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阉党》 第一章 税监遇刺 醒来的王鹏君有些迷糊，梦里他在另一个世界娶妻生子，完整的度过了一生，醒来后才发现是南柯一梦，但梦里的世界实在太真实了，醒来后的王鹏君好像醍醐灌顶一般，一下掌握了许多以往不曾掌握的知识。 摇了摇头，起身连续喝了三杯水后、王鹏君清醒了很多。 无知者无畏，懂得越多怕的事情也就越多——当日之所以随父亲拼命救下那名税监，求的是前程，如今看来却是祸事！ “少爷，来江南的三名税监同一时间遇到刺杀，只有老爷和少爷保护的那名税监活了下来。南京守备太监已经打了招呼，老爷伤愈后就会升任锦衣卫千户。”管家李富贵满脸开心的说道。 “扶我去看看父亲。”王鹏君的身体依旧很虚弱。 梦里的世界也有大明、也有崇祯皇帝，但大明最终亡在了崇祯手里。 以往王鹏君认为皇帝就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要谁死谁就得死，但如今的王鹏君却知道皇帝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士绅集团的势力甚至已经凌驾于皇权之上。 杀税监的幕后凶手，显然就是江南士绅集团，保下税监、斩杀三十几名刺客的王鹏君父子此时已经成为江南士绅集团的敌人。 “我就说老子的儿子不会有事。”正在后院练武的王奎看到王鹏君后、笑呵呵的拍了拍王鹏君的后背。 王奎是纯粹的武夫，满脑子都是精忠报国、效忠天子，显然没有意识到危险。 “父亲准备什么时候去衙门？”王鹏君虽然意识到了危险，但却不知道如何度过这场劫难、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能让父亲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的伤早就好了，若不是你娘唠叨，我早就去衙门了。” “刺杀税监的凶手抓到了吗？”王鹏君问道。 “没有！锦衣卫查了大半月都没有任何线索，真是一群废物。要是太祖年间的锦衣卫，早就找到凶手了。”一说起这事，王奎就满肚子火气——跟随他的十几个兄弟，尽皆战死，王奎对那些刺客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苦苦思索的王鹏君看到端着点心过来的丫环后，猛然间想到了自己的未婚妻。 “爹，孩儿也该成亲了。”王鹏君的岳父是前吏部侍郎赵德业，赵德业如今虽然已经没有官职，但其门生故旧遍布朝野，所以赵家在江南也是顶尖的士绅。 赵德业幼时家境贫寒，犯事进了监狱后、由于没有钱疏通关系，差点就当了替死鬼，是王奎救了他。之后又是王奎资助其读书，赵德业才能顺利金榜题名、高中探花郎。 赵德业因为进谏被流放后，又是王奎出手上下打点，才让他和他的家人少受了很多苦，两家也是在那时定下娃娃亲。 王鹏君一旦把赵德业的女儿娶进门，江南士绅集团投鼠忌器，未必敢下杀手。 “想女人啦。”王奎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朝丫环翠墨说道：“过两天去少爷房里，少爷成亲后在给你一个名分。” “父亲，我是想成亲……” “知道，知道！也不知道你小子是那辈子修来的福气，亲家那女儿养的比公主也差不到那去，南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公子惦记，结果便宜了你这臭小子。”王奎摇了摇头后继续说道：“亲家女儿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多大的孽，竟然会嫁给你这小子。” “父亲……” “行了，我知道了，肉在锅里，跑不掉的，我明天就去和亲家商量成亲的日期。衙门里刚好有总旗的空缺，我先替你谋一个总旗，在去和亲家商量婚事。”王奎对这个儿媳是极其满意的——两家是世交，彼此都见过、所以并没有太过避忌。 王鹏君的未婚妻名叫赵蕊——有西施之貌、谢道韫之才。南京礼部尚书之子据说自从见过赵蕊就害了相思病，百般苦求自己父亲上门提亲。 王奎信心十足，王鹏君却是心有顾忌，以前王鹏君没多想，但如今心智大开的王鹏君却想到了很多以前没有想到的东西——王鹏君今年已经十八岁了，而赵府却一直没有成亲的意思，多半是想王鹏君这边主动退婚。 如果不是赵府已经成为救命稻草，想明白的王鹏君还真不愿意娶赵府的千金。 朝廷给王奎的赏赐还是很丰厚的，不仅升任锦衣卫千户、还御赐了麒麟服。 不知道是不是升官的缘故，这一次赵府没有在推辞、两家请人看了日子，约定十日后成亲。 王奎返回府上后，全家喜气洋洋，但王鹏君却看到了更深层次的危机——杀税监一事，江南士绅虽然未必全体参与了，但保护幕后凶手一事，江南士绅必定上下一心对抗朝廷。 朝廷厚赏王奎多半是太监集团的心思，而太监集团之所以如此卖力自然是为了查案。 即便有赵府当靠山，但如果不知死活去查案，依旧是死路一条。 王鹏君祖上有江南刀王之称，曾担任过天子的亲卫，但最终也仅仅官至锦衣卫千户，王奎此次升任千户，可以说是光宗耀祖，所以王鹏君虽然打定主意劝父亲逃避，但此时王奎正在兴头上，王鹏君也不好多嘴。 王鹏君修养几日后，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便也去了锦衣卫当差。王鹏君当日也曾立下大功，在加上父亲如今是千户，所以升任总旗一事特别顺利。 在任人唯亲方面，王奎是肆无忌惮的，当即把最得力听话的人都放到王鹏君旗下。 “夜深了，你早点去休息，不用管我。”王鹏君喜武厌文，但两世为人后，反到多了读书的兴致，所以每天看书都会看到很晚才睡。 翠墨低着头不答话！ “怎么了，谁欺侮你了。” “不是，是太太让我今夜留在少爷屋子里。”翠墨身穿水红绫子袄儿，青缎子背心，束了腰、画了眉，很明显是经过精心打扮的。 放在梦里那个世界，翠墨也是省花级别的美女，不知道多少男人会疯抢。 王鹏君在梦里的世界混得并不好，这个级别的美女，属于他梦中的情人，如今梦想成真，形成一种剧烈的反差，因此双眼一下冒出光来。 翠墨见状，冰肌玉骨的俏脸满是红晕、但双眼却亮如天上的星辰——妾的地位完全来源于夫君的宠爱，王鹏君越喜欢翠墨，翠墨的地位也就越高。 翠墨虽然是黄花闺女，但来之前已经有人调教过——王鹏君母亲之所以让翠墨来服侍他，主要是怕他不懂事冲撞了赵府的千金。 王鹏君娶赵府千金，在王奎夫妻看来，完全是高攀，所以自然不能让赵蕊受一点委屈。 两人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自然是夫妻恩爱。 两世身份的反差，让王鹏君没了节制，第二天醒来时，已是中午。 “少爷，你饿了吧。”翠墨端着食盒，走得异常别扭，却还想着伺候王鹏君穿衣服。 王鹏君忙起身抱起翠墨，吓得翠墨欲言又止，少妇的娇憨媚态被她发挥到了极致。 “你吃了没。”穿好衣服后的王鹏君开口问道。 “没有。”知道自己想歪了的翠墨、羞的满脸通红。 “那一起吃。” “我伺候少爷……” “别叫少爷了，叫声夫君来听听。” 翠墨偷偷往窗外看了几眼，才低着头轻轻喊了一声，喊完后、翠墨如同吃了人参果一样开心不已。 “以后你我也是夫妻了，用不着如此见外。”王鹏君在次示意翠墨坐下来一起吃。 翠墨迟疑了片刻后才坐了下来：“少爷痛翠墨，翠墨自然是高兴的，但少奶奶才是少爷的妻子。倘若惹恼了少奶奶……” “放心，夫君我自有分寸，不会让你被少奶奶猜忌的，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就喊夫君。” “我听夫君的。”翠墨调皮的答道。 “咱家什么时候伙食这么好了。”王鹏君从食盒里拿出蒸鹿尾儿、熏鸡白肚儿等平时过节才能吃的美味佳肴后，满脸惊讶的问道。 “老爷升了千户，日子自然不一样了，昨天送礼的人就有好几十个。”虽然是一同吃饭，但翠墨还是主动承担了伺候王鹏君的角色，不时的帮王鹏君夹菜。 由于两世为人的缘故，王鹏君对自己的女人，便没了高高在上的态度，王鹏君觉得没什么，但在翠墨眼里，却认为是王鹏君在乎自己，所以翠墨服侍王鹏君自然更加尽心。 王家是锦衣卫世家，所以家境并不差，为了不让赵府千金小看，这几日府上到处都在翻修。 事情果然不出王鹏君所料，刺杀税监一案落到了王奎的头上。 “休得胡言乱语，这是钦案，锦衣卫是皇差，吃的是皇粮，自当为天子尽忠，岂可惜身避让，让凶手逍遥法外。”王鹏君的劝说让王奎勃然大怒。 “父亲，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江南早已不是太祖时期的江南，即便天子也拿江南士绅束手无策，你拼命查案，不仅不能把真凶绳之以法，反而会连累家人。”王鹏君苦口婆心的继续劝说。 “当今天子虽然势弱，但还没弱到成为傀儡的地步。出身江南的兵部侍郎，天子还不是说杀就杀了。借江南士绅几个胆，也不敢明着来，而暗中的手段，老夫又岂会怕他们，上次是吃了大意的亏，今后只要小心一点就行了。”王奎满脸不在乎的反驳道。 第二章 李代桃僵 王鹏君苦苦劝说，一再讲明厉害关系，但王奎依旧不听，王鹏君只能无奈放弃。 王奎拒绝装病妥协后，王鹏君便只有一条路可走——等妻子过门后，让妻子去求岳父劝说父亲妥协，并且告诉江南士绅集团、自己父子绝对不是阉党，也愿意配合他们欺上瞒下。 王鹏君虽然和赵蕊接触的不多，但也知道赵蕊深得父母喜爱，是赵府上下的心肝宝贝，在加上赵蕊是个明事理的女人，所以王鹏君对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充满信心。 大概是梦里的世界混得太惨的缘故，醒来后的王鹏君对当下的生活异常满意！ 大婚的日子很快来临，有过现代婚礼经验的王鹏君对这场古代婚礼充满了好奇心。赵府的嫁妆虽然没有十里红妆，但也亮瞎了很多人的双眼。 一身大红嫁衣的赵蕊，虽然被红盖头遮住了容颜、但依旧美得让王鹏君窒息。 这个世界以读书为贵，前吏部侍郎的嫡女在这个时代是真正的贵族，王鹏君能娶赵蕊为妻，的确是祖上积德的一件事，所以掀盖头时，王鹏君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小小一块红布，犹如一座大山，费了好大劲才掀开。 “怎么是你。” 盖头下的女人是赵德业的庶女赵红玉，其母是当年京城第一名妓，论容貌、赵红玉还要胜赵蕊三分，但王鹏君要的是赵府的权势。 赵红玉在赵府的地位和赵蕊在赵府的地位完全是天差地别。 见王鹏君满脸失望、赵红玉瞬间吓的脸色惨白。 “鹏君哥哥……”赵红玉抬起头鼓足勇气开口，却刚好撞上王鹏君愤怒的双眼，吓得立马低下了头。 赵红玉精致的五官满是恐惧之色，更让她释放出独特的媚人风情，但王鹏君的脑子一片混乱，那还有心情怜香惜玉。 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呆呆的坐着。 “来，先吃点东西。”和赵红玉虽然不熟，但也是见过面的。 “我不饿。”婉转天籁的吴侬娇语，有一种媚到骨子里的诱惑。 “刚嫁过来就不听话了。” “你不生气了。”满脸泪水的新娘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愈发诱人，梨花带雨的娇弱，让赵红玉加分不少。 “生什么气、能娶到你这样的美娇娥，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快点过来吃东西，饿坏了娘子，我要伤心的。”事情已成定局，不管如何，赵红玉都会成为王鹏君的妻子，在加上此事又不是赵红玉的错，情绪稳定下来的王鹏君自然不会拿赵红玉出气。 “相公，我以后一定孝敬公婆、听你的话，替你生儿子。”吃了点东西后，赵红玉鼓足勇气表态——赵红玉显然也知道自己不如赵蕊，所以只能用自己的方法来补偿。 王鹏君苦笑一声，摸了摸赵红玉的小脑袋——虽然不是嫡女，但毕竟是赵德业的女儿。王家不管怎么说都和前吏部侍郎成了亲家，而且以赵红玉母亲的姿色，肯定是个受宠的，让她吹吹枕边风，然后自己在去求求岳父，多半不会出太大的意外。 洞房花烛夜对这个时代的女人而言，就如同男人金榜题名，为了不让妻子留下遗憾，王鹏君忙暂时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危险，全心享受自己的洞房花烛夜。 不知道是遗传，还是赵府的生活水平高，赵红玉的雪凝肌肤美得毫无瑕疵。 一白遮三丑，女人的白自古以来就是男人的审美焦点，其中玉润剔透更是美到极致的体现。赵红玉就是这样如玉一般的女子，她一动不动的时候，你甚至会以为她是极品玉石雕琢而成的美人。 大概是庶女的缘故，赵红玉虽然是吏部侍郎的女儿，但对夫君的要求却不高，能顶替姐姐嫁给王鹏君，她无疑是极其乐意的。 在赵红玉看来，王鹏君自然更愿意娶赵蕊，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所以她便担心王鹏君会欺侮自己，此刻见王鹏君接受了自己，赵红玉自然百般取悦自己的夫君。 “少奶奶，太太让你们下午在去给她请安，她想多睡一会。”翠墨领着几个陪嫁丫头伺候两人沐浴后，才恭敬的开口说道。 “知道了，刚有了儿媳，就不心痛儿子了。”王鹏君笑着打趣，赵红玉眼里却充满了担心。 王鹏君虽然接受了，但并不代表公公婆婆会接受，倘若闹起来，受委屈的肯定是她。 “别担心，万事有我。”王鹏君又摸了摸赵红玉的小脑袋。 “相公，我已经是大人了。”王鹏君的担当让赵红玉即安心又高兴，但丈夫当着丫环把她当小孩的举动，却让她有些不满——两人第一次相见时，赵红玉才七岁，当时赵德业被流放、赵府上下皆惶恐不安，王鹏君每次安慰赵红玉时，便会摸她的小脑袋。 “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小孩子” “我都是你娘子了。”赵红玉有点委屈。 “是我错了，我的玉儿是大人了。”梨花带雨的赵红玉、让人忍不住便心生怜意。 娇妻熟睡后，王鹏君却依旧没有睡意。 事情出了岔子，必须重新布局，否则身死家灭就在旦夕之间——在这个人治大于法治的时代，人命有时还不如蝼蚁。 虽然王夫人让赵红玉晚一点去请安，但赵红玉还是按照规矩老老实实的去给公婆敬茶。 赵红玉一出现，王奎夫妻就变了脸色。 “老贼竟敢如此欺我。”王奎大怒。 “父亲大人息怒，人贵在知足，有如此佳儿佳妇，父亲当喝三大杯。”王鹏君把赵红玉护在身后，笑着开口说道。 “臭小子，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拦着干吗？难道老子会打你媳妇。”王奎虽然没什么谋略，但也不傻，自然知道此事怪不上赵红玉。 “怕吓着娘子。”王鹏君笑着打趣道。 这事赵府虽然干的不地道，但王奎父子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王奎父子不愿意把气出在赵红玉头上，但王夫人就没这么好说话了，王鹏君劝说了好一会，王夫人才喝下新媳妇敬的茶。 赵府毁诺、自然是看不上王家的门第，王奎父子心里自然是有气的——赵府狸猫换太子，摆明是把王家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王奎父子都多了几分振兴家族的野心，王鹏君习文习武更加用心、王奎则办案更加用心——税监被杀后，天子震怒，江南不少大员因此丢官。 在王奎看来，这样的钦案一旦找到真凶，天子必然厚赏。 “孩儿见过岳父大人。”王鹏君虽然满肚子怨气，但翅膀太软、所以自然不敢和赵德业置气。 “红玉性子软，你可不要欺侮她。”赵德业脸不红、心不跳，好像和王鹏君有婚约的就是赵红玉一般。 “岳父说笑了，除非是脑子有问题，否则谁舍的欺侮红玉。”王鹏君答的真心诚意，赵德业露出满意的微笑。 赵德业自然不怕王家闹事，但真闹起来，赵府脸上也不好看。 王家识大体，赵德业自然高兴。 “锦衣卫如今已是鸡肋，拼不出什么前程。你父亲性子直，做事没有头脑，你要多劝劝他。”税监遇刺一事，赵德业虽然没有参与，但也绝对不会配合天子追究幕后真凶，所以自然要点一点王鹏君——当然这也是为了王奎父子好！ 以王奎父子的实力，查案就是在找死！ 若不是王奎，赵德业早就去投胎了，所以王鹏君闻言自然是有气的，但形式比人强，王鹏君也不得不低头。 “这样的事，王家掺和就是灭门的祸患。孩儿已经劝了，但是劝不动。还望岳父帮忙劝一劝。” “你倒是个明白人。不过你父亲性子倔，我也劝不动。我这张老脸还是管点用的，劝不动你父亲，可以去劝劝别人。不过，你父亲那你还是要尽量劝说。”双方地位发生改变后，赵德业已经习惯俯视王奎，但昔日的恩情、他倒也并未忘的一干二净，而且两家已经成了亲家，王奎若出了事，不仅他面子上不好看，也可能会连累到女儿。 “锦衣卫那边，岳父有没有认识的人。”赵德业嘴里的别人指的是其它的江南士绅——见赵德业肯出头，王鹏君倒是少了几分怨气。 “想走后门？”赵德业以为王鹏君想求官！ “要是有认识的人，就让上面给父亲安排一个出远门的差事。孩儿估计，最多一个月就会风平浪静，到时父亲想折腾也折腾不起来。”国库空虚的都要饿死老鼠了，但这两年朝廷在江南却收不到税，所以天子才会派税监下江南。 江南士绅和税监的冲突，本质上是和皇权的冲突，如今辽东正在打仗、西北又有民乱，所以冲突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 赵德业闻言直直的盯着王鹏君看了几眼，然后放下茶杯：“你倒是看得明白！”说完又摇了摇头：“可惜了。” 以王鹏君如今的处境，即不能参加科举、也不适合参军，而锦衣卫如今又彻底废了，所以即便有本事也混不出什么前程。 王鹏君眼巴巴的看着赵德业！ 迟疑了许久后，赵德业才开口说道：“我去说说看。” 文官说话一向遮遮掩掩，赵德业即然没有拒绝，事情就八九不离十了，所以王鹏君瞬间放下心中的大石。 赵府李代桃僵，赵德业还是有些心虚的！ 第三章 血海深仇 魏忠贤的阉党和其它阉党是不同的，魏忠贤权势熏天时，不少文官选择了依附魏忠贤。 崇祯借助东林党铲除阉党时，没有控制好力度，纵容东林党铲除异己，从而导致东林党一家独大。 崇祯反应过来时，东林党大势已成，崇祯只能在次重用宦官！ 江南是东林党的大本营，崇祯想在江南搞事情，结局早已注定。 侥幸逃过刺杀的税监程历、在扬州被百姓冲击，光天化日之下、被乱棍打死。 由于消息传递的慢，王奎父子都没有第一时间收到消息，所以两人并没有感受到危机，不过王鹏君这段时间未雨绸缪，在家中布置了不少手段。 “怎么才几个时辰不见，就变漂亮了。”王鹏君自然知道翠墨今天为啥打扮的漂漂亮亮——赵红玉陪她生母去城外上香，要在城外待几日才回来。 赵红玉虽然不善妒、且性格温和，但翠墨还是会自动避嫌——赵红玉在家时，翠墨都会穿的很朴素。 “少爷怎么回来的这么晚。”翠墨羞的满脸通红、赶忙转移话题。 “张哥他们请客，折腾到现在才散场。”在赵德业的协助下，查案被迫中断——王奎被派去京师执行公务！ 自以为危机解除的王鹏君开始布局自己的前程——梦中大明的历史，开始真实的出现在这个世界，这无疑证明梦中的世界并不是一个虚幻的世界，这等于让王鹏君拥有了先知技能。 有两世为人的阅历、又能提前预知，如果还不能混出一个人样、王鹏君都觉得自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我去帮少爷准备醒酒汤。”翠墨的桃花纱裙散发着清淡可人的温馨气息。 因为狸猫换太子的缘故，赵红玉一直有些心虚，为了安她的心，王鹏君这段时间百般宠爱，独宠她一人。 如今赵红玉不在家，王鹏君自然要好好安抚翠墨。 两人赏月一直到深夜才返回房间。 三更时分，示警的哨音突然响起，王鹏君第一时间拿起床边的大刀。 窗外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 “找死。”王鹏君刚准备出去查看情况，便有人破窗而入。 王奎以善战闻名于锦衣卫系统，曾以一己之力斩杀十几名盗匪。 王鹏君在习武方面天赋异禀，在加上学的是一流的刀法、且自幼打熬筋骨、苦练武艺，所以武艺早已在其父之上。 王鹏君一刀砍向杀手，伸刀格挡的刺客被直接撞飞，王鹏君想顺势结果杀手性命时，数名杀手冲了进来。 王鹏君一刀挑断杀手的咽喉，然后顺势回扫、撞开数名杀手的长剑。 房间狭小，不利于群殴，杀手虽然占据数量优势，却反而处于下风，数息的时间便又被王鹏君斩杀一人。 王鹏君祖传的刀法以狠辣闻名、刀刀致命，最适合生死厮杀——江湖厮杀，讲究的是以和为贵，不到万不得以不会弄出人命。 “点子硬。”杀手连死三人后忙大声求援，片刻间十几人涌了过来！ “谁派你们来的，不想死就快点滚。”对方虽然来了援兵，但王鹏君并没有慌乱，反而利用对方人挤人不好闪避的情况、连杀数人。 “退出去，放火烧屋。” 杀手与王鹏君拉开距离的瞬间，窗外一名持手弩的杀手瞬间对准王鹏君，一直在观战的翠墨忙拿起玉枕砸了过去。 玉枕的攻击导致弩箭射偏，反应过来的王鹏君第一时间扑向窗口，一刀刺中了杀手的胸口。 翠墨的攻击引来了杀手的注意，一名杀手立即摸了过去 翠墨此时吓得双腿发软，眼睁睁看着长剑刺向自己。王鹏君第一时间把刀朝杀手丢了过去，但还是晚了，翠墨已经香消玉殒。 见王鹏君没了武器，几名杀手又迅速围了过来。 双眼血红的王鹏君捡起手弩格开众人的长剑，然后一个翻滚抽出自己的长刀，杀手见状立刻退了出去。 此时房间内外都已经着火，王鹏君忙抱住翠墨查看伤势。 确认翠墨已香消玉殒后，王鹏君抱着翠墨怒火滔天的冲了出去。 开阔地带，杀手的人数优势开始显现，王鹏君虽然暂时占据优势，但败局已定。 “风紧、扯呼。”杀手忽然间如潮水一般后退。 十几名身穿盔甲的锦衣卫领着一群人冲了进来，王鹏君忙冲向母亲的院落。 火器、弩和甲都是重点管控的东西，好在杀手只有一张手弩，否则王鹏君活下来的几率非常小。 约一盏茶的时间后，数十名全副武装的锦衣卫赶了过来。 锦衣卫千户一家三十余口，仅王鹏君一人存活，南京锦衣卫上下皆愤怒不已。 若是太祖时期出了这样的大事，锦衣卫自然要杀一个人头滚滚，但如今锦衣卫已经是废物，所以也只能背后骂骂脏话。 “好大的狗胆，真当老夫是泥捏的不成，玉儿有没有出事。”赵德业收到消息后，气得摔了杯子。 “小姐和林姨娘昨天去城外上香了，要过几天才回城。”管家赵亦华开口答道。 “谁怂恿林姨娘去的，拉出去打死。”能在官场一路血拼、官至吏部侍郎的赵德业自然不是小白，他自然不会相信有这么巧的事——显然是有人怕触怒赵德业，所以才设局让赵红玉离开。 “他们自家招的祸，老爷何苦强帮他们出头。老爷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子女想想！”赵夫人开口劝道。 “此事我自有主张。”赵德业写了一张帖子递给赵亦华：“派人送往京师。” “那帮人就是亡命之徒，在朝堂上又有后台，留红玉一命已经是给老爷面子了，老爷何苦硬要强出头。”在赵夫人眼里，即便赵红玉死了也是不打紧的，更别提还没死。 “休得胡言乱语，老夫自有计较。”赵德业自然不会为了王家和对方死磕，但好歹也要咬下对方一口肉，帮王奎讨一个公道——赵德业的门生故旧有不少都在朝堂占据高位。 “父亲来信说，你起复的事已经有了眉目，让你这段时间注意一些，你要是无所谓就拼命折腾好了。”赵夫人的父亲是礼部侍郎杨旭然。 “岳父什么时候来的信，怎么不给我。”赵德业的人其实也在活动——天子近来对吏部尚书不满，已有换人之意，赵德业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昨天到的。我倒是想给你，但见得着你人吗？”赵德业又新收了一房小妾，近日都是在小妾那过夜，在加上昨夜回来的晚，所以便没去赵夫人那里应酬。 “都是我的错。”赵德业接过信后，边看、边笑着说道。 赵德业之所以毁诺、行狸猫换太子之事，赵夫人要负大半的责任，若不是赵夫人执意反对，且一直唠叨，赵蕊早就过门了。 “你拿我的拜帖去那几家走一趟，此事到此为此，倘若我女婿在出事，就别怪老夫心狠。”赵德业把先前写的帖子撕碎后说道。 “老爷……”赵夫人还想在劝，却被赵德业出声打断：“王奎于我有救命护道之恩，我可以不帮他讨公道，但总要帮他留下一脉香火。” 赵夫人闻言怒气冲冲的走向后院。 “娘亲，谁又惹你生气了。”正在喂鱼的赵蕊忙扶着赵夫人在亭子里坐了下来。 “还能有谁！” “娘别生气，待会我去说他。”赵蕊洗手后帮赵夫人捏了捏肩膀。 “就知道护着你爹。要不是你娘护着你，你早嫁给那个武夫了，如果真嫁给那个武夫，你还不得天天哭鼻子！”赵夫人忙趁机邀功，把王家的事说了一遍。 “娘，爹做的也没错。王伯伯于我家有大恩，总得护一护。”赵蕊对这门婚事自然谈不上满意，但也谈不上厌恶——王鹏君她也是熟悉的，虽然不是她理想中的夫君，但这个人她却是不抗拒的，若王鹏君是个士子、即便家里门第差些，她也不会反对这门亲事。 妻以夫为贵、母以子为贵，锦衣卫出身的王鹏君不仅自己没前程、子嗣也没有前程，堂堂吏部侍郎的千金自然不甘心就此步入社会的底层。 自东厂出现后，锦衣卫的影响力便开始逐渐下降，京师的还好些，如今的南京锦衣卫可以说是权贵的走狗、与衙门胥吏没有什么区别！ “你懂什么？”赵夫人没好气的说道。 “娘，爹如今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对方在混，也犯不着为了王大哥和父亲死磕，您就别操心了，护着王大哥并不会影响父亲的前程。”赵蕊熟读四书五经、心中有韬略，且又温柔贤惠，一向被赵德业夫妻二人看重。 赵夫人想帮赵蕊找一个好夫君，即是为了赵蕊、也是为了自己儿子——赵夫人娘家就是很好的例子，若不是赵夫人嫁的好，赵夫人娘家焉有今日。 赵夫人父亲的礼部侍郎还不是赵德业帮忙谋划的！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嫁人了。我给你的名单，你好好看看，过几天给我一个结果。”赵夫人开口说道。 赵德业当年得罪阉党被罢官流放时，赵夫人娘家袖手旁观、唯有王奎站出来上下打点，让赵德业活了下来。 赵夫人也曾心怀感激，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赵夫人早已忘记当年的恩情。 第四章 成为百户 赵夫人心中的理想女婿是南京礼部尚书陈学凯之子陈贤超，陈贤超出身诗书礼仪之家、自幼就有神童之名，二十岁便是乡试“解元”。 南京礼部尚书虽然是闲职，但品级摆在那里，只要运作的好、就可一步登天成为真正的六部尚书。即便一直窝在南京，陈学凯也不是毫无影响力的，这一次赵德业谋划复出，陈学凯也出了大力——这也是赵夫人钟意陈家的原因。 赵德业如果在南京六部有一个尚书的闲职，那么回京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赵蕊对陈贤超也是比较满意的，之所以迟疑不过是心有顾忌——陈贤超因赵蕊害相思病之事，一度闹得沸沸扬扬，赵蕊担心两人的婚事引起闲言碎语 陈学凯对这门婚事无疑是极其赞同的——陈学凯虽然在朝堂之上也有些影响力，但远不如赵德业。 陈学凯已经收到风声，赵德业是吏部尚书的热门人选——两家一旦结为亲家，父子二人的前程都能得到保证！ “跪了快一天了，先起来吃点东西。”赵红玉出城烧香虽然不是巧合，但王鹏君还至于拿赵红玉来出气——此事别说赵红玉母子了，赵德业也肯定是不知情的。 赵德业如果真无情到这一步，就不会让赵红玉嫁给王鹏君。 赵德业虽然事先不知情，但如果赵府没有狸猫换太子，对方未必敢下狠手——对方若是不顾忌赵府，也不会设局让赵红玉离开。 “我不饿。”赵红玉返回王家后，便一直跪在灵前。 赵红玉虽然单纯但并不傻，王家出事后、赵德业便杖毙了伺候林姨娘的一个婆子，赵红玉自然能猜出所谓的烧香是怎么回事。 “听话，先去吃点东西，这事与你无关。”王鹏君抱起赵红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点。 “相公，都怪我，我不该出城去烧香的。”赵红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留下来有什么用？你以为他们会因为你就息事宁人。”王鹏君有点烦躁的呵斥道。 赵红玉见状极力强忍、但双眼都是泪水。 王鹏君此刻怒火滔天、根本没有精力去开解赵红玉，但偏偏赵红玉又想多了、认为自己罪大恶极，王鹏君要是说几句重话，估计她都有寻死的心思。 “大人，有千户大人的消息了。”王善保是王鹏君帐下小旗，是王奎父子的心腹。 王鹏君放下赵红玉走向远处，王善保忙跟了过去。 “千户大人也是昨夜遇袭，对方动用了火器，锦衣卫这边全军覆没。” 王鹏君闻言急怒攻心，瞬间吐出一口鲜血。 “大人……” “我没事，衙门里怎么说。”王鹏君只感觉胸口异常难受！ “说是盗匪谋财害命。”王善保忙上前扶住王鹏君。 破家灭门之仇，自当百倍报之，不过王鹏君此时并没有脱离危险，要想报仇，必须先保住自己小命再说。 万种思绪涌上心头，王鹏君一时间急怒攻心，吐出几口鲜血后，直接晕了过去。 王善保忙命人请医生，一时间闹的鸡飞狗跳。 “外边是谁在守夜。”王鹏君醒来时，一睁眼就看到双眼红肿的赵红玉。 “是锦衣卫的人。”赵红玉忙端着药碗伺候王鹏君喝药。 “此事与你无关。我如今诸事繁忙，也无心照顾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操心。”王鹏君喝完药后，握住赵红玉的手掌轻轻的拍了拍。 “相公，我没事的。你不用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赵红玉忙开口说道。 “你去叫王善保过来。”王善保来了后，赵红玉忙主动退了出去。 “外面守着的都是谁。”王鹏君开口问道。 “都是我们的人，有几个兄弟还带了手弩，大人放心好了。”王善保自然知道王鹏君在担心什么。 “去夫人那支一百两银子给兄弟们……” “大人……” “听我的，不能让大家白幸苦一场。”王鹏君如今空有屠龙术，但却无力实施，只能选择忍。 “大人，我听说守备太监那里打了招呼，镇抚使已经准备升你为百户。”王善保开口说道。 “千户是谁。”王奎去世，千户的空缺自然有人顶上去。 “还没有定！” “是我疏忽了。让夫人多给你一千两银子，你替我送给镇抚使。”王鹏君满脑子都是复仇，压根就没去想打点上司的事。 “守备太监那边呢！”王善保好心的提醒道。 “那边要的不是钱。”税监接连被刺杀，南京守备太监也要跟着吃挂落，所以守备太监自然也是满腔怒火，但江南水深，守备太监也顾忌重重。 上次杀税监是刺杀，多少还留点脸面，但这次杀税监是光明正大的杀，江南士绅再牛、也要给朝廷一个交代。 事发后，数人前往衙门自首。 崇祯得知消息后，气得咬牙切齿，一再下旨严审，但旨意到了江南，却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仅仅两人被判秋后问斩，三人流放，官员一个都没有处理！ “斩草除根，依我看，就应该杀了那小兔崽子。”张佑珐是扬州张氏的族长——扬州张氏、南京李氏、苏州萧氏，三家有海上的买卖，家中喜蓄养亡命之徒。王奎父子杀了三家数十名死士，其中七成是扬州张氏的人，所以张佑珐早就有灭王奎父子的心思！ “张兄说的不错，那小子也是个刀口舔血的人，留着是个祸害。”萧沈瑜是苏州萧氏族长——江南七姓，扬州张氏、南京李氏和苏州萧氏就占了三个名额，这七个家族是江南士绅的领头羊，一向无法无天，万历年间这七家就曾牵头打死过税监。 “赵德业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李瀚文是南京李氏的族长。 “这老小子真要当吏部尚书了吗？”三个老头虽然早已致仕多年，但依旧消息灵通。 “京里的大人也发话了，让大家消停点，皇上有重用阉党的迹象。这次有点过火了，南京锦衣卫这边的意见也很大！”李瀚文开口劝道。 “晚了，阉党死的死，残的残，如今能打的一个都没有，他想用也找不到人。”张佑珐说起崇祯皇帝时，没有一丝敬意。 “先等一段时间，等赵德业去京师后，在悄悄把那给小王八蛋解决了，到时神不知鬼不觉，赵德业也未必会较真。”萧沈瑜虽然人老、但心依旧狠。 “是人就会出意外，只要不留下把柄，赵德业自然不会较真，但这段时间都收敛点！”李瀚文开口警告道。 “放心，我们心里有底。犯不着为了那小王八当得罪赵德业。蝼蚁一样的东西，让他多活一段时间也没有关系。”张佑珐倒不是怕赵德业，而是认为不值当。若王鹏君威胁到了他们的核心利益，那么十个赵德业也未必能保住王鹏君。 “那小子虽然是蝼蚁，但也不可大意，锦衣卫那边刚好有个千户的空缺，让张若锦那边安排一个得力的人顶上去。”李瀚文曾官至江西巡抚，与同年相比、李瀚文唯一的特点就是稳——官场沉浮数十年，一直都是风平浪静。 “这事我去说。”张佑珐和张若锦关系密切。 南京锦衣卫也曾风光过，但如今却成了权贵的出气筒，宦官集团每次和江南利益集团发生冲突时，锦衣卫都会四处受气——如果不是张佑珐撑腰，镇抚使张若锦说不定早就下台了。 丧事处理完后，王鹏君便以修缮宅子为名搬去了赵府。 赵夫人自然不乐意，但赵德业没有拒绝，她也不好赶人。 忍了半月，王鹏君依旧没有走人的意思，赵夫人终于忍不住了——赵府已经开始筹备赵蕊的婚事，赵夫人自然看王鹏君百般不顺眼。 “宅子修好了没，若是钱不够，可以在府上支取一些。”暗示了几次，王鹏君还是稳如磐石，赵夫人便直接拉下了脸。 “太太的好意我心领了，钱是不缺的，只是修的细，所以才耽搁了些时日！”王鹏君之所以赖在赵府，自然不是因为没地方住，而是因为安全没有保障。 “你丈人前日又纳了房小妾，府中的房子实在不够住。你去外面找房子住吧，若是钱不够、去账房支一点。“王鹏君如此不识抬举、赵夫人的脸色自然越发难看。 王鹏君有些心冷——在他看来，即便赵夫人看不懂，但赵德业也会跟她解释清楚。赵夫人明知道怎么回事，却还要赶王鹏君走，自然让王鹏君心生怨恨！ 赵府当年落难时，赵夫人主动求着王家结亲，结果赵德业被重新启用后，赵夫人立马翻脸。赵德业多少还是要点脸的，如果不是赵夫人多次要死要活的阻扰两人的婚事，赵德业未必愿意厚着脸皮行李代桃僵之事。 赵夫人担心女儿的前程，王鹏君可以理解，所以赵家李代桃僵之后，王鹏君并没有恨赵氏夫妇入骨，但如今王家已经只有一丝骨血，赵夫人却依旧不顾念往日的救命之恩，把王鹏君往死里逼，王鹏君在通情达理，也恨赵夫人入骨！ 见王鹏君不说话，赵夫人直接撕破脸：“若找不到房子，我安排人帮你去找。” “不急，要走也得和丈人说一声在走。”赵德业虽然背信弃义，但多少还是有点良心的。 赵夫人闻言直接甩脸子走了！ 赵德业什么德性，赵夫人自然是知道的，若是这小兔崽子添盐加醋，搞不好又是一场风波。 王鹏君来赵府第三日，赵夫人便以赵蕊婚事为由跟赵德业开口，想让王鹏君夫妇离开。 赵德业虽然不相信江南士绅敢和自己撕破脸，但王鹏君想在赵府躲一躲，他也不反对，所以他认真和赵夫人解释了一遍——在赵德业看来，王鹏君显然被那夜的惨案吓破了胆，担心对方不会放过他，所以才来赵府避难。 过段时间情绪稳定了，就没事了。 王鹏君和赵蕊的婚事，江南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留王鹏君在赵府、赵夫人还是感到膈应——赵夫人也是名门闺秀，礼义廉耻她自然是懂的，李代桃僵之事、她虽然表面上理直气壮，但实际上却是有些心虚的，这种心虚让她极其不愿意见到王鹏君。 第五章 车马行 赵夫人最终选择了妥协，没有赶王鹏君夫妇离开，但却把他们赶去府上的一处小院落——这个小院子靠近后门，原本是仆人住的院子。 这一次王鹏君没有反抗，乖乖的去了那个独立的小院子。 王鹏君没有动怒，但却惹恼了赵红玉的母亲林萱儿。林萱儿虽然受宠，但没什么话语权，不过她却有一笔不小的私房钱，所以当即拿出来让王鹏君去购置一所宅院。 “母亲大人息怒，孩儿住这里并不是没钱，只是外面不太平，等过些日子安生了，我就搬出去。”林萱儿曾是京师第一名妓，风月场所成长起来的女子，王鹏君原本以为肯定是宫斗行家，未曾想是个全无心机的小白。 王鹏君看着林萱儿给自己的十万两银票，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好孩子，有钱你也留着。拿去孝敬一下上面的大人，好升官升的快一点。”见王鹏君和赵红玉一般视自己为母，林萱儿当即开心了起来。 “那就先放我这里，日后娘需要，在找我要。”王鹏君现在的确需要海量的银子，所以也就没有在客气。 “傻孩子，长辈给你的就拿着。太太让玉儿李代桃僵嫁给你时，我就天天担心玉儿受气，生怕你迁怒玉儿，不曾想你倒是个明事理的，这个钱本就是我给玉儿准备的嫁妆，你拿去娘才高兴。”林萱儿开心的说道。 “能娶玉儿，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又岂会让她受委屈。”王鹏君说完，赵红玉羞得满脸通红。 在羞人的话，赵红玉也听过，但那都是在比较私人的地方，如今王鹏君当着自己母亲说情话，赵红玉便有些顶不住。 “傻孩子，自家夫君夸你，害羞啥？”林萱儿说完看向王鹏君：“老爷很可能要去吏部担任尚书，老爷那边你要多走动走动。太太虽然厌恶你，但老爷还是把你当女婿的！” 王鹏君闻言猛地站了起来。 吏部尚书，这可是有资格叫板阁老的尚书，从吏部侍郎退下来的赵德业本来就在吏部有很深的根基，他担任这一职位能迅速站稳脚跟。 有这么一个后台，江南士绅短时间内肯定不会死咬着自己不放，从而让王鹏君有充足的时间发育成长，所以自然高兴不已！ “孩儿记住了。但太太厌弃孩儿，还望母亲帮忙陈情，免得岳父误会。”赵德业虽然有点良心，但也有限，在加上赵夫人厌弃王鹏君，所以一旦遇上大事，赵德业肯出几分力还真不好说。 顶替王奎担任千户的是刘嗣，王奎担任总旗时、刘嗣是他帐下的小旗，因为犯了事被王奎撤职。 刘嗣后来因为他的妻子巴结上了镇抚使张若锦而一路高升、差点追上了王奎，但竞争百户时输给了王奎。 张若锦的正妻出身扬州张氏，所以话语权特别大。张若锦家中的妾侍虽然多、但想碰一回都难如登天。至于去烟花之地和养外宅，张若锦也干过，但正妻发现后，狠狠闹过一次，之后就不敢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活人自然不能让尿憋死——张若锦把自己的外宅养在部下的家里，然后隔三差五部下就会请他去家里喝酒，为了安全起见、张若锦很多部下都承担起守护人的角色。 自从想出这个方法，张若锦是家外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 刘嗣的舅舅是张若锦的亲信，便帮刘嗣争取了这样一份差事。刘嗣的老婆也颇有姿色，一来二去就和张若锦勾搭上了，刘嗣知道后不仅主动成全、而且和妻子也主动保持距离。 付出越大、收获自然越大，刘嗣自此一路高升。刘嗣虽然对妻子出轨忍气吞声，但对外却是一个狠人——大概是戴绿帽导致心里扭曲，刘嗣为人睚眦必报、从不留情。 王奎当年不仅撤了刘嗣的职位，而且还打了刘嗣二十军棍，刘嗣自然不会忘记这段恩怨。刘嗣崛起后，处处和王奎做对，两人是衙门众所周知的死敌！ 房间内异样的声音让刘嗣感觉无比憋屈，但其脸上异常平静。 丫环端着水盆进去一会后，张若锦满脸疲倦的走了出来，刘嗣忙上前伺候张若锦在院子里坐下。 “听说你和王奎父子有仇。”张若锦喝了一口茶后开口问道。 “有些恩怨，但即然他父亲死了，我自然犯不着和他儿子计较。”以为张若锦想说情，所以刘嗣忙开口表态。 “即然有恩怨，就因该断子绝孙，岂可放过。”张若锦话音刚落，就看到刘嗣的妻子领着丫环提着食盒走了过来，当即眼睛都直了。 刘嗣的妻子虽然是个大美人，但对张若锦这样的人，最缺的就不是美人，刘嗣妻子之所以一直受宠，显然和张若锦病态的占有欲有关。 “那就让他去提督南城。”精心打扮的刘夫人犹如贵妃出浴，有一种成熟而典雅的美，但刘嗣却看都不敢看一眼。 “南城好，南城是个好地方。”张若锦完全没有顾忌，如同在青楼一般搂着刘夫人调笑。 南城是鱼龙混杂之地，多亡命之徒！南城最混乱的那几片区域，你十个里面杀五个，都有漏网之鱼。 南京锦衣卫监视权贵、打探情报的职责早已经丢下，如今更多的是提督街道、维护治安——对权贵而言，锦衣卫显然比胥吏要靠谱一些。 国库空虚，边军的粮饷都没有保证，更别提南京的锦衣卫了。所以南京锦衣卫养家糊口的钱都来源于例银——锦衣卫向商户收取的银子。 南城很多要钱不要命的主，所以锦衣卫收银子时动不动就会和他们发生冲突——南京锦衣卫每年牺牲的锦衣卫，有六成都出自提督南城的锦衣卫百户所。 即然张若锦要找王鹏君麻烦，刘嗣自然不会让他好过，所以不仅不让王鹏君带自己的人去南城，还阻止他调整南城百户所的将官。 “舅舅，我想从你这里要几个人。”王鹏君舅舅张子捷经营的车马行已经有点后世镖局的样子，但相关制度并不完善。 如今盗匪横行，想南来北往运货、没有武力显然是不成的。 “好手倒是有几个，但不知道可不可靠。”张子捷以为王鹏君想找人复仇。 “你叫他们过来。” 数息的时间后，几个武师跟着张子捷走了过来。 “我是锦衣卫百户王鹏君，有没人想跟着我混个前程。”王鹏君说完，众人都有些心动。 锦衣卫百户在李瀚文等人眼里是蝼蚁，但在张子捷这类底层人眼中，却是盘然大物，不过王家出了点事，所以众人有些担心！ “我家的事你们应该都听说过了，我爹得罪了一些悍匪，所以才惹来祸事，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富贵险中求，想博一个前程的可以来做我的亲随！”王鹏君显然知道这些人在顾忌什么。 “大人，我愿意。”赵大第一个站了出来。 “大人，我也愿意。”孙坤第二个站了出来。 “大人，我弟弟武艺比我好上百倍，而且擅长使用暗器，有他保护大人，谁都伤不了大人。”赵大说道。 “我先试试你两的武艺。” 一个人的武功有多高，往往需要对手衬托——猛虎和家犬厮杀，即便赢了、也无法证明猛虎的实力，唯有两虎相争，才能分出真正的虎王。 车马行的武师都知道赵大和孙坤的武艺高，但却没想到两人的武艺这么高。 赵大和孙坤犹如猛虎一般在场中厮杀，看得王鹏君也是满心欢喜——王鹏君的亲随都在那场夜袭中战死，所以王鹏君才来车马行挑人，原本想着只要找几个过得去的就行，却没想到找到两头猛虎。 赵大的武艺要好些、但孙坤的经验更加丰富。 “好了！”王鹏君示意两人停手，然后看向赵大问道：“你弟弟在那。” “我弟弟打伤了人，在监狱里。”赵大迟疑了一下后开口说道。 “打伤了什么人？” “魏国公府的一个管事。” 魏国公府的管事很多，可轻可重、可不是能轻易招惹的。 “大人如果能救我弟弟一命，我们兄弟两愿意为大人赴汤蹈火。”赵大忙跪了下来。 “魏国公府不是那么好招惹的，我先去了解一下情况，才能给你答复。”王鹏君并没有立即答应。 王鹏君虽然有所防备，但还是大意了——作为南京的地头蛇，王奎父子也有自己的私人武装，若是戒备心够强、光凭那晚的杀手，奈何不了王家。 张子捷的姐姐嫁给王奎后，张家的车马行便开始崛起，如今光武师就有上百人——在南城的地下世界，张子捷的车马行也是有头有脸的一方势力。 王家是南京的地头蛇，世代皆是南京锦衣卫，不仅和一些黑道上的人物有交情、而且自己也养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打手，若是把这些资源都利用起来，想动王家，光凭那晚的人，肯定要吃瘪。 人在人情在，王奎去世后，属于王家的一些力量也开始烟消云散，所以王鹏君才会这么被动！ 第六章 好戏上场 在王鹏君的财力支持下，张子捷按照王鹏君的规划成立了虎威镖局。 虎威镖局有六种镖——信镖、票镖、银镖、粮镖、物镖、人身镖，镖局分为五个等级——总镖头、镖头、镖师、趟子手和杂役，加入虎威镖局有严格的审核制度，必须要有镖局的人作保。 原车行的人经过筛选后留下了六成。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让王鹏君憋足了力气，所以一出山便开始绞尽脑汁规划自己的前程。 “丈人，我舅舅的堂弟和魏国公府的管事起了冲突，人被关进了府衙的监狱，听说准备定一个秋后问斩的罪名。”探清那名管事的底细后，王鹏君找上了自己的岳父。 应天府府尹和魏国公都不会把王鹏君看在眼里，所以这事还得吃软饭。 “伤的严重吗？”赵德业这话问的并不是伤势，而是那名管事在魏国公府的地位。 “不重！而且魏国公并不知道这件事，是那名管事狐假虎威借助魏国公的权势给应天府施压。”王鹏君知道轻重，所以不敢有丝毫隐瞒。 见王鹏君能听懂自己的意图，赵德业显然有些惊讶：“我写张帖子，你去魏国公府一趟，带上五百两银子赔罪！” 王鹏君没有见到魏国公，但魏国公还是很给赵德业面子的，不仅派人随王鹏君去应天府要人，而且银子也没收。 赵大没有说假话，赵二的武艺果然在他之上，但是这个人的性子有点憨——这对王鹏军而言显然是件好事。 虽然岳母给了一笔巨款，但王鹏君花钱如流水、所以很快便开始财力紧张，王鹏君因此不得不加速自己的布局。 “上个月的例银有两千两，这个月为何只有三百两。”王鹏君看向自己帐下的三个总旗，冷冷的问道。 刘嗣是上一任南城百户，所以王鹏君知道这个百户不好当，但没想到对方这么无耻、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打压自己。 “大人，别人不愿意给，我们也没有办法。”总旗潘瑞大大咧咧，一脸的无所谓。 “为什么以前愿意交。你们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吗？他们不给你们就不要，是你们愚蠢、还是老子是傻子。”王鹏君啪的一下拍向桌子，指着潘瑞骂道。 “大人，并不是我们不要，我旗下有十几个兄弟都被打伤了，医药费都还没有着落呢？”总旗张五开始叫屈。 “为啥李总旗能收来三百两。”王鹏君冷冷的问道。 潘瑞和张五看向李桂，李桂忙开口说道：“大人，我提督的街道、老实人多些。” “大人，这真不怪我们。南城滚刀肉多，这些人见大人年轻，所以便想省下这些份子钱。”潘瑞直接让王鹏君背锅。 “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县官不如现管，我在给你们一次机会，三天后我要见到银子。朝廷已经欠饷多年，上面的人和下面的人都在看着这份银子，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今天先去领十五军棍，三日后见不到银子，翻十倍。”守备太监发了话，王鹏君才能升任百户，所以即便是张若锦也不敢撤王鹏君的职。 “凭什么打我们，刘千户在时，他们都老老实实的交份子钱，偏偏百户大人来了后，他们却都不肯交了，依我看，都是大人的责任。”潘瑞胆大包天的顶撞道。 “以下犯上，拖下去杖二十。”两旁的锦衣卫低着头，动都不动。 潘瑞等人之所以敢以下犯上，一是因为上面的人不会支持王鹏君、二是因为下面的人也不会支持王鹏君。 无人可用，莫说百户了，即便天子也会变成常人！ 王鹏君要想拥有属于百户的权力，必须立即处理潘瑞等人，但偏偏王鹏君做不到这一点，所以在外人看来，成为光杆司令是王鹏君最终的结局。 王鹏君可以叫自己的帮闲打人，也可以自己动手，但这样反而更丢人——自己下面的人都叫不动，在打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锦衣卫本质上依旧是军队，最忌讳以下犯上，潘瑞等人敢明目张胆的抗命，显然是上面有人指使，所以王鹏君如果强行打人，很可能授人以柄，让自己更加难堪。 王鹏君这一次召见潘瑞等人，只是想想试试帐下总旗的态度，结果非常不好，除了李桂留了点余地外，潘瑞和张五完全不把他看在眼里！ 总旗不听话也就算了，关键自己直属的锦衣卫也目中无人，这显然是有人想把王鹏君往死里整。 王鹏君最终放弃了惩罚张五等人，于是潘瑞、张五等人越发嚣张！ “听说南城那边有点不老实。”南京千户所千户刘嗣还是有些能力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南城站稳脚跟。 “千户大人勿忧，下官会让他们变老实的。”若没有梦里世界的经历，王鹏君多半只能坐以待毙，但如今他却早已准备好了反击手段。只是两家虽然有怨，但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所以王鹏君才准备先看一看刘嗣的态度。 |“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刘嗣端茶送客，王鹏君忙起身告辞。 王鹏君走到门口时，刘嗣的声音突然响起：“潘瑞、张五、李桂都是我手下的老人，看在我的脸上给他们留点脸面，别动不动就要杖刑，都是自家兄弟，不要把路走窄了。你的份子钱虽然逾期，但本官也照样没有打你。” “下官记住了。”王鹏君转身离去，下定决心执行自己的计划。 南京锦衣卫数千人，真正坚守本职的可能只有王奎一人——锦衣卫刺探情报最大的依仗是暗探。锦衣卫强盛时，几乎所有将官都会培养自己的暗探，但如今已经没有几个将官有属于自己的暗探了。 别人有没有暗探王奎不知道，但他显然是有的！ “事都安排妥当了吗？”即然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那么就应该不死不休。 “一切都妥当了。”王浩昆是王奎养大的孤儿，王奎和他情同父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王鹏君的哥哥。 “白莲教那边，年底前收网！”王家的暗探并不知道王奎父子，他们只知道王浩昆。 “在等几年，效果会更好点。”王浩昆本身也是王奎安插在白莲教的暗探，王奎五年前就开始布局。 对锦衣卫而言，谋逆的案子才是大案、才是真正上达天听的功绩——王奎准备用白莲教来点亮自己的前程。 王浩昆目前掌握的情报是有限的，此时抓人很可能会放跑白莲教真正的高层，从而导致功劳变小。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我需要借此事摆脱危机。” “要不要我找些人给他们一个教训。”王浩昆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说的动手自然不是杀掉幕后凶手，而是刺杀对方几个重要的家族子弟。 “灭王家的凶手到底是谁，我现在都没有搞清楚，而且一旦触怒他们，他们第一时间就会整死我，如今第一要务是在南城站稳脚跟！”对江南士绅而言，王鹏君就是蝼蚁，一旦让他们动了真怒，赵府也未必保得住王鹏君，而且王鹏君虽然知道幕后凶手是江南士绅，但却不知道到底是那些江南士绅。 王鹏君已经准备好大招对付刘嗣，但大招需要时间去等待时机，而份子钱的事却不能在等了——下面的人、上面的人都在看着，自己若是没有一点行动，肯怕会让所有人看轻，到时候可能连大招都放不出来。 赵府热火朝天的筹备婚礼，王鹏君却不得不去搏命！ 嫡庶有别，是天与地的差距，王鹏君如果娶的是赵蕊，不仅王鹏君的命运会改变、王家的命运也会改变，若说对赵府没有恨意那自然是假的，但王鹏君也不会无知到认为赵府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权威这个东西虚无缥缈、但又真实存在，天子即便手无缚鸡之力，却依旧能主宰天下，靠的就是权威。如果王鹏君娶的是刘蕊，即便赵府对刘蕊的态度和对刘红玉的态度是一样的，但江南士绅和锦衣卫内部对王鹏君的态度也会有所区别。 嫡女嫁给王鹏君，王鹏君就能从赵府借更多的势、就能拥有更大的权威！ 淮帮横行于秦淮河，总舵位于南城，是南城的地头蛇之一。南城大大小小的势力有数百，王鹏君自然不能一个一个去压服，找刺头才是最好最有效的选择。 上面有人故意使坏，官面上的小手段自然不能用，所以王鹏君选择了江湖手段。 “不知大人来访，有失远迎，还望大人勿怪。”南京锦衣卫如今不过是权贵的一条狗而已，罗一刀虽然不敢得罪、但也不会惧怕——能聚拢数百人在秦淮河上讨饭吃，罗一刀自然也有自己的门路。 “罗帮主见外了，我今天是以后辈的身份来向前辈来讨教刀法的。”王鹏君的态度摆的很低。 “我这三脚猫的功夫那能和大人相比。”一个被千户公开打压的百户，罗一刀自然不会放在眼里，所以虽然知道对方是为了例银的事而来，但罗一刀并没有一丝慌乱。 “外面都说在南京地面上，罗帮主的刀最厉害，难道都是假的。”王鹏君笑着看向罗一刀。 “都是些虚名！”罗一刀虽然自信一刀就能结果王鹏君，但没有必要惹这样的大麻烦。 第七章 比武切磋 王鹏君祖上也是混江湖的，当年更是在江湖上有刀王的美誉。 战场陷阵和江湖厮杀不同，没有空间躲闪，所以江湖高手在战场上未必打得过那些战阵高手，但王家祖传的刀法以狠辣着称，往往数息间就分生死，所以上了战场后反而影响不大，最终更是凭借蛮力获取无数战功、官至锦衣卫千户——王家那位老祖但凡有点统兵能力、最少也能混个指挥使当当。 王家刀法的一些套路有些类似小日子那边的拔刀术，可以利用拔刀的瞬间一刀斩敌——这一式刀法对人的体力、眼力和气势都有特别高的要求，所以极难练成，在加上使用后、自身会露出极大的漏洞，所以也不能轻易使用。 王家老祖去世后，王家虽然是中下层军官，但日子过得还不错，所以自然没人肯下苦工夫去练一刀斩。到了王奎这一代，家业已经开始衰败，但王奎偏偏又极有上进心，所以才开始苦练王家刀法。王奎的刀法虽然不错，但一刀斩也没有练成。 父母都希望让子女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所以王鹏君自幼就在王奎的安排下苦练一刀斩，如今已有小成。 “三人成虎，江湖传言不可尽信，罗帮主的功夫即然这么差，那我就不唠叨了。”王鹏君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南城这边罗帮主比我熟，麻烦罗帮主给介绍几个功夫好的，我找他们练练。” 一直在苦忍的罗一刀瞬间爆炸了：“我的功夫自然差劲，但大人这样的，来十几个我也不怕。” 王鹏君虽然在锦衣卫衙门已经小有名气，但官场和江湖完全是两个世界，罗一刀自然不知道这些消息，而且即便知道了，罗一刀多半也以为是锦衣卫在吹牛——南京锦衣卫那群老爷兵能有多大见识，自己身边的兄弟随便去一个，他们都会惊为天人。 “王家的刀法、刀刀分生死，能撑过一刀的在江湖上都是顶尖的高手……” “大人无须多言，出手就是。”罗一刀闻言已经动了真火。 刀未出鞘，敌人就会处于一个相对放松的状态，所以拔刀的瞬间攻击，能够获得一个出其不意的效果，只要力度够大、速度够快，往往能化繁为简，一刀斩敌。 罗一刀自持武功高强，所以不愿意先拔刀，在加之动了真火、心态有些不稳，面对一刀斩这样的刀法自然更加吃亏。 王鹏君拔刀的瞬间，只见寒光一闪、罗一刀的长刀还未出鞘，王鹏君已经收刀入鞘。 罗一刀的兄弟看到咽喉处那道血痕，以为罗一刀已经被斩杀，全都含怒出手。赵大、赵二和孙坤瞬间入场，数息的时间就放倒了十几人。 “全都给我住手，嫌丢脸丢的不够吗？”罗一刀一声怒吼，淮帮的人瞬间停了下来。 “多谢大人手下留情。”罗一刀说完看向自己的手下：“去把这个月和下个月的例银拿上来。” “罗帮主，银子下面的人会来收的，收不到是他们的事，我可不会帮他们操心，我今天来找帮主就是比武切磋。”王鹏君忙出声阻止。 即然是比武切磋，罗一刀就没脸找官面上的人动手找场子，否则会被江湖上的人笑死。 “我知道。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大人放心好了，罗某输的起。” “今天实在是孟浪了，改日在摆酒和帮主赔罪，我也是没有办法。身背灭门之仇，这个百户的官职、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丢的。但有些人想使坏，我不得不拼。兔子急了还咬人，我也是没有办法。”王鹏君虽然说的低声下气，但语气里的威胁、傻子也听的出来。 想让王鹏君混不下去的虽然是刘嗣、潘瑞等人，但罗一刀等人也是帮凶。 “赔罪就不用了。罗某年轻时，一日之内曾挑了七个堂口。若这等事也要赔罪，那罗某就惨了。大人要是不嫌弃，改日我请大人。”份子钱反正是要交的，而且罗一刀的后台也不是锦衣卫，所以自然犯不着为刘嗣、潘瑞等人冒险。 “程公公见南城的治安太乱，所以才抬举我做了百户，我不做出些样子便是辜负了他老人家。”南京守备太监程鲤绝对是一尊大佛，把他抬出来，别说千户了、即便南京镇抚使也要靠边战。 “南城这边的确有些乱，该治一治了。大人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开口。”得知王鹏君后面站着守备太监，罗一刀又客气了几分。 “我当了百户，衙门里有些人不高兴，下面的人也乱掺和，不死一批人、这股歪风邪气就压不下去，罗大哥多约束一下身边的人，让他们不要往枪口上撞，免得坏了我们兄弟的情分。”王鹏君一口一个大哥，一点也不见外。 “大人放心。”罗一刀拍着胸口保证。 在罗一刀看来，刘嗣、潘瑞等人是穿鞋的、王鹏君是光脚的，他虽然是江湖人、但两人又没有利益冲突，犯不着惹这样的狠人。 使用一刀斩、心神消耗极大，为了稳妥起见，王鹏君一天挑一个堂口，连续七日后，王鹏君召集自己旗下的所有锦衣卫。 “上个月和这个月的例银，李桂已经收取了七成，你两为何还毫无动静。？”王鹏君看向潘瑞和张五。 潘瑞和张五低着头不说话。 “你两现在领着人去收。” “大人，不是小的们不肯用心，实在是他们不愿意给……”潘瑞话还没说完，王鹏君的刀鞘就直接砸在潘瑞的脸上，潘瑞瞬间倒在地上、满脸是血。 虽然亲自动手有损王鹏君的权威，但两害相权取其轻！ “你们干了什么，你们自己清楚，在敢以下犯上，老子就砍了你的脑袋。”王鹏君说完，拔出长刀在潘瑞的脖子上比划：“头砍下来了，给你撑腰的人能不能给你装上去？” 王鹏君站起来，盯住所有人的双眼、一盏茶的时间后才缓缓开口说道：“神仙打架，你们有你们的难处、若是他们不交，我不怪你们，但若是你们不去收，那就是和我作对。老子这百户的位置怎么来的，你们想必也有所耳闻，只要我占着理、即便闹大了，输的也未必是我，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张五等人闻言都都麻利的跑了出去。 数个时辰后，例银总体收回来七成。 “李桂旗下的人全部实领，张五和潘瑞旗下的只领三成。”例银一部分上交，一部分留下来给大家养家糊口——朝廷已经几年没发军饷了！ “大人……”张五问言想抗议，直接挨了王鹏君一巴掌。 上次忍让，一是因为份子钱的事没处理好、二是因为王鹏君想看看刘嗣的态度，如今这两件事都解决了，王鹏君自然不会继续忍让！ 锦衣卫如今就靠着这份钱养家糊口，所以自然怨恨上了始作俑者——潘瑞和张五！ 王鹏君打了人后，便直接走了！ 对那些继续支持刘嗣的人，在次登门的王鹏君就没那么客气了，借着比武的名义接连打残了好几人。 南城牙行在应天府、魏国公府和锦衣卫衙门都有靠山，自然不把王鹏君看在眼里，但王鹏君不按套路出牌，这无疑让他们有些头痛。 “大人，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牙行里好几个兄弟都被打残了。”南城牙行的老板孟仓开口抱怨道。 “你去府衙告他伤人。”王鹏君的百户是守备太监那边的门路，所以刘嗣也不敢随意处置。 “这样做岂不是坏了规矩，日后还如何在江湖上混。”孟仓之所以死心塌支持刘嗣，是因为牙行的违法勾当都是刘嗣在包庇。 南城牙行和其它牙行不同，主要是靠非法贩卖人口赚钱，所以孟仓才不敢得罪刘嗣，单单锦衣卫千户这个官职可压不住孟仓！ “你脑子坏了。你一个干牙行的，要什么名声。”除了守备太监外、王鹏君岳父也是一尊大佛，若是无凭无据、刘嗣也不敢找茬。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府衙那边看在赵府的份上也不会计较。” “不用府衙审理此案，只要衙门来一个公函就行。”刘嗣想趁机试试赵府和守备太监对王鹏君的支持度。 王鹏君虽然好勇斗狠，喜欢和人比武切磋、但毕竟没有闹出人命，府衙自然不想管，但和锦衣卫打声招呼还是可以的。 刘嗣找到借口后，第一时间召见王鹏君。 “你是朝廷的官员，还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一天天的就知道打架斗殴，若是这么喜欢打架，就脱去这身官服，你怎么闹我都不管你。”刘嗣正义凛然的说道。 “大人怎么有空管这样的闲事。”南城鱼龙混杂，这种事情不知道有多少。 “人家已经闹到府衙去了。镇抚使大人都挨了一顿训斥，本官也挨了一顿骂，都是你干的好事，拉下去、杖三十。”刘嗣假装气得暴跳如雷。 “大人，你我真要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吗？”王鹏君抬头直视刘嗣。 整治张五等人时，王鹏君便做好了挨打的心里准备！ “放肆！给本官拖出去。”刘嗣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刘嗣虽然恨不得把人打死，但王鹏君不是没有根底的人，所以自然不敢下死手。 刘嗣这次打人也有投石问路的意思——想看看守备太监和赵府的反应。 行刑的是刘嗣的人，自然不会轻绕了王鹏君，虽然没有下死手，但王鹏君也伤的不轻，不修养十天半月，显然下不了床。 ” 第八章 白莲出世 王鹏君被打的皮开肉绽，可把赵红玉给伤心坏了，一双眼睛都哭成了小红桃。 安顿好王鹏君后，赵红玉第一时间便找上了自己母亲林萱儿。王鹏君的处境、赵德业早已有所耳闻，但他此时还不是吏部尚书、所以自然不想节外生枝。 王鹏君挨打之事，赵德业不想管——在赵德业看来，王鹏君四处招惹是非、是妥妥的蛮夫举动，但赵德业也架不住枕边风，最终还是托人打了一声招呼。 一朝天子一朝臣，王家垮了，以前跟随王家的锦衣卫自然也没有好日子过，王奎父子的亲信都受到了打压，其中不少人都选择了改换门庭。 “难为你还记着我。”王鹏君昔日帐下的三个小旗就来了王善保一人。 “大人也不要怪他们，上面盯的紧，他们拖家带口的也没有办法。”汪肖枫和乔向军虽然投靠了刘嗣的人，但两人和王善保情同兄弟，所以王善保自然要帮忙开脱一下。 虽然王善保也认为王鹏君翻身的希望不大，但他也不想让王鹏君忌恨这两人。 “路是自己选的，我犯不着和他们计较。这几天你警醒一些，别到处闲逛、我有点事要交给你办、别到时候找不到人。”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刘嗣的举动已经让王鹏君有了下狠手的理由。 锦衣卫巅峰时期，有编制的锦衣卫将近十万。嘉靖上位后开始裁撤，之后锦衣卫开始慢慢衰败。崇祯上位后，江南的税收逐渐枯竭，这两年更是有彻底为零的趋势，所以国库自然日益空虚。 辽东那边打仗，需要大量军饷；各地平叛也需要军饷，所以别说锦衣卫了，即便文官也开始被朝廷欠饷。 例银对南京锦衣卫而言，是活命的钱。 守备太监虽然没有发话，但赵府那边却开了腔，所以只要王鹏君没有犯大错，刘嗣就不敢继续刁难他。刘嗣准备继续执行先前的计划，通过份子钱的事架空王鹏君，让他成为有名无实的百户。 “上面的人说了，锦衣卫找你们要九月份和十月份的份子钱时，只要你们不给，以后就不用补交了。”王鹏君被打伤后，孟仓便开始得意起来。 孟仓把事闹到官府，很是丢了些脸面，所以对这次为大家谋福利的事特别上心。 “此话当真。”有人显然已经动心了。 例银虽然不会伤筋动骨，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何况王鹏君多半不敢在挑事，所以众人自然心动。 “孟掌柜，你坏规矩了。上面的大佬打架，我们跟着瞎掺和啥，你自己坏了规矩，可就别怪别人心狠。匪不与官斗，我们这类人、浑身上下都是把柄，没必要参与官员之间的冲突。” 罗一刀之所以出声提醒，并不是因为和孟仓交情深，而是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都说罗帮主浑身是胆，现在怎么怂了，难道是胆被王鹏君砍碎了，还是罗帮主钱多。”孟仓出声嘲讽道。 “罗某胆子虽然大，但犯不着为了那几个钱害自己兄弟缺胳膊断腿。”在罗一刀看来，王鹏君不是那种轻易服软的人，所以没必要贪这点小便宜。 罗一刀话音刚落，一些人便开始打退堂鼓。 “罗帮主这是要与刘千户为敌吗？”罗一刀的话说到了孟仓的痛处，所以便恼羞成怒起来。 “我不愿与任何人为敌。我只是提出我的看法，最终自然得听大家的意见，大家愿意给我就给，不给我自然也不给。”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无论给与不给都不能当出头鸟。 “倘若王百户找麻烦，千户大人是否会帮我们出头。” “众位放心好了。一个百户而已，千户大人有的是手段整治他，翻不出什么风浪。”孟仓自信的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刘千户即然已经摆明车马，那么不得罪王百户就要得罪刘千户，所以大多数人都选择支持孟仓。罗一刀等少部分人虽然认为王鹏君也不好惹，但这个时候自然要从众。 南城的妖魔鬼怪在次抱团，王鹏君很快就收到了风声，但他选择了沉默，于是孟仓、张五等人自然越发嚣张，好在刚刚分了钱，所以锦衣卫内部还算稳定。 赵夫人一直不待见王鹏君，赵德业则因为王鹏君近来打打闹闹的事有些不待见王鹏君，所以赵府的婚事彻底和王鹏君无缘。 对王鹏君而言，这样的场所原本是结识人脉和增加威望的最佳机会——只要跟着赵德业见见亲朋故旧，王鹏君的影响力会直线上升。 一墙之隔，那边热热闹闹、十里红妆；这边冷冷清清，王鹏君自然是有些不满的。 “咋啦！不认识我了。”见赵红玉不断的偷瞄自己，王鹏君没好气的问道。 赵红玉低着头思考了一小会，然后轻声在王鹏君的耳边低语。 “真的？”王鹏君放下手中的书籍，一下就站了起来。 赵红玉虽然对王鹏君千依百顺，但有些事却特别保守。 “我不骗人的。”红色的彩霞在香唇两角散开，化为花骨朵一般的甜美笑容、那是王鹏君生平所见最动人的颜色。 “娘子，我身子养好了。”王鹏君把赵红玉抱在怀里的时候，长发轻柔的散垂在自己胸口，玉骨冰肌，美得不可方物，如果是在梦里的世界，大概也是千年一遇级别的美女。 赵红玉闻言，羞得压根不敢睁开眼睛。 赵红玉依旧清纯、但却不在是一张白纸，她也知道该如何取悦自己的夫君。 赵陈两家的婚礼，在南京也算是轰动一时，南京已经数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场面。 婚礼过后，京城那边送来消息，廷推的结果在赵德业的预料之中——赵德业赢了，但却被天子驳回、要求重推。 天子对东林党猜忌颇深、准备制约东林党，有东林党背景的赵德业自然得不到天子的认可，但皇权受到压制，吏部尚书这样的朝廷大员、皇帝也没法特简提拔，所以双方就这样僵住了。 “我听说南城有人在私下串连，意图在次集体抗拒例银。”王鹏君的伤势早就好了，之所以没有去衙门、是他在等待时机，如今时机到了，王鹏君自然要第一时间前往百户所。 “嘴巴在人家身上，我们管不着。”挨了一顿暴揍的潘瑞显然是破罐子破摔，对待王鹏君的态度越发强硬。 “你二位有千户撑腰，我也不敢行家法。不过今儿这事必须解决，否则谁也别想离开。” “大人何苦为难我们，那些人个个背景滔天，我们那里惹得起。大人惹了他们，不还是挨了板子。要换成是我们，估计命都没了。”张五不阴不阳的答道。 王鹏君拿起书翻看，不在搭理他们。 约半个时辰后，一名锦衣卫急匆匆走了进来。 “大人，兵部尚书的儿子走丢了，千户大人让你们立刻在南城仔细寻找。” “在那走丢的。”潘瑞问道。 “北城。” 一听说是北城，潘瑞和张五都松了一口气。孟仓虽然是知道轻重的，但凡事就怕意外，如果发生在南城，搞不好还真与他有关。 “集合兵马随我去南城牙行。”王鹏君下令后便命人帮他穿上盔甲。 “大人这是公报私仇。”潘瑞显然认为王鹏君是想拿着鸡毛当令箭——南城牙行自然是不干净的，但其背后牵扯太大、王鹏君也不敢随便折腾，如今有了兵部尚书公子失踪这件事，王鹏君即便折腾一下也没人敢说什么。 “那是个什么地方，你们也知道！本官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赵公子不在，那自然皆大欢喜。你二人难道想抗命？”王鹏君穿好盔甲后冷冷看向潘瑞和张五。 “不敢。”二人忙不约而同答道。 王鹏君领着人直扑南城牙行，两人根本来不及安排人报信，但北城不是孟仓的地盘，孟仓就是疯了也不敢去北城绑票，所以两人并不担心。 王鹏君领着二十几名锦衣卫和四十几名帮闲赶至南城牙行时，当即一片鸡飞狗跳，潘瑞更加坚信王鹏君是想公报私仇，但牙行根子深、潘瑞不相信王鹏君敢不顾忌后果栽赃，所以顶多是出口气吓吓孟仓而已。 “搜。”管事的想上前说话，却被赵二一脚给直接踢翻。 “大人，你这是公报私仇，我一定会告诉千户大人的。”张五见状忙站出来阻止。 “你们是锦衣卫的人，还是牙行的狗，弄清自己的身份。”大势已定，王鹏君自然不在客气。 潘瑞刚想开口驳斥，里面忽然传来厮杀声，数息的时间后、赵大抱着一尊玉佛急匆匆跑了过来，身后跟着的锦衣卫有的抱着经卷和信、有的抱着弩、盔甲和火器。 “原来是白莲教的人，你们好大的狗胆。朝廷何曾亏待过你们，你们竟然敢跟随逆党谋反。”王鹏君看完几封信后满脸讥讽的看向潘瑞和张五。 孟仓的确是白莲教的人，但潘瑞等人并不知情。 自太祖夺得天下后，白莲教接连起事，朝廷一直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凡信教的人、皆以谋逆论处，所以潘瑞和张五两人瞬间吓得脸色惨白。 “你血口喷人……”潘瑞话还没说完，便被赵二擒下，试图逃跑的张五则被李桂领人生擒。 第九章 君子报仇 确定牙行和白莲教有关后，王鹏君忙安排人去抓孟仓。 潘瑞和张五虽然和牙行有些牵扯，但李桂相信他们绝对不是白莲教教徒。 此事在李桂看来，明显是王鹏君公报私仇。不过李桂一向知进退，所以自然不会和王鹏君作对。 “王八蛋，你想栽赃陷害，做你的美梦去吧！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吗？千户大人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公道。”潘瑞一脸愤怒——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潘瑞如何不急。 “大人若此时收手，我两可以不计较，否则休怪我两不死不休。”张五语出威胁。 潘瑞和张五此时都已经后悔了，但两人心知求饶也没有用，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刘嗣身上。 “让他们闭嘴。”王鹏君话音刚落，赵大赵二一人一拳，打的两人满嘴都是血。 “大人，后院地窖藏有二十三人，其中有一个小孩自称是兵部尚书的儿子赵承。” “查一下所有人的来历。”王鹏君满脸和蔼的去安抚赵承。 兵部尚书赵懿老年得子，自然对赵承宠爱有加，所以这次的事会闹的很大。 “你看看这些信。”这些信是负责南京的白莲教香头写给刘嗣的，信件本身是货真价实的——香头已经被王浩昆控制，让香头出卖白莲教高层、他自然是不愿意的，但让他诬陷锦衣卫千户，香头自然乐意配合。 李桂接过信，才看了几行便惊出一身冷汗——这是一封准备送给刘嗣的信，信里主要是商量如何利用兵部尚书赵懿的儿子威胁他，让他帮白莲教办事。 “那些人是潘瑞和张五的亲信。”王鹏君看向李桂。 李桂迟疑了一下后，主动领着人把潘瑞和张五的亲信捆了起来。 “李总旗，你领着人护送赵公子去找赵尚书，并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他。” 李桂领命离开后，王鹏君又看向孙坤：“孙坤，你拿着我的拜帖速去守备太监府，就说我准备去捉拿白莲教党羽刘嗣。” 守备太监程鲤之所以抬举自己，自然是有些想法的，不过江南这个鬼地方，是龙也得盘着，所以受到刘嗣等人排挤时，王鹏君并没有去求救——这样只会让程鲤看轻了自己。 税监在程鲤的地盘接连惨死，程鲤自然会受到牵连——天子奈何不了江南士绅，难道还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的家奴。 正常情况下，程鲤肯定会被罢官，但程鲤却留了下来，这说明他的后台够硬。但程鲤想必也希望立功挣一些脸面，所以王鹏君才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他。 “以往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从现在开始，若是还有人三心二意，休怪我不留情面。”一个好汉三个帮，王鹏君自然不能杀光所有人，他也需要棋子、需要打手。 王鹏君安排人押着犯人返回百户所后，亲自领着人直扑千户刘嗣的府邸。 光整垮一个刘嗣，并不能彻底解决王鹏君的困境，所以镇抚使张若锦也是王鹏君的目标。但张若锦是南京锦衣卫的一哥，一旦牵扯到他、事情就会摆脱王鹏君的掌控，所以王鹏君自然不敢直接针对张若锦。 即便是刘嗣、如果有大人物硬保，也未必保不下来——光凭白莲教香头写给刘嗣的信，证据还是单薄了一些。 “人都在里面。”看到王鹏君后，王善保第一时间跑了过来。 “孙坤，你领着人从后面进去，赵大、赵二领着人从两侧翻围墙进去，王善保领着人在外巡视，不要放跑一人。” 众人依令而行，待人员就位后，王鹏君领着人直接走向正门。 “王百户，你想干吗？”护院想阻拦王鹏君、却被锦衣卫直接放倒。 刘嗣府上也有不少打手，但这些人那里是赵大、孙坤等人的对手！ 四处都传来厮杀声，王鹏君赶至时，刘嗣、张若锦等人已经被控制。 “王鹏君，你想造反吗？”见到王鹏君后，衣衫不整的张若锦瞬间暴怒。 “大人怎么在这。”王鹏君问道。 “你是昏了头，还是想找死。你和刘千户有个人恩怨，也犯不着动刀动枪，还不速速给我退下。”张若锦还以为王鹏君是被逼急了，准备和刘嗣鱼死网破！ “大人，刘嗣是白莲教教徒。程公公和赵尚书稍后就至，大人确定要下官离开吗？”王鹏君看了眼张若锦、然后又看了眼旁边貌美如花的女子——今天这事，张若锦的正妻肯定会闹腾的！ “王鹏君，你疯了吗，竟敢捏造证据诬陷我。”老婆给自己戴绿帽时被仇人撞破，刘嗣积压了数年的怒火瞬间爆发。 王鹏君一个眼神，赵二立即上前一顿暴揍，刘嗣痛的如同煮熟的虾仁一般不断哀嚎。 “大人，赵尚书的公子在南城牙行找到了，南城牙行是白莲教的一个据点。”王鹏君话音刚落，刘嗣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张若锦闻言大惊，但脸上还是异常平静。 “下官本想擒住逆贼后在去告诉大人，没想到大人也在这里，还请大人拿一个主意。”守备太监那边到底肯出多大的力，王鹏君并没有把握。 以王鹏君的实力，如果有大人物想指鹿为马帮刘嗣开脱，王鹏君显然无力对抗。 刘嗣掌握张若锦的大量黑料，一旦刘嗣攀扯张若锦，张若锦不死也要脱层皮，对张若锦而言，如今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帮刘嗣开脱、要么让刘嗣闭嘴。 和刘嗣老婆鬼混时被人逮住，本就让张若锦有些心虚，在加上刘嗣和白莲教有牵扯，张若锦瞬间便有了切割的想法。 刘嗣若被证实是白莲教教徒，张若锦不仅会损失一名大将，而且也可能会受到牵连！ 南京锦衣卫千户所千户是二把手一般的存在，结果却是逆党，张若锦自然是有责任的。 “天子对程公公非常不满，程公公现在做梦都想立功。若不是刘千户苦苦相逼，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王鹏君一边狐假虎威暗示张若锦，守备太监肯定会把事情搞大；一边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只要刘嗣成了死人，自己可以不计较。 正在权衡利弊的张若锦一听到程公公，当即有了决断——江南士绅和税监发生冲突时，锦衣卫显然偏向了江南士绅，所以程鲤对张若锦早已非常不满，只是张若锦有江南士绅集团撑腰，程鲤又没有什么借口，所以才放张若锦一马。 “你先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张若锦话音刚落、刘嗣便急了——刘嗣是个聪明人，自然能猜出张若锦的想法。 对张若锦而言，让刘嗣永远闭嘴是第一步，第二步是想办法让刘嗣和白莲教切割——刘嗣不死，第二步就无法进行！ “王百户饶命……”浑身是血的刘嗣忙朝王鹏君求饶。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王鹏君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若锦见状松了一口气，王鹏君肯离开，就代表他不想把这件事做绝。 “王百户饶命，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大人……”浑身是血的刘嗣朝着王鹏君的方向爬去。 张若锦能混到这个位置，自然不是傻子，但今日的事太过突然，他一时间也有些害怕，所以自然选择了最安全的做法。 一盏茶的时间后，张若锦走了出来。 “虎父无犬子，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你。”张若锦说完就领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张若锦离开没一会，赵尚书和程公公的人便来了，赵尚书的人了解了一下情况后，便离开了。 查处白莲教逆党和兵部无关，所以赵尚书并不重视，赵尚书重视的是自己儿子，所以凶手一定要受到严惩。 南京守备太监虽无提督南京锦衣卫之名、但却有提督南京锦衣卫之实，所以程公公自然异常重视。 程鲤的干儿子程豹在了解完情况后，便带着王鹏君赶往守备太监府。 “锦衣卫百户王鹏君见过公公。”王鹏君一进屋就主动行礼。 “王百户是个大忙人呀！想见你一面还得特地派人去请。”程鲤面带微笑，看上去倒像一个文官。 “多亏公公提携，下官才能当上百户。论理早该来拜见公公，只是衙门里的人不听话，所以下官没脸来见公公。” “你倒是个有心人。”程鲤闻言语气便亲和了几分。 “今后下官唯公公马首是瞻！”能不能当上千户，程鲤的态度至关重要。 “锦衣卫乃陛下亲军，自当唯陛下马首是瞻。”尽管表面上看，王鹏君能击败刘嗣是运气，但程鲤这样的老狐狸却不这样看。 凡事巧合多了，就必定不是巧合——宫内充满斗争，所以凡事程鲤都喜欢多想。在程鲤看来，尚书公子丢失一事应该是巧合，但白莲教的事王鹏君应该是有底的，王鹏君得知尚书公子丢了后，直扑牙行，多半是为了白莲教。 王鹏君斗倒刘嗣，虽然有运气加成，但更多的还是王鹏君自身的本事够硬。若不是王鹏君的手段老辣果断，未必能牵连到刘嗣，所以程鲤自然会高看王鹏君几分。 不只是程鲤，南京城内的老狐狸大多是这样的看法。 王鹏君但凡年纪大一些，那些老狐狸都可能会多想。但王鹏君年未及弱冠，所以这些老狐狸做梦也想不到王鹏君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不仅构陷锦衣卫千户、还派人绑架兵部尚书的儿子栽赃南城牙行。 第十章 吏部尚书 抬举王鹏君做百户是随意下子，但显然收到了奇效。 程鲤这些年之所以在江南束手束脚，自然是因为手中没有让人顾忌的武力。 从王鹏君的表现来看，显然是一枚值得扶持的棋子，所以程鲤自然要多费些心思——南城牙行和刘嗣都不是软柿子，王鹏君能快速拿下他们，足以证明他不仅有手段、而且有一支足够强大的武装力量！ 程鲤最近的压力也很大，税监的安全是程鲤的责任，结果全都死了，如果不是后台硬，程鲤很可能小命不保，但后台再硬，也架不住接二连三犯错，所以程鲤这段时间一直在绞尽脑汁的扩充自己的力量。 “公公是陛下的人，听公公的、就是听陛下的。”王鹏君说完又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盒子：“这是下官孝敬公公的一点小礼物！” 程豹接过盒子递给程鲤，程鲤打开一看，语气又和善了几分。 “北边在打仗、西边也在打仗，国库却空的能饿死耗子，陛下难呀？”两万两银票，对程鲤而言也是一笔巨款——知进退又有能力，这样的棋子，谁不喜欢。 “下官愿意替陛下赴汤蹈火！” “太祖年间，国库收入有一大半出自江南，但如今江南一两税银也收不上，王百户以为是何故。”程鲤来江南的任务就是帮天子搞钱。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唯有暴力破局，倘若江南有一支效忠天子的强军，收税自然手到擒来。”在梦里的世界，李自成进北京后，为啥能弄到银子，还不是因为他手底下有绝对效忠他的军队。 “陛下已经命人在整顿京营，但江南水深、且天高皇帝远，不宜轻动。”江南的农田大多已经是免税田，至于商税、文官一向以收不到商税为荣，所以天子才会派税监来收矿税，结果不是被暗杀、就是被义民打死。 北直隶有天子坐镇，整顿京营都困难重重，更别提南直隶了！ 南直隶勋贵对南直隶卫所的掌控，远强于京师勋贵对京营的掌控，在加上南直隶的舆论完全掌控在南直隶士绅的手里，所以在南直隶整顿卫所的风险实在太大，崇祯也不敢轻举妄动。 “何须天子整顿卫所的军队，陛下若允许我整顿南京锦衣卫，只需两年的时间，我便能让江南士绅闻锦衣卫之名而胆寒。”京营早就成了筛子，在加上勋贵集团与京营已经融为一体，所以京营在怎么整顿也没用，不仅战力不会提升、而且依旧会是勋贵集团的爪牙。天子要想破局，唯一的方法就是另起炉灶。 “说说看。” “要在南直隶搞钱并不难，只需满足三个条件即可，一是让南京锦衣卫上下皆愿意为陛下赴死；二是提供足额的粮饷；三是让我掌管南京锦衣卫的生杀大权，允许我自行裁撤老弱、招纳新兵。”如今的南京锦衣卫有一大半都是老油条，也就王奎父子手下还有一批能用的人——当日刘嗣府上也有二十几名护卫，其中一半是锦衣卫，结果在赵大等人面前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具体说说第一条。”江南有钱，但江南的钱不好拿。 国库空虚，崇祯也没有办法，所以即便江南的钱不好拿，也只得继续想办法从江南搞钱——上次派太监、结果人人喊打，崇祯这次学乖了，派了一个文官巡抚来南直隶。 程鲤已经接到密旨，让他配合巡抚征收辽响、并且确保巡抚的安全。 “让南京锦衣卫皆身着天子赐服，以表明天子对南京锦衣卫的看重，南京锦衣卫上下必定誓死效忠陛下。”梦里的世界，电视里的锦衣卫皆身着飞鱼服、让人望而生畏，但这个世界，即便是京师锦衣卫，也不是人人身着天子赐服。 赐服是属于天子赐给文武百官的荣耀，是圣眷的象征！ 锦衣卫沉沦多年，要想恢复昔日的权柄，一是要皇权强力支持、二是要锦衣卫敢打敢杀。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但切忌好大喜功、急功近利。整顿锦衣卫，没你想的那么容易。”程鲤显然认为王鹏君是异想天开。 “下官愿立军令状。” “无功岂可获得赐服，到时文武百官肯怕会立即炸锅，而且即便陛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粮饷也无法解决。” “如陛下无法提供粮饷，只需把收取江南商税的权力给下官即可，到时锦衣卫不仅可以自给自足，而且每年可上缴税银两百万两。”江南商业发达，即便是正常收取商税，一年也有几百万两。 “你呀，还是太年轻了，商税岂是那么好收的，到时别说你了，即便我也活不了。”宁波市舶司辉煌的时候，一年有数百万两银子的收益，如今并没有裁撤，但却已经废了——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因为海外贸易中断，而是商人走私。 程鲤知道、天子也知道，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商人虽然地位低，但实力强大，一些豪商更是早已和士绅、勋贵融为一体，与传统的士绅相比，经商的士绅胆子更大，对国家的忠诚度也更低。 南京的地头蛇魏国公，本身就是大豪商；江南七姓则是海陆通吃的大豪商！ “下官胡言乱语，让大人见笑了。”王鹏君并没有争辩。 “年轻人有想法自然是好的。”程鲤并没把王鹏君的话放在心上。 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骨子里都歧视太监，但王鹏君由于梦里世界的缘故，对太监并没有歧视心里，在加上王鹏君有两世为人的阅历，所以两人聊得颇为愉快。 王鹏君准备离开时，程鲤纠结了好一会后、才忽然开口叫住了王鹏君：“回去恭喜你岳父，要送上一份重礼。” 人老成妖，树老成精，王鹏君虽然年未弱冠，但两世为人的阅历摆在那，所以瞬间听出了言外之意——岳父吏部尚书的位置稳了。 王鹏君闻言重重行了一礼。 有价值的消息，既能换取巨大的利益、也能换取巨大的权势——程鲤给王鹏君的消息，恰好就是有价值的消息。 “深夜前来，有什么急事吗？”锦衣卫的事赵德业也收到了风声，所以赵德业以为王鹏君是前来求救的。 “岳父大人鹏程万里，日后在想见面就难了，此来一是贺喜、二是陪岳父大人喝一杯。”王鹏君递上自己准备的礼物——礼物并不贵重，只是一方上好的砚台。 赵德业先是一愣，随后猛地站了起来：“何处得来的消息。” “程公公告诉我的。” “去院子里喝几杯。”赵德业走出书房，安排下人准备酒食。 廷推虽然是赵德业胜出，但却被天子驳回，所以赵德业也担心出意外，如今柳暗花明，自然要好好庆祝一下。 赵德业之所以设宴款待，一是的确想庆祝一下，二是想拉拢一下王鹏君——王鹏君这个消息的背后代表了太多的东西。 在赵德业看来，程鲤之所以让王鹏君带话，有三个原因：一是告诉赵德业、他担任吏部尚书一事，太监集团帮忙说了话；二是告诉赵德业、王鹏君是他的人，要多照顾一下；三是告诉赵德业，大家是可以合作的。 高层政治博弈，压根离不开大太监的支持，文官集团表明上视宦官如同仇寇，但内阁阁老和六部尚书与太监集团的关系却是比较融洽的，所以赵德业自然不会拒绝太监集团抛出的橄榄枝——程鲤可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的干儿子。 赵德业对王鹏君这个女婿一向是不看重的，但即然程鲤要抬举他，赵德业自然不能视而不见——自从那晚过后，赵德业便常带着王鹏君宴请宾客。 “从义乌那边招来了多少人？”王鹏君之所以把义乌兵作为自己的第一选择，完全是因为戚家军的缘故。 尽管戚家军威震天下，但朝野上下都没有看到义乌兵的优点，在他们看来，那里的兵都是一样的，将领才是关键。 “两百来号人。人是不是多了点，镖局那边可养不起这么多人。”张子捷有些担忧的说道。 “生意不好吗？”时局混乱，在王鹏君看来，镖局的生意应该特别好才对。 “也就比以前稍微好点，但也用不着这么多人，依我看、顶多增加十几人就够了，而且也犯不着跑去义乌招人。”义乌民风强悍、打起架来悍不畏死，当地发生冲突时、甚至会造成上千人死伤，在张子捷看来，这样的人其实是不适合走镖的。 “锦衣卫那边也要一些人。孙坤、你去开个武馆把这些人操练起来，以军中的手段调教他们，具体章程我稍后给你。”王鹏君特意从义乌挑人自然不是为了让他们当镖师。 孙坤忙点头答应。 孙坤昨日主动和王鹏君坦白，今日就受到重用，自然是异常高兴——孙坤是辽东的边军，打过鞑子，曾官至千户，后因闹饷当了逃兵。 “你那边也用不了这么多人吧？”张子捷显然想继续劝说王鹏君裁员。 “舅舅多去打打广告，我保证这两百人还不够用。”王鹏君很快便找到了镖局生意不好的原因——知道的人太少，信誉不高。 信誉不高只能靠时间积累，知名度却是可以通过广告获取的。 广告的点子来自于梦里的世界，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广告公司，所以只能王鹏君拿主意。 王鹏君最终把目标选中了青楼——广告非常简单，就是在青楼张贴镖局的业务广告。 第十一章 南城丐帮 王鹏君这段时间花钱如流水，已经有些支撑不住，所以不仅对镖局的业务开始上心，而且也开始思考其它赚钱的门路。 南城由于太过混乱的缘故，所以那些通天的权贵都无心染指这个地方，这也就给了王鹏君机会。 南城藏污纳垢，异常凶险，有实力的不愿意在这里做小生意，没实力的不敢在这里做小生意，所以南城的店铺异常稀少。 王鹏君准备在南城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首先要抓的自然是治安。如今的南城，到处都是牛鬼蛇神、谁愿意来这买东西、谁又敢来这里买东西！ 即便是住在南城的本地人、平时也活得小心翼翼。 “这些规矩大家可都记好了，我丑话说在前头，从前的事我既往不咎，但今后谁在犯了我的规矩，休怪我不留情面。”王鹏君把南城有点脸面的牛鬼蛇神全都请了过来，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把规矩念了一遍。 “大人，非是我等想和您做对，都是潘瑞和张五从中作梗，以后的例银也不用大人派人来收，我们亲自安排人送到衙门里去，但这些规矩还请大人收回。”见众人都看向自己，罗一刀不得不出头帮忙缓和关系。 “还请大人网开一面……”众人纷纷开口求情。 “罗大哥是自己人，我就不和你说客气话了。这些规矩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收回去的，大家若不愿意遵守，可以离开南城。”若是小打小闹，自然犯不着立规矩，但王鹏君想要的是一个商业帝国。 “我等自然不敢触怒大人虎威，但兔子急了也咬人，大人若执意为难我们，那么我们也只能拿命搏一搏了。”丐头刘二虎当即急了。 南城的乞丐半乞半抢，若都守王鹏君的规矩，收入最少要下降九成，刘二虎更是会瞬间从天堂跌入地狱——王鹏君立的规矩，有好几条是专门针对丐帮的：一是不容许有组织的乞讨、二是不容许强迫别人施舍。 刘二虎虽然是乞丐、但并不需要乞讨，底层乞丐的孝敬足够他活得有声有色，一般的富贵人家可能还不如他。 “大人，例银可以在加一些，但这些规矩还请大人收回。”云氏钱庄主要的收入来源是放高利贷，若是遵守王鹏君的规矩，收入起码要少七成。 云氏钱庄的掌柜云阗是有根的，其哥哥是宣武伯府内的管事。宣武伯的势力虽然很弱，但毕竟是勋贵体系中的一员，若是没有守备太监和即将升任吏部尚书的岳父做靠山，王鹏君还真不敢动他们。 王鹏君拍了拍手，几名锦衣卫抬着一具尸体走了过来。 “不想守规矩的立即给我滚！顺便帮忙把这混账东西带走，然后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孟仓死得比千刀万剐还要凄惨——锦衣卫这边为了情报，可以说是用光了所有酷刑。 孟仓的凄惨，震慑到了一些想站出来的人。 刘二虎起身朝外走去，守在门口的赵二一拳砸了过去，刘二虎忙伸手格挡，却被直接砸飞。 “把人带走。”王鹏君冷冷的说道。 形势比人强，刘二虎只能满脸憋屈的招呼自己的人把孟仓抬走。 云阗迟疑了一下后，还是选择了离开，紧接着又有几人选择离开。 “大家能留下来，是你们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王鹏君说完便安排人上菜。 虽然众人心里有点憋屈，但几杯酒下肚后，怨气也就少了几分——留下来的人，新规矩对他们的影响比较小，所以自然犯不着出头。 “大人，酒楼外面来了数百乞丐。”孙坤走过来在王鹏君的耳边低声说道。 南城百户所有一百三十个编制，实际在编的有三十人左右，在镇抚使的默许下，王鹏君不仅把王善保等人调入南城百户所，而且直接挑选了近百名义乌兵加入南城百户所。 新加入的义乌兵不负责提督街道，每日都在武馆进行军事化训练，其余的锦衣卫每日接受一个时辰的训练、每十日去武馆接受一天的军事化训练。 南城百户所的锦衣卫虽然增加了，但巡街的人手并没有增加，所以刘二虎领着人围困酒楼时，只有十几名锦衣卫及时赶了过来。 酒楼外，数百老弱妇孺哭天喊地，王鹏君也有些傻眼——王鹏君身边的锦衣卫虽然不多，但也有足够的武力驱散这数百乞丐，但王鹏君显然不敢这么做。 能在南城活下来的乞丐，即便是老弱妇孺，也不是好招惹的，若强行驱散，即便用拳头，也会死伤一大片，但若放任不管、肯怕他们也会越发得寸进尺，而且自己也不能老待在酒楼不出去，所以终归还是要直面这数百老弱妇孺。 王鹏君示意赵大、赵二过来，然后在他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两人转身离开后，王鹏君又满脸微笑的继续和众人喝酒吃肉。 “大家吃饱喝足了没？”约半个时辰后，王鹏君开口问道。 “多谢大人款待。”众人纷纷答道。 “刘二虎给本官安排了一场戏，大家一起去看看。”王鹏君起身朝外走去，众人迟疑了一下后都跟了过去。 外面的动静，众人早就听到了。 刘二虎之所以让人畏惧，并不是他有多强，而是他的手下都是光着脚的人，和这种人去拼命，不值当。 在罗一刀等人看来，王鹏君招惹刘二虎实属不智，所以都存了看笑话的心思。 “大人饶命。” 王鹏君一露面，数百人整齐划一的磕头施压——数百人顷刻间成了血人，额头上伤口大的、更是不断有鲜血流出，看起来异常唬人。 “求大人放我等一马。”几十名乞丐忽然拔出刀子，十几名锦衣卫迅速靠近王鹏君。 拔刀的乞丐并没有攻击王鹏君，而是直接插进自己的大腿。 自残是南城丐帮胁迫他人最常见的手段，即便是有滔天的背景，面对这一招往往也无可奈何。 王鹏君拍了拍手掌，十几根长杆挑着人头伸向半空。 “这些人协助孟仓非法贩卖人口，你们可认识。”这些人头是南城丐帮的大小丐头——刘二虎也在其中，这群人自然是认识的，所以顷刻间鸦雀无声。 这群人是乌合之众，没有严密的组织结构，只要领头的一完蛋，战斗力立即为零！ “你们每日乞讨的钱，有八成要交给这些丐头，大人立规矩整治这些吃白食的人，是为你们好，尔等为何不知好歹。”赵二本就长的凶神恶煞、在加上手里提着一颗脑袋，所以显得更加狰狞可怕。 底层的乞丐显然不知道真相，所以闻言立即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此举对那些老实人而言，自然是好事，但对那些为非作歹的人而言，显然不是一件好事。自从乞丐开始结社后，南城丐帮的势力越来越大，部分乞丐反倒成了人上人，即便是一般的富贵人家也不敢得罪他们。 不老实的虽然心有不甘，但此时也不敢强行出头！ “我也不想为难你们，但你们也不要为难我！你们若正常行乞，本官自然不会管你们，但若打着行乞的名号劫掠他人，你们自己抬头看看这十几颗人头。”王鹏君的目光不断巡视众人，吓得所有人都低着头盯着地面。 “还不滚蛋，等着吃晚饭吗？”李桂也是南城的地头蛇，这群人里面有不少人认识他，不过李桂自然不会给这些人说情。 南城丐帮之所以叫南城丐帮，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活动范围在南城，只不过大部分丐头都住在南城，所以才被人称为南城丐帮。 南京城很大，南城不能胡作非为，并不代表别的地方也不能胡作非为，所以南城丐帮还活着的丐头迅速选择转移阵地。 这个世界的锦衣卫，可不是梦中世界电视剧里的锦衣卫，王鹏君虽然提督南城，但要想顺利执行自己的计划，必须得到应天府的大力支持。 “南城那个地方，神鬼厌之，每年不知道要发生多少命案，本官也曾有心整治，但实在是力不从心，王百户即然愿意管，本官求之不得。”南京庙小王八多，应天府府尹的位置非常不好做，孙志渊虽然八面玲珑，但也常常两头受气。 如今王鹏君是守备太监眼前的红人，升任千户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府衙的衙役已经不堪用，南京的治安主要靠驻守南京的锦衣卫千户所维持，所以孙志渊自然不愿意在这样的小事上得罪王鹏君，在加上王鹏君有一个吏部尚书做岳父，所以孙志渊不仅不愿意得罪，反而有巴结的心思。 “岳父最喜欢和大人这样的有识之士闲谈，大人若有空闲，不防来府上坐坐。”如今南京城的各方势力都已经收到京城的消息，吏部尚书的位置已经定了。 这段时间王鹏君一直充当赵德业的亲信，替赵德业迎来送往、南直隶上下都对王鹏君高看了几分。 “能得到尚书大人的教诲，是本官的福气，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孙志渊的态度立刻大变。 孙志渊并不是迂腐之人——孙志渊是阉党的落网之鱼，此人不仅躲过了东林党的清洗、而且在东林党的老巢担任府尹，足见其为人处事的功力。 第十二章 连襟是白眼狼 孙志渊并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迂腐之辈，其对应天府的掌控超越了好几任前辈，王鹏君身上那点事，他大多知道的一清二楚。 其它人都没有在意的镖局和武馆，也是孙志渊重点关注的对象。 孙志渊之所以关注镖局，是因为青楼到处都是镖局的广告；至于武馆、则是因为王鹏君是武馆的老师——虎威武馆习文也习武，且都是王鹏君充当老师。 武馆到底教的是什么，孙志渊并不清楚，但孙志渊见过武馆学生巡街的样子，颇有几分强军的气息，于是就引起了孙志渊的好奇。 “贤弟不拿我当外人，我就大着胆子劝贤弟一句，白莲教的案子、该松一松了。”刚开始两人都是应酬，但聊来聊去还真有点相见恨晚的心思，所以百户也就成了贤弟。 “兄长尽管直言，我现在正盯着南城，这案子是镇抚使在办。”镇抚使张若锦把案子接了过去后，王鹏君便不在关注白莲教的案子。 “听说牙行后面站着的是贤弟的连襟。”南城牙行这些年非法贩卖了许多人口，其中有些还是士绅家族的子女，所以曝光后自然犯了众怒，在加上有兵部尚书和守备太监盯着，所以张若锦便想将功赎罪，彻底查清案件、给各方一个交待，结果没想到查来查去、反而惹出了更大的乱子。 不知道是有人故意使坏，还是陈贤超真的是幕后大老板，反正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他。 陈贤超自己是举人、父亲是南京礼部尚书，岳父即将去京师担任吏部尚书，这种人自然不是小小的镇抚使能够招惹的，所以张若锦自然不想把事情闹大，因此他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封锁消息，但不知为何却走漏了风声。 “笑话，姐夫是何等样人，岂会干这样的肮脏事，这事肯定是有人造谣，想坏我岳父的名声。”王鹏君没有收到消息，就说明张若锦应该选择了隐瞒，但孙志渊即然收到了风声，那就代表有人想搞事情，而且多半是剑指赵德业，所以即便和陈贤超有仇，这个时候也要撑他。 “陈家世代书香门第，自然不会行此不法之事，但三人成虎，贤弟还是要慎重。”在孙志渊看来，幕后大老板肯定不是陈贤超，但陈贤超多半有些牵扯。 “兄长说的有理，我去衙门里问问。”这种事情自然要快刀斩乱麻，迅速处理干净。 离开府衙后，王鹏君便领着人直扑张若锦的府邸——要想让事情完美解决，必须得到张若锦的支持。 赶到张若锦的府邸后，王鹏君也不让人通报，领着人直接冲进了张若锦的府邸。 满脸怒气的张若锦还未开口说话，王鹏君便先声夺人：“我岳父那里得罪了大人？” 张若锦闻言，怒火一下就熄灭了。 “王百户何出此言。”张若锦让其它人离开后，才开口问道。 “孟仓为何突然死了，是想死无对证吗？”知道孟仓死了后，王鹏君还一度开心不已，顺势便拿他的尸体来杀鸡儆猴，直到在孙志渊那收到风声后，王鹏君才反应过来——孟仓显然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被张若锦给灭口了！ “我绝无害尚书大人的心思，但它娘的也邪了门了，所有证据都指向陈贤超。” “大人，我想去审审犯人。”南京锦衣卫也有一个高仿版的诏狱，由专职的百户负责刑讯。 “这肯怕有点不合规矩！”吏部尚书不好惹，但想要栽赃陈贤超的人也不好惹，所以张若锦都快愁死了。 “市井之人一向喜欢胡言乱语，我今天还听到一个谣言，说大人是白莲教在南京城的会首。”王鹏君一脸冷笑。 “你去看看也好。”一来栽赃陈贤超的人并没有露面施压，二来张若锦也不干净，三来即便张若锦使坏，扳倒赵德业的几率也不大，顶多是陈贤超倒霉，所以张若锦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掌刑百户在南京千户所各百户之中，权柄最重，所以虽然大家都是百户，但王鹏君实际上却要低吴庆一头，不过王鹏君升任千户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吴庆自然不敢拿大。 “拖了这么久，却一直不肯招，依我看、八成是用刑的人不上心。”王鹏君冷冷的看向用刑的人。 吴庆也是知情者，闻言立即知道了王鹏君的心思，光死一个孟仓显然还不够，这是要全部灭口！ 从现有的证据来看，如果真的公堂审案，无论如何都会牵扯到陈家，所以灭口是最好的选择。 杀孟仓对张若锦而言是探路，看看各方势力对此事的态度，如果保陈家的势力势大、那就杀了所有案犯；如果针对陈家的势力势大，那就不灭口！ 孟仓死后，张若锦等的那些势力没有冒头，王鹏君却冒了出来——张若锦虽然是王鹏君的上司，但却有些怕王鹏君，一是怕王鹏君的背景、二是怕王鹏君的手段。 刘嗣的下场，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南京锦衣卫的人没有人愿意招惹王鹏君。 “都是下官的错。”有张若锦的驾贴、又是王鹏君亲至，在加上吴庆也不想这事真的攀扯到吏部尚书，所以当即点头应许。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吴庆这样的下层军官，最怕的就是卷入高层的政治斗争。 “大人，受不住刑，都死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吴庆的心腹走了过来。 吴庆闻言看向王鹏君。 “都烧了。”这件事显然不是掐断人证物证就能了结的，兵部尚书和守备太监那里必须要给一个交待，守备太监那里王鹏君可以去解释，兵部尚书那里就需要赵德业和陈家自己想办法了。 程鲤是明事理的人，在加上他干爹有意和赵德业结盟，所以自然不会为难王鹏君。 王鹏君陪着程鲤闲聊了小半天后，才赶往赵府。 “老爷等了大半天了，姑爷快点进去吧。”赵府的管事一见到王鹏君，便立刻催促王鹏君进屋。 王鹏君赶至主院时，只见赵蕊和赵夫人在一旁垂泪、赵德业则满脸阴云密布。 赵夫人一见王鹏君，当即把桌子上的茶杯砸了过去：“你这不要脸的混账东西，你岳父那里对不住你，你竟然联合外人来欺侮你岳父。” “是姐夫的事吗？”王鹏君看向自己的岳父。 陈贤超自己惹出来的祸事，帮忙解决麻烦的是王鹏君，结果赵夫人却迁怒王鹏君，王鹏君自然是怒火滔天，所以便选择直接无视赵夫人。 “下贱东西，谁给你的脸叫姐夫。”赵夫人见王鹏君不搭理自己，气得肺都快炸了。 “给人贩子充当保护伞，丈母找的好女婿，如果不是看在岳父的面子上，肯怕他早就进诏狱了。”陈贤超不可能是南城牙行的幕后老板，但肯定是南城牙行的后台之一，否则想构陷、也构陷不到他身上。 “目无尊长的下贱东西，给我滚。”赵夫人气得破口大骂。 “闭嘴，我还没死呢！”赵德业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 “都是谣言而已，岳父大人勿忧。审讯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潘瑞等人受不住酷刑，都死了。这案子已经查不下去了，刚刚我还特意去了一趟程公公那里请罪。” “张若锦是什么态度。”赵德业闻言端起了茶杯——人证即然没了，就刮不起什么风浪。 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闷棍，赵德业自然不会光挨打不还手。 “和他无关，他也不知道是那里刮来的阴风。”王鹏君虽然和张若锦不对付，但赵德业若此时动张若锦，自己麻烦更大——王鹏君和张若锦之间已经形成了微妙的平衡，要是来个比张若锦更厉害的人担任镇抚使，王鹏君的权力反而会受到压制。 “这事做得不错。”这事虽然未必能扳倒赵德业，但赵德业的女婿若成了勾结白莲教的人贩头子，赵德业的名声也会受到很大影响。 “多亏府尹大人提醒，否则还真有点麻烦。”王鹏君原本还担心引荐孙志渊会引起赵德业的反感，如今有了这个由头，自然就不用担心了。 “这人倒是个妙人，消息比我还灵通。” 王鹏君离开后，赵德业的脸当即就拉了下来。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回去告诉你夫君，让他好好做人、好好读书。”陈贤超虽然肯定不是幕后大老板，但多半是有些牵扯的。对赵德业而言，你给人充当后台没关系，但也要看看对方是什么人，牙行这样的行业，岂是能轻易招惹的。 “此事必是下面的人胡来。”赵夫人开启护短模式。 “女儿记住了。”赵蕊点头应许。 “兵部尚书那里，让你家公去一趟。明年就是大比之年，多把心思放在读书上。”虽然出面的是陈家，但欠下的人情也有赵府一份，所以赵德业自然有些不高兴。 赵夫人还想护短，却被赵蕊拉住。 南城牙行的案子，雷声大、雨点小，最终并没有牵连多少官员，民间对此是异常不满的！ 王鹏君请岳父一家夜游秦淮、一是为了讨好赵德业，二是为了狐假虎威。 古代的交通非常不方便，赵德业这一次离开南京，说不定就没有夜游秦淮的机会，所以赵德业兴致勃勃的叫上了所有家人。 “妹夫这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将军出行。”陈贤超的话瞬间冷场。 刺客夜袭事件后，王鹏君出行都有大量护卫随行，之所以如此，并不是为了排场，而是担心有人斩草除根，陈贤超也是南京城的场面人，不可能不知道那夜的惨案，所以这话就有点不厚道了。 “姐夫多想了。我这是为了你好，最近城内有谣言，说你是人贩子的头头，我不多带点人，万一有莽夫要为民除害，那乐子就大了？”王鹏君之所以讨厌陈贤超，并不是因为他娶了赵蕊，而是这个人特别假。 拼家世——陈贤超祖上四代五进士，父亲虽然是闲职但毕竟是礼部尚书；拼个人本事——陈贤超已经是举人，中进士在他看来也是迟早的事，所以他一直以和王鹏君是连襟为耻。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被他视为蝼蚁的人，不仅把他推入深渊中，又把他拉了上来，一推一拉，王鹏君赚足了脸面、他却倒了大霉——父亲说他、岳父说他，妻子说他，所以陈贤超自然恨极了王鹏君。 第十三章 夜游秦淮 在陈贤超看来，如果不是王鹏君咬着牙行不放，他就不会陷入危机，一切都是王鹏君惹的祸。 陈贤超虽然恨不得喝王鹏君的血、食王鹏君的肉，但王鹏君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以陈家如今的权势，还真拿王鹏君没有办法，于是陈贤超便想过过嘴瘾，给王鹏君添堵，但没想到王鹏君压根就不给他脸面，直接当面赤裸裸的反击。 蝼蚁一般的武夫，竟然敢不给陈公子、陈举人面子，陈贤超气得七窍生烟，但偏偏又无可奈何。 “陈公子，若不是我家老爷，你现在指不定在牢里数老鼠呢！”赵大笑着打趣道。 “你……”陈贤超刚想骂人，赵二便看了过来，陈贤超瞬间吓得后退了几步。 “岳父大人来了。”王鹏君领着人主动迎了过去，陈贤超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速奔跑、反而跑在了王鹏君前面。 赵府赶马车的仆人跳下马车后、放下小凳子！ 陈贤超一把推开仆人，赵德业掀开车帘时，陈贤超忙上前扶住赵德业的手，协助他下马车。 陈贤超忙前忙后、指挥众人上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主、其它人是客。 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 漫天星辰之下、画船萧鼓往来如云，别说赵红玉等几乎没出过闺房的人，即便两世为人的王鹏君也被这美景吸引。 “丈母，这是我特意给您订的糕点，据说糕点师傅祖上曾是宫中御厨，您尝一尝，看合不合您的口味。”陈贤超拍拍手掌，几个仆人提着食盒走了过来。 五香杏仁、蜜饯龙眼、五香腰果、果酱金糕…… “的确有几分宫中的味道。”赵夫人是见过世面的，宫中赐宴、赵夫人也曾是座上客。 “爹，你也尝尝。”赵蕊招呼在栏边赏月的赵德业。 “我不喜欢甜食。”赵德业凭栏遥望星空，心中多了几分忧愁——大明如今的困境，赵德业这些站在帝国顶层的人，自然是知情的。 “天凉，喝些酒暖暖身子。”林萱儿跟在赵德业的身边伺候。 王鹏君自然也准备了酒菜和糕点，而且也不比陈贤超准备的差，不过赵夫人是碰都不碰一下的——若不是赵蕊劝说，赵夫人都准备托病在家休息。 “玉儿，你不是最喜欢吃甜食的吗？多吃一点。”赵蕊热情招呼，赵夫人则是冷着脸哼了一声。 见赵红玉看向自己，王鹏君捏了捏赵红玉的小脸：“喜欢吃就多吃一点，胖了就胖了，胖了也是大美女。” “注意着点，别让外人看了笑话。”赵夫人出声警告。 “是孩儿孟浪了。”王鹏君说完朝赵红玉眨了眨眼，然后便去陪赵德业赏月。 刚开始，赵红玉和赵蕊都有些矜持，所以根本不敢去船栏边欣赏外面的美景，但渐渐的两人都被美景吸引，所以便少了几分顾忌，因此两人很快便成为美景的一部分。 两女凭栏赏景，一位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鹅蛋俏脸，灯笼流转间，如玉一般的肌肤白里透红，美的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佳人；一位眼若秋水，五官清丽明媚，身上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让人忍不住生出爱慕之心。 “美人，你是那家的姑娘，许了人没有。”两船交错而过时，一位身穿华服的公子哥满脸轻佻的喊道。 船上打着魏国公府的灯笼，若赵德业没在船上，王鹏君说不得只能忍气吞声，但赵德业即然在船上，那就是狐假虎威的好时机，王鹏君自然不会放过。 王鹏君弯弓搭箭，箭如流星、对面船上的灯笼瞬间坠落在地。 “有刺客。”对面船上的护卫大声惊呼。 “靠过去，我倒要看看是那个王八蛋敢对爷的船射箭。”华服公子的船上有不少护卫，所以华服公子底气十足。 “徐公子，都是误会……” “原来是陈兄，陈兄好眼光，这两姑娘是那家青楼的歌妓……” 赵蕊，赵夫人、赵红玉、赵德业等人闻言都瞬间变了脸色。 王鹏君使了个眼色，赵大、赵二等人直接跳上了华服公子的船，紧接着不断有人被丢下水。 华服公子轻佻无礼，早就惹怒了赵德业，所以赵德业也就任由王鹏君发威。 半盏茶的时间后，华服公子被直接丢了过来。 “徐公子，这是我岳父。”魏国公府虽然显赫，但也就能在南京抖抖威风，赵德业还真不看在眼里，他若有心要整治魏国公府，有的是手段，所以陈贤超才忙表露赵德业的身份。 “是在下孟浪了。我这个人酒后就喜欢胡言乱语，老大人勿怪。”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徐文爵还是分得清楚的。 “魏国公府的威风老夫算是见到了！鹏君，还不快给徐公子赔罪。”赵德业的声音如同寒冰，任谁也看得出他对徐文爵极度不满。 陈贤超被赵德业的气场吓到，一时间竟然忘了帮徐文爵求情。 “不可！”徐文爵忙扶住了王鹏君：“王兄，都是我的错，你打的好。” 徐文爵的父亲就是因为文官弹劾，才丢了操江提督和南京守备的实职，导致魏国公府实力大损。 任命赵德业担任吏部尚书的圣旨虽然没到，但赵德业可前吏部侍郎，徐文爵调戏前吏部侍郎的家眷，罪名也不小，文官集团对打压勋贵一向是非常积极的。 “岳父，徐公子是酒后失言，就饶了他这一次吧！”王鹏君开口帮忙求情！ 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真闹大了，显然不符合王鹏君和赵德业的利益。何况船也砸了、人也打了，该出的气也出了，自然犯不着和魏国公府死磕。 反应过来的陈贤超也忙帮忙求情。 在王鹏君和陈贤超的游说下，赵德业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 送徐文爵离开时，徐文爵拉着王鹏君，满脸感激的说道：“刚刚是兄弟嘴贱，改日我在摆酒赔罪。” 陈贤超见状，气得半死，明明他也帮忙求情了，结果徐文爵却只感激王鹏君一人。 赵德业好丹青，游了一会后，生出作画的心思，王鹏君知道岳父这个爱好，所以早就做了准备，画画所需要的东西瞬间都准备好了。 赵德业突然来了灵感，原本还担心没有画画的材料而浪费了这次灵感，没想王鹏君早做了准备，赵德业见状大喜。 赵德业画的是秦淮河的夜景，大概是喜爱竹子的缘故，赵德业虚构了一片竹林。 “画已经画好了，写诗的事就交给你了。”赵德业看向陈贤超。 “我听说贤弟也喜欢读书，不如贤弟先请。”有打击王鹏君的机会，陈贤超自然不会放过。 刚刚和魏国公府的冲突，王鹏君的表现异常抢眼，陈贤超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在陈贤超看来，论武我不行、论文你给我提鞋都不配！ 陈贤超抱着手，等着看王鹏君出丑！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岳父这竹子画得实在太好了，刚刚岳父画竹子时，我就有了灵感，要是写的不好，还望岳父和姐夫不要见笑。”竹林中的几根竹子生长在岩石之中，所以王鹏君想到了梦中世界郑板桥的《咏竹》诗！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王鹏君其实也是个读书人，自幼便被父亲送去学堂、接受正统的儒家教育，所以陈贤超让王鹏君写诗，赵德业并未阻止。 “相公，你这诗写的太好了。”对赵红玉而言，只要王鹏君写的她就认为是最好的。 “不会写就不要写，免得出来丢人。贤超，你丈人这画画得极好，你一定要写一首上好的诗词，免得糟蹋了你丈人的画。”赵夫人信奉无才就是德，别说文学功底了、字也就勉强能认全而言。 赵夫人认为这首诗的水平浅显直白，顶多就是童生的水平。 陈贤超闻言瞬间羞红了脸，赵蕊想开口解释，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赵德业显然爱极了这首诗，所以一时间竟然忘了顾全赵夫人的脸面。 赵夫人闻言又羞又怒，刚想发作、却被赵蕊拉住。 “写在画上。”赵德业兴高采烈的拉着王鹏君在画上提诗。 赵夫人见状，才知道这首诗定然是传世佳作，否则自己夫君不会这样失控。 “好生收起来，找南京城最好的师傅裱起来，要是出了意外，仔细你的脑袋。”赵德业朝身边的管家仔细吩咐道。 “大人，前面有水匪劫船。” 王鹏君去船栏处往外一看，不远处一艘花船正有人在厮杀。 “先靠岸。”王鹏君身边的护卫力量并不弱，他自己所处的船有十来名护卫，跟在他身后的一条船有将近二十名锦衣卫——这些锦衣卫都是武馆的义乌兵，战斗力自然是有保障的，但一大家子都在这，王鹏君自然不敢大意。 “是陈姑娘的花船，快去救陈姑娘。”陈贤超嘴里的陈姑娘名叫陈圆圆，乃苏州梨园名优，年纪虽小、却已有大家风度，一来南京、就轰动秦淮。 王鹏君梦中世界的陈圆圆充满了传奇，所以王鹏君听闻陈圆圆之名后，也曾想去一睹风采，只是近来事多，才一直没有成行。 “岂可让丈人、丈母身处险地。”王鹏君直接无视陈贤超的话。 陈贤超自知失言，惹恼了丈人，所以忙低头装孙子。 第十四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秦淮河并不是很宽，靠岸并不会耽误很多时间，只要对方不是想杀了陈圆圆，王鹏君有充足的时间前去求援。 花船上的人显然误解了王鹏君的意思，以为王鹏君想逃走，所以会水的纷纷跳水朝王鹏君等人游了过去。 几名盗匪想跳河去追人，却被王鹏君和孙坤一箭一个接连射杀五人。 赵红玉、赵德业等人上岸后，王鹏君让赵大领人护卫，自己和赵二则跳上孙坤所在的船只，然后朝河中的人划了过去。 得知救上来的人有陈圆圆后，王鹏君便放弃了夺回花船的想法——船上作战是水匪的强项！ 岸上的赵大拿出一个类似烟花的东西，天空中瞬间传来巨大的响声。 河水已经毁掉了陈圆圆的妆容，但素面朝天的她依旧美得倾国倾城。 由于衣服都被打湿的缘故，陈圆圆的妩媚发挥到了极致，这样天生丽质的妖女、的确有成为苏妲己的资格。 “公子救我。”虽然已经被救上船，但并没有摆脱危险。 被这些盗匪抓走的后果，陈圆圆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整个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有我在，你放心！”半边娇躯挨在身上，王鹏君能清晰感觉到身后呵气如兰的气息。 容貌在美，终归能找到不分上下的人，但气质这个东西却是独一无二的。陈圆圆就是这样一个有着独特气质的妖女，她能激发男人心底隐藏的欲望和黑暗——王鹏君虽然两世为人，但也差点动了贪恋。 “公子，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陈圆圆的声音绵韧甜美、穿透力强，一开口便钻进男人的心窝，钢铁直男也顶不住。 “姑娘放心好了，有我家老爷在，魔头来了也得跪下来磕头。”缺根筋的赵二是唯一没被迷倒的男人，所以他大大咧咧的没有一丝异常。 被赵二吓到的陈圆圆猛地抱紧了王鹏君。 王鹏君抱着陈圆圆跳下船时，陈贤超第一个跑了过来：“陈姑娘，有没有伤着。” 陈贤超脱下自己的斗篷、准备盖在陈圆圆的身上时，赵夫人怒了。 “你发什么疯。”一肚子气的赵夫人冷冷的问道。 陈贤超满脸尴尬的退了回去，但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陈圆圆，看他那样子，显然是恨不得把陈圆圆抱在怀里安慰。 王鹏君放下陈圆圆后，赵红玉迅速把自己的斗篷披在王鹏君的身上，林萱儿则顺势拉走陈圆圆，让两人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 “她没有娘子漂亮。”王鹏君捏了一下赵红玉的鼻子，然后小声在她耳边说道。 赵红玉瞬间羞的满脸通红。 两人在船上时，赵红玉已经吃醋，但此时心中对夫君的不满，早丢瓜哇国去了。 “大人，他们追上来了。” “会会他们。”王鹏君这边有二十多人，盗匪那边顶多四十来人，在加上援兵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赶到，所以王鹏君自然不会害怕。 这股水匪显然是久经血战的悍匪，所以人人自带血腥杀气，四十几人围过来时，赵红玉、赵蕊等人皆吓得花容失色，赵红玉和陈圆圆不管不顾的躲在王鹏君的身后、拉着他的衣角。 赵大、赵二、孙坤等人领着人围城一圈护在外围。 “我们是把脑袋别在腰上的贱民，你们是家财万贯的贵人，何苦与我等搏命。你们把那个女子给我们，我们绝对不会为难你们。”盗匪并没有主动发动攻击。 陈圆圆闻言死死的抱住王鹏君。 “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夫君被人非礼。”王鹏君摸了摸赵红玉的小脑袋，示意她把陈圆圆拉开。 赵红玉闻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容里散发出来的纯净、不含一丝杂质。 “妹妹放心，夫君不会和强盗妥协的。”赵红玉轻轻的掰开陈圆圆的手指。 “有没有把握。”赵德业的言外之意显然是如果没有把握，可以放弃陈圆圆。 都是聪明人，所有人瞬间听出了赵德业的意思，陈圆圆忙看向陈贤超——这里唯有陈贤超是她的熟人，躲在赵蕊身后的陈贤超低着头、压根就不敢直视陈圆圆的眼睛。 “丈人放心好了，一些小毛贼而已，我去去就回。” 王鹏君走向外圈的时候，赵大、赵二和孙坤瞬间主动出现在王鹏君的身旁、形成一个半圆圈的防护姿态。 “谁是领头的。”王鹏君推开挡在前面的赵二。 “识相的就把人交给我，否则男的全部杀死，女的都带回去给兄弟们享福。”一名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走了出来。 “不滚就死。”王鹏君聚精会神，准备动用自己的一刀斩。 刀疤男子不知厉害，反而放声大笑。 拔刀、收刀，然后转身离开，一个脑袋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不仅盗匪吓傻了，赵红玉、赵德业等人也一个个目瞪口呆。 “杀。”赵大、赵二领着人冲了过去。 将熊熊一窝，义乌兵本就悍勇，在加上有两员虎将充当刀刃，所以自然个个如狼似虎，盗匪那边群龙无首、又被吓破了胆，一身武力发挥不到五成，自然被打得落花流水。 “这两人是从那里找来的？”孙坤的功夫虽然也不错，但和赵大、赵二比起来，却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舅舅的镖局里。”王鹏君答道。 “这两人要好好拉拢。”赵德业对王鹏君今天的表现异常满意。 盗匪四散逃命，赵大等人不敢远追，倒让他们逃走了一小半人。 王鹏君今天布置了一明一暗两道警卫圈，盗匪四散而逃时，又有十几名锦衣卫乘船只赶到，这些锦衣卫也是武馆的义乌兵。 盗匪全都逃走后，锦衣卫并没有放松，数名锦衣卫充当斥候远远打探消息，十几名锦衣卫则在外围布置了一个防御圈。 孙坤等人把战场打扫干净后，巡河的水师才姗姗来迟。 “朝廷养着你们是吃干饭的吗？这么大一股劫匪在秦淮河劫掠，你们却姗姗来迟，你们头上的脑袋是不想要了吗？”陈贤超上前就赏了领头的几耳光。 这些水军虽然不认识陈贤超，但四周精悍的锦衣卫足以表明这些人的身份，所以压根不敢反抗。 “还有十几名凶手跑了，人一定要抓到，我爹是礼部尚书……” “行了，还不快上船。”赵蕊见自己父亲的脸色拉了下来，忙开口喊道。 这种事，水师的头头自然会搞清楚王鹏君一行人的身份，不怕他们不用心，用不着在这里用身份唬人。 出了这种事，众人自然无心游玩。 回程时，赵蕊并没有跟陈贤超返回陈府，而是回了娘家。 “男人大多如此，你父亲当年也是秦淮河上的常客。”赵夫人以为赵蕊因为陈圆圆有了心结，所以回家后特地找赵蕊谈心。 “不是，孩儿岂会做妒妇。” “贤超是文弱书生，遇上这种事自然不如那下流胚子，你不要胡思乱想。贤超以后中了进士，他给贤超提鞋都不配。他现在风光，还不是你父亲的脸面，否则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赵夫人眼里的最佳女婿依旧是陈贤超。 “娘，你想那里去了，我回娘家只是想多陪您一会，等您去了京城，想见面就难了。”赵蕊对王鹏君的心态是非常复杂的，因为两人有婚约的缘故，赵蕊曾一度视他为自己的夫君，所以总是不由自主的拿王鹏君和陈贤超比较。 赵蕊对王鹏君虽然有些不满意，但她接受的是传统的儒家教育，所以并不反感这门婚事，如果不是赵夫人从中作梗，如今她已经是王鹏君的妻子。 一想到这，赵蕊突然有些心热——除了不是士子外，王鹏君完全符合赵蕊对自己夫君的幻想。 第二日，任命赵德业为吏部尚书的圣旨便到达了赵府，于是秦淮河遇袭事件一下就变得严重起来，尽管那群盗匪的目标是陈圆圆，但他们的确攻击了赵德业。 应天府衙门、操江提督衙门瞬间开始高效运转。 陈圆圆是秦淮河上的牌面人物，赵德业是江南官场上的牌面人物。 王鹏君英雄救美的故事开始在市井之间闪电传播，瞬间衍生出十几个版本，有些版本还给陈圆圆和王鹏君添加了一些感情戏。 亲朋故旧上门贺喜时，赵德业借《咏竹》言志，导致王鹏君的文名迅速在江南传播。 由于吏部尚书空了多日，在加上天子口谕让赵德业尽快赶往京师，所以圣旨下来后、赵德业便先行赶往京师，赵夫人等人则选择年后赶往京师。 “今天怎么人这么少。”虎威武馆的教材是王鹏君编写的，这个教材采用了梦中世界的一些练兵方法，所以孙坤也教不明白，只能王鹏军亲自上阵。 “十号晚上的那股悍匪是江南排得上号的悍匪，结果被我们切瓜砍菜一般灭了。得知那晚的锦衣卫都出身虎威武馆后，虎威武馆现在是威名远播。因为镖局的镖师也是武馆的人，所以镖局的生意一下便好了起来。”孙坤开口答道。 “让我舅舅在去义乌那边在招些人。” “南京这边也有很多人想进武馆学武。” “你负责挑选一下，有合适在让我来面试。”武馆是王鹏君的根基，自然不能轻易招人。 第十五章 宣武伯 得到应天府衙门的支持后，王鹏君在南城的商业帝国基本成形。 镖局、酒楼、客栈、市场、钱庄、武馆——商业帝国的规模虽然小，但王鹏君有两世为人的经验，所以飞速发展只是时间问题，关键是王鹏君有没有保护自己商业帝国的能力。 在这个人大于法的时代，无权无势的商人很难保住自己的财富。 赵德业离开南京后，王鹏君搬去了自己的新府邸——新家左边是镖局、右边是武馆，安全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为了避免在次出现惨剧，不仅王家的仆人要接受格斗训练、而且赵红玉也要接受低强度的格斗训练。 “大人，市场那边出事了，有摊贩被人打了。”市场相对而言没那么重要，所以王鹏君便让李桂负责。李桂是南城的老人，方方面面都熟悉，目前来看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市场已经有大量商贩进入。 “怎么回事！”王鹏君是做过保证的——锦衣卫会为市场内的商贩提供安全保障。 “那名摊贩借了云氏钱庄的高利贷。” “你领人去云氏钱庄把掌柜给逮起来，然后送往府衙。”云阗仗着有宣武伯撑腰，一直小动作不断，王鹏君本来准备看在宣武伯的份上，在找他谈谈，却没想到他竟然敢直接上门挑衅，王鹏君自然不会在给云氏钱庄留情面。 李桂领命离开后，王鹏君又看向王善保。 “你立即领人去巡街、云氏钱庄的打手一个也不要放过，逮住后也送往府衙。” “诺！”武馆出身的锦衣卫大半都掌控在王善保的手里。 放高利贷的云氏钱庄，手底下养着上百打手。 锦衣卫扫街抓人，自然闹得鸡飞狗跳。 “爹，爹……。” “叫什么，你爹还没死呢！”老王头就是被云氏钱庄在市场暴打的摊贩。 老王头借了五十两银子，利滚利还了两百两还没有还完。 “爹，打你的虎子被抓了，云氏钱庄的掌柜也被抓了，我听人说，借云氏钱庄的高利贷都不用还了。” “此事当真？”老王头猛地抬头问道。 “千真万确。市场是王百户开的，王百户的岳父可是吏部尚书，云阗那里斗得过百户大人。” “青天大老爷……” 云氏钱庄养的这些地痞流氓是南城一大害，所以不仅老王头恨不得帮王鹏君立长生牌位、其它生活在南城底层的百姓也一个个对王鹏君感恩戴德。 王鹏君借云氏钱庄之事在南城犁庭扫穴，没被抓的地痞流氓也吓得瑟瑟发抖，因此南城一时间有夜不闭户的气象。 “罗帮主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闲逛。”王鹏君笑着打趣道。 “在忙也得来看看大人。”如今南城的地下社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罗一刀自然是来打探消息的。 “这几尾鲥鱼留下，银子带回去。”鲥鱼与河豚、刀鱼齐名，素称“长江三鲜”的美誉，在梦中的世界，王鹏君倒是常吃，但在这个世界，却还没有吃过。 鲥鱼是贡品，江南这边还好点，在北京的话、即便是顶层权贵也很难吃到。 “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还望大人不要嫌弃。”罗一刀等人之所以会害怕，是因为应天府那边积极配合王鹏君的行动。 “让大家不要多心，只要在南城守我的规矩，我就不会找大家的麻烦。你们赚你们的钱，没必要来贿赂我。”南城虽然没有什么惹不起的大佬，但蚂蚁多了咬死大象，所以王鹏君自然要懂得分寸。 宣武伯祖上是初代魏国公帐下大将，因战功封伯、官至亲军卫所指挥使，成祖清君侧时，因成功站队获得了世袭罔递的资格，所以尽管后代子孙越来越差，但伯爵的爵位依旧还在。 这一代宣武伯的父亲曾担任扬州卫指挥使，多少还有点实权，但到了这一代宣武伯，已经只剩下爵位，所以南京城的勋贵也没几个把他当回事。 不过伯爵毕竟是伯爵，若是一般的锦衣卫百户还真不敢在他面前拿大——王鹏君上有吏部尚书罩着、下有守备太监撑腰，一个有名无实的宣武伯自然动不了他。 上一代宣武伯在南京勋贵中也是一号人物，这一代宣武伯袭爵之后、也曾在卫所弄了个养老的官职，但这人不知进退，没多久就被一撸到底。 “叫你们百户出来迎老子进去，就说宣武伯在这里等着他。”宣武伯领着一众家丁直接堵住了百户所的衙门。 宣武伯是三等爵，公、侯、伯都属于超品，位在正一品之上，论理王鹏君一个小小的百户自然应该到门口跪迎，但只要不是脑子坏了，勋贵就不会这么摆谱。 对方即然故意来找茬，王鹏君自然不能给他借口，所以虽然心中有气，但还是前往门口迎接宣武伯。 “不知伯爵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大人勿怪。”王鹏君客气的说道。 “放肆。见到伯爵，还不跪迎。”宣武伯身旁的一个老头大声喝斥道。 跪拜礼是一种极高的礼节，只有面见天子或者胥吏面见上官时才行此大礼——除非是刻意讨好，否则官员之间一般做辑即可。 “大人来此所为何事。”即然给脸不要脸，王鹏君也就不在客气了。 “放肆……” 老头话还没说完便被王鹏君抽了一耳光：“本官与宣武伯说话，那里轮得到你这个奴才插嘴。” 一个落魄伯爵的奴仆，王鹏君自然不会给他面子！ “敢打老子的人，给我往死里揍。”宣武伯一声令下，家丁们一涌而上。 王鹏君见状气得火冒三丈，这混账伯爵完全不讲武德——这样胡闹，对两人而言可以说是两败俱伤。 “给我狠狠的打，只要不出人命即可。”若是不还击，南城百户所的威望会极速下坠，所以王鹏君选择了硬钢。 宣武伯的家丁虽然也有些战斗力，但在锦衣卫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锦衣卫乃天子亲军，伯爷无缘无故领着家丁攻打锦衣卫衙门，是想造反吗？”已经闹成这样，自然要先给宣武伯戴一顶帽子。 宣武伯有名无实，光凭他根本压不服王鹏君。按照王鹏君的估计，宣武伯应该会找有影响力的勋贵帮忙施压，然后双方摆一下各自的实力，看彼此该退多少。结果没想到这家伙不讲武德，一言不合就动手。 “放屁，你抓了老子的人，还想污蔑老子造反，你给我等着。”宣武伯吓得落荒而逃，留下一地痛苦哀嚎的的家丁。 王鹏君事先已经查过，云氏钱庄并不是宣武伯的钱袋子。只是因为钱庄掌柜的哥哥是宣武伯府上的管事，所以才和宣武伯府扯上关系。 王鹏君以为只要他能稍微退一退，宣武伯就不会为了云氏钱庄大动干戈，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小弟闹崩了，自然得找大哥，宣武伯第一时间就去了魏国公府。 王鹏君不仅第一时间去了守备太监府、而且还写了一封信给京师的岳父。 魏国公自然不想管这破事，但这又关乎南京勋贵的脸面，所以不得不管。 王鹏君上面有人罩着，下面也有人罩着，魏国公还真不好随便插手。若是一般的百户，他只要往镇抚使那里打一声招呼就能让他丢官，但王鹏君显然不是一般的百户。 了解事情经过的魏国公恨不得给宣武伯两巴掌，这事在他眼里压根就是芝麻大点的小事，双方如果没有互殴，他派人说一声，王鹏君难道敢不给面子，到时大家各退五十步，事情就了结了。 如今闹到这个地步，已经不仅仅是钱庄的事了，而是南京勋贵集团的脸面。 即便王鹏君在云氏钱庄的事上退一百步，勋贵集团也不会妥协，为了挽回脸面，勋贵集团必须拿王鹏君出气，但魏国公虽然显贵，手却没那么长、管不到王鹏君。 “爹，我和王百户有一面之缘，我去和他说说，让他把云氏钱庄的掌柜放了。”上次的事情虽然吃亏的是徐文爵，但徐文爵却很承王鹏君的情。 “没用的东西，成天就知道在青楼玩女人，屁事都不懂。”权力来源于权威，当所有人都认为你是天下第一时，你的武功即便是倒数第一，也没人敢挑衅你。南京勋贵集团整体而言一直在走下坡路，但在南直隶依旧是没人敢轻易挑衅的霸主，之所以如此，靠的就是过去的积威——所有人都认为招惹南直隶勋贵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之前文官集团之所以敢弹劾魏国公，是因为魏国公触怒了皇权。但即便丢了实职，魏国公府在南京的利益也依旧没有受到影响——南直隶上下依旧认为魏国公府是南直隶的一哥。 尽管文贵武轻，但魏国公这样的勋贵，文官集团也不敢轻易招惹。 南京锦衣卫不过是权贵的一条走狗而已，如今一个小小的百户竟然敢把一个伯爵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魏国公如果不帮忙出头，南直隶上下都会看轻魏国公府。 “爹，徐家已经失了圣眷，何苦在去招惹吏部天官。而且即便父亲出头，又能拿他如何，镇抚使会听您的吗？应天府府尹会听您的吗？”徐文爵虽然是长子，但一来不是嫡出、二来魏国公也不怎么看重他，所以袭爵的几率并不大。 “给我滚出去。”魏国公拿起茶杯砸向徐文爵，吓得徐文爵落荒而逃。 徐文爵离开后，魏国冷哼一声，自言自语说道：“真当老夫是没牙的老虎！” 宣武伯的父亲也是南京勋贵集团的牌面人物，所以四处哭诉的宣武伯获得了大量的支持——与他父亲有交情的勋贵，大多还没有去世。 第十六章 街头冲突 南京勋贵集团的第一招是走官方途径——由魏国公出面给应天府和锦衣卫施压，让他们严惩王鹏君。 在南直隶自然不能得罪魏国公，于是孙志渊和张若锦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孙志渊装病逃避；张若锦则选择提前去外地办案，魏国公压根就找不到人。 张若锦还是有些能量的，刘嗣被定罪的罪名并不是白莲教教徒，而是收受白莲教贿赂、包庇南城牙行非法贩卖人口，这样一来，张若锦的罪过就轻了，最终保住了镇抚使的官位——虽然逃过一劫，但也留了案底，所以自然不敢招惹有靠山的王鹏君。 南京勋贵集团在魏国公的带领下，准备联名上奏弹劾王鹏君，结果折子刚写好，王鹏君升任千户的命令就下来了。 虽然是巧合，但得知王鹏君升任千户后，魏国公还是气得跳脚。 迟疑再三之后，魏国公还是决定找江南士绅集团合作——勋贵集团和江南士绅集团是一种即对抗、又合作的关系，双方在利益上有冲突、也有合作。天子派出的税监之所以在江南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和勋贵集团坐山观虎斗有直接的关系。 “一个小小的千户而已，即然魏国公开了口，拿掉他的官职就是。”扬州张氏、南京李氏、苏州萧氏，这三家是杀税监的幕后策划人，王鹏君家人的死也与他们有关。 江南七姓，这三家在海上的影响力最大、南直隶一带的海上走私贸易，基本上都控制在这三家手里。对这三家而言，斩草自然要除根——千户虽然只是中层军官，对三家没有任何威胁，但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发达，所以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你以为朝廷是你家开的吗？”郭庭出身松江郭氏，是松江书院的院长——松江书院是江南最有影响力的书院。 松江郭氏是江南七姓在朝堂之上最有影响力的家族，东林党在朝堂之上的代言人和郭庭私交深厚、彼此联姻。郭氏子弟和姻亲也有不少在京师担任要职，论对时局的了解，郭庭自然远超其余六人。 崇祯刚上位时，东林党一度权倾朝野，但由于没有处理好国内的矛盾、导致时局越发严重，所以崇祯开始怀疑东林党，自鞑子围困京师后，三名出身东林党的内阁阁老被陆续赶出内阁。 东林党推出钱谦益和周延儒争夺内阁名额，结果钱谦益惨败、引咎辞职，如今内阁阁老无一人出身东林党。 内阁虽然没有东林党的人，但东林党底蕴深厚，群众基础强，其权势依旧强悍的让内阁都害怕——言官弹劾周延儒与“阉党”狼狈为奸，试图推翻逆案，搞得周延儒非常狼狈。若不是崇祯迫切需要一名有政治才干的首辅帮他解决危机，周延儒搞不好已经完蛋了。 “罗益诚奉旨巡抚南直隶，显然还是为了税收的事，这次我们要不要退一步。”杀税监一事，郭庭是坚决反对的，但没想到张、李、萧三家先斩后奏，此事郭庭曾发了好大的火。 丁羡担心几人发生争吵，忙转移话题。 扬州丁氏虽然不卖盐，但却是江南最大的盐商——六成盐商的后台是丁氏。 “李阁老、韩阁老、钱阁老，皆已被赶出内阁，并被严令归乡；钱贤弟虽然还在京师，但却依旧没有起复，这个时候没必要去触怒赵德业、更不能去触怒周延儒和天子。”内阁的周延儒和温体仁联手打压东林党，京师的东林党虽然依旧势大、但所处的环境也异常凶险。 罗益诚是周延儒的人，天子对他寄以厚望，若是他也死在江南，那么周延儒和天子都会暴走！ 赵德业虽然不是东林党，但和东林党关系密切，所以没必要为了王鹏君把赵德业往死里得罪！ “罗益诚不是糊涂人，自然不会如阉党一般胡作非为。何况辽饷也不会年年征收，忍一两年也就过去了。”徐州刘氏是江南最大的粮商。 刘氏每年都会往九边运粮，对九边的情况比较了解。朝廷因为国库空虚无法按时发饷，导致九边每年都会发生闹饷事件。 在刘朝安看来，鞑子今年之所以能成功围困京师，根源还是国库空虚。江南如果继续一毛不拔，显然会彻底触怒天子！ “在天子眼里，江南就是肥羊，今年征辽饷不反抗，明年就敢来清查农税和商税，后年就敢来收矿税。”萧沈瑜显然依旧想硬扛。 “京师他说了算，江南我们说了算，用不着怕他，怂恿读书人直接把罗益诚骂走即可。”如何与天子周旋，江南士绅经验丰富——不直接与天子硬钢，专门针对天子的爪牙！ “不能束手就擒，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去年的农税和商税都几乎是零蛋，辽饷显然不能在如此，多少还是要交一点。”辽东有强敌、西北烽烟四起，天子手中又没有得力的爪牙，所以自然不敢在江南搞事情，但兔子急了也咬人，何况是天子，所以不能做得太绝。 国库虽然空虚、但权贵阶层却富得流油！ 崇祯如果能在江南正常征收商税、农税，就能获得一笔稳定收入缓解一下朝廷的财政危机，但江南士绅以东林党为根基形成了一个稳固的利益集团，崇祯如果没有得力的爪牙，是收不上税的。 “大人，有卫所兵来酒楼闹事。”王鹏君升任千户后，担任南城百户的是王善保。 “是刻意的、还是意外？”王鹏君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宣武伯。 “他们砸酒楼的时候自报家门，说是魏国公派来的。”卫所那边来了近百人，所以不仅酒楼被砸了、锦衣卫这边也吃了大亏——有三十多人受伤，如果不是武馆的人及时赶到，凶手说不定还能全身而退！ 维护南城治安的力量有两部分，一是巡街的锦衣卫、帮闲和府衙的衙役，这些人加在一起大概一百人左右，二是武馆的锦衣卫、也是一百人左右。武馆的锦衣卫类似梦中世界的特种兵，这些人都配有马匹、盔甲和手弩。 马、盔甲和手弩都是守备太监帮忙弄的！ “走！”王鹏君马上便明白了魏国公的意思——如果没有把卫所的人留下来，即便知道指使的人是魏国公，王鹏君也没有任何办法。 在官方途径无法维护勋贵集团的面子后，魏国公选择了暴力破局。 锦衣卫有监视勋贵的职责，宣武伯的事、如果是锦衣卫巅峰时期，甚至都敢直接锁他下狱。魏国公自然不会和宣武伯一样傻，直接领着人去锦衣卫衙门砸场子——让人去砸王鹏君的酒楼，即能震慑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又能给王鹏君带来足够大的损失，这显然是一个完美的决定。 为了达到最完美的效果，魏国公的计划是一直砸到王鹏君低头为此——今天不低头、明天就砸他的客栈；明天不低头、后天就砸他的市场…… 为了确保安全，去砸场子的卫所兵都是挑选出来的精锐，但没想到还是出了乱子。 “慌什么，卫所的士兵打架闹事，依法处置就是。”魏国公瞪了眼惊慌失措的徐文爵，满眼都是失望之色。 “他们说是父亲派去的……” “这种丘八喝醉了酒胡说八道，谁会信。”王鹏君和宣武伯的小冲突，没人愿意管；魏国公与王鹏君的冲突，同样也没人愿意管。 人被抓了，自然会产生一些麻烦，但这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反正魏国公手下有的是人，明天他就可以在派一百名卫所兵去南城闹事。 王鹏君赶至现场时，数十人躺在地下哀嚎。 “要不要送去府衙？”李桂开口问道。 “不用！把他们直接送去魏国公府。”送去府衙也牵连不到魏国公，所以不如给魏国公一个面子，魏国公如果识趣，就彼此息事宁人，如果还想继续闹，那么下次就送一个大礼包给魏国公府。 魏国公以势压人，王鹏君感觉憋屈，魏国公也感觉憋屈。 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论理就应该直接辗轧他，结果却只能用近乎流氓的手段欺凌他，魏国公自然觉得委屈，所以王鹏君把人送回国公府的举动并没有让魏国公消气，在他看来这还不够，于是第二天又有一百名卫所兵跑去南城闹事。 “人都逮住了，这次去的是市场，由于提前做了准备，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敲锣打鼓在城中游一圈后在送去魏国公府，到了魏国公府后，连喊三声谢魏国公！”借魏国公几个胆，他也不敢调动上千卫所兵来南城闹事，而武馆如今已有将近三百人。 卫所兵战力低下，只要不来数千人，王鹏君的锦衣卫就足以辗轧来南城闹事的卫所兵。 国人一向喜欢看热闹，魏国公府被打脸，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热闹，自然不缺少看戏的人。 锦衣卫押着卫所兵来到魏国公府的大门后，齐声高喊谢魏国公——围观的吃瓜群众瞬间传来一片哄笑声。 “想玩我就陪他玩，明天调五百人过去！”国公府内的魏国公气的砸碎了自己最心爱的茶杯。 第十七章 红颜祸水 在王鹏君的整治下，南城已经成为南京治安最好的城区——王鹏君升任千户后，南京城的地痞流氓无不胆颤心惊！ 南城的地皮是最便宜的，在寸土寸金的陪都、这就是最大的优势，以往商人不愿意来南城，是因为南城的治安太差了；消费人群不愿意来南城，一是因为没有什么像样的店铺、二是因为南城的地痞流氓太多，安全得不到保障，如今这两个问题都已经得到解决，所以自然人山人海。 在梦中世界超前的商业知识下，物美价廉的南城商业区已经成为这个时代最有魅力的商业区。 “贤弟太见外了，都是自己人，这钱我怎么好意思收。”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孙志渊并不是清官，他也是见过大钱的人，但这六千两银票还是吓了他一跳——因为王鹏君说这是一个月的例银。 这六千两银子，知府下面的人自然也见者有份，但即便如此，孙志渊还是能剩下一大半。 “有钱自然得大家一起赚，若没有府衙的人协助，大家都没得赚，这是兄长应得的。南城现在的商业规模还是太小了些，我估计一年后的例银起码要翻一倍。”王鹏君自信的说道。 “魏国公那边要不要我帮忙说和一下，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孙志渊面带微笑，不动声色的把钱收进了怀里。 魏国公也不是软柿子，所以孙志渊原本是不想管这破事的，但魏国公如今要坏大家的财路，那自然要管一管。 “这事兄长不要插手，免得若一身麻烦。勋贵、锦衣卫和文官不同，你们靠的是名声，我们靠的是圣眷和手里的实力，我拍不死他、他也拍不死我，想耍混就陪着他耍混，看谁丢脸。”王鹏君虽然让孙志渊不要管，但真到了该管的时候，收了银子的孙志渊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王鹏君这么说，孙志渊自然更加高兴。 离开府衙后，王鹏君又去了守备太监府。 守备太监程鲤是王鹏君的衣食父母，王鹏君自然要重点关注——王鹏君之所以敢叫板魏国公，一来是魏国公失了圣眷、二来是有程鲤撑腰。 “你倒是个有心人，拜佛还知道要烧香！”给程鲤的银票是两万两，程鲤显然非常满意。 “公公误会了，这是每个月的例银，现在生意刚起步，所以少了点，以后只会更多。”王鹏君知道程鲤误会了自己的来意——程鲤以为王鹏君送银子，是为了让他出面给魏国公施压！ “钱这么好赚？”南京城外、程鲤的情报比较闭塞，但在南京城程鲤还是耳聪目明的，王鹏君在南城折腾的那点事，他大多知道。 “只要脑瓜子好使，做生意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要是做海上的生意，来钱更快。”王鹏君不仅有特权、还有超前的商业知识，做生意不赚钱那才见鬼了。 “那帮杀千刀的，自己吃肉连汤都不让陛下喝一口，还天天哭穷。”程鲤骂的自然是江南的士绅，如今国库空虚、天子的内库也空虚，但江南不仅农税收不到、商税也收不到。以往天子还能通过市舶司赚点钱，但如今市舶司也废了。 江南一向是国库最重要的税收来源，如今却收不上税，也难怪天子对东林党不满。 “魏国公明面上是为了宣武伯出气，实际上还是为了咱们的生意。公公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瞒您了，只要没人坏咱们的生意，从明年开始、每年公公这边的孝敬至少有数十万两。要是能参与海上的贸易，一百万两也是有可能的。”在程鲤这边，自然得给魏国公背一口黑锅。 孝敬程鲤的钱，有部分肯定会送去京师。有京师的大太监使坏，魏国公想要翻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魏国公府是江南的地头蛇，天子已有启用他的心思，文官那边也有人帮他说好话，要让他低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程鲤已经收到消息，魏国公很可能被任命为南京守备。 王鹏君上次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崇祯要想在江南有所作为，必须要有武力支持，魏国公正是崇祯选择的合作对象。 “公公勿忧，只要魏国公动不了我的千户之职，他就拿我没有办法。”王鹏君忙开口说道。 “一百人你挡得住，几百人你可挡得住。倘若他天天让人去砸场子，这生意还怎么做。”保住王鹏君的千户之职，对程鲤而言并不是难事，难的是应对魏国公的小动作。 “公公放心，无论他来多少人，我都会敲锣打鼓送去魏国公府。”在王鹏君看来，魏国公虽然势大，但也绝对不敢动用太多的卫所兵，一千应该是上限，超过一千很容易引起朝廷的忌惮——卫所兵可不是魏国公的私兵，调动卫所兵和锦衣卫打架本就是犯忌讳的事，人数少、大家睁一只闭一只眼，人数多的话，别说天子了，即便文官集团也饶不了魏国公！ 王鹏君敲锣打鼓让卫所兵游街一事，程鲤自然也有所耳闻：“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若是实在支撑不住，也不要勉强，在南京城我的话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让魏国公低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事关海量的银子，难也要去做。 魏国公铁了心要出气，不仅人数增加到五百人，而且出动了不少勋贵的家丁。人多力量大，胆子自然也大，魏国公准备直接砸了王鹏君的武馆，打残南城百户所。 由于部分人在外押镖，虎威武馆的人数在两百左右。 “从我胯下钻过去，在赔偿十万两医药费，这事就这么了了，否则爷天天领人来南城砸场子。”领头的是魏国公之子徐州爵，这一次一共来了五百六十一人——从南直隶卫所抽调了三百五十人、其余皆是勋贵的家丁，所以魏国公信心十足，让自己最受宠的儿子领着人来南城砸场子。 “魏国公又送人来和大家比武切磋了，大家怕不怕。”王鹏君其实还挺感激魏国公的——王鹏君和一般的锦衣卫千户是不同的，他上有吏部尚书、守备太监撑腰，下有一班虎贲劈荆斩刺，论实力、王鹏君就和天子近臣一般，是妥妥的小权臣，但可惜的是大家不知道。 南京城的东城百户、西城百户、北城百户和掌刑百户显然就没有搞明白这一点，所以难免有些阳奉阴违。王鹏君正好借自己和魏国公的冲突杀鸡儆猴，让他们看看自己的能量。 战阵厮杀，个人之勇是非常渺小的。 魏国公一方的数量和单兵战力都是占据优势的一方，但他们号令不一、指挥混乱，所以局面几乎是一边倒，武馆的人结阵如同长矛，瞬间撕碎了对方的阵形，然后分割包围，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结束了战斗，看的吃瓜群众异常无语。 人又被敲锣打鼓送去了魏国公府！。 “全都是废物。”正在陪罗益诚聊天的魏国公气得又砸碎了自己的茶杯。 “国公息怒，小孩子胡闹，何苦气坏了身子。”罗益诚来南直隶就是来帮天子搞钱的，守备太监和魏国公都是他要倚重的力量。 “家里的小孩子胡闹，让大人见笑了。”魏国公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才是这场闹剧的策划人。 “陛下对南直隶是非常不满的，所以才让我巡抚南直隶。但南直隶风高浪急，我也镇不住呀！所以来之前，我特地举荐了国公，陛下也有些意动，但多半还会听听内官们的意见。”罗益诚的言外之意显然是要魏国公退一步。 “国事艰难，我家世受皇恩，只要陛下需要，我必效犬马之劳！”魏国公此时也有点骑虎难下，耍混占不到便宜，走官方途径也占不到便宜，有个台阶下自然也是好的。 “这个千户跋扈了些，我去和程公公说一声，让他好好管教管教。” “算了，小孩子胡闹，也用不用麻烦程公公了，此事我就不计较了。”在闹下去两败俱伤，魏国公也只能借坡下驴。 魏国公之所以妥协，并不完全是因为南京守备的官职，实在是他已经无计可施——人数少了打不赢，人数多了会触怒天子和文官集团。 江南士绅和勋贵集团对付太监集团的手段有两个，一是上折子弹劾、二是暴力破局——比如税监被杀一案，但这两个手段对王鹏君无效。 王鹏君治军手段了得，短时间内就在南城整出了气象，罗益诚显然也有笼络他的心思——江南的辽饷可不是那么好征收的，在加上罗益诚想在农税和商税一事上也有所有作为，所以他迫切需要一股强大的武装力量。 来之前，罗益诚便在家乡招纳了五百子弟兵充当标兵，但这显然是不够的，江南士绅和勋贵的胆子有多大，罗益诚自然是清楚的。 周延儒之所以能上台，是因为天子对东林党失去信任。对东林党，以周延儒为首的内阁采取的是打压策略，所以罗益诚在南直隶越有政绩、前程也就越大。 “我算什么大人，你若不嫌弃，你我就以兄妹相称。”在次见到陈圆圆，王鹏君着实被惊艳到了。 盛装打扮的陈圆圆，本就貌若天仙的颜值又上去好了几层，也难怪吴山桂会冲冠一怒为红颜，换了自己也忍不住——画师画出来的精致五官、江南雨水滋润出来的如玉肌肤、线条流畅起伏的丰满身段，妥妥的红颜祸水！ 第十八章 琴棋书画 女人的美有两种，一种端着大气——这种美女虽也美得倾国倾城，但自带不怒自威的气势，魅力便少了几分；一种是如同陈圆圆这样的美女、自带蛊惑人心的美，男人隐藏在心底的黑暗，会被这种美照亮、从而让男人失去理智。 有貌无才的美女，即便美得倾国倾城，也留不住人心，所以老鸨在获得容貌上佳的女子后，会请名师教她们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江南有名的青楼女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必定是样样都懂、而且必有一样精通——陈圆圆擅长的是弋阳腔戏剧，其扮演的红娘人丽如花、声如莺声燕语，听之让人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陈圆圆来南京不足一月，便已声名远播、有冠绝秦淮之势。 “兄长不嫌弃，小妹求之不得。”陈圆圆满脸都是喜悦之色——秦淮河上的名妓受人吹捧、即便王侯将相也趋之若附，但她们毕竟是贱籍，真心待她们的却没有几个，大多数都是馋她们的身子，这也是她们容易被骗的原因。 稍有名气的士族子弟，就能轻易骗取她们的真心。 “嫌弃？太监见了姐姐也会馋姐姐的身子，他又岂会嫌弃。”见王鹏君一脸猪哥样，陈圆圆身后的一名小女孩满脸鄙夷的说道。 小女孩素衣素裙，王鹏君被陈圆圆吸引，一时间没有关注到她，此时仔细一看，竟然发现是一名不输于陈圆圆的小美女，于是本能的想到了红楼梦中的那一句话：“若与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你叠被铺床?” “流氓！”女孩举起手便想给王鹏君一耳光，但却被陈圆圆拉住。 “误会而已，妹妹不要生气。”说完又看向王鹏君：“她可不是我的丫环，妹妹擅长弹唱，过些时日，兄长就能听到妹妹的大名了。” “坏人！”小女孩声音圆润，虽是骂人、但却让王鹏君心痒痒。 小女孩的美和陈圆圆的美是两个极端，有一股冰冷不可侵犯的风雅，让人不由自主便萌发征服的欲望。 “兄长动心了。”小女孩离开后，陈圆圆开口问道，语气不由自主加重了几分。 “妹妹说笑了，一个没长大的黄毛丫头而已。”王鹏君尴尬一笑，急忙否认。 “南京城内很多人都不信《咏竹》是兄长写的，我原本也是有些怀疑的，但现在我却是信了，若与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你叠被铺床，兄长倒是出口出章。”陈圆圆粉嫩的肌肤在寒冷的冬天里更显得水灵动人，让人忍不住有些手痒。 “无心之言，我自罚三杯。”虽然人家是梨园歌妓，但王鹏君这句话也有些轻薄了，所以王鹏君忙开口道歉。 陈圆圆刚想回答时，外面传来喧闹之声。 “我去看看。”王鹏君忙趁机走了出去。 “混账东西，也不看看你爷爷是谁，敢挡爷的路，找死吗？你告诉陈圆圆，不陪老子睡一觉，别想离开南京城。” 王鹏君远远就听到有人在大呼小叫，走进一看才发现自己没有猜错，闹事的是宣武伯。 王鹏君的护卫都没有穿官服，所以宣武伯还以为这些护院是青楼请来的打手。 宣武伯在秦淮河可以说是臭名远播，秦淮河的名妓，别说没出阁了、即便出阁了，也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很少有人用强。而宣武伯已经用强坏了好几个名妓，其中有三人还是没出阁的。 自三日前见了陈圆圆一面后，宣武伯便魂不守舍、试图霸占陈圆圆，老鸨找了很多人都没有用，一般的人惹不起宣武伯、惹得起的不愿意为了一名歌妓招惹宣武伯，最后还是陈圆圆想到了王鹏君。 “多日未见，宣武伯的气色越发好了。”王鹏君一脚踹飞选宣武伯的护卫，一把抓起他的领子。 “误会、误会！”宣武伯惹的事，最终变成了锦衣卫和勋贵集团的冲突，吃了憋的勋贵集团自然不会放过宣武伯，所以宣武伯那里敢继续招惹王鹏君。 “这里我罩着的，在敢胡闹，打断你的狗腿。”王鹏君把宣武伯丢了出去后，转身进了院子，闻讯而来的老鸨满脸惊喜的站在陈圆圆身后。 “公子大恩、老奴没齿难忘！圆圆最擅长《西厢记》，我这就让她为公子唱一段，以报公子救命大恩。”老鸨说完准备去布置酒宴。 “书上常言，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你可不要欺我。”王鹏君直勾勾的盯着陈圆圆、吓得老鸨花容失色。 老鸨显然陷入了误区，在她看来、王鹏君即然视宣武伯如无物，自然更加招惹不起——实际上王鹏君压根就不敢胡来！ 宣武伯是因为不在乎前程、所以才敢胡来。宣武伯不要名声、王鹏君显然是要的。 “大姐糊涂了，写得出《咏竹》的人，又岂会是那等混账人。”李贞丽是李香君的养母，其为人豪爽又乐于助人、在秦淮河也是一号人物。 李香君闻言张牙舞爪，显然不认同养母的话。 “救命之恩，光《西厢记》可报答不了，若是李姑娘愿意弹唱《琵琶记》，这事就两清了。”得知小女孩子是李香君后，王鹏君一下来了兴趣！ 老鸨忙点头应许，李香君刚想出声反对，却被陈圆圆拦住：“妹妹就帮姐姐一次。” “她不想唱就算了，她这嗓门、料想唱的也难听。”王鹏君话音刚落，李香君气得无名业火都冒了出来。 不唱、让人看轻，唱又心不甘情不愿，李香君气得恨不能咬王鹏君两口。 “以后有事就直说，我能帮的就帮，切不可在如今日一般！”王鹏君直接无视李香君，笑着和陈圆圆说道。 “是我孟浪了，不怪姑娘，下次断不会在如此。”老鸨忙开口说道。 精心打扮的陈圆圆美的让人惊艳，但戏中的陈圆圆却美的让人如痴如醉。 李香君最终还是没有开腔，王鹏君也没有逼迫，就好像是真的嫌弃李香君的弹唱难听。 两世为人的阅历摆在那里，即便是世家子弟、论风采也不及王鹏君，在加上有救命之恩加持，所以两人聊得颇为投机。 李香君不知是故意使坏、还是受了老鸨的安排，王鹏君几次暗示她不要当电灯泡，李香君都视而不见。 南京千户所的百户纷纷服软后，王鹏君从另外四个百户所中获取了一些编制——出身武馆的锦衣卫扩充到了两百人，这些人皆归千户直属，王鹏君称他们是快速反应部队，专门用来处理突发事件和逮捕悍匪。 千户所内部称这些人为内卫，内卫无须巡街，每日都在武馆训练！ 罗益诚来南直隶后，各方势力不仅好酒好肉招待、而且也纷纷表态愿意配合征收辽饷，所以罗益诚原本以为在辽饷一事上不会出乱子，因此便对朝廷打了包票，结果一个月过去后、辽饷征收的进度才完成了十分之一。 在辽饷一事上，江南七姓显然陷入了分裂，江南七姓无法统一，江南士绅的态度也就自然无法统一！ 罗益诚气得暴跳如雷，当即杀鸡儆猴、罢免了苏州知府，结果没有任何作用，于是罗益诚开始直接下狠手——苏州知府、通判、吴江县令等十几名官员皆被抄家下狱。 南直隶这帮官员，只要肯查、个个都要吃牢饭，所以大家一下便紧张起来。对南直隶的官员而言，宁愿丢官也不愿得罪江南士绅集团，但问题丢官已经解决不了问题，弄不好就要灭门，所以征收辽饷的效率一下便高了起来。 弹劾罗益诚的奏折如雪花一般飞往京师，但罗益诚有内阁和天子撑腰，所以稳如泰山。 天子要一两，到了下面最少要征收三两，所以辽饷给南直隶的百姓带来沉重的负担，掌握话语权的士绅趁机添油加醋，南直隶百姓对罗益诚的不满开始直线上升。 为避免出现乱子，罗益诚的标兵增加到一千人。 罗益诚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王鹏君的许多小动作便被人忽视了——除了没有火器，内卫已经被王鹏君武装到了牙齿。 一流的军队靠信仰、二流的军队靠升官发财、三流的军队混日子——就好比现在的卫所军。 王鹏君现在无法给锦衣卫信仰、也无法让他们升官——庙就这么大，想升官也没有位置，所以王鹏君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发财。 在王鹏君的操作下，千户所建立了一套完善的奖惩机制，拿的多的锦衣卫和拿得少的锦衣卫、饷银相差七八倍，所以锦衣卫上下都干劲十足。 南京锦衣卫有三个千户所，一个在南京城、一个在宁波府、一个在苏州府。 南京千户所是南京锦衣卫的核心千户所，被王鹏君彻底掌控后、张若锦的权力受到极大的影响，但张若锦被罗益诚和士绅的冲突牵制，压根无力打压王鹏君。 从张若锦的个人立场来看，他自然是支持士绅集团的，但他也知道守备太监已经对南京锦衣卫极度不满，自己如果继续阳奉阴违，搞不好就会被抄家下狱。 锦衣卫如果没有王鹏君这个异类，那么程鲤或者还不敢轻动，但如今张若锦只要稍有异动，程鲤就会迫不及待拿下张若锦，扶持王鹏君上位。 第十九章 秦淮河选美 自鞑子围困京师后，皇权与边将的矛盾进一步扩大。 天子想加强九边的防御，避免在次出现鞑子围攻京师的情况，而这需要大量的银子。 北方有鞑子、有民乱，但这一切都与江南无关。 当王鹏君按照梦中世界的知识，提出一个类似选美的活动时，受到了孙志渊的热烈响应。 王鹏君提议从江南的名妓中选出八名佼佼者，冠名为秦淮八艳，孙志渊举双手赞成。在读书人眼里，这类事是雅事，但孙志渊毕竟是朝廷官员，所以不好直接出面组织，于是便让自己的幕僚程日兴出面主持、王鹏君负责实际操作。 程日兴和孙志渊是打心眼里喜欢这样的活动，王鹏君则纯粹是为了赚钱。 梦中世界里的大明和王鹏君所处的大明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比如鞑子围困京师的时间便与梦中世界所记录的时间不一样，但同时也有很多共同点，所以尽管这个时代的人都认为大明不会短时间内亡国，但王鹏君还是准备做一些布置——梦中的世界，大明十来年后就亡了。 历朝历代，皇朝的新旧交替都是人命如草芥，王鹏君不想自己的家人面临这样的命运，所以他需要大量的金钱来发展自己的势力。 江南有钱人特别多，选美这样的活动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 程日兴虽然是秀才出身，但在江南文坛却小有名气，在加上他是府尹幕僚，所以还是有些号召力的，程日兴放出风声后，得到了江南士子和名妓的热烈响应。 复社四公子公开表态支持、并准备赶往南京城后，这场活动在整个江南都受到了热烈吹捧。 没有出山的歌妓纷纷提前登上舞台，一时间秦淮河百花盛开、群芳争艳，端地是好不热闹，连陈圆圆这样的国色也无法艳压群芳。 这个时代娱乐活动匮乏、这样的活动很容易吸引大家的眼球。 “白莲教准备在江南起事？”最近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王鹏君、听到这个消息后有点不敢相信——江南这个地方，不具备白莲教起事的条件。 “苏州、杭州等九府的白莲教会共同发动，估计有数万人。”白莲教上次在南京城内损失惨重，原本以为会与白莲教失去联系的王浩昆，意外进入到核心领导层。 “这是立功的机会。”谋逆的案子历来是大案，如果锦衣卫能成功镇压这次白莲教起义，绝对是可以升官发财的大功。 “我去见镇抚使大人。”要想离开南京城办案，必须获得张若锦的支持——南京千户所外的锦衣卫可不会给王鹏君面子。 起事之前是最好镇压的，一旦起事成功，数万白莲教教众裹挟民众、瞬间就能有数十万，那麻烦就大了。 “消息可靠吗？”张若锦也瞬间发现了这个情报所代表的机遇。 “是白莲教的一名暗探传出来的情报。”王鹏君并没有打包票。 “此事我会派人去处理的，不会少了你那份功劳。”起事前突袭抓捕，就和抓普通的盗匪差不多，不会有太大的阻力。 南京城外的苏州千户所和扬州千户所实际上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弱——苏州和扬州是江南士绅海上走私的关键节点，为了挟制江南士绅，张若锦在这两个千户所耗费了大量心血，王鹏君横空出世前、这两个千户所无论那一个千户所的实力都强于南京千户所，在加上张若锦可以借用士绅的力量，所以张若锦有十成的把握把白莲教一网打尽！ 王鹏君掌控南京千户所后，南京千户所的力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在张若锦看来，苏州千户所和扬州千户未必就不如南京千户所。 “下官愿意亲自领人去抓捕匪首。”王鹏君闻言当即发声抗议。 “管好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锦衣卫上下难道就你一个能人。”这段时间一直对王鹏君退让的张若锦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王鹏君架空张若锦的举动，张若锦不是不知道，只是内忧外患之下，他不得不装聋装哑，如今有了翻身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大人……” “无须多言，南京锦衣卫还轮不到你做主。”若能成功摧毁这次叛乱，张若锦在天子心中的地位会急剧上升、在南直隶权力场上的话语权也会得到加强，到时自然不会在受制于自己旗下的千户。 农民组成的大军，刚起事时、边军仅凭上千人就能击败数万大军，职业士兵和农民之间的差距是非常大的，锦衣卫虽然疏于训练，但也是职业士兵。 起事前，白莲教教徒大都散布在各地，凭锦衣卫的力量，擒拿匪首实在是太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天大的功劳没了，王鹏君自然气得半死，但也无可奈何。 骄兵必败，这话一点水分也没有！张若锦这段时间的退让，让王鹏君高估了自己，认为张若锦已经选择低头认输，没想到对方一直在等待机会——这事如果提前通知程鲤，然后由他和张若锦沟通，张若锦想抢功也没有机会。 虽然知道会挨骂，但王鹏君还是去了趟守备太监府，结果自然挨了一顿臭骂。 骂归骂，但不能眼看着自己人受欺侮，所以程鲤立即加急送了一封密折——锦衣卫千户王鹏君发现白莲教准备在南直隶聚众起事，镇抚使张若锦闻讯后派人缉拿匪首。 程鲤显然不想让张若锦吃肉、王鹏君喝汤，最少也要两个人一起吃肉——宫中也知道王鹏君是程鲤的人，王鹏君吃肉、程鲤也能跟着喝汤！ “果然是红颜祸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秦淮河选美、分散了王鹏君的大部分精力，在加上他产生了自大的心里，所以才让张若锦扳回一局。 “夫君，我才不是祸水。”赵红玉嘟着嘴，满脸羞红的把汤放在王鹏君的面前。 “还说不是祸水，夫君现在一日不见你、就如隔三秋，根本无心处理衙门中的事情。”生意上的事情，王鹏君已经开始培养赵红玉协助打理。 赵红玉的才华虽然不如赵蕊，但也是识文断字的，要培养其经商能力并不难——这个世界与梦中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只要王鹏君不倒，下面的人就不敢胡作非为，所以赵红玉压根不需要有女强人的本事，只要账目搞得清就没什么大的问题。 “哼！我才不信，你的圆圆妹妹才是红颜祸水！”由于帮王鹏君打理商业帝国的缘故，赵红玉早已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贵妇人，秦淮河选美那么大的动静她自然是知道的。 “怎么可能，娘子比她漂亮一万倍，要祸国殃民也轮不到她。”王鹏君把赵红玉搂在怀里，笑在打趣说道。 “我才不会祸国殃民。”夫君夸自己漂亮，赵红玉自然是开心的，但祸国殃民的锅赵红玉可不愿意背。 王鹏君闻言哈哈笑了几声，然后递过来一个盒子：“打开看看！” 赵红玉开心的打开盒子，里面露出一把精致的绫绢扇——扇子以金丝楠木为柄、扇坠是罕见的猫眼宝石。女人大都喜欢宝石类的装饰品，但赵红玉却完全被扇面的画和诗词吸引。 扇面的画，是两人在船上独处的场景——官场失意的赵德业约王奎夜游秦淮，赵红玉女扮男装缠着父亲跟了过去。赵德业沿秦淮河夜行至故友处时，下船访友，留王鹏君和赵红玉在船上赏月，两人因此在船上休息了一晚上。 思往事，渡江干，青蛾低映越山看。共眠一舸听秋雨，小簟轻衾各自寒——这是扇面上的词。赵红玉的文学功底虽然很差劲，但这首词的意境她却瞬间看懂了，所以立即被感动的无声呜咽！ 赵红玉的心结就是赵蕊，她一直认为王鹏君想娶的人是赵蕊，但现在王鹏君却告诉他，自己很早以前就对她有心思了，而且曾经还因为与她有缘无分而神伤——赵红玉瞬间喜极而泣。 “这扇子虽然漂亮，但也用不着感动成这样吧。”王鹏君一脸疑惑。 “夫君，你这首词写的真好。”赵红玉抱紧王鹏君，下定决心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这是王鹏君给赵红玉准备的生日礼物——两人相识的过程中，船上独处的记忆特别深刻，所以便用来做扇面上的画，词是梦中世界的一名清代词人写的，因为特别应景，所以便留在了扇面上。 赵红玉一提醒，王鹏君便明白了缘由。 妻子有心结，自然得帮她解开，于是王鹏君各种甜言蜜语如同狂风暴雨一般丢了过去，把赵红玉哄得抱着王鹏君就不愿意放手。 自那日过后，赵红玉每次见到王鹏君，眼里都是带着光的。 赵红玉和王鹏君夫妻恩爱，赵蕊和陈贤超那边却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赵蕊这个月已经回了六次娘家，赵夫人因此心情烦躁，时常拿林萱儿出气——秦淮河选美的事，把南京城的读书人忙坏了，有点钱的读书人、几乎都日日在青楼流连忘返！ 第二十章 白莲教叛乱 若不是赵夫人从中作梗，嫁给王鹏君的会是赵蕊，所以赵夫人自然见不得赵红玉过得好，但偏偏赵蕊又不争气，所以赵夫人自然气得心窝子痛。 赵蕊和陈贤超的矛盾的确与王鹏君有关，王鹏君是秦淮河选美大赛的发起人和组织者。 有才华、有地位的陈贤超自然是名妓拉拢的对象，如今江南的歌妓汇聚秦淮、犹如万花盛开，混迹其中、想要片叶不沾身何其艰难，何况陈贤超本来就是喜好风月的读书人，所以自然时常夜不归宿！ 赵蕊和陈贤超成亲也有没多久，本该是浓情蜜意的时候，结果丈夫老是夜不归宿，赵蕊自然心有怨气——当年陈贤超偶遇赵蕊后，便使用各种手段苦苦追求赵蕊。赵蕊和王鹏君的婚事之所以会出现变故，赵夫人和陈贤超是主因，赵蕊和赵德业是次因。 倘若没有对比，那还好，偏偏赵红玉又过得极为幸福，每次回娘家、就是傻子也看得出王鹏君有多痛她。 王家家里家外都是赵红玉做主——每次回娘家都是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娘家带。 赵蕊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那面扇子后，心里就更加不爽快了——当年那事还导致赵德业和赵夫人发生过冲突。赵红玉当时的年纪虽然还小，但让她和王鹏君在船上显然也是不妥当的。 女人就是这么复杂，即便是自己不要的人，但发现这个人原来一早就看上了别人，多少还是有点心堵的。 读书人喜欢秦淮河，倒也不完全是情欲，这个年代的秦淮河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扬名之地，只要在秦淮河闯出文名的书生，很快便能闻名天下。 读书人求名，自然是为了前程，但事实上名声响亮的文人、大多在仕途上反而没有什么前程。 群花争艳，争相拉拢士绅、书生和豪商，士绅、书生和豪商也拼命为自己钟意的娇花造势，一时间好不热闹。 置身于秦淮河的风月场所，你甚至会以为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怎么可能。”三更半夜被吵醒的王鹏君满脸都是震惊之色。 白莲教会首赵道乾在常州府起事、自称吴王，叛军一日内攻下两座县城，南直隶七府响应，聚众百万，官军畏惧不敢出战，叛军一时间竟有席卷江南之势。 “是王大哥那边传递过来的消息。”赵二以为王鹏君怀疑情报的真实性，忙刻意强调了一遍。 王鹏君其实不是怀疑消息的真假，而是对这个结果感到吃惊。以锦衣卫的实力，在有情报的情况下突袭，怎么可能让白莲教的领导层逃脱、而且最关键的是南直隶的会首跑了。 退一万步讲，即便锦衣卫失败了，白莲教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就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 王鹏君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后，放弃了分享情报的心思。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彻底超出王鹏君的掌控——此时提前上报坏消息，虽然能给朝廷争取一些反应时间，但对王鹏君而言未必是好事，于是王鹏君只能继续去睡觉，但又那里睡得着。 赵红玉见王鹏君翻来覆去、以为他是有了想法，但赵红玉身子不方便，于是趁机提出让王鹏君把她的丫环收进房里，搞得王鹏君哭笑不得。 第二天下午，八百里加急的情报才送至南京兵部、紧接着没一会，锦衣卫的情报也送到了南京城，张若锦看完直接晕了过去。 兵部尚书赵懿看完情报后，当即把魏国公和守备太监程鲤请了过来，三人商量大半天才得出一个各方都接受的方案——立即上折子告诉朝廷南直隶的情况，同时由王鹏君暂时代理镇抚使一职、并让魏国公领兵围剿叛军！ 程鲤离开兵部后，立即让番子把张若锦锁拿下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谁都保不住张若锦。 南京上下都没有把白莲教当一回事，魏国公等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自然知道所谓的百万叛军是怎么回事，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魏国公那边只征调了五千名卫所兵前去平叛！ “怎么会闹这么大？”白莲教之所以会起事，都是因为某些士绅在捣鬼，但闹这么大却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所以郭庭才会愤怒。 对士绅而言，他们最怕的是无规则、充满暴力的权力斗争——叛军可不会和皇帝一样有那么多的顾忌，对叛军而言，杀人放火、抄家灭族，完全不需要任何理由。 “有海盗参与。”李瀚文答道。 “郑氏那边是什么意思？”这场叛乱让丁羡损失惨重，他是七人中火气最大的。 “白莲教那边有人和海盗头子有些关系。前阵子我们刚好和郑氏发生了冲突，所以郑氏自然乐得看我们难堪，但这群贱民翻不起什么风浪，等官军一到就会立刻鸟兽散。”七姓之所以蛊惑白莲教起事，是为了针对罗益诚，但没想到出了这么大乱子。 在辽饷一事上，江南七姓一度陷入分裂，但当罗益诚对部分士绅举起屠刀后，江南七姓瞬间选择抱团对抗罗益诚。 “不能在乱下去了，叛军完全没有分寸，苏州那边已经死了不少人。郑氏那边我找人去沟通，让他给那些参与叛乱的海盗施压，逼他们退回海上，官府这边，我们应该全力配合、以便尽快平息叛乱。”苏州白莲教声势浩大，苏州萧氏也损失惨重。 “锦衣卫那小贼也不能放过，这次白莲教起事的消息就是他告知张若锦的，这人是个有心机的，还是斩草除根为妙。”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所以张佑珐一直主张斩草除根。 “不可，其岳父如今官居吏部尚书，想走官方途径拿下他是不可能的事；至于行江湖之事，其出入皆有大量护卫，在南京城内不可能成功，到时一旦惹恼了他，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胡沛勇出身淮安胡氏，是七人中唯一有官职的——南京吏部侍郎。 胡沛勇为人处事一向喜欢息事宁人，南京吏部侍郎虽然是闲职，但也是官场中人，他对王鹏君的了解比众人还要多一些——在他看来，王鹏君可不是什么善茬，真逼急了他，他是敢杀人的！锦衣卫千户刘嗣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可在节外生枝，免得惹出别的乱子，到时悔之晚矣。”刘朝安出身徐州刘氏，如今正值壮年、曾官至礼科左给事中。 刘朝安这段时间正在积极活动，图谋起复，所以当日众人准备利用白莲教打压罗益诚时，刘朝安就提出了反对意见。 “番子在江南坐大，对我等而言皆非幸事，但不可在行险、可令他离开南京打探消息，若有机会便除掉他、若没有机会就放他一马。”秦淮河选美这样的盛事，郭庭自然不会错过，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南京城。 在郭庭看来，王鹏君这个人是有本事的，这样的人就应该在他没冒头的时候把他踩下去。 “这事好办，我去白莲教那边找人，只要他离开南京，必定让他有去无回。”张佑珐和白莲教有些牵扯。张氏的一些脏活，就是白莲教的人帮他们干的。 “此计可行，即便出了事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对七姓而言，生灵涂炭他们是不在乎的，但这场叛乱已经影响到七姓的利益了。 叛军的领导层混乱、且无序，所以军队自然没什么规矩。叛军虽然没有见人就杀、见财物就抢，但也好不到那去，不仅许多普通士绅遭殃、七姓也有不少族人跟着倒了大霉——松江郭氏的支脉就有不少族人死在叛军的手里。 萧氏、丁氏也有不少族人和姻亲被叛军劫掠。 一支无序的叛军是最可怕的，他们压根就不会顾忌后果、也不会考虑将来，会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摧毁一切——匪首赵道乾自称吴王、显然有割据江南之意，所以对士绅而言危害是最小的。但这次白莲教起事，有不少都是浑水摸鱼之辈、只不过名义上尊赵道乾为首，实际上却根本不听从号令。 有远见的叛军大都不看好赵道乾，所以抱着捞一笔就走的想法、行事肆无忌惮，这些人是士绅最害怕的人。 魏国公的军事指挥能力虽然不如边将，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魏国公研究完所有情报后，当即决定擒贼先擒王，直取常州、拿下匪首赵道乾——叛军虽然声势浩大，但分布在各府、且内部矛盾重重，一旦赵道乾身死，会立即四分五裂。 卫所兵虽然不堪、但和没有战斗经验农民兵相比，也是满万不可敌的存在，在加上魏国公许下重赏、并且补发了欠饷，所以随魏国公直扑常州的卫所兵无不斗志昂扬。 农民起义，刚开始是最好打的，时间久了、新兵成了老兵，将官成了名将那就麻烦大了。 “吴王无须担心，官军在我眼中就是土鸡瓦狗。”杨七、杨六皆是海上悍匪，有丰富的实战经验，白莲教起事之所以能闹这么大，除了部分士绅配合的原因外、他们居功至伟。 郑芝龙虽然在海上有海龙王的美誉，但并没有真正统一海上的各股势力。杨六、杨七等人名义上尊郑芝龙为首，但实际上却是独立的势力。郑芝龙投靠朝廷后，杨六、杨七等人异常不满，双方的关系实际上已经破裂。 第二十一章 擒贼先擒王 白莲教会首赵道乾的弟弟赵坤凌是杨六手下的悍将。 杨六、杨七之所以答应赵道乾提出的合作，一是想捞一笔，二是想给郑芝龙难堪、且让朝廷和他离心离德。 郑芝龙投靠朝廷后，在熊文灿的支持下，招纳灾民数万人，郑氏的舰队如今已经成为海上最强大的一股势力。 在海上是龙，在岸上可能是虫，所以杨六、杨七也不敢大意。 杨六和杨七的主力还在海上、由杨六统领；杨七则带着数百人上岸支援赵道乾——海盗的人数虽然不多，但都是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精锐，单兵战力不输边军。 “待本王割据江南，必不忘将军大恩。”赵道乾原是街上的泼皮，擅长坑蒙拐骗、加入白莲教后如鱼得水，短短十年便成为南直隶的会首。 “王上等着听好消息就是。”白莲教早就收到了魏国公准备突袭常州的情报，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抽调各府的精锐驰援常州。 赵道乾信誓旦旦说自己有江南士绅支持，杨七刚开始是相信的，但如今已经不信了——如果江南士绅真的死心塌地支持赵道乾，那么就不会是如今的局面，所以杨七已经开始准备退路。 杨七准备聚集精锐击溃魏国公的大军，然后攻打苏州府城、劫掠城内士绅的财富，然后在逃回海上。 “将军要好好约束下面的兄弟，士绅家的子女和财富都不要乱动，秦淮河美女如云、且遍地都是财宝，等拿下南京、任由大家挑选。”赵道乾虽然没有读过书，但也知道自己要想割据江南，士绅的支持至关重要。 鞑子围困京师后，一来朝廷的权威受到了严重的损害、二来国库的收入开始直线下降，所以北方的农民起义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由于商业发达，江南的百姓虽然也穷困、但却还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所以江南这些年来一直比较稳定。 崇祯得知白莲教有席卷江南之势后，气得暴跳如雷！ 国库空虚，都快能饿死老鼠了，刚准备从江南收点银子解决财政枯竭的困境，结果江南那边就出了事——就是傻子也会怀疑南直隶的士绅！ “陛下，如今之际、还是先答应南直隶官员的请求，用辽响充当饷银平叛。”周延儒虽然因为钱谦益和东林党有了嫌隙、且联合温体仁打压东林党，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和东林党计较的时候。 在内阁的打压下，东林党在京师的权势一落千丈。 东林党在官场虽然一败涂地，但朝野上下的舆论权依旧掌控在东林党手里、江南也依旧掌控在东林党手里，在周延儒看来，此时不是和其硬碰硬的时候。 “罗益诚可有消息传来。”江南这个地方一向缺少造反基因、在加上南直隶可以说是另一个京师，本来就有重兵，所以崇祯不相信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南京那边传来消息，说他被叛军困在苏州府城。”温体仁其实也怀疑南直隶的官员夸大了匪情——南直隶士绅对地方的掌控力异常强大，论理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即然没有，那就在等等。”崇祯已经收到了守备太监加急的折子——锦衣卫提前发现了白莲教的举动，但在抓捕时出现了意外。 南京的白莲教被一锅端后，逃走的王浩昆反而因祸得福，开始受到赵道乾的重用。 赵道乾之所以能成功逃离锦衣卫的追捕，一是因为有人通风报信、二是因为王浩昆誓死保护——在得知前来抓捕赵道乾的锦衣卫不是王鹏君的人后，王浩昆选择了帮助赵道乾。 张佑珐联络白莲教除掉王鹏君时，赵道乾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王浩昆——士绅的支持至关重要，自然得派最得力的人去干这事。 “少爷，张佑珐联络白莲教的人已经被秘密拿下，据他透露、杀害少爷家人的凶手是扬州张氏、南京李氏、苏州萧氏，这一次他们让少爷离开南京，也是想谋夺少爷的性命。”张佑珐派去联络白莲教的人是他的白手套之一，知道张府很多秘密。 王鹏君没有答话，只是拿着王浩昆提供的情报反复观看。 王浩昆提供的情报即有叛军详细的兵力分布图，也有他们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海盗准备捞一笔就逃。”王鹏君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少爷，杨七已经准备让他的主力从松江府登陆，怎么可能会选择跑路。”王浩昆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那只是为了配合他跑路而已。此人击败魏国公后，肯定会直扑苏州，然后从松江府逃回海上。”王鹏君来回走了数步后看向王浩昆：“赵道乾身边有多少人。” “叛军精锐皆在杨七的手上，赵道乾身边虽然号称有二十万大军，但其实都是唬人的，这所谓的二十万大军、青壮才数千人而已，这数千人中上过战场的仅有数百人，有甲的不过数十人。” “我领着这些人奇袭赵道乾老巢江阴，能否成功？”王鹏君经过一番思考后，放弃了通知魏国公的想法。 “肯定能成功，不过赵坤凌在教中也很有威望、且又和杨七亲厚，赵道乾死后、叛军可能不会树倒猢狲散，那麻烦就大了。”江阴县四周都是叛军，如果叛军没有溃散、那么王鹏军等人就要被包饺子了。 “杨七不会允许赵坤凌回援的。”在王鹏君看来，白莲教之所以能成功起事，肯定和江南士绅脱不了关系，但能闹这么大，却显然超出了江南士绅的预料，此时江南士绅多半已经准备抛弃赵道乾，只是由于赵道乾势大，暂时不敢撕破脸而已，一旦赵道乾身死、这些人肯定会发力。 海盗最缺的是兵源，郑芝龙也是在投靠朝廷后、才有了足够的兵源，然后才慢慢坐大。杨七这一次可不仅仅是为了钱财，壮丁也是杨七的目标——跟随在杨七身边的上万精锐、杨七肯定会全部带走，赵坤凌若识趣多半还能活命，否则必死无疑。 魏国公被叛军伏击、仅以身免，南直隶各府皆大惊，告急的文书八百里加急传送京师。 王鹏君在王浩昆的掩护下，领着数百人穿越叛军的防线，直扑江阴县。 杨七挟大胜之威，驰援苏州的叛军，五日内攻下两座城池——破城后，杨七一改前些日子的风格、皆纵兵劫掠，所过之处如同蝗虫过境，苏州萧氏不少支脉和姻亲皆惨遭毒手。 得知杨七领兵赶至苏州府城时，南京的萧沈瑜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萧沈瑜的子女和族人大都在苏州府城，苏州府城若被攻破、萧氏很可能就此沉沦，成为二流家族，所以萧沈瑜自然积极奔走、鼓动魏国公驰援苏州。 常州惨败，死了不少魏国公府的嫡系，魏国公自然不敢在冒失突进，所以百般找借口推诿。 杨七的所为所为，彻底把士绅推到了对立面，各地士绅开始给粮给人、协助官府守城！ “少爷，等会你就不要进城了。”王浩昆已经苦劝了数次，但王鹏君执意亲自领军袭营。 “你的人靠得住吗？”王鹏君根本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少爷放心好了。”王浩昆话音刚落，城墙上便传来信号。 “进城。”跟随王鹏君而来的锦衣卫皆翻身上马，城门打开后、众人飞奔赶至赵道乾的住宅。 由于有内应，王鹏君等人强攻赵道乾的住宅时，才被叛军发现。随着示警的锣声响起，叛军如同潮水一般涌了出来。 锦衣卫精锐的铠甲都是王鹏君花大价钱私人定制的盔甲，防护性特别强、在加上这些挑选出来的锦衣卫皆是悍不畏死之士，所以双方一接触叛军就死伤一大片。 宅子内部的活动范围小，数量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在加上叛军的兵器有不少还是农具，所以锦衣卫面对叛军、就如同坦克面对步兵一般，直接横推。 王鹏君、赵大、赵二、孙坤等四人皆为悍将，在四人的带领下、锦衣卫组成一个兵阵、如入无人之境！ “少爷，赵道乾死了。”王浩昆在后门守株待兔，刚好碰上了逃出来的赵道乾、结果一不小心把赵道乾给宰了。 “死了就死了，你们随我领军清扫城内残敌。” 得知有人袭城后，叛军将领陆陆续续领着军队前来救援，但皆瞬间被锦衣卫击溃。这群拿着农具的叛军，在武装到牙齿的锦衣卫面前，完全不堪一击——叛军的武器大多无法给锦衣卫带来致命的伤害，王鹏君甚至来不及拿出赵道乾的人头震慑叛军、叛军便已经鸟兽散。 天亮后统计，锦衣卫这边只有五十人受了轻伤。 王鹏君忙命人拿着赵道乾的人头快马报捷。 江阴县失守、赵道乾身死的消息跟着逃走的叛军传遍常州——惊恐的叛军完全夸大了锦衣卫的数量和武力。在叛军的叙述里，袭击江阴的明军有上万人、皆刀枪不入！ 常州的叛军不约而同朝苏州溃逃，听到风声的魏国公当即连夜出兵驰援苏州。 第二十二章 冒领军功 上万人无声无息进入江阴，且刀枪不入、在叛军看来，这是撒豆成兵的神仙手段。 王鹏君事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妖魔化。 由于梦中世界的缘故，王鹏君给锦衣卫配备了狰狞的面甲，这属于王鹏君的恶趣味，但没想到却发生了奇效，黑暗中满脸狰狞、且刀枪不入的明军，彻底摧毁了叛军的信心。 赵道乾身死，常州光复后，各府的官军一下变得神勇起来，开始主动出城攻打叛军，叛军顷刻间陷入穷途末路的境地，一些浑水摸鱼的盗匪瞬间选择遁入山林、继续做自己的山大王。 “大哥，那来的撒豆成兵，这肯定是官府的诡计。”见杨七想逃回海上，赵坤凌忙开口劝谏。 “你当时跟我说南直隶的士绅都支持你兄长，这完全是扯蛋，你还想老子陪你去送死吗？”杨七拔出剑一剑结果了赵坤凌。 对杨七而言，最大的敌人不是官府，而是郑芝龙。 杨七原本准备趁白莲教肆虐南直隶时拿下苏州，然后在返回海上、让白莲教和官府死磕，没想到突然冒出一股官军打乱了他的计划，所以只能放弃苏州。 杨七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对大明还是有些了解的，在他看来、江阴的明军多半是边军精锐，在海上杨七自然不惧明军，但在陆上杨七就不敢叫板了。万一要是被堵在苏州，那就是龙游浅滩、自己找死，所以杨七当即全力奔向松州府。 杨七刚和白莲教合作时，其实是有些看好白莲教的——杨七对江南士绅的实力还是有些了解的，江南士绅若是抱团支持某一个人，还真有可能弄出一个割据势力——毕竟如今的大明早已不是以前的大明。 大明就是纸糊的房子、随时都可能倒塌。 杨七做梦都没想到白莲教如此不堪一击、顷刻间就山崩地裂。 在常州士绅的支持下，王鹏君以锦衣卫为根基、在常州很快就组建了一支三千人左右的大军——这三千大军，一部分是在常州挑选出来的民壮、一部分是降卒。 上过战场且还能活下来的士兵，与没上过战场的士兵是完全不同的，所以王鹏君想趁机挑选一些精锐加入锦衣卫。 王鹏君、罗益诚和魏国公三人在苏州汇合后，都不约而同以整顿兵马的名义屯兵苏州。 海盗大多是老卒、且有火器，三人都没有自信获胜，所以自然不敢去追击，至于松州府的卫所兵、自然更加不敢招惹海盗，所以杨七在杨六的接应下，带着海量财物和数千壮丁大摇大摆的顺利逃回海上。 海盗一走，三人都立即出兵松州府收复失地——王鹏君虽然感觉有些丢脸，但实力摆在那，他也没有办法。 王鹏程组建的三千大军，大半都没有甲、一小半用的还是库存多年的兵器，如果用这些人独自去追杨七，搞不好就会全军覆灭。 三家如果合力，还是有实力痛打落水狗的，但罗益诚和魏国公显然没有这个心思，两人反而不断分兵去收复其它府县，追击白莲教余党。 杨六、杨七的举动，郑芝龙早就收到了风声，但郑芝龙在福建和布政使起了冲突、从而被文官弹劾。朝廷知道后下旨申斥，郑芝龙暗恨东林党没有帮忙说话，所以便在海上为难南直隶的海商，从而又和江南士绅起了冲突。 接连受气的郑芝龙得知杨七等人的举动后，既有看戏的心思，也想让朝廷知道他的重要性，但没想到南直隶的官军这么不经打，事情一下就闹大了，所以接到朝廷的旨意后，郑芝龙没有拖延、第一时间整兵赶往南直隶。 明朝的海防实际已经被郑芝龙掌控，海盗入侵南直隶一事，郑芝龙显然是有责任的。 郑芝龙如今官居总兵、且已准备在晋江安海镇建置豪华府地，所以自然没有在海上称王的野心。 “可从浙江调兵。”魏国公惨败的消息传至京师，动用辽饷平叛已经在无争议。 “浙兵不堪大用，可从广西调兵。”右中允黄道周是东林党之中少有的能臣、刚臣，其为人一向对事不对人，东林党阁老钱龙锡推荐的袁崇焕斩杀毛文龙时，他便曾上书弹劾袁崇焕和钱龙锡；但崇祯因鞑子围城一事欲斩杀钱龙锡时，黄道周又上书为钱龙锡开脱。 在黄道周看来，调边军快刀斩乱麻、迅速平定叛乱才是最好的办法，但因为鞑子去年围困京师的缘故，所以边军不可轻动，因此黄道周才建议从广西调兵。 “陛下，罗益诚在南直隶为非作歹、惹得天怒人怨，才有此祸，臣以为当罢免此人，平叛方能顺应民心、一举成功。”在东林党的运作下，钱谦益恢复原职，继续担任礼部侍郎。 黄道周和赵德业闻言都有些不悦，都啥时候了，还想着党争。 罗益诚是周延儒推荐的人，罗益诚若是被定罪，周延儒的好日就到头了——阁老钱龙锡之所以差点被杀，正是因为他举荐的袁崇焕出了问题。 “荒唐，此事和罗巡抚有什么关系？罗巡抚去南直隶前，白莲教就已经在南京露了行迹，内阁还曾下文让南直隶各府严查，而且白莲教起事前，锦衣卫也探听到了消息，但抓捕时由于当地官府没有积极配合，所以才导致出了意外。依臣看，南直隶上下的官员都该梳理一遍了。”温体仁直接一口锅罩了下来。 “叛军已经有百万之众，光从广西调兵、能否迅速平定这场叛乱。”见大家又开始开喷，崇祯满脸烦躁的打断了众人。 若没有海盗参与，众人多半是敢保证的，但即然有海盗参与、就要看郑芝龙是不是肯剪除夷寇、剿平海上诸盗！ 见众人沉默，崇祯只感觉心中一股无名火冒了出来。 “可从广西、浙江两地调兵，辽响如果不够，可让南直隶各府捐饷。”赵德业迟疑了一下后开口说道。 大明此时并不是无兵可调，关键是没有银子，刚刚众人之所以没有提议从广西、浙江两地调兵，是因为饷银不够用，不过赵德业在东林党还是有些影响力的，他即然发了话、南直隶的那帮大老爷多少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臣附议。”一直避嫌没有开口的周延儒答道。 “陛下，如果让罗益诚继续担任巡抚，恐南直隶士绅不愿捐饷，还请陛下另派大臣巡抚南直隶。”即便不能让罗益诚下狱，也要让他丢掉官职，这是钱谦益对周延儒的报复。 周延儒闻言瞬间怒火滔天，刚想开口反驳，一名太监突然急匆匆走了进来。 “大捷、大捷……” 崇祯看完后，把信丢给了周延儒！ “王鹏君领两百锦衣卫夜袭匪首营地，成功斩杀匪首赵道乾。”周延儒看完，一本正经的大声说道。 在众人看来，这个战绩有点吓人——匪首赵道乾所在的江阴县号称有二十万大军，且有坚城防守、仅仅两百人如何能夜袭成功！ “是谁送来的消息！”钱谦益问道。 “守备太监府。” “此事有蹊跷，叛军不至于如此无能。应该在等等，等魏国公和巡抚的折子到京师后在做计较。”钱谦益此话瞬间惹怒了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 “程鲤是个实诚人，断不会行冒领军功之事。”守备太监程鲤可是曹化淳的干儿子，此举对曹化淳而言自然是挑衅，好在曹化淳素来畏惧东林党，所以语气还是比较温和的——东林党对舆论的掌控，曹化淳深有体会。 魏忠贤固然是大奸臣，但若不是东林党添油加醋的宣传、也不会名声臭到那个地步，所以曹化淳对东林党一向友善。 周延儒虽然和钱谦益不对付，但也不想让锦衣卫坐大，所以选择了沉默。 崇祯自然是相信程鲤的，但凡事就怕万一、在加上他是天子，更不能出错，所以只得先让众人争论。 “这样的大事，没人敢做假，纵有些出入，大体上不会有太大的差距，顶多是冒领军功的问题，但南直隶的白莲教多半已不能成事，无须在调遣外兵驰援南直隶。”黄道周迟疑了数息的时间后，见依旧没人愿意开口，便第一个站了出来。 随信一同送来的还有赵道乾的人头，但谁也不认识赵道乾，所以无法辨认真伪！ “可以把匪首悬首示众，但先不要论功行赏”钱谦益开口建议道。 赵德业为了避嫌，不好帮忙说话，但内心上也有点怀疑！ 经过大半天的争论，文武百官默契的忽略了锦衣卫和守备太监府的功绩。 散朝后，曹化淳第一时间派人八百里加急赶往南直隶。 消息很快传开，京师上下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守备太监府和锦衣卫冒领军功。 崇祯和文武百官等啊等，等了足足一日、魏国公和罗益诚的折子都没有送至京师，于是只有继续等。 直到第二日，魏国公和罗益诚的折子才送至京师，两人的描述显然和守备太监府有些出入——赵道乾死于叛军内部冲突，然后锦衣卫的探子抢走了赵道乾的人头。 赵道乾死后，江南士绅迅速联络魏国公和罗益诚，准备联手压下王鹏君的战功。 魏国公和罗益诚的折子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东林党开始弹劾王鹏君和程鲤，王鹏君和程鲤瞬间成了人人喊打的大奸臣，有文人甚至已经开始写两人为害江南的小说。 第二十三章 我也不是好惹的 自魏忠贤死后，太监集团便一日不如一日，所以宫内的大太监虽然相信程鲤、但也没有公开站出来和文官集团打擂台，不过私下都建议天子派人去南直隶彻查。 除了建议天子派人下江南外，曹化淳还安排了东厂的番子八百里加急赶往南直隶！ 崇祯虽然偏向宫内的太监，但众口铄金、在加之太监的信誉本就很烂，所以一时间也有些彷徨，不知道是否应该派遣钦差。 文武百官几乎一面倒的认为王鹏君和程鲤是冒功领赏，此时如果坚持派钦差、摆明了不信任文武百官。 “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程鲤接到信后，马不停蹄赶往王鹏君的兵营。 “难怪那王八蛋想收了我的兵权。”两日前，魏国公和罗益诚联手施压、试图控制王鹏君组建的三千大军，但被王鹏君拒绝——王鹏君给出的理由是这些人皆是从各地调来的锦衣卫。 “这些王八蛋平日满口仁义道德，但没想到心这么黑，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等天子派钦差来南直隶，老夫定要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的手段。”指鹿为马这样的事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程鲤自然气得暴跳如雷。 “天子多半不会派遣钦差来南直隶了，而且即便来了多半也没用。”虽然这个世界和梦中的世界有很大的不同，但崇祯还是一样没有担当。 “怎么会没用，那么多人证，我就不信他们能全部收买。” “你说的人证也要他们相信才行，话语权本就掌握在他们手里。文武百官即然已经抱团，要想活命就只能兵行险着。”文武百官之所以会抱团，一来肯定是江南士绅在活动，二来肯怕也是文武百官不愿意两厂一卫在次坐大。 西厂已经完蛋，魏忠贤被杀后，东厂彻底荒废、锦衣卫则是废了一大半。 文武百官前些年在东厂和锦衣卫手里吃了不少大亏，自然不愿意看到这两头怪兽在次复活。 “你说！咋家都听你的。”程鲤恶狠狠的答道。 王鹏君迟疑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写了一道折子：“麻烦公公帮我密奏给陛下。” 王鹏君的折子，有五个要点，一是王鹏君夜袭匪首大本营一事，千真万确、南直隶上下也都知情；二是南直隶上下全都富得流油、家资百万者不计其数，一些士绅为了讨好秦淮河上的名妓、往往一掷千金，秦淮河上的头牌、一月就能挣数十万两银子；三是南直隶上下之所以敢欺君、之所以宁愿把钱给歌妓也不愿给朝廷交税，是因为天子手里没有肯为天子效死的爪牙，所以天子即便知道真相，也只得依照他们的想法行事；四是这次白莲教之所以能闹这么大，是因为江南士绅和白莲教勾结，如果不是王鹏君及时斩杀匪首，等朝廷大军赶到时，南直隶说不定已经被白莲教的人占据；五是王鹏君认为大明之所以落到国库入不敷出的境地、皆是士绅贪财不纳税的缘故。 王鹏君保证，只要天子给他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之权，王鹏君每年可以替天子在江南征收三百万两的税银，以后每年可涨百分之十、六百万两封顶 鞑子围城，各地的勤王军都需要钱粮犒赏，所以别说国库了、宫中内库都快空了。 “你不要小瞧了文人的本事，他们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言语也能杀人。”当年的魏忠贤是何等厉害，最后还不是被文官集团给弄死了，天子爪牙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天子近臣获得权力容易、死起来也容易。皇帝要想杀一个文官，那是千难万难，但要想杀宦官和锦衣卫、却是在简单不过的一件事，而且不管该不该杀，文官都会叫好、百姓也会叫好。 “以后的事以后在说，先过了眼前这关。”若是皇权稳定，王鹏君自然不愿充当天子的白手套——大明建国以来，替天子干脏活对抗文官集团的白手套，没几个有好下场，但如今的局面不一样了。 若没有梦中世界的经历，王鹏君也会认为大明还能代代相传。但结合梦中世界的经历，王鹏君显然认定大明已经积重难返，覆灭已经是不可避免的结局——皇权如今其实已经被阉割，海上的郑氏集团、辽东的军事集团、江南士绅等势力集团实际都已经拥有叫板皇权的实力，而且也已经开始叫板皇权。 袁崇焕被捕后，祖大寿率领辽东的军队逃离北京，之后祖大寿虽然继续镇守辽东，但是却多次拒绝皇帝的征召。这对皇权而言，是巨大的羞辱，皇权至高无上的权威可以用九个字来形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辽东军事集团是大明最重要的支柱，不仅是抵抗鞑子的防线，也是镇压农民起义的利器，失去对辽东集团的绝对掌控，对皇权而言是致命的伤害。 白莲教匪首赵道乾被杀后、杨七等人逃回海上，叛军因此四散崩溃，但清剿残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战争就如同养蛊，活下来的人就会成为百战老卒，这大半年的战争使得叛军迅速成长起来，所以王鹏君这边也折损了两百多人。 王鹏君以战练兵、不断淘汰不合格的士兵，很快便锻炼出一支有战力的军队——魏国公和罗益诚显然也知道这支军队不好惹，所以才会试图解散这支军队。 魏国公和罗益诚追击残部是为了战功，压根就没有练兵的心思，但两人帐下的大军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支军队的战力，一是看装备、二是看精气神，精气神需要信仰、也需要充足的粮饷，若是吃不饱自然没法维持军队的战力。 养军队的花费对国家而言都是巨大的开支，所以叛军被清剿干净后，魏国公立即让卫所兵各自返回自己的卫所；罗益诚留下一千人充当标兵后、剩下的士兵也全都遣散归家。 辽饷已经所剩无几，朝廷是不可能在下拨银子的。 罗益诚之所以和江南士绅勾结，说到底也是银子的事。朝廷旨意还没有来江南前，罗益诚便已经开始动用辽饷平叛，天子明面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肯定有疙瘩——国库有多缺钱，从京师下江南的罗益诚自然一清二楚，所以当江南士绅答应捐饷、并且今后两年都配合罗益诚征收饷银后，罗益诚立即选择了合作。 在罗益诚看来，王鹏君必死无疑，所以务必要把他旗下的军队打散——罗益诚是个能吏、且是个知兵的，所以自然看得出王鹏君练兵的手段和为人处事的性格，这人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人，若逼急了他肯定敢掀翻桌子，所以罗益诚虽然没资格管锦衣卫，但还是不断施压、让王鹏君把军队分散至各府。 罗益诚的理由很强大——叛乱虽然成功平定，但不少乱匪都潜逃了，锦衣卫应该全力侦缉这些逃犯，免得在次发生叛乱。 南京锦衣卫有三个千户所，按理来说是要分散驻扎各地的，但王鹏君认为锦衣卫在这次叛乱中的表现太差，所以要集训整顿一段时间——在程鲤的支持下，各地的锦衣卫反而被王鹏君征召聚集至南京。 对于罗益诚等人的抗议，程鲤直接怼了回去——几个月没有锦衣卫，难道南直隶就要乱了，难道府衙就不能侦缉白莲教教徒！ 王鹏君离开南京这段时间，秦淮选美已经出了结果——陈圆圆、董小宛、卞玉京、李香君、柳如是、顾横波、寇白门、马湘兰等八人的得票数最高，是公认的秦淮八艳。八人本就是万中选一、色艺双绝的奇女子，如今又有了秦淮八艳的名号，一时间竟有席卷天下之势，有好事之徒甚至戏言，平生若不识秦淮八艳、枉为男人！ 想认识秦淮八艳的人多如牛毛，但秦淮八艳却只有八人，狼多肉少的结果、导致八人的身价开始直线上升——八人门前每天都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即便是一掷千金的土豪、想见八人一面也难如登天。 江南名流和魏国公这样的顶阶权贵，也不敢说自己随时都能见到这八人中的任何一人。尽管这个时代权大于法，但南直隶的权贵也不敢以势欺压八人——八人的粉丝遍布江南，如果有人敢这么做，肯怕会立即臭大街。 梦中世界的一些知识，拿到这个世界用，简直是降维打击——王鹏君小试牛刀，用梦中世界的手段来捧秦淮河的歌妓，结果捧出了秦淮八艳这样一个盘然大物。 “他手底下那几千人是个祸患，还是得想办法给他弄散了。”南京是李瀚文的地盘，几千大军就在眼皮下，最不安的就是他。对七姓这样的大家族而言，最怕的就是兵灾——苏州萧氏、扬州张氏就是最好的例子。 萧氏家主萧沈瑜的女儿听说就被海盗糟蹋了——幸亏苏州府城没有被攻破，否则萧沈瑜的妻妾也不知道有几个能保住清白。 “魏忠贤当年何等风光，还不是一道旨意的事。天子若下旨罢他的官，有几人愿意听他的，李兄多虑了。”张佑珐并不是在宽慰李瀚文，在他看来，若是天子下旨缉拿王鹏君，没有几个锦衣卫敢跟着王鹏君造反。 第二十四章 梨园家丁 边军家丁制度兴起后，九边的卫所开始没落，九边将门因此形成一个可以世袭的军事集团！ 家丁是私军、是不属于朝廷体系的军队，但家丁却是边军的基石，这对朝廷而言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王鹏君的锦衣卫依旧是属于朝廷体系的军队，就好比当年的戚家军，尽管创始人有强大的影响力，但终归没有脱离官方体系，这样的军队，朝廷依旧有着非常强大的影响力。 如果当年的戚家军都是将官的家丁，那么朝廷肯定不敢欺压戚继光。 “这数千大军才组建了多久，他的影响力没有你想的那么大。何况罗巡抚还留了一手，曾多次以朝廷的名义犒赏这数千大军，你放心就好，这数千大军翻不起什么风浪。”见李瀚文犹自忧心忡忡，张佑珐只得在次开口劝道。 “凡事就怕万一。”李瀚文现在非常后悔——早知道就不该顾忌赵府，直接斩草除根。 “朝廷若捉拿王鹏君和程鲤，肯定是下密旨捉拿，两人压根来不及反应，何况南京还有数万卫所兵，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张佑珐急着去见寇白门，压根就没心思和李瀚文在这里杞人忧天——即便是七姓家主，见秦淮八艳也要预约。 张佑珐早就过了谈诗论道的年纪，他图的就是人家的身子。寇白门是八人中最好上手的，所以这老小子这段时间老缠着寇白门。 “老了，胆子就小了。不过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杀了此子。”李瀚文想了一下，也觉得自己实在是过度焦虑了。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秦淮河上风光正好，何苦为难自己。”在张佑珐看来，王鹏君不过是大一点的蝼蚁而已。 魏国公与罗益诚平定叛乱的折子送至京师后，文武百官的弹劾已经由严惩变为喊打喊杀，赵德业虽然有心替王鹏君和程鲤鸣不平，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崇祯刚开始的确有派钦差下江南的意思——如果事实证明程鲤没有说谎，那么文武百官都会被打脸，这是崇祯喜闻乐见的一件事。但江南愿意捐饷的消息传至京师后，崇祯便准备放弃程鲤——王鹏君显然没有在崇祯这里挂上号，是死是活崇祯压根就不在乎。 “王鹏君所言，你认为可行否？”崇祯收到程鲤的密折后，显然又有了别的想法。 崇祯一道旨意就杀了封疆大吏袁承焕、关押内阁阁老钱龙锡，看似威风无比、但实际上崇祯对这个帝国的掌控力已经开始直线下降。帝国所面临的危机，崇祯自然是知道的，刚上位时、崇祯认为是阉党误国，所以一上位就杀了魏忠贤、废了东厂。 崇祯对东林党寄以厚望，认为很快就会迎来中兴，结果国库日益空虚，鞑子更是直接打到京师，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对东林党失望的崇祯选择重组内阁，重用非东林党官员。 崇祯一度对周延儒寄以厚望，但结果显然没有达到预期。周延儒上台后，联合温体仁打压东林党，使东林党在京师的力量开始直线下降，但崇祯对这个帝国的掌控力依旧没有上升的趋势。 尽管崇祯利用皇权在帝国上层清除了东林党的势力，但舆论依旧掌控在东林党手里、江南依旧掌控在东林党手里。 国库空虚，最富有的江南却收不上税，崇祯无疑是有怨气的，但若逼反南直隶的士绅、那么大明就真的要完了，所以崇祯对于王鹏君的提议，一方面有些心动、另一方面又有些担心。 “若局面真的无法收拾，就杀了这两人安抚南直隶的士绅。”曹化淳显然投了赞成票。 皇帝憋屈，天子近臣也憋屈。崇祯看似大权在握，内阁阁老和六部尚书想换就换，但实际的权力反而不如他哥哥。官员但凡反对的、崇祯就做不成！ “弹劾的事该如何处理。”天子实际上也是一个普通人。他至高无上的权威需要其它人来维护，论单兵战力、皇帝甚至不如一个普通士兵。 维护皇权的人也有自己的私心，某些情况下也会和皇帝发生冲突，这个时候就需要皇帝借力打力、拉一派打一派，如果无力可借、就需要爪牙暴力破局——东厂、西厂接连出现就是这个原因。 何为天子爪牙，无条件支持皇帝的人即为天子爪牙！ 大明如今最大的困境就是国库空虚，解决国库空虚的途径有两条：一是改革税收、二是捐饷，前者治根、后者治标，但无论治根还是治标，崇祯都需要自己的爪牙——在税收和捐饷一事上，文官武将和勋贵士绅已经形成攻守同盟，唯有暴力方可破局。 “陛下可以先给南京锦衣卫先斩后奏之权，然后让黄道周和王承恩去江南查案，从而给王鹏君争取一些时间。王鹏君若真是个有本事的、定能利用这个时间差扭转江南的局势。”曹化淳的意思显然是要王鹏君利用天子给的特权逼迫士绅集团妥协，从而让冒功领赏一事真相大白。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朕给他；他要锦衣卫皆身着赐服，朕也给他。但你告诉他，若敢和袁承焕一样欺朕，朕屠他十族。”崇祯的优点是敢搏、缺点是没有韧性。 崇祯之所以选择王鹏君，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南直隶白莲教起义之所以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显然和南直隶士绅有关。在崇祯看来，你们可以和我博弈、但不能支持叛逆，这显然触碰了崇祯的底线，所以崇祯才会选择冒险扶持自己的爪牙。 在天子的暗示下，赵德业提议朝廷派钦差去南直隶彻查冒功领赏一案，此举招来不少官员攻击，但赵德业的党羽也不少、在加上知道天子态度的内阁选择了沉默，而且道理上他也不虚，所以双方争论了许久，谁也无法说服谁，最终崇祯乾坤独断，任命黄道周和王承恩下江南。 “丈母。王鹏君勾结守备太监冒领军功，百分百要被抄家，这段时间他要是想寄存什么东西来府上，您可千万不要答应，免得牵连到丈人。”三人成虎、在江南士绅的宣传下，越来越多的人相信王鹏君是冒领军功。 在南直隶，陈贤超是处于食物链顶端的那一群人，自然知道真假，不过他自然不会替王鹏君去辩白。 “即便匪首是死于内部冲突，但他带回匪首也是有功的，想来也不至于到抄家的地步，夫君多虑了。”叛军老巢号称有数十万大军，即便夸大了、数万大军也是有的，数百人夜袭，怎么可能斩首成功——谣言之所以这么多人信，除了士绅集团的宣传能力强大外，战绩过于夸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赵蕊虽然认为王鹏君多半虚报战功了，但她认为锦衣卫能拿到匪首就是大功，所以多半会功过相抵，而且不管怎么说，王鹏君都是姻亲，自然要偏向他。 “妇人之见。如今南直隶上下都想要他的命，别说岳父了、即便天子也保不住。”陈贤超自信满满的说道。 “你去和林姨娘那边说一下，让她派个人去王家一趟，让她女儿没事少来娘家，嫁了人就好好在家相夫教子。”赵夫人看向自己身边的丫环。 丫环忙领命离开！ 王鹏君自从知道朝野上下都指责自己冒功领赏后，便一边操练锦衣卫、一边搜集士绅的犯罪证据——天子一旦选择押宝王鹏君，王鹏君准备立即杀鸡儆猴震慑江南的士绅。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锦衣卫虽然没有大炮，但每日的开支也是花钱如流水，若不是秦淮河选美挣了大笔银子，王鹏君还真扛不住。 自从救了陈圆圆后，两人便一直有来往，虽然没到私定终身的地步，但彼此显然也有些情投意合，所以王鹏君闲下来后，第一时间便去拜访陈圆圆。 身份和名气会给女性带来独特的魅力，名气大增的陈圆圆也让王鹏君多了几分兴趣。 “交十两银子，留下拜帖，然后回去等消息，姑娘要是肯见你、会安排人通知你的。”门房非常嚣张的拦住了王鹏君。 “我和陈姑娘是旧识，你去和陈姑娘说，王鹏君来访！”王鹏君拿出十两银子交给门房。 “别废话了，把拜帖交上来、然后走人，后面还有人等着呢！”门房收了银子后，不耐烦的喊道。 王鹏君往身后看了一眼，发现竟然真有人在排队，若不是自己的护卫把他们拦在外面，说不定他们已经开始骂人。 “瞎了你的狗眼……” “退下。”王鹏君瞪了一眼赵二。 赵二满脸怒气地瞪了门房一眼，然后才把手从门房的脖子上拿开。 这种事门房已经见多了——但凡有点背景的，一旦被拒绝，下面的狗腿子就会替主人出头，但下面的人没见识，做主子的却是知道轻重的，所以都会喝斥下人，不会给门房带来太大的伤害。 “小的就是看门的，还望公子不要为难我。”门房也是有点眼光的，刚刚赵二一动怒、满身都是杀气，门房便知道眼前的人是尸山血海里闯过来的，不能轻易招惹，所以态度好了很多。 “没带拜帖，等会我叫人送过来。”王鹏君说完转身离去，并没有为难门房。 第二十五章 木兰花令 清剿叛军时，王鹏君第一次见识到了火器的威力。与梦中世界的火器相比，这个世界的火器都是刚出生的婴儿。尽管如此，这个时代的火器依旧给王鹏君带来了非常大的压力！ 王鹏君的锦衣卫没有火器——对王鹏君而言，这是锦衣卫最大的弱点！ 若是南京的卫所兵没有火器，那么卫所兵在王鹏君眼里就是渣渣，但有了火器、却能给王鹏君带来不小的压力。 崇祯若是选择退缩，不愿意束手待毙的王鹏君就只能掀翻桌子，真到了那一步，南京的卫所兵就是他最大的威胁。 崇祯会如何选择，王鹏君也没有把握，所以现在他已经开始做两手准备，一是积极练兵和搜集证据、为杀鸡儆猴做准备；二是准备落草为寇！ “别人我不知道，但若是王公子，肯定不会冒领军功。以王公子的手段、即便万军之中也能取敌上将首级，更别提叛军大多是老实巴交的普通百姓。”见众人都在抨击王鹏君，陈圆圆忍不住开口打抱不平。 “姑娘认识他。”冒襄开口问道。 “上次陈姐姐遭遇水匪，就是王千户救了她。他对姐姐有救命之恩，姐姐自然向着他。不过我看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八成是贪图姐姐的美色才救姐姐的，要是换个长得丑点的，他肯定会见死不救。”大概是第一印象不好的缘故，李香君颇有些不待见王鹏君。 李香君一袭白绫细折裙，配上她洁白如玉的脸庞，整个人仿佛是玉石雕刻而成的仙女，美得没有丝毫瑕疵，看得侯方域眼热不已。 陈圆圆、董小宛、李香君，三人皆有才色双绝之姿，无论那一个都让侯方域心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选谁——侯方域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不能一锅端，也知道犹疑不决、可能会一个都捞不着，但依旧迟迟下不了决心。 冒襄等人就不一样，冒襄一开始就认定了陈圆圆；陈贞慧则是看上了李香君；方以智则是更加看好董小宛。 “陈姑娘不知兵，所以才信他。南京锦衣卫是什么货色，谁人不知，别说两百对几万了，即便两百对两百多半都要被打的屁滚尿流。”秦淮八艳虽未排名，但陈圆圆是公认的独冠秦淮，谁不想抱得美人归，如今见她竟然对一个人人喊打的奸臣有好感，侯方域第一时间便有了妒意。 “魏国公和罗巡抚不是嫉贤妒能的人，若果是他的功劳定会为他请功。而且即便魏国公和罗巡抚嫉贤妒能，难道南直隶大小官员也全都是嫉贤妒能之人吗？若不是、为何无一人为其发声。”陈贞慧言辞有些激烈的说道。 “私下闲谈，用不着这么认真，别吓坏了陈姑娘。”冒襄忙开口转移话题。 “是我冒失了，我自罚一杯。”陈贞慧喝完酒后，又接着说道：“阉党都是祸国殃民之辈，姑娘还是少和他结交为妙，免得受他牵连。” “我听魏国公家的公子说，此人已经难逃一死，用不了多久、京师就会派人缉拿他。”王鹏君已经成为士林阶层人人喊打的大奸臣，替他说话很可能会惹怒江南所有的士绅，所以见陈圆圆有争执的意图后，董小宛忙拉了她一下。 秦淮八艳和江南士绅之间的关系，有点类似宇宙国女团和财阀之间的关系。陈圆圆若执意替王鹏君出头，下场肯定好不到那去。 董小宛才色双绝，不仅有国色、而且擅长书画茶经。秦淮选美时，她和李香君虽是新人，却一露面便惊艳秦淮、力压众多名妓、成功登顶。 除了才色外，董小宛还有陈圆圆和李香君等人没有的优点——董小宛极其擅长厨艺！ “她岳父不是吏部尚书吗？”听到王鹏君必死无疑的消息后，李香君忽然感觉有些难受。 “赵尚书是明事理的人，肯定会大义灭亲。而且即便赵尚书想包庇他女婿，文武百官也不会答应、陛下也不会答应。”文罡出身诗书礼仪之家，其父是进士出身、如今官居南京工部侍郎。文家在南京城也是排得上号的顶级士绅，和南京李氏一向荣辱与共、共同进退，是让魏国公府都要忌惮三分的豪强，不过文罡在士林之间的名声并不怎么好，是典型的纨绔子弟，所以和勋贵子弟倒是混得不错。 文罡之所以能出现在复社四公子的聚会上，是因为他家和侯方域家是世交。这人自从数月前见了董小宛后，便痴迷的不行，公开放话、谁敢和他抢董小宛、谁就是他的死敌，所以不仅复社四公子看不上他，秦淮八艳也有些瞧不起她——别人凤求凰，用的是才识、文罡用的却是家族的力量。 侯方域之所以带文罡来参加聚会，一是因为文罡死缠难打，二是因为周延儒和侯方域父亲有仇、周延儒担任内阁首辅后，便开始打压侯家，侯方域如今正到处找人帮忙说情——文家也是侯方域求援的对象。 李香君见陈圆圆露出担忧之色，忙抢先开口说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有功的，怎么就闹到要杀头的地步。” “阉党祸国殃民，全都杀了才干净。”文罡说完一双贼眼看向董小宛：“小宛若是和他有交情，我倒是可以托人帮忙求求情。” “荒唐！他该当何罪，自有朝廷律法处置，岂是你一介白身可以干预的。”方以智早就看文罡不顺眼了，若不是顾忌侯方域的脸面，他早就骂人了。 “无知腐儒，百无一用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你懂几个东西。”文罡满脸不屑的开喷，同时已经开始思考如何整治方以智。 “闲谈而已，怎么还动了真火！”董小宛起身帮众人倒茶。 董小宛虽是秦淮河上的歌妓，却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温柔婉约，其眉弯似月，目清若山泉水，唇不涂而艳，雪肌如脂，犹如出水芙蓉一般，让人一见就忍不住为之倾倒。 “小姐，门房送了一份拜帖过来。”王鹏君身边护卫众多，且皆不同常人，门房生怕他大有来头，所以收到拜帖后急忙送了过来 王鹏君写拜帖时，突然想起梦中世界纳兰性德的《木兰花令》有点应景，当即便写了下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陈圆圆看完后泪如雨下，董小宛和李香君忙凑了过去，然后两人也都沉默了。 “人呢？”陈圆圆满脸着急的问道。 “我说姑娘有客人，他就走了。”门房答道。 陈圆圆闻言愣在原地！ 秦淮河上的名妓大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欣赏有才识的人。董小宛和李香君也不能免俗，两人瞬间被这首诗词吸引。 复社四公子见状，想凑过去看、又担心冒犯了佳人，正迟疑间，陈圆圆已经呜咽着跑向远处。 见五人一脸好奇，董小宛迟疑了一下后，把拜帖推了过去。 “此人倒是有些才学。”冒襄见状心如刀割。 文罡见状却是有些惊喜，陈圆圆若成为王鹏君的妾侍，等王鹏君被治罪抄家时，他就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文罡虽然看上的是董小宛，但陈圆圆这样的国色他也喜欢，只是贪多嚼不烂，所以才只盯着董小宛而已——非法收养犯官家眷之事，文罡早已是轻车熟路，文罡的外宅养了不少犯官的女眷。 王鹏君这边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崇祯敢下决心，王鹏君就准备豪赌一把——南京城聚集的锦衣卫和帮闲已有将近五千人。 这支得到过实战锻炼的军队，在王鹏君的训练下，已经颇有些强军的样子。 王鹏君回到家时，两名国色天香的女子第一时间迎了出来。 眼睛红肿如同桃子的陈圆圆，眉目含情欲说还休，好似勾魂夺魄的狐狸精，让人看一眼就陷了进去。 微带醋意的赵红玉、俏脸浮上一层诱人的红晕、如玉般的肌肤在阳光下尤为动人心魄。 大概是受梦中世界影响的缘故，王鹏君竟然有些心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陈姑娘等了你一下午了，你也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就知道欺侮人家。”赵红玉拿出大妇的气势说了王鹏君几句，然后给两人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公子，奴家没有变心。”赵红玉一离开，心急的陈圆圆忙表明心迹。 王鹏君先是一愣，随后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果然书中自有颜如玉，王鹏君若是在拜帖中直接和陈圆圆说：你变心了、你忘了我们两个以往的情谊、陈圆圆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通过这样一首完美的诗词、表达这样一种意境，效果立刻就出来了，陈圆圆顷刻间死心塌地。 “我如今自身难保……” “我不管，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去死。”在这个时代，陈圆圆已经到了可以婚嫁的年纪，但终归只是一个小女孩，这个年纪正是充满幻想的时候，为了爱情可以放弃一切。 “傻丫头！”王鹏君要说不感动，那自然是自欺欺人。 这个时候，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王鹏君把陈圆圆抱在怀里，陈圆圆喜极而泣。 第二十六章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秦淮女子独特的身世和生活阅历，让他们面对感情时犹如飞蛾一般无所顾忌。 王鹏君有些感动又有些惭愧，两世为人的独特经历让他对待感情时有些冷漠，所以他虽有意陈圆圆，但远没到愿意付出生死的地步。 “公子勿忧，我明日就去找冒公子求情，冒公子在南直隶一带很有影响力的，有他帮忙说情，定能保公子安全。”陈圆圆见王鹏君眉头紧锁，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所以忙开口安慰。 “冒襄吗？”梦中的世界，这人可是个牛人。先是和陈圆圆定情，陈圆圆被劫走后，又获得了董小宛的欢心。 “公子，那些都是谣言，我和冒公子是君子之交。”陈圆圆以为王鹏君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吓得脸色惨白。 “小脑袋别整天胡思乱想，我信你！”王鹏君摸了摸陈圆圆的小脑袋，陈圆圆立刻开心的笑了起来。 “公子，圆圆如今已经自由了，不需要赎身的银子。”获得秦淮八艳称号的歌妓，都可以恢复自由之身、老鸨会把卖身契给她们。 “先等等，过段时间我在接你过门。”不管是充当天子爪牙、放手一搏，还是选择逃命，都不适宜这个时候让陈圆圆过门——陈圆圆如今万众瞩目，此时娶他，不知道会惹怒多少馋她身子的男人。 安排人送陈圆圆回去后，王鹏君忙去后院安抚赵红玉。 虽然与梦中的世界不同，但女人毕竟是女人，所以王鹏君也不敢大意。 “圆圆姑娘走了吗？”论气质赵红玉比不上赵蕊，论魅惑及不上陈圆圆妩媚诱人，可赵红玉玉骨冰肌、清秀纯净，自带楚楚动人的丰采、天生就有种让男人我见犹怜的特质，惹人喜爱到极点。 “不走，我也要赶她走了，免得耽误我和娘子相聚。”王鹏君正气凛然的把赵红玉抱入怀里。 “圆圆姑娘长得太漂亮了。”赵红玉虽然也是国色，但却被陈圆圆整的有点不自信了。 “没夫人漂亮。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夫人都胜她万倍。”王鹏君说完，赵红玉瞬间明艳动人，多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 “就知道骗人。”赵红玉半边娇躯靠在王鹏君的身上，呵气如兰的笑着说道。 这个时候自然得卖力说甜言蜜语，否则就是大煞风景了，于是王鹏君各种甜言蜜语哄得赵红玉开心不已，恨不能生生世世都嫁给王鹏君。 在一旁伺候的丫环见状，忙关门离开，并吩咐婆子去烧水。 赵红玉接受的是正统的儒家教育，所以原本也是有些放不开的，但在王鹏君甜言密语的攻势下，只能不断妥协。 “相公，娘派人来问我，是不是有人要害你，要是有的话、你速安排人把这封信送去父亲那里。”两人沐浴完后，谁都不愿在动弹，赵红玉如一只小猫一般卷缩在王鹏君的怀里。 “是有奸人想害你夫君，不过你放心好了，他们奈何不了我。”若是天子最终选择和文武百官妥协，即便把丈母的信送去京师，岳父也不会出手相助，所以自然没必要多此一举。 在程鲤和王鹏君的坎坷不安中，崇祯终于下定决心在南直隶搏一搏。 王鹏君被正式任命为南京锦衣卫镇抚使！ 允许南京锦衣卫先斩后奏——这样的圣旨、文官集团肯定会怼回去，所以崇祯下的是中旨，文官集团一向不认手谕和中旨，所以崇祯又赐了金牌信符和尚方宝剑，这三样加在一起虽然都不如圣旨，但无疑极大的增强了南京锦衣卫的权威。 金牌信符正面十个字——信符，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反面十二个字——皇帝圣旨、合当差发、不信者斩！ 除此以外，崇祯还赐给南京锦衣卫麒麟服、赐给王鹏君飞鱼服。 天子已经做到这个地步，王鹏君要是毁诺，估计崇祯都能把王鹏君的祖宗从坟地里挖出来。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天子对我等何其信任，我等身为天子亲兵、该如何报之。”程鲤把金牌信符、尚方宝剑、中旨和赐服一一展示后，所有锦衣卫全都如打了鸡血一般，浑身充满力量。 “誓死报之。”跪在地下的锦衣卫不约而同的喊道。 一流的军队有精神信仰；二流的军队为了升官发财；三流的军队为了口粮！ 太祖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旗号，是一种精神信仰；王鹏君打出天子的旗号，也是一种精神信仰——穿上麒麟服后，南京锦衣卫的精气神瞬间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天子的旗号好打，但却不好用，大明任何一支军队都可以打出为天子效忠的旗号，但士兵多半不会当一回事。 南京锦衣卫的情况显然不一样——金牌信符、尚方宝剑、中旨和赐服等代表天子权威的物件、直接在南京锦衣卫和天子之间搭建了一条通道，让南京锦衣卫的地位瞬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君以国士报我、我必以国士报之，这是刻在华夏人血脉里的信念，这种信念让锦衣卫产生了扞卫天子的使命感。 南京千户所脱胎换骨后，王鹏君和程鲤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城外的军营，一通思想工作后，他们比城内的锦衣卫更加激动——军营中的士兵有不少是社会边缘的人，其中一些不久前还是叛军，此刻忽然脱胎换骨、成为天子最倚重的亲兵，众人恨不得立即把天下的逆贼都杀一个干干净净。 皇权弱、士绅强，这是大势，在加上崇祯也不是坚韧之人，所以王鹏君必须尽快逼江南士绅妥协，否则崇祯肯定会反水。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听着虽然威风，但想落实则得看王鹏君的手段和实力。 王鹏君选的第一个目标是南京工部侍郎文子贤，文家原籍浙江、并不是本土的士绅家族，但因为和南京李氏联姻、且扎根南京十几年的缘故，在南直隶一带又非常有影响力，不过其工部侍郎的官职是闲职，没有什么实权。 王鹏君目前搜集的证据已经足够给文子贤父子定死罪——勾结海盗；纵容家族子弟和奴仆草歼人命；非法收容罪臣家眷。 若仗着皇权特许、以莫须有的罪名非法拿人，那么王鹏君离死就不远了，所以王鹏君提前做了充分的准备。 第一棒敲得越响，越有震慑力，王鹏君之所以选择文氏，有四个理由：一是文家影响力大、但实权很小；二是文子贤的族人刚好和杨六有生意来往；三是被文罡欺凌的罪臣家眷，其故旧亲友依旧在江南有很大的影响力，其中一些甚至还是朝堂上的高官；四是文氏和南京李氏是盟友、而南京李氏是王鹏君的仇人。 文罡收容这些罪臣家眷，若是好生招待，那么不仅能获得大量的人情、而且也能获得很好的名声，但可惜的是文罡收留这些女眷，只是为了满足他的变态欲望，而且已经折磨死了不少人。 拿文家开刀，谁都挑不出什么理。 “王善保，你领着东城百户所的人去文侍郎家里；李桂，你领着北城百户所的人去文罡的别院，不能放走一人、阻拦者皆格杀勿论。”王鹏君自己穿上了飞鱼服，有编制的锦衣卫则全都换上了麒麟服。 “领命！”王善保和李桂领命离去。 “孙坤，你领着南城百户所的人去接管南城城门，敢阻拦者皆格杀勿论，其余的人随本官去工部衙门。”南京千户所如今共有一千七百人，其中有编制的大概七百人、剩下的都是锦衣卫的帮闲。 孙坤领命离开后，王鹏君看向程鲤：“公公先请。” “镇抚使先请，咋家今天就是来充充场面的，岂敢越俎代庖。”程鲤执意不肯先行，王鹏君也就不在客气。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身穿麒麟服的锦衣卫立即在街上引起了轰动——南京城的人不知道锦衣卫已经换装，所以都以为是京师来了大人物。 “奉旨办差，拦者死。”到工部衙门时，守门的士兵刚想问话，赵大、赵二等人就拔出了长刀，吓得那几名士兵瞬间丢掉兵器、跪在地上。 守门的士兵也是见过世面的，所以虽然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但还是瞬间选择了低头——清一色的麒麟服足以说明一切！ “谁是文子贤。”把工部的人都圈在一起后，王鹏君开口问道。 “锦衣卫好大的狗胆，竟敢擅穿麒麟服，你们是想要造反吗？”文子贤显然认出了王鹏君。 “此皆陛下所赐！”程鲤开口答道。 “来人，摘了他的官帽和官服。”王鹏君一声令下，几名锦衣卫立即上前把文子贤拖了出来。 “放肆！南京锦衣卫那来的资格摘老夫的官帽和官服，你们傻站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打出去。”文子贤满脸愤怒的看向守护工部衙门的兵丁。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有不怕死的就上来试试。”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锦衣卫跟着喊的同时，整齐划一的拔出了绣春刀，工部衙门内的兵丁立即识相的跪在地下。 “识相就让你少受点苦，否则让你见见什么是锦衣卫的手段。”王鹏君冷冷的说道。 第二十七章 谁敢出头 王鹏君押着文子贤离开工部衙门后，工部衙门的人立即去了兵部尚书府。 兵部尚书赵懿收到消息后，忙第一时间派人去请魏国公和应天府府尹，然后忙领着众人去了锦衣卫衙门。 赶至锦衣卫衙门时，锦衣卫身上的麒麟服异常刺眼——大明的赐服，麒麟服是等级最低的，但别说赵懿了，即便是京师的六部尚书，也有些人没有赐服！ 赵懿的亲随第一时间送上拜帖。 “狗贼好大的架子，大人的帖子都送进去快一盏茶的时间了，他竟然还不出门迎接。”一名工部官员忍不住骂道。 “别等了，直接闯进去。” “番子竟敢私自捉拿朝廷官员，我等应该立即上书弹劾。” 跟随赵懿而来的文官已经闹成一团，但赵懿一直冷着脸没有出声。事出反常即有妖，这次搞不好要出大乱子。 “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锦衣卫怎么突然全都换上麒麟服，而且还跑去工部缉拿文侍郎。”应天府府尹孙志渊领着数十名衙役赶了过来。 “本宫也不知道。孙大人和镇抚使是熟人，不如先进府去问一问。”赵懿愣着脸说道。 “我和他也不熟。”王鹏君被文官集团攻击后，孙志渊便开始主动和王鹏君保持距离。此时情况不明，孙志渊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去充当调解人。 “魏国公来了。”堵在门口的官员看到魏国公领着数百名士兵赶到后，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许多。 魏国公刚想上前和赵懿说话，身后忽然传来喧闹之声，紧接着卫所的士兵迅速朝两边散开、让出一条通道。 去文家缉拿文子贤家眷的锦衣卫、回衙门时被卫所的士兵挡住了去路，锦衣卫喊完先斩后奏，皇权特许的口号后，直接暴起杀人，卫所兵被那亮瞎眼的赐服震慑、一时间竟然不敢反抗。 魏国公见状大怒，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狗贼，放了文侍郎的家人。”一名受过文子贤恩惠的工部官员见文子贤的家人也被锦衣卫锁拿后，冲上去堵住了锦衣卫的路。 受到鼓舞的官员纷纷围了上去。 魏国公的士兵虽然被震慑住了，但毕竟还在、文官的胆气也壮了了许多。 “速速退开，阻拦者死。” “有种你就杀，老子廷杖都挨过，还怕你这把破刀。” “你敢杀人，陛下必诛你九族。”……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王善保拔出长刀，一刀便朝那名站在前面的文官砍了过去。 魏国公身边的一名百户忙飞速上前，拉了一把那个文官，长刀在脸上留下一道血红。 “全都让开。”赵懿忙喝斥众人让路。 “文侍郎到底犯了什么事？”锦衣卫这架势，估计自己去拦路他们都敢砍，所以魏国公怀疑文子贤犯了天大的案子。 “老夫也不知道。”赵懿苦笑一声后说道。 屋内的王鹏君听到报告后，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洗脑用力过猛，搞得锦衣卫跟中了邪一般、杀气腾腾，只要一喊先斩后奏，皇权特许，那怕是天王老子都敢动刀子。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把那群二愣子文官也给唬住了。 “去把魏国公请进来。”王鹏君所顾忌的人，魏国公当居首位。 赵大出去请魏国公时，魏国公一时间竟然有些心虚，生怕是鸿门宴。 “国公放心，镇抚使不是糊涂人。”见魏国公有些露怯，孙志渊忙开口说道。 魏国公白了他一眼，心道、这锦衣卫一个个都跟中了邪一样，一喊口号就敢杀人、比糊涂更可怕。 魏国公进退两难间，远处又传来喧哗声——城外的锦衣卫已经赶至，见卫所兵围在锦衣卫衙门的外面，一喊口号，不由分说就开始解除卫所兵的武装。 “谁放他们进来的。”赵懿大怒。 “我先进去了。”留在外面更丢人，所以魏国公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一进门，程鲤和王鹏君都恭敬的站在那里迎接他。要是以往，魏国公自然会认为理所当然，但此刻魏国公竟然生出了感激之心。 “下面的人不知国公虎威，让国公受惊了。”程鲤一上来就伏低做小，魏国公的心里倒是好受了很多。 “我来这并不是为了帮文侍郎出头，只是这么大的事，总要给南京上下一个交待。”魏国公也忙撇清了自己的关系——程鲤即然在，事情肯定不小！ “公公，把皇上的金牌信符和中旨给国公看看。”王鹏君话音刚落，两名端着盘子的锦衣卫便来到魏国公的面前。 魏国一进屋就注意到了中旨、尚方宝剑和金牌信符——魏国公这样的勋贵，自然熟悉这些玩意，所以只远远一眼，便认出了这些玩意。 魏国公看完中旨后，有些头大；看完金牌信符上的字后，冷汗直流——天子这架势，显然是要和南直隶的士绅刺刀见红！到了这一步，文官要想赢，就只能废立天子，但天子岂是那么好废的。 “魏国公，天子可欺否？”王鹏君问道。 “天子口含天宪、言出法随，谁人敢欺。”魏国公怕的不是金牌信符、赐服、中旨和尚方宝剑所带来的权势，怕的是天子不讲道理、不顾忌后果支持自己的爪牙。 文官集团明明势大，为何斗不过魏忠贤、张永之流，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天子的无条件支持。当天子不在乎名声和皇权延续、无条件支持自己的爪牙时，除非废掉天子、或者杀掉天子，否则文武百官都斗不过天子的爪牙。 “文官随意封驳陛下的旨意，逼得陛下只能下中旨，这难道不是欺凌天子？”要想获得胜利，就必须让让南直隶各方势力认为崇祯已经准备破罐子破摔，和南直隶的士绅死磕到底。 “如果是乱命，自然应该封驳。”勋贵和武将集团早已沦为文官集团的小弟，所以魏国公自然不会跳出来和文官集团唱反调。。 “这也是乱命吗？”王鹏君手捧中旨看向魏国公。 魏国公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魏国公领兵至此，是来为国除奸吗？”如果魏国公愿意合作，王鹏君自然会举双手赞同；若不支持、王鹏君也不会担心——只要不把魏国公逼到狗急跳墙的地步、他就不敢公开反对中旨。 “这不是我该管的事！你可以去问内阁的诸位阁臣。”魏国公也是知兵的，虽然刚刚没有和锦衣卫交手、但也知道门外的数千锦衣卫不好招惹，若没有这道中旨，职责所在、那么魏国公自然要出头和王鹏君斗一斗，但即然有中旨，就没必要傻乎乎的当出头鸟。 对魏国公而言，他可以不认可中旨，但绝对不会傻乎乎带头反对中旨！ 魏国公领着人离开后，王鹏君才让人把兵部尚书赵懿请了进来。 面对金牌信符、赐服、中旨和尚方宝剑，赵懿的想法和魏国公是一样的——准备摆烂的天子，最让人头痛！ “此乃乱命，镇抚使应该拒绝奉诏。”阉党和文官集团天然对立，阉党崛起对文官集团而言，显然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乱命？尚书大人眼中可还有天子！本官和你们不一样，本官是天子亲兵，吃的是皇粮，天子让我往东、我就不敢往西。天子给本官先斩后奏之权，让本官整顿南直隶，本官岂有不效死命之理。尚书大人可以去告诉他们，本官活一天就赚一天，不怕死就接着闹，看本官敢不敢杀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王鹏君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光脚的。 “镇抚使不惜命，也应该想想自己的家人。”赵懿开口说道。 “你们难道就没有家人？”王鹏君满脸杀气的看着赵懿说道。 赵懿沉默了数息的时间后，转身离去。 王鹏君结合梦中世界的步兵操典，整理出一套全新的练兵方法。 数千锦衣卫踏着正步出现在南京城时，无论外行还是内行，都被这支军队的军威给吓到了。 锦衣卫入城后，站如松、坐如钟，让人望而生畏，一时间南京上下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南直隶士绅和天子的爪牙斗争时，一向喜欢暴力破局——煽动读书人和百姓闹事，直接把天子的爪牙给锤死。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文子贤被抓后，江南七姓便开始牵头串联，试图暴力破局。 “文子贤，你可愿认罪。”文子贤十六号被抓，十七号王鹏君便公审文家、并约魏国公、赵懿和孙志渊陪审。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文子贤又不傻，自然不会认罪。 “从你儿子的别院中挖出三十多具尸骨，搜出二十三名非法隐藏的罪臣家眷。南京城的百姓和应天府的衙役皆可做证，这也是本官在冤枉你吗？”消息昨日就已经传开，为文子贤叫屈的声音一下便弱了九成。 文子贤在狱中没有收到消息，所以也被吓了一跳，闻言瞬间看向自己的儿子。 “装的倒挺像的，莫非你想说你并不知情？”王鹏君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声喊道：“把证人带上来。” 二十三名女子被带上来后，便开始控住文子贤父子的罪证，围观的群众瞬间义愤填膺的喊打喊杀。 第二十八章 公审 这些女子的家族，获罪前大多是南直隶有头有脸的家族，所以故旧亲朋遍布南直隶各地——有几名女子甚至当场就被围观的士绅认了出来。 文罡非法把这些罪臣家眷隐藏到自己家里后，若是肯好生照顾，虽然违法、但也不会引起公愤，但他却在这些女眷身上发泄自己变态的欲望、且害死了很多人，所以自然是人人喊打。 “叔父，姐姐两年前就被他们凌虐致死，求叔父为我姐姐报仇。”一名女子忽然冲到赵懿的面前以头磕地，抬头时、额头的鲜血如同泪水一般出现在脸上！ “快帮她止血！” “你是张兄的女儿。”赵懿嘴里的张兄是前户科都给事中张子宏。 张子宏七年前因得罪魏忠贤被抄家，两家有通家之谊，所以赵懿见过他的家眷。 赵懿与张凝薇才见过两三次，在加之那时她不过十来岁、所以赵懿刚开始并没有把她认出来。 张凝薇捂着嘴哭泣、没有答话。 “文子贤，你好大的的狗胆。”张子宏获罪后，为求自保，赵懿选择了袖手旁观，所以心里一直充满内疚，此刻见故人子女遭人欺凌，心中的怒火自然如同火山一般暴发。 “孽障，都是你干的好事。”这种事一死也无法了之，肯定要遗臭万年，文子贤瞬间慌了。 文子贤朝着文罡拳打脚踢，恨不得直接打死他。 “此事与我父亲无关，都是我瞒着我父亲干的。”文罡挨打后不敢还手，缩成一团护住自己的脑袋 “果然是父贤子孝、诗书礼仪之家！”王鹏君开启嘲讽模式，围观的士绅都感觉脸上无光。 文罡干的这些破事，文子贤的确不知情，但这口锅、王鹏君一定要给他戴上——文子贤犯的罪、虽然也该千刀万剐，但其它士绅也大多犯过、所以不足以引起士林公愤。不引起公愤，王鹏君就不好杀人立威，所以自然要让他背锅。 “姓王的，不就是爷得罪了你的女人，你想报复我吗？有准你朝我来，不要冤枉我父亲。”文罡硬气的喊道。 “咆哮公堂，杖三十。传文子贤勾结海盗和白莲教的证人。”白莲教肆虐南直隶，导致大量底层士绅和平民死亡，一旦被落实，会在底层士绅和百姓之间引起公愤。 …… “传文家夺人田地、勾结盗匪灭人满门的证人。” ……一个上午下来，文家子弟、文家故旧亲朋、奴仆等近百人被定了死罪。原本准备大闹一场的士绅全都选择了沉默，所以案子审判的异常顺利。 “南京锦衣卫没有审判权，请镇抚使把相关案犯和证人转交给应天府府衙。”见王鹏君直接给文子贤等人定罪，赵懿忙开口说道。 “尚书大人认为他们不该杀吗？”王鹏君问道。 “这些人罪大恶极，即便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但朝廷自有法度，岂可……” “文子贤可是工部侍郎，应天府有资格审吗？”王鹏君满脸不耐烦的直接打断赵懿的话。 “审不了的人可以送去京师。” “不用那么麻烦！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应天府管不了的，我们锦衣卫来管。来人，全部押下去砍了。”王鹏君非常霸气的喊道。 “即便要杀，也要先把案卷送往京师审核……” “砍了！”王鹏君直接宣布砍人的时候，吃瓜群众都被吓了一大跳。 明朝的死刑需要京师司法机关和皇帝审核批准。一般先经刑部审定，都察院参核，再送大理寺审允，最后在由三法司会奏皇帝核准。 死刑可分为斩立决和秋后问斩，谋逆等重罪才会判斩立决！ 上百颗人头瞬间落地，鲜血顷刻间染红大地，所有围观的人都感觉脖子一凉。 文家虽然罪大恶极，但锦衣卫的举动在士林间依旧是祸国殃民之举，所以弹劾王鹏君的折子如同十七级台风一般刮向京师——不少致仕的官员也纷纷上折子！ 南京的士绅和读书人不断串联，准备暴力放大招时，坏消息接踵而至——南京李氏、扬州张氏和苏州萧氏同一时间受到盗匪袭击，三家子弟死伤无数、其中萧氏还死了一名嫡子；苏州、扬州两府有二十几名官吏被锦衣卫逮捕——这些人里有同知、推官、知县、通判、胥吏等各个阶层的官员。 苏州萧氏和扬州张氏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各地的士子闻言自然群起激愤，然而还没等他们闹事，锦衣卫便在南京逮捕了三百多名士子。一时间，整个南直隶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前鼓吹暴力对抗的士子和士绅纷纷四处躲避。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这三家有今日之灾，也是咎由自取。”在胡沛勇看来，王鹏君之所夜袭萧氏、李氏和张氏，肯定是知道了灭门之仇。 “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此子不是软柿子，即便我们最终能赢，肯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七姓之间也有小团体，刘氏和胡氏便是一个利益小团体。刘朝安的做人准则也是做人留一线，所以经常被萧氏、李氏和张氏嘲讽胆子小。 “闹到这个地步，不是你我两家能够决定的。”胡沛勇显然不想充当出头鸟去劝和双方。 “天子若一意孤行，他未必会输，当年魏忠贤人神共愤，但只要天子撑他一日，文武百官就拿他无可奈何。何况他们也未必想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我们出面说和一下，让彼此都有一个台阶下。我们也身在局中，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士绅阶层虽然势大，但派中有派，根本无法万众一心，当年投靠魏忠贤的士绅阶层不知道有多少。 刘朝安之所以肯站出来当和事佬，是因为他认为王鹏君的赢面比较大——金牌信符、赐服、中旨和尚方宝剑这四样东西足以证明崇祯铁了心想扶植王鹏君，这种情况下，只要王鹏君不犯大错，南直隶士绅通过官方途径击败王鹏君的几率非常小。 至于暴力手段，王鹏君擅长练兵，不到半年就练出了一支强军，如果用暴力手段硬碰硬，李氏、萧氏和张氏就是最好的案例。 “那就和他接触一下。”胡沛勇想了一下，觉得刘朝安说的也对，与其被动卷入双方的冲突，还不如主动参与。 南京锦衣卫抓的数百士子、有一大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不是锦衣卫实在太过于凶残，估计南京的士绅早就聚集包围锦衣卫衙门了。 南京锦衣卫满编大概四千来人，如今有编制的接近三千人、帮闲七千余人——这七千名帮闲有一大半是近期招的。 南京千户所有四千人左右，皆是接受过三个月以上训练的老卒、八成参加过平叛战争；苏州和扬州千户所各有将近三千人，其中老卒一成左右，其它的都是临时召集的帮闲。 “姑爷在锦衣卫衙门里，见不到人。”赵府的管家满头是汗的跑了进来。 “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得志便猖狂……” “娘亲休得胡说，万一惹恼了他，说不定他就拿夫君和弟弟出气。”赵蕊担心赵夫人不知轻重，便开口吓唬她。 陈贤超和赵夫人的儿子赵哲都被抓进了锦衣卫，赵夫人原本以为一句话的事，结果管家接连跑了三天都没有见到王鹏君。 “他敢。”赵夫人虽然说的大声，但其实已经心虚了。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你说他为什么不敢。文侍郎一家他还不是说砍就砍了。”在赵蕊看来，王鹏君除非想找死，否则就不会杀这数百士子，但让他们吃点苦头还是很容易的事，所以赵夫人若瞎胡闹，说不定王鹏君就会把气出在赵哲和陈贤超的身上。 “那怎么办。”赵夫人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赵夫人的娘家信奉女子无才就是德，所以赵夫人虽然出身诗书礼仪之家，但在大事上却是个没什么见识的。 “妹夫素来敬服姨娘，娘亲让姨娘去一趟王家，不就万事大吉了吗？”赵蕊之所以吓唬赵夫人，一是怕赵夫人在王鹏君面前无理取闹、二是想让赵夫人对林萱儿好一点。 赵夫人素来看不起青楼出身的林萱儿，经常想着法儿折腾林萱儿。 在赵蕊看来，王鹏君能不能长久不好说，但极大可能会成为权倾南直隶的天子爪牙。赵夫人针对林萱儿的举动一旦被王鹏君知道，很可能会引来王鹏君的报复——王鹏君多谋心狠、且又素来敬服林萱儿这个岳母，倘若他要帮林萱儿出头，完全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能力。 “才几个时辰不见，就想我了吗？”为了安全起见，王鹏君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衙门里，赵红玉每天中午都会给王鹏君送饭。 赵红玉看了眼四周，一个外人都没有，但还是羞得满脸通红。 “母亲来找我，说姐夫和弟弟被锦衣卫抓了，让你帮忙把人放出来。”自上次赵夫人要和王家划清界线后，赵红玉一直在担惊受怕，如今王鹏君咸鱼翻身、赵夫人舔着脸去找林萱儿求情，赵红玉心里特别高兴，说话都带着三分喜气。 “她不是要和我们一刀两断了吗？”王鹏君捏了捏赵红玉的小脸，感觉老婆越来越可爱了 第二十九章 闹饷 小妾在这个时代，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一种财产，可以随意买卖，所以赵夫人对林萱儿有天然的地位优势。 赵德业虽然宠爱林萱儿，但也不敢宠妾灭妻，之所以如此，一来是赵夫人娘家势大；二来赵德业对赵夫人还是有感情的；三来宠妾灭妻不符合理法、会坏了赵德业的名声！ “太太说的是气话而已，用不着当真。”对赵红玉而言，只要赵夫人对林萱儿好一点，她就心满意足了。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无罪自然会放他们出来，若有罪谁来说情都没用。”那两小王八蛋骂自己骂的比别人还狠、而且还煽动其它士子来锦衣卫衙门闹事，王鹏君自然不会轻易饶了他们。 “你要杀了姐夫和弟弟吗？”南京城现在到处都是锦衣卫的传说，在底层百姓眼里，南京锦衣卫想杀谁就杀谁。赵红玉从家中下人的嘴里听了很多王鹏君的传说！ “那要看你乖不乖。”外面的那些流言，王鹏君自然也听到了一些，文家上百人被斩的消息传开后，在南直隶无异于一场地震。 “我乖的。”赵红玉的声音仍未脱童音、甜美烂漫，让人忍不住就想逗她。 王鹏君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赵红玉笑了起来。 赵红玉满脸羞红的说道：“这里是衙门、是办差的地方！” “要不放了你弟弟，杀了陈贤超那小王八羔子。”这小妖精，只负责放火、不负责灭火，恨得王鹏君牙痒痒！ 赵红玉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弟弟和姐夫都不是好东西，赵红玉都不喜欢，但若要二选一的话，那自然要选弟弟，放弃姐夫。 “你还真想杀了姐夫？” “不是的！是你说要二选一。” 王鹏君笑着摸了摸赵红玉的小脑袋：“你也太可爱了！等会我去告诉你姐姐。” 赵红玉忙举起自己的小拳头，用稚嫩的声音威胁道：“不能说的。” 赵红玉虽然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但并不代表她真的一点都不计较。陈贤超不仅对林萱儿无一丝尊敬之心，而且还喜欢在赵夫人那里说林萱儿坏话，怂恿赵夫人针对林萱儿母女，赵红玉要说一点怨恨之心都没有，那自然是骗人的。 “太太的面子可以不给，但丈母的面子却是要给的。你去和丈母说，都是一起抓的，若单独放了他们两人，他两还有脸立足于士林吗？我这也是为了他两好，人不能放、但他们可以每天准备一些吃食送过来。牢里的犯人一天都是一个馒头、两碗粥，让他们准备点好吃的，免得饿坏了两位公子。”王鹏君看了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赵红玉，越发觉得这小丫头可爱。 “我给你送饭菜时，给他们准备一份就好了。”赵红玉神色恬静、一脸认真的说道。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养你都快养不起了，那里有钱给他们准备饭菜。”若是让赵红玉准备饭菜，如何让赵夫人欠林萱儿人情。 “那我也喝白粥。”赵红玉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这段时间的确是天天山珍海味，所以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哈哈，骗你的，我夫人就该天天山珍海味。”把赵红玉抱在怀里，蹭了蹭了她粉嫩的小脸蛋。 两人的心中都升起一股奇妙的触感，赵红玉原本就如玉一般的肌肤出现一丝诱人的红晕，那抹只为意中人散发的娇羞、让赵红玉美的直击王鹏君的心脏。 虽然南城那边的生意，大都已经交给赵红玉在打理，但小丫头依旧不染红尘，清纯的如同天上的仙子。 王鹏君两口子在诗情画意，赵夫人一家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城内谣言满天飞，都说被抓的士子正在被锦衣卫严刑逼供，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锦衣卫肯放人了吗？”林萱儿一回来，立即就被赵夫人叫了过去。 “鹏君说，人都是一起抓的，若单独放了他们两，他两的名声可就坏了。人不能放，不过我们每天可以准备一些吃食送过去，牢房里的伙食差，每天都是一个馒头、两碗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赵德业去京师后，当家做主的就是赵夫人，林萱儿自然不敢得罪赵夫人。 “什么狗屁名声。”赵夫人虽然觉得是这么个理，但胸口还是闷得慌。 “娘亲，让他们吃点苦头也好，免得到了京师还胡言乱语！”王鹏君给这些士子按的罪名是诽谤天子。 在赵蕊看来，王鹏君即然允许赵家送饭食，就表明他不会刻意为难赵哲和陈贤超。 赵夫人虽然大事上糊涂，但也不傻，所以也没有在继续胡觉蛮缠，反而好生安抚了林萱儿几句。 一部分士绅准备妥协，所以便通过各种关系和王鹏君沟通；一部分士绅则准备和王鹏君硬钢到底，这些士绅一面鼓动官吏弹劾王鹏君、一面串联勋贵和士子，试图暴力破局。 骨头硬的士子，大部分都在锦衣卫的牢房里，所以南京城的士子已经不成气候，于是便只能依靠勋贵充当主力。 勋贵虽然在权势上沦为文官集团的小弟，但双方并没有从属关系，勋贵集团在权力上还是比较独立的，这也是南京勋贵和东林党之间即对立又合作原因。 尽管在东林党眼里，南京勋贵和阉党一样，也是祸国殃民之辈，一有机会就会对他们喊打喊杀，但有时双方也会紧密合作——比如对抗税监一事，双方就放弃争执选择了合作。 尽管带头大哥魏国公徐弘基选择了袖手旁观，但同样在勋贵集团有强大影响力的抚宁伯朱国弼却选择了和江南士绅合作——抚宁伯朱国弼虽然在南京，但他却是京师勋贵，崇祯让他下江南，本意是为了增加皇权对南直隶军队的影响力。 一来朱国弼是京师勋贵且实领中军都督府右都督——南京诸卫所理论上是归中军都督府管的，五军都督府的权力虽然受到了抑制，但对卫所还是有些影响力的；二来朱国弼代领南京守备之职，所以抚宁伯朱国弼来南直隶后，很快便成为南京勋贵集团的头面人物。 在南京勋贵集团看来，锦衣卫的崛起影响到了南京勋贵集团的利益，所以必须把他打压下去！ 朱国弼已经收到风声，崇祯有意让魏国公再次担任南京守备——朱国弼想争一争，所以他选择和南直隶士绅合作！ “大人，卫所兵闹饷，上万人开始赶往守备太监府。”尽管闹饷一事与锦衣卫无关，但由于牵涉到了守备太监府，所以王善保第一时间便赶往镇抚使衙门。 “胆子倒挺大的，是谁牵的头。”卫所欠饷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针对王鹏君最大的盟友，傻子也知道勋贵集团想干吗！ “下官已经安排人去查了，暂时还没有消息。” “查什么查！你拿本官的拜帖去找魏国公，如果他说不知道，那就是他。”自己正和南直隶的士绅角力，勋贵就来这么一出、如果魏国公不给一个说法，那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炮火对准魏国公在说，谁叫他是南京勋贵集团的带头大哥。 “要不要派些人去守备太监府。”守备太监程鲤是王鹏君联络宫内的桥梁，他要是出了事、王鹏君的根基就坏了一大半，所以王善保才忍不住开口提醒。 “不用，你让外面巡城的兄弟全部回衙。然后立即造饭、多煮些肉食，吃完饭后在衙中待命。”醉翁之意不在酒，卫所兵闹饷、针对的是自己，所以王鹏君并不担心程鲤的安全。 即便是野外，人到一万，也无边无沿，更别提是城内了，所以南京城大半区域瞬间成了死城，所以人都紧闭门户，预防乱兵趁火打劫。 李府白发人送黑发人，一片凄凉——前些日子有盗匪袭击李府，李府死了不少人，李瀚文有两个庶子、一个侄子、一名爱妾死于那晚的冲突！ 李瀚文恨王鹏君入骨，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南直隶的士绅之所以会选择暴力反抗，有很大原因是李氏、张氏和萧氏三家力主硬刚到底，为了拉拢南京勋贵集团入局，李瀚文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锦衣卫全都跟老鼠一样缩在洞里，别说去守备太监府了，即便街上他们都不敢去。”抚宁伯朱国弼满脸不屑的说道。 初代抚宁伯并不是开国勋贵，是景泰年间崛起的勋贵，成化年间进封保国公，弘治八年去世，追封宣平王，朱国弼祖上也是威风过的，但到他这一代显然没落了，如今已经只有伯爵的爵位。 朱国弼一直都有重振家族的野心，所以才会冒险和南直隶的士绅、勋贵合作。 “有伯爷出马，锦衣卫岂敢不给面子。魏国公老了，少了锐气，所以才会被锦衣卫欺凌。”朱国弼这个阶段的少年，最渴望被认可，所以李瀚文自然一顿猛夸。 卫所兵闹饷这个局，无论锦衣卫钻不钻，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锦衣卫最终都不得不出手镇压卫所兵。 围住守备太监府的卫所兵，大半是附近卫所抽调的精锐，其中一部分还是勋贵家里的老底子，所以李瀚文和朱国弼等人都信心十足。 “锦衣卫都是新兵蛋子，样子货而已。”朱国弼的底气主要来源于火器。 一群训练才半年的新兵，大半都没有盔甲，即便练出了一些强军的样子，也不是百战老兵，几轮火器下去，即便锦衣卫没有溃败，也剩不下多少战力，短兵相接时、卫所兵凭借数量优势压也能压垮锦衣卫。 在朱国弼看来，无非是赢多赢少的问题。 “伯爷放心，只要不被朝廷抓到把柄，绝对不会牵连到伯爷。”事情闹这么大，肯定会朝野震动，不过在李瀚文看来，风险依旧是可控的。 第三十章 锦衣卫的反击 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这三大案、那一件不是惊天动地，结果还不是息事宁人。 崇祯皇帝想光脚，那就掀翻桌子给他看看，这天下并不是他所能为所欲为的——仇狠已经彻底让李瀚文失去理智。 朱国弼其实并不担心朝廷追究，朝廷如今的局面他也是知道的，事后顶多推出几个替死鬼，让朝廷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崇祯继位后，对地方的掌控力一直在下降！ 以崇祯如今的影响力，没有获得士绅支持的政策、很难在地方上推行。 “伯爷可以放开一道口子，让守备太监府的人去锦衣卫求救。”从王鹏君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一个任性妄为、胆大包天的人，所以李瀚文原本以为他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会驰援守备太监府，结果没想到王鹏君不动如山。 “依我看，用不着那么麻烦，直接让大军冲击锦衣卫衙门即可。”朱国弼大大咧咧的说道。 “名不正言不顺。”守备太监有监管南直隶卫所之责，闹饷找守备太监自然是说的过去的，但要是直接冲击锦衣卫，那就和造反没什么区别了。 闹饷和造反还是有区别的，闹饷顶多推几个中低层军官当替死鬼就行，造反搞不好南京李氏也会成为替死鬼——王鹏君那边已经放出风声，锦衣卫会反击，都是因为南直隶上下颠倒黑白、弹劾王鹏君冒领军功的缘故，只要南直隶的士绅能退一步，王鹏君就愿意妥协。 南直隶主张妥协的士绅也有不少，其中一些士绅甚至已经开始对李氏、张氏和萧氏不满。三家指使杀手灭王家满门的事，各家虽然没有证据，但只要有点权势的士绅，便知道是这三家干的。 毕竟不是真正的闹饷，所以刚开始卫所兵还是挺规矩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秩序便乱了，一些人开始趁机劫掠。 守备太监府接连派出三拨人前往锦衣卫求援，但王鹏君依旧选择无视。 李瀚文知道消息后并没有着急，南直隶士绅对王鹏君的态度、就跟上次对税监的态度是一样的——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有机会除掉王鹏君，他们自然不会放过，所以南京城的士绅都纷纷给兵部和魏国公府施压，让他们迅速解决卫所兵闹饷的事。赵懿和魏国公都深知卫所兵闹饷就是冲着王鹏君来的，两人根本无力解决，而且也乐得看王鹏君的笑话，所以自然都一边选择和卫所兵沟通、一边给王鹏君施压——让他派兵镇压闹饷的士兵。 魏国公和赵懿给出的理由都很高大上——王鹏君有金牌信符、又有尚方宝剑，处理此事在合适不过。 “要锦衣卫出面弹压乱军，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事后还望两位大人和朝廷那边解释，免得又有人说锦衣卫擅权。”赵懿和魏国公即然认可金牌信符和尚方宝剑的权威，也就等同于认可了中旨——王鹏君迟迟不出兵，等的正是这一刻。 抛开阴谋诡计不管的话，有金牌信符和尚方宝剑的锦衣卫的确是最适合处理卫所兵闹饷的人。 “此事本官自会上折子和朝廷解释。”卫所兵已经有些失控，若是闹大了、赵懿也难辞其咎。 “镇抚使放心，本官也会上折子和朝廷解释。”卫所兵闹饷，责任最大的其实是魏国公，魏国公收到风声后，第一时间便想亲自出面弹压，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魏国公如果亲自出面弹压，一来未必能成功、二来会得罪参与的士绅和勋贵、三来他也希望搬走王鹏君这尊大佛——两害相权取其轻，魏国公最终还是选择让锦衣卫出头。 “口说无凭、立字为证。”王鹏君准备杀鸡儆猴，玩一把大的，没有这两位背书怎么行。 赵懿和魏国公都没有迟疑，纷纷留下字据。 拿到字据后，王鹏君没有一丝迟疑，立即下令锦衣卫集结，处于待命状态的锦衣卫瞬间集结成军，朝卫所兵所在的方向开拔。 锦衣卫赶到后，压根没有谈判的意思，二话不说就发起攻击。 卫所兵围着守备太监府呈现一个环形的军阵，锦衣卫则聚集在一个点，所以卫所兵虽然人多势众，但双方交战的区域，却是锦衣卫占据数量优势。 锦衣卫赶至守备太监府时，卫所兵已经站了几个时辰，消耗了不少体力，单从体力上而言，锦衣卫也占据优势。 卫所兵的优势是处于守势、且有火器，不过由于锦衣卫突然袭击，所以卫所兵有些慌乱，许多火枪兵提前开枪、全都打在空气上。 锦衣卫数百重甲步兵推着简易楯车开道，如同坦克一样撞向卫所兵。 尽管卫所兵没有充分发挥出火器的威力，但还是给锦衣卫带来很大的伤亡，其中伤害最大的是火炮，炮弹所过之处，重甲步兵就如同纸糊的一般——双方短兵相接时，锦衣卫这边伤亡了近两百人。 若是数千卫所兵，这一波伤亡，卫所兵可能就崩溃了。但这数千锦衣卫大多经过实战，而且又经历过残酷的训练，所以虽然恐惧，但习惯驱使他们如同疯了一般冲向卫所兵。 两军交战，最怕的就是失去战意，历来以少胜多的战役，不是说少的一方战力强，而是因为数量多的一方发挥不出自己的战力。 锦衣卫的单兵战力和服从度本就远强于卫所兵，在加上有数量和体力优势，所以短兵相接后，卫所兵顷刻间兵败如山倒，锦衣卫驱赶卫所兵冲击自己的兵阵，杀得卫所兵彻底乱了阵形。 埋伏在其它的街道的小股锦衣卫趁机擂鼓进攻，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锦衣卫，卫所兵彻底丧失斗志，纷纷跪地乞降。 守备太监府四周的街道全都被鲜血染红，血腥之气随着空气流动，南京城上下皆人心惶惶。 锦衣卫的凶悍和霸道震惊了所有人，在大家的预想中，原本只有两种结果，一是锦衣卫惨败、二是卫所兵惨胜。 “让公公受惊了。”击溃卫所兵后，王鹏君第一时间领着人进了守备太监府。 王鹏君迟迟不来救援，程鲤原本是有些意见的，此时却全都抛之脑外：“镇抚使救命之恩，我一定不会忘记的。” “有些人想让我和公公都死在南京城，所以我做了一些准备，才敢前来救援。”虽然程鲤没有责怪，但王鹏君还是做出了解释。 “我这就上密折给万岁爷。”程鲤政治斗争经验丰富，第一时间就抓住了重点。 卫所兵死在锦衣卫刀下的只有数百人、但卫所兵互相踩踏却死了近千人——老弱的卫所兵，几乎全部死在了混乱中。 离开守备太监府后，王鹏君领着数百锦衣卫直扑李瀚文府邸。 跟随王鹏君的亲卫，大多是刚刚冲在第一线的虎贲，所以身上都沾染了鲜血，因此李府上下全都吓得脸色发白、惶恐不安。 “锦衣卫这是准备来抄家吗？”李瀚文虽然也怕王鹏君发疯，但毕竟是一家之主，所以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招呼王鹏君。 “你说呢？”由于梦中世界的缘故，王鹏君对诛九族也有些反感，但对李氏、张氏和萧氏，王鹏君只要有机会就会诛其九族。 “不知李府犯了何罪，还望镇抚使告之。”好汉不吃眼前亏，李瀚文不得不放低身段。 “李兄想多了，我不过是来给死者上一炷香而已。”王鹏君嘴里说着上香，但人却没有动。 “镇抚使的好意李府心领了，若没有公事，还望镇抚使速速离开李府。”见王鹏君不准备动李家，李瀚文立即松了一口气。 “南京城这段时间不太平，我留点人给李兄守家，免得李府被人灭门，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杀父灭门之仇不共戴天，王鹏君虽然有心灭李府满门，但也知道现在不能这样做，否则崇祯也保不住他。 李氏可不是文氏，在南直隶的影响不可同日而语。 “用不着，李府是生是死，和镇抚使无关。” “我这个人就喜欢做好事。这段时间，李兄还是老实一点为妙，否则我就要来给李兄上香了。”王鹏君说完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李府，上百名锦衣卫把李府围得水泄不通，李府的人想离开时皆受到了阻拦。 卫所兵闹饷的事解决后，锦衣卫除了派人包围南京李氏外，扬州张氏和苏州萧氏也被锦衣卫包围。其余四姓，锦衣卫虽然没有派人包围，但也派了人盯梢。 暴力反抗的路已经被堵死，士绅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朝堂之上，不过王鹏君显然不是个束手就擒的主，所以七姓都很紧张。 和王鹏君不死不休的三家都已经被困住，根本无法和外界沟通，所以主和派立即开始占据上风。 陈圆圆表露出对王鹏君有意思的消息传开后，陈圆圆瞬间身价大跌，一些权贵甚至动了歪心思，准备用强——其中最积极的就是文罡。 一个快要下马的镇抚使，自然镇不住南京城的权贵，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锦衣卫强势崛起，成为南直隶一霸。 文家被抄家后，民间有小道消息说王鹏君是为了陈圆圆才报复文家。 小道消息的真假虽然无从确定，但陈圆圆瞬间水涨船高，不少士绅都希望走后宫路线，救出被抓锦衣卫抓走的士子。 第三十一章 群花争艳 于谦和张居正都是大明帝国有能力、且愿意守护皇权的臣子，只可惜最终都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这等于是给臣子树立了一个最坏的榜样。 万历清算张居正，看似维护了皇权，实际上却给皇权带来致命的伤害——文臣开始惜身，有真本事的文人、没有几个愿意为了皇权赤胆忠心。 大明的危机谁都能看到，但对士绅而言、天下有德者居之，换谁当皇帝，都少不了他们的富贵；至于勋贵，虽然他们和皇室是一荣俱荣、一辱具辱的关系，但可惜的是他们目光短浅：一来他们天真的以为皇权更替也能保住自己的富贵；二来他们认为大明还能撑下去，无非就是活得艰难一点——我死之后那管洪水滔天，以后的事让儿孙去头痛就行。 梦中的世界，大明都快要亡国了，勋贵捐饷却一点都不积极。 文臣、武将、勋贵、士绅等各个势力团体都是皇帝手里的刀，但他们在守护自身特权、对抗皇权一事上却高度统一，所以崇祯一旦触及到他们的利益，就会陷入无刀可用的地步。 “这是进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园吗？小生冒昧惊扰了各位仙子，我这就离开。”跟随丫环进入园子时，入目处皆是国色天香，王鹏君也吓了一大跳。 娇笑声如同一曲交响乐，让王鹏君即高兴又难受。 满园春色，那个男子置身其中都会心情愉快，但秦淮八艳非寻常歌妓，从学识上来说，她们可以说是读书人。她们的价值观和士子的价值观是一样的，所以王鹏君在她们眼里是祸国殃民的奸臣——即便是钟意王鹏君的陈圆圆，也未必认同王鹏君的价值观，只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缘故，她选择了无视这一切！ 被这么多仙子反感，对男人而言自然不是一件高兴的事。 “就知道胡言乱语。”陈圆圆起身招呼王鹏君入座。 “这是准备用美人计吗？”秦淮八艳很少齐聚，这场宴会对男人而言可以说是盛宴。 陈圆圆的美虽然独冠秦淮，但也压不住其余七人——群花争艳，各有春秋。 “有陈姐姐了还不知满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见王鹏君的目光不断在众人身上来回观看，李香君恨不得把王鹏君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你是碗里的，还是锅里的。”王鹏君也不知道那里得罪了李香君这小丫头片子，每次一见到自己，她就会刺自己几句。 “读公子的《咏竹》，原以为公子是竹君子。”董小宛剩下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意思显然很明白。 “没想到我却是一个无耻小人？”王鹏君虽然面带微笑，众人却瞬间心生畏惧之心。 王鹏君如今在南京凶名远播，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走夫贩卒，无不闻锦衣卫之名而色变。 “大人说笑了，奴等焉敢如此，今日冒昧求见大人，只是仰慕大人的诗词，别无他意。”顾横波见王鹏君的酒杯空了，忙起身帮他倒了一杯。 “你干嘛！别吓坏了众位姐妹。”陈圆圆仍未脱童音，撒娇时特别明显，声音细软甜美、直钻人的心窝。 “我和大家开玩笑而已。”知道自己在她们眼中不是什么好人，所以王鹏君自然乐得调戏一下她们。 “现在你的名字都能让小儿止啼了，别随便吓唬人。”陈圆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本来还担心其它女人勾搭王鹏君，如今看来是不用担心了。 “董姑娘，是在下鲁莽了，我没有生气的意思。我本就当不起竹君子的美誉，不过小人到也算不上，我就是一俗人而已。”王鹏君忙笑着向董小宛道歉，然后又看向其它人：“你们是圆圆的姐妹，也就是我的家人，大家随意就好！” “是奴无礼了……” “这是他的套路，他就喜欢先欺侮你，然后对你好，陈姐姐就是这样被他勾搭上的，你不要理他。”李香君直接拉住董小宛，阻止她和王鹏君说话。 董小宛掩嘴轻笑了一声，然后盯着王鹏君看了一眼。 王鹏君气得牙痒痒，伸手就向揉李香君的头。 “男女授受不亲，你想干嘛？”李香君如同青蛙一下瞬间远离王鹏君。 锅里的看来是没希望了，那就先看好碗里的，王鹏君转身和陈圆圆细语。 李香君还想继续捣蛋，却被顾横波直接踢了一下——今日他们是来求人的，自然要有一个求人的样子。 “换厨子了吗？”王鹏君好奇的问道。 “没有，今天的菜都是宛儿姐姐亲自掌厨！”陈圆圆如同小丫头一般伺候王鹏君吃喝。 “有好酒、有好菜，岂可无乐。”秦淮八艳宴请自己是为了什么，王鹏君自然是知道的——自从锦衣卫抓了那几百士子后，王鹏君才知道崇祯为啥在面对士绅时会束手束脚，这段时间找王鹏君说情的可以说是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走夫贩卒。 王鹏君府上的丫环，五岁便被父母卖了。十来年没见过自己的父母，现在都冒了出来，认亲之后，第一时间便让她求赵红玉，让她开口求王鹏君放过某一个士子。 “公子想听什么曲。”陈圆圆对王鹏君千依百顺，所以第一个站了起来。 “你坐下，让李姑娘来。”王鹏君看了李香君一眼，心道让你调皮捣蛋。 李香君直接给了王鹏君一个白眼！ 生气的李香君秀眸含煞，浑身上下散发着女孩诱人的魅惑。 “这菜好吃！我给宛儿姑娘六十个名额，你把名字写下来，我立马叫锦衣卫放人。”王鹏君忽然看向董小宛。 董小宛一脸惊讶，两个眼球滴溜溜的左顾右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这个消息对董小宛而言，简直是掉馅饼，所以瞬间如中了大奖一般，满脸都是喜悦之情。 笑亦生妍，不笑亦生妍，此时的董小宛犹如盛开的牡丹，美的撩人心怀！ “谢公子。”董小宛愣了好一会才开口致谢。 陈圆圆眼巴巴的看着王鹏君，一副我就要哭了的模样。 王鹏君呵呵笑了一声后，轻声说道：“给你一百个名额，你把名单给我，我叫他们放人。” “我就不唱曲给你听。”李香君气得小脸红扑扑的。 “那个什么复社四公子是你朋友吗？这几人嘴真硬，别人三天饿三顿，他们四人三天能饿九顿。”王鹏君话音刚落，八女本能的就去计算四人一天可以吃几顿，待反应过来是饿了三天后，寇白门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完后才知道有些不妥，只得借喝酒来掩饰。 寇白门和其它七艳是不同的，她更喜欢结交权贵，她本身并不是特别在乎被抓士子的安危。 “君儿年幼，不如我来替她弹唱。”寇白门站起来说道。 “不行，就要她弹。”王鹏君如同一个恶少一般，坚决要欺侮李香君。 “弹就弹。”见姐妹们都眼巴巴望着自己，李香君恶狠狠的说道。 陈圆圆和李香君皆歌喉圆润，一开嗓就能惊艳人的灵魂。与陈圆圆相比，李香君在乐器上要更胜一筹，其丝竹琵琶、听一遍就能让人着迷。 “不怎么好听，给你三十个名额吧！” 李香君闻言，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举起琵琶就要砸王鹏君，却被马湘兰和柳如是抱住。 陈圆圆、董小宛和李香君出道晚，没见过权势的肮脏，不知道如今的王鹏君在南京城代表什么，但柳如是等人却是知道的，在她们眼里，王鹏君就是典型的阉党，不仅喜怒无常、还喜欢滥杀无辜。 陈圆圆眼巴巴的看着王鹏君，开始卖萌。 “看在圆圆的面上，在加二十九个名额。”王鹏君说完又看向顾横波：“素问顾姑娘南曲第一，不知可否赏脸。” 顾横波在秦淮河成名多年，是熟透了美人。秦淮河的歌妓都擅长诗画音律，能在秦淮河拔尖的，都是真正的大师。 陈圆圆、李香君等人固然是国色，但和顾横波比起来，少了成熟女人才具有的妩媚。王鹏君看似年少，但由于梦中世界的缘故，内心比中年男人还要成熟，所以顾横波的美对他而言，有一种无法言表的诱惑。 “此曲值七十个名额。” 有画画的，有写诗的……。 王鹏君非常给面子，只要展现了才艺，就给她们免罪的名额。 这个时代没什么娱乐方式，王鹏君难得尽兴一次，倒是玩得非常开心，不过顾横波、柳如是等人却无不胆颤心惊——即怕触怒王鹏君，又怕王鹏君一时兴起，直接要了她们的身子。 王鹏君此时在南京城就是无法无天的存在，他要是想用强，顾横波等人也只能忍气吞声。 “其为人太过于跋扈，且又喜欢滥杀无辜，这样的人是无法长久的。”王鹏君离开后，顾横波开口说道。 董小宛好诗词，所以对王鹏君有些好感，因此顾横波才开口提醒道。 “小宛，大姐说的没错。此人没有根基，且又已经得罪了天下士绅，活不了多久的。我私下里也劝过圆圆，只是她如着了魔一般，根本就劝不听。”寇白门连士子都看不上，她的目标是嫁给老牌勋贵为妻。 第三十二章 马蜂窝 这年头，文官靠不住，说抄家就抄家，唯有老牌勋贵才最靠谱。 秦淮歌妓大都晚年凄凉，为了避免重复前辈的命运，有远见的歌妓从出道便会开始谋划后路——这个时代的女子，荣辱皆系于男子身上。 对秦淮名妓而言，她们并不缺钱，缺的是一个能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秦淮八艳这样的女子，若嫁给普通人，那就是红颜祸水，所以还真不好随意嫁人。 “有什么话就说，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就是傻子也看得出陈圆圆有话要说，可王鹏君偏偏不问，但也不离开，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陈圆圆，一盏茶的时间后，王鹏君才开口问陈圆圆。 “你让他先离开。”陈圆圆看了看王鹏君身边的护卫，满脸羞红的说道。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王鹏君一脚踹向还在傻笑的赵二。 赵二往四周一看，才发现众人早已离开。 护卫全都离开后，陈圆圆眉眼紧闭，鼻息咻咻，仿佛呼吸不过来一般、大口的深呼吸了好几次。 “我能天天见到公子吗？”陈圆圆鼓足勇气说完这一句话后，用力闭住眼睛，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陈圆圆虽然说的委婉，但就是傻子也知道她是想嫁给王鹏君！ “事情还没有处理好，等处理好后，我就来接你。”陈圆圆显然不是希望王鹏君天天来青楼见她，而是希望娶她过门。 “我不怕的，死了都不怕。”陈圆圆并不是政治小白，她自然知道王鹏君如今的处境，但心已经在王鹏君身上，所以自然不在乎身死。 都是读书，但秦淮河名妓在家国大义和个人感情上，却反而比真正的读书人更加勇敢和执着。 “我知道的，下个月二十号，我来接你。” 陈圆圆闻言猛地睁开眼睛，随后拿出一个香囊放入王鹏君的怀里，然后转身加速逃离。 结发同枕席，恩爱两不疑——王鹏君看了眼香囊中的头发，转身离去。 王鹏君给秦淮八艳免罪名额的消息传开后，瞬间引起了震动。 魏国公、赵懿和郭庭等掌握南直隶话语权的人全都选择了沉默！ 王鹏君如同儿戏般释放了大部分士子，这种肆无忌惮的疯狂，让所有人都心生凉意——王鹏君的举动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不在乎名声了、也不会被规则束缚，倘若规则妨碍了他，他就会选择掀桌子！ 上万卫所精锐，被锦衣卫一个照面就打的抱头鼠窜——在南直隶，已经没有军队能够武力镇压锦衣卫。 一个行事肆无忌惮、且又掌握一支强大军队的武夫，是士绅阶层最忌惮的对象。 瓷器不和瓦片碰，王鹏君越低贱，士绅和勋贵集团就越不愿意和他硬碰硬——因为这类人眼里，活一天够本、活两天就是赚了。 王鹏君努力让南直隶的权贵相信他是把脑袋别在腰上的匹夫，无论什么时候丢命他都不在乎。 “我父亲一生都与人方便，结果如何？家破人亡！先生读唐史吗？”王鹏君的转折来的太突然，胡沛勇和刘朝安都有些迷糊。 “读书人岂可不读史。”胡沛勇和刘朝安异口同声答道。 江南七姓的当家人，胡沛勇和刘朝安是主张妥协的中坚力量！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唐宋诗词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两句。”黄巢起义后，残暴猎杀门阀世家，导致门阀世家逐渐衰亡。 “不行仁道，注定只能灭亡，所以黄巢才会众叛亲离，身死道消。”胡沛勇开口答道。 “若不是世家门阀把路堵死了，黄巢何至于此！两位大人是明白人，我也就不和你们打哑谜了。当今天子已被尔等挟持，斗我是斗不过你们的，只要你们执意找我麻烦，天子最终还是要听你们的，到时只需一道旨意，我就必死无疑。”王鹏君的意思很明确，你们要是逼的我活不下去，老子就造反。 “大人说笑了，大人是天子近臣，谁又斗得过大人。我熟读史书，从没见过那个天子近臣的圣眷能比得过大人。”王鹏君虽然说的对，但这个时候自然不能承认，所以刘朝安忙小小的拍了一下马屁。 “若南直隶出一个黄巢，对天子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大明的财政困境，有一大半原因来自于江南，作为大明经济最发达的地区，税收反而不如北方，大明不出现财政危机才是怪事。 “世家门阀贪婪暴戾，致使底层民众没了活路，所以黄巢才能起事成功，南直隶没有世家门阀，自然也不可能出现黄巢。”胡沛勇自然能听懂王鹏君的言外之意，以胡沛勇和刘朝安为首的士绅不就是因为害怕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才极力主张妥协。 虽然怕出现一个黄巢，但不代表王鹏君就能成为黄巢。南直隶与北方不同，老百姓都还活得下去，在加上士绅在当地的名声都还不错，所以王鹏君如果乱来，也未必能成功——但不管能不能成功，只要王鹏君真的学黄巢，那么肯定会给南直隶士绅带来沉重的打击。 王鹏君笑了笑，没有答话！ “白莲教作乱，镇抚使领数百人夜袭，便成功斩杀贼首，救江南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此乃封爵之功，结果却有人眼红、污蔑镇抚使冒领军功，此事我等必帮镇抚使和朝廷分说。”刘朝安说完，王鹏君的笑容便真诚了许多。 “先生是个明白人，可南直隶糊涂人太多，文家一案证据确凿，却有人说我构陷证据冤杀忠臣，卫所兵聚众叛乱，在魏国公和兵部尚书的请求下，我领兵镇压，却有人说我滥杀无辜，做好人难啊！”王鹏君一脸找到知己的模样，开始诉说自己的委屈。 “大人放心，此事我等必写信告诉朝中的同僚，让他们明白事情的真相。”见王鹏君没有一意孤行，胡沛勇也松了一口气。 “上茶，上好茶。”王鹏君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喊道。 胡沛勇和刘朝安心说，还以为你家没有茶呢！ “你好我好大家好，兔子急了也咬人，有些人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士绅阶层整体的力量是无敌的，要想打败士绅阶层、唯一的方法就是分裂他们，所以王鹏君自然不会死硬到底。 对王鹏君而言，他既要让士绅恐惧，又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一个可以合作的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妥协。 “镇抚使说的对。只是有些人走错了路，怕鬼惦记，还望镇抚使指一条明路。”刘朝安终归是南直隶的士绅，所以自然要偏向南直隶的士绅！ 刘朝安嘴里走错了路的人、显然是指李氏、萧氏和张氏等人——七姓是一个利益团体，刘朝安也不希望这三家完蛋。 “只要他们老老实实，我就不会针对他们，他们愿意信就信，不愿意信、大家就斗一斗。”王鹏君不会放弃复仇、也不会毁诺——士绅的德性他清楚的狠，那帮人肯定会主动招惹自己。 在刘朝安等人的劝说下，李氏、萧氏和张氏最终选择了妥协！ 王鹏君压力大，崇祯的压力也不小，崇祯在赵德业的支持下，坚持派黄道周和王承恩为钦差下江南、彻查冒功领赏事件，文官集团对此异常不满，在文官集团看来，就应该直接下旨缉拿王鹏君和程鲤，然后在押往京师三司会审。 “公公怎么看。”黄道周来江南的路上，已经收到了中旨的消息——崇祯看来是铁了心要保王鹏君。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王鹏君也是钦差，钦差查钦差，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没想到结果却非常容易，冒领军功一事，南直隶上下都认为冤枉了王鹏君。 南直隶士绅的说法——王鹏君夜袭时，叛军机缘巧合发生内乱，王鹏君趁机斩杀贼首，所以自然不存在冒领军功，一切都是误会。 “上万卫所兵闹事，结果锦衣卫一举击溃，此人确实擅于统兵！”王承恩没有直接回答。 “文家的案子，公公怎么看。”黄道周是东林党的中坚人物，在南直隶自然有自己的关系，所以他很快就弄明白了真相——在他看来，王鹏君是彻头彻尾的奸臣，务必要尽快打压下去，但南直隶士绅已经选择了妥协，所以王承恩的支持非常关键。 “其它的事自有其它人来处理，我只领了查证冒领军功的差事。”王承恩虽然不想得罪文官，但南京锦衣卫可是天子的人，王承恩自然不敢拆台。 南直隶的士绅妥协后，王鹏君开始整顿锦衣卫，如今有编制的锦衣卫在三千人左右，帮闲则在一万人左右。 黄道周虽然不怕死，但也不傻。南直隶的锦衣卫可以说是无法无天，所以在失去王承恩的支持后，他也选择了沉默。 中旨的消息传到京师后，京师彻底炸锅了，崇祯给锦衣卫的权力简直是悬在士绅和勋贵头上的利刃，这谁能忍，所以不仅文武百官开始上折子弹劾，京师勋贵集团也开始发力。 崇祯还是第一次捅马蜂窝，没有经验，所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尤其是内阁也坚定支持严惩王鹏君后，崇祯也有些动摇了。 第三十三章 百官跪午门 天启皇帝继位初期，东林党也一度权倾朝野，但很快便被打压下去。 崇祯对此是不理解的，他一度认为，大明之所以会逐渐衰败，就是因为兄长重用阉党，所以他继位后，立即便废了阉党，然后启用东林党。 鞑子围困京师后，崇祯对东林党彻底失望，于是重组内阁，重用打压东林党的周延儒。 崇祯也知道阉党和厂卫是毒瘤，所以他铲除魏忠贤后，便立即废了阉党和厂卫，但大明依旧朝着亡国的道路狂奔，于是崇祯想做一些改变——重组内阁和重用南京锦衣卫虽然冒险，但值得一拼。 大明最大的困境就是缺钱，大明最有钱的地方就是江南，所以崇祯才想放飞锦衣卫，让他们帮忙弄点钱——崇祯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对皇权而言、大奸大恶的两厂一卫未必无用，以君子、清流自居的东林党未必有用！ 崇祯原本以为内阁和勋贵可以帮自己对抗东林党的舆论压力，但没想到内阁和勋贵迅速和东林党抱团，崇祯自己则成了孤家寡人。 天启皇帝之所以敢胡作非为，是因为有自己的爪牙，但崇祯没有，所以崇祯不敢硬钢。 “放肆！这天下是他们的，还是朕的？”崇祯伸手一推、桌上的奏折全都飞了出去。 “陛下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曹化淳跪在地上后，四周的太监也都跪了下来。 “朕也不想用厂卫，可钱从那里来。鞑子围城时，朕想犒赏三军都没有钱。九边的军饷、京营的军饷、文武百官的俸禄，那里都缺钱，朕也不多要他们的钱，只要他们把该交的钱都交了，这也不行吗？”崇祯现在不知道该用谁、也不知道该信谁——铲除阉党后、崇祯以为东林党能帮他中兴大明，结果崩盘了，于是崇祯开始打压东林党、扶植以周延儒为首的政治势力，结果周延儒也和自己不是一条心。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太监和宫女大气都不敢出。 “让他们立即离开，朕会下旨让黄道周和王承恩彻查，若锦衣卫镇抚使王鹏君果真胡作非为，朕绝不轻饶。”阁老和六部尚书告病，百官跪午门，崇祯已经准备找台阶了。 曹化淳领命离去，半个时辰后，曹化淳满脸都是沮丧之色的走了进来——这已经是他第五次去宣读皇上的口谕，但百官铁了心要崇祯立即下旨杀王鹏君，无论如何都不肯起来。 “把钱谦益和徐权拉下去杖五十。”这两人是牵头人，若不是他们两人四处串联，动静绝对不会这么大。 “陛下息怒。”曹化淳忙跪下求情。 崇祯冷着脸，没有说话。 今日不同往日，崇祯若敢杖毙这两人，不仅东南会和朝廷彻底离心，肯怕文官集团也会和朝廷离心。 梦中的世界，崇祯后期动不动就杀朝廷大员，这其实是皇权失控的一种体现——做臣子的已经没有几个愿意替皇上尽忠了！ “陛下，南直隶来的加密密折。”杜勋快速的走了进来。 内阁集体叛变后，崇祯对南京锦衣卫已经不抱希望了，在崇祯看来，没有朝廷的支持，南京锦衣卫肯定斗不过南直隶士绅。 南京锦衣卫要抛弃，内阁也要抛弃——周延儒不可靠，关键时刻顶不住！ 一边开小差，一边看奏折的崇祯忽然瞪大了眼睛，然后瞬间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后，又拿起折子仔细看了一遍——南直隶士绅的嘴是最硬的，竟然也有服软的时候，崇祯简直不敢相信！ “摆驾午门。”崇祯忽然斗志昂扬，曹化淳和杜勋都有些好奇，但却没有多问。 曹化淳和杜勋迅速准备好仪仗，然后陪着崇祯赶往午门。 “南京镇抚使犯了何罪？”崇祯语气平静的问道。 这个时候谁答话谁就是出头鸟，必然被天子忌恨，所以领头羊钱谦益当之无愧的站了出来：“陛下，南京镇抚使冒领军功、勾结盗匪袭击百姓、捏造证据陷害南京工部侍郎文子贤。” 京师的东林党都认为文子贤是无辜的，有罪的是文子贤的儿子，文子贤顶多就是教子不严、没有约束好自己的儿子，罪不至死！ “当如何处置。” “当抄家灭族。”中旨也是皇帝的旨意，虽然文官不认，但也不能当着皇帝说中旨无效、更不能说领中旨就是有罪。 在文官集团看来，这三项重罪就足以让王鹏君抄家灭族，犯不着在找其它的罪名。 “把南直隶送过来的折子给钱侍郎看看。” 曹化淳拿着奏折走到钱谦益的面前，跪在地上的钱谦益接过奏折后，快速的浏览了一遍，然后又仔细的看了一遍。 “钱侍郎，该以何罪杀南京镇抚使。”崇祯的语气忽然严厉起来。 “臣万死。”南直隶的士绅突然发疯，把王鹏君洗得清清白白，钱谦益只能认栽。 “言官有风闻奏事之权，他们指鹿为马也就算了，卿可是礼部侍郎，谁给你的胆子胡言乱语？谁给你的胆子构陷罪名诬告朝廷官员？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你就敢领着群臣逼宫，要不要朕把皇位禅让给你。”崇祯的声音越来越大。 “臣万死。”脸色苍白的钱谦益，压根就不敢解释。 崇祯没有答话，直接转身离开。 天子的仪仗走了后，跪在地上的官员纷纷起身去看钱谦益手里的奏折。 南直隶士绅是东林党的根基，结果突然反水，东林党自然大惊。 东林党之外的官员看完奏折后，全都破口大骂——南直隶士绅卖队友卖得如此彻底，众人自然怒火滔天。 众人刚准备离开，太监忽然捧着中旨走了过来。 钱谦益杖三十、削籍归乡！ 到了这一步，即便崇祯不吭声，钱谦益也会引咎撤职，退一万步讲，即便钱谦益不知进退，也可以用正式的圣旨撤掉钱谦益的官职，但崇祯偏偏选择了中旨，这无疑是赤裸裸的羞辱——文官一向以不接中旨为荣，所以崇祯刻意颁了一道中旨。 东林党颜面扫地，身为首领的钱谦益自然首当其冲，所以这个时候没人敢替他说情。 这种情况下拒接中旨，不仅体现不了风骨，反而会惹来崇祯的怒火，所以钱谦益老老实实接了中旨！ 崇祯一点体面都不给钱谦益的举动，显然是为了杀鸡给猴看。 文官集团这一次丢脸丢大发了，闹这么大阵仗，结果自己却成了反派。 周延儒、温体仁等人都后悔不已，原本以为可以擒贼先擒王，所以就忽视了中旨、金牌信符、赐服，早知道还不如直接针这几样东西进行弹劾。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无论是先斩后奏之权、还是中旨、金牌信符和赐服，都已经超越了文官集团的底线，所以该弹劾还是得弹劾。 就在周延儒、温体仁等人准备在次发起攻势时，崇祯宣布明年的京察提前一年举行——京察刚开始时，并没有固定时间，所以常被用来充当政治工具，有时候三年一次，有时候十年一次，但如今都是固定六年一次。 文官集团提出反对意见时，崇祯给出了理由——满朝官员是非不分，有人构陷朝廷官员，竟然一窝蜂跟随，所以自然得好好查查，除了让京察提前外，崇祯还提议内阁增加一名阁老，此举表明崇祯已经对周延儒、温体仁等人严重不满，已经有踢周延儒和温体仁出内阁的想法，温体仁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缩了！ 文官怼皇帝那是常有的事，周延儒和温体仁实在没想到崇祯的反应会这么大。 群臣开始曲线救国，不在逼迫崇祯杀王鹏君、而是和他讲道理，让崇祯意识到放权给王鹏君的危害。 京察非升即走，血雨腥风，影响的可不仅仅是仕途，还有名声，如果京察不合格，会记录下来成为历史的一部分，会直接影响人的名声，儒家最在乎的就是名声，所以京察一开始、文官们那里还有心情管什么南京锦衣卫。 这个入阁的名额显然是崇祯替赵德业量身定做的——赵德业和东林党虽然因为王鹏君的原因出现了一些隔阂，但双方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在加上吏部尚书主管京察、所以这次入阁他的希望最大。 赵德业虽然是王鹏君的岳父，但其名声一向很好，所以文官集团都认为他会大义灭亲——文官集团弹劾王鹏君时，他就选择了附议，所以文官集团并没有因为王鹏君就把赵德业认定为阉党。 东林党由于受到内阁打压的缘故，仕途升迁受到严重的影响，若不是赵德业帮忙说话，东林党在京师的处境会更惨！ 钱谦益被赶走后，东林党在朝堂上的重量级人物只剩下兵部侍郎侯恂，但侯恂已经被首辅盯死，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王鹏君这样的人，长久不了。只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能让他万劫不复。当务之急是圣眷和京察。”温体仁深怕周延儒一意孤行，牵连到自己。 “一个南京锦衣卫而已，即便成了祸害，祸害的也只是南直隶，他们都不急，我急什么！放心，我知道轻重的。我担心的是陛下会扶植出一个魏忠贤。”周延儒显然也暂时放弃了针对王鹏君的想法。 “若真到了那一步，老夫绝不会惜身，无论如何也要劝阻陛下。依我看，陛下之所以重用南京锦衣卫因该是为了钱，江南那边闹得太过分了。”温体仁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你说的对，是老夫多虑了。陛下不是不听劝的人，只要财政危机得到缓解，想铲除王鹏君，并不是难事。”在周延儒看来，王鹏君这样的天子爪牙，生死都掌握在天子手里，天子想杀他们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第三十四章 谈婚论嫁 文官就不一样了，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就随意处死一名文官。 崇祯多半恨钱谦益入骨，但也只让他削籍归乡。 崇祯的想法也和文官集团是一样的，太监和厂卫会误国，但永远不可能威胁到皇权，之前不用，是想彻底笼络文官集团、和他们一起中兴大明。 大明的太监和汉唐时期的太监是不一样的，虽然也权倾朝野，但实际上就是尿壶，天子不用时、往往弃之如履，太监并没有多少反抗能力，更别提废立天子了。 大明的财政危机要想解决，必须从士绅和勋贵的身上割肉，没有人愿意割自己身上的肉，所以依靠士绅根本无法解决大明的财政危机，天子必须依靠第三方的力量才能中兴大明。 崇祯继位初期就废了阉党和厂卫的根基，所以崇祯实际上已经没有力量来改革文官集团——阉党和厂卫是天子手中的利刃，手中无利刃的天子，自然只有被欺侮的份。 魏忠贤的恶早已人神共愤，崇祯杀魏忠贤是非常高明的政治手段，极大的缓解了皇权和士绅之间的冲突、同时也为崇祯换来圣君的名声——崇祯错就错在直接废了阉党和两厂一卫，从而导致文官一家独大！ 如果不是王鹏君横空出世，崇祯即便想重新启用厂卫和太监，多半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公公放心，只要朝廷的旨意一到，我便立即安排人收税。”王承恩不是程鲤，王鹏君自然又多尊敬了几分。 王鹏君在南直隶虽然有几分东南王的威势，但若是敢在王承恩面前拿大，那就离死不远了！ 王鹏君此时对锦衣卫的掌控，大部分来自于皇权，一旦被皇权抛弃，其权威会瞬间崩塌！ 南直隶士绅其实都高估了王鹏君此时对锦衣卫的掌控，如果崇祯真的下旨缉拿王鹏君，锦衣卫会瞬间分崩离析，即便有一些人选择继续效忠王鹏君，但也未必能给南直隶士绅带来致命的伤害。 “陛下最忌恨说大话的人，袁都督就是前车之鉴，要是最后证明你在说谎，谁都救不了你。”南直隶有钱，但要想在南直隶收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王承恩才会刻意叮嘱王鹏君。 崇祯有多缺钱，王承恩自然是知道的。 崇祯极其厌恶厂卫，若不是实在没办法，压根就不会启用南京锦衣卫，要是最后发现王鹏君是忽悠他，崇祯肯定会把王鹏君千刀万剐。 “公公，我的人已经在做准备，三百万两完全没有问题，但每年涨百分之十可能会有点难度，需要在海商身上打点主意。” “海上的事都是郑家在把持，不要随意招惹。”辽东已经让朝廷焦头烂额，要是在出现倭寇大范围入侵沿海的事，那大明就真的要完蛋了。 杨六、杨七的事，朝廷之所以没有追究郑芝龙，就是因为害怕激怒他。 “是我说错了。我自然不会去招惹郑芝龙，我就是想让和海商做生意的士绅出点血。”南直隶的丝绸、茶叶和瓷器可是海上贸易的大宗商品，要是没有士绅和海商勾结，海商不可能弄到这么多的丝绸、茶叶和瓷器。 “注意分寸！”这个时代和海商做生意的商人，自然和其它商人是有区别的。 “公公，能否从京师调一些会制造火器的工匠来南京，然后在让程公公提督南京的军器制造局、专门给锦衣卫打造火器。”由于梦中世界的缘故，王鹏君对火器的重视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所有人。 “锦衣卫又不需要去打鞑子，也不需要去平叛，要火器干吗？”朝廷对火器的管控一向是很严厉的。 “士绅为了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我怕有人铤而走险，有了火器就能快速平定各种动乱。”锦衣卫要是有火器，镇压南京卫所兵时，绝对不会死那么多人。 明朝江南一代的商业规模不逊于宋代，南京、苏州、杭州都是繁荣的商业城市，大运河上船只穿行如梭，按理来说是能收到很多商税的，但由于朱元璋喜欢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所以商税制度非常坑爹。 祖制不能违反，所以朝廷自然不敢修改税法，因此王鹏君必须私下做一些改变，而这可能会引起动乱，所以王鹏君需要一支武力强悍的军队。 “火器没你想的那么厉害。”王承恩说完迟疑了一下后，才接着说道：“我会帮你和陛下说的，成与不成要看陛下的意思。” “谢公公。” 太监爱财，王承恩虽然是个老实的，但王鹏君自然不会因此就不送重礼。 王承恩、杜勋和曹化淳三人加在一起，大概花了王鹏君五万两银子。 这段时间花钱如流水，让王鹏君不得不把精力放在赚钱一事上。这个时代最赚钱的行业自然是海上贸易，但目前王鹏君的手还不够长，没有实力去做海上贸易。 随着南京锦衣卫的崛起，王鹏君的镖局、钱庄、客栈和武馆也开始快速扩张，很快就在南直隶形成了连锁产业。 崇祯找内阁商议由南京锦衣卫征收商税一事，获得了内阁的支持，东林党虽然有心反对，但一来要应付京察、二来刚刚犯了事，所以也无力阻拦。 由于南直隶士绅突然倒戈，京师文官集团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所以都对南直隶士绅有怨气。 商税是王鹏君的立身之本，自然不敢大意，王鹏君第一时间便召集心腹布置任务，由于早已做了大量准备，所以锦衣卫上下都没有慌乱。 天子派出的税监之所以会在江南引起那么大的民愤，和税监本身太过暴戾也有直接的关系——比如说矿税，太监直接跑去大户人家家里，说人家祖坟的地下有矿，要挖矿。对中国人而言，死比生更重要，祖坟绝对不能轻动，所以自然不答应。 但个人的力量那里斗得过税监，所以就只能花银子打点，这样的做法不引起公愤才怪。 虽说商税不是新增加的税，但大家偷税漏税习惯了，所以锦衣卫收商税在商人眼里无异于抢钱，这自然会让大家心生怨气，若是锦衣卫私下再胡作非为、随意敲诈，很可能会让局势失控，所以王鹏君便让掌刑百户的人四处巡查，有私下敲诈商户的一律以军法处置。 除了严管锦衣卫的人外，府衙的人也受到了王鹏君的警告——凡是有胥吏敢去商户那里征收例银的，一律发配充军！ 除此以外，锦衣卫还开始打击收取保护费的地痞流氓。 在王鹏君的一系类操作下，南直隶商人对锦衣卫的怨气暂时处于一个可控的范围之类。 征税的旨意到达南直隶后，锦衣卫增加了三千专门收税的税丁。 背后站着士绅家族的商人虽然怨气滔天，但大势在王鹏君那里，所以他们也拿王鹏君无可奈何。 “下个月十八号是个好日子，你看如何。”自从王鹏君明确许下承诺后，陈圆圆就闭门谢客。陈圆圆是摇钱数，老鸨自然心有不甘，但一来畏惧王鹏君的权势、二来陈圆圆已经是自由身，所以也不敢逼迫陈圆圆。 “公子做主即可，奴家都听公子的。”正在喂王鹏君吃葡萄的陈圆圆瞬间羞红了脸。 “什么都听我的？”少女的清纯虽然暂时遮掩了陈圆圆的风流和绝世媚态，但她对男人的诱惑依旧是致命的——自从陈圆圆待嫁的消息传开后，南直隶士子对王鹏君可以说是恨上加恨。 在那些士子眼里，王鹏君与陈圆圆之间的结合本质上就是恶霸强抢民女。 “公子，奴家……”虽然还没出阁，但毕竟身处烟花之地，陈圆圆懂的东西自然比闺中少女懂得多，但陈圆圆显然也希望把那一刻留到洞房花烛夜，可要陈圆圆拒绝，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傻丫头，想什么呢！”王鹏君伸出小指弹了一下陈圆圆的额头。 “我唱曲给公子听。”陈圆圆羞涩一笑，忙转移话题。 “别唱了，你刚刚病愈，要多休息，我们就聊会天。” 见王鹏君心痛自己，陈圆圆眉梢眼角尽是掩不住的幸福之态。 “大人，镖局那边出事了？”赵二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什么事情。” “镖局遭到盗匪袭击，死了不少人。”在人情世故方面，赵二的智商是低于正常人的，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傻里傻气，但在习武和排兵布阵上，赵二又有着远超正常人的智慧——王鹏君在武馆讲军事方面的知识时，赵二是学的最快的。 梦中世界的一些军事理念，即便出身边军的孙坤学起来也很吃力，但赵二却学得很快。 让赵二担任主帅当然不行，但你制定好战略后，让他去冲锋陷阵，却能收到奇效。同样一批人，让孙坤和赵二各挑一百人训练，训练好后对阵厮杀，孙坤百分百会惨败。 两军对垒时，赵二对战阵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对手任何细微的缺点，都会成为他针对的缺口。 除此以外，赵二还有着勇冠三军的武力——赵二身穿三层甲胄，依旧可以健步如飞，在战场简直是人形坦克。 战将冲锋陷阵之所以很难阵亡，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战将都有精良的铠甲。与卫所兵的冲突中，第一个陷阵的就是赵二。 第三十五章 先登营 赵二虽然身为掌刑百户，但掌刑百户所的事实际上是试百户在管理，他主要是充当亲卫队长护卫王鹏君。 王鹏君与陈圆圆简单说了几句话后，便立即赶赴镖局。 王鹏君对自己的安全问题是异常重视的，他身边一般有三十人左右充当护卫，整个护卫圈一共分三层。 “阵亡的兄弟，一定要照顾好他们的家人，不仅抚恤金和丧事要处理好，还要帮他们的家人安排好出路。？”镖局的镖师已经有数百人，比起锦衣卫来，这些人才是王鹏君的死党。 “这事我已经安排人去处理了。”张子捷开口答道。 “知道凶手是谁吗？”在南直隶竟然还有人敢找自己麻烦，王鹏君自然要血腥报复。 “是庐州府清风寨的人。以往都相安无事的，也不知道这次突然发什么疯，竟然杀人越货。”张子捷自然是想报仇的，但清风寨有上千人，所以他又担心报仇会导致更大的人员伤亡。 “损失的货物，一律原价赔偿给货主。此事我来处理，你不用管了。”庐州府靠近河南，河南饥荒连年、这些年一直不怎么太平，清风寨这伙人，南直隶官府也曾清剿过几次，但每次他们都提前遁入河南，让南直隶的官兵只能干瞪眼。 南京锦衣卫理论上也无权进入河南抓人，所以盗匪如果逃入河南，那就有点麻烦了。河南本地官兵无力清剿，南京锦衣卫如果要进入河南剿匪，理论上需要得到朝廷的许可，这个时代传递消息异常麻烦，一来一去，黄花菜都凉了。 在王鹏君看来，除了要保密外，还务必要雷霆出击、一网打尽。 “那条路线是不是要放弃。”镖局的实际领头人是王鹏君，所以要不要报仇，还得王鹏君说了算。张子捷怕王鹏君难堪，所以问的很委婉。 “先放弃。”王鹏君的话，张子捷显然理解成放弃复仇。 张子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 镖局在明处，所以一向以和为贵，若是真和清风寨不死不休，很多生意都会受到影响，但死的毕竟是自己的人，张子捷内心深处还是想复仇的。 王鹏君领着人出现在死者的灵堂时，死者家属全都激动的跪在地上不停叩头——对镖局的镖师而言，王鹏君是能够威压国公的贵人，他能来灵堂上一炷香，是死者莫大的荣誉。 这个时代，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上位者想要笼络人心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你只要稍微尊重一下自己的部下，部下就会拼死报答。 君已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这个规则、底层百姓也是一样遵守的。 当王鹏君跪下上香时，不仅死者家属异常感动，镖局的镖师也一个个激动的恨不能立即为王鹏君劈荆斩刺！ 王鹏君其实也不能免俗，虽然有梦中世界的经历，但崇祯赐下尚方宝剑和金牌信符后，王鹏君的心中也涌起了几分报答皇恩的心思。 “大人，我想顶替父亲的名额加入镖局。”走镖虽然是一个风险活，但由于收入高，所以大把人抢着干，但加入镖局是异常困难的，一是必须有熟人推荐、二是必须通过武馆的培训。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抚恤金虽然不少，但毕竟是死水，长时间没有收入的话，很快就会坐吃山空。 死者显然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去世后家里便没有收入来源了，这家人一共有六口人，光凭这些抚恤金显然坚持不了几年，所以长子才站了出来。 “大人，我叫刘富贵，十五岁了？”刘富贵努力挺直身子，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强壮一些。 “富贵，休得胡言乱语欺骗大人。大人，富贵今年才十三岁而已。”一名镖师瞪了刘富贵一眼。 “先去武馆历练几年！”王鹏君说完看向张子捷：“兄弟们留下的遗孤都可以去武馆免费读书和习武，成年后，若是想加入镖局，进镖局后直接升为趟子手。”镖局分五个等级——总镖头、镖头、镖师、趟子手和杂役。 “还不快谢谢大人。”和刘家相熟的镖师忙轻轻的踢了刘富贵一脚，刘富贵忙叩头谢恩。 王鹏君摸了摸刘富贵的头后，接着说道：“凡阵亡的兄弟，每家多安排一人去客栈或者钱庄干活。” 镖局人员的抚恤金已经基本和锦衣卫等同。 家属不在南京城的阵亡人员，王鹏君也一律遣人代替自己亲自拜祭！ 南京锦衣卫按照战力可以分为四个层次——最差的是税丁，税丁多半是地头蛇，只接受过武馆简单的培训；排第三的是巡城的锦衣卫，这些人接受过武馆完整的培训、而且每个星期都要去武馆接受集训；排第二的是锦衣卫的常备军——也被称为内卫，这些人不用巡街，每天都在武馆集训，战时才出动；最强的是锦衣卫的先登营，这些人的来源有三个途径：一是内卫里挑选出来的精锐、二是从江湖中征召的好手。 先登营常被王鹏君称之为敢死营，是一支真正的快速反应部队，人数在三百人左右，先登营的人不仅弓马娴熟、而且还能飞檐走壁，并且个个精通各种武器和格斗技能——有点类似梦中世界的特警兵。 先登营人数少、但战力强悍，而且擅长单兵格斗，显然是复仇的最佳对象。王鹏君在处理完南京的相关事务后，便领着先登营着便装赶往庐州府。 “把联络清风寨的人给清除掉。”张佑珐下面的人有不少和绿林人物有联系。 清风寨之所以出手、不仅仅是为了钱财，最主要的原因是请他们出手的人和清风寨有过命的交情。 扬州张氏是百年士族，和江湖原本是格格不入的，但张佑珐年轻时年少轻狂，结识了不少江湖人物，之后更是利用江湖人物替张氏赚取了很多钱财。 “除掉了，以后联系就不方便了。锦衣卫在牛，也拿清风寨没有办法，打不过他们可以逃。只要进入河南，锦衣卫就没有办法了，南京锦衣卫在牛、也管不到河南去。”王鹏君的人假扮盗匪袭击张府，张氏死了很多族人，张智巍的儿子便是其中之一，所以他早已恨王鹏君入骨——清风寨袭击镖局，张佑珐事先并不知情，都是张智巍的主意。 在张智巍看来，可以留着那人继续联系清风寨，让清风寨持续袭击镖局。 “胡闹，今时不同往日，他但凡收到一点风声，锦衣卫绝对会在次报复张氏。你死了一个儿子，还有两个儿子，你想他们都死光吗？”王鹏君早已是盘然大物，要想除掉他，只能从京师布局。此时惹怒他，是极其不明智的一件事。 张智巍是张佑珐的侄子，张氏很多见不得光的生意都是他在打理，若不是张智巍是至亲、且是张佑珐的左膀右臂，张佑珐早就连他一起给清理掉了。 “我知道了。” “不要在有下次，任何针对王鹏君的计划，都必须提前告诉我，没有我同意，就不许去做。”张佑珐自然也想报仇，但他不想送死。 张佑珐、李瀚文、萧沈瑜，三人联手、几乎灭掉王家满门，这是血海深仇，王鹏君肯定不会放过他们，所以即便他们肯退步，王鹏君也不会放手。 卫所兵闹饷就是南京李氏一次冒险的尝试，结果非常惨烈。如今南京李氏正因为此事惶恐不安，张佑珐可不想步李氏后尘。 在张佑珐看来，是天子让锦衣卫征税的旨意救了李氏，否则王鹏君的报复肯定会如同会狂风暴雨一般砸在李氏的头上——在南直隶士绅的眼里，王鹏君就是一个无法无天、且不顾忌后果的疯子。 “大哥，我们要不要先去河南避一避。”虎威镖局的镖师给二当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山寨以多打少、三百人对阵二十人，结果山寨这边死了一百多人，虎威镖局那边死了十三人、逃走四人、重伤被擒三人。 虎威镖局在南直隶威名赫赫，光镖师就有数百人，在加上他们后面站着的是锦衣卫，所以二当家有些心虚！ “等那批货物处理完，就分散逃去河南，风声过了在返回山寨。”那批货物价值数万两银子，对山寨而言也是一笔横财。 “要不先找个地方把财货藏起来。”若是镖局没人逃走，那自然有时间从容处置，但如今却有些危险——南直隶谁不知道锦衣卫的威风！ “往那里藏？官军肯定会来找我们麻烦的，现在不卖掉，就会成为官军的战利品。而且跑路要银子，阵亡的兄弟也需要抚恤银子安家，不卖了这批财货，钱肯定是不够的。”三当家开口反驳道。 “多派些眼线，一旦发现朝廷大军，我们就跑路。蛇有蛇道鼠有鼠路，锦衣卫在厉害，也拿我们没有办法，我们又不和他们正面厮杀。”大当家显然不把锦衣卫的报复当一回事。 大当家压根就不畏惧锦衣卫，否则他就不会打劫虎威镖局。 二当家是因为镖师的凶悍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但其它人深信自己即便打不过也跑得掉，所以压根不当回事。 “那就把价格在降低一些，这样出手快一点。”山寨抢来的东西都是通过庐州府境内的豪商销脏。 第三十六章 黄雀在后 大明北方已经烽烟四起，南方整体局势虽然稳定，但官府对地方的掌控也已经降到了最低点。 各地盗匪横行，竟然出现盗匪冒充知县的情况，由此可见时局有多么混乱，所以清风寨的盗匪除了二当家外，压根就没有意识到危机，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件小事，庐州府的官军不会太过于较真。 如果镖局不是锦衣卫的产业、而锦衣卫又是南直隶横行无忌的小霸王，估计官府压根就不会在意这件小事。 南京离清风寨的距离有点远，锦衣卫如果想亲自出兵报仇，调兵遣将需要时间，所以清风寨有足够的时间遁入河南——在清风寨众人看来，锦衣卫最少也要征召数千锦衣卫，才敢攻打清风寨！ 清风寨位于群山之中，不适合火器发挥，而明军最大的依仗是火器，以往官军攻打清风寨，往往需要聚集上万人才敢攻击！ “镖局被擒的那三个武师如何处理。” “全都杀了，然后悬首山寨的大门，就当作是送给锦衣卫的礼物。”锦衣卫那边虽然没有动静，但庐州卫所为了避免被锦衣卫责难，已经有所行动——山寨的一些眼线已经被官兵给抓获，山下也有卫所兵开始装模作样的封路。 大当家自然是很窝火的，如果不是二当家阻拦，大当家已经领人袭击山下的卫所兵！ “大哥……” “二弟无须在劝，过两日我们就分散逃往河南，到时天高皇帝远，锦衣卫也拿我们没有办法！”大当家浑不在意的答道。 “大哥，红娘子在信阳焚毁官府，破狱放囚，弄出了好大一番局面，我门不如去投靠他，挣一个前程。”二当家一想觉得大当家说的也对，因此不在劝解。 “要投也是北上投奔闯王，投奔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出息。” “闯王旗下有数十万大军，光我们这点人，人家压根就不会当一回事，不如先投奔红娘子，等兵强马壮后，在鼓动红娘子投奔闯王。”二当家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就依你所言。”天下动荡，正是草莽英雄改变命运的时机，上次白莲教闹事，大当家就曾起兵响应。 王鹏君领着先登营一人双骑快速赶往庐州府时，清风寨的人正忙着销赃。 为了避免有人收到风声，王鹏君称病在家。 小小的一个清风寨，光先登营就足以解决，王鹏君亲至，一是为了立威——在江湖中立威，在南直隶官场立威，在锦衣卫中立威；二是为了避免麻烦——王鹏君亲至，地方官吏就不敢为难先登营；三是为了进一步加强自己对先登营的掌控。 先登营有锦衣卫编制的不过数十人，非武馆出身的有近百人，王鹏君对先登营的定位是死士——属于自己的死士。 “大人，山寨离此已不足五百米。” “先潜伏下来，四更开始攻击。”先登营的训练是王鹏君一手制定的——王鹏君借鉴了梦中世界的一些军事理论，制定了适合这个时代的特种兵操典。 先登营拥有最好的待遇和最残酷的训练，夜袭只是先登营必须掌握的部分技能之一！ 这种野外待命对先登营的士兵而言只是小儿科，反而王鹏君有些受不了丛林里潮湿的环境。 这种一动不动的等待是最熬人的，当到达预定攻击的时间后，王鹏君当即下令发动奔袭。 离山寨不远的斥候第一时间摸掉了对方的暗哨，先登营的士兵如潮水一般涌进山寨，等盗匪反应过来时，山寨里的盗匪已经死伤了一大片。 王鹏君早已通过情报了解山寨内部的地形，所以第一时间就领着人直奔大当家的住处。 清风寨的盗匪都是百战悍匪，无甲厮杀、单兵战力不输于锦衣卫的内卫，但和先登营相比，却依旧有着巨大的差距！ 即便两军光明正大地对阵厮杀，先登营也能辗轧清风寨，更别提先登营还是夜袭的一方，所以山寨自然兵败如山倒。王鹏君不仅没有拔刀的机会，而且前进的速度甚至没有丝毫迟滞，护卫如同推土机一般给他清出了一条路。 “大人，寨门上的人头是镖局的人。” “抓到他们大当家了吗？”王鹏君刚刚扑了一个空，大当家没有在自己院子里。 “大当家和二当家昨天就下山了，只活捉了山寨的三当家，这两人可能去的地方他都交代了。”先登营统领郭震戎是第一批武馆学生，是张子捷从义乌招来的。平定白莲教的叛乱中，郭震戎有勇有谋、很快便引起了王鹏君的注意。 “你拿我的拜帖去找舒城县县令，让他们配合抓人。”人生地不熟，没有地头蛇配合，别说抓人了，找人都要找老半天。 王鹏君安排人把镖师的尸体收敛好后，连夜审讯山寨的盗匪，凡是参与袭击镖局的盗匪一律处死、并且枭首示众，剩下的则交由庐州府府衙审判。 天亮后，王鹏君领着人直扑舒城县。 因为征税的缘故，南直隶各县县城都有锦衣卫坐堂，所以王鹏君领着人赶至舒城县县城时，驻扎在舒城县的一名小旗已经等在城门口。 “舒城县小旗牛景平见过大人。”牛景平原是南城百户所的一名校尉——王鹏君崛起后，南城百户所的锦衣卫也跟着步步高升。 “郭震戎呢？” “大人，抓捕时出了意外，折了一名兄弟，而且让贼首跑了，郭大人亲自领着人去追了。” 王鹏君领着人沿着郭震戎留下的记号一路尾随，一直到河南境内都还没有追上郭震戎。 袭击山寨，先登营无一人伤亡、结果抓人时却折了一名兄弟，郭震戎显然是动了真怒，所以不管不顾追到河南境内去了。 王鹏君迟疑了一下后，也追了过去——南京锦衣卫进入河南抓人，肯定会引来文官弹劾，但只要不折腾出太大的乱子，就不会给王鹏君带来危机。 王鹏君已经命人押送一百万两税银赶往京师，看在钱的份上，崇祯也会帮王鹏君挡掉一些小麻烦。 清风寨大当家是老江湖，而且多次进入河南避难，所以在河南也认识不少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郭震戎穷追不舍，大当家自然要找江湖上的朋友救命，但没想到点子太硬——大当家一路逃亡、郭震戎一路追杀，破了三个帮派、六个山寨、两个武馆。 郭震戎连挑十一家堂口才成功斩杀清风寨大当家，完事后的郭震戎第一时间便往南直隶赶路。 郭震戎的举动激怒了河南江湖上大大小小的绿林好汉，不少德高望重的大人物纷纷串联、准备伏击郭震戎。刚开始这些人不知道轻重，纠集了一些人便以为能斩杀郭震戎等人，结果自然吃了大亏。 “大人，匪徒准备在罗山县设伏。”跟随王鹏君而来的先登营，有一些人本就是南直隶的江湖人物，这些人在河南也有自己的门路。 “这世道都乱成什么样了，竟然敢堂而皇之呼朋唤友围攻锦衣卫，这里的文武百官真的是废物。”王鹏君闻言满脸不屑。 “大人，要不要派人回去叫人。”赵二倒不是怕死，而是为了确保王鹏君的安全。 与其坐而饥死，何不盗而死——这就是河南的现状，河南由于没有出现闯王高迎祥那样的反贼，所以整体局势可控，但小股反贼却遍地都是。比如信阳鸡公山的红娘子，便聚众上万人。 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先登营在厉害，也才仅仅三百人，若万一出了意外，赵二万死难辞其咎！ “对付几个反贼，那里用得着求援。就让河南的军队见见我们锦衣卫的威风。”王鹏君此举倒不是自大——此时的义军，即便是闯王手下的反贼，面对精锐边军、也没有什么还手之力，更别提这些杂牌反贼了。 在王鹏君看来这是一个机会，崇祯赐给南京锦衣卫先斩后奏之权，朝野上下都是不服气的，如今即然有机会、那就给崇祯长长脸，让文武百官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强军。 这种野外正面对决的战争，胜负主要由五个因素确定——个人战力、士气、装备、人数、战略。人数是反贼那边占优势，其它四个方面则是锦衣卫占优势。而且反贼并不知道王鹏君的存在，所以王鹏君是伏击的一方，在战略上处于压倒性的优势，足以弥补数量带来的劣势。 古代军队的战力大多来自于军阵，战场上大家人挨着人、彼此结阵，这样既能彼此带来安全感、又能安心的接收和执行将官传来的命令，一旦军阵被切割、士兵就会恐慌。 慌乱中的士兵、即便接到将官的命令也无法安心执行，这样的状况下，士兵往往会四散溃逃，根本无法发挥出军队的战力。反贼和边军对阵时，边军之所以能以少胜多，就在于边军能够迅速打散反贼的军阵。 夜袭和伏击能够以少胜多，也是类似的道理，士兵一旦无法着甲结阵、便会四散溃逃，想不败都难。 “各位都是来自天南地北的英雄好汉，都是不喜欢被约束的人，但蛇无头不走、人无头不群，为避免出现混乱，我们还是要推举一个领头人出来才行。”卢青是盘踞在西平县的一股反贼，他之所以站出来说这个话，其实是他想做领头人。 乱世出英雄，草莽之中也有真英雄。虽然士绅和勋贵都认为大明还能撑下去，但卢青却认为大明撑不了多久，所以在他看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时代就要来临。 伏击锦衣卫是一个增加江湖威望的好时机，一旦拥有足够的威望，只要时机到了，登高一呼、必定从者云集。 “这话说的对，我推举罗老英雄。” “我也推举罗老英雄。” ……众人纷纷赞同，卢青也有些意外——在卢青眼里，罗三福在河南是一个黑白通吃的仲裁者，但其在江湖上没有什么根底，其权势主要来源于其在官府的影响力，这样一个人，论理大家应该是会选择敬而远之的。 罗三福的大弟子是王府的护卫统领！ 罗三福的匪号下山虎，年轻时烧杀抢掠、是河南有名的悍匪，中年后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隐姓埋在洛阳开了一家武馆。直到其大弟子成为王府的护卫后，罗三福才重新出山联络以前的部下和朋友！ 凭借以前的人脉和王府的虎皮，罗三福很快便成为河南江湖上的仲裁者——除了他的故旧外、江湖上知道其根底的并不多。 出面支持罗三福的人也大多不知道他的根底，只是因为大哥的大哥支持罗三福，所以他们便开口支持。 “老夫不是江湖上的人，论理我不该管这事。只是锦衣卫实在太霸道了些，且死在锦衣卫手里的张兄是我的至交好友，所以我不得不出面。老夫虽然有心带着大家伏击锦衣卫，但老夫年纪大了，恐有心无力，所以这领头的职责还是卢寨主比较合适。”罗三福之所以来趟浑水，也是起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想法。 卢青手底下虽然只有数百人，但都是悍匪，官府几次清剿都惨败而归。 来此地会盟的各方势力将近一千余人，其中两百余人是卢青的人、算是最大的一股势力，所以罗三福想先看看他的态度——与年轻时相比，罗三福多了几分城府，少了几分搏命的锐气，若是卢青执意要争，罗三福多半会选择退步，但之后肯定会出工不出力。 “罗兄太客气了，小弟我才疏学浅、众位兄弟也不会心服，我也赞同罗兄为盟主。”一来卢青是刚崛起的江湖人物，本身威望不够；二来抱团支持罗三福的人实在太多，卢青若虎口夺食，不仅会得罪罗三福、而且成功的几率不大；三来卢青也有意结交罗三福。 若是其它老前辈，卢青显然是要争一争的。 “那老夫就当仁不让了！”既然卢青知道分寸，罗三福也就不在客气了。 “理当如此！”众人纷纷开口说道。 河南名头最响亮的反贼是最近崛起的红娘子，她手底下兵强马壮，若是她今日来了此地，罗三福也要退避三舍！ 对普通百姓而言，这是一个让人绝望的时代，但对枭雄而言，这是一改变命运的时代——卢青和罗三福都是想改变命运的枭雄！ 南京锦衣卫在河南横冲直撞，官府也多有不满，只是双方暂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所以官府也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锦衣卫四处缉凶。 第三十七章 信阳知州 陕晋各路义军结成三十六营，推举高迎祥为“闯王”后，起义军声势大振！ 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等人接连攻城掠地，已经成为仅次于鞑子的心腹大患！ 朝廷对以高迎祥为首的起义军越来越重视，不仅调动边军名将平叛、而且开始从京师派遣大臣总督诸路军马联合围剿起义军。 乱世出英雄，对平民而言、乱世人命如草芥，但对那些草莽豪杰而言、乱世是他们拜将封侯的机会。对卢青、红娘子和罗三福等人而言，唯有皇权更替的乱世，他们才有机会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 郭震戎收到风声后，一边派人联系王鹏君，一边选择潜伏躲避，直到联络王鹏君的人回来后，郭震戎才现身往南直隶的方向赶路。 罗三福等人早已沿路遍布暗哨，郭震戎一冒头，罗三福等人就收到了消息，当即开始围堵。 锦衣卫剿灭清风寨的消息在南直隶传开后，南直隶的士绅和绿林好汉可以说是一日数惊——清风寨在南直隶一带小有名气，官军也曾几次出兵攻打清风寨，但都失败了，未成想锦衣卫凭借数百人一战而定。 士绅和绿林好汉一是害怕锦衣卫的战力、二是害怕王鹏君的狠辣——数百清风寨盗匪被斩首示众！ 清风寨被灭后，最害怕的自然是始作俑者扬州张氏——扬州张氏不仅加强了府中护卫的力量，而且以求学的名义让部分族中子弟赶赴京师。 郭震戎逃至罗山县时，故意选择了一片适合骑兵冲锋的开阔地暴露了自己的踪迹，一直尾随追击的罗三福等人、立即布置包围圈层层围堵，压缩郭震戎等人的腾挪空间。罗三福等人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官府自然也收到了风声，但一来罗山县实力不济、二来锦衣卫并没有求援、三来罗山县士绅和官府也巴不得锦衣卫吃瘪，所以自然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何方匪类，竟敢拦锦衣卫的路，你们是想破家灭族吗？”锦衣卫早已布下天罗地网，郭震戎自然有恃无恐！ “阉党爪牙，人人得而诛之，我等为民除贼，何惜此身！”罗三福大概在是黑白之间厮混的缘故，尽然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为民除贼？尔等匹夫也有脸说这四个字，束手就擒或可免一死，若在执迷不悟，就是破家灭族的下场。”郭震戎满脸不屑。 “盟主，何须和他做口舌之争。活捉此贼，把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然后在祭奠死去的各位兄弟！”对卢青而言，郭震戎等人只不过是一个工具，杀了这些人，此行就功德圆满了，何须和他做口舌之争。 “活捉此贼。”罗三福一声令下，隐藏在四周的伏兵蜂拥而至。 卢青和官军交战过好几次，勉强可以算是知兵的，所以排兵布阵皆由他安排。 河南的绿林好汉之所以屡次围剿失败，就在于郭震戎等人都是骑兵，而这些绿林好汉大多是步兵——两条腿那里追得上四条腿的，所以卢青不仅布置了不少绊马索和弓箭手，还在外围布置了数十名骑兵——这些骑兵和锦衣卫骑兵相比，虽然有巨大的差距，但追追漏网之鱼还是没有问题的。 短兵相接，四面被围！ 骑兵的速度一旦起不来，就只有等死的份，但锦衣卫面对盗匪的逼近，并没有提速突围，反而选择了下马结阵。 罗三福和卢青见状大喜，忙令众人快速逼近。 郭震戎等人虽然身着轻甲，但对罗三福等人而言，也无异于人形坦克。 跟随罗三福等人而来的江湖人物，大多不擅长军阵、而且也没有统一的号令，所以无法发挥人数优势。 这些江湖人物虽然大多数有兵器、但无一人有甲，而锦衣卫不仅有甲，而且都是百炼刀，所以两军相交时，部分盗匪的兵器一碰即断！ 锦衣卫虽然陷入重重包围之中，但并没有一交手就露出败势。 盗匪那边死伤数十人后，便开始慌乱成一团。 卢青、罗三福等人都以为以多欺少，自然是手到擒来，没想到却反而陷入下风，两人见状，忙亲自下场带头冲锋，众盗匪见状、士气大增，个个悍不畏死的跟着卢青和罗三福杀了过来。 这些盗匪和刚起事的农民军是不同的，他们个人的战力并不弱，而且有不少人见过血，一旦激起凶悍之气，还是颇有几分强军分采的。 在卢青和罗三福的带领下，锦衣卫开始落入下风，如果不是郭震戎悍勇，数次堵住缺口，锦衣卫的军阵说不定已经被突破。 一盏茶的时间后，锦衣卫一方已经开始出现死伤，卢青等人自然士气大振，只是这份喜悦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大地震动，数百名骑兵如同惊雷一般杀了过来。 “绊马索！快拉绊马索。”外围有见识的江湖人物纷纷奔走呼喊。 箭矢如闪电，飞奔而至，瞬间便有数十名盗匪倒下——其中大多是拉绊马索的盗匪，紧接着骑兵如同决提的洪水一般、一头撞进盗匪结成的军阵之中，骑兵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这些江湖人物虽然大多是悍不畏死的悍匪，但也被吓得四散溃逃。锦衣卫见状，分成数股四处追杀逃走的盗匪。 虽然骑兵跑得快，但敌人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逃散，所以依旧有不少人逃出生天——匪首卢青和罗三福是重点关注对象，皆被斩首。 王鹏君休整半日后，领着锦衣卫突袭卢青的老巢——卢青在汝宁府还是有些名气的，此人的势力虽然比清风寨强不了多少，但由于数次袭击县城的缘故，所以名气非常大，官府给朝廷的奏折更是声称此人帐下有数万大军。 卢青已死，在加之锦衣卫是偷袭，所以很快便攻破卢青的老巢。 锦衣卫肆虐汝宁府，杀得各路江湖好汉丧胆，惹怒了盘踞在信阳鸡公山的红娘子。 红娘子诛杀贪官污吏、破狱放囚，开仓放粮、赈济饥民，在汝宁府已经获得无数贫苦百姓地拥护，数月前红娘子联合卢青攻破罗山县城，让红娘子进入河南布政司的视线。 官府声称红娘子聚众数万、虽然有些水分，但红娘子的势力远强于卢青——红娘子帐下能出战的青壮有数千人、其中有数百精锐是可以奔袭作战的老卒。红娘子起事后，信阳知州曾数次领军围剿红娘子，皆惨败。红娘子越战越强，已经有为祸河南之势，所以河南巡抚已经在调兵遣将，准备围剿红娘子这伙反贼！ “镇抚使若愿意围剿红娘子，信阳州上下皆愿意听从镇抚使的调遣。”信阳知州李文静说道！ “大人为何要陷我于死地？难道我和大人有仇。”锦衣卫虽然是军队，但和普通的军队是不一样的。 南直隶锦衣卫进入河南缉拿反贼、从法理上而言也勉强圆得过去，但要是南直隶卫所官兵私自进入河南，从法理上而言必死无疑。 锦衣卫有缉事之权，这个缉事的范围非常大，谋逆反叛、窥伺朝廷、受贿、奸盗等都在锦衣卫缉事的范围之类。南直隶锦衣卫虽然一向不管南直隶之外的事，但法理上并没有严格的规定，所以锦衣卫进入河南缉拿南直隶反贼之事，只要天子不计较，顶多就是罚酒三杯。 王鹏君进入河南后，如果未得皇命就领着河南的军队去平叛，那就是找死了。 “是老夫孟浪了。只是红娘子非一般反贼，如若不尽快斩杀此贼，肯它日河南无人能制。”信阳知州李文静这段时间被红娘子折腾的焦头烂额，所以才会在见识到锦衣卫的战力后，当即拜访王鹏君、邀请他协助自己围剿红娘子。 李文静是举人出身，魏忠贤权倾天下时，他靠着投靠魏忠贤的爪牙才一步步走到了知州的位置。李文静之所以想和王鹏君合作，一来他本身就是阉党，二来他的确认为红娘子有为祸河南的能力。 “区区一女贼，却坐大到一州都不能制的地步，皆因信阳上下无能而已，但河南巡抚是个知兵的，只要巡抚的大军一到，红娘子必定束手就擒。”王鹏君对李文静的眼光还是比较佩服的——梦中的世界，红娘子和李自成闹翻后，即与李自成为敌，同时又反击满清和大明。 三面受敌的情况下，红娘子还一度接连取胜，可见其统帅军队的能力！ 王鹏君若是为国不惜身的忠臣，自然会想办法除掉红娘子，但可惜的是王鹏君不是这样的人。 “若是朝廷出动边军，或许有机会擒杀此贼，但逆贼结成三十六营、推举高迎祥为“闯王”后，大明已有亡国之危，如今朝廷已经出动边军全力围剿高迎祥，断无可能在出动边军围剿信阳州的反贼，若镇抚使不愿为国除贼，红娘子势必会坐大。吾闻此女素有投靠高迎祥之意，一旦其坐大后投靠高迎祥，到时悔之晚矣！”李文静之所以鼓动王鹏君围剿红娘子，并不完全是为了大明。 魏忠贤死后，其党羽亦受到清算，李文静因为是外围阉党分子，在加之其及时投靠其它码头，所以才侥幸逃过一劫。如今信阳出了这么大一股反贼，若是他不能自己搞定，他不背锅谁背锅——阉党余孽最合适的背锅侠！ “知州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镇抚使……” “我应邀而来，是因为我以为知州是个少有的明白人，所以才愿意来见一见知州。若知州在胡言乱语，休怪我不留情面。”因为梦中世界的缘故，王鹏君对大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所以自然会有别的心思。 南直隶锦衣卫崛起后，王鹏君在军队方面已经有了根基，但在文官方面却还是一片空白，所以便有了拉拢李文静的心思。 “镇抚使是天子近臣，些许忌讳又何须担忧。”李文静真没有害王鹏君的心思，在李文静看来，王鹏君的圣眷可以让他无视文官集团的攻击，他就是下一个魏忠贤！ “我可以保你一命，其它的你就不要多想了。”崇祯可不是他哥哥，不仅要名、而且没有破釜沉舟的胆气，上一次若不是南直隶士绅先低头，王鹏君此时不是孤魂野鬼、就已经落草为寇。 南京锦衣卫的种种特权，让众人都以为崇祯皇帝会不惜代价支持王鹏君，就好比天启皇帝支持魏忠贤一般，但王鹏君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一旦王鹏君胡作非为、崇祯必取他狗命！ 对于圣眷，王鹏君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王鹏君在报破家灭门之仇时，才会浅尝辄止。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王鹏君面对南直隶士绅时、明明占据优势，却依旧保持分寸，就是因为他知道崇祯的圣眷是不靠谱的，所以做事一定要有底线！ “镇抚使说笑了，老夫大不了就回家种地，岂会有性命之忧。”李文静满脸不在乎的说道。 “若是河南巡抚被红娘子打败了，你说他会让谁来背锅。”王鹏君之所以不去招惹红娘子，一是因为他不愿意惹是生非，二是因为他也没有把握，三是因为他有招揽红娘子的心思。 王鹏君进入汝宁府后，早已派出斥候四处收集情报，对红娘子的了解，除了来自梦中世界的一些信息外，也有部分来自斥候收集的情报。 红娘子显然不是卢青，她已经开始成势，凭锦衣卫这区区数百人，还真拿她没有办法。 “镇抚使若愿意出手想助，在下一定结草衔环相报。”李文静闻言大喜——自家人知自家事，若他不是阉党，自然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他曾是魏忠贤的爪牙，而且现在的靠山也是太监，若红娘子真的打败河南巡抚，他肯定会成为背锅侠。 以李文静对红娘子的了解，河南的官军还真未必打得过红娘子！ 魏忠贤得势时，李文静虽然有所收敛，但有些事不得不做，所以也得罪了不少人，现在有了借口，那些人自然会落井下石——李文静之所以积极围剿红娘子，就是担心红娘子壮大以后，河南上下都让自己背锅！ 李文静和宫内的大太监杜勋有些关系！ 杜勋虽然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但其权势和魏忠贤不可同日而语，如果杜勋愿意全力保李文静，或许还保得住，但李文静在杜勋眼里，是爪牙的爪牙，属于路人甲，自然不会上心。 李文静之所以邀请王鹏君协助自己平叛，本就存了结交他的心思，所以自然不会放弃王鹏君的橄榄枝。 第三十八章 妇人之姿 虽然都是阉党，但王鹏君和李文静在阉党中的地位是天与地的距离，李文静若出了事，阉党多半不会放在心上，但如果王鹏君为李文静站台，那么杜勋等人必定死保李文静。 争夺天下，本质上是人才的比拼，李文静在梦中的世界属于无名之辈，但从锦衣卫在汝宁府收集的情报来看，他还是有些能力的。 王鹏君在士子这个群体，属于臭大街的存在。王鹏君想招揽一个士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今有人主动投靠，他自然不会放过！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王鹏君之所以来信阳州见李文静，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红娘子！ 无论是梦中的世界，还是收集的情报，都证明红娘子有成为名将的资格，所以王鹏君自然存了招揽的心思。 王鹏君一边安排人联络红娘子，一边微服出访体察河南的民情——河南藩王太多，所以河南的百姓也大多在生死线上挣扎，河南烽烟四起只是时间问题，用不了多久，闯王的人就会杀入河南。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一个小男孩边敲锣边大声呼喊，很快便聚集了一大堆人。 小男孩的身后，平地立起数丈高竿，竿顶系粗绳斜垂而下，牢牢的拴在地面上。 “大人，那边要表演绳技了，我们去看看。”赵二最喜欢看戏法和杂技，所以第一时间便招呼王鹏君去看热闹。 “传闻红娘子擅长此道。”王鹏君一边走一边看向郭震戎——这段时间郭震戎一直在负责收集红娘子的相关情报。 “她的外号就戏法绳技红娘子，据说其在绳索之上可以如履平地，官军围剿她时，她曾凭借绳技从数十丈的悬崖直溜而下、从而成功逃出升天。”郭震戎答道。 王鹏君等人赶至时，一名十四岁左右的少年正沿着高竿攀爬，少年爬到竿顶后，倒悬身体，直溜而下，迅捷如飞，四周立刻响起一片喝彩声和铜钱落地的声音。 王鹏君直接扔过去一块碎银，小孩见状冲着王鹏君的方向连连抱拳致谢。 少年落地后，反复表演了三四次绳技，才换别的节目。 这个杂技团一共有六人，表演的节目非常丰富——顶碗、吞刀、吐火等等，每换一个节目、王鹏君都赏一块碎银，所以杂技团那边干劲十足。 “让开，让开……”王鹏君看得正兴起时，几个露出一只胳膊的大汉走了过来。 杂技团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头忙上前打招呼。 “瞎了你的狗眼，来这混饭吃，竟然敢不来三爷这里拜码头。”一名大汉一把抓住老头的衣领，满脸凶神恶煞的把老头丢了出去。 “三爷见谅，是小的们不长眼，三爷拿去喝杯茶，消消气。”老头忙双手捧起一块碎银恭敬的送到那个叫三爷的男子面前。 “打花叫花子呢？”三爷一脚直接把老头踹飞。 杂技团的几名年轻人当即抄起家伙准备动手，但却被老头拉住。 老头又从布袋里拿出一块碎银递了过去。 “都拿来。”一名大汉伸手抢走老头的布袋，然后恭敬的递给三爷。 “把钱留下，马上滚蛋。”王鹏君穿过人群走到三爷的面前。 “那里来的小兔崽子，竟然敢来老子面子装大爷。”三爷从口音判断出王鹏君是外地人、从服饰判断出王鹏君是没权没势的普通人。 三爷是信阳州判官的白手套，在信阳州、即便是有头有脸的士绅，也要给他几分面子，所以他自然不会把一个普通的外地人放在眼里。 三爷砂锅大的拳头砸向王鹏君时，赵二如同猛虎一般瞬间扑了过去。 三爷等混混虽然都是有功夫底子的狠人，但在赵二面前依旧不够看，几个回合就全躺在地上哀嚎。 王鹏君把钱袋子捡起来丢给杂技团的人后，转身离去。 “兄台，你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在害他们。”一个眉清目秀的公子哥追上王鹏君等人后开口说道。 “你是说我应该看着他们把钱抢走。”王鹏君自然知道公子哥说的是什么意思，如果王鹏君是见义勇为的游侠儿，那么的确会害了杂技团的人，但王鹏君不是——王鹏君事后肯定会通知李文静处理三爷，所以杂技团的人是安全的。 “那些人都是狗官的爪牙，不仅他们有危险，兄台可能也难逃一劫。” “你是说官府会帮他们出头。”王鹏君问道。 “自然，若不是你刚好碰见我家公子，你就等着秋后问斩吧！啥也不懂，还学人家行侠仗义。”公子哥身边的一个小丫头给了王鹏君一个白眼。 “信阳州这么乱吗？” “如今那里不乱，兄台去我那住几天，等风头过后，在离开信阳。” “那就多谢公子了！”王鹏君迟疑了数息的时间后点头应许。 “我叫吴慕阳，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公子哥领着王鹏君七拐八拐的穿过了几条街道。 “真是缘分，我也姓吴，单名一个君字。”王鹏君身边虽然只有赵二等两名亲卫，但暗处却跟着数十人，所以并不担心安全问题。 吴慕阳对信阳显然异常熟悉，王鹏君问啥他都能迅速给出答案，两人聊的特别投机。 吴慕阳把王鹏君带至一座院子后，便转身离去、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 “大人，三爷等人被人做掉了。”收到消息后的郭震戎、第一时间便跑来告诉王鹏君。 “是他们的人吗？” “是他们的人，三爷是在去衙门的路上被人做掉的，那帮人手法干净利落，看来是老手，要不要逮人？” “不要轻举妄动，查清楚他们的来路即可。衙门那边你去打声招呼，不要为难那群卖艺的人。”王鹏君虽然是官，但也没有见盗匪就抓的心思。 三爷即然衙门里有人，那么他出了事，衙门肯定要查一查的，所以即便他没有把消息成功传递给衙门里的人，最终也会查到王鹏君和卖艺人的身上。 王鹏君等了两日，吴慕阳才在次出现。 “让吴兄久等了！那个三爷看来也就是个嘴上咋呼的小混混，衙门那边多半没拿他当回事，连我都被他唬住了。”吴慕阳的人做了三爷后，等了半天都没有动静，于是便派内应打探了一下消息，结果根本就没有大人物打招呼，都是普通的胥吏在处理。 这个时期的信阳州、盗匪横行，死几个混混而已，若是没有大人物打招呼，三班衙役自然不会较真。 “这次多亏了贤弟，要不然我就要吃大亏了。”王鹏君忙拱手答谢。 “信阳如今盗匪横行，吴兄怎么挑这个时间来信阳，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吴慕阳开口问道。 “我父亲本是信阳卫所的军户，当年在信阳活不下去后，便逃去了南直隶。我这次回来是帮先君了结一些旧账，未成想那人已经去世。”王鹏君迅速编了一个理由，让自己站在明廷的对立面。 “吴兄在南直隶做什么营生的。”吴慕阳闻言面露喜色。 “替人看家护院的。” “我观吴兄身手不凡，何不出去闯一闯。大乱将至，吾辈当放手一搏方不负此生。”吴慕阳就是鸡公山的红娘子，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招兵买马，虽然帐下已经聚众数千人，但有本事的没几个，所以红娘子才起了招揽王鹏君的心思。 红娘子在有本事，也不得不受制于这个时代，身为女子，她始终无法让自己的部下获得安全感。 红娘子之所以急于寻找佳婿，一方面是她年龄不小了，她自己也希望尽快成家，二是她的队伍需要一个男性首领。 “我亦曾想一刀一枪搏一个前程，但世道浑浊、奸臣当道，投身沙场、也未必能混一个前程。”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吴兄又何必只盯着朝廷。” “我不是迂腐之人，闯王在北方崛起后，我亦曾关注过此人，但此人不是能成大事的人。”王鹏君的判断大多是来自于梦中世界的经历——梦中的世界虽然和王鹏君所处的世界有所区别，但大体上却是一致的。 “吴兄何出此言。”红娘子露出认真的神色。 “北边依旧有劲旅，文武百官依旧愿意为朝廷效死，世家大族并没有和朝廷彻底离心，最重要的是闯王无人主之姿。”王鹏君已经开始着手建立情报系统，对高迎祥、李自成和张献忠等人的了解，并不仅仅是来自于梦中的世界。 “还望吴兄教我。”红娘子满脸都是崇拜的表情。 “高迎祥已经称王，但身边可有能够谋国的大才？昔日太祖称王时，身边人才济济，而高迎祥称王时，身边可有谋主。两军争锋，高迎祥足矣，但若想谋一国，高迎祥远远不够。”在这个时代，要想谋夺天下，必须获得部分士族精英的支持。 红娘子闻言，低头沉默不语。 高迎祥称王后，各地有野心的豪杰全都开始有了小心思，红娘子也是其中之一，红娘子的计划是在河南拉起一支强大的义军，然后投靠高迎祥。 “吴兄，三爷此人之所以能作恶多端，皆因其背后站着信阳州判官，我意欲为民除害，兄长可否助我一臂之力。”红娘子见王鹏君是同道中人，便有了让王鹏君纳投名状的想法。 “我自然愿意帮忙，但这里毕竟是信阳州州府所在之地，就怕事后我们逃不出去。”锦衣卫那边已经把信阳州判官查了个底朝天，这家伙是信阳州黑白通吃的坐地虎，如果王鹏君真的是普通人、说不定还真得把命丢在这里。 “自然不会在城里动手，这家伙明天会出城。”红娘子这一次来信阳州，一是为了打探锦衣卫的行踪、二是为了信阳州判官张伯良。 张伯良好做新郎——别人结婚时，他会用权势逼迫新郎一家人允许他冒充新郎，有不从者、他甚至会冒充强盗直接杀人放火、强行玷污新娘。 红娘子帐下的一名头目便是被张伯良欺凌过的人，张伯良杀了他的家人、玷污了他的妻子，他也是侥幸才逃过一命。 “那就没有问题了。”王鹏君虽然不知道张伯良是人渣中的战斗机，但却知道这人死有余辜。 由于梦中世界的缘故，王鹏君对所谓的江湖充满了好奇心，所以他对红娘子等人的行动特别有兴趣。 红娘子等人暴露自己对官府的态度后，对王鹏君等人的行动便多了几分限制。 辛平祖上曾出过进士，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士族，但到了他祖父这一代、辛家开始败落。辛平父亲无任何功名、又不擅长理财，辛平爷爷去世后不到三年，辛平父亲就败光了家业。 辛平自从父亲去世后，三天饿五顿，那里还有时间读书，如果不出意外、指不定那天他就得饿死。 在辛平最落魄的时候，张伯良出现了，张伯良不仅资助其读书、而且还是他科举道路上的护道人——辛平之所以十六岁就能中秀才，是因为他提前知道了考题，而这一切都是张伯良的功劳。 辛平中了秀才后，被王氏看中，把嫡女许配给她为妻。王氏祖上曾担任过礼部侍郎，但如今也没落了，已经三代没有出过进士，不过王氏依旧是大富之家——王氏是信州第二大粮商。 官场上没人自然是不行的，所以王氏这些年一边积极培养家族子弟，一边与有前途的士子联姻，信州拔尖的读书人，王氏都会主动联姻。 辛平能娶王氏女，张伯良是出了大力的，所以辛平一度视其若父。 当张伯良提出要代其做一晚新郎时，辛平先是怒火滔天、随后又浑身冰凉——他有太多的把柄在辛平手上，若是敢反抗、不仅富贵会丢失，而且命也保不住。 辛平一度想反抗，但最终懦弱的选择了接受。 “何故做妇人之姿！女人如衣服，我又不是要夜夜做新郎，若无老夫相助，别说王氏女了，即便你们村里的农妇也看不上你。”喝了点酒的张伯良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第三十九章 盲婚哑嫁 王氏女名叫王媛，在信州也是小有名气的才女。 张伯良三年前见到王媛便惊为天人，然后便设了毒计试图占有王媛。 王氏知辛平家贫，所以陪嫁异常丰厚——陪嫁丫环四人、婆子两人、良田五十亩……，辛平娶了王氏女后，一下便翻身成为小康之家。 “你能有今日，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何况女人如衣服，你何须如此在意。只要听我的话，日后少不了你的富贵，有了富贵你还会缺女人吗？”张伯良见辛平一声不吭，当即抽了他一耳光。 “大人，我愿意。”辛平忙开口答道。 “新娘子的陪嫁丫环也颇有姿色，我帮你留着。”张伯良哈哈笑着说道。 “过了今日，大人还来不来。” “你不愿意？”张伯良眼睛一瞪，吓得辛平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不是我不愿意。王氏女毕竟不是普通人家，我怕她不愿意，到时惹出祸事就不好了。”辛平虽然满肚子委屈和怒火，但却只敢用王氏的名头来反抗。 “你放心，就代你做一晚上新郎，明日你和她解释，说是我喝多了酒，日后你两好生过日子就是。”张伯良满脸不在乎的说道。 这个年代大多是盲婚哑嫁，王媛虽然没有见过辛平，但辛平素有才名，是信州最年轻的秀才，王媛对这门婚事是极其满意的，她对自己夫君也充满了期待。 红盖头掀开的一刹那，一张中年大叔的脸出现在王媛的眼前。 “你是谁。”王媛虽然没见过新郎，但也知道面前这个穿着新郎服的中年人不会是自己夫君。 王媛如同一只羔羊一般蜷缩在床角，张伯良立即来了兴致。 “娘子，春宵苦短，让夫君好好痛你。” 王媛立即大声呼救，但王氏陪嫁过来人早已被辛平找借口支开，如今屋外都是张伯良的人，守在门口的则是辛平。 虽然听到娘子的求救声，但辛平却依旧没有勇气去救人。 辛平捂着耳朵试图选择逃避时，一群人如同狼一般冲了进来。 “谁！”张伯良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便被人提着脖子丢到地上，紧接着一群人冲了进去。 红娘子正想着怎么开口让王鹏君纳投名状时，只见寒光一闪，张伯良的人头已经被王鹏君砍了下来。 张伯良虽然没有得逞，但在这个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手被陌生男人碰一下都是大事，更别提王媛被张伯良抱了好一会，所以王媛心如死灰，泪如暴雨。 “我们不是坏人，只杀恶贼。”赵二显然没有搞明白王媛哭的原因，以为王媛是吓到了。 王媛抬头看了赵二一眼，死死的抓住被子。 “把那混账东西提上来。”红娘子一声令下，辛平便被人丢了过来。 “我们冲进来时，你相公正守在院门口。” 王媛之前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但内心上还是希望自己猜错了，在得知是辛平出卖了自己后，王媛摘下簪子便刺向自己的喉咙，但却被赵二一把拉住。 “少爷，你快劝劝她。”赵二想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只得向王鹏君求助。 碰上这种事，王媛可以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王鹏君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 红娘子见状，一挥手、一把飞刀便插在辛平的胸口，辛平瞬间成了一个死人。 “犯不着为了这样的混账寻死觅活。我们不是多嘴的人，你身子又还是清白的，日后在找个良人嫁了就是，官府要是问你，你就说是鸡公山的红娘子过来寻仇。”红娘子拔出飞刀后，又踢了辛平一脚。 红娘子话音刚落，王鹏君便开始上下打量红娘子。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离开辛家后，红娘子见王鹏君还一直打量自己，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还好贤弟是个女人，这两天可把我愁坏了。”王鹏君笑着打趣道。 红娘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羞得满脸通红。 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众人骑着马狂奔了十几里后，才停下来休息。 “大人，要不要拿人。”锦衣卫的人死死的咬住了王鹏君等人的踪迹，若是要拿人，现在是最好的机会，等进了红娘子的地盘，想拿人就难了。 “不用。” “大人千金之躯，岂可深入险地、行白龙鱼服之举！”郭震戎开口劝道。 王鹏君闻言摆了摆手：“没那么可怕！” 郭震戎刚想继续劝说时，红娘子走了过来，郭震戎忙转身离开。 “去吃点东西，休息几个时辰后在赶路。”自从承认自己是女儿身后，红娘子面对王鹏君时便多了几分柔情。 荒山野岭的，自然只能吃干粮。吃完东西后，众人休息了几个时辰才继续赶路。 鸡公山位于河南省信阳境内，地处桐柏山以东，大别山最西端，红娘子以此为根据地，数次大败官军。 红娘子的山寨和清风寨是不同的，收留了不少老弱妇孺——算上老弱妇孺，红娘子帐下足有数万人。 “公子结婚了没。”何定是红娘子的师傅——山寨内担心红娘子婚事的人有很多，但何定和其它人是不同的，何定一直视红娘子为自己的女儿。 红娘子是个女匪，但目光又还挺高的，自然难觅佳婿！ “已经成亲好些年了。”王鹏君一下就把天给聊死了，本就老实的何定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我愿意。”在门外偷听的红娘子见师傅不吭声，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后便跑了。 何定闻言气了个半死，女孩子家也不知道矜持一点，即便要做妾，自己送上门和人家求着你嫁还是有区别的。 何定对王鹏君其实并不是很满意，他认为王鹏君过于阴柔、少了几分豪爽之气，但无奈红娘子千肯万肯——自从恢复女儿身后，红娘子就事无巨细的照顾王鹏君，回到山寨后，怕王鹏君受委屈的红娘子，更是直接把自己的闺房让给王鹏君居住。 “师傅放心，我会好好珍惜红娘子的，日后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王鹏君慎重的给出了承诺。 何定叹息了一声后开口说道：“她肯定在外面伸长脖子等你，你去见见她吧！” 王鹏君一推开门，就看到一双贼溜溜的眼睛。 看到王鹏君后，红娘子如同受了惊吓的鸵鸟一般，立即转身看向远处。 “今天去狩猎了没！”王鹏君主动开口问道。 王鹏君上山后，红娘子担心王鹏君嫌伙食不好，所以每日都会出去打猎！ “今天运气好，打了一头鹿和一头野羊。”红娘子的眼角满是掩不住的幸福。 红娘子身为山寨大当家时，气度超凡脱俗、拥有一种傲然不群的独特霸气；红娘子身为小女孩时，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里，有一股由内而外的娇憨嗲媚，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其有着异于常人的魅力。 “歇息几天吧！在这样下去，鸡公山的动物不得天天骂我两百遍。”王鹏君笑着摸了摸红娘子的脑袋。 “以前我们也天天去打猎的。”红娘子红着脸解释！ 王鹏君满脸微笑的看着红娘子。 “不过以前我不去狩猎的。”红娘子说完羞红了脸。 “山寨这么多人，不容易吧。”数万张嘴，可不是那么好养活的，红娘子的根据地又没有什么良田。 “累的时候也曾想过不管，但把他们赶走的话，没几个活得下去。”红娘子前段时间之所以去攻打县城，都是被口粮逼的。 王鹏君杀入河南的消息传入南直隶后，引起了不少士绅的恐慌和警惕——清风寨劫了镖局的货，王鹏君领着人连夜挑了清风寨，砍了数百颗脑袋，几个落网之鱼逃往河南后，王鹏君杀入河南、挑了十几个堂口，斩杀上千人。 王鹏君的报复心如此之强，之前那些得罪过他的士绅自然寝食难安！ 南直隶的士绅很快就形成了默契，没有与王鹏君抗衡的武力前，千万不能与王鹏君硬碰硬，王鹏君不是一个讲规矩的主，真把他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于是南直隶士绅纷纷写信送往京师，让自己的人不要附和河南的官员弹劾王鹏君。 “陛下，王鹏君私自调锦衣卫入河南，此举与叛乱无异，当斩之。”对文官集团而言，锦衣卫和太监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国之奸臣，谁都不愿意锦衣卫在次崛起，上次如果不是东林党缩头，周延儒无论如何也会逼着崇祯斩杀此人。 “朕听说河南的匪患也很严重。”南直隶的第一批税银已经入京，崇祯自然对王鹏君好感大增。崇祯为了搞钱，这几年愁得头发都不知道白了多少，如今有爪牙能帮其弄到钱，崇祯自然不会傻乎乎的自断臂膊。 “贼首红娘子和卢青在汝宁府聚众十万攻破县城，河南巡抚奏请募兵五千平叛。”河南的卫所兵已经基本上废了，红娘子这种能攻破县城的反贼，光靠河南的卫所兵是无法平定的。 斩杀卢青后，王鹏君便通过快马把消息传递到了京师，河南官府那边的消息暂时还没送至京师，所以内阁并不知道卢青已经被锦衣卫斩杀。 “王鹏君领三百锦衣卫攻打卢青大军，贼首卢青被锦衣卫一战而斩之。锦衣卫难道是铁打的吗？还是数万叛军皆是老弱妇孺？”对于王鹏君被弹劾一事，太监集团选择了釜底抽薪——彻底打垮河南的官员！ 河南因为匪患的缘故，已经免了不少钱粮，而且朝廷还准备划拨钱粮让河南巡抚募兵平叛。从王鹏君那里得知卢青兵不过数百后，一向缺钱的崇祯自然勃然大怒。 “锦衣卫在能打，也断不可能比边军强。三百边军都没有把握一战击溃数万贼军，更别提锦衣卫了，所以河南的官员肯定夸大了匪患。”河南巡抚是周延儒的人，温体仁虽然和周延儒是同盟关系，但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帮他开脱。 “臣识人不明，罪该万死！”河南巡抚是周延儒举荐的人，从规矩上而言他是有责任的。 “立即把河南巡抚、布政使捉拿进京，然后多派钦差去各地查一查，看看到底有多少反贼。”崇祯现在严重怀疑闯王的百万大军也存在造假，肯定是下面的人为了钱粮夸大匪患。 “臣遵旨！”崇祯已经处于失控的边缘，周延儒等人自然不敢在去纠缠王鹏君的事。 锦衣卫进入河南一事，东林党陷入了分裂，一部分人受南直隶士绅的影响选择了沉默，一部分人心怀大义、选择了弹劾王鹏君。。 言官基本上都掌握在东林党手里，东林党陷入分裂后，弹劾王鹏君的奏折便少了一大半，因此在舆论上便无法形成一片倒的优势，从而让崇祯压力大减。 南京锦衣卫在南直隶的举动已经触动了文官集团的底线，众人身怕王鹏君有朝一日会成为魏忠贤，所以都想弄死王鹏君，但南直隶士绅选择了装死，所以文官集团无力在此事上抱团，在加上崇祯目前又特别信任王鹏君，所以周延儒试探了几次后便选择了沉默。 和天子的爪牙斗争，文官集团是有经验的。王鹏君这样的近臣自然不可能一棍子打死，必须逮着机会就咬上一口，让他慢慢失去圣眷——天子的爪牙一旦失去圣眷，必死无疑。周延儒原本以为王鹏君这一次不死也要脱层皮，结果王鹏君屁事没有，反而是周延儒进一步失去圣眷。 周延儒上次没有帮崇祯对抗东林党，就已经引发崇祯的不满，这一次他又跳出来攻击南京锦衣卫，在次惹怒了崇祯，在加上太监集团在一旁打小报告，崇祯已经有了让他下台的想法。 王鹏君原本以为朝廷最少也要给他一个口头警告，但没想到盟友这么给力，屁事都没有。 太监集团通过把红娘子和卢青描述成聚众数百人的小毛贼，成功激起了崇祯的怒火，从而让弹劾王鹏君的主力瞬间完蛋——河南巡抚和布政使皆被捉拿下狱。 成功解决了王鹏君的麻烦后，杜勋又马不停蹄的派人传令王鹏君，让他灭了红娘子——若是红娘子突然发疯，在次攻城掠地，那么太监集团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到时大家都要倒霉！ 第四十章 绿林枭雄 在太监集团看来，王鹏君即然能轻而易举灭了卢青，那么剿灭红娘子也不是一件难事，所以他们压根就不担心谎言有被揭破的可能。 太监集团之所以可怕，就在于他们能随时影响天子。 杜勋和曹化淳等人一向老实、不打文官的小报告，老实人突然说谎、在加之有理有据，所以崇祯上当倒也不是因为他笨，而是刚好赶巧了！ 一向不和文官集团发生冲突的杜勋和曹化淳等人，之所以卖力帮王鹏君，自然是为了钱，这几年国库空虚、内库空虚，崇祯的日子不好过、宫内太监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如今终于有了一个来钱的门路，太监集团自然不会坐视文官集团弄死王鹏君。 王鹏君对拉拢太监集团一事是极其上心的，宁愿苦自己也不愿意苦太监集团，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这些人收了钱后办事还是尽心的。 王鹏君和红娘子成亲的日子定下来后，山寨一下便如同过年一般热闹起来——这些日子王鹏君协助红娘子练兵和管理山寨，早已征服了山寨的管理层。红娘子有了男人，山寨的人比红娘子还要高兴。 成亲当日，山寨上下张灯结彩！ “相公，把灯先灭了。”让汝宁府闻风丧胆的红娘子、此刻那里有一丝女匪首的气质，整个人如同一只小羊羔一样躲在被窝里。 和陈圆圆、赵红玉相比，红娘子虽然也有倾城之姿，但没有那种夺人心魄的艳色，不过她也有自己的特点，红娘子的玉容里有一份独特的英气，配以亭亭玉立的身姿、秀气惊人的彤凤眼，让她拥有惊人的女性魅力。 “巾帼不让须眉，攻城时拿下先登之功的红娘子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攻打罗山县城时，红娘子第一个登上城墙。 赵红玉成亲时的年龄虽然比红娘子还要小，但其出嫁前、有相关专业人士教导，所以恐惧的心里反而没有红娘子大。红娘子自幼跟随师傅闯江湖，一直如同男孩子一般。此刻山寨里虽然也有懂事的妇人，但红娘子是山寨的大当家，她不开口，也没人敢去主动教她。 被王鹏君打趣的红娘子，娇艳的容颜泛起惊艳的玫瑰红色。 “把手松开。”王鹏君如大灰狼一般看向紧紧抓住被子的红娘子。 红娘子闻言，迟疑了数息的时间后，才放开小手。 被子掀开后，红娘子鼻息咻咻、满脸害羞的闭上眼睛，双手则环抱放在胸口。 王鹏君伸手把红娘子抱在怀里，红娘子的香腮立即犹如盛开的牡丹一般娇艳，充满了诱惑。 闭眼乖乖等待的红娘子、美到了极致。 等了一会，见王鹏君没有动静，红娘子的眼睛勇敢的睁开了一丝缝隙，没想到窗外突然传来何定打熊孩子的声音，吓得红娘子又闭上了眼睛——这小模样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当中午的阳光肆无忌惮地进入小木屋时，王鹏君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坐起来的王鹏君往旁边看了一眼，红娘子乌黑的秀发散落在床上，长长的睫毛不停颤抖，却始终不敢睁眼。 红娘子虽是行走江湖的侠女，但肌肤如美玉一般晶莹透明，双手欺霜赛雪，光洁如藕合。 “还装睡，别人要笑话了！”王鹏君笑着捏了捏红娘子的鼻子。 “相公，大姐会不会生气？”从王鹏君答应娶红娘子开始，红娘子便一直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但此时她突然有些焦虑起来。 “大姐？”王鹏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红娘子说的是赵红玉：“她打不过你，不用怕！” “相公，我不打大姐的……” “放心好了，她人很好的。”见威风八面的红娘子竟然害怕素未谋面的赵红玉，王鹏君忍不住有些好笑。 红娘子羞得满脸通红，在次闭上了眼睛。 受这个时代的影响，不仅山寨的人盼着红娘子早点嫁人，红娘子自己也想早点嫁人，如今得尝所愿，山寨上下高兴、红娘子自己也高兴！ 王鹏君伺候红娘子更衣，然后又替她画眉。红娘子虽然是女中豪杰，但也依旧受制于这个时代的礼法，所以王鹏君痛爱她的举动，让她如同吃了蜜糖一般甜到了心里。 王鹏君根据山寨的情况替红娘子编写了一部步兵操典——山寨的兵分为常备兵和预备兵，因为粮草的缘故、常备兵虽然一天操练一次，但每天不超过一个时辰，预备兵则是七天操练一次。 高强度的训练必须保证吃食，而山寨目前根本无法提供充分的食物保障，所以自然不能如先登营一样操练。 山寨的常备兵有两百人，预备兵有五百人，红娘子每天都会以身作则、亲自带着常备兵训练，但今天一来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二来新婚燕尔、正是郎情妾意之时，所以压根就忘了此事，未成想一推开门，那两百名常备兵竟然站在院子外。 几百双眼睛看着红娘子，红娘子看着几百双眼睛，那几百双眼睛里，蕴含表情丰富的各种笑意，双方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红娘子当即如炸了毛的猫一般，准备狠狠操练这帮看自己笑话的混小子，但刚快速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身子有些不适，顿时进退两难、羞得满脸通红。 “怎么了？”屋内的王鹏君见红娘子突然一动不动，忙好奇的跟了过去。 红娘子满脸委屈的看向王鹏君，小眼睛滴溜溜的左顾右盼。 “都皮痒了，竟然敢欺侮我娘子，我帮你出气。”王鹏君笑着抱了红娘子一下，然后走向那两百名士兵：“向后转，跑步走！” 见夫君亲自帮自己操练士兵，红娘子脸上满是幸福的微笑。 为了帮红娘子出气，王鹏君足足操练了两个时辰，回到家时、红娘子已经做好了饭菜。 红娘子前段时间攻破县城时虽然获取了大量粮食，但是山寨自产的粮食不够，所以未来依旧会缺粮，而下次能不能在抢到粮食，谁也没有把握，这种不确定的危机、让山寨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使用山寨储存的粮食。 红娘子虽然是大当家，但每日也只吃两顿、且每顿只能吃七分饱。昨日大婚耗费了许多粮食，所以接下来自然要更加节省一点。 “大当家，南阳夏郑平前来拜山。” “让他等着，我稍后就过来。”红娘子虽然有些不悦，但还是立即起身、准备去会会夏郑平。 夏郑平是南阳绿林总瓢把子，在河南地面上的名气非常大，红娘子也不敢怠慢。 “也不差这点时间，吃了饭，我陪你一同过去。”王鹏君一把拉住准备离开的红娘子。 两人正是郎情妾意之时，红娘子是一刻也不想离开王鹏君，在加之这个夏郑平和她又没有交情，所以自然乐得听夫君的话，乖乖的陪着王鹏君一起吃完饭才赶过去。 红娘子原名吴慕阳，早年曾随师傅混迹江湖，闯下红娘子的名号。 红娘子盘踞鸡公山后，论实力已经是河南江湖上的头把交椅，所以慕名而来的绿林人物特别多，因此红娘子也没有多想。 “红娘子，你可还记得南阳邓县的夏一刀。”夏郑平见到红娘子的瞬间，腾地站了起来。 杀父之仇，夏郑平日夜不敢相忘。 这些年夏郑平虽然苦练武艺，在南阳闯下偌大的名声，但也没有把握杀了红娘子，所以他一直在等待机会，而如今正是最好的机会——红娘子是河南江湖上的场面人物，她成婚自然有很多人来捧场，当着这么多江湖大佬的面，红娘子的人自然不敢以势压人，在加之红娘子新婚燕尔，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方面，红娘子都无法进入最佳状态，所以此时动手，夏郑平有八成的把握。 “你父亲当年为恶邓县，死不足惜，你若想报仇，就来找老夫好了。”夏一刀当年横行邓县，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何定师徒两人当年去邓县卖艺时，刚好碰上夏一刀做恶，于是当晚红娘子便夜入夏府杀了夏一刀。 夏一刀死后，仇家纷纷上门报仇，不久后夏家便销声匿迹。 “师傅，即然他想找死，我就成全他。”拳怕少壮，红娘子自然不会让自己师傅出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红娘子早年嫉恶如仇，惹下无数恩怨，对这类江湖仇杀，她压根就不在意。 红娘子刚准备入场，就被王鹏君一把拉住。 生死相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王鹏君也是懂功夫的人，自然知道红娘子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生死拼杀。 “我是她夫君，这梁子我接下了。”王鹏君自然不信这是巧合，所以他从心眼里瞧不起夏郑平——若是夏郑平不趁人之危，王鹏君还高看他一眼！ “我今天来此是为了报杀父之仇，红娘子若是不敢接，说一声就是，何苦仗势欺人。我知道你如今势大，手底下愿意为你效死的人多如牛毛，你若不要脸，何须用车轮站，直接一拥而上，把老子杀了就是。”夏郑平扯着脖子大声喊道。 从各地赶来参加婚礼的江湖人物大多没有离去，此时已经都围了过来。 “这话说的在理。”夏郑平和红娘子有杀父之仇，按照江湖默认的规矩，不管夏一刀犯了多大的恶，他儿子来报仇、红娘子都应该接着，即便怕死不敢动手、也不应该用车轮战杀人，所以有头有脸的江湖人物，忍不住开始打抱不平，维护他们所谓的正义。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即便上不得台面，但在这些混江湖的好汉眼里，那也是规矩！ “给你三息时间，要么滚，要么死！”王鹏君才懒得理什么江湖规矩，在他眼里、侠以武犯禁就是罪犯。 “请大当家赐教。”夏郑平执着的盯着红娘子，压根不理进入他攻击圈的王鹏君。 王鹏君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结合两世经验琢磨出来的一刀斩，除了技巧以外、装备也一直在更新，王鹏君现在的佩刀可是真正的削铁如泥的宝刀。 王鹏君以给锦衣卫装备火器的名义，让朝廷调了一批精锐工匠充入南京兵仗局。 兵仗局虽然是程鲤提督，但由于王鹏君和程鲤的交情，兵仗局实际上是王鹏君在管理——在王鹏君的重视下，南京兵仗局上下可以说是干劲十足。王鹏君的佩刀就是兵仗局合力打造的宝刀，不仅吹毛断发、而且尺寸和重量都特别适合王鹏君发力。 “不滚就死！”王鹏君话音刚落，只见寒光一闪，长刀出鞘后，王鹏君犹如猛虎下山一般砍向夏郑平。 夏一刀当年便以刀法闻名南阳，夏郑平如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刀法上更胜其父一筹，但王鹏君也不是善茬，王鹏君祖上有江南刀王的美誉，其祖传的刀法自然不弱，在加上王鹏君自幼习武、且颇有天资，所以王鹏君的刀法也是拔尖的，即便不用一刀斩偷袭，王鹏君也未必会输。 王鹏君的一刀斩，本就是极其精妙的刀法，在加上其反常理的发力方式和宝刀，往往能暴发出远超刀法本身的威力。 夏郑平虽然盯着红娘子，但王鹏君进入他的攻击范围后，就一直用余光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看到刀光后，夏郑平并没有慌乱——夏郑平怕红娘子、怕的是她那刁钻的暗器，对突然冒出来的王鹏君，夏郑平却没有什么畏惧的感觉。 王鹏君在这种情况下先动手，是违背江湖规矩的，所以夏郑平准备伺机而动，如果王鹏君武艺不好、那就趁机杀了王鹏君，到时红娘子自然会下场；王鹏君若是能和他斗个旗鼓相当，那就用违背江湖规矩一事奚落红娘子，红娘子受激后必定会下场，到时拼着性命不要，夏郑平也要和红娘子同归于尽。 夏郑平压根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输，他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武力值又处于巅峰状态，而王鹏君不过一少年而已，武力值远没有达到巅峰时刻，斗个旗鼓相当已经是料敌从宽。 除非王鹏君天赋异禀，否则夏郑平认为自己肯定不会输。 红娘子之所以未及弱冠就斗倒那么多成名人物，是因为她在暗器一道上天赋异禀，至于赵二、则是因为他天生神力。 第四十一章 为红娘子出头 夏郑平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绿林枭雄、实战经验丰富！ 夏郑平知道自己已经失了先手、且对方刀势快如闪电，若是拔刀迎敌、那就是一步慢步步慢，王鹏君若是武艺不如他，那么他还能慢慢扳回劣势，若是王鹏君真有和他斗个旗鼓相当的武艺，那他很可能会落败，所以夏郑平没有拔刀，而是直接左手握着刀鞘、右手握着刀把，抽刀微微往上一抬，就成功挡住了王鹏君的长刀，不过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夏郑平手中的长刀瞬间折断。 王鹏君的长刀砍断夏郑平的长刀后，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快如闪电的划过夏郑平的咽喉。 夏郑平倒下的那一刻，现场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 众人不知道一刀斩的奥秘，所以王鹏君在众人眼中的武艺被无限夸大了——夏郑平是成名已久的江湖枭雄，虽然失了先手，但在那样的状态下，他肯定会对王鹏君有所防备，结果还是被王鹏君一刀斩杀，所以众人理所当然的认为王鹏君的武艺远强于夏郑平。 在场的大多数江湖人物，都认为理亏的是王鹏君、即便是山寨的人，也有不少人认为王鹏君坏了规矩，不过红娘子夫妇不仅势大、而且武艺高强，所以倒没有人敢打抱不平。 “夏兄是我的义弟，他的仇就是我的仇，请红娘子赐教。”吴永擅使长枪、是夏郑平的结义兄弟，其武艺还在夏郑平之上，只是待人接物方面不如夏郑平、在加之其也不眼热带头大哥的位置，所以夏郑平才成了南阳的总镖把子。 “还是那句话，给你三息的时间，要么滚、要么死。”王鹏君拦住准备应战的红娘子。 “没事，我不怕他的。”义薄云天的红娘子显然也认为王鹏君有些不讲道义，不过王鹏君是她的夫君、且又是为了她，所以她也不好说什么。 “请红娘子赐教。”吴永替夏郑平出头，显然是义薄云天的举动，所以迎来一片叫好声。 “傻丫头，你如今早就不是那个四处漂泊的红娘子了，你是山寨的大当家，数万人指着你养活，岂可在如以往一样快意恩仇、生死搏杀。”王鹏君在红娘子耳边小声叮嘱了一遍后看向赵二：“杀了他！” 对王鹏君而言，吴永该不该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杀红娘子。 “我先杀了他在来杀你。”吴永的长枪指向赵二。 吴永愿是典型的江湖人物，夏郑平死后、他就存了死志！ 赵二天生神力，在加上投靠王鹏君后，王鹏君一直请名师教导赵二的格斗技巧、并不断安排高手陪练，所以赵二的武艺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王鹏君学武的天赋也不差、在加上自幼习武，所以他原本以为赵二在强，也顶多略胜一筹。但有些人在习武一途上，真的是老天爷赏饭吃，赵二之勇、活脱脱的霸王再世，无论是冲锋陷阵、还是一对一搏杀，赵二都强的有些吓人。 军队的制式刀剑一般在两斤左右，而赵二充当武器的铁棒重达三十余斤。三国志中典韦的双铁戟重达八十余斤，但东汉一斤才两百多克，所以双铁戟的实际重量应该在三十五斤左右。 王鹏君虽然也能用二十几斤的大砍刀，但顶多持续作战一盏茶的时间、就舞不动了，而赵二扛着大铁棒能持续作战好几个时辰。 一力破万物，用这种重兵器，先天就占据优势，而赵二不仅用的是重兵器、而且又擅长暗器，所以单打独斗的话，还真没人能在他手里讨到便宜——若不用暗器，王鹏君能压红娘子一头，但若允许用暗器，红娘子就能压王鹏君一头。 近战比武，暗器让人防不胜防、即便赵二这种天赋异禀的高手，也非常忌惮能使好暗器的强者。 吴永的长枪虽然在重量上有劣势，但在长度上有优势。一寸长一寸强，即便一对一的决斗有腾挪空间，但长枪依旧有着极大的优势。 两人的兵器一接触，吴永就知道绝不能让赵二靠近。 长枪犹如蛟龙，左突右刺、虚虚实实！ 赵二格开长枪试图趁机逼近时，吴永如闪电一般后退、迅速拉开距离。 两人虚虚实实，不断你来我往，打的虽然不热闹，但围观的有不少行家，所以一片叫好声。 从比武的角度来讲，王鹏君的一刀斩是不适合的，一刀斩属于刺客的手段，一刀过后、自己必须要好一会才能恢复自己的状态，所以自然不利于用来江湖争斗——人家不会给你休息的时间。 历来用重兵器的，续航都是一个问题，吴永也是抱着这个想法，所以他希望通过拖时间消耗赵二的体力，然后趁机杀了赵二，未成想赵二越战越勇，数次都差点成功靠近吴永。 在场的人也都是有点见识的，都看出来吴永不是赵二的对手，若不是依仗长枪的长度优势采取守势，估计吴永已经丢了性命。 围观的人有不少和吴永交过手，知道他的本事，别看吴永只在河南有名，但他的本事、放眼大明也是拔尖的那一批人，但如今却被赵二压着打，所以众人自然更震惊赵二的武力。 王鹏君一刀结果了夏郑平，众人摸不着深浅，畏惧多于敬服，但赵二的武艺就不一样了，深浅众人都看的一清二楚，所以众人不仅畏惧、而且敬服赵二的武艺！ “吴永也是一条汉子，而且是为了义弟出头，若是折在这里，可惜了，还望红娘子高抬贵手，饶他一次如何，我保证他在也不会来山寨闹事。”罗老是江湖上的名宿，与何定也有些交情，这次能来山上给红娘子贺喜，是给了红娘子天大的面子，他开了口、红娘子自然要给他面子。 吴永和夏一刀不同，虽然手里也有人命，但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真正在江湖上打滚的人，若是用大明律法分对错，十个杀九个、肯定有落网之鱼。 “夫君，让他罢手吧。”虽然吴永来帮夏郑平助拳、就有杀红娘子的心思，但红娘子还是愿意给罗老一个面子。 “求仁得仁，他兄弟都死了，岂可让他独活，不要坏了人家的兄弟情义。”王鹏君拍了拍红娘子的手背。 夫君的歪理让红娘子彻底无语！ 罗老等人闻言，瞬间暴怒。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一点规矩都不懂。”又一位名宿站了出来。 “规矩？我报仇，历来从早到晚！要依我的规矩，就得斩草除根，他两门下的弟子，一个都不能放过，这已经是看在众位的面子上了。”王鹏君是朝堂上的人，本质上就排斥这些所谓的江湖规矩，若不是顾忌红娘子的感受，早就万箭齐发，把这两个打扰自己新婚的混蛋给射杀了。 红娘子还想劝说时，赵二抓住机会、一棒送走了吴永。 “我是红娘子的男人，她以前惹的事我都替她接下了。以后想报仇的都可以来找我，我祸不及家人。但若是直接找红娘子，那就是动我的家人，那也就别怪我不顾忌祸不及家人的规矩。”王鹏君满脸微笑的看向众人。 红娘子羞涩低头，捏住自己的衣角——红娘子虽然也觉得王鹏君坏了规矩，但王鹏君是帮她出头，所以她好开心！ 王鹏君夫妇离开后，何定忙安抚前来参加婚礼的江湖人物。 多个朋友就多条路，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江湖人物，何定自然不愿意和大家把关系闹僵，但王鹏君摆明看不上大家，红娘子又由于新婚的缘故，彻底“堕落”、完全陷入为人妻的喜悦之中，压根就没有结交朋友的心思，所以自然只能何定出面。 对红娘子的未来，王鹏君是有规划的，王鹏君准备在海上谋划一条退路，而红娘子最适合执掌的人。 “你是狗官？”王鹏君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后，红娘子咬牙切齿的盯着王鹏君。 京师那边的回信，王鹏君已经收到。王鹏君跑到河南一顿折腾，不仅杀了上千盗匪，而且把河南上下的官员都折腾了一遍——河南巡抚、布政使、汝阳知府等一干官员都被锁拿下狱。 河南巡抚丢官后，红娘子这边暂时没了危险，所以王鹏君准备返回南直隶，因此便直接摊牌了。 “什么狗官？在敢这么说你夫君，家法伺候。”锦衣卫南京镇抚使是河南江湖上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反派，红娘子还动了替人出头的心思，想杀了锦衣卫南京镇抚使！ “反正我不给狗皇帝当爪牙。”红娘子委屈的不行，想揍王鹏君一顿，又下不去手，只得狠狠的踢了一下桌子。 王鹏君是极其会痛人的、在加上梦中世界的缘故，他的三观和这个年代的男人不一样，这种态度对这个时代的女人而言，是致命的诱惑，所以小两口这些日子的感情一直在直线上升，现在红娘子恨不得和王鹏君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结果王鹏君是她最讨厌的狗官。 “那你就继续做你的山大王。”大争之世就要来临，红娘子如果能留在山上练出一支精兵，对王鹏君而言也是一条退路。 “你要休了我。”红娘子无比委屈的盯着王鹏君。 “想啥呢，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是我的女人。我是说你如果不愿意和我去南京，也可以继续留在山寨。”王鹏君开口解释道。 “我，我……”红娘子自然不愿意去南京做官太太，但她也不愿意离开王鹏君。 “这天下就要大乱了。你若跟我去南京，我想弄一支船队交给你来管，你若留在山寨，就安心帮我练出一支精兵。” “你也想造反？”红娘子满脸开心的问道。 “一惊一乍的，想什么了。这世道要乱了，大明撑不了多久，不过你别跟着别人瞎胡闹，就安心当你的山大王，要是缺衣少食，我给你想办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高迎祥成不了事的。”高迎祥折腾的动静挺大的，山寨里有不少人都存了投靠他的心思，所以王鹏君才出口提醒。 “我都听你的。”见既不用给狗皇帝当爪牙、又不用离开山里的老兄弟，红娘子自然异常高兴。 “鸡公山的大当家什么时候这么乖了。” “夫唱妇随。” “那昨晚……” 红娘子忙上前堵住王鹏君的嘴：“不许胡说！” 在红娘子的挽留下，王鹏君又待了两日才离开。 河南之行对王鹏君而言收获甚大，不仅提高了自己的威望、也试出了盟友的力量——关键时刻，那帮太监还是很给力的。 厂卫的力量来源于天子，崇祯对王鹏君的放纵，在一次增加了王鹏君的权威。 朝廷有人好做官，信阳知州李文静原本会跟着一起倒霉的，但在王鹏君的运作下，他反而高升到广东担任知府。 王鹏君在河南折腾时，南京锦衣卫也开始清扫南直隶的盗匪，一时间到处鸡飞狗跳。 锦衣卫如同出鞘的利刃，杀得到处都是尸山血海。南直隶的江湖人物如同鸟兽一般，拼了命的逃离南直隶，随着这些人的离开，南京锦衣卫的“恶名”开始四处传播，一时间虎威镖局威名远播。 “这镖局什么来头，这么威风？”酒楼上的田弘遇开口问道。 “人家背后站着锦衣卫，自然威风！前段时间有不开眼的盗匪劫了镖局的镖，结果锦衣卫不仅把山寨的人杀光了，而且把南直隶的盗匪也都清洗了一遍。”锦衣卫这一顿折腾，把扬州张氏吓了个够呛，所以田弘遇来南直隶后，张佑珐便派侄子张智巍前去勾搭田弘遇。 田弘遇是田贵妃的父亲，有圣眷加持，这类人天然是锦衣卫的克星。 “也太霸道了。” “人家有天子赐的金牌信符，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别说盗匪了，即便是南直隶的官员，人家也是说杀就杀。”张智巍自然不会放过给王鹏君上眼药的机会。 “打着天子的旗号胡作非为，我回京一定参他们一本。”田弘遇也是人精，一下就说道了张智巍的痒处。 田弘遇这一次来南直隶选美，张氏出了大力，田弘遇自然要给几分面子，在加上交好张氏这样的士绅豪强，对田氏也有很大的助力，所以两人倒是一拍即合。 “大人选着人了没？”田贵妃虽然受宠，但王鹏君这样的权臣、不是一个外戚能弄倒的，不过多少能引起天子的猜忌，这就够了。 “来了江南，方知什么是美女如云，这段时间老夫也挑花了眼。” “秦淮八艳大人见过了没。” “见了七个，皆是国色。” “可惜陈圆圆如今闭园谢客，大人要是见了她、方才知道什么是倾国倾城。”张智巍说完满脸都是艳羡之色。 “她比那七人还出色吗？”田弘遇一下来了精神。 “当然。陈圆圆才貌双绝，比那七人美多了。只可惜被锦衣卫镇抚使王鹏君霸占，所以大人才无缘一见。” “是否出阁了？”田弘遇问道。 “没有。听说王鹏君对她也宠爱到了极点，准备挑一个日子把她娶回去，但镖局那边出了点事，他领军追杀清风寨的人，一路杀去河南，所以事情便耽搁了。” “明日老夫去见见。”别人怕锦衣卫，田弘遇这样的外戚自然是不怕的。田贵妃虽然不是皇后，但深受崇祯宠幸，圣眷不输于皇后，在加上田弘遇如今挂着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是南京锦衣卫的直属上司，所以田弘遇自然不怕南京锦衣卫。 第四十二章 北方有佳人 崇祯登基时，一心想着做圣君，所以便把两厂一卫给弄残了。 锦衣卫除了充当皇帝卫队的职能没有变化外，缉事职能已经只剩下巡街，比三班衙役也好不到那去。 锦衣卫让文武百官闻之色变的两大职能：一是监督百官，二是绕过司法机构缉拿、审讯嫌疑人。 除南北镇抚司外，锦衣卫在京师有十七个千户所——核心五所、从属六所、功能六所。太祖爷把仪鸾司和拱卫司整编成锦衣卫后，下属中、左、右、前、后5个千户所，这五个千户所被称为核心五所，主要职责是守护天子，是锦衣卫地位最高的五个千户所。 核心五所虽然属于锦衣卫，但统兵权和调兵权都在天子的手中，宫内大太监对核心五所的影响力反而高于锦衣卫指挥使。 巡街的差事，对锦衣卫指挥使而言，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权力，所以田弘遇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就听着威风而已，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权力，如果他不是田贵妃的父亲，估计没几个高官把他放在眼里。 田弘遇下江南，不是为了帮自己挑女人，而是为了帮皇帝挑女人。 田弘遇原本只是扬州的一个把总，因为女儿成了贵妃、他才鲤鱼跃龙门，成为顶阶勋贵。 韶华易逝、红颜易老，田贵妃虽然依旧美得倾国倾城，但她的脸上也已经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以色娱人，色衰则恩弛，田贵妃一旦容颜不再、年老色衰，田家的圣眷必然会逐渐消散。田弘遇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田家衰败，所以便想选一名绝色送进皇宫伺候天子，对田弘遇而言，这名女子越出色越好，所以田弘遇自然不会放过陈圆圆。 “陈姑娘已经不见客了，你们回去吧！”张智巍领着田弘遇来到陈圆圆居住的庄园时，被两名锦衣卫拦住。 “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是京师后千户所百户姜霍，马上给我滚蛋。”田弘遇的护卫一脚踹向守门的锦衣卫，然后拿出腰牌放在他们眼睛的正前方。 对南京的锦衣卫而言，京师来的锦衣卫本就见官大一级，更别提还是核心五所的锦衣卫百户——这些人是皇帝的卫队、是真正的天子亲军，所以两名守门的锦衣卫、本能的就感觉矮了一头，但陈圆圆是王鹏君的女人，两人又不敢放众人进去，一时间左右为难。 “不想死就马上给老子滚蛋。”姜霍见两人还不让开，上去就左右开弓、抽了两人几耳光。 京师的锦衣卫，比过街老鼠也好不到那去，但南京的锦衣卫个个身着麒麟服、威压南直隶文武百官，姜霍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一名伶俐点的锦衣卫飞奔离开，跑去找自己的直属上司，另一人虽然不敢堵门、但也不敢离开。 田弘遇领着人进入庄园，园中的仆人忙上前引路。 “奴家见过诸位大人。”门口的动静早已惊动了陈圆圆，敢无视南京锦衣卫的贵人，陈圆圆自然不敢避而不见。 无可挑剔的五官、令女人嫉妒的体态、倾国倾城的绝世妖媚，田弘遇一见就动了凡心，他实在想不到世间竟然有女人能美到这个地步，这一刻他甚至忘记了崇祯皇帝，满眼都是这个叫陈圆圆的女子。 “大人。”见田弘遇双眼血红、如同一头恶狼一般盯住陈圆圆，张智巍自然大喜——田弘遇若是和王鹏君发生冲突，王鹏君不死也要脱层皮，那里还有精力来报复张家。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故人诚不欺我也。”田弘遇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才压制住自己心中的贪念——这一刻，他竟然舍不得把陈圆圆送给崇祯！ 田弘遇原本选定的目标是董小宛，但见了陈圆圆后，田弘遇毫不迟疑的改变了自己的计划，在田弘遇看来，陈圆圆若能入宫，有田贵妇提携的她肯定能宠冠后宫——陈圆圆即然是秦淮八艳中的一员，那么讨好男人的本事自然是不缺的，所以只要外在条件完美，就必定能获得天子的圣眷。 “陈姑娘善演弋阳腔戏剧，大人可有兴趣观看。”张智巍开启吹捧陈圆圆的模式。 “那就看看。”田弘遇入座后，庄园的老鸨忙安排酒席、并且又请了几个名妓来作陪，张智巍忙拿出银票打赏。 “陈姑娘，就唱《西厢记》吧！”张智巍开口吩咐道。 陈圆圆虽然不知道田弘遇的身份，但也知道对方肯定来头不小，所以只得去装扮。 陈圆圆是要送进皇宫的女人，田弘遇不方便占便宜，但对喊来作陪的名妓、他自然不会有任何顾忌。 田弘遇左拥右抱，把怀中的女人想象成陈圆圆，肆无忌惮的占便宜、好不快活！ 穿上戏服的陈圆圆，人艳如花，莺声呖呖，观看的人无论男女，皆被其吸引。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田弘遇心道，如此绝色，即便钢铁直男也会心动，不愁崇祯不上勾。 众人正看得入迷时，忽然传来打斗声，田弘遇刚想让姜霍去看看，一群身着麒麟服的锦衣卫便闯了进来。 “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打我的人。”姜霍话音刚落，王善保便欺身上前，一拳砸向姜霍的脑袋，姜霍瞬间头破血流。 “放肆！老夫是锦衣卫指挥使，你是谁？”见姜霍如此不中用，一个照面便被南京锦衣卫的人拿下，田弘遇自然脸上无光。 “锦衣卫南京千户所千户王善保见过大人。”验明对方的腰牌后，王善保等人忙跪下行礼。 即便来的是六部尚书，王善保都没有这么害怕，但田弘遇不仅是外戚、而且是锦衣卫的直属上司，理论上、南京锦衣卫大小官员的任命权都在田弘遇的手里。 “全都给本官拿下。姜鹤，你持本官的腰牌去南京千户所暂代千户一职。”田弘遇直接下令撤了王善保的千户之职，跟随他而来的锦衣卫瞬间来了精神，纷纷上前准备擒拿王善保等人。 被打翻在地的姜霍顾不得脸上的伤势，瞬间爬起来走向王善保——南京锦衣卫千户比京师的锦衣卫千户要牛一百倍，姜霍自然大喜。 跟随王善保来的锦衣卫都抬头看向王善保。 “大人，要撤下官的职，得镇抚使下令。”王善保开口拒绝后，南京锦衣卫纷纷出手推开逼近的京师锦衣卫。 “看什么看？给我拿下，若有人敢反抗，格杀勿论。”田弘遇一声令下，京师锦衣卫纷纷拔刀逼近、田弘遇的家丁也都拔刀上前助拳。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王善保拔刀呐喊，其它锦衣卫纷纷跟上。 冲在前面的几名京师锦衣卫瞬间成了一具具尸体，南京锦衣卫结阵对敌、并吹响了哨子，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哨声在城内响起。 靠女儿富贵的田弘遇何曾见过这样的画面，瞬间被吓傻了。 半盏茶的时间后，锦衣卫源源不断涌入，不仅张智巍吓得脸色惨白、田弘遇也吓得浑身发抖。 “田大人，即便你是锦衣卫指挥使，也无权私闯民宅、强抢民女，你是上官、我不便抓你，但镇抚使回来后肯定会上折子弹劾大人，还请大人马上离开。”如果束手就擒，那就是真的只能等死了，所以王善保自然不会交出南京锦衣卫的控制权——王鹏君离开南京后，由王善保负责南京锦衣卫的运转。 “目无上司、不遵军令、私自斩杀上官的护卫，本官看你有几个脑袋可砍。”田弘遇撂下一堆狠话后，转身离开。 “王大人，会不会给郎君带来麻烦。”陈圆圆满脸担心的问道。 “不会的，大人肯定能解决。姑娘这段时间不要离开园子，我多派点人来保护姑娘。”虽然王善保也认为红颜祸水，但他也不敢给陈圆圆脸色。 王善保命人立即去给王鹏君报信后，又把那两名放田弘遇入园的锦衣卫杖责三十。 锦衣卫内部发生冲突的消息很快传遍南京，所有人都在密切的关注事情的发展，若有打垮王鹏君的机会，南直隶士绅自然不会放过，不过王鹏君如今早已是南直隶一霸，为避免两败俱伤，自然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 南京锦衣卫崛起后，南直隶有头有脸的士绅便开始增加护院的力量，田弘遇和南京锦衣卫杠上后，大家都加速了扩充护卫的速度，同时并安排部分嫡系子弟离开南直隶。 “大人息怒，南京锦衣卫自持有圣上钦赐的金牌信符，一向无法无天惯了，即便是内阁阁老，他们也未必给面子。”张智巍忙贴心的给了田弘遇一个台阶。 “此事定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不过我要回到京师后、才有能力对付他们，到时一切都晚了。”田弘遇也知道王鹏君有娶陈圆圆的心思。 “大人，在下有一计。” “说。” “大人可以安排人直接把陈圆圆劫走，然后马不停蹄赶往京师。”张智巍显然巴不得把事情闹大。 “我这边人手不够。”田弘遇自然不怕，但凭他的人、未必能成功带走陈圆圆。 “用不着大人的人出面，我可以提供一批亡命之徒。”张智巍贴心地表示自己愿意提供打手，田弘遇自然大喜。 只要人悄无声息地到了田弘遇手里，南京锦衣卫也拿田弘遇无可奈何，到时直接从卫所抽调一批精锐护送他离开南直隶，也不用担心出什么意外。 王善保虽然增加了守卫的力量、但还是让田弘遇钻了空子——守卫陈圆圆的锦衣卫五死三伤。 王善保虽然怀疑田弘遇，但没有任何证据，所以他也不敢强行搜查田弘遇的住处。 南京锦衣卫折腾了一日，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大人，要不要拦截。”田弘遇动身离开南京城时，瞬间引起了锦衣卫的注意，赵大第一时间便亲自跟了过去，并派人联络王善保。 王善保盯着田弘遇的车队看了几眼，迟迟没有说话。 一来田弘遇是锦衣卫指挥使、是田贵妃的父亲，二来王善保也没有把握在车队中搜到陈圆圆、三来车队有数百名精锐卫所兵护卫，王善保若强行搜查，事情必定会闹大，即便能搜到陈圆圆，祸事也不小，要是搜不到陈圆圆，那南京锦衣卫肯定要完蛋。 “你亲自领着人跟着，我在派人联系大人。”王善保迟疑了许久，终究不敢放手一搏。 赵大领着人跟随，出城后没多久便被田弘遇知道了。 “无妨，他们想跟就让他们跟着，若是敢跟到京师，就请他们去诏狱走一趟。”田弘遇此时认为自己胜券在握，谁都没有能力从他手里抢走陈圆圆。 “要不要寻个地方直接结果了他们。”见赵大身边只有数十人，姜霍动了小心思。 “没有南京勋贵点头，你借卫所兵几个胆，他们也不会听你的话去伏击南京锦衣卫！”田弘遇开口答道。 王鹏君收到和田弘遇发生冲突的消息后，便立即急行军赶往南京，在得知陈圆圆失踪后，王鹏君更是沿途不断换马追赶田弘遇。 程鲤收到王鹏君的信后，第一时间派人赶赴京师。 田弘遇是外戚，王鹏君也不敢大意，所以王鹏君直接给田弘遇戴了一顶帽子——田弘遇强抢王鹏君的妾侍！ 王鹏君领着人一路急追了将近十天才追上田弘遇。 “南京镇抚使王鹏君求见指挥使大人。”王鹏君追上后并没有造次，而是恭恭敬敬的以下官的身份求见田弘遇。 “你还知道本官是指挥使啊！本官来了南直隶，都快忘了自己是锦衣卫指挥使了。南京城风大，吓得本官不得不去卫所求了几百个大头兵保命。”田弘遇冷着脸，也不叫王鹏君起身。 “都是下官的错，下面的人都是粗人，还望您能大人有大量，饶了他们这一回。”王鹏君一挥手，立即有一名锦衣卫双手捧着盒子递给田弘遇的人。 田弘遇打开盒子一看，是十万两银票。 “江南果然是个好地方。小小的一个镇抚使，一出手就是十万两，内阁阁老也没这么气派。”田弘遇不阴不阳的说道。 第四十三章 与国丈的冲突 王鹏君现在是崇祯面前的红人，南直隶税银入京的事、田弘遇也是知情者，所以田弘遇也没把握弄死王鹏君！ 江南士绅的能量有多大，田弘遇是有底的。 来江南收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多少税监因此丢了性命，王鹏君能在南直隶把锦衣卫经营到这个地步，可见他的手段，如果不能一棍子打死他，就不能刺刀见红。 王鹏君虽然心里有气，但也不得不忍。 外戚和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对王鹏君而言有巨大的压力。王鹏君和那些文臣不同，他的权力完全来源于圣眷。 崇祯御赐金牌信符和尚方宝剑，并且给南京锦衣卫所有人赐服，这种恩赐前所未有，所以别人都以为崇祯会如同天启皇帝纵容魏忠贤一般、纵容王鹏君，但实际上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崇祯是一个特别在乎名声的人，也一直有中兴大明的决心，纵容王鹏君、是他无奈的选择。 梦中世界虽然和现实世界有出入，但王鹏君对崇祯的判断还是参考了梦中的世界，所以他对崇祯的圣眷，一直是抱有怀疑的——朝廷一旦步入正轨，崇祯很可能会卸磨杀驴、杀王鹏君以安士绅之心。 和田弘遇对抗，很可能会加速这一进程，让崇祯提前对王鹏君动杀心。 “是兄弟们的一点心意。”王鹏君自然不会和田弘遇解释钱是怎么来的，也不会向他证明自己的清白。 “把王善保锁拿下狱、送往京师，到时我会从京师派一个人来担任南京锦衣卫千户所千户。”南京锦衣卫吃肉，京师锦衣卫好歹也要跟着喝点汤。 田弘遇这次下江南，主要目的是为了找女人，次要目的则是想把手伸进南京锦衣卫。 南京锦衣卫今时不同往日，田弘遇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不能随便伸手，如今有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在南京，大人比我有面子，我有一个小妾丢了，大人可不可以帮我找找。”王鹏君说完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 王鹏君已经动了真火，但若是田弘遇肯交出陈圆圆，那就还可以谈，千户的位置自然不能给他，但南京锦衣卫千户所副千户的位置倒是可以让给他。 如今南京锦衣卫相当于南直隶的税监，所以油水还是很大的，田弘遇想要分一杯羹，王鹏君不反对，只要对方知道分寸就行。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你丢了小妾，要老夫帮你找，给我滚蛋。”田弘遇把手中的盒子直接砸向王鹏君。 王鹏君接住盒子后、看向那数百名卫所兵：“谁允许你们离开南京的？” 带队的卫所兵千户低着头不敢回话。 “还不给我滚。”王鹏君满眼都是杀气，那名千户没有丝毫迟疑、拔腿便走——田弘遇压根就不知道南京的卫所兵有多怕锦衣卫，所以才会天真的以为卫所兵能保证他的安全。 “你想干什么。”田弘遇没想到王鹏君这么大胆，一时间也有些慌了。 王鹏君转身看了赵二一眼。 赵二和郭震戎领着人迅速接近马车，几名试图反抗的京师锦衣卫瞬间便成了尸体。赵二等人控制所有马车后，立即开始搜查。 “大人，陈姑娘在这里。”赵二开口喊道。 “王鹏君，你想造反吗？你眼里还有没有天子。”田弘遇声嘶力竭的喊道。 王鹏君走向田弘遇、田家的家丁试图阻拦王鹏君接近田弘遇，赵二和郭震戎拔刀砍杀几人后，田家的家丁纷纷选择避让。 王鹏君抓住田弘遇，狠狠煽了几耳光。 “王鹏君，有准你就杀了我。” “大人，现在盗匪横行，出点意外也很正常。”在郭震戎看来，不如干脆全部灭口，连离开的卫所兵也一起杀了。 “你若不计较，这事就了了；你若要报复，我接着就是！”国库缺钱，王鹏君又有太监集团撑腰，凭田弘遇还弄不倒王鹏君。 这件事在崇祯眼里，说严重点也无非就是损了皇家的颜面而已，崇祯即便在意也不会痛下杀手，但若杀了田弘遇，那就不同了。即便不留下任何证据，崇祯也会认为王鹏君是凶手。 田弘遇一旦被杀，那就不是丢皇家颜面的事，是王鹏君眼里完全没有天子，崇祯肯定会痛下杀手，灭王鹏君九族。 王鹏君离开后，田弘遇瞬间瘫软在地，浑身都是冷汗，两名家丁忙上前扶住田弘遇，但却被田弘遇直接推开：“没用的废物，养你们还不如养一条狗。” 今岁鞑子那边还比较平静，但高迎祥的动静却越闹越大，朝廷上下已经准备加大围剿的力度，只是空库空虚，才一直进展缓慢。 南京送来的银子通过户部运抵各地后，平叛的效率开始直线上升。 大明的情况虽然还很糟糕，但已经有止跌的趋势，所以崇祯近来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南直隶士绅的骨头有多硬，崇祯自然是知道的，所以王鹏君能顺利把商税收上来，崇祯还是比较佩服的。王鹏君的能力不错，但惹事的本事也不小，崇祯已经因为他和朝臣发生了数次冲突。 “陛下，国丈看上了王镇抚使的小妾。遣人强行绑架那名小妾，两人因此发生了一些冲突。”杜勋见崇祯心情好，忙开始打小报告。 “周奎！”崇祯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皇后的父亲。 崇祯还是比较看好田弘遇的，所以才让他担任锦衣卫指挥使。 “是田国丈。” “胡闹！”崇祯冷冷的说道。 “王鹏君也太跋扈了些，要不要敲打敲打。”杜勋虽然不知道崇祯说谁胡闹，但还是第一时间把矛头对准了王鹏君。 “这个人的确跋扈了些，但现在正是要大用的时候，不可挫了他的锐气。你去传朕口谕，让田弘遇回京师后，好好待在家里反省。”崇祯迟疑了片刻后选择敲打田弘遇。 田弘遇离开南直隶后，一门心思准备报复，但半路遇到的东厂番子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崇祯让他在家里发省。 田弘遇满肚子委屈瞬间化为泡影，当即偃旗息鼓地选择了忍气吞声！ 其实崇祯若是知道南京锦衣卫两次当着田弘遇的面杀人、并且陈圆圆不是王鹏君的小妾，崇祯多少也会警告一下王鹏君，若是知道田弘遇还挨了打，甚至还会放弃惩罚田弘遇。 这就是明朝太监的可怕之处，作为替天子刺探情报、署理政务的亲信，他们要是想玩点手段，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 若是有份量重的文官帮田弘遇辩解，田弘遇或许还能恢复清白，但田弘遇和王鹏君的冲突，外人并不了解详情、田弘遇自己也无法提供有说服力的证据——人证都是田弘遇的心腹，没有什么说服力，所以文官集团也不好拿这事来和太监集团打擂台！ 风闻奏事的言官倒是上了几本奏折弹劾王鹏君，但崇祯根本没当一回事。 “都是妾连累了公子。”被劫走后，陈圆圆一度以为两人今生无缘再见，没想到峰回路转、自己又回到王鹏君的身边，陈圆圆忍不住喜极而泣。 “都说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也！”淡淡的女儿幽香四处飘散，实在是惹人遐想！ 陈圆圆闻言，满脸委屈的低下了头。 “夸你呢！你自己想想，国丈是什么人，什么美女没见过，也被你迷得昏了头，可见你有多美。不过你是我的，无论谁对你动歪心思，都没有好果子吃。”王鹏君伸手帮陈圆圆擦拭脸上的泪珠，呼吸间、两人的关系更加暧昧。 “国丈把我劫走后，我就存了死志，即便你不来救我，我也会为你守节的。”陈圆圆满脸羞红的向情郎表达自己的爱意。 乌云秀发下，粉腮羞红、面如桃花！ “我知道，所以即便他是国丈，我也要来救你。”王鹏君的情话让陈圆圆瞬间热血上涌，恨不能立即就为王鹏君下刀山火海。 王鹏君返回南京后，开始筹备纳妾的事。 王鹏君和田弘遇的冲突，在南直隶引来不少士绅的关注，南直隶士绅认为这是一次翻盘的机会。 南直隶士绅等来等去，结果却等来了国丈被圣上惩罚的消息，所有人的心瞬间凉了。 锦衣卫在南直隶剿匪、河南缉凶，都杀了一个人头滚滚，南京锦衣卫的武力值足以让南直隶上下谈之色变，如今与国丈的冲突又大获全胜，锦衣卫的圣眷在次镀金，所以锦衣卫在南直隶的威望越来越高。 以往皇帝派下的税监之所以人人喊打，一方面是士绅带头抗拒、另一方面也是这些税监自己作死——比如矿监，常喜欢用人家的祖坟来敲诈豪商。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祖坟对家族而言，甚至比活着的人还要重要，所以矿监宣称某个家族墓地的下面有矿时，这家人若不想祖坟被挖，就只能拿银子贿赂矿监。 锦衣卫获得南直隶征收商税的权力后，为避免有人作恶，王鹏君不断派人巡视，一旦发现有人违规就一律严惩，除此以外，锦衣卫还禁止衙役和混混收保护费，所以锦衣卫虽然因为收税树敌无数、倒也没有惹得天怒人怨——大明的商税非常低，锦衣卫征收商税的举动并不会逼得商人家破人亡！ “姐姐它日富贵，可不要忘了妹妹。”陈圆圆出嫁之日，没有娘家人操持，董小宛和李香君等人如同小姨子一般忙上忙下。 “小宛说的是，我等一同被誉为秦淮八艳，虽不是好名声，但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妹妹它日富贵，可不要忘了我等的姐妹之情。”寇白门也开口附和道。 众人不断打趣，羞得陈圆圆人比花娇。 明代青楼女子从良，婚嫁须在夜间举行，所以夜幕降临后，王鹏君才领着人去接新娘子。 为了取悦佳人，王鹏君特地调来数千名身穿麒麟服的锦衣卫、提着大红灯笼从陈圆圆的院子，沿途一直排到王鹏君的府邸，沿途的居民纷纷架着梯子在自家观看。 虽未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但陈圆圆的婚礼也可以说是盛况空前，成为金陵歌妓婚嫁最豪华的一次迎亲场面。 “它日我若嫁人，也必须如今日这般。”送走陈圆圆后、寇白门忍不住开口感慨道。 “镇抚使太过跋扈，不是长久之人，妹妹日后若要从良，断不可选这样的人，否则它日的下场肯怕好不到那去。”顾横波知寇白门单纯不通俗事，所以才好心的开口提醒道。 “镇抚使圣眷深厚，连国丈都在他手里吃了亏，谁又能奈何得了他。”寇白门显然不相信顾横波的判断。 顾横波笑了笑，不在答话——自己好心提醒一句，已是尽了自己的责任，自然没有必要在继续劝说，毕竟王鹏君可不是好惹的，万一被他知道，顾横波很可能会倒大霉。 柳如是、马湘兰等老江湖显然都认同顾横波的观点——魏忠贤当日何等威风，还不是落得一个千刀万剐的下场。 陈圆圆自从明确和王鹏君的婚事后，南京城的士人不仅开始和她保持距离，而且还在背后诋毁她的名声，把她描绘成贪慕虚荣的青楼贱女人。顾横波等人吃的就是读书人的饭，在加之她们认为王鹏君长久不了，所以也开始和陈圆圆保持距离。 陈圆圆是青楼女子从良为妾，王鹏君直接用一顶小轿抬进家门即可，但王鹏君却给了陈圆圆一个盛大的婚礼，所以陈圆圆激动的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王鹏君掀开红盖头时，陈圆圆霞烧玉颊，差不自胜，这驯服的模样，只看一眼、王鹏君便成了昏君。 两人喝了酒后，四目相对。 美目盼兮，明艳照人，使人魂为之销。 “相公先带妾去给夫人敬茶。”今日闹这么大动静，陈圆圆是有喜有忧——喜则是因为夫君痛爱自己，忧则是担心被正室忌恨。 妾在正室面前，和奴才也差不了多少，可以拿来随便送人、发卖，所以如果王鹏君的正室忌恨陈圆圆，那么陈圆圆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 “还是圆圆明理，夫君色迷心窍，差点坏了事。”王鹏君牵起一身嫁衣的陈圆圆走了出去。 第四十四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 赵红玉性子柔弱、且又受过传统的儒家教育，所以自然不会反感王鹏君纳妾，但王鹏君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要说她一点都不吃醋，这自然是假的。 赵红玉的母亲也是小妾，父亲不在家时，赵夫人会不时的寻找借口惩罚赵红玉的母亲，对于妾侍的难处，赵红玉自然是知道的，所以赵红玉也不想为难陈圆圆。 房内的赵红玉身穿藕荷色镂花襦裙，斜坐在靠椅上，整个人流露出一股慵懒之美。 王鹏君领着陈圆圆进入屋内时，赵红玉透过窗户仰望星空，精致的轮廓在月色下显得分外动人，看得王鹏君心中一热。 “娘子想我了没。”王鹏君把赵红玉抱在怀里，然后坐在椅子上朝陈圆圆喊道：“还不快过来见过太太。” 陈圆圆忙跪下行大礼。 陈圆圆虽然是妾，但和通房丫头也没什么两样，所以赵红玉倒也没有害羞， 赵红玉又不傻，自然知道王鹏君的举动是担心她为难陈圆圆。 赵红玉狠狠的瞪了王鹏君一眼，然后示威似地向王鹏君握了握小拳头：“快起来，你我姐妹相称即可。” 陈圆圆忙恭敬的敬了一杯茶，赵红玉接过喝了一口，也不看王鹏君。 “娘子，我也渴了。” 陈圆圆忙倒了一杯茶递给王鹏君。 王鹏君也不接，只是眼巴巴的看着赵红玉。 “冤家。”赵红玉把手中的茶杯递给王鹏君，王鹏君也不接，只是眼巴巴的看着赵红玉。 “上辈子欠你的。”赵红玉终于红了脸。 陈圆圆陪着丫头站立在一旁看两人打情骂俏。 “春宵一刻值千金，别在我这里胡觉蛮缠了。”一盏茶的时间后，赵红玉才笑着打趣道，心中在无芥蒂。 “你们都出去。”王鹏君一声令下，赶走了陈圆圆等人。 “别胡闹！马上滚去找你的小娘子。”一向温婉的赵红玉，微怒时别有一番风味。 “我留下来陪夫人。” 跟随赵红玉嫁过来的陪嫁丫环虽然不是天姿国色，但也是一等一的大美女，赵红玉原本是准备让王鹏君都收进屋里的，但王鹏君却没有这个心思，所以赵红玉自然不反对王鹏君纳妾， 王鹏君是家族中的独子，自己嫁过来后又一直没有怀孕，所以即便王鹏君不纳妾，赵红玉也会主动帮他纳妾。 虽然知道夫君只是做样子取悦自己，但赵红玉还是很受用。 在赵红玉的强烈反对下，王鹏君才去看新人。 由于梦中世界的缘故，王鹏君对陈圆圆充满了好奇，这种巨大的好奇让她对陈圆圆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当陈圆圆成为他女人的那一刻，王鹏君瞬间成了昏君。 情深只恨春宵短，从此君王不早朝！ 王鹏君盯着睡梦中的陈圆圆，怎么看都看不够。 半个时辰后，陈圆圆缓缓张开眼睛，那种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美态，看得王鹏君心痛不已！ 吹弹可破的粉脸上布满了泪痕，王鹏君忙轻轻擦拭。 “相公，你会一辈子对我这么好吗？”陈圆圆满脸期待地问道。 “必须得一辈子对你好呀！难道你还想别的男人对你好。”王鹏君满脸醋意的问道。 “相公……”陈圆圆给了王鹏君一个甜甜的笑容和媚眼，火热娇躯死死的抱住王鹏君，恨不能永不分离。 无论是崇祯，还是太监集团，支持王鹏君都是为了钱，光靠商税显然无法完成王鹏君对崇祯的承诺；除了崇祯和太监集团外，南京锦衣卫也是一个巨大的耗钱机器，所以王鹏君必须另外寻找一个生钱的路子。 由于梦中世界的缘故，王鹏君选择了海贸。对王鹏君而言，海贸不仅能为他带来海量的钱财、而且还能给他留下一条退路，若是日后在中原无路可退，也可避居海外自成一国。 大明的海域如今基本上掌控在郑家手里，即便朝廷也无力对抗，所以王鹏君自然不敢现在就去组建水师。 王鹏君的计划是打击南直隶的海上走私贸易，从中分一杯羹、然后在建一支自己的商贸船队。南直隶的走私贸易已经形成了一个固定的利益团体，王鹏君想去分蛋糕，必然会引发冲突。 海上贸易和郑家息息相关，一不小心就可能惹来滔天大祸，所以羽翼未丰时，王鹏君宁愿去收商税，也不敢动这块蛋糕，但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王鹏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王鹏君手握数千精锐、又有圣眷加持，且盟友是太监集团，郑家虽然在海上实力强大，但在朝堂之上却没什么根基，所以还是能争一争的。 “大人，合格的鸟铳有两百杆、虎蹲炮十门、佛朗机炮一门、红夷大炮一门。”潘佑广是南京兵仗局的实际掌控人，擅长火器制造。 “有没有留下印记。”为了保证火器的质量，王鹏君要求所有火器都留下制作师傅的印记。 “大人放心，都留了。这批火器绝对是大明最好的火器，无论是质量、还是射程和威力，绝对是最顶尖的。”潘佑广之所以这么卖力，自然是为了奖赏。 若是枪炮被锦衣卫接收，兵仗局的工钱最少要翻十倍。 “这是掣电铳，军中戏称为连发鸟铳！”程鲤对大明火器的状况，远比王鹏君要熟悉。 “大人是行家，要不要打一枪试试。”掣电铳是大明射速最快的火器，铳长约6尺，重5斤，采用后装子铳的形式，子铳6个，由于可以预先装填子铳、轮流装入枪管发射，与以前的鸟铳相比、射击速度快了数倍。 掣电铳虽然好用，但价格也翻了数倍，这就是朝廷没有大规模使用的原因。 程鲤接过鸟铳，接连打了六枪。 “贤弟要不要试试。”程鲤开口问道。 王鹏君一直以为大明的火器已经远远落后于西方，但从这些新打造的火器来看，两者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差距。 “所有工匠额外赏二十两银子。若是谁发明了新式火器，并且被锦衣卫采用，赏千两银子。”王鹏君试开了几枪，感觉非常满意。 明朝的火器虽然与西方有差距，但差距不大，鸟铳、佛朗机和红夷大炮虽然都是仿制西方的火器，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生于水而寒于水，大明仿制的火器也有自己的优势。 试完火枪后，王鹏君又命人操演了火炮。 与梦中世界的火器相比，这些自然是渣渣，但在这个时代，这些火器却是利器，所以王鹏君不仅重赏了工匠，而且也没有亏待程鲤和潘佑广。 明朝的火器种类繁多，高达上百种，但南京兵仗局只定型了四种火器——鸟铳、虎蹲炮、佛朗机炮、红夷大炮。 “相公，大晚上的跑来这里吹什么冷风。”王鹏君自建的园林虽然不如皇宫，但也颇有格局，亭台楼阁，树木山石，应有尽有。 园林内有一高楼、比城墙还要高一些，可以观星、也可以看南京城内的风景。 “红颜祸水，故人诚不欺我也！”王鹏君左拥右抱，四周还围着数名美女，让他忍不住生出安于现状之心。 “相公。”陈圆圆和赵红玉满脸委屈的看向王鹏君。 “夫人息怒，看看我给你们准备了什么礼物。”王鹏君忙转移话题，挥手示意后面的锦衣卫开始准备。 数息的时间后，无数烟花从王家的院子里升空。 烟花冲上云霄，而后自空中坠落，好似陨星雨，又好似漫天星辰。 过年过节时，南京城内的大富之家都会放烟花，那时比现在还要热闹，但今晚的烟花是不同的，是王鹏君送给她们两人的，所以赵红玉和陈圆圆都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看的烟花。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一袭银红纱衫的陈圆圆，直勾勾的盯着王鹏君，倾国倾城之姿都在其面前黯然失色。 “纷纷灿烂如星陨，霍霍喧追似火烘。”一袭大红羽纱的赵红玉，仙姿出尘，犹如九天玄女下凡，集高贵与美丽于一身。 两女心怀激荡、都直勾勾的看着王鹏君，但王鹏君的眼里却只有漫天烟火——眼睛虽然有两只，但却只能看向一处，无论先与谁对视，醋坛子都会打翻。 赵红玉是大妇、又深得王鹏君宠爱，陈圆圆自然不敢挑衅，但她会用别的方式来吃醋——王鹏君若是此刻和赵红玉对视，小丫头能伤心死。 南直隶的海上贸易，除了扬州张氏、南京李氏和苏州萧氏外，其它的走私商人大多没有能够在海上行走的船队——其它的走私商人不是把货物卖给这三家、就是把货物卖给南直隶以外的海商。 锦衣卫突然出手，在南直隶一带突击查封了五个走私货物的港口——扬州张氏、南京李氏和苏州萧氏损失了将近一百万两银子的货物、折损了两百多条人命；其它的走私商人折损了数十万银子、伤亡数十人。 锦衣卫突然戒严，南直隶一带片板都无法下海，一时间不仅南直隶的走私商人损失巨大，在海上行走的海商也损失巨大。 资本一旦有百分之三百的利益，就会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绞首的危险。如果动乱和纷争会带来利润，资本就会鼓励它们，走私和奴隶贸易就是最好的证据。这个时代的海上贸易，利润远远超过百分之三百，所以走私商人和锦衣卫之间的冲突也越发尖锐，双方基本上每天都会闹出人命，最后连郑家都被惊动了。 “郑家的人什么时候能到。”锦衣卫稽私、损失最大的是扬州张氏，这一个月来、锦衣卫死死盯着张氏，张氏有五名嫡脉子弟、二十名支脉子弟被锦衣卫斩杀。 “镖局被袭一事是否与你有关。”胡沛勇问道。 “放屁！我有病才去招惹他。”张佑珐语气不善的答道。 “那陈圆圆的事呢？你侄子干吗带国丈去找陈圆圆。”刘朝安已经数次表达妥协的意思，但王鹏君根本不接招。 “国丈要去，我那侄子能拦得住吗？”张佑珐愤怒的咆哮道。 “不管你侄子是主动还是被动，反正都是张氏给了他毁诺的借口。”在郭庭眼里，张氏就是猪队友——锦衣卫如今兵强马壮、又有圣眷加持，只有傻子才会选择和他们硬碰硬。 “番子太难缠了，真闹下去，即便能赢，我们也会损失惨重。”锦衣卫的战力是一天一个变化，让本就无意与锦衣卫对抗的胡沛勇等人、对扬州张氏充满了恨意。 “行，那你们把老子推出去顶罪好了。”张佑珐硬气的答道。 “说什么浑话呢！” “有郑氏出头，这事多半能解决，但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猛虎在侧，不杀虎，我等终归死无葬身之地。”李瀚文瞪了张佑珐一眼。 “此乃正理？”扬州张氏、南京李氏、苏州萧氏——这三家和王鹏君有破家灭门之仇，自然不会任由王鹏君崛起。 “王鹏君所依仗者，一是圣眷、二是锦衣卫，只要没了这两个依仗，杀其如同杀狗。”松江郭氏的郭庭显然也支持灭掉王鹏君。 “天子之所以看重他，无非是为了钱财而已，我有一计可除之。”扬州丁氏是最大的盐商，熟悉商事。 “丁兄请细说。” “我们极力配合他，让他成为江南王，然后在联合田国丈往南京锦衣卫掺沙子。我们只要让天子相信国丈的人也能管理好南京锦衣卫，天子必定会杀了他。”丁羡开口说道。 当今天子多疑、且性情凉薄，要不然袁崇焕也不会被千刀万剐。 只要王鹏君有成为江南王之势，天子必定会担心养虎为患，到时肯定要掺沙子，这些沙子来了南京后，一来可以进谗言、让王鹏君失去圣眷，二来可以让锦衣卫内部分裂、从而导致锦衣卫的力量减弱。 “此人有虎狼之姿，就怕他不管不顾、直接掀桌子。”胡沛勇显然有些担心。 “我们要表现的顺服一点，以慢其心，就好比温水煮青蛙，等他想掀翻桌子的时候，力量已经不够了。”丁羡最擅长操弄人心。 即便是光脚的匹夫，但凡有一丝机会，也会惜命，何况王鹏君如今已经不是光脚的莽汉，不到必死无疑的境地，他必然不会拼命。 “跟南京城的勋贵联系一下，卫所兵也该整顿一下了，好歹练出几千能用的精兵。”萧沈瑜看向郭庭。 “各家也多招一些护院。”张佑珐其实有些不赞同这个养虎计划。 养虎需要食物，怕就怕张氏、李氏和萧氏最终沦为养虎的食物——三家联手灭王家满门，和王鹏君有不共戴天之仇！ 第四十五章 伏击先登营 江南士绅心心念念要杀了王鹏君，但对王鹏君而言，辽东的鞑子才是他真正的敌人。 江南七姓养虎是为了借天子之势杀虎，但可惜的是此虎有“双翼”，一旦养大、即便崇祯也杀不了。 “什么来头。”得知有人想伏击自己时，郭震戎露出了残忍的微笑。 “大概有七百余人，不知道什么来头，等会抓几个活口就知道了。”先登营是王鹏君参考特警兵的标准而建立的一支快速反应部队，想伏击先登营、显然是打错了主意——别说先登营了，即便是其它的锦衣卫、也很难被伏击，在王鹏君的教导下，锦衣卫行军、情报和斥候是排在第一位的。 对方显然是知兵的，伏击之地选的非常好，若是锦衣卫没有提前发现伏兵，即便能赢也要损失惨重。 离伏击之地大概三公里左右时，车队停了下来。 车队运送的是缴获的走私商品，价值数十万两——锦衣卫这一个月共缴获了价值两百万两左右的赃物。 “番子肯定知道我们的存在了。”伏击先登营的人，一部分来源于海盗、一部分是南直隶的盗匪余孽，他们之所以愿意冒险伏击锦衣卫，一是贪心那数十万两银子的财富；二是扬州张氏、南京李氏和苏州萧氏愿意提供帮助；三是报仇——盗匪余孽每个人都有亲朋死在锦衣卫的剿匪行动中；四是锦衣卫打击走私的行动中，海盗折损了不少人和货物。 这些海盗都是杨六、杨七的人——锦衣卫缉私时、处处针对杨六和杨七，两人损失很大。 这个时期的海盗，大多有自己的贸易船队，杨六和杨七也不例外，杨六和杨七的货物主要来自于南直隶。 在杨六和杨七看来，锦衣卫在牛、也是林中的老虎，而他们是海里的蛟龙，所以犯不着忌惮锦衣卫——抢了货物就逃回海上，锦衣卫也只能干瞪眼。 “石头，要不要扯呼？”海盗那边虽然只来了两百人，但都是会使火器的精锐——有火枪七十杆、火炮五门。 “你傻啊！对方是精兵、且还是骑兵，我们只要跑路，他们会立即咬上来，然后一直跟着我们，直到我们精疲力尽才扑过来，到时我们必死无疑。”石头是一名小头领，也是这次伏击的最高领导人。 众人之所以敢来伏击先登营，最大的依仗就是火器，但只要一跑路，火器基本上就废了——为了避免被锦衣卫发现，火炮运到预定的地点后，运送火炮的马车便撤走了，所以如果要跑，火炮就只能放弃，火枪虽然可以随身携带，但如果没有安全的阵地，压根就无法直面骑兵的冲击。 “那怎么办。” “对方虽然侦查到我们的存在，但绝对不知道我们有火器。所以我们可以派人去诱敌，把他们诱入火器的伏击圈。”石头虽然没读过书，但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所以指挥能力并不弱。 “去多少人。”两百名海盗，只有五十多名甲士，其它都是火器兵，所以充当诱敌主力的自然是盗匪余孽。 “去少了可能会引起他们的警觉，除了操持火器的人以外，其它的人都杀过去充当诱饵。”石头等人没有携带粮草、也没有援兵，在等下去、跑不跑都要完蛋。 盗匪余孽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这些盗匪余孽都见识过锦衣卫的厉害，之所以还敢来，一是因为打的是伏击战、二是因为有火器相助，如今伏击变成了强攻，众人自然满肚子怨气。 一行人悄悄朝锦衣卫冲了过去，负责警戒的斥候忙发出预警的信息。 郭震戎本以为对方会跑的，但没想到对方竟然敢主动攻击，所以郭震戎虽然笑他们自不量力，但也多了几分敬佩之心。 这些盗匪虽然悍勇、但大多不识兵阵，在加之是骑兵对步兵，所以郭震戎自然信心十足。 盗匪一方有弓箭手，当骑兵发动冲击时，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弓箭手延缓骑兵的攻势，但先登营有一半骑兵擅长骑射，所以盗匪一方的弓箭手还没有开弓，先登营的箭矢就已经飞了过来，盗匪瞬间死伤一片。 盗匪一方的弓箭手才射了两轮，骑兵就已经加速冲散了他们。 残存的四百多名盗匪瞬间鸟兽散，拼命朝山谷跑去，但两条腿那里跑得过四条腿！ 在郭震戎看来，即便对方伏击成功，以先登营的战力也足以打赢这场伏击战，所以压根就不担心对方是否还有伏兵。而且从斥候的判断来看，那个地方顶多能藏七百人左右，已经来了五百余人，即便还有伏兵、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进入火炮射程了、要不要射击。” “不用，在等等。”对方是骑兵、跑得快，若是把他们吓跑了，反而得不尝失。 伏击的地方是一处小山谷，两边的山虽然不高，但也足以阻挡骑兵的冲击，所以石头准备等距离足够近时在发动攻击。 海盗带来的火炮是佛郎机大炮，有射速快、散热快的优点，前三炮的发射时间不足二十秒。 骑兵快进入火枪的射程时，佛郎机大炮的炮弹如同一条巨龙一般砸向后排的骑兵，由于骑兵的冲击速度快，郭震戎发现火炮时、前排的骑兵已经进入火枪的射击范围，一轮火炮、一轮火枪，二十多名骑兵倒在了地上。 郭震戎气得肝胆俱裂，本能地便想后撤、但片刻之后立即选择了强攻。靠近后，火炮失去了作用，但火枪兵的威力却开始增加！ 骑兵散开冲向火器兵的阵地，弓箭手不断抛射攻击火器兵，郭震戎带头冲到山坡下后、立即下马朝山坡上的火器兵发动攻击。 退回来的盗匪由上而下发动反冲锋，试图给火枪兵争取时间。 与之前在南直隶剿匪的锦衣卫相比，先登营的战力要强一大截，所以即便充当步兵，先登营的单兵战力也远强于那些盗匪余孽。这些盗匪余孽大多和锦衣卫交过手，他们原本以为这些锦衣卫和之前的锦衣卫差不多，所以并没有畏惧之心——在这些盗匪余孽看来，即便不敌，也能给火枪兵争取足够的时间，但结果却是一触即溃，先登营如同杀人机器一般瞬间冲破盗匪余孽的围堵。 若是大明的火枪兵，这个时候就已经乱了，但这些海盗依旧在沉着的装填火器。 骑射手不断抛射，下马的锦衣卫则四处散开冲向火枪兵的阵地。 双方都知道败则死，所以皆悍不畏死！ 这场大战持续了半个时辰，虽然锦衣卫最终获胜，但损失了一百多匹战马，阵亡六十七人、重伤四十六人，剩下的皆受了轻伤，这对锦衣卫而言可以说是惨败。 若不是先登营有精良的盔甲，伤亡肯怕要翻一倍。 “留几个活口，其它的人都杀了。”虽然赢了，但郭震戎没有一丝喜悦。 一名小旗领命而去。 郭震戎快速收敛完同袍的尸体后，便一面命锦衣卫求援、一面原地驻守。 这场惨败显然是郭震戎轻敌造成的，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郭震戎。在南直隶，谁也想不到竟然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勾结海盗伏击锦衣卫——这种行为显然已经触碰到了朝廷的底线，锦衣卫有足够的借口疯狂报复！ 即便先登营全军覆灭，但只要朝廷支持锦衣卫，锦衣卫就有足够的实力杀一个血流成河，所以勾结海盗完全得不偿失！ 车队有价值数十万两白银的货物，在加之先登营的战力严重受损，所以郭震戎选择了原地待援。 先登营依托山坡构建阵地，以先登营的战力、最少要数千卫所兵才能拿下这个山坡。 王鹏君收到先登营惨败的消息后，第一反应是暴跳如雷、第二反应就是雷霆反击。 火器是严格管控的物资，伏击锦衣卫的盗匪、其火器足以与明军最好的火器争锋，这对崇祯而言肯定不是一个好消息——南直隶只有王鹏君有这么好的火器，所以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这伙盗匪是海盗。 如果没有南直隶的大人物接应，海盗不可能运送这么多火器进入南直隶。 某些人的行为显然已经触碰了朝廷的底线，那怕用卫所兵伏击锦衣卫，崇祯都不会这么生气。 王鹏君直接栽赃，说这些盗匪是扬州张氏的私兵。录好口供后，王鹏君当即通过程鲤送往京师，同时准备亲自领军去扬州捉人。 上次南直隶白莲教起义，崇祯便有些怀疑南直隶士绅，只是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才没有计较；勾结海盗一事，依旧没有证据，不过崇祯显然不想在忍了，所以明知王鹏君栽赃，依旧选择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对崇祯而言，谁勾结海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南直隶士绅明白朝廷的态度。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如果牵连太大，肯怕崇祯也下不了决心，所以王鹏君准备钉死扬州张氏。 这个年代可不讲究什么证据确凿，只要把扬州张氏的人下狱，什么口供拿不到、什么证据拿不到，何况张氏本就黑白通知，犯下的罪早已罄竹难书。 “杖五十，罚三个月俸禄。”先登营这一次惨败虽然不完全是郭震戎的责任，但王鹏君还是决定重罚——锦衣卫这段时间无论是剿匪、还是和卫所兵的冲突，皆百战百胜，这让锦衣卫滋生出一股老子天下无敌的傲气。 这一次伏击战，郭震戎如果谨慎一些，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只要不进入敌人伏击的范围，对方有火器也没用。 伏击的一方没有粮草，又没有支援，时间一久只能跑路，到时只需派骑兵跟着就是。 郭震戎的临场应对，无疑是极其出色的，武馆暂时没有教先登营火器方面的知识，郭震戎在不了解火器的情况下，依旧做出了最佳选择。大多数人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会本能的依仗骑兵的优势选择后撤，如果是能力差点的将官、甚至会陷入慌乱之中，那样的话损失会更加惨重。 郭震戎恭敬的叩了几个头后，便走出去受刑——对郭震戎而言，这点处分并不算什么，他担心的是自己在王鹏君心里留下不堪大用的印象，所以整个人没有一点精气神。 “大人，这小子的临场反应还是不错的，要不然损失更大。”王鹏君如今权威日重，锦衣卫中、也就王善保因为儿时就相交的缘故，敢多说几句话。 “这人的确是个人才，所以才更该好好敲打。”王鹏君并没有放弃郭震戎的意思，这小子在军事方面天赋异禀、有潜力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帅。 先登营是王鹏君为将来培养的将官种子，一下折损这么多，王鹏君自然心痛。 郭震戎受完刑后，一瘸一拐的跑来见王鹏君。 “赵大、赵二、孙坤、王善保，这四人都是跟我的老人，但我却让你统领先登营，先登营在我眼里是什么地位，你应该清楚。”先登营的士兵是千挑万选的精锐，接受的也是最好的军事教育，王鹏君花在他们身上的钱、是其它锦衣卫的数倍。 “下官辜负了大人的期望，下官罪该万死。”郭震戎忍着痛痛跪了下去。 “的确让我有些失望，不过你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关公水淹三军、威震华夏，结果却因为几个小人兵败身陨。为帅者，考虑的越全面，赢的几率就越大。我让你看的史书，你看了没有。”王鹏君挥手示意郭震戎站起来。 “看了，但还没看完。” “读史可以明智，知古方能鉴今！你不同于赵大、孙坤等人，他们顶多为总兵镇守一方，我对你是有大用的，可不要让我失望。”王鹏君的武馆不仅要习武、而且也要习文，郭震戎是文武双全的人才。 郭震戎闻言，瞬间激动了：“大人厚恩，下官必以死报之。” 这个时代，讲究的是君以国士待我必以国士报之，所以党争时、才会株连党羽。 “行了，别表忠心了。去看看伤，别留下隐患。”王鹏君挥手示意郭震戎离开。 伏击事件后，武馆的教学不仅开始增加火器方面的知识、而且也开始演练与火器部队的对抗。 这个年代，上位者拉拢人心还是很容易的，尤其是崇祯，只要几句话就能让人死心塌地。 扬州张氏是扬州头号望族，不仅在扬州军政两界影响力巨大、在民间也有非常强大的号召力，为避免出现意外，王鹏君准备亲自走一趟。 锦衣卫被伏击的事传开后，南直隶士绅一片叫好声。 第四十六章 背水一战 中底层士绅在狂欢，但上层士绅却忧心忡忡。知道锦衣卫底细的他们自然知道锦衣卫不是那么好招惹的，吃了亏的锦衣卫肯定会报复。 扬州张氏、南京李氏、苏州萧氏——这三家和王鹏君是不死不休的血仇！ 伏击先登营，三家并不是主谋，主谋是杨六和杨七，三家只是在海盗找上自己时，顺水推舟提供了一些帮助。 丁羡针对锦衣卫的计谋虽然高明，但三家的风险依旧非常大——三家已经是王鹏君的眼中钉，一旦王鹏君被捧成江南王，三家绝对会受到最严厉的打击，即便最终能毁掉南京锦衣卫，三家也会损失惨重，所以三家不会放过任何削弱锦衣卫的机会。 在这三家看来，只要不留下任何证据，锦衣卫的报复就不敢太过分！ 除此以外，三家之所以不惜触怒王鹏君也要和海盗合作，还有另外的小心思——在南直隶士绅集团的努力下，郑家已经答应帮忙出头，所以王鹏君即便知道三家勾结海盗，也未必敢血腥报复。 如果王鹏君不肯退步，那么必然会和郑家直接对抗，而这是三家最喜欢看到的局面。 刘朝安等人知道锦衣卫被伏击后，气得暴跳如雷，但也拿这三家无可奈何。。 伏击虽然失败，但也给锦衣卫带来巨大的损失，所以三家自然不敢大意，都开始全力防范锦衣卫的攻击。 “叔父，郑家的人什么时候到。” “怎么，怕了吗？”张佑珐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单凭我们三家的话，根本无力与锦衣卫正面抗衡，郑家越早介入，我们的损失就越小。”虽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没有证据就是证据，除非有证据证明锦衣卫遇袭一事和三家无关，否则锦衣卫肯定会认为三家是幕后真凶。 “锦衣卫是官不是匪，是官就有底线，有些规则他也不敢违背，你和衙门那边打好招呼，让他们多派点人盯着张府。”王家当年在张家面前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但张家也只能勾结强盗去血洗王家，无法从官面上让王家破家灭族——因为王家上面也有人。 张家上面也有人，所以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否则王鹏君也无法从官面上让张家灭族，顶多也就是派刺客报复张家。 “已经说过了，叔父放心好了。” “大明开国以来，两厂一卫出了多少权倾天下的权臣，但有几个有好下场的。王鹏君也一样，且让他猖狂一段时间，终有收他的时候，到时他的妻妾皆由你处置。”张家勾结国丈给锦衣卫下绊子，锦衣卫自然不会轻饶了张家。 六日前、张智巍的儿子牵扯进一桩大案，拒捕时被锦衣卫斩杀——张智巍已经有两个儿子死在锦衣卫的手里。 “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大量锦衣卫。” 张佑珐刚想细问时，锦衣卫已经冲了进来，张府瞬间鸡飞狗跳。 “放肆！张家犯了何罪，锦衣卫竟然敢直接抄家，你们想造反吗？”张佑珐刚开始见到锦衣卫时有些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张家不是寻常的人家，从太祖时期开始，便世代皆有进士出身，张家子弟也曾官至六部尚书，所以张家不仅在地方上有人脉、在京师官场也有人脉。即便是两厂一卫的巅峰时代，也不敢随随便便就把张家抄家灭族。 张家这样的百年望族，除非是谋逆的重罪、且证据确凿，否则还真没人敢抄家灭族！ “张家豢养上千死士，有火器、有盔甲，这是想造反吗？”密信送去京师后，迟迟没有回信，这表明崇祯支持动张氏，但必须要注意分寸，不能惹得天怒人怨。 崇祯这是典型的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王鹏君自然火大！ “你这是在栽赃嫁祸！你以为你能瞒得了圣上，瞒得了满朝诸公吗？此时回头，老夫不和你计较，否则悔之晚矣。”张佑珐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他绝对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给王鹏君。 即然是伪造的证据，只要有心人想查，必然能查出真相。 “苍髯老贼，人人得而诛之，我已奏明天子，不日必有天使来临。我原本准备等天使来扬州后，在缉拿你这老贼，但你勾结海盗、意欲避居海外，所以我不得不提前缉拿。”王鹏君虽然来势汹汹、喊打喊杀，但也并没有灭张氏的决心——没有崇祯背书，王鹏君自然斗不过文官集团。 王鹏君之所以领兵缉拿张氏子弟，无非是为了争取筹码而已！ “胡言乱语，老夫看你将来如何和天子交待、如何和天下人交待。”到了这一步，双方已经刺刀见红，所以非言语可退，因此张佑珐也不想多说。 “我如何交待是我的事，反正张家肯定是完了。”对王鹏君而言，这一次针对扬州张氏的举动不输就是赢，只要能让扬州张氏子弟去诏狱走一趟、且自己不倒，就能极大的震慑南直隶士绅。 崇祯其实也想在南直隶杀一个血流成河，但他不敢。崇祯若真的用伪造的证据、以谋逆罪诛张氏九族，那么天下士绅必定群起而攻，到时即便把王鹏君推出来顶罪，也无法平息士绅集团的怒火，所以崇祯才退而求其次——可以惩罚张氏，但要注意分寸！ 在王鹏君开来，崇祯还是保守了些，如果崇祯敢写一道中旨给自己，那么张氏不死也要脱层皮——士绅集团其实也是纸老虎，只是看起来强大而已。 南直隶士绅的实力远强于南京锦衣卫，为何反而受制于锦衣卫——因为他们内部本就是分裂的，他们的力量无法往一处使！如果有崇祯的中旨，王鹏君就能分化拉拢南直隶士绅和勋贵，如果操作的好，甚至能让谋逆这口大锅罩在张氏的身上！ 如果有旨意，即便不能给张氏按上谋逆的重罪，王鹏君也可以下手重一点！ “张佑珐，你也有今日？”张氏子弟被绳子绑着牵成一串。 张府的女眷可没有张佑珐的胆魄，一想到日后不是为奴、就是沦落教坊司为妓，一时间哭声一片。 “你……”张佑珐以为王鹏君想杀一个血流成河，所以他也怕了——事后即便把王鹏君千刀万剐，也无法让人死而复生。 张佑珐千算万算，没想到王鹏君不讲武德，不惜同归于尽也要弄死张氏！ 扬州张氏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在南直隶一带有将近数十万族人，王鹏君虽然霸道，但也不敢把扬州张氏的人都抓了，王鹏君抓的主要是张佑珐的近支族人。 张府上下，近两百口人被锦衣卫抓捕，除了人以外、张府的财富也被搜刮一空。 “大人，外面来了好多百姓。”赵大走进来说道。 “随我去看看。”张家门外的老百姓密密麻麻，足有数万之众，一眼望去完全看不到尽头。 这些老百姓显然是来帮张家出头的，所以不少人和锦衣卫发生了冲突，好在锦衣卫比较克制，不然已经弄出了人命。 “把虎蹲炮都搬出来。”这次来扬州，王鹏君带了数门虎蹲炮。 大炮一亮相，围堵锦衣卫的百姓老实了许多。 锦衣卫虽然人数少，但这数万百姓完全是乌合之众，所以王鹏君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但此刻王鹏君是穿鞋的，张家是光脚的，张家的人若是执意裹挟百姓进攻，到时肯定会杀一个血流成河，那样的话、即便崇祯也可能保不住王鹏君。 围攻锦衣卫的数万人，有不少是敢于拼命的——这些人一部分是血脉上和张佑珐比较近的张氏族人、一部分是和张家联系紧密的士绅、还有一部分是真的为张佑珐打抱不平的士绅。 在这些人看来，今日若纵容锦衣卫屠戮张家，它日自己的家族也可能被锦衣卫屠戮。 在扬州士绅的鼓动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围攻锦衣卫的队伍。来之前王鹏君就考虑过这种情况，但王鹏君没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 击溃这数万人并不难，但摆在王鹏君面前的难题是，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替张家赴死——若是这些人里面有一成的人敢拼命，那么很多人会被裹挟，最后很可能会死一大半的人。 若是死个几百人，还能圆过去，但要是死几万人，那就不好交待了。 “大人，扬州知府求见。” “放他进来。”知府是地头蛇，王鹏君正好试试这些人的底线。 “镇抚使可有圣旨。”论权势扬州知府赵轩昂自然不如王鹏君，但品阶却在他之上。 “张家豢养死士图谋造反，伏击锦衣卫失败后，张家准备避居海外。事急从权，本官来不及请旨，所以准备先把张家控住在说。”虽然是伪造的证据，但相关证据链还是比较充分的。 “那今日之事，镇抚使准备如何应对。”锦衣卫是天子亲军，王鹏君手里又有天子的金牌信符和尚方宝剑，所以从法理上而言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不过要是事后证明张家是被冤枉的，那么王鹏君就麻烦大了。 “百姓们应该是被人蒙蔽了，大人可以去劝说一番，若是他们执迷不悟，那就形同造反，本官就只好领军平叛了”这个时候自然不能露怯。 “扬州百姓刚烈，为大义不惜赴死，若是此地血流成河，朝廷要如何向天下人交待。”扬州知府的意思很明显——王鹏君要是敢大开杀戒，朝廷必定拿他的人头向天下人交待。 “大人以为当如何交待。”王鹏君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赵指挥使和张家是姻亲，已经领着数千卫所兵朝这里赶了过来；三班衙役和巡城兵丁也大多和张家有交情，镇抚使若执意为难张家，到时肯怕有不忍之事反生。”扬州知府赵轩昂见王鹏君连脸都不要了，于是便直接开口威胁——张家若真的被定罪、扬州知府那点破事肯定会被张佑珐给抖出来，到时他依旧是破家灭门的下场。 “大人这是在威胁我吗？”王鹏君问道。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镇抚使何必明知故问。假的就是假的，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赵轩昂宁愿相信张氏勾结海盗，也不愿相信张氏豢养死士、图谋造反。 张氏不是一般的家族，朝廷肯定要派钦差来江南的，到时自然真相大白！ “上次白莲教之所以能为祸江南，正是此贼勾结海盗驰援白莲教之故，此等无君无父之人，扬州百姓难道也要保他。”扬州知府竟然要死保张家，这的确出乎王鹏君的预料之外。 “此皆镇抚使一面之词而已。张家和镇抚使有旧怨，镇抚使分明是公报私仇。镇抚使若是一意孤行，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赵轩昂若真的看着王鹏君把人带走，即便张家放他一码，南直隶其它的士绅也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必须要争。 “这倒是个好主意，扬州知府煽动百姓造反，锦衣卫镇抚使领军平叛。”王鹏君冷冷的盯着赵轩昂，赵轩昂瞬间冷汗直流。 “退一步海阔天空，镇抚使前程锦绣，何苦非要葬送在这里。”赵轩昂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头恶虎盯着一般，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我也想啊！但虎无伤人意，人有伤虎心。我给你两天的时间，两天后锦衣卫的人会齐聚扬州，到时候这些人如果还不散开，那我就只好出动大军平叛了。”王鹏君之所以给他两天的时间，是给他两个选择，一是想让他劝退这些百姓，二是让有资格调解的人赶紧出面调解。 赵轩昂能混到扬州知府的位置，自然也是一个聪明人，他第一时间便听懂了王鹏君的意思。 王鹏君现在终于理解崇祯的难处了，难怪崇祯不敢轻举妄动，南直隶士绅在本地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来扬州前，王鹏君认为只要有中旨，自己就有五成的把握给张氏戴一顶谋逆的帽子，如今看来，自己低估了南直隶士绅，自己可能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镖局遇袭、国丈抢人、锦衣卫遭遇伏击——这几件事是否和张家有牵连并不重要，但王鹏君必须要让南直隶士绅知道惹怒自己的后果，即便自己穿了鞋，也依旧有脱鞋的勇气。 “大人有令，大门前一百步内、不能有锦衣卫之外的人，违者杀无赦。”赵轩昂刚离开大门没多远，身后就传来锦衣卫整齐的声音。 第四十七章 海上郑氏 门外人挨着人、已有将近十万人，门口的人要是往后退一百步，那么最少有数万人要退一百步，到时肯定会引起混乱，从而导致百姓的士气直线下降。 堵在门口的都是张家的死忠，这些人一来不怕死、二来也不相信锦衣卫真的敢下杀手，所以都不肯后退。 “我数到十，不退者死。”赵大拔出腰刀后，旁边的锦衣卫纷纷拔刀，一时间充满萧杀之气。 “一。” …… “九。”赵大数到九时停了一下，围在门口的张府死忠、胆气更壮了。 “杀。”锦衣卫试图动手斩人。 “刀下留情！本官是扬州知府。”赵轩昂一边喊、一边用力扒开堵在前面的人。 赵大冷冷地盯着赵轩昂看了一眼，便欲行凶。 “人太多了，要退也需要时间，请百户稍等片刻，本官这就安排他们后撤。”若是任由锦衣卫冲杀一通，双方很可能直接暴发战争，那就是最坏的局面、也是赵轩昂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赵轩昂与相关人员沟通了一番后，人群在衙役的维护下缓缓后撤。 王鹏君之所以如此，也是为了试一试对方的底线，如今看来对方还是没有背水一战、为国除奸的勇气。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都到这个地步了，南直隶士绅还是不敢背水一战、放手一搏，王鹏君稍微露出一丝肯妥协的意思，他们便不愿在拼命。 试出士绅的胆量后，在接下来的谈判中王鹏君便能占据优势！ 王鹏君突然发“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也吓坏了所有人——南直隶士绅和勋贵都担心王鹏君破罐子破摔！ 王鹏君灭文氏一事、历历在目，众人都怕王鹏君二话不说，直接砍人——王鹏君捉拿文氏父子等一干人犯后，第二天便开始公审，审完便砍了一百多颗脑袋！ 收到扬州知府的信件后，守备太监程鲤、魏国公徐弘基、南直隶巡抚罗益诚等人皆马不停蹄赶往扬州城。 程鲤虽然和王鹏君是自己人，而且也知道王鹏君下扬州的事，但还是被锦衣卫激起民愤一事吓了一跳。南直隶在杀奸臣一事上民风彪悍，已经折了不少税监，王鹏君崛起前，程鲤也一直过得提心吊胆。 锦衣卫这些日子在南直隶横行无忌，程鲤也就忘了南直隶士绅的厉害，所以才没有劝阻王鹏君，结果没想到折腾出这么大的风波。 在赵轩昂的努力下，围堵锦衣卫的人减少到两万人左右——其中有数千人还是卫所兵。这些人把王鹏君堵在张府，日夜不肯离开。 程鲤赶到扬州后，第一时间便去见王鹏君。 魏国公徐弘基、南直隶巡抚罗益诚等人赶到扬州后，则是第一时间去了府衙——郑家的人就快到了，所以南直隶士绅和勋贵都一致同意等郑家的人来了后，在去找王鹏君谈。 真让王鹏君在扬州杀一个血流成河，王鹏君虽然不会好过，但南直隶士绅和勋贵八成也要倒霉。 郑家的圣眷不如王鹏君、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不如士绅和勋贵，但人家是实力派，是掌控大明海疆的海龙王，用他来对付南京锦衣卫，显然是最佳选择——南直隶士绅之所以屡战屡败，就是暴力手段不如王鹏君。 如果南直隶士绅有足够的暴力手段，那么直接用对付税监的手段把王鹏君打死就是，崇祯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崇祯虽然依旧是天下人承认的共主，对文武百官也可以喊打喊杀，但实际权力却已是大明最小的一位皇帝。江南、辽东这些地方，实际上已经开始出现能够对抗皇权的利益集团。崇祯一旦触碰到他们的底线，他们就会抱团对抗，崇祯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崇祯多次下诏，要祖大寿进京议事。祖大寿以各种借口搪塞，崇祯也没有任何办法！ 江南作为大明经济最发达的地区，税收却基本收不上来，其根本原因就是士绅集团钻空子免税和偷税漏税，崇祯对此束手无策，只能加征三饷解决国库空虚的经济危机，但加征三饷无异于驱民为贼——官员剔脂刮髓，天下嗷嗷，朝不及夕，大明的官民关系进入一个恶性循环的状态。 海外贸易、利益最大的商品是丝织品和瓷器，海商的丝织品和瓷器大多来自于江南，王鹏君在南直隶闭关锁国、堵死海上贸易走私后，郑家自然也受到了影响，所以郑家对此异常重视，郑芝龙亲自赶往南直隶负责调停。 郑芝龙来到扬州后，围堵锦衣卫的百姓又散去了一部分，如今已经只剩下数千人——其中大多是卫所兵。 郑芝龙来南直隶一是为了贸易，二是也想见见这个突然崛起的天子近臣，结果没想到刚到南直隶、双方就已经闹到刺刀见红的地步，郑芝龙也头痛不已——南直隶若乱成一锅粥，对所有海商而言、都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王鹏君素来好勇斗狠、且又是天子爪牙，所以郑芝龙也担心他不会给自己面子——郑芝龙倒不是怕王鹏君，而是没必要和王鹏君拼一个你死我活！ 和王鹏君分生死，对郑氏而言是非常不划算的一件事。不过来都来了，自然得硬着头皮出面调解。 郑芝龙和魏国公、罗益诚等人沟通了一番后，才赶去见王鹏君。在郑芝龙看来，王鹏君少年富贵，年纪轻轻便深得天子信任、拥有先斩后奏之权，这样的人应该是极难说话的，所以郑芝龙已经做好了被怠慢的心里准备，然而结果却出人意料，王鹏君给足了郑芝龙面子，不仅亲自到大门外迎接、还主动以下官的身份行礼！ 王鹏君的礼遇、郑芝龙做梦也没有想到，所以一时间竟然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论官职，郑芝龙官至总兵；论势力，郑芝龙纵横大明海疆，帐下有数万大军，无论官职还是实力，郑芝龙都强于王鹏君，但有尚方宝剑和金牌信符的王鹏君，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堪比钦差，地位是高于郑芝龙的，所以郑芝龙才会这么激动 “久闻将军之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郑芝龙还未开口，王鹏君就主动拉住了他的手，要多热情就有多热情。 “镇抚使说笑了，镇抚使替陛下镇守江南，是真正的国之干臣，我能见到镇抚使，才是真正的三生有幸。”郑芝龙晕乎乎的，不知道王鹏君为啥这么给自己面子。 如今王鹏君早已是天下闻名的权臣，人人视他为第二个魏忠贤，南直隶的士子更是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 古代的舆论基本上掌控在读书人手里，而读书人之中、南直隶的读书人话语权最重，所以王鹏君对自己的名声有多坏、是有底的。因此郑芝龙的吹捧，反倒有几分取笑的的意味，不过一来王鹏君不在乎虚名、二来他也知道郑芝龙绝没有取笑他的意思，所以并不在意。 “辽东有鞑子、北方有叛军，唯有海上风平浪静，此皆将军之功。若无将军，倭寇之流早就趁大明虚弱之际肆虐沿海一带，以我之见，将军之功足以封侯。”论拍马屁，王鹏君自然远强于郑芝龙。 皇帝的近臣这么给面子，郑芝龙自然不能端着！ 两人商业互吹，足足耽误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进入张府。 王鹏君鸠占鹊巢，以张府主人的姿态热情招呼郑芝龙。郑芝龙刚开始还以为王鹏君是客套，待见王鹏君事无巨细的咨询海上的情况后，才知道人家是真心的，因此也忍不住生出英雄惜英雄的感慨。 郑芝龙其实也认为朝廷对自己封赏不公，他白手起家、成为纵横海上的龙王。他这样的实力派投靠朝廷，怎么着也得封爵，但朝廷刚开始只给了他一个海防游击，后来才任命他为总兵。 郑芝龙这次来南直隶是为士绅打抱不平的，但没想到和王鹏君越聊越投机，因此倒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跟随郑芝龙而来的南直隶士绅全都傻眼了，这一刻、他们甚至担心郑芝龙会帮王鹏君对付南直隶士绅。 “镇抚使对海上的事这么了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水师的花费远高于边军和卫所军，而朝廷又不愿意给粮饷，所以我只能自己做些生意来补贴水师的花费，但镇抚使如今和南直隶的士绅打擂台，海商的货源便断了将近七成，我也是没办法，所以才不惜冒着杀头的危险，悄悄来南直隶见镇抚使。”郑芝龙这样的统兵将领，如果没有朝廷的旨意，是不允许私自离开驻地的。 见郑芝龙没有倒戈，所有士绅都松了一口气！ “我打击走私并非是针对将军。以扬州张氏为首的士绅屡次想置我于死地，我才不得不反击，却未成想却牵连到将军，这实在是我的罪过。红毛比倭寇还要厉害百倍，朝廷若没有强大的水师把红毛拒之国门之外，红毛之祸必远胜倭寇百倍，到时东南各省必将战火连天。”王鹏君之所以打击海上贸易，一是为了收税、二是为了成为海商，没想到却把郑芝龙给引来了，这对王鹏君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镇抚使的见识可比满朝诸公强多了，若不是我把红毛挡在大明海疆之外，红毛之祸肯定比鞑子之祸还要严重。”朝廷一向不重视水师，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重视水师的天子近臣，郑芝龙自然要趁机表功，以争取最大的利益。 第四十八章 调解人 红毛就是强盗，大明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块肥肉！ 以大明目前的国力，如果没有郑芝龙守护海疆，红毛绝对会劫掠大明。 倭寇和红毛相比，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但也肆虐大明多年，沿海一带的明军根本防不住红毛。 “我可以给将军一个令牌，将军的人可以自由出入南直隶。”王鹏君爽快的给了郑芝龙一个面子。 “镇抚使是个明白人，我也就不瞒着了。海上贸易利益丰厚，郑家也无法独占，若是只有郑家可以自由出入南直隶，肯怕郑家也会尸骨无存。何况海上诸国林立，郑家也做不过来，大家一起做生意，郑家赚的钱反而会多一些”郑芝龙说的很委婉，但他相信王鹏君应该能明白。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海商之所以没有破釜沉舟，是因为他们认为还有和解的希望，一旦王鹏君把路堵死，那这些人就只能背水一战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将军说的我都明白，但如今我也是骑虎难下。”王鹏君苦笑一声后摇了摇头。 “镇抚使有何难处？”郑芝龙不解的问道。 “打击走私贸易，获利颇丰，好多人都尝到了甜头，即便我答应，下面的兄弟也不会答应，即便下面的兄弟答应，宫内的公公也不会答应。何况张氏勾结海盗袭击锦衣卫，不给兄弟们一个交待，队伍就不好带了。”王鹏君苦着脸深吸一口气后，接着说道：“最多以后我放松一些，隔一段时间打击一次。” “利益的事好解决，让那些走私商人交一些钱孝敬镇抚使就是；至于报仇的事，我会出兵彻底剿灭杨六和杨七这股海盗。”收份子钱的事，郑芝龙熟悉的很，海商每年都要去郑家买旗。 “就怕他们不愿意。” “镇抚使放心，我来劝说他们。只是张家在南直隶的影响力实在太大，还望镇抚使放他们一马。”郑芝龙立即拍着胸口保证道。 “将军开口，天大的恩怨，我也会放下，这次看在将军的份上，就饶张氏一次，但若在有下次，休怪我不留情面。”王鹏君没有丝毫迟疑，当即答应了郑芝龙的请求。 “若他再敢冒犯镇抚使，不用镇抚使动手，我便饶不了他。”王鹏君这么给面子，郑芝龙无疑是极其高兴的。郑芝龙有意结交王鹏君，所以自然乐得让王鹏君欠自己人情。 “将军之恩，我必报之。我会通过宫内公公向陛下讲述将军的功绩。”王鹏君话音刚落，郑芝龙便激动的站了起来。 郑芝龙拥兵数万、大小战船数千，称霸华东与华南的海洋世界，却没有选择裂土封王、自成一国，由此可见此人是个没有什么野心的枭雄。 郑芝龙称雄海疆、却接受大明招安，说明其特别贪图中原朝廷的富贵，这种人自然乐意成为与国同休的勋贵，所以他才会这么激动。 “若镇抚使能让朝廷明白我的功绩，郑家必世代感念镇抚使的恩德。”文官的梦想是入阁，武将的梦想自然是封爵，但郑芝龙一来和朝廷始终隔着一层，二来朝廷不重视红毛和倭寇，所以尽管郑芝龙在海上立下不少战功，但朝廷都没有当一回事。 “这是将军应得的，我岂敢居功。”王鹏君的目的不仅仅是收保护费。 “海上贸易一本万利，以镇抚使对海上的了解，何不自己组织一支船队经商。”郑芝龙虽然没有大志，但人却不傻，不管王鹏君是真佩服自己还是假佩服自己，若想让他用心帮郑家说话，最安全的做法自然是给他足够的利益。 “我也素有这个想法，但一来没人、二来没船，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吃肉。”王鹏君毫不掩饰的露出了喜悦之情。 “这事不难，我可以送一批熟悉海路的水手和船只给镇抚使。”郑芝龙当即大包大揽。 “这怎么好意思？” “镇抚使若是不收，就是不把我当自己人。” 两人越聊越投机，很快便以兄弟相称。 郑芝龙投靠满清后，郑成功凭借郑芝龙的班底，一度差点攻陷南京，由此可见郑家的实力。郑家虽然在陆地上的实力远不如边军，但其在陆地上的实力并不弱。 朝廷如果以郑家为根基发展海上霸权，也许有可能依靠海上贸易给大明带来欲火重生的机会。 “不行，海上要郑家保驾护航，要交份子钱，这是合理的，但锦衣卫凭什么？”魏国公徐弘基当即急了——徐家虽然没有船队，但却和海商之间有贸易。徐家每年会销售大量的丝织品、铜钱、书籍给海商。 在南直隶，魏国公府是最大的走私商人之一！ “不交也可以，那你们继续闹，以后别来找我。”郑芝龙无所谓的答道。 郑家即然已经点头，份子钱一事就无法避免，光凭南直隶士绅和南京勋贵，没有和锦衣卫叫板的勇气。 “没收的货怎么处理。”李瀚文开口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想要可以自己找他去要。那是一头猛虎，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们何苦去招惹他。海上贸易的利润有多丰厚，你们是知道的，何苦为一点小钱和他硬钢。而且你们几次三番想要他性命，不花钱消灾，人家如何咽得下这口气。王贤弟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你们何苦硬要把他逼成敌人，若是再有人使下三滥的手段害王贤弟的性命，我第一个饶不了他！”锦衣卫的份子钱抽得也不多，在郑芝龙看来真的没有必要计较。 李瀚文等人瞬间懵了，好家伙、你可是我们请来的帮手，怎么和他成了兄弟，还成了他守护人！ 魏国公、胡沛勇等人虽然也和王鹏君有私怨，但最近针对王鹏君的举动压根就和他们无关，不过这种事情显然是没处说理的。 平白无故损失了一大笔钱，而且以后锦衣卫每年都会在众人身上吸血，魏国公、胡沛勇等人自然是有怨气的。好在份子钱不高，因此众人勉强可以接受！ “张家如何处理。” “会放张家一马，但锦衣卫那边死了不少人，张家肯定也得见见血，另外我友情提醒一下，过段时间我就会出兵会围剿杨六和杨七，你们和他们交易时，最好是现银交易，免得血本无归。”郑芝龙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前程，见识自然比南直隶这些守家犬要高。 上次杨六、杨七的事后，郑芝龙便开始关注南京锦衣卫。在郑芝龙看来，王鹏君可比魏忠贤难缠多了。 “锦衣卫会不会刻意针对我们。”李瀚文开口问道。 张氏被锦衣卫针对后，最担心的是南京李氏和苏州萧氏，他们两家和扬州张氏是难兄难弟。 “王贤弟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你们不主动去招惹他，他又岂会找你们麻烦。”郑芝龙满脸不在乎的说道。 魏国公等人瞬间无语！ 好说话——南直隶上下谁不知道王鹏君是最霸道，最蛮横无理的人！ 江南七姓中，唯有扬州张氏、南京李氏和苏州萧氏在海上有船队，这三家才是七姓中真正的海商，其余四姓的商人都是通过这三家的船队前往各国参与贸易，所以其它四家虽然对这三家不满，也不得不尽量保全他们。 张氏危机让南直隶士绅和勋贵明白了一个道理，大家必须抱团了。 崇祯原本准备让魏国公担任南京守备的，结果南京勋贵不仅给士绅充当打手、而且被锦衣卫打的屁滚尿流，所以崇祯便放弃了让魏国公整顿卫所兵的想法。 南京守备全称南京协同守备、领南京五军都督府之事。魏国公虽然是南直隶头号勋贵，但若没有南京守备的官职，就无法成为南直隶武将系统的头把交易。 别人担任南京守备，南直隶的卫所兵便无法各方协同，统一发力——上次如果是魏国公牵头闹饷，锦衣卫未必能赢，所以南直隶士绅开始运作魏国公担任南京守备一职。 第四十九章 贪财的周奎 郑芝龙是江南七姓邀请过来的，论理自然是应该江南七姓招待，江南七姓也愿意招待，而且准备了不少招待郑芝龙的节目，结果没想到郑芝龙却选择和王鹏君一起返回南京。 郑芝龙虽然见多识广，但还是被南京的繁华给震惊到了。大明的衰败并没有影响南京权贵的纸醉金迷，在加之王鹏君崛起后，大力鼓励南京的工商业，所以南京各行各业百花齐放、越来越繁华了。 来南京，若不夜游秦淮，那就等于没来；夜游秦淮若不去百花园，那就等于白来——百花园有十二家舞楼、专门供给秦淮河的名妓表演才艺。 百花园整体是一个沿秦淮河修建的园林，园内不仅有亭台阁谢、还有十余万株花苗、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景点。 “今晚可有名角出演。”秦淮河如今最大的角自然是秦淮八艳，一旦八艳中的人出演，便会一票难求。 “有，顾寿今晚会在牡丹楼登台。”顾寿是秦淮河新近崛起的歌妓，如果董小宛等人不是顶着秦淮八艳的名号，顾寿完全有实力与她们争锋。 “要多久才开演？” “马上就要开始了，大人现在去刚刚好。”顾寿这样的名角，自然是一票难求，唯有售票日才有机会买到，但王鹏君自然是不同的。王鹏君一来是百花园的幕后老板，二来是南京城的土霸王，所以自然能随时插队。 郑芝龙虽无诸侯之名，但却有诸侯之实，所以他自然不缺女人，但顾寿的出现还是惊艳了郑芝龙的双眼。 江南培养歌妓，和其它地方是不同的，会请专门的老师教她们各方面的知识，让她们在精神上也能取悦男人，所以秦淮河的名妓不仅美得倾国倾城，而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通，有部分甚至在治国一事上也颇有见地。 对这些名妓而言，无论你是想谈风花雪月、还是想谈家国大事，她都能成为你的知己——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人之相知，贵在知心！ 秦淮河歌妓贵，自然有贵的理由！ 看顾寿的戏，让郑芝龙惊艳的是顾寿的外貌，但深入了解后、吸引郑芝龙的是顾寿的才华和品性。 陈圆圆嫁人后，大概是危机感的缘故，剩下的七艳水涨船高，在次身价大增，见她们的难度也开始直线上升，但王鹏君是一个例外，他领着郑芝龙一一拜访后，郑芝龙虽然也动心，但大概是先入为主的缘故，他还是把顾寿放在第一位。 顾寿这样的绝世歌妓、由于没出阁的缘故，在南京权贵眼里简直是唐僧肉，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要是以往，郑芝龙虽然是海龙王，但也有人敢和他唱对台戏，但如今显然不一样了，为了对抗王鹏君，南直隶愿意给郑家面子的人自然大把，在加上王鹏君和郑芝龙关系密切，所以自然没人敢故意使坏。 在王鹏君的周旋下，郑芝龙成功帮美人赎身，郑芝龙对此自然感恩戴德。 郑芝龙回到福建后，命人送来五艘商船和数百熟练的水手，同时并介绍了购买船只的渠道。 为了拉拢郑芝龙，王鹏君也开始积极运作郑芝龙封爵一事。王鹏君向天子提出了自己的战略计划，一是赶走荷兰人、占据台湾，然后开始大量往台湾移民、以减少北方的流民——北方的叛乱之所以无法平定，就是因为流民太多。福建前些年发生旱灾，郑芝龙组织饥民移民台湾，福建因此才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动乱！ 移民台湾除了能安置流民外，还能获得一个稳定的税源——台湾土地肥沃，又没有士绅集团免税，只要能成功拉拢郑家，一旦台湾的荒地开垦出来，就会是一个很好的税源之地。 二是防范鞑子，毛文龙身死、朝鲜臣服后，后金已无后顾之忧。王鹏君提议在江南由南京锦衣卫打造一支新的江南水师，然后联合郑芝龙袭扰朝鲜和后金的沿海地带，从而让后金无法拥有一个安定的大后方。若是后金围攻京师，江南水师和郑芝龙的水师还可以冒险从镇江深入内陆攻击后金，从而给对方带来更大的压力。 从郑芝龙后来投靠后金一事可以看出，这个人完全没有称王称霸的野心，所以朝廷完全可以封爵以安其心，然后通过掺沙子增加对郑家船队的影响力，同时打造一支具有度海作战能力的大明水师，这样一来可以从海外掠取利益补贴大明，二来也可以从海上打击后金的后方，这对朝廷而言，是一件很划算的事。 崇祯收到王鹏君的奏折后，把王鹏君骂了一个狗血喷头，让他好好收税即可，若在无言乱语，必然严惩。 在崇祯眼里，水师也就能打打倭寇而已，对后金是没有多少作用的，脑子有坑才会耗费力气去打造水师。 受梦中世界影响的缘故，在王鹏君看来，朝廷目前的局面，自然应该大力拉拢郑家、同时增加对郑家水师的掌控力，结果没想到崇祯压根就没把郑家这个军头放在眼里。 朝廷不愿意建造江南水师，王鹏君就只好自己动手——水师对他而言，是最后的退路，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阻挡后金获取天下。 为了安郑芝龙的心，在王鹏君的运作下，天子赏赐郑芝龙飞鱼服、并赐他世袭指挥使之职。 在王鹏君和郑芝龙的合作下，江南的海上贸易开始蓬勃发展，锦衣卫第二年征收的税银和份子钱实际已达六百万两，不过王鹏君依旧只按照承诺送给朝廷330万两，但给宫内太监的钱却翻了将近一倍。 王鹏君个人的生意，收入将近两百万两，其中贡献最大的是船队和镖局。 王鹏君的船队如今已经有二十艘商船——王鹏君的船队，最赚钱的不是丝织品和瓷器，而是军火。南京兵仗局如今已经掌控在王鹏君和程鲤的手里，要走私军火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 镖局之所以成为仅次于海贸的赚钱机器，一是得益于时局混乱，海量的客户需要保镖；二是镖局的实力——南京锦衣卫河南之行后，别说南直隶外的官府了，即便南直隶外的盗匪也不敢轻易招惹镖局，三是镖局划时代的商业模式。 信镖、票镖、银镖、粮镖、物镖、人身镖——虽然士绅集团大多仇视南京锦衣卫，但却有不少士绅通过镖局保证人或者货物的安全。 在大多数人看来，南京锦衣卫虽然是镖局的后台，但南京锦衣卫和虎威镖局是有区别的，所以即便是叛军、有时也会和镖局合作。 虎威镖局给外人的印象是，要么不接，接了就一定会做好。 有了粮饷支持，南京锦衣卫开始蓬勃发展，南直隶锦衣卫系统已有将近三万人——有正式编制的锦衣卫三千人左右，税丁五千人左右，帮闲两万余人、密探数千人。 这三万人中，能够拉出来当军队使用的大概两万余人，其中火器部队两千人——兵仗局给锦衣卫的火器虽然好用、但成本太高，王鹏君也有些吃不消，所以不敢大规模扩充火器部队。 由于锦衣卫四处分散于南直隶，所以除了王鹏君外，即便是南锦衣卫内部的人也不知道锦衣卫到底有多少人。 锦衣卫这两年加起来上交了六百万两左右的税银，对整个大明的财政而言，六百万两也是杯水车薪，但有和没有还是有些区别的，有了锦衣卫这批银子，大明的财政宽裕了很多。 雁过拔毛，南京锦衣卫这两年交上来的税银都有六百万两，可想而知其中的油水有多大，因此很多人都眼热了。 对士绅集团而言，他们显然乐意有人去削弱王鹏君的实力，在文官集团的游说下，崇祯也认为有必要限制王鹏君的权力——崇祯对南京锦衣卫的力量，虽然只了解一部分，但在崇祯看来，也有些吓人了。 国丈周奎幼子周瞻被任命为南京锦衣卫镇抚使、王鹏君则被任命为指挥佥事，除此以外还空降了三名副千户、四个百户。王鹏君虽然升了两级，但对南京锦衣卫的掌控力却下降了。 王鹏君收到消息后，便开始切割南京锦衣卫，部分力量开始转入地下。 “这是江南士绅的一点心意。”陈式鹏是南直隶士绅推出来和王鹏君打擂台的谋士。 “先生有什么事尽管直说，帮不上的我也会尽力帮忙！”周奎一向吝啬贪财，这二十万两银票砸下来，直接让他昏了头。 “我今日来见国丈、即是为自己求富贵，也是为国丈送富贵。” “先生此言何意。”周奎不解的问道。 “令郎若能执掌南京锦衣卫，每年至少有数百万两银子的收入。”陈式鹏语出惊人，把周奎都吓了一大跳。 “王鹏君是天子近臣，田家就在他手上吃了大亏。”周奎显然动心了。 “田家岂能和周家相比，而且南直隶上下皆愿助国丈一臂之力，国丈上有皇后娘娘撑腰、下有南直隶士绅撑腰，又何须害怕小小的南京锦衣卫。而且国丈可知陛下为何派令郎前去南京？”陈式鹏历任知府、总督的幕僚，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陛下不放心王鹏君。”周奎虽然贪财，但也不是傻子。 “正是！天子是不信任王鹏君的，若是令郎能取而代之，天子不仅不会生气，反而会更加看重周家。” “先生高看我家那小子了，让其监视王鹏君还行，但要想取而代之、那就是找死了。”周奎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国丈若是不介意，我愿给令郎充当谋士，只要令郎肯采纳我的谏言，取而代之易如反掌。若能取而代之，周家不仅能为国除奸，而且还能立下百世基业。”陈式鹏说完后靠近周奎：“若是江南的商税掌控在周家手里，即便换了天子，周家依旧是大明的头号勋贵。” “南直隶士绅为何肯助我。”士绅什么德性，周奎自然是清楚的，士绅一向看不起周奎这样的勋贵。 “皆因王鹏君搜刮太过。若是国丈每年只收六百万银子的商税，南直隶上下皆愿为国丈效力！” “王鹏君每年能收上来多少税银。” “最少也有八、九百万两。” 第五十章 红娘子来南京 周奎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大明都快亡了，身为皇后父亲的他都不愿意带头捐饷。 梦中的世界，李自成入京后，为了逼周奎捐饷，刘宗敏杀了周奎的老婆和儿媳，但周奎依旧说没钱，于是刘宗敏又杀了周奎的儿子，周奎还是说没钱，直到周奎自己快被打死时，他才肯把钱交出来，由此可见此人的贪财程度。 周奎其实早就动心了，但为了利益最大化，他还是没有吭声。 “我也不多要，每年的税银只要达到七百万两即可。”在周奎看来、七百万两税银，最少能黑下四百万两。 周家虽然势大，但也没法独吞，不过却可以吃掉最大的那一份蛋糕。 王鹏君能在江南混得风生水起，最大的助力就是太监集团，所以王鹏君肯定会孝敬宫内的大太监，光靠皇后的势力、显然无法让这些太监低头，所以该给的钱还是得给，不过周奎毕竟是国丈，少给一点还是可以的。另外这次下去的几个副千户和百户也都是京师的顶级勋贵子弟，所以他们自然也要分一杯羹。 “国丈，六百万两已经不少了。”尽管只要弄垮了王鹏君，南直隶士绅就会继续偷税漏税，但陈式鹏还是开启了讨价还价模式。 “江南那群土豪多有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让他们出这点血，不多！”周奎并不知道王鹏君和崇祯的约定，不过即便知道了他也不怕。王鹏君愿意给六百万两给崇祯，并不代表他就一定要给六百万给崇祯，天下的事、并不是崇祯一个人说了算。 陈式鹏沉默了许久后，才点头答应。 周奎忙把自己儿子周瞻叫了出来。 “去了南京后，一切都听陈先生的，切不可自作主张，否则老子打死你。”周奎在京师虽然没有实权，但却是右都督、嘉定伯，论官职是正一品大员、论爵位是超品爵位，巴结、贿赂他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短短数年，周奎便聚敛了大量财富。 周奎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有钱人了，但如今看来，自己还是穷人——若是周家能坐稳南京锦衣卫头把交椅，那才是真的富可敌国。 周瞻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唯一的好处就是孝顺、听他老子的话。 去南京锦衣卫掺沙子的勋贵，除了周瞻外、还有一位外戚——田弘遇的儿子田胡季，田胡季被任命为南京锦衣卫扬州千户所副千户。王鹏君对此无疑是十分愤怒的，但此刻他也没有掀桌子的勇气，所以只能忍。 “大人，要不要直接把他们架空。”自从兵围扬州张家后，锦衣卫在南直隶可以说是横着走，即便南直隶巡抚也要看锦衣卫眼色，如今突然来了一帮空降兵，王善保等人自然不服气。 “不要架空他们，但要限制他们的权力。”胳膊扭不过大腿、要是真惹恼了崇祯，到时要么避居海外、要么被一撸到底。 “要是发生冲突，要不要让着他们。” “周奎原本是一个算命先生，靠着女儿得了富贵，他几个儿子都是不成器的，用不着担心。只要喂饱了周家，其它人不足为虑，对周瞻、能忍尽量忍，至于其它人，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周家有皇后撑腰，王鹏君也不想招惹。 嘴上虽然说的轻松，但王鹏君实际上已经开始严阵以待，大量属于锦衣卫的力量开始剥离南京锦衣卫系统。 周瞻来南京，王鹏君给足了面子，派王善保亲自前往城门口迎接。 一身飞鱼服的周瞻，在近百名锦衣卫的护卫下，威风凛凛的进入了南京城，从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的周瞻瞬间热血沸腾。 周瞻跟随王善保进入大堂后，只见王鹏君坐在正中央、数十名将校分列站在下方的两侧，这些将校大多是跟随王鹏君闯过尸山血海的，所以身上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杀气。 王鹏君排衙并没有打压周瞻的意思，但周瞻还是吓的脸色惨白。 “镇抚使周瞻见过佥事大人。”周瞻虽然是纨绔，但也知道自己若吓得不敢开口，那今后就在也没法见人了，所以狠狠捏了自己一把后，才缓慢的开口说道。 “都是自己人，你们也来见见镇抚使。”王鹏君示意周瞻免礼后，挥手示意堂下的将校介绍自己。 堂下的数十名将校依照官职和履历大小纷纷上前和周瞻行礼。 南北镇抚司是锦衣卫内部的两个机构，千户所和镇抚司并不是直属的衙门，只是由于南京锦衣卫的特殊性，才让镇抚使统管南直隶的锦衣卫，但南京设置指挥佥事后，原来的三个南直隶千户所和镇抚司便成了直属王鹏君的下属机构。 镇抚司下辖一个百户，主要负责南京锦衣卫的法纪、军纪——崇祯让周瞻来南京，并不是想让他取而代之，而是想让他监视王鹏君。 镇抚司的锦衣卫皆是京师锦衣卫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不仅武力值不低、而且熟悉锦衣卫的事务。 明朝末年进入小冰河时期，天气异常寒冷，每年冬天都会有大量的人被冻死。对底层民众而言，冬季是四季中最难熬的季节。 “山寨冻死人了吗？”王鹏君每年都会通过镖局提前给山寨准备好抗寒物资，论理不可能出现冻死人的情况。 “今年的冬天比去年还冷。”红娘子身穿水红绫子袄儿、红缎子背心，眼脸低垂，面色娇羞！ “死了多少人。”这鬼天气，的确冷的异常，王鹏君虽然身上穿着这个时代最保暖的衣服，但也不愿离开房间。 “三百多人。”红娘子偷偷看了王鹏君一眼，粉红的面颊犹如三月的桃花。 “你是不是又收留了流民。”红娘子一旦犯错，就会装可怜，王鹏君已经熟悉了她的套路。 “收了两千多人。”红娘子显然有些心虚。这几年，山寨一直靠王鹏君养活，王鹏君已经多次交待不许在收留流民。 “不允许在有下次了，在有下次我就把你休了。”对于红娘子的任性，王鹏君也是无可奈何。 红娘子也不说话，只是委屈巴巴的看着王鹏君。 “越来越会勾引人了，也不知道和谁学的，我收回刚才的话。”战场上的红娘子和闺房里的红娘子，有一种强烈的反差，这种反差让王鹏君对红娘子没有任何抵抗力。 红娘子闻言瞬间变成艳光四射的妩媚少妇，一举一动充满了诱惑。 “我要是天子，肯定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昏君。”王鹏君满脸无奈的抱起红娘子。 小别胜新婚，王鹏君和红娘子可不是小别，每年顶多见两三次、每次最多在一起半个月。 在王鹏君的支持下，红娘子的山寨已经练出了一支精兵，即便红娘子是自己的妻子、王鹏君也派遣了大量武馆子弟在山寨充当将校。 由于红娘子一直紧守山寨，所以并没有引起官府的注意。 这个时候的大明，天下烽烟四起、盗匪横行，只要盗匪不去主动招惹官府，官府一般也不会主动来找你麻烦。 “大姐，你什么时候到的，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要知道你要来，我就不出去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红娘子闻言瞬间坐了起来，紧接着只见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圆圆。”有些不在状态的红娘子揉了揉眼睛，才清醒了几分。 “一惊一乍的干吗？”一股冷风钻入被窝，凉飕飕的，引起了王鹏君的严重不满。 “大姐，你快点出来。”陈圆圆朝王鹏君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如兔子一般飞快的跑了出去。 王鹏君和红娘子出现在大堂时，陈圆圆嗖的一声就出现在红娘子的身边，赵红玉作为大妇、虽然比陈圆圆好一些，但也好不到那去。 在家里，红娘子这个女将军的受欢迎程度远超王鹏君，所以两人才会认红娘子为大姐！。 赵红玉和陈圆圆虽然比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人都要自由，但和红娘子相比，却也是笼中鸟。 “别问东问西了，先吃饭。”王鹏君看了眼叽叽喳喳的三人，没好气的说道。 三人都已经熟悉王鹏君的性情，所以都没有在意。 见没有人搭理自己，王鹏君只好看向旁边的丫环：“没听见吗？还不快让人把饭菜端上来。” 红娘子见状，好气又好笑的冲王鹏君眨了眨眼，然后捏了捏王鹏君的手，王鹏君扭过头不搭理她。 “相公，大姐几个月才来一趟，你也好意思吃她的醋。”赵红玉见婆子提着饭菜上来后，挨着王鹏君坐了下来。 “今天的情况怎么样。”王鹏君一向是赵红玉和陈圆圆的中心，所以见两人缠着红娘子后，的确有点酸溜溜的感觉，所以才没事找事，不过他自然是不会承认的，所以忙转移话题。 “基本上稳定下来了，城里应该不会在有人冻死了。”官府和城中的富贵人家这些日子一直在救灾。 王家也开设了粥篷发放食物和衣服，是赵红玉和陈圆圆在负责。 前些日子一直有人冻死，王鹏君知道后才开始发力，逼迫官府和城中的士绅救灾。 第五十一章 天高任鸟飞 南方都这么冷，北方自然更加严重，明年的大明会更加艰难。 大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天灾也有三成的责任。若不是小冰河时期恶劣的环境，大明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流民！ 虽然没有刻意准备，但桌上的菜还是异常丰富——八宝野鸭、炒珍珠鸡、葱爆牛柳…… “是不是觉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见红娘子直愣愣的看着桌上的菜，王鹏君立马猜出了她的心思。 “不是的。”被猜中心思的红娘子满脸倔强的反击道。 “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大贪官？”王鹏君笑着打趣道。 红娘子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后，点了点头——凭王鹏君的俸禄，自然过不了这样的生活，光养一个陈圆圆都不够。 “还真是。”王鹏君想了一下，忍不住自嘲的笑道。 “不是的，夫君是个好官。若不是夫君，南直隶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陈圆圆忙贴心的背叛了红娘子。 “小叛徒。”红娘子瞪了陈圆圆一眼，然后看向王鹏君：“崇祯就是一个昏君，夫君何苦为他效命。” “那谁是明君？闯王吗？闯王成不了事，别老想着去投靠闯王。大明积重难返，的确是保不住了，但现在不是时候，我有分寸的。你要是敢去投靠闯王，我真休了你。” 大明的底层民众有多惨，王鹏君并不是毫不知情，但他也没有办法。 “那要是以后出现明君呢？”红娘子虽然成了官太太，但造反之心未死。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王鹏君心道，你家夫君就是明君。 “大姐，这野鸭子特别好吃。”陈圆圆压根没有做了叛徒的觉悟，一转眼就开始讨好红娘子。 大雪虽然给大明带来了灾难，但雪景却是难得的美景，吃完饭后、王鹏君携美游玩百花园，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天大地大，红娘子最大，王鹏君又忙安排人帮红娘子筹集了一批物资。为了让物资尽快运到山寨，王鹏君选择在庐州府筹集——庐州府是南直隶离信阳最近的州县。 “大人，这半年来一共有两百三十名兄弟挨了杖刑。”王善保对周瞻是满肚子怨气的。 大明王朝内忧外患，已是千疮百孔、风雨飘摇，即便是那些读圣贤书的文官、也没有几个不违背大明律的，更别提一向藏污纳垢的锦衣卫了。 在王鹏君的治理下，南京锦衣卫比京师锦衣卫好了不止百倍，但也架不住周瞻鸡蛋里面挑骨头。 “原本以为他是一个无能的纨绔子弟，未成想是个有本事的，经过这半年的整顿、锦衣卫的纪律好多了。”王鹏君原本以为周瞻是下来捞钱的，没成想还真是个干事的。 周瞻担任镇抚使后，严格整顿南京锦衣卫的法纪、军纪，不仅让南京锦衣卫的精神面貌发生了改变，也让周瞻威望大增，成为外人眼里、南京锦衣卫名副其实的二把手。 “这小子压根就是来抢班夺权的。” “你说我该怎么办。”除了流连青楼外，周瞻不贪财、不滥用权力，王鹏君的命令他也全力贯彻执行——王鹏君说不查的案件，他立马就不查；说不能动的人、他就绝对不去碰。 如果周瞻没有背景，或许还可以暴力破局，但人家是皇后的弟弟，王鹏君要敢让他死得不明不白，除了造反外、没有其它的出路。 阳谋无敌，周瞻行事堂堂正正，即便他是为了抢班夺权，王鹏君也拿他没有办法！ 周瞻在南直隶的名声，甚至比王鹏君还要好。 一些被锦衣卫欺凌的人，甚至会跑到周瞻那里去告状。刚开始，王鹏君以为他只是想做事而已，所以王鹏君并没有在意，反而要求下面的人配合周瞻——周瞻下来前，王鹏君便曾多次整顿锦衣卫。 一支没有纪律的军队是没有战斗力的军队，整顿锦衣卫、王鹏君是喜闻乐见的。但弄清陈式鹏的来历、且周瞻开始四处拉拢锦衣卫的人后，王鹏君便知道事情有些不简单了。 周瞻的地位太过于特殊，从官职上而言他是南京锦衣卫的二把手，从背景而言，他是皇后的弟弟，这人就是王鹏君的克星！ 南京锦衣卫本身就有很多见不了光的东西——比如船队、税银和走私商人的份子钱。 现在已经有不少锦衣卫开始暗中投靠周瞻，这对王鹏君而言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周瞻不贪钱、朝廷也没有给他发俸禄、锦衣卫这边也没有把份子钱给周瞻，但周瞻却在秦淮河花钱如流水，这钱显然不可能是周奎给的。 除了周瞻外，京师下放的几个副千户和百户也表现的不错，虽然没有周瞻出色，但整体而言也都能合格的履行自己的职责——王鹏君已经安排人去京师调查过，这些人是什么德性、王鹏君已经一清二楚。 这些京师的纨绔子弟来到江南后，一个个变了性子，但却个个变成了土豪，就是傻子也知道和南直隶士绅有关。 “我也不知道，但南京锦衣卫不需要一个这样的二号人物。”王善保非常肯定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王鹏君的依仗有两个，一是南京锦衣卫、二是圣眷。如今这两个依仗都出现了破绽，论圣眷、周瞻并不比王鹏君差，论对南京锦衣卫的影响力，周瞻虽然远不如王鹏君，但也成为独立于王鹏君之外的一股力量。 如果南京锦衣卫上下都认为周瞻是二号人物，那么一旦王鹏君被天子下旨夺权，立即便会有大量的锦衣卫倒向周瞻，如果不考虑王鹏君隐藏的力量，被天子夺权的王鹏君、在南京锦衣卫内部甚至斗不过周瞻。 王鹏君有隐藏的力量，周瞻有南直隶士绅和勋贵的支持，一旦天子举起屠刀，即便王鹏君掀翻桌子、全力一击，也未必能赢。 如果王鹏君先下手为强，不顾忌后果，王鹏君有无数种方法让周瞻消失，但这样做的隐患实在太大。 周瞻如果依仗皇后的权势和王鹏君对着干，王鹏君也有办法让他合理合法的离开南京城，但问题是周瞻一直谨守自己的职责，不给王鹏君留下任何把柄。 走正常程序，王鹏君拿周瞻没有任何办法——身为皇后弟弟的周瞻，在其尽忠职守的情况下，谁也奈何不了他。 不解决周瞻，用不了多久王鹏君就会被天子抛弃——比起王鹏君，崇祯显然更相信皇后的弟弟，如果周瞻证明自己能取代王鹏君稳定南直隶的局面，在加上文官集团对王鹏君喊打喊杀，天子必然会抛弃王鹏君。 这显然不是王鹏君想要的局面。尽管王鹏君数次威胁南直隶的士绅和勋贵，要和他们同归于尽，但他自己显然并不想走到这一步。 南直隶士绅显然是想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瓦解王鹏君的势力，如果王鹏君是一般人，这个计谋还真是无懈可击的阳谋。 “你说的没错，南京锦衣卫不允许出现二号人物，京师下来的其它人有把柄吗？”在南直隶，这个阳谋是无解的，但人挪活，树挪死，王鹏君只要跳出南直隶这个囚笼，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王鹏君一个月前就开始谋划离开南直隶。 王鹏君另外还有一套独立于锦衣卫之外的情报体系，所以他自然不会迟钝到需要王善保来提醒的地步，王鹏君已经做出了应对措施！对王鹏君而言，这也是一个考验自己部下的机会——王善保显然获得了满分！ 王鹏君原本准备把南直隶经营成自己的基地，如今情况出现了变化，王鹏君准备改变自己的布局——入京执掌京师锦衣卫，经营两广作为自己的基地。 南直隶士绅是什么德性，王鹏君是有底的，一旦自己离开、周瞻肯定会迅速成为傀儡，到时商税征收体系肯定会完蛋。 王鹏君谋划去京师，说好听点是战略性撤退，实际上是输了一局，不过即便输他也不会让南直隶士绅好过。 崇祯这种性格实际上是个巨大的坑，王鹏君如果真的是效忠崇祯的臣子，肯定会被他玩死。 “其它人虽然大体上老实，但犯的事也不少，大人如果想要拿人，我这边随时能提供证据！”即便是周瞻、也不是完全没有破绽，但他是皇后的弟弟，有些手段不敢用，但对其它人可就没这个顾忌了。 自从知道周瞻的目的不单纯后，南京锦衣卫庞大的情报机构便开始监控京师下来的锦衣卫。 王鹏君刚想说话时，赵二急匆匆走了进来。 “大人，孙大哥被镇抚司的人抓走了。”赵大、赵二和孙坤都是跟随王鹏君的老人，三人已经组成了一个小团体，如今孙坤出了事，赵大和赵二都忙第一时间跑来找王鹏君。 “出了什么事。”周瞻一向是有分寸的，百户这个级别的人他不会动，王鹏君身边的亲信他也不会动。 “昨天我和孙大哥喝酒时、和一个秀才发生了点冲突，孙大哥直接打了那个秀才一顿，没成想那个秀才回去后没多久就死了。张秀才的娘子去府衙击鼓鸣冤，府尹接了案子准备传唤孙大哥时，张秀才娘子直接撞柱自尽。衙役请孙大哥去府衙时，被孙大哥拒绝！孙大哥本来是准备直接来找大人的，结果被镇抚司的人抓了。”赵大来之前已经了解了一些情况。 “王善保，你领着人去那个秀才家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接近。” “遵命！”身为南京千户所千户的王善保，在南直隶绝对是一尊大佛，由他亲自守着，不会有任何意外。 “赵大，你去应天府找几个仵作去那个秀才家，查一查秀才的死因。” “遵命！” “赵二，你去把周瞻叫过来。” 第五十二章 这一手很高明 不管人是不是孙坤打死的，孙坤都必须要保下来，否则队伍就不好带了——下面的人可不管孙坤是不是有罪，他们只知道孙坤是王鹏君的人，对锦衣卫这样的特务机构而言，如果王鹏君保不住孙坤，那么他在锦衣卫内部的权力体系就会布满裂痕。 王鹏君一旦失去对锦衣卫的掌控，离死也就不远了，所以对王鹏君而言，孙坤案不仅是权力之争、也是生死之争！ 赵二刚准备离开，周瞻就急匆匆走了进来。 “为啥不通知我就把孙坤抓了，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指挥佥事。”王鹏君大声喝斥道。 “我见出了人命，担心孙坤会逃走，所以就先领人捉住了他。”程序上有错，但对周瞻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大人，那人有秀才功名、而且其妻又为了替他鸣冤而自尽，若是凶手逃脱，上下都不好交待。”陈式鹏在周瞻的镇抚司里挂了一个百户的官职。 “本官和镇抚使说话，轮不到你来插嘴，掌嘴！”王鹏君话音刚落，一名锦衣卫上前就抽了陈式鹏两耳光。 王鹏君坐在堂上不说话，堂下充当护卫的锦衣卫一动不动如同雕塑。镇抚司的事虽然是陈式鹏在负责，但周瞻毕竟是镇抚使，所以这段时间也养出了一些官威，但此刻全都消失不见。 周瞻此时已经开始后悔缉拿孙坤——王鹏君以往没有针对周瞻，所以周瞻一直以为王鹏君也就那样，现在站在王鹏君的对立面，周瞻才知道王鹏君有多么可怕。 排衙的大堂陷入诡异的宁静，挨了打的陈式鹏却没有一丝慌乱。 王鹏君冷冰冰的在堂上喝茶，不在搭理周瞻。随着时间的流逝，周瞻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湿了。 “你倒是消息灵通？”王鹏君冷冷的盯着周瞻。 “巧合而已，镇抚司刚好有人住在那一条街。”周瞻答道。 “秀才的死因是什么。”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王鹏君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仵作说是内脏出血而死。” “镇抚使，这是镇抚司的事，轮不到府衙管，你去把案件接过来，本官限你三日之内查清案件，给死者一个交待。”王鹏君忽然看向周瞻。 周瞻如同被一头猛虎盯住，瞬间脸色惨白。 “下官领命！”陈式鹏推了周瞻一下，周瞻才反应过来。 “不许刑讯逼供。”王鹏君感觉到了危机，但把案件交给镇抚司是最好的选择。 “下官记住了。”周瞻忙开口答道。 周瞻和陈式鹏离开后，赵二满脸气愤的说道：“这是一场阴谋！” “大人，张秀才挨打时现场有很多人，孙坤就抽了他十个耳光，然后踹了他一脚，力度并不大，不可能是孙大哥打死的。” “放心，孙坤会没事的。”王鹏君答道。 见王鹏君没有丢车保帅的意思，赵二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对王善保、赵二和赵大等人而言，这一次帮孙坤鸣不平，是帮孙坤、也是帮自己。这段时间，周瞻打着整顿锦衣卫法纪、军纪的旗号，修理了不少人，王鹏君对此几乎视而不见，所以王善保等人无疑是有点心慌的。 即然是诬陷，那就必然要伪造证据，伪造的证据越多、漏洞自然也就越多。 若是没有周瞻在，王鹏君压根就不用理这些阴谋诡计，直接暴力破局、顺便还可以拿南直隶士绅出气，但周瞻一来是皇后的弟弟、他可以上达天听、二来他在锦衣卫内部也有不小的影响力，所以王鹏君便不能选择暴力破局。 这段时间崇祯对周瞻的表现估计也是异常满意的，所以自然不介意让周瞻拥有更大的权力。 孙坤如果被定罪，一方面南京锦衣卫内部会对王鹏君不信任、认为他护不住自己人，另一方面文官集团也会借力打压王鹏君、限制王鹏君的权力——所以无论如何孙坤都不能被定罪！ 不得不说，对方温水煮青蛙这一招让王鹏君放松了警惕，当王鹏君准备布局跳出这个囚笼时，对方却直接发起了进攻，这一着确实打了王鹏君一个措手不及。 在有心人的渲染下，孙坤的罪名已经在市井之中流传，所以王鹏君领着人赶到张秀才家时，现场已经有人在指指点点。 梦中的世界，王鹏君是学过足迹学的。 犯罪人数、鞋子大小、落足特征、身高、性别等等特征，都可以通过足迹学推断出来。 王鹏君领着人忙活了将近半天，终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证据——王鹏君把凶手的体貌特征一一写了出来，然后交给王善保！ “找可靠的人搜搜南京城，把这个男的找出来。”王鹏君早已在南直隶打造了一张巨大的秘密情报网，这人如果没有被灭口，肯定能找出来。 “这人是凶手？”王善保有些好奇的问道。 王鹏君没有答话，领着人直接离开了现场。 案件的真相、重要也不重要，关键要看崇祯的态度，所以王鹏君第一时间去了守备太监府。 王鹏君的圣眷来源于太监集团，所以王鹏君必须第一时间了解太监集团的态度。 “秀才虽然有功名？但和一只蚂蚁也差不了多少，怎么闹得人尽皆知。”在程鲤眼中，大多数人的人命都是草芥，他并不在乎张秀才一家的生死。 “人不是锦衣卫打死的。”张秀才的娘子肯定是被逼死的，但王鹏君目前并没有充分的证据。 “有人要搞事情？”宫斗出身的程鲤自然是这方面的行家，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南京锦衣卫如今是个香饽饽，谁都想来咬一口。”对王鹏君而言，程鲤的态度很关键。 “皇后在宫中很有威望。”面对皇后，别说程鲤了、即便宫内的大太监也不敢硬钢。 “我去京师一事有眉目了吗？”能否去京师，对王鹏君而言至关重要。 “因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但这种情况你若退一步，后面就是万丈悬崖、死无葬身之地！”程鲤和王鹏君早已荣辱与共，王鹏君若是没有好下场，程鲤也一样没有好下场。 政治斗争从来都是你我活的，即便是文官集团内部的党争，也常常会见血。 太监集团和文官集团的斗争，一向是不死不休的，魏忠贤集团就是很好的例子。若是南直隶一切尽在王鹏君掌控之中，那么王鹏君去京师就是高升，如果南直隶已经成了烂摊子，那么王鹏君去京师就是找死。 “公公放心，我知道轻重的。周家和南直隶士绅并不是一路人，它们合作的前提是为了利益，若是我愿意把南直隶让给周家，你说周家是会选择和我合作、还是选择和南直隶士绅合作。”王鹏君之所以选择去京师，不仅仅是为了避开死局，还有给崇祯挖坑的意思。 南直隶士绅是什么德性，王鹏君自然是清楚的，周瞻那里压得住南直隶的士绅。更何况王鹏君地下的力量还不会交给周瞻，所以王鹏君一手打造的南直隶商税体系肯定会崩溃。 “周家上下都是胸无大志、目光短浅之人，在利益不变的前提下，谁势大、周家就会选择和谁合作。”程鲤对周家还是比较了解的。 周家与南直隶士绅合作是与虎谋皮，但周家不会有这个觉悟。 “我这边会有些大动作，京师那边需要公公帮忙周旋一下。”王鹏君这几年和南直隶士绅虽然处处针锋相对，但王鹏君是留有余地的。 王鹏君虽然一度想让扬州张氏灭门，但在郑家的翰旋下，王鹏君还是退了一步，如今王鹏君准备让南直隶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锦衣卫。 “我刚好要去京师，你把今年的税银凑个整数，让我带去京师。”程鲤也没跟王鹏君客气，直接把二十万两银票收入怀里——这些钱程鲤自己没打算截留，都准备拿去打点宫内的太监。 灭门之仇，王鹏君从来没有忘记，所以一直在搜集南直隶士绅的把柄——江南七姓这样的士族，一般的罪没法让他们伤筋动骨，所以王鹏君一直在憋大招。 灭王家满门的元凶是扬州张氏、南京李氏和苏州萧氏！这些年王鹏君一直在找能让三家万劫不复的证据，但都没有找到，倒是三家之外的松江郭氏，有灭族之罪被南京锦衣卫掌握——松江郭氏族长之子是白莲教分支大阳教的掌教元帅。 松江郭氏近五十年没有出过六部高官、松江书院也有将近三十年没有出过侍郎级别的弟子，所以二十年前松江郭氏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并且有被其它家族取代头把交椅的趋势，但从十年前开始、郭氏不仅止住了颓势，反而开始在南直隶呼风唤雨。 松江郭氏在南直隶的威望虽然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但也足以稳坐第一把交椅。 王鹏君上任之初和南直隶士绅之间的战争，之所以被逼得差点狗急跳墙，就是因为松江郭氏发力的缘故。 虽然松江郭氏和王鹏君有过节，但双方没有血海深仇，所以王鹏君原本是不愿意把郭氏往死里整的——郭氏在士绅集团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王鹏君如果用白莲教的罪名让郭氏灭族，会得罪无数和郭氏有旧的士绅，王鹏君本人是不愿意走到这一步的。 第五十三章 别逼我 王鹏君本人并不愿意和士绅集团走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在这个时代，争天下，终归需要士绅集团的认可，如果和士绅集团完全对立，是坐不稳江山的——梦中世界的闯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王鹏君和那三家无论如何都要分出生死，所以肯定要得罪大量的士绅。 为了尽量获得士绅集团的支持，除了那三家外，王鹏君是不愿意下死手的！但如今王鹏君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所以王鹏君可能不得不对松江郭氏下死手。 “若能纳董小宛和李香君为妾，此生足矣。”周瞻一来南京，就迷上了秦淮河风月。陈式鹏担心其惹是生非，立马就让南直隶士绅送了六个歌妓。 周瞻不仅是皇后的弟弟，而且在官职上是南京锦衣卫仅次于王鹏君的存在，在南直隶可以说是有权有势——即便是南京锦衣卫的百户，一般的知府也不敢招惹，更别提周瞻这个镇抚使了。这样的贵公子，自然大把歌妓讨好，所以周瞻在秦淮河混得风生水起，短短半年、就纳了三个名妓为妾。 “大人忘了寇大家了。”陈式鹏笑着打趣道。 “寇白门亦是国色，我自然想娶之。但秦淮八艳非寻常歌妓，能娶两个我就满足了，岂可得陇望蜀。”周家虽然富贵，但并没有实权、在加之周瞻是庶子，所以周瞻在京师过得颇为不如人意。 如今左拥右抱、纸醉金迷的生活，周瞻以前做梦也不敢想。 秦淮八艳这个级别的美女，他在京师时要是能拥有一个，周瞻做梦都要笑醒。 “若是大人掌控了南京锦衣卫，即便得陇望蜀也不是一件难事。”陈式鹏笑着答道。 秦淮八艳除了寇白门对周瞻有点好脸色外，其她人都看不起周瞻，一想到这些人都被自己收入房中、任由自己欺凌，周瞻瞬间满脸激动。 “如今有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只要孙坤被定了死罪，王鹏君就蹦跶不了几天。”在陈式鹏看来，周瞻是自己一方最大的漏洞，针尖对麦芒的时候，周瞻如果扛不住、很可能会功亏一篑。为避免出现这种意外，陈式鹏必须做一些针对性的防范。 “证据确凿，孙坤难道还能脱罪吗？”周家和南直隶士绅的合作，周瞻并不了解内幕，他一切都是听他父亲的，万事让陈式鹏做主！ “若王鹏君执意包庇周瞻，那就不好说了。应天府府尹孙志渊也是王鹏君的死党，他们两若联手，死的都能说成活的。”王鹏君和南直隶士绅暴发冲突时，孙志渊当了缩头乌龟，但王鹏君胜出后，他便彻底倒向王鹏君。 “先生放心，他们若包庇罪犯，就是官司打到御前，我也要替受害者讨一个公道。”周瞻信心十足的答道。 “王鹏君非常人，惹急了他，他肯定不择手段，不过大人不要担心，你是皇后的弟弟，借他一万个胆也不敢伤害大人，所以该站出来的时候大人就应该站出来，不要怕他。”若不出意外，自然不需要周瞻出面和王鹏君硬钢，但凡事都要往最坏的方面去考虑。 “该争的我一定会争，先生放心就是。”为了美人，周瞻决定拼一把。 被王鹏君针对后，周瞻原本是有些害怕的，假如和南直隶士绅合作的不是他父亲，他肯定要打退堂鼓，如今却好似打了鸡血一般，战斗力十足！ “董小宛等人虽然都是国色，但和陈圆圆比，却还是差了一大截。当年陈圆圆登台时，我只看了一眼、就被她的美色征服。不是我和大人吹牛，陛下后宫佳丽三千、也无一人能与陈圆圆媲美。”陈式鹏决定添加筹码。 “人间竟然有如此绝色，可惜我无缘一见。”周瞻满脸都是叹息的神情。 “这可未必！王鹏君若被治罪下狱，陈圆圆就是大人的囊中之物。”陈式鹏轻声在周瞻的耳边说道。 周瞻先是一惊、随后又露出向往的神色。 论理周瞻自然应该全心全意扑在孙坤一案上，但镇抚司的事一向都是陈式鹏在处理，所以周瞻自然不会因为孙坤的案子而放弃去青楼。 “我家姑娘身子不舒服，这两日不见客。” “我和你家姑娘约好了的。”秦淮八艳架子大、拜访的人又多，想见一面都要预约，周瞻往往好几日才能见董小宛一面。 “大人。不是姑娘不愿见您，是所有人都不见。”周瞻是熟客，看门人也是认识的。 周瞻虽然有些不悦，但也不敢强闯。陈圆圆嫁给王鹏君为妾后，秦淮河一带的歌妓也水涨船高——秦淮河一带的歌妓、即便不认识陈圆圆，也认识陈圆圆的熟人。陈圆圆是个热心肠的人，有人求到自己，能帮忙的尽量帮忙。几个欺凌歌妓的豪绅被锦衣卫整治后，便没人敢放肆了。 董小宛是陈圆圆的妹妹，自然更没人敢轻易招惹！ “且让你猖狂几天，以后进了家门，看老子怎么整治你。”一想到董小宛会成为自己的女人，周瞻就有些心热；在想到秦淮八艳都会成为自己的女人，周瞻的内心便开始燃烧，然后急急忙忙跑去找自己熟悉的歌妓。 虽然死了人，但对京师的大佬而言，孙坤的案件既不严重、也不复杂——孙坤因为口角打了一名秀才，秀才回去后重伤不治身死。无论对天子、还是对民间百姓而言，这都不是什么天大的案子，即便王鹏君不帮孙坤开脱，孙坤也未必会被定死罪！ 张秀才的娘子选择自尽，从律法上而言也不是孙坤的责任。但这件事却导致孙坤案的性质完全变了，而且也成功牵连到了锦衣卫——锦衣卫要跋扈到什么地步，才会逼得秀才娘子做出这样的选择。 孙坤案的案卷极其简单——孙坤和张绣才在酒楼因为口角斗殴，孙坤抽了张秀才十个耳光，然后踹了他一脚。张秀才被打伤后请了城东的王郎中看病，半个时辰后张秀才吐血而亡，王郎中的药方经过检查没有任何问题。 镇抚司的意见是腰斩。 正常情况下，孙坤顶多也就是流放。但镇抚司认为民怨太大，只有严惩孙坤，才能迅速平息民怨。 从律法上而言，孙坤显然不应该被判腰斩的重刑，但这是一个人治大于法治的时代，秀才娘子的死已经让这件事的性质变了，所以镇抚司的判决没有任何问题，即便闹到崇祯面前，崇祯也会支持腰斩。 锦衣卫是一个特殊的机构，其权力运作和衙门是不同的，所以孙坤无论是腰斩、还是流放，都会导致王鹏君的权力架构崩塌，只是腰斩的话、崩塌的会更快一点！ “人找到了没有。”在有心人的鼓动下，孙坤案的民怨越来越大。 松江郭氏的郭庭正在鼓动南直隶的士子写万民书给崇祯皇帝——若不是南京锦衣卫早已凶名赫赫，肯怕南京城的士子早就打上锦衣卫衙门了。 “在青楼被我们找到了，那人牙齿里藏了毒药、抓人的时候没注意，死了。”这种死士是很难培养的，王善保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遇到过，更别提下面的人了。 “倒是舍得下本钱。”如果能顺利找到凶手证明孙坤的清白，那就没有必要用郭氏杀鸡儆猴，即然没有找到凶手、那就只有另辟蹊径了。 “田胡季收了别人十万两白银，放走了三名原本应该秋后问斩的私盐贩子，那三人如今都加入闯王的叛军，而且还混得还不错，要不要直接把田胡季拿下。”在王善保看来，田胡季显然和周瞻是一路人，拿下田胡季、不仅可以震慑周瞻，还可以震慑一下锦衣卫内部的人。 王善保也有些佩服周瞻，京师下来的锦衣卫，老实了一段时间后，虽然表面上还是一脸正气，但私下里已经开始耍小手段了，唯有周瞻、依旧没有大的把柄落在王善保手里！ “暂时不用。”田胡季只是用来吓人的小道具，松江郭氏才是破局的关键。 王善保离开后，王鹏君第一时间传令郭震戎收网。白莲教分支大阳教的高层、已大多处于锦衣卫的监控之中，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随时拿人。 南京锦衣卫目前本就危机四伏，在加上松江郭氏不是一般的士绅，所以一定要把证据坐实，否则陷入被动的会是王鹏君。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王鹏君动用的是先登营的人——周瞻是尊大佛、在加上行事有章法，锦衣卫已经有不少人暗中投靠了他！ “大人，民间群情激奋，孙坤的案子不能在拖了。”孙坤是锦衣卫的人，只要王鹏君同意、不需上报京师就可以处刑。 “这案子镇抚司办的不错，短短三天就有了结果，参与办案的人员都要重赏。”王鹏君看了眼周瞻，露出赞赏的微笑。 “都是大人领导有方。”见王鹏君和颜悦色，周瞻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我个人对镇抚司的判决是很认同的，但孙坤是我们锦衣卫的人，就怕老百姓不服。”王鹏君的回答直接让周瞻愣了。 “还要判重一点吗？”周瞻心道，难道要五马分尸、或者千刀万剐。 “锦衣卫自己判，判的在重也没用，因该让应天府介入、两方会审，然后多邀请一些有名望的士绅来见证。此案要让南直隶上下看到我们锦衣卫公正无私的态度。”王鹏君如今需要的是时间，这样一折腾、能争取大半个月的时间。 王鹏君原本准备通过自己的足迹学来抓住真凶、然后打周瞻的脸，结果对方棋高一着，所以王鹏君只能下重手了！ 第五十四章 两口大锅 南京城内早已谣言满天飞，张秀才之死出现了无数个版本。 最离谱的版本就是孙坤看上了张秀才的娘子，张秀才不肯把娘子让给孙坤，于是孙坤便直接把张秀才打死，然后试图霸占张秀才的娘子，没成想张秀才的娘子却是个有气节的，为了帮夫君伸冤、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直接在衙门撞柱而死。 府尹派人去捉拿孙坤，孙坤直接拒捕。锦衣卫是天子亲兵，有天子的金牌信符，府尹也没有办法，最后还是锦衣卫的青天大老爷、镇抚司周瞻把孙坤抓了起来。 镇抚司审案都是处于封闭的状态，外界并不知情，所以孙坤案要公审后，南京城瞬间沸腾了。王鹏君的态度让陈式鹏摸不着头脑，所以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老老实实配合府衙公审孙坤。 在王鹏君的授意下，应天府府尹孙志渊广邀南直隶的士绅公审孙坤。 在郭庭的主导下，南直隶数万百姓签名、写了一份万言书弹劾南京锦衣卫。在万言书里，南京锦衣卫堪称十恶不赦的大奸臣，郭庭特意用一句话来总结锦衣卫的罪恶——南直隶上下，上至六部尚书和国公府、下至贩夫走卒，锦衣卫说谁有罪谁就有罪，想杀谁就杀谁，无人敢拦、无人敢阻，每天都有数十辆大车从锦衣卫的监狱里拉尸体去乱葬岗！ 有了周瞻这个内应后，南直隶士绅的胆子大了许多。 卫所兵自从在锦衣卫手里吃了大亏后，南京勋贵集团的压力越来越大，魏国公等人痛定思痛、花大价钱练出了一支精锐家丁。南直隶士绅之所以突然雄起，选择和锦衣卫正面硬钢，与勋贵集团的这支家丁兵也有一些关系。 郭震戎领着人悄悄抓捕逆党的时候，南直隶各府的士绅正热情高涨的杀向南京，在南直隶士绅眼里，这是一次对南京锦衣卫的宣战，不仅要赢、还要赢得干净利落。 折腾了大半个月后，公审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公审那天，人山人海！ “带人犯！”孙志渊这两年已经彻底倒向王鹏君，所以孙坤案也关联到他的利益。但这件案子关注的人太多，他也不好有太多的动作。 孙坤并没有受刑，所以整个人的状态都和正常人一般。 “把当日案发的情况详细说一遍。”验明正身后，孙志渊才开始审讯。 孙坤看了眼堂上的王鹏君，平静的把自己和张秀才的冲突述说了一遍。 “你踹他那一脚，他退了有多远。”王鹏君开口问道。 “退了五六步左右，便直接倒在地上。” “隔了多久才爬起来？” “不到一息的时间他就爬起来跑了。”孙坤没有丝毫迟疑的答道。 “他说的是否属实？”王鹏君看向几个当日在酒楼的证人。 “属实！”没人逼迫这些证人做假，他们自然不敢胡言乱语。 “仵作，这种情况下能把人踢死吗？”王鹏君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已经开始起哄，认为王鹏君是在帮孙坤脱罪，孙志渊用惊堂木拍了好几下后、衙役使劲的用棍子敲地，众人才安静下来。 “除非张秀才有基础疾病，或者自幼就身子虚弱，否则应该不会致命。”仵作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传城东的王郎中上堂。”尽管王鹏君的战场并不在公堂之上，但他还是斗志昂扬。 能够做郎中的，大多是耳聪目明的人。 王郎中自然知道孙坤的案子有多凶险，一个不小心自己就要跟着倒大霉——让王郎中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人逼他说谎。 “张秀才以往生病时是否一直都是找你看病。” “大人，张家无论谁生病，都是找小的看病。”王郎中低着头答道。 “他的身子骨怎么样。” “没有任何基础疾病，当日我出诊时，他的病情虽然严重，但也没到不治的地步，我开的药方锦衣卫的大人也请人验证过了，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王郎中没有帮张秀才申冤的心思、也没有帮孙坤洗罪的心思，他只想自己摆脱这个漩涡。 尽管王郎中没有说假话，但由于他的证词有利于孙坤，所以围观的人瞬间开启嘲讽模式，并且一直认为是锦衣卫逼王郎中说谎！ “张秀才是否内脏出血而死。”魏国公突然插嘴问道。 “是内脏出血而死。”仵作答道。 “你父亲回家后有没有和其它人打过架。”魏国公问这句话时，满脸都是嘲讽的表情，围观的人更是一脸戏谑的看向王鹏君。 “我爹是被人扶着回来的，回家后便倒在床上不能动弹，郎君走后没多久便吐血而亡。”张秀才的儿子呜咽着答道。 “张师傅，你来给大家露一手。”魏国公说完看向身边的护卫。 一名身高七尺的大汉走了出来，紧接着有人牵了一头羊走了进来，大汉深呼吸数次后、直接一脚踹向那头肥羊，肥羊退后数步便倒在地上，随后站起来四处乱撞，几名衙役忙按住它。 一盏茶的时间后，那头羊突然倒地死了。 “练内家功夫的人，会使暗劲，打在人身上时看起来没用多大力气，实际上挨打的人已经伤了内脏。我刚刚如果留几分力，那头羊至少得过几个时辰才会内脏出血而死。”张师傅开口解释道，人群立即传来欢呼声。 “大人，这种人不用大刑是不会招的。”旁听的郭庭第一个站了出来。 “大人是第一次审案吗？这种穷凶极恶的狂徒，不用重刑，他是不会招的。”落井下石，自然少不了李瀚文。 这个时代刑讯逼供是合理合法的事，不用刑罚才是比较反常的事。 孙志渊看了眼王鹏君，见他没有开口，于是便拍了一下惊堂木：“杖二十。” 围观群众一片叫好声，郭庭、魏国公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会心的微笑。经常在锦衣卫手里吃瘪的南直隶士绅和勋贵终于品尝到了复仇的快感。 “你招不招。” “大人，我没有杀人之心，就只是正常的踹了他一脚而已。”孙坤答道。 衙役都是老狐狸，自然知道自家大人向着谁，所以都留着力。 “在打十棍。”孙志渊又拍了一下惊堂木。 “府衙的衙役看来没吃饱饭，就让本公的人效劳好了。”魏国公一个眼色，两名军士便走了出来。 孙志渊看了一眼王鹏君，见后者没有表示，选择了沉默。 魏国公府的人自然不会留情，十棍下来，本就有伤的股肉直接就被打烂了。 “人绝对不是我踢死的。定是有人栽赃嫁祸，把张秀才给打死了。”孙坤知道自己一旦承认，不仅自己万劫不复，王鹏君也要灰头土脸！ “大人，此等恶徒，当上大刑。”上次郭氏牵头对抗南京锦衣卫，结果惨败而归，直接导致郭氏的威望跌了一大截，这一次郭氏在次带头，许胜不许败。 “上夹棍。” ……一通酷刑下来，孙坤依旧没有招。 孙坤重伤昏迷后，围观的人才满意的选择了退步，同意押后再审。 “京师来人了没？”王鹏君利用郭庭长子是白莲教分支大阳教掌教元帅的事、给郭氏戴了两口大锅——白莲教赵氏兄弟为祸江南，差点导致江南局势失控，一度吓得崇祯差点出动边军南下平叛，王鹏君如今把赵氏兄弟叛乱的锅直接甩给了郭氏。 如果赵氏兄弟的叛乱真的是郭氏策划的，那么这场叛乱有极大几率导致江南出现割据政权。若不是锦衣卫突然暴发，即便朝廷调动边军南下，肯怕也已经晚了。 郭氏在江南的影响力，崇祯自然是知情的，所以崇祯知道这个消息后自然会勃然大怒。 第二口锅则是勾结闯王。郭氏意图勾结闯王南下，孙坤案也是郭氏的阴谋，目的是让锦衣卫陷入混乱。 尽管这两口大锅没有确凿的证据，但锦衣卫有证据证明郭庭长子是白莲教分支大阳教掌教元帅——以郭氏的威望，即便郭庭长子是白莲教掌教元帅，但只要郭氏没有谋反的实际行动，崇祯多半还是会留点余地的，但有了这两口大锅，就不一样了，在崇祯看来，这显然是有了反心、而且付诸了行动！ 尽管两口大锅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崇祯已经相信郭氏是白莲教赵氏兄弟的幕后大老板、并且也相信郭氏的确有勾结闯王南下的意图！ 在王鹏君看来，对皇权而言，谋逆的事，一向从严、从重处理，所以郭氏在劫难逃。 “没有！”郭震戎迟疑了一下后又接着开口说道：“大人，时间拖久了，可能会引起郭庭长子郭腾的警觉，最多在等三日。” “在等一日，若是还没有消息，就不管了！”上次缉拿扬州张氏的事给王鹏君留下了心理阴影，张氏拼命都能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更别提威望更高的郭氏了，所以王鹏君显然希望天子能够背书。 王鹏君布局准备抄家时，南直隶士绅也开始不断制造话题攻击锦衣卫。 南直隶士子苦锦衣卫久矣，如今有人带头，自然群起而攻。 这个年代的老百姓，大多连字都不认识，所以话语权完全掌握在读书人的手里，读书人说你是坏人，大多数老百姓也会认为你是坏人。 第五十五章 最好的背锅侠 在江南七姓的努力下，南京锦衣卫已经成了过街老鼠！ 对文官集团而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旦孙坤被定罪，文官集团会立即抱团弹劾王鹏君，到时即便不能弄死王鹏君，也要限制王鹏君的权力。 “周阁老，说说你对此事的看法。”扬州张氏袭击锦衣卫一事，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崇祯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即便如此崇祯也没有下旨查抄扬州张氏。 郭氏比张氏更加强大，但犯的事也更大，已经到了和皇权无法妥协的地步，但如何处置郭氏，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论理自然该诛族，但如果这样做，很可能会带来不可预测的危机。 文官集团党争时虽然常狗咬狗，但一旦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他们就会立即选择抱团对抗皇权。 郭氏该如何处置？崇祯想看看文官集团的态度在做决定——万历立储之争就是很好的一个例子，万历想乾纲独断，结果差点没被气死。 “陛下，此事必然有猫腻。郭腾此人老夫也曾见过，乃贪利无德之人，他若被蛊惑成为掌教元帅，这是有可能的。但郭庭是江南大儒，岂会被妖孽蛊惑成为逆贼。”郭庭长子郭腾的事证据确凿，已经没有翻案的可能，所以周延儒直接舍弃了他。 “让南京锦衣卫先把人抓起来审问，如果有冤情，放了就是。”杜勋等人自然希望崇祯乾纲独断，无奈崇祯下不了决心，硬要找内阁来商量。 “不可。郭庭本就因中旨一事和王鹏君结怨，如今又上万言书弹劾王鹏君，王鹏君早已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若是让锦衣卫审问郭氏，肯定会成为冤案。”温体仁急忙跳了出来。 “陛下难道忘了昔日的魏忠贤吗？人一旦到了锦衣卫手里，什么证据要不到。依臣看，即便郭腾之事，也未必是真的，陛下当派遣使者去南直隶彻查此案。”阁老何如宠不仅为官清廉、与人无争，而且仕途上不求进、常思退，别人落难时、他又肯仗义执言，所以他在朝野上下的威望都很高。 袁崇焕被诛时，不少大臣建议崇祯株连全族，何如宠却尽力帮袁崇焕开脱，使数百人得以活命。 何如宠是操行纯洁高雅的君子，在读书人这个群体的号召力特别大，他一旦较真，连崇祯也要给几分面子。 “倘若郭氏真的勾结逆贼，那么绝对不仅仅只有一个郭氏投靠逆贼。若从朝廷派遣使者查案，一来容易走漏风声、二来耗时太久！叛军已有南下之势，一旦误了军机，悔之晚矣。”虽然是污蔑，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证据的——闯王那边的确有不少人和郭氏有旧。 从叛军目前的进攻方向来看，叛军的确有下江南的意思。 在杜勋看来，就应该下中旨让锦衣卫拿人，只可惜崇祯没有这个魄力。以文官集团的尿性，即便只和内阁商量、走漏消息的几率也非常大。若是朝廷派遣使者，百分百会走漏消息，到时南直隶士绅肯定会拼死反抗，不知道要折腾出多大的动静。 “闯贼在朝廷大军的围剿之下、已现颓势，折腾不出什么风浪，灭亡是迟早的事。郭庭岂会勾结逆贼，自寻死路。陛下若实在担心，可令飞骑先行、携密旨前往魏国公府，让魏国公派人围住郭氏府邸，然后在派钦差南下查案。”周延儒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杜勋看向王鹏君的岳父赵德业，赵德业低着头选择装死。 “此策可行！可在命南直隶各府的兵马严厉戒备，这样就万无一失了。”魏忠贤党被灭后，本以为两厂一卫已经彻底完蛋，没成想又死灰复燃，如今更是有做大之势，所以内阁很快便默契的统一了意见。 “若郭庭真的是逆党，该如何处置？”崇祯内心上也有些不待见两厂一卫，所以迟疑了片刻后便倾向答应内阁的提议。 “自当诛族！”在温体仁看来，若郭氏的族长郭庭真的是幕后大老板，自然应该灭族！ 崇祯的决定无疑把王鹏君推到了风口浪尖，是妥妥的坑队友！ 大明内忧外患的处境，崇祯是知道的，所以崇祯铲除阉党后，坐视两厂一卫衰败，权力还之各司！崇祯希望自己把权力还之各司的举动、能让文官集团尽忠竭节，为国节财、为民择吏。 除了重用文官集团外、崇祯自己也以身作则，勤于政事，然而局面依旧越来越坏。 平台召对后，崇祯在东林党的建议下重用袁崇焕，袁崇焕回到宁远后，没有去斩敌人首级、也没有去收复故土，反倒先把毛文龙砍了。毛文龙被杀一事，袁崇焕没有事先报备，崇祯自然极其愤怒，但想起五年之约，崇祯忍了。 崇祯即位之初，对袁崇焕、对文官集团，给予了最大的信任，结果换来的是兵临城下、鞑子围城。 崇祯于是认为士大夫负国家、重新重用宦官，并且杀了袁崇焕、赶走了东林党出身的阁老——袁崇焕实际上依旧是最适合镇守辽东的督臣，崇祯杀了他后，辽东和天子之间出现了巨大的隔阂。 袁崇焕死后，辽东影响力最大的总兵祖大寿、自此听调不听宣。 王鹏君就是在这样的形式下崛起的，对王鹏君、崇祯的心情异常复杂。这个人的能力他是认同的，但就是太能折腾了，也太霸道了，这样的人，在忠诚方面崇祯是有些不信任的。 江南天高皇帝远，王鹏君若是成了土皇帝，以朝廷目前的局面，拿他还真没有什么办法，这也是崇祯同意周瞻去南直隶的原因。 杜勋等人提议调王鹏君来京时，崇祯是有些意动的，但南直隶的商税是一笔重要的收入，崇祯担心王鹏君一旦离开南直隶，这笔税银就会泡汤。 “大人，有没有派人去联系镇抚使。”胡尊是田胡季的谋士——京师下来的几名副千户和百户，南直隶士绅都安排了幕僚。 田胡季这段时间上蹿下跳，公开抢班夺权、拉拢扬州千户所的锦衣卫，与扬州千户所千户吴庆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所以王鹏君命田胡季来南京后，胡尊是有些担心的。 “你呀，就是胆太小。王鹏君如今焦头烂额，那里有心情来管我。”田胡季并不担心，不管怎么样王鹏君都不敢杀他，最坏的结果也是架空他。 “大人……” “放心好了，你昨天提醒我后，我就派人提前赶往南京通知了镇抚使。”周瞻竟然压了自己一头，田胡季显然是不服气的。 锦衣卫本质上依旧是军队，王鹏君的命令是军令，所以田胡季自然不敢逾期。 田胡季一行十余人赶至南京锦衣卫衙门后、便被分开，田胡季在偏厅单独等了两个时辰才见到王鹏君，田胡季原本是一肚子火的，但见王鹏君是正儿八经的排衙，立即吓得不敢在抱怨。 “拿下。”王鹏君一声令下，侍立在两侧的锦衣卫如同虎狼一般卸了田胡季的腰刀。 “大人，下官犯了何罪。”田胡季忙看向坐在一旁的镇抚使周瞻。 周瞻刚想说话，却被王鹏君拦住：“镇抚使别着急，法纪和军纪由你负责，这案子还得你来审，把证人都带上来。” 数十名锦衣卫抬着十几人走了进来，这些人无不遍体鳞伤——胡尊和跟随田胡季而来几名护卫也在其中，剩下的人之中、最显眼的是一名扬州千户所百户。 “大人，这是案卷。”赵二把案卷递给周瞻，周瞻本能的想找陈式朋，可惜却没有陈式朋的身影。 周瞻硬着头皮翻看案卷——第一条罪名是收受贿赂，收受贿赂对外戚而言，顶多脱层皮而已，所以周瞻并没有放在心上；第二条罪名是私放闯王帐下大将；第三条罪名是勾结白莲教。 皇权最忌讳的就是谋逆，敢谋逆、连皇子都未必会放过，更别提外戚了，所以周瞻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不是想分胜负，而是要分生死。 “镇抚使来南直隶，是为了取代本官的位置吧？”见周瞻迟迟不开口，王鹏君于是主动开口问道。 周瞻闻言猛地站了起来：“这是谁在造谣，下官绝对没有这个念头。” “镇抚使别这么激动，先审案！”王鹏君不在说话。 周瞻看了眼四周杀气腾腾的锦衣卫，只得硬着头皮审案。 证据链已经相当完备，而且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所以周瞻自然不敢怠慢——周瞻的权谋之术虽不如陈式朋，但并不是傻子。 从现在的架势看，显然已经是最坏的局面，王鹏君要掀桌子了。 “依军法当斩首。”锦衣卫内部行的是军法。 “愣着干什么，聋了吗？”王鹏君看向两旁的锦衣卫。 十几名锦衣卫拔出腰刀走向田胡季等人。 “大人，我要举报周瞻，他早已和南直隶的士绅勾结，准备对付……”田胡季话还没说完，脑袋就掉在了地上。 周瞻瞬间感觉自己的脖子一凉，紧接着传来一股尿骚味！ 王鹏君被逼反了——周瞻的脑海里完全被这一句话占据。 “把松江郭氏的案卷给镇抚使看看。”王鹏君并没有让人清理现场，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冲淡了尿骚味！ 没有旨意的情况下，周瞻是最好的刀、最好的背锅侠！ 周瞻把案卷看完后，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第五十六章 陪都讨贼檄 郭氏的案子，是诛族的大案！ 郭氏是谁？是屹立江南的千年世家，从宋朝开始便是江南望族，其先祖曾助力太祖平定江南，后因从龙之功、官居六部尚书。自大明建国后，郭氏代代有进士，郭氏的松江书院更是培育了不少阁老、尚书和侍郎！ 动这样的世家，别说周瞻了，即便国丈周奎也会胆怯！ “你想要南京锦衣卫、本官可以给你。只要你肯配合本官，顶多一两年的时间，指挥佥事的位置就是你的。”要想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多吃草，这个道理王鹏君是懂的。 “大人准备去那里？”王鹏君已经杀了皇帝的小舅子，在周瞻看来，拒绝合作必死无疑，如果选择合作，不仅可能活下来、而且还可能成为南京锦衣卫的一把手。 “自然是去京师，到时还望国丈大人多多美言几句。”王鹏君满脸微笑的拱了拱手。 “大人放心，我立即写信给父亲大人。”富贵险中求，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见王鹏君是真心想合作，周瞻的胆气又恢复了几分。 “松江郭氏的案子，镇抚使认为该如何处理。”京师那边迟迟没有消息，王鹏君已经不准备在等了。 “抄家灭族！郭氏世受皇恩，不仅不思回报、而且还意图谋逆，自当重惩。”死道友不死贫道，周瞻现在完全把自己当成王鹏君的小弟。 “说的好！本官身体不舒服，从现在开始、南京锦衣卫的事全都由你代理，事后本官亲自上折子替你请功。”王鹏君说完招了招手，赵二提着被捆绑的陈式鹏走了进来。 周瞻在京师虽然是纨绔子弟，但也是见过世面的，所以不等王鹏君开口，便非常上道的给了陈式鹏一刀。 “郭氏在南直隶影响力巨大，为避免出现意外，镇抚使可给魏国公留书一封说明情况。”崇祯上位后开始重用勋贵，南直隶的军队大多掌握在勋贵集团手中，让勋贵集团保持中立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魏国公已经被任命为南京守备，是南京勋贵集团名副其实的带头大哥！ 周瞻虽然对南京勋贵集团没有太大的影响力，但他地位特殊，如果南京勋贵集团知道是他牵头对付郭氏，肯定会疑神疑鬼，不敢有大动作。 “我这就去写。” 王善保等人护着周瞻赶往松江后，王鹏君把自己得了重病不能理事的消息放了出去。 在南直隶有点影响力的人都知道南京锦衣卫正在和南直隶士绅干架，所以王鹏君重病不能理事的消息自然引发各方猜测。 有人认为王鹏君是真病了，也有人认为王鹏君开始找台阶了——孙坤的案件，操作空间不大，王鹏君准备在孙坤案上退一步。 对南直隶的读书人而言，不管什么原因，这都是他们的胜利。于是属于读书人的狂欢开始了，一时间秦淮河的生意都好了很多，文人士子开始频繁聚会，攻击阉党、攻击锦衣卫！ 所有人都认为孙坤案的第二次公审、将是阉党垮台的标志性事件，所以读书人都开始热血沸腾的期待这一天的来临。 “顾姐，王佥事真的会出事吗？”董小宛一来和陈圆圆情如姐妹、二来也受过王鹏君的照拂，所以她内心里自然不希望王鹏君出事。 秦淮河三教九流的人特别多，一向是消息灵通的地方，在加上七艳接的都是地位颇高的客人，所以她们对局势的了解超过了很多人。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天子爪牙历来都是这个下场。”秦淮八艳，顾横波的政治水平是最拔尖的。 “那圆圆姐怎么办？”狼多肉少，窥视秦淮八艳美色的、不知道有多少人。 两厂一卫的头子一旦失势，肯定是抄家灭族的下场。这种犯官的家眷是没人敢包庇的，所以一旦王鹏君失势，陈圆圆很可能会成为官妓。以陈圆圆的姿色，一旦成为卖艺又卖身的娼妓，其下场可想而知。而且王鹏君仇人遍地，肯怕有不少人会通过凌辱其妻女来发泄自己的怨恨。 “白门，你和南京城的勋贵熟，到时你帮忙说说情。”八艳之中，和勋贵集团关系最好的是寇白门。 其它人大多是和士子交好，这些士子一来与锦衣卫有怨、二来爱惜名声、三来自身实力有限，所以多半是不靠谱的。 “真到了那一步，我尽力吧！”寇白门对王鹏君的观感还是不错的，秦淮河的歌妓之所以有今日的自由，和锦衣卫有着莫大的关系。 “龚公子他们来了。”柳如是忽然站起来指向远处。 柳如是嘴里的龚鼎孳是京师的兵科给事中。龚鼎孳少年早慧，十二岁时就能做八股文，中了进士后被外放为县令，后因平叛有功晋升为兵科给事中。 龚鼎孳担任兵科给事中后没多久，便因弹劾内阁首辅周延儒而名震京师。 龚鼎孳南下探亲返京时，因素闻秦淮八艳之名，刻意转道来了南京。 进士出身、前途似锦，且亦擅长诗赋古文的龚鼎孳，综合实力吊打复兴四公子，所以刚来秦淮河、便成为风月场所的头号热门——单从仕途上而言，闻名江南的复兴四公子、此时可以说是一事无成。 秦淮河的歌妓图龚鼎孳这个人，士子则图龚鼎孳的权势、希望龚鼎孳能提携他们一把，所以每次酒宴只要龚鼎孳在场，必然是高朋满座。 小厮下船把龚鼎孳等人迎了上来。 “龚兄若是能早几年来南京，那时携八艳夜游秦淮，方是盛事。”侯方域有些伤感的说道。 “龚兄若在晚来一年，肯怕七艳都聚不齐了。”方以智笑着看了眼侯方域和卞玉京。 “是那位姑娘？”冒襄一下便来了兴致——冒襄对董小宛有意，也多次提出纳她为妾的意思，但董小宛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如今又有人从良、显然会给董小宛带来一些触动，冒襄在找董小宛说此事时、肯定会轻松许多。 “明日我和玉京设宴款待大家。”侯方域笑着答道。 卞玉京性格孤傲，却没成想是第二个离开秦淮河的人，一时间柳如是等人也都动了红尘之念。 “可惜我明日就要赴京，这杯喜酒是喝不到了。”龚鼎孳有些遗憾的答道。 “家父担任户部尚书后、公务繁忙，没有时间处理家事，家母让我尽快赴京侍奉家父。我过段时间也要赴京，到时在请龚兄喝酒。”侯方域的父亲升任户部尚书后，特意来信让侯方域赴京。 “如此倒是双喜临门了。”好友突然成了尚书公子，陈贞慧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寇白门等人都有些羡慕的看了一眼卞玉京！ 妻以夫贵，对这个时代的女人而言，最幸运的事就是找了个好老公。 “贤弟即然叫我一声兄长，有些事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南京锦衣卫这个事、你就不要在奔走呼号了。令尊现在是户部尚书，你若太显眼，很可能会让天子以为是党争，到时反而不美。”龚鼎孳有些话没有明说——鞑子围攻京师后，天子对东林党已经异常不满，侯恂能上位户部尚书，对东林党而言是一件好事。 侯方域若跳的太厉害，很可能会牵连到他的父亲——崇祯一向重典驭下，侯方域父子搞不好就会没命。 东林党在京师的力量已经有些不够看了，若在折损一名重量级的尚书，肯定会伤筋动骨。 “为国除奸，生死都可以不在乎，又岂会在乎前程，家父若是知道我当了缩头乌龟，定不会轻饶我。”侯方域正义凛然的答道。 “龚兄，难道这次还斗不垮锦衣卫。”上次入狱虽然没有遭罪，但方以智也对锦衣卫有了阴影。 上次一来有八艳求情，二来众人是初犯，所以锦衣卫才留了一些情面，这次若是在落到锦衣卫手里，锦衣卫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复兴四公子准备了一个大动作，四人准备联合南京的士子写一篇讨伐锦衣卫的檄文，檄文的名字都已经起好了——陪都讨贼檄！ 侯方域明日邀请众人参加宴会时，会在宴会上把这篇檄文公之于众。 王鹏君不能理事后，南京的士子都认为王鹏君是秋后的蚂蚱，所以复兴四公子准备写檄文讨贼的消息传开后，从者云集。 “孙坤如此跋扈，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死有功名的读书人，为兄返回京师后、必定上折子弹劾，此贼必死无疑。”龚鼎孳斩钉截铁的说道。 “孙坤等人之所以如此跋扈，皆因为有王鹏君撑腰，不除此贼、南直隶永无宁日。”在冒襄看来，光杀孙坤解决不了问题，不杀王鹏君、就会有千千万万个孙坤。 “我等准备写檄文号召南直隶的百姓共讨此贼。”侯方域斗志昂扬的说道。 董小宛和李香君闻言有些不是滋味，但人微言轻、也不好多说什么！ “待为兄返回京师后，定把在南京看到的一切上奏给天子，天子若是知道此贼已经惹得天怒人怨，定不会轻饶他。”龚鼎孳虽然不看好侯方域等人针对王鹏君的计划，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要是在阻止，自己的名声可就要坏了。 当年崇祯信任袁督师时，袁督师私自斩杀毛文龙这样的封疆大吏，崇祯也咬着牙认了下来。 王鹏君不是孙坤！ 国库空虚，崇祯现在正千方百计的搞钱。 在龚鼎孳看来，王鹏君每年能帮朝廷搞到数百万两白银，崇祯现在抛弃王鹏君的概率极低，顶多就是敲打敲打、安抚南直隶的士绅和勋贵。当然，南直隶士绅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关键得看周瞻撑不撑得住，若是崇祯认为周瞻能取代王鹏君，那王鹏君肯定会完蛋！ “自从王鹏君执掌锦衣卫后，南京太平了许多。孙坤杀了人，孙坤偿命即可，诸君为何执意要杀王鹏君。”董小宛憋了许久后，还是忍不住仗义执言。 “董姐姐说的对，三班衙役干了多少坏事，也没见你们对县令和知府喊打喊杀。”李香君也开口声援道。 “小宛和香君身处烟花之地，所以不知此贼之恶。这些年锦衣卫不知道冤杀了多少人，前些年若不是扬州百姓替张氏出头，恐张氏早就被灭族了。”侯方域语气不悦的答道。 “他在怎么该死，上次也饶了你们一次，总要念些旧日情分。”寇白门的基本盘是勋贵，所以倒不担心这几人着恼。 “妇人之见！男子汉大丈夫，岂可因这样的小恩小惠而放弃为国除贼！而且上次的事，不是他饶了我们一命，是他压根就不敢动我们。”侯方域有些不高兴的反驳道。 “妇道人家懂什么，只是念着他庇佑过她们，所以替他说几句话而已，你跟他们计较什么。”冒襄笑着打趣道。 陪都讨贼檄一经面世，立刻引起了轰动，在士人的舆论攻势下，南京锦衣卫犹如过街老鼠，复兴四公子因此事声名大振，有江南文魁之势。 若是以往，锦衣卫早就抓人了，但如今锦衣卫却选择了无视，这让南京的士子陷入了狂欢，开口闭口都是为国除贼，然后把锦衣卫臭骂一遍。 后日进行第二次公审——消息传开后，仿佛盛宴即将来临一般，南京城上至公侯、下至贩夫走卒，聊的话题都与锦衣卫有关。一时间锦衣卫内部也开始人心惶惶，忧心锦衣卫的前途。 “相公，要不要写信去求求父亲。”山雨欲来风满楼，赵红玉和陈圆圆一直在帮王鹏君打理外面的生意，所以自然能听到风声。 “岳父若敢帮我说话，就是自绝于天下。放心好了，为夫不是傻子，不会自寻死路，有他们哭的时候。”王鹏君笑着摸了摸赵红玉的小脑袋，然后看向陈圆圆说道：“这几天受委屈了吧？” 这些日子陈圆圆到处拜访从前的姐妹，希望她们能帮忙说说情，但完全没有效果、有些人还让她吃了闭门羹。 “相公……” “放宽心就是。难得我有时间在家陪陪你们，你们就知足吧！”陈圆圆四处求援时，王鹏君之所以没有阻止，自然是为了把戏演得更真实，这样才方便以后推卸责任。 第五十七章 老虎发威 天使携密旨离开京师数日后，崇祯才下旨派遣钦差南下彻查郭氏案！ 孙坤案传至京师后，虽然吸引了无数目光，但由于上次被东林党摆了一道，所以南直隶士绅上万言书时，东林党之外响应的人并不多，但当崇祯准备派钦差下江南查松江郭氏时，京师的舆论瞬间沸腾了，文官集团瞬间抱团质疑南京锦衣卫提供的证据，气得崇祯暴怒、并后悔采纳内阁的建议。 崇祯自此对周延儒更加失望。 周延儒也没想到文官集团护犊子护到这个地步——锦衣卫提供的证据还是比较充分的，在加上是谋逆大案，派个人下去查一查、是合理且必须的选择。 “他自己找死，你可不要犯浑，现在就写奏折弹劾南京锦衣卫。”来了几帮人，赵德业都选择装病不肯见人，可把赵夫人急坏了，当即逼着赵德业写奏折弹劾王鹏君。 “妇道人家，懂什么？”赵德业瞪了赵夫人一眼，然后继续看书。 “懂什么？你现在若不弹劾南京锦衣卫，它日王鹏君下狱，你就是同党，你想求死也不要连累我们？你难道想自己的妻女沦落至教坊司吗？”赵夫人气得破口大骂。 “父亲，这个时候您就应该大义灭亲。”赵德业的儿子赵哲也出来帮腔。 赵德业看了眼自己的傻儿子，叹息了一声后看向赵夫人：“我做事自有分寸，你若在胡搅蛮缠，我就把你送回岳父家待一段时间。” “你……” “滚！”赵德业拍了一下桌子，直接打断赵夫人的话。 王鹏君目前并没有失去圣眷，在加上赵德业又是半个阉党、被天子视为自己人，若是这个时候反水，不仅太监集团会讨厌赵德业、而且搞不好崇祯会迁怒赵德业，所以装死是最好的选择。 崇祯以为文官集团最多要求从轻发落郭氏，没想到他们不仅认为郭氏是冤枉的，而且还要求崇祯处理王鹏君，崇祯自然气得暴跳如雷。 受制于通讯手段落后的缘故，京师虽然已经炸锅了，但南直隶却还没有收到风声——郭氏案在京师传开后，孙坤案已经彻底没了热度，可惜的是南直隶士绅并不知情！ 南直隶士绅如今正沾沾自喜，准备迎接属于他们的胜利！ 周瞻和陈式鹏的短暂消失并没有引起南直隶士绅的警觉，所有人都充满激情的等待最后的胜利！ 松江那边开始动手后，王鹏君第一时间就把周瞻写的信交给了魏国公。 魏国公看完信后，当即凉了半截——在魏国公看来，主导人即然是周瞻，那多半就是天子的意思！ 魏国公对王鹏君的能力还是认同的，所以郭氏的事八九不离十，在加上牵头办案的是皇后的弟弟，所以郭氏想翻案的可能性极低。 魏国公不知该如何选择时，天子的圣旨也到了。 这个时候若还不知道该怎么做，那就是傻子了——若是锦衣卫没有行动，这个时候自然是依照皇上的旨意看管郭氏，但锦衣卫那边即然已经有了行动，这个时候自然是选择配合周瞻。 魏国公一边下令各地卫所戒严，一边磨磨蹭蹭赶往松江。 在众人的期待中，第二次公审如期来临。 堂役击堂鼓三声后，三班衙役两厢伺立，齐声高叫“升堂”！ “带人犯！”孙志渊感觉有些头痛——压根就没有什么新证据，所以今天审案、实际上还是用刑。 王鹏君重病在家、谁都不见，孙志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你认不认罪。”孙志渊一拍惊堂木问道。 “下官无罪。大人若想屈打从招，尽管用刑好了。”孙坤光棍的答道。 “大人，当用重刑。”郭庭第一个站了出来。 “对，当用重刑。”李瀚文等人纷纷发声支援。 孙志渊揉了揉头，正准备下令时、三十几名锦衣卫闯了进来。 “奉镇抚使之命、前来捉拿钦犯。”赵二朝孙志渊行礼过后，领着人走向郭庭。 “你想干什么。”郭庭大声质问道。 李瀚文等人纷纷围过来支援，却被锦衣卫瞬间放倒。 “郭庭乃白莲教匪首，意欲迎闯王南下，尔等是同党吗？”赵二话音刚落，上千锦衣卫围了过来。 “敢协助此贼者，皆为逆党，杀无赦。”数十名锦衣卫齐声喊道。 “这是污蔑，请府尹大人为老夫做主。”郭庭忙看向孙志渊。 “镇抚使已经领着人去镇江抄家了。”赵二提着郭庭，冷冷的盯着众人看了一眼后说道：“不怕死的就继续折腾。” 锦衣卫的人离开后，围观的人一哄作鸟兽散。 “把人放了吧！”孙志渊看了眼空荡荡的大堂，叹息了一声后、转身离去。 孙志渊做梦也没想到王鹏君的反击会如此暴戾，这一下，南直隶肯定要杀一个人头滚滚。 郭庭被抓后，南京城的士绅和士子立刻开始商议对策。 许多士子的心中都有熊熊怒火在燃烧，各方商议了一天后，决定围攻锦衣卫衙门请愿。 周瞻领人缉拿松江郭氏子弟时，遇到暴力反抗、双方大战，死伤数千人。 周瞻联合松江知府公审郭氏，郭庭长子是白莲教分支大阳教掌教元帅一事铁证如山，但郭氏迎闯王南下一事却有些证据不足，消息传到南京城后，南京城的士绅和士子瞬间偃旗息鼓。 周瞻成功拿下郭氏后，立即遣使快马加鞭把情况通报京师——周瞻的理由是松江郭氏已经准备发动叛乱，所以来不及等朝廷的旨意、只能先行拿下郭氏！ 扮演坏人，周瞻完全是本色演出。以前他虽然是皇后的弟弟，但有名无权，如今就不一样了，只要不违背王鹏君的命令，他可以为所欲为。 权力带来的快感、让周瞻开始放飞自我，在他的折腾下，南直隶杀了一个人头滚滚。 朝廷收到消息后，文武百官瞬间炸锅。 郭氏所犯的罪、已经铁证如山，所以自然无法挽救，但事情显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便有人开始攻击锦衣卫的执法过程，说锦衣卫滥杀无辜，导致数千无辜百姓惨死，结果此事却惹恼了皇后和国丈周奎。 王鹏君重病期间，是周瞻在理事，要负责自然得周瞻负责。 皇后不好出面，但还有国丈周奎。周奎开启骂街模式，在朝堂直接骂文武百官都是逆贼，然后质问群臣，他儿子领军平叛有什么错？ 崇祯认为周瞻虽然有过，但功大于过。王鹏君重病不能理事，周瞻不仅年轻、而且刚加入南京锦衣卫没多久，能处理成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于是崇祯下旨褒扬了周瞻，然后又派御医南下给王鹏君治病——事情闹这么大，没有王鹏君坐镇，崇祯有些心慌！ 在王鹏君的暗中指使下，周瞻不得不开始四处抓人——复兴社等一干发檄文的士子全都被抓了起来。 无数人开始找周瞻，结果周瞻铁面无私。 智商不在线的、开始纷纷去京师找关系打点，聪明点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门路——话事人显然依旧是王鹏君，周瞻铁面无私是因为他根本做不了主！ 有士族子弟被放出来后，明白人越来越多。 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放出来的士子身上都有伤，显然是在牢里受了刑，所以有背景的人纷纷开始各显神通、搭救自己的家人。 “你们能一起被誉为秦淮八艳也是缘分，今天叫你们来，就是不想坏了你们的情分。圆圆把你们的事是放在心上的，但这几个人不能放。”王鹏君示意众人坐下。 南直隶以往高高在上的士绅，如今却被杀的人头滚滚，卞玉京等人都慌了，忙又厚着脸皮来找陈圆圆。 “一群矫情抗俗的读书人而已，大人又何须和他们计较。”七艳之中，最着急的自然是卞玉京，她刚和侯方域成亲没几天，要是侯方域直接被砍了头，那么她的人生也就完了。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人若和他们计较，反而会坏了自己的名声。”寇白门还是比较仗义的，依旧站出来为那些士子说话！ 董小宛、李香君等人也纷纷开口劝说！ “你这求情，求得可不专业，我若是在乎自己的名声，必杀此四人。”王鹏君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满脸微笑，但众人只觉得寒意上涌。 |“大人生病时，小宛和香君妹妹到处找人说情……” “我没有。”满脸羞红的董小宛和李香君、异口同声地打断了寇白门的话。 “廷杖本是酷刑，为何文臣却以廷杖为荣？”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所以王鹏君忙转移话题。 这话题扯得太远，众女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无非为名而已，复兴四公子的檄文也是为了名。这四人于我而言，不过跳梁小丑而已，若不是圆圆求情，自当依律处斩，但即然圆圆开了口，我不仅不杀他们，反而要成人之美、让他们誉满天下！”王鹏君的话说得陈圆圆满脸羞红。 夫君这么痛自己，陈圆圆自然异常高兴，看向王鹏君的眼神满是爱意。 第五十八章 枷号证道 梦中的世界，钱谦益科考受贿，崇祯在文华殿亲自召见对质，钱谦益引咎撤职，被杖罚。正常情况下这应该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但钱谦益回南直隶后，却反而成了英雄，受到了热烈吹捧。 这一次针对王鹏君的行动，很多人都试图让钱谦益站出来当带头大哥，没成想这老哥眼光还不错，也不知道从那里看出了不妥，死活不出山当带头大哥。 陈圆圆满眼都是王鹏君，自然他说什么是什么，但顾横波等人可没这么傻，她们当然知道所谓的成人之美，其实是包藏祸心，但王鹏君拳头大、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们自然不好继续求情——万一惹恼了王鹏君，结果可能会更坏。 被困在监狱的复兴四公子，虽然苦头没少吃、但名气的确越来越大，南直隶上下都把他们当成了英雄、读书人私下更是各种吹捧他们。 “要收敛自己的脾气、凡事不要太冲动。”孙坤的案件如今已经没有人关注了，在王鹏君的示意下、孙坤很快就恢复了清白。 “都是下官的错，下官向大人保证，绝对不会在有下次。”孙坤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抛弃，没想到王鹏君却玩了个大动作，虽说主要目的不是救自己，但孙坤还是异常感动。 “身为锦衣卫百户，岂可随意与人动手。若有人胡言乱语羞辱锦衣卫，依律处置即可。”张秀才的事显然不是意外，所以倒不能全怪孙坤，不过锦衣卫这几年有些飘了，受些教训也好。 “钦差马上就要到了，是否先暂停枷号示众。”赵大走进来后说道。 “无妨，让他们看看也好。”复兴四公子等人每日都要被押到城门口枷号示众，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有人已经开始求饶、但王鹏君压根就没有招降的意思。 复兴四公子本就名望甚高，如今被这么一整、有点枷号证道的意思，瞬间成为南直隶读书人的偶像。 朝廷南下的钦差有三人——黄道周、周奎和王承恩。周瞻的表现让崇祯非常满意，所以崇祯也有了调王鹏君入京的想法——王鹏君坐镇京师、执掌大明锦衣卫；周瞻坐镇江南，执掌南京锦衣卫！ 在崇祯眼里，周瞻的能力自然不如王鹏君，但他忠诚可靠，而且有王鹏君这尊大佛坐镇锦衣卫，料想南直隶士绅也折腾不出什么风浪。 派周奎下江南显然是为了给周瞻造势，以便进一步增加周瞻的权威。 黄道周和王承恩上次下江南查案时、不偏不倚，深受崇祯信任，所以崇祯第一时间就敲定了他两的名额。 城门口的士子如同牛羊一般被拴在那里，黄道周见状当即气得破口大骂。 黄道周按流程与南京各方官员见面之后，便直扑锦衣卫衙门！ “得知朝廷要派遣钦差下江南后，我一日三惊，但得知黄先生是钦差后，我就放心了。”王鹏君得知黄道周亲自上门拜访后，忙主动出门迎接。 “王佥事何出此言？”由于上次办差深获圣心，所以黄道周返京后开启快速上升模式，如今的他已经是左谕德，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侍读学士，充经筵日讲官。 “先生即便与我有怨，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冤枉一个好人。”王鹏君把黄道周迎进屋后，忙示意仆人上茶。 “今日入城时，城门口有一批士子在枷号示众，敢问王佥事、这些人犯了何罪。”乱世出妖孽，在黄道周看来，王鹏君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目前大明的情况，天子根本驾驭不了王鹏君这样的枭雄，所以它日必定为祸大明——王鹏君和魏忠贤是不同的，天子想杀魏忠贤、魏忠贤只能束手就擒，但若想杀王鹏君、必定会出现腥风血雨。 “诽谤朝廷命官、煽动民众暴乱。”王鹏君答道！ “府衙已经定案了吗？”黄道周问道。 “案子是锦衣卫审的。”正常情况下，锦衣卫只办理皇帝指定的案件，但南京锦衣卫有金牌信符、有尚方宝剑，等同于半个钦差，所以自然也有权力管这事。 “这些士子大多有功名在身，而且锦衣卫又是涉案的一方，此案如果让锦衣卫审理，不合理也不合法，不如由我来审理此案。”黄道周虽然人在京师，但也知道孙志渊和王鹏君是一伙的，所以便想亲自审理此案。 “先生多虑了！这案子交给钦差审理是最合适的，先生不开口、我也会把案子转交给三位天使。”在这个时代，无论是治理天下、还是打天下，士绅的支持都是不可或缺的，这也是王鹏君处处留有余地的缘故。 该出的气已经出了，在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黄道周不来，王鹏君也会找一个借口把他们放了！ 黄道周获得此案的审理权后，当即取消了枷号示众。 郭氏的案件是重点，所以黄道周虽然有心搭救那些士子，但并没有着急审理此案，而是第一时间开始审理郭氏的案件。 松江郭氏之名黄道周自然是听过的，所以在黄道周看来、郭氏纵然有恶，也不会坏到如此地步。 只要是冤案，黄道周就有信心还郭氏一个清白，但结果却事与愿违、越审黄道周越沮丧，锦衣卫那边提供的证据异常扎实、在加之有周奎和王承恩做内应，所以郭氏的罪名正一桩一桩被落实，最可怕的是黄道周心里也开始认为郭氏罪有应得。 南直隶士绅虽然在郭氏一案上空前团结，但却无人敢公开给锦衣卫施加压力，南直隶士绅全都选择了走京师路线和钦差路线——走钦差路线是为了拖延案件，走京师路线则是为了更换钦差。 三名钦差有两名向着锦衣卫，剩下那一位虽然是自己人、但却不肯徇私枉法，让他们三人审理松江郭氏案，郭氏不被灭族也会被抄家。 在南直隶士绅的翰旋下，郭氏谋逆案拖了两个月才宣判——郭庭等两百余人被斩首示众、数千名郭氏子弟被流放。郭氏迎闯王南下的罪名因为证据不足被驳回，郭庭长子为白莲教匪首一事证据确凿，所以郭氏勾结白莲教赵氏兄弟造反一案被落实。 虽然郭氏被判了谋逆罪，但还是躲过了灭族的命运——白莲教毕竟不是闯王，如果郭氏迎闯王南下一案被落实、最少也要诛三族！ 除此以外，锦衣卫还搜集了近百桩与郭氏有关的刑事案件——其中有三成是人命案件。 郭氏的案件审理完后，黄道周等人才开始审理南京士子案——这种案件可大可小，关键看主审官的态度。 黄道周自然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王承恩突然活跃起来，在他的坚持下——十几名有功名的士子被剥夺功名、并且禁止参加科举；三人被处死！ 复兴四公子原本也被判了死刑，但王鹏君突然为四人求情，结果不仅免死、还保住了参加科举的权力。 凡事患寡而患不均，复兴四公子是带头大哥，结果受到的惩罚是最轻的，自然有人心生怨恨——于是便有人造谣复兴四公子投靠了锦衣卫。 虽然依旧有人相信复兴四公子，认为锦衣卫是担心引起民怨才放过复兴四公子，但大部分人选择相信谣言。枷号证道的四公子瞬间从云端跌落谷底，名声比过街老鼠也好不了多少！ 顾横波等人闻言，差点气哭，说好的君子成人之美呢？被王鹏君这么一整，四公子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王佥事，陛下让我问你，你是否愿意去京师。”调王鹏君去京师一事，崇祯已经下定决心。 崇祯也有点担心王鹏君成为江南王，在加上宦官和东林党游说，所以崇祯便动了心思。 “陛下让我去那里我就去那里。”虽然有点不甘心，但王鹏君知道这是目前最佳的选择。 “朝廷不少言官弹劾你，说你想学辽东将门、成为南直隶的土皇帝，如今看来都只是谣言而已，你有这份忠心、圣上必定不会亏待你。不过南直隶的商税是大事，周瞻毕竟年轻了些，你在多带他一段时间，然后在去陛下跟前效力。”王鹏君本人想去京师的事，宫内只有杜勋和曹化淳知道。 “公公，京师锦衣卫已经废了，陛下若是让我去京师养老，调我一个人返京即可；若是让我去京师做事，最好的方法是从南京征调数千锦衣卫赴京。”王鹏君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那南京锦衣卫怎么办？”在太监集团看来，崇祯之所以屡次决策失误、都是臣子欺瞒和不用心的结果，所以他们劝说崇祯调王鹏君入京的理由就是搜集情报和监督臣子。 “给我一些时间，我让南京锦衣卫以老带新，就可以训练出一批合格的锦衣卫。”京师的锦衣卫不仅是半残的状态，还有各方势力的探子，若不带点自己人过去，那就是找死。 “我可以帮你去说说，但成与不成得看圣意。另外这段时间别在折腾了，让大家都安生一段时间。你若离开南直隶，商税是否会受到影响？”郭氏这样的家族，即便证据确凿、也会导致部分士绅和崇祯离心。 如果大明现在国泰民安，自然万事不惧，但可惜的不是。 “会少一些，但应该不会少太多。”王鹏君之前给出的承诺是每年增加百分之十、六百万两封顶，但崇祯即然拆了台，那么承诺自然也要打折扣。 “去京师可敢继续征收商税。”王承恩开口问道。 “陛下让我收我就收。”王鹏君毫不迟疑的答道。 “能收上来多少。”对崇祯而言，钱再多都不够用。 “一百到三百万两之间。”北直隶虽然是大明的中心，但被鞑子祸害了一次后，不仅人口少了许多，而且大量富人外迁，所以真没法和南直隶比。 “用心干事，陛下不会亏待你的。”王承恩代替崇祯画了一个大饼。 第五十九章 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 大明的钱到底在谁手里，崇祯是知道的，但知道归知道、想要让他们把钱掏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朝廷因为国库空虚而选择加征、结果加征导致叛乱，平叛又是一笔额外的开支，于是朝廷越折腾越没钱、越折腾天下越乱。 崇祯心里自然是有气的，所以他才会重新启用太监监军。王鹏君在南直隶把士绅集团打的落花流水，崇祯即高兴又担忧，高兴自然是王鹏君做了他也不敢做的事、担忧则是他也怕引起士绅集团的公愤。 崇祯现在终于明白兄长用魏忠贤的心态了，有些事天子爪牙可以做，但天子不能做，所以天子必须要有能帮自己干脏活的人，否则有些事根本没法干。 “来了南京，方知锦衣卫之威，难怪田老头会在你手里吃瘪。”周奎得知王鹏君势大、且肯主动把南京锦衣卫交给他儿子后，当即选择背叛南直隶士绅——如果没有周奎的配合，郭氏案和南京士子案未必能达到王鹏君要的效果。 “国丈大人说笑了。”王鹏君答道。 “瞻儿一来年纪小，二来刚来南直隶没多久，所以还得劳烦王佥事多教导教导他，另外我准备在留几个人帮帮瞻儿，还得麻烦王佥事给他们安排一个职位，京师里的关系我自己去搞定。”崇祯也派人交待了周奎一番，让他和王鹏君多亲近亲近。 “安排人的事好说，国丈直接和镇抚使说就是，他也能做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国丈不能用昔日的眼光去看镇抚使了。镇抚使领军抓捕郭氏一干人犯时，就表现得极为出色！”王鹏君早已写奏折替周瞻请功，如今即便是文官集团、也认为屠戮松江百姓的元凶是周瞻。 以往士绅集团煽动民众对抗两厂一卫时，两厂一卫往往会选择低头、但这一次南京锦衣卫却选择了武力镇压，结果导致无数人惨死。 周瞻没有对周奎说实话，所以周奎并不知道周瞻只是当了一回摆设，他也以为是周瞻指挥若定、成功抓捕郭氏案的相关人犯。 大明的外戚一向是有名无实的，如今周氏能捞一个这么肥的美差，周奎这些天走路都有些飘了。 “别等了！他们不来我们自己喝。”侯方域等人被放出来后，才知道复兴四公子已经成了世人眼中攀附番子的叛徒。 四人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广发请帖邀请自己的好友在秦淮河聚会，并且还邀请了顾横波、董小宛等人作陪，结果四人的好友一个也没有来。 “三人成虎，未成想我等竟然有今日。”冒襄的内心充满了委屈和苦闷，他们不曾负天下人，但可惜却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们。 “吾辈岂会投靠锦衣卫、与番子为伍，我看他们是读书读傻了，这么浅显的反间计、居然也看不明白。”侯方域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都怪王鹏君那奸贼，若不是他设计陷害我们，我等岂会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读书人最在乎的自然是名声，四人本以为被放出来后，会成为万众欢呼的英雄，结果却成了过街老鼠，这种落差，是个人都受不了。 “案子是钦差审的，王佥事明明救了你们一命，你们还抱怨这、抱怨那，合着人家王佥事还救错了，你们若真这么想，可以跑去锦衣卫衙门一头撞死、自证清白。”李香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忍不住出声说道。 四人闻言瞬间怒火滔天，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李香君说的还是有道理的，若是不惜一死、自证清白，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憋得满脸通红的侯方域刚想反驳时，一名身穿孝服的士子走了进来，这人名叫魏薛中，其弟是复兴四公子的死忠，被处死的三名士子，其中一人就是他弟弟。 “奸贼，拿命来。”魏薛中拔出短刀就朝侯方域冲了过去，只追着他一个人砍杀。 侯方域见状瞬间无语，四个人，百分之二十五的概率，为啥偏偏选中我！ 四人的小厮和青楼的护院都在外面，闹腾了一会后，小厮和护院才赶过来，好在魏薛中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所以虽然闹得鸡飞狗跳、但终归没有闹出人命。 “别打了，把他赶出去就行。”青楼的护院抓住魏薛中后，自然是一顿暴打，冒襄等人忙出声阻止——人要是被打死了，那就真的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被魏薛中这么一闹腾，四人都有些灰头土脸，于是全都阴沉着脸离开了青楼！ 对复兴四公子而言，他们可以忍受锦衣卫的酷刑，但却忍受不了天下人的误解。魏薛中的刺杀虽然没有伤到他们的人，但却把四人的心给伤透了！ 在周奎眼里，南京锦衣卫领头羊的位置是一个没啥难度的活，王鹏君能干好，他儿子也能干好——王鹏君的退让，让崇祯和周奎等人都认为周瞻已经在南京锦衣卫树立了二把手的权威！ 在周奎看来，除非王鹏君故意使坏，否则周瞻当上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后，干得肯定不会比王鹏君差——与王鹏君相比，周奎认为周瞻有三大优势：一是周瞻是皇后的弟弟、南直隶士绅和文官集团都要给几分面子；二是圣眷要超过王鹏君；三是周瞻背后还有他这个国丈充当智囊。 为了让王鹏君老老实实把南京锦衣卫交给周瞻，周奎更是不惜借皇后的势、恩威并施！ 周瞻是当事人，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知道南京锦衣卫压根就不存在二哥，但王鹏君没有挑破的意思、瞒着对周瞻又只有好处，所以他自然不会去跟周奎和崇祯坦白！ 一来大势在周奎父子那边，南京锦衣卫必定会落到周氏父子手里，对王鹏君而言、和周氏合作是双赢的选择——王鹏君在南直隶这边还有大把的产业；二来强龙不压地头蛇，王鹏君入京后如果有周氏相助，肯定能更快的站稳脚跟。 钦差离开后，南京锦衣卫的力量开始极速膨胀——南京锦衣卫增加了数千名有编制的锦衣卫。 “大人，我犯了错误。”赵二满脸通红的低着头走了进来。 赵二由于智商缺陷的缘故，特别容易认死理，这导致他为人处事特别稳重，稳重的让王鹏君想起了梦中世界的强迫症。 得知赵二惹了麻烦后，王鹏君不仅没有担忧，反而多了一丝兴奋——想看看是谁让赵二犯了错误。 “和人打架啦？”赵二自从担任王鹏君的护卫后，便事事以王鹏君的行事规则为标准，凡是王鹏君反对的他就不做，所以在王鹏君看来，赵二所犯的错误、顶多就是揍了某个权贵一顿。 “你进来。”赵二红着脸朝身后喊道。 女孩虽然穿着男装，但依旧有一种出尘脱俗的美，王鹏君刚想夸赵二好眼光时，猛然想起了一个女人。 王媛——信州王氏女，新婚之夜王媛的丈夫便准备把她献给权贵，刚好被王鹏君等人救了下来。 “怎么回事？你怎么把人带来了，我不是派人去上门求亲了吗？”说完王鹏君猛的拍了一下脑袋后接着说道：“她父母不同意？”。 “我们原本约定三年后，我就去她家提亲。但她父亲想把她嫁给商人为妾，所以我才提前请大人帮我去提亲。大人的人去王氏提亲，却被她父亲拒绝，于是我的人就直接把她偷偷带走了。”赵二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在信阳的时候，赵二还背着王鹏君私自见了王媛几次、两人在那个时候就看对眼了。 “行啊，有勇有谋，未虑胜先虑败，要不然你这娘子就要泡汤了。”王鹏君此刻无疑是极其恼火的，小小的一个信阳王氏竟然敢不给自己面子，他真以为南京锦衣卫就管不到信阳。 被表扬的赵二，正直勾勾的盯着王媛。 王媛满脸羞红的扯着衣角，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小脚。 “婚房早就帮你准备好了，我先找人挑个良辰吉日，然后安排你们成亲。”跟随王鹏君的人，王鹏君最信任的就是赵二，所以自然不会亏待他。 “大人，她家里人去府衙递了状子。”这个时代可没有自由恋爱的权力，王媛的父母即然不同意，从这个时代的律法而言，赵二的行为就是犯罪。 “我还没去找他们麻烦，他们竟然敢自己送上门来。”王鹏君若是文官，赵二的事还真是天大的麻烦，但两厂一卫和文官不同，两厂一卫不在乎这样的事。 “大人先见见他们好吗？”赵二虽然不在乎王氏的人，但王媛会在乎，所以赵二自然不希望用暴力手段解决这个问题。 “行啦！我有分寸的。你去找王善保，让他把王氏的人给我请过来。”一来信阳王氏也是名门望族、二来赵二毕竟娶了人家的女儿、三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王鹏君自然不会因为此事去惩戒信阳王氏。 王鹏君对王媛这个人还是挺满意的，王媛是典型的大家闺秀，赵二能娶她为妻，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第六十章 赵二的娘子 未来的天下会越来越混乱，所以朋友自然越多越好，若是王媛的父母认可了赵二，那么信阳王氏它日就可以成为王鹏君的助力。 信阳王氏虽然在仕途上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加上王氏有钱，所以在官场依旧有着不小的人脉，因此孙志渊这边也有不小的压力，不过即然王氏告的是锦衣卫中最受王鹏君看重的赵二，那么压力在大，孙志渊也得扛住。 “王兄，赵二虽然只是一个白户，但深得王佥事看重，它日必定会飞黄腾达，令嫒嫁给他、绝对不会辱没了身份。”孙志渊一副和事佬的口气说道。 “不是我看不起赵百户，是我家小女配不上赵百户，大人若是和王佥事熟悉，麻烦帮我带一个口信，只要送回小女，我就不计较了。”在王掷眼里，赵二不仅是武夫、而且是两厂一卫的武夫，把女儿嫁给他，简直是羞先人，在加上看上王媛的商人来头不小，王掷也得罪不起，所以自然不能把女儿嫁给赵二。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本官就找人去问问。本官也认识赵二，他是一个老实人，你可能误会了他，诬告可是重罪，你若是现在撤了状子，本官可以网开一面，倘若真闹到开堂问案的地步，一旦认定你是诬告，本官决不轻饶。”孙志渊见王掷嘴硬，一下就改变了态度 “大人若执意偏袒锦衣卫，我就去京师告御状，我就不信天下没有说理的地方。”衙门是什么样子，王掷自然是知道的，但他可不是没什么门路的平民百姓，在有人证和物证的情况下，他相信衙门绝对不敢包庇锦衣卫。 “这状纸我接了。”见这人还搞不清状况，孙志渊也就不在劝他。 王掷在南京的依仗是南京礼部尚书陈学凯，南京礼部尚书虽然没什么实权、但品阶摆在那里，在加上和内阁阁老、吏部天官赵德业是亲家，若惹的不是王鹏君，哪怕是魏国公，孙志渊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但他好死不死、偏偏惹的是王鹏君。 “一点小心意，还望大人笑纳。”王掷忙递上来一个盒子。 “放肆！”孙志渊猛的站了起来，然后狠狠的盯着王掷看了几眼后说道：“拿着你的东西马上滚蛋。若不是看在陈尚书的份上，本官决不轻饶。” 王掷满脸憋屈的拿着东西走了出去。 朝廷有人好做官，王掷当年之所以把女儿嫁给那个穷秀才，就是看中了他的前程，想培养出一个属于王氏的高官，但结果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 孙志渊显然铁了心要帮锦衣卫，王掷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陈尚书给孙志渊施压。 “你就是王掷吗？”在陈府看门人的指引下，王善保走向迎面走过来的王掷。 “你是谁！”王掷故意大声说话，以便招来陈府的人，让他们帮自己站台。 “我是锦衣卫千户王善保，我家大人要见你。”毕竟是赵二的岳父，所以王善保虽然不待见他，但还是比较客气的。 “我犯了何事？”见陈府的看门人迟迟没有进入府内喊人，王掷只得朝自己的随从使眼色，随从忙走向陈府，锦衣卫的人并没有阻拦，王掷见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没有犯事，就是我家大人想找你聊聊！”王善保有些不耐烦的答道。 “我没有空，有空也不想见锦衣卫的人，有什么事、衙门的公堂上去说。”王掷硬气的答道——在王掷看来，自己的随从进入陈府求援后，陈家的人很快便会赶过来帮自己解围。 自从松江郭氏破家灭门之后，王鹏君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江南王，王善保是南京千户所千户，其地位自然也节节高升，即便是魏国公也要给他几分脸面，如今一再被王掷打脸，王善保抬手便想赏他几耳光，但一想到赵二，还是忍了下来。 “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王员外不如先去见见我家大人。”王善保强压着怒火答道。 王掷见王善保忍气吞声，还以为他是顾忌陈尚书的权势，所以胆子当即大了起来。 “听不懂人话吗？我不想见你家大人。”得知女儿和锦衣卫的人私奔后，王掷一度也想息事宁人，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但看上王媛的晋商不愿放手。 看上王媛的晋商名叫张双瑞，是前首辅张四维的族人。张四维死后，张氏虽然开始没落，但依旧是天下的名门望族。张双瑞不仅有钱，在朝堂上也有人，京师六部都有他的人脉。 张双瑞已经快六十岁了，王掷之所以答应把女儿送给他为妾，自然是看中了张家的权势，想帮自己儿子谋一个前程。 王善保阴沉着脸转身就走，王掷正暗自得意时，两名锦衣卫直接架着他跟了过去，王掷忙高声求救，随从和护卫忙动手抢人，却被锦衣卫直接暴揍一顿。 地上到处都是哀嚎惨叫的王氏下人，陈府就仿佛在另一个世界一般，没有任何人出来，甚至连看门人都不见了踪影，王掷的心瞬间一片冰凉。 “怎么回事。”看到王掷满脸狼狈，王鹏君假装责怪的问道。 “这孙子不仅不肯来，还满嘴浑话，我就让人直接架着他来见大人了。”王善保满脸无奈的答道。 “下面的人鲁莽了，王员外不要见外，大家都姓王，几百年前说不定还是一家人。”王鹏君挥手示意王善保离开后说道。 “不敢高攀。”王掷虽然怕得要死，但还是装作硬气的答道。 “令嫒和赵二两情相悦、实乃天作之合，员外何苦要做这个恶人。”王鹏君显然还是想好好解决这件事的。 “我女儿乃名门闺秀，岂会看上那恶贼，定是此人用强逼我女儿就范，还望大人替我做主。”陈府门口的遭遇已经让王掷明白，陈尚书的权势并不怎么可靠，锦衣卫压根就不给陈府一点面子。 “你女儿若肯跟你走，本官绝不阻拦。”王鹏君挥手示意护卫去请赵二和王媛。 半盏茶的时间后，赵二便和王媛便走了进来。 “孽障，你竟敢败坏王氏门风，你若敢嫁给他，回去我就休了你母亲。”王掷还是有点小聪明的——王媛和生母的关系非常好！ “老匹夫，你竟敢耍我。你若想死，我成全你。”王鹏君把手上的案卷直接砸在了王掷脸上。 李文静担任信阳知州多年，在信阳州还是有点人脉的。王鹏君派去求亲的人被拒绝后，便按照王鹏君的指示、通过李文静的人脉搜集王氏的黑材料，准备逼王掷同意。 赵二的人釜底抽薪、直接把人带回来了，所以这些黑材料便没有用上。 王掷看完后，立即吓得脸都白了——这些罪名证据确凿，一旦被落实，王氏就完了。 “王氏比郭氏如何，在敢胡觉蛮缠，我让你王氏一族鸡犬不留，滚！”王鹏君也懒得问王媛意见了。 由于红娘子在信阳州的缘故，所以李文静调走后，王鹏君便把他的人都接收了。王鹏君如果想针对王氏，并不是一件难事。 王媛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王掷，然后护送他离开。 “你跟着他一起去陈府，问问陈尚书，看我和他有没有仇？” 陈学凯之所以帮王掷站台，一是因为王鹏君这个人还是比较讲道理的，他不会无缘无故仗势欺人；二是两家都和赵家是亲家，所以王鹏君不敢对陈府下狠手；三是陈学凯想看王鹏君的笑话；四是王掷和陈学凯两人有些交情。 赵二领着人赶至陈府时，被守门的人拦住，赵二没有废话，直接硬闯了进去。 得知锦衣卫的人强行闯了进来后，陈府上下立即吓得鸡飞狗跳。 “放肆！尔等想造反吗？”陈学凯虽然说的大声，但也吓得冷汗直流——南直隶如今谁不怕锦衣卫破家。 “我家大人让我问你，你是否和他有仇。”赵二直勾勾的瞪着陈学凯，压根就没有行礼的意思。 陈学凯虽然是有名无实的南京礼部尚书，但毕竟品阶摆在那，所以王掷看得目瞪口呆——来南直隶后，南京锦衣卫的传说，王掷也听到过一些，但他认为都是假的，如今看来、八成是真的。 “荒唐！小小的一个锦衣卫百户、竟敢来老夫家放肆，老夫必定上折子参你一本。”陈学凯没想到王鹏君的反应这么大，所以也有些慌了。 陈学凯其实也是有分寸的，他并没有公开帮王掷出头，只是留他住在自己家里而已！ “这就是有仇了。”赵二转身就走。 “站住。我儿和你家大人是连襟，我又岂会和他有仇，休得胡言乱语。”陈学凯忙大声喝斥道。 赵二转头盯着陈学凯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王掷。 赵二离开后，陈学凯忙找了一个借口把王掷赶了出去。 被陈学凯赶出去后，王掷便老实了。王媛出嫁那天，王掷还特地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王鹏君坐镇南直隶后，一直在大力扶植南直隶的工商业和海贸生意，所以江南的商业越发繁荣，因此王鹏君能收到的商税自然也就越多。 “大人，鞑子今年可能会入关。”在王鹏君的授意下，掌管王鹏君地下情报系统的王浩昆、已经开始在各地建立情报组织。 “消息可靠吗？”崇祯已经下旨让王鹏君入京担任锦衣卫指挥同知、提督北镇抚司！ “消息来源于晋商，可靠性未知！入关的时间就在这几天。”王鹏君利用梦中世界的情报知识、制定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情报机构，在王鹏君的支持下，王浩昆掌控的情报机构早已成为一个庞然大物。 沉默了数息的时间后，王鹏君猛地站了起来：“你立即赶往北直隶主持大局，鞑子如果真的入关、立即加急传递给我。” 王浩昆离开王家后，立即八百里加急赶往北直隶！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即便军队的战力不如敌人，只要能掌握关键情报，便可以以弱胜强、创造奇迹！ 第六十一章 京师危机 鞑子此时入关对大明而言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有了南直隶的商税银后，大明的财政困境已经得到极大缓解。 大明此时不缺名将、也不缺精锐的士兵，缺的只是粮饷而已。粮饷有了保障后，无论是辽东的战事、还是平叛战争，大明都开始慢慢的稳住阵脚。 以高迎祥为首的叛军在洪承畴和卢象升的围剿下，已经步入穷途未路的境遇——鞑子此时入关很可能会导致平叛功亏一篑。 王鹏君原本是准备两日后入京的，得到鞑子即将入关的消息后，王鹏君第一时间就放弃了原来的入京计划——王鹏君一边联络海船、准备粮草；一边让兵仗局日夜不停地赶制火器、冷兵器。 鞑子直逼京师的消息传到南直隶后，王鹏君第一时间打出勤王的旗号，在王鹏君的威逼利诱下、南直隶士绅和勋贵筹集了一百万两白银支持勤王军。王鹏君以锦衣卫为架构、组建了一支万余人的大军——四千来自锦衣卫、两千来自卫所、剩下的四千则是从民间招募的勇士。 王鹏君的计划是从海路进京，虽然提前准备了大量海船、但显然也没法一次就把大军和粮草运抵天津，所以王鹏君只得带着四千锦衣卫先行进入天津。 后金攻明京畿之战后，为了避免鞑子在次入关威胁京师，吸取教训的崇祯试图在蓟门、遵化布置重兵防御，从而形成一道固若金汤的防线，但由于财力不足，一直无法实现，直到南直隶每年有了数百万两的税银后，崇祯才每年挤出数十万银子在这两个地方逐渐增加兵力。 如果后金在给崇祯两年时间，那么后金入关的难度会增加许多，但皇太极一代雄主，自然不会给崇祯这个机会。 王鹏君赶至天津时，局势已经糜烂，喜峰口和三屯营的官兵不战自溃、后金大军血战一日一夜拿下遵化。京师的门户已经被打开，只剩最后两道防线——蓟州和通州，但这两道防线是可以绕过的，当年后金就绕过蓟州和通州，直逼京师！ 北京如果在次陷入被后金包围的局面，对崇祯而言是奇耻大辱。 由于辽东的防线得到加强，所以崇祯从京师抽调了一部分禁军精锐前去平叛，在加上京师去年冬季经历了瘟疫，所以不仅京营兵力不足、民间百姓也异常疲惫，整个京师的防御力量正处于大明立国以来的最低点，所以崇祯和文武百官都慌了。 一旦京师被攻破，那后果可想而知，所以朝廷当即下令各地组织军队进京勤王——洪承畴和卢象升的平叛主力自然是朝廷重点关注的对象，朝廷一日连下数道旨意，让两人即刻入京勤王。 “后金八旗四万余人、满八旗四万余人、汉八旗三万余人，实际十一万大军、号称二十万。”王浩昆虽然进入北直隶没多久，但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后金大致的兵力。 “京师的兵力有多少。”这一次攻防战，后金和大明所面临的情况、和后金攻明京畿之战时所面临的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 “号称数十万，但能用的顶多数万人而已。”在王浩昆看来，若是城外野战、南京锦衣卫就足以击败京师的军队。 “把鞑子入关后的行军路线图给我。”王鹏君话音刚落，王浩昆便从带来的情报资料中抽出一张图纸。 王鹏君虽然有两世为人的阅历，但大规模作战的经验还是比较少的。面对后金这样的强敌，王鹏君自然不敢大意，所以便把孙坤、赵大等人全都喊过来研究王浩昆所获取的情报——孙坤等人虽然也是半桶水，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家集思广益，没准就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王鹏君前年就开始关注后金，所以王浩昆手里的情报还是比较多的！ 众人把情报看完后，争论了老半天，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后金这一次想干一票大的、直接拿下大明的京师。 后金攻明京畿之战时，刚刚上位的皇太极在宁锦之战中无功而返，不仅没有掠夺到粮食，反而消耗了大量的粮食，此时的后金处于缺衣少粮的处境、是建国以来最艰难的时刻，于是皇太极确定冒险绕道入关。 皇太极翻越辽西后，后金将士怨气冲天，代善、莽古尔泰两大贝勒趁机逼宫，建议放弃入关，在皇太极的坚持下，代善、莽古尔泰不得不选择退步，但部分蒙古军队在后金突破长城防线后选择了撤军，当时皇太极号称十万大军，但打到北京城下时，满蒙联军不过3、4万而已。 军队方面——大明九边尚有二十余万可战之兵，其中有不少还是敢于和后金八旗野战的精锐；将领方面——无论文官还是武将，都有不少优秀的将帅，中下层将官也有许多实战经验丰富的将领。 论纸面实力，大明是可堪一战的，在加上大明是主场作战，论理无论如何都不会惨败，但结局却是大明惨败，不仅阵亡十几万精锐、而且葬送了不少将帅和优秀的中下层将官。 后金攻明京畿之战时，后金号称十万大军、实则不过三、四万人；后金此次入关，号称二十万、实则有十一万大军。 后金不仅兵精粮足、而且皇太极已经拥有对后金的绝对控制权。 大明上次的勤王军大多没有好下场，所以各地对勤王的事情已经不那么上心了，在加上无论九边、还是京师的军队，实力都大不如前，所以明军唯有据城而守，方有胜机，否则京师搞不好还真有被攻破的危险。 辽东总兵毛文龙的部下投靠后金后，受命组建汉八旗，孔有德、耿仲明熟悉火炮作战，汉八旗的组建弥补了后金攻城能力不足的问题，所以在王鹏君看来，京师应该立即选择收缩防御、以确保京师的安全。 凭南京锦衣卫的战力，如果是打守城战，即便鞑子在厉害，王鹏君也不惧，所以王鹏君当即选择了强行军赶往京师！ 王鹏君领着人从天津一路强行军赶至京师，结果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京师守军竟然不允许锦衣卫入城。 勤王援军不允许入城、只能城下作战——这是朝廷的规定。 王鹏君也知道这条规矩，但他认为自己的勤王军是不同的——鞑子入关前，崇祯就已经下了圣旨、让王鹏君抽调三千南京锦衣卫赴京，这三千南京锦衣卫已经是京师编制，所以王鹏君原本以为锦衣卫是可以入城的。 “陛下原本是倾向让你入城的，但文官那边进了谗言，所以大军入城多半没了希望，等会见到陛下后，你千万别强求。”杜勋亲自接王鹏君入城，显然是为了安抚王鹏君——这年头被逼反的武将可不少，偏偏文官集团还要作妖。 “为什么？”王鹏君急着入京，是因为他认为皇太极这一次有攻破京师的野心——从纸面上的实力来看，皇太极是有这个实力的。 “鞑子的主力如今正兵围蓟州，仅派遣了小股部队绕过蓟州和通州、袭扰京师周边地区，兵部认为这是在试探京师的军队，若京营不敢主动出击围歼这股鞑子，后金肯定会让主力绕过蓟州和通州，直扑京师，所以陛下才让你领军去围剿这股鞑子。”杜勋自然不会把真正的理由告诉王鹏君。 这数千锦衣卫皆有精良的铁甲、而且有大量火器。 京师如今虽然还有数万军队，但皆是弱旅，数千锦衣卫能压着他们打。于是文官集团便担心锦衣卫入城后趁机掌控京师的军队，然后出现董卓入京的局面。除此以外，文官集团认为南京锦衣卫擅战，让他们去围剿鞑子的小股部队、赢率很大。 一旦锦衣卫能成功围剿鞑子的小股部队，就能极大的鼓舞北直隶军民的士气，增加军民抵抗鞑子的决心。 若是没有鞑子在北直隶，崇祯倒不担心这数千锦衣卫，但此时后金有数十万大军横行北直隶，所以崇祯心里还真有些没底，万一王鹏君勾结太监集团暗杀崇祯、然后另立天子，那乐子就大了。 王鹏君白手起家，却能威服南直隶，崇祯对他的能力自然是认可的，别人这么干或许百分百会失败，但若换成王鹏君，结果还真不好说。 “都说南京锦衣卫猛如虎，你是见识过的，给朕说说。”崇祯说完看向田弘遇。 “陛下，都说鞑子满万不可敌，依臣看、锦衣卫也差不了多少。”田家和王鹏君是死仇，田弘遇自然不会放过捧杀王鹏君的机会。 南京锦衣卫越强，崇祯就越不敢放锦衣卫入城。 “锦衣卫如果和鞑子野外相遇，能否打赢。”为了让崇祯同意锦衣卫围剿进入京师附近的小股鞑子，这一次文武百官都没有夸大鞑子的兵力。 “肯定能赢的，陛下放心好了。”在田弘遇看来，最好的结果是锦衣卫战败，全都死光光。 田弘遇的吹捧，让崇祯对王鹏君越来越好奇了，南京锦衣卫崇祯没有见过，但鞑子的实力他可是见过的，辽东猛将如云、也没有一支足以与后金八旗争锋的劲旅。 第六十二章 北镇抚司的缇骑 王鹏君虽然是朝野上下公认的天子爪牙，但王鹏君本人并没有和崇祯见过面。 对皇宫和天子，王鹏君还是有些好奇之心的，但由于梦中世界的缘故，他对天子的敬畏远弱于这个时代的人。 杜勋一路上不断给王鹏君讲面见天子的规矩，但面见崇祯时，还是出了差错，王鹏君叩头时如同锤子一般砸了下去，虽然没有把地砖磕烂、但巨大的响声不仅把崇祯吓了一跳，也招来了不少带刀侍卫。 “爱卿平身。”崇祯见王鹏君完全是武夫的气派，对他的猜疑倒少了几分。 赵德业对这个女婿还是比较了解的，知道他是故意在作怪，但毕竟是自己人，所以自然不会拆台。 “今日能得见天子，臣死而无憾，臣愿立即领兵去杀鞑子，以报圣上厚恩。”王鹏君一幅激动的情绪失控的模样，让崇祯对他的态度大为改观。 “爱卿的奏折声称鞑子此次入关，有攻破京师的野心，卿可有证据？”这无疑是崇祯最担心的一点。 鞑子每次入关都想攻破京师，但主要目的是为了劫掠、还是为了攻破京师——这两者还是有巨大区别的，如果主要目的是为了攻破京师，那么就说明后金会集结主力死咬京师；如果主要目的是为了劫掠，那么打京师就是顺带的行为，不会投入过多的精力。 “陛下，上次鞑子入关，号称十万，实则不过三、四万人，这次鞑子入关号称二十万，实则有将近十五万余人。鞑子自己的男丁人口不过八万余口，此次入关对鞑子而言，可以说是举国皆兵。这些年九边和京师的军事力量虽然恢复了些，但依旧不如以前，鞑子举国皆兵入关，难道是为了劫掠？”王鹏君还是想争取一下的，所以夸大了后金联军的数量。 王鹏君的计划是先让锦衣卫入京，然后让关宁军放弃驰援蓟州，直接赶往天津的河西务。河西务紧靠运河，天津又有靠海的港口，驻军河西务不仅能从海上获得南直隶的援助，而且还能通过运河获得浙江、江苏、山东、河北等省的支持。 鞑子如果硬攻京师，屯兵天津的大军就可以选择合适的时机驰援京师。 洪承畴、卢象升等内地的勤王军正在赶往京师的路上，只要京师能撑到内地的援军赶至，鞑子攻破京师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你如何得知后金大军的具体数量。”温体仁开口问道。 “臣往辽东派了一些探子。”王鹏君朝崇祯的方向跪下去后，掏出一封奏折——上面有关于后金大军数量的情报。 “鞑子有多少男丁？”崇祯看完奏折里的详细数据后，看向殿下诸臣。 朝廷压根就没人去搜集这方面的情报，所以自然无人能回答。 “此次入关的鞑子有多少人。”崇祯看向兵部尚书张凤翼。 “二十万人左右。”兵部压根就没有自己的情报网络，都是下面说多少人就是多少人。 王鹏君瞬间无语，原本他还担心自己报十五万会被拆穿，结果倒好，后金声称多少人，朝廷竟然就认为有多少人。 崇祯把奏折递给温体仁，温体仁看完后说道：“陛下，即便这上面的数据是真的，也不能证明这一次鞑子入关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一定要攻陷京师。” “陛下，蓟辽的大军已经赶至蓟州，这一次必定可以把鞑子的大军堵在蓟州。”把后金大军堵在蓟州，是张凤翼提出来的计划。 在朝廷看来，蓟州和通州有十万大军，刘策从蓟辽征召的援军将近二十来万，洪承畴和卢象升的勤王军也有十来万，在加上其它地方的勤王军，所以把鞑子堵在蓟州的计划是可行的，而且京师也有十几万大军，即便有什么万一，也不会被人端了老窝。 崇祯和内阁都知道明军的数据是有水分的，但在他们看来、最少也有七成的数据是真实的，而且还可以临时征召壮丁参军，所以即便有些水分也不怕！ 崇祯显然低估了文武百官的胆量——这几年朝廷虽然下拨了不少银子重建军队，但实际却收效甚微！ 若不考虑吃空饷的原因，张凤翼的计划还是有几分可行性的。但大明的军队又怎么可能不吃空饷，从王鹏君所获取的情报来看，蓟州和通州能战的军队不足三万、且大多都是新兵——吃空饷的事牵连太大，王鹏君也不敢随便爆料，而且即便爆料，崇祯也未必会信。 三屯营和遵化也号称有重兵防守，但在鞑子的围攻下、未战自溃，结果却被某些人说成了主动撤退。 这些年朝廷在三屯营、遵化、蓟州、通州一线投入了数百万两白银组建防线，若是被崇祯知道这条防线是纸糊的，不知道要砍多少脑袋。 京营兵战力差，野战自然不行，但守城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后金攻明京畿之战后，崇祯多次下旨整顿京营，在崇祯和文官集团看来，多少应该还是有些效果的。 朝堂上下、对这一次鞑子入关的态度是比较乐观的，认为不会比上一次坏。 “陛下，京师的防御力量还是太弱了些，不如留下两千锦衣卫驻守京师。”若京师此时被鞑子攻破，那么王鹏君即便两世为人，也未必能阻止鞑子席卷天下。 “鞑子入关自然想攻破京师，但不是鞑子想攻破京师就能攻破京师的。”户部尚书侯恂满脸嘲笑的看向王鹏君。 “陛下，鞑子若真是为了京师而来，早就和上次一样直接绕过蓟州和通州了，如今鞑子却在蓟州摆出攻城的架势，依臣愚见、鞑子这一次入关还是为了劫掠。”温体仁开口说道。 “洪承畴和卢象升的大军已经在赶往京师的路上，从时间上来说，鞑子已经失去了先机。若鞑子真是为京师而来，半个月前就应该绕过蓟州和通州攻打京师。”户部尚书侯恂显然赞同温体仁的判断。 “陛下……” “爱卿无须在多言，此事朕自有计较。你当务之急是去围剿那股鞑子。”鞑子刚拿下遵化时，崇祯也吓了一跳，以为鞑子又要闪电围攻京师，结果鞑子直接驻军蓟州城下，摆出一幅要攻城的架势，所以崇祯显然也认为鞑子是为了劫掠。 若能把鞑子封堵在蓟州，崇祯脸面上也要好看一些。 崇祯之所以反对锦衣卫入城，一方面固然是怀疑王鹏君的忠诚，另一方面也担心引起混乱——在文官集团和勋贵集团强烈反对锦衣卫入城的情况下，如果崇祯执意让南京锦衣卫入城，很可能会导致内部发生冲突。 王鹏君个人的感觉是，皇太极这次入关玩得是梭哈，大明如果应对不当，很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王鹏君也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鞑子入关的目的是为了京师，所以也不好在多说。 由于后金在蓟州屯兵多日，所以朝野上下几乎都认为后金入关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劫掠，不会和大明死磕。 上一次鞑子入关，自然也是想攻破京师的，但后金那时的战略目的并不是为了攻破京师——后金的战略目的是为了解决财政危机和内部的权力危机，所以后金不会围绕攻破京师去布局，但这一次显然是不同的。 王鹏君所说的举国皆兵，只是其中一个因素，南京锦衣卫上下之所以认为后金要干一票大的，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是后金对汉八旗的重视。从前年开始，汉八旗便开始扩军，其中火器部队更是一天一个样——皇太极不惜重金，通过朝鲜从西洋人手里购买了大量先进的火器。 崇祯虽然在文官的蛊惑下，有些怀疑王鹏君，但王鹏君能第一时间勤王，崇祯内心上还是比较高兴的，在加上王鹏君告诉崇祯，南直隶的税银正在通过海路运往京师，所以崇祯自然更高兴了。 崇祯特意在宫中赐宴，算是给了王鹏君极大的面子。 王鹏君的大军一路急行军赶至京师，已经异常疲惫。在杜勋的提醒下，崇祯主动提出让王鹏君休整两日在出战，王鹏君忙又说了一堆感恩的话。 用步兵追骑兵自然不是一个好选择，但如今京师无人可用， “大人，赵大被京师锦衣卫的人给抓了。” “怎么回事。”昨日在宫中应酬，喝了不少酒，回到军营后，王鹏君睡到日上三竿还没有醒，于是孙坤只得把王鹏君摇醒。 “户部给的粮食不仅少了一半，而且还掺了沙子，赵大去和他们争论，结果他们动手打人，赵大反抗后、被直接抓起来送去锦衣卫了。”孙坤答道。 “糊涂！你们以为这里是南直隶吗？”若是王鹏君已经接管北镇抚司、并且在京师站稳脚跟，那自然不怕户部，但天子虽然已经命王鹏君提督北镇抚司，但由于鞑子入关的缘故，王鹏君并没有去锦衣卫交接上任。 “赵大以为是户部那边搞错了，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便没有告诉您。”京师锦衣卫指挥使田弘遇的儿子就是死在王鹏君等人的手里，赵大落到田弘遇手上，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孙坤才不惜把王鹏君吵醒。 王鹏君一边命人联系宫内的大太监，一边领着十几名护卫直奔北镇抚司！正常情况下，王鹏君接管北镇抚司，会有大太监、以及锦衣卫指挥使站台。不过朝廷已经下了圣旨，任命王鹏君为锦衣卫指挥同知、提督北镇抚司，所以王鹏君自己去上任也是可以的。 京师锦衣卫上下也都知道王鹏君是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所以倒也没人出面质疑，北镇抚使核验过圣旨和相关证明后，便承认了王鹏君提督北镇抚司的身份。 南北镇抚司都下辖五个千户！ 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暗探，一部分是缇骑，缇骑负责办案拿人，是锦衣卫中最威风的人，人数一般在一千人左右。 两厂一卫衰败后，缇骑人数减至三百余人，如今在北镇抚司的缇骑有一百来人。 “本官的人被南镇抚司抓了，愿意跟本官去要人的、从今往后就是自己人，不愿意去的，趁早换个地方。”王鹏君命镇抚使把人召集起来后，直接让他们站队。 第六十三章 被摆了一道 北镇抚使名叫梁邴，是杜勋的人，王鹏君还未入京，杜勋就已经和梁邴打了招呼，让他听王鹏君的话——这也是王鹏君敢来北镇抚司的原因之一。 从梁邴个人的角度而言，他也希望来个狠角色重振锦衣卫的权威，所以王鹏君话音刚落，他就第一个站了出来，有了梁邴带头，其它人自然不敢当缩头乌龟。 王鹏君领着人立即杀向南镇抚司，王鹏君和田弘遇有血海深仇，所以王鹏君才会选择暴力救人。 去救人的路上，王鹏君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都到这个时候了，文官和勋贵还忙着报私仇，这样的大明、不亡才怪！ “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提督北镇抚司的指挥同知王大人。”赶至南镇抚司的时候，南镇抚司的人拦住王鹏君、不让他进去，梁邴领着人直接上前各抽了几耳光。 王鹏君领着人走进去没一会，便看到两名锦衣卫正在施刑，挨打的赵大虽然屁股都被打烂了，但却依旧硬撑着不肯求饶。 赵二上前一脚踹翻了打人的锦衣卫。 “大胆，竟敢阻扰锦衣卫办案，给我拿下。”田弘遇显然早就做了准备，所以一声令下后，便从四周的房子里冲出来数百人。 “国丈是锦衣卫指挥使，不是文官的走狗，为何反而助纣为孽，与文官合谋诬陷自家兄弟。”王鹏君指着田弘遇喝斥道。 王鹏君的话，认同的锦衣卫还是比较多的，这些年、锦衣卫活得异常艰难，都快成为文官集团的走狗了——锦衣卫之所以会混到这个地步，和锦衣卫指挥使田弘遇有直接的关系！ “以下犯上，给本官拿下，杖五十。”好不容易逮住报复的机会，田弘遇自然不会放过。 南镇抚司有人数优势，但这些年京师锦衣卫早就废了，在加上南镇抚司的番子也不想和自己人打，所以气势便弱了几分；北镇抚司虽然人少，但南京锦衣卫皆是虎狼，在南京锦衣卫的带领下，北镇抚司很快便占据上风。 “弓弩手。”田弘遇见状，气得直接放大招。 两旁的屋檐上，出现数十名手持手弩的锦衣卫。 “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你的手弩快，还是本官的火器快。”围在王鹏君身旁的五名锦衣卫第一时间掏出了燧发枪。 王鹏君接过火器，直接朝田弘遇开了一枪，虽然没有瞄准田弘遇，但还是把他吓懵了。 打斗的双方瞬间分开，南京锦衣卫的人第一时间回撤守护王鹏君，北镇抚司的人也跟着有样学样。 这些便于随身携带的短燧发枪、来自于西洋人，王鹏君也只有几把。王鹏君和田弘遇的距离不足二十步，如果王鹏君真的想杀人、田弘遇必死无疑——生命受到威胁的田弘遇瞬间蹲下大喊大叫，南镇抚司的人忙团团围住他。 田弘遇怕，南、北镇抚司的人更加害怕，田弘遇和王鹏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肯定活不了。 田弘遇动用手弩，只是想想吓吓王鹏君，王鹏君若真出了意外，崇祯第一个饶不了他；王鹏君动用火器也是为了吓人，真杀了田弘遇，即便崇祯因为鞑子入关的原因暂时选择了忍耐，王鹏君最终也没有好下场。 “走！”王鹏君半抱着赵大，直接离开了南镇抚司。 田弘遇眼睁睁看着王鹏君离去，并没有阻拦。 王鹏君知道自己着了田弘遇的道——和户部的事还可以争一争，但和田弘遇的冲突，不管怎么说都是王鹏君理亏，此举不仅会坐实王鹏君跋扈之名，也会让王鹏君在天子那里失分！ 崇祯之所以会猜忌王鹏君，一方面固然是文官集团添油加醋，另一方面则与王鹏君和田弘遇的冲突有关——尽管在太监集团的安抚下、崇祯选择了支持王鹏君，但两人的冲突对崇祯而言始终是一根刺，在崇祯看来，王鹏君对皇权缺少敬畏。 田弘遇毕竟是国丈，王鹏君先是杀了田弘遇的护卫、后又杀了田弘遇的儿子，崇祯要说心里完全没有芥蒂，那自然是骗人的！ 君前奏对，崇祯对王鹏君的印象大为改观，认为他只是鲁莽冲动，但对皇权还是有敬畏之心的。 崇祯已经准备大用王鹏君，让他取代田弘遇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以增强自己对朝堂和地方的影响力，但南、北镇抚司发生冲突后，崇祯肯定会选择压一压王鹏君，京师可不是南京，一个过于鲁莽的锦衣卫指挥使，很可能会给崇祯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鹏君虽然事前就猜到了后果，但他不得不去，否则赵大绝对没有活路。 “陛下，户部不仅克扣了一半军粮，而且给的那一半军粮也都掺了沙子。臣的人去找户部官员理论，结果他们不仅暴打臣的部下，而且还锁拿百户赵大，直接送往南镇抚司。”王鹏君见到崇祯后忙跪下叫屈。 “陛下，锦衣卫的人来户部闹事后，臣刻意安排人去查了一下。之所以只给一半军粮，是因为军粮紧张，即便京营也只拔给一半军粮，至于掺沙子则完全是无稽之谈，是锦衣卫的人故意栽赃陷害。赵大来户部后、便胡乱打人，户部差役无奈之下才把他绑起来送往南镇抚司。”户部尚书侯恂开口分辩道。 “陛下，户部的人在说谎。此事交给微臣去查，三个时辰就能查出真相。”王鹏君说道。 “陛下，南京锦衣卫一向喜欢刑讯逼供，若案子交给他们审理，什么样的口供拿不到。”侯恂不阴不阳的答道。 侯方域是侯恂的儿子，侯方域在南直隶如今是臭大街的存在——侯恂联合田弘遇整王鹏君，自然是为了帮儿子报仇。 “即便是户部故意刁难你们，你们也不应该去户部闹事，朝廷自有法度。南镇抚司负责锦衣卫的法纪、军纪，他们拿人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你为何领人去南镇抚司抢人，难道你的人就抓不得？”温体仁说完看向崇祯：“陛下，臣请求严惩锦衣卫指挥同知王鹏君！” 温体仁老奸巨猾，试图用一招抛开事实来谈，直接把王鹏君给钉死。 “陛下，臣与指挥使有私怨。臣听闻指挥使、不分青红皂白便对赵大施以杖刑，所以才赶去南镇抚司要人，去了后指挥使不分青红皂白就说臣以下犯上，意欲对臣施以杖刑，臣的部下不忿，所以两边的人才打了起来。”王鹏君和田弘遇之间的仇怨，崇祯自然是知道的，所以王鹏君一提醒，崇祯便知道王鹏君为何要去南镇抚司抢人，但知道归知道，崇祯依旧认为王鹏君太过于跋扈。 “陛下，臣依律惩处赵大，王同知来南镇抚司后、不分青红皂白就抢人，南镇抚司的人不答应，北镇抚司的人就直接动手打人，臣出面阻止，王同知竟然试图用火枪射杀微臣，若不是臣运气好，肯怕早就成了一具尸体。”田弘遇满脸委屈的答道。 “够了，把他拉下去杖三十。”崇祯对温体仁的观点还是比较认同的，在崇祯看来，即便户部使坏，王鹏君的人也不应该去户部闹事，在户部闹事被抓后，即便田弘遇挟私报复，王鹏君也不应该直接去镇抚司抢人，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王鹏君若是认为户部和南镇抚司的做法不公，大可以上奏折告状。 王鹏君还想分辩，却被杜勋和曹化淳瞪了一眼。 这件事总体而言并不是大事，崇祯并没有当一回事，只是感觉王鹏君太过于跋扈，所以才惩处了一下。至于户部和田弘遇的那点小动作，崇祯自然懒得计较。若不是牵涉王鹏君和田弘遇，崇祯根本就不会亲自介入这样的小事。 宫中禁卫是锦衣卫核心五所的人，论理也是田弘遇的属下。 核心五所下属中、左、右、前、后5个千户所，职责是充当皇帝的仪仗和护卫，这些人里面有不少将官出身于勋贵集团，田弘遇、杜勋等人都对核心五所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核心五所的兵权实际上是掌握在天子手里的。 传令的太监是杜勋的人，所以即便是田弘遇的人施刑，也不敢往死里打。 人运气不好，喝凉水都会塞牙，施刑的刚好是亲近田弘遇的人——田弘遇和王鹏君之间的血海深仇，锦衣卫上下都是知道的。 施刑的两名锦衣卫虽然不敢往死里打，但让王鹏君多受些皮肉之苦、还是敢的。 三十棍子打下来，虽没有把人打死，但也已经伤筋动骨。 田弘遇和侯恂自然是出了一口恶气，但王鹏君却是憋了一肚子怒火。 第六十四章 封王之诺 王鹏君返回军营后没多久，王承恩便领着太医进了军营。 治外伤，南京锦衣卫的军医并不比太医差，不过毕竟是天子派来的，所以王鹏君只得又让太医瞧了一回。 “王同知，你是陛下的人，做事就应该更加小心。陛下身边的人，文官一向盯得紧，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们都不会放过。田指挥使不仅是你的上司，还是朝廷的国丈，不管是军法还是律法，都不能轻饶你。若不是陛下看在你用心办事的份上，不仅老弟身上这身官袍保不住，多半还要去诏狱走一遭。”王承恩来见王鹏君，一是安抚王鹏君、二是警告王鹏君。 “是下官鲁莽了。”若没有梦中世界的经历，王承恩这一套对王鹏君还是有效的，但可惜的是梦中世界给了王鹏君一个另样的精神世界。 “你的忠心，陛下自然是知道的。你受了杖刑后，陛下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所以第一时间便让我领着太医过来看你，陛下对你的圣眷，朝野上下无人能及！”打一棒自然得给一个甜枣。 王承恩对王鹏君认错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崇祯让他来的目的，一是安抚王鹏君，二是让他看看王鹏君对天子有没有怨言！ 祖大寿的事已经让崇祯吸取了教训，王鹏君这种有兵权的武将，还是要以安抚为主，如果安抚不了，那就一定要杀了他，总之一定不能放虎归山！ 祖大寿就是最好的例子，听调不听宣——朝廷的威严荡然无存！ “陛下厚恩，臣万死难报。”王鹏君忙跟着一起演戏。 “鞑子是骑兵，你千万不要逞强，凡事当以稳为主。”王承恩深怕王鹏君贪功吃败仗，那样的话、对谁都不好。 “公公放心，骑兵擅长突袭，我一定会注意的。”臀部剧烈的痛痛、让王鹏君满肚子怒火，但理智却让他不得不选择忍耐。 后金已经收服蒙古和朝鲜，彻底解决了后顾之忧。 后金和闯王军是不一样的，后金有雄主、有稳固的根据地、有强军、有良臣猛将、有完善的军政体系，如今的后金已经有几分天命所归之势，部分精明且无德的士绅已经开始押宝后金。 无论是现在的闯王高迎祥、还是未来的闯王李自成，王鹏君都不放在眼里，王鹏君怕的是后金。 一旦大明垮台，士绅集团会迅速倒向后金——这就是王鹏君希望大明多撑几年的原因，否则王鹏君才不会让出江南。 鞑子绕过通州的人并不多，不过数千人而已。 在朝廷眼里，蓟州的鞑子主力才是重点关注的对象，若不是太监集团极力反对，锦衣卫这数千大军都差点成了驰援蓟州的援军。 骑兵擅长突袭，所以王鹏君采用的是梦中世界湘军的打法——结硬寨，打呆仗。 “大哥，这股明军就跟乌龟一样，要不要强攻试一下深浅。”三等牛录章京穆里玛是鳌拜的弟弟，也是鳌拜的左膀右臂，鳌拜冲锋陷阵时，穆里玛都会紧跟其后。 “让蒙古人先试试。”鞑子的统领是二等甲喇章京鳌拜。 鳌拜帐下的三千鞑子，只有六百是后金的八旗子弟、剩下的都是蒙古人的骑兵。 数百骑兵朝锦衣卫的阵地发起攻击，快进入火炮的射击范围后、骑兵开始散开。锦衣卫携带的火炮是佛朗机炮和虎蹲炮，鞑子进入射击范围后，火炮如同雷鸣一般发出巨大的响声。 由于骑兵分的太散，火炮的效果有点弱，只放倒了数十名骑兵——其中有一小半是虎蹲炮的功劳。 “是一股强军。”后金和大明交战多年，早已总结了一套经验、判断大明军队的强弱。 明军步兵的强弱，可以从他们火器发射的情况来判断。八旗军冲锋时，能依令施放火器的明军、多半是将领的家丁，明军进入骑兵弓箭的射程后，能不慌不忙施放火器的明军、多半是和后金交过手的百战家丁。 蒙古骑兵抛射弓箭时，对面的步兵没有一丝慌乱，依旧依令施放火枪，在鳌拜看来、唯有辽东老牌将门的家丁才可以做到。 “要不要吃掉他们。”穆里玛见猎心喜。 “凭我们这点人、未必吃得掉他们。”凭骑兵去硬冲这样的步兵阵地，未必能占到便宜。 后金和大明步兵交战多年，早已积累了大量应对火器的经验。在鳌拜看来，对面这样的阵地，必须有重装步兵协助、才能把伤亡降到最低，光凭骑兵硬拼的话、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蒙古骑兵的战力不如后金的骑兵，一旦伤亡过大，他们肯定会打退堂鼓。 鳌拜试探了一波后便转身离去，王鹏君只能干看着。八旗兵离开半个时辰后，王鹏君才放出斥候四处侦查，确定鞑子远离后才安排人收割和掩埋鞑子的尸体。 王鹏君这边阵亡了两人、伤了十六人，鞑子那边一共留下二十具尸体。 王鹏君这段时间如同乌龟一样追在鞑子后面跑，早已引起朝廷的严重不满——勋贵和京师的士绅有不少产业是在北京城外的，鳌拜四处劫掠的财货，有一大半属于京师的勋贵和士绅。 满朝文武之所以拒绝锦衣卫入城，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些勋贵和士绅在作怪，他们希望锦衣卫能击溃这伙鞑子、保住他们的财产。 “大人，鞑子运送了大量火炮入关，光红夷大炮就有近百门，其它火炮少则数百门。” “放出所有斥候刺探鞑子的位置。”红夷大炮太过笨重、运输非常不方便，但后金却运送了这么多火炮入关，这说明王鹏君等人的判断是对的，后金的确想玩一把大的。 鳌拜袭扰京师，一是为了劫掠、二是为了打探京师附近的防御力量，如今突然冒出一股强悍的明军，鳌拜自然不会不管——鳌拜先是快马传递消息告诉皇太极，接着便分出一部分精锐斥候盯着王鹏君的军队。 王鹏君连夜往天津方向撤退，鳌拜收到风声时已经追之不及。 “京师内竟然还有这样的精锐，你知道他们的来历吗？”皇太极接到鳌拜的信后，第一时间便找到了范文程。 “这支军队应该是南直隶的锦衣卫，崇祯就是凭借此人让南直隶为大明输血。”范文程把鳌拜的信看完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果然是个人才，有没有招降的可能！”皇太极这一次入关之所以倾举国之兵，都是因为听了范文程的建议。 范文程之所以建议皇太极倾举国之兵入关，是因为他认为崇祯已经整合了江南各方的力量。 蒙古虽然臣服，但此时的蒙古并不属于后金！ 后金的人口大概有一百万左右——其中满人只有三十万左右，剩下的都是后金奴役的大明百姓。无论人口、地盘，还是综合国力，后金都是远弱于大明的。 大明之所以打不过后金，是因为大明的力量处于一种分散状态——大明的综合国力虽然强大，但这种力量没有全部掌控在天子手里。 江南是大明最富裕的地方，大明这些年之所以会出现财政危机，其根本原因就在于朝廷在江南搞不到钱。 若是大明帝国的力量全都掌控在崇祯的手里，就是耗也能耗死后金。 大明并不是没有善战之将、也不是没有善战之兵，后金攻明京畿之战、大明的军队便数次与后金野战，而且打出了不错的战绩，所以只要朝廷有钱，大明就能培养出一支足以与后金争锋的军队。 叛乱四起也是导致大明出现财政危机的原因，如今在洪承畴和卢象升的指挥下，平定叛乱指日可待。一旦大明平定国内的叛乱，就能腾出手来对付后金，那样的话后金很可能彻底失去问鼎中原的机会。 在范文程看来，成功整合江南各方力量的大明，一旦平定国内的叛乱，解决财政危机只是时间问题，不缺钱的大明有多么恐怖？ 范文程本身就是大明人，对这个庞大帝国的底蕴他自然是清楚的，一旦崇祯中兴大明，后金必败无疑。 后金文馆改为内国史院、内秘书院、内弘文院后，范文程被任命为内秘书院大学士。范文程虽无宰辅之名，但却有宰辅之实，军国大事、祭祀、外交、民政等所有国事，皇太极都会咨询范文程的意见。 皇太极给范文程的礼遇、让他感激涕零，所以自然殚心竭力替皇太极操劳国事。 在得知大明有中兴的希望后，范文程便建议皇太极入关——攻破京师、彻底打断大明的脊梁！ 在范文程的谋划中，皇太极入关有两个结果：一是攻破京师，从此大明彻底苟延残喘，只能静静的看着自己灭亡；二是破坏北直隶的经济和防务力量，同时打断大明的平叛进程，让大明变得更加虚弱，从而让精英阶层对大明皇室更加绝望。 精英阶层对大明皇室越绝望，投靠后金的汉族人才也就会越多。萨尔浒之战对大明最大的影响并不是军队的伤亡，而是后金证明自己有生存下去的本钱。 一个京师地区被敌人来去自如的皇朝，大多数人都会对这个皇朝绝望，如果后金不是异族的话，后金攻明京畿之战之后，肯怕会有无数士绅和官员投靠后金！ “此人如今正深受天子信任，断然不可能背叛大明。”后金要问鼎中原，必须依靠汉族精英的支持，这也是范文程极力劝说皇太极封毛文龙部下为王的原因。 “大明的人才何其多也？”皇太极忍不住感慨道！ 皇太极雄才大略，无论军事能力还是政治能力都远超努尔哈赤。 后金的人口摆在那，若没有汉人的支持，后金永远无法问鼎中原，这也是皇太极不惜得罪族人也要重用汉人的原因。 “此人性格刚烈，且又和阉党往来密切，这样的人必定是文官和勋贵的眼中钉。这种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朝廷的弃子，到时在遣人招降，未必没有机会。”范文程对大明的官场是极其了解的，大明的官场容不下王鹏君、崇祯也容不下王鹏君。 “南直隶的锦衣卫有多少大军？”突然冒出一股这样的强军，皇太极自然要好好了解一下，以免阴沟里翻船。 “南京锦衣卫不是正式的军队，正规的编制应该在三千人左右，加上帮闲应该在一至两万人之间。臣不知道此人为何来得如此之快，但南京锦衣卫能组建的勤王军不可能超过两万人。”范文程虽然在太明有情报系统，但他的情报机构比较简陋，所以自然无法掌握王鹏君的核心机密，在加上这个时代不方便传递消息，所以范文程也不清楚南直隶的勤王军为啥这么快就赶到了京城。 “如此倒不足为惧，就是不知道其它地方的勤王军会不会来的这么快。”皇太极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可能的。上次来勤王的大军，大多都没有好下场，这一次各地的勤王军不可能来这么快，南京锦衣卫是一个特例。”范文程斩钉截铁的答道。 “可否诱其驰援蓟州。”如果南京锦衣卫来蓟州，皇太极有绝对的把握吃掉这支大军。 “观此人行军布阵，是一个极其稳妥的人，陛下若要诱其驰援蓟州，是不可能成功的，除非是崇祯皇帝逼他驰援蓟州。”范文程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此事不难，朕立即写一封信给他，许其封王之诺，你找个稳定的方式让这封信落到大明皇帝的手里，然后朕在让大军攻打蓟州，但却不拿下蓟州。”凭此时后金的力量，蓟州和通州都可以一鼓而下。 “这样的话，攻打京师的日期可能会延后。”各地的勤王军，范文程最担心的是洪承畴和卢象升的军队，此次入关早已事先推演过多次，按照推演的结果——后金赶至北京城下后，洪承畴等人的军队最少要十日才能赶至京师。 “若除掉王鹏君，南直隶的局面会不会崩坏？”皇太极问道。 “臣派人去南京了解过此人，崇祯之所以能从南直隶获取几百万两银子的税银，皆此人之功，若除掉此人，南直隶的商税体系必定会崩溃。”范文程对大明的士绅实在是太了解了，若不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们绝对会想尽办法偷税落税。 “那就好。传令大军立即攻城，但不允许攻破城池。”皇太极当即下了决定。 王鹏君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皇太极的盘中餐，但后金大量运输火炮的消息让王鹏君感受到了危机，所以他第一时间便往天津跑。 驻守蓟州的总兵叫刘晋，是蓟辽总督刘策的爱将。 蓟州号称有五万大军，实则不过两万余人、在除去老弱病残，能战者也就万余人而已，所以鞑子一攻城，刘晋就吓得半死，但没想到竟然被他给守住了，于是刘晋第一时间报捷，并且把后金攻城的大军夸大了十几倍。 朝廷收到捷报——刘晋亲上城墙督促将士血战，数万鞑子日夜攻城而不能下，死伤数千！ 崇祯收到捷报后当即下旨嘉奖，同时让领军驰援的刘策伺机而动、主动攻打鞑子大营，以减轻蓟州守城方的压力。 第六十五章 下一站、京师 鞑子第二日攻城，刘晋又成功守住了城池，刘晋在次报捷、并且求援——刘晋说鞑子攻城甚急，久守必失，让朝廷增派援军。 蓟州接连三日报捷后，崇祯一面下旨让辽东大军尽快出战、一面让通州守军和南京锦衣卫出兵驰援。 王鹏君虽然把鞑子运送大量火炮入关的消息告诉了崇祯，但内阁依旧不相信王鹏君的判断，温体仁甚至认为王鹏君是在找借口拒绝驰援，所以圣旨的旨意越来越严厉。 “大人，鞑子攻城并没有尽力。”凭祖大寿对鞑子的了解，鞑子攻城不会打得这么拉跨。 “这已经是陛下的第五道旨意了。”刘策和袁崇焕不同，他对辽东诸将的控制力是比较弱的，祖大寿、吴山桂等将门子弟并不怕他。 “蓟州守军打得这么好，依我看，迟几日驰援也不会有城破的危险。”吴山桂开口答道。 “可以先派骑兵出击，骚扰一下鞑子的大军，让他们不敢全力攻城。”祖大寿想了一下后、还是做出了妥协。 祖大寿已经被崇祯记在小本本上了，所以吓得都不敢入京。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刘策看向其余的将领。 朝廷这两年对辽东也大方了一些，拨了不少饷银，所以辽东这一次还是比较积极的——来了六万大军，号称十万大军。辽东之所以积极驰援，自然是为了更多的饷银！ 除了辽东外，刘策还从保定、顺天等地征召了八万大军——实际有五万左右。 “督师说打那，未将就打那。”一名副总兵开口说道，紧接着又有一些总兵、副将、参将响应。 “先派一万铁骑试探一下鞑子大军，然后集结三万大军朝蓟州方向前进二十里结寨。大军不主动攻打鞑子大营，但要让鞑子随时感觉到我们有主动进攻的决心。”刘策说完看向祖大寿和吴山桂。 祖大寿之所以积极驰援京师，主要是为了缓和与朝廷的关系，所以迟疑了一下后，祖大寿也选择了听令。 祖大寿和吴山桂都不知道蓟州和通州守军的具体情况，所以在他们看来，主动防守的情况下，还是可以打一打的——由于饷银给得比以往多了许多，所以辽东军这两年的装备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前些年精良了许多。 王鹏君窝在天津不动，蓟辽的大军又阳奉阴违，气得崇祯暴跳如雷。 当崇祯收到皇太极写给王鹏君的信后，崇祯第一时间便想让锦衣卫去天津拿人，多亏温体仁劝阻，才让崇祯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温体仁看来，王鹏君可不是袁崇焕，若崇祯冒冒失失去拿人，搞不好他就真反了。 洪承畴和卢象升接到朝廷的旨意后，都第一时间放弃了围剿叛军。两人的大军身处战场，想撤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在得知鞑子二十万大军入关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分批撤离战场的方法。 两人安排悍将殿后，自己则领着数千精锐紧急驰援京师。 蓟州形势一片大好，洪承畴和卢象升的军队五日后就能赶到京师，崇祯对把后金堵在蓟州的计划信心十足。崇祯一方面派遣使者催促南京锦衣卫尽快驰援蓟州、并且督促辽东的大军主动攻打后金大营，另一方面则从京营抽调了大军驰援蓟州——京营出动两万大军驰援蓟州，号称六万大军。 通州出兵五千驰援蓟州，号称两万大军。 崇祯和内阁都乐观的认为明军可以把鞑子拦在蓟州，所以连京营都压上去了！ 祖大寿试探性的进攻了几次后，越发不安！ 刘策得知京营的大军出动后，立即变得激进起来，试图强行逼蓟辽大军攻打后金大营，但被祖大寿拒绝。 “王同知迟迟不肯驰援蓟州，意欲何为。”崇祯对南锦衣卫抱有很大的期待——能野战逼退鞑子骑兵的大军，在大明可不多见。王鹏君和鳌拜那一战，虽然规模小，但也让南京锦衣卫的战力、彻底得到了朝廷的认可，所以崇祯不仅让王鹏君的岳父私下写信给王鹏君施加压力，还派遣了和王鹏君交好的大太监王承恩亲自出面劝说。 “公公，不是我怕死，但死也要死得有价值，鞑子在蓟州光红夷大炮就有数百门。蓟州守军顶多也就两万余人，即便临时征召，也顶多凑够三万大军，守城的将领若是良将、且有大量火炮，或许还能撑两三天，但刘晋对鞑子大军的情况一概不知，只知道在那里报捷求援，这样的庸将守城，若是鞑子想攻破蓟州城，必可旦夕而下。”王鹏君得知京营派出数万大军驰援蓟州后，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你有几分把握？”王承恩问道。 “十分把握。” “蓟州方向已经聚集了十几万大军，若这些大军主动攻打鞑子大营，鞑子就无法分出太多人攻城，这样的话、鞑子即便携带大量火器，短时间内也未必能攻破蓟州城。洪都督和卢巡抚的十几万大军不日就可赶至京师，只要蓟州城能撑上十日，鞑子便在也没有机会越过蓟州攻打京师。你若执意待在天津，天子必定追责，到时恐有灭族之祸！”在王承恩看来，即便蓟州守军兵力不足，但蓟州城外围还有十几万援军，鞑子攻打蓟州城时，援军若能猛攻鞑子大营，鞑子必定无心攻城。 “明日我就领军开拔，驰援蓟州城。”王承恩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鹏君只能选择驰援蓟州。 “对陛下要知道敬畏，去蓟州后千万不要为了保存实力而选择避战，你若立下大功，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就是你的。”王承恩画了一个大饼。 皇太极见天津方向的王鹏君迟迟没有动静，反倒是京营出动了数万大军驰援蓟州，这可以说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样的机会皇太极自然不会放过。 皇太极指挥大军猛攻，两个时辰便拿下了蓟州城。 刘策闻讯忙紧急撤往玉田，多尔衮领军追击、被祖大寿拦住，刘策的大军成功撤回玉田、伤亡了近万人，祖大寿和吴山桂的骑兵阵亡了数千人。 京营驰援的大军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往京师撤退，但被鳌拜领军伏击，全军覆灭。 王鹏君收到皇太极占领蓟州城的消息后，忙第一时间撤往蓟州西南的河西务。 皇太极拿下蓟州、多尔衮击退蓟辽的大军后，皇太极亲领大军直扑京师，多尔衮则领军攻打通州。得知皇太极直扑京师，刘策第一时间便想领军追击后金大军，但被辽东的将领拒绝。 这一次鞑子入关的兵力、是上一次的两倍有余，而且火器异常犀利，在蓟州已失、通州也未必守得住的情况下，此时驰援京师，很可能陷入鞑子的包围圈之中。 上一次鞑子攻打京师，是绕过蓟州和通州，且当时的辽东军远比现在要强、各地勤王军也比现在的勤王军强了许多，但袁崇焕都不敢追击后金大军，更别提现在了。 蓟辽总督刘策的蓟辽军主要由两部分人组成：一部分是辽东的边军；一部分是保定、顺天等地的军队，打硬仗还得靠辽东的边军。 第六十六章 秦军 驰援京师的大方向不能改，但细节可以改动。 在祖大寿等人看来，京师的城墙又高又厚，防守十天、半月肯定没有任何问题，等各路勤王军赶至后，辽东军在赶赴京师也不晚。 通州的战况和祖大寿等人的预料一模一样，鞑子数个时辰便攻下通州。 后金攻明京畿之战后，为了避免京师在次被鞑子围困，朝廷花费数百万两银子在蓟州、通州、遵化等地构建了一道防线，结果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 “舅舅，京师守得住吗？”鞑子火器之犀利，让吴三桂等人大吃一惊。 “应该守得住吧！”祖大寿是敢和后金野战的悍将，上一次鞑子入关，就是他逼得贝勒阿敏丢弃遵化、永平、迁安三城，狼狈逃回后金！ “大明怎么到了这个地步。”吴山桂对大明越来越失望，这样的大明还能走多远，谁的心里都没有底。 得知崇祯每年能从南直隶收取数百万两的商税银后，皇太极便同意了范文程攻打京师的计划，同时开始大量启用汉人。在范文程和皇太极的支持下，汉八旗的火器部队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 鞑子能迅速攻破蓟州和通州，除了这两地的守将垃圾外、火器是最大的功臣！ 王鹏君虽然两世为人，但也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以前小打小闹，他还稳得住，但如今他也有些慌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走下一步。 驰援京师，在王鹏君看来是找死，但不驰援，麻烦也不小。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明的体量摆在那里，所以能不能攻破京师，关键得看前面三板斧，若是各地的勤王军赶至后、鞑子还没有攻破京师，那么攻破京师的概率就无限接近于零。 皇太极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没有佯攻，而是一上来就放大招。 大明守城的利器是火器，但鞑子这一次攻城，火力竟然不输于守军。失去火器优势的京师守军一下便被打蒙了，鞑子凭借火器的掩护，第一天攻城、就数次攻上城头。 若是京营没有派援兵驰援蓟州，京师守军绝对不会打的如此艰难。 如果不是崇祯第一时间就命在京官员、皇亲国戚、功臣宿将，带着自己的家丁到城墙巡逻和守卫，肯怕鞑子第一天就已经攻破京师。 城墙上的战况传至内阁后，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片冰凉——在怎么不通武事，也知道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妙，这样子下去，京师随时都有被攻破的危险，所以崇祯和文武百官都慌了，忙迅速下旨让刘策和王鹏君领军驰援，同时严令各地的勤王军加速赶往京师。 上次鞑子围城，京师上下其实是不慌的，因为蓟州和通州都没有丢，各地的援军也都及时赶至，鞑子实际上是处于明军的内外包围之中，要不是明军野战战力实在太烂，甚至有围歼后金军的机会，但这一次不一样，蓟州和通州都丢了，鞑子关内和关外已经连成一片，在加上京营已经被京师的文武百官玩残了，且各地的援军都拖拖拉拉，所以大明这一次真的有亡国的可能！ “吵了半天，吵够了没有。众卿可有退敌之策？”内阁和六部迟迟没有商量出御敌之策，崇祯已经是一肚子的火。 崇祯此时已经后悔了，王鹏君的话，他但凡听进去半句，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无论文官还是武将，此时都已经没有信心守住北京城，所以在大家看来，如今最佳的应对之策就是南狩——刚好天津还在南京锦衣卫手中，京师也没有被合围、京营目前还有力量突围，若是跑路的话，肯定能把崇祯安全护送到天津，若是拖的时间久了，想跑都跑不了。 崇祯爱面子的性格大家是知道的，所以没人敢提南狩。 “可命得力之人征召城中壮丁练兵、协助守城。”张凤翼是兵部尚书，把鞑子堵在蓟州的计划是他提出来的、拒绝锦衣卫入城也是他牵的头。 “粮饷是否充足。”赵德业看向侯询。 户部由于得知南直隶的税银即将入京，所以花钱有些大手大脚，在加上明军开拔，按惯例都是要给银子的，所以京营驰援蓟州时也耗费了户部不少家底。 户部此时已经空了，无力提供征召壮丁的饷银。 “南直隶的税银没有入库，户部如今已经没钱了，必须及时筹饷才成。”侯询低着头答道。 “若想让辽东军快速驰援京师，必须许以重利才成。”王鹏君被攻击的那几天，赵德业也被喷了个半死。 南直隶的勤王军和税银都已运至天津，王鹏君如今可以说是兵精粮足！ 王鹏君手里有近万精锐和数百万两白银，其地位之重要，就是傻子也明白，但王鹏君前段时间不仅在户部和南镇抚司吃了亏，而且还因为不肯驰援蓟州被文官集团喊打喊杀，若是心里没有芥蒂、那就见鬼了。 后金攻明京畿之战之后，祖大寿履立战功，但却吓得不敢入朝面见天子。 两个能缓解京师危机的人都和朝廷有隔阂，这也是文武百官没有信心守住北京城的原因之一。 “爱卿以为当如何？”崇祯看向赵德业。 “陛下，可升祖大寿为左都督，领锦州、并暂时提督辽东的援军；升吴三桂为右营副将，加署都督同知。另外在拨一百万两饷银给辽东军，让辽东军去天津领取。”辽东将门如今影响力最大的就是祖大寿和吴山桂，把他们两人安抚好了，辽东军才能如臂指使。 “陛下，辽东军之所以彷徨不前，罪在蓟辽总督刘策，他对辽东军的影响力实在太低了，陛下可下旨让孙承宗担任蓟辽督师，并总督进入北直隶的各路援军。”温体仁也急忙献策。 刘策帐下，纸面上的军队有将近二十万人，结果却坐视后金大军围攻京师，此举自然是罪大恶极！ “准！”崇祯说完看向赵德业：“令婿对朝廷是有功的，是满堂诸臣误了他，朕欲任命其为锦衣卫指挥使，你以为如何？” “陛下，王鹏君之所以没有驰援蓟州，是因为他知道鞑子入关是为了攻破京师，所以才待在天津不肯动弹，为的就是京师有难时，能第一时间驰援京师，臣料定王鹏君已经在驰援京师的路上。”崇祯的性格赵德业自然是清楚的，若是不把事情圆回来，王鹏君蹦跶不了多久。 赵德业虽然表面上和王鹏君划清界限，但他心里却知道王鹏君和他是一体的，王鹏君要真倒了大霉，他也不好过。 “朕知道他受委屈了，你替朕写一封信好好安抚他。”若是王鹏君的勤王军能冲进北京城，京师的防御体系必然增加好几个层次。 南直隶的勤王军一共有一万人，得知鞑子围攻京师后，王鹏君又在天津征召了三千人。 王鹏君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还是决定驰援京师，同时并私下派人联系祖大寿和吴山桂等将门子弟，告诉他们自己这里有大把银子，想要钱就快点来。 虽然京师危急，但王鹏君不仅广派斥候，而且还是选择了打呆仗结硬寨，南京锦衣卫就如同一个巨大的乌龟壳一样缓缓朝京师移动。 由于饷银不够，京营的士气有些低迷，京营的饷银早已拖欠了数年，此时让人家卖命，欠的饷银却不肯结清，自然没人愿意效死力。 鞑子第二日攻城，比第一日更加凶猛，一度占据了一小段城墙，最后是御马监的禁军加入，才把鞑子赶了下去。 崇祯知道在这样下去，大明就真的要完了，所以只能下令文武百官和勋贵捐饷，但折腾了大半日，也只筹集了数十万两白银，气得崇祯想让锦衣卫直接抄家。 京师的文武百官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有些人甚至动了投降的心思。 “陛下，陕西巡抚孙传庭领数千援军从德胜门入城。”王承恩兴高采烈的把好消息告诉崇祯。 “为何让勤王军入城。”勤王援军不入城、只能城下作战——温体仁之所以反对勤王军入城，一是因为规矩，二是因为京营实在太弱，一旦出事肯定压不住勤王军。 击退鞑子后，自然要犒赏各地的勤王军，但国库的粮饷根本不足以给出合适的犒赏。 军队对大明的忠诚度已经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可能会背叛大明——上次的勤王军、便有不少军队杀将造反投靠叛军。 勤王军击退鞑子后，朝廷一旦没有给出应有的奖赏和抚恤，很可能会引起兵变，如果是在城外，还可以从容弹压，如果是在城内、那乐子就大了。 “此一时彼一时，城内无良将、守军又不足以抵抗鞑子的进攻，依臣愚见，应该允许所有赶至京师的勤王军入城。”赵德业开口劝道。 “不可，勤王军鱼龙混杂，让其入城，必定为祸京师。”温体仁的话显然说到了崇祯的心坎里——辽东军大多是将领的家丁，若是让其入城、崇祯睡觉都不安稳。 “立即传令守城的将领，除非皇命特许，否则勤王军只能城下作战。”崇祯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希望尽快增加京师守军的力量，另一方面他又怕勤王军入城后会闹事。 崇祯其实最希望王鹏君的勤王军入城，王鹏君的勤王军和其它勤王军是不同的：一来由于赐服的原因，南京锦衣卫对天子的忠诚度是比较高的，这也是崇祯同意王鹏君征调南京锦衣卫入京的原因；二来王鹏君不是辽东将门，锦衣卫不是家丁、是天子亲军；三来跟随王鹏君入京的锦衣卫、已经有京师锦衣卫的正式编制；四来王鹏君对南京锦衣卫的掌控力度非常强，锦衣卫不敢背着王鹏君哗变——明军哗变，大多是底层士兵哗变，统帅哗变的几率极低。 孙传庭的忠诚，崇祯是信任的，崇祯不信任的是孙传庭的秦军，崇祯担心孙传庭控制不了秦军；至于辽东军，无论士兵还是统帅，崇祯都不敢相信！ 第六十七章 没钱了 国难思良将，家贫思贤妻，内阁虽然对孙传庭不待见，但对他的军事能力还是比较认可的，所以当即提议由孙传庭提督所有守城的军马。 崇祯为加强孙传庭的权威、特赐尚方宝剑！ 孙传庭面见天子之后，便开始马不停蹄的重新布置京师的防御力量，在了解守城军队的数量和实力之后，孙传庭的内心是绝望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孙传庭虽有心杀贼，但心中也忍不住生出无力回天之感——鞑子早已在京师外围布置了一道防线，孙传庭之所以能突破防线进入京城，一是防守那片区域的贝勒大意了，；二是鞑子的斥候没有提前发现孙传庭的大军；三是孙传庭一手打造的秦军是能与鞑子野战的精锐；四是多少有几分天佑大明的运气。 虽然成功进入京师，但秦军已经阵亡了一千多人，受伤的近千人，没受伤的秦军已经不足一千人。 孙传庭带来的援军虽然不多，但这近千人皆是百战精锐，且其中有不少优秀的中下层指挥官，所以孙传庭接管城防后，以自己的人为根基、组建了一支近五千人的机动驰援力量！ “此人倒是有些手段，今日攻城竟然比昨天还要艰难，阿敏当真是该死。”远处观战的皇太极满脸愤怒的说道——孙传庭突破的就是贝勒阿敏的防线！ “陛下勿忧，京营无人可用，孙传庭本事在大也守不住北京城。”疏不间亲，所以即便范文程认为阿敏罪该处死，但他还是选择了帮阿敏开脱。 在范文程看来，若是成功拦住了孙传庭，今日就可攻破京师。 “几日内可破城？”后金的体制和大明是不一样的，八旗旗主和皇太极是一种合伙人的关系，皇太极虽然是皇帝、但想杀阿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上次入关，数名旗主串联逼宫，皇太极最终也不敢杀了他们，要是在大明、逼宫失败的结果就是诛族。 “宫中禁卫都已经参与守城，臣以为最多五日便可攻破京师。”料敌从宽，在范文程看来，如果没有意外，三日内就可以攻破京师。 ， “你去告诉三王，若能攻破京师，朕许他们裂土封王、世袭罔递。”皇太极入关后，把抓获的明军俘虏都给了汉八旗，汉八旗在关内的大军已经达到五万余人。 这几日攻城，充当主力的就是汉八旗的人。 明军换了一身皮后，战力大增，打得京营完全没了脾气。 “传令八旗，十日之内、若有人在把援军放入京师，杀无赦！”皇太极杀气腾腾的下令。 虽然旗主是合伙人，但皇太极毕竟是后金大汗，若真要不惜代价杀人，旗主也拦不住。 王鹏君接到任命自己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圣旨后，没有丝毫喜悦之情——王鹏君也没想到京师的局势会糜烂到这个地步，所以之前的计划只能作废。 王鹏君原本的计划是屯兵武清、伺机而动，以缓解京师守军的压力，如今看来是不成了，京师随时都有被攻陷的危险，要解京城之围，必须要拼命了。 崇祯一共给了王鹏君两道圣旨，一是升官、二是让他交割一百万白银给刘策——孙承宗在老家，赶往北直隶需要时间，现在的蓟辽总督还是刘策。 王鹏君最不在乎的就是钱，所以自然不会拒绝——王鹏君第一时间便写信给刘策，让他领着蓟辽军来河西务拿银子。 在王鹏君看来，京师能不能守住，关键得看辽东的大军，所以王鹏君又亲自写了一封信给祖大寿。 祖大寿这个人，对大明还是有些忠心的，皇太极多次招揽，他都没有答应。 “鳌拜，给你五千大军，两日内可能拿下此贼。”皇太极原本以为王鹏君会和孙传庭一样强行冲阵，所以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等着王鹏君钻口袋，结果没想到王鹏君就是一只千年王八——王鹏君在离鞑子大营四十里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皇太极折腾了老半天，就等了一个寂寞！ “陛下放心，两日内臣必攻下此营。”鳌拜信心十足的答道。 鳌拜当日之所以不攻，是因为手下皆是骑兵、且没有攻城的工具，但这一次不仅有步兵、有攻城器具，而且还有汉八旗的火炮相助，所以鳌拜信心十足——营寨的防御力在强也不能和城墙相比。 “父皇，儿臣只需一日，便可擒住此贼。”陪皇太极观阵的豪格开口说道。 皇太极闻言，直接一鞭子抽了过去。豪格不敢躲避，只能硬生生挨了一鞭子！ 围攻京师的八旗军队分为两个部分，外围负责拦截援军，内围负责攻城。 攻难守易，外围的八旗军队在范文程的谋划下，采取两种方式拦截勤王军：一是伏击、二是逼勤王军主动攻打八旗的大营。 “陛下，这个临时营寨如同一座城池，统兵将领是个能人，没必要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范文程显然不赞同主动攻打王鹏君的大营。 皇太极看了眼远处的营寨，思考了数息的时间后才开口说道：“是朕急躁了。” 大明地大物博，人口远超后金，所以每一次交战都应该尽可能的保留后金的元气。 “陛下，京师旦夕可破，崇祯必定会逼其驰援，我们只需守株待兔即可。”在范文程看来，这一次入关是后金奠定基业的大好机会，一旦成功攻破京师，后金入主中原只是时间问题。 “多尔衮、豪格，明日你们两人亲自领军攻城。”后金这几日攻城，充当主力的是汉八旗和蒙八旗，满人虽然也有参与攻城、但并没有上主力——守城一方占据地利，要想攻破城池就必须拿命去填。 京师是天下第一雄城，守军在弱、想要拿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皇太极自然不可能拿满人去消耗。 京师守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让满八旗的悍将充当主力，可以尽快拿下京师。 祖大寿等人故意拖延、不肯驰援，刘策想尽办法劝说也无济于事，无奈之下只得领着部分蓟辽军驰援京师，刘策大军行至半路时遇到了朝廷的使者，得知朝廷拔了一百万两白银给他后，刘策大喜——刘策也知道自己犯了大罪，如果不能将功赎罪，搞不好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要想将功赎罪，辽东军是关键，所以刘策有了银子后，第一时间便派人联络祖大寿。 “你怎么看？”祖大寿把王鹏君的信看完后，便传给吴山桂。 信中十六个字让祖大寿感慨颇深——华夏衣冠覆灭，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 袁崇焕死后，祖大寿已经对朝廷失去信任，但面对皇太极的招降，祖大寿依旧选择了拒绝。祖大寿之所以拒绝，自然是因为不想背叛华夏衣冠——如果是大明内部的力量攻陷京师，祖大寿很可能会选择效忠新的皇帝。 “果然不能小视了天下英雄，没想到锦衣卫也有能人。他说的没错，若是京师被攻陷，即便能光复京师，大明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我等关外的明军、更是从此会成为孤魂野鬼。”吴山桂显然极其认同王鹏君的观点。 “他说只要守住京师，日后就保证辽东足额足饷。这句话的可信度高吗？”王鹏君已经把京师的情况完整的告诉了祖大寿，如果辽东军选择袖手旁观、京师必破。 “此人有敛财之能，陛下既然已经任命他为锦衣卫指挥使，或许真能解决饷银的问题。”在吴山桂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鞑子攻破京师。 辽东真成了孤魂野鬼，倒霉的是辽东将门，所以不管王鹏君能不能解决饷银的问题，都应该立即驰援。 “京营竟然烂到这个地步。”祖大寿之所以故意拖延时间，无非是想让京师的文武百官感受一下切肤之痛，没成想京营这么不给力，鞑子一攻城就让文武百官感受到了切肤之痛。 “不能在观望了。”吴山桂显然倾向驰援京师。 “你领一万铁骑速去和南京锦衣卫的人汇合。”祖大寿想了一下后，果断的做出了决定。 第六十八章 恶龙咆哮 崇祯号召皇室、勋贵、士绅和在京官员捐饷，但结果非常不顺利，只搞到了数十万两白银——不仅欠京营的饷银无法支付，而且抚恤银和赏银也无法支付。 守军大多是临时征召的壮丁，所以死伤特别大，短短数日、朝廷欠发的抚恤银子就高达数十万两。 不仅赏银、饷银、抚恤银无法支付，守军吃饭也成了一个问题——京师的守军大概在八万人左右，每天光吃就需要一笔巨大的银子。国库上个月就等着南京的税银下锅，结果鞑子入关不仅导致南京的税银无法入京，而且漕运的粮食和税银也无法入京。 户部如今正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候，在加上应急的储备银本就不多，所以那里经得起这样耗费。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崇祯原本以为大家应该都愿意捐饷的，结果还是老样子。 “陛下，鞑子攻城越来越凶猛，必须重赏守军方能守住城池，否则城池随时可能被攻破。”在孙传庭看来，如果攻打京师的不是鞑子、守军很可能早就投降了。 “该给他们的，一定会给。江南的税银已经运至天津，待击退鞑子后，抚恤银、赏银和饷银都会足额发给他们。”赵德业不想让崇祯难堪，所以忙开口说道。 鞑子都快破城了，皇室、勋贵、士绅和在京官员还是死守着钱袋子不放——朝廷通过捐饷仅仅获得了数十万两白银。 崇祯自然是异常恼火的，但偏偏拿他们没有办法。 “陛下，可让各地的勤王军主动攻打后金大营，以缓解守军的压力。”温体仁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南直隶的勤王军虽然是精锐、但才区区一万人而已；洪总督和卢巡抚虽然有数万大军，但两人平叛的主力并未赶至、其帐下大军八成是沿途聚拢的勤王军，无力与鞑子野战。蓟辽总督帐下有十几万精锐，刘总督的大军赶至后、才可发动反击。”赵德业显然不赞同温体仁的提议。 王鹏君是赵德业的女婿，自己的女婿自然自己痛！ 同等人数下，王鹏君领军和后金野战，即便双方没有任何防御工事，王鹏君也未必打得过后金八旗，更别提让王鹏君主动攻打后金的营寨。 让勤王军主动反攻，在赵德业看来，说好听点是仗义死节，说难听点是送死！ 鞑子的火器异常凶猛，而且已经在外围布置了防线，孙传庭能冲进来是钻了空子，但也损失惨重。以皇太极的手段，孙传庭成功突破鞑子的防线后，皇太极必定会加强防御，堵住所有的漏洞。 此时让勤王军反击，后金肯定会选择围点打援，逐个击破勤王军。 “孙巡抚，京师守军还能守几日？”温体仁问道。 “只要粮饷充足，四日之内、鞑子必定无法破城。”孙传庭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陛下，洪总督和卢巡抚都是善战之人，即便不能胜、也不会惨败。”粮饷的问题根本无法解决，所以京师旦夕可破——目前看来只能让勤王军主动攻打后金大军。 “洪总督和卢巡抚的数万大军能否突破鞑子的防线？”要想解决危机，最好的办法是增强京师守军的力量，所以在崇祯看来，除了辽东军外，其它勤王军皆可入城！ “成功的几率不大。”孙传庭不看好崇祯的想法——洪承畴和卢象升虽然有数万大军，但精锐不过数千而已。这数万大军，八成是卫所兵和临时征召的壮丁，让他们去冲阵、简直是羊入狼群！ 赵德业、温体仁等人也纷纷表态反对，崇祯只得放弃这一想法。 文武百官都知道现在不是反攻的时机，但形势使然、所以大家很快就统一了意见，支持勤王军发起反攻！ “本官也知道现在不是反攻的时机，但京师已经快守不住了。”为了避免洪承畴和王鹏君找借口，崇祯派遣使者的同时、还任命了监军。 “鞑子这一次尽起大军，所图不小。我们此时反攻，会陷入被鞑子逐步蚕食的境地。不如在等几日，等辽东大军赶至，才发起反攻。”卢象升是知兵的，早已对鞑子大军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京师还能守住几日？”京师虽然四面被围，但远没有到密不透风的地步，所以小股精锐还是有几率成功突围的，只是风险大一些而已。但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所以除了充当死士的信使外，朝廷重臣不会选择这种方式突围，但这一次朝廷却派遣兵部侍郎突围、来军营担任监军，由此可见情势危急到了什么地步。 “京师守军如此不堪了吗？”卢象升也想第一时间驰援京师，但帐下大军是什么样子，他是有底的——这支凑起来的大军，能和八旗野战的不过数千人，让这支军队去主动进攻八旗的军队，无异于自寻死路。 “仗义死节报君恩！只要能守住京师，所有牺牲都是值得的。”两人帐下的主力与叛军分离后，第一时间便加速驰援京师，顶多五日，围剿闯王的明军主力便能赶至京师。 “也只能如此了。”到了这一步，只能尽最大努力给鞑子带来最大的损伤，从而给京师守军争取更多的时间。 “王鹏君这人你了解吗？”洪承畴开口问道。 “是个能折腾的，南直隶那帮士绅畏他如虎，此人赶至京师后，第一时间便主张加强京师的防御，可惜被朝野上下拒绝。此人尤其擅长练兵，其麾下的锦衣卫曾充当主力、平定南直隶白莲教叛乱。”南京锦衣卫崛起时，卢象升刚好在京师任职，所以对王鹏君有些了解。 “白莲教不过土鸡瓦狗而已，不过此人倒是有些见识的。”洪承畴这些年一心对付闯王，对王鹏君只闻其名、并不是十分了解。 在洪承畴看来，刚起事的反贼无非就是一群拿着武器的农夫，能有什么战力——平定白莲教叛乱的南京锦衣卫、顶多就是卫所军的水平，所以洪承畴对其并没有多大的期待。 “后金大将鳌拜曾领军攻打其营地，结果惨败而归。”卢象升也认为这个消息应该有些水分，但显然也不可能无中生有，这说明南京锦衣卫还是有些战力的。 “派人和他沟通一下，我们两方约定时间同时发起进攻。”洪承畴对此事的观点和卢象升是一样的，能从鳌拜的手里逃出来，多少还是有点本事的。 京师会陷入如此困境，和京师的文武百官有莫大的关系，不过此时显然不是追责的时候，但崇祯心里无疑憋了一肚子的怒气。 满八旗充当主力后，京师守军的压力一下便开始成倍增长。 守军告急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传至皇宫，京师上下一日数惊，如果有后悔药吃，崇祯肯定会立马吃一颗。 巨大的压力下，终于有人开始提出南狩的建议，但遭到主流文官集团的强烈反对。 “大人，祖大寿的回信。”赵大拿着信急匆匆走了进来。 王鹏君把信看完没一会，王承恩便领着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王指挥使准备什么时候出兵？”朝廷使者的态度越来越严厉，王承恩也被狠狠的训斥了一遍，所以他也满肚子怨气——在王承恩看来，王鹏君实在太惜命了。 “公公放心，明日我就出兵。”王鹏君的大军前进了二十里后又选择了安营扎寨。把王承恩气了个半死。 “洪总督的大军已经赶至预定地点，并准备明日发起攻击，明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推脱了，否则我就只好请天子剑了。”崇祯那边已经给王承恩下了密旨，若王鹏君依旧不肯进攻，就夺了他的兵权。 王鹏君说了一大堆安抚的话、才让王承恩平静下来。 王承恩离开后，王鹏君当即召集帐下的将领议事。 “祖大寿已经命吴山桂统帅一万骑兵赶来与我们汇合，此刻吴山桂的军队离我们应该不足百里，明日因该能与我们汇合。”王鹏君命人拿出地图。 “大人，我们应该等吴山桂的军队赶至后才发起进攻。”出身辽东的孙坤，对关宁铁骑的实力还是比较信任的。 “吴山桂的军队即便急行军，也要明日午时才能赶至。到时至少要休整一两个时辰才能恢复战力，王承恩不可能允许我们等这么久。明日一早若大军不开拔，肯怕他都有杀了我的心思。”王鹏君笑着否定了孙坤的提议——吴山桂多半不会急行军，所以可能要下午、甚至晚上才能赶到，那样的话王承恩肯怕要发疯！ “鞑子都是百战虎贲、且汉八旗火器犀利，若是我们主动进攻，是以己之短博人之长，搞不好会全军覆灭，依我之见，还是要鞑子采取攻势，我们采取守势。”郭震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虎威武馆即可以习文、也可以习武，锦衣卫的将领必须习文习武，赵大、孙坤、王善保等人都在虎威武馆接受过完整的培训，但三军易得一将难求，王鹏君帐下有能力独自领军的、目前唯有郭震戎一人。 王善保、赵大、孙登等人虽然也不错，但大局观和战略水平还是差了一些，顶多也就是一参将的水平。 “若无城池和营寨依持，即便同等数量的军队，我们也未必能击败鞑子。鞑子可不是山贼，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百战精锐。”赵大也反对主动攻打后金大营。 一群人商议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商议出一条大家都认可的计策。 南京锦衣卫先采取攻势逼近后金大营，然后撤退诱其主动进攻，后金大军如果中计，南京锦衣卫就利用战车构筑一道临时的防线——在得知鞑子有袭击京师的计划后，王鹏君便赶制了一批战车。 由于时间太紧的缘故，战车的数量显然有些不够。但也足够组成一道简单的防线。 定好战略之后，王鹏君又命人八百里加急送了一封信给吴山桂——南京锦衣卫的实力远弱于后金，如果没有辽东的大军接应，在好的计策都没用。 洪承畴试探的进攻了一日后，在朝廷的威逼下，开始全面发动进攻，洪承畴发动反攻后，后金立即停止攻城，开始围杀洪承畴的军队。理论上京师的守军应该里应外合、主动出击，但守军完全没有这个能力——若是守军敢出城、肯怕会被后金的军队一鼓而下。 王鹏君也在王承恩的督促下领军开拔，大军离鞑子营寨五里左右时，王鹏君忽然停止了前进。 后金负责防御蓟辽援军的是岳托，岳托是后金皇室的猛将，作战勇猛且又有智谋，因战功被封为贝勒——岳托帐下有大军两万余人，其中满八旗五千人、蒙八旗九千余人、汉八旗六千余人。 蓟辽的勤王军号称二十万、实际将近十万，岳托的压力还是蛮大的。 “贝勒爷，明军后撤了。”王鹏君的大军和后金军相持两个时辰后，选择了撤退，后金的斥候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把消息传至岳托处。 岳托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派出两名甲喇章京领骑兵咬住王鹏君的大军，同时自己统帅五千步骑追了上去。 由于皇太极的命令是打防守反击，所以岳托又第一时间遣使告诉皇太极自己的决定。 皇太极收到消息后，当即认可了岳托的作战计划，让其抓住机会歼灭南直隶的勤王军。 第六十九章 锦衣卫和鞑子的战争 王鹏君得知后金出兵追击后，当即命大军停止前进，尾随追击的后金骑兵见状、立即发起攻击袭扰王鹏君的军队。王鹏君一面布置兵阵抵挡骑兵的冲击，一面利用战车组成一个临时的防守营地。 南京锦衣卫火器犀利，尾谁追击的后金骑兵数次突袭都没有撕破锦衣卫的阵地，反而折损了一百多条人命。 后金军队的袭扰，给锦衣卫布置营地带来极大的阻力，锦衣卫计划中的营地还没有布置完成，岳托的大军便已经赶至。 “令步兵发起攻击。”岳托赶至后当即命满八旗的重甲步兵充当先锋发起攻击，同时又命汉八旗的步兵紧随其后。 后金和明军交战多年，早已经有一套丰富的应对火器的经验——八旗军队推着楯车向明军阵地发起攻击，八旗楯车上的盾牌由厚木板包覆牛皮、铁皮复合而成，不惧弓箭和火枪。 虎蹲炮无法远距离击穿楯车，但佛朗机炮可以，不过王鹏君却依旧放弃了火炮反击。 后金的楯车接近营地后，藏在楯车后面的重甲步兵纷纷杀出。 锦衣卫的火枪兵和虎蹲炮瞬间就是一轮齐射，给重甲步兵带来大量伤亡，由于双方距离过近，王鹏君立即放弃了三段射击，当即命先登营上前和后金的重甲步兵白刃战。 先登营虽然不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百战精锐，但他们是锦衣卫的常备兵、经历过武馆日复一日的残酷训练，而且也都经历过战场厮杀，所以虽然和后金的精锐重甲步兵有差距，但双方的差距并不大，都是属于同一个层次的。 按照以往的惯例，只要进入白刃战、明军就会兵败如山倒，所以岳托已经开始准备报捷和嘲讽鳌拜，但很快岳托的脸色便变得难看起来，锦衣卫竟然凭借人数优势压制住了满八旗的重甲步兵。 岳托当即下令蒙八旗的骑兵从另一个方向发动攻击，骑兵没有楯车防御，锦衣卫的虎蹲炮和掣电铳发挥出了最大威力，骑兵数次进攻都没有占到便宜。 “让汉八旗的人离开楯车，用火器和锦衣卫对射。”见满八旗的重甲步兵几乎全部阵亡后，岳托当即令汉八旗的人主动出击。 双方开启火器大战——锦衣卫的火枪是大明工匠改良过的火器，吸收了鲁密铳和佛郎机的优点，拥有射速快的优势，所以火枪大战自然是南京锦衣卫占据优势。 在岳托的威逼下，汉八旗的步兵悍不畏死的发动攻击。 持续交战半个时辰后，岳托把帅旗往前移动数百米、并在次出动满八旗重甲步兵进攻。 这一次王鹏君不在隐瞒佛朗机炮的存在——佛朗机炮射速快、且可以连续射击，前三发只需二十秒的时间。锦衣卫这边一共有五十门佛朗机炮，数百颗炮弹如同暴雨一般砸向岳托的帅旗——明军的火炮犀利，所以岳托刚开始还是有些防备的，但见明军没有远程火炮，且战事不顺利，所以岳托才移动帅旗鼓舞士气，结果自然吃了大亏。 护卫岳托的精锐死了数十人——岳托气得大骂王鹏君的亲人！ 岳托也是个狠人，不仅没有撤退、反而直接冒着炮火奋勇冲杀，冲向明军阵地——在岳托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撤退、否则必败，但也不能站那不动，否则就是固定靶，所以只能发起攻击。 后金发起全面攻击，战场一下变得无比惨烈。 锦衣卫有数量优势、而且是属于防守的一方，但后金大军更加悍勇，所以反而是后金一方稍微占据优势。 “传令三军，战死者五倍抚恤。”岳托亲自下场后，后金大军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王鹏君只得重赏提升士气。 交战前，王鹏君和自己部下推演了近百次，结果一交战，完全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双方瞬间陷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境地——虽然王鹏君有吴山桂这个大杀招，但王鹏君此时也不敢保证吴山桂及时赶至后，锦衣卫还有人活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王鹏君也不得不披重甲下场。 战斗越来越惨烈，双方交战的战场很快便被鲜血染红。 战车布置的营地被摧毁后，南京锦衣卫不得不直面骑兵的冲击。 南京锦衣卫类似于湘军的父子兵，大多是同乡同族，所以伤亡惨重后、不仅没有溃败，反而打出了火气。 满人因为长年生活在条件艰苦恶劣的环境中，锻造了满洲勇士悍不畏死的性格，所以也越战越勇，但蒙八旗和汉八旗显然没有这种特质，所以蒙八旗和汉八旗的人越打越胆寒。 后金军法严厉，蒙八旗和汉八旗只能死撑。 满八旗的士兵虽然不足两千人，但大多数都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勇士，所以虽然蒙八旗和汉八旗的人拖了后腿，但依旧没有占据劣势。 仗打到这个地步，谁退谁就输。 “朝廷什么德性你们也知道。若赢了、本官必定给战死者五倍抚恤，若输了、朝廷什么也不会给你们。”后金那边是百战老兵，南京锦衣卫虽然不是新兵，但从来没经历过这样惨烈的战斗，所以韧性不如满八旗的人。 双方持续厮杀一个时辰后，南京锦衣卫的士气开始下降，所以王鹏君忙给他们鼓劲。 王承恩虽然觉得王鹏君的话有些不妥，但这个时候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双方将士的嘶吼、如同来自地狱的恶灵，血红的眼睛与狰狞的面孔融合，所有人都变成了恶鬼，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血腥气，让战场彻底成了地狱。 “援军来了。”王承恩忽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紧接着马蹄声如同雷鸣一般响起。 岳托见状瞬间脸色惨白，蒙八旗和汉八旗的人第一时间选择撤退，岳托见状也只能无奈选择撤退。 吴山桂领着人准备发起攻击时，后金大军的身后出现一条黑线，紧接着旗帜如林，吴山桂立即放弃进攻，选择进入南京锦衣卫的大营。 吴山桂领着两千精锐充当先锋、提前赶至汇合地点，大部队还在后方。 后金的援军都是满八旗的骑兵，大概三千人左右，吴山桂这边无疑是占据劣势的，不过吴山桂并没有慌乱。双方都是匆忙赶至的援军，差距也不是很大，而且都不知道彼此的后面还有多少人，所以多半是打不起来的。 后金没有进攻，但也没有选择退兵。 南京锦衣卫趁双方对峙的时机，开始救治伤兵、恢复防御工事。 一个时辰后，吴山桂的主力赶至，但他依旧没有发起进攻，半个时辰后、后金那边又有数千援军赶至——这数千援军有骑兵也有步兵，其中还有火炮部队。 太阳落山后，后金才开始选择主动撤退。 王鹏君这边阵亡了四千多人、余下的人人带伤——其中有近千人重伤，后金那边留下三千多具尸体、其中满人有近千人，虽然锦衣卫的伤亡超过了后金，但这对大明而言，依旧是大胜。 吴山桂虽然没有和后金打起来，但王鹏君这边还是分了数百颗人头的战功给他们。 皇太极接到岳托的求援后，第一时间就派出了援兵，从而导致围剿洪承畴等人的防线出现了漏洞，结果洪承畴和卢象升都成功逃了出去。 后金虽然没有成功斩杀洪承畴和卢象升，但斩首近万，俘虏三万余人，对后金而言自然是大胜——明军的野战能力本就不如八旗，在加之是进攻的一方、且处于防守方的后金早已布置了完善的防线，并且拥有大量火炮，所以主动进攻的明军、给后金带来的死伤不足一千人。 后金和锦衣卫的战争，从战损而言，是后金赢了，但在皇太极眼里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惨败。 短短一天的时间，后金就折损了数千大军，这对皇太极而言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为何会败？”皇太极冷冷的看向岳托。 “臣罪该万死。”岳托满脸沮丧的答道。 “朕问你、不是让你求死，而是想知道你为何会败。”皇太极温和的问道。 “这股明军火器犀利、盔甲精良，上下皆悍不畏死、单兵战力虽不如满八旗子弟，但远强于汉八旗和蒙八旗的士兵，最难得的是其越战越勇，死伤过半后依旧斗志高昂，除此以外，这股明军还能够利用战车快速扎营布置防线，从而限制了我们骑兵的发挥。如果不是陛下及时派出援兵，肯怕臣会全军覆灭！”岳托在心里分析了一遍后，才小心的开口说道。 “此战皆朕之过，如果都依范爱卿所言，断不会有此惨败。”皇太极把岳托扶了起来后看向范文程说道：“此人必须除之，先生有何妙计。” “陛下勿忧，大势依旧在我们这边。诱明军主动进攻即可。陛下可派遣俘虏配合大军日夜攻城，从而让崇祯严令蓟辽军和锦衣卫主动攻打我军大营。”范文程开口说道。 “是朕糊涂了。若是明军主攻，定能围歼锦衣卫和蓟辽军。”皇太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后金早已在三顺王的协助下构建了完善的火炮防御阵地，若是明军主攻、后金大军绝对能轻易击败南京锦衣卫和蓟辽军。 由于明军多年惨败于后金的历史，后金上下对明军都是异常轻视的。在这种大环境下，皇太极虽然是百年难遇的雄主，但也难免有骄傲自大之心，所以才会违背范文程制定的计划、陷入南京锦衣卫的陷阱。 从整个战场而言，明军折损数万、后金折损数千，后金可以说是大胜，但在皇太极看来依旧是惨败。 第七十章 都督佥事 从满族自身的国力而言，皇太极认为后金惨败也是有道理的——满族死十万大军，很可能会亡国；大明阵亡数十万大军，很快便能组建百万大军！ 后金先天国力不足，这也是皇太极极力拉拢汉人的原因。 努尔哈赤虽然是雄主，但却仅仅是偏安一隅的雄主，若是努尔哈赤多活二十年，后金很可能会失去入主中原的机会。 在努尔哈赤眼里，汉人是奴隶，所以其曾大肆屠杀汉族百姓；在皇太极眼里，汉族是后金的一部分。 崇祯原本以为洪承畴和卢象升最少也能拖延数日，结果没想到被后金大军一鼓而下、全军覆灭，所以一时间京师上下人心惶惶。部分文官甚至上书弹劾洪承畴和卢象升指挥不力，请求崇祯另行任命大臣统领各路勤王军。 “陛下，洪总督之所以会惨败，皆因南京锦衣卫临阵脱逃所致。”温体仁虽然和洪承畴的关系也不是很好，但比起洪承畴来，他最想除去的人自然是王鹏君。 “陛下，南京锦衣卫和后金大军相持两个时辰后便选择了撤退，从而让后金大军集中兵力围攻洪总督的大军，所以洪总督的大军才会全军覆灭。”兵部尚书张凤翼站出来支持温体仁。 “陛下，此人罪该万死。” “陛下，此乃国贼，当灭族。” …… 王鹏君早已是文官集团的死敌，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把柄，众人自然不会放过，所以各派系的文官瞬间抱团主张处决王鹏君。 “陛下，可暗中传旨王公公，让其斩杀王鹏君、接管南京锦衣卫。”国丈田弘遇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可，南京锦衣卫形同王鹏君的私军，若处决王鹏君、不仅这近万大军会叛乱，肯怕南直隶也会掀起腥风血雨，臣以为当下旨安抚王指挥使。”黄道周即是说公道话帮王鹏君，也是在挖坑埋王鹏君。 为君者，最忌讳的就是公器私用，若是南京锦衣卫成了王鹏君的私军，那么王鹏君自然罪该万死！ 崇祯之所以让周瞻去南直隶，就是担心南京锦衣卫成为王鹏君的私军。 黄道周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所以喊打喊杀的文臣立即选择了沉默。 黄道周的提议能暂时帮王鹏君度过危机，但朝廷度过危机后，崇祯必杀王鹏君！ “陛下，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只要处死王鹏君后好生安抚，必定心向天子！”王鹏君坏了侯恂儿子的名声，两人早已是血仇。 “鞑子火器犀利，又提前有防备，南京锦衣卫即便主动进攻也是送死而已，事不可为，王指挥使选择撤军保存实力、是明智的选择。洪总督的勤王军之所以惨败，是自身实力不够，南直隶的勤王军不过区区万人而已，主动进攻的情况下、牵制不了多少敌军！”在孙传庭看来，鞑子这一次围攻京师，和上一次是不同的，鞑子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鞑子又获得了数万俘虏，其攻击肯定会更加凶猛，京师的守军还能守几日？”温体仁虽然在军事上的能力不如孙传庭，但也知道孙传庭不是在无理取闹，可问题是京师随时可能陷落，所以即便是饮鸩止渴，也不得不喝下去。 若平叛大军和辽东大军皆被打残，即便守住了京师，大明也只能苟延残喘——这个道理自然谁都懂，但问题是京师都快守不住了，那里还顾得了其它。 “陛下，可令在京官员和勋贵捐饷捐粮，只要粮饷足够，六日内、臣可保证鞑子无法攻陷京师。”孙传庭无疑是非常火大的，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官员和勋贵还不肯助饷。一旦鞑子攻陷京师，他们保得住自己的财富吗？ 勤王军的牺牲让京师守军获得了休整的机会，在孙传庭的努力下，京营守军的力量趁着这个机会上升了一个档次，如果粮饷足够、孙传庭有足够的信心坚持六天！ 在孙传庭看来，洪承畴和卢象升虽然惨败，但两人的主力还在。两人的主力赶至京师后、配合辽东军发起反攻，方才有可能解决京师的危机。 “你说能守六日就一定能守六日吗？若不是勤王军反击让京师守军休息了一日，说不定京师今日就被攻陷了。”田弘遇满脸不屑的答道。 多尔衮、豪格、鳌拜等满八旗悍将昨日亲自领军攻城，数次攻上城头，逼得崇祯把皇宫的禁卫全派去守城，才最终守住了城池。 “陛下，蓟辽的大军两日内就能赶至，待蓟辽大军和南京锦衣卫汇合后，在命王公公杀了王鹏君，然后在进攻后金大营，以分担京师守军的压力。”温体仁显然不想放过王鹏君，也不想让京师陷入被攻陷的困境之中，所以还是主张让勤王军主动进攻！ “陛下，大捷、大捷……” “说。”崇祯闻言瞬间来了精神。 “王指挥使主动撤退引诱后金大军追击，贝勒岳托领军围攻南京锦衣卫，后金大军死伤数千、两名甲喇章京和五名牛录章京战死。鞑子大军攻破南京锦衣卫大营后，右营副将吴山桂领铁骑赶至，岳托见状急忙退兵，吴副将引军追击，斩首数百。”太监说完拿出一堆甲喇章京和牛录章京的身份牌。 “有三名章京是满八旗的人。”一名熟悉八旗体制的官员开口说道。 “此乃大功，当厚赏。”孙传庭见众人都选择了沉默，第一个站了出来。 “陛下，王指挥使年幼，不可厚赏，可加恩其父母。”王鹏君之功，可封爵，但以王鹏君的年纪，封爵可不是一件好事，所以赵德业站了出来。 “岂可因年幼而不酬其功，臣以为当厚赏，以激励三军。”王鹏君可是锦衣卫指挥使，这么多人对其喊打喊杀，他不可能不知道，若是真的激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孙传庭才主张厚赏安抚。 “臣附议。”黄道周站出来支持孙传庭。 “臣附议。”部分有远见的文官也站了出来。 “赏罚之事可战后在议，即然辽东大军赶至，陛下可令其攻打后金大军，以缓解京师守军的压力。”温体仁开口转移话题。 孙传庭有些无语，辽东将门可不是软柿子，刘策根本压不住，让辽东将门去送死，他们可没那么傻——若是袁崇焕是蓟辽督师，或许还可能逼辽东军死战！ 自袁承焕被崇祯斩杀后，辽东将门和朝廷之间便有了巨大的隔阂，双方彼此之间都有戒心。 “不可。刘策无统兵之能，若让其为帅攻打后金大营，肯三军将士不服。臣以为当等孙督师赶至后，才可发动反攻。粮饷不足，可让内阁和六部尚书带头助饷。”如今王鹏君不仅无过反而有功，赵德业自然无须在顾忌什么。 “陛下，臣以为可以让祖大寿和王鹏君等人伺机而动，如果有机会就进攻。若是京师实在危急，到时在严令蓟辽大军进攻。”经过一天休整，京师的防御力量得到了很大改善，如果朝廷能弄一批银子激励守军，守几天是不成问题的。 孙传庭和赵德业虽然说的很委婉，但崇祯显然听懂了——朝廷和辽东将门彼此都不信任，蓟辽总督刘策又威望不够，若朝廷逼辽东将门发动自杀性的攻击，很可能辽东将门会认为朝廷有驱虎吞狼之意。 刘策的威望不足以震慑辽东将门，一旦辽东将门认为朝廷有驱虎吞狼之意，轻则会返回辽东避难、重则可能叛变投靠鞑子。 辽东将门和洪承畴的大军是有区别的，不能逼得太狠。 “就依卿所言。”崇祯说完看向温体仁：“内阁负责全力助饷。” “臣等领旨。”温体仁也知道到了关键的时候，此时在不出头，不仅乌纱帽可能保不住，而且人头都可能保不住。 洪承畴的大军惨败后，让很多人认清了现实。之前虽然情况危急，但因为有洪承畴的大军，所以京师的勋贵和官员都认为京城肯定守得住。 温体仁变卖家中古董字画，带头捐了五千两，一时间在京官员纷纷响应，勋贵集团见状，也不好在装缩头乌龟。 勋贵集团有样学养，纷纷变卖古董字画，其中国丈田弘遇捐了五千两、周奎捐了三千两，英国公张之极两千两、成国公朱纯臣两千两——勋贵之中，这四人捐的最多。 在京的士绅、士子和百姓也纷纷踊跃捐款，筹集了大概三十万两白银。 在各方的努力下，不到半日就筹集了八十万两白银、粮食两万石，崇祯也从内库挤出了二十万两白银充当饷银。 崇祯知道结果后，气得吐血——勋贵和在京官员多有钱，他自然是有底的，按照崇祯的估计，至少也能筹集两百万两白银，结果勋贵和官员才筹集了五十万两。这还是因为温体仁带头捐款，并且大力督促的缘故，所以崇祯对勋贵和官员简直失望透顶。 在杜勋，孙传庭等人的努力下，王鹏君加署都督佥事——正二品、赐斗牛服，其妻封为二品诰命，其母追封为一品诰命、其父追封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其岳母林萱儿也被封为二品诰命——林萱儿被封为诰命夫人是杜勋等人的功劳。 第七十一章 又开始乱来了 在杜勋等宫内的大太监看来，王鹏君因为年轻、所以不能封赏太厚，但这个人对崇祯而言又非常重要，所以必须通过一些特别的赏赐、来突出崇祯对他的圣眷。 林萱儿被封为诰命夫人后，文官集团瞬间炸毛了、弹劾赵德业和王鹏君的奏折如同暴雨一般砸向皇宫，但皆被崇祯留中。 宣旨的太监一离开，赵夫人的脸就拉了下来——在赵夫人眼里，林萱儿不过就是赵府的奴仆而已，如今竟然成为二品诰命，赵夫人感觉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跪下！”赵夫人脸如恶鬼，声如惊雷。 林萱儿见状忙跪了下去——妾侍的地位和仆人一样，是可以买卖的。 “竟敢仗着女婿是天子幸臣，就谋夺诰命夫人的身份，谁给你的狗胆。”赵夫人上前就煽了林萱儿两巴掌 赵夫人知道自己相公极其宠爱林萱儿，所以虽然经常惩罚林萱儿，但一般也就是罚站、罚跪。这次赵夫人显然是有些失控了，所以才会动手。 林萱儿知道自己怎么解释都没有用，所以只能选择一声不吭。 “不要脸的娼妇，凭你也配诰命夫人的身份。”打了两巴掌后，赵夫人的气消了一大半。 赵夫人还是有点分寸的，知道若是罚的太过，很可能会触怒自己相公，所以便任由林萱儿罚跪，没有在继续打人。 林萱儿跪了两个时辰后，赵德业才放衙回到家里。 “怎么回事。”赵德业知道林萱儿被封为诰命夫人后，特地提前回来、准备庆祝一下。 四周的丫环和婆子全都低着头不敢回话。 “先回房去。”赵德业命林萱儿的丫环把她扶走后，急匆匆赶去赵夫人的房间。 赵德业是传统的儒家士大夫，所以自然不会干出宠妾灭妻的事来，所以即便宠爱林萱儿，也从没有为了她挑战赵夫人在后宅的权威。 “萱儿即然已经是朝廷的诰命夫人，夫人就不能如同对待奴仆一般，随意打骂，否则置天子于何地，而且王鹏君如今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你拿他丈母出气，难道就不担心他拿你子女出气。”赵德业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 “赵府的家事那轮得到别人插嘴，难道我没权力惩戒赵府的奴仆。”赵夫人气势汹汹的反问道。 赵夫人之所以嚣张、是有底气的，一来她是正妻，二来她娘家有极大的势力。赵德业因为王鹏君的缘故、在文官集团的口碑直线下降，之所以能继续坐稳吏部尚书、内阁阁老的位置，一是崇祯的圣眷和太监集团的支持、二是赵德业门人和赵夫人娘家的支持。 赵夫人娘家数代在京师担任高官，早已在京师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利益集团。 “萱儿性子柔弱，又不会和你争什么……” “她性子好，那我就是恶妇了。”赵夫人闻言大怒。 “不可理喻。”赵德业说完猛地站了起来，然后深呼吸数次后才平静的说道：“她若犯错，你自然可以惩戒，但若在无故拿她出气，休怪我不留情面。” 赵德业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鹏君崛起后，赵德业便一直在关注南京锦衣卫，赵德业对王鹏君的为人处事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赵德业其实不是在吓唬赵夫人，他是真的在为赵夫人考虑——若是赵夫人欺侮林萱儿欺侮狠了，王鹏君肯定会替林萱儿出头。 赵夫人娘家所在的政治势力虽然给赵德业提供了助力，但如今也必须依附赵德业才能获得更好的发展，在加之这是一个三纲五常的时代，所以赵德业放下狠话后，赵夫人不得不收敛几分。 王鹏君虽然打了胜仗，但自己也损失惨重，南京锦衣卫不仅折损过半、而且人人带伤——王鹏君数年心血，几乎一朝回到解放前，王鹏君的心都在滴血。 王鹏君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一场战争过后，王鹏君多年的积蓄瞬间没了一大半——战后，王鹏君便把抚恤银子和赏银发了下去，锦衣卫和锦衣卫的家属都可以直接去王鹏君的钱庄领取。 按照朝廷的规矩，武将不允许私自犒赏军队，但如今已经没有几个人遵守了，即便是文官领军，也可能会私自犒赏军队，不过王鹏君这次给的钱有点多，所以还是做了一些必要的保密措施。 岳托惨败于南京锦衣卫后，皇太极彻底采纳范文程围点打援的策略，后金大军驱使明军俘虏日夜攻城，攻势比以往更加凶猛。 孙传庭有了银子后，一方面补发欠饷和抚恤银，另一方面则重赏有功将士——孙传庭通过两种方式记功，一是以战斗表现记功、二是斩首记功。立功的将士不仅可以获得赏钱、而且还可以获得升职的机会。 为了避免有人作憋，孙传庭安排自己的家丁负责巡察。 有了银子后，士兵好歹把心安了下来，京师苟延残喘几日是没有问题的，否则今日就可能破城——前几日，朝廷不发欠饷、不发赏银和抚恤银，导致部分士兵甚至有放鞑子入城的想法。 守军经过孙传庭的整顿后，京师守军的士气提高了不少，后金大军虽然攻势如潮，但给京师带来的威胁反而不如前几日，京师上下见状都松了一口气，但孙传庭的心依旧是悬着的。 在孙传庭看来，京师守军和后金大军的差距摆在那，不是光凭银子就能守住北京城的。 后金大军第二日攻城时，攻上城墙的次数开始翻倍，守军的压力一下便大了起来。 后金大军第三日攻城时，京师在次陷入随时破城的困境。 “陛下，三日内京师都是安全的，可等洪总督的大军赶至后，在令蓟辽军发动进攻。”孙承宗重病无法赶至京师，朝廷一时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大臣来总督蓟辽的大军，所以在孙传庭看来，应该等洪承畴的主力赶至京师后，在发起反击。 “放你娘的狗屁，今日如果不是本公亲自领着家丁把攻上城墙的鞑子赶下去，肯怕鞑子今天就能进城。”成国公朱纯臣差点就战死在城墙上，所以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怒火。 “陛下，臣早已及时派出援兵，即便成国公战死，援兵也能把鞑子赶下去。”孙传庭冷冷的答道。 蓟辽军的实力不如后金大军，刘策又镇不住蓟辽军的将领，如果朝廷硬要逼蓟辽军进攻，搞不好辽东军要跑路，那麻烦反而更大！ “北线援军将近二十万人，足以与后金一战。”温体仁开口说道。 刘策和祖大寿等人汇合后，汇聚在北线的明军已经有将近十一万余人，号称二十万大军。 “军中吃空饷严重，所谓的二十万大军，顶多十万人左右，让他们主动攻打后金大营，必败无疑。蓟辽军若败，到时看尔等如何收场。”气急败坏的孙传庭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直接把军中陋习给抖了出来，勋贵集团瞬间脸都黑了。 军中吃空饷的事，崇祯自然也有所耳闻，但他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大胆，直接少了一半人。 “陛下，如果一定要让他们进攻，可让祖大寿代替刘策暂时节制三军。”赵德业知道拦肯定拦不住的，所以不如换一个能打的统帅。 祖大寿在军中的威望很高、且蓟辽军的战力也不弱，若让祖大寿为统帅，即便战败也能最大程度杀伤后金大军——后金大军只要死伤三、四万人，京师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可！”文官集团瞬间站出来一群人反对。 刘策能力不够、这是所有人的共识，所以朝廷才启用年届七旬的孙承宗做蓟辽督师，但孙承宗重病无法赶至，所以只能继续用赵策总督蓟辽——除了孙承宗外，朝廷没有合适的大臣取代刘策。 临阵换将本就是大忌，如果硬要换人，必须要换一个在蓟辽德高望重的大臣——刘策虽然能力不够，但毕竟总督蓟辽多年，一般人可能还不如他。 “让刘策多和祖大寿等人协商即可。”崇祯自然不敢把节制东线勤王军的权力交给祖大寿。 崇祯倒向成国公、温体仁等人的意见后，孙传庭和赵德业只能选择了放弃。 南京锦衣卫的胜利让朝廷开始轻视后金大军，认为辽东精锐足以与后金大军野战争锋！ 王承恩接到崇祯的旨意后，当即严令大军主动进攻，但遭到了王鹏君、祖大寿等人的反对，刘策渴望戴罪立功，赞同立即攻打后金大营——京师之所以到这个地步，张凤翼和刘策等人无疑是首恶，如果不是局势危急、这两人肯定已经被拿下。 “尔等难道想京师沦陷，天子被俘吗？”王承恩站出来大声的指责道。 “公公，孙巡抚即然说能守三日，那两日内必定无忧，两日后洪总督的先锋便能赶至京师，到时两军相约进攻，必可一举击退后金大军。”王鹏君虽然来北直隶没多久，但也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情报系统，所以京师发生的事，他大多都知道。 “不行，这种事情谁能保证，万一城破，他孙传庭能承担起这个责任吗？”王承恩苦口婆心的劝道， 祖大寿虽然也反对进攻，但他本就和崇祯有隔阂，所以自然不好太过强硬，吴山桂则是不想得罪崇祯和太监集团，所以也选择了沉默。 “我等即便不能取胜，也不会战败，王指挥使放心好了。”刘策显然不想得罪王鹏君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如果崇祯要治他的罪，肯定是安排锦衣卫抓他。 王鹏君有些无语，这可是大明最后的精锐！若是在这里打废了，即便守住京师那又如何？ “明日进军，不得在有异议。”王承恩当即给出了最终裁决。 在王承恩的坚持下，祖大寿和吴山桂等人也选择了默许！ 王承恩和刘策等人离开后，祖大寿见王鹏君满脸担心，于是便开口劝道：“刘总督说的没错，鞑子的兵力分散，用来防守我们的兵力不会超过两万人，我们即便不能取胜，也不会惨败。蓟辽一线的军队、可不是关内凑起来的杂牌军。” 别说关外的辽东军了，即便天津、昌平、辽东、保定等地的明军都要远强于内地的明军。 在祖大寿看来，洪承畴和卢象升之所以会惨败，是因为他们帐下的大军皆是各地的杂牌军、有部分还是临时征召的壮丁。如果两人帐下的数万大军是他们平叛的主力部队，即便败也不会兵败如山倒！ 第七十二章 辽东军被坑了 南京锦衣卫能上阵的不足千人，所以南京锦衣卫被留下来防守营地。 十一万蓟辽军，一万随王鹏君镇守大营、其中有数千骑兵，剩下的则全部朝后金大营发起攻击——之所以留这么多人给王鹏君，一是为了保护好粮草，二是为了万一有变故时、王鹏君可以领人接应大军撤退。 刘策准备将功赎罪，所以自然希望一战解决京师被围的危机，因此他是最卖力的一个。刘策从南京锦衣卫接收的一百万两白银没有任何克扣，全部用来补发蓟辽军的欠饷，所以蓟辽军的士气还是比较高的。 后金大军即便是汉八旗和蒙八旗、也不输于辽东军，但从单兵战力而言，后金是占据优势的，但从数量而言、却是明军占据优势，后金抵御蓟辽军的防线不足两万余人。 刘策的目标是给北线的后金守军带来足够大的杀伤，从而让后金调动更多的大军来防守北线，这样就可以减轻京师守军的压力。 由于是抱着戴罪立功的心思，所以刘策充分尊重祖大寿等人的意见。 祖大寿深知明军战力不如后金大军，主张采取防守为主、攻击为辅的策略。刘策采纳了祖大寿的建议，一面命人攻击、一面命人挖壕沟、修建营寨。 明军仗着数量优势，连续不断发动进攻，在督战队的威胁和赏银的激励下，明军的进攻也算打得有模有样。 明军持续不断进攻一个时辰后，阵亡两千余人。 明军压根就没有给后金的防线带来任何损伤，后金那边也没有出动一兵一卒驰援。刘策只得加大筹码，出动近万来自昌平、辽东、保定的精锐发起攻击，结果不仅没有突破防线、反而让后金打了一次反冲锋，如果不是后方有大军接应，肯怕明军会直接溃败。 如果不能给后金防线带来足够大的压力、就无法调动后金大军驰援，自然也就无法分担京师守军的压力。 仗打成这个样子，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鞑子一向擅攻不擅守，没想到这次却守的这么出色，祖大寿、王承恩等人都很沮丧！ “我们可以让主力从正面全面进攻、猛攻后金防线，然后在让一部分精锐骑兵从薄弱的地方强行突围、驰援京师，然后在让主力撤军！京师有高大的城墙作为依仗，城内守军获得援军后，必能守住京师。”刘策提出了自己的计划。 蓟辽军虽然占据数量优势，但也无力撕碎后金的防线，所以自然无法给后金带来足够大的压力。 “勤王军只能城下作战，即便我们能突破后金大军的防线，也进不了城。”，目前只有辽东铁骑有实力突破后金大军防线，但祖大寿显然不想用自己的精锐去做这件事——大明文官的尿性他是知道的，上一次鞑子围城时、边军苦苦哀求，朝廷都不允许援军入城。 如果援军无法入城，很可能被后金大军围歼——这一次鞑子围城，不仅军队数量比上一次要多，而且外围有完整的防线，援军突进去后，如果想杀出来，必须有大军接应，否则肯定会陷入内外夹攻的困境之中、到时必定全军覆灭。 “此一时彼一时。孙巡抚的勤王军能入城，你们的大军自然也能入城。”刘策开口劝道。 “可让王公公派人和城内沟通，陛下同意后在安排精锐驰援。”辽东将门的依仗就是自己的家丁，祖大寿自然不愿意冒险。 “时间上来不及，虽然我们主动发起了攻击，但鞑子攻城的趋势并没有放缓，鞑子随时都可能攻破京师。”王承恩气急败坏的喊道。 祖大寿沉默、其它辽东将门的人也选择了沉默。 祖大寿内心上自然想强硬拒绝这个狗屁提议——即便朝廷允许勤王军入城，辽东军也会死伤不少，但一来他也不想京师沦陷；二来他如果强硬拒绝，本就猜忌他的崇祯、说不定会破罐子破摔，直接下旨撤他的职，所以祖大寿才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我今天晚上就派遣信使入城。”见辽东将门迟迟不肯点头，王承恩只得答应祖大寿的提议。 崇祯和文武百官对蓟辽军是寄予厚望的，结果蓟辽军打了老半天，后金大军依旧攻势如潮，京师守军不仅阵亡了一名勋贵、还阵亡了两名参将、三名游击将军——守城战已经越来越惨烈，破城的风险也越来越大。 “一群废物，竟然还敢讲条件。”崇祯气得破口大骂。 “陛下，刘策的计策还是可行的。”温体仁站出来答道。 “如果陛下担心辽东军，可以只放两、三千人入城。其它人则留在城下作战，这样不仅可以增加守军的防御力量，也能避免其它危机。”何如宠忙出声打消崇祯的疑虑。 户部尚书侯恂等人纷纷附议！ 在侯恂等人看来，到了城下、就由不得辽东军了。 “洪承畴和卢象升已经聚集了十万大军，这十万大军皆是多年和闯贼作战的精锐，等他们赶至京师后，就可以联合蓟辽军击退后金的大军。”温体仁此时只想解决京师的困境，至于解决京师困境会给大明带来什么伤害，他已经顾不上了。 上一次京师防卫战，明军还能和后金打得有来有往，但这一次京师防卫战，除了南京锦衣卫打了一场漂亮的防守反击外，明军可以说是被后金大军压着打，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后金大军的实力远比上一次要强，而明军的实力却比前些年弱了许多。 上一次京师保卫战，明军折损了不少精锐。 王鹏君在南直隶成功收缴商税后，朝廷一度试图靠着这笔银子重新组建一支精锐大军、构建一条安全的防线，但结果显然所托非人，那笔钱完全被浪费了，新建的防线不堪一击。 大明如今还有两支精锐，一是关外的辽东军、二是围剿闯王的平叛大军。 围剿闯王的平叛大军有不少是出自九边的精锐，虽然不如直面后金的辽东军，但也是难得的精锐。 如果这两支精锐被打残，那么即便能成功击退后金大军，对大明而言也是一场灾难，这就是孙传庭、王鹏君等人一直反对主动攻打后金防线的原因。 祖大寿等人得到朝廷的承诺后，决定支持刘策的计划——祖大寿显然没想到朝廷会在这件事上玩文字游戏。 允许辽东军入城、在祖大寿看来自然是允许所有辽东军入城，但朝廷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蓟辽军主力猛攻了两个时辰后，吴山桂领着铁骑直接洞穿后金大军的防线——人数少了，很可能被鞑子围歼，所以辽东军这次不仅出动了最精锐的铁骑、而且数量达到了两万。 内圈的后金大军立即开始围堵，同时第一时间传信给皇太极。 皇太极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让攻打京师的大军选择了撤退，同时调集八旗精锐迅速朝蓟辽军靠拢、并且让内圈的后金大军减弱围堵吴山桂的攻势。 “范爱卿当知道朕的意思。”见豪格、鳌拜等人怒气冲冲的走进大帐，皇太极看向范文程。 “明朝君臣不可能让数万辽东军入城，明军驰援、我等正好可以分而歼之。”范文程开口解释道。 “剩下的蓟辽军肯定会选择后撤，尔等立即下去准备、稍后便起兵攻打明军营寨。”皇太极不愿意过多解释，直接强行下令。 “陛下……” “蓟辽军以辽东军最为精锐，如今辽东军的精锐皆困在北京城下，余下的人虽然不少，但不可能和南京锦衣卫一样擅守，而且即便他们如南京锦衣卫一样擅守，难道八旗子弟就拿不下吗？”皇太极直接开口打断了范文程的话。 范文程善谋，万事求稳，所以少了几分王霸之气。 在范文程看来，蓟辽军依旧有六七万，所以主动进攻有些冒险——若是蓟辽军能依托营寨挡住后金大军的攻击、只要能守两三日，那么后金大军就会陷入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 南京锦衣卫那里有上万人、洪承畴的大军离京师也已经不远了，如果八旗的主力被蓟辽军拖住、后金在其它方向的防线很可能被明军给撕碎，到时后金就会失去攻陷京师的机会。 祖大寿等人估算着吴山桂进入北京城后，便放弃了进攻，转而退入大营和后金大军相持。 与南京锦衣卫修建的营寨相比，祖大寿等人修建的营寨就是一个笑话，防御完全不在一个等级、在加之离后金大军太近，所以当吴山桂成功突围后，祖大寿等人便准备撤退，王承恩对此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京师城墙高大，只要吴山桂的人能成功入城，鞑子想攻陷京师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自然无须蓟辽军牵制后金大军。 数万人在后金大军的眼皮下撤退，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中最难的是殿后的安排，殿后可以说是有死无生，所以谁都不愿意殿后，但殿后大军偏偏又是能否安全撤退的关键。 殿后大军如果一战即溃，那撤退就会变成溃败。 祖大寿和刘策商议了老半天、才商量出一个双方都认可的撤退方案。 “大人，鞑子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至少有数万大军，其中有大半是满八旗的精锐。” 召集众将商议撤退的祖大寿，闻言瞬间满脸都是震惊之色，后金大军如此果断，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后金已经摆出必须拿下京师的架势、所以众人原本预估鞑子会全力围剿吴山桂的军队！ 四周一下冒出这么多鞑子，显然是皇太极从各个方向抽调了鞑子的主力，若是有强军能从其它方向对城外的鞑子发动攻击，必能获取不错的战果。 对祖大寿而言，目前有两个选择，一是固守营寨，二是选择突围。 “有大半是八旗精锐，必须马上撤退、否则肯怕会全军覆灭。”副将张存仁开口说道。 蓟辽军上下都已经做好撤退的准备，所以皆无心再战，得知数万鞑子发起进攻后，人心一下就乱了。 此时蓟辽军依旧有数万人，固守待援才是最好的选择。 “传令各军守好自己的营地，我先去见大帅，等我回来在说。”祖大寿迟疑了一下后，还是选择了固守待援——蓟辽军修建的营寨虽然不如锦衣卫修建的营寨，但多少还是有些防御力的。 若是选择突围，几乎百分百会变成溃败。 若是固守待援，不仅有一丝胜机、而且也能给后金带来不小的杀伤。 刘策和祖大寿显然大意了，两人压根就没想到皇太极会放过吴山桂、选择全力攻打蓟辽军——祖大寿及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辽东军第一时间执行了祖大寿的命令，但刘策显然没有这份魄力——即便刘策有这份魄力，刘策手下的将士也没有辽东军那样的执行力。 得知鞑子的主力出兵攻打蓟辽军后，刘策的大脑一片空白！ 祖大寿正在劝说刘策时，保定、昌平等地的明军已经一片混乱——明军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开始疯狂跑路 祖大寿见状只能选择突围，辽东军的骑兵充当先锋阻止八旗合围，后金大军此时处于分散的状态，局部兵力和辽东军相比，是比较薄弱的，但辽东军依旧无法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祖大寿领着一万骑兵和多尔衮厮杀，多尔衮旗下只有三千满八旗的骑兵。 辽东军虽然奋不顾死，但依旧没能击退多尔衮的大军。 吴山桂原本以为会经历残酷的生死搏杀，没想到却轻松突围、顺利杀至城下！ “只让三千大军入城？”吴山桂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又反问了一句。 “将军难道想抗命？”兵部尚书张凤翼不满的质问道。 吴山桂瞬间火冒三丈，但他没有发火的底气，所以只能黑着脸压抑自己心中的怒火。 沉默了好一会之后，吴山桂才压着怒火问道：“剩下的大军怎么办？” “在城下和鞑子作战。”张凤翼漫不经心的答道。 这一次京师保卫战和上一次是不同的，鞑子的火炮异常犀利，所以辽东军在城下作战会遭受鞑子炮火的猛烈攻击——相当于是一个固定靶。 “还不速速入城。”张凤翼生怕鞑子趁机发动进攻，所以忙开口催促。 吴山桂此时陷入进退两难之中，两万辽东精锐驰援，阵亡数千人才杀至北京城下，结果只有三千人能入城。这两万大军大多是辽东将门的家丁，若吴山桂今日用这些人求富贵，肯怕会成为辽东将门的公敌。 “勤王军只能城下作战，这是规矩，未将驻扎在城下即可。”吴山桂迟疑许久后给出了答案。 “将军这是要抗旨吗？”张凤翼闻言满脸怒气的质问道。 “送客。”吴山桂自然不会留在城下等死，所以必须和外面的祖大寿取得联系，然后在次突围。 第七十三章 灭顶之灾 辽东军得知朝廷只让三千辽东军入城后，瞬间哗然、到处都是骂人的脏话。 张凤翼见吴山桂不配合，也瞬间有些慌了，忙想开口劝说，但却被轰了出去。 吴山桂虽然知道大军疲累，但时间拖得越久，突围的难度就越大，所以稍事休整后，便选择强行突围——吴山桂派出数波联络祖大寿的斥候，在吴山桂看来，总有斥候能把消息送到，祖大寿接到消息后必然会派人接应。 皇太极早已针对吴山桂的大军布置了防线，吴山桂选择突围后，后金大军直接放吴山桂的大军进入包围圈，然后关门打狗。 京师守军如果出兵驰援，就能和吴山桂的大军内外夹击，取得局部战场的胜利。所以孙传庭收到消息后、力主出兵，但遭到所有人的反对。 吴山桂拒绝入城不仅触怒了文武百官，也触怒了天子。京师上下都乐于见到吴山桂和后金大军死拼，这样不仅能削弱后金的实力，也能削弱辽东将门的实力。 “蓟辽军若灭，京师守得住吗？”孙传庭已经有不好的预感——在他看来，皇太极很可能会抽调主力围攻蓟辽军，那样的话乐子就大了！ “出城驰援若战败，京师守得住吗？”温体仁反问道。 “若京师沦陷，这后果你承担的起吗？”张凤翼气势汹汹的看着孙传庭。 “陛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一切当以京师的安危为先。”在成国公看来，出城驰援就是送死，他可不想死。 “孙巡抚，你安的是什么心。你难道想让鞑子携天子北狩。”田弘遇直接给了孙传庭一口大锅。 崇祯闻言，狠狠的瞪了田弘遇一眼、脸瞬间拉了下来——万一城破，他也不会学微宗、钦宗苟活于世，也不会让自己的妻女成为鞑子的玩物。 哀莫大于心死，队友完全带不动，孙传庭气得脸都黑了！ “守军连日作战，早已疲惫不堪，岂可出城驰援。”黄道周有些不看好守军的战力。 “此乃老成谋国之言。”崇祯忙表明自己的态度。 王鹏君虽然镇守后方，但也异常重视情报。 王鹏君得知吴三桂领军驰援京师后，便觉得有些不妥，文官集团的尿性和崇祯的性子，王鹏君比谁都清楚，所以朝廷不可能让数万辽东军入城，因此王鹏君第一时间便派出信使，让祖大寿准备接应吴山桂，但没想到皇太极这么果断。 皇太极但凡有丝毫迟疑，蓟辽军都能逃走一大半，但可惜的是皇太极第一时间就盯死了蓟辽军！ “大人，要不要出兵接应。”王善保开口问道。 “不可，守住大营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弄不好大家都要完蛋。”郭震戎提出了反对意见。 “郭百户说得对，确保大营安全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能撤回多少人，就要看祖大寿和吴山桂的本事了。”对刘策，王鹏君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大人，鞑子即然抽调精锐攻打蓟辽军，那么鞑子其它地方的防线必然异常薄弱。若是大人能领军摧毁其它地方的防线，必定是不世之功。”军户出身的孙坤最渴望的就是战功。 若能撕碎鞑子在京师外围布置的防线，勤王军入城的难度会直线下降！ “可以一试。”郭震戎想了一下后也觉得值得冒险。 王鹏君忙命人拿出地图！ 盯着地图看了一盏茶的时间后，王鹏君才开口说道：“把刘副将请过来。” 朝廷如果不让辽东军入城，吴山桂肯定会领着辽东的精锐铁骑突围——后金大军两面作战，一边攻打蓟辽军、一边围剿吴山桂的辽东军，必定会兵力不足。 王鹏君手上的骑兵才数百而已，所以要想执行自己的计划，必须获得辽东留守将领的支持。 王鹏君的计划、可行性非常高，在加之打出了救吴山桂的旗号，所以留守的辽东军当即表态支持。 王鹏君领三千铁骑绕至京师的西面、攻打鞑子在京师西面布置的防线——京师西面的守军离蓟辽军的营地比较近，所以必定抽调了大量精锐去攻打蓟辽军。 皇太极围住吴山桂后，一面派人攻击、一面派人招降。 为了打击吴山桂的信心，皇太极宣称外围的蓟辽军已经全军覆灭。 祖大寿的能力吴山桂是知道的，蓟辽军即便战败，也不会这么快就全军覆灭，但他还是派出信使给崇祯传信——鞑子调集数万大军伏击蓟辽军，蓟辽军已经全军覆灭，自己军中已经有不少人有投敌之心，陛下若不尽快派出援兵接应辽东军入城，我就只能仗义死节了。 吴山桂说自己要仗义死节，朝廷自然是不信的；吴山桂说军中有人想投敌，朝廷显然是相信的，这些年九边已经有不少明军将领投靠后金——在文官集团看来，若事不可为、吴山桂肯定会投降！ 吴山桂的大军若是投降，对京师上下而言，可以说是灭顶之灾——崇祯剩下的选择就只有突围了。 若吴山桂的辽东军被包围后，京师守军第一时间驰援，成功的几率是很大的，此时在出兵驰援、成功率至少会下降一半，而且朝廷也不知道辽东军到底有没有投降、所以自然更加不敢轻易出兵。 朝廷不让所有辽东军入城，可以说是摆了辽东军一道，辽东军上下要是没有怨气、那自然是骗人的，这也是朝廷担心辽东军叛变的原因。 “怎么都不说话了？”崇祯把情况通报给文武百官后，便等着他们提出建议，结果老半天都没人吭声。 京师守军无论驰援还是不驰援，都有巨大的政治风险，所以文武百官都选择了沉默 “如若出兵，孙巡抚有几成胜算。”温体仁见崇祯动怒，只得硬着头皮问孙传庭。 “不知道。”孙传庭黑着脸答道。 孙传庭的话瞬间惹怒了温体仁、张凤翼、侯恂等人，但孙传庭压根就不在乎——若不是这些人猜忌辽东军，那里会有这些破事。 蓟辽军赶至后，本来是有机会稳住局势的，结果朝廷硬逼着蓟辽军攻打后金防线；蓟辽军久攻不下，派出精锐驰援京师——辽东铁骑顺利杀至城下，只要放辽东军入城，京师稳如泰山、危机自解，结果朝廷却只放部分人入城。 崇祯也有些不快，但如今正是要用他的时候，所以也不好多说。 第七十四章 铁骑如雨 袁崇焕被杀后，祖大寿第一时间便领着大军返回辽东，之后崇祯多次召见，他都拒不奉诏。 祖大寿和崇祯闹崩后，曾投靠后金，虽然后来证明这次投降是诈降，但无疑加重了朝廷对他的猜忌。 怀疑辽东军的始作俑者其实是崇祯，孙传庭暗讽温体仁等人时，显然忘记了这一点。 孙传庭显然已经犯了倔脾气，压根就不想搭理温体仁等人——在孙传庭看来，大明正朝着亡国的方向狂奔，谁都拉不住！ “吴家累世将门，投敌的几率还是很小的。”赵德业自然知道孙传庭已经触怒天子，所以忙强行插话。 “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黄道周提醒道。 辽东军此刻无疑充满了怨气，所以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鞑子早已布好天罗地网，京师守军若不出城接应，吴山桂成功突围的几率极低。 对京师而言，最大的危机不是吴山桂战败、而是他投敌。辽东将门是什么德行，文武百官多少是有底的，若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吴山桂投降的概率非常高。 崇祯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文武百官玩脱了，大明可能真的要完蛋了，所以崇祯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如今就是傻子也知道、孙传庭之前的计划才是最稳妥的，硬撑几日，等洪承畴等人的援军赶至、就足以解京师之围，至于不让辽东军全部入城一事，崇祯依旧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京营已经半残，完全不是辽东军的对手，若是让吴山桂的大军全部入城，京师会瞬间落入辽东军的掌控之中。 辽东军若有歪心思，朝廷没人拦得住。 在崇祯看来，京师之所以陷入前所未有的危险境地，罪魁祸首是吴山桂，如果吴山桂老老实实听朝廷的话，京师就不会陷入危机。 “陛下，朝廷耗费数百万两白银从喜峰口至通州布置防线，这条防线上的文臣武将、皆是温阁老和张尚书举荐的，结果这条原本应该固若金汤的防线、却不堪一击，而温阁老和张尚书却以为凭借这条防线能阻止后金的大军。奸臣误国、才有今日之祸，臣请求严惩这两人。”礼部左侍郎文震孟直接上书弹劾温阁老等人。 “陛下，鞑子围攻京师后，若不是温阁老屡次应对失当，断不会有今日的危机。” ……东林党和亲近东林党的官员，纷纷发声弹劾温体仁。 温体仁扳倒周延儒后，排斥异己、迎合皇帝，受到不少文官的憎恨，其中东林党的恨意最大。 崇祯见状，黑着的脸更加黑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吵闹不休。 两次捐款，东林党和亲近东林党的士绅是助饷最少的，崇祯本就因此对他们有意见，结果现在他们还要闹腾，崇祯自然更加火大。 从喜峰口至通州的防线不堪一击，自然要有人负责，但崇祯认为应该负责的是兵部尚书张凤翼，温体仁是无责的。下面的官员是什么样子，崇祯是知道的，别说温体仁了，即便是皇帝的圣旨，也有人阳奉阴违，所以在崇祯看来，不是温体仁没能力、也不是他不肯出力，是下面的人不用心。 崇祯虽然有意动张凤翼，但却一直没有动他，就是担心会惹出乱子。结果没想到还是有人闹起来了，所以崇祯自然没有好脸色。 温体仁党羽众多，自然不会挨打不还手，一时间朝廷进入互喷模式。 崇祯气得当场拉了十几人去廷杖，才平息了骂战。 至于吴山桂被围一事，崇祯最终还是采纳了赵德业的建议，要求吴山桂往京师方向突围——只要吴山桂能领着大军赶至城门下，京师守军会放他们入城。 吴山桂收到旨意后气得骂娘，心里甚至有赌气投敌的想法。 后金大军围住吴山桂的大军后，就坚持打防守反击，吴山桂几次强行突围都损失惨重。 “将军！” “往西边突围。”吴山桂思虑再三，还是放弃了投敌的想法。 鞑子正在北面集结重兵攻打祖大寿和刘策的大军，吴山桂若是往北边突围，即便能成功突围也是送死，所以吴山桂当即调整了方向。 对吴山桂而言，往京师方向突围是最轻松的，其它三个方向，鞑子都构建了防御工事，唯有京师方向的防线是由骑兵组成的，但由于朝廷不肯出兵接应，吴山桂只能放弃了往京师突围的想法。 跟随吴山桂的大军皆是辽东军的精锐，在吴山桂看来、成功突围的几率还是很大的，无非就是损失大一些而已。 辽东将门对大明的忠诚度并没有多高，之所以还愿意替大明镇守疆域，更多的是因为华夏衣冠。所以除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否则多半是不愿意投靠鞑子的。 吴山桂领着自己的家丁亲自突阵，战场的厮杀强度一下便惨烈起来。 尘头蔽日，铁骑如雨，吴山桂领着大军来回厮杀数次后，终于成功摧毁鞑子在西面的防御工事。 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水，仿佛要摧毁任何阻拦他们的东西。 “大明所剩不多的家底终于要败光了。”远处的皇太极看着这一幕，有些感慨的说道。 辽东军敢与八旗野战，并不代表他们有资格叫板满八旗的精锐，在皇太极的眼里，辽东军今日过后、注定会成为历史。 “陛下，若能招降吴山桂和祖大寿，大业可成。”范文程开口答道。 “朕已经下令图赖生擒此人。”此战过后，明军只能退守关内，辽东从此是后金的囊中之物。 图赖是不下于鳌拜的猛将，战功显赫。 满八旗和蒙八旗的骑兵大多已经被派去围堵祖大寿和刘策的大军，围堵吴山桂的大军以汉八旗和满八旗的步兵为主。 吴山桂帐下此时还有万余人左右，试图围堵吴山桂的图赖却只有三千铁骑，但优势显然在图赖那边。 即便双方都是全盛状态，吴山桂也未必能赢，更何况此时的辽东军虽然气势如虹，但其实已经疲惫不堪。。 旌旗猎猎，战鼓雷鸣，三千满八旗铁骑瞬间加速、犹如一支利箭，携攻无不克之势杀向辽东军。 “将军，要不降了吧！”一名将官见状开口劝道。 策马奔腾的吴山桂听到后，脸露纠结之色。 鞑子在京师西面的守军异常稀少，而且大多是以汉八旗的人为主、有些还是不久前投降的明军，所以防守力量严重不足，王鹏君不费吹灰之力就撕碎了京师西面的防线，皇太极收到明军从西面进攻的消息时，王鹏君已经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将军，援兵。” 嘹亮的号角声开始响起，辽东铁骑如同飙风出现在图赖的身后。 “大帅派大军来接应我们了。”吴山桂也开始加速。 如果八旗铁骑这个时候回避，吴山桂百分百能逃出生天，所以图赖毫不迟疑的撞了过去——图赖显然是想凭借满八旗精锐的悍勇、直接杀一个几进几出，击垮这支辽东军。 吴山桂和王鹏君两人默契的选择了吃掉这数千骑兵，所以吴山桂亲自领着家丁围堵图赖。 王鹏君见状，毫不迟疑的背刺图赖——王鹏君和赵二两人两马充当队伍的箭头，在大军中异常显眼，两人如同出鞘的凶刃，所过之处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将熊熊一窝，兵熊熊一个，王鹏君、赵二等人的悍勇激发了辽东军的勇气，双方悍不畏死厮杀，空中瞬间弥漫着铺天盖地的血腥气。 追击吴山桂的后金骑兵也第一时间从吴山桂的后方发动了攻击，皇太极见状、毫不迟疑的派出了自己身边的精锐前去驰援。 从数量上而言，皇太极的亲卫加入战场后，后金的骑兵也不过六千余人，明军的数量差不多是后金的两倍。 辽东军里外夹击，但依旧被图赖成功杀穿，吴山桂和王鹏君见状、并没有过多纠缠，瞬间选择了跑路。 图赖虽然成功从辽东军中正面杀出一条血路，但也阵亡了一千多人，这对满人而言，也可以说是极其惨重的损失，所以自然放弃了杀一个几进几出的想法。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辽东军和后金交战的区域、土地全部被鲜血染红。 双方交战的地方离京师城墙不过区区数里而已，京师守军有不少将领都看到了城外交战的状况，所以他们的心情异常复杂：一是蓟辽军完蛋后、京师被攻陷的几率越来越大；二是城外的明军原本是可以入城的，如果这些敢于和鞑子野战的虎贲能够入城，京师可以说是稳如泰山。 祖大寿领着一万余人成功撤至大营、刘策全军覆没——刘策本人自尽，吴山桂和王鹏君领着八千多人逃了出去。 镇守关宁防线的蓟辽军、可以说是被彻底打残了，辽东军虽然保留了火种、但也是伤筋动骨，损失惨重。 后金满八旗阵亡两千余人、蒙八旗阵亡三千余人，汉八旗阵亡七千余人，后金俘虏的明军大概两万余人。 消息传至京师，直接导致京师上下皆惶恐不安，建议崇祯南狩的臣子也一下多了起来——鞑子虽然近乎全歼辽东军、但自己的损失也不小，崇祯要是想突围跑路的话，此时无疑是最好的时机，但崇祯若真的选择南狩，那么大明皇权的权威会断崖式下跌。 第七十五章 有怨气的臣子不是一个好臣子 弹劾温体仁的人越来越多，这么大的锅，除了他、也没人背的起，所以不仅东林党全面开火，中立的清流派也开始火力全开，气得崇祯发了好几次火。 孙传庭虽然心累，但也没有办法——总不可能投靠后金、或者看着后金攻破京师。 在孙传庭看来，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要是祖大寿和吴山桂投降了，那神仙也救不了京师！ “为今之计，当遣使安抚祖大寿和吴山桂，然后命锦衣卫指挥使王鹏君、领两千精锐从京师西面进入京师。”在孙传庭看来，幸好王鹏君摧毁了京师西面鞑子布置的防线、并成功把吴山桂救了出去，否则一旦吴山桂和祖大寿投降，那崇祯就只有上吊和跑路两个选项了。 南京锦衣卫自然不可能有这么多精锐骑兵，所以王鹏君只能从辽东军那里要人。 其实孙传庭希望更多的辽东军入城，但以辽东军此时和朝廷的关系，辽东军那边未必愿意给人、京师的文武百官也不会让太多的辽东军入城。 王鹏君是锦衣卫指挥使，他入城自然是没问题的，南京锦衣卫此时入城也没有问题，但辽东军入城、朝廷就心有顾虑了——朝廷可以说是着实坑了祖大寿和吴山桂一把。 崇祯、温体仁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王鹏君领军驰援是怎么回事。 “陛下，臣以为此策可行。”赵德业第一个站了出来。 对京师而言，此时可以说是火烧眉毛了——蓟辽军惨败，鞑子士气高昂，而京师守军却士气低落，最关键的是蓟辽军被打残后，陕西、山东、河南等地的勤王军无力独自击退后金大军，所以即便赶至北直隶，也无力阻拦鞑子攻城，若不趁防线被摧毁的时机让援军入城，以后想入城就没那么容易了。 在崇祯看来，让辽东军入城是有危险的，万一辽东军心怀怨恨，那乐子就大了。 温体仁等人也认同孙传庭的提议，但他们不想替孙传庭背书，所以他们选择了沉默——这样的话，即便辽东军入城后闹出乱子，也和他们无关，同时他们也知道，即便自己选择沉默，崇祯也会让辽东军入城。 崇祯迟疑了许久后，最终还是同意了孙传庭的建议！ 蓟辽军几乎全军覆灭后，京师附近暂时已经没有能够威胁后金的勤王军——朝廷昏招不断，导致伤亡了十几万勤王军，对局势悲观的士绅开始越来越多。 重新在京师西面布置防线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皇太极显然不愿意耗费时间去重新修建防御工事，所以在击溃蓟辽军后，皇太极放弃了四面包围的战略，转而采取了围三阙一的策略。 汉八旗的忠诚和勇敢获得了皇太极极高的赞赏，不仅大量汉人升官、而且皇太极进一步扩充了汉八旗的规模——三顺王从明军俘虏那里获取了大量合格的兵源。 在大明君臣的眼里，皇太极之所以耗费大量兵力把京师围得水泄不通，自然是想生擒崇祯。如今皇太极围三阙一，自然是想退而求其次，企图攻破京师。 事实正如大明君臣所料，皇太极围三阙一后，立即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其本人甚至亲自去前线督军，后金攻势如潮，大有不拿下京师不罢休之势。 鞑子的攻击仅仅持续半日，便给京师守军带来过去两日的伤亡，所以京师上下都急了，崇祯半日内接连派出三波使者催促王鹏君领军入城。 京师上下都以为后金要背水一战时，皇太极突然停止攻城、并且派遣使者与大明议和。 皇太极的策略导致文武百官的心态开始发生变化，逃跑派和谈和派开始崛起，大明统治阶层内部的冲突开始加剧，京师守军的斗志也开始下降。 温体仁等人一下又变得活跃起来，试图阻止辽东军入城——以温体仁为首的文官集团和以成国公为首的勋贵集团显然希望洪承畴领军入城，不过王鹏君没有给他们机会，王鹏君接到圣旨后，当即说服吴山桂抽调了两千名骑兵给自己。 王鹏君赶至城门下后，孙传庭第一时间出城迎接，没有给温体仁等人任何机会。 辽东军虽然只来了两千人，但京师守军士气大振。 在孙传庭看来，最危险的时候即将来临，鞑子收缩防线显然是想最后一搏。 王鹏君入城后，第一时间便获得崇祯召见——这一次京师保卫战，打的最出色的无疑是南京锦衣卫，不过崇祯之所以召见王鹏君，并不仅仅是因为王鹏君能打，而是因为王鹏君能搞钱。 这一场京师保卫战调集了数十万大军，阵亡了十几万大军，无论是抚恤还是奖赏，都需要海量的银子；赶走鞑子后，在北方修复防线也需要大量的金钱，除此以外、中原平叛也需要海量的粮饷，所以虽然京师筹集了将近两百万两白银，但崇祯还是感觉不够用。 “如在北直隶收商税，一年能收多少银子。”崇祯不好开口的事，自然由杜勋开口。 南直隶能收这么多商税，一是南直隶的商业发达、二是有海上贸易。 如果是一百年前，北直隶虽然没有海上贸易，但由于它是帝国的中心，有大量官员、勋贵和驻军，所以商业规模勉强能和南直隶争一争，但由于鞑子入关、以及瘟疫的缘故，导致北直隶的人口大量减少，单论繁华程度，身为帝都的京师无论是商业规模还是人口，都不如南京！ “一百万两银子左右。”王鹏君思考了好一会后，才给出了一个答案！ 崇祯闻言，脸瞬间黑了。 “怎么差这么多。”杜勋也有些震惊。 “鞑子两次入关导致北直隶的人口大量减少，在加上北直隶的商贩、有些来头太大，臣也不敢收他们的商税。”王鹏君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为了要权。 “让南直隶闻风丧胆的活阎王，也有怕的时候。”曹化淳自然知道王鹏君为什么会这么说——王鹏君接管北镇抚司时、受到勋贵和文官集团的打压，结果崇祯选择了抛弃王鹏君。 天子的爪牙是否锋利，与圣眷有直接的关系，若天子不能无条件信任自己的爪牙，天子爪牙又岂能劈荆斩刺。 崇祯也听明白了王鹏君的话，所以内心上他是有些不开心的，在崇祯看来，他是天子，他让你干啥就干啥——有怨气的臣子不是一个好臣子，不过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所以崇祯并没有计较。 “朕把北直隶收商税的权力给锦衣卫，你一年能收多少银子。”崇祯话外之意是我给你绝对的权力，你可以收多少银子。 “只要能构建一道抵御鞑子入关的防线，北直隶的人口也会快速增加。三年之后，北直隶的商税银应该有两百万两左右，五年后应该有三百万两左右。”要达到这一目标，显然还是要靠海上贸易——天津也是有港口的。 崇祯对这个结果显然有些不满意。 “赶走鞑子后，朝廷需要大量银子犒赏京师守军和勤王军，这笔银子还没有着落呢？”杜勋委婉的把崇祯的意见表达了出来。 “此事不难，臣有一张前朝留下的藏宝图，等臣把锦衣卫整顿完毕后，就立即派人寻宝。”王鹏君嘴里的整顿锦衣卫，显然是要清洗锦衣卫、然后重新恢复锦衣卫的权势。 “能找出多少银子？”杜勋开口问道。 “三百万两左右。”王鹏君思考了一下后答道。 “不够，最少要六百万两。”杜勋自然知道所谓的藏宝图是什么意思——八成是敲诈勋贵和士绅！ 钱越多，得罪的人也就越多，在王鹏君看来，三百万两是一个比较安全的范围，在多可能就要和一大堆人结死仇了。 “卿领军勤王，名将无双、论功当为诸将之首，待鞑子退兵，朕封你为永安伯、赐蟒袍玉带。”崇祯对王鹏君还是有些了解的——南京锦衣卫获得赐服和先斩后奏之权后，王鹏君便在南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连国丈田弘遇的儿子都被他阴死了。 来到京师后，王鹏君的胆子明显小了许多，那就给他更大的权力。 “陛下厚恩，臣敢不效死力。”王鹏君当即叩头谢恩。 明朝的爵位还是比较值钱的，王鹏君不是外戚、但却是锦衣卫的头子，一般情况下是不封爵的。 崇祯即然给了这么大的恩赐，那么银子就不能少于六百万两，否则崇祯立即教王鹏君该怎么做人。 “先不要忙着整顿锦衣卫，这段时间你先配合孙传庭守城。”如果王鹏君是文官，崇祯甚至想让王鹏君直接负责守城——这一次京师保卫战，王鹏君的军事指挥能力显然获得了崇祯的高度认可。 大明和后金打了这么多年，在数量不占据优势的情况下、王鹏君是第一个在城外和鞑子硬碰硬，却没有吃亏的将领。 “陛下，孙巡抚是大才。若是京师守军都能服从他的号令，鞑子休想攻上城墙，臣帮孙巡抚抓抓法纪和军纪即可。”王鹏君说的很委婉，但崇祯、杜勋等人显然都听懂了。 孙传庭虽然受命接管城防，但京营是勋贵的老窝——崇祯登基后曾让兵部尚书整顿京营，结果上一次京师保卫战时、京营直接用大炮轰自己人，从那之后崇祯整顿京营的心思就淡了。 如今不少勋贵在城墙上，有些守军还是勋贵的家丁，孙传庭自然无法做到如臂指使。 “若有人违反法纪和军纪，用朕赐给你的尚方宝剑惩处。”崇祯本来想说斩之，但城墙上的勋贵、有一些他也不敢轻易招惹，所以忙换了两个字。 第七十六章 成国公朱纯臣 后金不知道是没有发现，还是其它什么原因，王鹏君领着人从京师西面入城时，皇太极并没有派兵阻拦。 辽东军入城后，便被打散分至一些重要的区域、协助京营防守城墙。 京师守军的斗志之所以这么烂，勋贵有六成的责任——勋贵们平时不仅任人唯亲、而且克扣粮饷，从而导致京营将士战力低下、对朝廷没什么认同感。 上了战场后，勋贵不仅无能、而且对孙传庭的命令阴奉阳违，所以才会导致京师守军无法发挥出自己的战力。 若是京师守军上下一心、甘愿赴死，战力至少要翻一倍。 “成国公呢？”王鹏君三更时领人巡城，结果发现成国公朱纯臣没有在自己的岗位上——鞑子数次夜袭，一度差点拿下城门，所以晚上都会安排大将守在城墙上面。 王鹏君见没人回答，看向一名副将：“此乃天子剑，你可认识？各地的勤王军将至，鞑子退兵只是时间问题，你是有大功的，战后陛下定然重赏，你可不要自误。” 锦衣卫这些年虽然没落了，但余威犹在，在加上南京锦衣卫的威风，这名副将也有所耳闻，所以很快便选择了低头。 城墙上又冷又无聊，朱纯臣自然不会在城墙上熬夜——朱纯臣如今正在自己外宅、搂着美妾舒舒服服睡觉。 朱纯臣的这处外宅离城墙并不远，王鹏君得到确切的情报后，立即领着人直扑朱纯臣的外宅。这处外宅估计是朱纯臣临时买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完善的防御工事，锦衣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控制了所有人。 “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敢私闯本国公的府邸。”锦衣卫还是给了朱纯臣一点脸面的，并没有直接冲进房间把朱纯臣从床上拖下来，但朱纯臣显然并不领情。 “国公爷，给你十息的时间，你要是在不出来，休怪本官不给你留脸面。”王鹏君开口威胁道。 “王鹏君，马上给我滚蛋，本国公既往不咎，否则不死不休。”朱纯臣虽然说的霸气、但内心里还是有些恐慌的。 “进去。”王鹏君话音刚落，两名锦衣卫直接把门踹开。 “别动，我自己出去。”床上还躺着朱纯臣的美妾，朱纯臣自然不可能让锦衣卫掀开被子把自己拖出去。 几名锦衣卫盯着朱纯臣，等待王鹏君的进一步指示。 “先出来吧，给国公爷一点时间。”成国公是京师勋贵的牌面人物，王鹏君自然不想往死里得罪朱纯臣。 “本官犯了何罪。”一身斗牛服的朱纯臣，看起来还是有几分英气的。 “国公爷勿忧！若是别人擅离职守，自然是砍头的大罪，您顶多是挨几棍子。”锦衣卫要想恢复昔日权势，必然要杀鸡儆猴——王鹏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本官即便有罪，也轮不到你来管。”成国公府与国同休，不是宗室、胜似宗室，这种事对成国公而言，算不上什么大罪。 “拿下。”答应帮崇祯筹钱后，必定会得罪京师的勋贵、宗室子弟和士绅，所以王鹏君虽然不想往死里得罪朱纯臣，但也不会给他太大的面子。 “捆得太紧了。”朱纯臣大声喊道。 勋贵的权势来源于军队，京营和禁军是京师勋贵的基本盘，论理京师勋贵应该好好守护自己的基本盘——既确保自己对京营和禁军的掌控力、又要保证京营和禁军有较强的战斗力，但可惜的是在勋贵的统领下，京营和禁军都已经处于一种半废的状态。 京营和禁军如果和辽东军一样强悍，王鹏君还真不敢为这点事直接缉拿成国公——顶多是上一道折子弹劾。 德胜门有不少朱纯臣的家丁和京营将领，他们见朱纯臣被捆、忙一窝蜂的围了过来。 “你放了本官，本官既往不咎，否则别怪本官不留情面。”见自己的人都围了过来，朱纯臣的胆子一下大了起来。 “锦衣卫乃天子亲军，你们想造反吗？”清一色的麒麟服，此时异常的刺眼。 南京锦衣卫的传说早已在大明各地流传，京师守军自然也是听过的，与其它地方的锦衣卫相比，有无赐服是区分双方最好的证据。 王鹏君在田弘遇和侯恂那里吃了亏，从而导致王鹏君在权力顶层的威慑力有所下降，但在中下层官员那里却没有太大的影响，在加上王鹏君又因为战功被崇祯嘉奖，不仅自己升官、而且父母和妻子也都受到了朝廷封赏，所以在京营将士和勋贵家丁的眼里，南京锦衣卫依旧是那个敢杀皇帝小舅子、无法无天的锦衣卫。 “别怕，出了事有本国公顶着。你们给我揍死这群王八蛋，等本国公脱困后，每人赏银十两。”气急败坏的朱纯臣试图裹挟守城的将士暴打锦衣卫。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王鹏君一声令下，跟随他的锦衣卫瞬间拔出了自己的绣春刀。 锦衣卫瞬间化成择人而噬的猛兽，杀气犹如冷风一般在空中游荡，围住锦衣卫的士兵一时间有些慌乱、本能的选择了后退。 朱纯臣对南京锦衣卫也是有些了解的，南京锦衣卫一旦喊出这八个字、往往就是要大开杀戒的节奏，所以朱纯臣也吓出一身冷汗——朱纯臣鼓动士兵闹事，并不是想双方杀一个血流成河，而是想极限施压，逼王鹏君放人。 “国公爷若想试试锦衣卫的绣春刀是否锋利，就继续鼓动士兵造反。”京师守军的表现让王鹏君有些失望，本来他还以为要杀几个人、然后抬出天子的名号恐吓一番，才能镇住守军，结果没想到一亮绣春刀，大家就都老实了。 “敢对都督不敬，先问过我手里的刀。”驻守德胜门的三百辽东军、此时也闻声赶至。 辽东军之所以支持王鹏君，一来是因为救命之恩，二来是因为佩服王鹏君的勇武、三来是结一个善缘。 王鹏君一方虽然人数少，但真打起来，兵败如山倒的肯定是京师守军。 “杖二十，若有下次，砍了你的脑袋。”王鹏君一声令下，锦衣卫就把朱纯臣按在凳子上执刑。锦衣卫虽然没有往死里打，但也下手颇重，细皮嫩肉的朱纯臣那里受得了这种酷刑，痛得他不断哀嚎。 朱纯臣哀嚎的声音震耳欲聋，但始终没有求饶，总算是保留了最后一份体面！ 朱纯臣虽然恨不得杀了王鹏君、但也不敢在鼓动士卒闹事。 鞑子攻城时，朱纯臣大多数时候都躲在门楼里，所以守军将士内心里是瞧不起他的。 守军击退鞑子的进攻后，朱纯臣不仅不出面安抚守城的将士，而且也从不关心守城将士的需求——不少受伤的士卒都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而去世，孙传庭入城前、守城士卒甚至还有吃不饱饭的，所以底层士卒无疑是极其厌恶朱纯臣的。 朱纯臣挨打，在大多数守军看来是罪有应得。 王鹏君巡城、抓了数十名违反军纪的将领和勋贵，其中有六人被处死——这些勋贵和将领被惩处后，锦衣卫的威望一下便镇住了守城的将士。 白天鞑子攻城时，因为有锦衣卫巡查的缘故，守军的战力立即上了一个台阶——以往偷鸡摸鱼的老油条，纷纷变成了勇猛善战的虎贲。 打一棒子、自然得给一个甜枣，王鹏君入城后、守军的伙食一下就好了数倍，受伤的士兵也都及时得到了救治，同时王鹏君还公开保证，一旦击退鞑子，一个月内就会把赏银和抚恤银发下去，而且保证没有任何人敢克扣。 为了加强孙传庭的权威，崇祯给孙传庭加了一个兵部左侍郎的头衔，但显然依旧镇不住守城的文武百官，所以孙传庭实际花在守城上的精力不足三分，他大多数精力都花在和勋贵、文官扯皮的事情上了。 盛名之下无虚士，恶人还需恶人磨。有了王鹏君的协助，孙传庭轻松了许多！ 孙传庭看了眼在城墙上巡查的王鹏君，忍不住便想骂人——若是早点把南京锦衣卫留在京师，北直隶的局势岂会烂到这个地步。 王鹏君入城后的京师守军和王鹏君入城之前的京师守军，完全是两个模样，王鹏君一手大棒一手甜枣、京师守军瞬间变成敢于赴死的虎贲。 “就怕朝廷容不下他。”王承嗣虽然是孙传庭的家丁，但也是个有见识的，在他看来，王鹏君这种人，迟早要被文官集团整死。 孙传叹息了一声，没有答话。 仗打到这个地步，后金已经赢了，这一次鞑子入关，朝廷但凡把王鹏君的话听进去半句，也不会败得如此凄惨。 可惜的是王鹏君的预判没有人相信，如果不是王鹏君拒绝驰援蓟州，估计大明的局势会更加恶劣！ 城墙上的锦衣卫一共有七百多人，其中将近五百是京师的锦衣卫——锦衣卫分散在各处充当督军，若是与鞑子交战时有人浑水摸鱼，他们会直接处死。 王鹏君领人入城后，鞑子的攻势开始放缓，京师守军压力大减，但王鹏君和孙传庭都不敢大意，生怕鞑子是在憋大招，准备集中兵力强攻某一处。 第七十七章 后金主动议和 孙传庭和王鹏君正积极备战时，后金在次派出使者议和，这一次后金的条件降低了许多——上一次后金要求把遵化、蓟州、锦州等地割让给后金，并每年给两百万两银子的岁币，这一次后金只要岁币和关外的地方。 北直隶大部分地区皆被后金占据，被大明视为支柱的蓟辽军又几乎全军覆灭，不少官员已经对赶走后金一事失去信心，所以有些人的心里甚至已经有了迁都的想法。 在一些文官看来，关外的锦州等地本就是鸡肋，割让给后金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唯一为难的地方是岁币。 一来两百万两白银实在太多，二来对大明而言是奇耻大辱。 不过谈判一向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只要愿意谈、那么条件自然可以降低，所以支持谈和的文官也有不少！ 崇祯也有些心动，但大明不是大宋，大明的主流思想、一向以和敌国谈和为耻，更别提后金原本只不过是一个盘踞在辽东的小部落，而且还曾是大明小弟的小弟，所以无论谁出头同意和谈，都会万夫所指。 “后金议和一事，你怎么看？”赵德业之所以找王鹏君协商，一是因为王鹏君有能力、且是自己女婿，二是因为王鹏君是天子近臣——赵德业想从王鹏君这里知道天子的态度。 “陛下是如何想的，我不知道，不过大明没有和后金谈判的资格。”宋辽澶渊之盟之所以能带来一百多年的和平，是因为辽国没有吞并大宋的实力、同时也没有吞并大宋的雄心壮志，但后金不同，皇太极有入主中原的野心、也有入主中原的实力，在加上明朝内部有此起彼伏的叛乱，所以盟约对后金没有任何约束力，后金随时可以撕毁盟约。 后金入主中原最大的障碍是人口数量上先天不足，但皇太极通过联姻把蒙古和后金绑在一起、然后又通过重利拉拢了部分汉族精英，所以后金人口不足的问题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如今后金缺少的只是时间和资源而已，如果后金能够通过谈判从大明获取资源，那么后金休养生息数年后，必定会在次入关，图谋占据北直隶。 “什么时候能把鞑子赶回关外？”仗打到这个地步，知道大明虚实的部分政治精英已经开始有妥协的心思，赵德业也是其中一员。 因为王鹏君的缘故，太监集团愿意结交赵德业，从而把他推上内阁阁老兼吏部尚书的高位，论权势、赵德业其实是可以叫板内阁首辅的，但赵德业却低调的选择了做小伏低。 赵德业低调，是因为他在等属于自己的机会，赵德业也有自己的抱负，辅佐天子中兴大明也是他的理想，所以他不会一直低调下去。 如果天子主张和谈，而赵德业又能促成此事，那么他成为首辅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不是朝廷昏招不断，鞑子说不定已经被赶走了。现在这个情况，即便京师也不敢保证百分百安全，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鞑子赶走。”鞑子遣使和谈后，京师上下的战斗意志都开始下降，这在王鹏君看来不是一个好消息。 “蓟辽军已经废了一半，光凭内地的勤王军，想击退鞑子肯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然如此那还不如谈一谈。如果鞑子能消停几年，即便鞑子毁盟，大明也有实力一战。”赵德业自信如果自己当首辅的话，只需几年的时间、就足以构建一道抵御鞑子入关的防线。 “即便陛下有和谈之意，和谈之事也无法成功。即便和谈能成功，局势也只会变得更坏。”如果大明的政治集团能上下一心，无论是和谈、还是不和谈，大明都有机会翻盘，但问题是、大明内部的政治集团已经千疮百孔，而且主流舆论是反对和谈的——支持和谈的文武百官是少数派。 毛文龙和袁崇焕之死，多多少少也与议和有关。 梦中的世界，崇祯也动过议和的心思，并且付诸了行动，结果导致东阁大学士被罢官、兵部尚书被斩杀，大量官员受到牵连。 “局势在坏又能坏到那去？和谈只要能争取五到十年的时间，我就能在九边构建一道完整的防线，从而避免后金在次入关。”赵德业显然想放手一搏，但以他的政治势力，显然无法实现这个目标，所以他希望获得王鹏君的支持。 在王鹏君看来，大明已经积重难返，所以他希望大明能发挥最后的余光、压制住后金，从而给自己争取发育的时间。 “皇太极雄才大略，必定不会坐视大明修复九边的防线！如果我两支持和谈，那么和谈成功后，我两的性命就掌握在鞑子手上了，鞑子什么时候想我们死，只需提兵入关即可。”王鹏君如果和赵德业联手主张谈和，的确有成功的几率，但问题是崇祯不是可以依靠的雄主。 袁崇焕虽然骗了崇祯，而且擅杀毛文龙，但他在辽东还是干的不错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压服了辽东将门。袁崇焕对崇祯而言，就如毛文龙对袁崇焕一般——两害相权取其轻，即便有错、也得留着他的命，但结果却是袁崇焕被诛族了。 梦中世界，孙传庭、卢象升、陈新甲等人的死也都和崇祯脱不了关系。 大明江河日下、危机四伏的处境，不少政治精英都看到了。赵德业之所以想站出来力挽狂澜，一是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二是认为自己有这个机遇——文官的缺陷是没有军队和宦官的支持。 张居正能中兴大明，就是因为他有军队和宦官的支持，而赵德业因为王鹏君的缘故，刚好有机会弥补文官的缺陷。 王鹏君之所以能屹立不倒，一是太监集团的支持、二是王鹏君自身的能力、三是赵德业的支持——赵德业虽然没有公开支持王鹏君，但暗中却给王鹏君提供了不少助力。赵德业之所以支持王鹏君，一方面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女婿，另一方面则是他想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大明难道没救了吗？”赵德业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崇祯的性子，赵德业也是了解的，所以他知道王鹏君说的都是事实！ 大明要欲火重生，必须改革，而崇祯的性子和能力、根本就不适合充当一个主持改革的皇帝。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鞑子入主中原，毁我华夏衣冠。”王鹏君委婉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大明内部虽然人心浮动，但不管是迁都还是议和，都没有人主动发声。 最有资格发声的是温体仁，不过温体仁深知崇祯的性子，所以也选择了沉默。 第七十八章 白甲兵 鞑子入关后，平叛大军的主力悉数驰援京师，这等于是给了高迎祥等人一个欲火重生的机会，叛军在河南、湖北、陕西、四川等地攻城拔寨，一时间西北方向遍地烽火。 朝廷平叛数年获取的功绩，瞬间都成了无用功，死灰复燃的叛军、实力更加强大了。 河南、湖北、陕西、四川等地告急的文书、如雪片一般飘向京师，但京师如今正处于鞑子的围困之下，无心、也无力去搭理高迎祥等人。 “陛下，鞑子放缓攻势肯怕是为了洪总督帐下的勤王军，鞑子主力必已离开城外大营，臣请求领军攻打城外鞑子大营。”鞑子攻势放缓后，便引起了孙传庭的注意——接连派出数波斥候后，孙传庭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王鹏君在北直隶的情报系统虽然不如南直隶的情报系统，但也远强于孙传庭，王鹏君其实也怀疑鞑子主力已经离开京师，但他不敢提议京师守军反击。 从战略上而言，京师守军主动出击是值得的，但政治风险太大。 对王鹏君而言，他自己的生命远比大明更加重要，所以他只是派人把相关情报告诉洪承畴。 “陛下，京师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洪总督帐下汇聚的勤王军已经有十几万人，其中有大半是参与平叛的老卒，即便遇上后金主力也不会吃亏。”一听说要出城和鞑子野战，英国公张之极第一个跳了出来。 “无须京营出战，让秦兵和辽东军出战即可。”在孙传庭看来，这是一个机会，一旦扫清城外的鞑子，即便洪承畴战败，鞑子也只能放弃攻打京师。 “陛下，非是京营贪生怕死，而是京师守军的力量本就不足，若是鞑子主力没有离开，那么出城试探就是找死。一旦京师守军折损过多，鞑子取京师就如同探囊取物。”成国公朱纯臣之所以反对、倒不是因为私怨，而是单纯的怕死。 勋贵集团纷纷开口附议。 成国公、英国公等勋贵的根基在京师，一旦破城其下场可想而知。 勋贵集团守城没有尽心尽力，并不是不担心城破带来的后果，而是他们认为自己已经尽心尽力——就好比成国公朱纯臣，他并不认为自己擅离职守、跑去陪小妾的行为会导致鞑子攻陷京师。 崇祯已经被鞑子入关一事搞得焦头烂额、丢尽了脸面，所以他也想尽快赶走鞑子——崇祯内心上显然倾向于支持孙传庭！ 大明在北直隶的兵力可以分为三股：一是京师守军、二是辽东军和南京锦衣卫的联军、三是洪承畴的大军，这三路大军若能合兵一处，还是有资格与后金一战的，但问题是这三路大军是分散的，而且彼此猜忌、无法形成合力，所以很容易被后金逐个击破。 三路明军，实力最强的就是洪承畴的大军，一旦洪承畴的大军被围歼，那么大明很可能被迫迁都，所以孙传庭才坚持出兵。 城内的辽东军和秦兵加起来不足三千人，即便鞑子主力离开京师，这点人也没有能力攻陷城外的鞑子大营。 孙传庭显然是想做一个殉道者，试探城外鞑子的深浅——朝廷知道城外鞑子的深浅后、才敢下定决心出动大军攻打城外的鞑子、 辽东军和王鹏君都没有仗义死节的信念，所以自然不会跟着孙传庭去殉道，因此孙传庭的想法注定不可能实现——即便崇祯答应也不行！ “陛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京师的安危高于一切。”赵德业委婉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陛下，臣赞同孙侍郎的意见，不过辽东军桀骜不驯，孙侍郎未必震得住，臣以为可以命锦衣卫指挥使统帅辽东军随孙侍郎出兵。”在户部尚书侯恂看来，无论鞑子主力是否离开京师，孙传庭都是自寻死路，所以自然不能放过坑王鹏君的机会。 侯恂说的也是有些道理的，从辽东军入城以后的表现来看，若王鹏君不领头，估计辽东军出城后可能会直接跑路。 “陛下，若鞑子真的抽调主力围攻洪总督的大军，那么此时出兵攻打城外大营、是解决京师之围最好的方法。否则一旦洪总督战败，后果不堪设想。”温体仁很快便明白了侯恂的意思——这是除掉王鹏君的好机会。 王鹏君的崛起已经不可阻挡，很快崇祯便会有一把对抗文武百官的利刃，若能趁机除掉王鹏君，对文武百官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温体仁支持侯恂，也不全是为了王鹏君，在温体仁看来，洪承畴一旦战败，大明很可能被迫迁都，所以从战略上而言，让孙传庭冒一下险是值得的。 “万一这是鞑子的诱敌之计呢？”赵德业开口质疑道。 “洪总督的前锋已至霸州，即便出了意外也不会影响京师的安危。”张凤翼开口说道。 在文官集团看来，如果是鞑子的诱敌之计，孙传庭等人会完蛋，但洪承畴的大军已经离京师不远了，所以京师不会有被攻陷的风险。 “不可，京营老兵十不存一，如果鞑子主力没有离开京师，秦兵和辽东军败亡后，鞑子可以一鼓而下、拿下京师。”英国公张之极显然急了，所以不惜自暴其短。 是否出兵一事，京师勋贵和文官集团显然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如果孙传庭出兵后，证明鞑子的主力确实离开京师，那么朝廷肯定会出动京营攻打城外的鞑子，在勋贵集团看来、这显然是一场更大的灾难。 “王爱卿怎么看？”崇祯显然倾向出兵。 “陛下，城内的辽东军和秦兵太少，无论鞑子主力是否离开京师，都有去无回，辽东军未必会甘心赴死。依臣只见，可以从京师守军抽调两万精锐随孙侍郎出征，然后在让城外的辽东军和南京锦衣卫一起配合城内守军攻打鞑子大营。”冷兵器时代的战争，高层将领阵亡的概率是极低的，但王鹏君和孙传庭若领着秦兵和辽东军攻打城外的鞑子，即便鞑子主力外出，两人也九死一生，若中了鞑子的诱敌之计，那就是有死无生。 如果按王鹏君说的去做——鞑子主力如果离开，明军就能横扫城外的鞑子；鞑子主力如果没有离开，王鹏君等人最少也能活下来！ “不可，辽东军刚经历惨败，必定不敢出兵。”张凤翼这么说自然是给朝廷留了脸面——朝廷差点把辽东军坑得全军覆灭，在加上这次出兵也有全军覆灭的危险，祖大寿肯出兵才见鬼了。 孙传庭的本意是为了解京师之围，但温体仁等人显然是为了图谋王鹏君的性命，所以孙传庭的脸色有些难堪，因此温体仁等人示意他说话时，他都选择了无视。 “若鞑子击溃洪总督的大军，京师还能守几日？而且祖大寿的儿子还在后金，若是祖大寿认为大明大势已去、趁机投敌，那时又该如何。”有弄死王鹏君的机会，田弘遇自然不会放过。 “陛下，还是先派小股精锐试探一下，若鞑子主力果真离开，在让京营和城外的辽东军内外夹攻，攻打后金大营。”侯恂也开口反对王鹏君的提议！ “不如由国丈亲自去劝说辽东军，以国丈的地位，必可让辽东军心甘情愿赴死？”如果只有秦兵和城内的辽东军出击，那可以说是必死无疑，跟随王鹏君入城的辽东军，大多是数日前跟随吴山桂杀到北京城下的虎贲，本就对朝廷充满怨气。 辽东军之所以入城、还是王鹏君游说的结果，田弘遇如果敢去瞎逼逼，搞不好辽东军会立即哗变，直接砍了他的脑袋，所以田弘遇自然不敢点头。 “除非已经确认鞑子的主力离开了城外大营，否则京营主力不能出城。”崇祯给出了底线。 “陛下，如果城外的辽东军愿意出兵，城内的辽东军自然愿意配合，而且光城内的辽东军和秦兵也试不出什么深浅”王鹏君知道崇祯已经偏向温体仁等人的建议，王鹏君要是不点头，肯怕会立即上崇祯的黑名单，但王鹏君也不敢逼着城内的辽东军去送死，所以只能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 如果这个建议崇祯也不允许，那么王鹏君也只能跑路了——王鹏君可不想为崇祯殉道！ “陛下，可封祖大寿为宁远伯。”要让城外的辽东军出兵，自然要下点猛料，所以赵德业直接提出让祖大寿封爵。 崇祯迟疑了片刻后，点头应许。 李成梁曾被封为宁远伯，赵德业提出封祖大寿为宁远伯，显然是有深意的——李成梁镇守辽东时，曾收服女真！ 城外的辽东军如果肯出动，即便是陷阱，逃生的几率也极大，所以还是可以搏一搏的——从王鹏君掌握的情报来看，鞑子主力去伏击洪承畴的概率大概是五成，若是万一搏输了，大不了逃之夭夭。 光一个伯爵未必能让祖大寿动心，但王鹏君是辽东军粮饷的保障，所以祖大寿自然不得不重视——从王鹏君提供的情报来看、鞑子主力离开的几率非常大，且王鹏君本人也会亲自领军出征，所以祖大寿也准备搏一搏。 王鹏君领人击溃鞑子在京师西面的防线后，皇太极便在范文程的建议下，决定围点打援、伏击洪承畴的军队，所以吴山桂逃出生天后没多久，皇太极便已经派遣精锐前往伏击洪承畴的军队。 温体仁，王鹏君等人在朝堂争吵是否要出兵时，卢象升统领的三万先锋已经一头扎进鞑子的包围圈。 王鹏君的提醒还未送至，卢象升的前锋就在鞑子的伏击下吃了大亏，好在这几万人都是百战老卒，在加上卢象升也是名将，所以并没有全军覆灭——卢象升领着数千人成功逃至东安。 洪承畴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放弃驰援、入驻永清。 为了避免被洪承畴、卢象升的斥候发现，伏击卢象升的鞑子只有一万人左右，但皆是满八旗精锐。 皇太极命多尔衮围攻东安，自己则领着数万大军赶往永清。 在王鹏君的推动下，崇祯给出征的秦兵和辽东军开出了巨赏——出征的将士皆奖赏两个月的饷银、战死者抚恤银双倍。秦兵、锦衣卫和辽东军闻之皆大喜。 鞑子在京师北面的守军有将近两万人、但其中八成是汉八旗的人——这些汉八旗的人有六成是明军的俘虏和京师地区的壮丁。 两路明军内外夹击，在加之有南京锦衣卫犀利的火炮，所以战争进行得异常顺利，仅仅半日就摧毁鞑子的防线、成功拿下京师北面所有的鞑子营地——在孙传庭、崇祯等人看来，即便鞑子主力不在、且京师守军出城驰援的情况下，多半也要两三日才能摧毁鞑子在京师北面布置的防线，结果没想到联军半日就撕碎了北面的防线，京师上下皆震惊不已。 之所以战绩如此辉煌，锦衣卫有一半的功劳。 南京锦衣卫虽然人数少，但表现异常抢眼——在火炮的配合下，先登营攻营拔寨、皆是首功，王鹏君更是亲冒矢石、每战必先，勇冠三军！ 王鹏君之所以敢亲冒矢石，是因为他有一套精良的盔甲、且先登营皆是千挑万选的百战虎贲，除非被大炮击中，否则很难伤到王鹏君——先登营数日前和后金大军血战时，即便遇上满八旗的白甲兵，也敢上去死战不退。 白甲兵是满八旗军中的兵王，身上的盔甲是后金最好的盔甲——八旗子弟以武立国，满八旗子弟在战场斩首两百级后才可以穿红甲，骑射双绝的精锐红甲兵才有资格成为白甲兵！ 先登营皆是千挑万选、千锤百炼的精锐，无论是个人战力、还是身上的盔甲，都不输于白甲兵，上次交战之所以处于下风，是因为他们没有经过尸山血海的洗礼，但如今显然不一样了，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先登营，是真正的杀人机器。 鞑子留守营地的士兵，大多是汉八旗、且人数优势也不明显，所以先登营冲阵如入无人之境！ 联军修整一日后，击溃了京师南面的鞑子。 第七十九章 综合国力 皇太极留下的这些将士大多是汉八旗的人，自然挡不住先登营，所以王鹏君经常因为突进太快、和大部队脱节，搞得吴山桂不得不亲自领着精锐铁骑去接应王鹏君——敌我双方都因此称王鹏君为疯子。 汉八旗和辽东军都知道锦衣卫战力不俗，但亲眼见到后，才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南京锦衣卫——这是一支可以和满八旗野战争锋的强军。辽东军敢和后金大军野战，就已经是明军的一哥了——后金大军，满八旗战力第一、蒙八旗次之、汉八旗战力最差！ 京师勋贵见状，以为是城外后金大军的战力太垃圾，所以京营上下纷纷请战。 在崇祯的允许下，成国公朱纯臣亲帅两万京营精锐出击，结果被鳌拜领着一千铁骑打得落荒而逃，好在京营逃命的本事不错，最后竟然只折损了三千多人——京师的消息传到皇太极那里后，皇太极便让鳌拜领两千骑兵驰援。 鳌拜一路急行军，有数百人掉队。 如果没有遇上鳌拜的军队，京营即便不能赢、也不会惨败——城外汉八旗的战力也是非常烂的，但文武百官不知道，所以锦衣卫和辽东军的战力都被夸大了。 “京师之败，皆是臣的过错。”京师留下的兵马虽然弱，但在范文程看来，守个三五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结果没想到一天都守不住。 “胜败乃兵家常事，非卿之过，此次入关虽然吃了一些小亏，但战略目标已经达成，稍许瑕疵，无须太过在意。”只要能拖延七八天，即便京师的防线全部被摧毁，皇太极也不在乎，但此时防线全部被摧毁，却能给皇太极带来不小的麻烦。 城外野战，即便北直隶的明军全部围攻后金，皇太极也有信心取胜，但女真族的人口太少，若是满八旗的人死的多了，即便大胜也是惨败——蒙八旗和汉八旗虽然现在忠心耿耿，并不代表他们会一直忠心耿耿，主弱臣强、取死之道！ “陛下，可停止攻城，然后命部分骑兵劫掠保定府、河间府。”范文程又提出了一个毒计。 大明弱一分，后金就强一分。 皇太极之所以放弃京师伏击卢象升，是因为范文臣认为王鹏君有大才，所以王鹏君一旦进入京师，以后金此时的兵力，攻破京师的概率极低，所以范文程才转而建议皇太极、彻底打残洪承畴帐下的大军，从而让大明无法摆脱内忧外患的困境，然后逐渐步入死亡。 “朕它日入主中原，许你裂土封王。”原本准备撤军的皇太极，瞬间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鞑子在保定府、河间府四处劫掠、杀人放火，弹劾洪承畴和卢象升的折子如同暴雨一般砸向京师。 自上次鞑子入关后，勋贵和宗室便开始在比较安全的保定府、河间府屯地，结果没想到又遭了灾，所以自然怨恨坐视不管的洪承畴和卢象升。 “陛下，当遣使让洪承畴出战。”周奎的不少田庄都被鞑子抢了，还死了几个族人，所以他收到消息后自然是气得暴跳如雷。 “洪承畴拥军数十万，却坐视鞑子屠戮百姓，论罪当斩。” “臣附议。” 惠安侯张庆臻、英国公张之极、彰武侯杨崇善、惠安侯张庆臻等勋贵纷纷站了出来。 “陛下，洪总督号称几十万大军，不过虚张声势、吓唬鞑子而已，实则不过十几万人，且有一大半是各省的勤王军，不仅鱼龙混杂、且大多没有实战经验，若用来守城还可，若让其出城与鞑子野战，则是取死之道。”赵德业站出来替洪承畴辩解后，勋贵那边总算安静了几分。 洪承畴的大军，最精锐的是卢象升手下的数万先锋，但可惜的是卢象升被伏击，折损了数万大军！ “陛下，赵阁老所言是老成谋国之言。”温体仁在言官眼中是只知道曲意奉承皇帝的小人，但能做到首辅的位置、能力还是有的。 朝廷之前昏招不断，差点玩脱。现在好不容易稳住大局，绝对不能在出任何意外！ “陛下，可让孙侍郎、王都督、宁远伯领军和洪总督里应外合攻打皇太极的大营，保定府和河间府的鞑子必定回援，到时两府的百姓自然就能得以保全。”兵部尚书张凤翼的话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南京锦衣卫善战之名已经得到朝廷上下的公认。秦兵、辽东军、南京锦衣卫——三者合而为一组成联军后，所暴发的战斗力亮瞎了所有人的双眼。 联军的战绩刚传至朝堂之上时，众人都以为是鞑子主力外出，留守将士战斗力低下所至，所以京营才会想着去捡便宜，结果两万大军被人家如同赶羊一般赶了回来。 “陛下，此策可行。”勋贵集团纷纷站出来表达支持——这些勋贵倒不是想坑王鹏君，而是有一大半真的认为他们有这个能力。 崇祯为了对抗九边将门，一度大量起用明初勋臣后裔，但京师勋贵大多不知武事，没几个能用的。 勋贵不知深浅，但张凤翼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他把王鹏君抬出来，就是为了把王鹏君坑死。 有些勋贵虽然知道深浅、也知道此举会导致南京锦衣卫、辽东军和秦兵陷入危机，但对他们而言、保住自己的财产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保住自己的田庄和店铺，明军损失在大、他们也是可以接受的。 落井下石的事，自然少不了田弘遇，所以他忙站了出来：“陛下，鞑子这一次肆虐顺天府，顺天府的人口最少减少了五成、若在让鞑子劫掠保定府、真定府、河间府等州府，北直隶会十室九空，到时京师会变成一座孤城。” 鞑子烧杀劫掠，的确导致北直隶的人口大量流失，但也没有田弘遇说的这么严重——皇太极重用汉臣后，已经基本放弃屠城的惩罚方式。 “陛下，辽东军、秦兵和南京锦衣卫皆是能和鞑子野战的虎贲，洪总督帐下的大军也是平叛的精锐，两路大军里应外合夹攻鞑子，即便不能取胜，也必定不会战败。”三人组自然少不了侯恂。自从侯恂的儿子被王鹏君坏了名声后，侯恂便恨王鹏君入骨。 在温体仁等人看来，只要明军能成功牵制后金的军队、让他们不敢深入内地劫掠即可。 温体仁、何如宠等人点头赞同后，崇祯也点头同意了田弘遇等人的提议——崇祯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的皇帝，自然不想坐视鞑子劫掠屠杀自己的百姓。 第八十章 燕王 孙传庭、祖大寿、王鹏君等人接到圣旨后是异常无语的，联军清扫完所有围攻京师的八旗兵后，便驻军良乡。 明军主力和后金主力进入相持阶段。 “他们都疯了吗？”蓟辽军近乎全灭，洪承畴聚集的勤王军虽然有十几万，但精锐折损了一大半，这个时候采取攻势在王鹏君看来就是找死。 祖大寿虽然不满，但他不敢公开抱怨朝廷，所以没有说话。 孙传庭也有些无语，他们这边不足三万人、卢象升那边不足一万人，洪承畴那边虽然有十几万人，但即便是守城也被后金压着打，如果不是孙传庭等人横扫了鞑子在京师附近的防线，肯怕鞑子已经拿下洪承畴驻守的城池。 以明军此时的兵力而言，防守有余，进取不足。 “要不先驻军涿县，然后派出少股骑兵进入保定府做做样子。”虽然朝廷的旨意有些扯淡，但硬顶显然也是不行的。 涿县有洪承畴留下的数千大军，离永清也不远，又挨着保定府，洪承畴那边如果有事可以快速驰援，进入保定府的骑兵如果遇到硬茬，也可以快速回撤。 “大明的综合国力是强于后金的，后金不敢和大明打消耗战和持久战！后金在北直隶的兵力虽然占据优势，但大明的兵力足以据城而守。京师之围已结，鞑子若想在次围城，援军可以迅速入城驰援——目前这种形式下，后金也只能选择劫掠财物和人口、削弱大明。但各地的勤王军正持续不断的赶至京师，鞑子必然不敢在北直隶待太久，只要能拖十天半月，鞑子必然选择北撤。鞑子退回关外后，朝廷若能吸取教训，未必没有中兴的机会。”王鹏君的话让祖大寿、孙传庭等人耳目一新。 萨尔许之战之后，后金几乎一直压着大明打，鞑子上次入关包围京师后，大明精英阶层的大多数人、都认为后金的国力已经强于大明，所以才会有明军高层将领接连投靠后金、甚至还有士绅暗中倒向后金。 在部分大明精英阶层眼里，后金入主中原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什么是综合国力？”即便是孙传庭，对内忧外患的大明也是持悲观态度的。 “人口、地理位置、资源、国民生产力、军队数量、武器装备、朝廷官员在政治和军事上的决策能力、组织动员百姓的能力、人才储备和培养等都属于综合国力。后金的优势是政治和军事上的决策能力、以及组织动员百姓的能力。后金两次入关虽然都打得大明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但综合国力的发展是需要时间的，后金此时的综合国力依旧弱于大明，所以皇太极即便已经击垮大明的各路大军，但依旧无法在关内获取稳定的地盘。”王鹏君之所以用梦中的知识来给大明站台，其实是为了祖大寿等人。 大明能打的军队几乎损失殆尽，辽东军又被朝廷坑得吃了大亏，这种情况下、本就对朝廷心有不满，且身处抗金一线的辽东将门，很可能会生出别的心思。 王鹏君这么一解释，辽东将门肯定会认为大明还是可以救一救的——祖大寿等人一比较，也都认为大明的综合国力依旧远强于后金，所以优势在我！ 其实王鹏君倒也不是完全忽悠，大明的综合国力是真的远强于后金，若是能上下一心，完全有机会平定叛乱、击败后金。 王鹏君关于综合国力的表述、孙传庭也是认同的，但他是文官、而且是文官集团中的政治精英，他对文官的了解自然远超祖大寿等人，在孙传庭看来，大明的综合国力虽然强大，但无法凝聚成一个拳头，所以如果没有权臣力挽狂澜、撑不了多久。 “鞑子上次入关，便有占据永平、迁安、滦州等地的野心。如今大明的精锐可以说是损失殆尽，皇太极必然会在次生出在关内扎根的野心。依我之见，皇太极数日内必定北撤，然后进攻永平、迁安、滦州等地，切断辽东、山海卫和关内的联系，然后图谋辽东。”吴山桂有些话没有明说，他显然是想问，后金一旦彻底占据辽东、且在关内有自己的根据地后，大明还能撑多久。 吴山桂冲锋陷阵或许不如祖大寿，但战略能力和政治眼光却要高上几个等级——毕竟是差点干翻满清的狠人，虽然此时还没发育到巅峰状态，但也不容小视。 后金之所以能入主中原，吴山桂有一半的功劳。 吴山桂之所以输给康熙，一是名声太差、二是年纪实在太大！ “必须把鞑子赶回关外，辽东剩下的地盘也不容有失。”王鹏君虽然有圣眷加持，但远远不够，要想实现接下来的战略计划，王鹏君必须获得军队的支持。 王鹏君虽然有滔天的圣眷，但在军国大事上的话语权是比较小的，所以其进入北直隶后，才会被动沦为棋子，眼睁睁看着明军被后金暴揍。 “山海卫、锦州等地的守军已经不多了。”吴山桂虽然说得很委婉，但众人显然都听明白了。以明军此时在北直隶的军事力量，无力阻止后金攻占永平、迁安等地。 “朝廷若继续征召勤王军，饷银的事可不好解决。”在祖大寿看来，朝廷只有继续征召勤王军，明军才有实力把鞑子赶回关外。 大明此时的财政状态，别说从北直隶外继续调兵了，即便养活北直隶的数十万大军也异常艰难。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大明并不是没人，而是没钱，如果朝廷能提供足够的饷银，把鞑子赶回关外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如果朝廷配合，饷银的事我能解决。”若是别人说这话，祖大寿等人是有些怀疑的，但王鹏君这几年给崇祯在南直隶弄了近千万两白银，所以即便孙传庭也有些相信王鹏君的话。 “我支持王都督。”都是人精，自然知道怎样才能让朝廷配合，无非是大家抱团施压而已。 祖大寿表态后，吴山桂等辽东将门的人也纷纷表态支持。 孙传庭迟疑了一下后，也点头表示同意。 不知道是蝴蝶效应、还是这是另一个时空，王鹏君所处的大明和梦中世界的大明已经有些不同，梦中的世界，大明此时还是比较安全的，但此时的大明，北直隶的局势已经开始糜烂，后金很可能在关内成功站稳脚跟。 朝廷在山西、陕西、河南、四川等地抽调过多的明军入京勤王，导致高迎祥等人死灰复燃、日益做大，所以大明的处境无疑已经极其危险——即便迁都，也未必能偏安一隅。 王鹏君等人领军进入涿县后，虽然依旧是采取守势，但和之前的涿县守军还是有区别的，辽东军的斥候不断刺探后金大军的情报，给后金大军带来了一定的压力。 王鹏君等人入驻涿县后，后金开始收缩兵力，保定府和河间府的危机开始缓解。 王鹏君等人对此一脸懵逼——这数万大军绝对不可能对鞑子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以此时敌我双方的兵力来看，优势在后金。 “大人，皇太极的使者请求面见宁远伯。” 孙传庭看了眼祖大寿，刚想开口说话、祖大寿已经站了起来：“此乃鞑子的离间之计，孙侍郎稍侯片刻，我去取使者的人头自证清白。” “伯爷息怒，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本官和王都督陪你一起见使者。”孙传庭忙开口阻止。 “伯爷无须担心，见见也无妨。”王鹏君也想看看皇太极到底想搞什么鬼。 祖大寿见状也就不在坚持，一盏茶的时间后、使者便被带了过来。 “臣索尼见过燕王殿下。”索尼纳头就拜，孙传庭等三人都吓了一大跳。 “我乃大明的宁远伯，阁下认错人了。”祖大寿冷冷的答道。 “陛下已下旨封将军为燕王，以锦州、宁远为殿下的封国。陛下让臣给殿下带一句话——祖将军之所以背叛朕，是为了妻子儿女和宗族、朕不怪你。朕已下令三军，若阵前相遇、无论如何都不能杀祖将军，务必要生擒。祖将军无论是身在大明、还是在次归降，都是后金的燕王，朕决不会杀他。” 三顺王虽然也是王爵，但并没有封地。 皇帝金口玉言，既已公布天下，大概率是不会违反的，所以皇太极的确给足了祖大寿面子，因此祖大寿一时间也有些失神。 “你找死。”反应过来的祖大寿当即义愤填膺的拔出了佩刀。 祖大寿上次投降后金后、虽然成功逃了出来，但养子祖可法和从子祖泽润还留在后金。所以皇太极这一招还真是一个妙招，崇祯一向多疑，在加上祖大寿已经投降过一次、且养子和从子皆在皇太极帐下为将，所以崇祯不多想、文官集团也会逼他多想。 “伯爷息怒，这等三岁小孩都能识破的反间计，不管是谁都不会信的，伯爷若动怒，反而遂了小人的心愿。”王鹏君上前一步拦住祖大寿，然后看向索尼：“明明是窥视锦州、宁远，意图招降宁远伯，却要玩一出封王的把戏，太小看天下人了。如果皇太极愿意把沈阳作为宁远伯的封地，那还可以考虑考虑。”王鹏君的意思很明显，锦州和宁远是大明的地盘，拿大明的地盘来给后金封王，此举无疑是慷他人之慨，费别姓之财。 “十四贝勒多尔衮已于数日前领军攻打迁安永平等地，半个月前，陛下就遣使让大贝勒代善领军攻打锦州。十四贝勒和大贝勒内外夹击，锦州、宁远、山海关等地必定沦陷。” 孙传庭和王鹏君闻言瞬间怒了，若是没有急急忙忙赶往涿县，多尔衮的大军未必能避开联军的斥候。 皇太极等于是又把大明上下给摆了一道。 北直隶兵力不足，鞑子若要在保定府、河间府、真定府等地劫掠，大明还真只能眼睁睁看着。 鞑子劫掠成性，王鹏君原本也以为鞑子会趁机好好劫掠一番。这些地方以前没被劫掠过，鞑子若铁了心劫掠，显然能好好捞一笔，但王鹏君没想到皇太极会果断的选择放弃。 除此以外，最让王鹏君震惊的是鞑子在关外还有能力攻打锦州——从王鹏君掌握的情报来看，鞑子这一次应该是倾举国之力入关，所以关外鞑子理论上没有攻打锦州的能力。 祖大寿被封为燕王，辽东和关内又被鞑子给隔开，无论是关内的辽东军、还是关外的辽东军，此时必定人心浮动。 “老夫在辽东多年，后金有多少大军，老夫心里多少是有底的，关外的鞑子不足以攻下锦州。皇太极之所以让大贝勒代善攻打锦州，多半是想利用我的养子和从子招降。老夫早已和这两人断绝父子关系，祖氏满门忠烈、岂会弃华夏衣冠而从鞑子。”祖大寿的话自然是场面话。 辽东将门什么德性，朝廷上下都是清楚的。若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即便祖氏不愿意打开城门投降，肯怕其它人也会逼着祖氏投降。 “恭顺王、智顺王、怀顺王弃暗投明后，吾皇视满汉蒙为一体，如今汉八旗的人数已经超过了八万，大贝勒帐下有足够的大军攻打锦州，在加上我朝的火器已不输于大明，有火器相助、拿下锦州并非难事。”索尼淡定的开口说道。 梦中世界的皇太极也极为重视汉人，但显然不如这个世界的皇太极，这大概是由于王鹏君两世为人带来的蝴蝶效应。 关外如果真的被后金拿下，那乐子就大了——大明很可能只有迁都这一个选项！ “多说无益，那就战场上见真章吧！”孙传庭示意护卫把索尼带走。 皇太极这一招无疑极其高明，崇祯一向多疑、且喜欢重典驭下，若祖大寿的生死掌握在崇祯手里，崇祯肯定会下死手——袁崇焕就是最好的例子！ 祖大寿自从袁崇焕死后，生怕崇祯派番子抓他，所以不仅不去京师、而且出入皆有大量亲兵护卫，崇祯想动手也没有机会。 即便如此，祖大寿还是被封王的消息吓坏了，他生怕崇祯不顾后果、硬要杀他！ 第八十一章 赐蟒袍玉带 对王鹏君和孙传庭而言，无论如何都要把祖大寿安抚住，只要祖大寿没有异心，那么大明就还有机会把鞑子赶回关外！ 多尔衮带走的人肯定不会低于两万，而且多半是满八旗和蒙八旗的精锐，所以这是一个攻打皇太极的好机会。 孙传庭赶走索尼后当即开口问道：“此时攻打皇太极的大营，有几分胜算？” “不能在被后金牵着鼻子走了，多尔衮虽然带走部分精锐，但如果两军野战，吃亏的多半是大明。”王鹏君早就想返回京师整顿锦衣卫，然后把粮饷的问题彻底给解决了。 如果不是崇祯着急忙慌地把王鹏君赶来攻打后金，解决粮饷问题的王鹏君有足够的信心应对接下来的变局。 “现在不是反攻后金的好时机。”祖大寿虽然没有明说，但王鹏君和孙传庭显然听懂了——皇太极那边有漏洞，但明军的漏洞更大！ 即便祖大寿愿意死心塌地效忠大明，但此刻他的心也乱了，因为他也不知道崇祯和朝堂上的诸公是怎么想的。 祖大寿的心都乱了，辽东军得知相关消息后，多半也会慌乱。一是担心辽东的家眷，二是担心朝廷会因为祖大寿被封燕王一事迁怒辽东军，三是担心祖大寿会投靠鞑子、接受燕王的封号。 如果要攻打皇太极，辽东军是关键，但辽东军上下皆心慌意乱，如何能够出战。 “我们要主导对后金作战的话语权，若继续任由他们胡乱指挥，用不了两年、北直隶就会被皇太极占据。”这个时候自然要夸张一点。 “都督有何主意。”祖大寿问道。 王鹏君从怀中拿出一道折子递给祖大寿，一盏茶的时间后，祖大寿写下名字递给孙传庭。 王鹏君的折子写的是对抗后金的战略计划——王鹏君提议崇祯夺情，拜杨嗣昌为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拜洪承畴为蓟辽总督、兼督登、莱、天津军务，挂兵部尚书衔；拜卢象升为七省总督，总督河南、山西、陕西、湖广等七省军务，挂兵部尚书衔；任命孙传庭巡抚河南、山东、湖广、四川等七省军务，挂兵部左侍郎衔；任命陈新甲为宣大总督、挂兵部右侍郎衔、兼右佥都御史；封郑芝龙为南安伯。 此举无异于兵变，所以尽管孙传庭认为这些任命合理，但也彷徨不决。 王鹏君之所以会举荐这些人，完全来源于梦中世界的知识。这些人虽然各有各的缺点，但绝对都是能人，若是用的好，绝对够后金喝一壶的。 “不管如何，这道折子都要上的。”王鹏君开口说道。 若孙传庭和洪承畴等人不支持，以文官集团的尿性，绝对会往死里整王鹏君和祖大寿，这两人绝对不是逆来顺受的主，那样的话大明可能真的要完蛋了。 “陛下那边……” “陛下那边我会安排人去游说，陛下乃明主，定能分出忠奸。”崇祯对杨嗣昌、孙传庭、洪承畴等人还是非常了解的，这些人也都是他想用的人，这些人不可能投靠王鹏君。 即便王鹏君把这些人推上高位，这些人也不会对王鹏君假以辞色，正因为如此，孙传庭也认为王鹏君是一心为国。 在孙传庭看来，如果王鹏君想犯上作乱，即便是祖大寿、吴山桂等人，也未必会跟随王鹏君。 “郑芝龙此人、王都督可了解。”郑芝龙海盗的身份，让孙传庭有些不信任他，这也是朝廷没有让其勤王的原因。 “此人不是忠心报国的人，但也绝对不是敢裂土封王的人，以高官厚禄诱之，其多少还是愿意替朝廷出点力的。大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无须过分考虑拥兵自重的问题，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把鞑子赶回关外才是重点。”郑芝龙被招安后，立即在老家修建豪宅，被清朝一忽悠，又立即接受招安去面见天子——此人没有忠君爱国之心，但也没有多少野心。 从王鹏君这些年的观察来看，这个世界虽然和梦中的世界有差异，但相关人物的性格并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孙传庭一咬牙也签了名字。 王鹏君又把折子递给吴山桂，吴山桂显然认为自己是不够资格的，所以有些吃惊，但数息的时间后，他看也不看就签上了名字。 这是王鹏君早就制定好的计划，所以杜勋等盟友、早就一直在暗中向崇祯灌输大明就快完蛋的危机意识。 得知皇太极的战略意图后，王鹏君又忙上了一道折子把情况告诉崇祯。 崇祯等人知道后金的战略意图后，吓了一大跳，要是让后金在关内站稳脚跟，那就只有迁都了，但如果迁都、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崇祯召集文武百官一商议，决定命令王鹏君、孙传庭、洪承畴等人主动攻打兵力不足的皇太极，同时升吴山桂为关宁总兵——关宁总兵也驻扎在关外，此举自然是分祖大寿的权。 吴山桂升官后，辽东军的慌乱开始加剧。 在孙传庭的游说下，洪承畴和卢象升也在奏折上签了名。 两路明军汇合后并没有攻打后金而是咬着后金撤退的尾巴，不断骚扰后金撤军，皇太极也曾命人设伏、但并没有成功。 明军畏战不前，朝堂出现两种声音，一种是主张安抚——孙承宗由于重病无法前来京师担任蓟辽总督，所以赵德业、温体仁人建议崇祯任命洪承畴为蓟辽总督、挂兵部尚书衔，总领所有在北直隶的勤王军。 兵部尚书张凤翼、户部尚书侯恂、国丈田弘遇、以及东林党人则都主张严惩——他们主张拿下祖大寿和王鹏君！ “侯尚书，洪总督已经多次上书粮草不足，户部可有解决的办法。”赵德业见侯恂不依不饶的死咬王鹏君和祖大寿，当即动了真火。 “陛下，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多尔衮领数万真鞑子杀向迁安、永平，皇太极身边不过区区数万大军，若能一举击溃殿后的后金大军，甚至有生擒皇太极的可能。”兵部尚书张凤翼忙帮侯恂转移话题。 为了粮饷的事，侯恂头都大了，但如今依旧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勋贵、在京官员和士绅死活都不愿意在捐款。 “陛下，若锦州、山海关等地有失，鞑子就能在北直隶彻底站稳脚跟，所以必须让勤王军拦阻皇太极的大军，即便不能击溃皇太极的大军，也要重创他们，从而为后续驰援创造机会。”钱谦益被罢官返乡后，侍读学士黄道周、成为京师东林党最有影响力的人之一。 在黄道周看来，应该趁鞑子分兵之际、抓住机会放手一搏，若无法把鞑子赶回关外、就只能迁都了——鞑子一旦在关内站稳脚跟，京师便会直面兵锋，肯定撑不了多久。 “陛下，有祖大寿和王鹏君在，洪总督无法号令三军，当斩此二人以安军心。”攻击王鹏君，侯恂从来是不遗余力的。 “陛下，臣得到消息。明军之所以畏战不出，皆因祖大寿和王鹏君暗中阻扰，洪总督才无力进军。”东林党御史徐权也站出来摇旗呐喊。 崇祯看了眼杜勋，杜勋缓缓走出来后，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念王鹏君、洪承畴等人联名上奏的折子。 崇祯收到这个折子后，一度怒火滔天，认为王鹏君等人要兵变，但冷静下来后，在太监的安抚下，也颇为认同王鹏君的战略计划——崇祯自然知道洪承畴等人不可能和王鹏君结党！ 崇祯之所以同意这份计划、其实也有几分被迫的成分——这些人手里掌握的力量足以翻天覆地。 “陛下，这些人皆是国贼，请陛下遣使捉拿，然后诛其族。”东林党第一时间跳了出来。 “臣附议。”即便不是东林党的御史和给事中也纷纷附议。 “陛下，当派遣锦衣卫捉拿王鹏君返京。”在田弘遇看来，一来王鹏君是发起人、二来王鹏君是锦衣卫，所以抓王鹏君杀鸡儆猴即可，其它人还真不好动。比如祖大寿、洪承畴等人，你动他，他要是真反了，那乐子就大了。 内阁选择了沉默、勋贵也选择了沉默。 除了崇祯外，满堂诸臣都感受到了丝丝寒意，这可是在京师眼皮底下的数十万大军，也是大明最能打的数十万大军，要是惹出乱子，那大明就真的要完蛋了！ “陛下，王都督此言虽然不妥，但也是一心为国，不可严惩，以免寒了三军将士的心。”赵德业也顾不得明哲保身，忙站出来说道。 在文武百官看来，洪承畴、孙传庭等人不可能和王鹏君结党，他们对朝廷依旧是忠心的，只是被蛊惑了而已，所以田弘遇的方案、部分人认为是可行的，但经过赵德业的提醒，很快便打碎了他们的幻想。 即然签了名就代表在这件事上要共同进退，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帮王鹏君出头？ 谁敢冒这个险？ 若大军真的打出清君侧的旗号，谁能阻拦？ “赵阁老说的对，王都督也是一心为国，不可严惩。”温体仁也站出来表态支持。 “陛下，杨嗣昌、孙传庭、洪承畴、卢象升等人皆是文武双全之人，此策可行。”黄道周可不是那些只知道喊打喊杀的东林党言官，在他看来，朝廷除了同意，没有其它路可走，在加上这些人都对朝廷忠心耿耿、且有能力，所以准奏是最好的选择。 “陛下，这些人都是老成谋国之人，若用他们督抚地方，中兴大明指日可待。”彰武侯杨崇善担心崇祯犯浑，也忙开口附议。 “锦衣卫指挥使王鹏君自入京勤王后，屡立战功，朕决意封其为永安伯、赐蟒袍玉带。”由于太监的危机暗示，让崇祯深信大明已经步入死生存亡之地，若不搏一搏就要完蛋了，所以崇祯已经接受了这个方案。 “陛下圣明。”温体仁等人忙站出来支持。 “陛下，此贼当千刀万剐，岂可封爵。”言官们瞬间炸了。 在内阁的安抚下，任命洪承畴、孙传庭等人的旨意被封驳了一次后，顺利通过！ 王鹏君之所以把郑芝龙抬出来，是为了让其从海路进攻后金的根据地，除了伯爵的赏赐外，朝廷还许了郑芝龙两百万两白银的军饷，所以郑芝龙心甘情愿的接受了朝廷的旨意。 王鹏君被封为永安伯后，崇祯让其返回京师，筹集粮饷。 第八十二章 东林党党魁 永平、迁安等地的守军纷纷献城，让多尔衮以最小的代价隔断了京师和关外的联系。 王鹏君等人早已预计到了相关情况，并且给出了应对措施，所以崇祯并没有慌乱。 洪承畴拿下通州后便停止进军、转而开始整军。天津剩余的南直隶税银有将近一百万两，皆给了洪承畴。有了银子后，洪承畴开始大刀阔斧的整顿自己帐下的军队。 王鹏君返回京师后，第一时间便开始整顿锦衣卫，大量世袭的锦衣卫将士被王鹏君赶出锦衣卫。 锦衣卫分为三类：一类是军中将士——这些人属于核心五所和从属六所，核心五所的锦衣卫是天子的仪仗兵和护卫、其职责是驻守皇宫保卫天子，从属六所虽也有护卫天子之责，但由于其驻扎在皇宫外，所以其职责主要是维护京师治安；一类是打杂的——这些人属于功能六所，驯象所、屯田所、马军左所、马军右所、马军前所、马军后所，从名字就能看出用途；一类是缇骑——这些人属于南北镇抚司，南、北镇抚司下设五个千户，这些人负责监察、刺探官员，侦办案件。 北镇抚司原本只审理钦办的案件，成化年间，五城兵马司的提督权从兵部转给了锦衣卫，让锦衣卫有了提督五城兵马司的权力。 原北镇抚司镇抚使梁邴不仅识大体、而且是杜勋的人，所以王鹏君把他升为指挥佥事、提督五城兵马司，锦衣卫最重要的衙门是北镇抚司，王善保被王鹏君提拔为北镇抚使。 核心五所王鹏君不敢乱动，功能六所不值得动，所以王鹏君主要是整顿南北镇抚司和从属六所，在王鹏君的整顿下，南北镇抚司和从属六所接近满编——拥有将近九千人。王鹏君采用以老带新的方式、把新兵和部分京师锦衣卫带往军营特训。 为了避免崇祯猜忌，王鹏君启用了不少崇祯的人。 在王鹏君的提议下，天子赐服——京师锦衣卫皆可身着飞鱼服。 飞鱼类蟒，亦有二角，是二品赐服——京师锦衣卫的心气一下就上来了，走路都开始带风！ 封王鹏君为永安伯、赐蟒袍玉带，并且锦衣卫上下皆赐飞鱼服，在外人看来，联名上奏折事件后，王鹏君的圣眷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增加了。 “你们想干什么？”锦衣卫击杀田府护卫闯进田弘遇府上后，田府上下立即鸡飞狗跳，几名田弘遇的侍妾犹如没头苍蝇一般乱撞。 田弘遇以为锦衣卫是来抄家的，吓得当即尿了裤子。 “国丈为何不穿衣服。”王鹏君看着被锦衣卫拖出来的田弘遇、笑着开口问道。 “圣旨呢？老夫倒想看看我犯了何罪，竟然要抄家灭族。”田弘遇脸色惨白，满脸愤恨的说道。 “看这事闹的。”王鹏君摇了摇头后笑着说道：“国丈误会了，陛下并没有下旨让本伯查抄田府。” “你好大的狗胆。竟敢私自调兵查抄勋戚的府邸，我现在就去跪宫门。”田弘遇闻言、胆气瞬间壮了起来。 “国丈又误会了，我可不是来查抄田府的。”锦衣卫搬来一张椅子，王鹏君坐下后翘了一个二郎腿。 “你一进门就杀我府上的护卫，然后驱赶家眷，不是抄家是什么？”田弘遇满眼都是怒火。 “本伯得了一张藏宝图，藏宝的地方刚好在田府，于是便想把地下的宝藏挖出来献给陛下，所以便来找国丈商量。谁知你府上的护卫竟然想刺杀本伯，所以锦衣卫便杀了他们，因为担心还有刺客，所以锦衣卫就搜查了一番，没想到惊动了国丈的家眷，国丈拿去压压惊。”王鹏君摸出十两银子，王善保接过后递给田弘遇，田弘遇接过银子直接砸向王鹏君，但却被赵二接住。 “田府那来的宝藏，你分明是故意折腾老夫，此事老夫和你不死不休……” “伯爷，宝藏找到了，银子堆积如山。” 在梦中的世界里，田弘遇等勋贵的银子都被李自成给拷打了出来，李自成在京师拷打出数千万两银子。 王鹏君是暗地里抓了田府的管事才获取了埋藏银子的地点，否则田府那么大，还真不好找。 “天杀的王鹏君，老夫日你祖宗。”田弘遇撕心裂肺的骂道。 锦衣卫在田弘遇府上挖到元朝宝藏，光白银就有数十万两，此外还有各种珍宝财物、价值近一百三十万两——王鹏君把挖到的宝藏全部献给崇祯，这个消息一经传出，立即轰动京师。 田弘遇上皇宫告状，崇祯没有见田弘遇，只是让杜勋带了一句话——上次让你捐银子时，你不是说田府已经一两银子都没有了吗？这些银子怎么可能是你的？ 田弘遇被“抄家”的消息传至侯恂、张凤翼等人的耳里后，差点没把他们吓死，张凤翼和侯恂一直对王鹏君喊打喊杀，侯恂更是勾结田弘遇让王鹏君刚入京就挨了廷杖，所以两人自然担心王鹏君去他两家里寻宝。 京师文武官员纷纷上书弹劾王鹏君，结果全部被留中，东林党一气之下，组织官员去跪午门——崇祯大怒、三十多人挨了廷杖，差点没被打死。 勋贵们惶恐不安时，崇祯在次命户部筹集粮饷——这下子众人都明白了，藏宝图上有没有你家的名字，关健看你要不要体面，你不要体面就有人教你体面。 南京锦衣卫的战力有目共睹，虽然进入京师后、南京锦衣卫不允许配备火炮，但依旧能压着京营打，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闹事。 “永安伯，我们是自己人。我就不和你见外了，朝廷如今内忧外患，我是外戚，自然应该起一个表率作用，我应该捐多少才合适。”周奎是第一个来找王鹏君的勋贵。 “三十万两。”得罪一个田弘遇就够了，没必要把人都往死里得罪，所以王鹏君并没有狮子大开口。 “太多了。”周奎比田弘遇的地位高，也比他更贪财、更加会弄钱，这点钱对他而言不是大问题，但周奎闻言直接哭了出来。 “国丈若没有也可以不捐的。我在挖挖宝藏，说不定就能帮陛下筹集到足够的粮饷。”王鹏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等外戚与国同休，当共赴国难，砸锅卖铁也得凑出三十万两。”周奎闻言吓了一大跳。 有了周奎带头后，勋贵们纷纷上门拜访王鹏君。 在京官员和士绅显然有骨气一点，没有人来问王鹏君，但捐的也不少，不过和勋贵相比还是差了一点，王鹏君并没有计较，一些廉洁没余钱的官员，王鹏君甚至禁止他们捐钱。 折腾了五日，一共筹集了将近八百万两白银。 虽然钱是帮崇祯弄的，但大家骂的都是王鹏君——崇祯终于明白了爪牙的好处！ 王鹏君主张把这批银子交给内库，此举遭到文官集团的反对，以王鹏君、杜勋、曹化淳为首的利益集团和文官集团暴发了激烈冲突，崇祯是偏向放在内库的，但文官集团的态度异常坚决。 崇祯需要文官来平衡新近崛起的军事集团，所以选择了妥协——虽然大多数人认为洪承畴、孙传庭等文官不会和王鹏君、祖大寿等人结党，但他们可以抱团一次，就有可能抱团两次，谁也不敢忽视这股力量。 与文官集团的冲突虽然输了，但王鹏君并没有生气，这其实是他给户部挖的坑——大明未期官员的尿性，王鹏君自然是知道的，这么大一笔钱到户部，不贪腐才真是见鬼了。文官集团现在争得越厉害，事情暴发后，崇祯的怒火也就越大。 除非文官集团收敛，不在这笔钱上动手脚，否则王鹏君就能抓住他们的把柄。 最终的结果是六百万两入了国库、两百万两入了内库。 朝廷拔了七十万两银子给卢象升组建天雄军、拔了五十万两给孙传庭组建秦兵——由于高迎祥等人闹得厉害，在王鹏君的建议下，崇祯同意让两人前去平叛。 明军的抚恤银和赏银耗费了一百七十万两，补发在京官员的欠饷耗费了五十万两。 崇祯对王鹏君也采取了一些防备措施，一是任命周瞻为指挥同知，拥有对南京锦衣卫所有将官的任命权、京师锦衣卫不得干涉，并且允许周瞻在南京新建北镇抚司；二是让王鹏君把家眷接到京师；三是恢复了东厂的权势；四是启用钱谦益为礼部侍郎、拉拢东林党，以掌握舆论权——这其实是温体仁的提议，在温体仁看来，文官集团如果还不抱团的话，大明肯定会出现一个比魏忠贤更可怕的怪物；五是罢免了赵德业吏部尚书的职位。 崇祯虽然启用钱谦益，但依旧讨厌东林党，认为他们不能任事，只知道喷人，所以吏部尚书的位置并没有给东林党！ 工部尚书薛国观升任吏部尚书——薛国观是阉党余孽，曾加入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 接连吃瘪的文官集团总算小胜了一场，所以士气大振！ 东林党党魁钱谦益被重新启用后，东林党的声势一下便起来了，担任礼部左侍郎的钱谦益瞬间成为京师政坛的大佬！ 第八十三章 文武百官博弈 经过一个月的整顿，洪承畴获得了一支将近十万人的大军——人数虽然少了，但战力反而增加了。 在锦衣卫的监督下，兵仗局制造的兵器，质量上升了好几个等级，在王鹏君的大力推动下，洪承畴手下的大军开始逐步更换盔甲、弓弩、刀枪、火器等兵器，从而让洪承畴帐下大军的战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鹏君准备把两广作为自己的基地，所以才安排自己的爪牙李文静去广东担任知府。 王鹏君如今权倾朝野，自然要加速布局，所以趁岳父还是吏部尚书的时候，王鹏君便把李文静运作成了两广巡抚，同时王鹏君还安排红娘子逐渐把山寨的人迁往两广。 王鹏君在南直隶的产业也开始在两广布局。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王鹏君还派了两名锦衣卫百户分别入驻广东和广西。 “此贼该千刀万剐。”崇祯为了避免鞑子在次入关，三年前开始重修龙井关、洪山口、大安口、喜峰口、遵化、蓟门、通州等地的防御工事，并且增加了这些地方的驻军。崇祯对这些地方的重视甚至超过了对锦州、宁远等地的重视，也超过了对高迎祥等人的重视。 三年来，崇祯一共投入将近三百万两白银。结果这条防线在鞑子面前完全是纸糊的，崇祯遭遇了比上一次更大的屈辱，京师一度面临被攻破的危险，如果不是南京锦衣卫力挽狂澜，搞不好京师已经沦陷，所以崇祯自然是要查的。 在锦衣卫介入前，崇祯已经派御史查过，但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崇祯让锦衣卫一查，好家伙，连崇祯自己都吓了一跳——朝廷投入三百万两白银，实际用到修建防御工事和军队身上的钱、不足五十万两。 雁过拔毛崇祯也就忍了，但你不能把肉也吃了。 “陛下，是否直接拿人。”兵部尚书张凤翼虽然已经请辞，但崇祯还没有同意，所以自然要请旨才能拿人。 两百五十万两自然不可能是兵部尚书张凤翼一个人贪了，户部雁过拔毛、兵部大大小小的官员雁过拔毛、将官吃空饷和克扣军饷、工部以次充好——用价值五万两的材料冒充价值三十万两的材料。 将领贪得最多，但他们要打点镇守地方的文官和太监，镇守地方的文官和太监又要打点京师的大佬——如果真要细究的话，京师官场要空一半。 “立即锁拿下狱，其它涉案人员也不要放过，此案由锦衣卫审理，务必要从严重判。”崇祯本就认为大明的危机是文武百官不尽忠职守、敷衍塞责所致，所以主张对犯事的官员严加惩处，更别提张凤翼本就犯了罪该万死的重罪。 王鹏君领旨后，第一时间抽调缇骑直扑张凤翼的府邸。 “大人，张凤翼自尽了。” “倒也是条汉子。” 张凤翼自尽、一了百了，但他的家眷显然没有这个勇气，不少人看到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后，直接吓哭了！ 如果是文官集团的官员抄家，看在同是文人的份上，多少会留点情面。但锦衣卫就不一样了，锦衣卫和文官集团本就处于对立的状态，所以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王善保瞪了眼张麟后开口说道：“不要冒犯家眷，把涉案人员锁拿下狱，财物登记造册，这是大人入京后的第一场钦案，出了问题，砍了你的脑袋也无法负责。” 张凤翼撞柱自尽的消息传至王鹏君耳里后，王鹏君第一时间便赶往张府。 张凤翼这个级别的官员，手里自然有不少黑料，王鹏君是想好好深挖一下的，但没想到张凤翼这么光棍，直接一死了知。 张凤翼即然撞柱自尽，那么不管他犯了多大的罪，文官集团和士族都会认为是锦衣卫迫害忠良。 离开张府后，王鹏君第一时间去了皇宫，崇祯并没有因为此事怪罪他，而是让他继续追查。锦衣卫缇骑四出，一时间京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大人，锦衣卫倒行逆施、肆意捉拿官员，在让他们闹下去，朝廷就要乱了。”户部和王鹏君的恩怨天下皆知，如今王鹏君已经把和他有仇的兵部尚书张凤翼弄死了，兵部不少官员也进了诏狱，下一个自然轮到户部了，所以户部上下都慌了。 户部尚书侯恂虽然是东林党、但却一度和内阁首辅温体仁是盟友，两人联手赶走了前内阁首辅周延儒，温体仁赶走周延儒后便开始对侯恂下黑手。 王鹏君在京师崛起后，温体仁和侯恂又开始结盟，两人联手把钱谦益给推了出来。 侯恂现在的能量很大，所以户部上下都希望侯恂能站出来和锦衣卫打擂台。 “慌什么，此等奸臣，人人得而诛之，诸位尚书和内阁阁老已经开始上折子弹劾锦衣卫。”侯恂心里也怕，但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露怯。 大明文官集团最怕的就是直属于皇权的两厂一卫，崇祯刚继位时，在文官集团的忽悠下，两厂一卫被彻底弄废了。理论上、崇祯即便想恢复也是不可能的事，结果没想到南直隶出了一个妖孽。 “这恶贼和太监狼狈为奸，宫中皆是其党羽。就怕宵小蒙蔽圣听，执意包庇他！”文官集团内部党争，最坏的情况也就是身死债消。但两厂一卫就不一样了，他们报仇，往往弄得你家破人亡。 教坊司的官妓有不少皆是官员的家眷，一旦到这一步，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陛下是圣君，断不会被小人蒙蔽。”侯恂心里已经把南直隶士绅骂了几千遍——崇祯当初下中旨时，如果不是南直隶士绅倒戈，文官集团已经抱团弄死了王鹏君。 “这恶贼已经成了气候，动静小了肯怕不行。”张凤翼的案子，牵涉最深的就是户部右侍郎，给锦衣卫下套一事，下令的也是这名户部右侍郎，所以反击锦衣卫一事，他是户部最积极的。 这一点，侯恂也是赞同的。崇祯是一个极好面子的人，所以动静闹得越大，他打压锦衣卫的概率也就越大，而且王鹏君串联祖大寿、孙传庭等人之事，侯恂不相信崇祯真的没有任何芥蒂。 “大人，锦衣卫的人来了。”一名郎中满脸慌张的跑了进来，数息的时间后，王鹏君领着锦衣卫的人闯了进来。 锦衣卫可以去犯官家里拿人、也可以把人叫出来，但王鹏君偏偏选择了最无理的一种方式，直接闯入户部拿人——之所以这样做，自然是为了打侯恂的脸。 虽然案子已经牵连到了户部，但想要拿下侯恂，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只能使用小手段出出气。 王鹏君蟒袍玉带，四周的锦衣卫皆身着飞鱼服、腰跨绣春刀，刚刚还对王鹏君喊打喊杀的人、直接被这动静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放肆，你们想干吗？”作为户部尚书，侯恂必须出这个头。 王鹏君不说话，只是看着侯恂。 侯恂以为锦衣卫是来拿自己的，吓得脸色惨白的同时也开始胡思乱想——当侯恂想到自己妻女会进入教坊司遭受凌辱时，侯恂已经浑身都是冷汗。 “尚书大人好大的狗胆，朝廷的银子户部也敢随便伸手。”王鹏君话音刚落，处于巨大压力之下的侯恂直接晕了过去。 王鹏君一看也傻眼了，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崇祯虽然要求王鹏君不要放过任何涉案人员，但王鹏君若真的拿着鸡毛当令箭，崇祯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王鹏君请的旨意是捉拿户部的两个郎中和户部右侍郎，要是把户部尚书吓死了，他虽然不怕但也麻烦不小，所以忙安排人救治——东林党擅长打舆论战，王鹏君要是吓死了侯恂，估计他们能把王鹏君喷死。 “侯尚书，你这晕的可不是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做贼心虚，被吓晕了。”侯恂醒来后，王鹏君满脸不屑的打趣道。 “你来户部干吗？”侯恂此时已经反应过来，知道王鹏君这次来户部，肯定不是为了抓自己。 “抓人。”王鹏君非常不给面子，也不和侯恂交待一下，就直接下令拿人。 几名锦衣卫冲入人群，推开不相干的人后，把三名罪犯的官服当场扒掉，然后直接上了枷锁。 户部右侍郎是站在大明权力塔尖的风云人物，顷刻间便成了阶下囚，即便是他的政治对手，也起了兔死狐悲之感！ “乱臣贼子，老夫和你不死不休。”侯恂气得大骂——户部右侍郎是侯恂的人，知道侯恂不少秘密！ 四周的锦衣卫瞬间长刀出鞘，吓得侯恂等人一个个傻了眼。 “就凭你也配。”郭震戎满脸不屑的收刀走人。 鞑子入关闹到这个地步，张凤翼是有责任的，所以张凤翼被锦衣卫逼死后，文官集团虽然不满，但还是比较克制的，户部的事就不一样了，这触碰到了文官集团的底线，所以温体仁等人第一时间就上书请辞。 皇权虽然高高在上，但也不能为所欲为——皇权有底线、文武百官也有底线，任何一方触碰了底线，都会地动山摇。皇权和文武百官博弈，是一个不断试探和妥协的过程。 第八十四章 崇祯的应声虫 在侯恂的串联下、六科给事中和都察院的御史带头跪午门，紧接着翰林院、国子监也纷纷响应，然后吏部、兵部、工部等部门也纷纷加入，一时间午门外比早朝还要热闹。 崇祯即没有廷杖、也没有安抚群臣，所以事件愈演愈烈。 在东林党的鼓噪下，部分士子开始围堵南北镇抚司。 王鹏君在大明军中的影响力太大，所以在崇祯看来，他与文官集团闹得越僵、就对他越有利。 “关门干什么，把门打开，敢进门的人一律斩杀。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是死人吗？让他们立即滚过来清场。”东林党在南京就使用过类似的手段，只要崇祯不倒戈一击，这种程度的攻击对王鹏君而言就是一个笑话。 “伯爷，要不要去皇宫。”赵二开口问道。 “不用，等圣上有旨意在说。”这场冲突、崇祯是喜闻乐见的，甚至会在背后推波助澜——联名上奏折的事件，终归是犯了皇权的忌讳！ “陛下那边，大人还是应该去解释一下。”锦衣卫指挥佥事梁邴是杜勋的人，是京师的地头蛇，早已熟知崇祯的为人，在他看来，崇祯多疑、且一直想做圣君，所以很可能被文官集团说动、从而惩处锦衣卫。 对锦衣卫而言，这桩钦案关乎锦衣卫的地位，是锦衣卫的崛起之战。崇祯给王鹏君封爵赐服、给京师所有锦衣卫赐服，这个举动把锦衣卫的心气瞬间提起来了，但若这桩案子锦衣卫败了，锦衣卫会在次跌落低谷。 “鞑子还在关内呢！这个时候，陛下无论如何都不会敲打锦衣卫。”王鹏君当然知道这桩钦案的重要性，那怕崇祯不惩罚锦衣卫，只是推翻锦衣卫定罪的案件，也会给锦衣卫的权威带来严重的打击，从而会给王鹏君制造巨大的麻烦。 但王鹏君和祖大寿、洪承畴等人有牵扯，而且王鹏君不是魏忠贤，手底下有敢于为他赴死的军队、所以崇祯除非想自暴自弃，否则绝对不会选择这个时候给王鹏君难堪。 王鹏君这次拿人，判断的标准是梦中世界的《贰臣传》，不过这帮人也是骂王鹏君、骂得最狠的官员，所以大家自然理所当然的认为、王鹏君是在打击报复，连锦衣卫内部也有人这么认为。 “光堵在这里没什么用，干脆直接冲进锦衣卫，把王鹏君那奸臣拖出来暴打一顿。”杨运鹏是礼部右侍郎杨旭然之子，杨旭然是王鹏君岳父的岳父，两人多少还是沾点亲戚关系的。 在杨运鹏眼里，王鹏君是国贼，所以他自然不会认这门亲戚。。 杨旭然和东林党走得比较近，所以每次东林党对王鹏君发动政治攻势时，杨旭然都是金牌打手。 “刚刚那名锦衣卫千户说了，擅闯者死。”龚辰阳是兵科给事中龚鼎孳的儿子。龚鼎孳在文学上的成就非常高，与江南的钱谦益、吴伟业并称为“江左三大家”。但在梦中的世界，龚鼎孳是没有风骨的伪君子，其先降李自成，后又降清朝，为时人所不耻。 担任兵科给事中的龚鼎孳，此时的名声是非常不错的，龚鼎孳多次弹劾权臣、而且又喜欢提拔人才，所以在士林中的声望非常高。 “我们这些人里面有不少是有功名在身的举子，借他几个胆也不敢杀人。”文昆谊是户部左侍郎文震孟之子，文震孟也是东林党的骨干，其原本是礼部左侍郎，由于钱谦益返京担任礼部左侍郎，所以才去了户部。 围攻锦衣卫的士人之所以这么多，皆因杨运鹏、龚辰阳和文昆谊三人牵头的缘故。 三人之所以出头，一是为了除国贼、二是为了名利——此事一旦让锦衣卫灰头土脸，那么三人就能成为年轻一代的领袖。 “怎么回事？” “去看看！”左后方突然出现骚乱，文昆谊忙分开人群，赶往事发地点。 五城兵马司的人虽然不愿意和这些士子起冲突，但上面的人发了话，五城兵马司的人不得不来清场——不过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所以只是劝说士子们离开，并不敢用强。这些士子大多都是有功名的，那会把这些衙役看在眼里，所以有人当即动了手。 衙役挨打后，被迫还手，放倒了好几名士子。 “这些人都是锦衣卫的狗腿子，给我打。”杨运鹏见士子挨揍，当即第一个冲了出去——杨家是京师土着，世代高官，五城兵马司的人大多认识杨运鹏，所以自然没人敢还手。 有了杨运鹏带头后，士子们的胆子一下大了起来。 五城兵马司的人瞬间落入下风。 “大人，堵门的士子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打起来了。”原京师锦衣卫的人、对有功名的读书人显然是有些畏惧的，所以第一时间便去请示现场官职最大的梁邴。 梁邴刚想去通知王鹏君时，只见出身南京锦衣卫的人已经抄起木棒开始砸人。 “上！”梁邴想了一下后不在迟疑，当即冲了上去。 锦衣卫加入战团后，自然打得京师士子没有还手之力，半盏茶的时间，近三百名士子、没有一个能站着的。 “诏狱装不下这么多人，让他们都在街道两旁站着，明日禀明了圣上在处置。”王鹏君知道外面的情况后，并没有指责锦衣卫的人。 消息很快便传入这些人的家里，一时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数百官员跪了大半天后，崇祯才把内阁的几个阁老请进皇宫。 崇祯一来想用文官制衡锦衣卫，二来也担心案件如果牵连太大、会动摇朝廷的根基——文官集团是皇权的根基、治理天下还是要靠读书人，所以不能把他们得罪的太狠！ 崇祯给出了解决方案，已经定罪的、就以锦衣卫的判罚为准，还没定罪的人就交由三法司会审。 崇祯的意思显然是点到为止，锦衣卫不在继续抓人，文官集团也别在继续闹腾了，在闹腾自己就彻底偏向锦衣卫，杀一个人头滚滚。 崇祯以前不敢胡来，是因为手里没有暴力机构，但如今不一样了，所以温体仁当即选择了妥协，主动去劝说午门外的官员。 九成左右的官员都被劝走了，但依旧有些人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要为国除贼，所以坚持不肯离开，于是崇祯直接动用廷杖赶人，然后把他们全部发配到叛军最猖狂的几个省。 跪午门事件，标志着锦衣卫在次崛起，成为京师不可或缺的一股政治力量。 从大局而言，温体仁的选择是正确的，在折腾下去，吃亏的只能是文官集团，但大部分中下层官员却不是这么想的，在他们眼里，温体仁就是崇祯的应声虫，压根就不配坐在首辅的位置上。 第八十五章 石砫宣慰司秦良玉 一些官员回到家后，才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扣在了锦衣卫，当即气得想在次去跪午门，不过明眼人都知道没有用处，所以也只能想想而已。 士子们在锦衣卫大门口罚站、本质上就是枷号示众，所以他们的长辈自然是怒火滔天。 不少官员直接去锦衣卫领人，但锦衣卫一点面子也不给，想强行把儿子带走的，锦衣卫就会拦住老的，然后狂揍小的，没一会，老的和小的就都老实了。 官员门四处串联、四处找人说情。 杨运鹏、龚辰阳和文昆谊等人的父亲都是朝廷上的大佬，所以很快就惊动了阁老和尚书级别的人物，但崇祯不知道是不是事先知道了什么，一律不见，所以阁老和尚书也没招。 崇祯本质上是很反感这种行为的——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读书人仗着朝廷礼遇、就无法无天去攻击天子亲军，在崇祯看来，这是欺君。 北直隶已经进入冬季，晚上是能冻死人的，所以众人自然不能就这么放弃。正规渠道行不通，那就只能走私下渠道——朝堂之上、私下里能让王鹏君卖面子的自然首推刘阁老。刘阁老即是王鹏君的岳父，又是朝廷的宰辅，让他出面、王鹏君在狂妄，也要给几分面子。 “若只有犬子一人，我倒宁愿他冻一夜吃些苦头。但那些士子都是犬子鼓动去的，若是他们出了意外，不仅犬子没脸见人，老夫也没脸见人了。”杨旭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 弹劾王鹏君的事，赵德业阻止了多次，但杨旭然一意孤行。 在杨旭然看来，王鹏君肯定会趁机报复，所以如果不早点把自己儿子捞出来，指不定要吃多大的苦头。 “朝廷又不是他家开的。不就是去锦衣卫衙门站了一会吗？他们打了人不说，还把人枷号示众，难道陛下就不管管。”赵夫人得知自己弟弟的遭遇后，瞬间怒气值上升到了顶点。 杨运鹏是杨旭然唯一的儿子，也是家中的老幺，杨旭然四十多岁才生下他，所以杨家上下都视若珍宝。 “我去看看，但也未必管用。到了他这个地步，老夫也拿他没办法。”赵德业是不想管这个破事的，但岳父求到了头上，他只能出面说和。 “我看他就是扫把星，专门克我们家的。若不是他，夫君也不会丢掉吏部尚书的官职。”赵夫人喋喋不休的抱怨道。 “够了！”赵德业瞪了自己夫人一眼，然后看向岳父：“岳丈是否想学那些清流为国赴死？” “贤婿说笑了，为父岂是那等迂腐之辈。”杨旭然苦笑一声后答道——他这一次找赵德业出头，并不全是为了自己儿子和那些士子，更多的是为了化解和王鹏君之间的恩怨。 侯恂为啥上蹿下跳、带头跪午门，是因为他真的怕了，他的性命受到了威胁，他家族的命运也受到了威胁。户部尚书被王鹏君针对、都会被逼到这个地步，更别提杨旭然这个侍郎了。 杨旭然以前之所以弹劾王鹏君，一是为了名声、二是因为王鹏君威胁不到他。 杨旭然任事能力不足，之所以能升到侍郎的高位，一是靠父祖余荫、二是靠自己左右逢源的本事、三是靠赵德业。 “锦衣卫崛起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我那个女婿我还是了解的，杀伐果断、不是一个好招惹的人。真惹恼了他，我说情也未必管用！”赵德业虽然极力避免自己的政治前途和王鹏君绑在一起，但最终两人还是绑在了一起。 赵德业虽然说的委婉，但杨旭然这个老狐狸自然听懂了——赵德业的意思是，之前的恩怨我可以帮你摆平，但你若在招惹他，就别怪我不顾忌翁婿情面了。 赵德业离开后，杨旭然看向自己的女儿：“听说林萱儿被封为诰命夫人后，你还主动去找她麻烦。” “一个贱婢而已，迟早卖了她？”赵夫人满脸怨恨的抱怨道。 “放眼大明，有几个官员的妾侍能有诰命夫人的身份？形势比人强，人家生了一个好女儿，你就别在瞎折腾了，否则下场好不到那去。”杨旭然皱着眉头劝道。 “难道她女婿还敢逼着老爷宠妾灭妻。”赵夫人见自己父亲竟然要自己退步，怒火一下就烧了起来。 “说句难听的话，他要动了真火，连天子也要给几分薄面。”联名上奏的折子曝光后，为啥内阁集体沉默、是因为他们知道厉害关系。这次跪午门，文官集团气势汹汹、喊打喊杀，为何在崇祯给了台阶后就迅速偃旗息鼓，因为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王鹏君不好招惹，惹急了他、那乐子就大了。 赵夫人闻言，选择了沉默。 “你以为我找你夫君是为了那逆子求情吗？我是为了杨家求情，让他放杨家一马。”杨旭然在次丢下一颗重磅炸弹。 一直卖力打压东林党的温体仁，为啥突然举荐东林党大佬钱谦益，一切都是因为王鹏君太强大。 为啥侯恂一举旗，就这么多人响应，是因为锦衣卫有威胁到他们生命安全的实力，所以所有人都急了。 赵夫人先是满脸惊讶、然后满脸委屈，在她眼里，林萱儿不过是青楼出身的贱婢而已，自己不打她、骂她已经是给足了脸面，难道还要自己去讨好她。 “历代阉党权臣，有几个有好下场的，看他能猖狂多久。”赵夫人愤愤不平的诅咒道。 “他有没有好下场是他的事，但他如今正得势，还是少去招惹他为上策。”杨旭然有些话没有明说。时代变了，要是太祖、太宗时期，辽东将门个个会被处死，但如今他们却活得好好的，即便天子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所以王鹏君未来下场如何还真不好说。 在杨旭然看来，不管王鹏君未来下场如何，赵夫人现在都招惹不起王鹏君——如果王鹏君是文官、那怕是内阁首辅，赵夫人也不用怕，但王鹏君是锦衣卫、是无法无天的番子！ 赵夫人虽然嘴上倔，但心里还是明白的。上次被赵德业骂了一顿后，便知道林萱儿因女儿而贵，已经不是自己能够随意打骂的人。 赵夫人的策略本来是眼不见为净，但经过杨旭然的提醒后——赵夫人增加了林萱儿的例银、也增加了服侍的丫头，让林萱儿实际上成为赵府的二夫人。 “仗着功名在身，冲击天子亲军，此举置天子于何地，真要追究的话，与造反何异，所以必须奏明天子才能放人。不过即然岳丈开了口，可以让他们的家人送些衣服和吃食过来。”赵德业的面子，王鹏君自然是要给的。 “我小舅子也在里面，要不然这破事我也不想管，不管你也别把事情闹得太大，毕竟牵扯的人可不少。”赵德业开口劝道。 “明日奏明天子，天子肯定会施恩的，这天下终究是读书人的。”王鹏君满脸自嘲的笑了起来。 恶人由王鹏君来做，天子自然只能做好人。 “你知道就好。我岳丈就是一个风吹两面倒的人，擅长趋吉避凶，你无须和他太过计较。”赵德业的意思显然是让王鹏君放杨家一马。 “岳丈放心，只要杨家知道进退，我不会在为难他们。”赵德业虽然明面上和王鹏君保持距离，但实际上提供的助力可不小，没有赵德业保驾护航，王鹏君未必能走到这一步。 “把鞑子赶回关外一事，有几分把握。”这件事是朝野上下都担心的事，若是让鞑子在关内站稳脚跟，迁都是必然的选择。 “三成左右。关键还得看南安伯郑芝龙给不给力。”由于朝廷瞎指挥，大明的精锐基本上被祸害完了，洪承畴虽然有能力，但练兵需要时间——王鹏君在南直隶折腾数年，才整出一支数千人的强军。 “南京锦衣卫那边，你还有多少人。”若真到了迁都南直隶那一步，王鹏君就会失去辽东军这个盟友，到时肯定会有人借机发难，所以南京锦衣卫的态度就非常重要了，王鹏君若是能对南京锦衣卫保持一定的影响力，那就依旧没有人敢轻易动他。 如今大明朝堂上的文官、大多数都是不识大体的，只要逮着机会、肯定会撕咬王鹏君。 “有些人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鸠占鹊巢可不是那么好占的，岳丈就等着看笑话好了。”南京锦衣卫的势力一明一暗，明面上的力量、七成跟随王鹏君进京勤王，暗中的力量则一直掌控在王鹏君的手里。 虽然没有把人捞出来，但锦衣卫允许送衣服和吃食、也算暂时解决了问题，所以这些士子的家人对赵德业还是颇为感激的。 因为担心自家少爷冻着，不少士子的家人还带了炭炉。锦衣卫对此睁一只闭一只眼，并没有过多计较。 崇祯接到王鹏君的折子后，如同王鹏君预料中的一般、选择了施恩，但对锦衣卫罚站的行为也没有喝斥。 读书人身子弱，虽然穿了厚衣服，且有炭炉，但还是病倒了几位，一时间京师谈锦衣卫色变。 王鹏君利用张凤翼案件立威一事，在跪午门和士子“枷号示众”的加持下，效果出奇的好。 秦良玉接到勤王的旨意后，便第一时间领着儿子马祥麟和大哥的儿子秦翼明领军驰援京师。 由于四川、陕西等地到处都是叛军，所以秦良玉领军勤王的路上、数次受到叛军的阻扰，耽搁了很多时间，秦良玉赶至京师时，京师之围已结，兵部便让他们赶往通州。 因为地方政府在粮草一事上扯皮，所以秦良玉这一路北上勤王，可以说是饥一顿、饱一顿，好不容易赶至京师，结果京师这边又不给粮草，并且让他们马上赶往通州。 朝廷对客军的粮饷发放是有规定的、必须在驻地驻扎超过一天才能给粮草——秦良玉如果在京师驻扎的时间超过了一天，京师这边就有义务负责白杆兵的粮草。 上次京师保卫战时，兵部为了不给客军粮草、三天之内连调三地，导致客军一直领不到粮草，结果搞得大军直接哗变。秦良玉以为兵部要对自己用这一招，当即气得大骂，并要求进城面见天子。 兵部的人见状，一边让守城门的士兵拦住秦良玉等人；一边飞速赶往兵部，通知兵部的人提前应对。 秦良玉显然误会了兵部，通州粮草充足，压根就不会少他们的粮草——赶往通州后，洪承畴绝对不会在把他们调到别的地方，只要驻扎一天，通州那边就会提供粮草。 “让开。” “找死吗？马上给我让开。”十几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飞奔而至，几名守城门的士兵全都挨了鞭子。 如果不是秦良玉和马祥麟等人身上的官服品阶不低，估计也要挨鞭子。守城士兵见状，忙让开道路，站在一旁。 秦良玉自然认得飞鱼服，所以倒也没有趁机发难。 因为秦良玉等人和守城士兵争执，所以导致城外挤满了商旅，但在锦衣卫的招呼下，这些人都自觉的让出一条通道。 约半盏茶的时间后，两百名身穿飞鱼服的骑兵护送着几辆马车缓缓走了过来，守城的士兵忙跪在地上。 “娘，什么来头。”马祥麟有些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秦良玉虽然嘴里说不知道，但看这动静，秦良玉显然认为车内的是某位皇子，所以当马车路过自己身旁时，秦良玉大声喊道：“石砫宣慰司秦良玉见过大人？” 马车附近的锦衣卫瞬间拔出腰刀，有几人还拿出了自发火枪。 马车停下后，数十名锦衣卫四处散开盯住附近的人，两名锦衣卫护着一名身穿蟒袍玉带的男子、缓缓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久闻夫人之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秦良玉的姿态风度、娴静文雅，颇有几分世家子弟的风采。 “敢问大人是？”看到蟒袍玉带，秦良玉认为自己没有猜错。 “我家大人是锦衣卫指挥使、因战功封永安伯！”同样是伯爵，靠战功挣来的伯爵和世袭的伯爵自然是不同的，所以赵大特意强调了这一点。 “夫人可是有事。”王鹏君开口问道。 “伯爷，下官接到旨意后，便立即领军勤王。大军行至半路便开始缺衣少粮，本以为到了京师能获得粮草，结果兵部又让我们去通州。”不是皇子，秦良玉显然有些失望，但对方是伯爵，如果肯帮自己，应该还是有些作用的。 “夫人去通州那边找洪总督，他会拔给你们粮草的。”王鹏君一听就知道对方误会了，以为兵部又想使阴招。 “大军已经两日滴米未进，那里还有力气去通州。”秦良玉以为对方是在打官腔，所以就有些气愤起来，觉得京师的官员简直是坏透了。 秦良玉在四川土司中的影响力非常大，王鹏君自然想交好他，若能收服石砫宣慰司，日后入驻四川便会轻松很多。 王鹏君一听秦良玉的话，便知道她误会了自己，以为自己也是在打官腔。 “赵大，你去趟户部，让户部立即拔三日的粮草给石砫宣慰司的勤王军。”王鹏君没有解释，而是派赵大入城。 秦良玉和秦翼明有些懵逼，什么时候锦衣卫这么牛了——正常程序应该是兵部行文给户部，然后户部才会把粮草给白杆兵。 朝廷此时已经不缺粮饷，户部自然不会为了这点事和锦衣卫硬钢，反正是要给的、无非是麻烦一点而已，至于程序，等会户部的人主动去一趟兵部、让兵部行文即可！ 秦良玉显然有些不信，所以王鹏君离开后，她依旧想入城。 “这位大人就放一万个心好了，有永安伯出面，借户部几个胆也不敢在这事上为难您。”守城的一名总旗开口劝道。 秦良玉虽然依旧不信，但还是选择了返回军营。 半个时辰后，户部便派人和秦良玉联系，说马上会送粮草过来，并且让他们明日在赶往通州。 第八十六章 家眷来京师 六部的人，眼睛一向是朝天上看的，即便是封疆大吏，他们也敢故意刁难，如今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秦良玉等人都无比震惊！ 锦衣卫的威风，谁人不知——秦良玉也素有耳闻，但她显然还是低估了锦衣卫。 朝廷让王鹏君的家眷来京师，自然是为了牵制王鹏君，但王鹏君无疑是喜闻乐见的，即便朝廷不要求王鹏君的家眷来京师，王鹏君也会主动把家眷接来京师！ 王鹏君出城是为了接赵红玉和陈圆圆——久别胜新婚，王鹏君收到赵红玉等人的消息后，立马就坐不住了，当即决定出城亲迎。 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王鹏君如今是深有体会，离开南直隶后，王鹏君每日都会思念家中的娇妻美妾。 “夫君。”见夫君亲自出城迎接，赵红玉和陈圆圆都高兴坏了，恨不能立即投入王鹏君的怀里。 王鹏君一手牵一个，笑着问道：“想我了没。” “有人在呢？”赵红玉白腻如雪的脸蛋出现一片红彤彤的彩霞。 “都闭上眼睛。”王鹏君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往这边偷瞄的锦衣卫。 “夫君这是在掩耳盗铃。”陈圆圆呵呵娇笑，青春靓丽的气息瞬间弥漫在四周，让王鹏君有些心醉——不愧是能让吴山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女人，一颦一笑都祸国殃民。 陈圆圆已经接到朝廷封她为诰命的旨意，所以这些日子日思夜想，都希望能早一点见到王鹏君——有高兴的事，自然要第一时间和自己最喜欢的人分享。 “相公，别在这堵路了，在堵有人要骂人了。”即便王鹏君是南京城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赵红玉也不会嫌弃，但夫君能拜相封侯，她自然更开心。 “上车吧？”王鹏君笑着捏了捏赵红玉的脸。 对陈圆圆和赵红玉这个年纪而言，时间流逝反而让她们美得更加妩媚，王鹏君越看越是心醉。 进入车内后，两女都放下矜持抱着王鹏君、小声的呜咽抽泣——这些日子，南直隶那边不断传来明军惨败的消息，两女可以说是一日三惊，如今终于见到王鹏君，思念瞬间化作相思泪。 王鹏君如今是京师的流量担当，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其出城迎接家眷的消息很快便闹得全城皆知，一些言官已经准备上折子弹劾王鹏君。 “娘子，水已经放好了。”王鹏君看了眼如同鸵鸟一样遮住脑袋的赵红玉，忍不住又动了小心思。 “去找你的圆圆妹妹。”赵红玉刚刚心怀激荡之下，忍不住答应了王鹏君许多无礼的要求，此刻平静下来后，越想越羞——赵红玉自幼接受的是儒家的传统教育，一向是比较保守的。 “娘子真不去？”得尝所愿的王鹏君如同打了一个大胜仗。 赵红玉发丝散乱，一声不吭，假装自己不存在。王鹏君知道自己若真敢去找陈圆圆，即便是温柔体贴的美娇娘、也能生自己半个月的闷气，所以自然不敢去找陈圆圆。 赵红玉的几个陪嫁丫环虽然都颇有姿色，但王鹏君并没有收入房里的意思，所以王鹏君就没有让她们服侍自己沐浴的想法。王鹏君不是吃干净抹嘴就走的人，那样会害了人家——这些贴身丫环一旦失身，未来便无法嫁一个好人家了。 这个时代是宗族社会，但王鹏君没有族人，所以王鹏君也有把这些丫环当妹妹养的心思——日后把这些丫环许配给效忠自己的家仆和属下，可以建立一种仅次于血缘关系的忠诚体系。 王鹏君沐浴时，除了陈圆圆和赵红玉外，是不允许其它人进入房间的，所以李香君进入房间时，王鹏君以为是陈圆圆，于是便依旧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享受。 王鹏君睁开眼睛发现异常时，两人已经有一些比较亲密的接触。 “怎么回事。”李香君穿的是陈圆圆的衣服、用的是陈圆圆的香水，进屋子后的动作也完全是模仿陈圆圆，所以王鹏君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李香君虽是妙龄少女，却已有几分人间富贵花的媚态。 性格冷傲的李香君，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女侠气质，对男人而言有种异样的魅惑，在加上其容貌本就是祸水级别的女子，且擅长南曲、歌声甜润，所以一向深得江南士子喜爱，贪图其美色的男人不知凡几。 李香君突然成为王家的丫头，而且陈圆圆和赵红玉还默许她进入浴室，显然是李香君遇到了天大的麻烦，所以不得不委身王鹏君。 “怎么回事？”陈圆圆的美是一种祸乱天下、颠倒众生的魅姿，李香君虽也有摄人心魄的魅惑，但显然是不如陈圆圆的，不过李香君的眸子之中有江湖儿女的侠气，让她有一丝独特的英气，颇为吸引男人。 “你虽然不是王家的人，但你是圆圆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若有什么困难，我只要能帮的、肯定会帮。”由于梦中世界的缘故，王鹏君一直有把秦淮八艳收入后宅的想法，只是他在江南也是如履薄冰，所以自然不能太过招摇，但陈圆圆显然认为王鹏君对其它七艳没有心思，所以才设计让李香君来服侍自己。 对王鹏君而言，李香君这样的女人，他完全没有抵抗力。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我、我的身子还是清白的。”李香君低着头，满脸通红！ 昏君嘴里的红颜祸水，大概就是此时的李香君。 虽然不知道李香君惹了多大的祸，但王鹏君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销魂蚀骨的感觉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意识。 王鹏君在次恢复冷静时，李香君闭上眼睛开始装鸵鸟——闭上眼睛的李香君、五官犹如艺术品一样精致，恬静的脸庞上带着一种无法描述的娇慵明艳。 虽然没有仪式，但李香君内心上依旧认为自己是正在洞房花烛夜的新娘子、所以她也希望王鹏君能多陪陪自己，当王鹏君起身离开后，李香君瞬间充满了失落的感觉。 “跑什么跑。”王鹏君一出院子就看到陈圆圆在那里探头探脑。 论妖艳，陈圆圆就是千年狐狸，光一双大眼睛，就能让男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行了，我现在百毒不侵，少用你的媚眼勾搭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讲清楚。”王鹏君没好气的瞪了陈圆圆一眼。 “周瞻看上了香君妹妹，香君妹妹却不愿意。有一次周瞻喝多了酒，想用强，结果香君妹妹把他敲晕后逃了出来。如今周瞻正满世界找香君妹妹和香君妹妹的养母。说是要把她们两卖到最下贱的窑子，一枚铜钱接一个客人。”陈圆圆如同犯了错的小孩子，不断拿眼睛瞄王鹏君。 “什么时候的事。”王鹏君问道。 “一个月以前。”陈圆圆低着头，捏着自己的小衣角。 王鹏君闻言，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一个月前，谁也猜不到崇祯会允许南京锦衣卫独立，所以王鹏君虽然离开了南直隶，但由于他是在锦衣卫系统升迁，所以即便周瞻有天子撑腰，王鹏君依旧在南京锦衣卫有强大的影响力，论理周瞻不会选择主动得罪王鹏君。 李香君和陈圆圆的关系，南京人尽皆知，而周瞻又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正常情况下，周瞻不会和李香君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之所以会打破常理，肯定是有外力介入了，在南直隶有实力介入的只有士绅集团。离开南京前王鹏君就和周瞻开诚布公的谈过一次，只要周瞻拒绝和南直隶士绅合作，自己就愿意和他分享南京锦衣卫的权力。 周家虽然是外戚，但在南直隶没有太大的根基，无论是南京锦衣卫，还是士绅和勋贵，周家都没有太大的影响力，所以周瞻必须选择一方合作。 南直隶士绅集团的实力最强，但士绅集团内部充满矛盾、而且没有赴死之心，所以实际展现的力量反而不如南京锦衣卫；南直隶勋贵集团的实力、理论上是最强的，但其实际力量反而不如南直隶士绅集团。 南直隶士绅和勋贵集团已经结盟，但即便如此，占据上风的依旧是王鹏君，在加上王鹏君的信誉显然远强于士绅和勋贵集团，从利益上而言，和王鹏君合作才是周瞻最好的选择。 在王鹏君看来，李香君的事，很可能是南直隶士绅做的一个局，一个让周瞻和王鹏君结怨的局——没有王鹏君的人包庇，李香君和她养母李贞丽不可能逃过周瞻的报复。王鹏君的人在包庇李香君的过程中，肯定会和周瞻的人产生一些冲突。 即然周瞻没有看破南直隶士绅的局，那么类似的事肯定会发生不少，周瞻肯定会在南直隶士绅的布局下，不断和南京锦衣卫内部效忠王鹏君的人发生冲突。 即便没有崇祯让南直隶独立的圣旨，周瞻在南直隶士绅和勋贵的怂恿下，也很可能会选择和王鹏君决裂。如今崇祯给了周瞻正面对抗王鹏君的权力，周瞻肯定会毫不迟疑地选择和士绅集团合作，以彻底掌控南京锦衣卫。 第八十七章 不撞南墙不回头 崇祯让南京锦衣卫独立，显然是公开鼓励周瞻夺权，所以即便士绅集团不耍阴谋诡计，周瞻最终也可能会选择和王鹏君决裂，只是摊牌的时间可能会晚一些！ 无论是周瞻，还是崇祯等人，他们显然都低估了王鹏君。南京锦衣卫一明一暗，隐藏在暗处的力量、其实远远大于摆在台面上的力量。 以周瞻的能力，周瞻接管南京锦衣卫台面上的力量后，南京锦衣卫台面上的力量不仅不会增强，反而会减弱，所以自然无法与士绅和勋贵集团抗衡。 士绅和勋贵集团类似于资本家，资本家为了利润可以出卖绞死自己的绳子，士绅和勋贵集团也好不到那去。一旦南京锦衣卫失去压制勋贵和士绅集团的力量，那么商税必然会成为一场闹剧。 如果王鹏君暗中捣乱，那么闹剧的规模和发生的时间都会发生变化。 崇祯决定让南京锦衣卫独立后，王鹏君依旧对周瞻抱有很大期望——两人合则两利，分则两败俱伤，所以王鹏君对周瞻还是有期待的，希望他能摆脱崇祯的干扰，选择和自己合作，结果没想到崇祯的旨意还没有到南京，周瞻就已经开始耍小动作了！ 从陈圆圆嘴里得知李香君的事后，王鹏君第一时间就斩断了和周瞻的盟约。 和周瞻决裂，对王鹏君而言、损失很大，对南直隶士绅和崇祯而言、损失更大——崇祯和南直隶士绅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继续走，王鹏君也没有办法！ “相公，你是不是要休了我。”见王鹏君冷着脸，久久没有说话，陈圆圆瞬间心慌了。 “脑子里想什么呢？你这次立功了，回头给你个大大的奖励。”王鹏君对南直隶留守的力量显然有些失望，周瞻有这么大变化，他们竟然不通知自己。 “立功。”陈圆圆显然想歪了，以为王鹏君嘴里的立功、是指她把李香君给弄回了王家。 李香君愿意来王家为妾，陈圆圆绝对是有功的，正是在她的劝说下，李香君才放弃了其它选择。 王鹏君召集一干心腹研究了几个时辰，最终决定让王浩昆返回南京主持大局。 梳洗完后的李香君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白布，对自己的夫君，她曾有过很多幻想，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做梦也没有想到。 抱着膝盖发呆的李香君，标准的小狐狸，充满了诱惑的味道。 “不冷吗？”进屋后的王鹏君、拦腰把李香君抱在怀里，李香君瞬间满脸通红、如同鸵鸟一般想把脑袋埋在沙子里。 玲珑精致的五官和颀长雪白的脖颈，呼吸之间仿佛有勾魂夺魄的魅惑。 “为啥不说话？”王鹏君笑着用脑袋碰了一下李香君的额头。 “不、不、不冷。”李香君一对笔直的小腿仿佛无处安放一般。 “该叫我什么。”王鹏君直勾勾的盯着李香君问道。 李香君接连深吸了两口气后，才鼓足勇气喊道：“相公！” “夜深了，该休息了。” “相公，太太刚回府上，你去太太那吧！”李香君忙开口说道。 “我刚刚去和太太解释了，今晚我就睡你这，等过段时间在摆酒席，你在南直隶那边有什么亲人吗？我派人去接他们来京师。”王鹏君的地位今非昔比，如今的他已经是朝堂之上的一座山头，他任性妄为一点、天子和文官集团反而更加放心。 “没有！”李香君的脸上瞬间被画上彩霞，一双小手不自觉的握成一个小拳头，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王鹏君有梦中的世界做为参考，所以在南京布局时，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但如今看来显然不理想——南直隶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大的漏洞，要么是有人有了异心、要么是有人能力不足，这也是王鹏君让王浩昆紧急返回南直隶的原因。 王浩昆是王鹏君父亲的养子，在锦衣卫没有官身，很多人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但在王鹏君打造的体系中，他无疑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周瞻选择和士绅、勋贵集团合作后，足以动摇王鹏君在南直隶的根基，这对王鹏君而言，是天大的事，但王鹏君在南直隶的力量却没有任何预警，如果不是李香君被陈圆圆私下带来北京，估计王鹏君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收到消息。 京师不是适合扎根的地方，若天下大乱、群雄四起，在王鹏君看来，唯有两个地方可以做为他的根据地：一是南直隶、二是两广。若有朝一日，后金真的席卷天下，唯有借助海外的资源方可与之一决胜负。 南直隶不仅现在是王鹏君发展海外势力的重要基地，也是王鹏君未来对抗后金的备选基地，所以王鹏君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对南直隶的影响力。 “娘亲，我把永安伯的信交给大帅后，大帅不仅安排了营地、而且立即让人分发粮草给我们，并且还答应给我们一批盔甲和兵器。”马祥麟离开洪承畴的帅帐后，一路上都晕乎乎的——大明的官员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看来永安伯的影响力还是挺大的，连大帅都要给他面子。”秦翼明在辽东待过一段时间，对大明官场的陋习，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不要乱说，皆是圣上君恩。”秦良玉也承王鹏君的情，但有些事情还是要注意忌讳——秦良玉当年裹粮出战，平定奢崇明四川之乱，结果反而遭到弹劾，大明官员是什么德性，秦良玉自然是知道的。 “朝廷能把鞑子赶回关外吗？”从马祥麟了解的情况来看，大明处境堪忧，局势对后金有利。 “主要看关外能撑多久，要是撑不了多久，还真不好说。”秦翼明其实是不看好大明的，在他看来，鞑子占领辽东只是时间问题，大明最终只能迁都以避鞑子锋芒。 秦良玉入京勤王，秦翼明是持反对意见的。 天启年间，石柱宣慰司出兵替朝廷出征，浑河血战，石柱、酉阳两地土司斩首数千，结果却由于浙兵不支援白杆兵，导致白杆兵精疲力尽后、全军覆没，秦良玉收到兄长战死的消息后，亲率三千虎贲直抵榆关——秦翼明的父亲便是在浑河血战中战死的。 奢崇明起兵后，占据重庆，攻合江、破泸州、陷遵义，建国号“大梁”，一时间西南局势糜烂，周边的土司和卫所的军队因为畏惧奢崇明的军队，皆按兵不动，唯有秦良玉亲自领军出征，长驱直奔解成都之围、然后攻克二郎关、佛图关等重要的叛军基地，并最终收复重庆等城市，彻底平定奢崇明四川之乱。 崇祯继位后，鞑子入关，秦良玉奉诏勤王，用家中的财产充当粮饷。 论功，朝廷至少应该赏石柱宣慰司一个爵位，才对得起石柱宣慰司的忠诚。 “鞑子不过弹丸小国而言，以往之所以能战无不胜，皆因朝廷诸军各自为战。如今朝廷上下一心，大帅又是百战名将，岂会赶不走鞑子。”刚赶至北京时，秦良玉一度是有些绝望的，认为大明完了，但之后发生的一切，让秦良玉改变了想法，在她看来，大明已经走上了复兴的道路。 来到通州后，秦良玉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洪承畴帐下的大军来源于各地，要是以往，不打起来就是万幸了，但如今却秩序井然、令出必行，已颇有几分强军的风姿。 “大帅能顺利整军，永安伯有大半的功劳。”秦翼明和辽东军一起打过仗、还在北直隶驻守过一段时间，所以军中有不少旧识、了解的信息自然比秦良玉母子要全面。 “怎么回事？”秦良玉也有些好奇的问道。 “粮饷、盔甲兵器都是永安伯解决的。大帅刚开始整军时，永安伯派了一名锦衣卫千户坐镇，听说第一天就斩杀了数十名不服从大帅军令的人。”秦翼明答道。 “娘，永安伯为什么要帮我们？”京师的官员一向看不起土司，王鹏君如今是可以和内阁叫板的大佬，马祥麟实在想不明白王鹏君为啥要帮他们。 “自然图的是白杆兵。这位伯爷虽然是锦衣卫指挥使，但却战功显赫，以后多半是要领军的，所以肯定是想和我们结个善缘，好让我们替他卖命。”秦翼明虽然能力不弱，但却没有为国赴死之心，所以一旦陷入逆风的境地，秦翼明第一时间就会选择跑路。 “为国尽忠是我们的职责，他帮不帮我们，我们都要为国杀敌。”秦良玉对自己侄儿的缺点自然是知道的，但她也不好强迫他为大明赴死！ 洪承畴虽然主动反攻了几次，但规模都很小，所以朝廷弹劾他畏战的折子、依旧如暴雨一般狂暴的砸向崇祯，如果不是王鹏君帮他说话，估计只有两个结果，一是被撤职、二是被逼统帅主力和后金决战。 虽然有王鹏君顶着，但洪承畴、祖大寿等人的压力也特别大。 其实崇祯、温体仁等人的压力也不小，一旦洪承畴的大军战败，迁都是必然的选择。 对崇祯而言，他即期待洪承畴全力发起反击，又害怕洪承畴全力发起反击——大明最后的精锐都在洪承畴手里，一旦战败、后果不堪设想！ 第八十八章 阁老的寿宴 京师看似国泰民安，但其实所有官员和百姓都能感受到乌云压顶的气氛——中下层官员和百姓、并不知道郑芝龙的水师已经登陆后金的大后方，所以他们的压力更大。 朝廷已经有言官建议太子南下，但被崇祯皇帝拒绝——太子如果去了南京，以南直隶士绅的尿性，京师一旦有风吹草动，搞不好他们就会另立新君。 崇祯拿掉赵德业吏部尚书的官职后，朝廷大部分人都认为赵德业离开朝堂已经只是时间问题——赵德业的女婿在军中影响力太大，理论上、朝廷自然不会允许王鹏君的岳父继续待在内阁，所以赵德业在朝堂上威望大减，今年大寿时，明显不如去年热闹。 “老爷，锦衣卫的人来了，来了数十人。”赵府的管家赵亦华有些慌乱的走了进来。 赵德业的儿子赵哲和赵夫人等人听到锦衣卫三个字后，瞬间紧张起来！ 锦衣卫重振昔日威势，如今的京师，锦衣卫有让小儿止啼之威——尤其是对那些心怀鬼胎的人，锦衣卫登门，不吓死、也要吓晕！ “让他们进来。”赵德业看着满脸紧张的家人，有些无语，锦衣卫在虎、也不会突然来赵府抄家，干啥这么紧张。 “北镇抚司千户郭震戎见过阁老。”郭震戎见到赵德业后，忙第一时间行礼。 “找老夫何事？”锦衣卫虽然牛，但一个锦衣卫千户赵德业还不放在眼里，所以赵德业也好奇郭震戎大张旗鼓的来赵府、到底是为了何事。 如果不是看在女婿的面子上，没有圣旨的情况下，小小的一个锦衣卫千户、压根就进不了赵府的大门。 “伯爷让下官今日负责阁老府上的安全。”王鹏君入京后、已经遭遇了两波刺杀，所以锦衣卫对他的安全等级一直保持在最高级别。 王鹏君的权力体系皆系于他一身，一旦他身陨，他所构建的权力体系会瞬间消亡，所以王鹏君的下属、甚至比王鹏君还要在意他的安全。 “他倒是活的精细。”王鹏君每次出行，动则数百锦衣卫充当护卫，早已有不少言官上书弹劾！赵德业虽然也曾用这件事打趣王鹏君，但赵德业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和王鹏君为难，所以当即命令管家和郭震戎交接安保工作。 “有点权力就嘚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子出巡！”郭震戎离开后，赵德业的女婿陈贤超满脸不忿的抱怨道。 “闭嘴。”赵德业觉得女婿陈贤超简直是不知死活，即便他父亲在王鹏君眼里也是蝼蚁，更别提他了，真以为和他是连襟，他就会手下留情——王鹏君联合祖大寿等人上折子前，赵德业对王鹏君多少还是有些把握的，但如今赵德业也摸不准王鹏君的脉。 “在自己家里说两句玩笑话，用得着这样紧张吗？”见女婿尴尬，赵夫人忙开口解围。 “你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的人，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王鹏君如今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敢拿他打趣，难道你比张凤翼还牛、还是你的后台比国丈还要硬。”赵德业压根就没有给赵夫人面子，而是继续开口训斥陈贤超。 “父亲大人息怒，夫君也不是故意的，以后他会注意的，在说夫君和他也不是外人，即便他知道了，也不会斤斤计较。”赵蕊见夫君羞得满脸通红，忙开口帮陈贤超解围。 “上位者喜怒无常，不是我故意要找你夫君麻烦，他想捏死你夫君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如果他真要为难你夫君，我也拦不住。”真要细论的话，王鹏君和陈贤超之间还有夺妻之仇。 赵德业之所以教训陈贤超，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刚刚说的那句话。 王鹏君在士林间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所以读书人经常私下大放厥词抨击王鹏君，陈贤超也是其中之一。在赵德业看来，陈贤超完全是在找死！ 赵德业即然都能收到消息，锦衣卫那里肯定也收到了风声。 “岳丈，我记住了。”虽然觉得委屈，但陈贤超还是选择了低头认错——赵德业不仅是他的长辈，而且是朝堂上的超级大佬，完全有资格教训他。 “明年就要会试了，少去见你的那些狐朋狗友，给我安安心心在家读书。”赵德业恨铁不成钢的喝斥道。 自己夫君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赵蕊自然感觉没有面子，但她也不好说什么。 自己女婿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赵夫人早已怒火中烧，但今时不同往日，赵夫人也不好作妖——被自己娘家人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后，赵夫人也知道了谁是大王、谁是小王。 “老爷，宫中天使来了。”一堆人正在生闷气时，管家赵亦华在次走了进来。 赵德业忙命人安排香案，然后换上斗牛服前去接旨。 赵夫人等人也瞬间紧张了起来，赵德业如今的仕途风高浪急，谁也不知道圣旨到底是好是坏。 得知天使亲至，是皇帝赏赐礼物给赵德业贺寿后，后宅瞬间就沸腾了。 崇祯赏赐给赵德业字画一幅、宝砚一方；赵夫人则是金、玉如意各一柄，宫缎四匹、玉簪两支；林萱儿也获得了和赵夫人一样的赏赐——赵夫人见状自然大怒，收到御赐东西的好心情、瞬间就没了踪影。 母以女贵，林萱儿的地位越来越高，赵夫人自然越来越难受。 赵夫人在心里画小圈圈诅咒了几遍后，心情才好了一些。 天子赏赐东西为赵德业贺寿的消息传开后，懂得自然都懂了——天子显然依旧要重用赵德业，所以一些原本不准备亲自去赵府贺寿的人，也纷纷调整了自己的计划。 赵德业这几年虽然没有竖起大旗，但其实也形成了一个小党派，得知赵德业能继续留在内阁后，小团体内部的人瞬间沸腾了——因为王鹏君的缘故，赵德业已经成为一个特殊的存在，如果赵德业能继续待在内阁，他必定会拥有仅次于首辅的权势。 天子即然亲自赏赐礼物贺寿，做臣子的自然要跟上才行，所以赵府一时间门庭若市，即便与赵德业有冲突的官员、也派家人送了礼物，一向与文官不对付的勋贵也都派人送了贺礼。 陈贤超和赵哲负责招待男宾客，赵夫人、林萱儿和赵蕊负责招待女眷。 对陈贤超和赵哲而言，接待宾客是认识赵德业人脉最好的途径，所以两人都异常用心。 能带女眷来的，不是至亲就是赵德业的党羽门徒，所以自然也不能慢待。林萱儿妾侍的身份，原本是没资格接待宾客女眷的，但有了诰命夫人的身份后，自然就无须在顾忌这些。 一身诰命服的林萱儿在赵夫人眼里简直是大恶魔，偏偏有些女眷还不识趣，竟然主动讨好林萱儿，所以赵夫人自然是一肚子的气。 其实赵蕊远比赵夫人还要难受，赵红玉的一切原本都是她的，若说心无芥蒂，那显然是在骗鬼——对这个时代的女人而言，一品诰命是属于她们的金榜题名。 崇祯之所以选择继续用赵德业，一是因为赵德业可以充当崇祯和王鹏君之间的缓冲带；二是赵德业本身的能力得到了崇祯的认可；三是崇祯需要赵德业替王鹏君保驾护航——文官集团的尿性，崇祯是知道的，他们会不惜代价弄死王鹏君，而崇祯目前是准备重用王鹏君的，所以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 由于崇祯的原因，京师大多数官员都送了贺礼，但却只有一部分人留下来参加寿宴。 留下来参加寿宴的不是赵德业的亲朋党羽，就是愿意靠近赵德业的人，所以陈贤超和赵哲自然如鱼得水、时刻都是场上的焦点——这些官员都想从两人嘴里打探出一些有用的情报，所以对这两人异常热情，但赵府迎宾的仆人报出王鹏君的名字后，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然后立即看向门口。 院内的锦衣卫也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瞬间精神了起来。 数十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进入院内后四处散开，与提前进入赵府的锦衣卫、一起重新构建防线，没有进入赵府的锦衣卫则散落在赵府的四周，形成一道新的防线。 蟒袍玉带的王鹏君带着身穿诰命服的赵红玉和陈圆圆，在数名锦衣卫的护卫下，走入院内，府中的婆子忙引导赵红玉和陈圆圆进入内宅。 女眷离开后，一些官员开始主动和王鹏君问好——留下的官员因为赵德业的缘故，对王鹏君大多没有恶意。 除了王鹏君和与王鹏君说话的人外，院内的人仿佛一下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闹哄哄的院子瞬间变得异常安静，这种安静让陈贤超非常难受！ “姐夫，父亲在里面等你。”赵德业早就有过交待，所以赵哲愣了数息的时间后，忙安排王鹏君去赵德业的书房。 王鹏君离开后，众人开始继续交流，但声音都非常小。 这是陈贤超和赵哲第一次直面王鹏君在京师的权势——两人一度认为王鹏君来了京师后，是龙也得趴着，但没想到王鹏君的威望竟然比在南直隶还要恐怖。 第八十九章 拯救大明的计划 王鹏君进入书房后，除赵德业外，剩下的人都忙站起来行礼。 赵德业挥手示意赵哲离开，这无疑让赵哲有些心酸——这种聚会，即便是旁听的资格，也能获取巨大的权力！ 除了赵德业和王鹏君外，书房内还有礼部右侍郎杨旭然、工部左侍郎张瀚文、吏部郎中刘济、右副都御史常绍浑——这些人都是赵党的核心骨干。赵德业这些年以阁老的身份兼吏部尚书，明明权势滔天、但表现的却异常低调，很多人都以为他是被女婿牵连，导致没有党羽，所以才不得不选择低调，但实际上赵德业的党羽已经遍布六部衙门。 在东林党和温体仁等人处处使绊子的情况下，王鹏君的战略计划之所以能顺利实施，一是宫内大太监的支持，二是赵党的支持。 赵德业是个有能力的人，也一直有青史留名的野心，所以他还是想为大明做点实事的。 由于王鹏君的缘故、赵德业和文官体系渐行渐远，在加之赵德业本身的硬实力不够，所以他只能选择低调，但如今显然不一样了，王鹏君已经成为让天子都要顾忌三分的存在，所以论硬实力，赵德业不输于任何人。 赵德业的赵党与东林党有很大关联，对东林党的陋习，赵德业是十分清楚的，东林党成立的目标也是为了拯救大明，而且也出过很多人才，但事实上东林党却反而成为大明中兴的阻力——天启和崇祯都曾重用过东林党，使朝廷出现众正盈朝的局面，但却反而导致大明的国力开始下降。 大明如今烽烟四起、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但国库早已入不敷出，北方的财政体系基本上已经废了，要想解决财政危机就必须从江南弄钱，而江南的钱基本上都掌控在江南士绅的手里，东林党的基本盘就是江南士绅，从江南士绅手里弄钱，等于是挖自己的根基，他们做不到、也不敢这么做。 赵德业显然想联合王鹏君做点实事，所以他并不反感王鹏君的一些手段。 由于赵德业以往不争的缘故，所以赵党基本上从来没有发出过统一的声音，但如今赵德业准备站出来与其它政治势力斗争，那么内部就必须有一个统一的声音，这也是赵德业趁大寿接见自己心腹、并且让他们和王鹏君认识的原因。 “把鞑子赶回关外的把握有多大。”赵德业是知道内情的——郑芝龙已经开始领人袭击鞑子的后方，但即便如此，赵德业依旧有些焦虑。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在北直隶和关外的军事力量是不如后金的，但后金的国力不如我们，只要打成消耗战，鞑子必然会退走，所以理论上鞑子退回关外只是时间问题。但战场瞬息万变，最终结果会如何，谁也不知道。”鞑子入关后，明军理论上不可能败得这么惨，结果却差点连京师都丢了。 纸面上的实力，终归只是纸面上的实力。 能入赵德业眼的、自然不是空谈误国的人，所以他们自然能听懂王鹏君的话——王鹏君的意思是，只要朝廷不作妖，把鞑子从关内赶出去只是时间问题，但朝廷如果作妖，那结果就不好说了。 六部尚书、内阁阁老和崇祯是又菜又爱玩，如果不是他们瞎折腾，局势不会坏到这个地步——要不是王鹏君一再抗命，说不定京师已经被鞑子给拿下了。 “周瞻的能力如何？”右副都御史常绍浑想知道的自然不是周瞻的能力，而是王鹏君对南直隶的影响力。 崇祯如果迁都，唯一的选择就是南京，而南京是东林党的根据地！如果王鹏君能保留自己在南直隶的影响力，那么迁都后，王鹏君依旧是盘然大物，与王鹏君结盟的赵党也不会垮台。 王鹏君看了眼赵德业，见赵德业点头后才开口说道：“纨绔子弟而已，翻不起什么风浪。” “能把鞑子赶回关外，自然最好，但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南直隶那边，伯爷还是要盯紧一点。”吏部郎中刘济虽然品阶不高，但在吏部的影响力却不低。 以王鹏君和辽东军的关系，只要天子还在北京，就没人敢轻易动王鹏君，刘济等人唯一担心的是迁都后王鹏君无法掌握南京锦衣卫。 “如果真到了迁都那一步，我也有把握压制东林党。”王鹏君早已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所以他的承诺、众人自然是相信的。 “大明的困境，说到底是因为没钱，其次才是官吏的问题。如今天下的田地八成都掌握在宗室、士绅和勋贵的手里，而他们是不用纳税的，如果不改变这种现状，大明就没有中兴的可能。”赵德业说的这些，大明的政治精英大多都知道，但知道归知道，谁也没有能力解决。 “解决财政危机的途径有两条，一是开源、二是节流，开源目前能做的只有征收商税和加征，节流则可以整顿官场。”王鹏君说道。 土地问题牵扯太大，如果朝廷敢现在就实行士绅一体纳粮的改革，那么只有两个结果，一是杀了主持改革的人、二是大明灭亡。 崇祯这几年不断加征，在加上王鹏君在南直隶征收的商税——大明这些年国库的收入并不低，但拔出去的银子，有一大半都被官员贪了，所以才会导致财政危机愈演愈烈——比如拔给辽东、通州等地的饷银，被贪污的银子接近八成。 “南直隶能收这么多商税，一是因为南直隶商业发达，二是因为海上贸易，北直隶或许可以尝试一下，但其它地方多半是没希望的。”赵德业说道。 士绅和官员在商税一事上是不愿意配合的，地方官府甚至以收不到商税为荣！ 商税一直存在，之所以收不到税银，是因为偷税落税，要想避免偷税落税、就必须有一支专门的武装力量。其它地方的商税本就不多，专门安排一支武装力量收取的话，可能还不够税丁的饷银。 “银子终归不是粮食，老百姓是要吃饭的。靠海上贸易获取白银解决财政危机、无异于饮鸩止渴，银子无法当饭吃，用不了几年就会银贱米贵，到时情况反而会更加麻烦。”工部左侍郎张瀚文对海上贸易是比较了解的，他不反对海上贸易，但认为因该控制海上贸易的规模。 在张瀚文看来，粮食不能当饭吃，用大明的东西大量换取白银、反而会让此时的大明陷入困境。 张瀚文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在王鹏君的扶持下，海上贸易开始蓬勃发展，江南改稻为桑的情况益发严重。这些年王鹏君虽然为朝廷弄了不少银子，但也进一步加剧了大明的粮食危机。 “要想彻底解决大明的财政危机，必须士绅一体纳粮，但这是个大工程，短时间内无法做到。所以我们可以通过海上贸易获取白银、暂时缓解大明的困境，然后引进国外高产量的的农作物缓解大明的粮食危机，接着在腾出手在九边构建一道安全的防线，彻底把鞑子和蒙古人挡在关外，同时整顿文官集团，重新打造一个廉洁高效的政治体系，然后在解决土地矛盾，从而彻底解决叛军的生存土壤。”其实海外也是可以采购粮食的，但利润太低，没有海商愿意用商船装粮食。 士绅、宗室和勋贵的手中有大量的粮食，用银子从他们手中换粮，短时间内自然不会出现银贱米贵的情况。 大明如今病入膏肓，虚不受补，最缺的就是时间，通过海外暴利，让大明获得一些时间，然后在治病救人——这是王鹏君开出的方子。 赵德业、张翰文等人虽然都有中兴大明之志，但本身对大明的未来是比较绝望的，但听了王鹏君的计划后，众人又点燃了希望。 王鹏君的名声在士林阶层是臭大街的存在，所以张翰文、方景平等人对王鹏君多少是有些误解的，但见到真人后，才发现王鹏君完全不是他们想象中的王鹏君。 “海外的农作物有多高的产量？”受制于时代的局限，刘德业最关心的还是粮食。 “不同的地方，产量会有所不同，但如果海外的农作物能够在大明推广，百分百能解决大明的粮食危机。不过推广需要时间，我已经安排人在育种，要想在全国推广。即便天下太平也需要三至五年的时间，如今的情况，最少需要十至十五年才能全国推广。”新农作物虽然产量高，但也需要育种才能适应当地的土质和气候，而且老百姓接受新农作物也需要时间。 “天子让南京锦衣卫独立后，即便你能夺回南京锦衣卫的控制权，但商税也肯定会受到影响，到时是否会影响伯爷的计划。”户科给事中方景平有些担心的问道。 “影响自然是有影响的，所以节流非常重要，国库拔出的银子要尽量每一分都落到实处，否则肯定是不够的。”海上贸易虽然有巨利，但大多掌握在郑氏家族手里，王鹏君也只是跟着喝点汤而已。 即便南直隶的商税银没有变化，对朝廷而言，钱粮也远远不够用。大明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平叛抚民需要巨额粮饷、重新打造九边防线也需要巨额粮饷。 不够归不够，但王鹏君的路线无疑是正确的，如果能坚持走下去，或许有再造大明的机会，但以皇权的尿性，绝对不会沿着这条路一路前行——张居正的改革虽然有缺陷，但如果能坚持走下去，大明此时绝对不会陷入这样艰难的处境。 “只要朝廷不捣乱，伯爷的计划确实是可行的。”杨旭然虽然能力不如其它人，但眼光还是有的，王鹏君的计划还是有操作空间的。 第九十章 姐妹相遇 温体仁等人其实也不想大明覆灭，但他们没有拯救大明的手段、也没有为大明赴死的决心，所以只能当一个泥菩萨！ 王鹏君唯一的缺陷是在文官集团没有盟友，赵德业答应和王鹏君结盟后，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缺陷。 要想争夺天下，士绅阶层的认可必不可少，如今有这个机会，王鹏君自然不会放过——王鹏君有两世为人的阅历，在很多事情上拥有先知一样的见识，所以王鹏君早就已经有了完善的计划，但和众人讨论时，王鹏君却故意露出一些漏洞让众人质疑和提出修改意见。 之所以如此，一是为了拉近大家的关系，二是为了建立一个大家共同参与的目标。 后金有明主、有良臣虎将、有建立一个皇朝的根据地，天下大势已经有七分属于后金，王鹏君阻止后金谋夺天下的举动、从某种角度上而言，是逆势而为，所以他需要更多的盟友、更多的时间。 王鹏君有上帝视角，往往一语中的，很快便折服了方景平等官场老狐狸。众人讨论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讨论出一个彼此都认可的、中兴大明的计划。 赵红玉是一品诰命夫人，赵夫人是二品诰命夫人，厅中的其它贵妇人都是二品和二品以下的诰命夫人，所以赵红玉进屋后，瞬间成为全场的焦点。 “不用多礼，你和你娘也有好多年没见了，你们去说说体己话。”赵夫人一看到赵红玉的一品诰命服就来气，只能眼不见为净。 赵红玉入京后的第三天，皇后便宣赵红玉进宫赐宴，并赏赐了不少礼物，所以赵夫人虽然不痛快，但也不敢拿赵红玉出气。 “谢太太成全。”赵红玉闻言有些开心的看向自己母亲。 林萱儿只有一个女儿，自入京师后，两人便一直天各一方。 赵夫人本就一直对林萱儿不满，王鹏君娶了赵红玉后，赵夫人和林萱儿的矛盾进一步增大，所以林萱儿随赵夫人入京后，赵夫人便开始变本加厉刁难林萱儿，直到林萱儿被封为诰命夫人后，赵夫人才收敛了一些。 “娘亲，可想死我了，我早就想来看你了。”赵红玉随林萱儿进入小院子后，如同小孩一般抱着林萱儿撒娇。 “嘴还是这么甜。”林萱儿捏了一下赵红玉的脸蛋后，拉着她的手一起坐下。 对林萱儿而言，赵红玉是她的全部，穿着诰命服的赵红玉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时，她比谁都要开心！ “娘，太太有没有为难你？”赵红玉对林萱儿的处境是知道的，但天大地大、礼法最大，她虽然贵为一品诰命，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用担心为娘，你家里那头猛虎，谁不怕？而且我如今也是朝廷的诰命夫人，她自然不敢在如同奴仆一样对待我，这事多亏了你夫君，我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能成为诰命夫人。”虽然知道赵红玉在王家的生活条件要远强于自己，但林萱儿还是忍不住把好吃的都拿了出来。 从母亲口中得知赵夫人不在为难她后，赵红玉比林萱儿还要高兴。 “娘，这是圆圆妹妹。”赵红玉拉着站立在一旁的陈圆圆介绍给自己母亲，陈圆圆连忙行礼。 林萱儿看了一眼，然后才开口说道：“果然是个祸国殃民的小妖精。我女儿虽然是个好说话的，但却不是好欺侮的，你若不知轻重……” “娘，你说啥呢！妹妹不是那样的人。”赵红玉忙笑着打断了母亲的话——陈圆圆是个不争不抢的人，虽然美得祸国殃民，但她赵红玉也不差，而且夫君对她的宠爱是在陈圆圆之上的，所以赵红玉才不想打压陈圆圆，那样只会让夫君讨厌自己。 “行了，是我多嘴。”林萱儿看了眼陈圆圆身上的诰命服，有些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林萱儿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但关心则乱，陈圆圆祸国殃民级别的美貌、瞬间让林萱儿产生了敌意，但听了女儿的话后，林萱儿便放下了戒备——赵红玉虽然柔弱，但却是个有内慧的人，处理这种事远比林萱儿还要老道。 三人聊了一会，见陈圆圆和赵红玉真的没有芥蒂，林萱儿也就彻底放下心来，把陈圆圆当成自己的半个女儿。 “姨娘，吉时快到了，老爷叫您去大厅。”赵夫人身边的大丫环走进来打断了三人的谈话。 “一聊天就忘了时间。”林萱儿起身后朝赵红玉笑着说道：“赶紧去找你夫君，别误了拜寿的时辰，等下反而怪我。” 赵府的管事引着赵红玉等人离开内宅和王鹏君汇合。 赵德业的族人大多在南京，但她妻子的族人却几乎全部在京师，所以够资格给他拜寿的晚辈也有不少。 对大多数人而言，赵德业显然是人生赢家，不仅自己官居极品，而且子女也都有出息，其二女婿如今更是成为连天子都要顾忌三分的军中大佬——在不少人眼中，崇祯之所以把赵德业留在内阁、显然是因为顾忌王鹏君；大女婿虽然差了点，但也有举人的功名、且是南京礼部尚书之子；小儿子赵哲也有举人的功名。 国礼大于家礼，宴会开始后，王鹏君和赵德业等人一同坐在了主桌，陈贤超则和自己同辈的人坐在了一起。 赵蕊虽然是嫡长女，但在后宅也是同样的待遇，赵红玉则和赵夫人等人坐在了一桌。 赵红玉出嫁前，赵蕊是玉、赵红玉是瓦片，如今赵红玉高高在上，赵蕊要说没有怨言那自然是骗鬼的，但妻以夫贵，如今她的丈夫在王鹏君面前是蝼蚁，她即便心有怨气，也不敢露出丝毫。 赵蕊不好受，陈贤超其实也不好受，尽管招待宾客能结交人脉，但王鹏君如大爷一般啥事都不干，结交的却是赵党最顶尖的人脉，自己忙上忙下，结交的却是小喽喽，陈贤超自然心有怨言，但赵德业的警告显然起了作用，所以他倒没有故意给王鹏君出难题。 寿宴虽然全是美味佳肴，但赵蕊夫妻两都吃得异常憋屈！ “阿姐！”赵红玉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赵蕊，每次回府她都极力避免和赵蕊单独会面——尽管赵红玉嫁给王鹏君是帮赵蕊顶雷，但赵红玉总有一种抢了自己姐姐夫君的想法。 “几年不见，妹妹越发漂亮了。”赵蕊又何尝想见赵红玉，赵红玉李代桃僵嫁给王鹏君时，赵蕊是有些愧疚的，但王鹏君一飞冲天后，赵蕊又忍不住有了其它的想法——赵红玉若是拒绝，那么嫁给王鹏君的、多半依旧是赵蕊。 赵红玉羞涩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姐姐也一样。” “大姐、二姐。”赵蕊刚想说两句客套话时，赵哲的妻子吴凌萱走了过来。 吴凌萱祖上三代皆进士出身，是妥妥的书香门第，但其性格却市侩到了极点，压根就没有大家闺秀的性情，因此她和赵蕊的关系非常差，但赵哲却极其宠爱吴凌萱。赵蕊夫妇如今寄居赵府，两人见面的机会非常多，所以没少暴发冲突。 赵哲入京后才娶的吴凌萱，所以赵红玉并不认识，因此赵蕊开口介绍道：“是三弟的娘子。” “二姐，可以摸摸你的一品诰命服吗？”吴凌萱一脸乖巧可爱的看向赵红玉。 赵红玉有些尴尬的点头答应，她和赵哲的关系并不好，赵哲一直没有把她当姐姐，两人几乎是没有交际的，如今弟妹突然这么热情，赵红玉感觉有些尴尬。 “常听姨娘提起二姐，可惜却无缘一见，二姐以后要常回来才是。”吴凌萱满脸热情的邀请道。 赵蕊感觉异常恶心，但也拿吴凌萱无可奈何，毕竟她才是赵府未来的女主人。 吴凌萱显然是存了巴结的心思，赵红玉也看出了这一点，但吴凌萱毕竟是赵府的下一代女主人，而且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赵红玉并不反感吴凌萱的接近。 尽管赵蕊和赵哲都没有把赵红玉当成自己的亲兄弟姐妹，但赵红玉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亲人的，所以如果他们有难，在不影响王鹏君的前提下，她也愿意帮忙——对赵红玉而言，吴凌萱认可自己，她还是蛮高兴的。 三人聊了没一会，赵夫人弟弟杨运鹏的妻子又主动过来和赵红玉打招呼，然后越来越多的女眷主动上前和赵红玉打招呼，很快赵蕊便被挤了出去，吴凌萱倒是依旧坚守在赵红玉的身边，陪着她和官员的女眷打招呼。 赵党、王鹏君和阉党组成的联盟已经成为盘然大物，只要搭上了这艘大船，仕途自然会一帆风顺——官员的女眷大多是有些见识的，所以自然不会放过结交赵红玉的机会。 赵府后宅中，赵红玉被众星捧月，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王。 赵红玉虽然性子柔和，但也是个世事洞明的人物，所以很快便和这些女眷打成一片——赵红玉虽然从不过问王鹏君官场上的事，但也知道这些女人的夫君多半是王鹏君拉拢的对象，所以自然不会给她们脸色。 王鹏君的弱点就是在文官集团中没有影响力，所以王鹏君必然不会放弃结交文官的机会——王鹏君和赵党结盟后，必然会积极拉拢赵党中的文官。 第九十一章 锦衣卫内乱 李香君事件后，周瞻一度是有些心慌的。 王鹏君成为锦衣卫指挥使后，周瞻曾动过主动低头的心思，但在南直隶士绅的劝说下，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事实证明南直隶士绅的判断是正确的，崇祯果然支持他在南京搞事情！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有了这道圣旨，从此南京锦衣卫就是大人说了算。”扬州张氏的张智巍、如今已经成了周瞻的狗头军师之一。 周瞻一度是想和王鹏君合作的，但王鹏君离开南直隶后，南直隶士绅和勋贵主动靠拢周瞻，在这些人的怂恿下，王鹏君留守南京的势力和周瞻之间的冲突越来越多。 李香君事件让双方的冲突产生了无法调合的矛盾——周瞻调锦衣卫拿人时，不少锦衣卫直接抗命，导致周瞻颜面尽失。 “王鹏君的党羽应该如何处理。”即便崇祯下了圣旨，王鹏君的党羽依旧会心向王鹏君，所以必须除掉这些人，但王鹏君如今权倾朝野，稍有不慎，就很可能引火烧身，到时天子都未必保得住他——国丈田弘遇就是最好的例子。 “此事不难，陛下不是给了大人在南直隶添设北镇抚司的权力吗？大人添设北镇抚司后，可以把王鹏君的人都调往南镇抚司，然后在架空南镇抚司。”李田义是李瀚文的儿子、江南七姓南京李氏的少族长，有举人的功名。 “南镇抚司有监督之权，岂可交给王鹏君的人。”南京添设北镇抚司后，北镇抚司必然会成为南京锦衣卫的核心部门，但南镇抚司的权力也不小，所以周瞻显然不赞同李田义的提议。 “南京锦衣卫的事，大人可以一言而决，没有大人的支持，南镇抚司的监督权就是一个摆设，而且大人可以限制南镇抚司的人员和饷银，到时南镇抚司的权力、甚至会不如一个百户所。”张智巍当即开口替李田义解释。 “好，就这么办。把效忠王鹏君的千户、百户和总旗通通调往南镇抚司。”周瞻刚来南京时，一个千户的权力便足以让他满足，但如今他想取代王鹏君，成为新的江南王。 周瞻把南京锦衣卫的将官全部召集到南京后，先是宣读了圣旨，然后便开始任命将官。 扬州张氏的张智巍被任命为南京千户所千户——无论是商税，还是瓦解王鹏君的势力，都需要南直隶士绅的支持，所以必须要给南直隶士绅一点甜头。除了张智巍外，还有十几名南直隶士绅子弟被任命为总旗和百户。 扬州千户吴庆升任南京南镇抚司镇抚使，李桂、汪肖枫、乔向军等忠于王鹏君的总旗和百户皆调任南镇抚司担任千户和百户——表面上，王鹏君的人几乎都升了一级，但实际上，王鹏君在南京锦衣卫的权力架构已经土崩瓦解。 有了崇祯的圣旨坐镇，自然无人敢反抗。把自己的心腹皆任命到关键位置后，周瞻一时间志得意满，当即命人把董小宛和马湘兰请来自己府邸——秦淮八艳如今只剩下这两人了，其它人都已经名花有主。 周瞻垂涎八艳已久，只是以前有王鹏君为她们撑腰，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如今一朝得志，便想把剩下的两人收入房中，董小宛和马湘兰前往周府赴宴，结果有去无回。 董小宛连夜逃走，浑身是伤，没有逃走的马湘兰则成了周瞻的玩物。 消息传出后，舆论一片哗然，江南七姓迫于压力、纷纷劝说周瞻放马湘兰离开，并且另外送了三名名妓给周瞻。 周瞻虽然收了江南七姓送给他的名妓，但却拒绝放马湘兰离开。 五日后，董小宛广发帖子宴请与自己交好的士子，然后公开控诉周瞻，周瞻知道后当即命锦衣卫拿人，但却扑了一个空，气得周瞻大肆搜捕，却依旧没有任何董小宛的消息——周瞻凌辱秦淮河名妓的小故事开始满天飞，周瞻的名声瞬间比王鹏君的名声还要臭。 董小宛能逃走，显然是锦衣卫有内应，所以周瞻开始加大清洗力度！ 秦淮八艳并不是普通的歌妓，任何一人都在南直隶士林之间有强大的号召力。 李香君的事本就惹怒了不少士子，只是南直隶士绅弹压，所以才没有闹出大的风波，这一次周瞻显然是捅了马蜂窝，南直隶士绅内部也因为此事发生了冲突，部分文官开始上折子弹劾周瞻。 如果不是王鹏君留下的余威，南京城的士子肯定会围攻锦衣卫衙门。 “这次够他喝一壶的了。”汪肖枫和乔向军曾背叛过王鹏君，被王鹏君原谅后，两人对王鹏君异常忠心。 “无非是让他心里添堵而已，影响不了大局。吴庆和周瞻的关系如何？”董小宛控诉周瞻是王善保的手笔。 吴庆是王鹏君留在南京的负责人，在周瞻的事情上，他是有责任的，所以王善保来到南京后，第一时间便按照王鹏君的命令解除了吴庆负责人的身份——王鹏君留守南直隶的势力，都知道吴庆已经被排除在王鹏君的权力体系之外。 “镇抚使应该没有投靠周瞻，只是周瞻身份特殊，所以镇抚使多少有点不愿意得罪他的心思，对于周瞻的一些小动作，镇抚使一律选择了忍让。”李香君的事，出头的是李桂。 李桂因为李香君的事、数次顶撞周瞻，如果不是王鹏君如今依旧是庞然大物，周瞻多半会弄死李桂。 “周瞻能不能坐稳南京锦衣卫的头把交易？”王善保掌管的主要是王鹏君的情报系统，对王鹏君在南京锦衣卫内部的力量，他是不太了解的。 “周瞻以为把我们调走了，就能掌握南京锦衣卫，他这是在白日做梦。”李桂答道 “南京锦衣卫的精锐大部分去了京师，如今南直隶之所以没有乱，靠的是伯爷的余威，如果周瞻和我们合作，那么他就能依靠伯爷的势力重新打造一支足以镇压南直隶的军队，但如今自然是泡汤了。”乔向军说道。 “南京锦衣卫的力量已经不足以镇压宵小，周瞻的能力也不足以自启炉灶重新打造一支镇压牛鬼蛇神的军队，在加上我们的人阳奉阴违，最多一年、肯定会出乱子。”汪肖枫说道。 效忠王鹏君的这些中低层将官、大多在锦衣卫内部培养了不少心腹，底层的锦衣卫校尉依旧有不少人肯为他们卖命。 “南京锦衣卫是伯爷领着我们打下来的天下，他们想来分一杯羹，我们不反对，但想吃独食，那就别怪我们掀桌子。”李桂和周瞻的矛盾最大——周瞻虽然不敢杀李桂，但整李桂还是敢的，李桂已经受了好几次杖刑。 “大家不用担心，伯爷早已有了万全的计划，这个桃子不是那么好摘的，用不了多久，周瞻就会灰溜溜滚回京师。”王善保之所以敢这么说、自然是有底气的——王鹏君在南直隶之所以能成功镇压各方势力，一是因为王鹏君的手段，二是因为王鹏君有一明一暗两股力量，如今周瞻有啥，周瞻的依仗是南直隶的士绅和勋贵。 南直隶的士绅和勋贵为了避免王鹏君在次掌控南京锦衣卫，短时间内必然会极力配合周瞻收税，但这帮人都是掉钱眼里的人，为了钱甚至宁愿看着华夏衣冠覆灭，所以最终肯定会一地鸡毛——大部分士绅和勋贵必定会想尽各种办法偷税漏税；收税的税丁和锦衣卫也会想尽各种办法贪钱。 董小宛和马湘兰的事让周瞻的名声臭到了极点，但丝毫不影响周瞻的权势——南直隶勋贵和士绅不断宴请周瞻，在众人的奉承下，周瞻春风得意、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江南王。 周瞻在南直隶折腾，显然正合崇祯的心意，所以所有弹劾周瞻的折子，崇祯都选择了无视。 “洪承畴请求永安伯领军驰援一事，众位爱卿怎么看。”在朝廷的不断施压下，洪承畴终于答应大举进攻，但他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让王鹏君领军驰援。 王鹏君在京师征收商税的摊子刚刚铺开，崇祯显然不想让他此时离开，但关内的鞑子就如同悬在崇祯头上的利刃——鞑子不撤回关外，崇祯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锦衣卫勇冠三军，臣以为可以答应洪总督的请求。”兵部尚书杨嗣昌、并没有因为王鹏君的举荐而心怀感激，赶至京师后、杨嗣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书弹劾王鹏君。 “陛下，鞑子此时正聚集重兵攻打山海关、锦州、宁远等地，如果不趁机反攻，一旦鞑子拿下这些地方，朝廷肯怕再也无力把鞑子赶回关外，臣以为当命永安伯立即领兵赶往通州。”温体仁的话是很多人的心声，崇祯自己也有这方面的担心。 “臣附议。” 户部尚书侯恂、吏部尚书薛国观、内阁阁老何如宠等人皆出声表态支持！ 主动出战虽然有风险，但不主动出战也一样有风险，而且朝廷虽然通过捐饷获得了大量银子，但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这样耗下去，这点银子多半是不够的。 第九十二章 敢死队 洪承畴之所以要王鹏君来前线，有三个原因，一是锦衣卫的战力的确是一等一的强军；二是大军的主力是辽东军，辽东军能否尽心尽力、是战争胜负的关键，王鹏君和祖大寿等人的私交不错，可以更好的沟通；三是王鹏君有滔天的圣眷加持、且在朝堂和宫内都有盟友，若是朝廷下达什么不合理的旨意，王鹏君有抗旨的胆量和底气——鞑子围困京师时，若不是王鹏君数次抗旨力挽狂澜，说不定京师已经被鞑子攻陷。 王鹏君接到旨意后，从锦衣卫抽调了四千人赶往通州。 “鞑子有些异动，有可能是郑芝龙那边折腾出了大动静，所以鞑子才会有异动。”洪承畴之所以答应进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郑芝龙的军队肯定已经在东江镇登陆多日。”王鹏君看了一下地图后说道。 “鞑子主力有没有可能已经返回关外。”鞑子的斥候最近异常强势，双方斥候经常血战、异常惨烈，明军的斥候根本无法深入鞑子的地盘，所以祖大寿等人才会怀疑。 “打蓟州试一下。”吴山桂提议道。 “蓟州守将是多尔衮。”洪承畴其实也想试一下，但守城将领是多尔衮，这表明守军的战力绝对异常强悍。所以要想试出深浅，最少要投入数万大军。如果鞑子主力没有返回关外，最好的结果是无功而返，最坏的结果是惨败而归——无论是那种结果，洪承畴都必然会遭到弹劾。 “最坏的结果就是吃个败仗，万一到了这一步，京师那边的责难我来想办法。”如果鞑子主力这么急匆匆撤回关外，那么郑芝龙折腾的动静肯定不小，所以北直隶的明军必须做出响应。 这个年代的信息传递异常麻烦，所以只能靠统兵将领预判。 祖大寿、吴山桂、王鹏君等人、领军五万攻打蓟州。 明军早已准备了大量攻城器具，所以到达蓟州城下后，只休整了半日便开始发动进攻，鞑子的反击异常犀利，明军数次进攻皆惨败而归，无一人登上成墙，唯有火炮和重弩给鞑子带来了一些伤害。 “今日鞑子动用的守军大概在三千人左右，其中真鞑子不过数百人。如果城内没有藏兵的话，鞑子主力很可能真的返回关外了。”吴山桂有些激动的开口说道。 “看明天鞑子是否会派出援兵，如果没有援兵，那么鞑子主力应该真的已经撤回关外了。”祖大寿答道。 “派精锐强攻一次。”如果鞑子主力真的已经撤回关外，那就有海量的战功在等着大家，要是能生擒多尔衮，那更是滔天的功勋。 “还不是时候，明日在试探性的进攻几次。”祖大寿说完看向王鹏君。 明军今日攻城之所以皆惨败而归，与明军没有动用主力有很大的关系——明军担心城内或者城外有伏兵，所以主力部队在城外结营、保持高度戒备，以防止鞑子冲阵！ “先看看鞑子的动静。”朝堂上一大帮人在盯着，所以还是要尽量避免打败仗，否则王鹏君应对起来也比较麻烦。 王鹏君其实也认同吴山桂的判断——从多尔衮的表现来看，他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所以打的异常保守。 第二日攻城依旧是惨败而归，但祖大寿、吴山桂等人都开始面露喜色。 “鞑子没有派出援兵驰援蓟州。鞑子主力肯定返回关外了。”祖大寿给出了肯定的判断。 “四面围城，捉不到活的就捉死的。”吴山桂显然想拿下多尔衮。 “不可，还是应该围三厥一，尽快把鞑子赶回关外才是上策。而且我们应该尽快出兵关外，牵制鞑子的主力，以便郑芝龙的大军能够从容撤退。”郑芝龙的大军很可能已经深入鞑子腹地，所以鞑子主力才会撤得这么急，此时必须想办法牵制鞑子的主力，否则郑芝龙的大军很可能会全军覆灭。 多尔衮在梦中的世界，是后金入主中原的核心人物，尽管如此、但王鹏君依旧认为郑芝龙的大军比多尔衮重要。 “鞑子此次入关，大明国本震动，生灵涂炭，天下已经人心浮动，当尽快把鞑子赶回关外，方可安定人心。”祖大寿也赞同围三厥一，这次入关勤王、辽东军损失惨重，辽东军的家底已经不多了，没必要和后金打消耗战。 虽然三人都认为鞑子的主力已经撤回关外，但为避免意外，三人还是传信洪承畴、让他领大军接应，同时留下一万大军应对突发状况。 从第三日开始，攻城士兵的数量和质量都开始提升，守军的死伤也开始增大。 第四日攻城时，已经有明军登上城墙，但没坚持多久就被赶了下来。 除辽东军的家丁外，其余明军虽然整顿了一段时间，但战力依旧比价差，如果守城、还勉强够用，但攻城的话，则显然有些不足。 “我刚收到锦衣卫传递过来的情报，郑芝龙半个月前就已经在东江镇登陆。皇太极之所以撤的如此慌乱，很可能是郑芝龙已经威胁到了盛京的安全。”代善领军围攻锦州、宁远等地后，鞑子后方的防御肯定是非常空虚的——郑芝龙的部队是百战老兵，战力非常强悍，如果肯卖命的话，肯定能给鞑子带来极大的威胁。 大家之前本就有这方面的猜测，所以并没有人质疑王鹏君的判断！ “明日我亲自领死士攻城。”吴山桂闻言第一个表态。 能够逃走的话，多尔衮肯定不会死守，只要给守军带来足够大的压力，多尔衮必定会弃城。 “明日攻城必须要打出大明的威风。诸将可从军中招募死士，此战不以首级记功，以战果记功。凡攻城愿意死战不退者，攻城前赏银十两；第一个登上城墙的赏银百两、升官两级，若没有战死、赏银千两，官升三级；前五百名攻上城墙的士兵赏银五十两、官升一级，若没有战死，赏银百两、官升两级；凡参与攻城的死士，战后皆赏银十两、没有战死的赏银二十两，这是额外的赏赐，不影响战果记功，抚恤银一律三倍。”虽然主将是祖大寿，但众人都知道王鹏君的话比祖大寿的话还要管用，所以营中诸将瞬间沸腾了，一些参将和副将都有些心动。 “伯爷，未将如果拿下先登之功，是否也能获得赏赐。”吴山桂委婉的问道。 吴山桂这个级别，往上连升两、三级的话就要封爵了。 吴山桂之所以抢着攻城，就是为了博取封爵的富贵——城中守军虽然不多，但击败多尔衮或者生擒多尔衮的政治意义很大。 京师对祖大寿的戒心很大，吴山桂如果真的拿下先登之功，崇祯显然不会介意给祖大寿扶持一个对手——吴山桂唯有封爵才能在辽东军和祖大寿抗衡。 王鹏君在京师有很大的话语权，无论是宫内、还是文官集团，王鹏君都有着超强的影响力，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不打压武将，基本上是有功必赏，所以不仅对吴山桂而言是一个机会，对其它武将也是一个机会。 土木堡之变后，大明文贵武轻。武将集团的话语权是比较低的，即便戚继光这样的军方大佬也没有封爵——戚继光失去文官的庇佑后，面对文官的攻击，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最后落得一个晚景凄凉的下场。 “除本伯和宁远伯外，其它人皆可获得赏赐。明日攻城，城未下而不向前冲锋者，皆斩首、家眷发给披甲人为奴！”王鹏君想凭借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震慑鞑子和京师，所以自然不会拒绝众人升官发财的野心。 蓟辽军百废待兴，大把的官职，王鹏君也不担心没有官位赏赐诸将。 只要能把鞑子赶回关外，以王鹏君如今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只要他不点头、就没人敢黑掉武将集团的军功。 王鹏君有钦差的身份，崇祯为了顺利收复失地，给了他一些临机决断的权力，所以王鹏君许下重赏并不是越职行事。 吴山桂带头报名后，一名副总兵、两名副将、六名参将、十名游击将军也跟着报名参加敢死队。 诸将返回营地把王鹏君的奖赏公布后，瞬间三军沸腾、踊跃报名。 对这些士兵而言，最不值钱的就是他们的命，而且大多数士兵都认为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战死沙场，如今有一个博取富贵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反正都是死，自然要让自己死得更有价值。 经过帅选，有五千人成功入选敢死队，其中七成是辽东的家丁，另外两成是从其它军队挑选出来的精锐——其中白杆兵有三百人。 王鹏君虽然许下重赏，但处罚也异常严厉。攻城时只能往前猛攻，后退和原地偷奸耍滑的，不仅要被斩首还要牵连家人。 第五日攻城，祖大寿先让大军攻打了一个时辰后才让敢死队攻城——对敢死队而言，死在城墙上和死在城墙下的区别很大、第一个攻上城墙和第二个攻上城墙的区别也很大，所以祖大寿一下令攻击，敢死队个个如下山猛虎，只恨少生了两条腿。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东面的敢死队第一波攻击就杀上了城墙，拿下先登之功的是吴山桂，双方瞬间进入以命换命的惨烈厮杀战。 祖大寿见状，当即命人驰援吴山桂，在祖大寿的命令下、援军源源不断的冲了上去——驰援的明军不是敢死队。 西面和南面的进攻不太顺利，虽然数次攻上城墙，但都没有站稳脚跟，不过却给鞑子带来极大的死伤。 东面涌上城墙的明军越来越多，但吴山桂身边的敢死队成员却越来越少。 第九十三章 赶走鞑子 明军攻上城墙后，后金并没有慌乱，多尔衮的弟弟多铎亲自领军冲击吴山桂的军阵，试图把吴山桂赶下城墙。在多铎的猛攻下，明军在城墙上的领地开始缩小。 王鹏君见状，亲自披甲领着先登营从城西攻城，先登营并不是正式的编制，外人并不知道先登营的存在。 先登营是千挑万选的虎贲，是这个时代真正的职业军人，不打仗时，只训练作战技能，不干别的事，其中一些老卒在南直隶经历过平叛和剿匪战争，入京勤王后又多次与鞑子精锐死战，不仅单兵战力强、战斗经验丰富，而且装备的是大明最好的盔甲和武器。 双方厮杀的异常惨烈，王鹏君的盔甲几乎全部被鲜血染红，先登营的每一步都是踏着敌人的尸骨前进，若没有赵二和郭震戎这两名虎将护着王鹏君，搞不好王鹏君都要受伤。 先登营和敢死队与鞑子厮杀将近一盏茶的时间后，开始在城墙上占据稳固的根据地，祖大寿忙命援军冲了上去， 王鹏君领着先登营朝吴山桂的方向杀去，敢死队则朝南面的城墙杀去，赶来的援兵分成两路跟在先登营和敢死队的身后杀敌。 明军彻底占据西面的城墙后，第一时间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后金大军兵败如山倒，多尔衮第一时间选择突围！ 虽然锦衣卫加入战场后才一举奠定胜局，但论功当以吴山桂为首，如果不是吴山桂牵制了大量守军，锦衣卫也无法拿下西城。 多尔衮领军突围时，石柱宣慰使马祥麟单骑冲阵、接连斩杀数名鞑子，颇有几分赵子龙的风采，多尔衮无心恋战，被马祥麟领着骑兵追杀数里，明军士气大振！ 收复蓟州后，洪承畴命祖大寿、王鹏君、吴山桂领军进逼遵化，试图拦截永平、迁安等地鞑子的退路，多尔衮在遵化守了两日后在次弃城。 多尔衮从遵化撤兵后，鞑子草木皆兵、劫掠的财宝丢的到处都是，明军诸将奋勇争先、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收复永平、迁安等地。鞑子撤回关外后，王鹏君第一时间命明军精锐出关驰援辽东！ 崇祯接到捷报后，高兴的手舞足蹈、几乎落泪。 “陛下，大局已定，当让永安伯返京。”洪承畴报捷的文书，祖大寿、王鹏君、吴山桂等三人的战功并列第一。在温体仁看来，让王鹏君继续留在军中，危害实在太大。 崇祯看向兵部尚书杨嗣昌，温体仁在军事上的能力，崇祯已经开始质疑，若不是温体仁等人瞎搞，局势也不会坏到今天这个地步，所以崇祯想听听兵部尚书杨嗣昌的意见，在崇祯眼里，兵部尚书杨嗣昌是专业人士。 在崇祯看来，洪承畴、祖大寿等人之前一直无所作为，王鹏君去了后，一个个突然神勇无比，所以自然不能贸然把王鹏君召回来。 “陛下，鞑子撤回关外后，剩下的事洪总督足以应对，应该让永安伯返京。”为了接应郑芝龙，洪承畴已经决定领大军出关、进驻锦州，然后屯兵义州、大凌河堡和右屯，做出攻打广宁之势。 从军事上来考虑的话，王鹏君显然应该随洪承畴前往辽东；从政治上来考虑的话，应该让王鹏君返京——在文官集团看来，王鹏君在军中的影响力越大，给大明的伤害也就越大，如果王鹏君的影响力在军中持续膨胀，很可能会出现一个大明版的曹操。 在温体仁和东林党看来，越晚弄死王鹏君，对大明的伤害就越大。 “陛下，鞑子虽然败退，但主力未损。大明以往与鞑子交战时，之所以经常吃亏，皆因诸军不肯通力配合，永安伯在军中能震慑三军，令诸军通力合作，臣以为应该让其暂缓返京。”赵德业开口驳斥道。 崇祯其实也有这方面的顾虑，明军内战内行、外战外行——浑河之战时，川浙两军发生火并；白杆兵与八旗兵血战时，浙兵和辽兵不出兵支援白杆兵；八旗兵打浙兵时，辽兵不管浙兵，结果被八旗兵逐个击破。 “洪总督帐下的大军主要是牵制后金的大军，不会出什么意外，何况洪总督已整军多日，帐下各路大军已经融为一体，断不会因为籍贯发生冲突。”新组建的蓟辽军是兵部尚书杨嗣昌的重点关注对象，对蓟辽军，杨嗣昌还是比较了解的。 崇祯思考了一下后，还是同意了温体仁、杨嗣昌等人的提议，为了确保安全，崇祯还特地下了一道旨意，不许辽东的明军真的去攻打后金。 王鹏君赶至山海关时接到了崇祯的圣旨，王鹏君对此是颇为气恼的——仗打到这个地步，双方都开始收尾，王鹏君即便离开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这十几万勤王军有大明各地的将领，对王鹏君而言是一个结识军中将领的机会，而且郑芝龙那边还没有消息，王鹏君留在辽东，有利于洪承畴整合各地的军队牵制后金。 王鹏君即是伯爵、又是锦衣卫指挥使，不仅战功显赫、而且在军中有很高的威望，有他压着、即便是辽东将门也不敢阳奉阴违。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那也是要看情况的，王鹏君如果此时抗旨，必定是人人喊打，谁也保不住他。 王鹏君以钦差的身份来到前线后，并没有私下召见秦良玉等人，但决定奉旨离开后，王鹏君准备见一见这位充满传说的女将军——王鹏君对石柱宣慰司是极其有兴趣的。 “无须多礼，这是私下见面，大家随意一些。”王鹏君示意众人坐下。 王鹏君没有穿官服，但秦良玉、马祥麟等人皆身着官服。 “谢伯爷！” “老夫人巾帼不让须眉，若是大明多几个老夫人这样的虎将，何愁鞑子不灭。”其它朝代到了晚期，往往没有多少愿意效忠朝廷的谋士和猛将，但大明却是例外，大明晚期可以说是将星如云，谋士如雨——袁崇焕、洪承畴、祖大寿、卢象升、孙传庭、杨嗣昌、吴山桂、曹文诏、贺虎臣、秦良玉、贺人龙等人。 秦良玉由于出身石柱宣慰司、且又是女子，所以名声没那么响亮，但论战功的话、妥妥的名将，而且最难得的是秦良玉对大明忠心耿耿。 史官修史，有资格在史书留名的女人几乎都是出现在列女传里，唯有秦良玉是例外，她被作为名将单独立传、出现在将相列传里。 “在伯爷面前何敢言功。”英雄惜英雄，秦良玉对王鹏君是真心佩服！ 秦良玉佩服王鹏君的有两点，一是统兵能力，作为明军的一员，秦良玉对大明军队的弊端是了解的，但王鹏君却能压制军队的弊端、让所有人的力气往一处使；二是擅于练兵、且有勇冠三军之勇——王鹏君领着先登营和敢死队攻城时、一路势如破竹，震惊了所有人。 战场厮杀，攻城最为凶险，吴山桂充当死士攻城，便已经亮瞎了所有人的双眼，王鹏君还要高上好几个级别——以王鹏君的权势，要谋取前程压根就不用亲自上阵厮杀；八旗兵的战力，祖大寿、秦良玉等人都是有数的，即便是汉八旗、也堪比明军精锐，但先登营竟然能硬扞满八旗的精锐，由此可见王鹏君的练兵能力。 秦良玉虽然品阶不低，但一来出身土司，二来是女子，所以其地位与王鹏君相比，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所以王鹏君的姿态虽然摆的很低，但秦良玉还是不敢大意。 “我与宁远伯、洪总督等人联名上奏，很多人都以为我们是为了结党营私，其实我们即没有私谊，也没有结党，我们只是为了守护华夏衣冠而已。对我而言，任何愿意守护华夏衣冠的人，都是志同道合的知己，我愿意尽我所能给他们提供一些帮助。”王鹏君委婉的解释了一下自己帮石柱宣慰司的原因。 “石柱宣慰司世受皇恩，必不负圣上厚恩。”石柱宣慰司的军队虽然也是明军，但实际上却是私人的军队，所以朝廷对他们是有防备之心的。 即便白杆兵入京勤王，朝廷也不愿意给他们好的盔甲和武器，但这一次朝廷却拨了一批精良的盔甲和武器给他们——这些盔甲和武器，即便边军也不是人人都有。 在秦良玉看来，这显然是王鹏君想拉拢石柱宣慰司，让石柱宣慰司加入他的派系。 王鹏君知道秦良玉误会了，但也没有解释。 王鹏君对四川极为有兴趣，问了不少四川军政方面的相关情况——四川有地利，若是有一支强军镇守，鞑子拿下四川的难度极高。 两人聊了将近半个时辰后，秦良玉才起身告辞。 马祥麟走到门口时，被王鹏君叫住。 “为将者要有大局观，即便要亲自冲锋陷阵鼓舞士气，也不可单骑冲阵。”梦中的世界，马祥麟就是死于单骑冲阵。 “还不快谢伯爷指教之恩。”见爱子有些发愣，秦良玉忙踢了他一脚。 马祥麟忙按弟子之礼答谢。 军中以勇武为先，王鹏君勇冠三军，手下虎贲的战力也为诸军之首、且战绩辉煌，即便是辽东强悍的家丁兵也不敢招惹锦衣卫，所以王鹏君在军中的威望很高，在加上其又是锦衣卫指挥使，有监督百官之权，且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和国丈都接连在他手里吃瘪，所以即便一向跋扈的辽东将门也不敢在他面前炸毛。 第九十四章 南直隶商税银 王鹏君指点马祥麟，可以说是给了马祥麟天大的面子。 马祥麟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刚刚发愣、并不是生气，而是因为他也没想到王鹏君会关注自己。 石柱宣慰使对王鹏君而言也就是大点的蝼蚁而已，若不是秦良玉这些年为大明浴血奋战，以王鹏君的地位，压根就不会多看一眼。 对马祥麟而言，有了王鹏君刚刚那一句话，只要王鹏君不倒，就没人敢轻易得罪他。 王鹏君带着满肚子怨气返回京师，崇祯显然是知道的，所以王鹏君许诺的赏赐，崇祯并没有指责，文官虽然有不少人弹劾，但皆被崇祯压了下去——在宫内太监的影响下，崇祯显然认为明军之所以能把鞑子赶回关外、王鹏君当居首功。 让郑芝龙奇袭鞑子后方的战略是王鹏君制定的，勤王军所需的粮饷是王鹏君筹集的，勤王军攻打蓟州时，王鹏君更是身先士卒领军攻城，从而一举打碎后金这只纸老虎，彻底收复关内的失地。 京师被围时，王鹏君更是一枝独秀，数度扭转战局，崇祯虽然因为联名上奏一事对王鹏君心有芥蒂，但本身对王鹏君的能力还是认可的，在加上宫内太监添油加醋，所以更加让崇祯觉得王鹏君不可或缺！ 崇祯虽然防备王鹏君，但又不得不重用王鹏君。 把鞑子赶回关外是大功，勤王军皆因这份大功获取了巨大的收益，其中收益最大的是祖大寿和吴山桂——祖大寿的宁远伯世袭罔替，吴山桂则被封为平西伯；秦良玉被任命为都督同知、四川东路总兵；马祥麟被任命为参将。 文官最喜欢干的事便是不给武将记功，即便是曹文诏这样地位不低的悍将，也被黑了很多功劳，但这一次因为王鹏君的缘故，可以说是有功必赏，所以对明军而言，这场大战是一场盛宴——在王鹏君的努力下，大量优秀的将官获得了提拔。 王鹏君在军中待得时间不长，但也拉拢了数百虎贲加入锦衣卫。 对王鹏君而言，返回京师的事他可以忍，但文官集团针对自己的态度不能忍——自己岳父就事论事帮自己说了几句话，结果差点被言官用唾沫喷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王鹏君算不上小人，但也不是君子，所以自然不想等上十年！ “陛下，臣弹劾兵部尚书杨嗣昌混吃等死、置天子安危于不顾，臣请求陛下严惩。”锦衣卫指挥使之所有以被称为都督，是因为一般都会加署五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或者都督的头衔，王鹏君这次返京、就加署了左都督的头衔，所以朝会时、王鹏君的位置是比较靠前的。 “陛下，永安伯信口开河、污蔑阁臣，臣请求严惩。”户部尚书侯恂第一个跳了出来——侯恂深知王鹏君随时都想踩死自己，所以在倒王一事上，他比谁都热心。 杨嗣昌是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在六部兼职尚书的阁老，都是简在帝心的重臣。 “臣附议。” “臣附议。” ……两厂一卫的人竟然敢公开弹劾宰辅，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即便是赵党，也有不少人公开附议——对文官集团而言，即便是依附阉党的文官也可以弹劾宰辅，但王鹏君一个锦衣卫出身的天子幸臣，那来的狗胆这么猖狂，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打压下去。 杨嗣昌一步登天，成为大明前三的政治大佬，对他不满的文官是异常多的，但此刻即便是对杨嗣昌不满的文官、也纷纷发声支持杨嗣昌。 “京营战力羸弱，若鞑子在次围攻京师，京营能守几日？杨尚书接管兵部后，对京营不闻不问，此举意欲何为？臣以为当大力整顿京营，以备不时之需。”京营虽然实际上掌控在勋贵手里，但明面上却是归兵部管的。 崇祯也曾下令兵部尚书整顿京营，但京营可不是那么好整顿的，勋贵集团树大根深、可不是软柿子，上一个整顿京营的兵部尚书、坟头都长草了。 勋贵集团与国同休，本身是皇权的一部分，勋贵集团衰败的同时，皇权也会衰弱——崇祯上台后之所以重用勋贵，本质上是为了加强皇权。 如今已经开始出现地方军阀的苗头，勋贵是皇权在军队系统最后的保障，所以崇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文官集团把勋贵集团弄残、弄废，但不弄残、弄废的话，又没法整顿好京营，整顿不好京营，负责整顿的官员百分百会完蛋。 鞑子围城，整顿后的京营如果表现得一塌糊涂，天子不杀你，文官集团都要喷死你，所以整顿京营对杨嗣昌而言是一道送命题，但偏偏他还没有拒绝的权力。 杨嗣昌的能力还是有的，所以他自然知道京营的问题，但这个事不好处理，所以他漏过了。 “如果杨尚书忙，本官倒是愿意效劳。”别说文官集团了，即便崇祯也不敢让王鹏君整顿京营——在崇祯看来，以王鹏君的手段，如果让他整顿京营，那么京营多半会成为他的党羽，那样的话崇祯睡觉都要睁一只眼。 “此乃本官份内事，岂敢劳驾伯爷。兵部其实已经在商议了，只是还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所以才没有上报天子。”在杨嗣昌看来，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如果不是杨嗣昌坚持，崇祯显然不会召回王鹏君。 “京营蛀虫很多，杨尚书不用怕，若是谁不识趣，只管请圣旨呼叫锦衣卫，本伯必定亲自领军帮杨尚书弹压。”王鹏君幸灾乐祸的说道。 崇祯和文官集团显然都高估了王鹏君，王鹏君虽然是滚刀肉，但也不敢现在就去动勋贵集团的根基，若是真把整顿京营的任务交给王鹏君，王鹏君也会头痛。 王鹏君帮崇祯筹集粮饷时，虽然拿勋贵集团开刀，但他挑的是影响力大但根基不深的田国丈，而且动了田国丈后，王鹏君就没有在动其它人——这场筹款行动，实际上伤筋动骨的是国丈田弘遇，其它勋贵顶多是大出血。 锦衣卫巡城时，王鹏君拿住了成国公朱纯臣，论军法是要砍头的，但王鹏君也没有选择杀人立威！ 京营难以整顿的关键是疏不间亲，这些老牌勋贵与国同休，本质上已经成了皇权的一部分——最难的改革是革自己的命，试图中兴大明的东林党为啥一地鸡毛，因为他们也没法对自己下手。 崇祯也认为王鹏君的话有道理，京营这个熊样，在不整顿一下，说不定鞑子下次围城，一天就能拿下京师，当然整顿归整顿，也不能一杆子把勋贵集团打死，从而让京营成为文官集团的爪牙。 在崇祯看来，文官集团也是个不靠谱的，辽东将门就是文官集团养出来的，如今已经脱离文官集团的掌控，成为半独立的地方军阀！ “这三个月怎么只有七十万两银子？”南直隶的商税银三个月汇总一次，前半年一共入账了两百六十万两，第三个季度入账了一百一十万两，第四个季度入账了七十万两——年底那几个月是商税银最高的几个月，周瞻原本以为汇总过来的钱最少也不会低于一百五十万两！ 王鹏君离开南直隶后、商税银就开始下降、但下降的幅度不大、勉强可以接受，周瞻全面接管南京锦衣卫后，商税银开始直线下降！ 在周瞻看来，锦衣卫实际收的商税银肯定会超过账面上的钱——打点太监最少需要数十万两银子，锦衣卫的饷银需要数十万两银子，王鹏君每年最少也要黑掉数十万两银子，这些钱是不能入账的，所以锦衣卫实际收的商税银肯定会超过六百万两。 王鹏君在南直隶时，前两个季度账面上的商税银是两百六十万两，周瞻全面接管南京锦衣卫后，一个季度实际收的商税银是七十万两——周瞻自己要贪一点，相关方面的人也要分一点，实际账面上的商税银顶多四十万两。 今年南直隶的税银任务是四百二十万两，王鹏君带了两百二十万两税银入京，周瞻今年的任务还有二百万两——府库内目前还有一百万两银子，加在一起也就一百七十万两。 南京锦衣卫系统的人员分为三部分——税丁、有编制的锦衣卫、帮闲，这些人加在一起有三、四万。南京锦衣卫的粮饷是自己负责的，一年要几十万两白银，如果一个季度只能收七十万两商税银，那大家都要完蛋。 周瞻之所以和王鹏君决裂，最关键的原因就是江南七姓答应替周瞻收取商税。周瞻获得南京锦衣卫的控制权后，收税的事便是由士绅子弟在负责。 周瞻是外戚，只需孝敬宫内的大太监即可、而且不用孝敬的太多，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所以周瞻原本以为自己掌权后，不仅可以大赚特赚，而且还能给崇祯更多的银子，没想到不仅自己捞不到银子、还很可能完不成任务。 “鞑子入关后，西北叛军在次坐大，所以江南的商业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局势稳定后会慢慢恢复的。”商税是崇祯的底线，一旦出了问题，崇祯很可能在次让王鹏君控制南京锦衣卫，所以有远见的士绅还是愿意配合周瞻的，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人愿意配合、自然也有人愿意偷税落税，在加上锦衣卫实力大减，没有能力去抓那些偷税落税的人，所以就跟滚雪球一样，偷税落税的人越来越多。 王鹏君在时，有非常完善的监督制度，但依旧有税丁贪污，周瞻接管南京锦衣卫后，全面排挤王鹏君的人，所以监督税丁的机构被彻底摧毁，因此税丁上下其手，也捞走了不少钱。 除此以外，商税银只是南京锦衣卫的一个收入来源，海上走私商人的份子钱是南京锦衣卫的另一个收入来源——王鹏君即便在南京，锦衣卫实际收的商税银也不会高于五百万两，商税银的收入并没有周瞻想象的那么高。 海上走私商人的份子钱，周瞻自然是收不到的！ “可以加征税银。”南京北镇抚司镇抚使周朴是周瞻的族弟，在锦衣卫系统已经十几年了，之前一直在京师。 “此举肯会导致民怨沸腾！”王鹏君那么牛都不敢多收商税，周瞻如果加征、和他合作的张智巍会被骂死。 “张千户难道就不怕天子震怒吗？”周朴反问道。 “又不是常例，明年税银恢复正常了，不加征便是。”商税银下降，是多种原因造成的，周瞻显然不知道这一点。 第九十五章 水师的提议 偷税落税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有权有势的人，所以加征吃亏最大的是底层的商人。 加征的消息传开后，南直隶上下皆怨气冲天，即便是偷税落税的商人，也对此异常不满——在大家看来，今年能加征一次，明年就能加征两次；今年能加征两个铜板、明年就能加征四个铜板。 辽响就是最好的例子，年年都说是临时的，但年年都有辽响！ 虽然征收的银子是拿来充当税银的，但南京锦衣卫没有加征税银的权力——为了避免落人口实，只能巧立名目向商人强行收费。 因为加征一事，南直隶士绅集团内部的分歧越来越大！ 周瞻接管锦衣卫后，本份的税丁都没有乱伸手，周瞻开始欠饷后，本份的税丁只能饿肚子，贪钱的那些税丁却吃香的喝辣的、且屁事都没有，所以本份的税丁也开始捞钱。 南直隶民怨沸腾，不仅南直隶的官员开始弹劾周瞻，京师也有大员开始弹劾周瞻。王鹏君在南直隶也常被人弹劾，所以崇祯认为是旧例，压根就没有在意。 王鹏君返京十日后，郑芝龙才遣使报捷。 皇太极误判了大明水师的实力，结果被郑芝龙趁虚而入，直接杀到了盛京，把皇太极都吓出一身冷汗，然后马不停蹄返回关外，不过郑芝龙也损失惨重，郑芝龙的亲卫十不存一，郑家的水师折损了近万人。 对此时的大明而言，郑芝龙的功劳仅次于灭国之功——南安伯是事前许诺给郑芝龙的封赏，只要郑芝龙肯出兵进入东江镇，朝廷就答应封其为伯爵，同时并提供一百万两银子的粮饷，但郑芝龙超常发挥，立下了更大的功劳，所以在王鹏君看来、应该给郑芝龙更大的赏赐。 王鹏君提议邀郑芝龙入京，同时派太子出城十里亲迎，赐其蟒袍玉带、封郑芝龙为南安伯、可世袭罔替，加署右都督；同时赏其子世袭锦衣卫百户、并许其入国子监读书。 王鹏君的提议遭到了文官集团的强烈反对，甚至王鹏君的岳父也建议王鹏君修改封赏提议。 大明立国数百年，才新增了几个世袭罔递的伯爵，结果今年就出了两个。 蟒袍玉带，大明最高等级的赐服，即便阁臣也很难获得，结果今年就有两个武将获得了蟒袍玉带的赐服。 文官们怒了，如果不是锦衣卫太过凶悍，他们都想指着王鹏君的鼻子问他——难道武将想骑在文官的脖子上拉屎吗？ 土木堡之变后，武将集团就是文官集团的弟弟，如今竟然想翻身，这谁能忍？ 崇祯上位多年，对文官集团的奏折轰炸，早已经免疫了，不过这一次和以往显然是有些不同的——文官集团真的很愤怒，如果崇祯执意支持王鹏君，他们很可能会撂挑子。 文官集团的愤怒，王鹏君是有些无语的。 后金这些年一直压着大明打，北直隶都快成了后金的公共厕所，人家想来就来，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狠人，竟然领军在后金都城附近溜达了一圈，这种猛将就应该重赏以激励三军、这种事就应该大力宣传鼓舞士气，让大明的百姓知道明军还是有实力和后金斗一斗的。 对大明而言，最怕的就是天下人都认为你要完蛋，那不完蛋也得完蛋，李自成后期为啥让明军闻风而降，就是因为天下人都认为大明要完了——如果李自成能收服吴山桂挡住鞑子，李自成挥师南下时，南方也会闻风而降。 文官集团对于封赏的意见有两个：一是兵部尚书杨嗣昌提出的功过相抵——杨嗣昌认为郑芝龙一没有拿下重要的城池要塞，二没有斩杀多少鞑子的首级，但自身却折损了一万多人，如果不是吓得鞑子回援，反而要治罪，杨嗣昌的建议获得言官集团的支持；二是温体仁提出的封爵酬功——朝廷让郑芝龙出兵时，虽然没有下旨封爵，但明确许下了承诺，温体仁是知道内情的，而且也赞同了这个计划，所以自然不好反对，温体仁的意思是封郑芝龙为南安伯、并许其子入国子监，但爵位不许世袭罔替，也不用来京师夸功。 “杨尚书整顿京营需要几年的时间才可以建功？”王鹏君开口问道。 “若用来守城，一年即可，若用来与鞑子野战，臣也不敢保证。”杨嗣昌迟疑了一下后才开口答道。 “一年？杨尚书太高看自己了，若两年内鞑子在次入关，光凭京营绝对守不住京师。”王鹏君满脸不屑的答道。 “永安伯是不是以为天下就你一人会练兵。”户部尚书侯恂开口怼道。 “即便一年能成军，但鞑子会给你一年的时间吗？鞑子虽然败退，但主力未损。洪总督帐下的十几万大军，皆是各地抽调而来的精锐，不可能一直在蓟辽停留。蓟辽军已经残了，想恢复需要数年的时间，若陕西、山西、四川等地的军队全部返回驻地，鞑子随时都可以入关，到时京营若守不住京师，你能负责吗？”卢象升和孙传庭都是名将，但手下无兵可用，所以也拿叛军束手无策，这段时间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人的势力依旧在急剧膨胀。 “可让勤王军在蓟辽多驻扎一段时间。”温体仁主动开口替侯恂解围。 “那陕西、山西、四川等地怎么办？难道朝廷坐视逆贼割据西北？”王鹏君看了众人一眼，见没人开口后又继续说道：“知道洪总督屯兵通州，为何迟迟不愿进攻吗？因为打不赢。如果没有郑总兵孤军深入逼退鞑子主力，鞑子肯定会在关内站稳脚跟，如果真到了这一步，会导致什么后果，你们应该是知道的，郑总兵突袭盛京，可以说是挽救大明于危难之中，不厚赏不足以酬其功，不厚赏，谁还愿意替朝廷卖命。” “危言耸听，蓟遵大捷，鞑子闻风而逃，伯爷何必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英国公张之极的观点不是他一个人的观点，事实上有很多重臣都认为洪承畴帐下的勤王军足以与鞑子一战。 “鞑子之所以在蓟州、遵化惨败，主要的原因是郑总兵领兵杀至盛京，皇太极闻讯后，急忙返回关外，关内留守的鞑子无心恋战，且三军将士感念陛下圣恩，皆慷慨赴死杀敌，所以才打出了蓟遵大捷。若是鞑子主力在关内，明军必输无疑。”三军将士愿意慷慨赴死，可不是什么感念陛下圣恩，而是因为丰厚的赏赐。 “永安伯故意夸大鞑子的战力，意欲何为？”洪承畴帐下十几万大军可是大明凑出来的精锐，被王鹏君说的这么不堪，温体仁显然异常恼火。 明明打不过人家，还要嘴硬，王鹏君异常无语。 “忠言逆耳！这一次鞑子入关之所以造成这么大的破坏，皆因前兵部尚书不能正视双方的差距，所以才导致大明折损了十几万精锐。如果阁老也如此自大，非国家之福。”王鹏君这话显然是说温体仁无知，会导致大明亡国。 “西北的局势益发糜烂，朝廷必须尽快从蓟辽调遣军队驰援，否则一旦让逆贼成势，到时悔之晚矣！”赵德业开口说道。 “永安伯有何良策。”杨嗣昌显然也认同赵德业的话，这也是最让他头痛的地方——平叛需要援军、鞑子又随时可能入关。 “鞑子入关后，只要郑总兵能从海上攻击鞑子的后方，鞑子必然退兵。”王鹏君说道！ “这一次是有心算无心，郑氏才能建功，今后鞑子必然会有所防备，郑氏水师压根就威胁不到后金。”杨嗣昌之所以敢提出功过相抵的意见，就是因为他认为郑氏水师用不上了。 王鹏君一听瞬间无语，好家伙，原来你们是认为郑氏没有用了，所以才想趁机削弱郑氏水师。 人家郑氏为了大明拼死拼活，你们就不怕人家寒心吗？万一郑氏脑子一热投靠后金，那乐子就大了。 “鞑子已经收服蒙古，要想防住鞑子，必须恢复九边重镇的防御能力，但九边重镇早已糜烂，要想重建不仅需要海量的银子，而且需要耗费十几年的时间，大明目前有这个精力去修复九边重镇吗？依臣之见，可让郑氏协助朝廷在江南和两广组建有能力跨海登陆作战的水师，每支水师的人数在两万人左右。鞑子如果入关，可命福建水师、江南水师和两广水师联合出击，想要防住这样一支水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到时鞑子又能有多少人入关。”鞑子的人口是后金的短处，所以短时间内皇太极肯定不敢大肆扩充蒙八旗和汉八旗的军队。 “鞑子随时可能入关，水师最少需要两年才能成军。”杨嗣昌说道。 “鞑子在东江构建防线也需要时间，让郑氏学习倭寇的战法，不时袭扰东江镇，一年内鞑子绝对不敢入关。一年后，鞑子想入关、我拦不住，但京师我还是守得住的。”王鹏君的意思显然是硬扛两年的时间，只要熬过这两年，就万事大吉。 “你知道水师有多耗费钱粮吗？”侯恂开口质问道。 “可让水师参与海上贸易，自筹一部分粮饷。”王鹏君提议道。 “荒唐，此乃亡国之举，永安伯当诛。”钱谦益显然认为此举完全是亡国之举——允许郑氏存在已经是无奈之举，还要能外创造两个郑氏，这简直是在找死。 钱谦益回礼部担任左侍郎后，东林党在京师声势大增——主张功过相抵的文官党派，东林党的声音最大。 “大家都不是傻子，郑总兵的功劳有多大，大家心里都有杆秤，若郑总兵之功没有得到应有的赏赐，郑氏还愿意为朝廷效力吗？三军将士还愿意为大明效力吗？下次鞑子入关，诸公难道想凭三寸不烂之舌骂死鞑子十万大军。”王鹏君自然知道文官集团为何反对厚赏郑芝龙——因为他们担心武将造反、怕武将的地位超过文臣。 汉唐未期，文官就是是武将的弟弟。 文官集团并不是不明白郑芝龙的功绩，但为了大明、必须要削弱他的功绩——在这一点上，文官集团认为自己是正义的，汉唐五代十国就是最好的证据。 文官集团的担忧，也是崇祯的担忧，所以他也不想郑氏坐大，但王鹏君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而且鞑子这一次入关，把大明的门户彻底打烂了，崇祯需要王鹏君来修补门户，所以也不愿惹恼王鹏君。 太监集团已经帮王鹏君吹过风了，崇祯知道两广水师和江南水师都会任命勋贵为主将，崇祯有些心动，但又有些担心，所以才迟迟不敢下决定。 文官集团的担忧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如果文官集团敢公开承认、不封赏郑芝龙是因为担心他造反，那乐子就大了，所以摆在台面上说理是说不过王鹏君的。 在崇祯看来，利用水师打造防线理论上是可行的，关键是还不用耗费朝廷太多的粮饷，唯一要担忧的就是忠诚问题，一个福建水师就已经让朝廷头痛了。 “蓟辽军、京营、陕西等地的军队皆伤筋动骨，此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孔有德之流、后金都能封王，郑氏立此大功，若不厚赏，何以安天下将士之心，臣赞同厚赏郑总兵的提议。”赵德业在王鹏君劝说下，终于同意站队支持他。 有了赵德业带节奏后，文官集团也开始有人响应——赵德业的话还是有人认可的，郑氏水师是郑氏的私军，以大明目前的状态，拉拢郑氏才是上策！ “筹集水师一事，卿等以为是否可行。”在崇祯看来，如果要筹建水师，就必须厚赏郑氏，如果不筹建水师，那就还是可以打点折扣的。 “此乃乱国之举。若由水师自筹粮饷，水师会和家丁一样成为将领的私军。”杨嗣昌坚持反对意见。 王鹏君事实上就是想把水师变成自己的私军——两广水师，王鹏君必然会掌控在手里，江南水师也会努力渗透。 文武百官争论了将近两个时辰，谁也没有说服谁，崇祯也没有最终拍板。 第九十六章 锦衣卫和镖局的冲突 王鹏君之所以卖力帮郑芝龙邀功，一是为了拉拢郑芝龙；二是因为郑芝龙的功劳应该厚赏；三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王鹏君在蓟州招募敢死队时，三军将士之所以踊跃报名，是因为他们相信王鹏君的承诺，相信王鹏君有能力让他们的军功获得应有的赏赐；四是为了拥有自己的水师。 文官的大招就是辞官——感觉到崇祯有些动摇后，吏部尚书薛国观带头上折子请辞、紧接着户部尚书侯恂跟进，然后兵部尚书杨嗣昌一天之内上了三道折子、接着便在家告病。 温体仁等大员虽然没有请辞、也没有告病，但皆不断上书反对筹建水师和厚赏郑芝龙！ 崇祯一见这动静，也有些动摇，觉得还是采纳温体仁的建议为上策——封郑芝龙为南安伯，但不召他入京、不赐服、不筹建水师。 大明此时要想中兴，难度不亚于开国，所以必须要重用武将、拉拢武将，以文制武只适用于和平时期。 王鹏君、祖大寿、吴山桂等三人封爵，已经刺激了不少武将，也激活了不少无武将博取功名富贵的野心，如果郑芝龙没有得到应有的赏赐，明军好不容易激活的野心肯怕会熄灭一大半。 大明如今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步，这一次鞑子入关、把大明的骨头都打断了，王鹏君废了好大的劲才让大明拥有了一支看得过眼的劲旅——这十几万来自各地的杂牌军、之所以能融合成一支劲旅，是因为他们相信如今的朝廷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若是朝廷又开始打压武将，肯怕这支大军又要开始摆烂了！ 梦中的世界，朝廷赏罚不公，猛将贺人龙开始摆烂，经常不战而逃，坑死了三位督师。 大明刚缓了一口气，文官集团又开始作妖，王鹏君感觉好累，队友实在太难带了。 不就是辞职吗？谁还不会，王鹏君也上了一道折子请辞。 王鹏君辞职的消息传开后，最先惹恼的却是洪承畴——要重新打造蓟辽防线，一是要银子、二是要辽东军支持，这两个条件都和王鹏君有关，要是把王鹏君整走了，那还玩屁。而且王鹏君在辽东军和勤王军的威望很高，万一有人打抱不平，竖起大旗清君侧，那第一个完蛋的就是洪承畴。 京师的高官不知道王鹏君在勤王军和蓟辽军的影响，洪承畴是知道的——王鹏君之所以能征服勤王军和蓟辽军，一是个人勇冠三军、二是他手下的锦衣卫勇冠三军、三是他能保证众人的粮饷、四是他能保证众人的军功获得应有的赏赐。 洪承畴还是心向大明的，自然不能看着朝廷作死，所以忙上了一道折子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紧接着祖大寿、吴山桂、曹文诏等掌握军队实权的总兵、副总兵、参将也纷纷上书认同郑芝龙的功绩，为王鹏君摇旗呐喊。 孙传庭认为郑芝龙、论功当为诸将之首！ 卢象升也认为郑芝龙奇袭盛京，是大明这数十年来最精彩的一战，如果朝廷因为猜忌故意压低郑芝龙的功绩，肯诸将无人心服，以后还有谁肯为朝廷赴死？ 奇袭盛京这一战，郑芝龙打得极其漂亮，王鹏君也没想到他敢这么拼，这也是王鹏君坚持厚赏的原因——这样的人如果不厚赏，那么队伍就真的不好带了。 郑芝龙之所以这么卖命，其实是听了郑成功的建议，在郑成功看来，郑氏要想和云南沐国公府一样与国同休，此战是纳投名状最好的机会，所以要尽力而为，郑芝龙领军登陆后发现鞑子兵力空虚，直接玩了一把大的——奇袭盛京！ 在锦衣卫的努力下，郑芝龙的功绩开始在京师民众中传播，深受鞑子欺凌的民众瞬间选择了支持王鹏君。 洪承畴、祖大寿、孙传庭等人上书后，崇祯开始倾向支持王鹏君，但军方将领和地方督抚抱团支持王鹏君的力度太大，这无疑让崇祯更加膈应。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虎威镖局撒野，收保护费收到老子头上了。”王鹏君在南直隶的时候，他的产业一直足额缴纳商税，王鹏君离开南京后，王鹏君的产业也没有偷税漏税，所以多收的钱在张子捷眼里显然是保护费。 如今的虎威镖局拥有两千多人、遍布全国各地，即便其自身的关系网、也不是此时的南京锦衣卫能轻易招惹的——镖局提供信镖、票镖、银镖、粮镖、物镖、人身镖，能找虎威镖局的人大多是有权有势的人，所以虎威镖局也趁机结识了不少人脉，在加上王鹏君如今已经是军方大佬，身为王鹏君舅舅的张子捷自然不会怕南京锦衣卫。 “老先生说笑了，锦衣卫怎么会收取保护费。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就不和你解释了，这钱你不想交也得交。”张智巍提议杀鸡儆猴，周瞻听从了张智巍的建议，并且选中了虎威镖局。 担心一般人镇不住场子，所以周瞻特地安排了周朴亲自给张智巍站台。 “等我问过我外甥后在说，他说交就交。”张子捷答道。 “别给脸不要脸，你算什么东西，若不是看在永安伯的面上，凭你刚刚的话本官就可以让你下狱。”别人怕王鹏君，周朴是不怕的——在周朴看来，王鹏君最大的依仗就是圣眷，而周家最不缺的就是圣眷。 周瞻其实也有类似的想法，在他看来，崇祯即然让南京锦衣卫独立于京师锦衣卫之外，就是想让他全权掌控南京锦衣卫，所以跋扈一点也是没有关系的，不过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张子捷毕竟是王鹏君的舅舅，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要了他的性命。 “你可以试试。”张子捷话音刚落，镖局的打手就围了过来。镖局的打手分为五个等级——总镖头、镖头、镖师、趟子手和杂役，即便是杂役也堪比辽东的家丁。 南京的虎威镖局随时都有上百打手，虎威武馆则有数百学徒，真打起来、南京锦衣卫未必压得住。 “你想找死我就成全你。”周朴一声令下，数百锦衣卫围了过来，不少人还手持火枪。 当年王鹏君在南京招惹了田国丈，还不是一样没事。在周朴眼里，周瞻就是以前的王鹏君，在南直隶这一亩三分地，即便是王鹏君来了也得趴着——周瞻之所以挑选虎威镖局玩杀鸡儆猴，震慑的不仅仅是商人，也有南直隶的各方势力，甚至包括南京锦衣卫。 周瞻想以血淋淋的现实告诉南京锦衣卫，周瞻才是南京锦衣卫的老大——所以即便张子捷老实，他也会整出一些事来。 王鹏君一度有江南王之实，身为王鹏君舅舅的张子捷自然没有人敢招惹，所以他有些飘了。 民不与官斗，真闹起来，张子捷才发现局势对自己非常不利。 “周兄这是在干吗？弄这么大阵仗，难道虎威镖局要造反吗？”吴庆知道王鹏君已经因为自己鼠尾两端的缘故抛弃了自己，要想重新获得信任，显然必须付出更大的努力才行。 南镇抚司有纠察军纪的权力，理论上可以管北镇抚司，但一来周瞻不信任吴庆、二来南镇抚司就是一个空架子——南镇抚司的锦衣卫才数十人而已，都是被周瞻流放的将官。 “没你的事。”周朴直接示意吴庆滚蛋。 “陛下有下旨加征税银吗？”吴庆问道。 “你也想找死吗？”周朴不耐烦的说道。 “私自加收税银、中饱私囊，尔等好大的狗胆。”吴庆身边皆是锦衣卫的将校，跟随周朴而来的锦衣卫、大半都是吴庆等人的旧部，若真闹起来，吴庆未必会吃亏。 “误会，都是误会，这点小事犯不着闹大。”汪肖枫靠近张子捷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张子捷掏出五百两银票递给汪肖枫后转身离去。 汪肖枫把钱给周朴后，又说了一些下台阶的话。 若锦衣卫内部打起来，且死了人，周瞻未必有事，但周朴肯定要完蛋。 王鹏君虽然离开了南京，但并没有失势，若是有把柄递到他手里，崇祯也必须给他一个交待才行——周朴多半就是这个交待，所以虎威镖局低头服软后，周朴也放弃了之前的计划。 第九十七章 退一步海阔天空 虎威镖局低头后，其它商家便老实了许多，明面上已无人在敢对抗锦衣卫加征的税银。 锦衣卫为了弄银子，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店铺月收入明明是一百两、锦衣卫偏说是两百两；民间以物易物也要交税；明明缴足了税银、锦衣卫偏说你偷税落税——税丁和锦衣卫趁机上下其手，大发横财。 王鹏君能在南直隶成功征收商税，一是有圣眷；二是有军队；三是守规矩——王鹏君按照祖制收税、不多收一分钱；四是打击盗匪、增加了市场的流动性和安全性；五是大力鼓励海上贸易，增大江南的商业市场；六是保证市场的公平、避免权贵欺压普通商人，在王鹏君的扶持下，南直隶的商业一度蓬勃发展。 王鹏君虽然收了税银，但中小商家的损失并不大——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份子钱不用交了！ 周瞻的举动完全是在杀鸡取囊、破坏南直隶的市场，这样搞下去肯定是要完蛋的。 有背景的商人偷税落税，没背景的商人多交税，南直隶不少小商人直接被整破产了，不过效果还是不错的，周瞻通过加征一共弄到了一百三十万两银子。 周瞻给崇祯送了两百二十万两，给自己父亲送了十万两，给皇后则送了价值数万两的各种礼物，周瞻不知道下面的人已经私下捞了不少银子，所以还特地拿了十万银子犒赏大家、收买人心。 大明现在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王鹏君虽然帮崇祯弄了一笔大钱，但那是一锤子的买卖，所以当崇祯得知周瞻超额完成任务后，当即下中旨夸奖了一番，而且还赐了一把尚方宝剑给周瞻。 弹劾周瞻横征暴敛一事，崇祯选择了无视——南直隶那帮人多有钱，崇祯是知道的，在崇祯看来，京师的勋贵、士绅和官员都主动捐款了，南直隶的士绅出点血也不是什么大事！ 周瞻打压王鹏君党羽一事，崇祯也已经知情，对此事他是举双手赞同的，王鹏君在军中的影响力已经引起了崇祯的猜忌，消除王鹏君对南直隶的影响，对崇祯而言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 得到崇祯的嘉奖后，周瞻开始变本加厉清除王鹏君在南京锦衣卫的影响，大量锦衣卫校尉、税丁和小旗被赶出锦衣卫系统，南京锦衣卫的战斗力受到了严重影响，南直隶的盗匪又开始活跃起来——南直隶有钱人多，南直隶外的盗匪纷纷流串进入南直隶作案，给南直隶商人带来巨大的损失。 “父亲大人还在为朝廷议功一事生气吗？”郑成功虽然年龄小，但眼界却不俗，郑芝龙诸子之中，最看重的就是郑成功。 郑芝龙黑着脸没有答话。 郑芝龙何止是生气，他都有领兵去京师溜达的心思。 郑芝龙是带头大哥，他不升官发财，郑氏集团的其它将官也别想升官发财，所以大家都很生气。 “有永安伯为父亲发声，没有人敢黑掉父亲大人的功劳。论功父亲当为诸将之首，当今天子圣明，肯定不会被宵小蒙蔽。”郑成功自信的开口劝道。 “就怕永安伯孤掌难鸣。”朝廷若真的黑掉郑芝龙的功劳，对郑芝龙而言是非常头痛的一件事。 郑芝龙不想当山大王、也不想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抛弃华夏衣冠投靠鞑子，但若不做点什么、又咽不下这口气。 “大人说笑了。永安伯能有今日地位，又岂会没有党羽。”在郑成功看来，郑芝龙是关心则乱。 郑芝龙刚想说话，管家就急急忙忙走了进来：“老爷，有圣旨。” 郑芝龙闻言忙焚香沐浴、换上官服。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让郑芝龙携子入京。郑芝龙接完圣旨后，大喜、当即命人拿了一千两银子给传旨的使者，然后立即设宴款待帐下诸将。 尽管圣旨没有赏赐郑芝龙的内容，但所有人知道圣旨的内容后，都知道朝廷必定会厚赏郑芝龙，所以郑氏集团人人兴高采烈——朝廷承认了郑芝龙的功绩，他们的功劳自然跑不了。 郑芝龙议功一事，王鹏君大获全胜，在军中的威望益发高涨，文官集团也因此更加敌视王鹏君——在东林党看来，王鹏君就是另一个魏忠贤，国贼不除，大明就肯定要完蛋。 郑芝龙接到圣旨后，第二日便选择由海路入京！ 在钱谦益的串联下，东林党、齐党、楚党、浙党等政治势力集团开始抱团针对王鹏君——王鹏君的势力虽然增加了，但倒王党的势力也增加了。 “阁老此言差矣！洪承畴、卢象升、孙传庭等人虽然帮王鹏君发声，但并不是他的党羽，他们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虽然我也恨不得立即为国除贼，但对大明而言，暂时留着他，利大于弊。”崇祯支持王鹏君的提议后，钱谦益之所以选择偃旗息鼓，是因为他知道此时的大势在王鹏君身上，硬钢是打不赢的。 “洪承畴、卢象升、孙传庭等人是朝廷的人，他们还是忠于陛下的。”吏部尚书薛国观显然也赞同钱谦益的观点。 “这一次鞑子入关，朝廷损失了十几万精锐。西北叛军更是趁势做大，大明目前处于一个最危险的时刻，无论是平叛还是抵御鞑子，都要依仗那十几万勤王军，而王鹏君在这十几万大军中的威望太高了，所以此时万万不能和他不死不休。”户部尚书侯恂知道王鹏君最恨的就是自己，如果文官集团这边死咬着不放，王鹏君很可能会拿自己杀鸡儆猴，所以别看侯恂对王鹏君喊打喊杀，但都是浅尝辄止。 “等蓟辽防线修复，西北叛乱平定，就是动手除国贼的时机。”钱谦益自信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陛下对其也有戒备之心，所以才会让周瞻接管南京锦衣卫。现在虽然不是动手除掉他的时机，但也要尽量限制他的势力，否则日后下手时必有天大的麻烦。他和魏忠贤不同，他在军中有根基，且胆大妄为，稍有不慎，就是滔天大祸。”温体仁能坐稳首辅的位置，能力和手段自然都是拔尖的。 大明的文官一向喜欢和皇帝对着干，想找个顺着自己的阁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崇祯对温体仁能力不足的缺陷选择了容忍。 “此贼不除，日后大明必定会亡在他手里。”南直隶士绅通过和周瞻合作，暂时逃脱了王鹏君的魔爪，但只要王鹏君还活着，阴影就随时存在——崇祯随时都可以用王鹏君来镇压南直隶的士绅。 第九十八章 两广水师 京师虽然权贵云集，但收商税一事反而比南直隶顺利。 京师锦衣卫的权力架构和王鹏君在南直隶设计的权力架构差不多——税丁、锦衣卫！ 南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不巡街，无外差的情况下在专门的营地训练——京师锦衣卫依旧配置了火器营，但没有火炮！ 王鹏君纳李香君为妾一事、虽然没有像纳陈圆圆为妾一样轰动南直隶，但动静也不小，王鹏君在府里大摆宴席，大量武将排着队送礼——有一些还是勋贵，此举自然引来言官集团的怒火，当即上折子弹劾。 身穿嫁妆的李香君，昔日冷艳的容颜里多了几分成熟的气息，此刻的她如同风韵迷人的少妇、顾盼间多了一股由骨子里散发出来地嗲媚，自有其诱人至极的魅惑。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但也让李香君无比感动——王鹏君掀开红盖头后，李香君紧紧的抱着王鹏君，恨不能生生世世都和王鹏君在一起。 董小宛和马湘兰的事，李香君也早已知晓，周瞻是什么性子李香君多少也知道一些，落到他手里显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在南直隶时，李香君虽然时常和王鹏君针尖对麦芒，但内心上对王鹏君还是有些好感的，不过也远没到非他不嫁的地步，直到在陈圆圆的庇佑下一路逃到北京、且成为王鹏君的女人后，李香君的心态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夫君，你可以写首诗词送给我吗？”秦淮河上的名妓大多才色双绝、喜好文人士子，李香君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李香君丝竹琵琶、音律诗词无一不通，论才华犹在陈圆圆之上。 秦淮八艳虽是歌妓，但物质生活水平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还要好一些，所以选恋人时，往往更看重男人的才华。 王鹏君看了眼桌子上的纸和笔，把李香君拦腰抱起后、在椅子上坐下！ “没有灵感。”王鹏君低着头直勾勾的看着李香君。 李香君虽然卖艺不卖身，但也是以色娱人，自然懂男人的心思。 李香君精致完美的五官布满红晕，整个娇躯柔如无骨、又如同火焰——女为悦已者容，李香君放下矜持取悦眼前的男人。 王鹏君脑海中的诗词很多，但应景的却不多。 李香君呵气如兰、直勾勾的看着认真思考的王鹏君。一盏茶的时间后，王鹏君提笔写字，一气呵成！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李香君第一时间被这首词吸引，拿在手里反复读了好几遍后，才满脸激动的抱着王鹏君！ 因为陈圆圆的缘故，李香君对王鹏君也是有些了解的。 大概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在李香君眼里，王鹏君并不是文人眼中的国贼，而是为国为民的孤臣——王鹏君父子为天子效力惹恼了南直隶士绅，结果部分士绅勾结强盗血洗了王家。 王鹏君权倾南直隶后，并没有无底线的复仇，也从不仗势欺人，即便是面对平民百姓，他也能以礼相待，王鹏君虽然在南直隶收商税、但他坐镇南直隶的那几年，反而是南直隶这几十年来最安稳平和的一段时间。 王鹏君入京后，多次亲自披甲冲阵、解天子之围，不惜得罪士绅和勋贵、替朝廷筹集粮饷，但文官集团却对王鹏君喊打喊杀，认为他是国贼。 在李香君看来，世人皆醉、唯王鹏君独醒，所以王鹏君不仅委屈、而且孤独，明明为国为民、却人人喊打喊杀，所以才会自嘲为人间惆怅客。 王鹏君憋了老半天，才抄袭了一首诗词，但李香君显然多想了，这首诗词让她瞬间有一种自己是王鹏君知己的感觉。 陈圆圆和李香君虽然是秦淮歌妓，但两人都是比较保守的。 王鹏君一首《浣溪沙》让李香君动了情，情动后的李香君万事顺着王鹏君，心情平静后却羞得钻进被窝里、打死都不肯出来！ 王鹏君纳秦淮河名妓为妾一事，在京师引起了不小的关注——秦淮八艳的名声，京师的士子也多有耳闻，其中陈圆圆在京师的名气最大，很多人都说陈圆圆是貌若妲己的国色。只要看上一眼，今生就在也看不上其它的女子！ 在京师的勋贵看来，国丈田弘遇之所以被王鹏君欺上门，陈圆圆是始作俑者！ 崇祯闻知此事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异常开心。在崇祯看来，王鹏君这样的武将要是不爱财、不爱色，那就比较危险了——此时的大明正是皇权最衰落的时候，若是王鹏君有不轨之心，会是非常麻烦的一件事。 王鹏君纳李香君为妾一事，让文人墨客在次想起周瞻强纳秦淮河名妓的事——都是南京锦衣卫的带头大哥，王鹏君还是比较守规矩的，陈圆圆和李香君都是心甘情愿，但看看周瞻，直接强行把人掳走。 南直隶的商税银送到京师后，崇祯心情大悦——之前虽然就收到了周瞻的折子，但毕竟没看到银子。 崇祯赏赐了在京的国丈周奎，夸他培养了一个好儿子。 虽然鞑子入关给大明带来不小的损失，但在王鹏君和周瞻的努力下，大明的国库反而比前些年充实。 郑芝龙在年三十那天赶至京师，太子朱慈烺，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杨嗣昌，锦衣卫指挥使、永安伯王鹏君等人出城五里迎接，一路上锦衣开道、旌帜如雨，颇有几分盛世气象。 郑芝龙得知太子出城亲迎时，激动的老泪纵横——草莽出身的郑芝龙对皇权是充满敬畏的，而且也渴望融入大明的权力体系，所以立马就被感动了。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这种思想早已融入华夏人的血脉之中，所以郑芝龙此时的确生出了为天子赴死之心，不过冷静下来后，多半要反悔。 郑芝龙行大礼参拜，太子则亲自把郑芝龙扶了起来，一时间一片君臣相得的气象。 双方寒暄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宫内的使者才开始宣读圣旨。 ……封福建总兵郑芝龙为南安伯、世袭罔替，加署右都督——郑芝龙听到这一堆封赏时直接激动的流了眼泪，虽然早就听到了一些风声，但真正落实这一刻，郑芝龙还是高兴坏了。 从此以后，郑氏也是与国同休的勋贵。 “陛下厚恩，臣万死难报。”郑芝龙对着京师的方向狠狠叩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出血来了。 “南安伯孤军奇袭盛京，吓得伪帝仓皇出逃，父皇曾言，论功南安伯当为诸将之首。”太子在次把郑芝龙扶了起来。 “陛下但有所命，臣必效死力。”郑芝龙情绪激动的喊道。 在梦中世界的历史中，郑芝龙对大明的忠诚度并不高，这个世界会不会有所改变，王鹏君也不知道，毕竟忠诚本质上而言是一种等价交换——梦中世界崇祯并没有对郑芝龙施恩！ 郑芝龙换上蟒袍玉带后，有一种独特的英武之气——郑芝龙是草莽中杀出来的枭雄，即便是祖大寿、吴山桂和他相比，也少了几分凌厉之气。 上百锦衣卫提前前行清理道路，紧接着十二人鸣锣开道！ 上百名禁卫手打龙凤日月旗幡和四斗五方旌帜跟随在鸣锣人的后面，华盖之下、太子骑马缓缓而行，郑芝龙落后太子半个身位缓缓随行，道路两旁皆是围观的百姓，华盖所到之处，百姓们纷纷跪下。 太子引路，夸郑芝龙之功。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两句诗词就是郑芝龙此时的心态。天子如此礼遇，郑芝龙父子都异常激动！ 进入皇宫见到崇祯后，郑芝龙开始秀自己的演技，崇祯显然还是吃这一套的，所以对郑芝龙的态度大为改观。 在文官集团的影响下，崇祯对郑氏集团充满了戒备，所以才试图削弱郑芝龙的功劳，但见了郑芝龙之后，崇祯觉得郑芝龙还是能用一用的。 北直隶这些年就是后金的公共厕所，后金想来就来，如今大明也出了一位能去后金京师溜达的名将，北直隶百姓的士气瞬间提了起来。 春节赐宴分为四等——上桌、上中桌、中桌、下桌，天子赐宴群臣、皇后赐宴命妇！ 群臣向皇帝祝颂、呈现礼物后，崇祯回礼、赏赐百官，并在宫中设宴款待群臣——王鹏君有爵位自然是上桌，将近两千桌的大宴、即便上桌的食物也不可能是满汉全席，但依旧有不少臣子被感动了，郑芝龙就是其中一位。 这种氛围第一时间就让郑芝龙产生了一种集体荣誉感——调鼎十年空伴食，君恩一饭报犹难，不少官员都有这种心态。 “谁是永安伯的家眷王陈氏。”一名宫内的女官在中桌的范围内小声喊道。 陈圆圆闻言忙站了起来。 “随我去上桌。”女官的话立即引来不少惊讶的目光。 陈圆圆穿的是四品诰命服，这个等级的命妇论理应该是在中桌的，如今去上桌、显然是皇后加恩！ 做妾能混到这个地步，自然引来一片羡慕的目光。 内阁大学士的品阶并不高，所以往往需要兼其它官职来提升品阶，赵德业之前是兼吏部尚书——正二品，吏部尚书的官职丢掉后，被任命为太子少傅，也是正二品，所以赵夫人此时是二品诰命夫人，坐在上中桌。 赵红玉比她靠前，她就已经满肚子怨气了，如今王鹏君的一个妾侍，竟然也去了上桌，赵夫人先是感觉气炸了，然后又开始后悔——如果不是她作妖，赵红玉的一切都是她女儿的。 王鹏君在朝中的地位越稳固，赵夫人就越后悔。 宴会结束后，皇后还亲自召见了赵红玉和陈圆圆，且赐了几样礼物。 王鹏君这边的宴会结束的要早一些，所以便在宫门处等候赵红玉和陈圆圆。在这个男权时代，王鹏君这种做法显然是一个异类——其它命妇，等待他们的都是家中的仆人。 王鹏君的五官棱角分明、相貌堂堂，身材高大却不粗犷，配上蟒袍玉带、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路过的命妇看到后，脑海中忍不住出现八个字——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陈圆圆和赵红玉看到爱郎时，都忍不住小跑飞奔而至。 “秦淮歌妓不懂礼节也就算了，宰辅门第出身的大家闺秀、竟然也如此不知礼。”一名命妇忍不住取笑道。 “我要有这样的夫君，我也跑！”路过的命妇听到后，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 王鹏君离开宫门规定的安全距离后，散落在四处警戒的锦衣卫呼啦啦围了过来，把宫门外的命妇都吓了一大跳。 锦衣卫护送着王鹏君等人离开后，接那些命妇的仆人才敢围过来。 一部分命妇骂王鹏君霸道，一部分则露出羡慕的神色——幻想着自己夫君有朝一日也能这么威风。 江南水师的总兵是魏国公之子徐文爵，副总兵是郑芝豹——郑芝豹是郑芝龙的五弟；两广水师的总兵是武进伯朱自洪，副总兵是洪旭——洪旭是十八芝成员，郑芝龙的部将。 江南水师是以郑芝豹的船队和南直隶的明军水师为根基；两广水师则是以洪旭的船队、王鹏君的商队和两广的明军水师为根基。 王鹏君商队的船老大名叫陆宁，原是明军水师百户，投靠王鹏君后一直帮王鹏君管理海上的贸易船队，颇受王鹏君看重，是王鹏君安插在两广水师的心腹——担任游击将军一职。 朝廷给每支水师划拨了十万两银子的启动资金，并且允许这两支水师参与海上贸易、自筹军饷！ 朝廷筹建江南水师和两广水师，明面上郑氏集团的实力增强了，实际上却是瓦解了郑氏集团的力量，一分为三后，在郑芝龙这一代，江南水师和两广水师或许还会听他的，但到了郑成功这一代，这两支水师显然未必会听郑成功的。 郑芝龙这样的老狐狸自然能看穿这一点，不过他并不介意，徐文爵和朱自洪什么德行郑芝龙不知道，但肯定斗不过郑芝豹和洪旭，所以这两支水师肯定会成为郑芝豹和洪旭的私军，即便他去世了，也多少有些香火情。 郑芝龙本身没有太大的野心，在他看来，如今的富贵已经足矣，所以他也不想违命、不想和朝廷翻脸——即便今后这两支水师和郑氏断了联系，他也无所谓。 第九十九章 阳武侯 两广水师是王鹏君未来布局最重要的一环，洪旭虽然是郑芝龙的人，但调任两广后、官面上洪旭便不在是郑芝龙的部将。 两广水师归两广巡抚李文静节制，而李文静是王鹏君的人，除此以外、王鹏君还会给两广水师提供大量的兵源和资金，所以洪旭以后要么滚蛋、要么只能倒向王鹏君。 由于周瞻在南直隶打压王鹏君的势力，在加之王鹏君急需心腹去两广坐镇，所以不仅镖局和武馆的主力开始迁往两广，红娘子的人也开始加速迁往两广。 “郑芝龙的事，你是对的。”郑芝龙奇袭盛京一事，被朝廷添油加醋在邸报上公布后，引起了非常大的反响，这一点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对于大明的未来，精英阶层是绝望的，士绅阶层的精英之所以不投靠后金，是因为后金是鞑子，至于高迎祥，一来他不善待士族、二来他本身也没有露出气吞九州的气象，所以士绅阶层也不愿意投靠他。 大家都在大明这艘破船上将就，大部分人都没有拯救大明的心思，但郑芝龙的功绩被公布后，大家突然发现大明还是能拯救一下的，于是大家的斗志一下又起来了。 “大明要想浴火重生，比开国还要艰难，所以必须重用武官，文官集团如果想和以前一样把武将踩在脚下，亡国是迟早的事。”王鹏君有些话没有明说，大明要想中兴，不仅要扶持武将，还要从文官身上割肉。 满清建国后，不到一百年，财政就撑不下去了，如果不是雍正实行士绅一体纳粮，清朝早就完蛋了。 “就算文官集团允许，天子也不会允许。”赵德业对皇权的了解，显然要超过王鹏君——文官集团能压制武将集团，本质上是天子的意愿。打江山时，天子之所以敢重武轻文，那是天子压得住。 之后的天子，都是凭借血脉传承获取天下，他敢让武将掌权吗？武将掌权后会不会有野心？看看汉唐，唐玄宗是怎么被打得屁滚尿流的，董卓是怎么废立皇帝、夜宿皇宫的！ 王鹏君刚想说话，赵府管家在门外说道：“老爷，林姨娘有事找姑爷？” 赵德业与人在书房谈话时，禁止任何人打扰——管家知道这个规矩，但依旧选择传话，显然林萱儿肯定有急事！ “让她进来吧！”林萱儿没有诰命身份时，常受赵夫人欺凌，所以赵德业会偏向她一些，如今她因女而贵，赵夫人也惧她三分，所以赵德业平时反而偏向赵夫人。 国不可有二日、后宅不可有两个女主人——好在林萱儿性子柔和，不争不抢，所以赵府的后宅还算太平。 林萱儿进来后，直接走到王鹏君的身边，笑着喝斥道：“你也就看着精明，自己夫人怀孕了都不知道。” “啥？”王鹏君和赵德业同时站了起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赵红玉迟迟没有怀孕，早已经成了林萱儿和赵德业的一块心病，如果不是王鹏君的小妾也没有怀孕，肯怕两人都要请医生帮赵红玉看病了。 “我刚已经请医生确诊过了。”林萱儿发现赵红玉的异常后，当即请医生前来确诊。确认结果后，第一时间便来告知王鹏君和赵德业。 王鹏君如同猛虎下山，第一时间便去找赵红玉了。 “相公。”赵红玉一回头，便看到气喘吁吁的王鹏君，忙起身帮他倒了一杯茶。 “给我听听小宝宝的声音。”王鹏君靠近赵红玉的肚子，满脸喜悦的说道。 赵红玉虽然满脸羞红，但还是任由王鹏君行使父亲的权力。 “相公，以后你不许在说那些羞人的话了。” “为啥？”王鹏君满脸好奇，心道你不是最喜欢听这些甜言蜜语吗？ “宝宝也能听见的？”赵红玉的声音依旧有一丝童音，甜美纯净、实乃世间最动人的声音！ “没事，小孩生下来后不会说话，想打小报告也没有机会，等会说话后、会把胎儿时期的记忆全部清除。”王鹏君握住赵红玉粉嫩的小手，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触感！ 赵红玉想了想，觉得夫君说的非常有道理，她就没有胎儿时期的记忆：“那夫君以后想说就说！” 一个月前的春节赐宴，着实把赵夫人气得不轻，回家后就大病了一场，这两天刚好一些，结果又听到了赵红玉怀孕的消息，赵夫人瞬间郁闷的不行！ 和赵红玉相比，赵蕊的优势便是已经生了一儿一女，所以赵夫人甚至希望赵红玉一辈子怀不上小孩。 “侯爷，不是下官不给你面子。张百户是永安伯的人，下官管不了他。”锦衣卫上前千户所的千户见阳武侯领着近百家丁、拿着兵器气势汹汹闯进千户所时，差点吓尿了。 “马上把我儿子放了。”阳武侯趾高气扬的开口说道。 “侯爷，下官也管不了张百户，这事我实在没法做主。”京师锦衣卫跪的太久了，王鹏君虽然给了他们站起来的权力，但很多人依旧愿意跪着。 “管不了，那就滚一边去。给我使劲砸，有人敢拦，就给本侯往死里打，出了事本侯负责。”得知自己儿子被锦衣卫抓了后，阳武侯虽然气得暴跳如雷，但也知道王鹏君不好惹，所以才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亲自来锦衣卫要人，结果没想到锦衣卫竟然不肯放人，于是阳武侯瞬间失去了理智。 在阳武侯看来，他来锦衣卫就是给了锦衣卫天大的面子！ “侯爷息怒，下官这就把小侯爷放了。”上前千户所的千户忙开口说道。 “不能放。”张百户名叫张佐，是虎威武馆出身的南京锦衣卫，跟随王鹏君入京勤王时受了一些伤，张佐受伤后不适合冲锋陷阵，所以王鹏君便让他来上前千户所担任百户——锦衣卫上前千户所的主要职责是巡街和刺探消息，无需冲锋陷阵！ “给我往死里打。”阳武侯指着张佐破口大骂——阳武侯虽然喊打喊杀，但下面的人还是知道分寸的，都没有下死手。 抓阳武侯儿子的是张佐，阳武侯早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此刻见他还不知死活，阳武侯当即命人动手。 张佐的部下有一部分人选择了看戏，不归他管的锦衣卫则全部选择了看戏，所以阳武侯那边完全占据优势。 王鹏君入京后，第一时间整顿的便是南北镇抚司，南镇抚司整顿好后，才开始整顿从属六所——从属六所的主要职责是巡街和刺探消息。 从属六所的暗探多，京师三教九流都有从属六所的人，所以整顿起来异常麻烦，折腾了将近几个月也没有整顿完毕，但和之前相比，还是有天与地的区别，若是之前，肯怕没有一个锦衣卫敢帮张佐。 张佐是跟随王鹏君一步一步杀出来的悍卒，自然不会怕死，但好汉架不住人多——从属六所不是新兵就是以前的京师锦衣卫，没有多少战力，所以在人数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自然被阳武侯的人压着打。 “侯爷，张百户是永安伯的人。”上前千户所的千户忙开口提醒道。 “永安伯算个屁，在啰嗦，连你一起打。”阳武侯也是京师勋贵集团的头面人物，他虽然不想招惹王鹏君，但并不代表他怕王鹏君，回头往京营里一躲，他能拿自己如何，难道还敢为这点事杀去侯府。 在阳武侯看来，天子即便宠幸王鹏君，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往死里打压勋贵集团。 田国丈的事，是因为天子没钱，被逼急了，否则也不会纵容王鹏君在国丈家里挖银子——而他与王鹏君之间的冲突是私怨，天子不仅不会帮王鹏君出头，反而会劝王鹏君息事宁人，真闹大了，损失最大的是天子。 不过王鹏君毕竟是锦衣卫的头子，以后阳武侯就要小心行事了，否则一旦被锦衣卫拿到把柄，必定往死里整——国丈田弘遇和兵部尚书张凤翼就是最好的例子。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南京锦衣卫的特点就是胆大，虽然到了京师，但张佐的胆依旧很大，所以其动手还击时都是下死手，阳武侯府死了人后，下手也瞬间没了顾忌。 锦衣卫那边死了人后，阳武侯急忙叫停——没死人就没事，死了人那就是天大的麻烦，锦衣卫毕竟是天子亲军。 双方杀红了眼，根本无法停手。 “不许下死手，把他们敲晕。”阳武侯气急败坏的喊道。 张佐等人彻底失去还手之力后，打斗才结束。阳武侯忙带着自己儿子，急匆匆离开了千户所。 王鹏君在赵德业府上用饭时，得知有人强闯锦衣卫抢人，并打伤了数十名锦衣卫、打死七名锦衣卫，王鹏君闻言当即动了杀心。 王鹏君带着满腔怒火赶往锦衣卫上前千户所！ “伯爷，阳武侯薛濂之子薛郝、于闹市纵马撞伤行人后，不仅没有赔礼道歉、反而用鞭子抽打被他撞伤的人，刚好被巡街的张百户撞见。张百户出面处理时，薛郝指使家丁攻击锦衣卫，被张百户拿下，关进了监狱。阳武侯去上前千户所要人、并要求严惩张百户，但被张百户拒绝。结果阳武侯指使家丁攻打千户所，不仅把他儿子抢走，还打死七名锦衣卫、打伤数十名锦衣卫。”王善保已经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只是事涉阳武侯，他也不好处理。 “堂堂的锦衣卫千户所，竟然拦不住阳武侯府的家丁，要你们何用？”王鹏君看向上前千户所千户。 “伯爷，没有旨意，卑职等不敢对阳武侯出手。”如果不是因为张百户是王鹏君的人，上前千户所千户早就帮着阳武侯一起打张百户了。 “阳武侯的人动手后，在一旁看戏的锦衣卫都站出来。”王鹏君黑着脸看向众人。 近百名锦衣卫站了出来。 “全部杖五十，所有将校皆革职赶出锦衣卫。”王鹏君说道。 “伯爷，下官不服。”小旗、总旗、百户和千户都站出来异口同声的抗议。 “衙门守不住、袍泽被杀不敢反击，要你们这群将领有屁用！本官不是在和你们商量，敢喧哗闹事者，就地格杀。”王鹏君话音刚落，郭震戎等锦衣卫皆虎视眈眈看向场中的锦衣卫。 普通的锦衣卫校尉忙与自己的上官拉开距离，老老实实的去受刑。 “伯爷，被阳武侯之子薛郝撞伤的、是京营一名因伤解甲归田的总旗。”赵大从刚醒的张佐那里获得这个消息后，立即告诉王鹏君。 王善保、赵大等南京锦衣卫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无不异常愤怒！ 一支有荣誉的军队才能成为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虎威武馆培养学生时，特别注重培养学生对军人的认知——在王鹏君的体系里，保家卫国的军人、是最值得尊敬的人。 薛郝撞伤的总旗名叫张擎，鞑子攻城时，因畏手畏脚被张佐惩罚过。 在张佐的惩罚和激励下，张擎领着自己的人、数次和鞑子血战，最终因重伤残疾而卸甲归田。张佐硬钢阳武侯、是为了守护属于军人的荣誉——这是南京锦衣卫跟随王鹏君誓死血战的精神寄托！ “王善保，你立即领人带着张擎去京营。”原本王鹏君还准备悠着点，但在得知张擎的身份后，王鹏君立即决定把事情往大了闹。 王鹏君一边命人去通知宫内的大太监，一面命郭震戎领兵随自己前往阳武侯府——这种事如果找崇祯出头，崇祯多半会息事宁人，所以只能以暴制暴、先斩后奏。 阳武侯守门的家丁看到锦衣卫的大部队后，当即想关门、却被孙坤连发数箭给射死。 如今的京师锦衣卫，能和真鞑子野战的只有郭震戎手下的锦衣卫——这些锦衣卫在王鹏君的体系中叫先登营。 锦衣卫如同潮水一般涌入，阳武侯府但凡敢反抗的家丁皆被乱刀砍死。正准备前往京营避难的阳武侯薛濂当即吓得脸色惨白、瘫坐在地上，其子薛郝更是吓得尿了一身。 锦衣卫横冲直撞，丝毫没有顾忌，侯府后宅到处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锦衣卫的疯狂把阳武侯直接吓傻了，他连一句狠话都不敢放出来。 “大人，人都抓住了。”侯府的家丁被锦衣卫用绳子捆了起来。 “让侯府的管家认人，把去过千户所闹事的人都挑出来。” 一盏茶的时间后，数十名家丁被挑了出来。 “都砍了，剩下的人，男的押入诏狱，女的在侯府找间院子关起来。”王鹏君话音刚落，便传来一片求饶的声音。 一颗脑袋接一颗脑袋在阳武侯的面前掉落，惨叫声如同惊雷，这下连阳武侯薛濂都被吓尿了。 “王鹏君，你想造反吗？本侯犯了事，自有国法处置，谁给你的权力滥用私刑。”如果有后悔药，薛濂肯定立马吃一颗。 “侯爷即然知道国法，为何还敢跑去千户所杀锦衣卫！”王鹏君冷冷的盯着薛濂看了一眼后，便转身离去！ 第一百章 忠显校尉 张擎被王善保带去京营，把他的遭遇说了出来，虽然没人愿意帮他出头，但京营底层将士无疑是异常愤怒的——自己拼死保护大明，结果却被人如此凌辱，换谁都有气。 文官集团的大佬也很快就收到了消息，此事在他们看来是狗咬狗，但就事论事显然还是偏向王鹏君。 京师虽然是首善之地，但权贵太多，所以仗势欺人的现象一直层出不穷。 王鹏君处理完阳武侯的事后，第一时间赶赴皇宫；成国公朱纯臣、英国公张之极等勋贵集团的大佬也第一时间求见天子——在他们看来，阳武侯虽然有些过火了，但锦衣卫的反应也太激烈了。 “陛下，阳武侯薛濂之子薛郝于闹市纵马，撞伤一名卸甲归田的京营总旗，其撞完人后反而怪那名总旗伤了他的马，要把那名总旗打死。锦衣卫百户张佐巡街时正好撞见薛郝行凶，便上前阻止，结果薛郝纵容家仆攻击锦衣卫，张佐无奈之下只能把他拿下关进千户所的牢房。阳武侯知道后，领家丁前去锦衣卫抢人，打伤了数十名锦衣卫、打死七名锦衣卫。”曹化淳并没有造谣，只是稍微做了一些改动，就让阳武侯的罪过加重了几分，这就是太监的可怕之处。 如果让阳武侯自己来说，他身上的罪过能减轻一大半。 “无法无天，这是要造反吗？锦衣卫也是一群废物。”崇祯气得破口大骂。 锦衣卫可是天子亲军，虽然崇祯上位后亲手废了两厂一卫，但锦衣卫依旧是天子亲军，皇宫还是锦衣卫核心五所的人守着呢！ “陛下，永安伯可不是个吃亏的主。”曹化淳开口提醒道。 崇祯第一反应就是想砍了阳武侯，但如今正是整顿京营的关键时刻，需要勋贵集团配合，而且勋贵集团也是崇祯制衡王鹏君的一大利器，否则锦衣卫会在京师一手遮天，所以阳武侯还是要保。 崇祯还在思考该如何处理阳武侯才能让王鹏君满意时，提督东厂的御马监掌印太监王承恩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王鹏君上报，阳武侯犯上作乱，领兵围攻锦衣卫上前千户所，阳武侯已被锦衣卫缉拿，阳武侯府拒捕的近百名家丁皆被斩杀。” “反了，一个个的眼里还有朕吗？。”崇祯怒发冲冠。 “陛下，成国公领着十几名勋贵求见陛下。” “宣！”虽然崇祯这个时候不想见这些勋贵，但必须要见。勋贵集团虽然一直被文官集团压着，但也不是纸老虎！ “陛下，永安伯因私怨纵兵血洗阳武侯府，请陛下为阳武侯做主。” “陛下，小小的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竟然敢私自纵兵血洗侯府，自大明立国以来何曾出过这样的事。” “陛下，锦衣卫已经成为永安伯的私兵，锦衣卫已不知天子，只知永安伯。” ……勋贵集团压根就不问缘由，直接对王鹏君喊打喊杀。 “永安伯来了吗？”崇祯看向王承恩。 “陛下，还没有。” “你去外面等着，如果永安伯来了立刻领进来。”崇祯说完看向成国公：“永安伯上奏，阳武侯犯上作乱，领兵围攻锦衣卫上前千户所、已被锦衣卫缉拿，阳武侯府拒捕的近百名家丁皆被斩杀，此事是真是假。” 部分勋贵只知道王鹏君血洗阳武侯府，压根就不知道阳武侯攻打锦衣卫千户所的事。 “陛下，此乃永安伯诬陷阳武侯。此事臣略有耳闻。阳武侯之子被锦衣卫的人抓了，阳武侯去锦衣卫要人时，锦衣卫的人仗势凌辱阳武侯，双方因此发生冲突，互有死伤，永安伯知道后，纵兵血洗阳武侯府，屠杀了一百多人。”英国公张之极开口答道。 “阳武侯虽然也有过错，但永安伯行事太霸道了。”彰武侯杨崇善是崇祯比较看重的勋贵。 “就是，阳武侯纵有过错，自有国法处置。”成国公朱纯臣满脸愤怒的喊道。 英国公张之极刚想继续添油加醋时，王鹏君走了进来。 王鹏君行完礼后，直接开口说道：“陛下，阳武侯领军围攻锦衣卫上前千户所，打伤数十名锦衣卫、打死七名锦衣卫，此举形同造反、罪当诛族。臣担心阳武侯惶恐之下鼓动京营闹事，所以才未请旨意，就直接去侯府拿人，未成想阳武侯领着家丁拒捕，阳武侯府有近百家丁战死。侯府的女眷全都囚禁在侯府，男人则全都被关在诏狱。” “阳武侯岂会领军围攻锦衣卫，明明是阳武侯去锦衣卫要人时，双方因口角发生冲突，此事双方都有过错。”如果是阳武侯领着家丁直接攻打锦衣卫，那自然是形同造反，如果是因为双方口角导致冲突，那罪名就会小很多。 “阳武侯纵然有罪，自有陛下严惩，你为何私自纵兵血洗阳武侯府。”成国公朱纯臣质问道。 勋贵集团在怎么狡辩，也掩盖不了阳武侯的罪过，所以勋贵们压根就不去争论有罪无罪这个问题，而是争论罪大罪小、以及王鹏君处置失当的问题。 “陛下，阳武侯带了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家丁进入锦衣卫上前千户所，进去后就直接攻击千户所内的锦衣卫，这是蓄意攻击，绝不是因为口角临时起意发生冲突。臣去阳武侯府只是想暂时控制阳武侯，没想到他直接指使家丁拒捕，所以锦衣卫才会击杀侯府的家丁！”王鹏君开口辩道。 “薛郝是阳武侯之子，不过就是在街上碰撞了一名百姓而已，这算什么大罪，赔点钱就是，锦衣卫为何拿人。”英国公张之极忙转移话题——攻打锦衣卫千户所、击杀天子亲军是重罪，在这个话题上扯、永远说不过王鹏君。 “被薛郝撞伤的人名叫张擎，原是京营的一名总旗。薛郝撞伤人后，想把张擎打死，锦衣卫上前制止，薛郝竟然指使家丁围攻锦衣卫，锦衣卫才捉拿薛郝等一干人犯。”王鹏君答道。 “你在说谎，薛郝不可能如此蛮横。”成国公朱纯臣理直气壮的反驳道——即便王鹏君说的是真的，这个时候显然也不能承认。 “鞑子围城时，锦衣卫百户张佐曾担任督军督战。京营士兵畏战不肯拼命，数次被鞑子攻上城墙。张佐对京营士兵晓以大义后，京营士兵奋勇杀敌，其中一名叫张擎的总旗领着自己的部下每战必先，忠勇冠时，斩杀了十几名鞑子。他所在的总旗，五十人只有十人活了下来，六人是残疾，他自己也缺了一条腿。一名为陛下，为大明奋勇杀敌的虎贲，因该被人如此欺凌吗？倘若应该，以后谁还愿意为国杀敌？”王鹏君盯着满堂勋贵的眼睛问道。 崇祯听完也有些动容，勋贵们则选择了沉默！ 王鹏君看了众人一眼后，继续开口说道：“百户张佐原是南京锦衣卫，平白莲教叛乱时斩贼首三十人，入京勤王斩杀鞑子近百人、其中六人是真鞑子，阳武侯攻打锦衣卫千户所时，指使家丁围攻张佐、张佐身中六刀，身死不知。” “此事容后再议！照顾好侯府的女眷，不要让她们受了惊吓，也不要在诏狱审讯侯府的人。”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甚至会动摇皇权的根基，所以崇祯自然不会立即做出裁决。 事情传开后，文官集团认为是狗咬狗，两人都有错。于是文官集团一面弹劾阳武侯犯上作乱，一面弹劾王鹏君跋扈。 文官集团大多主张废掉阳武侯的爵位，同时罢免王鹏君锦衣卫指挥的职务！ 兵部尚书杨嗣昌因为整顿京师一事，和勋贵集团的矛盾非常大——勋贵想要更多的权力，但杨嗣昌深知这些勋贵的能力，若是把整顿京营的权力都交到他们手上，那么整顿后的京营依旧是废物，倘若鞑子在次围城，京营的表现肯定比上一次还要惨不忍睹，到时大家都要完蛋。 锦衣卫和勋贵集团的冲突对杨嗣昌而言是一件好事。尤其是锦衣卫还让张擎去京营现身说法，搞得京营底层的将士对勋贵集团怨气熏天！ “在下能有今日富贵，皆伯爷之功，日后伯爷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能办的要办，不能办的也要办。”郑芝龙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上门拜访王鹏君，显然有为王鹏君撑腰的心思，所以王鹏君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 锦衣卫和阳武侯的冲突，不可能通过三法司会审分出胜负，最终还是要看双方的实力和崇祯的态度——崇祯会从律法的角度考虑对错，也会权衡利弊考虑对错，郑芝龙这个时候站出来，对崇祯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伯爷这话过了。伯爷能有今日的富贵，一是陛下圣恩、二是伯爷自己拼出来的，我岂敢居功，伯爷要是不嫌弃，你我兄弟相称即可。”王鹏君之所以举荐郑芝龙，一是为了多一个对付鞑子的筹码，二是为了让郑芝龙让出一部分海上的利益。 以郑氏集团的实力，郑芝龙如果宁为鸡首不为牛尾，海外有的是立国之地，这也是朝廷一直戒备他的原因——郑氏集团如果真的要造反，朝廷还真不好管！ 郑芝龙如果一直独立于朝廷之外，王鹏君是拿他没办法的，但郑芝龙如果融入大明的政治体系，王鹏君就有手段让他心甘情愿的与自己分享海上的权力。 “即然贤弟给面子，那为兄我就不客气了。”郑芝龙本身并没有称王称霸的野心，对他而言，做一个与国同休的勋贵远比做一个海龙王强，这也是他愿意协助朝廷筹建江南水师和两广水师的原因。 “小郎君准备什么时候入国子监？”王鹏君对郑成功的关注，不亚于郑芝龙。 “还不快见过叔父。”郑芝龙笑着说道。 郑成功忙上前以侄儿的身份行礼。 “犬子会留在国子监读书，日后还请贤弟多帮忙照顾一下。”托王鹏君照顾郑成功，也是郑芝龙上门拜访的原因之一。 “兄长放心，万事有我。”王鹏君答道。 “贤弟认识什么大儒吗？我想帮犬子找一名老师。”郑芝龙之所以帮郑成功找私人老师，并不是为了学业，而是为了帮郑成功结交朝中的文臣。 “我岳丈怎么样？”梦中的世界，郑成功是钱谦益的弟子。 “就怕阁老嫌犬子愚钝。”郑芝龙闻言高兴的站了起来。 “兄长太自谦了，小郎君可一点都不像愚钝之辈。”王鹏君笑着看了眼郑成功。 郑成功六岁之前跟随母亲住在日本，郑芝龙接受招安后才返回福建，其接受的一直是传统的儒家教育，所以其对王鹏君这样的权臣是保持戒备的，因此在他看来，郑氏可以和王鹏君接近，但也要保持距离，所以他反对郑芝龙此时上门拜访王鹏君。 郑成功的意见是派人上门送一份礼物就行，但郑芝龙拒绝了郑成功的提议！ 郑芝龙入京前，很多人认为他是王鹏君的党羽，但他入京后却和王鹏君没有私下来往，所以很多人又认为他不是王鹏君的党羽，因此温体仁等人还试图拉拢郑芝龙。 王鹏君和京师勋贵暴发冲突后，郑芝龙突然上门拜访王鹏君、并且让郑成功拜赵德业为师，这迷之操作，把很多人都整懵了——王鹏君也是其中之一，他原以为郑芝龙入京后会拜访自己，结果等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动静。 现在是风高浪急的时候，不是拜访王鹏君的好时机，郑芝龙却偏偏选择这个时候拜访！ 高明的政客往往会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王鹏君、钱谦益等人显然都陷入了这个误区——郑芝龙入京后不拜访王鹏君，是因为他想看看到底谁才是京师的大佬，观察了一个多月后，发现王鹏君这条大腿非常粗，而且又刚好有一个绝佳的示好机会，所以立即毫不迟疑的选择了抱大腿。 王鹏君和京师勋贵的冲突愈演愈烈，隐有失控的迹象，不少文官都为崇祯捏了一把汗。 崇祯上位多年，早已不是当初的政治小白。在处理王鹏君和勋贵集团冲突的过程中，崇祯展现了极高的政治手腕！ 崇祯虽然迟迟没有表态，但却暗中授意，鼓动文官弹劾阳武侯，让京师勋贵都认为阳武侯被除爵是板上钉钉的事。 对王鹏君，崇祯则命杜勋亲自和王鹏君沟通，示意他息事宁人。 当崇祯下旨赦免阳武侯父子，并且保留阳武侯的爵位后，不仅阳武侯感恩戴德，而且勋贵集团也认为天子还是向着他们的。 锦衣卫那边，崇祯不赏不罚。 对卸甲归田的张擎，崇祯御赐麒麟服、赏纹银百两，并且还给了一个从六品的武勋——忠显校尉。 锦衣卫经此一役，可以说是名动京师，重新恢复巅峰。 一时间京师的治安都好了许多，即便是勋贵也身怕犯在锦衣卫手里。 第一百零一章 家眷遇袭 王鹏君的任事能力，崇祯是非常认可的。 在崇祯看来，无论是恢复蓟辽防线，还是平叛，都需要王鹏君——王鹏君是制衡文官集团、勋贵集团和士绅集团的利刃。 崇祯刚继位时，对文官集团是寄以厚望的，所以铲除魏忠贤集团后，崇祯就废了两厂一卫、重用文官，让朝廷出现众正盈朝的局面，一时间人人称颂、都认为崇祯是贤君！ 然而众正盈朝不仅没有解决皇权所面临的危机，反而让皇权极速衰败，大明开始出现亡国气象，反应过来的崇祯开始启用阉党制衡文官集团，却发现已经晚了，文官集团就如脱缰的野马，管不住了。 国库空虚，只能加征辽饷、剿饷与练饷——三饷导致社会矛盾愈演愈烈，参与叛乱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大明就此进入一个恶性循环，加征是为了平叛，但加征却导致越来越多的百姓参与叛乱，于是明军百战百胜，但叛军越来越多。 崇祯一度希望通过重典驭下来约束文武百官，结果尚书、督臣级别的官员杀了不少，但却没有什么效果，文官、勋贵和士绅还是喜欢跟皇帝对着干，但王鹏君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只要一放出王鹏君，诸神回避、百无禁忌，所以崇祯虽然猜忌王鹏君，但却依旧选择重用王鹏君。 除了能任事外，王鹏君识人的眼光也是非常不错的，他推荐的人，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都是能任事的人。 陈圆圆跟了王鹏君数年，却一直没有怀孕，她也是非常着急的，只是之前有赵红玉顶在前面，她也不好有过多的动作，但赵红玉怀孕后，她便没了顾忌，烧香拜佛一下变得积极起来，只要那个庙灵验，她必然是要去拜的。 “姐姐，是顾姐姐。”陈圆圆和李香君从法海寺出来时，刚好遇见了来上香的顾横波！ 李香君喊陈圆圆时，顾横波也看到了陈圆圆等人，它乡遇故知，顾横波也有些激动，两波人迅速靠近。 顾横波早就知道陈圆圆来了京师，但两人的夫君在政治上是敌人，所以也不好走得太近，但顾横波和嫁给钱谦益的柳如是却没有这种顾忌，所以两人时常来往。 “今日怎么这么低调？”王鹏君极其霸道，无论是他出行、还是妻妾出行，都是护卫如云，正常情况下陈圆圆等人来法海寺上香，必定会前呼后拥，并且会封寺、禁止其它人入寺。 言官因为此事，没少弹劾王鹏君跋扈。 “怕惊扰了别人，所以没告诉夫君。”在陈圆圆看来，上香是来求福，如果影响到别人上香，闹得别人怨气冲天，那反而不好。赵红玉显然也认同陈圆圆的观点，所以并没有告诉王鹏君，但也派了六名家丁、两个婆子和四个丫环跟随。 顾横波只是打趣一下而已，所以并没有过多纠缠这个话题，而是看向了李香君：“你倒是个有福气的。” 董小宛和马湘兰的遭遇，顾横波和柳如是也知道了。 周瞻之所以折辱董小宛和马湘兰，多半和李香君有些关系，如果李香君从了他，或许周瞻不会有那么大的怨气。 单从身份而言，周瞻是董小宛和马湘兰的良配，但从董小宛的遭遇来看，周瞻显然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这样的人、即便在富贵，对她们这些歌妓出身的女子而言也是一场劫难。 “都是陈姐姐庇佑。”李香君对自己的夫君无疑是极其满意的。 顾横波对陈圆圆也有些羡慕，都是秦淮歌妓出身，如今陈圆圆已经是诰命夫人，可以说是摆脱了歌妓身份的束缚。 三人都曾是秦淮河上的风云人物，可以说是往来无白丁，嫁人后、虽然各自的夫君都比较开明，没有让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依旧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此时见到昔日秦淮河的故友，颇有些怀念那段岁月。 秦淮八艳之所以能艳压秦淮，自然是有本钱的——论容貌、论气质、论身段，八艳都是最拔尖的美人。 三人虽然都带着面纱，但依旧美得仙气氤氲，令人以为是九天仙女下凡尘。这样的美人，即便是一人，也足以成为焦点，更别提还有三人。 陪着顾横波上完香后，三人一边赏景，一边沿路下山。 一阵狂风吹过，三人的面纱都飞了出去，有面纱遮住，三人是仙子；面纱被吹走后，三人是妖女、迷倒众生的妖女，三人精致完美的五官和纤美窈窕的身段，是人间最动人的颜色。 仙姿妙态的容颜、祸乱众生的妖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敢问姑娘芳名。”几名胆大的登徒子瞬间围了过来，跟随陈圆圆的家丁忙拦住了试图搭讪的登徒子。 冲冠一怒为红颜——能赢得这个称号，足可见陈圆圆的姿色。 周绎一见之下，早已被迷得神魂颠倒。 陈圆圆不想多事，和李香君、顾横波等人加快了脚步。 “给我拦住他们。”周绎是国丈周奎的长子。 “报你家老爷的名号。”顾横波显然比陈圆圆更懂人情世故，知道权贵强抢民女可不是什么话本里的故事，对方即然有十几名随从，肯定来头不小。 “我家老爷是永安伯，敢问公子是？”陈圆圆被顾横波提醒后，忙报出了王鹏君的名号。 “原来是永安伯的家眷，冒昧打扰、还望勿怪。”王鹏君的名号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即便周绎是国丈周奎的长子，也不敢在造次。 陈圆圆等人离开后，周绎依旧看着陈圆圆的背影久久不能释怀。 “公子想不想让此女暖被窝。”临淮侯李弘济小声的问道。 “如此人间绝色，自然是想的，只是永安伯可不是好招惹的。”小妾而已，若是一般的勋贵，周绎有的是手段逼他把陈圆圆送给自己，但永安伯不行。 “近来大量流民涌入京师，若是这些流民冒犯了贵人，想来也怪不到公子头上。”临淮侯虽然说得很委婉，但周绎显然是听明白了。 周绎迟疑了数息的时间后，开口说道：“那就有劳侯爷了。” 临淮侯之所以出头，一是他也窥视三女的美色，二来他想让王鹏君难堪、三来想讨好周绎。 临淮侯和阳武侯是亲家，锦衣卫查抄阳武侯府时，虽然没有欺凌阳武侯的女眷，但有些女眷还是吃了一些苦头，比如临淮侯的女儿，就因为顶嘴挨了几棍子，差点就破相了——阳武侯府解禁后，临淮侯的女儿便回娘家哭诉。 临淮侯深知王鹏君府上的家丁多半是不好招惹的，所以特地请了一股悍匪。 不过千算万算，临淮侯还是低估了王鹏君府上的家丁——南京兵仗局从澳门引进了一些工匠，兵仗局耗时两年成功研制出了属于大明的燧发枪，燧发枪研制成功后，兵仗局当作新年礼物送至京师献给王鹏君！ 西方的军队已经开始装备燧发枪，西方燧发枪的技术已经成熟，装填速度、精度、射程都超过了火绳枪，除此以外、燧发枪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怕风雨！ 燧发枪唯一的缺陷是造价昂贵，装备燧发枪的军队，大明养不起、王鹏君也养不起！ 南京兵仗局造一杆能用的燧发枪，大概需要一百两银子。燧发枪击发成功率并没有达到百分百，所以目前依旧在改进中，目前只有少部分王鹏君的亲卫和家丁配有燧发枪。 王鹏君府上的家丁发现路被前后堵住后，先是点燃一个烟花、发出求救信号，然后立即把马赶走、固定马车，同时围成一个圈护住马车，顾横波的仆人则直接吓跑了，还好顾横波和陈圆圆、李香君在一辆马车上，要不就要倒大霉了。 盗匪冲上来时，家丁拿出短燧发枪射击，瞬间放倒六名劫匪。 冲在前面的是最悍勇的劫匪，所以剩下的二十几名劫匪当即慌了神，但请他们的人来头很大，敢退走的话，不仅他们要死，而且他们的家眷多半也活不了。 王鹏君的家丁擅长战阵厮杀，这种江湖厮杀是他们的短处，不过他们皆身着内甲，所以悍匪虽然占据上风但一时间也无法突破他们的防御圈。 顾横波和李香君早已吓得花容失色，陈圆圆和赵红玉嫁给王鹏君后，长时间接受过骑马、格斗、火枪射击的训练——乱世即将来临，王鹏君也无法百分百保证她们的安全，所以便强迫她们掌握一些防身的本事，这样万一有意外也不会成为待宰的羔羊。 王鹏君府上全民皆兵，丫环、婆子、小厮等仆人也要学格斗之术和火枪射击——当年王家被灭门的事王鹏君一直记忆犹新，所以无论是南直隶的王家、还是北直隶的王家，都是一座小型的战争堡垒！ 陈圆圆遇袭后、第一时间拿出了藏在箱子里的火铳——王家的马车都是特制的马车，用的是硬木、且装有铁板，车内随时备有火枪和手弩、四周都有射击孔。 陈圆圆装好火药后，迟迟不敢开枪——陈圆圆和赵红玉的枪法是非常不错的，但打靶子和打人还是有区别的。 约半盏茶的时间后，王家的家丁已经处于绝对的下风之中，陈圆圆见状才终于鼓起勇气开了一枪，枪声瞬间把劫匪吓了一跳——虽然只打死了一人，但给他们带来了沉重的压力。 陈圆圆只挑最悍勇的打，三枪打死了两名劫匪。 李香君嫁入王家的时间短，虽也训练过使用火器，但和陈圆圆相比，完全是菜鸟，陈圆圆打死两人后，她才开了一枪，而且打飞了，不过枪声一响，也吓了劫匪一大跳！ 陈圆圆装填火药异常熟练，看得顾横波目瞪口呆。昔日艳冠秦淮的绝色歌妓，如今却有了几分女侠的气质！ “先杀了车里的娘们。”几名劫匪边喊边试图爬上马车，却遭到王家家丁的强力阻拦。 一名劫匪试图从小窗户把刀伸进去刺人，被鼓起勇气的李香君一枪给崩了，由于离得太近，鲜血溅入马车内部，顾横波和李香君都吓得惊叫起来。 见陈圆圆和李香君危在旦夕，一名丫环终于鼓起勇气对着盗匪的方向开了一枪，两辆马车的距离不足十步，但那名丫环太紧张了，所以没有打中，但也给盗匪带来了非常大的压力——几名盗匪爬上婆子丫环所在的马车，试图打开车门，结果一名盗匪被一枪击中了脑袋。 厮杀益发惨烈，王家家丁这边战死两人、余下四人人人带伤，盗匪这边也已经只剩下十几人。 马车里的女眷经过最初的慌乱后，枪打得越来越稳！ “我们是永安伯的家眷，伤了我们，永安伯必屠你们九族，谁都拦不住。”顾横波经过最初的慌乱后，慢慢的恢复了冷静。 京师的牛鬼蛇神就没有不知道王鹏君的，所以盗匪们瞬间脸色大变——王鹏君的家眷真要出了事，别说他们了，即便他们的家眷也一样活不了。 此刻所有盗匪都后悔了——进退皆是死，而且都是死全家的那种。王鹏君有多霸道，京师谁不知道，阳武侯府那一百多条人命就是最好的例子。 盗匪们迟疑间，陈圆圆在次开枪击杀一人。 “姨太太，把车子从里面锁死，援兵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到。”领头的家丁感觉快撑不不住后，忙开口说道。 王家的马车是可以从里面锁死的，锁死后、想要打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快走！立即回去通知家里人离开京师，能跑多远是多远。分开跑，不要聚集在一起。”一名重伤倒地的盗匪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王鹏君接管锦衣卫后，为了整顿治安，建立了一套完善的巡逻制度——不仅有锦衣卫、衙役、五城兵马司的人四处巡街，而且还有京营的士兵在关键位置设卡。 对盗匪们而言，在不走就真的没机会了。 盗匪离开后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有数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赶到。 锦衣卫内部示警，有哨子和烟花两种信号，烟花是属于比较重要的信号，看到烟花的锦衣卫必须立即赶往事发地。 骑兵算是锦衣卫的快速反应部队，所以第一时间赶到，得知是王鹏君的家眷遇袭，赶来的锦衣卫自然又怒又惊——阳武侯事件后，王鹏君趁机清洗从属六所，如今从属六所已经彻底掌握在王鹏君的手中。 头号大佬的家眷在自己的地盘受到袭击，这显然是大事，王鹏君还没有下令，下面的人就如疯了一般追缉凶手，闹得鸡飞狗跳。 逃跑的盗匪显然也是聪明人，通知家眷逃离后，立即和家人分开，选择其它的方向逃离——众人压根不敢收拾行礼，都是第一时间选择四散跑路。 第一百零二章 来自电影的灵感 王鹏君收到消息后，先是气得暴跳如雷，但随后又马上冷静了下来 五城兵马司、从属六所、南北镇抚司的人全部加入搜查犯人的队伍，城门虽然没有关闭，但都有一名锦衣卫百户坐镇，出入皆要受到严格的检查。 陈圆圆、顾横波和李香君都是会画画的，三人第一时间就提供了盗匪的画像。 因受伤无法离开现场的盗匪，第一时间受到了锦衣卫的救治和审讯。 锦衣卫突然这么大的动作，京师上下都吓了一大跳，崇祯因为事先收到了王鹏君的折子，所以倒没有大惊小怪。 锦衣卫虽然反应快，但依旧逃走了几个盗匪，盗匪的家眷不是锦衣卫关注的焦点，所以成功逃脱的人更多。 在锦衣卫的拷问下，盗匪们毫无保留的坦白了一切，不过他们也不知道幕后指使者的具体身份，只知道对方来头很大——锦衣卫的画师根据盗匪的描述画出了幕后人物的画像。这种画像本就不准，在加上指使者戴了面罩，所以有等于无。 “临淮侯和周国丈家有没有锦衣卫的人。”负责监督京师勋贵和官吏的探子大多属于从属六所，王鹏君彻底掌握从属六所后，并没有提拔自己的人，而是提拔上中千户所千户陆远升任指挥佥事，提督从属六所。 陆远的叔父是王承恩的心腹太监——京师锦衣卫已经膨胀成一个军事集团，如果王鹏君想把锦衣卫都抓在手里，那么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有。”陆远和梁邴之所以被重用，一是他两在宫内有后台、二是有能力、三是懂规矩——只要王鹏君不造反，两人就愿意服从王鹏君的命令。 “梁佥事负责全城通缉画像上的这个人，陆佥事负责去联络临淮侯府和周国丈府的探子，看他们认不认识画像上的这个人，同时让他们关注一下，府中有没有什么人突然消失。”虽然没有证据，但王鹏君还是怀疑上了临淮侯和周绎——陈圆圆等人遇上盗匪前，和周绎等人发生过冲突！ 三人领命离去后，王鹏君才急匆匆返回家里。 赵红玉、陈圆圆和李香君等人都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所以一见到王鹏君，就开始委屈巴巴装可怜。 “行啊！都能上阵杀敌了，回头给你弄个将军当当。”王鹏君虎着脸看向陈圆圆。 “夫君……”赵红玉刚想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就被王鹏君打断：“扶太太回屋里去。” 赵红玉有身孕，王鹏君也不敢吓唬她，所以只能惩罚陈圆圆和李香君。 “和香君妹妹无关，相公你惩罚我好了。”没见王鹏君前，陈圆圆还挺害怕的，真见到了人，陈圆圆反而不那么怕了——反正人都是他的，爱咋办就咋办。 “去拿纸笔过来。” 一副你看着办的陈圆圆、闻言瞬间紧张起来：“相公，你要纸笔干吗？” “干吗？写休书。”王鹏君没好气的答道。 陈圆圆和李香君闻言瞬间哭得稀里哗啦！ 陈圆圆拉住左手，李香君拉住右手，不准王鹏君写字。 “想啥呢？赶你们走也用不着写休书，我看你两是太闲了，所以才有空出去折腾。给你们制定一份军事训练计划书，以后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王鹏君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李香君眼角挂泪，一副随时准备大哭的模样。 陈圆圆可怜兮兮的放开王鹏君的左手，泫然欲泣的小脸别有一番妖媚！ 京师这几年鱼龙混杂，治安很乱，许多活不下去的人都被迫走上刀口舔血的道路，替富贵人家干一些脏活累活。帮临淮侯联系这些盗匪的、是临淮侯府的一个家丁，事情败落后，临淮侯当即处死了那名家丁。 对临淮侯而言，这件没有查到他身上自然最好，查到他身上也不怕，因为王鹏君找不到证据、且这事牵连到皇后的兄弟，所以从官面上王鹏君拿他是没有任何办法的。至于私下里的手段，临淮侯府和国丈府都不是什么软柿子，只要注意一点，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风险，所以在临淮侯看来，无论能不能查到自己身上，王鹏君都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王鹏君得知临淮侯府有一名家丁突然消失后，便知道此事肯定是临淮侯干的，至于周绎，虽然没有证据指向他，但盗匪袭击陈圆圆等人时，他一直和临淮侯在一起，盗匪被抓后，他又一直躲在国丈府，所以此事八成和他也有些关联。 虽然找到了幕后凶手，但王鹏君却非常为难，不报复回去、越想越气，报复回去、又没有什么合适的手段！ 有些手段在南直隶可以用，在京师显然是不行的，所以王鹏君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好在王鹏君两世为人、见多识广，郁闷了三日之后，他想到了一个损招——这个损招的灵感来源于西方的一部电影。 王鹏君把所有盗匪刻字游街，引来了很多人嘲笑——京师的文武百官，只要不是智障，就知道这事有幕后凶手。在他们看来，王鹏君此举显然是因为找不到幕后凶手，所以拿这些盗匪出气。 临淮侯早上起床时，发现枕头边有一颗人头，当即吓得去摸刀，待看清脸上的字后，便知道是锦衣卫的手段——自己卧室竟然被锦衣卫的人摸了进来，这岂不是代表锦衣卫随时可以拿走他的脑袋，所以临淮侯当即吓出一身冷汗，并且立即拷打昨晚值夜的人。 周绎的胆量远不如临淮侯，看到人头那一刻，立即如同受到惊吓的小狗一般不断尖叫，把周府的人全都给招了过来。 周奎看到脸上的字后，大惊失色，支开不相干的人后看着周绎问道：“袭击陈圆圆的那帮人是不是你派去的？” “不是！”周绎忙矢口否认。 “在不说实话，我立即把你赶出周府。”周奎气得大骂。 “是临淮侯的人，不过我没有阻拦。”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你想要江南的婊子，让你弟弟给你送一堆来不就行了。”周奎气得拿起凳子就要砸周绎。 打归打、骂归骂，自己的儿子当然不能不管。 这事对周奎而言，挺头痛的，因为南直隶锦衣卫的事，王鹏君多半已经恨上了周家，所以即便周家低头、选择息事宁人，对方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周奎若敢带着周绎去自首，王鹏君立马就敢抓人。 若要硬碰硬，又害怕王鹏君的小手段；若不管，今天他能送人头，明天他就能摘人头——刺杀周绎的风险很大，但王鹏君一向胆大包天，谁知道他到底有多疯狂。 周奎当即派人联系临淮侯，两人经过商量之后，决定把事情闹开，直接把人头交给应天府，同时加强府中戒备——这样做虽然会让临淮侯和周绎背上袭击陈圆圆的骂名，但也能束缚住王鹏君的手脚，让他不敢走极端。 应天府那边看到人头后，便知道是一个大麻烦，并且瞬间脑补了案情——袭击陈圆圆的盗匪显然和周绎、临淮侯两人有关，所以锦衣卫才会干出这样的破事。 虽然没有证据，但所有人都认为周绎和临淮侯是凶手——即便是勋贵集团，也认为这两人的手段有些下作，至于普通百姓和读书人，自然是瞬间脑补出无数小故事，在这些故事中周绎和临淮侯都是奸角，而陈圆圆则为自己赢得了倾国倾城的名声。 在不少人眼里，陈圆圆已经美到千年狐狸精的地步，属于男人看一眼、就会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存在！ 正当周绎和临淮侯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两人的卧室又出现了盗匪的人头，周绎吓得差点尿失禁，临淮侯则是直接搬去了京营，这一下周奎也忍不住了，直接进入皇宫弹劾应天府府尹办事不力，堂堂的国丈府邸，贼人来去自如。 崇祯也已经知道这回事，这事他也头大，他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小舅子被吓死，但也不能强压着王鹏君低头，毕竟这事明显是自己小舅子做得不对。 崇祯思虑再三，直接把应天府府尹叫过来骂了一顿，让他尽快破案，同时让锦衣卫尽快把陈圆圆遇袭的案件结案，把所有盗匪全部拉去菜市场砍头。 这些盗匪脸上都刻着字，而且还拉到街上游行过，所以很多人都认识，如今他们的脑袋出现在国丈府和临淮侯府，就是猪也知道怎么回事。但这事锦衣卫自然不会承认，应天府府尹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得罪锦衣卫，所以便直接派了一队衙役守着国丈府和临淮侯府，然后又随便画了几张通缉令，并请五城兵马司的人协助缉拿案犯！ 折腾了十几天后，府衙的衙役才从国丈府撤离，结果当天晚上，国丈府就出事了，周绎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在青楼、身边躺着一堆美女，吓得衣服都没穿就一路狂奔跑回周府，气得周奎把府上的仆人几乎全换了一遍——没有内应，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被人给抬走。 周奎在次进宫哭诉！ 在皇后的恳求下，崇祯只得让王承恩私下去和王鹏君沟通。 王鹏君很给王承恩面子，答应不在继续纠缠周绎后，周奎父子才松了一口气。 王鹏君这样折腾，崇祯不仅没生气、反而有些高兴，这样的王鹏君、显然没有窥视帝位的能力和野心！ 勋贵集团和王鹏君发生冲突时，之所以处处吃瘪，显然是因为勋贵集团的拳头不够硬——王鹏君的拳头是锦衣卫，勋贵集团的拳头是京营。 虽然找到了原因，但勋贵集团承平已久，所以依旧没有几个人愿意整军经武，唯有少数几人站了出来——其中的代表就是阳武侯和临淮侯，这两人已经和王鹏君结了死仇，如果京营一直烂泥扶不上墙，那么他们很可能被王鹏君欺侮死，所以两人开始积极配合兵部尚书杨嗣昌整顿京营。 杨嗣昌整顿京营分为四步，一是挑补实额、杜绝吃空饷的存在；二是裁撤老弱和废旧的兵器；三是挑选将领练兵；四是划拨精良的兵器和火器给京营。 在阳武侯和临淮侯的协助下，勋贵集团不得不做出重大让步，京营整顿开始出现成效。 崇祯对此显然是乐见其成的，当即厚赏了阳武侯和临淮侯，并且越发看重这两人。 远在南直隶的周瞻得知王鹏君这样欺侮周家后，当即气得火冒三丈——周瞻虽然没有先斩后奏的金牌信符，但他是皇后的兄弟，是天子的小舅子，其圣眷本就非同小可，所以其彻底掌握南京锦衣卫后，很快便成为南直隶的头号人物，所以自然脾气见涨！ “给我领人去把虎威镖局和武馆都给封了。”周瞻倒不是真的想封了武馆和镖局，他只不过是想给王鹏君一点颜色看看。 “大人暂且忍耐一段时间，如今陛下对大人多半还有些疑虑、且他在南直隶还有些党羽，此时不适合和他彻底闹翻，否则他一面指使人捣乱，一面上折子弹劾大人，很可能会让陛下认为大人掌控不了南京锦衣卫。等今年上半年的商税银运抵北京后，大人在出手给他一个下马威，到时即便王鹏君说大人坏话，陛下也不会相信。”在张智巍看来，周瞻已经在南直隶惹得天怒人怨，在加上此时的南京锦衣卫、无论权势还是武力值都不如王鹏君时期的南京锦衣卫，光是应付南直隶的百姓和商贩就已经让人头痛了，此时招惹王鹏君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张智巍显然是想拖几个月的时间，让周瞻忘记这件事！ 张氏和王鹏君多次发生冲突，张智巍对王鹏君还是有些了解的，在他看来，如果不能一巴掌拍死王鹏君，就最好不要刺激他，否则必将迎来铺天盖地的报复。 周瞻虽然表面上掌控了南京锦衣卫，但张智巍不相信王鹏君一点后手也没留。 南京的税丁和锦衣卫越来越无法无天，已经开始把手伸向普通的百姓，南直隶上下都怨气冲天，如果不是江南七姓帮忙镇压，肯怕早就惹出乱子了。 第一百零三章 狂的没边 锦衣卫巧立名目，敲诈商人的现象越来越严重，南直隶的商业市场受到了严重打压，商税也因此越来越少！ 周瞻本身并没有想乱搞的心思，但他对锦衣卫的掌控力度本就偏弱、在加之没有安排得力的人监督，所以完全乱套了。 商税收多少是祖制、不能改变，所以只能另辟蹊径，万历的办法是收矿税；周瞻的办法是巧立名目收钱；王鹏君的办法则是扩大市场规模。 天津开海遭到了文官集团的强力反对，最终崇祯只能放弃，但王鹏君没有放弃，王鹏君悄悄在天津开了一个私港——虽然是私港，但王鹏君还是通过太监在崇祯那里报备了一下，崇祯对此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广、北直隶、福建等地在王鹏君的扶持下，海上贸易越来越繁荣。 南直隶的混乱，不仅给本地的商业市场带来了影响，而且也给海上贸易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周瞻上台后，南直隶的海上贸易开始断崖式衰退。 南直隶的丝绸贸易开始萎缩后，两广、浙江的丝绸贸易开始蓬勃发展。 有压力才有动力，在阳武侯和临淮侯的努力下，整顿京营倒也有模有样——崇祯近年来对文武诸臣及宦官都有些失望，所以一直试图重用勋贵和外戚，但勋贵和外戚大多烂泥扶不上墙，如今外戚之中出了一个周瞻，明初勋臣后裔又出了阳武侯和临淮侯，这些人在崇祯眼里都是能任事的人、所以自然要大用！ 崇祯虽然看重王鹏君的任事能力，但对他的忠诚却是有些不放心的，如今有了阳武侯和临淮侯这两枚制衡王鹏君的棋子、在加之财政宽裕了不少，所以崇祯开始在粮饷方面偏向京营，试图操练出一支可堪大用的强军。 在杨嗣昌、阳武侯和临淮侯的整顿下，京营吃空饷的现象得到极大的抑制，如今京营号称十万人、但实额有六万，且皆是壮丁——如果算上勋贵集团的家丁和锦衣卫，京师能用来守城的部队接近八万余人。以往京营号称二十万，实则不过七、八万，且有四成皆是老弱。 上次鞑子围城时，京营如果是现在这个样子，京师绝对不会这么被动！ 梦中的世界，阳武侯和临淮侯可不是什么忠臣，不是投靠了大顺、就是投靠了鞑子。在王鹏君看来，崇祯如果真要扶持勋贵，就应该扶持对大明忠心耿耿的新乐侯、彰武侯等人！ 孙传庭和卢象升多次上书，请求朝廷派遣援军平叛。 京营整顿初见成效后，朝廷开始逐步征调蓟辽的军队前往西北平叛，曹文诏、贺人龙等悍将接连离开蓟辽。 有了蓟辽援军的加入，高迎祥、李自成等人开始节节败退。 七月，周瞻运送三百万两商税银入京，同时私下送了数十万两银子的礼物给皇后和天子，崇祯大喜，赐周瞻蟒袍玉带和金牌信符，周瞻在南直隶的权威进一步增加。 王鹏君虽然大力恢复北直隶的商业市场，但折腾大半年也只收了七十万两商税银子，和周瞻相比、是天与地的差距。 在周瞻的打压下，王鹏君在南直隶的商业帝国损失惨重，但其在两广的商业帝国却开始蓬勃发展，其新成立的两广商行在海上贸易的加持下，不到半年就赚了将近一百万两。 南京锦衣卫的数量在周瞻的放纵下，开始直线上升——虽然有正式编制的锦衣卫没有增加，但税丁和帮闲却增加了两万余人。南直隶士绅和百姓的怨气越来越大，弹劾周瞻的折子也原来越多，但崇祯一概不理。 “周朴，传令南直隶各地的锦衣卫，立即查封王鹏君在南直隶的所有产业。”崇祯赐给周瞻蟒袍玉带和金牌信符后，周瞻的脾气和胆量都开始直线上升。 “不可，王鹏君若狗急跳墙，连天子也要避让三分。如果我们无缘无故查封王鹏君在南直隶的产业，我们便成了没理的一方，到时王鹏君若逼着陛下处理大人，陛下很可能会妥协。”李田义闻言吓了一跳——那是一头猛虎，不是一头纸老虎，真把他逼急了，大家都要完蛋。 张、李、萧三家虽然都恨不得屠王鹏君满门，但如今正是王鹏君得势的时候，犯不着和他硬钢！ 南直隶士绅支持清除王鹏君的势力，但不支持以刺刀见红的方式强行清除王鹏君在南直隶的势力。 王鹏君在南京锦衣卫的党羽，大多被采用明升暗降的方式闲置。 “可以向王鹏君的产业收取重税，让他给大人打工。”南京锦衣卫看似鲜花着锦，实则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扬州丁氏、淮安胡氏、徐州刘氏等三家已经开始和周瞻保持距离，扬州张氏如果不是没有退路，此时也会选择保持距离。 “张千户说的对，没必要直接查封他的产业，那样很容易授人以柄！”赵党如今权倾朝野，真把王鹏君惹急了，崇祯也未必保得住周瞻——周朴虽然也狂，但多少还知道一些轻重。 “那就收取重税，胆子都给我放大一点，能收多少是多少，不要怕，出了事有本官替你们撑腰。”周瞻狂的没边。 “遵命！”众百户和千户齐声答道。 “大声一点。”每次排衙都有当天子的感觉——周瞻执掌锦衣卫后、排衙的次数直线上升！ “遵命。”众人扯着脖子喊道。 “知道本官手上的金牌是什么吗？”身穿蟒袍玉带的周瞻、站起来盯着台下的百户和千户看了一眼后，把金牌信符举了起来。 “金牌信符。” “知道上面写着什么吗？”周瞻大声问道。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皇帝圣旨、合当差发、不信者斩。” “知道就好。永安伯在牛，也管不到南京锦衣卫，南直隶本官说了算，永安伯如果敢来南直隶，也得向本官低头。你们回去和下面的人说，凡是永安伯的产业，一律收取重税，别人交一两，永安伯的产业就要交五两、十两。”周瞻趾高气扬的说道。 “遵命。” 虽然半年前崇祯就下了圣旨，让周瞻全权负责南京锦衣卫，但周瞻心里一直有些没底，直到崇祯赐下金牌信符后，周瞻的心才彻底踏实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金牌信符是南京锦衣卫的信仰。 没有金牌信符，南京锦衣卫就不敢喊先斩后奏、皇权特许的口号，不敢喊口号、南京锦衣卫就不敢神挡杀神、佛挡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