拨通罗莉的电话,简单说了经过。 挂断,看汪淼,冲他挑眉,“走吧,汪大心理学家,接下来就要靠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罗莉开门,示意两人动作小一点。 王爽正趴在床上,后背没有规律的轻微抖动,还在哭。 回房间后,应该是又哭了一轮。 两人也不着急,静等她情绪慢慢平稳。 罗莉拧一条湿毛巾递过去,轻拍她肩膀,“擦擦吧,能舒服一点。” 王爽接过,点头向她致谢,抽泣着擦过眼睛,睁开眼,就见房间里多了两人。 她举着毛巾的手顿在半空。 惊诧过后,尽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如常,再擦一把眼睛,缓缓放下毛巾。 “王爽,一分钟前,收到医院信息,你母亲情况平稳下来。” 范世谙将杨万里发来的信息给她看,“放宽心。” 王爽的眼睛立马就红了,她努力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一个劲点头致谢。 “有事情,找警察,警方会帮你们的。”范世谙抬头轻拍她脑袋,“一切都会好起来。” 王爽抬头吸鼻子,红了眼眶,连连摇头。 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这是什么意思? 罗莉递上自己的手机,“王爽,你想说什么?” 王爽接过手机,打了一行字:好不起来的,我要救妈妈。 第322章 肩上的人命不少 一个被抓前还在吸毒的瘾君子。 坐了几年牢,放出来,未满24小时,就开始威胁妻女。 这种人渣,不可能忍得住不犯事。 说不定,还有把柄没被警方抓到。 范世谙看挂着泪水,抬头听他们说话的王爽,“杨队说会仔细查王志安的档案,争取再找到污点。” 王爽两手凌乱地从脸上划过,擦去泪水,不住点头,总算是露出轻松的表情。 罗莉环住她肩膀,不停揉搓,给她力量安慰,“放心,警方不会让坏人在外面逍遥。” 这个孩子已经受了太多的苦,不应该再遭受额外的不公平对待。 王爽听她发自肺腑的宽慰,眼睛又开始泛红。 她吸溜鼻子,忍住将落下的泪,点点萝莉手上的手机,接过,快速编辑一段话。 “我熟悉f市,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吗?” 还泛红的眼睛纯净无垢,坦诚地看着他们。 她是小,但从小就被拔了舌头,丢在街面上混,惯会看人。 从几次简单的接触,她看得出他们是警察,又在隐藏警察的身份。 来f市肯定是有目的的。 等了十几秒,见他们谁都没说话。 王爽急了,一连又编辑几段文字。 “你们是警察,我不会说出去。” “我是真心想帮你们。” “f市的事,我都熟,不管是哪一方面的。” 她一段段编辑,一段段给他们看,还是得不到反馈。 焦急藏也藏不住,浮现在脸上、眼睛里。 “真的,你们相信我,我用性命发誓。” 她着急地递过去新编辑的信息,眼里满是期待。 那么多年,她第一次从陌生人那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怀。 范世谙递给汪淼一个你怎么看的眼神。 汪淼接收到信号,接过手机,还给罗莉,“你还太小,不应该牵扯到这些事情里来。” 心动吗? 当然! 但王爽是无辜的,他不敢赌这个万一。 “不是不信你。”他的笑容一如既往温和,“有些事,跟未成年的孩子无关。” 抬手,轻轻拂过王爽额前翘起的绒毛,“早点睡吧。” ...... 黑暗中,房间里只有两道清浅的呼吸声。 从呼吸频率可以听出,两人都没睡。 范世谙翻个身,面朝汪淼床的方向,“你怕了?” “怕了。”汪淼坦诚回答,轻笑一声,“压在我肩上的人命已经不少了。” 笑里、语气里掩不住的苦涩。 “是啊。”范世谙换个方向,仰面朝天花板,“是不少。” 天聊死,两人都没有说话。 黑暗中,呼吸频率仍然起伏不定。 ...... “来了。”杨万里按灭手机,“刚想给你打电话,连夜我看了王志安的档案。” “还真挖出了点东西。”他递给范世谙他们一份文件,“他和小林哥有牵扯。” “以前两个都在黑子手底下混,是他的左右手。” “后来黑子因倒卖妇女,被警方抓,十年前就死在监狱里。” “黑子的摊子由两人接管。” “后面不知道为什么,王志安退出。” 第323章 入瓮 现在小林哥混的有声有色,不是王志安一个出狱不到两天的人可以比的。 “王志安找过小林哥吗?”范世谙翻一遍资料,直奔问题去,“有人跟着他吗?” 刑满释放人员,尤其是重刑犯,除了定期到警局报到外,街道还有警方,时不时会派人上门看看实际情况。 在治安好的城市是这么操作,更别提f市这种百姓和乐下,藏着污垢的边境城市。 警方更是注重这一块。 杨万里接过他递还的资料,“巧了,他出狱当天,街道就上门看过。” “地址用的是王爽两母女的。” “我详细问过当时的情况,街道工作人员一口断定,这不是个安分的货色。” 常年跟刑满释放人员打交道,这些街道工作人员都练出了一双好眼睛。 再加上刑满人员再犯罪,概率太高。 经他们这么判断,基本就没有出错的。 范世谙听后若有所思,不安分好啊。 闹得动静越大,破绽就越大。 “你也这么想的吧?”杨万里放下资料,单手拍在封面上点点,“想过怎么部署吗?” 两个队长间突然打起了哑谜。 在场除了汪淼和杨飞扬,其他人都一头雾水看着他们。 相互对视时,试图从对方眼睛里找到答案。 无果,只能调转目光,继续听下去。 “那就靠你们了。”范世谙回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目光,“我们配合打辅助。” ...... 王志安,名字跟模样一点也不相符。 驼背塌腰,在天气温暖的白天,一手抓一边衣襟,交叉盘在一起。 趿拉鞋子走的时候,目光从没有在路上,而是飘到过往行人身。 浑浊的眼睛闪过精光,尤其在手机、奢侈包袋上停留的时间尤其长。 跟了他那么多天,他也没有行动,心思不正,但从不行动。 饿了,捡垃圾桶里的食物、抢路边孩子的零食。 困了,关上门倒头就睡,连女儿几天没回来,都不过问。 “老大,今天就是王志安定的最后期限,王爽还没给他钱,不会闹出人命吧?” 褪去平时打扮的罗莉,身着亮片吊带裙、腿上穿着渔网丝袜,再配脸上的浓妆。 往街上一站,摆一个手势,是个男人就能猜出她是干嘛的。 她拿出粉扑补一遍妆,“晚上真会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史泰插进范世谙和她之间,“坐了几年牢,素了那么长时间。” “是个男人也该证明一下了。”他点点下巴,装出一副自己很懂的样子。 罗莉盖上粉盒,上下打量他,喷出个气音,“呵...,母胎单身快30年,居然懂男人的需求。” “你这个泼妇。”史泰被她一激,气得跳脚,“我那是不屑找,真找...” “行了。”范世谙一手一人拉开他们,“别让人看笑话。” 杨飞扬识相地别过身,脸上挂着看好戏的笑,“当我不存在。” 二队不单单是技术过硬,队友间的互动更是‘过硬’。 他决定,这点要好好回去汇报,值得学习。 “留着王爽,才好接着要钱,放心,他不会拿这个女儿怎么样的。” 范世谙举起望远镜看巷口,“况且她不是一个人面对。” 说话的功夫,巷口走出两人。 汪淼轻拍王爽脑袋,“放心,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 “还有你妈妈的安全。” 王爽闻言收紧双手,感受到信封膈的手疼,勇气一点点聚集。 她重重点头,迈步朝家的方向走。 到门前,积攒的勇气,好似一下就泄了。 汪淼伸手搭在她肩上。 她抬起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苍白的脸,深呼吸。 举手,敲门,“笃笃笃...” “谁啊?”门里传出不耐烦地嘀咕声,“还让不让人睡觉。” 又传出东西接二连三被撞倒的声音后,门开。 门里的王志安睡眼惺忪,看清门口站着是谁后,腰更塌了,“死丫头,终于想起我了。” 他摊开指甲缝里满是污泥的手,恶狠狠道,“给我。” 王爽抖着手,递过信封。 王志安一把夺过,食指沾上口水,快速数过一遍,确定数目对上,重新装回信封里。 目光从钱上抽出,他才有了兴致好好看自己的女儿。 一看不得了,眼里闪着名为贪欲的光。 没想到豆芽菜一样的身体,还找了这么优质的男人。 王志安握紧信封,眼里光芒不停跳动。 难怪才那么几天,就可以拿出两万。 “这你姘头?”他不怀好意地打量汪淼,“你开个价,这丫头我卖你了。” “王先生,我是王爽的老师。”汪淼探出手,想跟他握手。 被王志安一把打掉。 上一秒,他还红光满面,这一秒,脸沉下来,“原来是个穷教书的。” “王先生。”汪淼也不在意他态度差,收回手,“王爽晚上打工,白天上课,实在太辛苦,做父母的...” 王志安抬手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我管不了她,有事你去找她妈。” 他不耐烦地退回门里,作势要关门,又探出头,“哦,对了,两个礼拜后再给我拿两万。” “否则...”恶狠狠瞪着王爽,他关门,“你知道后果。” “砰...”一声,门关上。 王爽苦着脸转头看汪淼。 “很棒,你办到了。”汪淼捋顺她的发丝,“接下来交给警方。” 两人离开小巷没多久。 门被打开,王志安哼着小曲从房子里出来。 看装扮,还是花了点心思的。 跟翩翩公子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能看得出是个人。 根据这几天观察的路径,他果然直接从小巷里走。 巷子里僻静,站在墙角,就只听到不成调的歌声。 罗莉打开随身镜,确定镜中表情风情又兼具风骚后,收起镜子。 点燃一根烟,靠在墙上,仰头吐出一个个烟圈。 王志安转过弯,看到就是这样一幕。 身材姣好的女人,极具风情地抽烟,吞吐间,红唇轻动。 他的视线从红唇一路向下,落在被渔网袜挤出的白皙皮肤上。 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王志安塌着的腰更塌了,他夹着腿猴急且坚定走到罗莉身边。 手摊开,露出一沓钱,“够吗?” 第324章 上钩 罗莉伸指划过那一沓钱,两千多块。 难怪一开口就要两万块,按这么个花法,用不了几天。 再抬头看王志安,娇笑一声,“哥,大气,不过,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说话间,她抽一口烟,张嘴,吐出个烟圈。 烟碰到王志安,四散开,混着尼古丁味和香水味。 罗莉被他痴迷仰起头的姿势逗得娇笑一声,丢了烟,踩着未灭的烟头,扭腰离开。 王志安回味过来,跟上她,“姑娘怎么称呼啊?” 等人走远。 范世谙和汪淼从阴影里走出来。 范世谙牵起嘴角笑,“你料的倒是一点没错。” 跟了王志安几天,他除了外出觅食,就是回家睡觉。 个人生活极度匮乏,更别提像两个队长预测的一样:找女人。 汪淼提了个猜想,他现在没钱没貌,没有资本。 只要补上这个短板,怎么可能不动。 果然动了,而且是怦然心动。 范世谙微偏头,对准耳麦,“已经往你们那边去,请注意。” ...... “先生,跟我回家就不对了。”罗莉转头,瞪了眼亦步亦趋跟着她的王志安。 生气的表情,硬是被他看出几分欲拒还迎、嗔怒的味道,“我有钱,你要多少?” 王志安掏出他的诚意:一万块。 “跟了我,保证你今后吃香喝辣的。” 原本只是想出门找个人满足一下,就遇见这样的极品。 现在再让他回过身,随便找个洗头妹、洗脚妹,已经匹配不上他的渴望。 “神经。”罗莉恨恨啐了一口,拾级而上。 房子是杨飞扬这个本地人找的,繁华闹市旁的小高楼,不高不矮,价格适中,符合人设。 罗莉踩着高跟鞋走楼梯,越走速度越快,甚至能听出其中的焦急。 她走到一家,慌张地掏包里的钥匙。 因为紧张,试了几次没成功。 她频频转头往后看,还是没找到,倒转包,里面东西散落一地,才看到钥匙。 刚插进钥匙孔里。 脚步声停下,回头就见王志安站在楼道口,咧着黑牙,笑看她。 就像逗弄一只被逼上绝路的小黄鹂。 “你别过来,我家里有人。”罗莉边焦急开门,边冲身后吼。 欲盖弥彰! 王志安轻笑一声,本握在手心的钱,塞回裤袋里。 白捡了个人! “咔哒...”门开。 罗莉顾不上插在门上的钥匙,夺门而入。 转身将人关在门外。 却不想,门上有阻力。 她反手用力推,却被那道力反弹。 门撞在墙上,发出咣一声。 巨大的推力,同一时间将罗莉撞倒。 王志安踏进房子里,他皱起眉头,不满看倒地的罗莉,“为什么反抗?我给你钱。” 罗莉双手双脚撑地,往房子里退,期间还不忘威胁,“你再靠近,我就报警了。” 王志安更兴奋了,他蹲下身体,与她平视,“报啊,让警察看看,一只鸡,还要谈人权。” “救命。”罗莉见威胁不成,扯开嗓子喊。 王志安动作利落地捂住她的口鼻,不顾她挣扎,往房间里拖。 第325章 仙人跳 老旧的楼房,隔音并不好。 挣扎打在地上的声音混着含糊不清的救命声。 在寂静的楼道里传出去老远。 但楼里没有一人出来看热闹,更别说报警。 f市生存守则,遇事先保全自己。 王志安猴急地都忘了关门,连拖到床上的功夫都没有,扒开罗莉的上衣。 包裹在衣服下的雪白皮肤露出的刹那。 他两只眼睛变得血红,欲念实质化留恋在每一个凸起的鸡皮疙瘩上。 她越恐惧,他就越兴奋。 “从了我吧。”王志安急不可耐脱裤子。 还没脱下外裤,就被掀翻,撞在沙发上。 腰好像断成两截般的疼,痛的他直抽气,“妈的,哪个不知死活的。” “不知死活。”史泰脱下衣服,丢给罗莉,踩在他手背上,故意重重碾压过,“这是我的女人。” “敢打老娘主意。” 趁王志安愣神的功夫,罗莉飞起一脚,正中他脸颊。 脸瞬间肿起一指高。 罗莉迎着他不敢置信的目光,吼道,“再看,老娘扣了你眼睛。” 她蹲下身,涂着血红指甲的手,直接冲他眼睛去。 唬的他不自觉闭上眼。 “2万。” “啥?”王志安豁然睁开眼,“什么意思。” “我的女人,平时我低声下气才让我同房。” “今天...哼哼...”史泰在他错愕的眼神中,再一次踩上他的手。 痛的王志安‘唉唉唉’直叫,“大哥,饶命,万事好商量。” 史泰挪开脚,踩在他胸口上,脚尖点点,“给个答复。” 现在王志安还有什么不明白,他遇上仙人跳了。 这就是个圈套。 对方人高马壮,他根本不是对手。 “哥。”罗莉揽着史泰胳膊轻摇两下,“他身上有一万。” “是吗?”史泰俯身,摸了裤袋,果然搜出一万块钱。 他握在手中拍拍。“还我一万。” 踩在王志安胸口的脚,重了两分。 压的他喘不过气。 再加上腰上撞的伤,王志安只觉得自己出气多,进气少。 不给钱,会死人。 他深刻认识到,他们没在开玩笑。 “有,有...”他涨红着脸拍似在胸口生根的脚,“我家里有。” ...... 史泰推他一把,打量周围环境,“离我们住的地方还挺近。” “快点给钱。”他见王志安站在门口磨磨蹭蹭,抬脚踹屁股上,“赶紧的,别逼我扇你。” 手作势抬起。 王志安不敢拖延时间,快速开门。 史泰和罗莉则一左一右守在门边,向里面张望。 跟之前来时相比,现在房间里更乱,可以说没有下脚的地方。 王志安翻箱倒柜找出藏在犄角旮旯的一万块钱,毕恭毕敬递过去,“两万,齐了。” 史泰接过,钱拍在王志安脸上,“行,今天就放过你,再有下一次。” 钱重重抽在他脸上。 正中已经泛青的脸颊。 痛,但王志安不敢喊出声。 他的识相让史泰和罗莉非常满意。 史泰环着罗莉肩膀,钱拍在她臀部,换来一声娇笑,“讨厌。” “讨厌啊,看到钱还讨厌吗?走,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调情声走远,王志安脸上的谄媚尽数褪去,脸色阴沉的可怕,他瞪着无人的小巷,“就让你们嘚瑟几天。” 第326章 离开 上了流动监视车,罗莉甩开史泰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着急问,“怎么样?怎么样?” “演技是这个。”杨飞扬佩服地举起大拇指。 不端着架子,放得开,演技了得,可以说毫无破绽。 “那是。”罗莉自豪地挺起胸膛,“有汪老师在,依葫芦画瓢,就够我用了。” 汪淼的讯问现场可不是白看的。 “王志安怎么样?”她将话题转到正道上来。 “正密切关注中。”杨飞扬侧身,露出身后的监视屏。 王家大门大敞,从他们离开到现在没有变过。 按汪淼推测,等王志安的钱没了,找不到王爽,又没有其它来钱途径,他一定会去找小林哥。 “有几成把握?”杨飞扬挪步过来,递给罗莉一杯热水,“暖暖身子。” “谢谢!”罗莉套上运动装,接过,一口喝完,双手快速敲击键盘。 这条最繁华街道的监控画面,呈现在电子屏上。 史泰搬了把椅子坐她身边,“老大他们呢?” “送王爽去看王梅了。”杨飞扬同样搬了把椅子坐她身边。 虽然已经看过很多次,但每看一次,还是会惊叹罗莉高超的技术。 罗莉闻言,轻点鼠标,调出一个监控画面。 正是范世谙一行三人。 “我爸爸再来找我怎么办?”王爽编辑一段信息递过去。 以她对王志安的了解,大手大脚花完钱后,他肯定会再来找她们母女。 这就是条吸血蚂蟥,被他缠上,这辈子就别想甩脱。 “放心吧。”范世谙接过手机,转手将它塞进王爽衣服口袋里,“送给你了,随时联系。” “我已经联系好一家私人疗养院,离f市不远。” 对上王爽不知所措的眼神,安慰,“那里配备特殊学校,相信你会很快适应。” 王爽的眼睛一瞬间变得通红,眼中蓄满泪水,要掉不掉。 范世谙抬手按在她头顶,“不是白住的,你要付出同等价值的劳动。” 王爽点头如蒜,终是忍不住哭出声。 只是没了舌头,哭声暗哑难听。 “去吧。”范世谙推一把她。 王爽踏上去疗养院的救护车。 目送救护车远去。 两人收回视线。 “世谙的心柔软了不少。”汪淼侧头温和微笑,“换做以前,这种事,你直接让你哥的手下来交接。” “当是给你积福了。”范世谙朝天翻了个白眼。 逮着这么点事调侃他,有意思吗? “有意思!”汪淼仍然含笑回答。 迎上他的瞪视,抬手指正在回廊上走的人,“你看,遇见老熟人了。” 回廊里,孙小谷埋头焦急地朝住院大楼走。 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 走的急撞上一人,他头也不抬,匆匆说一句,“抱歉。” 就要绕过去,继续往医院方向走。 却不想,对面这人故意跟他作对,不管他怎么走,总能挡在前头。 孙小谷怒了,抬头就要叫。 看清楚面前是谁,眼中立马蓄满泪水,委屈喊道,“范队,汪大哥,终于看见你们了。” 第327章 人被抓 孙小谷张开双手,就要抱范世谙。 被他抬手顶着额头推开,“别这么肉麻。” 他看一眼孙小谷身后,并没有警方的人跟着,神情不悦,“偷偷溜出来的?” “没有。”孙小谷被拒绝也不气馁,调转脚步抱汪淼,“我跟局里打过招呼了。” 范世谙看他神情,确定他说的不是瞎话,神情放松,“你怎么在这?” 孙小谷在汪淼轻推后,站直,重逢的喜悦消失殆尽,面色染上几分愁苦,“我妈在这里住院。” “你妈?” 孙小谷嘴碎,进警局后,就差将家里的蟑螂有几代说给他们听。 对他的家庭,他们还是有所了解的。 其父母在y市隔壁市开了家店。 离这里可远了不止一丁点。 “哎,都怪我。我是来找生父的?”孙小谷低头轻叹一声,“原本想跟你们打声招呼,没想到去办公室找的时候,你们已经先一步离开。” 他没说实话。 那天他上门找,是想征询汪淼的意见。 这个生父从懂事开始,就没见过,也没听父母提过。 如果不是那张领养证,他压根都想不到他不是亲生的。 范世谙从他话里听出不寻常的味道,“生父?那你的母亲?” “我是我妈亲生的,我爸,哦,不...”孙小谷挠一把头发,“我养父,不对...” 关系太混乱,孙小谷长叹一口气,捋清,继续说,“我爸知道,我是我妈亲生的。” 听起来乱成一团麻,极具戏剧性,非常值得深究。 不过,现在不在范世谙考虑范围内,“那你母亲怎么会在一个边境城市病倒?” 孙小谷踢一脚石子,“我妈听说我要来找生父,特意跑来阻止。” 因为不适应边境城市的气候,孙母病倒,也拖慢了孙小谷的进程。 孙小谷惆怅望天,“看她那么戒备,我看得出来,我的生父不是善茬,甚至,不是个好东西。” 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本经,外人还真插手不了。 “你是怎么想的?”范世谙轻踢一脚装深沉的孙小谷,“找还是不找。” “不找了。”他甩甩手上一沓医院账单,“这医院,还真不是普通百姓住的起的。” 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适合跟养父要钱,单凭他微薄的工资,负担不了长时间的医院费用。 “也好。”范世谙私心认为这样处理最好。 快25岁的人了,为了找一个只贡献一颗小蝌蚪的男人,让亲生母亲陷入健康危机。 这账怎么算都是亏。 “什么时候回y市?” “最快明天。”孙小谷情绪不高,倒也有问必答。 “行,那你回去陪夜,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范世谙摆手,示意他回去,“皮绷紧了,尽早回y市。” 乌先生一天没死,他就在危险中。 “真不管他了?”汪淼余光瞥见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的孙小谷。 范世谙在他说话时,已经编辑一段信息发给杨万里,“我已经跟杨队打了招呼,他们会留心的。” 说话间,两人走到医院大门口。 范世谙手机震动,罗莉打来的。 他才听了几个字,转头就往院楼跑,“孙小谷被抓了。” 第328章 线索 范世谙赶到,哪还看得到孙小谷的影子。 “走,去保卫处。”冲气喘吁吁赶来的汪淼说话的同时,他掏出手机,同时发信息给杨万里。 有警方的人提前打招呼,他们很顺利就看到当时事发时的影像。 这伙人有计划,有预谋,一直埋伏在附近。 等他们一走,迅速从各个方向围过来。 孙小谷察觉不对,已经来不及。 一方手帕,一人抬上半身,一人抬下半身。 快速地将晕倒的孙小谷转移到车里。 医院监控,最后拍到的画面是车牌号。 “两位警官。”值班室值守人员擦一把汗津津的额头,“这可怎么办?” 他是晚班当值人员,现在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掳走,一个失职是跑不了。 万一... 保安队长不敢想,这份工作保不保得住。 “按规矩办。”范世谙斜着眼睛看他。 他心里想什么,在场没有傻子,一清二楚。 警方不会为他背书。 “呵呵呵...”一眼被看穿,保安队长尴尬地打哈哈,“那你们先忙,有事随时找我。” 范世谙拨通罗莉电话。 那头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迅速汇报劫走孙小谷那辆车的行动轨迹。 车一路开出f市区,进了郊区一个没有监控的路段。 再也没有消息。 不过好消息是,杨飞扬在场看她查的监控,已经同步汇报给杨万里,现在警局的人已经出动。 刚挂电话,杨万里就打过来。 “熟人作案。”范世谙不等他发问,给出一个方向。 作案手法雷同,又太过巧合。 除了乌先生会绑架一个没在社会上结仇的人,他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杨队,f市从事器官买卖的人,警方有备案吗?” 警方办案讲证据,拿人。 同时也会对一些疑似从事,缺少证据的嫌疑人,进行密切监控。 “行,我现在回局里。” 警方不单有备份,数量还不少。 范世谙扫一眼,一页满满当当都是嫌疑人的名字。 “f市是边境城市,黑色、灰色地带本就比一般城市要多。” “这种来钱快,警方不容易找到证据的‘生意’,在f市更是常见。” 杨万里食指点过一个个名字,“按这么个找法,大海捞针。”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希望渺茫撞上人命,还真是难上加难。 汪淼沉吟片刻,换了个思路,“有没有跟境外密切联系的嫌疑人?” 范世谙马上就懂了他的意思,乌先生不是夏国人。 经过在y市的正面对抗,他入夏国困难重重。 人被抓,只能送往境外。 只要顺着这条线找,说不定能将孙小谷截停在境内。 “境外?”杨万里想了几秒,手指点在一个人名上,“小林哥,他门路广。” 小林哥? 范世谙悬着的心,稍落下。 没想到居然撞线了。 这更好办。 “杨队,接下来可能要麻烦你们配合。” “放心。”杨万里拍胸脯保证,“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一定能抓到小林哥。” ...... “滚滚滚...”小林哥的手下推搡王志安出门槛,“小林哥也是你这种阿猫阿狗能见的?” 第329章 故人来 王志安像垃圾一样被推搡出门。 转头扒拉开还停在他肩上的手,愤怒地退了两步,指着两人的脸破口大骂,“你们什么身份,敢动我?” 大拇指对着自己,昂起头,不屑道,“知道我是谁吗?让小林出来见我。” 无所畏惧的态度唬的两个打手一愣一愣。 再看混得比他们还不如的男人,两个打手挺起腰杆,开口就要骂。 被王志安说出的话,提前定在原地,“告诉他,黑子的故人有找。” 两人惊疑不定互看一眼。 一人急匆匆往房子里走。 另一人虽没有放行,态度好上不少,“等着。” 过了几分钟,那一人去而复返,冲另一人点点头。 两人冲他点点头,率先往前走,“跟上。” ....... “老大,进去已经有一会了。” 罗莉点视频里,满脸得意进门的王志安,“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她的语气带着着急。 从跟丢孙小谷开始,罗莉就没放松警惕。 小林哥那可能有孙小谷的线索,她就更加紧张。 这位可是警方监视那么多年,却没抓到把柄的主。 “耐心等待。”范世谙眉头紧锁,盯着监视画面,半点不敢放松,“f市局全局都在关注这件事,那么多警力介入,放心。” 这安慰的话不知道是安抚在场人的心,还是自我宽慰。 “不要放过小林哥他们的一举一动。” 王志安,原本是他们用来探查小林哥的饵。 现在他正朝着原先布置的那样‘入洞’,好事一件。 “孙小谷一个大活人,不好藏。” 他们肯定要找机会运出夏国。 为了以防万一,警方还找医生咨询器官离体后,移植的时间。 确定不管用什么方式保存器官。 都不可能在规定时间内,将器官送到受体手里。 也就是说,孙小谷会被活着送出境。 一个大活人,运出境,难度系数本就大,现在又遇上警方收紧,更是难上加难。 “稳住。”范世谙轻拍罗莉肩膀,“不要自乱阵脚。” “老大,明白。”罗莉深吸一口气。 十指重回往常的灵活,在键盘上飞快起舞,重新投入到新一轮搜索中。 多一条路,多一丝可能。 相比几人紧张的自我建设,汪淼要闲适的多。 这个档口,他还有空画画。 孙小谷和乌先生跃于纸上。 并且他还在两人五官上,标注了不少线条。 “这是在干嘛?” 范世谙好奇地看他犹如标尺一样的标注,“你在找什么?” “相似点。”汪淼说着话,圈出孙小谷的嘴巴和鼻子,“你看看,是不是跟乌先生的非常相似?” “什么意思?”范世谙探手拿起两张画纸,皱眉仔细比较。 经汪淼这么一提,果然是越看越像,紧皱的眉头更是皱的连蚂蚁都会迷路,“孙小谷是乌先生的儿子?” “我不知道。”汪淼接过两张画,“但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范世谙马上明白他的意思,“孙小谷母亲,走,现在就去问问。” 第330章 为了器官 “不知道。”孙母脸上的笑容变得勉强。 她朝门的方向看,语气急促,“小谷呢?小谷在哪?我要出院。” “阿姨。”范世谙出示孙小谷失踪的片段。 递给孙母,“您看过后,再决定要不要跟我们坦白。” 来之前,他们已经问过孙母的主治医生,确定她没有心脏、高血压方面的疾病。 就连这一次病倒,主治医生隐晦表示,她早就康复。 至于她后续说的一系列症状,医院并没有查出问题。 大概率是为了拖住孙小谷,装病。 “他在哪?在哪?”孙母看完,掀开被子下床。 连鞋都没穿,就要冲出去。 “还没找到。”范世谙捡起摔在地上的手机,“越早知道详情,孙小谷被找到的概率就越大。” “小心。”汪淼矮身扶软脚的孙母,送回床上,“小谷等着跟你们团聚。” 孙母靠着汪淼,哀声大哭,想释放情绪,但又想到自己儿子被抓。 哭声中夹杂断断续续的话。 据孙母说,二十多年前,她被掳走。 同一时间被关一起还有十几、二十个女孩。 那么多数量的女孩,聚在一起,明眼人都看出这伙人是干什么的。 恐惧达到了最高点,要不是嘴被封住,这个集装箱不会那么安静。 烟从集装箱外飘进来,再醒来,所有女孩都被解去束缚,躺在沙滩上。 掳她们的人居然放她们一命。 恐惧过后的劫后余生,所有女孩顾不上相互询问,逃离这片沙滩。 包括孙母。 回家三个月后,孙母肚子慢慢变大,甚至偶尔能摸到肚子里的跳动。 她才明白,这几个月的难受是因为妊娠反应。 这种冲击对于一个还没经历过性事的女孩,非常大。 她想过打掉孩子。 可隔着肚皮,撞击手心的跳动,让她退却。 因为孩子的到来,孙母开始仔细回忆那段她不愿意回顾的经历。 迷迷糊糊间,似乎看到一个人,冷酷地站在手术台旁。 询问医生人工受孕后,受精的几率,以及对以后获取器官有没有影响。 “回忆了那么多次,都以为是自己的幻想。”孙母揉碎了画有乌先生的画,“为了这个‘莫须有’的幻觉,也做了相应的对策。” 生下孙小谷后,就将他丢弃在福利院门口。 过了两年,她谈了一个男朋友,感情稳定,全盘托出,两人间达成一致,以领养的名义,将孙小谷接回来。 “当时是以防万一。”孙母擦一把眼泪,“没想到,这个万一也没防住。” “明明说好,明天就回y市,就差一天,一天...” 孙母懊恼地直敲自己胸膛,“都怪我,我没老实跟他说。” “不怪你。”汪淼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没有万年防贼的道理。” “当年,一起被掳走的人里,你还记得其他人的名字吗?” 孙母摇头,“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根本来不及做多余的反应。” 劫后余生,只想着平平安安到家已经万幸,哪想到这点。 “好,你休息,我们留了人,有需要,随时跟他提。”汪淼扶她躺下,温和的神色非常具有说服力,“我们一定会找到他。” ...... “畜牲。”杨万里一拳捶在桌上,“生那么多孩子,就为了准备器官库。” “放心,技术人员已经将孙小谷的dna导入系统,很快会有结果。” 愤怒后,情绪重归平静,“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们。” 以乌先生对孙小谷的执着。 被取器官的同父异母的孩子,说不定只剩他一个。 “好,随时保持联系。”杨万里挂断电话,对李小刀招手,“你去技术科蹲着,有消息,马上一个个核对。” 李小刀也非常气愤,握紧拳头,“交给我。” 他们缉毒见过不少丧心病狂的,原以为,这就是人性最大的恶。 现在看,倒不一定。 这种渣滓,不捉拿归案,对不起百姓。 流动监视车里,他们不知道因为乍然间得到的‘重型炸弹’,f市局,彻底乱了。 还在全神贯注盯王志安的去向。 “已经进去一个小时零五分钟。”杨飞扬看一眼手表,“看来他手里确实有小林哥的把柄。” 以王志安不咬口肉下来,不撒嘴的个性。 现在这时候,应该跟小林哥讨价还价。 万幸,已经提前将王爽母女转移,不用当‘血包’。 “看到他后怎么办?”杨飞扬盯着监视器,问道,“抓了他?” “等着鱼上钩。”范世谙递给他一张纸。 上面罗列了各种可能。 连小林哥不受威胁的紧急预案都列在纸上。 “根据汪淼的推测,王志安捏着把柄,插手小林哥的生意,这个可能最大。” 杨飞扬对照每一项可能后,非常认可汪淼提出的假设,“会让他参与转移孙小谷吗?” 现在,人命在前,寻找小林哥贩毒证据这件事要放后一步。 “不无可能。” 汪淼听了他的假设,提笔补上一句,“孙小谷是个烫手山芋,万一东窗事发,小林哥会找个人背锅。” 目前看,王志安是最好的选择。 “老大,王志安出来了。”紧盯监视器的罗莉,喊了一声。 神情,掩不住的高兴。 被送出门后,他甚至还不计前嫌轻拍推搡他出门的两人。 哼着小曲,转身走出小巷。 不是回家。 他穿出最繁华的街道,向停在路边的豪华suv走去,手中钥匙成功开了电锁。 车发动,在马路上穿行。 “车牌号登记在小林哥名下。” 同一时间,罗莉已经查出车牌来路,“他开车要去哪?” “罗莉,不要单单看他。你分屏给我看小林哥。” 范世谙坐在另一台电脑面前,不错过门里进出的任何一人。 他们是确定了大方向,但就怕是调虎离山,小心无大错。 “喂。”盯人的同时,范世谙接起电话,“都死了,两人车祸、三人被杀,内脏都被掏空了。” “好,我知道。” “信息很关键,你发给我们。” 他挂断电话,一脸凝重,“汪淼,你猜的没错,器官没了。” 第331章 丧心病狂 “死的五个,根据dna基因点位分析,确实跟孙小谷是存在情缘关系。”范世谙再给出一个意料中的消息。 他们确实是乌先生部署了二十多年的器官库。 “狗东西。”杨飞扬怒不可遏骂了一句,“这简直就是畜生。” 取走所有器官,意味自己用的同时,还将多余器官售卖。 好歹有血缘关系,但凡有点伦理道德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 “他是个极度危险人物。”汪淼表情不再温和,难得多了几抹凝重。 三年多前他就知道了,这个人丧心病狂。 只是到今天,才发现除了冷血,他还有超高智商。 二十多年前,就开始布局,绝大多数人可想不到这一点。 范世谙明白他的顾虑,“这是警方的分内事。” 他在自述,也在警告汪淼,不能擅自行动。 除了孙小谷,汪淼也是乌先生迫切想要的人。 “放心吧。”汪淼神情重回温和,露出一抹笑,“我的命那么值钱,值得好好保护。” 两人间好像在打哑谜,在场三人听得云里雾里。 不过他们也没时间问,范世谙重新部署行动,“罗莉,你跟车回f市局。” 虽然在流动监视车里可以看动向。 但查找资料上面,没有资料库支撑,还是有所缺。 “我向杨队申请,给你调一队技术人员,供你调遣。” 他在罗莉说拒绝的话之前,想好了说辞。 “老大,交给我了。”罗莉也不耽搁,迅速收拾必需品,上副驾驶。 范世谙开门跳下,“杨队,有劳你跟我们去车里坐着。” 在这里盯着视频,不如近身跟踪,更能掌握嫌犯的动向。 根据监控实时提醒王志安的动向,范世谙驾车来到一处小区。 跟普通居民住宅相同,并没有特别突出之处。 在这种闹市小区,不太可能藏人,目标太大。 杨飞扬通过望远镜,看王志安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下。 很快里面出来两人,他们简单问了几句话。 小心且仔细看过他身后没有坠着尾巴,将人迎进门。 这间房子里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 范世谙几乎在判断完毕的同一时间,将房屋信息发给罗莉。 依靠强大数据库。 很快罗莉给了反馈。 “房主十年前出国,这套房子已经租出去,签了十年的长约。” 范世谙将信息复述给其他人,“租出去的房子具体做什么,未知。” “总归不是好事。”史泰撇嘴看还站在门口观望望风的人。 租房的是普通人,根本不会这么谨慎。 “不对。”汪淼却提了相反意见,“王志安有危险。” 说话的同时,他拔腿往对面那栋楼跑。 边跑边解释,“这恐怕是个陷阱,小林哥要杀王志安。” 这就解释通,一个租出去十年的房子,租客真这么谨慎,住同一栋楼的人,怎么可能不起疑。 让一个秘密不被泄露的最好办法,就是将这个秘密永远埋在地下。 范世谙跑在最前面,站门外警戒的人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对,大声冲里面喊,“有条子。” 同时,他借助优势,飞身扑向范世谙。 第332章 没死成,又作妖 老破小房子,楼道窄。 范世谙在他扑过来时,退不了,进不去。 站定在原地,就着他飞扑的力,抓住两条胳膊。 往后退一个台阶,泄力后。 右腿蓄力,一脚踢在那人腹部。 在力的作用下,那人重新被踢回到楼层平台上。 短短几秒,给了他们足够时间。 等他站起来,一行人已经站上平台。 同时,那人被重新按倒在地,史泰反转他的胳膊,凶狠道,“给我老实点。” 外面的动静过大。 同一楼层还在家的人,都探出脑袋查看,到底发生什么。 杨飞扬拍拍自己的警服,同时掏出警官证,“警方办案,回家,不要出来。” 这一番折腾,门里的人还没出来。 范世谙心中一凛,冲进门内。 “呃呃...”被压在地上,掐住脖子,满脸通红的王志安,见到了救星,努力朝他们伸手。 “警察,放下武器。” 范世谙边厉声大喊,边朝他跑。 眼看王志安青筋全露、眼睛充血,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 压着他后背的那人,更是收紧绳子。 细小鱼线划破手套,嵌进手里,淌血,他都没有停下。 此时的王志安已经被勒的两眼倒翻。 范世谙上前给了他一脚。 没想到,他还是没有停手,在力的冲击下,带着王志安一起被推行了一点距离。 同样,也给了范世谙契机。 锁住凶徒双手,背在身后。 汪淼接替后续工作。 解开已经嵌进脖子的鱼线。 探他的鼻息,没有气息。 又探他颈部动脉,只剩下微弱跳动。 丝毫不敢有耽搁,他开始施展人工呼吸。 每一下按压,每一次吹气,他的手都在抖。 他在尽力克制大脑中突如其来的杂乱,不能松。 汪淼告诫自己,这个档口松了,汪妙一定会接替他。 在场除了他对人体结构足够了解,换其他人做人工呼吸,都达不到效果。 两个嫌疑人,都被控制在墙角。 动手杀王志安的那个凶徒,表情尤其狰狞。 看得出,他整个人紧绷,生怕看到人被救活。 杨飞扬抬脚重重踹向凶徒,“说,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凶徒抬头瞪了他一眼,视线扫过他瘸了的左腿,露出一抹不屑的笑。 闭嘴不说话,径直盯还在施救的一行人,眼中笑意越来越明显。 按压没有效果,汪淼双手成锤,一下下打在王志安胸膛上。 试图用更大的力,刺激心脏重新跳动。 不知捶了几次,被一双手握住。 范世谙对上他强行克制的眼神,摇摇头,“胸骨已经断了。” 他低头,就见胸膛凹进去一块。 闭上眼,再睁开,眼中满是惧色,握住范世谙的手,往他身边靠,“叫我叔叔,我怕。” “老大,他手指动了一下。”蹲下去,查看的史泰,惊喜地指胸膛微微起伏的王志安,“救活了。” 话落,救护车的警笛声响起。 ...... 审讯室里,被抓的两人,嘴巴很紧,问什么都是不知道。 再深问下去,为什么要杀王志安,一口咬定,寻仇。 再看一眼搬了凳子,坐在罗莉身边,玩头发的汪淼。 范世谙叹口气,心累。 “范队,可以换汪妙试试啊。”带队回来的杨万里,看汪淼的眼神十分灼热。 虽然才六岁,能力却不一般。 说出去有用童工之嫌,可破案嘛,哪能计较这些。 “不行。”想也没想,范世谙干脆利落拒绝,“他不合适。” 汪淼没说,但不代表他不知道,上次汪妙强用催眠,其实对汪淼损伤很大。 不然做心肺复苏时,他不用强行压制汪妙。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杨万里有些不解,但也没强迫。 只是多费些力气罢了。 事情已经出了,人也抓到手。 小林哥肯定是要叫过来讯问的。 至于他招了什么,对他们而言,其实不重要。 警方展示给他的就是个态度。 让他能进行下一步的态度。 孙小谷的生死,现在还握在他手里。 杨万里接通电话,说了几句后挂断,“王志安醒了,老杨说,他什么都不可能说,只说是闹着玩。” 闹着玩? 办公室所有人,都不禁冷哼一声,这借口倒是很有新意。 拿命玩? 也不知道他有几条命,够玩几次? “这对我们倒是个好消息。”范世谙听后反而有些高兴,“王志安手里握着的消息,至关重要。” “杨队。”他转头看杨万里,“把他门口的警察撤了。” 经历过一次生死,王志安还要回‘虎穴’。小林哥可不敢再动手。 杨万里略想了想,明白他的意思,“好,我现在就打电话过去。” 等他交代完成,范世谙又说,“不知道,警方出动便衣警察方便吗?” “方便。”杨万里回了他一抹笑。 他现在发现,自己跟范世谙越来越契合,不等他完全表述完整,就能猜出一二,“保证毫无破绽,全程跟着王志安。” 王志安没有生命危险,肋骨没断,只是骨裂。 用医生的话,骨裂靠养。 他脖子上的勒伤,看着很严重,其实没有大问题。 这两点都决定,他一定会马上去找小林哥。 而经此事情后,小林哥一定会对他委以重任。 目前,小林哥手里的重任,就只有一件孙小谷。 两天后,阴雨绵绵。 f市一年到头,半年时间,基本每天都会下一点雨,但很快停下。 这两天,却是一直下雨,太阳没有出来的时候。 四队办公室众人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动。 “老大,有情况。”一直蹲守在电脑前的罗莉,高声唤道,“王志安出院了。” 他开着小林哥的那辆豪华suv,游刃有余地穿行在马路上。 每一个监控都捕捉到他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 似是前方有好事在等着他。 很快,车停在一个拐角。 小林哥探头看一眼车后,示意他下来。 监控里只看到小林哥往他手里塞了一串钥匙,拍拍他的肩膀。 同时递过去一沓钱,数目不少,起码有3万。 王志安脸上的笑容更加热切,他回拍小林哥肩膀,意气风发地上车重新发动,离开。 车继续穿行在f市,很快离开市区,径直开往郊外。 第333章 虎口夺人 f市本就是在山之间建立的城市,郊外就是连绵不断大大小小的群山。 除了重要位置安装有监控。 其余路段,均没有监控。 这一路,可以说,完全在监控范围外。 盘山公路连着盘山公路。 刚上完山,下一段路可能就是盘旋着上山。 万幸的是,今天是周六。 外出踏青的人不少。 盘山公路上不缺来来往往的车辆。 跟在王志安身后的车才没暴露行踪,一路落后一个车位,跟在他身后。 范世谙他们的车,坠在最后面,随时根据情况变动,改变计划。 同时看前车实时传过来的监控。 王志安的车越开越偏,看地图上显示的行迹路线,朝边境方向去的。 “难道孙小谷在这附近?”史泰开窗,探头看窗外。 一片密林。 人往里一钻,乍眼一看根本找不到人在哪。 “不会。”范世谙立马否定他的猜想。 虽然他没有在边境城市的出警经验。 但警方办案的方向触类旁通。 嫌犯不会干,不给自己留退路的事。 尤其是这种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人。 “也对。”史泰关上车窗,嘴里嘀咕,“眼看着要过边境,再不行动恐怕就没机会了。” 这句话让范世谙心里升起了一丝警觉。 不对,整个过程都不对。 他们遗漏了重点,到底是什么? 范世谙脸上表情变得凝重,他拨通杨万里的电话,“杨队,小林哥那里一切都正常吗?” “是吗?那就好。” 确定没有出意外,他就要挂电话,又想起一点,“我记得小林哥那家饭店的肉是进口的。” “一个月会进口几次。” “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今天?”范世谙握手机的手收紧,“杨队,麻烦你派一队人盯着。” “不知道,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挂断电话,拿起对讲机,“截停王志安,重复一遍,截停王志安。” ...... “警官。”王志安的脑袋被压在引擎盖上,看到人来,挣扎着起身,“开车兜风,犯什么罪了?” “范队,后备箱空的,只有一箱纸巾。” 先一步搜索的警员,将放备胎的暗仓都打开来看过。 “我就说,只是来兜风。” 王志安笑得跟小人得志一般,一口带有蛀牙的黄牙,大咧,嘲笑警方的无能。 “人呢?” 史泰一脚踹在他小腿骨上,“我问你,人呢?” 疼的王志安打了个哆嗦。 他痛呼一声,愤怒朝史泰后,“臭警察,就是你害的我不得不去找小林,钓鱼害我。” “还殴打嫌犯,你等着。”他恶狠狠瞪着史泰,“我会告你,这警察,你别想做了。” 史泰还想再踢一脚。 被范世谙一把拉过,挡在两人中间,“找孙小谷要紧。” 调虎离山,他们中计了。 “喂,杨队。”范世谙拨通电话,迅速说了这边的情况,“我们现在听你们调动。” “好,特警能加入再好不过了。” “走。”他挂断电话,招呼史泰上车,又对在现场的几人说,“这里交给你们,把王志安带回去。” 一上车,范世谙就说了现在的情况。 小林哥在f市有好几家饭店。 肉类都是直接从膘国进口,一个月要去运四次。 手续齐全,合法合规。 警方突击检查过几次,也没发现肉里藏毒或者藏了猫腻。 现在虽然不常查他们往来的车辆。 但边境口岸上,对来往车辆查问还是非常严格的。 “老大,你怀疑小林哥通过这种办法,把孙小谷运出去?” 史泰听完,还是觉得没法突破警方的缺口,往外运人,“不说他们胆子大不大,就方式上而言,漏洞太多。” “嗯,”范世谙点头。 这点他也认识到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 “路径图发来了。”范世谙看了一眼后,递给史泰,“你们研究一下。” 没有特别之处。 越靠近边境,人就越少。 除了几个补给站,一路就只有树木相伴。 安静却也无聊。 “范队,不会又是调虎离山吧?”杨飞扬咂摸嘴,“这帮孙子,现在这36计用的也太熟了。” 难怪毒贩一年比一年难抓。 除了勇,人家还上了谋。 狡兔三窟,他们得留了不下十个窟。 “不知道。”范世谙跟着杨万里发的定位往前开,又开对讲跟控制王志安的警察说,“你们开着他的车,继续往边境走。” 听杨飞扬,提的一嘴,范世谙意识到车上可能装了定位器。 一旦偏移原定位置,就等于给了小林哥警示。 而他猜对了。 “老大。”小林哥的手下提溜手机进来,示意小林哥,“那孙子中间停了十分钟,又继续往前开了。” 保险起见,手下又问了一句,“要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吗?” “不用。”小林哥推开手机,捏一把发紧的眉头,“老乌这办的什么事,烂摊子丢给我们。” “医生找好了吗?” “找好了,保证嘴紧,下手利落。” “很好。”小林跟站起,看一眼时间,“通知兄弟你们去接货。” “明白。”手下收起手机,大步往外走。 小林哥想了想,也跟着出门。 好歹是合作那么多年的伙伴,这次的车,他决定亲自押送。 ...... 范世谙一行人,一路上遇补给站就休息。 说是补给站,其实就是一个小店。 卖点吃的,店主会些修车的手艺,赚点过路钱。 一路开来,来往车辆也有几辆。 “最后一个补给站了。”杨飞扬下车,关门,一瘸一拐往补给站走,“老板,给我们拿一箱矿泉水。” 店主是个年约四十的女人,她听到动静,探头往外看了一眼,伸指,“100块。” “好。”杨飞扬也爽快,抽出一张红票子拍在柜台上。 他倚在柜上,趁老板娘搬水的功夫,探头往里面看,墙上挂着件大号沾有机油的工作服。 有男人。 这种一般是夫妻店。 前两个补给站就是这样的搭配。 女人守店,男人负责修理。 不过相比前两个店,男人就算没活也躺在椅子上补觉。 这里的男店主,没在。 店门口空地上,还有一辆被千斤顶顶起来的车,还没修完。 “水。”老板娘扛起一箱水,放在柜台上,抽过钱,“12甁一箱。” 价格足足比普通店铺贵了三倍。 “行。”杨飞扬也不计较,“谢了!” 他扛着水,上车,关上车门,“范队,有...” “有异样。”范世谙同一时间跟上他的话,打方向盘,退出这块空地。 “别往外面看,店主还看着我们。” 开车的同时,他还不忘提醒就要摇下车门的史泰,“等等。” ...... 车一路往前开,开出去三百多米,找到一处宽敞的地。 三人将车开进稀疏的路边林子。 又折了树枝,盖住。 确定经过的车辆不会一眼就看见,才沿着原路,偷偷往补给站摸回去。 补给站依山而建,再往前两公里,就是两国边界。 夏国和膘国的边界过长,除了加装防护网外,戍边民警一天定时、不定时,巡查数遍。 这么严密的防守下,偷渡入境的人还是不在少数。 三人顺着小山摸上去,充当窗户的塑料膜,常年累月风吹日晒后,已经破败不堪。 不用找姿势,稍低头,就着破洞就能看见房里的一切。 两个男人,略显尴尬坐在房间两边。 一个局促不安,一个稍有些紧张。 “张医生。”紧张的那个开口了,“等会不会搞的四处都是血吧?” “不会,不会。”局促不安,穿着沾有污渍白大褂的男人摆手,“只要不大出血,就不会流的四处都是。” “那就好。”紧张的那个拍自己胸膛,“我的店还要开下去的。”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不愿和无可奈何。 “放心吧,只要有命在,就有店。”张医生这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还是有感而发。 原本放松一些的店主,神情又立马紧绷。 为了不冷场,只能尴尬对他笑笑。 无话可聊,两人间再度冷场。 范世谙循着山往上爬,确定不会被人听见、看见,拨通杨万里的电话,“杨队,以往检查冷冻车,有几次在最靠近边境的补给站?”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又问,“小林哥的车队怎么样了?” “好,你们小心。麻烦让一半特警直接从山上绕到我发给你的定位。” “好,大家都小心。” 确定并且交代完事情后,范世谙又摸回去。 史泰小声汇报,“没说过话。” 他稍稍离开草丛,探头看补给站外的路,“他们的人什么时候来?” 范世谙拉下好奇的史泰,沉声道,“等着。” 这一等就是5个小时。 天逐渐黑下来。 就着最后的阳光,渐渐看不清补给站外的路。 天彻底暗下来时,响起汽车引擎声,紧接着,路被照亮。 两辆车径直拐进补给站。 刚停下,司机摇下车窗,就朝小卖部喊,“老板娘,准备饭菜,老规矩,三荤两素、一汤。” “好嘞。”老板娘从柜台后迎出,声音里掩不住的欣喜。 细听,还带着点庆幸。 四人被迎进一间简陋的房间。 坐最靠外的那人,还看一眼老板娘身后,调笑道,“老板娘,你家男人,这又是不在家?” “寂寞吗?老哥我可以陪陪你。” 老板娘不自在地拉开男人的手,“大哥,你真会说笑,嫂子该生气了。” “哈哈哈...” 这番欲拒还迎的话,逗得在场四人哈哈哈大笑。 菜刚上,路上又来了两辆车。 一前一后,进了补给站前的空地。 不大的补给站,被挤得严严实实,多一辆都挤不下。 老板娘闻声迎出来,面生。 她快速看一眼已经大声聊开的房间。 收拾好表情,挂上笑,迎出来,“四位需要什么补给啊?” 这些人跟惯常跑边境线的大老粗不一样。 老板娘迅速在心里给他们定了位置,城里人,长得白净。 可看领头人的眼神,她不由心里一怵。 上一个露出狠厉中带着狡猾眼神的人,在那人站的位置,被警察一枪爆头。 脑浆混着血液染红那人的半边身子。 抽动两下,没了气息。 老板娘挂在脸上的笑,好悬没有撑住。 “找老板,你跟他说,我姓林。”小林哥笑容不变,静静看脸色突变的老板娘,“尽快。” “好...好...”老板娘嘴里无意识应着,动作慢了半拍。 连招呼都没打,走向补给站最后一个房间。 已经在房间里坐了好一会的两人。 被门外涌进来的光,晃得捂了捂眼睛。 还没适应,门再次被带上,老板娘精准地摸到老板身边,低声道,“人来了。” “来了!”老板拔高声音站起,意识到自己失态,搓着手,凭感觉转到张医生的方向,“可以开始了。” “开始吧。”黑暗中,张医生点点头,站起,拉开床板,赫然是个地道。 他开启手机的闪光灯,顺着步梯往下。 灯光迅速被黑暗吞没。 两夫妻探头再看时,光已经不见,只剩一个黑洞,看得久了,越看越像一张无底的深渊巨口。 “真没事?”老板娘紧张地咽下口水,问同样神色不明的老板,“万一警察查到...” 她又想到了,那个被警方击杀的犯人。 “没有万一。”老板盖上木板,摸左胸口袋里的一张卡,“这是第一票,也是最后一票。” “等事情了解,我们就关了这个补给站,在市里买套房,小七也能跟城里娃娃一样,坐在明亮的教室里上学。” 他越往下畅想,心里的紧张就一点点消失,到最后只剩下激动。 连带着老板娘也忘了风险,语气激动道,“现在出去?” “走,出去。” 门合上。 延伸到窗边的树枝动了动,跳下来两个人。 正是范世谙和史泰。 光线昏暗,看不清里面在干什么。 但听他们的对话,也猜了七七八八。 两人沿着墙根,向前面摸过去。 小林哥正赞赏地轻拍老板肩膀。 距离太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不过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老大。”史泰贴近范世谙小声问,“接下去我们怎么办?” “特警已经埋伏好。”范世谙一错不错看小林哥他们方向。 视线特地在他们开来的车上转了几圈,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等找到孙小谷的位置,就可以行动。” 眼见老板夫妻将小林哥一行人,领到小卖店。 范世谙冲史泰比了个手势,朝刚才医生呆过的那间房摸过去。 “找到了。”史泰抹黑敲,听到空鼓声,招手示意范世谙,“地道在这里。” “吱呀...”一声,地道打开。 就着微弱的手机灯,两人互视一眼。 史泰率先钻进去,范世谙断后,顺手拍一张照,发给杨飞扬。 分出来的那一半特警,暂时由他调动。 地道挖的非常窄小,且粗糙。 史泰体格大,只能卡着边缘,一点点往前爬。 每前进一点,落下点点泥土。 跟在他身后的范世谙则一直在吃土。 他愤愤盯着正前方一直往前蠕动的屁股,忍气往前爬。 现在只能寄希望,史泰能忍住不放屁。 打头阵的史泰,可不知道队长对他的诽谤。 到地道后段,他几乎是使出吃奶的劲往前钻。 越是往前,越是怀疑挖地道的人偷工减料,怎么就越挖越小了。 “老大,前面有光。”史泰停下,侧耳认真听,“有动静。” “小点声。”范世谙抬手轻拍他屁股,“慢慢钻出去。” 还没来得及收回手。 他就皱起眉头,挪动脚步往后退。 “呵呵...”史泰摸摸鼻子,讪笑道,“腹中之气,实在是忍不住。” 范世谙黑了脸。 忍住打他的冲动,想深呼吸排解郁气,又忍住。 憋气自我安慰,跟一个憨憨计较什么。 史泰不敢耽搁,继续往前爬。 爬了没一米,通了。 出口是个猪圈。 不过常年没用,倒没什么味道。 两人贴着栅栏隐蔽。 透过栅栏间的空隙看,院中仅一个房间灯火通明,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人,警觉地分辨院中每一丝动静。 范世谙和史泰,放缓呼吸。 透过不大的空隙,搜索院中每一处,试图突破他们的包围,摸到那间房的背面。 可惜,仔细观察一圈后无果。 他们选的位置非常好,进可攻,退可守。 真硬闯,打草惊蛇不说,还可能无功而返。 范世谙拍拍史泰肩膀,快速打了一串手势。 史泰会意,点点头,猫身往猪圈另一边摸过去。 翻过这个墙头,就是院外。 如果有人在院外吸引他们的注意,范世谙就可以顺利接近那间房。 院外贴墙堆了木柴,史泰想也没想,跳下。 木柴在巨大的冲击下,毫无意外撞击地面,发出声声巨响。 两人警觉地对视一眼,一人快速走到院门,站在门口听外面动静。 另一人则是机警地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 不过院外太过吵闹,他还是不可避免被吸引了目光。 恰好给了范世谙一个契机。 他快速翻出猪圈,贴着墙根,融入黑暗中,在他转头的前一秒,躲进房间的阴暗处。 史泰被柴火堆绊倒,不满地砸门,边砸边不干不净叫骂。 不单用了各种‘礼貌用语’,还拎出对方的祖宗十八代出来骂。 夏国人,天生似乎就带了这种本事。 从头到尾骂,不带重样,甚至越骂越脏。 小院中两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站在门口那人,突然拉开大门。 倚在门上的史泰不防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摔进去,踉跄两步站直。 见到正主,他骂的更起劲,“真是一胎里生不出一个屁眼,活该后代也没屁眼。” 他单手叉腰,另一手雨露均沾点过两个人,“大晚上,不睡觉,两个大男人站在院子里。” 目光不怀好意扫过两人,露出了然的笑,“没屁眼能干那事吗?” 这就是对直男最大的侮辱。 守在门口的另一人也忍不住,连同伙伴,推搡史泰。 “怎么样?”史泰丝毫不惧,挺起胸膛迎上去。 壮硕的身体发挥该有的作用,撞的两人连连后退,“人数多了不起啊!” 余光看见范世谙已经摸到门边。 他吵得更起劲,拿出平时跟罗莉斗嘴总结的技巧,专戳对方心窝,“我可没兴趣加入你们。” 眼神跟着他的话,毫不客气扫过两人下体。 争吵的初衷,彻底被史泰带偏。 两人脸一阵红一阵白,背在身后的右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趁火力已经完全被史泰吸引,范世谙开门,闪身进去。 突然进来一人。 张医生抬头,陌生人。 他讶异地长大嘴巴,握手术刀的手松开。 “叮...” 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声音微弱,却惊醒了沉浸在吵架中的两人。 他们旋身,朝那间房飞奔。 史泰动作也快,抓住其中一人的手,重重往后一扯。 “中计了。”被牢牢抓住手的人怒吼一身,转身劈向史泰的胳膊。 孙小谷! 范世谙目光一凛,快速扫过失去意识,全身被涂满碘伏,任人宰割的人。 在张医生惊恐的目光中,手成刀状,干错利落砍在他颈后。 张医生软倒,头磕在被临时充当手术台的木桌上。 额头迅速肿起一个大包,倒地晕过去。 门被撞开,人已赶到。 他扫一眼房间,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掏枪,正对范世谙,“出去!” “别动。”史泰挟持他的同伙,站在门外。 本属于同伙的枪,已经在史泰手里,正抵在他太阳穴上。 “出去说。”范世谙抽出张医生的皮带,捆上,“你也不想这人出意外吧?” 堵在门口的人,看一眼因为涂了碘伏,全身蜡黄的孙小谷,稍思量,慢慢退出门外。 范世谙拖着张医生出门,顺手丢在墙边,带上门。 “警察。”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不意外,在两人脸上看到惊诧。 “没想到,你们计划那么缜密,却被警方看透了吧?”范世谙脸上笑容淡淡的,声音带着魔力,“投降还有余地。” “五子。”被史泰挟持的那人,冲举枪的那人喊,“警察最狡猾了,他在诈我们。” 稍动摇的五子,重新握紧枪。 对,警方来人,不可能只派两个。 只可能是被意外撞见的。 现在还有机会。 五子目光扫过昏死的张医生。 他调转脚步,慢慢往张医生的方向挪。 事情还可以继续进行下去。 “你想好了。”范世谙表情仍然不变,“最后给你几秒时间考虑。” “别骗我了。”五子抬脚,重重踢在张医生大腿根部。 痛的他从昏迷中清醒。 “赶紧。”他又反踹一脚,“取肾。” 第334章 再一次保住了命 昏迷中醒来的张医生还迷糊着,又挨了一脚。 他龇牙扶墙站起,扫一眼形势明显不对的现场,声音有些打颤,“取了,运的出去吗?” “别废话。”五子抬脚踹过去,“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们的任务就是盯着医生取肾。 至于运不运的出去,取了再说。 张医生听后,不止声音打颤,身体跟着打摆子。 如果时间能重来,这单子说什么他都不会接。 命比钱可重要的多。 “赶紧的。”五子不耐烦又踹他一脚。 张医生无意识咽下口水,哆哆嗦嗦进门。 范世谙抬脚跟上,枪抵在太阳穴上,“别动,再动我真开枪了。” “不动。”范世谙抬手呈投降状,放在他们能看到的地方。 轻踢开门,门敞开,恰好在外面人能看到的程度。 小五的目光不自觉跟上张医生手术刀的轨迹。 贴着太阳穴的枪微松。 范世谙趁这个间隙,跟史泰对了眼神。 高举的双手,骤然间落下。 重重往下一劈。 枪离开太阳穴,随之子弹射出。 擦着他的耳垂,射中院墙。 一枪未中,五子再想补一枪。 已经失去了枪械的控制权。 范世谙一手握住枪身,一手卸下弹夹,一气呵成。 五子反应也快,立马弃枪。 膝盖随之而上,直冲范世谙腹部。 他丢了枪,两手跟上,呈防卫状,撞上膝盖,泄了五子的力。 同时抬起膝盖,撞上五子腹部。 痛的他捂住肚子,退了几步后都没缓过来。 胜负立现。 “史泰,交给你了。”范世谙只来得及叮嘱几个字,撞进门里。 手术刀不偏不倚划开孙小谷肾脏所在位置。 “弃刀投降,你还能少判两年。” 张医生的刀本就不稳,听到这一声大吼,更是握也握不住,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孙小谷被割开的位置,血流不止。 “缝合上。”范世谙看一眼,踢开手术刀。 等伤口缝合完成,张医生给孙小谷套上衣服。 范世谙踢过去皮带,“自己重新戴上。” 左右护法,连同张医生,被捆一道,丢在猪圈里。 “别想着跑回去通风报信。”史泰指洞口已经半塌的地道,“怎么死可要想清楚。” 被看穿心思的左右护法,忿忿地瞪他们,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老大。”史泰转身,站范世谙身边,轻声问,“人怎么还没到?” “到了,我让他们埋伏在林子里。” “林子里?”史泰踮脚往外看,黑漆漆一片,“直接进来把人押走不就完了吗?” “等人。”范世谙朝他翻了个白眼。 这憨憨的脑子怎么就不能转下弯。 刚才左右护法劣势下,还要坚持取肾。 怎么可能不安排后手? 史泰被瞪,不自在地摸鼻子,又被嫌弃了。 不过,退不是他的态度,“等谁来?还有了不得的人。” “嘘...”范世谙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拉他一把,隐在猪圈旁。 引擎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来到院门口,不再前进。 “砰...”小院门被一脚踢开,“东西好了没?别耽误时间。” 来人说的是夏国话,可语气生硬,听着像是刚学没多久。 “人呢?”来人探头看一眼。 小院空空荡荡,只有一间房子灯火通明。 “咚...”猪圈里传出撞击声。 来人抽出枪,警觉地挪步往前走,“谁,出来。” “你爷爷。”悄悄绕到他身后的史泰,掐住他脖子。 来人食指按下扳机。 还没完全扣下,弹夹已经被卸下。 同时,枪也被夺走。 范世谙举枪,朝天开了一枪。 守在车里,随时准备出发的人,闻声而动,刚下车,就被埋伏在一旁的特警按倒。 “范队,抓到了。”蒙头蒙脸,几乎跟黑暗融为一体的特警,探进来一个脑袋,“接下去怎么安排?” “都带回去。”说话的同时,他掏出手机,跟杨万里汇报这里的事。 另一边,补给站里,小林哥正焦灼地等消息。 已经超过预定时间两分钟,还没有动静。 他再一眼表,站起。 坐立不安的两夫妻也跟着站起,“老板,您这是要走了?” 眼神雀跃,却又不敢太表露。 小林哥顾不上理会他人情绪,打了个电话。 还没挂断,神情巨变,“撤。” 第335章 抓捕1 可惜晚了。 不大的补给站,已经被警察和特警团团包围。 “林大方。”杨万里点点跟出来的两夫妻,“有这计谋,不干点正事可惜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警方已经把他们一锅端了。 他们知道多少? 小林哥绷紧脸皮,尽力不露出慌乱,“警官,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们跟我时间久了。” 他越说,脑子就越清晰,很快为自己找到了思绪。 器官和毒是分开的的。 警察的目光停留在补给站两夫妇身上时间长,器官被发现了。 毒还是安全的。 他的表情彻底放松。 “应该知道,我是个本分的生意人。” “运肉的车,看时间,也该回来了。” “警官们,可以仔细查查。” 说话的同时,小林哥又重回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双手高举,呈投降状,“要不把我带回警局细细讯问也行。” 跟着他的小弟们也一同举起双手。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浪荡模样。 他们笃定警方问不出什么。 “带回去。”杨万里挥手示意。 特警涌进来,乌泱泱二十多人。 这阵仗,吓得两夫妻软了脚。 即使相互扶持,做彼此的支撑。还是倒地,瘫的如同一团烂泥。 不该自己赚的钱,终归会吐回去。 ...... f市局,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 十几辆警车,同一时间拉响警笛,奔驰在f市的街道上。 已经进入梦乡的市民,被吵醒,嘀咕一声,“又抓到毒贩了。” 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市局所有审讯室,在今晚,注定灯火通明。 “范队,先从哪里开始审?”杨万里表情有些勉强。 今晚原以为是大丰收,器官、毒品两手抓,没想到,可能一手都抓不着。 小林哥并没有被抓现行。 看两夫妻对他也不像是熟悉的样子。 没有有力的证据,最后可能还会不了了之。 今天的布局,可就白干了。 “王志安,从他开始。”范世谙想了想,提了个意见,“他在线外,又在线内,最容易套出点东西。” 最重要的,王志安和小林哥间有秘密,又有利益关系。 “行,听你的。”杨万里稍想了想,同意这个方案,“范队,那就你主审?” “乐意至极。” ...... “警官,我要求换人。”王志安看一眼坐在桌后,准备记录的史泰,“可以的吧?” “轮得着你挑三拣四?”范世谙瞪他一眼,“好好配合。” 王志安两腿并拢,只觉得疼。 人换不了,他挪开视线,不与史泰对视。 低下头,做出一副顽抗的模样。 “王志安,这钱哪来的?”范世谙直接丢出小林哥给他的钱,“没工作,没积蓄,这么一笔巨款。” “警官,靠实力赚钱不可以吗?跑货赚的啊。” “跑货?”范世谙丢给他一张照片,“这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抬头。”范世谙悄悄审讯桌,提高声音,“仔细看看,认识吗?” “警官。”王志安抬头,粗略扫过,“说多少次,我都不认识。” 第336章 替罪羊 王志安大大方方看一眼,摇头,“不认识,我应该认识?” 笃定警方手里没有实质证据,不会拿他怎么样。 他的态度就更嚣张。 甚至对上曾经下套,踩了他关键部位的史泰,都挺直了腰杆。 “警官,警方抓人讲证据,证据呢?” 问到后面,他反客为主,给警方施压,“关我的时间不多了。” 将小混混,混不吝的癖性,发挥的淋漓尽致。 “小林哥正在警局做客。”范世谙调出监控画面。 他表情轻松,翘着脚,斜坐在椅子上。 实在太过清闲,摆弄手指,剔出指甲缝里的污渍。 王志安探头想仔细看,他按灭屏幕,“坐了那么多年牢,顶罪这件事,驾轻就熟了吧?” 王志安闻言,脸上闪过不自在,又马上收拾情绪,假装无事。 范世谙背在身后的手,对摄像头比大拇指。 时刻关注情况的罗莉,立刻开始搜索。 按约定,给出暗号时,她就要同步搜索上一句谈话的相关信息。 不论什么,哪怕只是捕风捉影。 汪淼乖乖坐在罗莉身边,把玩办公室里几个大老爷们给她买的各种饰品。 眼睛不时飘向屏幕。 “等等。”她放下发夹,抬指道,“罗莉姐姐,刚才是不是跳过去一则新闻。” “是。”罗莉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还是翻到上一个界面,“有问题吗?” 黑子当时被抓,在f市掀起不小的浪花。 现在问起老市民,都能说出那年,解救了二十几个还没运出f市的妇女。 押车的黑子,毫无疑问被带走。 小林哥和王志安,周旋几次后,还是改变不了黑子被判重刑。 从判刑那天开始,黑子经营的一切,就由左右手,共同管理。 两年后,哥俩分道扬镳,走向两条不同的路。 新闻描述的有趣,有点看故事的感觉。 罗莉仔细读了一遍,“有问题吗?” “这个王志安有点傻。”汪淼挑拣一番,捡了个猫咪头像的发夹,在头上比划,“老大的位置不比偷东西来钱快吗?” “你怀疑...”罗莉打了个响指,通过耳机传达汪淼的推测。 范世谙认真听完,放下捂耳的手,“黑子,你们曾经的老大,是小林哥陷害的。” 无聊到抠鼻屎的王志安,乍然听到这话,手指不慎插进鼻孔里。 痛的他皱起眉头,拿出手,已经出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说话的同时,别过脸。 欲盖弥彰。 范世谙从他的破绽百出的表情里,看到他的‘盔甲’已经裂开。 汪淼运用心理学看人时,是不是也有这种洞穿一切的感觉。 这感觉不赖。 范世谙挂上笑,“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居然在牢里花了那么多时间才想清楚。” 王志安进审讯室,第一次捏紧拳头。 他张口似要辩驳,似有想起什么,又松开拳头,“警官,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不,可能不会有第二次,死无对证,才是最优解。” 第337章 重下鱼饵 这个假设太大胆,王志安只觉得后背泛起阵阵凉意。 顺着范世谙的思维逻辑。 他甚至已经想到了是怎么死的。 毕竟在这之前,他就差点死在小林哥手里。 可警察... 他撩眼看范世谙,他们能确定让他活下去吗? 答案是否定的。 “不知道。”王志安定定神,说出自己最后的决定,“警官,你的话什么意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讯问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 其他审讯室,进展也并不顺利。 尤其是最后来,说夏国话的两个膘国人。 来来回回都是一句,“夏国警察无权抓我们,请将我们遣返回国。” 所有说辞,这群人彼此间都对过。 可能对了不止一两遍。 杨万里非常恼火,文件重重摔在桌上,都泄不了一点火。 “杨队,不至于。”范世谙递给他一杯水。 他明白这份恼怒。 大张旗鼓,到头来,除了救出孙小谷,半点进展也没有。 别说一条线,连线的边都没摸着。 “怎么不至于?”杨万里一口闷了水,心里那簇火苗如同被浇了油一样,烧得更猛。 “这群人渣,抓着警察不能刑讯,不然...” 后面的话可不能再说了。 杨万里闭上嘴,心累地摸一把额头,“范队,你说怎么办?” “放他们回去啊!” 一直含着棒棒糖,坐在一旁听话的汪淼举起手,“关在警局也没用。” “什么意思?”话被打断,杨万里恼怒转头,对上汪淼无辜地眨眼,软了声音,“放了他们,下次再想抓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你关着他们,接到手的毒怎么安排呢?” 汪淼重新将棒棒糖塞回嘴里,含糊不清说话,“警察盯着,他们可不好行动啊。” “你的意思,放长线钓大鱼?”杨万里眼睛一亮,又暗下,“可万一鱼跑了呢?” 那就再追加鱼饵。 孙小谷苦着脸,抓住被子一角,满脸拒绝,“不能换第二种办法吗?” 他摸裹上纱布的腰处,伤口都没愈合,就让他出门‘闲逛’,这种活他拒绝。 早知道就不找什么生父了,那是生父吗?就是一精子提供者。 “不能。”范世谙冲他一笑。 脸上疤被笑牵动,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让人不寒而栗。 孙小谷转头看汪淼。 正沉浸玩头发的人,抬头回他一个可爱的笑容,低头,继续把玩。 得,汪哥不在,没人能帮的了他。 “去,必须去。”孙母滑动轮椅刚到门口就接话,“这次他没拿到,不等于他不要。” 这个决定孙母想了很久。 当年那么多人受到迫害,即使有些人回家,发现怀孕,打了胎。 在那个年代,还是会有很多人生下来。 他们也是那个畜生的器官来源,为什么只逮着孙小谷,只有一个可能,他是最后一个来源。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更何况,不一定防的住。 不如趁警方还在关注这件事,了结了它。 孙小谷的人生还长,不能因为一个社会渣滓,就断了这辈子。 “妈。”孙小谷可不知道自己母亲心里绕了那么一大圈,他只感到震惊,“我现在就跟你回去。” 他以后再也不找生父了,从今以后,他只有一个生母。 妈妈请再爱我一回。 “范队,小谷就交给你,只要活着,其余交给你们安排。” 说完,她转动轮椅出门。 门里传出孙小谷的阵阵哀嚎,孙母转动轮椅的频次更快,看背影,只看到了义无反顾的决绝。 看不到她背过身的刹那,早已经泪流满面,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范队。”孙小谷咽下口水,扬起讨好的笑,“行动上,是不是可以商量?” 他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两次‘虎口’逃生。 两次被范队他们所救。 心里清楚知道,现下这个选择是最好的。 之前最大的顾虑是母亲,现在她也同意,那就能甩开膀子干。 想一想,还挺兴奋。 范世谙看他笑的不值钱的样子,捂眼睛,“你刚才那演技,也就能骗骗你妈。” 关心则乱,但凡孙母回一下头,就能看见亲生儿子脸上跃跃欲试的笑容。 “什么时候行动?” 范世谙扯下汪淼新扎上去的小揪揪,“没事就在医院外逛逛,放心大胆地逛。” ...... 除了当时,人赃并获连医生一起,抓获的三人。 其他人并不知道,当时小院的具体情况。 放了他们,除了给警方添堵,还有一个用途,放风。 而警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接住这股风。 小林哥出警局的第一件事,就是回自己的老巢。 王志安也随之跟上。 现在他半点也不想隐瞒,堂而皇之进饭店,开口就叫了一桌好菜。 三万块钱拍在桌上,豪横的像个土大款。 惊得饭店员工,直接通报给主管。 也获得见小林哥的入场券。 上楼,王志安还没站定,三万块钱重新被拍在桌上。 小林哥两脚翘在桌上,点点,“给你就是你的,收回去。” 同时,他点头示意,又有7万块,放在桌上。 “凑个整,一起拿着。” 王志安毫不客气收过,拿起一沓,凑近,深吸一口气,大咧黄牙,“钱味刚刚好。” 十万块钱,收进兜里。 王志安在他对面坐下,“小林,兄弟我义气吧。” “义气。”小林哥竖起大拇指,“要不是你嘴紧,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应该的。”王志安将胸拍的咣咣响,“我这么仗义,总不能没有回报吧?” 小林哥带笑的脸,立马沉下来。 王志安看一眼他的表情,不阴不阳接一句,“小林,都混到别人称声哥了,还藏不住表情,不应该啊!” “你到底要什么?”这句话,小林哥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王志安不紧不慢装好钱,抬头笑,“要什么?你不是知道吗?” 小林哥的脸拉的更长。 当然知道,他这个位置。 当年,王志安豁得出去,推女儿出去卖毒,被黑子看中。 底下的人,对他们两人,更倾向王志安。 下手狠,豁得出去,当人老大,就得有这样的魄力。 是他使了计谋,拉黑子下台,又嫁祸给王志安,让他混不下去。 就连盗窃这件事,也是他刻意引导。 彻底断了王志安在帮内的联系。 他才能一路往上爬,保住并稳住,且壮大现在的事业。 现在让他拱手相让。 小林哥咬紧后槽牙,看王志安的眼睛似是淬了毒。 万幸理智还在。 “我给你一笔钱,保证下半辈子荣华富贵,怎么样?” “听着挺不错。”王志安拍拍鼓鼓囊囊的口袋,“等我花完这笔钱,你应该就想清楚了。” 说着站起,径直下楼,不给小林哥再说话的机会。 “老大,我找机会做了他?” 侯在一旁的手下,看他憋屈的模样,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很快,不会留痕迹。” “现在警察看的紧。”小林哥做了个深呼吸,“等过了这个时期。” 小林哥所在位置附近,警方借通讯公司的手,在附近多加了几个隐藏摄像头。 确保,人出现,就能马上获悉动态。 王志安小人得志的表情,尽数被摄像头捕捉。 “要等多久?”屏幕前,杨万里看着张欠扁的脸,捏紧拳头。 “那就要看王志安作死的本事多大?”范世谙手指点过他鼓鼓囊囊的口袋,“钱用完,就是他再次作妖的开始。” “杨队,你有没有路子,给他加把火。” 杨万里眼睛一亮,笑了。“这个我喜欢。” 他握着手机转到办公室外。 警察手里,尤其是缉毒警。 手里握的明线、暗线,没有十条也有四、五条。 只要不触犯对方的利益,知会一声,会有人帮着处理。 这个社会卷,不单单是正规行当卷。 捞偏门的同样卷,没办法,僧多、肉少,想混口饭吃,总要付出几倍的努力。 “好了。”杨万里捏着手机回来,脸上终于又挂上了笑,“等他们动静。” 听口气,动静不会少。 ...... 跟范世谙他们估计的一样,王志安直奔人多、美女多,又能彰显自己实力的地方。 f市最大的酒吧——夜魅。 声色场所,人头攒动。 台上,美女伴着音乐卖力扭动腰肢。 余光看见钱,就递过饱满的胸脯,自然接纳塞进来的钱。 被摸一把,也只是娇俏笑一声,扭着腰肢离开。 挤过人群,站在最前面的王志安,一连摸了几把,感受指尖传来的滑腻感,探到鼻尖,深吸一口气,陶醉地闭上眼。 出狱那么多天,今天总算是摸到了。 “老板,感兴趣?” 身边一脖戴大金链子的男人,手上夹着一根雪茄,眯眼看台上,“喜欢哪个?我给你叫下来。” 回头看王志安一脸警惕,笑着递过自己的名片,“不才,夜魅的老板。” 趁他看名片的功夫,徐盼盼又递来一根雪茄,“来一根?” “谢了!”王志安接过,顺手将名片放进口袋,“什么价钱?” 进去那么多年,不代表他不通人情世故。 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总归要付出代价的。 “老板,上道。”徐盼盼也不跟他扯虚的,“就看你想要什么样的品质?” 他递给王志安你懂的表情。 “带路吧。”王志安抽出一沓钱,递给徐盼盼,“只要品质好,钱管够。” 好品质,配的上好价钱。 仅用了两晚,王志安兜里只剩一千块钱。 “妈的。”他冲关上的房门骂一声,“婊子无情。” 床上各种甜言蜜语,一听晚上不包她了,那脸拉的比驴还长。 他单手扶腰,脸上露出餍足的神情,“够带劲。” ...... “小林啊,不是我要来麻烦你。”王志安两脚翘在桌上,摇啊摇,“我看见一姑娘实在喜欢。” 大拇指和食指相互揉搓,“差点意思。” 小林哥也不再装,冷哼一声,“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两天十万。 他都没这么用过,兄弟们提着脑袋,胆战心惊赚的钱,就被他这么轻而易举霍霍了。 小林哥咬紧后槽牙,“王志安,说吧,给你多少钱,才肯收手。” 他想的清楚,与其让他蚂蚁搬家这么花,不如一次性买断。 不对,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让他再也花不了钱。 小林哥眼里闪过一丝凶光。 在他抬头看的时候,迅速隐藏。 “我们换个位置。”王志安狮子大开口,“你的位置让我坐。” “不然...” 他给了小林哥一个挑衅的笑容,“我可不知道,下次警方再来找,我会说些什么。” 赤裸裸的威胁。 小林哥牵起嘴角,轻哼一声,露出不屑的笑容。 就凭他手里握着黑子被抓的真相。 说实话,上次杀他未果,让他看清了目前手下的人心。 王志安对他们而言,没有分量。 就算将多年前他陷害黑子的事,捅到警方那,小林哥自信自己有能力脱困。 “新进的冰毒收好了吗?”王志安按下打火机,“咔”一声响,火点着。 明亮的火焰里,小林哥阴晴不定的脸在跳动。 他松手,对上一张铁青的脸,“很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第338章 人员布置 “别忘了,曾经这些事,我在做。”王志安大拇指竖起反指自己,“那天,你让我往边境线绕,我就知道你的计划。” “这么多年过去了,换汤不换药。”他哼一声,“用我的点子,做你的生意。” “也该给点版权费了吧?” “你想要多少?”小林哥抬手,制止冲上来的手下。 王志安听到自己感兴趣的点,摆摆手,“谈钱多伤感情,我们谈点其它的。” 小林哥没有接话。 王志安也不让话落下冷场,继续说,“分红这种方式就不错。” 这两天,在床上,他不单单厮混,想通了不少事。 没钱、没学历、没工作,现在的他就是一三无产品。 即使握有大权,曾经他的‘班底’都已经不在了。硬接到手里,也是一盘散沙。 要想混得开,还得靠小林哥。 只要将他握在手里,后半辈子,吃喝不愁。 “好,你要几成?”这几个字,小林哥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不多。”王志安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五五开。” “五五开?”小林哥还没跳脚,他的左右手惊呼一声跳出来,“你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 “不愿意?”王志安拧眉看小林哥,“也行。” 他收起脚,站起,“我无所谓,一条烂命,不过警察应该很感兴趣。” “五五开,说定了。”小林哥的表情谈不上愉快,伸出手,拦住王志安。 王志安伸手与他交握,使劲晃了两下,“合作愉快。” 他抽回手,在自己衣服上来回擦。 侮辱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我上一期的分红是不是该结一下?” “你别得寸进尺。” 小林哥再次抬手挡住前冲的手下,“拿给他,三十万。” “这就是老大该有的魄力。”王志安竖起大拇指夸赞,“你们这些做小的,好好看看。” 钱到手,王志安装进带来的行李袋里,大摇大摆走出饭店大门。 志得意满的王志安,满脸阴鸷的小林哥,还有跟在他身后写着不满的手下。 这个画面,皆被隐藏摄像头拍到。 杨万里看着电脑屏幕,捧着一桶泡面,唏哩呼噜塞进嘴里,“范队,你猜,小林哥现在想什么?” 范世谙下手略重,揪下汪淼别在头上的发卡,“想他死。” 带下来一根头发,引得汪淼委屈看他,又默默低下头,任他拆。 “叫我叔叔,我也想回去。”汪淼现在很憋屈,出来那么多天,他也很累的。 小孩子还在长身体,睡不够。 还要每天在男人堆里混,烟味混着汗味,都快熏死他了。 就连一向香软的罗莉姐姐,也开始变臭。 “都怪你,笑得都不好看。”汪淼将错误怪在范世谙头上。 这几天,范世谙试过了各种笑法,脸都僵了,还是没摸索到,让汪妙安心的笑。 原以为情况会发生在汪洋身上。 没想到,先触发的居然是汪妙。 万一这具身体,从今以后被汪妙占领。 范世谙打了个寒颤。 汪妙很可爱,但顶着成年男人的脸,每天沉浸在扎揪揪、玩发卡,挺糟心的。 “范队。”杨万里放下泡面桶,“是不是该让孙小谷多活动活动?” “是,他该多走走。”范世谙扯下最后一个发卡,发信息给孙小谷。 只有动起来,他们才能找到更多破绽,锁定躲在幕后的人。 身为饵料的孙小谷,接到信息后,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进了一家游戏厅店。 开这种中大型游戏厅的,幕后老板,在黑白两道都有熟人。 消息传的特别快。 其实酒吧传消息更快,不过不适合孙小谷的人设,再三考虑,还是由游戏厅作为突破口,更加合适。 果然如警方所预料的,孙小谷进门后一次性购买了两千块的币。 这种行为,在游戏厅并不常见。 他也成功吸引了老板的注意。 等看清他的脸后,老板拍下一张正面照,发到群里。 孙小谷,顺利被小林哥的人认出,并且同步给乌先生。 这是个陷阱。 不论哪一方的人都知道是圈套。 可不管哪一方的人,都对他跃跃欲试。 乌先生的身体状况,不容许他无限期等待。 一开始拿到币,孙小谷顾忌到自己的命很多人惦记,玩的小心谨慎。 在老虎机上连赢几次,上了头,沉浸在游戏氛围里。 身边围了一圈人观望,没有害怕,反而越玩越上头。 “杨队、老大,真不管他?” 站在游戏厅,对面民楼观望的史泰,通过对讲机询问总掌大局的两人。 “保持原状。”杨万里开口,“小刀,狙击的位置守好,一旦发现孙小谷有危险,不要顾虑,直接开枪。” 第339章 人不见了 这是最坏的选择。 闹市区开枪,万一失手,警方要承担的不止是舆论上的压力。 “收到。”趴在对面楼顶的李小刀,沉声道,“保证不伤到普通人。” 在枪法上,李小刀很有信心,整个f市,他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同样,收到消息的那群人也是这么想的。 乌先生的人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进行布防。 形势可以说一触即发。 ...... “老大,人手都已经安排好,确定今天行动吗?”小林哥的左右手再三确认。 在警方眼皮底下行动是不是太冒险了? 烟雾中,只剩烟头在一明一灭闪动,小林哥掐灭烟,“就今天。” 他知道很冒险。 但不能再拖了,警察已经盯上他,最近一段时间是不会放松警惕的。 囤货风险太大,警方一旦开展地毯式搜索,那批货肯定会被找到。 再者,等下去,那么多张嘴要吃饭。 他们等不起。 “行。”左右手一咬牙,对视一眼,“老大,我们跟你干了。” “王志安叫回来了吗?” “叫回来了。” 虽然不解小林哥的意思,但两人还是照做,“他怎么安排?” “安排接货人在山脚下等。”小林哥取过车钥匙,“我们走。” ...... 游戏厅前,可以说,警察就是今天的npc,凡是能安插的点,都放上了便衣警察。 乌先生的老熟人,范世谙则是隐在另一栋民楼里。 他冲对讲机,额外交代,“各单位保持警惕,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经过的人。” 乌先生的手段,他见证过,外国人,携带重型武器,且在夏国全身而退。 势力不止大,脑子必然也好使。 不能轻敌。 “范队,放心吧。”杨飞扬回道,“这关系我们f市局的荣誉,所有人的皮都绷的紧紧的。” 副指挥的位置是杨飞扬,杨万里不见踪影。 这要从两个小时前说起。 原本杨万里也要跟着范世谙到现场进行调度。 在他们看来,乌先生和小林哥有联系,只要抓到乌先生,小林哥这条线必然就破了。 还是漫不经心玩头发的汪淼提了一句,“可他们不是一个人啊!” 不是一个人,就不会是一条心。 个人有个人的想法,在利益面前,不牢固的捆绑,更是不值得一提。 “杨队,那边交给我。”范世谙看杨万里迟疑,主动提到。“我们兵分两路,说不定能双管齐下。” 这话正中杨万里心窝,“那我不跟你客气,那边给你调配,老杨供你差遣。” 将经验最为丰富的老刑警派给他,范世谙也不跟他客气,“那我收下。” 这个节骨眼,杨飞扬就相当于杨万里,不怕调不动其他人。 守在路口装小贩的杨丰报告,“王志安一人开了一辆车离开。” 另一个路口,捡垃圾的李升跟着说,“小林哥也开着车出发。” 分成两路,跟谁? 杨万里想了几秒,“杨丰,你上我车跟王志安。” “李升,一队特警分给你,跟上小林哥,注意安全。” 调度完毕。 几辆车按计划,各自跟上目标。 王志安一路往城外开,看他开车的状态,非常轻松,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跟着尾巴。 临出城,他停车。 吹着口哨从车上下来,停在一家综合菜店前,“老板,小林哥预定的牛下水备齐了吗?” “小林哥?”瘦弱的老板,怀疑地打量王志安,拨通电话,说了几句,挂断,“等着。” 不一会儿,他就从后面搬出两个大箱子,帮着一起装进后备箱,“齐了。” “行。”王志安要关上,被他按住。 老板揉搓手指,“辛苦费。” “辛苦费?”王志安拧眉看他,不情不愿从兜里掏出三万块,砸过去。“当烧给你了。” 老板也不计较他的态度,收起钱,一摇一晃回了菜店。 再上车,王志安立刻不停蹄往城外走。 车外跟着的人,只看到他气鼓鼓上车。 没看到他上车后就开始咒骂,“该死的小林,难怪那么多年还发不了财。” “两箱牛下水就要三万,钱是大风刮来的?” “等我正式介入,不大赚特赚,我跟你姓。” 王志安吐槽小林哥的时候,他们这一车人频频通过后视镜看后面。 “老大,警察不远不近跟着。” 小林哥转头看一眼,“还好,我们提前做了布局。” 他打电话给王志安。“你看看身后有没有跟着尾巴?” “你以为真是牛下水?”小林哥不屑地撇嘴,“货在你车上。” “先别顾着生气。”他安抚对面的情绪,“你不是要分红吗?这一票成功,这单分红,七三开,你七,我三。” “真话,好好送。” 小林哥挂上电话,笑一声,“你也要有命花才行。” 王志安气急败坏地挂断电话。 原本的高兴,变成了暴躁。 现在看哪辆车都像是警察。 “妈的。”王志安重重敲方向盘。 车偏移车道,差点撞上其它车,惊得他起了一身冷汗,彻底清醒。 而这一幕,被杨万里尽收眼底,“所有人注意,注意变换车道,1车,5车下个口下。” “其余车,保持距离。” 在王志安分神看后视镜时,跟在后面的车有了变化。 他轻吐一口气,“别自己吓自己。” 今天这事突然。 警方肯定也没想到,真东西在他这。 小心就好,他自我安慰。 再次将目光放在路上。 三方人马,各行其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老大,这人怎么还不来?”史泰抬手打死一只趴在脖颈上的蚊子。 脚边已经散落不少蚊子的尸体。 f市哪都好,就是蚊虫太多。 但凡站着不动,就是一供血库,保管将周边的蚊子全都吸引过来。 “再等等。”范世谙皱眉看被里外三层围在中间的孙小谷,“人说不定,已经在其中。” 这个节骨眼,最是容易心烦气躁的时候。 对手也在找机会,就看谁的定力更足。 民间有个说法,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这一点在孙小谷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彻底对生父的爱,不在意。 游戏机上,玩什么赢什么。 兑的两千块币,不少反多,已经变成了五千多块。 这壮观的场面,引得店里在玩的人,一点点向他聚拢,讨教技巧。 赌场赢钱容易。 游戏厅,赢币可比赌场难多了。 在一声声小哥技术了得声中,孙小谷逐渐迷失自我。 不小的游戏厅,充斥着叫好声。 人人都很高兴,唯独老板,面有菜色,恨恨盯着孙小谷。 心里暗咒:怎么不来个人,现在就把他收了。 “哎哎哎...别抢啊!” 人群里爆发嘘声。 一身高不足140cm,却长相老成的孩子,一把抢过孙小谷满满当当的塑料篓。 借着自己身材娇小。 穿梭在人群中,往后门方向跑。 闹闹哄哄的人群炸开了锅,尤其是孙小谷,他边扒拉人,边追,“小偷,前面那个小偷,偷了我的运气。” “追,老板快追。” 坐在前台的老板,撩起眼皮看一眼又坦然地坐回去。 丢了才好,丢了就不知道有多少个币。 就不用兑换成真金白银,给他省钱,傻子才去追。 其他人都在看热闹,叫的欢,却没一个人帮他追。 一直在游戏厅外观察的警察,闻风动了。 分成几路,朝骚乱的地方跑。 “放下,我让你放下,小孩,别以为你没成年,我不揍你。”孙小谷扬起拳头。 另一手扶腰,刚才这么一跑,伤口撕裂,一阵阵疼。 回答他的是,小孩反手倒出硬币,冲他挑衅一笑,出口的声音异常粗犷,“叫谁小孩?我是你大爷。” “我去你大爷的。”孙小谷啐了他一口,“敢占我便宜,活够了?” “你的肾还好吗?”小孩丢下塑料篓,咧嘴笑“喜欢哪个麻袋?” 趁他愕然的功夫,掏出两个麻袋,一白色、一棕色,“任你选。” 孙小谷彻底回过神,理智重回大脑。 扯开嗓子就喊,“救命啊,人在这。” 小孩右脚蹬地,像炮弹一样,朝他奔来。 同一时间,麻袋跟上。 棕色的麻袋口,朝着孙小谷套。 情况紧急,孙小谷挪动脚,才记起跑。 撒开脚丫往游戏厅里冲。 不想老板,已经关了后门。 这种瘟神,怎么可能让他再有赢一次的机会。 退路被堵。 孙小谷拍门,声声凄厉嚎叫,“天杀的老板,你给我等着,今天我活着,输死你丫的。” “范队,救命啊。” 眼看麻袋口就要碰到他,小孩停住,丢下麻袋,转头,笑,“来的不慢。” 范世谙带领警察,堵住了后巷唯一一个出口。 “慢慢走过来。”他轻晃枪,示意小孩模样的人,“在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前,收手吧。” 回答他的是,小孩伸手,稳稳掐住孙小谷的脖子。 别看他人小,力气是一点也不小。 拖一个接近150斤的成年人,就像拖一块砖头那么轻易,“都退,否则...” 按在孙小谷脖子上的手收紧,小拇指位置弹出一个刀片,贴合跳动的血管。 孙小谷被一个不到140的小孩挟持,只能躬身跟上他的脚步。 视线恰好对上一个位置,他张嘴就喊,“范队,有喉结,是个成年人。” 成年人? 范世谙握枪略松的手重新收紧,瞄准他的眉心。 既然已经成年,那就没什么顾忌。 孩子样的男人,挟持孙小谷一步步往后退,后面没有退路,只有一堵墙。 “放开他,我保证,你一切平安。” 男人冲他微微笑了声,推开孙小谷。 借着他往前扑,警方不好瞄准的间隙,转身就跑。 孙小谷被跑过来的史泰接住。 追到墙的位置,只看到一截衣角,消失在小腿高的狭小洞里。 “范队,你们也太不小心了。” 墙南边,传来男人的轻笑声。 “二组,拦住刚才抢硬币的小孩。”范世谙冲对讲机喊,没有回答。 出事了。 等他赶到布防的位置,三人瘫倒在地。 再一摸颈部,还活着。 刚松口气,手机震动,接起,“喂,什么?人不见了?” “人不见了?” “什么叫人不见了?” 范世谙冲话筒吼,“活生生一个人,在警局丢了,找,监控一帧帧翻过去。” 汪淼不见了。 今天任务连着任务,汪淼就被放在罗莉身边。 在警局,比跟着他们更安全。 没想到,千算万算,没算到,被人偷家。 警局是安全。 但今天,留在警局可用于战斗的警力没几个。 想到了那么多种可能,唯独漏了乌先生的胆子。 他居然在他们后方搞动作。 警方在揣摩他,同时,他也在猜测警方的行动。 罗莉发现汪淼不见踪影,已经是十分钟以后。 她配合杨万里他们查监控,意识到人不在,再去找,警局内外已经没有他的身影。 “停。”范世谙出声提醒。 画面停在一个警员身上,“老杨,这人你认识吗?” 杨飞扬凑近,仔细看一眼,“不认识。” 再辨认警服,又摇了两下头,“这身警服是杨队的。 上面的警号,曾在警察介绍栏里出现过两次,他记得清清楚楚。 “罗莉,跟上他开出去的那辆警车。” 人进了洗手间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洗手间门上有拖拽的痕迹,大概率汪淼从这里被运出去的。 可除了拍到汪淼进了洗手间的画面。 没再看到他的踪影。 这么大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在罗莉查调出警车路径的间隙,范世谙又问,“这期间,有来过其它车吗?” 汪淼被车运走的概率最大。 用其他工具,不可能躲过所有监控。 “没有。”罗莉将警车正在行驶的路径投到大屏幕上。 它还在路上疾驰,看方向不是出城。 “老大,我们现在就去追!” “不对,我们肯定错过了什么!” 直觉告诉范世谙,他一定漏了关键点。 杨飞扬问,“不去追吗?” 所有人困惑地看着他,趁着目标车辆还在监控覆盖范围,现在还能追得上。 “等等,等等。”范世谙两指轻敲自己脑袋,“漏了什么,到底漏了什么?” 乌先生会那么轻易让他们追查到行踪吗? “罗莉,你再放一遍洗手间附近的监控。” 罗莉虽然着急,但也照着做。 她甚至拉出了那个时段和不同时段间的对比图。 洗手间后窗是解剖室和技术部。 这条路贴着墙走,倒是能全部避开监控。 范世谙在脑中一遍遍模拟凶徒可能会走的路径。 乌先生在游戏厅旁,让人摆了一道警方。 就为了在警局行动,不会这么大张旗鼓,肯定留有后手,让警方查不出来。 什么后手? 究竟是什么? 他正思考的时候,一个停尸袋映入眼帘。 它正由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推着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凡是结案的尸体,签发后,会有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上门拉去焚烧。 “老杨,你打电话去法医办公室,问今天有没有送出的遗体。” “哦,好。”杨飞扬虽然不解,还是照做了。 很快,他得到信息,点头,“有,就是我们看到的这具。” 罗莉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调出一个画面。 20分钟前,有一个停尸袋被身着工作服的殡仪馆工作人员运出。 “罗莉,搜索这辆车的全部信息,同步给我。” 范世谙丢下一句话,“其他人,跟我出发。” 这一路,殡葬车始终出现在监控里。 只不过它的路线越来越偏。 相反,那辆警车,从没偏过大道,一直在主路上行驶。 为了混淆乌先生他们的视线,范世谙让杨飞扬领了一队人,追警车。 他则带人,追殡葬车。 沿途,联合其它区局,进行布控。 “老大,这乌先生到底要什么?”史泰迷糊了。 按理来说,他的命更重要,他更应该看中孙小谷才是。 可孙小谷那,他只放了个烟雾弹。 主要目标却在汪淼身上。 “汪淼不会也是...” “闭嘴。”范世谙铁青着脸,冲胡乱猜测的史泰吼,“动不了脑子,就让它锈着。” 为什么? 能为什么,汪淼对他的价值肯定更大。 没有孙小谷的肾,只是没有了最优肾,不代表没有肾。 只要乌先生愿意,范世谙相信,外面有的是肾源供他选择。 可汪淼在他那里却有不可替代,或者说暂不可替的作用。 否则,他不会心心念念要把人带回去。 是为了什么? 这是范世谙到现在都想不明白的。 “范队,拦截到了。”杨飞扬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打断他的思考。 “果然像你说的,车里没人,老实点。” “接下去怎么办?” “把人先带回警局。”范世谙拿起对讲机,“你们先审。” “好!” 范世谙得到回答后,重新扣上对讲机,把目光集中在罗莉同步的监控里。 殡葬车一路往城郊开,绕过了两个关口。 正朝他们布的第三个关口跑。 以防打草惊蛇,让了他那么多关口,是时候收网了。 “抄近路。” ...... “奇哥,要不要掀开盖子?” 坐在副驾驶的男人,回头看一眼盖的严严实实的棺材。 “不用。”奇哥瞄一眼后视镜。 “上面说了,一旦得手,到地方转交就好,千万不要随便激怒里面的人。” 副驾驶的男人回想捂嘴瞬间,长得高高大大的男人,脱口而出就是女人的尖叫声,撇嘴嘲笑,“那也要能怒才行。” 尖叫被捂住后,那人都被吓蒙了。 后续该绑绑,该捂嘴捂嘴,半点都不挣扎。 连被装进停尸袋里,都没反抗。 “别多嘴。”开车的男人警告,“少说,多干,要不要命了。” 跑了那么多年江湖,该有的眼力见他还是有的。 能出钱,让他们从警局绑人的那伙人,怎么可能是善茬。 “到了地点,记住,少说话,配合就行。” “奇哥,前面有查车的。平时一辆车也不查,今天查的这么严,不会在找我们吧?” “别多话。”奇哥调转方向盘,往来时路开。 “砰...” 车胎似是扎到了钉子,不受控制往一边偏。直直开上,突然多出来的钉桥上。 第340章 白忙一场 没了气缓冲,轮毂压着薄薄一层轮胎皮,开出去一段路,最终被警方逼停。 “别动,警察,下车。”范世谙举枪一步步逼近。 因为撞上一旁的树,车前保险杠凹进去一大块。 外面阵仗那么大,车里却安静如鸡。 范世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被抓走的是汪妙,万一出意外... 他抬脚踹车门,沉声喊道,“我数到三,出来。” “一...” “二...” 三还没数完,车里传出踹门声,一下,两下。 就两下,车门在大力飞踹后落地,发出一声巨响。 围在车边的警察,向车靠拢。 探出来一只脚,紧接着一个粉色猫头发夹丢在地上。 汪淼探出头,看到这个偌大的阵仗,不耐地“啧...”一声,“我说,你们警察都是马后炮吗?” “其它不行,慢人一步倒是做的齐全。” 说话的功夫,整个人从车里钻出来,拍拍手里的灰,看范世谙的眼神更加不善,“你但凡有点汪淼的智商,就不会搞成这副样子。” 训人的样子,既不像汪妙,也不像汪淼。 杨飞扬疑惑地看向范世谙,试图从他阴沉的脸上,找到些蛛丝马迹。 这是闹哪出? 主角安全归来,在范世谙授意后,其他警察团团围住殡葬车。 很快车里两人被拖出。 状况并不好。 鼻青脸肿另说,最主要的是,一人被装进裹尸袋,一人被装进棺材。 “看什么?”汪淼舌头抵着上颚不耐道,“别管我怎么干的,总归把他们塞进去了。” 敢把妙妙塞裹尸袋,那是欺负她身后没人了? 这么喜欢塞人,那就亲自进去体验,才叫物有所值。 作为旁观者的杨飞扬,每听一次对话,都觉得被开了一扇莫名其妙的门。 无用的知识,不经意间溜进脑袋。 人没死。 范世谙不管他的冷嘲热讽,递给他一个算你有分寸的眼神。 说起其它事,“杨队那边怎么样了?” ...... 王志安的车一路朝f市和r市的交界开。 因为小林哥提醒,路上,他变得谨慎。 有几次,都差点撞破跟踪他的车。 不过都被杨万里提前一步布局,避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杨万里决定将车队分成两部分,一队超过王志安,根据罗莉提供的监控,径直往前。 另一队则是相互交替跟在他车后面。 为了更好隐蔽,先走的队,半道上接替其它车继续跟。 经这么安排,王志安一路上再慎重,也没发现后面跟着警方的人。 车开到两市交界地的山前停下。 山脚下有一个修车店。 店不大,生意倒挺不错。 今天从r市开来,扎破胎的不少。 “老板,不是你故意放的钉子吧?”等着换胎的司机,开玩笑似的提了一嘴。 老板不乐意了,放下工具,摆手赶人,“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这店开两地交界,也有五年了,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老板怎么连一点玩笑也开不起。” 货车司机老板不愿意了。 这种路跑多了,里面藏着什么猫腻,大家心知肚明。 被宰一两次,是常事。 赚了他们的钱,还不允许说实话,这就太过了。 人在屋檐下,这头得低,“算我说错话,老板,赶紧补好,天也不早了。” 车能耽搁,可耗不起时间。 老板端够了架子,坐下来继续修补。 王志安下车,看一圈。 没看到小林哥描述的那个人。 他也不敢离开,站在车旁守着,静等交接。 这么一等就是1个小时,天色彻底暗下来,不开灯,根本看不见脚下的路。 不大的汽修店,也送走了最后一个司机。 “喂。”老板叼着根烟站起,冲王志安的方向喊一句,“干嘛的?” “停会车。”王志安也知道自己等的时间有点久,已经引起怀疑。 他甚至开始质疑那一堆牛下水里,没有藏毒品。 小林哥故意耍他。 “车开进来。”老板丢下四个字,转头进维修棚。 “别打电话了,他不会接的。” 里面飘出一句话,成功制止王志安打电话的动作。 这一秒,他确信,这场交易是真实存在的。 “你想的没错,我故意撒的钉子。”老板换下衣服,穿戴了套包裹严实的衣服。 试管、试剂备齐,放在桌上。 冲愣神的王志安点头,“关门,验货。” 卷帘门拉下,老板熟练地从后备箱抬下牛下水。 一刀插进去,带出一些晶体。 他凑近细闻,嫌弃道,“还是一如既往不讲究。” 又絮絮叨叨,“就不能换点文明人该用的办法吗?” 话里嫌弃,但不妨碍动作利落,放进试剂里。 摇上一摇,又凑近闻,“比上次的更纯正。” “喂。”他喊一声,“别傻站在那,动起来。” 王志安心定,帮着搬牛下水,问起他最大的疑虑,“你不怕我后面跟了尾巴?” “怕什么?”老板笑他没见识,“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再说了。”他仰头示意看顶上,“沿路,我装了监控。” “跟没跟尾巴,一清二楚。”老板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抱起箱子往里面冲,“还愣着干嘛,赶紧销毁。” 王志安跟着扬起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看不大的修车场停满了车,焦急地跟上,“有后门吗?” “娘的,哪来的后门。”老板掀开攒了不知道多久尿渍的马桶,一股脑倒进去,“赶紧,倒。” 边暴躁催促,边冲水。 马桶是特制的,这么大量的内脏下去,居然没堵,还顺利冲走。 王志安顾不上逃跑,跟着照做。 “警察,举起手!” 他刚扛起箱子,准备倒,身后传来厉喝。 紧接着,脚步声纷至沓来。 保命要紧,王志安不顾警告,倾斜箱子。 “砰...”枪响。 “啊...”他痛叫一声,手吃痛松开。 箱子落地。 等候的警察,一窝蜂冲上来,两人顺利被抓。 不大的修车店停车场,此时闪着斑斓的警灯。 清一色私家车上,均装上了警灯。 “老实点。”杨万里不顾王志安腿上的伤,连拖带拉往外扯,“人赃俱获,王志安,你想想该怎么脱罪吧。” “砰...” 枪响,正中王志安眉间,同时终结他还没说出口求饶的话。 “有狙击手,11点方向,寻找掩体。” “警官,警官救我。” 修车店老板被杨丰扯着躲在车后,恐惧的连话都说不利索,“我修车,不,贩毒,是贩毒。” 这一秒,他不想像王志安一样,被子弹洞穿。 脑浆混着血,从那个血洞里流出。 “闭嘴。”杨丰按下他因为恐惧不知所措,高高昂起的脑袋,“想活着,就安分点。” 怎么安分的了? 亲眼看到上一秒还跟警察讨价还价的人,这一秒就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干这一行,再怎么多的心理建设,在这一刻全部崩塌。 他想活着。 老板趁杨丰注意力在狙击手身上,挣脱他的手就跑。 “砰...” 又一声枪响。 正中刚冒头的老板。 连喊痛的机会都没有,老板仰面倒下。 死前的恐惧,被永远留在脸上。 两人被杀,当着他的面。 杨万里探出头,冲狙击手的方向连开两枪。 这么远的距离,也只是警示而已,怎么可能打得中。 回应他的是,一束红色激光打在杨万里眉心。 挑衅晃动后,激光褪去。 这是个警告。 从警那么多年,抓了那么多毒贩,从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 杨万里一拳捶在引擎盖上。 “杨队,人已经离开,只留下一些食物包装。”对讲机里,传来枪响第一时间,就摸去查看的队友声音。 “好。”杨万里深吸一口气,“守在那里等着我。” 趴伏的地方,草已经弯了腰。 几个塑料包装袋,一堆口香糖包装纸。 那个狙击手在这里的时间不短。 修车店里发生的所有事,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这是从警以来,杨万里第二次觉得挫败。 “杨队,接下来怎么办?”杨丰问的小心翼翼。 他怕说错一个字,杨万里的情绪就不受控制,彻底爆了。 “把东西都带回去。”杨万里表情阴晴不定,但好歹控制住了情绪。 ...... 四队办公室,今天氛围很不对。 所有人都耷拉着脑袋,气氛低迷。 除了汪淼,手里那把刀舞出残影。 收起刀后,不耐“啧”一声,“不就是没抓到人嘛,有什么好沮丧的。” “只要人活着,还怕抓不到?”他反手将刀插回刀鞘里。 确实直击交易现场,人当着警方的面被杀。 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也是缉毒路上的障碍。 这种毒瘤,一天没抓到,社会一天也得不到安宁。 “范队。”杨万里耙一把头发站起,“这段时间多谢你们帮助。” 两只手交握,又马上分开。 “f市这,暂时不需要你们的协助。” “y市局,比我们更需要你们。” 这是婉转的赶人走。 在场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原本应该生气的范世谙,点头道是,“确实该回去一趟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桩桩件件,他默默放在心里。 尤其是今天,他看的很清楚。 f市这趟浑水,是个持久战,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况且汪淼在这里并不安全。 乌先生在f市实力不详,有了两次的交锋。 看得出,他对汪淼势在必得。 比对自己的命更看重。 再待下去,只是给他制造机会而已。 杨万里严肃的脸,挤出一抹笑,“那明晚,我们找个地方聚餐,就当是送行宴了。” ...... “范队,和你们合作很愉快。”杨万里举杯,“希望我们还有下次合作的机会。” “当然,说不定下次我们还要请你们帮忙。”范世谙递出杯子,“大家一起碰一杯,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放下杯子后。 史泰看桌上气氛低迷,活跃气氛道,“也不是没有好消息,王志安死了。” “至少,王梅、王爽两母女,以后不用再受他桎梏。” “对。”杨万里露出今天第一抹笑,“是该庆祝。” 借助法律武器,有时真不如这样解决来的痛快。 不过,该抓的人,还是得抓。 “杨队。”范世谙帮他倒满饮料,“任重道远啊,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听句劝,松弛有度,说不定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这一路走来,经历不少案子,才寻得蛛丝马迹,端了苍鹰集团。 范世谙想的明白,太过沉浸其中,反而会适得其反。 “什么朋友。”杨万里抬手跟他碰了一杯,“我们是兄弟。” “这话我记下了。”他拍拍自己胸脯,“跟着...哦,对,梦幻队。跟着梦幻队,有肉吃。” “等回了y市,第一时间给我们报个平安。” “一定,一定。” 众人举杯,再次碰在一起。 聚会的后半场气氛一点点变得热闹。 没了工作上的烦恼,只有朋友间的惺惺相惜。 第二天一早,范世谙带人到机场,才打电话给杨万里,说明改了时间。 送就不要送了,对警察来说,送别并不是个好兆头。 回y市局,孙小谷径直冲向值班室,扑进老张怀里,嗷嗷哭,“老张,我活着回来见你了。” 老张手足无措站在原地,推开不是,抱也不是,苦着脸问幸灾乐祸的四人组,“这是发生什么了?” 第341章 魏献出狱 “没事,你就当小孩子突然闹脾气。” 范世谙强行扯下如同八爪鱼紧紧扒住老张的孙小谷,“行了,捡回一条命,事情没解决前,千万别出y市。” “不出,保证不出,打死也不出。”孙小谷抹一把脸,竖起三根手指,煞有其事发誓,“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别耍宝。”范世谙抬腿踢他屁股,“记住不作死就不会死。” 真没见过,赶着去送人头的。 “记住了,记住了。”孙小谷点头如蒜。 他是真的怕了,现在的命跟拴在裤腰带上没有区别。 “老张,我们先去找严局汇报工作。” 目送一蹦一跳,一身轻松的孙小谷进大楼后。 范世谙递给老张一个袋子,“f市的特产,收着。” 老张也不客气,顺势收下,空出的手把住范世谙手臂,“范队啊,严局最近心情不太好。” 看在礼物的份上,老张跟他透露他们不在的大半个月y市局发生的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多都跟二队有关。 破悬案大赛上,二队独占鳌头,并提出,不应以奖品来提高破案,破案是警察该做的。 省厅也做出相应回复,责令各分局,自行统筹规划整理悬而未决的旧案子。 警方队伍人手本就不够,还要兼顾旧案。 不少分局跳脚,人情托人情,就转到了严局头上。 毕竟谁也不想在省厅额年度总结大会里,开天窗。 “我听说,严局把求到头上的都压下了。”老张踮脚,凑近范世谙轻声说,“压的多了,恐怕...” 五指摊开,做了个爆炸的手势。 “明白。”范世谙抬头看严局办公室方向。 窗边人影一闪而过。 “现在,我就上去,帮他顺顺气。”范世谙轻笑一声,摇头,“真是越活越小了。” ...... 范世谙刚推门进去,严局不咸不淡道,“回来了。” “回来了,一下飞机,就来局里。”范世谙松手,装有特产的礼品盒落在桌上。 他探身,倒转严局攥在手里的档案,“反了。” 严局“啪”一声,将档案拍在桌上,“严肃点。” “是。”范世谙配合地收起笑。 抖动的疤,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严局再看靠在墙边,把玩刀的汪淼,叹一口气,也不再绷着,“再不回来,我也要催你们回来了。” “看看吧。”他翻转刚才拍桌上的档案,递给范世谙,“魏献还记得吗?” 魏献,因为扰乱社会公共治安入狱。 并且在其入狱期间,虽没有证据,但可能引导狱警涂卢毅杀妻,那个畅销侦探小说作者。 “两个月前,他出狱,出狱后不到一个月,就出版了新的侦探小说。” “里面的情节...” 严局看仍靠在墙上,事不关己的汪淼,“原型应该是阮茉莉女士。” 玩刀的汪淼听他提起这个名字,有了反应,刀入鞘,接过范世谙递过来的档案。 拧眉看了一会,冷声道,“找死。” 说这话的时候,寒气嗖嗖往外冒。 严局推一把站在桌前的范世谙,“东西交给你们了,怎么查我管不着。” 阮茉莉驾车出意外死亡这事,早就有了断定,也封存了档案。 要不是范世谙一再要求留意动向,这份资料根本送不到严局桌上。 “谢了。”范世谙也承他的情,为了防止汪淼发疯,夺下档案,扯下他手臂,往外带,“严局,那我们先走。” 二队办公室,长时间没人待。 虽然不时有保洁打扫卫生。 不过没有人气滋养,不可避免看上去旧了不少。 鸡毛掸子扫过一面面锦旗,罗莉惋惜道,“好像真没那么鲜艳了。” “不怕。”史泰掸椅子上看不见的灰,“再破几个案子,还愁没有锦旗。” “这么喜欢破案?”范世谙推门进来,递给他资料,“好好查查,魏献出狱后的动向,以及出狱后跟他有关的所有事情。” 第342章 你这个不孝子 书友们,被车压到,脚背骨折了,手机上手打,排行可能不美观,见谅哈! ——— 魏献? 史泰愣愣接过资料,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那个变态侦探小说家。”罗莉探头一起看,看了一会,眉头紧紧皱起,“这个混蛋。” 看完后,她气的脸都涨红了,不放心看汪淼,表情如常。 也对,他是汪洋。 注意到罗莉愤怒中带着可怜的神情,汪淼给了她一个打住的表情,“这种人揪出来打一顿就好了。” 说话间,指尖轻动。 刀带出凌厉的光,闪过每一个人的脸。 不愧是汪洋,做事打直球。 爽! “也是。”史泰合上资料,“等着看他的下场。” “别贫了。”范世谙抬腿踹上他的屁股,“赶紧找他这段时间的动向。” “放心,换没换内裤,我都给他查出来。” 他偏身躲过下一记飞踹,扬着资料飞奔到自己工位。 “视频方面全都交给我。”罗莉看完这场戏,不等吩咐,已经坐定,开始调查。 “行,那我打电话给狱警。”范世谙伸手进衣服口袋。 汪淼电话响起,他接过,“喂,没死就说话。” 对方听到这语气,出口的话,硬生生被堵在喉咙里。 “不说就挂了。” 汪淼的手指刚移到红色按键上。 那边说了一句。 “行,你等着。”他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对上三双好奇的眼睛,他也不藏着掖着,“汪淼那个狗屁倒灶的爸。” “哦!”所有人仅发出这一声感叹,又专注在自己的事情上。 汪大教授碰汪洋,结果显而易见。 “我陪你去。”范世谙挂了电话,“刚好在车上跟你说,魏羡这段时间干了什么。” 自从涂卢毅被带走后,负责魏羡这一区的,换了个更有经验的狱警。 据他说,魏羡除了平时固定的劳作。其它时间,都专注在创作上。 对狱警有礼貌,对狱友和善,并没有其它异常的地方。 听起来,非常老实。 可不是嘛,“老实人”还没出狱就开始布局,老实过头了。 说完狱里发生的事,四合院也就到了。 开门的仍是雪姨,不过跟平常的笑脸相迎不同,面色带着愁苦。 看到两人也只是平淡打过招呼,将两人迎进来。 一路气氛沉闷,再三思考后,雪姨还是提了一句,“小心,别惹他生气。” 刚到前厅,汪教授就抓起茶杯,迎上汪淼冰冷的瞪视。 打了个激灵,尴尬放下。 不管萍姨怎么暗示,他都没再进一步。 萍姨在底下揪了他一把,即使痛的面容扭曲,他也一声不吭。 萍姨讪笑一声,收回手。 “今天…” “逼急了,我也打女人。”汪淼抽出刀钉在实木桌上,“你可以试试。” 萍姨噤声,脸色难看。 “你说话。”汪淼拔刀,刀尖指汪教授,“想好再说。” 哪有什么血缘亲情。 汪教授打了个寒颤,一刻不停往外吐,“关于你母亲的负面言论。” 他硬着头皮继续说,“你是不是…” 第343章 魏献的挑衅 “怎么?”汪淼漫不经心把玩刀,“说不出口?” 汪教授被他堵了一句,脸一阵青一阵白,还是开口,“你母亲隐瞒的事曝出来,影响不好,你...” “你还是我?”汪淼玩味地看他。 直看得他面色涨红,避开他的视线,继续不依不饶,“影响你大男人的自尊了。” “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去验dna。” “验!”萍姐克服对汪洋的恐惧。 为了自己孩子的将来,她必须站出来。 一旦确定,汪淼不是老汪亲生的,就不用担心财产的归属问题。 “不是...”汪教授下意识反驳。 被掐了一把,又咽下未完的话。 验一验也好。 医院出来,汪教授几次想说话。 都被汪淼的黑脸劝退。 直到车绝尘离开,留下一屁股尾气,他都没说出口。 “你满意了?” 这话说的幽怨,字字句句都在怪枕边人。 萍姨背着他露出得意的笑,一改人前的温柔。 几句埋怨的话,换来巨额财产,又有什么听不得的。 “汪淼那个小白花后妈,不是个善茬。” 范世谙听声看后视镜,撇嘴,“你以为汪淼不知道?” “露出狐狸尾巴,才更好抓到把柄。” “也是。”汪淼拔出刀,冲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人影,划了两刀,“斩草除根。” ...... “就签在这上面。” 汪淼食指点在‘水性杨花’四个字上,嘴角牵起,极富侵略性地看魏献。 “每一个忠实的读者,我都会满足要求。”魏献咧嘴笑,眼神极富侵略性,“还有什么要求?” “没有。”汪淼笑着盖上他签名的书,“哦,对了,问一句,下一次见面,你想在哪里?” “你在哪,我就在哪。”魏献接过后面人递来的书,低头签名,“慢走不送。” “心情更糟糕了吧。”范世谙毫不客气戳穿平静面孔下的暴躁,“让你别来,自讨没趣。” “这小子慌了。”汪淼转头,正对上魏献来不及躲闪的眼神,嗤笑一声,“跟我玩心眼。” “走吧,回警局。”范世谙忽视他洋洋得意的表情,拽一把,“罗莉查到点东西。” “这是顾家家主顾蓝风和魏献见面的视频。” 罗莉调出一个监控画面。 时间在半个月前,咖啡店对面银行的监控,拍到两人见面。 魏献对顾蓝风非常殷勤,门童似的开关门,迎进迎出。 两人间热聊了近一个小时,主要魏献说,顾蓝风听。 “他们俩能有什么好聊的?”范世谙接过史泰的调查报告,两人之前根本不认识。 出狱后,魏献迅速搭上了顾蓝风。 要说两人间有什么联系的话,二队在其中起了牵线搭桥的作用。 两方都跟他们有点仇。 “还有。”罗莉翻出一份记录,“魏献这本书的出版商,有顾氏集团子公司的股份。” 也就是说,顾蓝风是幕后推手。 推动这本污蔑阮茉莉的小说出世。 不,是合谋。 顾蓝风是为了小儿子,顾晨炜被抓,在监狱里自杀,找上魏献。 而魏献在狱中已经完成全部的稿件,只等面世。 “所以,魏献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范世谙不信,没有人推动,魏献会写一本跟以往风格完全不同的推理小说。 说是推理,更趋向伦理。 事实证明,越是狗血,看的人越多。 这本小说,将他的职业推到一个新高度。 “查。”范世谙推理到这一步,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急什么?”汪淼倒是跟他持相反意见,“狐狸总会露出尾巴,静等他们上钩就行。” 既然是一场针对汪淼的阴谋。 不可能做到这一步就停手。 “别听他的,继续查。”范世谙白了他一眼,“优秀的警察,会跑到罪犯前面。” 莫名被嫌弃,汪淼也不计较,挥挥手,“随便你们。” 帮不上忙,他找个角落坐下玩刀。 办公室重回安静,倒也和谐。 这一查就到了晚上。 深入查下去,魏献与顾蓝风之间的蛛丝马迹就越多。 但也只限于魏献出狱后的那段时间。 “再往上翻,暂时没找到,他与其他人之间的联系。” 罗莉揉发木的太阳穴,“换句话说,他们将痕迹清扫的很干净。” 背后人实力不一般。 “查不到就算了。”范世谙站起伸懒腰,“先去吃个夜宵。” “夜宵。”史泰站起,推开椅子,两眼放光,“走,现在就去。” 忙了一天,五脏庙早就已经叫嚣。 一行人结伴,刚出警局大门。 魏献倚在豪华跑车上,冲他们挥手。 短短两个月,他没少赚。 “几位警官还真是勤奋,不知道赏不赏脸跟我吃一顿。” ...... 街头夜宵摊里,魏献丝毫不掩嫌弃,“范队,汪大心理学家,你们就来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 据罗莉调查的资料,魏献没入狱前,可是这种街头小吃店的常客。 现在,全身上下都是优越感,自以为高人一等。 看来金钱以及书迷的追捧,给了他不少勇气。 “不吃,可以先回去。”范世谙也不惯着他,直接撤走餐具。 魏献虽然不悦,但还是冷脸坐下。 只是在其他人吃的津津有味时,他只是干坐看着。 所有人吃饱后,擦干净嘴巴,站起离开。 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魏献。 “等等。”魏献还是没忍住,站起,追了两步,停下,“我手里握有你们想要的信息。” “不感兴趣。”范世谙剔出卡在牙缝里的残渣,正巧落在魏献脚下。 这么被蔑视,魏献额上青筋来回跳,还是没忍住,甩手离开。 跑车轰鸣而过,留下一地尾气。 “等着吧。”范世谙看跑车离开的方向,“他还会再来找我们的。” 这就是一只开屏的孔雀,没有得到足够关注之前,他定还会再来展示自己。 “走吧,各回各家。”范世谙招手为史泰和罗莉拦了出租车,才载上汪淼回他家。 没办法,那么多天没回来,他的房子肯定积满了灰,根本走不进去。 汪淼的房子配备24小时管家,随时回家,都有整洁干净的家。 总比住酒店要强的多。 出去那么多天,老样子,两人握着仪器,沿房子转一圈。 第344章 进人 没有发现任何监听、监视设备。 “看来他们舍弃了笨办法。”范世谙放下仪器,环视一圈房子,忍不住叹一句,“难怪人人喜欢钱。” “呵。”汪淼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装什么。” 要论有钱,二队谁能比他豪气。 “你不懂。”范世谙叹一口气,“不是自己赚的不踏实。” “魏献要有你这种觉悟,世上就没有坏人了。”汪淼松手,刀入砧板。 一只蟑螂被刀钉住,绝望地挣扎。 “范队,离开的这段时间,家里还是进人了。” 汪淼拔下刀,蟑螂没了支撑,落下,掉进垃圾桶里。 他抽一张纸,仔细擦过后,刀重新入鞘。 范世谙看垃圾桶里,勉力挣扎的蟑螂,眼神不善。 众所周知,没有食物的房子,是不可能有蟑螂的。 汪淼的房子,他开火的时候都没有蟑螂,不开火,反而来了。 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来过。 并且住的时间不短。 ...... “放心,房子角角落落我都让人扫一遍。”李主任两手插兜,站在一旁,“不,两遍。” 他义愤填膺道,“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辛苦了。”范世谙拍拍他肩膀,“压力不要太大。” 堂而皇之住进来,并且在离开前,销毁所有监控记录,有这本事的人,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警方抓住。 “现场交给你们了。” 范世谙松开轻握肩膀的手,“我和汪淼,先去找个地方睡。”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折腾了一番,刚睡下没多久,电话响。 “喂。”范世谙模模糊糊接起。 下一秒,眼睛睁开,睡意全无,“好,我马上过来。” 魏献死了。 等他们赶到时,车已经被打捞出来。 发现车失控冲进湖里的报案人员还在现场,一个约20岁的年轻小伙子。 此时,他正伸长脖子,试图越过警方的人墙,看清楚是什么情况。 除了他,还有三个路人,同样伸长脖子,手机闪光灯不停。 要不是隔得距离远,车里的一景一物,还真能给明天的早报,提供高清无码照片。 “哎哎哎...”往前挤了两步的小伙子,只觉得命运的脖子被扼住,急的他匆忙护住脖子。 “别喊了。”范世谙将他提溜出一点距离,快速出示警官证,沉声道,“警察,你是目击者?” “是,是,是。”小伙子恼羞成怒涨红的脸,因为激动涨得更红,“我亲眼看见这辆车冲下去的。” 年轻小伙子叫司煜,22岁,骑行爱好者,喜欢速度与激情。 为追求极限的速度,选择凌晨人少的时间骑行。 今天也跟往常一样,正在骑行,刚闭眼享受风吹过脸庞带来的感觉。 就听到跑车的轰鸣声。 睁开眼,跑车已经到跟前,擦着自行车前轮,歪歪扭扭朝马路对面开。 被带倒,撞到绿化带里。 司煜捂腿,骂骂咧咧站起,就看到跑车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车撞破护栏,径直冲下湖。 第345章 初步检查 今天手术,先把屁股留下。 _____ “哗...”司煜说到激动处,两手高高举起,在空中划了个大圈,“车就掉下去了。” “其它有看见吗?” “其它?”司煜没收到热情附和,兴奋退却不少,才感觉腿上传来阵阵疼痛。 他龇牙捂腿,熬过这一阵疼痛,才抬起头摇头,“我马上就报了警,警察很快就到了。” “再之后,水鬼就把人从车里捞出来。”司煜指一旁的帐篷,小声说,“我第一次看到死人。” 语气既紧张,又害怕。 “行,我知道了。”范世谙非常熟练抬手,打断他还要继续下去的长篇大论,“你先跟车去医院处理伤口,再去警局录一份口供。” 等在一旁的人,快速上前,挡在司煜前头,断了他还要窥探的视线。 范世谙掀开警戒线,走到帐篷旁,撩开门帘。 孔法医已经在给他做检查。 听到动静,连眼皮都懒得撩,开口,“来了,体表无外伤,嘴里有酒味,初步判断可能是因为醉驾。” “具体要回局里做进一步检查。” 孔法医拉下魏献脖子上的衣服,摸了一会,“咦...” “照着点灯。” 范世谙打开闪光灯。 明亮的灯光下,魏献脖子那一块有点点乌青。 手指一点点探过皮肤,找了一会,一个血点出现在光下。 “看大小,是针孔。” 孔法医眉头皱起,“偏大,又不像是针孔。” 他放开衣服,“具体等回局里,解剖、检验后再给你回复。” “行,等你消息。”范世谙关了闪光灯,“回去给你带早餐。” 跟孔法医共事那么多年,暗示还是听得出的。 魏献的死不是意外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人为。 和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他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尤为重要。 他看已经重回平静的湖面,走向被打捞出来的豪华跑车。 车窗全开。 这个季节,早晚凉,开车窗属实是找罪受。 不过不排除,喝了酒后燥热,开窗通风。 范世谙打开车门。 车里水迅速流出,几只小鱼落在地上,没了水的支撑,一个劲在地上跳。 汪淼拧眉,抬脚,踢回湖里。 一人认真在车里摸索,一人在岸边一直朝湖里踢鱼。 站在岸边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同一时间低头,抿嘴。 两人可不知道自己被当景看了。 等汪淼将所有鱼踢回水里,范世谙探头出来,看水面,“技术不行。” 浮在水面翻肚皮的鱼,轻微摇摇尾巴,似在附和他说的话。 汪淼抬脚,踢了块石子下去。 激起一片水花。 受惊的鱼,缓过劲,一点也不敢耽搁,潜入水里。 “哼。”汪淼轻哼一声,不急不缓擦着他肩膀经过。 “等等。”范世谙叫停他,“保持这个姿势。” 汪淼停下刚迈起的右脚。 范世谙手持镊子蹲下,从他后脚掌夹起一根红色的丝线。 因为潮湿,黏在一起。 “真丝?”范世谙举起,凑近跟前看一眼,“像是从裙子上扯下来的。” 第346章 离奇死亡 书友们,我胡汉三回来了。骨折,胯骨取了块骨头,填到脚上空缺,等于是伤了两处,终于是缓过劲了。这个月容我懒一懒,下个月开始三更。躺着也是躺着,下个月开始可以勤快一点了。 —————— “你倒是很懂!”汪淼踩稳,凑过去看。 红色丝线还挺长,被夹在半空中,迅速风干,一阵风吹过,迎风飘起,绕着范世谙的手臂往上转圈。 “看来你没猜错,应该是从女士衣服上扯下来的。”汪淼看线缠绵不愿分开的模样调侃,“这位女士对你观感还不错。” 这么长的一条丝线,从一件完整的衣服上被抽出,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这么不了了之。 除非,主人反抗不了。 范世谙也想到了这一层,他全程阴着脸,小心将绕在胳膊上的丝线放进证物袋里。 递给候在一旁的技术部同事,“麻烦带回去化验。” 同时,车也被拖离现场,带回去仔细查验。 不过一会,警方大部队也离开现场。 只留汪淼和范世谙,还有几个看守的警察。 “范队,再看下去,天都亮了。”倚在树上的汪淼,打了十几个哈欠后,忍不住出声,“再看下去,也没用。” 从接到报案,魏献一路奔驰而来的视频,就同步到范世谙手上。 跟骑行小伙描述的一般无二,魏献的车根本没有刹车的迹象,一路保持80-90码的速度。 万幸是在半夜,路上没几个人,才没酿成惨剧。 如此异常的表现,单靠车辙痕迹可分析不出来。 “你不走,我先回去。”汪淼见他还是埋首一点点看车辙,干脆利落地收刀回鞘,“你就好好看车印子吧。” “红土。” “什么?” 范世谙摊开手掌,套有洁白手套的食指上,沾有米粒大小的砖红色泥土,“y市区可没有红土。” 这个地理知识,还是范世谙学生时期,在地理老师几次“爱的教育”后,硬生生塞进脑子里,并且终身忘不了的知识点。 他轻咳一声,缓解尴尬,对上汪淼不解的眼神,顿觉扬眉吐气。 “因为y市的地理特性...”他还准备好好讲一讲其中的关系。 “哦,那又有什么?”显然汪淼没有要听的意思。 一盆凉水兜头泼下,范世谙体会到当年老师看他的心情,朽木不可雕也。 他收回手,小心将红土装进证物袋,“走,回警局。” ...... “老孔,怎么样?”范世谙提着早餐,推开解剖室的门。 孔法医没抬头,将掏出来已经清洗干净的大小肠小心塞回原位,才道,“刚全部检查了一遍。” “你们来得巧。”他边说,边脱下手套,丢进垃圾桶,跟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的人道,“缝合就交给你了。” “那正好,边吃边聊。”范世谙冲他晃晃袋子,“今天有新鲜的血肠。” “呕...”刚捡起针线的人,侧头弯腰,就开始呕。 “走远点。”孔法医接过袋子,头也不回往解剖室外走,“别污染了解剖室。” “新来的?”范世谙点边呕边冲出去的背影,“看着年纪不大。” “今年毕业,塞过来实习的,生瓜蛋子一个。”孔法医就着塑料袋吃了一口,“就是这个味道。” 吃完半根,吐得脸色铁青的年轻人回来,强撑扬起虚弱的笑介绍自己,“孔辉,很高兴见到你们。” “给你留半根?”孔法医拎出一片因为蒸煮已经黑了的肠,示意他,“味道可好了。” “呕...”孔辉只来得及摆手,捂上嘴,逃也似地冲回厕所。 孔法医若无其事将血肠丢进嘴里,“没这份福气啊!” “老孔,你不怕...”范世谙抬指指天花板。 “怕什么?哪个法医不是这么过来的?” 从吐得昏天暗地,到后面就着血渍哗啦的尸体,面不改色吸溜鸭血,啃骨头,不要太惬意哦! “干不了,早点回去。”孔法医瞅见人从厕所出来,特意放大音量,“十指不沾阳春水,吃不了这个苦。” 回应他的是,解剖室的门轻轻关上。 孔法医这才回头,讨好的对范世谙道,“不是说你,范队吃苦耐劳,那是美名远播。” “行了,老孔。”范世谙双臂交叉,相互揉搓,“早饭都呕出来了。” “说正事。” 孔法医三两口吃完早餐,抹一把嘴,“从死者的胃和肠道里,没有提取到酒精成分。” “喉咙里有少量残留。” “能推测出是死前还是死后被灌进去的吗?” “死前。”孔法医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 魏献脸上结了一层霜,明显被孔法医推进冷柜冰冻过。 最显眼的是他口鼻附近的紫中带青的指痕。 “死后被灌,不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生活反应。因为在水里泡了一会,捞上来时,基本看不到痕迹。” “经过冷冻,死前的压迫伤,显现出来。” “不过...”孔法医收回手机,“死者入水前已经死亡。” “解剖时,他的肺和心脏都正常,喉咙处也没有泥沙。” 这些都说明,魏献在入水前,呼吸系统已经停止工作。 死因又变得蹊跷了。 “那他脖子处的针孔?”范世谙问起另一个线索。 孔法医指检验科的位置,“李主任取了样本,已经加班加点在干。” 说着,他举起掌,放在嘴巴处,“那是尽心尽力啊!” 带着孔法医留下的悬念,范世谙走到检验科,刚推开门,就被叫停,“哎哎,懂不懂规矩,穿鞋套。” 范世谙默默收回还没踩进去的左脚。 喊停的人盯着脚,气势汹汹冲过来,视线移到他脸上,声音戛然而止,神色瞬间从愤怒切换成惊喜,“范队,你来了,蓬荜生辉啊。” 说话的同时,他递过来两双鞋套,“为了确保检验的准确性,进来的人,都得穿上鞋套。” 这规矩,从前可从来没有过。 来往的外勤警察,心情好戴个口罩,心情不好,唾沫横飞,那是常有的事。 什么时候这么细致过? “范队,李主任在化验室,老地方,我就不送你们了。” 嘴里客气说着话,目光又转到门口,那专注的模样,生怕漏了脚。 “你赢回来的设备,造价不菲啊!”汪淼站在化验室门口,收刀回鞘。 难得看到他如此谨慎,生怕弄破一点皮的模样。 第347章 死亡时间 范世谙抬手,拍拍脸颊,轻微痛感,不是错觉。 光洁如新的化验室,入眼一片雪白。 来警局那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化验室。 也从没见过,从头到尾,全副武装,小心操作的技术人员。 老楼翻新,杀伤力不一般啊! 抬手推门,正埋头工作的所有人,同一时间抬头,防护镜后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来人。 看见两人脚上的鞋套后,又动作一致地低头。 角落的李主任朝他们招手,口罩也盖不住他的满脸笑容,“范队和汪先生来了,结果刚出炉。” 李主任递过来一份纸质报告,“从死者疑似针孔的皮肤组织和肌肉组织上,提取到哌替啶的成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杜冷丁,常见的镇静剂。” “还有。”他抬指点在一串分子式上,“氯仿。” 范世谙偏头看汪淼,本应对化学分子式极其敏感的人,此时正皱眉看纸上的文字。 比他这个“半文盲”好不到哪里。 无法,他只能虚心求教,“有什么深意吗?” 李主任原本还等着汪淼的精彩解释,现在看两人间的互动,心里了然,此淼非彼淼,也不再绕圈子,“只是有些奇怪。” “按现在医院的常规做法,杜冷丁注射剂一般是加水。” “像这种溶解在氯仿里,再注射进身体,基本没有这种操作。” 氯仿注射进身体,弊大于利。 风险过大,早在寻找到替代品后,杜冷丁早就不用这种方式入人体。 范世谙思考几秒,“也就是说,杜冷丁的来源不是医院。” 像吗啡、杜冷丁这种容易成瘾的镇痛剂,医院有严格监管。 用过的空瓶,都得一个个完整收纳放好。 个人拿到这种管制药品... 范世谙叠好化验单,“那就找找它的途径,李主任多谢了。” “不用,不用。”李主任笑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以往这种我们都要送到外面实验室。” “现在。”他轻拍身后的设备,“市局就能做。” “不瞒你们说,被人求的感觉...”他昂起头,“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好了,我不留你们了。”李主任说着,手上也没闲,推两人往外走,“你们事忙,争分夺秒很要紧。” 不等两人回答,已经被推出门外,身后的门干脆利落关上,生怕他们反悔往回走。 再回头,就见刚才还在忙碌的人。 你拿拖把,我取抹布,将他们经过的地方清理得干干净净。 范世谙偏头看重新拔出刀的汪淼,“你说的很对,这些设备造价不菲。” ...... “老大。”罗莉放下刚咬了一口的肉包,嘴里含糊不清,“昨晚,跟我们分开后,魏献那辆车出现的监控,我都已经调出来。” 魏献和他们见面时,没有异常。 那他的死亡就发生在分开的数小时中。 罗莉咽下嘴里的食物,“一路,车开得都非常平稳。” “直到,从这里开始...”说话的功夫,她点开异常监控。 正是目击证人骑行经过的马路。 从进入这个路口的红绿灯后,车速从原本的50多码,不过几秒就提到了80多码。 车速提升之快,展现跑车优越性能的同时,也说明短短不到2分钟加速过程中,魏献的不同寻常。 同一段监控,播放了6遍后,范世谙轻喊,“停,这个路口停,定格在这一秒。” 视频里,挡风玻璃后的魏献,双眼圆睁,直愣愣看着前方。 不是肩膀细微抖动,乍一眼看,还以为他已经失去知觉。 “除了这个路口捕捉到车内情形,其它角度是不是没看到他的脸?” 经范世谙提醒,罗莉很快将各个路口抓拍角度合并到一起。 除了第一个画面还能看到面容,其它画面中,魏献的脑袋微微低垂。 从他那个角度,不至于看不到路,但抓怕确实再也没拍到他的面容。 史泰盯着画面思考一会,击掌,“也就是说,魏献闯过第一个路口没多久,就死了。” “恭喜你,摸到边了。”范世谙拍拍他的肩膀,“那就辛苦你,捋一捋魏献这几个小时的动向。” 史泰咧着大牙傻乐,出外勤,他喜欢,“放心,交给我,保证一点不漏全都带回来。” 等人走出办公室,范世谙才道,“罗莉,你打电话给技术部,问问拖回去的车怎么样了?” “好嘞,老大。” 交代完后,范世谙直起腰,就见汪淼一脸不善地盯着手机。 来电显示:汪教授。 “不接?” “等一会。”汪淼挂断电话,“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吧?” 他翻出聊天界面,嘴里没停,“你猜汪淼是不是他亲生的?” 回答他的是范世谙朝他翻了个大白眼。 以他对阮茉莉的了解,绝对的人品中正。 “是他亲生的啊。”汪淼看了聊天界面后,叹息一声,“好可惜。” 听语气,非常不满,他闭上眼,“太无趣。” 再睁眼,眼中恢复平静,夹杂着一点怒气,“世谙,你不用陪我去。” 稍愣了一下,范世谙回神,“你可以吗?” “可以。”汪淼抬头,微笑,“也该做个了解了。” ...... “小汪回来了。”雪姨的苦瓜脸在看到汪淼这一秒,春风化雨,“快进来。” 汪淼微点头,跟着她往里走,才一天没来,庭院里好像凌乱不少。 他心里了然,还是多嘴问一句,“闹过了?” 雪姨尴尬冲他笑,扶起倒地的垃圾桶,“是我没收拾。” 话里多有遮掩。 不过... 汪淼到堂屋,主角已经在场。 比起昨天的隐忍,萍姨脸色铁青,表情外露。 “汪淼,是个误会。”汪教授扯起不自在的笑,“我...” 他结巴的说不出下面的话。 萍姨偏头看他那懦弱的模样,深吸一口气,“对不起。” 见汪淼直勾勾看她,眼里似笑非笑,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却还是低头,“一切都是源于我。” “对对对...”有人开话茬,汪教授顺势接上,“都是我的错,汪淼,我跟你道歉。” “道歉我就不接了,你们什么时候能搬走?” 第348章 撕破脸 “搬走?”萍姨叫破音,意识到自己失态,又很快调整语气,“这是我们的家,搬去哪?” 爱人被气的涨红了脸,汪教授安抚的同时,也没忘跟她站同一战线,“你萍姨说的对,汪淼,别太过分。” “过分?”要不是一向惯于隐藏情绪,汪淼高低现场演示什么叫暴跳如雷。 他左眼皮往上撩,平静无波的眼神扫过萍姨,嘴角牵起,似笑非笑,“谁挑拨的?” 明明只是一个眼神,却冻得萍姨打了个哆嗦,刚抬起的手缓缓放下,语气慌乱,“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给你三秒。” “汪淼。”本愧疚的汪教授,听儿子这么逼问自己的爱人,额角止不住跳,护住往身后躲的人,暴怒,“你的教养呢?” 汪淼嘴角上扬笑出声。 清脆的笑声回荡在不小的堂屋。 笑声不大,却定住了汪教授扬起的手。 汪淼启唇吐出一个字,“三...” 这个字如同一个讯号,激的萍姨就算抓着汪教授的衣服,都站不住,身体软软向下滑。 他竟然知道,萍姨定定看汪淼抖出的照片。 照片拍摄年份已久,画面泛着黄。 不过再怎么旧,照片里端坐在喜字前的人,很轻易就被认出来。 年轻时的萍姨。 与她并肩而坐的... “那我就不知道是谁了。”汪淼松开手指,照片飘落,正好落在惊愕的两人面前。 萍姨顾不上装柔弱,一把抢过照片,三两下撕碎,“汪淼,你别以为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就要认下。” “汪教授,趁着那天亲子鉴定,我找过弟弟。” 萍姨丢下碎照片,朝他扑过来,声嘶力竭大叫,“跟他没有关系,你敢动他...” 汪教授这时候福至心灵,居然拉住萍姨,扯了她一个踉跄,接过飘落的纸张。 鉴定结果:无父子关系。 五个加粗的鲜红大字,就像一个巴掌,结结实实甩在汪教授脸上。 “不是的,儿子是你的,是你的。”萍姨哭喊反身朝他扑来。 却被他闪过,扑了个空。 堂屋里,汪教授不敢置信外加痛心疾首,萍姨悲痛不已的场面,汪淼一点也不想观摩。 他从外衣口袋里掏出小院的房产证复印件,“这个院子,在我名下,找个时间搬了吧,别闹那么难看。” 随意将复印件放在茶几上,汪淼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头也不回往院外走。 “搞定了?” 关上门,身后传来范世谙的声音。 他探出头,朝他招手,“怕你想不开,特意跟来了,兄弟做到这个程度,够意思吧?” 汪淼被他的厚颜气笑,“我还得感谢你?” 从他年幼被绑架后,父母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 他是聪明、早慧,但也渴望父爱,在一次次被拒,年幼的心里,早就将汪教授放在不知道第几位。 生物学上的父亲,于他而言只是多了层血缘关系,只比陌生人亲近一点而已。 勉强维系的关系,也只是全了他入精神病院后,汪教授照顾外公直到去世的情谊。 其他再多就没有了。 这次不是他们闹得太难看,将脏水泼到已经去世的阮茉莉身上。 汪淼也不会做这么绝。 “那倒不用。”范世谙笑着摆手,“汪洋去学校堵的人,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 汪淼闻言,摇头失笑,拉开副驾的门钻进去,“不是你提了一嘴,汪洋能想到?” 不过,也就汪洋这种混不吝的性格,能干出去学校揪头发的事。 “萍姨,呸呸...”范世谙抬手轻拍嘴巴,“贾萍的幕后主使者,你准备怎么找?” “不用找。”汪淼系上安全带,“时机到了,她会告诉我的。” 失了这套小院的居住权。 两夫妻带着嫌隙,入住汪教授当年分下来的两居室。 娇养那么多年,两夫妻不可能还能和平共处。 打蛇打七寸,时机到,她总会上门的。 范世谙不置可否,发动车子,“好一招釜底抽薪,你们两配合的不错。” “别说我了,说吧,你到底来干什么?” “什么都躲不过汪大心理学家的法眼。”范世谙笑着接话,“你心思细,陪我去逛逛女装店。” ...... 捡的那根红色丝线,已经出化验结果。 100%桑蚕丝,且是品质最高的6a级别。 警局技术部门,将化验结果给资深的专家看过,经他断定,用这种级别的桑蚕丝制衣,一般都是高档服饰。 一件简单的衬衫,价格都要在2万以上。 如果是到脚踝的连衣裙,没有10万下不来。 范世谙在衣服上一直不讲究,能分清衣服材质,还要多亏有一个不差钱的妈,他站在展示台前端详半晌,“跟几十块的有区别吗?” 典型的直男发言。 汪淼在柜姐脸上的笑容就要挂不住时,朝她摆摆手,“我们自己先看一圈,有看中的再找你。” “好的先生。”柜姐发挥笑容的最后一点余温,“我在前面,随时找我。” 要不是看在汪淼全身虽没有logo,但品味、气质上乘。 在范世谙踏进来的第一步,她就想拉下脸赶人了。 真是什么人,都敢来高档专卖店。 “阿姨那么多年的衣服白买了。”汪淼当着柜姐吃人的目光,一把拍下范世谙要摸的手。 “世谙,眼看手勿动。” “又不是买不起。”范世谙揉被拍红的手背,“你看看,给我妈挑几件合适的。” 接连逛了几家店,除了收获柜姐的白眼,两人一无所获。 范世谙单手撑在柱子上,“实在走不动了。” 逛两个小时街,比他出一天外勤都累。 这种时候,他总会感叹一句,“你说,女人是怎么被创作出来的?” 逛街的女人,就像个永动机,歇一会就能继续逛,永不疲倦。 “世谙,渴望决定前进动力。” 汪淼抬手指对面那家挂高级定制的店,“胜利就在眼前,去看看。” 玻璃门被推开,一声脆响,“叮...” 门上铜铃轻晃。 “欢迎光临。”正在柜台后埋头整理的人,头也不抬轻声招呼,“请问需要定制什么?” 第349章 侵犯 客人进来,却没有出声。 埋头工作的人,终于蹙起眉抬头,“你好,两位,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 她不自在地拉系在脖间的丝巾,“我们店提供高级定制,请问你们需要定制什么?” 眼看脸上有条长疤的男人,目的不明地盯着她脖子,女人眼中染上些许慌张,手探到桌下,面上还强自镇定,“随便看看!” 范世谙也不再隐瞒,警官证拍在柜台上,“警察,放在报警器上的手可以收回来了。” 女人不敢放松,单手拿起证件,仔细对照后,才双手递回,“抱歉,一个人,过于警惕了。” 范世谙收回证件,没有接话,扫一眼柜台上的铭牌,“你叫夏文君?” “对,是我。”夏文君点头,“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已经在店里逛了一圈的汪淼,取了样品册,点上面的大红色面料,“你有6a级别的桑蚕丝?” “是。”夏文君接过,接连点了另几个面料,“这些都是蚕丝,级别不一样。” “夏小姐,你很聪明。”汪淼盖上样品册,“我就不兜圈子了。” 正常三十不到的女人,做不到这么镇定。 夏文君就算是二十来岁出来闯,摸爬滚打变得老练,也做不到精准拿捏情绪。 害怕、镇定过渡的如此自然,简直就像是事先排练过。 这么完美,只有一种可能,她在心里反复预想了各种应对方法。 夏文君视线不闪不避,下意识抬手摸丝巾,“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世谙,最近上网,我学到一句话。”汪淼偏头道,“人在无所适从的时候,都会假装自己很忙。” 夏文君闻言,松开手,双手垂落在大腿两侧,轻咬嘴唇,本就不红润的脸,白的跟墙一般。 “魏献找过你。”汪淼说的笃定。 夏文君下意识想反驳,嘴唇蠕动,最终还是道,“是,找过。” 范世谙掏出笔记本,咬开笔盖,“详细说说吧。” 有汪淼在,用警局这种适合审讯的环境压制就没必要了。 他在旁边站着,比测谎仪还要有用。 夏文君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他强奸了我。” 答案始料未及,范世谙猛地抬头看汪淼,接到肯定的眼神。 眼睛暗了暗,握紧笔,没有催促,等着她继续说。 “魏献的所有书我都看过。”夏文君低垂眼眸,“算是他的资深书迷。” “他出狱没多久,就发行了新书,第一时间我就去了签售现场。” ...... 夏文君穿上她一直舍不得穿的礼服,赶到现场,挤过一层层人群,就为了拿到他的亲笔签名。 魏献很有绅士风度,对每一位书友都非常温柔。 尤其对夏文君,风度翩翩的同时,还多了一点关爱。 签名当天下午,气温骤降。 出门时为了保持形象,夏文君穿的单薄。 刚出商场大门,就被冻得打了个寒颤。 她抱紧胸前的书,咬牙准备忍一忍,大不了回去喝杯感冒药时。 突觉寒意全消,一件还带有余温的西装已被披在身上。 抬头就见魏献笑看她,“温度变化快,别感冒了。” 还不等夏文君道谢,他已经钻进车里离开。 从那天开始,夏文君对魏献的喜欢变了味道,她想要进一步接触。 也如她所愿,魏献因为新书签售的原因,会时不时出现在她工作室所在的青叶商场。 一来二去,他们两人从陌生人,变成了朋友。 越和魏献相处,夏文君越觉得他是挖不完的宝藏。 文笔斐然、为人谦虚、情商又高,简直就是女人的梦中情人。 不过这点小心思,夏文君只敢放在心里,她怕点破,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这样的相处方式,一直持续了接近两个礼拜。 直到3天前,魏献情绪有了明显起伏。 他开始变得不耐烦,变得暴躁,甚至当面摔东西。 夏文君才醒过来,一切都是假象,他也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情绪,甚至可能会伤人。 在社会上摸索了那么多年,趋利避害已经接近本能。 夏文君很自然就缩进自己的壳里,和他保持距离。 魏献也察觉到,他如夏文君所愿,不再频繁相约。 “原本我还以为自己过激,太过于敏感。”夏文君解下脖1子上的丝巾。 1 痕迹触目惊心,指痕叠加吻痕,整个脖子几乎没有一处能看的皮肤。 对上两人的审视,夏文君流下眼泪,她尽量克制情绪,“昨晚我要赶一个客户的礼服,回去的晚。” “魏献闯进我的制衣间。” 夏文君边复述昨晚发生的事,边推开一扇门。 一应缝纫工具齐全。不到十平米的房间,干净整洁,纤尘不染。 “他上来就夺走我正在缝的衣服,并要求我穿上第一次见他时穿的衣服。” “我喊过几次救命,可...”夏文君反手揽住自己的肩膀,“他将我压在裁剪台上,强制脱下我的衣服。” “我实在是怕了,再三保证不会跑,他才让我自己穿。” 夏文君矮身,从里面柜子里取出一块只能称为碎布的高档礼服。 “这件衣服好像唤醒了他的兽性。”夏文君闭眼回忆昨晚发生的事。 魏献特别喜欢这件衣服,隔着柔滑的桑蚕丝面料,将她从头摸到脚。 当她悲怆不能自拔。 他却突然发了疯,撕扯这层包裹身体的面料。 似在将心里的火,全都撒在衣服上。 夏文君睁开眼,“魏献发泄后,头也不回就走了。” 她擦干泪,递来塑料袋,“他没用保护措施,我没洗过澡,这里应该有他的体液。” 说完,夏文君仰头深吸一口气,“这就是我跟魏献有交集的全过程。” 明明是该同情弱者,并且为她讨回公道的时候。 汪淼却猝不及防问了句毫不相关的话,“除了发泄,魏献还有其他异常举动,或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夏文君声音尖了两个度,“这就是全部。” “同卵双胞胎的dna相同,但指纹可不一样。”汪淼神色平静,陈述事实,“警方查到,和你主动交代,性质就不一样了。” 第350章 疑点 汪淼在夏文君错愕之时,拉开敞开一条缝的抽屉。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头抵头,对着镜头咧嘴大笑。 看得出,两人感情非常好。 汪淼将照片递到她手里,“最后再问一次,被侵犯的是你?还是你的孪生姐妹?” 从夏文君开始叙述过程,汪淼就觉得不对劲,太过于平淡。 对于曾经爱过,即使只爱过几天的人,态度不应该这么平静。 所有的情绪波动点,都在遭遇不幸上,过于反常。 直到进了这个房间,汪淼才找到困惑他的那点。 夏文君不熟悉制衣间。 他的母亲阮茉莉,除了醉心实验室外,还有一个爱好,裁剪点小东西。 小工作间针线、面料繁多,多到挑花眼的程度。 但有一点,虽杂不乱,工具都在一臂能够到的地方。 这个制衣间,虽然整洁,可常用工具却被规整到不同地方,不利于裁剪和制衣,一个专营定制的设计师,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除非,她不是这里的主人。 夏文君愣愣看照片,手指滑过左边带着粉色蝴蝶结的女孩。 两人没再逼问,甚至还体贴走出去,带上房门。 泪,落下,砸在相框的玻璃上。 范世谙关上门,将这一幕留在门内,有感而发,“汪淼,我很庆幸,你不是敌人。” 就凭他细致的观察能力,真成对手,可以说没有敌手。 “不用谢!”汪淼抿嘴轻笑,“要谢,就谢我妈吧。” 成长的路,都是因为妈妈的引领,才不至于让他用自己卓越的能力做出危害社会的事。 范世谙也不反驳,双手合十,“是,谢谢阿姨!让你接受了义务教育。” “阿姨真有远见,让你跟我同桌。我跟你说...” 范世谙还想列举他在汪淼没长歪上做出的贡献,门开。 夏文君抱着相框出来,带着哭音道,“被魏献强奸的是我姐姐。” ...... 夏文君关上门,同时,也把那个蜷缩成团,虽吃了安眠药,却还在低声哭泣的人关在门里。 “梦里她都在哭,当时她该有多绝望。”夏文君擦去再一次溢出眼眶的泪。 “我是妹妹,文澜是姐姐。”夏文君请两人坐下,递上水,“不过按生物学上说,我应该是姐姐。” “可能因为我在肚子里,位置靠后,吸收的营养比她多。文澜从小性格上就偏弱。” “昨天要不是我去她店里取衣服。”夏文君抬起头,掩嘴哭,“这傻丫头就死了。” 这辈子,她都忘不了,夏文澜吊在整理架上,门推开,她的身体跟着晃动。 放下来时,一度没有呼吸。 夏文澜这个样子,口供恐怕录不了了。 范世谙递给汪淼一个眼神:现在该你上场了。 “当时你还注意到其它异常吗?”汪淼不负所望直击重点,“你提供的任何一个信息。” “哪怕是极其细微的一点,都可能避免夏文澜伤口重新被扒开的伤害。” 这句话是引导,也是警告。 不想带给夏文澜二次伤害,就尽可能提供有用的线索给警方。 夏文君思索片刻,冲进房间,“等等,等等...” 过了一会,她捏着一截带血的缝纫针递给汪淼,“在没吃药前,这根针她一直握手里。” “扎进肉里,她都不肯松手。” 范世谙撑开证物袋,示意她放进来。 “时间太过紧迫,兵荒马乱就忘丢了。” 隔着证物袋看,针上的血液已经凝固,因为时间过长,呈暗红色。 “夏小姐,非常感谢你的配合。”达到目的,范世谙合上笔录本,“警方会尽快排查。” “夏文澜女士。”他看紧闭的房门,叹一口气,转头定定看夏文君,“一直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尽早疏通情绪,最重要的是去医院验伤。” 夏文君点头,“谢谢提醒,我知道怎么做。” ...... 范世谙驱车回警局,转个弯问,“情绪不高?” “人这种生物,真的太矛盾了。能控制情绪,但往往控制不了生理欲望。” “做为为数不多,能在性上感受到快乐的动物,却不懂如何将这份快乐延长。” 汪淼目光扫过证物袋里的针,“最后付出生命代价。” 范世谙难得听他一次说那么多话,启唇轻笑,“童子鸡一个,还懂什么快不快乐?” “如果人人都能在这件事上体会到快乐,就不需要成人用品店了。” “成人用品店?”范世谙想到一个可能,拨出电话,“老孔,是我,人死了能看出有没有阳痿之类的难言之隐吗?” “好,那你先送去化验,等你消息。” 汪淼看他茅塞顿开的样子,侧头问,“你想到什么?” “魏献是个正常男人,出狱那么多天,没有找女人,沉迷在事业上。” “有什么问题吗?”汪淼反问。 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了。 魏献入狱也是为找寻小说题材。 事业心那么重,出狱搞事业,才符合他的人设。 范世谙目光掠过他的下半身,叹一口气,“汪大心理学家,你对这方面研究不够透彻。” “开过荤的男人,怎么可能忍的住。” 在汪淼开口前,他精确预判他会说什么,给自己一个台阶下,“除非,心有所向。” “像魏献这种道德感不高的人,你觉得,他是会坚守的人吗?” 完全说的通,汪淼点头,“那看来,夏文澜和他恐怕不是书迷和作者那么简单。” “补上这一块,汪大心理学家的智商又回来了。”范世谙空出一只手,打了个响指,“可喜可贺。” “别贫了,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东西带回局里化验,我们去拆车现场。” 豪华跑车,价值两百多万,如今也只是一堆零件,哪还看得出原来的价值。 几个技术员,分工明确,守在各自负责的零件上,小心取证。 范世谙弯腰问扫刹车部件的技术员,“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没有,范队晚上再来的话...” 话还没说完,传出兴奋的大叫声,“头,你过来看一下,这块应该在车里吗?” 第351章 自动驾驶系统 成人手掌大小的装置,尾端连有几条线。看着没什么特别。 见所有人将目光转向自己,手握装置的技术员,清嗓子,“嗯哼,自我介绍一下,许旭,即将毕业的痕迹检验专家。” “别咧咧...”带头的技术总工,抬脚就踹,“显着你了?有话说,有屁放。” 自从局里有了新设备,像他们这种基本无人问津的部门,年前就收到一堆简历。 学业优秀的应届毕业生那是数都数不过来。 要知道,这些人往年都是削尖了脑袋往省厅去的。 “嘿嘿...”小心思被戳穿,许旭尴尬笑笑,转移话题,“大学里,我有个外号,机械牛人。” “这个装置...”他抬头四处张望,快步走到墙角的插座处,毫无预兆的将连着装置的两根电线插入插孔里。 这番操作,惊得一行人一身汗。 这孩子是真的虎啊。 “别担心。”许旭转头咧嘴笑,“我心里有数。” 他正说着话,脚边的螺丝滚了两圈,“叮...”一声脆响,它被装置稳稳吸住。 似是看到了前辈的路,其它金属物件接二连三被装置吸引,并紧紧吸附在上面。 “吸铁石?”范世谙皱眉询问,“能干什么?” “范队果然聪明。”许旭竖起大拇指,“一点就通。” 夸赞的话不伦不类,有种小孩硬装大人,强撑表演的既视感。 “乱说什么。”负责人再次抬脚,踹了他一个踉跄。 孩子不会说话,能力倒是一流,凡是经他手的事,总能超预期完成,难得的好苗子。 为了这点小事,在领导面前留了坏印象,不值当。 “行了,老刘,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范世谙哪能不知道他的小九九,“在我这,能力比嘴更重要。” 许旭捂着屁股咧嘴笑,“那我就不拍马屁,直白的说了。” “是吸铁石,而且是可计时控制的吸铁石。” 他边说,边快步走回零件堆,嘴里念念叨叨,“体积差不多大,离电源近。” “差不多大,近...” 嘴里絮絮叨叨,下手干脆利落。 “不是...” “不是...” “也不是...” 一个又一个零件被他翻出来,稍看几眼,又很快被他否决。 现场扫痕迹的人,都停手,站在一旁,看他满头大汗穿梭在一堆零件里,面面相觑,却帮不上忙。 半小时过,许旭还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零件。 汪淼收起手机,出声提醒,“有没有可能是刹车踏板?” “刹车?” “刹车!”许旭满是油渍的手重重拍自己脑袋,“对,刹车。” 负责人则是快速翻了遍目录,“整辆车的部件都在这,没有刹车踏板。” 猜对了! 范世谙挑眉看汪淼,“我怎么不知道你精通汽修?” 汪淼扬了扬手机,“网上找了个车的解剖图,试着猜了一下。” “大神。”许旭挤开负责人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看汪淼,“求带。” “行了。”回答他的是,老刘揽着他的脖子往外带,“学得明白吗你?” 没人在一旁聒噪,范世谙走近一步,抬肩撞他肩膀,“汪大心理学家居然也精通车的心理,这手段。” 他竖起大拇指,“哪个大拿不夸赞。” “别酸我了,只是最基本的猜测,要想人开车出事,坏刹车不是基本操作吗?” 汪淼顶开他的肩膀,“只是我有一点不理解,切断刹车线就好了,何必要装这个装置?还要毁了刹车踏板,会不会太刻意了。” 范世谙点点下巴,“很有道理。” 他转头找了一圈,正看到屡次被老刘压弯头的许旭,扬声喊,“你过来。” 许旭挣脱老刘阻挠的手,几乎是蹦跳着过来,“范队,有什么吩咐?” 范世谙重重拍他肩膀,“机械牛人,有件事交给你。” 对上他闪亮的眼睛,范世谙只觉得不压榨,都对不起新人对自己的信任,“你负责搞清楚,这装置是怎么在车里工作的。” 他翻出手机,“电话,到时需要我们怎么配合,随时说。” “哎哎哎”许旭过于兴奋,掏了几次才拿出手机,“范队,我扫你社交软件,上面什么都有。” 成功! 许旭小心更改备注,自己在心里握拳,要到大佬的联系方式。 小心将手机收回兜里后,他又耍宝似的敬了礼,“保证完成任务。” 目的达成,也没有停留的必要,范世谙冲扶额的老刘喊,“我们先回局里,有消息随时发给我们。” 教手下这件事,任重道远,外人留烂摊子,不就为了给他发挥的空间嘛。 范世谙当没看到经过时,老刘发苦的表情。 都是被撕过伞的,看见不撕一把,也太对不起当年被撕的那把了。 ...... 埋首电脑前的罗莉听到动静抬头,“老大,汪淼,你们回来了。” 同时,她卯足劲踢史泰的椅子。 轮子带着人,撞到墙才停下。 史泰大喊一声站起,“地震了,跑。” “擦擦口水。”范世谙嫌弃地丢给他一包纸巾,“多大的人了,还流口水。” “嘿嘿…”史泰咧嘴傻笑,擦一把嘴巴,感觉到一手濡湿,随意按在湿纸巾上,“没忍住。” “不过,老大,没枉费我花的时间。”他快走几步,抽出整理好的笔录,“监控外的行踪。” y市一直发展不错,监控也是应装尽装,但总归有监控死角。 魏献跟他们分开后,开了不少路。 尤其在近郊待了很久,监控显示,从他进入死角,到他出现,时间过去约1个小时。 这期间,踪迹成谜。 “还好,我机灵。”史泰打了个响指,“专往那种犄角旮旯走。” “果然。”他拔高音量,“皇天不负有心人,打听了4个小时。” 史泰点一个名称:宝酷汽修。 “这个老板见过魏献,并且还帮他修了车。” 汪淼和范世谙对视一眼,相互点头。 太巧了! 范世谙记下地址,“罗莉,仔细查青叶商场的监控。” “史泰,跟我出外勤!” 第352章 老实交代 宝酷汽修,名字听着高大上档次。 其实就是个小作坊,两间墙体已经斑驳脱落的门面,一间洗车,一间修车。 再配上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装修,但凡手里还有几块钱,都不愿意光顾。 这种装修怎么看都跟豪车不匹配。 “这人来过我这。”老板递回照片,“我认得,最近新闻老看到。” 老板伸出两根手指,相互揉搓,“警官,保证一五一十没有隐瞒。” 这种人,不用暴力,都能往外倒豆似的吐话。 几句真,几句假就不一定了。 给了钱,起码能保证一半的话是真的。 花钱买线索的活,范世谙干过不少,不过... 他抬起手肘轻推汪淼,“你的现金发挥作用了,到时还你。” 老板踮起脚尖,眼看汪淼掏空钱包,递来1500块,一把夺过,数了几遍,笑得合不拢嘴,“这才是人民警察该有的样子。” 他将钱塞进兜里,摸了两遍,确定在兜里,豪气冲云霄地拍胸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范世谙面色平静说了四个字,“魏献死了。” 在老板噤声,脸色微变时,补一句,“他死前,唯一没有覆盖到监控的,就是这片区域。” 他似笑非笑上下打量老板,“他的刹车,你动的手脚?” “没有,绝对没有。”老板举起手指,做发誓状,“我哪有那个胆,要是我搞的鬼,天打五雷轰。” 眼看恶毒的誓言并没有撬动警察的怀疑。 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打一个响指,“我有监控,我有。” 说着,就着急忙慌跑到店外,两手抱着门口那棵树,哼哧、哼哧往上爬。 5分钟后,满脸大汗的老板,攥着摄像头下树,“这个摄像头,正对我的店,没有联网,就为了...” 他及时转移话题,“两天一覆盖,昨晚的画面肯定在里面。” 老板的话说一半留一半,肯定还有违法的事没交代。 不过范世谙没当场跟他计较,这种事,让其它部门接手就好,业绩不能二队独吞,为了同僚间和平相处,该漏还是要漏一些的。 范世谙收起监控,脸上疤痕轻动,“关姚庆,在排除你的嫌疑前,好好待着,别走,否则...” 他晃动监控冷哼一声,“你懂的。” 这句话是警告也是提醒:警方掌握你的信息,逃是逃不掉的。 “警官,保证不会。”关姚庆抹一直往外冒汗的额头,“我几斤几两你们知道。” 原本看三个警察年纪都不大,有两个看着凶,但不足为惧。 现在看来,是他小觑了。 能摸清他真名叫什么,这几个警察手段了得。 请神容易送神难,招进来了,只能供着。 关姚庆在心里轻吐一口气,万幸昨晚没动那辆车的歪心思,也算是没落人把柄。 目送三人上车,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气还没完全出口,汪淼推开车门,径直朝他走过来,摊开手,“我的钱。” 这口气不上不下卡在喉咙处,关姚庆伸长脖子,使劲咽下,掏出还没捂热的钱递过去,“一分没动。” 现在这会,还哪顾得上钱? 警察不借机收拾他,都要念阿弥陀佛了。 人命,这可是条人命。 常在江湖上混的,没经历过,也听过,凡是跟人命挂上钩,被怀疑上,哪个人不是脱一层皮的。 “谢谢。”汪淼扬起人畜无害的笑容,“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汽车绝尘而去一会了,关姚庆站在原地,还是没想明白这三个警察是哪种人?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汪大心理学家也不怕吓破他的胆?”范世谙看后视镜里,神色一直在变幻的人,“也太不厚道了。” 汪淼将钱放进钱包里,“彼此,彼此,世谙最近揣摩人心的手段也见涨。”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钱,范世谙根本没想给。 只是找个由头,降低关姚庆的警惕。 再一击到底,省了中间斡旋的口舌。 史泰听他们有来有回说话,却又不挑明,急得直挠脑袋,“老大,汪淼,打哑谜的时候能顾忌我吗?” “白痴。”范世谙对着车内后视镜骂一句,“好好动动你的脑子。” 史泰气弱欲反驳,“老大...” 范世谙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通电话,“喂,妈,在我身边。” “找上你们了?好,那我问下他意见。” 他干脆利落挂上电话,微微偏头道,“你爸和贾萍,托了关系,找到我妈那去了。” 汪淼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他们现在在哪?” “我妈将他们留在我家,听她隐晦的意思,你爸受贾萍撺掇,打房子的主意。” “哼...”温和如汪淼,都不禁阴阳怪气,“他们两个是真爱啊。” 旁观的史泰,顿觉车里的温度低了几度,他缩缩脖子,靠车门,降低存在感。 汪淼真的生气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情绪虽没外露,但明显压着火的汪淼。 不是场合不对,他都要叹一句:汪大教授的作死能力一流,断了自己的所有退路。 开过两个路口,范世谙停车,“史泰,你自己打车回警局,让罗莉好好看监控。” “放心,老大,交给我们。”史泰拍胸脯,表忠心,“肯定...” 可惜,车性能太好,起步太快,将他的话,远远甩在车后。 “不放过一丝一毫线索。”史泰铆足劲朝离开的车吼。 ...... 范家客厅宽敞,今天却是稍显拥挤。 门开的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门口。 “淼淼和小谙回来了。”范母笑容满面迎过来,“过年后就没看到你们,瘦了不少。” 相较于范母的热情,其他人则冷漠的多。 尤其是坐在正中间的邵斌,连一贯挂在脸上的生意人笑容都维持不住,看汪淼的表情冷冰冰。 “妈。”范世谙回握范母的手,“没说什么吧。” “没。”范母摇头,“本来不想通知你们。” 她看微笑回应的汪淼,“不过,人都上门了,在这里解决,总比在别人的地盘解决来的好。” “阿姨,谢谢!”汪淼感谢地朝她点头。 一个外人,还顾及自己的名声。 亲生父亲,居然拉那么多人来审判自己的儿子。 还是几个月前当着众人面,挨汪国华一巴掌的邵斌。 “汪教授。”第一次汪淼在外人面前,没叫爸,“说说吧,你的诉求。” 第353章 你的孩子 生父与汪淼而言,算是熟悉的陌生人。 从他记事开始,关系一直都不咸不淡。 6岁前,母亲在实验室忙完后,双休周末会和汪国华一起带他。` 说是带,其实就是跟汪国华在同一个空间,各自干各自的事。 自他被绑架,解救后,就和汪国华更加疏远,一个月都不一定能见一次。 虽然疑惑母亲这么做的原因,但汪淼并没有深究。 他的母亲,是一个独立且富有智慧的女性,不告知他,肯定有原因。 现在,他知道了。 汪国华就是个软耳根子,没有判断力的懦弱男人。 这样的男人,只会阻碍母亲前进的脚步。 邵斌纵横商场那么多年,惯会看人脸色。今天这场恐怕不是鸿门宴,而是生死局。 他这个外人... 邵斌的视线快速从还在抹泪的贾萍身上遛过,站起身,伸手,“汪淼,我今天拉下脸,跟你讨个人情,看在你妈的面子上...” “你现在就可以离开。”汪淼侧开身子,露出入户门。 母亲死了那么多年,还得被拉出来,恶心谁呢。 你也有脸? 明明汪淼的神情跟平常无异,邵斌还是读懂了其中的意思。 他的脚不受控制挪了一小步,又马上镇定下来,“汪淼,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汪教授。”汪淼没回话,视线落在汪国华身上,“四合院在我名下,还是你陪着一起去办的,记得吗?” 听他毫不留的问话,汪国华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按理他没什么好争的,可... 目光落在哭声逐渐大起来的枕边人身上。 汪国华咬咬牙,“那套房子是你外公的,你在精神病院那三年,都是我在照顾。” “而且他死前曾说,要给我一半房子的产权,权当感谢三年的辛劳照顾。” “汪淼,我不是想跟你争房子,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利益。” “利益?” 作为旁观者的范母不干了,她扒拉开范世谙攥她的手。 “没有,一毛钱也没有,什么人呐!” “不说,你照顾阮老先生是应该的,他是你的再造恩师。” “再说利益,那我们要划拉划拉,到底谁欠谁?” 范母上前两步,挡在汪淼面前,像只护鸡崽的母鸡,“你吃了一辈子软饭,那些都不是钱?” “怎么,老了,受不了吃糠咽菜,还得从儿子身上刮一层皮。” 范母在人前,一直都是很有教养的贵妇人。 如今声大如钟,唾沫横飞,跟市场吵架的泼妇无异。 “阮家的东西是汪淼的,跟你这个外人,没一点关系。” 邵斌见汪国华这个文化人,在范母手下,没一点还击能力,头痛扶额,身为中间人,又不得不介入,“范夫人,这是两父子的家事,外人掺和,不合适。” 汪淼拉一把就要跳脚的范母,“阿姨,交给我,放心,阮家的东西我守的住。” 眼神沉静,神色平和。 范母的怒火被灭的一点不剩,“淼淼,尽管说,阿姨给你兜着。” “今天的话,绝不会有其他人听到。” 汪淼回她一个放宽心的笑容,转头,笑容不见,声音低了两个度,“怀孕了?” 贾萍抹眼睛的手停了停,又声声哀戚哭起来。 俨然一场继子为抢财产,逼迫继母的大戏。 “呸。”范母跳脚,就要冲过去理论,被范世谙死死抱住腰,“妈,妈,汪淼心里有数,别坏他事情。” 跟汪淼相处的时间久,范世谙清楚的知道,他就是一头笑面虎,一切的隐忍都为了找脖子上那根动脉血管。 他越冷静,惹他的人,死的就越惨。 汪淼这辈子,吃过很多东西,唯独‘亏’这玩意,他从没吃过。 就算有,也是为了讨要更多。 “验了吗?” 话题跳脱太快,汪国华一时没跟上,反映了几秒,“还不知道男女,不过医生说一切都健康。” “你的吗?” “汪淼,你别过分。”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头上那顶绿油油的帽子,不是贾萍的错。 汪淼还要给他扣一顶,汪国华抬手就打,“你是他哥,怎么这么恶毒?” 汪淼偏身轻巧躲过,汪国华踉跄两步,扑出去,样子狼狈。 “验了吗?”汪淼直视不哭的贾萍,“你知道吧?” “汪淼,有这么当儿子的吗?”邵斌看不过眼,“汪教授好歹是你亲生父亲。” 就等这句话,汪淼抬手指邵斌,“看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一句话,声音不大,却震得在场其他人,脑瓜子嗡嗡的。 邵斌带来压场的人,更是面面相觑,露出讶异的表情,打量气息不稳的邵斌。 猜对了,汪淼露出了然的笑容,“汪教授,恭喜你,找到了孩子父亲。” 他走向旁边的茶几。 范母递过来一把瓜子,“淼淼,吃一点。” 明眼人都看出来,里面的事不简单,够他们掰扯一阵子的。 “谢谢。”汪淼接过,嗑一颗,“原味的,阿姨好眼光。” “那是。”范母凑近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一开始汪淼不敢确定,怪就怪在邵斌存在感太强。 好歹是一个集团的总裁,掺和到别人的家事里。 “我也不知道,其实就是诈他们的。” 汪淼拿起抱枕,截断飞过来的苹果,“阿姨,清洁费我付。” “那我不客气了。”范母拉着椅子后撤两步,闪避糖果,“早知道过年就不囤那么多年货。” 偌大的客厅已经乱成一锅粥。 一向自诩知识分子的汪国华,丝毫不顾及读书人的身份,跟街头混混一样,跟邵斌扭打在一团。 贾萍也不再哭,忙着劝架,却不知道怎么劝。 其他人算是吃瓜群众,看热闹都来不及,怎么会真心劝告。 一向冷清的范家,今天好不热闹。 就连门铃响,都不能撼动地上扭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分毫。 “你好,警察。”门口站着两个身穿制服的民警,出示警官证后道,“我们接到报警,发生斗殴。” “哐...” 似是回应他的话,茶几被掀翻倒地,玻璃碎了一地。 范世谙看一眼,淡淡道,“汪淼,还要赔茶几的钱。” 第354章 事要闹大 两个民警被迎进门,表情换了几种。 在场那么多人,就没人能拉开瘦弱的两个男人。 就让一个看着体弱的女人,在其中周旋。 要不是今天来的地方是高档小区,里面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民警压下脏话,例行询问,“报案人是谁?” “我。”汪淼稍抬手。 所有人目光聚集在他身上,上一秒还掐的跟乌鸡眼一样的两人,这一秒都停下,瞪视他。 “警官,趁他们松开,赶紧带回去。”汪淼扬起一个善意的微笑,“去警局调解,可能更适合。” 丢脸的事,怎么能捂得紧紧的,应该让全城人都知道。 汪国华不是要面子嘛,这个要求必须满足。 在场的就一个有脑子的。 民警心里有了判断,很赞同汪淼的提议,一人揪起一个,态度强硬道,“跟我们回局里。” 管是不是有钱人,先带回去。 背后有没有势力,跟他们这种按规章出警的基层小警察可没关系。 到了警局,自然会有人来掰扯。 偌大的客厅,没了人,一下就空了。 范世谙递给汪淼一瓶水,“你兴致倒好,站在这里送他。” 范家的布局,三面阳台,其中一面朝西南,站在这里能看到小区门口来往的车辆。 汪淼牵起嘴角笑,“那不得送送。” 西晒阳光下,嘴角牵起的幅度和汪洋很是相像,讥笑中夹着不屑。 范世谙有些晃神,再看他平静无波的眼睛。是汪淼无疑。 “怎么那么多记者?”范母抓了把瓜子,挤在两人中间,伸长脖子往大门方向张望。 她好奇非常,“消息这么灵通的?” 按理像他们这种高档住宅,隐私性极高,记者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赶到。 范世谙皱眉看被记者团团围在中间的两人。 拉一把已经收回视线的汪淼,“妈,我们还得回局里,这里交给你。” 说完,也不等范母应,拉上汪淼匆匆离开。 两人一路到车上都没说话。 等车开出小区,擦着记者经过。 范世谙才开口,“你故意的?” 这种报复的手段太低级,不像是汪淼的作风。 “是。”汪淼毫不避讳承认,“不可否认,很痛快。” “不过。”他侧头神色郑重地看范世谙,“不单单是因为报复,还有另一层原因。” “关于我母亲的。” “吱...” 范世谙猛踩一脚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一声尖啸,停下。 “你有线索了?” 汪淼摇头,“只是猜测,不过我有种直觉,关于母亲,贾萍有隐瞒。” 这是个契机。 一向依附男人生存的金丝雀,断了她的翅膀。 她不会甘心的,只要她乱了阵脚,就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行。”范世谙重新发动车,“我随时可以为你提供帮助。” “谢了!” ..... “真肉麻!”罗莉重重地推史泰,“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 史泰被拒绝也不尴尬,“都是一个队的,胜似亲人,萝莉姐姐,你不帮我,我就死定了。” “怎么个死法?”范世谙推门进来,就见史泰膝盖半弯,就差跪下,“都查完了?” 史泰摸后脑勺讪笑站起,“嘿嘿嘿,老大,没那么快。” “我爸。”他快步走到门边,关上门,小声说话,“又催我找女朋友。” “好女人哪那么好找?我正求罗莉假装我女朋友。” 范世谙被他的脑回路气笑,扬手甩过去一支笔,“你当叔叔傻?” 都快处成兄弟的同僚,转头带回去说是女朋友。 “叔叔不打断你的腿,也算对的起你了。” 史泰听他这么分析,彻底萎了,“那怎么办?” “放一边。”范世谙拍新得来的化验报告,“那根针上的成分出来了。” “上面有夏文澜、魏献的血,还有氯仿。” “氯仿?”史泰和罗莉同时问,“就是魏献身上针孔残留的东西?” 汪淼接过范世谙递来的报告,“就是它。” “再结合孔法医送检的体液报告。” “氯仿用做杜冷丁溶液的概率几乎为零。” 在魏献的血液里,氯仿的含量微乎其微。 线索好像一下又断了。 夏文澜并不是魏献致死的主因。 范世谙点点下巴问,“史泰,监控看的怎么样了?” “老大。”史泰调出监控里关于魏献那一段,“从监控里,可以看到,魏献的车进里面,到出来只用了十分钟。” “我问过老板,当时魏献说他的车启动有停顿感。” “太晚,车太贵,老板怕是对家下的套,随便看看就把人打发走了。” 史泰说的经过,监控拍的清清楚楚,甚至连对话也非常清楚。 “那为什么,魏献要去这种小作坊?” 范世谙在这句话后打了个问号。 人已经死了,再猜他生前的想法。 三人目光集中在汪淼上。 “或许魏献发现了问题。”汪淼在问号后,写上答案。 范世谙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罗莉,你查查魏献这辆车的记录。” 新车且是豪车,不管是真有钱,还是充门面。 前几次的保养维修,肯定是去买车的4s店。 有钱人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罗莉很快查到相关信息,“和悦豪车。” 这个4s店在y市颇具名气。 每三台豪车,就有一台出自这个4s店。 “警官。”4s店经理,恭敬的将两人迎到贵宾室,“稍等,我给你们调这辆车的相关信息。” 很快资料被送进来。 经理站在一旁,笑意盈然,旁敲侧击询问,“不知道,我能帮车主做些什么?” “夏文澜。”范世谙点售卖人员这一栏,“我们能见见她吗?” “小夏啊。”经理脸色变了变,马上恢复微笑,“当然可以,不过她今天没上班。” “家庭住址有吗?” ...... “抱歉。”夏文君不好意思道,“约你们在这里见面。” 一玻璃之隔的ct室里,夏文澜目光涣散躺在床上,任凭身上仪器扫过。 “你们说的对,尽快检查,才能保留证据。” “嘀嘀嘀...” 突然警铃大作。 医生隔着玻璃大喊,“快去叫技术部,封锁这里。” 第355章 丢失的监控画面 ct机停下转动的那一秒,一直躺在床上静默的夏文澜突然暴起。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藏了一把平字螺丝刀,正在撬ct机的外壳。 “文澜,你在干嘛?放下。”夏文君整个人趴在玻璃上,冲疯了一样的人大喊,“停手。” 几次劝阻没用,夏文君快步走到医生面前,“她情绪不稳,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医生坚定地摇摇头,“抱歉,我没有权限。” 按照医院的紧急预案,这个时候,不应该接触病人。 既能减少对医护人员的伤害,又能确定毁坏机器的责任人。 一台ct机,2000多万的造价,放跑损坏者,这个钱谁赔? “放心,外壳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撬开的。”这个档口,医生甚至还能回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单单外壳有划痕,费用不贵。” 涉及医院大额医疗器械受损,后勤人员来的很快。 安保冲进门里,扑向夏文澜。 三个人高马壮的安保,哪是一个瘦弱的女人可以抵抗的。 几乎来不及反抗,夏文澜就被稳稳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她用来逞凶的工具,则钉在ct外壳上,因为手带到,不甘心地来回晃动。 “放心,壳子还在上面。” 为了安医生的心,其中一个安保还好心的解释。 医生松口气,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技术部进入。 “哐...” 几人提着工具箱,刚踏入。 外壳似为了提醒它的存在,轰然倒地。 震得在场所有人一个机灵。 “小姐。”医生面色难看,吐出一串数字,“” ...... 夏文澜被注射了一针镇定剂,皱着眉头睡过去。 审她没有意义,从今天看,她的行为已经失常,精神状态不稳定。 已经没有讯问的必要。 夏文君烦躁地拔头发,地上铺了薄薄一层,她都没有察觉。 这时候讯问不是好时机,但时间不等人。 范世谙推过购车合同,“你认识魏献,为什么不说?” 按经理的回忆,两姐妹认识魏献的时间,在某种程度上是重合的。 甚至,夏文君认识他的时间可能要更早一些。 夏文君停下拔头发的动作,盯着一纸合同,有些晃神。 过了一会,才道,“我和他只见过两次,一次下定,一次提车。” “这层关系,影响不到什么。” 口齿清晰,言语有逻辑。 “可你们店的修车师傅不是这么说的。”范世谙推过来一份口供,“他说,魏献提车后,一个月来了五次,都是你引导接待的。” “世界top级别的豪车品牌,质量再怎么差,也不用五次维修。” 手指点过每一次的维修日期,“恰好,都选在你当值的时间。” 夏文君双手抱胸,冷静道,“警官,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言语间,皆是抵触。 跟之前的尽力配合,判若两人。 摸到边了。 多年的经验告诉范世谙,夏文君确实藏了秘密,可能有魏献死亡至关重要的一环。 甚至于,有一个可能,魏献就是死于她的谋划之下。 医院显然不是个可以进一步讯问的地方。 “夏文君女士,请回警局协助调查。” 范世谙推开病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不想闹太难看。” 夏文君叹口气,跟上。 汪淼则是站在夏文澜床头,迟迟没有动作。 还是范世谙喊了一声,才离开。 回警局,第一件事,不是审讯夏文君,而是看罗莉整理出来,关于青叶商场的监控。 “老大,我再三核对,发现监控被更改过。” 罗莉的十指快速在键盘上翻飞,很快她研制的软件上,出现各种数据。 “这些数字对应的是日期、时间。” “这几个片段。” 她单独挑出,“都能在前几天的时间里找到相对应的人物。” 见他们都扫过一遍。 她播放片段相对应的长视频,“看到了吗?连衣服、姿势都没变。” 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连说话的口型也没变。 借着她又调出数据图,“我将重复的视频做了个切片,确定动过手脚。” 不仔细对照,还真看不出区别。 谁会没事干,一帧一帧对照监控。 “夏文君提到夏文澜被侵犯的那天。”罗莉又调出另一个视频,“魏献确实出现在青叶商场。” 时间上看,是他们和魏献分开后不久。 “谁会大费周章干这件事?”范世谙拉动进度条,对照罗莉列出来的片段,“时间上看,拼接的点在一小时左右。” 也就是说,这一小时的前和后,隐瞒了某个人的进入和离开。 整个片段拉进去非常容易,像这样拆东墙补西墙,一点点补的,费时又费力,还真不常见。 那个人刻意隐瞒的是什么? “老大。”罗莉转动椅子,面朝面道,“能干这种事情的人,具备一定的专业素养。” 这也不是有手就会的活。 “史泰,你去找找布置在青叶商场周边的监控。” 幕后那人神通再怎么广大,也不可能剪切他们的视频。 风险太大。 “老大,交给我。”史泰拍胸脯,“汽修店那么难的线我都找出来了,难不倒我。” 现在,他也是可以用脑力推理的人。 武力,不过是他的辅助而已。 有了一次的成功,史泰对自己很是自信。 目送斗志昂扬的史泰离开,范世谙转头道,“罗莉,你查查夏文君的行动轨迹。” 虽然现在还没办法推断魏献的死亡方式,但从目前掌握的信息看,夏文君嫌疑非常大。 “好。”罗莉转动椅子坐回去,全身心投入到电脑上。 而范世谙则带着汪淼回审讯室。 晾了她那么长时间,也够了。 刺眼的光打在夏文君脸上,她不适的闭了闭眼,眼睛睁不太开,也不反抗,干脆闭上不看。 同时,警方也失去从她眼神里分辨真假的机会。 非常明智的选择。 一时审讯室里,只有笔快速划过纸张发出的沙沙声。 汪淼描绘的同时,不时抬头,捕捉细节,尽可能让自己画下的人像完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久到夏文君失去耐心睁开眼。 一张画立在她面前。 “你和夏文澜什么时候重逢的?” 第356章 操蛋的过往 范世谙听到这句问话挑眉看汪淼。 他又是从哪一点推断出来的,两姐妹的资料上可没有这一点。 同样诧异的还有夏文君,这件事,知道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 汪淼轻放画像挪到她眼下,“你们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除了这里。”他指画像里背影的耳根处,“你有一颗痣。” 画像上,两个约10岁的小女孩依偎在一起。 一人面朝草地,一人面朝公路。 身处草地上的女孩笑得天真烂漫,仿佛世上一切的幸福她都握在手里。 相反,背靠她只露出半只眼睛的女孩,周身充斥着阴郁。 一个如东升的旭日,另一个则像是无尽的黑洞。 夏文君的手指轻划过明媚的笑容。 即将碰触到那半只眼睛时,马上收回,别开眼睛。 夏文君的态度非常抵触,汪淼也没强逼,抽回画像。 画像在他手中一次次被对折,直到折到半个手掌大小。 他握在掌心,手掌一收,就要揉成一团时。 眼神一直跟随他的夏文君急忙开口,“画像留下,我说。” 夏文君和夏文澜4岁以前,一直生活在一起。 父亲体贴,母亲温柔,两个女儿俏皮可爱,外人眼里最幸福的一家人。 变故发生在4岁半的时候,两姐妹在公园玩的时候。被吸引,脱离开父母的视线。 两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吸引了一群人的注意,很快将她们团团围住。 实在喜爱的大人,忍不住上手摸她们的脸、手。 这种场景,两姐妹从小到大见过不少,也学会怎么应对,嘴里甜甜叫着叔叔阿姨,身体往外挤。 一般这时候,人群就会分开,爸爸妈妈也会马上注意到。 可这次不一样,比父母先到的是一对自称是他们父母的陌生男女。 他们不顾两姐妹挣扎,一人抱起一个就跑。 变故就在几秒内发生,父母迅速反应过来追,在众人的帮助下,只抢回了夏文澜。 夏文君自此和原生家庭断了联系。 四岁半前的夏文君,从不知道冬天的水是这么冰冷,冷到两手肿胀到不能握拳。 也不知道原来玉米芯也是可以果腹的。 小小的她已经学会了如何自保,如何不激怒买她的那户人家。 直到9岁的时候,她听墙角得知翻过年,就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瘸脚鳏夫会买她回去。 在村子里那么多年,夏文君早就知道了人心险恶。 9岁的她,四年后,心里再次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刚开始拔第一根头发的时候真疼啊。”夏文君盯着审讯室里的钟,手放在头顶,拔下一根头发,“但拔了半个头后,突然就不疼了。” 说完这段话,审讯桌上铺了十几根头发。 “秃了的头,再加上满头的血污。”夏文君轻笑一声,“那个鳏夫后悔了,宁愿不要定金,也不收我。” 过往被她叙述的非常平淡,淡到似乎风一吹,就不会留下痕迹。 审讯里的三人,却听得牙齿咯吱作响。 尤其是辅助审讯的新进警察,“穷山恶水出刁民,国家打击贩卖妇女儿童那么多年了,怎么就没把他们都收了?” 何其艰难。 只要有利益,就有买卖。 这些年相比前些年,拐卖妇女儿童的案件少了很多。 但只是少,不是杜绝。 “你怎么回来的?”范世谙截断他共情的言论。 他们是警察,不管嫌犯再怎么悲惨,基于公平公正的原则,愤懑之余,还要证据去支撑。 “怎么回来的?”夏文君目光变得涣散,似在自问,也似在问别人。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自残后,夏文君就被关进了猪圈里。 四处漏风,只有挤在猪中间才能汲取到一点温暖。 可她的脚被铁链扯着,怎么也够不到缩在另一角的两头猪。 太冷了,冷到蜷缩在一起,温度还是被冷风带走。 身上四岁多时的外套,只能包住半个身体。 经过多年的清洗,羽绒也不再暖和。 “后半夜,我甚至听到文澜在唤我。多少年没有听到她软软的呼唤。” 夏文君的眼神一点点凝实,“那晚太冷,冻得我全身发僵。” 她轻蔑一笑,“呼吸可能弱的跟死人没有区别。” “再醒来。”情绪上有了起伏,能从她语气里听出劫后重生的味道,“在山坳里。” 山坳是平时村民丢弃病死鸡鸭的地方。 夏文君长长叹一口气,“从尸体堆里爬出来,年幼的我居然知道这是新生的开始。” “不过。”她的声音里藏着落寞,“找到亲生父母和文澜后,那个活泼爱笑的夏文君也消失了。” 夏文君接过汪淼重新摊平的画像。 手指轻拂过因为折痕变了的笑脸,“汪先生,你在我们家的时候,看到了照片对吗?” 那张找到父母后的第一个礼拜六拍的重逢照。 一家四口,三人笑的无比开心。 只有她像个局外人一样,望着远处,眼里有不属于孩子的深沉。 汪淼惊讶于她的灵敏,但结合她的人生经历,一切都合理。 她比普通人多了一次新生。 成熟、沉着、机警,都是生活赋予她的苦难。 “夏文君,你指使夏文澜故作患有精神类疾病,在我看来并不高明。” 汪淼不再和她周旋,重新将基调拉回到案子上来,“医护人员所见所闻,确实能证明夏文澜情绪不稳定。” “不过,精神科医生,他们可不好糊弄。” 这个转折令审讯室里,包括范世谙在内的两个警察,忍不住对视一眼。 在彼此眼里都看到了茫然,各自别过头,假装镇定。 夏文澜在医院的举动,明显就不正常,现在居然说她是装的。 夏文君眉头微动,闭嘴不接话,只是一遍又一遍摸那张带笑的脸。 汪淼也不在意她的抵触,而是提起另一件事,“夏文君女士,关于魏献,我想强调一点,他在落水之前就已经死亡。” “之前就死了?”夏文君不敢置信抬头问,“不是因为溺水?” 下一秒又否定,“不对,他只可能死于溺水。” 第357章 车是怎么落湖的? 夏文君的语气太坚定,坚定到仿佛是她亲眼看到一般。 范世谙抽出法医的检验报告,推到她面前,“我想,法医的鉴定具有法律效应。” “夏文君小姐,这个房间留给你,想好了,随时叫我们。” 越到关键时刻越不能逼迫。 和汪淼办的案子多了,范世谙也学会了迂回。 审讯室的门轻轻关上,汪淼和范世谙倚着栏杆看市局外的马路。 最后一缕阳光,从斑马线上滑过,迅速消失,天一下就变暗了。 “当年最后一缕阳光停留在夏文君脸上的时候,她抓住了机会。”汪淼叹一声,“是个福大命大的女孩。” 以山区的寒冷,她还一直睡下去,恐怕从此长眠。 世上再没有这个人。 范世谙从他平淡的语气里,听到一丝落寞,“在想你那渣爸?” 汪淼被他的形容逗笑,并不排斥,甚至觉得很贴切。 他偏头饶有兴味地问,“以你看,他下一步会怎么走?” “贾萍的两个孩子都不是自己的,对上邵斌这个财阀,胜算基本为零。”范世谙摆摆手,笑容里带着幸灾乐祸。 他们家干净,父母恩爱,在这个圈子里那是比熊猫还要稀少的存在。 没体验过,不等于没看到过。 豪门间因为私生子,斗得跟乌眼鸡一样的事还少吗? 每一个私生子,都会分走一部分财富,哪个正室能忍?还是哪个孩子愿意多一人分财产。 “放心吧。”范世谙拍拍他的肩膀,“一笔糊涂账,说不定要拖个一年半载,汪教授可没多余的时间找你。” 眼看要到退休年龄了,出这么一桩糟心事。 也不知道大学能不能容忍贾萍一次次上门闹。 “也对。”汪淼被他的形容逗乐了,“找时间,我要亲自上门感谢阿姨。” 要不是范母落了点“小石头”,邵斌不会这么忙。 “她爱做,你可千万别上门。”范世谙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以他对他妈的了解,但凡汪淼上门问相关细节。 她必能拉着能拉到的人,说上几个小时。 “呵...”汪淼再次被他避如蛇蝎的样子逗乐了,“夏文君这很快就能突破,那个机械牛人许旭那边有消息了吗?” 不管有没有罪,证据和口供最后都是要相互配合的。 “有,有,有...”楼道里响起许旭欢快的喊声,“我就知道,你们没忘了我。” 许旭在罗莉的带领下,小跑到他们跟前。 “幸亏我机灵,直接让罗姐带我上来,否则一时半会还找不到你们。” 罗莉抬脚轻踢他脚后跟,“罗莉,再说一遍,我叫罗莉。” 罗姐,罗姐,听着显老又俗气。 明明才比他大一岁,喊什么姐啊。 “谢谢罗姐。”许旭为表自己尊敬,郑重行了个礼,“罗姐,你将是这起案子最大的功臣。” 罗莉无奈扶额,眼睛上挑,露出眼白,“老大,你们忙。” 说完气鼓鼓离开,这白痴,真是油盐不进。 没了罗莉,许旭的表情明显放松不少。 他轻拍身侧的箱子,“我试验出来了。” 表情得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丰功伟绩’。 展开的箱子,也对得起他的炫耀。 这哪是一个箱子,简直就是个缩小版的路面实景图。 尤其是在马路正中间同比例缩小的汽车。 车窗、车门一应俱全,最让人赞叹的是连车的刹车油门,都同比例进行调整。 男人至死是少年。 如此精细的手工制品,汪淼都忍不住蹲在地上,视线一遍又一遍从每一个细节扫过。 “我试验过很多次。”许旭说话的同时按下控制器。 汽车缓缓开动,经过同比例缩小的路口。 下一秒,车失去控制,疯一样在无人的马路上狂奔。 即将跑出箱外时,又突然停下。 巨大的惯性下,车在原地转几个圈,撞在石块上停下。 许旭重新捡回车,放在起点。 “范队看明白了吗?”许旭激动地指车,“它办到了。” “不需要人力控制,只要巴掌大小的仪器,就能带来动力。” 许旭激动地从车里拆出一块三个指甲盖大小的仪器。 “车里找到带有屏幕的那个东西,其实是个收发器。” “只要有遥控,就能激活它,吸附在任何铁制品上。” 他将小型收发器放回车里接通电源,示意两人往车窗里看。 小小的收发器静置在车上。 按钮按下,它跳起,吸附在刹车上,带着刹车往下坠。 车刹停。 “看见了吗?”许旭兴奋地指车窗里,“程序开动,磁极运作,扯着刹车往车底盘坠。” “即使人不在车里,也能让车停下。” “相同的。”许旭轻拧开关,停在某个数字,按下,“只要找准油门停在那一个角度,也能轻而易举控制车的速度。” 模型车撞向石头,被弹飞。 落地,零件四散。 紧闭的车窗,在猛烈的撞击后,破碎。 一物跟着从车窗里飞出,小巧的刹车脚踏。 “我调松了刹车脚踏和真空泵连接处的螺丝,只要猛踩刹车,踏板就会掉落。” 如此就能造成刹车失灵,控制不住速度,径直冲入湖的假象。 许旭打了个响指,“嫌疑人必定熟悉车的每一个部件。” “合情合理。”范世谙赞赏地抬手拍他肩膀,“该记一功。” “赶紧收拾收拾,等着局里嘉奖。” “你倒是挺会哄人。”汪淼看咧嘴笑不停的许旭。 都快将人哄成胚胎了。 范世谙转头冲打了鸡血一样的许旭做了个打气的手势。 回头道,“年轻人气血足,就该多鼓励,免费的劳动力,不用多可惜。” 两人笑说着话,打开门的刹那,笑容尽散。 “夏文君。”范世谙打开一段录像,递到她跟前,“你看看,这是不是过程?” 夏文君平淡的表情,随着许旭一步步演示,变得惊诧。 范世谙收回手机,按灭,“现在你相信,魏献在坠湖前,就已经死亡了吧。” “你还有机会告诉警方,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单是为了自己,还有夏文澜。” 第358章 事情经过 审讯室在范世谙问完话后,再次回归平静。 在证据对夏家两姐妹仍不友好的前提下,夏文君还是保持缄默。 到底有什么比脱罪还重要? 突然范世谙手机震动,史泰打来的。 “魏献?” 听到他提这个名字,夏文君抬头,视线停留在他身上,生怕错过一个字。 “好,我知道了,确定是两天前?” 听到这个时间节点,夏文君骤然握紧拳头。 直到范世谙挂了电话,她的视线还停留在手机上。 “你漏了一点,除青叶商场外的监控。” “尤其是银行监控,保留1个月。” 史泰这回是真长脑子了,记得一起案子发生时,破案的关键。 从青叶商场正对面的银行里找到一段夏文澜被强奸两天前的监控。 魏献的车停马路对面,怀里抱一束玫瑰花,手里还提着一个礼品袋。 志得意满进了青叶商场。 大约一个小时后,跟进去前的衣冠楚楚相比,出来后,他的脸色十分慌张,身上衣物凌乱。 不管从时间节点上看,还是从他慌乱的表情推测。 “夏文澜应是2天前遭受侵害。”范世谙笃定地说出自己的推断,“是吗?” 夏文君脸上闪过慌张,即使她极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仍是表情外露。 “你隐瞒夏文澜出事的时间,为什么?” “畜牲,你知道那个畜牲做什么了吗?”夏文君暴起,瘦弱的她因为愤怒,甚至带着审讯椅前进了几步。 “他强奸了文澜还不够。” 两天前,夏文澜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这个时间点,她一般还在加班加点赶定制礼服。 那天不一样,是夏文君找到夏家的日子。 这天,对夏家而言特别重要。 不管刮风下雨,气候怎么恶劣,这一天,夏家雷打不动会庆祝一番。 即使父母不在了,夏文澜还是坚持做这件事。 她换上新做的大红蚕丝礼服,并包装好另一件一模一样的礼服,准备送给夏文君。 提上礼盒,刚准备关门。 魏献上门了。 他本就对夏文澜有不一样的好感,见到她跟平时不一样的风情,这种感觉更是达到了最高峰。 这样的女人,必须握在手里才安心。 男人,一旦生理控制了心理,一切都失控了。 夏文澜的再三请求,成了兴奋剂。 人来人往的商场,没有人知道,在制衣间,正在发生一起惨案。 夏文君说完事情经过,已经泪流满面。 双眼通红的捶桌子,嘶声大喊,“为什么我要那一天找到自己的家?为什么他们要记这种日子?” 哭声充斥整个审讯室。 一声比一声高扬。 直到她哭得哑了声,渐渐停下,范世谙才道,“所以你决定自己动手。” 夏文君红着眼抬头,大吼,“他可以选择的,但凡那天,他能悔改,我都不至于在他车上动手脚。” 窗户纸被捅破,夏文君也不再隐瞒。 魏献死的那晚,夏文君约了他去店里,在场的还有夏文澜。 即使害怕,夏文澜还是选择面对他。 她对魏献的感情很复杂,这个男人是她的理想型。 即使遭受那般对待后,她还是选择给他一次机会。 可惜,魏献对夏文澜,却没有什么至死不渝的感情。 只是夏文澜的外表、谈吐,值得他这么对待,到手后,新鲜感消失,对她只有敷衍,也只是不想自己的档案上多一条强奸的罪名。 这一切都被躲藏在暗处的夏文君看在眼里。 魏献追求过她,借着车出故障,几次三番找理由接近她。 后面突然不来了,原以为是放弃,没想到是找上了夏文澜。 “趁他们交谈的时候,我对他的车动了手脚。”夏文君牵起嘴角不屑地笑,“这种人,得手后,胆子只会越来越大,不会悔改。” “那天,在监控里,谈崩后的魏献,又一次要侵犯文澜。”夏文君想到那一幕,还觉得后怕,“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就是另一桩惨案。” “我们从针上验出氯仿,氯仿哪来的?”范世谙推给她化验报告。 “文澜有时会自配颜色,氯仿就是为了方便她调色用的。”夏文君一五一十说了用途。 “那让夏文澜装疯,又是为什么?” 夏文君咬唇沉思片刻,“只有这样,警方在公布魏献罪责的时候,才会站在受害者的角度思考,将伤害降到最低。” 她已经想到,一旦她被捕,夏文澜接二连三被问询的场景。 与其一次次戳她的伤疤,不如一劳永逸。 “夏文君女士。”范世谙抽回化验报告,“你可以先离开。” 他给足夏文君安全感。 警察是凭证据抓人的,既然已经确定,魏献的死和她故意动手脚无关。 且在这场事故里,并没有导致他人死亡。 夏文君在这个案子里,已经没有继续讯问下去的理由。 “世谙,你不怕交通组的同事找你麻烦?”汪淼抬肘顶他胸口,戏谑道,“万一攻心计不起作用,白遭埋怨。” 范世谙耸耸肩,无所谓道,“大不了重新推翻,做我们这行这种事没少干。” 汪淼看他的脸色随着夏文君一步步走远,一点点变得阴沉,轻笑,“死鸭子嘴硬。” 话落,就见夏文君顿在原地,转身走回来。 她递过手机,“为了保留魏献侵犯的证据,他死那晚的监控在我手机里。” “希望能帮到你们。” 说完,塞进范世谙手里,大步离开。 “看。”范世谙摇摇手机,咧嘴大笑,“突破口不就来了嘛。” “攻心果然好用。” 汪淼看他得意的笑容,也跟着扬起笑。 不知不觉,二队各个成员,都从他这里学了一点有用的东西。 这样,就算哪天他暂时离开,也不会担心他们太依赖。 “愣着干嘛。”范世谙推他一把,“走,回去看监控。” 视频里,夏文澜奋力抵抗,尖声大叫,都没有唤回魏献的良知。 “这就是个畜牲。”罗莉气愤地啐道,“死了活该。” 尽管已经看了十遍,罗莉还是难掩愤愤。 棍子敲在魏献脑袋上的同时,她还拍掌叫好。 “等等。”范世谙在她再一次拍手时叫停,“往前倒一秒,放慢动作。” 第359章 死因 棍子敲在魏献头上,他脚步踉跄,后退两步。 站在原地,晃了晃脑袋,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 “就是这,罗莉,放慢3倍。”范世谙指进度条上的时间线。 放慢后,一切动作捕捉的非常清楚。 在棍子敲在魏献头上时,他已经感觉到不舒服。 伏在夏文澜身上的他,晃动脑袋。 没有缓解,他站起抬手,晃晃脑袋。 这时,棍子袭来。 恰巧和他扶头的手相对应。 事情发生的太过凑巧,正常倍数下看,就是因为夏文君打了他,他才摸的头。 范世谙指暂停的画面,“这可能就是魏献死亡的原因。” 为了保持尸体的完整性,在交通事故中,确定颅脑没有外伤的情况下,不会对尸体进行开颅手术。 魏献的尸体同理,除却颅脑造成的死亡,还有很多死亡原因,在尸检中找不到。 往往都是警方找到相应证据,进行反推,一次次试验后,才确定的。 有了突破口,范世谙一秒都不耽搁,打给孔法医,“老孔,魏献案子有点眉目,死亡原因可能在脑里。” “对,尽快解剖,我给你带夜宵。” 解决完心头大石后,范世谙打开外卖软件,“想吃什么,尽管点,我请客。” “老大万岁。”史泰和罗莉同时振臂欢呼。 二队就是最棒的! ...... 孔法医脱了手术外袍,洗干净手,接过范世谙递来的袋子。 两手撑开,看一眼,赞道,“新鲜的脑花,有辣椒油吗?” “有。”范世谙指袋子底部,“你的喜好忘不了。” “呕...”正在找颅骨碎片的孔辉偏头泛呕。 不像之前狂奔去厕所,这次呕过后继续专注找颅骨碎片。 “你的小助理,成长很快嘛。”范世谙帮他将辣椒油倒在粉嫩的脑花上。 脑花染上红色,乍一眼看,似是活了一般。 “算是个好苗子,对的起孔这个姓。”孔法医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 脑花在嘴里融化,“就是这个味道,今天的新脑子。” 等他吃完整个脑花,范世谙才问,“说吧,有什么大发现?” 孔法医慢条斯理擦完嘴,“经解剖,在死者脑里发现多个出血点。” 结合监控拍到的画面,范世谙猜测,“是因为棍棒击打?” “不是。”孔法医系上塑料袋,“棍棒击打如果造成出血,会先表现在颅骨上。” “死者颅骨表现,只能说破了点皮,根本不会造成脑出血。” “再加上,棍棒击打造成的脑出血,呈片状。” “但死者的脑出血症状为点状。只不过因为出血点过多,量变引起质变,我推测这才是造成他死亡的主因。” “点状脑出血?”范世谙蹙眉,这倒是从没听过。 这是生了什么古怪的病? “以我多年的解剖经验,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例子。”孔法医丢了垃圾,拍拍手,“我去找找相关资料。” 法医医学知识丰富,也不是万能的。 “过敏有可能吗?”一直站在解剖台旁看拼合的汪淼接话,“虽然不多见,是不是有可能?” “你是说,过敏性紫癜引起的脑出血?”孔法医稍一想就跟他同频,“紫癜出血一般分布在皮肤上,听过几起反应在肺上的,脑里...” 他有些犹豫,没听过,不代表不可能。 汪淼戴上手套,礼貌道,“镊子可以借我吗?” 孔辉快速抬头看一眼孔法医,见他点头,递给汪淼,退到一边,空出颅骨前方的位置。 孔法医和范世谙聚过来,眼睛跟着镊子移动。 “我曾经解剖过一起类似的尸体。” “死者生前有严重的药物注射反应,经常全身多发紫癜。” 镊子插进左右脑的缝隙,用了点巧力,没有损伤脑组织,又将两半微微分开。 “最后一次治疗后,不到两个小时死亡。他的脑子就跟魏献很像,大部分出血点,集中在左右脑中间。” 汪淼小心抽出镊子,放在托盘上。 “结合尸体的曾经经历,我和其他医生都推断,那次不是因为没有过敏反应。” “而是因为,过敏反应在更致命的部位。” “听起来有道理。”孔法医点头赞同,“不过我还得翻资料证实。” 既然是曾有过,肯定会有相关方面的记录。 单靠推测,没有依据支撑,这份尸检报告也写不了。 范世谙也干脆,脱下手套丢垃圾桶里,“我们先往这方面调查,你那边也抓点紧。” 简单说了一句,他就带着汪淼匆匆离开。 “孔法医。”等人走了,孔辉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八卦之意,“二队这四人到底什么来头?” 来市局那么多天,孔辉虽然一天大半时间泡在法医室,但该听的八卦一点没落。 尤其是二队回来这几天,几乎能从每一个跟他聊天人的嘴里听到他们的丰功伟绩。 “什么来头?”孔法医上手,三两下拼凑好孔辉拼了半天没拼整齐的头骨,“财神爷,供着。” ‘财神爷’们可不知道,背后有人将他们的地位升到与神比肩的位置。 他们正苦哈哈埋首在电脑,找魏献的平生经历。 连汪淼也不能幸免,被拉过来做苦工,甚至被安排在最关键的位置,找生平病历。 这一找,就是一宿,一无所获。 “老大,我会猝死吧,我还没到30,还没找女朋友。”史泰摊开四肢,对天花板喊,“死后还要相亲,没天理啊。” 罗莉丢了个笔架,正中他胸口,“别嚎了,以你的条件,死后也没人要。” 死了,又不是审美跟着死了。 罗莉捂脑袋,“让我眯一会,再参加你的葬礼。” 范世谙比两个贫嘴的手下,好不了多少,满脸憔悴地抬起头,“都散了,先回去休息,下午再过来。” 汪淼点头表示赞同,以前在实验室熬两个通宵,都没这么累,还是老了啊。 他走时,碰到史泰放在桌上的购物记录。 弯腰一张张捡起。 “汪淼,我来。”史泰伸手就拦。 反被汪淼隔开,“等等。” 他捡起其中一份记录,仔细看后抬头,“我想,我找到关键点了。” 第360章 密室 这是一份魏献出狱后的清单记录。 现在人的购物方式,基本都在动动手指之间完成。 魏献出狱没多久,买的东西却是不少。 衣裤鞋袜占大部分,其余的都是些小物件。 汪淼点其中一个购买记录,“注射用针筒。” 为了有效减少吸毒人员的针筒购买途径。 这种医疗耗材,药店不允许售卖。 从网上购买,受严密的监管限制,并不是吸毒人员的第一选择。 “但如果少量购买,且间隔时间长。”汪淼往前翻,果然又发现一个记录。 正是魏献出狱的第一天。 两个月时间,买了20个,用量并没有达到警方监控的预警线。 范世谙接过记录,“按使用频率推测,不是用于吸毒。” 万虫爬身,‘毒虫’可受不了这种煎熬。 “魏献私下注射杜冷丁,他肯定在忍受某种痛苦。” 汪淼推测他体内的杜冷丁,是自己注射进去,用于缓解的。 范世谙稍一想,就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你推测,魏献的死亡是由于杜冷丁过敏造成的?” “有这种可能。”汪淼整理好散落的记录,放回桌上,“是与不是,还得靠你们。” ...... 房子破败不堪,外围更是结满蛛丝。 乍眼看,就是个无人区。 这么一栋二层小楼,还是在范世谙领人二次进魏献家,再三搜索下找出的。 和魏献张扬的性格一点不搭。 史泰徒手从蛛网上解救出一只扑腾翅膀的蜻蜓,“他是准备往恐怖屋大冒险上靠?” 范世谙旋开钥匙,轻推。 “吱呀...”门开。 和外面的破败不同,房子内部虽装修陈旧,但整洁干净。 “看来他常来。”范世谙环视一圈,“史泰,你带5个人上楼搜,其他人随我在楼下。” “一寸地方都不能放过。” “是。”众人应下,四散开。 一楼布局应是做会客用,设有客厅、厨房、以及一间书房。 汪淼径直往书房走,刚走两步,和范世谙撞上。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范世谙擦着他肩膀先走一步。 汪淼摇摇头,失笑,“幼稚。” 踏入书房,就像进入凶案现场,入目皆是血腥场面。 无头女尸,身体朝上,正对颈部悬着一颗头颅,嘴角勾起,断颈处正往下滴血,一滴滴落在躯干上,诡异且恐怖。 目光轻转,却是被玫瑰覆盖的女人,苍白的脸,在血红玫瑰映衬下,艳丽非常。 一步步往里走,皆能看到不同的死亡现场。 汪淼扯下一张画,青叶商场开业时轰动全城的命案。 范世谙跟着扯下一张画,浑身插满竹签的男人,被钉在墙上,双手合十,似在悔过。 “我没记错的话,除了你手上那张,其他都是他书里写过的案子。” 汪淼将画重新钉回墙上,“你没记错。” “啧...”范世谙摇摇头,“一直听说,写刑侦的作者,心里微变态。” “现在看,不止微那么简单。” 范世谙也将画钉回墙上,“还别说,是个给新人锻炼胆量的好地方。” “你是魔鬼吗?”汪淼翻动书架,“小心二队以后招不到人。” “要什么人啊。”范世谙检查书桌上的物件,“我们四个一起做到退休。” 汪淼翻书的手一顿,没接话,继续找。 他的沉默,范世谙没放在心上,饶有兴致把玩魏献放在书桌上装饰的每个小物件。 “别看他变态,倒还挺有闲情逸致的,青蛙王子,跟他也不搭啊。” 他随手放回桌上。 被汪淼截获,“书架上有个宝座。” 青蛙王子被按在宝座上。 “咔哒...”一声脆响,书架分开,露出后面的空间。 一面大红墙上,线相互交错固定在不同的人脸上。 几十双眼睛,正视前方。 那么多人脸里,汪淼赫然在列。 除了他,还有几个熟人。 白墨、涂卢毅、邵斌... 汪淼取下扎在他母亲脸上的图钉,手指滑过被打上叉,微微扬起的嘴角,“他在我母亲的死亡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范世谙轻拍他肩膀,再多安慰的话,此刻都显得苍白。 有些情绪,只能自己消化。 他轻挪脚步,往放在密室角落的陈列架走。 瓶瓶罐罐整齐有序的放在架子上,泡在里面的东西,却非常渗人。 眼睛、鼻子、心脏,凡是人体可以细分出来的部分,都能在这里找到。 甚至还有一个只有几个月大的胎儿。 范世谙正拿起一个泡有鼻子的容器细看时,汪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都是他非法收集的,应该不涉及到命案。” “我没事。”汪淼回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出现的线索越多,证明我离母亲的死亡真相,越近一步。” 他跟着拿起装有胎儿的容器,“不知道这个跟魏献有没有血缘关系?” “为什么这么说?”范世谙将耳朵放回去,接过他手里的胎儿。 仔细端详后,找不到与魏献外貌相似的点。 “太不重视了。”汪淼指放胎儿的角落,“以魏献张扬的性格,这种能显示他能力的东西,应该居中存放。” 而不是放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他,可能是魏献觉得耻辱的存在。” 范世谙点头赞同,“有道理,那就做个鉴定。” “老大,你猜我找到了什么。”史泰咋咋呼呼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闯进密室后,他倒吸一口凉气,“我去,这个变态。” 范世谙将装有胎儿的容器塞他怀里,“好好抱着,重点检查,说,发现什么了?” “杜冷丁。”史泰收回视线,眼睛晶亮,“满满一个冰箱的杜冷丁。” 当场数过后,技术人员给了确切数字,“整整有60支。” 这个量,都快赶上一个三甲医院一天开出去的量。 在医院,但凡少个杜冷丁,相关负责人都得进警局。 一个市民家里,有数量庞大的杜冷丁。 “y市的医院,恐怕要遭大罪了。”范世谙看技术人员一支支装进证物袋里。 他踢一脚撅着屁股看的史泰,“等会你接电话。” 手机刚到史泰手上,进来一个电话。 接通,电话那头响起严局的咆哮,“小兔崽子,你又惹大祸了,赶紧给我滚回来。” 第361章 抢功劳 “严局。”范世谙挪过去一杯参茶,“别气坏了身子。” 严局在不大的办公室绕了几圈,还是觉得心中憋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愤怒转身,抖着食指指范世谙,“你看你干的好事,动静那么大。” “严局,动静大才好啊。” 范世谙端着参茶,走到他面前,“60支杜冷丁,一柜子人体器官,还有个胎儿。他背后怎么会没人呢?” “当然是有人。”提到这茬,严局更怒了。 从他得到消息,同时,打进来的电话就没停过。 上级勒令尽快破案,同僚打电话明里夸他手下能人多,实则语气里掩不住的嘲笑。 还有几通仗着有点连带关系,探口风的。 魏献这起案子,涉及面太广,一个不小心... “我恐怕也保不住你。”严局重重点范世谙胸口,“你懂不懂。” “严局,就是因为篓子够大。”范世谙将杯子硬塞进严局手里,“谁都不敢接。” 他懂严局怕什么,但这起案子,他查定了,不会交出去的。 “你还是不懂。”严局焦心地喝一口参茶,越喝越生气,“年轻凭着一股气,这样可不行。” “行,那你说怎么办吧?” 怎么说,严局都不松口,范世谙也摆烂了,“反正我已经放话出去,没人敢接。” 这死孩子,严局气结,一口喝完参茶,胸口稍通顺了些,张口还要劝。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不等严局叫进,门被推开,探进来一个脑袋,史泰笑容满面道,“老大,又送来一面锦旗。” “严局。” 有人打岔,范世谙逃也似的离开,“不能让人民群众等太久。” 在严局说话前,咣的一声,他关上门。 随即,一个东西砸在门上,碎开。 “老大,严局是不是在骂人?” 史泰被范世谙推着一步三回头往后看,“你要不去劝劝?” “劝什么劝。”范世谙拍他脑袋,“二愣子。” 他又不是贱皮子,随人骂。 夏文君和夏文澜局促地坐在椅子上,频频朝门外张望。 虽然办公室里还有个罗莉在忙上忙下,张罗她们吃喝缓解情绪,不单没起作用,反而让她们更紧张。 范世谙一踏入办公室,两姐妹不约而同吐出一口气,站起,迎上去。 夏文君将锦旗塞进范世谙手里,局促地直搓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我们两姐妹的感谢,希望你们不要嫌弃寒碜。” 那天,范世谙放她回家,而不是直接抓她,夏文君就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让她回去好好安排夏文澜。 她也做好了坐牢的准备。 交代好一切,第二天,果然警察上门了。 原以为从那天起,就只能跟文澜隔着铁窗相见。 没想到,带走她的警察,只是仔细讯问经过。 夏文君也没想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全经过,甚至连每一项机关的布置时间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交代完后,她伸出手,准备接手铐。 不想,警察只是打开门,示意她可以离开。 再三询问下,警察暗示她,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性质恶劣,惩罚肯定会有的,大概率是缓刑和罚款,以示警戒。 保险起见,她也找律师咨询过,律师也是同样的回答。 “我知道,肯定是您在背后使了力。”夏文君说到这,一向隐忍的泪,还是忍不住落下。 夏文澜抱住夏文君,一个劲朝他点头致谢,哽咽到说不出话。 范世谙接过锦旗,递给罗莉,“锦旗我收了,力,我可没使过。” 最多就是提了一嘴巴。 车失控造成的影响巨大,但鉴于没有伤人,中间可操作的点很大。 魏献造的孽,夏文君行事极端,也是为了自保而已。 一个教训,买这辈子谨小慎微,很划算的买卖。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们。”夏文君和夏文澜连鞠几个躬,“下半辈子,我们一定会多行善事。” 一会功夫,看热闹的人围在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往里面看。 “行了,赶紧回吧。”范世谙摆手赶人,“警局是个严肃的地方。” 他的视线避开门口要杀人的目光。 等把人送出去,徐明明踏进办公室,看锦旗上写的明义知理几个字,轻哼一声,“我放的人,你收的旗。” “范队好打算。” 范世谙环住他肩膀,晃两下,“瞧徐队说的,我这有一桩好差事,办了名声大噪,徐队感兴趣吗?” 第362章 收割器官 “队长,这就是我们立大功的关键?”徐明明队里刚进队的新人躲在灌木丛后嘀嘀咕咕,“不会故意拿我们开玩笑吧?” 他抬手拍脖子上的蚊子。 春寒料峭,灌木丛里的蚊子不惧寒冷,已经开始觅食。 几个精血旺盛的大小伙,无疑是最好的食物来源。 “闭嘴。”带队的徐明明轻斥,“好好趴着。” “不懂别说话。”他提高警惕盯正对面的单元出入口,“有人下来了。” 下来一男一女,左右手各提了个黑色塑料袋。 他们往外走的同时,还不时回头,拉开单元门,更是警惕地张望一番,才小心翼翼往外走。 鬼头鬼脑的样子,要说心里没鬼,谁信? “跟上,别丢了。”徐明明抬手一挥,几人上车,跟上前方已经发动的车。 车越开越偏,跟到后半程,未免被发现,徐明明的车跟前车保持了近300米的距离。 一路跟到殡仪馆才停下。 两人熟稔的跟门卫打招呼,提着塑料袋就往里走。 新人放下望远镜疑惑道,“他们好像变了。” 具体哪里变了,他也说不上来。 “不那么谨慎了。”徐明明一语中的,直戳重点。 “两人控制局面,其他人跟我去找他们。” ...... 女人取出黑色塑料袋里的工具,“哥,说好最后一单,交货后就离开y市。” 男人戴好口罩,点头,“放心吧,收到钱就离开。” 两人说了两句,不再说话,全神贯注手里的活。 女人抽出解剖刀时,刀刃闪过寒光。 冰冷的刀锋,贴在同样冰冷的耳朵根部。 男人则在另一张停尸台上,调配材料,注入模具里。 刀切入... 同时,门猛的被推开。 “警察,放下武器。”徐明明举枪进来。 同一时间冲进来的还有两个警察。 阵仗过大,唬的两人一激灵。 解剖刀落地,女人带着哭腔颤抖道,“我们是首犯,真的是首犯。” ...... 人被带回警局,刚开始还咬死今天是第一次。 徐济南甚至还搬出法律条规,辩解,他们最多只能算侮辱尸体不遂罪。 进警局,哪有老老实实交代犯案经过的罪犯。 徐明明也不跟他们绕弯,按下遥控器。 魏献密室里,那面堆满身体组织的容器,投射在墙上。 单独拎出来一个,最多打个寒颤。 一整墙,乍然映入眼帘,是个人都不免从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尤其是两兄妹,被吓得脸色刷白。 “里面少不了你们的节奏,早交代,少受罪。”徐明明点点满墙器官,“交代也不算什么大事。” 徐梅快速看一眼徐济南,举起手,弱弱地问,“真不会判很久吗?” “只要没杀人。”徐明明暗灭投影,“说吧。” 原来两兄妹是土葬时期的入殓师。 后来实行火葬,两人家乡也紧追政府号召,他们也就没了工作。 两人不会其它手艺,兜兜转转又干上这一行,可大城市入不敷出。 就把主意打到人体器官上。 第363章 不能只二队当恶人 “你们割走死人的器官有什么用?” 做警察那么多年,活体摘器官没办过,内部网里隔几天就分享一件。 摘死人器官还真没听过。 “警官。”徐济南两个手指相交,相互摩挲,“只要有钱,什么东西搞不到?” 徐明明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激的火冒三丈,一掌拍在桌上,大吼,“好好说话,你的态度决定你们判几年。” 徐济南立马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买家是谁,我们不知道。” “我们最多算是执行人,所有的相关信息都是通过中间人传给我们。” “我们觉得价格合适,就回复,动手取器官。” “把器官放到指定位置,钱就到账了。” “警官。”徐济南抬眼看徐明明脸色,“今天是我们金盆洗手的一单。” “联系方式。”徐明明推给他一张纸,“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列在上面。” 徐济南面有难色,摊摊手,“警官,不是我不想给你们。” “真没有,一直都是单线联系,上面需要,会给我们留暗号。” 徐明明被气笑了,取死人的器官比活人器官,还要严谨,逗傻子玩呢? 他愤愤一拍桌子,桌上的笔录本跟着跳两跳,“徐济南,就算你们不老实交代,单凭多条侮辱尸体罪,就够你们进去几年。” 徐济南欲哭无泪,早料到迟早会被抓,晚上这单就不应该接。 现在好了,说实话,没人信。 “警官,真是冤枉啊!” 与此同时,另一个审讯室里的徐梅,也对上家一问三不知。 眼看功劳已经进兜里,没想到,跳进去飞了。 徐明明看范世谙,脸色沉的能滴出墨。 这是白白又为二队做一次工。 “徐队。”范世谙揽住拉着一张晚娘脸的徐明明,“我们换个角度,找不到上家,还找不到同行吗?” 同行是冤家。 殡葬行业赚钱,但也是个冷门行业。 从事这一行的入殓师有几个,他们心里门清。 都说同行是冤家,简简单单从死人身上取个器官,稍还原,推进焚化炉,烧的干干净净,什么证据都没有,还能得一笔价值不菲的钱。 但凡有点胆子的,谁不干? 范世谙分析其中的弯弯绕绕,对徐明明眨眨眼,“徐队,懂了吧?” 好一招釜底抽薪,这是逼着上线现身。 徐明明快速将他的用意在脑中过一遍后,忍不住鼓起掌,“范队这一招狠,又有效果。” 他掰开范世谙的手臂,往审讯室赶。 走一半,又折回来,反手环住他的脖子,“范队,你这招不会用在兄弟身上吧?” “怎么会呢?”范世谙一抻一拉,推开他的手,“我们可是同一个警局的同僚,我怎么会这么无耻呢。” “那我就信你一回。”徐明明重新哼起小曲,朝审讯室走。 一直站在一旁的汪淼开口,“世谙,等徐队反应过来,你不怕他翻脸?” “翻呗。”范世谙笑,“死道友不死贫道。” “总不能只有我们二队让严局头痛,其它队就是好孩子吧?” 第364章 蚊子美味吗 “好孩子”徐明明,带着自己队的人,再一次躲在草丛里喂蚊子。 范世谙刚在新人心里树立的高人形象再次崩塌。 他愤愤地拍趴在脖子上的蚊子,苦脸道,“徐队,你跟范队是不是有仇啊?” 徐明明黑着张脸,一巴掌拍向他的脸。 在他错愕之际,抬手,“看,蚊子。” 说完,面不红,耳不赤的拍了手心里并不存在的蚊子。 根据范世谙的思路,徐明明带人走访了市里所有殡仪馆,几经手段,确实打探到几波人,从事取死人器官这门生意。 这生意还挺讲究,位于表面,一眼就能看到的器官。 比如耳朵、鼻子、手之类的要价高些。 内脏类的,要价偏低。 用看管的人说,都塞进炉子里了,烧完只剩骨头,谁闲着没事干,还会扒开尸体看看,内里到底有没有少。 抓了几波人回去,从一开始三缄其口,到最后招供。 说辞与徐济南大同小异,不同的是,他们秘密交换信息的地点不同。 本着抓鱼要舍得放饵的原则,徐明明广撒饵后,开始蹲点。 今天是蹲点的第三天。 “徐队,他们也说,十天半个月可能要一单,这么等法也不是事情。”新人啪的一声,再次拍自己脖子,“人没等到,我们都要被吸干血了。” “嘘...”徐明明一巴掌盖在他嘴上,连同刚打死的蚊子塞进他嘴里,“来人了。” 他们蹲点的地方本是个超市。 几年前因为经营不善倒闭,该搬的都已经搬走。 笨重的被留下,比如带有密码的置物柜。 夜色中,头戴鸭舌帽的男人站在置物柜前,谨慎的张望,确定没人,他扭动密码,打开置物箱。 看到里面的纸条后,他面上一喜,抬手就取。 “不许动。” 几道灯光,齐刷刷照在他身上,那人惊骇的大张嘴巴。 马上反应过来,丢下纸条,就往外冲。 到手的鱼,还能让他跑了。 新人扒开人群,抬脚就踹在他心窝上,“让你跑了,对的起我喂蚊子的日日夜夜吗?” 徐明明竖起大拇指,不吝夸奖,“苗鑫,好样的。” 被顶头上司夸,苗鑫挺起胸膛,骄傲的像得了大奖。 深吸一口气,想客套一番。 没想到,气吸猛了,只感觉什么东西被吸进去,呛的他连声咳嗽。 “咳...”徐明明不自在的将两只手放在背后拍了拍,“既然人抓到了,那我们就回吧。” ...... 范世谙听抓到人,赶来帮忙。 就见徐明明站在审讯室门口张望,也不进去。 这可不是徐队的个性。 “老徐,干嘛呢?”范世谙拍他肩膀。 吓得徐明明一个激灵,蹦起来惊呼一声,转头看是范世谙不满地打他一记胸膛,“吓死我了,你干嘛?” 这么一转身,手上的酒暴露在眼前。 范世谙挑眉,他怎么不知道徐明明审案也要壮胆了? “那什么。”徐明明不自在的收起酒,背在身后,“不喝,消毒的。” “你来找我什么事?” 第365章 案子未完 “没事,就来看看你们进展怎么样?要不要帮忙?” “没问题,没问题。”徐明明连连摆手,信心满满,“手到擒来的事。” 里面那个怂蛋,都不用他出马,问什么答什么,交代的非常干脆。 白瞎了他们那么缜密的接头方式。 徐明明顺手将酒揣进兜里,心下决定,还是不用消毒了。 不就是吃了只蚊子嘛,那也是优质蛋白。 “欢迎你们随时来看口供。”徐明明哥俩好地环住范世谙的肩膀,“这么一大份礼,兄弟我记在心里。” 这桩案子,他已经提前打探过严局的口风。 案子不大,但涉及作案人员众多。 量变撬动质变,拉拉杂杂加起来,比不上二队破获的人口贩卖案,得省厅一次嘉奖板上钉钉的事。 范世谙不动声色推开他的胳膊,“兄弟嘛,就该相互帮助。” “对了,口供能借我们看看吗?” “当然可以。”徐明明心里欢喜,丝毫不怀疑范世谙的用意,“你回去等,我让人给你送去。” 达到目的,范世谙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生怕被徐明明缠上。 “雇”别人做了白工,在“冤大头”反应过来前,遛才是上上策。 ...... “找到了。”罗莉从众多口供里,找到了一份清单。 正是魏献购买人体器官的单子。 从上面看,魏献书房里的人体器官,最早购买日期可以追溯到5年前。 也就是他写第三本书开始。 汪淼翻开书的目录,点其中一个案件,“这本书的第三个案子,写的就是个有人体器官收集癖的凶手。” 不同的是,书里的凶手,真的杀人了。 而魏献则是买的战利品。 也是从这本书开始,魏献的作品在市场上有了水花,收获众多书粉。 “那个胎儿,跟我们猜测的一样,不是购买的。”范世谙仔细核对清单后道。 史泰趴在桌上,长叹一口气,“胎儿的dna找不到配对。” “魏献的过往情史,我们已经查清楚,没有合适的人选,老大,接下来怎么办?” 原以为这桩案子已经明了,没想到挖的越深,越是陷进去没有方向。 罗莉合上口供,“也许,关于魏献,我们该到此为止。” 人已经死了,经孔法医再三查资料后确定是由于杜冷丁过敏,引起的脑出血死亡。 他们也询问过专业医生,过敏反应不一定会发生在每一次。 根据身体情况变化,产生变化。 也就是说,魏献的死亡,就是个意外。 几人争论间,汪淼画好了一幅画。 正是魏献收集的杜冷丁,药瓶上,除了日期,其余标志空空,来源沉迷。 “不。”汪淼将画摆在中间,红笔圈起药瓶,“事情没完,我觉得这可能不是谋杀。” 对上三人询问的神情,他启唇轻声道,“太过于巧合就是人为推动。” 说罢,转头看范世谙,“世谙,你记得进警局后,你师傅跟你说的话吗?” “警察的直觉,往往是破案的关键!” 第366章 我有证据 直觉虚无缥缈。 但它却是无数经验教训堆积在一起,衍生的感觉。 也是汪淼当年辅助警察编写罪犯心理的来源:太过于巧合,就是人为。 一路走来,也证明这句话,一直发挥应有的作用。 汪淼点点画上的杜冷丁药瓶,“以我研究药物的经验,偶发过敏会导致死亡。” “但死前,死者都曾有过敏反应,且都有肢体表现。” 换句话说,魏献真突然对杜冷丁过敏,在平时的注射过程中,肯定会有所发现。 笔重回药瓶上来,汪淼圈出其中一瓶,“浓度变化,会导致过敏程度加剧。” 这句话史泰听懂了,他跳起来就往外跑,“我现在就让李主任化验。” 汪淼含笑看人走远,继续点那个药瓶,“大概率是化验不出什么。” “造成他死亡的这瓶药,不在这一批。” 这就衍生了一个新问题,没办法验证。 从尸体上检测药物浓度,意义不大,也检测不出所以然来。 对人体这个神秘的工作机体而言,太多因素会导致浓度变化。 而造成严重过敏,浓度可能只差分毫。 范世谙捡起他画的画,想了一会,“那就采用最原始的排查办法。” ...... 邵斌的气色不好,整张脸看着有些灰败。 他看汪淼的眼神,压抑着愤怒。 转到范世谙身上时,又刻意绽放笑容,“范队,今天找我来,又是为了什么?” 范世谙也不跟他绕圈,直接掏出一瓶杜冷丁,摆在桌上,“也不为别的,认一认,这东西,你们厂出的?” y市获得生产这类型管制药的药厂,只有两家,其中一家正是邵氏集团。 邵斌拿起仔细看过后,摇头放回,“范队,还真看不出来。” 说话的同时,他调出手机里存的照片,“这是往年竞标会上的药瓶,形状大小都一样,唯一有区别就是药瓶上的字。” “可你看,这个药瓶只剩日期,还真认不出来。” 范世谙闻言,收起药瓶放回证物袋里,“行,我不打扰你了。” 自从那天在他家,戳破邵斌和贾萍之间的丑闻后。 邵斌的悲惨,从他妈嘴里可没少听。 幸灾乐祸的语气里,均是对邵斌的不屑。 一个靠吃软饭上位,又一脚踹了发妻的男人,能管得住自己下半身才怪。 现在家里红旗造反,外面彩旗们闻风而动,邵氏集团这段时间的股价好不热闹,比心电图还要刺激。 既然没拿到想要的消息,再留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范世谙随手将证物袋放口袋里站起,“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汪淼,等等。”邵斌出声挽留,“我能单独跟你谈谈吗?” 看汪淼一脸冷淡,他牵起一抹不自然的笑,“看在邵希的份上。” “我等你。”范世谙识相的先行离开,还体贴带上门。 对上坐在门口秘书探究眼神,扯了扯嘴角,“为了你们总裁好。” 那么大一个集团主席,总不想自己被怼哭的样子,传的人尽皆知吧? “邵总,不要绕弯,你直接说。” 汪淼两手摊开,平放在沙发靠椅上,翘起二郎腿,仰头直视邵斌。 放松的像在自己家。 邵斌按捺下心中不快,忍怒为他倒一杯水,“贾萍的孩子已经掉了。” 汪淼似笑非笑看他,似是将他做的一切都洞穿。 邵斌轻咳一声,“那孩子不能证明是我的,汪淼,劳烦你回去跟你爸说,他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满足。” 承认跟贾萍勾搭一起,但不承认孩子是他的。 言下之意,他们间只是玩玩,根本没想影响夫妻感情。 好一个无耻的逻辑。 汪淼轻笑一声,站起,“邵先生,我很佩服你。树活一张皮,你这张皮有千年的功力。” 说罢,不等邵斌回味过来,推开门就离开。 “怎么样了?”站在门口的范世谙听到动静,抬头点门,“这么快出来了。” 汪淼含笑没回答。 “汪淼,居然骂我是王八。”门里传出怒吼。 汪淼耸耸肩,“嗐,贾萍怎么就没跟他说,不能单独和我一起呢?” 贾萍心里门清,却没向邵斌普及,看来两人不是真爱。 “呵。”范世谙哪会不知道他的恶趣味,按下向下键,“趁他还在气头上,汪大心理学家,先逃为上。” 坐上车,范世谙回味过来,发动车文,“你无缘无故激怒他干什么?” 汪淼回给他一个,你不算笨的眼神,“有了传话筒,贾萍自然而然会联系我。” 等了那么久,主动权也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范世谙偏头看他沉静的表情,“那汪教授他...” 贾萍找上门,不用想,她手里仅有的牌是汪教授,也只有这张牌,才能和范世谙一谈。 “世谙。”汪淼偏头,不偏不倚直视他的眼睛,“我给过他机会的。” 他是人,他也渴望亲情。 这份情,是身为父亲的人,一次次推出去,用来讨好自己的女人。 父慈子孝,父不慈,何来子孝? “等以后他退休,我会帮他找一处适合养老的地方。”汪淼收回视线,直视路面,“绿灯了。” “够了。”范世谙发动车子,“也算是老有所依。” 总比一个人在分配的房子里,孤零零等死来的好。 钱对汪淼而言,不是问题。 汪淼抬手示意范世谙,“白日不说人,来了。” 接通,电话那头除了呼吸声,没有其它声音。 汪淼也不急,不挂电话,也不接电话。 双方僵持了近5分钟,电话那头的人终于耐不住,还是开口,“汪淼,我们约个时间见面。” 汪淼声音平静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想要的,不应该问我拿。” 电话那头再次归于平静。 似是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她又出声,“我这里有阮茉莉死亡的线索。” 来了! 汪淼握紧手机,声音仍清冷,听不出起伏,“我凭什么相信你?” “证据。”电话那头的贾萍听出他的冷淡,下意识拔高声音,“我有阮茉莉不是意外死亡的证据。” 第367章 阮茉莉杀了人 贾萍带着自己儿子赴约。 站在一个女性或者母亲的角度,孩子更可能让一个成年男人对她产生同情。 可惜,她漏算了,汪淼不是普通成年男人。 单单就这么轻飘飘扫了贾萍一眼,她就知道,她在汪淼面前无所遁形。 贾萍伸手拉过冰美式,手心的冰凉,让她收回些许冷静。 她直入正题,“我就不绕弯子了,你爸跟我的婚姻,已经进行不下去。” “可是。”贾萍温柔地看坐在喷泉旁发脾气的儿子,“你的弟弟,不...” 她改口,“我的儿子还未成年,不应该跟着我过苦日子。” 从她结婚以来,一直过的是饭来张口、衣来张手的日子。 汪教授在大学任教,工资不用于还贷,足够覆盖一家三口的逍遥生活。 现在骤然断了收入,又没有什么夫妻共同财产可分。 一个四十有五的女人,在现在的大环境下,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就不可能维持一个孩子富裕的生活。 “我的要求不高。”贾萍竖起两根手指,“两百万,买一个消息,对你而言算不了什么!” 确实是小钱,不过汪淼不打算付。 他轻笑一声站起,“买过单了,慢用。” 坚决的态度,唬的贾萍蹭一下站起,“等等...” 见还是唤不回汪淼,她小跑到他面前,伸手拦他。 “你六岁那年被绑架不是意外。” 汪淼低头看她,目光不闪不避。 “你知道为什么你爸要逃离你妈吗?”贾萍神色大变,似是回想起恐怖的事,“你妈,她杀了人。” 汪淼皱起眉。 他的表情,被贾萍捕捉到,她眼里多了点兴味,“没想到吧,你一直以为的温柔母亲,就是个杀人犯。” 汪淼轻笑一声,仿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眼神轻动,里面都是对贾萍的不屑。 贾萍轻易就被他轻视的态度激怒了。 这段时间,她过的太不容易。 原以为抓住了汪淼的把柄,没想到,却是将自己的把柄,送到他手里。 本来幸福美满,可以到死都无忧的生活,被打破。 她表情变得扭曲,恨声大喊,“你跟阮茉莉一样,每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亲眼看见,阮茉莉把刀送进了那人的胸膛里,那样高洁的人,也会杀人。” 鲜血被刀堵在身体里,熊一样高壮的男人哀嚎,却被塞在嘴里的布条堵的只剩下呜咽。 刀抽来的瞬间,鲜血跟泉水一样喷出。 浇了阮茉莉满头满脸,可那个女人却在笑,笑的似是从地狱里爬出的厉鬼。 贾萍永远忘不了那个眼神,看她如看泥土的眼神。 似在说,你不过是我动动手就能碾死的人。 贾萍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眼里的惊恐一点点显现,到最后承受不住,抱头叫嚷,“我不是故意,不是故意的。” 动静太大,引得咖啡馆附近的人,驻足看热闹。 与她的失态相比,站在她对面的汪淼仍然淡然,他甚至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饶有兴致看贾萍的失态,那神色,就像看一只耍宝的猴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贾萍持续尖嚷,如此热闹吸引不少人围上来。 不大的咖啡店,围了一圈又一圈人。 汪淼保持站立的姿势,腰挺的更直,“你不介意去警局聊的话,我乐意奉陪。” 警局两字,震的贾萍直起腰,她摸一把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转头跟店员说话,“给我一个包间。” 试探未遂,贾萍彻底丧失这局谈判的主动权。 汪淼闲适地坐在椅上,不像是来谈判,倒像是顺便喝口咖啡,“我现在只想知道,我母亲的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汪淼,我给你消息,钱...”贾萍为自己做最后的争取。 汪淼倒也干脆,“没有,汪教授对你有责任,我没有。” “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他作势要起身。 “我说,我说。”贾萍匆忙站起,挡在门口。 “那晚...” 阮茉莉就汪淼的抚养权问题与其父进行不知道第几轮磋商。 结果都是败兴而归。 与之前不同,那晚邵斌也在。 他是来做中间人,劝两夫妻不要离婚的。 谈判破裂后,邵斌没有立即离开,站在四合院门口,目送阮茉莉离开后,还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 恰巧,贾萍从汪教授那得知谈判破裂的噩耗,赶来和他相商接下去该怎么办? 迎面撞上邵斌,他看路的同时,频频看手表,并且轻声倒数,“三、二、一...” 倒数声停,安静的夜里传出爆炸声。 第368章 妙妙来了 贾萍满意地看汪淼变了脸色。 她跟这个继子相处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他面露慌张。 拿捏人的快感,原来这么舒爽。 贾萍欣赏够了,接着道,“爆炸声起,邵斌才离开,没多久,就接到电话,阮茉莉交通意外死亡。” “这就是报应,一报还一报,欠的命,总要还的。” 汪淼脸色越是阴沉,她越是畅快。 此刻,她还哪记得钱这件事,只觉得那么多年受的窝囊气,尽数出了。 汪淼在她粗放的笑声中站起,拉开门。 春天傍晚的风,退去阳光的热量后,夹带些许凉意冲进房间。 大笑中的贾萍,顿觉后背一片冰凉。 理智回笼,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汪淼。”她快走几步挡在门前,关上门,“十万,只要十万。” 她一降再降需求,有了这十万,好歹孩子今年的学费有了。 “是你吗?”汪淼退一步,清澈的眼睛不像平常那样平静无波,而是泛着泪光,“那天和爸爸在一起的是你吗?” 他害怕地后退一步,背紧紧贴着墙移动,“你想干什么?” 成年男人的脸,挂着一管鼻血,神情和孩子一样纯净。 不是汪淼。 贾萍心里咯噔一下,今天这钱是真的要不到了吗? 不对。 她眼珠微动,再看汪淼,眼睛里都是算计。 不是汪淼才好,她才有机会要钱,不是十万,一百万、二百万...只要她想。 “妙妙是吗?”贾萍面上带笑,尽力让自己的笑容看着和善。 “你汪淼哥哥欠我五百万,你记得密码对吧,阿姨急用。” 贾萍伸手,示意汪淼给她手机。 汪淼贴着墙摇头,“你是坏人,你是不让爸爸救我的坏人。” 贾萍听她语无伦次的话,表情一点点冷下来。 从开始做汪教授见不得光的情妇,到后面阮茉莉死,两人领了证。 她唯一做对不起汪淼的只有一件事:拉住要找儿子的汪教授,眼睁睁看人将年仅6岁的汪淼绑走。 当年汪淼忘了所有,原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却原来,在这个事关她们母子下半辈子生活的档口等着她。 不是忘记,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记忆里。 贾萍努力收拾面部表情,摆出笑模样,“妙妙,你肯定记错了,阿姨一直对汪淼很好。” “来,乖,给阿姨手机,只要输六位数字,就可以了。” 汪淼看她一步步朝自己靠近,无措的四处张望,叫我叔叔不在这里。 他扁扁嘴,想哭。 不能哭,他吸溜鼻子,忍住要掉出眼眶的泪,“阿姨,淼淼的程序,我记得。”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点击下,展开银行界面给贾萍看,“我可以转。” “好,好。”贾萍喜出望外,不设防递报他银行卡号。 见汪淼一字不差输入数字,心中大定。 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她不知道,为什么汪淼突然切换了人格。 不管怎么样,对她而言,好事一件。 “五百万是吗?”汪淼输入银行卡账号,小声询问,“确认只要这些吗?” “对对。”贾萍连连点头,下半辈子的好生活,重新回来了。 门被推开,“你真的确定吗?” 第369章 你要哪一项罪名 范世谙似笑非笑看贾萍,伸手将朝他小跑过来的汪淼护在身后,“敲诈勒索、非法拘禁,你说,想要哪一项罪名?” 贾萍笑容僵在脸上,脸皮不受控制的抽动。 她该知道的,再怎么表现如孩子,也是披着汪淼外表的孩子,怎么会那么随便让人拿捏。 “叫我叔叔。”有了靠山,汪淼拉住范世谙的胳膊,高高仰起头,“就是她,让淼淼故意被人贩子拐走。” “抓他。” 食指直指贾萍,吓得她一激灵。 “不是的,不是的。”贾萍慌张摆手,“跟我没关系。” 范世谙脸色却是暗下来,“有没有关系,都得跟我回警局好好说清楚。” 傍晚,本没什么人的咖啡店门口,被看热闹的人挤得严严实实。 他们也不问事情经过,皆是一脸兴味看被铐上手铐带出来的中年妇人。 身形、气质都远超同龄人,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罪。 有嘴贱的开始编排罪名,小声散播谣言,说她涉及情色交易,还在感情沟通阶段,就被警察抓个正着。 一个谣言投下,接二连三的道听途说也相继在人群里传开。 等警车载着贾萍开走,谣言已经有十几个版本。 范世谙看汪淼的神情有些复杂,一个才6岁的孩子,想的未免也太全了。 从精神层面攻击贾萍。 “叫我叔叔。”汪淼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我们回警局吧。” 他已经跃跃欲试,等着撬开贾萍的嘴。 范世谙收回视线,拍拍他脑袋,“好。” 孩子而已,有仇就报,能有什么坏心思。 ...... “不是我。” “我没有。” “没看见。” 贾萍进审讯室已经被盘问了近一个多小时。 不管警方问什么,她只反复回答这三句话。 因为盘问的时间过长,她的精神明显跟不上,嘴却没吐出一句有用的话。 在外场观看的汪淼举手示意,“我可以试试嘛?” 说话的同时,他还眨巴眼睛,试图用可爱争取过关通行证。 “不能。”范世谙毫不留情否决。 严局却点头,“可以,你试试。” “严局。”范世谙伸手制止,“汪妙才6岁,你指望她能问出什么?” 他可没忘,那次讯问,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汪妙强行催眠。 要不是后来汪淼及时拿回身体的使用权。 不说七窍流血,大伤元气是肯定的。 “等一会,说不定汪淼就回来了,让他来,更稳妥。” 人都已经借着非法拘禁这个由头抓进来,还怕没有时间跟贾萍耗吗? “世谙啊。”严局目光深深看精神萎靡的贾萍,“说起来,我跟汪淼早认识。” 阮茉莉的儿子,在y市被拐走。 在当年不可谓不轰动。 二十多年前,还是刑侦队长的严局,就是那起拐卖的负责人。 局里对这起案子重视非常,下令3天内勘破。 可船已经出海,上了公海。 一望无垠的大海,没有那艘船的信号,找它跟大海捞针也没有区别。 要不是汪淼自救,让海上搜寻队发现海上平白无故冒起的浓烟。 恐怕,这辈子也找不到汪淼。 “当年活下来一个人贩子。”严局说到这件事时,还是忍不住升起一股寒意,“阮茉莉带走了。” 范世谙皱眉,听起来不是好事。 “她又送回来了。”严局悠悠地盯着贾萍,“明明只有胸口处受伤,不致命,可却怎么也问不出绑架的原因。” 不管是临时起意,还是看汪淼长得好看,有意为之。 只要人贩子给一个答案,警察就能定案。 “汪淼被绑的档案虽然已经关闭结案,不过始终在我心里留一个疙瘩。” “现在看来。”严局看跃跃欲试的汪淼,“只有他能问出当年的答案。” 汪淼眨眨眼睛,忙不迭点头,“是啊,所以让我试试吧。” 门轻响。 贾萍抬头,快速看一眼,又马上低头。 她紧咬嘴唇,尽力降低存在感。 虽然汪淼头上扎着两个小揪,表情天真。 贾萍知道,这是个假象,单凭下午她被摆了一道,这就不是个善茬。 “萍姨。”汪淼两手撑在审讯桌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妈妈没有杀人。” 贾萍愕然抬头,一错不错看他,确定说的不是假话,笑出声,“我应该知道的,阮茉莉怎么会杀人,她最擅长让人生不如死。” 就像她的婚姻。 原以为是夺走了阮茉莉的幸福,没想到只是别人不要,她捡剩下的。 “所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汪淼伸出食指摇一摇,“猜错了,我是来帮你的。” 他靠近贾萍低声道,“离了汪教授,你还能找到更好的吗?” 当然不会。 贾萍心里清楚,她现在所拥有的都是因为嫁了个好男人。 而那个男人,靠着死去妻子所带来的余热,才能在上层圈子混的游刃有余。 “你甘心吗?” 不甘心! 贾萍握紧拳头,从勾汪教授动心,到正式拥有汪太太的名头,她用了十几年。 经营这个名头,又用了十几年。 二十多年的青春都耗在上面,她怎么可能甘心。 “爸爸跟你的婚是离定了。”汪淼说着面露苦恼,“到时所有的东西就都烟消云散。” “爸爸倒是无所谓。”汪淼语气轻松不少,“没了人拖累,凭他的地位和外表,找一个人照顾他下半辈子,非常简单。” 句句都在为汪教授考虑,也字字都在扎贾萍的心。 “世谙啊。” 站在玻璃后的严局吸一口气,“得亏小姑娘对你没有成见。” 否则,凭汪妙挑拨的能力,二队可不安生。 “是。”范世谙眼睛也不眨看两人互动,自动忽略坐在桌后,负责记录笔录的两个警察瞪大了双眼。 汪淼见贾萍脸上愤怒一点点堆积,拍拍手站直身体,“不说就不说吧。” 他转身走出门,“关于你非法囚禁或勒索的证据,交给警方就是了。” 蛊惑的同时,他还不忘加一把火。 “开门,让我出去,也太没意思了。” “等等。”贾萍开口挽留,“我知道,幕后主脑是谁。” 第370章 汪教授指使绑架儿子 汪教授,这个答案始料未及。 跟其他人的错愕不同,汪淼惊讶过后,开始流泪。 他攥紧手,站在门口,肩头一抽一抽。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恐怕已经失声大哭。 范世谙开门进来,恶狠狠瞪了眼得意的贾萍,环住汪淼的肩膀,往门外带,“走,不要轻信她的话。” 虽然,他内心在贾萍说出那三个字时,已经将汪教授列入重点怀疑对象。 关上门,汪淼抱住范世谙嚎啕大哭。 哭声之大,引得往来的人驻足观望。 范世谙无措,汪淼痛哭,这是上演哪一出? 他们隔走廊相望,从彼此眼里看到怪异,又将视线投到两人身上。 严局从隔壁房间走出,所有看戏的人四散。 奉旨哭,不好惹。 汪淼抱着范世谙痛快大哭后,红着双眼抬起头,“叫我叔叔,去抓他。” “都是因为他,才让淼淼受那么大的罪。” “淼淼不是他的孩子吗?” 范世谙哑然,汪妙是早慧,常常能表现出和一般孩子不同的才智。 但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才6岁,正是渴望父母爱的孩子。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6岁的孩子,解释其中的复杂。 范世谙拍拍他脑袋,“妙妙...” 他没叫他汪淼,6岁的汪妙该被认真对待。 “大人的世界很复杂,不是非黑即白,但我答应你,只要汪教授有罪,我会亲手逮捕他。” “谢谢!”汪淼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嗯,我相信你。” 眼神清澈,里面有对他的全然信任。 “好。”范世谙递给他一张纸巾,“擦擦吧,不然不好看了。” 在群里看到同事蛐蛐范队和汪淼,就着急找过来的罗莉。 刚好被范世谙交代重任,“罗莉,带妙妙回去洗把脸。” 他背对汪淼使眼色,让罗莉好好看管,嘴里却在说,“洗好脸后带过来。” 等人走远。 严局站在范世谙身后问,“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抓人。”范世谙转身,声音冷硬,“烦请严局给予支持。” 当然大力支持。 十几辆警车停在汪教授分的房子下。 警笛全都拉起,引得楼里人人向下张望。 这一片住的都是高校老师,到底哪个犯了那么大的事,引那么多警察来抓。 道德感高的老师,看热闹的同时还不忘感叹,“斯文败坏啊。” 等警察一左一右夹着汪教授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串表情严肃的警察后。 所有人脸上都闪过不敢置信。 汪教授,这可是学校里风评最好,最受学生欢迎的老师。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还不等他们想清楚,汪教授被推进警车里。 警车如来时一样,大声鸣着警笛,绕居民区一圈,离开。 不管有没有罪,汪教授的风评是保不住了。 ...... “没有,绝对是攀咬。”汪教授一口否定贾萍的指认。 “我承认,我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 “但汪淼,他是我亲生的孩子,我怎么会害他。” 言辞恳切,逻辑通顺。 就连表情都非常诚恳,一个慈父怎么会做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 面对他的否认,范世谙也不着急,不急不缓道,“汪先生,请说说那天发生的事。” 汪教授挂在脸上的淡笑,彻底淡下去,倒也没拒绝,重新叙述。 那天周六,按照约定,是父子见面的日子。 恰逢阮茉莉实验室有重大突破,需要她全程参与。 原本两夫妻一同照顾孩子的计划,就变成汪教授一人带。 天气不错,汪教授提议去游乐场。 汪淼本来没有兴趣,只想在家里窝着看书。 但看父亲兴致盎然,犹豫几秒,也就同意了。 两父子玩了几个项目后,贾萍依约加入。 有了她的加入,汪教授明显身在曹营心在汉,几次打发汪淼去买东西。 小小的人几次被打发后,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就开始疏远两人,独自一人在游乐园游荡。 不过都不远不近地跟着。 直到一块方巾,盖住他的嘴鼻。 汪教授察觉孩子不见,四处寻找,已经看不到他的踪迹。 “那时候监控没像现在这么多,但第一时间,我也一一看过的。”汪教授扶额,“怎么也找不到。” 他叹一口气,“早知道,那天会发生这种事,说什么,我都不会带他出行。” 言语间都是懊悔。 “所以,人是你提前布置在那里的,贾萍是你的见证人?” 相同的问题,范世谙第五次发问。 汪教授同样,第五次回答,“没有,绝对是攀咬。” 问题一样,回答一样,一字不差。 范世谙牵起嘴,连带着脸上的疤跟着一起动。扯出一个狰狞的弧度,“那你怎么自证呢?” 汪教授愣了愣,这问题从没问过。 他很快反应过来,摊摊手,“范队,这要怎么自证?找证据,不是你们警方的事吗?” “说来,倒是有些蛛丝马迹。”范世谙推过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列了这些年汪教授对汪淼的严苛。 成绩上,汪淼无可指责,学霸禁得起任何考验。 生活上,汪教授挑剔颇多。 诸如:不给汪教授面子,处事不够圆滑,只顾自己、而不顾汪家家族的成长... 每一项挑剔后都是汪教授的暴怒。 砸杯子、扔戒尺、当着亲属朋友的面当场斥责。 哪一项,都不是一个慈父该干的。 “我怎么只从上面看出,你恨不能让汪淼消失呢?” 汪教授看纸上的指控,脸皮不受控制抖动,过了好一会,才收拾情绪,“严父出才子,这也是一个做父亲对儿子的期待。” 脸皮之厚,真不像一个文人该有的。 “也是。”范世谙抽回纸,叠了叠,放进口袋里,“确实不能当成证据。” 汪教授听他这么说,轻吐一口气,缓解紧张的情绪。 “既然没有证据,留着你也没用。”范世谙说话的同时,解开固定的卡扣,“那汪教授就先回去吧。” 就这么将他放了。 雷声大,雨点小? 汪教授虽然不解,但被放,仍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 门开后,他意思意思点头,大踏步往外走。 “人都在那了?” 范世谙看背影消失在楼道口,问整理口供的警察,“是老手吗?” “范队放心,心理素质,口才都是一流的,保证看不出破绽。” 第370章 你知道阮茉莉吗? 楼道昏昏暗暗,只留一盏小灯,供人看清脚下这一块地方,不至于摔一跤。 汪教授走的小心,嘴里轻声抱怨,“还市局呢,连一盏灯都舍不得开。” 脚跨出去,就是最后一阶。 没想到,台阶下有个瓶子,好巧不巧正在他脚下,绊了个踉跄。 汪教授往前扑,撞上墙,才停住。 年纪也不小了,这一下,撞的他眼睛昏花,甩甩头觉得好受一些。 “听说了吗,蒋大虎放出来了。” 他正想上楼问问范世谙,普通百姓进警局不应该被善待吗? 就听连廊上传来人声。 汪教授噤了声,甚至还特意矮身,想要隐藏自己。 “蒋大虎,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能不耳熟吗?汪淼?” “哦,记起来了,阮茉莉捅了一刀,再送来警局的那个人。” “啪...”一声拍手,“对,就是那个。” “做了那么多年牢,刑满释放了。” “听说,他在监狱里表现挺好,应该的。” “能不好吗?”声音一下低下去,不仔细听还听不清说了什么,“我听一个相熟的狱警说,他每天都在说有人欠了他,要出狱讨回人情。” “是吗?那人情讨回来,下半辈子也够用了。” “也算吧,至少不用重新融入社会,就能好好过活。” 两道声音越来越远,远到汪教授彻底听不见。 他扶墙的手握成拳,脸也在一点点变白。 抬头看楼上,他在思考回去的可能性。 下一秒,马上否决,扶着墙一步步摸下楼。 “谢了!”范世谙轻拍那个警察的肩膀,“欠你一顿饭。” “那我得记着。”那个警察也不跟他客气,“保证往贵的挑。” 警察离开,只剩范世谙站在原地,看汪教授离开警局的背影。 “李逵还是李鬼,马上就分晓。” ...... 为了突显品味,高校家属楼选址不错,坐落在护城河公园里。 生态环境那是一等一的。 不乏有多个品种的鸟在里面安家落户。 往日,这些鸟叫声在汪教授听来,颇具野趣。 今天,他只觉得烦心。 随手捡了个东西砸在门上,闷头喊,“雪姨,把鸟赶走。” 没人回应,半睡半醒的汪教授才想起,他已经失了四合院的居住权。 一股脑爬起,懊恼耙一把头发,再看窗外,天边泛白,即将迎来日出。 “吁...”他叹口气,将自己砸回床上,心烦意乱。 今天还有课,也不知道回学校是什么光景?背后的人又是怎么议论他? 他越想越生气,脑中冒出一个名字,“汪淼。” 声音恶狠狠,不带一丝感情,哪像是一个父亲对亲生儿子的叫法。 如果刚出生,就掐死他... 汪教授冒出一个想法,又很快掐灭。 说什么都晚了。 “咔嚓...” 清脆的树枝断裂声在寂静中骤然响起。 汪教授被吓得一激灵,从床上弹射坐起。 他直勾勾看那颗即将伸进保安窗的树。 见它微微摇动,很快停下。 等了好一会,没见它有另外动静,心慢慢收回来。 “唰唰唰...” 树枝晃动,越来越剧烈。 “吭哧,吭哧...” 寂静中,他居然听到喘气声。 蒋大虎,名字快速从脑中划过,他来了。 汪教授以不符合年纪的利落下床,冲到另一间房里,将自己反锁在里面。 胸膛剧烈起伏,心似要从里面跳出。 他快步走到窗边,从这间房看过去,就是主卧的窗。 角度恰好能让他看清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人影趴在主卧窗外张望了一会,确定没人,又动作利落下树。 仰头望窗良久,才晃晃悠悠离开。 等人走远,汪教授才如面条一样,瘫在地上。 “是蒋大虎吗?”他自问。 头戴鸭舌帽,戴着口罩,根本辨不清人脸。 但看壮硕的身形。 汪教授阴沉着脸,确实如蒋大虎一般高壮。 这样的人,一旦愤怒。 一拳头捶下来... 汪教授摸自己胸膛,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要想保命... ...... “算不上入室抢劫,也没构成伤人。”范世谙听完他的描述,“警方做不了什么。” “万一,他只是来摘点树叶呢?” 他给出一个合理且大胆的猜测。 “把心放在肚子里,你的房子有保安窗,即使破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甚至还给汪教授出主意,“进出门小心些,不是什么大事。” 汪教授气结,抖手指范世谙,“你还是警察吗?” “是啊。”范世谙掏出警官证递过去,“实打实,国家承认,盖章认定的。” 他故意的。 汪教授气的直打哆嗦,是为了汪淼,故意报复。 范世谙抬起手看一眼时间,“汪教授,到我上班时间了,您请便。” 一言不合,下逐客令赶人。 “等等。”汪教授腾的站起,“那人是蒋大虎,他找我来寻仇的。” “蒋大虎?”范世谙挑起眉,不解道,“那是谁?” 汪教授一顿,不知从何说起。 范世谙可等不了,迈步就往外走。 “等等,蒋大虎就是当年带走汪淼的人贩子。” 审讯室里,范世谙翻看当年的资料,每看一页,就轻敲桌子。 桌子响一声,汪教授的心就跟着提起一分。 他是不是不应该来? 可比起生命受到威胁,显然监狱更适合他。 两相权衡,汪教授的心定下来。 范世谙看完资料,抬头,“你认识蒋大虎,他可是个人贩子。” “所以说,是你让蒋大虎绑走汪淼的。” 汪教授沉吟几秒后道,“不是,是个巧合。” 应该说,他故意试探。 蒋大虎一行人,盘旋在高校家属楼一带已经很久了。 汪教授上下班总能遇见他们。 一来二去,他也将他们放在心上。 偶然间,听同事提起,家属楼附近几个小区丢了两个孩子。 很自然,他就想起这行人。 念头一旦起,怎么也止不住。 终于在汪淼再一次被送到家属楼时。 他故意经过蒋大虎身边,大声打电话,说了明天的安排,还特地强调有一个6岁,长得好看又聪明的儿子。 “我没想到,他真的放在心上了。” 汪教授还觉得自己很无辜,“真的只是凑巧,不是刻意安排。” 范世谙被他的强盗逻辑气笑,“那汪淼是不是还得感谢你?” 这跟故意有什么区别。 将一个孩子会落单的事实摆在人贩子面前,跟按头让狗吃肉有区别吗? “肯定是阮茉莉引导蒋大虎,他认定我是送他进监狱的关键。”汪教授激动地探出身体,“他出狱找我报仇了。” “范队,我是个普通市民,警察放任不管,就是杀人。” 他将自己摆在道德制高点,抨击那些不按他定下规则行事的人。 这就是个自私到极点的人。 什么迫不得已,什么情深,都只是为他自己服务而已。 “汪教授。”范世谙合上笔录本,“蒋大虎还在服刑,无期徒刑也不是那么容易出来的。” “昨晚你看到的那人,应该不是他。” 他带着笔记本往外走,“至于你的口供,非常重要,相信法院会给你一个公平公正的裁定。” 汪教授呆愣过后,立刻反应过来,他双手撑桌,睚眦目裂,“你骗我,口供不作数。” 回应他的是清脆的关门声。 开玩笑,一个唾沫一个钉子,进了警局,在监视器下录的口供,轮不到一个犯罪的人说算不算。 “干的漂亮。”范世谙拍侯在门口笑的一脸灿烂的史泰。 史泰笑容更加明媚,“老大,以后有这样的活记得叫我。” 警察爬墙,那么小众的词,他喜欢。 “叫你。”汪淼抱住他胳膊,“谢谢你,史泰哥哥。” “嘿...”史泰心里美,嘴上硬,“呦,我还是第一次听你叫我哥哥。” “傻大个。”汪淼嫌弃地丢开手,“行了...” 他拍拍手,脸色不虞地看范世谙,“你也别笑了,像个傻子。” 史泰悲,“你还我妙妙妹妹。” 汪淼扯下头上两个揪,皮筋放进史泰手心,“还你。” 他又看捂嘴偷笑的范世谙,不雅地翻出一个眼刀,“范队,也该尽尽警察的职责了。” 丢下这句话,转身潇洒离开。 只是背影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 “陪你一罐。”范世谙拉开拉环,啤酒倒入口中。 当警察第二年开始,他就没喝过酒。 逢年过节陪家人,也只是浅酌一口红酒。 突然灌下大半听,猝不及防呛咳。 汪淼提提啤酒,正对他,“世谙的酒量退化了。” “比不上你。”范世谙推开他身边已经空了的几个啤酒罐,“酒量了得。” 汪淼笑笑,一口喝干只剩半听的啤酒,“是啊,第六听。” 借酒消愁不适合他,越喝越清醒。 他翘起嘴,无奈笑笑。 反手将所有啤酒推到一旁。 徒增上厕所的频次,不喝也罢。 范世谙坐下,“严局给你批了几天假。” 生父暗示人贩子绑亲生儿子,这么悲惨,怎么也得放空一下心灵。 汪淼欣然接受,“也好,跟着你们昼夜不停转,是该休息、休息了。” “汪淼。”范世谙叫住走开几步的人,“你不是警察,但这一路,你干了警察的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汪淼转头,嘴角翘起,扬起一抹兴味的笑,“放心,违法的事不会干。” 范世谙回他一个笑容,看他出房门的背影,眼眸深深。 汪教授为了脱罪,杂七杂八说了不少事。 其中就有阮茉莉出事那晚的经过。 阮茉莉离开邵氏集团后,带头成立了一个实验室。 试验进行到关键时候,来四合院商议离婚,也是百忙之中拔出点空。 还没说几句话。 汪教授都还没找到由头发怒,阮茉莉就急急忙忙离开。 听电话里的意思,实验数据被盗。 再结合贾萍的指控,邵斌嫌疑最大。 人,范世谙带回警局了。 邵斌的回答滴水不漏,一点点辩驳。 没有证据,只有虚无缥缈的猜想,警方根本无权控制他。 明知道邵斌和阮茉莉的死,有密切联系,却找不到关联。 范世谙怕,汪淼冷静外表下的愤怒。怕他不管不顾,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更怕,他以卵击石,付出生命代价。 能爬到医药尖端这一层的位置,邵斌可不是善茬。 范世谙一口喝完啤酒,得想个办法,跟着汪淼。 ...... “你来了。” “你料到了。” 两个男人,相对坐在探监室。 明明房间简陋,硬是被两人坐出了高档会议室的感觉。 罗非凡入狱几个月,除了造型变了,身上的矜贵气质一点没变,反而多了别样的气质。 罗非凡轻敲桌子,“我以为你不会再找我。” 汪淼不语,只是含笑看他,仿佛只是来监狱,找人叙叙旧。 “其实,你是一个很好的伴侣。”罗非凡舔舔嘴唇,神色不明,上下打量汪淼,眸中都是侵略。 “看起来你在里面过的很快乐。”汪淼出声,音线平稳转话题,“男子监狱,选择还挺多的吧?” 重刑区,里面关着各种牛鬼蛇神。 不管罗非凡在外面身价地位多少,进这里,都是拳头说了算。 一群明知下半辈子可能会老死监狱的重刑犯,看见外面鲜亮的新肉。 狼多肉少。 “受了不少罪吧?” 罗非凡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勃然大怒,按着桌子,站起冲他咆哮,“故意的,你们故意的对不对?” 汪淼笑而不语。 意思却是清清楚楚,当然故意的,你不是喜欢诓骗一群人上岛斗嘛,那就在监狱里好好斗一斗。 “安静。”守在一旁的狱警,毫不留情给了他一棍子,无视他怨恨的眼神,“再这样,直接关回去。” 罗非凡偃旗息鼓,跌坐回椅子上。 愤怒过后,理智回笼,他看汪淼就像看救命稻草,情绪略激动问,“ 你可以帮我对吗?你可以吗?” 汪淼微笑,“罗先生,这要取决于你能给我什么?” 罗非凡冷静下来,重拾叱咤商场的头脑,“你想要什么?你说,我才能决定,能不能做?” “放心,不是要你命的事,你知道阮茉莉吗?” 第371章 探视&探望 罗非凡眯起眼睛,“她和你什么关系?” “你认识。”汪淼笃定。 来之前碰运气,现在,赌对了。 罗非凡沉默,那个女人,他怎么会忘记。 范微微不止是岛上的心理医生,也是监督他的人。 而提出这个建议的,正是曾经为他做过治疗的阮茉莉。 因为有她牵制,成形的计划慢慢被忘却脑后。 再后来,离了阮茉莉的治疗。 罗非凡只觉得自己像是脱缰的野马,所有的恶念尽数回归。 成形的计划,再次被提上来。 用于牵制他的范微微,反被策反帮他行恶。 才有了后面孤岛圈人事件。 “我是她儿子。”汪淼平淡说出事实。 “难怪。”罗非凡释怀,“被你套出话,我心服口服。” 毕竟是那一位的儿子。 “今天我来,不为别的,我查到,我母亲曾在你们集团驻国外公司,做了几个月免费心理咨询师。” 普通公司当然用不上。 但因为业务,常年驻扎在战争频发地带的公司,员工罹患心理疾病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一个免费且能提供帮助的心理咨询师谁能拒绝? “她在那边的几个月,发生了什么特别事件吗?” 沉默。 罗非凡不接话,低头看自己的手,似能从上面看出花来。 汪淼不急,耐心等待。 他现在多的是时间。 ...... “不行。”严局丢开请假条,“不批。” 范世谙也不气恼,拉一把椅子坐他正前方,“我也是为警局的声誉考虑,严局你都不在意,我关心什么。” 说着话,他拉过刚泡好的茶,“真香。” 严局夺过,“要喝,自己倒。” “我都不嫌你脏。”范世谙耸耸肩,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剔指甲。 漫不经心说话,“流个血,被别人捡走。受生命威胁,反手就将别人杀了。” “还别说,挺热闹。” 声音不重,听得严局额上青筋直跳。 他是真的悔啊,恨不能时间倒退,收回让汪淼休息的话。 “我应该挺忙的。”范世谙站起,“去忙了。” “等等。”严局放下茶杯,提笔三两下在请假条上签上大名,递给他,“别给我捅出大篓子。” ...... 汪淼站在监狱外,抬头看湛蓝色天空,明晃晃的阳光刺的他眼睛眯起。 “呦,还挺有闲心,在监狱外欣赏风景。”范世谙摇下车窗,仰起下巴点监狱,“怎么你想进去待几天?” 汪淼闻声低头,轻笑,“听起来是个好主意。” 等适应环境后,睁开眼,就见范世谙趴在车窗上冲他招手,“走吧,带你采购点东西,方便你带进去。” 汪淼拉开车门,坐进副驾,“你怎么来了?” 范世谙发动车子,“怕你跑了,严局说了,这么一个接近免费的劳动力,可不能白白放过。” “那确实得抓住了。” 两人闲聊,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基本没觉得无聊,就已经到目的地,海港。 春日,正中午,在阳光下,体感温度跟夏天无异。 海水冰凉非常,但阻止不了一颗想玩水的心。 尤其是孩子的心。 他们脱了鞋,在父母的看管下,快乐地踩水,偶尔蹲下来翻找新发现的‘宝藏’。 范世谙递给他一瓶橙汁,“没有牛油果,将就着喝。” “谢了。”汪淼接过,抿一口放回桌上,“有点酸。” “汪大心理学家。”范世谙全身放松靠在太阳椅上,“这么悠闲,你适应吗?” 反正他不适应,浑身好像有虫似的来回爬。 “挺好,没有案件,百姓安康,求之不得。” “先生大义。”范世谙举起杯,跟放在桌上的橙汁轻碰,“你有这番大成就,应得的。” 汪淼失笑摇头,“你就是少爷的身子,太监的命,小心把自己耗死。” “世谙,趁着假期,我想给若若上柱香,然后看望付春...” 付春,提到这个名字,两人同一时间沉默,脸上都表现出哀伤。 14人里,他是除汪淼外,活着的第二人。 生不如死的活着,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场杀戮后,因为留有一口气,带着家人的殷殷期盼,靠着众多仪器续一口气,他真的愿意吗? “是该去看看他,也不知道他长胖了没?”范世谙喝一口果汁,“你去,他肯定很高兴。” “我欠他的。”汪淼长长叹一口气,“不过是为了私心,减轻愧疚感而已。” 两人不语,再次陷入沉默。 范世谙一口喝完橙汁,酸的他整个五官纠集在一起,他丢了空杯子,反手一巴掌拍在汪淼后背,“够了,多愁善感也要分时候。” “今天天气那么好,一起去玩。” 边说,边扯着汪淼往海边带。 临要入水,他抬起脚,猝不及防将汪淼踹入水里。 海浪也来凑热闹,一个浪卷来,从头到尾将他淋个透。 “孩子们,泼他。”范世谙自己下死手泼还不算,还召集跃跃欲试观望的一群孩子。 长者赐,不可辞。 十几个孩子一窝蜂涌上去,围着汪淼一通泼。 笑闹声回荡在海滩,为春日添加额外的颜色。 ...... “阿嚏...”汪淼缩在被窝里,床头柜已经堆满了纸巾。 “喏。”范世谙递过去一杯药,“喝了,身体弱成这样,不就是玩个水吗?” 他擦着头发,坐床边,看汪淼一口喝了药,“行不行?要不要去医院?” 汪淼缩回被窝,有气无力道,“死不了,出一身汗就好了。” “世谙,我先睡。” 范世谙站起,顺手将擦过的毛巾丢进脏衣篓里。 “你随时叫我。”他坐到另一张床上,“行了,又不是没睡过,不看你。” 说罢,他转身背对汪淼。 等对床传来鼻子不通气造成的打鼾声,他才慢慢转身,看汪淼的神情明暗不定。 确定他睡着了,范世谙下床,轻声出门。 站在楼道口,他想了一会,拨通电话,“是我,汪淼今天探监问了什么?” “是,事无巨细,当时两人的状态我都要知道。” “有监控最好,发我。” ...... “我脸上有东西?” 范世谙第三次看汪淼时,他开口询问。 同时手还探到脸上摸两下。 不应该啊,出一身汗,神清气爽,气色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 “没什么,看看你紧不紧张?”范世谙别开视线,正视前方,“家属情绪激动都正常,你忍一忍。” 好好的孩子,送去做研究。 女朋友没时间交,更别提留后了。 现在半死不活躺在床上三年多,不管换成哪个家属,看到罪魁祸首,都会好好发泄情绪。 只要不涉及生命安全,能忍就忍。 “放心吧,我知道。”汪淼摸挂在口袋上的一小朵黄色菊花,“今天的花,若若应该很满意。” 野外采的一把小雏菊,连包装都没有,摘几支狗尾巴草点缀。 刚放上供位,蝴蝶翩然而至,匍匐花上,久久不离开,直到他们走,蝴蝶才慢悠悠煽动翅膀,飞走。 “她肯定喜欢,春天的第一把菊花,颜色鲜艳,气味清香,正正好。” 汪淼偏头,笑,“你猜她晚上会不会托梦给你?” “等我梦到了,告诉你。” 两人斗嘴的功夫,车到了一栋老式居民楼楼下。 外立面斑驳开裂,空气中还有难闻的屎尿味。 这种家里没有厕所,用痰盂,再倒进公厕的老房子,整个y市都没几栋。 “我记得付春家条件还不错。”汪淼下车后看周围的环境,愕然道,“三年多发生了什么?” 范世谙打开后备箱,提出礼物,“一言难尽,上去你就知道了。” 不大的房子,约30多平米,一家三口挤在里面。 如果没有大半个房子,用来维持生命的仪器,房子也住的开。 正因为有这些设备,房子显得格外狭窄,下脚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踩中管子,断了躺在床上,只剩呼吸那人的生机。 汪淼每走近一步,脸上神情就难看一分。 等走到床边,他开始觉得眼眶发热。 “叔叔,阿姨,我来看你们了。”范世谙熟络地递给他们几个袋子,“老规矩,生活用品,没值钱的东西。” “小范,谢谢你啊。”付母憔悴的脸上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有心了。” “不用谢,只是顺带手的事。” “叔叔,叔叔...” 他连叫两声,付父才将视线从汪淼脸上移开,“小范来了,坐,快坐。” “这位是你朋友吧?来,你也来坐。” 付父从床底拉出两张便携式座椅推过去,“都是好孩子,难为你们还记得小春。” 汪淼收回视线,走到两人面前,站定,身体弯折,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躬,“对不起。” 态度诚恳,言辞恳切。 付父却是愣了愣,几秒后,操起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抽过去,“杀人凶手,你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错愕的付母这才反应过来,难受的单手拄墙,哀声大哭,嘴里反复念叨,“小春,我可怜的小春。” “小春,我可怜的小春...” 汪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鸡毛掸子落在身上,仍维持鞠躬的姿势。 都是他的错,当年付春父母拒绝他支付医疗费的时候。 他不应该退缩,想尽办法也应该为付春交上。 不然也不至于让两老带着付春,沦落到这个地步。 三年多,他们肯定吃了数不尽的苦头。 房子、车子全卖了,只留了这么一个新时代市民皆嫌弃的容身之所。 这顿打,他该挨。 汪淼咬紧嘴,忍受一下重过一下的痛。 打到后面,付父没了力气,跌坐回椅子上,直喘气。 汪淼才抬起头,再次诚挚道歉,“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管说什么,都不能减轻负罪感。 “你走吧。”付父抬手指门外,“别让我们再看见你。” “看一次,打一次。” “对不起。”汪淼又一次鞠躬,“付春一定会醒的。” 今天不适合再留在这里,范世谙简单向两夫妻道别后,跟在汪淼身后一起离开。 刚走出门外,汪淼挺直的背弯下来,他吸气,试图缓解身上的疼痛。 “该。” 范世谙啐了一句,伸出手臂,“借你倚着。” “多谢!” 扶着手臂,一步步往下挪,到楼下,疼痛感并没有消失,反而比刚才更加剧烈。 汪淼坐进车里,更是感觉哪哪都疼。 连靠背都不能沾。 “付叔算是手下留情了。”范世谙看他坐立难安的样子,“放过了屁股。” 不然,只能趴着回去。 汪淼龇牙咧嘴扣上安全带,“一点都不好笑。” “好了,人看到了,你准备怎么办?” “找最好的医生会诊,救醒他。” 来之前,汪淼虽然对付春抱有很大的歉意,但心里还是觉得,这么不死不活躺在床上,不如早点去了,也不至于太痛苦。 可看过一次后,他的想法变了。 付春躺在那里,就是两老的寄托,是希望。 掐断别人的希望,何其残忍。 “你别跟他们说是我找的,就说是你。”汪淼抽一张纸巾,擦去手背上被抽出的血,“他们更容易接受。” “放心吧,白捡的善人名头,我怎么会不要。” “还有。”汪淼又提起另一件事,“我给你一张卡,里面的钱都用于付春的治疗和他父母的开销。” “你每个月转我好了。”范世谙摇手拒绝,“给我卡,不敢拿。” 清正廉洁的风,可一直在警局吹着,这个锅,他背不起。 “范少不缺钱,警务系统上下都知道的事。”汪淼坚持,“一个月一个月打,也太麻烦了,我们俩都不是会算账的人。” 范世谙也不再推辞,“行吧,那给我,钱可别放少了。” 汪淼牵牵嘴角,没有接话。 心里却道:放心,够花一辈子。 “下车。”范世谙把车停在医院门诊门口,“别害羞,让医生看看,感染了可不好。” “放心,有我作保,不是家暴伤。” 汪淼被他的措辞逗笑,推开车门,在他搀扶下跨下车,“一切都仰仗人民警察。” 挂好号,范世谙搀着汪淼小步挪,迎面跑来一人,撞开两人相连的手,连句道歉也没说,急匆匆往门外冲。 第372章 汪淼什么时候回局里?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罗莉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哀怨道,“我们两个做牛马,老大和汪淼在外头快活。” 她两臂高高举起,怒喊,“天道不公。” 史泰蔫头耷脑地数钟上的指针走了多少。 明明看它良久,分针怎么才过去三格,痛喊,“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嚎什么嚎?”范世谙推门进来,“来活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两人愣了愣,一蹦三尺高跳起,“太好,来活了。” 终于不用和档案作伴。 又可以接触到‘人’了,别管死活,只要不是文字就行。 “看看,新接的案子,医闹,涉及两条人命,嫌犯在逃。”范世谙递给罗莉u盘,“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医院里伤人、杀人,放在任何国家,都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史泰探头看他身后,“老大,汪淼呢?” “休假。”范世谙扯他衣领往回拉,“别看了,没休满一个礼拜,他是不会回来的。” 也不知道一个礼拜够不够,淤青能不能褪? “那可惜了。”史泰被推着走,“错过了一件精彩的案子。” 以二队的破案效率,一个礼拜,一件案子怎么破了,尤其是这种拍到嫌犯面貌的案子,更是手拿把掐。 罗莉在手,万事不愁。 这一不愁,就是过了6天,毫无头绪,嫌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监控里,除了那天在医院的画面,再也没在其它监控里发现他的踪迹。 出城关卡,层层设卡,也没排查出来。 那人好像凭空消失了。 “老大,我们问问汪淼的意见吧。”六天挨家挨户排查,史泰已经筋疲力竭。 精神和体力,经受双重压力。 也意识到一件被忽略的事实,二队哪有什么神奇破案率,那是两大高手强强联合,做出来的数据。 “让他好好休息。”范世谙头也不抬回答,“上吊也得喘口气。” 这六天,虽然汪淼表情如常,但范世谙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偏愉悦。 协助他们查案时,整个人紧绷,生怕给他们带来麻烦。 不就是案子嘛,他不在的时候也这么过来了。 范世谙递给史泰一张刚列好地点的纸,“你带人去这些地方排查。” “阿嚏...” 被人在背后议论的汪淼,打一个喷嚏。他轻压鸭舌帽,尽量将自己的脸藏在帽檐下。 走到巷口,确定没人跟。 闪身进巷子里。 “那么神秘?”靠在墙上的人,见人来,嘴里嘟囔,“搞的跟特务接头一样。” “十万。”汪淼递过去一个袋子,“数数。” “就应该谨慎对待。”小个子男人,笑意盈盈接过塑料袋,“怎么庄重都不过分。” “客人,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放心,只要不贴着脸,仔细看,保证没有一点破绽。”他自豪拍胸脯,“这一行,还没人能压我一头。” “我信你。”汪淼接过纸袋,顺手塞进背包里。 “那个。”兴奋过后,小个子收回一点理智,“不会用在犯罪上吧?” 第373章 汪淼被抓了 “阿嚏...”汪淼扯一张纸巾擤鼻涕,歉意地笑道,“见谅,见谅!这几天太轻松,大意了。” 史泰和罗莉哀嚎一声,一起趴在桌上。 史泰更是夸张的双手合十,“汪大哥,我的哥,你终于要复工了,苍天怜我。” “行了,坐没坐样。”范世谙捅他腰,“难不难看?警察的形象都被你丢尽了。” 史泰含泪偏头,“老大,什么时候你也成这么肤浅的人了,这该死的生活。” “够了啊。”范世谙脑门青筋一跳一跳,“整这幅死出给谁看?” 他转头为汪淼倒一杯开水,“你晚上就喝这个。” 汪淼也不介意,欣然接过,“我请客,你们吃的开心就好。” “必须开心。”罗莉坐正,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平板电脑,“宰大户的日子可不多。” 这个私房菜馆,菜美味在y市是出了名的。 有名,意味着价格高,随随便便吃一顿,上万。 他们这种普通警察,荷包可受不住。 必须往死里点。 罗莉圈圈画画,皱起眉,“每样都想吃。” 汪淼接过平板电脑,递还给服务员,“那就全都上一遍。” 罗莉和史泰对视一眼,默契站起身,鞠躬,“老板仗义。” 范世谙抓一把瓜子,不紧不慢嗑,“不过年,不过节的,这么隆重。” 汪淼拉过瓜子碟,也抓了一把,“后天,就是我回局里的日子,是不是要好好庆祝,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关照,必须好好关照。 一顿饭吃的宾主皆欢,恨不能马上订下一顿。 同时,这顿饭也让汪淼回警局后的工作无比顺畅。 史泰和罗莉全程配合,指东绝不往西,誓让二队重回破案巅峰。 “你们看。”汪淼将刚画好的画像贴在白板上,“是不是能找到相似的地方?” 几人就着罗莉提供的监控画面,一点点对照。 乍一眼看,监控里这个男人身材中等,五官扁平,放在人群里就石沉大海。 跟画像上,那个打扮时尚,面容精致的男人一点都不相关。 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两人的嘴型确实没有变化。 “罗莉,你的化妆术了得,如果用化妆技巧改变眼型,增高鼻梁能做到吗?” “当然可以。”这句话醍醐灌顶,罗莉打个响指,“你推断,凶手利用技巧,改变容貌,大摇大摆出现在监控下。” “是。”汪淼拿出两张画有人体头骨轮廓的画,“一张,是根据医院嫌疑人的样貌,所绘制的头骨。” “另一张,是这个人...”他点点白板上的画像,“...的头骨。” “如果,我将两个头骨重叠。” 随着他动作,两张画像重叠在一起,严丝合缝。 “跟指纹一样,世上没有相同的两个头骨。” 受环境习惯影响,同样睡圆头,睡出来的圆头,各不相同。 “而头骨,决定了依附在上面肌肉组织的生长。” “能通过化妆技术改变外貌,却不能改变肌肉走向。” “这两人,根据肌肉走向,推测出的头骨形状,我确定是同一人。” 几千个高清人脸里,跳出二十六个肌肉相似的人。 再对二十六人进行进一步绘制,确定头骨形状。 最终只有一人,附合医院行凶的嫌疑犯。 “汪淼,我劝你,不要再深入学习新知识。”范世谙取下重叠的两张头骨,“总得给普通人留一点出路。” 这一手,让警局的画像师情何以堪,他们已经是同事眼里神一般的存在。 “活到老,学到老。”汪淼放下笔,“我这个宝库,会的可不止你看到的。” “是是是。”范世谙取下他画的经过变装的嫌疑人画像,“罗莉,接下来就交给你。” 有了确切的目标,经系统搜索,很快就将嫌犯抓捕归案。 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大摇大摆坐在路边摊吃面。 就连警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的时候,他也只是微抬头,又继续埋头苦吃。 整张脸被按进面碗时,他才后知后觉,被捕了。 “交代的异常顺利。”做为这场主审的史泰对此非常满意,“原以为是个硬茬,几张死者的照片,几张他被监控拍到的画面,什么都吐出来了。” 要是每个嫌疑犯都能这么配合,他们当警察的也能少很多事。 “他太过于自信了。”汪淼伸手取审讯室拍的照片。 嫌疑人脸上的妆被擦得干干净净,没了精致,只剩下平庸。 “是不是该庆祝一番?”罗莉站在范世谙身旁,使眼色,“老大,你觉得呢?” “那就还是那家私房菜馆吧。” “老大万岁。” ...... “这就是你说的私房菜馆。”坐马路边的罗莉,愤愤戳碗里的扣肉,“真是天大的惊喜。” 范世谙夹一筷子芹菜,细嚼慢咽,“警察工资,三瓜两枣,禁不起这么祸祸。” 他看低头喝水的汪淼,“有大户在,还怕没下次吗?” “是吧,大户?” “下次,下次破案,我请。”汪淼举杯,“愿以后逢案必破!” “逢案必破。” 四个杯子高高举起,碰在一起。 四人喝过饮料,等菜的间隙,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老大,你常来这家店,生意都被你盘活了。”罗莉数往来车辆,“往常这个点,这条路都没什么人。” “没想到,我还能旺别人。”范世谙顺着罗莉的视线,看马路,又一辆车经过。 他皱眉,“这辆车,是不是经过第三次了?” “迷路了?”史泰接话,“这条路指示牌没那么明确,第一次来,我也绕了几次。” “不对。”范世谙警惕地站起,“一辆车是巧合。” “总不可能,三辆一起认错路。” 除了那辆越野车,其它两辆面包车,也来回经过三次。 脑中快速过曾经抓捕进监狱,刑满释放的犯人。 他们嫌疑最大。 “走,先离开。” 范世谙下意识伸手往腰上探,摸了个空。 下班时间,枪交回去了。 动作稍缓的功夫,越野车察觉他们的意图,马力全开朝他们开过来。 “我引开他们,史泰、罗莉带汪淼走。” 范世谙快速下判断,往车的方向跑。 他们的目标是他。 却不想,越野车偏方向,朝三人撞过来。 紧随而来的面包车,开关门的功夫,拉了一人上车。 范世谙反应过来是调虎离山,折返跑回来已经晚了。 几辆车,呼啸离开。 “老大,汪淼被抓走了。” 第374章 汪淼身死 晴了一个多月的天,迎来第一场雨。 细雨蒙蒙打在脸上,密密麻麻,带着点疼。 雨不大,但站在雨里时间久,不可避免湿了衣服。 黏在身上,就像多了一层皱巴巴的皮肤,冷且不透气,压得呼吸都急了两分。 可没有人叫苦,也没有人叫累。 他们打着灯沿着江边,一寸一寸找,生怕错过一点,哪怕是一片衣服碎片。 “老大。”罗莉的眼睛已经高高肿起,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她吸鼻子,试图咽回哭音,“编号14排查完,没有发现踪迹。” 范世谙抬笔,快速勾上这个号码。 纸上密密麻麻都是被勾起来的数字,只剩零星几个数字还保持干净。 他一个个对照,仔细确认后,“32号还没人搜索,我跟你一起。” “老大。”罗莉拉住范世谙的胳膊,“交给我们,你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就是铁打的也挨不住。” “没事。”范世谙拔开她的手,随手拿了个手电筒冲进雨幕里,“快点,天黑了。” 没走出两步,头晕目眩,站在原地晃了晃,晕眩的感觉更加明显。 他尽力睁开眼,眼皮如千斤重般,怎么也睁不开。 终于眼前全黑,倒地,水花四溅。 “老大...”声音悠远。 ...... “老大,车往城外开,东出城方向。”罗莉坐在移动监控车上,一眨不眨盯那辆出现在不同监控里的面包车。 汪淼被掳走,只过了10分钟。 各部门就到达各自岗位,整个y市局高速运转,只为了把汪淼带回来。 “好。”范世谙松口气,“继续追踪,现在我朝那个方向去。” 只要车没出城,主场就是他们的。 汪淼不会坐以待毙,说不定没等到他们,他就已经脱身。 范世谙心中大定,信心满满朝罗莉提供的路径追 那辆面包车,一直往城东郊区开,那一片是高新区,路上布满摄像头。 它从没有脱离摄像头监控。 这是好事,至少对警方而言是的。 给他们提供了明确方向。 那条路也非常适合围攻。 当十几辆警车,将面包车团团围住。 不用警察喊话,车里的人乖乖下车。 敞开的面包车里,除了司机,哪还有第二个人。 甚至连第二个人的头发都看不见。 “调虎离山。”范世谙恼怒地捶打面包车。 小跑两步,揪着司机的领子,提起来,愤怒道,“人呢?你们把人带哪里去了?” “警官,我就是个拉货的,你说什么,我不知道啊。”司机被他暴躁的表情唬一跳,连连摆手,“有人下单,让我从市区一直往城东郊区开。” “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大,车牌和行驶证、驾驶证都对的上。”史泰调出局里发来的信息,“他是这辆车的正主。” 也就是说,有一辆套牌车,绑走了汪淼。并混淆视听,从监控里脱身,引诱警察追,以此拖延时间。 “罗莉。”范世谙拨开手机,按下对讲机,“重新看当时那条街的视频,一帧一帧翻,任何细节都不要错过。”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对讲机响时,范世谙几乎跳起来,他紧盯按键,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老大。”声波那头的声音有些干涩,“车找到了。” “在哪里?” “掉进江里,正在打捞。” 范世谙觉得呼吸一窒,几乎是抖着声音问,“人没事吧?” 对讲机那头的声音,有些哽咽,呼吸变得急促。 “我问你,人活着吗?”这一声,范世谙几乎是吼出来的。 “打捞出一具嫌疑人尸体,搜索工作正在进行...” 范世谙脑袋嗡嗡,对讲机里在说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见。 也不知道是怎么到达落水地点的。 面包车当着他的面被打捞起来。 挂在吊钩上,往下淌水。 水正好滴在旁边搭起的帐篷里。 里面躺着打捞出来的尸体。 范世谙撩开帘门往里看,两具尸体,脸色青白,都不是汪淼。 他小跑两步到江边,看蛙人潜上潜下搜索。 第一时间赶赴现场的徐明明,站在他身边,“放心,人肯定活着。” “那两具尸体,都是从车里拖出来的。” 他尽量用最轻松的语气说话,“如果汪淼在里面,那也成尸体了。” 话落,徐明明拍了自己一嘴巴,“我的意思是,既然他不在里面,肯定已经脱身。” “说不定,已经在哪个地方,想办法联系我们。” 范世谙点头,算是表示听见了。 他目光沉静,仍是盯着江面。 这一搜索,就是两小时。 5个蛙人,从面包车落水点为圆心,往外展开2公里搜索,没有一丝收获。 再搜索已经没有意义。 人活着,也该打电话报平安。 这可是汪淼,头脑出众,在任何困境下,都能想出办法的汪淼。 “找啊,你们怎么不找了?” 范世谙揪住其中一个蛙人的皮肤衣,“肯定你们没找仔细。” “范队。”那个蛙人,跟范世谙合作多年,面对他的愤怒,轻轻拍他手,“你真的希望我们在水下找到吗?” 范世谙松开手,站在原地不语。 两个小时,再怎么会憋气,也死的透透的了。 还有什么办法?还能怎么找? 他现在脑袋跟浆糊一样,怎么都理不清头绪。 当时为什么预判错了?为什么要被越野车吸引目光? 如果他一直在汪淼身边保护,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他的悲伤,无声,却迅速在江边蔓延。 徐明明看不过眼,推他一把,“这么快就下定论了,汪淼伤了某处走不动,正等着你去救。” 这句话,犹如一道光,击碎浆糊,范世谙眼神重拾清明,“这条江,从这开始往下游走,划分区域,一点点搜。” 他顿了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搜就是两天,没找到一片衣角。也没像想象的一样,汪淼在哪个角落苏醒,打电话报平安。 “还搜吗?再下去就是入海口,他如果被冲出去,几乎没有可能生还。” “不搜了。”躺在病床上的范世谙坐起,“让人都撤了吧。” 第375章 汪淼的信息录入系统 “他没有死,说不定在哪个角落,看我们着急上火,噙着淡漠的笑,冷眼看着。”范世谙扯了手上的吊针,“为这种人着急上火不值得。” 他掀开被子下床,“让所有人归队。” “老大。”史泰被他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态度整不会了,“那可是汪淼。” 范世谙转头,直勾勾盯着他,直盯着他缩起肩膀,“玉皇大帝来了也没用。” “两天时间,够了。”他垂头叹口气,刚才攒的力气尽数散尽,“警力不是为他一个人服务的。” y市一天要出多少事,都要用到警察。 两天时间不长,但堆积的事不少。 “整个y市还需要警察。”说着,他的食指摸过眼角,站直身体,转身对徐明明道,“麻烦徐队,把汪淼的相应信息录入系统,等...” 他隐下未完的话。 在场都是警察,哪能不明白他说什么。 这是将汪淼当死亡处理,等着哪天找到尸体,进行最后的匹配。 醒来时的坚定,不过只是强撑而已。 “该抓的都抓到了吧?”待徐明明点头后,范世谙又问史泰,“漏人了吗?” “一个不漏。” “好,回警局。” 说完,大踏步往病房外走。 这才是范世谙,遇事冷静,且冷酷。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谁是乌先生。” 驾驶越野车的驾驶员,在范世谙出院的当天下午就被抓捕回来。 连着8个小时,范世谙只问他同样的两个问题:谁派你来的?他和乌先生什么关系? 无论对方回答什么,他只问这个问题,大有不问到标准答案不罢休的架势。 驾驶员张大嘴,无措地看坐在正对面的另一个警察,希望他能说一句话。 警察也要讲理,他真不认识,怎么还要强按头认呢? “谁派你来的?” 又来了,驾驶员崩溃地拿头撞桌子,“明先生,明先生交代我们掳走汪淼。” “他和乌先生什么关系?” 范世谙就像个复读机,再次重复这个问题。 驾驶员实在受不了,一拍桌子站起,扯着嗓子吼,“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哪知道他们什么关系,明先生派我来的。” “之前他派我去汪淼家里蹲点。” “一个月不到,又让我带人掳走汪淼。” 吼完,他觉得心里舒坦不少。 “谁派你来的?” “啊...”驾驶员瞪大眼睛,精神彻底崩溃了,迎着刺眼的灯,哭求史泰,“警官,救救我,我会死的。” 史泰收起视线,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低头记笔录,写下不知道第几遍循环。 “严局,真让他这么胡乱搞?”徐明明站在玻璃外,蹙起眉头,不赞同地看审讯室内发生的一切。 警察不能用刑逼供。 可这跟给精神上刑有什么区别。 “随他去。”严局别过眼,“他有数,这么一遍遍问,肯定是有目的的。” 话出口有些虚。 “走吧,别看了。”他带头往外走。 别管什么审讯,只要不是刑讯,范世谙想怎么折腾都行。 这口气,需要有人承受。 夜深,来回车轱辘问话,驾驶员已经筋疲力竭,最终在体力和精神力虚脱的双重压力下,被抬出审讯室。 “都回去吧,路上小心。” 以往这个点,都会关照罗莉,主动将人送到小区楼下的范世谙,简单打过招呼,开车离开。 “老大,真没事吧?”史泰不确定问出这句话。 在汪淼没来之前,范世谙就是个工作机器,在史泰看来,现在的他,只是比以前更敬业了。 罗莉朝路灯翻了个白眼,“当然有事。” 她吸鼻子,忍回眼泪,“汪淼的尸体,最好这辈子都找不到。” “木头脑袋。”她含着哭音,转身踢了史泰一脚,“你懂什么。” 在他跳脚时,钻进出租车里,离开。 范世谙可不知道,两个手下,为了他,又争执许久。 他开车径直到汪淼住的小区。 电梯一楼一楼上,最终还是停在汪淼家所在的楼层。 大拇指放在门禁上,门开。 他反身关上门,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漆黑一片的窗外。 才几天没人住,房子又重回冷清。 大脑经过一天的劳累,竟然丝毫不觉得累,反而分外清醒。 明先生? 他站起,撕下一张便利贴写下这三个字,黏在落地窗上。 乌先生? 又一张便利贴黏在窗上。 这位明先生是谁?是乌先生的同伙?还是乌先生的敌对对手? 除了这两种,范世谙想不出第三种可能。 他在两人间,画了条线,写上汪淼二字。 如果两人争夺汪淼的话,又是为了什么? 第376章 汪淼到底背着他们干什么? 门铃响,打断范世谙的思考。 他回过神,走到门边。 智能门禁屏幕上出现一张脸,正是负责汪淼这栋楼的管家。 范世谙见过几次,他按下应答键,“有事吗?” “汪先生,之前你委托物业调取的监控,我们已经找到。” “现在给你送过来,劳烦开下门?” “监控?” 汪淼可从没跟他提过这件事。 范世谙开门。 管家的仍然挂着笑,只是笑容中多了点八卦的味道,“汪先生不在家吗?” 这套房,空了三年没住人。 房主回来住,没几天就带了个男的回来。 虽然房主几个月间回来住的时间不多,但基本每次回来住,每次都带同一个男人回来。 两个都这么优秀。 怎么不让人往其它方面想。 “出差了”范世谙掠过她脸上想歪了的表情,神情严肃问,“还有事吗?” “没事,没事,祝您晚安。”管家贴心地关上门。 一个银色u盘。 范世谙插入电脑,鼠标轻点。 跳出来一段视频,看时间,是他们从y省f市回来的前几天。 当时发生了什么? 对,汪淼回家后,发现家里有人曾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记得当天他就打电话去物业,怀疑家里进贼,要求调监控。 由于汪淼家发生过,被放置监控的先例。 物业对这件事高度重视。 第一时间就将7天内的视频送到。 而七天前的监控,则答复需要时间找。 小区属于高档住宅,当时卖的时候,主打安全。 基于吹出去的牛,所有监控都会被拷贝下来,放一年。 根据时间,再一一清理。 不过放置的位置杂乱,一时间还不好找。 直到今天,物业才找到,送到他们手上。 视频内容没什么特别的,保洁人员按汪淼要求,七天一扫,例行前来擦除灰尘。 范世谙拉了几次,都没从其中发现蹊跷。 他准备退出,按下暂停键时,画面正定格在保洁的脸上。 戴着口罩,进门前,特意往监控的方向看。 眼睛... 他放大截图的眼睛,眼神犀利且警惕。 这不是一个底层劳动人民该有的眼神。 这人是谁? 乌先生派来的?还是明先生派来的? 范世谙拨通物业电话,“麻烦,帮我查2月底到3月初,负责这套房子打扫工作人员的信息。” “好,多久都等你,尽快。” 挂断电话,合上电脑,面对落地窗上标注的信息,范世谙陷入新一轮思考。 这一等就到天亮。 天蒙蒙亮,阳光刺破黑暗,跃出大地,光撒进房间。 “喂。”枯坐在沙发上一晚没合眼的范世谙接通电话,“你说。” “好,我知道了。”他又补一句,“你们的服务配不上物业费,再出现这种情况,我不介意联合小区其它业主,告你们。” 挂上电话,范世谙吐出一口浊气。 果然,他猜对了,那个保洁有问题。 打扫记录显示,保洁上门打扫的时间,并没有登记在册,那天按照约定,没有满7天,不用打扫。 有人利用这个漏洞,打扮成保洁的模样,趁机混入楼里。 “汪淼是不是知道?”范世谙猜测,又打电话给物业。 果然,跟他推测的一样,回来前两天,进入房间打扫的保洁,也没有登记在册。 在物业再三道歉中,范世谙掐断电话。 汪淼从没跟他提过这件事,为什么? 凭他的记忆力,不可能没有察觉这件事。 只有一个答案:汪淼故意隐瞒。 范世谙整张脸阴沉下来,汪淼到底背着他干了什么? 他真的死了吗? 范世谙带着一肚子问题,呆坐在沙发上。 直到手机震动唤醒他。 “老大。”电话那头传出罗莉着急的声音,“你没事吧?” 从没有迟到过的范世谙破天荒,上班时间迟迟没有来。 这跟捅了马蜂窝无异。 y市局上下精神紧绷,生怕范世谙想不开,背着他暗地里调查。 脱离警方的监控,万一出事,横尸街头都没人收尸。 “活着。”范世谙翻了个白眼。 他能不知道那群人的脑回路? “马上回警局,你告诉那群人,没事别瞎凑热闹,一切都好的很。” “嘿嘿...”罗莉不好意思挂断电话。 “严局,秦局,你也听到了,没事。”她收起电话,尴尬地冲站在身后的一溜领导笑,“以老大的心理素质,很快就能想通。” “你不懂。”严局叹一口气,摇摇头走开。 当年老胡牺牲的时候,范世谙可没少背着他们调查。 多少次违规,都是他们这群老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压下来。 现在汪淼生死不明,他们这群人没几年就要退休,搞出大动静,到时想救他,都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严局离开,其他大大小小领导也跟着走出去。 罗莉拍拍胸脯捅史泰的胳膊,“刚才你怎么不打,吓死我了。” 史泰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膝盖上,“姑奶奶,到现在我的腿都在打颤。” 早上刚吃着包子,咬了一口,还没咽下。 办公室门被人一把推开。 还没看清进来都有哪些人,整个办公室就被塞的满满当当。 进来的领导里,好多史泰只在省厅开会的时候看见过。 他们的表情出奇一致,恶狠狠盯着办公室仅有的两人。 “这个情况下,我能拨出电话,递给你是我的极限了。”史泰直起脖子,咽下包子。 罗莉鄙夷地撇撇嘴,“德性。” 她将两只手放在桌下,遮掩手抖的事实。 妈啊,真吓死个人。 两人就刚才这一幕,展开讨论。 直到范世谙进办公室,他们还讨论的不亦乐乎。 进门,范世谙交代,“史泰,抓来的人,该放放,该收收。” “不查了?”史泰愕然,这是什么意思? “查,今天有新案子分给我们吗?” “没。” “行,你们两个把抓来的那些人信息规整好,方便我们查其它案子。” 说完,又风风火火出门。 “什么意思?不管汪淼了?”史泰扎紧装包子的塑料袋,“就这么放弃了?” “你不懂。”罗莉擦一把流出眼眶的泪,“这就是朋友间的惺惺相惜,不管汪淼是不是活着,他肯定不希望老大因私忘公。” “你不懂,我去安排,不让老大触景生情。” 范世谙可不知道两个手下在编排他,此刻,他正偏身躲过严局丢来的茶杯。 第377章 解锁小号阮醒 “范世谙,你别得寸进尺,不行,别想。” 严局冲他吹胡子瞪眼。 他担心这个混小子干嘛,不回来才好,省得气他。 范世谙掸掸身上的茶叶渣子,顺便将摔在地上还没碎的杯子,摆回去,“没破,还能用。” 严局顺手就想撩起来,再砸回去。 范世谙眼疾手快抢过来,“严局,你的零花钱不多了。” 严局气的牙根痒痒,转过椅子不看他,眼不见为净,气的肝疼。 “那就说好了。”范世谙重新将杯子摆回去,“我保证,不耽误办案。” “滚滚滚...”严局摆摆手,“别在我面前碍眼。” “好嘞,马上滚。”范世谙从善如流合上门,出门的刹那,脸上的笑意尽数消散。 严局不信他推测汪淼还活着,不赞同他投入大量精力查。 他怕他重蹈覆辙,重现师父刚去世那会的疯狂。 可... 范世谙深了眼眸,万一汪淼没死,借别人的手金蝉脱壳,肯定有大谋划。 不找出来,最后的结局,就真的只剩下一具尸体。 “老大。” 人刚进办公室,史泰跑来邀功,“抓来的人,都已经处理好,接下来怎么办?” “正常办案。”范世谙坐自己位置上,打开电脑,“严局下发了新案子,你们打开内部网,先研究,按老规矩进行分配。” ...... 汪淼躺在椅子上,静静看纹身针走过皮肤,留下印记。 纹身实在太久,连他这种耐得住性子的人,都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 这一纹就是5个小时。 “老板。”店主放下工具,“最近两天不要碰水,定时用我给你的药水冲洗。” 汪淼点头,比划一番,见老板不明白,又指指收银台。 店主会意,“你这是加急单,面积又大,3000块。” 汪淼也没讨价还价,直接掏出一沓钱,递给店主。 店主只觉得这钱烫手,基于人性,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老板,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多向前看看。” 他开纹身店那么多年,不会看错的。 正常人哪会纹一条残龙,缺龙角、少一条龙腿的。 汪淼咧嘴笑,一口黄牙,上面布满烟渍,笑的时候,带出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那股味道,老板很熟悉,这是常年抽烟吃槟榔留下的。 他朝老板点点头,撩起帘子,走出去。 “可惜了。”店主钱,差不多有6000块,嘴里嘀咕,“人长得好,还能撑起那条残龙。” “长成这副磕碜样子,什么龙纹在身上,都是白瞎,更何况是条残龙。” “小伙子,年纪不大,心态倒挺好,残龙配残人,正好。” 汪淼拖着左脚,一步一挪向前走。 从后面看,衣衫褴褛,身有残疾,在闹市,再配个碗,行乞标配。 来这处边境小镇,已经5天,汪淼基本摸清情况,今晚,膘国那边会来人,找一批人做工。 他打听的很清楚,做工主力是膘国人,但会招一部分夏国人。 膘国、夏国间,边境线相毗邻,两国贸易紧密。 除了各自国家的语言外,相互交易间需要一些精通双方语言的人。 这种人,最好是社会底层,就算消失也没有人找。 而汪淼的优势非常明显,除了会两国语言,还有一点别人没有的,口风紧。 一个哑巴,只会听,不会写,还怕他出幺蛾子吗? 汪淼拖着脚,走到一个小摊前,比划过后,买了一份年糕。 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边吃边打量来往的行人,这模样更像要饭的。 换做以前,别说坐地上,就连衣服脏了一小块,他都要换身干净的。 现在,就着来往行人扬起的灰尘,一口一块年糕,吃的不亦乐乎。 吃完最后一口年糕,目标人物出现。 他揪起下摆,擦干净嘴,随手丢了一次性餐具。 拖着左腿,跟在前面那群人身后。 “达旺,这次只找帮工,不找猪仔?”仗着街上能听懂膘国话的人寥寥无几,伴行的那人也不收敛,“猪仔同样能干活。” “猪仔各个细皮嫩肉,哪干的了粗活。”中间那人吐了果皮,“况且,在警局帮工,你以为普通人可以吗?” “也是,不过可惜了。不能掏心掏肝。” “哈哈哈...”同行人一起大笑。 “丁伦最近的夏国话进步很大。” “so so了。”丁伦食指、拇指捏在一起,相互揉搓。 “好了,别笑,态度摆正,跟我们打交道的可都是硬茬。” 汪淼偷偷坠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跟着。 等他们拐弯进了一栋楼,他才拐进相反方向的小巷。 十指说不上黢黑,但也算不上干净。 摆在柜台上,打瞌睡的人半开的眼睛瞟到,瞌睡全消。 定睛一看,扒着柜台的人,长的也太寒碜了。 他嫌弃地撇嘴,抬手驱赶,“滚滚滚,要饭滚远一点。” “啊啊啊...”汪淼抬指指自己嘴巴,再摆手。 示意他是个哑巴,又点点他身后的招供启示:残疾人的福音,保证为残疾人找到心仪工作。 见柜台里的人开始打量自己,汪淼拉开衣服,从贴身藏在腰间的塑料袋里,掏出残疾证,身份证,放到柜台上,推过去。 “阮醒,多重残疾人”那人拿起证件对照,“34岁。” 他仔细翻过残疾证,“言语残疾和肢体残疾?” 汪淼配合地指自己嘴巴和左腿,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正赶巧了。”那人收起他的证件,顺手揣手里,“我们最近正好有活可以干。” 汪淼高兴地直点头。 连比带划问他相关细节。 “行了,我也看不懂手语,等会把你带进去,机灵点,能不能留下,就看你自己。” 说着话,他拉开柜台,示意汪淼跟他走。 “真能留下。”他拍拍汪淼肩膀,直拍的他在走动时,差点踉跄摔倒,“钱可不少,下半辈子,你就不愁吃喝了。” 汪淼脸上的笑,因为他画的饼够大,合都合不上。 仿佛已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他将汪淼带到后院,走到一间房门前,道,“把衣服脱了。” 第378章 运送 房间入口不大,进去空间却非常广阔,足足有两百多平。 此刻已经满满当当站满人,所有人只余一条内裤,站在场中,任凭来往穿梭的人检视。 看中的会在他们身上盖个戳,扒拉到一边。 同样只余一条内裤的汪淼,按次序站在人群后。 身上皮肤,经过几天海岛暴晒,已经开始蜕皮,跟以前的白净不同,偏棕色。 但在清一色大老粗,常年累月暴晒的人群中,仍显得白皙,分外抢眼。 首当其冲,吸的是达旺的眼。 他收回要盖戳的手,径直朝汪淼走来。 目光毫不掩饰,像看货物一样,打量汪淼。 绕到他身后,视线停在他后背那条因为摩擦而渗血起皮的残龙上。 看了好一会,问,“什么时候纹的?” 汪淼弯下腰,摆摆手,比了个7。 “7年前纹的?” 汪淼忙不迭点头,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 “哑巴?” 送汪淼进来的人,很有眼色递给他残疾证,“证件齐全,哑巴,左腿残疾。” 达旺接过,认认真真看过,他甚至当着汪淼的面,打给残联。 确定残疾证没有作伪后,递还给那人,“膘国话听得懂吗?” 这句话是用膘国语问的。 汪淼毫不犹豫点头,手也没停,开始比划。 跟在身边的丁伦在达旺看过来时,微微点头示意。 “先在一边候着。”达旺在他右手手背上盖戳,推了一把。 汪淼连连点头,满怀谢意地走到一旁。 他微敛笑容,站在已经筛选出来的十几人中。 这些人都有相同的特点,底层劳动人民,一脸愁苦,眼里的光涣散。 还有一个跟汪淼一样,是个残疾人。 双手畸形,往外翻拱,无措地站在人群里,眼里有对新生活的憧憬,还有恐惧。 达旺看了一圈,共选出15人,挥挥手。 门外的人小跑进来,“达旺哥,什么吩咐?” “这些人的出入境...” “老规矩,包在我们身上,保证一点问题没有。” 达旺赞许地点点头,“这批人中用的话,交货时间,我会帮你们周旋。” “谢谢达旺哥,你这可是帮大忙了。”领路人对着他连连鞠躬,“夜宵都准备好了,几位哥哥要不要...” 他边说,边朝他们挤眼睛,神情猥琐。 “那不能驳了你们的面子。”达旺回他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这次的货色...” 声音渐渐远去。 留在房间看顾的人,骂骂咧咧将人聚在一起,背地里骂,“每次享受没我们,狗娘养的。” “行了。”同行的人虽然面色不快,还是招呼同伴抓紧干,“不在规定时间,送到位置,有我们好果子吃。” 脱在门外的衣裤,堆叠在一起,丢在他们前面。 “给你们5分钟,穿好衣服。否则,别怪我们...” “啪...” 鞭子砸在地上,一声脆响。 本还在犹豫的人群,变得慌乱,他们手忙脚乱穿衣服,也不管正反就往身上套。 胆子小的边穿衣服,边抖着声音问,“几位大哥,我的证件都在你们这,到时怎么回来?” “回来...” “啪...” 鞭子砸在他脚边,卷起的时候,抽到他脚背,疼的那人嗷的一声痛叫,跌倒在地,抱脚嚎。 “表现好,主顾自然送你们回来探亲。” “放心,该你们的一分不少。” 汪淼挑出自己的衣服,不动声色摸口袋,手机、几张纸币都不在,只有他提前准备抄录有这里地址的纸条。 同样有人发现这个问题,闹着要拿回手机,给家里人保平安,鞭子毫不留情抽他身上。 一条血印浸透单薄的衣服。 偌大的房间,多了一个人在地上疼的直打滚。 “都听好了,我们保证你们是去做工,就是做工。” “工作保密,不许打听。该回来,肯定会放你们回来,再多话,可不是一鞭子那么简单。” 人群彻底安静下来,即使他们有再多不满,都只敢放心里。 夜色里,街上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 被安置在房间里的十几人,被他们推着往厢式货车里赶。 汪淼因为左腿有问题,走的慢些,被他们连推几次,他吃力跟上。 最后一次推搡,还是受腿连累,跌倒。 “啊啊...”他焦急地抬手比划。 可惜,在场没有人看得懂手语。 就算看得懂,也不耐烦看。 鞭子如预期朝他抽来。 却半道被截住,截鞭子的人,看到他右手背的印章,拉执鞭子的人后退,压低声音,“没看到他手背上的戳吗?这个要重点照顾。” “打坏了,到时达旺哥怪罪下来。” 执鞭人恨恨地收回手,卷起鞭子,不情不愿道,“放心,耽误不了事情。” 他揪起汪淼的衣领提起,继续推搡往前走,恶狠狠威胁,“再不走快点,打断你另一条腿。” 厢式货车上锁,他们这行人被安置在车前半段。 后半段是到顶的香蕉,堆叠的严丝合缝。 即使遇上抽查,不是查到最后一层,绝对发现不了香蕉后的人。 车发动,摇摇晃晃往前开。 十五个人,跟沙丁鱼一样,挤在前半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汪淼这个哑巴,更没资格先开口。 要是史泰在... 他想起了二队的小伙伴,肯定第一时间热场,给足他时间分析,套话。 现在,就算史泰站在面前,恐怕也认不出他。 正埋头假寐的汪淼,感觉到手臂被人轻碰。 他抬头,就见这个队伍里,唯二的残疾人,朝他露出一口白牙,“你好,我叫廖旭,去膘国做工,你呢?” 汪淼冲他笑笑,黄牙明晃晃,和他的白牙形成鲜明对比。 他双手连比带划,告诉对方自己的信息。 结果,对瞎子抛媚眼,白瞎。 “嘿嘿...”廖旭不好意思挠头,“我不懂手语。” “你会写字吗?” 汪淼点头,拉过他往外拱的手,费了点巧劲,才摊平他的手掌,写上自己的名字,以及来这里的意图。 “阮醒,很高兴认识你。”廖旭握住他的手,表示友好,“我看你就像好人,以后我叫你阮哥,你喊小廖就好。” 被定义为坏人的其余13人,同一时间将目光聚集在廖旭身上。 第379章 送到目的地 目光太过炙热,廖旭尴尬地缩起肩膀。 本就向外拱的手,现在更像是座桥。 他扯起一抹不自然的笑,“都是好人,大家都是好人。” 说完就缩在汪淼身边,靠着车厢,仅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这些人看着像是要把我吃了。” 明明刚才在房间里很老实。 汪淼轻笑摇头,这十五个人里,要说真正老实,也就只有廖旭了。 眼睛里有成年人该有的提防,但不深入,最多是个涉世未深的... 他不动声色打量廖旭,孩子,恐怕刚满18岁。 做工? 不见得,更像是带着目的去膘国,至于什么目的,暂时还看不出来。 至于其他13人,他们的目的倒挺纯,想在膘国干出一番事业。 刚才有两个在房间里跟管理人员起争执,更多的是试探,这里没一个是善茬。 这群人,才是他该谨慎对待的存在。 车一路晃晃荡荡往前开,偶尔压过石头,车厢跟着跳起。 他们这群人也跟着往上跳,根本睡不着,只能半眯眼睛假寐而已。 也不知晃荡了多少时间,“吱”一声,车停。 车厢外传来说话声,膘国语混杂着夏国语言,沟通着什么。 离得太远,听不太真切。 “咿呀...” 车厢门被打开,电筒的强光,穿过堆叠在一起香蕉的缝隙。 晃了晃,很快挪开,随之车门被关上。 没过几秒,车继续往前开。 十几分钟后停下。 “咣咣咣...” 车厢被拍的震天响。 “所有人准备一下,下车。” 随着香蕉被一箱箱挪到另外一辆车里,一个陌生的面孔,绷着脸,手持电筒,扫过每个人露在外面的皮肤。 他抬指点点汪淼和廖旭,“你们两个跟我来。” “其他人交给你们。” 被点到名字的汪淼扶着车厢,吃力往外挪。 坐的时间太久,腿早麻了。 另一条腿只能拖着走,身体9成重量都在同一条腿上。 那酸爽... 汪淼龇牙咧嘴往外走。 突然感觉身体一轻。 廖旭似拱门的手,环住他另一条胳膊,“阮哥,我帮你。” 说罢,还朝他露出洁白的牙齿。 汪淼感激地朝他点点头。 临要下脚踏,汪淼踩空,身体不可控地朝旁边偏。 他甚至还怕连累廖旭,掰开他的手,才安心摔倒。 一个肉垫,及时解了他的困境。 “找死?”肉垫说话了,他愤怒地推开汪淼,掏出鞭子就要抽。 汪淼爬起,连比带划道歉。 鞭子抽过来时,他身体微偏躲过。 没了阻挡,鞭子朝那个神情严肃的男人脸上去。 男人反手握住,往前一拉。 执鞭人不受控地向前扑。 “够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男人松手,鞭子落在扑到脚边的人身上。 他勾勾手指,“你过来。” 汪淼带着满脸恐慌,朝他小跑过来。 因为另一条腿用不上劲,看着就像是甩着腿跑来的。 “上车。”他反手指身后斑驳的深蓝色越野车,“等着。” 变故发生过的太突然,廖旭回过神来,小跑着紧跟汪淼上车。 两人坐在车里,朝外看。 男人正扶起执鞭人,顺带帮他拍拍身上的灰尘,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执鞭人恶狠狠瞪了汪淼一眼,上了载他们来时的厢式货车。 “阮哥,要不是当时发生的太突然,我还以为你故意的。”廖旭凑近汪淼小声笑,“活该。” 前不久,执鞭人推了汪淼,害他摔在地上,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现在执鞭人不止摔了,还得打断牙往肚子里吞,怎么不令人叫好。 小孩直觉还挺准。 汪淼的视线快速掠过廖旭的脸,不好意思笑笑,摆摆手。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廖旭立马领会到他的意思。 他还想再说话。 男人朝越野车走过来。 廖旭闭上嘴,默默朝汪淼身边挪了挪,试图找一些安全感。 “廖旭、阮醒。”男人上了驾驶座,“达旺可是跟我打包票,你们两个能干的久。” 车内后视镜里,他的视线停留在汪淼身上,很快挪开,“别让我失望。” 没头没脑的两句话,令廖旭感到不安,他蠕动嘴唇,来回几次,最终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我听介绍人说,休息时间可以随处走动,可以吗?” 入境的方式太过特别,不免让他担心。 “放心吧,介绍人那边怎么说,我们这边就能提供什么,你们是来赚钱的又不是被绑架。” 男人发动车,看了眼后视镜,问汪淼,“你有什么要问的?” 汪淼露出黄牙摇摇头。 男人发动车子,“你们叫我哥基,后座有两台老年机,里面存了我的号码,紧急时刻用。” “给你们一个忠告,老实本分干活,不该问的别问,眼睛对你们只是摆设。” “要想赚钱回夏国,管住自己。” 透过后视镜,他给两人一个狠厉的眼神,“我的刀下,不介意多条命。” 廖旭害怕地缩起肩膀,整个人几乎靠在汪淼身上。 氛围都已经营造到这里,汪淼配合地抖身体。 后座上两个身影依偎在一起,眼神里露出恐惧。 哥基挑眉,嘴角勾起,目视前方开车,这才是他想要的效果。 希望这回的货色,能坚持久一点。 上一批,鲜活地送过去,梆硬接回来。 两人沉浸在恐惧中,相互间说小话安慰,廖旭说,汪淼听,倒也和谐。 车走走停停开了5个多小时,汪淼听了5个多小时。 现在他不单单了解廖旭这次来的目的,连他小时候尿床,半夜偷偷爬起来就着炉火烤干的事,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虽然天生残疾,但家人从小到大将他保护的很好,周围的人也值得深交,是个幸福的孩子。 汪淼抬手轻摸他拱起畸形的手,心里叹息:可惜了。 “到了。”哥基停下,探身送出去一张卡。 执勤的门卫看过后,升起停车杆。 车沿着小路继续往前开。 看样子,是个私人庄园,占地面积非常大,还配有私人安保,住在里面的人不简单。 车沿着小路一直开,停在一栋别墅前。 两个工人打扮的女人,正一人站在一座金身白牙的象形雕塑旁擦拭。 “主人心情不好,你们看着办。”哥基尽可能放松面部肌肉,推开车门已经笑容满面。 第380章 不,你不好奇 廖旭半扶着汪淼,看见象牙上的鲜红,问,“阮哥,那象牙上怎么都是番茄酱?” 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引得哥基转头看他一眼,轻笑转头。 本来就不是个蠢人,廖旭很快反应过来。 扶着汪淼的手开始抖。 直到一只温暖的手,压在他手背上,从骨子里冒出的冷,才消退一些。 汪淼几乎是拉着廖旭往前走,边走,边安抚地轻拍他手背。 进入别墅,必不可免经过两座雕塑。 刚才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尖锐似针的象牙顶端,从细到粗,直到根部,都被染红。 雕塑下葱绿色的草地,浸润在一片鲜红中。 “呕...”廖旭张嘴就要吐,被汪淼一把捂住嘴,硬生生困在嘴里。 他冲恐惧的小孩摇摇头,浑浊的眼珠,似是一下清明了。 廖凡读懂里面的意思:要想活,就闭嘴。 他点头如蒜,伸长脖子,咽回呕出的酸涩液体。 汪淼拉着他继续跟在哥基身后。 “貌哥基,你来了。”两腿敞开,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见到哥基时,敞开双手,“很高兴又见到你,请坐。” “波耶。”哥基恭敬地朝他行礼,站的离他近一些,“按约定,我把人带来了。” 汪淼拉一把还沉浸在恐惧中的廖旭,跪下,结结实实朝耶行了个大礼。 耶挑起眉,饶有兴致看跪在身前,几乎五体投地的两人,转头对哥基道,“这次你们用心了。” “看来,放在门前的两头象,暂时失去作用了。” 哥基跟着附和轻笑,“波耶想,现在就可以把人推出去做实验,看他们硬还是两对象牙硬。” “有意思,那就先留着。”耶挑了根雪茄。 哥基很有眼色接过,去头,点燃,轻扇两下等火星燃起,才递给耶,“味道闻着不错,波耶的眼光是越来越好了。” “哈哈哈...”耶仰头笑,十分坦然接受奉承,“人,我留下,按老规矩,带下去。” “波耶,那我去安排。”哥基稍躬身,退开,走到两人身边时,抬脚轻踢汪淼大腿,“跟我走。” 哥基领着两人,离开别墅区范围,一直往前走。 路上,迎面推来一辆小推车,上面堆叠着两个人,虽身上盖着一层白布,胸腹对应部位却已经被鲜血染红。 小轮车,擦着他们经过。 浓郁的血腥味直入鼻孔,令人作呕。 廖旭掐着汪淼的手臂,才忍下再次涌到喉咙口的酸涩。 哥基转头,看两人,满意地扫过廖旭铁青的脸,视线挪到汪淼黑中透白的脸后,微点头,“放我后备箱。” “是,吴哥基。”运送的两人推着小推车继续往前走。 哥基领两人,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停在一栋竹房前,“从现在开始,平时没活,你们就在这里,不要随便逛。” “明天一早,会有人安排你们接下来的工作。”他指两人裤袋的凸起,“真到性命攸关的时候联系我,我会给你们收尸。” 说完,也不等两人问话,大踏步离开。 “阮哥。”廖旭紧紧拽着汪淼的衣摆,小心打量正前方的一溜竹房子,“他们...” 汪淼拉他一把,推开竹门,示意他不要说话。 反手关上门后,他贴着竹门站立,透过缝隙往外看。 廖旭不明白,但也跟着照做。 两人贴着缝隙,没一会,隔壁两间房响起轻微的开门声。 即使他们小心翼翼走过来,竹地板还是不可避免传出咯吱咯吱声。 声音靠近他们所在这间房时,骤然停下。 眨一下,又眨一下,四目相对。 门外的人互视一眼,又贴在缝隙上,试图看清新来的两个人。 再眨一下,房里的眼睛怎么跟着眨? 试了两次,两人反应过来,刚退开,两根竹签,插进缝隙里,晚一步,就是眼睛。 门外传来咒骂声,讨不到好处,骂骂咧咧离开,泄愤似地关上门,震的整排竹屋跟着动。 一时间,咒骂声响彻这一片。 廖旭竖起大拇指,崇拜地看汪淼,“阮哥,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偷看?” “我看过一个电视剧,主角会读心,阮哥,你是不是也能?” “阮哥,这种技巧是练出来的?还是从出生就带了的?” ... 被汪淼这一手未卜先知震到,廖旭化身成好奇宝宝,一直问不停。 汪淼试图保持的笑也慢慢绷不住,他果断抬手,捂住他嘴巴,做了个嘘的动作。 廖旭眨巴眼睛,点点头。 讯息接收成功,汪淼放手。 “可我真的很好奇...” 一只大掌再次盖在嘴巴上,汪淼摇摇头示意:不,你不好奇。 廖旭肩膀塌下来,眼睛眨眨,像是被遗弃的小奶狗,可怜又可爱。 这招对汪淼不管用,他松开手,走到一张竹床上坐下,捶打左腿,装的时间久了,左腿的肌肉好像小下去一点。 “阮哥。”廖旭紧跟着他坐到床上,换了个话题,“哥基就不管了?” 他想起哥基走时说的话,“我不会真回不去了吧?妹妹还等着我带她回国。” 事关生死,汪淼回答不了。 他松开手,掏出手机,打几行字递给廖旭。 但细节,他可以帮着把控。 手机上写着:你不能直接叫他名字,要称呼吴哥基,吴是对他的尊称。 见廖旭看完,汪淼又打了几行字,递过去,“膘国人,只有名,没有姓。称呼一般会加上尊称。” “比如,平辈用貌,尊称男子用吴,女性用杜。” “这个庄园的主人,叫耶,尊称他波,说明他是在职军官。” 廖旭一字一句读完,神情慢慢变得郑重,他将手机递回去,“阮哥,你帮了我大忙了。” 在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庄园,可不能因为几句话,就被推上象牙,死的也太冤了。 他还有妹妹要找,不能死的悄无声息。 汪淼接过手机,示意他把手机给他。 在彼此手机上加上各自的联系方式。 “这样好,以后在膘国,可以联系两个人了。”廖旭对这种情况很满足。 似乎这样,在异国他乡,就更有安全感。 两人相视一笑,在这一秒,彼此间有了默契。 “叮叮叮...” 躺下没两个小时,手摇铃声响起。 “咚咚咚...”敲门声跟上,不等他们起床,房门直接被推开。 第381章 置身鳄鱼池 “起来。” “啪...”竹棍敲门上,“给你们两分钟,集合。” 站在门外的是个精瘦老头,眼珠浑浊,目光却锐利,视线扫过两人后,拄着竹棍往外走。 廖旭下意识看汪淼,见他神色如常,他的情绪莫名也平静下来。 汪淼轻推他想搀扶的手,摇头,示意他一起往外走。 门外空地上,已经站了二十几个人,他们目光跟随出来的两人。 有好奇、惋惜,更多的是嘲笑。 健全人对残疾人,自带优越,发自内心的鄙夷。 视线如针般,似要钻进两人身上,将他们看穿。 这些人身体康健,心理却极度扭曲,不是善茬。 “所有人注意,这两人是你们的新同事,来自夏国的阮醒和廖旭。”老人特地强调夏国两字。 话落,人群里传出两声笑,轻蔑且意味不明。 恶意扑面而来,廖旭缩缩肩膀往汪淼身后偏,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 老人没有制止底下人用膘国话,你一言,我一语编排两人的死法。 他余光瞄见廖旭眼里的畏惧,只觉得解气。 “啪...” 竹棍敲在铜钟上,“叮...” 全场所有人立刻噤声,安静的连苍蝇飞过,都能听到翅膀扇动的声音。 他们看向老人,带着畏惧,也有祈求。 “按排班,后园该有人去喂了。” 浑浊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脸上的恐惧取悦了他。 视线停在汪淼身上时,迸发出恶意,勾唇轻声道,“新人胆子大,就交给你了。” 在场所有人吐出一口气,看汪淼的眼神,如同在看好戏。 “阮哥。”廖旭察觉到气氛不对,拽汪淼衣袖,“别去。” 凌晨象牙上的血,小道上推过的两具尸体,现在他们的恶意凝视,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觉察出,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他的视线扫过汪淼不方便的腿,咬牙道,“我替你去。” 至少关键时候,他能跑。 廖旭抬手就要说话,被汪淼眼疾手快一把按下,摇摇头,示意他别妄动。 “跟我来吧。”老人一手拄着竹棍,一手背在身后,在前方带路。 穿过蜿蜒的小路,贴着围墙那一块,有一块地被半人高的围墙隔绝开。 脚步声越近,围墙内的动静变大。 剧烈翻滚的水声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以及抓挠围墙的声音。 围墙根下,备有几个大桶。 走的近了闻到一股血味。 “今天你的任务喂鱼。”老人敲敲矮围墙。 这声像是一个讯号,一个硕大的脑袋跳起,差点咬上竹棍。 鳄鱼,眼里毫无感情,急躁非常的鳄鱼。 老人后背像长了眼一般,适时抽回,“不是在外面。” 他以竹棍代手指,指向围墙内那个离水才一米多远的矮台子,“去那边喂,才喂的均匀。” “这些都是波耶的宝贝,不能有一只饿肚子。” 棍子在汪淼眼前来回摆,“一只都不可以,万一有...” 他满带恶意的眼神,从汪淼右腿上溜过,“这条好腿,就不一定保的住了。” “去吧。” 竹棍戳在汪淼后背,重重往前一搡。 汪淼如他预期的扑到矮墙上。 听到动静的鳄鱼扑上矮墙,汪淼迅速矮身,还是不可避免被它咬掉一撮头发。 “哈哈哈...”老人仰头,笑的十分畅快,“它们好像喜欢你,去吧。” 汪淼朝他点点头,吃力地提起一桶混着猪内脏和不知名鱼的饲料,一步三摇朝矮台走。 他知道,老人的视线没有离开他分毫。 为什么对他带那么大的恶意。 按理他是个新人,跟他没有利益冲突,即使厌恶,也不至于刚进庄园第一天就让他死。 汪淼脑中迅速过刚才见过的面孔。 偏东南亚长相,说着膘国语,应该都是膘国人。 这群人里只有他和廖旭两个夏国人。 问题可能出在他们的国籍上,至于为什么只针对他。 汪淼猜测,廖旭给他们的第一印象就非常好欺负。 比起收拾一个随时可以碾碎的人,不如解决一个骨子稍硬一点的人。 即使他已经伪装到眼睛了,还是不够弱,不够让人彻底忽视他。 既然如此,汪淼稍稍挺起背,提桶的手不再抖。 令人畏惧,才能在这里生存立足,那就让人害怕到底。 害怕到波耶也能听到,看到的程度。 老人微眯起眼,径直走向矮台子的人,气场明显有了变化,不是个善茬吗? 没关系,肯定有服帖的一天。 这个庄园,最不缺的就是手段。 桶子放上矮台子的那一秒,所有鳄鱼聚集过来,密密麻麻十几只,堆叠在一起。 只要有一只蹦上来,汪淼和那桶饲料,哪个进鳄鱼肚子,就是个未知数。 动了,一只仗着体型优势,借力仰头够桶。 汪淼提起桶,尽力往外抛,落入水塘。 血腥味在一瞬间扩散出去,所有鳄鱼闻风而动,尽数追着食物遁入水里,相互争夺。 只有一只,体型最大的鳄鱼仍盘旋在矮台子下,四肢扒拉泥沙,蠢蠢欲动,毫无感情的竖瞳,盯着汪淼。 一口食物,还是一肚子食物,它清清楚楚。 汪淼不甘示弱盯着它的眼睛,手指轻触口袋,东西在。 鳄鱼很聪明,没有拼蛮力,而是来回盘旋,似在找矮台子上那人的弱点。 “有意思。”老人站在围墙外,勾起嘴角,“想立威,就看你的命够不够硬。” 来往那么多人,想要借鳄鱼,在庄园闯出一条路的不止汪淼一个。 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不是葬身鳄鱼肚子,就是缺了身体的一部分,最后被丢进鳄鱼池,撕碎。 像阮醒这种,进庄园第一天,就想立威的勇士,他是第一个。 动了,鳄鱼盘旋几圈,仍在汪淼视线范围内,它焦躁的耙泥沙。 又盘旋几圈后,终于不再等,借着尾巴的力量,弹射而起,扑向汪淼。 意料中被扑倒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汪淼在它扑上来的一瞬间,跳下矮台子,将自己置身在众多鳄鱼中间。 直接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中。 第382章 汪淼战鳄鱼 这一跳,不说老人,就连那头撞在矮台子上,重新跌落的鳄鱼也愣住了。 来往那么多人喂食,从来只有它时不时从他们身上掏点‘小零食’,还没有‘小零食’主动送上门的。 水塘里进食完毕的鳄鱼,没有食物的吸引,再次骚动。 它们寻找一圈,没找到任何残渣。 竖瞳微动,视线聚集在被大鳄鱼逼退到矮墙角的人。 如果吃了他,这一顿能熬几天吧。 大鳄鱼面朝水塘,发出一声低沉且绵长的低吼,是警告也是宣誓主权。 水塘里胃里有一点食物的鳄鱼们,不约而同停下上岸的脚步。 它们焦躁地在水里盘旋,寻找合适的机会,试图从大鳄鱼嘴下顺点‘小零食’。 大鳄鱼威慑过后,确定它们不敢上前,重新将视线放在汪淼身上。 汪淼右手插在口袋里,贴着墙根,一点点挪动。 “咬他...”老人趴在矮墙上,红着眼喊,“咬他右腿。” 此时场中的人,在他眼里,不是人,而是玩物,一个可以博他一乐的玩物。 缺胳膊少腿会让他快乐,开膛破肚更能让他热血沸腾。 大鳄鱼如他所愿,再三试探后,失了耐心。 以尾巴为支点,借力扑向汪淼。 汪淼不闪不避,贴着矮墙,就势抱住鳄鱼。 立起来的大鳄鱼一人多高,从后面看汪淼被它严严实实挡住。 、 这种被圈养的鳄鱼,长期受人类逗弄,靠跳跃讨人喜欢,获取食物。 已经长久没见它们施展绝技:死亡翻滚。 老人舔舔嘴唇,“今天终于又能看见了。” 如他所愿,大鳄鱼突然暴动,它压着汪淼倒地,就地卷着他开始转动。 人、鳄鱼,缠绕在一起。 因为翻滚速度过快,一时看不清鳄鱼咬到什么部位。 翻滚停止,血从相接的位置流出。 大鳄鱼张大嘴巴,嘴里发出低吼,快速往后退。 新鲜且浓郁的血腥味,吸引暴动不安的鳄鱼们纷纷爬上岸。 它们忘了大鳄鱼的威慑,只想遵从内心的渴望,爬上去,分一口鲜食。 “就死了...”老人可惜地摇头,“从头到尾,算不上出彩。” “呼呼呼...”汪淼喘着粗气,在老人惊愕的眼神中,从地上爬起。 他举起血淋淋的右手,摊开手掌,掌心有一块辨不清是什么的东西,滚满了鲜血。 他重新握拳,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投掷进水塘里。 一口黄牙外露,冲老人露出挑衅一笑。 单手撑着矮墙,一跃而上,跳出。 老人定睛再看,原来不是阮醒的血,是大鳄鱼的。 它的眼睛不知被什么东西洞穿,留下两个血洞。 瞎了的大鳄鱼,吃痛的在场地里乱撞。 所到之处,均会沾上血液。 很快浓郁的血腥味,传开,即使站在远处都能闻见。 对其它鳄鱼而言,相当于一个可口的蛋糕在面前晃悠,怎么可能忍得住。 它们追着大鳄鱼,再也没有畏惧。 很快,它们追上了大鳄鱼。 锋利的牙齿,专挑薄弱之处撕咬。 不一会,水塘已布满血色,大鳄鱼再也发不出声音,被饿极了的鳄鱼们开膛剖腹。 这一幕,老人见到过多次,只不过对象都是人。 这一次,对象是鳄鱼,明明是一只动物,他却无端从心里升起一股凉意。 汪淼走到他身边,轻拍他肩膀。 吓得他一激灵,扔了竹棍,跌倒,触地的同时,还顺势往前爬两步,试着离汪淼远一点。 面前这个人,满头满脸的血,就像是从血池里爬出来一样。 他没有说话,静静站着,微微低头,俯视,低垂的眼睛牵着伤疤上挑,传递不屑。 老人的心不可抑制猛烈跳跃,这人看他眼神跟看水池里的鳄鱼无异。 阮醒很危险,跟曾经来庄园的其他夏国人完全不同。 也许,他真能做到那一步。 汪淼露出黄牙,灿烂一笑,伸出手掌,想拉老人一把。 “不用。”老人如看到恶鬼般跳起,“不用,我自己能起。” “鳄鱼...”他转头看场内,大鳄鱼已经被啃噬一空,只剩坚硬的皮在水面上晃荡。 “我会向波耶汇报刚发生的一切。”他强装镇定捡起竹棍。 即使在非常害怕的情况下,他还不忘用言语威胁。 只是身体出卖了他真实的想法,往别墅区走时,腿脚都在打颤。 外强中干。 汪淼牵起嘴角,赌对了。 他甩甩一手血,朝住处走。 这一路看他的人,眼里没有第二种神情,只有恐惧。 血,见得多了。 唯独还没见过,一身血,却还能在庄园里行走的人。 浑身是血的人,无一不是被推车推出庄园的。 廖旭被安排照看离住处不远的花草,心不在焉地抬头张望。 余光看见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在树叶间若隐若现。 他丢了洒水壶,撒开脚丫往那个方向跑。 乍一眼看到汪淼浑身是血的模样,愣在原地,马上反应过来,加快速度向他身边跑。 “阮哥,哪里受伤了?”往外翻拱的手,慌乱地在他周身乱晃,想摸,又怕摸到伤口。 汪淼撩起还算干净的下摆,稍稍擦手上快要干涸的血,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摇头,示意他没受伤。 怕他不信,还撩起衣服到胸口展示。 廖旭眼中的泪夺眶而出,手虚虚摸过已经被蹭破卷起皮肉的前胸,眼泪砸在地上,“肯定很痛吧,还说没受伤?” “阮哥,他们欺负你了?我找他们算账。” 汪淼拉住实心眼的小孩,算账,算什么帐? 谁找谁算账还不一定。 他摆摆手,示意廖旭:你就别添乱了。 廖旭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要先蛰伏,再一击命中。” 小孩年纪不大,看的东西倒挺杂,武侠小说没少看。 汪淼失笑摇头,随意吧,只要不直接冲过去,搭上自己的命,怎么理解都行。 现在,当务之急,他得换一套衣服。 “阮哥,新发了工作服,刚好换了这一身。”廖旭不嫌汪淼脏,搀着他的胳膊朝住处走。 刚才那一击,几乎用尽了汪淼所有勇气和力气,走到这里,全靠一口气撑着。 有人分担,求之不得。 汪淼不再抗拒,他几乎将全身的力量放在廖旭身上,由他撑着自己往前走。 回到住处,刚换下衣服。 门被推开,撞在竹墙上,反弹,被竹棍推回去,“阮醒,波耶找。” 老人再见汪淼,已没有刚才的恐惧,反而面带戏谑,像是已经预见了一场好戏。 第383章 第一步:试探 “波耶,人带到。”老人侧开身,露出身后的汪淼。 已经换上工服的汪淼,褪去鲜血淋漓的模样。 单看他的外表,很难将他和斗鳄鱼这种场景联系起来。 “你杀了我的鳄鱼?”波耶翘起二郎腿,饶有趣味打量其貌不扬,甚至有点丑的男人。 汪淼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以头抢地,没有为自己辩解。 “忘了,你不会说话。”波耶挥挥手。 一直候在身边的女仆,捧了纸笔放他身前。 “想说什么,写下来,我懂夏国语。” 汪淼再磕一个头,才拿起笔快速在纸上书写。 不过一分钟,他放下笔,示意女仆已经完成。 波耶取过纸,“你会膘国语?” 汪淼闻言点头。 “好,非常好。”波耶来了兴致,仔细看过他写的事情经过,“你就不为自己辩一句?” 汪淼摆摆手,反手指自己嘴巴。 “你说,都是应该的?” 他点头,竖起大拇指,示意波耶猜对了。 老人对两人间宛若哑谜的沟通方式,非常好奇。 他伸长脖子,试图看一眼纸。 “想看?”波耶意味不明看着急的老人,“吴迪巧想看,就看看吧。” 迪巧毕恭毕敬双手接过纸,一目十行看完后,额上已经冷汗淋淋。 汪淼没说他一句不好,反而通篇感激他给了一个锻炼胆量的机会。 最后还庆幸,入膘国遇见的第一个人是他,给予了足够的成长空间。 再对比,迪巧见到波耶的第一句话就是,“昨天新送来的夏国人阮醒,因为不满,杀了波耶最爱的鳄鱼。” 高低立现。 “吴迪巧,对阮醒说的话,有异议吗?”波耶声音如常,不紧不慢。 跟他相伴多年的迪巧,却从里面听出了警告的味道。 心里不由升起危机感。 从不记夏国人名字的波耶,不单能叫出阮醒的名字,甚至还隐隐有护他的意思。 迪巧谦卑地地下头,双手奉回纸,“没有,波耶,我们确实相处非常愉快。” “好。”波耶接过纸,三两下撕碎,“那就继续好好相处下去。” “吴迪巧,是人才,就要唯才是用。” “是,波耶。”迪巧弯曲的背依旧弯着。 “行了,没事就回吧,我也该去上班了。”波耶拍拍手,抬步往外走,经过汪淼时,还伸手拍了拍,“继续保持,别让我失望。” 等人走,迪巧才直起背,拄着竹棍走到汪淼身边,“还跪着装什么样子?人都走了。” 汪淼从善如流站起,浑浊的眼睛,不闪不避,直视迪巧。 哪有刚才谦卑的样子。 “不管你来这里目的是什么。”迪巧逼近他,直视他的眼睛,“只要有我在,休想做伤害波耶的事。” 汪淼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 “最好不会。” 迪巧丢下四个字,竹棍一下下敲击地面,往外走。 偌大的客厅,空无一人。 汪淼站在原地,环视一圈,目光放在挂在墙上耶的画像上。 今天因祸得福,迈出第一步,简单试探后,对耶的性格有了初步了解。 有了成功的第一步,就是个好开头。 第384章 汪淼的任务 可能迪巧被敲打过,又或者自认理亏。 不管是什么原因,汪淼和廖旭在庄园的日子,一下就好了起来。 非要分等级,一到十级,能到八级。 衣服、食物、工作安排,均比同在庄园做工的人要好上数倍。 不像是来做工的,倒像是客人。 因为这特殊待遇,两人没少被其他人挤兑。 廖旭是不在意,现在的生活,已经比他以前好很多。 还有足够的休息时间,方便去最近的城市寻找妹妹的线索。 对汪淼而言,他更是无所谓。 迪巧做的一切,在他自己看来是孤立他们,让他们不能在这里立足。 在汪淼看来,不过是一场戏,他只是配合表演的戏子而已。 “阮哥。”廖旭放下浇花的水壶,“你是不是得罪吴迪巧了?” 汪淼摸摸他头,浅笑,点点头。 “难怪,这段时间,给我们安排的活计,就没超过竹屋100米。” 清闲是清闲,但闲的都要出鸟了。 对不起,汪淼对他比了个手势。 被汪淼这么郑重道歉,小小少年反而不好意思了,一个劲挠头,“哎呀,我只是随口埋怨一句。” “那个迪巧一看就不是好人。”廖旭义愤填膺,“只会耀武扬威,告状的小人。” “我有预感。”他重新提起水壶,靠近汪淼小声道,“一看就没几天好张扬的。” 廖旭是小,不是傻。 来膘国前人情世故不太通。来到异国他乡,开局就见血,少年迅速成长,不说七窍玲珑心,也长了几个心眼子。 “我不会说出去。”他冲汪淼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保证守口如瓶。” 末了,还朝他挤眼睛。 汪淼微微一愣,浑浊的眼睛闪了闪,很快镇定下来。 指指后花园的方向,打了一连串手语,解释。 “放心。”廖旭不是个蠢人,这么多天和汪淼在一起,已经能很好理解手语的意思,“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会保密。” “虽然不知道阮哥来这里是为什么,但我知道一点,但凡可以留在夏国,没有人愿意来膘国。” 从小生活在边境城市,家里长辈耳提面命,让他们时刻长心眼,谨防被骗去膘国,只要去了,全须全尾回来都难。 “阮哥,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有一晚,我看到你身后跟了条尾巴。” 廖旭警惕地抬头张望,确定没人,耳语道,“一定要小心,我们一起回夏国。” 汪淼点点头,轻拍他肩膀。 他看得出,这小孩没那么多绕弯弯的心思,单纯的想跟他亲近。 廖旭启唇笑,“我当你答应了,到时我找到妹妹,我们一起回去。” “阮醒、廖旭...” 汪淼刚想点头,迪巧的大喊声传来。 站在竹屋空地前的迪巧,挥舞竹棍,“你们俩过来,我有事交代你们。” 立在迪巧身边的男人,面色不善地盯着越走越近的两人,好像盯着仇人一般。 “阮醒,你受波耶器重,刚好,我们庄园最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 迪巧说话的同时,看两人的神色。 廖旭一如既往懵懂,汪淼则带着算计。 猎物上钩了,他心中大喜,面上尽量克制。 “办好了,说不定以后就在波耶身边做事。办不好...”目光一凛,扫过两人,“小命就交代在这里。” “机会给你们,你们俩谁干?” 廖旭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扯汪淼衣服下摆,示意他别接话。 不想他连一秒都不犹豫,重重点头,脸上是廖旭从没见过的讨好笑容。 这一秒的阮哥,陌生的让他心悸。 “很好。”迪巧赞许地点点头,“胆量非常了得。” “丁奇,你跟他详细交代该怎么做。” 留下这句话,迪巧拄着竹棍离开。 没了迪巧在一旁,丁奇眼里的怨恨再也不收敛,恶狠狠瞪廖旭,“你还留在这干嘛?准备跟他一起死?” 汪淼推了犹豫不决的廖旭一把,示意他去工作。 转头面对丁奇时,比了个请。 “哼,倒是真跟吴迪巧说的一样,是个不怕死的。” “离鳄鱼池不到一公里,有一块地,你知道是种什么的吗?” “料你也不知道。”丁奇撩起眼皮,不屑地看他,“里面藏着的可是黄金。” “也不知道吴迪巧怎么想的,把事情交代给一个来了不到一个月的新人。”丁奇絮絮叨叨埋怨。 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咬牙切齿,“赚钱的机会给你,握住了...” 来来回回倒腾几句话,硬是没说到重点。 最后似是训够了,说到正事上,“从晚上开始,你要去那片黄金地里照顾。” “记住了。”丁奇拍拍手,“但凡出半点问题,你的小命...” 他两指相捏,比划道,“收割起来,易如反掌。” “这是钥匙。”他从兜里取出一柄钥匙,不情不愿递给汪淼,“收好了,别出差错。” 交代完事,似是不愿看到钱从口袋里被夺走,恨恨瞪了眼汪淼,才头也不回走开。 汪淼看放在手心的钥匙,若有所思。 廖旭探头看一眼,“花纹还挺复杂。” 汪淼收起钥匙,放进裤袋里,揉揉他的头,将他脸上的好奇尽数揉去,示意他别管闲事。 要说在膘国,他最放心不下的是廖旭。最不愿意拖下水的也是廖旭。 来庄园后,他已经尽力避开廖旭,不让他陷入危险。 等将人揉的晕乎乎,汪淼轻推他一把,示意赶紧浇花,再不浇,天就黑了。 入夜的庄园,没了白日的美丽、绚烂,反而变得阴森。 没有路灯、没有月光,一路从竹屋往迪巧说的那片院子走,仅靠手上忽明忽灭的蜡烛。 拖着左腿走在石子路上,确实非常考验耐心,一不小心就可能摔个狗吃屎。 “啪...”如预想的一样,石子路带来的难度,成功让汪淼摔跤。 手中蜡烛随之熄灭。 离他不远处,草丛里的光,跟着熄灭。 却还是被汪淼捕捉到。 果然跟在身后。 他翘起嘴角,捡起蜡烛,顺带点燃。 这么喜欢跟,不让他们跟着,岂不是对不起被蚊子叮咬的苦。 他撑地站起,步伐不稳,但目标却十分坚定地走到大门前。 插入钥匙,旋转几圈,推门。 第385章 勤劳如黄牛--汪淼 黑暗中,一阵风吹过,花枝摇曳,影影幢幢,辨不清是什么。 汪淼转身关上门,就着微弱的烛火,一步一挪到成片的花田前。 娇艳,似开非开的花朵,映入眼帘。 他正愣神时。 遮挡月光的乌云尽数散去,入目皆是艳丽。 汪淼却是倒吸一口凉气,眼中震惊非常。 罂粟,在夏国,只在网上、纸上见过的东西,就这么大片大片立在面前。 一眼望去,居然看不到头。 难怪丁奇说是黄金,怎么不算是黄金,比黄金更值钱,更有价值。 “呼...” 他吹灭烛火。 静立在花田前,就像是尊雕塑,一动不动。 这一幕太过于震撼,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被挤进大脑的认知所撼动。 军官——毒品,这里是膘国。 汪淼长叹一口气,他该想到的。 在这里拳头大过一切,只要后台硬,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办不到的。 毒品、人体器官贩卖... 凡是这个世间能被用来买卖的东西,皆能用钱衡量价值。 有钱人的天堂,没钱人的炼狱。 汪淼揉一把发僵的脸。 难怪夜探这一块时,发现无人看管,但围墙绵延数里,墙上布有电网以及玻璃碎渣。 这些只是起到最基础的预防作用。 园子里的才是‘大杀器’。 他站直身体,粗看一圈。 除了围墙边简陋的棚子里堆放肥料,散落水管,并没有其它建筑。 就连监控都没有配备。 花已开,结果也就一两个月的事。偷偷摸摸私拿几百株,不,几千株,神不知鬼不觉。 难怪丁奇憎恨他,这跟偷钱没区别。 汪淼转身走到棚子旁,拉过水管,旋开开关。 他得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月明如灯,虽照不清每一朵罂粟的细节,却充分还原了它的美。 朵朵罂粟,跟随汪淼行走的身影,摇曳,似在邀请,也似在警告。 拉着水管,一路往前,直到被扯住。 汪淼停下,回头往后看,水管已经绷直,回望过去,只能模模糊糊看清棚子的轮廓。 他站在原地,巡视一番,一个水龙头立在不远处,连接一根水管。 构思挺好,省得再走回去换水管。 汪淼丢下手中水管,穿过罂粟花丛,径直朝水龙头的方向走。 拖行的左腿,在泥地里留下深深的痕迹。 “嗯?”汪淼蹙眉,停下脚步。 视线顺着左腿一路向下。 昏暗的月光下,一小截黄多白少的东西被埋在土中。 他蹲下,顺着那一截,往外抽。 哪是东西,分明是骸骨。 一截胫骨,上黄,下白。 白的那部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黄。 地里埋着尸体,他以骨为铲,接着往下挖。 又连续挖出几根骸骨。 形状大小不一,腐烂程度不一,不是同一个人,也不是同一段时间被埋进去。 他试着调转位置挖,如他所料,又挖出一部分。 判不明身份,说不出年龄。 “呼...”汪淼长叹一口气,心情莫名沉重。 简单挖了两处,居然发现至少5个不同人身上部位的骸骨。 这里... 他站起,风吹过。 罂粟花朵跟着摇曳。 它们生长的这么好,原来不单单靠堆在棚子里的肥料,更因为埋在土里的‘肥料’。 植物食肉,在这一刻具象化。 “请节哀...”嘶哑的声音飘荡在辽阔的罂粟园,没飘出多远,很快被风吹散。 汪淼抬手摸喉咙,长久没说话,声带震动,震的喉咙口生疼。 稍揉了揉,感觉好受些。 他才蹲下重新将骸骨轻放回原来的位置。 似乎这样能让身体的不同部位离得更近。 等埋完,额头已经沁出汗珠。 汪淼顾不上擦,继续浇水。 连着换了10个取水处,这一片罂粟园才算浇完。 迎着第一缕阳光,汪淼眯眼。 晕黄的光里,似有人从远而近挥舞手臂朝他跑过来。 离得近了,才看清,来的人是丁奇。 “见鬼了?”他的手在汪淼眼前挥了挥。 目光不自然向下瞄,确定一切如常,推汪淼,“让你干点活,磨磨蹭蹭干一晚。” 声音里不乏幸灾乐祸,“瘸了就要点省力的活。” 汪淼只当听不见他的讽刺,拖着水管继续往回走。 “吴迪巧怕你死在这里,让我来看看。”丁奇不怀好意看汪淼比昨天蜡黄许多的脸,“没死,应该也不远了。” “刚好死后...”他轻咳一声,“咳,赶紧回去,别耽误白天的活。” 汪淼低头,跟在他身后,每到一处,就捡起水管往回拖拽,方便下次浇水。 任劳任怨,形同黄牛的模样,恨得丁奇牙痒痒。 往常他干活,能偷懒就偷懒,现在来了个这么勤快的,迪巧还有意替换他。 丁奇眼里的恨意深了几分。 收拾完最后一根水管放在棚子里,汪淼走到愣神的丁奇身边,拍拍他肩膀,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走了。 “走吧。”丁奇收回视线,脚步不停向外走,根本没有等他的意思。 等汪淼赶到竹屋,所有人都已经排好队,直勾勾看拖着腿过来的人。 除了廖旭,其余人眼里均是愤愤。 “我们的大功臣来了。”迪巧将竹棍夹在腋下,带头鼓掌,“一晚上都在辛勤劳作。” “基于他一晚上没睡,白天你们都不要吵。”食指抵着嘴唇,“嘘...,轻声,给他一个安静舒心的环境。” 多大的照顾。 恐怕迪巧管着这些人以来,从没这么大度过。 难怪这些人更恨他了。 汪淼牵起笑容,朝他们挥手,又对迪巧鞠了一躬。 既然如此,那就欣然接受了。 有懒不偷是傻子。 晚上对他而言危险,白天就要安全的多。 众目睽睽之下,迪巧就算想要做什么,也得掂量掂量。 好意就这么被接受,客套的迪巧笑容僵在脸上。 这时候,不应该摆手示意:我还能再干几个日夜吗? 汪淼对他脸上的表情视而不见,甚至还明知故问地打手势询问:我现在可以回去睡了吗? 立在空地上的众人,唰地转头看迪巧。 “当...当然。快去睡吧,辛苦了。” 汪淼点点头,绽放一个明媚的笑容,头也不回进竹屋,当着众人的面,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第386章 设个陷阱 晚上干活,白天睡的日子,汪淼过了一个礼拜。 这个礼拜,迪巧话里话外透出让他白天继续干活。 汪淼只当听不懂,每当他提起大功臣三个字,他就指指竹屋,询问是不是可以睡觉了? 顶着那么多人一同询问的目光,迪巧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回去睡。 “等等。” 跟往常一样,汪淼意思意思询问后,就准备走,被迪巧叫住,“今天大家都很忙。” “阮醒,你等等,帮着一起干活,等下午再睡。” 汪淼收回脚,脸上笑容尽散。 他不高兴,迪巧倒是更高兴了,说话的声音都高了两个调,“今天,我们庄园来了个重要客人。” “波耶说了,要好好招待。” “庄园内外都要好好修一修。” “其他人按一贯分工。” “阮醒、廖旭,你们两个负责别墅的后花园,一根杂草都不能有。” 刚说完,四面八方似有若无的视线投在他们身上,幸灾乐祸里带着可以忽略的同情。 情况不对。 汪淼下意识想将廖旭摘出去,他快走两步挡在要离开的迪巧面前,两手飞快比划。 迪巧看完,摇摇头,“手语我不懂。” 汪淼按住他的手臂,朝廖旭招手。 小孩在他看过来时,低头,当看不见。 “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安排。”迪巧甩开汪淼抓他的手。 一夜没睡,体力本就不足。 被他这么一甩,左腿不受力的汪淼被带倒,踉跄了下,被一双手扶住。 “阮哥。”廖旭有些心虚的扶住汪淼,试图用笑混淆,“你没事吧?” 汪淼站直,轻推他手,叹口气。 他怎么会不知道小孩的心思,是为了照顾他。 可迪巧故意针对他,前面肯定是陷阱。 如果踩进去只是受罚没什么,万一是以生命为代价... 算了... 对上廖旭晶晶亮的双眼,汪淼闭闭眼睛,大不了多费点心神,他就不信,只是打扫卫生,能要了他们俩的命。 别墅的后花园,汪淼从没来过。 夜探庄园,也是特意避开别墅范围。 这里是主楼,是耶住的地方,防御是庄园里最严密的。 三步一岗不说,摄像头更是将整栋别墅覆盖其中。 只要踏入别墅区100米范围内,人像就会被清晰地同步传到监控室,实时观察进来人的一举一动,包括工人。 廖旭贴着汪淼的身体,战战兢兢跟着走,“阮哥,别怕我保护你。” 明明他才是那个害怕的人,还反过来安慰汪淼,“你肯定会没事的。” 汪淼轻拍他手背。 刚走到别墅门前,就被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来的人拦住,“干什么来的。” 凶神恶煞的样子,唬的廖旭默默往后退一步。 看汪淼打手势沟通,他又抖着脚挡在他身前,“吴迪巧说让我们来打扫别墅后花园。” 来人的视线,如探照灯般扫过他们,不放过任何一处。 带着耐人寻味的表情示意,“双手举高。” 说着话,手搭在汪淼胸前,“根据要求,进别墅,必须搜身。” 别墅汪淼来过两次,一次是哥基带领,一次是迪巧为诬陷引他进来。 不管哪一次,都没有经过这般连私处都没放过的搜身。 来人的手,在廖旭身上停留尤其久。 久到可怜的孩子已经抖得跟糠一样。 汪淼握紧手,却不敢上前帮忙。 这些人不懂手语,根本不可能等他说完,但凡他妄动,只会被认为是威胁。 到时不单单是他,连廖旭也危险。 摸了足足有5分钟,来人似是终于过瘾了,松开手,“放行,什么都没带。” 候在前面手执机关枪的两人,分开,让出一条道。 汪淼接住已经腿软的廖旭,扶着他往里走。 心里鄙夷,面上却不得不做出谦卑的神情。 等扶着廖旭转弯,瞄见那人正将手放在鼻边闻,边闻还边做出享受的表情,心中的怒火都将喷出。 “阮哥,不可以。”廖旭按住汪淼捏紧的拳头,“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犯不着为他搭上命。” 他的眼睛雾蒙蒙,有着少年人独有的清。 除却畸形的双手,廖旭长的很不错。 这样一个孩子,留在这,不是长久之计。 璞玉,总有一天会被发现。 汪淼点点头,搀着他继续走。 要想个办法,让廖旭尽可能不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人各怀心思想事时,到了别墅后花园。 与庄园别处尽可能贴合环境,维持野趣不同,这里一草一木,皆用了心,匠人的雕琢之心。 草、木、石头、水,都在划定的位置,展现自己的美。 有种江南园林的美,又融进独属于膘国的审美。 整体美却不自然。 “阮哥。”廖旭环视一圈,小声道,“一股子小家子气。” 小孩眼还挺毒。 汪淼收回看鱼的视线,比划:别动杂草外的任何东西。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廖旭一向把汪淼的话放心上,“我保证连多余的石头都不碰。” 说是清理杂草,一根都不能留。 可偌大的别墅后花园,还真难能看到一棵杂草。 汪淼边一寸寸搜过去,边搜边将事放在心里。 这里有哪一点是值得迪巧算计的? 还是可以一击击中,将他算计致死的那种。 顶着烈日,两人一寸寸摸过去,直到汇合了,一人手里也就攥着十几根杂草。 廖旭抹一把汗,“阮哥,再找一圈吗?” 汪淼看回廊上端着东西来来回回经过忙碌的佣人,略想了一会,点头。 与其面对未知的危险,不如待在原位,直面危险。 廖旭缩缩肩膀,躲在汪淼身后。 试图用他因为腿伤并不高大的身体挡住来自二楼的灼热窥视。 汪淼侧身拉过廖旭,走到门厅旁,正好卡在视觉盲点。 他示意廖旭在这一片搜寻,不要走开。 而他则挪动到正中间养有锦鲤的水池附近,低头检视。 同时,余光不忘扫视二楼的那人。 紧张了? 汪淼疑惑地低下头。 他挪一步,更近水池。 余光里,那人探出半个身子,甚至连手指都搭上了扳机。 第387章 应对 汪淼沿着石缝翻找,顺手拔下一棵杂草。 后退半步,男人明显松了口气,放在扳机上的食指松开。 “波耶,你真是客气。” 汪淼还想再试探,门厅里传出爽朗的笑声,“每次我来,数不尽的美食,看不完的美女,尝不完的新鲜事。” “你再这么周到,你家就要成我家了。” “那有什么。”波耶跟着大笑,“我们哥俩感情好,还分什么你我。” 声音越来越近。 汪淼瞥见站在二楼的所有护卫突然收回视线,笔挺站直。 他快走两步,拉过还在埋头寻杂草的廖旭。 趁佣人来往经过时,顺势隐入他们之间,跟着一起撤。 直觉告诉他,再待下去,并不是件好事。 “阮...” 汪淼做了个‘嘘’的手势,制止他满肚子疑问。 “景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声音一出,所有佣人双手高举手中托盘,头低到胸口处,恨不能将自己变成隐形人。 “还不是为了欢迎明先生嘛,再怎么用心都不为过。” 明先生? 汪淼侧头,透过腋下往外看。 45岁上下,身材瘦削,露在短袖外的肌肉却遒劲有力。手腕上套了三个雕有龙形花纹的金镯子。 穿着上十分符合人设,有钱人,全身闪着光。 就是这人让人进他在y市的家,并找机会掳人的? 这么浮夸的一个人,以他的记忆水平,不可能没有印象。 “波耶,好饭配宝物,是不是该让我看看宝物在哪啊?” “明先生这么捧场,这可是重中之重。” 耶挥手。 侯在一旁的护卫,从各自岗位冒出,他们一人领着一个,有序撤出后花园。 站在廖旭身旁的正是刚才在正门口刁难的那个男人。 汪淼跟在他们身后,低头温顺地往外走。 视线迅速扫过明先生的长相,尖嘴猴腮,精明人。 护卫刚领着他们穿大堂。 拖着脚行走的汪淼腿一软,一头扎在廖旭身上。 理所当然,小孩不会不管他,反身抱住即将滑落的他。 带着颤音问,“阮哥不舒服,我可以先带他离开吗?” 同一时间,汪淼偏头就呕,黄的白的不知名物体,夹杂着酸臭味,尽数吐在领廖旭的那个护卫身上。 “晦气。”那人跳出去一步远,嫌弃地拎起下摆一角,“滚滚滚...” “谢谢,谢谢!”廖旭只觉得心要跳出嗓子眼。 滚字出口,才觉得活了过来。 半点不敢耽搁,也不管往外翻拱的手受不受力,插在汪淼咯吱窝下往外带。 逃也似的离开别墅区范围。 等走出去100多米远,他才支着汪淼,站在原地喘气。 上一秒还要死要活的汪淼,这一秒生龙活虎。 推开还插在咯吱窝下的手,示意呆愣的廖旭松开,并附上手语:我没事了,走吧。 “你装的?”廖旭愕然,追上去两步,“为什么这么真?” [当然不是。]汪淼否认。 “也是。”廖旭点头,“人可控制不了身体反应。” 汪淼快速回头看,因为脱困而重新快乐起来的廖旭。 小孩还是历练不够,不懂社会险恶。 人不但能控制身体反应,还可能控制自己的生死。 廖旭小跑两步追上,“阮哥,你说迪巧看到我们会怎么样?” ..... “主楼那边没说什么?”迪巧不确定又再问了一句。 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不放过露在外面的任何一块皮肤。 让他失望了,全须全尾回来,没磕破一点皮。 “廖旭。”他选择更好突破的人,“没在主楼里遇见什么人?” 回来的路上,两人已经对好口供。 廖旭涨红了脸,扭捏摇头,躲在汪淼身后。 这副样子,分明是欲盖弥彰。 迪巧愣了愣,似是想到了什么,表情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他摆摆手,“你们也累了,下午就不给你们派活,休息吧。” 看人走远,廖旭才从汪淼后背走出,“阮哥,为什么你确定做这种矫揉造作的表情,他会不再追问。” 这个问题... 汪淼拍他肩膀,打手势:小孩不要多问,脏了耳朵。 没有一个性取向正常,且是管事的人,能容忍另一方势力觊觎自己的手下,即使这两个手下并不被他待见。 来庄园一个多月,除了夜探,他尽可能摸清这里的情况。 也没忘记了解这个庄园的势力构成情况。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是非更是难避免。 要想在这一个‘江湖’里如鱼得水,必须了解各方势力,并且合理利用。 迪巧在耶底下,确实备受器重。 但却不是近身的人,值守在别墅区的那些护卫,才是耶真正的保护符。 争地位,不就是此消彼长嘛。 估计迪巧要头疼一阵子了。 “阮哥,你说为什么?”廖旭不依不饶,跟在汪淼身后追问。 两人一前一后,进竹屋,刚关上门。 低头浇花的丁奇,目光不善地抬头,“入了迪巧的眼,还想巴结岐。” “呸...” 口水落进花泥里,“左右逢源,想的美。” 他桀桀笑了两声,“也要有命受。” “咳...”意识到自己笑的太大声,丁奇对上四周投来的目光,叉腰骂,“干活的时候磨磨蹭蹭,听到一点风吹草动,腰不酸,腿不疼了?什么玩意。” 为先声夺人,他重重摔了水壶,“都紧着点皮,好好干。” 气呼呼丢了自己的活,循着迪巧离开的方向遁。 彻底没声,廖旭才躺下。 汪淼摸小孩的头:趁有时间,好好休息。 他微微笑。 廖旭顿觉心中郁结消失。 明明逆光而站的人长的不好看,甚至可以说丑。 但莫名让他安心。 “阮哥,你也休息一会,晚上还要干活。” 廖旭翻个身,背对他,手臂抬到脸颊处,蒙头睡。 小孩还不好意思,偷偷擦泪了。 汪淼牵起嘴角,好笑摇头。 莫名想起一个人,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态度。 已过了暴怒期,还是时刻愤怒。 倒是跟廖旭性格完全相反。 ...... “老大,我不确定是不是汪淼?”罗莉放大模糊到看不清五官的照片,“从一张游客照里找出来的。” 第388章 汪淼该送进碎纸机里 3月底的一张游客照,距离现在已经将近两个月。 拍摄地点是一个偏僻海滩。 海水并不蓝,反而透着黄。 唯一出彩的是,那一片连着海的天。 湛蓝的天空下,蜿蜒着一条土黄色近海。 一对年轻男女相互拥抱,对着镜头做了个亲吻的动作,尽显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和阳光。 突兀的是,离他们20米左右的角落,露出全裸的上半身。 既妨碍市容市貌,更破坏了照片的整体性。 这张照片,是罗莉跑模型。 模型根据汪淼的脸部特征数据筛选出来的。 “我试着恢复像素,不过离得太远,只能做到这个程度。”罗莉点击鼠标,跳出半个裸露的身体。 皮肤跟白扯不上半点关系,趋向于巧克力色。 要不是模型根据汪淼的脸部轮廓,硬是从几十万张照片里识别出这一张,罗莉绝对不会做多余的动作。 脸部轮廓仍然模糊,只能辨的清五官的位置,再多就没了。 “这种,亲爹,不,亲妈看了也不认识吧。”史泰凑头过来点评,“罗莉,你也不要太离谱。” 虽然随着越来越多的线索,指向汪淼可能死遁。 但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就说是汪淼,这得多耽误事情。 “是他。”范世谙推开史泰,占了他的位置,双手把住屏幕两端,语气笃定,“绝对是他。” “能找到轨迹吗?” “咕咚...”罗莉避开范世谙看过来的视线,咽下口水,脸不自觉泛起红润,“那什么,老大,你离我远一点,我的心脏受不了。” “砰砰砰...跳的飞快。” 她用手模拟心脏跳动的节奏。 要死了,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她可要管好自己的心。 也不知道老大哪根筋搭牢了,突然开始祛疤。 眼看着那条象征着男人味的疤,一天比一天淡。 罗莉觉得自己的心脏,一天比一天跳的快。 以前只觉得老大长得俊朗,加上那条疤,添了十分粗犷。 现在,没了疤,俊朗中掺一点忧郁,气质上,居然能跟汪淼平分秋色。 “呲溜...”罗莉吸溜口水,坏了坏了,要流下来了。 太考验色女,哦,不,靓女的春心。 “咳...”她抬手给一脸嫌弃的史泰一个肘击,调整心态,“我试着以这张照片为始点,寻找。” “行。”范世谙直起腰,“只有午休时间。” 查汪淼行踪这件事,他们已经跟严局达成一致。 可以查,但必须在不影响手里案件的情况下查。 “下午茶,我已经备好。” “老大万岁!” 两人欢呼,顿觉刚消退的血条,瞬间充满,动力十足。 范世谙抿嘴,退回自己位置。 偌大的办公桌上,只摆了两份文件,两张银行卡。 一份记录着汪淼给他的银行卡信息,卡里整整3000万,足够覆盖实验室唯二幸存者的医药费,生活费还有两老的养老费。 另一份则是遗嘱,范世谙因为不信汪淼死亡,搜遍他家,从床垫下抽出的遗嘱。 遗嘱对象是汪教授,只写了一句:若死亡,望世谙可以将这张银行卡交给汪教授。 卡里余额200万,数额不高但也不低,加上汪教授的养老金,足够他后半辈子过得富足。 就是这两份没头没尾的文件,笃定范世谙的猜想。 汪淼死遁,抱有某种目的。 现在当务之急,先把人找到。 范世谙抽出记录银行卡信息的纸,塞进碎纸机里。 找到后,如果可能,让汪淼也过过这碎纸机,他倒要看看,这货的心是不是硬的。 ...... “阮哥...” 廖旭推了几次紧闭双眼的汪淼,试图唤醒。 “阮哥...”他担忧地加重力道又推一次。 汪淼蹭地坐起,脸上睡意尽散,带了几丝警惕。 唬的廖旭跌坐在地上,关心地问,“阮哥,你做噩梦了?” 是噩梦,汪淼抹一把额上的汗。 梦里,一个巨型碎纸前,范世谙手执电棍,威胁他往里走。 碎纸机随着他按下电闸,发出轰鸣声。 片片手指头大小的纸屑,在半透明的机器里翻滚。 他想退,可又惧怕冒着蓝光的电花,只能一步步接近碎纸机。 再后来... 擦完汗,汪淼呼出一口气,这梦太荒诞,也太真实了。 “我妈说,做噩梦就掐虎口。”廖旭爬起,拉住汪淼的虎口,重重拧了一把。 “嘶...”痛的汪淼倒抽一口凉气,抽回手,连连吹气。 别看小孩手臂残疾,手指间的劲道还挺大,差点让他叫出声。 “看。”廖旭扬起头,脸上挂着讨要夸奖的笑,“你梦里的恶,斗不过现实中的痛,很快就忘了。” 还真是一个好招,以毒攻毒。 汪淼对他露出一抹苦笑,快速打手势:答应我,这一招是压箱底的绝活。 他怕廖旭对别人用,被打死。 “嘿嘿,不用谢。”廖旭不好意思挠头笑,“这是我应该做的。” “哦,对了。”他指窗外,“天黑了,阮哥,该你干活了。” “饭...”他又指门边小几上的荷叶,“主楼宴客,我们的伙食也上了一个档次,我特地给你留了份荷叶鸡包饭。” “我尝过了。”廖旭舔舔嘴唇,意犹未尽,“夏国的做法。” 来这里这么久,说实话,他有点想夏国的美食。 “咕噜噜...”廖旭捂肚子,憨厚笑,“吃太饱,肠胃蠕动有些快。” 汪淼笑,拿起荷叶鸡包饭,一分为二递过去。 “我吃过了。”廖旭连连摆手。 虽然不知道汪淼每晚干什么工作,但每天早上回来,他都累的打晃。 廖旭自认为帮不上忙,有限条件里,尽可能满足他的营养需求还是做得到的。 汪淼忽略他的推拒,强硬塞进他怀里,还瞪他一眼。 小孩一个,还搞上孔融让梨了,汪淼自认为还没老到这个程度。 他抛抛手里半个荷叶鸡,关上门,离开,独留感激的一塌糊涂的廖旭在房里。 “吱呀...”汪淼推开罂粟园的大门。 重复每天的工作。 现在正值罂粟结果期,每夜都得浇水,才能确保果实顺利长成。 他随手丢了荷叶和包在里面的鸡骨头,弯腰扯水管时停住不动。 第389章 挖尸体 有人来过。 自从汪淼被安排过来浇水后,东西摆放都有自己的规律。 甚至收水管时,他都会记一遍,卷了几次,水管出水口放在什么位置。 肥料边的铲子和锄头有人动过,上面还有新鲜的泥土。 昨晚施完肥,顺便拼凑一副完整骸骨。 汪淼清楚的记得,铲子、锄头被洗的干干净净。 他直起腰,跟往常一样,开水,浇水。 拖拽水管往前走时,没放过任何细节。 换到第三处取水点,走出去100多米后,汪淼站定。 不远处的泥被翻动过,离新泥不远的罂粟花茎下,染上一片鲜红。 里面埋了尸体。 他稍作停顿,似是看见平常没浇到的地方,耽搁了一点时间,又拖拽水管继续往前走。 走出去老远,停在第四处取水点,借着换管子弯腰的功夫,汪淼迅速扫过罂粟花田。 离他不远的罂粟花,无风而动,隐约还看见人影在其中晃动。 他换好管子,不动声色站起。 拖拽着管子,继续往前走。 转过身的汪淼,从容里才染上了惊慌。 刚才但凡他露出破绽,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埋在地下的人是谁?躲在花丛里的人又是谁? 迪巧和丁奇不会告诉他罂粟花田的秘密。 但干了一个多礼拜,汪淼也能推测一二,罂粟田,不止是耶财富的主要来源,更是庄园里不时消失踪迹的人的最后归宿。 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久了,越久,越容易出乱子。 该找合适的时机,离开这里了。 ...... “阮哥,不行。”廖旭站在罂粟园门外推拒,“万一被发现,你会有麻烦的。” 傻孩子,这个节点,第一时间考虑的竟然是他的安全。 汪淼感动又心疼。 不过,今晚,这园子,说什么他也要进去看看。 难得迪巧和丁奇,都被叫到主楼做事,没有人关注他们俩,错过这个机会,可就再难找到合适的时机了。 汪淼开门,不顾廖旭反抗,生拉硬拽进罂粟园。 “不可以,不可以...”廖旭慌张摆手,“阮哥,这会被当做攻击你的把柄。” 以前怎么没发现,小孩这么有原则。 汪淼好气又好笑,掰开他的眼睛。 上一秒还在挣扎的廖旭,这一秒大张嘴巴,瞪大双眼,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汪淼敢打赌,放在夏国,小孩看到这一幕,第一时间就是掏出手机报警。 在夏国,一名普通小学生都知道,看见罂粟要上报。 更何况在边境城市出生的廖旭,他对这种东西的敏感度,远超平常人。 不说身边人因为毒品丧命,也听过被它荼毒的真实例子。 “他们...”廖旭抖着手结结巴巴,“怎么...敢...” 对上汪淼玩味的神情,他马上反应过来,这里是膘国。 世界闻名,滋生各种罪恶的地方。 秉公守法,在这里才是笑话。 汪淼带他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欣赏半衰败,即将进入结果期的罂粟园。 他拉还在愣神的人,穿过罂粟园,经过第三个取水点,继续向前。 到地点,铲子向下,一铲一铲往外掏泥。 廖旭觉得有点腿软。 理智告诉他,阮醒是一个好大哥,不会害他。 可夜黑风高,一轮圆月下。 一人拽着另一人,一言不发,只顾挖坑,还是在一片罂粟园里。 他想不出除了就地掩埋外的第二种可能。 “那个...”廖旭艰涩地开口,“你别吓我。” 小孩想歪了。 不用抬头,汪淼就从他的语气里猜出了想法。 他也不解释,哼哧哼哧低头挖的更起劲。 “阮哥...”廖旭偷偷往后退一步,心中丈量自己跟铲子的距离。 这么忽然抡起一铲,应该打不到吧。 “噗...” 不再是入泥的沙沙声,而是进入到一个物体的沉闷声。 汪淼蹲下,就着那个位置扒拉一番。 很快,一张沾着泥的脸露了出来。 青紫色的脸,没有活人气息。 月光下,瘆得慌。 人,阮醒真的杀人了。 廖旭试图往后退,可腿怎么也不听使唤。 让人信任的阮醒,居然是坏人。 他的眼睛通红,妹妹,你等不到哥哥了。 汪淼强压下自己上翘的嘴角,小孩彻底想歪了,他也不制止。 而是提起铲子,直指他,眼神示意他过来。 这架势,似是让他躺在被刨开的土坑里。 廖旭抖着声提议,“阮哥,坑太浅,埋不了两个人。” “我可以等你挖第二个坑。” 紧急下,他提了个自认为机智的建议。 汪淼放下铲子,摆摆手,示意廖旭过来。 “真不再挖一个吗?” 汪淼叹一口气,小孩不止单纯,还有点傻。 他不顾廖旭挣扎,扯过来,按着头,往下压。 要死了,要死了,廖旭惊恐地瞪大眼,生怕亲到坑里的死人。 离坑里的死人只剩下不到十公分的时候,压在头上的力量消失。 “咦...”廖旭保持半跪的姿势,“阮哥,这人我们昨天是不是见过?” 回头,恰好捕捉到汪淼脸上的笑。 汪淼手抵在唇角,压下轻咳声比划。 廖旭看完他的话后,再次低头,表情难过,“确实是昨天在主楼站在我前面的人。” 现在,却躺在土坑里,见不到天日。 汪淼趁他伤怀时,三两铲挖开尸体附近的土。 露出更多的白骨、残肢。 在廖旭惊恐,久久说不出话时,重新填回土。 给他的警告已经够了,不需再摆实例。 填平后,汪淼坐在他身边,轻拍肩膀比划:要长成这么一大片罂粟园,也不知道需要填入多少尸体。 廖旭看他的眼神有些迷茫。 汪淼叹口气,继续比划:趁现在还能脱身,赶快离开。 离开庄园,已经被汪淼提上日程,只等找时机。 现在他最放不下的是廖旭。 他抽身,留小孩在这里,等于送羊入虎口。他放心不下。 “可离开这里,没有住处、钱,凭我的样子,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支撑我找妹妹。”廖旭耷拉脑袋,模样非常沮丧。 汪淼指自己,比划:从明天开始,我帮你。 第390章 找妹妹 帮廖旭找妹妹,不是汪淼托大,没有十分,也有八分的把握。 一个多月以来,廖旭在他耳边念叨最多的就是有关于妹妹的线索,以及他每周去周边市区寻找得出的结论。 妹妹不是偶然丢失,而是被蹲点拐卖。 3年前,她丢失后。据周围邻居回忆,有那么一伙陌生面孔在附近盘旋了几天,三个孩子不见,他们也跟着消失。 警方走访,发现这些人不是当地人,根据监控拍到的面貌特征,极富有膘国人长相特征。 再结合被拐的地方在离边境不远的村子,是膘国人作案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这才有了廖旭冒险来膘国寻妹妹。 汪淼在廖旭感动的背对着擦眼泪的档口,在罂粟田里走了个来回,收拾好水管,坐到他身边,递过一张纸。 “谢谢!”廖旭接过,擤鼻涕,“哼...” 小孩眼睛都哭肿了。 拍拍小孩肩膀。 他捂着纸巾,闷声闷气转头,“阮哥,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找妹妹的同时,也会找能干的活计。” “尽早离开这里。” 对汪淼提议帮忙的事,绝口不提。 这是他自己的事,凭白拖帮助他、关照他的哥哥趟浑水,不该也不行。 汪淼对上他坚定的视线,也不劝。 坐在棚里,抬头望月。 今晚的月光格外清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亮。 “阮哥,你还有闲情逸致坐着看月亮?”廖旭吸鼻子,“活干完了吗?” 汪淼点头,继续看月。 “可...”廖旭看还没下山的月亮,“真干完了?” 汪淼投给他一个你猜的眼神。 “哦...”廖旭拖长声音恍然大悟,“原来你每天回来时的疲惫都是装的。” 那倒不是。 汪淼没回答他的疑问。 刚开始一两天,确实累的跟牛一样。第三天,经过前两天的实践,再复盘干活,立马省心不少。 一次次摸索,一次次改良,就变成现在干3小时,休息一整晚的局面。 “阮哥...”廖旭竖起大拇指,“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偶像。” “哈...” 哭的时间长,也累人,廖旭打一个哈欠,嘟囔,“那我先回去睡。” 汪淼拉他一把,指肥料旁简陋搭的草堆,示意他睡那里。 又在他犹豫时,打起手语:那么晚回去不安全。 凭空,廖旭打了个寒颤。 比起走在路上突然被拖入暗处,做成花肥,确实还是待在围墙里看花更合适。 虽然不是什么好花。 第二日,廖旭休息,按平时休息的安排,他踏上了前往第三个城市毛市的车。 耶所在的庄园,虽是在乡下不知名的地方。 但只要有车,去市里非常方便,离最近的那个市,只要1小时车程。 离毛市,也只要三个小时。 廖旭倒了几辆车,坐上直达中巴后,闭上眼睛补眠。 昨晚在那样的环境下,即使他已经尽量让自己不在意,还是不可避免受到影响,根本没睡好。 今天又是体力活,不抓紧最后一小时睡,廖旭知道自己撑不住。 刚闭上眼,轻微的呼噜声响起,立马睡死过去。 就连身边座位下陷,也无知无觉。 一路车开在乡间小路上,摇摇晃晃,正是好眠时。 “呼...啪...” 梦里,气球破碎。 廖旭迷蒙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好像看见熟人。 他瞬间清醒,定定看放大的脸,惊呼道,“阮哥,你怎么来了?” 汪淼微笑,没解释,递给他一张纸。 上面画着一群灵动的火柴人。 它们各有特色,虽看起来都是细细小小的火柴,但因为特征明显,很容易就猜出所画的角色。 廖旭指其中一个明显粗一点,矮很多,头上扎着小兔发圈的火柴人,“这是我妹妹?” 汪淼点头。 他点下面的文字:妹妹长得可爱又漂亮,如果真拐来膘国,不会随意被发卖,最大可能... 他又点脸上一条疤痕横跨整张脸的火柴人,下面也有一行文字:卖到了那种专做皮肉生意的地方。 膘国,黄赌毒俱全。 很多发达国家的人,来这里,不图其它的,就图吃口‘嫩’的。 这也导致,这里雏鸡产业特别发达。 年满14岁,还未成年的少女,介于稚嫩和成熟之间,最是抢手。 而毛市是距离庄园最近的大城市,也是膘国排的上号的大城市。 肯定藏有这样的产业。 只要顺着这条线,说不定就能找到妹妹的线索。 廖旭吃惊地瞪大眼睛,表情慢慢染上惊恐。 那他的妹妹... 汪淼按住抖手的廖旭,等他视线聚焦后,快速比划:按年龄,妹妹今年只有12岁,还没达到他们想要的程度,不会动手。 迎上廖旭期待的眼神,他残忍戳破:不过,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年幼接客个例少,不代表没有。 在这一片罪恶时刻滋生且泛滥的土地,任何事不能以常理衡量。 汪淼握紧廖旭的肩膀,眼神肯定,似在告诉他:稳住心神,才有可能。 猛地一个刹车后,车停下,司机也不管车上人是不是撞到,大声催促,“下车,下车。” “可以的。”廖旭握拳给自己打气,挤开汪淼,率先往前走,还不忘回头招手,“阮哥,快点。” 毛市,比不上夏国任何一座大都市精致,甚至连3线小城也比不上。 却极富特色,满街的热带树木,隔几棵就有叫卖兜售的小贩。 目光灼灼盯着每一个来往路人,生怕漏了一丝机会。 没有高楼大厦,小楼倒不少,鳞次栉比,热闹非凡。路边十步一各种大小象雕塑,百步一和尚,极具地域特色。 廖旭从怀里掏出已经泛黄的相片,试图用一贯的办法,一个一个问。 汪淼却压下照片,示意他跟上。 两人停在一处寺庙前。 廖旭挪到他身边,轻声道,“阮哥,求神拜佛没用,我们都试过了,还是一步一个脚印找踏实。” 虽然知道阮醒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他还是忍不住提醒。 毕竟,这也是妹妹被拐,警方找不到,他们出动所有人也找不到后,做的第一选择,祈求神帮忙。 汪淼摆手,示意他跟上。 求人都不如求己,更何况虚无缥缈的神。就算有心,神也无力,世上那么多人,那么多愿望,怎么忙得过来,不过是求个慰藉罢了。 人头攒动,汪淼拉上廖旭,跟在一个和尚身后,穿过人群。 吵闹声,在进入后院后,骤然消失。 廖旭还想跟上和尚的步伐,却被汪淼拉住,躲入隐蔽处。 第391章 撞破 汪淼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廖旭好奇,跟在他后面探头。 和尚捧着一个托盘,径直走进一个门里。 很快,门里响起诵经声。 声不大,但字数多,中间似乎没有停顿,一鼓作气念。 “哈...”廖旭捂住出口的哈欠。 也太催眠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廖旭精神开始涣散。 汪淼抬手推他一把。 和尚开门,捧着托盘,重新从门里出来。 这次,他没有从人潮中穿出,而是选择了从后门出去。 一路沿着最繁华的街道向前。 经过的每一个人,都会虔诚地行礼,单单得到和尚的点头,普通百姓都觉得是莫大的荣幸。 坠在不远处的廖旭,问出了他来膘国后,出行的困惑,“阮哥,你知道为什么膘国市区里,很多房子都破破烂烂,但寺庙都修的金碧辉煌吗?” 在他的经历里,村子里那座破败十几年的寺庙。 还是最近几年,村子经济条件好了,才开始修建。 只有人吃饱、穿暖了,才会为精神寄托添砖加瓦。 可这里,给他的感觉,完全相反。 汪淼默,对上他渴望的求知眼神,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小孩心中善恶分界线过于清楚。 他不想戳破孩子对这个世间的美好期待,即使暗处里藏污纳垢,也不该让年轻人承受,他们这些老的,有能力也有义务,为他们扫清障碍。 抬手摸一把脑袋,汪淼只微笑不回答。 “阮哥,你别笑成这样。”廖旭摸胳膊,吐槽,“你这年纪,还没到做我爸的地步。” 汪淼顺手又摸了一把,别说手感还不错。 两人你闪我追,相互打闹。两个残疾人,走在大路上,虽扎眼,但经这么一闹,路过的人,少了探究的视线,多了善意凝视。 反而给他们跟踪和尚提供便利。 “这不会是那种场所吧?”廖旭搓手,有些难为情。 膘国冬天都暖如春夏,t恤是标配,为凸显身材,女人们穿着紧身,也十分正常。 不过再配上浓艳的妆容,矫揉造作的挥手方式。 怎么看都是从事特定行业的工作者。 “我们真的要进去吗?”廖旭有些胆怯,他站在原地迟迟不动,“要不我在外面等你。” 汪淼低头想了两秒,拽着他手就往里拉。 18岁,已经是成年人,也该经历一番,什么叫纵情声色了。 大白天,酒吧还没正式开始营业,只有几个工作人员穿梭在其中打扫。 看到两人,也只是瞄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专注手中的事。 似是对他们一点也不好奇。 “阮哥,在哪里?” 廖旭站在大堂正中间张望。 门不少,对应房号、功能标识,可单凭上面的提示,根本辨不清和尚进了哪间房。 汪淼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掏出一卷钱,塞进正在他们身边擦桌的男服务生手里,示意廖旭翻译。 “我们是来应聘的,麻烦带我们去找主管。” 廖旭虽然不理解他的用意,还是老实翻。 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为什么特地招他们这些身有残疾的人进庄园。 是图在外人面前树一个好形象? 还是图他们干活慢? 现在阮醒又让他问,一家酒吧招不招残疾人?是嫌酒吧还不够乱吗? 他等着被男服务员拒绝。 却不想,服务员收好钱,开始仔细打量他们。 眼神就像审视货品,尖刻的令人抗拒。 过了两分钟,廖旭实在受不了那种像看宰卖牲畜的眼神,拉拉汪淼要退却时。 男服务生却说话了,“跟我来。” 他领着两人,绕到酒吧里面,穿过一个走廊后,停在写有经理办公室的门前,“在这里等着。” 收回已经发好信息的手机,男服务员叮嘱,“千万不要乱跑。” 叮嘱的同时,手摆在脖子处,划拉,“不然怎么死的,我可不保证。” 廖旭被他凶狠的表情,吓得退了两步。 “哈哈哈...”男服务生目的达成,大笑转身走开。 “阮哥。”没了外人,廖旭紧贴汪淼,“太危险了,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汪淼做了个嘘的手势,耳朵往门边凑了凑。 不知道是不是长久装哑的原因,其它的感官变的灵敏。 比如听觉。 虽隔着一扇门,里面也只是正常音量交谈。 汪淼却听了个七七八八。 和尚念经的声音,他已经非常熟悉。 还有一道声音听着也有些许耳熟。 熟人? 在膘国,除了来时接触的几个膘国人,再也没有其他人选。 是谁呢? 汪淼回忆听过每一个人的声音。 不管是谁,对他们而言,都不是好事。 “听出什么了吗?”廖旭被他拽着走,着急询问,“有我妹妹的线索了?” 他挣扎着要回去问个清楚。 少年的力气,跟犁田的牛没有区别,哪是一个左腿有疾的人,可以拉住的。 眼看他要敲门。 汪淼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快速比划:哥基记得吗? 哥基? 廖旭收回手,身体遵从心里反应,打了个寒颤。 怎么可能忘记,来庄园的第一个晚上。 就是他向耶提议,可以试试是他们硬还是象牙硬。 现在他还忘不了,别墅门前,象形雕塑下积聚的鲜血。 “走,我们快走。”廖旭比汪淼还着急,拉着他就跑。 这回,反被汪淼扯住,定在原地:来不及了,保持镇定。 他硬拉慌了神的廖旭退到墙根。 刚站好,门从内被拉开。 “大师,辛苦了,香火钱稍后我会让人送过去。” “应该的。”和尚脸上笑容不止,嘴上却客套道,“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普度众生。” “大师,慢走。”哥基送他出门,余光看见贴着墙站两个熟悉的身影,笑容依旧,“等有空,我一定亲自送过去。” “留步。”大师摆摆手,转身毫不眷恋离开。 “你们俩倒是稀客,居然找到这里了?”哥基靠在门上,目光从他们身上逡巡而过,“找我有事?” “怎么波耶要杀你们,还提前通知了?” 第392章 我跟你做个交易 廖旭张张嘴,看汪淼的神色。 他笑着摇头,双手快速比划,转头看。 两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廖旭咽了咽口水,才担起翻译的重任,“阮哥说,今天特地来找您,是为了帮您一个忙。” “忙?”哥基挑眉。 上下打量两人,穿着一身庄园特有的工作服。 怎么看都不像是发达的样子。 不过,他还是率先往里走,“那都进来吧!” 坐回位置上,哥基掏出一根雪茄,娴熟地剪了头,叼在嘴里。 汪淼十分有眼力见地为他点燃火。 还贴心地扇了扇,让火星更旺一些。 “说说吧,帮我什么忙?”哥基猛吸一口,吐出一口烟,“我还没被人上赶着帮过忙。” 廖旭看完汪淼打的手势后,不敢置信又让他打了一遍,确定后,咽下口水,“波耶庄园里有大片罂粟园,吴哥基知道的。” 哥基眼睛猛地一缩,放下翘在桌上的脚,端坐身体,“你什么意思?” 猜对了! 汪淼悬着的心,落下大半。 脸上神色变得轻松。 廖旭继续翻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知会吴哥基一声,罂粟园现在由我照料。” 这句话,哥基是半点不信。 他送去的人,到目前为止,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 还从没听说,有人能接触到罂粟园。 汪淼也不慌,继续比划:丁奇,吴哥基认识吧? 哥基神色变得郑重,“直说吧,你到底什么意思?” 外人都只知道,他帮耶物色人选,以换取保他平安。 没有人知道,他暗中跟耶的手下私交甚笃。 [往年丁奇出给你们一部分罂粟,今年恐怕,他要断了来源,他跟你说过吗?] 心理战,汪淼可是强项。 先抛出一个结合各种蛛丝马迹,比较有把握的问题。 待确定方向是正确后。 只要倒退回蛛丝马迹,再抽丝剥茧,就是答案。 不用哥基回答,他已经知道答案。 [他不能提供,我可以。]汪淼拍胸脯:不知道哥基感不感兴趣,跟我做个交易? 跟谁做不是做? 头几年,丁奇倒是很老实,价都是按市场行情来。 最近几年,他的胃口大起来,给出的价格一次比一次高。 高到,即使搞出成品,他所得的利润也所剩无几。 对于汪淼的提议,他十分感兴趣,雪茄重新被叼回嘴里,脚高高翘回桌上,“说吧,什么条件?” 廖旭翻译的云里雾里,但看汪淼胜券在握,哥基表情也一点点平和。 他偷偷松口气,翻译起来更加起劲,“阮哥说,只有一个条件,帮我找一个人。” “人?” 廖旭看完汪淼的比划后,眼眶立马变得通红,出口的声音都带颤,“是我的妹妹,6年前被膘国人拐走。” “听说吴哥基你神通广大,就冒险来求助。” “女人?未成年的女人?” 两人都不用说,哥基已经猜到他们的目的,他的店,虽然不碰未成年少女,但满18周岁的女人还是一大把的。 她们有手有脚,有思想,哪个不是求到他这,要求揽活的。 请他帮忙,除了棘手的未成年女人,想不到第二个可能。 “对,她叫廖楚楚。”廖旭掏出那张老旧相片,“吴哥基有见过她吗?” 他满含希冀看紧锁眉头的哥基。 “除了那些罂粟,我还能得到什么?”哥基看都没看,转头问汪淼。 仅仅为了那点罂粟,得罪人,实在犯不着。 【我。】汪淼反手指自己:我有种植技术、管理技术,只要给我一片地,我能帮你种。 “呵...”哥基轻蔑一笑,“又有什么用?” 这两个乡下巴子,以为这里是夏国吗? 种植技术、管理技术,在这片土地上一文不值。 势力才是重中之重。 没有势力,种出来,保得住吗? 没有势力,摘下来,卖得出去吗? 没有势力,卖出去,活得下来吗? 不能,不管哪一项都不能。 膘国,拳头意味着一切。 被拒绝,汪淼也不慌,他轻拍焦躁的廖旭:如果说,我可以让耶带着你一起发财呢? “凭你?”哥基夹着雪茄,大笑,“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明先生,汪淼执笔写下三个字。 哥基看汪淼的眼神变了又变,问,“你到底是谁?” [吴哥基不是知道吗?]汪淼重新将问题抛给他。 诱惑太大,大到哥基踌躇不前。 万一失败,从此膘国再无哥基。 可如果成功... 他的眼睛毫不避讳瞟向汪淼后背。 说不定以后,他也能成为和明先生一般的存在。 [不着急。]汪淼摆摆手:今天时间差不多,我们该回去了。 [三天后,罂粟成熟,我会带着诚意来找你,希望吴哥基也带诚意来找我。] 廖旭翻译完最后一个字,汪淼拉开门径直往外走。 跛脚的背影,这一秒看起来特别高大。 高大到廖旭一路塌腰,仰头看他。 直到上了返程的中巴车,他仍保持仰视的姿势。 汪淼叹口气,拍他额头一记:别装怪样。 小孩还没完全被大染缸染色,中二属性没彻底褪去,也不知道累,有他难受的。 廖旭只觉得后脖子,突然抽住,疼的他龇牙喊,“呦呦呦...” 汪淼捏着他肩膀,边捶边揉,感觉肌肉放松,才收回手:下次别那么幼稚。 “阮哥,你是这个...”廖旭竖起大拇指,只能用大动作,表示钦佩,言语已经不能表达了。 他觉得跟阮醒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能解锁不一样的阮哥。 像是块海绵,有挤不完的惊喜。 小孩关注点还挺不一样。 [你妹妹不找了?]汪淼调侃他。 廖旭摸胸口,忘了照片放在哥基办公桌上,他收回手,“当然找,但阮哥,你的办法肯定比我的笨办法高效。” “我给你打下手。”他尽量弯折手臂弧度,试图让手顺利上肩,为汪淼施展全套马杀鸡。 汪淼好笑地拉下谄媚小孩:等找到你妹妹再感谢我也不晚。 遇见哥基是个意外,跟他原本的计划完全偏离。 已经夸出去海口,怎么践行?才是难题一件。 他推开廖旭的手:我睡一会,换车叫我。 第393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回来了?”迪巧看他们的眼神不善,淬了刀般,似要划破他们脑袋,一探白天踪迹。 汪淼只当看不见,拉瑟缩的廖旭,排队打饭。 人是铁饭是钢,再怎么整幺蛾子,也不能耽误吃饭。 碰了个软钉子,迪巧神色更加难看。 他死死盯着缓慢移动汪淼,冷哼一声,甩手走开。 实在是挑不出错,一周一天的休息,是耶定下的规矩。 “阮哥。”廖旭捧了饭坐在汪淼对面,小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回来路上,汪淼一直在睡。 廖旭虽然很累,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凭他们两个异乡人,在膘国,没钱、没权、没人脉。 许出去的东西真的能实现吗? 不说耶,丁奇、迪巧的眼睛时刻盯着。 汪淼三两口吃完饭,抬头见廖旭碗里基本没动,示意:还吃吗?不吃给我。 “哦,哦,哦。”廖旭后知后觉,整碗推过去,“我不饿。” 汪淼兜了一半,推回另一半比划:吃完,吃了我就跟你说。 小孩好奇心怎么那么重,不吃饭怎么长得高。 ......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办法?”廖旭尽可能压低声音,轻到像是耳语,“就蹲守在这里,能找到突破口?” 他抬手,轻拍趴在后脖颈的蚊子。 庄园里,虽时常上打虫药。 但茂密的植被,纵横交错的流水,为蚊子提供优越的生长环境。 在这里趴一会,全身已经不下十个包。 汪淼摇头:当然不可以。 主楼经重兵把守,只要进入100米范围,一只蚊子,监控室里也要辨一辨是公是母。 趴在草丛里,不单单是喂蚊子,最重要是看人。 “那...”廖旭还想说话,被汪淼一把拉下。 透过草间缝隙,就见迪巧从主楼里走出。 全副武装的岐追上他,两人站在别墅门口说什么。 离得太远,看不真切口型,也听不清。 倒是把迪巧执竹棍敲地的愤怒看个真切。 “哈哈哈...” 离那么远,还能听到岐爽朗的笑声。 他执枪,枪口拍迪巧肩膀,极具挑衅,转身大跨步走开。 汪淼按下翘高头,想更仔细观察的廖旭。 “哒...哒...哒...”竹棍敲击石子路的声音,缓缓从主楼那边过来。 声音不规律,时轻时重。 “什么东西。”走到他们藏身的草丛附近,脱离监控视角,迪巧终于忍不了,破口大骂,“敢指使我干事情。” “波耶都没说一句,你凭什么?” 说到愤怒处,他站在原地,举起竹棍,遥指主楼,“一条狗,我们都是波耶的狗。” 还不解恨,他张嘴,吐出一口浓痰,“你弄死我,还是我弄死你不一定。” “呼...”迪巧跳脚骂完后,只觉得心情畅快许多。 这才拄着竹棍往住所走。 等人走出去很远,廖旭才回头问汪淼,“阮哥,迪巧发什么疯?” 汪淼摇头,看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管为什么发疯,总归波耶手下的两大得力助手,面和心不和是放在台面上的事。 他只需要懂这一点就好了。 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汪淼借着廖旭站起,顺手也拉他一把:你回去睡,我去罂粟园浇水。 [记得我教你的,睡前一定要死死抵住门,真有事,我会打你电话。]汪淼晃晃来这里一个月,还几乎满格电的老年机。 廖旭拍去身上的草屑、泥土,“放心吧,阮哥,你真想做我爸,絮絮叨叨的。” 这话,今天都提过好几回。 廖旭虽然觉得没必要,这种破竹屋,踹一脚就能开的事,没必要锁。 但汪淼再三强调,他还是老实应承了。 总归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亲眼看廖旭回了竹屋,听到屋里传来推拉竹板床的声音,汪淼才欣慰地朝罂粟园方向走。 左腿因为白日行走太多,长久摩擦地面,已经刮的生疼。 汪淼却没选择先上药,而是继续摸同一块位置。 只有痂叠痂,一层层磨破,一层层叠加,才能长成足够厚的茧。 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 所有的破绽,都将成为日后攻击他的利箭。 现在,他一只箭都受不住。 钥匙插进门锁里。 “咔哒...”一声脆响后门开。 汪淼跟往常一样,开始重复工作。 看罂粟果的形态,离采摘也不远了。 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出一点差错,就能要了他的命。 换第5个浇水点时,汪淼停下。 有人来过,动了水管。 他蹲下,贴着地面,往上看。 照顾罂粟园的日子不久,但汪淼也没有懈怠。 不说了解每一棵罂粟的成长过程。 每一片的大概生长情况他还是知道的。 就像第五个浇水点附近的这片罂粟,杆子比昨天蔫不少。 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刺鼻的味道。 被人下了药。 动手了吗? 汪淼撑地站起,目光沉沉掠过这一片大约上千株结果的罂粟。 原以为怎么也要等成熟前两天再动手,现在就忍不住了。 也好。 汪淼拍拍手中的泥土,那就别怪他还手。 ...... “波耶在休息,任何人都不能打扰。” 岐端枪挡在汪淼身前,神色不屑地扫过他全身,“有事明天一早再说。” 他特意加重说这个字,眼里皆是嘲讽。 摆足了上位者该有的架势。 汪淼也不计较,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早准备好的纸笔。 唰唰写下一行字,递过去:罂粟出问题,你负担的起吗? 在岐惊诧时,又补上一句:我可以帮你对付迪巧。 岐握着两张纸条,眼神明灭不定。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汪淼有把握,他不会不同意。 等了几秒,岐揉碎第二张纸条,随意丢进一旁的草丛里,“你等着,我去通报。” 几分钟后,岐来领人,“跟上。” 会见地点不是大厅,也不是会议室,而是耶的卧房。 入目皆是金色,金色大床立在正中间,四周装有四根雕有孔雀、大象的金色床柱。 除了奢靡的床外,还配套有其它金色家具。 再加上身着金色浴袍的耶。 乍一眼看,还以为进宫了。 “听说你撇开迪巧,亲自向我说些事?”耶倒了杯香槟,晃动酒杯,不轻不重问,辨不清神色。 第394章 递上投名状 汪淼原地跪下,姿势标准,几乎到五体投地的地步。 耶挑起眉,眼里满是兴味,没有开口说话。 汪淼也不着急,从口袋里掏出早准备好的字条,摊平,高高举起。 姿势上,细究,神似夏国电视剧里演的递投名状。 姿态放的足够低,也将耶捧得足够高。 掌握这一片,7年多,跪的人很多。 无一不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乞求放他们一马。 像这种,不要脸面,不提要求,直接下跪投诚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耶挥一挥手。 岐接过字条,毕恭毕敬递到耶手里。 纸条不大,只写了两句话。 即使岐再怎么避开视线,还是不可避免看到。 他递上后,顺势站耶一旁。 看仍趴在地上的汪淼,眼中的不屑尽数褪去,变得慎重。 迪巧不是他的对手。 不知为何,这个想法骤然进入他脑中,怎么也赶不出去。 “我怎么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耶看完纸条,揉成团,顺手丢进垃圾桶里。 晃晃香槟,仰头喝一口,“又怎么知道,你不是为了推脱责任,才求的这项差事?” 汪淼仍跪在地上,抬起头,快速在纸上写了几句话,双手高高举起,膝行到耶面前,没有一点尊严,几乎将自己的脸都要踩进泥里。 耶的神色虽没大动,眼睛里却染上了满意。 这个残疾人,带给他的虚荣感,前所未有。 他施舍般的接过纸条,粗看一眼,又定眼细看几遍,揉成团,丢进垃圾桶,爽朗大笑,“好,你办成了,罂粟园,从今往后就交给你管。” 汪淼得了差事,脸上笑容尽数绽放。 谄媚的模样,换做任何一个认识他的人,都不会相信,云淡风轻的汪大心理学家,居然甘愿做一条任人差使的‘狗’。 岐领着汪淼下楼,眼中没有轻蔑外,多了提防,将人送到门口,比了个请的手势。 汪淼顺势握住他的手,抖了两下。 岐看懂了,合作愉快,他咧嘴笑回应,“非常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告别岐,汪淼拖着自己的左腿,一步步往回走。 岐盯他离开的背影好一会,才转身,摇头自语,“要变天了。” 汪淼没有回自己的竹屋,而是直接去罂粟园。晚上,他要干一件大事。 天蒙蒙亮,是竹屋这群工人的起床时间。 一声大喊,打破这片宁静,也将所有人都吵醒。 丁奇左手握汤勺,右手提不锈钢盆,边走,边敲击大喊,“有小偷,有小偷,抓小偷了。” 喊叫声引得所有人来不及整理睡容,探出头来看热闹。 天色越加明亮,竹屋对面的空地上,站满了人。 站在后面的人,视线被挡住,尽力踮起脚尖试图看个真切。 小平台上,汪淼被反捆双手,手上连着一条长绳,另一端丁奇牵着。 他高高昂起头,聚在他身上的视线越多,他就越得意。 终于让他逮到了。 “咳咳...”丁奇清嗓子,准备用最好的状态讲故事。 见所有人的目光聚在他身上,他扯一把绳子,拉得汪淼踉跄几步。 “阮醒,他偷了波耶的罂粟果...” 说到这三个字时,他特意停顿。 看管的任务以前是交给了他。 但种植和收割的时候,可是调动整个庄园的人进行的。 播种时的艰辛,以及收割时的劳累,他们可是有切身体会。 累,却没有多余的钱。 罂粟果,那得多少钱。 本就排斥汪淼和廖旭,现在,更是像看仇敌一样。 本地人都没机会接触的东西,倒被一个外国人争了先,怎么会不愤怒? 目的达成,丁奇情不自禁笑,又马上压下,正事要紧。 他清清嗓子,义愤填膺,“被我逮到了。” “这种老鼠,不能再待在我们庄园了,必须送去见波耶。” “对,送去见波耶。” “治他罪。” “杀了他。” “送回去。” 声音各异,但只有一个主旨,弄死汪淼。 丁奇目的达到,也不顾汪淼是不是跟得上,扯着他就往主楼方向走。 廖旭扒拉开人群,赶到汪淼身边,在他即将被带倒时,扶了一把。 汪淼摇头,成功将他要问的话堵在嘴里。 浩浩荡荡一群人,在波耶还没起床的时间,赶到主楼。 事情闹那么大。 那么多年在庄园里还从没见过。 守卫在楼里的士兵,执枪对准每个人的脑袋。 只要他们敢贸然再进一步。 保证会有一颗子弹,问候脑浆,尝尝到底是咸还是淡。 岐从楼里出来,深深看一眼汪淼,才将视线转到丁奇身上,语气不善道,“你最好有事,否则...” 他拉开保险栓,“我们的子弹,可是长了眼睛的。” “吴岐,我怎么敢在波耶面前开玩笑。”丁奇挂上讨好的笑,“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劳烦帮我通报一声,真是大事。” “等着。”岐丢下这句话,转身回去请示。 在等待的档口,迪巧急匆匆赶来,竹棍重重敲在地上,“都干什么,造反吗?赶紧都回去。” “吴迪巧,我来给波耶送小偷,怎么你要包庇他?” 此刻丁奇一直伪装的恭敬荡然无存。 “丁奇。”连敬语都忘加,迪巧直呼他的名字,“闹这么大,你想过怎么收场吗?这点小事,我们自己能解决!” “小事?”穿着一身金色睡袍的波耶在岐的陪同下走出,惺忪的眼睛扫过在场每个人,“让我也听听,到底小到什么程度?” “波耶。”丁奇先声夺人,压过迪巧出口辩解的声音,“罂粟园里的罂粟果,被阮醒偷走上千株。” 他看汪淼不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现在把柄直接送到他手里,这个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丁奇。”迪巧怒喝道,“没影的事,你不要随便说。” 说话的同时,他还特地转个方向,面对丁奇,对他使眼色。 “不是没影。”可惜丁奇看不懂,更不想看他,越过迪巧,拉汪淼上前,“波耶,证据还摆在罂粟园里,不信,我们去看。” “对,去看。” 有人带头,工人里也有了其它声音。 “不看过,怎么知道有没有?” “波耶,决不能姑息。” 第395章 罂粟是阮醒偷的 罂粟园的大门,比以往前提前约一个礼拜打开。 满园罂粟,被风一吹,晃晃沉甸甸的头,似在向他们招手。诱惑他们:来尝尝,一尝终生难忘。 往年都是一群人,一窝蜂被赶进罂粟园。 来不及欣赏,就被压着头做工。 即使这些是他们播种,他们收割。也不及这一刻,带给他们的触动。 钱,在迎风点头的罂粟果就是钱。 如果他们也有... 跟着来的工人,遵从内心,往前挤。 “哒哒哒...” 一声枪响。 岐收回对天放的机关枪,视线扫过瑟缩脖子,眼中的贪婪还没完全褪去的一群人,“再挤,我不介意一人送你们一颗子弹。” 满意看到他们眼中的贪婪被恐惧取代,岐转头,继续跟在耶身后。 一眼望不到头,绵延不绝的罂粟园,罂粟们整整齐齐待在各自的位置上。 “就是那里。”丁奇抬手遥指对面,“波耶,你看那里凹下去一块,我去看过,少了一大片罂粟,起码有一千多株。” 罂粟园的照顾工作,虽被迪巧给了汪淼。 但丁奇照顾了那么多年,已经将它划入自己的地盘。 突然被替代,怎么甘心。 等汪淼晚上浇完水离开后,他都会偷偷进去看一眼。 可以说,他对罂粟园,可能比对自己身体更了解。 像往常一样,他准备提前在周围躲藏。 等人离开,再偷偷溜进去。 却不想,刚走到罂粟园门口,却见门大敞着。 好奇加不满的双重加持下,丁奇就这么闯了进去。 他找的人,正靠在肥料上睡觉。 再看前方,他的小金库,赫然发现,缺了一大块。 “这可是波耶的财产。”丁奇义愤填膺,也不知道对自己还是对耶,咬牙切齿道,“一个小小守园人,居然敢贪您的钱。” 丁奇说到动情处,拉一把绳子,看见汪淼面露痛色,只觉得畅快,“波耶,您说,这种内鬼,该怎么处置?” 眼里满满恶意,恨不能现在就处决了他。 候在耶身边的迪巧,从刚才就接不上话。 现在丁奇终于说完,他也找到机会,抢先一步接道“波耶,都是我管理不利。” “请把他们两个交给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像之前那些人一样,拉他们做替死鬼吗?”丁奇见缝插针说话,“波耶,您不知道,每年我们庄园来的残疾人都是怎么死的吧?” “丁奇。”迪巧怒喝,“你闭嘴。” “你,闭嘴。”耶转身,点点迪巧,“我也想听听不同的声音。” 残疾人入园,实际意义不大。 但对他的形象意义却非常大。 一个愿为残疾人提供工作的警察局长,这是耶上位那么多年来,树立在人前,且从未崩塌过的形象。 现在却得知,有人故意想破坏。 耶别有深意的目光从迪巧身上划过,点丁奇,“你继续说。” “是。”丁奇扬起笑容,轻蔑看一眼迪巧,挤开他,弯腰恭敬回答,“我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得罪波耶的。不管什么方式开罪波耶,都是死有余辜。”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丁奇说到这,顿了顿,看见迪巧的脸变得刷白,扯起一抹轻蔑的笑,“都是迪巧刻意安排他们去主楼做工。” 庄园里健全的人那么多,为什么每次主楼宴请宾客的时候,都要调身有残疾的人去主楼帮忙。 “波耶。”迪巧以头抢地,“天地良心,都是为了您的形象啊。” “客人在场,看见您善待残疾人的场面,都会拍手称赞。” “是为了波耶的形象,还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丁奇快速打断迪巧巧辩的话。 今天,说什么,他都不能让迪巧翻身。 已经撕破脸皮,迪巧翻身,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死字。 “你天生残疾,却容不下残疾,觉得他们时刻提醒你,你的不完美。” “以为除了他们,庄园里就没有人可以记得你残疾这件事。” 丁奇当着众人的面揭开迪巧的伤疤。 工人里很多人下意识将目光聚集在迪巧身上。 丁奇不说破,很大一部分人并不知道迪巧是残疾人。 平时常伴的竹棍,也只以为是树立威信的手段。 “可波耶大义。”丁奇转头将耶高高捧起,“不忍心看那些残疾人受苦,庄园里一直在补人,并为他们提供工作。” “也就时刻在揭你的伤疤。” 耶目光沉沉看软了身体的迪巧。 他说怎么那么凑巧,那些人都能准确踩在他的怒点上。 “不是的。”迪巧趴伏在地上,不再是那个耀武扬威的总管,“波耶,一切都是巧合。” “你知道的,我这辈子唯一效忠的是您。” “不能单凭他的挑拨,就抹了我这么多年对庄园的贡献。” 耶撇开视线,正视前方,看前方罂粟凹下去一片,“说说吧,他怎么众目睽睽下运走了那么大数量的罂粟?” 被耶突如的气势震到,丁奇有一瞬间的失神。 还是汪淼扯一把他牵着的绳子,他才回过神,“对,贪您的钱,他肯定有运出去的渠道。” “对,渠道...” 激情过后,丁奇才意识到,他太过着急,证据链不完整。 “问你呢?”他拽一把汪淼,愤怒问,“你怎么把它们运出去,又怎么换成钱的?” 汪淼被拉了个踉跄,还是岐扶他,才稳住身体。 他冲岐点点头,又看向紧张的廖旭,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当着所有人面,双手快速比划。 比划过后,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廖旭身上。 小孩年龄小,没经过这么大阵仗,使劲咽了几次口水,才在耶不耐烦的凝视中道,“阮哥说,那些罂粟不是卖了,而是进行无害化掩埋。” “不处理的话,波及的可不止那一千一百零三株罂粟,恐怕半个罂粟园的果实,都将覆灭。” “骗人。”丁奇跳脚尖叫,“波耶,这完全是狡辩。” 廖旭提高声音,几乎是用喊的,盖过丁奇的声音,“阮哥说了,罂粟就埋在园子里,挖开就知道有没有。” “咳咳...” 喊的太猛,声音都劈叉了,廖旭喊完扶着膝盖猛咳,似要将肺咳出来。 第396章 丁奇死 “波耶,都在,一株不落。”岐领人数完,恭敬回话。 “嗯。”耶淡淡点头,望一眼填满整个棚子泥地的罂粟,“说说哪里有问题?” 汪淼手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 脚下跪着两人,迪巧和丁奇。 相较于丁奇的惴惴不安,迪巧整个人瘫软,似是完全不抵抗。 汪淼举起一棵罂粟,放在廖旭鼻下。 接着输出一套手语。 廖旭挺直腰,只觉得畅快,他接过罂粟,指灰褐色的茎秆,“波耶,这些罂粟都被喷了高剂量的药剂,已经初现死亡。如果刮一场风,恐怕不止这一片,大半个罂粟园都会被波及。” 耶取过罂粟,放在鼻下闻,确实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罂粟不像是普通植物,需要经常驱虫。它本身就不招虫喜欢,只 要在出苗时节喷洒一次农药,就足够长到成果。 “这药哪里来的?”耶眼神锐利,扫过跪在地上的丁奇,声音冷 硬,“现在说出来,少受点罚,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波耶,是阮醒。”丁奇眼睛咕噜转了两圈,“一定是他栽赃陷害,不然怎么这么巧?” “对,巧,怎么那么巧合常年紧闭的罂粟园门大开,就是他故意引我上当。” 食指直指汪淼鼻尖,“波耶,多么恶毒的心肠,这种人留不得。” 到这种时候,丁奇还不忘给汪淼上眼药,就算是拖,也要将他拖死。 迪巧垂在地上的手,悄悄抓住丁奇衣服下摆,试图阻止他无休止的猜测。 没想到,丁奇毫不领情,一巴掌拍开手,义愤填膺拉迪巧下水,“说不定是他们两个做的局,他们要害我。” 迪巧偏头瞪他一眼,蠢货,迟早被自己害死。 廖旭上前一步,语气坚定道,“波耶,庄园垃圾两天一运,药是昨天撒的,垃圾肯定还没清除。” “去翻一翻垃圾桶就知道。” 耶轻轻摆手,候在门口的护卫转身隐入人群。 “不是我,不是我。”丁奇反复说这三个字。 他的惊慌,和静谧的人群格格不入。 岐站在一言不发的耶身后,看汪淼的眼神比昨晚郑重许多。 一千多棵罂粟,不算什么,但能从此废了迪巧,才算有价值。 就凭这一千多棵罂粟,有可能吗? 很快护卫提了个塑料袋回来。 里面装了个蓝色塑料瓶,瓶口敞开,刚进罂粟园,味道散开,跟散落地上的上千株罂粟味道一模一样。 丁奇率先扑过来,扒着护卫的手臂,往袋子里看,看清上面的文字后,心里一松,没了那股劲支撑,居然高兴地跌坐地上,“不是我干的,我能证明不是我干的。” 他转身,恶狠狠盯着迪巧,“这个东西,我在迪巧房间里看过。” “是他,一定是他干的。” 蠢货。 迪巧看他目露凶光,本来还有一线生机,他倒好,亲自把门堵了。 “看,他想杀人灭口,就是他干的。”丁奇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放手。 如果有一个人要死,这个人只要不是他就行。 护卫敞开袋子给耶看,在他挥手后,退下。 “迪巧,我那么信任你。”耶轻叹一口气,“你是我的叔叔,从小照顾我长大的叔叔。”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神情悲痛,好像真的被他伤到了。 丁奇听后,垂下头,嘴角立马扬起。 只要把人推出去,到他身上的罪责就不会重,大不了被赶出庄园。 留一条命,命在,才有其它可能。 “耶。”迪巧拄着拐杖站起,看着老了不少,“你也知道,我一把屎一把尿拉你长大。” “可你呢?”竹棍直指耶鼻尖,“过河拆桥,不,连河也搬了。” “我哪里不如这个毛头小子。” 竹棍调转方向,指着岐的鼻尖。 “轮到他在我面前咋咋呼呼。” “你真把我当你的亲人,能容得下他下我面子?” 竹棍顿在地上,声声控诉。 不过耶对他的心路历程并不感兴趣,摆摆手,“我也不跟你计较。” 他摆出大度模样,“收拾好东西回去养老吧,迪巧,也该休息了。” 却不想,保住命的迪巧丝毫不领情,“你不知道吧,这么多年,你养的老鼠,每一年都要偷这院子里的罂粟,拿出去卖。” 丁奇脸上的笑没完全褪去,惊骇地抬起头。 僵在脸上的笑容,和他眼里的恐惧,交织成滑稽模样。 足足反应了几秒,他跳起尖叫,“都是迪巧吩咐我的,卖的钱,他拿的是大头。” 对上迪巧脸上恶劣的笑容,丁奇立马反应过来,他并没有指任何一人。 跪地,头毫不收力,撞地上,丁奇狂喊,“波耶,饶命,我错了,我不敢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愿把命给你。” 耶摆摆手。 岐会意,掏出腰上手枪,就着他的脑袋,按下扳机。 “砰...” 丁奇倒地。 子弹从前额洞穿后脑勺。 红的白的争先恐后从那个洞里流出。 流量大到蜿蜒至罂粟园门外。 现场如死一般沉寂,没有人敢发出丁点声音,生怕激怒耶,领一颗子弹。 “哈哈哈。”迪巧仰头大笑,“耶,看见了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好。” 竹棍指地上死不瞑目,恐惧还残留在脸上的丁奇,“他为你鞍前马后,做了那么多脏事、烂事,为了一点罂粟,沦落到这个地步。不值得。” 迪巧点着竹棍往罂粟园外走,平时看不出残疾的左腿,此时半拖在地上,人一下佝偻的不成样子。 “都散了吧。”岐挥手。 聚在门口似鹌鹑的人,被护卫们驱赶离开。 廖旭眼里的欣喜,在人群散去后,一点点退却。眼里染上紧张。却还是挡在汪淼身前。 接下来是要杀人灭口了吗? 汪淼拉过他,不顾小孩挣扎推到身后。 面对耶时,背微微拱起,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这样的汪淼,廖旭从没见过。 “你的目的达到了。”耶指岐提着的塑料袋,“你知道这是什么?” 汪淼笃定点头。 “就因为它独一无二,无法复制,所以你才做局一箭双雕。”耶拍起手,“我小看了你。” “原以为,你说除迪巧,夺罂粟园是托大,现在看,你有这个资格。” 汪淼以头抢地,跪的板板正正,似在说:愿意以命效劳。 “只要你为这一片罂粟园找到买家,从今以后,庄园除护卫外的所有事,归你管。” 第397章 就看胆子有多大 汪淼看车窗外,车窗上倒映出廖旭的身影。 他正转头看他,带了几分害怕,又有几分踌躇。 小孩为难坏了,估计肚子里有一堆问题,但不敢,也不知道怎么表达。 还是吓到他了。 汪淼猛地转头,捕捉到来不及转头的廖旭脸上的慌乱。 【问吧,你问的我都会一一解答。】 他浊黄的眼睛传递出诚挚和友善。 廖旭实在敌不过心中的好奇,扭捏道,“阮哥,你很陌生,陌生到...” 他在想词,想一个不会伤害到汪淼的词,憋了半天,“我有点害怕。” 【法理社会有法可依,我们要顺法,根据规则走。】 【但在这里...】 汪淼停下比划的手,想了几秒继续,孩子也不小,该知道世道险恶。 【以势力为尊,要想活下去,并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就得争取到足够的力量。】 【廖旭,昨天不是丁奇死,就是我们死。】 【你的善良,唤不回他们的良知。】 廖旭沉默,盯着汪淼的手发愣。 一个多月的时间,两次见血,其中一次还是当着他的面被杀。 喷射而出的血溅满他的脚背。 薄薄一层布,挡不住血的温热。 那一秒,死亡似乎也在向他招手。 【你还要找妹妹,没有人庇护,凭你一人,对抗另一股势力,你觉得,可以全身而退吗?】 廖旭果断摇头。 那天如果不是阮醒跟哥基搭上话,他就算找遍整个膘国,可能也挖不出被藏在暗处的妹妹。 他的眼睛一点点清明起来。 虽然心里还是不舒坦,但看汪淼却没了迷茫。 反而圈住汪淼的胳膊,“阮哥,对不起,我真的吓坏了。” “还有,你的表情变化实在太大。” 正经到谄媚的转变,过渡的非常自然,好像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就像跟自己哥哥撒娇,廖旭抱着他胳膊轻晃,“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 “阮哥,我不会辜负你的努力。” 汪淼笑,对于他的亲昵还是有些不适应。 范世谙跟他的亲密程度,最多搭肩。 再过,就要尝尝他的拳头是软还是硬。 可对这个小孩,汪淼觉得自己的耐心可以像黄金一样延展。 赤诚但又有边界感的孩子,他实在讨厌不起来。 “阮哥。”廖旭看出他的不自在,松开胳膊,凑近小声问,“那个瓶子里装了什么?” 昨晚翻来覆去一晚,一方面是因为恐惧,另一方面,那个瓶子里装着的秘密,真是让他抓心挠肝。 一瓶小小的东西,却让耶都变了脸色。 【一种真菌。】汪淼认真解释,常识还是要知道一些的。 说不定,以后还能用的上。 【一个国外的生物研究公司,发现罂粟对某种真菌异常敏感。】 【被寄生后,罂粟死亡的同时,会释放出更多孢子,感染一整个罂粟园的罂粟,今年的收成就算是毁了。】 廖旭认真看他比划,末了点头,“那阮哥,你相当于保住了耶一年的收成。” “难怪,他愿意给你机会,那...” 心中大石放下,一晚没睡的廖旭,说着打起哈欠,“我就放心了。” 说完这几个字,他倒头就发出轻微的鼾声。 小孩睡眠是真好,汪淼摇头失笑,半眯眼睛。 ...... “你比约定的早来一天。” 哥基指对面椅子,示意两人坐下,“明人不说暗话,你提的建议我很心动,但分成比例不能按之前的来。” 廖旭挺直后背,信心十足,“我们有一整片罂粟园,你有什么?” 一整片? 消息来得太突然,哥基没有丝毫心理准备,以至于掌控不好情绪,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看两个穿着工作装的人。 他们也不像是拥有一片罂粟园的人。 他的表情取悦了廖旭,他翻译的更起劲,挺起胸膛,自豪道,“丁奇已经死了,罂粟园现在是阮哥打理。” “恭喜恭喜。”不愧是在江湖混惯了的人,表情来的快,去的也快,神情从惊讶转到喜悦,不过是眨眼间,“那阮先生给我的货是不是就更多了。” 汪淼点头,比了个一。 廖旭大声叫出来,“一整个罂粟园。” “一整个?”哥基掏掏耳朵,又问一遍。 “对,一整个,整整一百多万株罂粟,后天就可以采摘。” 廖旭在时间上加了重音。 车上他睡得天昏地暗,还是被阮醒叫醒,才知到了目的地。 路上,阮醒也跟他说了怎么打配合。 今天这单能不能成?以后在庄园能不能立足?他的妹妹能不能找到?就看他的表现怎么样。 心理建设几次,又崩塌。甚至当着外人连扇自己几个巴掌,他才彻底冷静下来,一步步跟汪淼对,生怕过程中出错。 廖旭放在大腿边的一只手,已经冷汗津津,但他连摸都不敢摸,生怕多一个动作,打破全盘计划。 哥基消化完这句话,沉思一会摇头,“不好意思,恐怕我吃不下。” 诱惑非常大,但野心匹配不了现在的实力,虽然痛心,但也只能无奈放弃。 【如果我帮你呢?】汪淼抛出一个契子。 “你怎么帮?” 不是哥基贬低,一个多月前,两人还是夏国来的穷小子。 一个多月后,突然甩出一张牌,直言可以帮他做这辈子都不可能完成的事。 虽然,哥基眼睛溜到汪淼后背,他可能曾经地位不凡,但那么多年过去了,终不是他们的时代。 【拉下明先生,由你做他的主,直接和波耶对接,你感兴趣吗?】 汪淼抛出契子后,直接抛出一个对哥基而言‘核弹’级的邀约。 威力大到哥基再次毫无形象张大嘴巴。 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天方夜谭? 【明先生这七年多,不就是偷来的吗?】 汪淼接着比划,借廖旭的嘴说出,见哥基慢慢收回夸张的表情,接着输出:你,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从他手里拿回曾经够得着的东西。 哥基垂首,没有接话。 眼中表情轮番经过,诱惑太大,对手太强。 缩在一方的泥鳅,还是跃上龙门的龙,两相比较,差别太大。 廖旭面色不变,接着传达,“人生,不就两种选择,生或者死,在膘国,怎么生就看胆子有多大。” 第398章 事成 “阮哥,这个好。”廖旭小心拿起一个木刻佛像,“栩栩如生。” 汪淼笑笑,掏钱付。 “谢谢!”廖旭笑的眼牙都挤在一起,小心翼翼揣进兜里,“晚上睡觉就安心了。” 小孩昨天亲眼看见杀人,过心理这关恐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当务之急,找到妹妹,尽早安排两人回国。 膘国,对两兄妹而言不是好地方。 汪淼看走在前面,好奇张望的廖旭,又掏钱买了个木雕平安符。 趁他不注意,塞进他兜里。 心意这件事,没必要大张旗鼓。 几乎将毛市的繁华街道逛了个遍,廖旭再也走不动,蹲在路边,“阮哥,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他不明白,哥基说给他几小时思考,那他们等在酒吧大堂里就行了。 何必绕着市区逛。 毛市不大,可绕着逛,也要了他半条命。 汪淼不语,直接坐在他身边。 他也累坏了,拖着一条腿,走十几公里,左腿的痂肯定又磨破,粘着布鞋布面,扯得生疼。 可这件事,不得不做。 以后,毛市他可能要常来。 不事先了解风土人情,怎么应对躲在暗处使绊子的人。 两人累的跟狗一样,就差伸出舌头散热,眼神都开始涣散,看来往经过的人。 “叮铃铃...叮铃铃...” 声音似要震破耳膜。 引得来往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汪淼故作淡然,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听了一会,递给廖旭。 迅速打出一串手语。 “好的,吴哥基,我们现在就过来。”廖旭挂上电话,递还给汪淼,“阮哥,回去给手机充个电吧。” 电量终于耗了一格。 已经习惯时时刻刻满电,乍然少了一格,还真不适应。 汪淼点头,收起手机,塞回口袋。 确实,他也不适应。 ...... 哥基站在酒吧门口,焦躁来回踱步。 远远看到两道身影,连忙迎上去,“坐我店里就好,跟我还那么见外。” 态度跟刚才那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迎两人进门,亲自倒了三杯香槟后,哥基举起杯子,“合作愉快,一园的罂粟我接了。” 汪淼拿起酒杯,也不喝,遥遥和他相碰,微笑看他。 不用廖旭翻译,哥基就读懂了他笑里的意思,“钱的事,我已经在准备了,最多后天。” 汪淼眉头蹙起。 哥基会意,放下酒杯,探过身体,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 道,“阮哥,你以前做这一行,应该知道,调动那么巨额的钱,两天都算快的。” 他拍拍汪淼肩膀,“实话告诉你,那些老板也是看中...” 视线落在他背后,哥基给了他一个你也懂的眼神,“那个,才愿意跟我合作。” 话里有话,不叫破,藏着话。 汪淼也不点破,举起香槟,碰放在桌上的酒杯。 “叮...” 一声脆响。 合作愉快! ...... 耶放下合同,抬手,“以后见我就别跪着了,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总管,该有的尊严还是要的。” 汪淼又磕了两个头,才依言站起。 “既然合同已经签订,那就下去安排,所有人,听你调度。” 汪淼满脸兴奋地连连点头,又跪下,磕了下头,才爬起,转身朝外跑。 不便利的左腿,试图跟上右腿的节奏,努力倒腾。 从后面看,又好笑,又心酸。 “貌岐,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把事情交给他办吗?” 耶收起合同,小心折好,递给岐。 岐接过,“不知道。” “你啊,太过小心!”耶抬指点点他,“但凡跟阮醒一样,能把握住机会,成就何至于停在这。” 岐脸色一变,“从波耶救我回来,我的命就是你的。” “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年轻人。”耶很满意他的态度,也不忘安抚,“你的心思,我一直知道,放心,只要你的心在这,我不会亏待你。” 岐额上已经有薄薄一层汗。 耶疑心重,他一直知道。 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了。 收拾好情绪,他恭敬道,“誓死效忠波耶。” “下去吧。”耶摆摆手,上楼,“主楼的守卫不要懈怠。” 汪淼拖着左腿,走在石子路上。 没人的小路上,他咬紧牙,忍受脚背和脚底连接处传来的疼痛。 好不容易跟布鞋分开的皮肉,恐怕又粘合在一起。 不过,他没有时间休息。 现在,他的任务就是死守罂粟园,防止别人破坏。 还有一天零13个小时,只要罂粟收割完成,这件事,才算是正式落下帷幕。 “阮哥。”廖旭等在小路旁,眼尖捕捉到他吃痛的神情,嘴里数落,“让你休息一会再去来得及,就是不听,有你苦头吃。” 双手却轻轻扶住汪淼,充当他的拐杖,减少左腿摩擦。 汪淼轻笑,揉一把小心翼翼的小孩头发。 等事情了了,领一个孩子回家,好像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辈子,恐怕他是不会成家了。 养大一个孩子,看着他长大,长得像廖旭一样贴心,再看他结婚生子,下半辈子这么定,好像也挺充实。 想着,他嘴巴翘起,笑出声。 廖旭闻声抬头,捕捉到他满脸姨母笑,“丑死了。” 两人你摸我躲,笑笑闹闹一路往罂粟园走。 等汪淼开了门,廖旭再次确认,“真不需要我陪你?” 汪淼摆摆手。 “那行吧。”廖旭转身走两步,又折返回来,又问,“真不要陪?” 汪淼站在门口,好笑地看扭捏嘴硬的小孩,坚定摇头。 “算了,我不是那么没义气的人。” 廖旭拔下钥匙,塞进汪淼手里,挤进门内。 别扭的小孩。 汪淼笑笑摇头,关上门。 明明怕的要死,恨不能马上离开。 却又不敢一个人睡,也不承认,等着他挽留。 廖旭贴着罂粟田,绕开死过人的地,径直走向棚子。 熟门熟路铺好干草,“阮哥,快来睡。” 汪淼笑着点头。 他放慢脚步,一点点挪,这样可以最大程度不牵动伤口。 突然,他加快速度,朝廖旭跑,双手高举挥舞。 可惜,廖旭正专心致志低头铺干草。 “啊...啊...”汪淼张嘴,声音嘶哑大喊。 “快了,快了。”廖旭头也不抬问,“阮哥,你怎么还着急了呢?” “砰...” 一块石头,正中棚子里的木柱。 巨大的声响,惊得廖旭终于抬起头。 汪淼正用尽全身力气,扭曲地朝他跑,在他看过来刹那,抬手指右边。 第399章 一棍闷 廖旭下意识偏身。 闪着寒光的刀,虽然偏移了角度,仍是坚定刺过来。 廖旭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到刀刺中腹部。 汪淼赶到,随手抄起一根木棍,打在来人的手上。 又顺势就着木棍顶端,狠狠往外顶。 那人被顶的踉跄,退到罂粟田里才停下。 清冷月光下,站在罂粟田里的人,手持尖刀,高高举起,看棚子里的两人,眼里迸发出无限恨意。 迪巧,被赶出庄园的迪巧回来了。 汪淼单手执棍,对准迪巧方向防备,快速挪到廖旭身边,掀起衣服。 就着棚子里,后续加装的太阳能灯。 看见廖旭整个腹部,除了靠近腰的下腹部,红了一块,没有其它伤口。 翻了几次,没找着其它伤口,汪淼微微放下心。 在慌乱的翻找后,廖旭从惊恐中回过神,刚才刀刺过来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硌的皮肤生疼。 他翻找衣服口袋,掏出来一块从中间裂开的平安符。 汪淼彻底放下心,木头挡下所有冲击,救了廖旭一命。 否则凭刚才的力道,刀入腹,在缺医少药的现在,十之八九人就没了。 没有生命危险,恐惧过后的后怕,激得廖旭跳起来,指着迪巧就骂,“你这老头,捡回一条命,不感激,还恩将仇报。” 就凭那日他的陷害,阮醒但凡做的绝一点,晚一天禀报。 就不单单是一千多株罂粟的事。 再狠狠踩一脚,不说像丁奇一样被杀,打断另一条腿也是可能的。 “就该一枪崩了你。”廖旭愤怒冲迪巧吼,说出他自认为最凶狠的话。 “我还得多谢你们了?”迪巧扒拉一把凌乱的头发。 明明才两天没见,他看起来苍老了不止十岁。 一向精心打理,撩过去盖住地中海的头发,没了发胶固定,零零散散落在耳边,还有几根飘到脸上,更显脏乱。 “不是你做局。”尖刀偏向汪淼,“我不会到这地步。” “你们都该死。”迪巧压低身体,挥舞尖刀,嗓音低沉地嘶吼,“就不该生下来。” 癫狂的模样,吓得廖旭缩起脖子,小声嘟囔,“什么毛病?脑子看起来不正常。” 自卑衍生的具有攻击性的抑郁症。 汪淼很快确定了迪巧异常的原因。 弱者抽刀向更弱者,这是少部分心有残疾的人,衍生出的病态心理。 他握紧木棍,横在胸前,手肘向后撞,示意廖旭先走。 “可是...”廖旭看他的腿,面露担忧。 虽然木棍具有很好的防御性,可残疾的左腿,肯定会拖慢步伐。 万一被尖刀刺中,就可能陷入被动。 汪淼抬手指罂粟园外。 廖旭立刻领会到意思,跳开。 他的手帮不上忙,在这说不定还拖后腿,只要叫嚷的整个庄园的人知道,两个人的命都能保住。 迪巧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举刀就冲上来。 汪淼跟在廖旭身后阻挡。 长棍一人多高,长度上的优势,几次打到尖刀,也给廖旭争取足够的时间。 汪淼等人出去,反手扣上门。 “你倒真的讲义气。”迪巧嘲讽轻笑,“两个残疾人,生了惺惺相惜的情义。” “等你死了。”他晃晃尖刀,“我一定会送廖旭去见你。” 说完,他握紧尖刀,冲过来。 这次,对上长棍,不闪不避,任凭他打身上,也发狠地往前冲。 不要命般的玩法,很快就靠近汪淼。 尖刀擦着手臂划开一道口子。 痛得汪淼几乎握不住长棍。 他跳开一步,左腿限制了距离。 迪巧快步冲上前,尖刀正对胸口就要扎进去。 距离太近,速度太快,不管怎么躲避都是要害。 迪巧眼里浮现胜利者的喜悦,得手了。 却不想下一秒,汪淼丢了木棍,两手握住刀柄,硬生生将刀悬停在胸口处。 力气大到迪巧用尽全身力量,都不能让尖刀再往前。 他惊愕地抬头,居然能看见浊黄眼睛里的轻蔑和不屑。 汪淼趁他愣神之际,两手朝着同一个方向重重一拧。 “咯嘣...” 手腕以奇异的角度垂向手臂。 “啊...”迪巧握着自己的手退了几步,痛声嚎叫。 汪淼站在原地,就着夺来的尖刀,挽了个刀花,对响彻罂粟园的哀叫充耳不闻。 一套刀花过后,他蹙起眉头,不满地看一眼刀,丢在迪巧身边,手感不对。 因为疼痛,在地上翻滚的迪巧,余光瞥见尖刀。 顾不上捂手,完好的左手伸出就要捡。 一只布鞋先他一步,踩在刀上,移动不了分毫。 汪淼矮身看他,竖起食指摇了摇。 态度张扬的似在说:动了,就不是一只手腕的事。 迪巧捧着自己右手,连连后退,直到退到肥料上退无可退才停下,恐惧地看面上不带一点表情的汪淼。 “阮醒。”死亡离他太近,他终于知道害怕了,“放了我,我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找你的麻烦。” “还有,还有廖旭,你们两个的麻烦我再也不找。” 汪淼蹲在他面前,摇摇食指。 “你说,只要你提,我一定可以帮你。” 蹲在迪巧面前的人,蹙起眉头,看自己的食指,似是要从上面看出花来,过了几秒长长叹一口气,又摇了摇食指。 “这是什么意思?”迪巧连疼痛都顾不上了。 命都已经握在你手里了,还有什么条件不可以提的。 别只会摇手指啊! 停在他面前的食指又摇了摇。 迪巧欲哭无泪,“阮醒,不,吴阮醒,可以提个醒吗?手语就可以,我可以猜。” 他退而求其次。 却不想,蹲在面前的人,“啧”一声,长长叹一口气,闭眼再睁眼。 浊黄的眼睛褪去了冰冷和轻蔑,重回平和。 当着迪巧的面,汪淼站起,捡起木棍,冲他微微一笑。 在迪巧不解的神情中,兜头盖脸打下。 “吴阮醒,只要你提,你提。”迪巧抱头鼠窜,试图躲开木棍。 杀人不过头点地,有什么不好商量的,非得用这种方式折磨他。 迪巧尖叫着试图躲开木棍,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不该上门自取其辱。 “你杀了我,杀了我。”叫嚷躲避的同时,迪巧捧头有骨气地大喊,“我宁愿死。” 汪淼举起木棍,对着他太阳穴的方向,重重敲下。 迪巧没了声音,倒地,扬起一片泥沙。 第400章 葬礼你办 迪巧倒地的前一秒,门被从外推开。 廖旭领着一群人,站在门口,正巧看见汪淼持棍杀人的场面。 鲜血混着泥沙,从伤口处流出。 就凭这个出血量,恐怕连脑花也被打出来了。 岐矮身,摸迪巧的颈动脉,等了一会,摇头。 “吴迪巧。”耶从门外踉跄小跑进来,“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离了庄园,我也会给你养老的。” “你何苦钻牛角尖。” 哭声不大,但声音悲痛,同时也将这件事定了性。 迪巧是因为心中不忿,再入庄园寻仇,才被失手杀害,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汪淼忍着脑中如针扎一般的痛,跪地,磕头,一言不发。 手臂上的伤口,受不住力,再次裂开,血从里面喷涌而出,顺着肌肉往下滴。 廖旭站在门外干着急,却不敢上前,生怕激怒耶,给汪淼招祸。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变轻,变缓。 耶连站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岐搀着他,才勉强起身,他有气无力道,“人已经死了,死者为大,阮醒,你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将他下葬,一切费用由我报。” 汪淼甩甩沉重的脑袋,尽可能集中注意力,头重重磕地,算是应下了。 “都散了吧。”耶冲站在罂粟园门口,神情各异的工人挥手,“有空,就帮忙搭把手,毕竟吴迪巧生前对你们都不错。” 岐搀着耶离开,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路尽头。 廖旭跨进罂粟园门,在其他人没反应过来前,进园,关门,一气呵成。 门外传来那些工人的谩骂,见说干了口水,也不会得到回应后,很快散开。 汪淼靠坐在棚柱上大口呼气、吸气,试图缓解大脑的不适。 紧急下,他强行拉出汪洋接管身体。 耗费的精神比平常要多几倍。 再强行将他送回的时候,大脑已经超负荷运转。 一进一出,大脑过载,现在除了脑袋像被针扎一样,更是出现生理性的恶心。 “呕...”汪淼偏头,只能呕出黄水。 还是大意了,这里是膘国,武力不够,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阮哥。”廖旭确定门外人都离开,着急地小跑过来,“你怎么样?伤到哪了?” 他抬手就要摸脑袋,“不会撞到了吧?会不会脑震荡?” 汪淼拨开停在脑袋上的手,摇摇头,示意没问题,又掏出手机,按下哥基电话。 递给廖旭后,快速打了套手语,比了个ok的手势。 虽不懂汪淼的用意,廖旭还是行动大过思考,连连点头。 “喂...” 手机那头声音响起。 廖旭按下免提键,“吴哥基,迪巧死了,波耶说葬礼的事交给阮哥,麻烦你晚上来庄园运尸体。” 电话那头沉默,过了几分钟,似是消化完所有信息,哥基才道,“好,我知道了,现在就赶过来。” 电话挂断。 廖旭递还手机给汪淼,才问出疑惑,“阮哥,迪巧的葬礼,耶不参加吗?” 按理应该在庄园办。 汪淼摇摇头,晃动时,感觉好受很多,他比划解释:迪巧从对罂粟园下手开始,在耶心里就已经是叛徒。 刚才耶哭的那么伤心,不过是鳄鱼的眼泪,做给下面人看的,证明自己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做到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再多不会装,也不想装。 否则葬礼这件事,落不到他手里。 毕竟是他在众目睽睽下了结了迪巧。 让仇人办葬礼,跟鞭笞尸体侮辱没有两样。 听完汪淼解释其中的弯弯绕绕后,廖旭惊诧地瞪大双眼。 明明看起来很正常,怎么藏了那么多弯弯绕绕。 等脑中的晕眩彻底褪去,汪淼撕下工服下摆,为迪巧包扎好流血的脑袋。 “阮哥,有这个必要吗?”廖旭不解,但也不妨碍他搭把手帮忙。 【死人,也要体体面面的。】汪淼打上结后,让廖旭回竹屋取点清创的药。 “阮哥。”廖旭更不理解了,“现在给他上药,还有意义吗?” 汪淼推他一把,示意小孩赶紧走。 问东问西,哪来那么多话。 小时候,他帮外公买酱油,哪次不是拿了钱就出门,从不问,酱油要烧进哪道菜里。 现在的小孩,没点眼力见。 被汪淼嫌弃了,廖旭即使心中有无数个为什么,也努努嘴,咽回去,“那我去拿。” 他又担忧转头看一眼,跟尸体两隔壁的汪淼,“你一个人可以吗?” 汪淼摆手,赶苍蝇一样赶他离开。 罂粟园的门关上,汪淼挣扎着爬两步到迪巧身边。 从他腋下拿出两个草做成的球。 过了几秒,再探迪巧脖子,松一口气。 刚才但凡岐晚几秒探呼吸,都瞒不住。 【算你命大。】汪淼瞪没有知觉的迪巧一眼。 他都已经宽宏大量不计较陷害。 迪巧还往上撞,这一棍子挨的不冤。 经历一轮哭、一群人围观、再被随意搬脑袋,取下草球后的迪巧悠悠转醒。 正巧汪淼的脸悬在他上方。 刚倒抽一口气准备求饶,却不想那张脸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紧接着一根棍子从他眼前闪过,再后来... 廖旭帮着上完药,重新包好布条,“阮哥,我怎么感觉他太阳穴两边对称了?” 刚才好像只肿了了一边,哗哗往外流血。 汪淼掰过他的头,递给他震动的手机。 哥基来电。 廖旭接起,好奇被抛到脑后,“吴哥基,你到了,好,那你等等,我来引你进来。” 廖旭握着手机站起,小跑着出门。 很快,哥基推着辆小推车,在廖旭带领下,进了罂粟园。 一眼就看见迪巧躺在草堆里,他蹙起眉头走近,“真死了?” 廖旭抢答,“真的,所有人都看见了。” “吴哥基,你是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凶险。” “要不是阮哥当机立断拖延,我可能比他更早见阎王。” 自从哥基答应拼尽全力找妹妹后,廖旭对他的态度,二百七十度大转弯,说话放肆了不少。 “我来帮你搬。” 汪淼拉他,指指他用不上劲的手臂。 和哥基一人抬上身,一人抬下身。 入手,哥基就觉不对,他抬头跟汪淼确认,得到一个肯定点头后,挥手,“廖旭,你让一边,碍手碍脚的。” 第401章 谁是阮醒,阮醒出来。 迪巧的死在庄园并没有掀起大风浪。 偶有人议论,也很快闭嘴。 现在庄园管事是阮醒,还要在他手下讨活干,不要命了随便议论。 最重要的是,阮醒不挑事。 不像迪巧任总管时,做到极致了还挑刺。 约定的时间到,阮醒召集庄园里所有工人,还抽调主楼的人,浩浩荡荡进罂粟园。 今天是合同约定交货的日子。 哥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焦灼地来回踱步看工人们收割。 眼看一株株罂粟倒下,存在胸口的那股气,却怎么也下不去。 实在焦躁,他夺过汪淼手里的杯子,一口闷干茶,“阮大哥,你倒是也紧张一下啊。” 汪淼重新取了个杯子,为自己再倒一杯,在他抢之前,一口喝完,翻转茶杯,示意空了。 “大哥。”哥基愣了愣,重重将杯子拍在桌上,“我没跟你比谁喝的快,要命的事,你就不着急?” 汪淼摊摊手:有什么好着急的?不是人还没找上门吗? 他又竖起大拇指和食指,相互揉搓,询问:钱呢? 对牛弹琴,哥基气啊,可又明白他说的话都在理。 重新倒了一杯茶,灌进去,觉得胸口稍顺畅一点,掏出手机看一眼,“已经在运过来的路上。” 汪淼站起,两根手指在空中做了个走路的手势。 “现在去?” “哦,对。”哥基问完,一拍脑袋,“糊涂了,这里是波耶的地盘,罂粟在这里绝对安全。” “走,我带你去接钱。” 罂粟是在采摘,可交易却没完成。 银货两讫,不管放在哪个国家,这都是规矩。 不过场面,绝对没有在膘国看到的那么震撼。 一整个竹筏上,装的都是钱,摞起将近半人高。 随着船夫划动,满目红色跟着移动。 两岸鲜艳的花朵,被纸币上的红衬的黯然失色。 小孩廖旭,更是看直了眼。 他看过最多的钱,就是在夏国时,押运车接送的钱,装在黑色箱子里,两个押运人员吃力地来回搬动。 哪有此刻看到的震撼。 “这能买多少吃的,穿的?房子也能买不少吧?” 廖旭自言自语感叹。 哥基叉腰,大手一挥,“眼界放开阔,你应该问,能生出多少钱。” 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的钱。 要不是大哥们帮衬,一起出资。 凭他小打小闹开的酒吧,偶尔帮着运点人,倒腾点毒品,只能说过的比一般人富裕些。 “那能生出多少钱?” 哥基比了个三。 “百分之三的利润,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廖旭撇嘴,按这个算法,只是赚了个力气活。 哥基被他轻蔑的态度气笑了,抬手拍上他后脑勺,“百分之三百的利润。” “这还是最坏的打算。” “如果,不经过中间商,直接出货。” 他比了个六,“再翻两番。” 这番话,彻底将廖旭的三观震得粉碎。 即使汪淼提前跟他说过可能的情况,再三要求他时刻记得所处的国家,注意言辞。 这种时刻,他还是忍不住感叹,“难怪那么多人贩毒呢!” “小孩,你年龄不大,跟我干几年,肯定也能顶起一片天。” 哥基引诱他,“到时房子也有了,车也有了,后代想要几个就几个。” “这种丧...”廖旭顿了顿,“伤脑的活我干不来,跟在阮哥身后打打杂就挺好。” “阮醒,你倒是教人有一套。”哥基哥俩好地拍汪淼肩膀,“哪天,你教教我。” 汪淼拍开他的手,摇摇手指,又比划几下。 廖旭自豪挺起胸膛,“阮哥说了,不是御人,是以诚相待,他拿我当弟弟。” 说话间,竹筏靠岸。 船夫跳上岸,递给哥基一个手机。 哥基接起,听里面的声,连连点头,应承,“放心,事我一定办妥,我会应付的。” 递还手机后,他一挥手,十几个手下一窝蜂上前。 你搬我抬,一起运钱上车。 押运一车钱回庄园,签收检验的是岐。 他带人清点后,又将钱转移到自己车上,挥手让人开走。 “波耶现在有空见我吗?”哥基递给他一根烟,陪着小心问,“我就跟他打个招呼,感谢他。” 岐的眼神都没落在他身上,而是偏头跟汪淼说,“波耶现在在会见明先生。” 说了这句话,他转头就回自己岗位。 “什么意思?”哥基脑中来回倒腾他的话,还是没琢磨明白,渐渐想偏,往最坏的方向想。 他的脸一下变得刷白,“难道真的会钱货两空?” 汪淼拉住差点就要瘫软的哥基。 在廖旭帮忙下,两个一同将他拖离开主楼范围。 走出监控范围,哥基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 汪淼脱开手,快速打了套手语。 廖旭边看边翻译,“波耶这么多年种的罂粟都是跟明先生交易,今年却愿意卖给你,说明他们两人间有嫌隙。” “真的?”哥基顿觉大哥们要喂的枪子从脑袋上挪开,“那他好好接待明先生,却拒了我是什么意思?” “侠者相逢勇者胜,波耶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哥基推开廖旭搀扶的手,觉得力气一点点回来,脑袋又开始重新工作,“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 他身后站着可是一众大哥们。 单个实力不能跟明先生相比。 但团结起来,对付明先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要耶不参与,哥基可以保证,明先生的算计,他们能轻易化解。 “自从波耶掌权后,这一片的势力明先生一家做大已经太久,大哥们也不满很久。” 哥基眼睛重回清明,“只要找到机会,明先生动,大哥们一定不会让他有翻身的机会。” 汪淼对他话,不感兴趣,挪动脚步向罂粟园走。 现在当务之急,今天收完罂粟运走。 其它事情与他无关,暂时,他只想待在庄园,做一条忠心的‘狗’。 耽搁了一些时间,他们前脚刚进庄园。 后脚,明先生就带着手下闯进来。 棚子里的东西,被他们三两下推倒踢开。 凶神恶煞地问,“谁是阮醒,阮醒出来。” 第402章 残腿和缺腿 “明先生。”哥基表情愉悦,声音高亢,就像见到多年没见的朋友一样,伸手。 还没探过去,两个打手装扮的人,上前挤开他的手,形成一条分界线。 将他们和明先生隔开。 站在人后的明先生,戴在眼睛上的墨镜都没摘,环视一圈,点点人群,声音不高也不低问,“所以,谁是阮醒?” 哥基收回手,眼中藏着不悦。 这次收罂粟,他很清楚,谁是最大阻碍。 也焦虑他的到来。 可当人真站在眼前,并用这么轻蔑的态度跟他说话。 气还是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 现在他们的地位是对等的,凭什么宁愿找一个管事,也不找他。 哥基挡在上前一步的汪淼面前,无端生出勇气,抱着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的态度,对峙,“明先生,何必为难一个管事。罂粟是我买下的,你想要,也不是不可以,付钱就好了。” 明先生轻哼一声,隐在墨镜后的目光,从上至下扫视一遍。 一挥手。 候在身后的几人冲进人群里。 扒拉开欲阻拦的哥基手下。 硬生生从哥基身后揪出汪淼。 一人压在汪淼后背,两人分别控制他的手脚,不顾他剧烈挣扎。 压后背那人,手速极快地掏出一把匕首,指尖轻动,就见寒光一闪而过。 后背衣服一分为二,露出那条布满细小伤痕的残龙纹身。 明先生上前两步,蹲下,手指划过残龙。 冰凉的触感,激的汪淼后背起了密密麻麻一层鸡皮疙瘩。 凹凸不平的肌理中,残龙像是要活过来一般。 “可惜,不完整。”手指停在残缺的龙角和龙腿上,“地位高,但也没高到那个地步。” 明先生站起。 几个手下松手。 汪淼没了牵制,双手撑地,艰难从地上爬起。 残疾的左腿,在站起时,还不稳晃了晃。 “缺腿配残腿,倒也有点意思。”明先生伸指推一把墨镜,一挥手,“走,回去。” 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成群结队的走。 没在罂粟园掀起大浪,除了当众坏了汪淼后背的衣服。 没做其它出格的事。 这场意料中的冲突,来的跟预期中一样,走向却一点没按预计的来。 “他什么意思?”哥基瘫坐在椅子上,阵阵后怕。 说实话,刚真动真格,今天他和他领着的人,不一定出得了这个罂粟园。 本来他都准备在双方间谈判让利了。 没想到,不了了之,危险莫名就过去了。 【等他的后手。】汪淼脱下衣服,换个面穿。 正中间裂开处,正好遮住两边胸肌,又露出一点。 “没想到你看着瘦,倒还有肉。”哥基看一眼别开视线调侃,“看着功夫不弱。” 汪淼握拳,比了个动作,示意:可以比比。 话题稍偏,哥基笑笑不接话,接上一个话题,“什么后手,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当时他跟背后那些大哥商量吃下这批货的前提,阮醒必须全程参与,并且安全将这批货卖出。 阮醒才算是成功完成牵线人的作用。 这一条,在他们之间签订的合同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汪淼摆摆手。 在哥基要跳脚时,比划手势。 “阮哥说,现在你们最重要的是找人把这批东西做出来。” “交易方面找到买家。” “等你们这些事都做完,阮哥的办法也完善,到时再一起协商来得及。” 廖旭的翻译,及时缓解了焦灼的气氛。 “行。”哥基思考不到一秒,就同意,“那我们随时保持沟通。” “罂粟也收的差不多,现在我让人搬上车。” 哥基站起,风风火火要下去安排。 “等等。”廖旭叫住他,“吴哥基,我妹妹的事有消息了吗?” “哦,对,你妹。”哥基一拍脑袋,懊恼道,“忙忘了,还真有跟你给的照片长得眉眼相像的人。” “年纪、被拐时间、地点也能对上。” 小孩眼睛晶晶亮,里面慢慢续上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哥基也不吊他胃口,“我让人先赎回来,带回毛市。” “最晚,后天应该能到。” “真的?”廖旭抖着声音,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抬起手背擦一把,“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没事。”哥基摆摆手,“换做我,嚎的人尽皆知。” “嗯嗯嗯...”廖旭抖着嘴唇,激动的只能发出单音节。 “不过。”不等他感动完,哥基正了正神色,“你这妹妹能不能要,是个未知数。” “什么意思?”廖旭打了个哭嗝,眼巴巴看着他。 妹妹就是妹妹,永远是他亲妹妹,为什么不能要? “小孩。”哥基拍他肩膀,“波耶管辖范围,明先生一家独大,跟我们这些小散子斗得乌鸡眼一样,碍于波耶面子,都有个度。” “你妹妹是在克邦被找到,那里是乌先生的地界,他在克邦一支独大,比肩克邦现任军官。” “他管辖的地界,比波耶管的这片要乱的多。” 说到这里,哥基顿了顿。 等他们理清其中的关系,借着往下道,“波耶管的这块地,有人用雏鸡做生意,可那都是放在暗处,真被抓到,受酷刑都是轻的。” “在克邦,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 “控制雏鸡,用什么,毒品。” “他们的毒,跟我们的又不一样。化学合成毒品,更容易成瘾,对身体损害更大,也更不容易戒掉。” 现实非常残酷,可哥基却不能不把其中要害讲明。 实在是生在膘国,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 一个家庭,但凡有一人染上毒品,别管一家几口人,就算是完了。 廖旭想也不想,语气坚定道,“我一定会给她戒了,不管多困难,一定帮她戒。” 吼完这句话,已经泪流满面。 汪淼拉一把小孩,抱着他头,靠在肩膀上,冲哥基摇摇头,示意:你先忙,接下来交给我。 这一哭,到了日落十分。 小孩不带停的哭了整整4个小时,才抽抽噎噎从汪淼肩膀上抬起头。 零散几缕阳光,眷恋地留在地平线上,跳进廖旭眼中,泪被晕染成橘黄色。 他哑着声,眼神异常坚定,“阮哥,我一定能让妹妹重新变得健康,拥有其他女孩也有的人生。” 第403章 明先生要反? 见过人皮包着骷髅吗? 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看着外表,却能轻易辨出任意一块骨头的位置、。 硕大的眼睛,就像镶嵌在眼眶里一般,无神看着前方。 廖旭在酒吧包房里,看到蜷缩在沙发角落,安静地像是死了一般的少女时,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动静。 她不是楚楚。 哪还有半点楚楚小时候的圆润、可爱、调皮的样子。 “别愣在这,认人啊!”做为旁观者的哥基,实在忍不了两人间的沉默,推了把廖旭,“问问她,能不能记得小时候的事。” 他也很好奇,到底有没有找错人。 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找对人。 只是手底下有号人物,特别会认人,在识人上手艺了得,认骨不认皮。 硬生生从几千人里,选出了这个年龄、籍贯、拐卖时间一样的女孩。 “快点啊!”哥基又推了把胆怯的廖旭,“磨磨唧唧 ,不像男人。” 汪淼看不过眼,拽上他往外走。 “唉,唉...”哥基连声喊,“你拉我干什么,事还没完。” 有的人,认识久了,会挖掘出完全不同的性格。 例如哥基,刚见面的第一印象,是个还有点底线的酷哥。 现在,汪淼想也该撕了标签,贴上爱唠叨爱凑热闹的八卦男标签。 差别大到,他想堵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人家两兄妹相认,外人凑什么热闹。 “你就不好奇?”哥基扒着桌子站起,试图透过玻璃看包厢内的情况,“你不怕出意外?” 汪淼拉着他的下摆,始终拽着。 他敢保证,但凡松手,这货会趴在玻璃上。 他摇摇头。 “啧,没意思。”哥基坐回去,一脸惋惜,“说实话,兄妹相认的戏码,我只在电视上看过。” 现实中,几乎隔一礼拜,就看到又一个家庭支离破碎。 汪淼不理他的惋惜,翻出纸笔,写几行字,推过去。 哥基看一眼,转过头继续张望,才道,“罂粟已经运回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在做货。” “放心,大哥们都很看中这次的货,不会出漏子的。” 汪淼又递过去一张纸,直接挡住他的视线。 “真麻烦。”哥基接过看完,眉峰一点点聚起,神情开始慎重,“你确定明先生不会抢?” 他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明先生会抢这批货。 也一直往这方面布置,预防他抢货。 现在突然说,他对这批货不感兴趣。 哥基不信。 【确定。】汪淼也不跟他兜圈,直接说出自己的推论,【我打听过,自从明先生爬到这个位置,年年和耶做生意,一年都没落下。】 【今年耶绕过明先生,另选人,不单单是因为两人间可能闹掰,更可能,明先生不需要。】 “什么意思?”哥基终于不再八卦,收起心神,仔细看汪淼写的字。 “乌先生?”他拿起纸条读完,眉头皱的更紧,“跟他有什么关系?” 膘国是乱,各个邦之间时常斗。 但自从七年前那一次大战,整个膘国几乎都被拖进去,重新划分范围后。 已经和平相处了七年多,给人一种可以长长久久和平下去的错觉。 “是又要打起来了?”哥基往最坏的方向猜。 汪淼摇摇头,膘国的局势即使平时留意,明里暗里打听,也理不出所以然来。 这个地方,邪乎的很。 每一场战争,来得快,去得也快。 往往失败的那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结束了战斗,死都没搞明白,又是哪里惹到对方了。 但生意人,汪淼却清楚。 商人逐利。 明先生既然能放过到手的肥肉,肯定有更大的利益已经到手。 而这个能为他提供足够利的人,汪淼分析过膘国所有势力,只有乌先生。 听完汪淼的分析。 哥基理了好一会,才完全理顺,震惊地瞪大眼睛,“你是说,明先生要反?” 反字几乎被他喊破音。 猜想太过大胆,一时他不知道是自己听错,还是猜错。 汪淼眼神肯定,头重重点下。 刹那间,哥基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叫,眼睛无神看着汪淼,完全不聚焦。 就连廖旭哭着跑出来,抱住汪淼,他都无知无觉。 “是楚楚,是楚楚。”廖旭死死抱着汪淼,就像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左臂靠近后背的地方,有一个小拇指大小的褐色圆痣,就是楚楚。” 这个关键点,廖旭特意留了个心眼。 以防哥基随意找了个女孩回来。 现在都对上了,那个长得跟骷髅一样,身量像是小学三四年级的女孩,真的是自己的妹妹。 廖旭再也绷不住了。 这一秒,除了失而复得的喜悦,更多的是恐惧,再次失去的惊恐。 这样一个妹妹,他真的救得回来吗? 他对自己当时夸下的海口,非常怀疑。 这一系列心理变化,又怎么瞒的了汪淼。 他坚定拉过廖旭,使劲抬起他的头,在他泪眼婆娑中打了一连串手语。 “不是推卸责任。”廖旭头摇的飞快,生怕敬重的哥哥看轻他,“害怕,我真的害怕。” 失而复得,再失去,他承受不住。 汪淼笑着摸他脑袋,撸一把:那就拿出男子汉的勇气,打败它,战胜它。 “哗啦...” “咚...” “咔哒,咔哒...” 不等廖旭平复心情。 包间里突然传出一系列异常的声音。 声音大到似要拆了包间。 透过门上的玻璃,廖楚楚整个人挂在门把手上,疯了一样按动门把手。 嘴里发出意味不明、含糊不清的话。 那双似是嵌上去的眼睛,此刻无比的亮,里面盛满渴望。 “毒瘾犯了。”哥基站起,走到门边,放下玻璃上的布条,廖楚楚的身影消失在布条后。 只剩下她癫狂吼叫,含糊不清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 “别看了,毒瘾犯的人,没理可讲。” “等她熬过这阵,彻底软下来再进去。” 看的多了,哥基很快说出解决方案。 他拍拍呆愣的廖旭,“做为哥哥,你既然想救他,自己先要坚强起来。” “阮醒,留他们兄妹在这,你跟我去办公室。” 第404章 反或者回? 哥基一连喝了5杯伏特加。 辛辣的味道在口腔、鼻腔蔓延。 可这种虐待感官的做法,丝毫没有为他带来平静。 反而让他更加暴躁。 “砰...” 喝完第六杯,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哥基骂骂咧咧抬手摔了个杯子,“妈的,明泰想要干嘛?” 汪淼第一次听到明先生的全名。 明泰,听着不像是膘国人。 “不行,我得打电话给波耶。”哥基砸了杯子,在房间踱步,越走越焦躁,“他必须知道。” 汪淼按下电话,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坚定地对他摇头。 “那你说怎么办?”哥基塞手机给他,“你看看,我能打电话给谁?” 汪淼轻笑一声,摇摇头。 附身,从办公桌上取过纸笔,刷刷写下几个字:变动就是转机,转机意味着机会,哥基,你们该把握住机会。 看了一眼,哥基绕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你就说,我该怎么办?” 汪淼闻言,在纸上写下大大的一个‘等’字。 “等?怎么等,等不下去了。” “等着明泰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生活炸个粉碎?” “等他坐上那个位置后,干了我们?” 哥基越是深入想,越觉得一秒都不能再等。 排兵布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等的时间过长,黄花菜都凉了。 “不行,我先跟那些老大哥们通口气。” 刚找到联系人这栏,一张纸盖在手机上,完全挡住。 【等一个把明泰拉下来,彻底让他成为过去的机会。】 简短的一句话,却极具杀伤力。 哥基拿起纸,愣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说,直接干了他?” 话糙,不过确实是汪淼要表达的意思。 哥基皱眉,思考可行性。 当时准备收这批罂粟的时候,他们已经有跟明泰硬碰硬的准备。 但也仅仅是基于合同上的碰撞,理在他们这。 现在却是拉他下台,直接取代。 如果说当时一园子罂粟是块狗骨头,拉明泰下台取而代之就是吃不完的肉。 今后,耶的地界,再也不用看明泰眼色。 不心动? 当然心动。 翻身做主人的机会,谁不想要? “不行不行。”思考几分钟后,哥基摆手拒绝这个假设,“你是不知道,当年...” 他看一眼汪淼,闭了嘴,“你应该比我更了解。” “当年我只是个喽啰,都缓了一年多,才慢慢立住脚跟。” “你们这些在权力旋涡里的,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了吧?” 哥基叹口气,轻拍汪淼肩膀,“我们实在是怕了。” “这次你不遗余力帮忙,我们都看在眼里。” “阮醒,廖旭现在更需要你。”哥基随便找了借口赶人,“你去看看。” 汪淼知道再劝没用,可能还起反效果。 一没权、二没钱、三没武器。 现在的他只有出主意的资格,至于接不接纳,全看他们需不需要。 他也不再坚持,点点头,拉门出门,毫不眷恋,一气呵成。 “阮哥...” 焦灼在包间外踱步的廖旭,看到汪淼就像看到救命稻草,快步迎上,“接下去该怎么办?” 没找到楚楚前的所有想法、措施,在找到后,全都失效,发挥不了一点作用。 汪淼环住廖旭肩膀,带到包间门口,拉开布条。 玻璃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廖楚楚瘫在地上,人缩成小小一团,只剩胸口还在起伏,说明还活着。 汪淼抬指轻敲玻璃。 这一声,就像是一个开关,脱了力的人,瞬间弹跳起来,再次握住门把手,不停晃动,无神的眼睛抵在玻璃上,死死盯着窗外。 嘴里不知在喊什么,模糊不清。 完全是一个被毒品控制的毒虫。 【放弃她。】汪淼给出建议。 廖旭不敢置信瞪大眼睛,愤怒地拉下汪淼环在他肩膀上的手,“这是我妹妹,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只是病了。” “阮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以放弃她?” 廖旭冲汪淼大声吼叫,“就算戒毒会要她的命,我也会亲自带她的尸骨回国。” 汪淼微笑:你不是有主意了吗? 【廖旭,趁现在这里还没乱,带你妹妹回国。】他快速打手势。 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弯,廖旭只能看不断变换的手势。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阮醒在赶他走。 【我会跟哥基说,尽快安排你们回去。】 在他愣神之际,汪淼说了自己的安排,【国内的治疗环境、生活环境更适合楚楚。】 【廖旭,你不是小孩子了,为了妹妹,担起一个男子汉该担的职责。】 廖旭垂下肩膀。 刚成年没几个月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成年人才会有的无力感。 他什么也做不好。 从踏入膘国开始,阮醒就在帮他躲过几次威胁生命的危险。 妹妹是阮醒得罪明先生,以此为铺垫,靠着哥基找到的。 妹妹找到了,他却只沉浸在担忧害怕里,还是阮醒快刀斩乱麻,帮他理清了思绪。 可他却一定忙都帮不上。 廖旭看玻璃里,几次祈求后脱力顺着门滑落的妹妹,点点头,“阮哥,一切都依你的安排。” 离开膘国,不再带着妹妹一起拖累阮醒,好像是目前为止,他最好的选择。 达成统一,廖旭就被直接安置在哥基这里照顾妹妹。 汪淼则回去跟耶说明情况。 如他所料,身为庄园的主管,人员调配上,他还是有权力的。 耶只是问了一句,摆摆手就放行了。 岐倒是追出来,问了几句。 说着说着,话就顺到廖旭身上。 汪淼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 对于男男,做为一个现代人,又是个心理学家,说实话,他非常能理解。 但这一切都基于自愿上。 廖旭还是个孩子,对自己的性别非常明确。 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放任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坏了一个男孩的一生。 “算了。”岐几次追问,都被巧妙躲开。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死缠烂打,“好歹共事了近两个月,就替我说一声一路平安。” 说完,端起枪,大踏步回主楼站岗。 所有事情敲定,廖旭在哥基的安排下踏上了回国路。 为避免小孩抱着他哭嚎,惹人笑话。 汪淼提了不去送。 小孩恋恋不舍,倒也没多余的话,上车离开。 说不去送的人,此时站在树林里,亲眼看廖旭和廖楚楚从中转车上了回程车,才松口气。 “要不我也送你回去?”哥基撞撞汪淼肩膀,“反正耶也不知道,等进了夏国境内,你就安全了。” 第405章 汪淼被绑 汪淼白了他一眼,踏出去一步,离他远一点。 也不知道哥基和他幕后的大哥们怎么商量的。 这货晚上不正常,三番四次话里有话。 “这么开不起玩笑?”哥基又凑近一点,撞他肩膀,“真决定不回去?” 【说吧,你们想在什么地方动手杀了我?】 汪淼打完手势,顺带送他一个白眼。 “那什么,我看不懂。”哥基摊摊手。 两只手在身上扒拉两圈,没找到纸笔,“要不你打手机上?” 他想到个好办法,递上自己的大屏手机。 廖旭回国,好像也挺不方便的。 汪淼无奈冲天翻一个只能看到眼白的白眼,这么暗的天,掏手机,不就暴露了吗? 他按下哥基掏裤兜的手,摇摇头。 回程的车在两人拉扯间启动,几秒后消失在视野里。 汪淼从树林里走出,走到回庄园的车旁,冲哥基摆手,示意约定时间见。 “那什么...”哥基扯开喉咙喊,“真不考虑回国吗?” 回答他的是汪淼钻进副驾,伸出一只手摇了摇。 司机是同一个司机,只是来回眼神不同。 他看路的同时,时刻在瞄汪淼,生怕出一点纰漏。 闭目养神的汪淼权当不知道。 什么样的老大,带出什么样的手下。 哥基自己就没藏好,手下还能稳稳当当开车,不直接说出目的,已经算心理素质好了。 “吱...” 车在行驶中,突然一个急刹车,轮胎摩擦柏油路发出难听的声音。 汪淼身体不可控撞向挡风玻璃,被安全带拉回,撞回座椅上。 他揉脑袋张开眼睛。 车被一群端着枪,拿着刀的人包围。 他们凶神恶煞望向车里,领头的那个,目光锁定汪淼,抬枪示意,“你下来。” 汪淼看驾驶位上,抖得如糠的司机,叹口气,推门,下车。 人一下车,一群人围过来,控手、绑手、蒙眼睛、塞进车里一气呵成。 可以用来沟通的方式,都被截断。也省了费功夫。 汪淼被推到椅子上后,头靠椅背,似是睡过去一样。 “哥劳逑,是不是绑错人了?” 过程太过顺利,没有半点挣扎,根本没享受到绑人的快感就结束了,方式不对啊。 “废什么话。” “啪...”一声,似乎脑袋被拍了一记。 “照片和人对得上,你是说老大们搞错了。” “嘿嘿嘿...” 这一插曲揭过,车里重新安静。 一路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车经过颠簸路面,不慎撞到头,有几人发出叫骂声。 颠簸晃动下,神经本就不紧张的汪淼,闭上眼迷迷糊糊睡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耳边传来喧哗声。 孩童玩闹、成人叫骂,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 “就这么等着?不就一巴掌的事吗?” “你没听大哥们说,请过来,你敢打,就等着被打吧。” “哥劳逑,你说...” “闭嘴。” 听不到想听的,汪淼挣扎着坐起。 动静吵醒守着他的两个人。 眼罩被取下。 突来的光亮刺的他不适闭上眼睛,静等几秒,才睁开。 劳逑粗鲁地转过他的身体,一刀割断绳索,推他,“下车,跟我走。” 下车后的景象,让汪淼错愕。 篝火下,所有人载歌载舞,围着火堆,快活唱跳,一切烦恼和忧愁似乎都不存在。 这与他打听的膘国和看到的膘国完全不同。 平静、温馨的好像是国内某个少数民族村寨。 “走,别耽误时间。”又被推了一把,汪淼才回过神,继续往前走。 荷枪实弹的护卫不少,不过都是满脸笑意,不见凶神恶煞。 劳逑一路领着汪淼到一栋主楼。 看格局,是这个寨子里最高的楼。 还没上去,就听到里面闹哄哄,听起来人数不少,起码有十多人。 言语间讨论今后该怎么办? 货怎么出? “大哥们,人带到。”劳逑的话响起。 似是给喧闹加了镇静剂,说话声同一时间停止。 所有人动作一致转头看汪淼。 讶异、惊诧、不怀好意的眼神,轮番从汪淼身上扫过。 唯独没有仁慈。 在膘国,仁慈活不下去,也没资格活下去,即使你是一个残疾人,也要拼命往上爬,而不是祈求别人的怜悯。 “你就是阮醒?”坐在首位年约50岁,身材微胖,皮肤黝黑,叼着根水烟的人点点汪淼,“你不害怕?不好奇我们是谁?” 汪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一行字:哥基背后的大哥们,你们好! 手机递给劳逑,在他莫名的神色中,由他传上去。 态度不卑不亢,又谨守本分。 就这个举动,收获在座不少人的好感。 首位的大哥就着劳逑的手眯眼看,稍愣,继而仰头大笑,“好,年轻人有胆量。” “貌劳逑,给他搬个椅子,坐我们身边,顺便拿纸笔。” 等汪淼落座,首位的大哥伸手,“自我介绍,颂材。见谅,人老了,视力大不如前,手机看字实在吃力。” 汪淼接过纸笔,写下四个字,“吴哥基呢?” “貌哥基,出来吧,你的好朋友早猜到了。”颂材扬声冲里屋喊。 不久前才跟汪淼分别的哥基,挠挠头从屋里走出,凑到颂材和汪淼跟前,“我也没露出破绽啊,你怎么就不知道害怕?” 汪淼闻言失笑,在他看来,哥基的伪装太过拙劣,哪哪都是破绽。 真绑人,真刀真枪上,断一条腿、敲一颗牙,那才算做戏做全套。 弄一群人,拦在车前,开车的司机完成任务后,抖得跟糠一样,可惜嘴角却忍不住翘起。 但凡观察细微一点的普通人,都能发现其中有猫腻。 哥基又转头跟颂材道,“吴颂材,我就说,带过来就是,你们偏要试试他的胆量。” “现在好了,被他抓到笑柄,以后的威严怎么立?” “行了。”颂材踢他一脚,“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在场那么多人,哪个眼睛不是雪亮的。” 哥基顺势滚到另一把椅子上坐下。 “说正事。”颂材目光骤然变得锐利,“拉明泰下台,将他钉死,或者杀了,你有几成把握?” 第406章 你的身份是什么? 烈日晃得人睁不开眼,单单站在太阳下,不出十分钟,全身上下冒汗。 那些被绑在要命太阳下的人,度过了不知道几个小时。 没有水,嘴唇已经干裂起皮。 身上的水分几乎全部蒸发,没有多余的水分可以淌出体外。 “求求...求求喂我的...孩子...一点水。” 被绑在木桩上的女人,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恳求的话。 可惜却唤不回坐在阴凉处吃西瓜,抽烟的男人一点怜悯。 吃完一片西瓜,男人发出满足的喟叹,“夏天就是要吃西瓜,爽!” 他随手丢了瓜皮,枪口对准女人,“刚才她说什么?” “给那个小孩一点水。”站在一旁的手下接话。 “砰...” 枪响。 枪口冒起一阵烟。 一个血洞出现在小孩胸口,鲜血从血洞里滚滚流出。 “看,这不是有水吗?”枪口点点小孩胸口,“接起来。” “啊...啊...”绝望的嘶吼声从女人嘴里蹦出,可因为长时间暴晒,体力透支,再怎么大声,听起来都只是有气无力的低喃。 一缕风吹过,就能打散。 “接完了?”男人问只接了小半杯血的手下,扬声大笑,“不知道够不够你们一人一口。” “丢进去。” 指令一下,小孩从木桩上被解下。 一人拉着他的头发拖行,一路越过绑在柱子上的一排人,走到不远处的深沟里,顺手丢下。 沟里除了小孩,已经有七、八个人。 他们的胸口,都有一个破洞。 小半杯血被放在阴凉处的桌子上。 不大的小圆桌,还放有几个盛着血的杯子,肉眼看微微凝固。 “渴了。”男人扬声指小圆桌,“很简单,那里就有水,谁喝了,我就放了谁。” 新一轮游戏继续。 “故事的主人公,你猜到了吧。”颂材抽一口水烟,吐出烟圈。 烟打着旋往上飘,散开。 “这里就是曾经的那个寨子。” 光看现在热闹的模样,根本想不到,7年前,在这里,短短7天,全寨86口人,死绝。 也是7年前,他的狠绝,奠定了现在不可撼动的地位。 “我们不敢赌。”颂材站起,推开最近的窗。 从这里看过去,能看到火光,那是寨民们在快活舞蹈。 “这次,从明泰手里抢罂粟,我们也是经过考量才做的决定。” 明泰肯定愤怒,不过这份愤怒在于就算他不要,别人也别想要。 真上门讨要,大不了分出去一部分利润,他们还有的赚,还能养活靠着他们的兄弟和普通人。 “现在,你跟我们提,直接取代他,杀了他。” 那就是另外的性质,要赔上上万人的命,他们赌不起。 “你有几分把握?” 颂材转头,目光灼灼。 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汪淼身上,试图拿到肯定的答案。 汪淼沉吟半刻,伸出一只手,又收起大拇指。 “四成。” 连一半都没过。 颂材叹一口气,“你回吧。”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汪淼转身,取纸笔,a4大小的纸,只写了一个字:死。 他能让明泰死。 字太大,态度过于嚣张。 这样的气势,来自一个残疾人。 虽然... 讶异不敢相信之余,所有人将目光聚集在汪淼后背。 他丢下纸,脱下衣服。 露出后背痂已经彻底脱落的残龙纹身。 左手反转上背,指残缺的龙角。 众人不明白他的意思,面面相觑,试图寻找答案。 当年被一锅端,名气比乌先生还大的隆家族,高层十三人,人人都在背后纹有一条龙。 据传闻,根据每个人擅长不同,所纹的龙都会有相应残缺,对应擅长的点。 只有隆家族的首领,才在背后纹了完整的龙。 寓意这个结合所有人优点成立的家族,只有一致对外,才能一直朝前。 江湖传闻,只听过,没看过。 还是颂材见识广,他看了一会所指位置,“你是当年幸存下来的军师?” 印象里,隆家族有这一号人物,外面人称军师。 据说隆家族能一路向前,兴旺十多年,全靠这个军师在幕后排兵布阵,引导全局。 有小道消息,当年隆家族上层起内讧,军师被提前支走。 这才导致没了智者坐镇的‘江山’散如一盘沙,在明泰借耶的士兵,几轮攻击后,被剿灭殆尽。 而那个落单的军师,收到消息赶回时,一切都晚了。 只能被押跪在原地,看昔日的兄弟,一个个被杀,或斩首、或枪杀,无一例外各个死状都万分凄惨。 汪淼点点头,穿回衣服,肯定了颂材的话。 “可...”颂材目光凌厉,绕着汪淼转两圈,“你为什么活着?” 当时哥基联系他们,说看见隆家族的高层幸存者。 这话,他们都信。 当年围剿的时候,据可靠消息,包括隆家族首领在内,一共杀了10个人。 还有2个人落单,生死不明。 现在,突然有一个陌生人,跑来认领重要位置,怎么不可疑? 汪淼拉下衣摆,捡起纸笔: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我就告诫自己要活下去。 【对于你们,我也没那么大的善心,不过是想要一个助力。我们间的关系,最多算是互相利用。】 目的明确,言语间不闪不避,非常坦诚。 汪淼换了张纸,写下:当年就是明泰借着乌先生的手,坏了隆家的生意,导致隆家底盘开始崩,才酿成最后的恶果。 趁纸在传阅时,他继续写:明泰既然要退出传统毒品这一块,跟乌先生共同向化学合成毒品进军。 【等他完善整个毒品供应链,缓过气了,你们说,他真能放过你们吗?】 汪淼递出去纸,站在窗前。 扬手指若隐若现的篝火堆。 没有说话,意思却很明确:这个寨子曾被全寨屠杀,你们能保证,它不会被第二次屠杀吗? 明明他半个字都没说。 可所有人却觉得从脚底升起寒意。 能保证吗?不能! 能抵抗吗?不能! 守得住吗?守不住! 心理有股火就要喷涌而出。 凭什么?他们守卫的安宁,如此轻易就会被破坏。 第407章 我为鱼肉,他为刀俎 凭我为鱼肉,他为刀俎。 再怎么反抗,也只能溅他一脸血,最后的结果还是被宰杀。 “你说怎么办?”明明纸连1g都不到,颂材却觉得它重千斤,都快握不住。 【找准时机,杀了他。】汪淼反身回桌旁,写下7个字。 不大的a4纸,硕大的7个字,被高高举起。 问题又重新绕回原点。 人群再次回归安静。 所有的推论,最终转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 颂材将写有‘死’的字条揉成团,握在手心,“你们什么意见?” 沉默,没有人出头。 他们赌不起,也不想赌。 十几人中年纪最轻的哥基,几次想张嘴,又咽下。 他也背负不起那么多人的命。 结局汪淼已经预见,说不上失落。 他松开纸,没有支撑的纸飘落,落在围成一圈的人中间。 汪淼看向哥基,指指手机上的时间,示意他:该走了。 再不回庄园,恐怕以后行动就没那么方便。 “大哥们。”哥基双手合十,态度恭敬道,“那我先送他回去,一口吃不了大胖子,我们慢慢考虑。” ...... 返程汪淼的眼睛没有被遮,一路的景色他都看在眼里。 寨子的位置是真隐蔽,建在三座深山的腹洼中。 再层层设防,以免外人进入时,没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你也别怪他们谨慎。”经过最后一个关卡后,哥基才偏头跟他说话,“这个寨子里住的不是家人,就是朋友。” “田有,物资有。真被围在里面,坚持几年没有问题。再不济,往山里跑,总能保一条命。” 哥基毫不隐瞒跟他露底,“可真激怒了明泰,他不计代价攻打寨子,那也是抵抗不了的。” “你也看到了,寨子里有那么多孩子,猛攻下,活不了几个。” 哥基快速转动方向盘,过急弯。 “太平日子过久了,只想永久太平下去。” 汪淼收回看窗外的视线,点头。 他非常认同他们做的决定。 一个陌生人,突然暴露身份,并且说,可以帮他们干了另一个人。 真这么贸然同意,他还得想这群人是不是傻,还不敢押宝在他们身上。 哥基又说,“这些大哥们,是隆家庇护的几个小派别。” “隆家覆灭,明泰却没找上他们。大哥们记着隆家没供出来的情。” 汪淼在手机上敲了两个字,递过去:你呢? “我啊。”哥基咧嘴笑,“算是隆家救济的孤儿。” “从小在寨子周围的村庄,吃百家饭长大。” “后面明泰围了寨子,扫荡村庄,我命大,躺在死人堆里装死躲过去。” 听起来,命都不是很好的样子。 “不过我很好奇。”哥基偏头问,“你躲了那么多年,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时候到了,也该理一理仇怨。】 “我就知道。”哥基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表情,“军师怎么会没有计划?” 他的表情跃跃欲试,“那你的计划是什么?憋着大招吧?” 汪淼轻笑摇摇头,扯身上的工作服。 意思很明白:哪有大招?去给耶做佣人吗? “也是。”哥基沮丧点点头,“还以为能借你的力,我也好回去再说服大哥们。” 点到即止,两人都没有攀谈的欲望。 一路无话到庄园,哥基放下人,马不停蹄赶去毛市。 凌晨的庄园,没了白日里秀美的景色,反而多了些阴森,虫鸣鸟叫,在单独走路的汪淼听来,没有野趣,反而平添恐怖。 “啪嗒...啪嗒...” 不远处,火星暗了又灭,似在给汪淼指路。 走到那人面前时,靠在树上的岐站直,下意识看他身后,“送走了?” 汪淼点头。 “喏...”他丢了东西给汪淼,“前面的路挖开了,照个亮。” 抽什么风? 汪淼挑起眉接过,点亮。 黑暗中,突来一抹明亮。 汪淼不适地闭了下眼,再睁开,岐已经大跨步往前走,只留一个背影。 看他落寞的背影,汪淼在心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适合他现在情绪的有力解释。 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少男’的心情你别猜。 出了个小插曲,汪淼很快就抛到脑后。 回住处,像往常一样,竖起另一张竹床堵门,确定一时半会踢不开,拖着已经发麻近乎没知觉的腿,坐回床上。 手敲腿,只有麻感,没有痛觉。 按这种情况进行下去,也不知道大脑会不会认定这条腿对他而言没用,腿真的就废了。 汪淼靠在竹做的墙上,自嘲一笑。 只有一人的竹屋里,疲惫感跟潮水一样袭来。 从身到心,没有一处不觉得难受。 往常这种感觉刚要升起,有廖旭在,他总有问不完的问题,冲散还没升起的惆怅。 现在,汪淼叹口气,又要一个人单打独斗了。 人在闲下来的时候,就喜欢回忆过去,就比如他,现在无比怀念在二队的日子。 ...... “砰...” 又一个杯子阵亡。 被扔的那人,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新杯子递过去,“严局,还不过瘾,还有。” “范世谙...”严局气的脖子通红变粗,看他的眼睛也因为愤怒充血变红,“你别给我犯浑。” 范世谙体贴地塞杯子进他手里,“严局,不管你同不同意,我肯定要去的。” 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惹得严局抬手又扔了个杯子。 下一个杯子,很快又塞进他手里。 范世谙迎上瞪视,没脸没皮笑,“我又定了一箱,您随便砸,别气着。” “啪...”杯子重重顿在桌上,严局抬指,气的手指发抖,指范世谙鼻尖,“你是刑警,掺和缉毒警察的事,你到底想干嘛?” 在范世谙说话前,严局先把话放前头,“别再说,你在为夏国的缉毒事业做贡献。” 范世谙摊手耸肩,这不是一直在重复的话嘛。 “我去你...”严局气得想骂娘,硬生生憋住,气不过,又抬手摔了个杯子。 短短半个小时,一箱24个陶瓷杯子,尽数阵亡。 范世谙被陶瓷碎片包围,光滑无疤的脸,挂上礼貌诚挚的笑再问,“严局,可以在文件上签字吗?” 第408章 滚 “滚。”严局从喉咙深处吼出这个字。 范世谙不惧,耸耸肩,推一把文件,凑得更近,“严局,你就签了吧。” 声线平稳,不徐不疾,和严局的气急败坏形成鲜明对比。 汪淼说的对,狂怒在平静下,毫无用武之地,只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跟对方走,你就是最后的胜者。 虽然脸已经笑僵,但范世谙仍然努力保持。 伸手不打笑脸人,社会立足之道。 没脸没皮的样子,严局看了只觉得心里一梗又一根,再被气下去,恐怕真就心梗了。 他深呼吸几次,再吐出,签下自己名字。 丢垃圾一样丢给范世谙,“滚滚滚,别让我看见你。” “我跟你说,死外面别怪我没提醒你。” 最省心的,生死不明。 现在没人管的了,这个不省心的。 为了再多活几年,眼不见为净。 范世谙拿到文件后,脸上笑容更甚,夹在腋下就要开门离开。 “等等,这地...”严局坐在椅子上喊。 范世谙转头看一眼,扬起灿烂的笑容,“严局,麻烦你自己扫,一个半小时后的飞机,赶不上时间了。” “砰...” 门关上的刹那,最后一个杯子砸在门上。 严局跳脚站起,指着门大骂,“范世谙,你死外面,我是不会给你收尸的。” ...... 汪淼遵循每日时间表,固定时间起床,安排工作,再拖着瘸腿巡视。 按惯例,每日罂粟园一游,主要目的拼凑尸骨。 收割完罂粟,整个罂粟园需要翻地,为下一次种植做准备。 也正是因为每年一次翻地,本完整的尸骨,被推的七零八落。 趁下一次翻地还有几个月,汪淼决定能拼几具是几具。 生前带着名,死后尸骨不全,总归是个遗憾。 做为一个异国他乡的陌生人,能做的只有这些。 又拼凑完一具尸骨,汪淼擦一把额上沁出的汗。 本空无一物的罂粟园泥地上,现在躺着十三具尸骨。 看骸骨的氧化程度,时间跨度约1-10年。 按尸骨埋葬的密度看,整个罂粟园埋了约300多具尸首。 除了庄园每年被耶打死,送来这里的工人。 其余人身份不明。 汪淼解下刚拼好尸骨上的一块木牌。 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块。 大小、纹路都一样。 这两具尸体来自同一个地方。 冲洗干净木牌后,纹路更清晰了一点。 膘国语写的‘隆’字,最下方还刻有一条简笔画的龙。 隆家人。 汪淼擦干木牌,团起装进一个塑料袋里,埋进第三个出水点。 他站起,视线扫过整片罂粟园。 这些尸体当年是怎么进的园子?耶又为什么允许尸体埋进园子里? 越是身在高位的人,越是讲究风水。 从风水学上说,活人和死人处在同一空间,对活人不利。 耶信佛,他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汪淼收回视线,低头看新翻的泥土。 看来得找个机会,去主楼好好探一探,耶到底还藏了什么秘密。 “阮醒,阮醒在里面吗?” 大门被敲的震天响,叫喊声从门外传来。 第409章 打扫主楼 尸骨再埋回去已经来不及,不过位置离门远,只要不是特意跑过来看,看不见坑里到底是什么。 汪淼扯起地上的水管,往门方向走。 等他赶到门口,门外的人已经叫的嗓子冒烟。 “咳咳咳...” 门开,来人吓一跳,口水咽回去,呛到自己,扶着门一直咳嗽。 汪淼也不急,拎着还在往外冒水的水管,站在门口,静静看他。 这人他见过,主楼的护卫。 没记错,他是岐的手下。 这么火急火燎找他,是为了什么? 剧烈咳嗽过后,来人缓过劲,直起身体,涨红的脸抬起,“主楼今天来客人,按照惯例,主楼的打扫归你管。” 汪淼听完他的传话,点点头,抬起还在流水的水管示意。 “好,那你忙完就来主楼,岐会交代你要做什么。” 等汪淼收拾好,再赶去主楼,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岐站在门口,看到人,脚步轻动似要迎上去。 又缩回来,站在原地,神情却是难掩紧张。 汪淼只当看不见,满脸笑走到他身边,递过去纸条:请多多指教,具体需要我做什么? 迪巧离开突然,根本没机会交代相关事项。 底下的人,现在虽然看似对他服服帖帖,其实心里憋着一股气。 问谁,都不如问岐来的方便。 他不会藏私,也不敢藏私。 毕竟宴请客人,对耶很重要。 “其实也没什么。”岐正了正神色,“只有一点,尽量离后花园的鱼池远一点。” “免得水太深,丢了性命。” 一语双关,就看聪明人能不能听懂。 汪淼点点头,算是应承了,又掏出一张纸,递过去:等会我亲自带人清扫,保证纤尘不染。 这话既承他的情,又说了自己的立场。 莫名的默契在两人间流淌。 “那就这样,不能有一丝灰尘。”突然,岐提高音量,声音近乎呵斥,“出了差错,小心你们的命。” 丢下这句话,他端着枪回去。 汪淼则是收起笑容,转身往外走。 二楼窗台旁,一个人影看两人散去,隐进暗处。 不用抬头看,汪淼就知道他是耶。 按理这种事不用岐亲自来,随便找个人告知一声就可以。 偏偏岐特意候在这里,亲自交代。 话里又有话。 汪淼费力拖着左脚回竹屋,脑中一直回想岐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回到竹屋,点了几个平时做事认真,从不偷奸耍滑的人。 刚确定人选,那些人对视,从彼此的眼里看到恐惧,同一时间跪下,讨饶,“吴阮醒,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让我们往东,以后绝不往西,你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 “求求你,帮我们把差事推了吧。” 对于去主楼做工这件事,没有人落井下石,所有人的口风出奇的一致:不想去,也不敢去。 汪淼挑眉,迪巧掌庄园的时候,对于他和廖旭被派去主楼干活。 这些人都是旁观者,可没有现在那么团结。 眼见新主管不言语。 有胆子大的,跪在原地磕头道,“去主楼打扫九死一生,一般主楼外的人不进入打扫。” “只有来了残疾人后,迪巧才让他们进去一起清洁。” “十次里八次回不来。” “残疾人都唤不回他们的良心,我们这些人更不可能。” 这也应了丁奇死前的控诉。 “吴阮醒,我们没有你本事,实在不敢拿自己的命去主楼拼。” 第一个人跳出来,更多的人加入,你一言我一语,说出曾听到的谣言。 所有话归结在一起,一个意思:主楼是个吃人的地方,要想保命,离主楼越远越好。 汪淼神色不动,听完所有人的叙述。 抬指摇了摇,意思明确:不行。 他抽出事先写在纸上的字:不去就是个死,去了,遵从规则还能活着回来,自己选。 看纸在一群人手里传阅,撕扯间只剩下纸片。 汪淼勾起唇角笑,在他面前,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也太过小儿科了。 真以为假装毁了纸条,就能装看不见。 “叮...” 一把匕首撞击石头,发出脆响。 声音不大,却惊醒了所有人。 笑容如从未出现过一样,迅速消失。 不用看手势,不用看脸色,他们就懂这代表了什么。 这是个比迪巧更狠厉的主,真会要他们的命。 现在死还是寿终正寝,二选一。 毫无疑问,所有人都选择赌一把。 汪淼领了三个人进主楼。 跟那天只需要拔除杂草不一样,今天的任务是跟随主楼佣人,里里外外清扫。 人手分派出去,汪淼也没闲着,他领了拔杂草的活,游走在别墅后花园。 第410章 晚宴开始 主楼高三层,每一层暗处都守了人。 看得见的护卫,加起来就有上百人。 隐蔽处的人数恐怕更多。 汪淼拔杂草的同时,借助拔除的动作掩护,仔细打量主楼每一处。 这些人的目光,似有若无聚集在他身上。 有几个谨慎的甚至将枪口对准他。 水池藏着秘密,并且是大秘密。 试探过几回,汪淼更是肯定第一次来拔草时的猜测。 他拔下最后一根杂草,又绕着后花园巡视一圈,确定再也找不到一根。 拎着装有杂草的塑料袋,朝主楼走。 “阮醒。”站在二楼的岐冲他招手,“波耶找。” 汪淼点头,顺手将垃圾交给站在楼梯口警戒的护卫,比了个谢谢的手势。 左腿拖地的艰难前行背影,硬生生让拿着垃圾的护卫憋回脏话。 汪淼跪地,例行每次见面必磕头的好习惯。 等耶说他太见外,起来回话,才困难地从地上爬起。 坐在镀了一层金的椅子上的耶,合上抽屉,递给他一份名单,“这是晚上宴请的客人名单及基本资料,你回去记熟。” “晚上,你在主楼候着,做到心里有数,不要怠慢客人。” 汪淼脸上笑容不减,连连点头。 “给你个忠心提醒,离明泰远一点。” 对上汪淼疑惑的表情,耶轻笑一声,“跟我就不用装了。” “你们之间的仇,自己解决,不要在我这里闹事。” 虽然不解,汪淼还是郑重点头,比了一连串手势:波耶放心,晚上宴会肯定顺利进行。” “行了,我也看不懂。”耶摆摆手,“下去吧。” 汪淼行了个礼,这才转身离开房间。 他转弯,下楼,站在后花园空地上,展开名单。 名单上列了十多个人。 这些人的名字,汪淼在膘国那么多天,都有耳闻。均是各方势力的名字。 其中以耶为尊的势力占了一大半。 看到最后两个名字时,汪淼的瞳孔不由一缩。 明泰(明先生)、乌亿帆(乌先生)。 能在膘国,被尊为先生的人,总共三个。 两个都在名单上。 汪淼心脏多跳了两拍,好久不见,乌先生。 他合上名单,深吸一口气。 转头时,余光瞥见窗帘晃动,神色不变,弯腰捡起一颗石子,顺手丢进水池边。 ...... 汪淼参加过不少宴会,大大小小几十场。 但无一不是低调内敛,炫富也都是奔着品味去。 从来没有一场宴会,像今天这样,金碧辉煌,清一色以金色为主,就连来往参加宴会的人穿着都异常闪亮。 乍一眼看过去,晃得眼睛生疼。 膘国穷,权利掌握在少部分人手里这句话,在这场宴会上具象化。 汪淼领了门童的活,站在明处,却又不显眼,只帮岐接他递过来的东西。 包括枪支弹药以及刀、匕首之类对人有伤害的武器。 “貌岐,这位升的可够快的。”明泰递过请柬,斜睨着眼看站在岐身后毕恭毕敬的汪淼,“你可要小心,哪天你的位置也不保。” “明先生说笑了。”岐查过请柬后递给汪淼,“冒昧了,例行收身。” 第411章 选人比试 【谢谢!】等明泰进去,汪淼对岐比了个手势。 岐黑着脸摆手示意听到了。 又等了好一会,接近请柬上的邀请时间。 名单上最后一人姗姗来迟。 镀金的轮椅上,坐着身穿金色西装的乌亿帆。 本就发黄发暗的脸,在金色衬托下,像是行将就木的病人,没有一点活人气。 “乌先生。”岐下意识挺直后背,态度恭敬,“您来了,波耶正在里面等你。” 他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就连搜身这个步骤都省略了。 汪淼跟着躬身,双手高举放有请柬的托盘。 乌亿帆抬起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微微摆动,算是答谢。 已经虚弱到这种程度了吗? 汪淼微微侧头,看被一行人簇拥着进主楼的人。 “人到齐了。”岐指托盘,“你把这些请柬装起来,跟我进来。”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找到目标人物,攀谈,甚至当场进行交易。 汪淼站在柱子旁,虽然他尽力隐藏自己。 但被安排站的位置偏中心,来往的人还是能看见。 大部分人经过他,都会赞一句,“波耶一心为慈善做贡献啊。” 乌亿帆被人推着经过时,抬手。 轮椅停,他打量挂着笑容的汪淼良久,皱眉道,“你眉宇间长得像一个故人。” 汪淼连连摆手,反指自己嘴巴,示意不能说话。 最后甚至因为乌亿帆的盯视,害怕地跪下,连连磕头。 为自己性命拼搏的模样,跟普通底层的膘国人没有两样。 “怎么,乌先生也对他感兴趣?”明泰摇着杯中红酒走近,“别看他这副样子,做的事那是一件比一件大。” “是吗?”乌亿帆别开视线,“那也是波耶的福气。” 给人当刀子使,他不感兴趣,也没想掺和。 至于这个残疾人,绝对不是他一直要找的人。 从夏国传来消息,那人被明泰的人绑架,路上因坠江死亡。 乌亿帆别有深意看明泰,“也是你的福气。” 明泰笑容依旧,目送轮椅离开视线,松手,酒杯落地。 玻璃声清脆,但因为宴会过于嘈杂,没有造成太大动静。 “一片一片捡起来。”明泰点点脚边玻璃碎片,“扎到波耶的客人就不好了。” 汪淼站起,点点头,看了一圈,指候在角落的一人,点点面前,示意他带上工具。 “我说让你捡起来。”明泰看着汪淼的眼睛,一字一顿。 【抱歉,为了不影响其他客人,玻璃碎片应该尽快收拾。】汪淼迅速打了套手势,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看的懂。 他接过送来的扫把簸箕,清理玻璃后。 又跪下来,擦干净红酒印。 整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不给明泰反应的机会。 “你很好!”三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明泰接过佣人递来的擦手巾,擦完后顺势摔在汪淼头上。 这里动静不大,但有心人还是关注到。 尤其是耶,跟人说话的时候,大半个心思放在那处。 眼看明泰讨了个没趣,愤怒离开,重新噙起笑容,碰杯。 “叮叮叮...” 宴会进行到酣畅处,正中间响起勺子敲玻璃的声音。 全场安静,众人的目光集中在正中间的耶身上。 汪淼接过耶递来的酒杯和勺子,退到人群后。 “大家正是高兴的时候,按惯例,在场的人有节目出节目,没节目喝酒,为这次宴会再拉高潮。” “好...” 场中叫好声不断。 耶做了个下压的手势,“老规矩,抽签。” 岐端来一个盛有纸团的酒杯。 “想表演节目的抽签分先后。” 明泰向前一步,手掌压在酒杯口,迎上众人不解的目光,笑着解释,“回回都这样玩,今天来个新鲜的怎么样?” 他转头看耶。 “好啊,刚好大家都玩腻了,你有什么主意?”耶含笑应允。 两人虽眼中都带笑,但众人都看见其中涌动的波涛。 “比人。”明泰晃晃红酒杯,杯中血红的液体涌动,“在场都是这条路上的人,我们能站到这个位置比的就是人。” “手下有没有本事,决定我们的位置有多高。” “不如我们这些人,都出一个人,也让大家看看彼此间的本事。” 话说到这,拒绝就是不给面子,输了丢面子。 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太好。 乌亿帆抬手,“有趣,那我也出个人助助兴。” 从轮椅后闪出来一个人,身高像小学三、四年级的学生,长相青涩。 这人... 站在人群外的汪淼微敛神色,这人他在孙小谷做鱼饵的那场行动里见过。 单枪匹马从警察的包围圈里逃脱,是个狠角色。 可别人不知道。 见乌亿帆选了这么个人出来,心里暗暗松口气,又纷纷交出自己这边最强壮的人。 在怎么输,最后不是还有这个‘小孩’托底嘛。 “我也不欺负人。”明泰点一人,“他最瘦弱。” 点完自己人,他又对耶说,“波耶,为了兄弟面子考虑,岐就别下场了。” 食指在人群里晃了晃,“这个怎么样?” 手指直指汪淼眉心,“大家都知道我和波耶来往密切,他家里的宝贝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个阮醒,别看他残疾,但心志坚定,听说功夫还了得。” 短短两句话,将耶高高挂起,再说拒绝的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合适。 “哈哈哈,你都那么了解了,我再推,也太过矫情,阮醒,那就你上吧。” 耶满面笑容指在人后的汪淼,“尽力就好。” 既然是比试,场地必须大。 主楼门前那片空地,正正好。 16个人,站在偌大的空地前。 高矮胖瘦,各种体型都有。 最突出的就属耶、乌亿帆、明泰的人。 小的小、瘦的瘦、残的残,放在健壮且孔武有力的一群人里,必输无疑。 “既然是比试,那肯定有规则。”明泰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生死不论怎么样?” 围坐在外围的人,再一次沉默。 他们同时看耶,清楚看见他的脸皮抽动一下,又挂上笑容道,“那就生死不论!” 第412章 你说呢? “不过。”耶提高声音,“限时1小时,最后活下来的,主家怎么也要给点奖励吧。” “好!” “不寒手下的心。” “我提议,给死了的丰厚丧葬费。” 围坐在一起的老大们声音不一,但都力争给手下最优待遇。 “好,那就说定了,限时一小时,不论死活都有丰厚赔偿” 耶一锤定音,下了最后决定。 没有人征求圈中人的意见,同样圈中人也不将这件事当回事。 买命卖命,在他们眼里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汪淼拖着左腿,观察场上每一个人的表情,阴鸷、冰冷、冷漠均能看见,唯独没有对生命的敬畏。 只等一声令下,厮杀。 而他在里面不占优势,将会被视为优先淘汰对象。 一群狮子打斗,怎能容忍苍蝇在耳边嗡嗡叫。 圈内局势在经过几轮调整后,有了新的变化。 ‘小孩’、瘦弱男人还有汪淼,分别占据圆圈的一边,与人群完全分隔开。 “开始。”耶一声令下。 聚在一起的人跟商量好一样,几个人为一组,朝他们三个人扑过来。 跑不过他们,只能硬来了。 汪淼单脚扎好马步,尽力让重心下移,身体保持平衡。 来了... 偏头躲过朝口鼻来,沙包大小的拳头。 左手同一时间出击,朝来人胳肢窝抓。 触碰到肉的刹那,五根手指捏住软肉处,重重一捏。 “啊...”一声哀叫,打头阵的人,因为剧烈疼痛下意识退开。 同时撞到后来的两人,三人一齐往后退一步。 争取到时间,汪淼重新扎稳马步。 两手前伸,摆了个武术专用姿势,左手向前,右手在后。 “妈的,专挑痛穴,有点意思。”吃了亏的高壮汉子,抖抖手,钻心的疼痛后是麻。 “哈哈哈,那是你虚。”同盟里的另一人嘲笑,“这么一下,不行了?” 话未落,人已经冲过去。 目标直指汪淼不便利的腿脚。 只要摔倒,他就必死无疑。 如大摆锤般的腿,径直踢向汪淼完好的右腿。 汪淼站在原地不动,两条腿却在暗暗使力,稳住身体的同时,两只手下压,目标正是来人腿弯处。 腿长,臂短。 两相交接时,力道大到汪淼不可控制后退。 攻击的人露出笑容,他就知道,是打头阵的人虚,这不就轻松解决了嘛。 汪淼被踢中心窝,手却没松,死死抓握住腿弯,同时食指勾起成杵,用尽所有的力气,重重压在腿弯处。 “唔...”痛叫起。 男人提起膝盖,就要挣脱。 却不想汪淼借力压在髌骨旁,就着他挣离的瞬间,一抬,一拉。 “啊...” 男人躺地上抱自己的膝盖惨叫。 就着捂住的位置,肉眼可以清楚看到髌骨滑脱到一旁,竟然脱臼了。 “呼呼...” 汪淼吃力地向前走一步,调整呼吸,重新扎稳马步。 有了头两个轻敌的下场在前,第三人明显要谨慎的多。 他晃动身形,寻找合适的时机。 “切,活该。”第一个吃苦头的人缓过劲,酸麻尽数褪去。 推开仍在找时机的第三人,“别磨叽,一起上,我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 两人对视,在这一秒突然有了打手间的默契。 一人攻上,一人攻下。 这种情况下,就不信这个残废还能借用巧力对付他们。 眼看就要近身。 却不想,一只瘦的皮包骨头的手,按在第一人肩头,五指紧锁,微用力,趁他回头的刹那。 另一只手直戳眼睛。 尖锐的指甲,侵入皮肉,插破眼球。 变故突起,第三人稍一愣神,察觉不对,就要跑。 瘦弱男人丢了手中第一人,不给他机会,追上。 跳上他的后背,两手跟老虎钳一样,紧紧环住他的胳膊。 紧接着双脚蹬向男人后背。 男人被拉的像是一张弓。 “咔嚓...” 一声脆响,第三人脊椎断了。 瘦弱男人松开手,第三人软软倒地,嘴里鲜血直流,却动弹不了分毫。 “嗨...” 瘦弱男人抬手跟汪淼打招呼,“你站在这,很快的。” 战局突缓。 有了喘息机会的汪淼这才看见场上到底是什么景象。 原本瘦弱男人站立的那一块,躺了一地的人,各个面色灰败。 即使在喘气,也是进气少出气多。 这么短的时间,他收拾完对付他的人,还能腾出手,收拾其他人。 汪淼心里微沉。 下手干净利落,避开弱势,加强自身敏捷的优势,以小博大立足。 看他的手法干脆,死在他手里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 这个情况,如果是汪洋来... 不行,汪淼很快否定这个猜想。 汪洋跟现在佯装残疾的身体融合不够,这么关键的时刻,万一露了马脚,必死无疑。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尖锐的求饶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小孩”咬着棒棒糖,迈着小短腿,一步步朝跌坐地上,手脚并用后退的高壮男人靠近。 “小孩”身后,同样躺着那群攻击他的人。 “有趣。”瘦弱男人被“小孩”吸引目光,抱胸看好戏。 棒棒糖被拔出,牵出很长一条丝,又受重力影响,滴滴哒哒落在地上。 “小孩”握紧棒棒糖圆球处,突然加快步伐,朝后退的男人冲。 男人见求饶不成,神情重回暴戾,忍痛爬起,朝“小孩”冲去。 两人相交的刹那,众人还没看清“小孩”的动作。 他已经坐到男人脖子上。 棒棒糖杆高举,进入,拔开。 一气呵成。 男人倒地,脖子的血才流出。 “小孩”调转棒棒糖,重新将糖含进嘴里。 黏腻的糖让他不舒服地皱起眉,蹲下,擦在血已经蜿蜒成一条小河的男人身上。 “啪啪啪...”瘦弱男人拍手叫好,“小孩,手段了得。” “滚...”“小孩”斜睨他一眼,声音粗犷。 哪是什么小孩,分明是侏儒。 瘦弱男人也不生气,反手指汪淼,“还剩一个,给你还是给我?” 语气随意的就像讨论肉摊上的猪肉。 只剩一块了,你买还是我买。 “小孩”抬头看即使残疾,身高仍然占有优势的汪淼,问,“你说呢?” 第413章 选好了吗?你来?我来? 你说呢? 我能说什么? 汪淼没有应声,后退的动作却反映了他现在的心情。 二对一完全没有胜算。 能开口时,还能借着话语撼动别人的想法。 现在是个哑巴,还指望别人看完一套手语,帮他找手语翻译吗? 他谨慎的动作,逗乐了在场的两人。 也逗乐围坐看搏斗的一群人。 “波耶,你这个手下看着没有优势,硬是给自己创造优势不一般啊。” “对,虽然没动两招,但招招专奔弱点,有两把刷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对付其他人可以。 对付场中的两人,汪淼的手段可就不够看了。 三人年龄、身高、胖瘦各不相同。 但有一点,三人的优势都是找准对方弱点,以小博大,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在这方面,汪淼明显手生,没有两人娴熟、狠厉。 耶笑笑没接话,只是低头看一眼手表,“还有20分钟,胜负很快就能看见。” 场外众人讨论的间隙。 不停有人上场搬伤重,或者死去的人。 “小孩”抽出棒棒糖,顺手捅在搬动中,被汪淼错位了髌骨的男人的颈部。 抽出棒棒糖杆,“不用谢。” 他就着已经染上血的棒棒球杆,嗦一口糖,“更甜了。” 狠毒、变态的模样,惹得场外众人皱起眉头。 乌先生除外,土黄色的脸,突然变得红润,他很享受血流出的快感。 “小孩。”瘦高男人皱起眉头,“选好了吗?你来?我来?” “小孩”摇摇头,“你来。” 他迈着小短腿站在汪淼身前,“你和我。” 局势突然变得不一样。 汪淼抬头看场外,乌亿帆和明泰眼神相交,又很快挪开。 不过他没漏看两人眼里的机锋。 耶则是坦然坐在椅子上,含笑看场中发生的一切。 这场搏斗,不单单是场上人的较量,更是场外人的争斗。 看样子,耶和乌亿帆达成了某项交易,这是准备撇开明泰干。 汪淼轻挪脚步,缓解因为长时间用劲,而带来的不适。 在“小孩”看过来的刹那,又重新扎好马步,严阵以待。 惊弓之鸟的模样逗乐了“小孩”,他抬头看瘦弱男人,“别磨叽了,他快站不住了。” 瘦弱男人的脸瞬间沉下来,阴的都能滴出水来。 临下场前,明泰特地拉他到一旁,指着汪淼说,“别人我不管,这个人我要让他死。” 现在被人横插一脚。 最关键的是,对面那人,他可能还不是对手。 就光凭“小孩”的灵活度,以及下手刁钻的程度。 两人相斗,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斗啊,站在那干嘛。” 这一僵持,就是5分钟。 坐在场外的一行人里,有几人等不了开始起哄。 凭什么自己人损失惨重,那三个站在场上相安无事? “那就动动。”小孩抽出棒棒糖,也不管是不是沾了口水,握在手里,冲向瘦弱男人。 身前的人如炮弹一样冲出去,汪淼却不敢懈怠。 他拖着左腿,沿着场地边缘,朝另一个方向挪,试图离他们足够远。 “小孩”和瘦弱男人打的有来有回。 你近不了我身,我也伤不了你一点。 就算肢体相交接,也很快分开,生怕对方找到破绽反杀。 招招不拖泥带水,招招精彩。 汪淼这种对武术不感兴趣的,在两人对打间,都能看出两人的造诣不浅。 瘦弱男人转身踢向“小孩”,两只脚相交,发出清脆的“啪”声。 他丝毫没想再补一脚的意思,借着力的反作用,朝站在正对面的汪淼扑来。 打那么多个来回,原来都在找合适的时机。 一人高瘦,一人矮小。 “小孩”反应过来被耍,再追已经跟不上瘦弱男人的脚步。 退无可退,汪淼站在原地扎稳马步,两手腾空做好准备。 脚飞踢而来。 汪淼顺势抱住。 那人瘦弱,可脚上力道却不小,踢在心口上,伤上加伤,痛的汪淼咬唇忍受。 他试图抱住腿,找腿弯。 却不想男人的腿,灵活在他手中转了一圈。 旋转力道大到汪淼握不住,虎口震得生疼松开手。 身体跟着后退,左腿不便利,整个人踉跄了下。 瘦弱男人根本不给汪淼重新扎稳马步的机会。 两个手指伸直,成剪刀状,直奔汪淼的眼睛。 太近了,距离不够。 汪淼偏头躲,还是被尖锐的指甲划伤脸。 就是躲的那一下,脖子侧过来。 瘦弱男人手成爪,抓向脖子。 汪淼早有准备,抬手去挡,却还是比不上男人的速度。 指甲扣进肉里,紧贴着颈动脉,带出血花。 一击中,瘦弱男人又补上一击。 一根棒棒糖杆抵在汪淼颈动脉处,挡住瘦弱男人的爪子。 “小孩”追上来了! 他搭在瘦弱男人手臂上,大喊,“站稳了。” 借势上了汪淼肩头,顺势给瘦弱男人一脚,正中鼻子。 两个作用力下,即使汪淼在“小孩”喊的刹那,扎稳马步。 还是踉跄几步,才站稳。 “二对一。”“小孩”晃晃只剩下小拇指大小糖的杆子,“你可以试试。” 男人伸指擦了脸上被糖杆划破的伤口,“那就试试。” 几次被“小孩”掣肘,还被不起眼的残疾人挡了几招,男人异常愤怒,恨不能手指伸进血管里扯出来。 他吐出鼻血倒流进嘴的血沫,冷哼一声朝两人扑来。 眼见手指要抠下“小孩”时。 “时间到,场上剩3人。”耶的声音及时响起。 汪淼同一时间跳到划定的场地外。 男人扑了个空。 “明铁。”明泰喊住杀红了眼,还想再斗的瘦弱男人,“结束了,回来。” 明铁不甘地一甩手,狠狠瞪两人一眼,才往明泰方向走。 “波耶运气好,人品也好。”乌亿帆含笑奉承一句。 又转头冲“小孩”喊,“乌善回来,像什么样,大男人坐别人肩膀上。” 乌善笑笑叼起棒棒糖,跳下。 没有人在肩头,汪淼反而失了所有力气跌坐在地。 狼狈的模样,引得所有人哄堂大笑。 “波耶,你收了个好苗子。”内行人看门道,乌亿帆指坐在地上呼呼重喘,手压在颈动脉上的汪淼,“知道握住自己的命,这命就短不了。” 第414章 跟我合作,还有一线生机 宴会落幕。 主楼前面的灯一灭,所有人回大厅。 只余汪淼和几具尸体在黑暗中。 确定所有人都进去,他往后一倒,躺在阴凉的地面上。 松开手,感觉伤口处的血一直往外流。 忍痛按在伤口上,长吁一口气,还好只是探进肉里,没有真把颈动脉抓出来。 撕下衣服下摆布条,按在伤口处,绕一圈,打个结。 汪淼才彻底放松,两手两脚摊开,用最畅快的方式呼吸。 连着被踢了两脚心口,又经过剧烈运动。 思绪回笼的汪淼只觉得胸膛像是炸开一样,每一口呼吸都生疼。 “还在呢?”岐打着灯走过来,踢一脚瘫在地上的汪淼,“没死,就自己包一下。” 药兜头砸在他脸上。 “死了,等人散,我给你收尸。” 灯光离开汪淼的眼睛,脚步声渐远。 “哦,对了。”岐站在原地,声音不重,恰好汪淼能听见,“波耶对你今天的表现很满意,继续保持。” 汪淼默,抬手捂住眼睛。 能不满意嘛,差点搭上这条命,帮耶看清楚乌亿帆和明泰现在的想法。 能活下来,纯属他们两人间内斗,有了帮手。 看来明泰计划搭上乌亿帆,抛开罂粟园脱离耶这一步出了变故。 反而让耶和乌亿帆变得紧密起来。 理清其中的关系,汪淼觉得有了点力气。 晃晃悠悠站起,拖着左腿,往住的地方走。 关上竹门,推了竹床挡住门。 做完这一切,刚回笼的力气又尽数耗完。 汪淼背靠竹墙,大口喘气。 他能明显感觉到,肋骨应该裂开了,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只能硬扛,等着恢复。 即使去医院,也没有太大用处。 抽着气为自己处理伤口,随便裹了一层纱布。 疲惫不堪的汪淼倒头就发出轻微鼾声。 “布谷...布谷...” 布谷鸟的叫声穿透本就不密封的竹屋。 试图唤醒还没醒的人。 没听到屋子里的动静。 它又跳到另一棵树上。 正好空出阳光的位置,一缕阳光撒到汪淼眼睑上。 浓密的睫毛微动,汪淼抬手挡住眼睛,睁开眼。 眼里睡意仍在。 不过外面刻意压低的吵闹声,彻底赶走了瞌睡。 汪淼翻身下床,拉开门。 声音戛然而止。 已经按平时时间集合的工人们,整齐划一将目光投在汪淼身上。 看他的眼神已经没有轻视,只剩下敬畏。 弱者对强者,天生的慕强之心。 尤其是昨天跟汪淼一起去主楼打扫的三人,眼睛更是亮晶晶的。 汪淼头疼扶额,挥挥手示意都散了,各自忙各自的事。 再抬头,面前哪还有人。 从没有一次,散的这么干脆。 汪淼摇摇头,带动胸口,疼的他整张脸皱在一起。 刚准备坐下来缓缓时。 岐的声音传来,“呦,终于醒了,波耶催我找你好几回了,还是你的面子大。” 语气不阴不阳。 站在汪淼身前,仔细打量后又道,“看来一时半会死不了,我还以为,你也要丢进罂粟园里充当肥料了。” 低头的汪淼不语,却在心中为自己敲响警铃。 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动过尸骨? “行了,别装死。”岐抬脚轻踢他小腿,“跟我走吧,波耶等着见完你去警局。” ...... “啪啪啪...” 耶看见汪淼进来,满脸带笑的拍手,“我们的大功臣来了。” “来来来,过来。”他抬手招了招。 汪淼小跑上前,左腿残疾,跑起来非常滑稽。 最滑稽的还是临近耶时的那一摔,结结实实摔地上,他就势跪倒,磕了个头。 “知道你恭敬。”耶抬手,“起来吧。” “阮醒,昨晚你立大功了。” 汪淼站起,脸上已经挂好得体的微笑,轻摇头,又点头。 耶不耐烦猜,直接说找他的原因,“罂粟园以后不跟明泰合作,来年的主顾就交给你找。” 言下之意,经过昨天的事,明泰看清局势,肯定懊悔丢了罂粟园这块大肉。 哥基他们靠不靠得住,就看汪淼能不能撬动他们和明泰斗。 好一个渔翁得利,耶这是想稳坐钓鱼台,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利益。 汪淼想通中间关节,点点头,拍拍胸脯,示意包在他身上。 耶站起,接过岐递来的公文包,点点汪淼,“好歹也是露过脸的人,穿这么寒碜,打我的脸。” “岐,给他一些钱,从头到尾换新的。” ...... “喏,枪。”岐抽出一把枪递给汪淼,“放着防身。” 【谢谢!】汪淼边做手势,边收起枪。 擦了又擦,爱若珍宝的样子,像是第一次摸,又像是失而复得。 岐退开一步,观察汪淼的打扮。 人长的尚可,但因为疤和残腿,以及浑浊的眼睛,还有身上的气质拉垮。 即使这套衣服昂贵,却怎么看,怎么像地摊货。 他叹口气,“就这样吧,我尽力了。” 对自己,他都没这么用心装扮过。 汪淼将枪别在腰间,拍拍衣服,示意自己非常满意。 “别笑了,辣眼睛。”岐挥手,“我还有事忙,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说完掀开门帘,大踏步离开。 独自一人留在更衣室的汪淼收起笑容,跟着掀开门帘。 山不就我,他要去就山了。 “阮醒来了。”哥基热情地迎汪淼进办公室,“我可听说了...” 他关上办公室的门,大声笑道,“一战成名啊。” 汪淼挑眉。 “膘国才多大,现在的通信又那么发达,昨晚你在庄园大杀四方的英姿,传遍了膘国。” “现在你走出去,报名字,也是一号人物了。” 哥基眼里藏着艳羡。 他摸爬滚打那么多年,还没有一个新人一战成名来的快。 汪淼哑然。 不论在什么地方,流言总会第一时间传播开。 “今天你来找我,是有什么好交代?” 哥基倒了杯威士忌推过去,“庆祝你活着。” 汪淼拿出事先准备的字条,推到他眼前。 【你们危险,明泰反悔交出罂粟园,最近可能有动作。】 在哥基惊诧时,他又推过去一张字条。 【跟我合作,还有一线生机。】 第415章 廖旭回归 消息太突然,哥基握着纸条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天所有大哥包括他和阮醒进行过一次深入交谈。 保险起见,转头颂材就打电话给明泰试探他的意思。 确定他不会对他们动手,会漏点小钱让他们能养活家人和手下。 怎么转头,阮醒这边就说明泰要对他们动手。 消息对冲,这到底要听谁的? 哥基觉得脑袋都快炸了,他沉思良久,才放下纸条,“阮醒,你给我一点时间,我要和他们商量一下。” 自从结成同盟以来,他们这行人一直都是有商有量,团结在一起,没有单打独斗的时候。 就因为团结,才不至被明泰蚕食。 汪淼点头。 哥基捏着手机出门。 等了好一会,人还没回。 汪淼无聊地站起,逛起了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约15平米。 东西倒不少,象雕、佛雕、各色木雕,占满一整个立柜。 主打什么都信,什么又只信一点。 目光下移,汪淼定住,慢慢附身,从最底下拿出一块牙雕。 这块刻有各种实验器材的牙雕,汪淼7岁那年见过。 他的母亲阮茉莉特意让人做的小玩意,野猪牙齿雕刻而成。 寓意谨记责任,制药是用来救人的,不是伤人的。 当年因为好奇是不是野猪牙齿,年幼的汪淼还在上面做过实验,测试牙齿密度。 翻到背面,果然右下角那一块沁入了一点黑色。 正是当年他误动的那块野猪牙齿。 忘了这块牙雕什么时候不见的。 再见却是在这里。 难道母亲来过膘国? 不,难道她和哥基有什么关系? 汪淼握着牙雕出神。 连门被人推开都没察觉。 “阮醒。”哥基在他身后叫一声,“大哥们有话说。” 汪淼转身,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含笑看他,似在说:你说。 “吴颂材他们达成一致,规矩立在那,明泰不动我们就不动。” 实在是动不起,不到撕破脸那一步,最好按兵不动。 “还有。”哥基挠头不好意思道,“明年的罂粟我们就不要了。” 颂材们接到电话,先是错愕,又很快反应过来。 第一时间没有只听哥基转述的话,而是跟相熟的人确认昨晚在庄园发生的桩桩件件。 最后经过思量,才做的决定。 汪淼听完点头,换做他也不会这么轻易下决定。 【那我先回去了。】 “你不再多留一会。”哥基挽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玩尽兴才好啊。” 庄园的生活他很清楚,不是监狱,也跟监狱差不多了。 哪有他这里自在。 “要不,你来我这里工作,去哪干不是干呢?” 哥基拍拍手,都为自己临时想出的好主意叫绝。 虽然跟阮醒相处没几天,但经历的事多,这是个仗义的人。 私心里,他已经当他是朋友,不想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我还是不霍霍你们了。】汪淼轻笑,递过去手机,【耶能挡明泰,你们可挡不住。】 哥基尴尬地递还手机,“是我不自量力了。” “走吧,我送你。”他取了车钥匙,摇摇,“就当是我说错话的补偿。” 汪淼点头,背在身后的手微松。 “哒...哒...”东西掉落的声音。 汪淼弯腰捡起。 哥基转头看见,神情惊喜,“这个小东西怎么在柜子里?” 汪淼递还给他。 哥基摊手接过,正面朝他,“野猪牙雕的,精细吧。” 见汪淼面露好奇。 他继续解释,“这个是我爸给我的小玩意,说是一个很好看的姐姐留下的。” “那些年膘国乱成一锅粥,势力间相互摩擦、碰撞,苦的都是平民百姓。” “联合国看百姓们苦,派了医疗队救援。” “那个姐姐就是其中一个。” 哥基收起牙雕,小心放在柜子最上层,“听我爸说,那个姐姐来之前,断手断脚,过不去心里那关的人,救活以后,很多没过多久就自杀了。” “但那个姐姐来以后,不知名原因自杀的人数骤然下降。” “姐姐准备回国时,随身携带的物件众人争相抢夺。” “我爸脑子聪明,早早想到,提前请了牙雕回家。” 哥基转身脸上笑容古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这个牙雕请回来后,我妈突然变得勤快。” “要不然,在膘国,我都不知道能不能长大。” 汪淼哑然,从异国他乡得到这样一件关于母亲的往事,还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走吧。”哥基带头。 两人刚走出酒吧,准备取车。 街对面走来一人。 看见汪淼和哥基,小跑着穿过来。 情急下,差点被来往的车辆撞到。 等人跑到跟前,汪淼抬手一巴掌拍他脑袋上,面色严肃,盯着他心虚乱飘的眼。 “阮哥。”来人小意求饶,“但凡我有你的联系方式,保证征求你的意见再回来。” “呦,小廖旭回来了。”哥基看跟小狗一样小心讨饶的人,“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汪淼转头瞪他,直瞪的哥基缩起脖子。 别以为他不知道,以正常途径,廖旭根本过不了边境。 非常规途径,除了找哥基的人,还能找谁? 没有哥基授意,廖旭怎么过的来? “那什么。”哥基心虚地摸鼻子,“廖旭求到我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再说,你哑巴,配个话筒也挺好,况且在膘国赚的也多,他妹妹治病...” 声音在汪淼持续的瞪视下,一点点变弱,直到没声。 “咳,你们聊。”最后,甚至还不仗义地丢下廖旭一个人面对汪淼,自己躲进车里。 “阮哥,我这次回来,真不是为了你。”廖旭煞有其事保证。 “我的条件,在国内根本找不到好活。” “楚楚进戒毒所戒毒,平时花用,都要钱。” 廖旭揪着自己衣服下摆,“这是我能找到,钱多,活少,还能养活楚楚的最好办法。” 汪淼叹口气,要是他还是汪淼,不单能帮他联系戒毒所,还能承担戒毒期间所需要的费用。 可惜,他是阮醒,一穷二白的穷光蛋。 底层百姓的苦,近三个月,他切切实实感受到了。 他抬脚轻踹廖旭小腿骨,朝车方向走。 “阮哥,你原谅我了对吗?你愿意我跟着你了对吗?” 廖旭欢快地追上去,“接下来我们去哪啊?” 第416章 范队,露点别害羞 “那么多尸骨。” 廖旭拄着锄头站在田埂上,呼哧呼哧喘粗气。 眼前被起出的尸骨,只到5号取水位而已。 层层叠叠堆一起,大概有30多具,大部分都已经骨化,还有少部分还挂着腐肉。 锄头敲敲,腐肉落下。 最恐怖的还是不久前埋下去那具主楼的佣人。 尸体已经腐烂一半,肠道最易腐化,肚子破开一个大洞,还能看见肋骨上粘连的青黑腐肉。 “阮哥,呕...”廖旭堵嘴,缓了好一会才开口,“你准备怎么办?” 既然主楼已经知道他发现罂粟园尸体的事。 汪淼准备一不做二不休,统统起出来。 他也想看看耶故意透这个消息给他的目的是什么。 汪淼丢了锄头放一边,【马上天黑了,回去吃饭。】 ...... 汪淼抬起筷子,挡岐夹来的菜,顺势递过碗,示意放自己碗里。 岐讨了个没趣,丢他碗里后,坐下。 廖旭缩在墙边吃饭,正看都不敢看岐一眼。 他不明白,主楼好饭好菜伺候。 岐何必还来他们工人吃饭的地方凑热闹。 有了岐的加入,平时吃饭都会聊两句的工人们都闭上嘴。 一顿饭吃的特别安静,连咀嚼声都特意放轻了。 人走的只剩下他们一桌3人时,汪淼拍拍岐示意他让开。 牵起畏畏缩缩的廖旭,挤开他出门。 走出去很远,廖旭回头看一眼,马上转头,靠近汪淼吐槽,“阮哥,这人脑子不正常。” 汪淼赞同点点头。 他不反对同性恋,但反对强制,还自认为很帅,试图把人掰歪的同性恋。 这跟逼良为娼有什么区别? 【以后你见到他,能离多远离多远。】 廖旭不明白为什么汪淼比划时咬牙切齿,却很是赞同,“对,要离这种变态远一点。” 杀人不眨眼,又笑的跟条大尾巴狼一样,谁知道他安没安好心。 两人想法不一样,不过最终目的是一样的,完美达成一致。 说话间,就回到了住处。 廖旭扑到自己的竹床上,感慨,“回去那几晚死活睡不着觉,摸到这床,我就知道问题出哪里。” “我就是吃糠咽菜的料。” 汪淼被他唾弃自己的样子逗笑,丢过去一床薄毯子。 “阮哥。”廖旭翻个身,正面对他,“你还没说,翻出那些尸骨做什么?” 这辈子,他都没想到有一天能干挖人坟的事。 【等有心人来找我。】 廖旭摇头,“听不懂,你们这些有心眼的说话,都说一点,藏一点。” “别的我不管,阮哥,前提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从夏国到膘国,再到找到妹妹带回国。 这一路走来,廖旭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什么叫这个世界远没有想象的安全。 “我还等着赚够治疗的费用后,跟你一起回夏国。” 小孩咧嘴笑,笑容干净,极富感染力。 【肯定都能平安回去。】 有了保证,廖旭又翻了个身朝里,不一会就传出鼾声。 汪淼轻笑摇头,拉下绳子,灯灭。 黑暗中,他看着天花板,脑中迅速过一遍来膘国后发生的每一件事。 这也是离开二队后,每天必做的复盘。 只有加深记忆,才不会让自己有出错的余地。 才能离目标更进一步。 ‘快了。’汪淼心里默念。 ...... “范队,将近三个月没见,怎么突然一下变俊俏了。”接机的还是杨万里。 他顺手把接机牌塞进史泰手里,“上次我说把你们画像一点,像了吧。” 画风不变,一模一样的四个圈并列排序,只是这次多了鼻子眼睛,不再用点点代替。 除了能看出人样,还真辨不出是谁。 “就你们三?”他转头看接机口方向,“汪大心理学家没来?” 话一出,三人脸上的疲惫那是藏也藏不住。 范世谙拍拍杨万里肩膀,“这里人多眼杂,回警局再说。” ...... 杨万里听完范世谙说了两个月前发生的惨痛事件,抽出一根烟,刚吸一口,余光看见在场还有女士,又掐灭。 “放心吧,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们也会帮忙找的。” 做警察,看过太多这样的事。 这句安慰话,也只是安慰二队三人而已。 说是万分之一,事实是万中无一,当警察的都知道,时间过去越久,生还概率越小。 什么熟不熟悉的面孔,都只是自我安慰而已。 “我能帮你什么?”杨万里把烟丢烟灰缸里,拍胸保证,“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我们帮你查案。”范世谙出口的话,让他一愣。 是不是悲痛过度,脑子乱了,谁帮谁,怎么还弄错次序了? 迎上他的错愕,范世谙解释,“不管汪淼死没死,嫌疑人都指向乌先生。” “恰好,你们跟的那条线不是还没破嘛,顺着这条线摸下去。” “是死是活,就能得到答案。” 杨万里沉吟了一会,“你们想帮忙我没意见,但有一点,不能因私影响公事。” 汪淼在二队人的心里什么地位,他很清楚。 如果换做他们队有这么一个万事通,彼此间的羁绊还那么深。 他也得疯一阵子。 “放心吧。”范世谙伸出手,“我们也过了疯的那个阶段。” “就算有,也是找到人后,疯给他看。” 杨万里回握,“合作愉快。” “放心,等找到人,你们武力不够,向我们借,保证帮你们发泄。” 都是警察,虽然工种不同,但见的多了,心里都有数。 杨万里松开手,“那我不客气了,恰巧还真有事需要你们帮忙。” “尤其是...” 他不怀好意打量范世谙,“这么俊俏的小伙子。” ...... 范世谙第三次试图拉上露点装。 关于自己身材好这件事,他非常知道,每天都要跟镜中的自己坦诚相见。 可露出来给别人看,又是另外的事。 “啪...” 一只手打在范世谙手背。 站在他旁边的小伙子,翘起兰花指,“不用客气。” 见范世谙愤愤地看过来,缩起肩膀,嗲声嗲气道,“干嘛了,这么凶,这样会没人要的。” “露出来...”小伙子捧起自己整个露在外面的健硕胸肌,还往里挤了挤,“才有姐姐看。” “都准备好了?” 门被推开,一打扮时尚的年轻女人,踩着高跟鞋,嘴里叼着烟,倚在门上,“今天来的都是大鱼,能不能抓住,就看你们自己了。” 第417章 范世谙的第一次 “抓住,一生无忧,抓不住...”年轻女人的视线从范世谙身上滑过,“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记着,你们豁出脸的目的是什么。”这句话是特地对范世谙讲的,“既然自己舍了脸皮,就别装贞洁。” 她退开一步,空出门的位置,供休息室里的大小伙出门。 范世谙走在最后面。 年轻女人抬手捏了一把屁股,调笑,“弹性不错,平时锻炼的吧?祝你前程似锦。” 被占了便宜,范世谙却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谁让他今天的角色是牛郎,既宜男又宜女,全看客户是男是女。 操蛋的杨万里! 该死的汪淼! 等事了了,一个两个谁都别想跑。 范世谙瞪了眼年轻女人,当着她的面脱了衣服,反过来穿上。 原本露前面,现在露后面,看起来宽肩窄腰更有味道。 跟上大部队,踏进门里。 饶是见惯大场面的范世谙都愣住。 什么叫声色犬马、酒池肉林,活生生生在眼前上演。 约10米长的巨型沙发上,坐了十几个穿着打扮新潮的男女。 每人手里均端一杯酒,来回轻晃。 另一只手夹着烟,吐出烟圈,整个房间犹如仙境,烟雾缭绕。 进来的男人们,动作娴熟地选好主顾,顺势坐在他们身边。 双手双脚跟装了定位一样,顺势黏上。 倒把范世谙这个异类突出来了。 “新来的?” 坐在中间年约50岁的中年妇女,拔开缠在她脖子上的手,对范世谙勾手,“你过来让我看看。” 忍着不适,范世谙臭脸上前。 在这种环境下,他实在是装不出笑模样。 “长相上等,身材一流,看上去...”她的眼睛下移,落在范世谙下半身,“床上功夫肯定不错。” “就是...”她皱起眉头不满指眉头,“脸色太臭,新来的,你不知道新世界的规矩?” 丽娜也真的是,越来越会敷衍了事,光有一张脸有什么用,她来这不是找气受的。 “小梅姐,新来的到你手上,不更好。” 被推开的小伙子,重新靠过来贴上,“调教更好玩啊。” “也是。”小梅姐再次推开他,指范世谙,“那今天就你来吧,也该知道知道规矩。” 范世谙深呼吸一口,在心里为自己打气:等找到人,一定要把他送进来好好体验体验。 板着脸走到小梅姐身边,隔了两个人的位置坐下。 小梅姐也不计较他的无理,倒是抬高小伙子的脸,旁落无人亲下去。 再看其他人,有两个已经急不可耐当着众人的面上演动作大戏,咿呀声响彻包厢。 范世谙额上青筋跳了又跳,这是他免费就能看的吗? 坐在这的每一秒,度日如年。 “老大,稳住。” 耳机里传出罗莉的安抚声,“只要守住底线,你可以完成任务的。” “噗...” 笑声突起,又骤然隐下。 “咳...”史泰清嗓子,跟着安抚,“杨队他们已经在周围布好人手,只等抓现形。” “老大,咳,咳,稍微卖点还是有必要的。” “哈哈哈...”史泰掐慢了麦克风,笑声肆无忌惮传到范世谙耳朵里。 有一个算一个,等着! 范世谙咬牙握拳忍受。 小梅姐潮红着脸推开同样眼睛迷离的男人,挪到范世谙身边。 她进一寸,范世谙退一寸,进一尺,退一尺。 直到差点撞上搂抱在一起的两人。 范世谙腾的站起,“抱歉,我有点内急,先去个洗手间。” “小梅姐,坏死了,撩一把火抽身,你怎么赔我?” “拿着。” 关上门的范世谙看见一沓鲜红的钱拍在桌上。 小梅姐随意摆一旁的包,敞开的包口里似乎能看到一包白色粉末。 他合上门。 “不适应?”年轻女人靠在墙上,视线从范世谙身上逡巡而过,“正常,第一次都这样,接受一次就有第二次,毕竟...” 她顿了顿,“来钱快的活,哪能不卖点东西呢?” 范世谙不语,径直朝洗手间的方向走。 年轻女人继续说,“别忘了,你可是签了协议的,两天内不开单,赔偿金30万。” “你只要从了小梅姐,不止手术费解决了,还能剩不少。” “想想,你还在医院的妹妹。” 范世谙拐进洗手间,声音才停下。 开水泼一脸冷水,范世谙看镜子里面色难看的自己,撇撇嘴,努力挤出一个笑。 多番尝试,无果。 大少爷富贵了一辈子,这辈子除了迁就亲娘和女朋友,还真没服过软。 他拍拍自己僵硬的脸,长吸一口气,擦干脸,走出洗手间。 推开门后,径直坐小梅姐腿上。 没有技巧,干坐。 成年男人的体重,加上他毫不收力的坐法,除了弹开胸肌大无脑的小伙子,还让小梅姐吃痛叫出声。 “抱歉,第一次。”范世谙冷脸站起坐一边,端起酒杯,“当赔罪。” 大半杯红酒,面不改色一口闷。 小梅姐龇牙揉发木的双腿,脸上却带笑,“第一次嘛,没技巧,以后就适应了。” “来,我教你。”她端起另一杯红酒,塞进范世谙手里,“喂我喝。” 说完,张嘴,因为亲吻晕开的口红沾了半张脸,毫无美感可言。 范世谙忍着不适,送到她嘴边,兜头盖脸倒下。 红酒涌进口鼻,呛的小梅姐直咳嗽。 “抱歉,第一次。”范世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闷,“算是赔罪。” 小梅姐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 新猎物好声好气赔罪了,不原谅他倒显得自己小气。 “没事,多试几次就熟悉了,晚上跟姐回去?” 范世谙脸皮僵了僵,放下酒杯,“好,小梅姐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不嫌弃。” 冰山美男想了又没想通,欲拒还迎的模样,让小梅姐心痒痒。 这么个极品,大不了多点耐心,吃到嘴里才算自己的。 “今晚大家尽兴,我请客。”小梅姐豪爽挥手,丢出几袋白色粉末,“货够,人人有份。” “小梅姐大气。” 在座好几人顾不上跟身边人亲热,扑到茶几上,分食丢出的粉末。 “走吧,新星。”小梅姐看范世谙的胸牌招呼,“跟姐回家。” 第418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小梅姐,这就回去了?” 年轻女人也就是小梅姐口中的丽娜叼根烟靠墙上,眼神暧昧的从两人身上飘过。 随即视线下移,落在小梅姐搭范世谙腰上的手,“好好享受,新星是体育老师。” 她竖起大拇指,夸赞,“体能是这个。” “杨队,行动吗?”杨飞扬负责守南面路口,听到耳机里的动静,询问杨万里的意思。 毒品出现,人也齐,还有目击证人,现在抓捕,回警局他们也是百口难辩。 再审出点什么,更是大功一件。 “笃笃笃...” 几个负责监听的耳机里同时响起三声敲击声。 这是事先约定的信号:行动暂缓,见机行事。 “再等等。”杨万里放下扬起的手。 范世谙淡然放下耳边的手,木着脸看丽娜。 “小梅姐。”丽娜直起身体,“他也是个可怜人,如果满意,多漏点给他。” “放心吧。”小梅姐爽快挥手,“我什么都没有,钱最多。” “只要服务到位,说不定新星下半辈子不愁了。” “哈哈哈...” 她边说,边仰头大笑,搂着范世谙的腰往外带。 上车这一路对范世谙而言格外煎熬,小梅姐总能找各种借口摸一把。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对他而言,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下车,面前金碧辉煌的自建别墅更是让范世谙诧异,这栋房子,就差把‘土豪住宅’四个字标上面,没有品味,纯粹有钱。 “来。” 车里喝了几杯酒,后劲上来,小梅姐已经半醉。 摇摇晃晃上楼梯,拉一把立在旁边的范世谙,稳住身形,“弟弟啊,姐带你来姐的房子,就为了告诉你,跟着姐,不差钱。” “你可是第一个来姐房子的人。” 以往她带人外宿,都是顶级酒店套房。 可不知道为什么,对眼前这个满脸写着不情愿的弟弟就不一样,她非得用钱让他知道知道,这世上只要有钱,没什么办不到的。 进了别墅大门,小梅姐扯开上衣扣子。 平时没怎么保养的肉,争先恐后跑出来,松松垮垮叠在骨头上。 “走,姐带你去房间。” 小梅姐拉范世谙就想直奔主题。 不出所料,很顺利就带进了房间,小梅姐扑到松软的床上,舒服的直哼唧,勾勾手指,“弟弟,过来啊。” 不说范世谙自从若若去世后,对女人毫无感觉。 就说一个正常男性,对一坨肉,怎么下的去口。 他环视一圈,快步走到书桌旁,抄起两瓶酒,“小梅姐,今天我们玩点不一样的。” “龙卷风玩过吗?” “你赢了,晚上我随你处置,怎么玩都行。” “真的?”小梅姐偏混沌的眼睛变的晶亮,又抵不过酒意暗淡下去,“这可是你说的。” 她挣扎起身,接过一瓶红酒。 两瓶酒开,瓶嘴对准嘴,酒瓶在嘴里晃了几圈,扶稳,里面的红酒跟装了漏斗一样,倾泻而下。 “咳咳...” 没坚持几秒,范世谙败北,扶着膝盖直咳嗽。 反观小梅姐,一点都不带喘气的,喝酒跟喝水一样,咕咚咚往嘴巴里倒。 “没了...”小梅姐摇晃两步,晃晃空酒瓶。 她晃动脑袋,试图把眼前的三个人变成一个,“你说的,今晚你随我处置。” “嗝...” 打出一个绵长的酒嗝。 小梅姐倒地,伸出的食指还高高举起。 “小梅姐,小梅姐。”人一倒,范世谙就不咳了,他使了点劲道拍女人脸蛋。 没反应。 松开手,小梅姐左脸已经印了5个指印,皮肤似有一点隆起。 范世谙丢下她,快步走出卧室,顺带将杯子套在门把手上。 在新世界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所有人,包括老板都对小梅姐客客气气。 再加上杨万里他们给的信息。 最近f市有新的毒品流出。 同是冰毒,却跟从小林哥那里流出的品质有所差别。 他们怀疑,f市入驻了新的毒品分销商。 经过长达两个月的探查,最终所有线索都指向新世界。 警方有猜测,但没证据。 借着几次检查的借口,都没抓到他们把柄。 这才有了今天要求范世谙配合演那么一出。 原本的计划,在新世界看到毒品,并确认大头是谁,就带回来审问。 不过身在局里的范世谙却敏锐察觉到,这个小梅姐恐怕藏了更大秘密。 才有了跟她回别墅的事。 进别墅他就注意到,这栋自建别墅周围及房里装了许多摄像头。 正常人家里,摄像头一般都安在屋外,很少有人装在私人活动区域。 范世谙躲着监控走,沿着死角一路摸。 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 难道是他猜错了,他蹙起眉头,站在三楼,从高处往下看。 楼底下,那幅世界名画前的摄像头特别多。 难不成,小梅姐还买到了真迹。 据他所知,这幅真迹在国外某着名博物馆里。 带着疑虑,拾级而下。 “嘭...”杯子落地,四分五裂的声音。 卧房里的人醒了。 范世谙边走边脱衣服,刚跑到门口,迎面撞上,一脸疑惑皱眉的小梅姐。 “这杯子。”她迷蒙转头指书桌,“我怎么记得放那里的。” “小梅姐,你口渴,忘了?” “我去给你接水,撞上你,撒了一身。”范世谙煞有其事拧衣服,似要挤出水。 “是吗?” “是的。” “好像是...”小梅姐踉跄扑在范世谙身上,“真的嘴巴干。” 她嘟起嘴,就要凑上去,汲取甘霖。 被范世谙一巴掌按在脸上,毫不留情推开,“那我带你下去喝水,喝个痛快。” “也是。”小梅姐扒拉开范世谙的手,脸埋在他胸口上,又打起呼,重新睡过去。 范世谙日常健身,扛重物是标配。 可扛起跟平时配重差不多的小梅姐,累的双腿直晃荡。 丢她进一楼的沙发,已经是耗费了所有力气。 靠着沙发呼哧呼哧喘气时,眼睛不离正前方的名画。 以他这么多年富贵生活养出来的眼界来看,这幅画是赝品无疑。 画里有问题! 范世谙抬手敲击耳朵,“笃笃...”两声。 意思准备待命。 “小梅姐,小梅姐。”他翻身站起,拍她的脸,“醒醒,春宵一刻值千金,可不能睡过去啊。” 第419章 大功一件 小梅姐这回是彻底睡过去,脸被拍的肿起半个指头那么高,都没醒。 范世谙站起,对摄像头竖起大拇指,接着指头朝地。 他抄起沙发旁的矮凳,对准赝品名画砸过去。 “嘀嘀嘀...” 警报声在名画破碎的刹那响彻整个别墅。 “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躲在监控后的人在范世谙对摄像头挑衅的刹那,就站起。 没想到来人那么勇。 毒贩的灵敏嗅觉,让他嗅到事情不对。 顾不上管小梅姐,也顾不上画后的秘密被发现。 当务之急,先跑为敬。 范世谙砸了画后,跳上矮柜。 就着砸出一个坑的墙研究。 墙不硬,后期加装。 从警那么多年见得不多,也就见过两回。 都在这种墙体后发现一整个密室的现金。 他伸出手指,轻敲墙体。 “哐哐哐...” 回声空荡,后面绝对是空的。 “范队。”别墅大门被一脚踢开,领头的杨万里看见趴在墙上的范世谙,愣了几秒,“这是在干嘛?” “带工具了吗?” “啊?哦!带了。”杨万里挥手,李升小跑着提着工具箱到他跟前。 “范队,没想到你干刑警的对我们这行还挺熟悉。” 李升取出里面的工具递给他调侃,“看着像是老手。” “小心无大错。”范世谙接过听诊器听墙后面的动静。 “嘀嗒...嘀嗒..” 细弱的钟表声响起。 范世谙收起听诊器,面色难看,“门里有炸弹,恐怕需要爆破专家来一趟。” 杨万里的脸色也跟着沉下来,这帮子毒贩,也太他妈严谨了。 “撤,所有人撤到外面,等专家来。” “来两个人,把她也抬出去。” 他又指睡死过去的小梅姐。 “老大,杨队,在后门揪到一个人。”史泰拎着一个男人的衣服走过来,“应该是同伙。” “警察同志们,冤枉,我真只是路过偷点东西。” 被史泰提溜着后衣领,堪堪脚尖着地的男人,慌忙解释,“贩毒我可不敢。” 范世谙咧嘴笑,“在场谁跟你说跟毒有关了?” 男人愕然,慌乱,脑子脑子快速转动,还是没想到托词。 史泰顺手丢给李小刀,“归你们队了。” “老大。”他走到范世谙身边,由衷夸赞,“身材真不错。” “脱衣服。” “啊?” “脱了你的衣服。” 虽然不解,史泰还是照做,脱了递给范世谙。 接过他递来的露点装。 “穿上。” “什么?”史泰抠耳朵,不敢置信问,“什么意思?” 范世谙套上史泰的衣服,揪起衣领闻,嫌弃道,“都是汗味。” “你不是说显身材,穿上也让大家看看你的身材。” 老大恼了,史泰再愚钝也听明白其中意思。 “那什么,衣服小了,我对自己身材很有信心,不穿更显。” 说话的时候,史泰吸肚子,尽力展示自己的8块腹肌,“不用穿,呵呵呵,不用穿。” 穿露点装什么的也太羞耻了。 男人嘛,打个赤膊也没什么。 “咳...”杨万里看完二队的戏,掩嘴轻咳,“范队今天辛苦了。” “要不是你,我们还真一时半会拿他们没办法。” 为了进新世界的门,他们想过不少办法。 扮土豪,套消息。新世界是进去了,可套不到半点有用消息。毒品是拿到了,可分量小到不值得抓。 抓了就打草惊蛇,惊动后面的大鱼划不来。 应聘男公关也试过,各个都卡在颜值那关。 这次要不是二队来,恐怕还有的折腾。 “这次该记你们一功。”杨万里由衷感谢。 能牺牲到这种程度的警察,真的不多见啊。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名满夏国警务系统。 “小伙子,可以。”杨万里豪情万丈地拍范世谙胳膊,“警务系统有你们这群年轻人,犯罪分子哪还有躲藏的地方。” “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杨队。”范世谙斜睨他一眼,拨开手,“别以为给我戴高帽,我就忘了你们也嘲笑我了。” “嘿嘿,那也掩盖不了范队一心为民的心。” 杨万里竖起大拇指,“人民好警察。” 赤膊,那是肯定不能干的。 现场都是老熟人,不像二队待一阵就走。 面子丢不起。 “呵...” 范世谙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问起其它事,“你说这股新势力,不属于小林哥,但也来自膘国。” “怎么膘国最近不安稳?” 杨万里靠他近一点,几乎贴着耳朵说话,“据有效情报,大概率要乱。” “膘国现在相互割据的政权,相安无事也很多年,野心也该重新冒出来了。” 范世谙听后点点头。 警方的情报来自哪里他不感兴趣,都是拿命换来的,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危险。 “那我请你帮我问的关于汪淼的消息...” “在留意,没有确切消息,最近也没有显眼的新势力。” 根据范世谙推测,汪淼如果活着,必定是为了找乌先生。 那接近乌先生最保险的做法,不是做他的下属,就是做他的敌人。 以他对汪淼的了解,下属不是不能做,但隐秘性不够,最可能就是做他的敌人。 还是那种,你想干了我,偏偏还一时半会干不了的敌人。 因此,一开始他给杨万里的方向,就是找膘国的政权。 以汪淼的本事,他能渗透进去。 “嗯,那我们等着。”范世谙心里着急,但面上不露,他清楚明白急是急不来的。 “杨队,爆破专家已经来了。” 底下人领着全副武装的人走进来。 “辛苦你们了。” 杨万里走上前握住戴有防护装置的手,“注意安全。” 人进去约一个小时。 外面等的人都开始着急,翘首张望时。 两人抬着一个箱子走出来。 “危险,再往外撤100米。” 留在外面爆破组的组长,朝围在一起的警察大喊。 等爆炸品被运送离开,组长才长舒一口气,“这群畜生,设了定时装置,每24小时需要重启一次。” “还好刚才你们没贸然开门,拉动引线,不单人,整栋别墅都能在顷刻间化为废墟。” “里面的东西就更不好说了。” 说着,组长拍杨万里胸口,“杨队这次立了大功,回头庆功别忘了我们。” “我们先回去。” 他抬手招呼,“爆破组先回警局。” 大功,确实是大功一件。 满柜子冰毒,称重量50千克零200克,够判十几次死刑。 “范队,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杨万里说着就要抱范世谙,被他一把推开。 他蹲下,摸柜子最下层的白色粉末,“杨队,这是什么?” 第420章 警察的基本操守,我还是有的。 辨别毒品,缉毒警从警生涯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闭上眼睛都能完成。 杨万里摸一把,嗅了嗅,“海洛因,y市多年没见了。” 看着数量不多。 他小心褪下沾有白色粉末的手套,装进证物袋里,“具体送回局里化验,很快能出结果。” “你不知道吧。”他又换了双手套,“自从新型毒品诸如冰毒、摇头丸出来后,海洛因慢慢在市场上被挤兑。” “一是因为海洛因贵,二是因为制造周期长,三是因为成瘾性更强。” “以年轻人为主导的市场,慢慢淘汰了海洛因。” “那还是好事了?”范世谙同样褪下手套塞进证物袋,“我在局里的宣传册里看到,海洛因的量刑重量可比其它毒品要低的多。” 杨万里取了刷子,小铲子,一点点把白色粉末扫进证物袋里。 封好口后,回答范世谙的问题,“也不算。” “海洛因好歹是植物提取的,成瘾性高,但说实话,对身体造成的伤害,相对于其它化学合成的毒品而言要低的多。” “那些常年吸食化学毒品的,那是从里面烂到外面。” “明明外表看不出什么,内里已经衰竭。” “总归都不是好东西。”杨万里下了最后结论。 扫完白色粉末站起,证物袋递给李小刀,“范队,有兴趣帮我审讯吗?” ...... “新星?你不是体育老师吗?” 丽娜吃惊地站起,又被押坐回去。 看穿着一身警服的范世谙,宕机的大脑短暂混乱后,马上恢复正常。 “你居然是卧底。” 她的眼神下移,落在范世谙被裤子包裹的臀部,撇嘴,“为了任务,你真的豁得出去。” “啪...” 范世谙不语,只是将文件夹拍在桌上,坐在副审的位置。 他在这场审讯中,主要起到震慑的作用。 “丽娜,原名郝丽,28岁,还挺年轻。”杨万里迅速过了个人信息。 “说说吧,你怎么拉客的?” “警官,我们可都是正规经营,你情我愿的事。” “呵...”范世谙笑而不语,甩出一份合同复印件。 正是他进新世界签的‘卖身契’。 郝丽有一瞬间的慌乱,很快镇定下来。 警察破门的刹那,她已经销毁了关键资料,并且砸坏硬盘,警方不可能在电脑里找到有用的东西,只要咬死... “警官,这种合同,真上告,没有法律效应的啊。”郝丽收拾表情,微笑,“写着玩的东西,怎么能当真呢?” 还好之前留了一手,故意留了后路。 干他们这一行,合同只是为了拍人脸上提供情绪价值的。 真想要账,哪有真刀真枪真动手来的迅速。 抓不到重点,说什么都白搭。 范世谙按下遥控器开关。 变过声的声音传出,“自从我来新世界,转正后,凡是丽娜亲自安排的场次,都会出现毒品。” “好几个男公关,都没受住诱惑,染上毒瘾。” 时间回溯到一小时前。 “啊?原来你是警察。”身材健硕的小伙子,掐着嗓子说话,“一身制服更帅气了。” “哎,难为我还给你创造条件,想为你争一争。” “许英俊,31岁,健身房老板,因健身房倒闭,欠了一屁股债,进的新世界。” 镜头里,范世谙念罗莉查到的信息,“126天。” 许英俊掰指头算了算,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你们怎么查到的?” “你两个孩子知道,你干这一行吗?” “你老婆知道吗?” 两张照片放在桌上。 一张全家福,一张许英俊爱人带两个孩子在公园游玩。 “要是他们知道,每个月的生活费,是家里的顶梁柱,靠出卖身体换来的,不知道还要不要?” “警官。”许英俊腾地站起,双手撑在桌上,怒视范世谙,“警察办案什么时候这么下作了?” 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都忘了夹,展现出原来粗犷的声线。 “别上升到警察,你可以理解成我的个人行为。” 说着,范世谙收起桌上照片,“我这人办案,守规矩,不过也踩规矩。” “不是什么好人。” 他竖起食指摇了摇,“耐心也不是很多。” “听到实话,关于你的一切,烂在警局里。不说实话,消息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传递,警察管不了。” “你想想吧。” 范世谙态度坚决,动作不急不缓,塞照片进文件袋。 正对许英俊的家人面容,一点点消失在文件袋里。 “我说。”许英俊咬牙,“但我一个要求,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我告的密,他们我惹不起。” “你说。”范世谙挂上笑容,坐在他对面,做了个请的手势,“警察的基本操守,我还是有的。” 第421章 你自己考虑 “你们新世界招了多少男公关来着?”杨万里佯装思考,下一秒打个响指,“好像是36个。” 对上范世谙不善的眼神改口,“不35个。” “刚才你听到几个声音,没记错的话,也是35个。” 换句话说,新世界所有的男公关,全都被抓到警局审讯,并且全都口径一致指向郝丽。 “警察办案,要求证人证言一致。” “你进去是板上钉钉的事。” 杨万里合上笔记本,“再加上你毁了他们的身份信息,站在你身后的人,就算想给你报仇都办不到。” 罗莉已经检查过硬盘,完全无法恢复,纸质文件又全都损坏。 按照这帮常年走暗路的做法,必定只有一份原件。 也就是说,那些男公关,不管变不变声,都安全。 再加上审讯时,被范世谙这么一吓唬,那些人恐怕以后不会再走暗道。 “小梅姐在我们手上,你的证词其实不是那么重要。” 杨万里不在意地站起,“我们来审讯,只是基于警察的基本职业道德,给你机会而已。” “范队,走。” 他招呼,“小梅姐应该要醒了。” 范世谙毫不含糊地跟着站起,和他并排走。 郝丽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眉头紧锁。 脑中已经闪过这辈子干的所有事,林林总总加起来够不够死刑。 往深了判要几年,浅了判要几年。 两相权衡后,她开口道,“等等。” 范世谙递给杨万里一个我就说了的表情。 兵不厌诈,这一招汪淼教的。 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审讯,为什么还要声嘶力竭地喊,拍桌子,太不体面。 杨万里比了个了不起的手势,再转身已经收拾好情绪,面无表情。 郝丽仔细观察他的面部情绪,终于是死了心,“我说...” ...... “呜,好疼。”小梅姐揉着脑袋坐起,睁开眼睛又闭上,喃喃自语,“这梦也太写实了。” 梦里梦见被打,丢进监狱,铁窗之下两眼泪光。 再睁眼,居然连栏杆上的纹理都看得清清楚楚。 梦中梦也太折磨人。 她猛地再睁眼,栏杆还在。 转了转视线,狭小逼仄的房间,正好容下一张床,床尾再摆了一个洗漱盆和便携式马桶。 噩梦,绝对是噩梦。 她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很疼,这一下好像扇在本就存在的伤口上,钻心的疼。 手指摸脸,极度不平整,不是刚才她扇那么一下就能出现的情况。 “牛晓梅,醒了。” 小梅姐刚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乍然听见有人喊好久没听到的名字,惊得从床上跳起,背靠墙,像是见鬼一般。 临时看所的女警官皱起眉头,对她神经质一样的表现,非常不满。 她敲敲记录本,“睡醒了没有,睡醒了两手伸出栏杆外。” 这个时候,牛晓梅反而冷静下来。 她一言不发,探出两只手。 冰冷的手铐接触皮肤的刹那,还是激起了一层鸡皮。 女警官领着牛晓梅往外走,停在隔离门处,“人交给你们了。” “谢谢,送回来前,我会打电话。”杨万里拉开隔离门,冲还有些发愣的牛晓梅道,“跟我走吧。” 一路沉默,牛晓梅跟着他进了一间房。 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没有半句废话,也半点不打听自己的处境。 淡然的就好像,今天这事已经经历过一样。 “是个硬茬。”杨万里关上门,轻声对从另一间房出来的范世谙道,“越是这样,嘴越硬。” 干了那么多年缉毒,什么样的人,大概要审多久,都有一本心里的小账本。 “你还是先不要进去了。”杨万里思索片刻,决定改变一开始的策略。 将范世谙做为底牌,真进行不下去了,再由他进行。 想了几秒,范世谙摇头郑重道,“杨队,如果可以,你们的人不参加,我想我们的人来。” 缉毒警了解毒贩,同样,毒贩熟知缉毒警。 不说盯梢,看每次的出警目标。 肯定也将每个暴露在视线范围内的缉毒警研究透彻了。 “对于我们这种外来警察,反而没有招。” 听完范世谙的解释,杨万里思考了一会,点头,“行,那就交给你们,不要有压力。” “干我们这一行,有时证据远比口供更重要。” 牛晓梅死刑是板上钉钉的事,正因为意识到非死不可,这些被抓的毒贩反而三缄其口,选择把秘密带到下面去。 “我懂。”范世谙接过他递来的记录本,“史泰,你跟我进去。” “哐...” 门关上。 牛晓梅闻声抬头,又很快低头。 肿起的脸却是变了颜色,居然是他... 这次真的看走眼了,还以为是欲拒还迎,没想到是请君入瓮。 “吱...” 椅子摩擦地面响起难听的声音。 接着一阵窸窸窣窣后,审讯室重回平静。 双方谁都没有说话。 只听到审讯室挂在墙上的钟,哒哒哒...走。 久到牛晓梅坐到屁股发麻,抬起悄悄挪动一下。 “共计介绍客户238人,均是y市有钱有闲的人。” “其中,238人中,又有121人,转介绍879人,也均是有钱人。” “再加上879人转介绍的,算一起,共有2348人,稳定从你手中拿货。” 不像小林哥他们广撒网,牛晓梅的方式前期人少,积少成多,客源极其稳定。 再人传人,按这个数目传下去,可不得了。 更恐怖的是,她专门针对高端客户群,不愁没钱,收不回货款。 这些人嘴巴还牢靠。 毕竟有钱人,更注重面子,轻易不会捅出去。 牛晓梅听他一笔笔说出,只觉得心惊。 她自己都没那么详细的算过,只是负责吃喝玩乐,再搭几包进去,其余的上下线均有人负责。 “牛晓梅,从你居住别墅里起出的冰毒,以及下线的口供上来看,死刑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过,什么时候死?怎么个死法?还是有商量余地的。” “你自己考虑。”范世谙干脆合上记录本。 第422章 汪淼,你现在算是提着脑袋办事了 “老大,就这么出来了?” 史泰问的,正是杨万里他们想问的。 根本就是自问自答,都没管嫌犯说了什么。 在警察手册上,这个就叫无效审问。 “谁说的,准备好打持久战。” 范世谙递给史泰记录本,“记上每一次我们进出的时间,并且观察她的情况。” “这个办法好像在哪听过。”史泰接过记录本沉思一会,大声道,“汪淼就用过...” 声音越到后面越轻,他收起声,观察范世谙的表情。 后退一步,轻舒一口气。 这段时间,除了范世谙本人,谁提汪淼,他都会阴阳怪气刺一句。 这种情况到了y市才好一点。 “那就交给你们。”杨万里本来还有疑虑,一听是‘大神’实行过,并证明有用的办法。 心马上放回肚子里。 “你们办事,我放心。” “那我们先去吃个宵夜?” 这边,他们吃宵夜的同一时间。 膘国那边,上一秒还闭着眼睡觉的汪淼,突然睁开眼,警惕地环视竹屋。 不大的竹屋里,除了廖旭因为困倦发出的鼾声,还有轻微的嘎吱声。 有人在撬窗。 说是窗,其实就是在竹屋里掏了个洞,插上几片竹子,充当隔板。 一片竹子被撬开。 一杆漆黑的枪伸进缝隙里。 汪淼心中一紧,这是来杀他灭口的? 但转念一想,真是要他命,犯不着这么小心,直接洞穿竹屋不是来的更干脆。 他心里稍思量,缓缓放下撑在竹床上的手,小心躺回去。 同一时间,一个脑袋从窗的方向升上来。 他调转枪口,对准汪淼的方向,按下扳机。 一根麻醉针,径直朝汪淼的臀部去,直直插在上面。 停在窗口的枪等了几秒,确定里面没有动静,又一支麻醉针射向廖旭。 ...... 他在移动,并且体感并不是很好,应该是在庄园用来推土的推车上。 这是准备带他去哪? 汪淼迷迷糊糊想着,抵不过涌上来的麻药劲,很快陷入黑暗。 再醒来,睁开眼,除了漫天繁星,看不见其它。 他动动手,挣脱不开,被绑住了。 也许是笃定他残疾的腿,做不了什么,腿倒是没受束缚。 汪淼抬起右腿,踹在土坑壁上。 是的,他被放进了土坑里。 按正常逻辑,应该是正准备活埋了他。 泥土随着他一脚脚踹动落下,动静也惊动了守在上面的人。 那人探头看一眼,“醒了,去通知吧。” 没过一会,耶在岐的陪同下,探头看坑,轻笑道,“果然像你说的,他很镇定。” “少有的镇定。” “就像当年的明泰,貌岐,你说是不是?” 岐打着灯往下照,附和,“确实,连表情都一模一样。” “不过,又不一样,看着比明泰识时务。” 耶就着明亮的光,看见汪淼脸上的谦卑,大笑,“确实识时务。” “行了,测试过了,拎出来吧。” 说拎,那是真拎。 起吊机勾住汪淼手上的绳子,整个人悬空,从里面吊出来。 刀划拉开绳子,没了支撑,汪淼结结实实摔地上。 他都没喊痛,笨拙地翻身跪下。 动作算不上迅速,但干净利落。 “你是个聪明人,带你来这什么意思知道吗?” 汪淼闻声,这才抬头,仔细观察。 罂粟园内,5号取水点附近。 之前他联合廖旭挖出的尸骨,重新被挖出。 不,看样子像是整个罂粟园的尸骨,全被起出来,一眼望过去,都是尸骨。 尤其是冷静下来后,一股臭味往鼻子里钻。 那是不远处,那具还没完全腐化,主楼的那个佣人尸体。 汪淼摇头,头不收力一下又一下地磕。 只磕了3个,额头已经通红,并且因为石子摩擦,冒出点点血迹。 等磕到第十个,已经血红一片。 “可以了,问你话,答就是了。”耶挥手,岐递过白板和笔。 【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些尸骨不能留。】 毫不保留,汪淼写下自己的看法。 “哦?”耶饶有兴致看他,“为什么不能留?” 【明泰不识时务,他知道罂粟园的秘密。】 【哪一天,他真跟波耶反目成仇,罂粟园里的尸骨就是把柄。】 没有人愿意为视人命为草芥的人奉献,一旦耶握着的那支军队的士兵们,知道庄园里发生这么荒谬的事,肯定会生出异心。 【我愿为耶处理这些尸骨。】 汪淼没有啰嗦,直入主题。 为什么要以史为鉴,就因为历史上出现太多的权力掌控者,忌惮下面的人才干太高,起了杀心。 一个人思想、能力,比上位者还要高的多。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生出反心,取而代之。 从一开始在主楼看到两人的相处模式,汪淼很容易就从耶的微表情里读懂了这些。 这也是为什么,从一开始他决定离开庄园,到最后帮廖旭找妹妹这个契机留下来。 他会是耶手里的刀。 他有一定的身份背景,但背后没有人。 这把刀,用起来不要太顺手。 耶没有迟疑,看完白板上的文字,沉声道,“好。” “如果你真办成了这件事,那明年罂粟的买家,我容你慢慢找。” 耶站起,掸去身上的灰尘,“办不成。” 他垂眸看不远处那具没腐化完成的尸体,“他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人离开,手下也跟着浩浩荡荡撤出去。 不一会,罂粟园里只剩汪淼一人,与满地的尸骨、尸体为伴。 “布谷...布谷...”一声声鸟叫,凭白为本就阴森的罂粟园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氛。 汪淼在第三声鸟叫后,才脱力坐到地上。 但凡他有一点犹豫,就是花泥。 人心难测,即使他精通人性,汪淼也不得不承认,他算不准。 耶眼里的杀意是因为哪句话褪去的,他都理不清楚。 ‘汪淼,你现在算是提着脑袋办事了。’汪淼在心里损了自己一句。 一阵风吹过,汗津津的身体突然感觉到一阵冷意。 汪淼收起心神,再定睛看,天原来亮了。 初升的朝阳,穿透浓厚的云层,光洒向大地,恰好照在汪淼身上,升起一股暖意。 ...... “天亮了。”史泰打个哈欠,倚着栏杆伸懒腰,“老大,这一晚,我们已经三进三出,那牛晓梅一个字都不吐,怎么办?” 第423章 这是汪淼吗? “那就吃个早餐。”范世谙不徐不疾,跟着伸懒腰。 “你要体谅,毕竟她睡过,我们没睡,肯定精神头比我们足。” “等吃完饭,我们睡一觉再来。” 这一觉睡醒已经是半下午。 牛晓梅整个人几乎要将审讯椅挤满,蜷缩在椅子上,呼噜打的震天响。 “邦邦...”记录本敲在桌上,响彻整间审讯室。 牛晓梅还未完全从梦中醒来,惊得跳起,要不是手铐连着,恐怕整个人要滑下椅子。 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半个身体下滑。 费了一番力气,才趴回审讯椅。 再坐直,已经是气喘吁吁,累的满头大汗。 牛晓梅坐稳后,怒目看范世谙和史泰,愤愤道,“警官,我记得警察问询,有一条不能疲劳审问,你们这违规了。” “你不是睡过了吗?” 牛晓梅哑然。 “要不要吃早餐?”范世谙借机递早上买的包子,豆浆,“凉了别介意。” 这句话,算是给牛晓梅找到了错处,她大声嚷嚷,“我要告你们,虐待嫌疑人,不给饭吃。” 范世谙从地上提起一份盒饭,“早就给你送进来了,看你睡得香,他们都不敢惊扰。” “也是我们怕你饿着,特意叫你。” “包子、油条,还是盒饭?” 说话的同时,他还拎起两份饭,左右手交替询问。 态度好到牛晓梅根本挑不出错处。 这警察,怎么跟她印象里的不一样。 “老大,听说新世界凌晨的时候被砸了。” “被砸了?为什么?” 牛晓梅边啃着生冷的鸡腿,边竖起耳朵听两人小声说话。 “郝丽,也就是丽娜说,这是警告这条线上的人,别乱说话。” “听郝丽说,背后的人腰板子硬,那里...” 史泰指指审讯室装有铁栏杆的窗,“有人。” “我听杨队说,真定罪,法院审判,离开临时拘留所。” “那里都是他们的人,想弄谁弄谁。” 范世谙抬手给他一巴掌,声音里带怒气,“别胡咧咧,那里还有狱警巡逻,真出大事,还不得从上撸到下。” 史泰嘿嘿笑,“所以说啊,这里跟我们那里不一样,关的人就不一样。”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可听说,他们这里,判了死刑,但背后的人认为死刑犯跟我们说了什么,死是死了,不过,怎么死,痛不痛快,可由背后的人说了算。” 牛晓梅握鸡腿的手顿了顿,她身体前倾,还想听点什么。 没想到两人戛然而止。 “吃完了?”范世谙问。 “哦,哦,吃完了。”牛晓梅把吃了一半的鸡腿放回饭盒里。 “行,那你继续休息,我们先撤。” 范世谙拎起饭盒袋,抄起笔录本,再次往外走。 门关上,只余审讯室里的灯,照亮每一处。 “怎么样?问出点什么?” 杨万里匆忙赶过来,正巧跟范世谙撞上,连忙打听,“说了吗?” 昨晚从后门抓回来的男人,嘴巴比牛晓梅还紧。 姓名、年龄,不是他主动告知,他们警方一时半会还查不到。 没有过往犯罪史,警局系统上显示,清清白白一个人。 再不抓紧,24小时到,必须放人。 “没。” “那我来。” 杨万里急的推开他,就往里面冲。 被范世谙抓住胳膊,“快了,再给我两个小时,还不行,换你来。” 虽然着急。 杨万里还是沉下心思考,想了又想,点头,“行,那就再给你2个小时。” 兵行险招,他也在赌。 两个小时不长,但又超长。 在焦灼不安中,终于是到了。 范世谙和史泰几乎是被推进审讯室。 “哐...” 因为着急,门关太大声,惊得正思考的牛晓梅惊声尖叫,“不要,不要杀我。” “做梦呢。” 范世谙丢笔录本在桌上,“那就醒醒吧。” “最后再问一次,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如果没有,我们就将你移交到拘留所,不在局里看管,等法院判了,再送去监狱。” 他在文件夹里挑挑拣拣,挑出一纸文件递过去,“仔细看,签上名字。” 牛晓梅接过纸笔,盯着文件良久。 一个字一个字她都认识,可组合起来,怎么就变得血红。 她甩甩头,再睁眼,血红消失,白纸黑字。 “没事的,没事的。”她轻声自我安慰,握笔签字。 却不想手抖的连一笔都写不成。 用尽全身力气,写了个牛,已经汗津津。 “警官,如果我说,可以尽快选择执行死刑,并且选择死亡方式吗?” 牛晓梅丢下笔,面带惊恐地抬头看面前的两个警察。 试图从他们平静的脸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就看你说的,值不值得我们警察为你求情,为你周旋。” 两个小时后,范世谙和史泰走出审讯室。 一直在隔壁旁观的杨万里,兴奋地围上来,“可以啊,就这么进出几回,就拿下了。” 史泰嘴快,“杨队,可一点也不简单。” “也不是每个人都适用,牛晓梅无儿无女,无牵无挂,什么都打动不了她。” “那就只能攻心了。” “还是我们老大学习能力强,换我,两眼一抹黑,怎么审都不知道。” 字字不提汪淼,字字都有汪淼的影子。 “那是,你们老大近朱者赤,通红通红的。”杨万里接过他递来的记录本,“我接着审,你们回去休息。” 范世谙挂在脸上的浅笑,在杨万里带人消失在楼道后,立马消失。 抬脚轻踹在史泰小腿上,“谁让你多嘴了。” 史泰捂住嘴巴,瓮声瓮气,“不说,那我不说。” “哼...”范世谙从鼻子里喷出个音,往办公室走。 罗莉正在电脑前,伏案敲击。 用她的话说,现在是跟时间赛跑。 入y市后,她的搜索就没停过,包括但不限于网上关于y市及其附属县镇的信息。 所有都导入她事先做好的模型里。 进y市局后,她更是疯狂,查询市局里关于y市及其县镇的一切信息,包括招工、找人等等跟人有关的信息。 “罗莉。”范世谙皱眉看每次来都保持一样姿势的人,“不急在这一时,身体要紧。” “老大,你来...” 罗莉盯着屏幕,朝后招手,“你看看,这是汪淼吗?” 第424章 缺什么纹什么 史泰凑过来,“不就是一个黑漆漆的后背,再加一条龙的纹身吗?你还分得清是谁的?” 他看一眼,嗤了一声,“听说过凭脸辨人,凭后背辨人,还真是第一次听。” “是他。” 范世谙看了半晌,直起身体,笃定道,“确实是汪淼无疑。” “不是。”史泰扒拉开罗莉的脑袋,“老大,你别魔障了,后背,只是一个后背,又没什么特点。” “你懂什么。”罗莉打掉他的手,捋顺凌乱的头发,“后背没什么特别,但细节见真章。” 要不说范世谙了解汪淼。 他能准确说出汪淼身上的特点,诸如有没有长痣?长在哪里? 平时待人处事的表情是什么样。 ... 她将范世谙说的所有细节导入系统里,进行海量筛选,根据细节找人,而不单单是用面貌搜索。 就像上次从一对情侣的合照中发现端倪。 这次也是因为模型捕捉到,汪淼后背,靠近右下腋窝的地方,有一颗几乎可以忽略的血管瘤痣,才找到这张一个纹身店上传的照片。 “能找到地点吗?”范世谙盯着屏幕询问。 罗莉十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很快调出了相关信息。 “y市管辖范围内的边境小镇,水盘镇。” “老大,要不我们去现场问问。” “好。”范世谙直起腰,刚说了个字,又改口,“不行。” “我印象里,这个小镇离边境很近,人员混杂,最是混乱。” “彼此间都连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万一老板口风不紧,再泄露出去,恐怕对汪淼而言非常危险。” 眼见两人一步步商量下去,就差最后一步揪人出来。 史泰连忙打乱,“老大,都还没确认这人是不是汪淼,就这么潦草下定论,是不是太早了。” “汪淼说过,太过于巧合就是人为。警察不信巧合。” 对上范世谙笃定且不慌乱的视线,史泰沉默,过几秒,咧开嘴,“我脑子没你们聪明,有一把子力气,你们指哪打哪。” “我就不信,三个臭皮匠还顶不过一个诸葛亮。” “谁跟你臭皮匠。”罗莉不满地推他一把。 史泰掐回去,一来二去两人又闹在一起。 范世谙摇摇头,回自己位置,现在要做的是等杨万里那边忙完,询问他的意见。 强龙不压地头蛇,该借的势还是得借。 这一等就到第二天一早。 不得不说,干缉毒的就是比他们能熬。 两天两夜没合眼,精力同样旺盛。 “范队,好消息。多亏了你套了牛晓梅的口供。”杨万里举高手里的笔录本,“吐的干干净净。” “是明先生的人,明先生叫明泰。” 范世谙等不及,一把抢过,逐字逐句看过去。 “听他交代,膘国确实不太平。” “明泰跟上面的人起冲突,好像叫耶。” “耶又倒向另一势力的乌先生,也搞清楚他的名字叫乌亿帆。” “现在不单单是明泰想当老大,更是耶和乌亿帆所属的势力间的协定。” 一下说了那么多话,杨万里口干舌燥。 他也不在乎面前的水谁喝过,一把捞起,喝的干干净净,“渴死我了。” “据他交代,是明泰特意安排他过来抢占市场,以不引起小林哥警觉,但要达到慢慢蚕食市场的方式。” 范世谙看完口供,合上,“那个明泰,看起来不是善茬。” “非常善于攻心。” 绕过小林哥的势力,在他眼皮子底下卖,不是实力够,就是脑力够。 递还口供给杨万里后,他由心祝福,“恭喜三队,夺得大功,起码一个二等功跑不了。” 缉毒警凡是盯着一条线,破了后,肯定大功一件,不过风险也大。 这是前线的缉毒警们应得的。 “同喜,同喜。没有你们帮忙,哪有我们的成就。”杨万里笑的见牙不见眼,“晚上谁都别走,等我们回去睡一觉,晚上请你们吃饭。” “好,等你们。” 范世谙咽下想问的话。 这么高兴的时候,就不要打扰他们了。 晚上有的是时间。 ...... “三队所有人提一杯,敬范队,敬二队。没有他们无私帮助,就没有我们这么快速破案。” “以橙汁代酒。” 杨万里笑容满面地举杯,大声道,“干了。” “干了...” 偌大的包间,欢声笑语一片。 一杯橙汁下肚,所有人坐下,才开始闲聊。 范世谙提杯跟杨万里轻碰,“想请教你这个地头蛇一点事。” “水盘镇,你有印象吗?那里什么情况?” “水盘镇?”杨万里又一口喝完果汁,想了一会,“那可不是个好地方。” “龙蛇混杂,乱的很。” “非常排外,外地人一般融不进去。” “怎么?汪淼出现在这个镇上了?”杨万里好奇询问。 “不确定。”范世谙掏出手机,点到纹身照片上,“这个呢?你有没有印象?” 杨万里盯着看良久,不确定道,“好像看过类似的,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他竖起手机,“你们也看看,帮忙回想回想。” 三队人的目光,聚焦在屏幕上。 很快有人摇头。 只有杨飞扬,队里最老的人,盯着看入了迷。 杨飞扬见状,把手机放在他眼前,“不着急,你慢慢想。” 杨飞扬苦思冥想好一会,一拍脑袋,“杨队,那年你应该刚进警局没多久,没有印象。” “膘国7年前,有一次大的政变,那个被推翻瓜分的政权首脑们,背后都纹了龙。” 经他这么一提,杨万里似乎有那么点印象。 当年膘国变动,他刚进警局,实习还没过呢,就被指使的团团转。 就因为膘国的内乱,导致y市的大小毒贩跟着乱。 所属派别不同,立场不同,碰面就干架。 那段时间,光顾着拉人进警局,放人,再拉,再放,忙的焦头烂额,足足忙活了2个月,才慢慢恢复正常。 “那年警局相互传阅的资料里,就有龙纹身。” “我还记得,当时提了一嘴,一条条龙,怎么就没一个是完整的。” “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有的还丢尾巴、少龙角,反正缺少各个部位都有。” “当年我的队长说,这是因为所纹的人不同,缺的位置不同。代表纹他的人,拥有这方面的才能,或者真的缺了这方面。” 范世谙伸手接杨飞扬递过的手机,“也就是说,背后纹这条龙的人,要嘛可能左腿残疾,要嘛左腿特别孔武有力。” “还非常有智慧。” 杨飞扬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范队,一点就通,回去我给你找找公共档案室,好像还有资料。” “就那个上次我们来的时候,用过的档案室?”范世谙问。 第425章 着火了,救火啊! “是汪淼。”史泰看完档案上跟图片所示一模一样的龙,“老大,汪淼还活着。” 他几乎吼出来,“汪淼真的还活着。” 七年前的事情,除了膘国参与这场战斗的人记得那些龙纹身长什么样。 就是从y市局这份由眼线送来的情报上得知。 而汪淼查案时,最喜欢翻阅资料。 这份文件当时他可能翻动过。 范世谙合上文件,声音冰冷,“好,很好,这么早,不,可能更早就筹谋好,撇开我们单干。” “好的很。” 史泰和罗莉动作一致后退一步。 太可怕了,竟然徒手压断一支铅笔。 汪淼自求多福吧。 ...... “啊切。”正在往车上搬尸骨的汪淼,凭空打了个喷嚏。 “我就说你着凉了,让你穿件外套不听。”廖旭碎碎念,“有你好果子吃。” 手上活却不含糊,一个骨头接一个骨头丢货车上。 早上伸着懒腰醒来,精神和身体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不过屁股有点疼。 伸手往下,却拔出一根麻醉针。 再看竹屋,大门敞开,只剩他一人。 出意外了! 廖旭的第一念头,阮醒被人害了。 不然以他的警觉,不可能任凭门后的重物被移走,而不弄乱房里的东西。 当他跌跌撞撞跑出去,因为紧张加上脚滑,在门口摔了个大马趴时。 一前一后的脚就立在他眼前。 泪流满面的廖旭抬头,就看见汪淼背对光含笑看他。 “不许笑。”廖旭忿忿丢骨头,因为愤怒,丢尸骨,跟丢石子一样简单,一点都不害怕。 “再笑下次你死外面,我就像这样,抛尸。” 汪淼憋笑,点头,这个时候的小孩不能惹,真惹急了还得哭一场。 “阮哥,这些尸骨我们送去哪?” 埋在哪都不是办法,都在耶的地界。 汪淼省了中间步骤没说,到现在,廖旭都以为,他是为了撇清自己嫌疑清的尸骨。 却忘了,庄园虽然没有设门禁。 但有耶的名头镇着,又有主楼前密密麻麻的摄像头,和一整个主楼的守卫。 凡是要入里面的人和车,主楼必定看的清清楚楚。 没有耶的授意,没有一个闲人可以进入庄园。 不过这些,不是一个小孩该知道的。 【送去边境。】汪淼打出的手势,让廖旭愣在当场。 他又掏掏耳朵,“你说什么?” 【趁夜送去离边境最近的位置。】 汪淼重复,并且放慢了打的手势。 “为什么?”廖旭不解的问。 【转嫁风险。】 ....... 入夜,月黑风高,万物俱寂,正是干坏事的时候。 岐开车,汪淼坐副驾,出了耶所在的地盘后,开始一路颠簸向前。 从上车开始,汪淼就闭上眼睛。 累,实在太累了。 岐回头看几次,都见他双眼紧闭,嘴巴蠕动几次闭上嘴。 沉默中,终于开到了目的地。 “阮醒。”岐轻推副驾驶的人。 汪淼睁开眼,看前方,荒芜一片。 除了车硬开出来的路,就是树和草。 因为夏国和膘国,边界线狭长,且多山。 很多地方,并不适合住人。 即使货车零件老化,一路过来噪音不断,也没惊扰旁人。 “怎么做?” 岐问下车的阮醒。 到现在他都没搞懂,把车开到边境线附近的寓意。 拉一车尸骨,进边境肯定不可能。 就地埋葬,工程又大,必然会惊动夏国巡逻的士兵和警察。 夏国对边境的看守,可比膘国要严格的多。 回答他的是,汪淼掏出一个打火机,利落地拧下燃油盖。 等里面的燃油漏的差不多,他丢下开了火的打火机。 火见油就吃,不一会已经覆盖整辆车。 汪淼指指跟在后面的车,示意岐:走吧,回去。 “就这样?”岐两步追上他,“就不管了?” 火光冲天,再蔓延到树和草上,在人迹罕至的密林里,一时半会还发现不了。 万一再蔓延到夏国... 岐眼睛一亮,“你想火故意蔓延到夏国?” 汪淼含笑点头。 祸水东引,只要把事态扩大,那就不是耶的事,而是夏国和膘国的事。 就现在膘国四分五裂的统治,扯完一层皮,再找凶手,恐怕政权又经过一轮变更了。 “妙啊。”岐竖起大拇指,“只损失一辆车,就断了后顾之忧,难怪波耶对你另眼相看。” 汪淼拉开后座的门,坐进去。 岐想了会,拉开另一边门,跟他一起坐在后面。 车开动,留下越烧越旺,伴随轻微爆炸声的货车,一路往回走。 “嘿嘿...” 迎上汪淼不明所以的视线,岐不好意思轻笑两声,“那什么,廖旭过的还适应吗?” 汪淼对车顶翻了好大一个白眼,闭上眼睛。 “我知道你没睡着。”岐不依不饶。 “廖旭那么年轻,拖着那么大一个拖油瓶,没有人帮衬,以后的人生怎么办?” “有人帮把手,他也轻快一点。” 汪淼实在听不下去,翻出手机,打完字丢给他。 【你只是贪恋他的肉体,不要把自己说那么高尚。】 【黄花易逝去,这几个字,不止对女人,对男人也适用。】 岐涨红了脸捧着手机,被戳穿的尴尬,刺挠的他浑身难受。 他小心翼翼把手机放汪淼身边,不再搭话。 一路无话到庄园,廖旭已经在门口等。 见车来,高兴地摇摆手臂,“这里,阮哥,这里。” 车停下,他跑了两步,“阮哥,事情进展的怎么样?” 对于那些尸骨怎么处理,他很好奇。 不过汪淼一句:小孩别管大人的事。 就将他撇下,急的他抓心挠肝,恨不能跟去看究竟。 最终还是怕给汪淼添麻烦,才不了了之。 汪淼揉一把他头发,环住肩膀往前走。 岐快步越过两人,很快消失在路尽头。 “阮哥,他又抽什么风?”廖旭整个五官皱起,“莫名其妙。” 之前是神秘兮兮跟在他身后,现在是避而不见。 不管哪种在廖旭看来,都跟神经病一样。 【别理他,廖旭,还是那句话,离岐远一点,有多远离多远。】 他改变不了廖旭的去留,只能尽最大努力保护他。 “放心吧,阮哥,你的话我都记心里。” 【走,回去睡觉。】 靠近膘国边境这边,火势蔓延开,终于还是叫醒了沉睡中的村民。 “着火了,救火啊!” 第426章 我看见你了 “着火?” 范世谙重复杨万里收到的消息,“没有人员伤亡,只是从烧毁的货车里搜出大量尸骨。” “这事,怎么那么奇怪?” “你也觉得很奇怪吧。”杨万里砸吧嘴巴,“故意拉到边境附近烧,又留了余地。不造成人员伤亡的同时,又波及到我们夏国边境。” “把巡逻的士兵和警察吓够呛,生怕有人借着这场火偷渡到夏国。” 杨万里竖起食指,“一个词形容,兵荒马乱。” “有现场资料吗?” “资料?” 杨万里蹙眉看范世谙,“你怀疑什么?” “没有。”范世谙十分坦然地回答,“只是想看看究竟。” 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他都想查一查,万一能找到点什么。 “范队,我帮你去要,多余的可能没有。” 毕竟不是他们的案子,能套出资料已经是看在往日的交情上。 肯定不会是什么机密信息,但聊胜于无。 “多谢了,你的情我记在心里。”范世谙点头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义不容辞。” “范队,你为汪淼可搭进去太多了。”杨万里大笑揶揄,“欠的债太多,别还不清。” “让他接着还,都是为他欠下的。” “哈哈,好,等着,能拿的,我全给你弄到手。” 没等几分钟,杨万里又风风火火回来,递来一个u盘。 “你小子运气好,驻边警局已经派人看过,我们这边就是损失了点树木,边境围墙一切如常。” “这件事就不归我们管,是膘国内部问题。” “拍了的照片,也就没有保密的必要。” “不过...”杨万里缩回手,“只是说我们警务系统内部间不需要保密,对外面...” “放心。”范世谙夺过u盘,“那么多年老警察,我们还能不知道吗?保证守口如瓶。” 现场情况看着惨烈,其实也只是烧了一些树木。 最严重的要属那辆货车,已经烧成空壳。 堆叠在车厢里的尸骨,更是被熏得漆黑。 层层叠叠堆满整个车厢,又因为火烧后没有承托,散了一地。 混在货车残骸中,分不清到底是什么部位的骨头。 再看现场验尸报告。 大部分尸骨,死亡时间在5-10年间,时间太久,又经历过火烧,只能分析出大概时间。 还有部分尸骨是0-5年间的。 范世谙往下翻其它资料,除了尸骨,还在混在尸骨中的一个铁盒里发现一块木刻牌。 “一条简笔画的龙,龙下刻着什么?” 杨万里凑过来看,“膘国语写的隆。” “隆...龙...龙图腾。”他盯着图片喃喃自语,“好像在哪见过。” “隆家族,首领12人,人人身后有龙纹身。”范世谙放大图片,盯着那条简体龙看。 “这些尸骨里,恐怕有当年那些被灭的首领。” “为什么那么多年后,牌子重现,还被放在货车里。” 杨万里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捋,“有人故意放在车里,故意让别人看见。” “是。”范世谙关上电脑,“这份故意是给膘国那些有心人看?还是给我们这些有心人看?还是,两者都有?” 他得好想想,好好捋一捋其中的关系。 “杨队,麻烦你给我膘国现在政权的详细信息,哪怕是你们觉得不重要,放在一边的我都要。” ...... “波耶,好样的。”明泰竖起大拇指,“这摊浑水被你们搅的看不清里面是鱼还是虾。” 嘴里说着好,脸上挂满笑,就是眼神里好像藏着刀,要是可以,汪淼此刻恐怕已经被射穿了。 “哈哈哈,也是我找到了得用的人。阮醒...”耶招招手。 候在一旁的汪淼,干脆利落跪下,磕头。 姿势恭敬,神情虔诚。 等耶说起来,他才吃力站起,默默无闻站回耶身后。 “这样子是不是很眼熟,很久没体会过了。”耶晃动红酒杯,喝一口,“那么多年后,又有人为我卖命,真不容易啊。” 明泰听到这,脸上的笑几乎维持不住。 他借着喝酒挡了一挡,再放下,已经面色如常,“恭喜波耶,又得一员得力干将。” “同喜同喜。” 两人嘴里说着客套话,心思转了几圈,谁都不知道。 喝完酒,明泰终于还是待不下去,“波耶,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我们再续。” 人刚走出主楼大门。 耶仰头大笑。 笑声之大,隔着几十米还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故意的。 等岐报人离开庄园后。 耶才招手,让汪淼坐下,看他拘谨的样子,甚至还安慰,“以后你也是手里有兵的人,小家子做派可不行,自己立起来,下面的人才会敬你,才会怕你。” 汪淼微笑不语,脸上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时候的耶不需要旁人应和,他只是在树立自己的权威,对他示威而已。 等说的口干舌燥了,耶才过足瘾头,摆摆手,“去吧,去忙吧,找买家的事提上日程,虽然给你的时间长,但明年也很快来到。” 汪淼恭敬点头,这才拖着不便的左腿,一点点往外挪。 路上正是春夏交界,花园最美的时候。 各种鲜花争先开放,又是临近黄昏,按理应该有工人忙碌维护,可一路走来,除了他没有其他人。 只能听见风声、鸟声、虫鸣声。 汪淼边埋头走,边敲击不便的左腿,往前走。 走到交叉口处,刚脱离开主楼范围没多少路。 一个声音划破空气。 汪淼偏头,同时下蹲,拍拍灰尘。 “笃...” 什么东西入木,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 余光瞥见是一支麻醉剂。 他佯装无事站起,继续前行。 不过他的忍让,并没有让幕后的人退却。 跟了他一路,准备找时机。 汪淼定住,立在路中间,不再动弹。 没过几秒,又一支麻醉从隐秘处发出。 同样的,汪淼在听到破风声的同时,矮身。 针再次落空,没有支撑,落入泥中。 汪淼站起,转个方向,正对针来的方向。 没有说话,但他微扬的嘴角,和挑衅的眼神明明白白告诉躲在暗处的人,‘我看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