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海人尘》 引子 曾一度被调任临海县人大法制办副主任的原公安局副局长王达诚,在临时抽调到原县委书记许志清贪污受贿和卖官鬻爵专案组帮助工作临近结束,并已由地委公安局研究内定上报市委待批准,即将接替因许志清窝案被双规的原公安局长张华钢,成为临海县新一任公安局长之际,于2004年春节前夕小年夜回家的途中,突遭两名歹徒袭击,在与歹徒搏斗之时,终因伤势过重,送往医院的途中停止了呼吸。 这个突发事件在临海县内掀起了轩然大波,成为整个春节期间人们议论的重点话题。围绕着这宗突如其来的凶杀案,各种议论也随之烽烟四起、众说纷纭。一时间,整个临海县也似乎陷入一丝儿看不见摸不着,却始终笼罩在人们心理上的阴霾中。虽然地委公安局和县公安局于凶杀案发生后的几个小时内,连夜组成了地县两级联合的1?;20凶杀专案组,而且市委主要领导一再严令尽快破案,却因事发突然,案情没有任何头绪,而陷入了暂时的僵局中。 时任临海县委党校副校长的魏明,在参加完王达诚的追悼会后回到家中,独自坐在沙发上,在已经烟雾缭绕的客厅里拼命抽着烟。他的眼前始终浮现着老战友王达诚的音容笑貌,耳边不停回响着他爱人和孩子哭得昏天黑地的哀号声。一向坚强的他,再也无法忍住憋了很久的热泪。他双手捂着脸,任夺眶而出的泪水从指缝间汹涌流淌,多么想毫无节制地嚎啕一番,哭悼昔日亲密无间的战友,追思往夕肝胆相照的日日月月。然而胸胰间燃烧着的对凶手的仇恨,以及尽早揭穿战友惨遭不幸谜底的紧迫感,使得他不能过于忘情而为。他敏锐地意识到,发生在王达诚身上的遇刺事件绝非偶然,不但与许志清窝案的败露有着必然联系,而且很大程度上与他举报许志清案,导致围绕许志清等一伙儿既得利益者,编织和经营多年且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于瞬间遭到毁灭性打击并崩溃引发出的仇恨,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好久他才从无比的悲痛之中渐渐地平静了下来,点上一根烟,脑海里浮现出三个多月来发生的许许多多的事情,并陷入这一段虽然时间不是很长,却让他很难忘怀的回忆之中…… 第一章 临海县经济工作会议在皇城宾馆一散会,时任许家乡党委书记的魏明,对手下那帮乡镇企业的厂长经理们说:“都快回去抓落实,谁也不准留在县里。” 他的话音刚落,厂长经理们就炸了窝,一个个抻着脖子喊: “魏书记,县里新开了一家夜总会,今晚咱们去潇洒一下。” “魏头,难得大家凑到一起,你就放一马,让喽罗们也放松放松嘛!” “……” “……” 魏明眼一瞪说:“整天在外面泡,还没疯够,再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个丝瓜脸蒜头鼻外带口臭,给城里的小妞舔屁股都嫌你脏。”他的话引得四周的人大笑。 施小宝说:“魏头,你这就老外了,我一掏钱,那帮小妞都上赶着来舔我,别说舔屁股,让她舔那玩意儿也干啊!”旁边的人都笑。 魏明说:“舔你个头,快滚,回去好好准备,明早八点乡政府开会汇报落实措施,要迟到你他妈的蹲在地上听。” 督促着那些很不情愿的厂长经理们上了面包车,并看着面包车开走后,魏明心里很得意。早就算到他们散会后,一个个都会撒丫子开溜得连人影都找不着,才强行规定他们坐乡里的面包车开会,现在看来这招挺灵。魏明正准备招呼李乡长上他那辆“奥迪‘,却听到许书记招呼他,并朝他走了过来。魏明忙迎了上去,问:”许书记,找我有事吗?“ 许书记伸出手拉住他说:“老魏,你们可是我们县数得着的富裕乡,还有那么多的纳税大户,今年你可不能给我掉链子,一定要和往年一样走到全县各个乡镇的前面啊!” 魏明看着许书记满脸的期望,感到很温暖,连忙说:“许书记你放心,我们回去就抓落实,一定不会落在其他乡镇后面。” “好,有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许书记说着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然后压低了声音说:“市委苟部长昨天到你们乡搞调研,一定要好好接待,积极配合。这可是地改市后他第一次来,他又是掌管干部大权的主儿,出不得半点差错啊!”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四周,头又朝魏明的耳边凑了凑说:“王副书记到人大去了,县里可能马上要配副书记了,你在部队里做了那么多年的团政委,组织上会有所考虑的。”说完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魏明一眼,握了握他的手,然后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魏明看着许书记的背影,心里难免有所触动。站在那里思索着许书记后面说的话,搞不清楚他这是暗示,还是另有别的意思。看着许书记的车子开走了后,他心说:管球他呢,暗示不暗示工作都要做好。他转过身招呼李天成上车回乡。 路上,他开着车一句话也没说,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心里着急。县里把各乡的主要领导和一些规模大点的乡镇企业厂长经理们召集在县里开会,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的事。那架势一摆,底下的各乡镇头头和厂长经理们,也都不敢含糊了。难怪县里着急,2003年都过去三个季度了,年初下达给各乡的经济指标,除了个别乡外,其余的都只完成了一半,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全县gdp上百亿的目标也就落空了。 会上,县领导们一个个黑着脸的样子,肯定是在市里挨批,而且批得很厉害。否则县委书记许志清不可能从宣布开会起脸色就阴沉着,口气来得个冲,点这个,批那个,二十三个乡镇几乎都点到了。最后简直就是在会上吼:哪个乡镇完不成县里下达的指标,党政一把手就地免职,行政降一级。听他那口气,一定是肝火伤得不轻,都有点急眼了。 魏明原先在王家乡做副书记,许家乡的老党委书记搞女人的事败露后被撤了职,他调到许家乡接替当上了一把手。 魏明这些年来走过的路还是比较顺当的,当兵是个响当当的好兵,干部也做得有声有色,副职基本上只是个过渡就到了正职,三十四岁就干上了团政委。这些年来他认为进步如此快没什么诀窍,靠得就是扎扎实实的工作实绩,以及个人的能力和才干。当时很多战友们都说,几年里升到师职军职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可是,他却在如日中天时,选择了转业回地方的路。战友们不理解和诧异且不说了,看着师长政委拿着转业报告的惊诧目光,他曾经有过一丝儿犹豫,但认准的路他绝不回头。 本以为他这样干了五年正团下来的,最起码安排个县委县府的副职干干。可到地方才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相比之下他还算好一点的,虽然开始是顶着“帮助工作‘的名到乡里,可没多久就安排了副书记职务,如今又当了乡里的一把手,论职务尽管只是副处级,但他挺满足。只是对于地方上的一些势利小人,时不时流露出的那种看不起的目光让他很憋火,在与那些人相处之中,他算是体会到什么是大爷什么是孙子的滋味了。好在他并没虚度,一竿子扎到基层生产队搞调查,到企业学习管理,抱着放下架子沉下去,先当孙子后当爷的信念,坚信天生我才必有用,至于何时用就不是他考虑的事了。 当上了乡党委书记,做了一把手,他才体会到乡里的工作像块儿牛皮糖,劲大了要沾牙,劲小了咬不动。可他不信那个邪,一上任,他就憋足了一股劲要把工作干好。先抓一班人的团结,统一党委和乡政府成员的认识,然后一头扎到乡镇企业中搞调查,连着抓了几个大的合资项目引进,又推出了一套比较新颖的乡镇企业管理制度改革方案,给那些仍沿袭旧的管理方法的乡镇企业注入了新的活力,而且许家乡的乡镇企业起步比较早,经济实力也雄厚,又赶上这几年经济改革的大浪,乡里的各项工作一下子就成了县里响当当硬邦邦的“状元”。连那些过去带着有色眼睛看“老转”的人,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工作能力,县里领导们更是对他刮目相看,大会小会不止一次地说过:许家乡是全县的样板。这几年,到乡里参观学习的多,上级领导来访的多,转发的经验材料多,上上下下对他魏明的口碑也最好。 可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的大气候影响下,乡镇企业出现了疲软的状况。虽说各项综合指标完成还算好,在全县仍然名列状元,但魏明心里清楚,那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各个企业都有些家底子,东挪西凑的只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把数凑了上去,真要是拉开架势捣腾,底气显然是不足的。他越来越意识到乡镇企业如果再不探索出一条生存发展的新路,在市场机制转换的过程中将会有灭顶之灾。可是如何实施这些计划,他也只限于思考和酝酿之中。 在和乡长李天成的配合上,他始终本着尊重和信任的态度,可是随着交往时间长了后,发现李天成有点辜负了他的尊重,时常背着他搞点小名堂,而且该他管的不管,不该管的乱插手。前几天,副书记于钢就给他反映了个事,说是李天成找他好几次,要把打字员小刘安排成团委书记,这些本该是党团线管的事,他个行政领导操哪门子心呢?再说,她连党员也不是,干工作也不方便呀!后来才搞清楚,小刘是李天成一个沾亲带故的侄女。他当时就对于钢说:“再找你就让他来找我。” 说心里话,李天成要是单纯地出于安排亲戚的想法,他魏明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在一个乡里生活了那么多年,谁没有个沾亲带故的呢?可遇到那些厂长给魏明出难题时,你个管行政的不说帮着他平息,还在底下煽风点火,那就有点不地道了啊!前一段他就听说李乡长给几个厂长说,你们不要眼里只有魏书记,不把我乡长放在眼里,将来这个乡里谁说话算话还说不定呢!听听,这都说得是个什么话?他魏明还不是为了把乡里的工作搞上去,怎么能扯到谁说话算话,谁说话不算话那个茬,大家都是靠党性靠责任感在为党工作。 李天成搞得这些小伎俩他可以不去理会,他困惑的是还有一些人到处说他的风凉话,他不迎合地方上的那套吃吃喝喝吹吹拍拍,说他是不领市面;坚持原则不答应那些人出格的要求,说他是太死板;抓那些厂长生活腐化乱挥霍,说他是注重小节,思想太僵化。他心里说:如果嫖娼搞女人和贪占挥霍还算小节,那还有什么是大节?现在又不抓政治错误,这些事情不就是大节吗?再改革开放,也不能铆着劲地把国家的钱财往自己家搬,再不僵化也不能看见他们乱拉女人干也不闻不问吧?社会风气每况愈下,卖淫嫖娼和野鸡满地跑也是社会现实存在,但作为党员干部和企业的负责人,也不能一点王法也没有吧。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堵得慌,这车就开得不是那么舒服。 乡长李天成坐在后座上,两眼看着前面,觉得这车刚才还挺平稳的,怎么这会儿像喝醉了酒似的走起了蛇行,猜想魏明不定被什么事搅得心里不舒坦。想着魏明心里不舒服,他就有那么些小得意。前一段县里传出风,说魏明要调县里进班子,刚才看到许书记对他那副热情和亲热的样子,虽然心里很不舒服,可坐在车上一想却豁然开朗了许多。魏明要真的走了,书记的位子于他而言,也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了。当乡长也有五六年了,本来好不容易设了个套,揪住老书记的桃色新闻把他赶下台,没想到却给魏明做了好事。本以为魏明不过是部队转业下来的,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可没想到他有知识有能力又敢干,乡里的工作没多久就搞得轰轰烈烈,上上下下说他好的人也不少。 按理说工作搞得好他也可以沾光,毕竟他也是主要领导之一,但总是听那些人说魏明好,他心里自然舒坦不了。说他魏明好,也就影射他李天成不好,夸他魏明有能力就是贬他李天成没能力。不过也不能不承认,他在底下四处搞过魏明的事,却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什么茬。魏明为人实在,没私心,不贪财不好色,各方面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所以,他越来越感到魏明在乡里一天,他李天成就没有出头的日子。 在农村生活了几十年,他最清楚党委书记是实权派,眼下说是党政分家,可农村和城里不一样,什么时侯都是书记说话算数。他舍却村里一年十几万收入不要,到乡里当这个工资不多管事不少的乡头,就是奔书记这个位子来的。现在,魏明要走了,他的理想也就快实现了。但他对魏明的提拔还是不怎么舒服,心说:他鸡巴不就是当了两天兵呗,除了工作上能干一点,还有什么能耐?说起来搞关系搞人,他还嫩着呢!再说,乡里的工作搞得好,也有老子的一半功劳,没听说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吗,凭什么就提他不提老子呢?唉……!他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抽了起来。心想:魏明调走后他当书记虽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可毕竟是个“二手货”,心里难免酸溜溜不是个滋味。 魏明此时心里平静了许多,车也开得平稳得多了。奥迪轻快地在水泥马路上行驶着,两边的绿化林带齐刷刷地向后闪去。他是炮兵出身,野战军的大口径火炮都是一色儿进口法国车牵引,每个连队还配两辆生活车,所以在部队他就没断过摸方向盘,刚到地方那两年没机会动,后来,各乡镇的头头们学开车成风,他有部队的执照,到交通队换了个地方照就上了车。原来乡里有辆“奔驰200‘,是老书记的专车,他上任后开了几天觉得太招摇。后来,乡办按照他的意见买了辆桑塔纳,平时开着出去开会办事方便多了。不过,他每星期回家度周末却从来不开车回去,也不让乡里送,都是挤公交车。这方面他还是对自己要求比较严的,在部队二十多年,他从来不愿沾公家的便宜,到地方上他也没放松过自己。 不过,平时开着那辆普桑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可那帮厂长经理们却总是笑话他。轧钢厂的厂长施小宝就说过:“你魏书记开桑塔纳,我们谁还敢坐”公爵王‘呢!快把那破车丢了,我送你辆“凯蒂拉克’,省得叫别的乡里笑话我们这些厂长欺负你。”他听了却不以为然地笑着说:“你坐公爵王,还不是要听我的,一块出去,你就不敢开到我的前面去。”施小宝说:“那可不一定哟!在乡里是你魏书记说了算,可到外边,别人还以为你是我的开道车呢!保不定会把你晾到一边不管,却像迎贵宾似的上赶着来和我握手!”周围的人听了都笑得前仰后合,魏明当时心里还有点不服气,可细细一想,他说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儿。现在的世道里狗眼看人低的事多了,他的那辆国产车开出去,说不定真让人当成开道车撇一边了。后来他们说得多了,见别的乡长书记的车都是“凌志‘、”林肯’的,一个赛一个的比他好,才让乡办买了这辆“奥迪a6‘,开了半年多,感觉就是比桑塔纳好,怎么开怎么顺手。 “天成,你看咱乡今年的指标上两亿有没有把握?”魏明把车从国道上拐进乡里的公路后问。 乡长李天成想了会儿才说:“说不准啊!”他说是这样说其实心里知道超指标没什么问题,可他不想再让超额的好名都让魏明给得了。再说,超了后他拍拍屁股提上去了,留下他明年还怎么超呢?现在都是鞭打快牛的政策,今年超一千万,明年又给你加两千万,什么时候才有个头呢?县里巴不得你一年一个样,年年大变样。他要想法给那帮人吹吹风都留点底,明年他上去了再超。 “回去咱俩合计合计,明天开会,再给那些企业上上螺丝,最后这三个月就全靠他们扑腾了,他们如果都掉链子,咱们就是急得尿血也没用。” “那是,那是!”他知道魏明在部队干得时间长,习惯那种手一挥,高喊一声:“同志们,冲啊!”式的领导方法。在他看来,那都是小儿科,那一套在部队行,在地方上根本行不通,要把生产搞上去,还得靠手下有几个得力的人。那帮企业里当头的大部分都是和他一起在村里当村长书记起来的,他们肚里的杂碎有几两重,他都了解得清清楚楚。别看他们平时对魏明个个都顶膜礼拜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是前一段魏明上调的风一传出来,他再对外吹风他马上就要当一把手后,还是有一些人调了风向,开始朝他的身边凑了。所以,他的心里很踏实,等到真的坐上了一把手的位置,他倒要看看这个乡里谁最后说了算。 第二章 车子开进了乡政府的大院,停在了乡政府的大楼前。 乡政府的大院如今建设得像公园一样美,绿树成荫、花团锦簇。各种名花异草簇拥着那座正面全部是珐蓝玻璃装潢的五层大楼。这些年乡里企业搞得有模有样,乡政府的财政收入也水涨船高,手里有了钱,每年都捣腾着装修和改善,渐渐也就有了现在的规模。魏明刚到乡里很反对花这些装饰脸面的钱,也抵制过反对过。可到其他乡里去了几次,看人家那些经济上还不如他们富的,办公室却豪华的一个赛一个。再说,改革开放搞外资引进,也讲究个好的投资环境,外商们要是看着你这里破破烂烂也不利于引进,慢慢地也就不再坚持反对,而如今你不反对就是默许。不过,他还是先把乡里的中学、小学和幼儿园、敬老院的公共设施都修建好了才放的口。说真的,修房子花点钱也不算什么。装修的那点钱,还不够一个星期的招待费呢!每年吃的花的送的都要一、二百万,去年更厉害,用掉三百四十多万,每天就是近万元。想想也真可怕,三百四十万,顶上一个中等规模企业一年的利润,上三百多万利润,产值还不得干到三四千万啊! 他是农村里长大的,也过过苦日子,看着这些钱都没用到生产上心疼。有一次在乡党委会上,他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准备搞个办法限制限制,没想到乡里的干部都不以为然。再说这年头你去限制谁呢?县里哪个部门都不能得罪,谁来了都要招待,还要好好的招待。难怪老百姓说:财政爹,银行娘,电老虎,水霸王,工商税务两条狼,公安交警大流氓,这些部门来个人,再小你都要叫爷。老百姓对大吃大喝大送的事是最反感最痛恨,谁说起谁骂。可骂又有什么用呢?乡里倒是有个特种水产养殖场,却从来也没出过产品,年年放养年年空,都上了饭桌送了人。上上下下的都知道你乡里有个养殖场,还都是些稀有的玩意儿,谁吃饭都盼着末了的那盆王八汤,少了哪一桌都不行,这边还没上来,那边就分配好了王八骨头,今天你拿,明天他拿,在县里转转,每个有点身份的人,钥匙串上都有那么一根王八骨。吃完饭后,桌上的牙签谁都不用,一个个都拿个王八骨。连他魏明的钥匙串上也不知换了多少根了。每次到县里开会,谁见了谁拿,只要他的没有了,田秘书会立马又给他搞一根来。养得那些紫貂采的皮,都满足不了送人用。开始还能送几件紫貂皮长大衣,后来只能送短大衣,最后改成围脖还不够送,只能严格控制由他一个人签字。可他怎么能够控制得住那些谁都说不清的人情份往的事呢?心里不愿意也得签字,到最后,让他签字也基本上是走过场。 进了大楼,回到他的办公室,刚在大班椅上坐下,田秘书就推门走了进来。 田秘书叫田恬,人不但长得甜甜的,也漂亮得让很多人看了都会想入非非。她是本乡前几年考出去的大学生,在大学里学了四年中文,分到乡里的奋进中学当老师,没干几天就被老书记调到乡政府当了秘书。她能那么快脱离教师岗位,不知道是和县里的领导们有什么瓜葛和联系,还是沾了脸蛋长得漂亮的光,而且老书记把她从学校里挖来,是秉承县里领导的旨意,还是盯上她的那张脸,打得是老牛吃嫩草的主意,都是一些人讳莫如深私下议论的话题。 魏明刚来乡里时工作开展得不错,但却对原来的人员基本上没进行什么调整。可随着那些关于田恬的是是非非的议论灌到耳朵里后,觉得继续用这么年轻的女秘书,保不定也会被别人说他接了个二手货的“小蜜‘。于是,他找了个机会在班子会上提出要换个男秘书。没想到他一提出来,班子里竟然没一个人同意,意见来得个统一,他只好作罢。不过,来了这几年,田恬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这个姑娘持重不轻浮,心细且善解人意,乡政府机关上上下下都有好人缘,对谁都是热情大方,却从来不风骚献媚。于是,他对田恬就总有一种内疚感似的。不过,田恬却像从来不知道他要把她搞下去的那挡事,对他比别人更加格外关心,而且真切细腻,无微不至,这种关心也十分得体,使你不会产生任何非分之念。此刻,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桌前,微笑地问:”魏书记,您回来了?累不累?“ 魏明抬起头,看着田恬那两只秋水盈盈的大眼,不由得心生感激之情,他的确有些累,可见到的人都是问开会什么内容,却没有一个问他累不累,相形之下,他就感到了一丝儿温暖,说:“还好,不算太累。”看见她不走还站在那里他就问:“有事吗?” “市委组织部的苟部长来咱乡调研已经两天了,听说明天就准备回去了,你看是不是去陪一陪呢?”田恬轻声细语地说。 “让别的领导陪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愿去那种场合,再说我已经陪他吃过了啊,总陪有什么意思?”他说着理着手里的文件,又说:“我还要把明天开会的事理一理呢!”魏明说完又端起桌上的不锈钢茶杯,打开盖,见杯里冒出袅袅热气,心里一热。田恬就是这么细心,知道他进屋总要喝水,每次在他将要回来时给他提前泡上茶,他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刚要喝,却被她给挡住了。“没想到您回来的这么晚,茶可能泡的时间长了些,来,我给您添些热的。”说着,从他的手中把茶杯拿过去,倒掉一点在痰盂里,又走到茶几旁的饮水机前给他换了些热的,才送到他的手里。 “谢谢!”魏明说着接过保温杯喝了一口,不凉不热的略有些烫,正是他喝茶的最佳上口温度。 “魏书记,您最好还是陪一下,苟部长是市委组织部长,您不去陪得话……!再说他这个时候来,怕是……!”田恬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中的潜台词他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魏明沉思着没有说话,心里却在考虑着要不要去的事。地区行政公署地改市后,苟部长亲自带人到县里搞调研,而且还是第一次来他们乡,刚来的那天他是陪着吃了顿饭,可这两天忙手头的工作,以及到县里开会,基本上没再陪过他。现在会开完了不去也的确有点说不过去,何况许书记刚才散会时还特意叮嘱要好好地接待。想到这里他暗自嘀咕:这小人精,话不说完,却给了他一个暗示。 “您先喝茶休息一会儿,现在是五点五十四分,再过二十分钟您就过去,他们那一桌安排在”戏水厅‘里。“说着田恬转过身,轻步地走向门口,到门口她忽然一个轻盈的转身,对魏明做了个鬼脸说:”别怕,喝酒的事有本小田给你担着,咱们按既定方针办。“说完后,即消失在门口。 魏明想笑却没笑,他在想这个鬼女子怎么能肯定他会去陪呢?他端起杯子连着喝了几口,思忖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去陪了。他很讨厌酒场餐桌上的嘈杂和那些吃喝吹拍的一套,在他看来,餐桌是一种孕育阴谋的土壤,一种虚伪聚会的场所,一种肮脏交易的工具,当然,餐桌有时也是一个安全的港湾,一条家庭成员和真正的朋友交流的纽带,一块流露心灵的福地,可他开了一天会本身很累,哪还有情绪陪他们灌黄汤。放下杯子站起身,走到李天成的办公室里,见他正在看报纸,就说:“老李,一会儿去陪陪市委的苟部长,我就不去了。” 李天成放下报纸说:“你不去不行吧!” “什么行不行的呢?你也是主要领导啊!”魏明说着走了出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到铁皮柜前打开门,从里面取出文件夹,准备把各企业的统计数据很好地研究一下,明天给那些厂长上上螺丝。 坐在办公桌前,打开文件夹刚看了两行,却怎么也看不下去。脑子里很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了一会儿,问题还是出在陪不陪的问题上。 到地方这几年他虽然时时在心理上抵御着那些庸俗的一套,也不去屈意迎合,但生活在这个环境中也学了不少东西。单说这个陪客就有不少的讲究。对上级部门来的领导,去得不能太早,太早了会让同事觉得你有巴结殷勤之嫌。也不能晚去,人家都坐好了你再去,有慢待领导主次颠倒之嫌,显得架子大没有礼貌,还要领导等你。当然,也不能和领导同时进去,那样别人又会说你和领导平起平坐,忘了自己的身份。当然对同级对职务低的,如何去陪也都有讲究,有时往往一点小的地方没注意到就会有不少的麻烦。市委领导来你的乡里,你不全程陪同本来就有点说不过去,推脱工作忙和开会也不能说没有理由,可会开完了你不去陪就是个严重问题了。看来,田恬说得还是有点道理的,再累再怕喝,喝得胃出血也应该去陪。想到这里,他忙站起身,把手上的文件夹一合,几步走到门口拉门就要出去,却猛地想起了田恬的话留住了步。看看表,指针指向六点十分,也就是说距她说的时间还有四分钟。他松开拉门的手,转身在屋里踱起了步子。田恬说过二十分钟去自有她的道理,也就是说,她准会在二十一、二分钟时陪客人进餐厅。 第三章 魏明刚在餐厅站稳,苟部长就在田恬的陪同下走进了“戏水厅”。 魏明忙迎了上去,热情地和苟部长握手,握过手把他让过去才发现县委组织部王部长和干部科施科长也跟在后边。一一握完手后,他看到田恬深情地看他,那目光和表情似乎在说,我说得没错吧!这一瞬间,他忽然有了一种也和她握握手的念头,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没这个胆。避开她的目光,走到桌前,在李乡长身旁的空位子上坐了下来,田恬也跟着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李天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魏明还是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了疑惑,不过他不想理会他,也顾不上理会。 两位小姐给每个人面前的小酒杯都斟满了“五粮液”,顿时,厅里充满了浓郁的酒香。 魏明不失时机地双手端起酒杯,站起身说:“部长和各位领导来许家乡调研,是对我们乡的关怀,这两天忙也没好好的陪同各位领导,我给部长和各位领导敬酒,先自罚一杯赔罪。” 苟部长听了他的话不端杯,而是指着他说:“小魏,别领导不领导的,既然你说是赔罪,那就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再说,自罚一杯就能陪了罪吗?啊……!”说完苟部长笑了起来。 魏明听了后笑着说:“听部长的意思一杯还陪不了罪,那我就自罚三杯,您看行不行呢?” 人们常说:喝酒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魏明干工作爽快利索,酒也喝得干脆。看苟部长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后,他二话不说,把杯子凑到嘴边,一仰脖就喝了,接下来的两杯,他干得更是十分豪爽,他的豪爽立马博得桌上人的喝彩。其实,喝过第一杯他就感觉出杯里是矿泉水兑的假酒,他明白这是田恬怕他多喝酒的“既定方针”。 他一带头,桌上的气氛自然活跃了许多。 苟部长今天好像情绪特别好,连着干了不少,领带也扯开了,油光锃亮的脑门上泛着亮光。桌上的气氛热烈了起来,大家都放松了不少。魏明看着大家你敬我我敬你的,心想:酒这个玩意儿真是个好东西,几杯一下肚,就把人的情绪给提上来了,而且一喝上酒,什么领导百姓的都一球样了。苟部长和魏明碰杯时说:“小魏,你知道不知道,现在国家的经济体制改革了,家庭的体制也随着改变了,你的家庭体制有没有改变啊?” “变什么?国家变是国家的事,但家里老爷们说话算话的体制,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魏明不明白苟部长指的是什么。 “唉……!还是农村好啊!城市可不行,别说是说话算话了,搞得老爷们活得都不像个人了,真他妈的不如回到老家盖上两间房,也学学古人,做个隐士享享福!” “怎么,部长在家还受气?”魏明笑着打趣问。 “唉!现在的家庭体制呀,真是一言难尽哟!” “呵呵,怎么,看部长的样子,家庭体制的改变让您……?”魏明问着,桌上的人也都把目光投向了苟部长。 苟部长把杯里的酒一口喝了后说:“唉……,八年了,别提它了!现在的家庭体制,不但是以孩子为核心,在丈母娘领导下的老婆经济负责制,我们家还要加一条,那就是任何经济开支都要在丈人、丈母娘、老婆三堂会审下的老婆一支笔制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满桌的人都给逗笑了。 魏明先是听了发笑,后来就想起了自己的家庭,觉着苟部长的话说得真是那么一回事,现在的男人,又有几个能当了家里的主人,还不都是老婆说了算数,大事小事都是老婆和丈母娘在一块捣鼓,别说是男人说话不顶用,就是兜里有两小钱也要七盘问八盘问的,生怕男人背着她们藏着什么似的。过去没钱倒过得挺滋润,现在钱多了,倒像是紧紧巴巴的没了自主权了。 “大家都怎么啦?一个个像是灾难深重的痛苦样,女人也没有你们说得那么可怕吧!快喝酒啊!”田恬看在座的都不吱声,怕把喝酒的气氛破坏了,打趣地说。 魏明听了一想也是,真是太没劲,喝酒就喝酒,想什么老婆负责不负责的球事,就端起酒杯说:“管球它谁负责呢,家里那点钱有人管就行,老婆管也有老婆管的好处,她们心眼细比我们管得好。我们大老爷们是做大事情的,在外面有权力管人而且能管得住人那才是真本事,家里的财政大臣位子,咱们就高姿态一点下放给老婆,让她们也过过当官的瘾,来,为咱们的老婆荣升家庭财政大臣,把咱们从繁重的家庭琐碎中解放出来干杯!” “对,喝,喝酒!”苟部长也把酒杯端起来说。 大家听了都端起了酒杯,在桌上的转盘上过了下电,都一口干了,这杯酒喝得就有些慷慨就义的味道。 “小田,你过来,老朽敬你一杯。”苟部长又端起酒杯冲着正指挥几个小姐给倒酒的田恬说。 田恬一听苟部长对她说,忙说:“部长阁下真会开玩笑,您老印堂饱满,口阔脸方,仪表堂堂,年富力强,还称老朽,那我们这些跑堂的岂不是要羞愧于世了?再说,上有县里的领导,下有乡里的领导,怎么也轮不到不才小女子受敬啊!” 话一说完,大家都笑,苟部长更是喜形于色,说:“这小女子不简单,不简单,几句话令老朽倒难于再敬了,好,我先和在座的干一杯,下来再和你单个操练。”这后一句“单个操练‘的话说得就有那么点猥亵的意思,当地人口中讲的”单个操练’就是男女乱搞。田恬自然也听了出来,只见她脸一红,并没表现出很尴尬,而是把头转过去对身后的小姐低声说了几句,那小姐点点头走了。 苟部长和在座的都喝了一圈后,又把酒杯端起来对着田恬说:“怎么样,现在该咱俩单个操练了。” “好啊!既然部长这么看得起小女,那我就舍命领情了,不过,这小杯不行,咱们换大杯。”说着,她从身后的那个小姐的手里拿过来两个高脚杯,摆在面前一个,让小姐给倒得满满的,旁边的另一个小姐又给另只杯子倒酒,不过只倒了大半杯。田恬对苟部长扬了扬手说:“您自己挑吧!” 苟部长说:“嘿,小丫头不简单啊!敢跟我练大杯,好啊,来,咱就练大杯。”说着,他马上把手伸向那杯不满的。 田恬自己端起了另一杯,然后举了起来,说:“部长大人,小女子长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跟地委领导,不,说错了,是和市领导喝过酒,今天部长大人给了我这个机会,我怎么能不冒死从命呢?”说完后一口气喝干了杯里的酒。苟部长见她一口喝干了,脸色就有点尴尬和为难。 满桌的人都齐声喝彩,只有魏明心里清楚,田恬喝的是特制的酒,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也不能说。他夸张地瞪大眼说:“小田,你从来没喝这么多酒,别逞能,再说,也不能让部长一下子喝那么多啊!”魏明这话看似批评小田又为部长说情,实则火上浇油。他心里着急,知道这酒只要一喝下去就没了时间,不把部长灌趴下,他准备材料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小魏,你这样说话就不够意思了,我老苟再不能喝,也不能输给小田姑娘呀!来,看好,感情深一口闷。”说完,他也一扬脖灌了下去。不过他抖抖索索地洒出去不少。 “快吃菜,快吃菜。”田恬见苟部长喝了,连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麻辣鹿腓骨,跑到他的身边放在他的小碗里,说:“快吃,快吃,您要是不吃,书记可要找我算账了。” “没事,没事。这……这……这点酒算什么,我…我…我还没…没…到位…位呢……!”苟部长说话时的舌头像是有些硬了,不知是有意装得,还是真得喝高了。魏明记得前两天陪他喝的时候,他吹了一瓶高度都没事,眼下这低度的怎么说也不可能喝成这样啊?所以,魏明看他是装的,忙说:“部长海量,部长海量,先吃菜,先吃菜。”说着他指指刚端上桌的清炖甲鱼说:“来,吃甲鱼,吃甲鱼,这可是我们乡的特产,全是用鱼儿虾儿的活饲料喂养,一点合成饲料也不用的绝对绿色食品,来,吃!” “小…小魏,什么甲…甲鱼,王…八就王…八呗,还文皱…皱的,甲…甲鱼。”说着,苟部长拿起筷子,哆哆嗦嗦地夹起甲鱼的头,又一把搂住了田恬的肩说:“小…小田…田,来…来来,这…这个王…王八头,不,应…应该说是龟…龟头,可…可是好…好东西。”说着,把筷子伸到田恬的脸前,硬要给她喂下去。 满桌的人都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苟部长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是对一个没结婚的姑娘说。魏明心里更着急,想帮却又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可是不帮她,眼下的场面对小田来说,可真是件难堪的事。 田恬的脸先是一红,但她很快就莞尔一笑,说:“哎哟,部长大人啊,您知道吗?如今流行的是吃什么补什么,这可是你们男人的大补,吃了最好,我要是抢着吃了,那不是全给浪费了吗?贪污和浪费可是极大的犯罪哟!”说着,她满脸灿烂地轻展秀臂一推,把王八头推到了苟部长的嘴边。 苟部长也许感觉到刚才言语上的失态,忙就坡下驴说:“好,好,还是小田体贴我,还是小田体贴我啊!”说完,他张嘴把那只王八头,也就是他说的龟头塞进了嘴里,起劲地嚼了起来。 一个令人尴尬的场面被小田几句话给化解了,满桌的人都松了口气,魏明顿时对田恬有了更深的认识,等她坐下后,他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更多的是赞赏之意。田恬也看了他一眼,不过她很平静,平静地让人猜不透她的心中所思。 魏明见苟部长的样子,心里多少滋生出一点反感,想起上次也是市里来人,吃饱喝足后去跳舞,抱着陪跳的小姑娘乱亲乱摸,让人家姑娘的父母指着他们乡领导鼻子骂的事,于是悄声地对田恬说:“你去给每人准备点钱,吃完饭安排他们打麻将,不要去唱歌跳舞了,这个劲头,真要再搞出点事来,那些女孩的家长还不知道怎么骂街呢!” 田恬没有说话,只是心领神会的在桌下轻轻地一拍他的手,那意思很清楚了。魏明马上理解了她已经准备好了,虽然他没更多的惊讶,但奇怪的是这个田恬怎么这么精呢? 吃完饭,上了一盘东南亚进口的香蕉和美国提子的果盘,大家分别吃着,苟部长又感慨地说:“人家国外种的水果就是好吃,咱们怎么就种不好呢?” “是啊!上次到美国去,街上卖的苹果个个都是一般大,而且都消过毒,拿出来就能吃。”王部长也说。 大家议论了一会儿外国的水果,说得也热烈,魏明没出过国,也就插不上嘴。他想想来了也三年多了,搞引进合资项目的过程中,外商倒是邀请了他两次,他都让给李乡长和其他乡长了,乡里的领导已经全部都出去过了,连刚来没多久的副书记于钢都跑了一趟西欧。李乡长出了两次,一次日本,一次西欧还不过瘾似的张罗着再出去呢!不过,这次他也快要去了,只是报出去的签证还没批下来。正想着,苟部长说准备回县里去住,他听了忙说:“怎么现在就回去了呢?不是说还要继续调研吗?再说小田已经安排了活动,您再继续深入几天吧!出来也难得放松放松,多住几天也是休息啊!” “是啊,别走了。”王部长也说。 “你安排点什么活动?”苟部长问。 “摸两圈,怎么样?”魏明说。 “那…,那好吧!”苟部长好像不太情愿似的,但魏明看得出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部长,我就不陪了,什么时候回县里我来接你。”王部长说。 魏明忙说:“王部长你也别走了吧,一块儿住下吧。” “不了,县里还有事情,部长什么时候回县里,你给我打电话。”说完,他转身对苟部长说:“那部长我就走了。”说着伸出手和苟部长握手。 “小田,你先带部长过去,我送送王部长就过来。”魏明和苟部长打了个招呼,就跟着王部长下了楼。 临上车时,王部长对魏明说:“老魏,苟部长就交给你了,可别慢待了他,他来这里不单单调研和随便看看啊!”说完伸出手和他握了握,那手握得就有了点意思。魏明似乎感觉到了点什么,可又说不清楚,但联想到许书记今天说的话,他似乎明白他的意思。 望着王部长的车开出了乡政府的大院,魏明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想:人的命运真不好说,谁能上谁能下都在一瞬间,命运全在当权者的手里,每个想上和要上的人,都得听任他们主宰。王部长已是五十多的人了,也算县领导班子的三朝元老,看起来是享受正处的待遇,可经他手提得人,不少都当了县委书记和县长的,连现在的一把手许书记也是他这个部长,考察和提到县委办当副主任以后上去的,他却还是原地踏步。可他又一想觉得太可笑了,自己还不知是什么命运呢,却管球别人的事。 他静静神,转身上了楼,来到那间专设的麻将屋前,伸手在门框右上角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摸到掩藏着的门铃,按了一长两短的暗号。这是乡里专门为上级领导们准备的麻将屋,一是为避免外人的干扰,二是怕领导们大庭广众之下放不开。所以,这里只有几个主要领导和接待人员才能进去。别看这个小房子,投资也不少,两三万元的内装修不算,连那张麻将桌子都是从香港专门买回来的最时髦的自动麻将桌。 门开了,是小田开的门。他走了进去,田恬在他的身后关上了门。他问:“怎么样?” 田恬对里边望了一下悄声地说:“正干着呢!一人给了一千,部长那边我加了一倍,老家伙怕是今晚不会睡觉了。” “那你吃得消吗?” “李乡长说回去看看就来顶我,不过,我看还是你来顶吧!” 暗暗的灯光下,田恬的两只大眼闪动着说,那意思魏明已经明白了。小田这是为他好,也许今天的客人对他来讲是个关键。 “放心地打吧,明天开会的材料我这就去准备,保证你明天早上用,这是客房的钥匙,一会儿他们要是想休息您就带他们去,您也要想法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要不然明早开会没精神。”田恬说着又从兜里拿出一沓钱递给他。 “钱我有,我非要把那些钱给捞回来。”魏明接过钥匙,却把钱推了回来。 “你呀!讲正经也不看个时间,这几个主儿平时想送都送不上,你还不趁这个机会把他们哄得开心点,反正是公家的钱,你不用,李乡长也会用的。”田恬说着把钱朝他的手里一塞又推了他一把说:“快去吧,他们要着急的。” 魏明想想也是,就不再推辞了。又进了两道门后,才到了麻将桌前,三个人正抻着脖子等他们呢。 “小田,你怎么这么磨蹭呀!是不是有什么悄悄话给小魏讲啊?”苟部长说。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魏书记来陪你打,我就不凑这个数了,时间不早了我该下班了。”田恬说着走过去分别在饮水机上给他们的杯子里添上了热水。 魏明坐下后说:“部长手下可要留情呀,我是三脚猫,那两下子根本上不了台面。” “我们不管你三脚猫四脚猫,有钱就行,快,我扔筛子了。”说着,苟部长就扔筛子摸牌了。 “各位领导慢慢打,我先回去了。”小田笑着说。 “别走,别走,你不打,就坐在这看一会儿,来!”苟部长一手摸牌,一只手装着无意却有意的搂在田恬的腰上。 “时间不早了,她家离得又远,回去晚了,老人会不放心的。”魏明生怕他再得寸进尺忙替她说话。 “是啊,部长,你好好打,我祝你财运大发,多和几把。”田恬说着,原地一转身就甩掉苟部长的手,朝门口走去。 “小魏啊!你该不是英雄措美人吧?”“哪里,哪里,人家是名花有主,我哪敢措美啊!农村人嘴杂,她又没结婚,搞秘书工作本来就扎眼,回去晚了家里担心不说,再叫别人嚼舌头,不是也影响咱们当领导的光辉形象吗?” “哦……,对,对,当领导的要坐怀不乱嘛!不过,小田这个丫头不错,气质好也很性感,想不到你们乡里还有这么漂亮的靓妹啊!” “人家不但靓,还是正牌大学毕业的呢!放在乡办有点屈才。” “哎!我们市委正缺个团委书记,怎么样,过渡一下把她让给我们吧,在你这个小乡里是不会有什么发展的。” “好是好,就是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下来我给她通个气,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她要是不愿意,我就和她单个操练,哎,四筒,和了,清一色,四翻,哈哈,小魏,200,你可别心疼啊!哈哈哈……。” “哎哟,两张老头票,怎么能不心疼呢?你可要当心,我一会儿可是连利息也要搂回来的。”魏明故意装得心疼的抽冷气,其实,他的那张牌是专门给他放出去的,他不想再听他说更难听的话。 一圈下来,都是魏明点的炮,呼呼拉拉的几百元跑了。 “哈哈…,又和啦!” 魏明心里乱糟糟的,手里的牌就更没了控制,一不留神就放“炮‘出冲。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是一长两短,魏明知道是自己人,刚想起来去开门,苟部长说:“谁呀,这么扫兴,别去开。” “可能是李乡长,他刚才说要替小田打。”魏明说。 “别理他,小许,你去告诉他回去休息吧,这里的人手够了。” 那个姓许的干事站起身拉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走了进来说:“他已经走了。” “李乡长怎么样?”苟部长问。 魏明心里一惊,脑子里飞速地转着,知道苟部长绝不是随便问问,他手上摸着牌沉思了一下才说:“工作上还是不错的,农村工作经验很丰富。”他不想在背后说李天成的坏话。 “喔……”苟部长“喔‘了一声再没说什么。 魏明也就不再说下去了。在搞干部工作的人面前言多必失,一两句话也许会毁了别人的终生。他闷下头打牌。 魏明心里想着把那些公款给搂回来却总点炮,一会儿又出去好几百。捏捏小田给得那些钱没剩几张了,心里难免着急,可越着急越放炮。 这时,部长看看表说:“小魏,怎么样?收摊吧,再整下去,你可要穿裤头回去了!”说着,他把面前的钱并并整齐,又说:“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边说边把整理好的那一摞钱都扔给了魏明。他一退给他,旁边的两个干事也都把面前的钱扔给了魏明,魏明很吃惊地问:“部长,这……?” “这什么,我们又不是你的客户,打几圈玩玩,用不着公关。”部长说完又甩给他一根烟。 旁边的许干事说:“快拿上吧,部长从来不收这样的钱。” 对面的李干事也说:“魏书记,快回去搂媳妇吧,说不定媳妇还在被窝里望眼欲穿盼君归呢!哈哈哈……!” “搂个球呀!媳妇他妈的在县城里,还不知道让谁搂去了呢!哈哈哈……” “那你可得看紧一点,别叫人家给你带顶绿帽子就来不及了。” “管她呢,老娘们了,谁爱搂就搂去,总不能让那玩意太闲了,哈哈哈……!”魏明说得他们几个都笑了。 苟部长说:“小魏倒想得很开嘛!” “这年头你不想开点也不行,真要是遇到那事,也不能跳楼啊,正确对待嘛!哈哈哈……!”笑完,魏明掏出钥匙又说:“房子都给你们安排好了,明天如何安排呢?要是找人谈话,我提前通知他们等在那里。要是暂时不谈话,你们就多休息一会儿。”说着他就带他们到了客房里,安排好后,他正要走,苟部长叫住了他说:“小魏,明天上午你把工作安排一下就过来,我们聊聊。” 魏明看了部长一眼说:“部长您明天上午多休息一会儿,我早上已经安排各企业的头开会,今年的指标还差一大截呢,我争取两个小时搞完就过来,好吗?” 旁边的李干事听了后说:“魏书记,部长工作很忙,你们的会议是不是改个时间。”。 “哎呀,已经通知下去了,改时间……!” “怎么不行呢,通知一声就行了啊。” “这怕不太好吧,现在企业都很忙,还不知道能不能抽出时间呢!” 李干事见状,走过来拉了他一把低声说:“魏书记,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呢?哪有领导找你谈话要看你的时间呢?”李干事的脸色不是很好。 一边的苟部长听了后说:“小李,别这样,基层的同志也不容易。”说完他转过脸对魏明说:“这样吧,两个小时能开完吗?” 魏明说:“没问题,两个小时结束战斗。” “好,那你就10点半过来,八点多你让田秘书过来,我要和她谈话。” 魏明听了后说:“好,我通知她,你们休息吧!”说完后他退出了屋并带上了门。 在走廊里他就想,部长这人还是挺廉洁的嘛!送到手上的钱都不拿,谁说共产党的干部都是贪官?王宝森那样的毕竟是极个别的。不过,想到苟部长要找田恬谈话,他的心里难免咯噔了一下。这样想着,人已经进了办公楼。 打开门,见办公桌上的台灯还亮着,田恬已趴在桌上睡着了。他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才轻手轻脚地进了门。在这样宁静的夜晚,面对一个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年轻女性,他的心里难免有些不平静。不过他马上稳住自己,轻手轻脚地走到衣架前拿了件外套盖到她身上,又拿起桌上的文件夹,走到沙发前拉亮灯坐了下来,才翻了两页,就听到:“魏书记,你回来了?”原来田恬醒了,两只睡眼惺松的大眼望着魏明,发现身上披着的衣服,她感激地站起身。 “这么晚了,要不你到里间屋去睡一会儿。” “算了,天都快亮了,一睡下就醒不过来了。” “你睡吧,到时候我叫你起来,早上我们开会,你到苟部长那里去一下,他要找你谈话。” 田恬犹豫了一下,把衣服挂在衣架上后说:“我到总机房和小刘挤一下,你也抓紧时间眯一会儿。” 魏明翻了翻手上的材料,见她已经将自己需要的各厂生产进度和产值完成情况,分别列表和计算好百分比,还根据各企业指标完成情况,分为上中下三个层次,心里不免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样的数据和分类呢?” “这叫心有灵犀,本秘书这点能力也没有,怎么能为您老服务呢?” “心有灵犀还要一点通,可我压根就没点啊!” “嘿嘿,这是我的小秘密,天不早了,不开玩笑了,您去里屋歪一会儿,我走了。”田恬说完,转身轻轻地开门走了出去。 魏明呆呆地看着田恬走出门,脑子里一时转不过弯来。 第四章 魏明走进会议室时看看表,见人来得还比较齐,心里挺高兴。平时乡里开个会,总是锣齐鼓不齐,今天却没差两个,等他再看表时,时间还差几分,人已经到齐了。 他对边上坐的李乡长看看就宣布开会了。他先用眼扫了一下四周,却没有马上说话,整个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他却没有马上说话。这是他的习惯,每次决定重大的事,他都要先从心理上对每个与会者造成一种震慑力,使他们在心理和精神上有一种压力后,才合盘托出自己的意图,而且意图一旦提出来,即要每个与会者都要接受和不折不扣地执行。果然,在座的厂长经理们都有些紧张。他挺满意眼前的效果。 “同志们,县里的会大家都参加了,今天召集大家来,我不说你们也都明白,中心议题就是两个字。”魏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用目光将每个人都扫了一遍,才说:“指标!”接下来,魏明把全乡三个季度累计完成的指标及各个企业完成的情况简要地通报了一下,尔后他略微停了一下,掏出烟点上抽了起来。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各企业的头们在思索着,但目光却都紧盯着他,不敢走神。他半根烟抽完后,把剩下的摁灭在烟缸里,才抬起头大声地说:“能不能完成指标,你们的心里清楚,我就不多说了,你们今天都有个明确的表态,咱也玩个时髦,来它个yes、no.” 他的话说完后,会场上先是静了一下,但立刻就响起了“嗡嗡嗡‘的小声议论声。这时,他的眼睛余光扫到身旁的李乡长给轧钢厂的施小宝使了个眼色,然后看到施小宝干咳了一下就说了话。”魏头,我们厂上个季度检修机器,原材料也一直进不了厂,那个指标怕是……!“ “检修机器和原材料进厂拖是事实,但那点指标对你来说,还不是三个指头捏田螺,稳拿的事。”魏明说着,从眼前的文件夹里找出一张表拿在手上。 “哎呀!魏头,你说得倒轻巧,这两个问题是根本性的问题,机器不转,材料进不了厂,总不能用我这身肉去拉钢筋吧!再说,我这副排骨也拉不了几根呀!”施小宝嘻皮笑脸地说着,还伸出他的细胳膊对其他开会的人做着鬼脸。 魏明的脸一沉,说:“什么魏头魏头的,我没名字吗?”魏明的脸一黑,那些偷笑的人都收住了笑。“我今天不想听你讲困难,你只要回答yes,还是no.” “no!”施小宝刚才被魏明抢白了一下,他有些下不来台,仗着有人给撑腰,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说。 “你再说一遍。”魏明的脸拉了下来,两只眼盯着他说。 “……”施小宝见魏明拉下脸也有些心怯。这几年接触下来,知道他是个敢说敢管敢负责的领导,那一套严格管理的部队作风,不能不给他一定的威慑,他不敢坚持了,嘴里嗫诺着:“魏书记,这…这…这的确是有些困难。” “有困难可以下来单独说,你再敢说半个no,就把厂长交给能干的,不要以为离了张屠夫还要吃带毛猪不成,你们厂今年的指标是五千两百万,一至三季度完成了三千九百二十七万,现在原料早就进厂了,机器检修也都搞完了,剩余的一千二百七十三万,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说实话,那点活儿随便换个人上去干,闭着眼都能完成。”魏明说这话时,并不看他,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别的地方,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不能给他一点漫天要价的可能,更不能给他叫苦的机会。 “这……!”施小宝不说话了。 李天成见施小宝一下子被魏明给打下去了,他充好人的说:“小宝,魏书记让你超额那是给你机会,许书记不是你的娘姨夫吗?你干得好点也是给你娘姨夫脸上贴金啊!”他说完后,会场上引发了一阵哄笑声。 施小宝气呼呼地说:“娘姨夫个屁,拐了不知道多少弯,我凭什么给他脸上贴金啊!”说完他把头扭了过去。 魏明看到会场乱哄哄的,心里很不舒服,李天成这不是成心搅乱会场吗?他大声地说:“吵什么吵!”他的话音一落下,会场马上静了下来,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他,他把脸扭过去问坐在不远的不锈钢器皿厂姚厂长:“你们厂的生产线调试好了没有?” “基本好了,不过还有些工序需要继续调试,各方面的协调也有些问题,出来的产品废品多一些。” “你回去把那几个老毛子催紧点,让他们快点调试好,四季度争取搞它个千儿八百万来,要注意把好质量关,不要第一批产品出去就砸了牌子,有点小毛病的半成品也在生产线上走下去,一个是让生产线上的工人熟悉生产程序,再一个产品出来了,年底方方面面的关系也可以送一些,省得到外边去买了,不要钱送给他们,就是有些小毛病他也说不出来,你们厂年初定计划就没有,生产多少都是乡里超的,只是超多超少的事。” “好,我们抓紧点,争取在十月份能正常生产。”姚厂长说。 “不要求你多搞,搞它个几百万就行了。” “要是都正常了,按生产线的设计能力,完成一千万没什么问题。” “你们厂三季度生产的羊毛衫要抓紧上市,多派些人去了解市场信息,及时反馈开发新花样,抓紧时间生产早上市。”魏明对羊毛衫厂的王厂长说,王厂长听了直点头。 魏明又针对各厂的情况,分别询问和交代了一番后问:“其它还有什么问题?”见没人说话,魏明提高了嗓门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平时一个个都小孩鸡巴帮帮硬,到了叫真的时候,却都硬不起来了!” “没啦,没啦。到时完成就行了。”大家平时都了解魏明在正事上从不含糊,而且,各厂的情况什么都瞒不过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魏明见那帮人都蠢蠢欲动地想走,把脸一沉说:“你们别一个个的不在乎,今年咱是老铁匠打铁,硬碰硬,不但要完成指标,还要超,谁要是完不成指标就卷包走人。”他的声音挺大,一下子把乱哄哄的会议室震得没了声音。魏明转过脸想问问李乡长还有没有什么,却发现李乡长早没了影。他心里纳闷,想叫人去喊,又一想,那边的苟部长还等着他,就宣布散会了。 厂长经理们都起身朝外走,魏明见施小宝把身子凑了过来,把脸一扭低头整理茶几上的文件。施小宝凑上来,先递给魏明一根烟,又打着火伸过来,魏明本不想接,但又一想,他这样做已表示了他的歉意,也就接过烟点上抽了。 “魏书记,你可别生气啊!我刚才也是说说而已,还不是想让乡里多给点宽松政策,你们松一松我就可以给工人们多发钱了。” “你就是扯蛋,每年就你们厂发得多,乡里从来也没有干涉过,只要超额完成任务,这些小事都好说,以后别总是乱放炮,再说放炮也要找个地方,看看时间,乱喊乱叫的还怎么开会呢?” “是,是,小的知过,小的知过。”施小宝见魏明的脸色好了,也就松了口气。 “哎!老李,你过来一下。”魏明叫住了棉纺厂的李厂长。问:“厂里的棉花缺口怎么考虑的?有没有渠道进货?” 李厂长听魏明一问,走过来忙说:“魏书记,刚才也没敢说,你问了正想跟你说这事呢!今年的棉花难搞得很,派出不少采购也没搞到,要是再搞不到,怕是有些困难。” “你再多派些人出去,明天你叫个人过来,我给你写封信带上,跑跑新疆,我有个战友在那边的部队农场,他们有棉花,看能不能搞一些。” “那太好了,我叫供销科长亲自去跑,厂里也就缺个百八十吨,搞一些再拼凑拼凑,完成今年的税收指标没什么问题,不过,我们私营企业你也知道,贷款难度很大,缺乏周转资金啊!”李厂长开始听了魏明的话,眼里有了不少光彩,可是转而就黯淡了很多。 施小宝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还是你老李有面子,私人的厂子,魏书记都亲自给你想法搞原料,到时候别光顾着朝自己的腰包里装钱,把书记忘到脑子后面去了啊!” “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个象牙,也不说拉老李一把,支援他们点周转资金。”魏明瞪了一眼施小宝说。 “魏书记,没说的,他们出去购买原料的费用我包了。”施小宝拍拍胸脯说完又对李厂长说:“老李,你明天就来厂里拿钱,百八十万的对我来说毛毛雨。” 魏明见他这么说,对李厂长说:“那好,你明天就到他那里借一百万,但是利息你还是要按照贷款付给他啊!” “好,小宝,明天我可就来拿支票了,利息我绝不会亏你一分钱,” “要什么利息啊,我给你无息贷款,只要你到时候别赖帐就行。” 魏明听了后激了施小宝一下说:“你小子说话可要算话啊!” “哎呀!魏头,我施小宝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魏明听了一笑说:“好,相信你,不过,利息还是要给你的,总不能让你吃亏啊!” 李厂长忙接着他的话说:“那是,那是,哪怕是比信用社高一点也行啊!你不知道我们贷点款多难啊!” 魏明看这个事施小宝答应得很干脆,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他把手里的文件夹拿着站起来说:“这事就这样定了,你们之间如何操作自己商量去。”说完后,他思索了一下问:“你们今年的指标能超多少?” “超是没问题的,就是你们乡里不能每年都是鞭打快牛,年年加码。” “你能超多少?” “那就看怎么超了。” “什么怎么超?” “奖励兑现就能多超,要是开空头支票那就说不准了。” “那你能不能超两百万?” “只要你们乡里到时不赖帐,多了不敢说,超个150万还是有把握的。” “那好,你要是能超150万,乡里给你披红带花开大会表彰。” “魏书记,都什么时候了,还玩虚的。” “那当然,表彰是要的,也有兑现的,你要是能超那么多,我按10%给你奖现金。” “说话算话?” “我魏明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那好,老李在场作证,到年底,魏头你就给我的包里塞钱吧!”施小宝的眼都放光了。 “你也得说话算话,到时要是超不了怎么办?” “150万少一分我也不要钱。”施小宝的话说得十分干脆,魏明知道他没把握是不会这样肯定的,心里就有些后悔,早知他能这么有把握,应该多给他加些码,不过又一想这也不错了,每个厂都能超一点,全乡就能凑个一两千万。 回到办公室,他把手上的那一摞东西放在办公桌上,看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两包红芙蓉牌的烟正准备塞进兜里,田恬推门进来了。他问:“谈完了?” 田恬“嗯‘了一声递给他一个文件夹说:”又来了一拨戴大盖帽的,催咱乡订杂志和报纸,看那劲头,今天要是不拿上订单就不走人。“ “今年怎么这么早!往年不是都到11月份才开始吗?”魏明一听订杂志心里就发毛,说是新闻总署规定内部刊物一律停止发行,可还是有很多职能部门和政府机关搞,恨不得让每个人都订一份。 “谁知道呢,先下手为强呗!听说推销一份有百分之几的提成,要不然怎么一个个劲头那么足,还都是些惹不起的单位。”田恬说着要给他倒水。 魏明拦住她说:“别倒了,苟部长约我十点半过去谈话呢!”说完他想问问苟部长都和她谈了点什么,可一想人家谈人家的你打听什么呢?而且即便是打听了也不会告诉他的。所以,他抓起香烟就朝门外走,走了两步,他像刚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脸问:“小田,你看是不是应该给苟部长准备点什么东西带上呢?这事你考虑一下,要是有必要送,就准备准备给他们装到车上,手续我回来补。”说完他就要走。 “哎哟,我的大书记,等你想起来送,黄瓜菜都凉了,李乡长早就提着送过去了。” “什么?”魏明听了心里就有些奇怪,又问:“你说什么,李乡长已经送过去了,什么时候?” “刚才苟部长和我谈话时,他就大包小包的提过去了。”田恬说。 “都搞了些什么?” “我看见拿了三个养殖场外买的大礼品盒子,还有一些珍珠粉的盒子,你开会前还从我那里拿了六条中华烟,说实话,人家可比你会来事,哪像你这么木呢!” “……”魏明听了后心里寻思:老李你行啊!想骂两句,可又一想,有些话田恬可以说,他却不能说。于是他说:“不管谁送的,送了就行了,你去把中午的饭先安排一下,再去应付那些订杂志的,能少订就少订,有钱也不能都订杂志。”说完他刚要走,却被小田拉住了,从兜里掏出两包中华烟递给他,又伸出手说:“把你那两包红芙蓉留着自己抽吧,如今那烟也就自己抽抽,怎么能拿出来招待人呢。”魏明想想也是的,于是接过她手上的烟,又把自己装进兜里的两包红芙蓉拿出来递给小田走出了门。 走在路上他就想:怪不得李天成这小子开会溜了呢!赶情是送东西去了,这小子也真会看人下菜碟,悄不露声地就把事给办了,他妈的,过去知道他贪,没想到这小子拍马屁也挺在行! 走到招待所上了楼,刚拐过去,就见李乡长从苟部长的房里走出来,苟部长还送出了门。 李乡长看到魏明,脸上就有些不自在。魏明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朝他点点头,侧身让过他,朝苟部长走过去。 “哟,小魏到底是当过兵的,说10点半就是10点半,一分不差。”站在门口的苟部长看看表抬头对魏明说。 魏明忙说:“习惯了,习惯了。” “这样好,我就喜欢你们这些部队上下来的干部,时间观念强,而且工作认真,干什么像什么,来,屋里坐。”苟部长说着就往屋里让。 魏明忙止住步说:“部长走,部长走。” 苟部长嘴里说着:“一样一样。”但人却还是先走进了屋。 见部长坐在沙发上,魏明的眼睛扫到床角上放着的网兜和几只装得满满的塑料袋。他假装没看见,掏出烟给部长一根,自己也叼上一根点上抽了起来。 苟部长抽了几口烟才说:“小魏,来乡里有几年了?” “三年多了!” “不错嘛!适应得挺快,我们这两天分别找了一些基层的同志谈话,他们可是对你反映很好啊,地方和部队相比要复杂得多,一些人情网上的事最烦人,你来得时间不长,能干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接下来苟部长又说了不少的套话,那意思都是些乡镇干部在基层干很辛苦,工作的好坏,领导都会看在眼里,领导衡量一个干部的好坏,过去讲究个德,现在新形势下,除了考察德行方面,更重要的是看工作实绩,有能力有责任感能干工作的,组织上会重用等等。苟部长不愧是干过多年干部工作的,说起来一套一套,顺口而出一点磕拌也没有。虽说那些道理魏明在当团政委和当书记时经常对底下的人讲,但此时此刻由主掌干部大权的他说出来,魏明就感到了另一层的意思。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为后面的话做铺垫,真正关键的是后边的话。于是,他只是静静地听着,除了点头,并没说什么。 苟部长说着停了一下,又说:“乡镇领导班子年轻化是个大的趋势,你们也该准备准备,培养年轻干部是个大事,有些工作也该及早地做起来。” “……”魏明知道下面该来真的了。 苟部长摸出烟递给魏明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 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沉闷的仿佛空气也凝固了。然而,魏明却感到这种气氛隐藏着一种杀机般有些让人紧张。 “你认为乡里目前的几个干部里谁能够胜任党委书记的职务?”苟部长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把魏明问得一惊。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也太明白直露了,一时间他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了。 “别紧张嘛!我只不过随便问问。”苟部长两只眼盯着魏明,说是让他不要紧张,可实际上,无形中倒增加了魏明的压力。 “这……!”魏明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努力品味着部长这个问话的含义是什么。 “说吧!我只是问问情况,像乡一级干部的审批权在你们县里,用谁不用谁都是县委决定的,你别有什么顾虑,我们只是随便谈谈。” 魏明没有马上回答是因为他还没有考虑好如何回答。当然,他思索最多的是揣摩部长问这个话的真实用意。 苟部长似乎并不准备追问得过急,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眼睛也离开了魏明,看着对面的墙壁。 魏明知道总是拖着也不是回事,无论如何都得说两句。他沉思了一会儿说:“说实话,部长问的这个问题,我以前压根就没有考虑过,所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对于谁能胜任书记的职务,连我本人也不能说称职和胜任。从乡党委的人员结构上看,最年轻的就是副书记于钢,我是介于老的和小的中间,其余的党委成员基本上都是四十八、九了,这一届干下来也就差不多该下了。所以从年龄角度来看,够条件的也就是副书记于钢了。可他才从团县委下来,当副书记的时间也不是很长,缺乏基层工作的经验,尤其是缺乏管理一个乡的经验。当然,锻炼一段时间,会成熟和老练的,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很难担得起一把手的担子。”魏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他用眼扫了一下苟部长,想观察一下他的反映,可是,苟部长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是一种神态,丝毫没有任何变化。他不禁从心眼里佩服这个老政工干部的修养,真正修炼成含而不露、遇事不惊的功夫。而且,他的问话,你丝毫听不出有什么倾向性,或者隐含着什么用意。所以,魏明从干部年龄角度和于钢施放的探测气球,没有反馈出任何可供参考的数据。这就不能不使他更为谨慎地说每句话。他稳了稳神说:“要说人选上,摆来摆去,也就是李天成李乡长了。” “李乡长?”苟部长问。“你说你的,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苟部长显然是怕自己的话打断了魏明。 魏明从他的话里听不出对李天成是否在意,说:“李乡长是基层一步一步上来的,在村里当支部书记时,最早开始搞村办企业,到乡里当工业公司经理时,抓全乡的经济工作也不错,我们乡里的经济工作搞得这么好,与他的工作是分不开的。我到乡里来时,作为副书记来讲,配合还是不错的,当然,他也有缺点,主要是工作不太大胆,也许是年龄的关系,缺乏一点闯劲,也可能是二把手的地位限制了他,有我在他就很难果断地表态,真的摆到那个位置上了,也一定能够承担起责任的。”魏明说这话时自己也感到有些虚伪,工作不大胆纯属套话,但他不能不这么说。 “小魏啊!你怎么到地方时间不长就学会了说话圆滑呢?工作不大胆之类的缺点,一般来讲都是干部自我鉴定时的套话,我想听听你作为一个党的基层领导干部的真话,也就是他究竟具备不具备当一把手的能力和条件,这点我不解释,你也会清楚该怎么谈怎么说,对吗?” 魏明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没想到苟部长会打断他的话,并且这样单刀直入地指出他言语的虚伪。他先镇静了一下才说:“按说工作不大胆也不能说就是什么大问题,部长既然问到他能不能当一把手的问题,我看应该是可以的。”接下来,魏明主要讲了几点李天成好的方面,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添油加醋的地方,他不是为了讨好苟部长,而是考虑到这也许对李天成是一个契机,而且是一个好的契机,如果能有助于他的提升也是好事。不管李天成对他怎么样,他不能做坏别人的事。 “小魏,我主要是想听听他有什么缺点,你可以认为我现在是代表组织问你,也可以作为上级和同事与你谈,你认为什么角度谈得准确就怎么谈,好吗?”苟部长见他总是在外围绕圈子,就直截了当地问他。 魏明这时有些糊涂了,他搞不清苟部长是个什么意图,对李天成是好还是坏。他想了想说:“要说缺点嘛!他不能说没有,主要是有些私心,平时到企业刮皮点小东西,底下的同志有些反映,再一个可能是年龄的缘故,处事上比较圆滑一点,但从这几年接触来看,本质上还是好的,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毛病。”他说这些话时,完全是出于促成李天成上去的本心,他当然不能说李天成在背后鼓动厂长们捅事,更不能说李天成冒充他的签字用公款买房的事。那些事说出来,一准把他给掀到沟里去。苟部长听了他的话,仍是那样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手上端着的杯子,魏明不知道说得对不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他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屋里很静,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仿佛都在想心事一般。魏明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想打破这种平静的场面,又不知如何去做。他沉思了一会儿,拿出香烟递给苟部长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抽着。 “小魏,你现在享受什么待遇?”苟部长抽几口烟问。 “工资上享受正处,职务上是副处,部队转业的基本上都要低一级。” “噢!过去不是很清楚,这次来才了解到,你在部队里当过团政委,而且干了五年,像你这样的正团级到地方来低一级是有些亏,不过地方上也有困难,每年转业干部都很多,而且职务越来越高,你对自己的职务有没有什么考虑和想法呢?” “刚转业的时候是有点想法的,可是地方上的情况也特殊,不可能原职安排,让我做乡里的一把手心里也很平衡,说实话,职务都是空的,我们这些从农村出来的,能升到正团已经十分满足了,比起那些没提干复原回来的,算是祖坟上冒青烟升了天。而且到地方时间不长,县里就安排了职务,我很知足也决心把工作搞好,不辜负组织的信任。”魏明说这话时是坦诚的,老父老母都是农民,也许作梦也没想到能出他这么个干到团级的儿子。 “你有这样的态度很好嘛!人不可能什么都得到,心还是平一些的好,诸事纵向比一比,也就是自己和自己比,横向比别人越比越没劲,你说呢?再说,你还年轻,工作也不错,对你的问题组织上会考虑的。”听得出苟部长说这话时是十分坦诚的。 他看到苟部长的鬓角已白了许多,眼角的鱼尾纹也不少,此刻一副慈祥的神态,让他感到亲切和温暖。 “嗒嗒嗒……!”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俩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门口。“进来吧,门没关。”苟部长说。 门开了,田恬出现在门口。她不知何时外套里面换了件粉红色的薄羊毛衫,衬出胸前两座高耸的山峰,透出蓬勃的青春气息;下身是紧身牛仔裤,显露出修长的双腿,勾勒出她优美的线条,愈加迷人了。“部长,要是谈完了可以吃饭了。”田恬薄唇微启,银铃般的声音在屋里回旋着,十分清脆,加上人的鲜丽,屋里顿时亮堂了许多。 “我们马上就好了。”苟部长说话时,两只眼始终盯着田恬的胸脯。 “那好,我去饭厅里等你们。”田恬说完,朝他们莞然一笑,轻松地一转身走了出去,犹如一团青春的火焰飘出了门。屋里的两个人都没说话,也没收回投向屋门口的目光。 魏明先站了起来,说:“部长,吃饭吧!”他说完后,苟部长一点反映也没有,仍出神地盯着门口看,没说话也没回头。魏明看见苟部长那副失神落魄的样子,知道他的魂让田恬给勾走了,心里就有种酸溜溜的滋味。他提高嗓音说:“部长,吃饭吧 第五章 在送苟部长他们一行回县时,魏明把所有乡里的领导都召集了起来,一直送到乡政府的大门外。看到他们的车子走远了,魏明转过身正准备回去,眼角的余光好像扫到了施小宝的那辆“公爵王‘,停在乡政府对面不多远的青青酒家门口,他有些不解地问身边的李天成:”施小宝刚才散会后没回轧钢厂啊?“ 李天成也看到施小宝的车子了,猜想他可能又在那里泡妞,听魏明问,他说:“谁知道呢,前天听他说青青酒家新来一个挺风骚的女人,床上功夫很了不得,是不是又被那个狐狸精给勾得走不动路了。” “开完会不说回去抓落实,跑去泡妞,什么毛病?” “唉,小宝就好这一口,到哪里都管不住老二。”李天成说完后,笑了笑又说:“现在谁还管这些呢!” “怎么不管,他毕竟是个党员,不是街头的混混,找机会要敲打敲打他,别到处犯骚。” 魏明又看了看青青酒家的方向,才朝办公楼走去。 李天成看魏明的背影消失在楼口,连忙拿手机拨通施小宝,问:“小宝,你是不是在青青酒家勾搭那个刚来的妞儿?”施小宝问:“你怎么知道?”他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说:“你小子注意点,别总是管不住老二,小心今后真的栽在女人身上,魏明可是个很叫真的人,别像老书记一样的,让他把你搞得名声臭得连厂长也做不成。”施小宝说了声:“魏明才不会像你吃饱了撑得设套搞老书记呢!这个社会上只有你才那么阴险恶毒。”说完就挂了手机。李天成气得要命,好心告诫他却让他给戏弄了一句。他关了手机气咻咻骂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小子就等着人家收拾你吧!骂完了也朝楼里走去。 魏明回到办公室坐下来,眼皮觉得很重,刚想去歪一会儿,田恬推门走了进来。见他有点萎靡,问:“怎么了,不舒服?”问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走进套间,一会儿又出来对他说:“刚才他们走得时候我又给每人拿了四套羊毛内衣,还一人给了一个紫貂皮围脖,说是你送的。” “是吗,你看着办吧!手续办了吗?要不要我签个字?” “算啦,我把昨天和今天的都记到外事的帐上了,你猜他们来一趟,乡里扔了多少钱?” “四五千呗!” “四五千!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粗算了一下,不算吃喝就两万三千元。” “哪有那么多?你可别吓唬我。” “谁吓唬你啦!昨天打牌领了五千,六条烟两千多,装车时看到每个网兜里各装了四只甲鱼,三兜就是三千多,还一人拿了十盒珍珠粉,又是三千多,羊毛内衣算便宜的,十二套也要一千多,再加上紫貂皮围脖,按内部打折的出厂价也要三千多一条。” 魏明听了倒吸了口冷气,按她刚才报的那些算下来,可不是要两万多。就说:“乖乖,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个事就不要外传了,让别人听了,说咱们走上层路线都没了边了。”他又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摞钱,说:“给,苟部长把昨天你给的那些钱都退给我了,你数一下退给财务上。” 田恬的眼顿时瞪了起来,看得出这个事也出乎她的意料。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看来领导干部还是好得多。”魏明说。 “算了吧,他这是狡猾,要东西没事,拿了钱就不一样了。” “你别把领导们想得那么坏!” “你也别把领导想得那么好!”说完她摆摆手又说:“算了,不和你争了,其实真要收了是好事,这不收倒让人担心了,昨晚你没睡多长时间,床铺好了去睡一会儿,有什么事我会替你处理。” 魏明听了挺温暖,头也感到昏沉沉,他站起身说:“好,我先睡一会儿,你通知党委委员和各个副乡长,还有工业公司、农业公司的经理,四点半在会议室开会。”说着,他走进了套间躺了下来。小田跟进来把窗帘拉上,才轻轻地带上了门。 魏明一会儿就睡着了,正睡得很香甜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还有轻轻的呼唤声:“魏书记,魏书记……!” 他从床上迅速地坐了起来,下床后打开门,见是乡纪委书记刘玉新,连忙让座,问:“有什么事吗?” “魏书记,有个事想向你汇报一下。” “别那么正儿八经的好不好,有事就说吧!”魏明甩给他根烟说。 “昨天又收到几封县人大转来的检举信,还是反映施小宝在厂里专横跋扈,随意开除工人和安插亲信到清闲的二、三线,可拿得工资却比一线工人多好几倍。” “人大怎么批的?” “让咱们查一查后,给个明确的答复。” “上次转来的几封信查得结果怎么样?” “查是查过了,可是找到当事人又反悔了,说是没那么回事,我看是施小宝又吓唬检举人了。” “这个事,你去亲自去查一查再说,还有,你们也不要大张旗鼓的去查,应该到当事人的家里或是什么合适的地方去好好做做工作,到厂里把人找来,有话人家也不敢讲了,他们也要考虑饭碗的事,说起来乡镇企业是个泥饭碗,可能干下去比农田里忙活还是要好。至于施小宝是不是吓唬举报人,也不要随随便便地下结论,咱们搞纪检工作的讲究实事求是,没证据的事还是不要说。” “那是,那是,魏书记说得有道理,不过,从施小宝的品行来看,他是会做出这种事的。” “调查调查再说吧!如果是事实必须查清楚,没事实或证据不足,也要如实向人大汇报,对人大转来的信和提案,我们要认真处理。” “那好,我走了。”刘玉新说着站起身要走。 “哎,老刘,你爱人的身体怎样了,别不当回事,该抓紧看就看,别把病给耽误了。” “好多了,上次你让战友搞的天麻,配到中药里吃了很有效,谢谢你了。” “谢什么呀,还有没有?要不要我再写信让他们搞一些。” “不用了,还有不少呢!” “那好,需要的时候你说一声啊!” “好,好,那我走了。” “信的事要抓紧查,下个星期要给我答复。” “你放心吧!” 刘玉新走了后,魏明想,老刘也真不容易,老婆常年病在床上,又有两个八十多岁的老人,还要供养两个自费的大学生,地里的活都没人干,全家就他那点工资,可老刘这人又太正统,乡里给了几次补助都退了回来,他人又老实忠厚,不会搞歪门斜道,日子过得挺紧巴,能力虽说弱一点,可工作却从没马虎过。下次开会一定要争取给他点补助,不管以什么名义都要让他拿上。别说乡里有钱,就是没钱也不能亏了这些踏踏实实干工作的同志。 这时,田恬进来了,问:“怎么才睡这一会儿就起来了?” “噢,刚才刘玉新来找我说事情。” “你再躺一会儿吧!” “算了,醒了就再也躺不住了。” 田恬忙给他重新沏了杯茶,送到他的面前说:“喝点水吧,开会的事都通知过了。”说完她就朝门口走去。出门后又拐回来说:“老孙书记住院了,你是不是抽空去看看他,老孙书记对你不错,总是在外面说你的好话。” 魏明问:“住院了!什么病?” “糖尿病,不是很严重,不过也不能说没什么问题。” “这段时间忙是有段时间没看望他了,我这一两天就到县里去汇报情况,到时候我去看看他。” “好,那我走了。”说完她出去了。 看着田恬出门的背影,他想应该为她当团委书记的事和于钢交换一下意见,于是就出门走到副书记于钢的办公室,推门进去,见他还靠在老板椅上迷糊呢,他进去都没反映。他走到于钢的身边摇摇他说:“哎,小懒虫,还睡呢?” “啊……魏书记,我……我,有事吗?”于钢不知正在做什么梦,嘴角的涎水拉得挺长。 他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把魏明给逗笑了,问:“是不是做梦娶二奶呢?哈哈哈……!” “没…没…,呵呵,再说哪敢想二奶啊,大奶都没功夫伺候呢!这不是中午多喝了两杯吗!以后可不能喝了。” “傻小子,该喝还要喝,没听人家说,能喝白酒喝啤酒,这样的干部要调走,能喝八两喝一斤,这样的干部要提升嘛!能喝的干部才是好干部,你这跨世纪的干部要抓紧时间练。” “练什么呀,几杯啤酒就灌趴下了,我看我是练不出来了,有事吗?” “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团委书记的事,总这么空着也不好开展工作。” “是啊,没团委书记,我一个人光应付县里的会都来不及,哪有多少精力抓团的工作呢!” “县里有什么精神吗?” “没有,这事给他们汇报了好多次了也没个回声,我看在乡里选一个报上去再说。” “那你有没有人选?” “我看田恬挺合适,可她在办公室干得挺好,要不就按李乡长说的让小刘干?” “你看她和小田比哪个强?” “那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吗?小刘和田恬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按你的意思是田恬比较合适?” “你只要舍得放,她是最合适的,不过看你用得挺顺手,我哪敢动这挖墙脚的脑筋啊!” “什么话呀?怎么是我不舍得放呢?” “嘿嘿,和您开开玩笑嘛!” “这玩笑可不能乱开啊!不过你说得倒挺对,小田用起来是挺顺手,而且很善解人意,将来归到你的线上,你会用得比我更顺手,呵呵,为了你负责的条线工作开展得好,我只能忍痛割爱了啊!呵呵……。”魏明知道这样打哈哈说说,也许比批评他乱说更好。想了想他又说:“既然你没什么意见,给团县委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我们的想法,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要是没什么不同意见,抓紧时间履行组织手续,你说呢?” “好,我马上打电话。”于钢说着就拿起了电话拨号。 魏明转身走了出去,在办公室刚坐下没一会儿,于钢就推门进来对他说:“魏书记,电话倒是打通了,黄书记却把我批评了一顿,说我也不和他们打招呼就把田恬的事情捅到苟部长那里去了,还说安排个团委书记,用得着通过苟部长和组织部的王部长吗?你说气人不气人,我们什么时候把这事捅到苟部长那儿去了呢?他来的这几天我就是今天中午陪了一会儿啊!” “别理他,你先准备材料,抓紧时间我们研究,定下来就报上去,过两天我去县里给你平平反。”魏明说完心想,苟部长对田恬的事倒是真上劲啊,刚走了没几个小时,已经把招呼打到团县委去了。看来,苟部长这个人真的很热心,看上的人还是很愿意帮忙也很卖力帮忙的。 他看于钢还站在那里,又说:“苟部长和我谈话时,专门叮嘱过培养田恬,听他的口气还准备把她调到市委机关里,让我们作为后备干部重点培养,刚才我没给你透露他的意思,是怕干扰你在人选上的思路。” “哦!这么说,苟部长看上田恬了?” “别乱说,什么看上呢?是觉得田恬各方面素质不错,让我们多注意培养。” “其实,田恬真的不错。” “那将来到你的条线上工作,你就要承担起培养她的责任啊!”说完后,魏明思索了一下又说:“关于苟部长对田恬关心的事情,到此为止了,对外不要多说啊!” “哦,放心吧,这点组织原则还是有的。” “还有,你最近抓紧时间去调查一下乡里贫困家庭孩子们辍学的情况,争取搞出一份详细的资料,找个机会我们研究一下如何解决的问题,虽然说这个问题在全国也是很普遍的问题,但我们这样相对富裕的地区,依然存在这些问题那就是我们这些做领导的责任了,当然了,很多孩子们辍学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与他们所生活的家庭环境和父母的个人素质有关,但是,教育是他们健康成长的唯一出路,帮助他们很好的接受教育,也是我们的责任,你说是吗?” “对,我抓紧时间调查,不管如何青年教育问题是我负责的条线,我的责任更大一点。” “好,你忙去吧,我还要整理点资料。” 于钢听了后说:“那我走了。”就出了门。 魏明看着他的背影想:于钢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今后一定要多压点担子给他,让他在实践中得到磨练,成长得更快一点。 …… 第六章 第二天,魏明夹着包刚要出门,被两个没什么名气的杂志编辑给缠住了。这两个人来了两三次了,非要给他写什么报告文学宣传宣传他,其实魏明清楚他们是奔钱来的。说是准备给他写个十几万字的中篇,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他魏明又不是什么鼎鼎大名的英雄,能写十几万字的事迹?他才不信那一套呢!可那两个人真有磨劲,脸皮也厚,不管魏明怎么拒绝怎么说难听的话,他们就是不生气,还一个劲地给他带二尺五,被他们缠得没法,他就有点生气,心说:你们想钱都想疯了,真是狮子大开口,一个字要出一元钱,动动笔就是十几万,说实话,出钱他不怕,百八十万的乡里打个哈斥就出来了,这几年不管是希望工程捐款还是赞助社会活动,哪年不出好几百万的赞助费,可赞助总得有个正当理由啊!他们这号玩弄文字游戏的酸文人算哪盘菜呢? 被他们缠得没办法了,他把办公室主任孙喜才找来叫到一边,让他每人给五百元打发他们走,说赞助或者辛苦费都行,就不劳他们大驾写什么鸟报告文学了。他算是服了这些编辑记者了,一张嘴一支笔,死人能说成活的,好人能给你抹得满脸黑。他真搞不懂这些文化人一个个怎么都成了乞丐了,讨起钱连脸也不要。把那两个人打发走,一看表都十一点多了,一上午时间就这么打了水漂。吃完饭后,他开着车出了乡政府的大门,朝他分管的片开去。昨天的乡党委扩大会一直开到晚上十点多钟才结束。会上进行了分工,每个干部都包几个企业,四季度的主要工作就是督促完成今年的指标。 车子开出乡政府的大门,他准备先到不锈钢器皿厂去,可车子开到新西村口时,被几个人给拦了下来。下车后,见他们是有点面熟的养殖专业户。原来他们准备到乡里找他,路上认出了他的车子就大胆拦住了他。问他们有什么事情?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了好一会儿,他才听明白是他们的养殖场和一个专门搞旧电脑回收贵重金属的小加工厂发生了纠纷,那个加工厂把腐蚀和吸收贵重金属后含有化学药剂的废水,全部排放到他们换水的河道里,使他们即将收获的笼养珍珠和螃蟹死了好多,损失惨重不说,对方还仰仗和李天成有亲戚关系,不但不承认是他们排的废水,还威胁说什么: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告到哪里都奉陪到底。他们前几天曾经找到李天成反映过,结果被李天成给轰出来了,说他不管这些事,还说他的亲戚没做错什么,死了珍珠和螃蟹是管理的问题。他们对李天成的做法很气愤,扬言说,如果乡政府不管这个事,他们就要砸掉那个加工厂,抢他们的东西等等。魏明听了后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这个问题需要调查后才好处理,于是,他安慰了几句,让他们先想办法清理掉死珍珠和螃蟹,赶快恢复生产,还特意叮嘱他们将那些现场要拍照保存,以备通过法律解决问题时有真凭实据。并告诉他们这个事他马上过问,希望他们要冷静对待这个问题,千万不要出现过激行为,以免把有理的事情做成没理的事情了。至于李天成的问题,他说他会和李天成交换意见,不管怎么说,这个事情他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几个养殖户听了后很感动,千谢万谢的希望他说话算话。 告别了他们朝不锈钢器皿厂走的路上他就想,李天成也是的,作为一个乡镇领导对群众反映情况怎么能这样处理呢?不说你有亲戚关系这一层,即便是没有,也不能将反映情况的群众拒之门外还指责群众呀。他想回去后就找李天成说这个事,还准备到司法所去关照一下,希望他们给予这几个养殖户法律援助。 这样想着,车子也就来到了坐落在乡东北角的旭日不锈钢器皿厂。这是他们乡新近引进的合资项目,全套的设备都是合资方法国提供的,主要生产不锈钢材质的家庭厨具。厂区的修建完全按照国际通行的标准厂房建设的,尤其是按照外方的要求,所有的厂房和车间的建设都实行了一些国际上的质量标准和环保标准。而且外方不但要求整个厂区的绿化覆盖率不能低于百分之三十,还指定了不少具有净化环境和防止空气污染的树种。为了这个绿化工程,乡里可是费了很大的劲,全国各地寻找指定的树种和草木。 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反对按照老毛子的要求去做,尤其是李天成拍着桌子说是建工厂又不是建花园,极力反对全国各地去跑树种和草木。是他坚持一定要按照合资方的要求,并且力排众议要求乡里全力配合。现在厂房建成后,很多人来到这里一看,整个厂区绿树环绕、青草茵茵、溪水潺潺,不像是现代化的工厂,倒像是一座美丽的大花园后,也不得不佩服人家外国人的设计没得说,不得不承认他当时坚持的对。 他在办公大楼的门口停好车后上了楼。还没到厂长办公室,就听到里边乱哄哄地像是吵架。推门进去,看见负责整个生产线安装和调试的法国工程师马斯,正挥着长满黑毛的大手,叽哩咕噜地对姚厂长吼着,样子挺激动。姚厂长也红脖子涨脸地和他争着,旁边站着翻译小白,也不给他俩翻译了,瞪着眼看着他俩吵。 姚厂长见他进来了,停止了争吵丢下老外迎了过来。马斯见他走过来,也像是碰上救星似的走过来,对他说:“魏的,魏的,你……你……的。”说了半截大概是想不起来怎么用中文说了,急得对小白又叽咕开了,那样子像是让小白把他的意思赶快翻译给魏明听。这条线本来就是魏明确立后上的,从生产线的基建选址和设备的安装,都是他一手抓的,一来二来的和马斯混得挺熟,他那两句夹生中国话还是魏明教的,平时见了他就“魏的、魏的”的喊。而且,魏明给他教了不知多少遍,他总是把领导和领袖搞不清。 姚厂长也急猴猴地对他说:“魏书记,你上次会上不是说让我们把调试过程中的不合格半成品,在生产线上继续走下去吗,可这个法国佬非不让走,我说是魏书记让走的,他说我胡说,还跟我嚷什么到你那儿去对质,他说你是个有头脑的人,决不会说这样白痴才会说得话,现在你来替我证明,我是不是在执行你的命令啊?” 小白见姚厂长说完了,把马斯的话翻给他听。“马斯说让你把这个歪曲领袖意图,给领袖脸上抹黑的白痴厂长给撤了。”说完,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对姚厂长又说:“姚老板,这可是马斯的原版,我没敢发挥。” 姚厂长脸色很不好的说:“算了吧,谁知道你俩搞什么猫腻。” 魏明见姚厂长那急齿白脸的样儿就说:“小白你就傻,怎么不说马斯夸姚厂长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厂长不就得了,反正我们都听不懂。”说完后,大家都笑了。马斯见他们都笑,不知是怎么回事,也傻乎乎的笑。 魏明问小白:“你问问他为什么不合格品不能在生产线上走下去?” 小白把他的话翻给马斯后,又把他说的话翻给魏明听。 “他说,这条生产线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不锈钢生产线,每道工序都有一道检测系统,不合格品都会被机器手拨下生产线,检测系统对产品的疵点很灵敏,被拨下线的废品本来就是要报废的,又有碰损性的新伤,现在我们把它又拣起来送上生产线,变形了的废品不但会影响下道工序的加工,而且会损伤工装模具,所以,他说用几百万美元进口的机器这样干就是白痴的做法。” 马斯见她翻译完了,又对她咕噜了几句,最后那个样子挺牛气。小白听他叽咕完了后说:“他说,如果我们非要这么干,他只好罢工不调试了。” 魏明听了后,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老外说得有道理,他在开会时布置厂里这样做,只想到让工人熟悉工艺和节省原料,却没想到会损坏机器这个茬,就对小白说:“你告诉他,就按他的意见办,凡是工序上检测下来的废品一律不准再上生产线,不过,限他一个星期必须把生产线调试好,过了一个星期再调试不好,我们就要给他们公司拍电报换能干的人来调。” 马斯听了小白翻译的话,立刻没那么神气了。他跑到魏明面前,学着中国人的样子拍拍胸 先说了几个“no、no!”又对他在叽咕。小白不翻译魏明也能猜到,他准是在向他作保证。果然,小白说:“他说,只要不让废品上线,他保证不睡觉也要在一个星期里调试好。”魏明知道,他是怕给公司老板拍电报炒他的鱿鱼。魏明又对小白说:“你告诉他,一个星期调试好,请他吃中国菜。” 马斯听了,蓝眼睛顿时放了光,他走过来抓住魏明的手,使劲地握,还伸出大拇指对他直晃,嘴里连声地说:“魏的,魏的……,你的你的。”,又对姚厂长伸了伸小拇指摇着说:“姚的、姚的……”边说边往外走。 姚厂长当然看得出马斯的意思,他冲着马斯的背影攥着拳头伸出中指比划着连声说:“我操你娘,我操你祖宗……!” “行了行了,你就是把祖宗八代全操完他也听不懂。”魏明说完后揉了揉手说:“操,法国佬的手劲就是他妈的大,你和食堂说一声,少给他牛排吃,多吃点老母猪的囊膪就没这么大劲了。”大家听了都笑。 “魏书记,还是你行,几句话就把他给搞定了。”姚厂长笑着说。 “什么事都要动动脑子,别像发情的公猪似的抻着脖子跟他喊,语言不通能争出个什么,不就是可以骂几句操老外的娘沾点小便宜吗?呵呵,再说你骂了半天人家也听不懂,不等于白骂吗?” “我刚才是骂了他好多句,他一句也没听懂。” “是啊,你骂他他是没听懂,可人家骂你猪猡,你不也没听懂,还一个劲地yes 、yes的,真他妈的笨。” “是嘛?他妈的,老子不是吃亏了嘛!” “也没吃多少亏,你不也操了他的娘和他的祖宗了吗,能操老外的娘和祖宗,本事也不小啊!”魏明说完后,满屋的人都笑了。 笑完后,姚厂长问:“那些废品真的不上生产线了吗?” “这事不怪你,是我不了解情况,老外这样做是对的,看来以后我们说话办事都应该有点科学头脑。哎,厂里还有什么问题吗?” “别的都没什么,就是生产线太难调,说实话,那两老外也急得眼睛冒火,上蹿下跳的浑身都成了油猴子,辛苦还是辛苦的。” “你跟食堂请的西餐师打声招呼,把饭菜搞得好一些,再去搞两箱”长城干红‘,法国佬不是喜欢喝葡萄酒吗,赶着人家干活也要适当加点油才行,怎么说也要考虑点国际影响嘛!我还等着你们的生产线早点出利润呢!“ “好!好!我马上就去办,不行就上xo,保证赶着老外连轴转把设备调试好。” 魏明听了笑了,说:“算了,别鼻子里插大葱冒充大象了,给他们天天喝xo,你供得起吗?” “呵呵,那是,那是,连我请客户都舍不得喝xo,哪能供得起那两个酒桶呢,还是按你说的,上干红。” 看着不锈钢器皿厂这边没什么问题。他叮嘱了姚厂长几句后,开着车子出了不锈钢器皿厂。 这时候手机响了,他接通后是刘玉新,要给他汇报调查人大转来的群众来信情况。他问清楚他在乡里,说,我马上回来,见面再说吧。说完收了手机继续开车。 进到乡政府大院后,他停好车上了楼,刚进到办公室里,刘玉新紧跟着就进来了。他把皮包放在桌上坐了下来,并招呼他也坐下。 刘玉新坐下后说:“魏书记,我这两天调查了一下,情况比较复杂,他们……。” 他说到这里,魏明打断了他的话说:“你等一下,我把于钢找来一起听听。”说完后他打电话让于钢过来。 很快,于钢走了进来,问:“魏书记,你找我有事吗?” “最近人大转来了几封群众来信,我让老刘去调查了一下,你分管纪检也一起听听。”魏明说完见于钢坐了下来,对刘玉新说:“老刘你讲吧!” “好,是这样的,那天魏书记安排我去调查人大转来的举报信,我马上就到一些群众和职工的家里去了,从他们反映的情况来看,信上的情况基本属实,而且群众的呼声很大,不单单是在厂里作风霸道、任人唯亲和打击报复那些外姓人和没有亲戚关系的人,还存在着严重的经济问题,不过,他们只是说说而已,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还有就是反映他的生活作风腐败,群众总是见到他带着不三不四的女人到厂里乱搞,还有就是厂里凡是长得像模像样的,他都骚扰过,这点群众反映极为强烈,说这样的共产党员比过去的地主恶霸还厉害。” “哦,乱搞男女关系的问题反映也很强烈吗?”魏明问。 “嗯,不但是很强烈,而且骂声连天啊!看那样子显然不是简单的生活作风问题,已经成了恶习了。” “噢,我想起来了,苟部长走的那天,我就听李天成说施小宝在泡青青酒家的一个什么女人。” “说施小宝见女人就走不动路我也听到很多,还说他老少不管都操练。”于钢也说。 魏明一听觉得这不是个简单问题了,问:“这么严重,你们怎么不给我汇报呢?” “唉,现在这个社会谁还管这种事啊!”于钢不以为然的说。 “怎么不管呢?到什么时候也不能说拉个女人就干吧,这个事别人不管我要管。”说完后,他问刘玉新:“其他问题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正准备继续调查,然后抓紧时间整理文字资料上报,至于乱搞女人的事情,魏书记看……?” “给县人大反馈的事要抓紧。”说完他转过脸对于钢说:“小于,你也和老刘研究一下,最好你们一起去核实那些问题,反馈的材料一定要扎实,不能有半点水分,施小宝在轧钢厂的工作成绩还是突出的,对乡里的gdp完成是出了大力气的,我们不能因为群众有反映就不注重事实,从保护干部的角度来说,也要实事求是的对待群众的反映。” “好,我和老刘一起去,一定要核实好,保证出去的材料不含水分。”于钢答应着。 “至于他的作风腐败的问题,我先找他谈谈,真要是群众反映的情况存在,那是一定要处理的。” “群众反映是反映,没真凭实据,也是不好处理!”于钢说。 “什么叫没真凭实据,堵在床上才算是抓住了吗?” 于钢笑了笑说:“那是啊,现在的女人,裤子提起来就不认账了,你不抓现行绝对没办法,搞不好还反咬你一口呢!” 刘玉新也说:“于书记说得对,现在的社会风气很乱,那些女人把这也不当回事了,只要给钱就让上,没什么廉耻可言。” 魏明听了正色地说:“那也不行,社会风气乱是个现实存在的问题,但作为管党务的干部不能听之任之,更别说他不但是村党支部书记还是轧钢厂的支部书记,他这么乱来我们都不管,人家怎么看我们乡党委?” 于钢说:“管是当然要管的,只是必须抓住证据才能管!” “明天我就去厂里找他谈,什么玩艺儿,都那把子年龄了还热心这种事情,真成了老骚驴了。” 刘玉新听了笑了说:“呵呵,不但是老骚驴了,简直是发情的公猪一般,要是你听那些乡亲们说他的话,那才叫难听呢。” 魏明说:“这些农民出身的企业领导人,受到他们自身素质的限制,尤其是随着经济状况的改变而不断膨胀的个人私欲,加上身上的那些狭隘的农民陋习和暴发户的心态,最容易沾染上淫乱的毛病,没听人家说过饱暖思淫吗?手里有两钱都忘记自己是什么东西了,我这次一定要好好的收拾收拾他,再管不住老二就他妈的把他的家伙给卸了,看他拿什么去发骚。”魏明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哈哈……!”于钢和刘玉新听了后都笑了起来。于钢说:“魏书记你也别和他费口舌了,干脆拿把刀子把小子劁了算啦,哈哈……!” “哈哈……!” 魏明收住笑说:“你们去准备吧,抓紧时间搞好材料,完了后给我看看再发出去。” 俩人答应着出了门。 魏明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水,心想,施小宝的事情不能不过问,不管社会风气如何坏,作为一个党员干部这样做就不行。正在想着怎么找他谈的事,田恬推门进来了。问:“魏书记你回来了?” “嗯,刚才去不锈钢器皿厂看了看。” “怎么样?他们那里还行吧?” “不错,姚厂长干劲挺足的,今年搞个几百万没问题。” “姚厂长是挺不错的,工作起来也有股子拼命的精神。” “是啊,企业领导人就要这样,干什么就像什么,我就欣赏这样的干部。” “他不但干劲挺足,还善于学习呢!现在都快成专家了,说起他们的生产线一套一套的。” “嗯,作为一个新型企业的领导,是要不断地从外行朝内行转变,不然如何领导现代化的企业呢?” “魏书记,我想啊,生产线调试好了,是不是应该搞一个像模像样的开工剪彩典礼,邀请县里领导来,给企业扩大点影响。” 魏明听了田恬的提议后很欣赏的连连说:“嗯,好,好,你这个主意不错,等调试完了试行一段时间没什么问题了,不但要搞个仪式,还要搞得隆重点。” 此时,李天成推门进来,见俩人说得很开心,问:“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啊!” 魏明说:“小田建议不锈钢器皿厂的生产线调试完后,厂里搞个剪彩仪式,你看这个建议如何呢?” 李天成听了后没有马上说话,心说:小婊子尽给魏明出些花花肠子的馊主意,说是给企业搞剪彩仪式,还不是给你魏明脸上贴金,在县领导面前显摆本事大,搞这些仪式也轮不到我去剪彩,即便是去也是给你们当电灯泡,管我屁事!但魏明问了,他也不能什么也不说,思索了一下说: “建议倒是不错,只是搞仪式少说也要十万八万,再说了,劳神费力搞这种华而不实的事,还耽误了别的工作!现在完成指标才是最主要的。” “李乡长,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吧!搞仪式看起来是要花点钱,可是却扩大了企业的社会影响,能起到无形广告的作用,应该说是件很划得来的事啊!”田恬听了后反驳说。 李天成听了田恬的话,心里更不舒服了,他板着脸说:“什么划得来呢,全是些花钱打水漂的花套套,你请人家来参加仪式,会场接待和水果香烟不要说了,还要吃顿便饭送点小礼品吧,如今送东西没个两三百元以上的,人家看也不要看。” “为什么不能改革一下,搞点精神的东西,比如说集体种绿化树,预祝企业万年常青,或者说来宾参加一天义务劳动,体验体验现代企业的宏伟啊,为什么总是要那么俗气的吃饭送礼品啊!” “你真是异想天开!人家能来就不错了,还参加义务劳动,传出去不要被人家笑掉大牙!” 魏明见俩人有点呛呛的要争执起来了,忙说:“老李你也是,小田只是个建议,是否要搞如何搞,采取什么形式都要认真研究才能定啊!”说完又对田恬说:“你先忙你的吧,我和李乡长还要说点事情呢。” 田恬听了什么也没说的转身就出了门。 李天成看着田恬的背影说:“这丫头现在脾气不得了啊!说不得碰不得的。” 魏明递给他一根烟说:“呵呵,你看你,怎么还和年轻人计较啊!” 李天成接过烟自己点上后坐在了沙发上,说:“不是我和她计较什么,你看她那个样子,我只是谈谈个人意见,也没说反对啊!” “算啦,算啦,你呀,说起来人家要叫你声叔叔呢,你大人大量,多包涵一点了,呵呵。” “论年龄她当然要叫我叔叔,连他爸也要叫我声老哥呢!小毛丫头的,一点也不懂得尊敬老人。” 魏明见他那副急赤白脸的样子,心里很烦,但表面上他也不能很明显,笑了笑说:“呵呵,你老吗?我看你很年轻啊!保养得也不错,一点看不出是五十出头的人啊!” “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年轻个屁啊!你才年轻呢!”说完后,李天成点了点烟灰后好像很神秘的说:“哎,最近你的风声可挺大啊!” “什么风声?我怎么没听到呢?” “外面都传你要顶王副书记的位子,坐县委副书记的宝座了!” “别瞎说了,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啊!” “无风不起浪啊,这风声一出来也就八九不离十了,老哥我先祝贺你啊!到时候别一拍屁股走人,也不请哥们儿喝两口小酒!” “你呀,尽说笑话,如今的干部任用常常是出人意料,越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越不着边,而且越是传说谁上去就越是不可能。” “那可不一定啊,要是没这个事,人家也不会传啊!” “你以为传说就是好事情吗?越是说谁要上去,这个人越是成为众之矢地的对象,即便是原先有点可能也会不可能了!”见李天成还要说这个事情,魏明又说:“好了,老李,我们不说这不着边际的事了,我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你说?” “前几天是不是有几个养殖户给你反映情况?” “哦……,是有这么回事情,我已经打发了。”李天成说完后似乎觉得不妥,又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没必要当回事。” 魏明看他那副不在乎的样子,心里的火直朝上冒,不过,他还是压住了火说:“老李啊,你这个态度就不对了,群众没小事,更别说人家一下子损失了几十万,来找你反映情况,不是对你个人,而是信任政府,你怎么能这样对待群众的反映呢?”说到这里,魏明觉得有必要点他一下,又说:“听说你和那个肇事者有点亲戚关系,我们做领导的可不能处处为自己的亲戚撑腰做坏事啊!” “我哪给他们撑腰了,再说也是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我才懒得帮他们呢!” “不管是什么样的亲戚,你毕竟是乡政府主要领导,屁股一定要坐正,说话办事都要以大多数群众的利益为重,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说,你当时的态度都有失欠妥,现在的群众,法律意识都不断加强,你的一些话可能说的时候不一定在意,可在人家看来那就是父母官说的话,到时真的拿到法庭上,对你有利没有利暂且不说,再告我们乡政府一个渎职罪,那可就不好收拾了。”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李天成看着他,想了想又说:“群众之间的纠纷本来就不是很好处理的,我们当领导的如果不能一碗水端平,那就有可能激化矛盾,有些事你还是要注意点,亲戚的关系要考虑,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啊,所以,我觉得这事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李天成听了后心里骂道:好自为之个屌,几个农民能翻出什么大浪来,可他嘴里却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不会没有法律意识的乱说,我只是说让他们之间的纠纷自己去协商解决,不要什么都搞到乡政府来,我们一天忙的蛋疼,谁顾得上处理这些经济纠纷啊!” “看起来是简单的经济纠纷,可要是我们处理的不好,那就可能酿成别的纠纷了,今天他们找我反映这事时情绪很激烈,扬言要砸加工厂和抢东西,并准备诉诸法律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你还是不要参与这个事为好,以免你将来难脱法律干系啊!” 李天成见魏明还把这真当回事了,心里骂道:法律个狗屁,老子什么没见过,妈的,给老子丢狠话,我他妈的就要给亲戚撑腰,看你能把我的老二给咬了去。 魏明见他嘴上虽然不说话,但表情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知道他并不 第七章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他就开着车子出了门。 很快,车子就进了棉纺厂。到了办公室听秘书说,厂里中层以上干部正在开会研究工作和安排生产,魏明心里挺高兴。走进会议室后,李厂长让他说两句,他就顺势给大家煽和了一通,大意就是私营企业也是全乡经济发展的一个组成部分,企业创税的多少直接影响到全乡gdp指标,虽然企业的所有制有所改变,但主人翁的责任不能变,而且从中央到地方都鼓励和支持私营企业的发展,希望大家同心协力完成好企业的各项任务,为全乡的gdp增长做出新的贡献。当然了,他也说了目前企业存在一些困难,但相信这些困难在各位的积极努力下,一定能够克服和战胜等等。看得出,他的讲话极富有煽动性,那些干部个个都摩拳擦掌。最后,魏明又根据昨天会议上定的奖励原则,宣布乡里将给完成任务好,成绩突出的私营企业一定经济奖励的决定,并重申鉴于棉纺厂的实际情况,乡里今年对国有资产的入股分成比例可以适当调整,原则是在不损害国有资产利益的前提下,分成可不按照股份比例均分的原则,厂子里的股份可以适当提高,以保证私营企业和职工的利益。他的话刚说完,在座的干部都拍起手,个个兴奋的脸上泛起了红光。魏明对会议产生这样的效果很满意,原本对棉纺厂的担心也就消除了一大半。 散会后来到办公室坐下后,魏明问:“怎么样?你的心里有没有底?” 李厂长说:“要说没底也有底,要说有底也没底,只要原料能保证,我想完成利税指标是没有问题的,搞得好还能超一点。” “哎!我想起来了,来,我那天说给你写封信,今天正好来了,马上给你写。”说着,魏明让李厂长拿了几张纸,趴在桌上开始写信。信很快写好了,他看了一下交给李厂长后说:“你们去了,到当地买上两瓶酒,老古那家伙爱喝两口,其实不送酒也没事,只要他有,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 “拿两瓶酒怕是打发不了吧?现在谁还送酒啊!要送也是整箱送,别说是你的老战友,就是一般的办事员,两瓶酒也不行。” “没事,那家伙我知道,正统地要命,给多了也不敢要,不过,好多年不见了,也许觉悟没以前高了。不行,你就买好一点的酒,像‘五粮液’、‘剑南春’什么的,要不就买‘茅台’吧,你让出去的人灵活一点,看看浪头,也别太抠屁眼了,咱们好歹也是南方地区,不要吝啬那几个钱叫人家看低了?” “对,对,我这次亲自去,这年月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只要他给棉花,塞给他个十万八万也值。”李厂长说这话时样子挺狠。 “你可别胡来,部队和地方上不一样,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有个纪律约束,既要搞到原料也不能违反政策,更不能害了别人。” “那是,那是。” “哎,周转资金你去落实了吗?施小宝不是说借钱给你们吗?他既然开了口,你也别客气,反正他们有得是钱,先拿他的钱把原料搞回来。” “唉……!魏书记,施小宝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李厂长说这话时,目光有些黯然。 “怎么不好拿,他还不会说话不算话,更不至于向你放高利贷吧!”魏明听了挺奇怪。 “他那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要我把他的一个小姘头调到厂办。” “什么?小姘头?这个糟货,是传闻还是真的?”魏明问。 “怎么会有假,都姘了好几年了。” 魏明没想到这家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答应得好好的,原来有自己的小算盘。他真有些生气了。他恨恨地说:“他妈的,我去找这小子,你和我一块去,本来我就要敲打他,把老二管好点,别到处乱骚。”他说着站起身,抓起桌上的包就要走。 李厂长拉住他说:“魏书记,别去了,我也不要他的钱,我自己想办法贷款吧,我就不信他不借给我钱,别人会不借给我。” “不行,这小子敢玩我,我倒要看看他那个玩意能尿多高!”李厂长不劝还好,他这一劝,魏明的倔脾气上来了。 “魏书记,别那么认真,现在女人那玩意儿也不值钱,再说那个女人也是个破货,大姑娘家的仗着脸蛋漂亮,都快成公共汽车了,谁给钱谁上。施小宝花女人那两下子没新招,一靠钱二靠物,他要帮她就调过去,只要在我的厂里,她就别想离开挡车工的位子,三班倒开车子,累死她个小破x的,看她还有没有劲去给施小宝揉肚皮。”李厂长说着自己先笑了。 魏明想想也对,母狗不摇尾巴,公狗也不敢上,能和别人上床的小姑娘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李厂长笑着又说:“你还要去管他的老二?那小子的老二你能管得了吗?人家是天天做新郎,家家都有丈母娘,搞了老的搞小的,谁不知道啊!哈哈……!” 魏明不但气施小宝当面应得好,背后又提条件,明摆着给他魏明上眼药不说,还是为了小姘头。他狠狠地说:“今天非把他家伙给揪下来做太监,看他还骚不骚了。”他朝门口走着,回过头又说:“你先自己跑跑贷款,实在不行我去和信用社通融。” “魏书记,信用社是不可能给我们的,我还是找其他厂子想办法吧!” “那这样,我打个电话给老姚,看他那里能不能帮你拆借点资金。”说完,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不锈钢器皿厂的姚厂长,问他能不能帮助棉纺厂解决一点资金,那边的姚厂长听了后满口答应,让李全有随时去拿。放下电话,他对李全有说:“你马上到老姚那里去拿,他已经答应了。” “唉呀,谢谢魏书记了,我马上派人去。” “你们之间如何商量拆借资金的利息和归还日期我就不管了,抓紧时间去进原料。” “好,你放心吧,资金到了我们马上去新疆。” “好,那就这样。”说完,魏明气愤地又说:“施小宝这个王八蛋,借不借给你钱倒无所谓,竟敢玩我,看我不把这小子收拾的尿不出来才怪呢!”他说着拿起包走出了门。 “别走了,我今天犒劳中干,宰了头嫩羊,你不是爱吃羊肉吗?在这吃算啦!”李厂长留他说。 “以后再吃吧,我先去轧钢厂,你们抓紧点,别的都好说,一定要把指标搞上去。” “没问题,你放心吧,我就是不吃不睡也要把指标完成了。” “好,就凭你这句话,到时我重奖你。” “重奖就算了,能给我老婆转个城镇户口就行了。”魏明知道乡镇企业头的家属转城镇户口是个带有普遍性的问题,去年县里倒是开过口子,凡是超额完成任务的,可以考虑转城镇户口的问题,可他们是私营企业,即便是按照县里开的口子也不好办,所以他不敢贸然答应,于是他说:“这事怕是有点难度,不过你放心,只要有可能,我会帮你争取。” “实在不行我多花点钱,就算是买一个城镇户口,说老实话,老婆倒不是非要转,主要为孩子的今后着想。” “这事我知道了,你抓紧落实资金和安排出去的事吧,我到施小宝那里去。” 开着车在路上跑着,魏明心里一直堵得慌。这帮厂长经理们仗着有两钱,什么事都敢干,中国妞玩着不过瘾还去玩洋妞。下村乡的一个厂长睡俄国妞叫公安局给抓进去,没怎么折腾就说了一大串,还都是些有名有姓的,至于那些和他有过一夜风流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全都是支票结账。他妈的,嫖女人也花共产党的钱,都成什么世道了?他骂了一句,把车慢慢地停在了路边。 抽出烟点上抽了起来。脑子里思索着怎么去找施小宝。他不能不慎重考虑,这个事不能搞僵,尤其现在这个紧要关口,如果把施小宝逼得太紧了,厂里也许马上就会出现问题,而轧钢厂的生产指标额对乡里的gdp完成影响很大,虽然说离了他,别人也可以玩得转,但目前的情况,必须想个好办法敲一敲他,最起码让他稍稍收敛一些。而敲打他还不能把李厂长给卖了。连着抽了两根烟后,他的心里有了主意,甩了烟头他发动了汽车。 进了轧钢厂后,他看看四周的环境,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施小宝抓工厂建设有两下子。冶金工业的厂子搞得像个花园一样,绿化得好不说,厂区也干净整洁,若不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厂区回荡,谁也不会想到这里是搞钢铁加工的大企业,想着想着,车子已经停在了办公楼跟前。 他上了三楼,迎面碰到厂办主任吴桂香。这个女人已经年过四十,人长得不怎么样身材保养得倒不错,该凸该凹的地方依然十分匀称,也很会打扮自己,衣料考究的套裙一穿,倒也有几分迷人之处。虽说是风骚有余,倒也不让人讨厌,而且身上还透出几分高雅的气质。这个娘们还有个‘酒桶’的雅号,全乡都有名。喝白酒就像喝凉水一样顺溜,两三瓶高粱下去,面不改色心不跳,谁见了谁怕。 “哟!是魏书记啊,哎呀,快进屋,快进屋。”吴桂香热情地迎了上来,一把接过魏明的皮包就往厂办里让。 魏明被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熏得皱了皱眉,他说:“吴大主任,你是不是用香水泡过啦?怎么这么香啊!” “哎哟,魏书记真会说话,才喷了一点点就香啦!这要是再泡一泡,还不知道怎么香呢!”吴桂香说着就把身子靠了上来,愈发笑得迷人了,魏明忙往边上躲了躲。 进了厂办坐下后,魏明问:“施小宝呢?” “啊……,他…他在办公室里忙呢!”吴桂香说这话时有些迟疑。 魏明觉得有些奇怪,说:“那我去找他。” “别…别…!” 见她这个样子,魏明心里已明白了一半,知道施小宝一定没干什么好事。今天他是有准备而来,所以倒希望他能干些出格的事。于是他问:“小宝这家伙是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呀?” “哪里,哪里,厂长工作忙,昨晚忙了一夜,现在正在歇息,我去叫他,您先等一等。”吴桂香说着就往外走。 魏明看她的眼神有些慌张,明白她肯定有鬼。就说:“都快十一点了,还睡?好吧,如果真是太累就别起来了。” “好,好,您先等一等。”吴桂香说着就朝外走。魏明见她慌里慌张的出去了,也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后。 吴桂香急匆匆地上了楼,来到楼口的一间屋,拿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魏明见吴桂香进了屋,也紧走几步轻轻推门跟了进去。刚迈进门,就见吴桂香把头凑到里屋的门缝对门里说:“宝儿,快起来,魏书记来啦!” “什么!魏头来啦?”听声音像是施小宝问。 “嗯!他在办公室等着,让我来叫你。” “你怎么说?” “我说你昨晚加班正睡觉呢!” “哎哟,吴主任,这点小事都搞不定,你把他打发了不就得了嘛!有什么事等厂长起床后给他打电话。”一个嗲声嗲气的女人声音说。 “对,你去说我还在睡觉,不见。”施小宝说。 魏明听到这里,头顿时涨了,他几步走到里屋门口。 “魏…魏书记!”转过身的吴桂香一抬头,看见魏明站在他面前,惊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魏明一把推开门,见施小宝和一个女人在床上躺着,此刻正抬头望着他。他想起那天李天成说的话,看那女人一副很妖艳的模样,心想这个女人说不定就是青青酒家的那个女人! 他厌恶地看着床上的两个狗男女,揶揄的问:“厂长陛下,您旁边睡的是不是从青青酒家才勾搭上的那个女人啊?” 施小宝大睁着双眼,吃惊地看着魏明。他没想到魏明也知道他迷上青青酒家这个女人的事。 魏明看他那副吃惊的样子,明白李天成的话不是空穴来风,这小子真的把那个女人搞上了手。他没有理睬上来想劝的吴桂香,而是紧盯着施小宝,两眼射出刺人的凶光。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乡派出所施所长,让他立刻带几个人来轧钢厂,这里有案子。他一字一顿地说完后关上手机,见施小宝正要动,就对他说:“你要是敢动一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说完,他转过身背对着他们,摸出烟点上抽着。身后一点声音也没有,他能想象的出,俩人一定像木鸡般大眼瞪小眼呢!他又对吴桂香说:“你到楼下等着,施所长来了,马上带到这里来。”吴桂香听了,也没顾得上应声,连跑带颠地出了屋。 “魏书记,你…你…你就饶了我…我…我吧!”施小宝光着屁股从床上跳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把抓住了魏明的腿。魏明根本不为所动,他理也没有理跪在地上的施小宝。心里说:该你小子倒霉,正想收拾你,自己倒撞到枪口上了。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警笛声,派出所施所长带着几个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见到眼前的情景都愣了。魏明说:“小施,是录口供还是划押的,你按公安程序办吧,别忘了把证据带回去。”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大步下楼后,他开车出了厂门朝乡政府驶去。 他把车开得飞快,进了乡政府大院也没减速,直到办公楼前才一脚刹车踩到底停住了车,他自己也感到急促的煞车声一定十分刺耳,他先定了下神,打开车门,用力关上车门,在众人的注视下上了楼。 在走廊里,他对着迎面走来的田恬大声吼着:“给轧钢厂打电话,叫施所长把材料搞得完整些。”然后,走进办公室,把皮包用力地甩在办公桌上,震得桌上的文件和茶杯都跳了起来,把身后跟进来的田恬吓得惊叫了一声。 “魏…魏书记,怎…怎么啦?”田恬显然被他这种近似发狂的吼叫吓呆了,她惊恐地瞪着两只大眼望着他。 魏明伸出手指着门口大声吼着“什么怎么啦?马上打电话。”听了他的话,田恬逃也似地跑出了门。 魏明坐在老板椅上静了静神,才悠闲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几口。在部队里他最恨两种人,一种是生活上不检点,一种是经济上不干净,可到了地方上,听得见得多了,也有些见怪不怪了,但施小宝也做得太过分了。他恨恨地出了口闷气自语到:“他妈的,真他娘的吃了豹子胆了,上班泡女人,看我不把他的家伙给揪下来。”说完自己也笑了。 田恬走进来对他说:“电话打过了,施所长马上就过来。”说完话没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警笛声。很快,施所长一个人急匆匆走了进来,魏明站起身招呼他坐下,又掏出烟递过去问:“都搞定了?” 施所长说:“该搞的都搞了,也把证据给拿来了。”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个报纸包,打开给魏明看里面的裤头。 魏明说:“这些都是你们公安的事,那个女人好像不是本地的?” “是外地人,原来在县里的宾馆做服务员,前几天才到青青酒家,其实就是卖淫的,被施小宝给勾搭到厂里包下来了。”施所长说。 魏明问:“咱们也不是外人,你说施小宝这档子事,能够个什么样的处理?” 施所长抽了口烟,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看了看魏明才问:“魏书记想要个什么处理?” “什么,我要什么处理?”魏明有些糊涂了。 施所长说:“魏书记,是这样的,现在改革开放,对这些事,公安机关一般是不处理的,施小宝这个事情,要说根据情节搞个治安罚款处理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他这个人比较特殊,路子挺野,弄不好到最后,方方面面的关系一阻拦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不了了之了。当然,如果魏书记要我们处理也不是不行,算他嫖娼是没问题的,把材料砸实罚款是肯定的,要是想拘留几天动动脑子也不是不可以的。不过我想,他不是党员是厂长吗?你们完全可以按照组织程序来处理,我这边帮助你把材料砸实就行了,你说呢?” 魏明不傻,他自然能听出施所长所说的含意。就说:“公安上怎么认定和处理是你们的事,我们行政上和组织上肯定要处理,怎么说他还是个党员吧!”说完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上次你们不是说要一辆好点的车吗?前两天乡里又买了两辆桑塔纳,给你们一辆怎么样?不过就是跑不上牌照,你们的车牌子挂什么我不管,我们的那辆车牌照你可要帮我们搞上。” 施所长听了后脸上顿时放出了光彩,马上说:“不说了,魏书记,施小宝的事交给我了,牌照的事你放心好了,只要给我们车子,牌照我去交通队跑。” 魏明说:“好,他的事办完后,把材料交给我就行了,怎么处理再说。” 他见施所长要告辞,拦住他说:“你等等。”然后对站在旁边的田恬说: “去把孙主任叫过来。” 田恬出门后,魏明看看门口,对施所长说:“这事就我俩知道,别人问不要提了。” “那是,那是,你放心吧!” 见办公室孙主任进来后,魏明说:“派出所的同志平时很辛苦,也没辆好车,乡里要支持他们的工作,你把新买的车给他们一辆,剩下那辆车的牌照,施所长主动要求帮我们跑,你这两天和他一起搞这个事,费用咱们出,不能让施所长又办事又贴钱。” 他俩出去后,魏明起身走到窗前站着,这时,他看到施小宝的那辆‘公爵王’飞也似的开进了乡政府的大院,没等车子停稳,施小宝就急吼吼地跳下车子朝大楼里跑。 没过对久,门口传来了说话声。“田秘书,魏书记在吗?” “魏书记在是在,不过……,他说现在谁也不见。” “你就让我进去,我找魏书记有急事。” “不行,魏书记说了,他谁也不见。” “我真有急事,你不让进我就硬闯了。” “不行,不让进就是不让进。” “你算老几,我偏要进。” “我算老几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进。” “我今天就要进。” “谅你也没这个胆子,你敢进就进去。”田恬说着推开了门。 魏明背对着开着的门没有转过身,但他断定施小宝绝不敢走进来。对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斯大林的政策:我们不理睬他! 门口静悄悄地没有声音,很显然,施小宝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敢迈进门口一步,魏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在部队当政委时,他若是认真起来,比他早入伍近十年的老团长也要让他几分。而且,有理不在言高,不言不语抑或保持点沉默,所取得的效果并不会比暴跳如雷的训斥要差。 他历来不太喜欢言表直露、表面上很严厉的干部,虽然表面严厉的领导能使手下的人为之害怕或胆寒畏惧,而且有时也能带出过硬的集体。但他始终认为那只是一种容易迷惑人的表象,一种能将各种矛盾暂时掩盖起来的表象,抑或说是假象,不暴露问题不等于没问题没矛盾,只是受条件和环境的影响和约束没有爆发而已,一旦时机和条件都具备或基本具备后,矛盾自然会暴露或公开化,而且一经暴露则是惊人的不可收拾的大矛盾。所以,他认为一个人真正的威严,应该是让别人怕在心里,而不是表面。他给下属的感觉就是表面和蔼可亲但实则威严,在部队他不知调教过多少“捣蛋兵”,再凶再闹再胡搅蛮缠的兵或干部,他都能调教得叫他走就不敢停,他就不相信一个小小的乡镇企业的厂长能跳出他的手心。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田恬怯怯地说话声。“魏书记,喝点水吧!” 他没有说话转过身,看到田恬胆怯地站在面前,手里端着的茶杯,不知是递还是不递的好。 见她那小鸟依人怯怯的样子,魏明“扑哧”一声笑了。问:“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很凶?” “还说呢!头一次见您发这么大的脾气,凶巴巴地像要把人吃了似的,什么大不了的事能把你气成那个样子,是不是施小宝惹你了?”田恬说话时极自然地把‘您’改成了‘你’,语气更是温柔有加。 “没事,你去把李乡长叫来。” “好!”田恬应了一声转身要走时,却被魏明叫住了。“算啦,还是我去吧!” “还是我去叫他,施小宝刚才钻到他的屋里去了,你去怕是不太方便,再说,你也别那么给他脸,该端架子就要端一端,我倒是挺欣赏你刚才那个样子,凶是凶一些,倒真像个男人。”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魏明听了也有道理就没有再拦她,而是坐了下来,看着面前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杯,才感到口有些干。 “老魏,你找我?”李天成走进来问。 “嗯,坐吧。”魏明一改往日的热情,只是做了个手势让他坐下来。 “老魏,你别理小宝那家伙,我刚才狠狠地骂了他一顿。”见魏明的脸色不那么好,他以为魏明在生施小宝的气,说完他掏出香烟递给魏明抽。 “这个事别谈,我不是找你说这个,我想问问你下去的情况怎么样,那几个厂有什么困难没有?”李天成见他不谈施小宝的事感到有点意外,本想在他的火头上再烧上一把,让他们大闹一场,他好从中渔利,可……。稳了稳神后他说:“还可以,昨天开过会后都动了起来,我又把乡里定的奖励尺寸透了个底给他们,那劲头还能不足?” “这个事咱们还要抓紧,不管用什么办法,不但要完成指标,还要想办法多超一些,争取再扛个旗子回来。有些话我不说你也明白,指标的完成和能不能多超额对我们俩来说都很关键,成也在此,败也在此,你说呢?”魏明说完后,动手理着面前的文件。 李天成听了他的话后,嘴张了几下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见魏明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站起身说:“老魏,时间差不多了,中午施小宝招待一个老客户,他请我们俩一块陪陪。” “你去陪吧,我中午吃完饭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下班准备回县城一趟。”魏明收拾着皮包说。 “怎么啦,想弟媳了?中午吃饭不耽误你什么,更不影响你们的好事。”李天成笑了笑说。 “都老娘们了,想个屁呀,我真的有事。” “你最好陪一下,这是个老客户,年前都要靠他吃产品,再说轧钢厂是你的片,去一下也算是支持他们嘛!”李天成来之前,施小宝已经把刚才的事给他说了,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把魏明请到桌上吃饭喝酒摆平他兴许还有效。当然,他的本意是想看看魏明怎么端施小宝这杯酒。算是老天帮魏明的忙,施小宝撞到他的枪口上怕是再也不敢在魏明面前撒野了。而且魏明这一手挺厉害,不批评不见面,把施小宝晾到一边,真要是让他把施小宝给治了,能跳出来敢和魏明捣蛋的也就没了,他不能让施小宝就这么被魏明给捏住了。 魏明的态度是他早就估计到的,他来之前底气也不足,可施小宝说了,只要把魏明请到饭桌上摆平这个事,立马给他一台立式空调。空调他不缺,但白给的不要白不要。所以,魏明不叫他,他也会来的。知道魏明这几天的心思都在生产上,临进门才想了这么个陪客户的借口,见魏明一口拒绝了,他还想说什么,却被魏明给拦住了。 “老李,你别说了,支持不支持也不在一顿饭,我下午下班回家后,准备在县里待两天,一个是看看病,这两天血压有点高,再一个回来落实的情况也要给县里汇报一下,乡里的事你招呼一下,车我开回去了,在县里办事用用。”魏明说着站起身准备朝门外走。他明白施小宝请客户是假,谢罪和摆平他的臭事才是真,他才不会上这个套的,他到县里待两天,就是让他想找也没机会。 第八章 吃过饭后,魏明休息了一会儿,他知道施小宝一定还守在乡政府找机会想见他,他给田恬交代下午谁也不见后,闷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和处理一些事情。 四点多钟的时候,于钢来电话告诉他说,施小宝被他堵在被窝里的事,整个那一片都传遍了,很多群众拍手叫好,可也有很多人揣测乡里会如何处理,眼睛盯着乡党委是严肃处理还是不了了之!他叮嘱于钢,如何处理的事情不要轻易表态,要多了解一些群众的反映,最好是多搜集一些施小宝生活腐化的材料,以备将来处理的时候更充分一点。 放下电话他点了根烟思索着。 施小宝的事一定要严肃处理,这次不管谁帮他说话都不行,一定要把他一撸到底。这件事上他要是软弱,或者不了了之,今后还怎么在乡里说话办事呢?别人说不定会把他看成和施小宝一路的货色! 对施小宝这样的人,他历来看不起,这不是他高傲自恃目中无人,而是认为搞企业的人,尤其是企业的领导人,应该具备一种知识分子的气质,以及管理现代化企业的风采,应该具备企业家的精明、果断,应有运筹帷幄、指挥自如的大将风度。虽然他对企业管理钻研的不是很透,但也决不能说是外行。他十分佩服那些具有学者风度的企业家,认为搞企业也是一门艺术,是知识、才能、头脑、手段交相辉映的完美结合。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担此重任的。像施小宝这样的人,管管小作坊类的手工加工厂还凑合,一旦管理大企业和现代化企业,就暴露出他们自身素质的低下,而且他们身上乃至骨子里的那种特有的农民的狡颉、贪婪、纵欲是永远无法改变的。虽然他们也能吃苦,也能干点事,而且也有管理工厂的那一套,甚至也可能干出些成绩来。可一旦机会、气候、条件都适合时,那种本质上的缺陷则将暴露无遗,他们无疑是经济改革大潮的发展过程中形成的“暴发户”,若是没有市场经济经营机制转变,以及经济改革的政策,他们将永远不能成为解放自身的一种新兴的力量。 可以说:经济改革的浪潮在推动经济变革时,调动了他们内心不甘清贫的那种改变自身命运的积极的一面,同时,也刺激了某些与社会发展不和谐的丑陋品行的膨胀。他们在创业时,那种淳朴、实在的工作作风,尚能引导他们干点正事,而一旦形势及经济环境发生变化,尤其是做领导或是负责的某一企业、某一环节有了效益,抑或是有了资本后,自身固有的劣根性则日益膨胀,乃至发展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而无所顾忌,甚至有恃无恐。施小宝的所为就是他们这一类人身上劣根性的集中表现。 对这些乡镇企业家的行为和表现,以及暴露出来的种种问题,他不是没有察觉,也不是没有动过教育和批评的念头,但是,现在上层管理者的思想都盯在经济上。一切都围绕经济本身并不错,但是,经济上去了,人倒下了,总还是个缺憾吧! “他妈的!这种人根本就不具备现代化企业领导者的素质,早就该让他滚蛋了,正事不干尽搞些乌七八糟的事。”他狠狠地骂着,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拿起皮包出了门。路过乡办时,给孙主任交代了一下自己回县城去了,有什么事情找李乡长,如果不是重要的事不要找他。然后下了楼,把车子开出了乡政府的大院。 奥迪轻快地在公路上跑着。夕阳似乎在金红色的彩霞中滚动,平坦的原野上散发出一层花粉似的光辉。虽然仍呈现出阳光的辉煌,但在树阴和篱影下面,显现出一片柔和轻淡的黄色暮霭。随着田野上笼罩着的暮色愈来愈重,天边几朵淡紫、淡红、淡黄的云朵,若隐若现地残留着白日阳光普照的残影。这真是一个温和软化了的黄昏,一个能使人灵与肉两方面都觉得舒服的黄昏。透过车窗,魏明两眼盯着前方,双手紧紧地把握着方向盘,娴熟地驾驶着车。许是黄昏美景的软化,许是奥迪轻快飞驶的快意浸润,他觉得心情好了些。 进了县城,他把车速减了下来,七拐八拐地开到了自家住的楼前。这是一栋六层的住宅楼,楼里都是安排的转业干部。停好车上了楼,掏出钥匙开门走进去,看见只有倩倩一个人在吃方便面。他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你妈呢?” “不一个人在家和谁在家。”倩倩气呼呼地说。 “你妈呢?” “谁知道陪哪个臭男人搓麻将去了。” “什么,陪谁搓麻将?” “陪臭男人!” “别胡说。” “就说,就说。”倩倩把碗‘砰’地一下放在桌上,震得满桌都是汤水。 魏明见孩子这么大的气,心里虽然也有些生气,可刚进门又没搞清是什么原因,也没好发火。他问:“我又没惹你,冲我发这么大火干吗?” “怎么没惹?你在部队我没有父爱还有母爱,现在可好,你回来了,我没得到父爱,连母爱也没有了。” “……”魏明被女儿的话给噎住了。 他心里也觉得对不起这个家。可他有什么办法呢?过去让钱秀花随军,她不愿意到大戈壁去。转业回来后,又在乡里忙的顾不了家,有时几个星期也回来不了一、两天。钱秀花也不像话,自从去年迷上了麻将后,整天泡在麻将桌上,孩子有意见也是正常的。想到这里,他陪着笑脸说:“好啦,好啦,别生气了,走,老爸请你吃馆子,咱们不吃这烂面条了。”魏明说着把手上的包丢在沙发上,拍拍倩倩的肩膀说。 “不去,谁稀罕吃馆子。”倩倩仍气不消地说。 “别生气啦,是老爸不好,走吧!给老爸个改错的机会好不好。” “……”倩倩没说话,眼圈却红了。 “走,吃完饭,咱们再卡拉一下怎么样?今天让你唱个够。”魏明知道孩子爱唱歌,专拣她高兴地说。没想到倩倩一头扑在了他的怀里大哭了起来。他明白孩子心里有委屈,索性让她哭,也就没有劝她,只是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心里也酸溜溜的。 女儿哭了一会儿,抽噎着抬起头,哽咽着说:“爸……爸爸,你就不能管一管妈…妈妈吗?她…她…整天打…打麻将,有…有时整夜都不回来。我…我…我一个人在家里好…好害怕呀,哇……!”倩倩又扑到他的怀里哭了起来。 “好啦,别哭了,你妈的事我会说的,咱们去吃饭吧。” “不去,我都吃饱了,还有很多作业呢,再说,出去吃喝又要花钱。” “花钱没事,只要你高兴。” “不,我不去。” “那好吧,吃完了你先做作业。” “您吃饭了没有?” “还没有。” “我给您烧方便面吧,我烧的方便面可好了。” “算啦,你先做作业吧,我自己做。” “没事,很快的,您先休息一会儿擦把脸吧!”倩倩用手背擦擦脸颊上挂着的泪水,端起桌上的碗快速的扒拉着,吃完后进了厨房。 魏明见倩倩情绪好了些,不想拂了她的好意,也就随她去了。他脱掉外套,去卫生间洗了把凉水脸,觉得清醒了许多。走到客厅点了根烟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倩倩端着热气腾腾的面碗从厨房走了出来。 “哟,真快,不简单嘛!我女儿能给老爸做饭了。” “那当然啦,天天做还能不会。”倩倩听到表扬,脸上也有了些笑意。“老爸,您喝两口吧,家里还有点凉菜,我去给你拿。” 不一会儿,倩倩从厨房里端出几瓣切好的松花蛋和一盘子咸鸡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瓶啤酒。魏明本来不想喝酒,也不喜欢喝啤酒,见孩子已经拿来了,接过来倒了一杯坐了下来。 吃喝完了,倩倩也写完了作业,又过来帮着他收拾。魏明问了问她的学习情况,听说她在年级组考试排到前十名里,这在重点中学里是很不容易的,心里挺高兴,本想问问钱秀花的情况,可又怕扫了孩子的高兴劲,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 “老爸,今天不是星期六,您怎么回来啦?是不是又是开会?” “不是,有些事要在县里跑一跑。” “能不能多待两天,后天要开家长会,您要是能参加,本女儿是会很高兴的。” “后天?好吧,我去参加,要不然我的宝贝女儿不高兴,又该哭鼻子了。” “哎呀!老爸你真坏。”倩倩说着,伸出小手在魏明的身上打着。 “好啦,别闹了,快洗一洗睡吧。”魏明看见倩倩又打了个哈斥说。 倩倩听话地去洗漱,魏明把包里的文件取出来翻看着。 “老爸,你不睡?”从卫生间出来的倩倩问。 “你先睡吧,我等等你妈。” “你别等,这时候不回来一定又要打个通宵了!” “你知道你妈到什么地方打牌?” “还不是到那个李大蛋家去了,那个人最坏,整天勾着我妈出去吃饭打牌的,谁知道安的什么心思,您不信打个电话问,准在那儿。” 魏明一听李大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李大蛋和他从小是同学,又一年出去当的兵。他裤裆里的家伙特别大,所以,小时候大家伙儿就给他起了个‘大蛋’的名。到部队第二年,有一次上街,挤在几个女人的身边,把他那个家伙掏出来,刷了人家姑娘一裤子的脏东西,最后背了个处分提前退伍回来了。回来后听说捣鼓了个小塑料厂,一下子成了私营企业家。他转业回来时听说他的生意做得挺大,专门做出口的高密塑料餐具,县里的领导也挺看重,还当了什么政协还是个协私协的委员,可是管不住老二的毛病,在县里也算很有名气。他怎么也想不通钱秀花能跟李大蛋搅和到一起去。 “你知道不知道李大蛋的电话?”魏明问倩倩。 “我去找一找。”倩倩说着就去里屋找,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她忽然想起来似的说: “哎呀,找什么李大蛋的电话啊,你打我妈的手机不就得了吗?每次我打过去,她都不接,用人家的电话再打回来。” “你妈倒是很会节省钱啊!好,我打她。”魏明说着拿起客厅的电话打钱秀花的手机,果然是通了后按掉。不一会儿,电话就响了。魏明示意倩倩接,倩倩摇摇手让他接,魏明拿起了听筒,钱秀花没好气地说:“倩倩,你不在家好好睡觉打什么手机呢?我今晚不回来了。”听魏明这边没说话,又说:“快睡觉,别烦人。”魏明的火上来了,对着电话大声说:“你他妈的死在外面永远不要回来。”说完把电话一摔。 “老爸,你别生气,她就是这样,知道您回来了,一会儿准会回来的,您可不能说我告状啊,她知道又要骂我了。” “她敢,她要是骂你,我就揍她。” “你们可别打架啊!” 倩倩有些紧张的又说:“我还是先去睡吧,省得你们吵起来把我也扯进去。” “知道了,你去睡吧,我先去洗澡。”魏明说着站起身,先打开了煤气,又去找了几件换洗衣服,才走进了卫生间。 洗了一半,他听见有人开门,知道是钱秀花回来了,也没理她,顾自洗着。他的心里盘算着怎么与她谈,钱秀花推开卫生间的门走了进来。 “你怎么回来也不打个招呼,吃了没有?没吃我去给你做。”钱秀花很热情。 “……”魏明没理她。 “哟,生气啦?来,我给你搓搓背。”钱秀花说着就要上来给他搓,却被魏明给挡住了。 钱秀花见他不高兴,也没敢再坚持,一转身走了出去。 魏明索性又冲了一会儿才擦干身子穿衣服。穿好衣服,又拖干地上的水才走出卫生间。 到了客厅,见钱秀花给他泡了杯热茶,还削了个苹果给他。知道她这是表示歉意,本不想理她,可是嘴干得很,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钱秀花见他的情绪有了变化,就把身子凑了过来,说:“喝点水就上床吧!我们好久没做老课目啦?”她说得老课目魏明自然知道,可被李大蛋一搅和,他一点情绪也没有就没理她。见他没说话,她又说:“你也不说一声,早知道你回来,我就炒几个菜,陪你喝两口。” “你别假惺惺的,有陪我喝的心,多陪陪孩子,你在外边玩得开心,孩子一个人在家吃方便面,你就不心疼?” “唉,我也是应酬应酬。” “算啦,你的情况,我不是全知道也知道个大半,你别给我的眼里上眼药,我今天打开窗子说亮话,你少跟李大蛋搅和,李大蛋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吗?” “好,好,老公说得对,今后一定改正。”钱秀花的态度出奇得好,魏明的火也就发不出来了。 上了床,钱秀花就把身子粘了过来,两只手也不那么老实了。三动两动,魏明就有了情绪。俩人都挺投入,钱秀花竟然大呼二叫的,魏明觉得有些奇怪,过去她可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情绪头上他也没去多想。 完事后,俩人都兴奋地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钱秀花问:“最近好像传说要提拔你当副书记,有这回事吗?” “这种事你们老娘们还是少掺合。” “人家还不是为你好,关心你才问的嘛!” “为我好关心我就是盼着我当官啊!你以为传说都是真的吗?再说了,这提拔不提拔也不是传说就可以实现,更不是我自己所能左右的。” “那你也应该活动活动呀,前天在红梅大酒店,我看见三华镇的刘书记摆了满满三大桌,请的都是县里的头头脑脑。” “那小子就那德行,搞这些还不是为了跑官。” “那你也不能不信,没听人家说,如今当官靠跑,提拔靠送吗?” “别跟着人家瞎咧咧,地痞流氓靠跑靠送也能当官,那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吗?” 魏明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却挺复杂。真要从乡镇领导中提拔补王副书记的缺,能和他争一下的也就是三华镇的刘世国了,只不过他倚重的是工作能力和工作业绩,而刘世国的套路显然比他花哨多了。这年头的事情,谁都说不准哪种路子更有效,不过,许书记那天的话,倒有点像是暗示他什么。但他历来相信成为事实的事,不会听信传言。既然心里对这个事情看得很淡,那么多想也没什么意思,他把被子掖了掖,心说: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魏明这些年当官和提拔,靠得是本事,跑官买官的事,打死你也不可能去做的,那样的官当起来闹心也不踏实。 第九章 第二天一早醒来,都七点多了。魏明后半夜睡着后倒睡得不错,所以觉得挺舒服。穿衣下床洗漱完后,见钱秀花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就坐在桌前拿起了筷子。 吃完饭,他拿了几包烟塞进皮包后出了门。他没有开车,而是把丢在车棚里落满灰的旧自行车,推出来擦了擦骑上。进了县委大院停好车,他把手机关上了,在县委大院里一会儿响一会儿响的怪烦人的,关上后他直奔二楼许书记的办公室。 推开外间的门,看到徐秘书坐在桌前整理文件什么的,就甩了根烟给他问:“许书记在吗?” 徐秘书和魏明挺熟,接过烟说:“许书记和三华镇的刘书记谈话,怎么,想见见?” “是啊,汇报汇报工作,上午还有什么安排?” “你魏书记来了,有安排也让他靠边站。” “瞧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怎么没有,你魏书记马上就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了,我还不抓紧时间搞些感情投资啊!” “别胡说了,能保住这九品的位子就算不错了,还更上一层楼呢!” “好啦,不开玩笑了,要不要我先进去通报?”徐秘书收住笑问。 “算啦,等会吧,刘书记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呢!”魏明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徐秘书听了他的话,探头看看里屋门,又走到他的面前,把头伸到他的耳边说:“魏书记,咱俩也不是外人,人家可比你会来事,这一段几乎天天泡在大院里。说实话,王副书记的位子,你可是正选,可别叫人家替补队员给顶了啊!”说着,他朝里屋努努嘴。又说:“你也要多联络联络,这年头不能太老实,到什么时候天上也不会掉馅饼。” 本来他把那些传闻不当回事情,可徐秘书这么一说,倒让他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虽说动职务对他来讲也不能说没有一点诱惑,可他从来都是只相信成了事实的事,没有宣布的事总是有些悬乎。况且,他并不想马上离开乡里岗位。他把乡里的那一摊子看作是他在地方工作的试验田,许多关系还没有理顺,而且当全县的‘状元’和‘先进’对他来讲,目标也太小了点。这几年的扑腾,刚摸出点门来,他正要大干一场,把许家乡建成像华西村那样的新型农工商联合体,不过,他的目标不仅仅是赶上华西村,而是超过华西村,成为全国的先进,他坚信自己会成功的。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进了县级领导班子,能够赋予他一个更大的舞台,也许会给他的宏伟目标实现,创造更多的机遇,但那都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所以徐秘书说完后,他沉思了一会儿说:“联络什么呀,该你的不跑也是你的,不该你的,天天跑也没用,你说呢?”魏明说完又甩给徐秘书根烟。 “魏书记,那可不一定哟,什么叫该你的就是你的,你这几年的工作比谁做得差?可谁想过你了,要不是市委的苟部长到你们那儿考察回来给了你正确评价,县里也许……” 听了他的话,魏明心里一惊,没想到苟部长来乡里真的是带有考察的目的,可是他那天来也没见谈什么呀!不由得心里佩服苟部长,平平常常的说话吃饭就把事给办了。 徐秘书说完,又转回到办公桌前扯起乡里的生产情况。俩人正在随便扯着,刘世国走了出来,见魏明后表情就有那么点尴尬,但他马上又热情地打招呼说:“老魏,你来啦?” “来了一会儿了,怎么,完事啦?” “完啦,完啦,你也找许书记?” “是许书记找我有事。” “哦?”魏明见刘世国有些紧张,心里挺高兴,正想同他开两句玩笑,许书记走了出来,看见魏明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 魏明忙站起来说:“刚来,见你忙着,也没敢打搅。” “哟,什么时候这么斯文了,快来,刚才我还要打电话叫你呢!” “我这不是来了嘛!”魏明瞥了刘书记一眼,见他的脸又抽了一下,心里不免有些滋润。 进了门坐好,魏明把这两天乡里如何开会布置和安排的情况作了简单的汇报,重点谈了乡干部分片包干,责任到人,谁的点谁负责的安排,许书记很感兴趣,听得仔细也记得仔细连声说好。关于指标的事,魏明没有说得太乐观,只是很有余地的说问题不是很大,抓得紧还能超一些。他说到这里时,见许书记的眼睛一亮,知道他最感兴趣的是能不能超和超多少的事,于是,他就很直率地说了,现在乡镇企业的头都有些顾虑,生怕完成得多了,明年县里乡里再加码,所以,都是不离指标的上下,稍微有些浮动,超也超不了多少。不过,一般的企业都会在报指标时打些埋伏,只要挖挖潜力,估计能超千儿八百万的。其实,魏明这是打了埋伏的,他在年初给乡里定的指标是两亿。就这,许书记听了也很高兴,连声说:“你说能搞个千儿八百万,那你们今年的gdp就能达到两个亿,每个乡都超一点,全县不就又能多出来十几个亿了,很好,你们的乡干部包企业责任到人的经验不错,回去搞个文字东西,县里要转发。” 他又谈了些诸如希望和相信之类的话,在魏明听来这些都是官话。倒是许书记最后讲的给乡镇企业稍微留点余地的说法很有道理。他说企业领导们打一点小埋伏的事,也是每个企业的老毛病,凡是当头的都有些本位主义思想,有自己的小九九。作为领导而言,在保证指标完成和有超额的情况下,适当也要考虑企业的利益,给他们一点保留的自由,束得太紧了也就没了积极性。许书记的话说得很实在,他很赞同他的这个观点,企业也有个再发展的问题,年年加码也不利于企业的发展。 扯完生产上的事,许书记见魏明站起来准备走就说:“老魏,你先别急走,我还有事和你说。”听了许书记的话,魏明又坐了下来。 许书记站起身走到门口,给徐秘书交代上午不见别人后,看刘世国还在那里坐着,问:“你还没走?” 魏明隔着门听到刘世国说:“这就走,这就走。”知道这小子是想打探消息。正想着,又听许书记说:“回去抓紧点,指标的事不能含糊。”许书记说完后把门关上,又给魏明倒了杯茶,然后才坐了下来。 魏明问:“许书记,您还有事吗?” “……”许书记却没说什么,而是两只眼盯着他看。与他的目光碰上后才转到旁边去。看那样儿像是有什么事不太好说似的。 魏明心里有点打鼓,不知道许书记要谈什么事,不过他明白要说的事一定与他有关。 许书记掏出烟递给他一根,自己也抽出一根,魏明忙掏出打火机要给他点上,许书记却摆摆手说:“不抽,不抽,月初戒了。”说着把烟放在鼻子上闻闻又放下了。魏明也把叼在嘴上的烟拿了下来。“没事,你抽你的。”许书记对他摆摆手说,魏明就打火点上了烟。 “老魏,听说你最近和李天成的配合有些问题?”许书记问。 魏明心里一惊,搞不清他问这话的意思,也没马上回答,只是低头抽着烟,脑袋里飞速地转着,考虑着如何回答。 “别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许书记笑了笑说。 魏明思忖了一下说:“从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至于心里怎么样就不清楚了,老李这个人基层工作经验很丰富,抓企业也很在行,应该说对我的支持还是可以的,当然有时也难免有些意见不大一致的地方,我想还不至于到配合不好的程度。”魏明说这话时是坦诚的。 “哦……!”许书记‘哦’了这一声,没有再说话。 但是魏明听着却似乎挺意味深长,他搞不清许书记是个什么态度,问:“怎么,有什么反映吗?” “没什么,随便问问。” 魏明知道许书记绝不是随便问问,一定有人说什么了,只是他不好直说就是了。于是他说:“有什么反映就说说,我魏明还不至于小心眼到去追查和打击报复吧!再说了,有反映说明我的工作没做好,知道了我也好改进啊!” “要说大的反映也没有,主要是说你在工作上太专横,和其他乡领导主动协商得少,我看这不过是少数人的看法,县领导对你的工作还是肯定的嘛!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正确对待嘛!” “……” “回去把工作搞好,你们乡的情况不错,今年在县里争第一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们尽量争取。” “不是尽量争取,一定要拿第一才行。现在什么都是次要的,抓指标才是根本,只要对生产有利,一些小事就不要过多得去搞了,比如施小宝这样的人,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嘛!他的毛病是不少,可抓生产还是有两下子的,真要是搞急了,给你撂挑子不干,影响的可就是乡里和县里的经济啊!我的用人原则历来是,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这也是符合小平同志的思想嘛!你说呢?”许书记说完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他说这话的含意和动能是缘于昨晚李天成和施小宝深夜到家里,带着长白山野山人参之类的高级补品和三万元,求他摆平施小宝被魏明堵在被窝的事,他当时就把施小宝臭骂了一顿,可是即便骂得再狠,事情也已经出了,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阻止魏明不要多追究。但依他对魏明的了解,又不能明显地要求他不处理,毕竟这种事发生在一个党员干部身上的严重性他是很清楚的。如果是一般的人,为这种臭事情说情还说得过去,可他是一县之首的党委书记,别说人家会如何议论,明目张胆的为施小宝说情也张不了嘴啊!可是,这些年来,施小宝给自己孝敬了那么多东西不说,还有很多经济上的帮助,他又不能对他的事置之不理。所以,他反复思忖着只能暗示或看似漫不经心,却是有很深含义的说。 许书记的话刚开始听起来,魏明不是很理解,但点出施小宝后,他马上反映过来了。许书记谈领导之间的配合,以及最后搬出邓大人的“黑猫论”等等话语,都是为暗示他以大局为重不要追究施小宝做铺垫。他马上意识到,许书记不但知道施小宝的事,而且对他在这个事上的态度也清清楚楚。但转而一想:许书记即便是知道有这么回事情,但绝对不会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而且他断定施小宝找许书记帮忙,也不可能把事实的真相和盘托出。于是说:“许书记,我正准备向你汇报这件事,施小宝工作时间在厂里嫖娼,光溜溜让我抓了个现行!”“没那么严重吧!” “怎么不严重,派出所已经插手和查证了,那个女人确实是卖淫的娼妓,按照中纪委下达的文件精神,党员嫖娼是要严肃处理的。” “有些事要看主流嘛!像这些生活作风上的事,现在也都见怪不怪了,咱们这样的南方地区,这种事追究起来多了,你总不可能把每个干部都处理了吧?” “别人也许偶尔犯点事,可施小宝却是一贯性的,乡里上上下下对他反映很大,人家老百姓都说他比过去的地主恶霸还要坏,见个女人就操练,老少皆宜谁都干,况且这个事在乡里都传遍了,我们不处理可能不行吧?” “反映很大你怎么早不处理呢?而且也从来没听你向县里汇报过啊!作为一把手,为什么不把问题解决在萌芽状态,非要等问题到了不解决不行才处理呢?看来,有些事还要从领导自身上找找原因嘛!” “这……!”魏明真有些懵了。 “好啦,今天就谈到这里,有些话我也不多说了,怎么处理是你们乡里的事,不过,我想你还是要慎重些,多听听乡里其他领导的意见,回去再抓紧一些,争取把今年的指标完成好,经济指标才是真家伙硬档子,搞上去了就是有能力,搞不上去你就是党风党纪管得再好也白搭。” “许书记,指标的事我会全力去抓的,而且力争超,还要多超一些,但……!”魏明说着站起身。 许书记打断他的话抢着说:“指标是大事,你们要是超了,到年底县里重奖。” “奖就算了,不落在别的乡镇后边就心满意足了。” “该奖就要奖,过去的精神奖早过时了,再搞那些空的,底下也干着没劲,今年你们这些乡镇领导的奖励也来现的,我倒真希望你们每个乡领导都拿个十万二十万的,奖得越多,说明你们的成绩越大嘛!”许书记说得慷慨激昂,可是魏明却提不起精神,心里想的还是说清楚施小宝问题的严重性。 许书记此时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有意识岔开话题说:“哎,这次苟部长去你们那里调研,你们接待得不错,他对你的印象也很好,回来和我说了你的情况,让我们考虑你的待遇问题!” “……”魏明听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就没吭气。 “还有那个田恬,苟部长对她印象来得个好,专门叮嘱我们要重点培养,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怎么没见过这个丫头?” “是我们乡办的秘书,我们准备安排她做团委书记。” “哦,苟部长也说了这个意思,那你们抓紧时间落实,需要我和团委那边打招呼你说一声,既然上级领导说了,我们还是要重视起来的。” “团委那边好像苟部长让王部长去打过招呼了,他们说没什么意见,我一会儿去和他们再说说,争取早点把手续办了。” “好,那就这样吧!” 魏明看出这是结束谈话的意思,站起身要朝外走,却又被许书记叫住了。只见他走到边上的铁皮柜前,拿出一盒冬虫夏草,递给他说:“小魏,施小宝前段时间送给我一盒冬虫夏草,我也不能吃这些东西,你拿去吧!在基层很辛苦,我看你脸色也不好,要适当注意休息和补一补啊!” 魏明听了一愣,觉得很不可思议,哪有领导给下属送东西啊?再说,许书记还挑明是施小宝送的。他有点犹豫接还是不接。 “别想那么多,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这些东西我那里多了。” 魏明思索着,想起那天开会时,李天成说许书记是施小宝娘姨夫的话,他想证实一下,犹豫着鼓起勇气问:“施小宝是不是和你有亲戚关系?” 听了魏明这样直截了当的问话,许书记有点愣,他停了片刻说:“唉……,我们这个地方不大,七拐八扯的都沾点亲戚。”说完后,他把那盒冬虫夏草塞到魏明的手里说:“我还有点事情,你先回去吧,指标的事情一定要抓紧,你可是我手里的一张王牌,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啊!” 他这么一说,魏明也不好再拒绝了,想想自己也的确有点受之有愧,从来没给领导送过东西,却收了领导的东西。他犹豫着看看手上的冬虫夏草说;“谢谢许书记,那我就拿上了。” “拿上吧,别看得那么重,不过是些小补品而已。”许书记说着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出了许书记的办公室,徐秘书送他出门时,看着他手上的冬虫夏草说:“许书记对你不错啊,呵呵,这一盒最起码三四千元呢!” 魏明听了一惊,看看手上的冬虫夏草,心里说:许书记给这么重的礼,还特意说明是施小宝的,是不是还是让我不处理施小宝呢? 徐秘书看到魏明紧锁眉头的样子,压低了声音说:“别多想了,许书记对你这样,说明很看重你,他可从来都是只进不出的主儿啊!” 魏明见在门口说这些话也不方便,忙说:“小徐,过几天有空到乡里来一趟,拿套不锈钢餐具用用,我们新上的生产线马上就要出产品了。” 徐秘书听了很高兴,说:“那就先谢谢魏书记了。” 魏明说:“谢你个头啊!咱俩谁跟谁呢?只要乡里有的只管张嘴,我老魏在那里管一天事就决不会亏了咱弟兄们,你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你魏书记绝对够哥们儿。” 与徐秘书分手后,魏明边走边想着刚才许书记的话,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虽然过去多少风闻一点施小宝和许书记有亲戚关系,许书记那种不表态的表态也说明他们之间确实有点关系,但即便是有亲戚关系,也不至于为这种臭事说情啊?县里本身就不大,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有些七搭八搭的亲戚关系,帮助亲戚说两句话,或者开脱一点也不为过,让他难以理解的是许书记这样身份的人也这样做,而且很随意的把党员嫖娼这么严重的问题,一句轻飘飘的作风问题就抹过去了,他许书记的原则性到哪里去了呢? 但转而又一想,兴许是自己太敏感了,许书记大概想指标的事多了,心里牵挂着全县gdp的完成。而且县委书记比他这个乡党委书记的水平要高,还不至于为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连最起码的原则也不要了吧!再说他说得也很婉转,并没有直截了当点明什么啊!不过,说情也罢暗示也罢多少还可以理解,许书记为什么给自己这么贵重的东西?为何送给他时还看似漫不经心,却是明白无误的告诉他是施小宝送的?难道许书记真的是用这种方式来暗示? 魏明边想着边拐到团县委办公的地方,想就田恬的事给于钢平平反。因为于钢是团县委下来的,所以,那里的人和魏明都很熟悉,进到团委的办公室里谁都跟他打招呼。 走进团委书记的办公室,见黄书记正一个人看文件,上前打招呼说:“小黄,你忙着呢?” 黄书记见是他,忙站起身给他让座。“哎呀,什么风把魏书记给吹来了,快坐快坐。”说着递烟让他抽。见他手上拿着冬虫夏草,有点奇怪地问:“是正宗的吗?哪里买的?这么贵的东西,要是买到假的损失就大了。” 魏明犹豫了一下说:“不是买的,是许书记刚才送给我的。” 黄书记有点吃惊地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疑惑,甚至还流露出点羡慕,好半天才说:“哦,许书记送你的?那应该不会有假的,谁敢把假货送给他啊!”说完他对魏明诡秘地一笑说:“看来许书记对你不错啊!” 魏明听他那话像是有点酸溜溜的,本想解释一下,可一想这种事情如何解释呢?解释还不如不解释,所以他没接他的话茬。想想自己从来也不吃什么补品,既然他那么看重领导的东西,索性给他算了,于是把那盒冬虫夏草递给他说:“我这身板也不需要吃,你拿去给你老爸吃吧!” 黄书记见状,连声说:“别,别,这可是许书记对你的厚爱啊!我哪儿承受得起?再说,你送给我万一被他知道了,那……!” 他的话没说完,但魏明却马上反映过来了。自己这样做也的确很不合适,笑了笑说:“哎呀,我是不能送给你,我要回去好好保存,这可是大老板对我的厚爱啊!哈哈……!”他只能用调侃和大笑来打哈哈了。 黄书记也是聪明人,马上把话头岔开了,问“魏书记有什么指示?” “指示个球啊,我哪敢给你这大书记指示啊,还不是为我们团委书记人选的事。” “我一看你就是为这个事。” “你得了吧!能看出个什么呀?” “我会算,其实你们不去到上面说,我们也早就想给你们配了,前天小于打电话我也把意见跟他说了。” “是啊,我们的小田怎么样?” “可以,当然可以,市委组织部长看上的人还不可以吗!”小黄的口气就不是那么好。 魏明知道他的病犯在苟部长打招呼的事上,就笑着说:“怎么,好像你还有点小情绪?其实,这事不怪小于,他不知道这个事,是苟部长和我谈话时提起来的,他的意思本来是想马上把小田调到团市委去,我考虑到小田没有基层团委工作的经验,怕她一下子到团市委后万一不适应,将来人家会说我们输送的干部质量不高,给他提出来是不是暂时在我们那里做做团委书记,等过渡一下积累了经验后再调上去,也许是苟部长考虑到我们没和你们交流过,才托王部长先给你招呼一声,以便能够顺利地让她做团委书记吧!” “哦,是这么回事情啊!你们也没和我们交流一下,我还……!” “呵呵,还以为我们告你的状是吗?你想多了,这点上,我们也有问题,团委书记空缺应该早和你们打招呼,责任在我啊,别说人家于钢,他真的不知道这个事。” “是吗?没什么,你们给市委领导汇报也没错啊!只是要事先通个气,这样我们也有个思想准备,苟部长亲自派组织部长来关照,我还以为她和他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呢!” “别乱猜疑,我们小田可是个好姑娘啊!工作能力强不说,而且很正派很稳重,最起码表面上看不出是个轻浮的女人。” “呵呵,你怎么知道呢?你没听说,不叫的狗才真的咬人吗?越是表面上看不出来的,越是办实事的人啊,呵呵……!” 魏明听了他的话心里不是很舒服,但也不好多为小田辩解什么,又不想让他乱说下去,于是,他把笑脸收起来说:“你大概也知道点吧,苟部长这次来是调研和考察干部的,听他的意思小田也不过是过渡一段时间,很快就会调到团市委去,所以临走时特意关照这个事……!”他把话说得含含糊糊,并不点出什么,随他怎么考虑去吧。 “哦!照你这么说,小田以后……!好,这样吧,乡党委打个报告,我们抓紧时间办就是了,万一耽误了人家的提拔,咱承罪不起不说,再利用权力给我搞只小鞋穿穿也受不了啊!” 魏明说:“呵呵,哪能啊,我们小田绝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她还不知道这件事呢,和你统一了认识,我才准备和她谈呢!还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做呢!” “哼,这样的好事情,哪有不同意的呢?”黄书记有点不屑的说。 “那可不一定,这几年接触下来,她不是那种攀权附贵的人,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黄书记听了后有点尴尬,但是,他马上恢复了常态,问:“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报呢?” “我回去就找她谈,沟通好了我们就报。” “那好,你们报来我马上批。” 魏明见这个事挺顺利的,就站起身告辞。“小黄,这个事就这样说定了。” “哎,魏书记,有个事……!”黄书记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这个人喜欢干脆。” “那好吧,年底前我们想组织各乡镇的团委书记开个会,现在还没落实地方,你看能不能就到你们乡呢?” “那还不是小菜一碟,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得事呢,不就是乡里给你操办和准备点纪念品嘛!没说的,开会前先打个招呼,我让他们准备就是了。” “那就谢谢魏书记了。” “谢什么,将来小田的工作你还要多关心多支持啊!” “份内的,怎么说也得给个先进团委和先进团委书记吧,你说是不是呢?” “那我就替小田先谢谢你了啦!好啦,不说了,年底你们团委几个人的年货我包了,到时给你们送家里去,包你们满意。” 从团县委出来,他就想:这个小黄才二十啷铛的年轻人,说话办事就这么圆滑,一听田恬有可能到团市委去,什么气都没了,事办了还咬乡里一口,让乡里给办开会的事既省钱又省心,别说小田还没上去,就是马上当书记也不过就三个月,立马给个先进团委先进团委书记,这标准的随意性也太大了吧!看他随口就出来了,魏明感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可谓是后生可畏啊! 骑上车出了县委大院,他朝公安局走去,准备和王达诚咨询一下施小宝的问题性质,到了公安局后,人家告诉他王达诚出去办案子了。他打开手机准备和王达诚联 第十章 田恬表姐家挺好找,他很快就找到了。 这是一栋修得挺漂亮的两层小别墅,这几年县里的经济上去了,盖小别墅的人家不少。他停下车站在路边望去,四周错落有致的盖满了样式迥异的小楼,有尖顶的,圆顶的,平顶的,中式的,欧式的,显示了当地人的富足。听说各乡的头有不少人都在县城买地皮盖小楼,他想,该想法盖幢小楼,别过两年想盖就买不到地皮了。 正想着,小楼里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姑娘,那姑娘长得很漂亮,年纪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一、二岁,身高中等却分外苗条,头发黑得像墨玉般,蓬松着很自然地披在身后,两道弯弯的细眉乌黑秀长,两只大眼睛灵活、明亮、光彩夺目,像两颗星星一样,脸色也十分白嫩,脸颊上泛着健康女性那种微红的青春气息,而且秀丽的脸庞上呈现出一种宁静的、柔和的、从容的神情,魏明顿时眼前一亮,不由地暗自叹到:真漂亮啊! “你是魏书记吧?”她问。 “啊……!是,是,你是小田表姐吧?”魏明有些失态地问,其实自己也觉得这话问得多余。 “快进来吧,恬妹刚才打电话说让我接接你。”她说着带他走进了小楼。 坐在沙发上,魏明四周看看,客厅里的装修很高档,一色的红木沙发,墙壁都是三夹板封贴的,还吊了天花板,顶端是一个很豪华的大吊灯,墙壁上一幅气势磅礴的黄果树瀑布油画占了几乎一面墙,屋角摆着一台34寸的大背投电视,窗底下还放了台落地音响,而且客厅整理得很干净,给人一种豪华整洁又有文化气息的感觉。她进去拿出几瓶饮料给他喝,他忙摆了摆手说:“我不喝这些东西,如果有茶倒杯茶,没茶倒点白开也行。” “哎哟,我不喝茶,家里也就没茶叶,怎么办,只能给你喝白开水了!”小田表姐抱歉的又说。“要不这样,你先坐会儿,我马上去买。” “算啦算啦,别去买了,白开水就行。”魏明忙拦住她说。 “没事,我反正也要出去买熟菜,顺便买点就行了。” “别去买了,我刚才在路上买了些,烧点饭做个汤就行了。”魏明说着把刚才放在茶几上的塑料袋拿起来递了过去。 “哎呀,你怎么想到买熟菜呢?”她有些吃惊地说。 “现在这个时候来,又是临时决定的,你肯定来不及准备饭菜,买点加工好的,省得又炒又烧的。” “怪不得恬妹每次说起你都赞口不绝,你果然是个很聪明的人。” “你别听田恬瞎说。”魏明说是说,可心里还是很高兴。他没想到田恬会在她表姐面前说起自己,可又一想也有可能,田恬对他的关心好像超出那么点同志的关心,不过,他对这种男女间的非正常关系总有种抵御的心理,对田恬也仅仅局限于好感,而没有任何非分之念。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把熟菜切切装盘。” “哎,说了半天,我怎么称呼你呢?”见她要走,魏明忙问。 “叫我小李吧!” 这时,魏明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是钱秀花从家里打来的,接了后问说话方便吗?钱秀花说是在卧室打的没事。问她李天成来了没有?她说他们已经来了,正在客厅等他呢。他让她给他们准备点饭,钱秀花说他们带了很多熟菜,说是等他回来一块吃,他告诉她不要等他,他在朋友这吃了。钱秀花说他们一定要等你回来,魏明说让他们等着去。钱秀花说你可要早点回来。他说你不要管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会掌握。说完就把手机关了。 此时,田恬气喘嘘嘘地走了进来。她的鼻尖上都是汗,看得出是急匆匆赶来的。魏明问她是怎么来的,她说在丝织厂要了个车。魏明问车和司机呢?她说怕司机开过来会看到他的车,在那边路口就打发他回去了,这段路是走过来的。 “你倒挺机灵的嘛!” “那当然啦,跟你魏书记干,怎么说还不学两招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啊!哎呀,渴死了,喝口水。”她说着,端起茶几上魏明喝过两口的茶杯咕咚咕咚地喝了个精光。魏明本想说自己喝过的杯子,见田恬都喝完了,也就没再说什么,可心里却有种异样的感觉。 “你来啦?快吃饭吧,就等你了!”田恬的表姐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后,从厨房里走出来招呼说。 “你们怎么不先吃,等我干什么?” “你不来我们哪敢吃呀!”魏明打趣着说。 “哟,大书记还能怕咱们这些小巴拉子。” “你们俩别斗嘴了,快吃饭吧!”田恬表姐说。 “好,吃饭,本小姐肚子饿得咕咕响了,先吃饭先吃饭。”田恬说着先朝厨房走去。 厨房里都摆好了,还放了三只高脚酒杯,边上摆了几罐易拉罐的青岛啤酒。田恬见了说:“魏书记不喝啤酒,他要喝硬的,表姐,你那不是还有两瓶‘剑南春’吗?快拿来,赶明我还你两瓶就是了。” “行啦,行啦,怪麻烦的,喝点啤酒算了,啤酒爽口。”魏明第一次到她表姐这儿来,不想给她添麻烦。 “不麻烦,你们不喝也没人喝,我去拿。” “没事,我表姐也不是外人,到她这就和到我家一样。”田恬很随便地说。 “来,酒来了。” 田恬接过酒瓶,拧开盖给魏明倒了半杯,又给她和表姐的杯各倒了半杯。 “哎呀,我可喝不了这么多。”她表姐忙用手挡着。 “没事,这点酒算什么,喝不完我替你喝,来,喝。”田恬说着端起了杯。三人端着杯子碰了一下,大家都喝了一口后,田恬说:“表姐,你的动作挺快得嘛!这么一会儿准备好了。” “哪啊,都是魏书记带来的熟菜,我就烧了个汤。” “是吗?真不好意思,让您老人家破费,来,再敬您一下。”田恬说着又端起杯子伸到魏明的面前,魏明只好端起杯和她碰了一下。 三个人吃喝了一通,田恬表姐的脸灿若红花,愈发漂亮了。魏明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田恬问:“魏书记,我表姐比我漂亮吧?” “你们俩都一样漂亮,难分阡陌,不相上下。” “不对吧!还是表姐漂亮,要不然你的眼睛怎么总是盯着表姐看?哈哈哈……。”她说完后大声地笑了起来。 魏明被她戏弄的脸有点红了,她表姐也站起来用拳头打田恬。 “别打了,别打了,哎哟,不敢说了不敢说了。”田恬有些夸张地讨饶,屋里顿时响起了开心的笑声。 这顿饭吃得很高兴,本来魏明从县委大院里出来的心情不是很好,可是这么一吃一喝一笑也就好了起来。三个人坐在客厅里时,田恬从带来的包里拿出他的不锈钢茶杯和准备好的茶叶,进去泡了杯茶递到他的手上。他很惊奇田恬的细心和周到。 她表姐看到后说:“嗯,还是恬妹想得周到,我家里就是没茶叶,刚才要去买让他给拦住了。” “真谢谢你了,这一喝酒就想喝水。”魏明感激地说。 “谢什么,本秘书就是为首长服务的嘛!再说,我不关心你还有谁关心你啊!” 她表姐见他俩说话,站起来说:“你们先说说话,我还有些事要办。”说着就站起了身。 田恬的表姐走了后,魏明问:“你有什么敌情告诉我?”田恬却说,你不是也有新情况吗?他说先说敌情。田恬说哪有女士先说的,你先说。魏明只好先说。他把去团县委的事给她说了,并问她愿意不愿意到团委工作,顺便也问了一下,万一上面要调她到团市委工作愿意去吗?田恬听了先沉思了一会儿问,你是不是不愿我在你身边干,要把我赶走?魏明说你想到哪里去了,到团委工作能把职务动一动,再说,团委和党委是一条线,不是照样在我的领导下吗!她说,那你也应该先问问我再去说,给你说真话,我根本就不愿搞团的工作,要是想搞前两年就搞了。原来调到乡里来时,老书记就说是让我搞团的工作,就是我不同意干,才一直在乡办公室工作的。 魏明说你也不能总干打杂的活,趁年轻还是要争取进步才对,而且你也有这个能力搞好团的工作。你要是不愿离开乡里那就不去市里,说心里话,我也不愿让你调走,把你送到苟部长手下干,我还不放心呢! “是吗?”田恬听了他的话,端着手上的杯子把玩着,没有说话,最后仿佛是下了决心似的说:“那好吧,我听你的先干干再说,不过,有一点要说明白,我绝不去市委,苟部长看人的眼神让我害怕。他把我调去,再安排个让人眼热的工作,还不是想从我这里捞点什么。” 魏明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怕的,苟部长这个人,我看也不能把他看得太坏,他这次在县里说了我不少好话,当然也不能说他说了我两句好话就说他是个好人,我是想他在临走时说得那几句话还是很中肯的,尤其是现在来看,不仅仅是中肯,而是很有道理,所以,这个人除了心花一点,待人还算可以,我想他还不至于明目张胆地对你非分,再说凭你的智慧也不会让他占到什么便宜的。” 田恬说:“那倒不一定,我孤身一人到市里去,就是和他干干净净的,别人也会说三道四,谁会相信我是凭本事凭能力调上去的,还不是会说我凭姿色和年轻还有苟部长的帮助,我这里说得是带引号的‘帮助’,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帮助意味着什么,一个握有权力的男人对一个年轻貌美颇有姿色的女人的帮助又意味着什么,说穿了倒不如说陪他上床的回报更直截了当些。我才不愿为了个人的提拔,把我的青春都压上去,那点所得与付出的代价岂不是得不偿失吗?而且,为他这种利用权力满足淫欲的人也太不值得了,你说呢?” 魏明觉得田恬说得这番话有她的道理,说明她还是属于有头脑有理智的那种女人,不是现在社会上那些卖青春的女人,为了一点点个人的小利,而置廉耻于不顾。他抽出烟点上后,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说:“我的新情况说完了,你也该通报通报敌情了。” 田恬说:“哎呀,真的,把正事都给忘了,你昨天到饭堂去吃饭时,李天成和施小宝吵了一架,开始吵得挺凶,可过一会儿又没声音了,俩人在房里嘀咕了好长时间,后来一块儿跑到青青酒家灌猫尿去了,一下午都泡在那里没回来。你开车回县城后,我晚上值班睡在值班室里。好像十一点的样子,他们一块回来可能是拿东西。听李天成在走廊里叮嘱施小宝嘴严一些,不要让别人知道去县里的事。” 魏明问:“他们没发现你?” 田恬说:“值班室里睡着他们怎么能发现呢?”她说完后又问:“你准备怎么处理施小宝的事?” “还没有考虑成熟,不过,这么严重的事不处理是不行的。” “我考虑了很久,所以今天赶过来想跟你说说,这事你还是要慎重一些,许书记和施小宝有亲戚关系,看着是拐了很多弯的娘姨夫关系,可俩人走得挺近,听人家说许书记家的大半家产都是施小宝送的。” “噢……!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我知道一点,只是不是很清楚他们是个什么样的关系,我这个人从来也不关心这些扯七扯八的关系。” “施小宝的事要我说,你就不要那么认真了,现在这个时候对你来讲是很关键的,就像下棋似的,一着不慎,就会步步皆输。” “什么关键时候?”魏明不解地问。 “你怎么和我打哈哈呀,不是传说提你当副书记嘛!” “传说的事情就一定是真的吗?再说你也不是常委,人家领导们怎么考虑的,你也不可能知道。”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呢?现在这个社会有什么秘密可言,什么事只要它出现或存在,立刻就会有人知道。” “不见得吧!”魏明见她说得那么肯定,心里半信半疑,有意激她一下。 “你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我是想你怎么能知道呢?” “告诉你吧,我有内线。” “内线!什么内线?” “暂时保密。” “呵呵……”魏明笑了笑说:“别故弄玄虚了,你就是有内线也不可能知道什么的。”他不想再扯这些没影的事情,问:“说说为什么对施小宝的事不要认真的理由,好吗?” “按说,像施小宝这样的人,抓他进监狱都不过,他花的女人怕是连他自己也数不清了,你又不是不清楚。” “过去传闻多我确实不很清楚,上次和于钢还有刘玉新扯起这些事的时候他们说过才知道一点,但过去没证据不好处理,现在被我抓了现行!不处理就说不过去了。” “怎么处理,乡镇企业的头,这种事多了,施小宝顶多是严重一点罢了。” “严重一点罢了?你说得倒轻巧,大白天的在工厂里嫖娼,不是简单乱搞男女关系和生活腐化。” “处理他一定会在县里反响很大,去年你不是还亲手给他发先进共产党员的证书和奖品吗?去年表彰今年处理,你不怕影响我们乡的党员形象吗?” “处理这样的人正说明我们是功过分明,群众是会理解的,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年评先进党员的标准是看经济工作的贡献,县里不是提出,指标达到县里下达基数的企业领导,工资升一级,超过五百万的工资升两级,是党员评先进,家属的农村户口转城镇嘛!按我的想法,除了看经济的贡献大小,还应该用政治标准衡量。” “那你不是也没有坚持原则不评他呀!” “坚持什么原则?我这个乡党委书记就像被人捆住了手脚,处处受到钳制,但这次我什么也不管了,一定要处理他,相信大多数的同志是会支持的,人民群众也会欢迎的。” “你以为你是包青天,别忘了你只是个乡党委书记,你有多大的能量,你能挣扎得出他们编织了多年的权力网和关系网吗?也许你还没处理人家,倒先把自己给装进去了。”田恬的样子很激动。 “我不想当包青天,也没那个能耐,但最起码的党性原则还是有的。”魏明也有些激动了。 “在这个社会上还有什么原则可言。”田恬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许多。 魏明感到很吃惊,这个平时在他面前从来不高声说话,也从来不违背他意见的姑娘,竟然……!虽然他很吃惊,但他认准的事是绝不轻易回头的,于是他说:“能不能挣扎的出来是另外一回事,可作为一个党员,一个基层党委的书记,对这样的人都不处理,那就是失职。” “魏书记……,我……我……我是为你好啊!”田恬又一次激动地喊着,眼眶里也似乎亮闪闪的含着泪水。 魏明看着她涨红的脸,尤其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激动如此忘情,难免有些感动,不管怎么说,田恬也是为他好。他缓和了一下口气说:“好啦,好啦,咱俩别争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行了吧!”他的话一出口就知道坏了,女人在激动的时候你和她大吵倒没事,就是不能劝。果然,他刚说完,田恬的眼泪就涌了出来。魏明最怕看女人流泪,看到田恬的眼泪不断线地往外涌,有些手足无措了。见田恬用手背在擦泪,他把手伸进裤兜想掏手娟递给她擦泪,却掏了几次没掏出来,他怕田恬在伤心流泪之时会扑到他的怀里痛哭,这种事虽然他没经历过,但电影电视里看了不少,而正是这些电影作品中看到的情景在这一瞬间的闪现,使得他很难鼓起勇气。 田恬默默地流泪。 魏明呆呆地看着。 屋里很静,静的只能听到田恬极力压抑着发出的抽泣。 好一会儿,田恬停止了抽泣,站起身朝厨房走去。 魏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道上后,那根紧绷着的神经才略微松驰了一些。他掏出烟点上,一口气抽下去小半根,又憋了半天,才徐徐地吐了出去。已经淡化的没有多少颜色的残烟,袅袅上升着,在半空慢慢地散去。 田恬走进了客厅,魏明看到她已洗去了脸上的泪痕,好像还简单地化妆了一下。进来后,她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两双眼睛盯视了一会,各自都自然的回避开了。 停了一会儿,田恬平静地说:“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你,但我还是想说,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经很恨你,恨得牙根疼,那是在听到你要把我换掉的消息后,当时我也想赌气走人,可又一想,你凭什么一来就要把我换掉,你想换我我偏不走,不但不走还要干出点样子让你看看,到时让你离不了我时再提出走。所以,开始我是尽力地工作,想让你对我有一个新的认识,但是时间一长,我却渐渐地喜欢上你了。而且一旦有了这种感情后,就离不开你了,每天若是见不到你就觉得少了个什么,时间越长越担心有一天会离开你。” 田恬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先起身给魏明添满了开水,又走到冰柜那儿拿了瓶饮料,拉开后喝了几口。叹了口气说:“唉……!人的感情有时是很怪的,不愿离开你却又盼着你能早一点脱离乡里的工作,乡里的环境太不适合你,一个小小的乡也非你用武之地,以你的能力和条件,应该给你一个更大的舞台去施展才华。”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索着如何说,好一会儿,她才说:“不管外面的传闻是真是假,但我想,人的一生中能碰到的机会有时是很少很少的,每人的仕途之梦和升迁的机遇,也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一旦失去将会永远失去。更别说一次小小的闪失和不当,都将最终导致机会的完全丧失。” “那你的意思是我为个人的升迁,连党性原则也可以置之不顾吗?” “你看你又和我争论原则的问题,我这是就事论事而已,因为我觉得目前的情况下,你应该把精力放在如何稳定,如何不轻易地触动高压线,或者说比较敏感的问题,这才是你当务之急的大事,作为男人,尤其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应该把眼光放得远一些,要能拿得起放得下,尤其是要能把握人生之途中每一个擦身而过的机遇,否则,他就不是男人,最起码不是一个优秀的男人。我希望你是个优秀的男人,是个能成大气候的男人,也相信你是能够把握住自己命运的优秀男人。不过……!”田恬说到这里,似乎犹豫着什么没有说出来。 魏明用鼓励的眼神看了一下田恬,那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田恬很聪明的领会了他的意思,继续说下去:“我前面已经说过了,像施小宝这样的人,是该处理是该抓,不过不应该由你去抓,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抓。” “那为什么?”魏明问。 “我很担心,也许是杞人忧天,当然,不管担心是不是多余的,我还是想提醒你,你可别以为我太多虑啊!” 田恬说这话时,两只略略有些红的大眼望着魏明,是征询?是期望?还是什么?魏明一时摸不透,他思索了一下说:“你说吧,不管有没有道理,或者说提醒有没有用,你说的话都是对我的关心,而且你刚才说得那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田恬似乎受到了点鼓励,说:“我和你认识也有三年多了,觉得你这个人虽然干了很长时间的政工,却不像个搞政治的人,所以我担忧的是,你并不完全了解官场,你要知道,世界上最光明的是官场,最黑暗的也是官场,这两者看似矛盾却又是统一的,说它光明是指它能给予那些能够进了圈子的人向上爬的机会和条件,那些有能力有才干的人,他只要努力争取,是会很快升上去的;而说到黑暗,那真是黑到底了,官场的险恶和狡诈,以及充满阴谋的程度,是很难一言以敝之的,尤其是官场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是难以用十分恰当的词汇来形容。一旦跨入官场,一旦容身于官场的人事关系之中,每个人就不是自己了。” 说到这里她喝了口饮料,接着又说:“我记不清是哪本杂志上写过,说官场上的人事中,环环相扣,丝丝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人一旦置身于其中,根本就无法自控。你得抹平个性,掩藏真实想法,对上司得有惊人的克制力,对下面人得有超乎寻常的麻木,要把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二,而且要将连接在自己身上的每一扣每一丝搭配好,平衡好,这样你才能自如地生存。然而你真的一旦平衡好这些丝丝扣扣后,你就如同被捆绑在一块浮于海面的木板上,任何一扣一丝的松动或断裂,都会相应地引起波动,倘是问题出在了主扣上,那么你掉进海里必然无疑,无论你有多么英勇多么智慧,或有过多少辉煌的业绩,想要重新爬到木板上都是徒劳无益。这些话不能说它是千真万确,但最起码点出了官场上的险恶之极,因为,你无法左右身边的任何事,也无法把握住任何一个人,不管你的权力有多大,你都不能随心所欲地按你自己的所思所想去摆平各种各样的关系。任何时候任何事情任何人于你而言,都有可能置你于死地。” “……” “而且你踏入官场的第一天开始,你的面前就会有许多许多的陷阱,虚伪逢迎者偏能做高官食厚禄,投机钻营者偏能走红运发横财,社会是畸型的,人也应该有对付畸型现状的办法。由于你无法改变你的品质,无法附庸堕落成小人,你就必定为小人所害。而且你没有后台,你没听说人家讲:真理在讲台,清官在舞台,当官要后台,发财要乱来嘛!” “……” “你想捍卫真理和做清官、好官都没有错,问题是你无法摆脱处处制约你的那张网,从表面看,施小宝的事是严重的,他也只是孤立的一个人,但他的身后呢?你处理他一个,就有可能得罪一大片,而当你一旦明白你触动的是一个依你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的一个圈子、一张大网时,也许一切都晚了。你要当官当好官当稳官就一定要有后台,必须要利用一切手段在上面找到靠山,同时也要在你的能量所能及之处编织你自己的那张网。” 一席话说得魏明心惊肉跳、惊汗淋漓,他瞪着一双吃惊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位美丽漂亮的姑娘,难以置信刚才那番话是她那个薄薄的小嘴唇上下翕动着吐出来的。 此刻,田恬仿佛是费了很大的劲,经过极大努力般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她的脸上呈现出一副宁静祥和,间或温柔深情的神色,同时,还有一吐为快的轻松感在她秀美的脸颊上游动着。 魏明惊讶于她的貌美,更惊讶于她的老成聪明,以及世故,一瞬间,他极难把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同上面那番形同一个官场上拼搏一番败下阵来,陷入深沉的思索后大彻大悟,才有可能发出这样令人叹服的表白的人融合为一体。如果面前是一个饱受磨难,顿悟人生,侃侃而谈官场真谛的老人,他丝毫不以为奇,但是,她却是一个年龄不大,经事不深的姑娘,这就不能不使他对眼前这个女人刮目相看了。 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的可怕,甚至感到有一种寒气迎面扑来,将他的满腔热血瞬间凝为寒冰让他不寒而栗。此时他说不出一句话来,也的确不知如何说是好。 “怎么啦?你不会是在想我这个人怎么这么世故,而且还有那么一点阴险可怕吧?其实我说得这些话并不是你没有经历没有感受过,而是你没有从理论上加以汇总和浓缩,同时,你置身于其中很难看得清而已。俗话不是说,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嘛!我并不是因为有多么城府多么世故,而是我虽置身于你们之中,却从心理上保持着距离,所以,能够看得清楚一些,加上我本身是学中文的,有着比常人多一分的洞察力以及观察生活的细腻而已,虽然我写不出那些精辟入里、揣味人生、富于哲理的作品,也没有作家的敏感和用语言文 第十一章 开出了街口,魏明想起田恬上次告诉他老书记住院的事,遂把车拐向了县医院的路。来到医院门口他停好了车,在门旁的商店里买了点“昂力多邦”和水果等,拎着进了住院部。 在内科病房打问了一下,找到了老书记住的病房。走近门后,见到老书记靠在床边上正在吃饭,见他进来有些吃惊的说:“小…小魏,不,魏书记,你来啦?” 魏明按住要起身的老书记说:“别起来,别起来。”又问:“老书记,怎么样,好点吗?” “唉,也说不清楚,我也没什么大病,就是尿糖高一点,医生说检查和休息一下,来,坐。”他指指老伴搬的方凳说。 魏明见他把饭碗放在床头柜上,就说:“你先吃饭,别管我。” “吃完了,怎么,来县里办事?” “嗯,老书记,不好意思啊,前一段时间忙着落实县里经济工作会议的精神,听小田说您病了来看看你。”说着,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床头上,又掏出五百元钱塞给老书记。 “你看你,来就来吧,拿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呢,还送钱?” “仓促来也没准备,在门口随便买了点,过两天我让他们送两只甲鱼来给您补补,这点钱是乡里的一点小意思。” “别老惦记我了,这几年你没少关心我。”老书记似乎有些伤感:“唉……,人不在位子上了,上门的人也就少了,难得你还把我放在心上,谢谢你了。” 魏明忙说:“哪里,哪里,您是乡里的老领导,咱们乡的那摊子都是您辛辛苦苦创下的,到什么时候,您的功绩也不能抹煞啊!” “别说了,别说了,人老不中用了,不能和你们年轻人比啊,你去得时间不长,上上下下对你的反映都很好,这个很好嘛!” “哪里啊!你老过奖了,都是您在乡里打的基础好啊!” “前两天听说你要提副书记了,怎么样,有情况吗?” “都是外面瞎传,没有的事情。” “这可说不定哟,无风不起浪,能传出来也就八九不离十了,怎么样,这些日子乡里还行吧?” “基本上可以,就是县里对指标抓得很紧,四季度要使点劲才行。” “别着急,那帮厂长经理们都是属毛驴的,鞭子吆喝得急了才跑,不吆喝不赶就偷懒。”老书记说着从床头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魏明,自己也叼了一根。点好烟后问:“李天成那个王八蛋没有给你唱反调吗?” 魏明明白老书记对吃闷棍下台的事耿耿于怀,对李天成有点恨之入骨,但他不想在他俩之间搬弄什么话,就说:“还可以,对我还算比较支持。” “你可要小心点,那个人城府很深,不定哪天也给你来一下子,你可千万要提防啊!”老书记又问:“那帮子厂长经理们没给你捣乱吗?” “大部分还可以,就是那个施小宝不是个东西,大白天的在厂子里睡……。”魏明说到这里,猛地想起来老书记就是因为爬错床给掳下来的,忙收住了口。 “是睡女人吧?那小子这种事情多了,老子才那么点事就被县里抓住不放,真要是抓起来,我那点也算事吗?十个我也顶不上一个施小宝啊!” 魏明见他很坦然地把自己没说出来的话说了,觉得挺兀然,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了。 “他妈的,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没提防李天成这个小子,被他从背后给捅了一刀子。” “你的事真的是他使得坏吗?” “怎么不是那个王八蛋搞得鬼,要不是他使坏,我也不可能没到年龄就下来啊!” “……” “李天成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老实,那是他会掩饰自己,我当时就是被他表面的老实所迷惑了,他三天两头找我,又送东西又求我的说不想在村里做了,我看他很迫切,考虑到他把村里的企业搞得不错,安排他做了工业公司经理,又提议他当副乡长,后来提成乡长,没想到他当了乡长就开始算计我的位子了。” “……” “早知道他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我才不会用他呢!乡里那些干部,随便拉一个出来,也比他强。” “……” “当时要是能想到他会整我,我早就把他先收拾了!” “……” “对李天成你不能手软,抓住点事情就要狠狠地整,要是被他整出你点事情来,那他狠着呢!” “……”他在那里说,魏明一声也没吭。其实,他能理解老书记的心情。虽然过去他没打听过老书记的事,但断断续续的也听到一些,据人家说是李天成撺掇乡里一个有名的老破鞋,趁着老书记喝多了酒勾引他,没等老书记上手,那老破鞋就哇啦哇啦的一通喊叫,涌来了很多人围观,满城风雨也就把事情搞大了。所以,从内心里来说,他也多少为老书记抱点怨屈。可老书记说着说着就扯到整不整人的问题,他不想听下去了,于是说:“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说起来影响您的情绪,对身体也不好啊!” “好的,不说了,不说了,一想起来就生气。”老书记也许看出魏明不是很满意他提过去的事,换了个口气问:“说起施小宝的事,我想问问你,准备怎么处理呢?”魏明沉思了一下说:“还没有想好。” “那你一定要慎重,他这个人有点背景,这几年用钱拉关系,方方面面的也说不清楚。” 魏明想了想,觉得应该向老书记请教一下如何处理的好,他说:“是啊,根据他的情况,大白天嫖宿娼妓那是要严肃处理的,可是这还没动他呢,许书记已经在话里暗示我不要处理了。” “哦!”老书记听了后没有马上说话,抽了口烟后,沉思了一下才说:“要说许志清和施小宝的关系嘛,多少是有点亲戚关系,但他城府挺深,不一定会为施小宝的事明目张胆说什么,可俩人走得挺近,他帮他说说也不是不可能的,但公开的为施小宝说话我看也不敢,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臭事情。不过,许志清这个人整人整得挺狠,这些年我多少了解一点,他当了县委书记后很霸道,顺者昌逆者亡的整了不少人,我当时出事的时候,有人就建议我给他送钱,可我当时一是没敢送,二是也没什么钱送,听说人家一送就是十万八万的,我到哪里去搞那么多的钱呢?后来才听人家说,许志清曾经骂过我铁公鸡一毛不拔什么的,我也搞不清楚,上次被搞下来是不是因为我没送钱啊!” 魏明听了老书记的话,心里一咯噔,这倒是他从来也没听到过的。如果许书记真的是那样的话,这件事还真的不好办了呢!施小宝为自己的事送钱绝不会吝啬,真要是……? 见他没说话,老书记说:“说到这里,我还想起件事,那边病房的老吴是轧钢厂老会计,前几天到我这来闲聊,说起件挺严重的事。” “哪个老吴?” “轧钢厂的老吴啊,吴会计,那个满头白发的吴会计。” “我不是很熟悉,也许你们老人手都认识。他怎么了,也住院了吗?什么病呢?” “是胃癌晚期,恐怕没几天好活了,老吴挺可怜,老早轧钢厂还是队办炼铁厂时就在厂里干,现在躺在床上人快要死了,住在这里没人管没人问的。刚住院时他老婆天天从乡里做好饭菜送过来,后来,我帮着在县里找了间房,才不用每天跑了。你别看他闷头不说话,但心里很清楚,要不是他搞帐有一套,又打得一手好算盘,早就让施小宝给搞掉了。” 他这么一说,魏明想起以前去轧钢厂的时候,是看到过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戴着一副用白胶布粘着镜架的破眼镜,打了一手的好算盘,而且两只手同时打,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他当时很佩服地夸了他两句,可他连头也不抬,一点反应也没有,搞得他有点尴尬。于是,他问:“是什么事?” “施小宝每年都瞒产值截留利润用到别的地方。” “什么?截留利润?有多少?” “前前后后有个六七千万吧!” “啊!那么多?”魏明的心里一震!这帮子乡镇企业的领导瞒产值截点利润的事他有所了解,可这个事很复杂,厂里留点利润,或者说打些埋伏,基本上是为了年底或者元旦春节时给工人们搞点补贴,或者打点一些业务往来的关系户,但那毕竟是很少量的,猛地一听截留了那么多格外吃惊。他站起身说:“您带我去问问好吗?” “好啊,没问题,这个时间正好没什么人,咱们走。”老书记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和他一起走出了门。 刚出门,老书记又把魏明拉回病房,把他刚才提来的那一大包东西从床上拿起来塞到魏明的手里,说:“把这些东西提上,你一个大书记去看人家空着两手也不像话啊!” 魏明忙说:“不,不,东西你留下,我马上出去再买点。”说着又把东西放回老书记的床上。 “买什么呀,拿上,你能来看看我就很感激了,送东西倒显得我们之间很外气,再说我的病也不能吃这些东西。”老书记又把床上的东西提了起来。魏明只好接了过来。 看到老吴后,魏明的心里一紧,他躺在床上的样子,活脱脱是个风干了的木乃伊,人瘦得都脱了形,两只眼睛深陷着,像是干瘪了的死鱼眼,只看到两只眼眶,而看不到眼睛珠子。干枯得像是麻杆似的胳膊,瘦得只剩皮包骨头,此时正无力地搭在床沿上,看得他不由得鼻子一酸。 “老吴,魏书记来看你了。”老书记走到床边拉住了老吴的胳膊。 吴会计昏黄无光的眼翻了一下,欠着身子想坐起来,魏明忙几步上前按住了他说:“别动,快别动,刚才要不是孙书记告诉我,还不知道您病了呢!怎么样,好点了吧?” “唉……,等着死也总死不了,还让领导操心。”吴会计费力地说着。 “老吴,你把上次说的那个事再给魏书记说说。”老书记说。 “别,别,以后再说,老吴的身体这么弱。” “老吴,魏书记是个正派人,你大胆说,不要担心。” “孙书记,不要紧,等老吴身体好点了再说吧!” “魏…魏书记,没事,没事。”吴会计才说了两句话,干枯的脸上就滚出了豆大的汗珠,站在一旁的老伴儿,急忙拿出一条脏兮兮的毛巾给他擦了一下。 “魏…魏书记,施…施小宝不…不是人啊……!”吴会计说完这些话后,一大串昏黄的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在他断断续续地叙述中,魏明了解了事情的大概情况。施小宝从轧钢厂引进生产线有了明显的效益后就开始截留利润,这几年下来搞了有六七千万。其中一部分转到经济开发区他儿子注册的私营企业里,余下的除了分给那些跟得紧的人,还有很多不明去向。当然也留了一部分为了平衡每个月和季度的产值计划,不满指标的临时顶上去,超额了再收回去。吴会计本来不想对任何人说也不敢说,因为这个账目只有他一个人来做,万一说出去只能怀疑到他。上个月他查出病后要住院治疗。医院张口就要一万元押金才能住院,他去找施小宝说,希望厂里能暂时垫付一下,可施小宝一听说他患的是绝症,先是让吴桂香把所有的帐本接收过去,又兜底查了半天,然后一口回绝了老吴的要求。还说,快死的病了,住院也是白花钱。吴会计听了这些话连气带病一下子就躺倒了。后来是家里的亲戚们凑钱才住的院。 魏明这才明白施小宝为什么能拍着胸脯向他保证超额指标了。他问:“李乡长知道这些事情吗?” 吴会计说:“我想他知道,他曾经问过我厂里截留的利润大概有多少?我没敢告诉他,后来,施小宝为这事和他吵过一次。最后也不知道俩人是怎么说的,施小宝让我从帐上划出去50万元,给李乡长的儿子在市里买了套房子,钱拿走后就再也没听李乡长提这个事。” “那你怎么不早说呢?”魏明问过后就有些后悔,这种事情吴会计怎么可能告诉他呢?不是这次施小宝不给老吴垫付住院费用,他也许永远不会说。 “魏…魏书记,这个事我……我不敢说啊!我们家就我一个人在厂里上班,老大老二都是残疾,老三还小,老伴身体也不很好,全家就靠我一个人的工资过…过生活啊!真…真的要是说出来,那……!”吴会计的脸上流露出百般的无奈和惶恐。 魏明听了这话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忙说:“我理解,我理解,你安心养病吧!”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五百元钱塞到吴会计的手上,说:“你多保重,过几天我来看你,住院费的问题,我去和厂里协商,争取帮你解决,好吗?”说完,他握了握吴会计的手,急忙转身朝病房门口走去,他怕自己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刚走到病房门口,听到吴会计在身后喊:“魏…魏书记,我…我还…还有话要说。” 魏明听了忙转过身去又回到他的身边。 “魏…魏书记,我…我家里有一本底帐,明天我让老伴儿给你送…送去,那里记…记载着所…所有的资金往来。” 魏明抓住吴会计的手连声说:“好,好,谢谢你,谢谢你。”然后思索了一下又说: “别送到乡里,我让田秘书来拿,除了她谁也不要给。” “魏…魏书记啊,你…你可不能说…说是我说的啊……!” “知道,你放心好了。” 出门后,魏明的脸阴沉着。孙书记见了后说“小魏,这个问题挺严重,你一定要查清楚,我看这都是李天成给他撑腰,没有他在后边撑着,施小宝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这个事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落实,没有搞清楚之前,希望你不要对别人说了,我怕对老吴有什么伤害。” “你放心,我不会说,不过,这个问题也是个很普遍的问题,你要把轧钢厂的事捅出去,县里到时候真给你来个所有企业兜底查,各厂的那点家底也就都给县里搜罗去了,今年的指标倒是超了,也给他们县领导脸上增了光,可企业怎么办?一般来说,开春一季度的生产都不可能很正常,启动资金也需要的多,都让县里搜光了,那企业前三个月肯定缓不过劲不说,还会影响到以后的生产!” “是啊,这个事是很麻烦,您看怎么办好呢?” “这个嘛……!”老书记显得有些犹豫。 “没事的,您说吧,您老经验多,主意也多。”魏明十分诚恳地请求着,在这种时候,他很需要有人指点。 “截留产值和隐瞒利润的问题,应该说是很普遍的,但没有施小宝这么明目张胆乱搞的,而且那么多的钱不知去向,恐怕很多是用于方方面面的行贿,我想你最好找两个贴心的人去摸摸情况,等事情完全清楚了,再考虑如何处理,那个时候你就不要手软,一定要拔出罗卜带起泥,把他们之间的猫腻搞得清清楚楚,但是,目前我看最好是稳一点,你说呢?” “……”魏明思索着没说话。 “但是,这个事也不能不说,你可以找合适的机会点一下施小宝,最起码让他能感觉到你已经知道,而且了解得很清楚,再结合处理施小宝嫖娼的烂事狠狠敲打他一下,让他有所收敛,不要继续乱来。” “……” “说到处理他的问题,我的想法是,这个事肯定会引起很多群众的议论,他们议论的不一定是这件事的本身,而很可能是通过这事看你们乡党委的态度,所以哦,你作为党委书记,对这种事一定要严肃处理决不手软,否则人家群众会说你包庇施小宝,说不定还会说你拿了施小宝的钱,成了他一丘之貉的人了。” “……”魏明没说话,但是,心里原本在田恬说的那些话后,有点动摇的决心又坚定了起来。 “怎么处理你自己考虑,但我希望你一定要注意分寸,既要给方方面面一个交代,也给施小宝一点教训,更不能得罪许志清,最起码要给他留点面子,如今的事情很难说的,既然外面传说你有可能提拔,那么你处理任何事情都要慎重慎重再慎重才好,无论如何都不能影响你个人的提拔,因为机会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很难得的,你一定不能掉以轻心。当然了,你也可以通过这个事,顺带敲打一下李天成,让他不要在最后一个季度的节骨眼上和你唱反调,否则你们今年的指标完成起来吃力,我听说各乡镇回去都动了起来,你们不加把劲,状元也许会旁落他人了。” “嗯……!”魏明点了点头。他心里真的很佩服老书记。什么是政治,这才是政治,政治是需要铁的手段和高超技巧的完美结合,只知道用强硬的手段施政的是暴君,只精于玩弄技巧手腕的是阴谋家,而能够明白什么时候该用铁的手段,什么时候该要点技巧手腕,什么时候该将铁的手段和技巧手腕刚柔并济、双管齐下,那才是真正的政治家。魏明似乎有了一种难言的振奋。 他用力握了握老书记的手,表示了自己的感谢,同时,心里告诫自己,在如何处理施小宝上一定要多动动脑子,万万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莽撞行事。 回到车里,他马上给田恬打电话,吩咐她明早回到乡里先到养殖场拿四只甲鱼,再到孙主任那里支三千元,下午送到医院里看看老书记和轧钢厂的会计老吴,给老书记一千元,那两千元给轧钢厂的老吴。并叮嘱她来得时候一定要一个人来,从会计老吴手里把那本账本拿过来。最后他又不放心地叮嘱她这件事情对任何人都不能说,要绝对保密。 第十二章 回到家开门进去,屋里烟雾腾腾的,李天成和施小宝两人嘴上叼着烟,正和钱秀花在玩那种叫沙蟹的纸牌呢。看来是钱秀花赢了,她的面前堆了不少钱。这时正得意地喊:“哈哈,同花顺,一人一百二。” 魏明皱皱眉想说又没说。 李天成见他回来了说:“老魏,弟妹手真冲,把我俩的钱都赢去了。” 施小宝也站起身招呼着:“魏书记,你回来啦?” 钱秀花这时大叫:“快搬牌,快搬牌。” 魏明冲着钱秀花没好气地说:“搬你娘的脚,都什么时候了?”一句话出口,三个人都给说愣了,见魏明黑着个脸,谁也没敢说话。 “好啦,不打了,老魏回来挺累的,收摊收摊。”李天成忙站起来递给魏明根烟打圆场说。 钱秀花也就坡下驴地说:“不打了,不打了。”边说边手忙脚乱的把面前的钞票拢起来塞进了兜里。 “你们坐你们的。”魏明也感到进屋就发火有些失态,换了张笑脸招呼他们。这时,钱秀花端出一杯茶递给魏明,又给他们的茶杯都添上了水。 “时间不早了,你去搞点熟菜,李乡长他们在这吃饭。”魏明喝了口水说。 李天成忙说。“不啦,不啦,我们回去吃。”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回去,就在这吃,家常便饭随便吃两口。” 钱秀花也说:“既然老魏说了就别走了,你们带来的菜还没吃呢。” “是吗?那就更不能走了,今天不吃也要坏了,正好在家,也放松放松喝两口。”魏明看出李天成并不想走,只不过是假意客套,他们不可能等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就走人。 “老魏,李乡长和施厂长听说你身体不好,给你拿了那么多东西补身子。”钱秀花说着指了指堆在沙发上的一堆营养品之类的东西。 魏明扫了一眼说:“来就来呗,带什么东西,我又没什么大病,一会儿都拿回去。” “没什么东西,一点小意思。”施小宝站起身忙递烟给魏明。 “你那点小意思没两千块下不来,走得时候都拿回去。”魏明接过烟说。 “老魏,你也别客气了,小宝都拿来了,怎么能再拿回去呢!”李天成打着火给魏明点上烟又说:“小宝,你去帮着准备饭去。” 施小宝应着声进了厨房,转了一圈又走了出来说:“我也帮不上忙,先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说着他出了门。 “老李,今天来有事吗?”魏明问。 “上午县外事办打电话说出国的签证批下来了,可能下星期走,具体时间等飞机票定了再通知,刚才我去外事办帮你把出国的签证都拿来了,也不知道你的出国服装做好了没有。”他说着递给魏明一个信封。 魏明接过信封说:“乡里的工作这么忙,哪走得了呢,算了吧,我不想去了,你去和外事办说一声,换个人去吧!” “哎呀,老魏,你以为是走亲戚啊?签证都办下来了,想换也来不及了,你就去吧,不就是十来天嘛!现在各厂都动了起来,今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就是超多超少的事,你就安心去玩几天,出国的机会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乡里的工作有我顶着呢,你放心吧!” 魏明见李天成说得还算很恳切,心里也早就想出去看看,就说:“好吧!我就出一趟国开开眼。”又问:“施小宝来干什么?” “他有事到工委去,我就搭他的车一块来了,省得再派车,怎么,还生他的气啊?老魏你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何必和他那样的人一般见识呢,我昨天已经批评过他了,他的认识挺好,放他一马吧,就算是给我点面子,这小子抓生产还是有两下子的,乡里今年超多超少,要靠他们这些大厂,真要是……!”李天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没再说下去,不过魏明听得出他的潜台词。 魏明抽了两口烟,把烟头摁灭在烟缸里,思索着怎么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更准确些。 李天成两只眼盯着魏明,不知道他的这番话对魏明有没有作用。 魏明思索了一会儿说:“他也做得太过分了,上班时间睡鸡成何体统,要睡回家睡自己的女人去,在厂里影响不好就不说了,真要出个什么事故伤了人,谁负这个责任呢?而且他的事派出所插了手,人家也是一级组织,又不听乡里的,你说怎么放他一马呢?这些都是他在外边嫖娼的材料,你看看,都叫人恶心。”魏明有意把皮球踢给李天成,他从包里拿出材料给他看。 李天成听了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事是有些太过分了,这样行不行,公安方面你去打打招呼,乡里我去搞定。” “怎么搞定,听说这事乡里都传开了,你总不能把乡里每个人的嘴都堵住不让说吧!再说这事咱们给压了,保不定别人会说咱们平时得过他的好处,有短处在他手里不敢搞他呢!”魏明知道平时李天成往施小宝那儿跑得多,在那里捞了不少东西,这些事情底下的企业早就有反映,可是考虑到两个人的配合一直没追究过,见他一个劲地给施小宝说情,才把这点了出来。 李天成的脸色马上就不是那么好了,他忙申辩说:“不…不…不是包庇他,实话跟你说吧,施小宝和许书记是亲戚,真搞下去许书记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咱们也不能不顾忌对许书记的影响吧!” “那你说怎么办呢?” “依我说就教育教育算了,其实搞女人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只要他能卖力抓生产,把指标超了,管他睡谁呢!” 魏明说:“老李,你这话就不对了,再不管也不能抓个女人就搞吧!别说共产党有纪律,资本主义国家也不可能那么随便吧,说实话,要是考虑到许书记的影响,咱可以再商量,要说这不算什么事,别说老百姓要骂娘,连我这都过不去,党员干部嫖娼都说不算事,还有什么事算事?” 李天成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讲当前生产要紧,不能……!” “不能什么?他不干还有人干,别以为轧钢厂离了他施小宝就不行,我就不信离了张屠户,还要吃带毛猪不成。我魏明说句实话,也许是不该说的话,在部队我是出了名的下敢管兵上敢顶官,还没人敢给我的眼里揉沙子,真要把我惹急了,天王老子也不怕,我他妈的才不恋这芝麻大的九品官呢!大不了回去种庄稼,祖祖辈辈都是挖田种地的,能混到这个份上已经知足了。”说完,他把烟头狠劲地摁灭在烟灰缸里,两眼射出凶狠的目光,刺得李天成一惊。魏明听李天成一个劲地为施小宝开脱就来气,心说:你他妈的替人说好话都不会说,哪有你这样做工作的,再说,他自己都不来求我,你那么起劲干什么啊! 李天成见魏明的脸色不好看,也没敢再说,两只眼不停地在魏明的脸上睃视。 魏明见李天成的眼不停地睃视,而且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想起田恬的告诫,不管有没有也想点他一下,于是递给李天成根烟后说:“我魏明从来没想过搞别人,但是我也不想被别人搞,听说最近有人在背后捅我,妈的,想捅老子没那么容易,我都给他记着帐呢!咱不说秋后算账那话,把我惹急眼了,老帐新帐一块算,看谁搞得过谁。说句实话,谁屁股上有什么屎我不清楚,只不过我不说就是了。”魏明说这些话时,并没有看李天成,但是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李天成,见他拿烟的手不停地抖。知道这几句话起了作用,李天成不会听不出来。魏明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够份量了。 “施小宝的事肯定要处理,至于怎么处理下来研究,我先给你吹个风,厂长当不当可以考虑,但党籍怕是保不住了。”魏明把话又转到了施小宝那儿。 李天成听了后,吃惊地望着魏明。 魏明说:“这事还没最后定,你不能对任何人说,尤其是不能跟施小宝说,这可是个党性原则问题,这点你不会不明白吧?” 李天成听了没说话,只是低头一口一口抽着烟。前天晚上他和施小宝跑到许书记的家里,求他帮忙摆平这件事,被许书记臭骂了一顿,连声说施小宝太不争气,女人那玩艺儿不都一个球样,自己也是一把子年龄的人了,甩着家伙乱骚什么啊?最后说到处理的事情上,许书记的话音里没听出愿意不愿意帮忙摆平这件事,但临走时说的那句关键在魏明的话倒给他们一点启发,加上送给许书记的东西他没退不说,放在茶几上的那三万元的信封也一点表示都没有。从这点分析,他估计许书记会帮施小宝的,所以,才和施小宝一起来做魏明的工作,如今看魏明的态度那么强硬,还扯到开除的问题,他也没了主意。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魏明站起身开门,见是施小宝,让过他关了门后,见施小宝手里提得两只装得满满的塑料袋,就问:“你又搞什么名堂?” 施小宝说:“搞了点酒一会儿喝。” 魏明说:“到我魏明这里还能没你的酒喝吗?”施小宝忙说:“不是那个意思,顺便搞了点,谁还不知道魏书记这有好酒啊,我今天就是来喝你的好酒的。” 魏明刚想说话,钱秀花走出来说:“吃饭吧!都搞好了。” 李天成一听忙站起身说:“吃饭,我先洗个手。” 施小宝把手上的东西忙放在那堆东西旁边,说:“我来端,我来端。” 魏明一看那包里装的是茅台酒和中华烟就知道是施小宝专门出去买的,想着一会儿要让他都拿回去,也就没有点穿他。 菜摆了满满一桌子,钱秀花问喝什么酒?魏明就问:“老李,喝什么,硬的还是软的。” 李天成说:“随便,你不是爱喝硬的吗?今天陪你喝硬的。” 魏明又问:“施厂长喝什么?” “硬的,硬的过瘾!” “你去拿两瓶高度的‘五粮液’。”魏明对钱秀花说。 三个人端起杯子喝开了。刚喝时都有些拘谨的轻酌慢饮,扯的也都是些别的琐碎事。魏明看到施小宝不停地给李天成使眼色,知道他让李天成给他求情。可李天成刚才让魏明给封了口,不敢再提那档子事,一个人低着头喝酒吃菜。魏明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让菜倒酒的,不给他们提那个事的话头。施小宝嘴巴张了几次也没说出来。桌上的气氛就有些沉闷。 魏明见一瓶酒已经见底了,这酒喝得也没劲,就说:“秀花,去给李乡长和施厂长盛饭。” 李天成忙说:“不吃了,不吃了,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说着,他给施小宝使了个眼色站起了身。 施小宝像是不大情愿地站起身,看着魏明,嘴张了几下却没说出什么话。 魏明知道他是惦记着他的事,就转过脸,指了指沙发旁的那堆东西说:“你把那些东西都拿上,时间也不早了,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赶,早点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点。” “算了吧,小宝的一点小意思,你就留下吧!”李天成说。 “拿回去,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拿的。” “魏……魏……魏书记,你就留下吧!” “留什么?都拿走,你不拿,我可要给你丢出去了。”魏明的脸沉了下来。 施小宝还想说什么,见魏明的脸色不大好,嘴巴咧了两下,还是把那堆东西都提上了…… 第十三章 第二天,魏明又来到县委大院,进了大院,他低着头走到楼梯拐弯处,碰到了徐秘书,徐秘书老远就招呼他。“魏书记,你来啦?我正要找你呢!” 魏明说:“哦……!” “有事吗?”魏明问。 徐秘书看看四周问:“你是不是在什么事上把许书记给得罪了?” 魏明觉得很奇怪,问:“没有啊!” “没有?没有得罪,今天早上许书记怎么发那么大的火,说要给你点颜色看看呢!说完就到市委去了,也不知是什么事,说走就走,也不要我跟。你可要当心一点,现在对你来说很关键,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跟谁闹,也别跟一把手闹啊!找个机会向他解释解释就过去了。”徐秘书的语气中不无关切之意。 听了他的话,魏明的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昨天不是和许书记谈得挺好嘛!他沉思着没有说话,其实他又能说什么呢?书记要给你颜色看,自有他自己的理由,你就是去解释又能解释得清楚吗?我走得正行得端,只要问心无愧,根本没必要解释。他就笑着说:“别乱说了,许书记怎么会给我什么颜色看呢?”说完,他拍拍徐秘书的肩膀,朝纪委走去。 路上,他在心里问:我怎么得罪许书记了,还要给我颜色看?是不是施小宝的事我没听他的话?可又一想,不会吧,又没有处理,再说,昨晚只是给李天成吹了吹风,又没有正式研究,而且,他们走的时候都快11点了,也不大可能再弯到许书记那里去嚼舌头,再说,即便是这样,许书记也不会那么小心眼吧!况且施小宝的事明摆在那儿,他总不会为了袒护施小宝连原则也不要了,说不定是徐秘书神经过敏、杞人忧天呢!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也就顺畅了许多。 来到县纪委,他敲了严书记的门后走了进去。 一进门,严书记随口问:“小魏,怎么样?乡里今年的生产情况没问题吧?” 魏明一听笑了,说:“你们县领导怎么谁见了都问生产,就不能问些别的啊!”魏明和严书记熟是一个方面,主要是他很敬佩这位原则性很强的老书记,常来他这请教些搞不懂的问题,一来二来的也就比较熟了,说话也随便一点了。 “现在是一切围绕经济服务嘛!你们乡没问题,你小魏的能力在县里也没几个能比得上的,今年估计你们还是要当状元的。” “哪里,哪里,不少工作难度很大,有些厂长经理越来越不像话,群众反映比较强烈,比如我们轧钢厂的施小宝,前天在厂里嫖娼被我堵住了。” 严书记‘哦’了一声,拿出了笔记本准备记。 魏明见状说:“想汇报一下,还有就是如何处理这类事我一时吃不准。”说完后,他把施小宝的事简要汇报了一下,并把市里转来的材料递给了严书记。 严书记听了他的汇报,又接过材料翻看着,他看得很仔细也很认真,看着看着,眉头皱了起来。看完后,他合上材料沉思了一下问:“你的意见怎么处理呢?” “施小宝入党也有二十几年了,本人是村里的支部书记,又兼任轧钢厂的支部书记,受党教育这么长时间,犯这样的错误是很严重的,我想开除党籍应该是最起码的处理!” “乡党委研究过了?” “还没有,准备听听您的意见。” “从这些材料上来看,这个人已经丧失了共产党员应有的品质,完全堕落成了党内的不良分子,甚至还不如普通老百姓,中央早就做出严格规定,党员嫖娼一律开除。所以,我个人的意见同意这样处理。” “好,我回去就抓紧办,不过,听说许书记和施小宝有点亲戚关系,又出面干涉了这件事,我担心有点压力。”这里他只简单地说了有点压力的事,并没有说许书记要给他点颜色看的话,他不愿意在领导之间说什么别的话。 “哦?”严书记听了后‘哦’一声,他眉头紧锁着没有再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轧钢厂在县里也算是个创利大户,你们在处理上一定要慎重,材料要核实准确,不能搞夹生饭。处理他的问题,上上下下肯定会有很大的震动,也会有很多来自不同方面的压力,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不过,也没有什么可怕的,让这样的人留在党内,是我们共产党的耻辱,至于施小宝是不是和许书记有亲戚关系,我不是很清楚,但他的问题这么严重,我分析许书记也不会明目张胆的为他的事给你压力,当然了,即便是有点压力你也要坚信,不论有多大的困难和阻力,我们纪委都支持你们,我这两天就向许书记汇报,我想他也会支持的。” 魏明原来还担心许书记方面的阻力大了,也会对纪委形成一定的压力,现在听了严书记的话,他的信心足了,他激动地站了起来,握住了严书记的手,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一切尽在无言之中。 告辞了严书记,也就到了吃饭的时间,魏明回到家里时,钱秀花已经把饭烧好了,吃饭的时候,钱秀花告诉魏明,李乡长打来过电话,说外事办的通知来了,下星期三的飞机票,让你抓紧时间准备。魏明听了很着急,如果施小宝的事拖到出国回来,也许会夜长梦多,谁知道他还会搬出谁的关系呢!就对钱秀花说:“下午你去那家西装店把我上次定的衣服取回来,再给我准备好皮鞋和皮箱,我今晚参加倩倩的家长会,明天还要回乡里待几天,回来就走,可能没时间准备了。” 钱秀花说:“马上要走了,还回乡里干什么,就在家准备准备算啦!” 魏明说:“不行,还有些重要的事要安排,你照我说的准备就行了。” 第十四章 中午在床上睡了一会儿,起床后,他想严书记的话有道理,应该把施小宝的材料搞扎实了,就开着车来到了县公安局。 找到王达诚的办公室,也没敲门就走了进去。王达诚正在打电话,看见进来的是他,招招手算是打了招呼。魏明坐到沙发上,掏出烟甩给王达诚一根,自己也点上抽了起来。王达诚也不知道给哪个基层所打电话,正扯着大嗓门斥骂着:“你是干什么吃的,那么大的案子你都敢捂着不报,你有几个脑袋?什么,镇里不让报?你是听局里的还是听镇里的,要是听镇里的,你明天就把警服脱了到镇里工作去,扯蛋,我告诉你,三天破案,破不了你就别当所长了。”说完,他‘啪’地一下扔下了话筒。见他那气哼哼的样子,魏明就想笑,他们是一个团的,王达诚是二营的教导员,那时一副文弱劲,说话细声细语的,办事也文绉绉的,魏明常说他是假男人,没想到现在说话整个变了个人。就笑着打趣说:“嗬,到地方上时间不长,看不出你的脾气见长啊?” “唉……!老政委,就是女人来干公安也会成我这样的,他妈的,也不知道这个社会治安是个什么事,越抓越乱,三天两头发案子,这个没破,那个又来了,你看,三华镇前天又发了盗窃案,一下子整走了十四万,这么大的案子,他们镇的刘书记不让报案不说,派出所去查,他还不让报县局,他小子哪有那么大的权力?这不都乱了套了。” “哦!案子出了压着不报怎么破案呢?” “说的就是,哎,老首长今天有什么事?”王达诚说着给魏明甩过来一包烟。 魏明接着一看是‘玉溪’,就说:“哟,你现在的档次不低嘛!”魏明想起他在部队都是‘吹大炮’。 “别人给的,你抽吧,你别说,我这官看着不大,送烟的人还真不少。”说完,他从桌上的另一盒里抽了两根甩给魏明一根后问:“有什么事需要老下级效劳的?” “没什么,来看看你。” “算了吧,你没事是不会来的,说吧,老政委交代的事情我可不敢有半点含糊。” 魏明见他挺认真,就说:“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想和你商量一下,看怎么办好一些。”魏明接着把施小宝的事说了,还把许书记和施小宝有亲戚关系,先是暗示他不要追究,后来听说他要开除施小宝,还要给他点颜色看看等等,并对他说公安局曾经给派出所打过招呼,今后凡是涉及到施小宝的问题,都要报请局里再作处理。最后,他表明了在这个事上的态度。 王达诚听了后,恍然大悟的说:“你说我们局里给派出所打招呼的事,那一定是局长的意思,他可是许书记的铁杆,什么都是听许书记。” “哦!”魏明这才搞清楚为什么他和许书记刚说了派出所插手这件事,公安局就反映那么快的原因了。他的心里也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不过,他这个人认准了的事,是绝不会轻易改变的。于是他说:“我这有他的材料,也是你们公安局里搞出来的。”说着,魏明把那包材料递给了王达诚。 王达诚接了过去,看也不看就放在了桌子上,说:“厂长经理在外面搞女人的材料多了,都在我们这压着,县里打过不少招呼,不让管这些事,再说有许书记这层关系,我看你就别那么认真了吧!” “别人不认真我不管,我们乡的人出了事,我这当书记的不能不管,你也知道我的脾气,越是用当官的来压我,我越是要坚持原则,我才不信这个邪呢!我已经和县纪委打过招呼,一定要把他的党籍给开了。”魏明严肃地说着,本来他还有点犹豫如何处理,可是现在他觉得这不是处理不处理的问题,已经上升到是不是屈服于权贵的问题了,面对这样的压力,他不能随随便便的改主意。 王达诚看到魏明的脸拉了下来,而且流露出他早已习惯的那种不怕天不怕地的劲头,有点疑惑的问:“你真要整?” “不是真的还是假的,这种事都不敢抓,还要我这书记干什么?再改革开放也不能随便睡女人!只要我还当一天书记,还是共产党员,我就要抓。” “你还是部队那股子认真劲没改,现在这是地方上,早已经不是你当政委时处理七连长搞破鞋,来个双开走人什么都完了,地方上有地方上的工作重点,再说方方面面的关系你也不能不考虑。” 魏明很严肃的说:“这里面的关系我明白,我今天来不是和你商量,而是命令你积极配合,从公而论,干部的状况决定一个地方的社会状况,几千年来国家兴衰的根本就是政治和吏治是否清明,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抓干部管理是我的责任,出现了这么严重的问题就绝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不了了之;就私而言,正邪双方已经叫上板了,针锋相对我已经无路可走,如果我在权贵的高压之下萎缩和退让,打不赢这一仗,那我在许家乡已经站稳的脚跟就会动摇,更无法在许家乡继续按照我的思路做工作,所以这件事你就是说下大天来,我也绝对不会退缩。” 王达诚见魏明的脸很严肃,连忙说:“好,既然你真要整,需要我做些什么?是抓还是关?作为你的老战友老下级,我跟着你在部队演习训练、抗洪抢险什么时候含糊过,别说帮你收拾一个小毛贼了,充其量也就是帮你杀鸡给猴看,我也豁出去了,不给局长打什么鸟招呼了,配合你侧翼进攻拿下这个土毛贼。”王达诚看他的态度很坚决,也认真了起来。 “明天你到乡里配合我一下,造造声势,不要让党委的其他人乱轰轰地唱反调就行了。” “你们党委的事我可不好掺合。” “这个还要我来教你吗?怎么操作是你的事,只要把动静搞得大一点,让那些人感觉施小宝的问题挺严重,我一鼓作气就把他给搞定了,真要是形成了决定,有些人想帮也帮不成了,地方上的事太复杂,咱也不能不考虑中间的不利因素,出其不易,铁板钉钉,给他砸实了谁也不好翻。” “好,老政委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到时灵活处理看着办就行了,这点小事难不倒你吧!” “那当然了,跟着你干了那么多年,怎么说也学了两招吧,你放心,我明天不把他小子整得尿撒到裤裆里,我这局长算白当了。” “你可不要违反政策,现在有行政诉讼法,别到时让人家告你个不作为。” “放你一百个心吧,我今天就和市里通电话,把他的材料给砸实了,到时我给他严格按照刑法办事,让他钻不了一根毛的缝。” “也不要做得太过火,达到目的就行,还有三个月,我还要靠他抓厂里的指标呢!” “你呀,做什么事都狡猾狡猾的,不过,帮你是可以的,可别把我给卖了,我当上这个副局长不容易,到时给摘了去,只能到你那儿混饭吃去。” “看,我说你到地方上进步不小嘛!事没办先把后路留好了,真要是为了这个事把你的饭碗搞丢了,我养你,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 “呵呵,我这不是和你开玩笑嘛!你明天在乡里等着,我上午处理一下手头的事就去,现在要给市里打电话把材料整实了。” 听了王达诚的话,魏明的心里踏实了许多,他拍拍王达诚的肩膀说:“拜托了,我明早就回去。” 俩人握了握手,王达诚要送他,被他给拦住了。出了公安局的门,魏明心里很高兴。 第十五章 晚饭后,他去了倩倩的学校参加家长会。 会上,班主任几次提到倩倩的名表扬,他很高兴。女儿受表扬,当老爸的脸上很光彩,会上他就想,该给孩子点物质的奖励。可奖励什么却拿不定主意,突然想到孩子爱唱歌,决定近期给她买台音响。 出了校门,看看表都快十点了,心想,这会也开得太长了。他把车开得飞快,到了楼前才减了速。停车时,他看到楼下停了辆‘公爵王’挺眼熟,想着回去给女儿报告开会的结果也就没管它。 进门后,他正低头换拖鞋,听到有人叫:“魏书记,你回来啦?”抬头一看是施小宝,心里诧异的同时也醒悟到刚才楼下是他的车子。 钱秀花从施小宝的身后闪过身后说:“你回来啦,施厂长在家等了你很长时间。” “噢!”魏明‘噢’了一声没说话,走进厅里,见几个大纸箱子堆在屋当中,问:“这是什么?” “一个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正牌美国音响,上次听说你孩子爱唱歌,我也不会搞这玩艺儿,想着还是送给你女儿吧。”施小宝给他递着烟说。 “……”魏明听了没说话,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的围着纸箱子转着看。这的确是真正的原装,他心想,这玩意放起来,一定效果好,可他怎么能要呢?这时,他转过头,平静地盯着施小宝看了有两三分钟。施小宝开始还看他,后来在魏明直透肺腹的目光盯视下低下了头。 “这套音响多少钱?”魏明问。 “不多不多,市面上要三万多。”施小宝听魏明问价钱,心想有门,他的头抬了起来,两只小眼也有了光彩。 “这套音响好是好,就是太贵了,我家用不起,你还是拿回去吧。” “不要钱,送给你的,这点小东西算什么。” “不要钱?” “不要钱,反正是朋友送的,我只是转转手,转转手。” “他为什么要送给你这么贵的东西呢?” “这……!”施小宝支吾着,但他马上镇静了一下说:“都是生意场上的朋友,礼尚往来,礼尚往来嘛!” “你不会白送给我吧?” “没什么,没什么,一点小意思。” “好家伙,三万多是小意思,那多少是大意思呢?” “魏书记,我明人不说暗话,你放我一马,只要别开除我的党籍,我马上在县城给你买地皮盖别墅,而且盖一幢比任何人都好的别墅。” “你听谁说要开除你的党籍?” “这……!” “说,是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你的事以后再说,我只想问问你,你的身上还有没有共产党员的味道,还有没有一点共产党员的品质?” “……” “你现在给我把这些玩意抱上出去,出去!”魏明强忍着怒火,一字一顿地说着。 “魏…魏…魏书记……!” “出去,你再不出去,我出去了。”魏明说完后,走到门口,把门用力地拉开了。 施小宝听了他的话,原本佝偻着的背,却突然间挺了起来,两只小眼也射出邪恶的凶光。他从牙缝里挤出:“好,算你狠,算你姓魏的狠,我走,我走。”他走到纸箱旁狠劲地抱起一个箱子,咬牙切齿地又说:“魏明,老实告诉你,我施小宝也是黑道白道上都趟过的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别把事办得太绝了,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就你是个真正的布尔什维克?说实话,比你大得多的官我都照样摆得平,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是佩服你这个人才亲自来求你,要是别人,我放他的血跟碾死个蚂蚁样便当。咱们骑毛驴看唱本走着瞧,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会咬你一口,即便是死我也会拉你做垫背,不信,我们走着瞧!” 魏明一听笑了,知道他说得凶心却是虚的,这一番话只不过是色厉内荏而已。就说:“好啊,我魏明是吃饭长大的,不是吓大的,这辈子什么都经历过,就是没尝过死的滋味了,是明的还是暗的你尽管来吧,我魏明要是眨一下眼,那就不是爹娘养的,你好自为之吧!” “……”施小宝气咻咻地拎着一个大纸箱出了门,魏明帮着把剩下的几个大箱子搬到门口后关上了门。 倩倩看着气呼呼的魏明说:“爸爸,这种原装的音响放出的声音一定很好的。” “好什么好,就是再好也不能要,等将来爸爸一定买一套比这个还好的音响给你。” 钱秀花在旁边说:“你也是的,不要就不要了,那么凶干什么呢?人家施厂长也是好意嘛!” “你懂得个屁,他这是行贿,不让我处理他。”魏明心里憋着火,心说:施小宝也太小看我的为人了,搬台音响我魏明就会放弃原则吗?本来他参加家长会后很高兴的心情,被施小宝这么一搞,开心变成了不开心了。 坐在沙发上,他马上给乡里的几个副乡长还有党委委员通了电话,对施小宝的处理意见先给他们通通气,不过,他没有给李天成打电话。他对李天成连最起码的原则都没有感到很气愤,正副书记之间只是交流一下意见,又叮嘱他不能透露出去,没想到他一下子就捅到当事人那里了。“妈的”,他骂了一声心想:这笔帐迟早要跟他算。 打电话前,他就分析了党委的几个人,除了李天成那里有点阻力外,其他的同志还不可能发展到丧失原则的地步,通话的结果也证明了他的分析。除了极个别的觉得有些突然外,其他的都同意他的意见。所以,他对明天的事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第十六章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临出门时,盯嘱钱秀花和倩倩,今后出去时一定要当心,万一碰到什么事朝人多的地方跑,回来后一定要把防盗门锁好,不是认识的人坚决不要开门,有什么情况就报警。出了门,他还不放心地又拐回来,把王达诚的电话号和手机号留了下来。路上开着车,他给王达诚打了个电话,让他早点来,又叮嘱他平时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家。王达诚说,你放心吧,首长指到哪儿就打到哪儿,他要是敢动你一个指头,我把他吃饭的家伙给换个地方。魏明说,还不至于那么严重。王达诚说,你自己也要当心一点为好。 到乡里时还没到上班的时间。他让办公室主任通知所有的党委委员八点半开党委会,并重申所有的人都不能缺席。 八点半整,他主持召开了乡党委会,交代了出国期间的工作等一应事务,然后又把安排田恬当团委书记的事提了出来。 会场上先是一片沉默。 副书记于钢见大家都没说话,就说:“乡团委书记一直没有,早就应该及时配了,前两天团委黄书记打电话说了他们的意见,也是觉得田恬任团委书记比较合适。” 他说完后,几个委员都表示了同意的意见。李天成见其他人都同意,他还不是很死心,干咳了一下说:“小田的秘书工作做得不错,要是把她调过去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接替她,我看暂时不要换人了,那个打字员小刘也挺活络,做青年工作应该没问题,是不是让她当呢?”他执意要这样做,是收了人家很多礼,而且还拍着胸脯说能搞定这个事,他不能说话不算话认栽啊! 没想到他的提议受到很多人的反对,大家都说小刘和小田相比绝对不是一个档次,而且还不是党员,将来进党委班子都不好办等等。 魏明看大家的意见比较统一,心里有底,但是他要让李天成死心,于是说:“本来小田的工作可以不动,可是这次苟部长来乡里,感觉她很不错,想把她调到团市委去,后来考虑到让她在基层实践一段时间,过渡一下再调过去,所以,小刘就不考虑了,今后如果小田真的调到市里去了,那我们再做其他的考虑和安排。” 他的话一落,大家都随声附和着说:既然这样,还是小田合适。 李天成见大势所趋下,也不敢再坚持了。说:“市委领导都看上的人,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同意呗!”但嘴上是这样说,心里却骂到:什么他妈的苟部长的意见,我看是你魏明英雄难过美女关,看上了那个小婊子,要没上手哪能这么得劲地为她忙乎?哼!以后要多盯着点,等抓了现行再和你算账。 魏明见这个事已通过了,吩咐于钢起草报告给团县委,让他直接送给黄书记,争取能快点批下来。 接下来魏明把施小宝的问题提了出来,会场先是冷了一下场,李天成用两只眼盯着魏明看。 魏明见大家没说话,就说:“施小宝的问题其实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有些情况可能老李也知道一点,公安局最近一段时间接到很多转回来的材料,都是他在外边嫖娼,还有把外面的‘野鸡’带着厂里乱搞的事,星期二我还在厂里把他从床上给抓住了,别说现在正是扫黄打黄的时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共产党员出现这样的问题也是不能容忍的,何况他是入党二十多年的老党员了,担任厂长职务不抓生产,大白天的搞那些污七八糟的事像什么话?连最起码的共产党员的味道都没有了!”魏明说到这里,把头抬起来,看着李天成。 李天成忙点头说:“是,是,我和魏书记都批评了他。” 魏明打断了他的话,说:“他的问题已经不单单是批评能够解决的,而是严重到了必须组织处理的程度。” 于钢听了后说:“魏书记说得对,前几天我在他们那一片村里搞调研,听到很多群众背地里都叫他东霸天,横行霸道不说,还有个老骚驴的称呼,见个女人就单个操练。”说完,他笑了笑又说:“人家说有些干部是开着车子出去转,村村都有丈母娘,他比那些干部厉害多了,已经到了家家都有丈母娘的地步,而且老少不嫌脱裤子就干。” 他的话引起了屋里人大笑了起来。 刘玉新也说:“施小宝的问题是挺严重的,我们已经接到好多县人大转来的群众来信,都是反映他乱搞女人的事。” 乔副乡长说:“他这是老毛病了,也搞不清他哪里来的那么大劲头,五十好几的人了,还金枪不倒,哈哈……!” 正说着,门外的院子里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大家都觉得挺奇怪,只有魏明的心里是清楚的,王达诚‘按既定方针’如约而至,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外人难以察觉的笑容。他抽出根烟给在座会抽的委员每人散了一根后,自己也点上抽了起来。刚抽了两口,门口响起了急促地敲门声。魏明对着门口说:“进来!” 办公室孙主任一脸惊慌走进来说:“魏书记,公安局的王局长带人把施小宝给搞到乡派出所来了,施所长有急事找你。” “什么事,让他进来。” 他的话音刚落,施所长急猴猴地走了进来,刚张嘴说:“魏…!”看屋里一屋人,话到嘴边又留住了话。 “没事,你说吧,都是党委领导。” “那…那我就说了,魏书记,县局今天来抓施小宝,正在派出所搞初审,我说出来上厕所,过来告诉你一声。”说完,他也没再打招呼,就转身走了。 他的话在会议室里掀起了震动,魏明马上站起身问孙主任:“你刚才说公安局哪个局长来了?” “是王局长,好像是叫王什么成。”孙主任说。 “王达诚?”魏明说。 “对,就是王达诚。” “那好,是他就好,你跟我把他请来。”然后他对屋子里的人打招呼说:“你们先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说完,魏明急急地走了出去。 来到楼外,看到不远处的派出所门前停着两辆警车。一走进派出所的门,施所长就迎了上来,把他带到一间屋子里,他看到施小宝耷拉个头蹲在地上,对面坐着王达诚和几个公安局的人,看样子还没开始。魏明当着孙主任的面,跟王达诚打了个招呼,又对他招招手,意思让他出来。 王达诚站起身,对那几个人说:“你们先搞起来。”就跟着魏明朝外走。这时,魏明看到施小宝抬起头,惊恐的眼里露出乞怜的神色,但他的目光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出了门他有意识声音很大地问:“达诚,施小宝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事挺大的,昨天又转来好几份材料,我们今天先传讯一下,核实好了我们准备收审。”王达诚接过魏明递的烟说。 “有那么严重吗?” “是挺严重的,不严重我也不会亲自来。” “你看是不是先到楼上去坐一会儿,中午我陪你喝两杯。” “算啦吧,我哪有你那么自在,问清了就带回去收了。”说完他转过头,对施所长说:“你通知一下他家里,赶快把被褥准备准备,看守所可不给犯人发被褥。” 见施所长答应着走了后,他又对魏明说:“今天事多,我们改日再喝吧!” 魏明说:“怎么,看不起我?” “哪里哟,你是我的老首长啊,怎么敢看不起呢!” “看得起就这么办了,老孙去准备准备。”魏明拉住王达诚,又对孙主任吩咐着。孙主任听了后一溜烟地跑了。 见身边没人,王达诚压低声音说:“戏只能演到这个程度,本来我没准备问局长,可临出来时碰到了他,问我到哪里去,我说到陈西乡去办事,顺便问一问施小宝的事,局长说问问可以,别玩真的,动谁也不能动施小宝。” “哦?” “看来施小宝真的有点来头,保不定还是许书记给的话,我上次不是说了吗,局长那家伙眼里只有许书记。” “行了,这样也不错了,进去后你再煽火煽火,事就成一半了。” 俩人说着进了办公楼,魏明把他带进会议室,给在座的介绍说:“这是公安局的王局长。” 王达诚和屋里的人都握了握手说:“魏书记是我的老政委,没他的栽培也就没我的今天啊!”说完后他扫了一眼屋里的人,说:“你们是不是在开会?那我就不打扰了,看看他们问得怎样。”说着就要往外走。 魏明忙拉住他说:“怎么走啊,这里都是党委的,不碍事,先坐一会儿,中午还要喝呢。” 这时,孙主任指挥着几个人往会议室里拿水果。 李天成也说:“别走,别走,来,抽烟。”他热情地从兜里摸出包‘中华’往王达诚的手里塞。 “达诚,你看看施小宝的事能不能不要收审?”魏明拿了个香蕉递给王达诚问。 “这个……!就那个跪在地上求饶的孙子样,十有八九是要吃两年窝窝头了,我已经让他们通知家属准备被褥了。” 李天成听王达诚这么一说,不知道施小宝的事犯得多大,他也有些惊慌。他担心的是施小宝如果进去了,再把他经济上的问题给兜出来,那他也会吃不了兜着走。他十分殷勤地又拿了包烟递了过去说:“抽,抽。” 王达诚并没有接,说:“你们也不是外人,说说也没什么,这小子的问题不轻,估计进去的可能大,回去还有很多手续要办,我就不打扰各位领导了。”他说完后,朝门外走去。 魏明站起身做了个想拉的动作后就不再拉了,看见李天成的目光一直盯着王达诚,脸色也不太好,明白王达诚的出现也让他紧张了。他不由得心里一乐,觉得王达诚这出戏演得还不错。他跟着走到会议室门口,对外面站着的孙主任交待,让他跟过去守着,不带人就算啦,要是带人赶快来通知一声,并让他把中午饭安排的好一些,交待完才又回到会议室。魏明是站在门口说话,屋里的人都听到了。 魏明坐下后招呼着委员们继续开会,这么一折腾,大家也都没什么心思开会,而是关心施小宝犯了什么事,会是什么结果。 魏明见火候差不多了,就说:“大家都看到了,到刚才公安局的人来之前,我只知道是一份材料,可听那口气,怕是要吃官司了,这么严重的问题,我的意见,是不是先撤掉他的支部书记职务,然后让他们支部研究个处理的意见,再做出进一步处理。” “是啊,施小宝的问题乡里早就有反映,他也有些太狂了,生产上是做了些工作,可生活上越来越不象话了,我看这样的人不能再留在党内了。”纪委书记刘玉新说。 “生产上也是胡乱搞,前一段我去厂里检查安全情况,他们把检修下来的备件全都当废品给卖了,那些都是用美金进口的零件,有不少是可以用的,真要是坏了一个,生产立即要停下来,我当时让他不要卖,他说,我要是不把这些都丢了,怎么能有理由出国呢,还说你操什么心呢,到时出国买零备件,我跟乡里说说让你跟着跑一趟。”王副乡长说。 “……” “……” “……” 大家正在议论着,孙主任急猴猴地闯进来说:“魏书记,快,他们要带人。” 魏明说你们先扯着,我去看看,说完他站起身,李天成见状也站起来说:“我也和你一起去看看。” 俩人出楼进了派出所门,走到那间房里,看见施小宝正蹲在地上抱着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什么,见他们进来了,睁着一双泪眼,乞求的目光盯视着他们。 “你们领导都来了,施小宝我们准备带回去,他的问题比我们掌握的还要严重,而且本人都承认了,看来不是简单的拘留能解决的。”王达诚对他们说。 “你们先等一下好不好,来,老王,咱们出去一下。”魏明拉了王达诚一把,又给李天成使了个眼色,三个人一块出来了。出来后,进了旁边的办公室。进门后,魏明把门关上说:“达诚,我们俩都是主要领导,当然了,公安上的事我们不好插手,你看施小宝的事能不能通融一下?比如说,公安上暂时不按法律处理,由我们组织做处理行不行呢?” “对,对对,老王,施小宝是轧钢厂的顶梁柱,他要是走了,这生产可就不好办了。”李天成也说。 “李乡长,你这话说得可就不怎么对了啊,不能只考虑生产,让犯罪分子逍遥法外吧,照你这么说,他施小宝要是犯了杀人的死罪,也可免了?不行,人我们是抓定了,他的那些事,走到天边也翻不了案,别说了,我走了。”王达诚说着就站起身朝外走。 “达诚,老李不是那个意思,他的意思是最好由乡里处理,其实,我们正在开会研究对他的处理,你也是公安局党委成员,我也不瞒你,组织处理上我们一定会严格,按他的问题,开除党籍也不为过,只是希望你能考虑不带人走,或者暂时不带,是不是啊老李?” “是啊,是啊,魏书记说得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李天成被王达诚给顶了一下,正下不来台呢,见魏明这么说了,忙就坡下驴地说。然后他又加重语气说:“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开他的党籍,这样的人不抓进去,开除党籍算轻的。” 魏明听了他的话,对王达诚会意地一笑,说:“当然,处理是为了教育同志,我们并不想把他一棍子打死,考虑到他也是个老同志,而且轧钢厂又是个大厂,生产任务还很重,如果他能痛改前非,戴罪立功,把生产搞上去,也是好事,你说呢?另一个说点带私心的实话,你们抓了他倒没什么,可这个事一传出去,我们这些当领导的脸上无光就不说了,年底评定县级文明单位不是全砸锅了,我们可是连续好几年的先进单位啊,不能让他这么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啊!” “唉呀,老首长,这个事可能不是那么好办,你要是早点打招呼就好了,我在局里把材料压一压或者转给你们,组织处理处理就行了。现在到了乡里,又搞得这么大,传出去怕是不太好办吧!” “有什么好办不好办的,你就说来乡里了解情况,检查所里的工作不就行了,我再给委员们通个气,这个事就算没发生。”魏明忙说。 “现在也不太好放呀!”王达诚显得有些为难似的说。 “你先把他留在派出所,等晚上再让他回厂里就行了,我们现在开会把他的处理定下来,不让你为难,将来有人追查起来,咱们都好有个交代,你说呢?” “说什么呀,你魏书记该说的都说了,我还说什么呀,你们要是坚持这样,那就先这么办吧!”王达诚好像不是很情愿的样子接受了。 三个人出了屋,魏明说:“你们辛苦了,中午我要好好陪你们喝喝,我一会儿让老孙过来,安排个地先甩两把八十分。” 孙主任应着声跑了过来,魏明对他耳语了几句,就和李天成一块上楼进了会议室。 进了会议室,魏明见他们都盯着他看,就说:“同志们,施小宝的问题比较严重,刚才我和老李过去时,他们要带他走,我和老李做了做工作,算是给我们面子,先不带人走,交乡里组织处理,至于这处理嘛……!”魏明说到这里看看李天成。 李天成自然不是傻瓜,虽然他的心里对今天的事很诧异,但刚才公安局王局长的话倒看不出什么破绽,大概是施小宝在外边的事发了,不管是真是假,魏明还算是帮忙的,要不是他关键时候说那两句,施小宝怕是真要进去了。处理一下也是打击他的狂劲,省得那小子翻了船,把什么都咬出来。而且如其让魏明提出来开除,倒不如自己先提出来,抢个先也好表现一下。于是,他先清了清嗓子,然后说:“施小宝的问题的确是很严重,要不是魏书记和我做工作,肯定是要抓走的,我想咱们组织处理一定要严肃,这不是对他本人有什么,而是从纯洁党组织的角度出发,所以,我个人的意见是开除党籍。”他说这话时的样子挺狠。 李天成的话出了口,在座的党委委员们多少都有些吃惊,在乡里时间长了,谁都知道他和施小宝的关系很密切,今天他也说要严肃处理,看来施小宝的问题不会轻了。而且,昨晚上魏明都给他们吹过风,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就通过了撤销施小宝党支部书记职务和开除党籍的初步决定,并决定下午就到厂里召开支部大会讨论。 见这个事定了下来。魏明对纪委书记刘玉新说:“你给轧钢厂的张副书记打电话,让他通知全体党员下午三点开支部大会,谁也不能缺席,乡党委所有成员也到场参加。”见大家都点头,魏明又说:“那就散会吧,一会儿大家都到餐厅去,好好陪陪公安局的王局长,这个主儿陪好了,也算我们对他表示的感谢,要是真的带走了,那么我们今年的文明单位就泡汤了。” 下午在轧钢厂的支部大会开得很顺利,几乎没有反对的意见就形成了支部决定,并马上打印上报乡里。魏明看张副书记忙着安排人打印,让吴桂香通知全厂中层以上人员开会。 魏明在会上代表乡党委宣布施小宝停职检查,并宣布在他停职检查期间,由赵副乡长主持全厂的工作,然后他又给大家鼓动了几句,希望大家不要受这件事的影响,要同心协力把厂里的生产搞好,不但要完成今年的生产指标,还要争取多超额一些。 回到乡里后,他连夜主持召开了党委会,会上,全票做出了开除施小宝党籍的决议。 第十七章 第二天一大早,魏明让刘玉新拿着党委会的决议和上报的材料马上报到县纪委去,叮嘱他一定要亲自送到纪委严书记手里。 要出国了,他不放心自己分管的几个企业,便分别打电话询问生产情况,听说不锈钢器皿厂的生产线已经调试完毕了,而且出来的产品合格率百分之百,他听了很高兴。姚厂长还说马斯已经说了好几次了,要你请他吃中国菜呢。魏明一听笑了,说这个法国佬别的没记住,吃倒记得很清楚,叮嘱姚厂长代替他到县城最好的饭店请几个老毛子好好的吃顿饭犒劳犒劳。姚厂长让他也一起参加,他说马上出国了,事情很多不一定参加了。但吩咐在他出国期间,厂里要积极准备生产线开工剪彩的典礼,等他回国后马上举行仪式,给企业扩大点影响。姚厂长说,这个活动没搞过,是不是让田恬去帮忙筹划一下,魏明答应说这个他可以考虑并安排。姚厂长说有小田帮忙,你出国回来我一定能准备好。 从棉纺厂的电话里得知,李厂长亲自去了新疆,他马上拨通了他的手机,李厂长告诉他,古德奎很给面子,一下子就答应给一百吨原棉,都是上好的长绒棉,还答应每年给他们解决两三百吨,如果能调整得过来,还可以多给一点。魏明对他说别忘记谢谢人家,李厂长听了后有点迟疑着没回答,他很奇怪,问是不是你搞什么鬼名堂了?李厂长连忙辩解说,什么也没有啊,你放心好了,我会处理好的,绝不会让你的战友吃亏。魏明叮嘱他说,战友之间的互相帮助,不需要扯什么吃亏不吃亏的问题,还是我说的那个原则,既要搞到原料也不能害我的战友。李厂长支吾着没说什么,他也没在意的关了手机。 等一干事情落实好后,他到了李天成的办公室里,与李天成谈了会儿乡里的工作,让他多辛苦辛苦,在他出国这段时间里把各项工作抓紧点。 李天成说:“你就放心吧,好好的出国转转,别再操心乡里的事,有我在你放心地转吧!” 魏明听了挺高兴说:“你老兄多辛苦辛苦了。”他又问他需要带什么东西? 李天成说:“你给老婆和孩子买点东西让她们高兴高兴吧,要是方便就带两瓶德国的胡椒粉,是那种小铁筒装的。” 魏明说:“你放心吧,我给你搬一箱回来。” 李天成说:“那你可搬不起,要一个多欧元一瓶,你能有多少钱呢?” 魏明说:“没事,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李天成说:“那是,那是。” 魏明又说:“施小宝的处理决定,等纪委的批复下来了,抓紧发文通报全乡。”李天成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只是点点头。 “轧钢厂的事你要多关心一下,赵副乡长虽然也当过厂长,但我知道,施小宝多年经营下来,肯定手下有一把子人,小赵不一定能震得住,你是老领导了,在乡里很有威信,在企业里说话也很有分量,必要的时候你多去压压阵,今年最好是能多超额一点。” 李天成听了后,心里很高兴,尤其是魏明说他有威信和说话有分量的话听着很受用,忙说:“你放心,你放心,我会多关心的,不行我也去坐镇。” 下午,魏明又从田恬那儿把吴会计给的账本要了过来,大概的浏览了一下,然后锁进自己的保险柜里,并叮嘱田恬要绝对保密。他准备出国回来就着手抓这个事。 临走的前一天,田恬来到了他的办公室,问:“魏书记,你马上出国了,给我还有什么交代的事情吗?” 魏明说:“我正要找你呢?” “嘿嘿,看来我还是有点先见之明哟,及时地来聆听领导的指示了。” “呵呵,你呀,我哪敢指示你哟,只不过交换一下工作的意见而已。” “你是领导,怎么不敢指示呢?难道我这个新上任的团委书记不是你的属下吗?” “呵呵,那倒也是,我出国这段时间,你一是要先熟悉团委的工作,一是深入到各个村子了解失学儿童的情况,想办法拿出个切实可行的扶助办法,等我出国回来研究和定下来。” 田恬说:“好,我马上就落实好这个事,等你回来全面开展扶助失学儿童的工作。” “还有,上次你提议不锈钢器皿厂搞个开工典礼,我已经让姚厂长他们准备起来,他提出让你去帮他们策划策划,我已经答应了,找个时间你去帮他们策划一下,好不好呢?” “嘿嘿,好与不好都让你说了,我还说什么呢?” “呵呵,看来你不情愿啊?” “没有,你交代的事,我敢不情愿吗?放心吧,一定给他们好好策划,让你满意。” “这就对了,你没问题的,我相信你。”说完,他又说:“你忙去吧!我还要把手头的事处理一下。”说过后,见田恬还没有走的意思,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田恬很诡秘地看着他不说话。两只眼睛直瞪瞪地盯着他看。看得魏明心里发毛,问:“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呢?” 田恬笑了笑问:“你那个公安局的战友那天来得好像很准时啊?” “此话怎么讲?人家公安有公安的安排,什么时候来是人家的事,怎么扯到很准时的问题呢?” 田恬莞尔一笑说:“没有那么巧的事吧,这几天我一直思索,怎么这里面看着有点蹊跷呢?” “有什么蹊跷的?” “你难道不觉得他来得时间恰到好处吗?那一切都好像是精心设计的,火候掌握得十分好。” 魏明心里一咯噔,心说,这个丫头是不是看出点什么问题了?要说以田恬的聪明,看出点什么也可以理解,可是她看出来了,其他人是否也看出点什么呢?难道他和王达诚之间的约定有什么破绽吗?这么一想,他有点发慌了,本以为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难道……? “嘿嘿,你也别掩饰什么了,我真的很佩服你了。原先以为你斗不过他们,可看你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有快刀斩乱麻的利索劲,真的很佩服你!” 魏明一时半会儿不知该说什么了,思索了一下,他说:“我不理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做任何工作都要动脑子,这就和打仗一样,不能打无准备之仗,要充分估计到敌人的狡猾和制定好应对的策略,往往策略和细节缜密无误了才能打胜仗。”魏明的这番模棱两可的话,既不涉及事情的本身,也可以随意地去理解。不过最后,他狡黠地笑了笑问:“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田恬不解其意的问:“什么话?” “有时候目的高尚,可以忽略手段的卑劣,换句话说,就是为了达到高尚的目的,没必要去追究手段是否卑劣。” 田恬笑了,她有点调侃的口吻说:“那就是说,你为了你的高尚目的,手段上也不能说没有卑劣的成分了!” 魏明不置与否的微笑着,没有再说什么。 田恬已经很明白了,她会心的一笑,说:“看来我那天在表姐家里和你说的一些话,以及我的担心绝对是多余的,虽然说了很多世道艰险的担忧,但那都是一些年轻人愤世嫉俗的夸夸其谈而已,没有看到猎人棋高一着的一面,也对你的老辣和精明估计不足,嘿嘿,看来你是狡猾狡猾的啊!嘿嘿……!” 魏明‘呵呵’一笑说:“不是我狡猾不狡猾的问题,而是要当一个好猎手,必须要比猎物更高明,否则,不但不能擒获猎物,反而会受到它的攻击。” “嘿嘿,佩服,佩服啊!看来我今后也要学会动脑子分析问题,不能草莽行事,对施小宝和李天成这样个人品质恶劣的人,更需要多个心眼,多一点策略才能对付。” “呵呵,挺有悟性,用你的话就是孺子可教啊!” “嘿嘿,你也没大没小了啊?” “我怎么是没大没小呢,我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呵呵!”“嘿嘿,没想到你还很记仇啊!我说了句孺子可教,你就耿耿于怀的非要还给我啊!” “哪里哪里,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你很有悟性,希望你做团的工作时也要多动动脑子,不能单凭一股子热情,而要对自己所做的每项工作都要认真思索、反复品味后再做决定,毕竟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对吗?”说完后,他看田恬没吭气,想了想觉得对这样有一定素质的年轻人,还是应该多从政治上帮助和引导他们尽快成长起来,于是他又说:“你现在大小也算是乡里的领导,很多话做秘书和私下可以说,但在外面就不能轻易说。” “我没说什么啊!”田恬有点不服气。 “比如你刚才说施小宝和李天成的话,他们的问题不能简单地归于个人品质的理解,更不能因为他们出现的一些问题,干扰自己的工作和与他们的交往和协调,目前虽然人与人的关系很淡薄和复杂,但超稳定的大一统结构积淀,在中国的农业文化中,表现出人情和谐的深厚传统,要求我们要认真地分析,改革开放固然激发了农民追求利益的欲望,诱导或者说将他们发挥个人才智的积极一面充分调动出来,但他们个人眼界和素质的局限性,尤其是一些农村乡镇干部,在经济利益改善后所表现出来的暴发户式的欲望膨胀和贪婪,却是需要认真重视并加强管理和教育的,这就是我们做领导当前必须承担的责任,你很年轻并充满朝气和热情,因此必须要站在某种历史的高度来认识干部管理和领导艺术的作用,这样才能尽快地成熟老练起来。” 田恬有点感慨地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看来管一个乡镇对你来说,真的有点大材小用了,不过,我担心的是你这样处理的结果,会不会影响到你的提拔呢?” “提拔什么呢?我不是说过了吗,传说毕竟是传说,并不一定代表就是现实,截至目前为止,我没有听到任何领导对我谈起提拔的事,更何况我也觉得在乡镇没有干够,很多设想都没有实现,摆在我面前的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但是,我却不这样认为,我是有绝对的消息来源,知道你目前处在是否能上去的关键时刻。” “呵呵,什么绝对的消息来源啊?” “……!”田恬没有说话,但是表情上的诡秘却是显而易见的。 魏明没说话,但是心里在想,这个丫头是不是也有点什么背景和错综复杂的关系呢? 第二天魏明随出国团走了。 半个月后,魏明从国外回来了。这次出国他有很多的感触,尤其是参观了那些大型企业后,他学到了不少东西,国外企业的先进管理方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别的东西倒带得不多,却带了不少企业管理的资料,他明显地感觉到国内企业和国外企业间的差距不是一般大,而且意识到要是不加紧学习和引进先进的管理模式,将有可能更加增大彼此之间的差距。他看到了乡镇企业在经历了资本原始积累后,逐步向集团化、科学化管理方面转化和发展的趋势,而且如果不加快这种转化的步伐,将会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企业的发展。所以,他准备回来后,很好地消化消化那些资料,在本乡的企业推行国外先进的管理方法,把经济搞上去。 回到家后他基本没有停留就赶回了乡里。 魏明先到各个办公室转了一圈,把国外带回来的小吃给他们散了散。 十几天没见了,大家都很热情,有几个还问他开没开洋荤,洗没洗情侣浴什么的?他说:“心里挺想洗可没敢,怕染个艾滋病什么的。” 那些人都起哄说:“哪有那么巧的事,赶上你洗就给染上了。” 他说:“这倒也是,下次再出去,一定要开个洋荤,洗他一回。” 大家都笑着说:“别说让你洗了,见到外国女人的大奶,你都会吓晕了,再说,就你这样的,借你十个胆也不敢洗。”他们说完,大家伙儿又是一阵乱笑。 与大家乐呵呵的开完玩笑后,他回到了办公室里,刚进办公室手机就响起来了,打开一听,是远在新疆的古德奎打来的。寒暄了几句后,古德奎问他原棉收到了吗?魏明说刚出国回来还不很清楚,一会儿打电话问过后,让李厂长给他打电话。并连声说:谢谢。古德奎说:感谢就算了,老战友了,帮点忙是应该的,给谁不是给啊!但他马上换了挺严肃的口吻嗔怪说:你怎么让他们给我钱呢?这不是害我吗?魏明听了他的话,想起来李厂长当时的支吾,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连忙说:怎么听不清楚呢?听不清楚啊!虽然古德奎在电话里说他听得清清楚楚,魏明还是挂断了电话。他思忖着没搞清事情的真相,还是装糊涂的好。 收起手机他心里顿时有点火,本想问问李厂长怎么回事情,可是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听出是不锈钢器皿厂的姚厂长,告诉他生产线正式开工的典礼,已经全部准备就绪,就等他回来定日子了。魏明挺高兴,问了问如何安排的?姚厂长说:这次田恬策划的挺新颖的,到时候一定让他耳目一新,魏明本想问问怎么策划的,但姚厂长挺神秘地说:你也别打听了,如果没什么大的变化,时间就定在后天,这样可以有时间发通知。他说可以,然后放下了电话。 魏明看时间挺紧的,连忙给县里的有关部门打电话邀请他们参加开工典礼。一通电话打完后,他很高兴,那些县领导和各部门的领导都挺给面子,除了不在的人都答应来参加。他还特意给县电视台和县报的头儿打了电话,邀请他们来现场报道。他准备利用这个活动给乡里和厂里扩大影响,这样的机会他是绝对不可能错过的。 落实了参加的有关人士后,下午他把孙主任找来,让他这两天也协助不锈钢器皿厂办好接待的事,孙主任对他说,人家早就安排好了,是小田一手策划的,样子挺神秘。他也就不再问了。心说:俩人搞得什么名堂呢? 开工典礼如期举行了。许书记和刘县长等县领导几乎全部参加了。一些必要的程序完成后。果然小田按照设想组织了植树活动,所有参加的部门都在厂区内种一棵冷杉,而且还精制了不锈钢标牌,写明植树人的单位和个人的名字。这个举动得到了许书记和刘县长的肯定和大加赞赏。参观了生产线后,安排大家吃的是简单自助餐,而且还特意使用的是这条生产线上生产的餐饮用具。 面对那些玲琅满目的不锈钢餐具,大家真是赞口不绝。 刘县长拍着魏明的肩膀说:“魏书记,你们这次的剪彩典礼可是别出心裁,极富创意啊!谁的主意?” 魏明笑了笑,指着在那里忙碌着招呼大家吃饭的田恬说:“都是我们小田策划,姚厂长具体落实的。” “哦?她还有这个本事?不错,很有创意,以后的剪彩都要这样简单和富有新意。” 魏明听了刘县长的话,觉得有点诧异,那意思好像是不太相信田恬有这样的能力,于是说:“你可别小看我们的田恬,她是我们的团委书记,还是市委苟部长让我们重点培养的干部呢!” “哦?那你们就好好地培养,要严格要求她,年轻人不能放松,不过,我看她也不可能成什么大气候。” 魏明听了他的话后,心里觉得很奇怪,从他话里的意思分析,他好像对田恬很熟悉。他本想问问刘县长是不是认识和了解田恬呢?可是,刘县长已经把头扭向了别的方向和旁边的人说起了话。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正好此时,姚厂长招呼他吃饭,他看了看刘县长仍然和旁边的人说话,没有理他的意思,也就应着声朝姚厂长走去了。 大家吃完后走出饭堂时,许书记把魏明拉到了一边,看看四下后对他说:“老魏,给你透露个消息,县里已经把你和三华镇的刘世国列为副书记的候选人上报待批了,目前两个乡镇的工作不相上下,当然了,我个人的意见更偏向于你,希望在年底这段时间里好好的努力,不要错过这样的机会啊!” 作为县委书记,如此直白地表示,应该说是证实了外面的传说。面对即将成为现实的提拔,魏明多少有点激动和兴奋。虽然他把个人职务看得很淡,可是,能够在更高一个层次的平台上施展自己的才华,对他来说也不能说没有一点诱惑。但是,内心的激动并没有在表面上有多少流露,倒让人看着有种发懵的感觉。 他这种没有正常的人面对即将提拔时应有的那种感激和激动情绪,多多少少让许书记有些失望,许书记沉思了一会儿,问:“如果你到县委工作,从乡里产生接替你的人有没有可能,换句话就是说你认为谁比较合适?” 魏明尽管觉得这不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但既然许书记这样问又不能不回答,思索了一下说:“如果从乡里产生的话,从年龄结构和知识层次要求来看,于钢比较合适,不过,他刚来不久,情况也不完全熟悉,马上担任一把手还稍显稚嫩,从经验和阅历还有对乡里情况的了解程度上来看,李天成应该可以继任或者说过渡一下,虽然工作能力和水平低一点,个人也存在一些问题,威信方面相对差一点,但他是从村办企业出来的,又当过工业公司经理,对全面情况比较熟悉,只要注意调动全乡各级干部的积极性,应该能够维持全乡gdp的不断升值。” 听了魏明的话,许书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点点头说:“嗯,你分析得不错,看来县委对你的认识还是正确的,不愧是在部队当过政委的,考虑问题缜密不说,心胸和气度也很大。”说完后,他犹豫了一下,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施小宝最近怎么样呢?还在继续停职检查吗?” 魏明正在思忖着如何回答,许书记又说:“轧钢厂的情况比较特殊,这个企业在乡里乃至县里都是不可忽视的利税大户,他们的产值完成情况,很大程度会影响到方方面面,如果施小宝能认识自己的问题,并有决心改正错误,我看……!” 他的话虽然没说完,但魏明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其实,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轧钢厂的现状目前也的确存在一定的问题,赵副乡长虽然很努力,可工作效果却不是很理想。即便是许书记不提醒,他也准备考虑施小宝的工作问题。只是他暂时还不能给许书记一个明确的答复。他思索了一下说:“许书记,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慎重考虑后决定的。” 许书记见他这样说了,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伸出手和他握了握,然后上车回县里了。 送走了许书记等一干县里的领导后,魏明发现李厂长在不远处和别人说话,他大声地喊他:“李全有,你过来!” 李全有应声跑了过来。 魏明问:“新疆的原棉到了没有?” “已经到了火车站,我正准备安排车辆拉。” “你给老古送钱是怎么回事呢?” 见魏明的脸黑了下来,李厂长有点慌张,支吾着不知道如何说。好一会儿才红着脸说:“我是给了他五万元钱。” “五万?你也真敢给啊!你知道五万元是个什么概念吗?那可是个能把老古送进监狱的数目啊!你小子真是吃了豹子胆了,我的话你都敢当耳旁风?你他妈的拿了人家点棉花,还要把他搞死啊?”魏明肚子里的火直朝上涌,说话也就不客气了。 “我…我……!”李厂长支吾着好一会儿嗫喏着说:“魏书记,你是不是听我把话说完再骂我呢?” “给都给了还能说出个大天的理由啊!”说到这里,魏明叹了口气说:“唉……,老古这次非死在这上不可。” “魏书记,我给他钱是不假,但绝不是为了棉花害你的战友。” “那是为什么呢?我倒要听听你的理由。”魏明看到李厂长脸色很庄重的样子,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过,遂和缓了一点问。 李厂长慢慢地叙述完整个事情后,魏明才知道错怪了李厂长。原来这次他和供销科长亲自去的新疆,古德奎一看他的信,二话不说就答应给原棉。开始他们是按他的意思买了几瓶好酒上门答谢,可一进古德奎的家门,没想到一个正团级干部的家竟然一贫如洗,乱糟糟地不像人住的地方不说,还有个疯乎乎的女人躺在床上冲着他们傻笑。当时古场长把他们让到厨房关上门后,他们还在心里嘀咕着不理解呢!后来古德奎告诉他们说:我知道你们看到我家里的样子很吃惊,可我有什么办法呢?那疯女人是我的老婆,是女儿被人家欺负了自杀后,刺激过大得的精神病,在这里治疗很长时间看不好不说,还把家全掏空了。去年儿子又打群架伤人被判了刑。他们听了这些后,心情很沉重。出门后两人商量了一下,才决定给古德奎一点钱,但也不敢明给,在离开新疆时去古德奎家告辞,偷偷塞在了褥子底下,在火车站才打电话告诉了他。 听了李全有介绍了情况后,魏明的心情也十分沉重。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好一会儿,他才说:“你做得对,我刚才的态度不好,请你谅解。”说完后他沉思了一下又说:“那这样,五万元算我个人给古德奎的,过几天我就把钱给你。” 李厂长一听着急了说:“这怎么能行呢?我们是私营企业,资金管理上比较活络,我会处理的。” “要你处理什么啊?我个人给他那是战友之间的私人交往,你们企业给,那就有行贿和给回扣的嫌疑,将来万一出了事不好交待。” “那也不能让你出这笔钱啊!” “这个事就这样了,你不要争了,我知道古德奎的脾气,一准会把钱寄回来,你马上给他打电话,明确告诉他这是我魏明私人给他的,和厂里原料供应没有任何关系,让他不要把钱寄回来,另一个你回去抓紧时间原料进厂,完成任务才是你最需要考虑的事。” “这个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不拖乡里的后腿。” “好,有你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说完后,魏明本来准备走,但又叫住了李厂长叮嘱说:“这个事你不要对任何人讲了,以免节外生枝。”说完他转身招呼其他人去了。 第十八章 进入十一月份后,似乎也就是几天的功夫,气温就降了许多。而且天也总是阴沉沉的,极少见到太阳高照的晴天。前几天来了阵寒流,竟然还飘了几朵雪花。这种突然转冷的气候,在相对于比较温暖的南方地区属于几十年不遇的事情。虽然那雪花充其量只是一些雾状的结晶体,但人们还是习惯于称之为雪。 这天下午,魏明正翻看着文件夹,秘书小张走了进来,递给他一份文件。他示意放在桌上,小张却伸着手说:“魏书记,你还是先看看吧!” 魏明觉得挺奇怪的,接过文件看了起来。刚看了两眼,他就坐直了身子,只看到文件上印着: 经市委批准,刘世国同志任中共临海县县委委员、常委、 副书记。 二零零三年十一月四日 如果说此前魏明对自己有可能提拔的传言,因不锈钢器皿厂剪彩完毕时,从许书记的话得到些许证实而对今后有所考虑的话,那么现在,现实已经将这些可能彻底砸碎了。 他不理解和感到困惑的是,既然是这样一个结果,为什么许书记还要说:他不但是候选人,而且他个人更倾向于自己呢?难道这也是搞政治人的一种谈话艺术吗?把原本没有的事情,或者说心里根本就南辕北辙的意图,用另一种方式和话语说出来,是为了让他魏明感谢他,还是另有意图呢?真的有点百思不解。 他摸出香烟点上抽了起来,看着袅袅上升的烟雾,思绪渐渐的顺畅了许多。他似乎明白了在人与人之间,承诺是一个难以估量的东西,它的作用从零到无穷大。有的人说话轻飘如风,随口而出那是为了迷惑对方,或者是一种官场上当权者对下属又哄又压的一种艺术,有的人说话是一言九鼎,那是决心和意志的最后表现。许书记这样说是什么呢?此时,他已经不想对许书记的为人去评判什么了,而是对自己不能正确判断和理解领导的话而自责,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多少还有一些不成熟的一面,最起码不应该为领导的一句话,或者某种暗示而激动不已,甚至还在内心里有着那么多的期待。 这样一想,他感到了一种轻松。轻松地连他自己也觉得有几分怪异。当他慢慢地品位这份怪异的心境时,才意识到这个结局原本就封存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只是在过去的日子里,自己沉浸在浮躁的心境里,不愿主动去揭开那纸封条而已。现在,它终于被一种外力揭开了,那么,为何不能把它看作是一种期待呢?他笑了,笑得很坦然,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从政这么多年,经历过很多事,没有必要为某个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职位而冥思苦想什么。搞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对得起自己那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 他在文件上很潇洒地签上了:“已阅,并传所有党委成员阅!”后,将文件夹到自己所看的文件夹里,递给一直站在那里的小张,说:“马上给其他党委成员看吧。” 第二天上午,他正在看着近段时间各个企业完成产值的统计表,李天成推门进来了。他的脸色很难看,眉头紧皱着。 魏明觉得挺奇怪,问:“怎么了老李,不舒服啊?” “刘世国怎么当副书记了?不是说你吗?” 魏明马上反映过来他拉着脸是为了什么。虽然很鄙视他这么沉不住气,但又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如果是他能当副书记,他也有希望升格成为一把手,而这一切都因刘世国的提拔而泡汤了。他笑了笑说:“谁告诉你是我呢?我早就说过了,传说不一定是真的,而且领导在考虑人选上,不可能被传说所左右,更不可能按照下属的想法和意愿做出决定。” 李天成确实心里很窝火。这火是看了刘世国的任命文件后而爆发出来的。前段时间听施小宝说,魏明已经作为副书记候选人上报市委了,他就不停地带着东西跑许书记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接替魏明做书记。要说,许书记给他明确表态也谈不上,但话里话外还是多少给了他很多的希望,他理解许书记不明确有不明确的道理,毕竟魏明只是作为候选人报上去,并没有最后定下来。可是,当他看到县委的文件后,却一下子懵了。魏明不走,那就预示着他不可能当书记,心里怎能不窝火呢?此时听了魏明的话,他的那股子火不但没有撤火,相反更加被刺激了起来。他有点埋怨的说:“我说老魏,你这个人到地方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那么死板和保守呢?如今的世道,遇到这样的机会,该活动就要活动,哪有你这样稳坐钓鱼台啊?” 魏明笑了笑说:“怎么活动?送礼?迫切要求领导安排?呵呵……!” “送礼也不是什么秘密啊!如今想动动位子,不花钱不送礼怎么可能呢?” 魏明看着李天成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好笑,说:“我从来不会送礼,也不可能送礼,为了当官给领导送礼甚至买官,即便是坐上了自己想要的位子,不说人家会用什么眼神看你,自己心里也不舒服。” 李天成也许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不是很合适,有点讪讪的说:“那倒也是,那倒也是。” 魏明笑了笑说:“其实,在乡里也不错啊!你没听人家说,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吗?不管怎么说,我在乡里是一把手,说话还管点用,要是到县里,那就只能听人家使唤了,对吗?” “呵呵,那是,那是,你真到那里去了,也不一定有乡里这么潇洒。” “好了,不说这个了,最近去你的片跑了吗?” “每天都去关照一下,看情况完成指标或者略有超额应该没问题,只是,轧钢厂目前的情况不是很好,小赵在那里看来玩不转。” “哦!”魏明没有说话,但他很清楚赵副乡长在轧钢厂主持工作确实有一定的困难,可是,在没有最后决定之前,他还不准备提及施小宝是否重新工作的事。 但李天成却忍不住了,说:“你看施小宝的工作问题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呢?轧钢厂的情况他很熟悉,让他出来工作算了。”说完后,他好像很随意地把许书记搬了出来,说:“那天许书记还和我说起让施小宝出来工作的事,而且施小宝积极性也很高,找我要求了很多次。” 魏明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觉得很不舒服,说:“他要求什么呢?这是我们当领导考虑的事情,又不是他要求了我们必须听他的。”说完后,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点他一下,又说:“我们当领导的,尤其是主要领导,怎么能让下面牵着鼻子走呢?什么时候都是我们来决定,而不是底下的人来左右我们,这是绝对不能错位的问题,一旦错位了那将后患无穷,而且他现在对问题的认识究竟如何呢?即便是有所认识,是否工作也还需要认真研究。” “这……,我…我不是被施小宝牵着鼻子,而是从轧钢厂的工作实际来考虑啊!” 魏明看看李天成那个猥琐的样子,笑了笑说:“你说得也不能说不是个问题,这样吧,我抽时间到轧钢厂去看看再决定,好吗?” 李天成听了忙说:“好,好,你早点去看看,总是拖着也不是个事啊!”说完他告辞出了门。 他出门后,魏明的心里不知何故窜起了一股子邪火。其实,从昨天开始,他的心里就似乎被一种郁闷所笼罩。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会这样郁闷?此时,又被李天成搅和了一下,心情愈发不好了。 他很想找个人好好的说说话,可是,思索了很久,在乡里能真正和他进行一种心与心交流的除了田恬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可田恬自从当了团委书记后,与他的接触明显少多了。他有点悲哀,到乡里时间也不短了,平时看着大家都很客气,也很尊重他,可是,真正能和自己贴心和说说心里话的人却少得可怜。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他猛地一激灵,这敲门声如此熟悉和亲切,仿佛久违的温情般让他的心里顿时温暖了许多。他已经判断出敲门声来自于田恬之手,只有她才会用这样有涵养有气质的敲门方式。于是他几乎是小跑过去拉开了门。果然,田恬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用她那种特有的微笑温柔地看着他,目光中略有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以往他所熟悉的稳重大方神态,并微启朱唇问:“我能进来吗?” “来,来,怎么不能进来呢?我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着。” “嘿嘿,是吗?你对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吗?”田恬戏谑着边说边迈进了门。 魏明在她的身后关上了门后,示意她到沙发上坐。然后说:“纠正你问话的定义,我说得是我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不是说对所有女人敞开,因此,你这样问有曲解我原话的企图,呵呵,你说是吗?”他说着走到饮水机前准备给她倒水。 “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还深沉地扯到定义的问题上了,你要总这样一本正经,不管你是否对我永远敞开大门,我都不敢到你这来了,嘿嘿……。”田恬并没有坐下来,而是抢在他的前面自己拿起一只纸杯边倒水边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哪能劳驾您给我倒水呢?” “你是我们的团委书记,为你服务我求之不得啊!呵呵。”魏明见她自己倒了水并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也过去拿起自己的杯子又接了点水,然后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 田恬眼睛看着手上的纸杯,用看似很平常的口吻,但却是有所指地说:“是不是一直盼望我来和你说说话呀?” “呵呵,你不会是自我感觉太好了吧?你怎么知道我盼望你来呢?”魏明开着玩笑说。其实,心里觉得很惊讶,这个小鬼人精,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心里去了呢? “不是我的自我感觉好,而是你不愿意承认罢了。”田恬说完抬起头看着魏明“嘿嘿”一笑,又说:“其实,男人有时候也挺虚伪的,明明是这样想的却又不敢承认,不过,在我的印象中,你不是这样虚伪的人,怎么我才离开几天,你就变得很俗了呢?”说完又笑了起来。 魏明觉得有点尴尬,他不能不承认眼前这个女人绝顶聪明,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他笑了一下说:“不是我虚伪,而是我奇怪你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心里呢?” “毕竟跟了领导三年多,这点察颜观色的本事都没有,不是白跟你干了吗?”田恬说完,把纸杯放在茶几上,人朝后面仰了一下靠在了沙发上,脸上浮现出一种很关切很温柔的表情。 魏明也把自己的杯子放在了茶几上,坐得舒服了点问:“说说看,你是怎么想到我希望和你说说话呢?” “嘿嘿,你让我说实话,还是说假话呢?” “你看你,要你说自然是实话呀!” “那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哟。” “哪能啊!说吧,你在这里说什么话我都不会生气,我就是要听真话、实话,本人一贯的领导作风就是严格按照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的,知无不言,言无不禁,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啊!难道这点你还怀疑吗?呵呵……。” “那好,我就说了啊!” “说吧,还卖什么关子呢?” “要说原因嘛!无怪乎有这么几层,一个是你的心情不好,好像很郁闷很烦躁,一个是你到目前为止,在乡里还没有一个能像我一样说心里话的人,再一个就是你希望能够把心里的一些计划或者打算,找个人商量一下,而我,是你唯一的人选。对吗?” 魏明听了她的话,身子从沙发上猛地坐直了起来。他真的不得不服气这个女人了,她怎么说得一丝不差呢?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田恬已经明白了自己分析地不但很对,而且一下子点到魏明的心里去了。她有点小得意地笑了起来,说:“看来本女子说的很准确了,是吗?” “呵呵,一点不差,绝对地准确。”魏明端起自己的杯子猛地喝了几口水后,放下杯子又说:“从昨天开始,我确实感到很郁闷,也很想找个人说说话,你来了我很高兴。” “我知道,所以,我就来了啊!”田恬调皮地说完后,起身端起他的杯子到饮水机前充满了水后,走过来放在他的面前又说:“其实,我这些天一直想来的,但是……!” 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魏明还是明白了她的顾虑。他知道自从田恬当了团委书记后,李天成一直都在注视着他和田恬的关系,而且李天成绝不会放弃在他和田恬的关系上做文章搞他一下的目的。他不止一次发现只要是他和田恬碰见后说话和打招呼时,李天成的那双眼睛里总是充满了诡秘叵测,所以,自从田恬去团委工作后,他很少主动去她那里。即便有时候去团委那边,也只是说些工作上的事。毕竟,田恬已经不是办公室的秘书了,一些身边的事情他也不好多安排她去做。有时新来的秘书不能和田恬一样心领神会地明白他的意图,非要让他交代得很清楚才能去办,而且办起事来也很不尽如意时,他就很懊恼当初把田恬安排到团委去的决定,而希望能把她再调到自己的身边。但每当这个念头一出现,他就自我谴责太狭隘,只顾自己的需要,而耽误田恬的发展。 “想什么呢?是不是很懊恼把我安排到团委工作呢?嘿嘿,其实,我明白你让我到那里去工作,是为我今后考虑,其实,我心里真的想在你的身边做一辈子啊!但那是不可能的。” “呵呵,我没什么懊恼的,只是新来的小张,做事情太不上路了,总是要交代很清楚才行,在领悟领导意图方面,简直不能和你相比,你什么时候抽空多指导他一下,现在虽说不在我身边了,但也不能一拍屁股走人,把老领导丢在一边不管了吧!” “嘿嘿,你难道现在不是我的领导吗?要知道,我这个团委书记可是你这个党委书记的绝对下属啊!” “那是,那是,只是还隔着一个分管你的副书记于钢,我怎么能和以前那样对你指手划脚呢!当然了,很多事情我还是比较关注的,比如你们最近搞得那个号召全体团员献爱心活动,我就觉得很有创意啊,虽然这个活动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你提出的组织团员利用节假日为那些孤寡老人义务劳动,以及号召团员们捐款,建立助学基金,赞助那些贫困学生完成必要的义务教育等,都在原有的形式上赋予了新的内涵,昨天我和于钢商量了,准备由乡里出一部分资金,帮助你们把这个扶助贫困学生基金建立起来,当然了,是不是给你们基金以及给多少,我还要在党委例会上提出来研究后才能决定,但是,我想这个问题解决起来不会很难。还有你帮助姚厂长搞得那个剪彩典礼,很新颖也很有创意,已经得到刘县长的充分肯定。” “是吗?想不到我们那里的情况老领导很清楚哟,唉呀,这我可要谢谢你了。我还以为,我人一走你就不关心了呢!” “哪能啊,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绝对关注对象啊!”魏明觉得和田恬说话就是很轻松愉快,一些看似很枯燥的工作话题,俩人交谈起来却是很轻松很随意。 “说实话,我也不是先觉先知,而是从看到那个任命文件后,我就猜想你的内心里会有一点情绪,虽然我从昨天到今天注意观察了你,表面上看不出你有什么,好像比平时更坦然,但我却能理解你不表示并不等于没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你是选择一种坦然接受、淡化处理的方式,被动地,或者说是迫不得已地接受现实而已。” “……” “其实,据我所知,提拔刘世国的文件发出来后,县里的反映很强烈,虽然时间很短,但我已经听到好多人私下里为你鸣不平呢!” 田恬的话触动了他内心压抑着的不满。他不是为了那个副书记而有什么想法,更不是不服气人家得到了提拔,而是觉得有那么点委屈。要说工作实绩和能力来衡量,他丝毫不比刘世国差,甚至可以说远远超过他。在部队那些年的进步自不用说了,那是靠自己的努力和埋头苦干,扎扎实实地从一个士兵堂堂正正地干到正团,其间所付出的努力和艰辛,是很多人都无法理解和接受的。 即便是到了地方上,他的工作实绩和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他刘世国靠什么呢?还不是靠走上层路线,靠请客送礼才谋求的提升。他从心理上鄙视和看不起他的作为,但是,人家那套确实管用。前几天他听别人说了几句“沾上副科边,要花五、六千;副科变正科,怎么也得一万多;科级变副县,少说也要两三万”的顺口溜,尽管心理上难以接受,却也能品味出一些用人问题上的腐败。 到地方这几年里,他最感困惑和难以理解的就是现今地方上的干部用人制度,时时处处都与各种关系紧密相连,而且处处浸染在权钱交易的污浊中,在很多人的使用上,不看基本的素质和个人的才华,而是更多的看其关系网,看是否可以带来更大的经济利益。 因此,在用人这点上,他倒更欣赏军队的原则,谁行谁不行用工作能力,用你取得的成绩来衡量。兵带得好,训练抓得好,不出政治事故和意外死亡事故,而且连队农副业生产和士兵的生活搞得好,那就证明你有真本事,就能获得提拔和重用。在部队的二十年里,当战士他没这个权力,可是自从当连队指导员开始,他始终本着用政治标准和工作能力来衡量和提拔干部的原则,所以,他手底下提拔起来的,个个都是好样的。而且他最反对搞那些狗鸡毛藻的事情,对那些送礼和溜须拍马的一概不用,即便是有能力、有水平的干部,只要粘上走上层路线的恶习他也坚决不会用。在他眼里,连队工作搞不上去,本人素质不好又没能力,即便是能够一时在职务上得到提拔,别说基层的干部不服气,连士兵也不会拥护。他魏明能够赢得上上下下的拥护和爱戴,靠得就是自己的努力和过硬的军事政治才能。 不过,到地方这几年来,他已经学得乖了一点了,很多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他可以被动地接受,或者说无可奈何地认可地方上的一些俗套做法,但在用人的问题上,他却始终不能放弃自己的原则。在任何时候他都不能改变任人唯贤的基本点,在他的潜意识里,一个做领导的,尤其是担任比较重要职务的领导,不能从政治素质和才能方面正确评价和使用干部,那么,这样的领导必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想什么呢?那么深沉?” 田恬的问话把他从深思中惊醒过来,他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你说的话,让我联想了很多。其实,你说得也对也不对,我不是因为我没有提拔而有什么想法,而是对一些用人的方式和原则有一些自己的看法而已。唉……,想这些有什么用呢,很多事情不是我个人的能力所能左右和改变的,只要我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不做违背良心的事就行了。” “你以为你洁身自好就能得到公正地对待吗?其实不然,往往你的忍耐和屈服换回来的,不是别人对你能正确对待人事变动,以及职务变迁的大度和涵养的好感,相反会被人家误解为你的软弱和无能。” “那照你所说我该怎么样做才不会被人看作是软弱呢?”魏明觉得田恬看问题有时候还是有一定偏颇,他不想就这个问题和她争论什么,及时地煞住了话头,又说:“我们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好吗,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老吴留下的那本账本如何处理呢?” “你说的是轧钢厂的老吴吗?” “是啊!” “我其实今天来一个是想和你聊聊,另一个也想告诉你一声,老吴昨天去世了。去世前他让老伴儿转告他的感谢,对你前一段时间的探视和安排我提供资金治病表示感谢。” “什么?去世了?”魏明的心里一惊,眼前浮现出老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和骨瘦如柴的病状。 “是啊,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明天就是大殓的日子。” “那我要去看看,你和我一起去吗?” “这……!”田恬犹豫着没有说出下面的话。 魏明不解其意地问:“是不是不合适呢?” “这不单单是我和你一起去合适不合适的问题,而是你以什么名义去,以故友身份,你不过就是去医院看过一次。如果以乡党委书记的名义表示慰问,那今后遇到和他同样情况的人,你去不去呢?要知道我们乡里得绝症的人多了去了,如果每个人去世你都去,那你可能天天去参加葬礼都来不及。要是以老吴给你提供施小宝截留企业利润私分牟利的证据而去感谢,也许还没等你追查这个事情,人家早就把一切证据都销毁了,到时候你没把人家搞倒,倒让人家把你给搞得灰溜溜的无法收场。” “哦……!”魏明被田恬这么一说倒真的没什么话说了。如果贸然而去,其结果真的会像田恬说的那样打草惊蛇了。但是,他的心里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 “嘿嘿,是不是心里觉得不去一下过意不去呢?”田恬笑了笑又说:“那好,本小田给你出个主意你看行不行呢?” “你快说,什么主意?”魏明从田恬的话音里听出来她其实已经为他想好了,急忙追问着。 “着什么急呢,等本人喝点水。”田恬不紧不慢地吊着他的胃口。 “呵呵,还和我卖关子。”魏明催促着说。 田恬慢悠悠地喝了口水,放下纸杯,说:“不要着急,上午我们聊聊,中午你好好休息一下,下午上班的时候你去轧钢厂一下,那里不是你的点吗?你去检查工作,他们肯定和你说起这件事情,因为,老吴是厂子里的老人了,而且他的亲戚在厂子里的也多,不会不说这件事,你到时候装作是碰巧知道,顺便从你党委书记关心老职工的角度去看望一下家属,岂不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吗?而且,施小宝的问题也不能总是这么悬而未决地拖着,该解决就解决,否则有可能引发很多想不到的事情,毕竟轧钢厂的地位在乡里gdp指标中,占有很重要的成分。” “呵呵,你这个丫头,学得越来越鬼了,说得对,就照你说得办。”魏明一方面为田恬想出的主意而叫绝,另一方面也提醒他是到解决施小宝是否出来工作的时候了。施小宝的问题总是拖着也不是个事, 不管怎么说,轧钢厂在全乡的地位都是不可忽视的问题。 前几天的党委会上,赵副乡长曾自己提出来,让施小宝边检查边负责生产。而从轧钢厂的实际情况来看,赵副乡长主持工作也的确难为了他了。文化程度不高,以及对轧钢设备的了解程度等,都限制了他的工作效率。说起这个事情,他也有考虑不周到的地方,当时只顾上处理施小宝,而忽略了施小宝多年经营下来,肯定有一些外人所不能替代的内部环节。鉴于轧钢厂是乡里龙头企业的地位,而且他始终在一些同志出问题和犯错误被处理后,都是本着既要在政治上严格要求和严肃处理,同时也要给出路和改正缺点机会的原则,再加上县委许书记已经暗示了好多次,让他尽早恢复施小宝的工作等现实情况,这些都在不同程度上对他形成了压力。因而当赵副乡长提出来后,他觉得如果单单从轧钢厂的实际出发,保证今年指标的完成上,也不是不能考虑恢复施小宝的厂长职务问题。但他不想马上就这个问题做出决定,他还要对他进行一些考察,如果施小宝对自己的问题有了认识,也愿意在工作实践中积极的改正错误,那么,他也许会考虑恢复施小宝厂长职务的建议。所以,他在会上很轻淡地说,这个问题不是不可以考虑,只是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不过,他在会议结束时提醒过大家,在没有最后决定是否恢复施小宝的工作之前,谁也不能把党委会研究的消息传出去。其实,他这样说根本不可能起什么作用,依李天成的脾气秉性,他不说根本做不到。他也明白在会上说不过是走过场而已,但他还是要说,不然对不起自己的职责 第十九章 魏明下午上班就开车朝轧钢厂而去,临出门时他和秘书小张说了去轧钢厂的事,并告知他不要通知厂里。 上午和小田聊了一会后,他的心情好多了。他们交谈了一些今后乡里工作的意见,还专门就如何处理各个企业截留利润的问题,研究了一些初步的方案。等小田走后,他很感慨,早知如此,真的不该把她放到团委那边去,而应该让她顶孙主任做办公室主任,这个角色对她更适合一些。可是转而一想,有了苟部长这一茬,做团委书记也许对田恬的今后更有利点。他边开车边想,这个社会怎么总是难以遂心所愿呢?要是老天能够赋予他更多的聪明智慧,让他这个乡党委书记能如愿以偿地处理好身边的人和事该有多好啊! 脑子里想着事情,路也就觉得不是那么漫长了,不一会儿他的车子就驶进轧钢厂的大门。他没有朝办公区开去,而是把车子直接开到了引进设备的轧钢车间门口。 走进车间后,看到车间里热气腾腾到处闪着火光,并弥漫着一些说不出来的铁腥气味和腾腾旋转的蒸汽。那微微旋转着的电磁加热炉上方不时迸发出的耀眼钢花,十分璀璨绚丽。加热后的粗大钢辊,沿着轨道慢慢地向前滑行着,不停地被轧钢机的大嘴吞进去吐出来的上下来回轧制着。原本坚硬无比的钢铁,在巨大的轧钢机里,像一根根柔软的面条般,任由巨大的轧钢机挤压变形。随后,一根根反复轧制成形的各种规格的螺纹钢、盘圆钢像无数条火链般在轧钢机上跳跃着、奔走着,最后沿着滑行的轨道,整齐地排列在车间的尽头。生产线紧张地运转着,烘托出整个车间热火朝天的氛围。魏明看着轧钢机飞快地运转着,听着那震耳欲聋的轰鸣,不禁感叹人的力量之伟大,感叹造物主赐予人类的聪明智慧。他的眼前浮现出原始古人凿木取火、饮血茹毛的落后及各个时期的演变过程…… 正在浮想联翩时,他看到一个矮小身影在不远处的机器前指手划脚地指挥工人们操作着,还不时转过来转过去用巨大的钢拉杆拨拉着那些红彤彤的钢筋,显得很忙碌很卖力气。他觉得那个背影很熟悉,但一时判断不出是谁。于是,他朝那个人走去想看个究竟。刚走近轧钢机,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整个身子被热气所笼罩着。他想,工人们就是辛苦,常年四季的在这样的环境下操作真不容易。冷天还好过点,要是热天,那还不把人都给蒸熟了。 等他走近那个人,并看到他转过来的脸时,令他大吃一惊的那人原来是施小宝。只见他穿着工作服,脸上粘满了黑灰,整个人像是被水淋过似的,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此时,施小宝凑到他的身边有点畏缩但满脸堆笑地招呼着:“魏书记,你…你来了?”他看着施小宝,心里嘀咕着,他怎么在车间忙呢? 正在狐疑时,赵副乡长在他的身后招呼说:“魏书记,你来了?” 魏明没有说话,而是转过脸看了他一下。 也许赵副乡长看出他的疑问,说:“是这样的,刚才机器有点问题,我请施厂长来看看。” “哦……!”魏明‘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但他明显感觉赵副乡长没说实话,看他身上干干净净的,一点也不像一直在第一线忙,更不像是设备出了问题找施小宝一起处理。他疑问地看了看施小宝,又转过脸看看赵副乡长。笑了笑说:“你是什么时候请施小宝来处理设备故障的呢?” “我……我,噢,我中午就在车间里,刚才设备一出问题我就把他请来,我们一直在一起处理问题。”赵副乡长显然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魏明的心里有点恼火,他揶揄地说:“好啊,姜还是老的辣,有施小宝帮助你,设备一定能够安全运转啊!”说完他又把脸转向了施小宝说:“你处理完了吗?要是处理完了到办公室去,一会儿我们聊聊。”说着,自己朝车间门口走去。 出了车间门,跟在身后的施小宝说:“魏书记,你先开车过去休息一会儿,我搞得浑身是汗去洗洗再来好吗?” 魏明本来准备让他俩和自己一起坐车到办公区去,但一想既然他们要演戏给他看,那就让他们好好演戏吧。于是顺势说:“好吧,我先过去等你。”说完也不理赵副乡长,自己进了车子发动好后,掉了个方向朝办公区开去。来到办公区后,他停好车子朝办公楼口走去,看到吴桂香已经等在了那里,他知道一定是施小宝通知了她。 吴桂香一看到他,老远迎上来满脸堆笑的说:“唉呀,魏书记,你老来了,施厂长让我陪你到会议室先休息一会儿,他马上就过来给您汇报工作。” 魏明明明知道他说的是施小宝,却装糊涂地问:“哪个施厂长呢?是施小宝吗?他不是停职检查吗?怎么给我汇报呀,要说汇报也是赵副乡长啊!” “啊……,不是说乡里准备给他官复原职吗?这几天他每天都到生产第一线去监督生产啊!到底是老厂长,一出马就不同凡响,你看看我们这几天的生产指标,简直就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啊!”吴桂香的脸上开始还浮现一种疑惑的神色,但转而就变得神采飞扬了。 听着吴桂香的话,魏明的心里很不舒服,八字没一撇的事,只不过是个提议,传到这里就成了研究决定了。看来,他当时叮嘱不准把会议研究的内容透露出去,并不是无的放矢啊!一些人已经不是简单透露了,而是告知施小宝可以行使厂长职权了,为此他很生气。心里不舒服也就没理会吴桂香,顾自朝会议室走去。 进到会议室里,他看到茶几上已经摆上了水果、茶杯和香烟,立式空调也像是早就打开了,一进屋子就感到暖融融的,这一切都表明他们早就知道他要来提前准备的。他很纳闷他们怎么知道自己要来呢?他上午只是和田恬说起,以及临出门时叮嘱过秘书小张啊!而田恬不可能,那就是小张了。一猜想到可能是小张透露的消息,他的心里更不舒服了。暗想:这种不听话的秘书看来是不能用了。 刚入座,吴桂香马上打开一盒烟,抽出来双手递给魏明说:“魏书记抽烟,吃点水果吧,刚才施厂长听说你要来,让我等在这里呢!” “哦!他怎么知道我要来呢?” “这…这…,唉,我也说不准,你抽烟,抽烟。” 魏明显然看出吴桂香是在说假话,也就调侃地说:“在我的印象中,吴大主任平时是个很爽快的人,怎么今天说话遮遮掩掩的哟。” “哪里,哪里,在魏书记面前我哪敢遮掩什么呢?即便是要遮掩也逃不过魏书记的火眼金眼睛啊,再说,在你魏书记面前,我就是想说假话也要有那个胆子哟,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是吗?真不知道?” “向毛主席保证,我真的不知道啊!魏书记可不能不相信我啊!”吴桂香一脸的委屈像,装得真像是蒙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魏明听到她说着假话,还用老人家来做掩护,就把脸拉下来了,说:“毛主席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死后这么多年,你说假话还用他老人家做掩护,九泉之下也不会睡得安生,再说了,拿一个已故的老人来为你作伪证,你不觉得对他是很不尊重吗?” 吴桂香一看魏明的脸变了,吓得不敢多说什么,忙拿起茶杯给他沏茶去了。 魏明心里更堵得慌了,他思索着如何与施小宝谈。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为施小宝跑前跑后的人还不少,而且施小宝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从今天的所为就看出,车间的那一幕绝对是事先准备好,那是在演一场苦肉戏给他看的。天气这么冷,即便是他施小宝为了设备故障让赵副乡长叫到车间去,也不可能搞得浑身湿漉漉的,人家一线工人的工作服也没湿成那个样子,他才多大一会儿就出那么多汗? 吴桂香见他的脸阴沉着,有点怯的把茶杯放在他面前,说:“魏书记您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小宝来了吗!”说着就退着身子要走。 “你先别走,你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傻坐啊!来,坐下说说你们厂的情况。”魏明觉得不管如何,自己也不该对她发什么脾气,所以,口气缓和了下来。 吴桂香看着魏明,有点害怕地站在那里犹豫着,两只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看。 魏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说:“呵呵,怎么,我魏明有那么可怕吗?吴大主任连坐也不敢了!” “不,不…不是的,我…我…。”吴桂香有点口吃地说着,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慢慢挪着步子,移到了魏明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但只坐了半个屁股,身子挺得很直。 “那是什么呢?你不要对我刚才说的话有什么想法,你应该理解我这样年龄的人,对老人家的那份情感是永远不能淡化的,所以,我不喜欢人家用老人家来说事。” “是,是,我也是的,所以我才……。” “好了,厂子里最近情况怎么样呢?生产形势有好转吗?” “哎呀,这个我说不准,我的任务是搞接待和为领导服务好。” “这样可不行哟,作为办公室主任,应该全面掌握情况呀!” “那是,那是,魏书记说得对,我今后一定要加强学习,多了解情况,及时给领导汇报。你吃,你吃,都是才买来,很新鲜。”几句话下来,吴桂香似乎已经从刚才的窘迫中摆脱出来了。说话也随便了许多,说着还站起身走过来,抓起一个鲜荔枝要给魏明剥。 魏明忙阻止她说:“不要忙,我要吃自己来搞,你坐下吧!” “那您别客气哟!你们领导平时忙,多吃点水果好啊,很养颜护肤的,我每天要吃很多呢!” “哦,那你保养得这么好这么年轻,看来都是水果的功劳了。” “嘿嘿,哪里啊,我年轻什么呢!老了,你没听人家说女人四十豆腐渣,人老珠黄没人夸,男人四十一朵花,小姑娘喜欢带回家,嘿嘿……。” “没那么严重吧,我看你就是一朵花呀,看不出是四十岁的人啊!” “是吗?我还有那么年轻吗?魏书记不是在说反话吧!”吴桂香被魏明夸了几句,脸上顿时放出了光,还扭捏地用手将垂到眼前的发海朝后捋了捋。 “怎么会呢?我魏明向来是实话实说,你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很多。我老婆也不过四十二,哪能和你比哟!” “真的?”吴桂香一听这话来了精神,故作惊讶地摆出一副姣羞羞的样子,胸脯也有意识挺了挺。 魏明看几句奉承话说得吴桂香很得意,突然话锋一转问:“施小宝最近一直在车间吗?” “他啊,他怎么可能天天到车间呢!这一段时间他都在外面跑自己的事,昨天才回来的。”失去警惕的吴桂香脱口而出。 “跑什么事呢?” “这…这…!”吴桂香显然醒悟到自己失口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了。 “唉呀,看来吴大主任还是把我当外人了,一问到施小宝,你就三缄其口不说了,呵呵,好了,不说就不说了,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不问了。”魏明其实已经达到了目的,也就不准备再继续让她难堪了。 “不,不不,我不是不相信您,我是…是…!” “好了,不要说了,你不告诉我,自有你不告诉我的理由,我不会强迫你说不愿意说的话,只不过随便问问,别介意哟!”魏明端起面前的茶杯,吹了吹上面浮动的茶叶,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叶是好茶叶,他喝出是地道的明前龙井,淡淡的茶叶苦涩中透出幽幽的清香。他可是多年没喝过这么好的茶叶了。放下杯子问:“这是明前龙井吧?” “是啊,是啊,六千多元一斤呢!别人来我们可舍不得用这么好的茶叶哟。” “是吗,看来你们把我当贵客了。” “那可不是吗,你魏书记来我们厂,那是蓬璧生辉哟,我们施厂长一直盼望您来呢!这几天就念叨着你怎么还不来啊!” “是吗?把他处理的那么严重,他会盼我来吗?” “怎么不盼呀!一听说恢复他的厂长职务要等您谈过话才能定,这几天他可以说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等您呢!小宝那人我了解,很少有人能放在眼里,可是对您魏书记,那是从心眼里佩服哟。” “呵呵,这佩服的话怕是你编造的吧!” “魏书记,绝对不是编造,宝儿真的很敬佩您的为人,他和我说过很多次,我向毛主席保证,绝对是真的。”说完后马上醒悟过来,忙改口说:“不,不,不向毛主席保证了,用我的人格保证。” 魏明根本不相信吴桂香的话是真的,在他看来,施小宝不是那种能良心发现的人,而是属于坏到骨子里不可救药的人。这种靠经济大潮获得既得利益的暴发户,佩服的只能是给他们带来经济利益,或者为他们谋求更大利益的权贵们,对他只会有仇恨不会有别的。他本想反问吴桂香几句,没等张嘴门被推开了,施小宝和赵副乡长走了进来。吴桂香连忙站起来说:“你们谈,你们谈,我去看看给老吴的花圈准备好了没有!”说完,急吼吼朝外走,并随手带上了门。 施小宝已经穿戴的整整齐齐,西装的质地相当优良,头发似乎也喷了发胶,梳理得整整齐齐。魏明就想,难怪人家说:人配衣服马配鞍,他这么一收拾看起来精神了很多。进屋后,他满脸堆笑地对魏明说:“不好意思,魏书记,让您久等了。”说着坐在了沙发上,大腿跷二腿地跷了起来。跷上去后可能感觉到不妥,立刻放下来,身子也坐端正了。 赵副乡长也跟着施小宝坐了下来,他拿起茶几上的烟给魏明递了一根,自己也抽出一根点上抽了起来。 “魏书记,吃水果,吃水果。”施小宝站起身走过来,掰了一个香蕉朝魏明手里递着。 魏明摆摆手说:“要吃自己会拿。” 施小宝忙又给他的茶杯续上水,才退着坐回沙发。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施小宝的眼睛盯着魏明看着,魏明却不看他,而是用眼睛扫着天花板。赵副乡长的眼睛一会儿看看魏明,一会儿又看看施小宝,表情挺尴尬。 如此下来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分钟了,魏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于是转过脸问坐在边上的赵副乡长:“老赵,这几天厂里的情况怎么样?有好转吗?” “好多了,好多了,小宝最近用得心思多了,厂利的情况马上有了好转。” “是吗?离年根没几天了,还是要抓紧啊!” “是啊,是啊,我这些天都在想这个事情呢!” “那好,这样,老赵,你忙你的去吧,我和小宝谈谈。” “好的,好的,你们谈,你们谈。”赵副乡长站起身走了出去。 赵副乡长一出门,施小宝的脸上就显得很紧张,他又坐直了身子,两只乌贼眼紧紧地盯着魏明,连出气都不均匀了。 魏明看着施小宝的样子心里想笑,但却没有丝毫的流露。 施小宝在他的目光盯视之下,由不得萎顿了身子,眼睛移向了下面不敢看他,两只手也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放哪里好。 这是魏明的一贯做法,尤其是对那些敢于藐视他的人,用一种正义之态和精神震慑法,可以取得先发制人的优势。此时,他感觉效果很好,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后才问:“最近反省的如何?” “我…我…!”施小宝有点口吃,显然是思想准备不足,但很快他定了定神又说:“最近我很好的反省了自己的行为,觉得您处理的对,我的错误那么严重,不处理不能教育我本人,还会对乡里的工作带来严重的危害。” “是吗?能够认识自己的问题严重,也就有了好的开头,那你说说问题如何严重呢?” 魏明明白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也许是几天来早就准备好的,所以说起来很顺溜,但一旦涉及实质性问题,他就不可能还那么顺溜了。 果然,施小宝张着嘴回答不上来了:“这…这……。” 屋子里出现了静场。 魏明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他就是有意识掐住他的死穴,不能让他过分得意。他知道来自许书记的压力,以及乡里一些为他帮忙的人极力怂恿,施小宝依然不会轻易地低头。而作为他而言,既不能轻易屈从于许书记的压力,马上决定恢复他的工作,也不能很鲁莽地决定不考虑施小宝的工作问题,他应该选择一个既能够发挥施小宝的作用,又不能局势失控,任由他胡作非为的最佳方案。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轧钢厂这个支柱企业出现任何问题,将直接关系到全乡的生产形势。更何况今年的情况很特殊,县委上下对gdp的问题抓得那么紧,已经不是乡里能否完成的问题,而是能够超额多少的问题。如果,今年不能按照上次预计的那样超额,估计许书记那头就够他喝一壶的。当然了,他自己的日子好过与否倒在其次,重要的是脑子里设定的乡镇企业推行改革的计划将会落空。他目前不可能到更高的平台上去展示自我,但也不能因为产值的问题把现有的平台也失去。毕竟这个乡党委书记位置,还有尝试改革计划的条件。如果不能保住这个位置,改革计划将永无出头之日。 施小宝并不知道魏明心里想什么。当他前几天从李天成那里得知乡党委会已经把恢复他工作的事情提上了议事日程,魏明也表态准备考虑,并说要和他谈过后再研究决定时,他就盼着魏明的到来。因为,这个消息虽然不能说魏明肯定会同意恢复他的工作,起码给了他一个希望。而且许书记已经多次给魏明打过招呼了,他不相信魏明还会重蹈不听许书记的话,坚持开除他的党籍,致使提拔副书记的事黄了汤的旧辙。 看到他玩的那些语言游戏,魏明根本没理睬,还让他说说对问题的认识时,他有点乱了方寸。他从来也不看书读报,如何谈得出对自己问题的认识呢?况且他根本就不把玩女人看作回事,受到那样的处理在他看来是自己的不谨慎而已。更何况他的娘姨夫许书记曾私下告诉他,已经给魏明打过招呼不处理他,并说如果魏明不听话,就把他提拔副书记的事搅黄。他的心里很安定,心想魏明也不过是诈唬一下而已,不敢对他如何。即便是李天成透露魏明是铁了心要开除他的党籍,他还幻想许书记会出面阻拦。要不是那天突然被公安局那个姓王的抓到派出所里一吓唬,以为嫖娼无非是和他无数次嫖娼被抓一样交点罚款而已,他才不会俯首贴耳的甘于就范。等到魏明借着这个一下子把他党籍给掳掉不说,还停了他的职才傻了眼。 要说他应该对魏明恨得咬牙切齿,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恨不起来,不管怎么说,魏明不贪财不贪色,身子正做事公正,比李天成那种吃了他喝了他拿了他,最后在党委会上不但不帮他说话,还第一个跳出来提出开除他党籍的白眼狼要好得多。在这点上,他很佩服魏明,要处理就旗帜鲜明的处理,县委书记打招呼也不行,什么事情都做在明面上,不搞阴谋诡计。可是,社会上像魏明这样原则性强和清廉自重的领导太少了,而且他的那些做法也不一定能够得到人家的认可。正是由于这些种种矛盾的心理因素,他并不想和魏明作对。即便是魏明开除他党籍这件事也似乎没让他恨得起来。当然了这只是对魏明而已,要不是内心里敬佩魏明这个人,换了任何人对他如此不留情面,早让黑道上的朋友卸他的胳膊断他的腿了。当然了,还有一个就是这两天听说许书记真的为了他把魏明提拔的好事给搅黄了,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毕竟魏明的人品能力和才华,都是属于出类拔萃应该提拔的人。 这些天停职检查期间,他也不是没有思索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也曾经在自己的脑子里萌发过一些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念头,可是,多少年来渗透到他全身每个细胞里的那些歪门邪道,已经让他病入膏肓难以驱除了。说心里话,他对党籍有没有都无所谓,在他看来有个共产党员的头衔,倒像戴了一个禁箍咒般约束了他放纵的所作所为。他当时极力要保留自己的党籍,只是觉得开除党籍的名声不好而已。但是对这个厂和厂长的职务,那就很难割舍和放弃了。从内心里他舍不得离开轧钢厂,这毕竟是他十几年来从一个小小的化铁厂发展起来的,更不可能轻易地放弃厂长这个能够给他带来好处和利益的位置。只有恢复了厂长的职务,他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为了这日后的东山再起,造成轧钢厂离开他就玩不转的形势,迫使乡里把厂长的权力交还给他,停职检查这段时间,他叮嘱安插在各个关键岗位上的嫡系们暗中使坏,致使赵副乡长组织生产一直很不得力。而且为了随时了解乡政府那边的情况,准确地说是了解魏明的动向,他借着田恬到团委工作的机会,通过李天成把吴桂香的亲侄子小张,安插到魏明身边做了内线。 这几天他就盼望着魏明的到来,可他却一直没有来。当小张告知魏明要来厂里的消息后,他欣喜若狂地以为恢复职务就在眼前了。本来,他可以等在办公室里的,可依照平时他对魏明的了解,猜想他一准会先到车间去看。于是自作聪明地搞了一套工作服穿上,还浇了点水抹了些煤灰,跑到生产线上装模作样地干活。本想演一番苦肉计给魏明看,但从魏明没有对他的所为表示任何赞许,并丢下他们开车走人来看,已经看穿了他小伎俩。他当时就忍不住想抽自己的大嘴巴,恨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魏明看到施小宝那副坐立不安的样子,知道他压根就没有很好地认识问题,他深切感到:已经恶习缠身病入膏肓的人,让他们认识错误并改正,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施小宝看总是这样拖下去不是个事,于是心一横说:“魏书记,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文化程度不高,让我一二三四的说说自己的认识,那真是比上吊还难,我这个人虽然说穿了还是个农民,但却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上次开会既然答应你超额一百五十万我就不想食言,可你把我晾在一边,怎么承诺说的话呢。我不是用大话吓唬你魏书记,如果继续让赵乡长抓生产,别说超额了,年初的计划都不一定完成。” “……”魏明没有说话,表面上继续用一种深不可测的目光看着施小宝,但他的心里却马上不平静了,施小宝的话不能不让他认真考虑。不管施小宝出于什么心理,但他说的却是事实存在。可他又不甘心承认轧钢厂离开施小宝就不行的事实。看来,眼前这个家伙并不简单,他是朝着他魏明的死穴点来迫使他就范。可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认这个邪,越是那些强迫自己改变主意的人,他越是要反击他。于是他说:“你的意思是轧钢厂离开你施小宝就玩不转了,是吗?” “这…这倒也不是,我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说话算话,当初答应你超额要是做不到,那我还在这个社会上混什么呢?不如拔根屌毛上吊去。”施小宝说得慷慨激昂,倒还真的有那么点劲头。 魏明听着他的话,由不得有所触动。不管怎么说,施小宝能够说话算话,在这里拍胸脯实现自己的诺言这一点,多少改变了他在自己心里的坏印象。而超额一百五十万对他来说,确实有着很大的诱惑。 施小宝看魏明没有说话,而是用种看不出深浅的目光看着他,心里难免有点慌神。但他心里有底的是,既然今年县委对经济指标要求的那么高,作为一把手的魏明也不能不慎重考虑。而他之所以能拍着胸脯保证超额,是他从厂里的情况分析和多年的经验得出来的,只要他上去后厂里的形势马上就会好转,完成年初的指标是没问题,而超额的那部分,他这些年截留的利润足以派用场了。只要把钱交到乡财政,他魏明也不可能去追究哪里来的钱。说起来,他把多年积累的底子拿出那么多也不是不心疼,可如果继续坐上厂长的位置 第二十章 匆匆忙忙赶到老吴家,施小宝见乡里很多车子停在那里,心里骂着:妈的,魏明到哪里你们就跟到哪里,魏明又不是你们的亲爹呀!可心里再有气,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乱冒,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呢! 进到场院里,施小宝看到人丛中站着田恬,只见她妖娆的身架和得体的服装,在众多的人中间显得很醒目。他愈发奇怪田恬来干什么?等到看清楚不是她一个不该来的来了,还有副书记于钢,乔副乡长,王副乡长、纪委书记刘玉新等人都站在那里,他不由得心里一震。思索着为何一个死老头子的死,惊动了这么多人呢?是因为魏明来的缘故吗?可又不像,魏明从厂里到这前后也不过三五分钟,即便是知道消息赶过来,也要二十几分钟。难道是他们事先约好的?可想想也不像,魏明刚才那样子并不像早有预谋啊!他带着这些疑问朝那些人走去,分别和他们打着招呼。那些人似乎并不很在意他什么,只是礼节性地点点头,他很扫兴地朝站在堂屋门前的吴桂香走去。 吴桂香见他走过来,马上迎上来悄悄说:“宝儿,今天看这劲头像有点不对劲,怎么呼啦啦来了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呢?” “我也觉得不对劲,什么时候来的?难道这个吴老头原先就和他们有什么瓜葛?”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我坐魏书记的车子来了就看见他们都在这里了。真没看出来,平时老吴蔫不痴痴的,死都死球了还有这么多的人来看他。该不是真的有什么后台和关系吧!你看,老书记也来了,看他那样子是从县城专程过来的。” 吴桂香这么一说,施小宝注意到,老书记正和魏明低头私语。而且俩人还不时地用目光朝这边扫着,这更增加了他的疑惑。他对吴桂香说:“你盯着点,我给天成打个电话问问。”说着,抽身朝堂屋后人少的地方走去。 接通了李天成的手机后,他把这边的情况说了说,李天成似乎也有点紧张,问他是不是乡里的人都来了呢?他说,不知道啊,反正来了不少。那边的李天成听了后说:我说怎么乡里一个人影也见不到呢。你在那里盯着,我马上过来。施小宝说你过来干什么呢?你以什么名义呢?你和那个死老吴八杆子打不着,你来了怎么说呢?李天成那边想了一下说:有了,我老婆的娘姨夫的外甥媳妇不是和老吴的老婆的侄媳妇是亲戚吗?一句话把施小宝说的差点笑出来,他说:你这都是什么理由呢?拐了那么多弯子,平时怎么也不看到你关心呢?不过,你还是过来一下的好,那个姓魏的今天来压根就没提恢复职务的事。李天成说,你不要着急,我马上过来,说着就关了手机。 回到场院里,看到很多人都张罗着搭大棚,大家都很热心地忙乎着。施小宝转着圈找吴桂香也找不着。看到魏明和乡里几个人不见了,正在揣测时,突然听到堂屋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地哭喊声:老…老吴…吴啊,你…你有…福气啊…,那么多的领导来看你啊……,呜呜…… 施小宝猜想他们都进去吊唁了,于是他拨开人群朝里面挤过去。看到魏明和老书记等人都围在老吴的遗体前默哀着,他也人模狗样挤了过去,等他们默哀好也装模作样的给老吴的遗体鞠了三个躬,然后随着那些握手的人挤到了老吴老伴儿的身边,从口袋里摸出五张一百元的钞票,朝她的手里塞。本以为老吴的老伴儿会感激的接受呢,不承想她拿起钱用力地甩在他的脸上,大声吼着:“谁要你的臭钱。”说完脸一扭,大声地嚎啕了起来。她这么一吼一嚎,引得四邻五舍那些帮忙的人把目光都转向了他。这些目光虽然来自不同的人,但目光里的鄙视和厌恶像刀子般直穿施小宝的心。他真的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邋里邋遢的老女人,今天竟然敢对他如此不敬,还有那些目光里掩藏的仇恨。他边朝外挤着,边想这两天晚上做的噩梦,顿时觉得眼前金星四冒,等他像只落水狗一般的挤出堂屋时,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这一切魏明都看在了眼里,他回转过身,从地上拣起那些钱,交给老吴的老伴儿,说:“拿上吧!”然后,转过身对身边围着的人大声的说:“老吴家的情况大家看到了,我希望大家伸出热情援助的手,帮助老吴家一把。” 说完后,他对于钢说:“小于,你号召我们乡里来的干部,大家都捐点钱给老吴,不管多少都要表示一下。”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五百元钱递给于钢,然后转身朝外走去。 此时,旁边的群众听了魏明的话,又看到魏明带头捐钱,纷纷掏钱朝老吴老伴儿的手上递着。 施小宝出了门后,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旁,心里很不是个滋味。看到魏明从屋子里出来后,朝老书记走去并和老书记握手送别。连忙讪讪地凑过去,也想和老书记握握手。没想到,老书记连看也不看他,转过身和另外几个乡领导一一告别后就走了。 他尴尬地举着手,脸涨得通红。此时,他的心灵受到了强烈的震撼。原先以为他施小宝在这个乡里多少也算个人物,即便是在那些县领导眼里也不是一般的人,可今天在这些普普通通的乡亲们面前,却落得了众之矢地的地步,由不得心头涌上一丝儿悲哀。 此时,他听到魏明在招呼于钢安排车子送老书记回城,并叮嘱田恬亲自送老书记回城。他本想说用自己的车去送老书记,但马上打消了念头,心说:这不是自讨没趣吗?人家根本不领这个情不说,还有可能说上两句挖苦的话。他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于钢和田恬陪着老书记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等送老书记的车子走了,他看到魏明一个人站在那里,有点萎缩地走了过去,掏出烟硬塞给魏明一根说:“魏书记,抽根烟休息一会儿。”见魏书记接上了烟,连忙用打火机给他点上了烟。 魏明抽了一口烟,眼睛盯着施小宝没有说话。刚才老吴老伴儿把钱甩在施小宝脸上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他抽了口烟问:“你想过没有,如果那里躺着的是你,能有那么多的人来给你送行吗?” “这……!”施小宝支吾着无言以答。 “看着这些乡亲们,为一个你眼里根本排不上号的老人送行,你不觉得你应该好好的反省一下你的做人原则吗?” “……”施小宝满脸通红的尴尬万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魏明并不看施小宝,而是把目光转了过去。从他出来的这一刻,心里一直很沉重。这沉重不是为施小宝,而是看到老吴家一贫如洗的凄惨境况,鼻子发酸的真想掉眼泪。老吴家的境况,于他这个党委书记而言,简直比打了耳光还难受啊!说起来到乡里已经三年多了,虽说也多少了解一些贫富差距明显的情况,但他的印象中那些相对贫困的家庭,应大多集中在没劳力和没有在乡镇企业谋得工作的家庭,可像老吴这样在乡镇企业有工作,而且还在轧钢厂这样经济效益比较好的企业,又是那种收入比较高的位置,还这样贫穷就不能不让他很好地思考了。 由此他联想到自己的眼睛只盯着企业的指标完成上,却忽视了农村弱势群体的生活改善问题简直就是失职。按说他到乡里后也做了些事情,盖养老院和建立乡村医疗保健等,可是,真正深入到那些贫困家庭里,切实了解他们的情况却从来也没有。过去他也不是没有想过缩小本乡贫富差距的问题,但想着只要乡里的经济上去了,自然也就会慢慢地逐步缩小贫富差距。但今天看到老吴家的情况,才知道在他领导下的乡民中,还存在这样贫困的家庭。他的眼睛有点湿润了,觉得自己不单单是失职,简直就是渎职了。一个只考虑如何提高企业的生产能力,却忽视了如何带领全体乡民走共同富裕道路的领导绝对是不称职的。虽说,贫富差距这个问题在全国也是个普遍的问题,可是,具体到他这个乡里,这种震动无疑是振聋发聩。 他在那里沉思着默默无语,一边的施小宝心里也打着鼓。他不知道为什么魏明突然间变得如此深沉了。而且还隐隐约约地看到他的眼里闪动着泪花,心里也为之一颤,一时间搞不清楚他为何如此? 此时,于钢送走老书记后走了过来,魏明说:“你们团委不是准备搞个助学基金吗?我们马上开会研究一下把它定下来,第一个资助的对象我看就定老吴的小儿子吧!听说为了还他爸爸治病欠下的债务,已经休学准备出去打工了,他才是个初三的孩子啊!”说着,魏明一转身,用手抹了一把流出来的眼泪,然后转过身对于钢又说:“我先过去,你抓紧时间把大家的钱收起来交给老吴的老伴儿。”说完,他大步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施小宝愣愣地站在那里,此时他才明白为什么刚才魏明的眼睛湿润着陷入沉思?他连忙掏出一千元钱塞给正要走的于钢说:“于书记,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 于钢看着他那一千元钱沉思着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刚才施小宝给钱被拒绝的情景他也看见听见了。正犹豫着,施小宝说:“你不要说我的名字就是了,我只是先凑个份子,等过几天我们厂会专门给他家补助的。”说完连忙朝魏明追了过去。 来到魏明跟前,看他正和几个人说着什么,本想凑过去,可看到那几个人都是乡里的领导,忙收住了步子。而此时,魏明却对他招招手说:“施小宝你过来。”他连忙奔了过去。 “你给厂里打个电话,一会儿我们几个乡领导到你们厂开个会。” “好,好好!”他点头答应着掏出了手机。 魏明又对乔副乡长说:“你给李乡长打电话,问问他在哪里?通知他到轧钢厂开会。” 不一会儿,乔副乡长拿着手机对魏明说:“魏书记,李乡长说他正在朝老吴这里赶呢,估计几分钟就到了。” “他也来了?那你告诉他直接到轧钢厂去,我们马上就过去。”说完后,魏明想:这家伙来老吴这里干什么呢?难道他和老吴有亲戚关系,还是看他来了也赶来了呢? 这时,于钢走过来和那几个乡领导们招呼捐钱的事,很快大家都掏钱朝他的手里递着。魏明对于钢说:“小田你告诉她了吗,她也来了,总要表示一下呀,你替她先付了。”于钢说:“我刚才已经和她通了电话,她的钱我来垫。”魏明掏出五百元递给于钢说:“这是李乡长的,他人没有来,我先垫上,你快点把这个事办好,我们一起到轧钢厂开个会。” “好,这就好了,我送过去就是了。”说着他把那些收上来的钱理着朝那边的人群中走去。 第二十一章 临时决定的乡党委会安排在轧钢厂的小会议室里。本来,魏明准备打电话让田恬也赶过来列席参加,因为,有一些具体的事情,需要从团委的口子上具体落实,可田恬送老书记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也就算了。 见大家都坐好后,他对坐在门口的于钢说:“你去告诉厂里,安排人在楼梯口盯着,不要打扰我们开会。” 于钢应着声走了出去。不一会儿进来说:“魏书记,厂里问是不是安排晚饭。” 魏明看看表,已经是快五点了,说:“准备点快餐吧,这会开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呢!” 等于钢出去安排完进来后,魏明环视了一下四周,看到大家都用目光盯着他看。于是说:“今天大家正好都在这附近,所以临时召集到这里开个党委会,有几个事需要研究一下,一个是前一段时间团委提议在乡里搞个助学基金,资助因贫困失学的孩子们完成九年义务教育。本来,团委准备号召全乡的团员捐款,并以这些捐款建立户头,用生成的利息资助。我想了一下,即便是全乡一千多名团员,每人十元钱,也不过万把元,单靠那点利息资助,又能资助几个人呢?所以,我想提请党委委员研究一下,是不是捐款继续进行,有多少算多少,乡里一次性给他们拨些钱,把基金建立起来。” 他的话音刚落,于钢就说:“魏书记的意见太好了,团委提出这个建议时,我和田恬交换意见,也想到申请乡里拨点款,可田恬说,这是一项团员献爱心的活动,怕让乡里拨钱不合适,但是经魏书记这么一说,也的确是这么回事情,靠那些捐款的利息又能资助多少失学儿童呢?他们团委已经初步摸了一下,虽然我们这里还算富裕,可全乡大约还有七十多个失学儿童,这还只是已经休学在家的,不包括以后会因各种因素再增加的。刚才我把大家送给老吴的捐款给他老伴儿时顺便问了问,老吴这次治病欠了三万多元,他的老三已经休学准备去打工还帐,即便是不出去打工,也交不起学费继续上学了。” 李天成听于钢说捐款的事情,忙问:“怎么,大家都给老吴捐款了,这个事我怎么不知道呢?”然后他转过脸又问乔副乡长:“老乔,你刚才怎么不给我说一声呢?” 乔副乡长马上说:“当时也没顾得上说,不过,魏书记已经给你垫了,我本来准备告诉你,这一开会就忘记了。” “是吗,老魏,多少,我给你。”说着就要掏钱。 “五百元,我们都是这个标准。”乔副乡长说。 “什么?五百元?噢……,好吧,五百元就五百元了。”李天成一听五百元心里就打起了鼓,他以为大家也不过就是五十或者一百元的意思意思,没想到一下子给五百元,难免有些心疼。在他看来,一个不相干的农村老头,给那么多干什么呢?四邻五舍死个人,人情份子也不过二十三十元的,该不是这个老吴和魏明有什么瓜葛吧!心想着找个时间一定要查清楚。 “等一会儿再说吧!”魏明阻止他后又对于钢说:“小于,你继续说。” “既然魏书记已经说了,我也希望乡里给点支持让团委把这个资助基金建立起来,这样马上就可以发挥效应了,刚才魏书记也和我说了,等基金建立起来后,把老吴儿子作为第一个补助的对象。” 李天成听着于钢说话,心里就嘀咕着。心说:这哪儿是建立助学基金啊,还不是变着相给田恬拨钱啊!让她用乡里的钱搞那些脸上贴金的事情。哼,搞不好最后成了他魏明的小金库了。说乡里有那么多的失学儿童,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危言耸听吗?我们这么富裕的乡,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失学儿童呢?还不是为了拨款的事情找理由。他用目光扫了下魏明和于钢,然后把脸朝着于钢,咳嗽了一下说:“小于啊,你们的调查真实程度怎么样呢?要说别的乡镇有那么多的失学儿童我不怀疑,可是,我们乡里有那么多,打死我也不相信啊!” “这只是我们初步的调查和摸底,但就数字而言,只会超过不会少。比如我刚才说的老吴儿子。” “老吴是我的亲戚,我还不知道他的情况吗?他家里应该算不错的,最起码属于过得去的家庭。”李天成的声音提高的很大,在他看来,于钢只不过是魏明的狗腿子,他找于钢的茬就是打狗给主人看,说穿了就是给魏明看,他心里骂到:抬什么轿子啊,还不是帮着魏明给田恬那个小妞儿帮衬。 “你了解老吴家里的情况吗?你去过老吴的家里吗?”一边的魏明显然看出了李天成的意思。 “这……!” “如果你真的了解老吴家的情况,你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有时间我劝你还是去他家看看,如果那样的家庭境况也能说是不错,或者按照你说的属于过得去的家庭,那你的认识可能就有点问题了。”魏明觉得李天成的话很没有道理,单单从他说话的语气来看,他就不可能去过老吴的家,更别说了解老吴的真实情况了。所以,他想这正好引出他今天开会的第二个主题,于是,他说:“老李你有空最好去老吴家看看再说,好吗?你不是和他家是亲戚吗?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明天是大殓,既然是亲戚,那你应该去,去看了我们再交换意见好吗?好了,这个问题就说到这里,大家看看,是不是同意给团委拨钱,如果没什么意见,那么究竟给多少,大家研究一下。” 纪委书记刘玉新看到李天成的脸色不是那么好看,忙表达自己的观点,他觉得魏明的考虑是对的,他一直住在村里,最清楚那些贫困家庭的情况,所以他说:“我没意见,是应该建立一定的基金,帮助那些贫困的孩子们。” 他这么一说,赵副乡长忙说:“我也同意,咱们乡里是有一些比较贫困的家庭,孩子休学在家的情况也是事实存在。”他表态的意思除了他确实知道一些家庭的情况外,还有刚才魏明和施小宝谈话时涉及的透露党委会内容的事情,他担心魏明在这个事上抓他的小辫子。甚至拔出罗卜带出泥,把他拿施小宝好处的事情抖落出来。 他们一表态,别的党委委员也纷纷的表示同意拨款。李天成看大势所趋,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是在给多少的问题上,却主张不宜太多,理由是这本身就是一项团委的工作,每年给团委的钱也不少了,如果给得过多了,其他条线也提出来要就不好办了。大家在这个问题上的意见也不是很统一,七嘴八舌的也没个准确性的意见。 魏明看总是纠缠数量多少不知道会扯到什么时候,就说:“这样吧,我看先给二十万,根据使用的情况不够再说,你们要是没有不同意见就这样定了。”说完他把脸转向于钢又说:“小于,这件事你负责,给田恬交代清楚,这笔钱只能专款专用,作为基金存在银行里,如果利息不够需要从款子中特殊开支的,一定要由团委研究具体意见报党委批准,任何人不能擅自调用这笔基金。” “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很好管理这笔资金,绝不出任何问题。”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是第二个议题,还是从老吴的家里说起吧,今天我是偶然碰到这个机会,到老乡家里去看看,才知道我们乡里还有老吴这样贫困的家庭,说实话,我的心情很沉重,过去我也多少知道一点乡里存在贫富差距的状况,但是,却没有想到差距如此明显。这几年我只顾抓面上的工作,换句话说就是眼睛总盯着一些骨干企业的生产,以及事务性工作,而忽略关心贫困家庭和弱势群体的问题。这是我的责任,我虽然也是农村长大的,但脱离农村这么多年,父母去世也有几年了,从部队里回来后又一直住在县城里,今天看到老吴家里的境况,我难过的都想掉眼泪。” “魏书记其实已经流眼泪了,从老吴家里出来,魏书记就眼圈红红的,怕我们看见,背过身擦眼泪呢!”于钢听到这里插话。 “所以,我想请大家议论一下,是不是从现在开始,每个领导除了盯紧自己负责的企业外,也要抽出一部分精力到这些企业的周边地区农村居住点上,把贫困家庭的情况统计上来,等这些资料完善后,我们再具体制定一些帮贫扶困的办法,现在从中央到地方都要求关心弱势群体,我们是农村,虽说这些年经济情况有了很大的好转,但贫富差距明显拉大,也是不容忽视的实际问题。我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不能我们吃肉就不管人家是不是连汤也喝不上啊!” 魏明说完后,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很显然他的话触动了大家的心。其实,魏明今天说的大家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人来抓这个事情。而且贫困家庭有很多实际的问题,俗话说帮急不帮穷,关心是可以的,可真正解决好也不是很容易的。 魏明看大家都不说话,觉得这个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的,他也是看到老吴家的情况后受到极大震撼才注意到这个问题,可是真正拿出一些切实可行的办法,对他来说尚未考虑成熟,于是,他看了大家一眼刚想说话,门口响起来敲门声。 于钢站起来去开了门,见是吴桂香,问:“什么事?” “魏书记,时间不早了,各位领导们是不是先吃饭呢?” 于钢转过头看看魏明,魏明看了看手表,已经快七点了,就说:“可以,先吃饭吧!吃完了再研究。” “您看是让他们端过来,还是到小饭堂去吃呢?”吴桂香征询的问。 魏明看看大家问:“是在这里吃还是到饭堂呢?” 一边的李天成说:“去饭堂吧,他们端过来还要收拾,怪麻烦的。”李天成想着端到这里怎么吃呢?施小宝一定准备的很丰盛,这里坐也不好坐,摆也不能摆的,怎么吃呢? 魏明听了也有道理,说:“那我们过去吃。”说着站起身。大家见状也都分别站了起来。吴桂香在前面领着大家朝饭堂走去。 来到饭堂里,魏明看到那里已经准备好了,每把椅子前都摆放着一个不锈钢盘子,心想,这次施小宝倒听话了,没有搞那么复杂。刚才出来时,他还想,如果施小宝又搞个七大盘八大碗,他不但不吃还要臭骂他一顿。 李天成一看是快餐而不是桌头,心里就不舒服。心说施小宝真听话,让他搞快餐真搞了。他哪知道,施小宝其实也是经过了反复的思索后,才决定按照魏明的要求这样做的。本来他想在他的厂子里吃饭,这是绝好的机会,大家酒杯子一端,他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可刚才去老吴家的事,已经让魏明不是那么开心了,如果再不听话,真的把魏明惹怒了,他的事不更是黄瓜菜凉了吗?所以,他马上让人到乡里的饭店把大师傅请来,又精心准备了一番,看起来是快餐,但其丰盛程度也不亚于桌头,一人一条清蒸野生的河白条,两只炸鹿排,清炒芦笋,西芹炒肉丝,一只三两重的螃蟹,还有一碗甲鱼汤,主食有馒头、米饭、馄饨、小笼包子、奶黄包、春卷等。看得出,施小宝是精心准备了。 魏明走近一看,才发现压根就不是他想得那么简单,单单这一盘菜也不少的钱,别说还搞了那么多的主食。不过,他没说什么,已经搞好了,并且是按照他的要求准备的快餐,这已经让他不好多说什么了。很多事不能过于要求人家,过分了,只能适得其反惹得人家反感。但是,坐下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揶揄的对吴桂香说:“吴大主任,你这份快餐的价值可不菲啊!” “哪里,哪里,临时决定的也不好多准备,都是些家常小菜,各位领导们慢用,那里有啤酒,想喝了自己拿。” 魏明听了感到十分可笑,这也算是家常小菜,那什么算是大菜呢?但想了想,已经准备了,还是快点吃完开会吧。于是说:“大家吃吧,这么好的家常小菜,我们可一定要吃完哟,不然辜负了他们的一片心是小事,浪费才是大事啊!”说着坐了下来。拿起筷子看到其他几个人坐下来都不动筷子,而是用眼睛看着他。明白他们是想喝酒了,于是大度地说:“想喝酒就喝点吧,你们这些人啊,吃饭不喝点不舒服是吗?不过我有言在先,一人一瓶啤酒不能多喝,一会儿还要开会呢,都喝高了怎么开会!” 大家听了他的话都笑了,于钢眼疾手快地拿起一瓶啤酒,说:“还是魏书记体谅部下啊!这么好的菜,不喝两口岂不是可惜了吗?” 那边的吴桂香马上把开瓶子的启子递了过去,其他人也都抓起酒瓶干起来了。 魏明刚吃了两口菜,忽然看到吴桂香胖乎乎的小手端着一个高脚酒杯,走到他的桌子前轻轻地放下。他看到里面是满满的一杯白酒,并闻到了一股子酒的清香。他抬起头看看吴桂香,吴桂香满脸笑容的连忙说:“魏书记,你喜欢硬的,正好还有一点,你喝点吧!”然后思索了一下又说:“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喝起来没劲,小吴我陪你喝怎么样呢?” 魏明一听忙说:“算了,算了,放这里我慢慢喝,让你陪我不是找死吗!你这个大酒桶谁敢惹啊!” 他的话说完后,大家都哄堂大笑了。 李天成说:“桂香已经不是桶了,简直就是无底洞啊!那洞还有深浅吗?别说你魏书记,我们全体上也不是她的对手啊!”“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 吴桂香一点也不恼的满脸堆笑调侃李天成,说“哟,我这个洞有没有深浅,别人不知道你李乡长还不知道吗?” 大家都起哄说:是啊,是啊,你李乡长还能不知道吴桂香的洞有多深啊! “哈哈……!” “哈哈……!” 李天成也是老面皮了,他才不在乎大家的玩笑呢,喝口啤酒说:“我怎么能知道呢?人家桂香喜欢的是年富力强的,怎么会喜欢我这个老头子呢!”说完又指着于钢说:“像小于这样的帅呆小伙子,才有机会去探桂香的洞有多深啊!” “哈哈……!” “哈哈……!” 于钢喝了口酒说:“大家只是说你知道洞的深浅,这和喜欢不喜欢不搭界呀!你这样说可是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啊,再说了,我哪里有你李乡长那个胆子去探深浅啊,我说的对不对,各位老哥们,啊……!”他说完后,故意‘啊’了一声,又引起大家的哄堂大笑。 这样一来,饭堂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施小宝没有露面,不是他不想出来,而是觉得这种场合下他不便出来,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停职检查的人,可心里却十分巴望能出来陪陪他们,也希望自己的出现能把气氛搞得更活跃点。在他看来,如果大家都喝得开心了,他的事情也就不会黄汤了。本以为有人会提起这个茬,问问他到哪里去了,可大家只顾着闷头吃喝和开玩笑,没一个人想起他的存在。急得他在小饭堂的门口不停地转悠,不敢贸然地闯进去,生怕自己闯进去搞不好把事情给坏掉了。 魏明吃完后,端起那杯酒一口喝了下去后说:“大家快点吃,再过五分钟,继续开会。”说完,他站起身,用桌子上的餐巾纸擦着嘴自己先出了饭堂。 出了门后,看到在那里转圈子的施小宝,心里明白他还是关心自己的事情,问:“你在这里转什么呢?还不快去吃饭,吃完饭你等在办公室,一会儿开完会我还要找你谈话呢!”说完也不理他,朝楼上走去。 等大家都到齐了后,魏明说了声继续开会后说:“消除我们乡的贫富差距问题,马上提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也不现实,大家分别把各村的情况摸一摸后,我们再找个时间专门研究解决的办法。”说完后,见大家都点点头,他就把是不是恢复施小宝工作的问题提出来了。他这么一说,虽说上次会上赵副乡长也曾经提起过,大家不是很突然,但当时魏明并没有表态,也就无从知道他究竟如何想的。刚才几个到老吴家里去的人,看到魏明对施小宝不冷不热的也不好表态。 魏明看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的不说话,就对赵副乡长说:“老赵,你说说你的意见吧,上次你虽然提出来的,但我觉得你没有说说理由。” 赵副乡长听到魏明点他的将,多少有点突兀,鉴于下午在车间和后来的事他觉得很为难。说施小宝可以吧,怕魏明不高兴,说他不行吧,又是自己提出来的,所以他很难说出个所以然来,嘴张了几下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他不说话,会议也就更加冷场了。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他。 一边的李天成看到赵副乡长那个尴尬的样子,心里就有点着急。他从心里希望施小宝能马上恢复工作,而且许书记也多次和他说起这个事。同时许书记让他一定要发挥老同志的作用,不要被个别人所左右,该坚持的一定要坚持,还多次旁敲侧击的批评了他不该在处理施小宝的问题上那么积极。其实,他是有苦难言啊!当时那种情况下,他也不知道施小宝究竟犯了什么事情,他怕到时候真的要是问题严重被关进去,再把自己受贿的事情给扯出来,那不是也跟着完蛋了吗?所以,在魏明极力劝说他的战友不把施小宝带走,而提议用组织手段处理的情况下,他也想表示一下和施小宝没什么特殊关系,才主动提出来开除党籍的。后来听施小宝说,魏明的那个战友是和魏明商量好了,合伙儿做套让他钻的。人家公安局根本就没有派他来抓施小宝,而且许书记也和公安局打过招呼,不让公安上插手管施小宝的事。为这个事,公安局长已经把魏明的那个战友骂得狗血淋头,听说还要找机会把他给搬掉。而且他从许书记的话里似乎听出来,魏明这么不听他的话,是不是还继续在这个位子还两可呢! 许书记的话无形中给了他一种暗示,那就是魏明一走,党委书记的位子也就非他李天成莫属了。而且许书记最近一段时间了解乡里的情况从来都不找魏明,而是把电话直接打给他,并让他多发挥作用,一定要有把握全乡局势的能力,所以,前几天他就打电话给许书记表了态,一定要把施小宝重新扶上厂长的位子。他看看大家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干咳了一下后说:“施小宝的问题嘛,据我最近一段时间的观察了解,结合轧钢厂的实际情况,认为应该马上恢复施小宝的工作。轧钢厂是我们乡的龙头企业,他们厂的任务指标将直接关系到我们全乡整体计划的完成,就目前的生产形势来看,如果施小宝不出马,恐怕……!”他说到这里不说了,用眼睛盯着魏明看了看,又扫了大家一眼,见魏明的脸绷着,眉头紧锁着什么表情也没有,大家也都是一脸的平静,没有赞许也看不出反对,他马上又说:“小赵不要有什么想法啊,我刚才说的意思,不是说你抓得不好,而是轧钢厂的情况特殊,从工作实际谈个人的意见,其实,我本人和施小宝也没什么特殊的关系,大家都是从工作出发嘛!”说完这话,他扫了一下魏明,见魏明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儿嘲讽的意思,心里难免有点慌,觉得这后一句话说得真的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这里坐的人,除了于钢来得时间不是很长外,其他人都知道他和施小宝平时走得不但很近,而且关系很好。 魏明见李天成不说话了,把目光扫了一下大家,说:“李乡长说了,大家也都说说看。” 赵副乡长也许是在李天成的话激励下,看看魏明说:“我也同意李乡长的意见,我来抓这个厂的生产确实很费力气,轧钢厂的设备是引进的,技术要求很高,我的文化水平大家也都知道,说是管理和主持工作,其实和木偶一样也就是到现场监督一下而已,根本谈不上实际组织生产。所以,我想,还是应该尽早恢复施小宝的工作,毕竟他在这个厂多年了,生产环节上的很多情况熟悉程度不说了,最起码引进的生产线流程和工序完成方面,他还是很精通很在行的。今天魏书记也看到了,他一身汗一身灰的在生产线上忙乎,生产情况马上就有了明显的好转,而且那些基层的操作人员,也都听他的指挥,这点我真的不能和他相比。”他说完后,看着魏明,心里有点忐忑地不知道说得对与不对。 李天成见赵副乡长说完了,忙抢着说:“小赵说得对,轧钢厂的管理有特殊的专业特点,技术上要求也很严格,是应该有个内行去管理。” “其他同志的意见呢?”魏明又鼓励其他人说。 其他几个党委成员见魏明不断地催促着,也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大家对施小宝恢复工作似乎并没什么大的分歧,只是刘玉新提出刚处理没多久,现在就恢复工作是不是早了点。而且施小宝对问题的认识态度上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提高,他还说起上次党委会决定开除施小宝党籍后,他拿着文件让施小宝签个人意见,他在文件上签的是:‘不同意组织处理,这是打击报复’几个字。前几天他打电话让施小宝把安排他写的检查交到纪委去,他在电话里不但不说何时交,还骂了他一顿,说他是狗腿子,让他小心点。 “哦,有这种事情?”魏明听了问。 “是啊,他就是这样说的,我看他压根就没有很好的认识。”刘玉新说。 李天成见魏明问起这个事,怕他在这上叫真,忙说:“处理他挺严重的,有点不服气也是可以理解的嘛!我看这并不影响什么,他不是也没有上诉和控告我们打击报复他嘛!” “……” “……”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没有说话,而是用目光看着魏明。魏明心里对李天成这样说话很生气,但是,他的思想也一直处于很矛盾的状态。从他的本心来讲,根本不会同意施小宝恢复工作,可目前的形势那么严峻,而且施小宝拍着胸脯说过,只要让他重新工作,他不但保证完成任务,还继续承诺超额一百五十万,这多少左右了他的决心。今天之所以要把这个问题提出来,是临近年根了,如果轧钢厂能按照施小宝说的那样,那么最起码他的手里就有了一百五十万的砝码,加上其他几个企业的超额数字,全乡的情况就会很乐观了。从他个人的想法来说,还有一个明年在全乡企业推行改革,实行股份制管理,组建集团化产业的设想。如果这个设想能够实现,或者打好基础,那全乡的经济就会上新的台阶。 人啊,有时候就是这样面对着很多矛盾,却难以很果断的做出正确的或者说是很恰当的决策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所面对的是一个本不是问题的问题,可处理起来却很让他为难。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本不想接,可是拿起来一看,竟然是许书记的号码,于是,他对在座的人说了声,你们先等等,我出去接个电话。说着,拿着手机出了会议室的门。 许书记在电话里问他在干什么呢?他说在开党委会,许书记说,小魏啊,什么事情都要从全局出发,不能掺杂个人的恩怨,对待犯错误的同志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你作为党委书记,当前最主要最重要的就是抓好全乡今年经济指标的完成,并尽可能的多超额,县里对你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希望你们乡能走在全县的前头,继续做经济发展的状元。最后突然说了一句,你们在轧钢厂现场办公很好啊!说完就挂了电话。 魏明有些糊涂了。最近一段时间里,许书记好像有意识的冷落他。好几次电话都打到李天成那里询问情况,最后再由李天成传达他的一些要求。有两次他专程到县委去汇报情况,都被挡在外面说有事情耽搁不能听汇报。可今天却突然打了这么一个不关痛痒的电话。说的虽然也是一些询问情况的话,可在他听起来却觉得许书记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而是点上烟思索着。渐渐地他的思绪清晰了,看来许书记已经得知了他们在轧钢厂开会,而且似乎还知道了会议的内容,这个电话无疑是给他某种暗示。当然了,许书记上次为施小宝说话他没有理睬后,已经不在他的面前很明确地提施小宝了。而且今天也没有提任何关于施小宝的 第二十二章 从轧钢厂出来后,魏明开着车子朝不锈钢器皿厂走去。刚才在会上,他代表党委宣布了施小宝临时主持生产和各项工作的决定,然后又给大家鼓了鼓劲,提了点要求,同时也希望大家要支持施小宝的工作,在年底这段时间抓紧,争取能够超额完成任务。看到施小宝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而且大家的情绪很高,他感到很欣慰。让他们自己去商量如何开展工作后告辞出来了。他还有好几个片需要跑呢。 到了不锈钢器皿厂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他的车子停在办公楼前空场地时,看姚厂长已经等在了办公楼前。他的车子停下来,马上小跑着迎了上来,拉开车门热情地招呼着:“魏书记,早就盼望你来啊!听说你要来,我已经在这恭候多时了。” 从车子里出来后,魏明心想自己来这里没给任何人说过,他怎么能听说呢?转而一想,也许是车子进大门的时候,门卫认出自己的车子,而打电话告诉他的吧,遂没有继续多想什么,笑着和他开玩笑说:“看来姚厂长是在批评我啊!唉……,可也是啊,都让你望言欲穿的盼望上了,那我真的是要请君恕罪了,啊!” “哈哈,哪里,哪里啊!魏书记说笑了,我哪是批评你哟,我是真心盼望你老人家来关心督促我啊!” “你的弦绷得那么紧都快断了,我还敢来督促吗?再要督促你,我看你更要加班加点的不休息了。”魏明人虽然没有来,但已经听说最近姚厂长抓得很紧,整天住在厂里不回家。盯着几个老外连轴转的指导和维护生产线的运转,那些老外都喊着要控告他侵犯人权了。所以,今天他来就是要找姚厂长说说这个事情,不能自已加班也扯着人家老外一起干,人家可是和我们不一样,加班加点要给额外工资不说,还会让别人家说侵犯工作之外的自由啊! 进到办公室里,姚厂长激动地说:“魏书记,现在生产线的情况好得不得了,我把那几个老外盯着连轴转,据他们说,我们的生产线运转情况已经进入了最佳状态,只要各方面维护得好一点,到年底搞个千儿八百万没问题,到时候你可要好好地表扬我一下啊,为了这个生产线,我已经掉了二十多斤肉了。” “那不是更好吗!增加工作量减肥,比人家花大钱减肥效果还要好啊!继续努力,你的老板肚子还怕搞不掉吗?哈哈……。” “哈哈……,要是真的把我的肚子搞得小一点,那我倒开心了,可是,整天陪着他们喝啤酒,肚子倒没有见小,腿肚子的肉少了好多,走起路来两腿发软,哈哈……。” “那是你喝得太多了,头重脚轻走路不稳,少喝点,知道吗!” “能少喝得了吗?那几个老外非要我陪他们喝葡萄酒,那玩艺儿酸不拉及的我不喜欢,才和他们拼啤酒的,那几个老外他妈的也不傻,非说啤酒不算数,让我喝两杯才算一杯,咱可不能给你魏书记丢脸,我怕他们个鸟啊!两杯算一杯就两杯算一杯,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拼得他们只有讨饶的功夫,你知道吗,那个马斯对我也是直伸大拇指了。” “哈哈……,不骂你猪了?” “他敢,要是再骂我,我又要操他祖宗了,哈哈……!” 魏明见玩笑开的差不多了,收住了笑说:“我今天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个事情,你总让人家跟着你连轴转也不合适,人家早就反映到我这里了,说你比他们的老板还狠呢!还要控告你侵犯人权呢!” “是吗?哈哈,这一段时间是盯得紧,可是不盯紧点不行啊!他们马上就要走了,如果我不跟着看看,不让那些操作工人们多学两手,真要是走了,生产出了问题怎么办呢!今年乡里没给我们定生产指标,等生产线完全正常了,你们还不给我定指标啊,要是出了问题,完不成指标,我可承担不起哟。” “能这样考虑自然是对的,但是,也要顾及国际影响啊!学技术也不一定要盯着人家操作看,你可以虚心的拜师学艺啊!其实,老外也挺好弄得,只要你诚心诚意的学习技术,人家也不会藏藏掖掖,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只要对人家好,人家也会诚心相待,你说呢!” “那倒也是的,相处了两个多月了,关系还不错,呵呵……,我现在说话管用的不得了,一个口令马斯屁颠屁颠的跑得快着呢!” “不错,是要和他们搞好关系,这样对生产有利对自己也有利。说说看,目前的情况,如果他们回去了,你能不能独当一面呢?” “没问题,现在我闭着眼睛都能操作了。你别说,跟着安装和调试,我也成内行了。呵呵……!” “那就好,我们就是要在引进国外先进技术的同时,提高我们自身的技术水平,你好好总结一下,年底开会时谈谈体会,如何通过新技术引进提高自身能力和管理水平的,也给其他的厂长们传传经验。” “总结可不行,我这个人干活还可以,要写东西谈体会,那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这个经验你必须介绍,而且要介绍好,不能给我丢脸。” “那…,那好吧,你魏书记说的事我敢不做啊,不过,你到时一定要帮我把把关,别介绍的不好了,真的给你丢脸了。” “不会的,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到时候我会安排人帮助你整理材料的,介绍完了,我还要把你的材料转发给全乡。” “唉呀,那可不行哟!” “怎么不行,谁做得好我就要宣传谁,其实,这也是活广告,不单单是提高你个人的威信,也是树立你们企业的形象,抓紧点准备就是了。” “好,既然魏书记您交代的任务,我自然是要上心去准备的。” “你没问题的,我相信你。”魏明说着看看表接着说:“带我到生产线去看看,开工以后我还没看过呢。” “好的,好的,敬请领导现场指导。” 俩人说着朝外面走,路过厂办的时候,姚厂长对办公室主任说:快点去看看他们准备好了吗?一会儿回来我们就要吃了。说完,陪着魏明来到了生产线上。 一走进车间里,魏明的心里就敞亮了很多,这是完全按照外方要求设计的厂房,高大明亮的厂房里,窗明几净十分清爽,给人的印象不像是安装现代设备的大型生产车间,倒像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大音乐厅。崭新的、现代化的轧制设备,形同一条钢铁巨龙横卧在那里,缓缓运行着的传送带上,一个个鋈光锃亮的不锈钢器皿,沿着传送带向前滑行着,仿佛是一队队着装整洁的士兵,步调一致的朝前迈着步子。生产线的各种机械设备虽然不停地运转着,但是,却不显得那么嘈杂和零乱,那些机器设备发出的不同的蜂鸣声,如同各种乐器组成的庞大交响乐队,以各自不同的音响,和奏着一曲美妙的交响乐曲。魏明不禁感叹现代高科技发展带来的优越性,这样庞大的生产线,却没有人们印象中的那种轰鸣和嘈杂。 看着眼前这种情景,他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今后的引进一定要瞄准世界最先进的技术和设备,绝不能花冤枉钱,一定要把钱用到刀刃上,这样,才能整体提升本乡的科技水平以及经济能力。从目前的市场环境来看,今后的乡镇企业一定要走集约化和集团化的道路,要不断地做大蛋糕,这样才能在竞争异常激烈的商场上处于不败地位,否则总是小打小闹,绝对是没有什么经济生命力的。 的确如此,在经济大潮中,不是谁都愿意停留在一个底线上,也不是谁都能在市场经济中总是“赢”和处于不败之地,更不是谁都能把一切计算的精确无比和天衣无缝。作为他魏明虽然对经济工作不是十分熟悉和完全做到运筹帷幄,但是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提前。什么事情都需要当事者和决策者能够超前思维,提前运作,这样当人家开始醒悟,或者马上跟在你的后面照本宣科模仿时,你已经先拔了头筹。想到这里,他心中久已酝酿的发展全乡经济的宏伟计划,愈发使他充满了信心。从明年开始,他一定要在可能的情况下,把自己所管辖的这一亩三分地经营好,让它真正成为全乡乃至本地区的样板。真的要能实现自己的愿望,那也不枉自己所担任的领导职务。 “哈罗,魏的,你的,欢迎,欢迎。”马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热情地上来一把抱住了魏明。 他人高马大,在他的搂抱下魏明显得很矮小。魏明挣脱了几下也没挣脱掉,只能听任他用力拥抱着,心说:这老外就是热情,两个大男人搂抱也这么亲切。好不容易让他亲热够了,魏明抖一抖身子说:“米司马,你辛苦了,我很感谢你对我们的支持,更感谢你对我们乡经济发展所做出的努力,同时我也很欣赏你的忘我工作精神。” 他说完后,马斯瞪着两个眼睛看着他,他猛地醒悟过来,马斯听不懂,于是转着脸找翻译小白。 姚厂长见他转脸四处看,就说:“别找了,小白除了我们谈工作来,别的时候都不来,你一下子说了那么多,他自然听不懂了。”说着,他用手比划着,指指魏明,又指指魏明的嘴,然后伸出大拇指对马斯说:“魏书记说你的很能干。”然后,又用手比划着酒瓶子,作了个喝酒的动作说:“魏书记要好好犒劳你,给你喝酒。” 马斯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开心地咧着大嘴笑着说:“魏的,这个。”说着伸出大拇指对魏明扬了扬,然后对魏明说:“魏的,你……!”可能是不知道如何表达了,急得抓耳挠腮的涨得脸通红。 魏明知道他可能是想表示一下自己的感谢,却不知道如何说,上去拍拍他的背,做个请的手势,然后又对姚厂长说:“时间不早了,今天我陪马斯好好喝点酒,下午不要让他们干了,再忙也要给人家一点休息的时间,你说呢!” “好,好,我们走,我都安排好了。你魏书记可是好久没在我这里吃饭了,听说,昨天晚上你在轧钢厂吃得饭,开会后很晚才回去啊!” “哦,你怎么知道的呢?” “嘿嘿,我有内线啊,魏书记,我不但知道你很晚回去,还知道你今天在会上宣布施小宝开始主持工作了。”姚厂长不无得意地说。 魏明的心里一惊,他再一次领悟了什么叫做:现今的世界,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了。他没有说话,但心里却不由得感到很可怕。且不说姚厂长的内线是谁,单单从时间上来推算,昨晚上和施小宝谈完后已经十点多了,回乡里后他洗了洗就睡觉了,今天一大早就赶到轧钢厂参加中层干部会,说完话就直接来这里了,而且他从轧钢厂出来朝这来的时候并没有对谁说要到这里。但和轧钢厂相隔三四里的不锈钢器皿厂的姚厂长不但知道此间发生的事情,而且他的车子刚开到他们的办公区,姚厂长就迎了上来,言语中也表示出已经知道他要来,而事先就等在那里迎接他。开始时,他倒没怎么在意,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而是姚厂长已经事先知道他要来,而专门等在大门口的。这他就搞不懂了,你说乡党委会里,李天成或者别的干部和施小宝的关系好,会后有人给施小宝透露消息倒可以理解,可是,姚厂长平时看不出和哪个乡领导走得近且关系好啊!要说和乡领导的关系好点,那就算是和他魏明了,可是,他并没有因为这个给他透露过任何消息啊,更何况也就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他醒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魏书记,想什么呢?”一旁的姚厂长见魏明紧锁眉头思索,好像已经醒悟到了自己的话,让魏明有点那个了,忙又说:“魏书记,别多想了,其实,我哪有什么内线呢?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魏明看了一眼姚厂长,思索了一下说:“恐怕不是开玩笑那么简单吧!” “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可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真的是开玩笑。” “好吧,算你是开玩笑,不过这笔帐我给你记着呢,到时候你一定要给我竹筒倒豆子,交代个底朝天,不然我把你‘死啦死啦’的,呵呵……。”魏明知道这个时候要是继续追问下去,会让他感到很难堪的,索性装糊涂和他打哈哈,但是,心里却不会放弃对这个问题的追究。他对马斯招招手说:“米司马,喝酒去了。” 马斯本来就按捺不住的要跟着他们走了,见他们都站在那里嘀咕,又看到魏明的脸好像有点阴沉,不明就里地盯着他们看,见魏明招呼他,立马高兴地咧着大嘴笑了起来。 魏明对姚厂长说:“你去把那几个伙计都叫上,不能只让马斯被窝放屁独吞,一个人米西呀!” “好,好,我马上叫他们去。” “最好也把小白叫来,我们都语言不通,没个人翻译,干喝酒有什么意思呢,我还要和他们聊聊,学点先进的东西呢!” “好,我马上叫,你们先过去吧,我已经让李主任准备了,今天专门给你杀了一头肥羊,还请了个师父给你做烤羊腿,包你吃得满意。”说完,他匆匆地走了。 一路上陪着马斯,魏明本想和他交流一下,可是话到嘴边却没法说出来,他不会法语,马斯不会中文,如何交流呢?走在路上他就想,随着改革的深入,今后引进的设备可能会涉及到多个国家多种语言,自己也应该学点基本的外语知识了,否则今后和他们交流起来会有很多不便。一想到自己都是奔五的年龄了还要学外语,难免有点怵头,可是形势的发展又必须这样,他突然想起从哪份资料上看到,毛主席他老人家六十多岁的人了,还努力学习英语,自己和老人家相比年龄上就有很多的优势,不由得信心百倍。 第二十三章 从不锈钢器皿厂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他本来想弯到棉纺厂或者是羊毛衫厂去,但陪着马斯那帮子老外,酒喝得有点多了,所以,他开着车子返回了乡里。 进到办公室后,他给自己沏了杯浓茶,坐在大班椅上闭着眼睛想休息一会儿,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搞得他一惊。揉揉眼睛接了电话,一听是田恬,他猛地坐直了身子。田恬问他现在有空吗?他忙说有空,你过来吧。田恬说:这个时候过来不是很合适的,如果他能够出来,她倒是有个地方比较清静,可以避开干扰说说话。魏明思索了一下本想很快的答应,可有点犹豫没马上说什么。那边的田恬说,是不是觉得不方便,如果觉得不方便就算了。他思索了一下说,可以。田恬说,你开着车子出来朝田溪村的方向走,到时候我会打手机告诉你具体的位置,说着她那边放下了电话。魏明手里拿着“嘟嘟嘟”叫的话筒,脑子里思索着,田恬这个时候找他有什么事情呢。 这时,门口响起来敲门声,他听出是秘书小张的敲门声,说了声进来后,看着走进来的小张他思索着。这小张从外表看起来是个很腼腆的小伙子,也是刚毕业分配到乡政府的土地所工作的,自从田恬走了后,李天成推荐他来做乡办的秘书。此前他虽然对小张不是很了解,但也在乡政府里照过面,初步的印象不错,何况找个男秘书一直是他所要求的,也就没多说什么答应了下来。有了私下泄露他去轧钢厂消息那件事后,他觉得这个小伙子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么单纯,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叮嘱过的事情还透露出去,本身就不具备做秘书口紧如门的要求。所以,他心里一直想着如何换人的问题,只是小张刚来不多久,单单的以这一件事就把他调开,也显得他魏明不能容人了。不过,他已经对这个秘书有了些不信任的感觉。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流露,他问小张:“有事情吗?” 小张说:“魏书记,这里有几份文件您看看,还有就是刚才老书记打过电话找你,让你有空回个电话,这是他家里的电话。”说着递给了他一个文件夹,还有一张纸条。 魏明接了过来放在了桌子上,见小张没有走的意思,问他:“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赵副乡长来找你好几次了,好像有什么着急的事,他让我等您回来后就告诉他,您看……,我是不是通知他来呢?” 魏明想着田恬刚才约的事情,又思索着赵副乡长此时找他干什么呢?该不是真有什么着急的事吧!于是他对小张说:“你通知他来吧。”等小张应了声出去后,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田恬的手机,告诉她现在有点事情拌住了,暂时不能过去,让她等一会儿,等这边处理完了就出来。田恬说,没什么,她等就是了。但从她的话音,他还是听出了一些不快。不知道赵副乡长着急的找他是什么事,他也就不去多想什么了。 他刚放下电话,赵副乡长就推门走了进来。进门后还转身把门给带上并扣了锁,尔后一脸庄重的走到他的面前。魏明不知道他会有什么秘密的事,问:“什么事啊?坐下说吧。” “不坐了,我就站着说。”赵副乡长说完这话回过头看看门。 “究竟是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兮兮?”魏明看他那个样子,明白他所说的内容是不愿意其他人知道。他边说边拿起电话,拨了小张的电话,叮嘱不要让任何人过来。放下电话他站起身,对赵副乡长说:“来,坐下说。”自己也走到了沙发前坐了下来。 赵副乡长跟着坐在他的身边。 “什么事,你说吧!” “魏书记,有个事想给你汇报,我吃不准是不是一个问题。” “你说吧,不管是不是问题,说出来大家分析一下。” “上午你宣布恢复施小宝的厂长工作后,他劲头很大的立刻到生产线,让工人加快轧钢机的速度,以及轧钢的拉伸强度,我前一段时间在厂子里主持工作的时候,也多少看了看生产线的技术资料。按照技术要求,轧钢机的运转速度和拉伸强度都有严格的规定,前段时间轧钢设备的运转已经达到了规定的技术指标,现在他却随意改变设备运转的技术规定,影响设备倒是小事情,我是怕出事故。” 魏明听了也觉得不是个小问题。进口设备对技术操作都有严格的要求,蛮干肯定会出事!他理解施小宝刚开始主持工作,急于完成和超额任务的紧迫心情,可也不能急于完成任务就蛮干啊!轧钢厂要是出事故那就一定是大事故,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事故,那……。他不敢多想了,连忙问:“你没给施小宝提出这个问题吗?” “怎么没提呢,你刚走后我也去了生产线,看到他一个劲地喊加速加速,还吩咐操作工提高拉伸强度,我对他说不能违反操作要求,他一句懂个屁把我给顶了回来,还说不提高速度和强度,怎么完成今年的任务呢,像你那样管别说超额了,连完成任务都困难。又说这条线是他引进的,已经管了好几年了,绝对不会出问题。我不是很在行,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也就没敢再吭气,可我心里却觉得这样蛮干是不行的,上午我赶回乡里想给你汇报,结果你不在,我就给李乡长汇报了,可他却说我神经过敏,还说施小宝比我在行,他说行就一定行,还说既然已经让施小宝工作了,我就不要多管闲事,见他是这个态度,我觉得还是应该给你汇报。” “哦……!”魏明的脑子里思索着他说的话。赵副乡长对这个问题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而施小宝这样急功近利的做法,确实有很大的风险性。且不说那些引进的机器设备,是否能承受这样超标准的运转,即便是能承受,那也不应该违反操作规程。国外的一些设备设计者,在研制机械设备和设定技术指标时,固然在安全系数上留有一定的余地,但也不可能没有底线,之所以设定设备的全负荷运转的安全系数底线,一个是从机器设备的寿命出发,另一个有着维护操作工人安全的考虑,甚至有时候过分的考虑上述两种因素,而留有很大的余地,但这个余地留得再大,也不能成为违反操作规程的理由。他认为赵副乡长能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及时给他反映情况,说明他还不是浑浑噩噩没有责任心的人,更不是李天成那样坐在位置上却不负责任的人。所以,他从心理上已经接受了他的建议,同时也宽容了他提前透露给施小宝乡里准备恢复他的工作的那点过错了。不管他和施小宝之间有什么猫腻,但在这一点上他是清醒的。于是他说:“好,你能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我很高兴,说明你是个有责任感的同志,这个事我知道了,我先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等搞清楚了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做,好吗?” “好的,我就是担心出事故,在这个关键时刻,任务完不成倒是小事情,如果出个事故再死个人什么的,那就影响大了。”说完后,他看着魏明犹豫着想说不想说的。 魏明看出他有点犹豫就说:“有什么你说就是了,不要有什么顾虑。” “魏书记,我给你反映的事,能不能不要对李乡长说呢?” “这个我会掌握的,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说完后,他想了想后又说:“老赵,虽然轧钢厂让施小宝负责工作,但你还是要多操点心的,有时间常去看看,当然了,轧钢厂是我的点,但你负责了一段时间,情况比我熟悉,多去看看有好处。还有,你抓紧时间把你负责的那些片的贫困户情况摸清楚,尽可能的详细一点,好吗?” “好的,你放心,我已经开始摸了,毕竟我也是农村出来的,你在会上提出的缩小贫困差距和关心弱势群体的问题,真的是很有必要,不能只顾某些领域的局部发展,忽略了整个乡的全面发展,我搞好后马上给你汇报。” “那就这样吧,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你说的事我会抓紧时间了解,再怎么考虑生产任务也不能违背科学,真要出事故谁也承担不了。” “好,我走了。”赵副乡长说完后站起身出了门。 魏明坐在那里思索着这个问题,越想越后怕,施小宝这样蛮干,保不定真的会出现问题。事不宜迟,有必要马上去厂里了解清楚。于是,他抓起电话打通了田恬,对她说:现在有点新情况,必须马上到轧钢厂去一下。田恬问他是什么情况,他大概说了赵副乡长反映的情况。田恬听了后,沉思了一会儿对他说,那你先去吧,我估计即便是你阻止了,他们也不一定听你的话。魏明思索着说,我先去看看再说,如果情况没有那么严重我再和你联系。田恬那边没说什么,但魏明知道她不是很高兴,于是又说,放心吧,今天不管到多晚,也要和你见面。说完自己‘呵呵呵’的笑了起来,他是不想拂了田恬的好意。放下电话,自己也觉得笑得很苍白无力,而且还有那么点虚伪。 出了乡政府的大门,他脚下的油门随即踩到了底,车子如同飞箭一般在乡间的柏油马路上飞奔了起来。 他把车直接开到轧制车间门口停下来,然后下车疾步走进车间。听到刺耳的轰鸣声,看着红彤彤的线材在生产线上飞速朝前拉伸着,他的心情也为之沉重了起来。看到机器旁除了操作工人,并没有别的闲杂人员。他走到一个操作工人身边,大声地问:“你们的车间主任呢?” 那个工人看了他一眼,理也没有理他,继续操作着机器。魏明虽然有点失望,但也不能嗔怪他,一个是他可能不认识他是谁,另一个操作那么紧张,也顾不上和他多说什么。他四处看看,见车间一角有间隔出来的房子,估计是办公的地方就朝那里走了过去。进到那里,看到几个人端着茶杯正在聊天,其中一个显然认出了他是谁,站起身招呼说:“魏书记,你来了。” 魏明应着声问:“你们车间主任呢?” “我就是。”刚才招呼他的那人说。 “你们今天是不是调整了机器的速度和拉伸强度呢?” “这……!噢,是这么回事情,上午你给我们讲话走了后,施厂长提出了要求,并且作了动员,我们大家热情很高,决心不但要保质保量完成任务,还要超额完成任务,所以,我们调整了机器的速度和拉伸强度,这样在原先的基础上可以提高百分之三十的生产进度。” “是谁让你们这样做的呢?” “这……,这是施厂长上午来定的,我们已经按照这个速度工作了将近四个小时了,真的效果很好。” “那你们不怕出什么问题吗?”“不会的,这台设备很好,我们以前也这样搞过,从来也没出过什么问题。” “以前也这样搞过吗?”魏明有点诧异的问。 “是啊,以前原材料进来晚了,或者机器检修耽误了生产进度,我们都这样搞过,一直都没出过问题。只是这次速度和拉伸强度提高的幅度比原先大一点点。” 魏明的脑子里似乎显得有点乱了。他搞不清这个事究竟有哪些地方不对劲。不能说赵副乡长的提醒没有道理,可他们以前这样操作过,也就是说已经实践过了。既然没有出什么问题,是不是能说实践检验证明该做法可行呢?他不放心的又问:“你们这样操作过多少次了?” “经常性的,魏书记你也知道,我们是用电大户和原材料消耗大户,有时候用电部门拉闸限电,还有原材料进来晚了,都会影响生产进度,为了赶进度只能这样操作。” “这样做真的没出过什么问题吗?” “没有,从这套设备开始运行我就当车间主任,每年都要搞好多次,三年多从来没出过问题。” 魏明有点糊涂了。从感觉上和自己的判断来看,这样违反操作规程是不应该,也存在着一定的危险性,可人家已经在这三年中多次这样做,并且没有出过问题。他还是有点不放心的问:“那你们没有发现机器设备出现什么异常情况吗?” 车间主任思索了一下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异常情况,只是出现了几次跳闸,还有就是噪声比平时正常速度大一点。” “那你们要是进度赶上来了,还继续这样提高吗?” “那不会的,因为速度提高后,操作工人的工作量也比正常的要大多了,如果操作不是很熟练会出现绞钢现象。” “什么是绞钢呢?”魏明不解的问。 “轧制的速度快了,前面的剪切机来不及切制,还有缠绕机来不及缠绕盘圆,后面的冲到前面绞在一起。” “那你们怎么办呢?” “我们已经考虑了这一点,一线操作工都安排比较熟练的工人,或者是手脚麻利的工人,只要精力集中一点,一般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车间主任显然不把这个看作是问题,对他来说这样做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不以为然了。从他的回答来看,也确实听不出什么破绽。不过,魏明的心里还是不很踏实。他对车间主任说:“你把施小宝给我找来。” 主任听了后,说了声:“好!”马上拿起电话打了起来。 魏明从车间办公室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点上烟抽着看着不远处的轧钢机,以及那边车间大门外不断运送进来的加热后的钢锭等材料思索着……。这个问题他真的有点吃不准了,直觉上他感到一种危险的存在,但人家的回答也无懈可击,让他拿不出更有力的理由阻止他们这样做。可是一种责任感却似乎在提醒着他,这种做法并不一定就正确,或者说是没有科学依据和安全系数的保证。他不是那种因循守旧的人,更不是古板的总是沿着某些条条框框循规蹈矩做事的人,但他有个原则,那就是一切都应该严格地按照科学来操作。上次他在会上提出让不锈钢器皿厂把那些不合格的产品在生产线上继续走下去,锻炼操作工人和把产品用作年底应酬方方面面关系之用的想法,被实践证明是违反了操作的要求,不但会损伤生产线的检测设备,也不符合设备的要求。可是眼前这个问题,却让他感到很棘手。说它不行吧,人家已经多次实践过,而且没有出现过问题,说它行吧,可这心里却像打小鼓似的不那么踏实。正在思索的时候,看到施小宝急匆匆地和吴桂香朝这边走过来。 施小宝老远就冲着他似乎在说什么,可是机器的轰鸣声压根听不到在说什么,魏明看他满脸堆笑嘴巴动着,猜想可能是在招呼他。 他们来到他身边后,施小宝热情地伸出手,大声的说:“魏书记,您来了,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我好迎接你呀!” 魏明和他握握手,看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就指了指身后的车间办公室,示意进去说话。进到办公室里,车间主任知趣地说了声,你们说话就出了门,临出门把门随手给带上了。门关上后杂音显得小多了,施小宝问:“魏书记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这么一问,倒搞得魏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思索了一下说:“也没什么,我刚才从其他厂转到这里,顺便进来看看,听到机器的杂音比我昨天来大多了,担心出什么问题,找车间主任问了问,才知道你们提高了机器运转的速度。” “哦,是这么回事情啊!”其实施小宝是装糊涂。中午的时候李天成已经打电话告诉他,赵副乡长反映他擅自提高机器运转速度的问题被他给堵回去了。他知道李天成是在给他表功。对这个问题,他不以为然根本没当回事,后来听秘书小张说赵副乡长钻到魏明的办公室里俩人嘀咕了半天,然后就看见魏明开着车子出了乡政府。他还思索着魏明会不会到他们厂来干涉这个事情呢!车间主任打电话对他说魏明找他,马上猜到是为提高机器速度的事来的,他明知故问后,又故作思索地说:“魏书记,这是我们组织生产上的事情,您也不要太在意了,这套设备我知道,提高点速度没什么问题。而且我们以前经常这样做,从来没出现过什么问题呀,你看,我刚主持工作,心里着急啊,你魏书记给我那么大的压力,我能不想点办法大干快赶加苦干啊!真要是完成不了您交给我们的任务,我施小宝还怎么做人呢!”说完抽烟盒给魏明递烟,见魏明摆摆手,他自己点上抽了起来,又说:“魏书记你不要不放心,我施小宝说行就一定行,只要按时超额完成任务就行了,至于采取什么办法,那就是我的事情了,你说呢?” 他这样一说,倒让魏明无言以答了。既然你让人家负责,那就应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说过多的干涉人家的工作,也不是他魏明的工作方法。但他心里还是感到很不踏实。于是他问:“你们究竞超过多少设备额定的技术指标呢?” “不多,不多,完全在安全系数有保障的范围内,你放心就是了,我心里有数,我做事情没有绝对把握是不敢乱来的。” 魏明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虽然心里还没有消除疑问,可在没有充足理由的情况下,也只好默认了。不过,他还是叮嘱:“小宝啊,你们这样做我说不准对与不对,但是希望你们还是慎重点好,一定要叮嘱一线的操作工人,严格观察机器设备的运转情况,发现问题马上采取措施,不能出事故,更不能出伤人的事故,一定要在绝对保证安全的基础上生产,我可不想看着你们为了生产任务的完成,违背科学依据乱来,将来出了问题你我都不好交待,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你魏书记做事是稳中求稳,我施小宝做事也不会乱来,你知道我心里多么着急啊!前一段时间的延误,已经拉下那么多的进度,单纯的加班加点是绝对不可能顺利完成任务的,如果我不动动设备的脑筋,那么多的任务怎么完成呢?” “只要你对安全有把握,采取什么办法是你们的事,好了,有什么情况你一定要及时汇报啊!还有,你们一定要制定一些紧急应对措施,一旦出现什么问题,不至于措手不及、手忙脚乱。” “放心吧!我施小宝绝对不打无准备之仗。”施小宝说完,见魏明要走,忙又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去吃饭吧!”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呢!”魏明说着就朝外走。 “哎呀,魏书记哟,你老再忙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哟,都到吃饭的时候,还走,那不是不给我桂香面子了吗?” “魏书记,走吧,昨天采购来的东西还有很多呢!我都让他们准备了。”施小宝也说。 “是啊,魏书记,你可不能拂了我们施厂长的好意啊!昨天人多,我也没能陪您喝几杯啊!今天我一定要好好的陪陪你啊!”吴桂香说着竟然上来挽住了魏明的胳膊。 魏明摆脱了几下也没摆脱掉,当着那些工人的面,他也不好和她拉拉扯扯的,也就依了她去。走出车间门口后,他摆脱掉吴桂香的拉扯后说:“我真的有事,以后我会常常来的,到年底再喝你们的庆功酒!” “哎哟,还年底干什么呢!现在就去,我今天就陪你好好喝个够。”吴桂香说着又要上前来拉他。 魏明见状忙朝后闪着身子说:“我可不敢哟,你那没底的酒桶,我就是栽进去淹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哈哈……,还是等人多的时候再和你喝吧!” “怕什么,单个操练不就知道有没有底了啊!”吴桂香一脸诡秘地笑着和他打趣。 “那可不敢,我可没那个胆子哟!好了,不要拉了,我真的有事,改日吧!” 施小宝听了他们的对话,忍着笑冲魏明作了个鬼脸说:“你魏书记当然不敢单个操练了,再说,咱们乡里哪个敢和桂香单个操练呢!哈哈……。” 他的这句玩笑开得就有点猥亵了,魏明有点不太高兴,不过,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他们纠缠什么,说:“行了,我走了,你们注意点,千万不要出任何问题,你们这样的企业,一旦出问题那就绝对小不了,搞不好要出人命的。”说完,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施小宝和吴桂香见他坚决要走,明白拦也没用也就不多拦了。站在那里看着他发动了车子,扬着手和他再见。 车子出了厂大门后,魏明给田恬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出来了,让她给指方向。 第二十四章 田恬给他指的路似乎离他出来的地方很远,他的车子开出去很久才看到她所说的那个明显标志。那是一座孤立的矗立着的废弃三层烂尾楼,原先是个本地被抓壮丁到台湾去的老兵,离开军界后创下了一番产业,想着叶落归根为自己百年之后寻找一片安身之地,在六七年前回来斥巨资购买了一亩多地,准备盖一座庄园别墅作为养老送终之去所,没想到天有不测之风云,楼盖到一半,自己出车祸一命呜呼了。子女们都在国外有自己的事业,他在这里的亲戚也都不在了,死了后也就没人再为他操持了,所以这个烂尾楼就留在那里一直荒芜着。 此时,黄昏前的暮霭已经朦朦胧胧的显出了它的温柔和多情,落日的余辉映照下的田野上,仿佛所有的植物都披上了一件大红外袍,那些黑黝黝的小树丛,远远地看去,像是为那件大红袍镶上的黑色花边,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使人产生很多浮想联翩的遐思。魏明的车子在笔直的乡间马路上奔驰着,很快就来到了那个被田恬特意指明的标志前,刚接近那里,田恬的电话就来了。按照她所说的,他将车子拐向了右边,看到前方不远处暮色里模模糊糊的一些楼房和民居。驶到近前,田恬正站在暮色之中对他的车子张望着,他把车子停在了她的身边,田恬却示意他继续朝前开,并指一指不远处的那座小楼。魏明开着车子来到了那座小楼前,并直接开进了院子里。停好车后,田恬也跟着进了院子。 他站在院子里四处打量着小楼。这是一幢两层小楼,从外面看去,和目前农村的小楼没什么区别,但是,外面都用黄色的外墙面砖装修了,所以看起来很神气,也很整洁。院子里也清扫的十分干净和清爽,沿着围墙四周种了一些月季和玫瑰之类的花草,还有一些指拇粗细的红枫树,等距离的在暮色中摇曳。整个院子里洋溢着一种清新爽快的气氛。 “这是鄙人的寒居。”站在他身边的田恬说。 “哦!不错嘛,我来乡里也三年多了,还是第一次到你家里来啊!” “是啊,属下跟了你这几年,从来也不屈尊关心一下,作为一个党委书记,你应该意识到在体恤部下这点上有点失职啊!” “呵呵,那是,那是,你说得很对,今后一定改正。”魏明说完后,转着头看着四周,由衷地感慨着又说:“嗯,很不错,从整个院子反映出来的风格可以看出主人的性格。” “我是什么性格呢?” “清新淡雅,不俗不媚,还有几分高雅和书生气。” “嘿嘿,什么话从你的嘴里出来就似乎多了一层诗意了,农家小女子哪有你说得那么好呢!进屋吧,肚子一定饿了吧,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地道的农家菜。” “是吗?那太好了,整天大鱼大肉的,是要吃点清淡的东西了。”魏明说着跟在田恬的后面进了小楼。 小楼里面也是整洁清爽,客厅里的家具不多,有两只单人沙发,还有一台十分气派的大音响,以及一台29寸的大电视机,还有两只精巧的红木花架矗立在大厅的两个角上,一只上面摆放着一盆古朴端庄的罗汉松盆景,从它那虬根裸露、嶙峋盘绕,还有苍翠碧绿的神态来看,没有几十年的培育是很难形成这样的形状,还有一只上摆着一盆本地不多见的马蹄莲花,白色花瓣中那粗壮的黄色花芯,在周围绿叶陪衬下,显得花瓣洁白如玉,花芯金黄灿烂,绿叶青翠欲滴,整个大厅的布局,在这些精心装饰下,显出不凡的格调。唯有一个古老的三开门顶角镶着雕刻花纹的大橱,孤零零的矗立在大厅的一角,显示出一种古老和原始。虽然它很古老,但却擦拭得很明亮,摆放在那里与这个透露出现代气息的室内布局似乎并不和谐,但魏明仔细地看看,却发现正是这古老的映衬,使得整个客厅里融合出一种新旧互衬的韵味。 田恬看到魏明盯着那只大橱看,说:“你别看这个大橱很旧,却是真正的明清时代的红木大橱,按照现在的价钱来看,没有个十几万元是绝对买不到的。” “哦!看不出你们家里还是有点老货的,你们家原先的家境不错啊!” “嘿嘿,一个明清红木大橱就是家境不错了吗?其实,这都不是我们家祖传的,全是文革时我老爸从人家手里买来的。那个时候,这种四旧的古董,只要你有钱就可以买到。” “文革时能拿出钱买家具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那是,我老爸原先也是乡里的一个干部,每个月有点工资收入,平时吃用都在家里,他喜欢古老的家具,所以,积攒的钱全都用在了这个上面,你看那两个花架,也是真正的红木,楼上还有一个红木梳妆台和一个红木大床,都是我老爸文革期间买来的,那时我老妈为这个还和他闹别扭呢,现在看来,我老爸还是有点经济头脑的呢!” “呵呵,何止是有点经济头脑,简直就是有眼光和前瞻意识。随着现代的经济发展,古老的工艺品是越来越有价值了,单单你家里拥有的这些老家具,我看也有个几十万元吧!” “嘿嘿,那是啊,你知道吗,这些都是我的,都是爸爸妈妈给我的陪嫁啊!” “是吗?这可是一笔不菲的陪嫁啊!” “可我却不喜欢这些古老的东西,还是更欣赏富有现代气息的日用品。你说,一个新房里,摆着这些老的掉牙的家具,那不是显得死气沉沉吗?” “呵呵,那也不一定哟,现在世面上不是都流行红木家具吗,连那些花梨木和仿红木的家具都卖得很红火,上次我就给木器厂的孙厂长说过,让他多生产一些仿红木或者硬木家具,迎合消费者的需求,才可以扩大企业的发展和增加盈利。” “嘿嘿,你呀,什么事情都能联想到经济收益,好了,不要再想你的经济工作了,去吃饭吧!”说完,她对魏明示意着并朝吃饭间走去。 魏明刚要迈步,突然被厅里一个大镜框吸引住了目光,他走近前去看着,发现是一个十几口人的全家照,刘县长赫然站在其中,田恬就站在他的身边。他有点诧异的转过头看看身边的田恬,目光里有了很多的疑问。 田恬笑了笑问:“是不是奇怪刘县长怎么和我们家的人照相啊?” “……” “别奇怪了,他是我的二姨夫,我是他的亲外甥女,就这么简单。” “这还简单啊,一县之长的外甥女,那就是我们这里的皇亲国戚啊,呵呵,我就说你过去总说你有内线,原来就是刘县长啊!怪不得你能得到那么多的内部信息呢。” “好了,现在我可是一点秘密也没有,你全知道了,吃饭吧。” 魏明跟着她朝大厅边上的饭厅走去时,还回过头朝那边的镜框看了一眼,心说: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想不到田恬还有这样的背景啊!不过,他觉得即便田恬和刘县长有这层关系,作为一个领导,也不能把内部信息透露给她啊? 他是带着很复杂的心情进到饭厅的,见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菜肴不多却很精致,一盘凉拌海蜇,一盘清炒小白菜,一盘炒芦笋,还有一盆黄灿灿漂浮着淡淡黄油的全鸡炖的汤,还有一碗红烧肉,这些都是他喜欢吃的小菜,看得他口水都流出来了。 “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随便吃点吧!”田恬说着先坐了下来。抓起桌上的一瓶剑南春,打开后给魏明面前的小碗倒了半碗,又给自己倒了半碗酒,然后对还站在那里的魏明说:“你怎么还站着呢,坐下啊!” “只有我们俩?你爸爸妈妈呢?一起来吃呀!” “他们到我姐姐家去了,最近几天都在那里住。” “哦……!”本来到她家里吃饭倒没什么,可一看到只有他俩,魏明心里嘀咕着有点犹豫了。他怕俩人的单独相处,会被多事之人编造出一些让人恶心的花边新闻! “嘿嘿,害怕了,是吗?害怕和我单独相处,害怕人家会说孤男寡女的一定会有故事是吗?哈哈……。” “不…不是!”魏明被她说中了心思,有点尴尬也有些支吾。 “嘿嘿,还说不是呢,看你的脸都红了,哈哈,想不到一个从不言怕的人,今天竟然……,哈哈……。”田恬开心的戏谑着,两只漂亮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魏明看,似乎真的是魏明胆怯了。 “不是害怕,我有什么害怕的呢?”魏明嘴上说是不害怕,心里还是多少有点打鼓,但他也不能不硬着头皮坐下来。其实,他们也不是没有私下吃过饭,只是上次有她的表姐在场,不会让人家有什么说道,况且那里是城里,认识的人不多,而这里是田恬的家,四邻五舍都是熟悉的人,他又是本乡的最高长官,加上刚才又得知她是刘县长的亲外甥女。 “放心吧,在本小田家里吃顿饭没什么了不起的,四邻五舍也不会说三道四,你知道吗,本小田在乡亲们的眼里可是乖乖女哟,从来也没有人说过我不自重,要是有问题,那就是你有问题啊,你会不会是对我存心不良,才胆怯的不敢坐下呢?嘿嘿……!” 也许是田恬的话让他感到很不好意思,也许是为自己的过于谨慎而内疚,此时此刻,他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心存杂念,多顾忌什么别人的议论,更何况,他始终把和田恬的关系定位在真挚纯洁的朋友基点上,而丝毫没有超出这个范畴的任何念头。既然这样,那就没必要很虚伪的过多考虑别人的议论了。他忽然有了和田恬轻松一点开些玩笑的念头,这种念头在以前他是绝对不可能产生的。当然了,这也有身份的限制。虽然他很喜欢这个聪明的女孩子,也明白她对自己同样欣赏,甚至还滋生了一些男女之间的爱,但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不愿意和她的距离拉得很近,更不能很轻浮的随意玩笑。他必须保持领导者的那份威严,必须严格按照自己的行为品行准则去对待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女同志。 可是,如今是在她家里,人家是很真诚的没有任何邪念的请自己吃饭,俩人的交往那就应该局限于朋友之间的交往,既然是以朋友的身份来会面,心态也就不应该不平静以及存有超出朋友的情感,去想不合适的问题了。于是,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哪敢对你存心不良啊,那不是有点亵渎女神了吗?哈哈……!” “嘿嘿,想不到我小田一介小女子,在你魏大书记的心目中,还有女神这一说啊!那我可是愧不敢当呀!” “呵呵,怎么不敢当呢!在我的眼里你就是一尊神圣的女神啊!” “是吗?那我真的要感到荣幸了!来,为了书记这句让我脸红的赞赏,敬你一杯。”她说着端起面前的碗,双手举到魏明的面前。 魏明连忙端起碗和她碰了一下,俩人都喝了口酒。田恬用筷子指了一下桌子上的菜,说:“尝尝,都是家常菜,这只鸡是我爸爸养的,绝对的家屋鸡,很鲜嫩的。”说着夹了一只大腿放在了魏明的碗里,自己也夹起一只翅膀。 “你是不是下午叫我来就是准备请我吃饭呢?” “也不是,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在乡里不是很方便,当然了,主要是怕你不方便哟。” “我有什么不方便呢,你和我谈话,那是正常的工作交往哟!” “那可不一定,我和你谈话,在你看来是正常的,可在有些人眼里就不正常了,而且有可能说我和你之间……。” 田恬没有说出下面的话,但话语中的意思魏明已经明白了。他笑了笑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我们之间保持纯洁的友谊,别人要说就说去吧,我才不怕呢!” “嘿嘿,说是不怕,那你刚才怎么还犹豫着不敢坐呢?”田恬说着对他作了个鬼脸,两只无邪的大眼睛,专注地盯着他看。 “哪里啊!我…我……。”魏明语塞了。他不能不承认刚才自己是有点犹豫,在小田那种无邪的目光之下,他有点懊恼了,懊恼自己不应该小心眼的考虑那么多。可转而一想,犹豫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田恬负责,毕竟人家是没有结婚的大姑娘呀。他笑了一下,说:“当然了,我是犹豫了一刹那,但是,我还是很愿意和你一起吃饭说话的。” “嘿嘿,是吗,其实你有点犹豫我也可以理解,只是希望你今后不要有什么更多的想法,要知道,本小田一般来说是不会对任何人发生什么情感冲动的,当然了,这也要看遇到谁了。”田恬说完这句话,脸有点绯红。 魏明是个聪明人,不是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的,只是他不能也不愿意接这个话题。尽管他能感觉到田恬也是把握着和自己玩笑的分寸,把一些别人眼里看着很轻浮,甚至有种男女之间调情的语调,用一种很平静的不带任何邪念的口气说出来。而且他本来就有和她轻松一点交谈,甚至也同样开一些介于认真或半认真之间的玩笑的念头。只是他还不是很习惯这样的玩笑话,还要斟酌着如何把握好玩笑的分寸。 田恬见魏明低头不语,问:“想什么呢?” 在没有最后给自己把握和斟酌好如何开玩笑的尺寸时,魏明觉得还是用平时自己业已习惯的说话方式更自如一点。于是,他笑了笑说:“没想什么,唉,真的,今天找我来,恐怕不单单是为了吃顿饭吧,说,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找你来就一定要有事吗?让你陪我吃顿饭,难道不可以吗?”田恬顽皮地说完后又‘嘿嘿’的笑了笑。 “我想你绝对不会只是想让我陪你吃顿饭,一定有什么事,或者这顿饭有一定的意义。” “嘿嘿,你就是聪明,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田恬端起碗又说:“来喝酒,喝了这碗酒我就告诉你。” 魏明笑了笑说:“如果我要你说出来后再喝酒呢?”但说是这么说,还是端起了碗和田恬碰了一下。 “其实,找你来也没什么大事情,我向领导汇报一下,主要有三个内容。”田恬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坐直了身子,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第一个内容今天是我的生日,希望你来陪我吃这顿生日饭。” 魏明一听今天是田恬的生日,有点惊讶地说:“啊!你的生日?那怎么不说一声呢!我也好给你准备点生日礼物呀!” “说了你还敢来吗?嘿嘿……!” “那怎么不敢来呢,要是知道了,我一定给你个礼物呀!” “礼物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只要你能陪我吃饭,我就很开心了。” “以后我一定给你补上。” “第二个内容就是感谢你对我工作上的支持,专门开会研究支持我们建立扶助贫困学生的基金。虽然我说感谢有点俗,但我还是要俗一回,感谢你老对我的支持。”田恬说完又端起碗敬魏明。 俩人都喝了酒后,魏明说:“感谢是不需要的,我希望你能够在搞好各项工作的同时,自己也总结和摸索一下担任领导独立工作的经验和体会,将来真的担任更重要的职务,可以独当一面的完成任务。” “这点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工作做好的,怎么说,也不能给您老丢脸啊!是吗?嘿嘿……!” 魏明听后笑着说:“我老了吗?我看我还是很年轻的嘛!” “嘿嘿,开个玩笑,也没真说你老了,那是尊重,你知道吗?” “不过,你说得也不错,我是老了,人家现在都提倡用年轻人,我这样的已经该淘汰了!”魏明说的确实是心里话,这几年在乡里工作,他感觉到体力精力都远不能和前些年相比了。乡里的工作人家都说很简单,只要按照县里的要求发号施令就行了,具体工作都是下面做。其实并不然,作为一方水土的最高领导者,他不但要有纵观全局、把关定向的能力,还要身体力行、勤于工作的督促各级下属落实县里的要求,尤其是一些重大的问题,必须要一竿子插到底去抓去管。 “要说年纪,你还不算老啊,再提拔年轻的干部也不能忽视你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领导,更别说你还属于年富力强有能力的领导啊!” “呵呵,算不上年富力强了,我这个年龄要是到中央工作,那绝对属于年轻干部,可在乡镇一级干部中,已经算是老的了。你没看前年团委下到陈西乡当党委书记的小乔,才三十出头,还有我们的副书记于钢,人家那才是年富力强呢,我已经是廉颇老矣。” “别对自己那么不自信好吗?你这次没当上副书记,也不能说今后没机会呀,哥哥你大胆的朝前走,莫回头啊……,哈哈……。”田恬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魏明见她提起这个事,要说心里没有一点伤感也不可能,但是他考虑的并不是自己职务的升迁与否,而是如何实施自己的改革计划,于是他说:“有没有机会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想在明年能按照我的改革计划实施,并通过改革使我们乡的经济工作再上一个台阶,别的我都可以不考虑。” “那倒也是,立足本乡走出全县,向地委进军,呵呵,说不定你的改革计划会让你一鸣惊人呢!来,本小田先预祝你取得成功。” 俩人碰杯喝酒后田恬说:“第三个内容就是我们俩畅所欲言了,本小田今天就是要和你畅谈一下了。” “呵呵,那好啊!说点什么呢?” “随便了。今天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也没别人,你可以大胆地说。” …… 他们说得很开心,魏明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到了十一点多了,他看看表,马上站起身提出来要走。田恬看着他没有说什么,嘴唇紧咬着,两只眼睛盯着他看,看得魏明有点接受不了了。魏明意识到她希望他能多待一会儿,可是,夜静人深之时,他怎么能继续呆下去呢? 出了门后,魏明走到自己的车子前,回过头以为田恬跟在身后,转过脸想招呼一下,却看到田恬只是站在大厅的门口,闪动着一双大眼睛深情地看着他。他挥挥手说:“早点休息吧。”说完钻进车子发动并开出了院子。 坐在车子里,他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眼前总是晃动着田恬那双深情并有点失望的眼神。他明白自己的潜意识里,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聪慧漂亮的姑娘,但是,他这种喜欢只是内心里的一种萌动,并且只能永远保持在心里,不能有任何非份的念头。在他看来,田恬真的是一尊美丽圣洁的女神,任何对她生发出的邪念都只能是亵渎。 第二十五章 一大早,魏明准备到厂子里转转去,刚提着包要走,小张带着两个穿军装的人走了进来。对他说:“魏书记,部队上有两个同志找您。” “哦!来,坐,坐。”魏明对军人始终保持着一种感情,所以,见到他们两个走进来,连忙招呼着。然后,吩咐小张去准备点水果。 那两个人说:“别客气,别客气。” 魏明对小张说:“你再通知一下办公室准备中饭。”然后招呼俩人坐下。 那两个人,一个挂着中校的军衔,一个是上尉,分别坐下后,魏明拿出香烟递给他们,见他们都推说不抽后,自己点上烟,问:“两位是哪个部队的,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俩人交换了一下目光,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用眼睛注视着他看。看得魏明有点发毛,不知道俩人来干什么,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这时候,小张和两个人进来,端着水果盘子,还操持着给俩人都泡了茶。魏明一边招呼着他们,一边对小张说:“今天上午我不会客,你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他之所以这样说,是他感觉到俩人来找他谈的事情,一定不希望别人参与。等他们都出去后,魏明说:“有什么就说什么吧,我也是当过兵的,往早了说我们就是战友,到我这里尽可随便点,好吗?” 他们俩人交换了一下目光,沉思了一会儿后,那个中校说:“魏书记,我们是兰州军区纪委的,我叫王文才,他是张忠干事。”他刚说完,旁边的那个张干事忙介绍说:“他是我们反贪处的副处长。” 那个中校听了后忙说:“新兵,新兵,在魏书记这里还是新兵蛋子。” “哈哈……,王处长说笑了,你们是现役,我已经转业了,现在是老百姓,老百姓啊!” “老百姓也是老兵啊,是我们的老首长了,所以,我们今天来,本来准备到下面了解情况后,再来给老首长汇报,但想了想,还是应该先给老首长通报一下,听听老首长的意见,我们再看看如何进行调查。” “调查?”魏明听了一惊,不知道他们要调查什么。他的脑子反复思索着,心想,自己离开部队已经有点年头了,还有什么事需要找他来调查呢?如果不是调查部队的事情,那是不是乡里有什么事情牵扯到部队上呢?可转而一想也不像,乡里这些年的企业发展并没有牵扯到部队上啊!那他们要调查什么呢?正在狐疑的时候,王副处长又开口了。 “魏书记,您和古德奎认识吧?” “德奎?认识,我们是老战友了,一个连队又差不多时间提干的,怎么了,这家伙有什么问题吗?”问完后,他突然反应过来,给古德奎钱的事漏风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分开的呢?” “要说分开那是很久的事了,我调到别的团后就基本分开了。以后他调到农场去了,接触的少多了。” “你是不是曾经托他搞过棉花呢?” “噢,是这个事啊,当时乡镇企业有点困难,我是托他解决过原料的差额,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嘛!这个目前还需要调查,只是……!” 魏明尽管已经猜到他们的调查与给古德奎的那笔钱有关,但不知道是不是李厂长还背着他搞了其他的名堂,于是装糊涂的说:“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是什么就说什么,需要我配合一定好好的配合。” “那是,那是,我们的调查很需要你的配合。” “到底是怎么回事?能给我透露一点吗?”说完后魏明想了想又说:“当然了,是否透露要看你们的纪律,不能透露就不透露,不管如何,我们都会积极配合的,好哦!” “其实也没什么保密的,尤其是对您,我看没什么可保密的,您是这里的主要领导,我们应该给您通报情况。”王副处长说完后,看了看张干事才说:“最近我们接到举报信,反映古德奎的一些问题,领导派我们俩来调查一下。当然了,举报信反映的是不是属实,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我们也是为了保护同志,澄清问题,您说呢?” “你说得很对,我也在部队待了那么长时间,作为上级机关接到举报,总是应该调查核实的。”魏明说完,指指桌上的香蕉和桂元还有提子,对他们又说:“来,吃点水果吧,边吃边说。” “不了,不了,我们不吃。” “呵呵……,怎么,怕我用水果腐蚀你们啊!虽然我离开部队了,但我对部队的感情那是永远不会淡漠的,你们来了我感到很亲切,所以,问题归问题,该吃的还要吃,对吗?”说完后他爽朗的笑了起来。 “呵呵,那是,那是,既然魏书记这么热情,我们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来,小张,吃点水果吧!”王副处长说着对张干事示意着。 他们吃着水果,魏明的心里思索着如何解释这个事情。他分析对方提供原料不会存在什么问题,现在已经不是计划经济年代了,都是买方市场,个别生产物资紧缺,通过一些关系搞原材料并不违法,但是如果是因为给古德奎的那笔钱,或者李厂长他们还搞了别的名堂,那就有可能给古德奎带来麻烦。不过,他心里有底,那笔钱只要咬住是他和古德奎之间的私人交往就扯不到受贿的问题。但他们不说出来,自己一时也不好主动提,于是他说:“这样吧,我安排你们和棉纺厂的领导见个面,需要调查哪些人,调查哪些情况,让他们积极配合,如果真是企业和古德奎之间有什么经济上扯不清楚的问题,我们也会如实反映。不过,我了解古德奎这个人,送给他两瓶酒喝喝,他也许不会拒绝,如果给他别的,那他绝对不会拿,当然了,战友之间的互相帮助,那就另当别论了。” “恐怕不一定是两瓶酒的问题吧,还是等调查完了再下结论好!”张干事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 魏明盯着他看了看,心说,到底年轻啊!我也就是说说个人的看法,并没说他肯定没问题哟。但他表情上没表现出来,而是更热情的招呼他们吃水果。此间,他很想出去给李厂长打个电话,问问是不是在那五万元之外还有什么问题。 王副处长看起来很有经验,似乎看出了他心里想的,他吃着香蕉,看似很随意的对魏明说:“魏书记,你要是觉得有必要,可以先给他们打电话了解一下情况,如果有什么,那我们再去调查,好吗?” 那个张干事显然不很同意他的意见,用眼睛看着他,嘴巴张了几下,想说什么却似乎碍着魏明的面不好说出来。魏明见状,说:“你们先吃吧,我去上个洗手间,至于是不是需要打电话先问问,等我们吃完饭后再说,好吗?” 王副处长听了后说:“好的,好的,你去吧!” 魏明站起身要出去,这时,张干事说:“魏书记不介意我也一起去吧?” 魏明一下子就看出他是不放心,担心他出去打电话,于是说:“都是一样的男人,我介意什么呢,走吧!”说着,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张干事马上紧跟着出了门。他心里很好笑,我魏明不是那种小人,有必要这么神经兮兮的吗? 从卫生间回来时他弯到办公室,叮嘱孙主任去看看饭菜准备好了没有,并让他搞得好一点。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张干事始终跟着他。魏明心里就有点不舒服,觉得这个年轻人真没劲,他压根就没准备背着他们给厂里打电话,这么不放心的样子有点让他讨厌。不过,他没说什么,觉得和这样的年轻人计较没劲。 坐下后,他对王副处长说:“王处长,你看这样行不行呢,我打电话让棉纺厂的李厂长来一下,他是厂长又是党支部书记,也算是一级领导,让他来配合你们调查好吗?” “好的,好的。”王副处长听了后说。 魏明见他没什么意见就拿起了电话。找到李厂长他没说什么事,而是让他马上到乡里来一下,说完就放下电话。在等李厂长的期间,他们随便聊了起来,说着说着,那个张干事听魏明说是168团出来,而且还在168团当过副政委,马上有点肃然起敬了。原来他军校毕业后就分到168团,只不过魏明已调到炮团去当政委了。张干事也不像刚才那样警惕了,很崇敬的介绍团里的一些情况。他说的一些人,魏明已经不是很熟悉了,现在的团领导,大都是原先他当政委时的连排长们,或者是院校毕业分配来的。听他如数家珍的介绍团里情况的口气,魏明想他可能才调到纪委时间不长。这么分析后也就对他刚才的一些做法表示理解了。毕竟从事纪委的工作时间不长,基层团队养成的严谨和认真习惯一时还改不了,他心说,如果在机关里待上一段时间,他也就不会那么毛糙,把什么都做在脸上了。看那个王副处长才是老道的表现,人家表面上随和但心里叫真才叫不显山不露水。 正聊着,李厂长和小张在门外大声地说话,好像小张不让他进来,李厂长申辩说是魏书记叫他来的。魏明听后忙站起来走到门口,对小张说:“让他进来吧,是我找他。” 李厂长火急火燎地进门后,刚想开口说话,见屋里坐了两个军人,他有些局促的没说话。 魏明介绍说:“这是部队上的王处长和张干事。”然后转脸对他们介绍说:“这是棉纺厂的李全有厂长。” 等大家都握手后坐了下来,魏明对李厂长说:“老李,部队的两个同志到我们这里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我们最近从新疆进那批原棉时,有没有违法的事情啊!” 他这么一说,李厂长脸上浮现出很迷茫的神色,但迷茫中有一丝儿担忧。 王副处长看他一脸的迷茫,就说:“是这样的,李厂长,你们去我们部队农场里购买原棉,这本身是对部队工作的支持,也是沟通部队和地方的联系,只是……!”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仿佛是思索着如何说这个话。 魏明理解他的意思,他是想把话说得婉转一点,于是他说:“李厂长,是这样的,当着部队的同志我们也不要有什么隐瞒,你们在购买原棉的时候,是不是有送钱送东西的现象呢?” “这……!”李厂长有点口吃。 魏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真怕还有什么别的猫腻,影响到古德奎。 李厂长思索了一下说:“要说一点没送也不准确,我们是送了点东西给古场长,不过也没什么,我们是按照魏书记的意思,送了几瓶酒给他而已,别的没送什么。” “真的就是几瓶酒,没别的吗?”王副处长追问着。 “没有,这个我可以保证,临走时魏书记交代过了,不能因为我们自己的利益,而害了部队的同志,就是拿几瓶酒,我们还是打着魏书记的旗号,否则他也不会收下的。” “是吗?果真没别的吗?”张干事发问了。 “确实没有,上次是我亲自去的,他一看魏书记的信,答应得很痛快,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开始我们是想给他点钱,或者送点东西谢谢的,可临走时魏书记交代过了,绝不能害人家,我们也就没有那样做。人家古场长说,支援我们是看在魏书记老战友的面子上,虽然他们生产的原棉也是销售的,卖给谁都是个卖,有了老战友这层关系,那么自然是会优先考虑我们,所以,他们决定每年都给我们提供一些。” “能说说送酒的情况吗?”王副处长问。 “也没什么啊,不过是两瓶茅台,两瓶五粮液,都是这里带去的。而且这几瓶酒都是魏书记给的钱买的。”李厂长看到他们追问几瓶酒的事情,灵机一动说那几瓶酒是魏明给的钱。 他这么一说,那俩人都用眼睛盯着魏明看,魏明心里虽然对李厂长这样说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可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什么,他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思索着如何说。因为,刚才他并没有说带的几瓶酒是自己出的钱,现在李厂长这么一说,他需要思索着怎么把这个话说的圆乎些。 张干事显然不相信李厂长的话,他对李厂长说:“你说那几瓶酒是魏书记出钱买的,那刚才我们说的时候,魏书记怎么没说这个事呢?” 魏明听到这里插了话,说:“噢,我是没有说,但我却说过,老古这个人你给他几瓶酒喝喝他有可能接受,但是,送别的肯定不会接受的。当时,我也没有把送几瓶酒看作回事,而且我也不了解,是不是他们在操作的过程中有什么违法的事情。” “那除了这几瓶酒外,你们和古德奎之间没有什么别的经济往来吗?”王副处长问李厂长。 “真的没有了,他们给我们解决了大问题,我们觉得心里很过意不去,当时是提出给他点钱,可人家古场长把我们骂了一顿,说要是拿钱不是用政治生命开玩笑吗?还说,要是真的拿了钱,以后就没脸见魏书记了,还说,魏书记这个人最恨的就是经济上不干净的人,他们是老战友,是一个连队待过的,他们的感情那不是用钱可以买到的,他这么一说,我们也不敢了,再说,魏书记在我们走的时候就叮嘱过了,不能因为搞原材料把人家古场长害了。” “哦……!”王副处长‘哦’了一声没说什么,一边的张干事好像还不是很甘心的想问什么,被王副处长的眼神给制止了。他转过脸对魏明说:“魏书记,这个事情看来基本清楚了,你看,是不是你们出个材料呢?这样我们回去也好交代。” 魏明分析这个事也就是这样的结果了,于是说:“好啊,你看是厂里写材料我们乡里盖章子呢,还是我也写一份证明材料呢?” “厂里的材料按照魏书记的意思就行了,不过,我想最好劳驾魏书记也写一份了,不知道为难不为难呢?” “这有什么为难的,我应该帮助你们澄清事实呀!这也是对你们负责,对老古负责啊!只是……!” “魏书记担心什么啊?”王副处长问。 “我是想,这虽然是我们和德奎之间的私人交往,可你们一旦调查了,自然会产生一点影响,我担心有可能会断送我们和农场今后的合作关系,毕竟我们生产上需要部队的继续支持,再说了,保持这种经济来往,对我们双方来说是双赢啊。” “这个魏书记你放心好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应该支援地方的经济建设,我们回去会向领导汇报,也会给古德奎一个交代,应该不会影响你们今后的合作。”王副处长说。 “那就好,这样,李厂长你就在我这里写,我也马上写,写完了就交给他们。”魏明说完后,又对他们说:“你们先吃点水果,我们完了就吃饭,下午让人陪你们去看看我们这的几个景点,出来一次不容易。” “好,好,谢谢魏书记了。”王副处长说。 俩人很快写好了,魏明把写好的给王副处长看了看,见他没什么意见,打电话让他们把公章送过来。李厂长说:“那我也回去盖公章。” 魏明说:“算了,你打电话让厂里把公章送过来,你留在这里陪两位吃饭,我都安排好了。” “不要麻烦了,材料搞好了,我们就走,到外面随便吃点就行了。”王副处长推辞着说。 魏明说:“到我的地盘了,怎么能让你们自己出去吃饭呢?我们谈事情归谈事情,饭总是要吃的,你们大老远来了,我怎么说也要尽一点地主之谊呀!再说,一顿饭也把你们拉不下水吧,呵呵……,我们就在乡里的食堂吃,都是普通饭菜。” 王副处长看了看张干事,俩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点点头说:“那好吧,既然魏书记这样说了,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魏明拿起电话找到孙主任,问他准备的怎么样了。听他说早就准备好了,放下电话,说:“走吧,我们过去。”说着带着大家来到了饭堂。 进到饭堂里,王副处长一看是饭店的格局而且是包房,目光里有很多的惊讶,他看看魏明想问却没问。 魏明看出了他的意思说:“我们这里南来北往的接待任务比较多,过去都是到附近的饭店去,开销很大,所以,我们把食堂改造了一下,如今搞改革开放,怕档次低了影响招商引资,基本按照饭店的格局设计和装修的,平时没客人就提供机关人员中饭,来客人了安排在这里就餐,我们都是实报实销不赚钱,比到饭店去招待省了不小的开销。” “噢,我说呢,怎么你们的食堂和饭店差不多呢!” “来,坐吧!”魏明招呼着大家坐下,然后,问王副处长:“喝点什么酒呢?硬的还是软的呢?” “……?”王副处长有点不解其意地看着魏明。 “硬的就是白酒,软的嘛!啤酒、葡萄酒、黄酒,还有我们这里的特产米白酒,你们看,喜欢什么咱们就喝什么。” “随便,随便,你们喝什么呢?” “魏书记喜欢喝硬的,你们能喝吗?要是不能喝,我陪你们喝啤酒。”李厂长说。 “那,我也喝硬的吧,我们在西北当兵的都喜欢来硬的。” “好,孙主任,开白酒。” 孙主任应声招呼一边站着的服务员开酒,一边问李厂长:“兄弟,你喝点什么呢?” “我还是来啤酒吧,别的我也喝不惯。” 很快,服务员就把开好的‘五粮液’瓶子拿过来给他们一一斟满了酒。王副处长看是‘五粮液’,眼睛里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那个张干事更是表情有点激动似的看着眼前的酒杯。 魏明见酒已经倒上了,端起酒杯说:“欢迎战友们到地方上来视察,第一杯,我们都干了。”说着和他们俩分别碰了一下,然后一仰而尽,并把空杯子翻过来示意着。他们见他已经喝了,也都把酒杯送到嘴边一仰而尽了。魏明说:“痛快,还是我们当兵的好,来得实在。”说话间,服务员又端着瓶子给他们倒上了酒。 几杯酒下了肚子,随着不断地上菜,大家也就不那么拘谨了。魏明看到俩人的汗出来了,对孙主任说:“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一点。”又对那俩人说:“伙计们,把军装都脱了,喝酒也不讲究军容风纪,衣服脱了痛痛快快喝。” 李厂长端着啤酒不停地敬酒,看到王副处长的脸越喝越白,一看就是能喝的主儿,他心里发虚不敢搞他,看到张干事的脸成了猪肝,他来劲了,把目标对着他一个劲劝酒。张干事到底年轻,经不住几句好话,一口气连喝了好几杯,到最后别人不劝,他也吆喝给他倒酒。 魏明看他那个样子,估计已经有点高了,他用眼神看着王副处长示意着,王副处长看了魏明一眼没说什么,也没制止他,而是端起酒杯对魏明说:“别管他,年轻人我们也说不得,让他去喝,来,老首长,我们俩喝,既然这酒已经喝了,咱们就好好喝。” “好,喝,你们来了我很高兴的,好好的喝。”他说完对孙主任说:“再开一瓶,我要和王处好好喝。”见他们把酒拿过来后,他又说:“拿大杯子,小的没劲,对半儿开。”他接过服务员送来的酒,一人一半分到了大杯子里,然后送到王副处长的面前一杯说:“来,对分。” 王副处长也似乎兴奋了起来,端起杯子说:“魏书记,我们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但我能感觉出你是条汉子,是个豪爽和讲义气的人,既然我们有机会相识,那一定要喝好。” “对,我们能相见和相识,那是缘分,我虽然离开了部队,但在部队的那段经历是我永远不能忘怀的,所以,见到你,我就感到很亲切,老哥我年长你几岁,但是,你老弟今后却会飞黄腾达,来,喝,我预祝你仕途坦荡,能干到哪一级就干到哪一级,千万别到地方上来,这里的情况太复杂了。” “是吗?我看你挺潇洒的嘛!” “看起来是潇洒,但是你知道吗?”魏明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这里累,心力交瘁啊!” “老首长啊,部队也变了很多,早就没有你们在的时候那么单纯了,现在要想上去就要送钱送东西跑关系,还要有后台,没有这些,你就是干死了也没用的。” “是吗?在我的印象中,部队还是很纯洁的啊!” “今非昔比了,不可能纯洁了,如今的社会啊!别提他了,来喝酒。” 俩人碰了下杯子喝了一口酒后,王副处长看看张干事和李厂长俩人不停地碰杯,还搂着称兄道弟的拉近乎。他弯过身小声对魏明说:“魏书记啊,看你也是个够朋友的人,我就给你说实话吧,这次老古是有点麻烦,其实,你们和李厂长都没说实话,你们送给古德奎不单单是几瓶酒的问题啊。”说完,他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魏明。 魏明听了他的话,立即明白他指得是那笔钱的事,但他并不想自己挑起这个话题,以免让他感觉真的有什么鬼。 王处长以为他有点紧张,忙说:“你也别紧张,看在魏书记您是个讲义气的人面上,我不会把这个事搞大,但我还是应该把话说清楚,有些事你们自己处理好,我那边也尽量帮你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魏明知道既然他这样说,隐瞒也没什么意思,思索了一下说:“王处,你说的事我知道,不过,我要给你解释一下。”说完,他朝张干事那边看看,没继续说下去。 王副处长马上领会了,他看看张干事,见他不停的喝酒,说话也舌头发硬了,转过脸说:“张干事可能不行了,你安排个人照顾他休息一会儿吧!” 魏明马上对孙主任说:“老孙,你招呼张干事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说完后,他想了想又说:“你去陪陪,唱歌,洗桑拿的你去安排,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和王处还要好好喝呢!” 孙主任应声招呼服务员来搀扶着不停要酒的张干事出了门。 见他们出了门,王副处长站起身去关了门,然后走到魏明的身边坐了下来。他沉思了一下说:“魏书记,实话给你说吧,要是为了几瓶酒我们不可能那么远跑过来的。” 魏明看看他,想了想后说:“其实你们一来,我就猜到可能是为了我给德奎钱的事,说实话,这个事我没什么隐瞒的,给他钱是事实,但那只不过是我和德奎之间的私人交往,扯不到别的问题。” “哦……!” “李厂长去新疆搞原棉,他们是按照我的意思准备了几瓶酒给德奎,可到他的家里才发现是那么个情况,马上来电话给我汇报了,我和德奎是多年的战友,他家出现这样的变故,作为多年的战友,我心里很难受,你说,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我怎么能不帮他一把呢?所以我才让老李代我给他点钱,算是表示一点心意。” “对,是魏书记让我代他给的。”李厂长一旁连忙说。 魏明瞪了李厂长一眼,没再说什么。 王副处长笑了笑说:“老魏,你也别瞪人家李厂长,其实老古家的实际情况,我们也多少知道一点,依你魏书记的为人,要说帮帮他我完全理解,只是这钱的数量也太让人难以相信是私人交往啊!个人一下子就给五万元,难免让人家产生疑问。” 魏明当然听出来了他的意思,问:“是不是多了点呢?” “……”王副处长不置可否的没说话。 “按说战友之间一下子给那么多是有点违背情理,但老古家里的情况别说我没看见,即便是听李厂长说,我也很难过,你说,女儿被人欺负后自杀,家属犯了神经病,儿子又那么不争气的进去了,我能随便给俩钱就算了吗?” “这倒也是啊!” “你也知道,我们这里是比较富裕的南方,我这个书记虽然官不大,可每年七七八八的工资奖金加起来,年薪也有个十几万,所以哦,拿出点钱我还是承受得起。” “那么多啊?还是地方好啊!”王副处长有点惊讶地说。 第二十六章 本来魏明准备回家去找钱秀花要钱,可是一直抽不住时间,下午突然接到王达诚的电话说要马上见他。也不知什么事那么着急,他给乡里交代了一下就开车奔县城走。快到县城的时候,他给王达诚打电话约好了见面的地点。 来到约好的‘皇城大酒店’时,他看到王达诚正站在门口张望着。停好了车子朝他走去,老远王达诚就急吼吼的要说什么,魏明制止了他说:“进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说完俩人进了酒店,他对迎上来的服务生说:“给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小地方。”那个服务生听了后说:“先生请跟我来。”说完就带着他们来到了二楼,上楼后问:“先生几位?”魏明说:“两位。”服务生听了也没多说什么,领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很雅致的小包间里。招呼他们坐下后,他出了门。 很快,一个小姐笑盈盈的走了进来,递上了一本菜单,然后给俩人泡了茶水后站在一边,拿出记事薄准备着。王达诚急吼吼的对小姐说:“你先出去一下,我们等一会儿再点菜。” 魏明对王达诚说:“急什么呢,点上菜让他们准备着。”说着,他点了几个凉菜和炒菜,又对小姐说:“拿一瓶白酒来。” “先生,您要什么酒呢?” “五粮液,高度的。” “先生稍等。”小姐说完后出了门。 那小姐刚出门,王达诚就急吼吼的说:“老首长,事情复杂了。”脸上一脸的不高兴。 魏明见他那个样子,说:“你呀,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还扯到复杂上了,慢慢说。” 王达诚急吼吼的说了下午局长找他的情况,说是谈话其实就是通知而已,县里决定将他调出公安局,安排到人大法制办公室当副主任,并让他明天就去报到,先报到再交接这里的工作。他问为什么调他走,局长说,这是组织的安排。他对这个问题想不通,说这样什么理由也没有就调他走难以接受。局长说:不接受可以,公安局也不能待了,到什么地方听县委的安排,职务有没有就不保障了。 听了他的叙述,魏明觉得这个事情来得很蹊跷。冷不丁的把王达诚调到人大去,虽然不改变正科级的待遇,可是,人大都是安排那些年龄大的以及退居二线的人啊!王达诚这样的年龄一般来说,要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是不会调到那里去的,更别说他在公安局干得还不错啊!前不久就带队破获了三华镇的盗窃大案,为这个案件,县委还通报表扬了他,怎么突然之间把他调走了呢?他刚想说话,门被推开了,小姐托着一个盘子将他们要的凉菜摆了上来。 等小姐都摆好了菜,并给他们开好酒瓶子又给他们倒好酒后,他对小姐说:“热菜等一会儿上来,你不用招呼了,我们自己倒酒。” 小姐说了声:“好的,您慢用!有事招呼我,我就在门外。”说完后退出去了。 魏明见她出去了,端起酒杯说:“来,干一个。”说完对王达诚示意了一下,自己先干掉了。见王达诚不喝,他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你看你,经历的事还少吗,遇到这么点小事就沉不住气了。” “哎呀,不是沉不住气的问题,而是我想不通,干得好好的,怎么说调就调了呢?” “这有什么呢?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啊!呵呵……,来,别那么哭丧着脸,喝酒。” 王达诚端起酒杯一口喝干后,‘嗵’得一下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抓起酒瓶子自己倒了一杯,也不管魏明,自斟自饮了两杯后说:“他妈的,我分析是工作做得太好了,局长那个家伙看着不顺眼,生怕我抢他的位子。” 魏明心里也在思索着为什么突然把王达诚调到人大的原因。他没有朝局长妒贤嫉能这方面去想,而是更深一层的考虑其中的原因。脑子忽然闪现出他上次配合处理施小宝的事,想着会不会是这个原因,但又吃不准。按理说这个事情也算不上什么,只是吓唬了一下施小宝,并没有把他怎么呀!可不管怎么说,在这个问题上,王达诚是帮了自己的忙,而且是在公安局交代不能对施小宝处理的情况下来帮助他的。于是,他端着酒杯子说:“你说的也许是个原因,可是,他妒嫉你什么呢?人家是县委常委,享受副书记的待遇,如果不是年龄的原因以及出了什么问题,还有提拔或者平调到地委同一级单位去,别人是很难顶替的。” 王达诚听了后说:“你说的也是,按照我本人的条件,还不能说对他构成什么威胁,是不是我最近连续破获了几个大案,尤其是破三华镇的盗窃案,案值比较大有点影响呢?” “你的调动我看和破案没什么牵连,要说牵连,那就是三华镇的案子刘世国在当书记的时候没有及时报案,你现在破了案子让他不很舒服,可是,他刚上去没多久,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更别说他虽然是管组织人事,也不可能越过分管你们政法条线的余副书记,去调动你这个公安局副局长啊!” “那你说是什么原因呢?” “我估计可能是我连累了你,调你走和上次配合我处理施小宝的事有关联。”说到这里,魏明觉得很内疚,其实,当时他完全是为了能够顺利处理施小宝才把王达诚拉上的。想了想他又说:“许书记是施小宝的娘姨夫,很有可能他们之间的关系导致了这次非正常调动。” “噢……!你说的对,回来后局长是批评我不听话,我当时解释说是去别的乡,正好手头上有几份转来的材料,顺便把施小宝叫到派出所问了问,吓唬一下他而已。”说完后,他想了一下又说:“当时局长也没说什么呀,还说我去敲打一下也好,让他收敛一点,不要总在外面惹事生非,还说人家市里总是转材料过来,对我们局的影响也不好,不过,他倒是说过今后遇到这种事情,事先要告诉他一声。” “唉……,老弟啊!人家那才是老道呢!表面上是说你做得对,实际上还不是不满意。” “其实你来那天他专门叮嘱我通知派出所,不要处理施小宝的事,我当时忙也没想起这个茬,又是你老领导交代的任务,我能不帮忙吗!” 魏明的心里真的有点过意不去了,他对王达诚说:“对不起了,这个事说不定真的是我影响你了。” “算了,没什么,我只是一时想不通,找你说说这个事,让你帮我分析原因,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既然是帮你,我就不后悔,再说到人大也挺好,可以好好的照顾家里,在公安局从来也没按时下过班,哪天都是忙到天黑透了才回家,即便是回家也睡不安宁,半夜三更被电话叫到局里那是常有的事情。” 他这么一说,魏明的心里更不好受了。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他都觉得对不起王达诚。于是他说:“来,干一个,我老魏给你赔罪了。” “你看看,老领导这样说就不够意思了,别说现在说不准是不是这个原因,即便是这个原因,我也不会埋怨你,有什么吗?职务也没有降,人却舒服了,不是好事情吗?” 听了王达诚的话,魏明的心里一热,他真的很感谢这些老战友,那么宽容大度,那么为朋友两肋插刀。他想起了前天王副处长那样处理问题,也都是看在战友的面上。于是他对王达诚说了古德奎的事情,还介绍了古德奎家里出现的那么多变故。王达诚听了也挺同情古德奎,毕竟大家都是一个部队里出来的。不过,魏明没有说起准备垫付那五万元的事,其实,他心里也有苦衷,说是把这个事应承下来了,却没有把握从钱秀花的手里把钱搞出来。那个糟货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说不定真的会为这个事和他大闹一场呢。 他不说什么,王达诚以为他还在想他调动的事,于是说:“老魏,别为我担心,到哪儿不是工作呢?我就不相信我们这些老转们,干不过那些靠拍马屁的人,只要行得端走得正,照样可以干好。”魏明理解他是给自己宽心,可是却想拧了,他笑了笑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可是,担心有什么用呢,我也没能力帮你改变他们的决定,不过,我看他们总有一天会后悔的,把你这样能干能破案的人调走,对我们来说不过是换个岗位而已,而对他们来说,损失的可就不是调个人那么简单了。” “是啊,这么些年在部队里,不是也今天调到这里,明天调到那里吗,你说什么是合适什么是不合适呢?我看我离开后,他们还怎么破大案,说实话,局里几个人里,真正能破大案的还就数我王达诚了!” “是啊,让他们搞去,我就不信个别人能手眼遮天长久下去。来,为你到新的岗位,也为我们的友谊干杯。”俩人喝完后,魏明突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县里对王达诚的安排,尽管目前不能完全肯定和他上次来乡里配合处理施小宝有关,但也是八九不离十,表面上动得是王达诚,但并不等于说下一步不会动他,目前不动也许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于是他说:“我看啊,动你也许是前奏,估计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毕竟是我得罪了当头的,将来我的处境也不会比你好到哪里去,说不定安排的还不如你呢!”说这些话时,他有点伤感。伤感的不是别的,而是心里早就酝酿了很久的改革计划。他确实想通过改革彻底改变乡里的面貌,使乡镇企业在经济发展中走上一条持续性发展之路,成为乡镇经济发展的支柱型企业,不断地扩大和发展。 王达诚听了不以为然地说:“不会的,你在县里是数得着能干的党委书记,动谁也不会动你啊!” 但魏明并不这样想,到地方虽然时间不是很长,却经历了不少的事,多少知道一点人际关系方面的猫腻,就说这次副书记空缺的替补上,照徐秘书的话,已经报到市里去了,应该说是基本定了的事情,可最后……。对职务的问题他不是不考虑,但并不很看重职务。按他自己的想法,能干到这个程度已经很满意了。那些和他一起入伍的不是很多连干部都没提,复员回来当农民吗?他能干到正团在县里也是独一无二的,已经别无他求了。要是真的想当官,他完全可以不闹着转业,凭他个人的能力和才华,不说干到更高的位置,到正师应该是没问题的。 王达诚见他不说话也没说什么了,他的心里虽然不是很痛快,可是一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魏明说的那个问题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要说真的再把魏明动了,那打击应该比他大多了。在部队里魏明那是出了名的有能力的人,他和魏明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俩人各自想着心事,这酒喝得就不是很通畅了,等热菜上来了,俩人似乎都没了继续吃下去的兴趣。于是,王达诚说:“老魏,我看咱们也别在这里喝闷酒了,不管到任何时候,只要你老领导一声令下,我王达诚都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来,再干一杯!”说着,他给俩人都倒满了酒,然后很认真的碰了一下都一仰脖子喝了下去。这杯酒喝了后,俩人都有一种很悲壮的感觉,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今后还会遇到什么问题。 出了酒店后,魏明让他上车子准备送他回家,王达诚说不用了,他想自己走一走。分手的时候,俩人紧紧地握了手,魏明说:“兄弟,没什么了不起的,想想那些没有提干回家继续种地的战友们,我们应该满足了,你说呢?” “是啊!应该满足。” 分手后,魏明开着车子朝家里走去,到了楼下停好车子,他提着包上了楼。打开屋门看到又是倩倩一个人在家里,再看看手表,已经接近十点钟了,他的心里就不很舒服了。前一段时间他多次告诫钱秀花晚上不要出去,说过后她倒是好了一段时间,可今天……! 倩倩见到魏明回来并走到她房间里看她,也不搭理他继续做作业。魏明笑了笑说:“丫头,怎么见了老爸连理也不理呢?” “……”倩倩不说话,还是低头做自己的作业。 “呵呵,脾气还不小啊!怎么了,谁惹你了呢?” “谁也没惹我,我专心致志的做作业呢,请老爸同志最好不要打扰我做作业,好吗?”倩倩连头也不抬的说。 “好,好,不打扰丫头同志做作业了,你妈呢?” “你问她去呀!人家是当妈妈的,自己有两双脚,没必要到哪里去都向我汇报。” 魏明听到倩倩的口气不是很好,估计还是为钱秀花故态重萌野在外面赌气,他心里的火也上来了。走出倩倩的卧室门,到客厅里抓起电话拨钱秀花的手机。接通后,他还没有说话,钱秀花倒用一副不耐烦的口气说:打什么电话啊,跟你说过了我在外面有事吗,做完作业睡觉。说完也不等他说话就把电话放下了。魏明的心里气得要命,他拿起了电话,本来又准备拨过去,可一想又把话筒放下了。他在思忖着如何做。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应该问问倩倩,要搞准她在哪里,他今天不准备给钱秀花面子了。孩子明年就要高考了,她不说在家里关心和照顾孩子,整天自己跑出去疯成何体统。想到这里,他又返回了倩倩的屋子,问:“倩倩,你知道你妈到哪里去了?” “……” “说啊,她究竟在哪里呢?” 他说话的口气不是很好,倩倩抬起头看着他铁青的脸,有点害怕的张着嘴,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他也许意识到自己的脸色不好看,放松了一下又问:“她究竟到哪里去了?你告诉我,我去把她找回来。” “这……!” “说吧,没事的,爸爸找妈妈有事情,我们不吵架,好吗?” “你保证不吵架吗?”倩倩有点担心地问。 “不吵,你看我们最近吵过架吗?我真的找你妈妈有事情。” “那…那好吧!”倩倩仿佛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想了想后说:“我也不是很清楚的,可能还是到李大蛋那里去了。” “是到李大蛋的家里还是哪里去了呢?” “好像是他家里吧,最近几天妈妈好像总是在那里打牌,每天都在那里,连吃饭都不回来。” “那你怎么吃饭?” “妈妈早上就做好的,我热一热吃。” “你做作业,我去找你妈。”说完,魏明转过身要走,倩倩在他的身后说:“爸爸,你们可不能吵架啊!” 魏明转过身对倩倩说:“放心吧,你老爸不可能到人家家里去吵架,我只是把她叫回来有事。”说完后,他又返回屋子里摸摸她的头说:“丫头放心啊,老爸说话算话!”魏明看着女儿那张可爱的小脸,心里温暖了许多,真是有苗不愁长啊!孩子一天一个样,才16、7的孩子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这一瞬间他突然想到自己是老了,孩子都这么大了,自己怎么能不老呢。他本身结婚就晚,倩倩生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奔三了,如今孩子都这么大了,他的年龄也就奔五了。 一想到这里,心里多少有点悲哀,人生就是这样的飞快如梭啊!一眨眼的工夫,自己也都中年奔老年了。过去小的时候,觉得中年人是最值得羡慕,以及最值得自豪的年龄段。他们稳重成熟,遇事不慌、办事干练,那时是多么盼望自己早一点进入中年啊!可是,一旦步入了这个年龄段后,才体会到中年人身上所担负的责任是最大的,上要孝敬父母,下要养育孩子,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忍受着生活的煎熬,承担着别人所无法理解的压力,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可自豪的。 出了门,他开着车子,给王达诚打了个电话,问清楚李大蛋家的地址。到了那里后,见那幢二层小楼里灯火通明,隔着外面那么大的院子,都能听到里面嘻嘻哈哈的声音,他的心里就朝外冒着火。站在大门外,还没等他敲门,里面就传来一阵忽拉拉的铁链子扯动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狗吠声。在这夜晚时分,突如其来的狗吠声显得很恐怖。他有点犹豫,但还是伸出巴掌用力拍打着那个黑森森的大铁门。 好一会儿,才听里面一个恶狠狠的声音问:“谁啊?” 魏明听出是李大蛋的声音,于是自报家门说:“我,魏明。” “魏明?”李大蛋重复了一句后,里面没有一点声音了。魏明明白他是在思考着开不开门。果然,过了好一会儿,大门里面传来脚步声,那条狂吠不止的狗也许很熟悉这个人,马上停止了狂吠,让魏明吃惊的是,开门的是钱秀花,她一打开门,满脸热情的问:“是你呀,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呢?” 魏明没有理她,而是越过她朝门里走去,这种情况下,他不愿意和她多罗嗦。进到客厅,看到厅里站着三个男人,正中间是李大蛋那副混球样子。魏明不禁很吃惊,多年不见了,李大蛋整个人像被吹足了气的皮球般,胖得连原本不大的眼睛只剩下两条缝了。见魏明进来了,他一副很尴尬的样子。此时,魏明的心里一动,有了新的主意。 魏明对他一笑说:“怎么,老战友来了,连句问候也没有啊!” “不…不是,你是当官的,猛地来我这里,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哈哈,你这里当官的来得还少吗?我可是听说县里的干部很多都是你的桌上宾啊!只是你的眼睛朝上翻,看不起我这样的乡官啊!” “哪里,哪里,老排长你见笑了啊!”李大蛋这样称呼是有他的道理的,原先俩人分到一个连队后才一年多,魏明就因为工作突出,入党不久就代理排长了。尔后,李大蛋就因在大街上耍流氓被提前退伍回家了。他的底细魏明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见到魏明他自然就矮了半截,说话也不是那么硬气了。 “还没忘记我给你当过几天代理排长啊!我很荣幸!”魏明转着圈看着这间很大的客厅,里面装修得很豪华,都是一色的护墙板到顶,而且边边角角还嵌进了一些金黄色的装饰条,一台大电视机摆放在宽大的落地长台上,旁边是两只高大的音响,一圈硬木沙发中间是一个宽大的镶着很厚玻璃板的方形大茶几,下面铺着宽大的羊毛地毯。大厅一角还有一个很高很宽大的鱼缸,几条硕大的龙鱼悠哉的在里面游着,魏明知道这几条龙鱼的价值不菲。纵观整个客厅装修肯定花了不少钱,可是给人的印象却很俗,简直到了俗不可耐的地步。魏明心想,这个也许就是个人素质所决定的,像他这样的素质,也只能如此来炫耀自己了。他看着呆立在那里的李大蛋说:“大蛋这些年发大了啊!小狗窝搞得不错嘛!” “呵呵,哪里啊!平民百姓一个呀,哪比得上你当官的哟。”听到魏明赞赏他,李大蛋仿佛又找回了点自信。他掏出香烟对魏明说:“来,抽烟,坐。” 魏明看他的烟是‘三五’,挥挥手说:“洋玩艺儿我抽不惯,还是抽国产的吧!”说着自己抽出烟点上后又说:“你们玩,不影响你们。” 一直跟在身后的钱秀花说:“不玩了,不玩了。” 魏明转过身说:“怎么不玩呢,你好好玩,这里有好吃好喝的,你不玩得昏天黑地也辜负了大蛋的一片心意啊!”说完转身对李大蛋说:“我找你有点事,不耽误你玩,我看看,在哪里玩呢?” “这……,噢,在这里。”李大蛋说着领着魏明来到客厅边上的一个小房间里。 看来,这是专门装修成的麻将室,里面一个自动麻将桌,四把圈椅边上各有一个小方凳,上面摆放着茶水和烟卷等。摸好的麻将都反扣在桌子上,每副牌前都堆着大小不一的钞票。魏明知道是他的突然造访,中断了正在进行的麻将。他说:“你们玩吧,不要因为我来了就扫你们的兴,我随便看看说完事就走。”说完,他从边上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跟着进来的两个人都相互看看,李大蛋说:“魏书记是我的老首长和老战友了,既然他说让我们继续就接着玩。”说完,他先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其他两个除了钱秀花外都坐了下来。 魏明不说话坐在那里抽着烟,钱秀花很尴尬地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李大蛋看看魏明又看看钱秀花,也有点尴尬。 魏明转过脸对钱秀花说:“你玩你的,我找大蛋有点事,你们边打我边说,说完就走。”他从进门灵机一动萌发出来的新主意准备实施了。 听到他这么一说,钱秀花犹豫着还是坐在那个空出来的位子上,他们继续玩了起来,不过,看起来气氛有点沉闷。 魏明很随便地问:“你们玩多大呢?” “不大,不大,一百两百。” “还不大啊?那封顶多少呢?”魏明听了很吃惊,按照这个尺度,每把牌的进出都是几百元啊。 “一千,不过一般都不可能胡那么大,你看这些人,都是老手了,轻易点不了炮的。”李大蛋边摸牌边说。说话间,他突然大叫一声:“哈哈,杠开,大牌。”李大蛋很得意的把牌一翻说:“魏书记你一来我的手气就冲起来了,哈哈……!” 旁边的人边把牌推向自动麻将中间孔中,边点钞票给李大蛋。魏明笑了笑说:“还说一般不可能呢,你看不是胡了把大的吗?” “那是,你魏书记给我带来了福气啊!” “那可不一定,我可能是来触你霉头的呢!哈哈,你没听别人说过吗?别看你现在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啊!”魏明爽朗地笑着说。 “……”李大蛋没有说话,但表情很尴尬。 钱秀花看着魏明,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魏明见她那个样子说:“不要看我,我什么时候管过你吗?你玩你的就是了。” 钱秀花也不吭气,继续摸牌看着自己的牌。 魏明问:“大蛋,你还记得古德奎吗?” “古德奎?”李大蛋思索着,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忘记了,人家德奎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噢,对,对,我想起来了,德奎啊!记得记得,当年要不是他把我从车子底下拉出来,小命就交代在戈壁滩上了。” “记起来就好,别有几个臭钱把谁都忘记了,这些战友,尤其是救过你命的战友,到什么时候都不应该忘记。” “那是,那是,古德奎现在干什么呢?转业了吗?” “没有,在新疆一个农场当场长呢!” “是吗?那小子一看就是个干大事的人,车子翻过来的时候,别人都慌得不得了,他反映那么快把我拉了出来。” “是啊,德奎的脑子那还用说吗?只是……!”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他倒没出什么事,只是家里情况不是很好。” “怎么啦?”李大蛋停止了摸牌,仰着脸看着魏明。 “唉……,说起来也真难为他了。”魏明想着现在说出他家里的情况是不是合适,他来这里本来是找钱秀花的,古德奎的事是临进门时突然来的想法。尽管他准备对钱秀花不客气,可毕竟是自己的老婆,他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把她搞得很尴尬很难堪,所以,他一直都没有正面与钱秀花说过话,而是把话题转向了古德奎。 “怎么了?你说说看。” “说了有什么用呢?你也不会帮他的忙。”魏明激了李大蛋一下。 “魏书记你怎么这么说呢?我李钢这个人最讲义气,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帮助过自己的人。” “是吗?” 李大蛋看魏明一副不很信任的样子,有点着急地说:“怎么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呢?” “那好,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帮一下古德奎。” “没问题,你说,怎么帮?” 魏明简单地把古德奎的情况说了一下,并说了他已经给了古德奎五万元,但是,看他们家的情况,五万元显然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李大蛋听了没吭气,嘴角抽着,表情就有点尴尬了。魏明知 第二十七章 一大早魏明和钱秀花到银行里取出五万元钱后,把钱秀花送回去,他开着车朝乡里去,一路上车子不是很多,车也就开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乡里。 进到办公室后,他把秘书小张叫过来,问有什么事情?小张说,没什么大事情,都是一些琐碎的事,已经处理完了。听说没什么事情,魏明对他说,我去下面走走,乡里要是有什么事就打手机。说完,拿着皮包出了门。 开着车子他直奔老吴的村子。进到村里后,他按着自己的记忆把车子直接开到了老吴的家门口。 场院里冷冷清清的没人,他下车后朝着敞开的大门走去。进到屋里,看到老吴的老伴儿佝偻着身子不知在干什么。听到他的脚步声,转过身看是他,忙招呼说:“魏书记来了?坐,坐。”说着搬过来一把椅子让他坐。 魏明坐下后问她:“老吴的事都处理完了吗?” “处理完了,谢谢魏书记了。” “不要客气,谁家都会遇到一些难事。” 老吴老伴儿的眼圈又红了起来,她突然对着魏明跪了下来,嘴唇颤动着说:“谢谢你魏书记,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她的举动吓了魏明一跳,连忙起身扶起了她,说:“你这是干什么啊?” “魏书记,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帮助我们,还不知道如何渡过这个难关呢!” “别这么说,一家有难大家帮啊!你们遇到了困难,我们不帮助谁帮助呢!怎么样?还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了,这次厂里也给了补助,还有很多好心人的捐款。” “哦,轧钢厂也给你们补助了吗?” “给了,是施厂长亲自送来的,给了我们两万元的补助,还有工人兄弟们的捐款一万多,加上你们那些领导们给的,我把过去欠下的债务还完后还有一点结余,乡里的田书记又送来了三儿子的学费。” 听了老吴老伴儿的叙述,魏明的心里多少有了点安慰,他很欣慰的是施小宝这次表现不错,没有食言落实了补助和捐款的事。看来,施小宝也不是那种冥顽不化的人。他看着老吴的老伴儿,说:“只要不拉下更多的亏空,三儿子的学习不要耽误,我就放心了。” “真的要谢谢你魏书记了。” “不用,不用,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今天来还准备了解一下村里像你们家这样情况的人还有多少,你知道吗?” 她看着魏明,不知如何说好,想了一会儿说:“现在的事也说不清楚,每家的情况都不一样,有的人看起来平时很简朴,可家里的情况却比较好,有的人家看着表面上还可以,但却并不很宽裕。要说和我们家情况差不多的,村里还有好几户,都是些家里有病人或者碰到了天灾人祸,虽然说现在的农村已经比前几年好多了,可还是富人少穷人多,有的人家关系多,全家都能安排到乡办企业上班,那些没关系的人,只能在田里做,如今的粮食也不值钱了,种的粮食只能做口粮也卖不出去,有的种点蔬菜挑到集市上卖点钱家里零用,没劳力的还有一些老弱病残的,也就没办法了。” 他说的这些情况,魏明多少也了解一点,可他还是想把最真实的情况摸清楚,于是对她说:“你能不能带我到那些比较困难的家里去看看呢?” “这……!”她似乎有点犹豫,看着魏明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 魏明不明就里的问:“怎么,你觉得为难吗?” “不是为难,现在的人家,明明家里很困难,可并不希望说他家困难,要是让四邻五舍知道家境不好,儿子娶媳妇、女儿嫁人都困难。” “哦!”魏明想想也是,农村的人把婚丧嫁娶看得很重,看着人家的条件好了,尽管自己很困难也不愿人家说穷。于是他说:“好吧,我自己去看看。” 告辞出了门后,魏明徒步走在村里。看到一幢幢形态各异的小楼错落有致地分布在道路的两旁,从表面上看情况还不错,但是,透过这些道路两旁的小楼,能看到远处的不少平房,于是朝着那些破旧的平房走去…… 一上午在村子里转了大部分住平房的农户,对一些群众的情况多少有了点了解。应该说这些年来,农民的生活已经改善了很多,一些家庭虽然住的房子破旧了点,但基本都添置了电视机和冰箱等家用电器。让他感到沉重的是,这些家庭的生活只能是维持吃饱穿暖而已,离小康的水平还差得很远。要想改变这些群众的贫困面貌,还需要做大量的工作。这一瞬间,他感到了肩上的压力,感到了一个党委书记的责任。路上,他就暗暗在想,一定要想办法让全乡的老百姓都能不断地改善经济状况,尤其是不能让那些孩子们放弃就学。走访的那些家庭,已经有五家的适龄孩子因经济原因不上学了。仅此一点他就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此时,看到几个人奔跑着朝他这里来,其中一个四十多岁很胖的人,跑到他的面前满脸堆笑的招呼:“魏书记,刚刚听说你来了,我们就赶来了。”说着伸出了手。 魏明看着他伸出的手,不知道他是谁,也就有点犹豫。 那人似乎看出了他犹豫,自报家门的说:“我是这个大队的队长施进财。”说完又指着跟着他来的几个人介绍说:“这是副书记老王,那是大队会计,还有副队长老孙。” 魏明听明白都是些村里的干部,与他们一一握过手后还没说话,那个施进财说:“也不知道你来,没有迎接不好意思啊!”。 “我没什么事,只是随便走走。” “到大队部坐坐好吗?” 魏明本来准备回去了,可是大队的干部来了,想了想还是去看看吧,于是点点头。 一行人来到一个小院子里,院子不大,除了几间平房外没有什么,地上杂草丛生,显然平时很少有人活动。施进财打开一间房门招呼他进去。进去后看见里面是几张桌子拼起来的会议室模样,墙壁上那些有年头的奖状上落满了灰尘。施进财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块脏兮兮的布,擦拭着顶头摆放的那张椅子,搞得灰尘都飞扬了起来。也许他意识到灰尘太大了,忙说:“这里好久没使用了,还是到我家去吧!”说完后征询的看着魏明。 魏明听他这么一说,倒想起该去看看大队干部的家,做个对比也能知道彼此之间的差距。 在带领大家回头返回那条两旁有小楼的路上时,施进财低头对会计低语了几句。见会计转身走了,他带着魏明来到一幢装修很漂亮的小楼前。这幢小楼在众多的楼中算是最豪华的一幢了。外面全部用瓷面砖镶贴,二层三层的阳台上都安装着不锈钢栏杆,窗子全部是塑钢拉窗,颇有点现代的气息。院子也用水泥浇灌成平整的场院,一角安装了个气压抽水井,井旁砌了个洗衣服的平台。 进到大厅里,一圈硬木沙发正中摆放着一个同样质地的木茶几,还有一台29寸的电视机摆放在半高的台子上,大厅的地面全部用彩色地砖铺就,很光滑很干净,对面的角上摆着一台立式大空调,顶上安装着很多玻璃球状组成的大吊灯。通向楼上的楼梯扶手是不锈钢的,楼梯台阶也是用地砖砌就。 施进财招呼着他们坐下后,看魏明转着脸四处看着,说:“当时的条件差,只是简单地装修了一下,要是现在的装修会比这个更好。” 魏明看着他说:“你这简单装修都这样漂亮,复杂装修要到什么程度呢?” “这……!嘿嘿,农村的条件差,只能这样装修了,也谈不上漂亮啊!” 魏明没有说话,从队长家里的情况,已经明显看到了贫富之间的差别。刚才初步算了一下,这个自然村落里有十三座小楼,而居住平房的大约有五十多家,也就是说,这里的贫富之间的人口差别是五比一,单单从家庭住房的建设来看,只有五分之一的家庭达到了相对富裕。他问坐在施进财旁边的副书记:“你家也盖楼房了吗?”见副书记点点头,又问过副队长得到肯定回答后,又问施进财:“会计家里也盖楼房了?”施进财点点头说:“队里几个干部家基本都是楼房。” “我刚才数了数,你们这一片共盖了十三幢小楼,你们队里有十三个干部吗?” “不是的,我们队里有六个干部,其他造楼房的都是外面做承包工程和家里有人做私营老板的。” “哦!你们的干部是指拿补贴的人吗?” “是,就是有补贴的干部。” 正说着,会计提着一些装满水果的马夹袋走了进来,施进财见了,忙接过去从里面拿出了香蕉和提子等,摆放在茶几上,招呼着魏明吃。 魏明摇摇头问施进财:“你们大队一共有多少人口呢?” “三百多口吧,这里是一个小队的集中居住区,还有两个小队离这里不远。” 魏明本来还想和他们聊一会儿,可听施进财和会计说安排饭的事,站起身说:“你们不要安排饭,我马上就走,下午还有很多事呢。” 施进财见魏明站起身,忙说:“魏书记你也难得到我们大队来,都到吃饭的时候了,别走了吧。” “不了,我马上走,以前来得少是我的问题,今后我会常来的,你从下午开始,马上把大队每个家庭的经济状况搞一份情况给我,数据要确实。” “每个家庭都要吗?” “对,每个家庭的人口多少,男人和女人各是多少,家庭收入分别多少,还有房屋居住情况,是楼房还是平房,是砖瓦房,还是草房,都要给我写清楚。” “这……!”施进财有点为难的看着魏明。 “怎么,有难处吗?你们这些大队干部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谁家的情况你们不清楚呢,如果连这些都不清楚,我看你们也就不要当干部了。”魏明说完,拎着包朝门口走去。 开着车子出了村子来到公路上时,他思忖着去哪里?想着回乡里时间还早,就开车朝轧钢厂走去。他的心里还是不放心施小宝违反操作规程的做法。不管如何,完成任务重要,安全生产更重要。 车子进了轧钢厂的门后,他直接把车子开到轧钢车间的门口。下了车走进车间。里面还是热火朝天的一番紧张的生产场面,这场面让他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有了更多的担心。他径直朝上次来过的车间办公室走去。进去后,见几个人围在桌子前,其中就有上次见过的车间主任,只是他背对着他没看见他。他没有说话走近了点,发现几个人在下象棋,心里有点上火了。生产车间这么重要的场所下象棋,真是太无法无天了。这时一个面对着他的人发现了他,马上对那个车间主任使眼色。可是车间主任还不知晓的催促着他走棋:“快啊,快走啊,老子将你了,你走啊!”见他不动,又催促着说:“你小子没活路了,掏钱吧!” 看他们不但下棋还下注,魏明强忍着满肚子的火气,走到车间主任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主任阁下,多少钱啊,我来付怎么样?” 车间主任一转身,见是魏明,吓得身子一哆嗦,口吃着说:“魏…魏书记,你…你来了……。”他连忙掩饰着把手上的棋子丢在棋盘上,说:“不来了,不来了。”转脸对魏明招呼:“魏书记,你坐。”他说完后,看魏明的脸铁青着,连忙站直了身子不敢再说了。 魏明看着他那副尴尬的样子说:“你们玩你们的,不影响你们了。”说完,他转身出了车间办公室的门,继而走出了车间。他没有回头,但感觉到身后跟着人,他不愿理他们,径直走到车前,开着车子朝办公区走去。 车子刚进入办公区,他就看到施小宝急吼吼的从楼里蹿了出来。车子刚停稳,他就拉开车门,热情招呼说:“魏书记,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呢,我好迎接你。” 从车子上下来,魏明笑着说:“不说,你不是也知道了吗?” “那是,那是,刚才车间打电话说你过来了,我就跑下来迎接了。” 上楼来到施小宝的办公室坐下后,魏明说:“你那个车间主任是不是该撤换了?” “这……!” “上班时间下象棋,还带彩,这样的人在生产第一线,能担负起责任吗?真的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办?” “好,我一定严肃处理,不过……。”施小宝思忖了一下又说:“他对这个车间很熟悉,真要是换个人,怕一时难以应付,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严肃处理。” 魏明对这样的事也不能多说了,毕竟是内部的管理问题,过分干预也不好,但还是强调说:“骨干队伍的管理很重要,希望你能注意,否则这些人出了问题,影响面很大。” “那是,那是,我一定处理好。” 魏明接下来询问了生产的情况,听说最近进度很快,已经把前一段拉下的进度补回来了,看到施小宝的劲头很大,魏明挺高兴,鼓励了几句后,又说起给老吴家补助的问题,表扬他能够说到做到落实这个问题。 施小宝听着魏明的表扬,脸上泛着喜色,有点得意的说:“魏书记你过奖了,不过,我施小宝是说话算话的人,答应了的事一定会做好。” 看这里没什么大的情况,魏明站起身说:“生产很重要,但是安全更重要,你一定要经常到一线去看看,不知怎么回事,我这心里对你们违反操作规程的做法总是有点担心。” “你放心吧,这条生产线我熟悉得很,不会出问题。” “你也不要掉以轻心,违反科学的事情,总是不那么保险,还是注意点为好,如果出现事故苗头,立即停止这种做法,这要作为一条纪律,你明白吗?” “放心吧!我施小宝心里有数。” 见施小宝一脸不在乎的样子,魏明本来还准备说他两句,忍了忍却没说。他拿着皮包准备走,被施小宝拉住了,说:“魏书记,都到吃饭的时候了,还走啊?” “嗯,不吃饭了。” “回乡里不是也要吃饭吗!今天也没准备,随便在这吃点再走吧!” 魏明看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这时候回乡里,估计也是剩饭剩菜了。于是说:“好吧,在你这里随便吃点。” 吃饭时,魏明拒绝喝酒,俩人随便说起了李天成,施小宝开始倒没说什么,却突然冒了一句,“李天成这小子会拍马屁的很,许书记的家还是我带他认识的,现在倒好,比我跑得还近乎,隔三差五的就去。看他那个得意的样子,怕是拍出点名堂了。” 魏明听了后开始没在意,但仔细一想,施小宝的话里有话。本想问问,可看施小宝收住了话头也就打消了念头。这种事情,人家要是想给你说,自然会说,不想说,你问了也白问。不过,这个消息对他而言,却无疑是个重要的信息。李天成和许书记搅得很紧,他那样品质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说不定会在许书记面前臭他!一想到这里,他脑子里瞬间曾闪现出:李天成会如何在许书记面前臭自己呢?但很快他想起老人家的一句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很多事情既然有某种可能,那么发生本身就不足为奇,更没有必要去揣测对方如何做如何说,还是用一种平淡的心来对待它吧。 吃完饭,施小宝让他休息一会儿,他本想说不了,可想到老吴临死前给的那个账本,觉得借这个机会问问也好,问:“你中午休息吗?” “不休息,有事吗?” “那好,我有个事想问问你。” “到我的办公室吧!” 俩人来到施小宝的办公室坐了下来。施小宝忙乎着给他泡茶。这一会儿暂短的时间里,魏明思索着如何问。此前他大致翻看了一下那本帐,里面除了一些转账形式出去的钱,还有挪来挪去冲利润的资金流动外,很多都是提现金流走的,不但数量很大也没有标明用途。那些转账和冲作利润挪来挪去的,今后查起来应该不难搞清楚。可那些提现金流出去的资金,老吴已经死了,如果施小宝不说,真要查起来会很难的。而且直截了当的问,他肯定不会说,但这个问题又不能不问。 施小宝倒完茶后,见魏明紧锁着眉头不说话,心里打着鼓,两只眼睛眨巴着盯着魏明,生怕说的事牵扯到厂长职务问题。 魏明喝了两口茶后,笑了笑说:“你紧张什么呢?是不是这两天老毛病又犯了,心里有鬼啊?” “没,没,哪敢啊!” “不敢就好,都那么大年龄了,总是管不住老二别说影响不好,对你的身体也不好啊!” 他有点尴尬地说:“那是,那是,男人不就是靠那点精水撑着吗?你放心吧,你给了我悔改的机会,我哪敢不珍惜呢!再说,女人都一个味,搞多了也没劲。” “你倒说了个明白话,我说句粗话你别笑话,女人那玩艺儿脱了裤子不都一个样,我就奇了怪了,难道有的女人那玩艺儿还长了花不成啊!” 听了魏明的话,施小宝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魏…魏书记,你也会说这些话啊!哈哈,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人不会开这样的玩笑呢,哈哈……!” “呵呵,我也是男人啊,也有七情六欲,对年轻漂亮的女人也喜欢啊,可是,一个人不能为了内心里的那一点点欲望,或者说是男人的一种本能,连最起码的道德也不要了啊!如果见个女人就想单个操练,那和畜生还有什么区别吗?” “那是,那是。” “什么都要有个度,男人有时把握不住荒唐一下,人家也许可以理解为一时冲动,但要是寻花问柳乱搞女人,永无止境地追求不属于你的刺激,那就要从思想品质上来分析了,而且天下的女人多了,你能操练得完吗。” “……”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相信你会记住教训把握自己的,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把子年龄的人了,孙子都抱上了,还搞那些污七八糟的事,你可以不在乎别人指着脊梁骨骂,但你想过会给孩子和家人带来心理伤害吗?你不要脸,孩子们还要脸,还要在这个社会上生活啊!” “是,是,魏书记说得对,其实这种事情传出去也很丢人的。” “知道丢人就好,你在我们县也算是个有脸面的人了,说句不客气的话,总是让人家把你当笑料来开涮,活着也没劲,对吗?” “那是,那是,我以后一定改。” “好,我相信你,也希望你维护好自己的个人形象,这个社会你也不是不了解,即便是再完美无缺的人,别人因为种种原因都想着法子泼脏水,更别说你这样生活不检点的人啊!” “对,对,你说得真对。” “对不对的,你自己考虑。”魏明见绕了一个大圈子,施小宝已经精神放松了许多,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该玩真的了。他点了根烟抽着,又喝了两口水,见施小宝又给他添了水后,很随意和平和的说:“这个就不说了,说说你截留下的那些利润的流向吧!” 魏明看似无意却有意的说出这句话,施小宝一下子傻了眼了。看到他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并不像诈他,顿时浑身上下都开始冒冷汗了。他做梦也想不到魏明能知道这件事。在他的印象中,知道的也就是老吴和接他账本的吴桂香,还有李天成曾经怀疑过,但并不知道内情。现在魏明怎么一下子就提出这个问题?是知道点什么还是瞎猜?或者说是掌握了什么呢?他真的有点吃不准了。 魏明见施小宝的脸都黄了,知道这下子击中了他的要害,他并不着急追问,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仿佛一个猎手,面对着唾手可得的猎物,信心十足地等待它束手就擒。 施小宝的脑子飞快地思索着,他搞不清楚这件事魏明究竟掌握多少。是知道一点,还是什么都知道?是知道具体的内容,还是道听途说?只有搞清楚了他才能回答和解释。但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点头绪也理不清。他低着头一个劲抽烟,希冀用香烟的刺激来稳定住自己的情绪。 魏明看他连着抽了五六根烟也不说话,知道他的思想斗争很激烈,一定是在想自己知道多少,或者说是不是诈他,抑或是在想着怎么糊弄自己。于是,笑了笑说:“这个问题就那么让你难回答啊!抽了那么多烟,想好了怎么糊弄我了吗?” “……” 见他不回答,他又激了他一下,说:“呵呵,你也别挖空心思想辙,告诉你,在我魏明的面前,你只有说实话,编什么假话都是枉然的,我要是没有完全的把握,不会问你这个事。” “……” 魏明觉得一个是不能逼得太紧,另一个也要点出问题的所在,否则他会死不认账的,只是点的时候应该讲究策略。他笑了笑说:“其实,每个企业留点后手,换句话说截留点利润,给企业职工谋点福利,或者为了月指标和季度指标拉来拉去,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施小宝听了这话,马上说:“是啊,企业也有个全盘的考虑,有时候隐瞒和截留一点利润也不是没有的。” “那你隐瞒了多少?截留了多少,都流向了哪里?” “这……!”施小宝一时转不过弯了,他不知道魏明究竟掌握了多少,更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截留资金的流向。 “呵呵,别紧张啊,实话实说,不要有什么顾虑。” 施小宝听他这么一说,精神上放松了许多,他分析魏明也许不知道具体的数量,今天找他问也不过是根据其他企业的一般惯例来试探他,他故作轻松地说:“这有什么,截留利润也不是我一个企业存在的问题,只不过我的厂子大,数量多一点而已。” “多多少呢?” “那也要看情况了,有时候效益好点了,留得多一点,效益不好就少一点,至于流向嘛,不管是留得多也罢少也罢,全都用在平衡指标上了。” 魏明明白他在和他绕圈子,想套他的话,如果不点他一下,还不知道绕到哪里去呢。他笑了笑说:“真要是用在平衡指标上,那我也就不会问你了?” “那你……?” “怎么?还装糊涂啊!我问得是你以现金形式提取的那一千多万资金,究竟流向了哪里?” “这……!”施小宝顿时觉得眼前一黑,他明白魏明绝不是简单的问,一定是掌握了具体的材料,否则不可能说出大概的数额。这些钱的大概数额他很清楚,而且送给谁他都有记录,但这些他怎么能说出来呢?更何况一旦说出是送人和拉关系了,魏明绝对会追问送给谁了,那是打死他也不能说的啊,说出谁的名字都会要谁的命啊! “呵呵,不好说是吗?怕说出送人,或者用作别的地方,我会追问送给谁,干什么了,对吗?” “……” 魏明看着施小宝的脸色黄了变黑了,黑了变绿了,明白他的内心里在激烈地斗争着。此时他胸有成竹了,最起码他掌握了一点,这些钱都是用于拉关系,或者送给私人,而且绝对不是一般的人,很可能是一些头头面面握有重权的人。否则他不可能这么紧张和为难。 一时间屋子里很静,静的可以听见彼此之间的呼吸声。细心的人可以听得出,魏明的呼吸很平稳,而施小宝出气很不均匀,甚至还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此时,如果用文学语言来形容,那就仿佛是决战双方意志上的较量和比拼,以及耐力和智慧的对抗。不同的是占完全主动的魏明并不是稳操胜券,需要进一步通过施小宝的阵脚和方寸混乱之际,逼他就范和交代,很多事情如果施小宝不说,那就有可能成为永远无法证实的事实。而处在被动挨打地步的施小宝,尽管内心里不会甘愿被动挨打和俯首就擒,但却绞尽脑汁思索不出一个很好的办法来解脱和抵赖。 俩人彼此就这样僵持着、抗衡着。谁也不想先 第二十八章 回到乡里,他看到李天成匆匆忙忙正要出去,随口问了问他到哪里去,李天成似乎有点尴尬地犹豫了一下说,不到哪里去。见李天成不说,魏明也不问了,看那个样子他就明白保不定出去搞什么鬼了。这一瞬间,他猛地想起了施小宝说李天成的话,于是很有意味地看了看李天成一眼,再没说什么顾自上了楼。 李天成看着魏明的背影,冷笑着上了车。他暗想:别张狂,你也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奔头了,老子马上就替代你。 这一段时间里,李天成朝许书记那里跑得很勤,几乎是两三天一次,每次去都不会空手。他信奉的是只要你敢拿我就敢送,所以前前后后已经送出去近十万元的东西和钱了。从第一次颤颤巍巍的不好意思,到最后看许书记并不拒绝而变得堂而皇之了。在他看来,许书记也是人,也是食人间烟火的人。他把宝压在许书记身上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希望许书记能助他一臂之力,登上党委书记的宝座。从年龄来讲,这也是他唯一可能得到的最高职务了。至于还能做多长时间他并不奢望,只要在退休前能实现这个理想,对他来说别无所求了。其实,他原先也对有没有能力取而代之魏明没有把握,可是,从魏明处理施小宝的事件中,他看到了希望,最起码许书记对魏明一意孤行地坚持要处理施小宝而引发的不满,给了他信心和力量。所以,当施小宝把他引见到许书记的家后,他就撇开施小宝独往独行了。目前看来,形势一片大好,从许书记已经不止一次暗示过,要将魏明挪挪窝的意思来看,魏明的走只是时间问题。为了这一天的早日到来,他必须加紧努力。在这点上他很信奉老人家的一句话,那就是: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共产党就最讲认真。今天他就怀揣着一万元,理由嘛,他早就想好了。 自从魏明处理施小宝后,他本以为施小宝肯定会和他一条心,可没想到施小宝似乎对魏明并不是恨之入骨。有时候骂两句也不是没有的,但更多的是说魏明是条好汉,比他李天成要好很多倍。两人有一次喝酒的时候,施小宝还说县里所有的干部里面,他最佩服的就是魏明,魏明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共产党员等等。虽然那可能是酒喝多了的胡言乱语,但他却由此看出施小宝内心里很欣赏和佩服魏明。如果他不能把魏明搞走,施小宝是绝不会死心塌地的听话,施小宝要是不听话和他闹翻了,他在施小宝手里的短处,随便找几件出来,也足以置他于死地了。他必须加速实现自己的愿望。 车子很快来到了县城,他让司机把车停在许书记家不远的地方,然后走着去许书记家。他不能让司机知道他是去送礼,现在这种形势下,不能让任何人察觉他的目的。 这种时候来许书记家,许书记肯定不在。许书记的爱人开门后,见是他来了,很热情地招呼他进了屋,李天成知道她的热情来自于这些天每次来都带东西的缘故。此时,看到她的两只眼睛盯着他身前身后看,并流露出一些失望甚至嗔怪,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坐在沙发上他就想,过去人家说得绝对没有错,男人是靠征服世界后征服女人,而女人是征服了男人后征服世界。多次的接触,他已经明显地感觉出许书记的老婆把钱看得很重。所以,他这次就是瞄准她母亲生日的信息施展攻势的。 喝了几口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信封递给许书记的爱人说:“吴老师,听说令堂大人马上过生日了,没什么准备的,这点小意思表示一点对老人的祝贺。 许书记的爱人吴老师并没有伸手接信封,而是看了看他说:“你太客气了,我老妈的生日怎么能让你破费呢!” 李天成明白她不拿并不等于不接受,而是从话里表示出了她的意思。于是,他很乖巧的把信封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和她扯起了别的事情。他虽然不是很会说话,可他必须没话找话的和她说。他在等着她问他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那句话,这样,他就可以隐讳地表明自己的想法。其实,在这之前,吴老师已经给他多少透露了许书记对魏明很不满的意思,而且还说她已经在许书记的面前推荐了他的话等等。可是,他还是希望这个不会只是吴老师的一面之词,如果这些话能从许书记的口中说出来,那就有把握多了,只有许书记说才有可能成为现实。虽然许书记也不止一次的暗示过,可暗示总是暗示,他需要的是付诸行动,而不是那种若有若无的暗示。 果然,吴老师憋不住了,说:“老李啊,你也别着急,你的事许书记心里有数,他前天还说一定要在年前把你的事解决了,只是现在需要找个机会把那个姓魏的挪动了才好明确你的事。” “是吗?那太好了,你看,我也一把子年龄了,如果能动到那个位子上,我绝不会忘记你和许书记的恩情的。”李天成说完后,又把茶几上的信封朝前推了推,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无非是今后如果事情办成了,这个都不成问题。 吴老师显然看出了他动作里的潜台词。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吴老师接了电话听完后说:“许家乡的李乡长来看你。”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吴老师把电话递给李天成,说:“老许让你听。” 电话里许书记说:“今晚我有应酬,你找我还是那个事吗?”他忙说:“不是,不是,我是来孝敬您的岳母大人生日的。” 许书记听了没吭气问:“最近乡里怎么样呢?” 李天成觉得这是个机会,马上说:“乡里还是那个样子,只是魏明最近好像盯着小宝不放,天天在那里找他的麻烦,乡里也是独断专行的很霸道。” 许书记听了后说:“魏明揪着小宝究竟想干什么呢?我就不信他能一手遮天,轧钢厂一年产值几千万,搞垮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呢?好了,我知道了,不能再让他无法无天折腾了。”说完就放了电话。 李天成拿着电话反复咀嚼着许书记最后的话,似乎看到了希望,他心里翻腾了起来。放下电话后,听到吴老师说:“时间不早了,你在这吃饭吧!” 李天成虽然周身沸腾着,但还是听出这是在下逐客令,连忙站起身说:“我回去吃,回去吃!”说着就朝门那儿走。 “吃完饭再走吧!”吴老师嘴上挽留着,人却已经把门打开了。 出门后李天成想:什么留我吃饭,还不如说赶我走好。我算是看透了这些当官的老婆了,东西要钱也要,却一点人情味也没有。若不是为了那个党委书记的宝座,才不会低三下四求这种女人呢!什么事情都是坏在这些女人的手里。这方面的事情我见得多了,过去洁身自好一辈子的老革命,不都是被别人从夫人那里打开的缺口吗?不过,他也感到很高兴,如果这些女人也和老革命一样刀枪不入,那他李天成不就没了活动的可能吗?而且今天许书记的话应该已经说明最近的活动很快就要有成效了。 到车上他给施小宝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里?听说还在轧钢车间里忙乎,还说魏明叮嘱一定要注意生产安全,他不敢掉以轻心守在生产线上后,他冷笑着说:拿着鸡毛当令箭,魏明放个屁你也当圣旨啊!你小子就不能长点记性,别让他整天把你当猴耍!你以为伸长舌头舔他的屁股就拉屎给你吃啊?到时候该整你还会整得你尿不出来。说完正要关手机时,听到施小宝说:只要魏明在乡里一天,我施小宝就要做一天好人,你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喷那些狗屁话挤兑我,你以为你的日子就一定会好过吗?告诉你,魏老大今天已经查我截留利润的问题了,你吃我那么多的黑钱可全是从那里出来的,真要搞起来,你小子别说尿不出来,吃枪子砍你的脑袋当皮球踢也说不准哟!狗东西自己好自为之吧!我尿得出来尿不出来不用你操心。说完就关了手机。 施小宝的话如同炸雷般在李天成的耳边轰响,震的他眼前一黑,手也痉挛地抖了起来,举在耳边的手机好半天都忘记拿下来,周身上下全被一股涌上来的寒气浸淫着。他不能不佩服魏明的本事,把施小宝整得那么惨,还能屁颠屁颠的为他卖命不说,又掐住了他截留利润的命脉。真要是被他掌握吃黑钱的事,那就不单单是做不做党委书记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保住性命的问题了。这种情况下,他绝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心慈手软的放弃努力。古人说:无毒不丈夫,一定要在短期内搞掉魏明取而代之,而且要越快越好,不让他有机会查截留利润的事。 他点上一根烟猛地抽了几口,思索着如何尽快搞掉魏明,可冥思苦想一番,却不知该如何下手。看来只能把宝继续压在许书记的身上,明天再送钱去搞定他。可他却对是否能搞定许书记没底气,不由得哀叹到:许志清啊许志清,你到底要多少钱才能帮我啊!他有点绝望地闭上眼,对司机说:“找个地方喝酒。”这个时候他很想用酒精给自己壮壮胆。 他和司机在饭店喝酒的时候,魏明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大约九点多钟了,门口想起了敲门声。他听出是田恬惯有的手法,忙说:“进来。” 田恬轻盈地走了进来,对他莞尔一笑说:“魏书记,忙什么呢?” 魏明站起身说:“没忙什么,看看文件,你坐。” 见田恬坐下后,他也走到她对面沙发上坐下,问:“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 “嘿嘿,领导同志都没走,小巴拉子哪敢走啊!再说了,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是吗,什么事?” 田恬看似嗔怪实则有点撒娇似的说:“还不是你答应的好事啊!真想不出你什么时候应下这种烂事?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呵呵,什么事还扯到我呢?”魏明不解的问。 “还不是你答应黄书记帮他们办团委书记年会的事!” “哦,他们准备来了?” “是啊,下午打电话说后天开会,还说你答应经费乡里出。” “我是答应了,经费的问题你别担心,我帮你解决,筹备会议你多费点心,而且一定要搞好搞成功,当然了,什么叫好呢?无非是接待得好,吃得好玩得开心,临走时给点东西呗!” “嘿嘿,你倒是门槛很精啊!接待好吃好玩好送好,九个字就概括了,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为这九个字我不要忙死呀!团委就两人,安排会议和布置会场不说,还要准备礼品,哪样不要人去做啊!” “这个好办,我让于钢集中所有党团线的干部帮你布置会场,礼品我已经给不锈钢器皿厂的姚厂长说好了,一人一套不锈钢炊具,多了也送不起,到时候你安排车子去拉就行了,至于吃的问题,我让办公室准备,总之,这个事我做你的强大后盾,你大胆的去操办就是了。” “那我可要好好的谢谢你老人家了,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魏明一笑,说:“妹妹你大胆的朝前走,莫回头哟……!”说完他大笑了起来。惹的田恬也笑了起来。 魏明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田恬说:“没什么了,我也该回去了,时间不早了,明天一大早还要准备横幅和会议议程的事。” “这是你当团委书记后第一次组织活动,虽然是帮助县里搞,但也是对你能力的一次检验,一定要做出个样子给各乡镇和部委局的团委书记们看看,拿出你小田的本事和水平来。” “这你老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小田别的不敢吹牛,操持这么个活动还是驾轻就熟的。” “呵呵……,刚才还哭丧着脸埋怨我给你找好事呢,现在又一脸轻松了,呵呵,说实话,我倒是希望今后多一点这样的会到我们这开,组织得好了,不但对你有好处,对乡里也有很大的好处。” “你放心吧,这次我一定组织成第一流的年会,怎么说本小田也要给您老人家争脸啊!” “拜托了,怎么能说是给我争脸呢?有点集体荣誉感好不好啊!这是代表乡里做事。” “嘿嘿,乡里还不是你老大,做得好了,老大的脸上有光彩,做得不好了,老大也跟着丢脸啊!” “哈哈……,那倒也是。” 田恬站起身说:“那我就走了,于书记那里你去说啊!” “这个没问题,本来也是他负责的条线!” “谢谢哦!”田恬对他一笑说完后,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问:“轧钢厂你去看过了吗?他们最近干得倒是不错,可我担心他们求功心切,搞不好会出事故。”说完后她看魏明没什么反映,又说:“说起来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他们早就这样乱搞过,但那个时候的机器状况和现在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我也有这样的担心,可看他们好像胸有成竹似的也不好多阻止,不过,科学的东西是来不得半点马虎的,他们的企业特点也不允许乱来,中午,我还叮嘱施小宝注意安全!晚上我打电话问了,施小宝还在生产线上盯着呢!其实,他嘴上说没问题,我看也很担心,我会多去看的,如果真有事故苗头,一定坚决制止他们。” “你以为能制止得了吗?他们既然想这样做,那就绝不会听你的。” “那可不行,这种事情如果不加以制止,万一出了事故,到头来还不是我要负责任呀!” “这个事你一定不能掉以轻心,不能忙乎一年了,年底再出个事故,辛辛苦苦的工作成绩全被抹煞了。” “我知道了,赶快回家吧!” “怎么,赶我走啊?嘿嘿,你要是再赶我走,我就不走了。”田恬调皮的又坐回沙发上。 魏明看她那个顽皮的样子,笑着说:“呵呵,哪里啊,我怎么敢赶你走啊!” “你赶不赶我了?你要是不赶我,那我就走了,这里是领导重地哟,小民可不敢多待。”说完后她从沙发上一蹦起来后,朝门口走去,快到门口时,转过身做个鬼脸说:“不要嫌我烦哟,我可是很乖的哟!”说完,风一样的出了门,在走廊里留下一串“咯咯咯”的皮鞋声。 魏明聆听着那串远去的皮鞋声有点发呆。说心里话,他真的很希望和她多说会儿话,但天色已晚必须克制住自己。尤其是这一瞬间想到有人会猜测和议论他俩的关系,顿时涌上来一阵烦恼。要说他和田恬的关系,那应该是绝对纯洁和无可指责的!可转而一想,这也是当今社会的一个特点,什么事情一粘上男女二字,总会有人在这方面做文章。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大班椅上坐下后想,今后不管如何还是应该注意点为好。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正在他一再告诫自己要注意的时候,一双邪恶的眼睛已经在楼下紧紧盯着他的窗口,并焦急盼望着他和田恬之间发生故事,他好去抓奸从而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此人就是李天成。当他从县里吃完饭后,特意让司机弯到乡里,准备把办公室里白天招待客人剩下的水果拿回去给孙女吃。下车后,他抬头看见魏明办公室亮着灯。本来准备上楼拿了东西就走,又发现田恬的办公室也亮着灯。他猛地激动了起来,找了个因由打发走司机后,独自隐藏在楼下的树丛里,瞪着两只因激动不能自制,甚至像狼一样有点发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窗口。刚才在车上还发愁没辙搞掉魏明,没想到机会却送到了眼前,他怎么可能不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好机会呢?他很得意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乡里,否则他也许就错过了这个对他来说的天赐良机!他的心跳得‘怦怦怦’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快关灯啊!快脱衣服操练啊……! 世间的事情也许就是这么蹊跷,正当李天成渴望的发急时,魏明办公室的灯突然灭掉了。李天成一阵狂喜,边朝楼上跑着边掏出手机,拨通派出所的电话,压低声音说:“我是李天成,快点派人来,魏书记办公室有案情。”说完啪的关掉手机,几乎是一溜小跑的朝楼上奔去……。匆忙之间竟然没有注意田恬办公室的灯也是同时灭掉的。 本来田恬走后,魏明还准备继续看看文件,刚看了不到一页,突然电灯灭了。他狐疑的点着打火机照亮,诧异地看着头顶的日光灯时,听到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跑步声,似乎还听到楼下也有人奔上楼的脚步声,他举着打火机照亮走到门口,正准备拉门出去看时,门被人一脚踹开了。随着踹开的门卷起的风,手里的打火机被吹灭了,他还没来得及再次打着时,一个尖利的近似于鬼嚎的声音在耳边震响:“不要动,谁都不准动。” 在这漆黑的大楼里,这声吼叫听得很瘆人,魏明也有点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几步。等他再次点燃打火机时,才看清踹门的竟然是李天成,很显然刚才那声鬼嚎也是发自于他,而且他的脸在摆动不定的打火机光亮照射下,扭曲着显现出有点狰狞的表情。正在他大惑不解时,两个派出所的民警晃动着手电也冲进了办公室。什么事情都怕巧,那两人刚进来没几秒钟,日光灯的继电器闪动了两下后点亮了灯管,屋子里顿时明亮了起来。白炽的灯光下,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魏明奇怪的看着李天成和那两个民警,最先从惊讶中猛醒过来,问:“你们干什么?” “这……!”李天成尴尬地看着魏明,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两个民警也十分诧异地看看魏明,又看看李天成,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态。其中一个犹豫了一下,有点支吾的说:“刚…刚才李乡长打电话说…说你这里有案情,我…我们就过来了。” 魏明转过脸两眼盯着李天成看了看,声音虽然不高却含着严厉的问:“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案情?什么案情?是因为断电吗?” “这……这……!”李天成的汗马上就下来了,他万万没想到刚才的黑灯是突然断电造成的。他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尴尬万分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时,他身后的走廊里传来了“咯咯咯”的皮鞋声,一直到他的身后停了下来。 来人显然是田恬了。原来她从魏明的办公室里出来后,刚进办公室就停电了,她摸索着拿着自己的包,锁了门准备回家时,听到楼下有人跑,动静很大,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好这时电来了,她就走了过来。 此时,魏明又问:“不就是断个电吗?值得你大惊小怪的谎报案情,惊动派出所的同志吗?” 听到魏明的问话,站在李天成身后的田恬,不无讥讽的说:“魏书记你这还不明白吗?他又在玩搞老书记的鬼把戏,只不过这次从后台跳到前台,连脸也不要的赤裸裸上阵了。” 魏明马上明白了李天成的险恶用心,醒悟到他为什么要踹门和发出那声怪叫了。他真想破口大骂他几句,可忍了忍还是顾及他的面子,对两个民警说:“你们回去吧!有事我再招呼你们。” 那两个民警也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忙说:“好,好。”说着转身出门匆匆地走了。 李天成见两个民警走了,慌乱地说:“你忙,你忙,我也走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站住!”魏明大喝一声,吓得李天成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他强撑着稳住了身子,由于转身后直接面对田恬,看着她那漂亮的大眼睛里投射过来的愤怒目光,他的两条腿控制不住的打起了哆嗦,身子一歪,忙伸手扶住了办公室的门才没有栽倒在地上。 魏明冷笑了一声,问:“李天成同志,你不准备为你刚才的举动解释点什么吗?” “啊…不,不不,我…我…!” 田恬鄙夷地说“我你个头啊?都那么大年龄了,整天动歪脑子搞名堂你累不累啊?你以为魏书记和我是你想象的那种不顾廉耻的人吗?我警告你,今后再动这样的坏脑筋,朝我和魏书记身上泼脏水,小心我告你个诽谤名誉罪。”说完,她一扭头走了。 李天成被田恬的话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听着她的皮鞋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后,他在心里狠狠地骂着:“小骚娘们,得意什么?等老子上去了再好好的调理你,到时候不把你个小x整得送上门让我操,我就不姓李。 他正在心里暗骂时,听到身后的魏明说:“李天成,你要是打我的坏主意搞名堂,那你真是瞎了眼了,我魏明向来做事光明磊落,别哪天把我惹急了,给你老帐新帐一起算,你走吧,哪儿凉快到哪儿呆着去。”说着,一向涵养很好的魏明,竟然从身后一把将他推出了门,又‘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懵了的李天成被一肚子懊恼笼罩着,站在走廊里不知该走还是不该走。好一会儿,才从尴尬焦躁中沉静下来。心说:妈的,这次可把脸丢大了,让这两个狗男女数落的无地自容,连一向对自己很客气的魏明也翻了脸。庆幸的只是把他推出门,要是换了别人那还不动手煽他的大耳刮子呀!一想到这里,他很后怕的费力挪动着腿朝楼下移去……。 第二十九章 送走了那班子团委干部们,魏明返身上楼。于钢和田恬也跟在他的身后。于钢说:“魏书记,看黄书记那个样子很满意哟。” 魏明说:“满意就好,县衙门的人,伺候好了那是应该的,伺候不好了,那帮小毛猴的乌鸦嘴不知道会四处张扬着说什么坏话呢?” “那是,我那阵子在县里就是这样的,下面招呼的不好了,总以为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四处给他说三道四的,可到了乡里后,才体会到乡里干部的不容易。” “哟,我们的于书记现在能体会到乡干部的不容易了,嗯,不错,有进步,孺子可教啊!哈哈……。” “人家于书记哪是孺子可教啊,那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也,到我们乡里来,是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呢!将来肯定会飞黄腾达,多少个级别在向他招手呢!”田恬在一旁说。 她的话把他们俩都说笑了,于钢忙说:“你小田也是前程似锦啊!你马上就是市领导了,到时候别忘记我们这些一起战斗过的乡官们啊,哈哈……。” “去你的,乱说什么呀!谁要到市里去,是你自己吧!”田恬反驳着。 魏明对他俩说:“你们虽然很辛苦,但还不能休息,安排人把会议室收拾一下,过几天乡里开会还要用。”说完后丢下他们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进到办公室里,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茶杯,脑子里思索着团县委黄书记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当时,黄书记握手告别时伏在他的耳朵边悄悄说:“魏书记,你这人绝对是好人,可好人有时候不一定有好报,你还是应该多到许书记那里去走动走动啊!”说完,很诡秘地看了看他,握他的手也似乎使了点劲,然后再没说什么上车走人了。 他反复想着黄书记为何这样说?而且表情那么诡秘,这不能不引起他的深思。是他听到什么风声?还是随便说说而已?联想最近几天李天成一副踌躇满志的小样,听说还不断给各企业打电话,询问生产任务完成的情况,又让财务给他提供一份详细的资金往来情况等等。这些情况凑合到一起,他觉得黄书记说的话绝不是空穴来风、信口胡说。而且依他对黄书记的了解,如此精明的人,不会轻易说没用的话。能对他说这些话,一是对他还算信任,另一个是好心好意的提醒,可他搞不懂的是这种提醒是指哪个方面?按理说,到领导那里走动走动也很正常,可他魏明这么些年来,不论在哪个岗位,与任何领导之间都保持等距离,从没有去拍过哪个领导,或者冷落过哪一个。到地方这几年里,虽然他对县里的每个领导都有自己的看法,但却一直本着和领导只谈工作不谈个人私情的原则,交往也是不亲不疏,基本保持一定的距离。 当然了,他也不是看不上县里的这些领导,更不是妄自清高,领导中他也有佩服的人,一个是县长刘文水,人家是研究生学历,有才华有能力,口才和文章都是呱呱叫,为人也很诚恳,还有纪委严书记,党性原则强,处事果断,从来不徇私情,而且在处理干部问题上,也不是那种抓住问题朝死里整的作派,总是尽可能给犯错误干部留出路的原则,绝不做那种抓住问题一棍子打死的事。这样的处事原则,他真的很佩服。原先对许书记也很敬重,可自从施小宝的事出来后,他在这个问题上的做法,让他感到很失望甚至有点反感。至于其他领导嘛,他接触的不多,也说不出什么。可现在看来,黄书记的话还是很明确的,他魏明可能真的得罪了许书记。 但要说起得罪许书记的地方,也就是在处理施小宝的问题上没按照他的意见去做。可他处理的并没有错误啊?施小宝的问题摆在那里,哪个人来当这个党委书记都会处理的。当然了,在处理施小宝的问题上他多少还是搞了点小名堂,但单纯从施小宝的问题上来看,他处理的问心无愧,更何况从目前施小宝的情况看,并没有因为这样处理就一蹶不振了啊! 正在冥思苦想时,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他犹豫着还是拿起了电话,是许书记的秘书小徐打来的。虽然天南地北的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可他还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他话里有话,他直截了当地问徐秘书,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暗示他。徐秘书沉思了一会儿说:我是在外面给你打这个电话的,本来是不应该的,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是个有能力的人,所以我想给你透露一点消息,你的工作也许有变动,至于变动到哪里目前还说不清楚,但是变动是肯定的,希望你有个思想准备,不要到时候措手不及。他听了后表示了谢谢并放下了电话。 正准备点烟抽时,桌子上的电话铃又响了起来。他心里一惊,揣测着是谁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话筒,听出来是老书记,他马上想起前天小张曾告诉他老书记找过他,并留了家里的电话,很内疚地说:“老书记,对不起,这两天忙得昏头昏脑,忘记给你回电话了。” 老书记说:“没事,我可以打过来。”说完后,老书记那边没了声音。 魏明想着是不是断线了呢?正在思索着,听到老书记说:“小魏,你要有思想准备,我前天听说有人要变动你的位子,我分析是李天成那个王八蛋捣得鬼,对这个人你不能抱有任何幻想,他可是谁都搞的家伙。”听着老书记的话,他的头‘嗡’得一下子响起来了,拿着电话筒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他连忙静了静神,对老书记说了声谢谢后放下了电话。点上一根烟抽着,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从目前很多迹象表明,原先的猜测已经从团委黄书记和徐秘书,以及老书记等人的话里,基本得到了证实。很明显,动王达诚是前奏,最终势必涉及到他的猜测并不是凭空臆想。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猜测得到证实了,当事人的思想倒平静了许多。魏明此时的心情反而从那一丝儿涌上来的沮丧中冷静了下来。他对工作有可能变动到哪里倒考虑的不多,毕竟在不同的职务和岗位上工作过多年了,已经习惯了被上级不断地安排和调动的变化,也有一定的坦然应对能力。可是,在他准备实施自己设想的改革计划时,变换他的工作还是多少让他感到很遗憾。乡党委书记的位置虽然不是很高,却是他施展整个改革计划的平台,如果这个平台失去了,那么他的改革也就无从说起了。即便是调整到其他乡镇去做党委书记,可那个乡镇的实际情况是否具备现有乡的改革基础和条件呢?此时,那丝儿已被冷静所替代的沮丧又流露了出来。 这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魏明一听就知道是田恬,此时,他觉得田恬来得真是时候,他连忙站起身,打开了门。 田恬看到他来开门,并不觉得惊讶,因为,她已经意识到魏明也会知道一点风声的。而她也是刚刚得到的信息,本来她准备把他约出来,但一想这件事很突然,所以马上就过来了。看到魏明的脸上似乎有点疲惫,不,或者说是沮丧更为妥帖,尤其是见到她时表情上的那一种渴望,让她感到很担心。走到沙发前坐下来后,似乎又有点不安的站起身,拿起他的茶杯给他添了点水,自己也倒了一杯白开水才坐了下来。 魏明看着田恬做完这一切,没有说话也没有坐回自己的桌子前,他是在考虑是否和她一起坐到沙发上。这一阵他有点犹豫。从本心来说,他很希望和她坐得近一点,可是他又不能表现得过于亲昵了。 田恬怎么能看不出魏明的那丝儿犹豫呢?她坦然地笑了笑说:“你还是坐到你的老板位上吧,那样你我就是上下级之间的工作交谈了。” 魏明没有想到这个聪明的女人,一下子看出他的心里所思,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但很快就镇静了下来,说:“也没有那么严重,坐在哪里说话,我和你都不是非要以上下级交谈的形式,我们更多的成分是好朋友,对吗?” 田恬看着魏明没有说话,她理解魏明是有意识掩饰自己刚才流露出来的那丝儿沮丧。眼前的魏明,似乎比以前苍老了许多,以往脸上无法改变的自信和英姿勃勃的锐气,似乎被那些烦恼的事情,消弭得所剩无几了,而更多的是从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希望和她说话的渴盼。 到团委后,她感到很不习惯。从她本人的特点和能力来说,做秘书显然要比做团委书记更称职。几年秘书工作下来,接人待物和处理迎来送往的磨练,已经使她掌握了什么场合该用什么分寸,对待什么人该用哪种方法的诀窍,或者说是技巧,而这些分寸和技巧她可以说已经炉火纯青了。可到了团委这边,很多工作对她来说都很陌生,甚至是一窍不通。整天闷在屋子里,也让她感到很窒息。她几次都想提出来不干,可碍于魏明的好意,只能放弃不干的念头。前段时间,她提出号召团员们捐款献爱心,建立辅助就学的资金,资助因贫困失学的孩子们完成义务教育,同时也根据全乡团员实际情况,准备开展一系列的活动。她想既然来了,那就一定要干好,这不单单是她个人的事情,而是不能让魏明失望。可是,正在她准备大干一场,把团委的工作做好时,却听到魏明的工作有可能变动的消息。 她这里不说话,魏明有点着急了。其实,他刚才已经意识到自己是有点神经过敏了。俩人即便是坐得近一点又有什么呢?她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不是那种考虑问题欠妥和鲁莽的女人。而且刚才自己朝别的地方去想,多少也有点亵渎田恬的好意,于是,从桌上端起茶杯,走到田恬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问:“怎么样,忙会议的事很累吧?” “还可以,主要是一些琐碎的事情忙乎一点。” “组织的相当不错,黄书记简直可以说是赞口不绝啊!” “他有什么可说呢,什么都安排的好好的,吃喝玩拿,操什么心了。” “呵呵,看来你还有点怨气啊?只要人家满意,那我们的工作努力就没有白费,今后有这样的机会,我还会安排你的。” “你还能安排我吗?” “哦,听你话里的意思是我今后不能安排你了?” “这……!”田恬有点犹豫的没说下去。 “看来你今天来我这里,不单单是来坐坐吧?” “……” 田恬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已经让魏明感觉到他的猜测是对的,她也听到他的工作可能变动的消息了。这个从她和刘县长的那层关系也能想得到她可能知道的还很详细。不过,此时他无心去多想消息是否确实,如果说他在田恬来之前还对自己今后的去向有所考虑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很坦然了。 田恬的思想上激烈的斗争着,她不是不想告诉他,而是觉得县里的领导们这样对待一个有事业心和有能力的干部,是很不应该的。可现实就是这样残酷,你做得好有能力,但你违背了领导的意图,让领导觉得你不听话,不能服服帖帖的任由他们指东到西,那你的能力再强也不行。别看现在的领导,整天嘴上说得是大胆提拔人才,任人唯贤使用干部,可从心理上还是喜欢吹牛拍马、俯首贴耳的庸才,喜欢围着他们转的人,喜欢总是顺着他们的话去说去做的人,而且现在还喜欢那些夸大成绩标榜自己的人。用他们的话说那就是宁用听话的庸庸碌碌无能之辈,也不用有能力有本事却带刺的干部。 按理说,魏明并不是那种总是和领导唱对台戏的人,多年领导干部的锻炼,已经将他的棱角磨得差不多了,在处理上下级关系上,他还不是那种愣头青似的人,可就因为在处理施小宝的问题上,违背了许书记的意愿,先是被搅黄了提拔县委副书记的事,现在又……。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她对前途真的充满了惆怅和迷茫,她觉得这样做的本身不单单是对魏明个人的伤害,而是对那些兢兢业业工作的人的伤害,可是,在官本位的社会里,领导的意图就是不能违背的现实。她越想越不舒服,拿起刚才自己倒的那杯水喝了一口,然后重重地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魏明看着田恬失常的举动,并不觉得她有什么不妥的,毕竟田恬和他相处得不错,冷不丁听到自己的事,情绪没点失态倒不正常了。本想开两句玩笑让谈话轻松一点,可还没张嘴,却看到田恬的眼眶竟然涌出了泪花,这让他有点犹豫了,他是最怕看到别人流眼泪了,尤其是一个女人,一个和自己能够肝胆相照并且十分体贴的女人。尽管他和她之间是很纯洁的上下级关系,或者说是友谊,可是,面对一个泪水涟涟的女人,他还是有点无法控制自己。思索了一下后,他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县里要变动我位置吗?” “……” 田恬不说话的表情已经表明她是为他而流泪。其实,他已从心理上做好接受现实的准备了,所以觉得很轻松。他对田恬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不当这个党委书记,个人的待遇也少不了,最起码正处级的工资是要给我的。”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只是这一不当党委书记了,准备明年实施的加大引进力度,改革现有企业,成立集团型大企业的计划,可能要夭折了,这多少让我有点遗憾和失落。” 田恬此时压抑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她有点失声地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考虑你那个改革计划?”“呵呵,怎么不考虑呢?” “想想自己的事情吧,我的好领导啊!你这一变动,不知道动到哪里去呢?” “管他呢,到哪里都是工作啊!”魏明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呢?心里的遗憾和失落还是显而易见的。凭心而论,工作的变动对他来说真的没有什么,而是酝酿了很久的改革计划,应该说已经深思熟虑后形成了具体内容和实施步骤的设想,虽然尚未形成文字,但已经在脑海里有了比较清晰的思路。只要条件成熟,再经过一些调查研究,很快形成一整套计划并不是很难的事,可是……。但转而一想,自己不能做的事情,别人也能做,如果真的变动了工作,一定要把自己脑子里的计划,和盘托出给新的领导,让他继续延续自己的思路,并能够在实践中推行下去,把全乡的经济推上一个新的台阶。 说心里话,改革计划是由他或者别的人来实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努力使它能够实现,能够推动全乡的经济工作,给全乡人民带了更多的实惠,改善和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那才是经济改革的目的,而不是改革是否给哪个人带来好处的问题。他相信自己能够说服新来的领导继续延续在自己脑子里酝酿多时的改革计划。此时,他的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他的那个计划得以实施,并且真的推动了全乡经济工作的美好前景,脸上也浮现出一种欣慰和充满期望的笑容。 田恬看魏明沉思了一会儿,眉头又舒展开来,而且脸上还出现一种幸福的微笑,她很奇怪的看着眼前这个让她敬重和着迷的成熟男人,从心眼里佩服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如此坦然自若、安然镇静。她不由得感慨到:这才是男人啊!这才是有着宽大胸怀的男人啊!这才是我最心仪的成熟男人啊!一想到后面那个,田恬的脸上浮起了红晕,心也“怦怦怦”的跳得激烈了起来。她这一瞬间真的有点妒忌魏明的爱人了,这么好的男人怎么被她给得到了呢? “你看看,我都无所谓,你还流什么眼泪呢?真是女人家家的,呵呵……,放心吧,做党委书记我们是好朋友,到其他单位工作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吗?” “对,对,你也不一定就不做党委书记,我只是听说工作有变动,目前还不知道变动到哪里,车到山前必有路,凭你的能力和才华,总会派大用场的,对此,我坚信不疑。” “呵呵,能不能派用场就不说了,能够和你相识,并成为好朋友,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你知道吗,朋友是可以有很多,知心的朋友却很少,而知己的朋友更是凤毛麟角,你说哦!” “那你把我看作什么样的朋友呢?” “你说呢?” “我要你说啊!”田恬顽皮的要魏明说。 “呵呵,让我说一个已经有明确答案的问题,可不是你小田的风格啊,什么时候不都是我一个眼神、一个暗示你就马上领悟和明白呢?” “嘿嘿,哪有那么神呢?”魏明的轻松似乎感染了田恬的情绪,她有点破涕为笑地露出了笑容。 见田恬的情绪好点了,魏明说:“助学基金和帮助失学儿童的计划要继续实施,不能虎头蛇尾,资金落实了,下一步就是如何行动,我相信你会善始善终的。” “这个你放心,不干则已,干了就一定要干好,既然已经到了那个位置,一定要做好工作。” “这我就放心了,不论到哪里我都希望你能在工作实践中得到锻炼和提高,当然了,我更希望我的小田今后能有大的发展哟。” “嘿嘿,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小田呢?” 魏明有点尴尬,但他马上笑着说:“怎么不是我的小田呢?你是我的忘年交朋友啊!” “那今后我能称呼你大哥吗?” “呵呵,我倒是很希望你叫我叔叔啊!”魏明看田恬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与她开起了玩笑。 “叫叔叔不是把你叫老了吗?还是叫大哥好!” “行啊,有你这么可爱的小妹妹,我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那我今后就叫你大哥了,好吗?” “好是好,但只能限于我和你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叫,当着那些人的面叫大哥,别人还不知道会把我和你的关系朝什么地方想去呢?” “管他们怎么想,我就要大大方方叫。”说着,田恬站起来真的朝他一鞠躬,亲切地叫了声:“大哥,小妹这厢有礼了。”说着还怪不唧唧的做了个万福的动作。 俩人都控制不住笑了起来。 突然,俩人的笑声被一声问话给打断了:“这么开心,什么事啊,说给我听听。” 俩人转过脸看时,李天成不知道什么时候推门进来了。 刚才李天成见田恬阴着个脸朝魏明的办公室走,就时刻观察着这里的动静。他刚听说晚上县委常委会要研究魏明的工作问题,顶替魏明位置已是眼前的事了。看到田恬的样子,他心里很高兴,选择这个时候进来,是按捺不住的来看看,希望看到俩人哭丧着脸,甚至对面而泣。不承想,进屋后却见俩人开怀大笑。心里感到很不舒服,才冷不丁的这么调侃了一句。 田恬见他也不敲门就进来不说,还阴阳怪气地把他们俩的好心情破坏了,口气不是很好地说:“你整天瞪着贼眼想给我俩整花边新闻,想开心也不敢啊!再说了,即便是我们有啥开心的事,有必要说给你听吗?” “……”李天成被她一抢白,有点尴尬,可想到马上就是一把手了,不能让她过于张狂,把脸一板说:“是没必要说给我听,那我问一声的权利总是有的吧!” “你有,你怎么能没有呢?你不是做梦都想做老大吗?做了老大,你的权力还不要大到天边去了啊!”田恬板着脸说完后,对魏明说:“魏书记,我的工作汇报完了,你们领导说话吧!”说完就朝门口走去。 李天成被她的话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指着她的背影:“你……!”再也说不出来什么了。 见李天成那个样子,怕他缓过劲来会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魏明问:“有事吗?” “没…没什么,过来看看,过来看看。” “哈哈,我这里有什么可看的?”魏明看出他说的是假话。从目前情况看,李天成不但知道他的工作要变动,而且高兴的有点按捺不住了,来这里无非是想看他的笑话而已。一想到这点就觉得李天成太可笑,八字没一撇的事,急吼吼的干什么啊!本想说两句揶揄的话,可转而一想,与他这样的人一般见识实在不值得。于是他很大度地问:“老李,你来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 “没有,没有,就是来看看。刚才我和施小宝通电话了,他说形势很好,不但能完成计划,还多少能超额。” “哦,这不是很好吗?说明施小宝还是愿意用工作的业绩认识和改正错误啊!” “哎,说到这个话题,我倒真的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是不是两套班子什么时候开个会,研究一下企业超额后的奖励问题,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有些厂子超得比较多,如果按原先的奖励标准,恐怕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啊!” 魏明不假思索地说:“还研究什么,该奖励多少就多少,我们说话要算话,不能看到人家做的多了就改变定好的原则,不兑现奖励今后谁还好好工作呢?” “这倒也是,这倒也是。”李天成嘴上说着,其实心里却依然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他原想接手一把手后,第一件事就是调整奖励方案,可一想要是让魏明还在位的时候改变,可以把那些人的不满都转到魏明的身上,所以他才这样建议。 魏明看他那样子,语气不是很好地说:“如果你来只是说这个事,那我看没必要了。”他也对他冷不丁进来,搅乱他和田恬的好心情很恼火,所以,话里有话的下着逐客令 李天成不是听不出魏明的话里意思,其实他也早就不准备待下去了,本来是看好戏的,没想到他们比自己还开心。他说了声:“没别的了,你忙吧,我还有事出去呢。”就出了门。 魏明看着李天成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扪心而问,做党委书记后,对他还是比较尊重和照顾的,即便在工作上给他出难题,捣鼓一些人制造麻烦,尽管心里明白却不愿意和他一般见识,有时做得很过分了他也能很大度的不和他计较。多少年来不同职位的工作经历,让他明白正副手之间如果闹矛盾,是双刃剑伤人,最终两败俱伤的结果。而他在一把手这种比较敏感的位置上,如果出现党政双方闹得不可开交的问题,影响工作是一方面,对他的人品也是一种诋毁。但是,事实证明他的好心和忍让,根本换不来李天成的真心。联想到上次看望老书记时,老书记对李天成的评价。他就想:看来在这个社会上,不一定真诚能换来真诚,好心待人并非完全得到别人的理解,甚至好心还会被别人利用。 他真的搞不懂,为什么这个社会不能多一点真诚,少一点虚伪呢? 第三十章 关于免去魏明乡党委书记一职,并任命他为县委党校副校长的文件,是在县委副书记刘世国和组织部的李副部长找他谈话的三天后下发的。 其实在找他谈话前,徐秘书和田恬已经分别告诉了这个消息。田恬还告诉他县委在研究调整他的职务时争论很大,县长和纪委书记还有组织部长都反对这样的安排,但是,许书记还是坚持这样做了。其实,田恬不说他也可以猜想到,对他的调整肯定会引起一些争论。毕竟,他魏明的工作业绩和能力摆在那里。所以当刘副书记和李副部长询问他有什么想法时,他说了一句虽然很俗套,但也多少表明他心迹的一句话: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我魏明一切听从组织的安排,并且愉快地接受。 所以,当看到正式的文件后,魏明脸上露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微笑,虽然有点苦涩,但却是坦然的。千秋功罪,自有定论。不管如何,这三年多来的工作他问心无愧。当然了他也有一些遗憾,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即将实施的改革计划因工作的变动要搁浅。好在于钢代理乡长一职,等最后明确后,还有机会和他交流。 他把文件丢在一边,走到门口招呼小张,让他通知所有的党委委员和一些大企业的主要负责人,下午在乡里开会传达县委文件。然后返回办公桌前,拿起电话给自己包片的几个企业的领导分别打了电话,询问了生产的情况,同时鼓励他们努力工作。本来准备告诉他们自己工作变动的消息,可一想没这个必要,下午开会他们就会知道了,提前说倒显得自己有别的企图了。不过,他给棉纺厂的李厂长在电话里通报了,最近可能古德奎会带爱人来这里看病,到时候希望他能够派个车子用用。李厂长说没事,一切费用由厂子里出。魏明对他说,费用的事情不要他考虑了,他已经搞定了一个战友,让他出出血。他还询问了李厂长是否把东西给王副处长寄出去了。听到李厂长说不但寄出去了,还添了一些羊毛内衣和羊毛衫之类的东西一块寄出去了,他说了些感谢的话后别的也就不多说了。他在给不锈钢器皿厂的姚厂长打电话时私下交待了准备一套各种规格的餐具,让他找个机会给县委的徐秘书送去,他曾经许诺过的事一定要办,他还叮嘱这套餐具的费用由他自己来出,虽然姚厂长说不要他出,但是,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意见。等把这些电话打好后,他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以整理的,无非是一些书籍和简单生活用品。正在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他只好停了手,说:进来。 进来的是副书记于钢,于钢一脸肃穆,开口就问:“魏书记,真的要把你调走吗?” 魏明指指桌子上的文件说:“什么真的假的呢,文件已经下来了。你看看吧,我下午要在会上宣布。” 于钢拿起桌上的文件夹看着,很快看完后,他抬起头,用一种很迷惑的目光看着魏明,说:“县里怎么能这样安排你呢?而且让我代理乡长连招呼也没一声就决定了。” “……”魏明本不想说什么,可是想了想后说:“那你说应该怎么安排我呢?” “他们不能这样呀,咱们县各乡镇的党委书记里,你是最强最有能力的,怎么能把你调到党校那样的单位去呢?” 魏明理解于钢舍不得他走,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很长,可是就党委工作关系而言,俩人配合得还是很不错的,尤其在一些重大的问题上,于钢比较支持他,这使他很感激。可是,这种情况下,他不愿意让于钢为他的事情再引出什么别的麻烦。于是他说:“县委决定总是有县委的道理,作为党员,我应该无条件地服从,你也不要在这个问题上多议论什么。” “这不是议论不议论的问题啊!这不是明显地整人吗?”于钢有点愤愤不平地说。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问题了,你来得正好,我本来就准备和你聊聊的,抓紧时间我们随便聊聊,好吗?” “好……!”于钢看着魏明,点点头坐在了沙发上。 魏明点上烟后抽了起来,没想到,于钢伸手朝他要烟。他很诧异的把烟盒递给了他。见他很老练地抽出烟,在指头尖上颠了颠点上后,有点奇怪的问:“平时看你不抽烟,怎么样子倒很老练啊!” “抽得少,但看得多啊!”于钢说完后,猛地抽了口烟后又说:“魏书记,我来得时间不长,但一来就感觉出你是个好人,你的为人,你的能力,你的水平我都很佩服,是个值得我好好学习的老大哥,本来想着跟你多学习几招,可是你却要走了,说心里话,我真的舍不得你走啊!” “呵呵,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啊!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乡里,毕竟和大家共同工作了几年,虽然说没做出什么成绩来,可大家对我的支持让我难以割舍啊!” “话是这样说,可我刚才听说后,还有点不相信你会被调走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你是不是得罪了谁呢?” “很多事情没有必要追究的那么仔细,既然领导这样决定,自然有他们的道理。” “什么狗屁道理,我看就是许书记对你处理施小宝不满意。” “不要乱说。”魏明制止着他,然后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又说:“小于啊,我们接触的时间不是很长,但你对我的工作一直很支持,我真的要感谢你。” “哪里哪里啊,说什么感谢我,应该是我感谢您啊!你不但对我很照顾,而且什么都毫无保留地教我。” “教你那是应该的,你前途很大,多学习一点对你今后有好处。” “可惜你要走了。” “再走还是在县里啊,什么时候遇到了问题,愿意了就来一块儿扯扯,能在一起工作是你我的缘分,彼此相处得不错,说明我们是好朋友。” “那好,今后遇到什么问题,你一定要帮助我啊!” “放心吧,没问题,只要我能帮得上。”说完又递给他一根烟说:“你虽然缺乏一些基层工作的经验,刚开始做乡长可能会有些力不从心,谁不是从不会到会呢?但是,你年轻有朝气有能力,而且人很聪明,接受能力也强,我相信你会慢慢老练和成熟起来的。” “比起你来,我差得远了。” 魏明沉思了一会儿又说:“我马上就要走了,希望你今后要多到基层去走走,还要善于观察和积累,这样才能慢慢摸索出一些经验,独当一面时才能冷静地处理好遇到的各种情况。” “嗯。” 魏明觉得还是应该把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这样也许对于钢有好处,他对于钢别的倒不是很担心,只是担心和李天成的配合问题,于是,他说:“今后要注意和李天成的配合,他不管如何总是年长与你,基层工作经验也有,遇到什么问题时,如果他的某些决定和你的意见不是很一致的时候,多想想再发表自己的意见。” “这……!”于钢看着他,想了想后又说:“他的很多看法和做法让人很难以接受,你不说我也想说呢,我也担心今后和他配合上出问题。” “你思想上不能对他有这样的成见,如果有这样的成见,对今后的配合肯定不利,遇事最好多听听再发表意见,不要听到一些不同意见,不假思索地就发表意见,遇事一定要思索成熟后再发表意见,这样也许大家都能比较冷静的求得一致,我希望你能像支持我一样的支持他。” “和支持你一样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你放心, 我尽量配合就是了。” “不是尽量,而是一定要很好配合,相互配合得不好,虽说对双方都会有影响,可对你的影响就大得多了,他的年龄摆在那里,配合得不好,将来他可以不做了,而你呢?你就不一样了,虽然说你只是代理乡长,但那只是个程序问题,明年人大会后履行选举就正式定下来了,从目前的情况看,你那么年轻就担任行政正职,配合不好将会影响你今后的发展。” “你说得对,我和他闹什么矛盾肯定得不偿失。” 魏明见该说的都说明白了,及时收住了话头,转而提起了田恬,说:“小田刚上去不久,搞团的工作没多少经验,要多帮帮她,她的工作好坏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你的工作好坏,虽然你当乡长,可从副书记的角度,你依然是她的直接领导啊!” “小田很不错,我不一定帮得上什么,说不定将来她的发展会比我还好呢!” “你们都会有发展,至于谁的发展快一点慢一点,那是机遇和运气的问题,不管如何,你要多帮帮小田。” “你放心吧,我会帮助她,其实,小田真的能力很强,你看才来了几天,工作就搞得井井有条,这次团委在这里开年会,她组织协调得多好啊!还有上次的生产线剪彩仪式,真是独出心裁、别有新意啊,真要我来操持,还不一定比她强呢!” 魏明刚想说两句,突然电话响了起来。他对于钢示意了一下,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电话。电话是施小宝打来的,询问下午开什么会?他告诉他是传达县委的文件。施小宝说能不能不来呢?他说,最好是来一下。那边沉思了一下后问:魏书记,是不是你调走了?魏明没有明确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说你安排一下厂里的生产,下午来乡里开会。说完就放下了电话。 于钢站起身说:“那魏书记你忙吧,我过去了。” 送走了于钢,魏明将东西都捆好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肚子也感觉到饿了,他出门朝食堂走去。 吃完饭后,他来到了李天成的办公室,见李天成半靠在沙发上抽烟,见他推门进来,连忙站起身说:“魏书记,你来了。” “过两天就不是魏书记了,呵呵。”魏明笑着坐在沙发上,对李天成又说:“我已经让小张通知下午开会,把县委的文件宣读一下,顺便我说两句告别的话,年底都很忙就不专门开会和大家告别了。” “今天就算了吧,以后我专门开会送送你。” “算了,年底工作很忙,借这个机会随便说几句,不要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那也好,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呢?” 魏明听了这句话心里觉得堵得慌,李天成也真的有点迫不及待了。可又一想既然已经调走了,早晚他都要主持工作,急吼吼一点也没必要计较,于是他说:“明天把工作给你交一交,我就准备走了。” “不要那么着急啊!他们也没明确什么时候报到,你多待两天,我们到各个企业去跑跑,让他们都表示一点,毕竟你是老领导了,企业放点血也是应该的。” “不了,既然已经调走了,去跑也没什么意义了,倒显得我借着这个机会吃拿要了。” “你要是实在那么着急走,我让孙主任准备饭,开完会后大家一起吃个饭。” “那也好,不要太复杂了,大家热闹一下算了。” “好,我让他们搞得好一点。” “老李,算了,简单点,吃饭只是个意思,和大家说说话那才是真的。”说完后,他看着李天成,想了想又说:“下午我说完后,你最好说说,也算是我们新老集体交接,好吗?” “好的,好的,我会说两句的。” “那好,我走了,你休息吧!”说完,魏明站起身出了门。 第三十一章 下午两点钟,魏明主持了几套班子和各主要企业领导参加的会议,在会上,他宣读了县委关于他和李天成以及于钢的任免文件。 听完传达后,会场竟然出现了从来也没有过的静场,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他能看得出在座的大部分人对县委的决定感到突然。他鼻子也有点发酸,本想说得轻松点,可却轻松不起来,说话的语气也似乎有点沉重了。他深情地看了大家一眼说:“同志们,我的工作将很快转移到党校去了,临走时,有几句话给大家说说。”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语气也随和了一些。“首先我要感谢大家对我工作上的支持和帮助,没有大家的帮助和支持,我魏明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难成气候,在这里我谢谢大家了。”说到这里,他站起来,深深地给大家鞠了三个躬,等他抬起头时,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会场上沉静了一会儿,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大家的热烈掌声让他很激动。他也顾不上擦擦流出来的眼泪。说:“谢谢同志们,我真诚的谢谢同志们,三年多来,在大家的共同努力和支持下,我们乡的工作取得了很大的成绩,这成绩是大家集体智慧的结晶,也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接着,他把乡里的工作简单扼要的总结一下,并对大家提出了一些希望,希望大家能够再接再厉把全乡的工作做好,同时,他还就自己原先设想的辅助贫困家庭共同富裕,帮助失学儿童等问题,以及一些琐碎的事谈了个人的意见,他的话言简意明,不拖泥带水,不但条理清晰而且说得都很到位,在座的听了连连点头。等把这些说完后,他又深情地对大家说:“我在这里工作的三年多时间里,一些事情的处理上肯定有许多不当之处,我的脾气也不很好,有时候批评大家的方式方法不注意,伤害了大家,我在这里给大家道歉了。”说着,他站起来又给大家鞠了一躬,然后说:“希望大家不要计较啊,我真诚地希望大家能够谅解我的不足,今后虽然我们不在一起工作了,但相信我们在工作中建立起来的友谊是永存的,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是朋友,更别说我还在县里工作,只要大家愿意,欢迎大家到我们党校来玩。”说到这里,他笑了笑说:“不过,大家来玩可以,我可不一定能帮助你们什么,甚至请你们吃顿饭的权力都没有,请大家谅解哟。当然了,今后大家如果需要什么党的知识方面的材料,或者需要我来给大家上上党课,我想我还是可以满足大家的,呵呵……!但是我要说明哟,拿材料要付钱,请我讲课要付讲课费哟……!”他说完后,大家都哄堂大笑了起来。魏明看大家的情绪开朗了许多,说了声:我就说这么多。他的话音刚落下,整个会场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而且掌声一直响着,好久都难以平息,魏明只得站起身对大家连连的鞠躬致谢。最后他挥了挥手说:“大家还是欢迎李书记讲话吧!”说完,他带头鼓掌。可是,会场上的掌声戛然而止,除了李天成呼应了一下外,并没有人附和。这突然出现的情况别说魏明觉得很突兀,李天成更是料想不到。 李天成今天本来很兴奋,其实这种兴奋从前两天就已经开始了。那是他得知县里已经决定他做党委书记开始的。所以,他整个身心一直被幸福所笼罩。但是,在这幸福的氛围笼罩下,他却没来由的生发出一些惶恐和不安。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当梦寐以求的职务到手后,竟然会生发出这种情绪?他为今天的就职演说准备了好几张纸,可是,刚才看到大家对魏明工作调整的那种情绪,却让他不寒而栗。虽然大家没说什么,可那掌声、那表情,以及刚才没人响应鼓掌欢迎他讲话的情形,都让他感到大家对魏明调动的不满,以及对他当党委书记的不满。对这些不满他倒不在乎,这已是不争的事实了,谁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但这种潜在的情绪却让他感到害怕。毕竟将来是要靠这些人来支持,如果搞得成孤家寡人了,如何抓工作出成效呢? 会场上一时很沉闷,李天成犹豫着还是张了嘴。他干咳了一声说:“刚才大家都听魏书记传达了县委的文件,按理说工作变动也很正常,但说心里话,把魏书记调走我和大家一样也很舍不得,尽管我们很遗憾,但也应该为魏书记高兴,因为,党校是一个很重要的单位,我相信魏书记到那里更能发挥自己的特长,做好党的政治宣传工作和培养党的干部的工作。”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想看看底下的反应再说。他原以为自己的话可以多少改变一下刚才那种冷场和尴尬,甚至会引发一阵热烈的掌声,然而,却没有看到他所期待的那种赞赏表情,整个会场依然是一片冷漠,这难免让他有点失望。可他还是要说下去,毕竟这是他成为第一把手的开端,他不能没有一个好的开端。为了掩盖内心里的那种失望,他喝了口水后又说:“上级安排我做党委书记很突然,可以说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他的话音刚落,会场出现了一些骚动,紧接着底下的议论声四起。 “天成,不,李…李书记,你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吗?”突然出现的话音,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李天成万万没有想到这句话是从施小宝的嘴里冒出来的。见到他的目光转过来了,施小宝竟然站了起来又说:“李书记啊,别说那些高调好吗?什么思想准备没有,你不是为这个忙乎了很久吗?”他的话音刚落,会场上响起一阵哄笑。 李天成的脑袋‘嗡’得一下大了。他想到会上可能会有人对县里的安排说点什么,可却没想到施小宝第一个跳出来。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会场出现了一阵骚乱,几十个人在那里议论着,声音响成了一片。李天成心里一着急,站起身把桌子一拍,大声地说:“大家不要议论,安静一点。”他的声音很高,可是底下依然故我的议论着。仿佛是示威,抑或是抗议。李天成铁青着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魏明看着会场出现的情况心情也很复杂,他没想到大家对李天成的成见会如此之深,并用这种蔑视的方式来抗议。尤其他感到惊讶地是施小宝竟然跳出来公开和李天成唱反调。依他对施小宝的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不错,而且李天成上次为施小宝的事四处活动,按理说施小宝应该感激李天成才对,可今天他怎么会这样对待李天成呢?看着会场越来越乱,李天成显然已经压不住阵脚了。他思忖了一下,觉得不应该让这样混乱的局面继续下去,于是,他站了起来。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魏明一站起来,会场马上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他看大家都不说话了,心里真的很复杂。对他的这种态度,让他感到欣慰和感动,这不单单是表明他在群众中有威严和威信,更是一种尊重。此时此刻,如果他让大家不要议论去听李天成讲话,大家肯定会听他的话。可他这样说从另外一个角度,无疑是给李天成难堪。所以,他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 此时,施小宝又说话了:“魏书记,我施小宝问你一句话,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调到党校去吗?” 他的问话不但魏明感到很难回答,在场的人也很诧异。魏明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更不知道如何回答。 一时间整个会场出现了令人费解的安静。 李天成看着施小宝,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更不理解他为什么如此问话。 “魏书记,我再问你一遍,你知道为什么调到党校去吗?”施小宝又问了一句。 魏明思索了一下说:“这个问题我们下来探讨好吗?现在大家还是听李书记讲话,今后都要在李书记的领导下工作,希望大家要支持李书记,把我们乡里的工作搞好。”他说完后坐了下来。 他一坐下来,李天成不敢让下面的人继续说什么,他要利用这个短暂的安静马上接着说,否则再闹下去他真的难以震得住了,于是他说:“今天借这个机会和大家说说,也算是再动员了,我别的不多说了,希望大家努力工作,在年底这段日子里把工作搞好,争取在完成全年任务的基础上多超额一点,为明年的工作打好基础。好了,我的话完了。”李天成看这个形势,不敢按着准备的讲话稿讲了,他真的担心万一这些人闹起来不好收拾。看到大家还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他转过头问:“魏书记还有什么吗,如果没有了,我们散会好吗?”见魏明点点头,他马上宣布:“散会,今晚大家都在乡政府吃饭,我们欢送魏书记。”说完后,他站起身收拾东西了。 下面的人都站起来,涌到主席台旁边围着魏明。尤其是那些厂长们,一个个很不开心的样子。魏明看着大家那些殷切的目光和对他的那份热情,感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此时,施小宝从后面挤进来,又问他:“魏书记,你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调走吗?” 魏明看着他沉思了一会儿说:“我是个党员又是基层的干部,县委决定我调走,我应该无条件服从,要说为什么,这个嘛……,不应该问我哟,如果你真的要知道,呵呵,可以去问问县委,你不是和许书记是亲戚吗?只有他最清楚我为什么调走啊!”魏明说完后微笑了一下,他怕自己的话刺激了施小宝,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宝啊,干部调动是很正常的,我们这些当干部的谁都不可能在一个单位待一辈子,说句实话,我对为什么调动想的倒不多,我想的是我和你们相处了三年多,猛地离开大家,感情上多少有点难以接受,我说过了,如果今后大家还认我魏明这个朋友,欢迎大家到家里来玩。”见施小宝还要说什么,他的手上使了点劲,那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施小宝也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低声对魏明说:“魏书记,找机会我们聊聊好吗?”见魏明点点头,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很多人说:“当然了,到县城先到你家去。” “是啊,你家就是我们歇脚的地方啊!” “对,我们到县城就去看你。” “……” “……” “……” 大家乱哄哄地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魏明发现不远处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这是田恬在那里独自的注视着他。那眼神里有了更多的哀怨和迷茫。他的心里为之一惊。这双明亮的眼睛,其实不应该流露出这样的神色,而应该充满欢快和愉悦,可是此时……。他连忙转过目光,对那些围着他说话的人说:“好了,大家的心意我知道了,可是我的尿憋得不行了,你们能不能让我去轻松一下啊?” “哈哈……!” “哈哈……!” 他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哄笑,这个说:不行,不能去。那个说:我也憋得小肚子疼呢,我都不怕憋烂尿泡子你还怕什么呢?还有人说:还是让魏书记方便一下去,不然尿泡子憋坏了,人不就废了吗?哈哈……,哈哈……。 此时,已经走到会议室门口的李天成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看到那些人围着魏明转他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虽说魏明人被调走了,可却阴魂不散啊!他猛地觉得身上寒丝丝的。今天会上的情况是他始料不及的,满以为当上了党委书记后,大家都会围着他转,可是没想到……。 晚上聚餐时魏明喝了很多酒,基本上是来敬酒的他都喝。在场的每个人都和他喝过好几轮了,可是,田恬却始终没有给他敬酒,而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那里,虽然是一言不发,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魏明。这一切魏明看在眼里,他多么想走到她的面前敬她一杯,抑或是希望田恬敬他一杯,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见田恬也没这个意思他也就不好过去了。虽然说,大家的盛情让他感动,可田恬的不参加还是让他有点失落。 施小宝是这些人中最起劲的人,一个劲地和几个厂长们敬魏明酒,要不是姚厂长和李厂长几个人在旁边帮衬着,魏明肯定经不住他煽火起来的狂轰乱炸。施小宝见魏明确实也喝了不少,转而把目标盯向了李天成。他带着一把子人都涌到李天成的面前,一口一个书记的叫着,一杯一杯的敬着,最后见李天成不喝,还抓着他的领子硬灌,很快,李天成就被他们搞得晕头转向了。李天成本想发火,可在这种情况下,发火也没用。他瞪了几次眼,都被那些厂长们嬉皮笑脸顶了回去。 此时,于钢走到魏明的身边悄悄地问:“怎么样,顶得住吗?” “没事,这种场合,顶不住也要顶。” “那好,我和小田敬你一杯好吗?”于钢说着对小田示意了一下,端起了酒杯。 田恬对于钢说:“于书记,魏书记已经差不多了,再敬下去他可能真的顶不住了,以后我们找机会和魏书记好好的喝,好吗?” 于钢看了田恬一眼,说:“小田说得对。” 一旁的纪委书记刘玉新也说:“小田说得对,魏书记不能再喝了。” 魏明确实有点撑不住了,可心里却很想和他们喝一杯,于是端起杯子说:“来,我们几个喝一杯,算是我谢谢各位对我的支持。” 于钢和刘玉新听了忙端起了杯子,田恬犹豫了一下还是举起了杯子,在和魏明碰杯的时候,魏明看到田恬的眼睛里涌满了泪水,他眼睛一闭猛地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喝掉了。此时,那边又大声的吵闹了起来。他们把目光转过去,看到还是那几个人围着李天成起哄。显然李天成被他们搞得已经顶不住了,突然间,李天成‘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那几个人见李天成这个样子了,连忙喊着,李书记喷了,李书记喷了。哈哈……。 边上的孙主任见状,忙招呼几个人把李天成扶出去了。这时,施小宝等又围到了魏明的身边。这次他们不敬他酒了,而是热情地说着一些惜别的话。施小宝一改刚才那种张狂独自喝着酒。魏明发现他的眼睛里竟然涌动着泪花。他不明白此时此刻施小宝为何这样动感情呢? 其实,不是他一个人发现了施小宝的感情变化。他们都停止了说话,纷纷看着施小宝。 施小宝喝下一杯酒后,‘砰’的一下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说:“我他妈的就不服气李天成,什么玩意儿,他当书记?他当书记我们这些人还不知道被他折腾成什么样子呢?”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其他一些厂长们的共鸣,有几个也发出了同样的议论。田恬看了魏明一眼,似乎要表示什么,魏明有点不解其意的看着田恬,猜测着她眼神中的意思。可是,他又不能多想什么,见施小宝那个神情,他忙端起酒杯走到他的面前,说:“小宝,来,我们喝一杯。”他本来想说说请他原谅之类的话,可是一想,自己也没什么可以让他原谅的,至于处理他,那是按照党的原则去做的,这点上他问心无愧。 施小宝抬着红通通的眼睛看着魏明,表情复杂地端着酒杯站起身,沉思了一会儿说:“不说了,魏书记,这杯酒我和你喝,今后有用得着我小宝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小宝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好坏还是分得出来的,被处理那是罪有应得,我佩服你魏书记的为人,你要是还看得起我,我们就是朋友,我决不会对朋友不忠的。”施小宝说完这句话时,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在场的人都被施小宝的情绪所感染了,田恬的泪水先涌了出来,在座的其他人也都似乎热泪盈眶了,大家纷纷地举起杯子,于钢说:“魏书记,你当书记我们敬重您,不当书记我们依然敬重您,施厂长说得对,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兄弟们绝对无二话,来,我们大家再敬你一杯。”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对,绝无二话。”说完大家一起碰了杯。这杯酒喝得就有点悲壮了。喝完后,大家都举着杯子不说话。魏明的鼻子一酸,眼泪也随之涌了出来。他真的为这些人所感动了,有他们这席话应该满足了。他拿起酒瓶子又准备给自己倒酒,却被田恬一把拦住了,她泪眼蒙蒙的对大家说:“魏书记今天不少了,我们到此为止吧,今后大家有兴趣,可以找机会和魏书记好好喝。你们说好吗?” 她的话立刻得到了大家的赞许,于是,从于钢开始,大家都一一的和魏明握手,然后簇拥着他离开了饭厅。 第三十二章 魏明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了李天成的办公室,见李天成的脸色有点苍白,他关切地问:“老李,怎么样,没事吧!” 李天成连声说:“没事,没事,多喝了几杯而已。” 魏明坐在沙发上,简单明了的把一些党委方面的事情对李天成作了交代,他说得很平静也很随意。只是在帮助贫困户的问题上他特意强调了一下,认为这是党委需要重点抓的工作,然后他又说了关于扶助贫困学生就学的问题,这也是他不放心的问题。本来他还准备多说点,可是看李天成一副似听非听的样子也就不想多讲了。他明白李天成有他个人的领导思路,自己想的他不一定就能接受,说一说也仅仅是必要的过程,于是他说:“就这些了,今后你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抓乡里的工作就是了。” 李天成点点头说:“放心吧,老魏,我是这个乡里土生土长的人,对乡里的感情不一定比你差,对那些贫困的乡亲们我也一样同情,我会做好这些事情的。” 魏明见他这样说了,站起身说:“那好,我去把车子钥匙交给办公室,还有一些文件我再给小张交代一下,如果没什么事情,下午我就准备走了。” “急什么呢,中午我陪你好好喝喝酒,咱们俩不管如何也算是配合了几年。” “算了,我们俩昨天都喝得不少了,再喝就要出问题了。” “那也好,以后还有机会,到时候好好喝,下午我派车子送你。” “不用了,我也没什么东西,不用派车了。” “哎,那怎么能行呢!” 魏明说:“好了,我走了。”说完他出了门。 回到办公室里,整理着那些该交的文件,然后抱着去了小张的办公室,给他交接完了后,出门拐向孙主任的办公室。迎面碰到李天成正从里面走出来,见他后的目光有点闪烁不定,他也没很在意,绕过他走了进去。孙主任见他进来,忙站起身招呼他。他把那辆‘奥迪’的车钥匙递给他说:“老孙,这是我那辆车子的钥匙,车子没什么问题,让人去保养一下,今后谁开谁用你们自己决定吧!” “魏书记,车子不要这么着急交吧,你要是用就先用一段时间,等那边安顿好了再交吧!” “算了,县城你也知道,骑自行车放个屁的时间就转完了。” 孙主任看着魏明,嘴巴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魏明说:“老孙你还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只是……。” “你说吧!” “这……,对不起呀,魏书记,刚才李乡长,不,李书记来交代让我去你的办公室检查配备的办公用品都在不在,还有他安排家具厂送来了新的办公桌和沙发了,让我把原先的全换掉,他马上要搬到你的办公室去。”孙主任说完后,脸马上红了起来,又解释说:“魏书记,这,这…这是他的意思,我…我也是执行者,请你谅解啊!” 魏明的心里一沉,他没想到李天成刚才还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一转身就把事情做得如此绝情,他人还没走就急吼吼的要搬办公室,难免心里有了些火,但他并没表现在脸上,而是平静地说:“没事,一切按照规矩办,反正下午我就走了,他要是想搬现在就可以搬进去。”说完,他见孙主任的脸涨得通红,拍拍他肩膀说:“老孙,放心吧,我们也接触好几年了,魏明是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你也应该心里有数,不管是谁让你这样做都没错,你们去检查和换家具吧!”说完,他转身出了办公室。 在走廊上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李天成怎么这样没点人情味呢?别说他魏明不是那种爱占国家便宜的人,即便是,你也没有必要这样啊!可转而一想,人家也是按照规矩办啊!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也就坦然了,别说检查办公用品,即便是搞领导干部的离职经济审核他也不怕。当党委书记这几年里,是经他的手花了不少钱,可他没有为自己更没有为家庭谋任何私利,如果连这点最起码原则都没有,他魏明也枉活一世了。不过,他感到很好笑的是,李天成也太猴急了,他的办公室不就是门上挂了个党委书记办公室的牌子吗,论里面的装修和装备,还比不上他的办公室豪华呢!他真想拖几天走,让他再着急几天,可一想和这样没素质的人计较,也贬低了自己。他要搬就搬吧,反正早一天晚一天都是他的事,由他去吧。 在办公室里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孙主任和小张走了进来,他指了指地上堆着的那捆书和一个装着生活用品的纸箱子说:“这些是我的私人用品,如果你们需要检查我就打开,公家的东西都摆在那里,你们核对吧!”说完,他点上烟抽着不去看他们了。 孙主任感到很尴尬,其实,刚才李天成交代时他就提了反对的意见,也说了魏书记人还没走就换办公用品,那不是明显地赶他走吗?可李天成说让你去就去罗嗦什么?他下午就走了,新的办公桌和沙发,家具厂已经送到楼下了,你不去准备好,我怎么搬进去呢?所以,刚才他是硬着头皮和魏明讲的。等魏明走后,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几年接触下来,魏明给他留下了深刻而不可磨灭的印象,他不但是个很优秀的领导,对下面格外关照不说,而且还很体谅,出了什么问题,批评是批评,但却从不揪住问题不放。很多时候是下面的人出了问题,他却承担了责任。在他手下工作心情舒畅没有压力,每个人都会尽自己的力量努力完成任务。更让他感到佩服的是,魏明不但有很强的工作能力,大胆果断、遇事不慌,什么难问题到他的手里都能迎刃而解处理得很好,而且不贪不占,从不为个人的私利过分要求底下。他真的希望在魏明这样的领导手下工作,可是,他却调走了。 说心里话,他对今后是否能很顺心的工作十分忐忑。也许是缘于对李天成的知根知底,了解他是个很不好伺候的主儿。能力一般不说,还喜欢摆臭架子,指手划脚发号施令却从不为底下着想,出了问题不分析原因不说,还把责任推给下面,好像他做领导一点责任也没有,其实,很多出现的问题都是他决定和执意要那样做才发生的。李天成安排他去检查魏明的办公室,不但小人更是没良心的举动。魏书记平时对他那么照顾和体谅,可人家还没走就翻脸。在他看来李天成这样做完全是多此一举,魏书记对公家和私人之间的物品历来分得很清楚,绝不是那种贪占小便宜的人。单单说抽烟的事,从来都是自己买烟,即便接待外面的人也是自己的烟。有时候来人需要办公室提供好烟好茶和水果,客人一走,马上让办公室把剩下的原封不动收起来。不像李天成,凡是进了他办公室里的东西,香烟就不用说了,连剩下的水果都带回家去了。还隔三差五的到办公室要烟,非中华烟不要不说,人家都是一盒两盒拿,他却是整条要。过去当乡长是这样,如今当了党委书记,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他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本想不检查了,可看到小张有点犹豫了。他是知道小张与李天成和施小宝的关系的,所以站在那里没动。 小张其实也觉得李天成有点过分。他虽然到办公室当秘书时间不长,又是带着特殊使命由婶婶吴桂香通过李天成安排进来的,可是,接触下来却感到魏明并不像施小宝和婶婶平时议论的那样很不好伺候,而且接触的时间多了,愈发佩服魏明处理任何事情的精明和讲话水平以及写作能力。平时他起草的文件,经魏明随意地指点一下,马上条理清晰、层次分明,提纲挈领的直奔主题。所以,他觉得给这样的领导当秘书,肯定可以提高很多。刚才孙主任让他来清点和整理办公室,他是老大不情愿,可又没办法,于是他也站在那里不动,准备看孙主任如何做再行动。 俩人站在那里不动,魏明以为是他在这里不方便,于是说:“我出去等着,你们检查和搬东西,有什么问题再问我,好吗?”说完不等他们回答,径直走出了门。刚出门,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打开一看是田恬的,他压低声音接了电话,田恬说让他去一下。他问清楚是她的办公室后关掉了手机。 来到田恬的办公室,见只有她一个人,他用目光搜寻的看看四周。田恬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说:“别看了,他们都有事出去了。” 魏明拉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田恬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两只眼睛盯着他看,看得魏明有点发毛。他笑了笑问:“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呢?” 田恬一笑说:“嘿嘿,我想看看我心中的偶像,是不是一副丢魂落魄的样子。” “不就是工作变动一下嘛!至于一副丢魂落魄的样子吗?” “我就说嘛,你也不可能那么容易被打倒啊!” “其实不存在打倒不打倒的问题,我看这倒是对我意志的一种磨练和考验,你说哦?” “对,真正的男人就应该这样,不可能被一点点小困难和挫折轻易打倒。” “我虽然不能说是个真正的男人,可是,这样的经历对我来说也许不是坏事。” “我就欣赏你能如此坦然若定的对待这样大材小用的人生转折。” “言重了,这怎么能说是人生转折呢?我原先就搞政工,也可以理解是县委对我的量才录用,再说了,到党校工作也不存在大材小用啊,我不正可以静下心来系统学习马列主义理论,提高自己的政治素养。” 田恬开始还装出一副笑脸来逗魏明开心,可听到他说的话后,马上拉下脸说:“对自己的朋友就别说那些官场上的话,好吗?其实你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我敢肯定,你的心里一定充满了怨哀,尤其是你准备实施的改革计划会因此夭折,你的心里大概更多的是一份失落吧!” 魏明笑了笑说:“何以见得呢?你把问题看得严重了,而且你也把我想得那么经不起磨难了。” “唉……!”田恬此时的眼眶里已经涌出了泪水,她泪水涟涟的大眼睛看着魏明,心里一阵酸楚。她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这正验证了她当时提醒魏明的那些话了。魏明就是本事再大,能力水平再超人,也无法冲破那层密布在各种环节里的关系网,尽管他行得正走得端,有满腔的热情和勇于进取的那份自信,可在官场上多年形成的关系网前,他依然无能为力,只能听任人家的安排,而且是差强人意的安排。她的心里为他抱冤屈可却无能为力。昨天晚上她和姨夫刘县长在电话里几乎吵了起来,她除了陈述魏明的种种优秀之处和大家对调他走的反响外,还质问县委为什么这样对待一个好人,对待一个有能力有水平的干部?还安排李天成这样品质很差的人来接班。但姨夫只是听,什么意见也没表示,不过在她说了很多很多后,才说了一句让她感到寻味的话:出水才见两腿泥,说不定这对魏明是一次别样的磨练呢!而且安排李天成是魏明自己建议的啊!说完后刘县长就放了电话。 为姨夫的这句话,她昨晚一夜也没想过味来,不知道他的话是指什么?是县委对魏明有特殊的安排?还是他本人对魏明的处境也很同情,只是暂时无能为力不能相助呢?抑或是对别的什么特殊内涵的所指呢?所以,今天她上班后一直想告诉魏明,但她又很犹豫。这倒不是她犹豫该不该告诉魏明,而是吃不准魏明自己是如何看待这次调动的。从昨天开会和晚上吃饭的情景来看,很多人对魏明的调动都是费解和困惑的,这点连被魏明处理过的施小宝都不理解。而且她也听出施小宝的话里有话,只是当他们俩低头耳语的时候,她无从判断俩人说得是什么。但有一点她是坚信的,那就是魏明来这里工作的几年里,已经在群众和干部中建立起了很高的威望,这点是毋庸置疑和任何人也不能抹煞的。对此,她很欣慰更为魏明高兴。可是,社会就是这样的,被基层干部和群众拥护的人,在领导的眼里却不一定得宠,而那些群众骂声不断的干部,却往往在领导的眼里是好干部得到重用和提拔。然而费解也罢,不服气也罢,谁都无法改变这种官场上出现的逆向思维的现实。 魏明看田恬眼睛里涌满了泪水,盯着他一言不发,问:“想什么呢?一脸的弱智。”说完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 “没…没想什么啊!呵呵,你呀,真会逗人开心,我是那种脸上看着很弱智的人吗?嘿嘿……。”田恬的情绪好了许多,用手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又说:“喝水吧,我给你沏了你喜欢的绿茶,喝吧!”说着把一个很精致的陶瓷茶杯递了过去。 魏明接过茶杯,掀起茶杯盖,看到绿盈盈的茶叶水,顿时感到一股清香直扑鼻翼,他紧紧地抽了几下鼻子。美美地嗅了一下茶杯里散发出来的香气,感慨地说:“这茶叶真好啊!” “是表姐专门给你从香港带的,说是上次到家里连茶叶也没有,让你喝白开水感到过意不去。”说着,田恬把一个装潢挺精致的茶叶罐递了过来。又说:“我怕你舍不得喝,先打开给你泡一杯,你就不会送人了,嘿嘿……!” “你表姐倒是有心人哟,还记得喝白开水的事啊!” “可不是嘛,我表姐说起你来,那个称赞哟,让我都耳麻脸红了,哈哈……!”说完后,她又一本正经地板着脸说:“你知道吗,她这样称赞你,我很吃醋哟……!”说完大声地笑了起来。 “哈哈……,你吃得哪门子醋呢?我和她只是一面之交啊!” “好男人见一面人家也许就会记一辈子。” “别乱说哟,别说你表姐是名花有主,即便是待字闺中,我也不敢有别的想法哟,我已经是人到中年,没那么多的浪漫!”魏明看她的情绪好了,说话也轻松了许多。 “那可说不定哟,如果哪个女人对你投怀送抱,我看你也未必能真的坐怀不乱!” “呵呵,坐怀不乱不能说,但不敢越雷池一步还是能做到,至于心里吗,哪个男人能不对漂亮的女人有多看几眼的欲望呢!” “啊……!你们男人哟,都是有贼心无贼胆哟,看来你也难脱俗套啊!嘿嘿……,当心哟,嫂子要是知道你这般花心,不罚你跪搓板才怪呢!” “哈哈,她啊,借给她个胆子也不敢。” “别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好吗?那是她不知道,要是真的知道你的心思……!” “呵呵,不会的,我魏明别的不敢吹牛,在这个问题上还是比较过硬的。” “那可说不准哟,保不定哪天你会动摇一下呢!” 魏明喝了几口水后说:“好了,不开玩笑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田恬给他又添了点水后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聊聊。” “哎哟,现在可不行,孙主任还带人在我的办公室清点物资和换家具呢,我得去看看,万一有什么我好解释一下。” “什么?清点物资还换家具?”田恬很惊讶地问。 “是啊,他们清点办公室里配备的东西,而且你没听到下面走廊里乱糟糟的在搬东西吗,人家李书记马上要搬进去呢!” “哼,人家说人走茶凉,这人还没走茶就凉了,不行,我去问问他们。”说着,田恬就要起身。 魏明忙说:“算了,人家也是例行公事而已,以后还要进行离职财务审核呢!。” “嗯,我知道了,这决不是孙主任的主意,他不是那种人不说,我在办公室那段时间里,常听他说很佩服你这样的领导,一定是李天成捣得鬼,他那点小肚鸡肠子谁不知道呢!我就不明白了,你推荐谁当书记都行,为什么要推荐他呢?再说他也太迫不急待了,你人还没走就搬办公室?” “你不要乱猜了,李天成这样做也没错,再说,乡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于钢年轻了点,排下来不推荐他能推荐谁呢?况且我推荐不推荐都不起作用,那是县委的决定啊!而且人家现在是党委书记了,搬到我的办公室里也是很正常的啊!” “那你就听任李天成这样无情无义吗?” “那你说我是该去和他吵一架,还是打一架呢?呵呵……!” “总不能就这样窝囊吧!” “让人家例行公事就是窝囊吗?我可不这样认为,其实,我倒很欣赏这样的做法,不管是谁,在制度面前都一律平等。” “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什么都那么大度,人家都骑在你的脖子上拉屎了,你还伸着脖子忍受啊?”田恬有点愤愤不平的样子。 “你呀,平时挺有头脑的人,今天怎么也转不过弯了呢?不是我大度与否,而是在这种时候,我的任何不冷静都有可能造成别人的误会,再说了,有必要为这点小事兴师问罪吗?你还是歇一会吧!”魏明说完把杯子里的茶喝了几口把茶杯朝田恬一递又说:“去,给老领导再倒一杯,这茶叶真好,喝起来浑身上下感到通畅啊!” “倒水可以,但我对你这样忍气吞声还是有想法。” “有想法是正常的,但我绝不会为这点小事和谁闹的。” 田恬看着魏明那坦然的面庞,真的不知道如何说他了。明明他的内心里也充满着怨哀,可却平静的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她正在思索的时候,魏明说:“还有一件事你要办,我曾经许诺过在过春节前,给团县委几个人送点年货,你在年底报各个口子关系户时别忘记了,不能我走了,许诺过的事就泡汤了,其实,每年都要给方方面面送东西的,也不在乎这几个人,你说呢?” “好,这个事我一定落实。” 看田恬答应了,他站起身后对她又说:“中午吃完饭我就准备回家,明天不来了,休息几天处理点个人的事就到新单位去了。” “乡里派车了吗?” “李天成说过,但我没让他派,也没什么东西,都捆扎好了,到时候提着走就是了。” “怎么走?” “门口就是公交车,不是很方便吗?” “不行,一定要让他们派车子,这个你不要管了,我去落实。” “说过不要车就不要车,你就别让我为难了。”魏明坚决地说。 田恬看魏明严肃了起来,说:“这事你别管了,我是不会让你坐公交车走的。” “你不要乱来,我决定的事不会改变。”说完,魏明起身要走,但马上转过身对田恬又说:“茶叶我要拿走,这可是你表姐给我的啊!不能让你米西了,呵呵……!” 说完后,他拿起了刚才放在桌子上的茶叶罐,笑了笑问:“你记得徐志摩有句很经典的诗句吗?”见田恬有点发蒙,他笑了,带着深情朗诵了起来:“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朗诵完后,拿着茶叶出了门。 …… 中午吃完饭后,魏明回到办公室,本想提着东西就走,可想到刚吃完饭,院子里的人一定很多,一会儿都握手告别的应付不过来。于是他坐在新换上的沙发上点烟抽着。看着已经面目焕然一新的办公室,心说:旧符换新桃,这人还没走就已经是物易人非了。 连着抽了三四根烟后,他站起身,看看这个陪伴他三年多的办公室,不禁有些触景生情。这里虽然说不上豪华和舒适,但却是他的指挥部,是他施展才华和能力的核心位置,可是,他却不能继续在这里推行他的改革计划了,尽管有点遗憾,但人生不就是这样千变万化的吗?没有不散的筵席,更没有不可改变的位置。他又四处看了看后,把办公室和办公桌的那串钥匙放在了桌子上,用力推了一把大班椅,看着它转了几圈后停了下来,才对着空旷的办公室说了声:拜拜!然后提起自己的东西,出门后轻轻掩上门,朝楼梯口走去。 办公楼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人影,他很为自己选择这个时间走而得意,真像徐志摩说得那样:“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 下到一楼后,他径直朝门口走去,等他走出办公楼的大门时,一下子惊呆了。 门外站着满满的人,大路两边也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子。门口大多是乡里的领导和机关的干部们,车子前站得是各个企业的领导们,还有一些村镇的支部书记和大队领导们,远远望去人头攒动,可是,大家都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全部都投向了他。见到他出现了,大家都几乎同时站直了身子迎了上来。他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更没有想到来了这么多人。但是一瞬间他明白过来了,这些人都是来给他送行的。 于钢和几个乡领导们还有机关的那些同志们涌上来,纷纷抢着和他握手,那一双双手伸过来,让他有点应接不暇了。手里的东西早就被人抢了去,连人也仿佛淹没在这人海之中了。他简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心里说:我魏明何德何能?竟然惊动了这么多人,看来他们是一直等在这里送他。此时他感到十分内疚,要是知道他们早就等在这里,绝不会在办公室里多耽搁一会儿。 他是在人们的簇拥下走出乡政府大院的,门口的路中央停着一辆擦得锃亮的宝马,他一看就认出,那是不锈钢器皿厂的车子,姚厂长站在车门前挤过人群伸出手拉住他说:“魏书记,我今天是你的车夫。”说完,拉着他来到车子前,打开车门让他进去。魏明回过头看着身后簇拥着的人群,泪流满面的对着所有人深深地鞠了躬,很久没有直起腰。旁边的于钢说:“魏书记,你上车吧,我们都去送你。”说完,对身后的人说:“大家快点上车,按照我们安排的车子上,不要乱啊!”然后,又挥挥手说:“每个车子都跟在魏书记的车子后面,间隔不要太远。”他又转过身,对前面喊:“施所长,你的车子开得慢一点哟!” 这时,魏明才看到施所长站在一辆警车前,听到于钢的招呼后,说:“于书记,放心吧,没问题。”说完后,他弯腰进了车。 姚厂长对魏明说:“魏书记,上车吧!” 魏明刚要上车,突然听到一阵急刹车的声音,紧接着看到轧钢厂的那辆‘公爵王’停在了警车前面,施小宝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嘴里喊着:“魏书记,魏书记。”他拨开人群挤到了魏明的面前,双手抓住了魏明的手说:“太好了,太好了,刚好赶到。” 魏明看着施小宝涌满笑容的脸,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他紧紧地握着施小宝的手说:“你看你,这么忙还来送我。” “我知道的晚了,要不然早来了。” 魏明拉着他的手说:“小宝,别的不多说了,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生产哟,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魏书记,你放心吧!我一定注意。” 一边的姚厂长说:“小宝,你让魏书记上车吧!你要是想送,跟在我的车子后面。” “好,好,魏书记你上车,上车。”说完松开魏明的手,把他朝车上让。 魏明又一次转过头看了看那些送别的人群,眼泪再一次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此时,他看到人群中鲜丽耀眼的田恬,用一双明亮的大眼满是深情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了得意和欣慰的笑容,他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田恬组织的。他真的为田恬有这样高超的组织才能感到惊讶,因为,从走出她的办公室到现在,充其量也就一个多小时,她竟然……。此时,他也顾不得多想了,更不敢多耽搁下去了,他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弯腰钻进了车子。 警车拉了两声警笛开动了,他的车子开动了,跟在身后的车子相继开动了,车子拐上公路的那一瞬间,他从倒车镜里看到,后面跟着一长溜望不到头的车子,此时,他的泪水又一次控制不住流了出来…… 第三十三章 魏明到党校已经一个星期了。到新单位供职对他来说并不是很新鲜的事,只是这个单位太舒服了,舒服的让他发闷和不自在。学校除了校长,还有两个副校长,他去得晚,所以按照顺序,那只能是第三副校长。学校并没有安排他具体工作,办公桌安置在另外两个副校长一起。但说是一个办公室,除了报到那天匆匆和他们见了一面后,再也见不到他们的影子。 这一个星期来,他的主要工作就是看报纸。这倒很和他的口味,过去在乡里白天很忙顾不上看报纸,只能晚上休息时浏览一下,现在可好,那几份报纸让他从头到尾都仔仔细细地看个够,连报纸夹缝中的征婚启事和广告也都逐一浏览。他不浏览也没办法,如果不看这些,如何打发一人独处的寂寞呢?有时报纸看得实在无聊了,他就翻这里的杂志。看了看也觉得没劲。想到各个办公室转转,却不得要领的不知该到哪里去。只能独自抽烟喝茶,看外面树上的小鸟儿嬉闹飞翔,聆听唧唧喳喳的啼鸣声,漫无目的陷入无来由的沉思。 这天早上,他无心看报纸,照样点烟喝茶,望着窗外出神。那天送他回来的时候,一行车队来到县城后,姚厂长并没有开着车子朝他家走,而是率领所有的车子,在县城主要街道上转了一圈,还特意弯到了县政府大院门口走了一趟。那规模和数量很壮观的一行三十几辆小轿车相跟而行,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甚至议论纷纷,猜测着是怎么回事?有的说是上级的代表团来视察,有的说是谁家有什么大事等等。还有一些骑车子和摩托车的路人,竟然跟着车队一起前行探究。魏明开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情,以为是因修路绕道而行,等在城里转起来了,才明白这都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本想制止他们这样做,可是一想,他们这样做也是好心,但又担心也许会事与愿违,并不一定有好的效果。事后他曾经和田恬通电话时说过这事,田恬说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你魏明在我们乡里的威信多么高。本来准备说她两句,一想事情已经过去了,说也没意思。电话里感觉田恬的情绪好像不是很好,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在电话里说,是心里不舒服,还说准备找个时间来看看他和他说说话。他明白自己的调动对田恬的情绪影响很大,不过他觉得自己的调动不应该造成对田恬的不利啊?按照田恬的才华和处事应变的能力,即便是李天成对她压制,或者在工作找麻烦,也不一定能够得逞什么。更别说于钢还当乡长啊! 当然了,如果他继续在乡里工作,可能会在感情上给她更多的鼓励,工作上给她更多的方便。田恬的心情也会很舒畅,最起码不用费那么多心思应付别人的瞎指挥。很多时候,人并不一定需要工作上的支持,而是求得心情舒畅。也许田恬的不开心是心情不舒畅吧!他想,等有机会和她谈谈就是了。劝劝她还是应该适应不同的环境,适应在不同的领导手下工作。即便是他暂时不调走,也保不定永远在一个单位。她还很年轻啊!经过的领导还会很多,如果不能适应各种各样的领导,对她本人来说也是不利的。 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他犹豫着接还是不接。因为,这一个星期里,他接的很多电话都是找其他两个副校长的。听着电话铃不停地响着,他还是拿起了话筒。没想到,话筒里传来了李厂长的声音。他在电话里问了他好,又问他怎么样后,问古德奎有什么消息?他和李厂长随便聊了几句,告诉他古德奎还没什么消息,并对他说了王副处长已经来过电话,对寄了那么多东西表示感谢,还说要打电话谢谢他呢!李厂长说:谢我什么呢?要谢也应该谢你才是,人家王副处长要不是看你魏书记的面子,才不会那样保护古德奎呢。俩人说了一会儿话后,李厂长说要找个机会和他聚聚。魏明听了后心里暖融融的。李厂长又滔滔不绝诉说起乡里的情况。说乡里最近很乱,李天成一边催促大家多超额,一边又明确说要调整原先定的企业超额提成比例,还说过去有很多东西都要更改,要用全新的工作思路来抓全乡的工作等。结果好多厂长都跳了起来,里面数施小宝跳得最凶,还拍着桌子和李天成吵,最后俩人差点打起来了。李厂长说那些企业领导和机关的人,都私下说还是魏书记人好,原先的工作思路已经是最新最有开拓性的,不晓得李天成还要搞什么新花样等等,反正大家的议论很多,都在看李天成怎么折腾呢…… 魏明听了后,没有多说什么,他不方便多发表议论,表面上看李厂长说这些是告诉他一些情况,也表示出对李天成的不满,但是,究竟心里如何想的就说不清楚了。他不能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任何话,毕竟已经是走的人了,过多得干涉和过问,会让人家产生误解。搞不好还会说人走了,阴魂不散呢,他才不会惹这些麻烦的。 放下电话还没缓过神来,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是不锈钢器皿厂的姚厂长打来的,也是问候完了就喋喋不休地重复李厂长介绍的乡里情况,说大家的心里都不舒服,都为他调走鸣不平!还说大家都说好了,什么时候过来和他一起聚聚。还告诉他已经把炊具给徐秘书送过去了,还特意对他说是魏书记你交代的等等。 没想到整个上午他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基本上都是乡里的人的电话,而且都是诉说着对他的留恋和对李天成的不满等等。每个人诉说的角度不一样,侧重点也不同,但都是赞美他贬低李天成。 魏明对任何人在电话里表述的意思,只是听却不表示任何意见,他深知在乡里这些企业领导目前这种情绪下,他的任何话都有可能产生意想不到的后果。或者成为他们攻击李天成的话,或者以讹传讹的把他说过的和没说过的都说成是他说的,到时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了。不过,有一点还是让他欣慰的,那就是乡里大多数的人对他魏明还是很看重,对他的走更是很留恋。仅此一点,他就应该满足了。 他点上烟,靠在椅子上慢慢地抽着。两只眼睛看着烟雾慢慢地散开在空气中,思索着如何在这个对他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单位里适应并进入情况?想到这个问题,他的心里就有点老虎吃天不知哪里下手的感觉,犹如老虎掉到了井里边,空有一身力气和虎威,却因身陷囹圄而无法施展。也许是过去忙惯了,猛地到这种闲散单位里,他觉得很难适应,更不知道该如何进入情况。 思索良久,他想如其无所事事,倒不如趁着暂时没安排什么工作,安下心来好好的读书,尤其是读一些马列原著,通过学习更好的提高一下自己的理论素养,为以后打下基础。进了这样的学校单位,尤其是这类党员干部培训的单位,有可能会安排他讲课之类的工作,或者参与一些理论方面的研究,没有很好的理论基础,是无法承担其中任何一项工作的。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拥有权力需要智慧,而放弃或失去权力更需要智慧。既然来了,尽快进入角色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他丢掉烟头,拿起笔和纸,为自己拟定了一个学习计划。 一旦定下了近期目标,第二天他就到学校的图书馆里,按图索骥搬回来一大摞马列原著,有马克思的《资本论》,《列宁全集》等,摆在桌子上专心致志地开始看了起来。 在阅读马克思的《资本论》时,他的思维确实活跃了很多。发现过去人们只是记住了马克思的:资本原始积累沾满了淋漓鲜血。但马克思还有一些话语,虽然不被推崇为经典,却也是真正的经典,比如说:“资本原始积累,大多都是无序状态或者规矩绝对不完善的情况下发生、发展的”等等。这些言论无疑不印证了中国目前的经济发展现状。 邓小平提出来的“摸着石头过河”的论点不错,但在改革过程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顺利地“摸着石头过河”。很多人在浩瀚的商海中,不但没有摸着更大的“石头”,连自己原先赖以依靠的“石头”,也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到头来在商海里淹死,或者是淹得半死拉活,赚钱的目的没有实现,还落得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下场。这并不是他们本人不努力,而是每个人在商海中所遵循的原则不同。如果循规蹈矩地严格按照各种规定,并沿袭过去那种计划经济环境下养成的一些习惯在改革中实践,那肯定是要被纷繁复杂的经济环境所吞噬。而那些最先摸着“石头”,并获得比别人更早成功的人,大多都是在无序状态下,反思维操作,以及趁着经济秩序的混乱,在各种各样的规矩尚未完全规范时,捞到了第一桶金、第二桶金,乃至n桶金。等那些吃尽了苦头的人回过味来,开始步他们的后尘,也东施效颦的乱来时,官方们已经开始注意并且逐步的建立一些经济秩序,来维护和要求那些被实践证明完全行不通的做法,以及实施建立某种管理模式约束无序竞争了。所以,他们还是无法成功,并成了那些最早发明无序竞争和非常规手段的人的替罪羊,遭受到更大的打击和损失。眼巴巴地看着那些通过无序竞争获得暴利的人,装出一副一本正经做生意的样子,依靠积累起来的原始资本,开始了新一轮的“捞金”。 应该说邓小平这位智慧老人,在开创中国式社会主义模式的初期,提出的“让一些人先富起来”的观点本身并没有错。在几十年形成的计划经济的桎梏下,要改革和发展,只有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才有可能拉动整个社会一潭死水的发展。但是,很多时候机会也不是都能降临每个人的,任何机会于每个人而言也都不同,往往是稍纵即逝,乱过之后必然要走向治。如果你能很快苏醒,明白乱中有治,那么你就会发现苏醒到预热、到启动、到行动,乃至最后按照一种良好的秩序发展,虽然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却是必然和谁也无法改变和违背的。 而在这个发展时期中,也就是最早的下海大潮中,那些大多数淹得半死或是全军覆没的人,都应该说是社会的精英,以及有知识有能力有水平的人,可是他们却不能成功,或者说难以按照自己的愿望再次显示个人的才华。即便是那些少数几家成功的,也是一半政府一半个人性质的合作操作。而最大的受益者和获得成功的人,基本上都是农民企业家和原本骨子里就有着商业血统,过去被人们批驳的体无完肤的资本家后裔们,或者干脆就是那些在各个政治风波狂卷之下熬过来的资本家等。那些有着经商血统的人的成功是依靠个人的能力和智慧,以及对商海情况的把握等,而农民企业家的成功则更多的是靠着吃苦耐劳的韧性,还有利用农村的廉价劳动力和低成本运作。当然了,农民潜意识里的那些奸诈和精明,以及很朴实的我做一点得一点,不贪心不求大,捞一点是一点的心理,也使他们能够满足所取得的微小利润。他们最朴实的就是,得到哪怕比地里做的多一分钱也会心满意足。 但是,随着改革的深入发展,过去的那种无序竞争获得暴利的行为,越来越受到了市场规则的限制,而要在竞争激烈、你死我活的商场上立于不败之地,只有在已经积累的原始资本基础上,不断地依靠高科技的力量,逐步扩大生产经营,将原来小作坊和松散型的生产规模,逐步扩大成具有融高科技、科学化管理、高素质技术人才,以及现代化的生产设备等组成的集团化、集约化生产集团,这样才能使企业立于不败之地,并为今后的发展和壮大不断地积累财力物力,以在商海里傲视群雄。 也就是两三天的学习,他就从原著中感受到了,学习与不学习就是不一样。过去的一些模糊朦胧的意识,通过学习变得系统化了、清晰化了,尤其是一些理论观点证明了他原先的一些想法是可行的,使得他对更好地研究和学习增强了信心和动力。而且一些理论也验证了他的一些想法和设想是符合经济规律的。因为,他本来就准备在今年完成任务的基础上,先在一些基础较好,实力较雄厚的企业搞一些试点,并且逐步将全乡的一些有相互联系,可以相互配套,原本各行其是、各做各得、相互竞争的企业,按照资产评估后的实际资本,入股组成新的集团型企业,走股份制道路,把经济利益和企业员工的利益有效组合起来,这样,每个员工都是企业的主人,他们才会像爱护自己一样爱护企业,为企业的发展出大力流大汗。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激情四溢,觉得以前他虽然从理论上还不能完全解释一些自己思考的问题,可思维却是很上路的。尤其是现在对照马列原著的一些基本观点,他的思路更加清晰了,更加坚定了自己推行改革计划的信念。这是项势在必行的工作,而且是顺应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现状。他忽然间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先见之明和发展眼光的,如果能够按照自己的思路,在实践中不断完善,那么将来整个乡里的经济就不仅仅是完成年初计划的问题,而是一个有先期、中期、长期的庞大的经济发展规划,所创造出来的经济效益,绝对不可能是现在所能比拟的。 一旦明白或者意识到自己的设想可以创造更大的辉煌,他就有点按捺不住自己了,忍不住站起来在屋子里不停地走着,并手舞足蹈比划着。一时间,他仿佛看到了辉煌的远景,心中充满激情,真想像过去在部队里一样,带领着自己的部队,大声疾呼一声:同志们,冲啊……!然而,他忽然醒悟到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一个多星期前的他了。过去他是乡党委书记,而现在只是一个遁入学门的闲人而已。他已经没有了实施自己改革计划的平台,失去了平台,即便是有一腔的热情也是枉然。 猛地想到现在的处境,他马上有了怅然若失的感觉,心里的失落感愈发强烈地冲撞着他的心扉。他有些颓然的坐回椅子上,瞪着一双眼睛盯着窗外无目的地看着、看着,看不到前面有多少希望,看不到自己是否还有实施改革计划的机会。他暗自问自己:是不是个人的前途已经走到了尽头?是不是今后的余生将伴随着这些书籍和孤寂无聊的时光? 临下班时,接到了王达诚的电话,约他晚上到家里喝茶。他很奇怪,问怎么想起喝茶呢?王达诚说:和老首长喝茶聊天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再说搬了新房子你还没来过,让你感受一下新房子的氛围。说完笑了笑叮嘱他吃完饭就来,他答应了后放下电话。看看手表还没到下班时间,准备再等一会儿就走。 正在这时,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拿起话筒听出是田恬,顿时觉得很亲近。田恬问他是不是这两天接了很多电话?他说是啊!田恬开心地笑了,说:你的人缘还是不错的哟,大家伙儿都很想念你。什么时候你有时间呢?我把大家约出来一起见个面。他笑着说:我每天都有时间,这里是养老的好单位,没人管没人问。田恬说:那好,我去约他们。又说:今天行不行呢?要是行,我马上和他们过来。他说:今天不行,晚上有活动,和战友喝茶。田恬笑着说:不错嘛,有人请喝茶是好事啊,什么时候没人请了,我请你喝茶。他说好,等我想喝茶了给你打电话。田恬那边听了后没有马上说话,沉思了一会儿后说:我很想这两天见见你,你要是方便,我就过去看看你,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他说好,明天要是没有什么,你过来就是了,我请你吃饭。田恬说请吃饭也不能你来请啊,还是到我表姐那里算了,表姐从香港回来了,那里清净没干扰,你不是很喜欢我表姐吗?说完大声地笑了起来。他说:去去去,不要乱说。并顺势开了句玩笑说:我还喜欢你呢?田恬说,我这样的女人你不喜欢,你还喜欢什么人呢?不过,喜欢我表姐也没错,我表姐比我还好啊!说完后她又说:你明天就不要安排活动了,我下午就过去等你,你早点过来就是了。 放下电话后,魏明感觉出田恬好像有什么大事情要和他商量。但思前想后的,田恬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情,可能是想和自己说说话而已吧。他给钱秀花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早点做饭,吃完饭要到王达诚家里喝茶。钱秀花说早就准备好了,回来就可以吃了。他说了声好放下电话。 自从他调回县城后,钱秀花老实了很多,每天都在家里陪他,女儿这几天很高兴。有时候看到他一个人在那里喝茶冥思,还开导他说:回来最好了,这下子我就有母爱父爱了。孩子在他们的面前像个小鸟儿一样地飞来飞去,他的心里也很开心,好久没有看到孩子那么高兴了。所以,这一个多星期里他总是在家不出去,陪陪孩子和钱秀花。钱秀花这些天也格外照顾他,总是买点他喜欢吃的,而且每天都黏糊着他操练“老科目”,这都给了他很多的安慰。毕竟从一个紧张的生活环境中过渡到松散和清闲的环境里,虽然多少还有一些失落感,可在家的氛围调节下,基本摆脱了开始时的那种孤寂和落漠。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站起身走出了门。 第三十四章 吃完饭后,他骑着车子朝王达诚的家走去。 王达诚新买的房子他没去过,但知道那个小区的位置。那是县城才开发的几个居民小区中的一个,既有小高层也有多层,安排的错落有致,且彼此协调。小区里面的环境搞得也不错,绿树成荫草地连片不说,还建了一些小桥流水之类的景点,还有很多健身器材。他进到小区,沿着行道慢慢骑着,顺便浏览里面的景色。 此时正是人们饭后时间,很多人在那里玩着各种各样的健身器械,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魏明骑着车子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人。现在的人更看重的是身体的健康,而选择锻炼是保持身体健康的最有效的办法,心想这些年来自己基本上没锻炼过,身上的赘肉已经很可观了。过去在乡里没时间,现在县城的工作环境比较闲散,该制订个健身计划,好好锻炼身体,把体格练得壮壮实实。 王达诚告诉的楼号挺好找,他很快就来到那幢楼下。按了按电子门铃,通报了名字,很快听到‘喀’的一声,防盗门就开了。朝楼上走的时候,他就想,这些新盖的小区就是不错,连保安措施都这么高档,以后也要换换房子了。 刚走到三层就看见王达诚站在门口等他。寒暄了一下换拖鞋走了进去。站在客厅里他四处看着,整个房间装修虽然简单,但感觉很不错,石膏装饰板镶嵌的吊顶和顶角线白得耀眼,在厅里豪华的水晶琏大吊灯的映照下,透射出很柔和的色彩。墙壁也没有很俗气的用三夹板全包,而是用的彩色涂料,与吊顶装饰相辉互映,色彩搭配十分和谐。一圈硬木沙发擦得锃亮,中间的茶几上摆着个水果盘子,下面是一张很大的羊毛地毯,正对着大门的是一个大背投电视,靠右面还有一套组合音响,显示出一种很现代的气息。他笑了笑说:“哟,看不出你还是很有钱啊!” 王达诚笑着说:“哪里哪里,随便配置的。” “不错,看来我也要考虑换换房子了,那套房子刚转业回来住着还感觉不错,但和你这里一比,简直就是贫民窟了。” “你是要考虑换房子的事了,今后房地产业一定会飞速发展,新建住宅的设计会越来越体现都市特点,而且房价肯定会上涨,你看我这套房子,买的时候才1200元一个平方,现在和我这个小区差不多的,已经涨到1400元一个平方了。” 魏明刚想说话,王达诚的爱人走出来,热情地招呼说:“魏政委来了,快坐,快坐。” 魏明看她穿着很鲜艳的羊毛衫,合体的紧身西裤衬托出腿的修长,整个人显得线条丰满又年轻。魏明感叹到:环境真是能够改变人啊!想当初她从农村随军第一次到部队探亲时,一身农村人打扮,人很瘦小不说脸色看起来也很老相。当时魏明就和王达诚开玩笑:这么标致的小伙子怎么找了个大姐?王达诚说,要是和你一样早点提干,我也会找个自带粮票的城里人,哪会找向阳花呢。可眼下从她的身上,已经丝毫看不出当时那副干瘦和老相的痕迹了,整个人显得年轻风韵,他由衷地说:“想不到弟妹越来越年轻了啊!” “哪里哪里,都老太婆了。” “挺时髦的啊,怎么说是老太婆呢?” “怎么不老呢,你看看我们的孩子都多大了!”一边的王达诚接话说完又冲着屋子里喊着:“阿保,阿保,快出来看魏伯伯。”随着他的声音,从旁边的屋子里走出一个大小伙子,个头差不多高出魏明半头,人也很魁梧很帅气。对着魏明叫了声:“魏伯伯,你好?” 魏明吃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伙子说:“哟,阿保都这么高了啊!” “是啊,已经一米八一了。” “哎呀,想不到你儿子这么高了,那年他们母子探亲时,他跟在牵引车的后面跑,被后面的火炮挂倒后,差点小命都没了。”魏明说完后拍了拍阿保的肩膀说:“你小子命大啊!还记得吗?” 阿保腼腆的笑了笑说:“不记得了。” “呵呵,那是,你那个时候才屁大一点,鼻涕流到嘴巴上舌头一卷就吃进去了,呵呵。” 魏明说完后,他们都笑了起来。阿保很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起来。 王达诚说:“去做作业吧!” 阿保很听话地说:“魏伯伯您和爸爸妈妈说话,我去做作业了。”说完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魏明看着阿保的背影说:“你儿子很帅气啊!将来给我做女婿算了。” 王达诚的爱人说:“好啊,能和你们攀亲那是我们的福气哟。” 魏明说:“那我们可说定了哟,到时候可不能舍不得啊!” “哪里哪里,能娶你们家倩倩做媳妇那是我们高攀啊!” “什么高攀不高攀啊,我和达诚是好战友,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了解,有什么矛盾内部就解决了,多好啊,呵呵。” 王达诚说:“那是,孩子们过就不说了,最起码亲家之间不会有什么矛盾。” “哈哈,对,我回去和我们的倩倩说说,什么时候带她来看看,先让孩子们了解起来,培养培养感情啊,呵呵。” 王达诚的爱人说:“达诚,你也不让老政委坐。” 王达诚听了后说:“对对,坐,我们到书房里去坐。”说着就带着魏明来到了书房。 两人坐下后,王达诚的爱人给他们送了两杯茶后,王达诚对她说:“你忙你的把门关上,我和老魏说话不要打扰。” 王达诚的爱人走出书房后带上了门。魏明端详着书房里四个很大并摆满了书籍的书橱说:“你这个书房装饰得不错啊!,书也不少。” “还行吧,我喜欢看书你也知道,这些年别的没攒下什么,也就是点书了。” “嗯,不错,这可是精神财富啊!在部队时我就看你整天买书回来,那个时候忙得屁颠屁颠的我还寻思你哪有时间看书呢!” “白天哪有时间啊,都是晚上看书,你还记得那年老兵复员时,你在我们营蹲点,一点事也没出的送走了他们后,咱俩晚上喝酒时,你还批评我整天看书,也不知道整点东西投军报!” “是啊,我们团的通讯报道历来是个薄弱环节啊!你小子也不努力。” “不过,我以后还是搞了点报道,有段时间,我们营上报的稿件比起其他营,应该算是比较多的啊!” “后来还不错,可那年老兵复原时,你们却把团里搞得紧张得要命,那两个操蛋兵,一个说要对二连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另一个说不给补助金打死也不走,我是怕你出事才到你们那里蹲点的。” “是啊,别说你了,那几天里,我连睡觉都不敢闭眼睛,生怕出个事不好给你交差。” “你他妈的当教导员那软绵绵的假男人小样,我是不怎么放心的,呵呵。”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说话是软了点,可那是性格所致啊,干工作我可从来也没含糊过,你这个当政委的说说,一营的工作哪点比二营和三营差呢?” “那倒也是,一营的工作还是不错的,只是你们那年的射击搞得不好,打伤了人,差点出事故,你们营长还和你商量着不上报团里呢!还好你小子坚持上报,否则我连你一块儿撤掉。” “哎,说起这件事,多年来我一直闷在心里想问没敢问,我们营长那年就安排转业是不是与这个有关呢?” “也不能说一点原因也没有,但主要原因是那年上面分配了三个正营职的转业名额,我们安排后勤处长和三营的教导员走,后来搬着指头算下来就是你们营长的年龄合适了,其他营的主要领导大部分都是年轻的,不过我当时也没准备安排他走,觉得你们俩配合不错,想让你们继续配合一段时间,后来安排不过来也没办法了。” “噢,原来是这样,营长走的时候对我意见很大,说都是我坚持要上报事故苗头,才导致他转业的,我也不好解释,说实话,我虽然是教导员和党委书记,但工作上还是比较尊重他的。毕竟人家比我多当好几年兵呀!我又是营长教导员中相对年轻一点的,当然了,和你没法比,你和我同年兵,已经是团政委了,呵呵。” “部队那个时候我还算可以的,可是,现在呢,还不是和你一样,说实话到那种单位还不如你潇洒,怎么说,你也是县级机关里的人哟。” “哪里啊!都差不多,我那里说是门槛高一点,可老家伙太多了,你说说看,八个副主任哪一个不是当过几年副县长副书记的,随便拉出一个来都是名字响亮的了得,谁都可以指挥我。” “哈哈,和那些老领导们一起工作,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哟。” “哼,学个屁,一个比一个牢骚多,动不动就是,我当县长的时候怎么搞怎么搞的,我当书记的那阵子决不允许如何如何的,整天都是这些话在你耳边鸹躁,听起来烦不烦呢!” “哈哈,是吗?人家那是人虽不在其位,关心革命工作的热情还不减当年哟。” “狗屁,那是关心吗?全是倾泻心理不满。” “你也不要都一概而论,其实,老领导身上有好多值得我们学习之处,关键是你如何领会如何学习了。” “算了,过去咱们是从下朝上看那些领导,看到的是他们在位时光彩的一面,慷慨激昂和在台上口若悬河的一面,等到和他们朝夕相处后,你才会发现,他们身上的那些缺点和劣根性,比我们只多不少。” “不要乱说,领导总是有比我们高明的地方值得我们学习。” “老领导啊!你才不知道呢,那些人的水平真的不敢恭维,说实话比你差远了,你没看前几天分东西,这个翻来拣去,那个左右端详拿不定主意,无非是想分最好的,拿最大的一堆,朱副主任你应该知道,过去在县里当副书记时,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不说,还大义凛然地批评基层干部的小农意识,可那天拿了个苹果非要调换,我当时真的以为是坏了呢,结果就是个小虫眼,最后,我在我分的苹果里,挑了个最大的给了他,马上笑逐颜开的走了,连声谢谢不说也就罢了,还把那个有虫眼的也拿走了。” “是吗?哈哈……,不会那么差劲吧!” “怎么不会呢?他就是这样做的啊!所以说,对这些当过领导的,乃至现在的领导们我们也不能过于看高他们,比如说许书记,过去我是很尊重他的,现在看来他可能是县里最坏的一个。” 魏明听了后说:“你小子今天没喝多吧,怎么说话嘴巴不把门呢?” “我今天根本没喝酒,而且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况且在家里说也不怕别人听见,今天我要你来喝茶就是要给你汇报情况。” “汇报你个头啊,我有什么资格听你的汇报呢?” “怎么没资格呢?你魏明走到哪里都是我的老政委,都是我敬重的大哥,这个县里,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只有你才是我的榜样。” “算了,别嘴上抹蜜了,哈哈……,快点喝口茶喘喘气,我们俩之间就别说那些酸话了。” 王达诚一脸庄重的说:“我才不是说酸话,全都是肺腑之言啊!说实话,县里的那些狗屁领导,我一个都看不上。”说完这话他的表情马上变得很鄙视的样子。 魏明看着王达诚那一脸深沉和鄙视的目光,也搞不清楚他要干什么,心里嘀咕着:这个王达诚,今天是哪根筋扭了呢?样子有点古怪不说,说话也不着三不着四的。他说:“达诚啊,今天你怎么看起来很怪。” “啊,我怪吗?没有啊,我只是觉得这个世道真的很不公平,而且腐败的让人吃惊,一些人表面上看起来道貌岸然,实际上满肚子男盗女娼,已经是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 魏明端着茶杯看着王达诚,搞不清楚为何这样义愤填膺。 王达诚看了一眼魏明说:“老领导,你分析过我们俩为什么分别被调离原先的工作岗位吗?” “工作需要呗!”魏明笑了笑说。 “呸,什么工作需要,全是骗人和整人的鬼话。我算是搞清楚了,我们这次被发配都是因为上次处理你们的那个施小宝,惹恼了许书记才会这样的。” 魏明听了后没说话,其实,他也分析过他们俩的调动,一定程度上与这个原因有关,可那毕竟只是猜测不能随便说。而且这种事情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明,即便是这个原因,已经这样了,又能如何呢?只能等待时间的检验了。 “老领导,我今天请你来就是要告诉你,我不会忍受他这样做,而且我已经做了一些工作,目前来看,基本接近成功了。” “……” “说实话,调我走的时候还真以为是局长妒贤嫉能呢,可是等我明白是人家整我们后,心里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明白了又怎么呢? 不明白又怎么呢?再说了,你就是不咽这口气又能怎么办呢?” “怎么办?我要让他知道我们这些人不是软柿子,那么好揉捏好欺负的。” 魏明看着王达诚说话的那个狠样子,心里一惊,有点不认识的看着他思索着。 “你是我的老领导了,我倒无所谓,真的,到哪里都一样,我是为你鸣不平,所以,我要为你,当然也为我出这口恶气。” “你不要说为我,再说了,你出什么恶气呢?人家调动你和我都是按照正常的程序,有合理和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且作为党员干部来说,组织上安排你到哪里去都应该服从,心里有想法也不能不服从。” “我没有不服从啊!服从是服从,但心里不舒服也不能就这么忍着!” 魏明盯着王达诚看着,说:“达诚,你我都是多年的老战友了,组织原则必须遵守,你明白吗?我理解你的心里不舒服,其实说实话,把我从乡里调到党校,心里也不舒服,可是不舒服归不舒服,但我们不能在思想上产生敌对心理,也不能牢骚满腹,更不能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放心吧,我才不会使用过激行为。” “……?”魏明看着他不说话,但眼睛里充满疑惑。 “告诉你吧,我完全是通过组织手续做的,当然了,在收集资料的时候,我动用了不少关系和必要的手段,对每个材料都详细核查,基本做到万无一失和十分确凿。” “收集资料!什么资料?” “收集许志清受贿和卖官的材料,我已经把所有的材料都整理好寄出去了,今天接到市纪委的电话,约我明天去当面汇报。” “你把材料寄出去了?” “是,我给省市纪委和中央纪委都寄了,而且是以一个党员的名义署上我的真名,我不单单是为了你和我,最起码我寄材料的时候是出于公心,这样的领导干部根本就不适合在主要领导岗位上工作。”说着,王达诚从边上的皮包里,拿出厚厚一沓子打印好的材料递给魏明,又说:“材料你先看看,很多事情你也许不知道,但看了后你会吃惊的。” 魏明看着王达诚手上的材料,心里很矛盾,有些犹豫没有接。说实话,从他个人一贯的性格来说,并不赞成这种写举报信的做法,而更看重直言不讳的当面向上级反映情况。但王达诚这样做也不违背组织原则,作为一个党员对上级领导和哪个人有意见,向上一级党委反映情况是很正常的,而且署上自己名字的本身就说明了光明磊落。如果所反映的事情都属实和不存在诬告,那么是应该得到他的支持。 王达诚看魏明紧皱着眉头不说话也不接材料,说:“你放心吧,看看材料总没什么吧,我不会把你牵扯进去的,我这个人做事你应该知道,不决定便罢,一旦决定了坚决要做,而且绝不牵连任何人,更不会让你感到为难,之所以在开始的时候没有告诉你,就是怕你牵连进去。”“……!”他这样一说,魏明反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按理说王达诚把这件事告诉自己,那是出于信任,他不该有什么顾虑。可是,这些年来官场上的摔打,已经使他比过去更加谨慎和持重了。这件事虽然是王达诚自己做的,但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将来传出去,人家也会说是他和王达诚一起策划的。而他对这个事情一点也不知晓,更别说参与策划了。 王达诚把材料放在了他的面前,说:“老领导,我发现你现在不如以前果断了,过去那个掷地有声的老政委,怎么变得优柔寡断了呢?你可以看,也可以不看,但我已经做了就不后悔,而且你放心,这是在我家里,你走出去后,我就不会承认你看过材料和知道这件事。”说完后,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后,把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又说:“老政委,我知道你心里很矛盾,这点我理解,我不会怪你,这么多年的交往,我了解你是个好人,是有能力有水平的好领导,到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下级。” 魏明看着王达诚有点发红的眼圈,沉思了一下说:“达诚,我先看看再说好吗?”说完后他拿起材料翻看了起来。 屋子里很安静,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外,也就是魏明不停翻动材料的声音。魏明开始只是很随意地翻看着,但目光随着一张张的材料,而愈发严峻了起来。里面所述说的事情让他看得浑身冒冷汗,内心充满了惊讶和愤懑,如果这个材料反映的全都是真实的,那……。他有点不敢想下去了。 他很快浏览完材料,然后轻轻地将材料合上。自己点了根烟抽了起来。此时此刻里,他的脑子很乱,也很复杂和矛盾。作为一个党员,一个受过多年党的教育的基层干部,他很佩服王达诚的勇气和他那种赤诚的正义之气,而且也很欣赏他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整理出这些翔实的材料,并且所有材料都附有旁证和当事人的证言。而且看过整个材料后,他由开始的震惊逐步转化为愤怒了。他没有想到一个党的领导干部,这样贪得无厌地捞取钱财,以及利用手中的权力,肆无忌惮地卖官鬻爵。 他把烟头摁灭在烟缸里看了看王达诚,说:“你这样做并没有错,作为一个党员,向上级领导反映情况是你的权利。只要你反映的是真实的情况,不是出于别有用心的目的和诬陷不实,那么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作为战友我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你。” 他说完后,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想以此平静一下自己心里那种起伏不定的心绪。可是,不管他如何想平静,此时此刻那怒潮汹涌般翻腾着的心绪,都难以压抑和平静下来。多年来积累的经验教训,以及个人的政治素养,使得他在愤怒的同时,不能不比王达诚想得更多更深一点。因为,现实社会的残酷,并不一定能给一个人的正确和正常的行为以公正。很多人会把一件很正常很小的事,演变成很复杂很大的,甚至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由此而来,处在当事人位置的王达诚,势必要承担很大的压力,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质疑,以及别有用心的攻击等,如果不把这些外界因素都加以考虑,或者换句话说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来承担这些压力,无法很坚强地顶住来自各方面的诘难,那么……!想到这里,他的眉头紧皱了起来,陷入更深沉的思索之中了。 王达诚的两眼紧紧盯着魏明,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以及凝聚在他眉宇间的担忧和费解的变化。他不知道老领导在思索着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所说的这件事,已经在他的心里产生了极大的波动,甚至是震撼。虽然魏明已经说过坚决支持他,但出于对他的敬仰和尊重,他还是担心自己的行为不能帮助他,却会给他带来更多的压力。这么一想,他感到有点后悔了。后悔不应该把这件事汇报给他,不应该给他已经很烦恼的心情里,又增添新的烦恼。他思索了一下说:“老政委,你不要有什么为难,更不要为我而担心。我王达诚一人做事一人当,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给你添麻烦,如果说我把这件事给你说了后,会给你带来麻烦,那我深感不安的同时请你原谅。” 魏明听了他的话后,抬起头看着他,嗔怪说:“达诚,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把这么重大的事情告诉我,那是对我的信任,我有什么为难呢?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在任何时候我都会支持你,因为你并没有错,如果事实真实确凿,那你这样做不单单是出于共产党员的良知,更是关心我们党的事业,我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 王达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看你的目光紧锁不说话,以为你是为难和犹豫呢!” “不是,我是在思考这样做会产生什么后果。我们撇开你写信的目的,是出于公心还是正义感这个问题,因为这个毋庸置疑,也不应该去怀疑什么。” “后果……?”王达诚有点不解地问。 “我们做什么事都不能仅仅靠勇气靠正义,而应该对这件事的前前后后都要思考和设想,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三思而后行。” “嗯,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应付任何突然情况的精神准备。” “只有精神准备并不行,而应该有应付各种突然情况的对策,以及化解各种可能出现的特殊情况的能力。”“……” “按照正常的事件发展过程来分析,如果你的材料是真实的,上级有关部门在核实和查证,并确凿证实了你所反映的事实后,他肯定会受到处理。因为,他的行为已经彻底背离了一个共产党员的品质,甚至触犯法律受到制裁。” “是的,他的行为已经不能和共产党员这个称号相提并论了,肯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的。” “对,撇开他的处理不说,你想过他处理后会引发的震动吗?” “震动,什么震动呢?我看只会引发大家对他的愤怒。” “愤怒是必然的,一个过去在人们心目中还算高大的领导形象,一瞬间就暴露出其最丑恶的一面,引起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而且人们对这种高层腐败历来是深恶痛绝的,虽然他的职务仅仅是县委书记而已,但是,在我们这个县城,那就是高干了。” “可不是啊,过去看起来多么高大和光彩,但剥开伪装后不过是个伪君子而已。” “但是,你想过没有,人们在憎恶他的同时,也会对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产生怀疑。他们并不一定能理解你是出于公心,而会说你是因为被调离后心里不服才这样做。” “我不能说完全没有不服气的想法,但绝大部分是出于公心啊!” “是啊,对你的公心我不怀疑,但是那些不明就里的人呢?他们会对你的行为,有很多种说法和猜测,比如说你过去怎么不反映?为什么调离后才反映?怎么这些事情过去没有人发现和反映?那些事情都是很隐秘情况下发生的,你是如何搞到这些材料?是不是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采取非法手段获得的呢?而这些带有质疑性的议论,很有可能超出了对当事人恶行的议论,却把矛头指向了你。所以,不管这个事情最终是个什么结果,你都会蒙受到很大的压力。” “……”王达诚没有说话,而是出神地看着魏明。 “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情需要慎重慎重再慎重,要知道这个社会已经不是我们刚当兵时那么单纯了,而是变得十分复杂,我们所面对的也不是很单纯的人,你可以在这个问题上扳倒某个领导,但是,他多年来经营结交的朋友和建立起来的各种各样关系网,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处理而消失,起码是不会瞬间消失。” “那可不一定,什么时候都是树倒猢狲散,他要是倒了,反戈一击,甚至落井下石的人多了去了。” “你说得没错,从表面上来看,他一旦从台上跌落到台下,会有很多见风使舵的人,为了解脱自己而摇身一变,一改既得利益者的身份,而装扮 第三十五章 李天成这些天已经从志得意满和踌躇满志的自我满足状态下变得焦头烂额,过去没当党委书记时倒没觉得有这么多烦人的事,真的坐上了党委书记的位子,他才体会到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 前些天到县里感谢许书记时,许书记让他一定要督促各个企业努力超额,要做的比魏明好,争取在全县当状元。并要求他在原先魏明保证超额一千万的基础上多超额一些,最好是翻一倍,还说这是看他是否能够胜任的最好考验等等。他算了算时间,要是按许书记的要求,一个是督促各个企业大干快干赶进度,另一个是压着各个企业把过去截留的利润拿出来一部分冲做今年的利润,还有就是压缩奖励的标准,让那些奖励资金也冲进上缴财政的利润,这样算下来也许可以勉强凑够一千万。他明白这样做是会有很大的阻力,而且不可能每个企业都那么听话的按照他的部署去做。首先施小宝那里就通不过。这些天来的事实也证明,来自施小宝的压力最大。所以,他这几天一直通过电话,极力邀请许书记到施小宝的厂子里去一趟,希望让许书记压一压施小宝。 说实话,坐这个党委书记的宝座之前,他已经陆陆续续给许书记进贡了近十万元的钱和物了,明确党委书记后一下子又给他送去了五万。而这些钱,他是绝对不会自己出的,要利用当书记这段时间好好捞回来。而要想捞回来,必须把许书记的粗腿抱住,只有依靠许书记坐稳了位子,那才有条件捞更多的钱。而是否能够真的让许书记信任,今年超额多少就很关键了。他明白许书记也是为自己的政绩,听说正在积极活动调到市里去。如果县里的各项指标都能比去年超得多,自然会对他的提拔有利。但是,把这种压力转移到他的身上,对他来说也不一定能够承受得了啊!早知道许书记这样要求自己,还不如等明年再上任呢! 当然了,指标和超额的问题,想办法争取一下也不是不可能,唯有乡里上上下下对他的不满情绪,让他感到无形的压力。过去魏明在时,感觉不出魏明有多少个人魅力,可一旦他离开了,才发现自己和魏明简直不能比。过去那些人表面上看起来对魏明不显山不露水,可当人走了后,那种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拥护就看得很明显了。原以为取而代之魏明后,下面的人都会把对魏明的尊重转向他,可没想到的是,根本看不出这样的迹象不说,还滋生了一种对魏明的怀念和对他的不满情绪。从那天魏明走的时候,他们开着车子浩浩荡荡送他回城就看出来了,他们不单单是送魏明,而是用行动表明对这样的调动不满。这个事他给许书记汇报过了,许书记听了后好久没有说话,但是,表情上却流露很多惊讶。最后许书记说的那句话,至今让他感到很尴尬。他说:希望你不做党委书记也有那么多的人送你。他事后很懊恼不该告诉许书记这件事,本以为可以激发许书记对魏明的更大不满,没想到许书记却为此感到震动和惊讶。他也不是傻瓜,许书记的表情他能看得出来,是没有想到魏明有那么深厚的群众基础,并得到了那么多人的拥护。 唉……!李天成叹了口气,拿起烟盒要抽烟,却发现烟盒是空的,他拿起电话让孙主任给他送条烟。听孙主任问他要什么牌子时,他大声吼着:中华!接着又说:我李天成只抽中华。放下电话他很气愤,原先表面上对他唯唯诺诺的孙主任,现在也好像和他隔肚皮了。他李天成要烟还问什么牌子?这不是要气死他吗?寻思着一会儿来送烟时,好好的敲打几句给他顺顺毛。 等了好大一会儿,才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他没好气地说:“进来!” 进来的是秘书小张,手里拿着两包烟,走到他的面前说:“许书记,给你烟。”说完,放下烟就要走。 李天成看只拿了两包,问:“怎么拿两包呢?去,拿一条来,你告诉孙喜才,今后给我拿烟都是整条,两包拿什么拿呢?” 小张瞪着两只茫然的眼睛看着吹胡子瞪眼的李天成,一副惊讶和费解的样子,不知是该走还是不该走。 李天成见他傻乎乎地站在那里,吼到:“去把孙喜才叫来。” 小张说:“孙主任出去了。” “出去了?刚才不是还在办公室吗?怎么一下子就走了?” “我也不知道,他刚才到我办公室放下两包烟让我送过来,并说他要出去,我本来准备马上过来,结果接了个电话,耽误了一会儿。” “你去把他叫回来,说我等着他呢?”李天成的手一挥大声说。 小张连忙转身出了门。 李天成真的有点气昏了头,他没有想到孙喜才竟然如此对待他。心里说:你小子等着,非把你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等了好一会儿,小张进来说:“李书记,找不到孙主任。” 李天成听了后火冒三丈,对小张吼着:“打他的手机,就在我这打,让他回来。” 小张战战兢兢地拿起桌上的电话,拨打着孙主任的手机,拨通后对他说:“孙主任,李书记找你,让你马上来。”也不知道孙主任电话里怎么对他说的,他把电话递给李天成说:“孙主任让你听。” 李天成看着小张手里的话筒,有心不接,可还是拿了过去。听到孙喜才说:“李书记,我现在是在去轧钢厂的路上,有什么事吗?” 李天成气呼呼地问:“你去轧钢厂干什么?” 孙喜才说:“不是你叫我去轧钢厂安排晚饭,说许书记要来厂里视察吗?我带着采购的东西去准备啊!” 他这么一说,李天成不知该怎么说了,人家孙喜才也没错啊,他是安排孙喜才去轧钢厂安排晚饭的,并叮嘱他一定要亲自去。他无可奈何地说:“你去吧,安排的好一点,我马上过来。”说完把话筒甩在了机座上,没想到用力过大,话筒一下子蹦了起来,滑落到桌子上又滚到了桌子下,并且‘砰’的一下子碰到了桌子边上。 小张连忙伸手拿起了话筒,小心放在座机上,有点惊恐地说:“李书记,要是没…没什么事,我…我走了。” “滚!”李天成没好气的说。 小张慌不迭地转身,几乎是小跑的出了门。 李天成气得要命,从这件小事上看,连孙喜才这样的人都对他表示不满,底下的人还不知道如何说他呢。想起许书记要到轧钢厂去,不能不早点去等着,心里憋着气抓起桌上的两包烟塞到包里出了门。他站在门口大声喊着:“小张,小张,去让王鹏把车开出来等在楼下。喊完了,见小张忙不迭地跑了,他砰的一声关上门,觉得小肚子吃紧想小便,于是朝厕所走去。 站在小便池前,尽管小肚子很涨却尿不出来,他知道这是最近上火,前列腺肿大的老毛病又犯了。拿着家伙使劲憋着气挤小肚子,还是尿不出来,只能站在那里不停地抖,好不容易挤出来几滴,却累了满身汗。他抖了抖家伙塞进去,没想到却又撒出来一些,尿水都进了裤裆,气得他抖着腿发闷。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尿泡尿都不顺当。 来到办公楼外,车子已经停在了门口,小张站在车门口给他拉开了车门,又用手挡在车上怕他碰了头。看到小张还挺细心,他心里好受了些。进到车里后,对小张说:“我到轧钢厂去,有什么事打我的手机。”说完,对王鹏说:走吧!车子就开动了。 他拿出手机给施小宝打电话。不一会儿,听到施小宝接了电话,他对施小宝说:“你好好准备准备,许书记可能快来了。”施小宝在那边不知道嘀咕了一声什么就把电话挂了。他拿着‘嘟嘟嘟’响着的手机愣在那里,心想:今天真是触霉头,阿猫阿狗都和他对着干。他暗自发狠的说:到时候先拿孙喜才开刀,兜头臭骂他一顿,让施小宝也别那么张狂,不要以为他这个党委书记是可以随便顶撞的。 车子进到轧钢厂后,以为施小宝已经等在了门口,可办公楼前连个人影也没有。他悻悻然地下了车,绷着脸进了办公楼。 上楼后,走廊上的吴桂香一见他来了,紧走几步迎上来,挽住他的胳膊说:“唉哟,李书记来了啊,怎么也不说一声呢,我好去迎接你啊!”说着把身子贴的紧了点。 李天成觉得胳膊在她的胸脯上蹭着很舒服,心说:这个骚女人,奶子倒还挺大,什么时候一定要好好摸摸。过去只是干看,没机会也没胆量,现在当一把手了,该享受的还是要享受。俩人这样相伴着来到施小宝的办公室,见施小宝把两只腿翘在老板桌上,正和孙喜才有说有笑。 俩人一见他来了,马上把脸拉下来。李天成顿时火冒三丈,甩掉吴桂香的胳膊,厉声地问孙喜才:“你不是来安排吗?许书记马上就要来了,怎么还有功夫在这里闲扯?” 孙喜才眨巴着两只小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施小宝也瞪着眼睛看着他。 孙喜才不接他的话,让他感到很没面子,看到施小宝也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他的火更大了。对着孙喜才吼了起来:“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孙喜才索性把脸扭向一边不理他。 倒是施小宝说话了:“李大书记哟,脸拉得那么长干什么啊?人家老孙也是一把子年龄的人了,你不就是个烂书记嘛,哇啦哇啦的吓唬谁啊!” “你……!”一句话把李天成噎得说不出来了。 孙喜才站起来,说:“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许书记来了就开吃。” 李天成看他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说:“那你也应该盯在那里看着,万一出什么问题呢?” “天成,你说这话我就不开心了,到我施小宝这里有什么不放心的,不就是接待许书记嘛!又不是接待国家领导人,搞得和真的一样,还把老孙派来监督我,你怕我把许书记害了啊?”施小宝说着把腿从桌子上收了下来,站起身对吴桂香说:“桂香,你去给李大书记拿两条烟,他这是借香烟的事找老孙的茬呢!” 吴桂香应了一声出门后,施小宝说:“天成,你也是的,要抽烟就抽烟,发那么大火干什么呢?人家老孙不是不给你,他那里只剩两包了,全都给你拿去了你还要怎么样?” “……”李天成听了后没说话,而是把脸转向了孙喜才。 孙喜才见他看,顺势点点头说:“李书记,我那里就两包了,明天我就去买,现在买中华烟必须去烟糖公司找人批条子。” 他这么一说,李天成的脸慢慢松弛了一些,心想:你孙喜才还是要怕老子,不对老子尊重点,有你好果子吃。想到这里,他挺了挺干瘦的腰板,脸上又流露出志得意满的神色,很神气地走到沙发前,把皮包放在茶几上坐了下来。 孙喜才见李天成坐了下来,说:“我去再检查检查。” 施小宝说:“检查个屁啊!到我的厂子又不是到你们乡里,是我接待还是你们接待,要是不放心到乡里去吃,说实话,许书记要不是看我的面子,你们乡里请也请不来。” 李天成听了不高兴了,说:“那也不一定吧,这次要不是我请许书记,他能来吗?” 施小宝听了后冷笑了一声说:“算了吧,天成,我还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不就是想让许书记来压压我,让我多超一点,好给你的脸上抹金,给许书记的政绩添彩吗?”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许书记到你这儿来,那是对你的关心。” “行了吧你,你那点小九九我不清楚,告诉你,我今年就按照魏书记在的时候说的那个数字,多一分钱也不超。” 李天成听了施小宝的话,心里的火又朝上冒。可为了不激怒他,让他多少再超一点,压着火没说什么。他准备等许书记来了,让许书记和他说。在他看来你施小宝可以不听我的话,但许书记的话你不能不听吧。 见李天成不说话,施小宝也不理他。这时,吴桂香进来了,把两条烟放在施小宝面前。施小宝对她说:“你给李书记,省得他为两包烟的屁事,像个发情的母狗一样乱咬。” 李天成气得发抖,说:“你……!” “我怎么了,给你烟还不好啊!” 吴桂香见状忙把烟拿到李天成面前说:“李书记,给。” 李天成气得大声说:“不要,谁要你的烟,乡里再穷,也不缺你这两条烟。”说完,对孙喜才又说:“你明天去买上个10条。” “哟,你还给脸不要脸了,不要算了,装什么大瓣蒜,有本事不要抽公家的烟,自己买去。”施小宝见李天成还来了劲了,从椅子上跳起来,奔到他的面前,把那两条烟拿了过来,丢在自己的桌子上说:“你什么时候能改了你这个假正经的样子,你也就算是个人了。” “你……!” “我怎么了?我从来不会为两包烟的鸟事对别人发火,你看看人家魏明,从来都是抽自己买的烟,哪像你这么没球水平的,公家的一根屌毛也要朝家搂。” 李天成本来听了他的话就心里一肚子火,见他又搬出魏明说事,肚子里的火直朝上翻,对着施小宝吼到:“他魏明把你的屎都整出来了,还为他脸上抹金,你是不是有病啊。” “魏明整我不整我且不说,人家是明着干,说处理就处理,可你呢,你下面对我拍着胸脯说不让他得逞,可研究的时候却是你跳出来要开除我的。” “你……?” “我怎么了呢?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要不是你提出来开除我,他魏明即便是想那样做也要掂量掂量,要说不地道还是你不地道,看到公安局的人来了,吓得赶快把我推出去作替罪羊,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怕我的事牵连到你,说实话我要是那种不讲情义的人,随便把你的丑事抖落点,你还当什么鸟党委书记,去号子里吃窝窝头吧!”施小宝气呼呼地说着,就差没有把手指头伸到李天成的脸上了。 “你……!”李天成气得手都抖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旁边的孙喜才和吴桂香站在那里尴尬地看着两人脸红脖子粗的吵,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还是吴桂香活络一点,她扭着腰走到俩人的中间说:“李书记啊,宝儿啊,你们能不能都少说两句啊?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说着从桌上把施小宝的烟拿起来,抽出两根烟,分别递给他们,又打着打火机先给李天成点上烟,再转过身给施小宝点上后又说:“抽口烟消消气,大家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何必呢?魏明已经走了,你们再为一个走了的人生气多不值得啊!” “……” “……” 俩人显然也意识到话说过了头,顺坡下驴的都不说话了。孙喜才看这个样子,忙说:“我去饭堂看看。”说完拔腿就朝门外走。 吴桂香见孙喜才出门后,对俩人说:“你们也是的,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何必当着外人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呢?万一传出去多不好!” “是他提这个话题的,我只是说魏明不抽公家的烟,他就跳出来说那档子事。” “算啦,你也不是单单说烟的事,你这是指桑骂槐说我抽公家的烟,这个社会像魏明那样的人有几个?再说了,你施小宝自从当了厂长后,什么时候抽烟自己买过?” “话不能这样说,我抽公家的烟,那是工作需要。” “那我抽公家的烟不也是工作需要吗?” “你需要什么呢?你要出去应酬吗?我要是出去抽两三块的烟,人家还能看得起我?生意还能谈成吗?” “那我多少也是个乡领导,抽太差的烟人家也会说的呀。” 吴桂香看俩人又有点上火,忙说:“好啦,好啦,都是为了工作,再说了,抽点烟算什么呢?”说完后,她走到李天成的身边坐下,用手帮着他胡拉一下肩膀上落下的头皮屑说:“李书记啊,你该买点海飞丝洗洗头了,你看你,那么多的头皮屑,不说自己难受吧,也影响领导的光辉形象啊!” 李天成被吴桂香这么一说,也不愿意和施小宝总这么掐下去,不管怎么说,施小宝对自己还是不错的,这些年没少进贡,今后还要依靠他把那些为当书记送出去的钱捞回来呢。所以,想了想后说:“小宝,桂香说得对,我们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你对我的好处我不会忘记的,过去有魏明在上面压着,我有时候也是力不从心,现在我当一把手了,你放心好了,今后我一定会让你活得更滋润。” 施小宝听了李天成的话,也觉得今后在乡里有些地方还是需要依靠这个人,虽然他贪心可却好弄,他不怕这样贪婪的人,怕的是魏明那样不贪的人,人要是不贪了也就不好弄了。所以,他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吴桂香见俩人的脸色都和缓了很多,笑着说:“这才对嘛!”说完她又冲着施小宝说:“宝儿,你看李书记都说得那么明朗化了,还不赶快给李书记说说好话,今后我们还是要靠李书记帮忙啊!” “……”施小宝听了后没说话。 李天成忙说:“算了,算了,说好话不需要,只要今后同舟共济、齐心协力,这乡里还不是我们俩说了算吗?”说完后,见施小宝还是没什么表示,许诺说:“小宝,你今年多超一点我让你当乡里的企业老大,明年合适的时候,安排你先做做副乡长,钱也捞得差不多了,现在该是政治上进步的时候了。” 施小宝听了李天成的话,虽然觉得他这只是空头支票而已,可想想也觉得有点道理。这些年钱是捞了不少,儿子的公司也办起来了,等自己再帮衬帮衬,将来就可以独立了,去乡里做做事情也好,搞个一官半职的也尝尝指挥别人的滋味。于是他脸色缓和了点说:“天成,我也不是和你对着干,你看你,上台没几天,又是变这个又是搞那个的,年初定的奖励指标你说改就改,我小宝对钱是看不上眼,可别的企业领导辛辛苦苦的还不是想多赚点钱,你这一改,人家心里不恨才有鬼呢!你以为你这是耍领导的威风啊,那是失民心,你明白吗?” 李天成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是这么个理,自己是有点心急了,总想上台后立规矩耍威风,倒真没朝笼络人心的方面想。 施小宝看李天成不说话了,一副老道的样子说:“人家上台都是先抓人心,你可倒好,上来就猛烧邪火,可你烧火归烧火,烧大家的切身利益,不明摆着让大家对你恨,把怨气朝自己身上引吗?” “……”李天成听了他的话,的确很懊恼。不管如何,魏明是走了,可却阴魂不散,说他好的大有人在,自己是不该一上来就搞得怨声载道。 施小宝看李天成不说话,知道说的话击中了要害,又说:“我不是说人家魏明的好话,人家那才是德高望重啊!你看看那天人家走有多少人去送他?而且都不是逢场作戏,全是发自内心自愿的送,可你不跟着送到城里也就算了,起码也应该出来照个面啊!你他妈的连虚伪一下都没有,你还有点人情味吗?” 他这么一说,李天成觉得自己是做得不怎么地。那天他站在窗户前,看到那么多的人簇拥着魏明送,心里光顾生气和妒忌了,却没想到应该下去照个面和走走过场。其实本来他是要安排车送魏明,可他说不用,又没说准什么时候走,再说,他魏明走连声招呼都不打,做得也不怎么地道啊! “那天要不是听说后马上赶过来,我也送不成他了。” “你倒是很殷勤嘛!我看你是被魏明给迷惑的连人格都不要了,要是我,处理得那么重,我才不送他呢?不骂他两句算是客气了。”李天成刚才心里憋着的气,总想找个地方出出,所以,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很好。 施小宝听了很不舒服,说:“我去送是敬重魏明这个人,不管他处理我多重,但魏明这个人是值得敬重的,告诉你,你今后不要再提什么处理的事了,你再提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吴桂香看到俩人又有点呛起来了,忙说:“好了,好了,你看看你们俩,怎么说着说着又来劲了呢?” 李天成见施小宝的脸又变了,不想再说什么了,总和这家伙剑拔弩张绷着没什么意思。他对吴桂香说:“桂香,你也不给我倒口水喝,来了半天了,干死了。” “哟,李书记,你看看我该死不该死啊,你老来了这么久,我怎么忘记倒茶了呢!”吴桂香故作惊讶地说着,跑过去忙不迭地给李天成倒水。 此时,电话铃响了起来。施小宝接了电话,马上坐直了身子,说:您来了?到了吗?哦,还没有,快了,好的,好的,我马上来接你。放下电话后,他对李天成说:“走吧,许书记来了,已经下了南许公路桥了。”说着,他匆忙的起身。 李天成听了也连忙站起身,抓起皮包跟着施小宝出了门。吴桂香在他的身后说:“宝儿,是不是到小会议室坐呢?” “你罗嗦什么,快去准备就是了,我们一会儿就来。”施小宝说着,风一样的朝楼梯口跑。 俩人坐着车子来到了厂门口时,远远就看到许书记的车子已经开过来了。他们连忙迎着车子跑过去。 车子停在他们的身边,许书记透过车窗说:“我要先看看车间。”说完车窗摇上开走了。 他们俩一看,急吼吼地连忙上车跟了上去。到了轧钢车间的门口,许书记一行已经朝车间里走去。 车间一片热火朝天的样子,大型轧钢机轰鸣着飞速运转着,工人们今天似乎早就准备了似的,穿着上也很整齐,人也显得精神得多。施小宝忙跑到前面带路,许书记饶有兴致地看着轧钢机飞速运转,问:“每天能轧多少?” “二三百吨!” “能不能再多点呢?” “已经提高了速度和拉伸强度,按照安全负荷运行的技术要求,这样规模的生产线,一般来说应该控制在每天轧制一百五十吨左右。” “哦,超了将近一倍,没什么问题吧?” “稍微超过一点安全负荷的上限,不过离理论设计负荷的上限还有一定的空间。” “既然距离上限还有空间,那就是说还有潜力可挖?” “这……!”施小宝有点为难地看看许书记,思索了一下说:“理论设计负荷上限和安全负荷运行上限不是一个概念。设计的数据和限定的上限,是根据材料力学和机械性能来推算,也就是寿命试验后的数据,那不能作为核定是否有挖掘空间的依据。” “呵呵,这个我怎么能不知道呢?理论数据和运行数据肯定会有一定的距离,不过,你施小宝一个初中肄业的小子,能把这样现代化中型冶金加工企业搞到这个程度,而且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过去我一直以为你也就是个草莽英雄,现在看来你应该是个人才,不过,什么事都可以尝试嘛,你们已经运行快一个月了,没有出问题,产量又大大提高了,那就是说设备的潜能还可以挖掘,最起码没有达到最大程度的发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嘛!什么事你不实践怎么能知道行不行呢?”许书记看着施小宝,眼神里有了很多的鼓励。 施小宝不是看不出来许书记的意思,可他没有把握不敢贸然同意。心说:你做领导的说说是可以的,可万一出了问题呢? 许书记显然看出了他的犹豫,看似随意地说:“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我也不是很了解设备的技术参数,如何做还要你这个厂长决定,不过,我今年准备树立一个企业厂长的典型,让他到县电视台做报告,成为全县的明星厂长,有可能的话,还要考虑进政协或者做点别的什么政府工作!”许书记说完后,转身朝车间外走去。他感觉灼人的热浪很难受,里面充斥着的灼热钢铁气息也让他有点窒息。 施小宝看他朝外走,马上紧跟了上去,李天成也不敢怠慢。 第三十六章 魏明是在下午四点多接到王达诚的电话,通报市纪委找他谈话的情况。在电话里王达诚告诉他说:“市纪委很重视他的这封信,纪委书记亲自批示要一查到底,并且希望他能够提供更多的材料。”他听了后好久没有说话,脑子里思索着这件事的发展趋势会是什么? 那边的王达诚见他总是不说话,有点着急的问:“老魏,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魏明还是沉思了一下后才问:“他们找你谈话的时候是到单位找你,还是在哪里呢?” 王达诚说:“是打电话把我约出来到家里谈的话,而且他们谈完后就坐车走了。” 魏明觉得有点奇怪的问:“没有通过县里?” “没有!” “你敢肯定?” “敢肯定,他们希望我不要把谈话的事告诉任何人,并要求我以党性保证不泄密。” “哦!”魏明‘哦’了一声后心想:是不是市里真的准备查这个事?看样子像是有点意思。通常情况下市里要是只准备走过场,一般会把信转给有关部门,或者通过县纪委的人一起来调查,而这样悄悄的来了又悄悄的走,十有八九是重视这件事。于是他说:“那你连我也不应该告诉。” 王达诚说:“你是我的大哥和老领导,对你没什么可保密的。” “既然这样,静观事态发展吧,看样子市里想动真格了,在可能的情况下,不要搞出很大动静的把你所掌握的材料砸实,记住,不能打草惊蛇,明白吗?” “好,放心吧,我会格外小心的。” 魏明放下电话。点上烟抽着陷入了沉思。那天晚上和王达诚分手后,回到家里把材料看了两三遍,里面反映的情况如果属实,那就不是一般的问题了。中央一再强调要反腐败,尤其是要反那些以权谋私的腐败,卖官鬻爵更是重点之重。材料上反映那些用钱开道买官和做上官的人,平时就能看出点端倪,单单那个曾经是他竞争对手的刘世国,前前后后花了五十万,才换来县委副书记的职务。一想到这个茬,他的心里就像吃了苍蝇般恶心。靠这样的方法当官他才不会去做,即便是当了官也当得不安生。 他历来认为,干部的升迁应该是靠个人的能力,靠思想素质和优秀的品质,当然还有机遇的问题,但是,用金钱开道去求得一官半职的多了,无疑会使那些原本优秀的干部,不能得到适当的使用和提拔。埋没人才姑且不论,仅仅依靠手中的权力捞取不义之财,那就不是简单地滥用权力,而是把权力作为一种谋财的手段。这与当初每个共产党员入党时发出的“誓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的誓言,简直就是一种背叛。仅仅一个县里的主官,过去称为七品芝麻官的位置就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捞取钱财,比之过去封建社会里流传的“三年县太爷,十万雪花银”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有甚的是:权力一旦和金钱结为孪生兄弟,权力就堕落了。而堕落的权力所产生的恶果,在很大程度上比之那些邪恶对社会产生的影响,以及涉及到的领域和产生的危害大得多。 正在思索时,电话铃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一听,是田恬那清脆悦耳的声音,猛地想起昨天和她约好了见面。果然,田恬说:“魏大老爷,你怎么还不来呢?我都等了你两个多小时了啊!” 他连忙说:“唉呀,不好意思,忘了,忘了,我马上来。” 田恬嗔怪说:“过去什么事和你一说,再忙也不会忘记,怎么人清闲了,记性也不行了呢,快来。”说完把电话放了下来。 魏明放下电话,提着包出了门。 骑着车子很快就来到了田恬表姐的家里。推开铁门,看到田恬已经站在小楼前等着!忙笑着说:“不好意思哟,让田小姐久等了。” “一句不好意思就打发了吗?一会儿罚酒啊!” “好,好,认罚认罚!” 进门后,见田恬的表姐腰上围了个围裙,乍着两只手笑着说:“魏书记,你来了。” “嗯,又来给你添麻烦了。” “哟,魏书记真会说话,怎么是给我添麻烦呢?您老来了,我的小屋立马蓬荜生辉!盼都盼不来啊!” “你看你们俩,一见面那么亲热,把我这个红娘都丢在一边不理不睬了。”田恬故作生气地说。 “唉呀,你这个词可用得不合适哟,怎么是红娘呢?”魏明笑着说。 “是啊,死妹子乱说啊,难道你要给我们俩牵红线啊!”田恬的表姐冲过去就要掐田恬。 俩人嘻嘻哈哈的闹着,魏明看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满面桃花喜笑颜开的样子,心里难免生发出许多感想:年轻真好啊! 也许她们意识到屋子里还有个人存在停止了嬉闹,田恬说:“魏书记快坐,快坐,茶已经给你泡好了,先喝点茶吧!一会儿饭菜就好了,今天我表姐要给你露一手。” “呵呵,那好啊,我今天是带着嘴来的。” “一会儿可都靠你们吃了,否则我一个人吃到什么时候呢?”田恬表姐说完后又说:“还有一会儿,你们先说话,我去忙了,好了叫你们。”说完,她转身朝厨房走去。 田恬对魏明示意着,俩人坐在沙发上。田恬把茶几上的茶杯推了推说:“喝吧,正好喝呢!” 魏明端起茶杯先闻了闻,一股子清香扑鼻而来,再看那杯子里的茶叶都是一只三根芽的嫩叶,他喝了一口说:“嗯,绝对的明前茅峰啊!好茶,好茶!”说完心想,到底是老秘书了,这茶水的温度绝对是他最佳喝茶的温度,这样想着就有点心里不是滋味,想起原先俩人一起工作的情景,那才真是心有灵犀啊!可是,现在自己不但已经没有继续一起工作的机会,连见次面都很难。他连着喝了几口放下了茶杯。 “到底是喝茶的好手,一下子就喝出来了。”田恬站起身拿着茶杯到饮水机前给他冲上后送到他的面前,又说:“怎么了?情绪不对啊!是不是在想和本小田一起共事的事啊?” “……”她这么一说,魏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个小女子真是人精啊!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于是他采取一种以攻为守的策略,说:“是啊!我是在回忆我和你在一起工作时的情景啊,难道你的心里就没有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你见到我后就没一点触景生情的感觉?” 田恬显然没有想到魏明这样说这样问,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的涨红了脸,但是,她马上就镇静了下来,说:“美好的东西总是会让人不时的回忆,老友重逢难免有一些感慨很正常,我也是人,我也是有感情的人,怎么能没有你说的那种感觉呢?”她说完后,脸上呈现出一些红晕,又说:“而且我的这种感觉只会比你强烈而绝不会比你差,因为……因为我是女人啊!” “呵呵,女人就一定感情丰富和强烈吗?其实男人有时候感情上也是很丰富的,只是有时候在理智或者说意识的压抑下,不能更加放肆的任其无所顾忌的表露而已。” “嘿嘿,是吗?那你现在还感到压抑吗?”田恬有点挑衅的口吻说着。 魏明听出来了,但他不愿意接话继续和她开玩笑,或者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这个话题。他深知这种时刻他的任何放松和话语的轻佻,都有可能产生一些误解,甚至会有某种暗示。所以,他话题一转说:“怎么样?最近一段时间工作还顺心吗?” 田恬本来还想和他多说一点回忆俩人一起工作的话题,那可以说是她以前所有工作经历中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了。她和魏明走过了一段误解和了解的过程,最后变得似乎有点心心相印,当然了,这种心心相印并不是情人间的那种比较暧昧的情感,而是工作上相互配合的默契,缘自于魏明的信任和她如鱼得水的辅助工作。从内心深处来说,毋庸讳言,魏明的高大形象,以及他身上表现出来的那种真正的男人气质和沉稳,让她多少次憧憬过能和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那该会是多么幸福的人生感慨。她之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封闭自己的感情生活,就是因为始终没有遇到这样的男人,要是生活中一旦出现这样的男人,她将会毫无顾忌的去追求去获得他的爱。但让她感到遗憾和无奈的是,魏明虽然就是这种让她动心和钟情的男人,却已是有家室的人,她和他之间只能保持一种很好的同事和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和友谊。 人的情感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微妙。爱情和友谊都可以激发一种使当事双方极力亲近对方的激情,它们的区别尽管在毫厘之间,但却是两个绝然不同的天地:爱情是两个人的世界,而友谊是两个人和世界。她不是那种轻浮的女人,而魏明更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好男人。所以,他们之间只能建立一种十分亲密的友谊关系,而无法成为各自的爱。一旦确定了俩人之间的关系准则,她更渴望和喜欢与他一起工作、一起聊天,彼此交流一些感兴趣的话题。 现在看到魏明有意识的把话题转开,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很坦然的笑了笑说:“到底是老书记哟,一说起来就是一副领导的口吻,最近一段时间工作还顺心吗?”后面的“最近一段时间工作还顺心吗”是模仿魏明的口吻和语调说出来的,且模仿得很像,她一说完自己先‘嘿嘿’的笑了起来。 魏明被她惟妙惟肖的模仿惊呆了,没想到她竟然模仿得那么像,且语调和声音都和他说的差不多。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边笑边说:“唉呀,哈哈,小田啊,哈哈,你在乡里工作真的有点屈才了,你应该去演戏啊!哈哈……,你要是演戏,绝对能成为明星啊,哈哈……。” “是吗?难道在乡里工作就不是演戏吗?我们每个人不都是在社会舞台上演戏,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吗?” “呵呵,那倒也是,每个人的人生都离不开社会这个大舞台啊!”魏明说完后深思着,越想越觉得田恬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他嘴里念叨着:“演戏!”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田恬看着魏明低头不语地看着自己手中茶杯,再听到他刚才嘴里念叨的“演戏”两个字,知道自己的话对他有所触动。她不想让俩人难得的一次相见机会搞得那么沉重。她笑了笑说:“干什么一脸的深沉啊?” 魏明被她的话惊醒了,觉得自己也是的,怎么搞的,难得的一次相见,却搞成了对社会对人生的相互思考了。他也笑了笑说:“呵呵,没什么深沉的,只是觉得你说的演戏两个字很有味道,想想看,人生不就是在演戏吗?给自己演戏,给别人演戏,给社会演戏。” “嘿嘿,转换角色倒挺快的,刚到党校不久,说的话就富有哲理了,佩服,佩服哟。” “哪里啊!信口说说而已。”魏明真的很想问问她的情况怎么样,可话到嘴边又收住了。 田恬似乎又猜到了他心理说:“还是我来汇报一下工作吧,要不说你总是牵挂着。” “……”魏明不得不佩服眼前这女子的聪慧和机敏。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没有说话,但那犀利的目光却仿佛在透过脸庞看内心。 田恬诉说了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情况,特别谈了正按照他走之前叮嘱的,全面展开帮助贫困学生救助的活动,而且第一批帮助的学生名单,已经报到党委审批了。随后她又谈了些琐碎的事情,然后话题一转说:“你走了后,很多人都很怀念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已经不止一次听于钢说真舍不得你走的话。至于其他人那就不用说了,连施小宝这样被你处理过的人,在和李天成吵架的时候也总是说他比你差远了等等的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 魏明本不想打断她的话,可听到这些后,内心还是有了很多的想法,当然了,他很感谢乡里那些人对他的信任,但担心总这样把他和李天成相比,势必更加增深李天成对自己的成见。平心而论,他对李天成一直很宽厚,几年间从来没有因为他的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和他扯开脸皮说过什么,还总是从维护他的角度替他说话,甚至还承担过责任等,可是,毕竟人已经走了,李天成是主要领导,下面的人总这样和李天成较劲肯定对工作不利。于是他说:“小田啊,我感谢他们对我的那份情感和厚爱,但这却不能使我心里有多少安慰,他们总是被这样的情绪主导,对乡里的整个工作不利,你说呢?” “你说得也是,大家说起你时的那份敬仰表情溢于言表后,李天成的脸就很阴沉。” “希望你今后在一些合适的场合下,还是和大家说说,即便是对我魏明好,也不要好在表面上,彼此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了,没有必要总是挂在嘴上。” “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和于钢说过这问题了,他也说总是这样,今后只能加深李天成对你的成见,倒反而对你不利了。” “其实,李天成也不容易,那么大年龄了,为了乡里一把手的位子,处心积虑搞了那么多名堂,还朝上面送东西送钱的跑,如果上去后不能很好地组织和领导乡里的工作,对他来说也是很不好解决的难题啊!。” “嗯,我听说他前一段时间总是朝许书记那里跑,连施小宝都说他不仗义的把他丢到一边自己去抱粗腿,如果费劲巴拉做了一把手,把工作搞得一塌糊涂也没法交差。” “是啊,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官这个东西,各人有各人的当法,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真正到了一把手这个位子上,压力一下子就来了,这个和当副手绝对是两回事,一个副职永远不会有一把手的忧虑,天塌下来有一把手顶着,很多副手还时时侥幸地盼着一把手如果顶不住下来才好呢。单位出了事情,对外承受的只能是一把手。一把手出事,下面的二三把手才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把手如果过于专横,副职很多时候都在一边偷偷看你的笑话!他这个书记,如果不注重调动其他人员的积极性,工作肯定是很难做的。” “调动什么呢?我看他是想大权独揽、一手遮天。” “这也许是刚上去的人的一般特殊心理,总是希望在很短的时间里树立起自己的权威和威信,很多情况下这也是必须的。” “那也不能一上来就乱烧火乱摆架子啊!” 魏明笑了笑说:“看来你也有很大的情绪哟!这个可不好,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明白吗?你只是个搞团工作的书记,依然是党委领导的条线,你的心里首先不能有成见主导思维,总是在成见下思维,那你会看什么都不顺眼。”说完,他沉思了一下,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说,这既是对她有好处,也表明自己为人处世的态度,他又说:“你现在多少也算是乡里的中层干部了,我希望你要学会与人为善,尽可能不要对领导、同事、下级的个人品质等随意的下结论,每个人看问题都有自己的角度,这与个人素质的局限性有关,你不能让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的认识问题,更何况你个人认识问题也不一定就百分之百的正确,而且一旦有了成见,你看人的眼光也会不对,说话的语气和表情也会出现异样的。” “我就是对他有成见,看见他那个阴阳怪气的样子就恶心。” “呵呵,你呀,还是不成熟,最起码是城府不深!”魏明说完笑了笑后又说:“你和我以前一样的,看哪个不顺眼了,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更别说听他的话按照他的话去做了。可是,你也应该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啊!李天成的思想水平、工作能力、农民意识等都有一定的问题,尤其是他整老书记的行为很龌龊,但这只是一种个人狭隘情绪下主导而为,面对这样一个人,只要他不出党性原则的大格局,作为一个强者,那就应该也可以做到对他采取宽容、包容的团结态度,这样你才能适应不同的领导,以及在不同的领导手下工作的环境,也不会被别人看作是城府不深,或者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政治上不成熟。” “那你是喜欢城府深的田恬,还是喜欢单纯的田恬?” “……”田恬的问话让魏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喝了口水后说:“工作上我喜欢有点城府和精明稳重的田恬,生活中我喜欢单纯的田恬,这个不矛盾啊!” “嘿嘿,你现在嘴巴能说得很吗,什么话让你说出来就好像很有道理了。嘿嘿……!”田恬很满意他的回答,这里面最起码有两层意思,一是希望她政治上更成熟一点,一是希望她保持原有的纯洁和单纯。想到魏明这是从心里关心自己,她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她其实并不期望和魏明有什么特殊的关系,而是希望和这样一个值得信任和依赖的大哥成为忘年交的朋友。她看魏明正用深情的目光看着她,有点羞涩地说:“你说的很对,我是在很多方面都不成熟,今后你可要多帮助我啊!” “那没问题,我会全心全意的帮助你,只是有时候不一定能给你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我也不要你帮助我什么,而是希望我在一些问题难以抉择的时候,帮助我分析和拿拿主意。” “那没问题,只要你需要,我随时恭候啊!呵呵……!” “那好,我现在正有个问题难以抉择,你帮我拿拿主意吧!” “好,没问题,不过先给我倒杯水去,呵呵……!”魏明说着把手上的茶杯递给田恬。 “这没问题,只要你喝得下,我就一直给你倒。” 田恬拿着茶杯去接水了。魏明看着她好看的腰肢和恰到好处的装束,心想:她的可贵是漂亮而不轻飘,美丽却不风骚,还有气质方面的得分,应该说漂亮到了快要完美的地步了。而且她总是能比较得体地把握住角色,以不动声色的漂亮和恰到好处的聪明赢得普遍尊敬或妒嫉。 田恬放下茶杯说:“我想调到市里去,你看如何呢?” “哦?”魏明听了一惊。他不知道她为何会有这个想法,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其实,这个问题我原先也没考虑过,而是从你调走那天开始想的。” 魏明思索了一下说:“我不知道你为何会产生这样的念头,但是,这并不是不可以考虑的,我也理解我离开乡里后,对你有一定的影响,当然了,我不是你的救世主,更不可能和你永远在一个单位里工作,但是,我的存在能使你工作的开心和愉快,我只是奇怪你原先很反对到那里去,而且就是在这间屋子里你曾经给我说过你的想法,并且还分析得很透彻。” “此一时彼一时了,人在很多时候做出决定只是一瞬间,而一瞬间要改变的很可能是一些人很多年都无法改变的。” “看来你已经基本考虑成熟了。” “也不能说成熟,只是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我应该去,当然了,此间的一些原因,我……!”田恬说完后没有马上说出后面的话,但是,她也仅仅是犹豫了一会儿,又说: “以后我会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的,但现在我对以后的发展还不能把握,所以,我不告诉你决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我不便马上说出来。” “……”魏明盯着田恬看着,她的脸上很平静,平静的看不出一丝儿表情。但他能感觉出田恬的内心在翻腾着,这从她一起一伏的胸脯可以感觉出来。他思索着如何说,可是一时却不知道如何说。心里充满着担心田恬这一步走出去,将来会出现什么结果?他的眼前浮现出苟部长那种特殊的眼神,以及对田恬的目光流露出的贪婪和欲望。觉得那目光太可怕了,如果那种目光对待别人也许还不会引起他更多的担心,而对田恬就不能不使他多了一份担忧。 “你放心好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既然做出了决定,我想我会很慎重的考虑我今后的处境的。” 田恬真是个聪明人,她一下子就说出了魏明心里没有说出来的担心。听到她这么一说,魏明意识到田恬其实已经决定了,对他说说无非是一种信任,抑或是希望得到他的支持而已,既然这样,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他拿起茶杯喝了口水,但是,不知怎么却有点控制不住的手抖得厉害,茶杯的水流出来顺着下巴滴到了领口上。他不好意思的忙掏出手绢擦拭着。 田恬怎么能看不出魏明的神态变化呢?她深切的感受到了她在魏明心目中的地位,这个不善于表露感情的男人,还是很在意自己所走出的每一步以及遇到的任何问题。仅此一点她就很满足了。其实,她暂时不愿意告诉他的真正原因,就是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他。自从他上次被别人抢了副书记的位置,以后又突然被调走的事实中,她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他什么也不缺,不缺能力不缺魄力不缺水平不缺人气,缺的是上面没人给他说话。而中国的官场现状就是这样,上面没人给你说话和帮衬你,你纵然有天大的本事和能力,还是不能得到提拔和赏识,即便是你有着很好的群众基础,也获得了很多人的爱戴和拥护,可是,你却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更不可能靠这些得到重用。魏明需要一个很好的平台来展示自己的能力,需要一个可以叱咤风云的舞台。一旦给了他一个合适的舞台,他是可以做出更大的成绩的。而这些他自己是不可能去开辟和创造,他不会钻营,更不可能去做那些巴结领导求得一官半职或者花钱买官的事,所以,这个时候自己不帮助他谁帮助他呢? 而自己目前有这个条件和可能,那就绝对应该帮助他。尽管她无法预测自己做出这样的努力是否能够达到目的,而且也明白会时时充满着危险,这危险不是别的,是有可能失去自己,也就是一个女人最宝贵的东西。也许这个社会的一些畸形现状,迫使一些人不得不使用特殊手段来达到目的。如果能够通过展示自己的美丽,利用一些人的贪婪和邪恶,帮助自己倾心的人,她觉得也值了。当然了,她会很好的保护自己,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决不会轻易付出。她还不至于愚蠢到赔了身体又落空的地步。但是她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一切准备了,只是她不期望事情真的发展到不得不使用身体的地步,她会适时的把握自己的分寸,期待着能够既保全自己又达到帮助魏明的结果。 她不说话,魏明也不好说,但是他的内心里也不是没有活动的,他明白,田恬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她不是个轻易可以做出决定的女人,几年的接触下来,她在做出每个决定前,一定经过了深思熟虑,且把很多困难的因素都考虑到了,如果她没有把握是决不会轻易迈出每一步的。所以,他不担心她会遇到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只是在想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虽然他不敢肯定自己分析的绝对正确,但有一点他还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田恬这样做有可能与自己有关。可是究竟是什么地方有关呢?是自己调走了?还是对今后乡里的工作环境缺乏信心?还是希望能够通过调动来变换一下自己的生活空间呢?他很难肯定其中任何一个原因。当然了,他不想过多地问,如果她能告诉他自然会告诉他的,不告诉他自然有不告诉的理由。但是,他还是想提醒她,希望她能有充分地思想准备,有能承受任何压力和困难的心理准备。于是他说:“你要到市里去,应该说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在那里你可以得到更多的锻炼,而且那里的视野也会比乡里和县里开阔的多,以你个人的聪明才智,我相信只要努力,是一定可以在政治上大有进步的。”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眼睛看着田恬,那神情里有更多得关爱和温柔。此时,他看到田恬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仿佛一个面对着自己崇敬的老人般,一副仰慕和渴望的神色。他继续说:“一个人到了新的环境里,首先要学会保护好自己,然后才是适应和开展工作。对适应环境和今后的工作我不担心什么,你有能力适应任何环境,并也会用自己的努力表现出你的才华和能力 第三十七章 轧钢厂的事故是在魏明与田恬会面后的第三天夜里两点多钟发生的。当时在场的十几个工人都被断裂的钢筋扫倒了,有俩人被扫到墙上和机器上当场咽气,余下的全部受了伤,其中三个工人的伤势很严重正在急救室抢救。魏明是在上午十点多钟接到田恬的电话,本想仔细询问事故的严重性,可是田恬也说不大清楚。 放下电话后他陷入了久久的深思。看来当初自己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违背操作规程甚至不按科学去生产,肯定是要出事的。按道理他不是乡里的主官,可以不承担任何责任,可他心里却轻松不起来。不管怎么说,当时没有坚持让他们按照操作规程去生产,而是有种侥幸的心理。更可怕的是他虽然反复给施小宝强调安全,可人走了后,与施小宝的多次通话中,却没有再强调注意安全问题。作为一个老领导,虽然身不在其位不应多过问,但从关心的角度应该提醒他。 他坐在办公室里,心却飞到了事故现场,好几次都按捺不住走到门口,但一想到自己已经和乡里没有任何关系后就停住了脚步。他感到很焦躁不安,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他极力的说服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可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想到这里,他还是打通了田恬的手机,询问事故的情况。田恬说正和一些乡领导在现场,县里的领导也正朝厂里赶。事故的原因很明显,是违反操作规程造成的。而且她还说,初步判断事故是因为施小宝在原有提高的基础上,又把轧钢速度提高了整整一倍,大大超过了机器安全技术指标。他在电话里叮嘱田恬密切注意事故的处理情况,有什么及时通报。田恬在关闭手机前戏谑的说:你怎么这么关心呢?责任又不是你的,你不是已经叮嘱过他们了,他们不听责任就是他们的了。魏明有点生气的说:人命关天的事谁都应该关心。他这么大嗓门的一吼,田恬不敢说话了,连忙说:好了,好了,我马上去了解具体情况,有什么我会及时告诉你的。说完就关了手机。 放下电话他真的感到很气愤了。原来违反操作规程他就担心的不得了,他们非但不停止还在原有的基础上又提高了很多,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哪有这样组织生产的?施小宝也太急功近利了。其实,按照他走之前轧钢厂提高的速度来计算,到年底完成任务和超额指标应该是没问题的,施小宝为什么还要提高呢?这里面是不是有一些外在的因素呢?按道理说,施小宝如果没有别的压力或者其他原因,是不会那样做得。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厂里的老人了,那套生产线又是他直接引进和安装并且组织生产的。从实际情况来看,也没必要继续提高啊!他又想到了另一层。是不是李天成为了向县里表功,而要求施小宝继续多超额呢?可依照施小宝的性格,如果说是他魏明要求他提高产量多超额倒还兴许会听,而李天成的话施小宝是绝对不会听的。可是,不是李天成,那会是谁呢? 他猛地响起那天和田恬一起吃饭的时候,听到她随口说了一声许书记曾经到轧钢厂去了一次,还在那里吃的饭。当时他想许书记到企业去也很正常,更何况他和施小宝之间的亲戚关系,也就故妄听之没过多留意。此时,联想到许书记去轧钢厂的事,分析着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因果关系呢?一想到这里,他就说服自己不要继续乱想。总不能说是许书记督促施小宝超额,才导致施小宝继续加速吧!可是,一旦想到这个因素,脑子里却始终摆脱不了了。从许书记对全县经济工作的重视程度,以及在多次会议上强调各乡要超额完成任务,反复多次的要求各个企业多增加产值来看,他去轧钢厂也许会随口说说更多超额的问题,而他的话施小宝一定会听进去并付诸行动。 他隐约的意识到这个事故有可能和许书记有关,最起码他去轧钢厂在客观上给施小宝形成了压力,才致使他变本加厉的违反操作规程蛮干。他不由得哀叹形式主义的要害就是贪图虚名,不务实效,劳民伤财,也痛恨形式主义给各项工作带来的危害如此深重。许书记的出发点也许是好的,希望本县的经济工作能够有长足的发展,可是发展经济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实现的,什么都需要循序渐进。高高在上的指挥是一种官僚主义的表现,其要害就是脱离实际。而由官僚主义引发出的形式主义,又助长了官僚主义。这些官僚主义和主观主义、个人主义,都是“官本位”意识的集中表现,都是造成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的思想根源啊!他越想越害怕,如果这样不顾实际情况的要求下面,做那些原本是不可能实现的事,不出事故那才怪呢! 正在这时,棉纺厂的李厂长打电话过来告诉他说:魏书记,轧钢厂出事故了,许书记和县长他们都来了,现在厂里那些死了和受伤工人的家属们,抬着死人把他们围了起来。他听了后没有说话,而是询问厂里的情况,并告诉他古德奎已经打电话过来了,年前工作很忙短时间来不了,估计等开春时才有可能来。那边李厂长说他已经知道了,古德奎也给他打电话了。并说古德奎已经没事了,还说古德奎准备把给他的五万元钱寄回来。并说他已经告诉古德奎了,那笔钱是魏书记个人拿出来的,不要寄回来。俩人在电话里又扯了点别的后才放下了电话。其实,古德奎的事已经过去的消息,王副处长早就给他说过了,他之所以没有告诉李厂长,是因这个事还不能大张旗鼓的说出去,毕竟人家王副处长是担了责任的。想到这里,他马上拿起电话又要通了李厂长,叮嘱他部队来人调查古德奎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因为当时是他处理的,而且在处理上有一定的个人感情成分,以免说出去影响王副处长。李厂长保证谁也不说后,他才放下了电话。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已经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他拿着包出了门。回到家里,见钱秀花已经把饭菜都烧好了,他洗了洗手坐了下来。看到他坐在那里不动筷子,钱秀花问:“你怎么不吃呢?” 他说:“等倩倩回来一起吃。” “别等了,她早上出去的时候说不回来吃饭了。” “怎么,她有事情?” “谁知道,说是几个好同学中午在学校吃完后,准备去看个同学,那个同学生病住院了。” “哦!”魏明不说话了,拿起筷子端起了碗。 吃饭时,钱秀花对他说:“李大蛋昨天见了我问你那个战友什么时候来。” “哦,暂时来不了。”魏明扒拉一口饭问:“你碰到他了?” “下班回来正好他开车过来,停下来问我的。还说什么时候要请你吃饭呢!” “请我吃什么饭呢?”魏明觉得奇怪。回来也好几年了,他从来也没说过请吃饭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听他的意思是你过去在乡里当领导有人请吃饭,现在到党校那样的穷单位,请你吃饭的人肯定没有,所以他要请你吃饭。” “呵呵,这小子,请吃饭也算是一种待遇啊!我还烦到外面吃饭呢!” 钱秀花的鼻子哼了一声说:“是真话吗?前天你不是吃得很晚才回来吗?” “那是有事情。” “要是王达诚请你吃饭我也不说什么,你们是战友,可田恬那个小蹄子请你吃饭也是有事吗?” 魏明听着她的话很不是味,而他只是告诉她不回来吃饭,并没说和田恬一起吃饭啊!她是怎么知道的呢?他看着钱秀花说:“你的消息还挺灵通嘛,还知道我和谁一起吃饭。” “县城屁大一点地方,放个屁都能臭半城,你和谁一起吃饭能不知道吗?”钱秀花不屑地说完后,口气不大好的又说:“吃饭就吃饭,还跑到人家香港老板的二奶家里去吃饭。” 魏明把饭碗‘砰’的一下放在桌子上说:“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二奶呢?” “这还要人说吗?”钱秀花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了。 魏明心里有点火但更多的是担忧。不是为和田恬一起吃饭,他行得正走得端,即便是有人说闲话他也不怕,他是担忧会不会对田恬产生什么负面影响。 钱秀花看魏明的脸色不是很好,连忙说:“算了,算了,我也不是管你和谁一起吃饭,只是人家告诉我了,我随便问问而已。” “我和谁吃饭和到哪里吃饭你管不了,今后连问也不要问。” 钱秀花有点生气了,她已经说了软话了,魏明还要这样说,她很不服气地说:“你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吧!我不管你,连问也不能问吗?” “有的可以问,有的不可以问。” “好了,好了,不问你了,真是的,人家就随便一问,你看你发哪门子邪火呢!”钱秀花说完后端着碗进了厨房。 吃饭搞得这样没情绪了,魏明也不想吃了,他放下饭碗离开了桌子,到卫生间擦了把脸后进了卧室,歪在床上想眯一会儿,可脑子里还是想着轧钢厂的事情。尽管他知道这个事和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心里却总是放不下来。 正在假寐时,手机响起来了,打开听出田恬的声音忙坐了起来。田恬告诉他说轧钢厂乱作一团了,县领导的车子被家属们堵在厂里,施小宝差点被那些人打坏了。现在县领导正在想办法脱身,可群众不答应,估计要和他们谈如何处理事故!魏明听了后说,知道了,有什么继续报告。 关上手机后他脑子里不断的翻腾着。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样闹下去不但对事情的处理不利,也会引发更大的冲突。也许这件事只是一个因由,是群众多年来积压的对施小宝等人的愤恨,借这个事故爆发出来的干群矛盾。他可以想象得出县领导面对群众束手无策的情景,也可以想到李天成一定被县领导们骂得狗血淋头。 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看到好像是施小宝的手机,接通后,施小宝急吼吼的说:“魏书记,不好了,厂子出大事了,你能不能来一下呢?” 魏明说:“不要着急,慢慢说,怎么回事呢?” 施小宝把厂里出事故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然后说,现在群众把县委书记和县长的车子堵在厂里,非要答应他们的要求,否则就不让领导们回县里。魏明问:群众都提了些什么要求呢?施小宝说,乱轰轰的都在那里吵,也说不出个具体要求。魏明说:我现在怎么去呢?再说我去了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施小宝几乎是用哭腔求他说:魏书记,现在只有你来了,这里的人都知道你是好人,你的话也许他们会听的。魏明听了后很犹豫,他不知道是不是该答应。这确实是一个很难的问题,去了吧,以什么身份呢?那里的县领导如何看呢?你处理好了,人家也许不感谢你,还会说你是出风头,或者是说你凭什么去呢? 正在思索时,手机里传来了许书记的声音,他说:魏明,我是许志清,你能不能马上到轧钢厂来一下,这里的情况你比较熟悉,我们大家一起商量个解决的办法。魏明听着许书记的话更为难了。他这边没说话,那边的许书记又说:我已经打电话给县委了,车子马上去你家接你。说完就挂了电话。 魏明拿着手机发愣。许书记的话已经给他定了去也要去,不去也要去的调子,他没有办法只能去。而他去了又能解决什么呢?从心里来说早就想过去看看了,毕竟那里是自己工作了三年多的地方,事故也牵着他的心,只是他不能去也不好去,他不可能以一个党校副校长的身份跑过去。知道的是他关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看笑话呢!可是真的等到可以去了抑或是人家要求他去了,他又感到很为难。 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是田恬,电话里她说领导们准备让你来处理,说你情况比较熟悉。魏明告诉她,许书记已经打过电话来了,而且县委的车子就要来接他。田恬听了后急吼吼说,你不能来,最起码你不能那么轻率的人家一叫就跑来。魏明说,许书记已经说了,你说我能怎么办呢?我能说不去吗?不说别的,从我是个党员这点就不能不服从命令啊!田恬说,那你也不能就这么随便的来,要讨个说法。魏明苦笑了一下说,讨什么说法?这个时候我的每句话都有可能引发更多的矛盾。田恬说,那你也不要太早的来,让他们再受点苦你再来。魏明说,我知道了,去我还是要去的,只是我没有那么大的神通,去了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我到时会根据实际情况,能做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吧!田恬听了后说,好,你来了我会在你的身边。说完后挂了电话。 他从床上下来后,准备换鞋子时,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一看是比较陌生的号码,心里揣测着这是谁呢?接了电话后听里面说,魏明同志,你好,我是刘文水。魏明一听是县长,连忙说,县长好?县长说,魏明同志,轧钢厂出了事故,我们都在现场,这里的情况比较复杂,我和许书记商量了一下,想请你来一趟,你毕竟是这里的老书记了,也许你来能协助我们把这个事处理好,你看你有什么困难吗?魏明没有想到县长能给他打电话,他连思索也没有的说,没什么困难,等车来了我就过去。县长听了后说,谢谢你了,魏明同志,我们等着你。说完就挂了电话。魏明拿着手机愣在那里,他真的觉得压力很大了,现在县里的两个主要领导都亲自打电话给他,他没有任何理由不去了。于是,他马上动作很快的穿好鞋子。正在这时,门口响起来敲门声。 打开一看,是县委办公室主任老乔,老乔一见他,连忙伸出手说:“魏书记,许书记让我来接你。”说完后又说:“耽误你的休息时间了,不好意思哟。” 魏明忙说:“没什么,我已经准备好了。”说着俩人下了楼。 上车后,乔主任没有说话两眼看着前面。他不说话,魏明也不好说话。车子开得很快,如同飞出去的箭一般。魏明能感觉到车子的速度最起码在180码到200码之间,明白他们很着急,抑或说是许书记很着急。他不多想别的了,而是思索着去了后如何处理事件。这种群众围堵领导的事件他没有处理过,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但他又必须思考着各种应付的办法。 他们的车子不到20分钟就赶到了轧钢厂,老远就看到厂门口围了很多人,还停了几辆警车。车子快接近门口时,他说:“乔主任,我们不要朝前开了好吗?” “好。”乔主任答应着又对司机说:“停下来吧!” 车子停下来后,魏明提着包下了车。门口的很多人都把目光转向了他。他从容地走了过去,看到警车旁站着很多的警察,乡派出所施所长一看到他走过来,急忙迎了过来伸出手热情地说:“魏书记你怎么来了呢?” 魏明和他握了握手玩笑说:“我怎么不可以来呢?” “能来,能来,你是老书记应该来。” 魏明把施所长拉近点问:“目前的情况怎么样呢?” “群众抬着死人堵在厂门口,我们本来准备用警力驱散,可群众的情绪很激动也不敢动,再说了,领导们也不要我们轻举妄动,所以,大家都这样僵持着。” “他们都提了些什么问题呢?” “我也说不准,都在那里乱轰轰地吵。” 人群中有认识魏明的,见到他来了,一些人都围了上来。有一个人上来和他打招呼说:“魏书记,你来了?” 魏明并不认识他,但人家和他打招呼,他也热情地说:“来了,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呢?” 那人说:“魏书记,你是老书记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好人,那次你去看老吴和给老吴捐款的事,乡里乡亲的听说后都说你是我们的好官。” 他这么一说,旁边很多人都七嘴八舌地说: “是啊,魏书记是好人。” “好人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被调走了。” “魏书记你帮我们说说话好吗?” “魏书记,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 “魏书记,你来为我们评评理啊!” “……” “……” “……”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有的情绪很激愤,有的指手划脚,一时间场面又乱了起来。 魏明看这样不是个办法,于是大声说:“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不要吵好吗?”他这么一说,乱轰轰的人群渐渐的平静了许多。刚才和魏明打招呼的人也说:“大家不要吵,我们听魏书记的,魏书记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他的提议立即得到了很多人的呼应,都把目光投向了魏明。魏明看着那一双双热切的目光和眼神,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哪一句话说得不合适了,都有可能引发更大的矛盾。他思索了一下说:“厂里出了事故,我和大家一样痛心,尤其是听说还有两个罹难的工人,心里更是感到很难过。”魏明是带着感情说出这些话的,所以他的喉咙有点哽咽。在场的人听了后都不说话了,场面顿时很安静了。他看着大家又说:“事故出了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了,我理解大家的心情,失去亲人的痛苦,那是什么都不能替代的。” 他的话立刻引起一片议论声,大家都在诉说厂里出了事故不说救人,却让工人们保护机器,一点人性也没有,重伤员不说送县医院,全都拉到乡卫生院,结果耽误了抢救,还要隐瞒事故真相,把事故死亡的人员,说成是个人的责任造成的事故等等。 魏明听出大概原因是施小宝他们在处理事故时的一些做法引发了群众围堵事件。他对议论的群众挥挥手说:“大家安静点。”等大家都安静后,他又说:“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也希望你们的要求能够得到解决,可是,大家能不能听我一句话呢?” “听你的,我们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刚才和魏明说话的那个人大声的说完后,又朝着那些群众说:“我们听魏书记的,魏书记是好人,他一定会为我们说话的。” 群众们立即呼应着说:听魏书记的,听魏书记的……。 魏明听了后说:“既然大家说听我的,那么希望大家都冷静一点,还是把路先让开,采取这样围堵领导车子的做法,对最后解决问题并没有帮助。领导们都很忙,他们一听到事故发生马上赶到现场,本身就说明领导们很重视很关心大家。”见大家都认真听着,魏明有了信心,又继续说:“要处理事故总是需要时间的,而且一些善后的处理更需要时间,对吗?” “……” “你们看这样好不好,大家议论一下选出几个代表,把你们的要求集中起来,我进去和领导们谈谈,让他们也组成事故处理小组,大家坐下来好好协商,最后找出彼此都满意的处理方案,你们看好吗?总是这样僵持下去对我们谁都不好,对我们失去的亲人也是不尊敬的,不能让亲人因为我们的不冷静,而不能尽早的入土为安啊!” “……” “……” “……” 大家没有说话,可是却自动的凑到一起悄悄地协商着,估计是在商量是否按照魏明的意见办,还有谁来做代表之类的事情。魏明不说话了,他觉得应该给他们思索和决定的时间。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他打开后是许书记,他告诉他自己已经来了,正在和他们交谈,并把要求他们选出代表和事故处理小组一起协商善后的问题。许书记沉思了一下说,可以,你让他们派代表,我让厂里和乡里组成事故处理小组。魏明说,最好事故处理小组有县里的领导挂个头,这样也许大家的心情会平和一点。许书记说,可以,我和县长商量后再说。魏明说,外面没什么问题,我估计他们很快就会让出道路的,你们做好走的准备。这时,一个人对魏明说:“魏书记,我们商量好了,决定按你说的办。”魏明听了后,对许书记说,这里差不多了,我不多说了。说完关了手机。转过身来,他看那个说话的人,还是最早和他打招呼的人,问:“怎么称呼?” 那人说:“我姓施,我叫施有才。” 魏明问:“你们怎么商量的呢?” 施有才说:“是这样的,我们觉得你魏书记说得对,已经选了几个人,等里面的领导决定了和我们谈判的人后,我们就让领导们回去。” “我已经向领导们汇报了这里的情况,他们正在组成事故处理小组,估计很快就会有回音了。” “那好,我们等他们有回音了就让路。” 魏明抽出香烟递给他一根,又把香烟分别递给那些男人们。他们都不好意思的接了香烟,一会儿,魏明带出来的两包烟都发的差不多了,他正担心时,感觉后面有人捅他的后腰,回过头看到乔主任拿着两包烟递给他,他也不客气了,接过来继续给那些围着的群众发烟。人群中很多人七嘴八舌的说: “魏书记是好人,我们听你的。” “对,还是魏书记说得对。” “魏书记要是还是我们的书记,绝不会让他们这样做。” “……” “……” 魏明发得差不多了,朝人群走去,那些人看到他过来后,都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他看到厂门口停着两副担架,上面死者的身上盖着白布。他走了过去,对着死者深深地鞠了三个躬。此时手机响了起来。他接了后是县长刘文水,他说:“魏明同志,我们已经研究好了,组成了以副县长李全民同志为组长的事故处理小组,厂里也安排了地方,你看他们的代表选好了吗?如果好了,可以安排他们进来商量了。”魏明说,好。 关了手机后,他对施有才说:“老施,领导们决定由李副县长亲自挂率成立事故处理小组,现在正在里面等你们呢,你们看看,是代表们进去后让路,还是先让开路后进去呢?” 施有才说:“你魏书记说怎么就怎么,我们都听你的。” “好,既然这样,你让选出来的代表们留下,其他的乡亲们都先散了,回去准备亲人们的后事,等县里的领导们走了后,我和你们几个代表一起进去,你们谈你们的,把你们安排好后我再走,好吗?” 施有才转过头和身边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后,朝身后的那些群众挥挥手。很快,群众抬着死者闪出了厂门前的道。 魏明对施有才说:“你让他们先回去吧!” “这……!”施有才有些犹豫。 魏明说:“我带着你们进去谈就是了,那些乡亲们总在这里也不能解决问题,天气又冷,你还是劝群众们回去吧!” 施有才说:“魏书记,大家都不愿意回去,都要在这里等消息,不过,你放心,我们说让路就让路,我们不会为难县领导的。” 他这么一说,如果魏明坚持要他们回去也就不很合适了,他思索了一下,说:“那好吧,我给领导们打电话,让他们先回县里。” “好,你放心,我去挡着那些人,有谁不听话,我们就不谈了。”施有才说完后,朝门口的人群走去。 魏明打通了刘县长的手机告诉他,可以出来了。 很快,厂大门打开了,里面开出了几辆县领导的车子,车子出来时很慢,魏明本以为县领导看到停在路旁的死者,可能会停下来表示一下慰问之情,然而他们的车子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在越过人群后加速开走了。他的心里有点悲哀,不管如何,作为父母官,也应该对死者表示最起码的慰问,不能因为群众的围堵,连车也不敢下啊! 还没等他继续想什么,手机响了。接通后是许书记,说,魏明同志,你就留下来协助他们处理事故,等妥善处理完了再回学校。魏明刚想说话,他已经挂断了手机。魏明心里就很不舒服。心说,我是哪棵树上的鸟儿,有什么权力去协助他们处理事故呢?可是,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再看看身边站着的那几个人。他对身边的乔主任说:“你也回去 第三十八章 处理完轧钢厂的事故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最后协商的结果基本上是双赢,大家都本着求大同存小异的原则,协商了死难工人的抚恤补助金额,以及受伤工人治疗期间的补助等。施小宝的态度不错,对工人家属提出来的补助数额不打折扣地答应了,那些家属还是比较满意的。 在整个处理过程中,施小宝什么都征询魏明的意见,很显然他对魏明能在他困难的时候出来帮助他很感激。李天成也在处理现场,可是基本说不上话,也没人理睬他。看着他阴沉的脸,魏明知道他的心里不舒服,本该是他唱主角的事,却让他这个已经不是党委书记的人唱了,心里不舒服那是肯定的。不过,魏明很坦然,这不是他自己要来的,而是县领导三番五次打电话让他来的,而且他在这里多少也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那些人和事故小组交谈时,他在现场看似没说一句话,只是有时候和于钢低语商量一下,但是他在那里坐着,大家都看他的脸色,连最后的处理结果也要问他的意见。 看着这里都安排的差不多了,把李副县长等一行人送走后,他对李天成和于钢还有施小宝说要走。施小宝拉着他的手说:“魏书记,你不能走,我要陪你喝两杯,这两天把你累死了,要不是你来,我还不知道如何收拾这些场面呢!” 魏明说:“算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喝酒?你把厂里的人员好好调整一下,马上清理车间,组织力量修理机器,尽可能的早点恢复生产。另外你安排人去买点营养品之类的东西,再按照商定的补贴数额,先提取一部分现金,看看那些住院的工人们,这个时候你的姿态越高,大家的火气才会越小,否则今后万一有什么节外生枝的问题就不好办了。” 施小宝听了连连点头说:“好,好,我听魏书记的。”说完后,他转身对吴桂香说:“你按照魏书记的意见马上落实,让财务快点准备现金。”见吴桂香答应着去了后,他又对魏明说:“魏书记,你不喝酒可以,但最起码要吃点饭再走。” 一边的李天成和于钢也说:“老魏,吃完饭再走吧!时间也不早了,现在回去也吃不上了。” 魏明说:“算了,不吃饭了,这两天身上搞得脏兮兮的,赶快回去洗个澡。” 施小宝说:“那不行,你累了两天了,怎么说也要吃口热饭再走啊!我吃好饭就去医院看那些工人,你坐我的车子一起走。” 魏明见施小宝的态度挺诚恳,想了想说:“那好吧,随便吃点,也好等他们准备东西,吃完就走,你们看伤员我回家。” “那可不行,你要和我一起去医院,那些人都听你的话,你去了我才有主心骨啊!” “呵呵,我也不是救世主啊,今后的事还是要你自己去做。既然你说了,那我陪你去看看那些工人们。” 李天成见俩人说着话,恨得牙根疼。轧钢厂的事故出来后,他半夜就赶到了厂里,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工人们,以及车间里一片狼藉,他的腿都软了。好在当时于钢说了声,赶快送伤员去医院,他才大声招呼着送伤员们去医院。但他坚持不让送县医院,而让送到乡卫生院里。他不想让这个事故搞得全县都知道。这个非常的时期,出了这样的事故,作为党委书记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当于钢提出来伤员那么严重,应该直接送到县医院时,他大声喝斥了他,武断地决定都送卫生院。等大家把受伤工人都送到卫生院后,才发现卫生院根本不具备抢救伤员的能力,在万不得已情况下,才又安排车子送到县医院。这样一折腾,很多原本出血很多的工人出血更多了,所以,送到县医院后,三个伤员的伤势就很严重了。他还指示施小宝不要上报事故当场死人的情况,而让他把两个当场死亡的说成是医院抢救时死亡的。在施小宝准备把自己违反操作规程和技术要求,擅自提高轧钢机速度和拉伸强度造成的事故,说成是工人们操作不当引发的事故原因时,他是同意并积极怂恿他这样做的。而且也是这样给县领导汇报,并定下了按照责任事故处理的调子。没想到他们研究和汇报的情况马上传出去了,引发出工人们抬尸围堵领导汽车的事件。 当时,看到群众围堵在厂子门口,他出去了几次,喝令他们离开,可人家根本就不理睬他,非要见县长和书记。在那种群情激愤的情况下,县长和书记怎么可能出去呢?当时,许书记一看这种情况,骂得他狗血淋头,一口一个白痴和无能,他也不敢回一句话。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是施小宝想起了魏明,擅自打电话让魏明来,还鼓动许书记也要求魏明来。当时他还在想,这种情况,你魏明来了也不好收拾。并暗自开心,希望魏明来了也无济于事,这样许书记就不会说他一个人无能了。最后听到刘县长也直接给魏明打电话,他还想你们县领导不要把魏明看得神乎其神的,魏明来了照样没辙。 可没有想到,魏明来了不但三说两说马上安定了群众的情绪,还让他们很快让开了路。后来的事故处理上,魏明在那里镇着,不但那些代表们看魏明的眼色,连施小宝也对他唯命是从。他奇怪的是魏明在场虽然不说话,但很多原本在他看来很难解决的矛盾却迅速得到了解决,这不能不使他对魏明更妒忌了。过去只是觉得魏明廉洁和原则性强,没想到他还有那么好的群众基础,连那些和他没什么接触的群众都知道他是个好人,这让他妒忌的发慌。 群众说魏明好,那自然就是说他不好了,而且这件事如此顺利和妥善的解决了,县里的领导肯定对魏明有了新的认识,对他的能力也会产生怀疑。一想到这里,他的身上就冒冷汗。满以为坐上了党委书记的位子,什么都可以为所欲为,人家都会围着他转,可是事与愿违,一连串的事情都没有按照他的思路发展不说,还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这不但全县挂了名,连以前做得那些成绩也都没用了。 最让他后怕的是,现在只是简单平息了群众的情绪,处理了伤亡事故,接下来还要追究责任和处理当事人。不管他如何想办法摆脱,都无法推卸领导责任,而且他在事故发生后的处理上也存在很大的问题,要追究起来真的会让他身败名裂。想到这里他对自己暗暗地说:不能束手待毙,听任上面的处理,应该找个替罪的人。而目前看来,只有施小宝可以替罪了。可施小宝是那种甘愿充当替罪羊的人吗?他对此一点信心也没有。但没信心也要想办法逼他,否则自己不是会死得很难看吗? 他在这里冥思苦想着,人家施小宝和魏明早就走了。看看四周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会议室里待着,他心里气得要命,骂到:他妈的,走也不说一声?他悻悻然地拿着皮包出了会议室的门,碰见吴桂香还没张嘴,她诧异地问:“李书记,你没去吃饭啊?” 他不听这话还好,听了后气就不打一处来,气哼哼地说:“吃个屁!谁招呼我吃饭啦?” 吴桂香见他脸色铁青,忙上来挽住他说:“哟,气还不小啊,一会儿妹妹我陪你抿两口就没气了。”说着,挽着他胳膊朝饭堂走去。 进到饭堂,见魏明和施小宝头凑着头悄悄的说着,他本想支楞起耳朵听听,但吴桂香一个劲拉扯着他吃饭,搞得他什么也听不到,他很恼火可又不好发作,只能坐下来闷头吃饭。这顿饭对他来说味同嚼蜡,什么味也没吃出来。 吃完后,施小宝对他和于钢说:“李书记于乡长,你们也去看伤员吧!出这么大的事故,你们党委书记和乡长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李天成听了后说:“怎么这么说呢?我这几天难道是袖手旁观吗?” “既然你不袖手旁观,那我们现在就走了,你们去不去自己看。”施小宝说完又对魏明说:“魏书记,你坐我的车!”说完拉着魏明先走了出去。 出门后施小宝大声招呼说;“桂香,把东西搬到车上,叫会计快点上车。” 吴桂香那边应着声说:“东西都装上了,会计分钱呢,马上好。” 施小宝不耐烦地催促着:“快点,快点,魏书记还要早点回家呢!”说完后,他转过脸对魏明说:“魏书记你先上车,我去看看就来。”说完自己朝楼上跑去了。 魏明站在那里没有动。刚才吃饭时他和施小宝交谈的是对今后事故责任的追查问题,他知道,接下来县里肯定要组成一个事故调查组下来调查,所以让施小宝不要推卸责任,如实反映情况,不能大包大揽的承担,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施小宝听了有点紧张,生怕自己的问题严重了对今后不利,他劝了劝施小宝,让他不要背更多思想包袱,一定要实事求是对待。从刚才他们说的情况来看,施小宝是有责任,可是,李天成和许书记那次来厂里的一些话,也在客观上起到了一种煽动和教唆的作用。如果不是许书记许诺让他当明星厂长,还暗示明年安排他到乡里做副乡长,他绝对不会继续提高轧钢机的速度。但不管如何,里面有什么外在因素,作为一个企业主管他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旁边的于钢看到魏明沉思不语,问:“魏书记,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 “唉呀,姜还是老的辣啊!那么大的事,你在这里镇着就迎刃而解的处理了。” “怎么是我镇着呢,你不是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吗?” “我能发挥什么作用呢?当时到了现场,看到那些满身是血的工人们痛苦地呻吟着,我的腿都软了。” “唉……,谁能想到出这么大的事故呢?” “这下子完了,乡里一年的工作成绩都泡汤了。” “也不能这样说,成绩是成绩,县里也不可能将乡里的工作成绩全部抹煞的,接下来你这个乡长要安排一次安全生产检查,让各个企业都查找一下安全隐患,通过这个事故举一反三的吸取教训,明年很好的把好安全生产关。” “好,我马上和李书记商量一下,出台一个安全检查的安排计划。” “还有就是要协助施小宝把善后工作做好,督促他尽快把答应了的抚恤和补助资金发放到群众的手上,这样可能稍许能平稳一下群众的情绪,还有就是要尽快检修机器恢复生产。” “你放心吧,这几天我就盯在这里。” 正在这时,施小宝和会计从楼里走出来,招呼他们上车。于钢说了声,我坐李天成的车子,然后朝那边走去。 魏明和施小宝上了车后,施小宝说:“刚才吃饭也没好好说,你说我还能不能继续当厂长?” 魏明看着车子前方,思索了一下说:“出了这么大事故,县里总是要处理当事人的,不处理也不好交待,至于是行政处理,还是别的处理我说不清楚。” “……” 魏明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施小宝还考虑什么厂长做不做的问题很不应该,目前他要做的就是如何从事故中吸取教训,而不能考虑自己的个人得失。想了想决定还是给他提个醒,于是他转过脸说:“小宝,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你不能考虑自己的厂长位子,而应该想着如何吸取教训,你说呢?” 施小宝听了后没说话,但内心里还是很受触动的。刚才他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基本上对魏明说了,也把自己为什么要再次违反操作规程的动机说了一些。只是没说之所以能在许书记面前吹大话,并没有指望靠违反操作规程超额指标,而是准备用手头控制的几百万截留资金,虚设产值变换利润上交,先把明星厂长拿到手,明年再把这些钱通过截留和瞒报产值扣回来。他很明白当时提高拉伸速度和强度已经到了机器设备的极限,他才不会傻到把宝压到那个上去,他很清楚那样做的后果,不可能去冒那个风险。可是,许书记刚走就接到儿子的电话,说做生意被人家骗了六百多万,急得儿子要死要活,公司也因为没资金而无法运转了,为了让儿子的公司能够运转,他把原先准备顶冲的那笔钱转到儿子那里去了。如此一来,他用截留的资金顶冲指标也就泡汤了。但他又不能在许书记面前跌面子,更不能让李天成看笑话,才不得不冒风险继续违反操作规程,这样做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故,他肯定难以逃脱责任。但他又不愿做李天成和许书记的替罪羊。所以,昨天许书记批评他不应该再次提高速度时就顶过了,说自己是在他的授意下才那样做的。当时,许书记的脸色就很难看,冲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问他说,我什么时候让你提高了呢?当时看许书记的脸色很难看,而且身边的人很多,他也没敢说什么,可心里却很不服气。 他很恼火的是,事情出来了,不说如何帮助他拿主意解决问题,一个个的倒先把自己的责任摘干净。尤其看到李天成站在一边不帮他说话的样子他就更生气。等最后群众把厂门口堵住了,看到那些平时一个个牛气得不行的家伙都把头缩了回来,谁也不愿意出面去会见群众,他的心里愈发怒火万丈。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想起了魏明,结果他给魏明打电话时,许书记听见了还不高兴呢!也许是最后没什么招了,不但同意让魏明来,还把手机拿过去亲自和魏明说。后来担心魏明有情绪不会来,还鼓动刘县长打电话。果然,人家魏明来了后,事态马上得到了控制不说,还顺利的解决了对他来说棘手的不行的问题。这使得他对魏明原有敬佩的基础上更加五体投地的佩服了。不管怎么样,魏明的本事就是其他领导不能比的,所以,他才向魏明请教该如何办。现在魏明说让他不要多考虑个人,而先处理好事故的善后,觉得目前也只有这样了,等把那些家属和受伤的工人安抚好后,再说其他的事情。他说:“魏书记,你说的对,我是应该好好吸取教训了。”说完后,他叹了口气又说:“唉……,事故一出,今年的超额指标是泡汤了。” 魏明说:“指标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你已经不错了,你还是超了一百多万,这也是成绩啊!” “可一出事故,什么都是空的了。” “你要抓紧时间组织人员检修机器,争取早点开工,这样,明年你们的生产还可以正常进行,于钢会协助你的,我已经给他交代过了。” “好,你放心,我回去后马上组织人员抢修机器。” …… 从医院回来已经是九点多了,魏明回到家里见又是倩倩一个人,他问:“你妈呢?” “谁知道,我回来就看到桌子上放着饭菜,还留个条子说出去有事。” “什么事这么晚还不回来。”魏明脱掉外衣换好鞋子,看桌上还摆放着饭菜,问倩倩:“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我和同学们今天出去吃的肯德基。” “又出去吃肯德基了?那玩艺儿有什么好吃的?” “同学们一起说好了去,我也不好拒绝呀!我要是不去,人家还以为我怕花钱呢!” “呵呵,怕花钱就怕花钱了呗,咱们是工薪阶层,不可能和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一样啊!” 倩倩不满意地说:“什么有钱人家啊,约我出去吃的那几个同学家里还不如我们呢!” “那出去吃饭你就主动点了,不要显得你很小气似的。” “唉呀,老爸,你懂不懂呀,现在同学们出去吃饭都是aa制,哪像你们这些搞腐败的,用公家的钱请人家吃饭手大得不得了。” “呵呵,请吃饭就是腐败了吗?那是需要。” “哼,什么需要啊!都是花公公的钱不心疼啊!” “哈哈,什么公公啊?还母母呢!” “花共产党的钱就是花公公的,你知道吗?人家都这样说的。” “呵呵,你们这些小孩子们,乱说一气,你今后不要乱说,知道吗?” “谁乱说了啊!你以为现在的小孩子们都和你们小的时候一样那么老土吗?我们什么不知道呢?” “呵呵,好,你们厉害,你们聪明,我们小的时候是老土。”魏明看着孩子顽皮的样子和说话的一本正经,觉得挺有意思。他笑了笑又说:“再说了,你们知道个什么呢?” “怎么不知道?你这两天是不是去处理轧钢厂的事?” “是啊!这不是忙完才到家吗!” “你人没回来,我们这里都知道了,他们说乡里的老百姓把县长和县委书记都堵在厂里不让出来,要求县领导出去对话,可县领导们吓得尿都撒到裤裆里谁也不敢出来,是你魏明同志一个人走出去,大手一挥,眼睛一瞪,那些老百姓就乖乖的让开了路。” “啊!哈哈……,是吗?哪有那么玄乎呢!” “老爸啊,你可给我长脸了,人家知道魏明同志就是我老爸,那个羡慕哟!” “哈哈……,是吗?想不到我魏明同志给魏倩倩同学的脸上增添了光彩啊!哈哈……!”笑着笑着,魏明笑不出来了。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且不说外面如何议论,单从这些议论来看,人们已经把他作为议论的中心,有那种通过这件事宣泄对县委和县政府领导们的不满情绪。他沉思着,脑子里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 倩倩见魏明不说话,有点奇怪地问:“老爸,你玩什么深沉啊!刚才脸上还灿若莲花,怎么一会儿就满脸的政治了呢?” 她的话一下子把沉思中的魏明惊醒了并给逗乐了。他笑了笑说:“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呢!我是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好吧,你老休息吧,我写作业去了。” “去吧,早点写完休息。”说完后,魏明忽然想起来了钱秀花,他问倩倩:“你妈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呢?” “谁知道呢!你这一段时间调回来好多了,在乡里时她几乎每天晚上都出去,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不知道。回不回来我也不知道,我已经习惯了。” “哦!”魏明不说话了,他在想钱秀花跑到哪里去了呢?本想打电话找她,可一想说不定有什么事情呢,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找出衣服,到卫生间里点燃了煤气热水器,开始放水洗澡了。 水放到一半,手机响起来了,他跑出去拿着手机接通后,是田恬的,她问他是不是已经回到家了?他说是的。她又说,这两天人多也没顾得上和你说话。他说,知道,我也顾不上和你说话。田恬说,我已经给苟部长打过电话了,说了想调过去的意思。他问,怎么样,如何回答的呢?她说,他满口答应马上就办。魏明听了后没有说话,他没有想到田恬这么早就开始行动了,而且很有希望。他这边不说话,田恬那边有点着急的问,你听到我说了吗?他说,我听到了,希望你这个事情能够成功。田恬说,听你的口气好像不是很开心啊!他说,没啊!我很累,准备洗澡呢!田恬说,那你洗澡吧,等有消息了,我再告诉你。不过,你这次来可是大出风头了,上上下下都说你厉害,人一到就把问题解决了。他说,这也许是好事,也许是坏事呢!田恬问,怎么会呢?肯定是好事情,我听我姨夫说,县委那边都议论开锅了,很多人都为你抱不平呢,说根本就不应该把你调走,还说,如果你在这里,绝对不会出这样的事故。他听了后没多说什么,而是淡淡的说,好了,我知道了,如果没什么事,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好吗?田恬在那边半天没说话,最后说,好吧!就放下了电话。 洗完澡,他上了床,想睡觉却没有一点睡意,他打开电视机看新闻。新闻完了又看那些没头没尾的电视剧。等觉得有点困了,看看表已经12点多了。他想钱秀花怎么还不回来呢?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她的手机。好久才听到她接了电话。可能她以为还是倩倩,说:“打什么电话呢?我打麻将今晚不回来了。”魏明一听她说打麻将心里就有火,但是,他还是压住了火,讥讽的说:“那你就好好的打,安心的打吧!”说完把电话扣上了。放下电话他就想,人要是对什么上了瘾绝对改不了。上次从李大蛋那里把她找回来好了没几天,又跑出去打了。这一段时间自己调回来了,看样子好了点,可才走了一天多,她就熬不住了。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为此生气,还是自己睡觉吧。昨天夜里在轧钢厂搞得很晚,躺在沙发上几乎没睡。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觉得身边有个人在拱他的身子,朦胧中看出是钱秀花,穿着睡衣准备进他的被子。他心里有气不想让她进来,用力的把被子一裹,朝里面挪了点地方说:“你自己睡去。”说完,一翻身又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他洗漱完后,看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面包牛奶和果酱等。心想,今天不是稀饭了。他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拿起面包夹了点果酱吃了起来。这时,倩倩从卧室走了出来,看到面包牛奶后睁着一双惺忪的眼睛问:“哟,老妈今天怎么想起给我们吃西餐呢?” “这有什么呢?昨天单位里发了几张超市的购物卷,我买回来的。”钱秀花端着一碗稀饭走了过来,说着放下了碗。 魏明见她喝的是稀饭,问:“你怎么吃稀饭呢?” “我吃不惯面包还是喜欢吃稀饭。”说完,她冲卫生间里的倩倩喊着:“倩倩,快点了,时间不早了,快点吃了上学去。” 魏明本来没打算问钱秀花昨天到谁那里去打麻将了,钱秀花自己倒说出来了。她说:“昨天李大蛋找我打麻将,我推脱不了就去了,他说今晚上请我们全家吃饭,也没别人就是我们两家子。” “哦!”魏明觉得很奇怪,问:“不过年不过节的,请吃什么饭?” “谁知道呢?他原来也说过要请你吃饭,昨天打牌时,那几个人把你说得神乎其神,他就吹牛是你的老战友,要请吃饭犒劳你。” “什么神乎其神?” “还不是你去乡里处理什么事故的事,县里都传遍了,说你怎么怎么神,比县委书记和县长都厉害,我也不清楚都说了些什么,反正都是说你好,说你有本事等等。” “别听他们乱说,不就是帮着把群众疏散开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哦,不对吧,好像人家说那些老乡们要打书记和县长,是你走过去眼睛一瞪,吓得那些人腿肚子发软,一个个撒开丫子跑得连人影也没有了。” “哈哈……!”魏明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想不到这些人真能瞎传,屁大的事让他们一传就邪乎了。他说:“你别听人家乱说,你也不要乱说什么,这种时候还是少说为妙。”说完,他把手里的面包塞到嘴里后,端起了牛奶喝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上班后,他正在翻看列宁全集,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他抬头一看,是校长进来了。他来了这么长时间了,校长还是第一次到他的办公室里来。他感到很意外,站起身招呼着校长坐下来。 校长坐在了他对面,用种很古怪的神情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魏副校长,刚才我接到县长的电话,他说让你到他的办公室去一下。” “哦!”魏明看着校长,心里想:县长找我为什么不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呢? 正想着,校长又说:“可能是县长不知道你办公室的电话就打到我那去了,你现在就过去吧。”说完,他站起身什么也没说的出了门。 魏明看着校长的背影,心里嘀咕着:县长找我干什么呢?但是,既然人家已经说过了,那不管如何还是应该马上去。他站起身,本来准备拿着皮包,后来一想,带个本子算了,有什么就记记。 他出门后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县政府大院。上了楼后,他来到了县长们办公的那层楼面。楼口有个人看到他后问:“你是魏书记吗?” 他点点头。 “快去吧,县长等你呢。”说着就在前面引着他。 在县长办公室门口,他敲了敲门并推开门说:“刘县长,魏书记来了。”说完让开了身,招呼魏明进去。 刘县长热情的站起来招呼他说:“魏明同志,来了!”伸手和他握了握,示意他坐到沙发上。 坐下后,魏明问:“县长找我有事吗?” 刘县长看那个人给魏明倒好茶水走出去后,才说:“魏明同志,没什么事,找你来随便聊聊。” 魏明看着刘县长那很慈祥的面容,心里十分感动。这倒不是领导接见或者说对他热情使他受宠若惊,而是刘县长的笑容让他感到了真诚。他其实从心里很佩服县长,觉得他是那种符合现代社会要求的知识型领导干部。过去大会上听过几次他的报告,文采秀丽但不花哨,层次分明并不古板,要点明确且不拖泥带水,报告的内容丰富却不冗长。尤其是在做报告时语调掌握的分寸很好,抑扬顿挫很有韵味。现在县长找他来,估计绝不是简单的见见面,肯定和他商谈一些问题,抑或是了解一些什么,他的心里有点忐忑不安了,不知道将面临的是怎样一些问题。 刘县长看魏明挺严肃的样子,笑了笑说:“你不要太紧张了啊,你也是做过相当一级领导的人了,呵呵,我没有那么可怕吧?再说了,你当团政委的时候,我只是一个小科长而已,那个时候你就比我官大了,呵呵,说起来你还应该是老领导了啊。” 他的一番话说得魏明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说:“哪里哪里,好汉不提当年勇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也是一种光荣,说实话,我年轻的时候就很向往去当兵,身体都验好了,政审没通过,家庭成份太高了,现在还是我最大的遗憾啊!但是,我内心里对你们这些当过兵的,尤其是在部队工作多年的同志很佩服的。” “没什么可佩服的啊,只是我们走的路不一样而已,你要是去当兵了,说不定比我还进步的快呢!部队这些年很看重知识分子,有学问善于思索的干部,自然会提拔得很快的,我们那个时候都是凭着一股子干劲。” “其实,地方上也是需要这股子部队的干劲,而且实践下来,部队里工作过的同志政治上过硬不说,个人的素质也是很好的,只是地方上的实际情况,在安置上有时候不能人尽其才,一些同志们的能力和水平不能得到正常的发挥。” 刘县长能这样看待当过兵的人,让魏明感到很惊讶。过去流传着一句话:少校中校上校,到了地方无效。很多在部队里也是指挥很多人,甚至成千上万的人,到了地方上后却屡屡受到轻视。对这点他始终感到心里不舒服,当年地方上敲锣打鼓的把他们送出去,那是把最好的青年选了又选送到部队,可是当他们复原或转业到地方时,却成了地方上的包袱了。要知道凡是能留在部队提干的都是最优秀的士兵,哪一个不是靠自己的本事和能力干上去的。一二十年部队呆下来,把最好的青春贡献给了军队事业,年龄大了,身体不好了,回到地方后却被人瞧不起。他还算可以,职务摆在那里,也安排了具体工作,可地方上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和一些让人无法接受的关系网等,使得他在工作中处处受制不说,还不得不唯心地做一些自己并不愿意做的事。想到这里他就感到一种郁闷,脸上也不由得庄重了起来。 刘县长看他一脸的心思,笑了笑问:“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魏明有点支吾。 “呵呵,我理解你的心情,其实把你调到党校看来不是很合适的,这也许是我们领导考虑问题不周到,希望你能正确理解啊!” “哪里,哪里,县长请放心,我魏明这么多年来也常变换单位,不管领导安排在那里,我都会好好的工作。” “这就好,我相信你可以正确对待工作的调动,听说你到党校后进入情况很快,已经开始研究马列原著了,很好嘛!到哪里就要适应哪里的需要,好好准备,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还要听你讲课呢!” “那可不行,我是准备利用那里的环境很好地读读书,提高自己的思想认识水平,至于讲课吗,这个要看工作的需要和领导的安排了。” “很好,每个人都应该不断提高自己的理论水平,不断增强对马列主义的认识能力,好好学习,我相信你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一定会有收获的。” “这点你放心,我会努力学习的。” “好,这个就不多谈了,魏明同志,今天把你请来,是想问几个问题,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我们只是交谈,并不是就某个问题澄清什么,好吗?” 他这么一说,魏明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县长会问什么问题,但他的潜意识中感觉县长提出的问题,很可能与自己前一段的工作,或者说和这次处理轧钢厂的问题有关,但他的心里是坦然的,所谓脚正不怕鞋歪,没什么违反原则的问题,也就不用担心什么,想到这里,他坦然地说:“县长请放心,你尽管提问题就是了,只要是我能回答的,我一定回答,至于回答是否让你满意不知道,但我会如实回答。” “那好,你的态度很好,你们当兵的就是这样干脆,我喜欢。”县长说完后,站起身走到魏明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拿出香烟递给魏明。 魏明听说县长不抽烟,所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接过来后,他拿在手上没有点。 刘县长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点燃了火,示意他点烟,魏明说:“你不是不抽烟吗?我也不抽了。” “没事,抽吧,我这里不限制。”刘县长说着把打火机送到了他的面前。 见他点着了香烟后,刘县长把烟灰缸朝他那边推了推,说:“其实也没什么别的问题。这次轧钢厂出了事故,县里的事故调查组已经进驻到轧钢厂,整个调查工作全面开始了,我想问一下,轧钢厂提高轧钢机的速度和拉伸强度的事,你当党委书记的时候知道吗?” 魏明抽着烟思索着如何回答,要说不知道那不现实,说知道自己只是去的时候问了一问,并多次给施小宝提出过这个问题。他想了想说:“这个事是在我离开之前知道的,我曾经问过施小宝并且提出过要求,让他们不要违反操作规程,当时施小宝说以前他们一直这样搞,从来没出过问题,我想既然他们经过实践检验了,而且企业内部的管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后来我调走了也没更多过问。” “哦,这就是说,你当时是知道他们这样做的了?” 刘县长的话问得有点意思,魏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机械地点点头。 “你们是在什么情况下安排施小宝重新工作的呢?”“当时因为施小宝嫖娼的问题,乡党委在开除他党籍的同时也让他停职检查,为了保证厂里的生产,让赵副乡长主持轧钢厂的工作,但是那段工作不是很理想,鉴于轧钢厂在我们乡乃至县里也算是较大的企业,同时施小宝对自己的问题也有了一定的认识,考虑他比较熟悉厂里的情况,在管理上还是有一定经验,才研究决定让他边检查边主持工作。” “哦,你们是经过研究决定吗?” “党委会上赵副乡长曾经提出来过,其他同志也有这个想法,我当时只是原则同意,准备和施小宝谈谈后再决定,那天找他谈话后,我们召集乡里的党委委员们在轧钢厂开了临时的会议,会上决定恢复施小宝厂长职务的。” “噢……!是这么回事情啊!” 魏明听他的口气好像有什么问题,问:“是不是我们的决定有错误?” 刘县长沉思了一会儿说:“不是,我只是问问。”想了想后他说:“这次处理轧钢厂的事件,对你有了一些新的认识,你能那么迅速地说服群众,表明你在群众中享有很高的威信,这是一个领导干部很难得的,那天要不是你及时去了,还不知道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 “县长你过奖了,其实群众还是很好的,也很老实,他们有点情绪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给他们讲清楚了,他们会很好配合的。” “应该说他们还是比较理智,有些同志说要公安局派警力来驱散群众,我当时没同意,如果真那样做了,群众的情绪一旦控制不住,有可能酿成更大的事件啊!” “其实,他们也是为了解决问题而已,并没有难为县领导的意思。” 刘县长听了点点头,说:“今天就到这里,好吗?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能如实的回答,我很高兴,也许这几天他们调查组还会找你了解情况,你实话实说就是了,是你的责任就是你的责任,不是你的你也不要大包大揽,明白吗?” 魏明听了他后面的话觉得很纳闷,但很快就感觉到县长这是在提醒他,不能什么都揽到身上,虽然很感激县长的提醒,但他没说什么客气的话,只是点点头算是领会了意图。 “你在党校工作这段时间,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可以直接来找我。” 魏明站起来说:“好,那我走了。” 县长也站了起来,伸出手说:“我相信你,没事了可以常来坐坐,我们聊一聊啊!” 魏明也伸出手和县长握了握,朝门口走去。县长一直把魏明送到了门口,又说:“魏明同志,我别的不多说了,有一句话我想对你说,那就是要相信党委和政府,上级领导是不会让任何一个有能力的同志受到打击和排斥的,对你的工作表现大部分同志都是认可和赞赏的,暂时的工作变换我想只是对你的一种磨练,今后也许会有更重要的工作让你来做。”说完,他又握了握魏明的手,说:“再见,有空来玩。” 魏明握了握县长的手,转身朝楼梯口走去了,到了楼梯口他回过头,看到县长还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他很感动的对县长挥挥手下了楼。 出了县政府大门,他心里想:今天县长的谈话很有意思,问得也很奇怪,难道有人在这个问题上说什么了吗? 正在狐疑时,手机响了起来,接通后,是田恬,她在电话里说:“苟部长来电话了,说她的事暂时放一放,还说最近要来县里。” 魏明听了后,心里不知怎么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也许是心底里并不希望田恬走的想法作祟吧。他说:“那好啊,我们又可以并肩战斗了。” 田恬嘿嘿一笑说:“我倒是想并肩战斗啊!是你能把我调到党校去,还是我能把你调回乡里继续做书记啊!”那边的田恬说完后,‘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然后止住笑问:“你是不是到县长那里去了呢?” 魏明感到很诧异,问:“你怎么知道?” 她说:“嘿嘿嘿,还是我建议二姨夫找你谈的呢!你要注意点,现在有人在搞你的名堂呢,说你当书记的时候就知道轧钢厂违反操作规程的事,不但不制止还有怂恿的意思,虽然人家没有明说,但说你用指标压施小宝,迫使他为了完成你定的超额指标,才违反操作规程的。” 魏明听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会有人做文章,沉思了一下说:“有人要搞名堂就搞去好了,总会调查清楚的,我该承担什么责任就承担什么责任,我不怕。” 田恬说:“你还是小心点为好,自己保重身体,过几天我去看你,别忘记想我哟!”说完‘咯咯咯’的笑着挂了电话。 魏明拿着手机,心里觉得不是很舒服了,他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借这个事故搞他的名堂。虽然他心里很坦然,这个事自己也是知道,但制止和提醒过了,要说出了问题,那是最后他们又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次提高造成的,可是还是感到这件事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不过从县长的谈话里他能够感觉到,对他还是很关心的,否则不会把他叫到办公室问情况还叮嘱他那些话。他心里不由得又对县长有了更多的敬意。 回到党校,刚坐下来,施小宝打来了电话,他说:“魏书记,李天成这个家伙不是个东西,他给事故调查组的人汇报说,你在乡里就知道我提速度的事,不但不制止我,还用指标压我迫使我继续违反操作规程。” 魏明听了后说:“这个事情我知道了。” 施小宝很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的呢?” 魏明说:“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你说呢?” 施小宝说:“你放心好了,我已经给调查组说了,你根本不知道,是李天成和许书记让我提速度的。” “魏明听了后说:“你的好意我明白,但是,你不如实反映情况,对事故的处理也不利,你还是按照实际情况汇报吧。” 施小宝沉思了一下说:“魏书记,你放心,我施小宝心里有数,谁好谁坏我还是能分得清的,要是他们非要把这个事情搞大,那我就不管那些了,咬定是许书记让我再次违反规程的。” 魏明说:“你也不要情绪化处理这件事,还是那句话,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我希望你实事求是。” “好,我知道了,什么时候我到县城去见见你,咱们好好的喝喝酒。” 魏明说:“等这件事处理完了再说吧!” 施小宝说好后关闭了电话。 魏明放下电话后,脑子里翻腾了起来。他觉得李天成也真的有点不仗义了,怎么能这样处理问题啊!即便是我魏明当初知道轧钢厂的事,但我走的时候已经叮嘱过你,并要你多去轧钢厂看看啊!事故出来不说好好找找原因,配合调查组把事情搞清楚,还反咬一口。他有点感慨地想:其实坏人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即便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不管是他做坏事还是做犯法的事情,自有制裁和惩罚他的地方,然而当一个坏人占据着一个权力的位置,那就会具有极大的破坏性。从一系列的情况来看,他是有点低估李天成这个人了,没有想到这几年对李天成的宽容和忍让,却换来他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还变本加厉的在事故问题上疯狗乱咬。此时,他的心里憋着一股子火。不过,他并不怕李天成如何昧良心,因为,在这个问题上他也许有责任,但绝对不是事故的主要责任。 这时,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拿起电话后,是李大蛋的电话,他说,老魏,我在常海酒家定好了包房,你下班后和嫂子还有孩子一起来,我们两家聚一聚。魏明听了后沉思了一下问,今天是什么日子?李大蛋说,没什么,只是碰个头说说话。魏明说,如果没什么那就算了,我这两天很累。李大蛋说,知道你很累,处理轧钢厂的事情很辛苦,我犒劳犒劳你。魏明说,犒劳我什么呢?今天不去了,就这样吧。说完他就要放下电话,李大蛋说,你别着急啊,今天是我的生日,请你吃饭,这个你不会拒绝吧,而且你来了后,会见到一个人,这个人你不但认识,还是同学呢!魏明想了想,人家过生日你要是再不去就说不过去了,再说李大蛋最后说的同学是谁呢?这倒让他感到很新奇,他犹豫了一下说,那好吧。李大蛋说你直接来就是了,我在常海酒家等你。 放下电话魏明心想:这是唱得哪出戏呢?正想着,电话铃又响起来了,他想今天邪了,电话一个接一个,拿起电话是钱秀花的声音,问李大蛋给你打电话了吗?魏明说,打过了。钱秀花问,你是直接去,还是回家一起去呢?魏明问,你说怎么办呢?她说,那就回来我们一起去好吗?他说,那你在家里等。 下班后,他回到家里,钱秀花已经等得急死了,问:“你怎么才回来呢?人家李大蛋打了好几次电话催了。” 魏明说:“催什么呢,再催我也要下班才能去啊!” 钱秀花从他的手上接过皮包,伸手递给他一件西装,说:“你把外套脱了穿上西装,一会儿吃饭看起来整齐点。” 魏明说:“整齐什么呢,不就是吃个饭嘛!” 钱秀花见他不愿意穿,随手把西装放到沙发上说:“不愿意换算了,我不是希望你出去看起来神气点吗?” “又不是什么特殊的人,搞得参加像参加国宴似的。” “那我们走吧,倩倩放学后直接去常海酒家。” 魏明没说什么,俩人出了门后,却看到李大蛋站在楼口。见他们出来后说:“我来接你们了。”说着指指身旁的车,示意他们上去。 坐进车里后,魏明说:“劳驾李老板亲自来接,不好意思哟。” 李大蛋开着车说:“能亲自来接魏大人夫妇,这是我的荣幸哟。” 魏明不再说话了,他心里一直在想着,李大蛋为何如此郑重其事的请他吃饭呢? 很快到了常海酒家,他们上了楼,来到了定好的包间里,魏明看着包间里的装潢,以及摆上的凉菜,说:“看来你是精心准备了。” 李大蛋笑了笑说:“多少年没有一起吃过饭了,怎么说也不能亏待我的老战友啊!”说完他挥挥手示意坐下。 坐下后,魏明看到就他们三个,问:“其他人呢?” “一会儿就来,我们先喝点茶。”说完招手让服务员泡茶。 魏明觉得李大蛋今天的表情很奇怪,估计一定有什么事要说,但他不想问,准备静观事态发展。 抽着烟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魏明感到有点索然无味。李大蛋也许看出了他的情绪,说:“德奎怎么还不来呢?我等得都着急了。” “哦,德奎年底比较忙,估计要等开春后。” “噢,没事,来了给我说一声就是了,我会安排好的,到时候我亲自陪他们去看病,帮他找个好点的医生,这两年我也认识不少专家教授,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他爱人的病治好。” “好,这事就拜托你了,德奎这些年也不容易,家里出现那么多变故,也不容易啊!” “是啊,人生有时候是说不准的,你看我,当初没提干,和你们这些提干部的同乡相比,我脸上无光灰溜溜的,可是现在呢!我不是也混出人样了吗?” 魏明听他说话的口气有点狂,本想敲打他几句,可想了想忍住了,觉得没什么意思。每个人选择的生活之路不一样,没必要用同一样的标准来衡量。 见魏明不说话,李大蛋也不说话了。一旁的钱秀花看着俩人不说话,没话找话的说:“你们也算是多年的老战友了,坐在一起真不容易啊!” “呵呵,那是,前些年忙着赚钱,已经很久没和战友们联系了,今后我准备多联系联系,搞搞战友聚会什么的,如今钱赚得多了,还是觉得过去的那份战友情最真挚。” 听了李大蛋的话,魏明觉得虽然他的话里不无得意,可能念及战友情这点让他多少有点欣慰。这些年来,他始终认为战友的情谊是最难忘却的。那个时候在艰苦的环境下建立起来的友谊和感情是地方上很难培养出来的。当然了,他也不是说地方的人不好或者不重感情,而是觉得地方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和环境的熏染,使得一些人把彼此之间的关系搞得很复杂。尤其是现今的官场上,下级和领导的依附关系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成了一种人格的依附,搞得整个社会关系也错综复杂起来。一些人总是期望能抱个粗腿,趁着那个粗腿在台上的时候,能捞点什么就捞点什么。而且现在的人很势利,有时候势利的都让人难以接受了。过去老领导在台上,他可以喊爹叫爷的,可一旦走了或者下台了,这些人马上就会不遗余力的靠上新领导。而这种新的投靠其实就是新背叛的开始,他们可以马上翻脸不认人,不念及过去的情分,有时候为了讨好新的领导去诋毁老领导,甚至出卖老领导。这就是有一些小人,之所以在这个领导面前是好人、红人,在新的领导人面前他依然是好人、红人,成了人们说的“代代红”式的干部的原因。可是,往往这种人看起来表面得势的很,但群众却对他恨之入骨。有时候他就感到很奇怪,那些领导为什么对这些靠紧跟、巴结、献媚邀宠的人不能识别,或者是察觉不够,甚至那么信任呢? 到地方时间长了,他也稍微悟出了点道理,一些下级巴结领导其实有时候很像年轻人在谈恋爱,男女双方在这个阶段总是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希望得到对方的青睐。而领导者有时候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需要被人捧、被人吹、被人围着,也喜欢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那种气势。也许就是这样双方都有需要的缘故,造就了这个人格颠倒、性情变态的混杂环境,换句话说,没有这些人的存在和这些不正常的现象存在,社会也很难构成一种平衡。 他也不是百分之百的马列主义者,更不是完美主义者。他明白社会复杂的现实,也不可能不存在这样或者那样不和谐的风气。而他痛心的是现在有些领导干部,有些共产党员变得越来越实用和功利了。只要眼下对发展地方经济有利,不管底下的人干什么都能容忍。对于那些违法乱纪的行为,也已不单单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不去追究,而是发展到想方设法为他们疏通和开脱责任的程度。这种为了地方的利益,可以连起码的黑白美丑都不分的行为,其实在很多时候起到了败坏党风和社会风气的作用。往往正是那每件小事的不公正,造成了腐败猖狂的同时,也对民心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他不明白的是,过去封建王朝都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而一些领导干部却往往忽视了老百姓的作用。 不过,现在的老百姓似乎已经麻木了很多,对很多不合理的东西看得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这也许就是一种理想的颓废,而理想又是很容易滑向颓废的,因为理想似乎永远在彼岸,而彼岸充斥着虚伪、不公、欺骗、痛苦,势必让很多人丧失了追求理想的那份热情和动力,变得愈发颓废了。而颓废是一种对社会腐蚀最厉害的倾向,因为颓废是理想干瘪后留下的皮囊,颓废也直接导致了麻木,那种连理想的泡沫都未拥有就直接走向麻木的现象,应该说是现今社会上最危险的一种思想倾向了。 他在这里沉思着,李大蛋和钱秀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俩人都用一种狐疑的目光看着他。 好一会儿,魏明才从这种思索中又回到了现实,见他们都用一种费解的目光看着他,觉得自己的思绪走得有点远了,以至于引发了他们的猜疑。于是,他笑了笑说:“你们怎么都这样看我呢?” “啊……,不,我们给你足够的时间来思索你自己的事,呵呵。”李大蛋风趣的说着,又给他递烟点烟的忙乎了起来。 这时,一个打扮得很时髦的女人和一个小伙子走了进来。那女人肥胖的脸上涂满了胭脂口红,身上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貂皮大衣,脖 第四十章 他们三口回到家时已经是将近十点了,楼口停了一辆车子,魏明看着眼熟但并没在意,准备上楼时,听到有人喊:“魏书记,魏书记。”回头一看,见车里钻出来的是施小宝。他感到有点诧异,对钱秀花说:“你们先上去。”说完回转身问:“小宝,你怎么在这里呢?” 施小宝走到他跟前说:“我等你半天了,上去敲门你们家也没人。” “哦,我们出去吃饭了,你有事吗?” “有点事想跟你说说。” “那好吧,走,到家里去。” “这……!”施小宝似乎有点犹豫。 魏明看出他的犹豫,说:“那你说到哪里去呢?” “上车吧,我们找个茶室坐坐。” 魏明抬腕看看手表已经十点钟了,估计时间也不会很长,说:“那好吧!” 俩人上了车后,魏明心里嘀咕着:这么晚找他会有什么事呢? 施小宝熟门熟路的把车开到一家茶室门前停下。下车后和魏明走了进去,对服务小姐说:“找个安静点的单间,拣最贵的茶泡一壶。” 小姐把他们引导到边上的一间小茶室里,等他们坐好后,很快就送来一壶茶和几个摆着小吃食及水果的碟子,然后退出去把门关好了。 施小宝给魏明倒了茶后,又拿出一包中华烟摆在茶几上,然后看着魏明没说话。 魏明见他的样子有点奇怪,但明白施小宝这么晚找他肯定有什么事,而且是只有他俩说的事,所以,他并不急着问。 果然,施小宝看了一会儿后,从茶几的烟盒里抽出烟递给魏明,自己也点了一根后,说:“魏书记,你也不要紧张,其实找你没什么事,只是我心里不舒服,想和你说说话。” 魏明笑了笑说:“我紧张什么呢?你也不会吃我。” 施小宝叹了口气说:“魏书记,我是不会吃你,可有人要吃你啊。” “……”魏明没吭气,他不想在没搞清情况前说那么多的话。 “魏书记,这几天我心里一直不舒服,总想找个知己的人说说话,可把那些平时看起来都是哥们弟兄的人排一排,真正能说说心里话的却找不到,想了想还是找你说。” “呵呵,看来我魏明在你的朋友中还算得上是知己的人啊!” “知己谈不上,但是,我敬重你的人品。说实话,在外人的眼里我应该对你恨之入骨,我们俩不可能有什么好的关系,可他们那是小肚鸡肠。你虽然那么狠的处理我,我也应该恨你,可我却不知怎么恨不起来。这些年见过的干部多了,比你官大比你能耐大的多了去了,可不知是我中了邪还是怎么的,对你总觉得有种从心眼里敬佩的感觉,所以,我决定找你聊聊,当然了,我还有一些内部的情况给你透露一下,不过就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听我罗嗦?” 魏明看施小宝说的很诚恳,心里多少有点感动。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不管他和施小宝过去有过什么,他能这样和自己说话,本身就表明了他的诚恳。他把烟灰弹在烟缸里说:“谢谢你,小宝,你能这样高看我,我很高兴,说实话我过去处理你,那是一种职责,但是,这种处理并不妨碍我和你继续交往,况且你能这样坦诚的和我说话,让我感受到了你的诚恳,心里有什么不舒服就说吧,我虽然不一定能为你化解烦恼,但可以做个倾听者,其实很多时候倾诉也是一种宣泄,它可以把你心中淤积的烦恼在倾诉中得以排泄,从而减轻因烦恼带来困惑和惘然。” “谢谢魏书记的理解,我施小宝这些年从来不佩服什么人,但是对你魏书记,我真的从心眼里佩服。” “呵呵,以后别叫我书记了,我已经不是书记了,叫我魏明或者小魏就行了,还有就是我这个人你也知道,喜欢开门见山的说话,既然你把我当朋友看,那就有什么说什么吧!” “好,好,我知道,我只是想说说心里话,并不是给你带高帽子,更不是恭维你。我是想说,正是对你的敬佩才促使我来找你。” “哦,是这样,那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好,既然这样,我就随便说了,魏书记,我这次可能躲不过去了。” “什么躲不过去了呢?” “还不是死人的事故啊!县里这次来查,听他们的意思,要有个人来顶这个雷,而且话里话外是要我来顶,说上面对事故很重视,市里要求严肃处理责任人。” “……”魏明没有说话,但脑子里却反复思索着施小宝说的话。他说的也是实际情况,出了那么大的事故总要有个交代,对死者家属的安抚仅仅是一个方面,处理当事责任人是肯定的,至于如何处理,那其中会有很多种类,但是处理是肯定的。 “李天成他妈的把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而且还反咬一口,说我是为了当明星厂长,而不顾安全违反操作规程,还说以前他根本不知道我提速的事情,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他不但怂恿我提速,而且以前提速也一清二楚,出了事他倒溜得快。” “……” “还有,他还咬你,说你在乡里时就知道,并怂恿我这样做,为的是要我超额了好向上级表功,这次许书记来的时候,说话中明明暗示我提速多超额,可是,我让他帮助我证明,他说他根本没听到许书记说过任何话。” “……”魏明可以想象得出李天成会这样做,而且还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别人的身上。他就是这样有好处伸手,有责任退后的人,什么也不想承担责任,那年乡里抗洪值班时他回家睡觉去了,县里来检查找不到乡里的总值班,第二天他找了好几个人作伪证,说他出去巡视了。其实这点事人家也没怎么追究,只是说了一下,他就这样不敢说实话,如今遇到这么大的事,他能担责任才怪呢。 “没出事前口气大得很,说有什么事他给我担着,还许愿让我明年当副乡长,可真出了事不帮忙还咬我。”施小宝说完后猛地抽了口烟又说:“我这次不管了,他们不仗义我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我非兜底把他们的丑事都捅出去,哼!想处理我也没那么容易,临死也要拉他们做垫背。”施小宝说这话时很狠,脸也扭曲的有点变形了。 魏明看着施小宝的脸,心里也在琢磨着他今天给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这种时候他不能不很慎重的说出每一句话来。不管施小宝对他如何敬重,可施小宝的为人他不得不防。他理解施小宝之所以在这种时候这种情况下找他,对他说心里话是一个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更多的可能是来求助于他,是想听听他的意见求个主意。自己不是不可以帮助他指导他,可是,他的每句话将来都有可能通过施小宝的嘴传出去,而那不但对事情的发展和处理不利,对他自己也会不利的。毕竟他已经不是乡里的主要领导人了。他不愿意掺合他们之间的争斗,更不愿意给别人留下一个手伸得很长的看法。 他不说话,施小宝有点着急,看魏明在沉思着,不知他在想什么。他今天来找魏明就是想讨个主意。在他看来,魏明有经验有能力,一定可以给他出点好的主意,帮助他渡过难关。 魏明思索了一会儿说:“你能给我说这些,我很感谢。可是,这种时候,我确实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我只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分析这个事情,如今的情况是你必须面对现实,而且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接受组织上的任何处理。” “那我也不能任人宰割啊!他们拿了我的吃了我的用了我的,到头来出了事,一个个都扯得干干净净,哪有这么做人的呢?” “事情也不能这样看,你应该理解领导的苦衷,这次事故肯定要有一个处理结果,而且势必要最终落实到个人头上,如果他们不能主动代替你,只好你来顶了,不过,我想,处理你也只是暂时的手段,或者说是为了更多保全其他人的一种策略,最后他们还是会以别的形式来补偿你的。” “怎么补偿?处理肯定不会轻,我的厂长还是你在的时候临时恢复的,这次肯定是要撤销厂长,厂长不当了,我还能干什么呢?” “这个我还说不准,估计你不单单是撤销厂长的问题了,也许会更严重一点,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你有充分思想准备的原因,你应该要有承受更大处理的思想准备。” “啊!还要严重,能严重到什么程度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你放心,也许人家是丢卒保车先处理你后,再给你一个好的安排呢?我看他们做事也不会那么绝吧!” “那不行,他们绝,我也不含糊,我才不怕呢!大不了回家当农民去,我就不相信了。” 魏明看他的情绪很激动,想了想说:“小宝,如果你还信任我,那我劝你还是冷静一点,你想想看,如果你撕开脸皮把你说的那些掌握的东西都抛出来,最后的结果可能是他们也会得到处理,但是不管他们处理得多么严重,都丝毫不可能减轻对你的处理,只不过是他们和你一样受到了处理,你的心理上感觉好一点,可是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会使那些受到你揭发或者说是摊牌后影响的人,没有了帮助你和重新安排你的机会,你也只能像你说的那样,回家当农民了,像你这样的,真的要是让你回家种地去,你也不一定适应和受得了,当然了,我知道你已经安排好了后路,最起码你儿子的公司已经在你的帮助下站住了脚,你可以到那里去,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不按照你说的撕破脸皮,也许还会有机会获得好的安排。”说完后,见施小宝要争辩,他又说:“很多时候,如果一个人被处理后,那么被他掩护下的那些人,会竭力的帮助他,他们表面上可能也会很严肃的批评和处理他,可背地里他们会不遗余力的为那个人开脱,而一旦你不给他们这个机会,或者说惹恼了他们,那么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 “……”施小宝听了后没说话,虽然心里不是很服气,可也不能不承认魏明说的对。此前他曾经给许书记打过电话,希望他能帮助他渡过难关,许书记对他说,处理是肯定的,但只要他不推卸责任,把一切责任都揽下来,那么他会想办法帮他开脱,并且保证即便是处理得再重,也会安排好他的今后。而他的话也验证了魏明说的话。以他对许书记的了解,他的话不能不有所警惕,可魏明的话他还是应该听的。只是他的心里对李天成不满意,觉得他太滑头了,他不想为李天成承担什么,最起码处理了自己,也不能便宜了李天成。想到这里,他说:“魏书记,你说的对,我明白了,不过,我不会放过李天成的,那个小子真的不是个东西,这次要不是他到许书记那里捣鬼,你也不可能调到党校去。” 魏明不想让他把话题扯远了,说:“工作调动是正常的,我对这个没有任何想法,还是说你的事吧,这是当务之急啊!我的意见你如果觉得可以接受,那么你就这样做,如果你觉得还有更好的办法,你也可以试试看。至于你和李天成的问题,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好掺杂意见。” “好吧,我听你的。还有,我给你通报一个情况,最近市纪委在查许书记的问题,他们说是你举报的。” “啊!说我举报?”魏明十分惊讶的问着,他想起和王达诚在家里会面的事,看来中国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没什么秘密可言。他并不担心别人如何说,而是希望这个事不要引发更大的矛盾,不要影响到王达诚。 他没说话,施小宝以为他在想什么。说:“要是别人说,我就不当回事了,可这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考虑如何开口。 魏明听了后不置可否,尽管他很想知道谁说的,但不能显得很急切,以免让他觉得自己对这个事很在意,抑或是承认自己举报。 施小宝憋了半天觉得既然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了,还是应该告诉他,于是他说:“别人怎么议论我倒不担心,而这是从许书记那里听到的,我就不能不为你担忧了,希望你还是小心点为好,我娘姨夫这个人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好鸟儿,上次为我的事把你提拔副书记的事搅黄了,我心里其实很过意不去,这次又把你搞到党校,让我觉得他这个人整起人来也挺狠的,我担心你还要吃亏,希望你注意点。” 魏明没有想到施小宝能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瞬间他有了些许感动。他说:“小宝,谢谢你,我想对你说的是,我没有举报许书记,也不可能举报他,而且我也没有什么可以举报的,至于别人议论说是我,那就议论好了,我心里坦荡并不害怕,至于小心点的问题,我想也没必要,我魏明行得正走得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说实话,我什么事没经过?” “我也不相信是你举报的,你这个人做什么事都光明磊落,不会干那些不上台面的事,我到时去给许书记解释一下。” “千万不要为我解释什么,很多事情别人议论归议论,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如果特意的解释,只会是越抹越黑了,这个事我知道了,到此为止好吗?” “好,那我听你的话,先接受他们的处理算了,等今后东山再起后再说。” “呵呵,好,有这个态度就不错,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你还不单单接受处理的问题,你应该实事求是的去检查和认识自己的问题,是你的你可以承担,不是你的也没必要承担,即便是代人受过也不能什么都大包大揽,至于如何处理,我想他们也会按照原则去办的,应该相信组织,你说呢?”说完,魏明看看手表,已经是12点多了,他又说:“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点,越是夜静人深越是要注意啊!” 见他看表,施小宝也看了看表,说:“哟,已经12点多了,不好意思哦,耽误你休息了,改日我请你吃饭。” “呵呵,请吃饭就免了,你自己也要当心身体,有了好的身体才能更好的享受生活啊!” 俩人出了门后,施小宝要送魏明回家被他拒绝了,他准备自己走一走,这样可以理一下思绪。很多事情看来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虽然他给施小宝说的时候很坦然,可是一些事的发展使得他不能掉以轻心。 夜已经很深了,但是,霓虹灯下的喧闹还依然如旧。也许城市是属于夜晚的,夜晚是城市的灵,也是城市的肉,夜晚给城市卸掉了冗装的机会,让它更能展示那种随意张扬的个性;城市的夜晚是安静的也是喧嚣的,是裸露的也是浓妆的,是妩媚的也是粗野的,是自然的也是庸常的,是醉生梦死的也是清醒灵动的。这个时间是休息的最佳时间,更是那些喜欢夜晚的人娱乐的时间,所以,既是温柔乡也是浪荡地,是聆听也是倾诉,是对峙也是缠绵。夜晚赋予了城市多重的品质,恰恰迎合了人的多面性。白日单一的面具,干瘪的造型,枯寂的语言和划一的行为,在这里得到置换和演绎。难怪会上演那么多的故事,暴力、罪恶,缱绻、绵密竟在同一时间段里得到舒张。每一条街巷,每一幢民宅,每一个酒店,每一片树阴都在吟诵,恨在夜晚,爱也在夜晚,这就是城市。 魏明慢慢的沿着略显空落的街道走着。刚才施小宝说的话一直在脑子里回荡着。他没有想到举报的事竟然直指到他,而且对他产生怀疑的竟然是许书记。他觉得这不是个小问题,最起码给他一个信号,那就是许书记对他的成见很深,而且这种成见已经被他利用权力实施了报复。他倒不怕打击报复,而是这种报复没来由啊!不就是处理施小宝的问题上没有按照你许书记的意见做吗?可是,他是出于公心而且是按组织原则处理的,连被处理的当事人施小宝都没有对他抱有那么深的成见,你许书记为何如此呢? 过去,他不是没有意识到被调到党校是有人专门搞他,而且田恬和一些人说得很白就是得罪了许书记,可他心里却多次想驱除这个判断,甚至还希望他们是捕风捉影没有根据。他总认为一个受党教育多年,且在各个不同岗位上工作过的干部和党员,调动工作很正常,即便是某些安排对他有可能不合适,但既然是组织决定,那一定有其中的道理。可是从目前来看,对他的调动已经背离了组织人事的原则,而融入了领导个人的意愿,这对他来说就有点无法接受了。且不说这样的安排对他是否合适,单从整人的角度来看,也属于不正常的。他百思不解许书记对他为何会如此呢?仅仅是为了不听话处理了施小宝的理由,看起来很牵强和缺乏说服力。但搜肠刮肚的想了很久,却悟不出其中的道理来。 望着满天闪烁的星星,他有了点茫然的情绪。他似乎感受到一种盈荡着低压的难以捉摸的静寂中,孕育着他人生暴风雨即将降临的前奏和预兆,尽管这也许是内心的一种预感,但它比暴风雨本身更令人畏惧。因为这种静寂实际上正是暴风雨的外表,它包裹着的暴风雨就像埋着地雷的伪装一样,你明知下面藏着致命的炸药,但看到的只是纤草柔柔。 他不知道将会面临着什么,也不知道将会遇到什么样的磨难和险阻。尽管他有着必胜的信念和坦荡的心胸来迎击来自于各方面的压力,也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去体味人生的真谛,可是,很多事情并不一定是他个人的力量所能左右的。既然生活在这样一个复杂多变的现实之中,那就不单单是需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还需要有超人的忍耐力。他不想为这个自寻烦恼,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丝毫不假思索其中的奥妙,甚至连思索如何化解都没有。但他又不能操之过急的听到什么就惊慌失措,甚至乱了方寸。只是他还需要时间来判断这一切来自何方?这一切激烈的程度如何?不过有一点他已经胸有成竹,那就是不管来自何方的压力,这个压力有多大他都不惧怕,因为,他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毕竟他这些年来靠自己的能力和努力获得了一切,也用自己的能力和努力在证明自己。什么都是可以埋没的,可是,人的品质和能力在任何时候都会展示它原有的本质。 在社会中,很多人与人的关系相处中,有自然、真诚、忠实、友好,也有虚伪、矫情、诈骗、刻薄、残酷,不少的人都具备正反品质,谁都是强者和弱者。强者面对更强者的迫害,便把得来的教训和经验施加到弱者身上,弱者有时候也不反抗强者,而是选择逆来顺受,但遇到更弱者又会把耻辱加倍地报复倾泄出去。他魏明不是这样,他不需要将来自于那些强权者给予的压力,转嫁到比他更弱的人身上,这不是他的性格,更别说他现在已经没有机会转嫁,即便是有机会他也不会那样做。他不畏权更不害怕邪恶,而是选择一种坦然面对的态度,相信正义总会压倒非正义。他并不是自翔为正义的代表,但他的所作所为在努力以正义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而且多年来他一直这样做。因此,他的心里是踏实的。也许,很多人一旦跳出世俗的羁绊做一番灵魂的云游,他便没有矫饰没有浮躁,没有一切得失荣辱,有的只是一份恬淡求知的心境,一颗祈求解读人生的心灵。此时魏明的心态也许正是如此。 一瞬间,他的身上陡然间生发出一种豪气冲天的情绪,忽然有了一种从来也没有过的轻松,而且从心底还有一种渴望,渴望那些压力来得更猛烈,对他的打击更大,这样,他可以在这些压力和打击中,挺直了腰杆去含笑面对,体会一个人一生中战胜困难勇敢生活的快乐。 第四十一章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谁也无法预测的,往往一个人的人生之路出现什么样的转折,以及生活中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当事人总是反映很迟钝。在很多时候,一次偶然的机遇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乃至会毁灭一个人的一生。可是当事人却不一定能够认识和感知到这一点,因为,这样能够改变命运的机遇和转折来临时,当事人往往只会沉浸在对突然发生的事情的回味,却忽视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许这正应了那句话:当事者迷。 魏明就是这样,在他准备迎接更新更大的压力和打击时,他的命运也在发生着变化,而这种变化是悄无声息的,以至于他自己丝毫没有意识和察觉。 一大早他上班后又摆出了那些书在翻看着,并且把一些他认为重要的东西做了笔记。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话筒里的声音一传出来他就听出是田恬,那银铃般的声音听起来不但亲切,而且可以感觉到她的快乐。她告诉他县里很快就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很可能演变成一场政治风波,风波的中心很可能涉及最高当权者,苟部长已经给他打电话说他马上就要来了,还专门问你的情况,直言不讳的说这样的调动是很不正常的。魏明听了没说什么,他在思索着田恬说的那个政治风波是不是就是举报信引发的。这不能不让他有所警惕。那边的田恬见他没说话,有点着急的问,你怎么了呢?魏明忙掩饰着说,没什么,没什么。田恬说,还没什么的,你一不说话我就能感觉出我给你说的话,在你的心里也掀起了风浪。魏明笑了说,有那么严重吗?田恬说,我倒是希望风波越大越好,也许这对你是一次好的机会呢!魏明说,静观事态变化也许是你和我都应该持有的态度,对什么事都不能轻信,对什么事都不能推波助澜,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说完他就放下了电话。 突然放下电话,魏明可以想象得出那边的田恬一定呆若木鸡的发楞,因为这是他们相处中从来没有过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这样呢? 点上烟抽着,他反复在想田恬通报政治风波的问题。看来,她也许已经知道举报和市委调查的情况了。他无法揣测出的是,一封举报信,难道真的能够引发一场政治风波吗?也许王达诚的举报信,真的如他分析的那样,触动了围绕着许书记建立起来的关系网?但他又对自己的分析产生了怀疑,据他所知,王达诚的举报信内容里,并没有涉及到别人啊!他有点百思不解了。好一会儿,才从那种不得解的思绪中摆脱出来,对自己说:既然想不通就不要多想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既然有某一事物的存在,必然会有让人看不透和不理解的地方,也许不要那么敏感,更少一点精神负担,按照自己告诫田恬的话:静观事态变化吧! 恰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抬头一看是一脸喜气的王达诚。他有点诧异的看着他,问:“什么事情那么高兴呢?” 王达诚转身把门关上后,神秘的走到他的面前,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来,说:“市里正在查许书记的问题,调查组其实已经进驻我们这里好几天了,估计这几天就会有大的行 动。” “……!”魏明联想起田恬刚才的电话,意识到她并非空穴来风。 王达诚说:“其实那天找我了解情况时,已经派人进来了,一拨找我,一拨开始追查问题了,只是没有告诉我。 ” “哦!” “市里其实早就听到很多反映了,不少人举报许书记卖官鬻爵,凡是给过他好处的人,都能安排好位置和予以提拔,还有收受贿赂在市里和省城给儿子女儿买房子等,最近中央下决心惩治腐败,所以,我的举报信只不过是一种催化剂而已,一些事实材料都是经过验证和比较翔实,他们才和我见面交谈。” “哦!” “这下子好了,我看他今后还整不整人了。” 魏明见他的情绪不对,说:“你不要这样说话,更不能这样认识问题,你反映情况是出于公心,而不是针对他个人和发泄怨恨。” “哦……。”王达诚愣了一下,马上说:“老首长说得对,我只是听说市里要追查,心里高兴嘴上把不住关了。” 魏明见他这样说,觉得很欣慰,不管怎么说,老战友之间就应该这样坦诚,他说:“这种时候你一定要沉得住气,不能到处乱说,你知道吗?前几天有人告诉我,有人猜测是我向市里举报,搞得我很纳闷,这件事不是就是你我二人知道吗?” “啊,是吗?你放心吧!真要是有人说,我来给你证明。” “算了吧,别人要是在你的面前说起来,你也不要辩解什么,更不要解释和为我说话,很多事越抹越黑,还是不解释的好。” “好,我知道了。”王达诚说完后,四处看了看,说:“这里的环境不错啊,是个养老的地方,很清静啊!” “是啊,多年来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还可以好好的看看书。” “呵呵,那倒也是,你这里比我好,我那里说是养老的地方,可是,琐碎事情很多,人家不管大小都是位子上下来的人,什么都要我这个办事员去办,还不落好。” “呵呵,那些人都是些人物,虎倒威不散,你一定要处处小心啊!”“放心吧,我也慢慢学会应付他们了,他们说的话你不能往心里放,吩咐的事你做了没做也不会检查,所以,我也糊弄他们,只要笑脸相迎不给他们下不来台就行了,最近他们都说我尊重老领导之类的好话,其实,狗屁啊!我才看不上这些做过两天官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小人!” “呵呵,到什么地方都要适应那个地方的特点,我们这些人,别的歪门邪道不一定要学,但却应该学会保护自己。” 俩人正在聊着,电话铃响了起来,魏明接了电话后,听出是许书记的秘书小徐,说,你是徐秘书吧,对方很惊奇的问,你怎么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呢?魏明说,领导说话的口气我能不牢记在心吗?徐秘书笑着说,到底是做过领导的,说话都和一般人不一样。魏明问有什么事?徐秘书说,许书记让你来一趟,说完后,他压低声音又说,你来的时候要有点思想准备,我看他这几天好像情绪古怪的不得了,而且肝火很旺,动不动就发火。魏明说,我知道了,又问,什么时候让我去呢?徐秘书说,马上来。魏明说好。放了电话后,他对王达诚说:“许书记找我,不能和你多说了。”说着他从桌子上拿起笔记本。 王达诚站起来说:“这个老狐狸找你干什么?你不要理他,我看他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头了。” “别乱说,人家在位一天就是领导,背后议论领导不好。” “好,好,不议论,你赶快去吧,我也走了。” 俩人出了党校的门后,分手时,魏明又叮嘱他一定要稳住,然后骑着车子朝县委走去。 进到县委办公楼里,他径直朝许书记的办公室走去,在门口敲了敲门后,徐秘书拉开了门,对他点点头,说:“魏…魏校长,你来了。” 魏明对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也许是里面的许书记听到了声音,从里面的办公室迎了上来,满脸堆笑的说:“魏明,你来了。”说完伸手和他握了握又说:“来,进来坐。”说完转头对徐秘书说:“现在不会客,有人来让他们下午来。”说完和魏明一起进了办公室,并在他的身后把门关上了。 坐下后,许书记拿着一盒烟走过来,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把烟递给他说:“你抽烟吧。” 魏明接过烟盒放在了茶几上说:“等一会儿吧。” “等什么呢,来,抽。”说着许书记把烟抽出来递给他一根。 魏明只好接了过来,掏出打火机点上了。 许书记两只眼睛盯着他看,看得他有点发毛,不过他心里很坦然,很快就镇静了下来。他没说话,是不想在领导面前过于主动。 许书记看了一会儿问:“在党校还适应吗?” 魏明说:“刚去,还不是很熟悉,不过我会适应的。” “哦,很好,到哪个单位工作都要很快适应哪里的环境,否则怎么进入情况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呢!” 魏明点点头没说什么。 许书记说完这句话后又继续看着魏明,慢慢地脸上有了一种严肃,抑或是有意识摆出威严,看他的眼神也没有刚开始时那么温柔了,似乎是在面对一个憎恶已久的人般,眼神里似乎还有一种杀气。 魏明平静地抽着烟,看着许书记面部表情的不断变化,脑子里思索着许书记这个时候找他,绝不会仅仅问他是否适应党校工作那么简单。尽管他无法预料许书记会说些什么,但他已经做好了经历暴风骤雨的思想准备,陡然间还有了一种兴奋,一种急于迎接这暴风骤雨的到来和来得激烈点的兴奋。他毫不回避的也用眼睛盯着许书记看,只不过他看得很平静,让人丝毫觉察不出他内心的任何波动。 两人仿佛是两个即将进入决斗的‘情敌’一般,都在用一种警惕的眼神观察着对手,希望能够及时察觉对手出击的意图,以及思索着如何来迎击出击的对策般凝视着。只不过,一个是用一种领导惯有的那种威严盯视,企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另一个是用平静却有着潜在的威严,冷静并且毫不畏惧的注视。 过了好一会儿,许书记大概觉得总是这样僵持着也不好,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了一下脸,看似很随意,却是很突然地问:“魏明,你转业回来几年了?” 魏明被他这突然一问,脑子里没有马上反应过来,他有点支吾说:“四…,不,五年了吧!” “哦,那你回来这几年,我许志清对你怎么样?” 魏明听了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话问得很有意思,说其直截了当吧,却问得含含糊糊,且简单的话语中似乎含有很深的内涵,那意思就是我对你很够意思,也很欣赏和照顾,抑或是对你的职务安排有知遇之恩,我如此对待你了,那你对我怎么样呢?说其不直接吧,又让人感觉有点质问和摊牌叫板的感觉。他思索了一下,决定以攻为守,于是问:“许书记的话我不是很明白,你是说我转业回来后,在职务的安排和工作上的支持,还是你我二人个人感情上的亲近呢?” “……”许书记显然没想到魏明并没按照他的思路回答。一般情况下,他只要这样问谈话对象,对方马上会不迭声地说一些‘许书记对我很好,对我有知遇之恩’、‘那还用说吗,许书记对我那是再好不过了’、‘许书记对我的好,我这一辈子都感激不尽’之类的话,但魏明却反其道而行之,以反问的形式把皮球推给了他,这使他对这个有着多年领导干部经验的部队转业干部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在找魏明谈话之前,他就思索过很多与他交谈的方式,也知道魏明不同于那些土生土长的干部。那些人都是和自己一个地方长大的,多少都知根知底,尤其是经他手提拔的干部,哪一个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呢?而魏明是经过世面的人,又在部队做过团政委,那个职务和县委书记都是平级,如果不是转业到地方,怎么可能在他的辖治之下呢?其实,说心里话,他对魏明的为人和工作能力还是很赏识。搬起手指头来算,县里二十几个乡镇的一把手里,能力水平能和魏明相比的绝无一人。从人品上来说,那就更不能媲美了。要不是上次苟部长临走时说的一句话,让他心里不舒服,引发出对魏明的妒忌,他也许不会如此对待魏明。 当时苟部长从魏明的乡里回来后,与他单独交谈了一次,其中专门讲了魏明是他在所有的县里转下来,不单单是乡镇一级干部中,包括一些县级领导中,唯一看中的有能力有才华的干部,人品和个人素养也是一些在位领导很难与之相提并论的,并说要把他重点推荐上去,日后安排到县里做一把手。而正是苟部长的这句话使他心里很不舒服。当时听起来的言下之意就是魏明如果按照县里研究的做了副书记后,没多久就会顶替自己做一把手。 而在此前,他曾经就自己的今后和苟部长交谈过,试探过有没有调到市里提拔一下的可能,苟部长当时就给他解释,从他的年龄和学历等方面来看,调市里已经没什么可能,最后几年的工作要是搞得好,按照副厅级待遇安排到人大当主任就是最好的结局。而苟部长话里的意思,也多少隐示魏明最有可能接替他做一把手。所以,从那以后,他对魏明就有了很多的戒备心理。随后又发生了在施小宝的问题上,魏明没有听他的话,而一意孤行的处理了施小宝,更让他恼火的是李天成私下报告说,魏明还要查轧钢厂截留利润行贿的问题。尽管这个不一定牵连到他什么,可施小宝大把大把给他送的那些钱,却不可能不与截留的利润有关。一时间,他觉得魏明也有点太猖狂了,不但不给他这个县委一把手面子,还拐着弯想搞他。所以他在已经上报市委把魏明作为候选人后,又不遗余力的多次跑到市里四处游说把他拉了下来。接着又排除众议,一意孤行的把魏明调到党校吊了起来。这样的做法一是要给魏明点颜色看看,二是要迟滞魏明提拔的步子。 本以为对魏明采取这些手段,已经消除威胁巩固了地位。但前不久,市里的朋友透露了一个消息,说县里有个干部给市委投寄揭发他的举报信,从举报信和内容上看,文字严谨且材料翔实,不像一般人写的还署了真名。只不过透露消息的人,不知道究竟署的什么名字。 这个消息虽然让他有了一丝儿不祥的预感,但他却不以为然的没当回事。以为市委还会和以前那些林林总总的举报信一样,转回县里不了了之。那样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知晓,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敢署真名的小毛贼,吃了豹子胆要在他许志清头上动土。只要查出那个小毛贼是谁,整得他尿不出来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可是,这封举报非但没有转回来,还风传市委将成立调查组落实举报的问题。这让他不但意识到来自举报信的威胁,又联想这些年大捞特捞不义之财的所为,不安转换成了不寒而栗的担忧。 他把县里所有可能写信的人排了一遍,依据消息来源提供的信息,分析来分析去,只有魏明最有可能写出那样的文字。这是从他每年给县委的工作报告上判断的,因为所有乡镇一级的工作报告中,只有魏明写得最扎实最有水平,不但没水分和数据准确,还佐以翔实的材料和事例。况且魏明有举报的思想动机,起码在这次调动上,魏明会有不服气的情绪。这样分析下来,促使他要找魏明谈话,一是证实是不是他写的,二是给他施加压力,让他明白敢和他许志清作对的人绝没好下场。他还准备在轧钢厂的事故问题上做点文章,想法设法拉扯上魏明,那么不管他的举报信写的如何好,都可以给他扣上因对县委的调动及处理不满,而泄私愤举报的帽子,一旦形成这种印象,他的举报动机也就会变味,可信程度更会大打折扣。 以他多年的官场经验,他对谈话怀着稳操胜券的自信,认为震服魏明不费吹灰之力,但从这个态势来分析,魏明压根不是想象的那样好对付。且不说他见了他那副不卑不亢的神态,单那份冷静就不是一般乡镇干部所能做到的。于是,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思索着如何回答,如何继续和他的谈话。 他这里不说话,魏明也不说。尽管他没有正视许书记,但可以想象得出他一定也在思索,只是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更不可能知道是因苟部长多次说好而产生妒忌并引发猜忌的。为了稳定自己的情绪,他从茶几上的烟盒里又抽出根烟,点上抽着等待他的下文。 许书记看着魏明的香烟抽了多半根后,才说:“你说的这两种因素都存在,既可以理解我对你职务安排和工作的支持,也可以理解成你我个人的感情,或者从这两个方面来说说,我对你怎么样?” 魏明笑了笑说:“要说职务问题,你对我不错,很多部队转业回来的团级干部都没安排正职,我能在一年多里安排正职,应该感谢县委县政府领导的关心,当然更应该感谢你许书记,你做书记的要是不同意也安排不了。”说完后,他看看许书记,见他脸色和缓了很多,明白他要的就是这句好话。他虽然不想说,可也不能不说,这也是现实,如果一把手不同意安排你,那怎么可能呢? 他把剩余的烟头摁灭在烟缸里,又说:“说起工作支持上,坦诚的说,我看不出有格外照顾和偏袒的地方,县委对每个乡镇都很支持,因为工作的好坏都会直接影响县里的全盘工作,如果对我魏明过分支持了,既不符合全县一盘棋的原则,也不一定是你许书记的工作风格。当然了,我们乡有时候希望县委支持,或者在请示报告中提一些要求等,县委还是很重视并及时给予解决,但我想这不是享受什么超出别的乡镇党委书记的特权,以及你许书记对我魏明的格外照顾,那都是为了乡里的工作乃至县里的工作。” 他说完后,又点上一根烟,抽了两口说:“至于谈到我和你个人的感情问题,我觉得这是很复杂也很难用一句好与不好所能说清的问题,说实话,我回到县里五年的时间里,除了工作上的接触以外,几乎没有和你许书记有什么私人往来,从来没去你家看望过你,倒是你上次送给我一盒冬虫夏草,作为我来说,这方面可能做得欠缺一点,应该主动去看望您。”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笑了笑又说:“我不去看望你,并不等于我不尊重你,我同样没到过任何县一级的领导干部家,我这个人和任何一个领导之间,始终都维持着平等和保持一定距离的关系,也可以说是不亲不疏的关系,这不是说我不愿意和领导们从感情上更亲近一点,而是我认为大家都是平等的,职务上的差别,那是分工不同,但在人与人相处之中,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样做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有利于工作。因为,如果在对待领导的态度上我要是有亲疏之分,有可能领导在对待我的态度上也会有亲疏之分,遇到我个人或者工作上出现的问题,处理上势必会给我一些照顾或者关心,从我个人来说也许没什么坏处,可对其他和我同样级别的干部却是不公平的,同样都是工作,为什么我要得到领导的个别照顾?而他们却得不到呢?如果是他们的工作做得不好得不到照顾倒也情有可原,可如果是领导和我之间的感情好,而没有得到格外的照顾,那就显然有失公允了。从另一个角度来分析,如果我的工作做得不好,也势必会给那些因为有了一层亲近的私人关系,时常给予我照顾的领导添麻烦,轻则让他们的脸上不光彩,重则影响领导的形象,埋下一些隐患,给领导的工作带来麻烦。鉴于这种情况,我认为和任何一个领导,都不发生带有浓厚个人感情色彩的关系很有必要。参加工作近三十年来我一贯是这样做,而且今后只要还没有退休,依然会这样做下去。”魏明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后,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把身子朝后靠了靠,很放松的坐在沙发上。 许书记听了魏明的一席话,有点惊奇的看着他。他没有想到魏明如此直言不讳,且说的很有道理,让他无法辩驳、无言以答。他不得不承认魏明是个很清醒的人,在处理与领导关系上不存在任何私心杂念,很大程度上这样做也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最佳方式。他其实从心底也反对搞那些拉拉扯扯的关系,这不是说他反对那些手下人对他亲近,而是那些只要和他扯上一丁点关系的人,都是求他办事和帮忙,如果是合理的或者他可以解决的,那他也许会看在求的人送礼多少,或者和他的关系深浅如何给予解决。他有这个权力,权力在他眼里又是牟取个人利益的神杖,有权不用权,或者不用好权用爽权,也就失去了掌握权力的意义。 他这些年来,正是靠手中的权力,经营起了可随心所欲纲举目张的关系网。在他看来,如果一个领导,尤其是主要领导,不能依靠手中权力,树立起个人的绝对权威,不能随意的指挥一切,那他就不配拥有权力。可面对魏明这种在他看来有点死脑筋,抑或有点不领世面的人,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对付了。俗话说鸡蛋里面挑骨头,可人家说的话以及平时的所为,连骨头也很难挑出来。他暗自叹了口气,心说:这样的人如果能成为知己,不但工作上是好帮手,还可以靠他的为人和能力,带动很多人充实到他的关系网中,可惜啊……,这种人是绝对不会被权势所威慑,更不会为利益所诱惑。 此时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的生存意义,是靠信仰来支撑。这信仰不一定有具体的名称,却是人世间美的存在的最后象征。这美包括了正义、公正、无私、善良、同情等等。正因为人世间的美确实还存在,所以人的生存才超越了动物的生存,有了比活着本身更多的内涵。魏明也许就是这种靠信仰生存,并为信仰工作的人。他不得不暗自佩服他,但是,佩服归佩服,并不能成为听任他不听指挥桀骜不驯的理由。而且这些佩服,更强化了心底已经形成的妒忌,使他感到了灭顶之灾的威胁。他一定要把这个人整下去,否则一旦他有机会上去了,今后自己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当然了,他始终认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环境里,魏明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再怎么聪明和正直的人要开拓一方地盘,靠得不一定是天才的智慧和过人的能力,他首先必须学会最基本最管用的一手本领,那就是如何使用银弹和拍马屁。红花要用绿叶扶,一个人的事业要靠无数人来托升。面对那些挤压你的人堆,不能像炮弹一样轰进来,就得像细菌一样钻进去。即使你有雄才伟略和金刚不败之身,少了这一套就绝对玩不转。腐蚀和拉关系不仅是饭桶和庸才的武器,也是任何一个想有所建树人的必备功课,而魏明恰恰就缺少这些。如果他能在现有的基础上,与上面的人拉好关系,抑或是营造起属于自己的一层关系网,那他才能如鱼得水甚至飞黄腾达。于是他很庆幸目前还有一定的权力来压制他、排挤他,虽然他的这种压制和排挤也许不一定可以挡住他提拔的步伐,但是只要再拖上几年甚至更多的时间,从魏明的年龄来分析,提拔的空间也就小了,机会也会随之渺茫得多。毕竟,现在的干部任用上,一旦用年龄和学历来卡的话,很多人都有可能失去最后的机会,而魏明同样是这样。如果他不能在这两年里获得进县委班子的机会,将永远不可能了。想到这里,他有点得意的笑了,而且笑得很叵测很富有意味。 魏明看许书记半天不说话,一直紧锁的眉头,最后竟然舒展了很多,脸上还露出了叵测和难以捉摸的笑容,这让他很费解。不过,他不愿意为他表情上的变化多费心思,他不可能为领导面部表情的变化而左右自己思想准则的改变。他始终认为,靠看领导脸色活的人太累了,不管这个社会存在多少让人难以接受的现状,但有一点他始终坚信不疑,那就是不管你做什么,担任什么职务,应该靠个人本事和能力以及工作实绩,靠看领导脸色和吹吹拍拍的人,总是难以维持永远。 许书记看了看魏明,觉得继续不着边际的绕圈子已经没必要了,他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里,让这个骨子里有点桀骜不驯的人,服服帖帖的听任他摆布,对付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打翻在地再踏上一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想到这里,他把脸拉了下来,说:“我不能说你说的没道理,却不苟同你的观点,有一点我想告诉你,那就是人应该有良心,不能以怨报德,你刚才不是说,如果我不同意你不可能那么快安排职务,那么好,我问你,你不感谢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泄私愤给上面写举报信诬蔑我呢?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对你的提拔吗?” 魏明没有想到他不但变了脸,还直截了当提 第四十二章 李天成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很不舒坦,他的心里也是百般打鼓担惊受怕。虽然在调查组面前他百般推卸责任,把责任都一古脑推给了施小宝,然后又咬了魏明一口,说他以前不仅知道非但没制止并有所怂恿,可心里还是有点七上八下。但不管心里如何担忧,这种事他绝对不会朝自己身上揽,却是必须坚持的!这不单单是个责任问题,也关系到他的位子是否稳定的问题。他还要抓住许书记,靠这棵大树渡过难关。 前天他已经私下把施小宝曾找他证明许书记确实暗示他违规操作,被他严词拒绝的事告诉了许书记。他的意图很明显,一是表功,二是把施小宝卖了。在他看来,只有施小宝一个人顶下全部罪过,这个事才能有个了结。以他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不处理个把人是绝对不会收场的。否则既不好给群众一个解释,领导也不好朝上面交代。他要保全自己必须把施小宝推出去,顺带把魏明也搞一下,即便是追究他的责任也不会很严重。从许书记的口气里他听出来,也是要施小宝顶这个雷,以保护大家都过关。于是,他在调查组再次找他谈话时,坚持一口咬定是施小宝的个人行为,与领导没有丝毫关系。还反复强调魏明在的时候已经知道,而且没有采取任何制止的措施,临走时也没和他通报这个情况,他是在事故发生后才知道轧钢厂违反操作规程的事。虽然他能感觉到调查组的人似乎并不很相信他的话,但是,目前他也只能咬死这么说了,不这样说他就无法推卸责任。 眼看着离年根没几天了,轧钢厂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指望轧钢厂多超额已经成为泡影,他不能眼睛只盯着轧钢厂,还要督促其他企业争取在年底这几天里再鼓把子劲。所以,一大早,他就坐车跑一些主要的企业,在最后这几天里,他要显示自己是关心和积极为全乡经济指标努力的形象。可是,转了几个厂,情况都差不多,一些厂已经停止生产,开始安排机器设备的检修以及收尾工作了。 他坐着车又来到不锈钢器皿厂,一进厂门就看到于钢的车停在厂里。他觉得很奇怪,于钢跑到这里干什么呢?下车进到办公楼里,老远就听到姚厂长办公室里热闹非凡,几个人大声说话,还不时发出笑声。 他走了进去,姚厂长等人看到他后,都闭住嘴不说话了。他发现孙喜才也在,见他看他,孙喜才站起来招呼说:“李书记,你来了。” 他这么一说,姚厂长也招呼说:“李书记坐。” 李天成坐下后,看着于钢不说话。 于钢见状,问:“李书记你来视察啊?”“嗯,年根了,看看厂里的生产情况,你们来干什么呢?” “我…我们来搞点年货。”于钢有点迟疑地说。 “搞年货,给谁呢?” “方方面面的关系总要送一点的,每年都是这样啊,今年的年货准备送不锈钢餐具。” “那你怎么没和我说过这件事呢?” “每年都是这样的啊,想着你也知道。” “你不汇报我怎么知道?”李天成说这话时的脸色就不很好看。 于钢没想到李天成会拉脸子,也有点不高兴了。过去魏明在时从来不管这些事情,还支持他们在年根和一些关系单位联络感情。现在的社会,很多工作并不完全看你做得好与坏,更多的靠彼此之间的关系。所以,他还是按照魏明在时那样处理,拟定名单后找企业解决就行了。现在看李天成这个样子心里很不舒服。怎么说自己也是代理乡长啊!他口气不是很好的说:“这都是些小事,你是抓大事的,所以没汇报。” “不管大事小事都要给我汇报,何况这种对外联络的事。”李天成的口气硬了起来,他对于钢的态度很不满意。难道他这个党委书记对方方面面打交道的事不能过问吗?他气呼呼地又问:“你们都准备给哪些单位送东西?多少钱的标准?” “原先我负责的是团委、宣传部这条线,政府这边我不是很清楚,你是老乡长了,你自己考虑吧。” “你准备送多少人,名单有吗?”李天成不想放过这个事,他猜想,于钢能这样做,其他副乡长呢?乡里各个部门呢?谁都有上级业务领导部门,七七八八的乱送,不定有多少人趁机送熟人和拉关系。 于钢听他的口气越来越不好了,觉得不应该如此沉默,虽然他的身上就带着拟定的名单,但他还是说:“李书记,这个我说不清楚,也说不准。” “那怎么能行呢?连个计划也没有,送多送少以后谁说得清楚?一些人混水摸鱼借机用乡里的东西拉关系怎么能行呢?” “那你的意思是我用公家的东西拉关系送人情了?”于钢心里的火有点朝上冒了。 “我说是你了吗?如果没有计划你敢说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吗?” “发生不发生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负责的条线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说完后,于钢觉得还没说透,他又说:“如果李书记觉得我的条线不重要可以不送。” “你这个态度就不对了,我连问一下和要求一下都不行吗?” “不是你问不问的问题,更不是你不能要求,而是你说话的口气让人听着不舒服。”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说你才舒服呢?不要以为自己是代理乡长,我这个当书记的就不能说你了。” 俩人这么一句对一句的已经有点吵架的火药味了,一旁的孙主任看这样下去,俩人非闹起来不可,连忙站起来说:“李书记,于乡长,你们都不要说了。” 李天成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不哼不哈的于钢,今天竟敢当着别人的面顶撞他,而且不依不饶的越说话越难听了,搞得他一肚子的火,此时听到孙主任出来说话,马上把火撒到孙主任的头上,他瞪着眼睛说:“我还没问你呢,办公室那么多工作你不做,跑出来干什么呢?安排你搞的工作报告出来了吗?” “……”孙主任看着李天成有点发青的脸,心里也很生气,心说,我好心劝解,你倒把火撒到我的头上来了。本想顶他几句,可一想没意思,也说不清楚。于是,他没吭声转过身就走。 他这么一走,李天成的火更大了,冲着孙主任的背影喊着:“孙喜才,你给我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孙主任理也没理他,继续走自己的,气得李天成浑身发抖。此时,于钢也转身朝外走。姚厂长见他们都走了,也觉得再呆下去没劲,对李天成说:“李书记,你先坐一会儿,车间刚才打电话说生产线有点问题,我去处理一下就来。”说完逃也似的出了门。 屋里只剩下李天成一个人在那里干生气。他没想到平时看起来都很老实的于钢和孙喜才,今天竟然如此态度,让他感到很没面子,自尊心也受到了极大地伤害。他心里暗暗的下决心,以后找个时间一定要好好收拾这两个人,孙喜才明年就不让他做办公室主任了,于钢也要在年底组织部考察班子时多说点坏话,让他不要那么嚣张。闷着头生了半天气,没有人陪他不说,连口水也没人给他倒。气得他拎着皮包出了厂长办公室,也不等姚厂长了,钻进车后对司机吼着:“回乡里。” 回到乡里后,他对秘书小张说:“通知所有的副乡长和副书记,还有乡政府各部门的主要负责人下午开会,一个也不能缺席,不是娘老子死了和自己起不来床的,都要参加,不参加扣发工资。” 小张看他铁青着脸,声音那么大,吓得连忙说:“是,是,我马上通知。”说完贼一样的跑了。 李天成气呼呼地把皮包用力丢在沙发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一段时间来,他的心情一直不好,先是轧钢厂的事故搞得他胆战心惊的开脱自己,乡里的工作也不知该抓什么。他现在才明白,当了党委书记就会一呼百应,很多人围着他转的想法太天真了。那些人好像对他这个党委书记并不当回事。过去那些人不冷不热的倒也算了,没想到今天于钢竟敢顶撞他,而且孙喜才那样的人也敢蔑视他,不回答他的话不说,扭头就走喊也喊不住。他本想把孙喜才喊过来好好训一顿,可转眼一想,万一那老家伙再顶他,搞得乡政府的人都听到了会更难堪。他恶狠狠地在心里骂着:老东西,你等着,我不把你整得尿不出来才怪呢! 他在这里生闷气,人家于钢和孙喜才还有姚厂长正有说有笑的在厂里的小食堂里喝酒呢!刚才俩人出去后本来准备走,可姚厂长追出来把他们带到了小食堂的包间里,吩咐手下先泡壶好茶让俩人喝着,自己去安排饭菜,顺便看看李天成干什么。原以为李天成还等在办公室,可转了一圈发现李天成没影了。 回到小饭堂,见俩人好像还没有消气的绷着脸,他笑呵呵说:“你们也是的,犯得着和他这样的人计较吗?他李天成是个什么玩艺儿,我才不睬他呢。他那点本事比人家魏书记差得不知道有多远了,在魏书记那样的好人领导下工作,再苦再累心里也舒服,给李天成这样的鸟人干,有十分劲我顶多出五分。” 他的话立即引起共鸣,俩人都沉浸于在魏明领导下工作的情景,都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怀恋。于钢叹了口气说:“魏书记那样的好领导真是不多见啊!可惜我来得时间太短了,刚想和他学两招就调走了。” “什么都怕对比,李天成当书记的德行和人家魏书记比,简直是马尾穿豆腐,不值一提。”孙喜才也颇有感触地说。 “那是,人家魏书记也厉害,也训斥人,可人家训斥的有道理,说话也很有分寸,哪像李天成,总以为自己是党委书记就了不起了,你看他刚才说话的腔调,我在旁边听着都恶心,什么狗屁水平能当书记?”姚厂长也说。 几个人议论着乡里的一些事情,说些彼此之间感兴趣的话,没多久,那边的饭菜就准备好了,端上来后,三个人把杯问盏喝了起来。姚厂长对于钢说:“于乡长,你不要担心,你要的东西我都无偿给你,不要乡里出钱,今年没给我们订指标,生产多少都是超额的,我报多少就是多少,你的顶头上司,包括你的亲戚朋友,需要多少拿多少,我保证供应。” 于钢听了后说:“那不行,如果是我个人需要我就不多说了,可这是为了工作,换句话说就是为了乡里的工作,他不愿意送我就一个不送,到时候人家问起我们乡怎么一点年货也没有,我就说是李天成当书记后要保持廉洁的形象,不让给任何人送年货,看到时候是骂我还是骂他?” “哎……,这倒是个好办法,哈哈,对,就这样。”姚厂长端起杯子说:“喝!”喝完杯子里的酒后又说:“不过,你自己的关系要是需要什么可别客气哟,我已经对各种系列产品都进行了调试,出来的东西很不错,一会儿你们到样品库去挑,看上什么拿什么,我老姚绝对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哈哈,那你不成了假面人了吗?眼睛不眨的看人,那是怪物啊!”孙喜才打趣着说。 “哈哈,是啊,你要是因为我拿了你的东西后眼睛都不能眨了,那我还敢拿吗?”于钢也笑着说。 “哈哈……!”三个人都笑了起来。正在这时,于钢的手机响了起来,接通后,于钢听到张秘书通知他两点准时到乡里开会,他问开什么会,张秘书说,也不知道,反正李书记黑着脸让通知的,还说除非死了娘老子和病得起不来床的都必须参加。于钢说,我知道了。关了手机他说:“李天成又要犯什么神经了,我看他开会无非还是扯刚才的事。” 他的话音刚落下,孙喜才的手机也响了起来,还是小张,通知的内容也是一样的,临结束时,小张好像问孙喜才在哪里?孙喜才大声地说,我在厕所拉大便呢!说完把手机关了。他气呼呼地说:“这个小张也不是个东西,是吴桂香的什么亲戚,我看是为了对付魏书记而安插的小间谍。”说完他端起杯子对他们示意了一下说:“喝酒,管他呢!”说完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干掉了。 姚厂长说:“你要罚酒,而且是罚三杯酒。” 孙喜才不解地问:“罚什么酒呢?” “你刚才说你在厕所里大便,这不是骂我们俩吗?” “哈哈……!”孙喜才听了后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说:“好,罚酒,罚酒。”说着自己给杯子倒满了酒喝了下去。放下杯子后问:“行了吧?” 于钢说:“那怎么能行呢,姚厂长说罚三杯,我看三杯是不行的,必须六杯。” “那可不行,这六杯酒喝下去了,下午还开什么会呢?” “开屌会啊,喝完就在这里休息,管他呢!”姚厂长说。 于钢说:“那可不行,会还是要开的,至于他说什么我听不听就是另外的事了,对吗?孙主任。” “对,对,还是于书记,不,于乡长老辣。”孙主任说。 “老孙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小于这么年轻就老辣了,那你呢?是老奸吧?哈哈……!” 他的话把他们都给逗乐了。 这酒喝着喝着时间就长了。两点多以后,于钢和孙喜才的手机不停响着,他们都知道是催开会,所以也不接也不看,继续喝酒说话开玩笑。等到三点多了,于钢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要是不露个面,老家伙的胡子还不气歪了。” 姚厂长坏笑着说:“那小子连胡子也没有,只能气歪屌毛,不过,气得再歪我们也看不见!” “哈哈……!” “哈哈……!” 他的话把于钢和孙喜才都逗得大笑了起来。于钢大笑着说:“哈哈…哈哈……,那…那你扒他的裤裆不就看见了吗,哈哈……!” “哈哈……!” “哈哈……!” 孙喜才说:“老得没几根了,还能歪到哪里去呢?哈哈……!再说,臭兮兮的谁要看,哈哈……!” 姚厂长说:“别走了,继续喝,让他歪屌毛去!” 孙喜才说:“不行,今后还要在他手下工作呢,最起码现在还不能搞得太僵了。” 于钢也说:“是啊,魏书记跟我说和他这种人闹得不偿失,走吧,以后再喝。” 俩人站起身朝外走,许是酒喝得多了点,都有点脚底不稳,于钢的脸更是和关公一样红到脖梗上了。 姚厂长把他们送出门,见于钢歪歪斜斜的要开车,连忙阻止他说:“于大乡长啊,你都这样子了还敢开车啊,算了吧,我用车送你们回去,再找个司机把你的车开回去。说着,招呼手下的把他的车开出来,又吩咐安排个司机开于钢的车子。 到了乡里临下车时,于钢对姚厂长说:“魏书记走的时候叮嘱要给徐秘书一套餐具,你别忘记了,什么时候送到魏书记那里去让他给。” 姚厂长说:“我早就办好了,你还需要给谁也说一声,我马上帮你办掉。” “别的人算了,看情况吧,李天成要是说不送,我一个都不送,管他呢。”说完趔趔趄趄的朝办公楼走去了。 于钢和孙喜才是在4点多钟的样子进到会议室的。推开门后,见所有的乡领导和各部门领导都在,他们看了看,找了个空位子坐了下来。刚坐好,李天成就大声的问:“你们俩到哪里灌猫尿去了,通知两点开会,你们看看都几点了?” 于钢看了看手表后说:“李书记,不是我们不准时,是车子坏到半路了,要等修好了才能回来啊!” “那打你的手机怎么不接呢?” “没有收到啊?什么时候打的?我十二点多接到电话就朝回走,结果坏在半路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机打不出去也接不到,是不是那里是信号盲区?” “胡说八道,我们乡根本就没有盲区。”李天成大声的吼着。 “不,有的,我上次也是到蒋庙村那里,接不到电话也打不出。”此时,做记录的秘书小张猛地说了这么一句。 孙主任忙说:“对,对,我们的车就是坏在那个前后位置。” 李天成没想到小张不识相的插这么一句,一下子把他的嘴给堵上了。他瞪了他一眼,恨不得把他吃下去。虽然他也是无意识说的,但却让他很难堪。他把脸一沉又说:“即便是车坏了,也可以让路过的车子带你们一段路,等有信号的地方打电话找人修不就行了吗?” “李书记,哪有那么容易呢?那么冷的天,我俩站在路边等了好久也不见一辆车子影。”于钢说。 “那怎么有地方灌猫尿呢?”说完,他用手指指于钢又说:“你看你的脸喝得像个猴子屁股。” 于钢听了后,坐直了身子,正色的对李天成说:“李书记,我迟到了你可以批评我,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人格啊?一个是我喝的酒不是猫尿,再一个我的脸怎么是猴子屁股呢?” “这……!”李天成一时语塞。 “猴子屁股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吗?”于钢一本正经说着,并指着自己脸上的眼睛和鼻子比划着。 他的话和他近似于怪异的表情,顿时引发了哄堂大笑。 李天成说:“我…我说的是你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不是说你的脸就是猴子屁股。” “那照你这么说,脸红的都像猴子屁股?”于钢见到他的表演引发了大家的哄笑,有意识愈发表演了起来,他四周看着,然后指着赵副乡长的脸说:“你看,赵副乡长的脸也是猴子屁股了。” 大家听了他的话都顺着他的手看赵副乡长,果然,赵副乡长的脸也是红到脖子了,大家又一次哄堂大笑了起来。 李天成的脸都气歪了,大声问:“于钢,你要干什么?” 于钢一脸正经的说:“我不干什么啊!我只是就你说的话想问个明白而已。” “你……!”李天成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大庭广众之下,他觉得很下不来台,站起来声嘶力竭吼到:“于钢,你要是捣乱就出去。” 于钢听了后,马上站起来说:“既然李书记说我是捣乱又让我出去,那我就出去了,大家都给我作证啊,是李书记让我出去的,不是我自己要出去的。”说完后,他拿起笔记本就朝外走。 于钢这么一走,会议室搞得很尴尬,笑声自然也就停止了。李天成没想到于钢真的就走了,这无疑将两个正职之间的矛盾公开化了。刚才于钢不在时他已经不点名地批评了他很多话,很多人还有点搞不清楚,现在这么一搞,那些个别年轻干部傲气十足、不服领导指挥、无视领导存在,以及擅自作主乱送东西之类的话也就对号入座落实到了于钢的头上。很多人不明白李天成为何对于钢这样呢?按照平时大家对于钢的了解,觉得他还是不错的一个人,处事很稳重,并没有感觉到他有什么傲气之类的行为啊!所以,大家也都不吭气,用眼睛看着李天成。 李天成没有想到于钢在这样的场合下和他顶撞,而且还拂袖而去,一点情面也不给他留,他心里的火直朝上涌。此时看到孙喜才悠然的喝着茶水,而且还讨厌的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一肚子的火都涌了上来,他吼着:“孙喜才,你身为办公室主任,到外面去为什么不给我打招呼?” 孙喜才看了看李天成,嘴巴动了几下想顶他一句却忍着没顶。 李天成看孙喜才的嘴巴动了两下没说什么,说:“有话你就说,有屁你就放,不要嘴里嘀咕。” 孙喜才本来不想说的,见李天成这样说很恼火,心说你李天成也太咄咄逼人了,他喝了口水压压火说:“李书记,你让我说什么呢?”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现在了不起了,本事大了,也开始目中无人了。”李天成揶揄的说。 孙喜才本来真的不想说什么的,可李天成的话逼得他不得不说了:“李书记,我孙喜才还是原来的孙喜才,既不是了不起了,也不是本事大,更不敢目中无人,办公室每天处理那么多的事,如果每件事都向书记你汇报和请示,那我就不要做工作了。” “你要是觉得当办公室主任委屈了你,可以提出来辞职,想干的人多得很呢!也不缺你这盘菜。” 孙喜才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他说:“那好啊,既然李书记让我辞职,我现在就辞职,这个屌主任我早就当烦了,谁是这盘菜你让谁干去!”说完站起身朝外走去。 李天成看着孙喜才的背影,本想喊他站住,可是有了上午的教训,他嘴唇抖着没喊出来。 会议经过这么一闹,显然是开不下去了。李天成也不说“散会”,气呼呼的端起杯子出了会议室。 他这一走,大家面面相觑的看着,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好一会儿,乔副乡长站起来说:“老板走了,我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呢?走吧,弟兄们,他们闹他们的,我们该干啥干啥去,我这泡尿憋了半天了。” 大家一听都‘哈哈哈’的一笑,各自拿着自己的东西鱼贯而出的离开了会议室。 李天成回到办公室,心里的火气很难平息,他用力的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没想到用力过大,茶杯被震碎了,水流了一桌子不说,茶杯的碎片把手也划破了。气得他抽张纸巾按住出血的口子,大声喊着:“小张,小张……。”喊了半天也没人应声,他走出门对着走廊又喊,好一会儿,才见小张慌张的从那边跑了过来。见他手上有血,惊慌的问:“李书记,怎么了呢?” “什么怎么了呢,看不见吗,去把医生叫过来。” 见小张应声跑了,他才折回办公室,用手按着伤口生闷气。 此时,电话铃响了起来。他本来不想接,但想了想还是拿起了话筒,里面传来了县纪委严书记的声音:“李天成同志,我代表县委正式传达市纪委的文件,市纪委从今天下午两点起,对原县委书记许志清双规,在许志清双规期间,县里日常工作由县委副书记县长刘文水同志主持,各乡镇的工作照常进行。”严书记说完后,又对他说:“李天成同志,你是老同志了,在许志清的问题上,你应该主动配合组织查清问题。”说完,放下了电话。 李天成拿着话筒的手不停抖着,人也愣在那里说不出话了。他没有想到赖以倚靠的大树,会在顷刻间坍塌下来,而且此前一点征兆也没有。他回味着严书记最后说的话,顿时觉得一股子寒气从脚底涌了上来,浑身上下凉气逼心。几十年宦海沉浮,虽然只是在基层里扑腾,可对官场还是多少知道一点。如今的社会,做官要一明一暗: 明里说:要跟党的正确路线,要扎扎实实、认认真真贯彻执行党的正确路线; 暗里说:却要想办法跟一个人,跟一个能真正掌握自己政治生命的当权的人,还要想法设法结交一帮人,一帮支持自己政治生命延续向前的人,否则,路线执行得再好,事干得再棒,官还是升不上去。原以为巴结上许书记,靠上他这棵大树,以后的几年里,可以高枕无忧过几年舒心的日子了,没想到啊……!想到自己为了这个乡党委书记,曾经送给许书记很多钱和东西,会不会也牵连进去呢?想到这个问题,身上那股子寒气又冒了上来。脑子里反复思索着:是不是应该主动揭发许志清取得主动和开脱自己呢?万一不这样做,要是从许志清那里抖出来,那他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时,小张领着卫生院的医生进来了,医生打开身上的保健箱,赶紧给他处理手上的伤口,他的眼睛看着医生处理伤口,脑子里却思索着如何争取主动的问题。 第四十三章 魏明是接到田恬的电话,才知道许书记被双规以及异地审查的事。而此时,余副书记和苟部长带领的市委工作组,已经来到县里考察和重新安排县领导班子。 工作组来的消息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少可振奋的,考察县委班子更是关系不大,但许书记双规的事却对他震动很大。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快,而且这次市里动作很果断,与他先前估计的要动真格基本吻合。而据他了解的情况看,许书记是栽在权钱交易上。由此,他意识到,大凡权力欲很重的人,对金钱的贪求也绝不亚于对权力的攫取。千方百计地弄权,目的还是为了更多的捞取钱财。而且,生活在一个诱惑越来越大、同时压力也越来越大的社会里,人性经常会处于一个被扭曲和不断挣扎的境地。一种人犯罪在于本性的贪婪,而弱小的个体,犯罪的动机往往是因自身无力承受这种压力。一旦承受超过了限度,那就可能铤而走险。犯罪常常是一念之差,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每一个人都有可能犯罪。问题是,弱小群体犯罪造成的危害只是局部,或者只涉及很小一部分人,但拥有权力的人犯罪,其危害就无法估算了。 还不容他多想,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来,大部分都是他的朋友和乡里的那些厂长经理们,施小宝是最后给他打电话也是说得最多的。前者说话不多,但无不感到惊讶,后者说话多表现的不是惊讶却是紧张。魏明很清楚他的紧张是担心自己今后没有指望了。魏明上次听公安的人说已经准备报捕,所以,他关照他不论遇到什么突发事件都应该稳住。至于许书记的事是他个人的事,只要他和许书记之间没有涉及经济问题就没必要怕什么。施小宝说,怎么可能没有经济上的往来呢?许书记要是不给他钱,什么事都办不成。魏明听了后对他说,既然涉及到经济的问题,那一旦找你了解就应该如实回答。施小宝说,如实回答,那不是要把许书记搞死了啊。魏明听了没说什么,但感觉到施小宝和许书记之间的经济往来,已经超出了一般的往来,极有可能涉及的数额较大。他对施小宝说,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自己斟酌着办吧。 放下施小宝的电话,他想:如果真像施小宝说的那样,一个人就涉及很多,那么其他人呢?县里那么多企业领导,难免存在施小宝一样的情形,也和许书记有这样或那样的经济往来,那么他们之间的交往,即便是没有施小宝涉及得那么多,可累积起来也很可观。这样看来,王达诚反映的材料上列举的一些事实显然只是冰山一角。 市里工作组的到来,引发了县里很多蜂拥而起的传说,各种版本的传言通过不同渠道流传着且很广泛。当然了,老百姓议论更多的是涉及金额数量的多少,以及捞取这些钱财的手段和方式等,有的说涉及数百万之巨,有的说上千万元,还有的说何止这个数等。 魏明对这些只是听,并不发表任何议论,他不愿在这种情况下诋毁许书记,不管他对自己如何,都不愿意议论哪怕一个字。多年来做人的原则下,他不可能做那种落井下石的事。在他看来,不管哪个人出现了问题,都应以宽容的态度对待之。人家在位时极尽巴结之能事,而一旦出了点事就竭力解脱和证明自己清白,并不遗余力地诋毁和攻击人家,是很不地道的行为,更不是一个正人君子应该为之的。但是,大千世界很复杂,总会有这样一些人,甚至是一批人会这样处世和待人。他们总是瞪着一双狭隘的眼睛看外面的世界,用很实惠和实用的眼光看待他人,并设计着自己如何相处的原则。 这天早上,他坐在办公室里独自思索时,电话响了起来。拿起听了是田恬,告诉他调查组正在紧锣密鼓的调查。魏明对她所说的消息不置可否,而是平静的告诫她:这种情况下,你最好保持沉默为好,这样对你有利对你姨夫更有利。田恬说,她明白里面的利害关系,只是很希望和他见面,有重要敌情告诉他。从田恬的语调中他听出了她的兴奋,只是不明白她的兴奋是何来由? 来到和田恬约好的地点时,田恬已经到了。一见面,魏明就发现田恬的脸上放着光彩。他有点奇怪的看着她,知道自己不问她也会竹筒倒豆子的告诉他,所以,坐下后他用小勺子搅动着面前的咖啡杯,并没有急于说话。 田恬见魏明一声不吭,有点诧异的看着他,问:“怎么,你见到我好像不是很高兴?” 魏明放下手里的小勺子,喝了口咖啡说:“没有啊!好些天没见你了,怎么能不高兴呢?” “高兴怎么还一脸的深沉啊!” “呵呵,我在等待田小姐通报敌情呢!” “你绷着脸一声不吭,我的情绪都没有了,不说了。”田恬装着生气的样子,低下头也用小勺子搅动着咖啡杯。 魏明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的,这么着急的把他约出来,不把心里的那些话说出来是不会甘心的!他不想催她,而是静静的等候着,形同一个猎人在静静的观察着自己的猎物般,用深邃的眼神和目光看着。 他今天觉得田恬的装束很不一般,仿佛是特意收拾了一下似的。身材高挑的她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色短大衣,下面是一条弹力牛仔裤,整个身子显露出无比娇柔的妩媚和优雅的风韵。光润的脖子上挂着一串水晶项链,那些不规则多棱角的水晶串在一起,远远望去像是一串白色的小花围在她的脖子上,盘在头上的髻和额头那烫过的发海,更为她增添了几多韵味。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流露出的温柔亲切的目光,如同一泓清泉般清澈,更加衬托出青春女性那种迷人的美丽,而且这美丽一点也不俗,还透露出一种高雅和稳重。 其实,魏明看田恬时,她也用一种温柔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她心仪已久,可是却不能有任何逾越念头的出色男人。应该说她是很懂得使用自己和使用男人的。她的天生丽质和后天修养,使她拥有了得天独厚的交际资本,而且她把男人这本书读得很透。男人的目光就像湖水,它能将一个女人沐浴得更加漂亮,也能将一个漂亮的面容浸泡出真实的丑陋。她充分地享受着男人们投过来的那些色彩斑斓的目光,而她的气质和自信,也在众多男人目光的托举之下冉冉升起。 但是,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文化熏陶的知识女性,她又严格地恪守着自己的做人原则,交际场合里她可以得体地应酬各式各样的男人和各种各样的想法,却绝不会满足任何一种非分之想,哪怕是在最露骨的挑逗和最愚蠢的玩笑面前,她也能恰到好处地把握住自己。她运用最熟练的武器就是微笑,无声的平静的高贵的微笑,这种不动声色的微笑看似温柔却很强硬,足以将任何一种心灵的蠢动抵御在她的防线之外,这是她屡试不爽的护身盔甲。 可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却始终无法保持自己的自信,因为,这个男人太出色了,出色得让她那保护自己的盔甲,根本没机会也不可能抵御。她多么想投入这个男人的怀抱里,体会他的坚强和感受温暖,但她却不敢。她不是那种轻浮的女人,对方更是一个真正的铁血男人。他的眼里除了对朋友的真诚外,看不出一丝儿普通男人对漂亮女性的那种贪婪和占有欲望,而更多的是一种凛然正气与平和坦然的神色,这也许就是她对他能够这样着迷的缘故之一吧!她有时候也唉叹:为什么面前这样的好男人却是她人之夫,而不是自由之身呢?如果不是她人之夫,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追求他,不管有多少世俗的阻拦,也要不遗余力的争取获得他的爱。可是……。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魏明看着田恬美丽的脸庞开始还洋溢着一种自信和温柔,转瞬间又被一种愁绪所笼罩,还轻轻的叹气。他很奇怪却又不敢多问什么,只是静静的等待,等待她说出想说的话。为了鼓励她,目光也柔和了很多,甚至有点痴迷般深情。 田恬看魏明又一次用深情的目光看着她,敏锐地醒悟到他隐喻在目光里的鼓励,于是,脸上马上恢复了她那特有的或者说是习惯的微笑,但话语却充满戏谑地说:“你的这种温柔的鼓励既痴迷又深情,让我都不好意思了,嘿嘿……!”田恬说着脸红了起来,但是这红晕倒映衬着她更加光彩照人了。 魏明笑了笑说:“因为你越来越漂亮了!让我有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他现在和田恬开玩笑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些羞涩和不自如,连这个很俗气的赞赏话,也说得很随意。不过,尽管是用玩笑话说出来的,但也确实是他此时此刻的感慨。 “是吗?那就好好看看,省得你如隔三秋了。”田恬调侃地说。 “呵呵,不敢看了,看得久了别说你不好意思,连我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嘿嘿嘿,别不好意思哟,有人欣赏我,那是我应该自豪的事啊!” “呵呵……!”魏明笑了笑说:“你还是那么富有幽默感,让我感到更加亲切了!” “是吗?承蒙大哥的厚爱,小女子早就感动的涕泪交加啦!”说着田恬好像真的涕泪交加般,用小手在脸上比划着擦眼泪。 魏明忍俊不住笑了起来:“哈哈……!”指着她说:“你呀……!” “我怎么了?难道我不应该感动吗?” “呵呵,应该感动,可是你感动了,我可不敢动了。”说完又解释说:“我这个不敢动是不敢的那个敢,而不是感动的那个感。” “嘿嘿,别解释了,再说我真的要不好意思了,还是言归正转吧!”田恬说着看了看四周后,压低声音说:“不和你开玩笑了,今天来是有重要的情况要通报。” 见状魏明也把头凑向了她,那意思是洗耳恭听。 田恬沉思了一下说:“大哥哟,你这次可能要重新出山。” 魏明不解的看着田恬,一时搞不清她话里的意思。 见他瞪着一双迷惑的眼睛看着,田恬笑了笑说:“而且不是一般的出山啊!” 魏明沉思着咀嚼田恬的话,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田恬见他一脸的严肃,说:“紧张什么呢?我说的出山是你的工作要变动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变动,有可能会给你个更高的舞台施展才华。” “哦……!”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告诉你无非是让你有个思想准备,人家找你谈的时候,你不要感到太突然了。” 魏明没有说话,但思维却在不停地转动,反复品味着田恬的话,分析着各种各样的可能。 见他不说话,田恬笑了笑说“不要胡思乱想了,你这次一定是福星高照,很快就会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魏明思索了一下,说:“你的话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能不能说的详细一点呢?” 田恬看了看四周说:“这次许书记彻底完蛋了,初步查下来的问题绝对够他喝一壶的了,你知道李天成这次为了当党委书记送了多少钱和东西吗?” 魏明摇摇头。 “现金和实物将近二十万!” “啊!那么多?你怎么知道的呢?” “是李天成为开脱自己揭发出来的,你说他这个人地道不地道呢?” “哦!” “我们且不说李天成是个什么东西,单看看许志清的胆子有多大吧!乡长变党委书记就收了近二十万,别的那些想升官的人呢?” “……”田恬说的话让魏明感到十分吃惊,虽然对许书记卖官鬻爵有所了解,但如此明目张胆甚至不顾廉耻,还是让他吃惊的同时又有了一种悲哀。为许书记的所作所为悲哀,更为李天成这样为了点蝇头小利,连最起码的人格都不要的人悲哀。其实,任何一个明事理的人,这里面的关系孰重孰轻应该能掂量出来的啊!唉……,他想:贪欲真像一个套结,会把人的心越套越紧,最终导致把理智闭塞了。 “别为人家悲哀了,还是想想自己的事吧,如何接受新的考验啊!” “这个我看就没有必要去想了吧!这么多年来,不管工作如何变换,我都不会掉链子的。” “那就好,我就说我的梦中……。”田恬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魏明有意识的逗他,问:“你的梦中什么呢?” “没什么,我在想我敬仰的人也不会掉链子的。”说完这句话后,田恬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魏明很快意识到田恬话里的潜台词可能与自己有很大的关系,而且很有可能是‘梦中崇拜的对象’,甚至‘梦中情人’之类的话,他也不由得脸红了起来。但很快掩饰失态的说:“谢谢你,能及时的给我说这些,但我想说的是,在没有最后决定之前,你最好不要把这些告诉除我之外的任何人,万一追查起来你说不清楚,而且还会影响刘县长。” 田恬听了后点点头,沉思了一会儿说:“你放心吧,我小田的嘴没那么快,要不是关心你,我才不会说呢。” “谢谢你,我知道这点原则性你还是有啊!” “苟部长对你真的不错,很看重你的能力和水平,这次他可是不遗余力地为你说好话啊!” “哦?”魏明虽然不感到突然,但内心还是多少有点百思不解。要说他和苟部长最深的接触也就是乡里那一次,而且也没有很多的交谈,怎么会不遗余力为自己说话呢? “你也不要多想了,苟部长对你看来是真心的,他说的话也很得体,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破绽,而且说的都是实际情况。” “是吗?” “他来的那天就给我打电话了,并让我到他那里见了一面。” “哦!” “其实也没说多少时间的话,他们就有事了。” “都说些什么呢?” “先说了我的工作调动问题,征询我的意见,听他的意思又不希望我去市里了,说基层对我来说更有利于政治上进步,我搞不清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是不是对你的工作会有新的安排呢?” “说不准,管他呢,我也无所谓,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我去市里工作已经没必要了。” “哦!”魏明不明白她的意思,有点疑惑的看着她。 “这事不说了,苟部长在我走的时候说,县里安排你到党校是很不合适的,他们不会让你在那种单位继续呆下去。” “哦!” “我看他是看上你了,你知道吗?他马上就要当管人事和干部调配的副书记了。” “哦!”魏明此时此刻还沉浸在分析为什么苟部长对自己这么关心的问题,所以,对田恬的话只是点头没说什么。 “你干什么啊?思想开小差了吗?总是‘哦’的,也不说完整的话。”田恬有点嗔怒的说着。 “啊!不好意思,思想是开小差了,我在想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你知道吗?老人家说过,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个人对你好,自然有对你好的原因,按理说我和他接触的并不多啊!” “那只能解释为他很欣赏你的能力和人品,说实话,我过去对他的看法不是很好,可现在看来他应该是个不错的人,最起码在对待你的问题上,很能说明他看人的水平和欣赏力。” “呵呵,大概是搞政工的人也有多面性吧,让人很难从表象看到内在的实质,当然也可能我们这些人心笨眼拙看不透吧!” “人虽然不错,但是看女人的眼神还是让人很不舒服,色迷迷的让人发瘆,呵呵……!”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弱点,你好好保护自己就行了。” “那是,我才不管他是色迷迷还是色胆包天,只要不打我的主意不伤害我就行了。” “他也不可能打你的主意和伤害你,毕竟是一级领导,怎么说也要顾忌自己的政治形象,而且你的家庭背景他也不会不顾忌的。” 田恬点点头没说什么,她深切的感受到魏明的真诚提醒和关心,心里涌上一阵感动。她很庆幸自己认识了这样一位好大哥,虽然她不可能拥有他的爱,但那份关心和体贴还是让她感到温暖无比。她明白,爱在很多时候不一定非要占有,形同喜欢月亮,不可能把月亮拿下来放在脸盆里,但月亮的光辉仍可照进房间。换句话说,爱一个人,也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拥有,即让所爱的人成为生命里的永恒回忆。她愿意把这份爱深藏起来,永远变成生命中的永恒回忆。 此时,她发现魏明在看表,明白他准备结束这次会面了,而她也有别的事情要做,于是说:“你别看表了,我也该走了,情况就是这些了,你这些天把手机一直开着不要关,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通报。” “好,我出来也没和他们打招呼,万一有人找我怕误事。” 俩人站起身,魏明掏出钱结了账,出来后,魏明说:“快过年了,有机会我去看看你的爸爸妈妈。” “呵呵,在乡里三年多了也没想着看我老爸老妈,现在哪根神经发了呢?嘿嘿嘿……!” “那时候不是为了避嫌吗,现在我是党校的副校长,看看老人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嘿嘿,那倒也是,不过,看就算了,你也不一定有时间,我这里替两位老人谢谢你了。” 与田恬分手后,魏明连忙赶回了党校,刚放好自行车走到楼口时,听到校长急吼吼地招呼他:“魏校长,你到哪里去了呢?县委办公室打了好几次电话找你呢!” “是吗?” “让你马上到县委办公室去,快去吧!” 魏明一听马上说:“谢谢你了,我这就去。”说着他动作很快的推上自行车,蹁腿跨了上去。 到县委办公室时,乔主任一见到他连忙说:“魏校长,工作组找你谈话呢!等你半天了,快去吧,在那边的小会议室。”说完手指了指走廊里面的方向。 魏明点点头,疾步朝小会议室走去。到会议室的门口,他静了静神,才伸手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进来”后,他推开了门。 一进门,看到苟部长和几个人坐在那里,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了。 苟部长站起来招呼他说:“魏明,来来来,等你一会儿了。”说完他对身边一个年长者介绍说:“余书记,他就是魏明。”说完他转过脸对魏明介绍说:“这是市委余副书记。” 魏明见余副书记站起来,他连忙上前几步伸出了手。 余副书记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说:“魏明同志,你坐吧!” 苟部长又分别介绍了在座的几位处长和其他人员后示意他坐下。 坐下后,余副书记看着魏明没说话,屋里的人也都用很专注的眼神看着他,一时间他觉得有点受不了了,但他马上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用种坦然平和的目光看着屋子里的每个人,静静等着他们说话。 好一会儿,苟部长说:“魏明同志,今天余书记和工作组的几个同志找你谈谈,不要有什么压力,只是随便聊聊。”苟部长说得很轻松,意思就是让魏明放松一点。 说句实话,魏明自从转业到地方后,这样面对上级领导的机会并不多,尽管过去他们团是军区的标兵团队,经常接待军里和军区首长的视察,已经有点司空见惯了,可是这样的场合下,他还是多少有那么一丝儿紧张,抑或说是忐忑不安。 苟部长看了看他后说:“这次余书记带领我们工作组到县里来,一是配合市纪委处理许志清的问题,一是对县领导班子的组织配备做些准备,今天让你来,想听听你个人的情况介绍,当然了,还想听听你是如何看待县里的班子,换句话说,也就是在你的眼里,县委县政府班子是个什么样的状况,虽然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可能有点难度,因为你转业到地方后,基本上都在基层工作,但我们就是想听听基层同志对县里几套班子的看法,你要是觉得不好回答也可以不急于回答,思考一下也行,但是,我们希望听听你的真实看法。”他说完后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用一种鼓励的眼神看着魏明。 魏明应该说领会了苟部长眼神里的意思,思索了一会儿说:“既然领导让我谈,那我就个人的意见说说,不对的地方,请领导批评指正。”魏明说完后没有马上说,而是思索了一下才说:“我先给各位领导介绍一下个人的情况,我是75年从县里入伍到西北的,在部队里工作了23年,转业前的职务是团政委,回来后先在王家乡参加班子工作熟悉情况,最后在那里做了一年多的副书记,后来调到许家乡任党委书记三年多,前一段时间调到党校任副校长。” 余副书记听了后问:“你在部队里是团政委?” “是。” “做了几年团政委?” “五年。” “军衔呢?” “上校。” “嗯,你说吧!”余副书记示意他继续说。 “至于谈到对县里两套班子的看法,作为我个人来说,总的认为班子的工作状态还是很好的,在经济转轨变型时期,能够抓住经济改革的时机,推动全县的经济工作,书记和县长对经济工作抓得很紧,在大政方针上比较严格的贯彻了市里抓经济促发展的部署,而且这几年县里自始自终的要求各乡镇按照全县一盘棋的思路,针对每个乡镇的实际情况走适合本乡镇的经济发展之路。”魏明说这些话时是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他虽然不愿意说官话和场面上的话,但这些是应该说的,也是实际情况。他停顿了一下又说:“至于政府和党委领导班子之间的协调问题,表面上还看不出主要领导不团结的迹象,也许是我在基层的缘故,不是很清楚吧!” 这时苟部长说:“谈谈你对许志清的看法好吗?” 这个问题让魏明有点头疼,吃不准该说什么。沉思了一会儿他说:“我和许书记接触的不是很多,这个可能与转业到地方的时间不长有关,总的来说我觉得他还是一个很有水平的领导干部,我们抛开他这次出现的问题,单单从工作角度来看,他还是属于很有魄力的领导,在处理经济问题和党的大政方针路线的关系上,还是能够把握住孰重孰轻的关系,对我们乡镇领导要求也很严格,当然了,我也不是没有看法,原先没有这种感觉,但是在上次处理我们乡一个企业干部嫖娼的问题时,他的态度让我费解,尽管我理解他可能是从经济发展的角度考虑得多,还有与那个干部有亲戚关系,但是感情上我无法接受他为亲戚说情,连最起码的党性原则都不考虑的态度。” 苟部长问:“那个干部处理了吗?” “处理了,开除党籍并停职检查。” “是不是你处理这个干部后才导致了你的这次调动呢?” “这个我说不清楚,但是作为一个党员来说,组织上安排我在哪里工作都应该服从和接受,没有必要去考虑和深究为何这样安排,这些年来我变换过很多单位,始终认为工作变动很正常,当然了,是不是真的有因果关系我不能瞎猜疑,也没这个必要。” “你认为许书记如果不能继续担任主要领导职务了,县里哪个领导可以接替他呢?” “这个……!”魏明很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觉得苟部长的问题已经超出他所能表达意见的范围了,于是他说:“这个问题我能不能不回答呢?” 余副书记听了后说:“我们只是随便问问,想听一听基层的同志对领导安排的一些想法,当然了,你要是觉得不好回答,或者说不想回答也可以,不过,我们还是希望能听听你的意见。” 余副书记虽然是说可以不回答,但魏明还是听出他的意思是要他回答。沉思了一会儿他说:“对于县里领导干部我真的了解不多,依我个人的看法,县长刘文水应该具备担任主要领 第四十四章 元旦过后没几天,县里关于轧钢厂事故的处理结果也出来了。施小宝以玩忽职守罪被拘留和逮捕了。李天成撤销党委书记职务提前退休,乡里的工作暂时由于钢全面主持。 魏明从被抽调回公安局帮助工作的王达诚那里得知,许书记的案件进展十分顺利,不知道是良心未泯还是为了争取宽大处理,他几乎是竹筒倒豆子般的说清了全部犯罪事实,还牵扯出近三十个大大小小的干部,形成了一个窝案,已先后被双规了十几个,其中包括公安局长张华钢,而且越深入调查下去,牵扯的人越多。魏明听了后心情很沉重。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整个县里的干部队伍可以说是伤痕累累,尤其是涉案人员大都是一些部委局和乡镇一级的主要领导,干部大换血的趋势已经十分明显,而这样的大换血势必会对整个县里的工作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两三年之内甚至更多的时间都会缓不过劲来,全县经济发展会受到极大影响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了。为此,他十分震惊更感到痛心和悲哀,没有想到一个干部的倒台会连动一大片干部受牵连。他不由得想起了田恬曾说过的,县里要引发一场政治风波的说法,感慨到:一颗老鼠屎竟然坏了一锅燕窝汤啊! 这天上午,他接到了苟部长的电话,让他到工作组去一下。 来到了上次谈话的会议室里,他看到依然是上次那些人员,只是多了一个刘县长。 落座后,苟部长问:“魏明同志,到党校这段时间怎么样?听说你在研究马列原著。” 魏明看着苟部长,思索着如何回答,想了想后说:“刚去时间不长,还没有安排具体工作,确实利用时间学习了一些马列原著。” “有什么收获吗?” “收获还谈不上,只是过去没有系统看过原著,一时半会儿有很多地方理解不了,不过,学习了原著后,我的思维上还是有很大收获的,过去一些似是而非的问题慢慢的能琢磨出点道理了,尤其是一些原著里解释的经济发展规律等基本的经济理论,让很多过去我相对模糊的问题清晰了一些。” “这很好啊,学习有收获是好事情,而且作为一个领导干部更应该多学一点马列主义,提高政治素质和理论素养。” “嗯,我已经制定了一个学习计划,那里的环境也很好,可以静下心来认真的学习,只要我坚持下去,一定会有更多的收获。” “呵呵,你的计划是什么呢,说说看。” “我计划用两到三年的时间,通读一遍可以借鉴的马列原著,再根据自己的学习体会,结合以前的工作实践写几篇文章。”“两到三年时间?呵呵,可能你的计划要落空了。” “哦!” “目前县里的情况我不说你也大概能分析的出来,干部缺口问题比较严重,而且把你安排在党校这样的单位,显然是很不合适的。” “……”魏明有点不解其意的看着苟部长没说话。 “许志清的问题是很严重的,已经触犯了法律,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他的问题也牵连出很多干部,这样大的窝案和涉及面之广,在我们整个地区来说是历史罕见的,很多干部因为这些问题已经不能再担任现有的职务了,这些空缺都需要补充新的干部,所以,你要有承担更重要工作责任的思想准备。” “……” “你对自己的工作岗位有没有什么考虑呢?” “这个……!” 一旁始终没说话的余副书记说:“不要有什么顾虑,随便谈谈吧,组织上既然认为你在党校工作不是很适合,那就是准备给你调整,为了更好的发挥你的作用,想在调整前听听你个人的意见。” 魏明明白今天找他谈话的意思是要变动他的工作,他思索了一下说:“工作问题我个人没有多少考虑,我服从组织的决定,不管把我放在哪里,我都会努力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 苟部长笑了笑说:“现在不是要你表态的时候,而是想征询你个人对工作岗位的想法。” “这……!” 苟部长说:“说吧,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组织上会统筹考虑的。” “我真的没什么别的考虑,如果组织上允许的话,我还是希望回许家乡工作,那里的情况比较熟悉,如果能够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要将我的设想变为现实。” 苟部长笑了笑说:“我可以很坦率地和你说,回许家乡已经没这个可能了,你要有承担更大责任的思想准备。”说完后,他看了看余副书记,又说:“这个问题我们就不说了,我想问问你,如果组织上安排你担任县里的主要领导,你如何考虑干部缺口的问题?” “……!”如此直率的问话,让魏明感到很突兀,他不敢轻易地说,再说他也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一时间他不知道是该回答,还是不该回答,抑或是怎么回答。 见他很犹豫,苟部长笑了笑说:“我说的是如果,并不是说一定安排你担任主要领导,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什么说什么吧!” 一边的余副书记也鼓励他说:“随便谈谈吧,也就是苟部长刚才说的,如果让你担任主要领导,你如何来解决干部缺口的问题。” 既然他们都让他说,魏明想了想还是应该实话实说,他思索了一下说:“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目前我们县出现这样大面积干部落水的状况,很大因素是在选用和提拔干部上的不严谨所致,而且这种干部缺口过大,尤其是主要领导干部位置的空缺,势必影响到全县经济发展的步伐,当务之急是稳定干部情绪,抓紧时间配备好各级单位的主要领导干部,以保障我们临海县的经济工作,不受影响的持续性发展。” “那如何在很短的时间里选用和提拔干部,并且能保证这种选用和提拔准确无误,或者说是不是能够真正的把政治素质好、业务能力强的干部选拔出来呢?”苟部长说。 “其实,这个问题我觉得并不是很难解决的,过去组织部门都有一个干部梯次培养的计划,每个单位都有干部梯队培养的人选,如果县里的主要领导到位后,联合组织和纪检部门很好的考察,县委领导最后把关,应该还是能够把握尺度和标准的,另一个,可以由组织部门把需要设置的位置和要求予以公示,采取公开招聘的形式,鼓励和号召那些符合条件的干部竞争上岗,在通过一段时间的试用期后再任命,这样也就可以保证竞争者的质量,还有通过现在实行的干部任免公示制度,让群众来评价被选用的干部,也能检验要选拔的干部是否具备群众基础,这样通过组织部门审查、群众监督、县委领导最后抉择,多层次的对每一个即将选用的干部全方位的考察,应该能够保证选用干部的质量。” 余副书记面带笑容的看着他,问:“那你的选用标准是什么样的呢?” “这……!”魏明不明就里的一时不太好回答了。 “随便说说,有什么就说什么?”余副书记鼓励着。 “要是以我个人的看法,可能更注重政治品质,以及干部自身的文化素养、知识层次,并不很看重资历和阅历,更偏重于选拔年轻人,虽然他们可能实践经验少一点,但是只要是可塑之才,通过一段时间的磨练,是应该能够担纲重任。” 苟部长听了后问:“那你看许家乡的班子配备,如果让于钢做党委书记田恬做乡长的配备设想可行吗?” 魏明听了后很意外,于钢当党委书记多少还能接受,而田恬做乡长委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思索片刻说:“应该说这两个人的个人素质和工作能力,都是同龄人中比较优秀的,从两人的配合上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虽然都年轻一点,但给了他们压力后会成长得更快一点,过去红军时期十七八岁当师长军长的不是也很多吗,现在部队上三十多岁当团长政委的也很多,如今县里的情况摆在那里,非常时期当有非常之举,当用非常之士。” “嗯,说得好,非常时期当有非常之举,当用非常之士啊!”余副书记说完后又说:“这样吧,今天就谈到这里,你先回去,具体今后做什么工作,听候组织的安排吧!但是有一点,不管组织上如何安排,都希望你不要辜负市委对你的期望。” 他这样一说,魏明马上站了起来,说:“这点请组织上放心,无论组织如何安排,我都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市委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余副书记站起身,走到魏明的面前,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说:“好,我们相信你不会让市委失望的,具体如何安排,等待组织的最后决定吧!” 魏明感受到了余副书记目光里的那种信任和期待,尽管无法知晓组织上会如何安排他,但已经意识到未来的职务,将是一份重担子,他有点忐忑不安了。 出门后,脑海里依然思索和揣测着自己将会承担什么样的重担? 人的一生是复杂的,也是很难预测的,作为一个生活在变革时期的人而言,谁也无法预测自己的人生之路会出现什么样的转折,谁也不能准确地预知生活中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也可能一次偶然的机遇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乃至毁灭一个人的一生。可是当事人却不一定能够认识和感知到这一点,因为,这样能够改变命运的机遇和转折来临时,当事人往往只会沉浸在对突然发生的事情的回味,却忽视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许还是那句话说的对:当事者迷。 紧接着县里就风传魏明当县长的消息。而且传得很快,几乎到了家喻户晓的程度。魏明尽管也能从市委工作组一干人的谈话中,分析出工作变动很可能与提升有关,但对一下子越级成为县长却不敢奢望,也觉得不大可能。 已经是小年夜了,虽然校长说过有事可以不去,但魏明想着年前还是应该去看看。于是他依旧按正常上班时间来到了党校。老远就看到校长站在大门口,满脸堆笑的问候着:“老魏,你来了?” 魏明来党校前与他接触的并不多,到党校后才陆陆续续得知,他原先在县委政策研究室当主任,据说得罪了许书记才安排做的校长。他感到费解的是最近几天,他似乎很有情绪的每天都在门口迎接他。分析来分析去,估计可能是他当县长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缘故。尽管校长每次都笑脸相迎的很热情,可却很难接受他这样的做法。即便是传闻成为现实,他毕竟也是一把子年龄的人了,没必要那么俗的和他拉扯关系。看着校长那张充满笑意甚至有点谄媚的样子,他很矜持的和他打了声招呼,进了办公楼又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后,却发现校长竟然一直跟着他。他本想打扫卫生,见校长进来了也不好打扫,只好强装出笑脸招呼校长坐。 校长并不说话,而是用眼睛看着他。他很奇怪的看看自己的身上,以为衣服穿得不整齐,或者是裤子拉链没拉上,等看到一切都找不出什么破绽抬起头时,看到校长依然很专注的看着他。他有点诧异的问:“校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不不,没什么,我就是随便坐坐。”说完,校长的脸上涌着笑容又说:“魏…魏校长,你来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一天忙到晚,事情太多了,也没有很好的照顾你。” 魏明很平淡的说:“你负责全面工作一定很忙,再说,这里的条件很好,又没有给我安排具体工作,不需要校长照顾什么。” “那倒也是,那倒也是,我们这里平时如果不办培训班,一般没什么事,你在这看书也好,回家看书或者不来都行。” “……”魏明听了这话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党校的实际情况也确实是清闲了点,但总不能不上班吧!而且他也无法理解校长开始说的他‘很忙’是什么含义? 正在他狐疑时,校长说:“魏校长,你最近听说什么了吗?” “听说什么呢?”魏明不解的问。 “关于你个人的事情。” “我个人的事情?” “外面都在传说你要当县长了。” “哦,是这个事啊!听说是听说了,但是传说就一定是真的吗?” “什么事情都是无风不起浪啊!有传说就有七八分是真的。” “我不这样看,很多传说也许都是捕风捉影!” 校长有点尴尬的说:“那是,那是,什么都要等红头文件下来后才能说是真的。”说完后,他站了起来又说:“那你忙吧,我还有点事!”说完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魏明觉得很奇怪,校长那样子并不像是为了问这几句话而跟进来的,为什么自己说了两句他就莫名其妙的扭头走了呢?也许是刚才的态度比较冷淡,让他觉得没必要继续说话才走的吧?想了想觉得很没劲,都是什么事啊!八字没一撇的事传得和真的一样。那天于钢来电话也说得有鼻子有眼。他当时什么也没说,而是让于钢好好主持乡里的工作,并告诉他准备抽时间和他聊聊,过去因为调到这里后自己尚未实施的那些改革计划,希望他能够重视并且代替他实施。于钢听了后说,好啊,欢迎老领导来指导工作。 这时,两个和他同办公室的副校长先后走了进来。这几天也怪了,平时见不到他们的人,最近好像上班很准时,基本都是踩着点进办公室,而且破天荒的一直待到下班时才离开办公室。对他的态度也变得热情了许多,有事没事的找话说。 自从工作组谈话后,魏明觉得书也看不大进去了。说是坦然接受组织的安排,可一旦有了这种变换的可能,思想上还是多少产生了点波动。尽管他不想多费心思,迫使自己静下心来看书和学习。可是,想是这样想,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说实话,他心里其实很着急。那些原著刚开始看时有点晦涩难懂,可看着看着,已经慢慢的看进去了。而且越看越觉得过去没有系统的读理论书是个遗憾,尤其是没有系统的读导师们的理论专著,更是最大的遗憾。很多一百多年前马克思设想和预测的社会变革和经济发展的前景等,还有很多需要解决的理论问题,都被现在的社会现实所证实和慢慢实践着。他很佩服这些导师们的高瞻远瞩,更从心眼里感到很多经济问题离不开正确理论的指导。过去的几十年里,虽然计划经济下指导生产和发展生产在相对不富裕的新中国有一定的必然性,可是,社会发展不能超越现实,更不能忽略原有的基础,尤其是不能忽略社会生产力发展的水平。还是邓大人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论点是正确的,而且把我们的社会主义定义为‘初级阶段’也很确切。而要处理好经济发展与社会同步发展之间的关系,应该按照导师们的理论,付诸于实践并指导经济工作,否则将违背社会发展的规律。正当他准备继续学习,不断完善自己的认识时,却因思想上的波动,而很难静下心来继续学习研究。 坐在办公室里,他有点发呆。猛然间,想起了施小宝,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一想到施小宝,他就有点放心不下了,觉得应该去看看施小宝,最起码给他带点吃的或者生活用品东西。虽然他知道逮捕的人在案子没有完全审理完之前可能不让探望,可一旦想到应该去看看就有点按捺不住了。去看他显然不是和施小宝有什么深的交往和感情,而是觉得一个人身陷囹圄没有自由的时候,需要和渴望别人的关心。 想到这里,他马上给王达诚打电话。电话接通后,王达诚第一句话就问他什么时候上任?他说,上你个头!王达诚戏谑的说,是上头啊!听说你要当县头了。他说,我还听说我当国家主席呢,可能吗?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又说,你帮我在看守所找个关系,我想看个人。王达诚问,看谁?他说,你罗嗦什么,让你找人就找人,找到后给我回电话,我想尽快去看。说完就放了电话。 此时,他发现其他两个人都竖着耳朵听他打电话,见他看他们,都有些尴尬的赶紧转过了头。魏明心里很好笑,明白那些传闻他们肯定也听到了,而且很相信这些传闻。他淡淡的一笑,觉得人就是很奇怪。即便是某个人得到提拔了,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没必要搞得那么紧张,更没有必要改掉不按时上班的习惯。别说他是否当县长还两可呢,即便是真的当县长,也不可能因为他们这几天按时上班就另眼相看了。 没多长时间,王达诚就打电话过来告诉他安排好了,他已经在看守所等他。他听了后放下电话就站起身,对那两个副校长说:“我去看个人,万一有人找可以打我手机。”说完急匆匆出了门。 骑着车子来到了大街上,路过超市他进去看了看,准备给施小宝买点东西,可转了一圈也不知该买点什么。想着在里面可能营养不良,就买了两盒昂立口服胶囊,又买了点饼干和卤菜,想了想走到烟草专柜前看香烟,本来准备买中华烟,可一想人都到了那种地方,抽那么高档的也没必要,而且能不能给他还说不准,也就拣价钱贵的‘黄山’买了两条。 来到看守所门口时,看到王达诚和一个穿警服的站在门口。他走过去说:“不好意思哦,让你久等了。” 王达诚说:“没事,没事,你来得挺快。”看他手里拎着东西,问:“看什么人啊,还买这么多东西?” “施小宝。” “啊!你看的是他?”王达诚很吃惊。目光里有了很多的疑惑。 “有什么大惊小怪!他不能看吗?”魏明笑着说完示意他进去。 王达诚指着身边的人介绍说:“这是乔所长,也是我们老转。” 魏明和所长握手时,说:“我想看看施小宝,不违反政策吧?” 所长笑着说:“没问题,老政委要看,违反政策也要满足,呵呵,谁让我们都是老转呢。” 王达诚说:“你快点安排吧!” 所长说:“好,你们先到接待室去,我去带人。”说完他大步的走了。 俩人来到接待室里坐了下来,很快施小宝就被带了进来。他一进门见到是魏明,感到十分突然和惊讶,站在门口连步子都迈不动了。 魏明见他那副样子,笑着说:“怎么了?愣什么神呢?来,进来坐。” 所长见施小宝进来坐下后,对魏明说:“魏……!”也许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犹豫了一下说:“魏政委你们说话,我在外面等着。”见魏明点点头,他出了门。王达诚见状也说:“你们说话,我去和他聊聊。”说完也出了门。 见他们都走了后,魏明拿出烟盒递给他一根,又给他点上后自己也点着一根。 “怎么样,在里面没受苦吧?” 施小宝一脸的沮丧没说话,只是闷着头抽烟。他做梦也没想到来看他的人会是魏明。进到这里后,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更别说送东西给他了。他也曾托很多人传话出去,让那些平时吃了他拿了他用了他的狐朋狗友们给他带点烟进来,或者拿点吃的东西,可是没有一个人来。今天听说有人来看他,他奇怪是谁的同时还在自慰还是有人关心啊!可当他走进门,看到的不是那些狐朋狗友而是魏明,他一下子愣住了。 魏明的到来对他心理震动不小。对谁来看他都想到了,可却没想到魏明会来看他。他不禁被魏明的坦荡和真诚所感动了,同时也为自己能结交魏明这样的人感到高兴。过去只是钦佩和敬仰,现在却是从心里真正地认可了魏明。他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他闷着头把一根烟抽完后,仰起满面泪水的脸看着魏明,真想扑在他的怀里痛哭一场,向这位虽然年龄比自己小,但却远比自己高尚得多的人,诉说心中的委屈和愤懑。许书记出事以后,他就对前途很迷茫,曾经暗自祈祷上苍来保佑自己渡过难关。可联想到这些年来所做过的坏事,以及捞了那么多昧心钱的所作所为,在悲哀的同时,也觉得大概就是人家说的: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吧! 看着施小宝一脸的泪水,魏明能够体会到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一个过去曾经依仗拥有的企业权力和以此聚敛的钱财耀武扬威的人,猛地成为阶下囚失去了自由,他的心情肯定好不了,而且他分析施小宝进来后,看他的人一定不多,所以自己的出现,对他心灵上产生了极大地震动,他在同情施小宝的同时也有点鄙视他的为人处世。俗话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如果施小宝能够严于律己很好的做人,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样孤家寡人的地步。他当时处理他的时候,的确是对他的行为感到愤懑,而且是依照组织原则来处理的,但是,施小宝被处理后对待他的态度,却让他由开始时的奇怪到最后的理解。毕竟施小宝还没有完全坏透,他的骨子里还有一些残存的良知。使得他能分清什么人是好人,什么人是坏人。当然了,不一定他被施小宝认可就是好人了,但最起码他在处理施小宝的过程中是出于公心,并不完全是因为施小宝的不听话和其他的原因。 看着施小宝泪流不止,他的眼睛也有点湿润了。镇静了一下说:“别难过了,事情已经出来了,在接受法律处理的同时,也要很好的反思一下,今后接受教训就是了。其实,这次事故的出现,也不能完全怪你,我也有很大的责任,如果我当时责任心再强一点,坚决的制止你,也许会避免这次事故的出现,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很内疚。” “别,别,魏书记,不是你的责任,其实你就是坚决制止,我也不一定会听,有可能你说了我会应承下来,但还是继续那样做,当时一门心思就是想多做点,用多超额证明我施小宝还是能干的。” “我理解,这就是我当时为什么不能坚持原则的缘故,明白我即便是说了你也不一定执行,但是,不管如何,我当时要是坚定一点也好,最起码不一定出这样大的事故啊!” “魏书记,别说了,真的,这次对我的教训很大的,过去我从来也不把你的话当话听,现在看来是我自己的所作所为造成了今天的事实,我已经想通了,这次不能出去就算了,如果能出去,我一定要痛改前非好好做人,多听你的话,再也不鬼迷心窍的乱来了。” 听着施小宝的话,魏明有点感动了,他为施小宝能够认识到这一步已经很满意了。看来,人只有经历过这样大的磨难,以及失去自由后,才能够体会到外面的天多么蓝,自由多么幸福啊!他又递给他一根烟说:“别多想了,你这样的问题,也不可能判得很多,我去问问有关的专家们,看看是不是能够不执行实刑而改为缓刑,这样你可以在外面自由一点,比在这里好多了。” “是吗?谢谢魏书记了。”施小宝有点喜出望外的看着魏明,仿佛此时的魏明是他的救命稻草般,他必须抓住不能放开。 “当然了,我只是问问,具体能否这样还要看法律允许不允许,你还是应该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接受法律最后的审判,还有,你一定要如实的谈清楚你个人的问题,对于一些涉及别人的问题,也不要盲目的承担下来,我过去问过你那些资金流向哪里,你不说,但是,目前这个情况下,我觉得你还是好好的考虑一下,别人不可能为你承担什么,而你更没有必要为所谓的哥们义气,毁灭了自己,你说我说得对吗?” “对,对,你说得对,我已经让人把以前记的送钱的小账本拿来了,我会如实交代资金的去向,帮政府搞清问题,也让那些吃黑钱的人都吐出来。” “嗯,这样很好,是谁的问题就是谁的问题,没必要由你来顶雷,我希望你积极配合调查,一个是协助组织查清楚问题,一个也能有助于量刑的时候得到宽大。” “你放心吧!我一定竹筒倒豆子说清楚。” 魏明把带来的东西 第四十五章 路上他的手机响起来了,他用脚点地支着车子拿出手机。接通后是县纪委的严书记,他有点诧异,问有什么事?严书记说,异地审讯的许书记带话过来,想见见你,你愿意不愿意?他搞不清楚许书记为何要见他,见了后会说些什么。想了想说,既然他要见我,那我就见见他吧!严书记说,你没什么意见,我们安排好后再通知你。 放下手机,他骑着车子又返回了党校,刚进门就看到于钢和田恬站在门口,见到他马上迎了过来。 田恬说:“魏书记,你到哪里去了,我们等你半天了。” 魏明说“我去看守所了。” 于钢说:“去看守所干什么?看人?” “嗯,看看施小宝。” 于钢和田恬都感到很惊奇,俩人交换目光后都把疑惑的眼神投向了他。 魏明笑了笑说:“你们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呢?去看看他有什么可奇怪呢?” 田恬说:“是很奇怪哦,想不到魏大哥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嘛!”说完后想了想又说: “到底是老书记了,不记前嫌、宽容大度啊!”语气里多少有了些揶揄。 魏明笑了笑说:“不是大度,他处在那种情况下,多一点关心并不为过啊!” 于钢点点头说:“魏书记你真是个好人,看来我是要好好的向你学习啊!” “你是要好好学习,我们都要好好学习,魏书记在为人处世上的态度值得我们学一辈子。”田恬感慨的说。 “言重了,言重了,你们马上就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了,今后你们是前程似锦啊!” 田恬顽皮的说:“我们能有什么前程啊,倒是听说你马上要当县长了,我们来提前祝贺你!” “是啊,魏书记,听说你要当县长了,我真的很为你高兴啊,在你这样的领导手下做事情,即便累死,心里也是甜的。”于钢也说。 “呵呵,你们呀,传说的就一定是现实吗?以前不是也传说我当副书记,最后呢?不要听外面传,还是多听正道上来得消息。”说完后,魏明看了看四周说:“别在这里站着啊,走,到我的办公室去。” 于钢说:“去你的办公室不方便吧,刚才我们去,看你的屋子里还有两个人呢,我们还是出去找个地方坐坐,说话也方便。” “那也好。”魏明说完把自行车掉了个头。 “别骑你的破车子了,于书记有车。”田恬说着抓起他的自行车,帮助他停到了一边,锁好后把钥匙交给他,又说:“你到县城真还不如在乡里呢,骑个破车子也不怕影响领导的光辉形象,嘿嘿嘿……。” 魏明接过钥匙说:“这有什么呢,县城里骑车子比开车方便多了,再说了,我这样的人有辆自行车骑就不错了。” “你呀,别自我解嘲了,有车开谁还骑这破车子啊,将来当县长了,让他们给你买辆好车开。” “怎么还县长县长的说啊,能保住这个副校长的位子就不错了,走。”魏明推了田恬一把,笑了笑又说:“别听人家乱说,也别跟着人家乱说,你马上就要当领导了,不能和一般人一样说话没遮拦,明白吗?” “明白,大哥的话就是圣旨,我敢不听吗?不听你的话,那不是找打屁股吗?嘿嘿嘿……。” “哈哈哈……。”她的一句话,把魏明和于钢都说笑了。 俩人上了于钢开过来的车后,来到了一家茶室里。三个人坐下后,魏明点上烟说:“本来我不准备说的,今天有这个机会,我想对你们俩说几句,也算是老大哥的一点希望吧。” 田恬笑了笑说:“那我们俩不来,你就不准备说了啊!看来,我们今天来的真是时候了。嘿嘿嘿。” “你呀,总忘不了开玩笑,你们今天不来,我倒真的不打算说了,毕竟是没有明确的事情,不过我想先说说也没什么,据我的分析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 于钢给魏明的茶杯里续了点水说:“什么事啊,你说吧!” “你们俩的身上可能马上要压担子了,据我所知,如果真的安排你们俩配合,那就是我们县里最年轻的乡一级主要领导了。” 于钢听了后说:“呵呵,我们都知道了,刘县长已经找我们谈了。” “嘿嘿嘿,你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啊,其实早就和我俩通气了,我们今天来就是想讨教一下的。” “哦!” 于钢说:“其实前两天我们就准备来,只是一些事情拖住了,今天专门抽空来看看你,也想向您请教一下明年的工作如何开展,上次你电话里说有个改革计划,昨天听田恬说了个大概,我真的很感兴趣,而且我也有信心,把你未完成的事业继续进行到底。” “呵呵,什么未完成的事业啊,只不过是个设想而已。” “听小田说可不是简单的设想啊,你已经是成竹在胸了!” “真的只是设想,不过,思考了很久,形成文字不会很难。” “那我们找个时间好好研究一下,抓紧时间早点形成文字,如果条件允许的话,马上全面推开。” “于书记,难得见大哥一面,那个改革计划我们找时间专门探讨好不好啊!大哥的话还没说出口呢!”于钢笑了笑说:“好的,好的,听魏书记的。” 魏明听了后说:“你这一打岔,我都忘记该说什么了。” “嘿嘿嘿,不就是要给我们俩提提希望吗?怎么说过就忘记了呢?该不是最近一段时间思维混乱了吧!嘿嘿嘿。” “呵呵,还没到思维混乱的程度,只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一时还理不清头绪。还是说刚才的话题吧。”魏明喝了口水,又点上根烟,说:“你们这么年轻就担当主要领导,对你们既是一种压力也是一种磨练,我别的不多说了,希望你们相互配合相互尊重,把乡里的工作搞好,我相信你们有这个能力,也相信广大的群众会支持你们的。” “这你放心,我和小田一定好好的配合,既然领导准备把这副担子交给我们,那我们一定不能辜负领导的期望,尤其是不能辜负你的期望,你是我们俩最崇拜的领导了。” “还崇拜呢?别肉麻了!呵呵,以后到你们那一亩三分地上,给口水喝我就心满意足了。” “怎么不崇拜你呢,于书记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我可是崇拜的五体投地啊!嘿嘿嘿……。” “呵呵呵呵,你呀!当了乡长可不能这么调皮哦!” “当乡长有什么呢?乡长也是人啊,再说了,在大哥你面前调皮一点,我看也没什么原则问题,对吗?于书记。” 俩人都被她说笑了。魏明感到和他们在一起就是不一样,很轻松很愉悦的。他突然想起了严书记刚才的电话,他说:“你们来了正好,有个事我还吃不准,你们帮我分析一下。” “什么事?” “严书记打电话来说,许书记要求见见我。” 田恬听了后说:“他见你干什么?不要去见他,整你还整得不轻吗?” 于钢说:“话不能这么说,许书记要见魏书记,那一定有他的道理,去看看他有什么吗,连施小宝那样坏到骨子里的人,他都去看望,更别说老领导了,对吗?” “是啊,我是准备去的,只是我吃不准他为什么要见我,见我后会说些什么?” 于钢说:“那就去看看吧,听听他说些什么。” 魏明看着他们俩说:“其实,说实话,许书记的能力和水平还是很高的,他的身上有很多我们学习的地方。” 于钢说:“这倒也是,许书记的工作能力真的很强,不管他出了什么问题,但他的成绩还是应该承认的,这几年我们县里的经济形势变化这么大,与他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是的,他在领导才能上,尤其是调动一切积极因素,抓好全县的经济工作方面,的确有很多地方需要我们学习啊。” 田恬说:“算了,他那样做也是有目的的,还不是想做点政绩出来,为自己朝上爬。” 魏明听了后,脸拉了下来说:“小田,你这话说的不对,最起码不全面,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全县的经济发展还是出现了历史上最好的局面,老百姓也得到了实惠,仅此一点就值得尊重,你说呢?” “……” 魏明刚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他打开后,听出是严书记,严书记告诉他,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下午就可以过去。魏明问安排谁的车子,严书记说是纪委的车子。魏明问还有谁?严书记说,纪委去个人陪你。魏明说,那就不要纪委派车子了,正好于钢在这里也有车,我们就坐他的车子去吧。严书记沉思了一下说,也好。俩人说好了和纪委那个人见面的地点及联系方法后,魏明收起了手机。对于钢说:“你下午辛苦一下,我们一起去看看许书记。” “好的,我也想去看看他,毕竟我在县委工作的那段时间里,他对我还是不错的。” 田恬问:“需要我也去吗?” 魏明说:“你不要去了,去了也不是很方便。” “好吧,其实我也不想看他。”田恬点点头。 魏明看看表,说:“时间不早了,他们这里好像有饭供应,我们就随便在这里吃点算了,吃完了我们就出发。” 他一说完,田恬就招呼服务生送三份快餐。很快,饭菜就端了上来。三人匆匆地吃完后结账出了门,于钢问田恬是回乡里还是到哪里去,她说:“你们走吧,我在县城还有点别的事。” 魏明问:“时间还有一点,把你先送过去,好不好?” “算了,很近的,走过去就是了。”说完和俩人告辞后,她独自走了。 魏明上了于钢的车,来到约好的地点后,给纪委的干部打电话,问清他在哪里后,俩人开着车子去接他。 三个人很快就来到了相邻的泗水县。路上,魏明思索了很久后,觉得还是应该给他买点东西。于是对于钢说:“今天是小年夜,还有两天就是春节了,我们是不是给许书记买点东西呢?” “好啊,是应该给他带点东西,在那种地方,过年肯定冷冷清清的,我们买点吃的吧,也算是给他过年了。” 于钢把车子停在一个大一点的超市门口,俩人下去去买了点营养品和熟菜之类的东西,又买了点水果,才又上车朝关押许书记的地方开去。 到那里后,人家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又有同行的纪委干部联系,很快就把他们安排到了会见室。不一会儿,许书记就进来了。隔着桌子分别与魏明和于钢握了握手后坐了下来。 魏明看着许书记心里一惊,才不过半个月没见,怎么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呢。过去常在他脸上保持着的那份自信和威严,一丝一毫也看不出来,唯有颓丧和疲倦笼罩着他。他暗自思忖着,人怎么换了一个环境后,精神面貌马上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呢?看来,当一个人一旦失去了权力光环的照耀,尤其是被限制了自由后,原本身上那些被虚伪的东西所遮掩和不为常人所能看到的虚弱,也就会暴露无遗了。 许书记有点痴呆的看着他,那目光里已经没有多少光芒,更多的是无奈和失落,甚至有种歉疚。魏明不知道他为何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不由得生发出一丝儿哀怜。想一想也就理解了,前不久还是高高在上、耀武扬威的当权者,转眼间就成为阶下囚,这天翻地覆的变化,即便是落在一个普通人身上,也不可能不引起一些变化,更何况一呼百应、权倾一时的县委书记呢?他叹了口气,换了个笑脸叫了声:“许书记。” 许书记看着他,挤出一点笑容说:“叫许志清吧,已经不是书记了。” “一时改不过来,再说,你到哪里都是我们的书记啊!”魏明说这话时是真诚的,他历来是这样不以成败论别人,别人在位时他不阿谀奉承,别人倒霉时,他也不会取笑和贬低人家。他总是觉得,不管面对的是什么人,处在什么处境之下,过去的那层关系应该永远记在心里。不能因为他的地位变化了,对他的态度也变了。他没再说什么,而是把带来的东西推到他的面前。 “你来就是了,拿东西干什么呢?我在这里很好,什么也不需要。” “一点水果。” 许书记伸出手,说:“给我根烟抽吧!” 魏明忙从兜里掏出烟递了过去,又伸手用打火机给他点上了烟,自己也点上根抽了起来。好一会儿,屋子里很静,大家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有点压抑。 半根烟抽下去了,许书记抬起头说:“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提出来见你吧?” “这……!”魏明听了他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后说:“当时听到后是有点突然,可是想了想也不觉得很奇怪了,也许您要对我说些什么,或者说要表示什么。” “嗯,看来你确实是个善于动脑子的干部啊,呵呵!”许书记的面容显得开朗了点。他朝后坐了坐又说:“你说得很对,我确实有话要给你说,而且我也准备表示对你的歉意。” 魏明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许书记,他在揣测着他要对他说什么,又要表示什么歉意。 许书记沉思了一会儿,脸色严峻起来,他把剩余的香烟猛地吸了几口后摁灭在地上,也许是抽得猛了点,呛得他大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停止了咳嗽。 魏明忙端起他面前的茶杯递了过去。许书记接过去喝了两三口放了下来,用手擦了擦嘴边的水后,看着魏明,仿佛是在思索着如何开口。 魏明没有说什么也没催他什么,而是静静地等候着。他明白一个深陷囹圄的人,一定要思索清楚每句话后才会张口。他有这个耐心,也有这个诚意听他说。 好一会儿,许书记才说:“小魏啊,有些话我已经想了好多天了,可是见到你后,却不知该如何说了。” “没事,你慢慢说,不管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地听。” “你这个人的能力和本事都是我们县里首屈一指的,也是我在县里工作这么些年来所遇到的第一个对手。” “……”魏明听到对手这个字眼,感觉上有点吃惊。 “不但是对手,也是对我最大的威胁。” 他这么一说,魏明更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许书记见魏明一脸的严肃,笑了起来,说:“你不要对我说的对手和威胁有什么不理解,要知道,能成为我许志清的对手并对我构成威胁,最起码是心理上的那种威胁情绪的人还很少,至少我这些年没碰到过。” “那你的意思,我还应该为此感到高兴了?”魏明反问了一句。 “高兴不高兴这是你的事情,但是,我想说的是,你能成为我的对手,起码表明你具备了和我叫板的能力。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顶替王副书记,又为什么会到党校那样的单位去吗?” “……” “把你拉下来让刘世国当副书记,固然有他给我送了几十万元的作用外,还有他听话和不敢违背我的意愿,而你就不同了,你一旦坐上副书记的位置,肯定不可能像刘世国那样对我唯唯诺诺,而且还会对我的位置构成极大的威胁。所以,我才这样想方设法安排的。”说到这里,他似乎有点歉疚地强装出几分笑容。 “……” “本来你顶替王副书记一职的事,已经在县委常委会上研究通过并上报了市委,但是,我还是通过各种关系把你拉下来让刘世国上去了。还有最后很多人反对把你调到党校,但我还是坚持把你调到党校去。”许书记说完后,又伸手要烟,魏明忙把那盒烟和打火机递了过去。 许书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两口,把嘴里的烟徐徐的吐了出来后说:“说实话,我当时对你这样并不是因为你在工作中得罪了我,更不是你对我不尊重,或者说在施小宝的问题上不听话,而是我感觉到了你是我政治地位的威胁。” “威胁?” “呵呵,其实,你也许并不一定意识到你会对我构成威胁,可是,这种有可能被你威胁地位的思想一直在我的脑子里作祟,所以,才导致我对你那样做。”说到这里,许书记叹了口气又说:“请你原谅我啊,人有时候也会被自己的狭隘思维所左右,做出一些连自己也觉得奇怪的举动。” “……” “说起来我对你产生这样的提防心理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具体点也就是三个月前才产生的,我能揣测出你一定对我这样对待你产生过疑问,只是你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而已。”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又说:“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都是因为苟部长对你的印象太好了,为你说了那么多的好话才产生了这样的结果。” “苟部长说我的好话?” “苟部长对你很看重,他从你们乡回来后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说你是他在全地区的市县里看到的最有能力和才华的干部,而且能力比起那些在位的县一级领导都强,并力主你接替王副书记的位置,还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把你安排到正职上,也许就是他的这句话,让我对你产生了戒备心理,而且你的年龄和学历都比我有优势,如果你接替了王副书记,那就很可能在不久后接替我,这不能不使我对你警惕和压制。” “……” “我之所以把你搞到党校去,就是想把你晾在那里,等过两年后,你的年龄和学历都没优势了,也就不能构成对我的威胁了。呵呵,现在想起来我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啊!有能力的人自然会得到重用,并不是我能压制得了。” “我有什么能力和才华啊,只不过在实践中慢慢的摸索,到地方这几年里还是觉得不很适应,所以很多工作还存在着问题,这点上,你的能力一直都是我很佩服的,你的组织才能和领导艺术,你对经济工作的那种执著等,都值得我很好学习。” “唉……,也许是我还有点能力,或者说这些年来和一些其他领导者相比,我的工作能力和领导能力相对强一点的缘故,所以,身上自然而然的就生发出一种娇纵,从娇纵到放松对自己的警惕,加上环境和外界的腐蚀,也就慢慢地在一种潜移默化的过程中改变自我直到丧失自我,现在想起来的确感到很可怕,尤其是金钱对人的腐蚀力真的是很多时候无法抵御的,要说我这个人原先并不爱钱,可是,金钱的穿透力已经在这个社会上形成了一种无法抗拒的洪水猛兽了,它可以攻破意志里的微小缝隙,一旦攻进来你将无法抵御,而且这种攻击力对当官从政的人来说,思想上只要有丝毫的放松或者心存侥幸,那就真的会自毁名誉和断送政治前程啊!”许书记说到这里已是热泪盈眶了,看得出他内心里的忏悔,已经无法掩饰的完全流露出来了。 魏明看着许书记老泪纵横的神态,不由得为他悲哀的同时,心理上也受到了极大地震动。其实许书记也和很多人一样,原来的本质并不一定很坏,可在经济大潮的冲刷下,个人的意志和抗腐蚀的能力削弱后,随着环境和外界的影响,最终发展到连自己的人格和信仰也迷失殆尽了。 此时,许书记又抽出一根烟点上抽着,许久才说:“好了,今天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小魏,对不起了,是我的狭隘阻滞了你的进步,不过,我相信你会受到重用的,受点挫折对你也许是一种磨练,今后你会更加警惕自己,继续保持洁身自好的品质。”说到这里,他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后说:“说句不该说的,也许是很俗的话,我希望你今后不论到哪一级岗位上,都应该以我为戒,千万千万要随时提高警惕,不能有丝毫的思想松懈,很多时候一些不正之风对你的侵入,都是在你的工作取得了成绩,或者人们对你的赞美之言盈耳不绝时,让你飘飘然之中不知不觉的被腐蚀了,就像是人们常说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样,一旦你被腐蚀哪怕一点点,也会把你所有的功劳和政绩化为乌有,更让你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啊。” 魏明点点头,没有说话,但是,许书记的话却如同沉重的鼓锤般砸在他的心里,让他从心灵上感受到了震撼。他能感觉出这是他的肺腑之言,更能体会到一个对自己的罪过有所忏悔的人,对另一个他所信任和佩服的人的那种真诚的告诫。 此时,许书记站起身来,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小年夜了,你还要赶回去呢。”说完他伸出了手。 魏明忙站起身,双手紧紧握住那双昔日里掌握着很多人的命运,如今沦为阶下囚的人的手。他感觉到许书记的那双手依然很有力,只不过,现在的身份使得他这双有力的手,不能再振臂而挥、威震四方了。 许书记握着他的手,犹豫了一下,似乎很费力的说:“最后再说两句,算是忠告吧!你是个聪明人,更是个有着很好政治素养的人,可是,一个人的才智必定有限,你所具备的才华也许可以让你洁身自好不受侵蚀,但却不能保障你就能为搞政治的好手,要知道官场上,赏识的是那些能够适应它的险恶和卑劣,并且也会运用相同手段对待它的聪明人,一定要记住,政治上永远不会有固定不变的盟友,只有彼此的利益和围绕权力展开的争斗,在权力的诱惑面前,任何人都不会有什么风格和永恒的承诺。很多邪恶常常是在你毫不觉察或丝毫不留意的时候降临在你的生活中,所以我希望能随时提高警惕,争取能够成为搞政治的好手。” 许书记说完这些话后,松开他的手,转过脸又握着于钢的手说:“小于,你还年轻,但是正因为年轻,你更需要时时处处的警惕自己,好好的向魏明学习,他身上有很多值得你学习的优点。”说完后,他转身就走。 魏明看着许书记有点微驼的背影,久久的凝视着,思索他刚才说得那些话,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出门后,于钢感慨地说:“官场真是险恶啊!想不到许书记是为了苟部长的一句话就对你这样压制和排斥,太可怕了,这官真的不能当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得罪领导,被整死也不知道为什么死的!” “唉……,今天他要是不说,我还一直以为他是为施小宝的事情迁怒于我呢!” “太可怕了,很多人为了自己的位置,真是不择手段啊!” “这就是官场,局外人看到的是风光,局内人感受到的是险恶啊!” 刚上车还没坐稳,魏明的手机就响了,打开后,听到田恬欢快的声音:“魏大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一定要站好了,千万别站不稳摔跟头啊!” 魏明笑了笑说:“哪有那么严重呢,你说吧,即便你说我当国家主席,也不可能激动地摔跟头。” 田恬听了后大笑了起来说:“你当国家主席还差很多台阶呢,慢慢来吧,也许以后有可能,但目前还没什么希望。” 魏明听了她的调侃,忍俊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田恬显然很激动,说:“你知道吗?你的事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 魏明听了后没说话,他思索着田恬说的好得多是什么意思。此时田恬说:“告诉你吧,你当县委书记了,苟部长,不,是苟副书记刚才电话里说的,而且春节放假后他就来县里宣布市委文件。” “……!”魏明很惊讶,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无疑是十分突然的,此前人家只是传说他做县长,没想到会一下子跳到县委书记这一级别。 “怎么样?傻了吧!”田恬在电话那头说着。 魏明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被这个消息震撼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新的挑战,思想上倒有点忐忑不安了。这倒不是他没 第四十六章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任伊娜自从在陈仁威的口里听到a4项目的事后,一下子就被a4项目给吸引住了。虽然,a4项目是个什么东西她并不清楚,但陈仁威讲李铁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把它比着能拯救星座公司的跨世纪的项目,让她对这个项目有了极大的兴趣。在她看来,李铁能感兴趣那一定是个好东西。她对李铁虽说了解的不多,但有一点她是清楚的,李铁不是一个轻易表态和下决心的人,一旦他能下决心干,说明这个事对他的吸引力是很大的。如今自己要到外边去闯,若是能抓住几个能赚钱的项目,不是能省很多的力气嘛?也许这一个项目就能让她发大财。 她为了把这个事搞清楚,专门把陈仁威约了出来。见面后她装着很随便地问:“陈仁威,你们的李铁对a4项目准备采取什么措施?” 陈仁威听了她的话,反问到:“怎么,你也有兴趣?” “我有什么兴趣?只不过随便问问而已,我又不是你们公司的老总,考虑投资赚大钱,我个女流之辈感兴趣的,只是街上又有什么新的化妆品。”任伊娜在没有搞清情况之前,不想让陈仁威知道她的意图。 “李铁说让我好好研究研究再说,我准备过一段时间到w市去一趟,把它搞清楚,要是真能抱个金娃娃,那公司就有希望了。” “为什么不马上就去呢?有了好的项目,别人也会感兴趣的,你去得晚了,让别人给抢走了,不是要吃排头了。” “对,你说得对,如今这个年头,什么都要赶前,真要是被别人给抢走了,李铁说不定会炒我的鱿鱼。”经任伊娜这么一提醒,他也觉得应该马上办这个事。于是,他马上拿起了手机想给w市打电话,可又不知道号码,想了想,就把电话打到了李铁的办公室。 电话接通后,他刚说了要问w市的电话,就听李铁说,w市的电话他已经打过了,他就有些吃不住劲了。放下电话,他愣在那儿,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了。 “怎么啦?吃瘪药了?”任伊娜问。 “没什么,李铁说他已经给w市打过电话了,邀请那个同学到上海来。” “那你应该高兴呀!有什么可懊丧的?” “你不知道,本来这个电话是该我来打的,却让李铁先打了。” “那有什么?他打你打不是都一样,人来了,抓住接待和协商的活儿,把a4项目搞到你的手上,不就没李铁的什么戏了!” “怎么没李铁的戏?”陈仁威看着任伊娜的脸上闪烁着一副叵测的神色,有些不解地问。 “这……!”话一出口,任伊娜觉得话说得太明显了,一时有些支吾。 “噢……!”陈仁威似乎感觉到她的话里有话,可又吃不准是个什么意思。 “你别神经兮兮的,我是为你好,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任伊娜闪烁其词地说。 陈仁威并不傻,对a4项目他虽然知道的并不多,但从李铁的口气和报纸上的介绍,他还是掂出了它的分量,他似乎感到这个项目对他也很重要。 “陈仁威,你也是商场上扑腾了不少年的老手了,总不能一直给别人打工吧?有时候我看你在人家的手底下干得那么难受,都为你感到窝囊,其实你要是拉起大旗自己干一场,绝不会干不过李铁。”任伊娜并不是看不出陈仁威的疑惑,在这个时候,她觉得要想把a4项目拿到手上,有陈仁威做帮手,成功的希望就大多了。但她又不能说得太明显,只能以关心的口吻从陈仁威这里撕开星座公司上新项目的缺口。 “那当然,李铁的公司要是没有我,不可能发展到这个规模,说实话,如果要让我自己干,肯定会比他干得还好,李铁这个人不错,虽然也是个干大事的人,可是太稳了,说得重一点就是胆子太小,什么事都缩手缩脚,跟着他干出不了事,也不可能干成太大的事。”陈仁威听了任伊娜的话,也上了情绪,这一两年来,他已感觉到在公司的地位逐渐有了变化,不像前几年,李铁什么事征求他的意见才决定怎么做,如今把他的权已经剥夺得差不多了,像做任伊娜拉的这个单子,本来没有他什么事,他却一杆子插了进来,倒把他给闪到一边去了。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干呢?” “你也不是外人,给你说说也没事,我何尝不想自己干呢?可在商场上呆的时间长了,越来越不敢轻易地迈出这一步。” “那有什么,我看你也不是个干大事的,要是我,只要认准了就自己干,出水才见两腿泥,没干怎么能知道干成干不成呢?” “唉……,有些事你们女流之辈不懂,李铁对我不错,从来也没亏待过我,我怎么好在公司走下坡路的时候不帮他呢?” “我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我还是能看出你在李铁的手下越来越干得不顺心,而且李铁对你也并不怎么样。” “你别胡说了,在公司我能当他一大半家,李铁对我绝对相信!”陈仁威有些不服气地说。 “是嘛?我看未必吧!”任伊娜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目光。 “怎么未必?你说什么事李铁不信任我。” “算啦,看你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幼稚呢?” “怎么幼稚?你说,有什么事不信任我?”陈仁威听出任伊娜的话里有话,就追问着。 “算啦,算啦,不告诉你,真要是告诉你,你会受不了的,万一让李铁知道了,会说我挑拨离间你们的关系,有些事还是糊涂一些的好。”任伊娜看到陈仁威一副急猴猴的样子就想笑,愈发出做出一副不愿说的样子,实则是欲擒故纵。 “得了吧!你别懵着我玩,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李铁对谁不信任也不会不信任我,再说啦!你不说我也不想知道,用你的话说就是有些事还是糊涂些的好,免得听了别人嚼舌头,增加过多的烦恼,况且你就是说了,我也不会相信,谁知道你的嘴里能嚼出什么菜!”陈仁威心里想知道得发疯,表面上却装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哈哈哈……!你别在本小姐面前演戏了,相信?信任?你骗鬼去吧!你嘴上说不想听,心里呢?其实心里都想得发疯,既然你不相信本小姐,我们之间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你还有什么事没有,没事本小姐要上洗手间了。”任伊娜说着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陈仁威看着任伊娜一扭一扭地走出了门,嘴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心里嘀咕:李铁会有什么事不相信自己呢?他掏出香烟盒想抽烟,可香烟盒是空的,气得他把烟盒揉成一团,用力地甩到墙角的纸篓里。 “怎么啦,一个人在发什么神经?”走进门的任伊娜看到陈仁威一副发火的神态,知道已经把他的胃口吊了起来。 “给我根烟抽抽。”陈仁威伸出手说。 任伊娜走到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三五’甩给他后说:“怎么,混得连烟也要向小姐讨?” “你扯蛋吧,我的烟什么时候有抽完的时候,那么大个公司,还能断了我这个当副总的烟抽?今天出来得匆忙忘了带,你别急,抽你一盒还你一条,我陈仁威还不至于混到连烟都抽不上的地步,公司里的免费烟我陈仁威哪个月不抽它十条八条的,有谁敢放个屁?” “我看也快了,要不了几天,你就抽不上公司的免费烟了。”任伊娜不屑一顾地说。 “只要我自己不提出走,谁敢说半个让我走的字,我非把他的家伙给揪下来。”陈仁威点上烟猛地抽了一口说。 “行了吧,你的自我感觉也太好了点,别人都把你当贼一样防着,你还美不滋滋地得意呢!告诉你吧,你在星座的地位并不是固若金汤,人家随时都会像甩把鼻涕似地把你给甩了。”任伊娜的鼻子一哼轻蔑地说。 “你别危言耸听说得那么可怕好不好,我不是吹的,星座离了我陈仁威,立马就玩不转。” “得了吧!屎克螂戴皇冠,冒充皇帝,想装也要装得像才行,我问你,这次的单子你以我的名义从公司领了多少回扣?” “回扣?领…领了18万呀,不是前头领了,马上就给你了嘛!”陈仁威说这话时心里是虚的。 “得了吧,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给我上眼药?老实告诉你陈仁威,你别以为我任伊娜是个孱头子,你的那点小把戏,骗骗刚出道的小姑娘也许还能得逞,你从公司领了21万多,给我18万,剩下的3万多到什么地方去了?不会是路上被人抢走了吧?我再问你,这些年和你们星座做生意,你从我的身上扣了多少回扣?” “这……!”听了任伊娜的话,陈仁威挺着的身子顿时矮下去不少。 “别以为什么事都神不知鬼不觉的,你从我这捞的钱,没有个百八十万也有个六七十万,我任伊娜不说不问,并不等于我不知道不清楚。说实话,陈仁威,你要是真想要钱,我可以给你点,咱们退一步说,你就是以我的名义从公司里提也不是不可以,可你应该和我说一声呀!我任伊娜并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只要你说想要点,领出钱我再给你不就得了,为什么要搞那些鬼把戏呢?像你这样的人,谁今后还敢与你合作?”任伊娜说着,从桌上端起茶杯,用力地把杯里的水泼在地上,站起身走到热水器前接水。 陈仁威彻底被打倒了,他没有想到这个事能‘穿帮’,而且是在这个时候,又是由一个他自认为十分搞定的小娘们无情地揭露出来。在这一瞬间,他就像一个被扒光衣服裸露一切的人,站在众目暌暌之下,任路人观瞻和品评。他在想,这个事如果连任伊娜都知道了,那么李铁也一定会知道,公司里的其他人也会知道,有些现在不知道,很快也就会知道了,如果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他陈仁威还怎么在星座呆下去呢?他身上的汗顿时下来了。不过,他奇怪的是,李铁为什么不问这个事呢?李铁这样做是有悖他的性格的,他不闻不问并不等于对这个事没有意见,那他为什么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呢?联想到李铁撤换财务部经理,把自己分管的市场销售部分给李晓雯,还美其名曰信任,让自己管了个没什么实权的新品开发部,本意就是逐步地剥夺和削弱他在公司的权力和地位。这时,他陡地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气,这股寒气来得十分猛烈,以至于他都有些挺不住了。 “怎么样?现在你还会说你的地位在星座是固若金汤?”任伊娜端着杯子一口一口悠闲地喝着水,两只眼欣赏着陈仁威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想:男人也挺可悲,这么小的事就给打趴下了。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有了一种感觉,这个感觉来得很迅猛,而且给了她某种启示,那就是:要掌握住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抓住他的短处,而且这个短处足以置其于死地,这样,再能的人也不可能不受制于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