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美人》 楔子 一九九三年 旧金山 费尔蒙特饭店 耶诞节的音乐声飘扬在空气中,英国贵族南诺尘搭乘透明升降梯直达费尔蒙特饭店(faimlonlhd)顶楼的酒吧——皇冠厅,姿态风雅十足。 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一个冷酷的人,给他取了一个“冰人”的外号。 事实上,他从不认为自己真如外界的评论。 没错,他承认自己是个十分严谨的人,不想轻浮过生活,有的时候一板一眼的结果难免让人以为他冷酷,甚至冷感得过火。 旧金山金融区的投资专家,一见到他走进皇冠厅,立刻向他招手,“南,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了呢!” 这位投资专家叫作王比尔,是南诺尘来旧金山时第一个认识的美国人,他们是在飞机上认识的。当然这一段友谊的开始是由王比尔所刻意营造,他为人海派,又是上流社会的宠儿,交际手腕自是一流,专门结交不平凡的人物,他看准了南诺尘会在旧金山发迹。 果然,不过五年光景,南诺尘已是全美最强势、最著名的律师之一。 南诺尘在比尔特意留给他的位子坐下,扫了四周一眼,然后将目光停在桌面上两秒,只见一大瓶白兰地几乎要见底。他一向不喜欢在休假时参加私人聚会,今晚若不是比尔邀约,他根本不会出现。 比尔帮过他一些忙,所以他通常会买比尔的帐。 “比尔,你的朋友好安静哦!” 说话的是比尔今天邀请的女客人——茱蒂。 “茱蒂,如果你能不开口,可能大家会以为你的机智和美貌并驾齐驱。他是谁你不知道吗?”比尔用一种看傻瓜的表情看向茱蒂。 南诺尘面无表情地回视茱蒂打量的目光。 “哦——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这期时人杂志专刊介绍的大律师,来自英国伦敦的贵族,南诺尘。”茱蒂为自己惊人的记忆力沾沾自喜,平常她很少关心那方面的事,但是南大律师实在长得太气宇不凡、太英挺,也太优雅了,正符合她想钓的金主特征。 茱蒂本想就地随便选一个参议员或众议员勾搭一番,她庆幸自己没有太早下手,否则可要错过今夜最晚出现的大律师了。 “诺尘,三天前你处理的那个唐杰生的案子结辩实在太精彩了,我没想到你能让陪审团那么感动。”比尔赞美道,只要是诺尘接手的案子,他从不放过任何有关的媒体报导。 “那是我该做的,唐杰生是清白的。”南诺尘用浑厚的声音说道。 茱蒂狐疑地看着南诺尘。“什么案子?” 比尔看穿茱蒂的意图。“你闭嘴。” “我也很关心南律师嘛!”她发嗲道。 “诺尘,看来茱蒂对你很有好感哦!”一旁的孟议员说道。 比尔看向茱蒂,立刻反驳:“你最好别动诺尘的主意,我已经预订诺尘为我的妹婿了。” “是吗?佩姬也对诺尘律师有兴趣?”茱蒂顿时灰头土脸地看着南诺尘。 南诺尘迎上她的目光,嘴角泛起一抹微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突然间,他的视线被一群东方人所吸引。 一群人像是第一次上来皇冠厅的观光客,热闹非凡地观赏着夜景。 当中有三位女孩、两位男孩,两男两女喧闹地讲着话,第三位女孩,一个有着及肩长发、面貌美丽绝伦的女孩,却郁郁寡欢地坐在一旁。 南诺尘着迷、专注地盯着那个女孩,她的气质卓然出众,不像凡人,倒像是从水中走出来的仙子,彷佛在黎明来时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比尔也注意到他不寻常的注视。“你认识她吗?” 南诺尘回过神,朝老友摇摇头。“不认识。” “她很美,我没见过东方女人里有比她更美的。”比尔评论道。 男人都是如此,目光全停在最美的女人身上。 茱蒂不以为然地嘟嘴道:“她美在哪里?纤纤瘦瘦,像从难民营被救出来的病人。” “自古美人多相妒,你的眼里当然容不下真正的美人。”比尔好笑地看着茱蒂。这话惹来哄堂大笑,除了南诺尘之外。 x     x     x 比尔的客人全走了,喝醉的茱蒂也被孟议员送回家,南诺尘今晚破一例留到凌晨一点。 “你想要她?“比尔问。 南诺尘知道他指的是那个东方女孩,他摇摇头。“不.她只不过是个小女孩。” “我还以为冰人开始融化了呢!如果你不想要她,为什么整晚被她的举手投足牵动着?”比尔立刻问道,他太了解他的好友了,诺尘对人一向很节制、很挑嘴,很少看他那样专注凝睇一个女人。 “是吗?我觉得她今晚很少有举手投足。”他说道。 “佩姬爱上你了。”比尔突然道。 南诺尘愣了一下。“有什么明确的证据显示?” “昨晚她亲口告诉我的。” “改天找机会,我会和她聊聊。”南诺尘淡然回应。 “佩姬是个好女孩,如果你愿意娶她,对你的事业和家族的咒语都有帮助。”比尔之所以这么提议,不全是出于私心,一半也是为了南诺尘,希望他能早日化解家族在几千年前被下的诅咒。 “我并不想害佩姬陷入一个痛苦的婚姻泥沼之中。”南诺尘理智地道。 “不!我认为你会是个好丈夫,天下最忠贞的丈夫。”比尔的态度热切。 “却不是一个能让她尝到爱情滋味的丈夫。”南诺尘幽幽地道,他又情不自禁地看向那个女孩子。她有一种奇妙的魔力,好像只要看她一眼,就能填补他内心的渴望和空虚。 他是个理智的人,不相信任何不合逻辑的事,而今夜,他却因为那个陌生女孩,心湖泛起了令他震惊不已的反应。这是他无法分析的情愫。 “你好像要把她一口吞下去似的。”比尔难得因为这样的事取笑好友。 “我不是圣人。”他不确定自己究竟想做什么。 “你渴望她。”比尔大胆假设。 南诺尘冷冷地耸耸肩。“又如何?我说过我不是圣人。” “你想今晚把她带上床吗?” “不!我不想和个小处女有任何瓜葛。”比冰还冷的回答。他是很久不曾和女人在一起了,但他有他的原则,他不碰未经人事的处女。 他不想造孽毁了别人清白的身体。 “你太严谨了,自律这么严格,小心禁欲久了会伤身体的。”比尔胡乱说着,他的论调是正常男人规律性的“泄洪”是必要且健康的。像诺尘八百年才做一次,他认为有可能会减寿。 “我有我对女人的原则。”南诺尘微微沙哑的声音道。 “太有原则可是会错过许多欢愉。”比尔说。人生嘛,有的时候不必太认真。 第一章 南诺尘快步走向停车场,寒冷的北风毫不留情地鞭打着每个角落。皇冠厅通常只营业到凌晨两点,女孩和她的同伴们二十分钟前离开,虽然他可以追上去,但他放弃这么做,他宁愿将她藏在内心深处,不想因为现实的接触而让今夜的梦幻破碎。 他将银灰色朋驰驶出停车场,车内流泻着巴哈无伴奏大提琴组曲第四、五、六号乐章,他的心开始进入宁静的状态。 车正驶入蒙哥马利冲,他停下来等红绿灯,车窗玻璃敲击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 他侧过头,望见的是一张他今生所见过最美的女性脸庞。他开车门,让她坐进来,他并不确定自己究竟想怎么做,只是疑惑她为什么要跟着他;显然她搭了后面那辆计程车。 南诺尘将车停靠在路旁,端详着她的脸。他疑惑的扬起眉毛,眼神严厉地盯着她。 她穿着米白色的夹克和牛仔裤,双手插在口袋里,纤瘦而美丽,她的脸绝美得像天神的杰作,黑色的睫毛长而卷地复在上眼缘。 “你要什么?”他平缓地问道。 她低垂着头,显得不安。 “你到底要什么?”他再问一次。 “我想——你今晚或许想要一个妓女。如果你愿意给我五万元美金,今晚……我就是你的。”她开始坐立难安,像是等待判决宣布的囚犯。 南诺尘的心抽痛了一下,涩涩一笑,打量着她。他无法相信她是一个淘金的妓女。 “你叫什么名字?”他粗嗄地问。 “妓女是不需要名字的,你就当我是露露或玛丽吧!”她迎上他讥嘲的目光,就像殉道者般坚决地回视他。 “告诉我你的名字。”他语气里有着不耐烦。 “那不重要。”她勇敢地回答。 “对我而言很重要,因为我从不和妓女上床。”他冷冷地道,漆黑如墨的头发,一绺落在他的额上。 女孩犹豫着,咬了咬下唇。“我叫——聂芸嫣。” “证明你的身分,我怎么知道你没有说谎。”他强硬地道。 她打开侧背的小皮包,翻了翻。“我无法证明。” “为什么找上我?”他阴鸷地问。 “因为你是东方人,因为你在皇冠厅时看我的眼神。” 他冷笑。“你值五万元美金吗?旧金山的妓女就算是处女夜也不值这个价钱。” 聂芸嫣瑟缩了一下,她早有心理准备接受这些羞辱,哪一个有钱的大爷不会这么极尽嘲弄之能事的和妓女讨价还价?她当然知道她开的价格是昂贵了些。 但她别无他法,她真的需要那么多钱。 “我——我知道。”她低喃。 “如果我不答应你,你会不会再找寻另一个猎物?”他傲慢十足地微扬下巴。 “会的!,”她坚定地道。 “别告诉我,你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要卖身葬父。”他冷言讽刺。 “先生,你不会不知道吧,问一名妓女如何支配姓的交易所得是一件失礼的事情。”她颤抖着,不知道是希望他拒绝她或是答应她。 “我有说我要召妓吗?”他提高音量不屑地道。 聂芸嫣的心痛苦至极地在胸口猛烈跳着。“你让我坐上你的车不就为了要召妓吗?” 南诺尘冷哼一声,握住方向盘,让朋驰没入夜色中。 x     x     x 聂芸嫣随着南诺尘走进他的小公寓,心里恐惧、害怕着,又有一种心头大石卸下一半的解脱感。 他直接领她走进卧室,开口道:“平日我有工作时,通常住在这间沙特冲的小公寓里。” 她倚在门板上轻轻喘息,根本没有心思欣赏房间四周的布置,眼里映着的是一张铺着浅蓝色床罩的大床。 她抬眼望向他,黝黑高贵、轮廓分明的他,像个异族的王子。他很高大,有一种冷静、严肃的气质,身上琥玷色的风衣衬出他宽大的肩膀,让他的外型更加完美、威严。 他的目光丝毫不带任何感情,脸部表情僵硬,让人望而生畏,不敢亲近。 该死的,她怎么会以为他在皇冠厅看了她几眼就是想要她呢? 这样冷酷无情的男人,根本不需要女人。 “还算满意吗?小姐!”他嘲笑她打量的眼神。 她故作自然地耸耸肩。“男人都差不多。” 南诺尘冷眼睨她,然后开始脱大衣,接着是身上的其他衣物。 她的脸颊立刻爬上一抹红晕,支支吾吾地道:“我——你——” “说下去。” 房间里虽然开了暖气,她却直打哆嗦。“我要先拿到五万元美金的支票。” 他毫无慈悲心地道:“我有说过要以五万元美金来买你的身体吗?而且——”他停顿了一下,邪恶地看着她。“我怎么知道你值不值得?” 她没有答腔。 “我一向不作无谓的浪费,而你已经耽误了我的睡眠时间。” 他走进相连的浴室,半分钟后传来流水的声音。 聂芸嫣觉得自己被命运拨弄着,进退全是死境。 十分钟后,浴室门打开,他走了出来,只在腰间简单地围着一条浴巾。 他肩膀和胸膛的肌肉非常结实,皮肤晒得十分黝黑。她抛开想要逃开的冲动,因为她实在太需要那笔钱了。 她知道男人通常不会平白无故砸钱对女人行善,除非她能提供他想要的酬礼。 他走向桌子,拿出支票簿,开了一张面额五万元美金的支票递给她。“你走吧!今晚我没做那件事的心情。改天,我会通知你。” “不,就今晚吧!我不想欠你。”她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你很想上我的床是吗?”他诡谲地笑了笑。 “先生——” “叫我诺尘。” “你的名字并不重要,我是个实际的人,如果你不想要我,最好也不要耽误我的时间,我得到别处去试试运气。”聂芸嫣强自露出镇定的神态。 南诺尘来到她的面前,聂芸嫣抬起下巴直视他炯炯的目光。“你很有勇气,很少女人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那是因为她们不知道其实你也不过只是个平凡人。” 他冷然笑道:“你不怕吗?” “我应该怕什么吗?”她的身子颤抖着。 “你知道吗?面对一个清心寡欲太久的男人,是一件值得女人畏惧的事。”他的手搁在她肩上,低下头看着她,当他伸出手将她的身子搂向前时,她惊叫了。 “你想要我,得先给我钱。”她推拒着他。 南诺尘递上方才那张支票,聂芸嫣仔细端详后小心翼翼地折放入夹克内袋里。 “游戏可以开始了吗?”他调侃道,顺手解开腰间的浴巾。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聂芸嫣一动也不动地等待着。他开始由上而下地褪下她的衣服。他的表情冰冷但手指温柔,内衣从她的肩头滑落,立时露出白皙而弧度美好的胸脯。他用指尖轻轻抚着她敏感的乳尖,她畏缩了一下。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死。 “请你快点好吗?”她冲口而出道。 他冷酷的黑眸锁住她,同时他的手向下粗鲁地托高她的臀部,脱下她的长裤和内裤,让她完全赤裸。“今晚付钱买快乐的人是我,自然得按照我想要的方式来玩。” 她咽下倨傲的自尊,咬紧牙关。 是的!付钱的人就是大爷,今夜他就是大爷,对她的身体有使用权。 他将她的头野蛮地向后仰,她猛然别过头去,不让他吻她的唇。这个充满反抗的举动他哪能让她如愿?立刻扳正她的头,嘴狂热地复上她的,舌尖侵入其中,拇指逗弄着她的肋骨曲线和硬挺的乳尖。 南诺尘没想到自己的欲望来得这么汹涌,只不过碰触她的身体竟然让他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她决定静静地不动,不想放任自己的感官,也不想屈服在他的征服欲下。 他将她推上铺着丝质床单的大床。“这只是第一回合。”他粗嗄地低喃。 [删除n行] —会儿后,他看向沉沉睡去的聂芸嫣,他的坚挺还在她体内。这美丽、赤裸的绝色美人…… 他轻视自己,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如此失控,完全克制不了自己。 x     x     x 聂芸嫣凝视天上不断飘落的蒙蒙细雨,她今天非常不舒服,下阴唇周围有种烧灼般的疼痛。 她抽出内袋的支票,苦涩一笑,昨夜的一切总是有代价的。她回头看了一眼他位于蒙哥马利街卜的小公寓,现在还是清晨,她忘不了昨夜那个男人强壮的身躯所带给她的温暖、痛楚和疲倦。 她想,今生他们再也不会有机会再见了。 至于南诺尘呢?他睡得很熟,直到早上八点多才缓缓醒过来,身旁床单上传来女人留下的幽香,昨夜狂放不羁的影像浮现在他脑海,他猛地睁开黑眸。 他看见床单上微量的暗红色印子。 她走了,神秘女郎陪了他一夜之后没有留下任何汛息地走了。 从前,他曾经有过一些热情如火的床伴,带给他的只有性爱的欢愉,不像昨夜那个小处女,填补了他的空虚。 为什么她选上他夺走她保留至今的贞操呢?因为他愿意花五万元美金交换吗? 他相信像她如此绝色的女人,全美国只要看过她的男人都想染指她,她如何能保留到昨夜呢? 南诺尘下意识地掀开床单,赤裸着身子在屋内走动,她一定在天色微亮时就离开了,一个动作轻巧的小精灵,连他都没有被惊醒。 她到底是谁?今年多大岁数了? 当晚,他又来到皇冠厅,心里盼望着会在这里再度与她相遇,可惜他等到午夜十二点,还是不见佳人芳踪。 他买了单正要离开,一群年轻人在这时推门而入,吸引了他的注意,其中有两个女孩是昨晚的熟面孔。 她呢?为什么没有和她们在一起? 他趋近她们,走到窗边,窗外的夜景很美。 他掏出两张百元美钞给她们,然后开门见山地道:“昨天和你们在一起的女孩到哪去了?” 女孩们面面相觑,有一点戒心,不过还是接过他手中的钞票,反正不拿白不拿。 “不知道先生指的是哪个女孩?” “昨天穿着米白色夹克和牛仔裤的女孩。”他形容道。 其中一位皮肤较黑的女孩领悟地点点头、“我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了。”她从小皮包里翻出一张相片。 “是她对不对?” 他接过相片看了一、,没错,就是她的独照,背景是诺尔斯壮百货公司,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我向你买这张照片,你出个价吧!” 女孩认真地思考着,“五百块美金。”她没想到这张芸嫣留赠予她的相片还能卖到这么好的价钱,这个男人不是神经病就是疯子。 “成交!”他立刻奉上五百块美金。 另一个女孩遗憾地道:“好可惜,早知道也向芸嫣要一张相片作纪念。” 南诺尘翻看相片背后——聂芸嫣,是她清秀的落款。 “她呢?”南诺尘问道。 “走了。” “到哪儿去了?”他阴郁地皱眉。 女孩耸耸肩。“大概出家去了。” “出家?”南诺尘打了个冷颤。 “芸嫣是个奇怪的女孩,出家是她的梦想,其实我们认识并不久,对彼此不是很了解,今天早上她拿了一大笔钱买回了她的自由,然后收拾一下行李和我们道过再见就走了。”另一位个子高佻的女孩道。 “买回自由,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南诺尘冷静地看着她们。 女孩露出惊慌的表情。“我们不能透露更多,不管怎样,我觉得这也是一种谋生之道,只是聂芸嫣不作如是想。不过她比我们有办法多了,只来这里一个晚上就钓到大客户,从此以后只要为她的大客户一个人服务就可以,不像我们还得每晚出来找猎物。” —个男孩走了过来。“你们和陌生人聊太多了,小心威廉先生会不高兴。” 女孩推了男孩一把。“你滚开,这位先生可是有钱的大爷,我们只是不想得罪他。” 高佻的女孩娇媚地笑了笑。“今晚需不需要我们姐妹俩为你服务啊?” 南诺尘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深不可测。 他已经知道这群年轻人玩的是什么勾当了。 第二章 一九九七年秋天 旧金山凯悦饭店 南诺尘百无聊赖地扫视宴会厅,今天是孟议员大喜的日子,来参加婚宴的宾客全是贵族和有钱人。 “想不想在今年过完之前结束单身生涯啊?”比尔端了一杯香槟轻快地问道。 南诺尘用锐利的眼神看向比尔。“你明知道我对婚姻的看法。” “你这是何苦呢?根本是自找罪受。自从那一夜之后,你一直无法再对女人燃起热情。”比尔不赞同地道。 “我想找到她。”他很固执。 “如果上帝希望你们再相遇的话,那么我们早该找到她了,我建议你快点把她给忘了。” 这四年多以来,南诺尘请了许多私家侦探找寻她的踪影,所得到的结果是一场场令人灰心的挫折,让他的神经紧绷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好在,对她的思念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大部分时间并不会影响他白天的工作。 他就像着了魔一样,没有原因地想再见她一面。 比尔看着好友执着的模样,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她在床上一定豪放不羁,才会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南诺尘喃喃道:“不全是肉体上的契合度。” “那是因为什么?难道你们一见钟情?” 南诺尘耸耸肩。“如果我知道真正的原因,或许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没见过像你这么死心眼的人,她都说要出家了,就算找到她又如何?难不成你叫她还俗啊?”比尔闲闲地道。 南诺尘的心顿时跌入谷底,这些年来他找遍美国的寺庙、禅寺,就是不见她的倩影。 “比尔,你们在聊什么?”佩姬端了一杯水果酒靠近他们。佩姬是个端庄秀丽又聪明的女人,就像比尔说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妻子人选。今年以前,她在南诺尘面前总是一副无所求的模样,但是这一年以来,这种相安无事的局面开始改变,她开始试图闯入他的私生活,并常出现在他参加的所有宴会里,紧迫盯人的态势,好像他们之间许下过什么承诺。 “我们正在聊你的婚姻大事。”比尔故意开玩笑。 “哦?你们聊到哪里了?”佩姬饶富兴味地看着南诺尘。 “我们想把你介给龙律师,他是诺尘哈佛的同学,也是个一时之选的人物。”比尔顺水推舟地道,这个想法本来也是他心里蕴藏很久的期望,一直没有适当的时机说出来,恰巧借今日这个场合表达出来。 佩姬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龙旭日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但比起诺尘,她根本不会考虑。“可别把我和龙旭日划上等号,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南诺尘在一阵静默后道:“你们兄妹聊聊,我先走了。” 佩姬望着南诺尘离去的背影,做叹了一口气,“我从没有看过诺尘疯狂地爱过谁,他的心是铁打的吗?” “你忘了他的外号叫冰人吗?”比尔无奈地评论。 “可是冰山也该有被融化的一天。”佩姬苦涩地道。 “你不该把心思放在诺尘身上的,他永远不会爱上你。” “为什么?”佩姬问。 “不方便说太多,这是诺尘的隐私。” “难道诺尘是同性恋?所以对女人没兴趣。”如果真是这样,她会平衡些。 比尔大笑,引来旁人的侧目,“你别乱猜,诺尘百分之百是异性恋者。” “那是为什么?” “总之他早有一往情深的对象了。” “怎么没听他提过?”佩姬不怎么相信。 “因为那段感情发生得很短暂,只有一夜。”比尔知道自己透露太多了,但为了让妹妹清醒,他不得不这么做。 佩姬皱眉不解地道:“你这样说,我更不相信了,诺尘不是个会和女人有露水姻缘的人,何况只发生一夜。这样的事通常只有发生在妓女与恩客之间,你是要告诉我诺尘召妓,然后爱上了妓女?” “这个嘛,要解释起来满复杂的。”比尔有点不知所措。 “那个女人呢?” “不知道,好像在人间蒸发了。”比尔道。 “什么意思?我愈听愈胡涂。” “就是失踪了嘛!诺尘找了她好几年。” “哪有这么玄奇的事,你们是不是联手起来骗我啊!” “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我不想看你为情所困,你以为我爱管这闲事吗?事实就是事实。”比尔不耐烦地道。 “诺尘不会那么随便的,一个妓女勾个手指头他就上床泄欲,这不合逻辑。” “可是那个女人不是普通的妓女。” “你见过?” 比尔点点头。“她很美,无法言喻的美,是男人都想征服她。而且——还是个处女。”说完后他轻笑了一声。 “茱蒂够美了吧!如果美貌是诺尘最看重的条件之一,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茱蒂一直没法打动诺尘的心?”佩姬不解地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想知道,总之你以后别再对诺尘存有任何期望,否则浪费了青春岁月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佩姬并不死心。“或许诺尘永远也找不到那个女人;就算找到了,也会因为真实生活的相处,而认清她并不如想像中的美好。” “好吧!随便你。”比尔只有摇头叹气的份。 x     x     x 当晚,南诺尘在极度渴望见到聂芸嫣的心绪下坠入梦乡。 他正狂野至极地和她做爱。他知道他应该是在作梦,但梦十分清晰。 他和她在他的床上,他们赤裸地交缠在一起,她在他身下,和他记忆中一样娇小。他怕自己庞大的身躯会压碎她,他小心翼翼温柔地进入她,炽热多情地律动着;她回应着,在他怀里呻吟。他狂野粗犷的情欲完全被撩拨起来,他在达到高潮时同时醒了过来。 只有他独自躺在床上。欲求不满让他烦躁且沮丧。 他大步走向浴室,用冰冷的水柱试图浇息火热的欲望。多么荒谬啊!他低头看着紧绷挺立的男性器官,好像是为了聂芸嫣的身体而生。 芸嫣,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他遍寻不着她? 这样的春梦,在这四年里他做过几回,总是在过度思念她时,她就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每一个春梦,总是少不了狂野的交合。 他一向不是个重视情欲色念的人,自从与她相遇后,他清楚地意识到没有任何女人是他想拥抱的,除了她——聂芸嫣。 也许只有再见她一面,然后将她抛在床上,深深埋进她的体内,才能拯救他泥足深陷的情潮。只是,她到底在哪里呢? 他看了看放在桌上的腕表,凌晨五点三十分,他知道自己一定无法再入睡,不如去冲上散散步。后来,他改变心意,决定到渔人码头。 渔人码头左侧矗立着雄壮的金门大桥,右边遥遥相对着艾克翠斯岛,前有旧金山湾,在此可享尽人间美味。但是,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品尝美食,也不是为了欣赏美景,他只是想来这个靠海的地方散散心。 他在人群中穿梭,从海洋博物馆到蜡像博物馆,再到三十九号码头。他有游人的装扮却没有游人的心情,只有在人与人擦肩而过的刹那,搜寻着一份奇迹。 他在心里盼望着,靠着茫茫人海的寻觅,能无意之间再发生一次偶然的邂逅,让他与她相遇。 但一整天过去,奇迹并没有出现,地球依然运转。 “诺尘——”一个十分了嘹亮的男音自他身后响起。 他身望向来人,那是龙旭日。 “你这个全美最忙碌的律师,怎么也有闲情逛到三十九号码头来?”龙旭日以拳轻击南诺尘的肩膀,热情地打招呼。 两人在哈佛时是君子之交,虽平淡如水却也英雄惜英雄。 “你呢?我听克来说最近你手上有件棘手的凶杀案让你伤神许久。” 龙旭日叹了口气,脸色黯淡下来。“是我接过最难缠的案子。” 这挑起了南诺尘的兴趣,他不认为龙旭日会有害怕的对手,就像他一样。他一直觉得他们是同类型的人,在工作上同样强悍,手腕强势,很少有他们不能解决的问题。“需不需要我提供意见?”南诺尘问。 “我们到前头的餐厅坐坐,或许我真的需要听听你的看法,我已经走进死胡同了。” x     x     x 法兰西斯肯餐厅 两人简单用完餐后,龙旭日迫不及待地导人正题。“我十分肯定我的当事人是无罪的。” 南诺尘挑了挑眉。“你们是什么关系?”他之所以这么问,是他对这份职业的敏感度。 龙旭日心头一惊,暗暗佩服南诺尘的功力。 南诺尘似乎看透了龙旭日的心思。“不是我神机妙算,而是我强烈的感觉到你的不平常之心,你在处理这个案子时失去了平日的冷静,这是我的直觉,所以我猜这位委托人与你一定很亲近,而且在你心里极为重要,是吗?” 龙旭日坦然地干笑。“你真的很聪明,在哈佛时我一直想要忽略你的天赋异禀,看来那根本是无法忽略的。” “不!我想任何人碰到你现在面临的情况,都会不知所措,特别是对那些你真正在乎的人。”南诺尘安慰他。 “但我想,若你是我,你一定能稳住自己,不自乱阵脚。”龙旭日苦涩一笑。 “是你的亲人吗?”南诺尘问。 “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龙旭日用一种近乎痴心到心坎的语气道。 “被控杀了谁?” “她的继父?” “有没有人证和物证?” “难就难在人证物证都十分齐全。”龙旭日沮丧极了。 “让我看看相关资料。” 龙旭日递上档案夹。“这是一小部分关于案情的资料,下头那叠列表纸是我整理的笔记。” 南诺尘专注地开始阅读。聂芸嫣,这个令他的心灼烧的名字顿时跃人他眼里。他的目光有几秒钟无法从这个名字上移开,他的血液沸腾,严肃地抿起嘴来。 他没料想到他们将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他仔细地读下去,然后开始问龙旭日几个问题。 人的心理真的很奇妙,现在,当他面对龙旭日时,竞因为强烈的嫉妒而不自在起来。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情绪里竟然也包含了十诫里的妒忌之心。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寻常些。 “三年前,她……大腹便便,将要临盆,那天正好是个倾盆大雨夜,我正巧开车到圣荷西区拜访朋友,回程时见她穿着单簿地倒卧在路边,便送她到医院……就这样,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 这一回南诺尘再也无法轻松冷静了,山崩地裂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他的心有更多的迷思,百转千回、狂悲、狂喜所吞噬。芸嫣竞有了孩子?他的孩子吧?一定是的。 他心绪纷乱地问:“她有告诉你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云嫣很少谈到孩子的父亲,只说孩子的父亲与她之所以会有交集,是一场宿命的错误。” 南诺尘沉默了半晌,他一直不确定自己想要再见她一面的渴望到底是为什么,或许只有真正面对她才能摆脱她带给他的魔障 “你有几成胜算的把握?”南诺尘问。 “大概只有一成。” x     x     x 南诺尘开车前往暂时收押聂芸嫣的女子监狱,脑海中不断浮现他们相遇那一晚所有的对白和场景,他有最好的记忆力,却无法记住她细微的呼吸、颤动;他有最强烈的直觉,却不确定她会否见他。 这些紊乱不清的问题,他暂时无法理出头绪,直到他见到她。 他看着戴着手铐的聂芸嫣苍白地朝他走来,她身子摇摇晃晃、楚楚可怜。 她的眼神冷漠淡然,似乎对见到他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这让他的心缩得更紧。 聂芸嫣抬起头望向他,她以为来见她的律师是龙旭日,从没有想过会在此痛苦的地狱情境与他重逢,她早已被这个案子折磨得几乎失去活下去的勇气,要不是因为小宇,说真的,她好想什么都承认,不想辩白,只想一死图个干净。 他身穿一件羊驼色外套,黝黑高贵的模样像个异族的王子般,他站在她面前,散发出来的气质威严慑人。他们互相凝视着彼此,虽然只有几秒钟。 她没有微笑,美丽、纤柔的容颜难掩淡淡的忧郁。他的灵魂深处渴望能紧紧地拥住她,安慰她,告诉她一切都将雨过天晴。 他走向她,替她拉开椅子,打破一室的寂静。 “你知道自己最重会被判终生监禁吗?”他问。 她低垂下头,不发一语。 “该死的!说话啊。”他轻声诅咒。 她静默半晌。“如果你有心想为我做什么,请在我服刑的漫长岁月里,替我照顾小宇。” 南诺尘冰冷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聂芸嫣身上。“小宇——是我的儿子对吗?” 聂芸嫣的眼泪开始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滑落,所有的无可奈何和委屈全在他的面前溃堤。 他的下颚紧绷。“为什么不来找我?” “小宇是我自己坚持要生下来的,与你无关,如果不是因为这件案子,我不会这样求你。打从一开始,我从没希望你为我或小字做什么。” 她本就不是一个过于脆弱的女人,但今日,她是多么渴望能向他倾诉她的痛苦、无助和恐惧。但他的黑眸太冷太深邃了,令她难以亲近,只有让自己伪装倨傲,起码能有尊严的站在他面前。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从今日、此时此刻开始,你只能选择全力配合我,因为我要赢这场官司。” 聂芸嫣的身体一僵。“我的辩护律师是旭日。” 他打断她:“龙旭日只有三成把握,而我一定要赢,你明白吗?”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已经再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 “你以为呢?”他饶富兴味地看着她。 “我没有钱可付你律师费。” “一个平民,通常都无法负担昂贵的律师费,不过——你可以求我。” “我已经求你了。”她低语。 “你刚才是为我们的孩子请求我,现在,我要听的是你为自己的自由求我。” “你是个残忍的男人。”她心里开始暗暗恨起他的自大,他完全懂得何时该在敌人的伤口上撒盐。 “求我!”他低吼。 “你到底在玩什么游戏?” “我从不玩游戏。”他静默片刻,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求我,否则以龙旭日的能耐,最多只能将你的案子弄到改判十五年监禁。” 她咬着下唇,就是不愿在他面前摇尾乞怜,四年前她已经做过一次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他都是她最狼狈的时候。 失去耐性的南诺尘站起来准备转身离去。 “我求你……”聂芸嫣柔声哀求。 “什么?大声点,我没听到。” “我求你。”她略提高音量喊道,这已是她最大的限度,如果他还是有意刁难,她也无计可施。 “很好!”他嘲弄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她以手掩面,发现泪水早已不知在何时又流了下来。她已经好久不曾这样崩溃了,为什么一见到他,就不能自己?她不是告诉自己根本不要记得那一夜,不要想起这个男人了吗? 但是小宇的存在,总是无时无刻地提醒她,四年前她与他之间确实有过什么。 她哭得身子颤抖甚至无法站立,必须蹲下,尝试吸气。总有一天,她要向他证明,平民如她也有值得他甘拜下风的美好特质;总有一天,她一定要撕下他戴在脸上的傲慢面具。 x     x     x 南诺尘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住所,他为自己刚才的表现打了零分。 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神经出问题,面对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却净说些混帐话,真是杀千刀的。 要不是龙旭日的出现,让他妒火中烧,失去冷静,他相信自己不至于失控至此。 小宇,他的儿子,他竞有个三岁的儿子而不自知!据龙旭日的说法,小字现在交给保母带,不知道他和芸嫣共同孕育的小生命像谁多一些。他嘲笑自己,满脑子全是亲情。 让小字认祖归宗的事大概得先往后挪一挪,芸嫣的冤屈必须先洗刷,他无法忍受看见她忧郁的眼眸里泛着泪光。 先前,他仔细读了一遍龙旭日提供的资料,他当然相信芸嫣是无罪的,只是不利她的证据过于强硬;而对芸嫣有利的证据却比高山上的空气还要稀薄。 聂芸嫣的继父在聂芸嫣六岁时与她母亲结婚,带来一个拖油瓶,也就是此次检方最重要的证人之一,她哭诉着亲眼目睹聂芸嫣亲手杀了她的父亲。 偏巧,聂芸嫣和她的继父始终不对盘,要不是聂芸嫣的母亲让她放不下心,她根本懒得多看继父一眼。这些全是龙旭日补充的题外话。 弱点?弱点到底在哪里?他相信每个人、每件事都有弱点,都有死穴,这个案子自然也不例外。 他回到家,简单冲了澡,聚精会神地开始作基本整理,这是接下案子后抽丝剥茧的第一件事,看似简单,其实当中蕴含着高度智慧。 他划出所有与当事人有关的人、事、物、地,做成横轴、纵轴。先从一个点扩及一条线,再成一个面,然后每个点、线、面都有其关联性,这些关联里往往藏有敌人的弱点,他必须由这些网状的脉络里找到致胜的蛛丝马迹。这场官司比他生命中的任何一场官司都重要。 x     x     x 翌日,南诺尘又来到拘留所见聂芸嫣,他有几个需要她才能澄清的疑点。 “当日你为什么要回你继父家?”他问。 “继父告诉我失踪多年的母亲回家了,很想见我一面。”她没料到他今日会来。 “告诉我你所看到的。”他平板地道,开始作笔记。 聂芸嫣点点头,回想了一下,“我记得那天下午二点二十分左右——” “你怎么能肯定是二点二十分?而不是二点十分或更晚?”他打断她。 “因为我按对讲机时正巧有一对母女从公寓出来,好像是一对同来学画的母女,她们走出来时女儿问她妈咪当时的时间。孩子的妈咪正好忘了带表,所以我随口搭了腔。” “很好,说下去。”他静待下文。 “我走上楼,因为我没有继父家的锁匙,正要敲门.却发现门虚掩着——” “等一下,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按门铃,反而要用敲门的方式?”他抬眼看她。 “因为继父在电话里交代我,楼上大门的电铃坏了,所以要我改用敲门的方式。” “你推门而入后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继父倒卧在血泊之中。”她难掩恐惧地道。 “你当时是不是碰了尸体?所以双手和衣服上都留有你继父的血迹?”也因此有了不利于她的证据。 聂芸嫣点点头。“我以为继父或许有救,所以我试着用心肺复苏术想延续他的生命。”她做了一件天下最笨的事。 “大约隔了多久死者的女儿才回家?”他微皱眉地问。 “不很确定,大概五分钟左右。” “你见到死者时,他的身上还插着那把作为证物的蝴蝶刀吗?” 她想了想后摇摇头。“没有,我也不知道刀子是何时冒出来的。”她确定那把刀是她第一次录口供时才首度见到。 “你的母亲真的回家了吗?” “我想是没有。” 他深呼吸了一下,托腮沉思。“这个案子并不单纯。” “我是清白的,我没有杀人。”她幽幽地道。 “我知道,但光我一个人知道没有用,我们必须设法说服陪审团相信你。龙旭日让我看了你这个案子的陪审团名单,有妇女运动的领袖,也有礼拜堂的女牧师,还有专门写言情小说的作家,这些部分对你稍有利,不过——”他拉长了尾音。 “不过什么?”她急切地问。 “不过法官和检查官全是难缠的角色。”他正色道。 聂芸嫣神情黯然。“难怪旭日只有三成把握。” “我答应过你,我一定会打赢这场仗,你不相信我吗?”他有点不高兴。 “旭日是全美前景最被看好的律师,连他都没法可想了,我又怎能对你奢求呢?何况我只是个无名小卒。”对生命,她很少有执着,何况是对死亡。 世上唯有小宇,让她无法割舍。否则,她不会奢求一线生机。 “不准再说死这样的话,我正在帮你死里求生,你却长吁短叹地对着我。”他很少对女人发怒,但是对她,他无法忍受失去她的千分之一可能,就算拼一死也要救她。 她颤抖了一下。“对不起!” 他心软了。“很快就会没事的,相信我。” 第三章 望处雨收云断,凭闲悄悄,目送秋光。 晚景萧疏,堪动宋玉悲凉。 水风轻,苹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 遣情伤,故人何在?烟水茫茫。 柳永·玉蝴蝶 南诺尘不费吹灰之力找着了当日下午学画的母女,那个母亲竟然是茱蒂,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难怪我觉得她很眼熟,原来就是当年混进皇冠厅的小妓女。” “我需要你出庭作证。” 茱蒂面露喜色。“我能作什么证,那日,我什么也没看到。” “你仔细回想一下,那日跟平日下午有什么不同?” 茱蒂像是中了催眠术一样,掉入时光。“那天就像往常一样,我牵着露露的手,因为那栋公寓没有电梯,所以我和露露从五楼往下走,要下四楼时,在楼梯间遇着一对恋爱中的男女——” 南诺尘喊停。“你说在几楼的楼梯间?” “四楼。” “为什么如此肯定?”他问。 “因为那些楼层我每个礼拜都要带露露走一回,四楼的楼梯间在我第一次走时就发现扶手有点脱落,所以每回走到那里时,我都会要露露小心些。”茱蒂道。 “那对男女正在做什么?” “男女都在抽烟,因为露露讨厌烟昧,所以经过他们时还轻捏着鼻子。” “你还记得他们的长相吗?”他立刻掏出一叠相片。 茱蒂接过照片翻看每一张,很快地挑找出其中两张。 南诺尘看着那两张照片。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找着敌人的弱点了。 “你确定吗?” “嗯!我记得相片中的这名女子,她当日还朝捏着鼻子皱着一张脸的露露吐了一口烟,我差点为了这件事和她大打出手。” “后来呢?” “那疯女人的男人将她拉开,叫她不要惹事,以免耽误了正事。”茱蒂思绪转动着,好像要使什么把戏。 南诺尘虽未露喜色,但心里对这场官司已胜券在握,很想立刻与芸嫣分享这个好消息。 “帮我出庭,将你刚才告诉我的话当着法官和陪审团的面再说一遍。” 茱蒂妩地嗲声道:“如果我出庭因此救了小妓女一命,你要怎么谢我?” 南诺尘反感地看她一眼。“芸嫣不是妓女。” “哎呀!差不多啦,伴游小姐也是妓女的一种。” “茱蒂,从现在开始不准你任意批评芸嫣,否则我会告得你无地自容。”他火气略为上扬地道。 茱蒂打了一阵哆嗦。“不会吧!?诺尘,你的样子好认真哦!这么维护她。” 南诺尘放软语调。“后天出庭,我要你当被告的证人。” “我有条件。”茱蒂低头看着涂满蔻丹的纤指,看似不经意地道。 “什么?”他知道茱蒂一向不会放过任何狮子大开口的机会。 “若是她因为我的出庭无罪开释,你要娶我,就当作是谢礼。”茱蒂频送秋波。 南诺尘听得头皮发麻,冷嗤了一声。“你的野心真大。” “我从未加以掩饰想要嫁你的决心,人往高处爬嘛,有机会为什么不把握?”茱蒂说得理直气壮。 南诺尘钦佩她的“雄心壮志”,但是他并不打算成全她。“你有权利追寻你的幸福,而我也有权利选择拒绝你的错爱。” 茱蒂气得七窍生烟。“这么说来你不同意?” 他摇摇头,站起身准备离去。 “我的证词对你很重要的。”她朝他的背影喊道。 “五分钟前是,五分钟后未必是。”他改变主意,这个女人太麻烦也太贪心,他有的是方法来证明芸嫣是无辜的,只是要多花一点时间。 茱蒂追上前去。“诺尘,等等我,我无条件答应你就是了嘛。你别生气呀!” 这下反倒是茱蒂追着要出庭作证。 x     x     x 龙旭日敲门,一张清秀的脸庞凑在门缝里看人。“你们是谁?”门里是聂芸嫣的好友方菲。 “我是旭日啊!方菲。” 方菲打开门,笑盈盈地看着龙旭日。“你带了朋友啊?” 龙旭日介绍道:“他是芸嫣的辩护律师。” 方菲用一种充满激赏的眼光打量南诺尘。“先生贵姓?你长得真好看。” 龙旭日轻敲方菲的头,斥责道:“你是花痴啊!见到男人就想扑上去。” “乱讲,我方菲可不是饥不择食哦!你真有眼光,替芸嫣找来这么帅的律师,陪审团里的女性票源铁定情不自禁一面倒的支持芸嫣。”方菲作着白日梦。 “我叫南诺尘,你是芸嫣的好友方菲?”南诺尘觉得眼前这个女孩过于大而化之,缺少冷静的特质,与他想要的证人性格有些不符合。他打开笔记,开始发问。“你和芸嫣认识多久了?” “三年多吧!当时她挺着大肚子。” 南诺尘的笔停顿了一下。“芸嫣的孩子现在由你照顾吗?” “是啊!小宇正在房里睡觉。”方菲指了指后头的房间。 南诺尘点了点头,一会儿,他要看看小宇的模样。“谈谈你所知道的,关于芸嫣和她继父的关系。” 方菲看向龙旭日,后者点头后她才道:“他们一直不亲近,自从芸嫣的母亲离家之后,她就一个人在外讨生活,有一次因为她继父欠下一大笔赌债,债主派了两个打手将芸嫣捉走,说是要卖给红灯户,所以芸嫣很恨他的继父,几乎形同陌路。” “那么,为什么案发当天芸嫣会出现在她继父家呢?”南诺尘问。 “芸嫣的继父自己打电话四处找芸嫣。” “要钱?或是为了其他原因?” “芸嫣挂上电话后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她告诉我她母亲回来了,说希望在她有生之年能见她一面,你们也知道芸嫣的心肠最软了,当下就答应,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要是那天回绝,也不会有后来的事了。”方菲露出难过的神色。 一个可爱的身影凑了过来。“菲阿姨、龙叔叔,我妈咪呢?”小字张着刚睡醒的惺忪眼睛看着三个大人,然后将目光转到南诺尘身上专注地看着他。“菲阿姨,这位叔叔是谁的朋友?” 南诺尘才看小宇一眼,立刻就被他吸引住了,小宇的五官轮廓完全遗传了他们南家的优点,但眼睛像芸嫣。芸嫣将小宇带得很好,一个女人,又在异乡,真是不容易。 “我是你妈咪的好朋友。”南诺尘自顾自的抢先回答。 “叔叔知不知道我妈咪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她哦!”小宇眨着慧黠的黑眼珠,眉宇之间全是孺慕之情。 “小宇,乖,南叔叔很快就会把妈咪带回家。”方菲安抚道。 “菲阿姨,小宇肚子饿了,小宇肚子饿了。”小宇嚷着。 “旭日,你带小宇到巷口吃点东西。”方菲命令道。 龙旭日了方菲一眼。“有没有搞错啊!你现在是小宇的保母耶!你带他去。” 方菲开始耍赖。“才不要咧,帅律师现在要问我问题,没空带小宇去啦!” 龙旭日双手插腰。“你竟然见色忘友,我认识你三年多,你认识南诺尘不到三十分钟。” “方菲,你带小宇去买些吃的吧!我看小家伙等得不耐烦了。”南诺尘道。 方菲只得妥协,朝龙旭日扮了个鬼脸。 “芸嫣将小宇带得很好。”南诺尘望着小字的背影道。 龙旭日点点头。“是啊!芸嫣是个非常好的母亲,可惜红颜多薄命。” 南诺尘谨慎地问:“芸嫣爱你吗?” 龙旭日略为腼腆地回答:“我想应该有爱吧!我们这一路走来,互相扶持,共同度过患难的日子,你倒是提醒了我,下回要她亲口说爱我。” 南诺尘的语气显得更加严谨。“你不介意她带个别人的孩子?” “当然不,小字很可爱,我可以爱屋及乌。对了,芸嫣的案子,你有多少成把握?”龙旭日恳切地问。 “我说过,芸嫣一定会无罪释放。”南诺尘信心十足地道、 “你是怎么办到的?”龙旭日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因为我工作时一向保持平常心,不牵涉私人感情。” x     x     x 开庭当日,南诺尘的态度从容稳健,口才犀利,举证充足地贯穿全场,不只陪审团动容,连法官也不禁暗暗佩服。结果被告聂芸嫣因罪证不足,当庭释放。 一片喘息惊叫声中,南诺尘看向聂芸嫣,她的脸上有他预期中的震惊。 方菲抱着小宇奔向聂芸嫣,龙旭日将她揽进怀里。 “真没想到这件案子在南律师的雄辩下,整个形势出现大逆转,原告可能才是被告,真是太精彩了。”方菲兴奋地大叫。 南诺尘等待着,希望聂芸嫣能看他一眼,但等到的却是失望,他无法思考,看着龙旭日低头吻她,虽然只是个浅吻,但已让他眼里冒火。他不知道自己竟会如此嫉妒,当他看见她为另一个男人发光时,那种蚀人般的痛苦情绪令他失落。 他知道她对他并没有对等的感情,他必须将自己的情感隐藏起来。 他阴郁地看着她,暂时悄悄地退出。 聂芸嫣以眼角余光看着他离开,她颤抖着,同时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并非不知感恩,只是不知如何接近他,他看起来过分地严肃,令人难以靠近。 “妈咪,我们回家吧!”小宇嚷道。 聂芸嫣回过神,缓缓地点点头。 “那些警察真蠢,案子没弄清楚就乱捉人,好在南律师明察秋毫。”方菲道。 x     x     x 三天后 聂芸嫣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他迟早会来向她索恩情,她静心等待他的出现。 这时,门铃声响起。她知道一定是他来了,两个钟头前他才来过电话,叫她等他,不准逃开他。 她开了门,让他进来。 “方菲和小字都不在?”南诺尘边问边好整以暇地打量她。 “他们到公园去散步了。”她想说的是,屋里很快会有其他人,希望他不要做出任何失礼的动作。 他走向她,眼眸里充满欲望,一簇火焰燃烧其中,她迎上他邪气的笑容。他的手托起她的下颚,将唇复上她的。她咬紧下唇,试不让他侵入,却不敌他的狂野,他深深地吻她,让她喘息不已。 当南诺尘的唇放开她时,她的红唇已经肿胀,眼睛晶亮。 “我的吻和龙旭日的吻有什么不同?”他挑挑眉。 “不要问我这种下流的问题。”她沮丧地反驳。 “别在我面前装清高,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女人,与龙旭日不能再有不清不白的暧昧关系。”他不耐烦地命令。 “你疯了!”她喊道。 “你们不能住在这里。” “什么?”她吃了一惊。 “这太小太拥挤,我在联合街有幢别墅,你现在就收拾行李。” 她谨慎地看着他。“你不能这样主宰我的生活。” 他冰冷的黑眸锁住她的。“不能吗?小宇是我的儿子,我绝对有办法让法律站在我这边。”他威胁道。 “小宇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你不能抢走他。”她当然知道他的本事,她现在的自由就是他给的,在她眼里,他确实有呼风唤雨的能耐。 “你太天真了,聂芸嫣。我有足够的证据显示,小字跟我比跟你更能受到完善良好的照顾。” “你胡说!”她吼道。 “哼!我一向只说实话,不夸大其词。我是小宇的亲生父亲,职业是律师;而你呢?刚刚才摆脱缠身的官司,目前没有工作,又是个有色人种,你凭什么养育小宇?”他咄咄逼人,一针见血。 聂芸嫣再也按捺不住,泪水夺眶而出。“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 “我已经给你一条路走了,”他语气强硬。 “我不能和你住在一起。”聂芸嫣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为什么不?” “没有足够的理由,身份也不恰当” “你可以告诉他们我是小宇的亲生父亲。” “我会找个适当的时机告诉他们。” “现在就是适当的时候。”南诺尘吼道。 “你不明白——” 南诺尘大步走向她,每个步伐都充满了愠怒。“你要和龙旭日结婚吗?” 她只是看着他,恐惧得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南诺尘咒骂一声,“该死的你,休想嫁给他!” 这时,锁孔有钥匙转动的声音,然后门被推开。 “妈咪,我回来了!”小宇喊道,冲向聂芸嫣。 泪水涌上聂芸嫣的眼眶,她不自觉地将小宇抱得死紧。 南诺尘的唇角往下抿。“告诉他们。” 聂芸嫣抬起含泪的眼。“求你……” “告诉他们。”南诺尘不容妥协。 方菲注意到气氛有异,关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看来芸嫣不好意思开口,只好由我来告诉你们。”南诺尘伸出手,碰触小宇的脸。“小宇,我是你爸爸。” 一旁的方菲惊讶不已,嘴张成“0”字型。本来她就有几分怀疑,因为小宇和南律师长得实在太相像了。一桩喜事,但她却笑不出来,因为芸嫣哭得太伤心,不像准备大肆庆祝的模样。 x     x     x 南诺尘一向以效率着称,他们连夜搬到他在联合街的住处。这处别墅是一幢红瓦三层楼建筑,富丽堂皇,是聂芸嫣曾住过最好的地方。 在皎洁的月光下,依稀可见一道绿色灌木墙包围着主屋,有如茵的草地和美丽缤纷的花园,对称的结构、巧妙的格局,显得非常高格调。 方菲哄着小宇睡在二楼的房间。 聂芸嫣拖着疲累的身体讲入浴室,这是与主卧室相连的浴室,整个设计阳刚味十足。该死了!这间浴室只有门、没有锁。 她并不想与南诺尘有任何肌肤上的接触,正要转身离去,却撞进一堵肉墙里。 “继续洗你的,别让我中断你。” 聂芸嫣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不该进来的。” “你忘了吗?你是我的女人。”他柔声道。 “你没有权利!!” “我是个很有说服力的人,不管你怎么反抗,我都会融化你。”南诺尘粗嗄地道。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的。”她奋力挣脱他的钳制,欲往外走。 他粗野地握住她的手腕。“你敢反抗我,就等于失去小宇的监护权。” 顿时,她收回了挣扎,停止反抗,无力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南诺尘放开她,“一起洗澡。” 聂芸嫣的脸红了起来。“我不习惯……一起洗澡。” “害羞吗?”他的唇边泛起戏谑的微笑。 “请你离开。”她楚楚可怜地道。 “我不会离开,没什么好害羞的,以前我们不也看过彼此的裸体,一次与一百次有什么不同?”他解开睡袍的带子,脱下它,将它随手挂在毛巾架上,走向浴池,开始调节性地放水。 她转过头,不想看他。 四下一片寂静,只有流水的声音,他坐在浴池中,开始放松身体。浴池很大,容纳三个人都不是问题。 “过来!”他命令道。 “不!”她软弱至极地抗议。 “我再说一次,过来。” “不要,不要——” 在她来得及反应之前,他已来到她身后,将她抱入浴池中。聂芸嫣失去平衡,跌进浴池里。 她挣扎地想从水中站起来,黑发、睫毛全沾着水珠,南诺尘抓住她的纤腰,将她拉进他的怀里,她身上浸湿的衣服全让他快速地脱了下来。 空气里阳刚的气息迷惑了聂芸嫣,她好无助,完全失去主宰自己的能力,她不再动也不再挣扎,不知是不是因为热水让她全身发烫。 南诺尘看着她上下起伏的胸脯,拿起肥皂,然后开始擦拭她的身体。 聂芸嫣闭上眼睛让他为她服务,他的手指按摩着她的肌肤;他充满魔力的手一直向下来到她的双腿间~她视为禁地之处。 “不要。”她低喃道,缩回身子,出声抗议。 她的眼睛睁开,胸脯与水面齐平,露出粉红色的蓓蕾,她迎上他炽烈的目光。 他朝她邪邪一笑,抓住她的脚,分开她的双腿,用手指逗弄她。 他让她的头微微往后仰,用力吻着她的唇,舌头王乱地探索着,愈吻愈深,淹没了他最后一丝理智和令静。 “你好美,美得不可方物,纵使这种赞美你早已不知听过几千几百遍了,我还是情不自禁想说给你听。”他像头野兽圈住她,使她无处可逃。 四年了,他对她藏着四年的压抑和渴望,就像随时会泛滥的洪水,他猜她也动情了,虽然她仍千方百计不停拒绝他,但他实在太想要她了。 他拦腰将她抱起,出了浴池,将她放在事先铺好的大浴巾上,温柔地替她擦拭身上的水珠,一直向下来到腿间。 她轻呼出声,尝试并拢它们。“求你,不要这样。” “我要你取悦我。”他欲望十足地道。 “不!”她又尝试要坐起来,黑眸里充满慌乱。“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在床上别拿教条来训我。”他亲吻她的足心,探索她敏感的肌肤。 她全裸地躺在他身下,像个美丽的林中仙子,纤细、脆弱、毫无瑕疵。 “你一点也不像生过孩子的女人。” 他分开她的双膝,狂野地进入她,她微皱眉心,轻吟出声,她还不太习惯他的巨大,除了他,她从没有过其他男人,在床上,她的反应显得生涩稚嫩。 他的眼眸里燃着欲望火焰,律动激烈,冲刺的速度不断地加快,他扳住她的肩膀,表情野性又漾着柔情。她咬住下唇,不轻易让嘤咛送出,她的身体已背叛她了,不能再加上灵魂。 她抓紧床单,与她的情欲此赛,承受着他对她的感官蹂躏。 热情的情潮让他爆炸,最后,他瘫倒在她身上,不住地喘息,好像刚跑完马拉松似的。 虽然,她只是静静地躺着,回应并不多,但却也带给他狂乱的快感,四年的禁欲,让他失去了自制的能力。 第四章 南诺尘一醒来就渴望她,好像被下了迷药,不断地想找他的解药。 他知道他再也不能没有她,若是失去她,他的生命将会空虚。 他纳闷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迷她,她是很美,但美的女人他见过很多;是她身上神秘的气质让他难以捉摸吗?他一定要想办法找出答案。 床上的聂芸嫣似乎叹了一口气,他抿嘴微笑,昨晚他一定让她累坏了。 门上传来敲门声,南诺尘罩上睡袍起身开门,进来的是小宇。 “你真的是我爹地吗?”小宇迈开小腿直往床上冲,但被南诺尘拎了下床。 “小孩子不能这么没规矩。”他摆着严父的脸孔道。 小宇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你是我爹地,所以要和妈咪一起睡觉是不是?” 南诺尘点点头。“你很聪明。” “那以后我都不能和妈咪一起睡了吗?”小宇仰起头问。 “妈咪只能陪爹地睡,不过偶尔在小宇乖乖听话时,也可以来和妈咪睡。”南诺尘蹲下身,陪小宇童言童语。 “爹地,我们把妈咪叫起来好不好?”小宇拉着南诺尘的手想往床沿移动。 南诺尘定在原地。“不行,再让妈咪睡一会儿。” “妈咪已经睡很久了。”小宇嚷道。 南诺尘看着有南家轮廓的小脸,他一脸固执的表情也像南家人。“小宇,让妈咪睡到自然醒来,不要去吵她。” “可是——”小宇又要说什么。 “好了!小宇先陪爹地去跑步,回来后再来叫醒妈咪。” 有事可做的小宇终于肯转移阵地去也。 x     x     x 龙旭日最后一个才被通知这个惊人的消息,对他而言就像一个青天霹雳。“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怕你无法承受。”方菲道。 “为什么由你来告诉我?”他心里不平衡地质问。 “是我自告奋勇来告诉你的。”菲一早就来到他的律师事务所。 “芸嫣呢?” “芸嫣很好。”方菲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南诺尘英俊多金,是天下女人梦中的情人,芸嫣抽到头奖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不好的? “芸嫣心甘情愿跟着南诺尘吗?”他不相信。 “这——我没问那么多耶!改天你自己问问她。” “我一定会弄清楚。”龙旭日一时之间还不能消化这个改变,心爱的女人,本以为她属于他,谁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而且他自己还是那双推波助澜的手。 方菲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千万别钻牛角尖啊!” 龙旭日横了方菲一眼。“你这个恋爱白痴还是少开口为妙。” “龙旭日,怎么你这个大律师这么不会讲话?我这种纯情玉女已经是世界级稀有动物了,只有你这种有眼无珠的大律师才会错看我为恋爱白痴。”方菲抗议道。 “没有恋爱过的人,少在我面前充作心理医师,碍眼呐!”他像扫垃圾一般想把方菲扫地出门。 “龙旭日,我不会和你一般见识,等你疗伤止痛后,再来向我道歉。”方菲还是一迳笑眯眯的模样。 x     x     x 南诺尘与聂芸嫣同居的消息立刻在社交圈被渲染开来,就像风吹种子一样,飘到哪里,哪里就生根发芽。 “佩姬,你最好少管诺尘的闲事。”比尔警告道。 “大家传得很难听。”佩姬心里很不舒服。 “那又如何?诺尘根本不在乎。” “他该在乎的,上流社会最怕丑闻,他的敌人会抓住这个把柄打击他。”佩姬心急如焚。 “诺尘是个强者,如果他在乎上流社会,就不会处处不买政商名流的帐。” “聂芸嫣会毁了诺尘。”佩姬下了断语。 “别紧张,还不到那个地步,你不要庸人自扰。” “只怕到时候没有人挺得住诺尘,与论是很现实的,风往哪里吹就会往哪里倒。比尔,你在这个圈子打滚这么多年,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佩姬轻吼。 比尔沉思半晌。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聂芸嫣出身平凡,又是个有色人种,偏有倾国之貌。古往今来的历史教训里,不都有个引千帆下沉之貌的女人,颠复一国之君?他得找个机会提醒诺尘。“佩姬,我知道你对诺尘的情愫,但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不得不为自己打算,时间不等人的。” 佩姬苦笑,“每次诺尘在我身边我就无法呼吸,全身发热,我想这种感觉再也不会有人让我有了。但话说回来,他就像撒旦一样,英俊、迷人、高大,但太过强悍,不轻易向任何人低头,有这样的丈夫,做妻子的人根本无法控制他。” “你会想要控制他吗?”比尔问。 “我想做人妻子的多少都会想控制丈夫,我当然也不例外。” “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你和诺尘并不合适。”他是旁观者清。 佩姬耸耸肩。“人都会改变的,有谁能预料我不会为诺尘而改变?” x     x     x 亨利八世餐厅 “给我一客岩盐调味的上等肋排。”茱蒂不用看菜单,直接叫菜。 “你常来这里?”说话的是名闻遐迩的检察宫狄华伦。 “还好,心情不好时,偶尔会来坐坐。”茱蒂夸张地叹了口气,点燃一根烟。虽然女儿露露讨厌烟味,但低调的心情让她开始眷恋烟味的迷蒙。 “我有个合作计划。”狄华伦道,目光极为冰冷。 “说说看。” “你现在一定很后悔上法庭替情敌作证。”狄华伦城府极深地看着茱蒂。 茱蒂捻熄了烟,喝口咖啡。“有什么办法?我爱南诺尘,舍不得看他失败。” 狄华伦嘲讽地反问:“可是,你的爱人根本对你不屑一顾,他爱的人是聂芸嫣那婊子,现在他们双宿双飞,筑起爱巢来了。” 茱蒂刷白了脸,低吼道:“快把你的计划告诉我。” “很简单,你只要替我作证,当日在庭上你所说的完全是南诺尘唆使你作的伪证,这么一来,无罪的被告将打回原形,你的情敌将回牢里蹲,你的爱人——则还是你的爱人。”狄华伦狞笑一声。 茱蒂全身戒备地看着狄华伦。“这样会让诺尘名誉扫地,被世人唾弃。” “没错!你这么爱他,他却那样对你,把你当作臭水沟的老鼠。让他来求你,并不是真的要掀他的底,只是先放出风声,南诺尘害怕了就会来求你,到时候你想要他往东,他也不敢往西。”狄华伦知道不能用强硬的方式逼茱蒂为他做事,所以一点点的鼓励和诱导,会让事情容易些。 茱蒂不是白痴,“你为什么要帮我?” 狄华伦正色道:“因为我同情你的处境。” “是吗?我想是当日在庭上,诺尘让你太没面子了吧!\''\''茱蒂猜出一二,她早有耳闻,狄华伦检察官的头号死敌就是诺尘,偏偏好几次在法庭,狄华伦总被诺尘犀利、严谨的辩论打得落花流水。 狄华伦有被拆穿的尴尬。“我是一番好意,如果你不领情,我也不会勉强。” 茱蒂挣扎着,给聂芸嫣一点教训,是她乐意见到的。她当然恨哕!凭什么姓聂的能飞上枝头做凤凰?她努力了这么多年,诺尘竟然选择聂芸嫣,这股不平之气,她实在难消。“好!我答应你,陪你演这出戏。” “很好!”狄华伦补充道:“不过,我不保证不会伤害到南诺尘” 茱蒂下定决心点点头。“我当然知道。” x     x     x 一个多月的相处,南诺尘愈发被聂芸嫣的清雅所吸引。 她的身上没有一丝尘嚣味,吃的是清淡的素食,莳花弄卉,满身诗意与清纯,像细雨中的大自然,也像阳光里的微风。他的心完全被她所俘虏。 今日阳光正暖,聂芸嫣穿着工作服,又在花园里忙碌了,有的时候他不免嫉妒她对小宇、对花草的注意比对他多些。 “小宇,替妈咪拿条毛巾来。”她不知道他靠近,以为是小宇。 南诺尘依言在花架上拿了条毛巾递给聂芸嫣。“这是什么花?开得好可爱。” 她没料到他在她身后,微愣了一下,反倒有些不自在。“是拖鞋兰。” “你怎么懂得这么多?”他试着想要了解她。 “有些是小时候在乡下生活的记忆,有些是从书上学来的。”聂芸嫣在拖鞋兰四周放了些水苔,水苔可以使花开得更茂艳。 “四年前我曾找过你,和你在一起的朋友告诉我你打算出家。”他的表情十分严肃。 “嗯!我喜欢佛法的意境,喜欢它带给我心宁的平静。”她幽幽地道。 “后来为什么不呢?” “后来——我离开你那里后,发现怀了小宇,我不忍将他拿掉,只得生下来,我想养个孩子应该不会太难,而且你给我的五万元美金还剩下一些。” “你应该来找我的。”他看她专注地为水苔浇水,显得分外美丽与灵秀。 “我不想麻烦你。”她忙说。 “但是你却愿意去麻烦龙旭日。”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他希望能在她的心里占着独一无二的地位。 “旭日不同。”她说的是内心话。她把旭日当哥哥看待,自然不怕麻烦自己的哥哥。 “哪里不同?”他意会到的还是在儿女情长上头。 她缓缓站起身来,额头上泛着细细的汗珠。“旭日不会嫌弃我的出身,但你会。” 他沉默半晌,然后说道:“你这样认为吗?” “我看过时人杂志上对你做的专访。” “哦?”他双手交握于前,饶富兴味地看着她。 “你谈论马匹,你说马匹和人一样都有血统,有贵族、平民之分。”她抬起头,大胆的迎上他打量的目光。 “但是,我也说了,如果固定在某个定的血统内交配,很容易教养生育出软弱、低智的后代,必要时新血统的注入也是一件好事。”他气度从容地道。 她又踱到几株月季花前翻土、施肥。“说得有理。” “龙旭日来找过你?”他口气不好地问。 “他是朋友,来找我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看来,我得尽快再让你怀孕,你才会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他将她拉进他的怀里,她挣扎了一下。 “你好野蛮。”她的气息紊乱了起来。 “母亲想见小宇,我已经答应母亲让小宇在台湾住一段时间,到我们之间的关系改善为止。”他作了决定,不容任何人改变。 聂芸嫣发抖得无法说话。“你怎能这么做?你保证过——” 他捏起她的下颚,灼热的目光锁定她,莫名其妙的妒意让他意乱情迷。他的手探进她的工作服,轻抚着她的锁骨,再往下搜索,来到她的乳房。 她震惊地睁大双眼,推拒着他,但他紧抓着。 “这里是花圃,会有外人看见。”她反应激烈地抗拒。 “我不在乎。”他一味地想挑起她对他的爱欲。 “求你,不要在这里好吗?”她凝视着他,双颊变红。 “芸嫣。”南诺尘极力控制自己身体的反应,拦腰将她抱起,回到他们的卧室。 不需要交谈,她知道他要什么。 x     x     x 紧抱着小宇,泪水模糊了聂芸嫣的视线。“妈咪真舍不得你离开。” “爹地是坏人,我不要离开妈咪。”小宇哭喊着。 “南先生,我看他们母子哭得好惨耶!你行行好,别让他们分开吧。”方菲鼻头也红了,泪水夺眶而出。 “我没有意见,就看芸嫣的态度了。”南诺尘并非铁石心肠,他知道芸嫣心里唯一在乎的人是小宇,只好私心的用小字来牵制她。 方菲见南诺尘态度软化,立刻抱起小宇,提了行李往二楼冲去。“你们聊聊,我带小宇睡午觉去了。” “我的人已经受你主宰了,你还要什么?”她问。 “你的心呢?”他吼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不是装胡涂。 “以后不准再提龙旭日。”他的目光紧锁着她的,两人视线胶着。 “我不能不理朋友。”她有她的原则。 “你要避嫌!” “我和旭日之间完全清白。”可以用放大镜检视。 “不准出家!”他真怕她出家。 “出家要有佛缘,我这个污秽的身体,佛祖也不会要了。”她故意刺激他。 “最好是这样,你也不想和小宇分开不是吗?”他以平板的口吻道。 为了把小宇留在身边,她只有妥协。她恨他的跋扈、恨他强人所难,但她毕竟是个弱女子,什么也反抗不了。 她哪里明白,他之所以如此失去理智,完全是出于对她的痴痴苦恋,就像一头饥饿的美洲虎,很容易在不经意之中伤到人。 “为什么你对朋友总是冷静有礼,对我——” “对你怎样?”他警戒地看着她。 “野蛮、骄傲!”这是她的看法。 “是你逼我的。我知道你不爱我,只有以强势才能让你留在我身边。”他的话中有着几许无奈。 “为什么要将我留在身边?你也不爱我不是吗?只因为四年前的那一夜我招惹了你,所以你也要让我痛苦是吗?”她质问道。 “是的!这四年来,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个谜一样的女人,虽然你没有留下任何音讯的离去,但这四每来,你却像游魂一样对我纠缠不休。”他咆哮道,他摧的是那些思念,和那些春情荡漾的美梦,但是他说不出口。 她怔忡地看着他,提起四年前那一夜,让她酡红着一张脸。“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不是吗?”她指的是小宇。 “如果没有那一夜,或许现在我已娶了一个爱我的女人,过着平凡庸俗的生活,而不是四年来像个疯子似的苦苦追寻你的踪迹。”他幽幽地道, “为什么要苦苦追寻我?”她不明白。 “我不知道。”他耸耸肩, 她直起身,“我不喜欢被拘禁。” “没有人拘禁你,你是自由的,除了离开我,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他看着她,目光深不可测。 “我们——不会幸福的。”她低喃。 “是吗?”他投给她一抹耐人寻味的目光。 x     x     x 茱蒂为了扮演传递消息的使者,特地起了个大早。 “诺尘不在家。”聂芸嫣用很淡漠的声音道。 “我知道,如果他在家,我也就不会来了。”茱蒂抬高下巴,姿态不自觉地高了些。 “那日在庭上,多谢你的帮忙。” “不用谢我,听我把话说完后,你可能会恨我一辈子。” “呃?”聂芸嫣不解。 “你应该知道狄华伦检察官这个人。” 聂芸嫣点点头,她的案子是由狄华伦所负责,她当然知道他。 “我已向他坦白,在你的案子里,我做了伪证。” 平地一声雷,轰得聂芸嫣晕头转向。“你为什么要说自己作伪证?案发当时,我确实见过你。” “有谁证明你确实见过我?”茱蒂问。 “还有你的女儿啊!” “又如何?露露不过是个小孩子,我叫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法官会信她的话吗?” 聂芸嫣当场接不下话,自己重系囹圄也就算了,顶多一条死路,南诺尘则不同,他的前程不能毁在她手里,使证人作伪证该是多么重的罪呀! “我已经请教过狄检察宫了,依诺尘的情形,吊销律师执照是免不了的。” 聂芸嫣所有的镇定全消失无踪。“我猜,你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爱诺尘是吗?” 茱蒂不承认也不否认。“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想法很简单,爱一个人应该是希望他好不是吗?你这样做会毁掉诺尘辛苦建立的事业,如果你爱他,希望你打消这个念头。” “聂芸嫣,你不要劝我,你这样说也是为了你自己。”茱蒂道。 “不!我本来就是无罪的。明察秋毫只是时间的问题,我相信法律会还给我清白;可是诺尘不同,诺尘的名誉、前途不容与论丝毫怀疑,若被指控过,哪怕最后还他清誉也会受到与论的不信任。茱蒂,你爱诺尘,不是吗?爱他就不该害他。”聂芸嫣恳切地道。 茱蒂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心软的人,在这个性上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你哪来这么多大道理,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诺尘的处境十分危险,为了你,他将走上身败名裂的路,不过,也只有你能救他。” 茱蒂肯放南诺尘一条生路总是好的,怕只怕没有转圜的余地。“你说。” “我希望你死,但我知道这比较困难;如果要你离开诺尘应该比较容易些,你可以做到吗?” 茱蒂其实不知道,如果可以,聂芸嫣求之不得。 “有的时候离开此留下更困难。”她喃喃自语。 “这是你的问题,你自己想办法解决,狄华伦检察官一直给我压力。我对诺尘也一直有很深厚的感情,自然不愿见他辛辛苦苦建立的事业前程毁于一旦。” 聂芸嫣颔首。“你放心,不会令你失望的。” x     x     x “这么早,有客人啊?”方菲翻着早报,瞄到茶几上的咖啡杯。 聂芸嫣犹豫再三,还是对方菲全盘托出,她觉得应该找个人商量。 “早看出来那个茱蒂不是什么好女人,怎么办?连我这个法律门外汉也知道教唆作伪证对律师的杀伤力特强。”方菲再次出长叹。“美国是白人的社会,我们这些有色人种真的很吃亏。” “我想茱蒂并不是真心要和狄华伦合作,她只是希望我离开诺尘,所以让我预先知道这件事。” “你要不告而别吗?”方菲问。 “我一定要做到让他死心。” “这很困难,小宇呢?你也不要小宇了吗?” “小宇跟着诺尘我很放心,跟我反而辛苦。” “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找个名山古刹出家修道、了却残生。”聂芸焉认真地看向方菲,说出她的计划;也唯有如此,诺尘才会死心,才会走他自己的路,就像他说的,娶个爱他的女人,顺顺利利的过一生。 方菲吃了一惊,“这才不是什么好方法呢!南先生不会允许你出家的,他会烧了佛寺,他会发狂。” 聂芸嫣当然知道诺尘的执念太深,不会让她安心修道、出家的。“方菲,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别让其他人知道。” 方菲忙挥手拒绝,“怎么可能?我是有名的广播电台,无论如何也保守不了秘密.也许待会儿一见到旭日,哗啦啦就说出来了,你要我守密,会让我生不如死,真的!” 聂芸嫣不禁摇头,她开始后悔向方菲说了这件事。“别让旭日知道,旭日脾气刚烈,个性冲动,你也不希望闹出什么大事来吧。” “好啦,好啦,我尽量。”方菲嘴里答应,心里却犯着嘀咕,要她封口,比登天还难。 果不其然,待方菲见了龙旭日后,几次隐忍不住,差点全掀了底。她咽了口口水,喃语道:“好险!” “你今天有什么毛病啊?吞吞吐吐的,一连说了三次好险,什么事情好险?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旭日狐疑地打量方菲。 “哪有什么亏心事,我替你免费当打字小姐,你锣唆个什么劲儿?” “艾小姐下星期就来了,如果你觉得辛苦就放着别做,做点事就唉唉叫,千金小姐命!”龙旭日斥责道。 方菲怒视龙旭日。“你们男人全不知感恩图报,我辛辛苦苦做了三天三夜白工,你一句谢谢也不说,只会骂人,拽什么拽呀!” 龙旭日自己心情不好,迁怒方菲;他也知道自己不对,理亏了些。但面对方菲,他就是无法放软身段。“谁说让你做白工,不是供你吃了两餐吗?” “才吃你两餐你就了不起啦!浪费我寻找长期饭票的时间。”方菲心有不甘。 “哇!原来是找不到长期饭票在我这里借题发挥啊!在美国,像你这种条件的女人满街都是,没有一点特色的女人,本来要找丈夫就比较困难,我建议你换个国家看看会不会变得抢手些。”够毒了吧! “你真的很不厚道,龙旭日。”方菲边敲着电脑键盘边恨得牙痒痒的。 “实话总是伤人的。你如果有人要,也不用整天往我这里跑了,无聊寂寞的女人,放假拼命打工,美其名是赚钱,其实是怕没人约会,一念兴起跳楼自杀没人拦住。”说完后龙旭日开始哈哈大笑,为自己的毒舌而自嘲。 “你能这么损我,表示你又恢复正常了,失恋的痛苦很不好受吧!大情圣!”方菲朝他扮了个鬼脸。 只是方菲不知道,能够开玩笑并不等于他康复了,有些痛苦只会埋得更深沉。 第五章 “嗨!佩姬。”狄华伦看了一眼佩姬手上大大小小罗曼女装店的购物袋。 “嗨!狄华伦。”佩姬往街道边移动。 “这个时候计程车不好叫,我可以载你一程。”狄华伦耸耸肩,表示他无事一身轻,准备发挥绅士风度。 “哦,方便吗?”佩姬露出梅格莱思式的甜笑。 “方便、方便,我没事。”狄华伦很诚恳。 “我家不在这一区。”佩姬提醒他。 狄华伦不置一辞地领佩姬来到他的福特车旁,替她开车门。 路况不错,两人有礼地闲扯。 “你很少自己开车出门?”他问。 “哦,我不会开车。”佩姬扮了个鬼脸。 狄华伦露出吃惊的表情。“真的吗?看不出来,你看起来像女强人。” 佩姬微笑,“很多人都这么说。” “同学会邀请函你收到了吗?”狄华伦等红灯时问。 “哦——下个星期六是吗?苏克里主办的。” “我还正在考虑要不要去。”狄华伦道。 “你这么有成就,当然要去亮亮相哕,反而是我这只人米虫最好别出现,免得丢人现眼。”佩姬傻笑。 没有人知道狄华伦暗恋佩姬许多年,一见佩姬,他内心小鹿乱撞,怦然心动。 狄华伦对爱情总是被动,几次想对佩姬示好,碣于怕被拒绝,因此话到嘴边又吞回肚里。 “前头白色建筑物就是我家了,谢谢你。” 狄华伦望着佩姬离去的背影,暗暗发誓,无论如何有机会一定要一样亲美人芳泽。 x     x     x “难得你在家。”佩姬随手将购物袋放在沙发上,人也埋进沙发。 “回来拿份资料。你又去花钱买罪受啦?”比尔瞥了一眼大大小小的购物袋。 “嗯,我还搭狄华伦的顺风车回来。”佩姬道。 “狄华伦?刚冒出头的检察官。你怎么会认识他?”比尔站在门口,好奇地问。 “同班同学。若我记得没错,他是聂芸嫣谋杀继父案的检察官,是吗?” “嗯,狄华伦对诺尘很感冒,狄华伦手上的案子,好几回正巧碰到诺尘担任辩方律师,让他踢到几次铁板。” “所以他们是死对头?” “可以这么说。” 佩姬跳了起来。“今天晚上纽约音乐剧团义演,你猜诺尘会带聂芸嫣去吗?” 比尔目光锐利地看向妹妹。“你想做什么?” 佩姬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比尔离去后,佩姬拨了通电话。“狄华伦检察官?” 狄华伦一听是佩姬的声音,差点由椅子上跌下来。再听到佩姬邀请他参加由纽约来的音乐剧团举办的义演活动,更是高兴得差些飞上青天。 佩姬人虽不坏,但,做人嘛!哪有不为自己的道理?有机会使使小心眼,何乐而不为。 她猜,诺尘既收了邀请函,又是音乐剧的义演,应该会带他的小女人出来见见世面,再也没有比类似的场合更自然的了,让聂芸嫣在社交界露脸是诺尘近日最大的心愿。 她早已耳闻聂芸嫣的美貌,美丽的女人在社交场合总有两极化的反应,尤其是拥有倾城之貌的女人。再加上聂芸嫣曾被控谋杀,虽然最后证实她是无罪的,但与论喜欢穿凿附会,背后少不了流言散播。 佩姬喜欢南诺尘,众所周知,包括南诺尘本人。 所有的等待都希望能有美好的果实,虽然比尔老是告诫她,不是所有的花开了都会结果,但自白的浪费青春,没有对等的回应,她如何能甘心? x     x     x 纽约音乐剧团慈善义演会 今日的戏码是世界四大名剧之一——猫。全剧所有的义演收入全数捐给自闭儿发展协会。 聂芸嫣拗不过南诺尘的说服力,在最后一刻答应前来共襄盛举。 她并不喜欢这样大型的活动,总让她不自在,尤其是音乐剧之后尚有主办单位举办的鸡尾酒会,更让她窘迫不安。她试图镇定自己,迎接每一对眼神对她的评头论足。南诺尘的手揽住她的腰,黑眸锁住她的每一丝表情。 南诺尘将她介绍给每一位他的朋友,一副彷佛她天生该在这样的场合出现似的。 “这位是黎参议员。” 聂芸嫣向这位头发灰白的绅士颔首。 “你像传说中的一样亮丽动人。”黎议员露出笑容,盯着她看。 聂芸嫣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急于摆脱众人打量的目光。“诺尘,我去一下化妆室。”她轻偎他耳边道。 南诺尘点头让她离去。“别迷路了。” 当她终于离开宴会厅时,幽幽地吐了一口气,一对男女站在不远处的假树后热情拥吻着,聂芸嫣怕打扰到他们,连忙走进露天阳台。 正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却发现一名粗壮的中年男子色迷迷地审视着她娇柔的身躯。“美丽的小花,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聂芸嫣惊喘着向门口退去,男人大胆地一步步逼近,飘来一股酒和雪茄的味道。 “我不是一个人,我的朋友一会儿会来找我!聂芸嫣紧张至极地道。 “你的朋友可能另外找乐子去了,不如跟我一道吃消夜去吧!”男人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唇,贪婪地笑了一下。 “我没有吃消夜的习惯。” “习惯可以慢慢改变的,你可以试试从今夜开始改变这项习惯。” “谢谢你的好意。”聂芸嫣避开男人欺上来的手,退开身子与他保持距离。 突然间,比男人更高大的身影来到他们身边,男人被一只大手拎起丢到一旁的墙角。来人是南诺尘,他的表情充满冰冷不驯,挥起拳头毫不留情。 男人缩在地上哀叫着。“求求你,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会死人的——” “注意,不准接近她、不准看她一眼,否则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南诺尘咆哮道。 “我不知道她是南先生的女人,我以为她是有价钱的妓女。”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完南诺尘又补上了一拳。“嘴巴干净点,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小心我把你的嘴巴撕烂。” 男人喃喃自语地解释和道歉,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 “对不起,我不知道——”聂芸嫣惊魂未定。 南诺尘转身看向她,眼中盛满狂怒。“我说过不要独自一人在暗处!为什么不听话?” “我只是想透透气,你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而且我并投有你以为的那么娇弱。” “刚才的事你也看到了,那个男人以为你是个待价而沽的女人,他们只要看到你的脸,一张引人犯罪的脸,就会让他们失去理智,尤其是在黑夜里,明白吗?”南诺尘绷着一张冰冷的脸,试图解释。 她无法置信地摇摇头。“我不明白,我只是个平凡的女人,想过的是平凡的生活,为什么你要对我说那些话?” 南诺尘沉默地望着她,炽烈的眼神游移地看向她的胸部,轻柔地用手指划着她的脸部轮廓,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的头自然地往后仰。 “男人对你都有幻想,他们情不白自禁地想抚摩你的肌肤,想做那些只有我才能在你身上施展的爱情语言。”他款款深情地注视她,在她耳边吹气呢喃。 “你胡说。”她不相信。 他的手指伸进她的衣服里,情难自禁地轻抚她滑嫩的肌肤。 聂芸嫣轻喘地抓住他的手腕。“别这样,我不喜欢你在这里做这样的事。” 他缓缓抽同手,冷冷地看着她。“我只是要让你明白,男人都是野兽。” “不!在我眼里,你才是可怕的野兽。”她气息紊乱地道。 南诺尘冷酷地一笑,“有没有兴趣和一头野兽结婚?” 聂芸嫣惊讶地望着他,他在求婚吗?她不确定。他说话的样子像是认真,又像是开玩笑。结婚?这个念头让她颤抖。“我不想结婚。” 南诺尘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你是我的,我只是想让这个事实更具有法律效力罢了。” “不!我不是任何人的财产。”她无惧地回视他的目光。 “休想离开我,休想摆脱我!”他也同样地坚决。 聂芸嫣深吸几口气,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她想起自己答应茱蒂要离开诺尘,偏偏诺尘是个执念很深的人,哪肯看透缘生缘灭的事。 “诺尘,外头正热闹哩!原来你带着小美人躲到这来了。”佩姬偏高的女声传来。 两人转身,随着佩姬回到宴会厅,行进间,佩姬乘机仔细端详了聂芸嫣的容貌,久闻不如一见。她的脸美得像希腊神话中的仙女,只有艺术家才能勾勒出如此绝色的一张容颜,清纯、柔美,眸子里又隐约带着一沫沧桑的神采,看起来却又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佩姬走在南诺尘身旁,“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迷弛了。” 南诺尘愣了一下,不置可否。 “她真美。”佩姬赞叹。 “她不只外表美,她的心也美!”这是南诺尘对女人最高的评价。 “连女人也忍不住要嫉妒。”佩姬看向朝人群张望的聂芸嫣,她真是厉害,可以将诺尘迷得如痴如狂。 “你?会吗?”南诺尘有一丝惊讶,佩姬是个很有自信的女人。 “呃,会什么?”佩姬微愣。 “嫉妒芸嫣?” “当然!我想大部分的女人都会妒忌吧!她的纤腰好像吃什么都不会超过二十三寸。”佩姬最羡慕那样的女人。 南诺尘的目光随着聂芸嫣的身影移动着。 “你好像很紧张她,怕她像美人鱼一样化成泡沫啊!”佩姬开玩笑道。 南诺尘内心的不安全感恰被佩姬说中。“你也认为她会消失?” 佩姬不敢置信地叹了一口长气。“看来你真的中毒很深,告诉我,是不是所有女人都没有机会了?” 南诺尘当然明白佩姬所言何事,他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佩姬,你是个好女人,如果有如意的对象,不要放过,我真的不是你的典型。” 佩姬苦涩一笑。“能不能借你的小美人十分钟一用?” 南诺尘信任地点点头。 x     x     x “聂芸嫣,你是全世界最幸运的女人。”佩姬轻拍聂芸嫣的肩头,少掉一般女人会有的恶意道。 “你是比尔的妹妹?”聂芸嫣心无城府的看着她。 “嗯,比尔也很仰慕你。” 聂芸嫣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比尔一定是和你开玩笑的。” “你很害羞,这点很好,诺尘不喜欢女人过于放浪。” 聂芸嫣抬起头,正好看见站在佩姬身后的狄华伦,立刻刷白了脸。 “你们应该早就认识了吧!”佩姬指了指狄华伦。 聂芸嫣点点头,“狄检察官你好。” 狄华伦皮笑肉不笑道:“我应该恭喜你被判无罪。” “是啊!华伦,你真粗心,怎么会没想到凶手是芸嫣继父的未来女婿呢?”佩姬随口道。 她的话却被狄华伦解读成指责和充满瞧不起的字眼,狄华伦在心里暗暗记下一笔。“以后我会更小心。”他冷言道。 “你们聊聊,我过去和玛雯打个招呼,然后华伦再送我回家。” 佩姬故意留下聂芸嫣和狄华伦独处,这是她为今晚特地安排的重头戏,她这么做只是想让聂芸嫣有点困窘,并无恶意。 聂芸嫣的心跳开始加速,想要试图伪装自己的不安。 “你真有胆量,敢在这种场合面对不是你那种阶级的大人物,看来南诺尘淮备对你许下承诺了。”狄华伦的口气嘲讽。 “请你不要伤害诺尘。”她丝一般的声音怯然道。 狄华伦脸色微愠。“茱蒂向你说了什么?我就知道那女人不可靠!” 聂芸嫣并不想惹怒他。“茱蒂是诺尘的好朋友,她也不希望看到诺尘失败。” 狄华伦眼里全是风暴。“南诺尘自以为高人一等,自负的模样令人生厌,我只是想挫挫他的锐气,控诉他唆使人证作伪证只是个开始,若是他一直不收敛些,我会让他丢了名声和前程。” 聂芸嫣颤抖了一下,不寒而栗。“诺尘从不想与你为敌,我的案子也不是他自愿承接的,是我求他,他不得不为之。” 这种说法狄华伦根本不相信。“省省力气吧!佩姬走过来了,为了南诺尘好,你最好一个字也不要对佩姬说。” 佩姬走向聂芸嫣身旁。“我得把聂小姐送回诺尘手里了,他已经不耐烦地往这走来了。” x     x     x “音乐剧好不好看?”方菲趋向前问。 苍白的聂芸嫣强颜欢笑的点点头。 “芸嫣累了,明天你们再聊吧!”南诺尘搂着芸嫣的腰枝,扶着她往二楼主卧室走去。 洗完澡后,聂芸嫣窝在被窝里休息,努力压抑想哭的冲动,她不喜欢自己脆弱的心智,已经决定的事千万不能软化,她不能再三心二意地眷恋诺尘;而且小宇也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心绪平静后就是她该走的时候了。 卧室灯光晕黄,南诺尘从浴室内走出来,坐在床沿看着她。“想睡了?”他平静地问。 她僵硬不动地躺着,他只得滑进另一侧的被单下。他的感官并不同意太早入睡,摄入了她女性特有的幽香,他暗责自己是个傻瓜,世上女人何其多,为什么独独钟情聂芸嫣一人? 他知道她今晚累坏了,无法承受他的需索。 他究竟是着了什么魔道?就凭皇冠厅的惊鸿一瞥,就坚持要得到像芸嫣这幺柔弱、纯真、美丽的女孩,她就像朵最精致的花;而他却是个严肃冰冷的男人。 家族里的兄弟们-一定无法相信,在情爱面前他像变了个人似的,不顾一切,不计毁誉。 他当然记得他的家族责任,如果一定非娶一个女人为妻才能破解家族的咒语,芸嫣是他唯一想娶的对象。 但她会领情吗? x     x     x 自从聂芸嫣搬进南诺尘在联合街的大宅后,龙旭日与她见面的次数就少得可怜。他的心里当然有怨怼、有不平衡,谁能预料整个事件在南诺尘出现后会一百八十度大逆转。今日,他准备做个不速之客。 来开门的是方菲。 “怎么是你?下人呢?” 方菲边走边嚷道:“我是下人啊!” 龙旭日挑了挑眉。“我看你是这里的二小姐,哪像是下人?难道南诺尘虐待你?” “南诺尘是个工作狂,哪有空理我啊!是我自封为总管。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到底有什么指教?”方菲双手叉腰,站在玫瑰花圃旁。 “芸嫣在吗?”龙旭日往里头张望。 “先说有什么事,芸嫣正在打坐。” “云嫣的母亲昨天到我的事务所来找我。”龙旭日绕过方菲往大宅走。 聂芸嫣优雅地从二楼走进客厅,脸色有点苍白。 “旭日昨天见到你母亲。”方菲看着她。 聂芸嫣踩下最后一个阶梯,听到这个消息,抓住扶手寻求倚靠。“我母亲?” 龙旭日点点头,清了清喉咙。“她从台湾来的。” “她知道继父的事了吗?” “知道,我简短地向她提了一下,她很高兴,眼泪差点流出来。” 喜极而泣似乎对死者大不敬,但对聂李菊而言,再也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词了。她心中对再嫁这件事有一万个后悔,要不是为了绿卡,她不会弄得如此狼狈。 “她现在在哪里?”聂芸嫣露出许久以来不曾有的微笑。 “暂时住在汉德利旅馆,你现在就要见她了吗?” “芸嫣,你和旭日去吧!小宇我会照顾。”方菲柔声建议。 “诺尘……” “我也会通知他。” x     x     x 汉德利旅馆 聂李菊见到女儿立刻拉着她到房里,龙旭日识相也到楼下的咖啡吧看报纸。 “旭日告诉我,你现在和小宇的亲生父亲住在一起是吗?” “嗯!”聂芸嫣知道母亲又会开始责骂她了,当年她坚持绝不抛弃自己的孩子,咬紧牙根将小宇生下来,母亲直骂她傻。 “芸嫣,你总是不听妈的话,从你出生起我就为你担心,在乡下时我特地为你算了命,相命师说你一定要断了俗世尘缘才能一辈子平安,才能保住性命。”聂李菊苦口婆心,捺着性子道。“我一直希望你出家的原因就在这里,唉!你想想看,哪一个做人母亲的会技励自己的独生女儿出家?我也是没有办法,本来不言邪的,结果这几年发生的事让我不得不相信。你的父亲,好好的一个人,身体壮得跟牛一样,出个门飞来横祸,被路边流氓砍死。不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就兑你吧!老天爷既给了你如花似玉的美貌,却总是让际遇到不好的人、不好的事,这次的官司怎么说也是无妄之灾。”聂李菊拭去泪水道。 聂芸嫣并不是迷信,而是本来她自小就亲近佛法,这两年信得比以往更虔诚,再加上母亲总是在她耳边叨叨絮絮希望她出家,所以也就更想入佛门了,一切只等小宇长大成人。 但这个念头,在与南诺尘重逢后有了改变。 她不再清心寡欲,反而所有的嗔痴爱欲全来了,越想割离越是难舍。 “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没?”聂李菊急切地问。 聂芸嫣做了一个深呼吸。“我听进去了。” “你一定要断七情绝六欲,不要碰俗世的事,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小宇,所有做母亲的人都舍不得孩子,现在小宇的亲生父亲出现了正好,你可以将小宇交给他,安心去求你的萨道。” 聂李菊恨不得女儿立刻出家,最好立地成佛,她怕死了相生相克的事,她认准了女儿与父母缘分很浅,就像算命师父说的,克父克母,唯有入佛门方得破解。 聂李菊这个人很传统,虽然追求时髦想入美国籍,而飘洋过海拿居留证,可古老中国流传下来的神秘奥妙,她一点也不敢轻忽。 聂芸嫣并不想与母亲针对这个话题多所著墨,已知的事实她又何必在母亲面前显露脆弱呢? “该做的事,我会去做。”聂芸嫣试着扯出一抹笑。 “这样我就放心了。”聂李菊得到她的承诺才放下心头的大石,她可不想成为下一个被克的对象。 “妈,要搬到——” 聂李菊打断她的话:“我住在这里已经很习惯了,暂时不想搬动,如果你有孝心的话,给我点零用钱花花吧!这次去了一趟台湾,差不多花光了我的积蓄。” 其实钱的事不要母亲提,她自会奉上。 喝了一肚子咖啡的龙旭日翻阅了咖啡厅所提供的大小报纸和杂志,才等到与母亲叙完旧的聂芸嫣。 他对她拥有全世界一等一的耐心,以及百折不挠的一颗痴心,可惜人有先来后到,他吃亏在太晚认识聂芸嫣。 外头小雨迷蒙,聂芸嫣坐在龙旭日的白色房车里,一路上心事重重。 “怎么?你母亲给了你难题呀?”龙旭日关心地问。 聂芸嫣微笑着摇摇头。“没什么。真不好意思,让你等很久吧?”聂芸嫣顺势看了下腕表。 龙旭日侧转过头,有点风马牛不相及地道:“我刚才正在想,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恨不相逢未嫁时这样的事,从前在古书上读到这句话时颇不以为然,根本不相信世上有那样痴情的男人和女人。” “现在什么人让你有这么深的感触?”聂芸嫣无心地问,她自己正在烦心头的重担,没仔细听他的话。 “你呀!”他长叹了一口气。 聂芸嫣这才呆若木鸡。“我?” 龙旭日人也大方,不想苦恋,放在心里辗转几百次,今日正好有机会表明心迹。 “不要觉得有压力,我知道你已选择了南诺尘。我与他哈佛多年同学,他是个顶尖的人物,我输给他输得心服口服。再者,毕竟你们连孩子也有了,我若是硬要横刀夺爱,不就成了我生平最恨的第三者?” “旭日,你真好。”聂芸嫣内心充满感激,认真地道。 第六章 数声杜鹃,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 莫把幺弦拔,怨极弦能说。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宋·千秋岁·张先 “我陪你走到门口,然后看你走进去。”龙旭日道。 “这么短的距离能够发生什么事,何况以前我个人住在三十九号码头区,没有任何人的保护与陪件不也过得好好的,你们别老是把我当作三岁小孩看待。”聂芸嫣对他说道。 “那时不同。” “有什么不同?” “当时你不认识我,又与南诺尘分开,所以只得自己住啊!”龙旭日透着迷蒙的眼神,一往情深地看着站在咫尺之外的聂芸嫣,她真是个大美人,是他所见过最美、最摄人魂魄的女人,若是他早些认识她,又救她脱离苦海,最好让她生下一儿半女,该有多美好啊! 这是他的白日梦。他眨眨眼睛,回到了现实。 聂芸嫣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走向她的金丝笼。 不知南诺尘回家了吗?方菲和小宇大概入睡了。 她从皮包拿出预备钥匙,转动门上的锁。她举止优雅地走进大宅,室内似乎很安静,只有佣人房的灯亮着,真有点反常。 聂芸嫣走进房间,室内也是一片寂静。南诺尘还没回来?她旋身走到小字的房间,小宇和方菲都睡了。 她再踱回卧室,想着母亲与她之间的谈话,纷乱的思绪令她太阳穴隐隐作痛。 洗完澡后,她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 突然间她感觉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她猛然转身,然后她的唇即被一张狂野的唇所覆上。 聂芸嫣抬起手,推拒着。这样的吻太熟悉了,除了南诺尘,再也不会有第二个男人能挑起她心湖某种令她自己都害怕的情愫。 “你以为我是谁?”南诺尘抬起她的卜巴,锁住她的视线。 “我知道是你。”她微喘道, “是吗?我以为你把我当成龙旭日了。”他粗嗄地道。 “为什么突然提到旭日?” “不是突然,我一直很介意。”他的声音充满风暴。 “你介意旭日?” “你们今晚在一起?” “只是吃顿饭、聊聊天。”她不想让南诺尘知道和母亲的谈话内容,怕引起风浪。 “旭日爱你。”南诺尘用温柔的手抚着她的颊。 “你胡说。”她不愿触及这个事实。 他嗤了一声。“不需要在我面前伪装,我不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才是你想要的生活,我可以给你一切,但你总是对我有所保留,为什么?” 这么直接的质疑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想逃避,或许她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所以她选择沉默。 南诺尘冷冷地看着她。“不敢回答是吗?告诉我一个进入的方法。” “进入什么?”她不安地退后数步。 “你的世界,内心的世界。”他又逼近。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持续往后退,靠到窗台边。 “你知道的,你早已将我的心思完全主宰。” “你弄错了。”她害怕他靠近的气息。 “不!再也没有比这个更鲜活的真相。嫁给我,芸嫣,如果你想拯救我,就嫁给我。” “不!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 “我——”她很想告诉他,她打算出家,离开一切纷乱。 旋即,他将她拦腰抱起,扔到床上,她开始害怕。 她尝试坐起身。“你不能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 他将她定在床上,粗野地吻她。 她挣脱他的吻,扭身无助地离开他,泪水夺眶而出。“不!不要这样——” “为什么不能?”他阴郁的眼神燃起火焰。 “你不能勉强我。” “我能的,聂小姐,这一辈子你休想离开我,是你先招惹我的,记得吗?在皇冠厅,你用眼神诱惑我,用身体交换我的灵魂。” 他的一只手固定住她,另一只手快速地解开长裤,降下他的身体,缠绵地进人她。她呜咽轻喘着,他的力量和精神像阳光一样洒入她的四肢百骸。他颤抖地律动着,许久之后,他才饶了她。 他不发一语,表情冷然地起身离开她,穿好自己的长裤。 她只是僵硬地躺在床上,心神恍惚,筋疲力竭。 “这一生,我们注定要纠缠在一起。”他回头看她一眼,一会儿后,他进入浴室,流水声让她的思绪麻木。 x     x     x “你这个胡涂蛋!”龙旭日破口大骂。 “我又怎么了?”方菲很无辜。 “大白痴!叫你一定要记得告诉南诺尘,芸嫣跟我不是出去幽会,而是去见芸嫣的母亲,这么重要的事你也能忘记。” “我睡着了嘛?你以为我白天没事做,可以精神好到等南先生回家啊!”方菲抗辩道。 “就一天晚上你也撑不了!” “我想撑呀!可是眼皮撑不下去嘛!”方菲也很委屈。 “芸嫣现在怎么样了?”龙旭日知道南诺尘的脾气。 “很好啊!外表看起来很平静。” “看来我得向南诺尘解释解释。” “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芸嫣也说了,他们之间的问题不在你。”方菲越过他走到音响旁拿了一张约翰·蓝依的cd进音响里。 “别听约翰·蓝依的歌。”龙旭日立刻将cd抽出来。 “为什么”你以前很喜蓝侬的音乐,今天反常吃错药了啊?”方菲不假思索的反应。龙旭日真的是约翰·蓝侬迷,连带影响她也成了蓝依迷。 “人都会变的,就像你,去年喜欢看芭蕾舞剧,今年一场也不想看。”龙旭日自己心情烦躁,什么音乐也不想听,甚至不想说话,只想一人静一静。 “我不同啊!你迷蓝依少说有十五年以上;我迷芭蕾也只不过两年的历史——” 龙旭日不耐地打断她的话:“你能不能不要说话!平常我心情好还有耐性听你闲扯,今天我突然不想与人交谈,你为什么不找个固定的工作打发时间呢?” “我有工作啊!”她真的有。 “什么?” “照顾小宇就是我的工作,南诺尘付我薪水请我照顾小字。”方菲说道。 “小宇哪需要你照顾?芸嫣自己照顾得很好。南诺尘有钱没地方花,你还跟着他起哄。”龙旭日把心里积了很久的话说出来。早在芸嫣跟了南诺尘,方菲也凑上一脚开始,他就想说方菲了,只是一直隐忍下来。 方菲当然深受伤害,她不觉得自己是可有可无的人,起初,她也想在美国好好找份工作发挥所长,但是在白人的世界里,她这个只会打字、烹调东方美食的小女人能做什么?根本没有人愿意雇用她。 没错!她是沾了聂芸嫣的光才能领高薪,却只负责照顾小宇,再加上其实小宇也没什么好照顾的,越发显得她的无能。 承认归承认,被龙旭日指责,她不禁仍要反驳一下。“你这样说不公平,我在南先生家并非白吃白住,我也负担不少工作。” “什么工作?陪小宇散步、玩游戏、胡言乱语一番就是工作吗?”龙旭日不留情面地道。 “什么胡言乱语?你说话太伤人。”是不是律师都是这样得理不饶人? “童言童话不就等于胡言乱语?”他没好气地道。 方罪被说得几乎哑口无言,“你好样的!你书念得比我多,学问比我好,自然工作机会比我好,原来你这么看不起我。”她快哭了。 “我不是看不起你,只是希望你争气点,别窝在人家家里当米虫。”龙旭日因无法收拾自己的嫉妒心,而挑剔一切关于南诺尘的“义行”。 蓦地,方菲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神秘一笑。“你是在嫉妒,心里不平衡,所以才说这些带着刺的话。” 龙旭日掩饰着自己的窘状。“我嫉妒谁?” 方菲倒了杯咖啡闲闲地道:“嫉妒南诺尘。” “为什么要嫉妒他?” “少嘴硬,你爱芸嫣很多年了,对芸嫣一直存有期望,你为了芸嫣投向南诺尘的怀抱而痛苦着,你不想表现得过于明显,所以装得一副无谓的样子,对不对?” 龙旭日不语。 方菲当他的沉默为默认。“你越是表现自己的风度越是无法压抑内心的妒意,你要我不再为南家工作,其实你真正希望的是芸嫣离开南诺尘。” 龙旭日盯着方菲看。“有一份工作很适合你。” “你别再讽刺我了。” “不!你可以从事心理分析的工作。” “算了吧!我也只能分析你罢了。”方菲谦逊地挥挥手。 “想想你的分析,好像有几分真实。”龙旭日笑着回答。 方菲也笑了,气氛轻松许多,比起方才两人几乎快要打起架来的模样,现在他们决定休兵。 “我不鼓励你继续等待下去,芸嫣不会离开南诺尘。” “为什么?” “因为南诺尘不会放了芸嫣,他们是彼此的弱点。”方菲冷静的评论。 “可是芸嫣和南诺尘在一起并不快乐。”龙旭日反驳她。 “你不是他们,怎会知道他们不快乐?我住在南家,有很多机会观察他们之间的互动,我认为他们既快乐又充满情趣,再也没有比他们更相爱的情侣了。”方菲在南家大宅看到许多次他们亲热的肢体语言,好几回,她感觉南诺尘好像要把芸嫣一口吞下去似的。 “是吗?芸嫣很痛苦。”龙旭日不愿相信芸嫣会爱南诺尘。 “相爱通常都有痛苦的成分在。” “但他们常伤害彼此。” 方菲耸耸肩。“他们之间是有些问题存在,但外人管不了。” “你好像很希望他们在一起?” “芸嫣需要一个像南诺尘一样强悍的男人保护。” “我也有能力可以保护芸嫣。” 方菲点点头。“我同意,但是芸嫣并不爱你。” 实话总是伤人的,这一直是龙旭日的死穴,也是他无法与南诺尘一争上下的原因,方菲直指出来,让他更看清许多事。 不讨他需要时闻调结。 x     x     x 狄华伦又找了一回茱蒂。 “你到底愿不愿意出面?”他问。 茱蒂犹豫着。“我不喜欢上法庭。” “你只要出面指控南诺尘唆使你作伪证,其他事全交在我身上。” “我为什么要帮你?”茱蒂内心挣扎着,她需要一个有力的理由,否则她狠不下心。 “因为南诺尘有眼无珠,舍你而择聂芸嫣,你不该给南诺尘一点教训吗?”狄华伦讨厌三心二意的女人,茱蒂即是个中翘楚,当初是她的恨意和妒意让他找上她,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她又想抽身。 “我自有办法让聂芸嫣离开诺尘。” 狄华伦并不知道她对聂芸嫣的威胁。“你有什么办法?”他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茱蒂,女人果然是不可信任的动物,当然,除了他的梦中情人佩姬除外。 “你管不着。”茱蒂紧张地绞着双手,她也不喜欢狄华伦,这种冷血的男人让她不自在。 他嗤鼻哼了一声。“我管不着吗?希望你不要利用我的计划替你自己达成铲除情敌的目的。” 狄华伦不是呆子,更不容许女人将他当成白痴戏耍,他当然知道茱蒂可能耍的把戏,一个不够聪明的女人是很容易被看穿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茱蒂持续装笨,也或许她本来就很笨,才会与狄华伦牵扯上。 “你有什么本事逼走聂芸嫣?除非你将我的计划告诉她然后以此要挟她,是吗?” 宾果!狄华伦果然挺有联想力的。 茱蒂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然后掏出一根卡地亚,紧张时,她需要香烟给她力量。“是又如何?你管不了我怎么做。” 茱蒂的言行举止多少惹毛了狄华伦,他恨被女人利用,尤其是一个笨女人。 “你最好安分点,说话不要太嚣张,我能提供你铲除情敌的灵感,同样能毁掉你的灵感。”狄华伦强硬至极的说道,笨女人通常不能用太客气的言语沟通,往往会沟通不良,也难怪南诺尘看不上她。 “你又能怎样阻止我?”茱蒂不想立刻软化,仍作垂死的挣扎。 “我会告诉聂芸嫣你对她的威胁全是空穴来风;我更可以适时提醒南诺尘你对他的女人一直有骚扰的小动作。”狄华伦说得轻松自在,好像他不是一个检察官,而是一名毒枭,扮坏人早已稀松平常。 茱蒂开始胡乱反击。“诺尘不会相信你的话。” “不会吗?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会不明白吗?”狄华伦很满意茱蒂的慌乱。 “我会告诉他这一切全是你的主意,与我无关。”茱蒂放声嚷道,咖啡厅里客人虽不多,却也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这只会让你在南诺尘的眼里变成一个小丑。” 这当然不是夸大之词,她确实有可能如狄华伦所言被南诺尘视为小丑。 她现在的立场进退两难,接受狄华伦的计划她一样会被唾弃。 “你为什么这么恨诺尘?”茱蒂弄熄了烟,她冷静许多,也作了最坏的打算。 “我不恨他,只是想扳倒他。”狄华伦平淡的道。 “恨与扳倒有何不同?” 是啊!有何不同?他耸耸肩。“让他跌一跤是我毕生最大的梦想,他出身于英国贵族,有钱有势平步青云,几乎没有一点瑕疵,他经手的案子也没打过败仗,如果真要挑他的毛病,社交界最大的流言就是他与他的委托人同居。不过,男人嘛!又是个英俊多金的男人,女人容易原谅他,男人想要攀附他,有谁会在乎那样的丑闻,所以我要扳倒他,看他怎么从谷底爬起来。” 茱蒂颤抖了一下。“你看不得人家好。” “如果你要这么形容也不为过。”他不在乎。 “诺尘是扳不倒的。” “是吗?要不要试试看?”狄华伦很想看到南诺尘如过街老鼠般乱窜的模样。 “我帮你根本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茱蒂又将话题拉回原点。 “你认为女人爱不爱钱?”狄华伦反问。 “谁不爱钱。” “聂芸嫣是女人,自然也爱钱。有名才会有利,南诺尘失掉好名声,同样会失掉他的财富、他的未来、他的一切,到那个时候,聂芸嫣也会离开他。” “离开又如何?我是你的共犯,诺尘也不会回头要我。” “这对你也不算什么损失,南诺尘从来都不是你的。” 他的话不假,南诺尘从来不属于她,他声败名裂与否都将不会有差别。 x     x     x 自从上次两人有了严重的不愉快后,聂芸嫣明显的更加沉默,常常有意无意地避着他。 现在,小宇天天嚷着要和妈咪睡,南诺尘怀疑这是芸嫣让他养成的习惯。 “你这样会宠坏孩子。”南诺尘忍不住说出他的想法。 “方菲到旭日的事务所工作,小宇少了伴自然会希望我们陪着,他还不到四岁,你能要求他怎么独立?”聂芸嫣轻拍小宇的背,哄他入睡。 “我再请个保母照顾小字,”南诺尘不喜欢芸嫣全天候守着小宇,忽视他的存在,好像他是玻璃入,透明似的,可以视而不见。 “过一阵子吧!我想自己带他。”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出家了,到时候小宇再也不可能像现在一样腻在她身边。 “你是不是故意疏远我?”南诺尘握起她的手,用手掌包紧,情深款款地凝睇她。 “我一直是如此,未曾改变过。” “嫁给我,我们再生个女儿,让你发挥母爱。”他想用婚姻、用孩子绊住她,他真怕她出家。 “婚姻和儿女都是债,四年多前我欠了你,所以有了小宇,陪你这一段是为了要偿欠你的债,总有一天债还了,就是我该走的时候,何必再造业障呢?”这是头一次,她试图让他了解她的想法。 他的表情泛起狂乱。“不准你离开!” 她却很冷静,一脸绝然。“你放了我等于是放了你自己,以你的条件,要找比我好千倍百倍的女人易如反掌,你一定可以得到幸福。” “我谁也不要,只要你。”他咆哮地道出他的决心。 聂芸嫣嘘了一声。“别激动,会吵醒小宇。” “你不要我也不要小宇吗?”他道小宇是她的弱点,她或许不爱他,但不会不爱小宇。 聂芸嫣脆弱地摇摇头。“小宇有你照顾一样会很好。” 南诺尘震惊不已。“你要离开是因为龙旭日吗?” 聂芸嫣忍不住拭泪。“与外人无关,是我自己的渴慕,我想修道、修身,让前世过往造的孽得到补偿与救赎。” 一向只信科学与真理的南诺尘,根本无法接受她的说法,什么补偿?什么救赎?还有什么又是造孽?说得让他头皮发麻不已。 这十年来,他唯一半信半疑的非科学事件只有发生在阿德烈家族的咒语,偏偏芸嫣…… 他怎会爱上这样一个特别的女人? 他爱上了吗?是的!他爱上了,而且爱得无可救药,义无反顾。 “我没有办法认同你给我的理由。” “我知道,但是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苦心。”她眼里尚有泪光地微笑道。 “我不要你的这种苦心。”他说毕后站起身,离开小宇的育儿房。 聂芸嫣心痛地看着他的背影,无法解释他的执着。 她并不知道他的爱,所以不能了解他的愤怒与狂乱。 x     x     x 南诺尘无处宣泄满腔的苦闷,找了比尔。 “好在你不是一个太嗜欲的人,否则像聂芸嫣这种吃素又想出家的女人哪能满足你?”比尔指的是性生活上。 南诺尘叹了一口气。“芸嫣是世上唯一能令我崩溃的女人,你觉得我嗜欲浅是错看了我,也是高估了我。只要在芸嫣面前,我好像成了饿虎,一头不知节制的野兽。” 这番话令比尔讶异,他认识南诺尘许多年,怎么也不会料想到南诺尘会有今日如此赤裸裸的谈话,看来真的事态严重。“把她娶回家,锁在身边。” “她想出家,怎肯嫁给我?” “她爱你吗?”比尔只是随口问问,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南诺尘酷虽酷,爱他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 但是答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南诺尘沮丧地道:“不爱吧!不知道。” “不爱你,却为你生下小宇?会有这么奇怪的女人?” “她信佛,不忍杀生,这与爱情无关。” “再让她怀孕,绊住她。”比尔觉得这个主意顶不错的。 “怀孕的事,我想顺其自然,但却不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我从来没想到要留住一个女人是件这么困难的事。” 比尔走向自家的小吧台调了杯酒。“喝一杯,暂时麻痹一下。” 南诺尘接过调酒,并未马上喝。“你呢?和艾美什么时候结婚?” “随时!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会娶她。”比尔一仰而尽。 “还在犹豫?为什么?艾美与你十分相衬。”南诺尘啜一口调酒,味微苦,像他的爱情,入口又带有甜味。 “听了你和芸嫣的故事,我开始怀疑我从来没爱过艾美,想到要与一个不爱的女人绑在一起几十年,让我觉得害怕。” “但是艾美很爱你。”若芸嫣有艾美爱比尔一半地爱他,他不知会怎样的狂喜。 “茱蒂和佩姬全很爱你,你却一个也不想要。” “那是因为我有了芸嫣,一辈子再也容不下第二个女人,这四年多以来,我不断追寻她的踪影,全是因为在皇冠厅的那一夜,我与她结下了很深的宿缘。”他并不想多作解释,既然比尔问起,他只得说明。 “真羡慕你,看来我真不能娶艾美,怕有一天会后悔。”比尔说。 南诺尘放下酒杯。“我该走了。” “小心狄华伦,那家伙最近一直来找佩姬。”这是比尔之所以成为成功生意人的原因之一,他有比一般人更敏锐的认知与观察力。 不需赘言,南诺尘十分明白比尔的提醒。 第七章 真观清净观, 广大智慧观, 悲观及慈观, 常愿常瞻仲。 语录“观音菩萨普门品” 聂芸嫣信了佛,仍有断不了的烦恼,无法参悟的妄想,明知爱别离、怨憎会还是不免沉伦。什么觉悟、止观、法印、圣谛,不染不着的清净解脱,全禁不住南诺尘的一个眼神凝睇。 她答应过茱蒂,要离开南诺尘,什么时候动身呢? 一早母亲来过电话,要她去一趟,她搭了电缆车到汉德利旅馆。 一进房门,除了聂李菊之外,还坐了聂芸嫣最不想见的人。 “这位是狄华伦检察官。”聂李菊英文并不好,与狄华伦谈了半个多钟头,还谈不到什么重点,差点要下楼请个懂双语的华人翻译。 “妈,我与狄检察官早已认识。”见到狄华伦令她胃痛,表情凝结。 “你和狄检察官好好聊聊,我到街角买些东西。”聂李菊对于社会上地位高人一等的有力人士通常比较巴结,也比较放心。 聂芸嫣想拦住母亲,在看了狄华伦的眼神后,噤声不语。 “有这样的母亲一定令你很痛苦。”狄华伦道。 “如果你爱你的母亲,就不会问我这样的话。” 狄华伦面对窗户站立。“很可惜,替你打赢官司的律师是南诺尘。” “如果是别人,你会放过我吗?” 狄华伦转身,“如果是别人,你没有赢的机会。” “我与你素无仇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我要成名,而你的案子是大好的机会。” 聂芸嫣认命了,她能不认命吗?也许母亲自幼给她的告诫是对的,谁要沾上了她,再也无宁日。 “求你不要伤害诺尘,他是一个优秀的律师,禁不起你的控诉,他的信誉将因此受到质疑。”聂芸嫣哀求道。 狄华伦看着她灵秀、典雅、出尘的美,痴迷了一会儿,他很少见到东方人可以有如此绝色美貌。“如果不是因为我已有心上人,或许我会要你做我的情妇。”他突然说道。基本上他不会考虑娶东方人为妻,他重视血统和种族,白种女人是他唯一的选择。 “要怎么样你才肯罢手?”聂芸嫣颤抖地问。 “我不会罢手。” “你来这里,不是要我——” 狄华伦挥手清了清喉咙后打断她。“我什么也没打算要你做,只是要求证一件事,根据你母亲的说法,你的继父将你卖给应召站,而南诺尘花了五万元美金救你脱离苦海,你的儿子——是南诺尘的私生子。” 聂芸嫣僵住了,不知如何反应。“小宇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狄华伦得意一笑。“所以我说你有那样的母亲是件痛苦的事。” “孩子的父亲不是南律师。”她心跳加速的否认。 “是谁的种,我可以请求作dna的鉴定。多精彩的故事啊!名律师南诺尘召妓生下私生子,私生子的生母为了复仇误杀继父,旧情人南律师只得唆使情妇茱蒂小姐作伪证,替当年有露水姻缘的杀人凶手脱罪。很吸引媒体的耸动内幕,这个消息一旦公开,你认为南诺尘会不会死得很难看?” 聂芸嫣只觉五雷哄顶,一时间根本说不出话来,她该怎么办才好? 她怎能眼睁睁地看南诺尘回归原点,为了她受全世界的唾弃。 狄华伦含意深远地看了聂芸嫣一眼,然后志得意满地离去。 他当然得意,宿敌就将要跌人谷底,他等这一刻不知等多久了,他天天祷告,终有灵验的一天。 x     x     x 离开汉德利旅馆后,聂芸嫣踊踽独行于旧金山市区的联合广场。为了南诺尘的前程,如今之计只得求助茱蒂行行好做做善事,不要被狄华伦利用。 她并不知道茱蒂的住所,上次见面,茱蒂抄了个行动电话的号码给她,她以为永远也用不到。没想到,今日…… 电话通了之后.茱蒂慵懒的声音传来:(找我什么事?) 聂芸嫣迟疑一会儿,咽了下口水。“我是聂芸嫣,想约你见面,方便吗?” 茱蒂听到是她打来的,声音明显地变得高亢有力许多。 约了时间地点,电话即收了线。 约莫一个小时后,两人在史普而蒂多(splendido’s)餐厅见面,聂芸嫣下了决心要说服茱蒂。 她开门见山。“如果我立刻离开诺尘,你真能如你所说的不出庭指证?” 茱蒂停顿了十秒钟才回答:“当然可以。我也不希望看到诺尘失败,你也明白,我的目的只是想要你消失,你说的立刻!是什么时候?” “今天。”聂芸嫣心里很平静也很踏实,只要来得及补救,她的心就能得到安宁。 “你为什么愿意做这样的牺牲?”茱蒂问。 聂芸嫣将狄华伦找上她的事全盘托出,她无人可诉,想来告诉茱蒂已无妨,反正木早已成舟。 “我只有求你了,因为你也爱诺尘不是吗?”聂芸嫣看着她说:“你会帮诺尘的,对不对?” “我当然会帮他。你不会后悔吧?”这是茱蒂唯一担心的事。 聂芸嫣放心了。“不会后悔,但我担心狄华伦……” “不用担心他,我并没有作伪证,你本来就是无罪的,他的计划我会推拒掉。他妒诺尘事业比他更成功是他的事,我没必要非配合他不可。倒是你——离开诺尘,要到哪儿去呢?” “我会出家。”聂芸嫣将“出家”的定义向茱蒂解说了一遍。茱蒂是基督徒,对佛法一点概念也没有。 茱蒂大惊。“你?出家?”她觉得出家和坐牢没什么两样,怎会有女人想出家? “这个念头是早已成形的,不全是为了这件事。”她不愿茱蒂内疚,立刻补充道。 “诺尘会发狂的。”茱蒂开始有点罪恶感。 聂芸嫣摇摇头。“时间会冲淡一切。慢慢的,诺尘会忘了我,接受另一份新的感情、接受你。” 这个说法让茱蒂十分心动,没了聂芸嫣,诺尘也许就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你并不像我以前认为的那么惹人厌。”茱蒂诚恳地道。 聂芸嫣只是微笑,并未答腔。 今日,是她生命的另一个起点,前面的路虽然充满不确定,但茱蒂的承诺让她心头的大石放下,再也没有比这样的结局让她高兴的了。狄华伦少了茱蒂的证词,应该也没戏可唱。 x     x     x 小宇睡了,南诺尘仍在等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聂芸嫣仍未归。 然后他开始寻找,找遍所有聂芸嫣可能的去处,就连方菲和龙旭日也加入了寻找的行列。 他想着种种可怕的事,愈想愈心慌,仿若乌云顶,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菲突然道:“芸嫣会不会到她母亲那儿去了?” 南诺尘并不知道芸嫣的母亲也在旧金山,听了方菲的话后,心中燃起一线希望。 他们的车子像箭一样冲向汉德利旅馆。旅馆柜台的服务人员有礼地告诉他们:“你们要找的人,下午就办退房了。” 聂李菊也走了。 “看来芸嫣应该是想离开你,而不是碰上什么不好的事。”龙旭日推论道。 离开汉德利旅馆后由龙旭日开车,因为南诺尘的精神根本无法集中。 “芸嫣一定出家了。”方菲喃喃自语。 这个猜测令南诺尘更加心痛。他就怕他的芸嫣真要出家,而他的爱却留不住她。 “你别胡说。”龙旭日由后视镜看了一眼南诺尘,见他心焦如焚的模样,开始同情他。 “我才没有胡说,芸嫣跟我提过好几次,再加上有外力逼她不得不走上这条路。”方菲受不了,只得说出她所知的真相。 “你到在说什么?”龙旭日低吼。 “前些日子,芸嫣告诉我狄华伦想联合茱蒂小姐控告南先生唆使证人作伪证。” “什么?你说什么!?”南诺尘整个人、整颗心全纠在一块了。 方菲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该死,该死的狄华伦,该死的茱蒂!”南诺尘的怒气爆发了。 “方菲,你早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说?”龙旭日指责道。 方菲一脸委屈。“芸嫣不让我讲嘛!我也很想说啊!忍了好久,差点忘了这件事。” “你不会变通一下啊!芸嫣叫你不要用‘说’的,你就用‘写’的呀!说你笨你还不承认。”龙旭日只有摇头的份,这下可好了,本来事情不至于弄成这种情况,全是……唉!不提也罢。 x     x     x “旭日,到茱蒂家去。”南诺尘念了一串地址。 凌晨一点多钟,茱蒂刚上床,开门见是南诺尘,心里马上有了底,他十成十是为聂芸嫣而来。而她和聂芸嫣达成共识,无论如何不得泄露她的去处。 “你应该很清楚我来的目的。”南诺尘冷冷地看着她,眼光令她不寒而栗。 茱蒂掩饰心虚地笑了笑,“我怎么会知道,你从来没这么晚来过我家。” “少装了,你再不说我们就要报警了。”方菲真想在茱蒂脸上揍上一拳,看看能不能将她脸上的假笑给打掉。 “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报警也一样。”茱蒂拉了拉睡袍,作戏地打了个呵欠。 “茱蒂,我不知道狄华伦准备怎么利用你,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受威胁,也不怕他的小动作,正义自会站在我这一边。”南诺尘厉声道。 茱蒂抖了一下,狄华伦的事他们怎么会知道?“什么狄华伦?我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累了一天,现在只想睡个大觉,你们走吧!不会有什么狄华伦事件发生。”她已答应聂芸嫣,不出庭、不指控、不受狄华伦利用,相信狄华伦也不会有戏可唱。 主人下了逐客令,但南诺尘一行人理也不理,非问出所以然不可。 “明明狄华伦打算要告我,为什么现在不告了?是真的不告了还是没法告?”精明的南诺尘逼人地问。 茱蒂知道自己说不过南诺尘。“我已经打算不与狄华伦有什么瓜葛了,这样说你们明白了吗?” “你会这么好心?”方菲道,她才不相信哩! “你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茱蒂也惹烦了。 “芸嫣不告而别,我认为一定与你有关。”南诺尘毫不客气地臆测。 “你的情妇不见了,应该请警察帮寻找,而不是来找我,我跟聂芸嫣没有私交,她怎么会来我这儿呢?”茱蒂挤出一个兴趣缺缺的表情,她觉得自己的演技愈来愈好了。 南诺尘有预感,茱蒂一定与芸嫣的离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会想办法让她说实话的,也许不急于今夜。 x     x     x 聂芸嫣回到她的出生地——台湾台南,住在一幢历史味道浓厚的小楼。两层楼的建筑物,白色的墙,前头种了排美丽的风信子。 她向屋主分租了一楼边间的房间,将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她在房间左面墙上挂了一幅白玉观音的画像,清清雅稚。 她的生活里除了莳花弄卉之外就是阅读佛经,经文的内容至少可以让她拥有宁静,哪怕是暂时的。 一个人的花费并不多,所以她种了些盆栽拿到街上卖,勉强维持简单的生活。 原来要逃离一个她深爱的男人,除了距离之外还必须让自己的思想同步释离对那人的强烈思念。 她想忘怀,反而无计消除,不断翻上心头。 这天,她像平常一样摆了简单的摊位卖盆栽,一位身材矮胖的男人突然站到她的摊位前。“我一定见过你。” 聂芸嫣由跳舞兰里抬起头,这男人她并不觉得眼熟。“我不这么认为。” 男人小小的眼睛继续打量她,约莫三分钟后,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我说嘛!我一定见过你。在美国旧金山,要我说得更清楚些吗?” 聂芸嫣震了一下,盯着面前的男人。男人穿着俗丽的衬衫,用舌尖润了润他的唇,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飘进她的鼻腔。 “你不记得我了吗?四年多前我到旧金山作生意,你和你的邪恶朋友们在饭店‘招缆业务’。本来我想要的女人是你,结果你冷冰冰的,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只好选择你的同伴,真是热情如火的小辣妹,让我至今回味无穷。”男人在说这一段话时故意提高音量,在这个民风纯朴的城市里,想要引起涟漪。 聂芸嫣想要躲开男人的疯言疯语,她以最快的速度将盆栽放上推车。 男人一路追随,不断用下流的言词想要激怒她。 要不是聂芸嫣信佛虔诚,否则可受不了这样的羞辱。 她不回应、不理睬、不抗辩,只是推着车漫无目的沿着街道走。她并不想立刻回家,怕男人知道她的住处后没完没了的烦扰她。 “你做我的女人吧!替我暖床,不用这么辛苦在外头抛头露面卖花,赚不了多少钱。”她愈是沉默愈是激起他的征服欲。“你少装清高,妓女娼妇漂白了也不可能变成白璧无瑕的良家妇女。你若是不依我,我就用强的。” 聂芸嫣推车推得手开始酸麻,只得将推车暂停在路旁喘口气。 男人持续不饶人地道:“我买了几盒威而钢,没有一个女人不满意的,我还不曾玩过像你这么美的女人,今晚可以试试威哥的神效。” 聂芸嫣捂住耳朵,不想再听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她恐惧着,不知如何才能挣脱这个猥琐的男人。 “喂!你站在小姐的花摊前是要买花吗?”一个正义的声音响起。 聂芸嫣抬头看向穿着警察制服的救星,眼里全是感激。 “我……我……”男人咽了咽口水。“我只是随便问问。” “问完了吗?” “问完了,我——我马上离开。”男人肥肿的脸庞时失去了血色。 “下次没打算买花,就别站在小姐的摊位前鬼鬼祟祟的,看你把小姐吓得花容失色。” 男人点点头,惊惶地匆匆离去。 “谢谢你。”聂芸嫣谨慎地道。 他向她自我介。“我叫文四郎,名字有点庸俗,人却不庸俗。” 聂芸嫣扬起唇角微微一笑。“谢谢你替我解困。” “别再道谢了,我只想快点知道你的名字。”文四郎朝她眨了眨眼,露出一口白牙。 “聂芸嫣。三耳聂,芸芸生——”她以食指在推车上画着她的名字。 “这么重的推车,你这么娇滴滴的女人哪里推得动。来,告诉我你家的方向,我替你推回家。”文四郎轻松地推着推车把手,狂献殷勤。 男人们的一些把戏聂芸嫣当然也知道一些,她躲到台湾来无非想要逃离过往。她是来修身的,俗心未了不能人空门,并不表示她想惹是生非。 文四郎大概也感受到她的戒心,所以他立刻道:“我不是坏人,只是想和你做个朋友。” “文先生,我——” “叫我四郎,比较亲切。”文四郎温和诚恳地道。 “你不嫌弃要交我这个朋友我当然很高兴,可是——” “可是什么?你结婚了吗?还是已有要好的男朋友会放狼犬出来咬我?”文四郎爱开玩笑出了名的。 聂芸嫣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不想欺骗他,也不想多作解释,她和南诺尘不算结婚,却有了孩子,所以她只笑不答。 “你种的花真是漂亮。”文四忍不住赞美。 “有阳光、有水分、再加上--一些合适的种植材料,像是水苔、蛇木屑、轻石,就能让花草植物活得更好。” 聂芸嫣考虑了一下,决定结交文四郎这个朋友,或许他可以将她单纯视为普通朋友。 “你到底结婚没?”他又问。 聂芸嫣不假思索道:“我结婚了。” 他难掩一抹失望,其实心里早有预感,这么美丽的女子,灵秀飘逸,当然早早就被人追走了,哪会留到现在让他在马路上邂逅” “我就知道我的运气不可能这么好,能在路上捡到钻石。”文四郎不讳言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么坦率的男人让聂芸嫣有点尴尬。 好在一小时的爱慕之情就算受了伤也很容易调适。“好吧!只做朋友。” 聂芸嫣的心情顿时开朗。 x     x     x 狄华伦对佩姬下了一番工夫,却得不到佳人回应。他从没见过比佩姬更懂得保护自己的女人,不论他怎么努力,总是近不了她的身。 他们单独约会的次数绝不超过三次,而且每次不超过半个小时,同样的戏码连续上演三次,让他很郁闷。 “你好忙。”狄华伦在第三次约会时淡淡地抱怨着,因为这一次又是佩姬的行动电话响后,她站起身准备离去。 “没办法,有个朋友要约我看批古董。” “可是你的咖啡才喝一半。”他望了咖啡杯一眼。 “咖啡天天有机会喝,古董可不是天天有机会可看。” “我送你去吧!现在这个时段叫计程车不好叫。”能再相处几分钟也好。 “不顺路哦!你的办公室与圣荷西区距离十万八千里,一来一回,你就不用上班了。”佩姬正要往外走。 “不要紧,我下午请假。”他现在的心情是只要美人不要江山。 “真的不要紧?”有人愿意专车送她,她当然不会硬是拒绝,连白痴也看得出来狄华伦对她有意思。 是人多少有点虚荣,谁不想被人暗恋、单恋着,最好在每回见面时皆能投以恋慕的眼神,她觉得可以让自己提神醒脑、信心百倍。 比尔老叫她小心狄华伦,说他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已经够谨慎了,由于兄长的耳提面命,她更是设下重重防线,比任何时候都小心翼翼。 狄华伦再次保证,一个下午的事假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何况他手上目前只剩下两个小案子,明天再处理也不碍事。 “好吧!让你送我去。”佩姬露出她的招牌笑容,轻快地点点头。 “我昨天买了一辆保时捷,正想试试它的性能。”狄华伦根本懒得掩饰他的喜悦,一张脸像是得了头奖彩券一一样笑容没停止过。 “你应该常笑,笑容使你看起来年轻些。”坐上狄华伦的保时捷后,佩姬看着他的侧面道。 “只有你才能让我常笑。”狄华伦开始更大胆地示爱。 “是吗?送你一张照片,让你天天相对,这样你就能常笑了。”佩姬最擅长的的就是装糊涂,装无辜。 “照片不如真人生动,如果能够天天见到真人就更完美了。”狄华伦继续示爱,就是不知道他何时才能打动心上人的芳心。 “可惜我没有分身,不然我一定会让我的分身每天早上固定向你报到。” “佩姬,我能不能问你一个较私人的问题?”狄华伦严肃地问道。 “想问就问吧!但是我不一定会回答。”这是她的原则。 “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打算结婚?”他一直想知道她之所以很难追求的原因。 佩姬对着狄华伦点点头。“这个问题倒是可以回答你,没错!我是一把年纪了啦!但是我想嫁的男人却迟迟不肯向我求婚,更惨的是他似乎爱上别的女人。在宁缺勿滥的金科玉律下,我只好等下去。” 狄华伦心里被撩拨了一下,他当然猜得出来佩姬想嫁的男人是谁。“你想等到什么时候?地老天荒吗?” “当然不是,我也不可能活到地老天荒。” “有没有肯定的期限?”他急切地问。 “你就当没有吧!”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期限?又不是水果罐头。 “我的感情呢?你打算怎么处理?”狄华伦赶紧掌握机会挑明他的一往情深。 佩姬真想跳车,她不该坐他的车的,早知道一上车就得面对这些命人举足无措的问题,她宁愿搭乘卡尔火车(calltrain)还能图个耳根清静。 “你要我怎么回答?我这个人一向有环保意识,对于不能回收再利用的东西,采取的方式通常是不购买、不拾遗也不当作礼物来接收。你的感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分类,最好的方式是留在你的心里,既不会制造环境污染,也不会有什么有效期限的问题,多好。” 他们讨论的问题好像不是神圣的爱情,而是有关垃圾环保的问题。 这是高明的婉拒,狄华伦智商不低,当然听得出来。 “南诺尘根本不可能爱你,你又是如何分类这份盲目的爱?”他不怕刺伤她。 “我没有要分类,因为它还不属于我,对于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只会偶尔奢望一下。” “没关系,我很有耐心,或许有一天,你会愿意留下我的感情。”狄华伦泛起笑容说道。 第八章 “你搞什么鬼?不是说好了要联手置南诺尘于死地,现在我已经安排好一切,你这个最重要的角色却要临阵脱逃。”狄华伦气得伦七窍生烟。 茱蒂很懊恼,如果真要叫她重承诺,她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她这个人不是理想主义遵循者。“临阵脱逃又不犯法,星象分析师说我今年不宜诉讼,会弄得里外不是人,所以这个忙我是无福帮你了。” 狄华伦哪肯这样就死心。“你不可能这么好心就此罢手,该不会你已先下手为强了吧!” 茱蒂神秘一笑。“这不在我的报告范围哕!狄检察官!” “我没想到你这么狡猾。”狄华伦愤恨地说。 “彼此彼此。你不也是个老狐狸,要不是你启发了我的灵感,我也不会有这个点子,说来说去你还帮了我的忙哩!”茱蒂并不想看笑话,说毕后立刻拍拍屁股走人。 狄华伦从没见过这么智障的女人,三两句话就透露出她真的使了什么小动作。 茱蒂才走不到一分钟,佩姬像是踩着风火轮而来。她劈头就骂:“狄华伦,你真卑鄙。” “佩姬,你怎么了?”看来今天真不是他的日子,连续两个女人指着他的鼻头大声说话。 “我真看错你了。比尔一直警告我要小心,没想到我帮你说的好话全是废话,你真没出息,不好好奋斗,竟然想用那种小人的手段打击南诺尘!”佩姬很少发这么大的火。 原来是东窗事发了,可是他什么都还没做啊!怎么成了千夫所指的人了。 “你从哪儿听来的?”狄华伦试图自圆其说,他好不容易在佩姬心里留下美好的形象,不能因此而毁于一旦。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辈子别想要我收留你的感情,你的烂感情一点也不环保!”佩姬大嚷道,她太生气了,为自己的眼光生气,也为狄华伦这痞子生气,他好好的检察官不做,挖空心思想害南诺尘,她瞪了他一眼后离去。 “佩姬,你听我说,我根本还没真的造成什么伤害。”狄华伦追出去。 “你是觉得闹出人命才叫作伤害是吗?”她转身骂道。 “如果真有人命死伤,我想也不是因为我。”狄华伦开始后悔没有早点展开行动,拖泥带水的结果就是必须为不是自己做的事负责任。 “你敢说茱蒂不是你去怂恿的吗?”她准备来个夜审狄检察官。 “我是找过她几次。”他避重就轻地回答。 “然后呢?” “说了一些……埋怨命运不公平的话。” “你到现在还不承认!狄华伦,你太让我失望了。”她快气疯了。 “我没有不愿意承认,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给南诺尘一点教训罢了。现在我的计划全泡汤了,我的合伙人刚刚告诉我她对这个合作计划不再有兴趣,她一个人一样可以搞定。”狄华伦缓缓地靠近佩姬,目光与她对峙。 “原来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玩完了。” “茱蒂那个蠢女人也玩不出什么名堂,顶多找上聂芸嫣威胁个几句话,不会有太大的作用。”他伸手轻抚佩姬的脸颊,好细致的肌肤。 “被你猜对一半,你认为茱蒂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聂芸嫣却失踪了,南诺尘找她找得发狂。”佩姬往后退一步,避开他大胆的抚触。 “应该让南诺尘尝尝痛苦的滋味,他这一生到目前为止也只有这件事让他痛苦,我们不该为他高兴吗?” “痛苦有什么好高兴的?”佩姬觉得狄华伦有毛病。 “有失去的痛苦才能衬托出失而复得的喜悦。” “你真会说话,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佩姬忿忿地说。 “我再会说话也一样打动不了你的心。”他好想吻她啊!又不敢造次。 “心不是光用言语就能打动的,你真的让我很失望。”佩姬对他反感得很。 “我可以改,给我机会,你会看到我的表现。”狄华伦飞快转念,为了佩姬,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佩姬挑起眉尖,旋即大笑。“你的改变又能持续多久?套一句我们的谈话,有效期限是多久?” “至死方休。” 佩姬润了润些许发干的嘴唇。“如果我能相信你说的话,天会下红雨。”语毕,她拦了辆计程车,绝尘而去。 狄华伦愣在一旁,纵有雄辩之才,他在佩姬面前也英雄无用武之地。 x     x     x 文四郎自与聂芸嫣相识之后,经常造访她的住处,渐渐地对她有了些许的了解。 他知道她有个丈夫在美国,还有个不到四岁的儿子。至于是什么原因让她离开丈夫、儿子,文四郎还不清楚。 她在屋子前辟了一个小花圃,种了许多植物。 “这些花好美呀!”文四郎叹道。 “这是大豌豆的花。”聂芸嫣的手不停地忙碌着,她在土壤里加了点硫酸铝,让土壤呈偏酸性,她想种些蓝色的绣球花。微热的南台湾天气,让她的脸颊开始沁出细小的汗珠,她就像一只在花间忙碌飞舞的美丽蝴蝶。 “你有没有妹妹?”文四郎闲闲问道。 聂芸嫣摇摇。 “好可惜,若你有妹妹,我一定卯足全力狂追她,非把她追到手不可。” 聂芸嫣微愣地看着文四郎。“我认为你应该有很多女朋友啊!”了解他愈多,愈觉得他是不可多得的时代青年。 “我希望我的女人身上拥有你的特质。” 他真的好欣赏聂芸嫣,有种相见恨晚的感叹。 他这辈子认识的女人很多,因为职业的关系什么样的女人几乎都见过,就是没有看过这么气定神闲的女人。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聂芸嫣笑了笑。 “我对你在美国的丈夫好奇极了,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让你想与他共度一生。”文四郎的视线停在一只采着花蜜的蜜蜂身上。 “说来,我与他并不相配,像他那么精采的男人值得更好的女人。”聂芸嫣幽幽地说。 文四郎眉头微皱,头倾着思考她的话。“一个精采的男人娶的女人一定也会是个精采的女人,你们很相爱吧?” “很难形容。”她又叹了口气。 “我有机会认识他吗?”他问。 聂芸嫣稳住自己急速跳动的心。“应该不会有机会,他不知道我来了台湾。” 文四的call机这时响起。“真烦!放大假还有事。” 聂芸嫣体谅地说:“你去忙吧,警察本来就是人民的公仆。” “可是我答应你下年要替你筑篱笆,”文四郎将她的事视为最重要的事,有的时候甚至凌驾于工作之上。 “筑篱笆的事不一定非急于这一时,等我买了牵牛花的种子再筑也成。”聂芸嫣说。 “真的不急吗?我傍晚再来帮你。” 聂芸嫣微笑摇头。“改天有空再来帮我,晚上我想打坐读经。” 文四郎点头表示了解后离去。 x     x     x “为什么call你这么久才复机?”宜文靠在墙上,烦躁的眼神注视着文四郎。 宜文是文四郎的邻居,也是他的仰慕者之一。 “我有工作。”文四郎从派出所匆匆忙忙赶到宜文家,气喘吁吁,为了在她指定的二十分钟内赶回来,他用小跑步。 “你今天放假还有什么工作?”宜文一脸不信地问道。 “主管临时通知支援同事。不提这些,你十万火急call我来你家,有什么事?”文四郎倒了杯冰水,一饮而尽。 “你的车呢?”宜文问。 “忘了加油,停在派出所。你到底有什么事?”文四郎捺下性子慢慢问。他不经意地看着腕表,四点多了,他得抽空再去芸嫣家一趟,他要再交代她一次,竹篱笆他会替她筑好.严禁她自己动手. “你好久没来找我了。”宜文抱怨说。 “最近比较忙。”并非搪塞之辞,他真的很忙。 “放假也忙?忙到难得见你一面。” 文四郎不喜欢女人咄咄逼人问他的行踪,尤其是一个只是朋友交情的女人。 “你想见我现在见到了,如果没别的事,我要走了。”语毕他站起身。 宜文冲向他,抱住他,整个人钻进他怀里。“四郎,我爱你,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淡。” 文四郎惊讶地呆立在房子正中央,双手推拒着宜文,试图拉出距离。“宜文,别胡闹。” “我才没有胡闹,大家都知道我爱你。”宜文说得理直气壮,一双灿烂的眼晶晶亮亮的看着文四郎。 “理智点,我们这样搂搂抱抱会让人看见,影响你的闺誉不好,你还要留着让人打听呢!”文四郎退后数步,冷静的说道。 “什么闺誉?说话不要老是文诌诌的,让人起鸡皮疙瘩,你只要回答我你爱不爱我就可以了。” “不爱。”文四郎连考虑也不考虑。 宜文气得涨红一张脸,全身笼罩在惊讶和盛怒的情绪中。原来四郎不爱她,她这个疯子竞自作多情了这么多年!痛苦时排山倒海而来。“难道谣言都是真的?” “什么谣言?”文四郎不解地问。 “你的同事全在绘声绘影的说你最近迷上一只结了婚的狐狸精,几乎天天往人家家里跑,也不避讳那女人已有丈夫的身分。那女人真不要脸,死缠着你不放。”宜文吼道。 文四郎不能忍受有人污蔑芸嫣,大声反击:“你这是哪一国的用字谴词?又是狐狸精、又是不要脸的。我和芸嫣是清清白白的好朋友,你不要用有色的眼光看我们。” “清白?你觉得男女之间会有你们这种天天见面的单纯友谊吗?骗鬼!” “我承认,或许男女之间真的很难有单纯友情,但那也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你管这么多作啥?”文四郎心想,谈开了也好,他不希望宜文再浪费任何一滴感情在他身上,他已经够烦了。 “你爱上了那个女人是吗?”宜文妒火中烧。 “是的。”文四郎勇敢的承认。 “你怎么敢?!”宜文开始狂叫落泪。 “我有爱人的自由。”文四郎开了门,准备离去。 宜文挡在他面前不让他走。“不准走,不准爱别人。” “让开!”文四郎略使力推开她。 “不准你走!”宜文咆哮道。 文四郎脚步并未停顿。宜文追下楼,边嚷逼:“我死给你看。” 她失去理智地向前冲,不顾四周的车辆,险象环生。她冲入最近的一栋高楼,搭乘电梯直达顶楼,爬上安全梯推开安全门。 “宜文,你这是做什么?”追上来的文四郎心急如焚,他没料到宜文竟然真的要寻死。 “我要死在你面前,让你一辈子遗憾。”宜文心意已决,生命中太多的挫折让她喘不过气来,唯一爱上的男人却不爱她,如果时间能够停止,她希望看到他的眼泪——在她纵身一跳之后。 “你冷静点。”他试图安抚。 “没有用的,文四郎,活着实在没有意思。”宜文开始痛哭,眼泪太多,不如现在全流光,死后就没机会流泪了。 她慢慢往后退,退到水泥围的边缘。 “你活着并不是因为我,就因为我不爱你这么蠢的原因,你要寻死!?”文四郎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是的,像我这么蠢的人实在不适合活在这个世界上。”宜文悲哀地道。 “你疯了!你还这么年轻,人生都尚未真正开始,你以为你的死亡会改变什么吗?告诉你,不会改变什么,地球依然转动,太阳一样会从东方升起。”文四郎轻移步伐,想要趁她不注意时抓住她。 正当文四郎靠近宜文时,却有一个人此他更快的接近她。整个事件快得让文四郎根本来不及反应,宜文的表情闪过几乎只有五秒钟的惊恐。 文四郎转身想要阻止时,那人伸出两手,使尽全力,将宜文推下安全栏杆。 宜文并未尖叫,就算想要尖叫,也被突如其来的惊慌给噎住了。 太快了!真的只能用‘一刹那’来形容。或许,在撞到地面前的几秒钟,宜文才知道自己并不真的那么想死,但是却来不及了。 文四郎抬腿踢中那人的膝盖,那人跪坐在地上开始狂笑。 “你是谁?为什么要做这么残忍的事?”文四郎吼道。 “我是个心神丧失的疯子。”那人眼白布满血丝。 “宜文与你无冤无仇,你不怕死吗?杀人是要偿命的。” 那人却只是狂笑不止。 x     x     x 宜文的死过于突然,像是一场梦。文四郎郁郁寡欢了一阵子,沉潜的日子除了处理宜文的身后事之外,就是待在聂芸嫣的小花园。 “凶手定罪了吗?”聂芸嫣朝正推开栅门的文四郎问。 “凶手叫洪快,看似与宜文没有关系,细究起来,他竟是宜文的夜校老师。” “找不出破绽吗?”聂芸嫣问。 “洪快分明是装疯卖傻,我不觉得他心神严重丧失,根本是想要以此脱罪,他否认蓄意杀人,在法官面前泣诉行凶时的所有情形他完全不记得。更混蛋的是,这五年以来,他在疗养院里一直有就医纪录,全是一些精神疾病的就医纪录。他朋友、亲戚皆作证他心神耗弱已久。” 碰到这种被告,最后可能无罪释放。 “洪快与你的朋友之间会有什么仇恨吗?” “不知道,或许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不过,我从来没听宜文提过洪快这个人。”文四郎沉思道。 “你越说我越觉得诡异。” “我想宜文并不是真的想死,她只是要引起我的注意。”文四郎略有罪恶感。 聂芸嫣了解他的想法。“你不要自责。” “如果我那天没有将她逼到崩溃的边缘,她也不会往顶楼冲,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了。” “我想,洪快才是那个应该痛不欲生的人。你不能回应她的爱情并不是你的错,你别又往牛角尖钻。”聂芸嫣知道四郎心肠软,他觉得他可以阻止宜文自杀,觉得他做得还不够好。 “有句话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文四郎眼眶微红,心酸酸的。 “宜文知道你尽力了,现在只要将凶手绳之以法,就是告慰她在天之灵的最好方法。” “我恨不得把洪快一枪毙了干净些,按照现行法律的程序和判案特例,可能会让有罪的洪快逍遥法外。” “你怎能如此确定洪快装疯?”聂芸嫣问。 “凭直觉判断,命案发生时,洪快清醒得不能再清醒,这是预谋杀人,而且是智慧型犯罪,策划良久。” 太可怕了,若真如文四郎的分析,这个洪快实在太阴险了,他让宜文成为年度命运最衰的死者,被一个疯子莫名其妙的攻击,死于非命。 她想起自己在美国的案子,她不也差点成了枉死之人。 文四郎不好意思地道:“这不该是你烦恼的事,宜文从来不算是你的朋友,让你跟着我难受,对不起。” “四海之内皆兄弟嘛!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不要分得这么清楚。” “芸嫣,有件事想麻烦你。”文四郎说。 “宜文的死,我通知了她在美国同父异母的姊姊,她姊姊今晚会到台湾,我那里不方便让她住,想拜托你向房东再租一个房间,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现在睡的那间房隔壁正好多空了一间房,房东太太一直想把它出租出去,宜文的姊姊正好可以暂时租那一间,一会见我向房东太太说去。”聂芸嫣热心地说。 x     x     x 令人大吃一惊的是,宜文的同父异母姊姊竟是方菲。 文四郎接机后将方菲送到聂芸嫣的住处,彼此皆吓了一跳。刻意躲开纷乱的聂芸嫣兜了一圈,却在千里之外遇故知,她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如何形容。 “我不知道你有个妹妹在台湾。”聂芸嫣说。 “我每天都想忘了这件事。宜文不是我母亲生的孩子,她是我父亲在外头的私生女,母亲很恨她和她母亲,所以我和宜文很少往来,我到美国之后,更是不曾和她见过面。”方菲苦涩地道。 “可是宜文常常念着你。”文四郎说。 方菲深受感动,她本来就爱哭,碰上此等感伤的事更让她泪水溃堤,止也止不住。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方菲很想知道。 文四郎开始说故事,内容钜细靡遗,说到哀戚处,三人相伴落泪。 “我应该将她带到美国去的,或许能避开这个死劫。”方菲想要亡羊补牢也来不及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作用了。如今只希望让洪快认罪,我实在不能忍受他判无罪,宜文会不能瞑目的。”文四郎叹道。 “要是南律师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将洪快这个妖魔的面具给拿掉。”方菲道。 “可以请到他吗?”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也愿意一试。 聂芸嫣不自在地站在两人之间,心狂跳着,像个等待初恋情人的少女。 方菲有些为难地看向芸嫣。是一定请得到,只是不知道芸嫣批不批准。” 文四郎心里突然有了底,这个南律师不是简单的人物。可以左右聂芸嫣感情的男人,除了她在美国的丈夫之外还有谁? “他知道你要来台湾吗?”聂芸嫣不想今天就得面对南诺尘,哪怕只是电话的交流,都会让她晕厥。 方菲缓缓地点头。 “小宇好不好?”提起儿子,刚刚才休息的泪腺又开始工作了。 “小宇很乖,很好。芸嫣,我想请南律师来一趟台湾好不好?” “旭日不行吗?旭日也是位优秀的律师。” “旭日在台湾没有执业的执照,他来这里只能当顾问,实质的帮助并不大;南律师不同,我问过了,他在台湾也通过了律师特考,只有他才能真正帮助我。”方菲不信任其他人,不管芸嫣答应与否,她都要请南诺尘来台。 “如果芸嫣不愿意让南律师来台湾,你就别勉强她,我也可以代为介绍位顶尖的律师顾问。”文四郎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告诉他,一旦芸嫣与夫婿重逢,他们之间完美的相处模式很可能会被取代。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投反对票。 “我不信任其他律师,南律师是我所见过最好的律师,我何必舍近求远、不懂得利用资源?”她在这一点上十分坚持。 “美国很远,一点也不近,你怎能说不想舍近求远呢?”文四郎不放弃说服方菲。 “明天一早,南律师就到台湾了,他会先回台北拜望母亲,然后将孩子暂时交给南老夫人照顾。”方菲偷瞄了聂芸嫣一眼,生怕她承受不了面对南诺尘的压力,再来个不告而别。不!这次她一定会黏紧芸嫣,不让她有机会当鸵鸟。 x     x     x 他一直拒绝放弃寻找芸嫣,他不会也不能放弃。一旦他放弃,他这一辈子将再也不会有快乐。 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感谢他的执着;感谢老天有眼让他找到芸嫣。 “你来接我,芸嫣呢?”南诺尘急着问。 “给她一点时间调适。”来接机的菲说。 “她——出家了吗?”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方菲本想逗逗南诺尘,后又思及自己刚逢丧妹之痛,开玩笑显得有失庄重,而且南诺尘已经够可怜了,不忍他再心碎,所以她说:“她没有出家,至少不是以我们害怕的那种形式出现在我们面前。她还是一样吃素,不过,信佛信得比以前更虔诚。” “我再也禁不起惊吓了,等你妹妹的事处理完,我和芸嫣的婚事必须尽速解决,不能再往后拖下去了。”南诺尘喃喃低语。 “我支持你。” “芸嫣……不会又躲起来吧!?”南诺尘患得患失地说。 “不会,四郎会看住她。” “谁是四郎?”南诺尘微皱眉。 “一个小警察,和芸嫣在很短的时间里成为知己,青衫之交的那一种。” 南诺尘不吭一声,心里盘算着要如何让芸嫣成为南太太;这看似容易,却往往事与愿违。 第九章 方菲使个眼色,文四郎只得跟着她回避。 “人家小别胜新婚,你杵在这里做什么?”方菲说。 文四郎神情黯然,看来他以后不能再天天往这里跑了,人家正牌老公出现了,他这个“朋友”只得闪人,免得碍眼、坏事。 “他们非常相衬。”他不得不承认,刚才见到南诺尘,他突有百闻不如一见之感,南诺尘气宇不凡、风度翩翩,哪是他这个乡巴佬比得过的。 方菲看他一眼。“不要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每个人都有属于他灵魂的另一半,就好比宜文,她可以为了得不到你的爱而想一死了之。虽然宜文不在了,但我想一定还会有像宜文般对你痴情的女人。” 说起宜文—— “你不会怪我害死你妹妹吧?”肥皂剧的复仇记不都这么起始的吗? “怪你!?不会!这是宜文的选择,她的性格害了自己,没有人可以料到作态寻死也会弄假成真。”方菲感叹地说。 文四郎心有戚戚焉地叹了口气。“走!我请你喝杯咖啡,我知道街上有家coffeeshop咖啡味道一级棒。” 方菲马上点头。 另一方面,独处的南诺尘和聂芸嫣显得有点陌生。 “你害怕与我独处吗?”他柔声问。 她当然害怕,注视着他专注凝睇的目光,她宁静已久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 “小宇呢?” “我改变主意,没带他一起来。他有点小感冒,不方便长程旅行,他希望我能把他的妈咪带回家。”他情不自禁地抓起她的手在他的颊上磨蹭。 “小宇生病了?”聂芸絮紧张地问,她所有的母性全被挑起。 “好多了,中午与乔医师通过电话,乔医师说小宇没什么大碍了。尤其在我告诉小字妈咪找到了,他开心的咯咯笑,病也好了一大半。” “你知道所有的事了?”她低垂着头,不敢回视他的目光。 “你真残忍,明知失去你我也会活不下去,还这样对我。”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所有的好心情在看到她之后全都复活了。 “我们这样是不对的。”她咬咬下唇。 “不对?” “是的,我们不能再这么下去。” 南诺尘脸上的表情立刻黯然下来,明显地挫折。“我们立刻结婚。” 聂芸嫣舍不得看他这么痛苦,他是个骄傲的男人,屡次向她求婚,皆为她所拒,她不知道他能承受多少次。 “我不能——” “这一次你不能再逃避了。”南诺尘的眼神露出坚决,他趋近她。 她开始惊慌失措。“茱蒂比我更适合你,还有佩姬……” “你为什么老是喜欢将我往外推呢?”他显得很不悦。 “我只是建议你做正确的事。” “你只是想摆脱我罢了,摆脱我之后你就可以和那个热心的警察在一起,是吗?” 聂芸嫣急摇头如波浪鼓。他的手指托住她的下巴,略使力捏紧她。她的感官因为他的碰触而起了反应,呼吸开始急促。 “你不能禁止我交朋友。”她嗫嚅地说。 他灼热的唇来到她的锁骨,手则伸进她棉质上衣及胸衣底下,抚摸她的肌肤。 她想要抗议,喉头却发不出声音,任何声音全被他饥渴的吻所堵住。她只有闭上眼睛,任他为所欲为。 “不要觉得羞耻,这与你的信仰精神并不相违背,我们是天生一对,一直都是,而且——我爱你。”他动之以情。 他说他爱她,是真的吗?她开始回应他的吻,或许是因为他的示爱给她勇气。 他让她倒在她的单人床上,黑发像黑缎一样披泻在白色床单上,他欺上她的身体,吻着她的纤颈和喉咙。有许多的夜晚,他都梦到她像这样躺在他身下。 在他们几次的性爱经验里,芸嫣从不回应他的热情,不像现在。他的心因狂喜而猛烈撞击着,他用纯爱的手指颤抖地脱下她的衣服,解开她的胸衣,露出令他魂萦梦系的美胸,他用舌尖轻抚着她的乳尖,全心全意取悦她,他喜欢看到她在他身下失神的表情、听到她在狂野的情潮燃烧之下喘息嘤咛的声音。 南诺尘将自己的欲望压抑着,试图延续彼此的欢愉,他探索着她的身子,从她的脚踝往上吻到她大腿内侧,洒下无数蝴蝶吻花般的细吻,肌肤的相触像火焰般燃烧着两颗心。 他在她耳边呢喃着情话,挑逗她的情愫,她的舌头与他的交缠在一起。他伸手握住她纤细的双腿圈住她,他发出一声性感的呻吟然后进入,缓慢柔情的向前推进,将她深深压在床单下,冲刺得更深,深情地说着爱语,不断摩挲她、逗弄她,直到她几乎昏厥了过去,震动她每一根敏感的神经。 他猛烈地颤抖着,将她锁得更紧。 片刻之后,微喘的两具身体才分开,他的手拉走她的,款款深情地注视她。 “只有你才能让我这样失去理智。” “我心亦然……”她喃语,心里的激情尚未全部褪去。 “嫁给我,我是认真的。” 这已经是他第n次求婚,再打动不了她的芳心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朝他的怀里偎去。“这辈子为了你,我是进不了佛门了。” 他搂紧她,心醉不已。“这表示你答应了?” “不答应行吗?我的心里全是你,不嫁给你,终生都会遗憾。”聂芸嫣说。 x     x     x 南诺尘与聂芸嫣于隔日在台南地方法院公证结婚,过程简单、隆重,观礼的人只有文四郎和方菲。 “原来芸嫣告诉她我已经结婚的事是假的。”回到聂芸嫣的住处后,文四郎喃喃自语道。 “是你不够敏感没猜出来,要是我一定能看穿。”方菲嗤了一声。 “无所谓,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文四郎看看腕表。“下午洪快案子就要宣判了,你会去聆听吗?” “我当然要去,有了结果后我要请教南诺尘是否再上诉。”方菲提了桶水浇花。 “别浇了,太阳这么大,再浇下去,花都让你给浇死了。”文四郎拦住她。 “你是警察又不是花农,管这么多。”方菲嘟哝道。 “我跟在芸嫣身边作学徒,多少也知道一些,哪有人大中午太阳正烈时浇花的,用膝盖想也知道。你老是这么直线思考,难怪嫁不出去。” “你说什么?”她可听出重点了,他是在笑她一把年纪了还待价而沽;笑她这种白痴的脑袋在婚姻市场属于滞销货。她的火气忍不住上扬。 “我说你不如趁早收手,别单恋了,人家根本不喜欢你。” “你再说一遍,文四郎!”她声音提高八度嚷道。 “龙旭日——” “谁告诉你的?” “你自己说梦话时不小心说溜了嘴。昨天下午你趴在餐桌打瞌睡时……” “你胡说,是你瞎掰的吧?!”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实在太丢人了。 “我再聪明也不可能掰出龙旭日这个名字。” “我真的说梦话?”她还是不信。 “真的,我可以发誓。”他举起右手,作出宣誓样。 方菲像足泄了气的皮球,很闷!“你…定要揭我的疮疤吗?会痛耶!” “不痛就不叫烂疮了,晴恋、单恋我都有经验,我还是祖师爷级的,你的问题在我眼里只是小case啦!不过说真的,别再傻下去了,那个叫龙旭日的家伙在我看来根本不会被你的痴情所感动。”文四郎说的可是肺腑之言。 “你又知道了!?”她不服气。 “因为我是男人,我了解男人,像龙旭日那样的男人不是你能驾驭的。”文四郎一早就向南诺尘打听过龙旭日这个人。 “你在泼我冷水。”她也要面子,被男人这么苦劝着,她的脸往哪儿摆? “我是叫你不要浪费青春,耗在那个男人身上没什么意思!” “不耗在旭日身上要耗在谁身上?你吗?” “嗯,可以研究研究。”文四郎的眼神很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不会吧!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她调侃他。 “人总是要往前看嘛!” “你说得是有点道理。如果我放出你正在追求我的消息让旭日知道,你觉得旭日会怎样?”方菲一副有事相求的模样。 文四郎双手交握于前,“你可以试试看,我当临时演员让你摆布,免费的。” 方菲正有此意,决定试探龙旭日到底对她有无情意。 x     x     x “真是太可恶了,那个混蛋!我就知道法律根本治不了他的罪,现在只有靠报应了,希望老天有眼。”文四郎忿忿不平地想扁洪快一顿,那狡猾的家伙,用一连串完整的精神科就医纪录逃过法律的制裁。 “真不公平,宜文难道就这样白白冤死吗?”方菲开始伤心落泪。 “不行,我们要再上诉。”文四郎戴上安全帽,跨上机车下定决心道。 此时洪快嚣张地踱向他们,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我说过我会赢!” 文四冷冷地说:“不要太有把握,我们会再上诉,告到你枪毙为止。不要以为法律真的不能拿你怎么样。” 洪快毫无惧意。“那又如何?我有精神病,有铁一般的病历报告,谁能把我怎样?要告你们去告吧!我是无业游民,有的是时间。” 方菲咬牙切齿,“你以为法官这么好骗吗?” 洪快耸耸肩。“今天的结果你们也看到了,法官就是这么好骗。” “他妈的!你欠揍是不是?”文四郎跨下机车,抡起拳头朝洪快的鼻梁不留情的挥了一拳。 洪快踉跄了一下,鼻孔流血。“你敢再动我一下,小心原告变被告。” “心神丧失的人也能打官司吗?你举证啊!法官只会认为你得了幻想症。”文四郎以其人之道远治其人之身,耍赖谁不会?耍流氓更容易。 “你……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哈哈哈!”文四郎狂笑。“做贼喊捉贼,奇人奇事。方菲,你觉不觉得我们再上诉赢的机会很大?” 洪快脸色微愠。“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 “我们请了最好的律师,其实已经注定了你的下场。” “再好的律师也要有证据,你们有什么证据?”洪快自恃拥有疗养院的病历报告,很容易就能躲过法律的制裁,根本不把文四郎放在眼里。 “刚才法官宣判的内容你应该也听到了,虽判你无罪,你还是得继续接受治疗,而且这个治疗的医生将改由其他医师进行,我就不相信,全台湾的精神科医师全这么容易被你唬弄过去。”文四郎道。 “你最好不要睡觉,我咒你一闭上眼睡觉,宜文立刻入你梦中。”方菲也忿忿地说。 “你们别唬我,鬼神那一套我根本不相信。”如果相信他就不会铤而走险了。 x    x     x “南律师,你看这个案子有没有希望起死回生?”方菲问。 南诺尘看了相关资料,反复阅读。“再上诉,我会找出新的证据。” “有机会吗?洪快这人很狡猾的。” 南诺尘由资料中抬头。“任何人都有弱点,再狡猾的人也有破绽,我们只要努力寻找,运气好的话很快就会找到。” “可能吗?我找了很久,就是没找到。”文四郎说。 “疗养院的医师调查过了吗?”南诺尘问。 文四郎点点头。“德高望重的一个人,六十多岁,快退休了,今天也来出庭作证,看起来不像白痴,可能只是洪快的演技太好,连专家也被骗了。” 南诺尘有不同的看法。“你查过医师和洪快有无利害关系了吗?” “他们不是亲戚,似乎也不可能有金钱往来,洪快本人名下还有房子。” “我认为事情不如表面上单纯,问题很可能出在医生和洪快的关系上头。” “你认为医生很可能开了假的病历?”方菲问。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医生也是平凡人,也会犯错,也会被利用。不要高估人性,位高权倾的人一念之间照样会做糊涂事。”他在这个行业看太多了,如果这个逻辑不成立,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多人想当律师,专门为有钱人打官司。 “我会去查。除了这条线索之外,还有其他疑点吗?”文四郎在记事本上写下这次谈话的重点。 “动机?” “洪快说,是宜文倒楣,她正好在他发病时运气不好的站在那个位置,他不知道怎么会把宜文给推了下去。” “这个理由,有等于是没有,而一个正常人是不会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下杀人的,所以我认为死者和凶手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可能!宜文从没对我提过洪快这个人。”文四郎不认同南诺尘的猜测。 “没提过并不等于不曾发生。你与宜文的关系熟而不腻、亲而不密,再加上你一直刻意保持距离、撇清关系;在这样的情况下,宜文就算得罪过洪快也会因为洪快的按兵不动而忘了告诉你。”南诺尘行事一向冷静、细心,思考模式自是比一般人更深入,他的看法几乎等于是这个案子的真相,只是缺少证据。 “相信南律师的建议。”方菲说。 “我还是觉得洪快是滥杀无辜,哪会有什么理由。” 方菲摇摇头,“不要死脑筋,你的判断可能会有盲点。你和宜文认识而且熟悉对方,当然会以为每一个细节都注意到了,而所有事全照你的思考方向解释一遍,表面上好像很合理,却可能有死角。” “方菲说的就是我的想法。相信我,我会让新的证据重见天日,替宜文申冤。”南诺尘成竹在胸。 x     x     x “芸嫣,你好幸福。”方菲很羡慕。 聂芸嫣正在替一盆玫瑰松土。“我一直很感恩。” “南律师住在这里,没有意见吗?”方菲指了指二楼的斗室,笑着问。 “因为他知道我喜欢这里,所以什么都依我的。” “你不回美国了吗?”方菲问。 “诺尘的事业在美国,我想等宜文的案子告一段落后,我们就回去,这里会是我偶尔度假的地方。” “这些花卉呢?有谁有兴趣照顾?”方菲环顾四周。 “交给四郎照顾,四郎也爱花,而且他对这些花花草革十分有耐心,交给他我也比较放心。” “文四郎!?他是个粗人,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哪会弄这些东西?” “也许他还缺少一个女主人帮他。”聂芸嫣颇具深意地看着方菲,她发现方菲与四郎远比与旭日更合适,不知两人可有这个意思。 “你想帮他作媒吗?”方菲随口问。她只承认有一点点关心这个话题,绝不露出太多好奇心。 “我在台湾没有什么朋友,你来之后托你之福认识了一些邻居,可是却没有一个女孩适合四郎,看来看去只剩你,可惜你喜欢的人是旭日。” “有什么用,旭日不喜欢我。”方菲现在比较认命了,三天前发了封电子邮件给龙旭日,告诉他台湾有几个条件不错的异性正在狂烈的追求她,那个龙旭日竟然一味地恭喜她,要她好好把握,别到头来一个也没抓到。 “如果是这样,你要不要考虑四郎?他心地善良,对你似乎很有好感。”她注意过文四郎几次看方菲的眼神,好像有所期待。 “宜文喜欢过他,如果我和他到最后真有什么,会不会很奇怪?”方菲确实思索过这个可能性。 “只要你们相爱,我想宜文会为你们祝福的。” 方菲突然想起。“你母亲呢?我记得她住在联合广场的汉德利旅馆,可是后来我们到旅馆找你时,服务生说你母亲恰巧也退了房,她没和你一块儿来台湾吗?” “母亲到日本找舅舅,她不愿和我住在一起,怕我的命太硬会克死她。”她嘴里说得淡然,其实心里很难过。 “她真的好迷信!连我这个口齿伶俐的方菲名嘴也拿她没辙。没关系,等她荷包空了一定会回头找你,你舅舅环境普通,哪可能养她到终老。” “她被父亲和继父的死给吓怕了,自然有理由认为全是因务我。我想开了,只要母亲高兴,我也一样高兴,其他的事我要慢慢把它忘掉。”聂芸嫣珍惜眼前的幸福,过去的事,她并不想带进她的婚姻生活,她想重生,做自己的主人。 x     x     x “南律师,有消息了。你真的很厉害,疗养院的医生果然是有把柄落在洪快的手上,所以他才会为洪快作了这么多年的假病历。”文四郎一有相关讯息,立刻冲到南诺尘临时租赁的小型工作室。 “什么把柄?” “王医师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性骚扰洪快教过的夜校学生,学生向洪快哭诉,洪快就转而要挟那位王医师。” “王医师亲口告诉你的?” “是呀!我大胆假设他作假病历,他立刻吓得屁滚尿流,一五一十全告诉我了。那家伙也是个可怜虫,被洪快威胁的这几年,简直可用动弹不得来形容。” “作假病历和伪证会吊销他的医师执照,还会令他吃上官司,我得花点时间说服他自首减轻刑责。”南诺尘若有所思。 “至于宜文的案子……我也问了,起初他支支吾吾不愿意讲,我差点选择以暴制暴。原来宜文是因为发现洪快贩毒给学生而惹祸上身的。我太疏忽她了,只顾着怕她太黏人,却不知道她心里竞有这么大的烦恼。”文四郎有很深的自责。 另一方面—— 不到一天的时间,洪快就得到风声,知道王医师已经出卖了他。他露出杀人的目光,想想一不作二不休,干脆解决掉王平,让他永远开不了口揭发他的罪行。 反正法律也拿他没办法,他有深度心神丧失,装疯卖傻的功夫他早已驾轻就熟,顶多将他关进精神病院一阵子,一年半载后,等他的“病情”受到控制,放出来后又是一条好汉!这么便宜的事他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一下。 他的内心邪恶窃笑着。 就晚上吧!尤其今天是月圆之夜,许多的精神病不都传闻与月亮有很大的关系,套句坊间流行音乐的歌词,他杀了人——“都是月亮惹的祸”,是月圆让他发病的,然后原因不明地杀了精神医师。 x     x     x 忙了一天的南诺尘,回到与聂芸嫣共筑的爱的小窝,见到在花圃忙碌的妻子,所有的疲惫全放了下来。 “今天顺利吗?”聂芸嫣从一丛紫色小花里站起身来,迎向南诺尘,接过他的公事包,勾着他的手臂,往屋里走。 他喜欢芸嫣主动些,结婚之后,“主动”不再只是奇迹,这让他很满足。 “异常顺利,我手上握有几项有力的证据,会让洪快的真面目无所遁形。你呢?今天好不好?”他伸手将芸嫣一绺风吹乱的黑发拢回耳后,一往情深地注视着她。 “嗯!下午和小宇通电话,他现在精神可好了,直嚷着也要来台湾玩。”聂芸嫣笑说。 “好啊!母亲早想见你们了,等忙完这件案子,我们回美国把小宇一块儿接来,到台北小住几天,母亲一定高兴得很呢!” 聂芸嫣端来一壶茶。“这是冰镇洛神茶,喝喝看。” 南诺尘倒了一杯,喝了一大口,清凉甘美之味沁人心脾。“好手艺,将来我们老了,可以种花、卖洛神消磨时间。”南诺尘搂着聂芸嫣的腰,倚在窗口看着正要下沉的夕阳,感叹着造物者的神奇。 第十章 他是如此美好,在我无数狂野的梦中。 是否曾爱这样的男人直到生命结束? 他是永恒、他是阳光。他给予了欢愉,开启了希望之门。 他是如此美好,不计算我的付出。 如果真有像他一样的男人,在梦中向你走来……你会爱他吗? 天才微亮,床头梳妆台上的电话响起尖锐刺耳的声音。 南诺尘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单,将电话接起,先是一阵沉默,听见电话另一端的急促陈述后,他冷静地说:“我马上来。” “出了什么事?”聂芸嫣问。 “吵醒你啦?” “还好。谁打来的电话?” “四郎,王医师昨晚被谋杀了。”南诺尘起身换装、梳洗。 “洪快?”聂芸嫣跳了起来。 “除非王医师有其他仇家。” “唯一可以指证洪快的王医师死了,宜文的案子——” “我不信法律真的办不了他。”南诺尘强势地道。 拦了计程车,南诺尘赶到命案现场,见到气得捉狂的文四郎。 “这个洪快,简直无法无天,人神共愤。”文四郎挥拳重击桌面,他真不甘心,眼看就要让洪快伏法了。 “警方提人了吗?” “十分钟前出发,最迟中午应该就能捉到那混蛋。” 果然,不到中午,洪快在自家附近的公园被找到,嘴里喃喃自语,讲话速度极快,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再加上他的眼白布满血丝,服装不整,似乎全身上下的细胞卯足全力扮演着精神病患,一会儿嚷着被鬼附身,一会儿尖叫快要死了,看得一旁的文四郎想拿把枪毙了他,好让地球干净些。 “文先生,你要冷静些,他是个疯子,不能乱惹,就连他的医师也被他杀了。” “把他的双手全铐起来,免得待会儿发起狂来把派出所给砸了。” 原本洪快只有单手被铐,另一只自由的左手不断地挥舞,为了演得更传神些,他甚至把自己的脸划了几刀,鲜血不断地往下流。 “文sir,主管马上就回来,你要不要先去吃午餐,一会儿还有得忙哩!”小学弟阿源说。 “你去吃饭吧!这个该死的家伙由我负责看管,他狡猾得很,就算把他的双手双脚全砍了,或许他还能用一张毒嘴杀人。” “好吧!文sir,你自己小心,他可是精神病患,随时会发作。” 阿源走后,文四郎冷言:“别再作戏了,这里暂时没有其他人,你休息一下吧!免得太累。” 洪快恢复正常神色,狂妄地道:“我说过,法律逮不到我的。他们会把我送到精神病院治疗,一段时间后只要我有明显的改善,他们就会让我出来,到时候我又是一条英雄好汉。” 文四郎打了个呵欠,伸伸懒腰,转转脖子。“你真聪明,是我见过最有智慧的罪犯,不但玩弄法律,而且让所有的人找不出破绽。” “人生苦短,要不是宜文多管闲事,我也不会弄得这么狼狈,至少我还会是夜校的英文老师,是她逼我杀她的。”洪快没有一丝愧疚。 “你真大胆,敢在学校卖毒品给学生,你到底有没有怕的东西?”文四郎找张椅子坐下,双腿闲闲地挂在桌子上。 “胆子不大能做什么大事、能赚什么大钱?像你,一辈子窝在这里干个小警察,有什么出息?”洪快对着文四郎冷嘲热讽。 “你也真奇怪,卖毒品给学生能有什么赚头?学生根本没什么钱。” “学生是没什么钱,但他们可以去赚、去卖、去偷,方法多得是。有没有烟?”洪快手心向上。 文四摇摇头。“我怕你把派出所给烧了。” 洪快狂笑,“你把我想得太坏了。” “怎么,你觉得你不够坏吗?” “不过杀了两个废物,算什么坏?你就当是在打仗,敌军来袭,死两个人很平常。”洪快观念偏差到了极点。 “真是有趣的比喻,我觉得你的演技可以荣登影帝宝座。” “世界这么大,这一套脱罪方法也不是我的独门专利,国外早有人用过。”洪快露出得意之色。 文四郎缓慢地拍手鼓掌。“谢谢你的自白,实在太精彩了,正好足以替我的证据补强。” 洪快吃了一惊,神色骤变。“你在玩什么把戏?” “不是我玩把戏,是你太自大,以为万事ok。”文四郎掏出怀中暗藏的针孔录影机和小型录放音机,倒带后,他戴上耳机重听一遍。 洪快发狂地拉扯手铐,想要挣脱。“王八蛋,你竟敢戏弄老子,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别再鸡猫子乱叫耍威风,你现在是杀人嫌犯,不再是一个小时前的精神病患,安分点,可少受点活罪。”文四郎指的活罪是他独创的文氏拳打脚踢法,专门对付像洪快这类型的狡猾罪犯。 “我会请最好的律师替我辩护!”洪快大叫。 “这回你死定了,找支梦幻队伍来也救不了你。” “我是疯子,说的话全不算数,法官不会采信你的录音带内容。”洪快仍在做垂死的挣扎。 “省点力气,喉咙叫哑了一会儿怎么表演?”文四郎脸上的表情全不一样了,有别于早上的沮丧,现在的他只想大醉三天三夜。 x     x     x “南律师,全是你的功劳。”文四郎谦逊地道。 “不!你也出了很多力。”南诺尘不居功。 “什么时候再到台湾来玩?下次来一定好好招待你们。”文四郎看向偎在南诺尘身旁的聂芸嫣。 “很快会回来,芸嫣的小花圃就拜托你照顾了。” “没问题,方菲会做我的助手,是吧?方菲。”文四郎回头看向方菲。 “我先说好啊,我这个人粗枝大叶,很容易把花朵弄伤,如果你敢因此而骂我一句,我可是会拍拍屁股就走人哦!”方菲先小人后君子地道。 “谁敢骂你?你别骂我就阿弥陀佛口罗!” 文四郎说得可怜兮兮、怪腔怪调的,惹来大家相视一笑。 “时间差不多了,后会有期。”南诺尘看了看登机时间,他现在的心情是归心似箭,只想要早点唱大团圆,然后再带妻儿到台湾来省亲。 望着神仙眷侣离去的背影,方菲调皮地道:“是不是很羡慕啊?我看你快要流口水了。” “流口水?”文四郎擦了擦嘴角,不明就里。 “芸嫣说得没错.你这个人是愈陈愈香。”方菲稠满意文四这次在宜文案子上的表现,智勇双全。而他在她心头的份量已经凌驾龙旭日之上了。 “怎么?你的心上人没动静吗?”他清了清喉咙后问。 “你希望他打翻醋坛子然后向你下战帖吗?”方菲走出机场大门,正要拦计程车。 文四郎旋即拉住她的手,两人像是触电了一样,心里波动着。 “方菲,你为什么留下来?”文四郎目光炯炯地凝视她。 “文先生,你真健忘,是你力邀我留下来的,不过三天前的事,你忘了?”她躲避他的目光,不敢与之相迎。 “是我邀你留下来的,但你为什么会答应?” 她甩开他的手。“不知道。” 她往前走,他跟随在后,“你知道的,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承认什么?”她猛然转身,差点与他撞满怀。 “承认你爱上我的事实。” “我爱你!?”方菲张大了嘴。 “难道不是吗?你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你爱我。”文四郎一向直接又热情,说出这样的话也是不想拖泥苷水,浪费时间。看南诺尘和芸嫣那么相爱,他也想有个温暖的家。 方菲大笑,有点像卡通人物小甜甜。“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我准备向你求婚?” 文四郎严肃地看着她,做好了万全准备。“是我要向你求婚。” 方菲止住笑。“不会是真的吧?”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方菲高兴得像一只快乐的乳燕,投入准未婚夫的怀里,“今天不是愚人节,你不能反悔哦!” “我还怕你临阵脱逃呢!”他的心里正奏着凯旋乐。 x     x     x 美国·旧金山 狄华论承认自己做错了,更挫败的是他断送了自己与佩姬交往的机会。 现在的佩姬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挂上电话。他知道佩姬彻底的看不起他,他完全失了方寸,不知道该如何挽回。 “真难得,也好意外,你有舞不跳却在这里坐冷板凳。”茱蒂娇媚地在他面前搔首弄姿。 “你有话快说,少在我面前碍眼。” “你的脾气实在太坏,不然的话我们可以考虑做个朋友。”她穿了件胸线拉得很低的宝蓝色礼服,诱人的双峰令每位参加司法联谊会的男士侧目。 “你去跳你的舞,少来烦我。”他的声音顿时凶悍起来。 “你吓不到我的。”茱蒂走向他,扭动令人垂涎欲滴的身体。她昨天听说南诺尘在台湾娶了聂芸嫣那婊子后,立刻痛定思痛,转移目标,另外找一张长期饭票。 “你要什么?”狄华伦不耐地问。 “我要你。”她呢语,在他来得及开骂之前,她的身体已经挂在他身上了。 “我今晚没有这个心情。”他使力想要拨开她的身。 她变得更大胆,主动拉起他的手放在她的乳沟之间,手指来到他的大腿敏感部位。 “茱蒂!”他喊道。 “我自动送上门,你要拒绝我吗?” “这里是公共场所,请你自重点。” “如果你怕……带我回你家,我很棒的,而且比你喜欢的怪胎女人佩姬更漂儿。” 提到佩姬,让他的情绪紧绷到最高点。他的眼角余光正好扫到走进宴会大厅的佩姬,她有了新的护花使者。 “别看了,佩姬最近和龙旭日往来十分密切,你死心吧!根本没有希望了,怎么说你也是黑名单上的人物。” “够了!女人,一会儿在我的床上,尽管动作少开尊口。”他粗鲁地拉起她,拖着她的手臂往外走,刻意经过佩姬面前。 “好酷哦!不怕佩姬杀了你。”茱蒂唯恐天下不乱地道。 “如果她想要杀我,情况或许会好些,至少证明她对我还有情绪的波动,总好过现在她看我的眼神,只有鄙视和冰冷。算了!你想陪我是吗?女人!”他问她。 茱蒂跃跃欲试,很想知道两个被甩的失意人能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我知道你今晚需要慰藉,我可以给你慰藉。”茱蒂娇滴滴地说。 “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他捏了捏她的胸脯。“我会让你后悔没早点认识我。”她充满自信。 另一方面—— “狄华伦怎么会和茱蒂搭在一起?”龙旭日朝狄华伦和茱蒂离去的背影努努嘴。 “他们是蛇鼠一家亲,正好是天生一对。”佩姬说。 “这代表着你将失去一位仰慕者。不会心碎满地吗?”龙旭日问。 龙旭日这几天想要重新振作,他也才刚刚失去一位仰慕者,女人真现实,变心比翻书还快,不过去一趟台湾马上有了新欢,好在他们不曾海誓山盟过,不然他会痛苦至死。 “被仰慕也未必是好事,狄华伦这个坏蛋差点毁了诺尘的清誉。”直到现在,佩姬还是不能原谅狄华伦所犯的错。 “那样的操守和心胸实在不适合担任检察官一职,今晚的司法联谊会标明清廉、公正的司法精神,若与我所知的内幕消息一并摊在阳光下看,真是一大讽刺。”龙旭日心寒地摇摇头。 “我们的影响力有限,可以做的改革并不多,而我与司法界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要不是你邀我作陪,我还没机会同时看到这么多法律界的响叮哨人物呢!\''’她喝了口调酒,闲闲地说。 “南诺尘没来是对的,浪费时间不说,还要同这么多讨厌的人应酬。”他突然有点倦动,想出国度个假,休息一阵子,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你应该放自己大假,看你好像得了职业倦怠症。出去走走,回来再重新出发会好点。”佩姬说。 “没有伴,到哪儿都无聊。” “这样好了,我最近也很闲,不如我们作伴到欧洲玩玩如何?”佩姬建议。 龙旭日立刻颔首同意。他们性情相近,照理说应该会处得不错,机会是有了,剩下的就看造化哕! x     x     x 回到旧金山的几个月,聂芸嫣十分称职地扮演南诺尘妻子的角色。他们常常在黄昏时两人各牵着小宇的一只手在大自然中散步。有的时候他们也会一起到郊外去狩猎和钓鱼,小宇更是爱上了垂钓的活动,可以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陪着南诺尘钓鱼也不喊无聊,小小年纪已经可以看出他的定性很够,将来足以承担大任。 走了一下午的路,小宇累得睡着了,南诺尘将他抱回小木屋的小床上歇息,然后拉着聂芸嫣的手坐在桥边,欣赏着美丽的夕阳。 她静静地躺在丈夫的怀里,夕阳照在桥下的流水里,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 “你总是这么精力充沛,虽然是出来玩,但是我的精神还是不济,你知道我是比较爱静的人,下次让你和小宇一起出来玩吧,我留在家里种花。” 她移动身子离开他的怀抱,向后躺在桥面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是故意要逗他的,她闭上眼,嘴角心里都是微笑。 “休想摆脱我。”他在她身边躺下,轻柔地握起她的手。 “我们会不会太幸福了?”她张开眼问。 “我们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幸福的。”他开始吻她。 她害羞地抗议:“在这里不合宜吧,这里是桥面,随时都可能有人会经过,万一被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 他扶她坐起身,拉起她的手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绒布盒,望着她令人屏息的美颜。“我从未买过任何贵重的首饰给你,这将是一个开始。” “我不能……” “你当然能。”他替她戴上五克拉的钻石戒指。 “我戴上它,种花翻土不方便。”她在潜意识里还是很不习惯这些代表富贵的东西。 “工作时你可以摘下它,影响并不大。” “没有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一样……” 他嘘了一声。“别和我争辩,我说过我的一切全是你的,区区一只戒指又算得了什么?” “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她摘下戒指,放回绒布盒内。“谢谢你,你还是收着,将来送给媳妇吧!” “如果你把它还给我,我会把它丢到河里,我说到做到,你知道我的话向来不打折扣的。”他一定要治好她的富贵不适症。 聂芸嫣微皱着眉。 他摊开绒布盒,拿出戒指放在手心上,命令道:“收下。” “我暂时替媳妇保管。”她妥协道。 “小宇才四岁,你已经想到儿媳妇的事了!?”他摇头轻笑,他娶的小妻子,脑袋里装着一大堆的原则,他得花许多时间慢慢破除。 南诺尘拉起她的手,踏在夕阳余里,他弯腰摘下一朵美丽的梗花,别在她的耳后,“你好美,我真想把你藏起来,锁在我的城里,只供我一个人欣赏。” 聂芸嫣娇笑着。“现在哪有什么城堡。” “我可以为你筑一座城堡,我最小的弟弟诺奇是个顶尖的建筑师,我可以请他替我设计。”他半认真半玩笑地道。 她的嘴角也泛起一抹微笑。“我不想住在城堡里,如果可以,我想有个大花圃。”这是她的心愿。 这个愿望在南诺尘的允诺下很容易就完成,他不是平常人,当他想要取悦一个女人时使出浑身解数也不令人意外,尤其那个他想取悦的女人是他的爱妻。 尾声 方菲捎来好消息,经过半年多的相处与观察,她决定与文四郎共效于飞,消息一传来,除了龙旭日若有所失之外,其他人无不为他们感到喜悦。 “如果你真的在乎过人家,为什么在方菲试探你时,你的姿态却这么高,让方菲伤心了一阵子。”聂芸嫣说。 龙旭日爬了爬头发,很有风度地道:“我心里有数,我与方菲并不适合,如果真要挽回的话,早在你与南诺尘刚回美国带给我方菲要订婚的消息时,我就会有所行动了,不会等到此时此刻。” 龙旭日趁前些日子旅行欧洲的机会沉潜自己,更了解自己的需要,他的若有所失只是记忆中的一丝遗憾,不代表什么。 最近他有了新的体认,佩姬会是一个比较适合他的女人,如果他往事业冲刺的话,非佩姬这样的终生伴侣不可。 佩姬同样也有这样的感受,狄华伦虽有事业的野心,但他是颗不时炸弹让人提心吊胆,生怕他哪一刻心理不平衡时会引爆;龙旭日则不同,她与他有共同的兴趣,差不多的时尚品味,如果要挑结婚的对象,他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一点在她并未注意到这号人物之前,比尔即曾经大力鼓吹过。 她早已到达适婚年龄,如果龙旭日更积极些,他出线的机会很大。 x     x     x 聂芸嫣的花圃开始播种,她戴上手套,穿上胶鞋,换上工作服,先走进暖房。 这里的花种全是比较娇柔的品种,像是兰花、昙花、白水仙……她拿起铲子开翻动土壤,南诺尘怕她太辛苦,直说要请工人来替她锄地、翻土,但为她所拒。 最近,她觉得自己的体力差了些,而且很容易疲倦。像她现在才翻了一会儿,已感到全身汗水淋漓,汗珠随着肌肤滑落她的颈子,有一点晕眩。她感觉十分不对劲,想要坐下来喝杯水,休息一下,但疲软的双腿却似乎失去了支撑的力量,顷刻间,她昏倒在刚翻松的泥土上。 醒来时,她已在家里,躺在主卧室的床上。 南诺尘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医生刚走。” “我可能是太累了,以后我会注意一天不要翻太多土。”她轻柔地喃语保证。 “你不知道吗?”他沙哑粗嗄地问。 “知道什么?”她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 “你怀孕了。”他的表情充满了喜悦和忧心。 “你好像很担心的样子。”她轻抚着他脸上的线条。 “医生说你的身体很虚弱,怀孕对你而言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你的脸白得像一张纸,要不是我今天提前下班,想先绕到你的花圃看看,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时间才会有人发现你晕倒在泥地上,你吓坏我了。”南诺尘倾身给她一记深情忧心的吻,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掉了魂。 “不要紧,你忘了,小宇也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而且这次有你在我身边,一切只会更顺利、更好。”她试图安抚丈夫的心。 “以后不准吃全素,营养不够,至少要喝牛奶,吃点鱼肉。”他做出决定。 “诺尘,我很好,真的。你别这么担心,怀孕是女人孕育下一代自然的现象。” 他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这次与小宇出生时不同,他会全程参与,不会让她孤立无援。这一生他将自己奉献给事业,奉献给爱情,而他和芸嫣的另一个孩子正在她的子宫酝酿着,这是多么新奇的经验啊! “别到花圃去了,锄地翻土不是适合孕妇的工作。” 她看着他担忧的表情,心疼极了,决定让步。“就听你的吧!” “你会不会觉得我像暴君,不准你这不准你那?”他扶她坐起来,倒杯水喂她。 “你也是为我好嘛!好坏我心里有数。” “母亲念着小宇,本来我答应她下个月回台湾度假,现在你怀着身孕,不适合长途旅行,看来得往后延十个月了。”南诺尘拿起梳子替聂芸嫣梳理一头长发。 “不如你带小宇回台湾让婆婆高兴高兴,记得上回我们回去时小宇和婆婆相处得挺融洽的。” “是啊!我已经很久不曾见到母亲这么快乐过,一下子好像年轻了十岁。” 聂芸嫣有个美丽、威严的婆婆,她与婆婆之间虽然少有交谈,但她知道婆婆并不会因为小宇是她和南诺尘在婚前所生,而对小宇减少一份关爱,或轻视她婚前产子。 “你带小宇回去吧?”聂芸嫣说。 “你一个人——” “我可以应付的,你上班时我不也一个人,何况家里还有罗宾太太呢!” “也好!母亲最近为了诺奇的事心情很不好,昨天还大大地发了一场脾气呢!”南诺尘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微笑。 “诺奇怎么了?” “不是很清楚,诺奇也不在台湾,母亲只要一提起他的事血压就往上升。应该是在处理女人的事上头,诺奇与母亲意见不合。” 聂芸嫣上回随南诺尘回台湾时,并未见到诺奇,这是南家六兄弟的默契。 “婆婆看起来不像是会干涉儿子选择结婚对象的人。为了能够早日破解咒语使得一家团圆,婆婆鼓励都来不及,哪会从中阻挠?”如果婆婆真爱挑剔的话,她聂芸嫣可能第一个会被扫地出门。 “我也觉得奇怪,所以想亲自去了解一下,诺奇是我最小的弟弟,年纪最轻,难免血气方刚、行事冲动,或许需要一个桥梁代他与母亲沟通。” x     x     x “诺尘,我……有一个请求。”聂芸嫣正坐在书桌前将所有植物的种子放在干燥箱里。 南诺尘陪着小宇趴在地上画彩虹,刚才屋外下了一场大雨,天边正挂起一道彩虹,小宇看到彩虹,直嚷着要把它画下来,南律师只得为了儿子的彩虹,用粉蜡笔在白纸上涂鸦起来。 “莫说一个请求,十个请求我也答应。”南诺尘回答她。 “如果我同意,请工人来花圃锄地、翻土,并且尽量不做粗重的工作,能不能让我播种、种植……”她真的闲不下来,摸着满桌的种子,就恨不得想把它们种在土壤里,看它们发芽、开花、结果…… 南诺尘迎向她渴求的目光,不忍泼她冷水。“好 吧!不过不能太逞强,累了要休息。另外,我随时有 权利收回今日的承诺。” 她高兴的走向南诺尘,跪坐在地板上,环住他的 腰,然后在他耳边细语:“我爱你。”她用的是中文。 “我也爱你。”他用的是法文。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