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焰柔情》 前言 想要春天  林淮玉 冬天时特别想念春天。 a省已经很好了,冬天不下雪,否则我可能会变成一只冬眠的熊,完全足不出户。 足不出户也有足不出户的好处,可以乖乖坐在书桌前爬格子。 很怕冬天冻得手指僵硬,无法自在运笔写稿,这对写手而言可是件惨事。 吊诡的是,春天时我绝对不会想要夏天,酷热令我目眩,要克服强烈的紫外线让我过得小心翼翼,又是洋伞又是防晒油,没办法,尽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夏天补充防晒油像喂小娃娃喝牛奶一样,一天数次,不得有误。 比较起来春阳、秋阳,冬阳友善多了,可以不用狂补防晒油,嘻! 谈完了季节来谈谈这本作品集,终于把<浮世情关>给消化掉了,写得很辛苦,可能是自己才疏学浅,所以不像有些作者下笔如行云流水,看来我得更拼命更用功了。 这是一个关于殉葬的美丽爱情故事,男女主角最终有情人终成着属,希望喜欢我、支持我的读者看了会感动。 第一章 明朝年间凌尚书府 风光明媚的园林景致冲不去凌尚书夫妇一筹莫展的愁绪。“这可怎么办?我凌择基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何眼睁睁的看着她陪着太祖皇帝生殉?”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尚书夫人姜氏早已哭红了双眼,自从太祖皇帝朱元璋崩殂,她没有一天不落泪的。她不是因为帝王之死而伤心欲绝,毕竟一个帝王的晏驾代表着另一个帝王新势力的抬头,与她并没有太大的干系。 她哭是为了独生女儿明珠短暂而戏剧化的一生。 “我可怜的女儿啊——” “原本以为明珠进宫侍候皇上,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想不到当初拼了命让她进宫的美意,如今却造成她得赔上性命。”凌择基自责不已。 “难道就这样看着女儿活活的殉葬吗?咱们就只有明珠一个女儿啊!我实在不甘心,舍不得她就这样送死……”姜氏拭着泪,哭不尽的悲凄。 “这是先皇的遗诏,除非有人愿意替明珠生殉,否则咱们只有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伤心的凌择基不禁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就算找到了愿意替明珠死的女孩,也非得容貌相像不可,否则验尸时一定会露出马脚,到时免不了会被冠上欺君的罪名。” 凌择基点点头,“想来咱们女儿运气真不好,进宫不过两年,皇上就病倒了,也没替皇上生下一儿半女,现下还要为皇上殉葬。” 站在尚书夫妇一旁的总管王恭忍了许久,终于开口说话:“大人、夫人,奴才想到一个人也许可以代替明珠小姐殉葬。” 姜氏眼睛一亮。“谁?” “堂小姐和明珠小姐有几分相像,如果细心装扮,或许就不会被人注意。” 凌择基愣了愣,喃喃自语:“这样好吗?不会让人看穿吗?” “绿缇确实和明珠有几分像,宫里大伙儿正为了先皇的丧事忙着,应该不会注意殉葬的妃嫔谁是谁。” 有了头绪后的姜氏,脸上的愁容散去大半,只要能救回独生女,死的是谁家的女儿,她并不在意。 “绿缇会愿意吗?”凌择基并无把握,凌绿缇是他孪生弟弟的女儿,弟弟和弟媳双双亡故后,他收留了凌绿缇和凌绿笙姐弟。 世俗眼光里养育之恩不容小觑,可这份恩情未必大到得牺牲花样年华的青春来偿还。 “我同她说去。”姜氏站起身,就要往凌绿缇的闺房走去。 凌择基拦住她。“让我再想想。” “想什么?” “绿缇是我的侄女,我不能毫不考虑就让她去送死。”想到这一层,他还是会不安的。 “考虑什么?再考虑下去咱们女儿的命就会被你考虑掉了。”姜氏现在的心情完全是个自私母亲的心情。只要能让女儿活下去,就算要她上青天揽月,她都会想办法去做,何况只要去求侄女成全她一个为人母的私心。 “我不能这么自私。” 姜氏想了想,“我们这十年来待绿缇姐弟也不薄,有吃、有住、有穿、有书读,我这个做伯母的也不曾亏待过她。如果十年前不是我们同意收留他们,如今他们不是进了花子群就是饿死街头。” “话不能这样讲……” “不能这样讲!那要怎样讲?顶多我向绿缇保证,让绿笙一生衣食无缺,给他风风光光的讨房媳妇总可以吧!” “我这样对待绿缇,实在对不住死去的弟弟。”凌择基怕受到良心的谴责,百年之后无颜见祖宗。 “那女儿的命呢?我可怜的女儿就要死了,谁来可怜我、同情我?”姜氏又哭了起来。 “是啊,大人。”王恭附议。“堂小姐心肠柔软,不会不顾大人和夫人的苦苦哀求,也许这是让明珠小姐活命的惟一机会。” 凌择基还是犹豫不已。他一直把绿缇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疼着,如何能让她替明珠而死呢?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做不了决定,我只好替你做决定。”姜氏不想体贴丈夫的顾虑,再这样左右为难下去对明珠没有任何帮助。 **** 凌绿缇今年十八岁,正是花朵一般的豆寇年华,淡妆素抹、纤洁无尘,像一尊白玉雕成的玉人儿。如果不是她的身世悲凄,像她如此天仙般的美人,怕是早让皇族贵胄、富家子弟给订走了! 凌绿缇正教授凌绿笙练习书法,十岁的绿笙才一出世就没了母亲。他出生那天,父亲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家里,母亲伤心过度,早产生下绿笙,也就在同一天,她和绿笙成了孤儿。 然后他们住进丁尚书府,十年一晃眼就过去了。 这里的生活倒也平静,伯父待他们姐弟不错,伯母姜氏则差了些,冷眼冷态是姜氏待她和绿笙的一贯作风;加上绿笙是凌家惟一的命根,吃味的姜氏更是心中不平,生怕丈夫将来把家产让绿笙继承,所以一直对绿缇姐弟没有给过好脸色。 也因此,姜氏把所有上门向凌绿缇提亲的姻缘全拒于千里之外,她并不希望侄女嫁得太好,免得顺便替绿笙铺路。 “缇姐姐,你看我的字是不是进步了?”凌绿笙写了一个时辰的字,有些累了。 “呃……是进步很多了,练习得持之以恒,知道吗?” 凌绿笙听话的点点头。“我会努力用功的,将来像伯父一样替皇上做事,姐姐就可以不必待在这里做下人了。” 凌绿缇赶紧捂住凌绿笙的嘴。“别说这种话,伯父、伯母待我们很好,不准这么说。”她怕隔墙有耳绿笙年纪小,不懂得婉转处世的重要性,看来她得开始教绿笙人情世故了,不然再这样下去,难保不会触怒了伯母。 凌绿笙压低嗓音:“我说的是实话,缇姐姐在这里就像下人一样要做好多事。” “做事是应该的啊,我们住在这里有吃,有穿,当然应该要帮忙做家事啊,总不能白住白吃吧。”凌绿缇说得理所当然,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小姐的身份。 “可是……明珠姐姐为什么事都不用做?” “明珠姐姐是皇上的宠妃,当然什么事都不用做啰!”凌绿缇疼惜的摸了摸绿笙的头,试图向他解释大人世界的阶级之分。 “明珠姐姐没进宫前不也什么事都不用做,还要你去伺候她呢!” “做事、伺候人不一定是坏事,劳动可以锻炼自己的身子,身子强健才不容易生病,可以长命百岁,有什么不好?就像你,这几个月你开始也学着挑水、砍柴,是不是也觉得身子有精神、有力气了许多?”站在做姐姐的立场,她自然也很心疼弟弟做那些耗体力的事,但以另一个观点来看未尝没有好处。 凌绿笙想了想后点点头,“也有道理,我现在觉得身子有力气许多,也不容易受风寒了。” 凌绿缇因为绿笙的懂事窝心微笑,“姐姐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人生在世不能怕吃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明白吗?” “明白,姐姐用心良苦嘛!”凌绿笙也跟着笑了。 这时,姜氏推门而入,打断了姐弟两人的欢笑声。 “绿筝,你到外头去玩,我同你姐姐有话要说。” 姜氏在一张梨花木椅上坐下,气定神闲的说道。 她十拿九稳绿缇会答应她的要求,必要时她不惜哭上一回。 凌绿笙看了一眼姐姐,只见凌绿缇朝他点点头,凌绿笙才跑出去玩耍。 姜氏看着凌绿缇长叹一口气。“缇儿,明珠的事你可知道?”说着,她眼眶的泪水又要掉下来。 凌绿缇神色忧虑的点点头,“伯母不要太烦恼才好,这事或可有转圈的余地。” “不可能有转圈的余地了。宸妃是亲王的宝贝女儿,亲王出马亲自求情都无法撼动当朝了,何况我们明珠只不过是尚书府的千金。”姜氏哭红了眼。这不是演戏,她为了女儿,确实哭了不下数十回。 “不能建议当朝改用牛马禽兽或金银珠宝陪葬吗?为什么一定非要用生殉不可呢?”凌绿缇叹息道。 “这是遗诏,谁也没法改变,我就只有明珠一个女儿,她若是陪葬殉死,我也不想活了。”姜氏哭喊着。 凌绿缇感同身受的安慰道:“伯母,您别伤心了,再哭下去眼睛会哭坏的。” “缇儿,如今只有你能救明珠了。”姜氏干脆直说。 “我?我力量渺小,如何能救明珠姐?”凌绿缇一头雾水,莫说身份地位了,她连尚书府都不知能再待多久,怎有能力救出将要殉葬的凌明珠? “我和你伯父商量好了,希望由你替明珠生殉陪葬!” 凌绿缇完全呆住,半晌搭不上腔。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同意,你伯父希望你能看在咱们两老抚养你姐弟十年的份上,救救我们的女儿。” 姜氏摆明了要向她讨恩情。 “伯母,我和绿笙对您和伯父的养育之恩十分感激,可这是欺君之罪,万一被拆穿了会诛九族的。” 她一时无法消化姜氏疯狂的要求。 “只要你愿意配合,不会被拆穿的。”姜氏见她并没有强烈拒绝,遂使劲再劝。 “我和明珠相貌并不相同,如何能不被拆穿?” “明珠进宫不久,太祖皇帝身体就不行了,前后不过召幸明珠两次,后宫佳丽三千,要弄清楚大家的形貌岂是易事?况且这回遗诏上写着要殉葬的妃嫔有四十六人,不会有人关心真正陪葬的人是谁,只要你同意,这不是最大的问题。”姜氏仔细端详着绿缇,然后喃喃自语:“再说你们真有五分相像,明珠比你丰润美艳些,虽然她娇艳妩媚的模样不是你学得来的,不过殉葬不须懂得那么许多。” “伯父……要我代明珠殉葬?”她心里难受极了。 “你伯父虽爱女心切,但你总是他侄女,他不方便直接向你开口,所以由我来恳求你。”姜氏放下身段的哀求,说到动人处还不忘擦拭泪痕,让她的话更有说服力。 “绿笙……” 姜氏聪明的打断她的话。“绿笙还小,如果靠你一个人是无法让他受良好的教育,你过去后我和你伯父定会将他当成自己儿子般栽培,总比让他在外流浪好。” “流浪?” “是啊,我想过了,如果明珠真殉了葬,你和绿笙就不能再住尚书府了,我不能忍受你伯父辛苦挣来的财富让你们占了去,白白给你们享福,这太委屈我了。所以我决定那时你和绿笙就得离开尚书府自力更生,而我则努力的挥霍完这一切。” “伯母,我和绿笙从没想过要霸占伯父的钱财。” 凌绿缇忙不迭地否认。 “这不是你们想不想的问题。我和你大伯父死后,这一切迟早会落到你和绿笙手上;可我不甘心,更见不得你们再住在尚书府。总之,明珠若死,你和绿笙必须走。”她很诚实,不想枉作好人,她从不假装自己喜欢绿缇,谁教绿缇比她的女儿更惹男人爱,上门提亲的达官显贵远比明珠多。 “我——”她也不愿明珠姐白白生殉,可她更放不下弟弟;父母早亡,她对绿笙有责任。 “绿笙那孩子生得一脸聪明相,若是跟着你在外头吃苦,岂不可惜了他的才智?何况凭你,最好的赚钱方法不外乎卖身卖笑,纵使有一天绿笙求得了功名,让同僚知道他有个做窑姐儿的手足,岂不让他蒙羞,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吗?”姜氏算准了她心肠好,疼弟弟的心就像她疼女儿,要求绿缇同意她的计划,就非得从绿笙的前途下手不可。 凌绿缇知道伯母说的不无道理,她和绿笙若被赶出尚书府,以她一介女流之辈,是没有能力让绿笙好好念书,除非她出卖灵肉。 “我没有太多时间让你考虑,太祖皇帝前天晏驾,三日内生殉的妃嫔必须殉葬,明天就是第三天了,要换回明珠就只剩今晚了,你要就现在同意。”姜氏心急地逼迫着她。 凌绿缇咬了咬下唇,沉吟了半晌,赴死的决心才隐隐萌起,为了绿笙的前途、为了凌家的血脉,她必须同意伯母的提议。 她轻轻地点点头。 姜氏见凌绿缇终于答应,心头的重石落了地,松了口气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向不欠人恩情,答应好好照顾绿笙的承诺我说到做到,一定将他视为己出。” “我希望得到伯父的亲口承诺。”不是她信不过姜氏,而是姜氏心眼一向很小,她实在必怕姜氏今日的承诺只是因为有求于她,待明珠回家后,姜氏又会把自己曾说过的话抛到九霄云外。 姜氏忍着气。“你会得到你伯父的承诺,不过答应我的事可不许反悔。” ※※ 翌日一早,端着洗脸盆推门而入的宫女先是一愣。“你不是凌妃娘娘,娘娘上哪儿去了?”眼尖的晴儿立刻认出凌绿缇是个冒牌货。 凌绿缇力持镇定的微笑,“凌妃娘娘不该这么年轻就死去,我是代她受死的替身。” 晴儿惊慌的放下木盆,嚷道:“这怎么行?万一让卫公公发现了,不只凌妃娘娘一家人有事,连你的家人也会受到连累的。” “不会的。我会小心应付。” “你和凌妃娘娘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肯替她受死?”晴儿不相信有人这么蠢,连死也抢着替人受。 “凌妃是我堂姐,我伯父就她一个女儿,不能眼睁睁的见她殉葬。”凌绿缇需要眼前姑娘的掩护,所以她将事实全盘托出,没有隐瞒。 “凌妃娘娘的爹娘太自私了,你也是人家的女儿,不怕你爹娘伤心吗?”晴儿当然知道凌妃是凌尚书的独生爱女,平日娇滴滴的并不好伺候。 “我爹娘早巳亡故,除了一个幼弟之外,我想不会有人为我的死亡掉泪;凌妃则不同,她是伯父、伯母的掌上明珠,白白死了令人心碎。”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怕死,活在世上对她而言是一连串的无奈,要不是绿笙年幼,她早想随爹娘而去,也可早些在阴府相见。 晴儿有侠义心肠,听了凌绿缇一番话,也跟着难过起来。“可惜我能力有限,无法替你向新皇上求情。” “如果求情行得通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多妃嫔要殉葬了。听说共有四十六人不是吗?”她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晴儿点点头,“好残忍呢!” “人终究得一死,早晚而已。”凌绿缇豁达的说。 经过这样的自我催眠,她才能乐观的面对死亡的孤寂。 “一会儿卫公公会派人通知,先在廷内吃一顿饭,吃饱后再上殿堂。一早我打从殿堂大门口来,瞧见殿堂上放满大大小小的床,殿堂顶上挂了绳套,我听老一辈的说.生殉的妃嫔们站在床上把头套在绳套里,然后由一旁的公公将小床撤掉,让殉葬的妃嫔们自缢而死,想来令人忍不住打哆嗦呢!何况是就要生殉的妃嫔,你不怕吗?” 凌绿缇战栗了一阵,虚弱的微笑。“怕有什么用?这是先皇的遗诏,没人能改的。” “也是,你真勇敢。”晴儿钦佩地道。 凌绿缇点点头。“我不勇敢,是我没有勇气活下去,才选择死亡。”不是吗?伯母撂下狠话,要是她不替明珠殉葬,她和绿笙就会被赶出尚书府,以她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养活自己和绿笙,更遑论栽培他了。 所以,她选择死亡,这并不是什么勇敢的行径。 梳洗之后,新进的公公来敲房门,“凌妃娘娘准备了早膳了。” 晴儿感性地道:“放心去吧!我晴儿虽没读过什么书。可仁义道德也懂一些,你走后我会给你烧些冥钱,黄泉路上好用。” “谢谢你,晴儿。”头一回,凌绿缇感受到友情的温暖。 “凌妃娘娘,吉时快到了,您要不快点,饿着肚子上路可不好。”小太监说得露骨,听得人毛骨悚然。 “新来的没见过凌妃娘娘,认不出你是冒牌货,你安心随他去吧!”晴儿眼眶泛出同情的泪珠。 凌绿缇颔首,将推开门前转身恳求道:“麻烦你有空时到尚书府瞧瞧我惟一的弟弟绿笙,我希望他平安健康。” “我会的,有机会我会告诉他,你今日所做的牺牲全是为了他。” “不!别让绿笙知道,我不要他恨伯父。”有恨就不能好好相处,她不希望绿笙和伯父的关系弄拧,意气用事的结果只会白白受苦。 晴儿点头答应,大家都是可怜人,她明白凌绿缇的苦衷。 ※※ 凌绿缇慢慢睁开眼,迷迷蒙蒙的大眼睛失神地看着四周的床幔,颈上传来微微的疼痛,证实记忆中的苦难不是一场黄梁梦。 这里是哪里?她缓缓起身走下床,推门而出,只见自己待的小楼四周围着一片竹林,风吹竹叶阵阵,十分清幽;转身一看,上方匾额写着“响竹楼”,再踅回楼内,外室挂满字画的花厅中央摆着一张紫檀木桌,桌上放着琉璃盆,盆内盛着新鲜水果。 “小姐,你醒了呀?” 突如其来的女声让怯生生的凌绿缇骇住,急忙转身差点撞倒窗棂旁的枯枝架。 “吓着您了?”小丫环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这……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她不信自己真碰上了贵人。 “我奉命不能多嘴。”丫环鼓起红通通的苹果脸,摇头拒绝回答凌绿缇的问题。 “我为什么没有死?是谁救了我?又或是谁替我殉了葬?”这样的人情教她如何还得起? “主人要我只管好好伺候小姐,其他一概莫管,所以小姐的问题,我实在不知从何答起。” “主人?谁是你的主人?”那个神秘的主人为什么要救她?她不认为自己会这么走运。 “梦梦不能多嘴,请小姐原谅。” 凌绿缇不解地皱着眉心。“为什么不能说?” 不姐莫好奇了,若主人想让小姐知道,主人自会现身亲自告诉小姐。” “你的主人在哪里?我想见他。”她猜那位主人的性别是“他”而不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这个直觉。 梦梦偏着头想了想。“还是等主人主动来见你吧!我不能擅作主张。” “你的主人什么时候会来见我?” “主人想见你时自然就会儿,请小姐耐心等候。” 梦梦的眸光往凌绿缇纤白的颈子瞥去,只见她颈上有着明显的勒痕。“小姐,这是主人要小姐抹在颈子上的创伤药。”梦梦从袖口拿出紫玉瓶递给凌绿缇。“要我现在替你抹上吗?” “不了,我自己来。”凌绿缇接过紫玉瓶,下意识地抚了抚颈上的伤痕。 梦梦友善的问:“小姐饿吗?” “不饿。”她必须学会既来之,则安之;死都不怕了,还会怕陌生的地方? “午膳大概还要半个时辰才会送来,这处响竹楼离主屋远了点,厨房通常会先伺侯主人用膳之后,才会往其他楼阁送饭菜。” “我来这里几天了。” 梦梦摇摇头,“没有几天,小姐才来两个时辰而已。” “两个时辰?”难怪她丝毫没有饥饿感。 “呃……是主人抱你进来的。” 凌绿缇又是一惊,打了个哆嗦,不禁环抱住自己纤弱的身子。 自己不曾让男子碰过的身子,竟让陌生人抱搂过。 “小姐冷吗?”梦梦关心地问。 “不冷,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喔!那我出去让小姐静静,午膳送来时再告知小姐。” 梦梦带上门后退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命并未珍贵到值得某人相救,何况除了伯父一家人,她根本没有任何亲朋好友。 先皇的遗诏有谁敢违逆? 那个神秘的主人不怕被杀头、抄家吗? 命运之神要将她带向何方? 第二章 夜幕低垂,子夜星空一轮明月亮透天际。 左右反侧许久,凌绿缇才沉沉入睡—— 她是不是在做梦?为何前襟蝴蝶扣……凌绿缇猛地自床上坐起,惊恐之余她就要扯开喉咙尖叫出声。 黑暗中有人伸出手捂住她的嘴。 “不许出声,至少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低沉的男苦冷冷的告诫。 她努力地想看清对方的容貌,室内预留的烛光不知何故灭了,她猜一定是他的杰作。 “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敢救你,我只是讨厌女人的尖叫声,我宁愿你的叫声来自肌肤相亲时动情的呻吟,哪怕是掀破响竹楼的屋顶……也许我还有重赏。”男子暖昧地调笑。说完,他随即松开手。 “你是谁?为什么好心救我?不怕被抄家诛九族吗?”她轻声问他,直觉他就是梦梦口中的主人。 他冷哼道:“救你不是出于好心,抄家诛九族轮不到我,至于我是谁……等你让我高兴时自会告诉你。” 他开始继续方才脱她上衣的动作,凌绿缇心慌地喊道:“你……你要做什么……”她死命地往床角缩去。 他一把抓住她,哪里容得她问躲。“我救你惟一的目的就是让我高兴,你的模样比我想象的迷人。” 凌绿缇急喘着,挣扎着试图推开他,男性躯体冷不防地覆上,紧紧地欺上她。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待我?”她害怕他的壮硕,压着她的重量尤其让她吃不消。 他粗嗄而煽情的呼吸往她耳廓吹拂,轻佻地喃语:“我是你身体的主人,不要逃避主人的碰触。” 凌绿缇正要说什么,他的大手突地握住她浑圆的酥胸,令她倒抽了一口冷气,男人的力量使她疼痛难当。 “这么脆弱?”他取笑她。“一会儿不是更要喊疼?” 她拼命推拒着他野兽般的头颅。“不要这样……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她的叫骂非但未让他收敛,反而更扳住她的双腕置于头顶,另一只大掌同时探人她的亵裤…… 她羞愤难当的想要夹紧双膝,却引起他低哽嘶哑笑声。“又不是没让男人碰过,装什么清高的圣女!” “唔……啊!”她惊恐地睁大双眸,无助地哀求着他。“不要伤害我……” “千百年来你不是第一个被这样对待的女人,朱元璋没告诉过你这样不会伤害你吗?还是他已经老得、玩不动这个游戏了?”他轻笑着,不意却碰上一片薄膜……他疑惑地看着黑暗中的她。 “你怎么可能还是处子?”他勾起嘴笑着,有一丝捡到宝的得意。 今日抱着她时,看她骨瘦如柴、绮年玉貌、腰肢似柳,方才在他大掌抚触下动人的身段是第一个惊喜;现下又发现她仍是处子之身,这是第二个惊喜。 “难道朱元璋不曾要过你,嗯?” “折磨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她喘着气问。 “折磨你才能够平息我的怒火。” 可怜的凌绿缇只能像个破布娃娃,随他摆布玩弄。 一抹他唇边勾起,他决定今夜忍住,不是不想要她,而是还想吊吊她的胃口。 “你……做了什么?”她怯生生地问。 他嗤笑着,话里有抹炽热的气息。“有一天你自会明白,今晚的游戏暂时告一段落。”然后他离开她的身子,翻身下床。 半晌后,睡意突然来袭,她坠人黑甜乡里,所有的烦恼,等天亮后理智回来时再去烦吧! ★★★ 在尚书府生活时,凌绿缇一向早起,所以不管昨儿个夜里是否累坏了,她还是在天一亮时便醒来。 她缓缓地爬起身,昨夜他在她身上施以的狂放使她的身子微微作疼,下体的不适更是让她眉心紧锁。 朝阳投入窗内的光线照亮了一室光辉,随手拾起实于床侧的抹胸。 她竟被一个禽兽似的男人侵犯了,心底不禁升起一股莫名的苦痛。 “小姐!”梦梦的声音由门外传来。 她害怕梦梦发现昨晚在这问房里上演的淫荡事,于是匆促地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钻进被窝里。 “小姐,您是不是还在睡?” “不,我醒了。” 梦梦推门而入,放下手中端着的水盆,走到床畔掀开纱帐。“小姐,今天天气好得不得了,你要不要出去散散步?还是先用早膳?” “你……出去忙你的事吧,我自己梳洗好后会到竹林里走走……”凌绿缇躲在被窝里狼狈的模样不想让梦梦瞧见,因为她无法解释昨夜的放浪。 “小姐真的不用我帮忙?”梦梦不确定地问。 梦梦并不知道凌绿缇的身份,主人要她伺候谁她就伺候谁.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天仙似的小姐脾气好不说,还没有刁难下人的怪性情,看来她真是走了好运了呢! “呃……我自己来就行了。” 梦梦依言推门出去。 凌绿缇用梦梦端来的水洗了脸抹了抹身子,如果有一桶热呼呼的水让她清洗身子该有多好,她想洗去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不一会儿,天全亮透了。真是天凉好个秋呢!四面的竹叶清风吹拂,舒服极了。要不是这里是他的地方,她会觉得自己置身在仙境里。 竹林里流过的清溪正好方便她洗濯。将抹胸上的污秽洗净后,她满意地往回响竹楼的小径走去。 “这么早?我以为所有的官家小姐都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凌绿缇气息一屏,由她后方响起的调侃音调,正是昨夜张狂的男音。 见她不转身,他干脆直接将她扳过身。 凌绿缇呆住,因为她发现他有张英俊又高傲的面孔,完全不像她想的邪恶和猥琐。 他看了一眼凌绿缇手上拿着的抹胸,调笑地道:“洗衣服的粗活不需要用到你这双纤纤玉手。” “不用你来命令我!”她想越过他。 他一把抓住她,“硬气又倔强,只不过不知道在床上时是不是也一样火辣?” “放开我!”她试图甩开他,男人长年锻炼的身子高大威猛,让她很有压迫感。 他用一手托住她的头颅,使她的下颚扬起,用他性感的唇覆上她的,舌头直探入她唇内。凌绿缇心慌地拱起身子,他的另一只手自她的手腕移到纤腰,她的身子竟因此挺离地面。 在她推拒他的厚胸时,手中握着的抹胸滑落在地面。 她不安的扭动身子,不知道这个举措意外撩起了他的欲望,绷紧的下体已经快无法承受。 该死!他到底中了什么邪?这个小女人竟然如此轻易便能诱惑他。 他不能被凌家人迷惑。摔不及防地,他推开凌绿缇;她踉跄了一下。跌了个倒栽葱。 “快滚!”他吼道。 凌绿缇惊慌的看着他。 “快滚!”他再次吼了一声。 这次凌绿缇照他的命令做了。 平抚体内乱窜的欲火后,他弯下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抹胸,将它洗净。 他头一次起了收藏女性用品的念头。 ★★★ 三天过去。 没有他的打扰,凌绿缇的日子是平静的。和在尚书府时,闲来打发时间作画、绣花的日子没有不同;只是在响竹楼,她有更多时间可以打发。 照着竹林里的翠竹绣了两株绿竹在绣帕上,正要休息半晌再构思新绣样时,一张娇俏的面庞自窗框外探进。 “仙女姐姐,我能不能进来陪你玩?”小女孩热情地道。 凌绿缇愣了一下,寻找声音的来源。 “仙女姐姐,我在这里。”女孩又嚷着。 不等凌绿缇答腔,女孩径自冲了进来。“我见你在绣花……”她顺手拿起绣帕,惊呼道:“好漂亮的竹叶,仙女姐姐好绣功。” “我不是仙女……你这么叫害我怪难为情的。”凌绿缇不好意思的微笑。 “庄里下人都说卧云大哥在响竹楼里藏着一位仙女,不准闲杂人等靠近。我忍不住好奇心偷偷来瞧你。姐姐真是漂亮,怪不得卧云大哥要把你藏起来。” “卧云?”这是他的名字? 女孩拿起桌上未干的毛笔在纸上写下“龙卧云” 三个字。“这是卧云大哥的名字。” 和她想的名字同音不同字,“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又写下“龙含姿”三个字。“我的名字是卧云大哥取的,很好听吧?” 小女孩梳了两个可爱的髻,东张西望的打量着四周。“外头一排排的翠竹真是好看,住在这里,夏天肯定很清凉。你瞧翠竹的绿影倒映在窗纸上,连姐姐的衣襟也绿了。” “含姿几岁了?”好个伶利的女孩。 “今年八岁了。” “比绿笙小两岁。”凌绿缇微笑道。 “谁是绿笙?” “我最心爱的弟弟,他没有住在这里,不然会是你的好玩伴呢!” “真的吗?我在这里好无聊呢!若是姐姐的弟弟也能一块住在这里,不知该有多好。” 凌绿缇不想泼小女孩冷水,她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她在这里别说妾身未明了,就算他不像她揣测的黑心,也未必会让绿笙住进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小女孩的话应该好套些,至少她没有梦梦的包袱。 “这里是卧云山庄啊,就是以卧云大哥的名字取的山庄名,很棒吧?卧云大哥是全天下最厉害、最聪明的英雄人物哦!如果不是他收留了我。让我跟她姓龙,帮我取了名字,我可能还是个街上的小可怜呢!” “卧云大哥不是你的亲大哥?”没料到他会这么好心,恻隐之心强烈到收留一个小女孩。 龙含姿摇摇头,“卧云大哥不是我的亲大哥,我要是有那么好命就好了,一辈子有吃有穿,不嫁人也没关系,就让大哥养。” 凌绿缇让龙含姿的童言童语给逗笑了。“你还小,不懂嫁人是怎么一回事,等过几年,也许卧云大哥不让你嫁,你还会气他多事呢!” 龙含姿可不承认会有那么一天。“怎么可能?要不是卧云大哥喜欢上仙女姐姐,我还想嫁给他做新娘呢!” 凌绿缇闻言,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瞎说,你的卧云大哥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龙含姿咯咯笑着。“我猜的,不是瞎说。” “你猜错了。”她恨不得和龙卧云那头野兽划清界线,哪容得下有人乱点鸳鸯谱?就算是这个小女孩也不行! “姐姐别生气了,我见卧云大哥把姐姐藏在响竹楼,就心里胡猜他喜欢姐姐嘛!姐姐不会因为这样,以后就不准含姿再来找你玩吧?”这也是龙含姿最担心的事。 “我当然欢迎你来陪我解闷,只怕你的大哥哥知道了会大发雷霆。” “不会的,卧云大哥很宠我,他疼我像疼巧怡姐姐一样。” “巧怡?” 龙含姿热心的为她介绍:“巧怡姐姐是卧云大哥的亲妹妹,留在京城生小娃娃。” “巧怡……有了婆家,你没了伴才会寂寞是吗?” 凌绿缇忽然明白了。 “巧怡姐姐生下娃娃后会搬回卧云山庄住,到时候有个小娃娃叫我阿姨,我就不会无聊了。” “这里好像住了很多人?” 龙含姿再伶利也不过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小女孩.哪里懂得大人的城府,所以凌绿缇问了什么,她就答什么。 “下人仆佣差不多三、四十个吧,我没真正数过,全是听丘总管说的。” “这里需要这么多仆役伺候吗?” “主要是地方太大了,大到我住这里两年了,还不曾全部走遍。”有些地方是不够有趣,连龙含姿也感到兴趣缺缺。 “这里离京城远不远?” 这回龙含姿偏着头想了想。“我也不清楚,要问卧云大哥。有些仇家想对我不利,所以他不准我随便出庄。” “你的仇家?”她以为含姿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未料这无忧的孩子竟也会有仇家! 龙含姿点点头。“其实是卧云大哥的仇家,不过他的仇家就是我的仇家,卧云大哥怕仇家拿我当作要挟的人质,所以他不准我出庄玩耍,免得让仇家发现。” “小小姐,原来你躲在这里,花嬷嬷以为你溜出庄了呢!” 梦梦跨进房门,瞧见龙含姿后,松了口气的笑了笑。 “我闷嘛!整天读书、写字也会腻的,你们又无趣的紧,我只好找仙女姐姐说笑。”龙含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响竹楼是不许你乱闯的禁地,小心主人不高兴要罚你的。”梦梦点了点龙含姿的鼻子。 “才不会呢!卧云大哥最疼我了,怎么会罚我?” 梦梦扮了个鬼脸。“你就仗着主人对你的宠爱四处犯些小错,不守规矩。” 龙含姿回敬一个更可爱的鬼脸。“我调皮又可爱嘛,卧云大哥才舍不得骂我。” “你快回主屋去吧!我的姑奶奶,一会儿主人来响竹楼见你在这里,还以为是我放你进来的呢!”梦梦可不愿因此丢饭碗,她可是想在这里养老的,万一嫁不出去,就再没有任何地方比卧云山庄更好的避风港了。 “那好吧!我走了。改天再来找仙女姐姐玩。”说完。她便一溜烟地跑出去。 梦梦摇摇头轻笑。“古灵精怪的小东西。” “小女孩很机敏。”凌绿缇赞美道。 “主人宠她像宠自己孩子一般。主人爱孩子,可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梦梦饶富兴味的看向凌绿缇。“若是小姐能为主人生下孩子,主人肯定会将你给宠上天呢!” 凌绿缇闻言,身子一僵,不自在地道:“别再瞎说了。” “梦梦没有瞎说,全山庄的下人都在猜主人让你居住在这里,不准任何人打扰就是为了要独宠小姐,这是主人其他的小妾所没有的待遇喔!” “其他小妾?”龙卧云有许多女人? 梦梦知道自己心直口快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又赶紧捂住嘴。“小姐,你别信我胡言乱语,要是主人知道我在你面前乱嚼舌根,非要割掉我的舌头不可。”她急得快哭了。 凌绿缇忙着安抚她:“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是我的朋友,我怎会出卖朋友?” 梦梦听了凌绿缇的话转忧为安。“真的吗?小姐当我是朋友?” 凌绿缇善良的点点头,她天生不爱端架子,从前在尚书府是如此,现在亦是。 梦梦开心地笑了。“主人的小妾里没有一个像小姐心肠那么好,人又漂亮的。” “你的主人有几个小妾?” 梦梦率直地伸出右手。“五个,不过我全没伺候过。” “你既然没伺候过又怎么知道她们心肠不好?”凌绿缇失笑道。她不是很在乎龙卧云的女人们生得如何,她还私心的希望她们个个貌美如花,这样他就不会再来烦她了。 “是伺候她们的丫环们说的呀,说她们伺候的小姐们样貌生得像花朵一样美,却泼辣得很。按理说她们全不是小姐了,是主人要我们以小姐称呼她们的。” “她们不是小姐了?” 梦梦老实地回答:“她们全跟了主人这么久,少则一年,多则数年,哪有可能还是小姐啊!早该做娘了,只是主人不许她们生娃娃,有妊的全得喝下打胎药汁。” “打胎药汁?你刚才还说你的主人很爱小孩子的!”她又更讨厌龙卧云了。残害生命的刽子手。 “主人爱他想爱的孩子,心甘情愿爱的孩子,他不随便让女人成为他孩子的娘。” 这是什么谬论!既不想不情不愿做爹,又为何要让女人受孕呢? 若他再来找她,会不会……万一她因此有妊,天啊!她隐约知道那天夜里他做的事,后果可能就是生下不受他欢迎的娃娃…… “梦梦,打胎药汁哪里有?”她必须未雨绸缪。 “小姐……你该不会是……”梦梦盯着凌绿缇的肚子喃喃自语:“不可能啊,小姐才来这里三天……” 凌绿缇打断梦梦的嘀咕:“我没有怀孕,只是好奇想知道,这么大的地方由谁提供打胎药?” 梦梦点头微笑。“花嬷嬷那里有打胎药汁,主人每日和侍妾在一起后,有时会要花嬷嬷准备打胎药看着她们喝下去,确保主人不会莫名其妙的当上爹爹。 说也奇怪,听说要用到花嬷嬷打胎药汁的机会并不多,也不知主人是用什么方法避掉的?大家闲聊时有些猜测,会不会主人……”梦梦说到兴头上,瞧见凌绿缇面庞红如晚霞,遂住了嘴。“小姐……你还好吧?” “我不太舒服,想……想歇歇。”原来那天夜里他奇怪的举措、可疑的行径。也许就是避免让她有妊的莹于…… 她不确定,她连男人让女人生娃娃的方法都还一知半解,但她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就是龙卧云会小心避免让女人怀孕。 “要不要请大夫?” “不用了,我躺一下就会好。”她往床边走去。 梦梦带上门退下。 第三章 龙卧云策马疾奔进卧云山庄的马厩。 “爷,今天这么早?”马厩小厮有恒接过缰绳。 “有恒,你媳妇快生娃娃了吧?”龙卧云跃下马背问道。 “托爷的福。昨儿个夜里生了个带把的。”初为人父的有恒难掩愉悦之情。 “你爹娘有孙子可抱,想是高兴极了吧?” “托爷的福,爹娘笑得合不拢嘴。” “一会儿我会交代丘总管包个红包给你孩子添衣买鞋,你有空时到帐房领去。”龙卧云待下人一向大方,刻薄属下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有恒自是感激不已。“谢谢爷。” “呃……”他顿了一下,目光投向马厩方向,“小粟子长得真快,改明儿个骑它出去跑跑练练脚力。” “粟子有些野性,每个想要靠近它的人都要花些技巧。”有恒走向马栏。 龙卧云笑道:“有些马就是这样,要经过驯服才会通人性、听人话。” “听丘总管说爷今天上京里去了,不知巧怡小姐什么时候才会生娃娃?”有疸问。 提到这个话题,龙卧云脸色马上沉了下来,轻描淡写的回答:“顺利的话就这一、两个月。” 巧怡要生孩子了!照理说他这个做哥哥的应该为妹妹感到高兴才是,可他一思及巧怡的糊涂,他的心就淌血。 —个好好的千金闺女,竟是毁在那个混帐的手上,教他如何开心得起来? 自己一手拉拔长大的亲妹妹,他总是想为她觅得一桩良缘,找个好婆家,不说远的,就是未发生那件事之前,上门提亲的达官贵人子弟不知凡几,无奈他那个俊妹妹千挑万选,偏偏看上那个混帐,被骗失身还怀下人家的骨肉。 他好恨!心疼妹妹识人不清。 要她把胎儿打掉,说了不知多少回,他几乎要狠下心来强迫巧怡喝下打胎药,却因拗不过巧怡三番两次为孩子下跪求他,哭得梨花带泪,否则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要巧怡生下那个人的杂种。 离开马厩后,他来到书房。 “卧云大哥,你来看我写字啊?”龙含姿握笔有模有样的临摹大书法家王羲之的草隶帖。 龙卧云摸了摸她的头。“大哥哥知道你不会偷懒。” 龙含姿有几分得意之色,龙卧云就是有这种本事,能够迷倒下至八岁上至八十岁的女子。 “卧云大哥去看巧怡姐姐了是吗?” 龙卧云拿起日前看了一半的“曹子建集”,坐在窗台前的紫檀圈交椅上,气定神闲的读了起来,口气平板地道:“好好练字,别多管闲事。” 龙含姿放下手上的毛笔,嘟起嘴,“已经练了一个时辰了,手臂都练酸了。”她夸张的甩甩手,想引起龙卧云的同情。 “那好吧,今天到此为止,准你出去玩。”龙卧云视线仍未移开书本。 “大家都在忙,没人可以陪我玩。”龙含姿说得可怜兮兮的。 “你希望谁陪你玩?”他宠溺的问。 “是谁都可以吗?卧云大哥可不能让我白高兴哦!”龙含姿开心的问,顺手掏出袖袋里的手绢,放在鼻间嗅了嗅。 “只要不强人所难,我什么时候不准你玩耍了?” 龙含姿站起身,晃到龙卧云前头,拿着手中的绢帕在他面前挥了挥。“卧云大哥,好香呢!” “不许淘气!”龙卧云斥了声,鼻间同时飘入一阵淡雅的茉莉花香。他移开书本,将注意力投注于龙含姿手上的绢帕。“是茉莉花的香味。” 龙含姿点点头。“仙女姐姐在手绢上弄了茉莉花的薰香,这手绢上也绣着茉莉花。” “仙女姐姐?”龙卧云一时之间猜不出她所指的是何许人也。 “就是住在响竹楼的漂亮姐姐嘛!”龙含姿哪里知道龙卧云会换上暴风雨的表情,延续一贯的得意之色。 “不是告诉过你不许去响竹楼,为什么不听话?” 和缓的声音转趋冰冷。 龙含姿很敏感,听出她的卧云大哥不高兴了,于是嗫嚅地道:“我好奇嘛!大家都说住在响竹楼的姐姐美如天仙,我想看看仙女姐姐生得什么模样嘛!我不是故意不听话的。” “你去过不只一回对不对?”他的话里有着严厉意味。 “是不只一回,仙女姐姐也很闷呀,她好可怜的,哪里也不能去,不像我至少能在庄里许多地方闲逛散步。” “很可怜?这是她说的?”龙卧云露出残忍的笑容,凌家人可笑的可怜。 龙含姿不懂大人间的恩怨情仇,径自往下说:“仙女姐姐为什么非住在响竹楼不可?” “仙女姐姐要你来问我为什么她非得住响竹楼?” 看来她挺会利用小孩子单纯的童心。 “姐姐没这么问,是我自己想知道。卧云大哥能不能让仙女姐姐像我一样在书房里看书?”龙含姿喜欢漂亮的凌绿缇,她温柔不发脾气,又会做些有趣的玩意儿让她解闷。像她手上拿着的薰香手绢,就今她对凌绿缇佩服不已。 “这个是书房不许外人随便进出的。” “仙女姐姐是外人吗?”龙含姿分不出谁是外人谁又是内人,她只知道喜欢的人应该可以随心欲的谈话、聊天。 “某一种程度上她是外人。”仇人没有不是外人的道理。 “卧云大哥……”她又要帮凌绿缇请命了。 龙卧云打断了她的话:“好了,别说了,精神奕奕不如多练几个字。” 龙含姿闻言,只好乖乖闭嘴。 ★★★ 孤单时最容易陷入思亲的悬念,不知绿笙可好?伯父是否履行对她的承诺? 梦梦看出凌绿缇的闷闷不乐,主动问道:“小姐,你是不是很闷啊?” “不是闷,是想家。”在这里,她只能对梦梦说说心事。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想家,她根本没家可想,尚书府对她而言总有挥不去的寄人篱下阴影,她惟一挂心的除了绿笙之外,没有别人。 “我也不明白主人为什么把你软禁在响竹楼,其他别苑里的姑娘都在问我小姐的来历,她们全都好羡慕小姐呢!” “羡慕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凌绿缇诧异万分。 “她们好希望主人像囚禁小姐一样的囚禁她们。” 凌绿缇不解。“她们不知道我住在这里的情况吗?” 梦梦耸耸肩,“她们都说主人自从小姐住进响竹楼后,都不再去找她们了,她们寂寞得不得了。” “龙爷不再去找她们与我无关啊,”她要喊冤,居然有人以为她独享了龙卧云的情爱,这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主人真的不是因为小姐才不去找她们的吗?”连梦梦都不相信了。 凌绿缇失笑。“我像个犯人,一点自由也没有,和殉葬死去没有不同,如果非要选择一种痛苦,我宁愿选择死亡。” 梦梦正要说话,眼尾余光瞄到悄然走进房里的龙卧云。 “主人……”梦梦嗫嚅地道。 “下去。”他盯着凌绿缇嘴里命令着梦梦,梦梦只得识趣地退下。 凌绿缇瑟缩了一下,和他独处令她浑身不自在。 他发现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少惺惺作态了。” 凌绿缇移动脚步想往外走,无奈被他一把扯住,厉声吼道:“我没叫你走!,’手臂略使力,一下将她拉进怀里。 “我以为你讨厌我,不想见我。”她喘着气,盯视他的胸膛,不敢迎视他阴沉的黑眸。 “我是讨厌你,但何时见你或见不见你得由我决定。”他的大掌改握住她的肩头,力道之大使她痛呼出声。 “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非这样待我不可?”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是你跟我结的仇,可你是凌择基的女儿,就有替他偿债的义务。” 伯父?伯父怎会得罪了他? 原来他把她错认为明珠堂姐了。 “我恨不得杀了凌择基以泄心头之恨!”他冰冷的嘶吼,星眸淡冷。 “你可能误会了……”她强迫自己凝视龙卧云凛冽的寒眸,森家的光芒沁人人她的心头。 龙卧云愤怒的俊颜扯出一抹邪魔似的笑容。“误会什么?你那个好色爹爹可是认了帐。” “认帐?”伯父到底做了什么7. “你不知道吗?”他鼻息翕动,轻哼了一声。“他倒还有几分廉耻之心,自己捅出的风流帐不好意思在女儿面前露馅。” “你到底在暗示什么?” “暗示什么?暗示你那风流厚颜无耻的爹造了孽。 毁了人家闺女的清白。”他黑钻似的冷眸锁住她清弱的娇颜。 “你胡说!”伯父不是那样的人。 “凌择基是个衣冠禽兽,我惟一的妹妹被他蛊惑,失了清白的身子不说,肚子里还怀下他的种。”他大笑,笑得悲怆。“你那尚书父亲有胆玩弄人家的身子却没胆负责,躲在妻子裙摆里算什么英雄好汉?” “不……”凌绿缇摇着头,不敢相信,伯父一板一眼的模样跃入她脑海,她无法将龙卧云口中的斯文败类和伯父联想在一起。 “我也不愿相信,巧怡怎会那么没有眼光看上你爹,所以,我判断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爹拐骗了巧怡,强占了她的清白。” “既然你不齿那样的行径,现下又为何如此待我?”她开始挣扎。 他阴郁的笑了。“父债女偿,你爹欠我龙家的由你来偿还,除非你希望我杀了他,”喘息间,他附在她耳旁吹气细语。 “你疯了吗?”她迎上他狂佞的目光。 “你以为呢?”他托起她的下颚,垂首浅尝她的唇,掠夺她头一回给人的柔软,他残忍的吮吻着,不顾她在他怀里死命的挣扎。 片刻后他才抬起头,凝视她汶然欲泣的眸子。 “我不相信你忍心杀了令妹未出世孩子的爹。”她喃声低语:“孩子没有爹很可怜的……” 他大怒。“象凌择基那样的爹有也似无,身为他女儿的你快乐吗?” 她颤了一下。“我不需要回答你。” 他失笑。“你颤抖的声里已经透露了答案。” 凌绿缇移开目光,试图眨掉眼里的泪。“你别自以为是,能洞悉一切。” 她矛盾该不该暴露真实身份,以龙卧云对伯父的仇恨,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揭穿她替明珠堂姐殉葬的真相。他是个疯子,根本不在乎玉石俱焚。 可她不能不在乎,凌家上下几十条人命若是死于欺君之罪,她的罪就重了。 他眯着眼,清亮的瞳眸闪着精明危险的光芒。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以为你是谁?我干嘛浪费时间去了解你?我现在满脑子想的全是玷污你身子的最佳方法,既可让自己快活,又可达到报复的目的。” 她震慑住,来不及反应即被他拦腰抱丢到床上。 “不要——”她屏息抗拒他压上来的惑人身躯。 “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就是我的人。”龙卧云炽热的唇轻吮着她的小耳垂。 凌绿缇拼命想躲过他的吻。“不是……我不是你的人……我是我自己……” 他钢铁般的双臂将她紧紧圈住,深邃的眸子微愠的看着身下的她。 “要不是我砸了钱买通了宫里的卫公公,你以为勒住你美丽颈子的绳子会客气的只留下一道擦药就能恢复的勒痕吗?怕早就见阎王去了。” 她止住了挣扎,冷然的看着他。 龙卧云说得没错,他救了她,这表示他对她拥有权利? 她放弃反抗,任他予取予求,能做的只剩消极的淡漠。他的动机和居心只是为了要报复,却意外的使她死里逃生。可……这算恩情吗?他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就该认命的让他摆布吗? 龙卧云撇嘴冷笑,大掌钻入她的单衣内,不太温柔的握住抹胸下一侧白玉似的玉乳。“你说我是畜生,在某方面而盲倒是说对了。”他嗄声道。 她瞪大眼看着他,尽管他非第一次这样对她,但她仍不明白他话中之意。 五指加重力道揉抓她的酥胸,她闭目以待,不反应、不配合、不投入。 “怎么?不理人?”他猛地脱下她身上的衣物,赤裸的身子如丝缎般白皙的呈现在他眼前。他的吻先是落在她纤细的上,握住她酥胸的手提弄似的捏着胸前殷红的蓓蕾,令她倒抽了一口气。 “你愈是这样,我愈要撩起你的热情,一会儿你非得求我爱你不可……”龙卧云低沉的警告。 他吻上她的唇,她略略抵抗仍不敌他的入侵,饥渴得像要将她一口吃下。 不顾她仍是处子,一根不怀意的长指邪恶的进入她脆弱窄穴,尽可能的深入,但小心翼翼地不破坏她的童贞,他要将它留给他的男性欲望。 他的眸光转暗,空气里充斥着情欲的氛围。 她咬住下唇,克制自己发出任何声音,这细微的动作惹怒了他,停在她身子里的手指开始抽动着—— “抗拒吧!压抑吧!不论你愿不愿意放开自己。 你都会是我的人。”他话中有着阴沉的谋略,和一抹醉人心弦的不忍。 她不能承受体内涌现的销魂,细细地呼出一声嘤咛:“嗯……” 他放肆低笑。“要叫就叫出来,我的床上不欢迎硬气倔强的女人。” 她微张星眸,望着他得意的表情,尽管她决定放任他疯地掠夺她的身子,可瞧着他狂妄的模样仍今她冲动的反击:“你……只会欺负弱小!” “被我欺负还能乐在其中也没什么不好。” “你胡说!我没有乐在其中。”她不服气地反驳他。 他嗤笑一声。“没有吗?” 凌绿缇清秀的脸蛋染上了红霞。 龙卧云粗暴的行径让她宁可殉葬而死,好过被身上的野兽蹂躏。 伯父伤害了他的妹妹,他以此为借口堂而皇之的伤害她……她细瘦的双手无助的抓着铺床的被褥。 凌绿缇雪净的身子彻底迷惑了他,狂沛的欲念一触即发,全凭意志力才不致让欲望爆…… 该死!他要报复凌择基不是吗?羞辱他的女儿是游戏的一部分,现在的他却成了燃着炽烈火焰的火把,这是什么报复伎俩? 提了提气,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她美好的胸脯上,他绽出邪美的微笑,盯着微喘的她。他笑得残忍,然后突然转身,在凌绿缇尚未回过神前迅速离开响竹楼。 她羞惭的将自己埋入锦被,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他无耻大胆的举动引诱,几乎动了情,全然没有一丝闺女该有的矜持,还沉溺其中。 他的碰触理当今人讨厌,她怎会有那种无法承受的快乐? 她感到害怕无助。一个没有自由的禁赞岂有资格谈论情爱? 她淌下泪来,为着自己对他可能怀有的莫名情怀。 他只是个陌生人啊!她不该轻易动情的。因为她根本不可能得到他的爱,他的意图是复仇,在她身上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要折磨她、让她痛苦! **** 离开响竹楼,龙卧云冲了点冷水,竟了无睡意。 他走到书房点燃水晶烛台上的腊烛,敏感的察觉到房里不只他一人。 “谁?” 烛光未及的黑暗处走出一名黑衣人。“才进来就让你发现了。”他悻悻然地道。 “有事?”龙卧云缓缓地转身。 一想在这里住几天。” 龙卧云精明的眯眼看他,“为什么?” “躲女人。”他耸耸肩。 “世间竟然会有让你党天帜狼狈躲藏的人?”龙卧云失笑不已。 “那个疯女人从苏州一路上追着我跑,甩都甩不掉。” 龙卧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一定是你辜负了她,她才会追着你跑。” “谁敢辜负那个疯婆娘?不被她一剑劈死才怪!” “既不是因为对她始乱终弃,那是为了哪桩狗屁倒灶的大事,耍你逃命逃到卧云山庄来?” “还不就是为了一件衣裳。” “衣裳?什么衣裳?”这引起了龙卧云的兴趣。 “寻常的衣裳,那个疯婆娘硬说衣裳上有幅藏宝图。”党天帜无奈地笑着。 党天帜是龙卧云师父的独子。打小两人就跟着师父一块儿习武;天帜生性白玩,不爱用功。就算身为爹的师父也拿他没辙,早就放弃改变他的企图。 “我不记得你有这一件可疑的衣裳。”龙卧云道。 党天帜坐在烛光明亮的贵妃椅上打了个大呵欠。 “去年元宵看花灯时,我在苏州街上瞎逛,出于同情心,向一位病慵慵的老婆婆捧场地买下一件旧衣裳,才一转眼就让傅香君那个疯丫头给缠上。” “也许那件衣裳是她家几代传下来的传家之宝,所以她才会追着你,非要讨回不可。” 党天帜摇头说道:“我找过那位卖我衣裳的老婆婆问了,她告诉我,她根本不认识傅香君,那件卖我的衣裳是她老伴留下来惟一一件没补丁的衣裳,哪有什么藏宝图!我自个儿找了又找,衣服布料上头连一朵喇叭花也没绣,何况是一大幅藏宝图,我又不是瞎了跟。岂会看不见。” “你和人家姑娘的事自己解决,我不会插手。”他太了解天帜了,有件事让他忙着也是好的,否则以他不甘寂寞的个性,不知又会主动闯出什么祸事来。 党天帜心里有数。“早知道你会这么无情了。不知道爹为什么只疼徒弟不疼儿子?” 龙卧云已习惯了党天帜的满腹牢骚。 “要住在这里我没有意见,安分是我对你惟一的要求,明白吗?” “在你的地盘上我会乖得像一只绵羊。”党天帜向他保证。 “不要光说不练。” “我哪敢?你功夫比我强不知多少倍,我又不是想找死!放心好了,避风头这段时间,我会守你的规矩,没你的命令不会随便撒野。” 党天帜有自知之明,卧云是爹的门下高徒,他的三脚猫功夫还得靠卧云撑腰,得罪这个有力的靠山,无疑是和自己过不去,他不是蠢人,不做蠢事。 “你的口才倒是进步了不少,不过要说服丘浑让你进庄该是花不少脑力吧?” 党天帜难掩得意,“是啊,你请的总管忠心得吓人,要不是看在咱们有同门之谊,纵使我的口才再好也进庄无门。” “要你多学点功夫你偏怕吃苦,不然以师父传给咱们的轻功,要进庄并非难事。” 党天帜笑了笑。“人各有志,我爹有你这位认真又天赋异禀的徒弟此生足矣。我这个做儿子的好好活着,活到百岁就是对他最大的孝行了,练不练功真的不是我在意的,游山玩水的生活方式才最适合我。” 他怕极了练武的苦和闷,他对自己能懂得一些三脚猫功夫已经觉得很了不得了,让龙卧云在爹面前独享赏识,他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龙卧云唇边凝出笑纹。“师父最大的遗憾,恐怕还是没能将一身的功夫传给你。” 党天帜黯下眼,旋即恢复开朗。“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我不是练武的料,爹生错了儿子。” **** 放荡不羁的党天帜理所当然地住了下来。 补了二天好眠,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他走出房门找东西祭五脏庙。 踏进楠木厅,桌上摆了时鲜水果,他随手拿起一只水梨咬了一口。 “喂。那颗水梨是我的,你哪颗不吃偏吃我看中的那颗!”冲进楠木厅的龙含姿劈头就大吼。 党天帜不当一回事的咬了一口又一口。“你是谁?” “我叫含姿,是卧龙大哥收留的妹妹。” “哦——”党天帜打量着眼前的小鬼。“我说嘛,巧怡十八岁了,不可能只长成像你这么一丁点大。” 龙含姿向他扮了个鬼脸。“你又是谁?” “我是你卧龙大哥的师弟,你要叫我天帜哥哥。” 龙含姿拿起水晶盘里的苹果学他啃着。“要我叫你一声大哥可以,可你得有项让我佩服的专长,不然我只叫你喂,不叫你大哥。” 党天帜摇头看着面前势利的鬼灵精,随手将梨核丢出窗外。 “你真没规矩,乱丢果核。” “我在种梨子树。”他强辩道。 “园子里多的是梨子树,你把果核胡乱丢弃又没用泥土掩着才发不了芽哩!”这个师弟哥哥怎么和卧龙大哥差这么多? “不能发芽至少可以做堆肥,这你就不懂了。” “你是卖堆肥的人吗?” 党天帜大惊失色,夸张地问:“我像卖堆肥的吗?” 龙含姿偏着头,噗哧一笑。“很像。” 党天帜气得七窍生烟。“我长得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哪里会像一买堆肥的?” “是你自己问我的,我实话实说也不行?”含姿是个小孩子,也没瞧过真正卖堆肥的生成啥德行,不过是顺着他的问题回答罢了。 “你哪里是说实话?”党天帜继续和个孩子斗气。 “我是说实话啊,瞧你这身黑衣打扮,不是卖堆肥的就是挑夜香的……” 党天帜不高兴的打断她的话:“你才多大岁数?念过多少书?什么是堆肥,什么又是夜香,弄得清楚吗?” “哈哈!看来不只我一人觉得你只配挑夜香。”突地,一道声音响起。 党天帜一僵,认出这高昂的女声,正是那魔女的声音。 “傅香君!你怎么进来的?”他不信她的轻功有这么好。 “龙卧云是你的师兄,可凑巧丘浑是我的师兄。” 侠女傅香君一路追逐玩世不恭的党天帜,千里迢迢而来,他的脚程快了她一个时辰,等她到京城时,他正要进卧云山庄。 她运气好,瞎碰瞎猜直觉他躲进了卧云山庄。 “姐姐和这位懒人大哥认识呀?”龙含姿抬头望向傅香君。 傅香君顽皮的指着党天帜。“小妹妹可要注意了,这位懒人大哥真的是挑夜香的。” “疯婆娘!你胡说什么?你才是挑夜香的八婆。” 他大骂。“厚脸皮,上山下海追着男人跑,倒追人家也不是像你这般追法!”党天帜火大,忿然反击。 龙含姿捂着鼻,皱着眉。“怪不得我一走进楠木厅就闻到一股屎味。” “屎味?什么屎味?”党天帜嗅着身上的衣服,正常得很,哪来的屎味?“我看是你们自己身上有屎味。” 傅香君眼尖的看着楠木厅漂亮的地板,从门口到党天帜站的位置,淡淡的鞋印留下异物的痕迹。“还不承认,你的鞋底一定沾了什么畜生的屎,踩得屋子里到处都是,臭死了!” 被四目瞪视的党天帜抬起鞋底看个仔细,果不其然,鞋底不知怎地真沾了畜生的屎,这下子糗大了。 龙含姿咯咯地笑着。“真臭!” “奇怪,龙爷那了不起的师父怎会生下你这副德行的儿子?踩了屎还不知臭。”傅香君就是喜欢看他闹笑话,谁教他害她大江南北追着跑,差点没累瘫掉。 第四章 只有竹叶声的响竹楼,被两个一前一后追逐着的不速之客,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把藏宝图还给我!”急促的女声大声嚷着。 “是旧衣裳,不是藏宝图,你这个疯婆子,不只是疯,记忆力也不好。”他不知将这句台词说了多少遍,傅香君也不知是不是真疯傻了,从不把他的真话当话来听,连住进卧云山庄还不放过他。 “还我藏宝图!你一向蠢,哪里知道用什么方法让藏宝图显现。”傅香君长剑一挥,劈中竹枝上的叶片如雨纷纷落地。 两人在竹林里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交战着,这已是两人无数次交锋后的再次对决。 一路打到响竹楼屋檐上,惊醒正在午间小憩的凌绿缇。 “喂。谁在屋顶上瞎闹?”梦梦站在空地上大喊。 “混蛋,快把藏宝图还给我……”傅香君不想先示弱。 “你们再不下来,我要去叫主人来处理了。”梦梦使出撒手钢。 话才出口,立刻奏效,两抹僵持不下的顽强身影翻身而下。 男的不羁,女的俏丽。 凌绿缇走出门外,看着两张陌生的面庞,好一对江湖儿女。 自小,她就羡慕那些可以在江湖上冒险犯难的英雄人物;羡慕他们的自由,羡慕他们的豪情,羡慕他们可以不受礼教束缚。 盯住凌绿缇发痴地看着的党天帜,突地被一旁的傅香君狠狠地踹了一脚,痛得他哇哇大叫:“最毒妇人心。” 傅香君不以为意地窃笑。“活该!” “两位要不要进来喝杯茶歇歇腿?”凌绿缇友善的邀请。 “小姐,主人会生气的。”梦梦忧心可能会发生的后果。 “哎呀,不会啦,这位‘大虾’是龙爷的师弟,而我是丘总管的师妹,在卧云山庄可自由行动不受约束。”傅香君大而化之地走进响竹楼。 党天帜跟进,朝梦梦使了个要她放心的眼色。 “你就是含姿嘴里嚷着的仙女姐姐吧?”傅香君喝干第二杯碧萝春。 “喝茶要慢慢品茗,哪能像你这样牛饮。”党天帜瞟了傅香君一眼。 “你管我。我爱怎么喝就怎么喝。”她回敬他。 “是啊,在这里两位可以随性,不要拘束自己,勉强做不想做的事。”凌绿缇温柔的说。 “你叫什么名字?怎会住在离主屋这么远的别苑?”党天帜才第一眼就被凌绿缇的柔情所征服,惊叹惟有如此纤洁无瑕的女人才是真女人。 “你真无赖!哪有人这么进直接问姑娘家闺名的?”傅香君不以为然的白了他一眼。 党天帜被惹毛了。“傅香君,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少管我的事。” “想追求美人芳心啊?我看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龙爷将美人藏在这里,就是怕你们这一流的货色唐突了佳人。” “师兄什么也没说,这就表示他对这位姑娘没有特别的想法。” “党天帜,你也不找面清澈的湖照照,癞虾蟆也想吃天鹅肉!” 趁两人又要斗起来前,凌绿缇介入打圆场:“两位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暂时休兵别抬杠了,斗嘴很伤元气的。” “你不知道这家伙有多可恶,抢走我的藏宝图不还,害我从江南一追上来,不知花了少盘缠。” “跟你说了多少遍,那只是件很普通的旧衣裳。 根本不是藏宝图。还有,就算衣服上真有幅藏宝图又怎样?衣服是我买的,你凭什么叫我给你?”为了陈述这个事实,党天帜用尽一切方法。 “衣服是你的没错,但是藏宝图却是我的,我向你讨的是藏宝图,不是衣服。”她心里也有一本帐。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真是不可理喻。” “是你不讲理,不可理喻。”她费尽千辛万苦就是为要回属于傅家的藏宝图,可恶的党天帜老和她作对。 “傅姑娘,若真有这么一张藏宝图,你这样率直的向党大侠讨,很容易引来想夺宝的不肖人士觊觎。” 凌绿缇提醒她。 “他不是什么大侠,叫他?大虾。就可以了。”她似笑非笑的嚷道。再喝了一杯碧萝春,她针对凌绿缇的问题回答:“那张图对我而言是珍贵的藏宝图。但对其他人而言却可能一文不值,不会有人同我抢的。” “什么!你这几个月以来,跟在我身后喳呼地讨着的藏宝图,只是一文不值的废物?”党天帜惊呼。 “对我来说不是废物。” “那是什么?既然没有金银财宝,你干嘛追着我要?怪胎!” “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只管把藏宝图还给我就是了。” “党兄弟,不如把衣服拿给傅姑娘看看,也许她看了就会死心了。”凌绿缇看两人僵持不下,干脆提议。 “整套衣服我已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找了又找,什么也没发现。”党天帜摊了摊两手。 “你拿给我看就是了。” “你好像要得理直气壮,我的东西为什么平白无故要送给你?”党天帜站起身往门外走。 “大不了我出十倍价钱向你买嘛!”看来想省钱已是不可能的事。 “不卖!”他停下脚步转身道。 “为什么不卖?那件衣服从没见你穿过,显然你并不是很喜欢那件衣服,不如卖给我吧!” “你烦不烦啊?不卖就是不卖,怎么这么啰唆!” 看着党天帜走远的身影,傅香君正欲追上去,凌绿缇赶忙将她栏住。“别这样,意气用事解决不了问题。” “你看看他的态度,可恶透顶!”傅香君就是气不过。 “看党兄弟的模样不像是故意藏起你的藏宝图,会不会是你弄错了,藏宝图根本不在那件衣服上?” 傅香君很坚持。“上头真的有幅藏宝图。我娘临死前告诉我的,不会错。” “可是党兄弟说他真的没发现衣服上有什么藏宝图。” 一“有或没有非我亲眼所见才甘心。” “要不要换个方式感动党兄弟?” 傅香君眼睛一亮。“你有什么好办法?” “以柔克刚啊!” “嗄?” 凌绿缇微笑。“一直以来都是你追他逃,吵吵闹闹、各有各的立场,如果你以温柔的面貌和善的与他做朋友,取得他的信任和友情,也许他会主动将衣服交给你,了了你一桩心愿。” 傅香君转动灵活的黑眸,冷静评估凌绿缇的建议。“好像真如你形容的那样,我和党天帜从没好好说过一句话,一见面就吵架。不过,要我低声下气的跟他相处,我才不要咧!” “不是要你低声下气啊,只是态度温和些。” 傅香君是聪明人,一点就通。“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这个人一向吃软不吃硬,党天帜待我总是横眉竖眼的,现下要我肉麻地对他……还真是难倒我了。” 凌绿缇了解的颔首。“确实不容易,尤其他和你没有故旧之情,没有血缘关系,要全然的包容将会是件难事。” “谢谢你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 “小姐,还要再添些茶叶吗?”梦梦站在一旁问。 “傅姑娘想再喝吗?”凌绿缇温柔的问。 傅香君挥了挥手。“不了,已经装了一肚子的碧萝春,再喝下去可能会茶醉呢!” “傅姑娘是江湖儿女,一路上肯定有不少见闻吧?” “叫我香君亲切些。”说着话的同时,傅香君顺手拿起桌上的山楂糕放进嘴里。“这山楂挺香的,比起我在江南许多地方吃过的都要美味。” “这里的厨娘很能干,手艺很好,很容易让人不知不觉长肉发胖。”有个伴可以聊天,时间过得快些。 傅香君盯着凌绿缇上下看着。“是吗?我瞧你身上没几两肉,弱不禁风的。” “小姐身子单薄,不容易长肉。”梦梦插嘴道。 “你和龙爷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凌绿缇犹豫该透露多少。碍于内情复杂,她决定少说少错,虽然她知道傅香君是个好人,没什么心眼,可她们才刚认识,知道了内情又如何?她不过是个过客,来了随时会走,何必添人烦恼呢?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和龙爷的关系,龙爷是我的救命恩人。” “小姐是太祖皇帝的妃子,本要为太祖皇帝殉葬,是主人用计救了小姐一命。”梦梦热心的替凌绿缇解释一切。 凌绿缇心悸了下,梦梦的直肠子让她不知该怎么接话。 “殉葬?原来你和龙爷原本就认识,他才会冒着被杀头的危险救你,难怪……” “主人很疼小姐的。”梦梦忍不住又插嘴。 “梦梦!”凌绿缇轻声制止。 “龙爷威风凛凛,能让他痴迷颠倒的女人一定很幸福。”谁都羡慕。 “龙爷并末为我痴迷颠倒。”这与她的现况相差太远。 “是吗?下回有机会我会替你问问,打听一下。” ★★★ 党天帜自从那日见了美人之后,整个人魂不守舍,老想要一亲芳泽。 这日他趁傅香君午憩时,独自造访响竹楼。 “门没锁,真是天助我也。”他喃语,小小的窃喜了一下。 丫环梦梦不在屋里,整间房静悄悄,只见罗帐低垂,他便蹑着脚走近床前,趁着四下无人时欣赏美人睡姿。 沉沉睡着的凌绿缇,白玉似的肌肤、脂粉未施的面孔、娇翘高挺的鼻子、滴滴醉人的樱红珠唇,直把党天帜的魂给摄出了身子。 他凑近一嗅,好香!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嫣唇。 凌绿缇睁开双眸惊呼,伸手推开他就要压上的胸膛。“呃……”她避开脸庞霍地坐起身,无法忍受他的狎近。 “党公子,请你自重!”她恐惧的看着他。 “你好美,”党天帜语意低邪。 “请你离开,否则我要叫人了。”不知何故。党天帜的欺近让她嫌恶,抬手以手背抹了抹被他轻薄的樱唇。 “你太偏心了,卧云师兄可以碰你,为何我就不能碰你?” “你胡说什么?”她的脸孔一刹那间酡红。 “我没有胡说,瞧你脸红的像苹果!我喜欢你,第一服就喜欢上你了。卧云师兄已有五个侍妾了,不差你一个,虽然你比她们都美,可卧云师兄这辈子不会只跟你一个女人过日子,你必须和许多女人共事一夫,这太委屈你了,你也不会甘心的;不如跟着我,我只爱你一个,这辈子只对着你一人。”他说得情深意切,满腔热情。 “不。党公子,我不是随便的女人,我不能朝秦暮楚,请你离开这里,我会当作今天的事从来不曾发生过。”她心情忐忑的瞅着他,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见犹怜。 “跟我走,我不会亏待你,我会带你四处游山玩水很有趣的。”他发挥说服人的最大功力,运用三寸不烂之舌,试图左右她的决心。 “不,龙爷有恩于我,我不能过河拆桥。”她说得矛盾。凌绿缇一直想要由口由,恨不得飞出这里,现下有个热心的男人想带她重获自由,她却缩回自己的囚心里。 “卧云师兄不会在意的,庄里还有五朵花可以伺候他。放心好了,我可以忘了你和师兄之间发生的一切情愫,就算你们已有肌肤之亲,我也会试着不去在意。” “党公子,请恕我无法如你所愿。” 党矢帜迷惑的看着她。“为什么?” “请不要勉强我。”她垂下眼。 “我可以专情,可以给你师兄给不起的,为什么不接受我?”党天帜不觉得自己不能给美人幸福。 “党公子……” “你不够了解我才会拒绝我。”他一厢情愿的打断她的话。 凌绿缇摇头。“我知道你人不坏,只是一时糊涂,弄不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等你想清楚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他日回想起来会是件可笑的年少轻狂。” “不是年少轻狂,我真的爱你,我对你一见钟情,天可明鉴。”他不曾如此动心过。 “龙爷救了我的命,我的一生将只听候他的差遣,再不能自主。”她这么说一半是为了要婉转的拒绝他,让他在被拒的情况之下,心里可以好过些。 “师兄救你是为了报复。你这个死心眼的小东西。 巧怡怀了你爹的孩子,师兄气不过,发誓要将他的女儿弄到手才能泄心中的怨气,偏偏你还在这里痴痴傻傻的愿意听候师兄的差遣。”他一古脑儿地把他所知道的全说出来,不计后果的想改变她的念头。 “我知道。” “你知道?为何不逃离这里?”他不敢置信的大吼。 “我认命了。”她不能不顾伯父一家人。 “哦,我明白了,你是太祖皇帝的妃子,理应殉葬太祖皇陵,现下你活了下来,万一让官里的人知道。是要诛九族的,是不?” 他猜对了一半。“我的命本不值钱,如果为了私心的自由害死九族亲人和龙爷,我死都不能瞑目。” 党天帜点点头,“也是,就算你要走也得等风声平静些才走。” “党公子,你怎么擅自闯进小姐的闺房?”梦梦诧异的大呼小叫。 “党公子走错了房间。”凌绿缇赶紧解释。 党天帜落魄的匆匆离去。 梦梦机敏道:“小姐别骗我了,党公子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走错房间。” 凌绿缇拧紧屠心。“梦梦,为了党公子的声誉,别把今天的事向人说。” “他闯进来是不是想侵犯小姐?”梦梦协助凌绿缇穿上薄袄。理了理她略微凌乱的发鬟。 “党公子只是一时意识不清做了糊涂事。” “小姐,没受到什么伤害吧?” 凌绿缇摇摇头。“他才刚来一会儿。” “这样就好,不然主人会杀了党公子的。” 凌绿缇浑身一颤。“你千万不能说出去。”她担心梦梦直肠子的性子,一不小心就说溜了嘴。 “我不会乱说的,主人脾气上来时大家都不会有好日子过,这道理我懂,我会有分寸的。” “连傅姑娘也不可透露。”凌绿缇又交代。 梦梦点头。“我会有分寸的,小姐请放心。” ※※ 党天帜为得美人芳心,发挥锲而不舍的毅力,准备说服师兄龙卧云能够成人之美。 某日,龙卧云正好在月下舞剑,党天帜把握机会刻意也在一旁练起整脚的剑术。 龙卧云已练了一个时辰,告一段落后收起玉石剑入鞘,就要离开。党天帜见状,追了上去。 “师兄等等我!” 龙卧云睨了他一眼,并未停下脚步。 “有事?”他的声音平板。 “咱们师兄弟见面至今也五、六天,了,还没坐下来喝一杯,今晚月夜正好,练了一会剑肚子有点饿,不如叫厨房弄几碟小菜,咱们哥俩好好叙叙旧!”党天帜愉快的邀约。 “我不饿。” “陪我喝一杯嘛!一个人喝酒很闷的,何况师兄酒量好,也不用怕醉酒。” 龙卧云直觉党天帜一定有什么事,否则不会特意约他喝酒,遂顺了他的意,和党天帜一同进了房里坐下饮酒。 党天帜端起小酒瓶倒酒。 “住在这里还习惯吧?”龙卧云看了党天帜一眼随口问。 “不太习惯,你也知道,我不能没有自由。” “那位傅姑娘对她口中的藏宝图好像并没有死心。”龙卧云原以为党天帜不会在卧云山庄待超过三天;可也许是飘泊久了,他想再留几天享受安定的乐趣。 “疯婆娘就是疯婆娘,已经说过不知几百次了,她还是不信我的身上并没有藏宝图。” 龙卧云淡然的笑了笑。“要她死心的办法就是证明你说的话,口说无凭啊!” “怎么证明?” “把那件衣裳交出来让她检视。”他奇怪党天帜为何不用最直接的方式。 “衣服不在我身上,我送人了。”党天帜无所谓地道。 “既然想送人,怎么不干脆送给傅姑娘了了此事?” 党天帜露出反叛的神情,“我就是不想送她。” 龙卧云摇摇头短吁一声,“何苦这样折腾人家呢?”一件本来可以简单解决的纠纷,偏偏要用这么复杂的方式处理。 “可能是我太怕寂寞了吧!”几杯黄汤下肚,党天帜说出了心中的感伤。 吞下一杯酒后天党天帜再往下说:“我喜欢到处玩,可总是一个人,久了也会感到孤单。自从加入了傅香君的追逐,我的流浪生涯多了几分趣味,也热闹许多,至少不再寂寞了,只是那婆娘有时候疯起来六亲不认,讨起藏宝图的猛劲连男人也要惧怕三分。” “怕寂寞就讨房媳妇定下来。” 党天帜见机不可失,旋即导入正题。“我是很想讨房媳妇定下来啊,有个媳妇陪我游山玩水就不会孤单了。” “傅姑娘是个不错的人选。” 党天帜撇撇嘴,“我喜欢柔情一点的女人,傅香君太豪情了,我对她没有感觉。” “感觉?”龙卧云不禁失笑,很讶异党天帜会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他对情爱的态度。 “有感觉的女人才不容易腻。” “那样的女人不容易找到,得花点心思寻觅。” “师兄的山庄里正好就有一位。”党天帜仔细观察龙卧云的反应。 龙卧云挑了挑眉。“哦……是哪位佳人得你青睐?” “希望师兄成全。”他将拜托的客套话说在前头。 “谁?” 党天帜再喝了一杯酒,缓缓地说:“住在响竹楼里的美人,我很少为女子动心,那位美人却勾起了我多情的心。” 龙卧云撇嘴冷佞的直视党天帜,“你喜欢哪位姑娘都行,凌择基的女儿只属于我一个人!” 第五章 龙卧云直接拒绝了党天帜的要求,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他很楚凌绿缇的魅力,男人在她面前很少不受吸引的,她的天仙之姿足以倾国倾城。 “师兄并不爱她,为何不准爱他’的人得到她?”党天帜非常不服气。 “你爱她?”龙卧云哈哈大笑。 “我真的爱她。”党天帜真诚的说。 “你见过她几次?了解她多少?” “我和她虽只见过两次面,但她的美却让我神魂颠倒。” 龙卧云敛起笑,严厉地道:“她是被朱元璋穿过的破鞋,你不在乎?” “不在乎!”党天帜忙不迭地说。 “我不能把她给你。”龙卧云不想再多说废话。 党天帜哪肯就此罢休,他爱美人的心为他燃烧沸腾。 “为什么不?你只不过想报复罢了,把她给我,让她再不能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这对凌择基就是最好的报复。” “是她要你来求我?”他眯眼危险的问。 “不是,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师兄,你留她在这里毫无作用可言,我知道你不可能杀了她,既然不舍得杀掉她,难道要养她一辈子吗?”党天帜自有一套说服人的本事,他认为行乐要及时,他看上了令他动心的美人,自然不能放手。 “有没有作用决定权在我,不在其他人。至于杀不杀她……她的命是我救的,是我延续她本该早殇的命运,冒着公然与皇族为敌的风险赐予她新生命,她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希望你也有这一层认知。” “师兄……” 龙卧云提高音量吼道:“别说了!” 党天帜难掩失望之情。“你把她囚禁在这里对她并不公平。她是人不是东西,是人都有喜怒哀乐,要一辈子过那样的生活不如当初你别救她,让她殉葬而死算了。” 龙卧云被激怒了。“你太放肆了!” “我说的是实话,你没有先问她就把她救了回来,或许给她选择权,她宁愿死也不愿活得没自由。”党天帜大胆的把心里的话说出。 他知道卧云师兄看在他爹的份上,不会对他怎样。一直以来对他总是多所包容,不管他捅过什么楼子,师兄都会替他摆平。 龙卧云听完他的牢骚,颈上青筋因愠怒而暴凸。 “你说够了没有?” “师兄,把美人送给我吧!”党天帜真的不怕死。 “我再说最后一次——这件事没得商量。” 党天帜灰头土脸地看着他,“你何必这么固执呢?” 龙卧云拿起玉瓶子朝墙壁一掷,玉瓶子立时粉身碎骨,散了一地碎片。“我说的话你听不懂是吗?” 党天帜颤抖了一下,他今儿个真的持了虎须。 “你以前不是这么难商量的。” “那个女人不是你可以打歪主意的对象!”龙卧云目光炯炯的盯着党天帜。 “我想娶她,没有打歪主意。”党天帜说得有些心虚。 “最好是没确,若是让我知道你骚扰她,你的命运将会和这个玉瓶子一样!”龙卧云不打算让凌择基的女儿有好日子过,可他也不准有他之外的第二个男人染指她。她属于他,绝绝对对,彻彻底底。 党天帜又是一颤,他想不透卧云师兄的心思,按理说他愿意无条件的接收凌择基的女儿,应是替卧云师兄解决了烫手山芋,他的反应不该如此激烈才是。 “告诉我,你不同意的理由!”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龙卧云起身拂袖,不耐烦的离开,留下不识相的党天帜傻眼呆坐,无语问苍天。 “没道理啊?”他喃喃自语。 师兄没有反对的理由,就算她是凌择基的女儿又怎样?把她当礼物送给他又何妨? ※※ 碰了硬钉子的党天帜又来到响竹楼。 “党公子,请留步。”梦梦挡驾在外。 “我想见凌姑娘为什么要留步?”他就要越过她了,梦梦着急的张开双手再次挡住他。 “主人要是怪罪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党天帜不以为意地道:“你不说、我不说、凌姑娘不说,龙爷不会知道的。” “可是我傅香君会说。”傅香君想扫党天帜的兴味,故意在这时现身。 听到魔音传脑的党天织倏地转身,不假辞色的赶人:“没你的事你来做什么?” “你要追求佳人何必为难一个丫环?”傅香君双臂交握于前,眸光清澈地看着他。 “她可以不用被我为难的。”他推开梦梦往别苑花厅迈去。 “党公子……”梦梦一面跑一面嚷着。 傅香君轻功一跃直接落在他的脚跟前,挥出一掌将他打跌在地。“你自找的。” 党天帜跃起身也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往竹林深处飞去。“好男不跟女斗。” “蹩脚轻功还敢说大话。”傅香君睥睨着他。 “傅姑娘,谢谢你。”梦梦拍拍胸脯呼了口气。 “党公子也不是什么坏人,如果凌姑娘不反对他陪她瞎扯打发时间,你可以让他进响竹楼,别这么听龙爷的话,门禁如此森严。”傅香君说出。 “怕主人并不这么想。” “你的主人也是凌姑娘啊,凌姑娘天天闷在竹林里很容易生病的,找个人开心地聊聊也不错,不要这么严苛。” 梦梦一根肠子通到底,禁不住傅香君作与事实不符的陈述反驳:“党公子也许大部分时候都是好人.可有的时候他也会犯错的。” “这点我相信,不过他犯的错全是无伤大雅的小错,不影响他的人品。” 梦梦摇头,不同意傅香君的说法。“党公子前些时候趁小姐午睡时溜进小姐闺房,对小姐毛手毛脚的,要不是我正好进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傅香君吓了一跳,眸中射出一道冷光。“好家伙!原来党天帜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小姐要我别告诉任何人,可我看傅姑娘武艺高强,或可适时阻止党公子的热情。” “我看你应该向你家主人报告,凌姑娘是龙爷尚未过门的妻子吧?他有权知道。” “党公子是主人的师弟,我怕会掀起轩然大波。” 傅香君恨不得弄得人尽皆知。党天帜太坏、太可恶了。只会骂她疯婆娘,自己却行为不检点、不自我反省,最好让龙卧云一剑砍死。 “你家主人才是真正可以保护凌姑娘的人。” 梦梦没想到这么许多,小姐教她怎么做就怎么做,她可不想弄巧成拙,担上什么罪名。龙爷脾气冷硬是出了名的,要是让他知道了,党公子大概会吃不完兜着走。 “小姐很难说服的。” 傅香君颔首。“我去说服。” ※※ 说下雨就下雨,秋天的天气又湿又冷。 “这水晶缸里的鱼好漂亮。”傅香君盯着鱼缸里优游的鱼。 “龙爷托丘总管送来的。”凌绿缇边喂鱼儿吃米饭边说。 “龙爷对你真好,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傅香君用手指头轻敲水晶鱼缸,逗着鱼儿玩。 “我们没有要成亲。”凌绿缇淡然地说。 傅香君问道:“他们说你是太祖皇帝的妃子是吗?”, 凌绿缇愣住,放下装米饭的小玉碟,脸色苍白。 “现在的皇帝还在当燕王时曾微服下过江南,我死去的爹是当时的江南织造,有机会接待燕王;那个时候我还小就隐约感觉皇家的生活富贵显赫有余,自由快活不足。要不是你曾待在皇家,过宫廷的生活,现在的你肯定过不惯活动范围这么窘迫的竹林。” “所以我羡慕你。” “龙爷为何要限制你的行动?” 凌绿缇绞着绢帕,不知如何回答。 “梦梦告诉我你本该殉太祖皇帝的葬。是龙爷买通富里的太监救了你是吗?” “是不是全山庄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难道龙卧云不怕有人告御状? “很可能,这世上哪里会有永远的秘密?就像党天帜竟然连他师兄的女人都敢碰,还是让我知道了。” 凌绿缇心慌地屏气凝神。“他……他只是来找我聊天……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傅香君了解的看着凌绿缇。“我知道,除非党天帜不想活了。龙爷会因此杀了他。” “别再传出去了,我不想有人因为我丢了生命。” “那个急色鬼真是好狗运碰上你,要是一般恃宠而骄的女人,早就惟恐天下不乱了。” “党公子是一时糊涂,想清楚就没事了。”她坚信着,她已经够烦了,不想再惹麻烦,她更不能让龙卧云误以为她没有羞耻心,哪个男人都欢迎。 “他要是真想清楚了刚刚就不会还想硬闯进来。” “刚刚?” 傅香君一脸正经地说:“好在我赶走了他,要是让龙爷知道了,党天帜将被迫继续飘泊的日子。” “我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 傅香君打断她的话:“也许你真的说得很清楚,但他听得很模糊。” “傅姑娘,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别叫我去劝那个家伙,我只对他身上的藏宝图有兴趣,不如拿块石头砸他的脑门,把他快些敲醒。” “傅姑娘,请你一定要帮我劝劝他。” “没有用的,那个人脑筋很死,浪费唇舌在他身上不如训练水晶缸里的鱼不要哭。”问题是谁见过鱼哭呢? 凌绿缇咬了咬下唇,无助的蹙着眉。“难道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你和龙爷成亲后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傅香君说得理所当然,如此一来党天帜应会知难而退。 “龙爷和我不可能成亲。”这种事她想都没想过。 “你一直这么说,我完全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她该如何解释龙卧云恨她的事实? 见她不语,傅香君径自往下说:“真搞不懂你们这些贵族小姐是怎么着,有话放在心里不直说,不觉得很难受吗?”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傅香君点点头。“好吧!等你想说时再说吧!” ☆☆☆ 龙卧云很清楚自己不可能爱上凌择基的女儿,他怎么样也无法将感情放在一个有那样父亲的女人身上。 可一知道有其他男人觊觎她,还是惹来他心头的不快。 他已许久未走进响竹楼了,先是梦梦在儿着他时睁大了眼。“主人。” “你退下!”他遣退了梦梦。 梦梦福了福身识趣的退了下去。 他无声的走进凌绿缇的闺房,她正闲适的喂食水晶缸里的鱼,阳光从窗框里投射进来,照在她雪白的凝脂柔荑上,显得格外纤细脆弱。 “这缸里的鱼就像你。” 她呆愣住,缓缓的转身,戒慎地瞪住他。 他盯住她慌乱的眸。“紧张什么?” “有事吗?”她不安的问,心跳加速,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让他再有机会碰她。 “你觉得我找你会有什么事?”他欺近她,将她锁在橱柜和他之间。 惊惧和不安强烈的袭向她……他又要像之前那样待她了,她能扯开喉咙大叫吗?有谁会来救她? 居高临下的龙卧云扣住她的双肩,将她整个托起。“抬起头!” “不要……” 他移动一只手仰起她的头,恶狠狠的吻住她的樱唇,舌尖滑入她的唇瓣,想将她口中的甜美吮尽…… 唇舌转而吮嚼她白皙的颈子,埋首于她腴白的诱惑,扣住她肩头的大掌往下探索,解开她腰际的系带…… “这样羞辱我能带给你快乐吗?”心里的酸楚化成清泪滑落粉颊。 他抬眼,眸中布满了狂嚣的欲望。“女人能带给男人最大的快乐,一除了这档事,我还想不出第二件事。你是女人,最好的用途就是满足我肉体上的需要。我来找你是看得起你以为装清高可以抬高身价吗?告诉你,女人就是,对我来说没有不同。” 龙卧云害怕他就此眷恋上她的娇柔,再也不可自拔,他发誓不能让这种情况成为事实,他决定不以温柔待她,甚至刻意粗暴地表现他对她毫不在乎。 他阴鸷的眸光凝睇她水澜的晶眸,楚楚可怜的她无助的承受着他,体内一阵撕裂的痛。 “你爹……也是这样对待巧怡的……” 她闭上眼,想要告诉他,她不是尚书府的千金。 “不……不是的……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不想享乐?只因对象是我?如果换作是党天帜,你是不是会更享受?” “呃……晤……”她逸出呻吟。 背脊顶着橱柜让她并不舒服,她几乎失去了支持身子的力气,全赖他的手臂托住她的纤腰。 仿佛过了一百年,他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攀上天堂,满足了他的兽欲。 ☆☆☆ 狠狠的要了她之后,龙卧云其实并不好受,报复的恶意只持续了一会儿。他在与她肌肤相亲的过程里得到了欢愉,强烈得震撼住他的感官。 她是他要过的女人里最美、最纤弱、最动人的,如果她不是凌择基的女儿,他们以另一个方式相遇,他想他一定会将她视为终生伴侣,爱不释手的宠爱着。 龙卧云经过竹林小径时,看见梦梦坐在一块方石上打盹。 “梦梦。”他叫她。 她一惊,揉揉惺忪睡眼,吓了一跳。“主人。” “过去伺候小姐,看她有什么需要。”他简单的命令。 梦梦跳起身来往响竹楼跑去。她一向畏惧主人,光是他的声音就足以令她打哆嗦。 龙卧云已经习惯下人对他的敬畏,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可亲的人,这成了他性格的一部分,强势和自信是他生存下去的动力,他暂时不想改变。 走回主屋,丘浑拿着帐册向他走来。 “龙爷,我正要去找您。” “有事?” “今年岁收盈余都在这本帐册上,请您过目。” 龙卧云翻了几页,丘浑乘机说:“巧怡小姐派人送口信,说希望回庄里待产。” 龙卧云挑了挑眉,“什么时候送的口信?” “一刻钟前。” “找个好产婆一起接进庄里。”他的心情已从事件发生时的盛怒平息了许多,巧怡正是当时让他赶出庄的,现下她请求回家,他这个做哥哥的岂能不顾念兄妹之情? 第六章 一曲新词酒一杯, 去年天气旧事台, 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花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 小园香径独徘徊。 凌绿缇在窗边安静的绣着花,心事重重。 拿着抹布擦拭屋里家愀的梦梦担忧的问:“小姐,自从那日主人来响竹楼后,你就变得更沉默了,是不是主人同你说了什么?” 凌绿缇一失神,让绣花针刺了一下。 那日在这屋里的事梦梦并不知情,她将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藏在被窝里。 “会吗?可能天气愈来愈冷,我冻得说不出话来了。”她解释着。 梦梦看了看窗外,“像是要下雪的样子,巧怡小姐回庄里待产后,庄里热闹了许多,可惜小姐哪里也不能去。” “巧怡小姐?”她将生下的娃娃是大伯的孩子? 梦梦点点头,“我也是听伺候巧怡小姐的丫环说的,巧怡小姐决定回家生娃娃,我还猜着小姐的沉默是不是为着巧怡小姐肚子里就要出生的娃娃?” 原来梦梦误以为她介意娃娃出生后成了她的平辈,她尴尬得心慌意乱,所以沉默寡言。 “你也听了传闻?” 梦梦又点点头,“巧怡小姐的事全庄里的下人都略知一、二,只是不敢当着主人的面长舌。” “你们全相信是真的?” “不会错的,主人查得可清楚了。” 凌绿缇想不懂伯父为何做出这样的事,尤其伯母不是个好摆平的女人,惹怒了她并不好收拾。 “你可知道巧怡小姐多大岁数了?” “好像比主人小十岁左右,我也不太清楚。” “我很想去看她。”凌绿缇有许多问题想弄明白,非见当事人一面,才能一探究竟。 “不成啊。主人不准。!’ 凌绿缇苦笑,龙卧云限制她行动的决心不知何时终止? “大爷外出时也不成吗?” “住里眼线很多,主人一回庄就会有人向他告密。” 凌绿缇正在琢磨着要用什么法子才能与巧怡见上面,同日下午,巧怡竟然不请自来。 纵使大腹便便,龙巧怡看上去仍是年轻的小姐模样,长相相当秀气。 凌绿缇遣退了梦梦,微笑友善的看着龙巧怡,她对伯父和足以做她女儿的女孩拥有新生命感到错愕。 龙巧怡盯着凌绿缇,定定的审视她的面容,非常讶异地惊呼:“你不是择基的女儿!” 凌绿缇呆住,“你认识明珠堂姐?” 龙巧怡颔首,手抚着腹部。“见过一次,她没注意到我。” “哦?” “那日我和凌妃正巧都在观音寺吃斋菜,知道她是择基的女儿,所以我对她特别注意。” 凌绿缇昕龙巧怡直呼伯父的名字,确定两人关系匪浅。 “你是谁?”龙巧怡率直的问。 “尚书大人是我的伯父,凌妃是我的堂姐。”她头一次向卧云山庄里的人透露她的真实身份。 她微蹙起秀眉,“请你替我守住这个秘密。” “为什么?”龙巧怡不喜欢说谎。 “龙爷会对伯父一家人不利,再加上我还有个弟弟必须仰赖伯父的抚育。” 龙巧怡自责的说:“你一定很恨我吧?” “为什么这么说?”凌绿缇一惊。 龙巧怡尴尬地一笑,“我和择基之间的事让大哥大发雷霆,如果不是我怀了择基的孩子,哥哥也不会一气之下想将愤怒报复在你的身上。” “伯父知道吗?” “我怀孕的事吗?”龙巧怡微笑点头。“他知道,是我执意要把孩子留下来的,我想替择基生个男孩。” 凌绿缇看着龙巧怡眼中的光芒,漾着幸福和甜蜜。“伯父不该招惹你的。” “不!是我招惹他的,你别误会。”龙巧怡忙着替心上人解释。 “你知道我伯母的那一关很难过的。” “我知道.但我不在乎。” 凌绿缇诧异于龙巧怡的勇气和坚持。“伯父可曾说过要如何安排你?” 龙巧怡摇摇头,汶然欲泣。“他身份特殊,这种事不宜太过张扬。” “你真傻!” “我和择基是真心相爱的。”龙巧怡不由得哭了起来。 凌绿缇为她的深情动容,她不确定伯父是否也有对等的回应,一向循规蹈矩的伯父,很难想象他为爱痴狂的模样,以伯母的精明如何不被发现? “看来龙爷并不相信。” 龙巧怡垂下眼,以手绢拭了拭泪。“大哥认为我被择基耍了,他不相信年龄悬殊的两个人也会有真感情。” “你能屈就小妾的位置吗?” “只要能和择基在一起,怎样都好。” 凌绿缇相信龙巧怡爱惨了伯父。 “巧怡,快别哭了,或许事情并不像你以为的这么绝望,等孩子生下来再想办法。” 龙巧怡期盼地道:“我希望这个孩子是个男孩,择基已有女儿了,我要给他一个儿子。” 这也是凌绿缇的希望,伯父一直想要个儿子,拥有儿子的巧怡才有可能美梦成真。 ☆☆☆ 龙卧云知道巧恰擅自见过凌绿缇后很不高兴。 “谁让你见凌择基的女儿的?” 龙巧怡可怜兮兮地道:“我觉得她很无辜,要不是因为我,她不会被软禁在响竹楼。” 他冷哼一声,“是的,她不会在响竹楼,她现在应该躺在冰冷的皇陵里。” “大哥,我和择基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爱他……” 龙卧云讥讽的打断她的话:“爱!什么是爱…… 你爱他,他爱你吗?” “他也爱我。”她很笃定。 “他若爱你,应该把你接去尚书府,将你安置在凌府别苑里安心待产。他有吗?没有!他像个懦弱的小男孩偷尝了禁果却不敢负责。” “不会的,择基不是这样的人,只要我生下儿子,他会接我回去尚书府的。” 他残忍的泼她冷水,“如果是女儿呢?” “女儿……不会的,我一定会生下儿子,我会替择基生下儿子。”她哭出声来。 “不许哭,自己做的事自己要承担。”龙卧云虽心疼妹妹的无知,但他必须训练她坚强,因为人生还有许多不如意要靠她自己去调适。 龙巧怡颇了一下,想止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大哥……如果我没能生下儿子怎么办?”她又开始患得患失了。 “还有大哥啊!”他毕竟心软。 有了哥哥的承诺,龙巧怡这才破涕为笑。“大哥不可以骗我哦!”开心不到半刻,她旋即又垮下脸。 “大哥将来娶的妻子不知道是不是也能接受这个孩子。” “对大哥这么没信心?” 龙巧怡涩涩一笑。“这个世间有些人是妻奴。” “你指的可是凌择基?”思及妹妹因为一时的迷恋,失去理智怀了凌择基的孩子,他的心里就有气。 然而毁了凌择基女儿的清白,他的心寻到平衡点了吗?为何他反而像掉进情欲深渊的惨绿少年,冲动的想将她霸在身边,一次又一次的填补他的失落? 顽皮的龙含姿这时蹦进楠木厅,“卧云大哥,我可不可以去找仙女姐姐玩?” “你这么野,会吵到仙女姐姐。”龙卧云犹豫着是否要放松凌绿缇的活动自由。 “不会的,我会很乖很乖,卧云大哥,让我去找仙女姐姐玩嘛,”龙含姿甜腻的撒娇。 “好吧,别玩得太过火。”龙卧云头一次在这件事上让步,他强要了凌绿缇的身子,她的心肯定很不好受,一个小女孩的童言童语也许可以抚平她的苦涩。 龙巧怡看向素来铁腕强势的哥哥。“她是一个好女孩,别伤她太深。” 稍后,当他一人独处时,他想着巧怡说的话,他知道这一生他再也放不开她了,虽不确定他会把她放在什么位置,可一定会是个最特别的位置。 “想心事?”党天帜同他一起站在一棵大杉木下,学他盯着树枝上的啄木鸟巢。 “我不想聊天。”他只想一个人静静。 党天帜耸耸肩。“无所谓,我可以不出声。” 龙卧云看了他一眼,了解地道:“沉默不适合你的性格。” “谁说的?”党天帜嘴硬的反驳。 “我认识你太久了,久到想误会你都不容易。” 党天帜哈哈一笑,“这个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老天真不公平!”话语里有深深的酸味。 “少挖苦我了。”龙卧云移步离开杉木枝叶铺成的小径。 党天帜跟随在后。“没有挖苦,倒有一点不是滋味。” “有什好不是滋味的。” “从小,你学什么都学得比我好,武功强过我、学问比我好、财富多到威胁朝廷,外形出色更是不在话下;最令我不平衡的是……,连我好不容易看上的女人都属于你。”这些话他忍了好久,今日终于得以一吐为快。” “你武功不如我是因为你不好好练功,学问不如我是因为你懒得闭门苦读,说到财富,我努力挣钱、夜以继日时,你正四处游山玩水……而外形是天生的,你也不差啊,有什么好羡慕的?”龙卧云一派优闲的说。 “女人呢?”要不是因为女人,他不会觉得自己像狗熊。 “什么女人?” “我看上的女人你不肯让给我。” 龙卧云不动声色的说:“能让的东西就不是无价之宝了,这道理你不会不明白。” “她是你报复凌择基的工具,在你眼里并不是什么无价之宝。”党天帜咬住这点。 龙卧云挑起眉,眸光转黯,深不可测。“你准备挑战我?” 党天帜一看龙卧云这个表情,立刻知道该是收敛的时候了。惹毛了他可不是好玩的,斗不过人家,闭上嘴巴、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他还懂。 “赢不了你,我不会自取其辱,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得手了?” 龙卧云抿嘴而笑,笑痕乍现即逝。“这个问题太粗糙,我不回答。” “那就是有啰?” “都说她属于我了,你以为呢?”他并不正面否认。 党天帜闻言,妒意十足地道:“这是一场不公平的竞争。” 即使一直占上风的龙卧云也明白得不到的苦,可惜党天帜看上的是她,他无法割舍的可人儿。 ★★★ 整个晚上,凌绿缇辗转反侧,想着龙巧怡的痴情,想着伯父的负心,想着己身堪怜的窘境,人往往在孤寂时才能清醒的思索。 突地,敲门声打断她的冥想。 她睁开眼怯生生地问:“是谁?” 没有回应,敲门声继续响起。 她被起外衣走下床,开了门,门外站着一名陌生的美妇。 美妇越过她径自往屋内走。“你不走运,梦梦在偏厅睡死了,不然今晚我还见不着你呢!” 凌绿缇皱着眉,猜测着美妇的身份。 “很早就想来看你了,一直拖着没行动也是因为一开始我误判了情势,以为你并没有那么重要。如今,你的存在已经威胁到我和其他四位姐妹的地位,我不得不来看看你。” 凌绿缇恍然大悟,“你是龙爷的红粉知己?” “不只是红粉知己,我们还有更深厚的关系。”美妇瞟向凌绿缇的目光十分不友善。 “请问你有什么指教?” 美妇叫文素,跟在龙卧云身边已有五年光景,是五位美人里年资最久的,所以由其他四人推选为谈判代表。 “指教倒不敢,你现在是龙爷宠在心头的宝贝,我们哪敢指教你?不过,你也别太高兴,这种独宠不会太久。” “你可能误会了,他并没有独宠我。”凌绿缇急忙撇清。 “不用掩饰,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自从你来了之后,龙爷变得冷淡许多,来找我和其他姐妹的次数少之又少,别说碰我们了,连讲话都讲不到几句!” 文素醋味十足的大吼。 凌绿缇不明白文素为何这么激动的指控她,不论龙卧云的身份是什么,对她而言都一样,不过是一个限制她自由的救命恩人。 见她不语,文素自顾自的往下说:“我知道你是宫里的凌妃娘娘,身份是比我们高贵一些;你的事这里的人没有不知道的,要不是龙爷下令泄密者杀无赦,你以为你的家人能有多长寿?该殉葬的人却还活着,这是欺君之罪啊!” “是龙爷……救我的,与我的家人无关。”凌绿缇心慌地道。 “龙爷救你?谁敢证实?”这里没人会替你作证,宫里的公公更是明哲保身的典范。”文素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你自己自求多福吧!到时龙爷将责任往你家人身上推,少不了要杀头、抄家。” 文素的几句话完全命中凌绿缇的要害,她有些慌张。“不会的,龙爷不会这么做!” 文素得意的笑了笑,“若有那一天,龙爷迫不得己,只有牺牲你了。” “为什么你这样肯定一定会有那一天?” 文素诡谲的盯住她,慢条斯理地道:“我准备成为推动那一天来临的推手。” 凌绿缇慌乱得手足无措,好半天才进出一句话:“要怎样你才会罢休?” “很简单,你离开。” “离开?”问题是,她走得了吗? 文素点点头,“只要你离开,保证不会有人把这件事说出去。” “你不说也会有其他人说。” “那时候你已经不在卧云山庄了,没有活着的凌妃,所有的指控全会被归纳成谣言,朝廷更不可能为了一个捕风捉影的谣言犯大忌重开皇陵,打扰安息的先祖。” “我走不出卧云山庄。”能走她早已离去。 “不难,端视你有没有心。” 她有没有心?她当然有心,她被龙卧云囚禁在这里,他是折磨她身心的恶魔,她对龙卧云只有恨没有眷恋。 “这里并没有我舍不下的东西。” “是吗?你别骗人了,龙爷是你头一个舍不下的人吧!” 凌绿缇摇头,“不是这样的。” “好了,你不用解释,不管你舍不舍得下,想保全你家人的性命就得离开这里,因为你破坏了龙爷一视同仁的原则。” “请你放心,我会离开这里。”她别无选择。 “竹林深处有个通往外头的小洞,你可以从那里离开。”文素暗示她。 ★★★ “天冷了,为什么不进屋里?”龙卧云不喜欢她如此糟蹋自己。 凌绿缇转过身,看着一脸严厉的龙卧云。“我想亲眼目睹今年第一场瑞雪。” “你的身子这么单薄,为什么要这么任性?”他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将她拦腰抱起,往屋内走去。 不反抗的她让龙卧云很不习惯。 “我要在这张床上要你。”他将她放在床上。 强悍的手臂搂住她,慢慢地脱去她身上的衣服,用砖砌成的炕床下烧着旺火,赤裸的身子不至于感觉寒冷。 “为什么这么安分?”大手揉搓着她的胸脯。 她不语,她必须先放松他对她的警戒,她才能趁势离开这里。 他不想深究她的柔顺来自于什么企图,他今天在这张床上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毫无保留的要她,她已经迷惑住他了。 第七章 龙卧云决定让凌绿缇休息一会儿,不再碰她。 经过方才的放浪,她一定累坏了,白皙的身上留下许多狂情后的痕迹。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那样要她,他从不曾这样要过一个女人,女人身子娇弱哪承受得起他的疯狂? 他像是被下了迷药的狂兽,又狠又激烈的要她,她是惟一独享这种方式的女人。 也许她并未从中得到任何乐趣,可瞧她方才忘我呻吟的模样,他想他的小情人也动情了吧! 她真美!凌择基竟能生出这么美的女儿,正好提供他复仇过程里无上的欢愉。 他着迷的看着她的胴体。她动了动眼皮,张开双眸,见他坐在床畔,她惊呼出声,拉过被子覆住赤裸。 “放心,我今天不会再碰你了。” 她瞪着大眼畏惧的看着他。 “不相信?”他调笑道。 “我……我想穿回衣裳……” 他作了个手势,“请便。” “你……你能不能离开?”她小声的请求。 他笑她。“怕什么?你身子哪一寸我没见过?在我面前不需要遮遮掩掩。” “我……我不习惯。” “慢慢就会习惯了。” “为什么要勉强我?我不需要习惯,你不是我的夫君,我没有义务在你面前表演穿衣服。”她小小声的说出心底深处的话。 他歙起笑容。“你希望谁成为你的夫君?天帜吗?你喜欢像他那样的男人?” 她摇头。“我是就事论事,你别瞎猜。” “是瞎猜吗?天织向我要求得到你,而且不只一次,你敢说你没有鼓励他吗?”他醋性大发,胡思乱想。 “没有,我没有鼓励他。” 他沉默半晌,盯住她。“穿上衣服。”他轻声命令。 “不……” “穿上衣服,不要和我唱反调。”他不容她拒绝,霸气的命令。 两人双眸交缠,凌绿缇从他的黑眸里了解,她非得依着他的命令去做不可。 她嗫嚅道:“不准转身。”随后,委屈的抬起手开始穿衣裳。 他盯住她害躁的脸蛋,目光凝视她纤纤柔荑系上抹胸的系带…… 在他直视的目光下,僵硬的手指比平日慢一倍的时间才完成穿衣的动作。一 他抱起她走向紫檀贵妃椅,自己坐上椅子,让她背偎着他坐在他膝上,将她紧圈在他怀里。 “陪我聊天。”他说。- 她的心急跳了一下。“聊什么?” “聊什么都成。”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杀风景的响起。 “谁呀?”龙卧云吼道。 “卧云大哥,是我。”龙含姿答腔。 “让我起身。”凌绿缇压低声音。 “怕什么?” “让人见了不妥。” “胆小鬼!”他取笑她,随即松手让她起身走去开门。 龙含姿踏进屋里,“你们在屋里做啥?” 凌绿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们在喂鱼。”龙卧云替她解围。 “卧云大哥也喂鱼?”龙含姿张着晶亮的眼眸大惊小怪的嚷着。 “怎么?我喂鱼很奇怪吗?” 龙含姿噗哧一笑。“很有意思啊,这缸里的鱼大概不习惯吃卧云大哥喂的东西。” “今天该练的字全练完了吗?”龙卧云问。 龙含姿点点头。“全练完了,傅姐姐还陪我一块练呢!” “字不是写完就算了,要每天都得有进步知道吗?”说完话后,他饶富兴味的看了一眼凌绿缇,信步走出响竹楼。 龙含姿拉了把木椅坐在鱼缸的,看着鱼儿优游着,一边问道:“仙女姐姐是不是很喜欢卧云大哥?” 凌绿缇愣住,不晓得拿什么话接口。 “如果卧云大哥娶仙女姐姐做妻子,我是不是有机会认识姐姐的弟弟?” 凌绿缇了解的微笑。“原来你想认识绿笙啊!” “呃……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和我差不多大的同伴,有时候还真无聊。” “也许不用你大哥哥和我成亲,你一样可以认识绿笙。” “真的吗?”龙含姿眼睛为之一亮。 凌绿缇也让龙含姿兴奋的模样给感染了,“是真的。” “什么时候?” “不会太久,只是……恐怕仍然会有一些需要克服的困难。”到时候她离开山庄后,带着凌绿笙未必会有机会同含姿碰面。 “哇——我有同伴了,我有同伴了!”龙含姿大叫。 ★ “干嘛愁眉苦脸的?”傅香君大刺刺的在党天帜面前坐下。 “与你无关!” 傅香君干笑一声,“那就是为情所困啰!” 党天帜白了她一眼,“你走开,” “这又不是你的地盘,我为什么要走开?” “我不想看到你!” “藏宝图拿来我就消失。”她何尝想看到他? “衣服不在我身上,你蘑菇十年也没有用。”党天帜终于良心发现露了馅。 “什么?”傅香君大叫,“你说什么?”她快气死了。 “你没耳聋,我知道你听清楚了。”他没好气地道。 被耍了好几个月的傅香君挥出一拳,狠狠打在他的胸膛上,他失去重心地往后仰,痛得大喊杀人! “你这婆娘他妈的出手真重!”他破口骂粗话以泄心头之恨。 “你把衣服放到哪里去了?”她就快失去理智了。 “送人了!”他揉着被打疼的胸膛。 “送给谁?”她求他不知求了多久,他宁愿送给别人也不愿割爱给她。 “忘了!”他撇嘴笑。 她抡起拳头又要捶下,这回他的反应快了些。 “你把我打死了就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把它送给了谁。” “你骗我的对不对?其实东西还在你身上。” “我都说送人了,还会假吗?”为什么他说真话时她完全不相信? “我一路上盯着你,你不可能有机会把它送掉。” 她仔细回想后得此结论。 他朗笑,就是想把她气炸掉。“我上茅房时你有跟着我吗?我洗澡时你也在一旁偷窥啰?随便一转身我就能把衣服送出去。” “算你狠!”傅香君垮着一张脸咒骂。 “这下你总可以走了吧!” “不用你赶,好歹丘总管是我师兄。” “你失去的不过是件旧衣裳,再惨也没有我惨!” 他衷声怨天道。 “哦,对了!我忘了你失掉了一颗心。”她拿话激他,不让他专美于前。 “你真是我的好敌人!”他苦笑。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哪里配得上人家的出身?” 党天帜可不服气了,“我的德行差在哪里?” “莫说人家是天仙之姿了,光是你这副尊容就得安分些,不要痴心妄想。” “我救她脱离苦海有什么错?”他吼道。 “你说笑了,这里怎么会是苦海?龙大爷不知多疼她。” “他只是想报复罢了,将她从殉葬的嫔妃群里救出来,是因为凌妃的爹凌择基对巧怡始乱终弃,师兄难咽心头之恨,想如法炮制玩弄凌择基的女儿。 傅香君不相信他的话。“你得不到佳人芳心,竟卑鄙的搬弄是非,破坏龙大爷的名誉!” 他摇头叹息,“你头脑不清到极点,坏人可能做好事,好人也会犯错,这点道理你也不懂?” “要你来教训我!”她啐了句。 “巧怡还待字闺中却大着肚子,你以为是谁造成的?凌择基是个尚书郎,有个管得紧的夫人,他搞大了巧怡的肚子,巧怡不愿喝花嬷嬷的打胎药,执意把孩子生下来,可笑的是她竟声称她和凌择基真心相爱。”党天帜同情他的小师妹。 “你对这个家还真关心。”傅香君横了他一眼。 “别把我和一般浪子划上等号,我不是冷血之人。”党天帜解释。 “你这么热心,可惜人家凌妃并不领情。” “师兄不愿放人,她自然领不了我的情。”他还是一厢情愿的幻想着。” “得了!不论是什么情况,她都不可能颌你的情,你不要再作茧自缚了。”这个呆瓜不知道人家早前托过她劝他死心,还径自做春秋大梦。 “算了,不跟你说了。”他站起身,挥了挥手,抚着胸膛往小抱厅外走。 “你还没告诉我衣服迭给了谁?”她急得跺脚。 “都说忘了,你别再烦我了。”他扯开喉咙大吼。 “你最好记起来,否则我和你没完没了。”她非常认真。 ※※ 凌绿缇担心有妊,托梦梦去请花嬷嬷。 “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凌绿缇摇摇头,心里着急。要如何让梦梦知道她的难处,她怕怀下龙卧云不在乎的孩子,与其让孩子来世间受苦,不如不要生下他。 “我原想请花嬷嬷教我一些草药常识,如果很麻烦就作罢,不是非要不可。”她怕惊扰太多人反而弄巧成拙。 “可以去找傅姑娘啊!听说她也略知一、二,要我去请傅姑娘来吗?” “不……不用了,傅姑娘是客人,不要打扰客人清静。” “怎么会!傅姑娘很热心,我相信她一定很愿意教小姐……咦?傅姑娘气呼呼地往后山跑,我去叫她。”梦梦追了出去。 一会儿,傅言君被梦梦请进屋里。 “你们聊聊,我到洗衣房帮忙。”梦梦退下。 “你怎么了?”凌绿缇见傅香君脸色不太好看,遂关心问道。 傅香君满腹的怒气无处发泄,本想到后山找个山洞躲起来想对策的。“甭提了,那个无血无泪的党天帜竟然把藏宝图送给了陌生人。” “他是跟你说着玩的吧?” “不是说着玩的,他很认真。我好生气,生气他明明知道我非常在意那件衣裳,他竟然随随便便的把它送给别人。” “党公子若真这样做就太不应该了。” 傅香君不禁悲从中来,以手背拭泪。“你自己的烦恼已经够多了,我实在不该在你面前发牢骚。” “这是两回事,你丢了藏宝图也很重要。”凌绿缇也想痛快的大哭一场。 傅香君吸了吸鼻子微笑。“我没事,只要我不放弃,还是有机会找回藏宝图。” “会的,老天爷看你这么执着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凌绿缇倒了杯水给她。 傅香君牛饮一杯又加倒了一杯。“我听说了你的事。”喝完第二杯,提了提气,呼吸顺畅了些。“如果你不想待在这里,我可以帮你离开。” 凌绿缇喜出望外,“可以吗?你愿意帮我?” “我知道你也是苦命的女人,除非龙爷放弃复仇、好好待你,否则你留在这里完全没有幸福可言。反正藏宝图已不在党天帜身上,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和你一道离开。” “我很想离开,然后把绿笙从尚书府接出来,可我怕会连累你。”然后,她说出她不是凌妃的真相。 傅香君恍然大悟道:“天啊!原来你不是真正的凌妃,那你更有逃走的理由了,只是……该怎么伪装才不会被发现?” “我知道有个通往庄外的密道,一直想由那个密道离开,却苦无机会。” “择期不如撞日!今晚我从大门光明正大离开,你从密道走,咱们再找个地方会合。我出去后干脆先到尚书府把你弟弟接出来,你一出来便可姐弟重逢了。” 凌绿缇感激的说:“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才好?” “以后上香拜拜祈福时,别忘了为我祈福,保佑我早日寻回藏宝图。” 凌绿缇没料到自己大费周章绕了一圈,仍免不了和绿笙流浪在外的命运,绿笙仍得跟着她吃苦。 ※※ 凌绿缇托说累了想早点睡下,打发梦梦休息去,梦梦不疑有他,主子不要她伺候,她也落得轻松。 才二更天,凌绿缇提着打点好的小包袱穿过竹林,来到竹林深处的丘陵地,打算循着文素画给她的地图走出山庄。月亮像晶莹的银盘,照在雪地上荒寂得很。 龙卧云一早就出门作买卖去了,据说是到松花江畔大量采购兽皮回京城卖给皇室。他不在她胆子自然大些,前面就是出庄的通道了,走出这里还有一段路要走,她要坚强,不能倒下去。 来到相约地点,只见傅香君披了件大氅瑟缩着身子等她,却不见凌绿笙的踪影。 “绿笙呢?”她心慌了。 “凌夫人不让我见他,她不相信你还活着,说凌家只剩绿笙传香火,不准任何人抢走他。” 凌绿缇想想,这样未尝不是好事,看来伯父伯母履行了对她的承诺,将绿笙视为己出。 “也好,绿笙跟着我只有苦头吃,不如让他留在尚书府,至少能受更好的教育。”凌绿缇微笑,“你呢?你要上哪儿去?” “我打算循原路回去,也许会碰到党天帜送衣的陌生人。”傅香君打了个不雅观的大呵欠。“不过现在我只想睡个大头觉,一切等天亮再说。” “尚书府我是不能回去的……” “没错,凌夫人一听我说你还活着,你没看见她那个表情。吓得惨自,她八成不希望你死而复生。也对嘛,真正的凌妃可不想往鬼门关闯。“ 凌绿缇现在成了无处可去、无家可归的孤女。 “我明白,当初答应的事弄成这样的结果,难怪伯母要紧张。” “你命大嘛!” 两人往城里方向走,打算先找间客栈解决睡的问题。疲累时头脑一片空白。 ** 翌日,直到早膳时刻,梦梦才发现凌绿缇不见了。 “龙爷不在却出这样的事,我看大伙儿准备卷铺盖走路了。”丘浑悲观的道。 党天帜同情他们下人的处境,“大家分头去找不会找不到的,一个弱女子冰天雪地里能走多远?” 两个时辰后,回到庄里集合的家丁个个垂头丧气的站在丘浑面前。 “再去找找!”丘浑焦头烂额的嚷道。 “师兄什么时候回来?” “这次龙爷带了三位手下一道去,大概会停留久一些等待更多的货源,个把月应该跑不掉。” “那就好。”他可不想趟这个浑水,万一找不到人岂不倒霉?他决定走为上策。” “党公子可有什么巧计?” “巧计倒是没有,不过方法是有一个,灵不灵就看造化了。” 丘浑面露一丝曙光的笑,“当真?” “张贴寻人启事。” “不成!凌妃身份敏感,到处张贴寻人启事会惊动朝廷,只怕弄巧成拙。” “对哟!这一点我忽略了。”他想到傅香君,“令师妹睡功真是了得,庄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她竟然没有动静。” “香君离开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肯定有古怪,哪有这么巧。 “昨天,有什么问题吗?” 他几乎可以确定了,“凌妃和傅香君是一块走的。” “她们才认识,并无深厚交情,没有理由啊!”丘浑轻吼。 “那个疯婆娘专爱管闲事,看凌妃被师兄囚禁在这儿,大概起了恻隐之心。” “她忘了我是这里的总管?”这下子,可把他害惨了。 “以她的头脑哪能做出正确的分析,思虑有欠周道也很平常。”他知道她。 “她会把凌妃带到哪儿去?” “傅香君想找回那件我送人的旧衣裳,一定会往我来的地方回头找,她们很可能同行。” “凌妃也可能回尚书府去了。” 党天帜伸出食指摇了摇。“不可能,要是凌妃没死的消息传到尚书府,抄家杀头是迟早的事。” “能否请党公子绘张图告诉家了你来的路线,以方便寻找凌妃的下落?” “太多人寻找容易引人注意,我去就行了。她们脚程不会太快,顶多五天,应该会有消息。” 党天帜的算计着,若是一直找不着人,他也不想留在庄里面对师兄的臭脸,大不了继续浪迹天涯,所以他选择一个人上路,免得弄个跟班绑手绑脚的烦人。 ☆☆ 第六天了,凌绿缇和傅香君离开卧云山庄已经六天了。 “奇怪,怎么没人来找我们?”傅香君嘟哝。 这会儿,两人坐在福来客栈吃午膳。 “大概没有头绪,不知道我们往这个方向来。” 傅香君窃喜,“想不到这么容易就成功了。” 凌绿缇微笑,“多亏你帮我,不然靠我一个人的力量,现在恐怕早已被捉回山庄上手链脚铐了呢!” “龙爷八成不知道你逃跑,否则以他的本事不可能找不到咱们。” 在凌绿缇内心深处藏着一些矛盾的念头,按理说她现在应该自由了,可她却没有自由的愉悦,相反的她对龙卧云竟然有些挂念,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怎么可能对一个软禁她、伤害她的男子产生依恋?这是不对的,她不该有这种奇怪的情怀。 她恨他、讨厌他啊……恨他强占她的身子,恨他邪恶的行径,讨厌他的霸道,讨厌他的冷血无情。 “在想什么?”傅香君见她吃得很少,好奇的问。 她摇摇头,“胃口不是很好。” 傅香君看她一脸苍白随口道:“我看你很可能生病了,我替你诊诊脉,若真病了,一会儿到药铺抓几帖药吃吃。” 傅香君有模有样的把脉,先是微皱眉,然后眼睛一亮。“哇!我不会弄错了吧!”大叫一声,引来旁桌的侧目。 凌绿缇狐疑的问:“我真的生病了?” 傅香君看看左右,压低嗓音道:“不是真的病了,不过也算是一种病。” 什么跟什么?把凌绿缇给弄糊涂了。“呃?” “你怀孕了。”傅香君附在她耳边细语。 凌绿缇倒抽了一口冷气,抽开被诊着脉象的手腕。“你……会不会弄错了?” “弄错的机会不大,我学过几年医,诊脉难不倒我,你应该是怀孕了。” 凌绿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像是随时要晕倒的模样,她担心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她怎会如此不走运? “是龙爷的孩子吧?”傅香君理所当然的问。 凌绿缇像只惊弓之鸟般瞪大了眼睛。 见她不语,傅香君了解的说:“我之所以猜到龙爷头上完全凭借我的直觉,你生得这么美,龙爷难免对你倾心。” 凌绿缇垂首,“可怜这孩子跟了我……” “你要留下孩子?如果你不想留下他,我有办法……” 凌绿缇抬起头,“不,我要留下这个孩子,也许这一生我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了,留下他陪我让我有活下去的动力。”她毫无犹豫的下定决心,现在她不需要怕龙卧云强逼她打掉孩子,她可以有尊严的生下他,不必偷偷摸摸生怕得罪谁。’ 傅香君佩服她的勇气。“你不怕生下私生子让外人指指点点?世俗对女人一向轻视,你生下这个孩子很可能得承受世俗眼光的鞭笞。” 付了帐,两人往客房走去。 “我会找个人烟罕至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继续方才的话题,凌绿缇说。 傅香君叹了一口气,“你城里那些富贵显要的家人也真是自私,你都已经无路可走了也不愿意收留你,为了自己宝贝女儿不顾别人也是人生父母养的。” “也不能怪他们,他们养了我这么多年,没理由无限期的养我,这样也好,我才能静静的把孩子生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傅香君无奈的摇头,“你倒是看得开。” “我现在要训练自己坚强独立,不能像从前一样软弱,否则如何保护就要出生的孩子?”为母则强。 “你的身子不适合再跋涉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让你安定下来养胎。” “我怕耽误你寻找藏宝图的行程。” 傅香君挥挥手,“如果能找到,早晚一定会找到;如果找不着,天涯海角找遍也枉然。” 第八章 一个月后,龙卧云回来了,正好是农历年前。 这一趟本来他不需要亲自跑的,随便指使三、五个有经验的家丁即可达成任务。 可他的心被情魔所蔽,他得清一清思虑,沉淀对她的不寻常悬思。 她迷惑了他,纵使策马狂驰的路上,他仍然为她心系神牵。一个月前他为了不让她的胴体薄弱了他的理性和意志,引爆他强烈的性欲,他逃走,逃到冰天雪地的松花江,结果冷冰的天气还是浇不熄她对他的影响力。 有的时候她躺在他身下,他在她身子里激狂抽送的画面会在他脑子混沌时浮现,然后勾起他极度亢奋的情欲。 他彻彻底底的不能没有她,就算他要用意志力抗拒也是不可能。 “主人一行人饿了吧?我叫厨房弄些吃的来。” 丘浑表情古怪的看着他。 “不了,我不吃,你叫厨房弄给其他人吃。”他想见她,像个性欲勃发的少年,一刻也等不下去。 丘浑心里叫苦,又不能不从实招来。 “主人……” “有什么事晚上再谈。”他没心思,一颗心全挂在她身上。 “龙爷……”丘浑怕再不明说更有苦头吃。 “晚上再说,我累了要人伺候,啥事都不过问。” “要不要请五位小姐来伺候您?” 希望龙爷对凌姑娘的宠爱已不如前。 龙卧云转身,敏感的问:“是不是庄里出了什么事?” 丘浑抖着身子,“主人请原谅……” “要我原谅你什么?” 他眯着眼看着丘浑。 丘浑深吸了一口气,吐语:“凌妃娘娘走了。” 龙卧云唇角一抿,忍住波涛大浪的愤怒。“走了!?” “主人走的隔天凌妃娘娘就不见了,我派了大半家丁找人,至今没有消息。” “一个姑娘家能走多远?你们到底是怎么找人的?”他不禁提高音量。 “凌妃娘娘不是一个人走的,我师妹和她一道离开。”丘浑知道再多的借口也未必能抹灭他在这个事件里犯的过错。 “天帜呢?他也走了?”他眸光寒冷。 “党公子研判我师妹该会往原路回去,所以追踪原路看看能不能找到她们。 “结果一个月过去,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没再回来过是吗?”他冷笑。 “龙爷英明。” “尚书府去看过了吗?” 丘浑颔首,道: “他们对这件事十分冷淡。” “冷淡?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死而复生,却完全不在乎是吗?”他吃惊的玩味丘浑说的话。 “是的,凌夫人除了害怕之外什么也不愿多谈。” “他们不在乎独生女失踪了?”龙卧云直觉人性反常必有吊诡之处,凌择基夫妇不该不理会亲生女儿的死活才是。 “甚至连问都不曾问上一句。”丘浑道。 龙卧云当机立断地道: “替我查查这事,十分不寻常。” ☆☆ 三天后,丘浑带回令人震撼的消息。 “真正的凌妃娘娘现在住在尚书府。” 龙卧云脑袋隐隐作痛,他需要好好思索。 “若她不是凌择基的女儿,那她是谁?” “据消息来源指出,凌绿缇姑娘是尚书大人的侄女,凌择基是凌姑娘的伯父,凌姑娘还有一个弟弟现在被尚书夫妇抚养。” 龙卧云感到一阵痛苦在胸口凝结成冰,事情怎会是这个情况?“她为什么要冒名顶替?” “因为尚书夫人爱女心切,威胁凌姑娘非这么做不可。”龙巧怡走进楠木厅道。 “你知道?”龙卧云转过头。 龙巧怡点点头,“我见过真正的凌妃。” “为什么不告诉我?” “凌姑娘怕朝廷追查下来会牵连一串人。” “朝廷不可能知道,皇陵里替死的是一名女囚,我请张师傅将她易容成凌妃的模样。” “张师傅见过真正的凌妃?” 不然就算易容了也无效。 龙卧云颔首,脸庞笼罩一层化不开的乌云,英姿焕发的气势被罪恶感击败。“他是后宫宠妃的化妆师,自然见过真正的凌妃。” 龙巧怡高兴的欢呼: “这么一来,择基的女儿可以不用再死一次了。” “皇陵已封,开棺验尸会带来霉运,尤其是重开皇陵更会为国家招来十年天灾厄运,当朝不会冒这个险的。”丘浑分析。 “太好了,择基可以高枕无忧了。”龙巧怡只想到心上人是否能一家团圆,忘了兄长可能在得知真相后心情郁闷。 “龙爷?”丘浑叫他。 龙卧云表情凝重地将目光投注在窗外的雪花阵里,冷肃的神情在在显现他的愁思。 “龙爷?” 丘浑的第二次叫唤才让龙卧云回过神,“把庄里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仆佣全打发回乡,每人给一年的粮饷和一百两银子,并要他们发誓守住这个秘密,否则不得好死,我不会饶过泄密者。” “大哥?”龙巧怡愣住。 “重新找一批仆佣,不准任何人谈起这件事,我要它成为永远的禁忌。”只有这样,他和她才有未来。 “娉婷阁合的五位小姐也一并遣走吗?”丘浑不确定龙爷的“扫除”范围是否包含那群莺莺燕燕。 “当然,要做就要做得彻底。”有了她,他不再需要其他女人,留她们何用?“给她们每人一千两银子。” “大哥,这样做是不是太绝情了?” 龙巧怡很同情那些将被请出山庄的女人。 龙卧云不以为然的看着龙巧怡,乘机机会教育。 “当我决定许某人一生承诺时,我只会专情的对待她,绝不会三妻四妾。” 龙巧怡听懂他指桑骂槐的用意,脸色马上暗淡下来,失去了方才的愉悦。“大哥又在说教了。” “你对凌择基并没有死心对不对?” 龙巧怡垂下眼,泪水像是旋即就要落下的模样。 丘浑识趣的先避开,人家兄妹谈家务事,他不想站在暴风圈里。 “别逼我!我怀着他的孩子,这一生和他的关系永远也斩不断。” “他不要你……你却仍然执迷不悟!”这个蠢妹妹不知何时清醒。 “不会的,只要我生下儿子,他会接我进尚书府的。”她一直祈求送子观音给她儿子,她要儿子,只要儿子,择基有女儿了,不会希罕她给他生女儿,只有儿子才能让凌家人接纳她。 龙卧云根本不相信凌择基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如果你生下的是女儿呢?”他泼了一大桶冷水。 “不……我一定会生儿子。”她不服气的反驳。 “就算你生下了凌择基的儿子,他可能只要儿子不要儿子的娘。”他必须打破巧怡的幻想。 “大哥好狼的心。”龙巧怡掉下脆弱的泪珠。 “实话总是伤人的,你不笨,只是太死心眼,我不愿你守着遥遥无期的梦想伤心的过一辈子。”长痛不如短痛。 龙巧怡承认她得失心很重,患得患失的情绪对她的生活造成了莫大的伤害。 有的时候她伪装自己乐观坚强,可以独立抚养孩子。顶多麻烦大哥接济她;有的时候她成了软弱的小女孩,只想要心上人的爱。 “我相信择基会说服他的妻子。”她完全的一厢情愿。 “他没那个胆!”龙卧云冷笑。 “他答应我会向他妻子求情。”龙巧怡可怜兮兮的替凌择基辩驳,这已不知是第几次替他说话了,连她不禁都要怀疑话中的真实性。 “结果呢?孩子都要”落地了,他带你入府了吗?没有!他甚至不曾来看你,那样的人不值得你死心塌地。醒醒吧!这个孩子一出生就不会有爹爱。”他狠心道。 龙巧怡一震,难受极了。“择基怕你所以才不敢来看我。他曾托人迭了补品来给我补身子,他真的很关心我。” “那是心虚不是关心,你分辨不出来吗?”他已耐心尽失,话语更加一针见血。 “不是这样的!”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时间会证明我所说的话。”他结束谈话,要龙巧怡回房休息。 ※※ 同日午夜,阵痛降临龙巧怡还算健朗的身子。 在产婆细心协助下,她顺利产下一名女婴。 龙巧怡知道后失望的大哭一场,喊着:“为什么是女儿,为什么是女儿?我不要女儿啊!” “给她帮助睡眠的药,让她好好睡一觉。”龙卧云交代花嬷嬷。 花嬷嬷和丘浑两人并不在遣退名单之列,算是他的例外。 “我不要吃药……我要儿子……我要儿子……” 龙卧云抱着洗净身子的女娃娃走出龙巧怡的闺房。 “找个有经验的奶娘照顾巧怡小姐。” 丘浑点点头。“要不要通知凌大人?” “有什么好通知的?他有心想知道自然就会知道。”他没好气的看了丘浑一眼。 “可惜是个女孩,不然就有筹码替巧怡小姐争取权利了。”丘浑叹息。 “胡说!女孩有什么不好?” 丘浑生怕再说错话,立刻噤口。 “孩子暂时交给花嬷嬷照顾,明天我要出庄一趟。” “龙爷要去找凌姑娘?” 龙卧云淡淡一笑,在找她之前,他必须准备好有利的交换条件。 千回百转之后,他想到了她的弟弟,如果在这世间还有她真正会在乎的感情,他猜是手足之情。 天才大亮,他踏进了尚书府。 “大人还在休息。”尚书府总管客气的招呼龙卧云。 龙卧云虽没有官衔,但他非常有钱,甚至比大部分皇室成员还要有钱,谁见了他都要礼遇三分。 “报上我的名字,应该有助于你家大人清醒。”他喝了一口总管递上的参茶。 半晌后,果不其然,凌择基战战兢兢地出现。 “是不是巧怡……” 龙卧云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我今天不想谈论巧怡的事,我要带走绿笙。” “绿笙?”凌择基呆住。 “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这里没有这个人吧?” “怎么会?绿笙是我侄儿,他出生后不久就由我照顾,他确实住在这里。” “我要带他去见他姐姐。” 凌择基开始冒冷汗,“绿缇失踪了不是吗?” “我看你们一点也不关心嘛!好像她是生是死与你们无关。”龙卧云挖苦道。 “不是的,我们是怕给绿缇惹麻烦,她还活着我很高兴,只是不知道龙爷是怎么救了她的?” “你不需要知道。凌妃命真大,怎样都能找到一条生路,不是你用自己侄女去殉葬就是我出钱出力救她。现在该是你凌家人回馈凌家人的时候了,绿笙今天必须跟我走。” “不好吧!他还是个孩子,由亲人抚养恰当些……" “你不愿交出绿笙是吗?那我只有选择带走令千金,然后把事情闹大弄得众人皆知。”他威胁凌择基。 凌择基吓得频频拭汗,外头飘着雪,他却盗了一身冷汗,“龙爷得饶人处已饶人啊。” “你最好不要得罪不怕死的亡命之徒。” 凌择基陪着笑脸,“龙爷怎可把自己和亡命之徒相比呢?何况我并不是反对绿笙到贵庄作客几天,只是他终是凌家人,不可能跟着绿缇一辈子啊,绿缇还要嫁人呢!” “我有说要让绿笙改姓吗?你想太多了,我知道凌家没有儿子传香火,你想靠绿笙送终是吧?放心好了,我的想法很单纯,我希望他们姐弟能够一块生活。” 凌择基不得不妥协,差了下人叫醒凌绿笙。 “他是龙爷,要带你去见绿缇姐姐。”凌择基向凌绿笙介绍。 凌绿笙一听可以和姐姐见面,整个人精神奕奕。 “真的吗?我可以和姐姐见面了!?我就知道姐姐不可能丢下我不管,姐姐在哪里?我什么时候可以和她见面?” “小孩子别问这么多问题,跟着龙爷自然可以和姐姐碰面。” “爹,有客人啊?”真正的凌妃这时踏进大厅。 凌择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为两人介绍。 凌绿笙插嘴: “明珠姐姐,这位龙大爷要带我去找姐姐,我好高兴哦!” 凌明珠一阵诧异,与龙卧云目光相接。她头一回见着这么好看伟岸的男子。 龙卧云对她没有任何兴趣,不似他初见凌绿缇时惊为天人般动心销魂。 “你就是胆大包天的龙卧云?” 她盯住他,眼底流露欣赏和爱慕之情。 “请多指教!”他冰冷地答腔。 “绿缇命真好,享了本该属于我的福气。”她心里一阵不平衡。 他嗤笑,鼻息翕动。“如果一个人身不由己地为人殉葬叫作好命,那么我真不知道所谓的苦命是用来形容什么情境。” 然后,他带着凌绿笙头也不回的离开尚书府。 凌明珠不服气的撒娇:“爹,你不该答应娘让绿缇替我殉葬的。” “你说什么傻话?”姜氏不以为然地道。 “娘,你见到那位龙大爷了吗?”凌明珠拉着才进门的姜氏娇嚷。 “他为什么把绿笙给带走了?”姜氏对着丈夫质问。 “龙爷威胁要让事情的真相曝光,我有什么办法?”凌择基两手一摊。 “是这样吗?我以为他会拿龙巧怡生下的女儿做交换条件呢!”姜氏酸味十足的说。” 凌择基愣了一下,“你说什么鬼话!” “鬼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人家妹妹的肚子给搞大了。” “娘,你别扯上爹。”凌明珠实在不想见到爹娘争吵。 “龙巧怡昨夜生下了你爹的野种,好在老天保佑!没让她产下儿子,不然咱们母女别想在这个家立足了!”姜氏豁出去地大吼。 “女儿!”凌择基喃喃自语。他又有孩子了! “你还不知道对不对?龙家总管丘浑一旱就进城找奶娘,在路上遇儿从江南回来的王恭,他故意透露消息让王恭带回来。怎么!你想否认和龙巧怡的关系?” “娘,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你管爹未免管得太严了。” “你爹能有今天全靠我啊!他想给我搞三妻四妾是妄想!我说不准就是不准!”姜氏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娘不准爹纳龙卧云的妹妹为妾,那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姜氏问。 “我看上了龙卧云,他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男人,我愿意和绿缇共事一夫。” “什么?你脑子糊涂了,你可是先皇的妃子,怎可婚配一个生意人呢?”姜氏可舍不得。 “我现在已经不是凌妃了,我是凌妃的双生妹妹,凌妃已经殉葬死了,埋在皇陵里,娘别忘了。” 这个法子是姜氏想的,她当然不会忘记。 “这不表示你可以随便嫁个商人为妻。” “爹都没意见了,娘怎么可以有意见?” “你爹自己都管不好了能管你什么事?” “爹……” 凌择基心事重重的苦笑回应,他能怎样?妻子说得对,他连自己的事都管不好了,对这个家能有什么影响力?再说是她助他坐上尚书的位置,她又是国舅爷的女儿,他在夫妻相处上完全处于下风,任她我行我素,连那次绿缇代替明珠殉葬的计划也是她一手主导。 他在这场婚姻堕可怜得很,只有巧怡能给他片刻的宁静,只有巧怡让他拥有存在的价值。 他不后悔让巧恰怀了他的孩子,他对他的发妻已经哀莫大于心死了。 第九章 傅香君拿着几套绣工精致的衣裳往大街上一站,嚷着:“快来买呀!这里有漂亮的衣裳,物超所值哟!” 实在因为东西便宜又好看,不一会儿工夫,她手上几套衣裳已被抢购一空。 傅香君数了数香囊里的银子,开心地窃笑。 “收获不错嘛!看来你们不只没饿死还吃饱撑着。” 傅香君一抬头,迎上党天帜似笑非笑的眼。“要你管!” “我找你们找得好苦。”这是真话,原以为他找人的热度不会超过三天,没想到一晃眼三个月过去了。 “谁要你多事!”她往包子铺走去,买了四个豆沙包,四个菜肉包。 “庄里的人全被你们害惨了!”他夸大的说。 “什么?” “大家全丢了饭碗!”先博取同情再说。 傅香君狐疑地看着他。“我不相信。” “是真的,快带我去见凌妃,她爹娘非常担心她。” “绿缇没有爹娘,你说谎也不打草稿。” 党天帜反击。“是你搞不清楚状况吧?尚书大人和夫人是凌妃的爹娘。” “对不住,绿缇不是凌妃。” “啊!”这下子,换他呆住。 “凌妃是绿缇伯父的女儿,她替凌妃生殉太祖皇帝,阴错阳差之下被龙爷所救。” “我以为……”他被弄糊涂了。 “你以为什么?你太蠢了,一点小聪明也没有,弄不清状况还学人家晓以大义!”傅香君冷嗤一声,横了他一眼。 “你们一…你们还好吗?” “托福。如你所见,吃饱了撑着。”傅香君边走边啃着菜肉包子。 党天帜咽了咽口水,“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想吃不会自己买呀!” “我很想买呀,可惜……没有钱。”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会没有钱?不会吧!”她拉长了尾音,摆明不相信 “真的没有钱,今天一早在市集闲晃时,钱包被偷儿摸走了,要不是遇见你,我可能要露宿街头了。” “你这种人是该让你吃点苦头的,活该沦落到露宿街头,三天后我再出面接济你吧!”她无所谓地道。 “嗄!你太狠了吧?”他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 “普通狠啦!”她耸耸肩。 “不要这样对我,我知道我以前待你一直很过分,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他打恭作揖一番。 傅香君不想滥用同情心。“对你,我是小人有小量。” “拜托你——” 她摇摇头,断然拒绝。“你到前面土地公庙等着。 三天后我会到那里去找你。” “我没东西吃啊!” “去打零工,或去乞讨,不然回去投靠你师兄。” 她理所当然地道。 党天帜放弃再求她,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岂可向一个女流之辈示弱? 两人不再交谈,背道而行。 傅香君回到与凌绿缇暂时居住的红瓦砖屋,她把街上巧遇党天帜的经过说了一遍。 “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凌绿缇问。 “他好手好脚的,不会饿死的。”傅香君不认为自己过分。 “他身上没钱,天寒露重,我怕他露宿街头会生病。” “找间破庙生个火取暖有什么难的,不要同情他,要是让他知道咱们住在这里,难保龙爷不会找来。” 傅香君分析得没错,她辛苦避开人群就是不想让他找到,党公子是他的师弟,万一……她腹中的孩子将性命不保。 **** 正当党天帜犹豫着是否要走进破庙取暖时,丘浑叫住他。“党公子。” 党天帜转身,宛如见到救星。“你怎会在这里?卧云师兄呢?” “龙爷到这里的父母官家里打声招呼,顺便打探凌姑娘的消息。” “凌姑娘是在杭州没错。” “党公子知道她们在哪儿?”丘浑开心极了,他恨不得早阜接回凌姑娘,缓和主人火爆的脾气。’ 两人与龙卧云会合后,党天帜要求先好好祭祭五脏庙。 “我跟踪她们,所以知道她们住在哪儿。”酒足饭饱后他说。 龙卧云再也等不下去,所有的耐心全消失殆尽。 党天帜带路,来到一处农舍模样的小屋,他对身后的两人道:“你们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入。” “师兄,里头还有个傅香君。”党天帜提醒他。 “傅姑娘正往这里走来,你负责搞定她。” 龙卧云走后,党天帜如临大敌般转身,强颜欢笑地等着她。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她略略吃了一惊。 “你暂时陪我们在外头聊聊天。”他姑且这么说。 傅香君不解,看了看丘浑。“龙爷也来了?” 丘浑点点头。“龙爷要带凌姑娘回山庄。” 傅香君倒也没有太大反应,遂坐在门槛上托腮休息。 这个举措反而让党天帜意外。“你怎么没有激动的破口大骂?” 傅香君百般无聊的看他一眼,“我没有理由激动啊!” “你赞成凌姑娘和师兄回去?” “很奇怪吗?” 党天帜与她并肩而坐、“你和凌姑娘不告而别,吓了我们一跳,尤其是我为了追踪你们,整整紧绷了三个月,如果你不反对师兄和凌姑娘大团圆,为何不早早通知我们。” “我的心情很矛盾,因为绿缇不想见龙爷,所以我就陪着她躲在这个地方;现下你们找上门了我反而随缘,也许老天自有他巧妙的安排。”她希望绿缇能和龙卧云冰释前嫌,毕竟两人连孩子都有了,总不能让孩子没有爹吧? “你呀!做事顾前不顾后,师兄差点被你给害惨了。”丘浑轻斥。 傅香君可爱的吐了吐舌头,“龙爷一定大发雷霆了吧?” “庄里所有仆佣全被辞退了,只剩我和花嬷嬷,你说严重不严重!”丘浑没好气地道。 “嗄,不会吧?我随便说说竟然成真?”党天帜不敢相信自己有张乌鸦嘴。 “不过不全是你们闯的祸。”丘浑说。 傅香君拍了拍胸脯,“好在,不然以后走到哪可能都会有人拿石头砸我咧!” “丘总管,是不是应该先弄辆马车来?”党天帜突然想到。 “是呀,绿缇不方便长途跋涉,需要马车代步。” 丘浑觉得有理。“我现在就进城买辆马车去。” **** 龙卧云走进房内时,看见凌绿缇正就着烛火绣花。 “施大娘家的小鸡是不是明天开始卖呀?”她问,以为来人是傅香君。 等不到回应,凌绿缇这才抬起头,不意对上他深邃的黑眸。 凌绿缇狼狈的站起身,想往外逃,经过他身旁时让他一把握住她纤弱的身子,她担心他这么做会伤到胎儿。 “往哪儿逃?”冰冷的声音将他乍见她时的狂喜隐藏得很好,自从她离去后,他没有一刻安心的。 “谁说我要逃?”她不需要逃啊!她为什么非得表现出怕他的模样? “你分明不想见我。”他提高音量吼道。 凌绿缇紧张得心加速,她凭什么要忍受他的霸道? “你说这句话很奇怪。”她的小腹隆起得并不明显。可能是头一胎,也可能是她太瘦了。 “奇怪吗?哪里奇怪?”长了厚茧的手指抚上她的芙面。 她躲开他的手指,将脸颊别向另一侧。 “我们之间连朋友都不算是,为什么需要刻意见面?” 他眯起眼,剑眉微拢。“不算是朋友?”他的音调冷绝。 “本来就不是朋友。”她头一次有胆反抗他。 他诡笑,“是的。我们不算是朋友,我只不过是凑巧救了你,然后在心血来潮时碰了你的禁地,欢爱了几场,如此而已。哪里算是朋友!”他努力压抑愤怒,已是最极限。 不争气的泪珠无语的落下,她不想示弱,但是代表软弱的泪水还是掉了下来。 “我并没有要你救我,我连选择死的权利也没有。”她哭得凄怆悲凉。 “哭什么?逃开的是你,想把我当陌生人的也是你。”他粗嗄地嘶吼。 “我能不逃开吗?我能不把你当作陌生人吗?你恨我,你的心里只有报复,再待在那个因室里我迟早会发疯。”她毫无保留地道。 他轻易地吻住她,饥渴许久的欲望非要狂吻着她的樱唇才能得以终解。 她急喘着推拒他,不让他贴近她,怕他发现她身子的变化。 龙卧云忧郁地笑了。“我想有恨的人是你。” “放开我!”凌绿缇刻意将小腹避开,两人之问形成十分可笑的弧度。 “为什么不在一开始时就告诉我你不是凌妃?”他问。 “不论我是不是真正的凌妃,对你的复仇心而言有什么不同?我也姓凌啊!” “至少你不是凌择基的女儿。” “然后你就会因此而少折磨我吗?”她回视他冰冷的眸。 “是的!,,他回答。 “我不相信。”她摇头,持续想从他怀中挣脱。 “绿笙很想你。”突然,他说。 她停止挣扎,凉意涌上心坎,绿笙?他提到绿笙。 “我把绿笙接到卧云山庄。”龙卧云将他的筹码淡淡的说出。 凌绿缇僵硬地让他搂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想惟一的弟弟待在身边,看着他长大成人吗?” “这和你所做的事是两回事,你把绿笙强行带走,一定吓坏他了。”她抖着声道。 他优闲地回答:“和你担心正好的相反,绿笙住进卧云山庄后和含姿成了好朋友,他适应得很好。倒是你,离开山庄后像是水士不服似的,更瘦、更苍白,也许你只适合在我的羽翼下过活。” 她涨红了脸,讨厌他说话的用语和方式。“你把绿笙带去卧云山庄只有一个目的。” “哦?什么目的?”他故意装糊涂。 “逼我回到那个囚笼,然后继续折磨我。”她直接揭露他的邪思。 她说得没错,他更乐于挑明企图?“不错嘛!进步了,这么了解我。” “如果我不回去呢?”她仍在做垂死的挣扎。 “那么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姐弟重逢了,绿笙知道你还活着,不知有多高兴。”他开始吊她胃口。 然后如他所预期的,她妥协了。 ★★★ 马车里坐着凌绿缇和傅香君,傅香君压低音问:“龙爷知道了吗?” “呃……” “你怀着他的孩子啊!”傅香君着急地说。 凌绿缇摇摇头。“一开始,我不希望他知道,后来……反而开不了口。” “要是让龙爷自己发现,不知又要弄出什么风暴来。”傅香君本想与龙卧云一行人分道扬镳找她的藏宝图去,因为放心不下凌绿缇孤军奋战,才跟着大伙儿一块上路。 “听天由命吧!”马车飞驰颠簸,让她有些不舒服。不知是不是腹中胎儿也敏感的感受到她对未来的恐惧。 “党天帜告诉我龙爷遣退了庄里所有的下人。只留下花嬷嬷和丘师兄。” “是我害了他们。”凌绿缇自责地道。 “龙爷怕他们将有关你的事泄漏出去,用银子堵住了他们的嘴,不过我总觉得这个世间根本不会有秘密,朝廷迟早会知道的。” 凌绿缇拧着眉心,她一向不太走运,很可能真让香君给说中了,她仍旧难逃一死。“如果会有那一天,我希望它晚一点来,至少等我把孩子生下来。” “你也别悲观,龙爷很有办法,他在朝廷里似乎有些暗地里的势力,否则他怎有办法救出你。” 她涩涩一笑。“他为了复仇才救我。” “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呀,龙爷爱你,他不会让你置身险境。” “爱这个字好像会灼人,我不敢往那里多想。”如果他们之间真有爱,恐怕也会灼得人遍体鳞伤。 “在离开卧云山庄以前,我是个很爱钻牛角尖的人。为了要找回傅家遗失的藏宝图,我不远千里追到这里。党天帜形容得很贴切,我简直像个疯子;现在我没那么疯了,反而变得随意,能找到当然很好,找不着也不强求了,或许让它消失于茫茫人海中更好。” 傅香君潇洒地遭。 “是我耽误了你。” 傅香君笑笑,“很可能我们傅家与那张藏宝图缘分已尽。” “可能那张藏宝图并不在那件失落的衣裳里,党公子说过他翻遍了里里外外,并没有看见你要的图。” 她下意识的抚着小腹,要她的心肝宝贝乖乖待在肚子里。 傅香君撇了撇嘴,“其实那并不是一张真正的地图。” 马车倏地停了下来,党天帜掀开帘幔探进半边脸。“今晚不在马车上用膳。” “终于可以吃现做的菜进补了。”傅香君先下马车,伸了伸懒腰。 龙卧云并未主动上前扶凌绿缇下车,反而让党天帜扶她。好像刻意要和她保持距离似的。 一行人走进酒楼叫了一桌子的菜,整个用膳过程,全是傅香君和党天帜的声音,连丘浑都是必要时才穿插两句。 “你若要找藏宝图,应该在杭州时就和我们分道。”党天帜干掉了一杯白干。 “找不着就算了。”傅香君无奈地表示。 “稀奇了。” “不然能怎样,就像在大海里捞针一样,你连那个收了你衣服的人生得啥模样都不记得了。我往哪儿找去?”她不禁还是有些小小的火气。 “不合身的衣裳当然送人啰!放心好了,送人之前我真的把衣裳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没有藏宝图。 连一张碎纸片也无。”他发誓。 “谁说藏宝图就是一张纸呢?”她瞟向他。 _“不是纸?那是直接画在衣裳上哕?可我什么也没看见啊,难道要用火烤?、衣服烧成灰烬后,用肉眼来观察灰烬……” 傅香君快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他:“非也!没有那么玄。” “从头到尾你一直故弄玄虚,要不是因为你成天嚷着要我交出藏宝图,我也不会陷入你编织的迷宫里。”党天帜忍不住抱怨。 “那件衣裳的衣领里,有着高祖母织就的‘藏宝图’三个字,织衣的针法是高祖母研究出来的新式织法,高祖母将它试织在高祖父的衣裳里,希望它代代相传下去,可传到我爹手上时,却被爹的旧情人偷了去——就是卖给你衣裳的那位老婆婆,她偷了我高祖母织的藏宝图,要让它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那位病慵慵的婆婆不像坏心眼的贼。”他记得她有一双沧桑的眸子。 “她装病,实际上她身体好得很;她装穷,其实她很富有。” 党天帜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道:“不好笑。” “什么不好笑?你以为我说的是笑话?”傅香君立刻变脸,她最恨有人误解她。 “不是笑话一则是什么?哪有这么奇怪的巧合,何况那件衣裳就算织了蚂蚁般大小的字,我也应该看见了,为什么我连个可疑的图案都没见着?”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她大吼,不顾形象。 “完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你的话。” 傅香君站起身,指着党天帜的鼻子大骂:“你什么意思?竟敢侮辱我高贵的人格。” 丘浑拉开傅香君安抚:“算了,他不相信你,师兄相信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傅香君杀人般的目光仍投射在党天帜身上,后者无所谓的啃着鸡腮。 “先回房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呢!”丘浑拍了拍傅香君的肩头。 傅香君回过神,看了看四周。“龙爷和绿缇呢?” “他们在你们正忙着抬杠时就上楼休息了。” “啊?今晚睡这里?不窝马车?” “不好吗?”党天帜回里嚼着鸡肉咕哝。 龙卧云冷冷地看向床上的凌绿缇,“凌择基不是我,敢做不敢当是他一生的写照。” “不会的,伯父对巧怡也许会另做安排,给伯父一点时间。事情也许不会那么绝望。”她替伯父讲情。 龙卧云根本不屑,“我一点也不绝望,因为我反对巧怡做别人的小妾,凌择基不要她是巧怡的福气。” “巧怡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你虽是她的兄长,但不代表可以帮她作决定。” 这句话彻底挑起了他的怒气,“我一直很放任巧怡,就是太放任了才会让凌择基有机可乘,你以为我很喜欢帮人作决定吗?如果巧怡够聪明,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为什么会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乱?” 她噤声,无法反驳。 他走向床畔,无视美丽销魂的她,她的表情志下心不安,才刚用她的身子满足了自己的兽欲,她肯定还很酸疼吧?她还怀了他的孩子,而他竟不顾她肚中的新生命,狂野地要了她三次…… 他柔情不忍地道:“睡吧!天就要亮了。” 凌绿缇闭上眼,她确实需要好好休息。 第十章 泪湿阑干花着露,愁到眉峰碧聚。 此恨平分取,更无言语空相觑。 断雨残雪无意绪,寂寞朝朝暮暮。 今夜山深处,断魂分付潮回去。 惜分飞毛滂 因体贴凌绿缇身怀六甲,马车行驶的速度放慢了许多,终于在二十多天后回到卧云山庄。 他抱她踏进响竹楼。“不是要软禁你,这里比较清幽,适合养胎。” “绿笙呢?”她急着问。 他将她放在床上。“丘浑去喊人了。” “我和绿笙不会白白住下来。”她防卫地说。 “怀着我的孩子还说这种话?”他当然懂得她倔强的一面,尽量不和她吵。 这时,凌绿笙冲进屋里,开心地大叫:“姐姐,可想死我了。” 龙卧云悄悄退出房,让他们姐弟俩说些体己话。 “大家全告诉我姐姐死了,就我一个人不相信,每天拼命祈求老天爷保佑姐姐平安。” 凌绿缇搂着凌绿笙,“在这里住得惯吗?” “这里很好,比伯父家还好哩,以后是不是就住这里?含姿说龙爷会让咱们住下来。” “你希望住下来吗?” 凌绿笙点点头,“我当然希望啰,龙爷以后成了我的姐夫,我们住在这里就不怕被人赶了。” 凌绿缇一惊,旋即打消绿笙奇怪的念头。“谁告诉你的?龙爷和姐姐只是……朋友,他永远不会是你的姐夫。” 凌绿笙难掩失望,“含姿说的,难道姐姐不喜欢龙爷吗?” “龙爷收留我们,我们应该感谢人家,不可以利用人家的好心肠,要求人家做他做不到的事。”她并不想掉入痴心妄想的泥淖中。 “含姿说龙爷喜欢姐姐,如果姐姐也喜欢龙爷就好了。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可以一辈子在一起,姐姐到底喜不喜欢龙爷?我真的好想叫他姐夫。”有个了不起的人物做姐夫是多么神气的事啊! 凌绿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绿笙的问题,她对他的情愫早已不只是喜欢了。 她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而且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这是她最大的悲哀。 因为她完全掌握不住他的心,她不知道他对她的看法,她不确定他要不要她腹中的小孩;还有,他是不是还恨着她,只因为她是凌择基的侄女。 “姐姐为什么不说话?”凌绿笙敏感的问。 凌绿缇强忍住眼中欲滴的泪,“不要太贪心。龙爷让我们住这里,我们应该要感谢人家,明白吗?” “我很感谢龙爷啊!” “那就别再追问姐姐喜不喜欢龙爷。”她语气微愠地道。 凌绿笙怕惹姐姐不高兴,遂不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 就在他们一行人回到卧云山庄的同一天傍晚,龙巧怡绞着白绫上吊自缢身亡。 第一个发现龙巧怡自缢的人是伺候她的丫环,正要进屋请她用晚膳,不意竟目睹了悲剧。 丫环惊慌的叫声立刻引来丘浑和党天帜的注意,两个大男人旋即将龙巧怡的身子抱下,探了探她的呼吸。 “没气了。”龙卧云赶到时,丘浑叹息道。 强自压抑悲伤的龙卧云,转身询问伺候龙巧怡的丫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凌择基是不是来看过巧怡小姐?” “凌择基?”丫环一时反应不过来。 “尚书府的凌大人。”党天帜帮忙解释。 丫环很快的点头。“总共来看过三次,最近一次是昨天晚上。小姐遣走我,凌大人好像……好像……”她欲言又止。 “好像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龙卧云咆哮着。 丫环放低声音:“好像留在这里过夜。” 龙卧云愤怒地握起拳头,捶击梨木几,狂怒地吼道:“凌择基,你这个混蛋,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站在门边的凌绿缇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多么悲凉啊!看似平息的仇恨又像熊熊烈火烧了起来。 稍晚,傅香君安慰她:“你伯父造的孽与你无关,龙爷不会混为一谈。” 她摇头,“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该发生的事终究会发生。” “巧怡太傻了,自杀又不能解决问题。” 是啊,如果自杀可以解决问题,她已经死过好几回了。“也许她一时想不开,正好没有其他人在一旁劝住她。” “看来龙爷是不会饶了你伯父的。”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一件事,龙爷脾气很冲,万一和伯父对上了,一定会两败俱伤。” 傅香君莫可奈何地道:“别杀了你伯父反而成了朝廷的通缉犯。” 凌绿缇坐立难安地说:“不如由我拜托伯父暂避他处,等事情平息后再回来。”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你伯父不知道愿不愿意见你呢?上回我就吃了闭门羹,若他不是你伯父的话,真该让他受点苦。明早我陪你走一趟。” 这次住回庄里,凌绿缇明显地感觉到自由了许多,就像她想出庄见伯父不只没人拦她,丘浑还问她要不要马车。 “不需要马车,我和香君只是想去附近的土地公庙拜拜,散散心。” “是啊,我们又不是要去很远的地方,乘马车很麻烦啦,不需要。”傅香君笑着补充。 ☆☆ 到了尚书府外,侍卫通报后,总管工恭来接见。 “大人不在府里。”王恭说道。 “该不是你们大人躲着不敢见人吧?”傅香君大咧咧的问。 王恭板着面孔,“大人确实不在府里。” “大人可有交代他的行踪?”凌绿缇急着问。 “大人到王爷府商量国事去了。”王恭也不想刁难。 傅香君摇摇头,“看来今天我们要白跑一趟了。” “有什么话找我说也一样。”姜氏高姿态地走出来,挥了挥手遣走王恭。 “伯母……” 姜氏打断她的话:“有话直说,客套话就免了。” “巧怡自缢后,龙爷对伯父的怨恨又升高了几分,我希望您劝伯父到江南走走,暂时避开这团纷乱。” 姜氏怒目瞪向凌绿缇,“有什么好避的?” “我怕龙爷和伯父会有正面冲突,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他敢怎样?一个低下的生意人,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想呼风唤雨呀!” “不是的,巧怡毕竟是龙爷的妹妹,发生这样的事,任谁都会失去理智,所以我希望伯父这段时间不要和龙爷有碰面的机会,能够避免的悲剧为什么要让它发生?”凌绿缇苦口婆心,试图劝阻可能发生的纷争。 强势的姜氏哪管这么多,她不以为意地道:“龙巧怡要自杀是她的自由,又不是你伯父杀了人要偿命,躲什么躲?你走吧!这里再也不欢迎你。” “您可能不清楚龙爷的决心……” 傅香君拉了一下凌绿缇,“算了啦,劝也是白劝,他们不识好歹,三天三夜也别想说服他们。” 姜氏扫了一眼凌绿缇的小腹,讥讽地道:“原来连孩子都有了,怎么?怕你伯父告官捉了龙卧云蹲天牢?” 凌绿缇芙颊染上红霞。“您不要误会。” “误会什么?肚子这么大了还想隐瞒?哼!好在殉葬的人是你,被掳走的也是你,不然我的明珠要是给那个下流的商人搞大了肚子就划不来了。”姜氏恶毒的瞪她一眼。 傅香君打了个大呵欠,“听你这种老女人说话真累人,我听得都快睡着了,你只会在绿缇面前耍要威风,却管不住丈夫的心和丈夫的身体。” “你说什么?”姜氏气炸了。 “要我再说一遍吗?我说你丈夫爱上比你年轻貌美的姑娘,对你这种老女人不再感兴趣了。”傅香君没有忤逆尊长的压力,于是大声教训姜氏。 姜氏脸色难看的反驳:“龙巧怡已经死了,她再也影响不了我。” “世间年轻貌美的女人多的是。死了一个龙巧怡。 还会有别的姑娘勾引你夫君。”傅香君.并没有夸大其词,只要凌择基愿意自然会有怕挨穷的女人甘心跟着他。 “你们滚!我不欢迎你们!”姜氏发火了。 凌明珠听到姜氏的吼声,往花厅走来,见到凌绿缇,冷冷地说:“想回尚书府住是吗?脸皮可真厚。” “你就是凌妃?”傅香君问。 “我什么都不会承认,免得你们借题发挥。”凌明珠机警地道。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傅香君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凌绿缇怕傅香君会惹出风波来,拉了一下傅香君的手臂。“走吧!我还是直接找伯父有效些。 “你们先别走。”凌明珠喊住她们。 “堂姐,算了,让所有的恩怨过去吧!”凌绿缇恳求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跟你清算恩怨?你说对了,不过我和娘的观点不同,她认为你不该和龙家人有牵扯。因为龙巧怡和爹有了不清白的关系;相反地,我倒希望和龙家人有牵扯,因此我并不感激你替我殉葬,如果不是你多事,龙爷现在已经属于我了!”凌明珠愈说愈激动。 凌绿缇皱着眉,“你谢我也好、怨我也罢,木已成舟,谁也无法教光阴倒流。” 然后,她们离开了尚书府。 “我看那对母女没救了。”傅香君喃喃自语。 龙卧云直到掌灯时分才从外头回来。 “师兄的心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转?”党天帜坐在饭桌旁一样吃不下东西。 “我看一年半载也好不了!”傅香君自顾自的接话。 “巧怡真勇敢,如果是我才不用那种死法咧。” 傅香君也很佩服龙巧怡,得不到心上人的承诺说死就死。“无辜的孩子,无父无母好可怜。” “好在还有个有钱的舅舅。”党天帜说。 “绿缇也会像疼自己孩子一样疼这个小堂妹。” “是呀,依辈分算又是堂妹又是……外甥。”党天帜往凌绿缇的方向看去。 凌绿缇尴尬地起身,“你们慢用,我去看看翠儿。” 傅香君望着凌绿缇离去的背影,斥责党天帜:“你很可恶耶,哪壶不开提哪壶。” 党天帜故作无辜状。“我实话实说也有罪啊?本来辈分算起来就很复杂嘛!” “你是不是存心要破坏龙爷和绿缇?” “我哪敢呀!”党天帜喊冤。 傅香君警告他:“少抢你师兄的女人,有本事自己去追一个心甘情愿想跟你的女人。” “知道了,你怎么这么爱对我说教?”他放下筷子,结束用膳。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问了,那件衣裳你真的把它送人了?” 党天帜颔首。 “也忘记送给谁了?”她偏着头轻松的问着。 “如果我记得给谁而不告诉你,我就是小狗。”他发誓。 “不够狠。” “是猪。” “不够狠。”她还是摇头。 “是……是个屁好了。” 傅香君捂着鼻子,“好恶心。” “和解了?”党天帜松了一口气。 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对她而言,藏宝图已不再是她非到手不可的东西了,她已尽全力,得与失之间她问心无愧,人生苦短,快乐比较重要。 至于另一个追寻快乐的女孩,这回走不走运呢? ※※ 凌绿缇踌躇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进放置巧怡遗体的灵堂。她不是怕阴森的氛围,而是因为他在那里。 “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他平板的命今。 “对不起……”她哭了,看着停放在右侧的棺木。 “为什么说对不起?”他问。 “巧怡是为我们凌家人而死的。”突地,她跪在他面前,“我代替伯父向你道歉。” 他看着她,柔情地扶起她。“傻瓜,这不是你的错,不许你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我相信伯父和巧怡是真心相爱的,伯父不能给巧怡名分是因为伯父娶了比他强势的妻子。” 龙卧云领教过姜氏的不讲理,在这个视三妻四妾为常态的社会,姜氏的作风确实不同凡响。“一个女人想独占她的丈夫是人之常情,要怪就怪凌择基不自量力,招惹巧怡。” “伯父大概是因为太喜欢巧怡了,才会做出那样糊涂的事。” “他如果真喜欢巧怡,可以休妻娶巧怡,为什么他没有?因为他是个标准的妻奴,因为他舍不得放弃官衔。” 凌绿缇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伯父一向怕伯母,因为他今天所握有的一切全得自妻家。光是这份牵制,便足以令姜氏气焰高张、目中无人。 “你还会报复吗?”她轻声询问。 龙卧云并未正面回答,“如果我说会,你是不是准备向我宣战?” 她呆愣了一下。“宣战?宣什么战?” 他的大手抚着她隆起的小腹,“持续强势的抗拒我,甚至伤害自己让我良心不安。” “有人这么对付你吗?”她偎着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 “就算曾经有过,也从来没起什么作用。” 凌绿缇抬起柔弱无骨的柔美,头一次主动摩挲他的五官,“如果是我呢?是不是一样起不了作用?” 她真是美!他在心里赞叹着。“别在这里上演诱惑的戏码,我不想在这个严肃的地方要你。” 她止住泪微笑,“我知道你有很强的意志力。” 他抓住她的手,感性地道:“你不该替凌明珠那样的女人殉葬。” “你后悔救的人是我?”她想起堂姐似乎对他也有兴趣。 他摇头否认了她的猜测。“如果我当日未因报复而阴错阳差地救了你,你岂不是死得冤枉?” “谢谢你阴错阳差救了我。”她紧紧搂住他。 “爱我吗?”他的声调出奇的温柔。 “爱你,你呢?你也爱我吗?”她抖着声问。 他沉下脸,心脉悸颤,啄吻着她的唇。 她让他吻了一会儿,轻轻推开他。“这里不是适当的地方。” 他露出笑容,“忍一忍,晚上我再好好伺候你。” 她倏地羞红了脸,娇嘻道:“是谁伺候谁还不晓得呢!” 两颗心头一次这么贴近,他动情的低语:“当着巧怡的面,我们一起答应会将翠儿当作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让翠儿有父有母,和一般孩子一样拥有完整的家。” 这是求婚吗?她相信是,谁说好心肠的人未必有好报? ※※ 翌日早晨五更天,尚书府传出一阵哀号声。 “你真狠心啊……一死了之,把这么大的家丢给我一个人……我哪有本事撑下去啊……死没良心的,连死也要跟着比我年轻漂亮的……” 凌择基最终还是选了他想走的路,和他心爱的女人在黄泉路上相逢。 尾声 三年后响竹楼 龙含姿牵着翠儿和宙儿的手躲在橱柜后方。 “你们别出声,一会儿绿笙舅舅进来找不着我们才会认输给咱们糖吃。” 龙含姿带着这两个小娃,和凌绿笙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 不过翠儿和宙儿这两个娃儿正似懂非懂的看着她,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 躺在床上午睡的傅香君被吵醒。 “你们想吃糖是不?我请你们吃。” “那多没意思,不劳而获。”龙含姿喃语。 “可你们躲在我房里吵得我不能睡午觉了。” 傅香君昨夜织了一晚的布。现在只觉得眼皮沉重,哪里禁得起这些孩子一阵吵闹? “天帜哥哥已经回来,我看你八成也没兴致再睡了。” 傅香君弹坐起身,“天帜回来了?” “是啊,和卧云大哥在书房里聊天,仙女嫂嫂告诉天帜哥哥你正在午睡……” 龙含姿话还没说完,傅香君已冲出响竹楼。 党天帜现在成了龙卧云的左右手,偶尔替师兄跑跑腿做小买卖是他最大的乐趣之一。 和傅香君的关系更是渐入佳境,如果缘分牵成,年底之前他将脱离孤枕帮,加入神仙眷侣之列。 “香君阿姨为什么跑那么快?”翠儿傻气地问。 “她怕跑慢了抢不到糖吃!”龙含姿咯咯笑着。 一本书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