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陷天坑的太阳》 序言 重庆奉节是一个人杰地灵的的好地方,不但有深厚的文化底蕴,更有世界闻名的风景名胜,比如在李白杜甫笔下尽情赞美过的雄奇的三峡夔门,瑰丽的白帝彩云,等都是令人向往的地方。近年来,奉节人民又开发了国家级风景旅游胜地——天坑地缝风景区,这片神奇的土地更令人神往。天坑地缝属于世界上独特的地质奇观,而且都是“世界之最”,我曾于2005年到那里参观游览,感受总的是好的,但总觉得欠缺些什么,山水虽然美奇,但缺少使它们活起来的灵气,就像一条神奇壮美的龙,因为没有眼睛,而不能腾空一样。近日,有奉节的朋友向益平热诚地向我推荐了他老师写的一本书《情陷天坑的太阳》,并邀我为此书写序,我本是不善评论更少于为别人作序的,可是的确被这书里的精彩故事人物情景所吸引,读后最大的收获是让我有了对天坑地缝风景区的全新认识,就像有了一条点了睛的龙,在我脑海里升腾起来,这种感受我得赶快借此表达出来。 这部作品集是由两个中篇小说为主体,《情陷天坑的太阳》与《情迷地缝石观音》是姊妹篇,故事的内容前后贯通,由于写作的风格不同,被分成了两部。我读第一遍的时候,就感到它们的共同特点是故事性特别强,《情陷》是写一个逃婚的美丽姑娘林云芝进入了大天坑,得到了两个青年农民的真诚帮助,终于逃出魔掌的故事,作品把真善美的内涵合成了一个太阳,照耀了三个青年的心,使他们的爱情悲壮、凄美,能深深打动人心。《情迷》是写解放战争后期,国共两党为了掌控地缝里的白莲教财宝的故事。共产党英雄杨白龙与林云芝的纯真爱情,国民党特派员花明媚对杨白龙的畸恋,构成了两条交织穿梭的副线,使得情节充满惊险和悬疑,同时又在战火纷飞之中,渲染了人类固有的甚至是超阶级的爱恋之情。故事揭示了人类通向真爱的正确途径是行“善”,地缝“石观音”实质上就是为人类引路的善的化身。故事中一男两女敌我之间的爱恨情仇,加上紧张曲折的生死矛盾冲突,精彩纷呈,简直让读者喘不过气来。 在《情迷》这部作品中,主人公杨白龙的形象塑造很是成功,他既是白莲教堂主的后代,又是共产党的情报员,年纪轻轻却武功高强,在疆场出生入死多年。在地缝寻找石观音的过程中,他步步涉险,处处遇情。险,有地缝的险恶地理条件,有白莲教财宝守护人的严酷考验,有敌人设置的谋害圈套,有前后夹击的敌人重兵,杨白龙凭借他高超的智慧和过人的本领总能一一化解;作品还强调了共产党员优秀品质在取得斗争胜利过程中的重要性,相信群众,依靠群众,引导群众,冒着生命危险救助乡亲百姓,杨白龙的所作所为真实可信,而且还有很强的现实意义。情,杨白龙处在感情的漩涡之中,美丽动人的乡村姑娘林云芝与他真诚相爱,白莲教的前辈哄逼他做新的堂主,国民党特派员花明媚以美色利诱,但他并没有被这些纷繁迷离的情感所迷惑,而是坚持着对党的事业忠诚这个最大的情,并以此为处理感情危机的原则,让亲人朋友紧密团结在自己身边,让敌人寻不到半点可乘之机。杨白龙的胜利可以说是一个共产党员优秀品质的胜利。 这部作品在故事的情节设计构思方面也有独到之处:惊险,悬疑,柔情三方面的因素巧妙结合。《情陷》着重表现了自然之险,主人公云芝能否从天坑绝路中逢生,成为读者关注的焦点,也正是大福和二喜真诚善良的爱情支持着云芝闯过一个又一个的难关。在《情迷》这部作品中,每一章节都是一个能独立开来惊险情节,结尾处留下一个难以意料的悬念,巧妙地把读者的兴趣导引到故事之中。作品也可当作武侠小说来欣赏,读者稍稍留意就会发现,小说中迭起的冲突,矛盾的化解都是借助人物的武功搏击而完成的;杨白龙、花明媚、莲花居士、唐五爷、大管家都是武功高手,精彩的武打场面能最好地为展现了人物的性格服务,能表现人物的善良或者邪恶的内心世界,武打成为了每一章节中故事的亮点。作品到底是惊险小说,还是悬疑小说,抑或柔情小说,由于这三方面的特点都很鲜明,我一时作不出明确判断,也许这恰恰是它的独到之处。 这部作品故事发生在国家级风景名胜旅游区——奉节县的天坑和地缝。故事之所以美,它离不开风景美:有世界上最大的天坑、最长的地缝,森林、绿野、悬崖、峭壁,离奇的洞,神秘的湖,甚至连多种多样的动物都成了故事情节的一部分,故事的主人公们都很好地利用了天坑地缝的地理环境。如果我是一个未到过天坑地缝的读者,欣赏了这部作品,也会自然感受到大自然的美丽神奇,到天坑地缝神游一番的舒心和浪漫。 此书的作者刘厚政先生是奉节师范学校的语文教师,一直坚持在紧张繁忙的教学工作之余勤奋地笔耕,并且长期担任学生文学社的指导教师,他的热衷文学事业的精神本身就值得我们学习,更何况他敢于挥动大笔,用美丽动人的文学形象给家乡的美景添光争彩,这种可贵的情操也值得向读者推崇。 第一部分 情陷天坑的太阳 大卫克鲁斯是中英联合探险队的队长,满脸的胡茬让人误以为上了五十岁。这一个星期以来,他每天都处于兴奋的状态,因为这名副其实的世界第一的天坑,每天都在给探险队展示神秘而奇妙的景致。晚霞还没退尽的时候,队员们疲惫地回到了住处贺大爷的家。农舍大堂屋里,墙角很快堆起一堆小山样的笨重的防水服。 “哈罗,你好!”克鲁斯跟正端上茶来的房东贺大爷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将一张桌面大小的尼龙布铺在桌上,他从背囊里取出一些东西摆放在布面上。这几样东西都是从天坑里采集来的:几块奇异的石头,有一块晶莹透亮;但最让贺大爷惊奇的是一只手镯,那正面已经擦得明亮的银手镯,他认出了它。 杨潭生教授是探险队的副队长,他是跟着大卫克鲁斯进屋来的,他从贺大爷手中接过茶盅,一饮而尽,然后长吁一口气,好像一下就解除了钻洞穴爬天坑的疲劳。“大爷,您的手,怎么抖得厉害?”他盯着大爷的手,又看着大爷的脸,觉得这形象与油画《父亲》上的那个模样非常相似。 贺大爷转过佝偻的背,进灶屋帮媳妇烧火做饭了,可仍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只银镯。 晚饭让八个探险队员很惬意,腊肉炒苕粉皮,碎青椒炒嫩玉米,主菜是“紫阳鸡”,一种以腊猪蹄、土生鸡、蜂蜜、腌大头萝卜为原料,用蛊子锅蒸出来的土特菜。五个英国队员叽哩呱啦的连说:“good,good!”然后以筷子、刀叉为武器,将大碗小碗一扫而光。 队员们吃饱了,又悠闲地在屋前晒坝里欣赏八月十五的月亮,深山里的月光格外的明朗和清纯。贺大爷穿着镶红边的白对襟短褂,精精神神地站在晒坝中央,用清朗的嗓音表演山歌独唱,赢得阵阵掌声: “金梭儿跑来银梭儿过,情妹妹巧手织绫罗,热乎阿哥了。……红霞儿飞来云朵儿飘,情哥哥编个小花轿,羞死阿妹了。” 杨教授一个人在屋里的作笔记:“母亲:今天我们进了出水洞,这跟您的回忆基本相同。进去不远,就是一个笔直的竖井。我们靠单绳技术滑下去,下面是一个绿水深潭。游过去后,空间变得开阔了。沿着洞穴往前走,就到了那个美丽的地下湖,……” “哈罗,杨!快停下,今天要早点休息,明天有苦活儿要干。”克鲁斯走进屋来,用命令似的口气说道。杨教授在英国留学时就不大喜欢克鲁斯的性格,克鲁斯在洞穴研究班里是出了名的傲慢和自负,但他勇于探奇求险的精神又的确令人羡慕。 第二天清早,探险队员起床忙碌了。早饭之前,照例要开个短会,由克鲁斯交待一天的任务和注意事项。队员们在屋前晒坝上站好了,久等克鲁斯不来,大家你望我我望你小声议论着。突然,克鲁斯咆哮着从屋里冲出来: “是谁?到底是谁?……” 队员们都惊奇了,克鲁斯很久没有发这样大的脾气。 “银镯!银镯!”克鲁斯指着右手腕,又做了个圆镯的手形,“说,谁拿了它!” 大伙儿都回答:“no! no!” 克鲁斯转身冲进屋里,正碰见端着一盆腊油鸡蛋汤面的贺大爷,就问道:“大爷,这个,手上的,您见了吗?” 贺大爷的手颤抖着,汤面上的油已经全倾斜流到了地上。 “不要为难大爷了!这银镯在我这儿!”杨教授跟着进屋来,他先将大爷端着的汤面接过放在桌上,然后将手里握着的一个绛红色小布包,递给了克鲁斯。 “杨,你研究了它?” “yes! 这是一只地道的农家媳妇戴的首饰,上面雕有一只象征女性吉祥的凤凰,还刻有制成的年代:民国三十二年,距离公元1998年的今天已有54年。它一定是当地的妇女的遗失。”杨教授用流畅的英语准确地介绍了这只银镯的来历。 克鲁斯听了介绍,拿出放大镜仔细地查看,满怀狐疑地望了望杨教授:“杨,老同学,我从没有想过怀疑你,但我更相信科学依赖于深入地细致地研究。今天的这个不是昨天的那个,今天的有字,昨天的没字。不过我很惊奇这只银镯的来历——。”克鲁斯这时心情有了一丝沉重,他祈祷上帝,不要为了一只银镯而影响了与中国同行的关系: “杨,很抱歉,我得提醒你,你忘了考察标本登记!” “克鲁斯先生,‘物归原主’是中国的古训,主人家发现了自己的东西,他有权索要。”杨潭生今天好像故意与克鲁斯为难。 “主人家?谁是主人家?是‘主人家’就可以随便的拿考察队的东西?”克鲁斯很是恼怒,将银镯扔在桌上。 “这银镯是这里妇女的遗失,不是我们考察的自然对象,昨天在天坑里拾到的和今天我拿出来银镯,全都属于这家人,我们应该还给主人。”杨潭生的语气很坚定。 队员们也叽哩呱啦的小声议论起来,他们弄不懂两个平时很合作的领导,今天怪怪地吵了起来。 贺大爷看着两个人对话,叽叽咕咕的虽然听不懂,但也明白了八九分,他跑进里屋,将另一个绛红色小布包拿了出来,颤颤巍巍地捧着递给克鲁斯。 克鲁斯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正是考察队拾来的那只。将两个银镯重合,又看着两块一样大小,一种颜色的旧包布,他非常地诧异:“杨教授的银镯又是从那儿来的呢?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巧合?”然而更使他惊奇的是,此时的杨潭生已经紧紧地握住了贺大爷的手。 杨潭生先在贺大爷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您就是二喜,二喜大爷?”贺大爷流着泪只是点头,杨潭生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给贺大爷磕了个响头,接着就是大爷抱着杨的头痛哭起来。潭生的一声“爸!”不仅震惊了克鲁斯,也将屋里的人和屋外的人全都呼唤到了大堂屋里。 ………… 小寨天坑,是几座山峦间凹下去的一个椭圆形大漏斗。站在坑口往下一看,圆形漏斗的内壁全是一削千丈的悬崖,直插地下,深不见底的天坑吞云吐雾,令人目眩和心惊胆战。站在坑口西边遥望坑口东边的农舍,犹如火柴盒般大小。 那是1948年的初秋,天坑四周的山林树木比现在还要茂密,那缭绕的云雾是如今难得一见的浑厚,这天下午,细雨丝丝,贺家的破茅屋里添了一位客人:刚从山外进寨,一身兰细布衣服被树林里的雾和水浸得湿透,蓬散的头发沾了一些碎叶细草。她溜进了贺家,哆哆嗦嗦地说想讨碗水喝。 贺家此时除贺老爹当骡夫在山那边挣钱外,大妈和两个儿子都在家。老大贺福老实憨厚,力气特大,在寨里是出了名的羊倌,会扔石头,拳头大的石头可以扔半个“天坑”,砸得羊儿咩咩地往回跑;会爬山崖,笔陡地天坑崖上到处都有他的脚迹,崖上的药草他都能采摘到,小名叫个大福哥;老二贺喜聪明能干,会种庄稼,农事节气背得溜熟,寨里人播种耕耘全都请教于他;他最讨人喜欢的是会唱山歌和对四言八句,远近的人有喜事就请他去唱个热闹,人称二喜子。 贺大妈是个好心肠,端来一盆热水让客人洗脸,引她到里屋换上衣裳。梳洗过后的姑娘清秀美丽,山村里从没有见过这么细皮白嫩的女人,她身上散发出一缕缕妹姑娘的芳香,逗得两个小伙儿的眼睛哧哧地放着火焰。吃饭的时候,桌上一大钵咸菜,每人一碗玉米糊和几个蒸红薯。女人一点也不害羞,玉米糊喝得呼呼地响。兄弟俩只管看着女人吃,面前的红薯一个也没动。见女人吃完,老二忙把自己的两个红薯递过去,女人用手来接,纤细温柔的手碰着了粗糙硬朗的手,老二像被电触了一样,浑身热了起来,脸一直红到脖子根。 吃完饭,大妈进灶屋收拾,还要准备煮猪食。女人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帮着大妈忙活起来。大妈问“妹儿呀,你歇着,一会儿还要赶路哩!” “大妈,朝哪边走能进城呢?”女人往土灶里传着柴火。 “妹子,你是迷了路吧?我们都不知道县城在哪方,听说有几百里路,只有孩子爹赶骡子进过一回城。” “那我……” “别着急,妹子!要是不嫌弃吃红苕,就在我们这儿住几天,等孩子爹回来,让他带你进城去。听说县城下头有蛮多的船,是些漂在水上面的房子。”贺大妈是个爱说话的热心人,“妹子,你屋里头的人是在城里吧?” “啊,不,不是!我是想到城里找亲戚。” “那你的家在哪个砀子?” “我爹死了,我没了家!”女孩的话音很低。映着灶膛里的火,大妈瞅见了女孩家脸上的泪珠。 灶屋的土墙早就裂了几道缝,灶里的烟挤过了墙那边,也挤进了贴着缝偷听的两个小伙子的耳朵。 贺家讨了个媳妇的消息很快就在小寨的十几户人家里传播。各家的女人都借着名目到贺家看新人。有人说那姑娘是要饭的,是贺骡子捡来的。又有人说那女子身段儿好,说话周正,像大户人家里逃婚的。总之,这天坑边上的穷砀子,是没人乐意嫁过来的。 可这也给山寨添了一则趣事:靠跳神吃饭的七仙姑,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疯疯癫癫地跳到了贺家门口,天惶惶地惶惶,手舞足蹈一阵以后,硬说贺家来的姑娘是她的闺女,她要拉回去,吓得女孩躲在里屋不敢出来。其实,她的女儿几年前就跟她的徒弟儿跑了,所以七仙姑变得更“疯”了。大福和二喜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七仙姑架走。 几天以后,小寨没了新的话头。那姑娘天天跟贺老二一起上坡下田,有人还看见两个人拉着手上田坎,还看到下雨时,老二背着那姑娘,……。于是,大嫂婶娘们又有了话头,贺家应该先让老大成亲,这是风俗,怎么能先排上老二呢?再说还没有请喝喜酒,两个那么亲热很有些不明不白。 八月十三那天,贺老爹赶着骡子回家过中秋了,哐当哐当的铃声很有点得意。没想到在卡子口(由石头垒起的寨门)碰到三癞子。这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曾因偷唐五爷杂货铺的锅巴盐,被斩掉了右手的两个指头。他又巴结唐五爷,当一个收小帐的跑腿,他巴心巴肝地替唐五爷卖命,唐五爷就赏他一个保长的名衔。他时不时到小寨来,是因为这里有他的老相好七仙姑,癞子与疯子,天凑的一对。 三癞子见贺老爹骡子的背褡鼓鼓的,他一下就拖住了骡子,莫名其妙地祝贺老爹要接媳妇了,还以报喜为由强行地从骡子背褡里抢了一箍叶子烟。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你三癞子编茬儿诓我的东西。”贺老爹拉长瘦脸,很是气愤。 “那个遭雷打的骗你!不过,漂亮媳妇儿从天降,是祸是福还难说清哟!”三癞子阴阳怪气地说着,一溜烟朝卡子口外跑了。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老爹心里一路的念着,将信将疑地进了家门。天还早孩儿们都在坡上,老爹便急急忙忙到灶屋里跟大妈讨问起来,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如果她真是无家可归要饭的,贺老爹是很乐意拣个便宜,给儿子安排个媳妇。可听大妈说起那姑娘模样儿周正,说话有板有眼讲礼节,不像是穷人家的,心里就很有些七上八下起来。 这天的太阳特别烤人,中午三个孩儿都打早回来了。那姑娘的确很懂礼,跟着二喜子一起喊了声“爹!”把贺老爹叫得手脚不知往那儿撂,只是吧嗒吧嗒地猛抽着旱烟。 吃饭的时候,多了一碗肥腊肉,一根骨头熬成一大钵海带汤,这是贺老爹从兴隆镇上买回来的过中秋节的。 一杯老酒下肚后,大爹就打开了话匣子:“姑娘,听你口音不像是兴隆这砀子(地方)的人?” “我是湖北的人,恩施那边的。” “你贵姓?” “我姓林。”姑娘脸上泛着红光。 “听说白杨坪那边有个林家大祠堂,林家的人很多,出了不少读书的、做官的?” “听说过。”她埋下了头,将脸藏在黑影里。 贺老爹三杯酒下肚,话匣子什么也关不住了:“兴隆镇上的唐五爷,你们听我摆过的,他开杂货铺,有酒厂,三角坝的田一半是他的。听说他前些日子讨了个小姨婆,才十六七岁,也是白杨坪林家的,妹儿你晓得不?” “我……不晓得,我咋个晓得!”姑娘说话一下变得吞吞吐吐,脸变得煞白。 “哎呀,老头子,瞎问些啥!林妹子,来,吃点菜!” 大娘忙着给姑娘夹菜。 林妹子撂下筷子,起身进了里屋,不一会儿,出来时已换上了来时穿的那身细布衣服。 “大妈,大爹!多谢你们收留我住了这么多天,我今天要走了,没什么谢你们,让我给你们行个礼!”姑娘跪下伏地叩了三下。 一家人都惊呆了,一时不知怎么应付。这时,屋外头也扯响了炸雷般的闪电,唰唰唰地下起了大雨,从树林子里涌出来的云雾,一下子将山野遮得个严严实实。两兄弟堵在门口,大福哥蹙紧了浓眉大眼,直愣愣地说: “妹儿,这天道不好!……” 二喜子倒竖起剑眉,圆瞪着杏眼,急切切地说: “妹子,我爹今儿个说酒话不中听!……” 大娘也上前拽住了林姑娘的衣袖。 “你们都莫劝她留下,等雨稍停了我非得送她走!”贺老爹换上了草鞋,背起了赶骡子的搭裆。 “爹,这雨大的很!”老大那宽脸膛上的肌肉紧绷着。 “爹,你本来不是个狠人!”二喜那清瘦的面颊铁青着。 “好吧,娃儿!爹没得用,给你们讨不了媳妇。我这会儿只有把话抖明了,她养不成家的,她本来就是唐五爷讨的小!要是唐五爷知道她在这儿,我们一家的姓命难保呀!”老爹哆哆嗦嗦地用烟杆指着姑娘说。 “这啷个办呢?……妹子呀,你还是跟爹走吧!”大娘一时急得心疼,呜呜地哭起来。 “爹,你是把妹子送给唐五爷?”老大叉着腰问。 “娃呀,这不怪爹心狠,这是要命的!那七仙姑一家不就是证明么?” “那唐五爷是个惹不起的恶人,你们不帮好人帮恶人。林妹子刚出虎口,你们又要把她推入火坑。怕事你们就躲着,要她走,我就和她一起走!”二喜子声音大,逼得老爹退了几步。 这几天二喜子带着林姑娘上坡下田,说话做事很合得来,感情很好。林姑娘虽然不大会农活,但学的快,手脚也麻利。她识得字,教会了二喜子写“天、地、山、水、家、人、福、喜……”还把二喜唱的四言八句背了下来;她特别喜欢听二喜子唱山歌,歇气的时候,她就挨着二喜子坐着,透着歌声,总觉得有那么个缘分。她告诉二喜,她叫云芝,天上的云,灵芝的芝。父亲是个教书的,经常给她讲山外面的事情,说城里的人讲婚姻自由,只要两个青年真心相爱。 二喜子拉着林云芝就要往外头奔,大福哥堵着门挡着道一点不让: “说清楚,她跟你到那儿去?” “不关你的事,让开!” “妈说的,先给我做媳妇!”大福蛮横。 “你莫傻呆,唐五爷要你的命!” “那她也要跟我走!”大福坚决。 “你往那儿走,到你的天坑嘛?我要跟云芝进城去!”二喜觉得大福有些心眼儿不正,故意地跟他和云芝为难。 “都别说了,只怪我命不好。我不愿拖累你们,让我自个人走吧!”云芝说。 “不行,天坑边上是悬崖,到迷宫河的路是要爬崖梭坎的。”二喜说。 “你们都被女人迷黄昏了,求求你们,让她回唐五爷那儿去!”爹说。 二喜推开了挡门的大福,与云芝一起钻进雨雾里。 贺家没人去追,也没有了言语,好一会儿一家人不知做什么,只有大福急躁不安的走来走去。 天黑了下来,贺大娘忘了烘红薯,贺老爹骂道:“人都还没有死嘛?饭都不管啦!” 第二天又是雨雾濛濛,要吃晌午饭的时候,远处传来呜呜呜的竹筒号声,这号声使寨里的人惊惶骚动:土匪棒老二又来了! 这回来的不是抢劫东西的土匪棒老二,而是三癞子带着唐五爷的几个家丁闯进寨里,家丁都背着长杆杆汉阳造老步枪,三癞子腰间别着盒子炮驳壳枪。 几杆枪把贺骡子逼进屋里,吓得他直发抖,他知道唐五爷的凶狠,动不动就将人捆起来,然后扔进深不见底的小天坑“黑眼洞”里。 “好啊,敢偷唐五爷的女人,真是吃了豹子胆。”三癞子气势汹汹地说。 “三癞子,你不要凭空冤枉好人,我们山坑坑里的人谁不说我家娃儿老实。”贺大娘守住门口大声地对三癞子说。 “你娃儿老实,咦,还有一个到哪儿躲起了?”三癞子挤进了屋里,盯着桌上碗里的几片腊肉,伸手抓起就塞进嘴里。“贺骡子,识相点,早交人我早走路!” “三保长!你晓得我没那个胆,我们也不晓得她是唐五爷的人,我们家穷养不起多的人,那姑娘要走,我们就把她打发走了。”贺大爷还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并没有筛糠。 “你见到阎王充活人,不说实话。你遇到我这个癞子,还敢跟我耍赖。来呀!把他一家都捆起来。” 三个兵丁把绳子往贺骡子身上撂。 “放了我爹!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妹子是我放走的,要捆就捆我一个!”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人闯了进来:二喜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原来二喜带着云芝从天坑外边上摸悬崖小路下山,可是路早就垮了,荆棘丛中再也找不到下山的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折回来请大福帮忙。不过,昨晚上他已经把云芝安排到了最保险的地方。 …… 云芝住的安全地方是天坑里的羊倌屋。 在天坑的中部一处凹进去的石壁下,有一段宽10来米的台地,台地上垒着有两间古朴的茅草小屋,就是羊倌歇脚的地方。绝壁上弯弯曲曲巴掌宽一条羊肠小道,就像嵌在天坑崖壁上的圆弧线,是羊倌屋连通外界的唯一通道。 天坑叫小寨天坑,为什么把这儿取名为小寨?据老人讲,过去兵荒马乱的岁月,山民常遭流寇土匪骚扰。一旦有了警报,大家便吹竹筒为号,带着干粮,扶老携幼到天坑躲藏,并切断峭壁间小路。就是十天半月也安然无恙。天坑成了老百姓藏身的寨堡,小寨的名称也就由此而来。 天渐渐地黑了,二喜还没有到坑里来。昨晚上依偎着二喜,热呼呼的心里一点也不害怕。今个晚上冷落的一个人,四周好像全是唐五爷狰狞而又淫亵地怪相。坑里的茂密的森林不知躲藏着些什么,怪鸟乱叫着,还传来高一声低一声的狼嗥,云芝感到冷凄和害怕。 天黑尽了。崖壁上有梭溜的声音,是不是一条大蟒蛇?听二喜讲这里面的大蟒蛇曾经吞吃过一个小孩儿。“云芝!云芝!”梭溜的声停在了门口,又有一个声音在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是二喜哥吗?快进来,我有些怕!” 来人推开茅屋门,用火柴点燃了挂在石墙上桐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来人宽楞楞的脸,是老大贺福。 “怎么是你来了?二喜哥呢?”云芝预感到有种危险即将来临。 “二喜被唐五爷的人捆起来了。他们也晓得你在天坑里,派人守着路口缺缺,明早上就要来抓人。”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从顶上放绳梭溜下来的。我打小就天天在天坑里放羊。” “他们要把你兄弟啷个办?” “不晓得……” “快,你把我送出去,我不能连累你们!” “天这么黑,你出不去,他们也进不来。路上一闪溜,掉下去死得手脚不全。我不能让你吃点亏,我不能让你受点伤,我不能让你……,还是等天亮了再说罢!”能跟云芝单独在一起,大福很激动,恨不得马上握住她的手说出爱她的心里话。 “不!我要去!我要去找二喜!” 眼看云芝就要冲出石屋去,多走两步就是悬崖,大福他出于本能的反应一把将她抱住,嘴里呼呼地喘着气,霎时间他的心跳的厉害,他的鼻息嗅到女人身上的芳香,他的胸膛感觉到了女人身上的酥软。女人扭动着柔弱的身子,用指甲掐他的手背,他才吃惊地放开了手。 茅屋里有石灶和吊锅,大福煮了红薯和干鱼,干鱼是平时在天坑底下的阴河里抓的,用盐腌后晒干。两个人吃了东西,都没有什么话说,夜深了,各躺一角干草铺,一个紧张,一个兴奋,各想着自己的心思。 云芝想着的先是父亲,他妻子死了,带着一个女儿到兴隆镇来教私塾,身体不好,成天咳嗽着,不久又吐了血,然后就借了唐五爷的高利贷。父亲临死的时候,握着悲伤的云芝的手,嘱咐她一定要好好活着,不久就会有光明太平的日子。安葬的那天,唐五爷就派人将她掳进了唐家后院。云芝晚上趁唐五爷醉酒不醒,从厨房的后门逃了出来,在山里绕来绕去,两天一夜后阴差阳错地找到了贺家,…… 云芝又想到了二喜,那天在山上的草地里,她了解了小伙子的心灵,那么纯洁动人,让人感觉到了一种洁净得像蓝天像泉水一样纯洁的爱。他教她唱山里的情歌:“妹儿呀的心,哥儿呀的情,哪天到了你家里来,你莫认我的生。……”他修了竹笛,吹出情歌,悠悠扬扬,使人忘了忧愁,好玩又好听。这家人对她好,她不愿马上离去。她总觉得这里有她前世的遗留,她想把这遗留收拾干净后,再一头跳下山崖,无牵无挂地到来世,与爸爸妈妈自由快乐的生活。 大福也在想着心事。他家里没有姐姐妹妹,根本领受不到与女孩子在一起的快乐感情。大福今年32岁了,在别处见过几回人家娶亲,那真是热闹,新媳妇用轿子抬,头上遮一块红帕子,新郎倌牵着新媳妇腰间的红绳,一起在爹妈面前拜堂。云芝的到来,他觉得老天爷给他送了个媳妇,在一个屋里吃,一个屋里住;他想总有一天云芝会与他拜堂成亲的,虽然老二跟她好,说不定还亲热过,他不计较,因为妈说过,娶媳妇先要让老大,这是祖先传下来的规矩。他高兴得很,咧着嘴喊道: “媳妇儿!媳妇儿!” “大福,你睡着了?” “我没睡着,我要娶媳妇儿了!” “你媳妇子是哪一个嘛?” “是云芝!你不晓得就是云芝唦!” …… “快醒醒!大福哥,天快亮了!”有一双温柔的手在摇他。 他醒了,原来真是云芝在摇他。他揉揉眼,到门边上一看头顶上那圆圆的天,月亮的清辉从天上倾泻下来,擦着天坑的边沿铺洒到小茅屋,就像有人用一面大圆镜朝着大福他们射着亮光。 “天还没亮,这是月亮,外头的鸡都还没叫呢!” “天亮了我们怎么办?三癞子他们要进来!” “我也不知道!反正躲着别出去,你是我的媳妇儿,我不会让他们——不管哪个把你抢走的!” “你瞎说啥子?哪个是你的媳妇儿啦?” “你问过我的嘛,我说给你听了嘛!’ “大福哥,你那是说梦话!” “我妈说过,梦里的话才真哩!” “大福哥,你知道那唐五爷,不会放过我。” “那唐五爷就是凶神恶煞我也不怕!我捉过大蟒蛇,我还打死过一只狼,唐五爷算什么东西?别担心,他们休想进来。我已经在前头的路上垒了石头,连羊儿也爬不过来。” “大 第二部分 情迷地缝石观音 第一章 神仙洞里的豪赌 1948年的深秋,一个黄昏,滚滚乌云袭占了川东夔州的九盘河。忽喇喇的狂风撼动了河两岸的参天古木,一声惊雷照亮了一个人,一个背着行囊、穿着白色单衣的外地人,他这时正昂首站在横跨九盘河的高桥,北头小酒店的门口,风吹在他身上,他像铁铸似的一动不动。 狂风送来两个人,两个披着棕蓑衣的黑衣大汉,走到白衣人面前,嘀咕了几句,就用一块黑布将白衣人的眼睛罩上,手捆上,押解着朝乌云漫卷的山上奔去。砰啪的闪电照亮了白衣人神峰鼻头下的嘴角,斜抿着露出一丝冷笑。 在风雨中穿行了一个多时辰,两个大汉警告白衣人要进神仙洞了,必须规规矩矩按他们的指示潜行,否则会摔个头破血流,掉进无底深坑。于是,就这么一会儿低头,一会儿弯腰,一会儿爬行,弯弯拐拐好一阵,眼睛上的黑布才被摘下,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股叶子烟,松明油的混合气味。 白衣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大洞穴里。洞穴很宽大,穹顶也高,几百人住在里面不嫌拥挤,洞穴到处都是钟乳石林,挂在石壁上的几十支火把,将钟乳石的彩色辉映了出来。难道这就是土匪鲁金刚的巢穴——神仙洞? 神仙洞在川东奉节长江南岸的椅子山上,茂密的森林掩藏着洞口,除了匪徒们依照特殊的暗记进出外,没有一个外来人到过洞口,更不用说进洞了。满路上的蛇蝎、豺豹就够你害怕的,更莫说洞口的机关,七七四十九支暗箭,要把你的肉靶子射成马蜂窝。 洞穴里多的是各色各形的桌子椅子,正中就是一张八仙桌外带一把太师椅。八大金刚一色的黑衣束扎着红色的腰带守在太师椅左右。 “我要见你们的老大!”白衣人声如洪钟,震得洞壁上的火把晃晃悠悠。 然后一片安静,没人答话。白衣人朝四周的匪徒们扫视了一眼,那些挎着破枪、手持刀矛的小匪们神情有些紧张。 “你看我们中间谁是老大?”一个矮脚虎的小匪阴阳怪气地问。 “你就是老大!”一声蔑视。 “凭什么?”一声凶狠。 “凭你头上的那个”王“字!”杨先生手朝他一指。 “杨先生真是闯江湖的,果然好眼力!老子就是山里的人王,弟兄们说对不对?”矮脚虎说着,脱掉了身上的破烂衣服,露出了一身绸缎衣裳。 “对,对,大哥就是我们山里的人王!”洞里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匪徒们嘻嘻哈哈,不再紧张。 鲁金刚跑到太师椅前,毫不客气地坐下,指了指八仙桌旁边的凳子,示意杨先生上前入座。 “慢!大哥,这位生客还没见识过我们的”金刚阵“,我们让他瞧瞧厉害!” 六金刚站上前摩拳擦掌地说,“杨先生,你过得了”金刚阵“,才有资格与我大哥赌身手!” “是啊,老六说得对,我差点忘了这个见面礼。兄弟们,上!”鲁金刚手一挥,几个金刚同时飞身跳出。 洞里的气氛又紧张起来,小匪们自觉地散开,等着瞧一场好戏。 白衣人名叫杨畅,外号白龙,来自湖北武当山,是一个收购药材兽皮的行商。今日到神仙洞赴会,是为了一个赌局,一个要命的赌局。而在赌局正式开始之前,他遇到了一个凶险的下马威。他用锐利的鹰眼扫视了一下面前的阵势: 地面上天生着十几尊和尚石,滑沥沥的身子,圆滚滚的头,金刚们竟然有本事站在又滑又圆的头上,作出各种武打的姿势。“哼!这就是”金刚阵“?我看是小孩子的游戏!”杨白龙不用多想,一个转身,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在一尊和尚石上。 金刚们开始交叉轮换进攻,二金刚的长拳打过去,就感到有股力量把他连人带手往石头下拖,三金刚的螳螂腿从人影中穿过,腿踹在四金刚的身上,八大金刚的手脚总是挨不了白衣人的身。杨白龙不愿跟他们纠缠,运起神龙功,跳起身子,像螺旋一样扫荡,一股旋风由他而起,洞壁上的灯火惊的摇摇晃晃,它们看到这些金刚几乎是同时滚到地上,哎唷哎唷地叫爹娘。 “好,好!”鲁金刚拍响了巴掌,又亲自把八仙桌边的凳子摆好,说道:“杨先生请!” 杨先生拍了拍衣服,径直走到八仙桌前,没有坐,用他锐利的眼光扫视了整个洞,他发现鲁金刚身后是一抹天然的云母水晶石壁,上面幻化着五彩,像一道从天而降的彩色大瀑布——这么美丽的地方竟然被一伙龌龊的土匪占据,实在是可惜。他没有发现隐藏的危险,就把眼光移到面前的土匪头子身上,冷冷的眼光刺得鲁金刚打了一个寒噤。 没有客套话只有实打实,土匪们杀人放火,奸淫烧杀从不讲客套。鲁金刚喊道:“拿骨牌来,与杨先生赌一把!” 赌什么?说出来让人不会相信,杨白龙的赌本是一尊价值连城的石观音。 赌什么?矮脚虎鲁金刚的赌本是一个人,是一个连他也没有碰一碰的女人。 杨白龙困在这虎窝子里永远也不会赢,但那个女人对他来说,简直比石观音还重要,他要拼这一次不会赢的赌局。 骨牌已摆在桌上,分出八八六十四张。鲁金刚不客气的先摸过六张,翻过来现白,好!全是“天地人和”牌,是谁也赢不了的“天地会”。 杨白龙站在桌边,聚精会神地在剩下的牌背上摸过去、摸过来,然后以闪电般的速度翻开六张牌,好家伙!九七八五四三的清一色红点,俗称“一条龙”,是“天地人和”根本赢不了的,但是该杨白龙先出牌,先出者自然为胜。 众土匪们惊呆了,嚷嚷说:“这姓杨的使诈,是个老千!” 鲁金刚忽地站起来,抽出藏在桌面下的驳壳枪,对准了杨白龙,整个洞里又失去了声音,只有洞顶的浸水还敢滴答落下。鲁金刚挥手一枪“砰”,一个小匪徒应声而倒: “谁敢说杨先生使诈,我就这样子嘣了他!老二,老三,快去把杨先生的女人请来。” 那个女人从洞的深处带了出来,她看起来很清秀,只是面容惨白,嘴唇咬得紧紧的,眼睛里全是愤怒的火光。 “杨先生,冒犯了!小的们不知她是你的夫人,看见她在路边上可怜兮兮,怕她遭遇坏人,所以嘛就把她带来了。” “你们骗人,你们把我抓来,就是想害杨公子!”她的名字叫林云芝,才十八岁,是杨白龙从九盘河里救起来的逃婚的姑娘。当杨白龙得知她的身世以后,就觉得这是天意,是老天有眼,要帮助他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没想到,趁他出门经营的时候,土匪们就绑架了她。 那个被打死的小土匪又站了起来,捡起被子弹打散的包头巾,嘻嘻哈哈地赞颂老大枪法的神奇。洞里叶子烟,松明油的混合气味再度弥漫。 杨白龙看着鲁金刚玩的把戏,心里只是蔑视。他在上海闯过青红帮,在重庆搅扰过袍哥会,在江湖身经百战,在战场出生入死,这几个山野小匪实在不值得一提。他冷冷地笑了一声,说: “鲁大哥,谦让了,你没有输,我也没有赢,只是希望大哥卖个人情!” 他飞身从石壁上取下一支火把,牵着姑娘的手说:“走,云芝姑娘,这里不能久留!” 走!往哪儿走?离洞口不远的地方,哐当一声,一副铁栅栏从人多高的洞顶上落下来。 “鲁金刚,你没有必要把我关在洞里,你们也弄不出什么好筵席。我已经给了你半张藏宝图,塞在你的衣兜里,另外半张,早迟也要给你,等我出去以后再赌一把!”杨白龙对着洞子深处喊话,声音像隐形的龙,在钟乳石林里回荡。 铁栅门又升了上去。好个杨畅,挟着云芝真像游龙一样,钻了出去。 第二章 唐五爷的小妾 神仙洞往西南处行进九十九里,就是川鄂边界山区最繁华的的一个小镇——兴隆镇,俗地名叫三角坝,上千亩良田摆布在形似三角的平坝里,物产也十分丰富。这里又是湖北恩施利川两地通往川东的交通要道,平日里就有许多过往的商贾客旅,“兴隆”倒也名副其实。 这天,兴隆镇上喜气洋洋,镇长唐五爷的宅第门上,挂着喜庆的灯笼,附近的乡绅、镇上的商人纷纷捧着礼物到唐五爷家里祝贺新禧。 原来,唐五爷又花钱从城里讨了个小妾:桃花红的脸蛋,水蛇柔的腰肢,乖乖巧巧的身段,甜甜蜜蜜的话语,让唐五爷心旌神摇,大小老婆都不再沾边。 晚宴过后,客人们酒足饭饱,一个个地散去,老夫小妻进入洞房。贴身丫鬟随即将前后的门窗关紧,让老夫少妻过舒心的洞房花烛夜。 “姑奶奶饶了我吧,我快六十岁的人,经不起你的折腾!”平时横行霸道,说句话就会吓死小孩的唐五爷,今晚上一进洞房,扑通一下就跪着,头都不敢抬。 “起来吧,五爷!你已经是我花明媚的郎君了,我怎么舍得折磨你呢?”小妾脱掉了外面的大红衣裳,粉红小衣裹着饱胀的酥胸: “你到底想不想跟我上床?”花明媚将一只滑润白皙的美腿撂在唐五爷肩上。 “我,我想是想,可我这个老头没这个艳福啊!”唐五爷闻着小妾撩人的香气,全身火燎燎的。 “那你就尽快帮我把石观音弄到手。”小妾抽回美腿,脱掉了金丝线镶边的红缎裤。 “小姑奶奶,那无根无绊的事情,不是三两天就得行的嘛。” “放屁!”小妾不再是那么温柔贤惠,她朝五爷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那表情就像一只玩着老鼠的龇牙咧嘴的恶猫: “你派的人,查到一点石观音的下落没有?” “告诉姑奶奶,现在而今眼目下,暂时没有下落。” “混帐!没用的东西!你以为我嫁给你就是为了跟你上床?呸!找不到石观音,你想都莫想!再过三天探不出消息,你的脑袋就像这弥勒佛一样!”书案上的那个一尺高的大肚子笑和尚,花明媚用手将它一拍,瓷片哗哧哧地碎落了一地。 唐五爷吓得脸色灰白,忙说:“不过,我知道鲁金刚已经跟一个姓杨的药材商做了一笔生意,得到了半张藏宝图。” “那药材商是什么来历,你搞清楚了吗?” “还没有哩!只听说那人从武当山来,会点功夫。” “一个来自千里外武当的药材商?也是为石观音而来?”花明媚叉着腰,死死盯着唐五爷。 二人感到石观音已经有些烫手了,正在策划如何对付武当来的药材商,忽听外面丫鬟与一个兵丁争吵起来。 “深更半夜闹些啥子,你们以为我是个好欺负的老黄牛是不是!看我明日好好收拾你们!”唐五爷也叉着腰,对着屋外头厉声吼道。 “禀报五爷,有个叫杨畅的先生给你送礼来了!” “把他赶走,明天再说!” “他已经进了大门里了,把我们弟兄打倒了几个,还牵了一支老虎,……”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大厅里重新光亮起来,两盏煤气灯咝咝地燃烧。兵丁们横握着老式步枪,在客厅前的院落里夹道“迎接”不速之客。 “客人到!”一声吆喝,把坐在大红“喜喜”字下面的唐五爷着实吓了一跳,其实不是这吆喝,而是来人牵着的一只人把高的老虎。 “恭喜五爷!武当山杨白龙路过宝地,特来献礼请安!” 来人一说话,那只老虎也昂起头“昂昂”地直叫唤,好像也在跟着请安。 “你是什么人,敢夜闯我府第,搅扰我花烛之夜!”唐五爷嘴里在吼,心里却有些哆嗦。 “五爷,别怕!这是一匹马,披了一张虎皮,是献给您的礼物。这虎是神龙架的虎王,在那里作威作福,已经吃了好几十人。”说着就从马背上揭下虎皮,走到客厅中间,当成一面旗舞动了一圈,扇得大厅里的灯笼都左右摇摆。 “你真有本事制服这只虎?”唐五爷不相信,他很希望这虎皮是真的,放在太师椅上显出镇山大王的威风。 “虎毕竟是虎,人毕竟是人,野兽靠凶猛,猎人靠机智,它不巧撞到了我枪口下。”杨白龙将虎皮递给了旁边的管家。 “你就是新来的药材商杨公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潇洒倜傥,好个风流人物!”站在唐五爷旁边的花明媚盯着杨白龙那英俊的脸:那一双鹰眼,那一对棱角分明的剑眉,早已把她的魂儿勾了去:“天下竟有这般英俊的男人,而且出现在我花明媚的眼前。哼,我早晚一定会得到他!” “杨先生,请坐!”唐五爷看清了虎皮下的马脑袋,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喊道:“来人,上茶!” 端着茶盘上来的是一个丫鬟,端着水果盘上来的也是一个丫鬟,两个丫鬟同时将茶果盘一甩,两个圆盘子滴溜溜地飞转着杀向杨白龙。杨白龙身子一低,一个“龙钻大海”,躲过了杀机,再一个“龙旋红日”翻过身来将两张盘子稳稳接住,茶没泼,果还在,只见他转动身影,又滴溜溜地将圆盘回敬给丫鬟,两个丫鬟接不住,茶没了,果碎了。 “你,你竟敢在此放肆!”唐五爷为了面子,虚张声势。 “五爷息怒。杨公子这么晚来,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一定不是来喝茶的,更不是有意得罪五爷!”花明媚娇柔柔地说着话,围着杨白龙转了一圈,用她那性感迷离的眼光,将杨白龙全身搜索罄尽。 “我们江湖中人,讲的是个豪爽,我是为一个人来的!” “谁?” “青莲居士!” “那个姓林的尼姑?不行,她坏了我的好事!” “五爷,我这儿还有两根金条,买一个人够不够?”杨白龙将金条举到唐五爷面前。 唐五爷把眼睛瞪得圆圆的,贪婪地盯着杨白龙递上来的两根三寸长的金条,鼻子里呼哧呼哧地直喘气。 “够,够!留那个老尼姑有啥用?我替五爷做个人情,让杨公子领去吧!”花明媚扭着水蛇腰,笑眯眯地将身子贴在杨白龙的臂膊上,从他手中将金条拈起来,看都不看,反背扔给了痴呆着的唐五爷。 唐五爷接过金条,对着煤气灯的光仔细打量,又用牙齿使劲地咬了咬:“嗯,这玩艺儿是真金。看在我花姑娘的面子上,我就做个顺水人情!”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扔给了厅门口站着的一个兵丁。 第三章 牛鼻子洞的生死门 兴隆镇外围全是肥田沃土,一展平坝,白日里可见葱绿和金黄的庄稼生长在棋格似的田野里。可是在这美丽的田野里却有一个极丑恶的地方——牛鼻子洞。 牛鼻子洞不是洞,其实是一座像牛头的小山包,内里的石灰石被千万年的浸水销蚀洗劫,形成了一个中间空旷,大洞套小洞的洞穴;牛鼻子洞不是洞,是唐五爷的监狱,这监狱有两个洞口,一个叫“生门”,一个叫“死门”,两个洞口相距不过二十米,形似牛鼻子眼,这洞就被称为牛鼻子洞。唐五爷将洞改成监狱,专门关押与他作对的人,他抓的人大多是从“生门”走进去,然后又从“死门”拖出来。如果从洞口附近经过,会听见里面的凄哭悲号,特别是晚上,尖厉的“救命”声更令人毛骨悚然。 莲花居士林如兰,戴着脚镣手铐关在一个小洞穴里,这十来天尽管她天天诵着经,念着佛,也还是被打得遍体鳞伤。每天两个红薯或洋芋,很难抵挡饥饿的折磨。不过她心中仍然有佛光闪亮,她在替观音菩萨承受人间的苦难。她只是担心可怜的侄女林云芝,是否逃脱了唐五爷的魔爪,她正是因为救云芝,才寡不敌众被俘的。 “莲花居士,有人来接你了!”管牢房的兵丁打着呵欠,举着马灯,在洞的那头喊道。 “谁?”莲花居士从梦中惊醒,“他们要处死我了吗?昨天那个抗捐抗税的农民,也是半夜里从死门拖出去的。阿弥托佛,善哉,善哉!我已经作好为佛献身的准备了。” 莲花居士的问题还没有想完,来接她的人就已经到了面前。这是一个从不认识的英俊的青年人,声音也不像本地的:“难道他是总舵主的后人,听说我遭难,特地来营救的?如果真是这样,我几十年等待的心愿就可以了结了。” “莲花居士,我是云芝姑娘的朋友,我替她来接你出狱。”青年人见面就说。 “云芝?她还活着?” “嘘,小声点!她真的还活着,今晚您就可以见到她。”年轻人用钥匙替她打开了镣铐。 “阿弥托佛,善哉,善哉!年轻人,你快走吧,我不认识你,也跟你没有牵绊,免得连累了你!”莲花居士合着掌,闭上眼睛。 “快走吧!不然那姓唐的会后悔的,到时候我们都出不去了。”年轻人不由分说,将居士背在背上,可他们还是来不及了,这时候,洞子外头响起了铜锣的报警声: “有外人劫狱,快把洞门封上!有外人劫狱,快把洞门封上!” 唐五爷得了一张虎皮,两根金条,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不安稳,总觉得这个姓杨的是没安好心的不速之客。他在大厅里踱来踱去,对花明媚说: “娘子,杨白龙与林如兰非亲非故,他要她干啥?” “他该干啥就干啥,由他去不成!”花明媚心里有了一点想法,故意板着脸回答。 “那今晚上无事了,也该歇息了。呵——”唐五爷伸展双手,长长地打了个呵欠,嘴还没有合拢,忽听得阶下兵丁来报: “神仙洞主鲁金刚求见五爷!” “今晚真是不得清静,他一个土匪头子,偷抢过我的货,还敢来见我?” “五爷,他是一定要见的!我们需要很多人,鲁金刚是可以利用的。”花明媚摸摸五爷的猪头脸,揪揪五爷的烟熏耳朵: “五爷说了,快请鲁洞主上座!”花明媚变过脸来,对兵丁厉声喝道。 说实在话,要是平时,鲁金刚是万万不敢来见唐五爷的,今儿情势紧急,又跟唐五爷有关,他不得不来,而且是气急败坏的来。一见五爷,忙单腿下跪,说道: “小人有罪,惊动了五爷!” “来人!把这个毛贼拿下!”唐五爷凶狠的喊道。 两个武师冲进来,把鲁金刚双手架住。 鲁金刚双腿一蹬,两手一摆,簌地一下就把两个武师摔个仰翻叉,他抱着拳头说:“五爷不要性急,听我把话说完,再动手不迟。” “鲁大哥,你莫怕,五爷是嘴硬心软。你快讲,五爷听着哩!”花明媚给鲁金刚壮了胆,也给唐五爷铺了下地的台阶。 “唐五爷,你的那个叫林云芝的小女人没有死,被那个武当来的药材商捡去当了老婆!” “啊——大胆!” “那人姓杨,江湖上称杨白龙,擅长使诈,给了我半张寻宝图,结果是个狗屁!”鲁金刚把脚往地上一跺,做出一副非常生气的样子。 “恶有恶报,够你倒霉!”唐五爷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你是来搬救兵,帮你报仇的吧?” “哪里的话!小弟的山头也有千八百人,何劳五爷!我只是告诉你个消息,莲花居士不只是那个小女人的姑妈,有人说她就是石观音的守护人,杨白龙要去救她,五爷要早作准备!”鲁金刚说话时喜欢晃动圆圆的小脑袋,晃得五爷头晕眼花。 “竟有这等鸟事,欺到我五爷的头上!快,快,来人,多带几条枪,到牛鼻子洞去!”唐五爷从座椅上站起来,冲到院子里,一阵狂呼。 花明媚不声不响地退到厅后去了。 杨白龙准备硬闯生门,但背着一个人实在是不利索。再说,这里面情况不明,贸然前行,没有脱险的把握。正在焦急,只见前方轰的一声闷响,一股烟气直扑过来。“糟,是毒气!我杨白龙今日牺牲在这里,不是太便宜了吗?”杨白龙赶快想办法屏住呼吸,蹲在地上。 烟雾里穿出一个活人,是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影子一下就飘到杨白龙面前: “杨公子,快跟我走!”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你走?”杨白龙想不出这里有谁会来救他,情急也不容他想,嘴上在问,脚却跟着黑衣人跑去。 “杨公子放心,我是爱慕你的人!跟我走,才能逃出去!” 他们去的是死门,而且是必死无疑的死门!所以,死门是不用人防守的。 死门的门洞并不小,一个人可以站着进出,只是离洞口两三丈远的地方,有一个丈多高的倒凹进去的石坎,谁跳下石坎,谁就落入了丈多深的陷阱,立刻会变得四肢分离,头脸稀烂。 黑衣人在坎上,取下腰间软索,扔了过去,铁钩将洞口的一个开关拉动,忽啦啦一大块木板从石坎下钻了出来。黑衣人跳了下去,招呼杨白龙跟着。 几个追兵瞪着眼,望着杨白龙他们逃出死门。 第四章 森林里的小茅屋 杨白龙他们虽然逃出了“死门”,却没有逃脱唐五爷追捕的网,二十只龇牙咧嘴的猎犬似乎闻到了血腥的美味,嚎叫着跟在逃跑的猎物后面,紧跟它们的是四十支火把,四十条枪,唐五爷手下训练有素的亲兵。 钻进了一片林子,杨白龙吹了一声口哨,哒哒哒地从林子的深处飞奔过来一匹马,一匹枣红色的蒙古马。三个人骑在马背上,那马依然是四蹄奋飞。穿过山林,顺着小溪畅行了一段,又进入了一片山林。杨白龙翻身下马,那黑衣人也跟着跃下。杨白龙拱手谢道: “多谢大侠相救!不知大侠高姓大名?” “四海之内皆兄弟,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大侠之恩,来日定当厚报!只是今日情势紧急,恐怕大侠与我们一起不方便通行,……” “杨公子,你记住今日的承诺就好。我的去向,用不着你操心!”黑衣大侠拱手回礼,转过身,施展轻功,驾着清风朗月,眨眼就越过了一个山冈。 远处传来了猎犬失望的嚎叫。 杨白龙的衣兜里又多了一个香囊。 林子里,山冈下,一个简陋的茅屋,一个心事重重的人。 杨公子离开她也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她却觉得过了十几年。杨公子是个好人,待她比亲妹子还好,他那既亲切又熟悉的身影,好像前世就跟自己在一起。这半个月来,她实在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多灾多难:大福、二喜死在天坑,是为了她;姑妈被关进牢房,是为了她;杨公子冒险钻神仙洞,是为了她;今日又为她夜闯唐五爷府,还是为了她!她问过杨公子为什么,杨公子笑着说:“谁叫你这么美丽,这么善良!”她第一次骑马,坐在杨公子的背后,杨公子要她抱紧,她红着脸抱住他的腰,马飞跑起来,杨公子问她“怕不怕?”,一点也不怕!说起来,我云芝也是个九死一生的人,人世间没有什么比经历死的折磨更可怕的事情。可是今天,她忽然觉得可怕的感觉钻进了脑海,那英俊可亲的形象在脑海里飘来飘去,而且始终带着微笑。 哒哒哒,清脆而熟悉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云芝跑出茅屋张望。 马儿看见了云芝,得意地昂昂嘶鸣。杨公子从马背上抱下一个老妇人,是姑妈! “姑妈,您怎么样了?”进了屋,云芝立即关切地问道。 居士借着昏暗的油灯,定睛一看,“阿弥托佛!”真是侄女云芝。居士很迷惑,这深山老林,这一男一女:“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妈,我从天坑里逃出去,是杨公子救了我,我又被土匪抓去,还是杨公子救了我!” “原来如此!善哉,善哉!杨公子,我代表林家向你致谢了!”莲花居士合掌弯腰行了个礼。 “居士辛苦,先喝口水,我这里有一枚千年人参,您多吃两口,补补身体!”杨白龙想得很周到,递给了居士一个紫檀木的长方盒子 居士接过盒子取出人参,摸了摸,闻了闻,又在灯下仔细打量,很小心地咬了两缕须根,嚼碎吞了,然后揣进了袖笼。 “杨公子,你的这枚人参算得上是无价之宝,一定来之不易?” “是的,我爷爷在神龙架深山里寻得,上面自生着”灭清“两个篆字,所以成了号召百姓起义的神物,清军来围剿,我爷爷身受重伤,临死前又传给了父亲,父亲到处奔逃,辛亥革命后才偷偷回家。他浑身伤病却舍不得吃一口,等我长大以后,又传给了我,再三嘱咐我要用这人参做一件于国于民大有益处的事情。” “阿弥托佛,善哉,善哉!杨公子,你信佛吗?你信因果轮回,善恶报应吗?”莲花居士干涩的眼眶里涌出了泪花。 “佛心向善,救人脱离苦难!可是千百年来,人们只是迷信忍耐和等待,以现实的苦换取虚空的乐,让魔鬼虎狼当道,百姓受尽剥削压迫。佛家的境地,那不是我的追求,我希望的是现实行动,是天下穷苦人团结一心,翻天覆地的除恶扬善的行动!”杨白龙挥动着拳头,斩钉截铁地说。 “姑妈!杨公子有事求你。”云芝太心急,不是故意让杨白龙难堪。 “什么也别说了!快拿饭菜来,我三天没吃东西了!”莲花居士像家长一样不客气地挥手。 饭菜早准备好了,很快端上了桌子。 “全部包好,我马上就走!”居士并没有吃饭,只是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提着饭菜包,莲花居士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已不再是那畏缩的瘦小老妇,而是一个精气旺盛,身形飘逸的仙姑。她不见了,屋子里的两个人都没看清她是怎么离开的。 “你知道你姑妈住在哪儿吗?”杨白龙问。 “我姑妈一直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小时候,每年春天菜花黄的时候,我父亲带我到兴隆镇外边的风雨桥等她,她带来板栗、核桃,好些山果给我吃,她抱我,亲我。我父亲去世的时候,告诉我姑妈住在地缝里的土地崖下。”云芝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饭菜摆在桌子上。 “云芝,快收拾一下,我们得赶快离开!” “你不吃饭了?” “来不及了!”杨白龙听见了远处的狗叫声。 莲花居士走后不到一个时辰,这间茅屋就燃烧起来,火光映红了一座山,那座山叫石乳关,几里之外都能闻见燃烧的中草药的香味。 唐五爷又要杀人了,牛鼻子洞前就是刑场。兵丁给唐五爷置好了座椅,座椅上的他是一只红了眼的虎,他要杀人,不杀人,不解恨!二十只恶狗忙活了一晚上,又累又饿,蹲在唐五爷座椅前面,贪婪盯着那个将被砍头的人,那个人一个时辰前还是指挥它们的牢头,现在将变成它们的美餐。 “妈的疤子,养你们一群无用的狗!”唐五爷叫骂道。蹲在地上的狗一起吃惊的回头望着他,汪汪地叫着,抗议他发出了错误的指令。 “砍了!砍了!”五爷挥手作了个手势。 “五爷且慢!有件事先给你说。”管家本来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向来不管五爷杀人的事,今天却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五爷放下了手,等着。 “昨晚上救走杨白龙的人,是五爷身边的人,而且是个武功高强的人,管牢的兄弟被点穴之前,与他交过手,后来还捡到了那人丢失的东西。”管家贴近五爷的耳朵,小声地说。 “快说!是谁?”五爷抓紧了管家的枯瘦的手。 “那个兄弟咋办?” “带上他,抓那个人去!” 二十只狗望着即将到口的美餐被带走,失望得呜呜地哀叫。 第五章 土地崖的尼姑庵 兴隆镇三角坝的农民祖祖辈辈在这里辛勤耕作,千百年来一直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苦难生活,他们不会明白,也许永远不会明白其中的道理。像唐五爷这样的有钱人,宣扬他们的祖坟风水好,剥削压迫农民是理所应当的天意,他们天生就是坐轿享福的贵人。还有可恶的是三角坝背后有高高的石乳关,前面有长长的地缝,唐五爷守住关口,将外面的消息封锁得严严实实,老百姓只知道唐五爷,甚至连国民党是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地缝,是天下风景一绝。离三角坝东去三十里,两排青山平行相对的七八十里长的沟壑,不称沟壑,而叫地缝。古木新藤遮掩着它的真实面目,虎豹豺狼驱赶了两边的住家人户。地缝深,深的地方六十丈;地缝宽,宽的地方一百尺。地缝险,悬崖错落,云雾缭绕不辨东西;地缝恶,人一下去,妖魔鬼怪都迎面朝你扑来。 险恶的地缝里,却有一个人居住,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居住了四十年。这天终于有一个人带着她的唯一的亲人,来拜望她了。 杨白龙牵着马伫立在地缝一头的悬崖边,云芝靠着马,用手抚摸着枣红马的鬃毛,面对着这神秘莫测幽深漫长的缝隙,该朝那个方向去呢。深秋的西风从远处刮过来,在地缝里激越地穿行,发出呜哇哇呜哇哇的啸声。这风,也帮了杨白龙一个小小的忙。 “杨公子,我姑妈手里真的有价值连城的石观音吗?”云芝过去从没听说过。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只希望石观音不要落入坏人之手。”杨白龙背着身子回答。 “那为什么我姑妈不再见你?” “谁说她不愿见我!”杨白龙将云芝拉上前,指着地缝对面悬崖边的一棵树说: “快看,那树上有什么在动?” “我看见了!是白纱巾,我给姑妈裹伤用的。”云芝眼也尖,看见了一条白纱巾缠在枝条上飘动。 “等什么!那就是土地崖,我们朝那儿去。” 唐五爷带着狗和亲兵迅速地包围了悦来客栈。鲁金刚正夹在两个姑娘的肉香中间酣睡,两个彪形大汉将他架起来的时候,他喷着酒气骂骂咧咧地说:“你们,你们跟老子开啥子玩笑!”当他赤裸着大半身被扔到五爷的天井里时,才知道五爷翻了脸,要跟他算帐。 “你狗胆包天,昨天才委任你一个师长,今日里却戏耍司令。从实招来,你偷尼姑干啥?藏到哪个狗屁眼里去了?”唐五爷抱着一条金毛狗,那狗恶狠狠的盯着鲁金刚。 “啥子东西?五爷您不是说急往不救(既往不咎)吗?”鲁金刚满头雾水,不知所以然。 “把那东西给他看,死到临头还他妈的强嘴!” 管家把一根白银短烟杆和一个麂皮烟盒包扔到鲁金刚面前,说: “对不起,兄弟!这是你昨晚上丢在牛鼻子洞的,快招认了吧,免得五爷动大刑。” “放你妈的屁!我鲁金刚好汉做事好汉当,受不得奸人诬陷!”鲁金刚气得暴跳如雷,拼命地在两个彪形大汉手里挣扎,可是昨夜由于酒色过度,此时浑身无力,任凭两个彪形大汉的拉扯踢打。 “五爷哟!我看鲁洞主即使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我倒听说昨晚那个黑衣人身形像个女人。”花明媚站在五爷的背后,把玩五爷头上尺来长的散发(因西楚霸王项羽自刎乌江时如此,俗称霸王发),用一根橡筋束成一根小纠纠。 “那是谁?”五爷猛一转头,小纠纠又变回了霸王发,“除了你,哪个人还有这般本事?”唐五爷眼睛瞪大蛤蟆眼,狠狠地看着花明媚。 “我看就是那林云芝!”花明媚一点也不惊慌。 “不可能!” “我的老公,没什么不可能的!想想看,她跟着杨白龙大半月,又聪明,还有什么功夫学不会?再说,她要救的是她两个亲人!”花明媚继续地用橡筋给五爷扎小纠纠。 “嗯——有道理!妈的疤子,那贱女人不除,终究是祸患!”唐五爷非常懊丧,把金毛狗狠狠地扔到地上。 那狗万万没想到瞬间就失去了宠爱,非常生气地对着唐五爷汪汪汪地嚎叫。 杨白龙忽然发现下地缝并没有路,像路的只是悬崖上的石缝,他对云芝说: “这路很危险,你就在崖上看着马,我先下去。” “不,我要跟着你,天坑里比这还险些,我都闯出来了,这里是大白天,跟着你,我什么也不怕了!”云芝上穿细蓝布对襟衣,下套春花绿的绣边裤,腰间束扎着青色的绑带,胸间挺出骄傲而勇敢的曲线。 杨白龙吹了一声呼哨,那马立刻向茂密的林子里奔去,消失了。他手一招,喊道:“女大侠,有请!” 二人连梭带跳地到了地缝底下,前前后后三五里,只有清清的溪水在悠闲的流淌,却怎么也寻不着半间庙宇,准确地说是尼姑庵。二人只好并坐在一方大花岗石上,索性观赏四面的风景: 地缝上空是一线蓝天,与天相接的缝顶长满各色秀木,有的枝叶还高兴地与对岸的朋友携手拥抱;崖间苍劲的古松倒挂,千年的古藤有人的胳膊粗,喜阴的牛蒡叶大得可以作雨伞;松鼠,从蓬在缝顶的树枝间跳过来又跳过去,花蛇,盘住一截朽木津津有味地吸食着成缕的红蚂蚁。 “云芝姑娘,这稀奇古怪的地方你怕不怕?”杨白龙躺在大花岗石上,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摇来摇去。 “这地方真美!你看这些小动物多么自在。要是我们人也这样自由自在,做自己喜欢的事,那该多好呀!” “你喜欢做什么呢?”直起身来,盯着云芝那一双明亮的眼睛。 “我喜欢当老师,像我爸爸一样教小孩子,我最喜欢教他们唱歌。”云芝说着就小声地唱了起来: “蓝天下,白云边, 一条小溪三道弯, 三道弯哟有马铃儿响, 哥哥来到月亮潭, 潭里的人影儿成双对哟, 树上的喜鹊叫得欢。 蓝天下,白云边, 一条小溪三道弯, 三道弯哟有鲜花儿开, 情哥哥来到荆竹山, 竹山的凤凰儿成双对哟, 溪边的姑娘羞红了脸。“ 云芝的歌声越唱越响,越唱越动听。歌声在地缝里萦绕,锦鸡扑扇着翅膀,蝴蝶舞得更欢,啄木鸟叩着节拍,自然和谐得比仙乐还动听。这歌声把杨白龙的心融化成一颗暖暖的太阳,情不自禁的赞道: “云芝妹妹,有你天天给我唱歌,那该多好呀!” “杨公子,我能叫你杨哥哥吗?”云芝脸上泛起红晕。 “本来就该这么叫!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杨白龙握住了云芝的手,凉冰冰的。 “你要我天天给你唱歌,你就要先要帮我一个忙!”云芝调皮地看着白龙。 “帮什么忙?我当哥哥能做到的,就一定做到!”杨白龙心想,这妹子不会故意为难我吧! “我要那崖上的两朵菊花,一朵紫的,一朵红的。” “那有何难?看我的!”只见杨白龙四肢运动,身子旋转,先在地上舞了一套“龙行天下”,趁着气势“嗨”的一声,就贴着崖壁翻上去,在菊花丛中取下两朵。 云芝被白龙的飒爽英姿给迷住了,心想:“杨哥哥可不是一般的人,他就是江湖中传说的英雄,我要做他的妹妹,一辈子跟着他。”正想着,杨哥哥已飞到了自己的身边: “给我戴上,一根辫子上一朵,……红花是你,紫花是我!” “你红着脸干什么呀!不怕你姑妈看见了!”杨白龙还没明白姑娘的心思。 “我姑妈该不是故意躲我们吧?可是她看你的时候,好像很亲切的!”云芝把“亲切”二字说得很重。 “对呀!你姑妈既然喜欢我们,就该出来迎接我们呀!算了,还是让我把你姑妈逗引出来!”杨哥哥附着云芝的耳朵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你可不能来真的,让人看到,怪羞的!”云芝的脸红得像天上的彩霞。 “小姐,别怪我无礼啦!”杨哥哥说着,将云芝一把抱住,压在花岗石上,云芝大声地叫着,挣扎着,乱踢乱咬,…… “阿弥托佛!善哉!善哉!佛门圣地,容不得龌龊之事,望施主以善为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莲花居士不知从那个缝里突然钻出来,慌的云芝来不及整理衣服: “姑妈,您不要误会,杨公子见你不出来,才这样假装无礼!” “色即是空,声即是空,什么都是空!我也是空,你们不信佛,所以在空中见不着我!”莲花大师身穿长长的灰色衣袍,头上用白纱巾绾个发髻,右手竖起单掌,左手握着拂尘,原本矮小的身躯,站在崖坎上,背衬着一片从高崖间,飞泻而出的亮丽瀑布,她变得高大庄严起来。 “大师,您真像在世的观音!” “我只是观音的护法!” “大师,您的庵庙在那儿?” “我是带发修行,四处是庵,八方是庙!”莲花居士将崖边的一根古藤一拽,那瀑布顿时销声匿迹,露出了被藤蔓遮掩的石洞: “施主有请!” 第六章 观音洞里的魅影 云芝从不知道姑妈住在这荒僻的地缝里,也不知道姑妈是怎样得到了她被唐五爷抓去的消息,她一直认为姑妈住在一个尼姑庵,过着清贫的修行的生活。当云芝进入这个奇妙的观音洞以后,她过去的猜测全被洗刷的干干净净。 洞口的石头很自然的合拢,隔断了凡间的俗色浊音。莲花居士举手之间,那洞壁上的油灯一个接一个的燃亮。人多高的洞壁,全是齐齐整整的,就像拼合起来精细打磨过的石碑,当然,它们决不是石碑,而是一幅接一幅的崖壁画,一直延绵到洞的深处。 “居士!这么多姿态各异的观音像,决不是您一个人塑造的吧?”杨白龙在惊讶之中,提出了不该提出的疑问。 “阿弥托佛,善哉,善哉!贫僧在此洁身自好已有四十年,看在杨施主的缘分上,才引进了凡人,搅扰了观音菩萨的清静,罪过,罪过!”莲花居士将拂尘一扫,自个朝深处走去。 杨白龙不敢再问什么,只是用心看石壁两边的观音:全是由手指粗细的线条构成,第一个观音形象粗糙模糊,但那横斜的鹰眼却是十分明显,是一个莲花座上的长方脸观音,下面落着“已酉鼠”的字样,如果猜测不错,应是“1909年,清朝宣统元年”雕刻而成的。第四十个观音像还没有画完,但从已经显露的面部看,已是非常的精细优美。 “云芝,你看,这观音像多么像你!”杨白龙拉过云芝的手,指着石壁上那清秀的脸庞和圆圆的杏眼。 “杨哥哥,你干吗要取笑我。我不饶你!”云芝举手握拳要打白龙,可是那观音的绵绵的眼神已把她的神魂摄去,她仿佛被融化了似的,只剩下举在半空中的一只小手…… “请二位施主到里洞用茶!”莲花居士已经准备好了招待。 莲花居士的寝室和客房合为一体,是一间两丈见方的洞房。花梨木的古式小床,床头叠着干净的老兰细布被子。一张镶嵌大理石的曲腿圆桌,四个相配的乌龙木小凳,沏茶的盖碗是景德镇出的青花瓷,茶是出自江苏吴县太湖洞庭山的碧螺春,成色竟与唐五爷家的一样。居士端起茶碗,运动气功,使茶叶在清泉中颤动翻转,沁出碧绿和芬芳。 “世人只知用沸水煮茶,岂不知坏了茶神的灵气,我用地缝的冷泉泡治,有凡间享受不到的清香醇美。”居士将三杯茶都运动了气功,两杯递给二人。 杨白龙品尝了一口,顿觉清凉透心,甘香提神,不由得赞道:“姑姑过的真是神仙日子!” “老衲为避开尘世,在此居住多年,除开诵经念佛,就是在壁上镌刻观音。”“请居士谅我无知,我看这些观音不是用器物镌刻,而是用一指禅的硬功撰写。” “施主真是好眼力!老尼并非没有一点武功,几十年练就一指禅,只是老尼一心向善,宁肯让自己遭受磨难,也决不杀生。” “怪不得居士宁愿忍受牢狱的痛苦,而不愿杀人逃狱。请问居士,这些观音的面相为何相异?” “施主不知,观音存在人心,人心只要一直向善,不论男女老幼个个都能升华成为观音。施主也想成为观音么?” “我心中早有自己的观音,我只是想见识一下在您手中的石观音!”杨白龙不再绕弯子,而是投石问路看居士的表现。 居士一点也不吃惊,因为多年来很多江湖豪杰为了这个传说丢了命,在她的传说里只等待一个人,这个人是否面前的这个英俊少年呢?她拂尘一扫,说道: “想必杨公子已经看到那第四十个观音了吧!老尼身朽力亏,愿借助你的神力替我完成心愿!” 杨白龙有些犹豫,脑神经快速运转,终于猜到了居士的用意。 “姑妈!那石头坚硬,怎么可能?”云芝看着杨哥哥为难,扶着居士的手臂,摇摇地说。 “闪开些!这里没有你的姑妈,你们进了这洞就别想出去,要么成佛,要么成鬼!”居士手一甩将云芝掀倒在床上,露着凶恶面目。 杨白龙见过许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却没见过这种无缘故的善恶剧变,但他已经掌握了居士的内心,这种剧变恰恰证实了石观音不只是一个传说。 好个白龙,左手端着茶杯,右手取过一盏油灯,走到那幅画前,运起“神龙冲霄汉”的劲道,灯没熄,茶没泼,只见他用食指压着灯火,那火顿时像一根水柱冲向石壁,那灯油眨几次眼就已经烧完,他用茶杯里茶水一泼,那壁上哧哧哧地崩落了无数细碎的石粒,成就了一幅完整的观音像,美丽而善良! 莲花居士看看壁上的观音,又打量了一下云芝,脸上露出了欣喜: “公子的”神龙冲霄汉“真是神奇过人!” “晚辈献丑,不如姑姑的”一指禅“!”杨白龙很庆幸运用冷热相克的道理解决了生死悠关的难题。 “孩子们,跟我到一个地方,给你们看石观音!”居士又变成了一个长辈。 “居士小心!”杨白龙看到一个盆大的黑影朝居士袭来,正准备用飞石迎击。 “别动!它是我的随从,听了我的暗号来的!”那个黑影落在居士的斜肩上,站得稳稳的。原来是一只硕大的蝙蝠,尖利的嘴就有两寸长,还有那鹰一样的爪子,令人生畏。 灯依次的熄灭了,三人朝洞的深处前行,有两人是心悬在喉咙。也许是精神过于紧张,杨白龙感到后面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那双眼睛飘浮着,要赶上前来攫取他们的灵魂,…… “谁?”杨白龙忍不住,猛回头一声喝问。 黑黑的,空空的,只有“谁?”的回音。 “哥,你累坏了吧?”云芝摸摸杨白龙的前额,没发烧。 第七章 天生桥下的伏兵 这天的兴隆镇是逢五(农历初五、十五、二十五)赶场的日子,乡民们提着鸡蛋,干魔芋块,挑着云豆,玉米来换点油盐钱;药农将党参、川贝摆在街沿上,肉摊上除了刚杀的猪,还有干红亮色的老腊肉。这天唐五爷的人没来收税,也没有打人,人们倒还感到奇怪。离正午还有一个时辰,是集市最热闹的时候,四乡八土来赶集的人全都会齐了,兴隆的小街上人流熙熙攘攘。 忽然一阵吆喝声从街东头传来,紧接着一匹快马,从街中间冲过,马上的人挥着鞭子乱甩,“闪开!闪开!”已经有好几个乡民被马撞倒。那马在镇西头半坡上唐五爷的府第前停下,人火速地进了大门。 花明媚展开信笺,是一张军事统计局的绝密文件,上面写着:“我党国军队近日暂时失利,已全线退守长江以南,为抵御共军的进犯,加强地方反共力量,命令川东反共救国军特派员花明媚,于12月30日前组建起一支万人的地方武装。……另据侦察,共军军委情报处李克农的部下杨畅,外号杨白龙,已渗透到川东地区,目的尚不清楚,可能与石观音有关,望密切注意。”落款日期是“民国三十七年十二月五日”。 “没用的东西,几百万军队都被打垮了,却把党国的命运系在一个女人身上,而且不给一个钱,一条枪。一纸命令?可怜可笑!”花明媚将信点火烧了,火光中她想起了1944年她在西南联大毕业的时候,军统秘密地来物色培养对象,看中了她的美貌、她的军官家庭出身,说是为抗战培养特别情报员,当时思想进步的她心里很高兴,到青城,峨眉训练了两年,又在美国中央情报局苦练了一年,成就了一身本事回国,军统局要她潜入大学,破坏大学生中的共产党组织,当一个个天真无邪、激情昂扬的青年死在她的手下的时候,她心里有了一些愧疚感,她不愿意再干下去,军统就发配她到川东捕捉共产党,建立反共武装。 花明媚一直苦于没遇到过真正的对手,她知道了杨白龙就是共军情报头子李克农的部下,心情非常激动,想:“好个杨白龙,我早就看出你像个共产党,来头果真不小!你要与姑奶奶我争石观音,现在就让你看看到底谁有手段,我要把你先玩个够再说!” “02!03!快给我备马!”花明媚对院子里喊道。 “是!”两个贴身丫鬟同声回答。 杨白龙跟着莲花居士朝高处走,到了洞的最深处,闻到了浓郁的印度香。一尊石观音在香烟缭绕之中,披着红布,瞪着茫然的眼睛。 “这就是贫僧珍藏供奉多年的石观音!公子如果昄依佛法,弘扬慈航,这座观音就由你请去!”莲花居士说着跪在莲花座前的蒲团上,添了一拄香,叩头行礼:“南无阿弥托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今日有缘人杨公子请你出山,劳顿辛苦,全为尘世众生,望菩萨垂怜人间苦海,移动莲步。阿弥托佛,善哉,善哉!” 居士行礼之时,杨白龙却警惕着后面,那一双始终还没有离去的鬼眼。 “杨公子,还等什么?”莲花居士将婴儿般大小的观音石像塞到杨白龙手中,脸上露出了恐怖的神色。她身上的蝙蝠已经振开双翼,劲箭怒飞似的冲向洞后的深处。莲花大师将杨白龙猛然一推,说道: “你二人赶快离开,这里是我的私事!” 杨白龙抱着观音像,不知所措。观音座后是一块翻转的活动石,他和云芝不由自主地被推出到悬崖上,回头一看,青山绿野,再也找不到洞的踪迹。 洞里面正上演一出好戏。那蝙蝠循着鬼影扑过去,发出唧啦啦地尖叫,鬼影身形矫捷,一套蛇拳指掌兼用,刚柔相济使蝙蝠不得拢身;莲花居士乘机飞身出手,一指禅闪电般封住了鬼影的阴阳维脉,使其不能动弹。蝙蝠飞回到居士的肩上。 他不是鬼影,而是人,是个男人,是唐五爷的大管家,真名叫阮逸飞,此时虽然被莲花居士控制,可他嘴上一点也不饶人: “你为什么这样心急,轻易地被外人欺骗了!那姓杨的根本就不是堂主后人。” “他跟堂主模样相似,他会堂主自创的”神龙拳“,他有我们敬奉的神物——千年神参,这些难道还不能证明吗?”莲花居士说得字字有力,句句在理。 “我不信任他,他休想取走石观音!”话音里含有莫名地怨恨。 “二师兄,过去四十年了,你还记着往日的儿女恩怨?我们都老了,那些爱恨情仇早就该忘了。现在,我们应该把担子交给年轻人了!”林如兰走过去,手指两点,解开了阮逸飞的穴道。 “可他不是咱白莲教的人,有可能是共产党!” “共产党是什么教?”莲花居士从没听说过。 “听唐五爷讲起,是个专门共分财物,共享妻女的党” “唐五爷的话你也相信?” “不管怎么说,他是个外人,而且只是一个人!我们的这么大一笔财产,四十年来为了保护它不损分毫,我们吃了多少苦?还有我们二十路人马的名册,千万人的性命,怎能轻易交给一个嘴上无毛的小孩!” 杨白龙抱着三四十斤重的石观音,摇摇晃晃地走在悬崖上,根本看不到脚下,全靠云芝扯着他的衣角,在荆棘茅草中引路。走着,走着,路没有了,只见前方是一座桥,一座天生的石桥。说是石桥,并非是过地缝的桥,说明白些它是地缝一边独自斜伸出去的断崖,断崖可容两人通过,两边都是云气缭绕,深不见底,走过断崖就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而且是比较平坦的树林。 两人小心翼翼地辗动,不敢惊扰桥上的一颗石子。好不容易辗到树林前,气没有歇足,汗没有流完,“哐哐哐——”一阵铜锣乱响,惊得二人差点倒退到悬崖下。 树林前没有人,只有狗,那二十只半人高的狼狗,随着锣声组成了五个方队,眼望着猎物,伸出舌头,气势汹汹地低声嚎叫着: “杨白龙!交出手中的石观音,放你们一条生路!”林子里有人大声传话。 “我要是不交呢?”杨白龙面对险恶,异常冷静。 “那就别怪我的狗,它们饿了三天,三天没吃肉了!” “哥,这石观音无字无画,到底有什么重要?”云芝并不是畏惧眼前的危险,而是想心里要明白,即使是拼死也要死个明白。 “它并不重要,只是你姑姑的考验重要!丢了它,你姑姑就不会再需要我们了。我们必须打赢这一仗!”杨白龙将石观音放在地上,从腰间取出一对匕首交给云芝,说: “你在这儿坐着,看我上去修整他们!” 好个白龙,飞身上前,从空中向窜过来恶狗撒出一把石子,前边的五个狗脑袋里像钻进了五颗烧红的铁弹,还没来得及惨叫一声就滚倒在地上。余下的狗大吃一惊,扭转身子退后,随着锣声,又组成了新的三五方队。 新一轮进攻开始了!紧密的锣声鼓动着狗的斗志,它们是新的战术:五队恶狗成半圆形包围,前后交替着跳跃,勇于牺牲,配合默契是这些狗的看家本领,杨白龙的暗器射出去是一条线,所以最多只能伤其一个。莲花居士就曾经败给这个狗阵,被唐五爷抓进了牢房。 杨白龙脱下蓝色外衣,当成一面软盾,舞动起来,越来越快,衣服上铁钮扣颗颗闪着夺目的光辉。不管是跳上的狗还是跳下的狗,平时再锐利的眼睛,也只能见到圆球似的一团蓝光,它们不要命地冲上去,直到喷出自己喉咙里的鲜血,不服气地躺在地上。 随着最后一声锣响,血腥的战场四周出现一片死寂。杨白龙收起了衣服,像泰山一样稳稳地矗立。 “云芝!我们走!”杨白龙回头招呼云芝,心想她一定为他叫好,可是他失望了,云芝和石观音都不知去向。 第八章 奔向三桥的两匹马 当杨白龙与恶狗苦战的时候,不只是前面林子里有人敲锣观战。远处崖坎上的两个穿红花衣的女人,骑在黄骠马上,护卫着中间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女将,这个女将骑着青骢马,从高处观望着那一方战场,发出一阵阵的惊叹:“天下哪有这么美的武功!天下哪有这么潇洒的男人!”忽然她发现了战场背后的秘密,两个披着树叶伪装的匪徒接近了天生桥头抱着石像的女人,那女人显然被迷魂药迷住了。眨眼间,女人和石像都不见了。“该死的家伙,竟敢坏我的好事!——走,该我们上阵了!”女将勒转马头,双腿一夹,青骢马风驰电掣般的奔去,两匹黄骠马远远落在后头。 杨白龙发现云芝不见了,心情既沉重又气愤:“狡猾的唐五爷,实在是卑鄙,到时候我要找你算帐!此时不能耽误,我要赶快去救云芝!”他要只身闯龙潭虎穴,因为这全怪自己的疏忽大意,他绝不能让一个美丽善良的妹子再去经受非人的折磨。他也清楚党的利益高于一切,他的任务是什么,但是失去了云芝,不仅让他思想情绪混乱,更是要失去莲花居士的信任,任务也只是一句空话,后果更难于想象! 杨白龙听见了远处的马蹄声,一声呼哨,枣红马像等急了似的,从林子里冲出来,面对主人昂昂地直叫唤。 平阳大道,三岔路口,黑色披风,花影丽人正在迎接远处射将过来的箭影,那箭影越来越清晰,是那个人,是那个早就闯进她心窝里的人! “杨大侠,快停下!快停下!”没听见,冲过来的马仍然是急速地飞奔。花明媚只好勒转马头,双腿一夹,青骢马像听到百米赛跑的号令,后腿一蹬,猛地朝枣红马追去。 枣红马放慢了,青骢马加快了,很快就是并驾齐驱。 “杨大侠!你去哪儿!” “要唐五爷放人!” “你错了!人没在唐五爷家!” “你是唐家的人!” “我说的是真话!” “凭什么?” “我那晚上,送给你的香囊!” 马蹄声渐渐轻缓下来,两匹马似乎懂得人性,干脆停下,靠拢,亲近起来。 “你为什么要救我们?”杨白龙想证实一下自己的判断,使自己从暗处走向明处。 “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你!”花明媚说话的时候,一股玫瑰的暗香柔柔的飘进杨白龙坚挺的神峰鼻。 “你一个土豪恶霸的小妾,何故要为难江湖中人?”杨白龙屏住鼻息,皱紧了眉头。 “我与姓唐的有名无实,没让他染我半点身子,我从心里恨他的所作所为!”花明媚微微低下头。 “凭你的身手和机敏,为何屈身于这山野田园之间?”杨白龙知道,这姓花的在江湖上也算得是有等级的高手。 “我被奸邪的小人陷害,迫不得已逃到这僻远的山区。……我也不想知道杨大侠的来历,只知道你是个江湖中的英雄,我真的只想助大侠一臂之力!”花明媚说着,眼里噙含着泪花。 “姑娘,你可能爱我一个人,可我不需要这种个人的爱!乱世之中,我们应该为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付出爱。姑娘如果真心爱我,就请你远离邪恶,回归你的善良本性!” “想不到大侠不但武功高,而且人品好,这乱世之中难遇真正英雄,今日相遇,小女子更生敬慕!” 花明媚含情脉脉地看着杨白龙,恨不能立刻跳过马去,抱住他魁实的臂膀。 “姑娘,我没时间跟你闲聊,请你赶快告诉我,云芝姑娘到底在哪儿?”杨白龙心急如火。 “那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快说吧!不然,我们就此分手!”杨白龙又急又恨,将马头拉开,不准它嗅舔别人的鼻唇。 “你完成你的任务后,要带我走!”花明媚的脸泛出了红晕,被她衣服的颜色掩映。 “我答应你!到时候再说。眼下救人要紧!”杨白龙已经勒紧了缰绳。 花明媚扭转马头,两腿一夹,喊道: “青儿!直奔三桥!得儿驾!”话音未落,马已冲出了好几丈。 鲁金刚为今天的战果很是得意,不仅夺得了石观音,还添了一个压寨夫人,要活活气死姓唐的和姓杨的,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谁叫他们骗过我鲁金刚!这里是地缝东南一头的三桥,也是跨过地缝出山的唯一通道,桥是由三根十几丈长的古杉木铺成,上面再钉上了一些木板。桥头是唐五爷的关哨,现在守关的几个兵丁已成了地狱的死鬼。 鲁金刚把哨所当成临时总部,正在仔细研究石观音的奥妙,然后便于到地缝里行动。几个金刚围着石观音叽叽喳喳的争论,几个小匪围着绑在柱子上的云芝,扯扯衣角,摸摸脸蛋,嘻嘻哈哈地欣赏着秀色。云芝的嘴被一块咸湿的毛巾堵住,又羞又怒,恨不得一头碰死,心中急念着:“杨哥哥,快些来救我啊!” “莫去惹我娘子!不然老子给你们龟孙子一枪!”望着失望不满,面有愠色的小匪,鲁金刚又假装安慰道:“小兄弟,不要急嘛,等我们取了财宝,大哥给你们每人找个漂亮媳妇!” 石观音的问题还没搞清楚,忽听哨兵来报: “禀报洞主,大路上冲过来两匹马,眼看就要到桥头了!” “有多少人?” “就只骑马的两个!” “他奶奶的,不管哪个,拢来就杀!” 两匹马并没有冒失地冲向桥头,而是在半里路外停了下来,警惕地观察着前方的敌情。 “姑娘,你已经帮助了我,这里是生死战场,请你快速离开!”杨白龙对花明媚说。 “杨公子,别客气!你看,他们已经冲来了!” 冲过来的不是人,是神,是具有人形的神!鲁金刚的上百个神兵,包着红头巾,裸着白肚皮,贴着黄纸符,举着鬼头刀,口中念念有词:“刀枪不入!天师杀魔!”“刀枪不入!天师杀魔!”他们先是排列着一个方队,离杨白龙只有五十步的时候,忽然化成一个圆,摆出了旋转的太极阵,两匹骏马的眼里尽是神鬼的幢影。 杨白龙说:“我们冲阴门,划阳门,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 “好!先给他们一个烟幕弹,然后再冲!”花明媚说完,扬手朝神鬼圈里扔出一个黑东西。 两匹骏马冲进了太极阵,杨白龙挥动着他那件神奇的衣服,掸得神兵像倒地的麦秸,花明媚甩动厉害的马鞭,抽得肉身像滚地的萝卜。 一阵烟雾过后,二人已经跳出包围,那不死的神兵已倒下十数人,剩余的正在烟雾里自相残杀。 两匹快马冲向桥头,八大金刚列在挡道的辘砦后面,长枪短枪一齐对准飞腾的骏马,两匹马上没有人,等他们发现马肚子下的人翻身而起时,他们的枪晚响了半秒——杨白龙的弹石,花明媚的飞镖,已经封住了他们的喉咙。 杨白龙冲进哨所的时候,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鲁金刚痛苦地斜靠在墙上,胸间左右各有一个血洞,他的手指僵直,指向门外。墙边的桌下,一块青石板已经掀开。云芝和石观音都无踪无影。 第九章 杀人网里的丫鬟 唐五爷带着兵丁回到镇上,并没有直接到府上,而是到牛鼻子洞杀人,不是杀一个,个个都杀。洞前的坎下是刑场,排着交不出地租的佃户、抗捐抗税的农民、逃避抓丁的青年,“忘记”送礼的商贩,等等一二十人。刽子手刀起刀落,鲜血四溅,倒下一个青年——“操奶奶的,我杀的是”共党“分子杨白龙!自从他来了以后,我没过一天安稳日子!”这娃娃的老母亲瞎着眼,在外面哭喊着“五爷呀,饶了我儿吧!”唐五爷坐在判官椅上,手里急急地数动一串慈善念珠,牙齿咬得格格的。此时没有了狗的附和,杀人也不再精彩,但他要杀,杀一个心里就痛快一些!刽子手的刀刃缺了口,卷了刃,他看不到,那些死者的亲属哀叫痛号,他听不见。杀一个女子,是外地来卖唱演戏的,她反抗五爷的糟蹋,还咬了畜生一口——“杀!我杀的是林云芝!这小贱人,她老爹欠我几十块大洋,当我的小妾还逃跑!”鲜血流在地上,已经成了小河,唐五爷还是急数着他的念珠。又轮到杀一个女人,是一个不愿当他奶妈的农妇,她的两岁的孩子正在场外叫“妈妈!”这时连刽子手的刀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杀!我杀的是骚狐狸花明媚!这女人吃我的用我的,还要管我骗我!抓活的?不开枪?你看上了杨白龙的鸟头,却害死了我的狗亲亲!” “五爷,不能杀了!你看镇上的人都跪在水田里求情!”管家附在唐五爷耳边说,用手指了指刑场外的水田坝。 唐五爷杀了上十个人,心里也算是解了一些恨。转过身来到田坎上,对跪着的人们说: “我唐五爷今天杀的不是人,是中了邪魔的鬼!他们被山外面闯进来的”共党“妖怪吸去了灵魂,不杀他们,灾害瘟疫马上就要降临!” 跪在田里的百姓,有人喊着:“唐五爷英明!唐五爷大慈大悲!”跟着又有很多人附和:“唐五爷英明!唐五爷大慈大悲!” 这个时候,快速冲过来骑马的兵丁,鞭子抽在来不及躲避的乡民身上。 “禀告五爷!那两个丫鬟回来了!” “花明媚呢?” “没看见!丫鬟带回了石观音和林云芝。” “好啊!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美人——宝贝,今儿该我五爷爽一爽了!起轿,回府!”唐五爷对管家说。 两个穿红花衣的丫鬟,是双胞胎姊妹,她俩很不简单。不简单是她们的出身,父亲是国民党军统的武术教官,表哥是军统局局长戴笠,戴笠亲手调教她们,并提升她俩为上尉;不简单是她两个的武功,南北拳脚的套路全会,两个人如影随形,配合默契,许多江湖豪杰,共产党人都死在她们手中。46年3月,戴笠飞机失事,一命呜呼,二人从此遭受排挤,不得重用,最后当了花明媚的贴身侍从。 两个丫鬟刚把云芝锁在屋里,唐五爷的人就到了。丫鬟死守着花明媚的房门,不让唐五爷的人进去。两个武师嘿嘿地笑着,上前过招,三五个回合就被打瘫在地上。再上去两个,也被无影飞腿各踢断两匹肋骨。几十条枪一齐对准了两个丫鬟,一场火拼眼看就要爆发。 “闪开,闪开,唐司令到!”一个兵丁吆喝着,四个兵丁将轿子歇在了房前院中。 “两个丫鬟听令!花特派员正与共党分子杨白龙苦战,急令二人上阵支援,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本司令接管。”唐五爷站起身,嘴里说着话,手里拨动着念珠。看着两个丫鬟摇头,唐五爷从身上掏出一张手绢,是花明媚的随身物品,上面写有字迹:“这就是花特派员的命令,请二位过目!” 两个丫鬟小心地上前,伸手接过手绢,说是迟,那是快,唐五爷的念珠一扔,带出了一张网,一张专门网人的蓬莱天蚕网,将两个女将牢牢套住,越套越紧。 杨白龙取下鲁金刚腰间的驳壳枪,到桌子下的洞里搜寻,却一无所获的从一个小溪沟里钻出,又急忙钻回到哨所,冲出屋外:花明媚已不见踪影,枣红马也呼唤不来,英雄陷入了从没有过的困境。他冷静下来思考着眼前的一切:鲁金刚手指着谁?为什么指着屋外?对了!他知道我要最先进屋,他要告诉我,一切都是与屋外头的那第二个人有关,那个人不可能是别人,她就是花明媚!既然她是事件的因由,那就找她去! 杨白龙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冈,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事,组织上派他到川鄂边境寻找石观音,原以为很快就能完成任务,现在才知道有多么困难艰险,深入敌穴,决不能轻敌!云芝姑娘怎样了?是我使她多次蒙难,她却全身心的爱我,帮助我!如果说观音是慈善的,是愿意替人间承受苦难的,那么她就是我寻找的观音!可她又不是观音,她是个弱女子,在黑暗中没有能力摆脱苦难。我要救她,这是我的良心,这是我的责任! 又到了那个三岔路口,这次等他的不是花影丽人,而且也没有人等他,只有一片树林子让出了三条道路,他径直朝兴隆镇的路上奔去。不多时,路上多了一个穿着破烂戴着斗笠的荷锄农夫,正从对面走来,“这里的百姓太苦了,比起他们来,我的苦算什么,我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他们早日摆脱痛苦!我也相信,解放他们的日子就快到来了,……”,杨白龙思想的时候,那农夫与他擦身而过,转眼就不见了影子,杨白龙的衣袋里,也多了一张纸条。 第十章 悦来客栈的算命先生 唐五爷得了两个宝贝——云芝和石观音,心里自然欢喜,他先和几个昨天才委任的参谋一起研究石观音,想象着大挑小担的珍珠宝贝即将到手,脸上的肥肉欢喜得块块饱绽,可是抠了半天脑袋,怎么也看不出蹊跷,他对参谋们说:“你们琢磨着,我去去就来。”闯进花明媚的房间,见林云芝绑在柱头上,肚里的欲火浑浑地燃烧起来,上前捏住云芝的下巴,说: “小娘们!放乖点,我是你的老公,这是你的家!” “呸!”云芝一团口水铺在唐五爷的面上,“流氓!强盗!不得好死!”云芝骂着,想挣扎,但全身麻木,就做好了咬舌自尽的准备。 “你还嘴硬,看我给你来点硬的!” 唐五爷正要扯开云芝的衣服,忽然有人从窗外掷进一枚飞镖,穿过窗户纸,透过霸王发,响铮铮的插在柱头上。唐五爷幸好反应快,及时低了头。但这也把他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推门出外查看,这一看,又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你啥……啥时候回来的?”这又是老鼠遇到猫。 花明媚披着黑披风,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还有那两个丫鬟也恶狠狠地望着他,那几个守卫的兵丁,早已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我啥时候回来的?亏你还敢问!”花明媚抬腿就给唐五爷小肚子下面一脚,“说!我不在家,你干了哪些好事?” 唐五爷疼得捂着小肚子下面直跳,忙回答道:“哎唷!姑奶奶,可怜可怜我嘛,自从你来以后,我已经有十天没沾女人了。哎唷!” “扯你娘的蛋!这个女人是碰得的吗?还有,你杀那么多人干吗?我们现在要以党国的利益为重!不然,我这两个丫鬟早把你劁了!” “花特派员,那些人都是该死的党国的敌人!还有,这个小女人跟党国的利益何干啊?不就是我的小女人吗?” “关系大着呢!我们得到的石观音是假的,真的石观音里有一本名册,上面记着白莲教在川东的组织名单,那名册上有各分堂的联络暗号,这名册如果得手,我们就可以号令几万甚至几十万的白莲教,在川东与共产党决一死战。” “特派员,你是说利用这小女人和杨白龙的关系——” “要得到真的,就必须利用她和杨白龙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她的姑妈,石观音的看护人——莲花居士。”花明媚斜睨了一眼绑在柱子上的云芝,一点也不掩饰地说出他们的阴谋。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烂心烂肺的狗贼,心比虎狼狠,肠比蛇蝎毒!我杨哥哥不会上你们的当!他要来杀你们这些坏蛋!”云芝听见了花明媚的阴谋,顾不得自己的痛苦,拼命晃动着身子,她心里焦急:“杨哥哥,你可千万不要上恶人的当啊!” “杨哥哥?好感动哟!我要你见到杨哥哥后叫不出来!” 花明媚心里冷笑,说:“五爷,等我们找到了真的石观音,这个女人随你怎么玩!” “好!好!惟命是从!——来人!把这个姓林的小女人锁到柴房里去!”唐五爷跑到院子里喊道。 “别忙!把她关进那个隐秘的地下……。里里外外多派几个人守着。”花明媚说着,把身上的披风扔给了丫鬟。 原来,在三桥,花明媚趁杨白龙进屋进洞的机会,叫醒了装死的六金刚潘孝天,与他一起收拾了战场,带着残兵败将数十人进驻了兴隆镇,同时还牵走了杨白龙的马。那六金刚本是鲁金刚最信得过的心腹,前几天还随鲁金刚到过唐五爷家,他跟花明媚眉来眼去过几回,花明媚就选了一个娇美的丫头悄悄送他,再加一纸委任状,把他收买了,现在他是接替鲁金刚任川鄂边区反共救国军第二师的师长。 杨白龙在三岔路口行进,一眼就看出那荷锄农夫不简单,身上虽然褴褛,脚上却是胶底布鞋套着棉纱袜子,他没有惊动他。那农夫擦身而过时,并没有恶意,只是快速地将一张纸条塞在他的衣兜里。 杨白龙展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遒劲流畅的两行毛笔字:“晚上不要闯唐府 明日地缝黑眼洞”。显然是提醒进唐府有危险,明日有重大事情在黑眼洞发生。那么这个荷锄农夫到底是谁?他为什么知道我的一切?不!我还是要去,我要确定云芝是否受难,我到底能不能将她救出来!“ 黄昏,兴隆镇上,悦来客栈,来了一个算命先生,下巴上一缕飘逸的胡子,头上一派雪白的头发。 店小二迎上去问道:“先生,您是从镇外来的吧?” “老夫从湖北太阳河过来,到此地讨几个饭钱。小二,你怎么不问我吃什么,喝什么?”算命先生将旗幡靠在墙柱上。 “哎呀,老先生!我正要说此事。这两天镇里抓共产党,见外地人都抓,说是共产党杨白龙神得很,能呼云唤雨,有七十二变。” “老夫不管什么党不党,只管肚里要吃饭。小二,你要我给你算一命么?” “哎呀,老先生!我们这儿都不兴算命,只相信拜观音。镇长唐五爷今天就抓了个活观音,是个年轻姑娘,明天就要抬到地缝去活祭,我们都要去,不去的话,就要遭灾受病。” “真混!……”老先生气得把桌子一拍。 “老先生,你怎么啦?”“快把好吃好喝的弄两样来,我不会欠你们的钱!”老先生镇定了下来。 “好,好!请老先生快点吃,快点走,不然,一会儿保安团来了,你就要吃亏的!” 店小二刚把一壶酒提出来,外面街上就响起了锣声,店小二慌忙中把酒洒落到老先生的身上。 两三个客人慌慌忙忙地上楼去躲起来。 兴隆镇的街上,人们惊惶得东奔西跑。街头巷尾都贴着同一张告示,打锣的兵丁喊着同一个通知: “各位镇民乡亲,共党分子已经带来灾难瘟疫,为诅咒共党分子,消除灾难瘟疫,所有在家人氏,明天上午必须到地缝黑眼洞前拜祭观音。” 第十一章 佛堂里的馨香 晚上近三更,五爷府门口,一个雪发老夫,一罈“陈酿玉竹酒”,说是悦来客栈给管家送来的。一个小兵丁引着老者找管家。 兵丁提着灯笼在回廊里引路,他不知,后边这个老夫将要把他打昏,然后拖到黑处,追问云芝的下落。唐府里平时九廊十厅灯烛明亮,今日却又黑又冷寂,只有夜猫子像生病的婴儿在远处嚎哭。 杨白龙喊声“兄弟,走慢点,等老夫一下。”那兵丁停下了,并不望他。杨白龙飞身扑去,对着兵丁后颈窝就是一砍掌,可是这一掌砍空了,那兵丁跳了一步,转过身来,头上的包帕已滑落在地上,露出披肩秀发。 “是你?” “嘘!别出声,这里危险。快跟我走!” “你知道我要来?” “都知道你要来。快随我去找你想要的人。” 杨白龙随秀发小兵丁左转右弯,很快就溜进了一间殿堂样的大房子,在一尊观音站像的神龛下停下来。观音像下面是一面高五尺宽一丈的祭台,祭台上的香烛还缭绕着缕缕青烟。秀发小兵丁将杨白龙引到祭台后面,伸手拉动神龛下暗藏的铁环,祭台后面的石板滑动,露出了一个地下室。 “杨大侠,就在这下面,我们快下去!”秀发小兵丁下去后,点亮了灯,一个转身,杨白龙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绝世佳人,花明媚穿着露出半圆酥胸的红肚兜,身披落地的白纱衣,款款地走着细步,眼里亮亮的全是似水柔情。 地下室里满是椒兰的馨香,看着这惊艳的一幕,杨白龙的鹰眼也有了一些混沌,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到了一个仙女的闺房。 “杨大侠,小女子敬你一杯酒,一杯 ”陈酿玉竹酒“,。”花明媚从杨白龙带来的酒罈里倒出一杯酒。 “我不是来找你的,这酒是假酒。”杨白龙的脑子开始有点清醒。 “这些我都知道,你是来找我的,找了我,才知道林云芝在那里。这酒不是假的,刚才我酒杯里倒的是”女儿红“,不信,你就看看这酒坛上的纸封。” “姑娘,你既然是想帮我,那就请你快说出云芝的去向。”杨白龙觉得处身在这魔屋里,会不明不白,不知不觉地遭受折磨和玩弄,只想尽快脱身,但又想从这个女人身上得到一点线索,哪怕是万分之一的线索。 “杨大侠,我当然要帮你,在三桥的路上,我就开始帮你了,我花明媚虽然是个弱女子,可也是个豪杰心肠,从来就是说一不二的。不过,大侠今天先要帮我一个忙!” 花明媚柔软的身子背靠着坚实的臂膀,一松一紧的,她把酒杯举到杨白龙的鼻子下面: “你如果相信我,就请你喝一杯!” “好吧,我相信你,这一杯酒我喝了!”杨白龙接过酒杯,一只手掩护着,一饮而尽。 “爽快,够朋友!再来一杯,我就是你的好妹妹!”花明媚自己先喝了一杯,又给杨白龙敬上。 “我已经有妹妹了,今天我就是为她而来的!”杨白龙将花明媚的身子推开,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难缠的美女蛇。 “她一个乡下村姑,那点比得上我花明媚!”花明媚身上一阵潮热,索性将白纱衣也扔到那张床上:“她比我聪明?比我美丽?比我娇媚?她比得上我对你的爱吗?你的头发和脚指甲,我都能爱个透!” “花小姐,我该走了!”杨白龙感到脑袋有些晕,脚也有些软。 “你既然来了就多陪姑娘我玩一会儿!再说你现在这样子,想走也走不了!”花明媚在美国中央情报局训练处,受过专门的性妩媚教育,懂得怎样让男人在她身上感到舒服,得到乐趣;只要她施展本事,再英雄的男子也会成为她的小绵羊。 杨白龙瘫软在地上,花明媚将他拖到床上。伏在他身上,抚摸他的剑眉,他的鹰眼,他的神峰鼻,他的细小胡髭下的薄唇。 “杨大哥!你愿意听我的话吗?” “不知道……” “你是共产党派来的吗?” “不知道……” “你愿意带我一起去寻石观音吗?” “没有石观音……” “你愿意爱我吗?” “我爱的是云芝……” “杨哥哥,我就是云芝!你爱我那点?” “眼睛!水汪汪,明亮亮的眼睛,……” “你还爱我那点?” “清香!你身上的清香,我闻不够……” 花明媚很有点生气,揪了一下杨白龙的鼻子,心想:“你今天既然落在我手里,我就委屈点,做一回林云芝,让你尝尝我的温柔,叫你闻闻我的清香!”花明媚解开杨白龙上身衣服,抚摸着红亮亮饱绽绽的胸肌,心神拿不住,正要解开自己的红肚兜,忽然听见地面上有杂沓的脚步声,赶紧披上纱衣,从祭台里出去。 原来是唐五爷,他每天都要不定时的到佛堂里来敬观音菩萨,实际上是来检查他的财宝屋是否被别人发现。刚才正要进地下室,忽听得下面有说话的声音,心想:“是不是杨白龙来了,白日里几十只狗死在他手下,气都没哼一声,他的本事太大,我可敌不过他,赶快喊人来包围这里。”唐五爷正要溜出门,忽听后面一声断喝: “站住!你偷偷摸摸地干什么?” 唐五爷一听,是个女人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花狐狸精。镇定下来歪着头看漂亮的身段,说道:“呵!原来是我的小老婆。你偷偷摸摸在这儿干什么?” 花明媚双手掩着胸脯,上前说道:“我是你的小老婆,可你却瞒着我在这儿藏宝,难道我不该来查看属于我们大家的东西吗?” “你查看啥?这里面全是我五爷几十年的积攒,你想得倒美。我看你今天到这儿,不是看上了这些土巴货,而是跟哪个男人偷情来了吧?”唐五爷对这个骚狐狸早就有些嫉恨,今天要借机压她一把,长长自己的威风,于是,他壮胆喝道: “让开!我要看看地下的东西,看被盗贼偷了没有。” “你?……”花明媚急红了脸,平日里的伶俐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正在为难,佛堂里闯进了一个人: “报告五爷!我们在客厅后面捡到了白胡子假头发,有人看见杨白龙朝厨房地窖那儿去了。” “唐五爷!我以特派员的名义命令你:赶快带人守住厨房的地窖,防止杨白龙把人犯劫走。” 唐五爷心想:“今天算你走运,让你拣了个上风,比劲还在后头,走着瞧!”然后怏怏地退了出去。 花明媚看着唐五爷他们走远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就想起了被迷醉在床上的杨白龙,慌忙下去看,地下室里除了一些难闻的香气,再没有人的影子。 厨房菜窖屋里,昏黄的油灯下,靠门站着两个持枪的兵丁;屋正中地下,一大块木板盖着那个菜窖。屋梁上有动静!两个兵丁还没看清黑影从那方来,两颗石子就击中了他们的穴道。黑影飘然而下,运力将铁锁打开,掀开木板,喊了声:“云芝!云芝姑娘!” 菜窖里没有回应,厨房周围却锣声大作:“抓刺客!抓刺客!”“刺客进了厨房!” 一时数十个脚步声围着厨房跑动,房顶上也有人放枪。 杨白龙赶紧朝外冲,通过大厨房的时候,一个背着身子的大妈喊道:“杨大侠!外面危险,快从这边走!”大妈背着身打开了煤炭房门,那儿有一条运煤通道隐蔽地通向院子外。 第十二章 武当山的八卦阵 杨白龙从唐府里逃出来,也没有追兵跟着,他不能再回到悦来客栈,就直奔老林子李忠家。路上,他猜测了厨房里的大妈,碰上的好心人,又隐隐约约地感到她可能是认识我、了解我的人。杨白龙更觉得群众的帮助是多么的重要!他想到了李忠这个朋友。李忠是个猎户,三十多岁了还没有成亲,与六十多岁的老母住在老林子里。前不久,杨白龙用神奇的药和自己的功力治好了老妈妈的风湿偏瘫,还教会了李忠用鹰爪擒拿法捉蛇捕狼。近些日子,杨白龙经常到这里来歇息,一些重要的东西也寄放在这里。 李忠的家虽然是山野里的单家独户,但如果是陌生的外人,还是不容易进去。李忠设了许多套野兽的陷阱,杨白龙还教他布置了竹林八卦阵,完全可以把三五个坏人置之死地。 轻轻叩响茅屋门,李忠听到是杨白龙的声音,一骨碌从床上跳下地,赤着身子开了门。 “怎么是你一个人?云芝姑娘呢?”李忠急切地问。 “我就是为她的事,来找你帮忙的!” 杨白龙坐到小桌边,喝了一大碗冷茶,两个知心朋友谈起来。 “杨大侠,你是好人,你是为我们百姓做好事的。只要你用得着我,刀山火海我敢闯!” “别叫我大侠,叫我兄弟好吗?明天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杨白龙低声对李忠耳语了几句。 “是杨大哥来了呀!”里屋里传来大娘的声音。 “娘,是他!” “快把今天打的狍子肉弄出来吃,杨大哥是我们请都请不来的菩萨哩!” “大娘您还没睡?身体好些了吗?”杨白龙面朝里屋问道。 “多亏了你的神功和好药,我力也有了,气也足了!等着好,我马上起身给你做吃的。” 大娘正在悉悉簌簌地收拾,忽然听见屋外一声炮响,惊的将手里的两个碗也掉在了地上,“哐当”一声。 “娘,别怕!这是有人赶野兽,放火铳。娘,你先歇着,千万不要出门!我跟杨大哥出去看看。”李忠一边安慰娘,一边从墙上取下猎枪。 李忠家的茅屋建在石乳关南边的老林子沟边上,屋的正前面是深沟流水,正背后是大山森林,只有西边一条小径通向这里。一般的人是不会找到这里的,即使是远处来的猎人也不会在这深更半夜里打猎放火铳。这火铳是一根猪脚粗细、一尺来长的铁棒子做成,铁棒子钻有四个眼,眼里填上火药,填上铁弹,手持木柄,点燃后“轰隆”一声,阵仗很大,既可以对付个把敌人,也可以对付近处的、吓唬远处的野兽,有些人家办喜事,也放火铳凑热闹。 今晚上放火铳的人,不是猎人,也不是来凑热闹的人,而是一个跟随杨白龙的影子飘来的黑身白面“厉鬼”。这厉鬼从小径钻进竹林八卦阵,左转右弯,明明能听见前面茅屋里的声音,但是他就是出不了竹林。在竹林里,他沙沙沙地走几步,后面还有更厉害的鬼跟着沙沙沙地走几步,四面八方蓬拢来的竹叶影子一边晃荡,一边压低声音呼着:“杀死,杀死,杀死!”这厉鬼害怕了,点燃了随身带来的火铳,不知是想招来救兵,还是想屋里人出来接受他的投降,救他一命。 杨白龙帮李忠设的八卦阵,其实是再简单不过了。他十五六岁就在武当山吴道长那里学练太极拳,太极剑,太极球,不但学得精,而且学得快,更是有独到的创新。这不只是他有练武的慧根,而是他学懂了《易经》中的八卦演变,吴道长对他说:“太极就是八卦演变变化无穷的意思,说简单些,阴阳相克相生处处讲和谐,说复杂些,千军万马协调配合,进退自如,所向无敌。” 这竹林八卦阵,只是挖起了八兜竹子,放置在八块埋在地下的能转动的木板上,八块木板都用绳子相连,一兜竹子转动,其它竹子都随着转动,就引起了竹林的形状变动,小径的方向变动,进去的人越多,变化就越快,这竹林八卦阵抵得上一二十个人的防守。 杨白龙没有要闯阵“厉鬼”的命,他和李忠在竹林外倾听了一会儿,判断出闯入者只是一个人。他朝竹林里喊道: “偷偷摸摸的是什么人?” “是我,悦来客栈的店小儿!”竹林里回答道。 “深更半夜,你龟儿子跟到这深山老林来干什么?”李忠吼到。 “我是给杨大侠送信来的,我知道唐五爷明天的安排。” 李忠悄声对杨白龙说:“他可能说的是真话,把他放出来吧?” “别上当!我来的时候行步如飞,他能跟上我,说明他功夫不差。让我问问他。”杨白龙喊道:“兄弟,你骗得了神仙,骗不了菩萨。在客栈时,你在我身上洒了酒,你是循着这酒气找来的。你既然给我送信,可是你放火铳又是给谁送信呢?你不老实招来,叫你在竹林里过七天七夜,死了给竹林子作肥料。” 竹林里的“厉鬼”哑巴了,脚步却急速起来,是在作逃窜的最后挣扎。 “伙计,别浪费力气了,这竹林八卦阵你是破不了的!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让你出来,你要保证说真话。”杨白龙喊道。 竹林里赶快答道:“杨大侠,我服了你,我保证说真话,你快放我出来吧!” 杨白龙:“好,听着,左四步!前四步!右四步!……” 一个穿黑衣用白布蒙面的人翻身跃出了竹林,将手里的铁火铳快速点燃,对着杨白龙的影子放炮,杨白龙一个“龙钻大海”,双脚前伸,身体倒地,然后双手倒撑,弹起双腿,将火铳踢上了天,“轰”地一声,天上绽放了一朵红红的烟花。 黑衣人转身从腰间取出两米长的双星绳箭,在冷月下挥舞起来就像玩耍着千百颗星星,那迷离的箭头一前一后地乱射,颗颗要夺取杨白龙的性命。 杨白龙不慌,就势在地上拣起一根竹枝,抖起“空竹转碟”,眨眼功夫就将那绳箭的招式全部化解,竹枝卷缠着绳箭,只见他回手一拉,那黑衣人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杨白龙骑在他身上,用绳箭将就绑了,问道: “是真服了,还是假服了?” 黑衣人:“大侠,你是真英雄!刚才我是想试试你的功夫。我服了你,随你怎么处置我,我都没有怨言!” 杨白龙:“看你也是一条汉子,只是不该替万恶的唐五爷卖命。告诉你,人民解放军离这儿已经不远了,老百姓就要翻身了,唐五爷一伙坏人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两天了。只要你愿意改过自新,多替老百姓做好事,今后我们就会减掉你的罪过!” “杨大侠,你的话我听懂了,我愿意改过自新!”黑衣人跪在地上说。 “好吧,天亮了就放你走!” “不能放他走!他会带人来的!”李忠把猎枪对准了黑衣人的脑袋。 “轰”远处也响起了一声火铳的爆响,看来,唐五爷派的搜山的人已经到了附近。 “杨大侠,我对天发誓要当好人!你相信我这次,让我去把那些兵丁引开吧!”黑衣人有些激动,也有些急迫。 杨白龙给他松了绑,踩住了八卦阵制动开关,说道:“兄弟,快走吧!” 黑衣人流出了眼泪,抱着双拳作揖致谢,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明天,唐五爷要把活观音架在黑眼洞上用柴火烧,他的人在辰时就要到地缝埋伏,大侠小心!”说完,再次抱拳作揖,退进了竹林。 “杨大哥,你这样做是讲义气吗?”李忠问。 杨白龙:“这不是一般的讲义气!这是叫攻心,把坏人心变成好人心,把敌人的力量化为我们所用。古时候的诸葛亮,七次捉住南蛮头领孟获,又放了七次,孟获心服口服做了诸葛亮的朋友,还替诸葛亮守卫边疆。只要不是坏透顶的敌人,”攻心“是最好的战术。” “杨大哥,你说的句句都有道理,你今后还要多教我一些。” 杨白龙点点头,说道:“我们是一家人,今后要生死一心,共度难关!”他看看天上的弯月,说道: “现在到了寅时,离辰时还有一个时辰。走,我们先把大娘安置好。” 第十三章 黑眼洞前活观音 云芝用她纤弱的手抚摸着杨哥哥的脸,杨哥哥的脸有棱有形,宝剑头的下巴挂的全是白胡须,这都是为了云芝给急出来的,“妹子,现在好了,我可以带你一起回家乡了,我们的家乡满山都是花果树,遍地都是牛羊群” 杨哥哥抱着她,捧着她的脸,用温馨的嘴唇吻去她眼角上的泪珠。“那儿有没有恶霸唐五爷?”“当然没有。我们老百姓都有自己的田地,自己的房子,有衣穿,有肉吃,孩子们都能上学!” “那好啊!我可以当一个老师,像我爸爸一样,教孩子们认字唱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云芝,现在还不行,我要赶回地缝去,把保佑我们的石观音找着!” “杨哥哥,千万小心!那个花明媚要害你呢!……”云芝大声喊,越急越喊不出声,杨哥哥一点也没听见,只顾急匆匆地飘去…… “起来,起来!你的好日子到了!”不知是谁的脚在不停地踢她,很痛,她猛地坐起来,一惊醒,原来是在一堆稻草里,刺眼的马灯让她慢慢看清了面前的两个人,是两个板着脸要吃人的妖精,昨天就是她两个绑架了她。 “快跟我们走!给你换换衣,化化装,让你漂漂亮亮地见杨白龙去!”两个妖精,拖着云芝朝外走。 外面天还没亮。一牙弯月镶着黄边,快要掉下山了。 “地缝黑眼洞,九十九丈深,七十七股风;黑眼地狱牢,白日有鬼哭,半夜有狼嚎。”这是当地流传的民谣。地缝南边崖根根下,有一个黑惨惨,阴森森的直插地底十八层地狱的洞,洞口大,大得可以同时钻出十几个骷髅。这么恐怖的地方,除了土匪杀人抛尸以外,平日里没人敢到这儿来活见鬼。 这天,雾蒙蒙的早上,兴隆镇的百姓像过节一样穿上最好最干净的衣服,在持枪的兵丁保护下,兴高采烈的簇拥着观音到地缝去祈福消灾。抬在前面的是一尊石头观音,香烟缭绕着红布,第二抬是活观音,据说是一个自愿献身的贞洁的姑娘,她脸上刮了厚厚的一层白粉,嘴上涂着猩红猩红的胭脂,头发扯成一缕一缕地系着红布条,搭在胸前脑后,像个“疯子”;活观音的脚盘坐在白绸缎做成的莲花里,手被红布缠着背在后面,后面靠着木板,木板上写着:“大慈大悲观世音 为民升天祈福”。百姓都知道观音菩萨生来就是承担天下苦难的,所以,他们见活观音耷拉着脑袋,一路上泪滴不断,决不会想到她就是美丽善良的云芝,也不会为即将在烈火中惨死的她而痛心,更不会伤心。 所有百姓都被引到地缝里黑洞前,他们惊吓了崖壁上原本沉迷千百年的怪石,凸出凹进的一方方像人形像野兽的怪石,红脸的、黄脸的、白脸的、灰脸的都睁着惊奇的眼睛,它们看到黑眼洞口上已经用大树枝铺盖,堆码上一层层的柴禾;它们又瞪大惊恐的眼睛,看见兵丁们把活观音“请”到了柴禾上,然后将背后的一根绳抛到悬崖的一棵树上吊着。 唐五爷由几个兵丁护卫着坐在黑洞旁边,他很满意他和花明媚的计划,今儿个不怕林尼姑和杨白龙不乖乖交出真观音。他看了看地缝的崖上崖下,到处都是他的伏兵,就是十个杨白龙来了,也休想逃出去!他挥了挥手上的念珠,示意身边的参谋,宣布祈福消灾开始。 “镇民乡亲们!共产党带了灾难和瘟疫给我们,我们就要把灾难和瘟疫还给他,我看他哥子还敢不敢到我们兴隆镇来!唐五爷体谅民情,请来了石观音,还有一个活观音,到此黑眼洞献身,把共产党全都打进十八层地狱!” “唐五爷英明!唐五爷大慈大悲!”“唐五爷英明!唐五爷大慈大悲!”一些人感恩戴德的呼叫着,长长的地缝回应着,变成了无尽的哀叹。 莲花座上的云芝脑子里全是熊熊烈火,想挣扎,身子绑得紧紧的,想呼喊,嘴里塞着一个圆石头,簇拥着她的百姓,曾经是她家的街坊邻居,“他们真以为我是观音,一点也不认识我了?我不怪他们,他们也是受骗的!我只恨唐五爷和花明媚一伙坏人!我也怪他们,他们的眼睛为什么像蒙着一层雾,分不清善恶好坏!我如果真的是观音,一定要帮助他们洗清眼睛!——我的命注定是受折磨,小时候算命的就说我嘴角边的痣很凶险。我死了倒不要紧,只希望杨哥哥好好活着,一定要替我报仇啊!”想到这里,她多想再见到杨哥哥一眼啊,可是她又不愿杨哥哥来,不能为了她就上了阴险奸贼的当。“杨哥哥一定在看得见我的地方,我这个丑样你千万别看呀!你只要记得妹妹对你好过、亲过就行了!走啊!你走啊!你赶快走啊!” “现在,大家依着顺序上前拜观音,每人添上一把柴!”司祭的参谋喊着。 人们激动而又虔诚的依次上前,每放上一把柴,就跪着一拜,说一声“观音啊,保佑我们吧!”“观音啊,你救救我们吧!” ……两三个时辰熬过去了,杨白龙久不现身,好像躲在哪个石缝里准备着挖心挖肝的魔法,唐五爷拨弄念珠的手有了些颤抖。 “现在,准备点火,送观音上天!”司祭拖长喉咙,发出恐怖的声音。手持火把的兵丁跑到柴火边,人群有了点骚动,有几个大妈大嫂小声地哭了起来。 兵丁将火把投向那半人高的柴禾堆,火把歪歪扭扭地落下去,在即将点燃柴禾的一瞬间,有一只脚,准确地说是一只脚尖将它狠命地踢了出去,仇恨的烈火熊熊地直扑向唐五爷的座椅。 第十四章 天上飞来的救星 杨白龙昨晚上就埋伏在黑洞上面的一个崖缝里,把一棵小树“栽”在身上,谁也发现不了他 ,但是他可以看见所有的人。他的耐心,他的计算,他的动作都是那么恰到好处。就在他飞身旋空而下,用脚尖踢出火把的同时,身子也似利剑一般刺向唐五爷,几个参谋站成一排妄图保护他们的主子,却被龙旋风的劲道震得心脏发麻,他们口吐鲜血,猝然倒地的时候,还不明白自己究竟哪个部位中了魔掌。唐五爷本想使出他的看家本领“天蚕网”,就因为几个参谋挡在座椅前,出不了手,仓促中忘记了所有的本事,乖乖地成了杨白龙的俘虏。 地缝里的人们终于从惊恐中发现了突变的事件,开始乱哄哄的推挤踩踏哭叫,悬崖上的一个长枪兵,瞄准云芝,准备扣动扳机,不知是谁的枪响,他的脑袋开了花,身子像一段雷劈的树枝,直端端地掉下悬崖,轰嚓一下摔在乱哄哄的人堆里。 李忠身上系着长绳,端着一只钢枪从崖顶上落下来,守护在云芝身旁,替她解开了绳索,取出了口里的石头。云芝想站起来,没有半点力气,她向杨哥哥伸出一只手,千言万语一时堵在心头,激愤得晕死过去。李忠赶快把她抱到崖边的大石后面隐蔽起来。 杨白龙一只手抠住唐五爷后颈窝的风府、哑门二穴,控住了要命的督脉,唐五爷身上像有千条小蛇,从小肚子的肠子里开始上窜,一直窜进心脏里乱噬乱咬,疼得直翻白眼,这个恶霸第一次尝到了被复仇之神惩罚的味道。 “砰啪!”杨白龙朝天开了一枪,又一个偷袭者倒在崖上的草丛里。趁着人们吃惊的瞬间,杨白龙大声喊道: “乡亲们,不要怕!我们只是来救人的,不会伤害大家!”人群中有了一分安静。“我是杨白龙,是一个普通的人,也是一个家中贫寒的农民,不是唐五爷说的妖魔鬼怪!真正的妖魔鬼怪是唐五爷他们,因为只有他们才随便地杀害百姓,只有他们才抢夺我们的粮食,榨取我们的钱财!我们受苦受难,不是没有观音保护,而是受到唐五爷这样的恶霸地主的剥削压迫!”人群彻底地安静下来,几个青年小伙子挤在了前面,张大了嘴巴,睁圆了眼睛。 “乡亲们,你们看到的这个活观音,其实就是你们的街坊邻居林云芝,因为她不甘受恶霸的欺辱,所以被唐五爷扮成活观音,绑到这儿来活活烧死,是唐五爷他给乡亲们带来了灾难,还要欺骗大家说什么为民祈福消灾!” “唐五爷还冤枉杀了我的儿!”人群中终于有了回音。 “他还糟蹋了我的小孙女!”一个拄着木棍的大爷流着眼泪颤颤地喊道。 人们又轰动起来,都在诉说自己遭到的苦难和冤屈,有人开始朝唐五爷扔石头。 “乡亲们,恶霸唐五爷为什么害怕共产党,是因为共产党是由老百姓的子弟组成的,共产党就是为我们老百姓撑腰作主的!共产党帮助穷人,惩罚恶霸,他才是真正的观音!”杨白龙说到这里,地缝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安静,每一块顽石,每一棵小树都在全神贯注地倾听;一线阳光冲破了地缝上的迷雾,直端端的照射下来,使杨白龙的形象更加威武高大。 几个青年上前说道:“杨大侠,我们跟你走,去找一条活路!” 杨白龙对大家说:“乡亲们,我们这里还有危险,我也还有任务在身,你们应该马上回去,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带着解放军来解救你们的!”杨白龙说话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危险。 花明媚仍然是红衣黑披风,仍然是两个丫鬟护卫一个女将,但今天不同的是并没有威风凛凛的骑在马上,而是躲在一棵千年古树的枝桠之间,一会儿靠,一会儿坐,随时观察着地缝下面的情况。杨白龙的出现使她既惊讶又兴奋:“杨英雄,今天我又见到了你,看你今天有多大的本事!”她用望远镜仔细扫描杨白龙身上的每个部位,想着杨白龙被俘虏了,她就亲自给他松绑,劝他投降为党国效劳,然后一起手挽着手,到风景优美的夏威夷海滩,浪漫地喝红酒,晒太阳…… “乡亲们!是什么人让唐五爷他们横行霸道,欺压百姓,是国民党反动派!共产党就是要带领老百姓,把国民党反动派彻底消灭掉,让老百姓有自己的田地,有自己地房屋,有衣穿,有饭吃!” 花明媚听到了杨白龙洪亮的声音,嘴角泛起酸酸的冷笑:“好样的,你声音大!你中气足!可是只要我这个国民党的花姑奶奶手一挥,先就把你英雄的人形消灭了!”花明媚又看到那些愚蠢下贱的乡民开始相信杨白龙,心里恨恨的,就啵地打了个响指,对两个丫鬟说:“扔炸弹,多炸死他们几个!”又急忙补充了一句,“注意点,不要把杨白龙伤着!” 地缝的崖上,突然冒出几个人头,像被一根线牵着,做着同样的投掷动作,七八个黑不溜秋的土手雷一并朝缝底的人群落下——“有炸弹!大家快扑到!快扑到!” 杨白龙松开了唐五爷,腾空而起,在炸弹还没落地之前,手脚并用,将几颗炸弹踢打到远处的碧玉潭里,可是,第二排炸弹又冒着烟恶狠狠地晃悠下来,刚落到人群中的杨白龙已经来不及将炸弹踢开,这狭窄的地缝里马上就要成为血肉之河! 有个吓呆了的小孩,睁着恐惧的眼睛,他见到了最惊骇的景象,不是落在头上的炸弹,而是一个用衣袖把炸弹轻轻接住的白衣仙姑,她是从那一弘碧玉潭里冲出来的,脚下踏着莲花一般的水花,幻影一样的飘浮在半空,她人一旋转,衣袖一甩,那些炸弹就在碧玉潭上空散开,变成了一朵朵耀眼的礼花。 第十五章 攻打唐府的游击队 白衣仙姑空中化险,给了杨白龙宝贵的两秒时间,他人一站稳,一梭子弹出去,那几个掷弹的木偶人断了线,散了架,有的栽下崖来,有的挂在壁上。白衣仙姑顺着古藤攀援而上,去制服那些趁乱开枪的伏兵。 花明媚柳眉倒树,杏眼圆睁,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行动,顷刻间成为泡影,“杨白龙啊,杨白龙!我不战胜你,你不会服我,要知道我也是美国军事顾问培养出来的高才生!叫你看看姑奶奶的手段!02,03!命令卫队进入梯形阵地,用机枪封锁地缝的出路!” 唐五爷的四十个亲兵已经死心踏地成了花明媚的卫队,经过她魔鬼式的调教,学了武功,懂了阵法,作战能力远远超过正规军。他们居高临下,端着步枪,准备屠杀地缝里的“牛羊”。正在这时,有一匹快马急速地停在花明媚的树下,从枣红马上翻身下来的是六金刚潘孝天,他气喘吁吁的报告: “报告特派员,共产党的游击队攻打兴隆镇,已经包围了五爷府!” “哪里冒出来的游击队?”花明媚用狐疑的眼光审视六金刚,觉得他的身形有点像杨白龙。 “他们自称是彭咏梧的川东游击队,要我们开门投降!”六金刚皱着眉头说得更急。 “胡说,彭咏梧被砍头已经有一年了,你是不是被几个毛贼吓坏了!” “那领头的是彭咏梧的部下陈大虎,使的是双枪……我只担心五爷府万一被攻破,……” “宋参谋,你知道陈大虎的情况吗?”花明媚问站在旁边的悦来客栈的“店小二”道。 宋参谋双眼一眯,慢条斯理地说道:“听说陈大虎是个神枪手,他的武功很厉害,平常人十几个拢不了他的身!” 花明媚此时的确骑虎难下,眼看那杨白龙就成了瓮中之鳖,可是唐府一旦落入游击队之手,花明媚也只能是丧家之犬,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她立即翻身下树,跳上青骢马,命令道: “停止攻击,立即撤退,杀回兴隆镇!” 护送走了乡亲们,地缝里又出现了新的寂静,烟尘散去,那些崖壁上凸出凹进的怪石,也变得慈颜善色,轻声赞颂着舍身救人的英雄。 “阿弥托佛!我佛保佑,百姓有幸!善哉!善哉!”莲花居士先在杨白龙身上洒上几滴甘泉,接着又用拂尘在杨白龙周围画了一个大圆,她兴奋地看到一个新的观音在她面前诞生,“南无阿弥托佛!大慈大悲的救世主,你的降临让凡尘现出了希望的佛光!” 杨白龙不知莲花居士做着什么道法,只是心急着看望云芝:“姑姑,我们快去看云芝,她晕倒了!”居士闭着眼睛,竖起手掌,一动不动:“善哉,善哉!尘缘了,了尘缘!是缘不断,不断是缘!”杨白龙还是没能听懂。 杨白龙飞跨着箭步,来到云芝身边,用“龙冲九天”的功力逼出全身真气,灌注进云芝的胸间,见云芝鼻息里出了长气,就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撕下内衣襟袖沾着李忠用树叶舀来的水,给她揩脸擦伤,看着云芝眼里慢慢涌出了眼泪,英雄也一阵心酸:“好妹妹呀,好妹妹! 你快快醒来吧,是我当哥哥的让你受苦了!你睁眼看看吧,杨哥哥给你带来两朵野菊花,一朵紫的是你的喜欢,一朵红的是我的真爱,让我给你插在头上吧!好妹妹,你听听我这时的心跳,它焦急,它疼痛,它想狂奔进你的心窝,把你那颗心抱紧,用熊熊烈火把它烧热烧烫!” 云芝终于从漫长的黑洞里钻了出来,杨哥哥抱着她骑着彩虹,到了美丽的家园,她高兴得像小女孩似的,在花丛绿草中奔跑,杨哥哥躲在一棵桂花树后面,突然从背后蒙住了她的眼睛,让她猜他是谁?抚摸着哥哥的脸,妹妹心里有些疼:“你瘦了!你瘦了许多!”杨哥哥点点头,一下子不见了,云芝急得满园子寻找,“嘿!你看,这是什么?”杨哥哥又跳了出来,云芝笑了“这是菊花,紫的是我的,红的是你的!”你真聪明!“杨哥哥一把抱住她,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把菊花插在云芝的两根黑黝黝的辫子上。 云芝感到一股清凉的水流进了自己嘴唇,在肚腹里急速地旋转游动,逼走了所有的浊气,睁开眼,啊!真的是在杨哥哥的怀里,她想坐起来,缺少力气,杨哥哥摇摇手,她就一只手挽住杨白龙的颈子,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杨白龙的脸:“杨哥哥,我好想你!我知道你瘦了!”杨白龙点了点头,“我知道你采来了野菊花!”杨白龙点点头,摸摸她的脸,说:“妹子,你放心,有你杨哥哥在,谁也别想再欺负你!哪一个敢来欺负你!” “阿弥托佛,善哉,善哉!杨施主难道不想见真的石观音了吗?”莲花居士站在一旁,甩动着拂尘,全不顾这些儿女情长。 “姑姑,我们现在到哪儿?”杨白龙抱起云芝问道。 “天上,地下,水里,火中!杨施主,无缘不得道!” “人间,天堂,法海,佛境!林居士,有心就有门!” “阿弥托佛,善哉,善哉!杨施主真是堂主的后人!请后让一步,让老尼为你们开门!” 居士旋转着身子,越来越快,由人影化为白影,由白影化为无影,一股劲道直插入黑洞上面凸起的一小块圆石,那圆石被无影的劲道转动。无影又化为白影,白影又化为人影,莲花居士不动声色地在众人面前站稳,众人只听见哗哗啦啦,轰轰嚓嚓一阵巨响,那黑眼洞上的柴禾全都不见了,片刻之间,洞里冒出了一团团白色雾汽,一个黑色的骷髅鬼跳蹦着出来。 第十六章 白莲教的传人 花明媚策马弯腰火速地回援五爷府,鞭子甩得啪啪响,正要冲进兴隆镇时,只见一飙人马从镇头河沟的风雨廊桥上冲过来,“来的正好!潘师长!准备迎敌!”花明媚掏出双枪,对准前边那骑马领头的就是一枪,那马惊得一跃,把所有的敌人都吓倒在桥上,“哼,你们这些共匪,休想逃跑!” “别打了!自家人!……花特派员!我们是自家人!” 一个破喉咙使劲地喊道。 花明媚定睛一看,果真是唐五爷身边的兵丁,忙收起枪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唐五爷到哪儿去了?” “唐五爷逃回来以后——不,撤回来以后,就喊我们集合,我们正要到地缝去杀杨白龙!唐五爷他老人家也在这儿!”那破喉咙回手指着最后一个站起身来的胖子说。 花明媚顾不得看唐五爷的狼狈像,眼睛左右搜寻,不见了六金刚,气得“砰砰”地朝天上放了两枪,“上当了!妈的,共产党!”她扭转马头,愤愤地说道: “02、03快跟我走,与杨白龙决一死战去!” 杨白龙他们看到骷髅鬼着实吓了一跳,云芝把杨白龙抱得紧紧的,李忠慌忙端起了枪。骷髅鬼站在洞口边,一动不动。 “阿弥托佛,善哉,善哉!施主别怕,这是我的二师兄,也是石观音的二护法,他是来给我们引路的。”莲花居士不慌不忙地告诉大家:“这黑眼洞的半壁上,有一个支洞,上连碧玉潭,下接我们的藏宝屋,底下有一块活动跳板伸出来,供我们平时出入。” 杨白龙觉得这真是很神奇,他突然发现戴着骷髅鬼面具的人,就是那天在三岔路口碰见的农夫,脚上还是那一双胶底布鞋,套着棉纱袜子。他感到自己在“寻找石观音”的这出戏里,远远还不是真正的主角,他在保护别人的同时,又得到了别人的保护,也许今天戏就要结束了,但是无论何时我都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要迎接任何意想不到的挑战。 “施主别怕,一个一个跳下去!” 那骷髅鬼带头先跳了下去。 “杨施主先请!”莲花居士用了不可置疑的语气。 杨白龙跳下的时候,就觉得从洞底冲上来一股浮力,把人轻轻地托着,又轻轻地放在一块石板上,他想“这不会把云芝吓倒吧!”从石板上走进一个弯洞,在壁上取下预先准备的火把,其实,这洞壁上到处都是燃烧的灯火,不要火把同样明亮。没走多远就到了一个较宽敞的地方,也看见了洞中的袖珍瀑布:这个小小瀑布的只有一人多高,水幕又圆又宽,水色又清又亮。继续朝旁边洞里走去,开始了下行,石梯很陡,幸好有铁链扶手,也不必为云芝他们担心。 弯弯拐拐,行进多时,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一方大石门由左向右移动开去,金碧辉煌的藏宝屋呈现在杨白龙的眼前:“啊!这儿简直就是神仙的宫殿!”杨白龙情不自禁的赞叹道。 这个洞是一个自然形成的溶洞,地下朝天矗立着琳琅的石林,穹顶向地垂挂着七彩的钟乳;四周洞壁经过了人工打造,雕琢了四十尊真人大小的观音站立塑像,虽然姿态各异,但他们个个面目慈祥,有二十四个佛冠上镶嵌着美丽的珍珠,熠熠发光。在石林之间搁放着大小不一的铁皮箱子,骷髅鬼将它们一一揭开,里面尽是闪着光辉的金银珠宝。在洞的中央树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用遒劲流畅的行书镌刻了“天下一统 白莲教兴”的几个碗大的红字。 “这洞里真是神奇!”杨白龙叹道。他绕过高大的石碑,又见碑的后面是密密麻麻的碑文,上面记载着白莲教川楚分堂“龙桥河血战”的经过:清光绪二十六年,白莲教战士与鲍彪的湘军血战了三天三夜,牺牲了三千弟子,堂主林清萱带着三十九个护法突围,进入地缝秘密宝库,潜伏修炼的故事。 “杨公子知道我们白莲教的事情吗?”莲花居士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钻了出来,手里的拂尘不见了,身上的尼姑服已换成了白莲教护法衫,黄色衣服上绣着两朵白莲花,腰系白丝带,肩披蓝坎肩,头上包着红布巾,真像古装戏里的女豪杰。 “姑姑今日真威风!”杨白龙想到当年血战的时候,一个叫林如兰的年轻姑娘,挥舞着宝剑,从成百上千的敌人堆里杀出了一条血路,“小时候听我父亲经常讲起,白莲教是穷苦人的教,可惜失败了,是因为没有英明的领袖和正确的领导。” “杨公子真是很有见识,说得道理很中听,我们今天请你来,就是要解决白莲教领袖之事的。” “我想问问姑姑,这里为什么有四十座观音石像,而且有一尊的头颅不见了?” “杨公子你问得好,这里的所有事情,本来就应该让你知道!你看见的这些观音,每一个都有他的动人故事。”林姑姑衣袖一挥,四周的燃油火把又多亮了几处,她抱着第一个观音的头说:“这就是你的父亲杨炳坤,我们白莲教的大护法。” “姑姑认错人了!我父亲名叫杨连兴,不叫杨炳坤。” “你父亲真没忘记我们,改个名字,也忘不了白莲教兴盛!孩子,什么也别说,那颗老堂主留下的千年人参,已经证明了一切。” “我爷爷是你们的老堂主?怪不得我从小就没见过他的面!”杨白龙的头脑这才开始有了一点明晰的头绪,但他马上又糊涂了,说: “不对呀,姑姑!老教主不是姓林,叫林清萱吗?” “不会错的,孩子!你本身就是我们林家的传人,而云芝却是杨家的后代!你的父亲真名叫林炳坤,当年为了重振我们川楚分教,他手持千年神参到河南寻找总教主,哪想到一去就是多年!” “姑姑,这些石像只是为了好看才雕塑出来的吗?”杨白龙猜想这些观音像一定暗藏着奥妙。 “侄儿问得好!我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我们白莲教的掌旗和护法都是武功高手,他们都有自创的武功秘诀,为了让这些秘诀传给白莲教后人,他们出洞之前,就把秘诀留了下来。孩子,你看他们的背后。”姑姑搬动一个石像,转过石身,指着这石像背说:“九护法的洪拳讲究”气、势、声、劲“恰当配合,拳路勇猛刚烈,冲、展、闪、转的动作协调、统一,能达到攻防兼备的效果。他的秘诀有《铁线拳用力虚实障眼法》、《三进拳气化天地进招》,龙儿,你想看看么?” 杨白龙随着姑姑的指向认真地看,却什么也没看见。摇摇头说:“姑姑,我看不见!” “你要运动真气,用手去摸,用心去看。”姑姑抱着手,微笑地说。 杨白龙的手热辣辣地摩挲着石像,石像也好像有了感觉,兴奋地睁大眼睛,毫不保留地把隐藏在内里的秘密全都告诉了白莲教的传人。 杨白龙得了秘诀,暗记在心,原地演练一番,才知道原来轻视的洪拳也是博大精深。他又按此方法,摸遍了四十座石观音,吸取了于己有利的精华,弥补了神龙拳的不足,两个时辰的所学所得,能胜过小时在武当山苦练的八年。 “可惜今日情势紧急,时间仓促,如果在此苦学三年,一定能修得盖世奇功!”杨白龙赞叹道。 看着侄儿的聪颖和精进的武功,莲花居士也由衷的高兴。拍掌说道: “侄儿身手胜过堂主,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白莲教自有后来人,兴盛指日可待。要是云芝也能习武长进,堂主的接班人也会一代更比一代强。” 杨白龙没有听懂姑姑后面半句话,但他立刻想到了云芝: “那云芝?对了,云芝她?她这时在哪儿去了?我要见她!”杨白龙用拳头捶了一下脑袋,心里闪出了一丝危险的信号。 “杨公子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她到了最安全的地方养伤!” 第十七章 观音会的故事 在地缝西南80多里的龙桥河谷,本是一个最清凉最清幽的“仙境”,河谷两边是矮矮的山峦,覆盖着厚厚的绿草,缕缕云烟飘拂,露珠顺着草叶儿滴滴答答滑落,清泉从石缝里咕咕隆隆冒出,溪水摩挲着彩色鹅卵石潺潺流过,偶有牧童骑牛吹笛,蓑笠翁放鹅垂钓,这情景放在今天一定堪称人间仙境。 光绪28年,即公元1902年,川楚白莲教最后三千人的部队,与清军的最后一次血战,就发生在这个美丽的河谷里。部队原本是要进入消水洞,那里面不知有多深,也不知有多阔,龙桥河水穿洞而过几十里,里边地形复杂,大洞套小洞,据守一两年完全可能。但由于叛徒告密,部队在龙桥河遭到了伏击。 清军的洋枪队和飞箭队居高临下,箭弹如飞蝗直下,白莲教战士纷纷倒下。龙旗队的掌旗林炳坤,直攻洋枪队,用他的“神龙拳”和“铁弹暗器”湮灭枪弹;鹰旗队的掌旗阮逸飞,直扑飞箭队,用他的“蛇魔功”和“幻影神针”剿杀箭矢。 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老教主林清萱和贴身护法杨远光、林如兰在危杆坪遭遇更残酷的阻击,清廷派出的五大高手“金木水火土”横在路上,连个蚊虫都不放过,几个无辜的百姓已经被当成白莲教宰杀在路当中。两强相遇,一时间,危杆坪杀得天昏地暗。五大高手既有短戟、长棍、软剑、钢圈、铁铲的怪招,又能五人合壁,演化变幻无穷的“五行阵”,十几个回合下来,老教主体力不支,不小心背后遭了一棍,当即口吐鲜血。杨远光林如兰拼死护卫,被五大高手车轮似攻击,只有招架之力,再无还手之功。 “师妹,你带着师父快走,我放毒蛊粉挡住敌人!”杨远光是四川唐门当家的外孙,自小就会使毒。毒蛊粉是用最毒的蛇、蝎、蜈蚣、蟾蜍、冰蚕配制,其毒无比,常人一闻即昏,一吸就死。 “不行,五毒粉伤人也伤己,我不想你牺牲!”原来这毒蛊粉施放之人,必须立即逃避,不然即使百毒不浸的人多闻几口,也会中毒,蛊毒浸身难于化解。 说话之间,“金木水火土”已摆好五行阵开始了进攻,杨远光来不及多想,“师妹快走!”将林如兰一掀,独自一人上前迎敌。林如兰只好流着眼泪,看着杨远光迎敌,护着父亲后退。 五大高手将杨远光团团围住,自以为很快能将他劈成肉片。杨远光心想:“要以自己的身体为诱饵,将五个魔头全部引到身边。”只见他人影一转,手里的青龙冷月剑化成了迸射的寒光,带着杀气在包围圈里迎敌,剑剑都是拼死的险招,激怒了五大高手。五大高手竟然被逼退了几步,然后他们中的一个怪叫一声,几种怪兵器以不同的线路同时进逼,他们确信顽抗者已成为瓮中之鳖刀下死鬼,那里知道那无形无色的毒粉已扑向了他们,钻进了他们的鼻息,当他们的怪兵器放在杨远光的脖子上的时候,他们的魂魄也被关进了地狱。 林炳坤和阮逸飞也突出重围赶来,架起身受重伤的老堂主和杨远光一路飞奔,接应的战士在路上布下疑阵,使鲍彪的清军延迟了追剿行动。白莲教的残兵剩勇逃进了神秘的地缝。 地缝黑眼洞密室,是川楚白莲教用了十多年时间,秘密修建的藏宝屋,这也证明了老堂主林清萱有一定的远见。每次战斗胜利后,就有大批的金银珠宝被秘密送往这里。白莲教二十护法、二十掌旗,他们的塑像也被雕塑出来,永远保护这些用无数生命换来的财产。 “我们进入地缝的时候,只剩下二十五个人。清兵翻来覆去的搜寻,也没发现一点门道。我们在这洞里足足隐蔽了半年。这期间,也发生了说不完,道不尽的故事。”莲花居士很深情的看着这一个挨一个观音塑像,好像就回到了当年的战场。 “姑姑,我明白了!那一个缺头的观音是个叛徒,这二十四个镶着珍珠的观音就是最后进入藏宝屋的护法和掌旗!”杨白龙一下就猜出了谜底。 “孩儿,你真是聪明,不愧为堂主的接班人!你看那尊观音像谁?”林如兰引着杨白龙到最后一尊观音像前停下。 “这不就是姑姑吗?还有些像云芝!”杨白龙不假思索地说,原来许多神奇的秘密在他脑子里变得越来越平常,“既然云芝的父亲是杨远光,那么云芝的母亲就一定是面前的这位姑姑了!”他等着故事的发展,证实他心中的推断。 “当时,好几个师兄都爱着我,最爱我的有两个人!” “除了杨远光,还有阮逸飞!” “孩子,你还应该学会懂礼貌,不要随便打断大人的讲话!”林姑姑拍拍杨白龙的肩头,继续说道: “我父亲将堂主的位子让给哥哥林炳坤,就着手安排我的婚事,强行要我嫁给阮逸飞,理由是为了白莲教的兴旺,阮逸飞虽然少言寡语,却忠心耿耿,武功高强。而我却更喜欢杨远光,他虽然文质彬彬,毒伤未了,但善解人意,有远见卓识,我们把白莲教改称为”观音会“,分成二十路,继续在四川湖北发展,就是他的建议。” “姑姑,戴面具的那人就是阮逸飞吧?他好像对姑姑也不大喜欢!” “龙儿,你错了!他是一个最好的人!如果不是爱着我,他早就离我而去,而这些财宝也不会等到现在!”姑姑又摸着一个手持佛经的瘦身观音说,“他就是杨远光的化身!我嫁给他全靠我哥哥劝说父亲。那一晚他们父子俩争吵得很厉害。阮逸飞知道我要嫁给杨远光的决定后,差点自杀,从此更加沉默寡语。” “姑姑后来怎么成了出家人了?云芝看来也不是您亲生的!” “龙儿,你猜得不错,云芝是我们捡的一个弃婴,她一天天长大,杨远光爱她如宝贝。而我还一直陷入两情相爱的泥潭中,为了两个爱我的人,更为了保护白莲教的秘密,我毅然选择了削发为尼。人啊,不爱不人!人啊,有爱有恨!只有观音,大慈大悲,苦海无边,爱海无边!在观音弘法的光芒中我了却了一切儿女情长,人间恩怨。龙儿,你愿做一个观音么?” “姑姑,观音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做到的,只有苦海里的每一个人都做观音,敢于自己救自己,才能合成一个天下法力无边的观音,这个观音就是中国共产党,我已经是这个观音中的一个。” “什么?你是共产党?请你再说一遍,你真是共产党!” “我真是一个共产党,共产党派我来帮助姑姑的!” “你要背叛白莲教,出卖我们的财产?来人!将这个不肖子捆起来!”莲花居士,拍响巴掌,引出了一阵轰轰隆隆,唧唧嘎嘎的声响,只见两排观音前后左右移动,排成了一个观音阵,而观音阵后面,还冒出几个黑色的骷髅人。 第十八章 不听话的新堂主 青骢马很不服气,它已经跑得够快了,女主人还是拼命地用鞭子抽它,这女主人也太傲气了,吃了一点亏就不再冷静,唉!我只好跟着遭殃了。马背上的花明媚却不顾马的情绪,仍然“驾!驾!”地飞速前进。她原来藐视杨白龙,以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最终杨白龙要成为她手中的玩物;现在,一切都颠倒了过来,杨白龙和林云芝正站在云端里耻笑她,耻笑她的阴谋诡计一一落空。她不服气,要趁共党份子没把石观音取走的时候,来一场面对面的真正较量,“杨白龙!我要取你的人头!” 前面就是地缝,忽然,从林子里跳出一个披着树叶的怪人来,一身黑色,像日本的忍者,花明媚袖中的飞镖正要出手,那忍者举起了一面小三角的白旗,上下左右的摇着,原来是先前留下的暗探,正打着暗语。花明媚下马,听那密探汇报过后,嘴角边又挂起了微笑,心想:“原来是这样,看你往哪儿跑!”又对暗探说: “等唐五爷过来,叫他带上小钢炮,狠狠地对准黑眼洞。02、03!我们先走!” 面对着鬼怪,杨白龙像看戏一样,只叫精彩,不着慌张:“姑姑!您布下的阵势太美了,让晚辈大开眼界!” “你死到临头还耍贫嘴!我要让你见识见识”白莲开花“的厉害!灵智护法,上!”莲花居士嘴里失去了“善哉!善哉!”,身子早已飞上莲台一样的钟乳石上,真正是作壁上观来欣赏她的杰作。 几个骷髅人,准确的说是四个两人高的大力骷髅人,迈着整齐的步伐,咚咚咚地朝杨白龙压过来,三步,两步,一步……大力骷髅人看到杨白龙纹丝不动,气得挥刀朝断头观音猛砍,你一刀,我一刀,三下两下就将“叛徒”砍成“莲花”,然后又面朝杨白龙,高高地举起刀。 “姑妈,住手!你不能伤害杨哥哥!”云芝不知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她跑到杨白龙的身前,伸开双臂,将他护着。 原来云芝进得洞来,感到有些憋气,一下又昏倒在地。她姑妈赶快叫李忠把云芝送到睡莲洞里,喂下一颗“九转回肠正气丹”,然后端出“莲米羹”,叫李忠护理。她精神体力很快就复原了,急切想见到杨哥哥,所以就来到这儿,听见了姑妈与杨白龙的对话。 “云芝,你让开,我和你姑妈是亲人,不是敌人!因为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助老百姓,都是观音一样的好人,你姑妈能伤害亲人和好人吗?”杨白龙抱住云芝的肩,用衣袖给她擦干脸上的汗。 “龙儿,你为什么要参加共产党?难道我们白莲教几百年为老百姓流血牺牲,还不如共产党吗?不管怎么说,白莲教是你的家,你所有的亲人都属于它!”姑姑从莲台上跳下来,“龙儿,你不当共产党,好吗?” “姑姑,您错了,不但我是共产党,我父亲也是共产党,他参加了红军,十年前,为救老百姓英勇牺牲。” “什么,你说你父亲,我哥哥也参加了共产党!一个堂主,怎么会呢?龙儿,你要骗我,我也会严惩不贷的!”姑姑的思想,简直混乱到了极点。 “姑姑,请您将千年神参分开,里面有我父亲的亲笔信!” “二师兄,将神参传过来!”姑姑拍响了巴掌,阮逸飞应声跃出。 林如兰将神参仔细观察,然后稍稍用力错动,神参分成两半,一张黄丝绢闪现在众人眼前。林如兰小声念着上面遒劲流畅的小字: “惟共产党能救百姓,惟共产党能救中国,我莲花教既为国为民,所有悉归共产党。” “这,这怎么可能?”林如兰看着看着,手有些颤抖起来,就将信递给阮逸飞,说:“二师兄,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是大师兄的亲笔。我相信大师兄参加共产党是有理由的。杨侄儿,你能给我们讲讲你父亲的事吗?” “我本来就想给二位长辈讲我的父亲,只是没有好机会。今天既然二老提到,我就给大家从头说起——” 杨炳坤改名叫杨连兴,到河南河北寻找总教主,决心在自己的手上振兴川楚白莲教,可是白莲教总部全参加了义和团,到了北京打洋鬼子。慈溪太后翻脸,与八国联军一起镇压义和团,总教主被俘,在菜市口斩首。杨炳坤在中原奔波了十年,目睹了山河破败,百姓流离,恨自己没有能力为国为民出力。他辗转到湖北武当山,找到了已经成为道长的总教主的儿子吴烟尘,至此住下协助吴烟尘处理白莲教后事,又专心习练自创的神龙武功,等待时机再回到巴山蜀水。吴烟尘将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他,夫妻二人相亲相爱,第二年就生了个胖小子,取名叫杨畅,意思是希望回川的道路通畅,可是这一耽误又是十年。 1928年的秋天,吴烟尘要杨炳坤一家到大别山去,那里有他的堂兄吴焕先带领百姓造反,打土豪分田地,组织了红军。吴焕先写信给吴烟尘,要他推荐武功高强的人帮助他闹革命。杨炳坤去了,英勇顽强不负众望,成了红军政委吴焕先的贴身警卫员,他在吴政委的引导下,开始走上革命的道路。 1934年11月,根据党中央指示,吴焕先带领红二十五军三千名将士从河南省罗山县何家冲出发,开始长征北上抗日。一路上,冲破了国民党军重重围堵。但是红军经过独树镇时,遇到了上万敌军的埋伏,地主武装保安团将老百姓押到大道上抵挡红军,国民党军的机关枪把住镇口,从老百姓身后射击,红军一个个倒下,却不敢开枪射击。已经是警卫排长的杨炳坤主动要求前去夺取机枪,解救老百姓。吴焕先同意了,将自己的枣红马给了杨炳坤,命令两个连迂回牵制敌人。 杨炳坤在马肚子下藏身,先迂回到一面高坡,然后斜里俯冲而下,手挥大刀,朝保安团猛砍,喊道:“乡亲们,快跑,不要等死!”乡亲们跑散了,敌人的机枪也击中了杨炳坤的背部。杨炳坤一边让枣红马急冲,一边摸出铁弹,等到离敌人机枪手只有十几步远时,五颗铁弹带着神龙功力射向重机枪,机枪手毙了,杨炳坤下马转过机枪猛扫,敌人一排排倒下,红军冲了上来。 杨炳坤受了重伤,不能再随部队北上抗日,吴焕先就将枣红马送给他,派一个战士护送他一家回武当山。武当道长吴烟尘用了最好的起死还阳药,也没有治好杨炳坤的伤。当听到吴焕先和警卫排战士在甘肃白水镇英勇牺牲的消息后,杨炳坤悲愤过度,创伤迸裂,很快就离开了人间。临死时,将千年人参交与十四岁的杨畅,要他不忘了回川东奉节寻找亲人,将白莲教的财宝交给共产党。 杨白龙讲完了父亲的故事,问道:“姑姑相信侄儿吗?” “我相信大侄儿,所以我也相信共产党!他们舍生忘死所做的一切,都是替观音主持正义!”阮逸飞昂起戴着面具的头,挺起瘦薄的腰板,坚决地说道。 “逸飞!你变得是不是太快了一些?”林如兰握住阮逸飞的手,摇摇地说。 “如兰!这世道太坏,唐五爷他们太恶!共产党要改变世道,惩治唐五爷一伙,是顺应了天意,天意不能违啊!”阮逸飞说着,将骷髅面具拉下,用力扔在地上。 白龙、云芝和李忠都大为吃惊,原来他是唐五爷的大管家!“但他不是在厨房里救我的人,那个人有点粗壮。”杨白龙这时想起了那个陌生的“大妈”。 莲花居士此时心里有了一些坦然,她回想起对杨白龙的一次又一次的考验,都是那么合她的心意,而且是天下一般的英雄豪杰做不到的,她相信了哥哥,也相信了龙儿。她衣袖一挥,洞厅里更加明亮起来。“”灵智护法“速速隐身!”随着她的一声命令,轰轰隆隆,唧唧嘎嘎,大力骷髅人和石观音都回到了原位。 “阿弥托佛!善哉!善哉!各位施主,请随我来,去见大慈大悲,佛光普照,白莲永生的石观音。可是这块千斤重的石碑,只有龙儿你的”龙行天下“才能使它转动!” 杨白龙内心非常激动,想不到这么快就说服了姑姑,征服了白莲教,这不是我个人的力量,这是我心中观音的力量,是他在支持我,保佑我。我对战胜困难和敌人更充满了信心。杨白龙手脚挥舞,一股强大的气旋摇撼了所有的塑像和灯火,他汇聚起天地的灵气,将它们集中到双肩,两臂,十指,合力将石碑一抱,一转,轰轰隆隆,前边的地面开了一条缝,那缝渐渐地扩大,现出了一路下伸的石梯,石梯下本是黑暗,霎时变得灯火通明。 所有的人都很惊奇。惊奇又召唤着大家一起下去。 此时,几个鬼魅般的影子也寻到了洞口,正闻着灯火的香味窜来。 第十九章 老堂主的机关 杨白龙一行人走下石梯,横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堵火墙,地下的燃气从洞壁两边的小圆洞里冲出来,一上一下形成人多高的火龙旋圈,人要想穿过,再快的速度也要焦烂一层皮,洞里的空气也灼热起来。 “阿弥托佛!善哉!善哉!这洞里的机关,我一点也不知道。当年老堂主亲自设计监工,上百的匠人费了十年心血,绝不是我们一朝可以破解的!”姑姑说着,双手摊开,无能为力。 “这真是神火呀,蓝氤氤的,没有烟气!”李忠很惊奇,这几天,他看到的惊奇太多了。 “这有何难!我看能将火圈熄灭,只不过需要二老帮忙!”杨白龙拉着姑姑和阮逸飞的手说,“我把火龙逼进圆洞,二老把湿泥用闪电般速度塞进去,堵个严丝严缝。” 二老点点头,每人手里准备好泥团。 只见白龙运起神功,卷起一股与火龙圈相反的气势,旋啊,旋啊,那火先变成了火洞,然后变成两根火绳,跟着就像有人在洞壁里拉它们一样,缩进圆洞里。说是迟,那是快,林阮二老飞身左右,将泥团塞进圆洞里。 大家跟着又是惊奇!这个能容纳上百人的洞厅里,壁上悬挂着二十面双飘带镶边战旗,旗上有龙虎豹鹰蛇等各种动物图案,每面旗的镶边颜色也不同,在每面旗的下面,插着或挂着一种兵器,兵器上系着红丝带,这里给人的印象是一个荣誉展示厅或会议室,除此之外,竟然空空洞洞,哪见石观音的影子! “这里面不可能是空的!二师兄,老堂主在这儿安息的时候,只留下了我哥哥守护,这里面的秘密恐怕只有他才能知道吧?” “不知堂主给侄儿交待了没有?”阮逸飞说。 “我一点也不知道,父亲他身受重伤,见了我来不及说多的话,只是将人参交给了我,要我去找寻姑姑。”杨白龙一边说着话,一边观察这个洞里的一切。 “杨哥哥!我想说!”云芝心里有了一个想法,怕说出来招人笑话。 “你有什么想法呢?不要怕,我们这么多人保护你!”杨白龙错领会了云芝的意思。 “我是说,把那些兵器取下来,不再打仗了多好!”云芝看着寒光阴冷的兵器,还有那兵器的红丝带,总觉得老堂主想通过它们说什么。 杨白龙恍然大悟,高兴地说:“对,我爷爷肯定是告诉我们,要将这些兵器收起来!” 最后一件兵器拔出来地时候,前方的洞壁闪开了一道门,众人欣喜,杨白龙高兴地看着云芝,恨不得将她抱起来亲一下。 大家随着杨白龙小心向前,“有危险!快后退!”杨白龙踩在一块松动的石板上,石板跟着下陷,要不是他反应快,及时翻身,身上早就穿了几个洞。下陷的石板底下,发出砰砰砰的炮响,几十根水柱从金刚石的小洞里直冲上天,封锁了前进的道路。这些“水蛇”只有小指头粗细,穿透力比步枪子弹还强,洞顶的石块被“水蛇箭”击得粉碎,簌簌地往下直落。原来,这山里的一条阴河,被堵塞了千万年,找不着出路,今日正好借着这些小洞来出气。 “看来,我爷爷能当上堂主,的确有些聪明才智!他恰好利用了这些山里的东西。让偷窃者望而生畏。而我也要认真细致的观察研究,不能鲁莽行事!”杨白龙心里想着,想着,办法也就出来了: “姑姑!借您的一指禅用一用!” “善哉!善哉!龙儿,我这一指禅能中何用呀?” “姑姑您看,这石壁两边有新石痕迹,水一定是通过他们做成的水甬挤压下来,若穿破一处,引起爆裂,水的压力就会减小,这”水蛇箭“也就失去了作用。” “干脆用枪!”李忠将步枪从肩上取下,递给杨白龙。 “枪不行,那石壁太厚,方向也不易把握,这只能借姑姑的神力!但是必须一次成功,否则落到水蛇阵,后果不堪设想!” 姑姑望了阮逸飞一眼,阮逸飞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姑姑的一指禅名不虚传,只见她退后几步,运起“观音画虹”,将所有内力逼进右手中指,全身似利剑一般,直插目标,只听的轰嚓嚓一声爆响,洞壁涌出了桶粗的大水,很快就淹没了人的膝盖,然后又很快地消失,不到两分钟,洞里干干净净,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大家终于见到了石观音:洞里自动地燃起了灯火,一方半人高的大理石莲花座上,一个浅红色的石观音坐在上面,双手合掌,面色凝重。 林如兰一见观音,立即跪倒在地,“阿弥托佛!”连叩了三个响头,跟着阮逸飞也跪下,“师父在上,弟子阮逸飞没能兴旺本教,请师父恕我无能!”跟着也是三个响头。 “龙儿,云芝,快给爷爷跪下!”姑姑起身,将二人推到莲台下。见二人拜完,又按住他俩的肩,不准起来,说:“当着爷爷的面,说你们要白头偕老,永世不分!” 杨白龙觉得姑姑的决定很是草率,很是荒唐,“我是来完成组织上交给的重要任务的,是防止白莲教的财产和名册不落入国民党反动派之手,不是来成亲的!再说,云芝她是否能答应,不能强人所难啊!”他说: “姑姑,如果云芝和我真心相爱的话,我们出去后,会到一个美丽的地方一起幸福生活的!云芝,你说对吗?” 云芝此时早羞红了脸,她本来很想在这里听杨哥哥亲口说爱她“白头偕老,永世不分!”可是她更相信杨哥哥的决定,除了杨哥哥,她一生不会再有选择!她对姑妈说:“杨哥哥任务重大,他不能为我分心,姑妈不要为难他!” “唉!年轻人啊,就是不愿听老人的话!我带你们到这来,就是为了让你们能当着爷爷的面成亲,让他看着你们高兴高兴!可现在?阿弥托佛,善哉,善哉!是缘不断,不断是缘!” “让孩子们自己决定吧!”阮逸飞说。 “好吧,你们自己看着办!现在请堂主把本教名册传给龙儿!”林如兰牵着杨白龙的手,说道: “把手掌放进莲花座边上的掌印中。” 杨白龙手掌放进去,大小正好合适,姑姑有些兴奋,说:“善哉!你跟你爷爷的手一模一样。这石像是你爷爷真人,他过世后,按他的遗愿用水晶粉和清熟漆混合,涂抹在他的身体上,制成这座坚硬无比的石观音,而且谁想把他座下的名册取走,这座像就会爆炸,整个洞就会烧成火海!” “杨哥哥,既然谁也不能取走,我们也放心地离开这里吧!”云芝听姑妈说完,很是担心这里会爆炸。 “不!即使这样,名册也不保险,我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要替爷爷负责到底!”杨白龙坚决地说,“姑姑,快告诉我方法!然后你们走远些!” “龙儿,用你的功力使劲朝里推!”姑姑说完,领着余下的人退到石梯口。 杨白龙使劲一推,纹丝不动,他望着观音的脸,心想“爷爷还在考验我吧,难道你老人家不相信龙儿是在为国为民做好事吗?敬爱的爷爷,你应该助我一臂之力!”突然,杨白龙看到观音的目光落在了合掌的手指上,顿时恍然大悟。他将功力集中到五指,运功推去,咕咕噜噜一阵响,坐像转了一个圈,退让出一个地洞口,观音的盘脚下运出了一块金牌,上面写着“新堂主就任 独自进洞换衣。” 杨白龙将金牌递给大家看,姑姑说:“既然你爷爷意思如此,我们在外面等着,你大胆进去吧!” 杨白龙点了点头,飞身纵上莲台,朝黑窟窿跳了下去。 第二十章 来自魔界的难题 杨白龙觉得自己的身子在一个光滑的隧道里穿梭,咚地一声,最后落入了一个大厅里,大厅里的火炬也次第燃烧起来。 杨白龙睁大惊奇的眼睛,看见了一幅绝妙之极的景象:教室大小的厅屋石壁上全是浮雕,大概介绍的是白莲教兴教以来的历史故事,屋子里站着两列穿着白莲教战袍握着兵器的二十个“真人”,他们脸上有光,身子有形,活生生地护卫着正中一方悬在空中的那一尺见方的金色匣子。 “你们好!”杨白龙壮胆对那些“真人”问好,那些“真人”没有动静,厅屋里却回应着“你好,你好,……” 杨白龙知道面前的是些假人,才稍稍定下心来,小心翼翼地前行,想取下那神秘的金匣。当他走到金匣下面,伸手抓住它时,只听见“扑扑扑”的声音,那些假人活动开来,嘴里喷出白色的酸雾,杨白龙自觉不妙,赶快松手,坐在地下,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调动体内三阴三阳的真气护住元神。 杨白龙的元神飘到了天宫的一个大殿里,白莲教的众生像拥挤一堂,见他来了就一起下跪,呼喊着“恭迎新堂主进殿!”然后,众生像闪开,列队两旁。 杨白龙望着大殿前方的金龙椅空着,心想“这一定是给我准备的座位。”他迈进了几步,心里猛然一惊:“不好!我是来做什么的?我不是来做堂主的,我是来保护名册的!我是共产党的解放军战士,我是为早日解放全中国人民而来的。”想到这里,他对着大殿前方喊道: “我不是堂主!我也决不当堂主!” “你既然来到这里,就由不得你耍性子!”大殿的龙椅上坐上了一个人,全身金晃晃的铠甲,长长的白胡须曳落在地上。 “你是谁?” “我是你爷爷林清萱。小孩儿还不跪下!”声音威严浑重。 “如果你真是我的爷爷,那就请你不要强迫我,我是从来不服别人强迫的!再说我已经给你下跪行礼了!”杨白龙坚决地说。 “世上多少人为了权力地位钩心斗角,厮杀来又厮杀去,你今日坐享其成还不乐意?”白胡子爷爷质问道。 杨白龙道:“晚辈不才,实在不懂权力地位对一个皮囊肉身的凡人有何用。释迦牟尼献身虎口,成了佛祖;屈原投江,人们祭奠千年;秦皇暴政,后代短命;希特勒害世,死无葬身之地;……世间真正的权利地位应该是人心所向,时势所造,哪由得杀伐征战,欺世盗名。” “好个有胆有识的后生,我们白莲教就需要你这样的后生当堂主!”龙椅上的爷爷站起来,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今天来了就别想走,陪我在这过永恒的快乐日子。我知道你还没有成亲,我们白莲教的信徒中,也有不少美女绝色,她们为你所用,你一定会喜欢她们的!” 老堂主话音未完,四周音乐声靡靡地缭绕起来,几十个身着艳丽古装的美女飘然而至,在杨白龙前面翩翩起舞,透明的薄纱将美妙的身段暴露出来,那撩人的性感部位每一处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杨白龙赶快闭上了眼睛。可这些美女不放过他,围到他身边,抱他的手,捏他的脚,抚他的胸,捶他的背,香喷喷痒酥酥的感觉直钻心头。杨白龙拼命稳住心神,他想到了莲花居士的禅语:“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为色而人空,空色而为人。”“男女之交是相辅相助,恩爱相加,达到阴阳谐和,天伦之乐;迷醉女色,沉沦欲海,结果是耗去生命,坠入地狱。”他睁开眼睛,不再惧怕美色的诱惑,大喊一声:“我已经有了爱人,你们滚开些!”话音刚落,面前的一切颜色都变成了缭绕的清气,他的身子又从酥软变回了强健。 老堂主拍掌相贺:“小孙儿意志坚定,日后终能成就大事!你要得到白莲教的名册,理所应当,只是我有一个难题,你必须加以解决,才能如愿以偿。”说完大声喊道: “把金银珠宝抬进来!” 随着话音落,许多白莲教战士抬着大箱小箱的进殿,摆满在杨白龙的面前,翻开盖,全是灿烂缤纷的金银珠宝。 林清萱拖着白胡子走到杨白龙面前,说道:“这些财宝是我带着白莲教奋战几十年得到的,你已经是新堂主了,现在我要传给你,让你一辈子享用。” “这些劳什子只不过是压在人身上的石头,我要它们何干?” “你想拒绝?我绝不答应,除非你说出令我信服的理由!” 杨白龙这时很蔑视面前的这个老头,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堂主,奋斗的目标只不过想当一个财主,他的这些做法,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杨白龙毫不客气的说:“我活在世上不是为了钱财,而是想给后人留下一种精神:让每一点生命放出火热的光,把天下的人心聚拢,在和平安宁中相亲相爱,共同劳作,共同享用,天下以利人为公,只有利人才能利己,才能实现生生不息的大同世界。”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你伤了我的心,绝了我白莲教的望,我要对你不客气了!” 所有的金银珠宝化为了乌有,白莲教的人全都围了上来。 “你伤的是利己的心,我绝的是死人的望!不管你们这些妖魔怎样对付我,我的志向永不改变!” 白莲教的人全都跪下了,他们是想给杨白龙求情吗?不是,他们此时全变成了白衣人,盘脚竖掌,口里“阿弥托佛”念念有词。爷爷也变成了一个菩萨,像观音一样坐在一个莲台上,背后有一圈圆圆的光芒,他对杨白龙说道: “在生之人杨畅,你说的”大同世界“与我佛所造”大乘境界“不谋而合,”生生不息“即是普渡众生从迷惑的有限此岸穿行到彻悟的无限彼岸,”大同世界“即是每个生灵都经过真善美的修炼,归入佛家爱的天堂。你修炼去吧,万事都要随缘,谨记!” 杨白龙的元神跑回到了身体里面,他从迷惑中醒了过来。石厅屋里的烟气已经散尽,那些“真人”依旧站在原位。他跳起将金盒子抓住,立即觉得自己也进入了磁场中央悬浮起来,他赶忙一个筋斗空翻到磁场之外,立地站稳,只听一阵哔哔噗噗地响,那些“真人”全散了架,变成一堆堆粉尘。原来金盒子是整个磁场的中心平衡点,杨白龙取了盒子,磁场紊乱,石厅屋里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打开盒子一看,这盒子原来是包金的铁盒,所以能借助磁场悬在空中,里面有一套华丽的为新堂主准备的衣服,衣服下面是一本用丽金笺纸做成的《观音会二十路点军名册》,杨白龙翻开几页一看,脸上一时喜,一时忧。厅屋里的灯火次第熄灭,正在为找出路着急,石壁咿咿呀呀的开了一道门,杨白龙钻了出去。 第二十一章 唐五爷的末日 花明媚在地缝边上下马,与02、03丫鬟一起悄悄地溜到黑眼洞口,扔下几个石头试探反应,石头咕咚咕咚地掉下去,好久听不到落地的声音。花明媚将长绳拴在一棵古藤上面,叫02号丫鬟先下洞去。十丈长绳还没有用完,就听到了02号丫鬟的回音:“已经找到了洞口。”花明媚非常兴奋,想象着与杨白龙在藏宝屋里较量,是多么的浪漫有趣。顺着那个支洞,经过那个瀑布,前行不远,就到了藏宝屋石门口,三个女贼想尽一切办法,那石门都是纹丝不动。“03,你去把唐五爷叫来,少来两个人,多带几颗炮弹。”花明媚用手绢揩着脸上的汗,心里有点急。 唐五爷自从被杨白龙捏住脖子,批斗一番后,再也提不起往日的威风,他像落水狗样逃回去后,立即组织上百兵丁要到地缝找杨白龙报复,见花明媚主动地打前锋,心里很高兴,“等你们龙蛇相斗,两败俱伤的时候,我在暗处就……”这样在轿子里想着,摸摸胡子,情不自禁地呵呵笑起来。立马催动兵丁跑步向前到地缝去埋伏。忽然,前边的马回头来报:花特派员有令,带上小钢炮,封锁地缝黑眼洞。唐五爷想:“这花骚货想得真够绝,不过,这一招的确很管用。”就令快马速速去取。没行多远,前边的马又带着丫鬟来到轿前,说:“花特派员有令,要唐五爷随丫鬟一起到黑眼洞里取宝。随从只带两三个,炮弹要带五六颗。” “妈的疤子!花女人够狠的,非要把我拖到明处当挡箭牌。再说这美国来的炮弹,一颗就花了我一百个大洋,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唐五爷问丫鬟:“为啥不叫多带人?” “洞里狭窄,人多不便!”丫鬟答道:“特派员还有命令……” “还有什么命令?到我面前来说。” “留二十人在黑眼洞的崖上埋伏,其余部队到迟谷槽埋伏。” “喂!小姑奶奶,我没听懂,我轿里不窄,你坐上来慢慢给五爷说说。” “花特派员命我快去快回,守住金银珠宝,好等五爷验收!”丫鬟摸透了财主的心,一边骗他,一边在心里骂道:“老色狼,叫你死得惨!” 唐五爷将绳子拴在身上,吊下洞的时候,望了一眼黑幽幽的洞底,好像有许多冤鬼的眼睛盯着他,魂儿先就吓掉了一半,要不是那财宝的诱惑,神仙请他也不会来的。进了支洞,稍稳下心来,就对随从的五个亲兵说:“进去以后要守住财宝,莫让那三个女人拣了便宜!”他又想,“这三个城里的女人真是够妖够野的,我唐五爷还没尝到鲜,等我有了满屋子的财宝,你们个个都得给我跪下!”花明媚终于等到了唐五爷和他的小钢炮,立即将炮弹堆码在石门口,用一发炮弹对准,“轰”的一炮,(这一声正好与杨白龙姑姑用一指禅爆破水甬同时)硝烟过后,千斤石门洞开。 扒开乱石,唐五爷进了白莲教的藏宝屋,那些金银珠宝使他眼花缭乱,趁花明媚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抓了两串项链,揣在衣兜里。正在清点财宝箱的数量,忽听得前边地下爆响几声,跟着就是花明媚绑架了一个人从地下钻出来,“姑奶奶,怎么回事?” 花明媚和一个丫鬟驾着人快走,没有回答唐五爷,后面的丫鬟对他说:“五爷把财宝守好,我们上去请人来抬。” 唐五爷还没回过神来,丫鬟也不知去向。仔细一想,连呼“上当了!” “亲兵准备,掩护我撤退!”可是,他反应慢了些,杨白龙已经从洞底下飞跃了出来。唐五爷他们的枪对着影子乱打,突然间,到处都是杨白龙的影子,那些影子在枪弹面前毫不退缩,将打枪的盗贼团团围住,四个两人高的大力骷髅人,迈着整齐的步伐,咚咚咚地朝他们压过来,唐五爷吓得尿湿了裤子,闭着眼睛朝骷髅人打完了最后几颗子弹,慌忙扔下枪,向持刀的骷髅人求饶:“饶了我吧,神仙!我可是个好人啊!”“嗯!”四个骷髅人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四把刀同时落下,先砍掉了恶霸的手臂,不顾惨叫,再剁下了奸贼的肩膀,不顾“妈呀!爹呀!”,将三尺大刀“嘿嘿嘿”地从脑门心划下去,切碎了罪大恶极的魔鬼身子。 花明媚轻悄悄下石梯时,没有惊动背着身子人,因为他们正面向那个观音,坐在地上休息,等待着杨白龙从观音下面的出来。花明媚虽然恨不能将前面的所有人立刻杀死,但很快判断出形势,不能强夺,只能智取,要把杨白龙引出来,叫他乖乖地把那白莲教组织名册交出来。她给02、03使个眼色,同时取出烟幕弹朝前面扔去,三声闷响后,趁乱出招,飞快地将杨白龙的心上人掳走。她成功了! 杨白龙手持名册从藏宝屋观音阵洞里先出来,正遇见姑姑她也从烟雾中飞到藏宝屋,姑姑说“龙儿,快,她们抢走了云芝!”,杨白龙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姑姑见几个盗贼还在财宝箱下面,立即启动了观音阵,骷髅人将那几个盗贼砍成了肉酱。姑姑寻找杨白龙,不见了踪影,猜想到是去捉拿偷袭的盗贼救云芝去了,赶快启动机关封闭了黑眼洞,让盗贼插翅难飞。 杨白龙急急朝绑架者追去,在黑眼洞边看清了花明媚和两个丫鬟,由于黑眼洞顶上封闭,花明媚被迫站在万丈深的洞壁边上。云芝手被反捆着,嘴里塞着毛巾,两个丫鬟架着她的双臂,不许她动弹,随时准备将她推进万丈深渊。 “别过来,退后!不然,我跟她同归于尽!”花明媚双枪插在腰间,胸脯挺得高高的,一点也不怕朝她走来的人。 “花明媚,你这样做太恶毒!”杨白龙站住了。 “杨大侠,不是我恶毒,而是她恶毒!她抢走了我心爱的人,今天我来是要作个了断!杨大侠,你究竟是疼她,还是爱我?”花明媚上前了一步。 “你想怎么样?”杨白龙也上前了一步。 “你跟我走,把你身上的那本名册带上。”花明媚又靠前了一步。 “你来拿,我给你。”杨白龙身子没动,眼睛却盯着花明媚的手脚。 花明媚突然像闪电般发动攻击,身影像鬼魅一般,很快将杨白龙缠绕。杨白龙的身上被花明媚的手摸遍,这“温柔魔爪”的确厉害,几秒钟内唯一没有摸到的地方只剩下杨白龙的一双手,因为她根本看不清这双手藏在那里。 “够了!你不害羞,我还害臊,请你放尊重些!”杨白龙将花明媚的双枪扔在地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取过来的。 花明媚站在杨白龙面前,哭了起来,“杨哥哥,我真的爱你!那知你一点也不心疼我,难道你忘了,在唐五爷的佛堂下面,你让我睡在你身上……”她衣袖擦着眼泪,胸脯扑在杨白龙身上,一紧一松的起伏。 云芝听见,看见花狐狸欺骗杨哥哥,肺都气得要炸了,想喊又喊不出声,急得蹦蹦跳,被两个丫鬟夹得紧紧的。其实她并不怀疑杨白龙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就怕杨哥哥上当受骗有个闪失。 “不要上她的当!她是国民党的特派员……”一个声音从杨白龙身后传来,花明媚一惊,飞身后退,两枚毒镖也阴狠地朝说话人飞去。 第二十二章 观音菩萨的决定 花明媚的毒镖阴狠,那说话人的手脚也够敏捷,身子向后一仰,四个指头就接住了镖头,身子朝前一挺,毒镖又回敬给它的主人。花明媚哪里知道接镖人本来就是暗器高手,她的手臂中了自己的毒镖,急忙退到洞口,从腰带里取出解药吞下,指着那人说道:“原来是你,大管家!”看来唐家是彻底完了。 “别跟这妖精罗嗦,把她们拿下,扔倒观音阵里去!”莲花大师很是气愤这些偷偷摸摸,干见不得人的事的女人。 “姑姑且慢!还是让我劝劝她们。”杨白龙拦住了姑姑他们,担心由于不冷静,事情出现糟糕的结局。接下来,他很严正地对敌人说: “花明媚,既然你的身份已经暴露,想逃出这里绝不可能,观音菩萨奉劝作恶的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们共产党的政策是”改邪归正,既往不咎!‘只要你现在投降,站到老百姓一边,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 “做朋友,想得倒不错,可不是在这地方,也轮不着你来羞辱我!我花明媚是什么人?你们共产党的许多高官都投降在我的石榴裙下,成了党国的红人。你杨白龙又有什么了不起,赶快站到我这边来,我保证以后只爱你一个人,这里的财宝也是我两人的,我们下半辈子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花明媚叉着腰,强撑着受伤身子,嘴里一点也不服输。 “花明媚!我得告诉你,除了爱云芝以外,我再也不会爱别的女人,更不要说象你这样披着漂亮画皮的杀人魔鬼。” “杨白龙!我也得告诉你,人活着就是为了享受快乐。你要温柔,我有!你要情趣,我有!你要生活,我更懂!可是,你看这个乡下女人土不拉饥的那点配得上你?”花明媚用手指着云芝的塞着毛巾,又气又急,挂着眼泪,变了形的脸。 “不,她才是能真正爱我的兄弟姐妹!她纯真无私的善良是我一生难寻的宝藏,她爱憎分明的眼睛是我永远清醒的灯光,她坚韧不屈的精神是我战胜你们的力量。在我心中,她是天仙,你只是巫婆!”杨白龙瞪着大大的眼睛,向花明媚射出凌厉的火光。 “杨白龙,你,你故意气我,我今天就要与你的天仙同归于尽!”花明媚拉着云芝的手臂,做出要往后面洞底跳的样子。 “龙儿,别上她的当,你爱云芝的话,就快些把妖精拿下!”姑姑有些不耐烦了,真想自己出手,封住妖精的嘴。 “姑姑,放她们走!”杨白龙说出了意想不到的话。 “你糊涂了!你别学唐僧,放了妖精,害了百姓!” “姑姑,放她们走!我欠她一个人情,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云芝听见,心里很难受,她第一次生杨白龙的气,一边弹蹬,一边“嗯嗯嗯”地叫唤。其实,她那里知道,杨哥哥的心里更为难受,杨白龙外表上很镇静,内心却如倒海翻江一般,花明媚在牛鼻子洞救过他,在三桥一起协力作战,,他也知道花明媚只是利用,并非真的对他好,但这些魔幻的映像他怎么也赶不走。为了党的利益必须立即惩罚坏人,为了个人的情感必须尽快救助亲人,理智和感情谁在第一位,他头脑里一时很难权衡,甚至感到了痛苦。……突然,他心中升起了一座观音佛像,这佛像的额上嵌着镰刀斧头金星,观音告诉他“救人、劝善”就是为人民谋幸福,你只管去做,一定做得很对! “花明媚,请你把云芝放了,我保证你们安全出洞!”杨白龙说得很诚恳。 “不行,要用你手上的名册交换!”花明媚得寸进尺,以为捏住了杨白龙感情上的软肋。 “好!说话算数。先把人放了,再把名册给你!” “你别哄三岁小孩!先把名册扔过来,再把洞口打开,等我们离开以后,人就还给你!”花明媚心想,“只要得到名册,能逃出这个鬼洞,到时候组织起上万人的军队,什么人还能逃出我的掌心!”她忘记了疼痛,脸上现出阴险的微笑。 “龙儿,你想干什么?”“杨大侠,你不能这样做!”“侄儿,这关系到千万人的性命呀!”大家劝着杨白龙,越发觉得他不可思议,云芝听见后晕死过去,那两个丫鬟不得不用力扶着。 “姑姑,你看这名册上的字是我爷爷写的吗?”杨白龙转身请莲花居士过目,莲花居士看了一眼,点点头。杨白龙举起名册高呼道:“爷爷,别怪龙儿,云芝是我的亲人,为了救她,我只能将名册送人了!” 杨白龙上前,将名册递给花明媚,然后又退了回来。姑姑去打开了机关,洞门大开,一缕阳光从顶上照射进来。 杨白龙一把抱住云芝,解开她身上的捆绑,用颤抖和冰凉的嘴唇轻轻说道:“我对不起你,又让你受苦了!”他心里想,“云芝,你一定会原谅我的!等到我们把坏人消灭干净,全国解放的时候,你一定会原谅我的!” 花明媚升天出了洞,展眼一看地缝里的古木苍藤、青枝绿叶,舒了一口长气:“阳间真好!我要让洞里的人享受不到这阳间的快乐,永远成为阴间的人!”她又对两个丫鬟说: “当一个美女多好!漂亮的脸蛋性感的身段能让男人着迷,甜蜜的话语温柔的动作能让英雄下跪,这世界应该是属于我们美女们的!”“可是我们并不美呀!”02号丫鬟说。 “那你们多向我学着点!看杨白龙也被我迷得团团转,他到底是英雄呢?还是情圣?”她像演戏一样手舞足蹈,声音像唱歌一样高低升降。 “可是杨白龙并没有被迷住呀!他以名册换女人,说明他一点也不喜欢你。”03号丫鬟说。 “刚才我们出洞匆忙,说不定名册有问题!”02号丫鬟说。 花明媚心头一惊,身上又像中了自己的一枚毒镖,急忙从怀里抽出名册,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不见一个人的名字,只有第一页上写着十六个遒劲有力的毛笔字: “苦海无边,白莲息兵。善恶有报,救世观音。” “这不是明明白白地说白莲教早就偃旗息鼓了吗?狡猾的杨白龙又欺骗了我,他那个狡猾的爷爷也欺骗了我,那洞里的所有的人、所有的观音都欺骗了我!”花明媚越想越恨,命令两个丫鬟: “02,03听着,给姑奶奶用炮轰,把黑眼洞彻底封死!”跟着又命令道:“有人想爬出来,不管是不是杨白龙,一律炸死!” 第二十三章 起死回生的碧玉潭 不断响起的炮声和炸弹声隆隆地传进黑眼洞里,杨白龙抱着云芝,随姑姑进入睡莲洞,给云芝服下一颗“九转回肠正气丹”,大家吃点东西,修整修整。杨白龙好一阵没有说话,转来转去地思考问题,大家都紧张地把他望着。忽然他捏紧了拳头,自言自语地说:“炸吧!干脆来个全炸!”他对大家说: “我们要想办法出去,但是我们不能将财宝留给花明媚他们,大家看看,有什么好的主意。” 李忠说:“让我先从洞壁爬上去,然后丢下绳索,掩护大家上去。” “不行!敌人的枪炮对准洞口,我们会有牺牲。”杨白龙摇摇头。 “晚上出去打他个措手不及!”二师伯阮逸飞说。 “恐怕也不行!这上面的洞口很快就要被炸下的岩石封住,再则即使出去地缝里乱石林立,我们也容易中埋伏。” 大家一时想不出好的意见,洞口那边的隆隆声不断传来,空气让人沉闷,那些火把也忽闪忽闪的像要熄灭。只见姑姑与阮逸飞耳语了一阵,还传出几句争论。 “我们只有冒险,从碧玉潭出去。”姑姑说。 “碧玉潭?那离黑眼洞百多步远的碧玉潭?姑姑那次救云芝和百姓,就从那潭里面出去的?” “是的!这洞里有个水道叫水虹洞,它连接着上面的碧玉潭。但是这个洞一上一下弯道很长,一般人是通不过的,我担心云芝和李忠在水里憋不住那么久的气。”姑姑说。 “那就这样,姑姑引路,我给云芝输真气,师伯给李忠输真气,也许能行。” “恐怕只能如此了。洞道很窄,我们要尽可能轻装,武器都不能带。”看到大家准备好了,姑姑说道:“大家随我来!” 杨白龙一路上给云芝讲些鼓励的话,云芝连连点头,她不会怕,只要有杨哥哥在身边。 不一会,来到了袖珍瀑布面前,姑姑说:“你们几个小辈在这儿等着,我和你们师伯去做点准备。”说完,拉着逸飞的手回洞底下去了。 杨白龙观察这美丽的瀑布,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机关,“这水从洞壁涌出来,漫过一道石坎,就形成了瀑布,可是它会怎样把我们送到上面地缝去呢?”杨白龙觉得自己所懂得的东西还是太少,急切地等待着姑姑来解释这个难题。 林如兰拉着阮逸飞的手,急急地朝老堂主塑像那儿奔去。 “师妹,你这是干啥?” “别说话,到了你就知道了!” 二人站到了老堂主观音像面前,林如兰取出千年神参放进莲花座,然后叫阮逸飞跟她一起跪下,叩响三个头,说道: “父亲,我和逸飞相爱多年,为了守护我们白莲教的秘密,我们顾不上儿女情长,今日我们要离开您了,请您老人家给我们作主,让我和逸飞结为夫妻,生死相守。” “师妹,你怎么先不告诉我一声,真让我没有一点准备!”阮逸飞慌得心里咚咚直跳,跪在地上脸红筋张。 “师兄,以前我们总有些负担放不下,现在龙儿来了,一切因果都明明白白的有了个归结。刚才是父亲从天堂那里传话给我,要我还俗入世,与你在这拜天地成亲,他在这里看着我们呢!” “师妹!我也听见了师父的声音,我问老人家您为什么现在才同意呢?我爱如兰已有了四十多年啊!师父说,你的心愿我知道,我会让如兰爱你的!如兰,我很高兴,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师兄!这么多年,总是我对不起你,我吃不下饭,你难受,我生病,你难受,我发脾气,你难受,我被关进牢房,你更难受!这四十多年,你全是为爱我而活着的!逸飞,我说得对吗?”林如兰晶莹的泪珠在她那枯涩的眼眶里翻滚。 “如兰,这是应该的,是老天对我的考验。我现在终于可以告诉你了,从第一眼爱上你的时候,我就许下了诺言,不管你是不是爱我,我都要守你一辈子,我不会再爱别的人!”阮逸飞心里封闭了几十年的话语,此时像黄河决堤一样奔涌,他流着眼泪,握住了林如兰的手,说道:“如兰,让我亲你一下,我就想亲你一下!” “逸飞,你,爹看着我们哩!” “那就不让爹看见,好吗?” ………… 杨白龙三人等了很久,云芝问:“杨哥哥,姑妈他们干什么去了?” “一定是到爷爷那里去告别吧!” “为什么要告别呢?告别以后我们到那儿去呢?” “当然是到美丽的家园去啊!”杨白龙刚回答完云芝,就见两位老人高高兴兴的上来了,忙问:“姑姑怎么去那么久?” “大人的事,你们做孩子的最好别问!”姑姑红着脸说。她给每个人一串夜光珍珠,叫戴在脖子上。 “赶快到瀑布上去,我们已经拉动了机关,这洞在半个时辰内就要全部坍塌,我们慢了就出不去了。”阮逸飞说完,率先跳上一丈多高的瀑布上。 这时,洞那边隆隆的爆炸声越来越密,洞里的火把更加摇曳不定。 云芝站在冷浸浸的水里,看着石坎自动上升,将瀑布的出口完全封闭,人很快就被冷水淹没,脚下站不稳,人横漂着像条鱼,接着就是从头上撞来强力水流,把人冲下了无底的水洞,杨哥哥牵着她的手,她看着杨哥哥脖子上的亮光,心里一点也不慌。这洞实在是太幽长,云芝开始感到憋气,脑子里冒着千朵金花,手脚也慢慢软了下来。杨白龙把她抱住,用嘴给她输送真气,她清醒了一些,拼命地用手脚划水,那水流还不时地回旋,她绻着身子差点卡在洞壁的石缝里,不一会儿脑子里又有了万朵金花,嘴里开始咕咕地进水,然而就在这时,水的强力将她朝上猛抬,在她失去知觉的瞬间,她已见到了阳光,身子坐在一朵水莲花之上。 第二十四章 插翅难飞的大象山 黑眼洞对面的大象山,活脱脱的像桂林山水里象鼻山,从黑眼洞通向崖上,小路就穿过大象的鼻子和身子让开的石洞,进入一片洼地,再拐来拐去地绕上悬崖,最后钻进一片平坦的杉树林。这个时候的杉树林的两棵水杉树之间拴着一个绳吊床,花明媚躺在吊床里摇来摇去,很后悔把黑眼洞封住,也许再也见不着杨白龙了。“你别怪我心狠,谁叫你是共产党,谁叫你用一本假名册哄我!”她心里又涌出了一丝遗憾,也许是终身遗憾:几次跟杨白龙过招,都不过瘾,都不顺心。“如果跟杨白龙痛痛快快的决战一场,让他死之前在我面前求情,那是多美妙的时刻呀!”她翻身下床,问道: “黑眼洞有动静没有?” “报告特派员,洞早就封死了,现在没有一点动静!”唐五爷的亲兵头目上来报告。 “卢师长,你还是留下继续监视,我到迟谷槽那边去准备撤兵。” “是!遵命。”刚被提拔任命的卢师长,今日很兴奋。 花明媚正要上马,只见一个亲兵气喘吁吁地上来,“报告特派员,那边碧玉潭有动静!好像是杨白龙他们从水里出来了!” 花明媚急忙从丫鬟手里接过望远镜,一看,那杨白龙正伏在林云芝身上输送真气,她心里涌出了又酸又辣的酱味:“好个杨白龙,你的命真大!今天看你怎么逃出姑奶奶的手板心?” “卢师长,埋伏好,照我的安排计划打,封锁好这条悬崖小路,不要轻举妄动!” “是!决不轻举妄动。” 杨白龙将云芝抱上岸,见她气息微弱,赶快给她输送真气。云芝醒过来,抱住杨白龙的头,说:“杨哥哥,真险!要不是你……” “云芝!什么都别说,有我在,什么也别怕!”杨白龙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紧张得很,虽然出了洞,可还是困在地缝里,这地缝此时表面上安静,可是潜伏着无尽的杀机,他多么希望地缝的两壁马上合拢来,变成平地,让大家能安全地脱离危险啊。 “我到小路上看一看!也许花明媚以为我们出不来就撤走了。”李忠说。 “你没有功夫不能去,让我去大象山看看!”阮逸飞说。 “师叔您不能一人去,那花明媚很狡猾,她一定埋伏好了等着我们。让我和您一起去吧!”杨白龙说。 “侄儿你放心,这里地形我熟悉,我早就准备了对付强敌的办法。”阮逸飞心想“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花明媚再厉害也是一个外地人。想剿杀我们没门儿!我阮逸飞多年没有上阵了,今天我要拼死一搏,露一手给如兰和白龙看看。”想到这里,对杨白龙说: “侄儿,你就跟在我后面,看我怎样收拾他们!”说完就飞步朝大象山奔去。 “逸飞,不要轻敌!”林如兰跳到阮逸飞前面,问道:“如果有伏兵,你将怎么对付?” “还是使用我们这些年准备的对付外敌的第一套方法。”阮逸飞说。 “阿弥托佛!又是那么多生灵要赴黄泉,不过,他们也是恶有恶报,愿我佛宽恕。善哉,善哉!逸飞你放心的用它们吧,一切罪孽都由我承担!”林姑姑又对白龙说:“你跟着师叔,不要干扰他行动,除非万不得已,不要抢先出手攻敌”说完,从腰间的取出一个小药瓶,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阮逸飞。 “姑姑、师叔放心,我在后面跟着就是了!”杨白龙猜测姑姑他们一定设有机关,跟着前去一可以开眼界,二可以助师叔一臂之力。 叔侄二人到了大象山的象鼻子底下,门洞里的洼地和山崖上都没有一点动静。 “师叔,花明媚他们有枪弹,但武功不如我们,所以不会在洼地里设伏,人都在崖上面,等着我们进洼地,……” “说得对!我们要想办法,冲到崖上面,这样我们就可以求生了。” “可是这不容易!” “侄儿别慌,看我的!” 阮逸飞的确是很有准备的,而且准备了近四十年。他将药瓶里的粉末倒在一片巴掌大的树叶上,包好,然后运功将药包掷上了洼地对面的崖上,药粉顿时像一团黄雾,在崖顶上弥漫开来。阮逸飞将右手的两个指头放进嘴里,吹出了咝咝哔哔的声音。片刻之间,整个地缝的树林草丛好像都被惊动了,“咝咝,哔哔,嗡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不一会儿,山崖上面就传来一声声人的惨叫。 花明媚用望远镜看到了杨白龙二人躲在象鼻子后面,就命令兵丁们不要开枪,等他们进入洼地。可是杨白龙真狡猾,不但不上钩,还抛来一片酸唧唧的毒雾。花明媚急令兵士们卧倒,将头埋在底下,朝后爬着撤退。 “你跟我来这套把戏,我不怕你!”花明媚一个人站在悬崖边一动不动,监视着下面。 很快,天上铺盖了一层“黑云”,那是由成千上万的黑马蜂组成的飞行大队,包围了花明媚的部队,凡是沾了药粉气味的兵丁,都受到黑马蜂无情的攻击,头脸手脚,都被叮得大包小包,马蜂的尾蛰有半粒米长,又尖又硬又有毒,刺得兵丁们呼娘喊爹的惨叫。有个兵站起来想跑,立刻被无数的马蜂包住了头脸,他用手打,越打越多,很快毒性发作,丢了性命。 花明媚从衣兜里取出一个香袋,将特制的香粉涂抹在脸手暴露的地方,马蜂不能侵害,然后将黑披风取下,在空中狂舞起来,只见那些可怜的马蜂,像被抹布从玻璃上抹掉的灰一样,一片一片地落到地上。 马蜂阵刚结束,一些手脸肿痛的兵丁还没爬起来,又听到四周传来的“咝咝,咝咝”窜动过来的恐怖声音。花明媚和两个丫鬟骑在马上,看见了草丛里那长长短短,大小不一,花色各异的毒蛇。小毒蛇“七步倒”骁勇灵活窜到人身上就咬,大毒蛇“楞头青”威武凶狠,面朝着人弓竖起身子,张大嘴巴,吐出毒信子,然后头像弹丸一样飞快地射出,咬住了人的喉咙。两个兵丁惨叫着和缠在身上的大蛇一起滚下了悬崖。 花明媚从马背上布包里取出一把古琴,盘腿坐在地上,弹起了《金蛇狂舞》。这把古琴有些像古筝,弹奏时左手摇着内藏发电机的转把,右手拨动五根琴弦,运用内功将乐音合成一股极强的穿透力。《金蛇狂舞》激烈狂躁的声音只是它的表面,借助乐音传送的电磁波是它的真实,那些蛇被这声音折磨得东歪西倒,不一会就自相残杀起来,那些缓过气来的兵丁,用刀和石头将大小龙蛇一一报销。 悬崖上的惨叫声渐渐停了下来,那些兵丁肯定已被马蜂和毒蛇报销得差不多了。“侄儿,你说上面还有多大的危险?”阮逸飞问。 “不清楚,那花明媚不简单,师叔可不能大意!”杨白龙看着那一条通过洼地,然后七弯八拐爬上悬崖的道路,心想“如果上面只要有一两个人守着,下面的人就很难上去。” “我们几十年训练出的蜂阵和蛇阵,可以对付千军万马,那上面的几十个兵丁,应该呜呼哀哉了!”阮逸飞说:“侄儿,你先不要动,让我前去探探路。” 阮逸飞冲进了洼地,正要上悬崖的路,忽然被一根绳子套住了一只腿,整个人倏倏地吊上了半空,那绳随他晃动,套得越来越紧。杨白龙出手甩出一颗石子,正好击中绳子,可是他那里知道,那是一根美国制造的尼龙绳,连普通的刀都割不断的。 杨白龙只有冲上崖去救师叔。进入洼地,地下突然冒出十个穿黑衣的忍者,手持一样的月牙弯刀,将杨白龙团团围住,他们并不急欲进攻。很明显,他们在等什么命令。 此时的杨白龙头脑很冷静,心想:“我不能逃,更不能露出破绽,这十个忍者很快会出招,将我置于死地。所以我决不能被动,应该以我为主,牵制敌人的注意力,借子打子,以敌攻敌。”想到这里,他突然跳起,旋动身形,……那些忍者却意想不到的后退。 忽然,古琴的乐音响起了,先是《大浪淘沙》,忍者随着节奏舞动着月牙弯刀,变换着阵势,霎时刀光变成了凄凉的风,变成了寒冷的云,每一刀都只差一丝要杨白龙命,每一掌都只隔一纸将杨白龙的肉身粉碎…… 杨白龙苦战得大汗淋漓,气喘乏力,没有机会施展“神龙功”。好不容易等到《大浪淘沙》完毕,在换成曲子《赤壁鏖战》的空节奏的瞬间,杨白龙一个后空翻,落到一个忍者背后,一记“龙尾拨云”,将这个忍者撞向了另一个忍者的刀口。等忍者们回过头来,杨白龙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背后卷起了一阵飞砂走石的风,他们转身来寻,在眼睛还没睁开的时候,一把忍者的刀在他们的颈项上挨个滑过,他们倒下的时候,血都还没流出来。 古琴曲停了,古琴也被花明媚丁丁咚咚地扔下了悬崖。 杨白龙冲上了悬崖小道,他要上去解开吊师叔的绳头,他还没有看见悬崖上的花明媚正气势汹汹地等着他。 花明媚站在小道的一个拐弯处,向杨白龙喊道:“杨大侠,别白费力气了,你出不了地缝的,除非你……”她故意不把话说完。 “花明媚,你没看到刚才那几个忍者的下场吗?”杨白龙要答话,目的在拖延时间,麻痹敌人。 “那不算什么!只是我没把他们教好。这年月要找到像你这样悟性高的人的确很难!这时候你一定在想:多拖延时间,把我麻痹住,然后突然袭击。我告诉你,这样做太冒险,我后面的两个丫鬟可是神枪手,对你不会客气的!” “那我怎样才不冒险呢?”杨白龙嘴上说着,手脚并没停止。 “要么投降交出真名册,要么认输从我腿下钻过。”花明媚依仗人多和地势,简直欺人太甚。 “这名册没有什么用,可以给你,但要我投降认输,万万不能!”杨白龙说话之间已经接近了花明媚,一个“龙腾夺珠”飞起扑向花明媚,想制服她,以她为人质。可他不知道,花明媚在峨眉山洗象池天仪大师那里专练了贴壁软功,杨白龙人到时,花明媚轻柔地蜷身避过,又伸展开来正好给了杨白龙一记螳螂腿,将杨白龙踢下悬崖。 杨白龙并没有落下,双手扣住了石缝,用力象蜥蜴一样往上爬,速度快得令花明媚难于想象。她那里知道,为了这个蜥蜴功,杨白龙在武当山苦苦训练了一年。 杨白龙上了崖顶,打倒了两个守住绳索的兵丁,想用手解开绳套,谁知是个很难打开的死结,只好捡起一把弯刀猛砍拴住绳头的大树枝。眼看树枝就要断了,那个躲在草丛中的卢师长对准杨白龙偷偷摸摸开了一枪,子弹擦伤了杨白龙的肩膀,杨白龙急忙将刀扔过去,嵌进了卢师长的眉心。 花明媚和两个丫鬟赶过来,杨白龙一急,双手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树枝扳断,阮逸飞得救了。花明媚三人此时也把杨白龙围住了,她们后面还跟着一排持枪的兵丁。两个丫鬟左右起势运起“太极铁掌”,毫无破绽,逼得杨白龙只有招架之力,决无还手之功,在树丛里杨白龙的“龙旋风”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 “让开!我跟杨白龙过几招。”花明媚的峨眉柔功加上青城剑法,在树丛里简直太遂心了。杨白龙只能在她晃动的身影里招架,免不了挨了几脚几掌。花明媚眼看时机成熟,一声“拿下!”扔出了唐五爷的天蚕网。可是她收网的时候,网住的只有一件衣服,杨白龙的的外衣,口袋里还有花明媚往日送的香囊。 杨白龙使用的是“金蝉脱壳”麻痹了敌人,他一个后空翻从悬崖上跳下。花明媚气得命令跟上来的兵丁朝崖下开枪,扔手榴弹。 “02、03上马,我们到迟谷槽去,等着杨白龙送死。”花明媚挥动了马鞭。 第二十五章 大石头后面的磨难 林姑姑让逸飞和侄儿去探路,心里总是忐忑不安,不一会儿,大象山那边枪弹声骤响,阮逸飞带着腿伤一拐一瘸地退了回来,林如兰赶快迎着,急忙问道: “龙儿呢?龙儿怎样了?” “他救了我,又被花明媚她们围住了。你快去接应!” 姑姑火速前去,行不多远,就见杨白龙带着臂伤回来了。 “龙儿伤得怎样?”姑姑问。 “还好,只是一点皮外伤!” “龙儿,我们不能从大象山进去冒险!”姑姑用贴身的金创药粉给白龙敷上。 “可是我对地缝不熟悉,不知姑姑能不能想到办法,另寻一条出路?” “出路倒是还有一条,离这儿十五里地有一个迟谷槽,两边的山崖比较平缓,两边都有出去的路。只不过,……” 姑姑的话没说完,使得大家的心更紧张起来。 “龙儿!让我单独给你说说。”姑姑将白龙拉到一边,小声说:“如果花明媚抢先在悬崖上设下埋伏,两头一堵,后果难想。” 龙儿点点头,说道:“两军相争勇者胜,不拼就不会赢!姑姑放心,到时候我会想办法,随机应变的!” 大家汇合到了一起,云芝很心疼地看了,抚了,吹了杨白龙的伤,问道:“疼吗?” “没什么?我们男子汉死都不怕,还怕这点伤?”杨白龙一点也不理解云芝疼他的心思,使得云芝推他一下就扭过头去。 杨白龙把崖边上的藤蔓拽下一截,绕成了一顶树叶伪装帽,然后又指导大家都做了一顶,他说:“我们把这戴上,崖上的敌人就不容易发现。” 大家都都戴上了树帽子,互相看着有些好笑。 “大家都准备好,跟着姑姑走,一路上小心,要互相照应!现在我们面对着很大的危险,我们唯一能战胜敌人的方法就团结一心,大家要听我的指挥。”杨白龙对大家说。 “我们听堂主的指挥!”林如兰和阮逸飞齐声说。 “杨大侠,你说一,我不二!”李忠扛着一根大木棒,很豪气地说。 “杨哥哥,你说的,我全听!”云芝有些紧张,双拳紧握在一起。 花明媚快马驰到迟谷槽,见先前埋伏在那里的兵丁,三三两两的躺在山坡上树底下,有的在吆三喝六地猜拳行令,有的在讲淫亵的笑话,有的两个人抱着打滚。花明媚恨死了这些懒虫,一路过去用鞭子抽打。 “集合!花特派员要给大家训话。”兵丁头目喊道。 懒虫们抹着打痛的手脚,嘟囔着到一块平地上站好。“兄弟们听着,杨白龙马上就要从这里通过,你们要好好守住,打死了杨白龙,每人分一箱财宝。听见没有!”花明媚高高地骑在马上,两个丫鬟护卫在她身后。 “听见了!呵——我们要分财宝啰!”兵丁们欢呼雀跃,兴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埋伏地。 杨白龙一路上跟着姑姑前行,眼睛警惕地扫视着两边的悬崖,随时准备应付突来的事变。那些崖上凸显的石头,平日里还可以想象为各种姿态的观音,今日里尽变成了呲牙咧嘴的妖魔,正望着地缝里的凡人冷笑。 地缝养成在大山之间,可不是简单的沟壑,它是精致的峡谷,都是水千万年的顽强拼搏:将石化为了土,将土化为了水,水又从洞里脱身,又从崖壁奔涌,地缝的道路就是水和石头的道路。平时的闲人可能以地缝底下的崎岖为风景,但是今天的这一行五人,却走得很艰难。 五个凡人互相搀护着,遇到不好走的地方李忠就背上阮逸飞。 经过一段水草地,云芝拉住白龙说:“杨哥哥!我想跟你说句话。” “你累了吧?让我背你!”杨白龙做好背的姿势。 “哪个要你背?”云芝给了杨白龙背上一拳,“你还是背花明媚去吧!” “好妹妹,你这样说,我就不是你的哥哥了!”杨白龙转过脸来,有点生气。 “那她为什么说睡在你身上?”云芝心里有点酸,“杨哥哥是我爱的英雄,怎能让一个坏女人污他的名声……” “我为了救你,想从她嘴里得到消息,所以假装迷醉了……谁知我还是被她骗了,不但没把你救出来,自己也差点送了命!” 杨白龙觉得自己好无辜,说:“云芝,你怎么也上了花明媚的当!还怀疑我……” “别说了……”云芝赶紧蒙住白龙的嘴,说道: “我才不会上她的当呢!杨哥哥,你再见到花狐狸,一定要当心,她又狡猾又狠毒,她不开枪打你,是想抓你个活人来折磨你,我担心你斗不过她!”云芝听了杨白龙的回答,很是感动,也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是!女大侠,杨白龙有时的确愚蠢,多谢你的指点!”杨白龙做了个鬼脸。 “正经点,你不是说有危险吗,我才不是跟你开玩笑!”云芝面色严肃,好像有点生气。 爬沟过坎走了大约十二三里地,危险还没有现身,杨白龙转身来看云芝,见她脸色苍白,就安慰她道:“坚持住,我们快要出去了!”话音还没落地,云芝“啊”地一声把杨哥哥抱住,一起滚到路边。只见烟尘滚滚,咚咵咚咵一阵杂乱的蹄声冲了过来。原来是一群十几只獠牙野猪,在追逐一只叼着小猪的金钱豹,它们跟金钱豹的仇恨很深,所以没有理睬让在路边的凡人,只顾一路发狠地追赶过去。 杨白龙扶起云芝说:“好妹妹,多亏你反应灵性!” “杨哥哥,你放心,我不是软弱的人,跟着你,我不会害怕的!”云芝推开了杨白龙,自己昂首挺胸朝前走去。 还有两里地就要到迟谷槽了,杨白龙发现了崖上的异常。急忙叫大家停下,躲在一个大石后面。他取下夜明珠,伸手一甩,夜明珠簌簌簌地射向悬崖上,一个端枪瞄准的兵丁被飞来的亮光击中前额,滚下了悬崖。顿时,枪声大作,子弹撞在大石上,激起五颜六色的火星。 杨白龙觉得夜明珠比石头好使,就把大家的收集过来,笼在袖里。“大家不要乱动!等他们子弹打光后,我们再出击。” 那些兵丁好像听到了杨白龙的话,枪声立刻停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手榴弹,炸得飞砂走石。李忠的头部负了伤,姑姑忙用金创药给他敷上,包扎好。 “狗娘养的,等你们手榴弹扔完,我再来收拾你们!”杨白龙愤愤地想,“如果是他一个人,也许早就冲出去了,可是身边的亲人,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先要保护好亲人,才能顾及其它。当前,趁敌人没有攻过来,一定要冷静地想个办法。” 手榴弹也不扔了,狡猾的敌人知道杨白龙的想法,就改成了更加恶毒的战术。战场稍微冷静了一刻,只见对面崖高处冒出了一团团云烟,跟着那一团团云烟变成了火蛇,张着嘴朝大石头恶狠狠地扑来。有个女人在崖上的远处看热闹,“杨白龙呀!杨白龙!那块大石头就是我安排在那里折磨你的地狱,你今天可尝到了我花姑娘的厉害!” 烟雾腾腾,火光冲天,崖上的枯草干柴也熊熊燃烧起来,火星直往大石里掉。照这样下去,几个凡人要不了一时半刻,就会烧成烤猪。杨白龙急着扑打四边的火,竟想不出一个脱险的办法:“只有快速冲到地缝悬崖上面,制服敌人,消灭敌人的火力,才有脱险的希望,可是仅仅凭我个人的能力,是很难办到的,还会造成无畏的牺牲。” “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你在那里去了?你快来救救你的弟子们吧!”姑姑合掌向天祈祷。 “冲出去,我们还有希望,比在这里烧死强!”阮师叔气愤地说。 “大不了拼个死!”李忠也性急起来。 杨白龙说:“大家不要慌,守好阵地,天不灭善,邪不胜正,我们一定有机会的!”他用树枝努力地拍打着烟火,眼睛被熏得红红的。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疾驰过来,一阵嘶鸣在烟雾里昂昂地呼唤,杨白龙听见了,激动地喊道: “枣红马!我的枣红马回来了!” 第二十六章 迟谷槽的霞光 枣红马猛地停在了大石头前,杨白龙一把拉过缰绳,说道:“红儿,这几天你跑到那儿去了?怎么这时候才来?”枣红马不顾杨白龙的心思,转过头,踢蹬着腿直叫唤,似乎在说:“杨大哥,难道你一点也不急吗?快看我背上是什么!” 杨白龙看见了马背上的两只驳壳枪,立刻明白了马的心意,他跳上马,留下一句话:“姑姑,师叔,你们再坚持一下,我去去就来!”说完,驾着马冒着烟火朝地缝外冲去。 这个时候,花明媚的对面北崖上也响起了枪声,几个扔火把射火箭的兵丁在枪声中倒下。花明媚用望远镜一看,对面有二十来个人躲在树丛里射击,“他奶奶的,共产党游击队!”: “命令所有火力对准北边,消灭游击队!”花明媚说完,接过一支步枪,瞄着一个人影,砰地一枪,那个人影顽强地不倒,她砰地又是一枪,那个人影终于倒下了。 花明媚正要提枪亲自上前督战,只见从右边山上冲下来一匹马,马上的白衣人手持双枪,左右开弓,崖边上的兵丁还没回过神来,后脑勺就开了花,玩火的几个兵丁倒下时引燃了身边的草丛,火焰顺着风势蔓延,没死的也被火海团团围住。 “好个杨白龙!你终于来了,没想到你还是那么威风!”花明媚跨上青骢马,掏出双枪,迎着杨白龙而去。杨白龙的马从下面疾驰而过,趁它还没回转头,花明媚双枪同时射击,杨白龙一伏身,子弹擦着头发而过。花明媚紧紧追赶,子弹把杨白龙压着,杨白龙简直没有转身的余地。又是两枪,杨白龙人仰马翻,着着实实摔在地上,趴着不能动弹,两支驳壳枪抛在了一边。花明媚高兴极了,跳下马来,双枪腰间一插,朝她的俘虏走去。 杨白龙从马上摔下来的动作干净利落,连狡猾花明媚都看不出来,等花明媚得意地过来,二十步,十步,八步,五步,杨白龙像龙一样腾起,“龙腾九州”飞身压向花明媚,花明媚双脚不动,缩身弯腰“金蛇狂舞”一个大旋转,四两拨千斤,然后一记倒踢腿,将杨白龙踢出了两丈远。 “我低估了她的身手,要制服她必须使用绝招!”杨白龙运起“龙冲霄汉”,卷起一阵旋风,地上的碎叶乱枝旋成一条龙影,无形龙影将花明媚团团围住,花明媚一时找不准敌人,左冲右突都没成功,只觉得身子被一股强力抛向空中,转了两圈,然后倒栽着落到地上,“啊——救命!”她惨叫着。 杨白龙赶紧俯身下去,想拉一把失败的人,可是他错了,花明媚并没有中招,而是使了个缓兵之计,只见她身体站得稳稳的,然后像盘蛇擒鸟一样弹出,两支手枪飞快地对准了杨白龙的胸膛。 “投降吧!我的杨大侠。”花明媚得意地说。 “后面有游击队!”杨白龙趁花明媚地话音没落地,得意分神的一瞬间大声喊道。 花明媚虽然没有上当,但她还是迟疑了半秒钟,她开枪的时候,杨白龙已倒退了两丈,一个“龙施彩虹”连贯“千里传珠”,像龙一样“吐出”十粒珍珠,比闪电还快, 封住了花明媚双手的三阴经和三阳经,花明媚的手顿时像被截掉了一样,失去了知觉,双枪软溜溜地掉在地上。 杨白龙扶起了马,摸了摸马头,用脸亲了一下马唇,枣红马高兴得昂昂嘶鸣。 花明媚愣了半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气得什么都痛翻了,只剩下要咬掉杨白龙两口肉的强烈愿望。看着杨白龙拍拍手要走,她喊道: “杨白龙,你好狠心,你真的想扔下我不管吗?” “姑娘,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你我互不相欠!” “你欠我!你假装不知道,刚才我本来可以把你打死。为什么?因为我爱你!全天下我只爱你一个人!”花明媚身子晃动着,眼里冒出了泪花。 “花明媚,我还是那句话,你如果真的爱我,就应该改邪归正,站到人民这边来,那才是你一生的真正出路!” “杨大侠,其实我早就被你感动了,我多想依偎在你身旁啊,只是身不由己;那两个丫鬟就是专门监视我的,现在我失败了,等着回去也是受处罚,我现在向你投降,你带我走,随便到那里都行!”花明媚晃动着身子,流着泪,泪水把脸上的烟尘洗成了沟壑。她走向了杨白龙,已经活动开来的手指,套在了腰间的一个铁环上…… “砰砰!”两声枪响,她的后背左右各中一枪,她倒下之前转身一望,原来是她的两个丫鬟,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榴弹扔过去,两个丫鬟毫不避让,被手榴弹炸得左歪右倒,失去了美丽的模样。 “杨大侠!你……你能抱我一下吗?”倒地的花明媚用她微弱的声音呼唤着。 杨白龙看着花明媚哀求的样子,动了恻隐之心,她毕竟是与他恩怨一场,就像演戏里面的正反角色搭档:“也许她以前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但她已经受到了惩罚,我要用善的行为来彻底清除她心中的恶,让她下辈子也懂得从善,懂得人的真爱。” 杨白龙蹲下,双手将花明媚抱起,用衣服替她揩干净脸上的灰尘,说道: “姑娘,你放心地去吧!我杨白龙不会忘记你的!” 花明媚嘴里流着血,吃力地说:“来世……我当好人……我还要……爱你!”跟着一阵心痛,停止了呼吸。 杨白龙将她放在地上,心里为她祈祷,“愿你来世成为美丽的好人,我们还会相遇的!”他合上了她的双眼,她双眼里最后的影子,就是她爱过的人慈祥而善良的面容。 天上现出了美丽的霞光,几朵火烧云像观音的幻像,很有信心地看着人间。云芝和姑姑他们缓缓地朝杨白龙走来,霞光映红了每个人的脸。牵着马,走在最前面的是那个六金刚潘孝天,笑着喊道: “杨畅同志,辛苦了!” “你!你就是那个在厨房里救我的……”杨白龙很快就联想起那个大妈的身材,背着身,在暗中保护他。 “我就是那个”大妈“!游击队队长潘孝天!” “天啦!同志,我一直以为那”大妈“是观音下凡,来帮助我们弘扬善良,战胜邪恶的!” “是啊!我们都是观音的弟子,共产党是最大的观音!” 杨白龙与潘孝天紧紧地拥抱,两人爽朗地放声大笑起来。 游击队员们兴奋地举起枪,高呼“共产党万岁!” 姑姑,师叔,李忠,云芝也上来围住了杨白龙,握他的手,拍他的肩。 “我们赢了!”“阿弥托佛!善哉!善哉!”“共产党真是了不起!”大家兴奋地喊着。 云芝脸上充满红通通的微笑,拉着杨白龙的手,迎着霞光,朝树林边的那一丛灿烂的野菊花奔去。 第二十七章 尾声 杨白龙带着云芝到了解放区,在湖北武当山下的美丽田园里生活,有了一个胖胖的儿子。杨白龙后来在公安部工作。云芝在1997年无疾而终,临终前叮嘱儿子杨潭生到奉节兴隆的天坑地缝寻根。 林如兰与阮逸飞不愿远去,在兴隆镇东南边的茅草坝隐居当农民。后来有人说二老1958年到地缝观音崖跪拜以后,再也没有看见他们。 潘孝天解放后当了兴隆镇的镇长,1951年在龙桥剿匪战中英勇牺牲。 李忠解放后只当了个生产队长,他的母亲活了八十岁,他的儿子后来在解放军某部当了团长。 花明媚被埋在地缝边上的树林里。她不可能知道,第二年全国解放,国民党溃败。十多年以后,杨白龙因为抱过她,被自己的同志打成阶级异己份子,在文化大革命中遭到批斗,在重病中含冤死去。 关于地缝里的石观音,以及石观音惩恶扬善的故事,现在没人知道,也许今后永远再没有人知道! 2005年10月作于奉节白帝城风景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