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挑战[综英美/美娱]》
花边新闻
《星球日报》:深夜密会,乔装打扮,哥谭首富疑似再次出轨。
《国家问询报》:内衣模特语出惊人,“布鲁斯·韦恩邀请我大干一场。”
***
英国伦敦西郊,松林制片基地。
执行经纪玛哈·达克希尔在停车场将爱车熄火,扭头朝边上看去。副驾驶座上凌乱地摆着一沓报纸,从风格看属于不同报社,可每张上头都印着类似的夸张标题。
玛哈盯着它们瞧了一会儿,嘴角下垂,脸色阴沉。
她把报纸笼好,折成两半,整整齐齐地放进包里,几秒钟之后又像反悔似的把它们抓出来,揉成一团,被雨沾湿的铅字在她保养得宜的红指甲上留下了一点黑色印记。
冬天,又下着雨,天气冻死人。
寻常时候玛哈应该待在温暖的室内,只是有些事不是一两通电话能说明白的,职业精神也不允许她慢待自己的合作对象。
她朝掌心哈了口气,裹好围巾下车。
雨珠打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泥点,很快就弄脏了她昂贵的高跟鞋。
玛哈从包里掏出小梳妆镜,对着镜子露出职业性的微笑,然后就顶着这个笑容走进了右手边的摄影棚。
虽然看着不显眼,但这个摄影棚来头其实很大,它是玛丽莲·梦露拍摄《游龙戏凤》时用过的摄影棚。
从去年年底开始,另一部被寄予厚望的电影就在此处进行拍摄,现在进程已经过半。
玛哈熟门熟路地绕过几个场景,路上碰到一些扛着道具的工作人员,他们似乎也在窃窃私语。
目的房间是整座摄影棚最热闹的地方。
玛哈进去时,导演西蒙·柯蒂斯正和男主角肯尼斯·布拉纳就细节问题发生争执。日后被中国观众爱称为“小雀斑”的埃迪·雷德梅恩站在阳台上复习台词,在他身边站着大一群正在听助理导演讲戏的群演。尽管今天没有她的戏份,另一名女演员艾玛·沃特森仍然在片场观看学习,这是她自《哈利·波特》系列后接到的第一个电影角色。
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只有女主角不知去向。
玛哈微微皱眉,又很快松开。她没有打扰剧组,而是走到自己熟识的工作人员身边低声询问:“她在哪?”
年轻男人挠挠头,“戴维斯小姐在化妆间补妆。”犹豫片刻,“她看起来很不好。”
能好才怪了,女经纪人心下一哂,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谢。
棚内留给女主角的化妆间是梦露曾用过的,一些道具也早有了数十年的历史,但此时此刻这些“古董”并不能得到玛哈的尊重。
她紧抿唇角,毫不迟疑地推开门——然后被里面溢出来的烟味呛得连连咳嗽。
“你是不是疯了?!”
她紧张地关上门,转身,恨铁不成钢。
而房间中的另一人却闷声不响。
詹妮弗·戴维斯穿着修身的白色鱼尾裙,袅袅娜娜地背对倚靠着梳妆台。
她赤着脚,波浪大卷,天鹅脖颈,修长手指夹着根万宝路,烈焰红唇里正吐出一小口一小口的烟圈。
房间里的落地镜不翼而飞,连几面小化妆镜都被刻意翻了过来,三张椅子翻倒,高跟鞋胡乱掷在墙角,一盒复古的眼影摔在地上成了碎片,各种沉郁和轻快的颜色散做一团。
有那么一瞬间,玛哈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活的玛丽莲·梦露。
但等那缭绕烟雾不再,等那风情万种的女神抬眼望来,梦露便抽身离去,只剩下另一具同样迷茫的躯壳。
在《我和梦露的一周》开拍前,人们对选什么样的女演员来饰演这位性感女神多有议论,斯嘉丽·约翰逊,凯特·哈德森,艾米·亚当斯,包括米歇尔·威廉姆斯都曾和剧组传出过绯闻,但最终因为经纪公司运营得当,加上导演力排众议,拍板定下了比以上几位还要年轻的詹妮弗·戴维斯。
当她第一次换上戏服正式开拍时,那颇具攻击性的美艳、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性感、隐藏在光鲜外表下的脆弱和自如切换的神情立刻征服了整个片场,人们为她心碎、为她心折,导演柯蒂斯甚至多次在各大媒体前背书,说她是这个年龄段最好的女演员。
一切似乎都走在正轨上。
一部冲击奥斯卡的作品似乎正在诞生。
然而只有玛哈知道自己手下的演员正为片场之外的因素烦恼不堪。
在女经纪人的注视下,詹妮弗终于开口:“怎么,外头又在讨论什么?是我的脸哪里动了刀子,我的胸是真是假,还是我的荣誉哪些是公关来的,哪些是水货?”
那声音微有些沙哑,却因此显得尤为摄人心魄。
上帝在她身上似乎耗费了毕生爱意,竟无一处不是细细雕琢,精心捏就。
对着这张脸,听着这把嗓音,玛哈不仅没有消气,反而越发恼火。“我宁可他们讨论你本身也好过总是讨论你的男友。”
她把挎包链子朝肩膀一揽,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花。
“哥谭画报的封面模特宣称韦恩邀请她春风一度,至少还有另外五人跳出来说和他有染,如果这些还不够,前两天全哥谭的狗仔都拍到他在半夜三更和女伴密会。”
詹妮弗冷静地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将荡到额头的卷发拨至耳后,连眉毛的弧度都没有分毫改变,全然不在乎的样子。
这演技没话说,不给一座小金人真是亏了。但在这个距离,玛哈不可能被她骗过。“你必须做出回应,珍妮,你知道这个圈子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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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注视着彼此,一时间陷入沉默。
许久,詹妮弗才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几声铃响,电话直接转入了语音留言。
玛哈发出一声可怖的冷笑。“也许韦恩正忙着钻进什么野模的bra里去。”
“也许只是在公司。”詹妮弗平静地说。
她把手机放下,从桌上捞起烟盒,又从抽屉里摸出黑色的都彭打火机。
咔哒。
“晚些时候我会给他打电话,然后他会向我保证什么事都没有,就这样和媒体说明。”
玛哈几乎被气得丧失理智。
“为什么你要和花花公子谈恋爱?好,就算一定要吧,为什么是韦恩?同样花花公子,c罗是足坛巨星,荣耀加身;斯塔克是钢铁侠,举世公认的天才;奥兰多·布鲁姆好歹有几部代表作......”
她在房间里绕圈。
“......韦恩有什么?一个从家族继承来的集团,一栋和他没有半个子关系的豪宅,一张父母留下的好皮囊,一份普林斯顿中途退学的说明书,以及叠起来可以砸死十头大象的露水情缘电话号码。”
詹妮弗没有为这个蹩脚的笑话发笑。
她把烟放到嘴边。
化妆间沉寂了下来,只有打火机被不断摁起的咔哒咔哒声。
灰白色的烟圈在空中飞舞,它们逐一从口中吹出,又渐渐舒展,变成摇摇晃晃的怪圈,头也不回地朝墙壁撞去。
恍惚间,玛哈忽然感到压抑。
她紧紧逼视对方,看着她垂下眼帘,看着她睫毛颤动,看着她吞云吐雾,看着烟雾中那双眼睛蒙上阴翳,退却万种风情万种,余下燃成余灰的热烈。
不,困扰着詹妮弗的不仅仅只有男友的桃色新闻,还有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一些更枯萎的东西。
这说不通,玛哈告诉自己,这说不通,她才二十五岁。
可的的确确,梦露又回到了詹妮弗的身体里。
“我感到厌倦,玛哈。”女演员轻声说,“我想成为不一样的人,我想证明自己,但摄影棚让我厌倦,闲言碎语让我厌倦,出售性感让我厌倦。”
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
玛哈打了个寒战。在过去的工作中她曾无数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但这种情况也无数次让她毛骨悚然。“你入戏太深了,亲爱的,你需要休息。”
“可我不想休息。”詹妮弗说。
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愿望是成为举世瞩目的焦点,她已经占据了对方的身体,怎能不为她的梦想加倍努力呢?
“我只想短暂地离开摄影棚,不再表演其他人的人生,不再关注那些烦恼的事,只有一段时间也好,我想做我自己。”
她是认真的。
从这几年的相处来看,一旦她决定了什么事,就很难为别人转圜。
玛哈没有继续劝慰。
这些年,好莱坞失去了太多被自己困住的好演员,他们有的只是息影,有的却永远离开了人间。
她长出一口气,开始在脑海中搜刮。这不会很难,在娱乐圈,保持焦点的方式并不只有推出作品。“布莱恩曾把一个真人秀的邀约发给我,你知道布莱恩那个人。”
布莱恩·洛德,玛哈的顶头上司,詹妮弗真正的经纪人,好莱坞的经纪皇帝。从明星到电影,从广告到秀场,谁都不能否认洛德的眼光,只要他提到过的东西,最后都会变成爆点。
詹妮弗不会怀疑布莱恩提到的东西能不能出名,她只在乎——“可你说过演员应该避免过高的曝光率,我本意只是想找点合适的代言拍拍广告,或者去看看秀什么的。”
“别急着下定义,珍妮。”玛哈摇头。“这个真人秀很特殊,它从班底到节目本身都不简单......你自己也听说过它的,当初你和韦恩不就是在斯塔克的宴会上认识的吗?”
詹妮弗恍然大悟。
她明白了,玛哈说的是《荒野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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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文大吉,欢迎跳坑xd
综主美娱真人秀,超英世界背景。
故事时间线从2011年开始,设定老爷刚回哥谭不久。
荒野挑战
詹妮弗当然听说过这个真人秀。
《荒野挑战》号称是“全球最值得一看的竞技性户外综艺”,由莱克斯工业牵头,斯塔克工业提供技术支持,奥斯本工业提供医疗支持。制作组在宣传时打出了“兼顾挑战强度和安全”的口号,势必要让全世界的目光从超级英雄身上转移,去感受地球的奇伟壮丽,去探索人类对抗荒野的潜能。
难怪玛哈说它的性质和普通真人秀不同,毕竟不是每个秀都有巨头级别又自带热度的靠山,也不是每个秀都扯着“人类”和“自然”这两面大旗。
当晚,詹妮弗坐在酒店的沙发上研究章程。
《荒野挑战》强调全民性,作为一个比赛性质的节目,它体现全民性的方式就是扩大选手规模。
从官方公布的数据来看,首季共将招募超过5000名参赛选手,条件不限。报名者只要体检达标就有机会被抽号选中,每过一轮都会得到不菲的奖金。为了提高话题度,节目组还特别邀请了一些名人参加,这些“选手”则会得到出场费和直播分成。
詹妮弗划重点的笔在这一行停留片刻,画下几个圈,点了点。
光从赛程设置来看,明星们只是前期用来造势的幌子。给出“直播分成”这么优厚的条件,出于身体条件考虑也好,出于行程考虑也好,制作组恐怕根本不觉得他们能闯过几关。也对,既然有健身达人、徒步狂魔和退役士兵可供选择,谁会看好博主、歌手和演员?
她看出来了,但没把这种小心思放在心上。
愿意接受邀请的人多半也不缺钱,特殊性和热度才是他们要考虑的点。
不过《荒野挑战》的性质摆在那里,它是个户外综艺,而且难度极高。选手们要遭受的不仅是□□上的挑战,还有精神上的挑战,如果是有点名气的选手,还要面对形象上的挑战。
总之节目组的先见之明起了作用,他们一共给三十个名人发了邀请函,最后同意参加的只有十一人。
她把笔盖盖好,心里有了成算。
***
詹妮弗·戴维斯要参加《荒野挑战》的消息一出,网上顿时炸开了锅。
这几天她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媒体的身影,不熟的记者跟上班似的早晚来蹲点,相熟的记者则频频给玛哈打电话,弄得女经纪人一个头两个大。不过她尤其擅长苦中作乐,在通讯中写道,“这下可好,你甚至不用回应韦恩的问题”。
是啊,詹妮弗“甚至”不用回应出轨风波。
事实上,她“甚至”没接到布鲁斯·韦恩的电话。
困于角色,她的情绪时而低落,时而高涨,前所未有的焦虑感让她无所适从。
也许有些人认为得到一次新的生命只有快乐,但对詹妮弗来说,上辈子她死得不那么美好,这辈子又为了实现“詹妮弗”的梦想而殚精竭虑。有时候,当她环顾四周的时候,会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陌生,而她又是如此的孤独。
这种孤独始终存在,即使她的手机挤满了来自各路合作对象和友人的问候,即使片场所有人都十分友善。
演员们恪守“行规”,从不交浅言深,只是略略表达对她选择真人秀的关心,只有和她较熟的埃迪在一次休憩时间多说了几句。
年轻男子刚才还在和她表演意乱情迷,下戏后却显得颇为“正经”,一句安慰的话加一句鼓劲的话被他说得有八百句那么长,中间还夹杂了无数英国式自嘲和冷笑话。
詹妮弗和埃迪最早见面是在几年前,当时她正和斯嘉丽·约翰逊一起拍《另一个波琳家的女孩》,他在片中出演了一个男配。
她对这位显然受过良好教育的男演员印象深刻,同样给她留下印象的还有《波琳》片场的其他几位英国男演员,吉姆·斯特吉斯,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似乎英格兰在他们身上孕育了一种独特的气质,这种气质是古怪而矛盾的,你可以说他们格格不入,亦可以说他们超凡脱俗。
她在对方能抛出第六个笑话之前打断了他:“谢谢你,埃迪,我很感动,真的。”
埃迪从善如流地结束了对话,“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永远有我的支持。”他转身去拿剧组提供的热饮,转身时牵动了西装裤腿,靠在椅子上的詹妮弗顿时看到了某些不和谐音符。
“埃迪,你的袜子——它们是不同颜色的。”
“是吗?在我看来都是棕灰色。”
“我很抱歉要告诉你这个不幸的事实,但左边那只是大红色的。”
红绿色盲埃迪·雷德梅恩先生并没有感到冒犯,只是对这个明显的对冷笑话的报复行为嗤之以鼻,并试图用背莎翁剧台词的方法使友人尴尬至死。
然而他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詹妮弗的男友是布鲁斯·韦恩,全美日渐熟悉起来的“那位”韦恩先生,能用超过三十种语言说肉麻话的奇男子,包括不仅限于“宝贝”、“我爱你”、和“床”。
但这位甜心男士这几天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什么都没有。
想到布鲁斯,詹妮弗刚刚轻快起来的心情又沉了下去。她一声不吭地复习台词,在接下来的拍摄中表现如常,心里却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晚上回酒店后还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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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多,她洗完澡,包好头发,抱着笔记本电脑翻看梦露的传记。
显示屏上的字密密麻麻,记叙者用了极富有张力的语言,但詹妮弗却心不在焉,眼神总是朝搁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瞧。
在第四次倒回来看同一章节时,她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铃声响了七次才有人来接。
先传入耳中的是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有点像房屋装修的声音,然后是沉稳的脚步声,开门声,以及平稳的呼吸声。
詹妮弗静静地听,几秒钟之后,她才意识到对方没有说话。
她顿住,短暂地,思索着该以何种方式开始对话。她当然可以说“请解释一下报纸上的新闻”,或者“你为什么深更半夜出去和别人见面”,或者更加直接,“那些女人是谁”,“她们是否和你有关”,“你是否背叛了我”,但——
“你没有接我的电话。”
这句话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
布鲁斯的声音就像从天边飞来。“我最近有点忙,珍妮,我想知道父辈留下的公司是如何运行的。研发部门工作不少,还好主管卢修斯给了我很多帮助。我和你提过他吗?他可真是个天才,我猜我能在他那里得到跳伞所需的一切装备。”
他语调歉疚,这些毫无意义的话被他用十分令人信服的声音说出来,听上去却是那么的琐碎和空洞。
詹妮弗觉得刚喝下去的那杯咖啡在胃里翻滚,像怪兽吐出的酸液。
等不到她的回答,电话那头沉寂了片刻,这才又问道:“片场怎么样?你的头号粉丝等不及要看到又一部大作出现了。”他夸张地叹了口气。“想想吧,玛丽莲·梦露,我会成为所有男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托尼会怎么说呢,‘算你运气好,布鲁西,算你运气好。’”
詹妮弗默然无语,他的话仿佛利剑般刺穿了她的心。她张张嘴想说“我很不好”,但当她开口时,另一些话语自然而然地从喉咙里滑了出来,“片场?你该看看男孩们看我跳舞的样子。”
“得意忘形。”布鲁斯冷哼。
“嫉妒了?”
“简直怒火中烧。”
他说得这样有趣,詹妮弗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稍显放松的氛围让她想到这几天看到的一条新闻,“我看了《哥谭日报》,上面说哥谭最近出现了一个奇装异服的英雄,他在夜晚出现,征恶扬善,媒体都管他叫蝙蝠侠。”
“所以?”
“只是想提醒你,你的城市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英雄,不必再去艳羡拥有超人的大都会了。”
詹妮弗是这么说,也是这么想,然而她的男友对此不以为然,甚至有些愤慨。
“英雄?一个打扮成蝙蝠的男人显然有什么毛病,他应该被抓起来和那些社会渣滓们关在一起。”
“但——”
“让我们别说这些扫兴的话啦。”布鲁斯忽然打断了她,“我给你准备了礼物,珍妮,你肯定猜不到是什么......一辆全新的帕加尼huayra,怎么样,喜欢吗?”
詹妮弗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你知道的,我不会开车。”
一阵可怕的沉默。
少顷,电话那头才故作轻快地说道:“等你拍完这部电影之后我可以陪你学车。”
詹妮弗于是便说:“鉴于你这么忙,可能没空看新闻,有件事我还是在电话里告诉你吧。我要去参加《荒野挑战》了,布鲁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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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我骂我自己。
这篇文感情线的灵感来自——
阿尔弗雷德:“如果你以后会一直受伤,就要找很好的借口,比如说打马球。”
布鲁斯:“我才不会去学打马球。”
阿尔弗雷德:“无缘无故受伤,缺乏社交生活,大家一定都会怀疑,一个像韦恩一样的大少爷在搞什么鬼。”
布鲁斯:“那么,像我这样的花花公子都应该在做什么呢?”
阿尔弗雷德:“开名贵跑车,泡电影女星,买一些平常人买不起的东西。谁知道呢,当你假装找乐子,也许真的会找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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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开始
这天之后伦敦终于放晴,剧组得以转场去拍摄外景。
室外温度不比室内,穿三件套的男人们尚且冻得瑟瑟发抖,穿裙子的詹妮弗简直无时无刻不处于被冻死的阴影里。
冻死归冻死,她和同事们还是敬业表演,没有让剧作因为天气而延误拍摄日程——除了一场在湖里的戏,没办法,詹妮弗和埃迪都冻得记不住台词。
拍摄时日程紧凑时不觉得有什么,等到电影杀青受冻的后遗症就集体爆发。
詹妮弗先是感冒,然后又咳嗽了小半个月。
家庭医生来开了药,结果不吃药只是咳嗽,吃完药就开始头晕目眩提不上劲。
至此,去哥谭小住的计划彻底泡汤。
詹妮弗情绪低落,幸好大忙人布鲁斯还记得自己有个女朋友,“忙里偷闲”飞到洛杉矶探病。他来时大包小包,不仅带来了一堆奢侈品,还顺便稍来了那辆帕加尼huayra。
这辆韦恩少爷口中的“漂亮宝贝”通身红色,采用鸥翼车门设计,流线型的车体独具魅力。
当然了,价格也很别致。
这个型号还没开始发售,光裸/车就价值不菲,加上内部设施,音响,涂装,改造......詹妮弗光是听布鲁斯介绍就感到头皮发麻。
#论男友太有钱是种什么感受#
倒不是说詹妮弗没钱。
好莱坞女演员的片酬普遍偏低,即使到她这个咖位有时也要忍受高票房低片酬的窘境。
但这些年通过代言和投资她赚的也不少,只不过去年在比弗利山庄购置房产花掉了一大半,今年年中在哥谭又买了间公寓,现在才穷得叮当响。
这么看来参加《荒野挑战》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制作组就差把“不差钱”写在脸上,开出的单轮片酬高达500万美金。
500万是什么概念呢?
只要闯过三轮,她的收入就将超过全美真人秀演员的最高年收入,这没算上直播分成和隐形的人气红利。
詹妮弗并不清高,在好莱坞摸爬滚打五年后她深深明白一个道理:其余都是假象,只有片酬才能说明地位。
对电影演员来说2000万俱乐部是“至高无上”的荣誉,詹妮弗始终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跻身其中,但不是现在,不是她开始厌倦的时候。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赛前准备做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翻年,制作组在官网发布了首战倒计时。
詹妮弗打开一瓶果汁,在营养教练的死亡呐喊中咬着吸管点开推特。
官推的粉丝数爆/炸增长,关注列表倒是只有小猫三两只。
她顺着列表往下拉,逐一点进去翻看,直到翻到最后一个才挑起眉毛——托尼·斯塔克。
詹妮弗不是第一次看这位亿万富翁的社交账号,但每次都会受到强烈的视觉冲击。
斯塔克老爷的推特背景简直超越低俗趣味,这还不算完,他的头像是张辣眼睛的cosy,推文内容几乎全是臭不要脸的自夸和犀利的毒舌,个人简介栏则写着:“the one and only ironman” ,举世无双的钢铁侠。
行吧。
詹妮弗默默无语地转发了他关于《荒野挑战》的推文,然后点了左上角退出。
她不知道的是,三分钟之后,钢铁侠在这条转发底下留下了五个亲吻emoji。
***
开赛日前一天飘着点小雨。
詹妮弗乘坐布鲁斯的私人飞机飞到西海岸集合点,然后坐制作组的专车赶往体检中心。
当她下车时,媒体们已经扛着□□短炮等在门口,粉丝们更是把整个场地都围得水泄不通,呼喊声尖叫声响成一团。
“看这里!”
“珍妮!珍妮!”
詹妮弗眉头都没动一下,神色如常地朝镜头摆出笑脸打招呼,然后走到粉丝身边。
见她走进,前排几个女孩顿时脸色通红。她们把手里捏着的电影海报和签字笔递过来,口中说着表达喜爱的话,其中一个甚至还说到:“我们会一直支持你的,珍妮,但感觉这个节目好危险,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这话被后头的粉丝们听到,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应和声。
詹妮弗心头一暖。
她接过签字笔正要开始签名,后排被挡住的粉丝不断向前挤,前排外侧的粉丝又尽力伸长手往前够,现场工作人员和经纪公司安排的保镖如临大敌,他们寸步不离地守在周围,又频频打手势示意。
詹妮弗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只草草签了一部分,说了几句话安抚粉丝,就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和其他选手分开入场。
制作组把赛前一日的行程安排得满当当,身份核对,体检,录入,药剂皮试......所有项目连轴转,等终于能休息时,每位参赛选手又被发到一张须知和一本比赛手册。
须知上头写的都是重要事项。
比方说隐私方面,剧组会使用多角度摄影进行全球直播,不过所有画面都存在一分钟延迟,好让智能系统判断画面是否适合播出。
再比方说安全方面,节目的潜在风险包括但不仅限于割伤,烫伤,冻伤,骨折,溺水,中毒,动物伤害,甚至死亡。制作组保证在安全方面竭尽所能,但有些事故是人力不可预测也救济不及的。
这些可能性也许会吓到一些选手,但詹妮弗是死过一次的人,上辈子的生存环境也只会比这更恶劣,因此她毫不犹豫地签了字,倒让工作人员面露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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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交须知表格,她又打开比赛手册。
手册里规定的是规则类事项。
制作组为每个选手准备了一个背包,里面放着一把刀、一条绳索、三包压缩饼干、一瓶水,以及一个“生命环”。
生命环?
詹妮弗翻到详细解释。
比赛手册写道:生命环是个手镯状工具,它能实时监控人体的健康情况,并将医学建议显示在屏幕上。当人体指标过分异常或佩戴者手动操作时,生命环底部会伸出微型针头,为佩戴者注射维生素、抗生素、止痛药、血清、肾上腺素等针剂。
这种道具......也太逆天了吧......
詹妮弗抱着疑问翻过一页。
原来,比赛版本的生命环将禁用医学建议功能,而且还有另外的规定。
佩戴者失去意识或达到危险临界,生命环自动开启操作。
佩戴者生命体征异常,振动示警,除非手动关闭,否则开启操作。
佩戴者主动开启操作。
以上任何一种情况发生,生命环将开启所有药物的注射选项,向救援队发送信息,并宣告佩戴者挑战失败。
......也就是说这个东西是用来保命用的。
詹妮弗理解了制作组的意思,也感受到了他们的诚意。
“生命环”设备是奥斯本工业下个阶段的销售重点,因为含有血清、肾上腺素等非常规药剂,所以它瞄准的目标是军方和特殊部门。
普通民众如需购买要提供大量证明,条件相当苛刻,价格也很夸张。
不过生命环价值不可估量,一旦通过《荒野挑战》的平台让全世界看到它的实用性,老奥斯本恐怕会赚的盆满钵满。
在这场狂欢中,人人都有自己的赢面。
詹妮弗笑着摇了摇头。
***
比赛日当天,上午八点,所有选手一同坐上专机。
经过一夜好眠,詹妮弗感觉状态不错,一边用早餐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其他选手。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的神采奕奕,有的精神萎靡,不过他们都有个共同点:从上飞机开始就不断朝这个方向投来视线。
詹妮弗早就料到这种情况,她友善地点点头,几个较大胆的就凑上来攀谈,直到飞机降落在目的地。
南太平洋,斐济。
詹妮弗来过几次,不过之前都是来旅游或者拍戏,这次却是来参加比赛。
联想到真人秀的名字,她不禁猜想第一轮挑战可能和几年前的电影《荒岛余生》有关。
和她抱着同样想法的人很多,中午吃饭时选手们三三两两地交流着,有些甚至准备达成合作。
只可惜制作组很快用现实摧毁了他们的想象。
下午三点,几千名选手被分批次带上轮船,开往不同的方向。
詹妮弗坐的船载了二百人,上船后就有人把他们都安排在餐厅坐下。这里已经经过一番布置,桌子都整整齐齐摆着,原本该乐队表演的高台上站着一位小个子女性。
詹妮弗认识她,事实上,没人不认识她。
伴随着选手们的惊呼声和鼓掌声,著名主持人艾伦·德詹尼丝朝台下挥手,然后快活地大声说道:“下午好,选手们,我是艾伦。从现在开始直播就会被打开,至少几百万观众将开始收看你们的一举一动,准备好了吗?”
选手们错落地应声。
摄像机从四面八方飞起,它们多涂着红色外漆,上头还印着斯塔克工业的标志。
“太好了,”艾伦调皮地眨眨眼,“三,二,一,欢迎参加《荒野挑战》!在这里,你们将收获人生中绝无仅有的刺激体验;在这里,你们将感受地球的壮阔;在这里,你们想挑战自我,挑战人类的极限。”
几个镜头穿花蝴蝶般绕着她灵巧飞舞,更多的则转向了台下的观众。
等掌声停歇,艾伦才继续开口。
“看看我们的选手阵容,观众朋友们,我很荣幸地为您呈现天才长跑运动员特纳,怀揣梦想的数学老师吉伦,年轻的伊莎贝尔和阿比盖尔姐妹......以及,瞧瞧谁在这儿?”
她转向左侧,带着招牌笑容逗趣道。
“詹妮弗·戴维斯,詹妮弗,珍妮宝贝,年轻的金球影后,布拉德·皮特亲口承认愿出千金共进晚餐的女神(詹妮弗应景地对她做了个“f”口型),全世界男人和部分女人的梦想。”
艾伦指了指自己,知道她的取向,选手们善意地大笑起来。
几个镜头飞到跟前,为了节目效果,詹妮弗跟着凑趣:“艾伦,你在这儿干什么?我以为你正在家里为不能继续点评《美国偶像》而痛哭流涕呢。”
这话是明着调侃去年艾伦退出评委组的事。
她发动进攻,艾伦也熟练地接梗:“谁说我不是为了下一个‘美国偶像’而来呢?我们的偶像戴维斯小姐,荒野和挑战这两个词都和你格格不入,你又在这里干什么呢?”
詹妮弗故作真诚地回答:“接近自然,挑战自我,寻找灵感......”画风一变。“……以上都不是。得了吧,艾伦,就像你一样,谁能拒绝斯塔克塞过来的美钞呢?”
艾伦立刻接口:“我希望屏幕前的小韦恩先生知道,你的车是白送了。”
詹妮弗翻了个白眼。
人群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哄笑。
艾伦摊手,趁机将话锋一转切入正题:“别担心,珍妮,等这期节目做完他就知道自己该送你的是保养品而不是什么超跑了。”
台上忽然腾起全息投影,赫然是一副南太平洋的地图,无数亮点正在上面闪烁。
来了!
詹妮弗坐直身体。
顶着所有人殷切的目光,艾伦不疾不徐地开始介绍:“选手们,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你们将会轮番被放入救生艇内开始漂流。”
整个餐厅先是一片寂静,旋即如被砸入石块的蜂巢般激荡起来。
艾伦对此充耳不闻。
“救生艇上的固有物资仍你们取用,餐厅后放着背包,里面装有刀、绳索等各种工具,希望你们认真阅读了比赛手册。”
“回到文明世界或成功生存60天都被视作挑战成功,但我必须提醒你们,这片海域人迹罕至,反而是各种野生动植物的温床。”
“女士们,先生们,请按照座次顺序跟着工作人员前往甲板。”
“第一轮挑战,海洋环境,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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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妮弗:(╯‵□′)╯︵┻━┻
蓝白小天使扔了1个地雷
洋面漂流
詹妮弗在第二十三个被喊到下水。
出门前有工作人员递过来一只背包,又打开了四架崭新的摄像机。这些小东西在空中灵活地飞舞,确保从各个角度抓拍到目标角色的画面,很有种金色飞贼的既视感。
詹妮弗走到甲板上,顺着指示坐到一艘救生艇里。这种小艇是充气的,底部被漆成天空蓝,表面则是明亮的橘黄色。
等她坐稳后,水手们就控制着绳索下放救生艇。詹妮弗多少有点体会到了凯特·温丝莱特当年拍摄《泰坦尼克号》的感受,只不过对方底下是座巨型水池,而她底下则是深不见底的太平洋。
“祝你好运。”一名工作人员在头顶遥遥喊到。他放掉了救生艇和客船最后的连接,橘黄小艇就像轻飘飘的羽毛般入水,被太平洋汹涌的潮汐裹挟。
半分钟后,詹妮弗看着远去的客船叹了口气。
艇上横放着的只有两只船桨,很显然,这种救生艇不具备行驶的功能,漂流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詹妮弗认命地将船桨放下。
孤身一人奇迹般地抚平了她的孤独,仿佛这种境地是本该存在的一样。再也没有城市文明时刻提醒这是另一个世界,没有角色的人生需要参悟,没有纷纷扰扰的媒体,和在感情中理不清的思绪。
陪伴她的只有天空和大海,还有来去自由的风。
詹妮弗深深吸进微咸的海风,没有着急开始探索,而是允许自己片刻出神。
***
《荒野挑战》提供两种收看方式,观众可以选择付费直播,也可以选择在超英电视台每晚收看精彩剪辑。
因为形式新奇,选择直播的观众不在少数,制作组为这部分观众贴心地提供了多条线路——不知道看什么的观众可以收看官网主页的综合线路,价格也最便宜;还有一种中档的线路可以看九宫格,价格稍微贵一点;最贵的是单人向直播。
在单人直播间,每个选手都有四个摄像角度。选择单人服务的观众不仅能享受大屏体现,甚至还能自由切换角度进行无死角的观察,仿佛身临其境。
所有直播都按分钟付费,切换线路会实时改变计费标准。
参赛选手中詹妮弗的名气最大,选择她分线的人也最多。买不起单人间的观众也会选择把她放在九宫格正中,再随便填补另外八个格子。选手主页讨论版块每秒钟都在刷过不同文字的留言,这里简直成了路人闲聊和粉黑大战的天堂。
老实说,詹妮弗来参加这个节目争议其实挺大的,除了支持者之外观众中也不缺等着看笑话的人。
九宫格看得清清楚楚,其他选手都已经开始划船,而这位影后却自顾自地把船桨放在一边,低头整理船上的物件。那张人间尤物般的脸蛋上没有多余的神情,既不慌张,也不坚毅。
一大排留言从评论区刷过。
【她以为她在野炊吗?】
【说真的,法律应该禁止女性参加这种节目,这是对我眼睛的毒害。】
【我不想看下去了,我花了那么多钱,不会让我一直看着她在这里整东西吧?那我还不如去看玛莎·斯图尔特。】
抱怨的声音从世界各地发出,幸运的是詹妮弗完全不知道镜头另一边的景象,不过就算她知道了大概也会漠不关心。
她还在按照计划整理自己的“家当”。
很显然,官方并不想一次性把所有选手都淘汰干净,他们准备的一些道具足够齐全,具体包括:船桨,叠好的帆布,防水手电,信号弹,救生衣和船用避险逃生箱(内含2500m应急饮用水,5块压缩干粮和1个急救包)。
急救包里放着酒精棉花,创可贴,消毒纱布,手套,口罩,保鲜纸,三角巾和安全别针。
加上背包和选手统一着装——长袖t恤,拳击背心,黑色牛仔长裤和拖鞋——就是詹妮弗拥有的全部物资,接下来她就要靠这些物资度过漫长的两个月。
太阳还没落山,视线范围内看不到任何陆地的迹象。
詹妮弗把所有东西分门别类放好,再将帆布展开罩在头顶,防止自己被毒辣的阳光晒伤。
她在心里盘算:如果洋流能把她带到岸边或者岛屿,接下来的生存就更有保障;但如果洋流把她带入深海区,又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正巧碰到一艘船,漂流60天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一来,最困难的部分就是水源。
在海洋上,淡水资源十分珍贵,能获得淡水的方法也很少。
海上求生者在极端环境下一天最少需要摄入500ml水,但此处的情况又有些不同。詹妮弗离开餐厅前特意留意过,船载温度计显示今天的气温高达88f(31.1c)。在这中气温下求生者需要的淡水摄入量直线升高,如果还想进行一些体力活动,那么需水量可能会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字。
詹妮弗不想冒险,也不想把希望寄托在突如其来的降雨上,她的视线在堆起来的工具上游移,最后停留在逃生箱上。
船用避险逃生箱通常是红色的,但救生艇上的这个却是半透明的,很难想象不是道具组的有心安排。
詹妮弗把它搬起来端详,发现它质地很薄,里头用同样透明的挡板隔出一个个格子,总容积毛估估得有20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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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们不知道她的想法,因为长久看不到行动,许多选择单人间的都切到了九宫格。切出去之后他们的不满更上一层楼——看看人家长跑运动员划船的姿势多么矫健,看看人家地理老师计算经纬度的方法多么神奇,看看人家搞笑艺人的求生解说多么有趣,反而九宫格中心的某影后除了脸简直毫无看点。
不错,即使再苛刻的观众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见多了明星化妆后的样子,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詹妮弗素颜上镜。斯塔克出品的摄像头画质不要太好,在这种精度下许多人脸上的痘痘和暗纹都清晰可见,然而詹妮弗的皮肤不说吹弹可破,至少也是十分光洁,没有需要妆容遮盖的瑕疵。
她无疑是好看的,在海洋环境的衬托下,这种好看又和电影镜头前的好看有所不同。
【我希望影后能坚持得久一点,别几天就撑不下去。】
【附议,最起码让我多截几张图把直播的价格赚回本,别输得太难看。】
詹妮弗不知道她被刷上了推特美国区热搜,而是认真地把一缕垂下来的金发拨到耳后。那些白金色的发丝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比波光粼粼的海面还要迷人美丽。
她飞快地把逃生箱倒空,又把手电从长方形盒子里拆出,最后从急救包里取出一卷保鲜纸。
保鲜纸的特性使它不会与伤口黏连,是非常好的包扎工具,但在淡水不足的情况下詹妮弗必须冒险挪用医疗物资,并祈祷接下来的日子里自己不会受伤。
她沉着地将整个箱子翻过来拍了拍,然后用手电盒勺起海水,倒进应急箱四周的格子里。
评论区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她在干嘛啊,海水不能喝啊。】
【我感觉每次觉得影后很蠢的时候她都能刷新下限。】
【科普:在海上求生千万不能喝海水,哪怕不喝水都不能喝海水。】
詹妮弗留下中间的格子没有注水,把保鲜纸盖上去试了试。
不行,挡板和箱子边缘处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她抿抿唇,只好从背包里取出小刀。这一批次的刀具都由莱克斯工业赞助的,说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也不为过,市面上售价高达几百美金。
詹妮弗不用多少力气就把所有挡板都从边缘切开,她用力掰断挡板上层,然后把黑色长裤从膝盖割断,把两条裤筒摊平铺在箱子底下。保鲜纸被严丝合缝地盖在箱子表面,两端用船桨压好。她看准空格子的位置,将手电筒较细的一面朝下,稍稍使力戳进保鲜纸内部。
屏幕另一头终于有人看出了端倪。
【詹妮弗好像在做蒸馏器?】
【黑色吸热,阳光不会老被水面反射出去,脑子不错。】
摄像机在空中轻快地切换机位,不知道斯塔克用了什么黑科技,这些体型娇小的家伙在海风中都十分稳定。
詹妮弗盖着帆布,仍然没有丝毫划船的意思,一直等到太阳落山才喝了一点水,吃了半块压缩饼干。她平时食量就不大,少吃点也并不觉得饿。
摄像机仍然在尽职尽责地用夜景模式拍摄,詹妮弗把帆布罩在小船顶上,用重物压好,自己躺了下来。
她留了一道宽阔的空隙来遥望天空。
夜幕漆黑,星河璀璨,独自漂浮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仿佛置身另一个星球。智慧生物构造的文明截然不同,而头上的星空却始终如一,这就是所谓的广袤无垠,这就是所谓的包罗万象。
她想从星空中得到什么讯息,她不知道,而星空传达来的消息也始终是个谜题。
詹妮弗闭上眼睛。
她很快就睡着了。
首次捕猎
詹妮弗是被一阵轻微的嗡鸣声吵醒的。
睁开眼时头顶一片血红,是天光透过帆布打进来的颜色。
海浪在救生艇底部积了一层水,沾湿的衣物紧紧贴着身体,在海风吹拂下显得格外冰冷。夜晚的温度比詹妮弗想象得更低,如果昨天她没有把帆布遮盖在救生艇顶上,也许这会儿已经因体温过低而患病了。
等完全清醒后她才发现嗡鸣的是四台摄像机,它们脱离了自己的机位,正共同打出一幅投影。
【day2:幸存者数目4979。】
原本以为制作组给的道具不少应该能多撑几天,现在看来已经有人撑不住了。
詹妮弗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退赛,另一头的观众已经开始不断涌入官网直播。
【影后还在啊,隔壁美妆博主已经退出去了。】
【我一直在看直播,她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夜,隔壁几个九宫格划船划了一夜。】
【刚才看到官网通报淘汰,好多都是主动退赛的,大概在一望无际的海面漂流真的挺可怕的吧。】
这也难怪,人类和大地有着亲密的联系,陆地就是他们的根,除了常年出海的渔民和船员,很少有人能够适应在海上的生活——更不用说是坐着个没有动力随风漂流随浪晃荡的救生艇。
詹妮弗不知道这些官司,她只是为那21人感慨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坐起身。
帆布被从两边合拢,倾斜,一个角搁在手电盒子上方。约莫过了几秒钟,露水汩汩流出。
耐心地等到不再有水流出,她这才脱下长袖,顺着帆布表面擦了一圈,顺着充气船两侧船舷擦了一圈,放在盒子上拧干。
虽然衣服里还残存着一些海水,但只要混合足够的淡水,海水也不是完全不能喝。为了不把难得的露水浪费,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另一头喧嚣的城市里无数上班族正叼着早餐挤公车,无聊的旅程让他们纷纷打开手机翻新闻看直播,在詹妮弗脱下长袖t恤的瞬间,许多古怪的响动同时发出。
某辆公车上戴着毛线头套的年轻人拿手肘顶顶同伴,“哥们,看看这手臂线条,我赌一张富兰克林这绝对不是在健身房糊弄一两个月能练出来的。”
他的兄弟凑过去看了一眼,又是恍然大悟,又是扬眉吐气,“早就告诉你了,这女人是个狠角色(badass)。”
詹妮弗的肌肉线条确实非常漂亮,除了参加节目前放肆了几天,平时她的外形管理十分严格。
大多数情况下这种管理是正向的,少部分时候,比如角色有特殊要求的时候,它也会是反向的。她曾为一个麻雀变天鹅类型的角色增重四十斤,拍到后期又硬生生减了下来,其中苦楚不足为外人道也。
从去年开始,她还进行了额外的高强度训练。原本这种折磨是为了新筹备中的三部曲《饥饿游戏》,但翻年经纪人带来了坏消息——比起戴维斯小姐,制片方更青睐另一位詹妮弗,詹妮弗·劳伦斯。
这位女演员在去年刚得到奥斯卡影后提名,也是个年轻的实力派,和她旗鼓相当。詹妮弗自己的金球来自两年前的《蕾切尔的婚礼》,也正是这部电影为她带来了一个奥斯卡影后提名,但最后还是遗憾败给当年风头正劲的凯特·温斯莱特。
当时难过了几天,不过现在一切都没关系了。
虽然拍不了饥饿游戏,詹妮弗还能参加荒野挑战。
饥饿游戏通过相互残杀来角逐冠军,荒野挑战则是拼尽全力对抗自然的屠戮,某种程度上还有点相似。
詹妮弗就着这一点水吃了半块饼干,她现在状况不错,她自己感觉得到,观众们也感觉得到。
昨天傍晚某个帆船运动员通过疯狂划船和好运气抢先登上陆地,直播间顿时被“天助自助者”的评论刷屏,个个都在批评影后的消极应战。
不过很快观众们就惨遭打脸。
今天上午再一看,许多选手都出现了精力不济、体力不支的情况。他们的水和食物消耗巨大,脸上身上还出现了被太阳晒伤的红痕.......反而最没用的影后倒状况良好,睡得安稳,有吃有喝,弄到了一点淡水不说,这会儿还有闲情逸致拿着一枚别针仔细研究。
上班族们吃汉堡的动作不由得放慢,想弄明白这根别针有什么独到之处。
很快,詹妮弗就揭晓了答案。
她将别针掰开,把尖锐的一边弯折断,去绕过竖直的一端,然后再将它二次弯折固定,只留下一个锋利而微微扭曲的尖头,这一系列动作花费了将近半小时。
等别针固定后,她又拿出户外刀沿着帆布边角用力割下一长条布料,然后将一头搓细,再将别针捆在了上头。
【这是准备钓鱼?帆布倒够硬了,但别针太软了吧?】
【别针扭的手法其实不错的,成果粗糙是因为没有钳子,我为了好玩也自制过鱼钩。】
【问题是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鱼饵呢?哪里去弄鱼饵?】
这也是詹妮弗在烦恼的问题。
如果现在有一盒沙蚕或者死虾,一切就会容易得多,但她什么都没有,只能碰碰运气。
死马当活马医,詹妮弗干脆将剩下的干粮丢进手电盒子里,又放进去一点点海水。很快压缩干粮就在盒子中泡发,膨胀,变成了一坨黏糊糊的东西。
她试着用手搓起一团,发现它们勉强能粘附在鱼钩上,不过肯定不会坚持很长时间。海水流速太快,只要一入水,面粉糊就会迅速开始瓦解。
如果说前面的举动都有据可依,现在已经到了碰运气的时候。
果不其然,前头的几次都无功而返,评论区一片冷嘲热讽。詹妮弗心态平稳,只是继续甩钩。
第九次甩钩后不久,帆布似乎被什么拉动。
另一头有东西!
她整个人来了精神,双手使劲缠绕,很快就将并不算长的帆布拉到尽头。
先是跃动的水花,旋即,一条约有两个手掌那么长的鱼破水而出,挂在鱼钩上不停挣扎。
这套渔具太脆弱了,詹妮弗不敢托大,拿手电照着鱼脑袋就是一闷棍,然后飞快地将僵直的猎物提溜上船。
直播间的评论区顿时炸开了锅。
【?????】
【这什么运气????】
【这样也可以的吗?????】
【我用过混合面粉饵,但这可是压缩饼干啊?!】
别说观众,詹妮弗自己都觉得走运。
她露出两天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脸,也总算有了点兴致和拿钱办事的觉悟。
招招手,一台摄像机就在智能系统的控制下飞了下来,把海鱼的真面目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现给观众。
詹妮弗抽出户外刀,拿刀背拍了拍鱼身。
“这是一条普通的六带鲹,南太平洋随处可见的食用鱼类。看到它的硬棘和棱鳞了吗?”
刀尖挺开鱼嘴。
“还有它的牙齿,这些下齿列上的尖状犬齿非常锋利,能够轻松地把人类的皮肤刺破。”
詹妮弗边说边把大块帆布打开,船舱里已经到处是水,但铺点东西垫着聊胜于无。
她把又开始挣扎的六带鲹按到帆布上,手起刀落,一刀捅进鱼脑后部切断了它的脊柱,然后将鱼钩从它口中脱出。
接下来的步骤十分赏心悦目,詹妮弗先是从两侧胸鳍下方斜着切入将鱼头整个切下,然后把鱼头和鱼身中流下来的血和内脏一起装到盒子里。
做完这些,她才继续分切,从鱼腹后部平刀片入至鱼中骨,沿着背鳍片入同样切到中骨,自尾部从后向前切割。
刀口平滑,无论是抓鱼的手还是运刀的手都没有丝毫错漏。
詹妮弗顺顺当当地将半扇鱼肉完整取下,然后是另半扇,最后将中骨剔净。
“这条鱼身上的每个部分都可以被利用。肉可以食用,骨可以削成鱼钩,皮可以做鱼饵。”
她用刀指指边上血淋淋的盒子。
“这片海域到处都是鲨鱼,哪怕是一滴血都可能引来它们的觊觎。我会把所有能吃的部分都吃掉,除了鱼胆和鱼骨。”
“说到鱼骨......虽然它不能食用,但骨头里的液体能帮我补充水分,在这种情形下我不能有任何的浪费。”
话音刚落,詹妮弗就把中骨放在嘴边吸/吮。
这味道又腥又苦,简直和拿舌头舔生鱼黏/液没什么两样,在文明世界待了好几年的她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在观众们看来影后小姐只是皱了皱眉。
皱眉算什么,啊?
知不知道我们盯着屏幕的已经开始干呕了?!
【虽然开始解说我很喜欢,但这也太......】
【这么硬核的吗?这一大堆东西都血淋淋的。】
【我先去吐一会儿,后悔在上班时间打开直播。】
直播那头大吐特吐,然而詹妮弗不知道。不仅不知道,她还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把吸完的鱼骨放到一边,又拿刀挑内脏、片鱼肉,最后连盒子里的血都拿淡水冲干净咽进肚子里。
饱餐一顿后,她舔舔手指,继续同还坚/挺着的观众讲解。
“剩下半条鱼留到晚上。现在我能钓鱼就钓鱼吃,如果收获不好,包里总共还剩下4块压缩干粮,按照2块一天的量足够坚持2天,暂时不用担心食物来源。至于淡水——”
她指了指逃生箱,摄像机聪明地飞到上头。
“通过蒸馏的办法一天能获得半格水,足够维持最低限度的淡水需要。如果下雨就更好了。最怕是阴天......不过我还有两包应急水和大半瓶矿泉水,支撑两三天不是问题。”
詹妮弗望向远处。
“在太平洋上有着非常强大的洋流系统,在这种风速下,救生艇有时可以漂流80英里一天。运气好的话它们会把我带到陆地上,要是运气不好,接下来60天恐怕都要靠捕鱼生活。”
她耸耸肩。
“现在除了祈祷,再没有别的可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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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文最快乐的事就是看到从前陪伴过我的小天使和新的小天使xd
话说虽然女主那么大佬,但我自己其实是个杀鱼都要干呕半天的人,那个味道真的......啊,销魂。
谢谢louna小天使的地雷!
登陆荒岛
祈祷是每个人在困境中都会做的事,可惜并不是每一次都会得到回应。
至少詹妮弗没有。
救生艇的设计注定它不可能排空海水,终日浸泡在海水里,白天日光毒辣,夜晚海风呼啸,她的皮肤开始发红,双手也有点脱皮的迹象。
詹妮弗是个不会叫苦的人,再说比起她其他选手的日子可能更不好过,第三天摄影机打出的玩家数字为4882,第四天则锐减到4421。
不知道淘汰选手多半是身体撑不住还是精神撑不住,不过她猜应该是后者。
制作组根本没想在头几天为难选手,生存物品供应堪称大礼包。这个阶段选手们面对的最大问题是环境适应,除了海洋环境和陆地环境的差异,还有群居环境和独居环境的差异。
人是社交动物,大部分人也许可以在人群中独来独往,却不能忍受真的孤身陷入荒野,面对一望无际深不见底的海洋,面对没有半点灯火的漆黑星夜。
难怪比赛手册里还写了一条附加规则。
<出于比赛难度的考量,设立保底机制。如首轮比赛后未完成挑战人数超过4000,第二轮将按淘汰先后顺序补足至1000人发放参赛资格。>
詹妮弗摇摇头,就在这时,她看到天上看到一架飞过去的直升机。
有人!
她猛地坐直身体,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际,伸手去够信号弹。
不等她打开信号弹,直升机就朝侧面一拐,明摆着看见了但没有要救人的意思。
詹妮弗恍然大悟。
这架直升机不是某个富豪的玩具,而是制作组的后勤部门,恐怕附近海域有选手要退赛了。
她把信号弹放好,倒也没有太失落,只是心思都朝对方退赛的原因那里去了。
老天保佑这原因常规点,患病或者缺水都行,千万别是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故,最重要的,千万千万别跟鲨鱼有关。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这个念头还没过劲就见海面上出现了几支背鳍,好脾气如詹妮弗也忍不住低咒了几句。
往日里谁都知道太平洋海域多得是鲨鱼,什么牛鲨虎鲨鼠鲨随处可见,可别的观鲨人好歹有一艘坚固的船,再不济也有个铁笼子。
她倒好,船上留着这几天杀鱼的血腥味,救生艇材质不牢靠,边缘不高,防身工具只有两把船桨和一把小刀。
科学研究表明鲨鱼完全有能力跳上这个高度的船只进行袭击,就算它们不往上跳,只要一次试探性的撞击刺破艇身,一切就全完了。
詹妮弗眉头紧锁,恨不得打自己的乌鸦嘴。
眼下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坐在船身正中,抓着户外刀,希望自己不至于要掉进海里和鲨鱼搏斗。
这头忧心忡忡,屏幕那头的观众简直吓得魂不附体。
通过全景机位,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汪洋上叶片大小的救生艇和艇身边秃鹫般盘旋的鲨鱼群。另三架摄像机离海面更近,其中负责特写的一架尽职尽责,不仅细致到每根牙齿,还活生生把鲨鱼拍出了跃屏效果。
选择单人直播间的观众本来是为了身临其境,结果这也太身临其境了,吓得他们差点把手机都摔飞,好险没便宜了修理店。
【我的妈呀这是真鲨鱼啊......】
【我要给海岸警/卫队打电话了,刚才那个选手就碰到一条鲨鱼都直接按生命环了。】
【珍妮就是能杀鱼也不能杀鲨鱼啊,这把刀看着也不大,真揪心,恨不得冲进屏幕去给她递枪。】
评论区吵得像世界末日,太平洋上却静得可怕。
在詹妮弗的感知中,海浪和风声都远去,极度静谧,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
不要害怕,她告诫自己,你处理过更糟糕的事,不要害怕。
手臂用力,放轻呼吸。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六条鲨鱼才失去兴趣,结伴离开。等背鳍消失不见时,詹妮弗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打湿了。
她勉强松开手放下刀,长出一口气。
这口气仿佛吐在了观众们的心上,令他们多少有点五味杂陈。
跟着官网直播追了四天,有被路过船只救起的天选之子,有漂流到岛上开始花样百出的幸运儿,更多人还是在海里挣扎。精神萎靡、低温症、重度缺水、晒伤、眩晕......一个个九宫格就跟一出出人间惨剧似的。
反观詹妮弗·戴维斯,最早看她比赛还觉得“这人大概完全不懂求生”,看看久了又觉得“这人好像还蛮懂求生的”。
制作组安排妥当,选手大多在出事前得到了照顾,选择的“主队”又水平了得,以至于观众都对海洋环境掉以轻心,甚至觉得第一轮挑战不过如此。
直到这会儿他们才在心里替詹妮弗捏了一把冷汗——哪里是不过如此,分明是步步杀机。
影后这简直是拿命在做综艺。
***
拿命不拿命又得另说,但有句老话说得好,祸福相依。
有惊险万分的时刻就有惊喜万分的时刻。
第五天中午,詹妮弗在垂钓时看到了两头座头鲸。
起初她并没有发现它们的光顾,直到其中一头鲸忽然跃出海面。
在这个距离,忽然汹涌的浪花把救生艇往上扬起,詹妮弗不得不扶住船身才没被掀得东倒西歪。
她又好气又好笑地把鱼钩收回,用手搭了个凉棚,朝水花处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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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头带着宝宝的鲸妈妈,刚才是它将自己的孩子托出水面,用这种方式帮助它呼吸。
这头幼鲸不过几周大,即使体重能达到一吨,但还远远不够强壮,至少不足以支撑前往南北极捕猎的旅途。
詹妮弗对具有灵性的动物实在喜爱,喜爱到都有点嫉妒能看到全景视角的观众了,不过很快,等座头鲸朝救生艇方向游来的时候,她就把这种嫉妒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幼鲸似乎对漂浮在海面上的物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它在艇身边环绕,时不时将身体翻转过来露出灰白色的腹部,或用宽阔的尾鳍在海面上拍打,溅起高高的浪花。
好奇心。
智慧生物的天性。
詹妮弗屏住呼吸,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它的肚皮。
有一瞬间,在触及到之前,另一头海洋巨兽遥遥地同她对上了视线。
那视线是如此的平静而深邃,在那深邃之中,说不清含着智慧的光芒还是对弱小生物的善意,但有一种东西是詹妮弗太过熟悉的也太过热爱的——
野性,不驯,自由。
它生活在祖辈曾生活过的海域里,它在这里嬉戏,成长,繁衍生息。
在海洋里,它们是自由的。
詹妮弗曾听说过虎鲸露娜的故事,这头和族群离散的小虎鲸在人类身上找到了慰藉,它同人类玩耍,帮助人类做事,甚至彻底成了海滨小镇的一员。当地的渔政部门认为同人类待在一起是危险的,因此禁止居民和它接触。这本是出于好心,没想到露娜因为过于寂寞,在某天狂热地追随一艘渔船,最后被螺旋桨击中身亡。
这件事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悲剧在于,没有人想杀死它,甚至那艘渔船上所有的船员都曾看着露娜长大,然而最终,他们不得不埋葬了它。
被深深爱着的露娜尚且如此,那些被圈养在动物园和马戏团供人观赏的动物又该如何呢?
生活在地球上的生灵很多,它们或许拥有憨态可掬的躯体,或许拥有美丽多彩的皮毛,或许拥有过分出众的智力,或许拥有模仿人类的才能......也因此,人类擅自插手它们的生活,自说自话地表达喜爱,并把自己的快乐强加于它们的痛苦或潜在的危机之上。
詹妮弗迟疑,她并不想给幼鲸留下人类友善的印象。
没有给她过多思考的时间,在母亲的呼唤下,幼鲸翻过身潜入海中。
成年鲸十分温和地从救生艇下方游过,一个巨大的,巨大的阴影。
数十米外,它浮至海面,喷出一道长长的水汽,在空中晕成一道炫丽的彩虹。
詹妮弗敬畏地缩回手。
***
大概是座头鲸带来了一些冥冥之中的运气,彩虹消散后不久,陆地的轮廓就出现在了海平面上。
当时詹妮弗正拿着刀朝刚捕到的黄鲷比划,用手背擦汗,正好见到海浪后头隆起的暗色缎带。
“那是岛吗?是岛没错吧?”
她微微瞪大双眼,几秒种后就开始动作飞快地收拾行李,把逃生箱、背包、长袖衣服等统统往帆布里一裹,再拿帆布鱼线捆住袋口,只留下两把船桨。
【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总算不用看海了,这几天看直播我看的海比一辈子看的都多。】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里有座岛,现在海浪正把我朝岛上带......位置好像有点偏,差距也许有一两英里......”詹妮弗抓起船桨对着镜头说,“从现在开始我得划船了,希望目的地不会让我失望。”
在这个距离她根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可能是一座面积广博资源丰富的岛屿,可能是一座只够落脚的沙岛,也可能是什么都没有的珊瑚岩滩。
为了到达目的地,詹妮弗必须浪费珍贵的体力拼命划船,这是场彻头彻尾的赌博,但她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现在是全力以赴的时候了。
詹妮弗从前划过船,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势发力,该用什么样的姿势节省力气。
不过等她划到手臂酸痛的时候,小岛看起来还是遥不可及。
她没有气馁。这是完全正常的。
旁观者清,只有全景摄像头能看到救生艇和岛屿间的真实距离,就像在沙漠中人不管走多远都觉得绿洲远在天边,在戈壁上目测好的一座山可能走一天都到不了,在海洋上同样也有视觉偏差。
只要划船,只要不停地划船,就好了。
詹妮弗锲而不舍,这几天吃好喝好睡好的作用这时就体现出来了,她体力充沛,足够坚持很长时间。
小岛没有让她等太久,再靠近一些时,她渐渐看清了岛屿的样子。
幸运女神再次眷顾,不是没用的岩滩,也不是枯燥的沙洲,这是一座面积挺大地形也复杂的岛屿,朝向她这边的左侧是礁石堆,中部是一座山,右侧则是一片长长的沙滩。
不假思索地,她朝右侧划去。
这里已经是浅海,海水蓝到不可思议,在靠海岸很近时,由于潮水的作用,划船变得越发吃力起来。
詹妮弗果断翻身跳入海中,她像一尾灵动的银鱼,反手拉着救生艇就朝海岸游。
浪花汹涌地拍打,起初,她脚不沾地,等游出一段距离后,忽然,她的脚趾终于接触到了坚固的地面。
甫一着地她还有些不习惯,就像在跑步机上跑了两个钟头后踩在地上那么晕眩。
但脚踏实地的感觉是如此美妙,在詹妮弗意识到之前,她脸上已经露出微笑了。
心情好时做什么都不觉得辛苦,费劲九头二虎之力把救生艇拖上岸,精疲力尽地坐倒在沙滩上,还有闲情逸致同摄像机聊天。
“太累了,”她喘着气说,“太累了,我需要休息一会儿再开始工作。”
“不过这是个好兆头,是吧?现在我有了一座岛,这意味着稳定的避难所和食物来源,还有火......我终于可以生火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煮熟的食物,连白水鸡胸肉都变得好吃起来了。”
她喘匀气,干脆朝后一瘫,拿双肘撑在背后的沙地上。
“这么说也许不太好,要是我的经纪人听到了说不定会租架直升飞机来摘我的脑袋......但,管他呢......我觉得我会赢。我想赢。”
“我才不会做被淘汰的那一个。”
特写无限拉近,直至定格,一滴清澈的海水顺着她的发梢滑落,拍打在她的肩膀上,沿着那漂亮的线条从肩胛骨蜿蜒而下,隐没在搏击背心黑色的布料中。
四号摄像机往后猛地拉开,时机是如此巧合,简直像水滴吓到了一般。
这煽情的画面让许多观众都坐立不安,头皮发麻,不仅仅是由于凌厉的美色,也不仅仅是由于柔和水珠从紧致肌理上滑落的强烈对比,还混合着一些秘而不宣的东西。
那是劫后余生的宽慰,也是对强者的原始崇拜。
至少在这场搏斗中,人类暂时地战胜了自然。
至少现在他们开始觉得,这位并不被任何人看好的选手也许真的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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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鲸露娜的故事赚走了我好多眼泪,它的纪录片我从来不敢多看。
谢谢格兰迪小天使的地雷!
钻木取火
詹妮弗在沙滩上坐了约莫二十分钟才起身。
太阳晒了一会儿,脸上的海水都快干了,伸手一摸全是粗糙的盐粒,黏在皮肤上有种轻微的刺痛感。
她把垂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深一脚浅一脚涉水走到上岸处,把半泡在浪头里的救生艇朝岸上拖。整个过程她都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生怕用力过猛沙砾会把救生艇划破,平白毁掉这件仅有的载具。
四号摄像机亦步亦趋地跟在周围翻飞,除了坏天气会动用推进器,好天气里它总是靠飞行装置飞行,加上圆滚滚的身体,简直像只头顶竹蜻蜓的金红小宠。
斯塔克的全球gps系统和智能管家确保了这些摄像机始终坚持自己的机位,一号机飞在极高处拍摄全景,两号和三号飞在前后方数米开外拍摄远景,四号机绕行拍摄近景。
虽说詹妮弗对孤独适应良好,但一来要对得起出场费,二来时间久了难免有点寂寞,这几天她已经习惯了对摄像机絮絮叨叨。
最受宠的当然是四号机,詹妮弗甚至还它起了个名字叫“巴迪(buddy)”,也有伙伴的意思。
说不清是智能管家真的有那么智能,还是节目组注意到爆点之后的特殊安排,总之最近这台摄像机表现得越来越像真正的伙伴了。
当下,巴迪飞到救生艇内侧,用从下往上的死亡角度考验詹妮弗的颜值,惹得后者翻出一个白眼。
“你给我小心点,”她假装板着脸,“等我从这鬼地方出去就把你买下来丢到韦恩庄园,天天接受阿尔弗雷德的绅士教育,别说制作组,到时候连托尼·斯塔克都救不了你。”
直播间评论区一片“lol”、“lmao”,中间还夹杂着“haha”,“jaja”和“哈哈哈哈哈哈哈”。
智能系统控制巴迪受惊地抖了抖,连带着观众看到的镜头都抖了抖,招致了更加猛烈的嘲笑。
詹妮弗没再理会它,自顾自忙碌起来。
等救生艇摆放妥当,她把泡在海水里的帆布袋扛到沙滩上摊平晾晒,又从包里取出户外刀。
这座荒岛面积适中,中心地带是隆起的山地,边缘则是形状各异的沙滩和礁石。常理来说到达岛上后应该着手探清地形,但现在天色不早,比起探索地形,更迫切的需要是避难所和火堆。
火,火,火,她当然需要火。
太阳快要下山,身上这些湿透了的衣服需要火来烤干,生食需要火来煮熟,哪怕为了防范岛上可能存在的野生动物,她都必须尽快得到这项人类文明最依赖的东西。
而要得到火,沙滩边的树林会是个很好的资源点。
巴迪讨好地凑过来,詹妮弗同这个摄像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屈服了。
“有人知道野外生存三要素吗?”她眨眨眼开始今天份的敬业讲解,“避难所、淡水和食物,任何人只要备齐三要素就有一线生机。但要想活得轻松些,我们还必须搜集柴火点燃。”
“这片树林里肯定有不少木柴,不过在踏入树林前我们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这里是太平洋海岛,野生动物的天堂,我可不想走着走着就被毒虫或毒蛇咬上一口。”
边解说,她边把两条割下来的裤筒拿别针挂好护住小腿。
长沙滩内侧是茂密的树林,除了椰树,榕树,桉树,还有很多其他树木。外侧的地面上落了许多枯木,可惜这些枝干一踩就断。
詹妮弗摇摇头,左手抓住一根伸出的树枝,右手熟练地拿刀斜着朝根处砍。
“上岸的地方附近有个背风的沙滩,就像一处向内凹陷的小口,我准备在这里搭建一座圆锥形棚屋。为了保证棚屋的稳定性,用来支撑的木头一定要足够牢固......砍断了吗?好,终于断了......要是有把廓/尔/喀弯刀就好了。”
这种享誉世界的刀具据说一经拔出就要见血,虽然在这座岛上没有那么夸张,但它独特的形状用来处理这些树枝大概会十分趁手。
“莱克斯工业提供的刀具虽然锋利,但刀本身的硬度不够,如果卡住......”
她把刀劈进木头里,假装弯折。
“......就像这样,如果砍进去的时候卡在木料里,或拔/出来的时候不仔细,就非常有可能对刀本身造成伤害,这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
刀具太重要了,詹妮弗承担不起损失户外刀的代价。
思索片刻,她还是决定放弃伐木,冒险再往里走走,也许会有更合适的选择。
摄像机跟着她朝树林深处进发,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些苍白的枯枝。
詹妮弗蹲下来试了试,发现这些树枝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折断,完全可以用来制作棚屋。“运气不错。”
她露出半个笑脸,将十数根树枝包在一起往外走,几秒种后又叫道:“巴迪,好孩子,过来,拍这里。”
四号机平稳地飞过来,拉开特写,将植物锋利的刺展示给镜头另一边的观众。
詹妮弗用下巴点了点缠绕在树干上的植物,正色道:“不要小看这些棕榈藤,它们的刺非常锋利,可以轻易地钩破衣服,划伤皮肤。一年前我在岛上拍戏,有个工作人员就是这样受了伤,现在皮肤上还留着疤。”
她说的这个故事很多观众都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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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啊,我还记得当时有八卦小报说珍妮拿拍摄道具伤人,闹得满城风雨。】
【剧组的事情不都是这样吗,今天谁跟谁不和了,明天谁又跟谁撕破脸了,有时候觉得和人相处还不如和自然相处,清净。】
这位观众的话得到了许多共鸣。
其实詹妮弗现在的想法也和他所差无几,在海上漂流的五天让她焦虑的心绪再次沉淀了下来,与鲨鱼和座头鲸的相遇更是让她想了很多。
在荒野之中,她感觉自己就像那两头美丽的座头鲸,没有束缚,没有争执,只有原始的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无比自然,无比自由。
怀着这样愉悦的心绪,她脚步轻快,几个来回就把大量树枝扛到了沙滩背风处备用,然后又折返寻找更多资源——木材、干树皮、枯草、棕榈叶......甚至还有一种植物的皮。
剥皮时詹妮弗还指着那棵树让巴迪凑近拍摄。
“这种灌木的树皮非常坚韧,可以撕下来当做绳索来用。只要像这样......抓住尖端顺着纹理撕扯,瞧,整条树皮就能被完整地撕下来。”她抖抖手里的树皮,把它们甩到肩上,“明天如果有时间我会再来收集一些,绳索倒也有,但制作组给的道具能省就省吧。”
现在这些材料已经足够了。
沙滩上摆满了要用的物资,虽说比不上木材厂那么夸张,但也是零零散散放了一大堆。
詹妮弗坐下来歇息,喝了点水补充体力,这才开始进行最关键的步骤。
首先是搭建棚屋。
她选择有分叉的枝丫来完成初步架构任务,把两根或多根树枝相对着支撑起来,底下一端插入沙地里,然后将剩下的树枝轮番往上撑。
为了结构稳定,她没有把所有压力加到单独几根树枝上,而是把它们复杂地架在一起,相互支撑,相互牵制,做出大半面稳定的圆锥体结构,剩下一个缺口用来做门。
做完这些,詹妮弗退后几步。
她拍拍手掌上的木屑,欣赏了一会儿这个简易小屋,满意地点点头。
“看起来不错。这种结构还是比较坚固的,就算稍微大点的风也很难把整个棚屋掀起。现在我们就要往棚屋上铺一些可以防雨的东西——棕榈叶。”
绿色的棕榈叶被一层一层地铺在小木屋上,不求完全防风防雨,只求别漏进来太多。如果时间充沛,詹妮弗完全可以把棕榈叶进行一番编织,能达到更好的效果,但至少今天,她最缺的东西就是时间。
半小时后,大功告成。
现在这片沙滩上立着一座看起来挺舒适的小屋,太阳还没落到海平面上,仍有阳光在不断烘烤着新鲜的叶片。
詹妮弗钻进去试了试,沙地柔软,木料坚固,粽叶清香,虽然肯定比不上家里的席梦思,但在野外也足够舒适了。
巴迪跟在她身后钻进小屋拍摄,大概是观众纷纷抗议忽然开夜景模式怪吓人的,没多久,它又晃晃悠悠地飞了出去。
“这是个很好的开始,”詹妮弗探出脑袋对着镜头说,“太平洋上的天气变幻莫测,随时随地都可能下雨,而我最不需要的就是睡着觉被雨点淋湿。我已经受够了每天晚上泡在海水里,实在太冷了,前几天没有冻到生病全得感谢我的健身教练和体能老师。乔,杰克,我为上次抱怨你们两个是恶魔道歉,你们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甜心。”
说完这话,她自己都憋不住笑了,直播间评论区更是刷成一团。
【请不起健身教练只能自己撸/铁的穷人表示健身确实会给身体带来好的变化,不过新陈代谢水平会上升,要是真的流落荒野可能还没天天节食的选手能挨饿。】
【这种节目能抗冻能挨饿已经赢一半了吧,剩下一半是运气,只要找到淡水水源,人不吃东西都能生存好久。】
【这就是你前几天背着我偷偷喝果汁的原因?——by乔】
【我只带珍妮做过一些定向运动,没有教过她太多生存技能,请以后来找我的学生不要抱太大期望。——by杰克】
【上面两位教练请留下你们的联系方式!】
詹妮弗不知道自己的单人直播间已经完全歪楼,她坐了片刻就开始了下一阶段的忙碌。
第二个任务,火源。
得益于制作组的大方,她有好几种点火方式可以选择,信号弹就是其中一种。但现实还没惨到需要把逃生的希望拿来浪费,所以她更倾向于其他选择。
钻木取火,人类最原始的取火方式之一。
詹妮弗从各种木料中随意挑选了一块,用刀把它削成平整的木板,在正面钻出一个小小的凹陷,然后从边缘切入凹陷挖出一个畅通的导流孔。接下来她又选择了一根较长的树枝,剥下树皮,一头削尖。
钻板有了,钻轴有了,最后是用来吹火的火绒窝。
刚才收集的枯草和干树皮派上了用场,詹妮弗将它们叠在一起,用力搓得蓬松,做成一个窝的形状。
边做这些,她边一点一点对观众进行解说。
“如大家所见,我准备进行钻木取火,这些是生火的必备材料。关于钻板,我并不认得这些都是什么树,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不断尝试。关于钻轴,它只要足够坚硬就能起效。关于火绒窝,切记一定要把干树皮揉松了才能用,因为没有空气进入是无法点燃火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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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研究出了很多种钻木取火的方式,你可以选择手钻......”
她用两只手在长木杆上比划着搓了一下。
“......但这种方法很伤手,并且效率不高,只有大师级别才能举重若轻。手钻法的关键是木杆要足够长,这样才能搓出想要的速度。除了手钻之外,还有火犁法,拉锯法,绳钻法,磨盘法等,不过今天我用的不是以上这些,今天我会用弓弦法来取火。”
直播间中,观众听到这番话,顿时炸开了锅。
【钻木取火?也太自作聪明了吧。一般人都要钻几个小时,钻到天黑都不一定能烧起来。】
【制作组其实在火的问题上挺为难选手的,第一关不应该设置得这么难,至少应该允许选手带防水火柴。】
【都别吵了,这是直播节目,想要节目效果也没有,往下看就知道了。】
仿佛感觉到另一头的争吵,巴迪朝木板飞近,准备近距离拍摄钻木取火的过程。
詹妮弗挑选了一根弯曲的树枝削皮,两头挖洞,把植物绳穿过去系紧,做成了一把天然弓。她用刀在钻轴上轻轻割出划痕,将弓弦缠绕住钻轴,木杆尖端扣入木板上的凹坑。接着,她单脚踩住木板,一手抓住钻轴,一手拉住木弓,双手发力来回拉动。
这个过程是最考验技术的,詹妮弗对这一套很熟悉,钻速也很快,没过多久就在凹坑里看到了白烟。
正当观众们以为有戏时,她停了下来,搓起一点木屑。
“浅色,错误的颜色。”
詹妮弗摇摇头,把这块板子丢到一边,重新开始做第二块钻板。
“钻木取火的本质是把钻出来的碳屑在火绒窝中吹燃,因此钻板非常重要,必须选择正确的木头。刚才那块木头钻出来的碎屑是浅色的,说明它们不怎么易燃,我们需要的是能钻出黑色碳屑的木头。”
说着,她将第二块板放好,重新又试了一次。
这次钻出来的就是正常的黑色了。
詹妮弗神色专注,把全身的力气都投入到木弓上,四号机甚至在她额头拍到了汗珠。
“不熟练的人可以稍微放点沙子增强摩擦力,不过我通常不会这么做。”她舔/舔嘴唇,“钻木取火需要很强的耐心,初学者可能耗费数个小时才能看到些微成效;如果使用传统手钻法,你的手上还会出现大面积的水泡。”
“疼痛,挫败感,这些都是阻止生存爱好者们尝试钻木取火的原因。对那些只想体验一下野外生活的玩家,我建议你们携带防水火柴之类的打火器,进阶玩家可以选择打火石和火绒......”
“......不过,谁知道呢,钻木成功的一瞬间,也许你能感觉到远远比这些更强的成就感。”
冒着烟的碳屑从导流孔落到叶片上,詹妮弗放下弓弦,将碳屑倒入准备好的干树皮窝,捧起来轻吹。
起先是越冒越多的白烟,然后是一丛小小的火星,最后烧成了熊熊的火焰。
她及时将这捧火放入早就挖好的沙坑中,面对镜头,勾起唇角。
“现在,我们有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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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试过一次,钻出水泡了,哭瞎qaq
谢谢裴小诺小天使的地雷!
沙岸椰林
这丛火苗升起后,整个直播间有好久都没人发言。
万籁俱寂里,只有四号机巴迪凑近拍摄。
火光在詹妮弗湖绿色的眼睛里明明灭灭,把那张不似人间的面庞衬得无比野性,仿佛一头在荒原上伏低身体准备飞扑而出的猎豹。
半晌,那潭燃烧起来的静湖微微一晃。
她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
那种被摄住无法呼吸的错觉这才消失,观众们也这才纷纷开始打字留言。
【就这样?就这么简单?我觉得我这么多年的国家地理频道都白看了。】
【刚才说珍妮自作聪明的网友还在吗?你推特账号多少我想采访你一下。】
【哇这个近景!我截屏了!之前詹妮弗要演梦露的时候我还发推反对,现在看她真漂亮啊,化了妆戴了美瞳应该会更漂亮吧。】
【不开玩笑,我觉得她不应该演梦露,应该去演阿凡达。ps:没有说佐伊·索尔达娜不好的意思,她也是我的女神。】
【等等,珍妮这是在......准备烤鱼吗?真的吗?我还在downtown加班没吃晚饭啊[哭泣][哭泣][哭泣]】
这位悲惨网友的直觉是正确的,在火边坐了片刻,趁着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詹妮弗跑了趟救生艇去拿晚上要用到的工具。
回程时她在海边把逃生箱和手电盒子洗净,预备睡前半埋在沙滩里,以防半夜下雨的话没人及时起夜收集雨水。
棚屋所在的沙滩在西侧,地势挺高;救生艇所在的沙滩在东侧,地势较低。忙了一天,詹妮弗的小腿肚已经有点打颤,跑完这趟真是死活都不愿意再挪窝了。
什么收拾行李,什么清洗帆布,明天再说吧。
这么想着,她提溜着手里的黄鲷鱼,在火堆边坐了下来。
没错,这条可怜的鱼就是中午钓上来没来得及吃的那条。当时为了赶路她是匆匆嚼了半块压缩干粮充饥,其他行李都塞进了帆布里,所以这鱼当时杀了一半,又被闷在帆布里过了半天,鱼皮都皱巴巴了不说,闻起来也味道感人。
要是还在海上漂流的话詹妮弗估计得犹豫半天要不要吃,但现在有了火,区区一点味道完全没办法阻止她。
过了五天啊,五天,总算能吃上熟食了!
飞快地削了几根木棍,她甚至都没心思去片鱼,只是简单地在肚腹上划了个口子掏出内脏,将能吃的部分串起来,又把剩下的鱼身串起来,统统往火上一架。
火焰舔/舐鱼身的毕剥声此时听来有如天籁,随着烧烤传出来的香味更是钩动了她肚子里的馋虫。
等待的时光仿佛上刑般漫长,等鱼眼睛突出来后,詹妮弗心痒难耐地伸手撕下一点肉来放进嘴里,然后赶快甩甩手。
烫到归烫到,值了!
这味道也太好了!
她眼睛一亮,嘶嘶地吸着气,干脆把整根木棍拿起来咬着吃。这顿饭是五天来吃得最舒服的一顿,她完全没有在意形象问题,吃得风卷残云,连骨头、鱼头和内脏都没有放过。
边吃边说:“酥,脆,鲜,比生鱼好太多了。”
过了一会儿,又说:“可惜没有盐。”
吃到最后一块时,詹妮弗实在舍不得囫囵吃完,于是便一点一点慢慢撕着吃。
观众们隔着屏幕都闻到了香味,纷纷开始谴责。
【大半夜直播吃烧烤你还有脸要盐?】
【深夜放毒,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戴维斯小姐。】
【是我错了,前几天我不该说九宫格只有珍妮最不努力,现在我的九宫格简直是天堂和地狱啊。】
【前面的网友等等我,我想问问这位女士,你知道你边上的九宫格都还在表演海上忍饥挨饿受冻的人间惨剧吗?】
【不,她不知道,我们珍妮是没有良心的。】
詹妮弗要是知道......要是知道也不会在意。
如果他们现在是队友也许还会搭把手,但所有的选手不都是对手吗?大自然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在这个真人秀里生存不下去就是自己本事不够,如果詹妮弗今天被淘汰了,那也是她技不如人,认栽便是,也没有谁把刀架在脖子上要求选手们来参加比赛。
她吃完最后一块鱼,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木头往火里一丢,自己在沙滩上躺下,双手舒舒服服地垫住脑袋。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除了天上沉默的星,整座岛上唯一的光源就是这堆火。
远离城市的人烟,远离刺目的灯光,野外的星空是如此璀璨。诸多星系在天盖旋转,银河则像一条倾泻的素色光带,贯穿了整片天幕——难怪从古至今有无数诗人哲人为她写下美丽诗篇,恐怕在当今世界,即使人们再想歌颂,也只能找到那颗无论何地都永远闪亮的北极星吧?
人只有在面对这种奇伟壮丽时才会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不过伟大有伟大的幸福,渺小也有渺小的快乐。
现在她有住的地方,有东西吃,有水喝,能依偎在火堆边看星星,这难道算不上幸福和快乐吗?
詹妮弗微微一笑。
她又在沙滩上躺了一会儿,给火堆添了点柴,希望它能烧得久些,至少在前半夜别让她觉得太冷。
小棚屋里的温度比外面高很多,没有海风直吹,也没有过去几天的潮湿,甚至可以称得上舒适。
詹妮弗把几片棕榈叶盖在身上,很快就陷入了几天来最好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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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
***
第二天,詹妮弗按照惯例是被摄像机吵醒的。
她起来时天光才蒙蒙亮,巴迪和它的小伙伴们已经在沙滩上空打出了今日份的“早报”——【day6:幸存者人数3774。】
詹妮弗为这个数字短暂地惊讶了片刻,不过很快就释然,没有任由思绪发散。
在野外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则:专心致志。
人需要时刻提醒自己当下的目标和重点,因为孤独和体能下降都会导致注意力分散、效率低下,而效率低下有时候是致命的。
没有牙膏牙刷,詹妮弗只能勉强用揉碎的软树皮代替。
这已经算不错了,她边洗漱边提醒自己,前几天在海上漂流的时候可没那么多讲究。归根结底还是陆地好,好到人都能挑三拣四了。
早餐是一点点压缩饼干,足够提供接下来几小时活动的能量,昨晚上没下雨,詹妮弗也只能捏着鼻子继续消耗矿泉水。
这瓶水经过这两天已经空了,留下来的水瓶正好可以用来装其他液体。
詹妮弗抓紧早餐后的休息时间把船上用过的蒸馏道具再次架设完毕,说到蒸馏池,她倒是想过在岸上可以用救生艇来做水池,问题是没有那么大的透明保鲜膜,只能作罢。
今天的任务是找到岛上的水源和食物来源,最好再看看有没有更合适做避难所的地点。
这不应该太难。
游上岸时詹妮弗就看到过一片椰树林,不过昨天她没时间去处理这个信息。一些目标不明确的选手可能会在上岛后急吼吼地冲去摘椰子,但詹妮弗不会,一来她还有充足的食物和淡水供给,二来当时天色不早,所以需要有所取舍。
不过现在是去探索一番的时候了。
她开始做行前准备,背包,矿泉水瓶,户外刀......她本想把帆布也顶在头上,可到底负荷不起顶着它行走的重量。登陆小岛后詹妮弗原先有些发红的皮肤已经有所缓解,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行出发。
“椰子肉可以起到防晒作用,”她边走边解释道,“如果我动作快一点,应该能在中午前回到营地,那样就能坐在棚屋里准备防晒用品。”
观众们顿时又被气得一个倒仰:九宫格里人家还在为生存挣扎,你都在准备防晒用品了?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可詹妮弗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要是在海上晒脱皮了才是难以治愈的伤势。
她稳步朝目的地走,这条海岸视野开阔,没走几步就远远地望见了高大的椰树。这些椰树高低错落,树冠上都结着大丛大丛的青椰子,树底下还掉落着一些棕色的椰子。
“椰子是很好的生存资源,它不仅能为求生者提供水分,还能为求生者提供食物。不过值得注意的是,椰子水中含有丰富的电解质,比如钾和镁,如果始终靠喝椰子汁度日,很可能会造成腹泻。”
詹妮弗朝镜头挑起一边眉毛。
“虽说现在大家都认为轻泻有利于身体健康,但在这种荒岛上,腹泻是求生者承担不起的状况,电解质失衡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相信大家都比我清楚。”
说完这些,她开始谨慎地朝其中一颗椰树靠近,时不时抬头确认自己在安全范围内。
不能怪她太小心,每年度假胜地被椰子砸伤甚至砸死的报道层出不穷,曾经还有两个探险家在岛上因为椰子饮恨。
这些重达一两公斤的水果要是从离地六七米的高度砸下,除非树下站着的人名字叫超人,否则都得掂量掂量。
“看到那边的矮树了吗?”詹妮弗指指远处一些较矮的椰树,“我准备把它们留到以后。现在我的体力储备充足,能够支撑类似攀爬的高强度运动,等到过个十几二十天如果情况恶化,那些椰树可以给我省点攀爬的力气,只要用长树枝把椰子捅落就可以了。在计划上要先难后易,不过生存到最后一般也都是先难后易的。”
她扬手将巴迪赶开,将带来的物品一同放在地上,开始活动手腕。
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想保护一下刀具,毕竟切割这种工作有很多材料都能做到,但防身功能最好还是用这把户外刀来实现,朝野兽捅一刀和朝野兽丢石头根本就是两码事。
她是轻巧地做着运动,观众们可不太平。
【我觉得继杀鱼、座头鲸和钻木取火之后,珍妮大概是又要上推特实时热点了。】
【听说记者把韦恩大厦围得水泄不通,这几天布鲁斯·韦恩就算上天入地屁股后面都跟着一群记者。】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韦恩少爷的胆子到底有多大,身边放着珍妮这样的女友,竟然还敢在外面沾花惹草,也不怕一刀下去......】
【附议。我现在已经开始用一种全新的眼光看待布鲁斯·韦恩,我觉得他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优点,比如,超强的抗揍能力。】
在观众你一言我一语的言谈间,詹妮弗已经轻巧上树。
她向上爬行,在半道稍事修整,再开口时稍稍有些气喘,“我的爬树技巧很一般,如果体能教练在这应该会很轻松吧。大家都知道,爬树最重要的不是手臂力量,而是大腿内侧和腰腹的力量。说实话,这棵树要不是有点倾斜的角度,我是不会在直播里自取其辱的。”
詹妮弗冲跟上来的巴迪露出个自黑的表情,那张美人脸顿时生动起来,和平常在大屏幕上看到的很不一样。
不过好看归好看,眼看就要爬到顶了,观众们是不会相信这个女人的鬼话的。他们纷纷在评论区用留言写下了自己的“鄙夷”。
【我仿佛听到莱昂纳多在说自己长得不帅。】
【我仿佛听到约翰尼·德普在说自己不够个性。】
【我就比较厉害了,我仿佛听到贾斯汀·汀布莱克说自己根本不会唱歌。】
詹妮弗在被鄙视中爬到顶端,她先让自己坐稳,然后托住椰子慢慢旋转。
这是个很好的摘椰子的办法,不过耗时很长,通常一两分钟才能转下来一个。椰子砸在沙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动,几只青色的椰子骨碌碌地滚到一起,看着十分喜人。
长时间举着手臂其实有些累,但想到清甜可口的椰汁,詹妮弗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等把这棵树“薅秃”才慢慢爬了下来。
如果说上去是种劳累,下来简直是种折磨,大腿和手臂内侧火辣辣的疼,饶是她这种习惯疼痛的选手也忍不住皱眉,在站到地面上后冲着手肘频频吹气。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还同四号机开起了玩笑,“说实话,比起椰子我更想找到椰子蟹,据说这种最大的陆生蟹类能轻松爬上笔直的椰子树,还能用巨大的蟹钳敲开椰子壳。不过我想见到它们可不是为了养它们帮我去摘椰子......在世界上很多地方你都不会看到它们的踪迹,但在南太平洋的许多岛国,有的季节人们还会集中驱赶成群的椰子蟹,也欢迎游客进行品尝。”
在说到品尝时,她的眼睛又亮了亮。
要是有大螃蟹吃得有多好啊......
但眼下大螃蟹没有,椰子也足够让人满意了。
摘下来的成果不少,塞到包里也得跑几个来回,詹妮弗干脆在附近找了块尖锐的礁石把它们一一敲开。
第一个敲得不太熟练,整个椰子从中间裂开了一道大口子,椰汁流得满地都是。她赶快仰起脖子把汁/水往喉咙里灌,为浪费了那么多心疼不已。
有了经验,后头几个椰子就轻松多了。
炎热的天气里,沁凉的椰汁就像大夏天吃棒冰那么凉爽,带着一点甜丝丝的味道,詹妮弗喝了三四个才停住嘴。
现在只剩下少数几个椰子没开,还有五个倒空了的椰子。她把没开的椰子堆在树根下,塞了三个到包里,一手捧着一个,朝营地进发。
她没有选择直来直往的路线,而是沿着海岸绕行。在一处高起的礁石边,詹妮弗站定,仔细观察。
这一看,还真让她有了点发现。
首先,礁石本身爬满了一些小小的螺类;其次,这一带风平浪静,海水清可见底,站在高处能清晰地看到海底的景象。
四号机巴迪平稳地飞到跟前,詹妮弗似被惊醒一般,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脸。她托着椰子指了指不远处的海面。
“瞧我发现了什么?还是老天眷顾,今天虽然没有螃蟹吃,但能吃得上大海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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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泪教训,百果园买一送一连吃五天开孔椰子之后疯狂拉肚子,希望大家不要轻易尝试。_(:3」∠)_
我的女孩
来自烤海螺的诱惑让詹妮弗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她把椰子飞快地转移回营地,从急救包里翻出橡胶手套戴好,就匆匆折返。
清澈的海水起不到任何遮蔽作用,海面下沙地和礁石中的海洋生物清晰可见。
站在高处,她能望见成群游来游去的彩色小鱼和大个的海螺,一时间许多捕捉猎物的方法从脑海中闪过。
捉鱼是海上生存重要的一环,但现在詹妮弗不想捉鱼,只想“不劳而获”。
“海螺是非常好的食物来源,但在下海捕捉前,求生者必须完全确定自己处在安全的状态。”她边观察边解说道,“珊瑚礁是海洋生物的乐土,这里不仅有美丽的小丑鱼、三间雀,还有危险的海鳗和鸡心螺。”
“有些海鳗比鲨鱼还要凶猛,每年我们都能看到人类被海鳗咬伤的报道,对它们来说咬断筋健、撕下肉块只是稀松平常,一些受害者甚至缝了上百针。”
“至于鸡心螺,也叫锥形蜗牛,它们释放的毒素能轻而易举地杀死数名成年人类。一旦被鸡心螺的齿舌击中,首先你会感到难以忍受的刺痛,接着是呼吸困难、肌肉瘫痪、视力崩溃,最后导致死亡。只需两毫克毒液,就能让你摸到天堂的大门。”
“在珊瑚礁海域,我必须仔细观察、小心行事,否则就算有生命环也于事无补,因为鸡心螺根本没有抗毒血清。”
詹妮弗说完这些话后就灵巧地跃入水中,摆动双腿下潜,避开礁石间的洞穴,在相对更安全的海底拾取巨型海螺。
四号机巴迪跟着潜入海中,詹妮弗有时真怀疑这种斯塔克出品的摄像机是不是也能在太空里生存。
她优雅地翻转身体,避开一只慢悠悠漂浮过来的白色水母,继续搜罗晚餐。
这具身体的憋气时间没有经过特殊训练,所幸大部分海螺的移动速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没过多久,她就满载而归。
最后一次浮上海面之前,詹妮弗的视线在一个黑色的物体上短暂定格。她的表情有瞬间的改变,这个镜头后来被一群真粉假粉截下来做成了广为流传的表情包——
想吃。
浮上海面后她的激动还溢于言表,“你拍到了吗巴迪,那两块礁石中间有海胆!”
四号机在空中晃了晃,一个肯定的意思。
好吃的大海螺在海胆面前完败,詹妮弗在再次翻身下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海底。
“你猜怎么着?我很庆幸上岸时没有踩到它们。海胆的刺分为两类,一类是刺棘,一类是叉棘,都具有毒性。要是我在这里不小心踩到一只海胆,估计比赛就得提前结束了。”
她试探地扯动橡皮手套,颇有些苦恼。
“许多岛国景点都有海胆现抓现吃的旅游项目,游客们需要戴上浮潜设备,用准备好的橡皮手套和长钳捕捉海胆。没见过的观众可能很难想象,甚至一些百科也会写错,这种海洋生物其实跑的非常……快。”
詹妮弗无奈地摇摇头。
大概是海水的不规则波动惊吓到了这只海胆,她只是在表面漂浮,甚至还没潜入动手捕捉,它就用身上的刺当腿用飞快地逃走了,那架势简直好像后边有鬼在追。
太可惜了,她对那一口甜味真的有点想。
不过没过多久詹妮弗就转圜过来宽慰自己:反正捕捉工具还没准备齐全,先放它们在海里多养几天也行。
万一多活两天会变得更好吃呢?
今天的收获已经不错了。
她满意地游回到露出海面的礁石边,把海螺朝岸上转移。
晚餐有着落了,与其花更多时间泡在水里不如回到营地去制作椰子油防晒霜。
一天做一点事,急不得也不用急。
詹妮弗在沙滩上跳了跳抖落部分海水,智能系统一如既往地在她身上打了些马赛克,让某些不太正常的观众没有空子可钻。
这天下午是在撕扯更多植物藤晾晒和制作防晒霜中过去的,椰子肉被均匀地拿木棍捣烂,然后一点一点抹在和阳光接触的皮肤上。
老实说这个形象稍微有那么点有碍观瞻,但她自己不介意,观众也只是调侃几句“莱昂纳多第二”就放过了这个画面——反正有血淋淋的生鱼宴和大快朵颐的烤鱼宴“珠玉在前”。
傍晚,詹妮弗把蒸馏箱里的淡水取出来饮尽,然后把几只海螺架在今天生的火堆上,又把剩下的几只在礁石上砸碎,螺肉放进开了口的椰子里。
“我觉得这会很好吃。”添柴时她状似不经意地说,“上次我吃到好吃的烤椰子还是在曼谷的siam wisdom cuisine餐厅,布鲁斯,也就是你们熟知的韦恩少爷请的客。”
这个名字让评论区陷入了疯狂。
【太不容易了,六天,整整六天,布鲁西宝贝终于有了姓名。】
【我比较好奇那些出轨新闻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恕我不能理解。韦恩得眼睛瞎成什么样才会看上哥谭画报的封面模特?】
【有一句全世界通用的至理名言:家里再美的都看厌了,外头陌生的屎都是香的。】
詹妮弗虽然看不到,却也大概能猜到观众们的反应。
她拨动火中的螺壳,没有继续说下去。
要说什么呢?
我相信布鲁斯不会出轨?我和布鲁斯的感情没有问题?我和布鲁斯的事不需要外人瞎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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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不是她想说的,或者说,这些都早早的借由经纪人的口表达过了。
詹妮弗又添了一根柴。
事实上,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在想到对方时已经可以做到如此的心平气和。
也许她心中的一部分始终明白,布鲁斯·韦恩和她终究是不同的。但很多时候感情的事就是这样,令人一见钟情的往往并不总是一个人的全部,而是他身上片刻的闪光。
詹妮弗曾笃信自己在布鲁斯·韦恩身上看到了同类的气息。
那时他站在人群看不到的二楼,面无表情地摆弄西装上的袖扣,显得如此冷漠而疏离。但下一秒,他的脸上又扬起了玩世不恭的微笑,高举着香槟同托尼·斯塔克碰杯。
他就像个谜团,同周围的人都格格不入,流露出似曾相识的孤独。
而这吸引了詹妮弗的目光。
曾经。
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因为那种格格不入并非万年长青的松柏,而是晨光熹微时诞生的蜉蝣,早在夜幕降临之前就已消失不见。
小刀用力将口盖撬起,削尖的戏木棍刺入,转着圈取出了一块完整的螺肉。
詹妮弗叹了口气。
只要剜得够深,总能窥得端倪——前提是这块螺壳里真的生存着一只海螺。
***
托尼·斯塔克不常给人发邮件,但当他这么做时,通常只代表着两个意思——要出大事了;或者,我要搞大事了。
布鲁斯觉得现在的状况大概是后者。
他和这位比自己大十岁的花花公子也算是半个忘年交,在将近四十岁的年纪,斯塔克老爷始终致力于证明一件事:自己还能变得比三十岁时更“会玩”。
这封邮件的标题是born this way!
布鲁斯摇摇头。他点击鼠标进入邮件,发现里头只有一段视频附件和一句留言。
“瞧瞧你的女孩。”斯塔克老爷写道。
布鲁斯点开视频,果不其然,那是一段詹妮弗·戴维斯参加真人秀的剪辑。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詹妮弗在剪辑中表现得如此……不同。
这不禁让布鲁斯想到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刻。
那天是在斯塔克举办的宴会上,天气很冷,她穿一件红色的鱼尾裙,亮片在裙裾上闪闪发光,面庞光洁,眉眼细腻,金发漫不经意地在侧面抓了个发髻。
站在她身边的男人似乎正搜肠刮肚地寻找有趣话题,布鲁斯认得那个姿态,他的动作神情无一不表明他正被面前的女性深深吸引,反应滑稽如同一只在雌鸟面前大跳求偶舞的雄鸟。
而那位女士,无论察觉到了还是没有,轻易地被对方逗笑了。那笑容并不真诚,也不轻蔑,反显得恰如其分。她微微低头,侧耳倾听,一缕发丝便挣脱发髻的束缚,犹犹豫豫地去亲吻她的脸颊,活像阿塔兰忒犹豫地躬身去捡起希波墨涅斯的苹果。
在后来无数次的约会和同床共枕中,布鲁斯也总是注意到那缕发丝——无论长得多长,它们总能找到一种古怪的方式从她额角垂下,然后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别至耳后。
但那时,他只是站在二楼静默地打量着她,就像站在特拉维夫博物馆的油画展厅里打量那些乍见令人震动、离开后却模糊成一团雾气的艺术品。
詹妮弗·戴维斯只是个女演员,如果说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大概是她的外表和气质格外出众——而这一点恰恰使她在他熟识的女性群体中显得平凡。
尽管布鲁斯永远不会对阿尔弗雷德承认,但他选择詹妮弗也正是因为这个认知,因为她可以成为一个完美的“韦恩女郎”符号,因为她能够在任何珠光宝气觥筹交错的聚会上显得恰如其分,因为她和从前那些没什么两样。
至少在当时。
布鲁斯望着屏幕上的女性,指尖在鼠标上轻轻触碰。他向后靠到座椅上,双手笼成塔状支撑着下巴,陷入沉思。
不,他并非会对与众不同感兴趣的男性。
事实上,他发现这种与众不同有些……恼人?
阿尔弗雷德总是对他的感情问题过分关心,“惶恐韦恩家族绝后”,布鲁斯知道这其实是老管家对他夜晚行径的一种无声抗议。
比如现在。
“我得承认自己的惊讶,韦恩少爷,”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响起,“我竟然不知道你会是喜欢看真人秀的类型。”
布鲁斯转过头去,开门见山:“阿尔弗雷德,我在考虑结束这段恋爱关系。”
桌面上布置下午茶的手一顿,老管家问道:“你有什么新的浪漫关系吗?”
“什么?”布鲁斯惊讶,“为什么?不,没有,当然没有。”
阿尔弗雷德朝屏幕看了一眼,神色如常地说:“那么,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让你必须和一名优秀的女士分手,请原谅我的多嘴。”
当提到“多嘴”,他的意思差不多就是“我想知道原因”。
布鲁斯叹气。
“我希望记者们对我的花边新闻感到厌倦,而不是对我的个人生活更加好奇,詹妮弗的存在未免过分醒目了。”
“而你认为一段感情的结束会让记者们放弃对你的兴趣?”阿尔弗雷德从鼻子里出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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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布鲁斯相信他的职业精神,那简直有点像嗤之以鼻。
不过老管家很快就用行动证明了自己。
“如果你认为亲密关系是让你成为焦点的原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阿尔弗雷德犀利地说,“在哥谭这座城市,你下车时的一次踉跄就可能登上各大新闻的头版头条,这全因你的名字是布鲁斯·韦恩。”
的确。
“一个我不想要的名誉。”布鲁斯说。
“那也是你父辈的名誉,韦恩少爷。”阿尔弗雷德温和地说,“而且我非常确信如果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戴维斯小姐分手,追在身后的记者会只多不少。”
这个节骨眼?
换了去年,谁又能想到一个本该减少曝光的女演员会有现在这样全球性的曝光呢?
布鲁斯摇头。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视频界面关起,然后登录推特。
韦恩少爷的推特几乎是实时更新的美国丽人指南,他面无表情地忽略那些消息提示,打开新推特界面,将斯塔克发来的话写了上去。
“瞧瞧我的女孩。”
鼠标停顿片刻,移开,键盘被再次敲响。
几秒钟后,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了那条新发的动态——
“瞧瞧我的女孩![亲吻][亲吻][亲吻]@challengethewild”
※※※※※※※※※※※※※※※※※※※※
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先婚后爱的故事了(闭嘴!
陷入沉思。
抱紧上一班车的小天使们和刚上车的小天使们,么么哒!
谢谢格兰迪和钟山小天使的地雷!
竹林蛇影
老话说得好,一顿良好的睡眠能解决一半问题。
第二天起来时,詹妮弗已经完全把韦恩抛在了脑后。这座海岛风景宜人,天空纯净,海水碧蓝,脚下踩着沙滩,手里捧着开口椰子,要是人活成这样还能想东想西,那才真的是暴殄天物。要不怎么说心情不好就要出去旅游呢?
她悠闲地盘腿坐下来喝椰汁,一边仰着脖子朝半空中看。
全景一号机的能源系统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几台摄像机正凑在一起用工作臂进行临时修理。
斯塔克真的是神仙。
等詹妮弗喝完椰汁开始拿刀挖椰子肉时一号机已经恢复了正常,四台摄像机也终于能飞下来共同打出今天的早报。
【day7:幸存者人数2980。】
这两天选手人数都在大幅下降,而这个势头估计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大规模出局估计是因为制作组给的资源耗尽,”詹妮弗分析道,“食物和淡水来源是决定一个选手能走多远的关键。一开始每个选手只有1550ml淡水,足够以最低标准维持三天比赛,加上太平洋上不定期形成锋面带来的降水,让大部分选手能坚持一周左右。”
“其实如果仔细盘点一遍制作组提供的道具就好了,他们给了几乎透明的箱子,又给了保鲜膜,这不可能是平白无故的吧?尤其是那个逃生箱,平常逃生箱哪有这个材质的,又不是整理箱,提示也太明显了。做好蒸馏,就算不会钓鱼食物吃完,坚持比赛估计还是能做到的。只要坚持就有胜利的希望。”
她说的很客气,但这几天对生存慢慢了解的观众都知道潜台词。
坚持比赛和游刃有余完全是两码事。
荒野求生是个难者恒难的过程,试想,如果选手在第一周就已经陷入挣扎,怎么还会有力气去划船、捕猎、扩大资源储备呢?反过来讲,如果没有生存资源的累积,在接下来的比赛日里想维持现状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自然环境不是一成不变的温室,它可能会在人走投无路时抛出一个奇遇,也可能在人勉力维生时降下一道打击,而后者总是比前者来得频繁。
想到这里,詹妮弗摇了摇头。个人有个人的际遇,她也必须继续前行才行。
太阳已经在向上爬升,现在的温度是一天之中最舒适的,稍稍有些冷,但这种冷是好的冷,能刺激身体和大脑。詹妮弗坐在棚屋边给自己涂好翻晒霜,又挑选重的树枝削了两根木矛。
以营地为中心,昨天是朝东走的,东边基本都是平缓的沙滩,今天她预备到西岸去看看。
目前詹妮弗的打算是先把海岸线的情况探明白,岛屿中心的丛林固然可能有更多资源,她的目标毕竟只是生存60天,不是搬到岛上隐居。丛林的危险性不言而喻,如果海岸线附近资源足够,完全没必要冒险深入其中。
***
詹妮弗不想挑战高难度,然而有时候不是意外总是会自己找上门来。
西海岸和营地间隔着礁石堆,过了礁石堆就是一大片椰树林。这里的沙滩比东岸狭窄得多,詹妮弗踢掉拖鞋试了试,发现脚下踩着的沙子也没有东岸的那么柔软。
不过发现椰树林就是好事。
她抱着防身用的木矛继续前进,边走边在心里记下对生存有用的植物。有武器壮胆,她甚至往岛屿中心稍稍走了一小段,这一走就又发现了几丛小竹林,顿时神色一动。
屏幕前的观众看她的脸已经看了七天,自然知道这个表情就是高兴的意思。
詹妮弗确实很高兴。
“竹子是非常好的生存资源,”她解说道,“它们可以用来架构更舒适的房屋,也可以用来制作杀伤力更大的狩猎工具和陷阱。”往前走几步,蹲下身,拿刀拨动根处的泥土。“这里还长了点菌类,不过在野外最好尽量避免食用菌类,因为每年被毒蘑菇杀死或造成终身伤害的人数不胜数。”
蘑菇有毒大家都知道,架不住有些人就是抱着侥幸心理。
要是发现竹荪也就吃了,不认得的菌类给她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吃。
詹妮弗站起身退后一些,思考着该用什么方式把这些粗壮的竹子折断。
再一次的,她开始想念更好用的弯刀,锋利的刀口能给任何猎物以最仁慈的死亡,厚重的刀背完全有能力在丛林行进时开道,劈砍木材也非常趁手。
詹妮弗试探地用户外刀在竹子上劈砍,然后不忍直视地摇摇头。“还是得用到火,竹子外皮太硬,这刀比较细巧,干不了粗活。”
她暗自决定这期结束就像节目组提建议:光锋利有什么用,又薄又脆,莱克斯工业竟好意思把这种刀宣传成“最优秀的户外刀”。
算了,现在资源点有了,方法也有了,剩下就是搬运工具。
说干就干,詹妮弗准备回营地去把火取来,但还没等走出两步,忽然听到前上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夹杂着小树枝折断的声响和古怪的摩擦声。她抬头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立刻凝固了——
一条蟒蛇正盘踞在十多米开外的树枝上,它似乎刚刚结束一场狩猎,蟒身紧紧缠绕,蛇口大张,猎物已经被吞进去一大半。现下,它正以一种冷冰冰的目光注视着在半空中飞舞的二号机。
【有没有搞错,海岛上也有蛇吗?蛇不是就生活在丛林里吗?】
【孤陋寡闻,别说海岛上有蛇,海里都有蛇。刚刚还说詹妮弗运气好呢,其实越是资源丰富的岛,本身自己的生态系统就越复杂,高级捕食者也越多。】
【你们为什么这么冷漠啊,蛇会吃人的,珍妮快跑快跑快跑啊!】
这条蟒蛇目测有三四米长,在拉近的镜头下看起来格外渗人,把观众们吓得魂飞天外。
但吸引詹妮弗注意力的并不是它的体型,而是它口中叼着的猎物:一条巨大的石龙子。
石龙子是某类蜥蜴的统称,过去她也见过不少。金碧色灰黄色砖红色都有,然而那些都是体长不过一只手掌大的小家伙而已。
光凭露出来的小半截身体推测,眼前这条石龙子估计得有半米多长,简直就是头走地龙,怪不得蟒蛇吞咽时脖子上肿起了个巨大的鼓包。
观众恨不得冲进屏幕去摇晃詹妮弗的肩膀,然而在捕食现场,她不仅没有转身就跑,甚至还握紧了木矛。
关于蟒蛇,一个广为流传的说法是,蟒蛇会吃人。
很多人对饲养蟒蛇的爱好者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会不会被吃”,每年新闻媒体都会编造出一大堆震惊体报道,什么某某地方的蟒蛇吞噬饲主,什么探险家进入深山老林被蟒蛇活吞,什么世界上最大的蟒蛇游过一个村庄,顺便吃了好几个村民。
要詹妮弗来说,这些简直是无稽之谈。
蟒蛇能够吞食大型动物,但那对它们自身的体型体重也有要求。大到足够吞下一个成年人的蟒蛇在近几十年来也只有过寥寥20多起记载,至于蟒蛇食人,在近几十年来也不过有过数起记载。
很多人对蟒蛇的第一印象就是《狂蟒之灾》系列,它的惊悚性毋庸置疑,但内容都是虚构。世界上能长到吞食人类大小的蟒蛇只有三种,在这三种蟒蛇中,网纹蟒和非洲岩蟒曾有过吃人的记录,而绿水蟒,也就是森蚺,从未有过可以被证实的吃人记录。
许多不负责任的媒体喜欢把东西夸张化,在野外能长到五米以上的大蛇都是凤毛麟角,但在报纸上,今天能看到一条十米长的巨蛇,明天能看到一条十五米长的巨蛇。
但观众们并不知道这些信息。
【戴维斯走过去干嘛啊?嫌死得不够快吗?】
【要不装死吧,装死有用吗?我听说只要装死等它开始吞,然后不要让它吞头,让它吞脚,就可以在吞到一半的时候做仰卧起坐把蛇颈骨折断。】
【这个说法也太离谱了,一般蟒蛇都会先缠死猎物再开始吞食,蛇信有热感应器,你能做到控制体温、血液循环和肌肉活动吗?还有,能吞下人的蟒蛇体型和力量都很恐怖,人躺在地上它轻轻松松就能推动或者叼起来,怎么可能让你紧贴地面还调转方向啊,lmao!】
【快别说了,我都紧张死了,珍妮想干嘛啊,为什么不跑啊!】
【这几天过得不错就想玩把大的博博热度呗。】
评论区撕成一团,甚至前段时间因为影后表现不错而销声匿迹的黑粉又跳了出来,表示到了关键时刻她就自寻死路。
詹妮弗不知道这些官司,她只是死死盯着大蛇,变换角度,寻找最好的狩猎地点。
“老实说,当他们告诉我斐济最‘著名’的动物是太平洋蟒蛇时,我可没料到现在这种画面。”她半开玩笑地说,“不过碰到蟒蛇也不用太害怕。”
“不过蟒蛇的捕猎方式是突袭而不是追捕,它们的攻击速度快到只有摄像机才能看清,但爬行速度比人类跑步要慢得多,进食后更是行动迟缓。在野外遇到蟒蛇只要跑到安全距离就可以了。”
角度合适,距离适中,詹妮弗眯起眼睛瞄了瞄明显不安起来的大蛇,颠了颠第一根木矛,举在半空。
在人与动物的博弈中,持械的人类往往能爆发出极高的战斗力,而动物的长项在于持续缠斗。
投矛是非常古老的捕猎方式,只要矛的制作合规,在五到八米用力投出甚至有击杀野猪、黑熊和老虎的记录。它的难度在于准心,首先,瞄准的是移动靶;其次,矛脱手时的方向和眼睛瞄准的方向会有偏差。
对詹妮弗来说,当下的难度无限接近于零。
这条蟒蛇正处于吞食大型猎物后的迟缓期,感觉受到威胁,它甚至开始往外吐吞下去的石龙子。
送上门来的大礼包,不收下就太傻了。
一个好的投矛手总是从小腿开始发力,蓄力通过腿部向上传递,到扭动的腰部,到肩胛,到摆动的手臂,到抖动的手腕,最后绷紧的指间。投掷的力度需要前述蓄力动作来保障,而投掷的准心端看矛脱手瞬间托在下方的食指是否能有效地压住高度和方向。
詹妮弗吐出一口气。
阳光穿过树林,在她漂亮的肌肉线条上留下斑驳的阴影。
蟒蛇将石龙子吐出,威胁地昂起头颅。
下一秒,木矛被用力向斜上方投出,顷刻间就越过数米,带着一阵奇异的风声,重重刺入了猎物的脖颈。
※※※※※※※※※※※※※※※※※※※※
我老家山上也有三四米长的蟒蛇,不过它们都脾气温和,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关于这个谣言,其实还蛮搞笑的,谣言是知乎还不知道小报编的,非说是美国特种/兵编写的遇蛇反杀指南。意思先躺在地上,紧贴地面,蛇没办法缠你就会来吞你,要吞的时候挪动身体不要让它吞头让它吞腿,然后吞到一半做仰卧起坐反杀。具体为什么搞笑我在这章也写了,而且做仰卧起坐?在蛇身体里做仰卧起坐?我蟒蛇不要面子的?
我怀疑这个谣言根本就是一条成精的蟒蛇写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以后出门就能在地上捡到人类,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投矛,神级投矛手向大家安利生存大佬马特,他超有趣的!另外,b站和油管能找到很多国内外爱好者自制的投矛视频,目前我看到的有很多大型动物的射杀记录,关键还是在矛本身和矛头材质。先前看澳洲土著的纪录书也有提到自制木弓木矛射杀大蛇,偶然性肯定有,但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谢谢墨菲小天使的地雷!
捕鼠陷阱
随着这石破天惊的一击,直播间评论区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路人都在找自己摔飞的眼镜,粉丝们沉浸在“我好像从没认识过我偶像”的丧偶体验中,而黑粉则因为脸被打得太肿暂时丧失了打字能力。
因为角度原因,距离蟒蛇更近的是远景二号机,它不像四号机那样自带黑科技、随随便便就能拍出跃屏效果,不过光凭2d画面就足够让观众们觉得毛骨悚然了。
受到致命伤的蟒蛇反而被激发了凶性,它发出愤怒的嘶声,绞紧身体翻滚,试图摆脱深入蛇身中的木矛,最后带着许多被压断的小树枝一起坠落在地。和地面的撞击让蟒蛇吃痛地抽打蛇尾,溅起无数细小的泥点。
那是原始的、未被驯服的力量。
换做任何圈养动物,詹妮弗此时应该都已经在收尾了,但面对这头荒野怪兽,她只能握紧长矛站在原地,随时防备着可能到来的临死反扑。
过了五六分钟那么久大蛇才渐渐平静下来。
它不动的时候就像健身房里的战绳,詹妮弗小心翼翼地靠近,手中另一根长矛干净利落地刺入尾部把蛇钉在地上,然后绕到头颅前用刀切断了它的脊柱。
做完这些,她学着一些原始部族的样子单膝跪地,双手覆盖在蛇头上,为这勇猛的野兽祈祷。
据说印第安人砍伐树木前都要祈求树木的原谅,哈德扎比人每次捕猎后都会感谢猎物让他们能够果腹,自然有它本身的规律,詹妮弗杀死这些动物只为饱腹,从不以狩猎取乐,更不会随意滥杀。
半晌,她缩回手,将木矛从蛇身上取下,开始处理猎物。
“这条蛇的体型实在不小,要把它扛回营地是项大工程。”她边把木矛放到一旁边说,“不过我也没有把它整个扛回去的必要,蛇身体里的消化器官会在蛇死亡后迅速腐败,我可不想让蛇肉被那些细菌和寄生虫污染。虽说生命环里有抗生素和打虫药,但我们都知道使用生命环意味着游戏结束。”
户外刀的锋利在这时派上了用场,詹妮弗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蛇头整个剁下,然后从脖颈下方开始朝腹部尾部划了长长的一条。她伸手将蛇的内脏整包掏出,这些是要丢弃的部分,等会儿要用土埋好,省得再引来什么奇怪的野兽。
内脏占了蛇体重的很大一部分,挖干净后她再试着搬动这条蟒蛇就觉得轻松多了。
大概是血腥味真的很大,处理废弃物时总能看到几只老鼠在林间探头探脑。这些老鼠个个体型巨大,比起老鼠更像是小猫,詹妮弗边往坑里填土边把它们出没的地点记在心里。
这天上午接下来的时间她在营地和竹林间来回跑了五六趟。
有了火的帮助,这些粗壮的竹子都被轻而易举地从底部折断。
竹节中充满了密封的空气,如果贸然用火烧,竹子可能会整个炸开。詹妮弗见过一段广为传播的油管视频,一个年轻人为了好玩把爆竹丢进竹子里,结果他近距离地欣赏了一次真正的“爆竹”,很快就被送进了医院。
正确的做法是先在最底下的竹节用刀刺出一个释放压力的小口,再用火闷烧,最后将高大粗壮的竹子往反方向推倒。
詹妮弗用这种方法收集到了一些竹竿,分批次搬到了营地附近。
中午休息时她坐在棚屋里剥蛇皮,顺便算了笔账。
“避难所......西岸的树林看起来不太安全,还是得想办法在营地或者东岸搭建更坚固的屋舍。要是有山洞就好了,但我找了半天连个山洞的影子都没见着。算了,前些日子晒的绳子应该都能用了,到时候直接在椰子树那一块想想办法。”
“淡水......蒸馏和椰子水暂时勉强够用,还有两包应急水储备。树林里一定有其他水源,得削一点竹筒用来储存淡水。”
“食物......天气这么热,蟒蛇肉放不了几天,要赶快把它们做成烟熏肉来保存。那些老鼠也是宝贵的资源,有竹子在,正好可以做一个捕鼠陷阱试试手。”
接下来要做的事都罗列完毕,她也差不多剥完了蛇皮,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
全景摄像机下的营地忙碌非常。
棚屋前生起了两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左边炙烤着两大段串好的蛇肉,右边撑着翠竹架子,摆了其他植物,隔火熏烤无数分切好的蛇肉。
詹妮弗分心二用,她坐在左侧火堆边做陷阱,眼睛时不时瞧瞧中饭烤好没。
捕鼠陷阱的制作有点繁琐。
首先,要选取一段足够粗的竹节。
联想到这座岛上老鼠的体型,詹妮弗很是费了些功夫才找到合心意的目标。她用刀把竹节从竹子上环切下来,一头保留,另一头则砍掉,做成一个带底竹筒的模样。
其次,要做一条弹性不错的长弹力杆和两条短平衡杆。
“弹力杆可以用老竹子的竹片来做,老竹子韧性较好,不会在复位的过程中折断。”詹妮弗边翻找边解说,“分辨竹子年份最好的方法是看颜色深浅,嫩竹子总是呈现鲜嫩的青色,等年份上去就会开始变黄、长斑,最后变灰变黑。太嫩的竹子做不了陷阱,估计只能拿来喂大熊猫。”
“如果从颜色无法确定,也可以看竹叶的颜色和竹枝的分节......瞧,这条就不错。”
她将选中的竹竿劈开,削了一条长长的窄竹片和两条短竹片备用;一条短竹片中部挖凹槽,一条短竹片尾部挖凹槽。
第三个步骤是开孔,所有的孔洞几乎都开在同一侧。
詹妮弗在竹筒靠底部的位置对穿了两个长条状的孔,在竹筒中部开了个长方形的孔,然后在竹筒顶部用刀切入,形成对称的两条细缝。在这两条缝上,隔了大约五六厘米的距离,她又按照一边两个钻成四个小洞。
到这里,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完。
詹妮弗取了三条结实的植物绳过来,开始进行最后的拼装。
“想学的观众可以跟着做,非常简单,”她解说道,“我们先把弹力杆从底部相对的孔洞中穿过去,开孔那侧留长,底下那侧留短。接着把绳子两端朝上分别从细缝中穿过去穿到底,打一个绳结;第二条绳子同样穿进去,穿到靠外的两个孔洞中,打一个松的绳圈。”
这些复杂的步骤让屏幕前的观众大冒蚊香眼,但由詹妮弗做起来却非常水到渠成、赏心悦目。
她继续将中部挖凹槽的短竹片从竹筒中间的孔塞入,凹槽朝竹筒顶部,正好卡住孔洞边缘;另一条尾部挖槽的短竹片呈九十度和它卡在一起,套在两个绳圈里,同竹筒平行。最后一条绳子一头死死捆住弹力杆上端,一头和尾部挖槽的短竹片绑在一起。
大功告成后,詹妮弗向观众近距离展示这个陷阱。
“看到了吗?原本因为弹力杆的拉力,两个绳圈都被往竹筒外侧拉起,现在我把绳圈放下,确保它们紧贴竹筒内壁,老鼠进去时不会有任何影响。”她伸进去一根手指把绳圈降下,“在竹筒外的短竹片拉下来之后,弹力杆就会弯折,这时,你们看,我把中间挖了凹槽的这片插到竹筒里卡住,然后它露出来的一头又把另一片卡住,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状态。”
“食物会被放在插进去的短竹片附近。老鼠从竹筒顶端进入,踏过紧贴边缘的绳圈去觅食。过程中它们会朝里推动短竹片,使它转动方向,这样一来,两条本来构成直角的竹片就没有能力继续卡住彼此,在竹筒外的竹片滑脱,它和弹力杆指间的绳索也不再绷紧,弹力杆复位。”
詹妮弗做了个示范,只听“啪”的一声,长长的弹力杆重新变得笔直,它将捆在一起的短竹片往竹筒外拉起,而一头套在竹片上的两个绳圈也同时被向外拉紧。“如果一切顺利,进入陷阱的老鼠就会被这两个绳圈死死按在竹筒上壁,等着猎人去发现。”
【总之就是靠弹力杆复位的力量把老鼠绑住,懂了。】
【主要是所有的材料都能从自然中获得,真正的带把刀就可以走天下】
【这么一说好想看不带刀的挑战啊,按照节目组的性格,后面关卡难度上去之后应该会大幅减少工具吧?】
【我觉得应该难不倒珍妮,这几天我怀疑自己粉了个假的演员。】
【附议。】
观众们对着陷阱和赛制议论纷纷。
而詹妮弗则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她如法炮制又做了十多个陷阱,准备晚些时候去放到竹林里头。
好的猎人从不指望下一个夹子就能套到鹿,他们总是尽可能多地创造机会。
***
可机会是人创造的不假,自然也有自然的安排。
吃过两顿蛇肉大餐,傍晚时天色忽然暗沉得出奇,数分钟后就下起了暴雨。
詹妮弗不得不顶风冒雨将熏到一半的蛇肉转移到棚屋里,暗自祈祷屋顶不会被风掀飞。
四号机巴迪在棚屋门外飞行,可以看到它的镜头已经被伸出的自热防护套保护了起来,能源系统也足够强大,丝毫不受天气的影响。
再一次,斯塔克简直是神仙。
大雨倾盆,雨点如注,詹妮弗需要喊得很大声才能被摄像机收录进去。“这么大的雨,刚才做的陷阱可能是白费功夫了。”她眯着眼睛擦脸上的雨水,“不过往好处想,今天我能收集到不少干净的淡水。”
刚才她匆匆出去了一趟,救生艇和逃生箱被倒空,开口不够大的矿泉水瓶被放在屋外的棕榈叶尖角下,外头的沙滩摆满了这几天吃完的螺壳和贝壳,沙地里还插着许多竹筒。
可以称得上是准备完全。
詹妮弗想想白天自己还在盘算食物多淡水少,晚上老天爷就赏饭吃,自己都觉得有点过于幸运了。
不过眼下吃喝问题不是她最担心的——棚屋在暴雨中起的作用有限,被搁置了一段时间的棕榈叶不够严密。
雨水从各个缝隙中灌入,加上入夜后骤降的气温,让她冷得瑟瑟发抖。
“我真的得搬家了。”
这头,詹妮弗在又一次抹掉满脸雨水后对巴迪吐槽。
那头,观众们在又一次看到满屏幕马赛克后在评论区吐槽。
【是的,你真的得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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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我只是出来觅食而已啊qaq!
谢谢louna小天使的地雷!
夜半闲谈
这一夜詹妮弗都没能合眼。
雨水从棚屋的每一个缝隙打进来,屁股底下潮湿的沙面又无时无刻不在吸收人体的温度,她只能尽可能地把自己蜷缩在相对不那么漏雨的角落,顶着从救生艇取来的帆布,祈祷天气快点放晴。
火堆早已被浇灭,倒是有个手电筒,可只有两节电池,不能随随便便地浪费。
整个帆布底下唯一的亮光来自四号机的能源灯,其他三台摄像机都已停止工作,拱在自带的防水气团里等待天亮。
夜视镜头绿莹莹的,詹妮弗的脸都显得有些失真,不过观众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她在战栗。等她开口说话,牙齿打架的声音就更清晰了——
“我必须维持自己的核心体温,一旦体温下跌到危险临界,生命环可能就会判我出局。”詹妮弗哆嗦着说,“这块帆布真是最大功臣,在海上时它就总替我挡风,现在到了陆地上还是那么有用。在严寒环境中人必须把自己包裹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你可以用帆布或其他布料包裹,也可以把外套提过头顶合上拉链,呼出的二氧化碳会将这个空间的温度稍稍提升一些,不至于被冻死。”
在她说这段话的时候,同样待在帆布底下的四号机始终以一个死亡角度进行拍摄,但这种画面反而让观众们觉得贴近,好像现在在跟他们说话的不是什么大咖明星,而是执意跑到野外露营半夜三更给家里打电话的亲戚朋友。
这个念头还没起来多久,镜头里昏昏欲睡的詹妮弗一个激灵,眼皮就像触电一样抬起。
“我可不能睡着。”她揉揉眼镜,“环境寒冷,睡眠会使血压和呼吸频率降低,血液循环减缓,造成体温的进一步下降。这个天气要是睡过去,明天一早我可能已经在救援队的退赛专机上了。”
于是说点或做点什么保持清醒就成了唯一选择。
詹妮弗伸手摸了一块蛇肉干,又把在地上的巴迪托了起来,它细微的亮光总是能让人恢复镇定。
“希望我的营养教练没有在看直播,”她把蛇肉放进嘴里,半开玩笑地说,“在极端环境中更需要保持习惯,它能让大脑对身体发出信号: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没什么大不了的,千万不要惊惶。”
“在家里我就喜欢研究吃食,我还记得之前有媒体采访时说到过这个话题,推特上没人相信。你们啊,喜欢吃和能不能吃是两码事好不好?”她耸耸肩,“不过那是在家,现在嘛......就算教练组两个月后安排了什么地狱计划在等着我,现在总还跟我隔着个太平洋。”
她又撕下一片蛇肉,生动诠释了什么叫鸡肉味嘎嘣脆。
“什么叫做在任何境地都能保持习惯呢?说说英国人和茶的故事大家就明白了。”
“有这样一个笑话:某次战斗中一辆英军坦克不慎撞到障碍物,车组人员想尽办法都没能让它再次开动,于是决定冒着枪林弹雨走出去在外面查看问题。”
“第七伦敦ta步兵营的一名军官事后回忆,士兵们检查了所有能检查的角落,最后还是束手无策,于是他们做了在那个场景下唯一能做的事。你们猜是什么?”
“车组成员把煤油炉子从坦克车里取出来,聚集在坦克一侧,用车身来抵挡敌人的子/弹,然后他们坐在战场上为自己煮了一些茶。”
詹妮弗乐不可支,细微的笑纹悄悄爬上她的眼角。
“说到茶,我的朋友们总是在用生命提醒我他们是英国人。埃迪·雷德梅恩,迷人的英伦男星,你们也许通过《另一个波琳家的女孩》认识他,也许通过《德伯家的苔丝》认识他,不过这不重要,重点是什么呢?我们的朋友埃迪无论出现在任何场合总是会谈到茶。”
“天气太热了,为什么我们不去喝一壶茶呢?”
“天气太冷了,为什么我们不去喝一壶茶呢?”
“外头下雨了,为什么我们不去喝一壶茶呢?”
“太阳出来了,为什么我们不去喝一壶茶呢?”
她板正脸色模仿埃迪说这些话时的表情,模仿着模仿着,自己率先笑出了声,最后不得不抹着眼泪道歉,“亲爱的埃迪,要是你明天因为这段笑话登上热点,我非常欢迎你到海岛上来给我泡茶......不,说真的,我很抱歉,埃迪,但你知道,人没有事情做的时候总喜欢回忆朋友们的糗事取乐。”
詹妮弗假装真诚,但那幸灾乐祸的表情让四号机巴迪都发出了嗡嗡声。
“说到朋友们的糗事,有趣的是,许多大家热爱的男演员们,他们在大荧幕上的形象越是英俊潇洒,私底下越是滑稽幽默,比如我的朋友莱奥。”
“莱奥是个狂热的爬行动物粉丝,平常我不敢在比弗利山庄说三道四,鉴于现在我们隔着一个太平洋——真的吗,莱奥,真的吗?!我现在就要大声说,他送我的第一件生日礼物根本不是爆给媒体的水晶天鹅,分明是一条装在笼子里的蜥蜴!”
“当时他还在笼子外面贴了张字条,用差不多两百个单词夸了下这是条多么漂亮多么标志的蓝舌石龙子,然后我提着笼子亲自给他退了回去,并且说明我对爬行动物过敏。”
听到这里,始终保持傻笑的观众终于听不下去了。
【骗子!!!!!】
他们纷纷自发地在社交平台上圈起了莱昂纳多。
【珍妮根本没对爬行动物过敏,她就是嫌弃你的礼物,快出来看啊!】
【莱奥,就是这个女人昨天面不改色地戳死了一条蛇,她欺骗了你的感情!】
因为过于欢乐,这天半夜三更的直播观看人数却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互联网实时热点接二连三地爆出来,第二天清早,许多明星起床时就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了搜索热词。
詹妮弗非常懂得分寸,她拿出来分享的都是大众很难得知却很有意思的小事,相当于给彼此炒了一波热度,于是不管是特别亲近的朋友也好,相对泛泛的朋友也好,都真人下场隔空喊话。
“如果你是在挑战我的话,挑战接受,詹妮弗·戴维斯女士。我必须向全世界宣布,#我们的朋友珍妮#,这位现在杀鱼杀蛇面不改色的强大女性,当年拍《盗梦空间》时曾在剧组假装被一只半个巴掌大小的蜘蛛吓得魂飞魄散。你这骗子!”——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无巧不成书,拍摄《波琳》时#我们的朋友珍妮#假装自己掰不开一件老衣服的搭扣,我现在合理怀疑那只是和本尼搭话的借口。”——埃迪·雷德梅恩
“一派胡言,那只是一个打不开搭扣的巧合,根本没有假装打不开这回事,也根本没有搭话这回事。”——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
对影迷们来说这是神奇的一天。
这天,#我们的朋友珍妮#被刷上了推特六个地区的热点。
***
并不知道自己正在接受全球范围内的现世报,詹妮弗蜷缩在棚屋里度过了一整晚,第二天早上时她还觉得有点脑袋发沉。
外头的木柴都受潮了,很难点起火来,没有一顿热乎乎的早饭加剧了身上发冷的程度,让她整个人都无精打采。
原本期待中午能开太阳,但更糟糕的事发生了——临近中午,岛上又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
“我不会说谎,”詹妮弗在第二次躲雨时对摄像机说,“我不会说谎,我有种糟糕的感觉。想想吧,昨天我们还在做捕鼠陷阱,盘算着扩大食物来源,但今天?这不像是个好兆头,事实上,连续下雨不可能是个好兆头。”
她忧心忡忡地在关注天气,屏幕那一头的观众自然也在关注。
自从《荒野挑战》上线以来,就像当年互联网诞生的时候一样,彻底改变了许多人的生活方式。
从前人们的娱乐是下班后看看电影,看看球赛,看看脱口秀,现在的人则是一天从早到晚都在享受大型户外直播的快/感。
这也正常,在荒野官网的直播间,人们可以观看其他人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瞬间,观看日常生活中完全无法接触到的狂野自然,不管是奇态百出的下层选手还是争奇斗艳的上层选手都让他们会心一笑,捧腹叫好。
许多人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发展出了自己的真爱选手。
詹妮弗·戴维斯是吸粉大头,她的推特粉丝数比从前翻了一番,没有粉丝想看到她退赛或看到意外发生。
他们没有等待太久,第八天傍晚,《荒野挑战》官方转发了一条气象台更新的天气通报——一股新的气旋正在西南太平洋上形成,预计可能对斐济、汤加、瓦努阿图等多个岛国造成影响。
西南太平洋上的气旋是破坏性的灾难,它可能带来狂风、暴雨、风暴潮等严重危害人类生命和财产安全的天气现象。
这时候还没人知道这个气旋最后会发展成号称澳大利亚百年一遇的飓风雅斯,但端看云图,观众们就能感受到一阵不详。
节目组在临时会议后决定增调救援力量,所有尚在漂流的选手都会有斯塔克工业出品的全封闭救生艇保持距离伴游,而所有已经登陆的选手同样有飞行器伴飞。
《荒野挑战》头号靠山莱克斯·卢瑟本人更是下场写了一段情真意切的推文——
“经过艰难的争论,制作组决定不会中止第一轮比赛,因为每个选手在参赛前都已被告知所有可能存在的情形。这个决定得到了我们的支持,我和托尼包括诺曼支持这个项目,正是因为它能展示给我们自然的瑰丽雄奇和人类文明无论在什么自然条件下都能勇敢搏斗、挑战极限的特质。有什么比狂风暴雨潮水更能展现海洋的力量呢?有什么比在这种环境成功求存更能展现人类的韧性呢?不,我们不会中止第一轮。”
两种救援工具是斯塔克工业计划出售给政府、海岸警备队和私人救援队的新型装备,而卢瑟的话更是一剂强效的安神剂,尽管仍然存在质疑的声音,大部分观众还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不断刷新新闻的观众能清晰地感觉到灾害天气的生成,但选手们并不知道他们在西南太平洋上的最大考验即将来袭。
在数百公里之外,在狂风暴雨来临前的海岛上,詹妮弗正收拾行装,准备朝岛屿更深处进发。
“这种现象不是好事,”她斩钉截铁地说,“我必须在天气变得更糟糕之前找到一个安全的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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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子:你这个大骗子!
小雀斑:你这个大骗子!
本尼:你这个大骗子!
布鲁斯:作为本文男主,我竟然在这种群像戏都没有姓名吗?!
谢谢小淇淇淇淇儿小天使丢的手榴弹和两个地雷!
谢谢玛丽的小十字架小天使帮我捉虫!
孤身深入
中午这场暴雨一直下到下午才停,豆大的水珠连成雨幕,打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按说营地所在的沙滩其实地势并不低,比起东岸的缓滩,它更为陡峭,高处和海面也有一两米的落差。不过沙滩终究是沙滩,一旦大海发起威来,最早被吞没的就是这些地段。
詹妮弗在雨中收拾行装。
她是个很有决心的人,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事就不会瞻前顾后。不过决心好下,实践很难,尤其是“搬家”过程中的细枝末节,比如说行李——刚上岸时无非是一只背包和一只逃生箱,在岛上发育了几天后还得考虑怎么搬运竹筒、螺壳和肉干。
肉干也就算了,淡水怎么办呢,要不......干脆不带?
詹妮弗沉吟。
人可以在不吃东西的情况下生存数周,但只能在不喝水的情况下坚持三天,淡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过就算淡水再重要,带着这么多竹筒上路也是不可能的,思来想去,她只得选择折中的处理方案:将所有竹筒用宽叶片和植物藤封口,竖直插在营地高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詹妮弗边缠绳圈边说,“如果接下来几天下雨就不用担心淡水不够用,如果接下来天气转晴,我就能回到营地来重新挖出这些竹筒。晴天生火容易,只要能把水煮开,稍微有点杂质也碍不着什么。”
这个理论仅限于竹筒,至于海螺中的淡水只能喝多少算多少了。
干起活来就不觉得时间过得慢,等雨势停歇,詹妮弗才把手头的活放下。她揉揉胳膊,站起身来抻了抻肩背,走到棚屋外去观察天色。
阴云已经有些散去,天光渐渐亮起,海面上的能见度也渐渐恢复。几小时前她还被雨帘挡住,现在站在岸边倒能一眼望出去很远了。
就在这时,天边忽然出现了小小的一点。
起初她以为那是海中的一大块垃圾,但等几个浪头过去再仔细一看便发现,那随海浪上下起伏的黑点分明是一艘船!
詹妮弗瞳孔一缩。
她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极佳的脱身机会,而脱身的关键则是营地中的信号弹。她从没觉得自己跑得那么快过,从跑回棚屋到翻出信号弹再到攀上礁石堆,一来一回仿佛只花了不过瞬息,等高高举起信号发射器,那艘船还停留在洋面上。
制作组给的求援物品不是常规的三发信号枪,而是单发的竖直信号弹,这意味着她只有一次机会。
换做旁人可能还会犹豫,但詹妮弗站定后就当机立断地摁动了触发开关。
成败在此一举!
明亮的火光随着触动从弹/口喷发,转眼间就扶摇直上,朝天边挂去。
在阴天里,这光亮分外醒目,不仅照亮了海面和礁石,有那么数秒钟,全景一号机的画面中也只能看到这团火光。
詹妮弗屏住呼吸,屏幕前的观众也屏住呼吸,等待着船只的反应,但——
没有,什么都没有。
黑点在天边渐行渐远,很快就在几个浪头的起伏中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了。
可惜。
那艘船没有发现信号弹,不仅如此,她还用掉了自己唯一用信号弹求援的机会。
詹妮弗长出一口气,双手叉腰摇了摇头。
她的心态还比较平稳,反而几分钟之内经历大起大落的观众们觉得难以接受。
【太可惜了,为什么这么明显的信号弹都没看到啊!本来差点就要赢了!】
【对啊,我都做好准备要去珍妮的推特下面庆祝胜利了,虽然快乐很要紧,但是安全更重要啊。】
【现在很多船都不像从前一样靠人工看海情了,自动化程度高加上信号弹在空中停留的时间也就这么几秒,看不到也是有的,不过确实很可惜。】
评论区几乎被潮水般的叹惋淹没,海岛上的詹妮弗却轻巧地从礁石上翻身跃下。
“好吧,”她耸耸肩,“我猜好运气不会一直眷顾,我还是按照原计划去收拾行李准备搬家吧。”
这副姿态看着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多少让抱不平的观众们冷静了下来。
野外求生时精神状态非常重要,他们生怕选手会因为看到希望又希望破灭而陷入低谷,这是其一。其二,距离风暴来袭只有不到50个小时,这几天有很多观众连班都上不动了,饭都吃不下了,只想为自己心仪的选手担惊受怕。多种情绪交加让他们就像见火就着的爆/竹一样。
詹妮弗不知道这些官司,她回到营地继续下一步骤。
压缩饼干、急救包、帆布和部分肉干被塞进背包,两侧放水壶的地方一边矿泉水瓶,另一边则塞着两包应急水。这样一来,剩下的肉干只能用宽树叶包好挂在腰上,詹妮弗又顺便多搓了几根植物绳,把防水手电也捆紧挂在了背包外侧。
做完这些,她继续用叶片和绳索把小腿完全保护起来,两条原本缠着的裤筒则被重新割开包扎在了鞋底。
制作组给的这种塑料拖鞋其实不适合走林间的路,林间湿滑,摩擦力不够大时人很可能因为泥泞和湿漉漉的藓类滑到。伤到肌肉还是小事,要是刺到什么东西或者骨折了可就是大事了。
等万事俱备已经是傍晚时分,外头的天色完全放晴。
詹妮弗喝干螺壳里的水,吃了点东西,准备再到海边去看看情况。
她在海岸边蹲下身。
这时拍打到岸边的浪明显和前几天有所不同,这些浪花延绵数百米,峰顶圆润,一个浪头和一个浪头之间隔着的距离非常远。当它们推进到岸边时,波峰向上迅速抬起,到最后甚至形成巨大的倒卷浪,拍打在到西岸的礁石堆上溅起冲天的水珠。
原本清澈见底的海水变得浑浊,在这个位置詹妮弗曾能清晰地看到海里的生物,现在只能看到森冷的海水。
她若有所思地朝海面盯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天。天上挂着几道又长又直的彩色云霞,就像从一个中心向外辐射开的扇骨。
“计划有变,我不能在营地待过夜了。”她喃喃地说,“长浪、辐辏云、降雨,这是风暴要来了,难怪——”
难怪刚才那艘船急着回港,它一定是受到了避风警告。
詹妮弗心中警铃大作。
她将之前的探险计划完全推翻,决定冒险在天黑之前开始朝丛林赶路。
“我必须在风暴来临前找到避难所。风暴能把平静的海面变成吃人的地狱,海岸线会在瞬息间被吞没,岛屿变成荒境,陆地变成泽国。”
继续停留在沙滩上,侵袭的海浪和咆哮的海风都有可能让这里变成她的葬身之地。
事不宜迟,詹妮弗立刻准备出发。
她背好行装,又在岸边用木料拼出了一个sos符号,虽然多半没什么用,但也聊胜于无。
在淹没在树林间前,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算是冲这个住了几天的临时营地告别。
***
丛林间的路非常难走。
下过雨,天色又渐渐变暗,詹妮弗只能用木矛把手那端开路。
此时观众已经看不到什么全景,拍摄远景的二号机和三号机也总是被树枝挡住,只有四号机的画面还看得比较清楚。
詹妮弗勉强向前走了一段路就不得不放慢速度,起初观众们还不太理解,直到她用木矛朝前前方看似坚固的地面插/入,整根木矛都没了进去。
“有的树冠会把险恶的缝隙隐藏起来。”她拨开地面上的植被,“下面......很暗,我也看不清地势。如果刚才不小心我可能已经摔进去了,要是运气好些说不定只是摔折一条腿,要是运气不好大概就没我这个人了。”
朝旁边绕行。
“所以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丛林。如果说海洋是暗流涌动,丛林就是步步杀机,比起它们,平坦的沙滩就像乖宝宝那么可爱。”
她用户外刀劈开几段缠在一起的藤蔓,小心翼翼地落下一脚。
“前方有几棵高大的乔木,可以用帆布做一个悬挂的吊床。看云层状况,风暴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侵袭小岛,所以今晚我大概只需要担心降水和降温。”
詹妮弗在树底下把行李卸下,抹了把汗珠。算算距离,她大概只朝岛屿中心深入了不到一英里,不过地势已经明显变高。
晚饭照旧是蛇肉。
下过雨的树林木料都非常潮湿,花了大力气还是难以点火,湿漉漉的衣服紧紧黏在身上,让她感觉非常不适,但在野外也只能如此。
吃过晚饭,她用制作组给的粗绳将帆布挂在两棵大树之间,又用树叶遮盖顶部,把木矛矛尖朝下插在绳圈里,户外刀放在手边。
最坏打算中的野生动物并没有出现,可这仍然称不上是一顿良好的睡眠。
林中环境潮湿,刀鞘又烙得生疼,第二天起来时詹妮弗还觉得浑身酸痛。
几只不知名的虫子在皮肤上爬行,她从肩膀上掸下去一只,又从脖子上抓到一只,从头到尾都面不改色。
摄像机打出了今日早报——
【day9:幸存者人数1766。】
人数的滑坡式下跌在意料之中。
看来受到坏天气影响的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仍然能接到外界的信息让詹妮弗心下稍定,准备继续朝高处进发。
“在野外不会什么事都称心如意,”启程时,她冲着镜头说,“我必须给自己设限,如果今天仍然找不到合适的避难所,就要开始在林间搭建足够坚固的房屋。”
这句话原本只是对自己的告诫。
不过大概冥冥之中运气还算不错,走了一段上坡和下坡的路,她就看到了一面横贯在面前的悬崖。
这片悬崖十分陡峭,崖壁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
詹妮弗沿着崖底绕行了数十米,很快就在一株榕树根脚边发现了一处山洞。
她钻进去检查了一番,面上不禁露出放松的神色。
“情况不错。山洞是很好的避难所,许多土著人和渔民都有过类似记载,加勒比海的渔民有在风暴来临时依靠山洞幸存的传说,遥远的东方古国也有受灾民众舍弃房屋、进入山洞避险的古籍记载。”
“如果是碎石坡或普通的内陷的山坡,我还需要担心暴雨和狂风中会不会有落石和泥石流,但这个洞穴上有藤蔓和榕树保护,看着比较安全。唯一的问题是洞口向下,如果雨势大的话排水可能会出现问题......”
詹妮弗将所有行李在洞口卸下,微微叹了口气。
“......看来我还需要对这个山洞进行一番改造才行。”
***
【距离风暴降临还有34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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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玩家得到了一个【初级·避难所】,请努力改造,让它慢慢升级!
《一切尽失》里有讲到信号弹看不到的问题。
这部海面求生电影还蛮好看的,最重要的是主演——
你甚至能看到世界安全理事会部长、令尼克·弗瑞痛哭流涕之人、著名冬兵饲养员、“九头蛇万岁”的幕后贡献者......亚历山大·皮尔斯先生在海上死去活来的故事。
改造山洞
改造山洞是项浩大的工程。
这个山洞只有一人高,纵深却有三米,外宽内窄。
詹妮弗把矿泉水瓶横放在地上,看着瓶子朝黑暗中滚去。滚动的速度不快,证明山洞的坡度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防风防雨、排水集水、食物储备......得一点一点进行改造。”她伸手摸了摸粗糙的石壁,“从里面看山洞的结构还很稳定,很少听说这种类型的洞口会发生垮塌......不过我还是会在洞内立几根支撑木以防万一。”
说完纲要,她就按照心里的盘算前往丛林寻找材料。必须要选择更有韧性、截面也较柔软的木头才能塞进洞中,事态危急,詹妮弗也顾不得保护刀具了。她将一把并不太好用的户外刀挥得轻松写意,合适的树枝被逐一砍下,削平整,然后运回山洞。
为了达到最好的挤压密闭效果,所有用来当支撑木的树枝都被故意留长一寸,斜着推入洞中,尽可能竖起。另一条支撑木则以完全相反的方向和支撑木嵌在一起,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
搭完支撑木,又在离洞口一米和两米处横向嵌了根雨帘木,在洞口处并排竖了半面防风木。木头上端卡住石壁,下端倾斜至洞口外深深扎入泥土。除了防风,这半面墙还是防雨和排水系统的一部分。
“这中三角支撑是最基本的支撑方法,”詹妮弗边挖洞边说,“其实我一直想了解榫卯结构,据说手艺人可以用这种手法搭起一栋纯木结构的大楼。”
大概是这个名词吸引了部分观众的注意,单人直播间内再次展开了讨论。
【榫卯是亚洲建筑结构吧?】
【切确地说是中国,我发现珍妮好像很喜欢研究古代的东西。】
【你们还没感觉到吗,珍妮不止喜欢研究古代的东西,她是喜欢研究所有东西!】
观众们谈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的詹妮弗则边靠在石壁上休整边试图生火。受潮的木料没办法达到燃点,钻到手生疼还是没有引燃的迹象。她深吸一口气,憋着劲,干脆选了一条粗木,用刀削到最里层做钻板,这才成功地点起了一堆火。
“活见鬼。”
消耗这么多体力,即使好脾气如詹妮弗也忍不住低咒了几句。
她抹了把额头,捡起矿泉水瓶补充水分。
“现在我们有了住所的雏形,支撑木搭成了,雨棚也完成了一半。”停顿片刻,又说道:“其实在门口齐刷刷顶一排木头会更有用,不过我不会这么做,也不建议你们这么做。很多观众知道烧煤会引起一氧化碳中毒,却不知道木柴不完全燃烧同样会产生一氧化碳。我是来参加比赛的,不是来绕远路把自己送进高压氧舱里去的。”
这句话再次引发“抱怨”狂潮。
【瞎说,你明明是来虐菜的。】
【瞎说,你明明是来休闲度假的。】
【瞎说,你明明是来抢国家地理频道饭碗的。】
时刻关注着摇钱树直播间的《荒野挑战》制作组今天也很头秃。
他们真的有点想新增选手和观众的互动功能,但又因为挑战中明确规定的“独自生存”缩回了蠢蠢欲动的手。
这还是近两年越发春风得意的大老板卢瑟先生拍板定论的赛制。用他的原话来说:人类能克服一切,不需要什么杂七杂八的设定,节目组只要把选手们往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一丢就可以了。
总导演:我看你是在玩我。(保持微笑.jpg)
不过出于对大老板决(jin)定(qian)的尊重,制作组只能人人化身小聋瞎。
什么右上角实时人数,什么右下角评论区,不存在的,根本不存在。
他们眼中只能看到这棵摇钱树在危险的丛林里如履平地般穿行,看着她像回到自家后院一样到处搜罗材料,看着她盘腿坐在洞口开始编织棕榈叶。
那双纤细的手是这样灵巧,宽大的叶片被以一种不复杂却精细的方式交叠编织在一起,最后形成一扇密不透风的天然帘布。
火焰的温度从背后炙烤着詹妮弗,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和昏昏欲睡,不过,为了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她还是强打精神继续完善这处避难所。
一丛又一丛雨帘被编好放在一边,直到它们在地面上叠起数层。
詹妮弗将背包中的帆布抖开,用植物绳紧紧捆在木墙内侧。“按理说雨帘帖在墙壁外侧比较妥当,但狂风可能会把帆布吹走,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帖在内侧同样能起到雨帘的作用,你们看,我把帆布大半截和木墙绑在一起,下半截松开放在洞外的泥土中。这样一来,只要雨水从墙壁上下来就会被导入地面,沿着山洞外的反向坡度朝山下流。”
这是无比实用的构思,一半问题解决了,还有另一半则要靠棕榈叶来完成。
詹妮弗用植物绳把棕榈叶捆在一起,形成两张巨大的遮雨布,茎/干朝上捆在雨帘木上。这张雨帘会作为第二道防线存在。当狂风斜吹时,由于经过木墙的阻挡,不会对厚重的雨帘造成太大冲击;当狂风直吹——运气最坏最坏的状况——她也可以把一半雨帘朝后紧贴洞顶捆在第二根雨帘木上,自己坐在有木门和另一半雨帘阻挡的半面山洞里,护住火堆,朝外面除水。
不过为了防止真的出现那种倒霉的状况,詹妮弗还特地仔细走了一遍地形。
靠木墙的一侧有巨大榕树阻挡,不至于被风吹来的什么东西砸倒;另一侧是空无一物的断崖,也没有什么会飞过来损坏木墙。只有正面......
她沉吟,最后决定在外面把木墙多加固几层。
到那时,小树不足为惧,大树也不会砸到一人高的洞穴门口。就算再猛烈的风也最多把巨木吹倒,不至于卷着它们到处乱飞。
在野外的第九天就在忙忙碌碌、修修补补中过去,这天晚上詹妮弗照旧吃了点蛇肉,在自己搭好的树洞里安生地睡了一宿。
***
第十天早晨,选手人数降到了史无前例的912人。
詹妮弗早起时看到这个数字,越发确信即将来袭的正是风暴——能活过十天的没有哪个不具备一定的生存知识,人数逐步下降才是正常,这样大面积的退赛潮只有突发情况才能造就。
迫切感像沉沉的雾霭压在头顶,她不得不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缓和下来。
今天的工作比昨天轻松,詹妮弗只是在树林中搜罗了一些用来保暖的藓类植物、木柴、长木杆以及食物。
“等大风过去我要是还活蹦乱跳,就还得在洞口放上一些篱笆,不过现在只能做些木矛。”她半开玩笑地说,“人类不是这片丛林的唯一住客,风暴的影响可能会持续一周,最起码也得有两三天不能离开洞穴,必须做好防止其他野生动物冲击山洞的准备。”
现在她还有三块压缩饼干,足够支持一到两天,蛇肉干数量不少,省着点吃也勉强够用,关键是今天在丛林里找到了一些薯类植物和芒果。
找到芒果的时候詹妮弗还有点惊讶,那水果实在香甜,她便咬了一小口——然后把脸皱成一团。
“酸的。”她嘶嘶吸气,手在下巴附近比划,“酸,而且吃了之后有一种很明显的涩感,现在我的舌头很麻。吃起来真的不怎么样,但光是闻闻芒果的味道就觉得很幸福了,好吧,好吧,酸是好事,说明它能给我提供足够的维生素。我会收集一些放到山洞里去。”
【呕吐表情包get】
【不是说吃青芒果会中毒还是过敏吗?好像是过敏?】
【要看体质的。中国粉丝表示,这个东西在我们老家都是蘸五香粉吃的。】
观众们用嘻嘻哈哈调节气氛,其实他们的紧张感不比选手要小,也只有他们能直观地看到风暴令人不寒而栗的云图。
仿佛感觉到数十万人在为她祈祷,詹妮弗在山洞坐下时心境平稳了许多,还有心情给观众科普。
“人们说热带风暴可以将一座岛屿上的植物整体移平数米,”她笑笑说,“如果你们中的任何人看过几年前飓风席卷之前和之后的岛屿航拍对比图就会发现,一些原本郁郁葱葱的小岛在狂风过境后就像放进洗衣机里洗褪色的衬衫,从高处看颜色都浅了好几个度。”
临近傍晚,滚滚乌云在头顶凝聚,如同灰色的大幕从远方席卷而来。
这景象似曾相识,在更早的时候,在詹妮弗还不叫詹妮弗·戴维斯的时候,她就曾见到过这种恐怖的景象。
舔了舔嘴唇,她将头发拨到耳后,紧紧盯着天空。脸上脏兮兮的,眼睛却格外有神。“我当时真的应该去拍《2012》。”她说。
【求求珍妮别跟我开玩笑了,我要窒息了,为什么要参加这种节目啊!】
【同感,算算日子还要在岛上待好久,真让人提心吊胆。听说今年布鲁斯·韦恩会大办生日宴会,原本珍妮肯定会去的。】
【2月19号是吧?哥谭现在一片混乱,费康尼刚刚出事,我甚至觉得待在无人荒岛上都比待在哥谭安全......真希望超人还在,他都有三四年没露面了,虽然复仇者和新的超级英雄填补了空缺,但超人就是超人啊。】
【无人荒岛安全个鬼,你们看看直播里的天气,再看看这种能吓死心脏病人的云图,也好意思昧着良心说荒岛安全吗?】
紧张气氛渐渐渲染,评论区再次被争执血/洗。
在海岛上,詹妮弗收起雨帘,静静地看这蓄势待发的阴云。
“要开始了。”她轻声说道,“这一次,我觉得我准备好了。”
※※※※※※※※※※※※※※※※※※※※
之前看到一个新闻,说17年的时候有场热带风暴直接给一座小岛吹没了。
对,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那个吹没了。
原本是海底火山岩上堆积起来的沙洲,结果一阵风给沙子全吹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丧失岛格√
海风吹过我的秃顶√
这么多年养起来的头发转眼灰飞烟灭√
谢谢lynx小天使的地雷!
风暴来袭
什么是末日景象?
乌云扼杀星辰,海水撕碎沙洲。
一个人,一座孤岛,一场逐渐逼近的暴风。
***
詹妮弗坐在山洞里看着火堆。
几万年前人类的祖先也曾在这样的火堆边取暖,大型野兽往往在黑夜造访,给他们带来已知和未知的恐惧。
那时世界遵循着一个古老的原则:弱肉强食。
要么成为猎人,要么成为猎物,要么去杀戮,要么被杀害。
这条原则在自然之中脉动、传承、生生不息,到城市林立的今天依然没有消亡。它总在穿行高楼大厦之间的风中低语,蛊惑着那些生存在钢筋水泥之中的动物。
过去在好莱坞能体会到的在荒野之中只不过更加明显罢了。
詹妮弗微微一笑,朝火堆中加入一根木柴。
跃动的暖光将整个山洞照亮,飞虫绕着火光翻舞,时不时因为靠的太近而葬身火海——又一个古老的印记。
万事万物都在感受呼唤,飞蛾扑火,乳燕投林,纳西索斯垂眸注视倒影,伊卡洛斯振翅飞向太阳,两块残缺的拼图相互吸引,孤独靠向孤独。
风声在远处嚎叫,帆布猎猎作响,第一滴雨砸在她伸直的腿边,震耳欲聋,旋即是第二滴,第三滴,大雨瓢泼而下,如直贯天地的水柱。雨点打在山洞之外,溅起一个个小小的泥坑。
詹妮弗起身放下雨帘。没有了灌入的风,山洞里顿时暖和了起来。
火堆燃烧了一天一夜,原本黏在身上的衣物都被烤干,湿漉漉的石壁摸上去也不再是一手水渍。用作保暖物的藓类和蕨类垫在身下十分舒适,加上背包,完全可以做张户外小床。
她靠在洞壁上给自己煨蛇肉干吃,有些受潮的肉干经过再次加热变得更加结实,咬在嘴里就像磨牙棒,一根能吃上好半天。
观众们原本还在牵肠挂肚,现在看看是白担心了,这小日子过得简直滋润,他们纷纷转而关注其他九宫格。
大部分存活到现在的选手都已经登陆,他们中只有少数早早地准备好了避难所、食物与淡水,剩下的则被暴风雨突袭。
一名游泳教练架设了吊床,此时此刻,他的吊床被狂风刮断,暴雨遮蔽了视线,他只能带着少数物品仓惶朝林间跑去;
一名户外爱好者躲在古树根部的树洞中,可惜他错估了这场风暴的强度,老树轻而易举地被狂风拔起,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一名退伍军官还在海上漂流——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在翻天覆地的海浪中,救生艇像一片树叶般被轻易地掀翻,他临危不乱,右手捏住鼻子潜入水中,躲过了几个巨大的浪头。
观众们看得无比揪心,卢瑟的推特没几分钟就被观光团占据,各种反问表情包和素质三连刷成一片。
有人写下留言。
【刚才看到一个远景摄像机被倒下的树木砸毁了,如果被砸到的是人哪里还会有救,别说伴飞,晚一秒钟就是生死差距啊。】
【这风也太猛了吧,恐怕土澳又要遭殃。最近总是看到气象灾害导致大面积伤害及财物受损的报告,去年冰岛火山爆发整个欧洲都乱成一团,想想06年的塔乌鲁火山,当时超人直接飞进火山口就万事大吉了。】
这些评论得到了许多共鸣,也有人表达强烈反对,认为人类足以应付地球上的危机。
詹妮弗不知道他们的感慨,即使知道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她在四年前重生在这具身体里,当时戴维斯小姐已经因为郁郁不得志而终结了自己的生命。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和愿望,自此重操旧业,第二次踏入好莱坞光鲜亮丽的泥潭。
2007年,超人已经不在公众面前露面了。他就像一种幸运,发生时那么突然,消失时也那么突然。
有人说他是被什么事伤心离开了地球,有人说他是去宇宙中寻找其他亟待救赎的行星,有人说他厌倦保护化身人类隐姓埋名,也有人说他在一次战斗中死去了——这个论调很快受到了围攻,因为人们不敢想象也难以想象:超人怎么会受伤呢?他又怎么会死呢?
久而久之,前几种说法便占据了上风。
起先,超人离去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的恐慌,渐渐的,这种恐慌变成迫切的渴望,变成哀哀的恳求,最后变成反叛的恨意。人们在超人画像上肆意涂鸦,推倒他的雕塑,发文抨击他、谴责他,超人前女友露易丝·莱恩甚至写了一篇名叫《为什么世界不需要超人》的新闻报道,并因此获得了普利策奖。
詹妮弗拜读过这篇文章,老实说,她并不享受阅读的过程。
在她生活的世界里没有英雄存在,人类面对无数灾劫时只能祈祷神的帮助。不同肤色不同种族的人同时跪伏在地向各自的神明祈求庇佑——这种祈求更像是例行公事,更像是心理慰藉,因为人们知道没有神会真的出现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可超人不同。
他从不抱怨,永恒忍耐,有求必应......他真实存在。
倒不是说詹妮弗想要被拯救,恰恰相反,她是个十二级的自救者,不过知道力所不能及时还有后备总是件大好事。
现阶段英雄们纷纷涌现,怀着对超人的复杂情绪,民众总用更苛刻的眼神去审视这些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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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主义空前高涨,也难怪各种挑战极限的影视作品和真人秀层出不穷。端看《荒野挑战》就知道了,头号老板莱克斯·卢瑟评价超人的话至今还高高挂在许多追随者的推特界面上——“他俯视我们全部。”
one above us all.
多么严厉的指控,詹妮弗当时心想。
***
被风折断的树枝相互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几根细小的断枝翻滚着撞上木墙,把附着在帆布上的水珠整整齐齐敲落。风声一股股夹杂在树叶的沙沙声间,咆哮嚎哭,似一万个魔鬼从地狱重生降临于此。
詹妮弗侧耳静听。她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而没有事情做的时候人就会想东想西。
这个晚上她想着雨。
她想起自己是如何在风雨交加时缩在植物下方发抖,看着前一天还在争执的队员被低温症夺走生命;她想起自己在比弗利山庄豪宅夜泳,忽然晴空响起霹雳,豆大的雨点哗哗而下;以及,她想起另一个暴风雨之夜。
那是几个月前的一天,她在布里斯托郊外留宿,那天晚上天色不好,入夜便下起了暴雨。
詹妮弗是被冷风和雨珠吹醒的,醒来时卧室的窗被大风吹开,雪白的窗帘随着灌进来的冷风翻飞,雨水在实木地板上积成一滩。
身边空无一人,她伸手去够,床的另一侧早已完全冰冷。
关好窗,披好外衣,穿上拖鞋。
房间的灯被一盏盏打开,然后是走廊,是复古的楼梯。
老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率先回应了呼唤,他沉稳地从一楼走上来,面带微笑。布鲁斯·韦恩跟在他身后,穿着歪歪扭扭的睡袍,仿佛前一秒才匆匆套上的模样。
当他走近时,一股浓重的药水味就占据了整片空间。
“你去哪了?”她问。
“我去了趟厨房。”他挤挤眼睛,苦着脸说,“该死的地板,你永远不知道它们能有多滑——直到真的滑到。”
“尽管我很想为他保存颜面,但韦恩少爷在下楼梯时摔了一跤,一个不该出现的、愚蠢的、完全可以避免的错误。”阿尔弗雷德严厉地说。
他们似乎在打什么哑谜,布鲁斯在这种注视下立刻退让了。
“我应该更小心。”他举起双手讨饶,然后转向她,“来吧,珍妮,让我们回到房间里去,外头太冷了。”
于是他们一齐朝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
她本想跟在他背后,却被按在背上的手掌推着朝前走。温暖,她想,安全,陪伴,温暖。
这种暖意让她心中涌起的一星半点不解很快散去,只在阿尔弗雷德飞速收拾房间时稍稍打趣。“真的吗,布鲁斯,在下楼梯时摔了一跤?你还不如告诉我你刚刚用烛台跟一个闯进家里的恶棍进行了殊死搏斗。”
韦恩少爷一时无话,而阿尔弗雷德则露出被娱乐到的表情,“向你保证全哥谭都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他将一切混乱收拾好,退出了主人的房间,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等他走后,两人默默无语,过了许久,詹妮弗才开口说话。
“外面在下雨,床上只有我一个人,”当时她这样说,“布鲁斯,我不太欣赏寒冷。”
这段回忆藏在记忆里不知多久,她已经有些忘记对方当时回答的话了。
也许是“看来我得换张更暖和的被单”,也许是“看来奥利弗推荐的地毯也并不那么好用”,也许是“看来我得把老房子拆掉重新装一遍供暖”,总之并不是她想听到的话。
他从不承诺。
这是好事,因为一个从不承诺的人没有办法违背诺言。
詹妮弗深深吸进一口带着草木和泥土气味的空气,又缓缓吐出。
她又往火堆里加了几块柴。
下一秒,仿佛察觉到什么,她把木矛死死抓在了手里。
※※※※※※※※※※※※※※※※※※※※
老爷:还有比摔倒更蠢的借口吗?有的。那就是嘴馋半夜下楼偷吃结果摔倒。:)
总之第二天在哥谭出没的恶棍真的被揍得很惨。
如果换了我坐在一个地方好几天不能动,估计都能在脑海中编出自己跟无数男神的爱恨情仇来(陷入沉思
抱歉今天卡了所以有点晚啦,明天应该正常时间。
谢谢牙晓、风乎原野和云一雅小天使的地雷!
救助鹭鹤
门外有东西,詹妮弗非常确信这一点。
她的耳力向来不错,刚才那一声刮擦是什么东西踩在石壁上的响动,而紧随其后的沙沙声肯定跟棕榈雨帘脱不了干系。
詹妮弗握紧木矛缓缓站起,她朝后退了两步,双腿微弯,肌肉绷紧。
光从声音来看这只动物体型并不大,不过在无人荒岛,在原始丛林,体型并不是判断一只野兽是否危险的必要因素。
她全神贯注地等待着,可外头忽然没了声响,一阵古怪的宁静,只留下风雨还在没有停歇地鼓奏。
“噼啪!”
火堆中燃烧的木柴忽然爆开,把她吓得一激灵。
詹妮弗低咒。
就是这一分神,两片雨帘被从中部拱起——这不可能是风。
她一手握紧木矛,一手按住腰间的刀,等待着那危险动物的来临,等待着一场潜在的殊死搏斗。
屏息凝神,心跳如雷。
几秒钟后,雨帘终于被挤出了一道足够穿行的缝隙——她将右手高高举起——先是几根胡乱翘着的羽毛,再是两只圆滚滚的红眼睛,接着一只灰白色的落汤鸡从门外哒哒地走了进来,抖了抖身上的水珠。
“......”
说实话,詹妮弗差点没忍住在全世界观众面前口吐芬芳。
***
原本提着的劲一松,她整个人就显得有些懵。
观众们从未见过影后这么颜艺的时刻,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任何人做好准备要以性命相搏,结果发现闯进来的不是野兽而是一只大鸟,应该都会变成这个样子。
说它是大鸟也太抬举它了。
这只落汤鸡整个儿都被外头的暴风雨打湿了,一直在瑟瑟发抖。它明亮的灰白色羽毛坑坑洼洼地贴着皮肉,头顶漂亮的羽冠也不再竖起,而是湿哒哒地黏在脑后。一只翅膀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伤着了,正以一种古怪的姿势拖在地上,灰蓝和灰白相间的飞羽完全张开,就像一把带条纹的扇子,上头还沾着血迹,
看着可怜巴巴的样子。
詹妮弗举着木矛和它大眼瞪小眼,她不知道怎么办,鸟儿好像也不知所措,只能双双呆立当场。
它屁/股尖上还顶着被拱起来的雨帘,这会儿瞧了瞧火堆,又瞧了瞧眼前的两脚兽,歪着脑袋好像在传达什么信息。
詹妮弗猜它大概是被暴风雨弄得晕头转向,又感到山洞温度较高,才往这里靠近。
她尽可能慢地把木矛放在地上,退到火堆边盘腿坐了下来,“这是鹭鹤,也叫卡古鸟,是一种十分珍惜的濒危动物,生活在斐济西侧的法属新喀里多尼亚岛上。我不知道自己在哪,但肯定不在新喀里多尼亚。鹭鹤不会飞行,我想象不出它们有什么办法能跑到这里......除非这座岛上原本就有鹭鹤。”
碰到这种奇遇让她大为吃惊,同样感兴趣的还有智能系统操控的四号机巴迪。它没有贸然飞过去,而是镜头拉近、特效全开,恨不得把每根羽毛都给观众展示得清清楚楚。
“所以,现在怎么办?”詹妮弗沉思,“这太奇怪了,虽说海岛的生态系统自成体系,海岛上不能飞行的鸟类也很常见,但这座岛上分明有蛇,有老鼠。鹭鹤在地上筑巢,雏鸟也生活在地上,不是明摆着让蛇吃吗?”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强行解释是因为岛屿面积不小,不同动物有不同动物的活动范围。
说不定这只鹭鹤只是无数同类中的幸存者,这种鸟类往往三五只聚居,说不好是因为猎食者还是因为暴风雨,现在只剩下它孤零零一个,还受着伤。
他们的视线又交集在了一起,和座头鲸不同,鹭鹤的眼中没有沉静和深邃,只有好奇和惊慌;但和座头鲸相同,它同样显得那么野性。
詹妮弗看了半晌,终于屈服。
“好吧,”她说,“现在有一只鸟要分享我的山洞了。我肯定不能吃了它,除非我想收到几万封言辞激烈的斥责信。我也不能把它赶出去,甚至还要采取一些手段不让它离开山洞,风暴天加上受伤的翅膀,这只濒危动物可能会轻易地死在外头。”
她冲四号机招了招手。
巴迪飞到她面前,从这个角度,观众能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睛。
这双碧绿如洗的眸子危险地眯起,“我知道你们在看......现在怎么办?我一个人在野外,什么都没有,两米开外蹲着一只受伤的濒危动物,你们难道不觉得应该采取点措施吗?派架飞机或者什么的来把这只鸟带走可不是难事,别以为我没发现后山有无人机降落过的痕迹。”
四号机没有任何动作。
詹妮弗皱眉,她知道为什么智能系统毫无回应。派人来接这只鹭鹤必须和她接触,这是违背赛制的,所有选手都被要求处理自己在孤身一人时的精神状况。
不过组委会不可能放着濒危动物不管,更可能的是他们现在正在争论要采取什么样的举措——必须违背赛制,但总可以在她身上做文章。
偏生詹妮弗从来不是个喜欢让别人总决定的人,她摆摆手把四号机挥到一边,解下了生命环。
比赛手册写得很明白,参赛者选择主动开启生命环,挑战失败。
失败也没什么,比赛归比赛,生命的重量始终在比赛之上。人们总说每五分钟就有一个物种在地球上灭绝,如果有能力去帮助其中一种,她看不出有什么理由拒绝。
不过——
“派个人来和我会面是硬性违规,打开生命环却不用在自己身上总算软性违规吧?我只需要麻醉针和抗生素,所有观众都可以为我作证。”詹妮弗不动声色,知道这个说法会给彼此一个台阶下,而制作组有很大可能会顺坡下驴。
果不其然,生命环被打开时的警报只响了三声就被什么东西掐断。
她露出一个很小的微笑。
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怎么处理这只鹭鹤了,她必须处理得当,否则就会在全世界面前自打嘴巴。
詹妮弗视线转向雨帘,棕榈雨帘刚刚被从外面挤开,现在两扇雨帘扣搭在了一起,想从里面突破恐怕需要费些功夫。比起逃出山洞她更担心火堆,捕捉时必定会鸡飞狗跳,要是碰着一点说不定就要直播谋杀濒危动物了。
思来想去,她恢复蹲身的姿势,用力掰下一点点蛇肉,隔着一米抛到了山洞中间。
鹭鹤谨慎地在洞壁附近踱步,大概是饿得狠了,它眼睛在人类和蛇肉间来回偏转,身体却很诚实地蹭到附近。它好奇地打量着食物,雪白的脖颈微微下沉,试探性地啄了一口,飞速放开,又啄了一口。
詹妮弗耐心地投喂了三四缕蛇肉才采取行动。
她一个箭步上前,凭借良好的平衡能力和运动速度,一把将还在低头吃肉的大鸟摁在了地上。
落汤鸡乍一受缚,顿时惊恐地大叫起来,嗓门简直有去年世界杯的呜呜祖拉那么大,“呱呱呱!”,“呱呱呱!”。
听着有点像“污/言秽/语”。
“是啊,是啊,”詹妮弗翻了个白眼,“你有空骂我不如问问自己为什么白长着双这么大的翅膀却飞不起来。”
她把生命环贴在鸟身上,完全不知道这会不会奏效以及会怎么奏效。半秒钟后,特殊材料制作的腕带忽然伸长,把环身稳妥地扣在了鹭鹤脖子和身体的连接处。
蓝色投影在空中浮现,一串乱码般的数据,然后慢慢变得协调,成了文字:【扫描中......目标体征监测中......麻醉剂量计算中......请确认指令......】
詹妮弗毫不犹豫地点下确认指令。
只听咔哒一声,就像玩具枪的枪/响,鹭鹤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
这响动是如此尖利,以至于等詹妮弗把伤口消好毒包扎完毕、用蕨类植物做好一个垫子、甚至拿长袖t恤把外层的羽毛擦干后,两个耳朵里还有鸟叫声在晃荡。
“我觉得我是在自找麻烦。”她板着脸说。
翅膀捆成那样是完全失去平衡的了,做梦它也别想像进来时那么肆意溜达。这只鸟暂时无法快速移动,铁定要跟她一起住好几天,食物和水倒是小事,重点是实在太过聒噪。
这种聒噪让詹妮弗根本没空胡思乱想,事实上,从蠢鸟住进来的那天开始,山洞里就充满了鸡飞狗跳。
当天晚上由于麻醉剂的作用,詹妮弗至少还安生睡了两三个小时。三小时后她就被一阵引吭高歌吵醒。
她睁开眼睛。
蠢鸟正趴在地上拿桔红色的喙啄纱布,后脑勺上的毛整个炸开,活脱脱就是推特上观众们喜欢用的表情包“刚睡醒怎么了.jpg”。
这个姿态委实好笑,詹妮弗被逗乐了,她掰了点蛇肉干轻抛过去,有点感受到了朋友们养宠物的快乐——大约感受了那么三秒钟。
其中一小块掉在面前,蠢鸟拿红眼睛瞪了肉块一会儿,又叫唤起来。
这是在抗议还是几个意思?
“我只有这个。”詹妮弗冷漠地说,“所以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不然把这个吃了,要不然饿着肚子。”
她才不管一只鸟能不能听懂人说话,只是把更多的肉干撕成极小的碎片统统丢在它面前。
***
暴风雨来临后的第二天,风速和雨势比前一天更大。
这天的选手人数直接降到五百以下,并且退赛的人大多数都状况不佳。
因为背风,詹妮弗大胆地把一半雨帘掀起来通了会儿风,又把水瓶埋在门口的泥地里收集淡水。
早餐中餐和晚餐都是压缩饼干,省出来的蛇肉干都落进了蠢鸟的肚子里。
生命环的功能的确强大,前一天才打了针剂,第二天这只鹭鹤就精神起来,甚至能扯着嗓门和詹妮弗对骂了。
它失去平衡没办法反抗,只能任由她捏扁搓圆。
一人一鸟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只是你来我往地消遣,倒给屏幕前的观众提供了无数笑料。
***
暴风雨来临后的第三天,山洞里爬进了一只壁虎,换做平常它肯定就成了詹妮弗的盘中餐,但现在只能捏着鼻子看蠢鸟啄壁虎玩。
一条壁虎把稍微能扑腾两下的鹭鹤耍得团团转,它迈着小短腿东倒西歪地在洞穴里哒哒乱跑,在快跑到火堆边时被詹妮弗拿木矛底端捅了个踉跄,啪叽一声摔倒在地上。
她不忍直视地亲自把壁虎抓起来,掰断脑袋,这才拿着前几天淘来的薯类植物开始削皮。
这种和土豆类似的植物也有和土豆差不多的性质,削了没多久掌心就有点痒意,等全部刨完之后她不得不走到雨帘外拿大雨冲手。
虽然急救箱里有橡胶手套,但是为刨个土豆用掉一副手套也未免太过浪费。
等她再回到山洞里,就看到蠢鸟在伸着脖子啄土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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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刚才是准备把自己烤死,现在是准备把自己毒死?”
这只鸟真是把自己笨死算了。
詹妮弗干脆摁着胸脯把它推到墙边的垫子上、又板着脸教训了它一番。毛绒绒软乎乎的质感摸起来挺舒服,考虑到节目结束后这只鸟多半会被抓到保护区去,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又摸了两把。
做完这些,她这才拿着户外刀切土豆,准备把它们削成片摆在火堆边上烤。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这只鹭鹤又凑了过来。
推走,凑过来。
推走,凑过来。
最后詹妮弗实在火冒三丈。她把刀往土豆上一剁,阴恻恻地说:“我也不指望你和那些层出不穷的鸟类报恩故事一样常常来探望或带点礼物,但你要是再觊觎我的晚饭,我现在就把你做成烤鸡。”
可能是被刀吓了一跳,这话奏效了。
蠢鸟啪地一声合上鸟喙,羽冠直愣愣地大开。它歪着脑袋,迈着小碎步,十分优雅地回到垫子上——叼起了一小片撕下来的蛇肉干。
詹妮弗从鼻子里重重地出了一口气。
这个又臭屁又开屏的模样,真是眼熟得不能再眼熟。
※※※※※※※※※※※※※※※※※※※※
珍妮:总觉得这鸟不太聪明的亚子。
鹭鹤真是太蠢萌、太杀马特、太可爱了啊啊啊啊啊啊!《南太平洋》纪录片第五集就有它的,另外顺嘴提一句,《南太平洋》整个纪录片都是卷福配音的,b站有可以看哦xd
谢谢狸奴小天使的火箭炮!
谢谢弃坑简直神烦!!小天使的手榴弹!
谢谢请友善对待果子狸和爱吃荔枝的雪球小天使的地雷!
重返沙滩
暴风雨来临后的第四天,雨势渐缓,风声也不再凄厉。
多了一张嘴,詹妮弗几乎耗尽了所有的食物储备,她站在雨帘外观察了一会儿山上的形势,决定冒险外出觅食。
刚走出山洞就被一棵树挡住了去路。这棵树估计是前两天被风连根拔起的,它斜着堵在在山坡边缘,树根拖在坡下,树冠和榕树根卡在一起。
用刀劈断几根树枝,绕过崖壁攀到高处,整座荒岛的全景便浮现眼前。
上山时丛林还茂密得让人害怕,风暴过后的植被却变得稀稀拉拉,就像被剃头刀削过的板寸,整个矮了一截。
詹妮弗从背坡往另一侧山下走,沿途都能看到树叶吹飞后光秃秃的地面、摔烂的果实和折断的树枝。她仔细挑拣了几颗还算完整的果实擦了擦放进背包里,再往前走一段,就看到几团盘绕在一起的蚯蚓和虫蝇。
见有人来,食腐昆虫呼啦一声受惊飞起,詹妮弗这才看清倒毙在泥土之间的是两只棕黑色的小鸟。它们的毛色和枯树叶如出一辙,但保护色只能保护它们免受捕食者的伤害,却不能保护它们躲过自然灾害的怒火。
两只雏鸟看尸体还算完整,应该是雨夜骤降的气温冻死了。
想想山洞里养着的那只受伤大鸟,再看看两只本来也许可以平安长大的小鸟,詹妮弗叹了口气。
从个体来看,这是天降的灾劫;但从整体来看,这是自然的规律,实在怨不得谁。野性强壮,无论世界再如何变迁,总有动物能顽强地存活下来、繁衍、进化、绵延数万年。
她没有费心去掩埋小鸟,而是专心地在暴风过境后的林间寻找食物。等背包差不多装满后,又用刀在泥地里挖了点蠕虫包进宽树叶里,准备拿去喂鸟。
回到山洞时詹妮弗整个人都被淋湿了,她一路提心吊胆生怕蠢鸟把自己烤了,结果拉起雨帘一看,人家正窝在墙角拿尖尖的喙梳理羽毛。
野性强壮,她再次感叹。
许多动物会因为被人类救治产生应激反应,轻则病倒,重则死亡。但说不上是生命环特别有效还是这只鹭鹤和她有缘,别说绝食,它简直活蹦乱跳还蹬鼻子上脸,常常几小时不给投喂就气得骂街。
大概是命运注定要和她相遇,受她救助。
前世因今世果,上帝之手,命运三姐妹,诺伦三女神,冥冥之中就好像有人在书写一本没有开篇也没有结局的书,但无论在什么样的故事里,陪伴都是双向的,她不可能永远把一些事物拘在身边。
***
暴风雨来临后的第五天,天色放晴,危机过去,还剩下177人在继续挑战。
这天早上詹妮弗查看了大鸟的伤势,在确定伤口愈合得不错后,她把生命环从对方脖子上解下,重新戴好。
乍一摆脱束缚,大鸟扯着脖子眼看又要叫起来,詹妮弗后退两步眼疾手快地把雨帘一掀,外头的阳光照射进来,顿时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她把雨帘在第二条木栏上挂好,拿植物绳缠紧,又将鹭鹤翅膀上被啄得破破烂烂的纱布割断,把它朝外面轻推。
“走吧,”她轻声说,“暴风雨结束了,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
但她越是推,鹭鹤就越是要往回走,后来干脆钻到垫子底下,全然没意识到这么小的草垫子根本遮不住它“庞大”的身躯。
此情此景看得观众们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虽然还是要放归丛林,但是......不知道刚才那两只是不是大鸟的孩子,如果是的话它看到了得多伤心啊。】
【不过珍妮根本没有给它取名字呢,平常也一直是“蠢货”、“鸟”之类的叫着,她连个摄像机都取了名字的,是早早准备好要跟它分开吧。】
【不要分开啊,它舍不得你啊[哭泣][哭泣][哭泣]】
要是有人当着詹妮弗的面说它是在舍不得,她绝对会对此嗤之以鼻。在她看来,这只蠢鸟分明是乐不思蜀,但哪有鸟一直住在山洞里的?
她下定决心的事就很难更改,当下就狠狠心把鸟抱起来往外走。按说离地之后不能飞的鸟应该会吓得拼命挣扎才对,但鹭鹤不仅没有挣扎,反而扭转脖子来看她。
詹妮弗能在掌心里感觉到它飞速的心跳,温暖的温度透过厚实的羽毛浮到她的指间。
她把鸟儿放在洞穴外头,又推了它一把。“走吧,”她说,“你该回家了,我也要回家了,住在树林里总不如住在海边。”
踩上湿漉漉的土地,又感受到不疾不徐的山风,鹭鹤才终于有了点离开的意思,它朝背坡飞快地跑了几步,在离榕树七八米远时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詹妮弗丢过去一小块石头。
它后退两步,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
詹妮弗并不是无的放矢,她说准备回“家”,那就是真的要回家。
这天中午她把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好,和来时一样轻装上阵,朝海岸线进发。下坡的路比上坡还难走,不仅要注意危险的缝隙,还要留心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树木。
她很是花了一番功夫才靠近海岸线,原本以为能回归上岛初期的生活,结果等她走出树林,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整个沙滩上遍布各种各样的垃圾,大到一整个塑料棚,小到漂流瓶、破碎的玩具、浮力泡......这些垃圾就像小山一样堆在沙滩上,连个可以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海洋把人类曾丢给它的一切都再次还回到了陆地上,仅这座荒岛就有如此恐怖的景象,很难想象大片陆地会变成什么样的垃圾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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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妮弗沿着树林边缘行走,心情沉重,而屏幕前的观众甚至比她更加震惊。
在开放地带,四台摄像机都在工作,从一号机的全景机位能清晰地看到整条海岸线的惨状。她登陆时这里是天堂,现在这里是地狱。
“我从前看过一个统计,”詹妮弗在椰子树林边停下脚步,“人类一年要往海洋中排泄至少800万吨塑料垃圾,这还不包括其他种类的垃圾。科学家说每座海岛上都有人类的废弃物,就连世界上离陆地最远的岛都受到了污染。”
她指指前方,摄像机飞过去拍摄近景。
“难怪去年海王要给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发信函......虽说我不太了解亚特兰蒂斯人,不过他们住在海底总是不争的事实。无法为自己发声的海洋生物也就算了,他们出来抗议是理所当然的。这就好比有人拿垃圾把我家埋起来一样,我和他拼了的心都有。”
从这个角度看,营地的那块似乎情况稍好,但詹妮弗是不可能继续住在海边的了。
除了垃圾,沙滩上还堆满了从海底被冲上来的鱼虾,甚至有看到几只海龟、珊瑚礁碎片和死掉的海鳗,成群的飞鸟聚集在这里觅食。整条海岸线成了海鲜市场,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臭味。
“死人在这里都能被熏活。”詹妮弗摇头,“腐败变质的海鲜含有大量细菌,而海鸟身体内也积累着这些杀人的东西,这些海洋生物对我没有用,倒是垃圾还能派上用场。”
詹妮弗朝几处最大的垃圾堆走去,边走边用木矛驱赶着跃跃欲试的海鸥。这些海洋强/盗曾有袭击人类至死的记录,她可不会放松警惕。
老话说的好,一个人的垃圾可能成为另一个人的宝藏。
她在沙地里翻拣,把有用的东西都拿出来单独放一堆。“矿泉水瓶可以用来装淡水,塑料棚可以用来做篱笆......这里还有缺了个口的塑料碗,看起来像个快餐盒......这是什么?丝巾吗?好像是飘带一类的东西?......”
一只非常小的八爪鱼歪歪扭扭地瘫在红飘带上,它似乎还没死,至少还在蠕动。
詹妮弗眼睛一亮。
她观察周围,发现大部分死鱼的鱼眼睛都突出浑浊,拿木矛轻戳时鱼皮也显得松软,但有一小部分生物好像还活着,比如刚刚被吓到吐出全部内脏的海参,比如几个尖刺还在晃动的海胆,以及一两只晕头转向的八爪鱼。
“看来还是有点东西能吃的。”她快活地说。
能吃的生物被抓到海水里洗了洗,统统用帆布裹起来。海胆不能携带,詹妮弗直接拿刀把它们的刺削断,撬开,挖出还有点脏兮兮的生/殖/腺。
“运气不错,要不是风暴把它们摔上岸时几乎折断了所有尖刺,这些海胆可不会待在这里坐以待毙。”她撇撇嘴,“比我想象的难吃一些,这也没办法。我们平常吃的好吃的海胆大多数是马粪海胆和紫海胆,这片海里的差不多都是长刺海胆。我过去不知道它们不好吃,光知道它们不好惹。这些家伙的刺能长到小臂那么长,扎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现在它们都成了没牙老虎。
詹妮弗吃完三四个海胆,补充了点蛋白质,又继续搜罗可以利用的垃圾和还能吃的海鲜。
她计划多走几趟把东西运到山洞里去。
当初找山洞时费了一番功夫不假,现在住所已经成型,又知道具体位置,来回其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最妙的是,从山洞到缓滩到竹林几乎是一个等边三角形,悬崖后的背坡也有大量资源。目前来看这座岛上除了蛇似乎没有什么太大型的捕食动物,她完全可以把做好的避难所利用起来。
“好啦,我们出发。”收好东西后,她背起包,拎起打了结的帆布。
几只海鸟为了争夺一条大鱼厮打起来,它们的叫声响彻云霄,带血的羽毛在空中肆意飞舞。
詹妮弗欣赏了片刻这弱肉强食的画面,心里不可谓不感慨万千。
“一部分鱼虾随浪潮回归海洋,一部分鱼虾被海鸟吞食,殊途同归,它们最后都会回归自然的怀抱。”她轻声说,“人类也是一样,我们死后都会化作养分......所以说,不论造就怎样的辉煌,我们能够体验的在历史长河中不过只有瞬间,能体验永恒的又有几个呢?”
也许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人类才对超人类天生带着偏见、敬畏和憧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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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参/八爪鱼/海胆:我还不如死了算逑!
谢谢弃坑简直神烦!!、error和mi妮妮小天使的地雷!
鸡飞狗跳
背着行囊往山上走时詹妮弗的心情都是沉重的,不过这种失落在她走近山洞时就被惊异取代。
一小撮白色的羽毛在榕树根部随风飘动,羽毛的主人正低着头啄地上的甲虫,没啄两下,又扭转脖子朝山下看来——“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我们蠢鸟啊!】
【我眼泪出来了,年纪大了看不得这种场面了[哭泣]】
【它回来了!它真的回来了!它舍不得你啊珍妮!!!!!!】
鹭鹤在榕树后探头探脑,红色的眼睛滴溜溜转,冲着山下大声地“呱呱”叫着,那架势简直像小媳妇在质问晚归的丈夫。
詹妮弗三两步走过去把包裹朝山洞里一丢,掏出帆布抖了抖。
“怎么又是你呀。”她没好气地说,但喜色分明飞上了眼角眉梢。
鹭鹤伸长脖子,歪着脑袋。大概是雨后山林泥泞的缘故,浑身白毛乱蓬蓬的,脚爪和喙上沾满了泥土,原本明亮的桔红色都快看不见了。它朝前伸出一只脚爪,又低头啄起地上的甲虫来。
“喏。”詹妮弗从地上捡起抖出来的小鱼丢到它面前,见它缩起脖子往后飞跑几步,又沉下脸色,“爱吃吃不吃拉倒。”
鹭鹤的羽冠竖起又放下,它不知道人类为什么莫名其妙高兴,又为什么莫名其妙不高兴,只是自顾自地朝臭烘烘的小鱼啄了几下,十分嫌弃的样子。
“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詹妮弗咕哝,“好吧,反正已经伺/候了你五天,再伺/候五十天也没什么......我可不想被动物保护协会批判。”
鹭鹤不感兴趣,它抬起翅膀梳理根部的乱毛,脖子一耸一耸,看着累人得很。
詹妮弗看它挺自得其乐,想想自己还有很多工作要干,就把背包倒空重新朝山下走。走到树林间时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白色的大鸟正在榕树下打转,似乎在寻找适合休憩的地方,头顶的羽冠拢在脑后。几篇树叶从悬崖上方翩然飞落,挂在背羽上,登时又把它吓得魂飞魄散,一惊一乍地大叫起来。
“蠢死算了。”
她啧声,脚步轻快。
***
这天之后,詹妮弗的日程从安稳如山变成了鸡飞狗跳。
沙滩上捡的垃圾非常有用,山洞小屋有了新的墙布,新的坐垫,新的防护栏,以及新的食材来源。
她仍然每天被摄像机组吵醒,不过当某天幸存者人数降下100时就懒得再继续看了。晨起用枝条勉强刷牙,吃一点烘干的薯片,外出寻找食物。
林间日照不如海边,蒸馏法每天能得到的淡水不足以应付日常消耗,詹妮弗只能无所不用其极,清早收集露水和一些植物中的液体都被她拿来当做水源,不过供水大头还是这些天陆续找到的岩洞。许多岩洞中本来就有水,暴雨过后更是储备了大量淡水,只是杂质很多,显得很浑浊,不得不多次放置沉淀再煮开才能饮用。
食物倒是比海边更好找了。
狂风过境,林间到处都是可供搜集的食物——果实、露出泥表的薯类植物、一些棕榈植物的叶秆......就连动物尸体,只要是死去没多久的那种,都能挖下受污染最慢的背脊肉部分来做肉干。詹妮弗像只勤劳的仓鼠一样在丛林里屯粮,山洞的积蓄越来越多,她的防御工事也就搭得越来越复杂,生怕被动物们打/劫。
说到仓鼠,暴风雨前的捕鼠陷阱派上了用场。她挑选了一些完好的,又重新做了些新的,一齐布置在西岸的竹林里。这些陷阱立功无数,运气好时每天都能逮到一两只肥硕的老鼠,有时还会见到石龙子、小蛇和好奇心过重的鸟雀。按说陷阱的构造并不复杂,收获不错只能归功于岛上土著对人类的“狡猾”毫无认知,詹妮弗常常感叹,难怪新大陆刚发现的时候许多生物会莫名灭绝。
她的伙食解决了,蠢鸟的伙食也很好办,丛林中的昆虫随处可见,虽然她每天都在抱怨,但下一次还是会顺手搜罗点蠕虫回去。直播间的中国网友管这种行为叫“手贱”,这个翻译过来的词很快被深有同感的其他观众刷出了热度,可惜现在的牛津词典还十分高冷,换做几年之后说不定还会像“淡定”、“加油”那样被收录进去。
某天,约莫是挑战的第33天还34天,詹妮弗终于同鹭鹤爆/发出一场世界/大战。
这天早上起床时就见蠢鸟在山洞外拉着长声叫唤,叫着叫着还竖起羽冠、张开翅膀,活像个贵妇一样在外头踱来踱去。
詹妮弗醒来一看发现摄像机组还没打出时间,顿时火冒三丈——就那几根头毛也值得天天炫耀?
不过这并不是这天最让她生气的点,吃午饭时蠢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喂它小虫也不吃,喂它肉干也不吃,气得詹妮弗揪住它的胡子——不错,这家伙竟然还长胡子——大声小声起来:“王子殿下,你要是嫌弃管家奉上来的食物不好,我建议你发挥主观能动性自个儿到外面去觅食。”
蠢鸟抖着脑袋解救胡须,不理会她,自顾自地啄榕树根玩。
“你是断了个翅膀,不是断了条腿。”
“呱。”
“再说那翅膀本身也不是用来飞的。”
“呱!”
“连一个风筝都能飞,你这又不能飞又不出去觅食你还有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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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呱呱呱!”
詹妮弗又好气又好笑,当下把它从雨帘外赶到了榕树边上,“斯塔克管他的机器人叫做小笨手,我觉得我应该给你起个名字叫大蠢鸟。”
鹭·终于有名字·名字好像不太对劲·鹤瞪着红彤彤的圆眼睛,不明白聒噪的人类在说什么。
***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只蠢鸟,第二天早晨詹妮弗还没睡醒就听到外头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声。她飞快地抓过木矛,又抽出户外刀,拿刀尖挑开棕榈雨帘。
山洞内壁根脚处正趴着一只巴掌大小的蜘蛛,把昨晚上睡在洞壁边上的鹭鹤吓得到处乱窜。
“你是只鸟还是什么?”詹妮弗忍无可忍地叫道,“你有二十英寸高,这蜘蛛只有巴掌大,我养只鸡都比你有用!”
这是只巨大的捕鸟蛛,不过别弄错了,捕鸟蛛的名字只是误传,它们一般只吃中小型的生物,比如昆虫和小鼠,鲜少会和鸟类过不去,最多最多也就是捕食幼鸟。先前那两只鹭鹤雏鸟可能要担心一下生命安全,这只成体大鸟不知道在怕些什么东西。
说归说,嫌弃归嫌弃,她还是拿矛尖轻轻一捅鸟屁/股,把它从山洞里赶了出去。
涉及选手安全,摄像机组不敢乱动,只是飞在原地拉开特写,让所有观众都看得差点吃不下早饭。
“我对辨认蜘蛛的具体种类没什么心得,这似乎是捕鸟蛛中的棒刺蛛?”詹妮弗小心翼翼地举起木矛,“不管它是什么,我完全不想和大型蜘蛛打交道。据说一些捕鸟蛛能踢毛,它们会用足把腹部的刚毛刷下来,散布在空气里。这些有倒刺的刚毛能造成很严重的伤害和过敏症状,曾经让几名饲养者永远丧失视力。慢慢来......我可不想吓到它。”
她用木矛在离得较远的地方轻轻敲击。
感知到地面和空气的震动,捕鸟蛛警惕地朝后快速移动,两只螯肢相互摩擦,缨毛发出渗人的嘶嘶声。
又探头进来看的蠢鸟吓得呱呱大叫,它朝坡下的森林跑去,那速度说是逃跑还不如说是低空飞行,到一个高坡处甚至小小地滑翔了一段,做到了鹭鹤这种生物的生理极限。
要不是时机不对,詹妮弗真想捂脸叹息,但现在她只能继续敲打,希望把捕鸟蛛驱走。
大型蜘蛛中白额高脚蛛是出了名的胆小,人类不必怎么动作它们就会吓得懵圈;捕鸟蛛虽然不太会主动攻击,但在受到威胁时反应剧烈。
它们的移动速度很快,有的甚至能跳跃,她不敢贸然拿木矛去戳刺。在久久对峙不下的情况下,她只能一点一点把木矛移过去,趁蜘蛛攻击矛尖的片刻横向一抡,把它远远地甩到了山坡边缘。大蜘蛛被八脚朝天地抡翻在洞穴外的土坡下,它挣扎了一会儿,很快就翻过身来,飞速地爬走了。
做完这些,詹妮弗的背后满是冷汗。
她坐下来喝了点水,视线望着远处,不知道蠢鸟跑到哪里去了。
原本以为过几个小时就有音讯,可没想到第一天它没有回来,第二天也没有。
重新搭好更严密的防御工事,拉起塑料棚,詹妮弗心里多少有些失落——这一回怕是真的走了吧?
捕鸟蛛造访后的第三天蠢鸟也没有回来,她沿着悬崖朝前找了很远,虽然没找到鸟,却在一处较缓的坡边找到了小小的溪流。
第四天,第五天......詹妮弗恢复了稳定的作息,完全接受了鹭鹤不会回来的事实。
没想到第七天,也就是挑战的第41天,她从竹林提了只老鼠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就在在榕树根边看到几根贼眉鼠眼的白毛。
是鹭鹤!
詹妮弗霍然起身快走几步,又吸了口气慢下脚步,不急不缓地走出山洞。一过木墙,她眼睛四下搜索:果不其然,蠢鸟正躲在榕树背后来回踱着步,脚爪和泥地里的小石块相击,发出清脆的抓挠声。
她清清嗓子,“你还知道回来?”
鹭鹤“呱呱”地叫着,拍打翅膀,在地上放下一只已经死掉的小石龙子。
哟,难得,溜出去几天还学会带礼物了。
詹妮弗过去听说过鸟类会给饲主带来吃的和亮闪闪的礼物,据说在美国,一只鸽子锲而不舍地给饲养者叼了好多年玻璃片、废弃首饰、玩具钻石等亮闪闪的物件,但那是聪明的鸽子和乌鸦,没想到这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鸟也会带吃的了。
石龙子软绵绵地趴在地上,她捡起来,大鸟的视线就跟着一起上移。
“你知道,刚上岛的时候我看到过一条这——么大的石龙子。”詹妮弗用手臂比划,“太可惜了,当时我满脑子都是处理那条大蛇,其实应该把它也拿来一起烤了的,长得那么肥一定味道不错。”她看看手中的小家伙,还是抛了过去,“你自己留着吃,我有吃的。”举起老鼠。
可惜蠢鸟听不懂人话,它歪着脑袋,看看石龙子,又看看她,似乎在疑惑自己逮来的食物为什么没有受到欢迎。
不过很快它就像想明白了一样把石龙子叼起来吞掉了。
詹妮弗没把这当做一回事,结果不知道这蠢鸟想到了什么地方去,翌日,它叼来了一只百足虫。这只百足虫体型是如此巨大,以至于不怎么怕虫子的她都浑身冒鸡皮疙瘩、脖子后发茬直立。“不吃!拿走!滚!”
鹭鹤“呱”了一声,很委屈的样子。
不过一些蠢物之所以蠢,在于它们根本不懂得什么叫放弃。
于是第三天,它叼来了一根长长的、还带着土的、扭来扭曲的蚯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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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我他妈&*&¥@#%%——
户外刀拿起来了,允许你先跑三十九米!
谢谢红尘梦醒谁人叹、lynx和兔子倒吐葡萄皮小天使的地雷!
也谢谢小天使们丢的营养液和留的评论,每条我都看了,爱你们!
回归都市
詹妮弗觉得自己十分无辜。
从前食物短缺到不能再短缺的时候她的确吃过蚯蚓,也吃过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虫子,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山洞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食物淡水什么没有,哪里用得着折腾自己?
这只鸟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她板着脸,看着蠢鸟犹不自知,还在那转着圈跳来跳去。
不过嘴上嫌弃,想想养了它那么久到底还知道示好卖乖,她心里多少又感到一丝丝慰藉——养条狗还会叫唤,换算过来,养只鸟还会讨人欢心,比灯红酒绿世界里的无情无义之辈不知道好到哪里去。
无论前世今生,无论末日之城还是天使之城,人和人之间往往没有什么旧情可讲,利用背叛是常有的事,相互照拂反倒成了不可多得的谈资。有时候动物比人类要单纯得多,真诚得多。
想到这里,她也没办法再对蠢鸟横眉冷对,只好瞪它一眼,两根手指拎起蚯蚓,往嘴里一放。
说实话,蚯蚓是真不好吃,这种东西就算烤熟了、烤成脆脆的蚯蚓干,也总还有一股怪味在。不过她吃得面不改色,嚼得泰然自若,嘴里蔓延开排山倒海的苦味,脸上却越发地温和起来。
蠢鸟高兴吗?
高兴的。
这只灰白色的大鸟在山洞门口顶着羽冠长着飞翼晃来晃去,好一顿庆祝,然后呱唧呱唧地顺走了挂在风干架上的老鼠尾巴。
詹妮弗假装没看到,吃完蚯蚓,喝了点水,又投入到防御工事的建设中。
这几天的投喂事件只是孤岛生活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从挑战的第46天到第50天,幸存者人数稳在了30,几乎再没动过。
至此,整个第一轮挑战已经没有什么悬念。
到了这一步,剩下的挑战者都是这一届尖子生中的尖子生。今天这个选手在珊瑚礁环遇到鲨鱼袭击,明天那个选手用来蓄水的器具成了老鼠泡澡的池子,每天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险象环生,每天每个人却也都有不同的化险为夷。《荒野挑战》的直播间完全成了选手们表演的场所,电视台剪辑放送出来的挑战锦集也像电影大片那么好看,让观众大呼过瘾,欲罢不能。
詹妮弗自己也碰到过几次危机,不过大多数时候她都过着搜搜物资盖盖房子养养宠物的小日子,轻松惬意得很,以至于等到第一轮挑战结束,等到节目组的直升机在沙滩降落,等到工作人员摸索着走到山洞门口,一个个都“无语凝噎”,说不出话来——
这座山洞简直快被建成了原始民宅。
洞内铺着洗干净的海鸟羽毛和植被,石墙凸出来的地方存放着火种,装水的竹筒并排摆在墙角,微微有些发黄的雨帘挂在洞顶。风口被木篱保护起来的高架上吊着正在风干的肉条,另一片园子里种着连根挖过来的薯类植物,削尖的木栅栏凶巴巴地朝着来客,一只灰白大鸟懒洋洋地蹲在榕树边上,而戴维斯女士在木墙边席地而坐,正拿细藤条编渔网。
编!渔!网!
领头的工作人员嘴角抽了抽:敢情我们再玩来两天,您老人家还准备下海捞鱼不成!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说话,结果没等他们发出声音,詹妮弗先把手上编了一半的东西往地上一放,笑着问道:“结束了?你们是来接我回去的?”
她的嗓子有些哑,精神却很好,那双眸子亮得像翡翠,露出的笑容也和从前屡屡见到的很不一样。
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放下了许多。
屏幕前的观众和现场的工作人员不禁都跟着快活起来,大鸟被生人惊到,抖了抖翅膀,发出一声巨大的“呱”。
***
斐济大本营给所有到达的选手做了赛后体检。女经纪人玛哈·达克希尔早已先詹妮弗一步在这里等候,体检完毕,便从大本营把她接回了洛杉矶。
回程时用的仍然是韦恩家的私人飞机,据说老管家阿尔弗雷德原本打算亲自来送上祝贺,不过被琐事拖住了脚步,只能在短信中传达问候。布鲁斯·韦恩本人直到飞机在洛杉矶降落才发来一条极公事公办的问候,话语极简,字里行间也显得心事重重。
詹妮弗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滑动手机屏幕,把这些天落下的消息都看了一遍。她平衡感不错,在专车上看手机也不会晕车,反而是时不时朝她看一眼又看一眼的经纪人面色不太好看,皱皱鼻子,平板地率先开口:“珍妮,你真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
说是惊喜,那意思分明是惊吓。
詹妮弗微微一笑。
玛哈惯常知道她什么都不太放在心上的作风,晕车归晕车,脸色也摆不起来了:“26个人全须全尾地生存到了最后一天,但其中只有你一个受邀请的选手,这几天约采访的都快把我的手机打爆。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不会太轻松。”
詹妮弗说:“这不是好事吗?”
玛哈说:“好事是好事没错......可当初我们以为你只是去散散心,没想到你是来真的。你看看自己,等会儿再去看看那些剪辑,你知道形象设计组连吃了你的心都有吗?”
这话说得。
詹妮弗转过视线,眼神飘忽。她当然知道自己身上正在散发出一股......野性的味道,也知道原始人的生活估计得给网友们留下不少表情包。
果不其然,女经纪人很快就发作起来:“你看看这几个推特热词,看看这几个图,真是和猴子有的一拼。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詹妮弗才不搭理她。她都这么惨了,其他人只会更惨。
小助理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想法,其他选手几乎都更为狼狈,有几个被接走的时候都瘦得脱形。
玛哈一边听一边咂嘴,“还好斯塔克家的摄像机组还挺智能,很多画面都没放出来,不然我倒要问问你是怎么解决洗漱问题的。”
詹妮弗:“你最好别问。”
小助理从前座翻过身来,脸上同样带着八卦之色,“那生理期呢?”
詹妮弗:“......你最好别问。”
她们俩齐齐发出介于忍俊不禁和倒吸一口凉气之间的声音,任何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这两位女士心里估计没在念叨什么老少皆宜的内容。
詹妮弗忍不住冲她们一人翻了一个白眼。
到达比弗利山庄时已经是傍晚。
天色暗沉,造价不菲的街灯像萤火般亮起,树丛被风吹得窸窸窣窣,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保洁人员把房子照看得不错,和离开前没什么两样。
在海岛时不觉得有什么,一回家,詹妮弗感到整个人身上都痒了起来。她迫不及待地进了浴室,又是香精又是浴盐地泡了两个小时,直到手指都有些发皱才把自己捞出来,裹了条浴袍往外走。
客厅亮着灯,电视里正巧在放剪辑过的精彩片段,玛哈正坐在沙发上一边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电视,一边在茶几上整理文件。她的手机放在一旁,开着免提,里头传来几个老朋友的声音。
詹妮弗在她边上坐下,拿起剧本,翻过几页,“这本子怎么这么薄?”
“是薄,不过里头大有文章,不过今天先不说这个。”玛哈挂掉电话,“我看了直播,你在岛上好像挺喜欢那只动物,有人给我说如果手续齐全可以让你收养它,你怎么想?”
詹妮弗摇摇头:“算了。”顿了顿,“卢瑟先生近年来为许多自然保护组织捐过款,这是他的节目,我猜他会有举措。”
她心里不是不遗憾,但说出口的也是真心话不假。
越是喜爱蠢鸟,越是要为它考量,野生动物终究是野生动物,再喜欢,再热爱,也没有权利自说自话地剥夺它们的自由,把它们拘在身边。有些缘分就像交叉线,在那个点上密不可分,过了就是过了。
“等卢瑟把岛上的鹭鹤安顿好,我有空再去看看就好了。”
玛哈似乎有所察觉,抬头看她:“珍妮。有一件事我也许该告诉你......是关于韦恩的。”
詹妮弗先是一愣,然后坐直身体:“什么事?”
“你刚回来可能还不知道,前段时间哥谭出了点大事。”玛哈从沙发上拿起一份报纸,放在桌面上推过来。
《哥谭日报》,詹妮弗最讨厌的几个报纸之一。
“怎么了,又是乱七八糟的绯闻?”她半开玩笑,定睛一看,只见报纸头版头条印着副巨大的黑色摄影,上面的人物浑身漆黑,张开双翼,正从哥谭的两座大楼间飞过。拍照的人似乎有点手抖,以至于这个人物有些模糊不清,却更加剧了它带来的恐怖气息。“蝙蝠侠?你让我看这个干什么,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玛哈讶异地看她一眼。“你也知道蝙蝠侠?你什么时候也会关注社会新闻了?”
詹妮弗没说话。
玛哈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不过我要你看的不是这个,这是2月20日的报纸,布鲁斯·韦恩在第八版。只是这回他上报纸凭借的可不是绯闻,连绯闻都不能让我这么生气。你看看,你看看他做出了什么样的荒唐事,生日宴上喝得酩酊大醉,出言不逊,纵火,荒唐至极!韦恩家族真是倒霉,好好的房子就这么被烧了。”
“你说什么?”詹妮弗觉得自己大概率是耳背了。
“我还能说什么?”玛哈厉声说,“布鲁斯·韦恩烧了韦恩老宅!”
詹妮弗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匆匆把报纸翻到第八版,立刻被这报道晃了眼睛。
只见整张报纸的上端是被烧得不成样子的废墟,照片底下还跟着长长的极具讽刺意味的新闻——
【醉酒亿万富翁烧毁豪宅】
※※※※※※※※※※※※※※※※※※※※
老爷:我不是,我没有,我巨冤。
终于开站了!我猫某人又回来啦哈哈哈哈哈哈哈!抱紧还在等我的小天使们!
我怕没法修改,就多改了几次,这才晚了。还有一更在9点多,明天开始固定在晚上9点更新,等和编编商量好过几天v后会日6(有存稿的我渐渐大声)
另外,新的屏蔽词库加上新规一出,修文确实更困难了,我尽量发之前多检查几遍,要是发了还有一些小虫子小bug或者莫名其妙的口口大家就当没看到吧(大错漏肯定会更正),你们的猫猫太穷了没有月石真的改不起文_(:3」∠)_
谢谢月上、wy、winona_destiny和旗木青小天使的地雷!
庄园怪象
韦恩老宅坐落于哥谭郊外的布里斯托,是每个游客都会去远眺的知名景点。可现在,偌大的建筑竟被烧得一干二净,整个成了一片废墟。
据说小韦恩先生外出游历前将所有的财产都转到了管家阿尔弗雷德名下,不过大概任何人都不会真的把后者认作韦恩宅的主人。
事发之后,媒体们纷纷感慨小韦恩运气不错:当天分明是他的生日宴会,来赴宴的不仅有哥谭市的名流,还有来自其他城市的贵宾。据说韦恩少爷当天还没喝几口酒就“神志不清”,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大堆得罪人的话,把所有客人都赶出了庄园,紧接着就是庄园起火。
当天受辱的客人们出门时还纷纷大肆批评他的轻狂之举,等庄园一烧,他们又后怕起来,议论纷纷,扼腕叹息,捶胸顿足,大摇其头,一桩桩一件件陈年旧事被翻了出来,什么“多年前曾和托马斯·韦恩一道打过高尔夫”,什么“年轻时和老韦恩是同窗好友”,甚至还有“虽然没见过老韦恩先生却早已对他仰慕万分”,誓要站在长辈的立场、不败的立场,把质疑像雪片一样从四面八方朝小韦恩丢去。
为什么会在生日宴会这种场合口出狂言?
为什么会如此不慎烧毁一座拥有父辈回忆的宅邸?
为什么在事情发生后竟然还能谈笑风生,好像半点不受影响的样子?
千言万语都汇成一句指责:世上怎会有这样的败家子,简直丢尽了“韦恩”这个姓氏的脸面!
在所有人看来,这件事都是布鲁斯·韦恩的过错,这个“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女经纪人玛哈·达克希尔和小助理。玛哈从来不支持手下摇钱树的这段恋情,好不容易逮着这次万年难遇的机会当然要大做文章,恨不得贴在摇钱树耳朵边上大喊韦恩不是个好对象,小助理又频频在边上帮腔。
詹妮弗一开始还浑不在意地听着,可听着听着,就听到这样一句:“如果韦恩夫妇还活着,不知道会有多失望——”
“阿曼达!”
詹妮弗把剧本往茶几上一丢,厉声呵道。
这声训斥好像终于把说到兴头上的小助理唤醒了,她缩缩脖子,当下闭上了嘴巴。
詹妮弗深吸一口气:“好,你说如果,我也和你说如果。如果韦恩夫妇还活着,布鲁斯根本不需要面对这么多指摘。他或许需要董事会的一些长辈指点,但肯定不需要那些无关人士的指指点点。我和他在一起的这大半年,人人都在对他指手画脚,其他人不知道他,我还不知道他吗?”
小助理撇了撇嘴,不敢再说。
玛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准备怎么办?他在物质上对你不错,但那些绯闻......烧掉庄园后关于他的舆论都是一边倒,不如趁这个机会——”
她没再说下去。詹妮弗摇摇头打断了她:“我明天去哥谭一趟。”
玛哈并不怎么意外,只是提醒道:“明天下午3点有一个专访。”
詹妮弗说:“先等等吧。难道你认为记者们不会问我这个问题吗?或者说,难道你以为其他人不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吗?你认为我应该趁此机会和他分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你仔细想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分手真的妥当吗?”
“当然不妥。”玛哈耸肩,“《荒野挑战》热度这样高,媒体对你的讨论趋势已经集中在了你的能力上,我们为什么要把他们的目光转到最低级的八卦绯闻上去呢?在好莱坞,只有最无能也最无趣的人才需要拿感情炒作,没名气的扒着有名气的炒作,没曝光的扒着有曝光的炒作。”
詹妮弗这才露出一个笑脸。
“你说得对,”她点头,“所以,我不仅不分手,还要帮忙把这件事圆过去。”
***
第二天早晨,詹妮弗收拾行装,坐上飞机朝哥谭赶。
尽管她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但因为名声在外,一路上还是有人投来怀疑的目光,直到车开到哥谭郊外才放松下来。
可等汽车深入原野,她也没什么心思去想被人打扰这件事了——原本从这个角度已经能看到庄园壮观的景象,现在却只能看见一些歪七扭八的碎片,一些焦黑的断壁残垣,远远的似乎有人在废墟上走动。到了私人地盘,玛哈找来的司机不敢再往里开,她就下了车朝里走。
几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正在废墟里穿梭,发现他们多了个同伴,其中一人腼腆地朝詹妮弗点点头,另一个则眼睛一亮,嘴唇蠕动,很是惊喜又惊讶的样子。如果不是正正好传来了老管家优雅的英腔,大概他就会走上前来要合影和签名了
在阿尔弗雷德的指挥下,工人们只能假装没看到女演员的出现,齐心协力把烧得炭黑的建筑碎块搬到卡车上。砖块和车底板撞击的闷响在空旷的原野上传得很远。
“阿尔弗雷德。”詹妮弗走过去。
“啊,戴维斯小姐。”阿尔弗雷德立刻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我还没当面恭喜你,在太平洋上成功完成挑战真是个了不起的壮举。”
詹妮弗道谢,又问:“这是怎么回事?我一回来就听说老宅出事了。”
阿尔弗雷德便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他朝不远处看了一眼,有那么一瞬间,眼神和他暴风雨当夜站在楼梯上的眼神重合:“只是一个小意外,恐怕韦恩少爷总是不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也怪当时我正好在给离开的宾客送行。”他虽然这么说,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怪罪的意思,反倒好像在为自家少爷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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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妮弗了解地点点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大约几十米远的地方,布鲁斯·韦恩正站在一块大石头边上和工人们说话。他穿着很居家的休闲服,头发往后梳得一丝不苟,让阳光无遮无掩地打在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任何人面对这种破败景象都会痛心万分,他却挂着微笑,显得漫不经心,似乎发生的不是什么恐怖的坏事,而是大大好事。
詹妮弗心下觉得古怪,便对仍然在等候的老管家说道:“你去忙吧,我去看看他。”
等对方优雅地离开,她才转身朝布鲁斯走去。
这一路边走,边观察着这些断壁残垣,边思索着老宅烧毁前的样貌。没走几步,她在一处墙角蹲下,伸手抹去地上的浮灰,皱起眉头。
报道说小韦恩少爷在喝醉酒后在会客厅纵火,墙角燃烧过的痕迹给出了完全不同的答案。仅这一小片走廊就有多个独立的起火点,符合人为纵火的特征,但从痕迹来看,有多处同时起火;从蔓延的方向来看,先起火的也根本不是客厅。
也就是说,布鲁斯必须喝得烂醉如泥,然后离开会客厅,于极短的时间内在家中数个地方放火。大断面的木质材料并不容易燃烧,可现在烧了个精光,只能说明起火后,没有人试图做任何措施去处理刚燃起的火苗。
她百思不得其解,面上却不露分毫。
“珍妮?”
正在这时,布鲁斯看到了她,用招呼打断了她的思绪。詹妮弗抬头,见他脸上分明闪过几分错愕。“珍妮,我不知道你会来。”
她扬起眉毛:“我当然要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我只是出了趟远门,你就把房子烧了。”
布鲁斯露出个尴尬的笑容。他快走几步过来把她拉起来,眼神漫不经心地瞥过墙角:“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詹妮弗下意识地说,“到处看看,本来今天有个采访,玛哈帮我推到三天后了,到时候记者们肯定会问关于你的和韦恩老宅的事,你总得给我点谈资。”
布鲁斯瞪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犹豫地,很丢脸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时我喝多了,还把客人都赶走了。......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几杯酒就能放倒我们的韦恩先生?”詹妮弗不信。
“我不喜欢他们。”布鲁斯说,“你也知道那些人,他们根本不是来给我庆祝生日的,只是拿着韦恩的名头给自己增光添彩而已。”
所以您老人家一怒之下把他们全赶走了,还气得烧了房子,行吧。
詹妮弗挑眉,半信半疑。“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庄园损毁......是我的错。我打算重建庄园,和从前的一模一样。你要是愿意,今晚可以留下来和我一起看看图纸。”布鲁斯回答。他露出他招牌的笑容,再心硬如铁的人面对着这个表情也难以为继。
詹妮弗叹息。心中的疑虑略略压下,可对方的表情轻描淡写,那双蓝眼睛又像漂亮的玻璃珠一样,让人看得心烦意乱。
她沉下脸色:“因为你的事,记者们天天追着我采访。留宿?和你那些内衣模/特留宿去吧!”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
“哗!”布鲁斯扬起眉毛笑得讨好,“内衣模/特?哪里有什么内衣模/特?你别信那些小道消息的话,什么娱乐杂质,什么八卦小报,在庄园里只够用来当厕纸。”
那你家的厕纸还真的有点多。
詹妮弗不动声色地摇摇头,转身走到阿尔弗雷德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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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别问,问就是辣鸡雷肖古烧我庄园。
二更√
翻了下评论看到小可爱们都在问博,是这样,其实我一直都没开过wb作者号,因为怕大家揪着我的刘海要更新(你走!)......刚刚我新开了一个,名字和笔名一样“撸猫客”,发发更新通知和文章相关什么的,如果有想关注的小可爱可以关注一下,不关注也没事反正不出意外肯定日更,轻......轻点催更......_(:3」∠)_
往昔旧事
詹妮弗在傍晚时分回了公寓。她走得洒脱,浑然不知在她走后留下的主仆二人为这番会面进行的交谈。
工地上还弥漫着一股尘灰味,布鲁斯·韦恩在墙角蹲下,盯着刚才被仔细端详揣摩过的灼痕。“她察觉了。”
阿尔弗雷德站在他背后,老绅士一袭风衣笔挺,闻言,不怎么惊讶地接话道:“戴维斯小姐总是很敏锐。”说完这句,他好像也意识到少主人正处于矛盾的心绪中,很快又移开了话题,“太平洋的挑战不是常人能胜任的,挑战成功的人也一定会受益匪浅,这次回来,戴维斯小姐变了很多。”
布鲁斯看他一眼,没说话。
变了吗?
当然变了。
过去,至少在外出参加真人秀之前,珍妮从来只是当做没看见,最多旁敲侧击,不会那么直接地把他的绯闻对象挂在嘴边;而这次她不仅毫不顾忌地提及,还神色冷漠,简直已经把“分手”这两个词压在舌根底下了。
他沉默许久,淡淡地说道:“是好事。”
阿尔弗雷德看起来很有话说,他正想张嘴,一记提示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布鲁斯从兜里掏出手机解锁,有一瞬间,他的表情变得极为古怪,好像被戳中了心事,又好像大松了一口气。
“是珍妮,”他说,“她希望晚上和我谈谈,‘慎重考虑我们的关系’。”
阿尔弗雷德便说道:“恕我直言,韦恩少爷,你准备如何向她解释呢?”
“解释?”布鲁斯按灭手机,“不,我没打算解释。我要怎么解释,阿尔弗雷德?我用‘布鲁斯’身份半夜三更去‘约会’的是个费康尼手下的骨肉皮?别说认识但不熟识的绯闻对象了,我连那些内衣模特是谁听都没听说过?横生枝节,算了吧。”
阿尔弗雷德仍然是那副人老成精毫不意外的样子:“你没必要表现得这样冷酷。戴维斯小姐想了解你,在我见过的许多女性中,她是少数几个想了解‘你’的人。”
这话不假。
作为韦恩集团的继承人,亿万富翁,哥谭王子,年轻帅气又多金,大多数人都是对“他是谁”知之甚详,很少有人关心“他是什么样”。
老管家慧眼如炬,即使布鲁斯也没法否认。“也许。”他谨慎地说,“但我不需要人们知道我是谁。蝙蝠侠是这个城市的希望,相信我,我也知道这么说很自恋,但有了这个恐惧的符号,我们就有希望把哥谭市从罪恶手中夺回。他只能作为恐惧的代名词出现,绝不需要任何把他从地狱拖至人间的联系,无论对哥谭,对蝙蝠侠,或者对詹妮弗本人,这种联系都是极为危险的。”
阿尔弗雷德拍拍他的肩膀,递过一件挂在手臂上的大衣外套,露出半个微笑。
布鲁斯捕捉到了这个神色,却没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
詹妮弗按开指纹锁走进公寓,把背包在柜子上放下,打开电视,扑进阳台边柔软的沙发。
傍晚的哥谭钻石区并不平静,这里富人云集,夜夜笙歌,摩天大楼的广告牌和露天音乐的灯光把星空都遮掩过去。在野外时她曾屏息欣赏天幕和银河,可在城市里却只能看见永恒明亮的北极星。
电视中恰巧在播放《荒野挑战》的精彩剪辑,节目组找了些大牌生存专家来进行点评,他们把通关选手的表现吹得天上有地下无,非常偶尔才会指出几个不妥之处。
詹妮弗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遥控器,看着电视里自己面不改色地杀死一条大蛇,手指微微蜷曲。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总是在思考感情问题:她和布鲁斯究竟有没有爱情?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怎样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诚然恋爱中后期感情都会变质,比起一些相敬如宾相看两厌的情侣他们已经算得上亲热,但比起一些相互扶持无话不谈的情侣他们又差得很远。
两个月之前,这种所寻非人的郁气总是沉沉地压在胸口;两个月之后的今天,在哥谭的夜晚,在公寓顶楼,独自一人,她却心明眼亮。
故事总有开端和结局,预知到结局的临近,思绪却越发朝开端飞去。
那是大半年之前,詹妮弗作为受邀嘉宾出席托尼·斯塔克举办的宴会,钢铁侠就是在那天宣布斯塔克工业进军好莱坞。演讲结束,宴会厅内觥筹交错,门外的红毯铺得老长,时不时有宾客在拱门边勾肩搭背,哈哈大笑,发出高谈阔论。
詹妮弗拿了杯香槟和小助理站在落地窗边,忽然见到一辆劳斯莱斯在红毯外停下,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人,打扮得像只花孔雀,头发向后梳,领带斜斜挂在胸前,脚步轻快,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那是谁?”
小助理抬头看,了然:“那是布鲁斯·韦恩。”
她恍然大悟。
一个年轻放荡的花花公子。
说不上原因,詹妮弗始终关注着他,看着他呼朋唤伴地走上二楼,看着他同斯塔克你来我往,看着他举杯,当然也看着他露出了与众不同的神色,消失在二楼阳台的窗帘布后头。
她趁小助理给玛哈打电话时朝二楼走。
屋里人声鼎沸,露台却不可思议的安静,入夜的空气透着凉意,弥漫着少量细微的尘埃。韦恩背对灯光靠着露台,手肘撑着木质栏杆,灯光打在他光滑的侧脸上,恍惚间竟有种动人心魄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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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妮弗朝远处望去,目所能及的只有车水马龙,以及无休无止的灯光。她站定在台阶边缘,略有些踌躇,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
“你好?”他转过身来,带着疑问。
“刚才托尼·斯塔克宣发《荒野挑战》时你似乎完全不感兴趣,韦恩先生。”詹妮弗下意识地说。这话一出,她便觉得太过冒犯,忍不住用手摩挲酒杯。
布鲁斯·韦恩也有些吃惊:“我还以为女士们都对此不感兴趣呢。”
“不,”詹妮弗踌躇,“我只是碰巧喜欢极限运动。”
“比如?”
“比如定向运动和攀岩,少数时候,拍片间隙的时候,我还会去滑雪和冲浪。”
“好吧,”韦恩举了举酒杯,“我没想到托尼和莱克斯的小花样竟能得到女士们的青睐,早知如此,我也应该去分一杯羹。”他呷了一口红酒,视线飞快地扫过她的脸颊。詹妮弗本应该很熟悉这种花花公子的目光,但这一次她却觉得怪异。即使竭力表现出自己饶有兴致,那双玻璃珠般的蓝眼珠却始终传达着结束对话的信息。
但她不想结束对话。
詹妮弗提起裙摆跨过台阶:“布鲁斯·韦恩,韦恩集团年轻的舵手,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你却在消失七八年之后再次回到哥谭。我听说记者们追着你就像鲨鱼追踪血腥味,他们报道你的一切。”
韦恩终于显得认真了一些,“我不知道你还会关注这些琐事,戴维斯小姐。”
他用的是法语。小滑头,他一定知道她是谁,知道她曾因法语片获得大奖。
刹那间,一切又都鲜活了起来。这就是了,这就是詹妮弗最擅长处理的景象,幽暗的环境,安全的交谈场所,以及一个饶有兴致的花花公子。
只隔着半米的距离,她发现他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仪表堂堂,又那么的特立独行。突然之间,她意识到了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二楼,走到这个露台上来。
“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喝杯酒。”她说。
他顿了顿,露出自己招牌的笑容,笑纹在唇角划过,就像树叶掉落在湖中溅起的涟漪。他重复道:“喝杯酒。”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是喝杯酒?”
“不,”詹妮弗说,“不是,当然不是。”
他便笑了,她也笑了。
“你一定经常遇到像今天这样的事。”詹妮弗轻声说。
“但我并不经常遇到像你这样的人。”布鲁斯回答。
他们同时闭上嘴,都在回味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楼下的花园里有男男女女在闲聊约会,几个跟着大人来赴宴的孩子个个腰背挺直、头发锃亮,再远一些,在树林深处,仿佛有闪光灯一闪而过。
他们都看到了,他们都没放在心上。
“我也喜欢极限运动,”布鲁斯忽然说,“尤其跳伞,每次从高处坠下的时候才知道什么事上升。人类不能飞行,却永远不会停止对天空的渴望。”
这话听着不大像一个纨绔子弟的见解,反像一个大智若愚者的箴言。
詹妮弗犹豫片刻,说道:“将来......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去跳伞。”
布鲁斯似有些惊讶,但很快微微一笑。
有什么人拉起落地窗帘,又像打扰了什么一样惶然地放下。灯光在他脸上跃过,像跃过深渊的小鹿,霎时间把一张刀削斧凿的脸变得柔和,变得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应该有的样子。韦恩的眼睛在星空的倒映下是钢蓝色的,但当灯光烘上时,它们又是迷人的矢车菊蓝,并非常见的那种颜色,非常独特、非常孤独的颜色。
詹妮弗跨过最后半米距离吻他。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上前,又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上前。
她曾经凭着这样的放肆,在末世来临前吊着威亚从十二楼飞身而下;也曾经凭着这样的占有欲,在末世来临后将所有抢食的歹徒屠戮一空。
在那天夜晚,在那个阳台上,在年轻的韦恩身边,在唇齿相依的一刻,她清楚地明白了自己走到二楼的理由——
他明白什么叫孤独。
他明白什么叫格格不入。
他们或许是,可以是,必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闭上眼。布鲁斯·韦恩立刻回吻,唇舌还带着红酒的味道。没有半秒的停顿,没有半秒的犹豫,没有退后,没有拒绝,甚至没有意料之外。
这是詹妮弗和布鲁斯的初见,这是一切故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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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侠之所以笑,和喊着“追妻火葬场”举着四十米大刀的读者为什么笑是一样的。
阿福:我这双眼睛看穿太多。
昨天晚上本来想修文,发现修文规则是改了不用月石了,然而审核慢到昏厥,后台根本不让修,我的内心仿佛一万只毒液爬过。_(:3」∠)_
发现好几个留言的小可爱觉得珍妮爱老爷爱得死去活来,其实并不。她在出去做真人秀前的低落很多的并不来自于老爷的绯闻,而是来自独处异世的孤独和格格不入,以及发现这个同类好像不那么同类的破灭感。
“他明白什么叫格格不入”,“好奇心,智慧生物的天性”,“看到了同类的气息”,“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放下了许多。”好奇心招致探索欲,相处造就习惯,还够不上深爱。一时心软也不是没有,事后想想又会下定决心。
至于老爷,他是个心机boy。初见时流露与众不同是无意的,但接受亲吻肯定是故意的。“布鲁斯”的身份本来就是花花公子,贝蝙三部曲里阿尔弗雷德有次还直接问他为什么今晚没有把几个姑娘带回家。美剧美娱里一见钟情直接全垒打的大有人在,看顺眼就可以出去约会,无论男方还是女方都不会介意,确定关系时才比较郑重。大家不要太在意这个方面,无论女主男主,我只能保证他们俩在认识彼此之后没有别的人,如果有非常在意的小可爱或者洁党,可以逃生或者按照副本跳过感情线。
马上开始第二轮,丛林徒步走起,我的搞事之心已经开始饥饿难耐了~!
谢谢重光小天使的地雷!
协议分手
认真地说,这个初见故事实在有些烂大街,卖给花边小报都会被主编嫌弃地丢进垃圾桶。不过它的两个主角都在各自领域名头不小,所以第二天它还是摇身一变,成了各大媒体娱乐版的头版头条。
但世界上所有的故事都是一样,有开始,就有结局。
詹妮弗坐在阳台上,看着布鲁斯走进房间,走到阳台边,在对面坐下,和哥谭的黑夜融为一体。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洞察。
在荒野中孤身一人待了两个月,想明白了一件事:无论是人和动物也好,人和人也好,都要懂得彼此放过。
从前死死抓着布鲁斯不放,不仅仅是因为大半年习惯而成的感情,更是因为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找错了方向,找错了人。
她被孤独的表象蒙蔽,以为两个孤独的人就能相互依偎,却没发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真正的詹妮弗是个异世而来的灵魂,她想要在这个星球上寻找的是另一个无家可归之人。
布鲁斯·韦恩从来不和她一样没有归处,没有故土。在作为布鲁斯时,他和那些迷人的女郎一同沉沦;在作为韦恩时,他和哥谭用同一个频率心跳,用同一副肺脏呼吸。
庄园倒了,再建便是,韦恩的声名刻在这座城市的骨血上,每个字母都高喊着彼此归属。
我怎么能这么蠢,她冷漠地想,我怎么会认为他和我是一类人,连超人都比他懂得天外来客的感受。
詹妮弗看向对方。
房间里没有光源,阳台外的光倒映在布鲁斯的眼睛里,他还像从前一样完美,英俊,迷人,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雾纱,显得有些凉薄。但很快,那种凉薄就渐渐融化。这种柔和并非对情人的爱慕,而是对一个同床共枕者的包容,是两个人被捆在同一个地方数月后的熟稔。
詹妮弗打了个寒战。
她忽然明白,等这根绳子断裂后,一切就将荡然无存。再过几个月,也许他们再在街上相遇时便会一笑而过,恍如什么都没有发生。
布鲁斯·韦恩无法成为她在这个世界的锚,至少现在,他既无法用同理心拴住她的灵魂,也无法用爱意栓住她的心。
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她轻叹一声,说道:“我们分手吧。”
***
“然后呢?”阿尔弗雷德问道。
布鲁斯刚从钻石区赶到湖滨别墅,闻言,他把调试好天线的蝙蝠面甲放下。
“然后她说现在我们不适合纠缠感情问题,分手对大家都好,她可以潇潇洒洒地去拍戏拍真人秀,我也可以潇潇洒洒地在外头厮混,只要对媒体装模作样地隐瞒一段时间就可以皆大欢喜。”
阿尔弗雷德动作微顿,递过来几件工具,和颜悦色地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呢?”
布鲁斯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当然答应了。逢场作戏有什么难的?从此以后珍妮都不会被牵扯到哥谭的危险里,我也......不必烦恼怎么解释,不是好事吗?”
“哦。”老管家冷静地说。他绕开对方伸过来的手,把工具搁在了桌子上,“当然是件好事,你小时候对着新玩具嚎啕大哭前也觉得把老玩具收起来是件好事。”
布鲁斯:“......”
他背过身去,假装自己忽然又聋又瞎,什么都没有听到。
***
和这头心情复杂的主仆二人比起来,自觉想通的詹妮弗简直心情大好,面对采访也更随心所欲了。
这两个月来,她的社交媒体粉丝数像坐火/箭一样飞涨,再不关注好莱坞的人也愿意给这个荒野求生铁娘子点个关注,记者们则到处找门路采访,誓要问出究竟为什么戴维斯小姐会掌握那么多生存技能。
詹妮弗把锅全部甩到三个理由头上:她是个极限运动爱好者并且常年坚持锻炼,她曾经为了《饥饿游戏》参加过高强度的体能和战斗特训,她看了很多求生节目和书籍。
当然没有专业人士会信她鬼话。目前活跃在世界各大电视节目上的野外求生专家大多分为两种,不是有特殊背景,比如退役士兵或生存教官;就是有特殊经历,比如祖上是某些土著或常年居住在野外。她一个女演员,再多训练也是纸上谈兵,哪里会那么临危不乱顺顺当当呢?
不过专业人士心里嘀咕,观众倒都没质疑这个说辞。对他们来说,只要选手表现得出人意料夺人眼球,他们就自然宽容。
詹妮弗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大吃真人秀的红利,送上门的剧本和其他邀约更是接到手软,在感情方面的处理也卓有成效,和布鲁斯的相处变得更自如了。
第一轮和第二轮间修整一个月,他们“约会”了七八次,走的流程实在太常规,以至于狗仔都只是例行公事地跟一跟,小报读者也只是例行公事地看一看。
另外,在讲开之后,布鲁斯反而不再像从前一样对绯闻一笑二摇头三故作不知,现在达成一致,他的本性就露了出来,好像再也不怕詹妮弗太过投入深情了一样,她也是在这段时间发现小韦恩先生其实是一个观察细致的人。
他对待恋人的套路化流程是送玫瑰送珠宝送豪车,对待友人却很会投其所好。哥谭公寓里常年在换的瓶花,在外游玩带回来的小饰件,包括有一次詹妮弗自己都没发现,他却提前发现墙上有个被东西砸出来的小坑,朝上面补了张挺金贵的贴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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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朋友的身份,詹妮弗和他交流总是心平气和,说到的话题也比从前多得多。
她知道了烧毁老宅后布鲁斯收购了大量韦恩集团的股份,把卢修斯扶上了主管地位,自己干脆当了甩手掌柜;还知道了他和父辈的往事及早年间外出游历时发生的一些趣事。
不过布鲁斯鲜少提及蝙蝠侠或其他任何哥谭秘闻,只有非常少的时候——通常是约会时偶然看到社会新闻的时候,才会对哥谭现状发表见解。
原本詹妮弗对这座从某种意义上把自己男朋友夺走的文明城市不屑一顾,但久而久之,她也潜移默化地对社会新闻上心起来,对所谓的惩恶扬善也有了很多看法。
三月底,她终于下定决心要接那部剧本薄得古怪、又送来了很多附加资料的新戏。和玛哈通电话时只问了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开机?”
玛哈回答:“我和节目组接洽过,他们说第二轮不会像第一轮那么久,大概只有半个多月。剧组那边的意思是希望最迟5月一定要开机,应该赶得上。”
詹妮弗权衡利弊,便做主接了下来。
这部电影由凯瑟琳·毕格洛执导,这位导演在好莱坞也是鼎鼎有名。2008年,凯瑟琳凭借自己执导的《拆/弹部/队》得到了小金人,成为历史上第一位获得最佳导演奖的女性。
同那部获奖电影一样,这部新的反/恐电影同样由跟随军队多年的战/地记者马克·鲍尔写成,女主角戏份吃重,冲奖野心不言而喻。
电影的剧情脉络很清晰:女探员穷尽十年时间寻找恐/怖分子头目,用尽一些合法或非法手段,金钱/交易,私/刑,最后和组员一起将他击毙。
结果或许是好的,过程却发人省醒,
詹妮弗翻了很多资料,又亲自打电话和导演及编剧接洽,左思右想,总觉得这部片子可以说是普通人版本的超英哲思。
近年来社会各界对超级英雄争论不休,没有人会否认超级罪犯的十恶不赦,但对超英在追捕他们的过程中能做什么,又能做到什么地步,人们总是各执己见。
关于结果和过程的正义难题,超英、特殊机关和普通人都无法逃过。
詹妮弗对此有自己的看法,也不吝于和“男友”分享,可惜有超英恐惧症的韦恩少爷完全不解风情。她只不过是说出了“蝙蝠侠”这个词,对方就差点把切了一半的鹅肝叉飞。
几秒钟之后,熟悉的三件套再次出现:蝙蝠侠根本不是城市英雄,蝙蝠侠应该立刻被绳之以法,哥谭绝对不需要有异装癖的暴戾义警。
行吧,詹妮弗心想,不小心戳你肺管了真是不好意思。
她假装咳嗽几声岔开话题:“那要不这样,你有空的时候帮我给托尼·斯塔克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空见一面聊聊。”
这下大家都满意了,毕竟没人会戳着斯塔克老爷的鼻子说他不是个超级英雄。
布鲁斯欣然同意。
开赛前一天上,詹妮弗在飞往加拿大的专机上接到了他的短信,钢铁侠会在第二轮之后留空会面。因为对9·11事件和反恐电影同样很关注,如果有时间,其余的超英也会现身。
詹妮弗为这个难得的机会露出一个笑容。
她回了条“谢谢”,闭着眼睛养神。
气流有些强烈,飞机很是颠簸,一路都颠得人提心吊胆,直到到了第二轮的比赛营地才有所好转。
她在飞机停稳后睁开眼睛朝窗外看去,只见在不远的云雾中绵延万里的群山巨兽般伏在地面,在它爪牙之间,山脚下的小镇正人来人往,直播和摄影设备铺得到处都是。
一名工作人员登上飞机,对她俏皮地敬了个礼。
“早上好,女士,欢迎来到落基山脉。”
※※※※※※※※※※※※※※※※※※※※
落基山脉密林徒步,黑喂狗!
谢谢爱吃荔枝的雪球、桃家包子铺和红头罩小天使的地雷!
挑战开始
落基山脉由无数小山脉组成,主要部分北起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南至美国新墨西哥州,南北纵贯4800余公里,是几乎所有大河的起源,也是北美大陆的重要分水岭。[1]
寒冷的冬天才刚刚临近尾声,高海拔高纬度的山脚小镇比城市更冷,詹妮弗一下飞机就被冻得哆嗦起来。不过冷归冷,她没有多此一举地折返去拿厚外套,而是用力摩擦胳膊,希望能尽快习惯山区的温度。
从停机坪到营地,一路上都能遇到裹得严严实实的工作人员和选手,如果说第一轮开赛前其他人对她投来的目光充满惊异,到了第二轮,他们投来的目光就多少带着点佩服和警惕了:在所有选手中,她肯定属于能打又难缠的那一挂。
詹妮弗目不斜视地朝前走,时不时抬头打量天空中到处飞行的摄像机。
上轮结束后她本来想去把“巴迪”要回家,但想想参加个比赛还要顺走一台高科技摄像机好像有点不太好,现在也只能看着这些金红色的圆球眼馋。
想到巴迪就也想到了蠢鸟,听说卢瑟资助的动物保护组织已经开赴那座无人小岛,这一轮结束她大概就能在视频中看到那只傻乎乎的大鸟了,要是有空说不定还能亲自飞过去瞧瞧。
想着心事,没留意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高个子,擦身而过的瞬间肩膀擦肩膀,詹妮弗立刻被撞得歪了一下。
“对不起。”那人说。
“不要紧,我也走神了。”詹妮弗笑道。
说完这句,她礼貌地绕过对方朝大本营走,没想到对方却脚步稍动,正好卡在必经之路上,做出一副有意攀谈的模样。
这是个身材高挑的女性,相貌周正,衣着大胆。这位女士在第一轮中同样发挥出色,一直到暴风雨突袭后几天才遗憾落败。作为少数几个进入前100名的女性选手,她和其他几位一样被节目组大力宣传,名气起来后就辞掉了游泳教练的工作,转而做生存教学博主,还接到了两三个代言。
如果詹妮弗收看过第一轮比赛全剪辑的话就会知道对方的身份,可惜她没有。
此时此刻,只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上——被蹭镜头的感觉。
她抬头一看,果然有好几台摄像设备已经在朝着这个角落疯狂输出。预感到几小时后可能就会有一大堆“疑似发生冲突”、“疑似存在私交”或者“疑似艳压”的通稿满天飞,她礼貌地冲对方笑了笑,转身就朝营地中间快步走。
才走了没几步,这位女士又紧紧地跟了上来。
詹妮弗对这种“自来熟”有些不快,因此等走进大本营,她就借口去和眼熟的主持人吉米·坎摩尔[2]叙旧,把这位还想跟过来的女士抛在了身后。
“吉米!”詹妮弗夸张地迈着步子,“你怎么在这,是每期都要换个主持人吗?”
“你难道不知道每个支持人负责不同会场吗,我只是碰巧轮到这里。”吉米笑着和她握手,“太可惜了,我还以为节目组请了我就会请马特·达蒙,看来我让他在户外节目出丑的梦想注定是落空了。”
这位老兄主持的《吉米鸡毛秀》堪称最受欢迎的脱口秀之一,他本人还在2007年被评为“美国电视最强的男人(biggest badass)”,不过更广为人知的是他和著名男影星马特·达蒙的爱恨情仇。[3]
詹妮弗知道这一部分是两人关系确实不错,一部分也是为了节目效果,就顺着他的话说了几句。
节目组安排的日程很紧,没聊多久,所有选手就被赶去进行体检和录入。按照惯例,他们每个人还被发到了一本《比赛手册》,一个背包,一套比赛服装和一个生命环。
詹妮弗把腕带调试好,却见原本被禁止开放的显示屏功能开放了,上面没有显示生理指标,而是跳着一个绿点,看起来像是非常非常简略的gps。
她皱皱眉,又打开背包。
第二轮比第一轮给的道具少多了。
第一轮对新手比较友好,在制作组煞费苦心的保姆式的道具安排下,一般选手都能撑过前几天。但第二轮的背包里只装着一瓶矿泉水,一条绳索和一把户外刀。詹妮弗把刀拿出来仔细看了看,满意地发现莱克斯工业知耻而后勇,这次提供的不再是薄薄一把匕首,而是单面锋刃单面厚重的弯刀。不过这也正说明了山地环境的危险性。
下午,所有选手被集中在营地中间的开阔地带,做最后的讲解和任务发布。
吉米首先跟着摄像机组打出来的投影讲解了一番落基山脉的特征,然后又用诙谐的语言夸了夸制作组的赛道安排。
自然环境复杂多样,节目组聘请了大量自然科学家、探险家和现役生存教官来构成赛道设计部门,务必确保每轮比赛都做到尽可能的公平。打比方说,落基山脉由南到北每段山区、每个小山脉都有不同的特点,被投放到不同地段的选手在15天内需要徒步行走的路程就会不同,要面对的危险和挑战也会不同。
这种相对的公平让选手和观众都较为满意,自然对接下来主持人的插科打诨给足了面子。詹妮弗再次躺枪,被多次拉出来做节目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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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轮几乎把所有名人玩家都耗完了,只剩下她和另一位男性歌手还在比赛中。虽然《荒野挑战》的名声和讨论度都被第一轮带得很高,但名人效应其实大大缩小,为了接下来的火爆,制作组恐怕还有后手。
这个后手只能从两方面,一是赛制,二是人。
一是赛制。比赛本身是荒野节目的关键,挑战地点尽可能危险,突发事件尽可能多,才能吸引观众的眼球。上次在斐济降落,所有人都以为肯定是海岛生存,结果一开始要求的是洋面漂流,恐怕第二轮也不会仅仅是把人丢到山里那么简单。
二是人,节目组要不就得捧出一些新的真人秀明星来挑大梁,要不就得在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上做文章。
想到这里,詹妮弗目光炯炯地看着主持人,正好听到对方开口说道:
“我想你们应该对第二轮期待很久了。现在我就宣布第二轮的内容。”
他朝摄像机组一挥手,投影顿时改变。
“第二轮比赛将把1000名选手分成250个小组,分别投放到落基山脉中。你们手上的生命环会在触摸后显示绿点和红点,也就是佩戴者的位置和目的地的位置。比赛共计15天,你们必须在15天之内到达目的地,否则宣告失败。”
众人哗然,纷纷朝彼此看去——节目组这是......要他们合作?
吉米继续说道:“按照到达的先后次序,最后将有400名选手能进入下一轮。”
有人喊道:“我有问题!到达先后是按照小组算成绩还是按照个人算成绩?”
吉米一指:“当然是按照个人。”
他指的是第一排人手里的比赛手册,一瞬间许多选手开始翻书,詹妮弗也把看过许多遍的手册又拿出来翻了翻,果不其然,在手册中根本没有提及任何和小组有关的事,既没有说组员间有什么义务和责任,也没有说一个组员到达终点或退赛会对其他组员带来什么影响。
好一个《荒野挑战》!
她心中雪亮。
既分了小组又说统一排名次,万一组内有水平较低的选手,如果要照顾他人的节奏或硬要帮扶,很有可能导致整组人都无法胜出;但如果在力所能及时不帮忙,特别是像她这样的公众人物,直播间的讨伐盛况可想而知。
她在心里嗤笑。
看来一进入好莱坞,不管什么样的资/本都会染上好莱坞的色彩,深谙“争论引热度,撕逼出头条”的真理。
第一轮在海上大风大浪,还要面对突如其来的风暴,那种刺激感已经把观众的心吊得老高。原本定好的第二轮落基山脉徒步应该和第一轮难度相当,现在却显得不够吊人胃口。如果没有山林猛兽或其他突发事件,要直播一群人在深山老林走15天,恐怕观众很快就会乏了,所以要用选手间的相处来制造看点。
大概知道了制作组的用意,詹妮弗不声不响,看着周围一些选手们如梦初醒地开始交流。这些选手生怕分到的大佬组员不带他们,更怕分到一些早早出局被填坑进第二轮的选手,要是能自由组队说不得现在大本营已经打了起来。
一旁也有人凑上来想和她说话,但看她略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又讪讪地退了回去。
吉米放任场面乱哄哄了数分钟。
这当然也是节目组的用心,他们希望通过选手的反应给观众一个信息:大家都不知道会有这种事,这不是写好的剧本,选手们和你们一样惊讶。
约莫五六分钟后,他才重新打开衣领上的麦克风:“好啦,好啦,你们弄得那么迫切,是准备看对眼的抓紧吊桥效应谈谈恋爱,看不对眼的落地一拍两散是吧?”
众人这才集中注意力。
他双手下压,把局势控制下来:“《荒野挑战》从一开始就说过,要模拟原始场景,探寻人类的极限。如果明天所有城市都毁灭,人类忽然回归荒野,那么必定有人独自求生,有人组队求存。挑战者要面对的场景不止是自己的孤独,还有和其他挑战者的相处。”
说的有那么点道理,詹妮弗想。
在她曾生活过的地方也是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天,所有城市都像遭了天谴一样沉入了地面,原始植物反攻人类文明,使全世界都生活在了一个另类的史前文明之中。只不过当年他们独行或搭伙是为了真正的生存,而现在他们独行或搭伙是为了比赛;当年的末日没有穷尽,而现在的挑战则有时间限制。
她心里唏嘘,面上却像其他人一样跟随主持人的指示触摸生命环。一道蓝光闪过,屏幕上骤然打出一面投影,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5”。
吉米解说道:“生命环上显示的是选手的组别,现在你们可以按照组别找到停机坪上的直升机,驾驶员会把你们送到该去的地方。别担心,这些分组都是随机的。山路凶险,猛兽众多,选手们,祝你们好运。”
说完这句他就关闭了麦克风。
詹妮弗跟着其他人一起站起来,抖抖身上的草屑,背着背包朝停机坪走。
节目组专用的直升机上都涂了喷漆,她很快走到标着“5”的飞机边,和其他三名选手汇合。
直升机在几分钟后起飞,将营地远远抛在身后。
它载着四名还沉浸在思考中的选手越过人类城镇,越过茂密的树林,越过起伏的山脊,最后到达了一个巨大的湖边。
机身下降,螺旋桨带起的风压把平静的湖面打得波涛汹涌,几如一面白色幕墙。
正在这时,驾驶员从前面回过头:“可以跳了。”
有名选手尖叫道:“你说什么?从这里跳吗?!”
“对,跳吧!”驾驶员又喊了一声。
三个选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抓紧背包,同时看向了最后一人。
詹妮弗忍住抽嘴角的冲动,第一个移动到机舱门边,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
詹妮弗·无所畏惧·戴维斯。
山地篇正式开始√
小可爱们,文文将于8月4日也就是后天入v(终于),明天晚9点不更,过12点五更,三倍速螺旋猛虎落地式飞扑祈求小天使们的支持,么么哒!
谢谢niki-n小天使的地雷!
[1]引用改编自百科。
[2]鸡毛秀很有趣也很敢说,打发时间可以看,但“儿童圆桌会议”有一期儿童发言有辱//华争议,以及他本人在主持奥斯卡时调侃马达的话也有对华刻板印象之嫌,要注意辨别。
[3]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了解一下,马达给鸡毛写过他在和人家女友为爱鼓掌的挑衅歌,然后鸡毛回敬马达说他在和大本(本·阿弗莱克)为爱鼓掌,后面还有一系列发酵,简直欢喜冤家。
冰湖与羊
詹妮弗在跳进湖中的第一秒就感到节目组用心险恶。
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包裹住她的身体, 不仅泡湿衣服, 还灌进了耳朵和口鼻。这种温度下人的核心体温很容易达到危险临界点, 更糟糕的是,一瞬间扎入冰水, 没准备好的选手很有可能会抽筋。
她踩着水朝岸边游出一段距离。
专属摄像机组早已从直升机上飞了出来,节目组可能是故意的,又把原先的四台机子安排给了她。这会儿巴迪在湖水上方半米处稳稳地悬浮, 拉开特写, 让观众们都能看到她青白的唇色和不断打战的牙齿。
其他组员接二连三地跳下飞机,落水时溅起巨大的水花。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黑人男性身手矫健,另一个女性,也就是在营地和詹妮弗起过一点小摩擦的那位,同样泳技不俗, 唯有最后一名看着年纪轻轻的大男孩脸色苍白, 表情惊恐,一缓过劲来就开始像刚才一样尖叫。
如果光尖叫詹妮弗也懒得理他, 可他一边叫一边扑腾,眼看着就要往水里沉。
她眼疾手快, 一把揪住对方的背带, 和年长些的男人一起把他朝岸上拖。等到上岸后, 还没等她动作, 一双大手就按住了这个大男孩, 直到他抽筋的腿恢复平静。
女选手始终站在旁边, 这会儿说道:“真是活见鬼, 这副样子参加什么荒野挑战。”
大男孩神色立刻慌乱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很有用,我叫凯文·威尔逊,是学地理的。”
他伸出手,女选手并没有搭理,握住他手的是那位黑人男性:“凯文是吧,我可以这么叫你吗?雅各布·罗德里格斯,前海豹/突击队成员。”
海豹/突击队?
詹妮弗心下一惊。
同样惊讶的还有摆着冷脸的女选手,只见她没愣几秒就开了口,态度和刚才截然相反:“你好,罗德里格斯先生。我叫安娜·怀特,以前是个游泳教练,现在专门直播荒野求生,你们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我。至于戴维斯小姐,我想也不用介绍了,我们都知道你是谁。”
她嘴上说着敬称,语气却颇为古怪。
詹妮弗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你们好。”
这番相互介绍把直播间的气氛炒得火热,观众们纷纷刷起评论来。
【这组超神了。】
【这种配置基本上已经赢在起跑线了吧?】
【我宣布辣鸡节目组已经同不公平的分组杀死了比赛。这是什么运气?】
观众们大呼小叫,比赛中的选手也和他们想法一致。至少从大男孩脸上露出的庆幸来看,他现在正沉浸在不真实的幸福感中。
第五组的四名成员在短暂的磨合后开始朝目的地进发,出于对生存和对第二轮赛制的理解,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分头行动,而是相互交换着观察到的信息。
冰湖面积很大,他们上岸的地方是片稀稀疏疏的草场,面对冰湖,左侧是许多起伏的山石峭壁,右侧能远望到几座高耸的雪山。一条河从湖泊这端向下坡的方向延展,河水清澈,触/手冰冷。此处的海拔应该不低,至少在树木线以上,可利用的资源非常贫瘠。
正值傍晚时分,根据夕阳和生命环标出的点推测,沿着河走就是正确的方向。
今天并不算在15天的时限内,眼看太阳快要落山,所有人便准备分散开来找避难所,第二天再在湖边碰头。
到目前为止詹妮弗还觉得组员有什么毛病,虽然各有各的性格,有的掐尖要强,但也没有特别古怪的人。她走向峭壁时心情不错,也很顺顺利利地在山上找到了一处能容人的岩石裂缝,抵挡山间的刺骨寒风。
她在裂隙中放下背包,取出户外刀,想趁天完全黑之前在附近搜索一番。为了防止自己找不到避难所,还事先割了块草皮戳在石头缝里。结果让她失望:这片区域果真没有一棵树,只有初开春还没生长茂密的草甸。
没有树木意味着不能钻木取火,也就意味着不能把衣服烤干。
第二轮制作组发放的衣物很多也很符合山地环境,从上到下分别是保暖内衫,抓绒衣,冲锋衣,加绒冲锋裤和登山鞋。这套装备在干的时候可谓神装,但跳过湖浸透了之后就又重又冷,詹妮弗每走一步都能从鞋子里踩出水,偶尔刮一阵风更是让她透心凉心飞扬,只得又暗自把节目组骂了一百遍。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她只好借着山石的阻挡在背风处把衣服脱下来拧干,让屏幕前的观众又看了满眼的马赛克。半干的衣服比还在滴水的要好些,一番操作之后总算能集中精力四下观察了。
大概是苦尽甘来,她很快就有了发现——不远处的山石上有数个正在跳跃的白点。
詹妮弗先是一喜,然后又摇头:“是落基山羊,太可惜了。”
落基山羊也叫作雪羊,它们的蹄子结构特殊,能在接近90度的崖面上如履平地。这种生物的的狩猎许可很难申请,就算申请到了一辈子也只允许猎杀一头,物以稀为贵,猎人们往往把它们当做谈资。詹妮弗一没有狩猎许可,二没有猎/枪,甚至连根木矛都没有,只能眼巴巴地干看着。
不过她并不是唯一一个眼馋的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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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羊太过醒目,其他三人也发现了它们的存在,正各显神威摩拳擦掌。
詹妮弗没有浪费时间观察他们,她知道第一晚会很难熬,既然没有希望就赶快放弃去寻找其他资源才是正道。天寒地冻,山风料峭,衣物阴湿,要是半夜三更核心体温跌破临界点被生命环踢出局就麻烦大了。
换了个方向攀登,忽地,眼中似乎又看到了一个白点。
她定睛看去,却见在山石缝里的也是一头羊,只不过这头羊运气不佳,早已经无法奔跑了。
它倒伏在几块山石之间,看上去已经死去多时。肚腹部分差不多都被捕食者吃空,脖颈歪斜,碎骨茬从后肢的皮毛中穿出,一只羊角摔断在远处,头上用来连接羊角的骨骼还带着干透的血迹,样子实在有些可怕。
估计是怕吓到观众,任凭詹妮弗怎么示意巴迪都不肯飞过来拍近景,她只得稍稍提高声音解说:“这不是雪羊,而是一头大角绵羊。”说着,摸索着朝山石缝隙走去。
隔着一段路就被臭味熏得头晕眼花,不得不把湿哒哒的帽子戴好,拉紧松紧绳捂住口鼻。她一张脸本来就只有巴掌大,裹在蓝色的冲锋衣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平时看起来大为不同,让刚才受到惊吓的观众稍稍回神。
詹妮弗摸着羊尸闭眼祈祷片刻,拔出户外刀,眯着眼睛比划。
【我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你不是一个人,为第一轮被吃掉的小动物默哀。】
【第一轮好歹都活着,这是死了的,死了的都不放过。珍妮:生当做羊肉,死亦被扒皮。】
看到这条评论,直播间顿时刷过去一片方块字。
这头的詹妮弗比划了一阵,手起刀落,利索地将羊肚腹以下的毛皮沿着边缘切开剥起。“虽然已经残缺了很多,但我还是想尽可能完整地把它剥下来。你们看这里,巴迪,过来,拍个细节又没让你拍死不瞑目的眼睛。这里,你们看,这种撕咬和抓刮留下的痕迹非常残忍,可能是美洲狮的杰作。不过它没发现自己被捡了漏。”
她又指指羊面颊和肚腹上的几处创口。
“这些不像是利齿撕咬造成的,而更像是猛禽留下的痕迹。落基山脉由南到北都分布着数种食肉猛禽,它们在夏季更为活跃,只能说这头大角羊运气太差。看它的伤势,应当是在被美洲狮或其他捕猎者袭击时摔断了后腿,只能留在原地任人宰割,现在便宜了我。”
詹妮弗一手抓紧羊皮,另一手握拳朝羊皮和羊肉连接处的筋膜捣去。这种用手指代替刀具的剥皮方法可以有效防止刀锋损坏羊皮,效率也比用刀切割要高。
随着她不断动作,整具羊尸也不断被掀动,撕扯皮毛时还有碎肉和内脏碎屑呼啦啦地掉落在地上,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跟这种味道比起来,化粪池都显得和蔼可亲了。
观众们隔着屏幕都闻到了味道,纷纷表示能扒下羊皮的影后是个狼灭。
詹妮弗剥好羊皮,又憋住呼吸打开肚腹伸手摸了摸,旋即露出遗憾的神色。“太可惜了,羊肠没了,原本我们还可以把它晒干后拿来做绳索或者渔线。不过这只羊角看起来还算完整,洗干净后可以用来装东西。”
她捡起摔断的羊角,面不改色地把整张羊皮摊开皮毛朝外搭在胸前。虽然衣服并没有干,但被羊皮罩到的地方完全感觉不到风吹,比刚才要暖和多了。臭是臭,不过很值。
死去多时的羊没有食用价值,山间也没有可以生火的木料,詹妮弗赶在天黑前抱着自己的收获回了岩缝。
她喝了点水,把身体蜷缩起来,盖好羊皮,一边哆嗦一边朝开启夜景的巴迪露出半个微笑。
“晚安了朋友们,希望明天我还能见到太阳。”
※※※※※※※※※※※※※※※※※※※※
大角羊:我有一句mmp我现在就要讲!
制作木筏
g不能乱立乃全宇宙通用的至理名言, 詹妮弗·戴维斯小姐如是说。
第二天早上被摄像机组吵醒时她就觉得身上发冷, 脚趾和手指好像都失去了知觉, 腿有没有长在身上还得另说。勉强站起身,脑袋昏昏沉沉, 眼前地面晃动,山石间的缝隙就像不安分的虫子一样扭来扭曲。再往外走两步,险些被石头磕出一脑门血。
詹妮弗心知不妙, 抬手想摸脑门。手臂抬起来时简直比人偶关节生锈好不到哪去, 连骨节都在嘎吱作响。
四号机晃悠悠地飞过来,打出今日通报——【day 1:幸存者人数961。】
限时冲刺还没开始,只是过去了一个预热之夜,竟然已经有人支撑不住退赛了。
詹妮弗叹气。
她用力眨眨眼,把矿泉水和羊角装进背包, 对着羊皮犯了难。羊皮少说也有几公斤重, 体弱时是个沉重的负担。可今天能不能进食还得看走不走得到林区,要是再失去保暖物品使病症加剧, 在高海拔地区会是要命的事。
再三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决定披着羊皮, 用背包压住, 就像披着一件毛绒大衣。
做完准备工作, 詹妮弗强撑着走到会合点, 发现其他三人早已到达。
她并不是唯一一个脸色不佳的人, 寒冷让所有人都有些蔫巴, 出发后也集体不声不响。状态不佳已是艰难, 他们沿着河道走了一个上午,gps指示的红点绿点却几乎没怎么靠近,整个队伍便随着这个发现陷入了沉闷的低气压。
终于,凯文停下脚步,支支吾吾地说:“我走不动了。”
詹妮弗自己都浑浑噩噩,安娜冷哼一声没有回头,反倒是惯于团队精神的雅各布率先停下拍他的肩膀:“等到前面的大树林再休息吧。我们不能停下,按照现在这个进度根本到不了终点。”
“可是我真的走不动了。”凯文哭丧着脸说,“你们看,戴维斯小姐也走不动了,我们就休息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这就有点强行拉帮结伙的意思了。
安娜转过身来,眼神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装模作样地说:“怎么了,要不你们坐下,我和雅各布先走?”
凯文虽然有些娇气,却很会察言观色,听到安娜的话,他马上收敛了表情,生怕被两个健康的强力队友抛下。
现在情况就变成三个人站在一起,扭头看着詹妮弗。这三个人谁都不想和她全然分道扬镳,而她也明白原因:凯文生怕自己变成唯一一个拖后腿的,雅各布是团队精神作祟,安娜则不愿意离开曝光最高的直播间。
头疼欲裂,又不想耽搁别人,她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就开口说道 :“我病了,你们先走吧。”
闻言,安娜果然柳眉倒竖:“第二轮可是移动战,你养病还不如直接退出,否则赶不到终点还不是一场空。”
她话音刚落四人便在小针叶树林沉默起来,而随着他们刚才的你来我往,直播间的热度节节上升。
选手初期抱团是心照不宣互利共赢,一旦发生冲突,小组崩盘甚至撕逼是常有的事。要么爱得死去活来,要么烦得咬牙切齿,整整250组,既有天作之合也有欢喜冤家,既有勾心斗角也有破口大骂,看得观众眼花缭乱。他们中的一部分刚刚还在赌第五组什么时候会发生戏剧性场面,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满足。
对身处赛道中的人而言,每一秒的浪费都不值当。等詹妮弗第三次确认后,组员们交换几个眼神,留下一长串好听的话,终于继续迈开脚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喜大普奔,恨不得拿着喇叭大喊“影后被丢下了”、“第五组搞事了”,只有死忠粉和一些特殊人员在关注她的安危。
这个安危,说安也可以,说危也可以。
詹妮弗现在担心的是身体状况,对怎么赶路其实已经胸有成竹。红点和河流方向一致且距离很远,说明赛道组设计赛道时根本就把这条河当做有利因素。她是有想法做个木筏,不过现在得先缓解病症。
这片针叶树林规模不大,但足够用了。
詹妮弗撑着树干一点点看过去,等走到一株白杨树下时才停住脚步。她捡了块石头,户外刀架在树干上,用石块敲击,锋利的刀刃没几下就嵌入树中。。树这东西,内里蛀空了有时候都能活,但转着圈剥了树皮必死无疑。为了防止不可挽回的伤害,詹妮弗只在一侧切割。
剥好这块树皮,又从地上搜罗了一些掉落的树枝进行钻木取火。她状态不佳,试了好几次才把火点燃。不过这些辛苦都是值得的,火焰一升起来就把寒气驱得干干净净。
詹妮弗把羊皮放在一边,又脱下冷冰冰的外套用木棍挂在火堆边烘烤,享受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干活。
她摊开那张树皮说:“杨柳科的树皮中含有止痛和退烧的成分,历史上有许多国家都记载着它的药用价值,一些土著居民甚至会直接拿树皮泡茶喝。不过我特意取下这么大一张皮,切碎泡茶就浪费了。我准备直接把杨树皮做成一口锅,在里面烧水烧汤。”
盯着屏幕的观众被新的生存技巧吸引,纷纷选择近景观看。
巴迪的镜头很稳,在它的镜头下,詹妮弗削掉树皮外侧,使两面都呈现浅色,细致地将树皮内外侧打磨平整。接着将这块树皮从一端折起,就像孩子们小时候用折纸叠纸碗那样,边角相互交叠,用从中间切开细缝的短树枝夹住夹紧,最后形成一口平底的大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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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举着成品看了看,仍有些不满意。“这样的锅只能烧一小段时间,因为树皮不容易折叠,所以我特意切得很薄,多烧了可能就会出问题,要是有合适的软化剂就好了。”不过现在够用就行,没那么多精力去折腾。
詹妮弗去河里去了水,架起支架,拿树皮条挂着锅在火堆上煮开水。
光有了喝得还不够,她又折了一些云杉树枝来,摘下上头长得密密麻麻的针叶直接放入口中。“较嫩的云杉针叶是可食用的,就是吃起来有一点点苦。不过你们把它放在嘴巴里多嚼一会儿就能尝到很淡的松木香,还有点柠檬味。这是好东西,可以为人体补充维生素,对我这样的病号来说是量身定做的病号餐。”
吃了食物,喝了开水,晒干衣服,詹妮弗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又可以琢磨赶进度的事了。
从这天中午开始她就一心扑在木筏的建设上。因为养病需要一段时日,她决定把这只木筏做得尽可能完美,最好达到后期只需要少量修补的效果。
在针叶林里,木筏的材料都是现成的。
主干选用杉树的树干。詹妮弗花费一下午挑选要用到的枝干,太重了不行,太轻了不行,有弯折也不行。手上没有木锯,太粗的树干她无能为力,只能选择砍得动的那种。再次表扬知耻而后勇的莱克斯工业,宽背户外刀挥起来手感是真的好,刀锋利、重量大,轻易就能在树枝上劈一个大缺口。
砍倒的木料都被堆放在营地附近留待加工。第二道程序中,詹妮弗直接把所有枝干的树皮全都完整地扒了下来。一来这样方便把枝干削平整,二来要用树皮中的原材料做绳索。节目组提供的绳是登山绳,对山地环境挑战者来说性命攸关,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动用的。
绳索的做法很简单。将内层树皮,也就是浅色的部分,一条一条地撕下来,挂在临时搭起的树枝架子上。在山风和日照的双重作用下,它们很快就会被晾干,成为可以用来编织的原料。把细树皮条像编麻花辫一样编织在一起,反复多轮,造就的粗皮绳韧性极佳,和麻绳没有什么两样。
筏身的黏合及绳索的固定都用的是软松脂。松脂是松树分泌出来修补表皮伤口的物质,本身就带有极强的黏力,詹妮弗把这些黄色白色的东西用羊角大量收集,放在树皮上用火烧,直到烧得完全成为液体状,再和抹胶水一样抹在需要的地方。
做一架木筏省心省力,但做一架比较完美的木筏却是劳心劳力。
这些工序一道接一道,轻易马虎不得,足足花费了她三天时间。在这三天里,詹妮弗每日忙活做船,住的是搭起来的锥形棚,喝的是煮开的河水,吃的是杉树针和烤昆虫,硬是凭着杨树皮茶和身体的自愈能力把低烧捱了过去。烤蚯蚓的味道真实可怕,比起先前为蠢鸟吃的活蚯蚓也不遑多让,常常使她嘴角抽搐。也幸亏在淡水充足时人就算许久不进食也无大碍,也要不然她肯定成了退赛人员中的一个。
到了开赛后的第四天早晨,幸存者人数降到912人。
终于完全病愈的詹妮弗把满满一羊角树脂和树皮包的蚯蚓团收好,将所有要带的行李丢到木筏上,把它推到河中,成为了它的第一个乘客。
小木筏向下一沉,整体却很平稳。一支长长的木杆朝河床一撑,它便缓缓启动,朝着河流下游漂了出去。
※※※※※※※※※※※※※※※※※※※※
第五组其他三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白色驼鹿
开赛后的第四天, 所有观众眼睁睁地看着某个选手开启了旅游模式, 这潇洒劲简直和当年他们去山水景点旅游时一模一样。
寻常木筏由于渗水严重导致浮力不足, 吃水线常常要到乘客的屁/股,这只木筏从材料开始就是精挑细选, 制作时又捆又黏还用细木条填充了缝隙,结构横竖相交,船身特意加宽, 中间做了隔水栏, 又用树皮铺在表面上,要是这么用心都会上船即湿/身的话她不如拿根绳索把自己吊死算了。
河流的力量不可小觑,约莫过段时间松脂就会被冲出缺口,需要再行修补,但至少这一时三刻是不会有问题的。
詹妮弗也是被逼无奈, 河水是从山上的冰湖里流下来的, 她自己跳过,知道有多冷。原本就才刚刚病愈, 要是因为长时间泡水再来一遭可能就真要退赛了。
木筏做得舒适,速度也不慢。为了方便行船, 筏上配备了几只船桨和两根长杆。在水深处她便用桨划, 到了浅处便直接以蒿杆撑河床, 这样交替进行, 脚程飞快。行船一上午, 河岸边的景象已经从稀稀疏疏的针叶林变成连成片的密林。
眼看成果斐然, 詹妮弗坐在树皮上对着飞来飞去的四号机露出笑容, 半开玩笑地问:“既然我给你都起了名字,那这架木筏也值得拥有一个名字,你觉得‘老朋友’怎么样?”
巴迪在空中摇晃,深刻迎合了屏幕前观众的意见。
老朋友?什么老朋友!这种起名水准婚后基本也告别孩子的起名权了。
然而网友的吐槽戴维斯小姐并不知道,木筏正好漂过几处石堆,湍流中的石碓对行船来说是最危险的,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散架,她不得不中断闲聊,聚精会神地用长杆控制方向,避免给筏身造成不必要的损伤,待危险地带过去后才再次开口。
这次是告诫:“刚才的凶险大家也看到了,请不要轻易模仿木筏漂流,或者说,在野外的水域一定要注意安全。过去的数十年间有许多游客曾因水上事故在山区葬身,光说漂流一项,熟练的船员能在激流中的礁石堆里随意穿梭,可生手却可能在平静的湖面把筏子划沉、把船开翻。”
她还有一句没说的话,考虑到太具有启发性,便没有说出口。
其实如果提供足够的时间和道具,她完全有能力手工制作出一艘传统的雪松木船。雪松木船是许多河流流域最常见的交通工具,一些住在落基山脉中的土著人族群也会使用它们来征服崎岖湍急的航道,在山涧中来去自如。但是15天的挑战时间太短了,光是制作一架木筏已经消耗了三天时间,哪里还有空让她自己做船呢?
想到这里,詹妮弗摇摇头,准备休息片刻。
这一段的河水流速很高,即使不用船桨,木筏也会顺着水流朝下□□进,正好给她时间腾出手来干点别的事,比如,吃一顿真真正正的午餐。上一顿正式的饭要数到开赛前在大本营吃的中饭了,后面她便忙着养病,忙着做竹筏,三天两头靠喝水和奇奇怪怪的食物度日,好不容易有时间钓鱼,不开开荤她是不会罢休的。
詹妮弗取出包里剩下的绳索,以木杆作竿,木刺作钩,蚯蚓为饵,制起了渔具。
此处水域温度仍然很低,但清澈度很高,坐在木筏上能清楚地看到河床和水底游来游去的鱼,她眯着眼睛观察了会儿才辨认出这种鱼是茴鱼。茴鱼肉质鲜美、营养丰富,可惜是一种冷水性底层鱼类,自制钓具基本对这种鱼儿无能为力,只能在浅层鱼类中碰碰运气。
看来是没口福吃到,她叹了口气,将扭动的蚯蚓挂好,甩动鱼竿将其远远抛往河中。她接着把洗净后烤干的羊皮取出来当坐垫,一手握杆,一手懒洋洋地托着脑袋,脱了鞋在沁凉的木头上晃荡。大中午山上的太阳还有些晒人,不过没关系,掀起冲锋衣的帽子,再不济还有张树皮挂在头顶,仍然可以是一派安逸模样。
正是这副安逸模样让在城市中累成社畜好不容易周末看个直播的观众们恨得牙痒痒。
山里的鱼久不见钓客,不像城里的鱼那么奸猾、时不时还要嘬钩吮钩,它们怀着质朴的纯真,真看上饵了就是啊呜一大口,不把整个木刺穿进嘴巴里不罢休。没钓一会儿,詹妮弗就感觉有了,她提着木杆把上钩的鱼拎起来一瞧。虽说瞧了半天也认不出种类,可见它体格不小又生龙活虎,顿时觉得嘴巴里开始分泌液体。
她撑着木筏找了个平缓的河岸停靠,抓着还在挣扎不休的大鱼磨刀霍霍。
这条在岸上还噼里啪啦跳的乡下鱼并没有逃过被切成鱼片的悲惨命运,影后小姐饿了好几天,天生碧绿的眼睛现在简直快绿得发光,很有情调地看着山山水水,嘴里哼着歌,把它刮鳞、剖杀、洗净、切片、撸串、烤了。
屏幕前的观众都馋哭了。
这顿大餐吃得詹妮弗心满意足,再启程后也有心思给《荒野挑战》节目组说好话了。美国和加拿大钓鱼都需要许可证,但制作方后台硬、手笔大,合作对象个个有钱有势,还得到了许多国家和地区政/府的支持。根据比赛手册,选手在比赛区域进行的常规活动有兜底许可,第一轮结束后又在规定中加上了不得伤害珍稀保护动植物。
不过规定是这么规定,认真来说没有多少选手能认出保护动物,更没有多少选手能见到保护动物,像詹妮弗这种不知道是走了八辈子运还是倒了八辈子霉碰到蠢鸟的另算。
她私心觉得一定是第一轮还没分手,流年不利。
***
第四天无事发生。
第五天风平浪静。
第六天木筏漂入河谷,河岸边渐渐开始出现多种多样的野生动物,都很普通,约莫是鹿、鼠兔和水鸭一流。
到了第七天,詹妮弗几乎要以为自己的林间挑战就这么平淡无奇地度过了,上船,开到终点,下船。可就在这天下午,放之宇宙皆准的g定理再次发威。
那时木筏正平稳地从河流中间漂过,越发湍急的水流托着木头就像托着树叶一样轻松,原本可以悠悠欣赏的河岸风景在这种高速航行下都成了十几秒一帧的幻灯片。詹妮弗边警惕地望着河床边将吃中午烤的半条虹鳟,酒足饭饱,拍拍掌心的碎屑,拘起一捧河水洗脸。水珠打湿了睫毛,睁眼时又渗进去一点,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嬉戏的水鸟扑腾翅膀自水面起飞,带起一溜淅沥的碎钻;岸边的河狸探头探脑,光滑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它们自古以来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并不怕人。
詹妮弗终于把眼泪擦干,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再抬头时,便看见了那头如梦似幻的生物。
一头雪白的驼鹿。
这巨大的神物顶着灰白色的盘状鹿角现身,鹿角足有一个成年人平躺那么宽阔,肩背比行驶在马路上的汽车更高,皮毛和四周显得平凡的生灵毫不相似,纯净的灰白色几乎是神的造物。
它庄严地从林间走出,踱至河岸,看着木筏从眼前经过。
没有观众曾见过这种事。
但詹妮弗见过。
那是许多年之前,在一个雨后的清晨。末世六年,地球已经成了野生动植物的乐园,人类创造的文明在自然面前不堪一击,炮/舰被海洋生物摧毁,天空被飞鸟占据,城市一座接一座沉入地面,只剩最后几座还在苦苦挣扎。在人类最后的灯塔城中,她曾见过这雪白的庞然大物在车行轨道上低着头行走。如此古老,如此不可思议,幸存者们无不被那巨大的身躯震慑,迟迟不敢言语。
眼前的画面仿若昨日重现。
詹妮弗坐在木筏上和它遥遥对视,河水将她热切地推近,又将她无情地带远,那驼鹿始终站在原地。
许多年后当她坐在摇椅上时也仍然会想起这一幕,那时她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报纸,可巨兽的身影却越发清晰,支撑着她继续为保护这个星球上的生灵而奔走呼号——也许宇宙中有数不清的星星,也许那些星星上有数不清的物种,但它们有它们的雄奇,与地球无关。
地球,是的,地球。
她出生的地方或许不是她的家乡,她来往的人或许不是她的故友,她拍摄的人生或许不是她的人生,她的经济人有自己的家庭,她的前男友有自己的牵挂,就连超级英雄都有自己的组织,只有她是孤身一个。
但地球仍然是那个地球,自然仍然是那个自然,天空还是湛蓝,山川还是碧绿,晚霞还是赤红。
有朝一日,当詹妮弗思索自己何时不再是一座孤岛时,当她思索自己何时第一次感到和这方世界的联系时,她会想起这头巨大的驼鹿。
可此时此刻,她只是跪坐起来,向那庞然的北境巨兽伸出手,浑然不觉这片土地正在向她释放的信息。
是野性的呼唤,在沉默中喧嚣。
她后来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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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驼鹿象征幸运,要是我能看到的话先许个愿拥有钞能力再说xd
入v三更,还有两更大概在今日稍晚些时候,明日开始日6。
湍流瀑降
直播间随着詹妮弗的怔然陷入了死寂。
人们以往只是听说有这样一种动物存在, 可目击者总是语焉不详, 拍得照片也多半模糊不清, 不能真正感受到它的奇伟。观众中大概只有对印第安文化较了解的人群知道白色驼鹿,在当地土著人心中它们是神灵掌中的明珠, 承载祖先的魂魄,带来祥和与幸运。
不过今天之后大概就没人会少见多怪了。斯塔克出品的高科技摄像机不愧是摄像之王,整个机组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从不同角度拍摄, 清晰度却高到到能分辨鹿角上的每一块战损残缺。
观众们心情激荡, 短暂的死寂后,不知是谁先在评论区写下了一条心愿,很快詹妮弗的评论区就被各种各样的愿望淹没。有人写下升职加薪的愿望,有人写下姻缘美满的愿望,有人写下父母康泰的愿望, 在无数心愿中, 还有那些没人发现也没人在意的大人物的愿望——
【希望世上永远有东西值得奋斗,而我永远是一个为之奋斗的士兵。】
【希望世人明白只有希望才能克服恐惧, 当我的战斗结束时,所有人的生活都能重新开始。】
【希望我永远不会迟到, 能快到在一切坏事发生前阻止它们。】
【希望这个世界原谅我曾经的不辞而别。】
落基山脉河流中的小木筏渐渐漂远, 詹妮弗不敢也不愿贸然打扰驼鹿的安宁, 只在擦肩而过后拧身回望。
北境巨兽仍然注视着她, 几秒种后, 它晃了晃脑袋, 沉稳地踱进森林, 仿佛今次出现只是为了这昙花一现的相遇。
良久,詹妮弗才轻轻一笑,说道:“看来今天我会有好运气。”
***
事实证明,天意设想的好运气和她本人认可的好运气可能有点差距。
木筏行进到下午,两岸较为平缓的山坡突兀地陡峭起来,高度起伏的断崖次第出现,受到山势的感召,河段的水流也变得过分湍急,浪花接二连三在前方涌起,标注着水下暗礁的所在。
詹妮弗试着用撑杆或船桨控制方向,但水流的力量太强,木筏已经不太受控制了。在一次重重地撞上礁石后,她飞速整好背包,又将羊皮抖落开填满空气,拿绳索系紧捆在身上,以防落水后没有漂浮物可用。木桨还在发挥余热,帮助半散架的筏子越过几个锋利的石堆朝下游飞跃。
如果光是这样,詹妮弗可能会考虑试着稳住筏身谋求保全,可等她定睛看到前方的地势时,整张脸上神色突变,当机立断地弃船扑入水中。
冰冷刺骨的河水像无数双手推着水中的一切朝低处走,狂怒的水压则把一切都朝下按去。她借着身上的漂浮物勉强探出头来喘息,然后解开绳索,旋转身体拼尽全力朝岸边游去。摆脱湍流最好的方法之一就是用螺旋的方式游泳,只不过这种做法十分考验人的体力,也需要足够长的泳道让落水者能斜向脱出。
其实跟随湍流向下漂流不失为一种快速脱离山谷的方式,也曾被许多探险家采用,但前提是下降的幅度在合理区间,而不是不知深浅的悬崖。虽说不知高地,但运气不错,这个断崖宽度感人,越到前方水流反而没有后方这么汹涌,倒给了她可趁之机。
詹妮弗上岸时累得不行,刚走到坚硬的土地上就直接瘫了下来,把抓在手上的羊皮球朝地上一丢。
她侧着脑袋朝水流去的方向看,只见木筏还被碎石头嵌在边缘,一头高高翘起,随着水流危险地摇晃。大概有几秒钟她脑子里闪过了糊涂念头,也就是那么几秒钟,没等她爬起身,木筏终于承受不住水压,像浸入汤里的手指饼干一样沉到了断崖之下。
詹妮弗看着它消失,一时间竟感受到了当初泰坦尼克号沉没时造船者的心情。
不过好在其他装备都还挂在身上,只丢了一架木筏和几块树皮,她很快就振作起来,捡了根木棍撑着地朝石壁边上走,想看看这道瀑布高度几何。
情况不妙。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底下潭中七零八落的木筏,碎片在水面上浮浮沉沉,又被拍下来的水花打得更远。毛估估这座断崖得有将近三十米高,更绝的是,河岸两侧延展开去都是断层,仿佛原本平行的两座山忽然同第三座山垂直,虽然有些夸张,但这地形简直毫无任何规律可言。
詹妮弗皱起眉头端详这侧的树林,心中有些犹豫。按照常理,再往前走一段路应该能从林间绕过这个断崖......可不知道究竟要绕多远,可能会浪费大量时间。这么想着,她的目光从林间收回,又放在了宽阔的瀑布上。
正准备沿着断崖边查看地形,忽然,林间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詹妮弗悚然一惊,猛地抽出户外刀,戒备地看向树后。会是美洲狮吗?也许是狼?总不会运气这么差碰到棕熊吧?
一个个凶猛的野兽形象在眼前飞过,握刀的手隐隐有些发白,她压低身体将刚刚甩飞的木棍抓在另一只手中,口中已经酝酿出一声用来威慑的大喊——结果这声喊叫给活生生地噎回了喉咙里。
第五组的三名成员从林间出现,乍一看去,他们竟个个萎靡、人人带伤,状态肉眼可见的差。雅各布还勉强有个人样,安娜颧骨突出、脸颊瘦得凹了下去,凯文更是手臂断折,眼见着用藤条做了个三角巾挂在脖子上,一晃一晃的吓人得很。
詹妮弗看见他们讶异万分,殊不知对方三人看见她简直说目瞪口呆也不为过。
隔着数米就听到安娜叫她的名字,那一声“詹妮弗·戴维斯”拉长音拉得凄厉,简直比奥运金牌被人黑掉还要惊慌恼怒和不可置信。她噔噔噔就像走上前来,没想到凯文用完好的那只手拉了她一把,险些失去平衡。待站稳后,她就恶狠狠地把手臂从对方手中抽出,斜眼瞥了瞥无动于衷的雅各布,面沉如水。
一定有什么古怪的事发生了,詹妮弗想。
可惜她现在既没时间也没心情八卦,生命环显示的红点就在左前方,最快的方法当然是直接越过瀑布继续沿着溪流前行。
他们陆续走上来打招呼,客气地嘘寒问暖,对这几天在丛林中的遭遇却只字不提。詹妮弗深谙礼尚往来的原则,便把制作木筏赶路的过程也一笔带过。一周不见,双方都有点试探的意思,不过雅各布·罗德里格斯的目的昭然若揭:地势渐渐变低,地形渐渐复杂,出没的野生动物成倍增长,危险性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四个人总比三个人强。
【恕我直言,一个人总比三个人强。你们是没看到直播,真的太惨了,心疼海豹/突击队的小哥哥,一个人带着两个拖油瓶,书呆子+公主病。】
【一个人也比四个人强,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1>3且1>1+3?】
说实话,詹妮弗是看不到评论区,要是能看到评论区估计当场就得点头。
不过为了表示友好,她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时间不多,要做好绳降的准备。要么绕一小段路看看地势有没有缓和在前方进行绳降,要么就不浪费时间直接在这里进行瀑降,你们怎么说?”
雅各布皱眉:“我们来的方向都是断崖。”
詹妮弗点头:“明白了,你们想过河到另一边去看看。”这三个人应该就是不愿意或者不能绳降才沿着断面一路摸到河边的,崖降都不愿意,瀑降更为难。他们身上有伤,此处湍流尚能应付,其中两人又水性出众,想渡河也不是不可能。
她自己给对方找好了理由,便欣然接受孤身前行的现状,然而没等说出道别的话,安娜忽然接口发问:“我们?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詹妮弗便回答:“我等下直接从这里绳降,就不到对面去绕远路了。”
她自觉回答得没什么问题,谁知安娜竟大为不满,眼中忽然射出冷光:“从这里降落?你敢吗?这瀑布那么高你能降得下去?就算你天赋异禀能降下去,这根绳怎么办?哦,我知道了,你是打算让我们帮你看绳,下去之后再让我们帮你放绳吧。戴维斯小姐,从第一天开始到现在还是这样,我们三个在帮助彼此,你却没有给过我们一点帮助,反而把好好的四人分组弄得缺了四分之一,白白让其他小组占便宜。”
这话就说得就有点好笑了。
詹妮弗余光看到凯文唯唯诺诺地点头,雅各布则一言不发。她从包里取出登山绳,叹了口气,静静地说道:“制作组并没有强求选手组队的意思,我也没有要你们帮忙看绳放绳的意思。不过你说得对,每个选手只有一根登山绳,我是无论如何不舍得用过就丢的。”
说完这几句,她便不再言语,只将登山绳抖开,组织绳结,开始做独自绳降的准备。
为了在下山后仍然能回收大部分绳索,詹妮弗预备在登山绳上打两个绳结。固定点选择侧后方的一棵结实巨木打双八字结,双八字结前加打羊脚结。
羊脚结是在野外十分实用的绳索技巧,打法微有些复杂,需要将绳在平面上摆成一个“z”字型,最上的绳索从底下绕下面的两横,复而向上穿过自己,再将最下的绳索也如上操作,旋即拉紧,割断中间不受力的部分。
此类绳结在绳降到底后只需登山者放松劲道便会把大部分绳索抖落,换句话说,在整个过程中登山者必须时刻保持绳索紧绷,否则绳结脱出,失去固定点,和跳崖没什么两样。
羊脚结在实用的同时也十分危险,甚至会给使用者带来一定的心理压力,因此只有最老道的登山者才会酌情选用。如果说用它已是危险至极,那么单索、无安全扣和三十米瀑降这些因素加起来简直是字面和实际意义上的命悬一线。
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瀑布中全程抓着登山绳不放呢?
握在上面的左手放松,绳结断裂,是个死;控在下面的右手放松,绳索滑脱,也是个死——说到底就是自寻死路。
正在看直播的观众被评论区的科普吓得面如土色,边看边解说的生存专家们也大摇其头,普遍认为这是受到挑衅后的激情行为,九死一生,十死无生,从这个高度下去拍进潭水或乱石堆都会落个殒命的下场,无非是死得好看点和死得难看点的差别。
作为话题中心,詹妮弗却没有想那么多。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羊脚结和瀑降的危险性,可也比任何人都熟悉羊脚结和瀑降的操作。从此处降下去之后的河道适合漂流,可以另行搭建木筏快速赶往目的地,这才是重点,至于和安娜的冲突,事实会说明一切,图口舌之快只不过是自降身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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绳结就位,詹妮弗脱下冲锋衣,用袜子包住登山鞋前端,又把羊皮球解开垫在石块上,防止登山绳被磨坏。紧接着,她退到瀑布侧面只脚下有水的地方,一腿跨过绳索,将它从背后绕过,举起户外刀。
安娜的脸绷不住了:“诶,你别——”
没等这位女士说完,户外刀就干净利索地割断了不受力的绳索,在手指间旋了个花活。詹妮弗收刀入鞘,抓紧绳索,整个人向后倒去,顷刻就降到了悬崖之外。只见她右手间歇放绳,两条修长有力的长腿弯曲,没几步就消失在了三人的视线之中。
前景二号机抓不到人,其他三台摄像机却拍得清清楚楚。
直播画面里一个蓝色人影灵巧地在近瀑布外侧下降。没有飞瀑的干扰,手上放绳时至少不用太担心滑脱,只要注意脚下的流水即可。她步子迈的尽可能小,每一步都牢牢踩住石壁上的落脚点,绝不贪功冒进。绳索把背部、大腿和掌心磨得有些疼,但詹妮弗面不改色,每次松放都像教科书一样标准。
悬崖上的三人还在愣神,她已经降过数米;再一犹豫,行程过半;等他们终于从这种说干就干生死看淡的硬核操作中回过神来时,就见紫红色的登山绳松松垮垮。忽地从崖底抖上来一个弧度,羊脚结顷刻散开,那人再一抽,整根登山绳便如同灵蛇一般自崖顶飞下,只留下一截短短的蛇蜕。
瀑布的轰鸣声还在耳边回响,詹妮弗心平气和地把绳索捆好放进背包,揉着有些颤抖的手臂肌肉。
从头顶山石上颤颤巍巍地探出来三个脑袋,一个瞠目结舌,一个满脸忧虑,一个勃然大怒。
她便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踩着谭边的碎石滩,头也不回地朝树林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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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我敢,我不仅敢,我还要装个逼。
谢谢格兰迪和聆小天使的地雷!
蓝莓与熊
这一带的地形极为复杂。
河流化作瀑布由北向南飞落悬崖, 西边地势较高无法突破, 只能涌向东南角的石滩。山石在飞溅的白色瀑流中若隐若现, 它们表面的棱角都被磨平了,较凸起的几块上还覆盖着青苔。
木筏残骸横七竖八地搁浅在这里, 詹妮弗费了一番功夫才把比较完整的材料回收到岸上。她原本打算在树林里再扎一只木筏,但木料好找,结实平整的皮绳难做。树皮纤维的晾晒风干需要时间,她最缺是就是时间, 还好瀑布没把整个木筏都打得粉身碎骨,主体部分还是在的。
把材料搬到一起,詹妮弗没有直接动手开始做简易木筏,而是先打开生命环检查自己所处的位置。红点和绿点在屏幕上跳跃,她惊喜地发现, 虽然真正赶行程的时间只有四天, 但投屏显示的距离缩小了差不多一半,远远超出语气。照这样下去的话,15天内赶到赛道终点应该完全不是问题。
看来设计组是真的下过功夫的,不仅仅是她,如果把瀑布作为赛道中点, 第五组的剩下三个人磕磕绊绊地其实也走了一半路。如果按照三人组的脚程估量, 詹妮弗对森林的熟悉度只会很高,孤身一人也没有需要照拂的同伴, 直接从树林里穿越也能顺利到达终点。
多了一个选择是好事, 但她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这么做。
森林深处有暗藏杀机的地形, 含毒的动植物,危险的食肉猛兽,春季是一些动物产仔的季节,就连麋鹿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都会变得极有攻击性,每年都能在报纸上看到它们攻击人类的新闻。河流就不一样了,谁都知道对求生者来说河流是最好的仰仗,如果第二轮和第一轮的规则一样,詹妮弗绝对也会沿着河流往下游走,一来不担心水源,二来大概能找到人类出没的公路或城镇。
如此这般思考了一小会儿,她按掉生命环,发现天光已经有些暗沉,心知自己不能再休息了。食物,淡水,避难所,火,现在这些生存必要物件她都没有,需要就地取材,尽快准备,山上的夜晚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起身朝背后的树林里走去。
这片树林比在瀑布上游见过的树林更复杂,植物种类更多样。乔木间的距离很大,抬头时还看到天空,不过一进林子地面上的灌木长得密密麻麻,枝枝叶叶尽往人脸上招呼。詹妮弗在面前挥挥手,拿着户外刀开道。厚重的刀背在惠动起来可以轻易把灌木枝折断,并不费什么力气。
起初一些老实巴交的灌木只能任人宰割,走着走着,就出现了一些在进化过程中变得极其难缠的种类。
这几丛灌木从头到脚都长满了尖刺,连叶子的边缘都是锯齿状,詹妮弗一时不查,挥刀的手被划拉出几个口子,火辣辣的疼。她皱皱眉头,把冲锋衣的帽子系紧,又把手缩进袖子里,两条手臂护在身前看准空隙挤了过去,尖刺划拉在冲锋衣上发出的沙沙的声响。
大概深入林中数十米出现了一片空地,再往左侧走一些,她还找到了一个山洞。说是山洞,其实只是岩石在头顶挡出的一小片空地。洞很浅,大型动物通常不会在这种地方休憩,对登山者来说是很合适的避难所。
詹妮弗在岩石凹陷处转了一圈,观察地面,没发现什么问题,就决定今晚在这里住下。
流程都是要走的,收集木柴树皮,制作木弓,钻木取火。她边钻边在心里暗道节目组抠门,钻木取火其实不是每个选手都会的技能,她从第一轮开始就以为节目组会提供镁条,结果第一轮海洋不给,第二轮山地还是不给。
要是节目组知道了她的吐槽估计会大呼冤枉,他们在这方面是非常谨慎的,能自行取火的生存者一般都知道怎么处理火堆,不熟悉的有时候就忘了。再说镁条实在太易燃,要是不会用的选手分到这种设备,一不小心点在不该点的地方,把整个林子烧了都有可能,斯塔克老爷和小卢瑟再有钱也经不起这么赔。可惜现在不能穿到节目里去和选手说三道四,导演组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直播间,祈祷他们梦想的剧本都能发生。
詹妮弗生完或,在火堆边烘了会儿手,然后起身到林子里去取树皮来煮水。
林间有一些倒下的树木,她蹲下/身正准备把其中一根细树枝捡起来做木矛,视线就被枯枝边上的东西吸引,忍不住睁大眼睛。
四号机巴迪在智能系统的操控及时飞近地面来拍摄特写,观众们立刻明白她为什么这副表情了,任谁看到看到印在地面这么大个的脚爪印恐怕都会惊得不轻。这几枚爪印深深地陷入泥土中,细碎的泥散落在轮廓边缘,前端的指爪还在土地上留下了锐利的划痕。目测每个爪子都有人类两个手那么大,拥有这种身体结构的野兽要是一巴掌呼下来,估计除了美国队长之外的人类都得直接去见上帝。
“是熊。”詹妮弗下定论。
她拨动脚印附近的泥土,眉头紧锁。
“应该是头棕熊。它们的脚印很好辨别。黑熊的脚掌印爪子是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有一个弯月形的起伏,而棕熊的脚爪印指爪几乎在同一条水平线上。作为北美最常见的两种熊,很多人都听说过它们,却只以为它们是按照颜色起名的,黑色的就叫黑熊,棕色的就叫棕熊。其实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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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黑熊来说,它们的皮毛也可能是棕色,棕灰色,甚至有人曾目击到过红褐色。黑熊和棕熊只能通过爪印和一些细微的特征来分辨,黑熊的耳朵比棕熊长,头部线条平而尖,脸型更像狗,它们前肢的肩背间也没有拱起。对人类来说它们都是致命的,但对动物们来说黑熊没有棕熊那么能打。”
棕熊,一些人也叫它们灰熊,是陆地上体型最大也最凶猛的哺乳动物之一。它们能长到500公斤,将近三米高,其恐怖的咬合力和那对厚厚的熊掌估计可以给任何动物留下终生难忘的回忆——或直接结束它们的这辈子。
落基山脉是棕熊的乐园,比它更出名的大概只有阿拉斯加,有将近三万头棕熊生活在那里。
对人类来说,应付熊最好的防御工具不是枪而是防熊喷雾。在过去十年间共发生过27起有记载的熊袭击致人死亡事件,其中就有因为对熊开枪被反杀的案例,而遇到熊时使用防熊喷雾起效的报道满大街都是。
不过这些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无论枪还是喷雾现在都没有。
詹妮弗站起身在附近的树上寻找,不出多久,果然找到了许多熊刮擦过的痕迹,仔细看的话木刺上挂着小撮小撮的熊毛,一些树底下还有棕熊拉下的粪便。这些脚印是新鲜的,包括树下棕熊留下的粪便也是新鲜的,这头熊一定刚离开不久。
“看来今天是不能吃鱼了。”她耸肩。
虽然没有证据显示棕熊会因为血腥味追踪人类,但它们能闻到三十公里之外猎物的气味是实打实的。另外,棕熊能够分辨颜色,它们会被树林中异常的颜色吸引,曾有攻击蓝色和黄色野营帐篷的记录,而制作组发的冲锋衣就是蓝色的。
都是一群什么人!
詹妮弗摇摇头,在林间搜索时更加谨慎了。
她心里想着熊的事,即使在回程的路上发现了几丛野生蓝莓都有点意兴阑珊。那么大的几片叶子,中间就结一个小果实,屏幕前的观众们都觉得很新鲜。野生蓝莓不太好吃,至少没有人工培育的好吃,不过吃多了烤鱼树叶,酸味甜味是难得的享受,虽然摘起来很慢,她还是停住脚步收集了一些。
没想到这一收集又有了新的发现。
不知道今天是走了什么霉运,如果说刚才的发现让詹妮弗忧心忡忡,现在的发现简直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挡开一株被折断的蓝莓树,失去树叶的遮蔽后,四号机很容易就能拍到底下被隐藏起来的致命信息——几个小型的掌印。
这些掌印很浅,也不完整,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詹妮弗看了一会儿,斩钉截铁地说:“等天亮我就开始赶路,木筏做了一半就一半吧,我一秒都不想留在这里。”
大小掌印,皮毛,粪便,折断的浆果树......所有线索穿在一起就勾勒出了真相。她走入的是一头母熊的领地,而且是带着崽子的母熊。
如果要数她最不想在森林里遇到的野兽,带崽的棕熊肯定能排上前五。护犊子的天性很多动物都有,被人类驯化的犬只都常常会在产仔之后凶性大发,可狗的攻击力和熊的攻击力又怎么能比呢?
带崽的母熊会向任何可能给孩子带来威胁的生物发动攻击,过去十年间有数人因此受到重创,甚至失去生命。
詹妮弗绝对不想成为其中一个。
※※※※※※※※※※※※※※※※※※※※
棕熊:听说有很厉害的两脚兽来了→_→
这是今天的五更,明天还是有两更的,看我什么时候修完,会尽早。这两天下雨下得我有点心浮气躁_(:3」∠)_,你说都下雨了,为什么不降温,啊!(土拨鼠尖叫
谢谢愤怒的囧乙小天使的火箭炮,谢谢牌九大师、药与毒、重光、请友善对待果子狸、天天晴天、starkforever和louna小天使的地雷!
真假黄罗
若说末世给詹妮弗培养出了什么独特气质, 大概就是临危不惧, 俗称心大。
这天晚上她躺下没多久就陷入了睡眠, 清早起床时发现火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丛林的湿气正一寸寸从山洞外爬进来。
几台摄像机打出的屏幕把洞壁映成蓝色,logo投射在石壁上扭曲成辨认不出的形状。
【day8:幸存者人数877人, 完胜者人数9人。】
竟然已经有人到终点了!
詹妮弗瞳孔微缩。
按说节目组准备的赛道不可能简单, 一周就到达终点也太夸张了。恐怕这些人是有什么奇遇,也许是偶遇了徒步客搜救队员,也许是撞上了进山打猎的土著,也许是捡到了废弃的交通工具......她的惊讶也就是一瞬, 想明白之后便摇摇头,把后面一组数据抛开。
比起后者,前者透露出的消息更多。第一轮比赛前几天就折损过半, 可现在七天过去才退赛不到150人,看来大多数人都下意识地和组员一起行动,群狼比独狼活得久。
詹妮弗叹气, 挥手打散投影。
早饭是昨天剩下的蓝莓,四月早熟的野生蓝莓个头很小, 吃在嘴里也不怎么甜, 又酸又涩, 坏处是吃多了倒牙,好处是能补充大量人体需要的维生素。
她闷声不响地边吃边收拾东西, 很快就准备停当, 抄起木矛和刀朝河边走。
踏着昨天挤出的小道, 绕开最后两三棵灌木,詹妮弗视线凝住,沉下脸色:摆放着木筏原料的河岸边正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腰背挺得笔直仿佛在放哨,另两个则靠在一起睡得天昏地暗。
木料和绳索都被人动过了,看得出来挪动的人对制作木筏也有一些心得,做出来的半成品不怎么美观,但也够用。
听到脚步声,放哨的人立刻举起刀/具,直到借着蒙蒙天光看清来人才放松警惕。“戴维斯小姐。”声音一出,两个睡着的选手几乎同时被惊醒,像火烧屁/股一样紧张地翻转身窜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詹妮弗在两三米外站定,“你们是怎么找来的?”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雅各布打破沉默:“昨天我们在悬崖上看到你把木头收集起来,后来又到河边来打水,猜测你可能准备在这里就地扎营,所以就商量着下来跟你会和。”
他支吾着,好像自己也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至于怎么找来的,我们渡河之后一直往前走,大概在后半夜找到了一处缓坡。”
詹妮弗惊讶:“连夜赶路?”
雅各布沉默片刻,指了指左手手腕:“你也知道生命环给出的地图是带荧光的全息投影,我们发现用细木刺刺入侧面卡住可以让屏幕保持常亮,这应该是设计上的漏洞。”
詹妮弗:“......”
还可以这样的吗?还有这样的操作?到底是谁这么有才动出这种歪脑筋?
她的目光扫过老实巴交的雅各布,掠过满脸写着不爽的安娜,最后定格在凯文身上。
学地理的大男孩冲她嘿嘿一笑,十分自得地搓了搓手。“我平时就喜欢摆弄这些小玩意,大公司弄出来的东西反而总是能被人找到bug。”
詹妮弗:“......”
见她微微有些惊讶的样子,雅各布这才顺利地把他们的诉求说出口:“戴维斯小姐,我们都看过你在第一轮的表现,这一轮你前期生病但也赶上了进度,可见对森林求生技能了如指掌。”
他停顿片刻:“我受过生存训练,他们也各有所长,第二轮晋级一共有400个名额,我们其实本质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冲突,不是吗?落基山脉危机重重,再往下走更是野兽活跃,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安全。”
如果说听到前面几句话还有点不置可否,这句“野兽活跃”就恰恰戳中詹妮弗的心思了。
这片领域有一头带着孩子的危险母熊,而过去从来没有熊攻击6人以上团队的记录,说明对手人数对棕熊来说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构成威慑。只要对方的体力跟得上,听指挥,对她来说带几个人穿越森林不是难事。
她转向另两个人:“你们呢,你们怎么想?都同意这些话?”
大男孩凯文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而安娜扭过头去,脸色不虞,似乎是默认了。
詹妮弗冷眼旁观,完全明白她的心思。
《荒野挑战》是个潜力巨大的平台。
有的选手参加比赛是看上了安全保障,他们或者也曾经想过到野外生活,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像生命环这种保命利器;
有的选手参加比赛是为了赚钱,第一轮结束后官方公布的通关奖金高达100万,未通关但位列前1000名的选手也能根据淘汰天数得到30-50万不等的奖励,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笔足够买房买车的巨款;
还有的选手参加比赛是为了名气,受到邀请的名人想卖卖利索不扭捏人设圈一波粉,打算搞户外产业的商人想提高名气蹭波经验,眼前这位女士则是想混个眼熟。
安娜·怀特能进入第二轮而且到现在都没受什么硬伤,能力肯定是有的,但也仅此而已了。
《荒野挑战》的赛制一轮一轮增加难度,谁能百分之百地保证走到最后?再说了,她有生存技巧,这个节目中谁没有生存技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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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都是薄情的,他们从来只看得到一枝独秀,看不到平平无奇。
这个人大有来头吗?长得特别好看吗?技巧格外骚断腿吗?是天降紫微星和锦鲤吗?
不是,不是,不是,都不是,那么请问娱乐时间有限的观众们为什么要在1000个直播间里选择她呢?
基于这样的考量,每个多出来的镜头对安娜·怀特来说都弥足珍贵。
紫红是红,黑红也是红,坏名声比无人问津来得强。一些人正是抓住这一点,要不用奇葩行径博出位,要不逮着更有名的人捆绑倒贴炒作。故作亲热也好,针锋相对也罢,无论好坏先在观众心中留下一个名字,等日后有作品不愁没机会洗白。最怕知名度永远起不来,三百八十线,发篇通稿底下的评论都在问“这是谁”,多尴尬。
事实和詹妮弗猜的相差无几。
在《荒野挑战》之前世界上有几个人知道安娜·怀特是谁?但上了这个全球最受关注的户外真人秀,第一轮又恰好是熟悉的海洋环境,有足够的表现空间,她已经成功地打出一些名气,趁着热度推起了自己的生存频道。
第二轮的分组太有利了,节目热度起来后日常都有几百万人在观看詹妮弗的直播间,冲突一发酵还可以通过粉丝撕逼扩大影响,这么多人哪怕有十分之一记住她是谁就能赚的盆满钵满。算算时间,这会儿“詹妮弗·戴维斯”和“安娜·怀特”可能都已经变成谷/歌搜索栏中的关联词了。
詹妮弗不知道大山之外正在发生的事,但她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了个清楚,顿时觉得啼笑皆非。
对手用出的招数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伎俩。
她前生今世在演艺圈浸淫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别说上辈子,这辈子好莱坞里的人个个都有两张脸。
女演员嘛,有的平时亲亲热热喊姐妹、上脱口秀时却“嘴瓢”编黑料,有的戏才拍到一半就开始发各种“受排挤”或“艳压”的通稿,男演员也没好到哪去,人品差的有之,对女性不尊重的更有之。
这样想来城市还不如荒野,在这里至少能落个清净。
凯文很懂得察言观色,看她脸色平淡,立刻出声打蛇随棍上:“是昨天晚上也没睡好吗?不然我们休息一会儿再出发吧?”
于是等詹妮弗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被“我们”了。
她思考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把应付棕熊放在首位。“不必。昨天晚上我在这片森林里发现了棕熊的踪迹,母熊带着小熊,攻击性很强,要是继续在这一片晃悠很可能和她狭路相逢。利用河流我们能快速冲出她的领地。木筏的大小不够,你们中有谁试过不用载具漂流吗?”
雅各布举起了手。
安娜撇嘴:“我以前经常在河里游泳。”
詹妮弗看着他们:“我一刻也不想多待,今天是非走不可的。但我必须提醒你们,在河中漂流有极高的风险,水性好的人都可能遇到危机生命的突发情况。这样你们还准备跟着走吗?”
雅各布和安娜都点了头,手还不太能用力的凯文吓得面如土色,但撞上安娜凶巴巴的视线,战战兢兢地也答应了。
看来他们对漂流还没有太大概念。
詹妮弗皱眉:“你们可要想好,这是性命攸关。如果谁真的出了事,我不会负责,你们必须自己对自己负责。”
她逼视着凯文,却见后者这会儿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简直恨不得立刻大义凛然地跳进河里。“我......我没事,我可以!”
“行,这是你说的。”詹妮弗不再劝,“我昨天测探过,这条河的深度和流速都足够进行漂流。威尔逊,怀特,你们下水之后要注意体/位,脚在前,头在后,保持四肢微弯的坐姿,及时调整方向。手上腿上磕磕碰碰不要紧,只要保护住躯干和头部不受撞击就行。我第一个下水,怀特第二个,威尔逊第三个,罗德里格斯跟在后面。”
至少明面上所有人都听从了这个安排。
一切就绪,没有再浪费时间,詹妮弗认真地做了热身,然后利索地脱掉外套塞好,包背在身前,率先捏着鼻子从山石上跳入水中。
河水依旧是那么冰冷,但比上游要温暖一些,水流经过两个瀑布显得十分湍急。她放松身体任凭河水裹挟,遇到大石头时便用腿调整方向。
漂流的速度比走路快得多,但也有快到无法脱身的地步,只是有时几个湍流汇到一起会形成一股小小的漩涡,对经验不足的探险者来说有些凶险。
每当这时,鼓起的背包在就会发挥一定的漂浮作用,把她从水绳的束缚中向上拉起。
控制漂流的方向对体力是个巨大的考验,大概漂了七八公里,詹妮弗便在一块大石头上反蹬,稳住身体休息,一边趁机看向后面的几个人。
奔腾的白色浪花中依稀可见几个姿势各异的色块在上下浮动。
还好,都还活着。
她看准时间伸出手把不太情愿的安娜一把拽到身后,又拽过尖叫不止的凯文,最后给雅各布让了点位置,让他也能扒着石头。中途休息的时间不能太长,河水毕竟是冷的,待的时间越长越可能发生危险,约莫过了一两分钟她便再次启程。
河两岸的景色在余光里飞驰而过,四人就这样持续漂流,直到在最后一次休息时凯文体力不济才翻身上岸。
***
停下来的地方是一片茂密的针叶树林,詹妮弗让所有人在河边来回跑,自己则进入林中抱回来木柴生火。
三人组在第一轮结束后都曾在重播中看过钻木取火,可亲眼看到这对常人来说复杂的工序在她手下却那么简单,他们还是有点心情复杂。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奶便是娘,有大腿抱便是大佬,围着火堆坐下来取暖烘衣服时,就连平素表现最不友好的安娜都捏着鼻子没有说三道四。
詹妮弗趁众人闭口休息时打开生命环估量离终点的距离,和她预测的差不多,绿点朝红点前进了一截,河流居功甚伟,这段漂流的距离简直能赶上以往大半日的脚程。
“照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能到目的地了。”雅各布指出。
“恐怕没那么容易。”詹妮弗沉声道,“你是可以,他们不行。”
这话说得不客气却也是事实。
漂流送出的成果很大,带来的后遗症也很多。就连她自己身上都有不少地方被石头撞得青青紫紫,感觉浑身像被大卡车碾过几个来回。对面三人只比她更糟,除了受过特殊训练的雅各布还能强忍住身上的不适之外,剩下两个每活动一下就忍不住丧失表情控制,在镜头面前直播面部扭曲的一百种姿势。
“痛痛痛痛痛痛!”娇气的凯文大叫。
“痛就对了,路是你自己选的。”詹妮弗斜他一眼,“这是《荒野挑战》,又不是《河边野餐》。你不是喜欢地理吗,很多伟大的地理学家都亲自去危险地带勘测地形,有的摔断过腿,有的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说人家痛不痛?”
痛,怎么不痛,当然痛。
凯文被这一番话堵得死死的,他到底还是个要自尊心的男人,只能哼哼唧唧,憋着一泡眼泪不敢还嘴。
这孩子放在末世大概就是个喂鳄鱼的命。
詹妮弗看向其他人:“还是边工作边休整吧。我们分头去找食物,吃完中饭就继续赶路。森林里没有安全的地方,只有到达目的地才能放松警惕,现在没有时间可以浪费。走吧,都动起来。”
话音刚落,雅各布第一个站了起来,大概是不想被小瞧,安娜立刻咬紧牙关跟着他站了起来,一齐走进树林。
这片针叶林的地面很是潮湿,乔木生长得茂密,阳光轻易照不太到地面。在这种自然环境下,树的根部都长着不少菌类,等着动物们发掘。
今日这些蘑菇丛迎来了多年间见过的第一批人类客人,纷纷用自己斑斓的色彩和怪异的形状朝来者发出恐吓。
雅各布·罗德里格斯是海豹突击队的骄傲,可惜他上过的生存课并没有细化到每个地区蘑菇的种类,现在正站在一棵树跟前捏紧拳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犹豫半晌,他弯腰摘起一株褐色的蘑菇,然后被一瘸一拐还抱着手背的凯文毫不留情地否决了。
“那有毒,不能吃。”大男孩吸吸鼻子说。
“那这个呢?”
“也有毒。”
“这个?”
“......这一丛都有毒,你别在这找了!”
詹妮弗耳边听着两个男性选手斗嘴,自己则沿着树寻找,手上动作不停地收集可食用的菌类,时不时招呼四号机巴迪飞近拍摄特写。
在找到其中一棵树时,她停住脚步。
这里的几丛蘑菇长得非常妖艳贱/货,它们挤在一起,白色的菌托上部围绕着一圈菌环,头顶撑着亮红色的伞,伞面上还散落着白色的鳞片。因为色调鲜亮,红白色的色彩对比煞是好看,就像撒了坚果碎的草莓蛋糕。
很多人都喜欢把“颜色越鲜艳的东西就越危险”挂在嘴边,这对不能分辨具体种类的登山者来说是个好口诀,但对更了解的人来说却不怎么确切。颜色朴素的蘑菇可能有毒,颜色鲜亮的蘑菇有些则可食用。詹妮弗刚才就收集过一些黄色的蘑菇,但是这些红蘑菇不在收集之列。
“这是毒蝇伞,一种有毒的鹅膏菌。”她对着镜头说,“毒蝇伞是蘑菇界的头号种子选手,也是被应用在各种文艺创作中最多的蘑菇形象。我们小时候用过的面霜盒子和动画片里小兔子小松鼠住的房子就是以它为原型做的。你们看,红圆伞,白色圆点,是不是很眼熟?”
四号机巴迪拉动镜头,发出嗡嗡的响声。
“好看归好看,它们是有毒的。食用毒蝇伞会造成严重的消化道反应,重者还会导致精神错乱,呼吸系统衰竭,甚至死亡。过去一些地区的土著居民正是因为产生幻觉,把它当做和祖先沟通的神物,他们口口相传,吃了毒蝇伞之后会‘灵魂出窍’,梦游仙境,知晓过去和未来。”
谈到这里,她微微一笑。
在人类对自然进行科学探索之前,许多动植物的功效都只能被用质朴的方式进行解读。
鹅膏菌遍布世界各地,是95%以上蘑菇中毒事件的罪魁祸首,但它们在过去常常被作为寻欢/作乐的助兴之物,或者作为安眠止痛的神药。时至今日还有许多地区保留着食用鹅膏菌的传统,在有些族群,甚至只有被选中的人才有资格服用这种“神赐之物”。
这太有趣了。
詹妮弗不由得想起她在魁北克拍摄外景时见到的画面。那时有人坐在木质雪橇上由雪橇犬队拉着在结冰的大街上穿行,有人则骑着雪地摩托从雪道上进入小镇。当两个猎人在街上擦肩而过时,她几乎觉得这是一幅能获得普利策奖的荒诞画面。
人类对自然的了解是以两种完全不同的方式进行的,从前他们观察动植物对人造成的影响,由外窥内;现在他们把动物关在笼子里,植物切片送进实验室,由内窥外。一种一种的生物被冠以正常人都记不住的长长的学名,科学家们宣告对它们的研究取得重大成果,好似自然已经被剥去神秘的外衣。
这种发展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自然是规避了在自然界中生存的许多风险,坏处则是让人类对自然失去了敬畏。
她思索着,正在出神,却听得身后传来了另一个低低的讲解声。回过头,不怎么意外地看到安娜正边挖蘑菇边对着摄像机说话。
怀特小姐在挖的蘑菇和毒蝇伞长得很像,只不过顶上撑着的伞是橙黄色的。这些蘑菇很大,盖子大约有一只手那么宽,表面没有鳞片,看着很光滑。
只听她挖起一块蘑菇对着摄像机解说道:“观众朋友们,你们现在看到的是橙盖鹅膏菌在北美的一种白色变种。橙盖鹅膏菌又叫黄罗伞,凯撒蘑菇,据说是罗马帝国凯撒大帝最喜欢的食物之一。有幸吃过的人都说这种蘑菇滋味鲜美,营养丰富,今天我们的运气不错,等会就可以亲自验证一下这个说法。”
黄罗伞的白色变种?
詹妮弗挑眉。
她站起身走到安娜身后,打眼就瞧着这些蘑菇好像有哪里不对。等到用外套袖口裹着摘起一株仔细观察几秒后,她简直哭笑不得。
这哪里是黄罗伞的白色变种!
观其菌托和菌盖的形状,这些蘑菇分明长得更像另一种举世闻名的毒蘑菇——毁灭天使蘑菇。
毁灭天使和双孢鹅膏同源性极强,是世界上最毒的两种蘑菇之一,它能以极少的摄入量达到极其惨烈的损害效果,可以说是吃一口漫游仙境,吃两口告别世界,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出于同行者的善意,詹妮弗实在忍不住提醒道:“这个不是黄罗伞,可能是和毁灭天使同源的种类。”
她是好意,不过意料之中的,安娜翻了个白眼:“这怎么不是?凭什么说它不是?你又不是什么蘑菇专家。”
詹妮弗不动声色:“行啊,你可以吃。只是我得提醒你,这种蘑菇的解药连奥斯本工业都做不出来,吃完之后你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会变成落基山上的一坨肥料。”她站直身体,“不过变成肥料也没什么不好,在大自然里一个动物的死去能养活五个动物,人类也是动物。”
安娜蹭地站起身,脸色阴沉:“你骂我是动物?!”
詹妮弗:“......”
这姑娘的脑子怎么长的?
行吧,惹不起,溜了溜了。
她扭头就朝树林外走,没走两步,背后传来噔噔的脚步声。只见安娜三步做两步追了上来,眉毛皱得能夹死蚊子,嘴唇抿得能失去颜色,那些白蘑菇分明被丢在了身后的泥地上。
她挑眉:“不吃了?”
怀特小姐恼羞成怒:“你真的很烦你知道吗?”
詹妮弗便点点头,勾起嘴角:“客气了。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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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生存百科全书,专治各种不服√
棕熊:请给我一个出场的机会,谢谢导演组,谢谢《荒野挑战》,谢谢卢瑟老爷,斯塔克老爷。
明天的更新可能在凌晨,大家起来就能看到啦,么么哒。
谢谢糖糖与喵、enkki和mr.落海小天使的地雷!
致命袭击
煮好的蘑菇汤鲜味十足, 热气腾腾。
詹妮弗从锅冒烟就开始期待了, 眼看熟了, 忙用树叶折成的小勺舀起来喝了一口。
美味,当真是美味。
虽然没有盐巴调味,汤的鲜香还是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几口入肚, 浑身上下的疼痛仿佛都被这种暖意融化了。
四人一人喝了一大碗蘑菇汤, 吃饱喝足才有力气赶路。
这天下午第五小组继续沿着河岸向下游进发,一路上走得很辛苦,常常会走着走着便攀到了高起的断崖上,然后又不得不踩着崎岖的岩石下坡。整体地势越来越低, 河流也渐渐分叉。红点指引的方向是其中较小的一支,一行人沿着河岸紧赶慢赶,终于在傍晚时分进入谷地安顿下来。
詹妮弗走到溪边取水。
此处森林地势平坦, 溪水缓缓地在林边流淌,时不时有鱼的脊背一闪而过。落日的余晖撒在水面上,溅起粼粼金光。
一只河狸正朝它搭好的巢穴游去, 半个身体都浸在水面之下,只露出小脑袋、圆滚滚的耳朵和流线型的脊背。它柔软的绒毛被水流打湿, 同外侧的针毛一起服帖地黏在身上, 显得格外光滑。
贪心的小东西。
这么小小一只, 口中叼着的树枝却比整个身体都大。
那些尚带着叶片的分叉顶着阻力披荆斩棘,在水面上拖曳出几道深色的线条, 就像一个人伸手在糖霜里抓了一把, 又像雪橇犬在地上留下平行的长长的凹痕。
花栗鼠从横贯溪流的树枝上跳过, 它们个头极大,尾巴蓬松就像小扫把,毛色鲜亮得非同寻常。
快跳到对岸时,其中较小的一只停下脚步歪着脑袋回神看了看,很是疑惑为什么会有一个不认识的动物出现在它们的世界里。
詹妮弗面带微笑地撩过去一溜水珠,花栗鼠顿时火烧屁/股般蹦跳着溜走。
她蹲跪下来用水洁面、洗手,把矿泉水瓶灌满,然后才起身拍掉泥土。
不过几十步路便回到营地,组员们已经在林中搭起搭起了几座方便实用的圆锥形棚屋,拿云杉枝叶层层盖好,看着很是牢靠。
凯文正低着头死命转一根木杆,雅各布也拿着几块木板钻研,好像不会钻木取火让他们身为男人的尊严掉了个精光。
詹妮弗走过去围观了几分钟,心里暗自摇头。
两面木板上倒是都有轻烟在不断飘出,可取火设备都不像样子。凯文的导流孔没有挖好,钻出来的碳屑不能及时收集;雅各布用的木头就不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在针叶林里找到那么不易燃的木料的。底子上出了问题,冒再多烟也是一场空欢喜,这火一时半会儿是生不起来的。
她大概花了三秒钟思考现在开始钻木取火会不会让这两个家伙颜面扫地,三秒钟之后,她伸手接过了凯文的烂摊子。
于是这天晚上所有人都再次吃到了热腾腾的食物,谢天谢地,皆大欢喜。
***
第二天晨起时几个棚屋间的火堆还在燃烧,好像有人比她起得更早,还及时地添过柴火,应该是最后一个值夜的雅各布。
詹妮弗静悄悄地收拾行李,接着去洗漱,远远就看到树林里似乎有什么亚麻色的动物在行走。
这位捕食者在清晨悄悄接近,蹲伏半晌后又默默离开。
只有饿昏头的野兽和大型猛兽才会不顾一切地袭击人类营地。捕食者也会权衡利弊,它们会避开凶悍的猎物,甚至会在受到猎物反击时投降退缩,不愿意冒受伤的风险。
如此看来,多人组队也有多人组队的优势,至少她同意搭伙前预设的好处已经实现了。
充足的睡眠让组员之间的相处也变得和缓起来,詹妮弗给每个人都分派了早上要完成的任务,这回不仅雅各布和凯文乖乖照做,连安娜都少见地没有多嘴多舌。
等怀特小姐提着树皮锅离开营地之后,雅各布抿了抿嘴唇,轻声道:“你现在就像我们的头儿,过去在出任务时我的头儿也是这样安排一切。”
这话让詹妮弗楞了一下:“你们帮我驱逐野兽,我带你们快速穿过森林,很公平。”
自然界中,头狼带领狼群,它的回报是能享受最好的食物作为报答;公狮庇护狮群,它的回报是能选择任何母狮自由交/配;虎鲸看护鲸群,它的回报是能在年老后受到其他虎鲸的赡养......
而詹妮弗·戴维斯照顾这些队友,她的回报是能避开部分危机,并在面对袭击时得到些许帮助。
等价交换,十分公平。
雅各布·罗德里格斯一辈子没见过这样的人,简直被“公平论”惊呆了。
反应过来后他才哑然失笑,摇头说道:“是我想多了。可是詹妮弗,我见过太多体格强大的士兵,单兵作战他们不怕任何人,却每每倒在敌人的配合之下。超级英雄尚且知道组成联盟,你却对团体不屑一顾。”
詹妮弗挑眉:“我哪里不屑一顾了?我明明从第一天开始就很愿意合作,在悬崖上也问过你们要不要一起走了。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也没什么耐心,最大的愿望就是专心合作,不要掺杂复杂的情感关系。什么交心、聊天、别有企图,少来这一套,只要不指东打西,就连怀特小姐都能成为我满意的合作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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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布大笑起来:“天呐,你现在听起来更像我们头儿了,‘你不需要喜欢什么人才能和他们合作’,每次教训新兵时他都会说这句话。”
他真真算是看明白了,冷眼旁观了几天“团建工作”的观众们也看明白了。
【珍妮好公事公办,完全不想跟三人组扯上太多关系的感觉。】
【其实就是这个雅各布想套近乎结果被打回来了吧,明明说一起走的时候他用词都还很客气的,现在看到珍妮那么强扭头又想用“团体”、“友情”、“责任感”之类的东西往她脖子上栓绳子。】
【楼上说的对。我一开始也觉得不跟团走太没人情味了,不过在别的直播间看了团队的几顿骚操作就想通了。你们是没见过碰到危险把队友当人肉护盾的,还有饿狠了趁队友不注意抢食的,我看他们是被逼到极限了都忘了直播。】
虽然看不到观众的对话,詹妮弗多少也能猜到第二轮的“盛况”。
她说完刚刚那些话就不再开口,坐在火堆边用烧化的松脂修补登山鞋上的漏洞。
按照计划,他们应该在营地补充一次开水,然后立刻出发穿过森林,不过去溪边取水的安娜不知为何却没有要回来的意思。三个人一直等到太阳出来都没见到人影。
这不可能是好事。
詹妮弗把鞋子穿好,在林子里捡了根木杆做矛,又拔出户外刀。雅各布眉头锁得能夹死苍蝇,也闷声不响地做起了准备。
凯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们认为——你们觉得——”
这副样子太可怜了,詹妮弗简直哭笑不得:“水源离营地只有一点点距离,要是有野兽袭击肯定听得到,现在无非是未雨绸缪罢了。你怕什么?把东西收拾好。”
凯文像触电一样猛地把背包甩到了身后。
他们一起警惕地朝溪边走去,全然不知自己将见到什么样的画面,遇到什么样的事。
***
安娜·怀特正站在小溪边的石子滩上。
事实上,距离她一路朝下游走已经过去了数分钟。树皮锅被她简单粗暴地丢在营地外的河岸,她没有背包,没有带刀,什么都没有,只有四台兢兢业业的摄像机。
近景四号机被她指挥得团团转,镜头始终牢牢锁定在溪流中的动物身上——
两只约莫一岁大的小熊。
刚刚结束冬眠正是熊崽子们最闹腾的时候,它们在难得的春光里嬉戏打闹,时不时在冰凉的溪水中滚做一团。虽然年幼,但棕熊家族得天独厚的长毛已经在保护它们不受温度的伤害。
和人类幼崽一样,幼兽的注意力很难集中。
前一刻它们还在用不太锋利的爪牙给彼此挠痒痒,学着母熊战斗时的样子直立起来挥动熊掌,张开嘴巴嗷嗷乱叫,打得有模有样;下一刻它们就被游鱼吸引,跌跌撞撞地朝溪水中央追扑过去,摔个跟头,又连滚带爬地打着喷嚏朝浅水区蹿来。
纪录片的追踪需要耗费数年之巨,而心血来潮进入森林的摄影师往往没有机会捕捉到幼熊的影像。
对一心想把荒野频道做大的安娜·怀特来说,她现在拍下的每个画面都是一笔不得了的谈资:试问这种天然的野趣,这种罕见的小兽,又有哪个观众会不心生喜爱呢?作为一个求生科普博主,日后走出去她也是看过小熊玩闹的人。
怀特小姐这时已经把她的求生知识都是在第一轮比赛前恶补的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幸运也好,环境优势也罢,她无论如何都是第一轮进入前一百名的选手,开个频道教教普通人又怎么了呢?
拿棕熊来说吧,她难道不是背完了所有能找到的资料,现在还在对观众解说“我得在母熊回来之前赶紧离开”吗?
想到自己在第二轮结束后可能取得的成就,她不由得志得意满,准备抬起的脚步也慢了几拍。忽地,眼角余光仿佛看到远处的河岸边有人正在冲她挥舞一根长棍。
詹妮弗·戴维斯?
认出是总喜欢卖弄聪明的影后小姐,她眯起眼睛,正准备勾勾嘴角喊些聪明话,却在下一秒听到一声无比凄厉的“安娜!”。
一股巨力从背后袭来,她身不由己地飞了出去。
思维尚反应不过来,与身体的动作眼中脱轨,还在想着刚才那声尖叫。
是凯文?
凯文那小子怎么啦?
***
凯文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抽飞的。
他们一行人从营地下来,首先发现了被随意丢弃在河边的树皮锅。詹妮弗不言不语,一声不发地把她的作品捡起来,好像被冒犯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他们接着沿着河岸细细检查,发现附近没有任何大型动物出没的痕迹,也没有血迹。两个男人脸色都很不好看,一个猜测同时跳进他们的脑海:安娜是自己走掉的。
“安娜是自己走掉的。”詹妮弗证实了这个说法,“你们看前面,石子上掉着的是苔藓。河边哪来这么完整的一块藓类,分明是昨晚你们从树林里收集来铺在棚屋里的床垫。她朝下游方向去了,说不准是跟着什么东西走的。”
凯文嘴快道:“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自己先走了?”
詹妮弗立刻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动动脑子,怀特的行李都在营地,连刀都没拿走,要是能徒手穿越落基山脉我敬她是条汉子。”
凯文:“......”这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傻。
发生了这样的插曲,接下来的一段路他不好意思再开口,光听着两个比较有经验的人交换信息。
三人走出百来米,绕过树林的遮挡,终于看到了安娜·怀特的身影——她正站在溪边看着两只棕熊幼崽玩耍,双方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十米。
这一瞬间,詹妮弗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雅各布喃喃地说:“天呐。”
凯文也知道情况紧急,他张嘴就想把人喊回来,却被同伴狠厉的眼神惊得魂飞魄散:“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詹妮弗压着气声低吼,“你疯了吗?平常是要弄出点动静把可能会偶遇的熊吓走,但现在我们面对的是一头带着幼熊的母熊!这头棕熊不可能把小熊单独丢在山林里玩耍,一定是在附近觅食,要是发出声音把它引过来就全完了!”
“那怎么办?”凯文六神无主地问。
詹妮弗压下心头的恼怒,把木矛举起来大幅挥动。
这个举动起效了,刚才还面对溪水的安娜扭头朝这个方向看来,但她还没能做出移动或不移动的决定,此方三人同时瞳孔紧缩。
“安娜!”凯文忍不住尖叫起来。
太晚了。
这声惊叫把溪流中安闲游动的水鸭吓得四处翻飞,从林中扑出来的母熊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只一击就将一个成年人像风中落叶般刮倒在地。
这都是写在基因里的,母亲必须保护她的孩子。
接下来的袭击堪称单方面的虐/杀。
起先詹妮弗还能听到安娜的惨叫,待那蒲扇大的熊掌第二次落下,锋利的牙齿朝她身上咬去时,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就再也听不到了,只有红色的液体像泉涌一般飞上高空,在地上泼下浓重的污痕。
她直播间的评论区陷入了开赛以来最恐慌的也最难以置信的一阵沉默。
此时此刻,没有观众能打得出字。虽然延迟一分钟给画面加上了遮蔽,但他们仍然被这种原始的屠戮所震慑,不约而同地感到寒毛直竖,冷汗直下,惊恐万状。
安娜·怀特的生命环顷刻之间被打开了,蓝色的荧光投影到空中,这种明亮的颜色本意是保护,却愈发激怒了护崽的母熊。
它再次发动攻击,却没能成功。
判断佩戴者生命垂危,从生命环中溢出了大量的蓝色物质,它们又像液体,又像气体,竟在分秒内围着地上的躯壳形成一个半圆,牢不可破地把她罩在其中。
棕熊的攻击屡屡碰壁,它凶性大发,人立而起。
“我们走。”詹妮弗当机立断。
她抓着吓呆的凯文率先朝后退去,后者被拉得踉跄几步,这才惨声哀求道:“你能不能——能不能想办法——”
“不能。”詹妮弗冷冷地说,“你觉得我会拿我的命、拿你们所有人的命冒险去救一个生死不知的人吗?”
凯文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她可能还没死,我们必须得救她!”
詹妮弗终于动了真火。她拔出弯刀,一刀就把被对方反手拉住的袖口割断:“是你,不是我们。你想去就去,我绝不拦着你。只说一次,如果她还没死,生命环会保住她的命,如果她死了,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说这番话的功夫她又向后退出了一长段距离,可糟糕的是他们现在位于上风口,母熊在蓝色光罩上毫无建树,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到了三人身上。
它警告一般在原地来回踱步,肩背拱起又落下,爪子在地上不安地挪动,嘴巴开合。
詹妮弗把这个攻击的姿势看得清清楚楚,当下做了最坏打算。
“你们都半蹲下来,别看它的眼睛,别让它觉得受到威胁。等会儿如果它过来,不要背对着它,不要跑,把包顶在前面让它攻击,保护好脖子和腹部。记住,千万,千万,不要跑,没有人能跑得过一头棕熊。”
她话音刚落,本就在抖的凯文抖得更厉害了。
棕熊站在蓝色罩子边警惕地来回走动,看得出来它仍然富有攻击欲,只是熊崽还在身边,不想遥遥地追击出来。它陷入了迟疑,忽地抬起脖子去嗅空气中的气息,然后仿佛下定了决心。
曾经有人说猛兽能闻到恐惧的味道,当时詹妮弗还不以为然,但现在她有些信了。
没有人移动,没有人挑衅,却只见数十米开外的棕熊将生死不知的安娜抛在脑后,庞大的身躯立起又趴下,冲着闯入领地的人类发出巨大的吼叫声。
接着,这头数百斤重的庞然大物像从山顶滚落的大石头那样不可阻挡地朝这里狂奔而来,它的皮毛随着肌肉运动在空中起伏,口中利齿隔着老远都能看到森森反光。
它是冲着詹妮弗的方向来的,冥冥之中,也许这头野兽感知到了威胁,它想要消除这个威胁。
真是四面楚歌!
巨力将摆出防御姿势的詹妮弗掀翻在地,护在脸边的手臂被熊掌拍断,发出生生的一记脆响。她用背包朝后推动,反手一刀插进母熊的脖颈——锋利的户外刀甚至没能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
棕熊吃痛,愈发狂躁地吼叫着,它咬住背包撕扯,正欲发动新一轮的攻击,却忽然有了一个古怪的停顿。
詹妮弗大着胆子扭头一看——雅各布把一根巨大的树枝丢在了母熊的身上,它正来回移动视线,似乎在估量应该先给哪个入侵者一个深刻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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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凯文的生命环忽然亮了。
这个大男孩自己按下了保命措施,自己却完全愣在了原地,连动都不会动了。
熟悉的,恼恨的,蓝色的荧光。
棕熊朝侧面扑去。
“凯文,蹲下!”詹妮弗大吼一声。
她的嗓音如劈过晴空的闪电,霎时将空气中冷凝的畏惧劈碎。
这估计是凯文·威尔逊一生中做过的最勇敢的事——
面对一头狂暴的棕熊,他闭着眼睛,咬住嘴唇,两条腿抖得像筛糠,猛地深蹲下去,双手抱头蜷缩起来。大尺寸的山地背包像乌龟甲壳一样被拱在身体上方,成了一个现成的靶子。
母熊的熊掌凶猛地拍击在背包一侧,底下被刮到的手臂顿时血肉模糊。
凯文整个人被横向扇倒。
他还记着刚才听到的话,单手也要死死抱着脑袋,整个人蜷成虾米。在他身后,棕熊张开血盆大口咬住背包,梗着脖子用力朝后腿的方向撕扯,那强健的脖颈就像被皮肉包裹的滚石,撕裂声响从山地包的各个角落不断响起。
有那么一瞬间,詹妮弗心中在想,就算再给她一次机会,那把户外刀可能都无法在这样的防御之下深入几寸。
人的力量比起猛兽的力量当真不值一提。
她叹息着也把身体向下蜷缩起来,整个头部都缩在了鼓鼓囊囊的背包下方。
蓝光在瞬息之后大盛,凯文的生命环同样将光罩在河边支起。两个蓝色光罩把母熊弄糊涂了,它喘着粗气来回踱步,指爪将河岸边的石子抓得擦擦作响。
詹妮弗任由它口中腥臭的涎水从头顶落下,滴滴答答地把侧脸打湿。她不敢挪动,不敢对视,不敢用力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两只小熊失去耐心朝下游跑去,母熊才停止这场袭击。它发出最后一声咆哮,拖着步子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在森林深处。
詹妮弗被雅各布扶着强撑着坐起来,她摸了摸伤口,摸到一手的血。
这场相遇是惨烈的。
雅各布是众人中唯一一个完好的人。她自己运气不错,只是断了左胳膊,被熊爪子撩了肩膀、大腿和腰背。
蓝色光罩里的凯文躺在地上涕泗横流,脸上的眼泪鼻涕和血混做一团,本来就没好全的手臂血肉模糊,小腿被咬了个对穿,一只耳朵不翼而飞。
伤势严重,但比起一上来就遭到致命打击的安娜,他们至少都还活着。
詹妮弗松了口气。
她这时才感觉到疼。
※※※※※※※※※※※※※※※※※※※※
全场mvp:詹妮弗·戴维斯。唯一一个有伤害的人。
最佳助攻:雅各布·罗德里格斯。木棍行者,移动速度最快,仇恨拉不稳的家伙。
最佳辅助:凯文·威尔逊。关键时刻通过献祭保全了adc。
举报野区送人头:安娜·怀特。我杀我自己。
大概是受过最严重的伤了,不过比起上辈子不值一提。
安娜的盒饭热好了。
其实我设计安娜的时候想到的是一个很有名的油管博主,对方也是为了热度多年兢兢业业持之以恒地作死,终于把自己给作死了。安娜不是不知道有危险,也不是不听劝(先前毒蘑菇就丢掉了),但是会被【热度】这两个字蒙蔽眼睛。一念之差,生死之隔。在城市里失败只是身败名裂,在荒野里失败就会付出血的代价。
谢谢格兰迪小天使的地雷!
处理伤势
要是世界上有能能统计人类祈祷次数的机器的话, 这台机器今天可能会直接爆表。
从棕熊出现的第一秒钟起到棕熊离开视线前的最后一秒, 直播间评论区几乎没有什么人说话。第一次如此直观地嗅到死亡的气味, 他们全都被这自然的残酷伟力所震慑,背上直冒冷汗。等詹妮弗终于从地上坐起身来,眼见他们热爱的选手暂时还没缺鼻子少眼, 一些观众这才放声大哭, 另一些则直接转移阵地在官推下口吐芬芳。
托尼·斯塔克和复仇者们此时正在基地聚餐,他坐没坐相地瘫在躺椅上和黑寡妇碰杯,然后被大屏幕中恐怖的画面惊得把半杯清酒都喷了出来。
“这是我从日本带回来的礼物,很贵的!”领死工资的猎鹰山姆大喊一声。
他的愤慨并没有得到战友们的支持, 事实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闲来无事随便放着的真人秀吸引了。
美国队长担忧地皱眉:“恐怕先前那位女士已经遭遇不幸, 这个项目稍微有点过于危险了,托尼。”
本来还在连连咳嗽的斯塔克老爷拍着胸口斜他一眼:“你要相信我们提供的医疗支援。好了,别板着脸, 我和卢瑟的本意是好的。现代社会各种各样的真人秀多了去了, 五十万就能让一些人心甘情愿地跳进粪堆, 给点热度就能让一些女模特争得面红耳赤互扯头花......现在的人爱看什么,你这种老冰棍根本想象不到, 荒野求生不比那些符合你的‘教育意义审美观’?”
鹰眼接口道:“你支持卢瑟搞时我还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看来人类的极限有时候确实是无穷无尽,一个女演员都能在野外激发出过人的洞察力和生存能力。”
一个女演员?
你这么说话良心不会痛吗?
托尼像想到什么一样摇头嗤笑:“你们还记得之前我查到的蝙蝠侠赞助者吗?”
黑寡妇:“你说小韦恩?”
“没错, 年轻的布鲁斯, ”托尼夸张地抹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 “老天爷啊,我还一直不懂他为什么资助蝙蝠侠,现在看来他身上的谜团可多得很呢。这位‘女演员’是他恋爱快一年的女友,你们能想象韦恩平时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能吗?你能吗?反正我不能。”
这会儿的斯塔克老爷意气风发,指点江山,还没受过佩珀·波茨小姐在未来给予的降维打击,说话自然也很是幸灾乐祸,毫不客气。
他是高兴了,在座的诸位同时对他吹胡子瞪眼。
雷神觉得自己的脸颊好像还在隐隐作痛。美国队长想到记忆里一个呯呯开枪的倩影,也感同身受地抽了抽嘴角。鹰眼以他多次被暴揍的经历在一干复仇者中惨冠群雄。只有单身猎鹰默默地戴上了护目镜,在黑色镜片后翻了一个堪称教科书级别的白眼。
英雄们对普通人在自然界中的挣扎心有戚戚,虽说猛兽对他们构不成什么威胁,但代入一下外星生物,他们也能感同身受。
***
詹妮弗不知道自己正在引起一个特殊团队的注意。
她在棕熊离开后便忍着痛苦仔细检查身上的伤势,半边身体的伤口容易看到,肩背上的撕裂伤她不敢用力扭头去看,只能估摸个大概。
雅各布走到远处的蓝色光罩边看了几眼,回来的时候脸色极为难看:“我看不出她还有没有活着,但情况......不容乐观。”
詹妮弗冲他点点头:“你能看到我背上的伤口吗?有多糟(bad)?”
“有多糟?”作为士兵出身的钢铁直男,雅各布吐槽道,“贾斯汀·比伯的音乐可以称得上是糟,而这个,这个是地狱。”
从她背后能清晰地看到棕熊留下的印记。
熊的爪子无比锋利,凡是抓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平行的血口。
抓得最深一处是肩膀后方,几道血痕间皮肉松垮,十分危险地挂在身上。衣料的碎片黏在创口之中,血液正从创面不断涌出,形成一个又一个半月形的血湖。还有一处较严重的伤口在大腿前外侧,詹妮弗在仰面朝天挣扎时被熊使力的后爪蹬了一下,虽然运气好没蹬到骨头,但也在皮肉上留下了数道深深的血槽。
看着触目惊心,不过对棕熊袭击来说确实只能算是轻伤。人与熊接触时,被一巴掌扇掉半张脸的,被咬穿肩膀手臂的,甚至被咬碎头颅的,都曾经被各国报纸报道过。和不幸的人比起来,没被伤到要害已经算是上帝保佑。
詹妮弗用衣服紧紧按住大腿伤口的近心端,背后的雅各布也把里衣割下一部分,用力地按住了她的肩膀。这一下就让她闷哼出声,用最大力气克制才不至于当场嘶吼起来。
雅各布受过系统训练,看着这一片血肉模糊,他连眉毛都没抖一下,反而从边上传来小声的啜泣。
罩子里的凯文不知何时已经醒过神来,他面色苍白地问道:“我们安全了吗?”
“你安全了。”雅各布回答,“你做得很好,凯文,谢谢你救了我们的命。”
听他这么说,凯文的脸上又泛起了不正常的红光,仿佛得到夸赞是件极了不起的事一般。这种红光洗刷了他脸颊上的惨白,让他看起来至少不像马上要失血而亡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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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詹妮弗和雅各布对他们能逃过一劫的原因心知肚明。
母熊不是出于饥饿而发动捕食性攻击,而是因为人类靠近棕熊幼崽而发动防御性攻击。它要做的是发泄怒火,是保护年幼无力的小熊,是震慑闯入领地的不速之客,因此消除威胁之后它就会退走。如果换一头不带崽的熊,他们这会儿可能已经在被吃了。
凯文又结结巴巴地问了些话,两人边处理伤口边听着,不愿意让这个大男孩吓得魂不守舍。
几分钟后,救援队赶到现场。直升机在远处降落,一队急救人员抬着担架匆匆跑来,先把生死不知的安娜·怀特架上了飞机,然后才打开凯文的光罩。
他们个个脸色凝重,手上动作很快,可惜伤员并不配合。
只见终于等到希望的凯文彻底崩溃,死死抱住一人的大腿哭喊道:“我看不清,我看不清了!你们快看看我左半边眼睛还在吗?我的腿还在吗?我是不是要死了——”
这叫声实在太凄厉,以至于外籍救援队员的眉毛高高飞起。
看得出来,他又有点心疼又有点想笑,当下从急救包里取出一团蓝色果冻样的物质,“啪”地一声糊在了凯文耳朵的豁口处。“别担心,威尔逊先生,你的腿还在,你的耳朵也会好的。奥斯本工业很多年前就突破了生物科技上的难关,等你回到大本营治疗几天,别说残缺了,连道伤疤都不会留下。”
这么好?
凯文惊魂未定地收住眼泪,吸吸鼻子。
他大概也知道现在医疗技术发达,但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接近死亡,没当场吓尿就够有勇气的了。
等救援队员一边安抚一边把他弄上飞机后,其中一个队长样的人物这才转向剩下两人。“戴维斯女士,罗德里格斯先生,你们还准备继续挑战吗?如果想走的话现在就可以走,我们的飞机载得动所有人。”
詹妮弗和雅各布对视一眼。她没提退赛不退赛的事,而是问道:“怀特还活着吗?”
救援队长谨慎地回答:“还有生命体征。”
就是说还有有希望被救活。不过哪怕存活下来,她这辈子都无法和被熊袭击前一样了。棕熊不仅摧毁了她的肢体和皮肤,还会给她留下恐怖的心理后遗症——而这些本来都是可以避免的。
热度难道就这么重要,重要到可以用性命去博吗?还是说在接近小熊之前她根本没把危险性放在心上?须知在野外,轻视和侥幸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一个人。
詹妮弗叹了口气,心中一片冰凉。
她看看还在等待答案的救援队长,思索片刻才说道:“骨折并不算在手册规定的致命情形中,而我身上熊爪造成的伤口也还没让到失血过多的地步,连生命环都没有预警。我们已经走过大半程,现在让我退赛,我不愿意。”
仿佛料到了这个回答,救援队长敬畏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们可以继续比赛,按照第二轮的赛制,我们会把两位同伴身上有价值的东西留下。”这个规定很有原始气息,猎人们结伴进入深山时往往会把遇难同伴的装备拿起来用,节目组也是把退赛的选手当做已“死亡”的资源。
詹妮弗:“你觉得把他扒光做得到吗?”
救援队长:“......?????”
詹妮弗:“开玩笑的。我们需要他的衣服,户外刀和背包。”
这和扒光有什么区别?
救援队长感到万分震惊,不过他还是执行了自己的任务,确保凯文·威尔逊先生跟着直升机飞走的时候没有背包,没有衣服,没有武器,甚至没有耳朵。
等他把东西丢在地上后,詹妮弗这才问出了另一个她感兴趣的问题:“那头熊你们准备怎么办?我看到刚才下来的还有荷枪实弹的特种人员,你们准备射杀它吗?我记得节目组不能干涉选手们的比赛过程,你们把熊弄走,等于给我们两个减轻压力。”
“不是射杀,是转移。这个举动也不是为了保护你们。”救援队长苦笑着摸摸鼻子,“你可能不记得了,戴维斯小姐,那头棕熊离开的时候脖子上还插着你的刀。有皮毛和肌肉的保护,人类很难用刀给它造成严重的伤势,但要是它自己想把刀弄下来的话就麻烦了。”
詹妮弗恍然大悟。
过去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猎人们的武器没能造成致命伤,一些猎物拖着木矛或刀具在林中奔跑行走,最后自己把自己的肚腹和脖颈切开。母熊的脖子上插着她的户外刀,刀锋锋利得不像话,要是它想用熊掌把刀拍落或者想用树干把刀蹭掉,指不定就会割断脖子。
救援队长看她理解了,又小声补充道:“我们只能转移它,至于它后续的命运,要看当地政府怎么决定。”
在加拿大,袭击过人类的熊大多都会被找到后击毙,但那是熊走到镇上袭击人之后的应对。现在这头熊遭的是无妄之灾,是探险者自己走到它的领地里、挑衅它,招致祸患,要不要击毙它得等多方讨论过后才有定论。
想到这里,她再次叹息道:“我明白了。”
***
救援队来得快去的也快,待直升机起飞后,詹妮弗掀开衣料看了看伤口,决定去寻找一些药材。
她必须得促进伤口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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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做能确保接下来的行程不受拖累,倒不是怕留疤或什么的。
现代社会,只要有足够多的钱,什么样的伤疤不能治。很多公司都在研究生物科技,奥斯本工业早两年还做的挺出格的,但去年竟然牵头开始制定《研究标向协议》。标向协议在民间也被成为“生化危机协议”,是约束生物科技实验室不踏足极危领域的基石。
一些社评员分析,奥斯本工业试图通过制定行业标准来确定自己的龙头地位。虽然大家都知道企业家们嘴上说一套背后做一套,但摆出态度无疑能赢得不少路人的好感。老诺曼·奥斯本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去年弄协议,今年做真人秀,大动作轮番上阵,很可能是在为继承人哈利·奥斯本铺路。
失血让她的注意力不太能集中,思绪从药材飘忽地飞到了千里之外,等被一股外力按坐在地上才悚然回神。
“怎么了?”詹妮弗疑惑地问,“我得去找点东西来处理伤口,你拦着我干什么?”
听到问话,雅各布的震惊都写在每一根皱纹里了:“我可以去啊,你现在站起来刚刚有点止血的伤口就会崩裂,那我们不是做了白用功?”
他几乎是要咆哮了:我不是人吗?我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你看不到吗?
詹妮弗端详着他,片刻,问道:“你能认出野牡丹吗?”
雅各布:“......”老老实实地摇头。
“山藿香呢?”
再次摇头。
“请问你们在野外受伤了都是怎么处理伤口的呢?”
“我们平时的装束都有很多......好了,别笑了。”雅各布举手求饶,“我承认自己在荒野环境上没什么长处,但我在体能训练课里总是最好的几个之一。我能在水下屏息六分钟。”
詹妮弗:“这很难吗?”
她想起了一件往事。
去年夏天刚认识布鲁斯不久的时候他们去过大堡礁度假,同行的还有一些他圈子里的好友,各自都带着女伴。
一天他们在海里游泳,不知道这些大男人为什么有时候幼稚得像孩子一样,竟然约好潜游去抓自己女伴的脚,看看她们会吓成什么样。
詹妮弗的警觉性一直很好,她远远就看到几个男人在沙滩边下水,可直到被布鲁斯抓住脚腕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事后想来,他只有从人群背后的海滩下水才说得通。可要是从那个方向下水,从海岸游到女士们在的地方需要足足五分钟。
她自己几乎从来没有在水里憋过那么长时间的气,平时憋两三分钟也够用了,自然不知道五六分钟是个什么概念。现在听雅各布这样炫耀,心里倒是又有点五味杂陈。
“你想什么呢?”雅各布问。
“想些复杂的事转移注意力。你知道这个有多疼吗?”詹妮弗说。
雅各布咋舌。
这还用说,看着都疼。
血被衣服吸干之后看到的创口泛着不正常的颜色,要是熊再抓得实一点,这一块肉可能都得掉下来了。
在野外他们没有急救包也没有针线,根本没办法进行紧急缝合。
想到这里还要骂一下节目组,一口气吃不成个大胖子,第一轮给的道具像保姆,第二轮给的道具像难民,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詹妮弗做了几次深呼吸,忍下一波疼痛。
看同伴坚持,她没有继续试着逞强,而是指挥道:“你去昨天我们露营的地方。凯文的棚屋后大概七八米的地方有侧柏树,你去折几根侧柏树的枝叶给我,我有用。”
雅各布欣然同意。
他带着刀进入树林,很快就带着树枝出来。
詹妮弗接过树枝,揪下侧伯树叶放进口中,把它们嚼出浆液,嚼烂,然后敷在伤口上。等腿上和比较浅的伤口处理好之后,又让雅各布把敷着烂叶浆的布料按在肩背,拿皮绳系紧。
左手臂是完全断了,看着不太像是关节脱出,有点粉碎性骨折的意思,他们不敢贸然复位,便用几根树枝夹着,同样拿皮绳系紧。
这一系列伤口撒盐的刺激感让全身肌肉都在生理性地微微颤抖,但詹妮弗面上只是皱了皱眉,一派“我还能忍”的样子。
屏幕前的观众再次遭到了暴击。
【我不禁发出了灵魂质问:这还是人吗?】
【太可怕了吧,之前一轮还能说是对求生知识特别了解,然后体能囤得好,但刚才和熊的搏斗和现在简直不是人能做的。现在去白宫请愿网上开个《饥饿游戏》重新选角的情愿会有人支持我吗......】
【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再也不黑詹妮弗·戴维斯了,这个真的已经超出了女演员的范畴,甚至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我一个大男人光是看看这种伤口就要晕过去了。】
【没人心疼我的珍妮吗!我心疼死了!心疼死了!为什么第二轮都不给急救包,我怀疑节目组是嫌选手过得太安生。卢瑟死了!节目组死了!】
【一起去喷节目组,指路推特,加入我们的骂街大军。】
骂街归骂街,观众们都被她的镇定安抚下来,觉得刚才还要跳出喉咙的心脏又回到了胸口。
他们的不满烧到节目组头上,负责人不得不站出来顶缸,心里苦哈哈得不行。
关于要不要给急救包的讨论他们进行过好几次了,哪里是他们不愿意,最后分明仍然是大老板卢瑟拍板决定不给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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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克斯·卢瑟先生的原话是——“我看过赛道设计部门送上来的动植物分析,三角巾、止血纱布、镇痛药物......所有这些都能在树林中找到相应的替代品,如果形势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还有生命环兜底。”
听听这话,听听!
是人话吗?!
他压根没考虑过很多选手并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事实,或者说,他压根就是存心想把一些选手淘汰掉,让接下来的比赛更精彩好看。
用中国观众的话来说,简直是在“养蛊”。
詹妮弗多少也能猜到上头的意思,所以她和雅各布只是抱怨两句,不妨碍手上的动作,压根不知道观众们已经怒火熊熊。
现在最让人担忧的就是伤口问题,这么大的创面很可能造成感染,让她难以继续行动。眼看着比赛过半,连熊都接触过了,现在放弃她实在是不甘心。
可她不甘心,没必要拖着别人和她一起不甘心。
詹妮弗在伤口处理完后看看天色,犹豫半晌才开口道:“谢谢你,雅各布,你为我做得够多了。还有七天时间,这些伤口不能碰水,而且会大大拉低前进的效率,你自己一个人走比我们两个人走会快很多。”
意思很明白:对方如果聪明的话应该撇下她去单独上路。
这个要求在她看俩很寻常,在雅各布听来,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耳朵好像出了什么问题,第二反应才是断然拒绝。
只见他正色道,“永远别再提这样的话,詹妮弗。你的要求是陷我于不义,这不是我受训过的内容。”
“作为士兵,我不会丢下任何一个还活着的战友,而作为一个男人,我也无法将女性抛在一旁苟且逃生,即使在真人秀里也一样。我们从小都是听着美国队长的故事长大的,想想吧,如果遇到这种事,他会怎么做呢?”
詹妮弗心说史蒂夫·罗杰斯在这里的话估计现在倒下的就是那头母熊了,而且会死得很有节奏。
但对方的话不知怎的还是让她有些触动——这是文明世界,人类尚没有经历过末日后的绝望,道德感仍然存留在很多人心中。
世界已经变了,也许她也应该做出改变。
见她犹豫,雅各布趁胜追击:“如果你心里过意不去的话,只要回去之后给我寄十张八张签名照片就可以了,我妹妹和女友都是你的忠实粉丝。”
詹妮弗一怔,旋即微微一笑。
“好。”她郑重其事地说:“谢谢你,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
※※※※※※※※※※※※※※※※※※※※
荒野是熟悉的环境,珍妮开始一点点融入新世界了。
小可爱们七夕快乐!有对象的幸福美满,没对象的你们还有我啊(づ ̄3 ̄)づ
另外今天看到有读者说封面的问题,等下我会去问一下美工太太。
每天晚上都翻评论,很感动小可爱们总是能发现文文的各种细节,看得超仔细的,爱你们!
谢谢重光小天使的两个地雷,谢谢过年胖一圈、桃家包子铺、小颖和浮姬~小天使的地雷!
不速之客
从古至今世人都喜欢夸耀意志的力量, 可詹妮弗却认为意志力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命题。
如果把人的一生比作不断向前滚动的车轮, 那么在背后推着车轮的其实只有一件事——想要。
有些人想要得到的东西很小, 一顿炸鸡、一场音乐会就能让他们满足;有些人想要得到的东西很大,大到要把整个种族都拖下水,要让整个世界来给他们做垫脚石。
普通人想要平步青云、豪宅美眷;演员想要名扬四海、荣誉加身;超级罪犯想要制造混乱、证明观念;超级英雄想要保护世人、维护正义。
这是“想要”。
活着也是一种“想要”。
当一个人满足于随遇而安, 并不是因为他的意志力太差, 而是因为他想要的东西太少。当一个人喝尿液吃粪便挣扎求生,并不是因为他的意志力太强,而是因为他想要活着。
你想要的欲/望有多强烈,你为之付出得就有多情愿、多主动、多持久, 而这, 便被人们统一地冠名为“意志”, 掩盖了背后的本质。
意志力是个伪命题,一个光鲜漂亮的躯壳,它根本基于欲/望才存在, 永远无法单独出现, 永远无法被锻炼——“好好磨练意志”, 可笑。
只有当人有“想要”的东西时,才会顶着外界环境的重压, 顶着生理和心理的疼痛,上刀山,下火海。
詹妮弗也不例外。
无论观众怎样赞许她的“强大意志”, 她现在不过是在为自己的生命, 也是在为赢得这场游戏而咬牙坚持。
两个退赛组员留下的道具都派上了用场, 他们柔软的里衣被裁开,背包同样被大卸八块,用来给大腿上的伤口加压,给手臂的断处增添缓冲物。
詹妮弗边吸气边收拾好伤口,然后撑着树枝颤颤巍巍地站起,试着把右腿落地。
不行,做不到。
脚掌才一碰到地面,她的面部表情就有片刻的扭曲。
雅各布在一旁洞若观火:“你这副样子怕是走不了,我们还是在这里休息半天再说吧。”
听到他的劝解,詹妮弗又忍着疼痛走了两步,不得不承认这条右腿几乎等于废了一半。
她摸了摸伤处外侧的皮肤,感觉整条腿都在随着心跳突突地发热发胀发痛,触手处像火烧过一样灼热,弥漫着不详的气息。
确实是不能走了。
她终于抿了抿唇:“就算要建营地也不能在这里。这一块河岸都是我们几个的气味,森林里的动物很可能会找过来,最好到下风口避风的地方去。”
这样一来风不会把血腥气传得太远,安全稍微有点保障。
雅各布点点头:“来吧,我扶着你。”
他们缓慢地朝下风口移动,行李都背在完好无损的人身上。
走到半路时詹妮弗忽然看向后侧的森林边缘,只见一个棕色的影子在那里像疾风边忽闪而过,飞快地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她说。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雅各布忧心忡忡,“这片树林的野兽太多,你的伤势又那么重。等会儿找到避难所之后你先休息,我做个木筏,下午出发。只要你能扒住筏子,我完全可以撑着木筏走。”
木筏漂流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他们彼此都知道开放性伤口泡在水里很容易造成感染,但他们彼此都默契地没有提这一茬。
詹妮弗的腿至少需要两三天才能摆脱随时崩裂的危险,可现在是比赛开始第九天,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冒风险是值得的。
等到了营地她再找一些杨树皮烧水来退热止痛,定时更换伤口上包扎的植物来止血治疗。这样内外双管齐下,再用树皮和松脂进隔水,冲锋衣裤扎紧作为二道防线,勉强也算聊胜于无。
能做的都做了,会不会感染得看老天爷的安排。
她轻轻叹气。
两人朝下游树林走了约百步,在河边树林的背风处找了个避难所就地安营,搜集材料的搜集材料,闭目养神的闭目养神。
大约过了几小时,等詹妮弗再睁开眼睛时,就见身边的地面上放着一些浆果,木杆和木板乱七八糟地丢着,而雅各布正在对着一捧干树皮猛吹。
树皮窝犹犹豫豫地冒了点热气给他,然后不情不愿地点起一丛小小的火花。
成了!
难得难得,雅各布简直喜形于色。
詹妮弗好笑地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又打开裹在腿上的包带,揭开植物残渣打量。
腿上伤口渗出来的血已经变得少了很多,边缘因为失血有些发白,豁口附近完好的皮肤仍然滚烫。
她面上拧眉,嘴上却半开玩笑地说道:“我现在闻起来估计像个野兽牌甜甜圈,隔着十数公里它们都能尝到血腥味。”
雅各布煞有其事地点头:“所以甜甜圈女士要不要先来吃点浆果,吃完我们好上路?”
这么快就把木筏扎完了?
詹妮弗心下狐疑。
等他们烧完需要携带的水之后,走到河岸边,她才觉得自己的预感成了真——那水边躺着一架说简陋都是抬举它的木筏。
组成筏身的滚木有大有小,中间隔着的空隙能伸进人的一只手掌,两侧固定用的横木和筏身之间留有很大的缝隙,只有被他们带来的皮绳看着比较牢靠。
这是她曾见过的罗德里格斯先生的正常水平,但此时此刻看来却怎么看怎么像著名求生专家贝尔·格里尔斯举世闻名的“贝必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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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用,好用,但必沉。
詹妮弗内心为这罗必沉号留下了心酸的泪水。
她闷声不响地把本来准备糊船的松脂收了回来,假装没有要往上面弥合缝隙的意思。
这几块装在树皮上的松脂已经烧化,她也没有浪费,而是在出发前直接把这些封闭效果极佳的材料糊在了一些不太深的伤口上。
松脂本来就是松树为了弥合树皮表面的创伤分泌的,它对求生者来说不失为一种急救的好材料。
卢瑟和节目组的安排不得不说是有道理的。
吃的,喝的,住的,包括伤口处理、战斗准备,甚至纺线、织布等高级技能的原料,只要知道去哪里寻找,森林就像一个敞开的宝库。
第一轮是海洋环境,只要熬过漂流熬上岛屿,单纯考察人的定点生存技巧,不需要太担心大型猛兽的威胁;第二轮是森林徒步,材料都在树与树之间,考察人的野外移动求生技巧和面对野兽的生存能力。
不知道第三轮会是什么,詹妮弗默默地想。
她把伤口重新包好,在自己的裤子外又套上安娜还算完好的裤子,扎紧裤腿,再用两件衣服当塑料袋包住脚,同样扎紧。
做完这些,她撑着木棍从地上站起来挪动到木筏上。雅各布把木筏推入水中——它立时往下一沉——用长木棍撑着前行。
这一段不是太深,木筏尾巴再下沉大半米就能碰到河床,水流速度也很慢。
冰凉的河水包裹着詹妮弗的半个身体,她就像坐在水里一样。准备工作做得好,水流暂时还没渗进裤腿,反而贴着衣物让她感觉到冰敷的快/感,至少在头几分钟是很舒服的。
雅各布边撑船边回头看她,问道:“你还好吗?”
詹妮弗便回答道:“还活着呢。”
***
这个“还活着”的g一直从河里立到傍晚的营地,从傍晚的营地立到第二天早上。
这是比赛开始的第十天,通过摄像机组的反馈,幸存者人数降到了712,到达终点的人数则涨到了21。
詹妮弗看到这串数字时无比希望自己也能遇到世代在附近山区居住打猎的印第安人,她甚至看到了些奇奇怪怪的幻觉,一群印第安人友善地接待了他们,然后用传统的雪松船把他们带到赛道终点。
运气总是虚无缥缈,现实总是迎头痛击。
幻觉闪现来闪现去,她自觉状态有些恍惚,赶紧晃晃脑袋,再次检查伤口。
情况不太妙。
背后的伤暂且不管,折断的手臂已经肿得不像样子,皮肤被撑得紫红透亮,压在固定用的木棍和系带上,钻心得疼。
腿也肿了起来。昨晚睡觉时她并没有把充作绷带的包带拉紧,可今天却差点解都解不开。等解开带子揭起药草一看,伤口附近被印上了植物的黑绿色,黑绿色之中还在慢慢溢出一些白色黏液。
詹妮弗仔细观察,发现这些黏液既不像脓肿也不像植物分泌的液体。
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伤势在好转还是变化,只能忍痛更换包扎物,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在这两天感染。
雅各布拨动火焰,把矿泉水瓶煨在火堆边上烧开水,“怎么样?”
詹妮弗摇头:“我觉得看起来不大好,不过还没到坚持不住的地步。”
雅各布:“那就好,按照这个进度我们可以完成任务,再坚持坚持,不要放弃。”
现在到达终点的人只有21个,离进入下一轮的400还有很宽裕的空间,森林危险,遇到麻烦的也肯定不止第五小组,大家都是咬牙赶路,谁也没比谁占便宜。
詹妮弗心里有数,只是她还有别的心事,这时一并说出了口:“我们得抽出一点时间来狩猎,雅各布。我没法靠吃早生浆果维持伤口不恶化,你也没法靠吃这些东西保持体力划船。这片树林里到处都是小型哺乳动物,是再好不过的狩猎地点。”
雅各布同意了她的话,又问道:“你想捉松鼠?我记得你投矛很厉害。”
“投矛确实能杀死松鼠,但现在不行。”詹妮弗苦笑,“投掷靠的不是手上的力气,而是腰腹的力气。我伤成这样,你又对捉小动物不太精通,如果今天想吃上肉我们就得讨巧。”
讨巧就是制作陷阱的意思。
松鼠陷阱其实很简单。
有一种办法是在松树下斜斜地立一根木棍,给松鼠制作出一条下树的新路,然后在木棍上方设置套脖子用的绳圈。还有一种办法是在地上放置诱饵和支起来的套笼,像捕捉鸟雀一样捕捉它们。
在求生专家阵营里,两种办法都有各自的拥趸。他们决定两种都用,看有没有松鼠会上钩。
在等陷阱起效的同时,雅各布带着削尖的木头去了河边碰运气,而詹妮弗则坐在原地给再次开裂的登山鞋修补鞋底。
林间的风声带来古怪的讯息。
她低着的头猛地抬起,手上动作一停——有什么东西正在几棵大树背后窸窸窣窣地移动,仿佛在窥探人类的营地。
昨天早上她就在营地附近看到过奇怪的动物,这只大家伙很聪明,它不想和四个人缠斗。在野外,缠斗造成伤害就意味着它们有可能在和同类的战斗中失败,失去领地,有时候甚至可能会失去生命。
捕猎者十分狡猾,它们不像一些一根筋的动物,非得战斗到最后一秒为止。不过昨天放弃不代表今天放弃,看到人类的数量减半,它很有可能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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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妮弗谨慎地穿好鞋,拿起户外刀。她现在不能挪动,不适合使用长矛,这种武器在远距离才能发挥最大效用,不适合近身格斗。
死死地盯着树林,慢慢地,那不速之客从一棵树背后现身。
灰黑色,长着满身银灰的刺,探头探脑,小巧可爱,只是一只对人类营地感到好奇的豪猪。
詹妮弗松了口气。
她感慨自己太过警觉,笑着摇头。可没等嘴角完全勾起,那抹笑意就凝固了——
一抹眼熟的棕色正静静地蹲伏在另一棵大树底下。
流线身材,圆润脑袋,正是一头跃跃欲试的美洲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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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洲狮:谢谢节目组给我这次出场的机会,我一定好好珍惜,不抢戏,不轧戏,好好努力
1、
对不起大家,今天出门了所以没到6000,明天更9000字补齐。
今天先去看了我在七夕生小孩的表姐(怎么这么会选日子的啊!),然后去打hpv的最后一针,我当场在医生姐姐面前发出了惨叫,要对准备去打的小可爱们说一句,这针打进去的那种酸爽真是让人痛不欲生,并且打完之后半个月胳膊都抬不起来qaq
2、
另外昨天答应几个小天使在作话提一下更新时间的事。
本来说固定更新时间,结果发现好像有点难以做到(不用你们打我脸了我自己取出竹板先打为敬,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但是会保障日更,如果有特殊情况要请假断更一天会挂文案请假条+评论区请假+wb请假,不会无故消失。
3、
关于封面,本来我贴了个新封面,但是你们竟然嫌弃不好看(╯‵□′)╯︵┻━┻,所以还是用了退回去后美工太太售后重新改动的旧图。
今天和她交流才知道她底图上的几个色块是为了代表不同的地理环境,我盯着看了会儿好像确实是,这么想想还蛮用心的,简直是七夕过后的小惊喜。
谢谢风乎原野、懒得管和啾小亓小天使的地雷!
美洲金猫
美洲狮, 又叫美洲金猫, 山狮, 是一种体型较大的猫科动物。
它们体态匀称,四肢修长,皮毛多呈棕灰色, 犬齿发达, 指爪锋利,常年生活在各种复杂的地形中,极擅长攀爬、跳跃、潜行和伏击。
眼前的这头大约有半米高,看起来有些瘦骨嶙峋。它面部品相端正, 宽吻短耳, 黄澄澄的眼睛上方竖着两条黑云, 就像两片扬起的鸦羽,两轮黑色的小太阳。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屏幕前的观众都在为他们喜爱的选手担惊受怕, 有猎杀证的恨不得现在就抄着猎/枪冲进落基山脉去为她助阵。
可惜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看着美洲狮在大树边静静蹲伏, 伸出舌头舔了舔一侧脸颊。
它饿了。
詹妮弗立刻接收到了这个信息。
这说不通,金猫虽然是天生的猎杀者, 但比起许多食肉动物来说性情都算温和,就算饿着肚子,轻易也不会袭击人类。
她心中疑惑, 可美洲狮却没有给她更多观察的机会。
几秒种后, 这头野兽在地上摩擦前爪, 脖子扬起,那双在夜间也能看的一清二楚的眼睛死死盯着猎物,背后的长尾不断晃动,摆出一个明确的进攻姿势。
不管是什么让这头大猫铤而走险,此时此刻不断下压的肩膀和嗅动的鼻翼都透露出一个信息:今日它打定主意要有所斩获。
詹妮弗甩开杂念,握紧户外刀,从冰冷的刀具中汲取力量。
她在上辈子的全盛时期同这种大型猫科动物打过交道,知道它们在长时间的潜伏后会全速狂奔追上猎物,用可以碎骨剔肉的锋利犬齿完成一击必杀,极其敏捷,极其危险。
在户外遇到美洲狮就像遇到任何捕食者一样,决不能示敌以弱,更不能转身逃跑。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它们对峙,制造响动或扩大体型进行恐吓,然后等待它们退走,或者迎接生死搏斗。
无数案例表明,只要人类在战斗中表现出足够的攻击性,捕食者很可能会选择保全自己放弃狩猎。
在一些民风彪悍的地区,甚至有人在搏斗中拼死反抗给美洲狮造成过致命的伤害,有用手指刺瞎眼睛的,用刀割断喉咙的,还有徒手勒断脖子的。
可搏斗就会受伤,一头棕熊已经让她“缺胳膊少腿”了,再战斗一次说不定就要付出更惨重的代价,能避免当然最好避免。
詹妮弗艰难地坐直身体。
美洲狮是抓住雅各布去河边捕鱼的时机前来偷袭的,可见它并不想和两个人类硬碰硬。河岸离营地并不远,只要坚持一段时间就能得到救援。
想到这里,她心念稍定,目露凶光,冲着警惕万分的对手叫嚷起来。
“滚远些!”
“滚开,离开这里!”
威吓声破开山林的寂静,震荡出洪亮的回音。连詹妮弗自己都被这具身体忽然爆发的嗓门吓了一跳,更不用说始终在进攻边缘试探的美洲狮了。
棕色大猫被惊得一激灵,警惕地支棱着耳朵,跳跃到另一棵树后方,卷起嘴唇,露出牙刀,先是用力哈气,接着发出了响亮而尖锐的警告声。
詹妮弗敏锐地发现它跳跃时一条前肢似乎有些不便。
大鹅般的怪异鸣叫响彻整片树林。
刚才还在远处此起彼伏的鸟叫瞬间销声匿迹,仿佛感知到了危险的临近。营地附近的豪猪当场就背过身来竖起尖刺,相互摩擦造成沙沙的响动。
这些尖刺能给任何动物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狮子,花豹,猎犬等哺乳动物常常在捕食过程中把脸戳成筛子,智商不太高的爬行动物更是每每因为试图生吞豪猪而酿成惨剧,就连最聪明的人类也会在它们身上吃瘪。
寻常豪猪可以固定死守可以左突右撞已经足够生猛,据说有些种类甚至能通过摆动身体甩出尖刺。
这还了得?
美洲狮连看都不想看它。
一人一猫在开春的森林中彼此对峙。
詹妮弗用户外刀的刀背抽打树干,口中的叫嚷也没有一刻停歇。
起初这种阵仗还把大猫吓得在林间跳过来跳过去,但好景不长,它在最后一棵树边抬头嗅了嗅风中传来的讯息,接着肌肉滚动,后爪用力,猛地朝此处飞扑了过来。
“见鬼!”
她低咒,咬牙朝侧面一滚躲开第一下攻击,左臂断处和大腿伤处磕在地上,疼得浑身发抖。
没能扑住受伤猎物显然让美洲狮大为光火。
它轻巧落地,凭借猫科动物良好的平衡性,四爪轻轻一蹬就在原地变换了方向,几乎没有什么停顿地再次扑来。
长长的犬齿在詹妮弗的视线中越来越近,泛着森冷的光泽,一股捕食者特有的腥臭味随着带起的风涌入了鼻腔。
此时此刻她正以一个危险的姿势跪倒在地,两条腿一时发软没办法支撑起身体。
千分之一秒间,詹妮弗冷静地做出了取舍,将被填充物、树枝和树皮捆住的左手挡在面前。
猫科动物的惯性便是张嘴必定要叼点什么,美洲狮知道自己这一次攻击是咬不到猎物脖子的,但它还是惯性地将猎物的手臂叼在了口中。
但它不知道这正是詹妮弗想要看到的。
锋利的犬齿深深刺入多层填充物中,堪堪触及底层的冲锋衣,她趁机将左手臂朝山狮的方向一送,数根歪歪扭扭用来固定的树枝顿时朝里划动,死死地卡在大猫上下的犬齿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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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树枝都被坚韧的包带牢牢系着,一时半会根本脱不出来。
灯泡原理诚不欺我,吃进嘴里的东西都是进去容易出来难!
美洲狮恼怒地甩头,可詹妮弗不给它更多机会,用力把户外刀朝它身上劈刺。
山狮和棕熊的皮毛防护根本不在一个等级,沉沉的刀背压着吹毛可断的刀锋,每一记都能在它身上留下深深的伤痕。
美洲狮吃痛,呜呜地吼叫着,越发凶戾地合拢牙齿,前爪向前伸出蹬踩。这种攻势在右侧更凶悍,左侧几乎没有受到什么进攻。
詹妮弗哪里会给它掏到肚腹的机会。
她曲起右膝挡住指爪,趁对方动作更大、露出更多破绽的时间,手中户外刀收回,贴着左手臂下方,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伸向它的脖颈,水平地一擦而过。
野性强韧。
受到这种致命的创伤,美洲狮不但没有立时瘫软,反而陷入了更凶猛的垂死挣扎之中。它目眦欲裂,四爪乱抓,尖牙在填充物中不断切割。
树枝不停地在它口中发出清脆断响,随着障碍物的粉碎,牙刀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穿透填充物和衣服刺入骨肉之中。
詹妮弗冷笑。
一次不够就两次,三次,无数次!
她发疯般切割着美洲狮的脖颈,几乎把它的大半个脖子都割成了两半,然后用力将渐渐虚弱的野兽甩到一边。
棕色大猫陡然栽倒在地,指爪虚抓,后腿反射性地轻弹。
没几下,它就再也不动了。
***
等雅各布回来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他在河边听到叫声便休匆忙返程,一路上只不过花了几分钟,战斗却结束了。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营地中间,却见一头野兽血淋淋地倒伏在地,而詹妮弗则坐在它身边,垂着头,神色不明。
“它......它死了吗?”他开口。感到这个问题的愚蠢,他很快又补救道,“你受伤了吗,詹妮弗?为什么不说话?”
难道是被伤得厉害?
罗德里格斯先生为同行的战友揪心不已。
许久,他才听到詹妮弗的回答:“它死了,我没事,一点小伤。”
换了任何人都可能已经在为身受重伤时还能单杀一头凶兽而炫耀,但她不仅不炫耀,语气还十分古怪,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遗憾和痛恨。
雅各布走过去坐下,没有说话。
半晌,詹妮弗才用手摸了摸山狮的肚腹,轻声说道:“它怀着崽,我不知道......我也没办法救这些小东西。”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雅各布难言地看看尸体,劝慰道:“如果你不杀它的话现在死的可能就是你了。”
“我不是为了这个,我是为了——你自己看吧。”
詹妮弗拨开皮毛,指了指美洲狮的右前腿。
这头大猫的腿根部正深深地缠着一圈橡皮绳,把整条腿都勒成了扭曲的模样。它一定是时常用牙去撕咬这个不明物体,有时还用后腿蹬,在橡皮圈附近留下了一层又一层触目惊心的伤疤伤痕。
橡皮圈卡进它的皮肉,让它根本无法像其他美洲豹一样轻松捕猎。它自己需要能量,供给幼崽需要更多能量,只吃小动物和动物尸体为生根本不够,所以它才会如此瘦弱。
对美洲狮来说,詹妮弗就是它的最后一搏。
受到重创的人类可以说是绝佳的狩猎对象,如果再无法得到食物,那么它和它的孩子都很可能将在饥饿中死去。
可惜最后它还是没能完成这个任务。
雅各布叹了口气,迟疑地说:“或许你可以把幼崽剖出来看看还能不能救......”
他说是那么说,实际上心里也知道这些幼崽可能根本还没发育完全。美洲狮的产仔季节是春末夏初,现在尚才开春一两个月。
果然,詹妮弗淡然地否决了:“让它们和母亲一起走。”
“但是它们——”雅各布下意识地反驳,又停住。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磕磕绊绊地说道,“也许节目组可以派人来救助这些幼崽。”
詹妮弗说:“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早就迟了。”
雅各布无法,干巴巴地说道:“别难过。”
詹妮弗点点头。
当求生者走进树林时就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今天倘若这头野兽一击咬穿她的喉咙,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美洲狮为了生存袭击,她也是为了生存反抗,这都是自然规律的一部分。
詹妮弗并不为杀死这只猛兽而感到后悔,只为看到这种景象而感到不平。
人类留下的遗迹正在侵占动物的生存领域,一年又一年,世人看到了太多被渔网卡住鱼鳍活活淹死的鲨鱼,被绳圈切割脖颈慢慢死去的海豹,被石油裹住身体无法飞行的军舰鸟,被罐头套住嘴巴以至于饿死的土狼,吃了太多塑料袋回天乏术的小鹿,现在连生活在山林中的美洲狮都难逃一劫。
如果不是没有希望,何至于此。
詹妮弗闭上眼,摸了摸这头大猫的脸颊。
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她想,就算付出所有,也总得有人做些什么。
※※※※※※※※※※※※※※※※※※※※
1、
野外的美洲狮非常漂亮,人类救助的个体可以看美洲狮梅西的相关视频。梅西是个有身体缺陷比一般美洲狮小n号的小可爱(起名字的人怎么这么有梗),它特别温和特别亲人,收养员......当然不出意料的是个俄罗斯人。在猛兽宠物届,毛子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只有石油国土豪可以与之一战。
2、
你们让我给开挂,其实珍妮有挂啊:重生光环,战斗大佬光环,百科全书光环,贝爷之美食光环,德哥之挨饿光环,澳洲小哥之手工光环,马特之梭镖光环,老毛子之野生动物是我宠物光环......以及白色驼鹿给的一波三折四面楚歌险象环生岌岌可危鹿不管鹿就觉得这是幸运之暴风吸粉光环●v●
3、
我一定要说一下天气,今天外面狂风暴雨实在吓人,超强台风利奇马快要正面袭击了,同在江浙沪的小可爱们,尤其是浙江的宝宝,千万要注意安全,周末尽量待在家里,出门注意高层花盆、衣架、窗框、碎玻璃,路边树、广告牌、不太牢靠的灯杆等等,往年还有被刮起来的自行车和掉下来的空调外机砸伤的,万望小心。平平安安,平平安安。
鹿角弹弓
詹妮弗的低气压只维持了一小会儿。
在野外求生者只能尽可能地把积极性调动起来, 绝没有一直沉浸在负面情绪中的道理。
她鼓起斗志把查看松鼠陷阱和去河边捕鱼的任务重新交给雅各布, 自己则干起了这两天一直在干都快干烦了的事——处理伤口。
简直没完没了。
刚才为了防止腹部被美洲狮捣伤, 她不得不抬起右腿用膝盖顶住对方前肢的攻势,这条可怜的腿现在是伤上加伤,新的抓伤叠着旧的抓伤, 都快成了猫抓板。
昨天被棕熊踩了一脚留下的血槽已经完全没法看了。
本来经过草药的治疗, 伤口至少一时半会儿还没烂,只是表面冒出了不知名的白色黏液而已。到了眼下这些伤口被滚动和抓击重新撕裂,鲜血再次涌了出来。
这样看着已经不像是挤压止血能处理的范畴了。
詹妮弗方才把四号机巴迪招到身边,本来想借转移注意力的机会给观众讲解伤口处理的办法, 现在面对着这一片在r级片里才会出现的血糊, 不得不抽抽嘴角改变了主意。
她把摄像机赶到远处尽量背对着观众, 又给火堆中添了点木柴,幽幽开口。
“在野外伤口处理的选择很少,尤其是这种大面积的开放性创口。缝合是在有急救包和针线情况下最好的选择, 但在没有这些材料时求生者也不是毫无办法——他们可以利用蚂蚁。”
“据说亚马逊河流域的土著居民和非洲某些部落的居民会使用蚂蚁来缝合伤口, 他们选择体型较大的个体, 让蚂蚁用上颚咬住伤口的两侧向中间拉拢。等蚂蚁死死咬住后,他们会想办法蚂蚁的身体, 只留下头部。这样一来伤口就能很好地愈合,并且痊愈后蚂蚁的头也会自行脱落。”
詹妮弗描述得绘声绘色,听得直播间里的观众都快把眼睛都瞪出来了。
【还有这样的操作?我隔空都觉得疼。】
【等一下, 珍妮不会真的准备抓蚂蚁缝合伤口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点想看, 一定是这几天她给我的冲击太大了。】
观众们暗地里还有点想看新鲜的意思, 可惜詹妮弗只是在用回忆奇闻怪谈的方法来转移注意力,做处理伤口的前期准备。
蚂蚁缝合不是不好,却有缺陷。
一来现在手头上找不到合适的蚂蚁。土著部落选用的都是他们了解的蚁种,一些种群甚至可以分泌具有杀菌消毒作用的液体来促进伤口愈合。要是在不了解的情况下贸然模仿选择错误就麻烦大了,要知道有的的蚂蚁有毒,有的会用尾部的螯针扎人,有的上颚不够宽白白被咬。
二来詹妮弗身上的伤口实在太多太密集,就算能用蚂蚁缝合也要弄到猴年马月,而且到时候身上还得挂上一排蚂蚁头,像什么样子。
考虑到这两个原因,詹妮弗完全没打算用缝合来处理伤口,只是把户外刀转了两圈,刀尖刺入燃烧的火焰中。
火舌舔舐着雪亮的刀锋,让它慢慢变得赤红,旋即,这骇人的红色渐渐向大腿靠近。
詹妮弗直接把烧过的刀侧着按在了伤口上。
“呃!”
这种剧烈的痛苦已经超出了人能承受的范围,以至于像她这种吃过无数苦头的选手也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嘶吼声。
詹妮弗面上狰狞,手上却纹丝不动,冷静地把刀移开。
刀烫过的皮肤完全烧成了一整块,一个和刀面形状一致的印记出现在了皮肤上。
她咬住嘴唇,脸上飞起不正常的红晕,额头瞬间就被冷汗爬满,至少喘息了五分钟才从这种无法忍受的痛苦中回转过来,再次把刀放进火中。
“希望你们不会以为过于血腥而投诉我。”她苦中作乐地开玩笑,声音虚弱却坚定,“今天是开赛的第十天,我们还有五天的路要赶,我没得选。”
这种用高温处理伤口的方式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
希波克拉底曾说过一句当时被广为信奉的名言——“刀无法治疗的病,火可以;火无法治疗的病,就应当是无法治愈的了。”
当然这种什么都想拿来烧一烧的治疗方式被后世的许多医学研究者所诟病,不过理论上来说,灼烧的确可以起到止血消毒的作用。
早年在战争中士兵们被教育用点燃子/弹里枪药的办法灼烧伤口止血消毒,现代医学则使用更科学的单极电凝。
只可惜医生用单极电凝是因为他们能找到极小的出血点,而现在詹妮弗感觉自己的腿哪里都在出血,也根本没有手段去找到准确的血管断口。
詹妮弗闷头处理大腿的伤势,浑身发抖。
因为生理构造,她看不到肩膀创口现在伤势如何,想来只会比腿更糟糕。但只要没有感染得厉害,到了烧起来浑身无力影响跋涉的地步,腿的优先级就高于一切。
按部就班地处理好大腿,空气中已经飘散着一股烧焦的蛋白质味。
说来惭愧。
詹妮弗有些饿了。
于是等雅各布提着一只松鼠回来时就看到她正坐在美洲狮尸体前祈祷,刀放在一边,好像随时都要动手的样子。
他大惊失色,忍不住叫出声来:“你在干什么?”
詹妮弗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看不出来吗?我在和它说话。在一些地方,人们的传统是只会为了生存杀死动物,在处理动物的尸体前会为它们祈祷,并说出每一部分将被用来做什么,能够养活多少人。我虽然不是出身原始部族,却也愿意在荒野中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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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解释了一番,没想到雅各布看起来甚至更惊恐了。
这位出身军旅的糙汉子大叫出声:“你的意思是你准备吃它?”
詹妮弗疑惑不解:“怎么?难道现在它杀了我的话它会不准备吃我吗?”
“可是......当时可是你是在自卫啊......”雅各布艰难地说,“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应该对它展示一下‘尊重’什么的......”
顿了顿。
“你可要想好,如果你真的吃它,等离开荒野后可能就会收到至少一百个动物保护组织的来信,据我所知,加拿大和美国境内都会给猎人发布许可证和猎杀任务,可上一次有人合法狩猎美洲狮的时候收到了几百封死亡威胁。”
言下之意是反击的时候你杀了它也就算了,吃它不行。
詹妮弗被他逗笑了。
她把四号机召唤回来,不仅仅是对着雅各布,也是对着屏幕前的所有观众开口问道:“等我们走后这头美洲狮的尸体就会被其他动物吃掉,那么请问,被其他动物吃掉和被我吃掉有什么区别吗?”
雅各布皱眉:“区别大了。”
詹妮弗追问:“区别?你认为生灵都是平等的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你不吃这头美洲狮,却要把手上拎着的松鼠吃掉呢?要把河里游的鱼吃掉呢?”
雅各布下意识地反驳道:“那是因为美洲狮比松鼠和鱼更高贵。”
哦,高贵论。
詹妮弗翻了个白眼:“站在自然的角度,万物都是平等的。站在人类的角度,你也要分清楚珍稀和高贵。”
“人类为什么要保护珍稀动物?难道珍稀动物就比普通动物高贵吗?不是的。”
“那些珍稀动物之所以在灭绝边缘是因为它们无法适应环境,而这几个世界改变环境最大的种类是谁呢?”
答案不言而喻。
“人类保护珍稀动物是在偿还种族与种族之间的债,并不意味着它们就比其他动物高贵。这头美洲狮对自然来说也并不比一条鱼、一只松鼠高贵。甚至人类死后也并不比它们要高贵。”
眼看雅各布陷入沉思,詹妮弗继续掰开揉碎了解释。
“我并没有用枪/支弹/药居高临下地追猎这头美洲狮。刀是我的爪子,衣服是我的皮毛,我和它近身搏斗,公平公正。我可能会死,它也可能会死,我死了,它吃我;它死了,我吃它。这是自然的法则,一个动物的死亡能养活五个动物,而我恰好是它养活的其中一个罢了。”
她说完这些话就把刀拿了起来,从尸体背脊上取肉,而雅各布也沉默着开始将松鼠处理好架在火上烧烤。
差不多吃了半只松鼠,大兵终于想出了一点说辞:“这么看来动物面对聪明的人类真是太不公平了,其实只要学会用武器和陷阱,很少有动物能战胜人类。”
这话说得。
“人类在自然界中的长处就是智慧,你怎么不说棕熊的体格和力量真是太不公平了,鸟儿会飞真是太不公平了,蜥蜴能断尾求生真是太不公平了?我看你是被绕昏头了。”
詹妮弗擦了擦手掌,正色道。
“我反对漫无目的甚至无心的杀戮,并为生存环境被破坏而感到痛心,但我并不反对食物链的存在。出息点,雅各布,我们要做食物链顶端的人。”
这场谈话到此为止。
热食和蛋白质给了詹妮弗继续前进的力量。
她满以为自己说服了同伴,没想到收拾营地准备离开前,雅各布熄灭火堆,看着剩下的尸体,又迟疑地问了出口:“所以我们要不要把它埋了?”
詹妮弗只能摇头叹息了:“拜托别做无谓的事,雅各布。你可怜它所以要把它埋了,但接下来一只同样怀着宝宝挣扎求生的食肉动物或许就会因为这一点误差而死。”
她拍拍同伴的肩膀,沉痛地说:“没想到在自然生活了那么多天,你仍然不懂得自然。”
雅各布:“......”
仍然不懂自然的美国大兵决定和新队友冷战三个小时。
***
从这天下午开始,第五小组剩下的两名成员继续沿河行进,并在开赛的第十一天傍晚到达了河流的拐弯处。
原本朝向东南偏南的水流在这里再度偏离方向朝东边流去,可赛道的终点却在南边,他们不得不放弃一直保有的淡水水源,选择直接通向红点的近道。
雅各布爬到地势较高的地方对前方路况进行观察,最后得出结论:根据生命环指出的方向,第五小组的最后一段赛道必须穿过森林再穿过森林南边的草地。
也就是从这里开始,詹妮弗无法再节省力气让水流托着她前进,必须要下地行走。
接连两次受伤让她的身体状况不佳,即使腿上的伤口被狠狠心处理了,但肩背上更大面积的创口却毫无办法,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始终在拖她的后腿。
生命环的警报响过两次,一次比一次焦急,每次她都会在第一时间按掉。
没有选择退赛是一回事,但这两次警报也给了詹妮弗一个信息:她的身体可能已经到了危险的临界点。
两人无从得知具体原因,但左不过那几样——伤口可能感染恶化,猛兽爪牙上可能携带有病毒,这几天吃的水和食物里可能有寄生虫。
体温渐渐升高,手脚也越发无力,眼看还剩下四天,詹妮弗和雅各布商量,决定趁彻底病倒前减少休息时间日夜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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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决定看似无理至极,但反过来看,哪怕天天晚上都花长时间休息,只要病一发作起来,再想赶路或把它彻底养好就完全没有时间了。
他们只能这样日夜兼程地朝目的地赶。
这一片森林比前面的森林都更复杂,离开河流,没有淡水,每天清晨起来时两人都会用衣服擦一遍周围的植物收集露水,再寻找树林底部背阴处的一些苔藓补充水源。
这些藓类能把水分固定住,只要把它们抓起一大把来用力挤压,就能在容器中收集到不少淡水。只是这些淡水需要煮开后才能饮用,里面杂质很多,除了泥浆,还有一些肉眼看不太清的虫子和不知什么成分的碎屑。
他们在森林里吃的食物是熏过的肉条和临时捕捉的小型啮齿类。
有天中午用餐时还见到了几只狼,这些黑灰色的食肉动物站在高地俯视着底下的人类,鼻子抽动,却迟迟没有发动进攻。
也正是这场偶遇才让詹妮弗确定此处应该非常接近人类的聚居区域。
事实上她在看到美洲狮身上的橡皮圈时就有此猜想,只不过狼的表现让她的猜想得到了佐证。
狼是极其聪明的生物,它们总是非常谨慎地同人类保持距离,以免整个种族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报复。
再往前走一些看到的郊狼就不同了,这种灰色小狼生活在城镇附近,经常去镇上的垃圾桶大快朵颐,有时候还会杀死人类的宠物。
走出森林花了整整一天,至此,整个比赛的赛程还剩下三天,而摄像机组显示的幸存者人数只剩下600余人,到达终点的人数仍然不足80。
赛道设计组果真是《荒野挑战》第一邪恶势力,他们根本没想让大部分选手到达终点。
詹妮弗简直怀疑这些组员是在尽心竭力地为节目组省钱,毕竟一轮比赛完胜的奖金和填补进入下一轮的奖金数量不同。
反正有gps定位,人数不够只要按照距离终点的远近来算数就好了。
估摸着是这么个意思。
第十二天,在苦中作乐的揣测中,他们离开树林踩上了落基山区的稀树草皮。
这片原野仍然生长着不少树木,但放眼望去十分平坦,一条河流在远处朝东边流去。
从詹妮弗的视角可以看到黑尾鹿群正在底下的草场上栖息,它们彼此挨得很近,时不时谨慎地抬头观察周围,生怕有捕食者忽然出现。再往左侧还能看到麋鹿的身影,几个小土包上有旱獭在懒洋洋地晒太阳,好一派安逸的景象。
这是最后一段路,只要穿过这一片草场的狭窄处他们就赢了。
两人斗志昂扬,可没走几步,头晕眼花的詹妮弗就不得不坐下来缓过这一阵晕眩。
趁她靠在石头边休息的时间,雅各布在四周搜索可用的物资。等他找到一些生火用的木材后来,就看到詹妮弗没有闭眼,而是低着头在研究一个奇怪的东西。
“怎么了?”他问。
“鹿角。”詹妮弗指给他看。
冬天和春天是一些鹿换角的季节,它们的旧鹿角会整个脱落,再生长出新的角。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为小鹿一蹦一跳时头上忽然掉下来一个完整的角而哈哈大笑,但实际上这是非常正常的现象。
不过野生的完整的鹿角不好寻,只有被保护得很好的自然区域才能看到。
他们找到的是麋鹿脱下来的角,这只鹿角有人的小臂那么长,上面长满了分叉。
“你打算拿它干什么用?下次碰到棕熊拿鹿角扎死它们吗?”雅各布问。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现在它有更好的用途。”詹妮弗回答。
她在原地盘腿坐下,在自己的山地包里翻找。当时两个组员退赛后背包都被拆成了碎片,有用的东西都被她带在自己的包里。
原先用来固定左手手臂的就是背包内侧的弹力带。
詹妮弗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可架不住眼前一片花,找了半天才翻出一些弹性较好的材料。这些本来是用来拉紧背包格子的橡皮绳,现在倒可以派上其他用场。
鹿角有天然的分叉,且十分坚固,只要把橡皮绳在合适的分叉上固定好,就可以用来当做弹弓使用。
詹妮弗也是为了保持清醒才抖着手做武器玩,只是系两头的绳圈却花了她很长一段时间,可见身体状况差到了什么地步。
等弹弓雏形做好后,她又拿出背包拆下的橡皮块当做垫子,拿了几块石子一起递给雅各布。“你用过弹弓吗?”
雅各布便说:“我们有特质的军用弹弓,有些时候比枪还要好用。它便携易保存,最最重要的是它无光无声,杀伤力很大,熟练的士兵可以用弹弓轻松杀死一个人。”
“太好了,”詹妮弗挑眉,“既然你能用弹弓杀人,那用弹弓打个小动物一定是手到擒来了。”
雅各布:“......”
我不是,我没有,我没说过。
他看了看手里这把用鹿角、弹力绳和皮块制成的弹弓,又看看同伴很(看)期(好)待(戏)的目光,颇为为难地说:“不行,这个原始弹弓的准心和力量都和军用弹弓不一样,也许训练一段时间可以,但现在我做不到。”
詹妮弗喘了几口气,故意板着脸:“弹弓只和握把的手感和皮绳的强度有关,这把弓虽然可能做不到轻松杀人,杀个小动物是够够的了,我要是现在有手有脚的话早就开始投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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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布心说你这分明是赶鸭子上架,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接过了弹弓。
詹妮弗趁胜追击:“想想你女友,想想你妹妹,想想你兄弟,男人不可以说不行。”
这句话简直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雅各布恨不得把这根鹿角戳她脸上,但想到对面这位还是个惨绝人寰的病号,努力了半天才压下吐槽欲。
他走到前方的土堆附近,眯着眼睛观察那上方几只正在晒太阳的旱獭。
举弓,拉绳,瞄准。
放!
小石子飞也般地被发射到土堆附近,几只旱獭纷纷被细碎的声响惊动,急急忙忙地蹿了起来。
旱獭的社会性很强,平时大都是成群结队地做邻居,也会相互照顾,相互提醒。
雅各布一击不中后,其中几只旱獭四散奔逃,另两只则直立起来,发出尖锐的鸣叫声。那表现是挺惶恐的,那站起来的架势却好像马上要去跟什么动物干架一样勇猛。
远处的黑尾鹿群被惊动,纷纷朝此处张望,沉不住气的小鹿已经躲到母亲的背后。
雅各布又尝试了几次,均是无功而返。
詹妮弗看看黑着脸的雅各布,又看看呆头呆脑还在尖叫的旱獭,咳嗽几声又笑了起来。
“你加油,”她虚弱地说,“要是实在抓不到的话我再来做陷阱。”
吃完这最后一顿,他们就真的能一鼓作气走到终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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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拨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他土拨鼠听到的——“谁!站出来!!哪个妈惹法克儿偷袭我!!!滚!!!!”
我想起前两年有个鹿换角的视频,麋鹿在雪地里一蹦一跳,然后左边的角啪叽掉了下来,就剩右边的了。它跑了两步猛地停下来回头,整个鹿都愣住了,那个表情真的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的角呢?!
反正拍这个视频的外国小哥跟他的同伴当场发出了拖拉机一样毁天灭地的笑声。
谢谢格兰迪和爱奕奕小天使的地雷!
艰难胜出
詹妮弗做好了设计陷阱的准备, 没想到雅各布在接二连三的失利后化尴尬为奋发向上的动力, 竟然在第二十多次出手时将一只体型较小的旱獭击倒在地。
他对着自己的成果得意洋洋地挑眉。
世界足球巨星c罗曾说过一句至理名言:进球就像人挤番茄酱一样, 有时候怎么挤都挤不出来,有时候一下子就全出来了。
这话放在雅各布的弹弓狩猎上也颇为合适。
随着第一只旱獭遭遇不幸,他好像一下子开窍了似的, 接二连三地又打到了三只蹑手蹑脚探头出来张望的小动物。
猎物取回来后詹妮弗一看, 竟是兔鼠。
人们口中的兔鼠和鼠兔是同一种生物,这种外形长得像兔子的啮齿动物只有巴掌大,胆子很小,但好奇心很重, 常常躲在石头缝里朝过往的大型动物探头探脑看热闹。
要不怎么说好奇心害死猫呢, 看着看着热闹这不就摊上大事了, 现在被人连锅端,真是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詹妮弗其实对兔鼠挺有好感的,确切的说是同情。
鼠兔可以算是最冤的动物之一了。
它们的食物是草叶和草根, 平时又喜欢在草原上打洞筑巢, 而且还很有防御意识, 会把挖槽时挖出来的土都堆在洞穴门口。
许多研究人员就是根据这些特点和近年来优质草场不断退化的现实,把黑锅都扣在了它们身上, 宣称鼠兔是有害动物,需要人类不遗余力地去驱逐猎杀。
然而这种说法毫无根据可言。
在詹妮弗看来,兔鼠分明是生态环境中重要的一环。它们为生活在草场的食肉动物提供了食物, 且筑巢时翻动土层的行为也使土壤水分渗透率上升, 反而阻止了水土流失。
优质草场的劣化的确和食物链被破坏有关, 问题的关键也的确在于食草动物无节制地增加,可不能因此就只抓着表面原因不顾忌根本原因。
在一些放牧区人们过度放牧,在离聚居区较近的草场,人类又过度猎杀和驱逐食肉动物。这样一来,食草动物无法无天地过度繁殖,野草就算再怎么能春风吹又生,也禁不住如此大量的消耗。
“研究人员”嘴皮子上下一碰,可怜的兔鼠在一些地区甚至被杀得不见踪迹,真真是千古奇冤背锅侠。
不过在落基山脉阳光充足的开阔地里,它们还是能自在生活的。
吃过烤肉朝终点赶去的途中,詹妮弗一路都能看到这些小型啮齿动物的身影,听到它们细细的叫声。
这一路大概真的是越来越靠近人类居住区,野生动物不再像她碰到白色驼鹿时看到的那样不怕人,而是远远望见人类的踪迹就会逃之夭夭。
有一次詹妮弗还看到一头幼年黑尾鹿因为过于想逃跑被地面绊得咣当一跤,当场在地上摔得打了个滚,幸好母鹿很快脱离鹿群用鼻子把它拱了起来。
天下生灵,母性如此。
詹妮弗自己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都无父无母,从没体会过这种被母亲保护的感觉,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她无法理解母爱的伟大之处。
她的精神已经十分恍惚,背后伤口恶化到眼前直冒金星的地步,每走一步两条腿都像面条似的发软。
一开始还能勉力支撑,到了后半段几乎是被雅各布拖着在走。
大兵的身体素质极佳,腋下夹着个人也走得毫不费劲,等到了远远能看到插在地上的红色旗帜和一架直升机时,他更是嫌教程慢,直接把詹妮弗架在了背上。
直升机附近有三四个医务人员在焦急地等候。
看到选手靠近,他们紧张地守着地上的终点线,等两人一跨过线就七手八脚地上来“卸货”。
其中一个挂着组长标牌的医务人员用身份卡在詹妮弗和雅各布的生命环上一照,边示意组员把担架抬下来,边后台开启了生命环。
詹妮弗还是第一次让生命环检查自己的身体。
和那次检查蠢鸟差不多,人体的生理状况数据化作蓝色投影在空中浮现。
这回生命环打出的信息更加详实,右侧还有一个3d立体的缩小人体投影在半空中旋转,用紫色红色黄色等不同颜色标出了身上有异常的部位。
詹妮弗看到自己的大腿还是黄色,而肩背已经变成了深紫色。
她一言不发地看着数据和医疗指导意见像雪片般在投屏上飞舞,而站在一旁的医务人员面色凝重、仔细观察,经过一番讨论后选用了其中几项。
随着他们点击确认,詹妮弗先是听到咔哒一声,旋即感到手腕一痛。
还没等她皱眉,一股冰凉的液体便沿着痛处注入体内,几息间就让她意识模糊。
这些液体顺着血管流到背后,流到手臂,流到大腿,流遍全身,让无时无刻不再灼烧的部位都冷却下来,不再变得那么令人痛苦。
常有人说一个人身体状况最好的时候是身上任何一个器官都没有存在感的时候,詹妮弗现在充分意识到了这句话的意思。她放松身体,任由医疗组把她架上担架,扣紧安全带,架上直升机。
雅各布则保持着硬汉形象谢绝担架,跟在后面走进机舱坐好。
螺旋桨渐渐启动,巨大的轰鸣声迫入耳中,又被豁然关闭的舱门稍稍阻隔,好歹让半睡半醒的詹妮弗能听清同行人员的对话。
她侧耳倾听,发现是雅各布正在向医疗组询问组员的伤势。
便有一个医务人员开口回答道:“安娜·怀特小姐在被送到大本营的时候还活着,生命环保住了她最后的生命体征,但不幸的是她受到的颅脑损伤太重。奥斯本工业方面表示,就算身体能用生物科技修补好,但意识领域几乎无计可施......现在她的父母正和节目组闹得不可开交。”
众人静默了片刻。
第一轮在重重保护下也有不幸遇难的选手,一来选手们都签过生死合同,二来节目组给出的医疗帮助和事后赔付都很客气,没闹出什么大事。
现在看来想闹总有想闹的办法。
可惜他们找错了人。
从同行者接下来的对话中,詹妮弗了解到了事情的大概轮廓。
莱克斯·卢瑟不是没钱,也不是吝啬,但他的个性决定他不是那种喜欢破例的人。
据说他将对方律师的要求对着媒体专访和盘托出,并且对这种违背契约精神的狮子大开口行为表示了强烈谴责。“我一个子也不会给他。”卢瑟如是说。
詹妮弗不太了解莱克斯·卢瑟,不过从她从前听说的传言来看,卢瑟只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东西,几乎不听从他人的劝告指点,也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看法。
就像这次,医疗组说社会上不是没有指责他和节目组冷血的声音,不过他对此充耳不闻。
很有趣一男人。
她闭眼继续听机舱内的对话,却听他们已经解释到了其他人身上。
“......威尔逊先生的伤口都得到了良好的照顾,他现在还在奥斯本总部静养,别说耳朵回来了,一点伤疤都看不到......”
“......戴维斯小姐的伤势很重,我们先飞回最近的一座大本营同她的经纪人会和,然后会由专门小组接手向总部转移......”
“......至于罗德里格斯先生,你的身体状况不错,生命环刚才已经给你注射了驱虫药和一些抗生素,回程后再接受后续的寄生虫治疗就可以了......”
雅各布好像还在问什么,詹妮弗已经无心去听。
她感受着液体随着心脏泵出循环流动,疯狂冲刷耳膜的血液变得温和,变得驯服。
这种舒适的神游状态一直维持到她在大本营被抬下直升机,转手到另一组人员手中,然后被抬上一架机身上印着“奥斯本工业”的小型私人飞机。
这些转移小组做惯了把重伤员运回总部接受救治的事,个个脸上的表情都很友善,非常能稳定伤员的情绪。
詹妮弗一直冲他们保持着友好的微笑,直到在人群背后看到了自家黑云滚滚的执行经纪。
玛哈·达克希尔前一秒还在热情地对着医疗组表达着感谢,转身的下一秒,那张明媚的笑脸上就阴云密布,眼刀嗖嗖嗖地朝她飞来。
詹妮弗:“......”
她有预感自己不会过得太轻松。
果然,等飞机起飞医疗人员退出后玛哈就把机舱门一关。她三两步走到病床边坐下,狰狞地问道:“参加节目开心吗?”
詹妮弗被她的语气梗得一窒。
说实话《荒野挑战》予她良多,在第一轮她学会了放手,在第二轮她学会了融入。可这些心里话都不是能和经纪人剖析的,这些心里话根本不能对这方世界的任何人剖析。
于是她只是讷讷地说道:“......我很高兴。”
玛哈顿时被引/爆了:“詹妮弗·戴维斯,你是脑子不太好使了还是嫌日子太好过了?生命环放在你手上是摆设吗,啊?!”她缓了缓,对着这个病号强压下努气,仿佛又想到什么,幸灾乐祸地说,“我相信你玩得很高兴,不过我不太高兴,最重要的是,布莱恩不太高兴。”
布莱恩·洛德,詹妮弗真正意义上的经纪人,令她又爱又恨的职场暴君。
在好莱坞始终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只要你有办法搞到布莱恩·洛德的手机通讯录,那什么你就有办法搞定任何事情。”
而詹妮弗实在是不想和一个能集齐这些电话号码的男人打交道,尤其当这个男人是真的关心你,爱护你,同时也不妨碍给你疯狂加压指派工作的时候。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布莱恩?”
玛哈露出笑脸:“他想和你谈谈接下来的职业规划和片约。相信我,珍妮,我们都为你能从低谷里走出来而感到欣慰,不过鉴于你在这一轮的表现太过......硬汉,他觉得本来抢下来的一个公主片好像有点烫手。”
公主片?
是她想的那个公主片吗?
被唤醒事业心的詹妮弗顿时感觉自己错过了一百个亿。她不得不发挥自己两世的自我安慰精神,又想了想《荒野挑战》开出的美钞支票,才勉强觉得不那么心如刀割。
玛哈好整以暇地说:“总之你别忘了他过两天会来看你就行,改变职业规划从来都不轻松,这下你可算是自作自受了。”
詹妮弗梗着脖子嘴硬道:“大不了以后我转型去拍动作片,什么荒野求生、金牌特工、作战部队、超级英雄,统统轮一遍,先赚它几千万再说,难道布莱恩还能不同意?”
同意,当然同意,怎么会不同意。
不过对于手下艺人这种臭不要脸的自恋说辞,玛哈·达克希尔只能翻翻白眼,发出了一记人类史上最能表达感情的语气词。
“呵呵。”
※※※※※※※※※※※※※※※※※※※※
玛哈:我真傻,真的,我光知道当经纪人掉头发,不知道当经纪人还会折寿。
布莱恩(看着迪爸爸公主片陷入沉思):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今日一更√
二更还在努力,有点小卡
谢谢旗魇小天使的手榴弹和卷卷小天使的地雷!
爬虫药剂
纽约, 奥斯本工业总部。
飞机从卡尔加里飞到大苹果城一共花了四个小时, 一路上詹妮弗都睡得挺香, 在机场改换直升机降落到大厦顶部也没把她弄醒。
分派给节目组的治疗室都在六十多层,这里原本就被辟出来做部分生物科技的人体测试场所,病房设施齐全, 隔音条件上等, 更是有专用电梯直通下层的实验室,平时除了研究人员和医务组没人会来打扰。
詹妮弗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发现自己正侧躺在病床上。
虚弱感多少有些退去,背后的伤口处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密密麻麻的刺痒。
她心里有了点不太美妙的猜想。
等玛哈带着一脸刚刚吐过的表情走进病房后, 这个猜想就被证实了——
是蛆。
确切地说, 是蛆虫疗法。
蛆虫疗法对复杂伤口有奇效,它们清理起伤口来比医生还要干净仔细。蛆虫不仅处理死肉,它们的分泌物还有较强的抗菌作用, 能够抑制创口上引起感染的微生物。
用作治疗用途的蛆虫个体一般选用丝光绿蝇的幼虫, 比起其他种类, 丝光绿蝇幼虫是严格的腐生动物,它们无法消化健康的人体组织, 只能把坏死的部分吃掉。
詹妮弗上辈子就听说过这种疗法。
不过大家虽然都知道蛆虫管用,真正用的人却不多。
末日降临后所有的城市都覆灭,人类基本上就没条件制作无菌蛆了。在野外能找到的只有腐尸和脏处盘踞的蛆虫, 它们自身倒是可以不受感染, 体表却难免携带有大量细菌, 直接使用可能会把还没感染的患者也弄感染。
现代医学上使用的蛆虫都是无菌蛆,培养者在成蝇产卵后立刻把卵送去消毒过,消毒完等它们孵化,在无菌环境中养殖,接着应用在伤口上,一天一换。
这种疗法以其效用在世界各地都广受好评,对医生们来说,最难克服的不是疗法本身有问题,而是患者心理上过不去那一关——
不过显然所有人都认为这一关谁都可能过不去,只有她不可能过不去。
詹妮弗:哎。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形象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硬汉”了,难怪布莱恩不想把她和传统公主片对标,也许换个更强大些的公主形象还有救。
眼看着经纪人作势欲呕,手里提着的早饭也摇摇欲坠,她只能出声宽慰道:
“我这个伤受了快有四五天了,处理起来肯定麻烦,无菌蛆比青霉素还好用——要不你把东西放下转过去别看——算了,要不你先出去歇着别来陪我了。”
本来以为最有职业精神的达克希尔女士一定会反驳,没想到话音刚落,对方就把早饭往小桌板上一放,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到外面去了。
詹妮弗:“......”
好吧,好吧。
她用完好的右手按下控制按钮,整张病床上半部分就微微抬起,变成一个适合用餐的角度。
玛哈留下的塑料袋里放着印有“奥斯本特供”的无菌盒,里头装满了营养包。
詹妮弗拿起来一口一个塞进嘴里,发现营养块入口即化,融化后透出一股黄油沾糖的味道,吃多了有点腻,但砸吧砸吧嘴觉得还不坏。
她吃了两三个就不再吃,拿水漱漱口,等着必定会出现的访客。
约莫过了半小时,病房里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来人并非她设想的经纪人布莱恩或其他朋友,而是位穿着衬衫和白大褂的中年男性。他戴着副黑框眼镜,看着很斯文的样子,缺了半条手臂,衣服表面和头发上还留着刚刚从消毒隔间带出来的水雾。
玛哈·达克希尔、节目组后勤和几名医护人员跟在他背后。
其中一个医生开口介绍道:“这是柯蒂斯·康纳斯博士,大学教授,专攻生物学领域。目前《荒野挑战》选手们使用的治疗药剂都出自他的研究室,成果斐然。”
那还真是厉害。
没想到眼前的博士才是背后大功臣,能够让节目组在合同上给出“尽可能确保生命安全”的承诺,可见其研究成果放眼全世界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
詹妮弗对从事科研的学者一向敬重,倒是这位康纳斯博士很是和善,没等她尊称几句就笑着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着同事们叫我科特,戴维斯小姐。”
见他有表达亲近的意思,詹妮弗便从善如流地改了口:“你在奥斯本集团工作吗,科特?”
“我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工作,只是和奥斯本方面有一定的......合作。”康纳斯博士扶了扶眼镜,“我研究的项目多而且复杂,不过总的来说,你可以认为我是想通过生物科技手段把动物身上的长处转移到人类身上。”
“但你不是个医生。”詹妮弗挑眉。
“我曾经是。”康纳斯博士大笑,“我当过军医。”
“军医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好了。”詹妮弗轻快地说。
气氛热起来之后,康纳斯博士把手上抱着的记录板递给她,又把身后的一个小推车推了过来。
小推车上摆着几个开口的保险箱,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针剂。大概都是刚冷藏室取出来的,这些保险箱内烟雾缭绕,把各种颜色的药剂都衬得非同寻常。
康纳斯博士朝记录板示意:“我给你安排了两种康复计划,这两种计划都涉及到我的药剂,但其中的风险不同,恢复效果可能也不同,需要你自己来判断想用哪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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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着其中一管褐色的针剂:“这是黑熊药剂,算是我心目中的长期‘保守疗法’,它从诞生开始到现在已经经过长时间的人体实验和完善。这种药剂能起到促进伤口愈合的作用,如果使用者体质好,甚至能做到不留伤疤。我猜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詹妮弗点头。
黑熊常年战斗,身上会留下数不胜数的伤痕,但它们有自己的秘密法宝——通过冬眠时间疗伤。
科学研究表明即使在冬眠时期新陈代谢速率下降,黑熊的生物特性仍然允许它们不停地修复伤口。经过长时间的修补,来年开春,大部分黑熊都会摆脱伤病的困扰,一些熊身上甚至都看不到曾经受过伤的痕迹。
医学界一直想把这种自愈基因研究透彻应用在人类身上,却迟迟不得法门,没想到这位博士却早已经在这个领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詹妮弗自顾自地若有所思,康纳斯博士则又指了指另一管绿色外壳的药剂。
她的视线树顺着看去,发现这一管与其说是药剂,其实里面装的东西浓稠得根本有点像血浆。
“这是爬虫药剂。”康纳斯博士介绍,“它比黑熊药剂的药效更强,用时更短,但危险性也更高。”
说到这里,他忽然提高嗓门。
“蜥蜴,蝾螈,这些动物能在被切除尾巴后再次复原,多么美妙的进化......而人类呢?”
“许多科学家穷极一生都在进行干细胞方面的研究,当然,我们都知道万能干细胞可以解决一切,但这种研究何等复杂!如果能直接把动物身上的长处转移到人类身上,许多难题自然迎刃而解。”
詹妮弗悚然一惊。
他说的不错。
生物体内的干细胞分为很多种,其中最强大的就是全能干细胞。
在人类还是胚胎时就拥有这种细胞,可惜在人类不断长大的过程中,这些全能干细胞都一步步分化,一步步变成拥有具体功能的细胞,最后失去分化能力。
人体中的某些器官还保有一定的自愈能力,比如肝脏。人类能做到在失去大半的肝脏后自行复原,所以这个器官的捐赠者最后也会长出完整的肝脏。
普罗米修斯因为盗取火种被宙斯惩罚,宙斯将他捆在高加索山脉的一块岩石上,叫一只鹰日日来啄食他的肝脏。普罗米修斯的肝脏白日被啄食,夜晚又长出,如果不是赫拉克勒斯施以援手,就要在那块石头上承受三万年的苦楚。
詹妮弗心念涌动。
上辈子有太多人聚在最后的几座城市里,试图用干细胞研究来拯救在面对自然时日益衰微的人类,可惜这个课题就像天堑,难以猜度,难以理解。
比起干细胞,康纳斯博士提出的直接转换听起来更像天方夜谭,可这个天方夜谭现在却成了摆在眼前的不可否认的现实。
詹妮弗清清嗓子:“就是这种爬虫药剂治好了凯文·威尔逊吗?”
“威尔逊,那个掉耳朵的男孩?”康纳斯博士回忆道,“不错,他是爬虫药剂的志愿者之一,也是它的受益者之一。耳朵算什么......它能使断肢再生!”
詹妮弗盯着他,缓慢地说:“据我所知肢体重生的佼佼者是涡虫,它们能做到被碎成百块还恢复原样,切掉脑袋还能长出来。但涡虫是多么低等的生物,爬虫也没好到哪去,你真的认为把这种基因应用在人类身上会取得无副作用的效果吗?”
康纳斯博士讶然:“你不愧是所有选手中的佼佼者,戴维斯小姐。我们曾经考虑过把研究对象更换为涡虫,但这份研究没有成功。爬虫药剂是我偶然得到的成果,它也经过多次实验,只是考虑到危险性,我们会和志愿使用的选手签订附加合同。”
附加合同吗?
无论如何,詹妮弗必须承认生物科技是一个大有前途的领域。
她对自然界越是了解,越是明白一些动植物的神奇之处。为了适应环境,这些动物进化出了人类不可能进化出的特性,它们有的能断肢重生,有的能超声定位,有的能变色,有的能放电......
如果真有实验室能根据这些特性制作出药剂,不说后面这些技能了,哪怕只研究明白断肢重生和自愈,就能造福万千人类。
可惜促进自愈的黑熊药剂通过了实验,而能使断肢重生的爬虫药剂却只是个半成品。
詹妮弗心中透亮:“如果药剂有效的话,你会把它用在自己身上吗?”
科康纳斯博士一愣,旋即不动声色地说:“我已经习惯这样行动了,这条手臂是在战场上损伤的,我截了肢,留着它时刻提醒我,为了生命我都付出了些什么。”
听起来很高尚。
但他眼中瞬息闪过的异样逃不过她的眼睛。
詹妮弗又看了看两管药剂,故作权衡片刻,才遗憾地开口说道:“很抱歉,但我还是相信经过千百次实验的黑熊药剂,就用第一个方案吧,希望我的体质足够好。”
玛哈在边上问:“如果留疤了呢?”
詹妮弗半开玩笑地回答:“如果留疤了,那这些伤疤会时刻提醒我,我为生命付出了什么。”
这句话显然是对博士的模仿,一屋子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詹妮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爬虫药剂,余光瞥着康纳斯,见他脸色微微一变。再抬头时,却见那笑容毫无破绽,仍然是斯文又和善的模样。
“当然了,”这位科学家说道,“只有你自己能决定你的选择。”
等众人离开后,詹妮弗看向玛哈。
女经纪人眉头紧皱:“你也听到他说的话了,黑熊药剂治疗的时间很长,你接下来的安排怎么办?别的我可以推,电影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开机了。”
“来得及,”詹妮弗冷静地说,“我看了计划,无非是多一个礼拜。这些天你把我家里的资料带过来给我,趁养伤的时间把前期准备做一做。”
玛哈这才点头称是,一如既往地支持了自家艺人的决定,并不知道其中的深意。
只有詹妮弗自己知道为什么要拒绝。
她终于想明白了。
诺曼·奥斯本去年牵头做《生化危机协议》根本不像其他社评员推论的那样,是因为他终于回心转意想要弥补和儿子的关系,而是在为这些新型生物药剂铺路。
黑熊药剂经过外界的测评,而所谓的爬虫药剂根本就是个新鲜物。
所有选手本来就签下过协议,再加上奥斯本工业提供的补充协议,不仅生死由命,而且双重保密,是绝佳的实验人选。
康纳斯博士看着是个好人,从眼神来看他也十分想做到断肢重生,但无论是实验室也好、奥斯本工业也罢,看得出来有一双手在背后推着他向前走。
詹妮弗不想介入这种复杂的事情中。
爬虫药剂给她一种很糟糕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曾在过去的无数次危机中救过她的命。
一个合格的求生者知道什么时候该冒险,什么时候该远离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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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叽居:我闻到了戏份的味道,让我康康剧本,让我康康!
其实蜥蜴教授在做教授时真的是个好人,变大蜥蜴之后才变坏。不过小蜘蛛的反派老这样,动不动就原来是他的好朋友,突然变坏,总之当小蜘蛛的朋友可能就会被套反派光环。
补10号的二更√
我终于把想好的伏笔用上了,快落!
谢谢钟山小天使的地雷!
心有所觉
在奥斯本大厦养伤的日子过得不急不缓。
詹妮弗每天配合医生换药治疗, 无论是伤口清理、缝合还是激发自愈都闷声不响。医务人员给她配了止痛泵, 但她几乎没怎么用过, 生怕过得太安逸下次受伤时扛不住。
除了治疗流程之外,詹妮弗和普通病号没什么两样,平时闲下来就看看电视新闻, 翻翻下一部戏要用到的资料, 背背台词,偶尔给圈内熟人发发信息,彼此开开玩笑。
康纳斯博士只在第一天注射药剂时来过,后续来的都是他手下的助理研究员, 他们对伤口感染的预后十分了解, 对经过多次大规模实验的黑熊药剂也十分信任, 常常只是进病房记录一些关键数据。
博士本人则泡在使用过爬虫药剂的病房里,据说这种药剂被从原液稀释了近数十倍,目前看来使用者都没产生什么不良反应, 甚至有个只剩下半截身体的选手都完全康复了。
詹妮弗边养病边听着研究员们对药剂大吹特吹, 时不时打个哈欠。
她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
原本还在担心要面对布莱恩带来的狂风暴雨, 万万没想到这位金牌经纪人被突发事件绊住了脚,这两天根本没时间来探病。
当时他都已经走到洛杉矶国际机场了, 忽然接到电话说手下一个名气不小的歌手陷入了夜店斗殴丑闻。记者们反应剧烈,闹得不可开交,恨不得趁此机会把这个歌手的黑料抖得满天飞。作为把控大局的总经纪人, 布莱恩只能连夜赶回办公室, 抓着公关团队亲自督战。
还飞纽约, 飞什么纽约。
他来探一趟病多不容易,纽约和洛杉矶又不像和大都会、哥谭这些城市离得一样近,相互之间隔着东海岸到西海岸的距离,光坐飞机就要五个小时。
布莱恩那边是郁卒了,詹妮弗这边则哪哪都好。
除了饮食。
奥斯本工业的人好像已经把吃的东西忘在脑后,一日三餐都给她供应营养块。这种“病号餐”虽然效果不错,但黄油加糖的甜腻程度已经超出了人类所能承受的范围。
詹妮弗宁愿连续吃三天虫子。
吃虫子只是口味酸爽,吃黄油简直立地飞升。
现在基本是看到甜的东西就想吐,于是等到住院的第四天,韦恩大少从哥谭赶过来探病,出现时手里还拎着从楼下中餐馆买的粥时,詹妮弗看他的眼神就跟粉丝们看见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眼神一模一样。
“救星”布鲁斯·韦恩,“圣人”布鲁斯·韦恩!
詹妮弗两只绿眼睛盯着餐盒,催着玛哈把餐具摆到桌子上,那副急不可耐又要保持风度的样子把两个人都逗笑了。
布鲁斯把东西放在小桌板上,又放下一沓杂志,然后自顾自地给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把另一个手提袋放在脚边。他看着有些疲倦,走路时还有些微的迟滞,但就算哪里在痛,面上也看不大出来。
詹妮弗打量了他一会儿,挑起一边眉毛:“你来迟了。”
她刚从到达纽约时就让玛哈给他发了消息,当天还收到消息说”知道了“,结果等这个人现身都已经是第四天了。倒也不是詹妮弗急着见他,只是“还没分手”的男友长久不来探病总不是个事,记者们说不定又要写东写西。
她有这么一问,布鲁斯也得有这么一答。
只见韦恩大少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微微皱眉,含糊地说:“是迟了,这两天碰到了点小麻烦,刚刚处理好。”
小麻烦?
换了以前的约会对象詹妮弗肯定认为是工作上的事,但这位大少爷能有什么工作上的事?别说是他准备把股份统统卖给别人吧?
她心里打了个问号。
眼看布鲁斯没有再往下说,便也没有多此一举地发问。
三个人静静地坐在房间里各自干各自的事,等詹妮弗把粥吃完,布鲁斯本来要上来提袋子,没想到玛哈先行一步。女经纪人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又把房间里原本有的一袋垃圾拎起来,脸色平淡地说:“我出去透个气。”
说是透气,其实就是给两人自己说话的时间。
詹妮弗就看着她遥遥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好像在说“演戏也要注意着点”,旋即干净利落地走出病房,反手带上房门。
轻轻的“咔哒”一声响。
詹妮弗听着脚步远去才扭头开始问话:“那个带了没?”
“那个”在不同人的对话里可以代表不同的东西,但在他们两个的对话中从来只代表一样东西——屏蔽器。
闻言,布鲁斯露出微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晃了晃。
他手上拿的是个小型金属屏蔽器,当前世界上最畅销也最管用的型号。这是斯塔克工业今年的新升级款,能监测出一定范围内所有的录音录像窃听设备,并使它们短暂瘫痪。
自从初代屏蔽器在前年面世后,托尼·斯塔克就将它不断改善升级,和卖窃听器的商家斗智斗勇。他也正是凭借这个发明创造从全好莱坞女性最爱的人一跃成为全好莱坞最爱的人,当然也是最令厕纸报和狗仔们爱恨交织的人。
詹妮弗就是屏蔽器的忠实粉丝,现代社会各种“门”太过猖狂,没有防窃听装置演员们连在家里都不敢大声讲话,生怕第二天就要上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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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布鲁斯按下按钮,她果然立刻放松神态,不再逐字逐句斟酌用词。“你刚刚上来的时候有被拍到吗?”
“当然被拍到了。”布鲁斯再次调整坐姿,好像有什么东西硌的他生疼一样,“楼下围着一圈记者,都不用我费心去找什么拍摄角度,刚一下车就是铺天盖地的闪光灯。”
他顿了顿,脸上带上了几分尴尬之色。
“阿尔弗雷德很......担心。你去参加比赛的时候他待在临湖别墅没事干,天天追着看直播,后面几天我天天都在吃烤糊的司康饼。你知道我有多少年没吃到这个味道了吗?可见他被你吓得不轻。伤口怎么样了?”
伤口?
腿上的伤口在药剂的作用下正在慢慢好转,背上的细小的口子差不多都好了,至于最大的那个伤口,感染的那个,今天才刚换过药。随着创口一边被清理干净一边激发愈合,医务人员减少了蛆虫的用量,不过蛆虫归根结底还是蛆虫,一团是恶心,一根也是恶心。
詹妮弗勾勾唇:“你想看看恢复得怎么样吗?”
相处过大半年的经验表明,一旦戴维斯小姐露出这个表情准没好事。如果说刚才韦恩少爷还想再关心关心,现在是彻底绝了心思。他警惕地撇撇嘴,朝后靠在椅背上,咕哝道:“敬谢不敏。我看你的精神还不错,阿尔弗雷德也该放心了。”
真是张口闭口的潘尼沃斯先生。
詹妮弗在心里摇头,自己也把床头摇高:“他们给我打了黑熊药剂,我用着效果不错。”
住院头天一管药剂下去,不仅仅是在《荒野挑战》节目里受的新伤,还有平时训练时留下的隐患,拍戏时吊威亚时留下的暗伤,总之全身上下都在起反应,先是刺痛,然后是暖和。
没有人能看着自己脱胎换骨还无动于衷,难怪这药价值千金、有价无市。
听到这个名字,布鲁斯露出了然的神色:“黑熊药剂确实好用,趁来看你的机会我也买了一点回去。奥斯本是真的抠门,就连我们问他买都要限制数量,要不是这次我真的有用他也不会拿出六支给我。”
詹妮弗一愣。
她把床头摇到90度,眼睛在对方身上逡巡,细细检查自己这个娇生惯养的前男友。
虽说刚开春,布鲁斯·韦恩今天穿得格外多。他一反常态地把衬衫领口扣得死死的,袖口也牢牢锁紧,只有亲近的人会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他只能掩盖身上的痕迹,并不能掩盖头上和手上的异样——鬓角发际线边缘有几道红色的暗痕,不仔细看会以为是被什么莺莺燕燕抓出来的,右手上则留着石膏绷带的残余。
这一身伤真是让人见怪不怪。
詹妮弗叹息:“说说吧,这次是什么,滑雪翻板,赛车撞车,摩托侧倒还是跳伞拉拽?”
这种事又不是一次两次,她都习惯了,阿尔弗雷德应该更习惯了。
话音刚落,韦恩少爷就下意识地隔空摸了摸太阳穴边上的疤痕,接着像意识到什么似的蜷曲手指,拢到膝盖上方。
“都不是。”他神态放松地耸肩,“看了你的瀑降,我们几个常在一起疯的同伴都很感兴趣。前两天我去玩山谷速降,结果绳子放得太快,不小心撞到了山壁上。还好同行的人在下面托了我一把,要不然你就不是在病房里看到我,而是得在各大报纸的社会新闻上看到我了。”
被我激的?
你还真敢说。
詹妮弗在脑海中新建了“速降失误”这个文档,插/入“布鲁斯·韦恩曾干过的蠢事”文件夹当中,就放在“攀岩忘记扣绳”和“溜冰被冰刀划伤”之间。
分手之前的一年来他们两个聚少离多,在远处她也常常从报纸上看到韦恩少爷极限运动受伤的新闻,待在一起时,尤其是晚上,更是经常能亲眼看到、亲手摸到他身上日渐增长的伤疤。但那些都是淤伤和大片的摩擦伤,看着的确是不小心所致。
现在回想起来,生存能力几乎为零就算了,每次提及受伤的事,还得听他絮絮叨叨地说一阵关于极限运动和运动损伤的话犯蠢,言辞间带着他特有的那种无所谓,真是烦人极了。
反正都分手了,不用再照顾对方可怜的神经。
詹妮弗直截了当地轻嘲道:“你早晚有一天会把自己弄死。”
这话她想说很久了,每每到了嘴边都说不出口,现在说来倒是顺理成章。她想一击致命,可惜韦恩少爷别的没有,只有一颗玩世不恭的心。
只见布鲁斯又露出一个微笑,回击道:“这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真的好没说服力。”
明白了,现在是拿着《荒野挑战》当挡箭牌是吗?
詹妮弗懒得理他,她自认是个懂得量力而为的人,在野外虽然会面对很多危险,却从来没有自己找死的行径,和韦恩大少这种往自我毁灭一去不回头的根本不同路。
不过多说无益,自寻烦恼。
她沉默片刻,把话题转向了困扰她多天的疑问上:“在我刚住院时他们给了我两个选择,黑熊药剂和爬虫药剂。康纳斯博士告诉我后面爬虫药剂能使肢体再生,让一个人自我修复到完整。你有没有听说过?”
闻言,布鲁斯微顿:“有人不想让我们买到。”
不想?
詹妮弗眯起眼:“也就是说你知道这个药,而且知道它背后有两股力量在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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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面不改色:“我来收购黑熊药剂的时候负责人经常给我塞新药的推广数据,上面写的天花乱坠,只不过每次我提出想买一些,他们又总是说没货。奥斯本工业,哼,把药看得跟眼珠子一样,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不打算赚钱。”
也就是说有一部分人想卖,一部分人不想卖。
詹妮弗来了精神:“什么推广数据?还有,他们给你的黑熊药剂是什么样的?能不能让我看看。”
她坐直身体,看着对方思索片刻便点头,接着把放在脚边的袋子拎到床边。
手提袋里装着一盒六支黑熊注射剂,至少从表面上看和给选手注射的没什么两样,不知道效果是不是有异。
而爬虫药剂的宣传文件则保存在布鲁斯的手机里,是一张用词夸张还带着真实案例的画报,宣传文件通篇都在说爬虫药剂的好处和它对人带来的正面影响,对实验数据和副作用只字不提。
詹妮弗匆匆看过,发现再没别的信息,也没什么特别有用的,便准备把手机递还给对方。没想到在递过去的瞬间后背牵拉了一下,手指不慎蹭了蹭屏幕,以至于打开的相册立刻跳转到下一张。
“抱歉。”她立刻说。
下一秒,眼神却凝住了。
虽然布鲁斯见势不妙飞快地把手机抽走了,但她分明看见了出现在屏幕上的照片。那是张化验单,看着应该是拍的家庭检测仪的检测结果,好像是要转发给什么人。
詹妮弗看不太真切,只看到其中标黑的一行:第五节掌骨颈骨折。
她盯着眼前人还有些肿胀的右手,发现不仅仅是手背,连骨节处都有些淤青和裂痕。这些细节就像闪电一样劈过,把她内心的困惑映得透亮。
心念急转,心有所觉。
詹妮弗缓了缓才问道:“所以你的手......你断的是第五节掌骨。”
脱口而出的话里带着紧绷,但整体还算平和,倒好像朋友无意间的说嘴。刚才还有些异样的布鲁斯果然调笑道:“恕我直言,除了女演员、女打星、女探险家,你现在还干起女医生的活了吗?”
詹妮弗没理会他语气中的笑意,而是单刀直入地逼问:“你对报纸也是这么说的吗,速降失误?布鲁斯,你可以不告诉我真相,但你没必要对我撒谎。我不是个医生,但我了解boxer骨折。好,你说你撞到山崖,你的意思是你在撑悬崖的时候还特意把手握成拳头去撑吗?”
她简直不敢相信对方在编谎话上的天赋。
断处成角,有一定的偏移,这种形态的骨折只说明一件事:受伤者以手握拳进行了大力撞击。
第五节掌骨骨折通常是攻击性骨折,多发生在喜欢拿拳头砸墙的年轻人和打架斗殴的人身上,因为拳击手常常会有这种伤,所以也叫boxer骨折。
布鲁斯·韦恩一个花花公子,上哪儿打人,去打谁?
而他头皮上的这些伤从近处看更是颇有蹊跷,看着像指甲勾出来的,其实切口锋利,哪家姑娘会把指甲留得跟四把刀似的?
一瞬间,那些琐碎的往事从詹妮弗脑海中飞过。
蝙蝠侠出现的时间,那些造价不菲的装备,布鲁斯对他的评价,碰酒杯的格格不入,阳台上的那个吻,床畔冰冷的温度,楼梯上的灯光,一瘸一拐的腿,火场的异样,老管家的言辞,常年在受的伤......
她把一切都串了起来。
她恍然大悟。
耳畔还有对方道歉的声音——“好吧,我承认,在别人面前丢脸就算了,我只是不想在你面前丢脸。前几天我是和人打架了,但那只是因为有狗仔追着和我同行的女伴,拿相机去拍人家的裙底,我怎么能放任这种事发生......”
韦恩大少说的诚恳,仿佛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一样。
可詹妮弗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了。
他低估她了,或者说,他太看重她了。如果推论是真,那么布鲁斯·韦恩一定具有无与伦比的洞察力,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她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有眼力,但也比其他任何人都容易陷入自己提前预设好的理由。
聪明反被聪明误。
布鲁斯知道她绝不会被“韦恩少爷天生脾气暴躁常常和人打架”这种说辞骗到,甚至不会被“韦恩少爷就是个喜欢极限运动又做不好的人”这种说辞骗到,反而宁愿相信他是孤独的,他在光鲜亮丽的外壳下是有异常的,他追求刺激是去自毁的。
因此一年来这些理由就那么顺利地从他嘴巴里说了出来,甚至都不需要费心思考。
记者们习惯了韦恩这个“极限运动爱好者”干出的蠢事,而她则被自己设定的理由蒙蔽着,也习惯了布鲁斯干出的“蠢事”。
见鬼,见鬼,见鬼!
詹妮弗感到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这种情绪就好像旁人发现朝夕相处的亲人其实是特工,前后桌的同班同学其实是变种人,以及,养了很多年的爱犬其实是e.t.。
她深深吸气。
旁边的布鲁斯还在继续喋喋不休地转移话题:“托尼说他们会把第三轮推迟,因为第二轮受伤的人太多了,光养好伤就不知道要花多久。他说老奥斯本是给了先进科技,但也得留足时间好好观察观察,不能有什么后遗症,否则又要赔钱。他倒无所谓,卢瑟是绝对不肯的......珍妮,你在听吗,珍妮?”
“我在听。”詹妮弗平板地说。
她勉强压下了心里的一万句口吐芬芳,强行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最重要的事上来。身份特殊也有身份特殊的好处,至少一些困扰她的事完全可以和盘托出。
停顿片刻,詹妮弗开口问道:“你和斯塔克熟,斯塔克和奥斯本熟,那么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爬虫药剂背后的人有两拨?其中一拨显然想将药剂应用在所有受重伤的选手身上,而另一拨则想把药剂出售给你们这类大人物......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们和你们?”
她慢慢说着,心里渐渐理着思绪,感到一阵又一阵的恶寒。
如果说布鲁斯的身份让她觉得不知所措,那么爬虫药剂背后的人就完全让她觉得怒火滔天了。
这无疑是个阴谋,而她现在已经处在阴谋的泥潭边缘。
詹妮弗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眼见布鲁斯愣住,旋即鲜见地犹豫了片刻。
“珍妮,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柔和地说,“......不过你提到大人物,我不赞同。《荒野挑战》是连续数周的全球直播,选手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人关注着,如果说我们算是大人物,那么选手们更加算是大人物了。”
全球直播!
他说的话像洪钟一样在詹妮弗耳边响起,令她勃然色变。
不错,财阀和政客固然会抛头露面,但那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是可以随时取消的,但《荒野挑战》的直播不是。
无论背后的人有什么阴谋,他们都想借助直播这个平台来实现。其中一拨势力想卖给社会名流,而另一拨则想让它在全球平台上被公开,不愿意卖给其他更多的人。
这是否说明爬虫药剂本身存在问题?
詹妮弗沉吟。
她看向对面的男人,想看明白他有没有什么后续的暗示,可没有;想看明白他此时此刻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已经有了接手此事的计划,可也没有。
从那张脸上她只能看出恰到好处的不解和隐隐约约的恭维。
两人就这样鸡同鸭讲地过了半个小时,一直到探病时间结束,房间里的铃声才结束了这种说古怪也算不上古怪,说流畅也算不上流畅的氛围。
詹妮弗靠在床头,看着对方把东西收好,稍稍有些不灵便地朝门口走去。
他一定是忍受着巨大的苦楚,和她一样;但他也一定不愿意再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和她一样。
一股力量忽然涌上心头,那样强烈,以至于她立刻开口将这个名字抛出喉咙,以免被它烫伤——
“布鲁斯。”
“怎么?”
身材高大的男人在门边停住脚步。
“小心,布鲁斯,你也许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轻声说——看着对方沉郁的背影——“我们都有秘密,有的只会让你面对争议,有的却会让你损失更多。秘密都有代价,我只怕它大到让你和你身边的人都承受不起。”
布鲁斯没有转身,他站定在原地,语调轻快,漫不经心:“看你说的,不过是几段难堪的艳遇,我碰巧是哥谭最有钱的人,也碰巧有着全美最好的律师团队,什么代价我承受不起......”
詹妮弗极轻极轻地打断道:“钞票和一个律师团队可没法把你从生死危机中拯救出来。”
布鲁斯骤然沉默,转身,同她对视。
他没在笑了。
※※※※※※※※※※※※※※※※※※※※
老爷:有谁看到我的马甲了吗?我的马甲在哪里?
我修了最后一个“屁/股”,你们这些小可爱,总是想搞个大新闻,明明只是can''t save your ass! 不是真的救屁/股!不是!老爷的屁/股是清白的!
谢谢moitosca、美味红烧肉、格兰迪和enkki小天使的地雷!
亦作不解
詹妮弗在开口时就设想过无数次对方的反应, 所以等他真的沉下面色时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惊奇。
现在的韦恩少爷看起来不太像是记忆中的那个布鲁斯。他站在原地, 脸色凝重, 目光锐利,嘴角拉平,似乎在探究考量着什么。这个男人不笑的时候竟能给人带来这样大的压力, 难怪哥谭的罪犯都被他吓得魂不守舍, 恨不得天天捉蝙蝠来炖汤。
不过詹妮弗并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小演员,对戏过的老戏骨人生阅历并不比韦恩少,末世之后的嗜血之徒也并不比蝙蝠侠仁慈。再者说,一个人能带来的压力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大自然能带来的压力。
有了这种底气, 此时此刻她不仅能硬顶着令人发毛的视线, 舒舒服服地坐在床上, 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观察对方钢蓝色的眼睛和略微绷紧的肩膀。
难怪从前摸到的手感那么好,她淡淡地想,宽肩窄腰大长腿, 八块腹肌脸还美, 还有神秘身份加成。
这年头人们对超级英雄总有各种各样的情结。
除了覆盖全年龄段的狂热崇拜, 还有从pg-13到r再到nc-17不等的幻想,脸书、推特、油管和汤不热上各种隐晦不隐晦的段子满天飞, 圈子更小的粉丝向网站里还有各色各样更新奇也更刺激的宣言。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和超人哔——】
【x教授能不能做到边脑人边......呢?】
【美国队长的翘/臀简直是世界之光,没人不想和他来一发。】
【只有我热爱蝙蝠侠站在水滴石兽上的样子吗?居高临下,啧啧啧啧。】
粉丝们通常还会发挥想象力为这些深夜故事加上具体的情节, 例如关于超人的幻想中一定牵扯到胸前那个曲折的“s”符号, 关于钢铁侠的幻想中一定牵扯到第二天早上砸过来的支票, 关于蝙蝠侠的幻想中一定牵扯到随手摸出的小道具和蝙蝠车、蝙蝠摩托、蝙蝠飞机、蝙蝠坦/克、蝙蝠......
总而言之。
虽然这些幻想狂热了一些,但毕竟超英爱好者们只是待在家里看电视,偶尔看看窗户外头,而英雄们总喜欢穿着五颜六色花式繁多的紧身衣在世界各地晃来晃去,更不用说某些团队中还混入了居心叵测的“战衣设计者”——否则怎么解释美国队长的战衣一年比一年更紧身了呢?
一块蛋糕在天上披着红披风飞来飞去,也怨不得有人想吃。
钢铁侠本人还在推特手滑点赞过不知多少夸奖超英外表的推文。
也或许不是手滑。
平时在社交媒体转悠的詹妮弗多少也接触到过这种信息,还曾经在上脱口秀时被安利看过自己和其他演员的视频。从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顿时有了点复杂难言的情绪。
归根结底纠缠成一句话——这波不亏。
她越发心平气和起来,半开玩笑地说:“放宽心吧,哥谭骑士,我没有打算去和别人到处乱说你的身份。只不过想到一直以来被瞒了那么久,我就觉得应该索要一些补偿才对。”
这句话缓和了始终有些压抑的气氛。
詹妮弗满以为会听到些轻快的应对,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却说出了她意料之外的话。
“你以为我是蝙蝠侠?别开玩笑了,我有哪点和那只黑漆漆的大蝙蝠类似?”年轻的韦恩一副被冒犯的样子,“好吧,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的确是在赞助蝙蝠侠。过去我觉得哥谭需要一个符号,但后来发现他树敌太多,罪犯们总能顺藤摸瓜,给我带来巨大的麻烦。”
詹妮弗挑眉:“你的意思是?”
布鲁斯:“第一次我帮助蝙蝠侠查费康尼背后的势力,影武者联盟烧掉了韦恩老宅。第二次蝙蝠侠招惹了企鹅人,当天晚上我就被人堵在夜店回来的路上。第三次蝙蝠侠属意我捐款给阿卡姆疯人院,结果没多久就有人炸了我的车。我不是蝙蝠侠,我只是一个因为赞助他而倒了大霉的人。”
詹妮弗:“......”
她几乎有些同情对方了,从没见过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要这么困难地隐瞒自己做的好事。
这套说辞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都可能相信,但詹妮弗不。
她是个优秀的演员,她知道怎样判断一个人的微表情,更何况,在她看来,布鲁斯·韦恩真心剖白的时候往往显得出乎意料的笨拙,只有九句真话掺杂一句假话的时候说话才会那么流畅。
不过没关系,她只是为了接下来的对话点明身份,并不需要对方承认。
片刻之后,詹妮顺着往下问道:“前段时间你经常半夜出门?”
布鲁斯对答如流:“那时蝙蝠侠来给我送情报,他总是在半夜出没,你知道的。”
顿了顿又问:“那次深夜密会女性友人?”
“她是个了解内情的人。”布鲁斯顿了顿,“费康尼。”
联想到那之后没过多久社会版就铺天盖地报道黑/帮巨佬垮台的故事,一些都很明了。
“是你做的。”詹妮弗咋舌。
她感到些微的放松,不管身份几何,至少自己在关系存续期间遇到的不是被到处劈腿这种糟心事。多重身份导致多重偏差,时至今日,过去的事已经能摊开细说,未来的事还无影无踪,不若关注当下。
解除了疑惑,她便直截了当地切入自己真正想知道的事:“现在你知道了奥斯本工业的阴谋,爬虫药剂背后一定有鬼,你——蝙蝠侠打算怎么办?”
“你为什么这么关注爬虫药剂?”布鲁斯反问。
这还用说?
詹妮弗被他气乐了:“往大了讲,我讨厌阴谋诡计。往小了讲,爬虫药剂的实验对象都是选手。如果下一轮还是分组制,赛制闹出什么幺蛾子,而我碰巧又分到了一个状况百出的组员,到时候该怎么办?”
光是想想在危机四伏的野外,还有数量不明的定时炸/弹潜伏在选手之中,她身上的危险神经就已经要发出火灾警报般的尖叫声了。
作为一个普通人信息来源实在太少,詹妮弗只能紧紧盯着对方,希望听到一星半点的内情。
谁承想布鲁斯却没有透露,而是避重就轻地答道:“自愿参与实验合法合规,除非能证明实验者明知药剂有问题,否则蝙蝠侠也无计可施。退一万步说,就算最后药剂产生意料之外的副作用,复仇者们也会及时插手。”
“哥谭事哥谭毕,纽约事纽约毕?”詹妮弗哼声。
他特意点出“复仇者”不就是这么意思么,外面都在说一些英雄会把自己所在的城市划为巡逻边界,而蝙蝠侠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和他类似的还有常年在中心城出没的闪电侠和蹲在地狱厨房不太会挪窝的夜魔侠。
难道超级英雄还像自然界的猛兽一样,刻意圈出自己的地盘不成?
想到这里詹妮弗就又好气又好笑。
布鲁斯知道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登时瞪了她一眼。“这不是什么家家酒游戏。托尼自己就是《荒野挑战》的幕后支持人,如果节目出了问题他责无旁贷,整个复仇者肯定都要下水。全世界现在丢一块砖头就能砸到三个奇装异服的超级英雄,他们都有不同的行事风格,一件事托付在两只手中只会降低效率。”
从韦恩少爷这张嘴巴里说出“英雄”这个词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显然对英雄不英雄的称呼有截然不同的见解。
也许在纽约有光鲜亮丽的英雄,但在哥谭只有潜伏在黑夜中的义警。
詹妮弗确实听人说过,做哥谭的罪犯就像天生拿了一张免死金牌,做纽约的罪犯就像把头挂在腰带上跳舞。切开肌肤,打折骨头,吊在高塔上威胁,大蝙蝠“无恶不作”,只是不会跨过最后那条红线,而复仇者?复仇者可不讲究什么杀不杀,任何目标罪犯只有两种选择,投降从宽,或拒捕,死活不论。
这样两组英雄插手同一件事肯定会产生冲突,英雄们没有集体组织,解决问题全靠彼此的默契和自我约束,也难怪他对干涉奥斯本工业的事十分谨慎。
思来想去,詹妮弗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让:“你帮我和斯塔克先生约过见面,下次碰到他时我试着提一嘴吧。你说得对,合同已签,实验对象又是自己同意......其他英雄有其他事要处理,据守纽约又牵扯颇深的复仇者不能轻举妄动,现在谁都做不了什么。”
他们分明都预感到这件事最后可能会朝糟糕的方向走去,却碍于结果还没产生无法阻止。
到底有些意难平。
布鲁斯看着她,沉吟片刻,忽然开口道:“也不一定是毫无办法,托尼知道该找谁帮忙。绿巨人对射线引起的变异很是重视,另一个新崛起的英雄则对生物科技引起的变异颇为关心。他们管他叫‘蜘蛛侠’,纽约人民的好邻居。”
在说到“蜘蛛侠”这个词时他脸上的表情极为古怪。
不过这不是让詹妮弗惊讶的点,让她惊讶的是:“听你的口气好像知道这个英雄的真实身份。”
超级英雄的身份都是隐藏的,像美国队长那样早就暴露的,和像钢铁侠这么大摇大摆招摇过市的应该都是万中无一。
布鲁斯耸肩:“这小子的身份就像太阳底下的钻石那么明晃晃,如果不是托尼和一些组织在背后帮他隐藏,稍微有点信息后备的人都能查到他是谁。”
他自己才三十岁不到,张口闭口管别人叫小子,詹妮弗开始猜想这个新英雄有多年轻。
原来这年头不仅好莱坞童星辈出,在奥斯卡上星光熠熠,连超级英雄都招童工了。
她摇摇头。
布鲁斯还想再说些什么,下一秒,他忽然将头偏向门外,旋即飞快地靠近床边,低下头来。
房门忽然被从外面打开了!
詹妮弗反应极快地一只手搭上布鲁斯的肩膀,做出一副刚刚亲热完的样子。
只见一名护工正站在门边,他脸上先是怔忪,旋即飞快地爬上红晕,连声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戴维斯小姐,是探病时间到了,监控又出了问题......”话虽如此,他的视线一直在房间里逡巡,搜索着一切不寻常的因素。
詹妮弗和布鲁斯对视一眼。
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俩好久没见了,所以......”
言尽于此,留下无限深意。
那护工眨眨眼,又是一叠声的“我理解”和“实在抱歉”,然后退到门外,没有离开的意思。屏蔽器关闭后房间里的各种监控又跳了起来,红光从四个角落的设备表面浮现,就像四只眼睛在悄悄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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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靠得如此之近,一股雪松木和酒的味道扑面而来,那双钢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素面朝天略有些苍白的脸。
话已经说出去了,詹妮弗便好整以暇地拿手指勾着他的头发,忽地提高声调:“所以你到底跟不跟我去met g?奥斯卡的时候我在外面比赛被你逃掉了,可met g总要和我去吧?”
布鲁斯一愣。
詹妮弗又扬眉:“我也不想知道报纸上的是哪根葱,总归事情不会无缘无故发生,没有烟就没有火,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是你挥舞着支票本到处乱撕,那些女人才一个两个从你身上找热度。今天这个在报纸上说和你大滚一场,明天那个在脱口秀上说和你一夜七次,你哪有这种能耐?”
布鲁斯有那么一瞬间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旋即,这位深藏不露的影帝就用蜜里调油的语调讨饶:“当然了,亲爱的,都是我的错,met g我会陪你去的,绝对不会缺席。”
詹妮弗忍住笑意继续问道:“那你保证会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
布鲁斯:“哪个朋友?”
詹妮弗:“还能有哪个朋友,你刚刚说一直在合作的那个。我接了《猎/杀本拉登》,他是军事迷,肯定能帮上忙。”
他会把蝙蝠侠供出来才有鬼。
布鲁斯深吸一口气,故作卖弄地说:“毕格罗导演最擅长拷问人性,我那位朋友是个军事迷,但他也未必知道什么是对错。剧本我看了,无非又是正义不正义这种老生常谈的话题,旁人怎么理解都没有用,只看你和导演怎么理解。”
剧本......他研究过了?
詹妮弗几乎掩饰不住面上的惊讶。
她只是为了演出情深义重随口那么一问,没想到对方竟然对《猎杀本拉登》这部戏有些研究,一时间让她不知道怎么接才好。不过很快她就把这点触动抛在脑后,像个热恋中的小女生一样抱怨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思考,这些话是阿尔弗雷德教的吧?”
布鲁斯再能演戏也被这句“不思考”顶得心肝肺都疼。
正在这时,贴着门传来一声憋不住的轻笑,霎时给了他机会逃生。
于是这天全楼工作人员都看到爱面子的韦恩大少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冲进了电梯,下巴朝天,脸黑如碳,活像只被剪了尾巴毛的孔雀。
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内,戴维斯小姐则一副被好好关怀过心满意足的模样,不仅全天和颜悦色,给年纪小的几个实习研究员签了名,连止痛泵都叫人拿掉了。
听到小道消息的报纸第二天纷纷在娱乐版打出标题——
《国家问询报》:布鲁斯·韦恩送粥探病,大秀恩爱
《好莱坞报道者》:力破分手谣言,“铁娘子”感情稳定
《哥谭日报》:病房里竟爆发家庭大战?知情人表示真相是此
活该!
让你爱演戏,还给自己身上套三层马甲。
什么蝙蝠侠,什么蝙蝠侠的赞助者,什么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
詹妮弗吃着营养块翻着报纸,来到这个世界后头一回笑得把脖子都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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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你真的不是在趁机骂我?????
护工:露出听到八卦和磕到了的笑容。
谢谢旗木青小天使的手榴弹,谢谢时有小雨小天使的地雷!
剧组开机
开开心心的好日子只持续了没多久。
布鲁斯离开后第三天, 布莱恩·洛德完全把夜店丑闻压了下去, 收拾东西直飞纽约。
这位只手遮天的大经纪人本来就受到媒体关注, 再加上一个最近名头响亮的詹妮弗,各路记者就像闻着味的鲨鱼一样在奥斯本大厦底下集结,盛况空前。
玛哈站在防窥窗户边朝底下涌动的人群看, 没多久就腻歪了那些长/枪短/炮, 把窗帘拉了起来。布莱恩正对窗户坐着,眼看阳光被窗帘布挡住,他就把一路戴来的墨镜摘下,放在床头边的桌子上。
詹妮弗刚刚才被他教训了一顿, 什么“置生死于度外”、“死活不用生命环”、“真是勇气可嘉”一串一串地往外飙, 紧接着就是“是不是嫌给你接的代言不够”、我就差你这点提成吗”的灵魂拷问。
她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等着布莱恩发完火, 然后看他把带来的公文包架到腿上,抽出一沓厚厚的资料。伸手去接,可对方却只是把资料反扣在病床边沿。
布莱恩开门见山道:“这部公主片还只在立项当中, 对方先期给我透了个风, 所以我把它作为下一阶段的重点在规划, 成与不成都要另算。我们先来谈谈《猎杀本拉登》。”
詹妮弗点头表示理解。
大多数追求质量的好莱坞电影,剧本创作和前期准备占的时间最长, 大概能到整个制作周期的二分之一。在前期准备完成后剧组会开机,演员进组拍摄,接着又是漫长的后期制作和少量补拍。有数据显示一部电影的平均制作周期高达两年半, 而其中真正需要演员参与的只有九分之一。
消息灵通的经纪人往往能在片子立项前就得到风声, 介入运作, 为自己手下的演员筹谋。布莱恩大概是得到一些真人电影要立项的消息,又有人脉加持,所以前段时间才为形象问题上火。毕竟他接下《荒野挑战》只是想制造话题,捧一捧独立自强的女性形象,万万没想到还有接下来这些猛如虎的操作。
詹妮弗心里有些虚。
不过今天看他倒是很四平八稳,一副“随便你怎么作我都不管”的表情。
只听布莱恩继续说道:“事后想想你的新形象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们得重新规划。好莱坞的风向在改变,未来数年会是女演员爆/发的好时机。凯瑟琳·毕格罗是一部分男性最厌恶的那种女人,你也是,要在好莱坞混到顶端,你就要变得比那些男人更强大,更有话语权。”
这话不假。
原主刚出道的时候在各个烂片里跑龙套,见识过不少惹人厌的男性。即使詹妮弗重生后慢慢混出了名堂,但在大环境的影响下还是受了不少委屈。
一些班底虽然把剧本递到她手中,合约却迟迟谈不拢,因为他们必须先确定参演的男星,留下足够的片酬空间,再来对女星挑挑拣拣;另一些班底则光明正大地压薪,配角阵容大量启用便宜好用的演员。
布鲁斯至少做了一件好事,虽然不在好莱坞混,但他的存在和时不时砸出去的真金白银就是一个大声的宣告。詹妮弗是韦恩回归后恋爱最久关系最稳定的女友,业内许多人士曾都看好她有朝一日会成为韦恩太太。
有了资本的力量在背后架桥,加上自身实力的证明,许多难做的事都变得容易许多。詹妮弗拍摄前几部电影时薪水只有同级男演员的三十分之一,后来的片酬则扶摇上升。
做女演员不容易,片酬和剧组环境自然要好好挑选。在这一批送来的本子中选择了毕格罗也正是为此,一个在业内颇具风评的女导演能避免许多糟心事。
布莱恩·洛德是个合格的经纪人,他总是站在合作对象的角度思考,虽说人们有时管他叫“经纪皇帝”,“暴君”,但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总是十分中肯。
看她若有所思,他语重心长地指点道:“这个片子会是你职业生涯中的一个里程碑,你不能搞砸它,珍妮。不仅仅是因为戏份吃重,更是因为更硬的女性形象和更牵动观众神经的题材。在这一点上,《梦露》不如《猎杀》,你要想明白。”
詹妮弗点点头。
她心中有数,当然想得明白。
第一轮结束时还很挣扎,第二轮结束后这种脱节感就好了许多。不过越是和世界融入,对她的表演越是一种考验。过去的詹妮弗仿佛一个天外来客,她能够自如地切入角色的人生,不带任何生活化的烙印,可现在这种抽离就难多了。
但《荒野挑战》也不是没有好处。全球直播带来全球性的红利,让她成为演员群体中特殊的一个,声名鹊起,如日中天。
成为顶级演员是原主的愿望,如有可能,必要替她实现。
重生过来后詹妮弗曾离那座小金人只有一步之遥,却最终饮恨。凯瑟琳·毕格罗则在奥斯卡创造历史,铸就辉煌,现在有原班剧本编写,原班导演团队,未尝没有冲奥的野心。
布莱恩的话詹妮弗听进去了,她希望同这个主创团队达成良好的合作。
显然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猎杀本拉登》开机当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好莱坞开机不讲究举行仪式或大操大办,有的剧组会请一些媒体来采访,而有的剧组则是把主创们都举起来拍张合照就完事。
这天提前到达的主创还有饰演男特工丹的杰森·克拉克和饰演恐/袭赞助者阿马尔的雷达·卡特布,其余几位戏份吃重的演员也纷纷到场。
两个一会儿就要上演暴/力场面的男演员此时正站在边上友好交流。詹妮弗则作为全剧组名气最大的演员,也是担纲的女主角,理所应当地被导演抓到一旁去考察状态。
凯瑟琳·毕格罗是个高个子的女人,有着栗色的长发和严格管理的体型。她今年已经60岁了,但从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人们很难看出她的真实年纪,岁月留下的痕迹只有从那双眼睛中才能窥见一斑。
作为一个女性导演,她最擅长的却是拳拳到肉真枪实弹的动作戏。詹妮弗研究过她的电影,发现这些片子都有一个鲜明的特征,它们都具备一种纪录片式的粗粝又真实的风格,并且热衷于通过暴力场景来达到情绪渲染的目的。
很显然,毕格罗认为电影不是让人静坐着享受的。她更喜欢让观众直面这些可控的暴力场景,让他们感到战栗,感到被挑衅,最重要的是,让他们感受到暴力背后隐藏的冲突。
现在这位颇具争议的导演正上下打量着詹妮弗。“我看过你的电影。”她说,“从前几年开始你的表演方式就变得更圆滑而老练,但这部电影不需要这种圆滑。”
詹妮弗惊讶于对方的直接:“我明白,玛雅的难处在于一种克制的歇斯底里。”
毕格罗被这句话取悦了,她眼中的审视退却了些,算得上是温和地说:“玛雅追踪本拉登长达十年,她的同伴有的为这个目的葬身,有的因为酷/刑而离开团队,她自己则收到过无数的死亡威胁,经历过血淋淋的枪/战。”
她将自己的剧本摊开放在桌上,又把詹妮弗的剧本放在一旁,两相对比。
“追踪一个目标十年,看到希望时又失去希望,甚至怀疑他是否存在,与此同时还要看着恐/怖组织一次又一次地策划袭击......你能明白吗?”
笔尖点了点其中一部分。
“我看到了你的备注,你写下了‘疯狂’这个词。你说得对,在我们看来,在当时那个环境下,她面对的压力前所未有,而转变也是十分明显的。”
詹妮弗补充道:“在最开始时她确实活得不像个复仇的符号。”
“你说得对,复仇。”毕格罗点头,“所以我会折磨你,把你丢在最真实的环境下用镜头考验你的疯狂。你知道为什么整部剧本显得有点薄吗,詹妮弗?因为里面涉及到的所有袭击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你知道为什么女主角玛雅的形象只展示了一面吗?因为她只能展示一面。”
cia女特工玛雅没有社交生活,没有感情线,甚至鲜少有朋友,她在现实中是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人,在影片中也同样执拗,一心只扑在追踪目标上,把自己和周围的人都逼成一张绷紧的弓弦。
詹妮弗无法不同意导演的观点,事实上,她们对角色的认知不谋而合。交流体悟时她说的话不多,但从对方越发放松的神态上来看,应当也是满意的。
这位年纪不小的女导演在飞速浏览过剧本笔记后极快地笑了笑,这个出现在唇边的弧度几乎是一闪而过,并不太活泼,而是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严谨与庄重。
在开机日的戏份开拍前,她鼓励地说道:“当他们给我主演人选时我并不太看好你,詹妮弗,但在看了几期节目后,我发现我也许看错了你。有很多人曾评价过玛雅这个角色,但在剧本里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只有一句——”
“他们都是懦夫,你觉得这个女孩怎么样?”
“他们都是懦夫,你觉得这个女孩怎么样?”
两个女人几乎同时说道,旋即看着对方,相视一笑。
毕格罗拍了拍詹妮弗的肩膀,稍稍用力,把她朝化妆间一推。
“去吧,”她信心满满地说,“让他们看看女人可以做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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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电影还是好看的,整体给我的震撼......很强。特别是前半个小时的虐/囚场景和中间的爆/炸。比起前面受的煎熬,反而是目标最后被击毙的部分显得不那么有冲击力了。帕帕(克里斯·帕拉特,即星爵)也出演了,胖帕演了个海豹六队的队员,好像就是这个片子疯狂加训减肥了,不过好景不长,没多久就又胖起来了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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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场审讯
巴基斯坦, 不知名监狱, 一间昏暗的审讯室。
被关押在这个房间里的男人长着一张标准的中东脸, 穿着一件白色的脏兮兮的上衣,脚下踩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垫子。
铁链连接着手腕上的枷锁,把他死死地栓在天花板上。两个戴面罩的看守一左一右沉默地分立在侧, 从他们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这个男人的脸。
头发湿透, 颧骨破裂,眼皮肿得老高,鼻梁折断,浑身上下青青紫紫, 没有一块好肉。
他全身的重量都落在两条被迫抬起的手臂上, 这个姿势将肩膀慢慢撕拉, 无时无刻不在进行无声的折磨。
忽然,囚室大门洞开。
两个人从阳光明媚的外部走进房间,仿佛把混合着沙砾和尘土的风都带入了这里。
为首的男人名叫丹, 是cia派来审讯囚犯的负责人, 他卷头发, 大胡子,身材强壮, 眼睛里流露着疲惫之色,脸上的表情却很坚硬,仿佛一块大理石,
跟在他身后的是个稍矮些的人。
她或许是经过了一番乔装, 灰蓝色的大外套, 黑色的头罩,但行走时高跟鞋磕地的噔噔响声还是暴露了她的身份。
这是个女人,一个在此处很少见的女人。
这个女人名叫玛雅,她刚刚主动请缨从华盛顿特派到巴基斯坦加加入追击恐怖/分子的队伍。多年在后方的研究还不足以填补她内心对9·11事件的震惊和恨意,唯有在第一线真正参与进来才能使她安眠。
玛雅跟着丹从昏暗的角落走到房间中央,阳光透过唯一的窗户射/进来,在那双绿眼睛里激起亮色的光斑。
这个场景的装束,演员只能用自己的眼睛来表达神态。
玛雅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眼前的惨象,虽然只露出口鼻和两只眼睛,但那瞬间的惊异仍然被明确地表达了出来。
丹走上前警告犯人。
“我是你的主人,阿马尔。”他沉沉地说,“你属于我。”
这是常见的用来摧毁囚徒自我意识、建立奖惩反应机制的用词,但它们会从根本上把一个人的人格毁灭,在华盛顿玛雅从没见过特工这么做。
被吊起来的男人,阿马尔,劫机者的赞助人,并没有抬起视线。
丹立刻被激怒了。
他冲对方大声咆哮,重复着这间囚室的规则。他是主人,他是天,如果对方敢逃避主人的视线、敢随意挪动,敢撒谎,就要接受恐怖至极的惩罚。
与此同时,两名看守开始推搡囚犯。他们把他的吊扣解开,像个不倒翁一样在囚室中间推来推去,受伤的动作粗暴无比。
趁他们“工作”的时间,放完狠话的丹便把玛雅带到房间外面,那里正有其他特工在紧紧盯着监视器。隔着一层屏幕,任谁都会觉得一些激烈行为好像没有面对面那么难以忍受了。
丹点了根烟。
玛雅摘下头套。她的金发被编织好拖在脑后,梳了个漂亮利落的小辫,耳边还缀着副黑色耳环,脸上透出疲态。又将外套脱掉,露出下面合身的黑西装。
丹忍不住开腔就这身打扮调笑了几句,开口邀请她去喝咖啡。
玛雅抬头看他,微微眯起眼睛,带着一些受到冒犯的隐怒。
这是一场正式的审讯,而眼前这个同行却根本没把她当作一个可以共同刑讯的审讯官,甚至建议她留在外面看监控,并表示“这没有什么可耻”。
偏见。
被激怒的玛雅立刻要求进到囚室中去旁观。这一次,她穿着自己的西服,没有戴头罩——好像她会害怕被恐怖/分子报复似的,好像这些恐怖/分子还有机会活着出去似的。
接着就是更加惨无人道的刑罚,为了问出组织中的其他参与人员,丹准备对阿玛尔实施水刑。
玛雅被嘶吼声弄的心烦意乱。
詹妮弗惯会用小动作表达情绪,此时她不过是眉毛下压,双眸间涌起了小小的褶皱,手指无意识地蜷笼放在嘴边,就表现了一个被暴力场景弄得颇为不安的女特工,而那双眼睛里的挣扎则表明她骨子里的骄傲和对追捕犯人的渴求不允许她转身离去。
正在这时,丹命令道:“你把那边的桶递给我。装一点水。”
她被这个命令惊得抬眼。
阿玛尔被上水刑的惨叫声伴随着丹“你上一次见到本·拉登是在哪里”的咆哮质问响彻整个房间。
玛雅在一旁蹲下。
镜头摇近到她脸上。
某种程度上,她知道这是错的,但又错得很对。所有人的希望都在这些囚徒的身上,只有打碎他们的脊梁骨,让他们开口,才有接下来的希望。
她注视着眼前的场景,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难耐,手指再次无意识地焦虑地放在嘴边,大拇指贴近嘴唇。
直到审讯结束都没有再发一声。
***
第二场审讯发生在去大使馆报道过之后。
追踪基地/组织的所有特工都没能从其他方面得到收获,唯一的线索仍然是被关押在监狱中的数十名恐怖/分子。
玛雅跟着丹和几名看守走进房间。
丹给了阿玛尔椅子坐,给他饮料喝,给他东西吃,旋即开始拷问。
这一次阿马尔的态度似乎有些软化,但仍然对组员们想要的信息一问三不知。
丹语气平和,甚至脸上也没有任何动怒的意思,只是对他进行了更加惨烈的羞/辱——脱下他的裤子,展示他被自己的排泄物弄脏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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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房间里的玛雅立刻移开视线。
詹妮弗是做好了准备,但没想到两位男演员这么刚,一个敢扒,一个敢脱。不过想想休·杰克曼当年被全剧组观看的裸/体,好像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此处此刻她的反应完全是一个女性下意识的正常反应,反而显得无比真实。
审讯官们故意的离开房间,让囚犯在一个女人面前袒露如此不光彩的一面,希望完全摧毁他的抵御心。
镜头在两个仅剩的人之间摇摆。
阿马尔看着玛雅。
他的想法全都表现在他的脸上——对面是个女人,女人不会那么残酷,女人天生就有同情心。
他小声啜泣,恳求道:“求求你,救救我。”
玛雅愣住。
镜头毫不吝啬地给了特写。
这段镜头后来成了毕格罗最得意的作品之一,它展现了演员无与伦比的微表情控制和超凡脱俗的情感变化。
詹妮弗·戴维斯的表演全然脱去了匠气。
她甚至不需要通过大的动作来表达内心情绪的改变,只是用她的眼睛、眉毛、嘴唇、脸上的每一根线条、每一道纹路。
那双眼睛不知怎的会说话,前一秒里面还跳动着烛火般摇曳的犹豫,下一秒就像落下了一扇沉沉的铁闸门,所有柔软的东西就被冰冷的血一样的铁锈遮盖了。
在昏暗的囚室里,她的眼睛幽深得像一滴绿湖,随着天气转寒渐渐冻结,
玛雅走上前来——阿马尔露出无限期冀的表情——硬邦邦地说道:“你必须说真话,只有你自己可以救自己。”
绝了!
毕格罗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这句台词无论从语气还是语调控制都无可挑剔,在不可置疑的掷地有声中还有些微的收紧。
玛雅对酷刑反感吗?反感。
玛雅会因为这种抵触就放弃追问线索吗?不可能。
因此,演员必须将这种面对着被践踏到尘土里的“弱者”自然而然产生的尴尬与难以面对演出来,还必须演出在这种复杂情绪之上坚定的立场。
她以为这种表现已经是无可挑剔,正准备晚上吃饭时好好夸夸手下爱将,却没想到在后面的戏份中还能见到更精彩的画面。
回来的男人们给阿马尔戴上了狗链,牵着他在房间里爬行,极尽凌/辱之事,他仍不肯招供下一场袭击的时间。
玛雅站在角落里,她的表情实在晦暗难名,显然她对这种事很难接受,但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它们是必要的。
阿马尔被拖到一个狭窄的箱子边,一伙人把他塞进了箱子。他口中重复着毫无意义的数着天数,丹凑近去不断地逼问——
这里本该没有玛雅的戏份了。
但此时此刻、站在角落的詹妮弗却慢慢地从阴影中踱出,慢慢地走到了这个笼子的边上,和它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毕格罗脸色整肃,她没有喊停,而是带着些自己也不知道的期望,等待着。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却知道自己不能错过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在拉近的镜头中,詹妮弗脸上的微表情再次改变。
她眉心微蹙,瞳孔紧缩,双手交握。
光从这一个神态和动作中就能体会到此时此刻玛雅内心复杂难言的情绪——她无比希望阿马尔能说出下次恐怖/袭击的时间。
她的神态太过难言,不禁让所有在看的人都产生猜想:
难道仅仅是两年来对9·11事件的仇恨和想把所有恐/怖分子抓获的执着让她露出这副悬着心的表情吗?
除此之外,或许,还有没有一点点,当这个答案从阿玛尔口中说出时,她也可以避免看到这种像狗一样赤身裸/体被人拉着项圈塞进小木盒子里的残酷画面呢?
她无声地等待着。
片刻之后,阿马尔仍然在无意义地念着各个日期。丹用力地把侧面的挡板压下,将他锁在了黑暗的柜中。
没有线索。
说不上是由于巨大的失望、对袭击的担忧还是还是酷刑和价值观的剧烈冲击,玛雅眉峰微动,嘴唇轻轻一颤。
“cut!”
毕格罗喊道。
女导演罕见地喜形于色,
整个剧组顿时活了过来,几个人赶忙过去把箱子里的雷达·卡特布放了出来,有人给他递过去水,毯子和衣物。
这位演员十分敬业,连水刑和窄笼都要求亲身上阵。当然。他的裤子也是真脱了。
詹妮弗则从拍摄的状态转到日常的状态,坐在椅子上和两个演员一起讨论接下来要继续拍摄的戏份。
有几个场面还需要补拍,虽然毕格罗很喜欢使用一镜到底的拍摄手法,也常常因为这种名场面受人称赞,但这一回细节上还是有没抓到的点。
在纽约郊外搭建营地里拍摄的审讯足足用了三天。三天,两场审讯,每个画面都极尽简洁,没有多余的拖拽和废笔。
在这三天里,每个工作人员都被詹妮弗对微表情和神态的控制折服。她好像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甚至能将嘴唇的颤抖和眼皮的跳动都控制得自然无比。
优秀的影片靠的是主创的扎实发挥,而伟大的影片则依靠主创的灵气四现。一个恰到好处的神情波动,一个神来之笔的小动作,都有可能成为值得千百遍推敲的经典。
而詹妮弗·戴维斯身上就有这种巨星的闪光。
她今年25岁,离那座金杯差的不过只是些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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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猎杀》的女主演是劳模姐,她一年拍七部电影,而且部部精品贡献演技,真实劳模。
珍妮也被我安排得团团转,一年不是在拍电影就是出去当原始人然后养病养完病拍电影接广告然后再出去当原始人......这么算来好像只有在养病时还比较休闲?(惊恐
昨日二更。
算了算一共还差小天使们三更,这两天手缓解一点了,慢慢补起来xd
日渐疯狂
毕格罗是真心赞赏詹妮弗的演技的, 只不过她做出这个判断时, 怎么也没想到困境会来得如此之快。
黑狱的戏花了一周拍完, 这一周对演员来说十分煎熬,他们必须浸在残酷的刑罚中,审讯者受到良心上的拷问, 囚徒则受到□□上的创伤, 这些戏份结束时,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受到了影响。用毕格罗的话来说,演员的状态反而和真实状况更贴近了。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苦难还在后头。
戏份结束, 费了大功夫建起来的纽约近郊摄影棚就没用了, 所有剧组成员转场到其他取景地点。詹妮弗总是跟着主导演走的, 他们这组转场到了巴基斯坦。接下来几天的拍摄进度走的很流畅——至少在演员方面走的很流畅,真正让导演组头大的是那些场景。
部分取景地点比如约旦和印度,没有当地技术人员的支持, 也没有专用的摄影棚;部分取景地如阿富汗必须面对天气的折磨, 这里气候干燥炎热, 日照猛烈,最近还时常刮风, 动不动就卷起黄沙和尘土吹人一头一脸;部分取景地点则离冲印厂太远,来回极为费时。
这些苛刻条件都不利于素材的拍摄和保存,把剧组折磨得苦不堪言。
主创团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詹妮弗每次拍完外景都觉得自己吃了一堆沙。小助理租来跟着到处跑送东西的车本来是白色的, 现在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土灰, 手指抹上去会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好像半年没洗车一样。
同行的男演员们也都有各自的助理、保镖跟随,部分对身材要求严格的演员还带着营养师,结果就是大家一起吃灰,根本不用怎么费心体重就掉了下来,只是脸上的皮肤越来越糙,眼窝陷得越来越深。
摄影大师格雷格·弗莱瑟忙得脚不沾地,每天都要浏览无数个小时的素材,从中选出能用的部分和完全不能用的部分。与此同时他还要想办法指挥团队在游/击战般的跑动中稍稍稳住镜头,再用巧妙的呼吸感和障碍物手法,多角度动态地创造出新闻画面。
在这种多方面重压下,毕格罗就像一丛酝酿中的爆/竹。人人都知道导演心里压着一团火,但没人知道究竟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几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成天在片场战战兢兢,多拍几条就如丧考妣,可没想到最后捋虎须的不是他们,而是剧组最大牌的演员。
当天他们在拍摄一场夜景戏。
这场戏台本很简单,对戏的演员只有两名,而台词甚至只有四句。
女主角玛雅刚刚得知和自己算是亲近的同事和朋友,三个孩子的母亲,cia分基地主管杰西卡在一场自杀式袭/击中丧生。这场爆/炸共造成六名雇员丧生,七名雇员重伤,塔/利班组织宣称对此负责。
同时,玛雅一直在跟进的线索,也是众人手上的唯一一条线索,本·拉登的信使“阿布·艾哈迈德”被囚犯供认在2001年就死了,这些年的追踪都是虚妄。
双重打击让玛雅痛不堪言,恨意丛生,怒火像毒液一样侵染着心智。她彻夜在办公室静坐,终于对来看望的技术人员杰克吐露心声,决定不惜一切代价追捕恐怖/分子。
这场戏是整部电影情绪上最重要的转折点,从这里开始,玛雅才真正变成了那个铁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敢跟顶头上峰呛声的女强人。
毕格罗几乎是耳提面命地告诫演员们千万不能掉链子,结果拍出来的前几条都不理想。
随着一次次喊卡,一个个“ng”被写下,一条条重拍,毕格罗的脸色也越来越黑,越来越难看,她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用力之大好像要把纸张戳破。
在詹妮弗第二十三次含泪低吼”我会杀了本·拉登”时,毕格罗终于难以忍受地离开机位,重重地将笔记本甩到旁边的桌子上,本子在桌角磕了一下,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她在原地困兽般打转,像看到错失进球的篮球教练一样举起双手,烦躁地抓着发盘。
片场的气氛瞬间凝结。
詹妮弗闷声不响地从窗台上跳下来活动双腿,等待着接下来的一场狂风暴雨。
“这不对,”毕格罗大声说,“不对,不对,不对!”
众人面面相觑。
副导演乔纳斯大着胆子把笔记本捡起来,双手递了过去:“其实最后一条也勉强能用——”
他们这些导演组成员实在看不出演员的水准和以往有什么变化,整个场景的氛围烘托得刚好,玛雅那一句沉痛的咆哮就像锥子一样直挺挺地刺穿了他们的胸腔。
这不对吗?有哪里不对呢?
可毕格罗还是余怒未消。
“不是表演的问题,”她硬邦邦地点明,“作为一幕戏它足够好了,但作为一个转折点,它还不够让人印象深刻,不够强。珍妮,你的表演让我觉得入戏,但只是入戏而已,没有我要的那种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你明白吗?”
詹妮弗略微不解地皱起眉头。
毕格罗的耐心终于告罄:“你的愤怒太公事公办了!”
她丢下这句指责,旋即板着脸环顾四周,决定中止这无休无止的折磨。
整个剧组因为这场戏已经拖后半个小时,现在所有工作人员终于有时间冲出去寻找自己的晚饭,一些演员留在摄影棚里交头接耳,平常下戏后他们早已经围上去听导演讲戏了,可这会儿谁都没胆子凑上去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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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格罗和副导演站在角落里,她双手比划着什么,神情激动。
詹妮弗隐隐约约听了几句指责的话,心下也知道副导演不该随便发声,但弄不懂到底哪里出错就像一把刀悬在头顶。
公事公办?
什么叫公事公办?
詹妮弗脸色不佳地走到车上坐下,小助理很有眼色地离开,留下她一个人。
她从副驾驶座底下摸出一罐无糖果汁和一些全麦吐司,慢慢地吃了起来。晚饭都是提前准备好的,车内的环境也打理得很舒适,虽然比不上国内的房车,更比不上那些能用房车建村的巨佬,好歹也是一方完整的小天地。
思考着毕格罗说的“公事公办”,她掏出手机翻到玛哈的通讯录,顿了顿,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又向上翻,拨通了电话。
听筒里的铃声响了约莫五秒钟。
电话被接起来时詹妮弗吓了一跳,她整个耳蜗里都充满了五金店般的声响,好像那头有两个伐木工正拿着电锯火拼。回声制造回声,她不得不捂住右耳,生怕被这恐怖的响动震聋,竭力叫道:“这是在干什么?!”
随着这句叫嚷,电话那头一静。
布鲁斯似乎是走到了房间外面,他装模作样地用法语打了个招呼,然后吊儿郎当地回答道:“是卢修斯在修理他的宝贝。韦恩集团开发部制造了一辆新车,我做主借给蝙蝠侠用了几天,结果这辆车就差不多报废了。你真该看看卢修斯脸上的表情,我怀疑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赞助蝙蝠侠了,正巧,我也是。”
詹妮弗在车门靠手上敲着指尖,听着这段精彩的控诉,面无表情。
布鲁斯终于纡尊降贵地转移话题:“好吧,我不能指望你理解中年男子的浪漫。那么说说吧,这个点你应该还在片场,怎么忽然打电话给我?”
为什么?
这个理由就藏在詹妮弗的心底,让她始终犹移不定,每每想起也觉得自己不过只是个凡人,能走捷径时从不绕路,更情愿听到答案,而不是寻找答案。
她摊开手指打量着掌心的纹理,口中说道:“布鲁斯,你直接提到了‘他’,我就假定我们的通话是安全的。你不是一直在和蝙蝠侠合作吗,我想问问你,你——他在追捕恶徒时是什么感觉。”
电话那头的布鲁斯沉默片刻:“我记得你才刚和托尼见过一面。”又停顿几秒。“难道托尼对你说过追捕超级罪犯是什么感觉吗?他一向能把小事用最幽默的话解释清楚。”
“我的确见过钢铁侠了,但当我见到他时,我就发现自己找错人了。”詹妮弗回答,“和托尼·斯塔克的会面什么都好,音乐,鲜花,高级西餐厅,幽默风趣的言辞,引人入胜的小故事,唯有一样,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钢铁侠不会折断犯人的骨头和意志。”
一时间,电话中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
詹妮弗直截了当地问:“怎么,我冒犯到你了吗?”
“你今天很有攻击性。”布鲁斯语气平静,“不过没关系,我姑且认为是你终于意识到了蝙蝠侠的真面目,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超级英雄,只不过是一个以崇尚暴力著称的黑暗义警,一个犯罪分子。哥谭需要他挡在最坏的人和普通人之间,就像臭水沟需要一块窨井盖。”
怀着对这些时日拍摄刑囚画面的复杂心绪,怀着阅读cia审讯资料时的反感,怀着对拍摄不顺的憋闷,詹妮弗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时过分直白。此时此刻被噎了一下,她的语调顿时软化了下来。
“我看了9·11的资料,听了那些遇难者最后的录音,见证了那些酷刑还有朋友的死亡。今天这场戏中我要表明取走恐怖/分子性命的决心,我觉得我足够愤怒了,但她——毕格罗——她觉得我的反应还不够......激烈?她想让我再愤怒一点,让所有观众都感觉到杀意。”
布鲁斯那边的响动完全停止了。
他似乎捂住听筒和什么人小声说了几句,然后才移开手,不动声色地接话道:“所以你想知道什么,珍妮,我该怎么帮助你。你究竟想知道追踪犯人的感受,怎样伤害别人,怎样表达愤怒,还是怎样使人害怕。”
这几乎是四个问题了。
但不知怎的她却觉得这些问题最终都有一个答案。
“蝙蝠侠不杀人。”詹妮弗谨慎地选择用词,“蝙蝠侠不杀人,但哥谭的罪犯们畏惧他。我威胁要杀死每一个和袭击有关的人,但他们却觉得我不够恐怖。我不明白,玛雅并不是一个没杀过人的角色,我也已将声调和语气压得足够低沉。”
“那就是你的表演不够令人信服。”布鲁斯说。
“我的表演?”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詹妮弗还是挑起眉毛,“韦恩先生,我距离大满贯只差一座奥斯卡。”
布鲁斯懒洋洋地说:“你为什么不觉得这就是之前你没拿到奥斯卡的原因呢?”
詹妮弗几乎被这个说辞惊呆了。
她足足卡壳了半分钟,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最后目瞪口呆地问:“你这是——你是在——你在嘲笑我吗?这是个报复还是什么?你是不是还找了一些记者准备给我出黑通稿?”
“我只是在开玩笑。”布鲁斯轻笑起来,“好了,我发誓不会把这个评价卖给记者。回到你问的话吧。死算什么,珍妮,这世界上有太多比死亡令人畏惧的东西。蝙蝠侠不杀人,但他会做杀戮之外的任何事,强化审讯对他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你的角色玛雅作为一个cia特工肯定也杀过人,但一来她在巴基斯坦前线时没有动过手,二来,作为她的演员,你呢,杀过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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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杀过人。詹妮弗咽下这句话,“我当然没有。我也知道她的特殊性,这个角色前期和周围的cia特工没什么两样,他们都对9·11事件感到愤怒,也仅仅只是愤怒。这些特工是一群以维护和平为名、听命于上级、只为了完成工作的人,前期玛雅的杀意可以是大义凛然的,但后期她的杀意必须带上私人化的情绪。”
绕来绕去她还是回到了原点,毕格罗嫌弃这个表演过于“公事公办”,可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公事公办”;更糟糕的是,原本她觉得能在蝙蝠侠那里得到答案,可细细想来黑暗骑士也是在公事公办,怎么可能会有自己的私人恩怨呢?
詹妮弗有些意兴阑珊。
“那么私人化就是重点。”布鲁斯含糊地说,“你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你的经纪人呢?不过恕我直言,你真的向什么人展示过私人化的怒火吗?即使在生活中我也从未见过。”
“我可以演成那个模样,”詹妮弗把电话夹在肩膀上,不置可否,“我可以表演那些情绪,而且副导演他们都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过毕格罗明显想要些更深层次的东西。谢谢你听我说这些废话,布鲁斯,我不该来打扰你。”
她难过地叹了口气,准备挂断电话。
正在这时,电话那头却传来一记奇异的笑声。这笑声是如此冷酷,让詹妮弗眉头大皱。
“珍妮,你站得太高了。”布鲁斯平静地说道,“听听你自己曾说过的话吧,‘这是自然的规律’,‘一个人的死亡可以养活五个动物’,‘人类也只不过是自然界的一环’。你几乎是站在这个世界之外俯视它,将一切都上升到规律的层面。”
詹妮弗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对方这是在......在骂她吗?
“你和这个世界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我不知道理由,但我知道一件事——当一个人看着整个自然时,她怎么会为一两个个体的牺牲,甚至几百几千个个体的牺牲,而真心痛苦愤懑呢?有人在抢劫案中被劫匪杀死,有人在恐怖/袭击中无辜受累,这些对自然而言又有什么损害呢?”
布鲁斯的话就像钢刀一样撕裂了现实的外衣。
詹妮弗在震惊之余忍不住握紧手机,嗓音紧绷:“布鲁斯,你吓到我了。”
“是你吓到我了。”布鲁斯古井不波地说,“超人站在高处,但他怀有一种古怪的不知从何而来的类人情绪,一种同理心,显而易见地,他试图把自己放到人群之中。而你却和他恰恰相反,你站在人群之中,却只对更宏大、更不可见的东西怀有同情,你怀着一颗悬在高处的心。”
詹妮弗的手悬在红色的按钮上。
“你曾经感觉到被冒犯过吗?”布鲁斯还在继续,“过去那些报纸这样胡说八道地描写你,比赛中选手们这样肆无忌惮地挑衅你,我的‘出轨’事件接二连三,你真的感到愤怒过吗?”
詹妮弗忍不住反驳:“我当然——”
布鲁斯:“开心了吗?”
詹妮弗:“什么?”
“现在你找到一个能读懂你的人了,开心了吗?”布鲁斯静静地说,“可这又有什么用呢?玛雅会有私人化的怒火,可你却从来不会有。复仇,哈,别开玩笑了,你曾说过爱我,如果明天遭遇不测,你会为我复仇吗?你会为你的‘朋友们’复仇吗?玛哈呢?布莱恩呢?或者说,鉴于你在上一轮比赛建立起了新友谊,你会为雅各布复仇吗。”
詹妮弗被这一套组合拳打得晕头转向,她忍不住咬紧牙关低吼道:“住口!”
“你不在意这些人。”布鲁斯的声音仍然像开场时那么平静,仿佛在诉说的只是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包括那些组员,上一轮刚开始你就离他们远远的;包括我,你在我身上寻找的只是个影子,而这个影子在我身上没有,在超人身上也不会有。至于我们这些个体,你在意吗?”
“我当然在意!——”詹妮弗反驳。
“那就回到地面上来,”布鲁斯沉稳地说,“看看你周围的人,停止假装。”
“我没有在假装!”她厉声说。
“你可以欺骗自己,詹妮弗。”布鲁斯说,“但你无法欺骗我。”
这一秒钟,詹妮弗意识到,布鲁斯——蝙蝠侠已经完全在这场对话中占据了上风。
他的语气仍然是这样平静,仿佛从来也没有被激怒,只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那些句子甚至显得和风细雨,游刃有余,从始至终把她紧紧地拉在这根弦上,缠绕,绷紧。
但在这种平静之下,他洞察一切,若不是重生太过虚无缥缈,此时此刻或许他已经勘破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一头从原始复苏中诞生的野兽,遵循自然的道,把自己圈在人类社会的框架里,游离在社会之外,站在高处俯视着人间,孤僻地寻找着和自己相同的倒影。
詹妮弗的胸膛剧烈起伏。
她恶狠狠地把电话摔到墙上,看着这可怜的金属制品发出剧烈的碰撞声,屏幕四分五裂。
在碎裂的玻璃片上映着导演组刚刚发来的信息,催促演员入场。她面无表情地从拖车上下来,朝摄影棚里走,带起一阵夜晚的凉风。
“你还好吗,戴维斯小姐?”有工作人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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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妮弗看他。那人被这个冰冷的眼神吓得倒退三步。
摄影机重新打开,光板再次架好,导演组站在机位后,哈罗德·佩里诺踏着夜色进入,带着恰到好处的默哀神情,朝他的朋友和上司念出悼词:“抱歉,我刚刚才到这里。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詹妮弗坐在窗台上,仍然抑制不住喉头的紧缩和胸口的起伏,朝发声处扭头。
这一回,她没有咆哮,也没有怒吼。
那些蓬乱的头发在她脸颊边四散,那双眼睛里还有现实虚妄被戳破的失落,仿佛被揭开新衣秘密的皇/帝;有朋友逝去的伤怀;但更多的是一种钢针般的隐怒,像一头受到挑衅的母狮,正潜伏在草丛之中,无论前方是什么都无法阻挡这种战意。
她缓缓,缓缓地说道:“我会把所有和此事相关的人都烧成灰烬。”
所有人都提着心,死死地盯着她的嘴唇,好像在等待一场审判。
片刻,詹妮弗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指,眼睛里隐隐闪动着泪光。她再次启唇,语气却比先前还要平静,平静得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平静得就像拔刀屠戮前静默的刀鞘。
那声音极轻,轻的好像一片羽毛,又好像一条从地面爬行过的蛇,让每个人背后都寒毛直竖。
这是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杀意,就像一片片从天空落下的澄净的雪花,在屋檐上凝结,化成冰锥,无声无色地刺入人的头颅。最柔软的东西变作最锋利的刀刃。
“——然后我会杀了本·拉登。”
毕格罗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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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妮弗·本来想打电话求助·结果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被气到变形·明天就加入脸书谋杀前男友小组·戴维斯
布鲁斯·没有看不穿的人·没有搞不明白的事·没有做不出来的装备·没有打不赢的敌人·前面四个不行就开挂·别问为什么有挂·问就是因为我是蝙蝠侠·韦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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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善舞会
顺利拍完了情感转折, 凯瑟琳·毕格罗一反之前的暴君作风, 对每个演员都和和气气, 还抽空批了假期。
今年的met g正好赶上出外景,按照詹妮弗一贯的作风是准备不去参加的,但没想到事情出现了转机。
编剧鲍尔在相关行业很说得上话, 不仅认识许多反恐小组成员, 连时任cia局长莱昂·帕内塔都多次向他透露本·拉登事件的相关情报。当这样一个大牌人物进行暗示后,整个剧组在四月底被毕格罗连放了三天假。
詹妮弗早已学会不听不问,当即让经纪人安排了回程的机票。
从伊斯兰堡飞到纽约需要耗费近30个小时,途中经停两站, 就算订的是头等舱也让人难以消受。以前出远门时布鲁斯常常会把私人飞机派过来, 但自从那天不欢而散的通话后他们就没有再联系过了。
想到这事詹妮弗心里就憋着一口气, 在飞机上也没怎么休息好。
抵达纽约下榻的酒店后,她把手提包丢下就扑到床上,睡了昏天暗地的一觉。醒来时总统套房的客厅灯火通明, 不仅玛哈和小助理在, 连布莱恩也在。酒店的电视开着, 里面正在播放时任总统发表演说的画面。
詹妮弗迷迷糊糊地走到沙发上坐下,打眼一看画面下方的新闻横栏, 顿时睡意全无,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2011年5月1日夜晚23时36分,基地/组织首领本·拉登被确认击毙。
这一天, 全世界都在为恐怖/分子招致恶果而欢呼;这一天, 美股接下来的走势被空前看好;这一天, 《猎杀本拉登》剧组沉浸在诡异的大仇得报的情绪之中。
但在这些快意之外,导演和编剧团队正加班加点,忙碌不已。
按照原来的剧本,整部影片要表达的核心情绪都基于十年追捕未果这个前提条件,可现在这个条件不存在了,作为一部较写实的电影,后期的大纲就需要全部改变。
鲍尔和毕格罗都是有野心的人,之前磨剧本就磨了好几年,现在要动半部片的结构,当然要殚精竭虑、精益求精。不止是他们两个,摄影师需要琢磨如何拍摄行动当晚的场景,演员们需要再次理解和酝酿角色情绪,没有一个人能得闲。
换句话说,拍完的拍完了,没拍的都要重新开始。
詹妮弗和工作团队彼此交换了几个眼神,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电视上字正腔圆难掩喜色的总统。这对他来说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政/绩,任何事一旦牵扯上政/治就变了味道。
片刻之后,女经纪人玛哈开口说道:“这是好事。这部电影的后期至少需要一年,到那时所有观众都会期待看到一个完整的追捕故事。剧组拍摄进度还没过半,要修改结局也快得很,现在爆出来总比进入后期再爆出来要好。”
“同意。”布莱恩附和道,“有了结局会使整部电影变得更加圆满。9·11已经过去十年了,现在本·拉登死了,电影的热度会更高,复仇雪恨的心态也更利于冲奥。珍妮,我始终相信你的实力,你的每一部片子,只要剧情和制作撑得起来,我都愿意全力去谋划。”
这话说出来就让人听着很舒服,不同于某些经纪人的木讷,布莱恩总是能抓住人心,让手下的演员和歌手觉得他不仅仅是个合作伙伴,还是个忠诚的朋友,明智的伯乐,全力以赴的推手。
不过詹妮弗了解他。“你这次来应该还有别的话要交代我吧?”
“当然。”布莱恩说。他从公文包里取出行程表和几页资料,拿马克笔在其中几个地方画圈。“我这次来主要是为met g的事,倒也不全是关于活动本身......奥黛丽·塔图的代言合同快到期了。”
詹妮弗有一瞬间的愣怔:“你是说——”
“我是说,你在接下来几轮不仅要表现女性力量,还要稍微注意一下形象,不要弄得‘太’脏了。”布莱恩老神在在,脸上带笑,“去年麦昆逝世,met g和几大高奢春夏秀的新元素都透露出时尚界新的年度题材。《荒野挑战》持续放送,年底《梦露》也会上映,玛丽莲几乎是香奈儿五号的最有名的一个代言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詹妮弗立刻明白了。
今年met g的主题是《亚历山大·麦昆:野性之美》。
这个主题是去年年底定下的,本意是为了纪念在2010年2月于家中自缢身亡的设计师亚历山大·麦昆,正巧也和当年筹办次年开播的全球真人秀《荒野挑战》相互呼应。
亚历山大·麦昆是时尚界公认的鬼才概念设计师,曾为纪梵希带来过无数经典之作,自己创立的品牌也屡屡有刮起时尚旋风的新潮作品。他的风格妖异而狂野,设计的秀场也颇为大胆出格,被誉为英国的时尚教父。
麦昆最后的遗世之作是同名品牌的2010年春夏系列,主题为《柏拉图的亚特兰蒂斯》,这些设计大胆启用各种动物皮质纹理,以色彩冲击构建出扑面而来的野性气息,仿佛远古爬行动物和超现实科技的强烈碰撞。有评论员玩笑地说,“连海王看了都会为之鼓掌”。
他是如此的才华横溢,也难怪整个时尚圈都在经受地震余波。据说在他不幸逝世的当天,正在观看大秀的“女魔头”安娜·温图尔失态地冲出了秀场。这位纽约的无冕之王随后在刊登的悼文中表示,这是时尚界“黑暗的一天”,是“无可估量的损失”。
詹妮弗自己穿过麦昆设计的两件礼服,原本这次也准备去借礼服,但布莱恩和香奈儿达成了共识,“老佛爷”卡尔·拉格斐将亲自为她设计一件战袍。
试问有哪个女明星能拒绝老佛爷的诱惑呢?
坐在对面的布莱恩看她陷入沉思,便把马克笔放下,转手拿起咖啡杯。他又耐心地等了几分钟,才满脸惬意地把教导的话咬在齿间。
“如果不是向你示好,香奈儿怎么可能提出这个建议呢,你以为随便谁都能穿高奢的定制吗?”他举起杯子,好像在朝什么人致意,“安娜还是把大名单定的太早了,要是拖到今年一月二月,说不定你还能混个副主席当当。”
联合主席和副主席是met g的传统。
今年的联合主席是弗朗索瓦-亨利·皮诺,kering集团的董事长和ceo,旗下拥有古驰、巴黎世家、宝缇嘉、圣罗兰等多个品牌,被誉为奢侈品行业新的国王,他在09年和相恋许久的女友、知名影星萨尔玛·海耶克完婚,并在那之后成为了娱乐杂志的新宠。
三位副主席分别是是演员科林·费尔斯,设计师斯特拉·麦卡特尼,以及雷打不动的掌舵人,《vogue》美版主编,安娜·温图尔。 met g就是被她接手后才慢慢发展成为时尚界的奥斯卡。
晚会的入场资格十分难得。
一部分嘉宾受邀出场,包括一线超模、a咖明星、社交名媛、音乐家和时尚风向标等,他们中的一部分受到主办方联合邀请,一部分则受到品牌、设计师邀请或媒体邀请。通俗点说,除了主办方邀请的几十名嘉宾之外,其他都是品牌或媒体先包了桌子,再邀请自己看好的名人前来参加。
当然,没有收到邀请的也可以选择购买入场资格,不过会场的单人票价高达数万美金,包下一张桌子则需要耗费数十万美金之巨。而且购买资格也不是有钱就可以,最终名单都要交给温图尔审核。
詹妮弗去年是由布莱恩联系品牌带上的,今年则是直接收到了女魔头的邀请,名气和咖位的重要性可见一斑。她现在的确是如日中天,也不会心大到觉得自己比科林·费尔斯更有资格。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才分头歇下。
趁着还没过夜,詹妮弗敷好急救面膜和眼贴,闭着眼睛准备再睡几小时。
早餐是凌晨四点半吃的,半只牛油果,一点点吐司和一杯柠檬水。这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对女明星们来说,虽然红毯环节在傍晚,但饿一天是很正常的基本操作。
尤其是需要演绎高奢高定的明星。
对知名度高的女星来说,品牌方争相将礼服图样放到她们的桌上就是为了穿出效果。咖位比较小的明星则完全相反,他们是被品牌带着飞,平时也只能选择一些二线,最多托关系去借一线的成衣。
詹妮弗是有敬业精神,也觉得高定礼服美轮美奂,能满足所有女性的幻想,可惜它们穿在身上简直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高定,尤其是特别定制,价格极其昂贵,穿的时候需要格外小心,以免最后还回去时衣服出现脏污或破损。也有的品牌会把礼服直接送给明星,但极少,而且就算送了也是为下一步做铺垫,比如说双方达成共识要签约代言人或品牌大使。
布鲁斯在“热恋期”曾经为詹妮弗买下过一件高定。
那是在出席奥斯卡颁奖礼时穿过的一件elie saab金色长裙,这条裙子花了45万美刀,对一些演员来说是整部戏的收入,可对韦恩少爷来说却是洒洒水,撕支票本撕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条裙子的用料还不算奢侈,今天送来的这件蓝色礼服取出来时才叫满室生辉。老佛爷设计的这条长裙前后都开着迷人的v字领,做成鳞片质感的贴片、裙摆上水滴状的宝石碎钻、边角的轻薄蕾丝、上半身的精致刺绣......整件礼服全部都由手工缝制,没有一点机器的痕迹。
它太漂亮了,也太折磨人了。
詹妮弗在外面拍电影苦得受了好几斤,穿上这件礼服时仍然被胸口和腰部勒得直翻白眼。造型师汤米蹲下来给她收拾裙摆,取出来的高跟鞋看着也十分反人类。优秀的造型团队往往十分苛刻,但成效显著,只要造型师不出错,明星就不用担心街拍失误或红毯车祸。
就在被勒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忽然听到房间门铃被按响。一个侍应生满脸笑容地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一束鲜花。这些粉红色的花瓣上留着残存的水珠,看着很是娇嫩。
詹妮弗示意小助理接过花束,等侍应生走后打开卡片一看,脸色就沉了下来。
“丢出去。”她摆了摆手。
“你认真的吗?”玛哈狐疑地问,“现在楼下大概得有二三十个记者等着堵住在这里的嘉宾。”
“那就再好不过了,”詹妮弗重复道,“请务必确保把这束花完完整整的,连个标牌都不要掉的,丢到这些记者面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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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型师汤米站起身来拉她背后的系带,手上动作轻柔,却达到了杀人般的效果。只听他边用力边玩笑着问道:“和韦恩吵架了?他今天的衣服你盯过吗,别出岔子,走红毯的时候就不好看了。”
还走红毯?
走什么红毯!
詹妮弗根本没有关心“男伴”的行程,她的手机也是刚刚修好,屏幕换了全新的,但一个边角的糙痕却怎么也抹消不掉。女明星在met g不携带舞伴是常有的事,很多明星甚至故意不携带舞伴,以免分散镜头的注意力。
她费劲地抻直脖子,调整呼吸,轻嗤道:“你担心他干什么?别说我不准备带他,就算要去,那一柜子的西装也不需要我担心。”
那些西装衬衫的内部都写着“giorgio armani for bruce wayne”,配套的还有领带、方巾、墨镜、袖扣......总之应有尽有。换个人谁想到还能有这种好事?
詹妮弗顿了顿,多少有些酸溜溜地说:“乔治·阿玛尼都快把他当眼珠子看了,布鲁斯·韦恩要是个男模,这会儿估计已经在为阿玛尼走秀了。”
她本意是和工作团队随口吐槽,也正好在不知道内情的汤米面前装一装,谁承想这两个人倒戈得一个比一个快。
“他确实有张漂亮脸蛋。”玛哈尽量客观地说。
“他确实有圈内说的那么野。”造型师极其狂热地说。
詹妮弗黑脸:“漂亮脸蛋有什么用,底下一颗黑心。他分明让人在调查我,这个控制狂,我只是说了两句赞同超人的话——”
“因为超人总是显得超级火辣?”造型师同情地说,“前段时间有人在推特上说看到了超人,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确切证据,但我希望这是真的。贫瘠的地球真的需要这个犯规的外星男神到处晃荡。至于你男友,我只能说,韦恩真是醋劲深厚。”
詹妮弗自动屏蔽了已经“我可以”,“我真的可以”,“我又可以了”起来的造型师。她转向同样面带不满的玛哈,尽可能克制地说:“我觉得我必须对这种行为有所表示。”
有所表示是什么表示?
玛哈便翻了个白眼:“你准备做什么?散布他的花边新闻?收购韦恩集团的股份?送一队雇佣兵去偷拍韦恩洗澡?我百分之百确定他不会介意的,你的这位男友说不定还会邀请那些雇佣兵一起下水戏耍。”
詹妮弗:“......”
汤米又在背后把裙子猛地一拉,勒得她一口气喘不上来,整个胸腔火辣辣的疼。
这条蓝色的裙子有着繁复的背部系带,它们能恰到好处地遮盖住一部分伤疤,但又不至于完全遮住,显然无论是设计师还是造型师,都认为伤疤恰恰是“野性之美”点题的一部分。
眼疾手快地调整好肩带,汤米又示意她坐下,取出卷发棒和梳子。他一边咬着发夹,一边打理头发,一边口齿不清地呜呜说道:“相信我,亲爱的,恼火是很正常的情绪。你只是需要搞明白这种恼火是属于这辈子都不想看见对方的恼火,还是要给对方找点麻烦的那种恼火。”
詹妮弗摆弄着吐司包装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情感专家了?”
汤米板正脸色:“相信我,每个女人都需要一个gay蜜。布鲁斯·韦恩不喜欢慈善晚会,我记得他还因为口出狂言上过新闻——‘钱都铺张浪费在举办宴会上了,这根本算不上是真正慈善,不过是为了满足某些女人的虚荣心而已。’如果你要整他,为什么不故意带着他呢?”
“damn.”詹妮弗哼声,“我带着他是给自己找苦头吃。”她转向玛哈。“去把花丢了,然后帮我发条短信告诉韦恩,如果他继续送花,我会亲自招人去布里斯托把他刚建起来的庄园框架重新烧到地下去。感谢斯塔克和卢瑟发的分成,现在我可以把他的地基来回烧五六次。”
小助理捧着花的手一抖。
玛哈瞠目结舌,好像从没见过她这么“有活力”的样子。
没等他们做出什么表示,詹妮弗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众人齐齐朝屏幕上一看,顿时噤声。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女经纪人在詹妮弗示意下按掉了电话,可对方坚持不懈,终于在第三次来电时被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玛哈求助地看向她。
詹妮弗慢条斯理地说道:“告诉他我忙着试裙子,女明星的事情很多,要好好选内衬,要调整裙摆的尺寸,不能磕着碰着,没空搭理这位思维敏捷的哲学家。”
在这个距离,她说什么都能直接被手机捕捉到,玛哈根本没怎么费心传达,对方似乎就给出了答复。
一瞬间,这位女经纪人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不仅仅是汤米和小助理好奇地看向她,连从镜子里看到倒影的詹妮弗都多少有些好奇。她清清嗓子,平板地问道:“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在楼下。”玛哈挣扎着,“他说......这条裙子现在是你的了。”
汤米发出一个巨大的鼻音。
詹妮弗玩弄包装纸的手一顿,旋即无言地摇摇头,示意设计师把赞助的几副钻石耳坠拿出来看。
他们不说话,电话那头倒是还在喋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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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哈的脸几乎变得和天花板一样平,她干巴巴地继续说道:“韦恩先生说,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了。”
詹妮弗把耳坠轻轻放下:“你告诉他——”
“拜托你们直接通话可以吗?!”玛哈雄赳赳气昂昂地站起来,“我实在不想继续做信鸽了。拿着花,我们走,到外面去,让他们两个把事情说明白。”
詹妮没搭理她:“你觉得我现在把裙子和花一起拿到楼下去,当面甩在他那张傲慢的脸上,能不能在慈善晚会的着装中杀出重围,挤上明天娱乐报纸的头版头条?”
玛哈冷笑:“所以你不想要香奈儿五号?”
詹妮弗停顿了半晌,还是投降了。她接过这该死的手机,看着众人鱼贯而出,打开包里的屏蔽器,这才没好气地挤出一句:“你想干什么?”
“你听起来不怎么高兴见到我。”布鲁斯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鉴于我在不久前刚刚被指责是这个星球上已知的最无情无义的冷血混蛋,我认为适当的愤怒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全世界只有我最聪明’先生。”詹妮弗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帮了你的忙。”布鲁斯慢条斯理地说。
“你希望我为此感谢你?”詹妮弗被他气乐了,“我是不是还要给你买个花篮什么的?”
“花篮就不必了。”布鲁斯狡黠地说,“抱歉,珍妮,我并不是会被与众不同打动的人,也无意探查什么,但当一个人与众不同到鹤立鸡群时,往往让人想注意不到都难。”
詹妮弗猛地合上嘴,不说话了。
“珍妮?”布鲁斯在那头喊到,片刻,“拜托别让我把大都会博物馆买下来。”
有本事你买啊?
詹妮弗走到窗边朝底下望,却没看见熟悉的跑车。她思索片刻,还是决定直截了当,不要拐弯抹角。
“你为什么向我示好?”她犀利地逼问,“因为你恨不得把全世界的秘密都掌握在手中,对吧?我就猜到你根本不会对这种大阴谋丧失兴趣,而我碰巧是你认识的‘朋友’中唯一一个牵扯其中的倒霉蛋。控制狂,一切尽在洞察之中是不是让你晚上能多吃两块塔可饼?”
“ouch!你伤到了我的感情。”布鲁斯装模作样地呼痛。他仿佛是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没有谈及刚刚被揭穿的意图,而是同样报以直球。“我是来告诉你,关于爬虫药剂我有了一些很重要的发现。”
他稍稍做了一个停顿。
“珍妮,除非能马上退出比赛,否则你已经两只脚跳进这个阴谋里了。有时候你可能需要一些专业人士提供的信息。”
詹妮弗回到椅子上坐下,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得失。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信息对她来说太过重要。
你帮助我,我帮助你,公平交易。
她叹了口气,故作甜蜜地说:“有时候我真想扇你的脸。”
窗外响起一阵喇叭声响,几个工作人员从门外涌入,他们似乎从自家老板脸上看出了什么端倪,相互交流着眼神,谁都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最后还是资历最老牌的玛哈拉长声音问道:“所以——我们还需要把这束花送到楼下去砸在他的车上吗?”那语气分明在忍笑。
詹妮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急不缓地把耳坠戴好,又张开手指检查指甲——
“等会儿我亲自下去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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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有请科特·康纳斯先生和诺曼·奥斯本先生上台领取“最佳助攻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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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场之前
詹妮弗一直等到下午六点多才准备出发。
瑞吉酒店离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很近, 加上有“专车”接送, 实在不用急着赶时间。
为了避免几个明星同时挤进镜头的状况发生, met g的红毯环节基本都是按照好先后顺序出场,比较重要的嘉宾靠前,非常重要的嘉宾靠后, 而且主办方还要注意不把有过节的两个人排在一起。
今年詹妮弗的排位非常靠后, 她也没有提早赶过去在准备区干等的意思,坐在搭起来的临时空间里哪有坐在酒店里舒服。
不过想快也快不起来,汤米完全和她的头发较上了劲,恨不得劈头盖脸喷六组定型好让每根发丝都待在它该待的地方。
化妆师在来的路上堵车, 不过这位女士一向效率惊人, 花了不到一小时就把舞会的妆容做好, 就是眼妆的贴片费了点时间。
两个要求严格的造型大咖在完工后最后检查了一边,汤米又取出两只蓝宝石装饰戒,和耳边摇晃的蓝晶钻石环坠遥相辉映。
詹妮弗穿好高跟鞋, 在房间里走了两个来回, 确保衣服的每个环节都不会出现难以挽回的问题。
由不得她不谨慎, 往年被嘲笑的明星比比皆是,什么腰间挤出赘肉肩膀挤出副/乳, 更厉害的直接变透视装,还有走着走着胸贴掉了、稍微弯腰就露一大片的。
今年这套造型连汤米看了都眼冒金光,詹妮弗更是处处小心, 生怕到时候风头没出到, 反而出了洋相。
一行人下到大厅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微微变暗。
瑞吉酒店的大厅富丽堂皇, 墙角还摆着著名的“grandfather''s clock”,这座落地钟比詹妮弗在图册上看到的要小些,但样式很是古老,钟面也做得十分精美。
作为许多明星御用的下榻酒店,瑞吉无论是安保还是门童挡起媒体来都经验,整个大堂看不到一个可疑人士。但从金色旋转门的玻璃看出去,外面在等候的记者不在少数,人人都带着摄影师,个个都扛着长/枪短/炮。
詹妮弗知道这些都是没资格入场拍摄的媒体,但往往也是这些媒体最不能得罪,他们根本没有节/操下限,什么乱七八糟的料都能编出来,而且总是一黑黑几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长情的很。
不过这次他们是做不到一拥而上了。
从外面忽然上来了几名身穿黑衣的保镖,和大堂的安保一起将人群隔开。玛哈和化妆师紧紧跟着詹妮弗,小助理抱着花,汤米提着长长的裙摆,布莱恩派来的四名保镖隔着一米的距离两两前后分布。
老酒店的旋转门太小,詹妮弗在出门时不得不跟汤米挤在一个格子里,还好这位造型师是公开出柜的同性恋,否则媒体又要大做文章。
她面带微笑地对着两侧点点头,跟着黑衣人朝十几步外停着的“专车”上走。
这是辆劳斯莱斯幻影加长版,布鲁斯在出席双人活动时总会把这辆车祭出来,平时开的最多的则是他那辆兰博基尼。
韦恩家车库里停着的豪车数不胜数,光劳斯莱斯就有三辆,其中一辆是原本就有的,现在大多是阿尔弗雷德在开;一辆是布鲁斯刚回归哥谭时买的,为了和狐朋狗友“花天酒地”还在车厢内特别定制了酒柜;最后一辆是恋爱半年后购置的加长版,也就是眼前这辆,里面装潢了星空顶、鞋柜和化妆室。
想到这里,詹妮弗心里稍稍和缓了些。
开车的是老管家阿尔弗雷德,韦恩大少坐在后座,一条腿弯着,一条腿直直伸向前方,侧面还摆着根拐棍。
他穿得很得体,一身黑西装量身定做,白衬衫的领子立得很高,衬得人身量修长、肩背挺拔,领带和袖扣都是蓝色系的,显然是提前做过功课,和女伴的衣服搭配妥当。
劳斯莱斯在乘客坐稳后缓缓开动。
“你今天很美。”布鲁斯眨了眨眼睛,“这条裙子穿在你身上确实漂亮,这些珠宝也很衬肤色。”
詹妮弗正在鞋柜里找自己的拖鞋,闻言不禁挑高眉毛,对他投去戏谑的目光:“如果一个女人把几百万刀穿在身上还不好看,那她大概也没什么好看的机会了。不过还是谢谢你的赞美,韦恩先生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脚瘸了就把走路的劲都花在嘴上。”
这根拐棍多半是蝙蝠侠的杰作,可惜她前几天根本没关注哥谭新闻,自然也无从得知是哪个反派下的手。
窗外的景色过得很慢,几小时前街道上才出过一次车祸,连在高层套件的住客都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响。
布鲁斯顺着她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腿,旋即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单手撑着脸颊。“我只是在扮演一个对女友无微不至的男性罢了。这条腿倒是要瘸几天,我跳水时没掌握好入水的角度,一不小心就把腿摔折了。”
“我还以为是在浴缸里摔了一跤,或者梦游滚下了楼梯,或者在夜店泡错人。”
以上无论哪个理由都比跳水摔断腿要强,对方估计心里也明白,只是非得习惯性地编点借口,一副我就不说穿的样子。
劳斯莱斯平稳地赶超一辆卡罗拉,把嘴里含着国骂的司机抛在身后。
“说说新信息吧,”詹妮弗放好高跟鞋,“蝙蝠侠和你真是感情深厚,平常半夜三更来送消息还不够,连瘸腿的日子都不放过。”
布鲁斯登时不说话了。
驾驶座上的阿尔弗雷德看了眼后视镜,露出半个了然于心的微笑。他升起前后座之间的隔板,并不打算加入两个小年轻的对话。
那隔板的一面似乎还是面显示屏,随着主人的调动,先是映出了开机符号,接着画风突变,划过无数行绿色的字母,最后连接到一个陌生的终端上。
“这是什么?”詹妮弗明知故问。
“你要的信息。”布鲁斯把一块硬盘插/入接口,“柯蒂斯·康纳斯把所有关于爬虫药剂的初始资料都保存在弗罗里达大沼泽地的实验室里,我们想办法弄到了这些资料的副本。根据他的说法,原本的血浆药效更强,不仅能重生断肢,还会把实验动物变成具有爬行动物特征的‘怪兽’,力量、自愈性、敏捷度等一系列数据都会大大提升。”
显示屏上3d建模出一只没耳朵的兔子,在被注射爬虫药剂之后,这只兔子先是长出了耳朵,旋即尾巴抽长,绒毛脱落,身上浮现层层叠叠的鳞片。四只爪子延伸数倍,变得比刀锋还要尖锐,轻而易举地在模拟地面上抓出深深的划痕。
还真是怪兽。
詹妮弗吸了口气:“所以他想把选手也变成怪兽?”
“不见得。”布鲁斯摇头,“你继续往下看。”
第二只兔子在屏幕上出现。
“康纳斯接着把爬虫血浆稀释了五倍、十倍、三十倍、五十倍,在动物身上做实验。随着血浆逐步稀释,小鼠和白兔的异变率和异变强度都逐渐降低。”
最后一只兔子完美地长出了耳朵,活蹦乱跳,变化停止。
“康纳斯从没有在人类身上试过药,我们找到了他的实验日记,似乎是他原本想直接给自己注射,结果被奥斯本派来的人摁住了。”
这段话的信息量就大了。
也就是说,奥斯本一直知道有这样一个实验在进行,并且他们一直等到研究员陷入危险才插手进来。
诺曼·奥斯本近年来越发不喜欢在公众面前露面,有很多社评员猜测他还陷在早年妻子离世的痛苦中无法自拔,也有人声称面对面见过他,但他状若疯癫,好像精神失常。
可无论是一个沉浸在旧日回忆中的男人,还是一个精神失常的男人,都没有余力去关注实验并施加压力——更不用说还要让公司牵头搞“生化危机协议”。
詹妮弗陷入沉思。她在扶手上敲了敲指节,最后问道:“托尼·斯塔克怎么说?上次我旁敲侧击问过药剂的事,他只说这一块都归奥斯本工业管。”
“事实是这些实验数据有被多次拷贝过的痕迹。”布鲁斯把玩着拐棍的扶手,“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根本不在乎,私底下早就把来龙去脉翻了个底朝天。我们的斯塔克老爷不仅黑了大沼泽地实验室的数据库,连奥斯本工业和卢瑟都没放过。上上下下一通黑下来,别说大小奥斯本吵架的监控视频了,怕是连卢瑟穿开裆裤的照片都已经落在他手里了。”
那双宝石蓝的眼睛又变成了冷硬的钢蓝色,他嘴上分明说着开玩笑的话,眼睛里却透出截然相反的意思。
钢铁侠知道爬虫药剂背后可能有阴谋,但没有采取任何制止的措施,甚至可以说是放任了药剂实验的进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莱克斯·卢瑟和诺曼·奥斯本所图谋的事一定存在说得通的地方,否则整个节目组估计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然而,说得通说不通又如何——
“他是在按兵不动。”詹妮弗毫不留情地指出。
“他是在举棋不定。”布鲁斯修正道。
“奥斯本工业的数据库记载了黑熊药剂的实验记录。在没有稀释之前,黑熊药剂同样会导致人长出熊的毛发。后来研究员把它稀释数倍应用于人体实验,结果一部分人长出了熊毛,一部分没有。通过二十多轮自愿实验,奥斯本工业找到了最合适的稀释倍数,这才把黑熊药剂推向下一个阶段。”
他倾身向前,眸光沉沉。
“爬虫药剂被稀释了一百倍,珍妮,一百倍,用药的人同样自愿签了协议,我们站在什么立场去阻止这种事呢?”
“如果斯塔克想,他就能。”詹妮弗听见自己这样说。
“是的,他能,但他不想。”布鲁斯缓慢地开口,“托尼不仅是个超级英雄,还是个发明家、冒险家。他的胆子大到什么程度,你根本无法想象。任何可能给地球和人类带来福祉的事,他都愿意去尝试,创新和冒险的基因天生就在他的骨子里——别误会,我并不是说托尼没有承担后果的责任感,只不过有些时候这种尝试带来的后果即使钢铁侠也难以承担。”
对话进行到这里就再明朗不过了。
詹妮弗闭上眼睛靠着椅背休息片刻,任由这些信息在脑海中碰撞。
“所以下一轮我可能会被一大群蜥蜴人包围。”她揉着眉心,“真该死,我竟然有些能理解他的做法,这种实验在都市里做还不如在荒野做,哪怕真的变异了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只是主办方名誉受损......我看托尼·斯塔克也不像在乎别人怎么说他的样子,要不我还是干脆退赛算了。”破罐子破摔地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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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的空气一时静默。
许久,布鲁斯挑眉:“你会吗?”
当然......不会。
且不论钢铁侠知道这件事之后下一轮还会不会是分组赛制,就算分组了也不一定就分到实验者,再退一万步说,就算分到实验者也可以自己单走。詹妮弗不是喜欢惹事的人,也不喜欢主动招惹麻烦,但现在退赛就像在卢瑟和奥斯本耳朵边上大喊:我退赛是有理由的!我已经知道你们的阴谋了!快来把我做掉灭口吧!
真是两难局面。
今日不问,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今日问到了答案,她却还是不得不参加比赛。
面前这人把她的反应揣摩得一清二楚,现在自然稳坐钓鱼台。想到这里,“新仇旧账”交加,詹妮弗心头大恨,一把抄起花束就砸在了韦恩少爷的脑门上,骂道:“滚蛋!(screw you)”
布鲁斯似乎看穿了这个攻击,只是形式性地拿手臂挡了挡。“我必须告诉你这件事,爬虫药剂极端危险,卢瑟和奥斯本阴谋不明,你必须有所准备。”
“你这混球!”詹妮弗又砸了他一下,“我还没跟你算之前胡言乱语的账。”
“好吧,‘请’有所准备?”布鲁斯补充道。他把发顶的花瓣摘掉,又把掉到膝盖上的花瓣扫到脚下。
詹妮弗忍不住吐出了一连串的“f”词组。
韦恩大少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爆粗口,眉毛都快飞到天花板上去了。
“虽然我不想显得无礼,”他于是说道,“但你已经这样做过无数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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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归何处
这句话像撞钟一样在车厢里回荡。
詹妮弗和布鲁斯视线交汇,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笑意,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震动。
作为一个“享誉”全美的花花公子, 布鲁斯·韦恩能用不少于十种语言调/情,曾经达成过集齐杂志画报全年封面女郎的成就,和托尼·斯塔克并驾齐驱, 说荤/话或顺杆爬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新鲜事;
作为一个混迹好莱坞的女演员, 詹妮弗·戴维斯也不是什么纯情掌教。这些年来她的确在到处寻找自己的倒影,她尝试得太多,韦恩是其中最相似的,在一起的时间也最长, 因此这份同类感的破灭才最让人难以承受。
只是当时是当时, 现在是现在。
现在他们手里都抓着彼此的伪装, 就像两个骤然摘掉面具的白癜风患者,比分毫未穿的人更一丝/不挂。
在这种状态下,对方为何、怎会、竟敢和她调情!
车厢陷入平静, 仿佛说了句再正常不过的话, 布鲁斯眯着眼睛开始补眠。詹妮弗则望着窗外渐渐变暗的天空, 将门锁按死,以免凑上来的狗仔骤然开门。
博物馆停车场建在第五大道和80街交汇处, 他们在夜幕降临时下车,挽着手步行穿过广场,在人群的包围中走向准备区。灯光把天上的星星尽皆遮盖, 工作团队蜂拥上来, 保镖们警惕地观望四周。没人说话, 只有长/炮按下快门的咔咔,就像没有子/弹的机/枪扫过全身。
进入准备区后,布鲁斯便始终挂着柔和的眼神,嘴角含笑,仿佛他才是两个人中更会表演的那个。詹妮弗任他上下打量,同样面带笑意,语调亲近,只是心念涌动。
在汤米最后一遍整理裙摆时,她想明白了一切。
布鲁斯·韦恩的举动,抛出借口也好,言语轻佻也好,并不是徒劳,而是一种心境的表明,他在试图把她和“蝙蝠侠”隔离开来。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自然而然地遮掩了两个人之间的裂缝,如同铺盖在坑洞上的布垫,不去揭开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这么做并非故意嘲弄或装腔作势,而是出于一种保护和自我保护。那个在电影院暗巷放声大哭的孩子始终活在他的心里,他比任何人都更早地见识过这个世界最黑暗的一面,他在努力保护一座看似已经没有希望的城市,最重要的,他在处理两个截然不同完全对立的身份。
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
一个是如此的光鲜亮丽,含着金汤匙出生,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位处整个哥谭最高的阶层,人人百般奉承、众星捧月;另一个则是如此的黑暗,化身为一个符号,在城市里制造恐怖,终日与臭水沟边的恶棍和疯人院里的罪犯打交道。
这两个身份完全割裂,截然相反。
起先是一个试图扮演成蝙蝠侠的富二代,后来是一个试图扮演成富二代的蝙蝠侠。布鲁斯越是靠近蝙蝠侠,越是对明面上的身份难以接近,因此他需要一个完整的封闭空间来保护自己。
这个空间或许是物理存在的韦恩宅,或许是精神存在的交际圈,詹妮弗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这种近乎偏执的探索欲和控制欲正是一个人恐惧失控的表现,他无法容忍被自我封闭和孤立起来的“蝙蝠侠”突破重围被“布鲁斯·韦恩”的世界污染,他蔑视“布鲁斯·韦恩”的身份。
从没有人出一本书告诉世人《超级英雄应该怎样处理自己的社会关系》,或者,《超级英雄应该怎样平衡自己的双重身份》,他们每个人都是第一次做英雄,每个人也都得自己摸索。
编剧鲍尔曾在群里透露猎杀本·拉登的细节。当时海豹六队突入住宅,他年仅二十岁的女儿冲到楼上询问,本·拉登对她说,“回楼下去睡觉”,然后他告诫自己最年轻的妻子,“不要开灯”。鲍尔传达这些信息并非为他洗白,而是陈述了一个再明了不过的事实:任何恐惧的化身,终究也是个人。
蝙蝠侠和他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但这个结论同样适用。
他不是神,只是尽量把自己化成一个神。
他是人,他也会犯错,也有不知道的事。
面对一个知道身份的非韦恩家族成员,蝙蝠侠很可能自己都没想明白他们之间应该是什么样的关系,只能用最粗暴的办法来划眀,简直好像在说——“好,现在我给你划了一个圈,你是布鲁斯那一边的,千万不要越界到蝙蝠侠这边来。”
这个自大的,自负的,自以为能掌控全局的偏执狂。
不过大家都是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詹妮弗半是好气半是好笑地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她招小狗似的朝边上招招手,旋即再次挽上布鲁斯的手臂,跟随现场调度的指示朝外走。
第一个媒体区是国内媒体,他们现身时,几乎所有的记者都在叫喊两人的名字。詹妮弗眼前全是黑洞洞的镜头,一张张不认识的脸上带着相似的狂热。
布鲁斯扶着她上台阶定点,造型师飞快地整理衣装,等造型妥当后才离开让记者拍双人合照。西装有蓝色元素,香奈儿的长裙也是蓝色,那些袖扣、宝石、碎钻和鳞片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衬得两个人不似凡尘。
定点结束后,詹妮弗继续朝上方走,布鲁斯下意识地弯腰替她提起了裙摆。
有记者抓拍到这个弯腰的瞬间,这张图片也自然而然地成了未来数日的新闻焦点。
不过此时此刻,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只是稳稳当当地走过国内媒体区、欧洲媒体区和亚洲媒体区,在震耳欲聋的“看这里”和“摆个造型”的呼声中面露微笑。
met g的主场馆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詹妮弗粗粗看去就认出了许多熟面孔,穿着红色长裙的巴西超模吉赛尔·邦辰,染了红头发穿着黑色半透视装的蕾哈娜,新兴歌手泰勒·斯威夫特,杰西卡·阿尔芭,克里斯汀·斯图尔特......
在她能上去融入任何圈子之前,一个更加眼熟的人托着酒杯走了过来。
托尼·斯塔克今天穿着骚里骚气的枣红色西装,脑袋上还顶着个古怪的鱼骨帽。他边上跟着另外两个年轻人,同样也是社会版的常客,来自星城的奥利弗·奎恩和来自纽约的沃伦·沃辛顿。
一瞬间,这片小天地的亿万富翁指数就超标了。
詹妮弗打完招呼就果断抽身去和一些圈内大佬交际,离开时还能听到身后传来亲热的对话。
“我记得你们之前因为赌/马吵得昏天暗地,来来来,今天趁机握手言和吧。”是斯塔克的声音。
“托尼,现在不是你因为抢了一条线而跟老沃辛顿闹掰的时候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行了,行了,”布鲁斯大笑起来,“我们又能怎么样?用钞票打对方的耳光吗?”
这四个富豪身家加起来碾压场内的所有人,没多久身边就围了一圈名流,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斯塔克是带着女伴来的,他的女伴佩珀·波茨小姐似乎也有自己的交际圈,詹妮弗遥遥看见她和几个奢侈品行业新贵站在一起交谈。倒是沃辛顿和奎恩的女伴都死死站着坚定阵线,试图用眼神杀退其他名媛。
有几位女士尝试接近,布鲁斯似乎说了什么,旋即状似漫不经心地朝此处瞥来一眼。
詹妮弗笑着摇了摇头。
人真是不能看得太清楚,当一个人把什么都看清楚时,往往发现自己难以去责备他人。
她从来认得清自己,在电影中理解了玛雅,也在电影外理解了布鲁斯。殉道者都是孤独的,这种孤独是彷徨着达不成目标,是浴血奋战时不被理解,是用尽一切手段走到路的尽头,却不知自己是对是错,是得是失。
四个富豪开始同联合主席闲聊,没多久,几位名声在外的大设计师和集团高层也加入了这个圈子。布鲁斯和他们勾肩搭背,在人群中嬉笑恣意,如鱼得水。用这个身份,只要他愿意,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这个有钱有势又英俊健谈的年轻人。
只有詹妮弗揭开了这块甜点的伪装,看到了里头低吼的怪物;也只有她劈开了这头怪物的躯壳,看到了里头自我封闭自我毁灭的内在。
当然,在看透的同时也被对方看透。
一种特殊的联系。
如果没有布鲁斯·韦恩,詹妮弗可以在任何地方。
她可以在阳光明媚长着椰子树的沙滩上,也可以在幽静偏僻不见天日的密林里;可以在天使之城洛杉矶,也可以在欲/望之都拉斯维加斯。
她可以和任何人约会,一个风尘仆仆只身上路的旅人,一个浮沉多年看破利害的演员,一个隐居山野独守木屋的猎人——任何人,只要拥有似曾相识的侧面。
但现在这一切都不能够了。
詹妮弗·戴维斯看透了这头怪物的真身,布鲁斯·韦恩也看透了这头野兽的本源。
她可以叫任何名字,詹妮弗,简妮特,劳拉,他也可以叫任何名字,布鲁斯,贝尔德,班尼,但他们真正的“名字”已经被掌握在彼此手中。
爱斯基摩人相信在一个人老死前更改名字可以使他们获得新生,日本人相信掌握妖怪的真名可以对它们任意施为,耶和华的名字无人知晓,安拉用九十九个名号行走世间,谁掌握了一个人的本质,他就有了影响这个人的力量。
诚然,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坦然面对彼此。
“身份”是一块竖立的屏障,就像一面玻璃,就算通体透明,但它还在那里。
他们不是家人、密友、爱侣,也不是外人、对手、仇敌,而是两个牵着木偶丝线彼此试探的玩家,两个按着起/爆按钮彼此威胁的恶徒,一个在天空看着地面,一个在堡垒看着原野。
可或许在将来某天,或许在某个庄园的午后,又或许在某个人迹罕至只有白色驼鹿出没的地点,他们会彼此相拥,郑重地将真名归还,再完完整整地交换。
不是现在,不是,但——他们或许是,可能是,必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于她,是随波逐流中看见海岛的船;于他,是滚到悬崖边刺入木桩的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只能奔向你。
詹妮弗再也无法对前几天发生的所有事生气,她知道对方也早就不感到冒犯。与其说是报复,不如说是偿还。
她小小声地吐出一口浊气,把酒杯里的红酒喝尽,看着同掌权人们结束交谈的布鲁斯托着一杯香槟朝这里走来。
他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好像准备了礼物藏在背后,全然没有一丝黑暗的影子;她也敛去了沉思的神情,眼睛闪闪发光,好像生日当天的稚童,屏住呼吸等待礼物揭晓,全然没有一丝孤僻的影子。
一步,两步,三步,站定。
“你猜怎么着?”布鲁斯快快乐乐地说,“我要在布莱恩·洛德背后推一把,我要让你穿上香奈儿五号,让所有人都为你着迷。”
詹妮弗看着他,静默地。
片刻,她笑起来:“好。”
※※※※※※※※※※※※※※※※※※※※
我竟然写了快十章感情戏了?!
不,这不是我,我不认识我自己了,我脏了,我不干净了。_(:3」∠)_
另外说一下感情戏,我理解一定有小天使喜欢,有小天使不喜欢,但这就是我喜欢的样子。如果只想看荒野的小天使可以看荒野部分,我会放低防盗比例。非常欢迎大家留任何样子的评论,好评差评我都会看,但是请不要建议换cp,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跪求。
谢谢旗木青小天使的手榴弹,谢谢桃家包子铺小天使的两个地雷!
电影杀青
met g对报纸杂志销量的贡献很大, 最重要的是, 它为詹妮弗带来了一次与香奈儿完美的合作。那条蓝色礼服成了当夜的经典, 而布鲁斯弯腰提裙摆的瞬间则被搬上各大媒体,连詹妮弗自己看着这张一高一低一回眸一抬眼的对视图都觉得的确有那么点意思。
“所以你们和好了?”汤米在庆功宴上这样问道。
这位造型师的名声和工资都十分可观,同样可观的还有他的八卦心理。
詹妮弗刚和两个体能教练碰完杯, 转身就听到这个问话, 想了想,从侧面答道:“并不算吧,其实我们两个之间还是存在隔阂。”
“那你们就是还在吵架咯?”汤米又问。
“也不算。”詹妮弗在边上坐下,造型师下意识地对乱糟糟的头发报以鄙夷的眼神。“我是觉得有些关系说不清楚, 进一步退一步都不妥, 卡在现在这个地方就很好。”
“哦, 我明白了。”汤米恍然大悟,“又是那一通‘我在乎你但不能毫无芥蒂地和你在一起’之类的狗/屎对吧?”
情感专家在鼻子下面挥挥手,好像要挥掉一只飞虫。
“醒醒吧, 珍妮, 你以为你在拍《和莎莫的500天》吗, 什么‘我还爱着你但我只能看着你’,连好莱坞都懒得再拍那种电影了。你是个二十一世纪的青年女性, 你要想得直接一点,性,性, 性, 更多的性。”
詹妮弗扶额:“......我只是觉得我们有种特殊的共鸣。”
汤米把橙汁放下:“每个好看的人都这么说。你们这些光鲜亮丽的人一走进宴会厅, 就好像磁石一样,几双眼睛就黏在一起了。上帝作证,好莱坞就是座金矿,你,莱昂纳多,都是矿上的王冠。真想回到他从前自己都被自己帅到不可思议的时候,现在我只能同情一下他的造型师。”
这个半是玩笑的恭维把詹妮弗逗乐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她同样不太正经地问。
“我说你该直接问问他是什么意思,或者和好如初,或者一拍两散。”汤米回答。
詹妮弗假装沉思了几秒,旋即含笑摇头:“我觉得我很难再找到一个韦恩那样的人了,他是特别的。”
“别说傻话。”汤米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我们都是普通人,才没有难以取代这回事。特别,哼,我打赌蕾哈娜当年也觉得克里斯·布朗是特别的,当然事实证明他确实‘特别’,我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男人这样打女人。听我说,珍妮,你总可以找到更好的对象。”
詹妮弗忍笑:“哪里有不普通的人呢?”
“超级英雄啊。比如超人,大家都知道他和小记者的故事。”汤米故作眼神迷离,手掌推开,“想想吧,多么经典的好莱坞电影情节,有人绑架你,把你从高楼退下来,然后他披着红色的披风从天而降,一把就在半空中把你接了过去——”
“技术上说,这样会导致脊椎折断。”詹妮弗好整以暇地托着下巴。
不幸的是,现在全世界跟她关系最“亲近”的男性是位黑漆漆的先生;更不幸的是,如果她真的从一百层楼高的地方掉下来让那家伙来接,他们两个大概率都会被砸到地底下去,抠都抠不出来。
陷在男神幻想中的汤米顿时瞪了她一眼。
“好啦,”他投降地说,“来谈谈工作吧,我已经过了要为感天动地爱情故事痛哭流涕的年纪了。”
他顿了顿。
“说说《荒野挑战》吧,过段时间要开始第三轮了,你的形象问题真的让我很担心。布莱恩请我是为了把你弄得漂漂亮亮的,但自从参加了这个见鬼的节目之后,你知道我有什么样的感觉吗?”
詹妮弗挑眉,端起酒杯。
汤米苦恼地摊手:“我的邻居特别喜欢把孩子带到我们家来,‘哦,你是gay,你们还领养女儿,所以你们一定特别喜欢小孩子吧!’。whatever,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我每次都怀着特别紧张的心态接待那些小孩子,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真的超级害怕他们在送回去的时候和送过来的时候长得不一样。”
詹妮弗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说真的,我真的超级害怕。”汤米继续说道,“有一回小孩子跑到我家后院的滑梯那里,结果把脑袋磕了,把我吓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要怎么告诉他们的家长呢:你家孩子有两个小辫子是吧?emmm......现在可能只有一个了。”
“我现在看你节目也是这样的心态。”
“布莱恩才没空盯着屏幕,他忙得很,但是他常常问我,‘珍妮最近表现得怎么样?’。在我回答之前,我还得超快地问一句:你家演员本来有两条腿是吧?emmmm......现在可能只有一条了。”
詹妮弗差点把半杯酒都喷在吧台上。
“更不用说那些浑身泥巴茹毛饮血的时候了。”汤米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琼·里弗斯喜欢说自己脸上挨刀的次数赛过一座冰球场,再过一段时间你身上挨刀的次数虽然赛不过冰球场,但赛过一张砧板大概还是没问题的,所以——”
“好了,我会注意安全的。”詹妮弗感动地说。
“——所以你得继续赚钱,亲爱的,”汤米自顾自道,“看看这张脸,你自己看看,真是暴殄天物。我已经不打算说服你其他演员都是怎么怎么样的了,但我至少还能说服你赚钱保养,让我们这些凡人都能多看两眼,多给你借点好看的衣服,好看的首饰,在城市里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你猜怎么着?”詹妮弗于是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是吧?”汤米嘻嘻一笑,“所以为了托关系借那些衣服,我的工资什么时候能和佩特拉·弗兰纳里一样呢?我在造型师业内也不比大小姐差呀?”
詹妮弗:“......”
詹妮弗:“在你梦里。”
***
这段对话完全冲淡了她整个人仿佛高空漂浮的思绪。
人们常说心理上过了那个坎看世界哪哪都会不一样,但事实是,庆功宴被插科打诨一番之后,詹妮弗坐了三十个小时飞机回到巴基斯坦,觉得一切好像都没有变——除了收发的手机短信多了点。
六月中旬,剧组拍摄了詹妮弗的最后一幕戏。
这是本·拉登被确认击毙后玛雅坐上回程飞机的眼神戏。她追踪了十年把自己弄得日渐疯狂,现在终于有了结果,但她却并不开心,反而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詹妮弗现在状态正佳,没几条就过了。杀青后导演组和其他工作人员都涌上来和她拥抱,感谢这段时间她奉献的精彩表演。
从外景地点回到比弗利山庄后才有空给布鲁斯通视频。
屏幕那头好像在整理文件,布鲁斯抬头看了一眼,旋即问道:“怎么了?”
詹妮弗疑惑:“什么怎么了?”
他便点点下方:“你在抽烟。”
不提出来还没意识到,她确实把放起来有段时间的女士烟点了起来,夹在修长的手指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以前是心情不好才抽,现在倒是想着一出是一出了。
詹妮弗按灭女士烟。“我只是在想电影结尾。”她说,“本·拉登死了,但是世界上还是有恐怖/袭击在发生,一个老的头目死去,一个新的头目就会起来,重新划分势力范围,这不是无穷无尽吗?”
“所以有时候一定程度的退让是必要的。”布鲁斯了然地说,他把桌上的一沓资料朝后方递过去,阿尔弗雷德出现在了镜头里。“比如说哥谭,你以为把所有黑帮都连根拔起就能解决问题吗?”
“恰恰相反,哥谭就像一个放在水盆里的漏洞烧杯,抽空了烧杯里的水,旁边的水就会填补进来。届时水面才不会风平浪静,而是风起云涌,整个城市都会陷入混乱之中。你的电影也是一样。”
“所以我们只能把破出水面拔尖露头的压下去,但对没有冒出头的不能肆意打击。”詹妮弗若有所思,旋即晃晃脑袋把这些复杂的东西撇掉。
她盯着布鲁斯做了会儿文书工作,颇有些无聊地问道:“说到冒头,你有什么好消息给我吗,‘老朋友’?”
布鲁斯便停下手头的活。“是有个消息,”他斟酌着说,“不过算不上是好消息。托尼告诉我他们预备将第三轮提前,应该是卡着你的档期安排的。”
詹妮弗一惊:“本来不是说推后的吗?是和爬虫药剂有关还是和比赛场地有关?”
对方摇头,意思是他也没有得到具体消息。“我不知道托尼是怎么想的,但卢瑟是个很敏锐的人,最近他十分关注你的消息,比如来往的短讯。”
“你给我的电子设备都加装了监控程序?”詹妮弗不太惊讶地问。
“原来装的是老版本的,现在做了个升级。”布鲁斯回答,“你可以把它当做一个防火墙,警报器,诸如此类,或者用托尼的话来说,一个‘必要措施’......别这样看着我,很不幸的是,刚装完新程序后没多久,我就截获了三十多次无权访问信息。”
“盯着蝙蝠侠的人?”詹妮弗问。
“寻常黑/客。”布鲁斯说,“他们只是想黑进你的手机和电脑翻找一些香/艳信息。”
哈!
好莱坞女星最讨厌的东西。
詹妮弗盯着手机看了会儿,好像那是什么会咬人的夹子。“我猜从前来过的人一定失望透顶,真是不幸,我从来不拍那种东西。”她说,“如果有人想看,他最好亲自来看。”
布鲁斯在屏幕里给了她一个重重的鼻音。
阿尔弗雷德的身影在他背后若隐若现,好像在忙着安排下午茶和点心,不过在开始布置之前,他首先把一张写满字的纸放在了桌面上。
“那是什么?”詹妮弗问,“恐怖/组织的情报?政府截获的机密?阿卡姆的检查报告?”
布鲁斯似乎沉默了片刻。他揉揉眉头,摆了下手:“只是一个小礼物,本来前段时间就想给你了......领养许可。你不是特别喜欢那只鸟吗?”
“噢,你太——甜了。”詹妮弗捧着心口装模作样地说。
不等对方做出反应,她就恢复正常,没好气起来:“但是我要怎么把一只直肠子的鸟养在比弗利山庄?瞧着吧,不出一年,这只土生土长的蠢鸟就可以从《狂野自然》剧组收拾收拾进入《蒂凡尼的早餐》剧组了。我可不想让一只鸟来挑剔伙食和住所。”
“fine。”布鲁斯揉眉心的频率更高了,“我只是想让你振作一点,托尼透露为了安全考虑,这一轮会持续很长时间。”
“这不是很寻常吗?在野外从来没有时间长短之分。”詹妮弗老辣地说。对方这个样子看着很是有趣,她忽然想开个玩笑,“出生在韦恩豪宅里的天选之子当然无法感受这一点。”
“事实上,我是在酒店套间里出生的。[1]”布鲁斯耸肩,“你最好把托尼透露出来的消息放在心上,让他说麻烦的事一般指的都是大/麻烦。不过缺胳膊少腿对我们的求生专家来说大概也是寻常事吧?”
啧。
詹妮弗立刻反唇相讥:“缺胳膊少腿对我们的哥谭王子来说也是寻常事。这次我给met g捐了款,下次得给哥谭市政府也捐点款,否则下次见面说不定你就要告诉我,城市里最平坦的大道让你平地摔了一跤。”
布鲁斯默默无言地放下领养证明。
在他身边,阿尔弗雷德把点心布置好,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老父亲的严厉注视。
※※※※※※※※※※※※※※※※※※※※
阿尔弗雷德:我承受着我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烦恼。
汤米:每个精致女孩都需要一个毒舌设计师gay蜜( ̄▽ ̄)~*
[1]贝蝙梗。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晚点再更一章
第三轮,撒哈拉大沙漠寻宝,黑喂狗!
谢谢桃家包子铺、每日一吸大蝙蝠和西湖小黄叽小天使的地雷!
挑战开始
摩洛哥, 马拉喀什。
英格丽·褒曼曾在这个国度拍摄过被评为“影史百大爱情电影之首”的《卡萨布兰卡》, 詹妮弗在恶补过去的资料时曾细细研磨过这部影片, 连她也忍不住对好莱坞的黄金时代心生向往,为电影中描述的复杂情感辗转难眠。
但她还是第一次亲身踏上这片土地。
摩洛哥被誉为“北非花园”,高耸的阿特拉斯山阻挡在国土和撒哈拉沙漠之间, 这里一年四季气候宜人, 七月初的温度也不过只是20摄氏度上下。本来夏季少雨,不过就好像预感到节目组要来一样,前两天十分难得地下了雨,给干燥的空气平添几分润泽。
节目组这轮只安排了四个集合点, 分别在“红色之城”马拉喀什, “大西洋新娘”卡萨布兰卡, “皇城”拉巴特和“蓝色小镇”舍夫沙万。这四个集合点让观众能自如地欣赏到北非花园的万般风情,但对分身乏术的选手来说就只能干看着其他城市眼馋了。
詹妮弗被分在第一个集合点。
从下飞机开始,沿途看到的便全是红色和赭色, 所有建筑都带着一股浓郁的异域风情。
开车的司机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英语, 但显然是常常接待游人, 在交通状况不佳的情况下还能载着她熟练地在几个古老的景点外穿梭。他们从德吉玛广场外绕行,将千年以来不变的喧嚣抛在身后。远远能望见库图比亚清/真寺。据说当年雅库布·埃勒·曼苏尔在制造它时往塔顶融入了近万袋名贵香料, 使整座清/真寺散发着独一无二的香气,所以人们又叫它“香塔”。
当晚下榻在四季酒店,这种优越环境就像中世纪上断头台前的最后一顿饭, 让詹妮弗心里大呼节目组“用心险恶”。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 所有选手都在酒店不远处的梅纳拉花园集合, 工作人员提前数周在此处架起了七八座临时建筑,一部分用作监控选手状态的大本营,一部分用作后勤医疗,最后一个是体检中心。
选手们按照惯例在体检中心报道、录入、体检。说是检测,其实也就是走个流程。谁都知道为了公平起见,所有进入第三轮的选手都注射了小剂量的黑熊药剂,三个月过去几乎个个都在状态巅峰。
詹妮弗看着工作人员在检查证明上敲章,然后从边上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橙色的生命环。
她的眼神微微定格——橙色。
头两轮大家戴的都是中规中矩的白色生命环,这次发的却是橙色。再朝柜子里一看,所有的设备不是橙色就是红色、褐色,前一个走出去的选手佩戴的还是黄色。一下子从一片白变成五颜六色,颇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
虽然工作人员再三解释颜色改变是因为生命环升级,而且每个人分到的颜色都是随机的,但詹妮弗心里已经认定这和爬虫药剂有关。她不动声色地把设备扣好,拿着选手证转向下一个后勤地点。
后勤部门按老规矩准备了衣服和背包。
第三轮分给男选手和女选手的都是宽松的裙袍,这种直筒状的白色长袍能有效形成通路散热,加上冲锋衣外套、长头巾和魔法头巾,差不多能应对四五十度的恐怖气温。再往下是连到小腿的厚袜子和沙漠徒步鞋。寻常徒步鞋会在行走时不断渗入细小的沙子,到最后除了把网布剪断之外没有别的办法,特制的鞋则没有这种烦恼。
换完衣服之后,詹妮弗检查背包。
包里放着一把户外刀,一个小型相机,三瓶550ml的水,两块压缩饼干,甚至准备了用来取火的打火石。除了这些资源之外,背包两侧还分别插着两根可伸缩登山杖,外夹层放着配套的沙托。
这套豪华装备不仅没有让她定心,反而让她提心吊胆起来——
第三轮的任务是有多恐怖,节目组才需要这么煞费苦心,确保选手不会一上来就淘汰完?
詹妮弗苦哈哈地和其他选手面面相觑,能混到这关的没有庸才,众人显然都意识到好日子过完了,接下来可能会是地狱般的生活。
答案很快就被揭晓。
梅纳拉花园最外侧的临时建筑是直播中心,这里布置着大批摄影和直播装置。
主持人吉米·法伦(也被一些国家的粉丝亲昵地称呼为“肥伦”)站在台上,以一种十分夸张搞笑的方式擦着额头和鼻尖上的汗水。他穿着件肥大的花衬衫,白裤子,头上戴着风帽,脚下踩着双人字拖,一派休闲模样。
等选手入座后,他便滔滔不绝地说起了俏皮话。
詹妮弗这回总算不是火力焦点了,被屡屡加到笑话里的是上一轮大出风头的几对撕逼兄弟和塑料姐妹花,当然还有不知因为吊桥效应还是日常相处看对眼的新晋情侣,以及冒死相救情比金坚的“世界最强队友”。
调侃完一对又一对选手,肥伦最后才把火力转到詹妮弗身上。虽然雅各布·罗德里格斯不在这里,但凯文·威尔逊却和她同在第一集合点。见多识广的铁娘子岿然不动,作为填补选手进入第三轮的大男孩却被老练的肥伦撩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当场钻进地缝里去。
“说说规则吧,吉米。”詹妮弗只能开腔帮衬道,“我相信大家都等不及了。”
这话引发了人群热烈的附和声。
肥伦于是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打开全息投影,把整个非洲的地图展现在众人眼前。
“撒哈拉沙漠是世界上最大的沙漠,它历史久远、气候恶劣,被称为‘地球上最不适宜生物生存的地方’。我们现在在这里。”他指了指大陆西北侧的角落,“稍后你们将会被投放在这里。”又指了指整个沙漠偏西的位置。
料到了这种惨剧,选手们只是象征性地抱怨了一下,不过大都脸色难看。
沙漠是生存者最讨厌的地形之一,这里白天的气温能轻松把人烤得脱水或中暑,夜晚的温度则能让人冻感冒。一些地区几乎没有容易找到的水源,而另一些地区更加贫瘠,根本没有植物的存在,只有无边无际的黄沙。如果说这些还不够糟糕的话,时不时出没的沙暴能让最有经验的求生专家勃然变色。
肥伦满意地欣赏了一会热众人脸上的表情,终于大发慈悲地调度投影,展现了一系列飞速闪过的植物和动物照片。又在屏幕上点出一部分绿点,言明这些是有人居住的地方。他接着说道:
“第三轮一共有400人参加,一号集合点有100名选手,你们将不会被分组——”
话还没说完,怀着不同想法的选手们顿时神色各异。
“没人给你们分组,”肥伦继续往下说,“没人给你们规划路线,甚至没人决定你们该做什么。第三轮比赛的时间限制是三个月,所有选手将自己寻找机遇,自己决定走向,只为了完成一个任务——”
“拍摄到100种生活在沙漠里的动物。”
等等?!
刚刚说什么?!
要拍摄100种动物?!
众人哗然,连詹妮弗都感觉自己有点幻听。
大家都知道撒哈拉沙漠是怎样一个特殊的环境,虽说这里不是最为贫瘠的东部沙漠,平常也听说过一些生存在沙漠里的动物,但这个任务简直是强人所难。在每分每秒都受到生命威胁的地段,别说100种了,拍30种估计都悬。
立刻有人问道:“怎样算一种呢?蜘蛛算一种,还是两种不同的蜘蛛各算一种?”
“后者。”主持人回答。
兀自沉浸在震惊中的选手们稍稍松了口气。
“我不会撒谎说这次任务很简单。”肥伦温和地说,“这将是你们进行过的最长的也是最艰难的一次挑战。所有进入第三轮的400名选手最后只能有一半胜出,别笑,也别急着放松,你们都是从5000人中遴选出来的荒野高手,胜过一个专业者比胜过十个业余者要难得多。”
这话不假。
越到后面的关卡,要胜出就越难。
詹妮弗把魔术头巾缠在手腕上,认真地听着一些零零散散的规则补充,等开场结束后,他们便按照名单次序分别戴好头罩登上直升机,通过随机定位程序被送往沙漠中的着陆点。
阿特拉斯山西麓和东麓的气温全然不可相提并论。
直升机朝东南方飞行,热浪便慢慢地朝机舱内侵袭。上飞机没多久,詹妮弗就觉得嘴唇干燥起来,额头上也沁出了汗液,不禁庆幸自己刚刚在大本营里喝饱了水。
飞到标定点上方时,直升机开始下降,最后在沙地里着陆。一直到这时,詹妮弗头上的头罩才被工作人员摘掉。节目组不愿意让任何选手从高处看到自己所在的位置,那会是一种不经意间的作弊行为。
沙漠的热度在她踩上地面的一秒钟从四面八方袭来,头顶的太阳热辣辣地炙烤着整个躯体,没有一寸皮肤感觉不在损失水分。
詹妮弗立刻把头巾包好。
工作人员最后一次确认生命环在正常工作,然后把机舱里的箱子打开,放出了她的摄影机组。几台原本金红色的摄影机都被漆上了新的防晒涂装,远远看这几乎是这片沙地里唯一清凉的东西。
四号机凑到身周,她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肺都在火上做串烧。
直升机缓缓起飞。
“现在的气温是100f,”工作人员在离开前喊到,“祝你好运,女士!”
※※※※※※※※※※※※※※※※※※※※
詹妮弗:呸!
沙石龙子
詹妮弗做的第一件事是安装登山杖。
登山杖对大部分户外运动者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神器, 它最基本的功能就是帮助人减轻行走时的负担, 配合沙托、雪托等专用附件, 达到在任何地形行走自如的效果。除此之外,登山杖常常被用来探路、牵拉队友、击退蛇类、支撑帐篷,如果在杖尖部分加一些自制的小部件, 还可以用来当鱼叉、果杆和木矛。
盘腿坐在包上, 她边把沙托扣紧,边在心里盘算接下来该往哪边走。
这会儿太阳挂的位置还不算太高,而且工作人员特地说明了还没有完全起来的气温,怎么看怎么像一种暗示。选手们从直播现场出来的时间大概在六点三十分左右, 满打满算到现在不会超过三四个小时, 按照一般直升机的时速, 从马拉喀什到这个降落点的距离应该在1000千米上下浮动。马拉喀什到山脉还有一段距离,只要掉头朝来处也就是西北方走,用不了几天就能看到阿特拉斯山麓。
然而, 要是两轮比赛下来, 詹妮弗从这个变/态节目里学到了什么, 那就是永远不要相信制作组的节/操。
弄得这样刻意,反而证明其中有鬼。
第一轮海洋环境回程时她曾经观察过后勤直升机, 这些设备都是莱克斯工业设计的最新款,应用了斯塔克提供的能源核心,不仅飞得很稳, 而且时速表盘上限很高。要是每小时只能飞300公里, 现在她应该在阿尔及利亚西部大沙漠;可要是每小时飞的多出来那么一半, 现在她可能就在更东南侧的舍什沙漠了。
舍什沙漠是整个撒哈拉大沙漠中最干热的地区之一,虽然有许多水系分布,但这里同样有世界上最高的蒸发率。北部是西部大沙漠,再往北走可到达阿特拉斯山脉;西部是阿德拉尔高原,再往西走可到达海岸线;南部是阿瓦纳沙漠,再往南走可到达尼日尔河流域;东部是阿哈加尔高原,再往东走可到达阿尔及利亚铺设的南北贯穿的公路。
把选手们都投放于此,在确保挑战难度的同时也确保了公平性,否则一个被投放到沙漠中心,一个被投放到高原脚跟下,一个被投放到游牧民族聚居地边上,观众不把“《荒野挑战》有黑幕刷上”热词才怪。现在大家都一样了,纯拼硬实力和运气,直播才会更加好看。
如果挑战者什么都不懂,在这个地方寸步难行;如果挑战者真的深谙沙漠求生的技巧,随便往哪个方向走,最后都能逃出生天。只不过,东南的资源点其实比西北的资源点近,如果选手被“信息”干扰无脑回程的话......
这是什么魔鬼节目策划?
詹妮弗摇摇头,用两根登山杖把自己撑起来,眯着眼睛思索片刻。
没等她决定好具体朝哪个方向走,四台摄像机便飞到一起,打出了今日的赛况播报——【day 1: 幸存者人数200。】几秒钟之后,这个“200”在屏幕上跳了一下,慢慢地变成了“199”,然后是“198”。
詹妮弗:“......”
她苦中作乐地想,看来也不必太着急找不到动物这回事,光是沙漠环境就能淘汰一大半人了。
现在还没到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地表温度100f(37.8c),身经百战的求生者不至于刚落地没多久就被烤晕。他们两个估计是运气真的差,碰到了毒虫毒蛇的致命袭击,被生命环宣布丧失资格。反正总不可能是飞机出问题。
这么想着,詹妮弗把头巾下拉到眼睛上,用刀在上面扎出几个小孔,防止暴晒灼伤视网膜。
四号机巴迪顶着那一身看着就凉快的天蓝色涂装在她面前晃来晃去,那惬意自在的小模样真是让人恼火极了。不过想想它的另一头是几百万观众,最近刚刚被唤醒事业心的詹妮弗就没那么不平衡了。
她把登山杖朝前指了指。
“现在的气温暂时还能忍受,我得抓紧时间爬上那座沙丘去看看前方有没有树荫。必须在中午之前找到避难所,否则就要面对高温中暑的危险。现在是七月,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沙漠的温度可以到达令人恐惧的122f(50c),地表最高温度甚至可以达到158f(70c)。”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接下来的几天我将减少说话的次数......如果这次能活着回去,下次你们说不定会在社会版看到我的新闻。”
言下之意是要去谋杀节目组,观众们不禁会心一笑。
詹妮弗顶着大太阳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高处爬。
许多人只在海岸和儿童玩具池接触过沙子,躺在柔软的沙滩上,埋在细腻的沙子里,对他们来说是种无与伦比的体验——这么热爱的沙子的大多是没在沙漠中行走过的人,尤其是没爬过沙丘的人。
沙地是徒步者最讨厌的地形,沙地马拉松更是能让长跑运动员听了脑壳一痛。
撒哈拉沙漠是世界上最大的沙漠,科学研究表明整个地区其实只有五分之一完全由沙子构成,其他地方则属于半荒漠,被岩石和砂砾覆盖。在后者的硬地上攀爬是件容易事,但在前者,别说一些能达到五十层摩天大楼那么高的沙山,哪怕是一座小沙包,想爬到顶上都得费九牛二虎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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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妮弗在四周的沙丘中特意选择了这座迎风面,它和松垮的背风面不同,被吹刮的狂风压的很实,用带沙托的登山杖能较省力地朝上爬。登山杖为双腿至少分担了四分之一的作用力,尽管如此她还是爬一步退半步,费劲千辛万苦才登上山顶。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前方的大片土地一览无余。
近处有一些小丛小丛的杂草,看着像是梭梭草,被太阳烤的蔫蔫巴巴,几乎看不出什么绿色;再远处的缓坡上倒有一些零零散散分布的树,同样长势不佳,在这个距离看不出是什么种类,端看树冠有点像金合欢。可惜金合欢属的根扎得很深,即使此处有地下水的存在,她也没办法通过挖掘得到淡水。
不过地下水没有就没有了,有地方歇息总比在大太阳下直接烤成人干强。
许多被沙漠击垮的探险家都倒在热射病上,起先是头疼和晕眩,然后是全身无力,呕吐,休克,脏器衰竭,这种感觉就像把一个人从里到外烤熟,一旦核心体温到达危险临界,死亡率极高。
詹妮弗在心底感谢自然之神,三步做两步跑下山,抓紧时间朝大树的方向跋涉。
走过一处堆着小石头的缓坡时,她忽然停住脚步,有了些许发现。
只见在几块石头中间的地面上忽然溅起了一片小小的沙子,仿佛有什么东西受到惊吓正在匆忙逃窜。它的速度很快,在沙地里像泳池里一样来去自如,可惜沙子终究不是水面,不会自动弥合痕迹,使得这只小动物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明显的“脚印”。
登山杖飞快地朝它游动的方向一挑,整个沙面被掀开,露出了底下的身影——一条小型蜥蜴。
它通体呈流线型,肚皮发白,背皮橘黄,上面还有一道道黑色的斑纹。被打翻在地后,这条蜥蜴灵巧地在原地一扭,全身拱动,又想钻到地底下去,结果再次遭到人类无情的蹂躏。
詹妮弗敏捷地朝前飞扑,双手深深插入地面,自下而上地捧起一大把沙子。蜥蜴在她掌心疯狂挣扎,却丝毫不得法,没有任何逃脱的退路。等它挣扎的劲道稍歇后,詹妮弗才松开指缝抖干净沙子,展示给近景四号机看。
是条石龙子。
这种蜥蜴遍布世界各地,并且根据环境不同衍生出了无数个形态各异的种类。她手上的这种叫沙石龙子,又叫雷鱼游蜥,名字听起来挺酷,实际上也很酷。它们生活在干旱的沙地中,平常居住在自己挖的洞穴里,以昆虫为食,能忍受高温,甚至喜欢晒太阳。
沙石龙子和同为石龙子的其他亲戚不同,很少在地表爬行,而是在沙子内部游动。因为它们逃窜的速度很快,以往在沙漠中除了部分食肉猛禽和蛇类,几乎没有太多天敌,可惜这一只就栽在了人类手上。
詹妮弗两只手指捏着它,啧啧称奇。
这可真是位可亲可敬的“老朋友”。
在荒岛上时她就吃过数不胜数的石龙子,那会儿有条件的时候都是烤熟了吃,现在最好也这么办。大沙漠甚至都不需要火堆,只要等到日上三竿,往沙面上丢个鸡蛋,不出几分钟就能煎成真正的“太阳蛋”。要是把一条抽肠扒皮的蜥蜴摊铺在沙地里,做个天然bbq也只是时间问题。
加热有加热的好处,可以很大程度地杀死一些讨厌的细菌和寄生虫;但也有坏处,沙漠中本来就缺水,蚊子再小也是肉。
权衡利弊,詹妮弗最终还是决定晒熟再吃。
她的确很缺水,但在高温持续威胁体内环境的时候,她最不需要其他因素打破这种平衡。
于是当屏幕前的观众们开始进行灵魂发问——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的时候,詹妮弗抽出户外刀,把这条挣扎不休的小型蜥蜴按在地上,手起刀落,干净利索,一下子就切掉了它的脑袋。旋即用力地从尾巴尖到脖子一撸,把内脏通通挤了出来,单独放置。
提着这顿午餐,顶着越发猛烈的日晒,詹妮弗继续朝树荫地走去,全然不知前方有什么危机在等待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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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秃:赛道设计组,激发出所有人的潜力吧!斯巴达!
珍妮:等我回去你就死了。微笑.jpg
谢谢旗木青小天使的手榴弹,谢谢挑剔的小丑和王婷婷小天使的地雷!
遭遇响尾
沙漠中的动物都有自己独特的生存方式。
撒哈拉银蚁是世界上最耐热的昆虫, 它们能用身体顶部和侧面形状独特的毛发建立一个抗反射层, 将身体的热量释放到空气中去, 保持体内温度比周围的环境温度低10-20c。其他动物如沙蜥、跳鼠、野骆驼和弓角羚羊则和淡水较劲,它们对水的需求从几周到几年,而弓角羚羊据说可以一生都不喝水。
以上这些是会让人类游客赞一声“哇哦”的动物, 但在撒哈拉, 还有更多会让人类游客高声尖叫的动物。
比如被命名为“死亡追踪者”的毒蝎,只要被它的尾巴攻击一次,成年人不死也要面对瘫痪的风险;比如沙漠巨蜥,它们不仅是体格庞大的猎手, 唾液中的毒液还能在几秒钟内使猎物丧失反抗能力;再比如——詹妮弗现在正在面对的东西。
金合欢树的树荫是个“生命绿洲”, 可惜在走近后才发现, 它已经有主了。
一条响尾蛇正盘踞在树根脚下的石堆边,全身棕灰色,表皮上还有菱形的黑色斑纹。它的尾巴上套着数层的角质环, 现在正以极高的频率摆动, 发出响亮的警告声。
世界上大部分的响尾蛇都能从响环上分辨出年龄。当它们还是幼蛇时, 尾巴上没有响环,许多生物往往受到攻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走进了响尾蛇的领地。等蛇年纪渐长, 每次脱皮都会长出一个新的响环,一环接着一环,能够发出越发响亮的振动声。所有响尾蛇里只有圣卡塔里纳岛响尾蛇除外, 这种蛇每次脱皮都会失去一个响环, 简直像是在跟其他亲戚们对着干。
詹妮弗举着登山杖, 警惕地站定在原地,不敢有剧烈的动作。
屏幕前的观众被这惊悚的一幕吓得魂不附体,个个都回忆起层出不穷的蛇毒致伤致死报道。
【之前有人被响尾蛇咬了,事后剖开他的手臂,发现里面的皮肉全烂了,整个都被蛇毒腐蚀进去了,恶心得我好几天都没吃好饭。】
【珍妮手上都没有钳子,坐标得克萨斯州,我们这里的捕蛇人都有专用钳子和箱子,以前聚会时有蛇爬进家里,就是打电话让捕蛇人来抓走卖钱的。】
【救命!我对爬行动物过敏!不行了,真的不能再看下去了,半个小时之后我再回来。】
在他们魂飞天外时,詹妮弗心里也在打鼓。
端看尾巴上环节的套数,这是一条上了年纪的老蛇,可能是这片区域最厉害的那一条,毋庸置疑。可这些都不是让她心跳加速的点。真正让她倒抽一口冷气的是这条响尾蛇身上的异状——
它的眼睛是灰色的。
这条蛇要脱皮了!
詹妮弗头皮发麻,只觉得自己仿佛流年不利。
蛇即将蜕皮之前是最危险的,它们的眼睛变色,因为上面覆盖着一层皮肤。这层皮肤被称为眼盖,会在蛇的视线里造成一圈蓝色光影,让它们可以看清楚的范围大大降低。视线受阻加上脱皮期剧烈的痛苦会使毒蛇更具有攻击性,并且攻击行为更加难以预测。
以往遇到响尾蛇时一切都很容易。
响尾蛇几乎是世界上最怕麻烦的蛇了,想想吧,一条蛇趴在地上,不停地晃着它的尾巴,刻意制造出响动,对猎物来说这是一种吸引,对其他捕食者来说这也是一种警告,就好像一个人摇着铃铛在喊,“别烦我!”,“快滚滚滚!”,“莫挨老子!”。
响尾蛇没有外耳,入侵者只要站在原地不动,慢慢后退,给响尾蛇留出足够的逃跑空间,它们就会一溜烟飞快地逃走。有时候它们也会直接从人的脚面上爬过去,保持在一种情绪稳定的非攻击状态。
人类的体型太大,寻常蛇类绝不会冒险攻击,除非它们受到了威胁。
如果有人胆敢在听到尾巴的响声后还继续朝它走,响尾蛇的反应就变了,它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攻击,在雷霆一击后保持晃动尾巴,仿佛在对着冒犯者进行无情的嘲笑,“活该!”,“你是聋子吗!”,“没有听到我的警告吗!”。
然而以上所有铁律在碰到脱皮期时都不管用,这是它们的虚弱期,它们为了保护自己会做出任何事。
最重要的是,沙漠的温度正在逐渐升高,一人一蛇都不能放弃这个荫蔽所。
詹妮弗心里暗暗叫苦。
和她的犹豫不决不同,毒蛇似乎已有决断,它吐着蛇信向前游动,旋即开始盘紧身体。
一个非常、非常不妙的信号!
响尾蛇能在超出身体三分之二的距离发动攻击,它们和其他蛇类不同,不需要通过蛇身的后摇向前突击,只需要盘紧身体。盘得越紧,就攻击得越远,速度越快。并且它们不会只攻击一次,如果冒犯者在被咬伤口因为晕眩或休克倒在原地,许多响尾蛇会发动二次进攻。
还好手里有两根长的登山杖,要不然光凭到小腿肚的厚袜子可防不住蛇的毒牙。
詹妮弗将两根登山杖举起,其中一根反握,另一根伸到蛇跟前摇晃。响尾蛇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它的身体在原地努力盘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摇晃的杖头。
忽然,它猛地向前一冲。
这条毒蛇张开大口想将倒钩的毒牙深深扎入猎物的身体,向体内注入恰当剂量的毒液,但它失算了。它面对的根本是一个没有生命体征的冷冰冰的人造道具。詹妮弗感到登山杖上传来一股巨大的撞击力,她屏息凝神,继续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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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尾蛇再次攻击了杖尖。
詹妮弗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把另一根倒过来的登山杖朝它的颈部压去。
感谢做了握手的厂家,感谢在握手上包了防滑材料的设计者,感谢体能教练,感谢前世累积的生存经验,这闪电般的一击把毒蛇重重地压在了地上。
按压的位置不算太好,离蛇头还有一段距离,不过也足够了。这条蛇尚且还能抬头,却无法再弓起身体。她如法炮制,将作为诱饵的登山杖也倒过来,压住了蛇的脑袋。两根登山杖的重压下,响尾蛇只能疯狂地扭动尾巴,后半段身体在地上打转,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继续发动攻击了。
詹妮弗这才稍稍放松。
对峙的时间不算长,但她出了一身冷汗——可惜的是,这些冷汗在舍什沙漠热风的吹拂下已经风干。恶性循环,汗液被气温烘干,人体又继续产生汗液,这样下去不到数小时,选手们就要面对脱水的下场。
事实上,她已经感觉到有些晕眩了。
在动作更加艰难之前,詹妮弗松开按着后段的登山杖,然后用力抽打蛇的脖颈部位。响尾蛇吃痛,响环的摇晃更加凶猛。它拼命扭动蛇身,想摆脱死亡的悲惨命运,然而这一切终于都是徒劳。
不知道几次击打后,整条蛇软绵绵地挂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詹妮弗不敢大意,仍然按着蛇头,抽出刀飞快地将脖颈砍断,接着像抽保龄球一样把蛇头远远地抽了出去。
许多人不知道响尾蛇的咬杀机制根本就是独立的,哪怕把它们的身体压得粉碎,哪怕把头从它们的身体上剁掉,只要天生自带的感知系统能检测到猎物靠近,单独存在的蛇头仍然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这种反射能保持数个小时左右,是不少蛇毒受害者的催命符。
做完这些还不够,詹妮弗又绕着金合欢树进行了一番检查,确保此处没有第二条蛇的存在,也没有藏在石头底下和树根缝里的毒蝎毒虫。
等她最后坐下来休息时,太阳已经爬到了头顶,在树荫下能看到外界滚滚蒸腾的热浪,连摄影机拍出来的画面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扭曲。詹妮弗把处理好的石龙子摊在阳光下暴晒,又提着刀盯着一长段蛇身,思考要不要冒险饮用蛇血。
不过在她能有所动作之前,四号机忽然飞近,凭一己之力打出了一副很小很小的字幕画面——【任务完成度:0/100。】
詹妮弗:“......”
等等!
所以是碰到不算数,非得拿照相机拍了才算数的吗?!
她瞠目结舌,颤颤巍巍地把沙石龙子的尸体提了起来,摆在摄像机前晃了晃。那个数字没有丝毫改变,巴迪仍然保持着投影的姿势,顺便把她脸上让人可乐的表情放送给全世界的观众。
詹妮弗坐不住了,她从背包里翻出节目组发的照相机,给石龙子和蛇身分别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眼巴巴地盯着字幕。
数字仍然没有改变。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刚才才完成杀蛇壮举的戴维斯女士勃然大怒,只听她毫不留情地评价道:
“你们这个设定完全违背猎人的天性,难道非得是活着的动物才可以吗?难道非得是完整的东西才可以吗?有些选手看到动物只是动物,有些选手看到动物就像看到了猎物,万一拍照的功夫猎物跑了怎么办?你看看这条沙石龙子,这么多肉,它要是跑了你们来赔我吗?另外,万一拍照的功夫危险动物扑上来进攻怎么办?你看看这条蛇,它有多毒,要是我被咬了你们给我开附加赛吗?”
这一通道理讲下来,四号机在原地不断摇晃,画面闪烁。
詹妮弗挑起眉头。
感谢斯塔克出品,就算隔着老远都拍得清清楚楚,没有半点模糊的印记。她调整镜头,把远处的蛇头也拍了下来,又陆续拍了石龙子的内脏和丢在后头坡上的脑袋,边拍边如有所值地说道:
“那是一个被切得很整齐的响尾蛇的脑袋。”
“这是一条被晒得很好看的石龙子的大腿。”
“我也算拍了完整的动物了吧?还要怎么完整,我还一口都没吃呢!”
大概沉默了有半个世纪那么久,蓝色投影上的数字终于改变了——
【任务完成进度:2/100】
詹妮弗把相机塞进包里,故作不经意地将刀在沙地里探了探,拂去了刀身上的血花。
※※※※※※※※※※※※※※※※※※※※
节目组:这么看来......好像的确是......完整的动物......_(:3」∠)_
蛇蛇:我做错了什么?!我真傻,真的,我以为天气太热就没摇铃铛,等我摇铃铛的时候已经晚了,已经不是莫挨老子可以解决的问题了,这个两脚兽要我死,要我死!qaq!
沙石龙子:辣鸡!丢了我们大沙漠的脸!上一部的棕熊还活了好几集,你一集都撑不住,辣鸡!
谢谢王婷婷小天使的地雷!
星夜兼程
金合欢树的树荫不太宽阔, 但对一个求生者来说也差不多够用。
响尾蛇的蛇身还软趴趴地躺在地上, 从脖颈的切口汩汩地流出鲜血。詹妮弗盯着那些流动的液体看了会儿——在沙漠中这可是件不常见的景致——最终还是决定不冒险饮用蛇血。
她的背包里存着一些淡水, 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蛇血和蛇的消化系统一样含有大量细菌,在抵抗力下降的时候可能会给人体造成难以挽回的损伤。另外,饮用动物血液虽然能暂时性地解决口渴, 但因为血液中含有盐分, 长期来看会从内部造成脱水,得不偿失。
这么想着,詹妮弗停止了习惯性的擦刀动作。她打开水瓶小小地抿了一口,把淡水含在嘴里润泽干燥的嘴唇和口腔, 手上开始处理蛇肉。
这回节目组发下来的是军刀状户外刀, 比第一轮的刀稍厚, 锋利度相差无几。用手指顶在刀尖,顺着肚皮划拉一条,可以防止不慎刺破内脏。
詹妮弗熟练地将所有脏器同蛇皮一起蜕出, 用刀割断, 只留下可以食用的部分。旋即又取了些小木棍蛇肉摊开, 十字形叉好,和石龙子一起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沙漠中的游牧民族常常使用这种省时省力的烹饪方式, 有时候他们甚至都不把猎物晒在原地,而是串在木杆上当做手杖或随驼队携带。等他们优哉游哉地走过几个沙丘,高温和风就会把猎物烘成肉干, 完全不耽搁脚程。
不过对游牧民族来说肉干是日常食物, 对詹妮弗来说它只能当做储备粮。她的打算是稍微吃点石龙子肉提提神, 并没有吃这条蛇的计划。
蛋白质,糖类,脂肪,这些供给人类能量的物质中,蛋白质的消化需要消耗最多水分,这也是为什么总有老人告诫游客在沙漠中不要吃得太饱。选手们自带的淡水储量只够支撑一两天的极端消耗,吃的东西越多,体内缺水的状况只会越严重,甚至还不如饿着肚子。
詹妮弗把蛇肉晒起来,剩下不需要的部分统统埋进土里,准备接着给自己打造一个适合休整的临时营地。
金合欢有些蔫蔫巴巴,枝叶也长得参差不齐,彼此间留着不小的缝隙,毒辣的阳光完全可以沿着这些缝晒到人的身上。
为了防止睡觉时局部灼伤,詹妮弗把长头巾摘下来当做遮阳布悬挂起来。
说是长头巾,其实更像是能覆盖全身的披风。这种衣物在沙漠地带几乎人手一条,不仅能护住头部、有效防止中暑,必要时也可以摊开来遮住全身防止皮肤被太阳晒伤。
节目组给了长头巾又给了魔术头巾,显然有自己的考量。
詹妮弗原就打算好好利用魔术头巾,刚才还想过用蛇血把它打湿,增强散热,给脑袋进一步降降温,但总归有点担心引来其他东西,最后还是作罢。
言归正传,彩色的长头巾和登山杖派上了大用场。头巾一侧被卡在树枝缝间,另一端则用金属杖固定,做出一个倾斜的姿态。她又捡了些石头来压好边角,以免风大把整个头巾吹走。这么一弄金合欢投下的阴影就凝实多了,坐在这片阴影中能明确感受到和外面沙海之中天差地别的温度。
大沙漠很神奇的一点是,无论白天沙子被晒得多滚烫,入夜后它们仍然会很快降温,甚至使人感到寒冷。这个特性还表现在不同表层沙子的温度上,最上层的细沙可以超过50c,越往下挖掘,沙子的温度就会越低,有时候还能挖出水源。
詹妮弗就是据此用石头给自己折腾出了一片凹槽。
天气热到人动都不想动,她躺在挖出来的坑里,除了每隔一小段时间就给嘴巴里添点水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沙漠生存必须减少出汗,而不是减少饮水,詹妮弗深知这一点,不过这具身体毕竟不是上辈子那具经过千锤百炼的身体,从刚才它就已经开始发出不详的信号。
轻度头晕,眼花,无力,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现象,真正让她担忧的是,在早上喝饱水之后,至今为止这具身体都没有任何要解决生理需要的感觉。
这是个不妙的迹象。
在极端干燥炎热的环境中,当人体在经历脱水的时候,血液浓度会直线上升,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停止排泄,接着肾脏渐渐衰弱,在体内循环的血液变成一种毒素,使人休克,癫痫,最后可能会陷入昏迷和死亡。
詹妮弗设法使自己冷静下来,但到底还是又补充了一些淡水。
深知计划是必要的,过分精打细算是不必要的,许多求生者在被发现死亡时其实都有淡水,但他们就是没有意识到身体发出的信号,来不及把水摄入,体内的平衡就垮掉了。她可不想成为下一个牺牲者。
凉爽的水流过喉咙流入肚腹,大大缓解了干燥的痛苦。
詹妮弗躺在地上,靠着树根,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她是静止下来了,那一侧观众们却还提心吊胆。他们一个个盯着九宫格,看着自己心爱的选手们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艰难挣扎。
第一轮的海洋环境中,通过信号弹和救生艇的鲜亮颜色,有许多选手被路过的船只救了起来;第二轮的山地环境,也有选手得到了土著居民和探险游客的帮助,但那是海岛和山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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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撒哈拉沙漠?得了吧。
要是有选手指望在撒哈拉碰到路过的游客,简直是痴人说梦。如果运气好到成为上帝的私生子,他们也许能碰到一些在沙漠中居住的游牧民族,就此逃出生天。不过在那之前,所有选手都得做好自己一个人在大沙漠里腐朽沉沦的准备。
古老的沙漠游牧民族,柏柏尔人,贝都因人,都有正午休憩、夜晚赶路的习惯。对他们来说,一个阴凉的休息场所正是最好的补充体力的时机,等到下午日落时分,整个沙漠的温度都会降下来,到那时再行进不迟。
400名选手几乎都遵照这个规则,没头苍蝇般地寻找着避难所,没有一个胆敢同地狱般的撒哈拉正面抗衡。他们需要保存每一分体力,因此在比赛开始后不久,所有的直播间里就没什么人在说话了。
节目组意识到选手们在有意识地减少同观众交流的次数,原本只在综合频道设置了解说,现在则大规模地扩大了解说团队,临时邀请一部分在世界范围都有知名度的专家来救火。
他们把人气最高的选手放在中间,辅以其他八名选手,重新划定了一个又一个首页推送的九宫格专区。
詹妮弗已经是邀请选手中最后的一根独苗苗,也就是说,本该有十多个人分享的红利,现在全都堆积在她一个人身上。再说这一轮难度剧增,没有团队,没有撕逼,单个选手的热度就出来了。
分到她这个官方九宫格直播间的是两位名声显赫的生存专家——贝尔·格里尔斯和莱斯·斯特劳德。
他们都深受观众喜爱,前者是位英国探险家,也是《荒野求生》系列节目的主持人;后者则是位加拿大生存专家,主持过一直以来广受好评的《现代鲁滨逊》。
节目组扩大解说团队后,整个《荒野挑战》的直播收视率顿时再次上升。
这边厢贝尔正在评价选手。“聪明的举动。”他赞许道,“许多求生者都会被淡水资源紧缺的现状抓住,做出着急赶路的举动,却反而把自己推进了更深的深渊里。我记得在数年之前——”
在他能展开众所周知的“贝式嘲讽”之前,话不太多的莱斯及时地进行打断,避免一些探险家在全世界面前被公开处刑。
“不错,”他附和道,“我去过索诺兰沙漠,沙漠地形是我最讨厌的类型之一,它会给求生节目带来很多不确定性。如果不是有生命环的保护,我确信人权组织都要给节目组写信。”
一个一本正经的冷笑话。
作为对冷笑话接收良好的英国人,贝尔非常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这些专家很快就会发现看着其他人在野外挣扎远比自己在野外挣扎要古怪得多,他们必须及时赞赏选手们的正确举动,并及时指出选手们的错误举动,向观众科普合理的做法。一刻不停地关注他人当然比自己身体力行要难,更不用说《荒野挑战》十分特殊。
它的前两轮都出现了意外死亡事故,这是在其他节目中很难看到的画面,专家团在看到选手错误决定的同时,说不定也是在见证他们陷入生死边缘,简直可以说是种煎熬。
詹妮弗已经睡着了,这里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两位解说便把目光投向其他格子。
有的选手这会儿还在顶着头巾走路,似乎试图冒险尽快赶到山上;有的选手正在四处寻找避难所,但不幸的是整片沙漠里只有软趴趴灰唧唧的干草;最悲惨的是右下角的那名选手,他似乎和一只毒蝎较上了劲,现在正坐倒在地试图切开伤口放毒。
贝尔和莱斯同时发出了感慨声。
“千万千万不要这样做。”贝尔指着屏幕上的切口说道,“在被毒蛇或蝎子咬伤时割开伤口实际上会使毒液加速进入血液循环,最好的方法是让血流一会儿,不要快速止血,这样能带出一部分毒素,然后减少行动,等待救援。”
“幸好他已经等到救援了。”莱斯指了指手腕。
生命环已经亮起,这这代表着不出五分钟就会有附近大本营的后援队前来协助,原本注定会丢掉性命的选手有救了,感谢现代科技。
几百公里外的沙漠鸡飞狗跳,而詹妮弗这一觉则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身上有股黏糊糊的感觉,但晕眩的症状有所缓解,体温好像也有所下降。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这会儿太阳已经挂在了低垂的位置,适合继续行进。
四面八方都是一望无际的沙丘,实在看不到任何荒谷的踪迹。她在心里估量片刻,收拾好东西,再次补充了一些水,决定朝着东南方走。
傍晚的温度非常适合赶路,几乎可以感觉到脚下的沙面在源源不断地提供热量,而吹来的风又带着些微的寒凉。
等到太阳落山后,这种凉意就更加明显了。
月亮从一座沙丘背后升起来,常年生活在城市中的人并不知道沙漠里的月亮会有多么明亮。它把方圆数十米都照的通明,甚至可以拉出行人的影子。
主持人们已经下班,有接班的夜间解说在给为数不多开始活动的选手进行讲解。在他们看来,这些人里有的是真正的聪明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的却只是歪打误撞,却很有可能不知道要面临什么样的危险。
沙漠的夜晚是行人赶路的良机,但这良机建立在生命威胁之上。
詹妮弗自然心头雪亮,她将登山杖时刻点在身前探路,走动时把石子和沙砾踢动得很大声,希望附近的爬虫能感知到她的光顾,提前离开行进路线。
天上的星星十分明亮,先是北斗星,然后顺着勺柄找到北极星,许多年前的商队正是通过这种技巧保证不迷路。
夜晚的风吹来有些凉,詹妮弗裹紧头巾,背对着耀目的北极星,在沙漠中踽踽独行。
她给自己定了几个可以实现的小目标,比如说,在明天太阳升起来之前赶到远处的大沙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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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不想来挨饿德来客串,然而德哥此时应该正在亚马逊里挣扎,很多现在我们熟知并热爱的求生大佬在2011年还没开始做节目,233333
另外这两天的评论区抽搐得仿佛回到史前时代,我今天打开后台一看,还以为自己被锁章了,然后刷新了差不多十次才刷出来评论_(:3」∠)_ 所以真的不是大家的评论没成功,是jj又抽了......
晚些时候会再更一章。
沙漠篇会有很多小动物(不会都吃掉的我只是猫忠祥不是魔鬼!)
谢谢寒夜渔歌小天使的手榴弹,谢谢旗木青小天使的两个地雷!
干涸河床
在沙漠中跋涉的夜晚是詹妮弗这辈子最紧张的一个晚上。
就像很多人对自己开车适应良好, 坐飞机时就怕得要死一样, 可控的东西总让人觉得安全, 而不可控的东西总让人觉得危险。
詹妮弗不害怕白天的野兽,但月亮落下去之后整个沙漠的能见度不到一米,眼前只有黑漆漆的夜空和更加黑漆漆的地平线, 偶尔冒头几块比周围其他东西更突兀一些的大石头。
没人知道这些石头下面是不是藏着致命的毒蝎, 也没人知道附近的沙地里有没有埋着蝰蛇,在这种黑暗中,哪怕真的受到攻击,恐怕都会怀疑一下是不是被石块刮伤。
于是理所当然地, 她从来没觉得日出那么美过。
起先是渐渐明亮的天幕, 光明一寸一寸从地平线朝脚下爬来, 旋即是被染上颜色的云雾,最后是一个小小的刺目的金边。
摄像机组被时间触发,嗡鸣着在半空汇聚, 四道冰冷的蓝色涂装凑在一起, 在沙漠中是个很好的消遣, 光是看着就觉得沁凉。
比涂装更让人觉得沁凉的是它们打出来的汇报字幕,只见蓝色光幕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day 2:幸存者人数356。】
才刚开始比赛, 已经有十分之一的人离开了赛场。
詹妮弗心里一哂,这个数字再一次证明了她昨天的预判:如果不是特别硬气的选手,只要撑到人数掉下200就可以直接弃赛, 不用留在撒哈拉遭罪。
节目组不知是高估了选手们的能力还是低估了这片沙海的威力, 竟只把晋级线卡在一半。照这个进度下去, 到比赛后期,观众们可能都不用纠结九宫格选谁,因为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继续向前走,准备在天亮前爬上前方的沙丘,再次观察地形。
另一头的直播间里,两名求生专家已经开始上班了。他们手里都抓着从外头带来的早餐,什么双层培根汉堡,什么起司鸡排,什么英国茶,什么美式咖啡,乱七八糟地在桌上放成一团。
贝尔以在节目里吃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闻名,此时此刻许多观众看着他吃汉堡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两个平常在野外只能吃糠咽菜的老狐狸彼此对视一眼,都从这种“我们坐着吃肉你们表扬逃命”的神奇境况中找到了乐趣。
他们飞快地扫了一眼自己负责的九宫格,发现昨天右下角的那位小哥已经被另一位女性选手代替,而右侧中间上了点年纪的荒野爱好者也不见所踪。
这才一天而已,淘汰率令人咋舌。
“早上好,过得好吗?”莱斯同观众们打招呼,“现在沙漠的气温应该非常舒适,是选手们行动的绝佳时机。让我们看看选手们都在为比赛做什么样的准备......”
他说不下去了。
在九个格子中,只有两个格子的选手已经开始活动,而剩下的都在各种各样奇怪的“避难所”里睡觉。
眼看搭档被噎了一下,贝尔在边上笑眯眯地接话道:“要赢的话他们得聪明点才行,早上睡觉白天赶路?沙漠会给你好好地上一课。”
“正是如此。”莱斯赞同地投去一眼。
尽管对选手们的选择十分难以理解,但两个解说还是只能把视线放在开始行动的选手身上。没办法,他们总不能盯着人家睡觉,就算盯了也没有什么可说的部分。
“凯文·威尔逊,他看起来不像个大学生,反而像是什么特种部队的队员。”莱斯客观地评价道。
他们都看到这名在左下角的选手正在攀岩,他三两下就从陡峭的荒谷断崖底下攀到了山顶,那些被严重风化随地掉落的碎石完全没给他造成什么阻碍。他爬得如此轻松,脸不红,气不喘,甚至没有出什么汗。其他选手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着被干热折磨的痕迹,但凯文脸上却看不出任何难耐之色,反而洋溢着一种古怪的兴奋。
今天第二次,两个解说噎住了。
半晌,贝尔迟疑地说:“......他可能是个天才。”这语气听起来自己都不太相信。
“干我们这行的有多少人是天才?”莱斯摇着头反驳,“我认识许多泡在野外的人,让我们诚实些吧,贝尔,我们都不过是一群为了在镜头之前如鱼得水而在镜头之外拼命苦练的虚荣的家伙。我每做一期节目都要准备数周乃至数月,你呢,不会比我少吧?”
贝尔笑而不语。
他们的话题便从这名选手的行动转到他的走向上来。
凯文·威尔逊是朝西走的,在他前进的路上有一个举世闻名的秘境:撒哈拉之眼。
撒哈拉之眼是一个巨大的理查特结构,整体呈现环状,根本不像自然的创造,更像某种神秘力量的杰作。
早年间常有人说这是亚特兰蒂斯的遗址,也有不少专家翻找古希腊人的文稿把两个地方进行了详细对比,声称这一回绝对没找错。
这些猜测都在海王出面澄清之后不了了之,谁都不知道亚特兰蒂斯人是真的和此处无关还是在隐瞒些什么,谁都没有蠢到当面去问,毕竟海王找黄金三叉戟时把世界弄得鸡飞狗跳也是众所周知的事。
贝尔和莱斯感慨了一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展望了一下按照凯文这个速度不出几天全世界的观众都能看到这个奇迹,然后才把注意力转向大boss——整个九宫格最中心的格子,也是整个官方直播首页最中心的格子,詹妮弗·戴维斯。
比起一夜从大学生变成猛男的凯文·威尔逊,这位影后更让人惊奇,如果说前者是忽然开窍型选手,后者简直就是压根不存在的天赋型选手。
并不知道自己的直播间又陷入了沉默,詹妮弗这会儿正站在沙丘上翻包。
她爬到沙丘顶上不久就发现远处有什么东西在左侧的天边徘徊,可能是只攫禽,鹰或者非洲兀鹫。鸟类的出现不仅有利于任务完成,还象征着一件事:前方有水源。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斯塔克出品的摄像机清晰地拍到了远方盘旋觅食的动物,果然是鹰。
四号机适时打出——【任务完成进度:3/100】
詹妮弗放下相机,满意地笑了笑。
从沙丘上还能看到右后方有一片反射着日光光亮的水域,不过她只是短暂地瞥了一眼就不再多看。这种忽然出现的不太稳定的水域通常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如果旅人把它当真,费劲千辛万苦赶到那里,却什么都没有找到,往往会大失所望,甚至丧失生存的斗志。
附近的环境差不多有数,詹妮弗就准备往下走。
忽然,她像想到什么似的一愣,接着反应迅速地重新举起相机,朝着鹰出现的方向仔细看了起来。片刻之后,她又举着相机扭转身体,朝其他方向细细观察。
“她在做什么?”屏幕另一侧,莱斯不禁好奇地发问。
两个主持人都不是什么蠢人,只消片刻,他们都意识到了这个举措的意思。
莱斯指了指录影棚场外的工作人员,嘴角当场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弧。“你们可千万得说这是特殊设计。”他大笑着说,“要不然你们在观众心中大魔王的形象就要丢光了。”
“聪明的女孩。”贝尔同样忍不住笑意,“如果不是故意设计,这个举动会让节目组多么恼怒啊。他们给选手发特制长焦相机的时候就该想到这种事的发生,巴巴地送上了望远镜,哈哈。只可惜有些选手还没反应过来,他们手里其实拿着绝境制胜的法宝。”
斯塔克特制的相机体积不大,但变焦倍数十分感人,昨天詹妮弗拿它拍蛇头时还觉得这个照相机就是拍得清楚了一点,结果拿来拍老鹰就感觉到,这哪是清楚了一点,简直是军事级倍镜。
在鹰盘旋的方向,她毫不模糊地看到了一处长条状的地形——那可能是一个荒谷,也可能是一条河——无论是什么,都比一望无际的沙丘要强。
詹妮弗的信心为之一振,她觉得人也不热了,腿也不酸了,在嘴巴里含了点水,柱着登山杖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踏上征程。
这天中午她没有找到避难所,只能挖开沙子,用登山杖、头巾和背包做了个临时避难所休息。身边的沙地被晒得滚烫,但只要相机能望见远处的长条地形,她的心也始终是滚烫的。
连带着两个解说都激动了起来。
“我觉得那个方向可能真的有水源。”莱斯说道,“我们都知道舍什沙漠环境恶劣,但它也有自己的水系,甚至还有许多湖泊。很多人认为沙漠就是沙漠,根本不可能有水的存在,这个想法是大错特错。”
“沙漠有足够多的水,只是有些水难以利用,有些水难以被找到。”贝尔以专业语气附和了他的话,“撒哈拉沙漠地下有个巨大的含水层,地下水的储量堪比美国的大湖区。这些都是数千年前的化石水,当时撒哈拉地区的气候还不像现在这样恶劣。”
在沙漠中,地势较低的地方,或一些断崖地形,很可能就会把地下水展露到地表上来。选手们只要知道去哪里寻找,最好再有些运气,最终还是可以找到水源的。
然而也说不上是运气不佳还是什么,詹妮弗在傍晚赶到特殊地形时,只看到了一条干涸的河床。河床地表都是鱼鳞般的龟裂,用手根本挖不动,用刀刨挖出来的也只是大块大块的干泥巴。
她稍稍有些懊丧,不过很快就重振旗鼓,顺着河床朝前摸索,希望找到颜色较深的土地。
背包里还剩下一瓶水和两个空瓶,有趣的是,当人只剩下一点点水的时候,根本舍不得去喝,就好像水还在就还有希望,水喝完了就会变成穷途末路一般。
詹妮弗当然不是这么感性的动物,但她也的确不想把资源耗尽。
约莫走了四五百米,河床的地势更低。此处外侧是片更广阔的的沙漠,这片沙漠中竖着无数的石块,有些已经堆成了石山。一些石头附近长着还算绿色的植物,偶尔有顽固的树零散地落在边上。
忽然,詹妮弗瞧见不远处泥土的颜色微微有些变化,从不详的土黄色变成了更深的褐色。她心头大喜,蹲下身就准备抛开土层,看看下面能不能挖出地下水。
就在这时,一个东西飞快地从河岸边蹿了过去。
詹妮弗悚然一惊。
她站起身,警惕地拿出了户外刀,小心翼翼地绕过石堆,朝动静传来的方向望去。
河床的土地是坚硬的,小型动物很难再上面留下自己的足迹,没办法通过脚印来判断动物的类型,边上的草丛也没有被啃食过的痕迹。
她不太确定这是什么,但绝对不是个人。
天空中空无一物,老鹰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地面上也空无一物,只有石头懒洋洋地堆着,几条趁着暮色想碰碰运气的蜥蜴趴在石堆上,似乎在观察爬来爬去的昆虫;不远处的沙窝——不远处的沙窝极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詹妮弗猛地扭头,死死盯着那处,脸色不佳。
然后她听到了......狗叫声?
※※※※※※※※※※※※※※※※※※※※
撒哈拉之眼我关注好久了,是真的各方面都超级像亚特兰蒂斯,大小、形状什么的都像柏拉图的描述,然后撒哈拉那个地段以前也的确是海,科学家也的确无法说明为什么会出现那样古怪的环状地形(陷入沉思
不过世界未解之谜好多,有时候看了激动不已摩拳擦掌,有时候看了又寒毛直立......这么想想,人类还是能弄明白的弄明白,弄不明白的就算了吧,省得在我有生之年出现大刘《三体》描述的那种场景......
二向箔打击警告.jpg
谢谢北蔓紫寒小天使的地雷!
狐群与鹰
詹妮弗根本没想到会有这种古怪的事发生。
没人会把狗带到沙漠里去。
以上论调并不是一种主观的推断, 而是一种举世皆知的客观的状况。
狗是人类的好朋友, 毋庸置疑, 但在撒哈拉,这句俗语应该换一个表述:骆驼才是人类真正的好朋友。骆驼帮助游牧民族背负重物,承载商队穿越沙漠, 必要时给求生者提供水源和食物, 以及,还能给从事旅游业的人大把大把地带来骑行体验费。
通常情况下詹妮弗不是个会怀疑自己的人,但此时此刻她开始发自真心地思索,是不是这两天高温缺水导致她出现了幻觉, 尤其当几秒钟后叫声告一段落, 整片空间除了呜呜的风声之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
沉默, 沉默。
脚下是干涸的河道,背后是凸起的土坡,眼前是一道高耸的泥坎, 过了河岸便是一望无际的沙丘和石堆。方圆百里除了趴在石头上一脸“我很老实”的蜥蜴之外别无他物, 莫说狗了, 连根狗毛都没见着。
然而在片刻的寂静后,叫声再次出现, 甚至还抬高了一个八度。
“汪汪汪!”
“......”
詹妮弗面无表情地听着这虚张声势的威胁声,带着沙子的风吹在脸上像刀刮一样,告诉她这的确是在撒哈拉大沙漠里, 而不是洛杉矶街边带着闪亮灯牌的狭窄犬舍。
或许是发现这个入侵者全然没有被吓退的意思, 几根生长在沙窝边的杂草忽然抖动了一下。
它们根部的沙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触发, 统统朝沙窝底部流去。待这阵子抖动停歇后,从大石头下齐刷刷地探出来几只——
毛茸茸的大耳朵。
哦。
詹妮弗一言难尽地放下户外刀和登山杖。
她想起来了,寻常的狗是不会出现在一望无际的撒哈拉的,但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些不太寻常的“小狗”。
游牧民族们把它们当做食物和皮毛的来源,但在其他大陆,许多居民把它们当做宠物。
这些犬科动物天生就活在沙漠环境里,吃的是昆虫、蜥蜴和蛇类,住的是舒适的石洞沙窝,日出而息,日落而作,在萌人一脸血的外表下面藏着一颗凶兽的心。
区区一个人类算什么,就算现在过来的是条宇宙霹雳无敌毒的角蝮蛇,这些“小狗”也敢对着叫嚷上半个小时。对它们来说,只要避开毒牙,任何蛇类都是一顿完美的晚餐。
就在詹妮弗收回刀开始掏照相机的同时,屏幕另一端的评论区也疯了。
【这个大耳朵是真实存在的吗?为什么会有这么萌的生物!】
【啊!出来了!一共有四只,肯定是住在一起的一家人,太可爱了!】
【珍妮不会要吃它们吧......现在让它们跑还来得及吗?我还是开始祷告吧。】
莱斯看着刷屏的留言,第一个叫出了小动物的名字:“是耳廓狐,撒哈拉沙漠的原住民,世界上最小的犬科动物。”
“对完成任务来说运气不错,但对寻找水源却没有什么帮助。”他边上的贝尔接话道,“耳廓狐的肾脏功能极其强大,事实上,许多沙漠生物都有类似的生理结构,它们可以从食物中直接获得水分,不像人类需要喝水。”
詹妮弗又何尝不知道这点呢?
她心里半是感慨任务积分得来全不费功夫,半是感慨这些小动物完全派不上用场。
照相机对着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蜥蜴定格画面,旋即又对正抬着鼻子嗅风的耳廓狐定格画面,节目组保证过只要不同类别就行,在两张图保存下来后,四号机果然打出了比赛进度——【任务完成度:5/100】
做完这些,詹妮弗就谨慎地后退。
无他,刚才把她引到这个方向来的攫禽正在远处的天空中盘旋。
现在是傍晚时分,正是沙漠生物们活跃的时段,蜥蜴、耳廓狐和鹰都是出来觅食的,她可不想插入这一环环相扣的食物链之中。万一把把小动物们都吓得不敢离开巢穴,那要用什么来喂饱饥肠辘辘的鹰呢?
猛禽在别无选择时袭击人类也不是新鲜事。
没看见连几台摄像机都变作透明色,不愿意给选手招惹麻烦么。
詹妮弗摇摇头,四下张望,最后决定退避到河床另一端稀疏的植被中去。
羽翼是鸟的天赋,也是鸟的软肋,就连岩羊都知道在被老鹰抓住时要在山坡上飞奔打滚,折断捕食者的翅膀,否则一旦被带到天上去就全完了。
假使这只老鹰真的准备在河谷寻觅晚餐,这些从崖壁上东倒西歪悬挂下来的枯枝会是道不错的天然屏障。
事实证明詹妮弗不是在杞人忧天。
在她走到对岸后不久,被打断狩猎的耳廓狐群就再次出动。
尽管面对着天敌的威胁,但为了生存,它们不得不外出觅食。这些小狐狸支棱起硕大的耳朵,不仅听取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还利用薄薄的皮肤将体内的热度朝外界散出。脚爪上被有绒毛,可以在沙地和石堆中飞速奔跑。
方才还老神在在的蜥蜴慌了神,急急忙忙地迈着古怪的大步从沙滩上跳着逃走。代替它出现在石头缝边的肥虫遭了殃,刚出来放风,就被一张长满利齿的尖嘴叼了个正着,詹妮弗只来得及把它生前最后的画面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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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只狐狸结群在一起,守望相助,直到其中一只被沙土中游走的石龙子吸引了注意力。
老鹰终于抓到了一直在等待的机会,用眼睛死死地盯着猎物,从高空猛地下降,张开双翼,伸出脚爪,遥遥地朝地面掠来。
它的翼展绝对超过一点五米,飞羽尖端迎着风剧烈抖动,就像个从天而降的黑巫师,袍角在沙漠的狂风中猎猎。
詹妮弗和屏幕前的观众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这是无比残酷无比野性的一幕。
巨鹰精准地掠到狐狸跟前,爪子像两把戴着白色袜套的尖刀,朝前探出,往下勾抓,深深刺进耳廓狐的脊背,将它牢牢掌控。
超清特写下血液迸溅。
无论猎物怎样尖叫挣扎,这雷霆般的一击已经宣告了它生命的终结。
鹰爪的威力受到研究者广泛的认可,如果被抓实了,受袭击的动物不仅会皮开肉绽,甚至会筋断骨崩。成年山羊、成年狼、成年豹,都曾是猛禽的爪下亡魂。
拥有厚厚皮毛的野兽尚且如此,人类就更不用说了。
观众们都龇牙咧嘴,仿佛那掏的一下是掏在了自己的脊背上,心里不禁为选手们捏了一把冷汗。
越是朝动物出没的地方行进,捕食者就越多,虽然不像南方的草原一样有大型动物出没,但危险性可不会少半分。求生者要在食物链中寻找自己的位置,他们有些能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有些却会成为自然的牺牲品。
物竞天择,弱肉强食。
没有人能够幸免。
耳廓狐群短促的犬吠声和拉长的哀鸣声在荒野上遥遥传开,今日它们失去了一个同伴,但剩下的三只狐狸却因为猎到了食物而能存活。
詹妮弗将这些画面尽数拍下。
她感到些微的兴奋,那是一种见证狩猎后幸存者的庆幸,这种庆幸就像一针强心剂,让她因环境恶劣而疲惫的细胞再次活跃起来。
河道虽然干涸,但并不代表此处没有地下水。詹妮弗沿着边角朝前行进,每每看到颜色较深的土地就蹲下来用刀鞘挖掘。
通常往下挖个十几厘米就能看到潮湿的土层,不过运气不佳,一连挖了五六个坑洞里面都是黏土。黏土捏在掌心里软趴趴的,它们会把水分全部吸收起来,只能包在头巾里用力挤压搓出一点点水来润润嘴唇。
冒险沿河走了近百米,在河道的一处转角,终于出现了绿色草丛。
詹妮弗大喜过望。
沿着草丛的根部向下挖掘,这回捏在手里的泥土颗粒分明。挖了大概二十厘米,隐隐就有些变成泥浆的趋势,再向下挖了数分钟,凹陷处便积起了一个小小的浑浊水洼。
淡水!
她飞快地把头巾浸到水洼里,眼看着整根布料都被沁凉的地下水打湿,抓在手里能挤出源源不断的水滴。
任何求生专家都会建议不要直接饮用沙漠里的水,但此刻没有煮水的容器,也没有蒸馏的容器,只有三个矿泉水瓶。如果直接加热会导致瓶身变形,容量大减,白白损失可携带的淡水数量。
往日的树皮锅也做不成,附近的树看着都不像树皮坚韧的样子,再说它们扎根的地方这样贫瘠,再损伤一部分树皮可能就会彻底枯死。
这些树木在沙漠生长不易,詹妮弗并不想随手破坏。
这一轮的任务是拍摄动物照片,并不是赶路,资源比脚程重要。
第三瓶水还在,思来想去,她决定把头巾上的水绞到魔法头巾上再绞到水瓶里,一个矿泉水瓶装满水放在地上等待沉淀,旋即倒到第二个瓶子,勉强算是多次过滤,聊胜于无。
要开始储水就需要固定的避难所和更多的容器。
首先是避难所,她必须离开河床,在附近的高地寻找一处洞穴或大树。
撒哈拉沙漠的降水量少并不代表没有降水,这里降水起来往往是暴雨,曾经还有数小时内降水超过40ml的记录。求生者坐在干枯的河道,根本猜不到上游会不会爆发洪水。
其次是容器,没有人造容器,便只有天然容器可以选择。
詹妮弗用力把头巾绞干,心下闪过无数设想,又被一一否决。她的目光最终落在沙漠中随处可见的,白森森的动物骨架上。
她必须要打猎。
而登山杖缺少两枚梭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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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是翻版《寻找戈壁》啦,虽然我也很爱这个故事就是了qaq!
耳廓狐!我的心头好!它们有那——————么可爱!大家可以去搜它们的图猛吸!
然而鹰酱确实是它们的天敌(对不起我是魔鬼),鹰力气超大,甚至可以把成年山羊从山崖上拎起来,我第一次看到视频的时候还以为眼花了,估计山羊自己也惊了,这辈子就飞这么一次。
这两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晚上越精神,所以更新也越来越晚,感觉很快就要跟我的小天使们活在两个时差里了,汪的一声哭出来。
谢谢旗木青、每日一吸大蝙蝠和21138406小天使的地雷!
兽皮水袋
詹妮弗一路走来在沙漠中看到的骨架不在少数。
撒哈拉虽然不是生命禁区, 却也是人间地狱。整片沙漠的主宰只有永恒的太阳。
太阳使挣扎在这里的生灵受到严峻的考验, 夺走它们的食物, 有时候直接夺走它们的生命。太阳还蒸发地表的水分,千万年来,世界上最大的湖泊在撒哈拉沙漠中销声匿迹, 只留下了无数细微的藻类颗粒。冬季的风每日每日地把数十万吨尘土从撒哈拉吹向南美, 使这些富含矿物质的沙土滋养了亚马逊雨林。
太阳创造了死,然而太阳也创造了生。
不过生在茫茫远处,死却总近在眼前。
在詹妮弗行来的路上,这些因为各种原因死在撒哈拉的动物在高温又干燥的环境里被风干成了干尸, 然后慢慢地消减, 最后变成白森森的散落一地的骨头棒子。其中有骆驼庞大的尸骸, 跳鼠小巧的骨骼,一些地方甚至还有人类形状独特的肋骨。
而水源附近倒伏的这具从外表来看应该是头瞪羚。
詹妮弗绕着它部分风化的骨架转了一圈,蹲下身来仔细观察, 在脊背、眼眶和面部的骨头上都发现了还没有被风沙磨平的深深的凹槽。
只有鸟类的指爪会留下这样的痕迹。或许过去几个雨季河道还没有干涸, 那时动物们凑在河岸边饮水, 而这头瞪羚不幸地受到了猛禽的袭击。
无论如何,这些骨头现在都便宜了后来的旅人。
沙石中散落着整个的羊头, 两只眼睛的地方只剩下黑色的空洞,冰冷地凝视着天空。本该是身体的位置则散落着许多七零八落的骨棒,其中一些显得十分粗糙, 另一些则留有断折的痕迹, 切面足够尖锐。
论锋利程度, 十根羊骨头棒都比不上随意敲击碰下的碎石片,但敲出来的石片更适合用来磨石斧,要做镖头就太不规则了。重心不稳会大大影响投矛的准度,在这一点上,天生就有形状的骨棒更匀称,不需要太多塑形。
詹妮弗在沙土里翻检,仔细挑出能用的部分。
这厢她在努力工作,期间抬头眺望时总能看见那只鹰在远处的断崖上徘徊,发出尖细的啼鸣。
那里可能是一座荒谷,有鸟类栖息的状况下,还很有可能是座有水的荒谷。可惜太阳快落山了,阴影已经爬了上来,现在就算用照相机也看不清太远的地方。
越来越多的耳廓狐开始在沙漠中活动,寻找着体格更小的沙鼠和跳鼠。这些啮齿动物窸窸窣窣地磨蹭到绿色植物边,小心翼翼地啃食着沙漠西瓜的藤蔓——后者对人类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可在动物嘴里倒好像完全无毒似的。
除了哺乳动物之外,各种颜色的蜥蜴和昆虫也渐渐在冷却的沙地上现身。蚂蚁围着黑甲虫腐烂的身体,试图把它搬运到巢穴里去;蜘蛛划动长腿,在沙面上游走就像在水面上游泳;蜥蜴则在黄沙表面飞速奔跑,其中一头通体银色,另一头浑身都是古怪的棱角,简直像个外星生物。
詹妮弗把正在用刀削的骨棒放下,手忙脚乱地掏出照相机来拍摄。
她是分不清蜥蜴和虫子的种类,但相机自带的ai系统能分辨,一时间四号机显示的数字大幅度向上跳跃,很快就从可怜巴巴的“6”变成了胜券在握的“17”。
按照节目组的设计,第三轮的特点就是先易后难。
沙漠中适合动物栖息的只有一小部分地区,剩下的大部分对人类来说都是荒芜的地段。
在撒哈拉进行挑战就像在探索一张铺开的大地图,上面只有分散的资源点。每到一个新资源点都有可能拍到新物种。
但增长曲线是急速下弯的,一个资源点穷尽了,就必须挪动到下一个资源点去,循环往复,除非运气好碰到终极大礼包——绿洲。
詹妮弗摸摸鼻子。
绿洲要是人人都能碰到,它也就不叫梦幻之洲了,还是着眼现实吧。
她赶在夜色降临前削好了骨刺,又用刀从长头巾上割下两条布带,把骨刺固定在了登山杖的杖尖上。做完雏形后,对着沙地试着投掷了几次,发现只绑了一面的金属杖在丢出去时往往会发生剧烈抖动。
这不太对。
詹妮弗抿了抿唇。
不过很快她就恍然大悟,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了。
这两根登山杖握把处的重量远远大于尾部的重量,每次投掷时,梭镖的尾巴都在影响它的重心,怎么会达到平衡。等到将横着舒展的握把拉直,将骨刺换了个端绑在这上面,再次试着投掷时,一切就显得容易多了。
为了防止刺不破猎物皮毛的事情发生,詹妮弗在链接处缠绕了数圈,把整个梭镖死死地固定住,多次练习熟手,这才拎着它开始了狩猎之旅。
屏幕那头的观众们对她常用的这种武器毫不陌生,连两名专家都对她投矛的能耐有所耳闻。
只消看准目标的一击,头重脚轻的登山杖就划破空气,带着顶端尖锐的骨刺一起扎进了耳廓狐的身侧。被击中的小狐狸疯狂地尖叫着,试图逃窜,但拉动梭镖对它来说是个异常艰巨的任务。
不出百步它就被猎人轻松写意地追了上来。
人类用一个傍晚把自己嵌入了这片河岸的食物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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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詹妮弗睡在附近的岩洞里。
通常求生者喜欢的地方动物们也喜欢,不过现在她是鸠占鹊巢,拾人牙慧。窄小的岩洞原本是一家子狐狸的住所,洞里面清理得很干净,没有丝毫蛇虫的痕迹,只有一些气味古怪的毛发和排泄物。
对狐狸来说大小合适的沙坑对人类来说就太小了点,坐直身体头就会磕在石头上,大长腿也无处安放,只能选择把入口的沙壑继续往下挖,刨出半个坑洞,半躺着靠在洞壁上。
岩洞外用打火石生起了一堆火,燃料是附近找到的枯枝和粪便。
詹妮弗借着火焰的光处理猎物的皮毛。
这三只狐狸都被她扒了个干净,用的是最不会损坏皮毛的手剥法,切口也都开在骨刺扎入的地方。
长长的头巾成了绳索来源,她用头巾上撕下来的布把皮毛的四肢、尾部和颈部死死系紧,做成一个近乎封闭的背囊。
这样做之后,雄狐皮毛就变成了一只水袋,而雌狐皮毛配置更加豪华,甚至还有自己的出水口——哺乳器官。
兽皮水袋在缺水时非常实用,就是用起来不太雅观。
詹妮弗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把皮子放在身边,转而转动火上烘烤的肉块。
她这几天都不太想赶路了。
***
原地停留的决定在第二天早上得到了充分的论据。
这天摄像机组打出的信息是——【day 3:幸存者人数292。】
这毕竟只是个游戏,要胜出只需要比另外200个人拍到更多的动物就可以。人数再一次大幅衰减,剩下的选手中有多少人能找到淡水,又有多少人碰到了小资源点?
恐怕不多吧。
詹妮弗现在拍到了17种动物,她有避难所,有淡水,还有食物,只要保持身体健康,坐在原地就能被送进下一轮。
现在倘若是真的极限求生、逃离撒哈拉,她一定会考虑冒险外出探路;不过当下只是在真人秀里,何必贸然离开水源去挑战冷酷无情的大沙漠?
抱着这样的认知,比赛第三天的首页九宫格非常“好看”。
周围填上来的八名选手都在风尘仆仆地吃沙子,只有中间的一名选手窝在避难所里收拾风干肉条,一副我要在这里住到永永远远的模样,以至于来上班的解说员齐齐揉了揉眼睛。
“詹妮弗在干什么?”莱斯狐疑地说,“——噢,我明白了,她不准备继续走了,狡猾!太狡猾了!”
“应该说是太聪明了。”贝尔在他边上笑着摇头。
解说员被逗乐了,连观众们都惊得不行,纷纷刷屏留言。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珍妮耍赖皮,这也太休闲了吧,明明前面两轮的画风都是实打实上去硬扛的,突然从斗兽场频道转到居家频道我好不适应。】
【你大概记性不好,第一轮的山洞不赖皮吗?第二轮的木筏不赖皮吗?只是前面运气有点差,这轮运气回来了而已。】
【珍妮不动只能说明撒哈拉比其他环境都危险,按照野外求生四要素,现在什么都有。游戏就有结束的时候,养精蓄锐很对。】
【可是都做好了水袋——对不起,这个真的看着太残忍了,但也算是水袋吧,肯定有继续行动的打算吧?】
在直播间的激烈讨论中,詹妮弗稳坐钓鱼台,根本没有半点赶路的意思。
第三天她没有移动。
第四天没有。
第五天也没有。
等到第六天,整个荒野挑战的幸存者人数降到了198人,超过半数的选手宣告退赛,她才对着蓝盈盈的摄像机露出半个微笑。
这几天一共制作了五个水囊,现在统统派上了用场,其中三个被小心地塞到包里,一个挂在腰间,一个提在手上。
这些兽皮水袋为她提供了额外的淡水储备,有着皮毛的保护,里面的淡水不会轻易蒸发。
和它们形成对比的是长头巾,原来的长头巾能覆盖整个人,现在只能盖到上半身。
不过有舍有得,水就是生命线,自然比其他因素都更重要。
詹妮弗没有费心用照相机查看方向,这三四天里她多次看到鹰的踪迹,早就对远处的断崖心生期待。那里必定是处资源点,就算只是个荒谷,再往前走也可能找到新的水源。
要去往断崖就要沿着河道继续行走很长一段路。
是时候该出发了。
※※※※※※※※※※※※※※※※※※※※
动物头骨装不了多少水的,会漏出来,而且不是封闭的,会蒸发,在野外还是要封闭的水袋才能用哒。
徒手攀登
重新踏上征程的日子比詹妮弗想象的要好过。
那些鼓鼓囊囊的水袋提供了充足的淡水供应, 再也不用忍受口腔冒烟的感觉。在沙漠中行走, 顶着风沙冒着太阳, 竟然还能每隔一段时间含点水润润嘴唇润润喉咙,大概没几个选手有这样的好待遇——虽然因为水囊的材质问题, 倒出来的水味道实在不怎么好就是了。
出发前用照相机定位好的崖谷看着很近,但实际走起来却十分遥远。
詹妮弗从天蒙蒙亮就开始赶路,这两天休息充足让她的脚程很快,可一直走到太阳爬升一半, 到那些小山的距离却好像丝毫没有缩短过。
这大概就是望山跑死马的感觉。
她从来没有这样羡慕过能飞的超能力者,从前在电视上看他们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布鲁斯说的不错,飞行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愿望, 代表着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只有当被迫用双脚丈量大地的时候,人们才会意识到那些能划破天空的英雄有多强大,而那些一振翅就能跨越百米的鸟儿有多受到上天的宠爱。
鹰飞到捕猎场来只是寻常,詹妮弗从捕猎场走去却要耗掉半条小命。
太阳越升越高,沙漠中的温度也越来越高。随着地势改变,河道在渐渐变得不清晰,仿佛被沙子填平了每一道沟壑,脚下踩着的沙地软得像棉花糖, 而且是在锅炉上烧化了的棉花糖, 它们从四面八方包围着鞋底, 整双登山鞋就像要被融化了一样。
的确有人曾在沙漠中损失过鞋子。那是摩洛哥导游半开玩笑在社交媒体上写下来过的文字, 说有一个不听话的游客非要穿着皮鞋在沙漠中游玩, 也不肯戴上专用的鞋套,结果没走多久就把鞋底烫掉了,不得不像跳舞一样蹦跶着跑到导游身边。
詹妮弗希望自己能找到一棵树,或者一片石头,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离开河道低洼处之后似乎也把生命的痕迹抛在了背后,整片沙漠无遮无挡,无依无靠,只有阳光放肆地暴晒每一寸皮肤,热风嚣张地烤干每一滴汗液。
人体在损失大量的水分,这也就意味着不得不补充更多的水分。
不能再走下去了,詹妮弗清晰地意识到,她必须短暂地停下脚步,等待最酷热的正午时分过去。
没有任何遮蔽,只能自己制造遮蔽。靠着一丛矮小的灌木,将只剩一半的头巾高高拉起,以登山杖固定。
她不是此处唯一歇脚的客人,灌木的枝丫间趴着一条蜥蜴,即使受到人类的惊吓也没有半点要挪窝的意思。
空中的比地面低好几度,这几度对一条爬行动物来说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差距。
詹妮弗拍了照,和蜥蜴大眼瞪小眼,被阳光烤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一股憋闷的感觉填充了她的胸腔,而胃部则在翻江倒海,好像准备把吃进去的每一样东西都原封不动地吐出来。
这不是个好兆头。
为了不陷入中暑的悲惨境地,她只能用水将魔术头巾堪堪打湿,重新戴回头上。凉水的作用是立竿见影的,风带走水分的同时也带走了脑袋上的热量,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靠着随身携带的淡水,詹妮弗半是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环境太过艰苦,到了下午能走的时候,她不得不咬着牙放慢速度,克制住朝远方奔跑的冲动。
人类在沙漠中只能采用动作尽可能小的走路模式,减少汗液的流出。一些探险者就是因为在这种地方活动太多而导致脱水。
詹妮弗不愿意步他们的后尘。
她移动得不快,但始终在移动,慢慢的,沙丘都成了过去式,而那些黑灰色的小点——石头堆积起来的小山——靠得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高大。
随着距离缩小,脚下的地面也从踩一脚陷进去半条腿的软沙变成了有所依仗的硬质砾原。就好像表面仍然是黄沙,但拨开浮层就能看到底下接近地表的山石。
脚踏实地。
回想起前两年去黄金海岸度假时自己还对细软的沙子爱不释手,现在却为难得的硬质土地流下了辛酸的泪水,她真希望一辈子都能脚踏“实地”。
什么从上面摔到下面也会毫发无损的保障,什么可以把整个人埋进去的体验,什么柔软到仿佛云端的触感,统统见鬼去吧——詹妮弗·沙子恐惧症患者·戴维斯如是说道——再没有什么比硬地更美好的体验了。
快走到石头山脚下时,她破天荒地的多喝了一点水,庆祝自己终于脱离苦海。
结果——
事实证明,她真是高兴得太早了。
黑色的山石突兀地从沙堆中耸起,就像城堡一样从外到内铺设了好多层。詹妮弗在远处看到的断崖是石山群的一小部分,差不多是最外面的两座,它们彼此间隔着一段距离,遮挡住了背后更多的隆起。
当时在照相机放大这一片场景时,詹妮弗看不清中间是什么,便误认为自己可能会在此处找到荒谷。可惜现在站在堡垒群脚下,她便清清楚楚地看到,在黑色山岩覆盖不到的地方,除了沙子还是沙子。
没有一点儿水的痕迹。
可那只鹰分明在此处盘旋。
活见鬼!
詹妮弗忍不住低咒两声,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这些耸起的黑色山石。它们从近处向远处台阶式地拔高,横向延展,最高处看着大概有七八层楼差不多,不算矮,但也绝对算不上高不可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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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只有一个方法能找到答案。
山脉延展得太远,绕路断不可行,浪费时间。她必须冒险深入这些黑色堡垒,爬上其中最高的那一座,站在顶点眺望远方,看看起伏的山脉线背后藏着什么秘密。
必须这样做,而且要尽快。
犹豫不决这个词很少跟詹妮弗扯上关系,一旦决定好下一步的做法,她便立刻从选择方向转到了制定详细计划中去。
右侧的山坡看着较为和缓,但打眼看去上面都是波浪般一棱一棱的起伏,根本没有什么抓手的地方。左侧的坡看着很是陡峭,可其上山石嶙峋,有很多可供攀爬的落脚点。
倘若从左侧上山,穿过中间的几个起伏,再绕到偏右的地方,沿着下宽上窄的断崖朝上行进......这似乎可行。
说干就干。
詹妮弗将登山杖缩短,和水袋一起放回包里,不带任何累赘地赶到山脚下。她从来是个胆大的求生者,第二轮时连瀑降这种危险的事都照做不误,但徒手攀岩,尤其是在风化厉害的地方徒手攀岩,还是让她有些心里打鼓。
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咬着嘴唇,她还是攀出了第一步。
徒手攀岩的入门的诀窍在于手臂力量。无论再怎么强调手和腿的协调,无论再怎么强调身体和崖壁应当保持的接触姿态,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手臂力量强的玩家永远比手上没力的玩家要安全得多。
大部分在攀岩过程中出事故的极限运动爱好者都是手部乏力或麻木,甚至开始发抖或痉挛,没有力量再进行抓握,最后发展到松开着力点,跌下山崖。
这具身体比不上原装,但在长时间的力量和格斗训练后,也勉强能支撑一些极限玩法。最重要的是,詹妮弗对技巧的掌控和对自身的估量十分精准,绝不会发生爬到一半发现自己其实做不到这种事。
她按照计划从左路上山。
手掌下的岩石都带着风化的痕迹,大块的石板和细碎的石块到处散落。詹妮弗谨慎地将所有虚浮的石头都带开,只抓握那些牢固的落点,用三个落点做支撑,第四个落点必得经过再三试探,绝不轻易挪动重心。
脚掌用力地蹬在相对牢靠的着力点上,两腿微屈,始终保持膝盖和崖壁的距离。在手臂下拉时腿部也配合地上蹬,动作流畅而轻盈,看得解说员们赞不绝口。
即使拥有教科书般的攀岩技巧,等詹妮弗终于攀上第一个平台时,手臂和大腿也多少有些酸软了。她不得不坐下来修整,吃了点压缩饼干补充体力。
在中心格子停滞后,直播间的解说员们便松了口气,短暂地将目光移向其他选手。
今日的九宫格和昨日的又不一样了,现在只有不到200名选手,而官方(非自选)九宫格页面也减少到了20个左右。贝尔和莱斯第一天看到的选手只剩下了三张熟面孔,詹妮弗,凯文,以及一位上了些年纪的退伍老兵。
不论其他或是终于找到水源或是凭好胜心在勉力坚持的选手,两名解说很有默契地调大了威尔逊先生的画面,看着凯文像只猎豹一样在沙地上飞奔。
这个画面真是不科学,不科学极了!
哪怕詹妮弗莫名其妙成了天选之子,在沙漠中的表现也符合正常人的样子,会因为干热而脸色难看,也会因为未知的动物而提高警惕......而这个凯文就不一样了。
凯文·威尔逊在沙漠里顺利存活了一周,只在刚开始时喝了一点水,那三瓶水甚至都没怎么被动用过。他不仅对撒哈拉表现得毫无陌生感、十分适应,时不时还抬头抽动鼻子,巧妙地避过一些毒蛇和毒蝎。
“简直好像能闻到空气中的气味一样。”莱斯一针见血地指出,“但这可能吗?这种事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吗?《荒野挑战》曾向全世界保证不接收拥有超能力的选手,包括变种人、变异人和生活在地球的外星人,难道是他挑战着挑战着就忽然觉醒了?”
“对大多数人来说不可能。”贝尔同样迷惑不解,“我知道一些土著居民能通过发达的嗅觉细胞感知到特定的野兽,也知道一些游牧民族把沙漠看作后花园,但凯文·威尔逊是个生活在亚特兰大的正常大学生,他总不可能突然变成柏柏尔人。”
不仅解说齐齐傻眼,连观众都看不下去了。
【这一轮很多选手都变强了,不过像威尔逊这种也强得离谱了吧。】
【我感觉自己像在看hbo制作的变种人美剧......小破剧组全靠真人为爱发电,省了一大笔特效费用,实名心疼那些变种人。】
【这是节目组的问题。这操/蛋的世界,超级反派动不动就会开发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毒/贩在卖的货也越来越神奇。肯定是节目组体检没做好,就跟奥运会查不出兴奋/剂一样,破坏公平,白瞎!】
【如果真的用了兴奋/剂,他的表演能力也太差了,这不是明着告诉节目组他有鬼吗?】
【迷惑行为大赏。】
屏幕前的观众们纷纷把最毒舌的评价丢了出来,而节目组也很快出面回应,声称会立刻将所有选手的实时生命环数据显示在画面上。
几秒钟后,直播间的屏幕果然多了些半透明的版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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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从数据来看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大众对奥斯本工业还是存在一定的信任的,见此,他们便将疑点从“某些高明的选手骗过了体检”转移到“可能有某些选手在比赛中觉醒”上来,甚至有人在社交平台上发动了@x战警的浪潮。
外界的纷扰暂时还干预不到身处沙漠的选手,在百思不得其解了一会儿之后,两名解说又放大中间的格子,回到了詹妮弗的直播画面里。
詹妮弗并不像凯文那样拥有怪力,在爬山的某些阶段,凯文甚至可以单手把自己吊在半空,不费吹灰之力,而詹妮弗选择的是稳扎稳打的战术。
在碎石山上攀爬,人永远不知道哪一块石头会承受不住重量,整片地翻倒下来。她只能更加胆大心细,选择上窄下宽而不是相反的崖壁,选择中间有台阶可供站立的崖壁。
远景一号机飞在高高的天空,在它的画面里,选手就像一只白色的蜘蛛,在黑色山石上缓慢地挪动,两种颜色形成了鲜明对比,煞是好看。
四号机隔着老远拉特写,根本不敢靠近,生怕影响到选手的发挥,引发不必要的惨剧。感谢斯塔克科技,这特写甚至拍到了詹妮弗因为汗水酸涩而微红的眼眶和颤抖的睫毛,那蜷曲的弧度简直突破人类极限,比舞台上的假睫毛看着还要假。
所有人的呼吸都随着她的动作起伏。
抬手寻找落点的时候,观众都屏住呼吸;好不容易前进一步的时候,他们才会长出一口气。
就这样起起落落,直到在约莫四五层楼高的地点,最后的两个台阶上,脚下原本看着牢固的山石忽然有了片刻松动,接着大块大块地从崖壁上脱落。
“骨碌碌——”
正用力的右腿猛地一滑!
千钧一发,詹妮弗双手紧紧抱住岩石,左脚像钉子一样扎进山中。
但好景不长,随着石片的滑脱,连左脚踩着的地方都摇摇欲坠起来,她的半个身体都挂在了半空,仅凭手臂和上半身同山石相贴。
“老天爷啊!”莱斯惊呼,“天呐,快去救救她!”
解说们的脸色都变得青白,他们从椅子上站起来——几乎是跳起来,不忍心看着死亡的发生。
詹妮弗手臂青筋泵起,手指泛白,骨节刺痛,砸在山崖上的肋骨和髋骨都在发出哀嚎。已然是用尽全力!
她死命将身体向上拉,腿部也砸在山上,增大摩擦力,接着缓缓地挪动膝盖,向上寻找临时的着力点,像一只佝偻的树懒,在掉入深渊前挣扎着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一瞬间,无数观众把手机丢飞了出去。
这一瞬间,某些出品方的电话差点被内线打爆。
人们双手捂住眼睛,不敢去看差不多已经注定的香消玉殒;又忍不住松开一些指缝,祈祷能有奇迹的发生,祈祷幸运眷顾他们热爱的选手,祈祷自然母亲不会将一个生灵在这里夺走。
极慢极慢地,他们看到詹妮弗在几次试探后终于踩到了相对稳定的凹缝。她的腿有些微的颤抖,说不上来是因为脱力还是因为惊惧,但就是这双颤抖的腿和颤抖的手臂一起,把她从危险的边缘重新拉了回来。
随着最后几步攀登,詹妮弗面色苍白地爬到了倒数第二个平台上。
此时此刻她距离山顶只有几步之遥,但距离地面却有数十米高,如果掉下去真是死无葬生之地,等救援队赶来估计只能收拢到破碎的躯体。
想到这里,镇定如她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直播间里的莱斯一反淡定的形象,开始不停歇地喊着“上帝保佑”,连贝尔都连声说着“谢天谢地”,而托尼则从被打爆的命运里拯救了自己的手机。
经过生死边缘的惊吓,足足有数十分钟詹妮弗不敢再妄动一下。
她老老实实地坐在平台上恢复体力,又用照相机观察来路和石头山横向的延展,发现在部分黑色山石间隙竟覆盖着肉眼难以察觉的绿色。
这几丛绿色给了她勇气和信心。
约莫一小时后,詹妮弗重振旗鼓,终于登顶成功。
当她双腿结结实实地踩在山顶上之后,就把背包往边上一放,整个人瘫了一样躺倒在地,累得说不出话来。
被烈日炙烤过许久的黑色山石仍然保留着正午时分的酷热,透过长袍穿透进背部的皮肤里。不知怎的,这种有些灼烧感的炽热反而给了她一种难以言喻的真实感,刚才那种挂在半空飘飘忽忽仿佛要随风而去的感受慢慢地减退。
猛烈的风从山顶刮过。
詹妮弗站起身。
节目组下发的长袍质地不错,风从底下灌入,把袍子鼓荡起来,流转过整个身体,带走许多热量,怪道生活在沙漠的民族常常喜欢这种宽松的服饰。
她以手搭棚朝远方眺望,又取出照相机,放大数倍,朝四面八方观察。
不出意料,目所能及之处是大面积的黄沙,风扬起表面的沙子,在空气中布下一层朦朦胧胧又脏兮兮的半透明帘幕。
沙漠,沙漠,沙漠,到处都是沙漠。
詹妮弗咬着嘴唇。
不死心地,她继续搜索各个角落。
沙漠,沙漠,沙漠,接着,一样独特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了镜头里,有什么东西在挪动,那绝对不是被风吹起的沙子,也不是稀奇古怪的小动物,而是一种整齐的排列,一种有序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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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排列在大自然中显得太过刻意,太过人工了,几乎像在脸上明晃晃地印着几个大字——来呀,看看我呀,这是人类的杰作。
詹妮弗死死地盯着那里,震惊、酸涩和喜悦同时充满了心房,带着劫后余生的放松,带着逃出生天的热望。
“仁慈的主啊。”莱斯大声呼喊。
“幸运女神眷顾。”贝尔喃喃地说。
而詹妮弗——詹妮弗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回想起上一轮倒霉透顶时曾和队友抱怨过的话,为什么有的选手就是那么好命,在森林里平白走着都能碰到冒险家,碰到土著居民,而有的选手就是那么歹命,被棕熊袭击还不够,还得再过美洲狮这一关。
好事轮不到身上时,人总是默默地期盼着;好事轮到身上时,才会知道这种感觉根本——太美妙了!
这难道就是上一轮选手碰到土著居民时的感受?
目瞪口呆,大喜过望,吉星高照,时来运转。
在茫茫黄沙之中,在两座起伏的小沙丘之间,在几个穿着朴素的人影之后,跟着许多被沙漠游客奉为天神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队行走的骆驼。
※※※※※※※※※※※※※※※※※※※※
詹妮弗:原来白色驼鹿buff是有延迟的?
看到大家纷纷吐槽我上一章还说喜欢小狐狸下一章就把它鲨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法鲨满足的微笑.jpg
san值掉了就掉了,没关系的,不要紧的,我们珍妮自带友善光环,san值深不可测
谢谢旗木青小天使的地雷!
图阿雷格
有一件好事和一件坏事同时发生了。
在沙漠里碰上驼队基本上是求生者能想象的最好情况, 然而这只驼队离石山很远, 而且行进路线同山脉几乎是平行的。
詹妮弗不可能看着机遇从眼前溜走, 但她能做的实在有限。
沙漠的风声本来就大,在山上制造噪音传不到驼队的耳朵里。骆驼行走时看似慢吞吞,其实速度可观, 等爬下山再去追赶也来不及。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吸引驼队的注意, 希望对方能主动靠近。
她将长头巾解了下来。
大概有半秒钟,詹妮弗思考着要不要干脆将头巾点燃——毕竟一个合格的求生者应该懂得取舍。然而很快她就把这个念头抛在脑后。山上的风甚至比地面更急,即使点燃头巾,烟也不会向上走。
还不如直接挥舞头巾。
詹妮弗打开一根登山杖就准备把头巾往上捆绑, 不过绑着绑着, 她发现了一个刚才没意识到的问题:这条头巾是黑色的。
平时这种颜色很有用, 詹妮弗总是把它拉下来蒙住半张脸,只在眼睛处戳几个洞方便观察周围,保护视网膜不被灼伤。可惜现在不行, 脚下踩着的就是色调相同的石山, 它远远不够显眼。
詹妮弗集中思路, 努力不让希望在手边打滑的危机感影响决策。
片刻之后,她果断地脱下了长袍。
***
这天, 集中在人气榜首直播间的观众们再次看到了满屏幕的马赛克。
人人都知道这名选手在脱衣服,然而除了ai系统之外没人能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连节目组都不能。他们只能怀着复杂的心情默默等待。
两三分钟后, 画面恢复正常。
此时的詹妮弗已经把自己收拾妥当, 上半身穿着包里翻出来的冲锋衣、下半/身则围着长头巾, 小腿后侧牢牢打了个厚重的结。
脱下来的白色长袍被系在登山杖上。詹妮弗一只手必须时刻关注照相机里的反馈,因此只能用单手挥动,多少有些吃力。更重要的是,这种机械性的举动不仅仅会消耗体力,还会消耗耐心。
失去主动权是煎熬的,求生者只能等待其他人的反应,有时候甚至会眼睁睁地和救助失之交臂。信号弹和船,在第一轮詹妮弗就经历过这种错失。她自觉强大到能承受失望,可很多求生者常常耗尽全力奔向绿洲却发现那只是海市蜃楼,最终在痛苦和绝望中死去。
幸运的是今天没有人会失望。
詹妮弗“脱”出了成效,随着长袍的不断挥动,相机画面里的驼队在走上沙丘时停止了。队伍前方的几个人似乎在彼此招呼着些什么,她看不太清,不过这不妨碍她在看到驼队扭头的时候露出微笑。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好走一些,在坡度和缓的同时还有许多可供休息的台阶。詹妮弗趁驼队朝这里走的时间换好衣服开始向地面进发,她斗志满满,疲惫的双腿好像忽然又充满了力气,连蹬在山石上的时候都不觉得累了。
为了保证安全,累赘都被赛回了包里。
没有照相机的加持,在她看来驼队只是一个突起的小点,也因此错过了最后发现异常的机会——
人人都知道撒哈拉沙漠中的游牧民族十分友善,总是会顺手拯救每一个迷路的探险者和旅人,给他们提供水和食物,从不刻意寻求回报。
詹妮弗也是这么想的。
确切的说,詹妮弗直到面对面看清驼队之前还是这么想的。
可当她完完整整地看清对方的造型后,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竟然如此”和“果然如此”的感受里。从第二轮就开始不断地倒霉,还以为第三轮能时来运转,结果到最后竟然还是倒霉,倒霉,倒霉。
这是个小型驼队。
整支队伍一共有十多头单峰骆驼,看着都很健壮,显然是受到了良好的照顾。除却背货的骆驼,有三头背上背着人,他们都穿着长袍,头顶围着厚厚一圈蓝紫色的头巾,戴着同色系的面纱,只露出一双凶悍的眼睛和眼窝边粗糙的皮肤。那皮肤的颜色比詹妮弗在北非见过的大多数人都要浅一些,几乎和一些墨西哥裔相差无几。
到这里都没什么古怪,然而再往下看,这三个人都带着武器。
当詹妮弗说武器的时候,她不是在指正常游牧民族会携带的木矛、刀具,或者眼前这些——看起来像是图阿雷格人——偶尔会携带的“剑”,她指的是通过皮带吊在男人们身前的枪。
图阿雷格人是生活在撒哈拉中南部的一支游牧民族,他们是柏柏尔人的分支,但有着自己独特的文化习俗。在这个民族里,女性并不被强制要求佩戴头巾和面纱,与之相反,所有成年男性都被要求遮盖面容。
问题在于,在外界看来,图阿雷格人也被划分在“可以求援”的友善的游牧民族里,詹妮弗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部落会大喇喇地在身上配枪。
真是活见鬼!
她这厢识时务者为俊杰,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屏幕另一头,观众只来得及看到她从山上下来,整个画面就变成了黑色。
在一分的缓冲时间内,ai系统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它掐断了直播。
詹妮弗并不知道工作人员已经陷入恐慌,此时此刻她必须谨慎面对现状,否则可能就会成为枪下亡魂。她始终举着双手,目光在三个男人间逡巡,最后定格在为首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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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英语吗?法语?德语?阿拉伯语?”
每抛出一个选项,她就改变一个语种。
图阿雷格人相互交换了几个眼神。
为首者看着她,口中飞快地说了些话,那语言很是拗口,夹杂着一些古怪的响音。闻言,他身后一人用蹩脚的法语大声发问:“你是谁?从哪里来?”
能交流就好,詹妮弗松了口气。她冷静地回答道:“我是个游客,从马拉喀什来。”用法语说完,她又用不太熟练的柏柏尔语说了一次“马拉喀什”。
在柏柏尔人的语言里,马拉喀什是“真神故乡”的意思。倒不是说生活在现代的柏柏尔人或图阿雷格人还会相信真神的确住在这座城市,图阿雷格人说的也并不完全是柏柏尔语,但听到这个名词仍然让为首者警惕的眼神变得和缓起来。
詹妮弗试探地露出一个微笑,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
忽然,第三个从未开口过的男人大声咆哮起来。
他神色激动,语速极快,手掌在空中挥动。在他说话的同时,另外两人的眼神也不断变化,最后甚至都举起了枪。他们骑着的骆驼不安地在原地踱步,那名说法语的人一手握着枪托,一手指着半空——
千分之一秒内,詹妮弗意识到了他们憎恶的东西。
蓝色的摄像机组。
“这是什么?”那男人紧迫地逼问,“这是什么?你是个日记?你是个日记吗?”他高声用自己的语言呼喊了几句,舌头和口腔相扣的响音越发急促。
一时间,三把枪的枪口都对准了詹妮弗。
她先是被对方口中的“日记”弄晕了片刻,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个男人要说的应该是“新闻记者(journaliste)”,只是因为语言不熟记错了单词(journal)。
有趣的是,居住在撒哈拉的游牧民族可不像非洲其他地方的土著居民,他们对散人游客很少有所谓“领地入侵者”的观念,也很少有袭击记者的新闻。
这些牧民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否则他们不会害怕被拍摄。现在的问题是,究竟是暴露自己和外界有联系比较安全,还是坚称自己孤身一人比较安全?
倘若他们别有用心,也许记者身份才能使他们投鼠忌器;可假如他们只是非常有自卫欲/望的特殊部落呢?假装记者会不会更加激怒他们,从而使他们做出杀人泄愤的事?
詹妮弗心念急转。
但眼前的状况不允许她继续思索下去了,为首者的手指已经伸向了扳机!
当机立断地,詹妮弗脸上露出惊慌和不解。她把手摊开,直勾勾地盯着翻译员,飞快地说道:“请不要杀我。听我说,这些是旅游的拍照。我不是‘日记’,我是个游客。徒步,你们知道徒步吗?在沙漠中走路——”
临时翻译似乎听懂了她说的话,很快把这些意思传达给为首者,然后又反向传达他说的话。“死掉。”他严肃地说,“不允许拍照,必须全部死掉。
意思是要把摄像装置摧毁。
詹妮弗心如擂鼓,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死掉,好的,死掉。”她真心希望ai系统能听明白这些话,千万别做出奇怪的举动火上浇油。
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四台摄像设备都以一种过分缓慢的速度朝下降落。
“远!”翻译又叫道,“炸/弹,远!”
这是在怕圆滚滚的摄像机其实是炸/弹了。
他们到底是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啊......詹妮弗腹诽,但她仍然应和了对方的要求。
几分钟后,顶着枪/口,所有摄像装置都从高空降落到远处的沙面上。系统被关闭了——至少表面上看系统被关闭了,蓝色圆球上不再闪动着光芒,连伸出来的镜头都被收了回去,仿佛四个死物。
图阿雷格人再次相互交换了几个眼神。
接着,为首的男人从骆驼上下来,粗暴地用枪指了指詹妮弗的背包。等她蹲在地上把所有东西都取出来后,他盯着兽皮水袋看了一会儿,嘴里咕哝了几句话,眼神再一次缓和下来。
詹妮弗懂得审时度势,见对方相信她的话,立刻打蛇棍上地说道:“送给你们。”
本来也没指望能保住什么行李。
为首者听到这句翻译后果然放下了枪。他拔出户外刀,似乎对刀锋的锐利感到满意,旋即把它插在了自己腰间。压缩饼干、矿泉水瓶和兽皮水袋都被粗暴地放到骆驼背囊上,登山杖和背包被另外两个人瓜分,照相机最惨,谁叫它长得就像个照相机呢,当场就被男人丢到了沙地里。
詹妮弗始终冷静地看着,到这里才问了一句:“我能离开吗?”
“我们不知道。”翻译照着为首者的话回答,但他们的武器都没有收起,这可不像是“不知道”的意思。
“那就把我带给知道的人,”詹妮弗于是说道,“我。”她指了指自己。“跟着。”又指了指骆驼。“家。”指了指远方。
图阿雷格人彼此交谈起来。第三个男人态度仍然很激烈,言谈间手中的枪不断来回摇摆,好像随时都要射/出一梭子子/弹来了结她的生命。但最后他还是偃旗息鼓,恼怒地移开视线,拍了拍骆驼的脖颈。
为首者这才指了指驼队。
“你来。”翻译说道。
詹妮弗起身时觉得两条腿都在生理性的酸软。
驼队里的骆驼都受过训练,它们听着呼哨声吓跪,任由人类把它背上的东西拿走,又任由生人坐到它背上。
没有铺设靠坐的垫子,光溜溜的骆驼背可不是什么美妙体验,更别说它起身时重重的颠簸,但再难受也总比丢了小命强。
为首者拍了拍首领骆驼,顶着撒哈拉的干风,整支驼队再次出发。
身后的沙地里,四台摄像机和一台照相机可怜巴巴地躺在那儿,等待着它们真正的主人。
※※※※※※※※※※※※※※※※※※※※
詹妮弗:等我从这个地方出去就把那头白色驼鹿炖汤。
谢谢旗木青、电波和为麦哥打call小天使的地雷!
绿洲部落
蝙蝠侠大步迈上楼梯。
他边走边解开披风的扣搭, 把这张在战斗中损毁的昂贵材料丢到角落, 和几块断裂的护板摔在一起。
阿尔弗雷德不太欣赏这种带着情绪的做法, 但他知道最好不要在猫儿暴躁时逆着毛摸——尤其当你正准备告诉它家里断粮了的时候。
“看来你遇到麻烦了,韦恩少爷。”他以一种非常英伦的方式开口道,“让我猜猜, 又是那个奇装异服的家伙?”
“小丑。”蝙蝠侠厉声说。
这是这个月的第几起案件了?十二?十三?他数不清了。
自从这个喜欢到处乱丢卡牌的罪犯出现后, 哥谭好像被激活了一样,任何蹩脚的罪犯都能带着些天才创意卷土重来。
蝙蝠侠憎恶用“天才”来形容犯罪手法,但这就是他看到的事:整个gcpd(警/局)被对方玩得团团转。
“希望你给我带来的是好消息。”阿尔弗雷德将蝙蝠侠脱下来的手套收好,又把披风拿起来抖了抖, 审视上面的破损如同审视外星地图。
蝙蝠侠回应道:“今晚没有人会死。”他走过半个蝙蝠洞, 将面甲“咚”的一声放在电脑桌上。“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出现大面积伤亡只是时间问题。我必须抓住他,越快越好。”他习惯性地朝老管家看了一眼。
目光定住了。
通常情况下人们很难从一个mi5前特工身上看出端倪,但他明摆着脸色不佳, 绝对就有什么非常、非常糟心的事发生了。
蝙蝠侠在心里琢磨着可能发生的事:莫非是稻草人越狱了?企鹅人又在摆弄他那些玩具般的炸/弹?死亡射手不安分?卢修斯遇到了什么麻烦?
没等他一样样排除, 阿尔弗雷德就像听到心音一样摇头:“不是罪犯惹出的乱子。”
蝙蝠侠容许自己放松了片刻。
“是戴维斯小姐。”老管家接着说道, “她失踪了。”
有那么几秒钟,蝙蝠侠没反应过来“失踪”是什么意思——人怎么可能在一个全球直播间里失踪呢?补丁, 每个直播间都有四个摄像机;再补丁,这些摄像机都是斯塔克工业出品。
但他终于还是被老管家的脸色说服,打开电脑朝熟悉的数据库探去, 一边问道:“什么时候?”
“网上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阿尔弗雷德客观地说, “这事一发生就被刷上了各大新闻媒体, 不过大众知道的不是失踪,而是一场‘技术事故’。”
詹妮弗·戴维斯的直播线路由于技术故障而失去通讯,中间曾短暂地恢复过片刻,人们能看到选手安然无恙,仿佛不知道直播出了问题,正在朝一个驼队走去。
蝙蝠侠听老管家念着这段新闻,倾身过去看了眼配图,微微眯起眼睛。
“伪造的。”他下定论道,“看来节目组一定是被突发事件吓得魂不守舍,否则绝不会这样轻易地暴露问题。一来,我还从来没在那一带见过双峰骆驼;二来,让托尼说出技术事故这两个词比杀了他都难。”
“戴维斯小姐也出现了。”阿尔弗雷德提醒。
“拥有她这么多影像资料,伪造一小段视频太容易了。”蝙蝠侠说。
他的手在键盘上敲击,其中一台电脑正在分析无数音频文件,另一台则在缓慢地读条。
阿尔弗雷德盯着进度条,好像那是什么十分耐人寻味的东西。片刻,他彬彬有礼地问道:“我并不想冒犯......但你现在是在非法入侵政府/信息系统吗,韦恩少爷?”
明知故问。
蝙蝠侠甚至没有费心回答。
第三台电脑的屏幕上一片蓝色,他的手在回车键上微微停顿了片刻,然后轻轻敲击了下去。
无数人体模型和密密麻麻的数据从眼前划过,最后停留在一个女性的模型上,放大,占据了整个显示屏。人能想到的所有体征几乎都出现在了这份实时资料中。
毋庸置疑,这是生命环的数据库。
“我知道戴维斯小姐还活着。”阿尔弗雷德这才十分马后炮地指出,“我们只是需要弄明白她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蝙蝠侠重复道。
他将中间这台电脑刚刚破获的数据全然展开,一切都变得分外明了。
尽管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沙漠,北非却从来不是片与世无争的乐土。一些国家的边境线始终存在战乱,而一些国家正在发生内战。动乱给了部分居心叵测之徒组织反/叛的好时机。
节目组对内战有所了解,因此在赛道设计上避开了明面上较不安全的地带,但他们只能看到浪花,没有能力看到暗流,于是就把自己的选手活生生地坑进了里头。
按说这也怪不了谁,酝酿中的风暴对普罗大众来说的确是个盲区。别说普通人,就算超级英雄吧,世界上一天到晚发生着这么多坏事,他们也顾不过来。
复仇者最近被死灰复燃的九头蛇拖住了阵脚,不可能时时刻刻关注方方面面,至于本可能知晓此事的钢铁侠,他不仅要处理九头蛇,还要被节目组的事分心,在赛道设计上当然会听从专业人士的建议。
想到这里,蝙蝠侠忽然问道:“托尼有打过电话给我吗?”
“为什么要?”阿尔弗雷德挑起一边眉毛,“难道他要为了一个小小的‘技术事故’专程联系你一次?几天看不见女友的脸难道就会让你茶不思饭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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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侠发出了一声听起来有点像低咒的喉音。“托尼知道我在‘赞助’蝙蝠侠,换句话说,他知道我一定会得到某些消息。”
“然后自投罗网让你有机会骂他一顿,并再次威胁要把他在中东的生意全部吞掉?看在上帝的份上,不,他没打电话给你过。”阿尔弗雷德说。
他们齐齐陷入沉默。
就在这时,左侧电脑终于分析完了音频和视频,吐出一段被隐藏起来的真实录像。这段录像差不多有五分钟长,从詹妮弗举起双手,一直到录影设备被枪/口指着下落,自动关机。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蝙蝠侠平板地说,“她是块霉运磁铁还是什么?先是熊,再是美洲狮,爬虫药剂的烦恼还没完,现在又是变乱,永永远远都有办法双脚跳进麻烦里去。”
<真让人不放心。>
阿尔弗雷德在心中为他翻译。
“涉及意外危机,我猜测卢瑟先生应当会出面。”老管家接着说道,“他的能量加上斯塔克先生、奥斯本先生的能量,足够解决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了。”
“最好不要相信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蝙蝠侠挖苦地说。
<我非得自己插手才行。>
阿尔弗雷德在心中为他翻译。
“恕我直言,”老管家干巴巴地说,“蝙蝠侠不适合离开哥谭,而整个韦恩集团在政/治上的涉猎从来比不上长于此道的卢瑟先生。”
“蝙蝠侠不行。”蝙蝠侠——布鲁斯公正地说。“这件事只能由‘我’出面。”顿了顿。“让卢修斯看看他能找到的最好的雇佣兵是谁。”
“那你呢?”老管家问道。
“我?”布鲁斯解下万能腰带,“我要去和我们的斯塔克老爷聊聊天。”
以一个韦恩而不是蝙蝠侠的身份,他看起来全然有点像他的父亲了,阿尔弗雷德半是愉悦地想。
年轻的布鲁斯·韦恩自己都有能没意识到,他现在看起来非常沉稳,非常老练,也非常——火冒三丈。(pissed off)
***
且不论那头正准备撕支票本的韦恩大少,这头的詹妮弗终于在天黑之前跟着驼队赶到了图阿雷格人的“村落”。
当她看到村落的第一眼,内心就出现了一种近似捶胸顿足的失落感。
这支图阿雷格人住在绿洲边上。
一个,天杀的,绿洲!
对于前不久思路还沉浸在做任务当中的选手来说,这个认知不亚于看到一座摆在面前的金矿,却没有任何办法开采挖掘。
詹妮弗忍着吐血的欲/望打量着这片土地。
绿洲中心是一片小小的湖泊,湖水似乎很浅。沿湖生长着许多绿色植物,低矮的灌木,高大的乔木,甚至有块地方种着她一时半会认不出的作物。
水里有没有鱼有什么鱼暂时还不知道,但涉禽和飞鸟随处可见,湖的另一端还有羊在喝水。
地势较高处搭着形状各异的房子,看着很是低矮,不同人家用篱笆围起了数口水井,穿着长袍的人在村落里活动。说是游牧民族,却因为这片绿洲半定居了下来。
一切都和詹妮弗想象的“秘密据点”相差甚远。
为首的男人发出一声呼哨。
看到驼队回归,人们都放下手中的活迎了上来。几个没戴面纱的女人脸上原本能见到笑容,但一看到詹妮弗,立刻脸色大变,其中一个高声喊叫起来。
她喊的都是同一个单词,大概不是什么好话,因为很快就有更多的人从土墙后走了出来,个个都抄着武器,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三个男人跳下骆驼朝前方走去,经过时一些男人让了路,直到他们能顺利地行到一位年长的女性身边。这位女性皮肤黝黑,脸上有一道巨大的疤痕,相比族人们,她的眼神显得平静而宽容。
男人们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阵子,一会儿向她展示自己腰上的刀,一会儿手指比划,像在模仿圆滚滚的相机。
女族长先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接着,站在她身边的一个年轻女孩忽然拉了拉她的袍子,附在她耳边说了些话,而这甚至让她的表情更震惊了。
究竟说了什么呢?
詹妮弗心下警惕。她酝酿了一些说辞,甚至准备好要用别的认知进行交易——几座前世知晓的盐矿的位置,或许。
但她毕竟不敢贸然行动,只能坐在骆驼上,看着年长的图阿雷格女人朝男人们和那女孩点点头,然后向她走来,手掌顺势搭在了骆驼脖颈上。
不用说,毫无节/操的骆驼又跪下了。
这一下可把詹妮弗结结实实地颠到了,毫无防备时瞬间就被降低高度,简直有种坐跳楼机的反胃感。
她尽量平稳地说道:你好。”
用的是柏柏尔语。
女族长恍若是笑了一下,露出雪白的牙齿。她看着詹妮弗扶着驼峰站直,这才开口说道:“欢迎你,来自远方的客人。”
是法语,极其流畅、只带着些许口音的法语!
“请原谅家人们的不敬。”顶着詹妮弗惊讶的眼神,女族长继续说道,“但是请放心地在这里住下,我们会给你提供水和食物,我的女儿将会招待你。”
她显然具有极高的文化水平。
詹妮弗知道图阿雷格人的女性普遍比男性地位高,也更有知识,一些传统技巧甚至只允许在女性间代代流传,但这也太……
对比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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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无论如何,她见好就收,没有任何要问为什么配枪为什么对她如此警惕又为什么忽然转变态度的意思。
女族长对她的友善(识相)大为满意,她立刻把自己的女儿唤来,命令她带着客人去安置。
这个命令也是个驱散的信号。
其他图阿雷格人像是终于看够了热闹,尽管眼神里还带着警惕和不满,但也不敢反抗命令,只得绕开这里围着后面的骆驼,期待地等着货物被揭开。
詹妮弗跟着走上来的女孩进入了一个空置的房子,泥土搭起来的小屋看着不怎么牢靠,但里面至少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女孩转身出去,很快又给她端来了一大碗水。
到这时才有点像沙漠游牧民族的风格:对待客人,给出的第一件礼物就是宝贵的水。
“你好,谢谢你。”詹妮弗再次用柏柏尔语说道。
那年轻的女孩就对她笑了一笑,然后说出了一句让她差点把半碗水喷在地上的话:“我知道你,你是个演员。”
詹妮弗:“!”
她的法语比母亲的更胜一筹。“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而且老师教的教材里有你一部戏的配图。”
“你上过学。”詹妮弗讶异地问。
“不再上了。”那女孩便回答,看不出失落或不失落的样子。“妈妈说她看到了坏兆头,再在城里往返可能会带来大/麻烦。”
“城里?”詹妮弗觉得自己今天一直在被刷新认知。
“当然了,”女孩抿唇一笑,“我们虽然住在沙漠里,一些年纪小的女孩也会到城市边的聚居地去上学,不过不是所有图阿雷格人都会这么做。聚居地太有趣了,那里的人还有自己的乐队。”
“你叫什么名字?”詹妮弗又喝了口水。
“你可以叫我纳蒂亚。”女孩便说,“我们不经常招待人。过去一些外人来到这里,他们招惹麻烦。其他经过的驼队说最近还有坏人在贩卖信息。这是我们不想看到的。”
詹妮弗若有所思。
从来都听说一些部落不太平,难道运气这么差,正巧赶上部落又要大闹特闹的时候?
如果这样的话倒也解释得通。
“你会和我们在一起。”纳蒂亚接着说道,“按照惯例,很快会有一支商队经过这里,到那时你最好和他们一起走。我们不想要战争,但一些人想要,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筹码。”
“谢谢你。”詹妮弗由衷地说。
不管她的猜测准不准,至少对方提供了满满的善意,她应当知道感谢。
“这没什么。”纳蒂亚故作不在意地挥挥手。她盯着碗里晃动的水面,好像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过了许久才偷偷瞥过来一眼,旋即咬咬唇,羞赧地一笑,“我知道你是来旅游的,我能——我能和你拍张照吗?”
暴击。
詹妮弗:“……”
她硬是愣了片刻,才艰难地组织语言,说道:“我的相机——我的相机都丢在沙漠里了。”
用的是被动语态。
纳蒂亚瞪大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看着,看着,好像意识到詹妮弗脸上的苦笑是什么意思了。
“天呐。”族长的女儿发出一个气音。
她坐立不安,先是用自己的语言说了一长串话,旋即又用法语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一定是我爸爸的杰作!”
不等詹妮弗有所回应,纳蒂亚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挥舞着手臂冲出房子,朝那个正在抚/摸骆驼的领头人物狂奔而去。
为首者稳稳当当地伸出双手。
詹妮弗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像只猴儿似的三两下就窜到了父亲的怀里,然后揪住父亲的面纱,大声地、洪水开闸般地,滔滔不绝地抱怨了起来。
※※※※※※※※※※※※※※※※※※※※
下面请欣赏两场战斗!
round one:男人看了沉默,女人看了流泪,图阿雷格父女反目成仇为哪般。
round two:震惊!两亿万富翁竟为一女子用支票狂甩对方嘴唇!
2011年第三轮的这个节点……大多数图阿雷格是好的,但部分正在准备闹腾,在某国内战之后就开始粉墨登场,闹腾得很厉害。太过露骨的涉/政就不谈啦xd
我!是!好!人!
连接重启
詹妮弗在绿洲部落度过了惬意的四天。
对一个没多久前还在风餐露宿的选手来说, 有喝不完的的水, 有吃不完的羊肉, 有柔软布料做成的被子,还不必担心晚上出现什么毒蛇猛兽,何止是惬意, 简直是人间天堂。
绿洲部落有很多非同寻常的武器, 但它们似乎只被用来防范可能出现的激进图阿雷格,日常生活甚至打猎的时候都不会被用到。这支游牧民族仍然遵循祖祖辈辈生活在大沙漠里的规则,拒绝用过于冰冷的手段杀死他们的猎物。
在纳蒂亚发过一通火后,驼队承诺会顺道去找找摄像机。纳蒂亚的父亲和其他两人一直在外穿行熟悉的黄沙航道, 他们不仅和数十公里开外的其他村落互通有无, 还为自己的部落寻找资源。
淡水, 自然而然的,是驼队最在意的资源。绿洲水草丰美,可谁知有朝一日会不会彻底干涸, 一个好的图阿雷格部落应当始终确保有地方可以迁徙。
在水资源之外, 他们还探索附近动物的族群。哪片沙漠栖息着最多的蝰蛇, 哪片石滩藏着最多耳廓狐,水鸟居住在何处, 偶尔造访的沙漠猞猁又经常在哪里出没......狩猎所得是这一带的硬通货,在商队经过时常常被用来交换物资。
尽管近两年皮毛的价格一直在跌,但本来他们需要购买的东西也不太多。
图阿雷格说到做到, 詹妮弗在比赛开始的十天拿回了自己的设备。
四台摄像机和照相机都完好无损, 也不知道几个男人是怎么找到的, 就算丢的地方有绝佳的参照物——那些黑色的石山,但这么小的东西没几分钟就会被吹起来的黄沙掩埋在地下,难以想象到底是骆驼帮了忙,还是游牧民族有独特的找东西的技巧。
不过找到了就好。
詹妮弗早就想恢复连接了,她毕竟是来做真人秀的,又不是真的在沙漠里迷路。一拿回设备就往族长那里跑了一趟。
女族长最近在为黍类作物的收成烦恼,但还是抽空同詹妮弗坐下来聊了聊摄像的要求。后者把每台摄像机是什么机位用来拍摄什么都解释了一番,再三保证不会拍摄村民的生活,且拍出来的画面不会侵犯隐私,这位族长终于松口,允许她使用照相机和其中一台摄像机。
詹妮弗这么保证当然是有底气的。
根据《荒野挑战》比赛手册的相关说明,ai系统会处理所有直播画面。打比方说现在拍摄一个驼队,每只骆驼长什么样都清清楚楚,但骑在骆驼上的人和他们的行李都会被做模糊化处理,看得清轮廓,看不清面容服饰。这个设计能保证直播的完整性,同时也保证不侵犯其他人的隐私。
在得到族长的开机许可后,詹妮弗打开了四号机巴迪。
随着开机指令,蓝色荧光在摄像机圆滚滚的身躯上泛起,渐渐弥漫到附近的空气中。这台摄像机嗡鸣着,风扇将侵入体内的沙尘呼啦啦地掀出,接着以一个非常拟人化的姿态“咻”地飞到她跟前,打出一行小小的字——
【系统重启。】
“你好啊,老朋友。”
詹妮弗露出半个微笑。她摸了摸巴迪,这还是第一次上手摸到摄像机的沙漠材质,果然比想象的还要光滑沁凉。
整个村庄都是原始而复古的,除了枪/支,巴迪是唯一熟悉的东西。它提醒着她现在仍然是比赛中途,作为一个选手必须继续自己的旅程,而不是漫无目的地在村落长久逗留。
是时候该挖金矿了!
不过在那之前詹妮弗还要为这几天的失踪找个理由。
四台摄像机全灭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这是斯塔克工业出品的新科技,连龙卷风都别想轻易摧毁,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外面的人会有多慌张。
***
《荒野挑战》官网。
人气最高的直播间已经黑屏四天了,连九宫格中间都跟被挖了个洞似的暗黑无界。
观众忧心忡忡、怒火高涨,为了安抚情绪,官网在第一时间发布紧急通知,声称连接中断是由于不可抗力,包括但不限于设备故障。
一些人信了这个说法,一些人则认为节目组在掩盖事实,还有一种论调最受欢迎:切断连接很可能是导演组拿人气最高的选手炒作,他们故意制造失联的假象来给《荒野挑战》炒热度。
这四天全世界都在讨论詹妮弗的去向,每天她的名字都在各大社交平台热门搜索区,本来不看直播的人都开始看直播了。简直是一波没有成本的免费广告,其心可诛。
观众:垃圾节目组还我选手!
导演组: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在激烈的反对情绪中,詹妮弗直播间的留言一直在以看不清的速度刷屏,世界各地的观众都聚集起来为她祈祷,希望这位优秀的演员、勇敢的选手不会遭遇什么不测。
迫于压力,节目组在开赛第八天将她的生命环数据飘绿显示在界面上。本意是安抚群众“一切都好”,最开始也确实有医生分析解读,结果到后来大家看这些数字都看上瘾了。
小到体温零点几度的变化,大到突然的心跳加速,观众们一个个都恨不得化身福尔摩斯,把每个指标的变动都找出具体缘由。
不过他们很快发现,体温和心跳变化都是暂时的,只有一项指标在变化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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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失联的四天里,詹妮弗·戴维斯小姐似乎默默地不可转圜地......胖了那么几磅?
等等!
胖了?!
所以是我们都在为你担惊受怕而你过得还不错的意思吗?
观众陷入了深深的怨念之中。
今天是比赛开始的第十天,追数据追上瘾的观众例行公事地进入黑屏直播间打卡,他们诧异地发现选手此时的心跳很快,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没等福尔摩斯们开动脑筋,更让人震惊的事发生了。
只见屏幕上的黑色忽然变成了灰色的噪点,连续几次闪动,接着出现了一张无限贴近的姣好面容。
是詹妮弗·戴维斯!
这个黑屏四天的直播间竟然恢复了!
全世界在关注比赛的人都激动了起来,呼朋唤友地刷起了评论和推文。
【是我眼花了还是真的是詹妮弗!谢天谢地!】
【节目组终于把链接修好了吗,真是不容易,都过去那么多天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昨天才和朋友说没直播觉得缺了点什么,现在终于能回到每天快乐的时候了!】
在观众欣喜若狂的时候,九宫格的解说也擦了擦眼睛。
两名经验丰富的求生专家早就看出当时放送的几秒钟画面不对,从事旅游业的部落可能会有双峰骆驼,但撒哈拉沙漠的原住民从来都是单峰骆驼。他们私下还也担心过会不会是遇到了一些不友好的分支,在非洲探险的冒险家常常栽在土著部落手中。但只能心里想想,在直播间不能这么说。
所幸现在画面回来了,看着是没有什么大碍,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莱斯点了点中间的格子把它放大,准备听听选手本人有什么说辞。
直播间这头的人们沉默着。
直播间那头的詹妮弗将凑上来的四号机推远了些,以免它一直拍摄死亡角度。
巴迪不依不饶地想飞近,总算还记得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展示出了一个比平常小数倍的赛况汇报——【day 10:幸存者人数127。】
一个极低的数字。
“这么说我还算在幸存者里面。”詹妮弗乐了,“大部分人都被淘汰了,落下的比赛进度很快就能赶上......你们绝对猜不到我现在在哪儿。”她将遮挡在门边的帘子掀开,示意巴迪去拍摄外面醒目的颜色,“这是片绿洲。”
【我感觉自己好像幻听了。还有这样的好事?】
【我也觉得自己幻听了,不过我微妙地好像知道珍妮为什么会被喂胖了......】
詹妮弗并不知道自己“胖了”,她走出棚屋,抱着照相机边走边解释道:“开赛第六天下午,我在石头山上看到了一支驼队,并得到了这支部落的帮助。他们不喜欢被外界打扰,所以摄像装置直接关机了。现在我才得到拍摄许可。”
排除掉枪/支、死亡威胁和这个地区的暗流涌动,她说的差不多就是现况。
照顾选手的紧急关机虽然算不上设备故障,但也勉强能解释为什么直接失联,尤其当两名解说都侧面认可部分土著部落对照相机深恶痛绝之后。
【隐私权还是要保障的,但我不能理解为什么ai系统不出具分析,自动关机应该有自动关机的程序,别说是斯塔克工业请了临时工。】
【系统也有临时工吗?】
【我姑妈就在斯塔克大厦上班,她亲眼看见韦恩的豪车冲进停车场,也亲眼看见那天晚上斯塔克老爷下班的时候眼睛乌青。】
【布鲁斯·韦恩一瘸一拐不是常态?托尼·斯塔克眼睛乌青不是常态?】
【我们还是继续看绿洲吧,这两天看直播都是黄色,好不容易看到一块绿色。】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总算都从失踪转移到比赛本身上来了。
图阿雷格部落占据的绿洲卖相十分好看,中心是座浅蓝色的不规则湖泊,四周长着各色绿植,人类居住在湖泊一端,飞禽走兽聚集在湖泊另一端,彼此像达成停战协议一般互不打扰。
对原住民来说这个绿洲是生命之源,对比赛选手来说绿洲则是个巨大的资源点。
詹妮弗出去刷资源时正见到村落里的图阿雷格人在从事日常活动,女人们围在一棵树下整理着衣物,几个孩子绕着湖奔跑,年纪较大些的把石头上把黍刨成粗粗的粉末,另有一些拿着木槌把粉末锤打成样子难看的面团。
纳蒂亚在和她的朋友们玩追蜘蛛,四五个人围着站成一圈,圈子中心是只晕头转向的沙漠大蜘蛛。这只昆虫可怜兮兮地朝四面八方突围,却每每被一根树枝挡回来,毫无体型巨大的尊严。
见到詹妮弗,一个矮个子的男孩首先叫嚷起来。又是到达时村民们喊过的那个单词,她现在知道这个单词的意思是“外来人”。
纳蒂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快活地奔过来观察四号机。她的小伙伴们似乎对这能够自主飞行的仪器也感兴趣,但这种兴趣中还带着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和敬畏,都站在远处不敢靠近。
“孩子,来。”詹妮弗摸摸纳蒂亚的脑袋,“巴迪拍不出你的脸。你不是想和我合影吗?我用照相机拍一张,好不好?”
纳蒂亚疯狂点头。
随着快门声,一大一小在湖边给彼此留下了一张珍贵的合影。照相机不具备拍立得功能,詹妮弗只得承诺将来一定让行商的人把相片带给她,纳蒂亚这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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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阿雷格部落的孩子们对绿洲动物群落知之甚详,沾了他们的光,詹妮弗的任务进度一日千里。
他们首先去拍摄了部落蓄养的骆驼群和羊群。
这些羊个头特别大,看着很是壮实,比摩洛哥附近部落蓄养的羊群要圆滚得多。人家摩洛哥的羊还得费劲爬上阿甘树去吃阿甘果,他们的主人会收集羊粪便中的阿甘果种子,磨成摩洛哥神油,向外界出售。再朝沙漠里走一些,那里的羊群还得为生计担惊受怕。可看看绿洲的羊,整天什么事不做就是吃草,好吃懒做就会长膘。
詹妮弗颇有些艳羡地盯着其中一头大肥羊看了几眼。大概是被她“想吃”的视线吓了一跳,肥羊朝同伴身上拼命挤去,就差四肢僵直陷入假死了。
羊群过后是藏在石头缝里的避役,湖水里的热带鮎、小虾,芦苇丛中的涉禽,被潮湿唤醒的沙漠蜗牛,迁徙到附近的弯角大羚羊......最让詹妮弗惊喜的是,在几棵枣椰树后头的石窝里,她们还找到了一窝肥得流油的沙鼠。
河道转角也有沙鼠,但不是同一个种类。河道沙鼠尾巴纤细,而绿洲沙鼠的个头不大,尾巴很粗,就像一根根黏在屁/股上的棒槌,活动时拖在身后。
“这是肥尾沙鼠。”詹妮弗边拍边对镜头解释道,“肥尾沙鼠的尾巴就像骆驼的驼峰一样,可以用来储存营养物质和水分。沙漠中的人在逼不得已时会切开驼峰获取生存必须的资源,其实沙鼠的尾巴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她遥遥站在远处,并没有真的走过去“大开杀戒”,让前一秒以为自己会看到生吞鼠尾的观众朋友们松了口气。结果他们这口气才刚刚吐出来,还没高兴多久,从树背后蹿出来的纳蒂亚就以极快的速度一扑,把一只傻乎乎的沙鼠笼在了掌心里。
观众:“......”
“这个好吃。”纳蒂亚快活地说。
“那我们把它烤了吧。”詹妮弗喜滋滋地说。
她们挽起袖口,摩拳擦掌,准备为这个沙鼠窝的计划生育事业做出一番贡献。
一时间绿洲边的这块高地鸡飞狗跳,被人群吓到的蜥蜴以一个浮夸到不行的姿势好像烫脚一样蹦跳着逃走。
在附近围观了许久的孩子们也纷纷赶上来帮忙,远远还有几个图阿雷格女人的叫骂声,似乎是在锤作物的大孩子们都开始心不在焉。
四号机慢慢悠悠地跟在主人背后,打出来的字幕像星星般闪烁起来——
【任务完成进度:39/100】
约莫半小时之后,詹妮弗左右手各拎着两三只肥尾沙鼠,和同样满载而归的孩子们对视一眼,露出了可以直接被送进《白雪公主》剧组当后妈的微笑。
绿洲可真是个福地。
福地,绝对的,福地!
※※※※※※※※※※※※※※※※※※※※
白色驼鹿:hello,看我,你在,害怕什么!
谢谢王婷婷、旗木青和懒珊大人小天使的地雷!
骆驼商队
骆驼商队是在开赛的第十五天到达的。
当时整个村落还沉浸在寂静中, 詹妮弗和纳蒂亚挤在同一个火炕上, 两人肩并着肩头并着头, 说完彻夜的小话,睡得天昏地暗。
村落的守夜人率先听到了驼铃和嘈杂的人声,他将挂在井上的水桶撞响, 金属敲击的声音登时打碎了沙漠的平和。
驼队踩着熹微的晨光进入绿洲, 另选一处高地驻扎。
商队首领甩着短鞭子命令领头的白骆驼在画了记号的点上跪下,仿佛推到了多米诺骨牌,它背后的骆驼也在商人的吆喝声中依次下跪。
等全部安顿好之后,足足有上百头单峰和双峰骆驼聚集在绿洲边。它们早就被训练过不能发出任何奇怪的响动, 也不能因为生人或一些小动物就受惊乱窜, 这会儿一个两个都在优哉游哉地嚼着口嚼, 等待主人将需要卸下的货物卸下,将需要补充的资源重新装好。
可惜安分守己并不代表不会给环境带来困扰。
骆驼们散发出的臭味难以言喻,本身的动物臊味混合着排泄物的味道, 还有货物里皮毛和盐的咸味, 这让刚刚起床走出棚屋的詹妮弗脸色大变, 脚下灵光地一个扭转,又打着呵欠走回棚屋里去了。
她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图阿雷格部落的孩子们都躲在篱笆后头拧着鼻子,活像前来赶趟的不是骆驼而是什么地狱降临,连湖边的水鸟都被熏得一个倒仰, 晃晃悠悠撕心裂肺地朝对岸飞走了。
纳蒂亚和詹妮弗带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敬畏感看着女族长朝商队迎了上去。
“那是曼努埃尔, 他掌控着大沙漠上半数的商队, 几乎是黄沙上的哈里发。”纳蒂亚小声科普道,“他们说曼努埃尔能和大海里的鲸鱼和大草原上的狮子做交易,连天上的星星都会摘下边角从他这里换取金币。”
“听起来很厉害。”詹妮弗客观地说。
骆驼商队在历史上曾扮演过极其重要的角色,无论是从亚洲起航的古丝绸之路,还是跨越整个撒哈拉的黄金盐道,都曾有过盛极一时、让操持者赚的盆满钵满的时候。
这种遍地商队的盛况一直持续到二十世纪初,随着现代交通工具的发展和西方国家的不断殖民,撒哈拉沙漠中的骆驼商队数量锐减,时至今日已经只有寥寥几十支队伍还坚持在沙漠中穿行。
商人们相信,飞机有无法降落的地方,汽车开不到沙漠深处,只有沉默的骆驼才能一年又一年背负着货物横跨北非的黄色地狱。
这就是为什么骆驼被称为“沙漠之舟”。
但即使沙漠之舟也只是沙漠的客人,并非沙漠的主人。它们无法长期停留在撒哈拉深处,只能载着商人和货物像公交车似的一站站停靠,不仅将盐和矿藏运送到终点,还给航道上那些世代居住在绿洲附近的游牧民族带去生活必须品。
曼努埃尔亲自跟随的这支就是主运盐的商队。他们从伊吉勒以北出发,经过舍什沙漠,阿泽利克,乍得湖区,最后前往苏丹。
纳蒂亚只知道詹妮弗需要离开撒哈拉,不知道她是带着任务来的,因此不理解为什么在听到“乍得湖区”时她两只眼睛都闪闪发亮了起来。
乍得湖区是动物天堂,湿地区是超过150种鱼类的家园,稀树草原上栖息着超过70种哺乳动物,算上成群的飞鸟,不可计数的昆虫......对詹妮弗来说这简直是雪中送炭,绝渡逢舟,久旱遇甘霖,瞌睡递枕头。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心里小算盘已经打得啪啪响,这会儿脸上就不由自主地带出来了点向往之色。又眯着眼睛朝女族长和商队主人的“会晤”现场观察了片刻,她清清嗓子问道:“纳蒂亚,你知不知道跟着他们走需要支付什么报酬?”
“我们要走的话也许需要几只羊,但你要走的话可能是免费。”纳蒂亚很自信地说,“妈妈说过曼努埃尔喜欢交朋友,特别是大人物。现在到处都不太平,也只有朋友满天下的曼努埃尔还敢走商了。”
詹妮弗眨眼:“可我见识过别的暴/乱分子,他们看起来可不像是会停下来好好说话的样子。就算曼努埃尔认识很多人,总也有阴沟翻船被什么小分队干翻的时候吧?”
她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
对面的纳蒂亚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和年纪轻轻的她谈这些枪/支暴力和死亡的事干什么呢?还不如走出去自己去问女族长或直接和曼努埃尔搭上线。
可就在她想转移话题时,这个“小姑娘”却以一种和年龄完全不符的严肃神情震住了她。纳蒂亚先是左右看了看,确保没有商队成员在棚屋附近,然后手指放在膝盖上隐晦地指了指驼队角落的一小撮人,压低声音说道:“曼努埃尔有他的胡狼。”
“胡狼?”
“那些是......杀手,刺客,雇佣兵,随便你们怎么称呼。妈妈说大型商队总会雇佣一些人保驾护航,曼努埃尔手下的人就叫胡狼。胡狼是航道上的清道夫,会把所有不稳定因子都抹除掉。”
这个解释很好很强大,但它甚至让詹妮弗更疑惑了。
“我没理解错的话胡狼就是保镖,”她问道,“可面对一堆荷枪实弹的游牧民族,对面只要一发子/弹击中目标,一切就都完了。他们拿什么保证雇主的绝对安全?”
纳蒂亚耸了耸肩。
以她们相处数天的彼此了解来看,这个动作就是“我不知道”、“老师没有教”、”爸爸妈妈也没有告诉我”的意思。
小姑娘似乎对自己不清楚这件事感到非常丢脸,不过在她能说些什么之前,女族长已经转身带着曼努埃尔朝这个方向走来,齐齐走进了这间小棚屋。
詹妮弗很给面子地站了起来。
女族长开口说道:“这是——”
“不必介绍。”曼努埃尔暧昧地挤了挤眼睛,“我知道她是谁。”前头这些话是法语,到了这里忽然变成了强调有些奇怪的英语。“戴维斯小姐,久仰大名,真高兴能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大沙漠里见到你。我猜你是在参加《荒野挑战》?我儿子非常喜欢看你的节目。”
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但詹妮弗不能否认他的友善让她微微放松了警惕。她同样露出笑脸,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我在这里受到了很好的照料,在朋友们的陪伴下,沙漠也不是那么可怕了。不过正巧,曼努埃尔先生,我听说你们要去乍得湖区......”
“我们很乐意带你一程。”曼努埃尔立刻说。
詹妮弗注意到他和女族长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对这个请求并不意外的样子。她把疑惑放在心底,旋即再三谢过对方的慷慨,又提出了一个请求——替绿洲部落向商队购买额外的物资。
“我在这里做客也有一段时间了,”她礼貌地说,“我不知道能为这个部落做点什么,但我想你肯定知道他们需要什么。”
这话不假。
在没有比商队首领更明白部落需要什么物资的人了。
詹妮弗并不喜欢欠债,更不喜欢欠人情债,也从不觉得任何人应该无条件地帮助自己。因此当发现有机会能偿还时,她立刻毫不犹豫地同商队达成了协议。
协议达成后,别说喜不自胜的纳蒂亚和同样面露喜色的女族长,连听到消息的村民们都对她和善了不少。买卖不成仁义在,现在买卖成了,曼努埃尔更是亲自把詹妮弗引到了驼队附近,又亲自给她挑选了一匹据说“走得很稳”的骆驼。
在和这头满脸写着和善的白骆驼对视了十分钟后,詹妮弗终于抽着嘴角移开了视线。
恰巧这时,四号机巴迪结束休眠,整点开启——【day 15:幸存者人数77。】
詹妮弗的嘴角甚至抽得更厉害了。
***
曼努埃尔的商队在第十六天傍晚出发。
他们只在绿洲停留了一天,补充了一些淡水。整个商队共有二十名商人,部落宰了几头羊作为款待,又在第二天将他们送出了绿洲。
詹妮弗的白骆驼在队伍中间,比起随时有掉队风险的后段更加安全。经历过比赛前几天的徒步,她对骑骆驼这种腐朽的资本/主义享受大为满足,而且这一次也不必担心自己会被带到一些古怪的部落去枪/毙。
只是有一件事让她很在意。
前方骆驼载着的货物怎么看都不像是盐,那几袋子硬邦邦的物件看着像是什么东西的盒子,从露出的丁点痕迹来看还是被塞了减震泡沫的盒子。
她联想到自己在绿洲部落的最后几分钟。
那时纳蒂亚小朋友哭成了个泪人,但不知怎的还记得要给自己不知晓内情的窘境正名,于是边打着哭嗝边附在她耳边说道:
“妈妈告诉我他们带了足够多的东西和足够厉害的人。妈妈还告诉我曼努埃尔曾经只运盐,现在大家全靠着他才能保护自己。”
这些话给了詹妮弗三个重要信息。
第一,现在这些商队在运送的部分东西见不得光。
第二,绿洲部落的武装大概就是从这些东西里得来的。
第三,队伍里的胡狼们真的很不好惹,是民风剽悍的图阿雷格人都说不好惹的那种不好惹。
以上三点随便哪点都能让国际刑/警激动得窜起来,不过詹妮弗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什么异常都没看见,什么内幕都不知晓,大家你好我好天好地好,万事皆无,麻烦全消。
不过这种得过且过的精神很快就被她敏锐的直觉破除了。
先前曾说过,詹妮弗靠着这种危机感在无数次生死攸关的瞬间救过自己的性命,而此时此刻,在一个庞大的驼队中,这种汗毛倒竖的感觉再次袭来。
冷气的源头在背后。
有三名胡狼在商队末尾远远地吊着,他们都裹得很严实,连面容都看不见,一路上也不说什么话,只在停下来喝水和进食的时候会暴露多一点点皮肤。
在纳蒂亚口中,这些人是杀手、刺客、雇佣兵。詹妮弗过去听说过这样的人,他们多数都惹过大/麻烦的人,最后不是隐姓埋名,就是加入海盗的船队、加入沙漠的商队,总之要找一个远离追捕者的区域,既保护主顾,也保护自己。
撒哈拉沙漠对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来说是生命禁区,可从没听说过有哪个警/察会追到大漠深处来,因此,亡命之徒聚集在盐矿附近等活干也是正常的事。走一趟就是好几个月,几个月后谁知道谁是谁?
然而这种情况正常,并不代表符合这个情况的每个人都正常。
凭借世界范围的名气、还算熟练的阿拉伯语和精湛的亲和力表演,詹妮弗在开赛第十八天终于从一名年轻商人那里套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是有这么回事。”他神秘兮兮地说道,“看见那儿没有,那些都是真正刀口舔血的人。阿卜杜拉跟着我们三年了,他可以在几分钟内活剥了一个人......祖内的枪法比你见过的奥运冠军都准......拉基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凶猛的动物......还有那个,他们叫他乌卡必。”
“乌卡必?”詹妮弗同样压低声音。
“乌卡必。”年轻商人冷笑着说,“在某些族群的语言里这是‘冷血’的意思,他是半道上来的,大概八/九天前吧,我们在塔阿扎碰上了。他可惹了一屁股麻烦,求着曼努埃尔把他带到沙漠里去,甚至不要报酬。”
“八/九天前。”詹妮弗重复道,心里隐隐有个猜想。
她的视线隔着遥遥的距离同那个戴棕色头巾的男人对上。那些所谓刀口舔血的人也无法对她的美丽无动于衷,可这个“乌卡必”却自始至终没有分给过她一个眼神,仿佛有意在忽略什么——或者说,仿佛刻意地不想引起她的注意。
这其中一定有鬼。
詹妮弗眯了眯眼睛,将心中的猜想权且压下,预备找个机会好好试探一番。
***
她没有想到,机会竟来得如此之快。
《荒野挑战》规定除非选手连夜活动,否则摄像机组在晚上都会停摆。开赛第十九天晚上,驼队难得在夜晚休整,詹妮弗躺在帐篷里睡不着。
营地里此起彼伏都是男人们的呼噜声,除了放哨的守夜人,其他人早已陷入沉眠。
詹妮弗想了想,闲着也是无事,于是起身摆弄照相机。
斯塔克出品都是精品,这台相机在夜景模式下仍然秒杀全场,不仅能看清远处沙丘的轮廓,甚至还能捕捉到半夜出来捕猎的耳廓狐和沙猫。
朝四面八方看了约莫半小时,没什么新鲜事,她便准备收起相机去休息。
异常正是发生在这一瞬间。
远远地,从某个沙丘遮挡住一半的地方,突然跳起了一抹火光!
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声响,也没有任何预示着危险的东西,只有那一抹转瞬即逝的火光。它太迅速了,不可能是点起的火堆;又太猛烈了,不可能是猛兽眼睛的倒影;它是如此独特,如此熟悉,简直好像——好像某个人在沙丘背后开了枪。
詹妮弗猛地站起,心脏狂跳。
她摸黑等在帐篷门口,拿起照相机继续朝那个方向观望。这个开枪的人不知道还有没睡的人看到了火光,更不知道节目组发的相机能看得那么清楚。
数分钟之后,相机屏幕里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男人从沙丘背后缓步朝营地折返,身上不见任何不便之处。他试图杀死的动物——或者人,无论是什么,都没给他带来任何麻烦,造成任何伤害。
没人想对着枪/手做出突如其来的举动。詹妮弗在他走过这面帐篷时稍稍用力制造出一些噪音,这才放下相机,拉开帘布。
“乌卡必。”她极小声却也极清楚地叫出了这个人的名字,看着对方僵硬在原地,黑暗中只余一个黑漆漆的影子,除了头巾和袍子的轮廓什么都看不清晰。“你去哪了?”
男人犹豫片刻,走近了些。
“待在你的帐篷里。”他说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话。他的强调十分古怪,詹妮弗从未在任何非洲人口中听过这种口音,事实上,她从未在任何人口中听过这种口音。
该死的探究欲开始在心底翻滚。
“我看到你开枪了。”她谨慎地说,“有什么威胁在外头吗?”
“你应该去睡觉。”乌卡必答非所问。他走得更近了些,在这个距离,詹妮弗仍然看不清他的样子,却能看到他不断颤抖的左手,闻到让人毛骨悚然的血腥味。
她判断错了!
无论乌卡必想杀的东西是什么,那东西都给他造成了极其严重的损伤。
“你在追杀谁?”她立刻决定单刀直入,“或者说,谁派你来的?有人告诉我你加入这个队伍是在十天之前,你不觉得这个节点听起来很耳熟吗?”
一个选手在沙漠里失踪,一个雇佣兵恰好被安排进附近的商队里,哪个蠢货会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到底是卢瑟的手笔,斯塔克的手笔,还是......某些人的手笔?
詹妮弗陷入沉思。
乌卡必不安地在原地挪动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道:“你现在最好回去睡觉,三周之后我们就会到达乍得湖,到那时你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这句话基本就是侧面证实了她的猜测。
詹妮弗的态度顺势友善了下来。“进来吧。别误会,我只是想和你谈谈。”虽然帐篷之间都隔着一段距离,但难保风会把说话的内容传到旁人耳中。“雇佣你的大概不是卢瑟吧。”等两人都坐在帐篷里后,她开口说道。
“不是。”乌卡必干脆地承认了。
“我想也是。”詹妮弗从鼻子里出了口气,“如果现在是卢瑟,在确定我毫发无伤还跟着曼努埃尔之后,你根本就没必要出现,也根本不会提及我的任务。”
节目组只需要保证不出现什么国际性政治事件就可以了,绿洲部落是好的,后续还有曼努埃尔商队的保障,对雇佣兵来说就算完成任务了,何必长长久久地跟到乍得湖。
她是这么猜想的,没料到对方却先是一愣,旋即摇了摇头。
“不全对。”乌卡必幽幽地说,“今晚出现的那个应该就是莱克斯·卢瑟雇佣的人。他在你失踪那天当晚就到达绿洲了,如果不是被......阻止,他可能会把整个部落都屠戮一空。”
詹妮弗脸色一变:“这是什么意思?他是谁?”
“我不确定。”乌卡必坦诚,“在被阻止后他就被惹毛了。我大概知道四五个可以做成这事的人,但要雇佣他们出手可是大价钱,而且放在你一个人身上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意思是这个雇佣兵到沙漠里来不仅仅是为了救她,还有别的任务。
詹妮弗在地上敲了敲手指。
莱克斯·卢瑟想干什么?
这个雇佣兵有没有可能和爬虫药剂有关?
乱七八糟的思绪从她脑海中飞过,各种猜想一个个飘起,又一个个被否决。詹妮弗和乌卡必沉默着对坐,最终还是发问道:“如果他也是来保护我的,你也是来保护我的,为什么你们要打起来?”
乌卡必没有说话。
詹妮弗轻笑一声:“看来你认识这个被雇佣的人。我暂且不问十天前你人在塔阿扎是怎么知道他要屠杀绿洲部落的,我也暂且不问你跟在驼队里究竟是为了我还是另有意图,只一点,你和这个男人的纠葛离我越远越好,这种在营地附近打斗的事不要再发生。”
乌卡必呼吸一窒,仍然没有说话。
詹妮弗知道自己必须下点猛料了。
“我无意插入警匪之争,”她用自己最客观也最冷淡的语气冲对方抛出一记直球,“别这样看我——我知道你在看我,也能猜到你现在是什么眼神。我不是在说你是个菜鸟,但你看起来根本不像个雇佣兵,你懂我意思吧?小子,你看起来就像个秘密警/察。”
这话让对方的呼吸立刻急促了起来。
“不管卢瑟雇佣了什么人,而你在看到这人之后又有多想立功,你最好不要干扰到我的比赛。”詹妮弗趁胜追击道,“我不在乎你是谁,除了人造的枪/支,在沙漠中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这不是我们做事的方法。”乌卡必艰难地反驳道,“你男人雇佣了我,我必须看顾你的安全。私斗这种事不会再发生,我保证。”
如果有人能看到的话,詹妮弗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如果真是布鲁斯雇佣了你,”她说,“我非常确信他不会要求你‘保护’我,也不会让你干涉我的任务,你最好仔细想想他到底说的是什么。”
“原话是‘去处理那些枪’。”乌卡必不情不愿地承认道。
“那么就麻烦你看顾那些枪了,同时也祝你得偿所愿。”詹妮弗给这段对话盖棺定论。她起身准备去拉开帐篷的布帘,没走两步,却听背后幽幽地传来一声疑问——“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她转过身。“你是撒哈拉原住民吗?”
乌卡必啧了一声:“我是——我不是。”
“那不就结了。”詹妮弗拉起布帘,“你也许是个非洲人,但不是所有非洲人都了解撒哈拉。这是赤/裸裸的刻板印象,就像不是所有亚洲人都会拳脚功夫一样。在本来就应该被节目组搞定的打斗之外,你帮我就是作弊,我不愿意。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愿意,你也未必能帮到我。”
乌卡必被呛了一下。“而你觉得自己懂得比我多?”他不服输地问。
“hell yes.”詹妮弗不动声色地抖了抖布帘。
在荒野里,她通杀全场。
大概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这位可能是秘密警/察的“雇佣兵”在离开帐篷时简直脚步虚浮,大受打击,活像头喝醉酒的马驹。
守夜人被动静惊动,不由得朝这里走了两步,接着又像窥见了什么流里流气的秘密一样发出个恍然大悟的喉音,默默走回了自己的岗位上。
詹妮弗看着他们双双离开,又将目光转向此时空荡荡的沙漠。无论乌卡必在追捕的是谁——大概是个声名狼藉的家伙——现在这片沙漠里已经完全没有了他的踪迹。
她只想好好比赛,衷心希望卢瑟找来的不是什么大/麻烦。
如果是麻烦也最好去麻烦别人。
如果去麻烦别人最好麻烦得远一些。
上帝保佑。
※※※※※※※※※※※※※※※※※※※※
本章的两个雇佣兵:妈的任务接重了(╯‵□′)╯︵┻━┻
曼努埃尔是原创角色,并非漫画角色,没有背景。
乌卡必也是原创角色,并非漫画角色,但他有背景,背景不是原创。
猜猜卢秃雇佣了谁xd
谢谢歪歪小天使的地雷!
飞沙走石
乌卡必是个“说到做到”的汉子。
第二天开始他果然老老实实地跟着其他胡狼, 不再试图溜出去和另一个雇佣兵作对, 只不过那双眼睛总是乌溜溜地盯着詹妮弗, 跟个背后灵似的,让人寒毛直竖。
对此年轻商人表示:“没想到他平常不声不响的,其实也在暗恋你。”
詹妮弗:“呵呵。”
商队安安稳稳地走了一周, 这一周里观众们看到的都是一望无际的黄沙和驼队日常, 到后来无聊到连每只骆驼叫什么名字都起好了。
九宫格里的其他选手都过着紧张刺激的生活,也只有中间这个格子优哉游哉得很。不过经历过失联,现在观众对詹妮弗的要求都很低,别弄出什么人命来就好了。
开赛头三周, 又有个别选手不幸遇难。
他们中有因为过于严重的热射病在医院里不治身亡的, 还有运气差到碰上死亡追踪者被毒液毒死的——比如凯文·威尔逊。
这事发生得诡异, 许多观众听到他的死讯时都大跌眼镜。
凯文·威尔逊是这个九宫格的二号明星,他在第二轮还是个战战兢兢的小角色,到了第三轮就“疑似超能力觉醒”, 表现的力量和敏捷度远胜常人。
一开始观众都对他和作弊差不多的行为深感不满, 但大概是喜欢看主角一帆风顺的心态作祟, 看着看着也看进去了,反而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了威尔逊可能具备的天赋能力。
没想到热度才刚起来不久, 生命环数据就在某天深夜显示毒物侵袭,紧急解毒剂注射也无法力挽狂澜,第二天全世界都看到了他倒毙在地上的身影。
说实话, 这也太假了。
一个能通过闻风感知危险的选手, 能单手攀登悬崖、赤脚在沙地里狂奔的选手, 能几天几夜不喝水还表现得毫无异样的选手,竟然被一只小小的毒蝎夺去了性命。
网友们纷纷脑洞大开——
【r.i.p.,看来能力也会时不时失灵,明明前几天都避开毒蝎了的。】
【r.i.p.,是真遇难了吗?节目组会把他带回来吗?不会被其他神秘组织带走解剖了吧?】
【r.i.p.,我觉得里面肯定有问题,你们看他的指甲缝,像是从烤漆上刮下来的,细思恐极,会不会是在直播上太高调了被什么超级反派组织谋杀了?】
一时间,阴谋论甚嚣尘上。
针对铺天盖地的问话,节目组很快用尸检报告打了观众的脸。报告证明凯文·威尔逊的确死于死亡追踪者的剧毒,而指甲缝里的红色物质只是一种蜥蜴的血液,并不是什么挣扎时被刮下来的烤漆,最重要的是死者身上几乎没有什么伤痕。
官方这样宣告,其他选手的境遇又一再改变,吸引着观众的注意力。人都是健忘的,没过几天,除了一些知情人士和顽固分子之外,全世界就没人在关注威尔逊的死亡疑云了。
詹妮弗自然不知道其他选手的现状。
身处撒哈拉中心,她就是知道了也只能在心里骂骂不干好事的卢瑟,然而此时此刻还有远远比骂卢瑟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商队前方的天气改变了。
起先詹妮弗只是觉得吹刮在身上的风更猛烈了些,但很快她就发现骆驼脚下踩着的沙面在朝反方向剧烈翻腾。原本还在地表游动的沙石龙子仿佛被鬼魂追踪似的朝更深更远处游去,几只巨大的攫禽从远方飞来,长长的鸣叫声有如一根根钩子,勾住她的心神向上吊起。
詹妮弗眯着眼睛观察地平线,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看不真切。
背包里的照相机是唯一能帮倒忙的东西,她伸手拉开拉链,却见驼队中出现了一阵骚/乱。
排在最前方的骆驼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了,有几峰年轻的骆驼甚至四肢抓地同笼头对抗起来,试图朝后倒退,连胯/下的白骆驼都不安地挪动脚步,朝远处打着响鼻。
詹妮弗举起相机望向地平线,想知道是什么让骆驼们如此慌张。
几秒钟之后,她瞳孔紧缩——
是沙暴!
狂暴无比的风将黄沙从地面掀起,高高地裹挟着,凝聚成致命的死亡之息,如海面倾覆般向前方压来。和在城市边境的沙尘暴不同,沙漠中的黑死神能随时随地得到补充,越是向前推进,风中的含沙量就越高,破坏性也越大。
从这个角度看去,天边分明已经成了沉沉的黑色,沙暴连成一线,正朝此处肆虐而来!
“黑死神!”曼努埃尔高喊,“是黑死神!”
一连串咒骂从同行者的口中飙出。
商人们都从骆驼上跳下,手脚麻利地开始将整支驼队聚拢。能跟随曼努埃尔“南征北战”的无一不是沙漠生存的好手,他们知道在这种自然灾害面前,比起脆弱的人类,只有强壮的骆驼才能保护整支商队。
可动物毕竟是动物,不是如臂指使的工具,也不是一板一眼的机器人。
大自然给了每个生灵独特的馈赠,虽然不具备人类的智慧,动物们却对灾害自有一套感应系统。它们比人类更早的感知到地震、海啸,也比人类更敏锐地嗅到狂风、暴雨。水中的鱼会因为不安跃出水面,天空中的飞鸟会因为警觉而贴地飞行,大地上的骆驼自然也不会继续沉默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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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此起彼伏的吼叫和响鼻,惊慌情绪开始在商队中传染,这种情绪甚至弥漫到了屏幕那一头。
“情况不妙。”莱斯在商队停住的第一时间调出了云图,“这恐怕会是一场特大沙暴,而且持续时间会很长。”
“有其他选手在沙暴范围内吗?”贝尔问道。
“还有两人。”莱斯耸了耸肩。
他们彼此都知道詹妮弗·戴维斯靠着一百多峰骆驼组成的商队或许还有一搏之力,但这两个毫无遮蔽的选手几乎肯定要退赛了。
节目组和他们的推测差不多,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意识到沙暴来袭,在选手发出退赛信号前就已经派出了全封闭救援机。
可怜这个直播间的观众,整天整天都跟坐过山车似的,还没放松几天就又要为选手的性命担惊受怕。
【自从看这个破节目后,我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看各种气象图。】
【自从看这个破节目后,我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鉴别速效救心丸。】
【自从看这个破节目后,我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入侵气象卫星和官网系统。】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然而贝尔和莱斯二人看到了也当没看到,他们正全身心地投入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上。由于詹妮弗只开了四号机,他们不得不将画面切换到全封闭救援机的视角,这才看到了沙暴的全貌。
黄色狂沙遮天蔽日,比摩天大楼还要高。整个风墙无情地向着前方推进,和它相比,高耸的沙丘仿佛一颗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而规模庞大的骆驼商队则好像石子间的蚁群,画面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在四号机的镜头中,詹妮弗灵活地跳到地面上,单手安抚着自己的骆驼。
商队首领曼努埃尔扯着嗓子冲手下呐喊,他一手抓着鞭子,一手死死拉着头领骆驼的缰绳,希望借着稳住头领骆驼来稳住所有驼队。
这个动作收效甚微。
活动在中亚地区的骆驼打小就被穿鼻棍,从鼻孔中间穿过的鼻棍在打进去时会产生剧烈的疼痛,即使伤口愈合,一旦用力牵拉也会带来难以忍受的痛楚,甚至撕裂鼻端,长此以往骆驼们根本不敢违背主人的命令。
活动在撒哈拉的骆驼缺少鼻棍的束缚,对绳套的服从性也大打折扣。受训年份较长的个体或许会在短鞭和棍棒的示威性抽打下条件反射性屈从,但年轻的个体却容易被得魂不守舍。
一条狗鱼可以把整个鱼塘搅得不得安宁,一头发疯的骆驼也可以把整个驼队推向危险边缘。
和白骆驼前后相接的两峰骆驼已经完全慌了神,保命的本能压过了服从命令的训练,它们像兔子一样在绳套中上下蹿跳,企图把负重全部甩脱,朝反方向逃走。
绳套不是轻易就能挣脱的,可是发疯的骆驼管不了那么多。它们只知道背上的东西阻碍了逃命,在这个认知下,它们会加大挣扎的力度和动作,一次又一次地亡命尝试。
詹妮弗和白骆驼被挤在中间,她不得不左躲右闪,这才没有被四面八方骤然抬起的后蹄给蹬中——结果骆驼们踢中的是彼此,疼痛感甚至让它们拼得更凶。
没有时间犹豫了。
她拔出户外刀,猛地朝离得最近的疯骆驼扑去。
这种庞然大物拥有极其强健的四肢,一脚就能踢断人的骨头;它们还拥有极其恐怖的咬合力,能活生生地将人的颅骨咬碎。平常牧民宰杀它们时需要多人合力,提前捆住一条前腿,再绑住头套,现在却没那么多时间。
眼前的这峰骆驼被绳套缠住了脚,行动起来破绽百出,人类完全可以将刀从它的前肢末端中间刺入心脏。但那雪亮的刀锋在最后一秒稍稍偏转,飞快地割断了绳套。
詹妮弗看着它朝远处奔逃,转向附近的三头骆驼。
其中一头体型最大的双峰骆驼已经完全狂躁起来,它四肢乱踢乱蹬,长颈左右晃动,撕咬着同伴。身上的绳套将好几头骆驼拉得东倒西歪,口中发出的叫声让白骆驼都不安地打起了响鼻。这一头要是自由了,恐怕不是逃命,而是要往商队中心厮打。
它看着没救了。
詹妮弗没有给它逃命的机会。
她谨慎地朝边上闪躲避开踢蹬的长腿,脚步一错,用力翻上这头骆驼的背,双腿夹紧,单手拉着它的缰绳,迫使它高高扬起脖子,接着一刀就刺进了它的喉咙。
凄厉的叫声顿时划破了暗沉下来的天色。
刀是和棍棒一样的东西,面前的恐惧短暂地战胜了天边的恐惧,胯/下的骆驼疯狂挣扎,近处的两三头骆驼却六神无主地挤在一起,被年轻商人厉声喝住,缓慢地跪倒在地。
詹妮弗在死骆驼倒下前踩着它的身体站起,以一个体操运动员般的姿势在它身上保持了平衡,接着跳到地上,防止被沉重的尸体压伤。
随着刀尖拔出,血液如喷泉一般从创口飞涌,站位不佳的人瞬间被浇了一头一脸。
赶来帮忙的乌卡必:“......”
观众:“......”
【wtf!】
【啊!我的眼睛!】
【卧槽!卧槽!卧槽!】
就连“杀人不眨眼”的贝尔和见惯大风大浪的莱斯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乌卡必强忍住揉眼睛的冲动,对布鲁斯·韦恩的敬意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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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曼努埃尔应该雇佣我做胡狼。”詹妮弗转刀将血花拂落,“别傻站着了,去给商人们帮忙,不安分的骆驼先放走,安稳的都聚在一起,然后躲在它们后面。”
“货怎么办?”乌卡必问。
“你还有心思管货呢?”詹妮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碰到这么大的沙暴,只要人和骆驼别损失太多,曼努埃尔就该谢天谢地了。赶快去吧,他们忙不过来。”
曼努埃尔的确忙得要掉头发。
白骆驼附近的驼群被吓得跪了下来,可其他小股小股的骆驼还在骚乱。商队多年不遇大规模的沙暴,这两年又很是添了些“新丁”,这会儿有点要压不住的意思。
幸好人手带得不少,又有胡狼帮忙,一时间不听话的疯骆驼不是被放走就是被就地格杀。
情势稳定后,曼努埃尔和手下们把能动的大部分赶到迎风坡跪伏,人和货都堆在骆驼城墙后,匆匆忙忙地将面巾四下分发。紧张的氛围笼罩着整个临时营地,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抓着自己的面巾和水囊。
詹妮弗和白骆驼紧紧靠在一起。
她用力抱着白骆驼的脖子,拉着它的笼头,祈祷风来的时候这个大家伙不要掉链子。跟随在侧的四号机预感到风暴危机,拍下最后几个画面就自动结束了直播,乖巧地缩到背包侧面的格子袋里。
人群无声地等待着,等待着渐渐逼近的黑死神。
“商队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直播间里的贝尔终于说道,“很多人认为沙丘背坡能阻挡风暴,在一开始它的确可以,但慢慢地,风会把沙丘的迎风面吹得越来越倾斜,大量沙尘堆积在坡上,最后会像合上的棺材盖一样把背坡的人扣死在里面。”
“不错,”莱斯附和道,“在沙漠中度过沙暴的最好方法就是靠着骆驼,不能到处乱跑,也不能骑着骆驼狂飙,以为可以从沙暴中逃走。沙暴往往是连成一线铺天盖地的,沙龙卷则可以早早防范横向跑开。”
沙子、水、泡沫......凡是流动的东西大多都是二五仔,前一秒还能保护你,后一秒就变成要命的陷阱。
解说们没说两句,信号就被切断了。他们就用救援机拍来的画面取代几名选手的直播画面,可惜随着沙暴推进,救援机也被漫天黄沙遮蔽,再拍不到什么具体内容了。
滚滚黄沙之下的地面上,詹妮弗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拉着头巾,捂住口鼻。风从孔洞里不断钻入,几乎要把整根长头巾吹飞。裸/露的脚踝被急速飞行的砂石不断撕咬,产生强烈的痛苦,迫使她不得不以一种艰难的盘腿造型坐着,把腿埋在身下。
事实证明曼努埃尔为她选的的确是峰好骆驼。
白色巨兽在背后稳稳跪坐,将人类牢牢地护住,任由狂风拍击身体一侧。它脖子弓向背面,鬃毛随着风抖动,四肢看起来就像被截断了一样。
詹妮弗颇为艳羡地看着这头睫毛逆天的怪兽,它甚至能在沙暴中睁着眼睛,而她眼前一片昏暗,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有肆虐的黄沙。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感觉到一些异常。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风中移动。
会是野兽吗?还是刚才跑掉的骆驼?
詹妮弗小心地翻转身,用手遮挡着朝驼背后方看去。
这个动作让她暴露在沙暴中,迎面吹来的风沙穿过指缝,穿过头巾的孔洞,穿过长长的睫毛,打得眼角流出了生理性泪水。
可她没空去管眼睛的痛楚,她所有的心神都被狂风中的影子占据了。
那是一个人!
一个毫无遮挡的人!
他沉默地站在肆虐的风暴里,任由漫天飞沙走石击打在厚重的战甲上,背后的两根系带在狂风中如游蛇般四下翻飞。能将半个沙漠倾覆的天灾在他面前仿佛不值一提,那人连身躯都没动一下,只有头盔在小幅度地移转。
詹妮弗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她猜测他应该在寻找什么东西。
恰在此时,一头惊慌的骆驼从他身边奔过。不见男人怎么活动,不见他抽刀,也不见他归刀入鞘,只看到骆驼粗壮的脖子从中部整整齐齐地断成两截,在脑袋落地后,血才开始疯狂地喷涌。
詹妮弗松开了握缰绳的手,转而握住了刀。
头盔缓慢地转动着——转动着——忽然,那男人朝前走了两步。
“!”
詹妮弗猛吸一口气。
就在她心跳过速之前,乌卡必出现在了他前进的路上。
这名不知身份的秘密警/察同样站在风中,面前挡着一面蓝紫色的透明等身盾牌,为他遮挡开了所有的风沙。光盾似乎是从中部发出的,詹妮弗用相机拉近距离,这才勉强辨认出乌卡必手腕上佩戴着一副串珠手镯。
这种手镯样式不知怎的有点眼熟。
穿着战甲的男人先是一愣,旋即将一把长刀从背后抽出,在空中懒洋洋地挥了挥。他的动作一定是给了乌卡必极大的压力,秘密警/察立刻从腰背上掏出了一把方形的枪,枪口和任何已知的枪都不同,还冒着蓝色的荧光。
詹妮弗:“......”
在她被阵阵无语侵袭的时候,这两个男人已经开始战斗起来。
乌卡必很显然不是对方的对手,甫一照面就被一脚踹飞得老远,但他的手镯和身上各式各样的武器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竟然能辅助他和对方勉强打个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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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息之后,那男人将乌卡必一拳击倒,手中长刀险而又险地劈到了他的脸边上。秘密警/察被这一击惊出了冷汗,下意识地抬起手臂一挡。他的护臂比枪械更精妙,竟毫不费力地将神秘人的战刀折成了两半。
男人将断刀丢在沙地上,单臂一振,取出了一把护手长剑。而他另一手回转到腰间拔出一把个人防卫武器,赫然是架mp7冲锋枪。
现在场面就有点可笑了。
他们正处在非洲的撒哈拉大沙漠,一个原始得不能再原始的地方,而她,戴维斯小姐,以一种原始的方式躲在骆驼背后,看着两个古怪的男人拿着十分现代化的武器在捉对厮杀。
后来围上来的胡狼们被神秘人扫射一空,他步步紧逼,乌卡必节节败退,满身的后现代武器也无法使他反败为胜,最后甚至被远远地击飞到白骆驼附近,带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神秘人踩着风沙越过白骆驼。
他低下头,她抬起头。
千分之一秒间,詹妮弗正对上了他异色的面甲,和面甲豁口处露出来的蓝眼睛。
真见鬼,这年头穿奇装异服的人连沙子吹脸都不用眯眼睛。
“离她远点!”乌卡必勃然大怒。
“很好,你还活着。”神秘人对着詹妮弗点了点头,接着他缓缓地转过身去,缓缓地解下了背后背着的两把大枪之一。“而你很快就不会再活着了,小猫咪。”
詹妮弗:“......”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险些笑出声来。
这个称呼显然是两方都能意会的且带着些侮辱性的名号,因为乌卡必立刻沉下面容,同样从身上取出了两个看着十分危险的拳套——就好像他们俩都是浑身上下挂满武器的成年人版哆啦a梦一样。
两个男人在沙暴中对峙,商队的保护者都被屠杀殆尽,而寻常商人则捂住脑袋瑟瑟发抖,连曼努埃尔都不敢轻易吭声。
詹妮弗事情会向什么方向发展,直到半分钟后,一个声音骤然响起——
“退后,丧钟。”
神秘人发出一声嗤笑,调转枪/口;乌卡必脸上的神色羞愤欲死;而詹妮弗——詹妮弗猛地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在这第三个方向,站着第三个不惧风沙的人。
一个奇装异服的、浑身漆黑的、顶着猫耳朵的男人。
好家伙,她幽幽地想,这年头不仅雇佣兵是批发生产,连黑衣猫耳控都是批发生产。
※※※※※※※※※※※※※※※※※※※※
老爷:请你再说一次谁是猫耳控?
乌卡必:qaq我国王来了,我好丢脸!
钟叔:卢瑟你@……%#……¥@%¥@尽特么给我找麻烦!
莱秃:我不是,我没有,我巨冤!
神秘货物
猫耳控并不能和少女心划等号。
詹妮弗在战斗开始后的三分钟把这个认知整理成文档, 插在《关于布鲁斯·韦恩的一千件事》文件夹当中, 又把它拔/出来, 插在《附录》里,最后拿记号笔标了红。
纠正——不要惹任何戴猫耳朵的家伙。
詹妮弗谨慎地握着刀往后靠,白骆驼的体温给了她一些悬浮的安全感。而眼前的战局在数分钟之内改变, 猫耳男只呵斥了一句话便欺身上前, 挥挥手把乌卡必像赶小鸡似的赶到了边上,自己朝神秘的“丧钟”扑了上去。
“呯!”
丧钟将双臂撑在身前,硬抗了一记重拳。对方的爪子和他的战衣相接,拉出一条长长的火花。他在防御动作后立刻甩开长剑突刺, 同时右腿抬起猛地一踹, 借力朝身后飞退。
举在胸前的枪从来都不是摆设。
hk mp7冲锋/枪喷吐出疯狂的火舌, 足以将任何血肉之躯撕成碎片。这种被人推崇备至的单兵武器咆哮着,将无数子/弹朝敌手倾泻。
人们常说枪林弹雨,从前只当是个形容, 但此时此刻, 那名衣着古怪的家伙站在原地不躲不闪, 子/弹一串串地击打在他的战衣上,竟真的如同“雨点”一般, 只能激起一串串蓝紫色的纹路,丝毫无法撼动大地。
“酷毙了!”乌卡必蹲在詹妮弗身边小声说,“没人能打败陛——黑豹!”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语, 40发长弹匣射空后, “黑豹”腾空跃起, 将丧钟从几峰骆驼头顶掀飞到极远处,落地时他身周骤然爆发出一圈紫色的冲击波。
这圈冲击波比音爆还要响亮,肆虐的黑风暴瞬息被清出了一块干干净净的空隙,脚下的沙面螺旋下沉,而刚刚落地的丧钟则被二次击飞,稍显惊讶地丢掉了手中断折的长剑。
“黑豹是谁?”詹妮弗问。
“黑豹是......黑豹已经成了复仇者的一员。”乌卡必用一种十分纡尊降贵的语气解释道,仿佛把他的上峰仅仅介绍成一名复仇者、一名超级英雄是件极为丢脸的事。“人人都知道复仇者,你怎么会不知道黑豹?”
“人人都知道《阿凡达》,你能说出阿凡达所有角色或主演的名字吗?”詹妮弗反唇相讥。
在他们对话时,黑豹用紫色的冲击波再一次将丧钟击退,后者在空中打了个极优雅的空翻,抽出一根伸缩棍,猛地拉长,在沙地上重重一点。棍身刺入黄沙半米有余,土层下方的摩擦力也堪堪使他稳住身形,同时拔出长棍反向朝敌人奔去。
如果雇佣兵也分等级,像乌卡必这种临时客串估计只能被称为“高等杂鱼”,而丧钟则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战斗不超过五分钟,他已经舍弃了直来直往的打法,转而用上了关节技,绕到背后以长棍锁住对方的双臂,不让那对金属爪子有任何机会挣脱。
紧接着,那根长棍随着他翻转身体划过一个巨大的圆弧,带着两个人的重量一起将黑豹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隔着数十米都感觉到了那种打击感,观战二人组不由得皱眉,摆出同款的“wooooo——”表情。
黑豹如果那么容易就被打败,他也不是超级英雄了。
在丧钟转手之前,这位猫耳控以一个能被写入摔跤运动员教科书的起桥动作单肩着地,腰部发力翻转,单腿蹬地,眨眼间就从被压制转为压制。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在获得喘息之机后便甩出两只强磁性手铐。
随着“咔哒”一声,丧钟的两条胳膊被死死地锁在了一起,但不知怎的他还能找到平衡,双腿用力上勾,整个身体扭转,将处于压制地位的黑豹远远地抛了出去。紧接着,他在流动的沙面中站直身体,毫不费力地将双手撕开。
乌卡必的拳头在身侧握紧:“这看起来像世界末日。”
詹妮弗不动声色地说:“相信我,你对真正的世界末日一无所知。”
两个奇装异服男打架算什么世界末日?更何况从她上辈子的格斗经验来看,这两个人其实并没有要致对方于死地的意思。
果不其然——
黑豹和丧钟对峙着,都没有继续再战的意思。
片刻,超级英雄沉沉地说:“离开这里,丧钟,今天你将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丧钟晃了晃长棍,“我不过是赶来确认任务目标的安全,是你手下的小猫咪,哦,对不起,小狗崽子,先过来挡我的路。”
乌卡必脸色阴得能滴出水。
黑豹朝这个方向伸出一只手阻止了下属的动作,穿着古怪的战衣,他的动作却始终流畅雅观,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
“我知道卢瑟雇佣了你。”他继续说道,“而我们都知道卢瑟想要什么。回去告诉你的合作对象,不是每次鲨鱼闻着血腥味都能找到猎物,有时候,它们找到的只是一杆上了膛的鱼枪。”他用平静的语气放着狠话,但姿态却无比警惕。
明白今天讨不了好,丧钟朝白骆驼后方望了一眼,也就顺势将武器收起。
他消失得很快,黑风暴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黑豹一直警惕到丧钟完全消失才停止他的战斗预备姿势。他在原地活动了一下被锁过的手臂,然后轻巧地走到驼队中间,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方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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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了!
至少蝙蝠侠还有根腰带可以用来解释,这些穿着紧身衣的超级英雄到底把小玩意都塞在了哪里?紧身衣紧到能把腹肌都勒出来,就算塞在里面也应该看得到吧?
这简直是超级英雄十大未解之谜。
詹妮弗一言难尽地看着黑豹将小方块抛到空中,它定格在约三米高的地方缓缓打转,散发出一圈又一圈的蓝紫色波纹。
这些波纹朝四面八方飘荡开,渐渐形成一张巨大的光罩,把黑风暴全然阻隔在外,留下一方安静安全的空间。有点像大号的生命环保护罩,区别是生命环只能罩住一个人,而这个罩子罩住了整个商队。
刀锋般刮脸的风沙停顿了一下,詹妮弗发现她还跪坐在白骆驼身边,以一个随时能起身攻击的姿态。她做了个深呼吸,过去半小时内接收的信息有些过分庞杂,让脑海中的cpu快要超负荷运转。
在乌卡必伸手之前,一只黑色的手掌伸到了她的面前。
这只手刚才还长着锋利的爪子,能轻松将护身长剑折断,但现在所有爪子都被收了回去,像猫科动物把爪子缩回肉垫一样,颇有几分可爱。
“你还好吗,女士?”黑豹关切地问道。
哦,又一个超级英雄的祖传技能,他们能隔着一百层头套光用语调表达出准确的感情。
“我没事。”詹妮弗站起身来,定了定神才说道,“请问你们——?”
“我们是来处理一些私事的。”黑豹温和地接话,“有人从我们这里偷了点东西,还想把它转卖出去。”他转向身后,“不是吗,曼努埃尔?”
商队首领正和仅存的十几名商人站在一起。忽然被问话,他脸色镇定,甚至颇为疑惑地回应道:“请原谅我,但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陛下。”
“陛下。”詹妮弗重复道。
她的称呼像风一样飘在空中,无人应答。
黑豹带着沉郁的压迫感三两步走到商队之中,没有人敢阻挡他的脚步。年轻的商人们沉默地让开路,乌卡必锁定了其中几匹骆驼,打开了这些骆驼上运送的货物囊袋。
被取出来的是一些四四方方的盒子,正是詹妮弗注意到的加了多层防震装置的那些。
“让我看看。”黑豹用特制仪器打开其中一个,举起几根蓝荧荧的管子,“振金,聪明的选择。”他将这些管子放下,又打开另一个被锁了无数层的盒子。这一回没有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只是盯着看了半晌。“心形草......看来你的‘朋友们’很是神通广大,曼努埃尔。”
商队首领看起来就快要昏倒了。
“陛下——”他喊到,“我不是——他不是——我们真的不知道其中还有心形草。”
“议事会和国际法自有决断。”黑豹沉稳地说,“另外,难道你的朋友们没告诉你心形草只有皇室成员才能服用,对其他人来说它根本不是恩赐而是一种毒药吗?且不说你打算把振金卖给什么人,光凭着心形草交易,你就足够被一些人杀死千万次。”
话音刚落,“黄沙上的哈里发”就颤抖着扶住了手下的胳膊,他终于明白这桩交易其中有诈。
黑豹将他寻找的东西转交给乌卡必,又按着耳后给部下发送了逮捕指令,这才转向詹妮弗。
“很抱歉将你牵扯到这些事情中来,女士。我的部下发现有人将不对外出售的资源偷窃了出来,交由沙漠商队运送。他们大致锁定了范围,只是缺少一个调查的时机。于是当布鲁斯·韦恩寻找雇佣兵时,乌卡必便冒名顶替了被选中的人。”
他缓缓地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詹妮弗也因此听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原来在她失踪之后,共有两方人马试图进入沙漠。一方便是节目的幕后大老板莱克斯·卢瑟,他找到了丧钟;另一方则是布鲁斯,他找了另一名雇佣兵。
乌卡必取代这名雇佣兵前来完成任务。有着整个国家调查力量的支持,他很快发现绿洲部落住着的是和平图阿雷格人,对詹妮弗没有危险性,因此在一开始打算跟着商队缓慢前行,一边调查一边等待双方会和。
结果这个算盘落了空。
谁知好好的保护任务还有接重的选手,而且这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上来就准备屠忖。听到消息的乌卡必不得不和同僚一起用隐形飞机赶到绿洲部落增援,一来二去就发现对方是个国际通缉犯,顿时又有了抓捕的念头——两个任务就此变成了三个。
这是瓦坎达一方。
至于丧钟,他身上同样背着三个任务。
根据黑豹的说法,他的雇佣早在第三轮的第一天就开始了。丧钟在数个选手间来回穿梭,并可能同其中几名选手的退赛或死亡大有联系。后来詹妮弗失踪,卢瑟又临时将他调来解决问题,避免赛事发生国际政治丑闻。
“退赛和死亡......爬虫药剂?”詹妮弗福至心灵。
“我不知道更具体的事。”黑豹答道,“瓦坎达截获了卢瑟和丧钟部分通讯,我们只知道他本来的任务是‘自由判断目标是否存在暴露风险并采取行动’,中途离开巡逻航线来找你的下落,所以某些选手的‘清理’就晚了些,差点任务失败。”
“所以乌卡必前两天没有私斗还是因为丧钟做任务去了。”詹妮弗反应极快地说。
“不错。”黑豹点头,“他清理了一名叫凯文·威尔逊的选手,并在任务完成后再次折返。这一次他不是来帮助你度过黑风暴的,而是因为知道了乌卡必的目标,知道了骆驼商队中有一种可以用来做武器的金属和一种疑似能强化人体的药物,卢瑟给了他第三项任务。”
“原来如此。”詹妮弗耸了耸肩。
她全都明白了,振金和心形草跟在她周围,相当于跟在一台全球直播设备周围,无论是所谓的“正派”瓦坎达还是所谓的“反派”丧钟都不敢轻举妄动,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结果这场沙漠风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对普通人来说,度过风暴才是首要目的;对这些超能力者来说,风暴是最好的掩护。
詹妮弗简直快气乐了——所以这整件事其实和她无关。
她就像是一个触发剧情点的npc,通过突发事件将几名玩家召集到一起,让他们彼此开启支线任务,然后因为任务冲突而相互厮杀。所有事都围绕着她这个中心点,但是本质上跟她半美/分的关系都没有。
巧合,巧合,都是巧合,连节目组把赛道安排在撒哈拉都是巧合。
非要说的话,她就不该在一开始冲图阿雷格人招手。
风暴还在继续,在暗色的沙尘里,蓝色的荧光护罩就像海港上的灯塔。黑豹忽然抬头望向天空,一架庞大的飞行器在那里现出身形,就像穿越虫洞的星际战舰,没有半点预兆。
“现在怎么办呢?”詹妮弗于是平静地问。
她是个“平凡人”,本不该被牵扯到这些超英超反的博弈之中,黑豹向她说了那么多,不可能是真的为了向她解释。有了这样的觉悟,在瓦坎达特殊人员从飞船上拿着针剂跳下来时,她也没有表现出意外。
“遗忘枪,一项瓦坎达的发明。”乌卡必小声解释道,很愧疚的样子。“它在人没有探索意识的时候效果最好,假如作用对象在受击之前心存疑惑,受击之后就时常会发生记忆闪回。”
“你不该被牵扯到这件事中来,无论我们还是丧钟,甚至莱克斯·卢瑟都明白这一点。”黑豹安抚地说,“除了一小撮疯子,你不知道罪犯们有多讨厌出名的对象(celebraties)。”
“原来如此。”詹妮弗今天第二次说道,“但有个问题:就算我把今天发生的事忘了,也不可能不怀疑为什么前一天自己还跟着商队,第二天就变成独狼。另外,风暴过去之后四号机就会开启,你们准备怎么让观众相信整支驼队不翼而飞?”
黑豹看向乌卡必。
后者挺直腰杆,提出了一项建议。
几分钟后,数名秘密警/察齐心协力从飞船上将三只骆驼赶到数公里之外的地面。白骆驼载着昏昏沉沉的詹妮弗,另外两只棕色的骆驼载着一小部分货物、食物、水和帐篷。它们都被注射过镇定剂,这会儿老老实实地蹲伏在风暴中的沙地上,围着一圈保护着中间的选手,制造出商队被黑风暴冲散的假象。
一个极小的方块漂浮在空中,只待目标醒来或灰尘散去就会自动消除护罩,解体得连个渣子都不剩。
看似完美的安排。
特查拉国王在飞船起飞时还注视着地面。
“你觉得遗忘枪真能管用吗?”他皱着眉头问。
“我不知道,陛下。”乌卡必回答,“可研发部分报告它采用了虚拟模拟,可以定向删除一定时段的记忆和一些关键词,已经被应用过很多次了。”
“最好如此。”特查拉点头。
他们对自己的技术无比确信,却不知在飞船脚下,在蓝色的光罩之中,詹妮弗靠着白骆驼在头巾之下露出了半个微笑。
此时此刻她的脑袋仿佛在被细针挑挑拣拣,它们拨开记忆的书页,将被设定好的目标逐一撕掉,永久销毁——
但遗忘枪这一次注定无功而返。
詹妮弗不仅仅是詹妮弗·戴维斯,她还是另外一个人。从诞生在这个世界开始,她的意识本来就是双层的,一个人的意识嵌套在另一个人的意识中间,别说记忆修改,即便是心灵控制恐怕都难以突入内层。
在飞船远远离去的同时,她久久没有睁开双眼,而是在心底飞速思考。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
先是荒野挑战,再是爬虫药剂,后是心形草,为了强化人类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莱克斯·卢瑟到底想做什么呢?
他是真的被人类至上主义控制了心神,还是——感应到了什么危机的临近?
※※※※※※※※※※※※※※※※※※※※
黑豹:万一失败了呢?
乌卡必:应该不会的......吧。
珍妮:你们对穿越重生的力量一无所知!
莱秃:我的阴谋又被挫败了,但没关系,我一定会回来的!
丧钟:没有人心疼我在沙漠里赶来赶去很累吗?有交通工具也还是很累的好吗!
白色驼鹿——不好意思不cue你了驼鹿君,我们珍妮起起落落一会儿枪兵一会儿弓兵的幸运值不能怪你,默默送走。
谢谢旗木青和一个戏精小天使的地雷!
物尽其用
保护罩在风暴过境前落下屏障。
可四号机还没有打开, 现在还不是改变姿势的好时机。
詹妮弗躺在沙地上耐心地等待着, 她并不缺乏耐心, 再没有人比经历过两辈子的她更懂得什么叫等待时机了。关于卢瑟的种种猜想仍然在脑海中回荡,她迫切地需要有个人来分享这些崭新的看法,相互讨论——或者什么也不做, 只是倾听, 帮助她理清思绪。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世界大势和詹妮弗·戴维斯这样的小人物毫不相干,哪怕明日天启四骑士重新在地面上行走、地狱降临、外星人大举入侵,对她来说最大的困扰也只不过是孤零零地死在一个没人知道的角落。
和她想比, 一些人或许会在不知不觉间毙命——毫无痛苦;一些人可以和他们的家人拥抱着, 和他们的爱人握着手交着颈死去——毫无遗憾;一些人则为了保护全人类奋勇献身, 几千几万年之后文明史上仍然会留下他们的传说——永垂不朽。
大雨倾盆山洪爆发时,蚂蚁有蚂蚁的命运,鱼有鱼的命运, 鸟儿有鸟儿的命运。
詹妮弗不是神, 不是超级英雄, 甚至不是亿万富豪,她无法改变世界, 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心中没有独特的道德感。
她总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不仅仅是为一个失意女演员摘取桂冠那么简单。上一个世界被大自然倾覆,人类文明几乎毁灭殆尽, 但这个世界还在繁荣地发展。
这些古古怪怪的念头像泡泡机里吐出来的泡泡, 相互碰撞着飘来飘去, 时不时相互融合,或者陡然破裂,溅得她一激灵,不得不甩掉脸上的水花。
一直到四号机飞上天空,嗡嗡的鸣叫声环绕着行进了数圈,詹妮弗才清理思绪,故作迷茫地睁开眼。
她先是按住脑袋,面露痛苦之色,旋即仿佛刚刚意识到周围环境似的瞪大双眼,扶着驼背站了起来,眼睛里恰到好处地闪过惊疑、烦闷和担忧之色。
这一番精湛演技由不得观众不信。
“见鬼!”连莱斯都捂住额头,“沙暴把商队冲散了!”
就像要印证他的话一样,两只落单的骆驼远远地从对面沙丘上奔过,背上的缰绳甩得到处都是,一溜烟地就失去了踪影。目所能及的范围内没有半个人类,也不知道原本庞大的骆驼商队遭遇了怎样的劫难。
这画面裹挟着自然的狂暴,令观看者都背上发冷。
“往好了想至少还有几头骆驼跟在选手边上,比刚开始在沙漠行进的时候会好过很多,有食物、水和帐篷,还有代步工具。”贝尔宽慰道。
“只希望选手不要选错方向。”莱斯赞同地点了点头。
詹妮弗的确在思考该朝哪个方向走。原本驼队带着地图和指向仪,可以精确锁定下个目的地的方位,但现在这些工具都随着“风暴”被带走了。
合理的做法是凭印象继续朝东南方行进——虽然她知道在身后十公里左右的地方还存留着商队的遗迹,现在调头回去估计还能收获颇丰、小赚一笔,却完全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
暴露的事还是少做。
下定决心后,詹妮弗首先开始检查自己剩下的资源。
瓦坎达还算厚道,留下的三匹骆驼都身强力壮,白骆驼更是和她建立起了初步的默契,完全可以充当这个临时小驼队的头领骆驼。
撇开“交通工具”本身不提,它们背上背的物资也十分宝贵。
白骆驼带着詹妮弗的背包、睡袋和帐篷,右侧囊袋里还有肉干和一些淡水。两头双峰骆驼背的都是淡水,其中一头还载着部分货物,看着像是沙漠猞猁的兽皮。
这些资源足够独身上路的沙漠旅人生存小半个月,但詹妮弗仍然面露忧色。
曼努埃尔对乍得湖的路程估计是整整一个月,骆驼商队之所以有半固定航道正是因为他们必须在中途得到补给,一个个散落在沙漠中的绿洲被用线连接起来,使得商人们不必担心淡水耗尽或损失食物来源。问题在于绿洲的位置只有商人和头领骆驼知道,白骆驼看着再聪明稳重,也不能无师自通地将这些道路再走一遍。
为今之计只有依靠她自己的生存技巧和骆驼寻水的天性。
詹妮弗将三匹骆驼前后绑在一起,没有驼铃,只能用几块装货的盒子版自制了一个响板挂在最后一匹骆驼的脖子上。
做完这些,她才攀上白骆驼背,拍拍它的脖子,给了一个出发的指令。
体型庞大的骆驼耸动着站起身,一支小小的驼队就又踏上了旅程。
光想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且行且看吧。
****
这段旅程对观众来说注定枯燥。
撒哈拉沙漠的危险性并不比落基山脉低,但动植物出现的频率却低得多。在落基山脉,一个求生主播可以二十四小时不带重样地为观众展示各式各样的生物及生存技巧,但在撒哈拉沙漠,选手们虽然仍然承受着死亡风险,观众们多数时候看到的却除了黄沙还是黄沙,很容易就会产生厌倦之情。
难怪节目组要把任务定在拍摄动物上面,想来他们自己也知道横跨沙漠不做剪辑其实并没有什么精彩环节。
挣扎求生的选手估计还有点看头。
然而戴维斯小姐此时是个昂首挺胸的大财主,她骑着一峰骆驼,后面跟着两峰骆驼,有肉吃,有水喝,大中午还能撑个小帐篷睡觉,只要骆驼不跑,万事不愁。
更秒的是,骆驼能闻到附近一两公里内潜在的水源,在走到第37天时整支小队曾因淡水耗光而陷入苦境,不过很快就由白骆驼引着找到了水源。
你说说这种情况下求生还有什么看头?
总之观众们已经口嫌体正直地去关爱其他选手了。比如那几个找到绿洲但是和原住民发生冲突不得不留下来“为奴为婢”的可怜人,比如少部分一鼓作气走到西海岸荒地结果只能望洋兴叹的可怜人,再比如某些被真正的胡狼群追得满地图狂奔的可怜人——至少前两种选手还能见到水。
官推频道的选手人数已经凑不齐三个九宫格,解说们重新排列组合坐在一起,从一个直播间两名增加到一个直播间六名,大多数时候都在彼此探讨求生技巧,谈论求生经历,或者半开玩笑地讲一些倒霉蛋冒险者的故事。
对此观众们表示:不要停,我能听上十天十夜。
詹妮弗单人直播间的收视率飞速下滑,一直到开赛第41天才急剧回升。
开赛第41天下午,撒哈拉沙漠中的骆驼小分队迎来了一场灾难性的危机。
事故发生时正是清晨,白骆驼带着同伴们埋头朝东南方行进。骆驼们这两天只在经过几丛仙人掌附近时进过食,个个都瘦了一大圈,全靠储存的脂肪度日。
经过整晚的跋涉,坐在白骆驼背上的詹妮弗也有点昏昏欲睡。
跟随着骆驼行走的步伐节奏,她安稳地半眯着眼睛放松休憩,时不时喝一点水含在嘴里润润口,打定主意要在下一个能找到的树荫处安营扎寨,恢复体力。
可沙漠的杀机总是在人最不经意的时候来袭。
前一秒她还在拧水袋,后一秒就感到驼队中一片骚乱。
詹妮弗眼中瞬时闪过利光,哪还有半点困顿的模样。她快速将水袋放好,用力拉住缰绳,把极度不安的白骆驼稳在原地。
她借着片刻喘息之机向后看去,只见队伍最后的骆驼正疯狂踢蹬着,仿佛要甩开什么东西,而中间的骆驼被它拉得东倒西歪,正在惊慌失措地大声叫唤。
是一条巨大的蝰蛇!
沙漠中的蝰蛇喜欢钻在沙坑里等待过路的猎物,它们是天生的杀手,毒液可以杀死一头大象,同时也是极狡猾的伪装者,可以不动声色地潜伏在沙地中半日,酝酿着最终的雷霆一击。
蝰蛇和响尾蛇一样通常不会袭击大型动物,可经过头两天的响尾蛇,詹妮弗已经对这片沙漠的蛇类有了点“看法”。
她以极佳的动态视力进行观察,发现蝰蛇的身体很不协调,它的脊椎似乎已经在骆驼的挣扎中被扯断了,同样命不久矣。这个造型很难说到底是蛇先袭击了骆驼,还是骆驼在行走时踩过了蛇的沙窝。
撇下疑虑不表,这种蝰蛇的攻击力度很大,锋锐的蛇牙能刺穿三层皮革,这会儿正死死地挂在骆驼腿部,连拔都拔不下来。
骆驼挣扎得更剧烈了,它已经不满足于踢蹬,而是拉着笼套朝外侧奔跑,将中间的同伴拉倒在地。
白骆驼也在恐慌地喘息,詹妮弗没时间命令它跪下,而是直接从驼背上跳了下来,紧接着将一根登山杖插在地面上。
沙漠之舟是种很神奇的动物,它们在受训时就明白了什么是缰绳,什么是栓桩,因此当登山杖笔直地插/入沙面后,白骆驼就稳稳地站在“栓桩”后方,不安情绪稍稍减退。
在稳住头领骆驼之后,詹妮弗用第二只骆驼的身体挡住自己,伸出手去一刀就切断了二三峰之间的缰绳。
现在不是在大型驼队中,而是只剩下小猫三两只,她没办法把一头受了致命创伤的庞然大物安抚下来,也不能冒险直接将它杀死挑战其他两头骆驼的情绪。这种事主人来做都够呛,更不用说这些大家伙和她认识的时间本来就不长。
受伤骆驼好像就在等待着这个时机,随着绳套甩脱,它踢蹬着后腿,开始在沙丘上漫无目的地狂飙,蝰蛇被迫拖曳着刮擦,有时还被落下的蹄面踩到,很快就死得不能再死,变成了一根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的草绳。
詹妮弗回到白骆驼身边,指挥它远远跟着受伤骆驼,看着它跌跌撞撞地走了半刻钟,忽然像脱力似的倒了下去。
不,不是倒下去,而是沉下去!
她脸色巨变,当即喝止了还想靠近的白骆驼。
“是流沙。”直播间里的莱斯立刻说道,“这下麻烦了。”
沙漠中的流沙会让所有泥足深陷者头皮发麻,它们看起来像很容易挣脱的沙面,其实是地下水的通路,根本没有坚实的落脚点。人类和动物一旦陷入流沙陷阱,就会随着挣扎不断下沉,直到被沙子吞没。
眼前这头濒死的骆驼半个身体陷入其中,半个身体勉强挂在岸边,显然已经没什么力气挣扎了。它庞大的体型增加了和流沙接触的面积,使它一时半会儿不会完全下沉。
可对选手来说,一头死在流沙中的骆驼和一头死在外面的骆驼根本不是同样难度的资源点。
不错,詹妮弗跟着它便是要物尽其用。一来她不可能放任骆驼背上的资源被带走,二来骆驼本身也有着大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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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撒哈拉,她没有避开全部风险的底气,冒险到前方去取得资源势在必行。
用不着过多思考,詹妮弗刺下登山杖将白骆驼栓好,接着取出几块兽皮以备不时之需。
流沙陷阱不一定都是规则的,不能因为骆驼一半身体沉下去一半身体还浮在地面上就想当然地认为那里才是流沙边际。她整个人直接坐倒在沙地上,用另一根登山杖和双腿试探着流沙坑的边缘,在自觉有危险的地方都甩下兽皮。
谨慎得到了回报。
她一路朝骆驼爬行,一路避开了三四处可能致人下陷的区域,最后终于成功地抵达骆驼身边。
这头大家伙已经处于死亡边缘,蝰蛇的毒液正在折磨它,让它陷在重重的沙坑里仍然不得安宁。划动流沙的后腿与其说是挣扎,不如说是下意识的弹动。
蛇毒已经进入血液循环,她无法用户外刀去戳刺骆驼的脖子,只能静静地坐在黄沙之中,看着它咽下最后一口气。那双长着粗睫毛的眼睛渐渐合上,仿若有什么东西来了又走,死亡的帘幕将灵魂裹挟。
四号机飞近了些。
詹妮弗轻叹。
这些骆驼本来都可以抵达乍得,现在没有这个机会了。
太阳越升越高,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她迅速行动起来,将能搜集的资源一一搜集。
最重要的也是摆在第一位的肯定是驼背上的负重,所幸骆驼的身体只沉下去一半,她仍然有机会用登山杖一点一点地将囊袋挑起,重新拉到坚固的地面上。
处理完背囊之后,剩下的就是骆驼的尸体。
詹妮弗小心地跪坐起来,她拉不动这个庞然大物,只能靠近了操作。
沙漠游牧民族说骆驼浑身是宝,这话不假,但世人关于骆驼也有很多误解之处。
“很多人被教育说驼峰里储存的是水,而牧民直接从驼峰中取水,还有双峰骆驼的两个峰一个储存食物一个储存水,这些说法都是错误的。”她按着骆驼的脖子,努力伸手去切开驼峰,“驼峰里只有大量脂肪,骆驼成为沙漠之舟的真正秘诀是它们在大量储存脂肪的同时还能减少消耗。”
刀尖一转指了指肚皮。
“其实真正能直接得到淡水的是骆驼的胃部,无论是直接储水的部分还是没消化完全的食物,都能给求生者带来水分补充。”
不过这会儿还是不要挑战极限了,它死于蝰蛇的毒液,血液循环里已经带上了毒素。
这样说着,詹妮弗又将户外刀移回了驼峰,用刀尖削下一片脂肪。
“骆驼在缺少食物和水的供应时会消耗这些脂肪来给自己提供能量,而牧民在缺少补给时会直接在驼峰上划开小口取出脂肪食用,并且他们认为这是难得的美味——游牧民族的好吃和我们认为的好吃绝对是两种好吃,他们生吃骆驼内脏就像我们生吃苹果一样。”
生脂肪片被默默放进嘴里。
一瞬间仿佛有千万坨血肉模糊的东西在嘴巴里炸开,又黏腻又腥膻,仿佛放了一个月的半腐白肉,吃三斤地沟油块也不过如此。
这味道......原地飞升。
詹妮弗露出一个略有些狰狞的表情。
观众们纷纷对着手机做出了连环呕吐反应,直播间里的五位解说更是忍不住对她肃然起敬,只有坐在最右侧的解说贝尔露出迷之微笑,活像个目送一年级去上魔药课的霍格沃茨二年级生。
“牧民们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偶像了。”
詹妮弗幽幽地说。
她努力将嘴巴里的东西咽下,默默地将驼峰抛在脑后,开始思索怎样将这头骆驼的皮毛从流沙地里扒拉出来。
※※※※※※※※※※※※※※※※※※※※
骆驼脂肪的味道让贝爷当场吐了,我也吃过一种让我当场吐了的东西——驴蹄筋。
在进藏的时候吃的,那两天正好还感冒了,又是怕高反狗带,又是被驴的骚味震慑到了,好两天没吃好饭,全靠那种跟杀虫药剂长得差不多的便携式氧气罐续命,早上来一罐,睡前来一罐,大巴上都要带一罐2333333
真·撒贝宁吸氧.jpg
说到恐怖的味道,比起藏区的驴,藏区的羊才是根本没味道,连闻不惯羊膻味的都吃不出是羊肉,同行的人都吃的很开心。我就不一样了,我是人群中颜色不一样的烟火,没有羊膻味的还能叫羊肉吗!我拒绝!
谢谢开心小天使的地雷!
希望我的小天使们都天天开心!
蓝色明珠
剥骆驼皮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倒霉的大家伙半个身体都在流沙当中, 硬拔是拔不出来的, 要在身上借力也很可能把它完全按到沙坑之中。詹妮弗只能放弃完好剥下皮子的念头, 转而用吹毛可断的户外刀沿着筋膜朝下切割,最大限度地确保皮料完整。
刀子太利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不必跟杀猪似的用力按着皮肉才能进刀, 坏处是她做一系列动作时都得全神贯注。饶是如此, 最后切下来的几大块皮料上还是存在着细小的孔洞。
剥完皮之后詹妮弗就盯上了骆驼的肚腹。
食草动物的肠子总是比食肉动物要长,牛和马的肠子可以达到体长的二十倍,而山羊的肠子则可以达到体长的四十倍,因此在东方有“羊肠小道”的说法, 曲折又漫长。据说蓝鲸的肠子可以达到五百米那么长, 詹妮弗没有见识过蓝鲸, 但她掏出来的肠子也称得上是无穷无尽了。
随着肚肠流出的还有不慎被刺破的一个胃,里面没消化完的干草和仙人掌正散发出一股感人的臭味。如果现在缺水,詹妮弗大概会考虑收集骆驼胃里的淡水和干草渣中的水并煮开饮用, 但她现在暂时不缺, 这些水还有其他作用。
至于为什么煮开, 道理就像骆驼肉一样。
“毒蛇的毒素是蛋白质,通过进入猎物的血液循环发挥作用, 理论上来说只要消化道没有破损人就可以食用带毒素的肉块或饮用带毒素的血水;理论上来说带毒素的东西被完全煮开之后蛋白质就会失活。”
詹妮弗边和四号机闲聊边把一大坨肠子牵拉到坚实的岸上。她割断其中的头尾部分,从中间剖开,清理干净, 又草草用骆驼胃中的水将肠子大致冲了冲, 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闻到比这更臭的味道了。
“说到哪了?对了, 理论上。这两个理论后面一个还靠谱些,前面一个就算了吧,实际操作中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求生者又不是内视仪,没法保证这么长的消化道整个都完完整整。其他人不能,我更不能,混迹好莱坞的都有些职业病,演员们加起来大概能养活好几家胃药公司。”
解说们很给面子地笑了。
詹妮弗将肚肠继续往后拖,摊开在烈日下的沙地上暴晒,接着用滚烫的沙子把手上的液体擦干净。
周围温度越来越高,劳动使额头上不断流下汗珠,她也不敢用手去拂。
手臂和手掌是没有任何开放性创口的,就算碰到一点点毒素问题也不大,可额角在前两天晚上不小心跌出过一个创口,要是阴沟翻船就好笑了。一丁点毒素不可能造成什么生命威胁,不过可能出现的几种反应也足够恼人。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詹妮弗手掌遮着眼睛朝升起来的太阳看了眼,决定在远处的沙地上搭帐篷休憩。正午不可能有动物敢在沙地上奔跑,这种高温不仅是种保护,也能把骆驼肠子部分烘干,使上面残留的毒素失活。
她可以不取用骆驼体内的水,但她不得不冒险取出肠子并在这里等待它们处理完毕。
驼队由三峰骆驼共同承担负重,现在其中一峰死了,它载着的水和食物就要由另两峰来分担。原本这也没什么,只是骆驼会辛苦点,然而从流沙里把负重一点点取出来时詹妮弗不可避免地用上了登山杖和刀。
节目组前两轮都给了登山绳,这一轮却什么都没给,现在要把负重重新绑起来栓在骆驼背上,可不是只能自制绳索了么。
在野外求生者能得到的最好的绳索就是植物藤蔓、树皮纤维和动物肠道,羊肠能承受10磅以上的拉力,骆驼肠子也不遑多让,完全可以负担重物,有时候还能用来充当渔线。
詹妮弗把一切都计划好,走到远处搭起帐篷。又将第二个帐篷用负重压好,敞开一部分,让剩下的两峰骆驼有一小块阴影能避开正午的烈阳。这些庞然大物在几十度的高温下仍然自得其乐,仿佛沙面根本不烫脚,甚至还能老老实实地跪伏在上头嚼嘴嚼。
中餐是从驼背上取下的新鲜肉条。
户外刀沿着背脊深入,分离骨肉就像切开黄油那么轻松,只有它的主人并不轻松。詹妮弗不得不摆出一个十分惊险的造型才够得到背部,踮着脚尖伸着手臂差点没摆出兰花指来。
“瞧这个部分。”她费劲地边切边说,“动物死后腐败最慢的地方就是背脊上的这部分肉。当你们在野外实在别无选择一定要吃动物尸体时——注意,是还没怎么烂的动物尸体,可以选择食用这一部分。如果是新鲜杀死的猎物,不要错过它们的心脏。”
这头骆驼的心脏里估计都是蛇毒,想想还是算了吧。
切下的肉块有好几块,大部分直接丢在沙地上任由高温做初步处理,其中一小块被挑出来在火堆上做烧烤。点这堆火费了她九头二虎之力,附近没有太多可燃物,最后用来当火绒的是负重里拆出来的棉絮。
为了人道主义——驼道主义考量,詹妮弗在沙坑边拷完肉吃才返回帐篷,并不打算当着骆驼的面吃它们的同类。不过动物大概率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同类相食在人类这里算是项罪名,参考著名的杀人狂魔汉尼拔,在动物那里却显得稀松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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鬣狗会吃同类的尸体,金雕会吃同类的蛋,成年北极熊会捕猎幼熊。最可怜的是,科学研究表明北极熊不像棕熊那样有明确的领地,因此它们吃掉小熊有时候是因为无法确定血缘关系。大概是老王太多,公北极熊们总感觉自己头上在散发绿光。
这一顿饭吃得很舒服,吃完之后詹妮弗便返回帐篷区休息。她在睡觉前给两峰骆驼都捆上了自制驼铃,缰绳也死死拴在一起,如果它们要逃跑可能会相互绊住脚跟。
所幸最终还是太太平平。
她苏醒时外面的肠线看着还不算太干,但勉强能用,闻着也没有那么恐怖的味道了。詹妮弗把皮毛卷起来捆好,又将大部分水囊和干粮背囊绑在一处,挂在双峰骆驼上。帐篷、其他杂物和小部分水囊则挂在白骆驼背上。
开赛第41天傍晚,养精蓄锐完毕的小型驼队再次踏上征程。
由于负重增加,从这天开始詹妮弗就没有再骑过白骆驼,而是牵着它在沙丘上行走,用肉身探路。
期间也碰到过埋伏在沙地里的蛇和毒虫,每每此时厚厚的骆驼皮就派上了用场,她把第二顶帐篷的外皮撕下来一部分,再用双层皮毛把它夹在中间做成护具,夹在小腿上用肠线系紧。又给登山鞋也卷上了皮质鞋套,不仅在沙面行走更加自如,寻常毒物也无法穿透这样严密的防护。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驱赶野物,约莫两周后,骆驼小分队终于抵达最后的目的地。
人间天堂——乍得湖。
要说到达湖畔其实也不然,詹妮弗最先注意到的是脚下沙质的转变。从软沙转到沙砾,再到半荒漠,灌木丛和稀稀拉拉的乔木越来越多,供给人使用的资源和供给骆驼食用的绿植也越来越多,等走到稀树草原,两匹骆驼都被养的膘肥体壮,看着不那么贫苦了。
地形转变,随之而来的便是物种增加。
这几日詹妮弗的照相机几乎没有停歇,空中的飞鸟,地上的昆虫,迁徙的羊群,狩猎羊群的胡狼,有一天她似乎还见到了传说中濒临灭绝的动物——撒哈拉猎豹,但那黄点只在远处一闪而过,连斯塔克出品的高科技都只拍下了一团模糊的光影,四号机拍给观众的也只是一截清晰的尾巴尖尖,并不能完全确认。
尽管如此,动物学家们都表现得像过年一样,若不是节目组有保密条款,恨不得当场问出位置,好抄起相机奔赴“战场”拍摄濒危动物。
乍得湖是一片极为宽广的水域,从远处就能看到水鸟在上方飞行。詹妮弗所在的区域是湖边的一片稀疏草原,她振奋地掏出相机开始拍摄。
任务完成进度可谓是一日千里,等詹妮弗和小驼队真正走到水域边时,四号机显示的完成度已经从43变成了91。
按理说她再停留两天就可以直接宣布完胜了,但好不容易走到乍得湖,摆脱了地狱般的撒哈拉,人总得再多看点好风光才能告慰前段时间的艰苦奋斗。
现在正处繁荣雨季,詹妮弗带着骆驼边走边为湖区拍下了许多珍贵的影像,让屏幕那头的观众也大饱眼福。
只是有一点让人担忧,解说们也在直播间屡屡提及,那就是她现在拍下的每一张照片可能都会在接下来的半个世纪里成为绝唱。
乍得湖在二十世纪初湖面面积超过2.2万平方公里,但到了现如今的二十一世纪,面积已经减少到2000平方公里,整整缩小了90%。它是沙漠上的蓝色明珠,动物们的乐园,原住民的天堂,可现在这个天堂正在疯狂衰减。
干旱气候加上恐怖的蒸发率,荒漠化加上水土流失,这块土地基本上算是伤了根基,这绝不是让雷神跑来打打雷或海王跑来洒洒水能解决的事。
詹妮弗心叹可惜。
保护自然人人都会说,大部分人也是真的想这么做,可是从哪里下手呢?难道把所有住在附近的居民都迁出去吗?那他们还活不活了?照这样看来,人类文明只要还存在一天,不依赖自然的伟力,颓败形势根本无法逆转。
难怪上辈子地球会大发雷霆,天天有人在身上搞破坏,不发怒也难。
不过倒头来说上辈子的地球已经够惨了,这辈子的地球甚至还能更惨,如果宇宙有旅游手册,这个行星大概会被标注成5a级倒霉景点,动不动就有新种族出现,动不动就有外星人发动战争,小小的土地上积蓄了大大的能量,没把整个星球炸上天都算好的了。
这样想着,詹妮弗蹲下身摸了摸脚下的土地。
就在掌心和地面接触的那一瞬间,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早前遇见白色驼鹿时的低吟再次呼唤了她。
那是一种深沉的预见,一种野性的启示——她必须徒步穿越地球上这些雄奇的角落,踏过山川,越过狂沙,攀上山巅,潜入深海,自然将张开双臂迎接她的降临,这一次不是从高空俯瞰,而是扎根大地生长,皮肤接触着皮肤,心脏呼应着心脏,一个细微的火种正在那里燃烧。
她放任自己在这种更宏大的意志中沉沦了片刻。
这片土地并不缺少住客,它需要的是一个保护者。
詹妮弗静静地站起身,捻掉掌心的浮土,牵着白骆驼朝远处的小村庄走去。
※※※※※※※※※※※※※※※※※※※※
某天,氪星/火星/阿斯加德/哈拉星/纳冈星/塔马兰星......一起参加了“对外输送人才”座谈会。
忽然地球气喘吁吁地闯进了会场。
氪星:您有事吗?
地球:我!有!事!你们不要再往我这里输送难民和变态了!也不要把我的人类都变成奇奇怪怪的种类!我打烊了!我倒闭了!我只是一颗小星星,为什么要承受不属于我这个等级的危险(╯‵□′)╯︵┻━┻
话没说完,火星打开了“地球护照发放表”,只见后面还排着至少两百个“人才输出单位”。
地球:Σ( °△°!!!)
天启星/泰坦星:baby我来了~
地球:你们两个又来干嘛,我报警了!
欧阿星:不好意思您的特派警员去客串变种人了。
地球:@#%@¥&%¥@¥……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晚点再更一章xd
沙漠篇快结束啦~
谢谢为麦哥打call小天使的两个地雷!
超额完成
坐落在乍得湖西北岸的小村庄里住着的大多是图阿格雷人, 还有几户从北边来的豪萨人, 这种混住的情形在游牧民族聚居地里很不多见。豪萨人们大多说豪萨语, 也有少部分会说法语和阿拉伯语,对詹妮弗来说倒算不上什么语言隔阂。
她朝这里走之前观察过这个村落,比起绿洲部落, 这个小村庄的游牧民族更依赖耕作, 聚居地外有大量枣椰树,他们的骆驼也个个吃得膘肥体壮,看着很不像是常年在沙漠中行走的类型。
白骆驼和双峰骆驼被栓在了离驼群数十米远的地方,它们总算能敞开了吃一顿草料和水, 一时间也顾不上渐渐培养出默契的女主人。
詹妮弗跟着几个女人走到村子的一间房里坐下, 他们供给她水、椰枣和一种干巴巴的饼, 似乎十分热情好客。没有一个人掏出枪或其他武器,也没有一个人像绿洲部落的人那么不客气,但善于洞察人心的詹妮弗还是看出了这些村民藏在眼底的忧惧。
她们相互扯了些闲话, 似乎对她一个人穿越半个撒哈拉感到不可思议。
“我跟着曼努埃尔的商队, 中间被黑风暴吹散了。”詹妮弗如是说。
“啊, 曼努埃尔。”她们便恍然大悟,交换了几个眼神。
祭出这个名字后村民们的态度肉眼可见地和缓了起来, 话题也转向了她感兴趣的方面。
女人们说他们的家原本不在这里,而在更西更北一些的地方。乍得湖刚开始缩水的时候被分作了两个小湖,后来北边的湖完全干涸了, 为了接近水源, 他们不得不拖家带口地迁徙到南边——也就是现在的“乍得湖”。
说来也挺惨, 原本的乍得湖在尼日利亚、尼日尔、乍得和喀麦隆的交界处,随着它连年缩水,现在的尼日利亚和尼日尔几乎也只能望湖兴叹了。
即使在雨季,这座“大”湖的平均深度也不到两米,最深的地方不过是十数米,比起它的兄弟姐妹来说真是很不够看,但正是这样一座眼看着什么时候就会彻底蒸干的湖泊养育了超过两百种野生动物,也养育了沿湖而居的原住民。
现在是八月末,雨季已经开始有一段时间了,湖水水位正在不断上涨。
男人们在照看枣椰树和其他作物的间隙也会到湖边去碰碰运气,比起垂钓他们更偏好下网捞鱼,偶尔还能猎只鸭子打打牙祭。
非常少数时候村里会杀骆驼,那是孩子们的快乐源泉,他们在开始缠骆驼腿时就会围在周边,只等大人们将热气腾腾的内脏递过来吃。
原住民并不觉得血食有什么不妥,他们吃血食就像寻常人吃水果差不多。
当詹妮弗在对话中段允诺将骆驼和所有负重都送给这些村民后,她得到的“游客待遇”一下子就升级成了“贵宾待遇”,人们同她说话时更热切了,同时也给出了更多关于动物的“独家信息”。
比如说——
所有村民都认为朝草原深处走走就能见到鸵鸟和瞪羚,再往南走可以看到大象和河马,水里还有鳄鱼;大部分村民声称他们曾看到有狮子在附近的草原游荡;只有一个男人宣称自己见到一头漂亮的豹子,不过距离太远,对方也逃得太快,没有看清什么细节。
再比如说——
这里是乍得湖的西北岸,沿湖向南走可以看到古约贝河,河流与湖泊的交界处有更多野生动物,常年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摄影师在那里拍摄,当地人还有专门的旅游向导,会带游客赶到更人迹罕至的地方去和野生动物亲密接触。
詹妮弗明白自己大概是被当做了来非洲找刺激的西方人。
某种程度上这个说法好像也没错。
她含笑听着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着信息,间或夹杂着几句听不懂的方言。四号机被按下了镜头,只能看到一双双穿着拖鞋的脚和斑驳的地面。
谈论到最后,詹妮弗吃完了半碗椰枣,村民们也喊出了一名戴红头巾的男人为她引路。
他们骑着骆驼一路朝西南行进,据说前方有一个高地能望见半片草原,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看见猛兽捕猎羚羊,早年间有几个纪录片摄制组在这里搭过大本营。
“你是个白人。”这位上了年级的男性提醒道,“不管你是曼努埃尔的朋友还是什么,白人在乍得湖畔就可能遇到生命危险,如果你也想在附近拍照,最好继续用头巾和泥巴保护自己。”
“危险?”詹妮弗停住脚步。
“曼努埃尔总是卖东西给不该卖的人。”
“是吗?我还以为航道上的每个人都‘爱’着他呢,你们不是管他叫黄沙上的哈里发吗?”
“天上飞的鸟儿在大地上死亡,水里游的鱼儿在大地上死亡,旧日那些哈里发们不也在大地上死亡了吗?”戴红头巾的男人严肃地说,“人是不能和狮子做交易的,当你把武器递给狮子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日后的下场。”
詹妮弗端详他露出来的眼睛,面纱遮挡住了下半张脸,无法精准地判断对方的神情。不过一个认知已经在心底袭击了她。
黑豹曾对曼努埃尔说过“光凭着心形草交易你就足够被一些人杀死千万次”,这个“一些人”恐怕就是对方口中的“狮子”。联想到北非的局势,她也不得不为曼努埃尔的胆大包天啧啧称奇。
原先没有想到,现在想来商队在乍得湖区停留和这个区域日渐活跃的武装/袭击脱不了干系。不管曼努埃尔神通广大能弄到心形草和振金的朋友是谁,他们都在支持一场席卷半个北非的动乱,甚至是支持极端/组织和全球性的恐怖/主义,难怪瓦坎达国王怒火滔天。
只是不知道为他盗取振金的究竟是什么人,或者什么组织。
黑豹还说过心形草对皇室成员来说是一种“恩赐”,是一种“疑似能强化人体的药物”,在詹妮弗的认知里卢瑟只是个极端的人类至上分子,最多是个为了强化全人类diss外星人不择手段的家伙,还远远达不到盗药者试图插手各国政/治、鼓动变乱、到处搞袭击的地步。
这个世界的地球真危险啊。
第一千零一次,她幽幽地感叹道。
***
詹妮弗在湖滨村落叨扰了三天。
到开赛的第62天,她的任务完成进度已经到达【147/100】,附近常见的动物也被带着找了个遍。
那头疑似撒哈拉猎豹的生物再也没出现过——这也说得通,撒哈拉猎豹对人类的感知极为敏锐,有时在数公里之外就会开始躲藏,连专门追踪濒危动物的专家也在它们身上屡屡碰壁。
任务超额完成,詹妮弗同村民告别,徒步走到远处的草原上,这才对四号机给出了“结束旅程”的指令。
后援队直升机来得很快,他们总是跟着选手调整大本营的数量和位置。
最近的一个大本营在尼日尔境内的阿加德兹,这座城市以图阿雷格古城遗迹闻名于世,对整个第三轮跟“图阿雷格”杠上的詹妮弗来说也是个美妙的巧合。
机组成员照旧是飞行员和医务组。
詹妮弗看着精神不错,医务人员也就没上来开生命环,带她回了大本营才开始全面体检。检查的结果是轻度寄生虫感染,轻微的晒伤,还有大腿上因为长期骑行摩擦结块的伤口,总体没有什么严重的病症。
从阿加德兹飞往洛杉矶需要多次转机,不过在节目组为她定飞机前,得到消息的布鲁斯一通电话打到了营地,宣称接送的专机已经在路上了。
为此詹妮弗不得不承受了一天半的滚烫视线攻击,年轻的工作人员一个个都颇具八卦精神,还有小姑娘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出人意料的是,最终赶到尼日尔的除了专机还有一名英伦管家。
“阿尔弗雷德?”詹妮弗一看到他就惊讶地喊道。
“好久不见了,戴维斯小姐。”老管家绅士地替她接过行李,“这轮比赛真是一波三折,精彩之余让人总忍不住忧心忡忡,不是吗?”
“我很好。”詹妮弗做了个鬼脸,“事实上我从没觉得这么好过,昨天不仅好好洗了个澡,还在城里找店面做了水疗......退一万步说,第三轮总比我的第二轮要走运多了。”
他们同时想到棕熊和美洲狮,不由得相视一笑。
玛哈正在洛杉矶替麦当娜处理一些要务脱不开身,因此专机上只有詹妮弗、阿尔弗雷德和通过视频电话连接的布鲁斯。
年轻的蝙蝠侠先是把“女友”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边整理资料边听她讲述发生在撒哈拉的故事。主仆二人都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曲折,阿尔弗雷德连连感叹,直说难怪最近拍到的黑豹都一副心情不好谁敢挡路的样子。
和老管家相比,布鲁斯关注的重点就比较偏颇了。
“黑豹和哈图泽拉泽当着你的面处理这种事?”
“什么是哈图泽拉泽?”詹妮弗问。
“哈图泽拉泽,也有人叫他们战争之犬,是瓦坎达的秘密警/察部队。”布鲁斯耸了耸肩,“我是不知道随便找个雇佣兵还会被人李代桃僵,虽然你说他是个菜鸟,可任何一头战争之犬都不会对外人这样大意,更别说还有特查拉本人在场。”
詹妮弗翻了个白眼。
她根本没费心去问“你怎么对瓦坎达了解得那么清楚”,只是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冲着屏幕中忙碌的韦恩大少做了个国际通用的手势。
阿尔弗雷德假装自己对桌上的报纸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兴趣。
“你知道但是你不想说。”布鲁斯立刻明白了。
“你不是喜欢解谜吗?”詹妮弗故作惊讶地说,“难道你不想自己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吗,大侦探?瓦坎达这种前段时间才开放的国家都能搞到情报,还有什么难得倒你呢?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连复仇者们内裤的型号和颜色都了解得清清楚楚呢。”
现在阿尔弗雷德开始朝窗外优雅地张望了,活像外头会突然飞过一个超人或者什么的。
布鲁斯隔着屏幕发出了一声被冒犯的鼻音。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还记得要找个人来把我弄出去。”詹妮弗故意挑起一边眉毛,“乌卡必可是斩钉截铁地告诉我是我‘男人’雇佣的他,还说他‘必须看顾我的安全’。多么感人啊,连《国家问询报》、《美国周刊》和《星球日报》都会为错失这种猛料而痛哭流涕。”
这不就是当年报道某人绯闻报道得最起劲的报纸吗?
布鲁斯哑口无言,头一次产生了回到过去撬开自己脑壳问问为什么要去救人的想法。
在他们对面,阿尔弗雷德悠悠地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地将桌布压好。
如果詹妮弗不是更了解老管家的话,她会说对方正在试图压下半个微笑。
※※※※※※※※※※※※※※※※※※※※
珍妮:嘻嘻。
老爷:......
阿福:我这双眼睛每天都看透太多。
复仇者们:雨我无瓜——辣鸡蝙蝠侠真的知道我们的内裤色号吗?!
混乱都市
哥谭市, 老城区, 警察局(gcpd)。
吉姆·戈登局长将最后一份简报放下, 揉了揉眉心。
窗外安静得不像哥谭的夜晚,没有此起彼伏的警笛声,也没有慌乱的脚步声和刺耳的铃声, 但他知道这种宁静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这已经是本月的第三十三起恶性袭击事件了。
八月大概是被撒旦本人诅咒了。
上旬急冻人在黑门监狱策划了一起越狱事件, 把大半个监狱的看守送上西天,再次用行动捍卫了哥谭市全美越狱率第一的荣耀。
没过两天安生日子,企鹅人和黑面具不知吃了什么炸/药,在米勒港为争夺地盘大打出手, 结果被街头恶魔们捡了漏。
换个人来一定以为这就是倒霉的极限了吧?
可惜并不是。
一周前, 被誉为哥谭“光明骑士”、“最后良心”的金牌检察官哈维·登特在开庭时被罪犯马罗尼当庭泼了一瓶硫酸——明面上说谁都不知道这种危险物品是怎样被带进法庭的, 事实上谁都知道,只是没人敢站出来控诉。
“老牌”罪犯们已经够gcpd喝一壶了,新崛起的“小丑”甚至更让人头疼。
这家伙整个八月都在到处搅风搅雨。
他致力于为所有罪犯提供“新颖有趣”的犯罪方式, 不仅亲自下场策划犯罪、实施犯罪, 同时运用洗脑技巧给受害者洗脑。每一个和他接触过的人, 小混混,站/街女, 名流,警员,随便什么人, 最后都会变得疯疯癫癫。
哥谭全市都在腐烂, 只有阿卡姆总算还太太平平。
基督他妈的耶稣!
阿卡姆和太平两个词出现在同一个句子里真让人怀疑人生。
烦心事一桩接一桩, 吉姆·戈登只是个人类,他除了心里咯噔一下之外又能怎么办呢?
上有政客们推诿扯皮,中有警局被渗透成筛子,下有平民或骂声连天或漠不关心或同流合污,整座城市除了奇装异服的黑衣猫耳怪/胎之外竟然没有半个正常人——
纠正,这位黑衣猫耳怪/胎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蝙蝠侠。”
戈登将钢笔盖合上,半是感慨半是忧虑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这位“义警”在哥谭出没将尽一年了,他对蝙蝠侠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警惕到如今的彼此信任合作无间。短期来看警局抓获罪犯的效率的确提升了,可从长远来看就不同了。
蝙蝠侠向整个哥谭展示了他的强大和恐怖,一方面他当然震慑住了罪犯,另一方面他就像黑色中更凝聚的那块黑色,一个冰冷的指引,一个闪亮的道标,在蝙蝠张开的双翼之下更多犯罪力量如雨后春笋般在城市崛起。
《星球大战》系列有个著名哲理,每当光明的力量攀升时,黑暗总是在后头紧紧跟随。
戈登的芭芭拉特别喜欢这系列电影,他也觉得电影里说的话挺对。
不过只是一部分。
尤达大师还说过黑暗面总是比光明面燃烧得更炽热、燃尽得也更快呢。
狗/屁。
在哥谭就是狗/屁。
黑暗面都快烧成奥林匹斯山上的圣火了,隔着八百米都能看到光,而且还防风防水,历久弥坚,薪火相传,永不熄灭。
燃尽?
呸!
戈登心里骂骂咧咧,脸上不动如山,四平八稳地站起来将简报归。
也正是在这时他听见了一记熟悉的响动。
那是布料摩擦的声音。
他飞快地转过身,看着蝙蝠侠从窗外灵巧地翻入。
黑暗骑士身上带着难以忽视的血腥气和硝烟味,虽然有悖法治精神,但戈登衷心希望被打断骨头的是某个小混混而不是骑士自己。
“晚上好。”他友善地说,
蝙蝠侠只是沉默地朝书桌边走。
他长得十分高大,面甲上直起来的耳朵尖和挂在墙壁上的宝剑位于一个高度。这身战甲比的更厚,在他走近时还闻得到一股奇异的味道,有点熟悉,似乎是什么金属。
“晚上好。”
黑暗骑士以寻常人念讣告的语气说道。
戈登精准读取了对方身上环绕的低气压:“这么说今天你给我带来的是坏消息。”
蝙蝠侠短促地点头:“黑面具和企鹅人不是因为争地盘乱起来的。黑面具从大都会弄到了一点东西,准备把手下们都变成杀手鳄。企鹅听说了风声,也想从中分一杯羹。”
不必问他折断了几根骨头才得到这种绝密消息。
戈登的脸色立刻一沉。
他从抽屉里掏出涂了色块的哥谭势力分布图,眯着眼睛用手指划过两家势力范围的边界,时不时在几个标红的地点上停留。
“什么东西能制造杀手鳄?”
“一种药剂。”蝙蝠侠说,“确切地说是一种药剂的多个变种,有人想做实验,有人想增强势力,双方一拍即合。”
戈登撑着桌面陷入沉思。
“大都会……上个月大都会和纽约发生跨州连环杀手案,城市警察和州警上报fbi转移权限的速度比兔子还快。可是这回fbi半点动静都没有,看来幕后黑手藏的很深。”
蝙蝠侠没让他思考多久就揭露了谜底:“在大都会有多少‘聪明人’敢跟卢瑟对着干?现在可不是超人时代了。”
哦。
莱克斯·操/他/妈的·卢瑟。
戈登皱起眉头,活像鼻子下面有什么恶心的东西。
“这回他又想干什么?大都会三百平方公里的地还不够他发挥,偏就看上了哥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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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大都会是光鲜亮丽的晚礼服,而哥谭是臭水沟里捞上来的裹脚布。”蝙蝠侠冷冰冰地说。
戈登知道他的意思。
大都会太过明亮了。
超人温和却不优柔,仁慈却不软弱。
在他还飞行在大都会上空时,这座城市对罪犯来说就像涂了黄油的瓷盘,每个角落都闪闪发光,每个角落都滑得溜脚。即使已经销声匿迹数年,这位超级英雄的遗迹还在影响和塑造着大都会。
罪犯也有地域认同,哥谭罪犯认为大都会的全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混混和娘娘腔,而大都会罪犯则认为哥谭只有疯子、变态和阴沟里的老鼠。
莱克斯·卢瑟要实验的是药剂,众所周知,药剂实验总会弄出极大的动静,而且药剂实验是会死人的。
还有比哥谭黑帮更好的去处吗?别说火拼起来动不动就死一片,哪怕“和平”年代,失踪十个八个人的又有谁会过问?
戈登一个头两个大,不由得发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蝙蝠侠又抛出了一个信息:“我听说韦恩集团准备和莱克斯工业合作。”
“布鲁斯·韦恩?”戈登想起了那个喜欢哗众取宠的花花公子,“他和卢瑟合作你也不能闯进他公寓去严刑逼问吧?别说你还得应付那些姑娘,韦恩看着也不像有脑子搞阴谋的人。”
“这也正是卢瑟不会防着他的原因。”蝙蝠侠指出。
戈登一拍脑袋:嘿,还真是。
蝙蝠侠继续说道:“这周六韦恩和卢瑟会举办宴会宣布合作,我需要gcpd密切监控会场。至于黑面具和企鹅人——”
他顿了顿。
“——如果他们认为自己能在哥谭为所欲为,尽可以试试看。”
“我们需要证据。”戈登提醒道,“只有充分完整的证据才能把他们送上法庭。以前哈维·登特还在的时候起诉恶棍就不容易,现在他被以那种方式报复,检察署剩下的不是软蛋就是老油条。”
“马罗尼会付出代价。”蝙蝠侠说。
“我真想念哈维,他是个好人。”戈登叹息。
他们都为遭遇不幸的检察官静默了几秒钟,旋即振作精神一同行动起来,开始敲定宴会当日的保护、监听和调查计划。
从深夜开始,直到天边亮起微光。
会面结束之前警察局长将一份简报递给蝙蝠侠。
“拿着这个。”他说,“有人在哥谭市走访调查你的身份。我派人摸过底,对方是《星球日报》几年前离职的记者,刚被返聘回来。”
蝙蝠侠在原地动了动。
“你别不把他当一回事,”戈登板着脸警告,“如果说我做警察那么多年有什么经验的话,记者的笔可比歹徒的刀残暴多了,况且这一位可不是普通的记者——”
他弯下腰去取资料,还没在地上摸到那一沓报道,就听到空气中传来一句“不必管他”,紧接着是熟悉的布料摩擦声。
得了。
戈登直起身环顾一圈,毫不惊讶地发现黑暗骑士已经不见了,只有晃动的窗帘在宣告这位访客刚才真的来过。
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翻了个白眼。
***
数小时后。
哥谭市,钻石区,大公寓。
詹妮弗和阿尔弗雷德从机场一路赶来。
她从下飞机开始就接二连三地打哈欠,同行的老管家却始终一丝不苟,甚至还亲自开车,真乃老当益壮。
前两年她在大公寓买下了顶层,一进电梯也确实准备按顶层,没想到老管家跟着进来,按下的数字比顶楼低了那么一位。
她抬眼看去,正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不久之前。”阿尔弗雷德冲她眨了眨眼。
“这么说布鲁斯开始学买房投资了。”詹妮弗故作不解。
“正是如此。”老管家也故作严肃,“老公寓就在韦恩集团边上,还有两处公寓也都靠近地标,至于这间新公寓——说不定是性价比合了他的心意吧。”
詹妮弗被他逗乐了。
他们一起走出电梯,阿尔弗雷德在走廊尽头用虹膜验证打开门锁。
这间公寓不可思议的干净——大块大块的黑色方瓷砖亮得像刚打过蜡,沙发垫布服帖,地毯绒毛柔软地朝向一侧,大床床铺平整,枕头松软,没有半件乱丢的衬衣或西裤。
要不是床头柜上放着几本翻开的书,床边还放着一双歪七倒八的拖鞋,这个公寓简直没有半点活人气息,连活人的味道都没有。
“他不常来这里休息?”詹妮弗明知故问。
“他不常休息。”阿尔弗雷德说,“男孩们总有自己的事业要忙。”
布鲁斯和事业两个词光出现在同一个句子里真让人怀疑人生。
不过谈到他真正的“事业”,从业者本人要垂死挣扎就随他去,詹妮弗自己没有和老管家打哑谜的必要。
她带着理解的神色点了点头。
等阿尔弗雷德引着在公寓走了一圈后,詹妮弗在浴室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穿着睡衣和拖鞋到沙发上擦头发,边擦边看手机。
留待处理的信息不多。
玛哈发来了《梦露》的宣传行程和几个封面邀约,详细罗列了时间表,这个要加入手机提醒事项。
布莱恩发来了一文件夹资料,附带一封短讯。他先是诚恳地道歉说公主片怕是有些困难,接着先抑后扬,表明另有一家新成立的制片公司抛来了橄榄枝。
新成立的?
大经纪人现在还看得上这种公司?
詹妮弗好奇地把屏幕下拉,三秒钟后,她手里拿着的吹风绞到了头发丝。
“嘶——!”
只见布莱恩在信息中写道:
“如我们预料的一样,斯塔克不是想涉足好莱坞,而是想进军好莱坞。看来钢铁侠终于厌倦了毫无止尽的英雄争论,也厌倦了全是瞎扯的科幻电影,现在他要亲自把控超英的形象塑造,换句话说,他要亲自主持发展超英ip。”
原来如此。
合情合理。
詹妮弗用力将头发拔出来,点开文件夹继续翻找细则,可惜里面提到的东西实在不多。
她不得不在回信中写下自己的问题:
钢铁侠会把哪位英雄放在首位投拍?
他会不会创造一个新的英雄形象?
英雄ip开发会聚焦在哪个方面?
在詹妮弗看来观众想看的不是战斗。这世界早就被玩坏了,视频网站上英雄战斗的画面满天飞,要什么角度有什么角度。只有那些更神秘的东西,比如复仇者大厦和x庄园的日常,才能吸人眼球。
她啪啪啪地在短信中罗列想法,把这些问题统统丢给神通广大的布莱恩。
等阿尔弗雷德端着托盘走出来之后,她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和老管家一起边看电视边吃早餐。
电视台正在放送晨间新闻。
哥谭警局昨天中午逮捕了十二名罪犯,这些人在会所交易“违禁物品”,并且装备了危险武器。
报道不仅播出了罪犯一个接一个被警/察推着走的模样,还播出了监控拍摄的一段无声打斗场景。
监控中黑暗骑士像只真正的蝙蝠一样从天而降,不出三分钟就把房间里的人统统放倒在地,那身装甲硬吃了无数子/弹。
有人趁机把尖刀插进了他的关节,但他表现得就像不会受伤一样,甚至还能拧着对方的胳膊、踩着他的脑袋问话。
紧接着一个穿拳击背心的人从角落匆忙奔出,扛着火箭炮对准目标就来了一发,火光瞬间遮蔽了整个屏幕,主持人适时旁白半个会所都被炸上了天。
阿尔弗雷德眼皮狂跳。
詹妮弗把半个太阳蛋放下:“这身战服......有点眼生?以前的好像更轻薄。”
老管家深吸一口气:“有陌生人来了哥谭,为了保护身份,并且提高抗打击能力,我们增加了新材质和装甲厚度。”
詹妮弗不太懂战衣,她便问出了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夏天穿着不热吗?”
超级英雄也不是不怕热吧?总归里面可能还装了风扇?莫非还有自降温系统?
她被自己神奇的脑洞再次逗乐了,可这回阿尔弗雷德却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影后小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哪里还敢在乎某些人穿着热不热。
这和善的笑脸分明是巴不得自家糟心的倒霉孩子热死,省得年纪一大把了还要替他担心来担心去。
詹妮弗自觉把握住了精髓。
于是“倒霉孩子”进门时就看到一个满脸写着“高兴”的潘尼沃斯先生和一个满脸写着“自求多福”的戴维斯小姐。
“这是怎么了?”他边拆领带边说。
“我们正在讨论你的工作,韦恩少爷。”阿尔弗雷德凉凉地说,“容我问一句,难道除了横冲直撞之外你就没办法安排好东亚合作案和周末的聚会了吗?”
这哪是暗示,分明是明示。
布鲁斯一时语塞。
他看向房间里的第三个人,后者抱着靠枕避开了这求救的眼神,假装自己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老管家怒气冲冲,然而蝙蝠侠很快也重振旗鼓。
只见他一派公事公办的模样,顶着一束极为不满的目光,拉上落地窗帘,隔着桌子用手机造出投影。
“这是什么?”詹妮弗拨动蓝光。
指尖下方滑过的都是照片,上面的人看着都不太熟,除了其中一个。
“凯文·威尔逊,他死了。”布鲁斯说,“至少七百万个观众看到了他被摄像机组拍出来的尸体,只不过我们不知道尸体的下落。”
“黑豹说过丧钟杀了他。”詹妮弗回忆道。
“不错。”布鲁斯点头,“第三轮一共死了九个选手,其中三人注射过爬虫药剂,他们都在沙漠中表现突出。”
“看来卢瑟不想过早暴露。”阿尔弗雷德说。
“不仅如此,我认为卢瑟还想知道他们是否能被杀死。爬虫药剂的作用包括愈合伤口、再生断肢、强化体能,理论上来说它的确可以处理某些致命伤——”
布鲁斯转动投影,调出了实验室的兔子和死去的人。
“——留意这些选手死亡的方式,珍妮,一人死于蝎毒,一人被石头刺穿,一人死于颈椎断折,我们的卢瑟先生真是有创意得很。”
“创意与否,他们都死了。”詹妮弗说,她望着对面的年轻人,“如果卢瑟的确想上升到不死的层面,他绝不会就此罢休。”
一股寒意蔓延过她的身体。
当时在奥斯本大厦如果她选择了爬虫药剂,现在又会是怎样的光景?那些惨烈的死状是不是也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她又会不会变成半人半兽不死不活的怪物?
“珍妮?”布鲁斯轻唤。
“我没事。”詹妮弗摆了摆手,“说说你知道的信息吧。选手们都活得好好的,没人变成实验白兔那样的怪物,康纳斯博士怕是很激动吧?”
布鲁斯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才接口。
“你对卢瑟和康纳斯的猜测都是正确的。博士在五天前调取了一管爬虫药剂,而卢瑟也已经让他手下的研究员进一步强化药剂。”
他把企鹅人和黑面具争端的始末展示在屏幕上。
“卢瑟想通过黑市在哥谭黑帮进行药剂实验,另外他还准备对实验选手发布第二阶段注射计划。”
这些残酷的计划闪烁着幽幽蓝光,毫无半点人性可言,几乎刺痛了詹妮弗的眼睛。
这就是人,她冷静地想,贪婪成性,利益至上。
阿尔弗雷德看了他们一眼。“蝙蝠侠准备怎么办?”他低沉地问道。
“他能有什么办法?”布鲁斯嗤声,“我已经让卢修斯宣布韦恩集团和莱克斯工业的合作项目,这周六我会在举办一个宴会。”
听起来蝙蝠侠已经有了主意。
詹妮弗低头。
吃了一半的太阳蛋软趴趴地挂在叉子上,蓝莓司康饼、德国烤肠和咖啡的香味在空气中四处弥漫,其间还混杂着浓郁的男士香水味,以及浅淡的硝烟味和血腥味。
这是个夏日的清晨。
房间很凉爽,沙发很舒适,抱枕很柔软,阳光从落地窗帘的间隙爬进来,照亮了雪白的床单、长毛的地毯和黑色的瓷砖。一道金色亮痕从天花板直下地面,无数悬浮的轻尘在它的身体里飞舞。
对面站着的男人身体前倾,双手按在桌子上,衬衫领口松松垮垮,几缕头发懒洋洋地散落在鬓角,身上脸上都倒映着显示屏的蓝光。
那是一串串没有意义的符文和一幅幅辩认不清的图画,看着有些滑稽,有些孩子气,却也无损他的相貌堂堂。
詹妮弗从爱了许多年的大自然回归,进入到另一个正学着去爱也准备爱很多年的小空间里。
一切本该如此美好——
如果不是死秃子非要添乱的话。
爬虫药剂没把人变成跑来跑去的大蜥蜴已经是万幸了,还能改造使用者简直是中了头彩,可他还是不知足,就是不知足!
难道非得个个都变成超人才肯罢休?
莱克斯·卢瑟几年前好像也没这么偏激;怎么超人走了他反而疯狂起来,莫非人秃头之后脑回路就会朝极端的方向跑去?
真是越想越气。
“七层地狱!”詹妮弗咒骂道,“我看他就是不能让我好好地完成比赛。”
她的怒意全写在脸上,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布鲁斯都忍不住盯着看了半晌。
许久,他才悠哉悠哉地开口。
“我听说托尼有意跟你合作,他出面片酬肯定不低,要演英雄训练量也肯定不少,这是个合情合理的退赛借口。”
这个万事通!
现在抛出来退赛虽然有关心的意思,但归根结底他也知道她的心情。
“我会慎重考虑。”詹妮弗只能这样说。
先看看轮间休息能不能解决问题。
一来原身毕竟是个演员,要实现她的梦想就不可能去做背包客或冒险主播;二来现代社会大部分土地都被各个国家瓜分,一些地方没有关系根本也进不去;再说生命环这种安全保障也不是说有就有。
《荒野挑战》真的是难得的机遇。
布鲁斯沉默地看着她。
詹妮弗起先还不以为意,直到被这种端详的视线看烦了。
“我舍不得荒野。”她直白地承认道,“它给我一种非常特殊的感觉,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只猎豹,有时候又像一棵天生天养的树。”
她的语气那么认真,布鲁斯便也软下了音调。
然而这家伙不当蝙蝠侠时欠揍都被写在了骨血里——纠正,这家伙当蝙蝠侠时也十分欠揍,只是没几个人能打得过他,
他勾着嘴角,眼角眉梢全都写着独属于布鲁斯·韦恩的调笑神色。“你猜怎么着,你现在听起来真的有点像毒藤女,珍妮。”
这是个夏日的清晨。
桌上的半只太阳蛋——
去他的太阳蛋。
戴维斯小姐隔着圆桌把抱枕摔到了韦恩先生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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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秃:我搞事跟你们谈恋爱有什么关系?怨我咯?略略略!
谢谢旗木青小天使的地雷!
封面邀约
布鲁斯为这句嘴炮付出了七十万美刀的代价。
为了讨好恼怒的女伴, 他不得不又买下了一条礼服长裙。
这条鱼尾由克莱门特·克劳德·达尔蒙亲手设计, 整体呈现慵懒的珍珠色, 辅以皮草元素,风格简单利落,没有多余的赘笔。詹妮弗今年年初把它借来穿过一次, 算是在所有借过的高定里她比较喜欢的一件, 可惜价格昂贵,也没法买来收藏。
“难为他了。”玛哈边翻剧本边说。
韦恩大少刚和影后小姐在一块的时候送过不少东西,玫瑰花动辄就是几十几百朵,能铺成一片花海;珠宝钻石琳琅满目, 都挂在身上能制造出一株闪闪发光的圣诞树;豪车名酒华服更是数不胜数, 还有更粗暴直接的记账和黑卡。比起以前什么贵什么买什么的作风, 现在的韦恩好像变了些,能在所有赞助商的高定里挑中这一条大概也下过不少功夫。
“难为他了。”詹妮弗也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
不过心里想的就完全是两码事了。
她都不知道布鲁斯几时那么有闲情逸致,竟然亲自选了这条裙子, 一方面她的确喜欢, 堵住了她的嘴;另一方面这条裙子上带着皮草, 看着就热,分明是在报复她对战衣穿着热不热的调笑。
男人心, 海底针。
蝙蝠的心,比针尖还细。
又好气又好笑,她到底还是摆摆手, 说道:“去收起来吧, 短期内也穿不上。”
小助理响亮地应和一声, 匆匆忙忙地就去挂衣服了。还坐在沙发上的女经纪人则用食指点了点地板,神秘兮兮地发问:“韦恩真把楼下这套买了?现在是回心转意还是悔不当初?”
“没有的事。”詹妮弗正气凛然地说。
玛哈一副没被说服的样子,但好歹不再抓着这个话题不放了。她把手里的剧本放到一边,摊开其中三个,在封面上打了个标记。
布莱恩挑的剧本各有长处,一个是老牌系列重启,一个是名著改编歌舞片,还有一个则是动画电影。《星球大战》系列胜在其全球性的知名度,作为科幻大片中的顶梁柱,它的名字就是票房的保障,对女演员有着苛刻的打斗戏要求;《悲惨世界》是雨果的大作,作为一部歌舞片,它不仅仅要求演员演技上的突破,还要求演员在唱功上的保障;比起前两者,《勇敢传说》的配音工作甚至算得上清闲了。
以玛哈对詹妮弗的了解,单纯配音的公主片并不是她想要的,也绝对不是布莱恩一开始瞄准的真人系列;《星战》这个ip错过了就没可能再来,对其他演员来说但凡有试镜机会根本无需考虑,可詹妮弗手握钢铁侠递来的橄榄枝,似乎也没必要给自己再套上有竞争关系的三部曲的“枷锁”;这样一来的话......
果不其然,戴维斯小姐将两份剧本放在了一边,手指在《悲惨世界》上停留了片刻。
片方对她早年在百老汇的歌剧演出有所了解,其他几个演员也在接洽当中,只是相对较长的预计拍摄周期让很多演员望而却步。詹妮弗自己的档期也排不出来,《我和梦露的一周》很快就要上映,宣传期有大量的工作,翻了年就是《荒野挑战》第四轮,时间排得满满当当。更何况这部电影的女角色定位对剑指奥提的詹妮弗来说颇为鸡肋。
“拍这个我还不如去拍《安娜·卡列尼娜》。”她最后叹息着说道。
怎么能不让人扼腕叹息?《悲惨世界》片方早就放出男主演是休·杰克曼的消息,他的片酬对詹妮弗来说并不是遥不可及,况且他还是一位大众向的性感/男神,上到七十岁女爵下到刚出道的童星都想和他出现在同个场景里。
“那你一个都不想接?”玛哈犹豫着问。
“再等等吧。”詹妮弗向后靠倒在沙发背上。
“行。”玛哈耸了耸肩。她把这些剧本都收了起来,然后取出跟剧方核对过的宣传期行程,接着是布莱恩发来的影评人内透和公关团队的建议。工作似乎永无止尽,一项项核对完要做的事和要说的话,詹妮弗差不多都快把卢瑟忘在脑后了。
女经纪人最后拿出来的是一个新接到的邀约。
来自《vogue》美版的封面邀约。
詹妮弗打眼一看短讯:“十月刊?布莱恩真是下了血本,女魔头也真是看得起我。”
话虽如此,她脸上分明带了点嘲讽之色。
众所周知,杂志封面有金九银十的说法,一年中地位最高的单封就是九月刊封面,《vogue》主编甚至在纪录片《九月刊》中说过“九月是时尚界的一月”。
今年九月《vogue》美版英国名模凯特·摩斯坐镇。这位话题人物曾因过量吸食可卡/因在t台上昏倒而“名极一时”,吸/毒照更是被许多小报当做宝贝刊登,一度使代言商们纷纷和她解约。可强制戒/毒丝毫无损她在时尚界的荣光,这位“封面女王”在复出后屡屡接到大牌代言,不仅在各版《vogue》亮相的次数达到惊人的三十多次,在其他一线杂志也是出入自如。今年摩斯又借着婚礼的东风登上美版《vogue》九月刊,英国名模聪明地把婚礼现场照片进行了独家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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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尚界掌中的珍宝从来都是风光靓丽的超模,从往年来看,常有重量级女星被压在名模之下,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今年压她的这位令人格外不满罢了。
詹妮弗生来就对毒/品深恶痛绝,不说毒/品本身的毛病,也不说敬业精神,光说上辈子世界末日时有太多人丢盔卸甲、陷入迷/焕药和毒/品的怀抱,就足够让人闻之心惊。飞/叶子已经是她能忍受的极限,吸食可卡/因,还因为过量吸食栽倒在舞台上,简直是完全没有办法理解的事情——
“原来这就是被他们吹捧的‘病态之美’。”她真情实感地嘲讽道。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以至于经纪人玛哈立刻投来警告的眼神。看得出来她也不赞同这种用毒/品放纵自己的行径,但有些话只能心里想想,不能被轻易地说出口。
“在这个圈子里大家都有那么点糟心事,你因为她们吸/毒看她们的笑话,她们说不定也在为你‘被劈腿’而看你的笑话——别这么看着我,我当然知道以上两个事孰轻孰重。可娱乐圈就是这么个样子,大家各自追逐各自的利益,背后你笑话我我笑话你,面上谁也不得罪谁,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知道。”詹妮弗摇摇头下了这个台阶。
“你知道就别摆出那一副死样子。”玛哈板着脸说。
被老鹰般的目光盯着,影后小姐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她一眼,终于还是甩掉了脚上勾着的拖鞋。
“好吧,我会去的。”詹妮弗自嘲地说,“我疯了吗,为什么不去,这可是《vogue》十月。况且我们都知道这些时尚杂志的性格,《cq》、《名利场》、《vogue》,都是牵在一条线上的蚂蚱,得罪了一个,在其他人那里也别想讨到好处。”
在竞争激烈之余,时尚圈又总是那么傲慢和排外。
女经纪人为她的识相点了点头,发回去一条肯定的答复。短信提示音在房间里回响了片刻,去处理高定礼服的小助理踩着尾音回到客厅,手里还端着壶鲜柠檬水。酸甜清新的味道四处飘散,詹妮弗不由得想到楼下房间的味道,进而想到这些天来看多了的哥谭新闻。
“周六我要参加布鲁斯的派对,你先和他们接洽起来吧。主题是什么?”她说。
邀约中当然提及了这种需要经纪人把关的细节。玛哈细细念了杂志那边发来的概念性文字,边念边分析这轮封面拍摄需要做的功课。
《voggue》十月刊的主题是狂野自然&奢靡都市,从观念上来看是要把《荒野挑战》和《我与梦露的一周》两个点放在一起做专题。这对演员的硬照表现力和摄影师的掌镜能力不是一般大的考验,光凭女魔头能通过这种专题概念,她对詹妮弗也不能算是不看好。
托全球真人秀的福,戴维斯小姐现在红得发紫、如日中天,直播间一开就是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观看量,社交媒体粉丝数也进了前二十名,随便一条动态就有无数的转发,随便一张街拍就能把货带火。年轻的韦恩还因此成了众多粉丝的眼中钉肉中刺,甚至有许多男性名人和部分女性名人半开玩笑地公开表示要和他决斗。
从本身的造型条件来说,过去詹妮弗在红毯上从未出错,今年的met g也因绝佳表现登上了《vugue》总结内页,只是手里的高奢资源虐心,时尚圈没有完全向她敞开大门。
詹妮弗的演技在时尚圈不值钱,她从前固然是出名的,也固然是美艳的,但她的名气和美艳在好莱坞也不值钱。有太多女星被打上过“性感”的标签,各种“尤物”和“女神”如雨后春笋般一茬茬出现,又一茬茬倒下,全凭接到好本子才能在宣传期和票房红利收割期混个代言和封面。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她的声名和她的风格都上到令许多人无法企及的地步。
玛哈将柠檬水放在桌面上,越过圆桌,摸了摸摇钱树的头发。
“依我看这些人还邀请晚了呢。”女经纪人这样说道,“他们看腻了一成不变的性感,想要尝尝野味。在所有人中间,还有谁比你更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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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又名《我的狂野女友》、《霸道总裁的野性娇妻》、《日久生情:蝙蝠侠,你别跑!》、《超能力版史密斯夫妇》、《韦恩宅的神秘情/事》、《我女友已经三天没挨饿了》、《我男友已经有三天没挨打了》、《我的情敌是哥谭》、《呵呵我的情敌是大自然》、《管家侠笑而不语》、《行了我真的编不出来了》、《再编我就要吐了》。
晚点再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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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采访
詹妮弗被自家经纪人哄得找不着北。
整周她都以一种飘飘欲仙的高效率在完成布置的任务, 这种看花花开闻风风停的自信症状也表现在楼下的公寓里。每当阿尔弗雷德对她烘焙的司康饼发出赞叹时, 从前的詹妮弗会觉得这一定是老管家客气的说法, 而现在的詹妮弗觉得自己飞得更高了。
她的心晃晃荡荡的,就像一颗充满了气的气球。
布鲁斯抱着厚书靠在阳光下的沙发上做着记号,一边还不忘嘲笑她是“傻人傻乐有傻福”, 结果当天詹妮弗就买了个蝙蝠侠靠枕来垫屁股, 并把怀里的抱枕换成了钢铁侠的金红花色。
他们的身体接触比从前少了,可相处却比从前自在得多。
周六中午詹妮弗在顶楼换完衣服,由布鲁斯自己开车前往宴会现场。老管家则声称要留在家里研究一番能不能把楼层打通,他用一本正经的表情说着毫不正经的话, 笑得她前仰后合, 直说好啊好啊, 能不能把上层的楼梯开在厕所。
布鲁斯为此露出了这辈子最虚伪的一个假笑。
他的这个神色一直保持到晚宴举办地。
开车的不说话,坐车的也不说话。詹妮弗享受这种默契的安静,途中她一直在整理衣服上的亮片, 把它们和外层的网纱分离开来, 调好方向, 确保在灯光下它们会闪出一溜平服顺畅的光泽。
兰博基尼在晚宴会场外停下,布鲁斯下车把钥匙抛给侍应生, 她趁这段时间把高跟鞋穿上,又调整好胸贴的位置,等着男伴为她打开车门, 手挡着门框将她牵下车。
红毯两侧围满了记者, 已经有先到的社会名流站在红毯边沿对着麦克风夸夸其谈, 而同为主办方的卢瑟则站在台阶上同与会者亲切握手。顶着那颗锃亮的光头,他实在是难以被忽视,即使站在人群中也一样。
布鲁斯拉着詹妮弗的手,把她的纤细的手指放在他的臂弯里,轻轻捏了捏,似乎想传达什么信息。
记者们注意到了今晚的重中之重,闪光灯如暴风雨般此起彼伏地亮了起来。
“布鲁斯,我的孩子!”莱克斯·卢瑟十分快活地叫道。他三步做两步走下阶梯,面带笑意,远远地就张开了双臂,好像一头朝猎物扑来的人猿。
几秒钟之后他的手就依照主人的心意落在韦恩大少的肩膀上,顺着服帖的西装向下一滑,一条胳膊揽住了他的腰背,一条胳膊则热情地朝詹妮弗伸来。“还有你,美丽的戴维斯小姐,见到你真是个荣幸。”
詹妮弗假装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是个怎样的杀人魔头,非常得体地同他握了手。
“外面太热了。”布鲁斯抱怨道,“你在外面等着他们吧,莱克斯,我先到里面去了。”
他丢下这句话就拥着自己的女伴朝宴会厅走,根本不顾及记者们的呼喊和渐渐到达的权贵们。这种举动对主办人来说再不礼貌没有了,可卢瑟不仅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甚至半开玩笑地冲身后摊了摊手,仿佛在说——“我能怎么办呢?”
“他比我上次见到的时候更可恶了。”詹妮弗小声说。
“你不准说了。”布鲁斯却道,“莱克斯是我的老朋友,他这两年一直在照看韦恩集团的合作项目,他是个天才,他是不会害我的。”
他说得那么真情实感,几乎都要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了。
“我不说还不行吗?”詹妮弗顺从地接口。
她心里转过好几个念头,有蝙蝠侠的保障,宴会厅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人录像或监听,现在他们单独站着,对方却还在装相,只能说明有他知道并且不想阻止的“监视者”存在,他必须维护布鲁斯的身份。
这个人会是谁呢?
是哥谭警局布置的力量?是那些搞事不嫌事大的罪犯?还是某些有特殊能力的超英?
正当她思考时,宾客们纷纷攘攘地走进宴会厅,每个人进来的第一件事都是上来和布鲁斯寒暄,好像他烧掉哥谭老宅之前那番得罪人的话根本不存在似的。记者们也被放进了场,有资格来的都是各大报纸的资深记者,这会儿个个都在找他们熟识的大鳄简访。
寒暄潮过去后,名流们团团围住了缓缓进来的卢瑟,仿佛他是这个场子里的国王。
几乎没什么人朝詹妮弗这里走,记者们遥遥拍完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的照片就丧失了兴趣,只除了一个看着挺年轻的小记者。
他穿着身对这个场合来说过分朴素的西装,条纹领带微有些歪斜,刘海乱糟糟地支棱着。他长得极为高大,行动时却畏畏缩缩,甚至是有些憨厚地走到两人跟前站定。
小记者手里拿着本笔记本,下意识地撑了撑眼镜,严肃地说道:“晚上好,韦恩先生,戴维斯小姐。我是《星球日报》的记者克拉克·肯特,能打扰你们几分钟吗?”
说实话,詹妮弗差点笑出声来。
“晚上好。”她友善地说。布鲁斯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扭头来亲吻她的鬓角和脸颊,手里的香槟酒杯快摇出花来:“我还以为记者们都该有点眼力见?”
很显然,这位肯特记者并没有所谓的“眼力见”。
只见他颇为认真地打开笔记本,接着说道:“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韦恩先生。这场宴会是为韦恩集团和莱克斯工业的合作举办的,而两大集团公布的合作项目包括新能源、通讯开发、防具测试和......很罕见的,医疗科技领域的合作。请问是什么促成韦恩集团作出合作的决定呢?”
“唔——你为什么不去问卢修斯呢?”布鲁斯不耐烦地说,“韦恩集团总部就在哥谭,卢修斯的办公室就在总部里,需要我给你准备一张助理的名片好让你约时间吗?”他短促地笑了一声。“哈!开玩笑吗?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要合作?卢修斯告诉我合作能赚钱,这就够了。”
“可是医疗——”
“如果你聪明的话,就该知道哥谭市的医院都有韦恩家族的资助,这位......肯尼先生?”
连续被布鲁斯卡了两次,还被故意叫错名字,可小记者的脸上却不见半点恼火。他只是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接着跟没事人一样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韦恩先生,众所周知莱克斯·卢瑟是个坚定的超人反对者,他认为人类不需要外星人的帮助,也为探索人类极限开设了真人秀。”他向詹妮弗点了点头,“上月他曾公然宣称要武装人类,你对此是否知情?或者说,你对超英抱有怎样的看法呢?尤其是......哥谭的城市英雄?”
蝙蝠侠?
詹妮弗允许自己陷入回忆中寻找“布鲁斯”对蝙蝠侠的看法,可她能记得住的只有一句,而此时此刻布鲁斯说出口的也正是这一句——“一个打扮成蝙蝠的男人显然有什么毛病,他应该被抓起来和那些社会渣滓们关在一起。”
她实在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可怜的肯特,他看起来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这个男人显然不知道自己在同谁说话。他正试图和年轻的韦恩先生谈论时政和社会话题,再没有比这更愚蠢的做法了,有许多人时刻关注着此处,现在这些人大概觉得自己是在看一头误入宴会厅的巨怪。
布鲁斯的耐心终于告罄了。“请允许我们单独待一会儿,先生。”他傲慢地说,“你的采访时间已经用完了,如果你继续待在这儿,我会认为你是抱着某些其他的想法,比如说自荐枕席。”
自荐枕席?
小记者向后退了一步——几乎是惶恐地——他不解地看向正挽着韦恩的詹妮弗,眼睛里明白无误写着控诉:你怎能允许你男友在公众场合如此放浪。
“戴维斯小姐——”
“你不该戴那副眼镜。”詹妮弗忽然开口说道,“我的建议是:去做个准分子激光手术吧,肯特先生。这副老土的眼镜和这身肥大的西装完全遮盖了你的美貌,否则你早就从布鲁斯这里得到专访机会了。”
克拉克·肯特:???
“韦恩先生——”
“正是如此。”布鲁斯义正辞严地说。
克拉克·肯特:?????
他本以为女主人公不管不顾已经够诡异了,没想到接下来这对情侣含情脉脉(?)地对视一眼,接着同时用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他的......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但是——肉/体?
詹妮弗同情地看着肯特,现在他又开始扶眼镜了。
为了不使这位脸皮薄的记者尴尬至死,她好心地指了指刚刚走进会场的男人。“如果你对超级英雄感兴趣,为什么不去采访钢铁侠呢?斯塔克先生就在那边。”
克拉克·肯特顺着她的话回头,看到了正大步走进宴会厅摘下墨镜到处抛媚眼的钢铁侠。注意到此处强烈的视线,托尼·斯塔克转眼看来,先是一愣,接着以十倍的热情朝这里接连抛了三个飞吻。
詹妮弗笑着回了一个飞吻,布鲁斯冷哼一声装作抓住了什么丢在地上,而可怜的、可怜的肯特,他倒是想走过去采访钢铁侠,可当他礼貌告别后那架势看起来都快同手同脚了。
“你注意到了吗?”詹妮弗在他离开后问。
她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肯特的背影,总觉得这个男人给她一种十分违和的气息,而在她问出这句话后,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肯特的步子微微停顿了片刻。
“我注意到什么?”布鲁斯混不吝地反问,“那张被眼镜遮盖的好皮囊?那根可以让蜘蛛侠挂在上面荡秋千的高鼻梁?还是那副米开朗琪罗雕塑般的人类肉/体?老天恩赐!”他发出一声梦幻般的叫声。
肯特似乎踉跄了一下。
詹妮弗为他特地说“人类”这个词挑高了眉头。
她把这当做一个清晰的回应。肯特虽然努力用宽大的衣服遮盖自己,但他行走时西装下显出的手臂和大腿线条无法说谎,在那肥得跟鲸鱼似的西装外套下面隐藏着一副战士才会拥有的好身材。
这不是一个记者的身材。
在确定布鲁斯的身份之后她常常从前的耳鬓厮磨拿出来,慢慢回想,慢慢发现,建立起来的其中一个认知就是:原来健身男性的肌肉和战士的肌肉是不同的。
肯特仍然在原地踌躇,他低着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别想了,珍妮,看看我吧。”布鲁斯忽然抱怨道。他像个孩子一样不满意地嘟起嘴,蓝眼睛亮晶晶的,“我只是和他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难道你喜欢那种穷酸的男人吗?难道我不是你的最爱了吗?”
詹妮弗:“......”
“你为什么给托尼送飞吻?”布鲁斯继续问道,“难道你的脑子也被甜甜圈占据了吗?他能给你什么?我只会给你更多。”
远处的肯特终于迈开脚步,顺畅地朝钢铁侠走去。
詹妮弗不忍直视地捂住了眼睛。
她从未见过如此清新脱俗的戏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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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头条——
韦恩夫妇联手调/戏无辜记者,钢铁侠表示强烈谴责(加我一个)。
小镇青年摇身一变成都市万人迷,背后秘密竟是跑步机和ac内裤!
劲爆!宴会现场惊现四角恋情,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蜘蛛侠:我并不想在鼻子上荡秋千,谢谢了您内!
超人:阿瓦达啃大瓜!
......等等错频了。
超人:掀起你的头盖骨,让我看看你的额叶(经不经烧)!
超人:这世界充满了欺骗和隐瞒,我要回氪星,谁都别拦着我!
谢谢一个戏精小天使的地雷!
晚宴风波
肯特只是这场宴会一个小小的插曲。
在他被斯塔克缠住的时候, 布鲁斯附在詹妮弗耳边交代了几句, 多是“出什么事应该找什么人”和“在场的绅士淑女是何方神圣”之类的话, 接着就被卢瑟叫走,共同去给今天晚宴的主题——两大企业合作,做最终的定音宣告。
莱克斯·卢瑟那颗锃亮的光头沿着宴会厅布置好的台阶慢慢向高台行进, 布鲁斯跟在他后面, 懒洋洋地扯着领带,又用手指做梳子把头发向后抓。他们在摆了麦克风的演讲台上站定,卢瑟回头做了个疑问的表情,布鲁斯很无所谓地摊手示意他先说。
于是卢瑟便先说了。
“女士们, 先生们。”他用一种十分传统的方式起头, 紧接着立刻开了个玩笑, “很高兴你们能赏脸出席我和韦恩先生的好日子。”
人群一阵哄笑。
“今天有一个好消息要和你们分享。”卢瑟继续说道,“我相信你们都听说了,韦恩集团和莱克斯工业将开启一个崭新的阶段。我们将在许多领域密切合作, 共同谋求更远大的利益, 并为我们热爱的城市——我们隔河相望的兄弟城市, 以及,容我略显自大地说一句, 全人类,谋求福祉。”
詹妮弗眼尖地看到斯塔克翻了个教科书般的白眼,并且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
其他人则或多或少给面子地鼓起掌来, 好像他们已经看到韦恩集团和莱克斯工业的成功, 已经看到全人类都被卢瑟给拯救了一般。肯特只是低下头扶了扶眼镜, 非常敷衍地双手碰了碰,如果那也能算得上是鼓掌的话。
卢瑟等掌声停歇才说完最后一段话。
“我们必须承认,”他说,“我们必须承认英雄们对这个社会的贡献,纽约之所以存在仰仗复仇者们的浴血奋战,海滨城是绿灯侠光辉下的宝石,x战警在全球和邪恶变种人做斗争,而你们的城市,哥谭,也有她自己的守护天使。”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但我们也不能否认英雄的局限。”卢瑟接着说,“人们总叫我超英反对者、人类至上主义者,但我只是提出了一个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事实。”
“一些英雄过于年轻,在作战时往往会引发难以预测的附加伤害;一些英雄自己都受到心理问题的困扰,时不时就要整一出倒戈再倒戈的好戏;一些英雄总是好心办坏事;还有一些英雄,全然把自己当做神祇——”
詹妮弗把重心换了只脚,差不多知道他要说谁。她看到斯塔克又翻了一个白眼,这回他甚至一口喝干了香槟,然后把双臂抱在胸前,一副被迫营业的模样。
“——比如说第一个超级英雄,超人。”
卢瑟拉长了声音。
“在这个快乐的场合,我们不会讨论超人是如何践踏法律,如何凌驾于人类至上,如何将我们引以为傲的理性和逻辑撕成碎片。但我有句话要送给所有人,即使是那些超人的忠实粉丝:这五年来人类经历了多少灾难?”
“地震时人们不再迅速跑出楼房,而认为超人会从天而降拯救他们;火山爆发时征服不再提前要求人们撤离,而认为超人会从天而降拯救他们;沉船时船员应该迅速发送信号,可一半人都在祈祷超人会从天而降拯救他们。人类必须拯救自己,因为世界上最强大的英雄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总有一天会抛弃我们。”
卢瑟冲台下点了点头。
“我的话说完了。”
整个会场一片静谧,然后是接二连三清脆的掌声,最后发展到满堂喝彩。
詹妮弗在心里暗骂这个臭不要脸的财阀政客完全拣大公无私的话来为自己加分,全然不提隐藏在背后的那些阴暗心思。
光从这些话来说他根本没有说错,人类是必须用高科技设备等发明创造来拯救自己,可“拯救自己”和“杀死超英”根本是他/妈的两码事。
多亏她是个演员,精通微表情控制,否则现在所有记者都能看到她脸上的鄙夷。
演讲台上的卢瑟已经在欢呼声中退到中间,布鲁斯走到演讲台后接过麦克风。人群再次沉静下来,想看看这位哥谭王子会说什么。但他环顾四周,眼神在几个人身上稍稍停留,只飞快地说了一句“玩得开心”就摆摆手下了高台。
与会者全然分成了两派。
一派被这种简短(随意)的作风震惊到了,他们听说过韦恩荒唐,只是没想到他能荒唐到这个地步;另一派则摆出“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脸,彼此交换着眼神,仿佛高中生见到校园风云人物走过时那种心领神会的动作。
詹妮弗忍不住一笑。
她和布鲁斯对了个眼神,转身去取放在蛋糕上的樱桃。
***
演讲结束后,布鲁斯没有走到女伴身边,而是和卢瑟勾肩搭背地上了二楼。
他们沿着能看到大厅的环形走廊走了两圈,边走边交换着对下方宾客的评价。韦恩少爷毒舌依旧,在他看来下面的大都是趋炎附势的小人、蠢货、糊涂蛋,没有一个值得结交,如果不是韦恩这个姓氏代表的势力和财富,他们甚至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卢瑟有点想笑,或者说他觉得对方难得这么能认清自己。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去评价别人真是傲慢无知又故作聪明,不过小韦恩一点没继承到他父亲的天资,生来就是这么个夸夸其谈又无能的草包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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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来说,这当然是天大好事。
环形走廊另一侧通往画廊,哥谭最古老的酒店里挂着许多上了年份的名画副本,虽然不是真品,也足够观赏者品评一番。
卢瑟引着布鲁斯往里走,他们的话题渐渐从客人转移到双方的女伴身上。卢瑟抱怨他的女友吉蒂有时有多烦人,而布鲁斯则用影后小姐荧屏之外的坏习惯作为回报。
就像一起骂过男人的女人都会成为好闺蜜一样,一起吐槽过女友的男人也总会觉得亲近几分,因此当布鲁斯在一副中世纪的画面前停下,指着画上正用火钳医治病人的医生,询问两个集团的医学合作项目会向什么地方发展时,卢瑟几乎是毫无防备又轻蔑地甩出了几个术语。
“这么说我们的实验室要研究一种强化药物。”布鲁斯瞪大眼睛。
“强化?我的愿望是能治愈所有病症,甚至......消除死亡。”卢瑟神秘兮兮地说。他看着布鲁斯浮想联翩,然后“哈”了一声,笑道,“骗到你了?药物还没那么神奇,但我相信我们的研究项目在一些聪明人手中。”
“聪明人?”布鲁斯嗤之以鼻,“我去奥斯本工业买黑熊药剂时碰到过康纳斯博士,那才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卢瑟顿了顿,不情不愿地承认道:“他是够聪明,可惜奥斯本牢牢抓着他呢。幸亏这世上总不缺对生化技术感兴趣的人,也不缺这方面的素材。放轻松,布鲁斯,我们背后有足够的支持,我担保这个项目肯定会大赚特赚。”
布鲁斯心念一动。
两家集团根本不缺少资金和社会关系,这个背后的支持只可能来自于一个神秘组织,或更庞大的个体,比如政府机关。上一次卢瑟用“素材”这个词形容的还是氪石,他不可能为动植物沾沾自喜,被盯上的恐怕又是那些能力特殊的超英。而奥斯本为什么抓着康纳斯,其中也必然有鬼。
布鲁斯觉得自己差不多得到了具体调查的方向,单次试探太多反而不美,于是便指着另一幅画开始发表愚蠢的言论,准备找时机回到大堂里去。
他还没说两句话呢,忽然,一声尖叫从远处传来。
这恐怖的叫喊刺破了他们之间古怪的氛围,紧跟着是接二连三的叫声,有男人的咆哮声,也有女人的惊呼和哭声。
远远地似乎有人群跑动的声音,一楼的人群在四散奔逃,二楼则有人在朝一楼赶去。玻璃倒在地上被砸得粉丝,麦克风不知被谁拿起,爆/发出快让人失聪的电流音,有人在对着麦克风大声命令:“请冷静下来!请冷静下来!帮助马上就到!”
出事了!
布鲁斯和卢瑟对视一眼,他们离开画廊,匆匆朝能看到一楼的天井奔去。
一个慌慌张张的侍应生正魂不守舍地端着托盘跑来,他和布鲁斯迎面撞在一起,盘子里的橙汁撒了韦恩少爷一身。这种严重错漏本该让他吓得立刻道歉,可直到卢瑟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这个侍应生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怎么回事?”卢瑟厉声问道。
侍应生的制服都被揪得变形,他惊慌地哽咽了一下,哆哆嗦嗦地说道:“是......是戴维斯小姐——”
“布鲁斯!”
远处走到二楼的托尼·斯塔克大声喊叫,寻找。
可布鲁斯完全没理会自己的忘年交,他绕过侍应生从最近的地方匆匆奔下楼梯,那双蓝眼睛好像要燃烧起来一样,橙汁滴滴答答地沿着西装外壳滴落在鞋面上。
“——她好像杀了个人。”
在他背后,侍应生磕磕绊绊地把话补完。
“这是什么了?”卢瑟走上前去和托尼会合,后者摇了摇头,脸色像打翻了调料盘般复杂,只是把他拉到环形走廊的玻璃的栏杆边,一起朝底下的大厅看去。
整个一楼已经乱作一团。
到处都是惊慌的客人,安保站在台上试图稳住局面,他们正下方有个花容失色的女士正腿软地倒在地上,努力朝蛋糕塔后爬动。
詹妮弗·戴维斯站在大厅正中被人团团围住,背后的裙子被撕裂了,手里抄着把椅子,面前倒着一个男性。
酒杯在她身周碎得到处都是,蛋糕在地上糊成白花花的一片,珍珠手包胡乱丢在一旁。在那些脏透的白色污渍上还流着一些血红,不知是打翻的红酒还是什么人迸溅的血液,这种红色一路延展到她光滑的裙摆上。
记者们正拿着长/枪短/炮疯狂地拍照,好像晚一秒钟就会抢不到头版头条,只有少数几个记者在阻拦同行,只有一个人走上前去给她披上外套——是托尼看上的那个小记者。
“老天爷啊。”卢瑟喃喃地说,“我们得赶紧打电话给公关部,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他们又有的忙了。我简直不敢想象明天的报纸会是什么盛况。”
托尼刚才已经打过了,现在还是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他环顾周围,接着问道:“布鲁斯呢?我看到你们一起上来。底下那个是他女朋友。”
“他下去了。”卢瑟飞快地回答。他想起刚才的画面,越发确信韦恩只是个被女色迷惑的草包,便带着些不以为然颇为八卦地补充道,“他气疯了。”
“哦哟。”托尼干巴巴地说。
钢铁侠似乎想吹个口哨,又因为时机不对艰难地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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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是好孩子xd
谢谢lynx小天使的地雷!
黑色幽默
詹妮弗在布鲁斯上楼后就开始宠/幸那些漂亮的水果蛋糕。
会场的布置很精致, 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舞池, 方形的自助餐桌在周围放了一圈, 每张桌子都不大,摆的东西也不同, 变相地促进宾客在场中游走,进行更多社交。
斯塔克被记者和名流团团包围,幸好这时乐队开始工作,他借机摆脱众人, 拉着女伴的手滑入舞池,这才避免了被吵死的命运。
詹妮弗则站在角落里, 跟做学术一样严谨地拎着樱桃梗端详,许久才把它放进口中。
她平常不怎么吃很甜的水果, 更不用说是奶油蛋糕上的水果, 只是这会儿看到卢瑟就心烦, 只有甜食能稍稍安抚她的情绪。
晚宴到了这一阶段, 寒暄、公布、演讲的重头戏差不多走完了, 只剩下吃吃喝喝、跳舞和社交——前两者多数时候也是为了服务社交。
从角落里看去, 宴会厅里到处可见成双成对或扎堆的名流, 他们觥筹交错,高谈阔论,时不时因为讲了个彼此意会的趣事而哈哈大笑, 像她这样形单影只的倒成了少数。
不过没人会真的把戴维斯小姐撂在一边。
等乐队演奏到第三支舞曲的时候, 詹妮弗已经和超过十个人进行了寒暄、交谈, 还同一名据说是“慈善家”的青年下场跳了个舞, 听他旁敲侧击说了韦恩一顿坏话,并自以为嘴甜地恭维“如果是我的话绝不会把一名如此美丽的姑娘独自丢在这个满是鲨鱼的鱼池里”。
哥谭人均自恋。
詹妮弗深深叹气,要不是周围到处都是媒体和照相机,她都想会学着斯塔克的样子翻个白眼。
和一个真正的草包富二代一起跳舞并不是今天最糟心的事。
第五支乐曲演奏到一半的时候,詹妮弗借口高跟鞋磕得脚疼走到自助餐桌边休息。她刚往餐盘里取了几个鸭肉寿司和一小块蛋糕,余光便看见有个男人正朝这里走来。
也许是又一个想搭讪的宾客。
詹妮弗没怎么放在心上,她不习惯当着外人的面边吃东西边交谈,于是便干脆礼貌地把盘子放下,拍拍掌心的残渣,转过身去,准备和来人寒暄一番。
可等她完全看清这个男人后就变了脸色。
来人穿着件不合时宜的大衣,佝偻着背部,双手插在兜里,眼睛里闪着狂乱的寒光。
这不对!
危险预知像警铃般在她脑海中轰鸣。
半秒之内詹妮弗开始后退,她丢掉手包用力拉扯桌布,整个蛋糕塔因底座的震荡而失去平衡,斜斜地倒了下来。男人朝侧面一避,从口袋里抽出左手,用力按下小小的储存片,释放出一股恶臭的气体。
一切都仿佛是慢放的镜头。
詹妮弗被这股气体整个笼罩在其中,她抬起腿重重一踹小餐桌上沿,没有了蛋糕塔的重量,整张桌子顺从地侧翻过去,酒瓶酒杯摔得满地都是,正正将男人的来势阻住。
“珍妮!我爱你!跟我走!跟我走!”
这个古怪的男人张开双手叫道。说着,他把右手从口袋里掏出,将一枚圆滚滚的“炸/弹”丢到舞池中央。
这一次冒出的气体更快也更浓郁了,被笼罩到的所有人都惊声尖叫起来,他们满以为这是什么致命气体,吓得两股战战、四处奔逃。
真是活见鬼!
詹妮弗抱着唯一的希望看向钢铁侠,发现他已经打开了装甲开关,但却没有朝此处飞来,而是闪电般朝酒店外飞去。
看来外头还有什么比这里更急的紧急情况。
詹妮弗绕着倒下的桌子转圈,直到手按上一把椅子的椅背。
“嘘,嘘,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会带你走。”这个杀手,或许是疯子,张开双手温柔地朝前走。可他忽略了周围的环境,支撑腿在洒满奶油和红酒的地上猛地滑脱,导致膝盖和地面硬生生地碰撞,疼得他面目狰狞。
男人咆哮一声,又按动按钮。
这股气体来得又凶又急,距离又极近,詹妮弗再一次被笼罩在其中。她有片刻觉得这可能是能让人昏迷的东西,但事实是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
这不可能。
眼前的男人虽然疯得不轻,但他混进了会场,智力绝对不低。他不可能用把没效果的喷雾作为武器。
詹妮弗谨慎地绕着桌子,眼睛死死盯着他手中的储存片,跟本不敢靠近对方。
场中的宾客比她畏惧更甚,他们一个个像世界末日般嚎哭起来,怀疑自己马上就会迎来死亡。已经有人开始打电话给律师和家人,一出出伦理大戏在宴会厅的各个角落上演。
詹妮弗不想再等下去了。
她已经吸入这种气体两次,必须尽快把男人解决掉。想到这里,她开始说话,试图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你是谁?”
“我会是你未来的丈夫,是你的唯一。”男人癫狂地说。他的眼睛狂乱地转动着,嘴角挂着极端恐怖的笑容。“很快我就能处理完这些杂鱼,很快我们就能在一起。”
“如果你爱我,为什么要攻击我?”詹妮弗软下语气,非常温柔地问。
男人一愣。他看着自己的手,仿佛难以理解自己的行为。但这种停顿只是片刻,疯狂再次侵袭了他,当他哈哈大笑着朝四面八方丢出“炸/弹”。
人群尖叫着,一部分人在奔跑,一部分人则不敢挪动,生怕运动会加速血液循环,让他们更快毒发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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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妮弗决定不能再忍了。
她抿着唇从地上捡起一把用来切炖牛肉的餐刀,半蹲下身,开始打量可攻击的部位,但她越看越是心惊,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根本不懂怎么当个袭击者,他浑身上下都是破绽,简直是在邀请受害者进行反杀。
危险雷达没有一刻停止啸叫。
千分之一秒间,詹妮弗想到了急急忙忙冲出去的钢铁侠,一股冲动迫使她放下尖刀,忽地蹲跪下去。男人立刻绕过桌子探头来看——这是人之常情,就在此时,詹妮弗以手掌捂住口鼻,顺势勾起手臂,手肘向外一捣——
“砰!”
一声惨叫。
对方如触电般松开了储存片。
他弯下腰,被剧痛刺激得眼神一片清明,但很快又念着“珍妮,珍妮”,呼吸急促,趁詹妮弗没来得及站直身体前按住了她的礼服荷叶边,用力将这件可怜的衣服竖着撕开了道裂缝。
詹妮弗感觉背上一凉,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怒不可遏地站直,抄起椅子就劈头盖脸地朝袭击者身上反击。
这种攻击并不仁慈,也绝不致命。
她控制着力度砸了几下,对方却一直只顾着嘶吼,到后来护住头部挣扎,全然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是不是个袭击者?
难道只是个心思不正的疯狂粉丝?
詹妮弗陷入了轻微的混乱,可就在此处,这个男人竟大喊一声:“别杀我!”
“杀人了!”立刻有人在人群中嗡嗡地说。
“杀人了!杀人了!”不知道什么人在角落里应和。
整个场面越来越乱,站得远的根本没人知道谁死了,也没人知道是谁动的手,他们只知道自己吸进了奇怪的气体,于是被恐慌驱策着散播恐慌。
一名与会者翻上高台开始安抚宾客的情绪,他说话的语气简直像个便衣,但那根本没有用。
会场的闹剧比一百场肥皂剧还要复杂,在乱七八糟的哭声和叫声里,躺在地上的男人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他飞快地举起压缩片,眼看又要放出气体——詹妮弗下了死劲高高举起椅子——
一只手忽然伸到他们之间。
谁都没看到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等詹妮弗意识到的时候,压缩片已经从男人手中被夺走,而她举着的椅子也被一双有力的手慢慢按下。
“你还好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边上响起,接着一件厚厚的外衣落在了肩膀上。
她的手指因为过度紧张和用力有些松不开了,只能慢慢、慢慢地向外舒展,詹妮弗一边控制住手上的动作,一边扭头看向这个好心人。
是克拉克·肯特。
他的衬衫好像被恐龙踩过,拉得乱七八糟,最顶上的扣子都扣反了,还是斯塔克在这估计要跟他开个关于撕衣服的玩笑。
下一秒,警/察从门外蜂拥而至,将会场团团围住。他们脸上都戴着防毒面罩,几个拎着检测箱的人开始在会宴会厅走来走去。钢铁侠匆匆从门口进来,身上还带着战斗过的痕迹,他看了眼现状,旋即朝楼梯走去。
这太假了,詹妮弗冷冷地想,这场会议有两个超级英雄和一群警/察在场,酒店还有安检措施,结果谁都没发现不明人士混进了场内,也没发现他身上带着危险毒气。
“珍妮!”远远地有个声音喊道。
詹妮弗回头,布鲁斯急匆匆地从楼梯口朝这里奔来,灰西装上带着好几块深色,仿佛打翻了什么液体。
怒意再次从她心里爬升,她第一次丧失面部表情控制,勃然大怒地咆哮道:“布鲁斯·托马斯·韦恩!你以为自己是超人吗?!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谁料这家伙跑得更快了,只见他冲到现场边,眼神像探头般扫了一圈,接着那种锐利便从眸光中消失,只剩下见到混乱场面的惊恐万状。
“天呐!”韦恩大少尖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是谁?我——我——你们快过来帮忙啊!”他的脖子滑稽地扭来扭去,好像要找一个靠谱的助手。
他找到了。
吉姆·戈登局长黑着脸朝酒店里走,他示意随队医生上去给杀手治疗,自己走到詹妮弗身边,捏着她的肩膀。
“他攻击了我。”詹妮弗冷静下来说。
“别担心,女士,你做的很好,”戈登安抚道。他转向还在哭喊的宾客,不得不无奈地借来麦克风,再次安抚道,“请大家不要担心,嫌犯使用的气体是无害的臭气,除了熏了点,不会给你们造成任何损伤。”
“什么?”詹妮弗惊讶地说。
她不是唯一一个觉得不可思议的人,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一个疯子,宣称自己是戴维斯小姐的狂热粉丝,带着一些很像化学/武器的臭气弹,冲进全哥谭和大都会最高级的宴会里来“行凶”,并差点被戴维斯小姐本人砸死。
这个剧本令大多数人哭笑不得。
也令一小撮终于反应过来的人毛骨悚然。
“我需要你们做个笔录,”这时戈登局长继续说道,“还有戴维斯小姐,能否麻烦你跟我们回去做个详细的笔录?”
“我——”詹妮弗正要开口,布鲁斯几乎是立刻对打断了这句话:“我们先回家换身衣服,然后我会把她送到你那里去。”
戈登局长犹豫了一下。
韦恩少爷难得说话那么强硬,可看他的姿态分明是梗着脖子,一副很想当硬汉却有点力不从心的样子。不知怎的他还敢去握女友的手,只有詹妮弗知道那双惩戒罪恶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
或许是因为这整场闹剧,或许是因为在场的记者太多,或许是认为那么大的目标不可能逃走,吉姆·戈登局长最终同意了布鲁斯的请求。
詹妮弗长出一口气。
她走到边上捡起自己的珍珠手包,在看到开口时神色忽然一顿,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将它拢在手心。
他们一起朝外走去。
布鲁斯始终没有说话,他从侍应生那里接过车钥匙,打开车门,上车,发动,开车,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的手指紧紧握住方向盘,詹妮弗几乎怀疑那些骨头要从指节里穿出来了。他的嘴唇也抿得很紧,原本就锋利的薄唇现在都快看不见了。
警车遥遥地坠在后面,她回头看了会儿,将身上肯特的外套拢紧。韦恩先生余光看到了整个过程,嘴唇甚至更薄了。
少顷,他沉郁地开口:“那些气体是无害的,托尼肯定是发现了这一点才放心把大厅里的人丢下。有人在酒店外安排了动乱,还煞费苦心地将一个‘狂热粉丝’安排到酒店里,用无害气体戏耍了半个哥谭和大都会的上层人士。”
“可他用的是我的名义。”詹妮弗抓着手包,“无论这个人顺带戏耍了谁,他从最开始就是冲我来的,或者说,是冲你来的。”
布鲁斯当然明白这一点。
如果他不是碰巧在卢瑟哪里打探消息,当时和这个男人战斗的就是他自己。而他——布鲁斯·韦恩——蝙蝠侠,对气体可比詹妮弗要敏感得多。
幕后黑手制造了这个黑色幽默。
他用一种全然无害的东西、一个被脑子不正常的粉丝和一堆里应外合的歹徒看了一大场好戏。瞧瞧那些“贵族”的嘴脸吧,连讽刺剧都不会比那更能让人发笑。
布鲁斯用力踩下油门,兰博基尼狂啸着朝大公寓奔去。
二十分钟后,他们开进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布鲁斯想关掉发动机,詹妮弗却拉住了他的手臂。
她以不同寻常的语气说道:“既然你把车停稳了,不可能让我们俩撞死在半道上……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这话说的很不像她的风格,倒像是寻常人面对一盆快溢出来的水,一颗快爆/炸的炸/弹和一个暴走边缘的不良少年时才会说的话。
布鲁斯声音紧绷:“是什么?”
詹妮弗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强迫他和自己对视,看着他将勃发的怒意压入心底,恢复正常,这才平稳地说道:“刚才那个人,你们说他是我的狂热粉丝,可能是跟踪狂和粉丝杀人犯那种级别的变态,但我觉得搞乱他脑子的另有其人。”
布鲁斯预见了这个话题的走向。
他把手搭在詹妮弗的手背上。却见她轻轻抽出,将珍珠手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张薄薄的纸片。
“我很肯定整场宴会没人触碰过我的包,可我和这个男人打起来之后就把手包甩掉了,只有这段时间有动手脚的机会。有人故意把这张卡片塞到了我的手包里,他想向我传达一个信息。我猜是警告......或者是个预告。”
地下车库的味道通过外部循环空调进入车内。这个味道很不好闻,像数年没见过天日的棺材板,加上一万辆车的汽车尾气,住客们随地丢下的垃圾和快餐盒,以及流浪猫猫狗狗甚至老鼠的毛发和排泄物。
古怪的味道可以让闻惯了香气的人们如同置身地狱,但它们加在一起都不如这张纸那样令人作呕,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詹妮弗将纸片举在手中,布鲁斯不动声色地移转视线,只一眼,他的瞳孔便紧紧地缩成了针尖。
那是一张小丑纸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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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y so serious?
今天爆肝了,我决定晚上喝两杯奶茶奖励自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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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死敌
詹妮弗开始收到各种各样的短信轰/炸。
被人袭击对公众人物来说是件大事, 不仅圈内熟人在关心, 连只有泛泛之交的人也送来了问候和祝福, 至于经纪人团队则完全陷入了震惊和焦急之中。
她在车上按掉了玛哈三通电话,回到公寓里才想起来要回call。因着整件事对她来说是无妄之灾,女经纪人在长达半小时的宽慰后只是催她用社交账号给粉丝报平安。
第二个接起电话的布莱恩风格更加简洁明了, 他给了她两个指示, “保镖马上会到”和“别对记者说话”,然后就挂掉电话,专心指挥公关团队处理突发事件。
原本詹妮弗是板上钉钉的受害者,但她表现得未免也太不像个受害者了, 平时“硬汉”和“大姐头”的形象又深入人心, 舆论变成了诡异的冰火两重天。
一部分人认为受到袭击后动用一切力量保护自己是人之常情, 而且符合“不退让法”;另一部分人则认为狂热粉丝没有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动用过激手段——尤其是大明星动用过激手段会带坏其他青年。
这个社会对公众人物的要求就是十全十美。
袭击事件发生后三小时,几方势力联手将新闻报道压得相对客观, 可詹妮弗拿着椅子砸人的视频还是在社交平台上传得到处都是, 有许多网友大喊“干得好”、“太帅了”, 同时□□和质疑也满天飞。
詹妮弗只报了个平安,没有出面说更多话。
她从来都沉得住气——作为明星, 这年头她见过太多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嘴强王者,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喷的键盘侠,以及总喜欢用“虽然但是”造句的歪屁/股理中客。面对傻【哔——】, 沉不住气也没什么用。
“好像我就该站在那挨打似的。”
第三天夜里詹妮弗光脚坐在地毯上对打电话来慰问的莱昂纳多抱怨, 布鲁斯从旁边经过, 把一条厚厚的毛巾丢到她湿淋淋的脑袋上,然后不动声色地和视频中的大帅哥对了个眼神。
“你能想象吗?”詹妮弗拨开毛巾动作夸张地模仿,“那变态穿得像个恐怖/分子,眼神跟警匪片里的黑帮老大一样,双手抄在兜里,冲上来这样对我喷气。这还不算完,他一边喷一边还说自己是我的未婚夫,爱我到死,要把我带走。”
阿尔弗雷德轻轻地咳嗽一声。
詹妮弗抬头做了个“我说的是真的”的口型。
“然后我为了自卫撞了某些地方,拿椅子砸了他两下,结果现在被劈头盖脸评论的却是我?”她接着说道,“讲讲道理,我怎么知道那气体是臭气?万一是某些能让人把从小到大所有上/床记录都供出来的精神毒/气怎么办?或者是能把人立刻弄疯弄死毁容的化学毒/气呢?这里可是哥谭。”
现在连布鲁斯都在装模作样地咳嗽了。
“你这是地域歧视。”哥谭王子一本正经地说。
詹妮弗再次抬头做了个“我说的是真的”和“滚蛋”的口型。
视频电话里的莱昂纳多宽慰道:“放轻松,女孩,这该下地狱的世界就是这样。”
他刚刚似乎在中岛倒橙汁,现在在朝卧室走,屏幕里随随便便地暴露了不少细节。
卧室门口有一双女用的拖鞋,进门处有一根掉在地上的卷发棒,练功裤和宽松的睡衣胡乱丢在小沙发上,让人不禁联想到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好莱坞头号绯闻。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和两个女人不得不说的故事——当然故事结尾布莱克·莱弗利大获全胜,得到了正牌女友这个身份认可。
“是啊。”詹妮弗从鼻子里出了口气。
现在网上的年轻群体还比较正常,上了年纪的社区到处都是理中客式评论,什么“虽然狂热粉丝很讨厌,但是他也没真的带来什么伤害”,什么“虽然这个男的不像好人,但是戴维斯砸他的样子看起来也很疯狂”,还有“这太暴力了,而孩子们还在喊酷,我害怕他们学着样子在学校里斗殴”。
她真想说:要是你们家小孩个个都学我,至少不会在遭到攻击时被人打死。
“别想了,嗯?”莱昂纳多把空杯子放在柜子上,“你又没把他杀了,打两下怎么了。就算真把他杀了也不犯法,总比闹到像......他们那样好吧。”空格停顿大概是想举例一些遭遇不幸的明星。
他只是随口提到“杀人”,詹妮弗却和布鲁斯对视一眼,陷入沉默。
在掏出小丑纸牌后,他们两人再次分析过这场闹剧,想弄明白小丑为什么选中她作为突破口。旁听的阿尔弗雷德提出了一个崭新的见解:说不定小丑的本意就是想看见自卫杀人。
当时如果没有克拉克·肯特及时阻拦,在狂热粉丝第三次按动储存片时她是肯定会下死手的。詹妮弗知道自己的打斗经验和一把椅子能对人造成的伤害,命中头部将人打死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
要是她果真把袭击者杀了,事后戈登局长跑进来证明他是个精神病患,手里拿着的也是无害气体,接踵而来的就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不退让法保障公民可以和袭击者发生致命搏斗,但社会舆论对普罗大众和公众人物自有两套不一样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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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过人”这个短句会影响她的事业,而杀人的压力和社会舆论带来的压力同时作用甚至可以轻易毁掉一个人。
詹妮弗在心里冷笑一声。
她算是把这个超级罪犯给记住了。
小丑擅长玩弄人心,整个会场都被他玩得团团转。而且他足够危险,哪怕发出一张警告性的纸牌都让布鲁斯整天疑神疑鬼,恨不得用蝙蝠科技把公寓团团围住。
不管小丑为什么要以她为中心策划这次袭击——不管他单纯冲着“哥谭王子”来,还是真的在怀疑布鲁斯是蝙蝠侠社会关系中的一员,甚至就是蝙蝠侠本人——想借着打击她达到目的都是种错误的决断。
詹妮弗不是高塔上等待救援的公主。
从来不是。
她也从来算不上什么任打不还手也不记仇的烂好人。
“珍妮,想什么呢?”莱昂纳多问道。
“没什么,”詹妮弗眯了迷眼睛,无所谓地说,“我倒希望出门能带枪,可惜我们还没自由到那份上。你猜怎么着,现在布鲁斯都不让我出门了,简直是大男子主义!”
“噢——不让你出门——”莱昂纳多以一种格外欠揍的语气复述道,“怎么不让你出门?脚长在你身上,他总不能把你拴在裤腰带上吧?再说连我都知道你的电影快公映了,难道他还打算整个宣传季陪着你到处跑吗?真甜蜜。”
“在我把你今年的生日礼物掐死之前赶快闭嘴,莱奥。”詹妮弗警告道。那是条银蓝色的小蜥蜴,托人从南美弄来的新宠物品种,在灯光下就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连自称对四脚蛇过敏的玛哈都爱得跟眼珠子一样。
视频那头的资深爬虫爱好者果然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继续把话题转回宽慰上来。
“总而言之,”他说道,“过段时间大家就什么都忘了,那些吸/毒强/奸的人渣个个光鲜亮丽,你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呢?不就是进次警局吗?偷税被传唤的都还活蹦乱跳呢。哪个明星没犯过点事。”
“这是我第一次进警局。”詹妮弗板着脸说。
“难怪,第一次难免会紧张。”花花公子迪卡普里奥先生下意识地接口道。
詹妮弗:“......”
她啪的挂掉了电话。
这的确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进警/察局,而且昨天早上去做笔录时感觉很不好。
任何人都想快点把身上的麻烦解决,可一旦有预感这个麻烦一时半会儿甩不脱,又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行警告,而且是身边每个人都在像绷紧的琴弦一样警告,有时候真的会把人逼疯。
昨天詹妮弗是和布鲁斯一起去警局的。
哥谭警局的设计十分古旧,进门处要经过高高的台阶,外墙部分区域爬了苔藓,正门顶上的铁架子正中还挂着一块巨大的圆牌,中心刻着只展翼的雄鹰。
吉姆·戈登局长要务缠身,但还是抽空在笔录做到一半的时候过来询问。
当时詹妮弗正在耐心地一遍又一遍重复回答问题,而年轻的女警员则在一遍又一遍狐疑地询问,她简直被弄得哭笑不得。这位警员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像只含着酸柠檬的开屏孔雀——那种隐晦的嫉妒是冲她来的,那种蹩脚的巴结是冲布鲁斯去的。
这也没办法。
韦恩少爷凭借自己的光辉表现在形象上扳回一城,他现在的人设再也不是“只会夸夸其谈的花心软蛋渣男”,而是“关键时刻勉强顶用而且还有一两分真心愿意为正牌女友舍生忘死的花心软蛋渣男”。
在警员第十次询问同一个细节时,戈登局长走进了房间。
詹妮弗立刻笑了。
她还从未见过人类能以那种触电般的速度起身低头变脸呢。
“一切都好吗?”戈登局长严肃地问。
“挺好的。”詹妮弗把玩着自己的指甲,慢慢悠悠地回答。
年轻警员被他的顶头上司挥退,出门前仍然保持着面上的公事公办,只留下一个钩子般的眼神。詹妮弗好笑地朝边上瞥了一眼,韦恩大少虽然大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转笔,但上下滚动的喉结和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如鸡的模样出卖了他内心的忐忑。
这个戏精,演戏总是演全套。
吉姆·戈登半点没察觉出询问室里的古怪氛围,他头疼地按着太阳穴,另一手从笔录上划过,停在桌子上敲了敲。
“韦恩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那么说,纸牌,是吧?小丑给gcpd找了不少麻烦,虽然我不太愿意承认这点,但他的确滑不留手,我手下最好的警员都没法把他追拿归案。”
暴露小丑纸牌是两人商量好的对策。
詹妮弗坚持认为正常人发现这种怪事后第一反应就是报告给警方,就算注重隐私的名人也一样。小丑是名声在外的疯子,只有警方能保护人身安全,总不至于指望律师团队和公关团队亲自扛枪出马吧。
“很抱歉让你在哥谭遇到这种事。”戈登局长接着说道。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找上我。”詹妮弗老老实实地承认。
“你觉得奇怪,可我却不会惊讶。”吉姆·戈登显得越发头痛了,“小丑就是个疯子,别说你了,那些曾经被他找上过的人没有哪个知道为什么。除了心理医生,疯子的想法不是常人能懂的,否则这世上就都是疯子了。”
詹妮弗给面子地又笑了笑。
他们一起离开询问室,局长亲自把两人送到楼梯口,在分别前给出了忠告。
“要当心,戴维斯小姐。”他认真地说,“小丑不会满足于一场并非完胜的游戏,这段时间你最好加强警卫,让经纪人去给你雇些保镖——你懂的,明星都有的那种团队。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了,最重要的是暂时不要接近粉丝,没架子有时不是什么好事。”
他大概在暗指历史上发生过的那些粉丝袭击明星致死的事件。
这是詹妮弗第二次听到不要出门的论调了,更别说布鲁斯还在边上露出深表赞同的眼神,她压下心中翻涌的念头,谢过了警/察局长的好意。
这对情侣默默无言地下楼走到门厅转角。
知道外面有记者,詹妮弗示意布鲁斯停下脚步,开始在挎包里翻找镜子和口红检查仪态。韦恩少爷的保镖们已经等在了门口,正和警员们一起努力把记者挡在拦截线后。
软质包不太好翻翻东西。
翻了好几下只找到了纸巾、钥匙和耳机,布鲁斯觉得有些好笑。他干脆把包从肩膀上摘下来,让詹妮弗自己抓着翻,自己则打量起一楼的环境。
然后他的动作定住了。
刚抓到镜子的詹妮弗很快发现了异常,她拉好挎包拉链,先是抬头看了眼自家“男友”,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想弄明白这个异常是什么——
警局前台处有一个高大的年轻人。
他半靠在大理石做的台板上和值班人攀谈,背后垮着老土的公文包,手里抓着笔记本和铅笔。从那个角落隐隐传来几个熟悉不熟悉的单词,先是“小丑”,接着还有“费康尼”和其他几个名字及地点,詹妮弗认得他们,这些都是前段时间蝙蝠侠抓获的罪犯和捣毁的据点。
“克拉克?”她迟疑地叫道。
肯特先生立刻止住话头转过身来,等看清来人,他脸上游刃有余的表情就变得难言起来,手掌机械性地在裤缝上擦了几下。
“嘿。”他局促不安地说,“我是说——我没想到——好吧,你们好。天气不错吧,韦恩先生。今天你觉得好些了吗,戴维斯小姐?”
天气不错?
外头可是阴天。
詹妮弗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决定不和自己的“恩人”计较。她热情地走上前去和小记者握手,冲他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说道:““我没事了,谢谢你的关心和帮助,肯特先生。”
“克拉克。”肯特坚持地说。
“好吧,谢谢你,克拉克。”詹妮弗点点头,“我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看来等在外面的那些同行都没有你那么走运。”
“我不是来追踪你的。”肯特皱了皱鼻子,“事实上,我现在在社会版工作,娱乐版的事和我无关。”
这句话为他赢得了布鲁斯的一个冷眼。“我们该走了,珍妮。”他说。
“好,好。”詹妮弗随口应和,又转向小记者,“这样吧,克拉克,你能不能把你的通讯地址给我,我好让人把你的西装外套送过去?或者你希望我直接送到星球日报社吗?”
“不用那么麻烦。”布鲁斯嗤声。他的手朝西装内衬伸去,凭借詹妮弗对“布鲁斯”的了解,这个动作通常只代表着一件事:他准备打电话叫人来送他那撕都撕不完的支票本。
在他真的能这么干之前,小记者率先摆了摆手,“不必麻烦了,戴维斯小姐,没关系的。”说完这句话,他旋即朝门外看了一眼,被数量广大的狗仔和记者惊了一惊。“倒是你——不如从后门走吧。”他非常非常迟疑地说,“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别随便出门,那会非常危险。”
“这是在警局。”詹妮弗挑起眉毛。
“你怎么知道呢?”与此同时,布鲁斯上前一步。
“嗯......我是社会版的记者,我看过很多案子,这种疯子——我是说小丑,都会有些后续行动——总之他们都这么说。”他飞快地说,听着舌头都快打结了,手脚更是不知道该往哪摆。
“谢谢你的好意。”詹妮弗说。她拉了拉身边的布鲁斯,转身朝一名警官走去,让他领着他们两人从后门极限逃生。
门关时她回头看了一眼。
克拉克·肯特还站在原地,像一个沉默的守候者。
***
从这天开始詹妮弗就得了【不出门ptsd】。
即使在公寓里也没有半刻安生。
比如事故发生后的第一个周五傍晚。
“最好别去。”当时布鲁斯边翻书边说。
“岂有此理。”当时詹妮弗边确认工作表边说。
阿尔弗雷德非常辛苦地在房间两头来回穿梭,把含有香柠檬油的伯爵茶和据说能有效缓解压力的巧克力酥饼分别放在两个“主人”面前。
詹妮弗温柔地对老管家点了点头,接着又投身到工作的海洋里。
玛哈发来了封面拍摄的接洽行程,这回不仅有室内的影棚,还有一些室外的取景点,大概要跑三四个地方,包括都市和郊外森林。
按说这本来没什么。
然而小丑纸牌把布鲁斯的心情变得像三月的天气,或者像被荷尔蒙左右的少女,根本不是阴晴不定能概括的。他对小丑的厌恶到了闻所未闻的地步,詹妮弗几乎怀疑他会把同时卖绿色和紫色窗帘的商家都告上法庭。
她知道他在懊恼和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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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这个身份越浮夸浪荡就越有利于掩盖另一个身份,可一旦有人能拨开迷雾触及真相的边角,“布鲁斯”和任何跟“布鲁斯”有关的人就会陷入危机当中。
“小丑极端危险。”韦恩大少承认,“蝙蝠侠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他会尽可能地来伤害你,不止是伤害,他会尽可能地来摧毁你。”
彼时他正在整理关于这名罪犯的文件档案。
“我能看看吗?”詹妮弗忽然有点好奇。
早两年有个很不错的本子讲的真是个连环杀手,当时她推拒了,现在想来又有点回味。
在她的演艺生涯中扮演过很多反派角色,但她还是第一次碰到像小丑这样的类型。从身边人的叙述中来看,小丑根本不在乎正义和邪恶,也根本没有立场和阵营观,他对待罪犯同伙有时甚至更恶趣味。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詹妮弗想,单纯的混乱、找乐子?
听到这种请求,布鲁斯愣了愣,以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盯着她。很少见他在一件事上游移不定,但房间里的沉默确实持续了很久,直到他抿了抿唇,将手指在半空中一划,隔空将笔记本电脑上的资料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这些都是警方整理好向社会公开的部分案件,还有少部分只要有心找就能找到的资料。至于那些真正危险的东西,布鲁斯根本没有半点分享的意思,詹妮弗也根本没有半点以身犯险的意思。
现在能接触到的就够她做出判断了。
“这个男人......看起来很危险。”她谨慎地说。
小丑让她想起了末日世界里那些嘶吼着迎来最后一场盛宴的家伙,他们把整个地球看做游戏场,把所有平民看做玩家,把玩弄人心看做狂欢,杀戮和折磨只是可以随意选用的手段,并不是最终目的。
“知道危险就离他远一点。”布鲁斯慢条斯理地说。他弯下腰去想把送掉的电源插头插好,这个动作一定是牵拉到了某些伤口,因为他立刻停了下来。
这些天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了。
詹妮弗轻轻一叹,走过去帮他把插头插/紧。“我也想待在安全的地方,但我得工作,先生,不是人人都有杰米·格尔兹那样的好运。”
杰米·格尔兹是好莱坞的风云女星,她出名的点和其他人有所不同,那就是她和托尼·莱斯勒这个有钱的阔佬结了婚,直接为自己的账簿上增加了二十亿身家。
布鲁斯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好吧,”他最后说,“别去危险的地方。”
“拜托,公平点,布鲁西。”詹妮弗泄愤地拍了拍他的坐垫,“难道我在你眼里像个傻子吗?我又不会‘选择’去危险的地方,我也没站在时代广场中心大喊我和蝙蝠侠有关系想杀我的人快来杀我吧!”
阿尔弗雷德用清嗓子掩饰了笑意。
布鲁斯对她怒目而视。
***
五天后,詹妮弗恨不得回到过去撕烂自己这张乱立g的嘴。
《vogue》为十月刊邀请了著名摄像师保罗·罗佛西,这位摄影界的殿堂级大师性格却十分平易近人,看着就像邻家捧着咖啡看风景的老爷爷。这位“邻家老爷爷”或许生活邻家,但在艺术上向来有着上帝恩赐的天赋,被许多人称为光与影的魔术师。从那双手中诞生的所有作品都是超凡脱俗的,带着旁人模仿不来的独特风格,或许也和他几十年如一日坚持只用宝丽来相机拍摄有关。
然而也正是这个举世闻名的摄像师团队在总部的影棚会面完毕后给她递来一张拍摄行程表格,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封面拍摄要到达的站点。
詹妮弗接过表格,纸上写着的第一站就让她眼前一黑——
美国·纽约·时代广场。
※※※※※※※※※※※※※※※※※※※※
珍妮:大意了_(:3」∠)_
小剧场——
小李子:我看到你男友了!你等着我马上截图卖给记者!
珍妮:我看到你女友——的高跟鞋和卷发棒和瑜伽裤和手包和——还要我继续说吗?
小李子:(╯‵□′)╯︵┻━┻
谢谢陆阑欢小天使的三个地雷,谢谢旗木青、何来共鸣、阿莫墨、一个戏精、言峰绮礼和可缓缓归矣小天使的地雷!
极限抓拍
时代广场坐落于纽约曼哈顿, 这里高楼林立, 聚集着大量商场、剧院和新闻演播室, 是一个由五颜六色的灯牌和川流不息的车辆组成的繁华中心,每日都迎接着大量来自世界各地的观光者、艺术爱好者和媒体人。
詹妮弗左右张望后下车,跟着罗佛西的摄影团队在人群中穿梭, 沿路经过了三个街头艺人的摊位。其中一个正在表演“停顿的艺术”, 穿着用支架支撑向后飞起的服装定格在原地;一个把自己漆成了暗金色的雕塑;最后一个则抱着吉他自弹自唱。
这个节点上街不是什么好事,但纽约毕竟不是哥谭,这里有全世界密度最高的超级英雄群体,是真正的丢一块砖就能砸到一个“特殊职业者”。
尽管如此, 詹妮弗仍然保持着绝对警惕, 团队带了一队保镖, 身上还有某些蝙蝠侠给的小玩意——虽然对方在给的时候坚称是自己从蝙蝠侠“本人”那里拿来的。
罗佛西在前面和造型师交流,她拢了拢口罩跟在后头,脑海中还想着安娜·温图尔在和她会面时说的话。
“詹妮弗, 你是对的。”当时温图尔说道, “任何女性都可以选择在遭受暴力时用合法手段保护自己, 明星也是人。这个社会好像已经习惯去苛责受害者,因为他们不够完美, 却屡屡让施暴者逃脱道德罪责。”
很难想象这位总被认为是“女魔头”的掌权人也有如此温和的一面,詹妮弗心里不是不感动的,于是她得体地说了些感谢词, 然后就听对方开了个小玩笑。
“况且我需要的是野性。”温图尔紧接着说, “布莱恩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你就是我们想要的人。我看了那天的视频, 证明我的选择不错。往年九月和十月的销量总是最好的,给我们带来一些崭新的惊喜吧,詹妮弗。”
把勇于反抗解释成“野”勉强也算有理有据吧。
得到其他女性的支持对詹妮弗来说意义重大,她已经看腻了网上那些搞笑的言论,最有趣的是近期黑子们将对她的称呼从“凶妇”改成了“男人婆”和“铁t”,不仅蔑视了所有女同性/恋者,还朝着韦恩先生脸上重重扇了一耳光。
所幸这对组合心态一直不错。
在出发前布鲁斯把她的备注改成了“男人婆”,而詹妮弗则把他的来电备注改成了“娘娘腔”,然后截图发上了社交账号。
想到这条动态下网友们“震惊我全家”的评论,隐藏在口罩下的红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詹妮弗轻快地追上还在比手势的两个大佬,罗佛西回头一看,立刻亲热地示意她走到中间来,针对接下来的工作设想展开了意见交流。
说着说着,詹妮弗便想到一个传闻。
“我还以为我们会在你的工作室里拍摄呢,保罗。”她好奇地说,“人们都说罗佛西大师对摄影棚情有独钟,为了追求完美还把公寓的卧室都改成了工作间,轻易不会外出取景。”
御用造型师听到这个疑问,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猜到你要问。”罗佛西眨了眨眼睛,“说实话,我得承认自己对外景感觉一般,但安娜对这个片子的要求很高。她定下专题后就来找我,我还记得她问我,‘保罗,这能行吗?”,我说‘这当然能行,只是我们在守旧的同时也要有些变化。’”
所以是在解释为什么要拍外景?
詹妮弗对艺术家们的用词总有些捉摸不透,但造型师已经又笑起来,她便也跟着合群地笑起来。
团队绕过街角,因为背着的东西很大个,一路上回头率很高。等最大的广告牌被楼房挡住后,她回头看了眼,想知道自己等会儿要在哪个地方摆poss。
然而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罗佛西带头直接朝街角的高楼里走去,全然没有在街上拍摄的意思。
这......说不通。
按照他们在《vogue》总部见面时简短交流过的构图想法,这一期的封面会和传统的人像封面风格迥异,在色调上也会更加大胆。罗佛西将不会使用纯白或单调的背景,用他的原话说,他要“用时代广场本身来构建一个光影天堂,用时代广场本身来制造饱满的色彩冲突”。
詹妮弗当时就有些吃惊,因为据她所知,他总是愿意在棚内拍摄;可吃惊之余又有些惊喜,无论成功与否,不是每个人都能让他甘愿走出影棚。
罗佛西通常会简化背景,突出人像,但他也曾有过相对喧嚣的大作。这位摄影大师非常擅长在各式各样的背景中将模特天生的特性,尤其是他们的眼睛,表现得淋漓尽致。
可——“我们要在楼上拍吗,保罗?”
“没错,这栋楼上有个等待易主的演播室,它有着时代广场最好的视角。我们租用了这个演播室用来搭建临时影棚。别担心,主体已经搭好了,今天只是补充些零碎,需要用到的东西不多,应该不会耗费太长时间。”
詹妮弗被这个解释中自成一体的逻辑“征服”了,但她明白对方一定有自己的考量,放弃向大师学习的机会将来一定会后悔。于是在进电梯时她带着恰到好处的神色,略有些不解地请教道:“关于野性你有什么看法呢,保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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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佛西拍拍她的肩膀,沉静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他问,“你觉得我会像‘其他人’一样,偷懒地用‘野性’和‘优雅’最肤浅的表现?找一个世界上最繁华的地方,让模特骑一匹蠢透了的马,或者抱着一个野兽,最好披着树皮兽皮,其他地方一丝不/挂,然后拍张照片说这就是自然和城市的强烈对比......”
詹妮弗想到那个画面,自己先笑了。
“错了,我的孩子。”罗佛西温和地自洽,“在城市里骑马恰恰是被用烂了的寻常冲突,对摄影师来说这种作品不需要任何脑子,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现在你若要拍个美照,那足够了;但要想突入真正的时尚,那远远不够——”
“——什么是时尚?时尚就是让人大吃一惊,然后感叹:竟然还可以这样?原来还有人这样?这样也太有范了。如果一样东西能被人轻易猜到、随手悟透、广泛模仿,那它就不是时尚了。永远是一小撮人在革新时尚,而大部分人在接受时尚。我们要做发现惊奇的人。”
詹妮弗大为震动。
这是她第二次以为错了。
用“我以为”、“他总是”和“人们都说”去框定一位大师实在是件蠢事。
造型师理解地同样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两人从电梯朝演播室走。乘坐工作电梯上来的团队成员扛着道具和他们会合,手脚麻利地开始完善临时影棚。
詹妮弗发现他们对巨大的玻璃幕墙没有进行任何处理,任由它以最原始的姿态屹立在那里,渐渐暗下来的天光正在从窗外照射向窗内,打下颇为自然的光亮和阴影。
罗佛西迷恋窗户光。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如果今天詹妮弗还胆敢鼓起勇气用“所有人”这个词,或者说她对罗佛西的预判还剩一次限额的话,那差不多就是在这里了。)
保罗·罗佛西热爱不同光源从窗外照射进窗内后造成的自然效果,他能在在拍摄前在脑海中设想出最后成品的雏形。
詹妮弗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来这里拍摄——
想想吧,模特面对窗户就拍不到后面的景象,模特背对窗户不论白天黑夜都得打光才能看清人脸,方向相反的自然光和打光绝对是场灾难。
不过她也好,工作组也罢,没人会傻到和罗佛西顶牛,或者说一些类似“我们可以在摄影棚拍,都是一样的”之类的傻话,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位摄影大师会回答什么——“不,那是不一样的”。
詹妮弗决心将这个问题留到开拍之前再请教,她已经预料到今天的拍摄会是她在硬照表现力和理解上的一个分水岭。难怪人人都想跟着大师学习,因为大师理论的熏陶就像想摘苹果时有巨人帮着提供肩膀,想破窗而出时有锤子帮着砸出裂缝。
造型师把早就护送过来的衣服检查完毕,招手示意她去挡板后更衣。今天玛哈没有跟来,只有小助理帮忙抱着原来的衣物。
《vogue》提供的服装仍然来自香奈儿的赞助,据说对方在封推上也尽了一份力,看来布莱恩和品牌方谈得很是暧昧。
这条裙子和野性半点关系都没有,它从上到下都显得极度精致,极度华美,极度优雅,极度独特,贴身的裁剪和柔和的色调会让任何女人渴望拥有它。
衣服大概是安娜·温图尔挑选的,她和罗佛西的思路完全一致,如果用泯然众人的优雅服装来衬托模特的野性,反而落入俗套了。
秉承着这个思路,造型师设计的发型、妆容和整体印象也同样显得别具一格。
所有工序完成后,詹妮弗仿佛又变回了当年的梦露,她穿越时空降临在这个现代,穿着修身的白色鱼尾裙,波浪大卷,天鹅脖颈,烈焰红唇,迷人黑痣,同整个华灯初上的繁华街头遥相呼应。
万千奢靡拱卫的美人。
她风情万种地朝窗边走去,所过之处无不勾动着人们的心神。
罗佛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上帝掌心的珍宝,紧接着将视线转向窗外。天色已经暗到把外面的华彩全部凸显,霓虹灯、街灯、车灯和大厦中的寻常灯火交织在一起,汇聚成璀璨的洪流,映照在窗边的每一个人脸上。
太阳西落,无人点灯。
天色暗沉,无人点灯。
“看这些光,看啊。”
罗佛西轻声说,他双手托向窗外,接着保持着这个动作慢慢转向詹妮弗,似乎要托着万千灯火全部送到她的面前。
“看看它们,詹妮弗。”他说道,“光是有生命的,我可以在摄影棚里创造出一些光影,但有些东西是人为打光无法创造的。窗户光经过什么才来到室内?阳光或许穿过了空中带着薰衣草香味的风,午夜的灯光或许曾照拂过许多在小巷里激吻的青年,而眼前的光,詹妮弗,他们穿过世界上最繁荣的广场到达棚内。”
他将双手虚虚拢在詹妮弗的脸颊。
“我永远无法创造这个。”
有人将大型相机安顿好,罗佛西像终于窥见天光的囚徒一样在房间里激烈地来回走动,打量着把詹妮弗的衣服、皮肤、头发连同地板、墙壁、天花板都映得五颜六色的灯光,那些图案和文字无意义地四下闪烁,让人一看就知道置身闹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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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罗佛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角度。
“过来,亲爱的。”他非常柔和地说,“你有一双独特的眼睛,亲爱的,它们在镜头下会显得非常美丽,非常美丽。现在,让我们看看这双眼睛里透出来的灵魂是什么样的。”
詹妮弗勾唇一笑。
是的,她已经完全明白了。
保罗·罗佛西和安娜·温图尔并非瞧不起她的表现力,而是太瞧得起她的表现力了。
他们像两只大手,将沙盘中一切可以为野性增光添彩的附加物统统夺走,从坐骑到宠物,从头发到衣饰,只留下了唯一的武器——
她自己。
她的肢体,她的脸庞——她的眼睛。
整个布景体现的是繁华的都市,衣服和妆容体现的是女性的优雅和美艳,由于发生在夜晚、在封闭的空间内,又显得无比孤独。所有的元素都齐备,只缺少一个点睛之笔——野性。
“给我一个不可协调的冲突。”罗佛西大喊,“让我看到这个画面就坐立不安,让我感到那些糅杂着的相对的情绪,让我看到一个和这座都市和这身华服格格不入的人。”
詹妮弗看向窗外,又看向他,微微合上眼睛。
再睁眼时,她置身荒野。
她是黑暗中的猎豹,被绳索缚住了身体,被车灯晃花了眼睛。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为预备攻击而紧绷,每一寸细胞都在被原始的血液冲刷。
这会是无比优秀的作品。
罗佛西屏住了呼吸,他正要按下快门,可就在这时——就在这时——
一个怪物从对面的大楼上挂下,堪堪挡住了最明亮的一团灯火,在此间投下扭曲的阴影;一簇簇火花从左侧的大楼上燃起,整个楼顶都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炬。
詹妮弗猛地抬头。
在这个距离,所有人都能看到她手指的微抬,鼻翼的翕动和的眼神的聚焦。
好奇又警惕,澄净又残暴,蠢蠢欲动——格格不入。
她穿着美丽的裙子,下一秒却要从裙子里撕咬而出。
罗佛西以大师的嗅觉抓拍到了这令人目眩神迷的一幕。
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重现这样伟大的作品。
※※※※※※※※※※※※※※※※※※※※
加更~
谢谢何来共鸣小天使的地雷!
狭路相逢
詹妮弗并不单单是为了拍摄才露出这种表情。
摄影团队多数背对或侧对着窗户, 需要几秒钟才会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她是正面朝着斜侧方的大厦, 可以清楚地看到不远处恐怖电影般的场景。
一只巨型蜥蜴正在大楼外向上攀爬。
它爬得很快, 强壮有力的四肢在玻璃和水泥构成的外墙上如履平地,粗大的长尾则在半空中随着行动摇晃,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没爬几层楼, 有一扇老化窗户不像前头那些一样被蹬出裂纹, 而是整个成了碎片。
蜥蜴的后腿直接蹬了进去,尖锐的玻璃碎片插/入大腿,它向后倒仰,失去平衡, 一路下摔到近底层才用爪子划拉墙壁缓冲过来。詹妮弗忍不住上前两步, 看着它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里仰天嘶吼, 露出长吻下森森的利齿。
转过身的罗佛西飙出一句法国国骂。
这句话仿佛刺破寂静的号角,演播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一时间七八个团队成员都在四下乱窜,他们有的拿着电话拨打911, 有的在给亲戚朋友发送短信, 有的在朝大门跑去, 有的跑到墙角打开了顶灯,还有的被吓得坐倒在地, 两腿瑟瑟发抖,只能手脚并用地向后倒退。
罗佛西的脸色更难看了。
在这种危急时刻,摄影大师表现出了大师级的镇定, 他换手抱着相机, 一把将坐在地上的化妆师拉起来, 接着指挥众人一起朝门外撤退,并喝止了两个回头的年轻道具师。
年轻道具师大概是想拯救那么价值不菲的道具,殊不知这种行为就跟飞机着火迫降后还在纠结行李箱差不多,死神不走到跟前,永远不知道危险这个词该怎么写。
詹妮弗心念闪动,脚下动作不停地奔到挡板后,拉起自家快被吓死的小助理。“阿曼达,我的包在哪?”她连声问,“你把我的包放到什么地方了?”可对方面色惨白,好像马上能死过去,连嘴唇都哆哆嗦嗦,根本说不出半个准确的答案。
眼看她是指望不上了,詹妮弗边把她朝罗佛西推,边四下搜索。房间的顶灯不知为何总在闪烁,趁着光源难得稳定的几秒钟,她在靠近窗户的小凳子上发现了手包。银色手包被压在黑色贝雷帽下面,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了不了。
她三步做两步走到窗边,刚抓起手包就看到了令人无比震惊的一幕——
对楼的蜥蜴并不是出现在时代广场的唯一一条,从观望角度最好的演播室看出去,几乎每隔几栋楼就有一条蜥蜴攀附在墙壁外沿,有的在往上,有的在往下,时不时停下动作昂着脖子在半空嗅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这不是最糟糕的事。
碎玻璃渣和墙粉正在贴着窗户簌簌掉落。
“詹妮弗?”从靠门处传来罗佛西的叫喊。顶上的东西掉得更快了,不必亲眼看着也能猜到,怪物一定是被猎物的噪音惊动,张开血盆大口朝楼下爬来。
“关灯!”詹妮弗冲着背后说道,“所有人躲到阴影里去,不要尖叫,不要跑,有东西来了!”
她用上了命令的口吻,但这不足以让被吓破胆的工作人员全都乖乖听话。
关键时刻还是罗佛西站了出来。
他松开化妆师,走到墙边一下就按掉了电灯开关,然后率先躲到了棚布框出来的阴影里。
摄影大师看过这期模特的所有节目,知道和他合作的小姑娘很有急智也很擅长生存打斗,在危急时刻听专家的话总比自己瞎撞要好。
老板带头让一些人找回了理智,接二连三地缩到了棚布背后。算上小助理总共八名工作人员,其中三人已经跑出了房间,剩下六个都挤在一堆。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一团团连在一起的模糊的轮廓。
詹妮弗自己也退到挡板背后,从包里拿出了布鲁斯给的小玩意。
东西总共有两样。
其中一个是被做成握力器模样的振动刀,可以随主人需要弹出四十厘米长的刀锋,高速运作时能轻易撕碎防切割材质。
另一个是串珍珠手链。手链本身没什么特别的,但上面串着的珍珠都不是真正的珍珠,而是两种不同材质的武器。一种可以释放能电流,还有一种投掷出去会变成压缩空气弹。这些珠子平时吸附得很紧,要用时摘取也很容易。
所有防身用品都能在阔佬们的地下商场买到,布鲁斯仿照那些货品自己制造了一部分,以免用了之后招来有心人的窥探。平时也没谁会拿出来显摆,纽约州的道具管制可不是闹着玩的。
詹妮弗戴好手串,握紧握力器,感觉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渐渐稳定下来。
她不敢按亮手机屏幕,只能通过挡板与挡板之间的缝隙死死盯着玻璃幕墙,耳边都是其他人压抑的喘息,还有从广场上传来的惊恐尖叫。
蜥蜴们破坏了许多大楼的结构和电力设置,被引燃的大楼越来越多,掉落的广告牌毫不留情地砸到地面,就像砸到蚁群中的砖块。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又仿佛只过了几秒钟,一个恐龙般的头颅出现在玻璃的顶端。
摄影团队隔着棚布,只有詹妮弗自己看到了这噩梦般的画面。
捕食者从楼上向下爬,被这一整个横面的玻璃阻隔。察觉到没有合适的落脚点,它歪了歪脑袋,用前爪试探性地搭在玻璃外墙上,还没来得及用力便向下滑脱,锋利的指爪在玻璃上划拉出刺耳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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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
“啊!”
化妆师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被她的同伴捂住了嘴巴,尾音拖得沉闷。
人形蜥蜴的前肢一顿。
蜥蜴将前爪张开又合拢,时不时轻轻搭在玻璃上,发出细细碎碎的碎裂声。那只硕大的头颅则侧着靠近玻璃,鼻翼翕动,嘴皮掀起,黄色的竖瞳不断寻找着猎物的踪迹。
它在找什么?
詹妮弗克制不住地想。
这种半人半爬虫的姿态给了她一种非常糟糕的感受,仿佛在布鲁斯车上时看到过的那些变异兔子。奥斯本工业的总部就在纽约,康纳斯博士本人也在纽约,难道是他们制作的爬虫药剂终于失控了?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牺牲品?蜥蜴大军又为什么要来时代广场?
没有答案。
只有一头随着时间流逝而越发焦躁的怪兽。
对楼上的大蜥蜴已经爬到了顶层,它正攀着角檐朝同伴发出啸叫,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尖利。如果真能把它们当做一支军队、而它们也真是寻在找什么东西的话,那么这种叫声大概是在催促演播室外的这一头完成任务。
可它不能,蜥蜴知道,詹妮弗也知道。
演播室的玻璃幕墙困住了这头蜥蜴,它没有任何能落脚的地方,没有坚固的水泥,甚至没有一个相对固定的窗框。它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直接从这里跳下去挂住底下的墙面,要么从大楼内部突破......
“咣当!”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人形蜥蜴缩回了爪子。
詹妮弗瞳孔骤缩。
有那么一瞬间,她祈祷着它能凭借强悍的力量和平衡感选择直接下滑了,可就在下一秒,一只粗壮的前肢重重挥下,最长的那根爪子不费吹灰之力地穿透了双层钢化玻璃。
“呯!”
房间里的尖叫声冲破了天花板。
“呯!”
有人克制不住地跑了起来。
“呯!”
顶灯被打开了。
詹妮弗将振动刀调出一格,把裙子从大腿和手臂处割断。
人形蜥蜴将玻璃幕墙破开了半米高的洞,碎片噼里啪啦地四下飞溅。就像捏碎鸡蛋一样,玻璃最难缠的时候就是完整的时候,一旦被开了个口子,剩下的破坏就轻而易举。蜥蜴继续用指爪掰动阻碍,一边试图从越来越大的洞口挤入,却被碎片划得血肉模糊,发出愤怒的啸叫。
这声咆哮催着人群四散奔逃。
没有时间吐槽,也根本没有半点留下来断后的想法,詹妮弗甩掉高跟鞋直接加入了奔跑的人群,大部分人直接冲进了楼梯井,可还有三个人在疯狂地按动电梯开关。
“别管那该死的电梯了!”她吼道。
罗佛西想上去拽人,被詹妮弗一把推进了安全出口。她一手拉着摄影大师,一手拉着还在发抖的阿曼达,推搡着他们朝楼下跑去。
背后一开始还传来惊怒的狺狺,“这里是八楼!”,“人怎么跑得过蜥蜴!”,“为什么电梯还不来,还不来!”;接着便是惊恐万状的厉声尖叫,“别杀我!”,“求求你!”——最后只剩下了爬行动物发出的非人的吼声。
阿曼达开始哭泣。
真奇怪,人竟然能在奔跑的时候哭泣。
可在她抽抽噎噎的同时,詹妮弗注意到一个不正常的现象。他们身后并没有怪物追来的响动,也没有庞然大物冲撞墙壁的响动,而地下楼层里先驱者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轻、越来越少了,直到——直到完全消失。
一种危机感开始跳跃。
不等她对这种屡次救命的感应做出什么回应,下一层平台上出现的巨大身影便让她惊得说不出话来。
太近了,也太清晰了。
这条蜥蜴占据了整个楼间平台,高大的身躯直达天花板四分之三处,尾巴尖每次甩动都会带起细细碎碎的墙灰,口中不断滴着涎水,爪子得有一个人的双肩那么长。
楼梯的灯是昏黄色的,按说能把照到的一切物体都打成暖色,可照在它身上却让人冷得发抖。
怪不得——怪不得这栋楼的上面几层压根没什么人在楼梯井里跑动,原来分到这栋楼的根本不是一条蜥蜴,而是两条,那些人早就被这一条蜥蜴杀光了!
“老天爷啊!”罗佛西喊道。
阿曼达比他更简单明了——她吓晕过去了。
詹妮弗低咒一声,没有丝毫停顿地踹开了身边写着“4”的消防门,把老先生朝门里一推,接着从手串上摘下一枚空气弹抛到前方,然后按着楼梯扶手就纵身朝下一段台阶跳去。
空气弹在目标附近炸/开,制造了一堵严密的气墙,把准备飞扑过来的人形蜥蜴阻了一阻。爬虫挥动着锋利的指爪,愤怒地咆哮着,撕扯着看不见的敌人。
五秒钟后,气墙归于虚无。
詹妮弗觉得自己从没跑得那么快过,她在每层阶梯都只是踏了前面几格,然后撑着扶手跳到下一层阶梯。
地面并没有那么平整,还有许多细小的碎屑,它们在人穿着鞋时是螳臂当车,可面对赤/裸的双足就是地狱里的恶魔了。最重要的是她不能丢掉手里的握力器,在翻身时只能单手成掌,另一手成拳,几次三番下来钻心得疼。
大家伙在头顶上横冲直撞,被撞断的栏杆和石块雨点般朝下拍打,整个楼道都在震动,让人忍不住怀疑它会不会被重量压得直接坍塌。幸亏蜥蜴不是在慢慢行走,而是四肢并用地抓着墙壁和地面跑动,这种一过性的承压堪堪保住了可怜的钢筋水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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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妮弗的速度很快,蜥蜴的速度比她更快。
跑到二楼时她已经能感知到背后传来的腥风,有什么东西划破空气朝她飞来,大概是几根长长的利爪。詹妮弗头也不回地又丢出一枚空气弹,这回被阻拦的蜥蜴更加愤怒,黄色的蛇瞳里透出了拟人化的仇恨。
它站在原地,忽地起跳,在落地时重重跺脚。
一下,又一下。
詹妮弗还在奔跑,但她的心和这沉闷的鼓点连在了一起。
紧接着,整段楼梯被从中部折断,蜥蜴带着无数碎石朝底层落来。它滚倒在石堆里,尾根重重撞在尖角,顿时发出凄厉的喊叫。
另一头蜥蜴站在楼梯井外,它似乎是通过另一侧的墙面下到了底层,和同伴一起实施了合围。
被包围的猎物——詹妮弗放下护着脑袋的手臂。刚才石头落下的时候她不得不翻滚到墙角缩成一团,这才逃过了被压成纸片的命运,现在她背靠墙壁,左侧是碎石堆上起身的蜥蜴,右侧是堵住了楼梯门的蜥蜴。
看着只有死路一条。
两头蜥蜴渐渐逼近,詹妮弗仍然没有按开振动刀。她同时摘下半把珍珠,没有半秒停顿地轻捏其中紫色的两颗,向着敌人抛出。紧接着又向面前接连抛出三颗白色珍珠,脚下和背后各抛出一颗白色珍珠。
接下来发生的事连电影都不敢这么写剧本。
人形蜥蜴被猎物做出的反抗举动激怒,张开大口从两个方向飞扑上来,用力之大,后腿蹬着的地面都被踩出了裂纹;
与此同时,有个红色的人影从一楼大厅荡来,他极速越过数十米,带着不可阻挡的巨力,双脚并拢将靠近楼梯门的蜥蜴直接踹到它同伴身上,接着把两头被撞得晕晕乎乎的怪物用蛛丝捆在了一起。
年轻的复仇者拍拍双手转身,歪着脑袋,似乎准备说些类似“你没事吧”或者“快走我只是暂时控制住它们”之类的话。
然而他最后说出口的是——“这是什么?”
“快跑!”詹妮弗大喊一声。
太迟了。
从紫色珍珠上绽开了几束蓝紫色的光,这些无规则的线条在空中跳跃,交织,膨胀,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明亮,最后汇聚成让人无法逼视的蓝白色电光,中心席卷了它面对的敌人,周围则化开一波又一波的电弧浪潮,像海啸般充斥了整个空间。
五道气墙接连炸/响,把一切炽热都挡在了外面。
“吼!——”
蜥蜴人发出震耳欲聋的惨痛咆哮。
“nonononononono!”
蜘蛛侠抱着脑袋在无可阻挡的电光中尖叫。
“fcuk!”
詹妮弗颇为绝望地爆了粗口。
她手足无措地在原地转了两个圈,看着眼前的惨状又感同身受地深深吸了一口气,甚至想打电话给布鲁斯问问钢铁侠给没给复仇者买工伤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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叽居侠:qaq
这两天台风又来了,被波及的小可爱们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鸭
谢谢何来共鸣和爱凡莎小天使的地雷!
神子降临
彼得·帕克觉得自己流年不利。
倒不是说他以前就很走运, 只是这几天走背运的次数好像未免也太多了些。
先是在一次常规给游客指路时差点被伪装成游客的九头蛇刺/杀, 接着因为前一天晚上通宵战斗在代数考试上直接睡了过去, 这还不算完,好不容易有空和老朋友哈利出去吃一顿饭,这个这个位于曼哈顿的高档餐厅就在神奇四侠和罪犯的战斗中被一把火烧上了西天。
常言道, 人不会一直走背字——
才怪。
彼得对自己的悲惨命运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仔细想了想最近有没有得罪过那位拿着真言套索的女士,会不会是她命令幸运女神堤喀往他的人生茶杯里加了十六个茶匙的不幸。
否则怎么解释出来打个小怪都会被电得头皮发麻?
可怜的蜘蛛侠欲哭无泪,他不知道谷底离地心还有老长一段距离呢。
只见被空气墙保护的女士在电光散尽后快步走到他身边,伸手把两头被电晕的蜥蜴推开, 然后小心翼翼地触摸他的头罩。
“你还好吗?”她柔声问, “你还能走吗?”
千分之一秒内, 彼得觉得这声音真好听,不仅好听,还有点说不出来的耳熟。
千分之一秒后, 一股越发深刻的郁卒袭击了他——
什么叫“你还好吗”!说这句话的人是不是反了啊!如果世界上有《超级英雄用词手册》, 那么“你还好吗”肯定得被写在第一页·入门级教学, “你还能走吗”肯定得被写在第二页·入门级教学在不同伤势下的应用。
可现在呢?
现在他这个超级英雄半死不活,战衣散发着老爷车拼命爬坡那种力不从心的焦糊味, 若非特质装备估计就要变成一只烤蜘蛛,而对面这位应该被拯救的女士却什么事都没有!
彼得欲哭无泪。
他勉强站起身,正准备说点俏皮话挽尊, 刚扭过脑袋从这个距离看对方, 才发现“什么事都没有”好像说早了。
扶着他的女人头发蓬乱, 妆容半花,身上穿着的长裙被割成容易行动的款式,看着就像套了个背心,露出雪白的手臂和腿部。她赤着脚,地上还有些前脚掌形状的血迹,小臂上也有蜿蜒的红色在渐渐下滑。
狼狈至极。
然而在乱发被她自己拨开后,彼得认出了这张脸。
世界上少有人认不出这张脸?
“戴维斯小姐?!”他震惊地喊道,“天呐,你是詹妮弗·戴维斯小姐?一定是的,不会错的,我姨——我是说,我全家都是你的忠实粉丝!”
现在彼得开始相信坏运气总会走到头了。
什么十六个茶匙的不幸,幸运女神堤喀分明是在给他积攒好运气。
蜘蛛侠沉浸在出任务还能见偶像的幸福感中,连挨电的疼痛都抛在脑后了,浑然不觉他对面的人听到这句话心里有多五味杂陈。
说实话,詹妮弗觉得自己的良心在痛。
她一直知道蜘蛛侠年纪小,因为所有人都在说蜘蛛侠几乎是最年轻的英雄,但听到这个幼齿的声音,联想到复仇者一直在“雇佣童工”,而且这个童工刚才还被她用蝙蝠侠制造的电击炮电了一顿,总觉得不太踏实——
尤其当这个倒霉蛋还是她粉丝的时候。
“真对不起,”良心很痛的戴维斯小姐沉痛地甩锅,“这些防身设备是布鲁斯买给我的,我还是第一次把它们拿出来用,也不知道为什么威力那么大......”
“天真无邪”的蜘蛛侠立刻开始摆手。
“不不不,这没什么——我是说,这是应该的,如果威力不大碰到这种蜥蜴人就完了,是吧?它们可听不懂什么是求饶,刚才要是我没来,你也没带武器,半个世界都要被粉丝的眼泪冲垮了。”
詹妮弗被他的说法逗乐了。
他们相互搀扶着朝外走,每走一步都感觉到身上脚上的疼痛。
一楼大厅的瓷砖被巨型蜥蜴刮出了一条长长的凹坑,前台被击碎了一半,看着像是尾巴的杰作,旋转门更糟,它被整个扯了下来,现在正死不瞑目地躺在外头的街上。
走出建筑,尖叫和各式各样嘈杂的响动就更清晰了。
蜘蛛侠试探着把全身力量放在脚上,升级过的战衣还是十分有效的,在电流的麻痹感过去后他已经能稳稳地站住了。
不远处另一头蜥蜴被钢铁侠的掌心炮轰得粉碎。
“这些怪物真是可怕。”詹妮弗由衷地说,“我和摄影团队刚才还在楼上拍照,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已经遭遇不测......等等,这栋楼房里还有幸存者!”
她猛然想起被推出楼梯间的罗佛西和晕倒的小助理,语气变得急促起来。
“别担心,”蜘蛛侠马上宽慰道,“斯塔克先生扫描过整个广场,不会漏下幸存者的。今天事态紧急,英雄们被分成战斗和救援两个小组,我被电的时候快银应该早就把附近几栋楼都清理过了。”
快银的确是普罗大众最熟悉的救援英雄,经常有小姑娘和同学吹嘘自己“被一阵风从火场/倒塌现场/车祸现场救了出去”,并且信誓旦旦地表示快银在救她们时“格外温柔”。
如果快银能为自己辩护,最想说的一句话绝对是“你这样的我一分钟能救十个”。
不过救出去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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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妮弗也松了口气,脸上稍微有点缓和了。“那就好。”她说,“真是场灾难,这些蜥蜴多到我以为自己在拍动物版生化危机。冒昧地问一句,英雄们弄明白蜥蜴人是怎么回事了吗?”
又一条蜥蜴被绿巨人按在地上锤得半死。
“现在还不清楚。”蜘蛛侠谨慎地说,“我们只知道要先把局势控制住。”他敲了敲耳朵边缘,詹妮弗猜测那是放耳麦的地方,但大概率可能被电坏了。
敲了两下无果后蜘蛛侠就放弃了尝试。
他看看远处,又看看她,然后歉意地说:“我要去继续工作了,戴维斯小姐,见到你真的很开心。顺着这条道朝外走就能到主干道上,那里有警方和大量英雄在帮忙疏散人群,会比零散的大楼安全。你自己小心。”
不知为何这句话说到最后时尾音都快翘上天了。
詹妮弗点点头。
一根蛛丝从蜘蛛侠手腕射出,连接到还算牢靠的路灯上。他矫健地朝路灯飞去,紧接着又攀上灯牌、广告杆和远处大楼打开的窗户,几个起落就消失不见。
年纪虽然小,看着已经很有样子了。
詹妮弗心想。
她现在只庆幸蝙蝠侠的伟大发明没有把人家放蛛丝的功能电坏。
***
时代广场像个地狱。
应该说时代广场就是个地狱。
詹妮弗在走过拐角后捡到了一只被踢掉的鞋,往前走二十米后捡到了第二只。这地方收拾收拾就能开流浪汉跳蚤市场,不仅仅是鞋,还有被挤断包带的包,脏得不像样的帽子,摔碎的手机,没有狗的狗链,不知怎么弄下来的衣服碎片,甚至乱蓬蓬的假发。
不过以上这些都没有掉在下水道边的一副假牙更让人震惊。
她简直无法想象这里都发生过什么。
走了几十米,越靠近第七大道,也就是被“重兵把守”的疏散要道,那就不是“发生过什么”,而是“正在发生什么”。
逃难者以这条路为核心由外向内汇入,詹妮弗走到时看到街上到处都是歪七扭八的汽车和奔跑的行人。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满脸惊慌,只有少数胆子大不怕死的小年轻举着手机在拍摄打斗画面。
袭击发生时间不长,警方估计也是堪堪赶到,正忙着在街道各个段落布卡。这工作很不容易,因为警车根本开不进去。眼前在阻挡的不仅仅是人群,还有慌不择路的汽车和主人弃车逃跑后留下的废铜烂铁。
警/察们一开始还想逆着人潮行进,但很快就齐齐停下脚步,转而在街道边进行疏散工作。詹妮弗眼看着离她最近的那个警员完全陷入了麻烦之中,许多浑水摸鱼不怀好意的人和被恐惧冲昏头脑的人正围在她边上,想伺机抢夺她的配枪。
女警先是鸣枪警告,最后把枪/口压低。
所幸在悲剧发生前她被一个青年制止了。来人看着足有六尺多高,穿着制服,拿着星盾,没花什么力气就把围上来的人吓退,连互相挤压都快引发踩踏的人群都为之一静。
詹妮弗认得他。
纽约名胜美国队长。
史蒂夫·罗杰斯制止了一场潜在的危机,然后大步踏上马路中央一辆被压塌的吉普。他站在高处,手里拿着个小小的扬声器,开始接替警方指挥人群疏散。
奇异的是几乎所有人都听从了他的命令,而这些人甚至从惊惧转为振奋,还发出了意义完全不同的尖叫声。
詹妮弗身边开始有此起彼伏的交谈。
“——我看见他们了。”
“你觉得那是——那是不是——”
“天呐!我打包票肯定是——我就知道他们会来——”
这段对话发生了某个钢铁侠从头上飞过的时刻。
詹妮弗有些啼笑皆非。
原本紧张的第七大道和百老汇交界处好像变成了一个大型户外演唱会现场,非人的怪物变成了请来为演唱会增光添彩的反派角色,而英雄则是他们期待已久的大明星。
她被振奋的人潮带着涌向几十米远处的美国队长,这些人就像一堵堵严密的墙,不让她有从大流中脱身的机会。他们身上的背包、手提袋和其他东西时不时撞击在她身上,简直比在湍急的河水中漂流还要恼人。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如果不是数分钟后情势急转直下的话。
不知被什么材质点燃的几栋大厦开始发生危险的倾塌,怪物太多,英雄太少,他们都被分派去和蜥蜴大军作战、搜救平民、疏散民众,根本没有人手,或者说来不及处理摇摇晃晃的房屋。
钢铁侠已经飞到了楼边上,但他能想办法灭火,却无法阻止大楼倒塌。远处已经疏散完毕的尚且不足为惧,可矗立第七大道边的大楼一旦塌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詹妮弗的注意力也被远处燃烧的楼房吸引了,她计算着楼高和街道的布局,发现这座建筑如果真的倒塌,如果有人运气好没有被直接砸死,也会被笼罩在激起的碎石和烟尘里。
她不是唯一一个看得清形势的人。
原本已经被安抚下来的人群再次恐慌了起来,远处的人目的明确地朝更远处奔逃。有人摔倒了,接二连三地引发了大型踩踏事件。而詹妮弗附近的人反其道而行之,他们在努力朝美国队长的落脚点靠近,好像觉得楼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住一样。
开什么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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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队长抗不扛得住倒塌的高楼,就算他扛住了,该死的不一样还得死。
然而她转念又想到,这些民众并非不知道美国队长扛不住,只是抱着他还在这里,为了自己的生命一定有办法或者必须想出办法来解决危机的执念。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詹妮弗真想嗤笑出声,可此时此刻她已经快被挤到吉普车脚下。面前的几个女孩则直接被挤到了吉普车上,正在哭喊着哀嚎。她们倒是想直接爬到车身里,却被人挤得快把肺吐出来了,根本就做不到。
察觉到危机,罗杰斯队长将几个直翻白眼的人单手拎上了车。
猎鹰飞来想把队长所在的废车直接吊起来——但他们都知道这样不行。被挤在车身上的人现在还有支撑,是马上要被压死,可一旦直接吊起汽车,后面的人压倒前面的,真的会有一大票人被压死——于是他又想直接把队长带走。
这个举动甚至更加刺激到了后面的人。
在重重挤压下,连詹妮弗都被摊煎饼似的摊到了车身上。她数了数手链上的珠子,带电流的还有六七个,而比较实用的空气墙也有七个。
她短暂地考虑了片刻要不要直接向身后释放气墙好爬上车,可想想还是算了——这里人太多,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别做影响形象的事。再说楼眼看着也要倒了,反正也要保护自己,届时七面气墙总比六面能多救几个。
这个想法产生时就连詹妮弗自己都苦笑着摇头了。
明明从前根本不在意这些的啊......
可就在她感慨心态转变时,车顶上传来了几个少女的惊叫声,连美国队长都忍不住发出了半声短促的语气词。
“你肯定是在跟我开玩笑。”猎鹰震惊地说。
詹妮弗抬头看去。
英雄们在看着那栋燃烧的高楼,确切地说,他们在看着高楼前飞行的人。
事实上,所有人都在看着高楼前飞行的人。
那人像炮/弹般从远处射来,稳稳地停在了高楼跟前。他穿着蓝衣服,红鞋子,红披风,看着和人类没什么两样,可那双手——那双手一接触到大楼的侧面,快软成橡皮泥的楼房就太太平平地保持在一个整体。
红披风就像常人托着一块要倾倒的积木一样托住了大楼,然后把它整个举起,扛在了肩上。
钢铁侠在车顶降落,终于腾出手来用弱化的□□将人群向后回压。也不需要他费力,因为这会儿是真没人还有心思挤来挤去了。
“这一点儿也不科学!”猎鹰惊恐万状地喊道,“为什么他能把那栋楼托住?为什么他能把那栋楼整个举起来?难道不应该是直接断成好几半吗?为什么他还能举着大楼飞来飞去?”
美国队长没说话。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钢铁侠同样叫道,“我是该飞到上面去和前辈握手还是怎么着?要不要给他搞个欢迎回归地球派对?现在去定做蛋糕还来得及吗?氪星人吃蛋糕吗?”
“哦,闭嘴吧,斯塔克。”美国队长说道。
在他们脚下,一个名字在人群中嗡嗡作响,仿佛穿越整个宇宙终于到达地球的光。
那光辉是如此滚烫,如此灼/热,如此高不可攀,如此坚不可摧,以至于没人能把它压在舌根下,藏在唇齿间,而必须高喊出声,才能缓解心头的温度。
先是一个不可置信的高呼,接着变成此起彼伏的应和,最后汇聚成一个冲天而起的名字。
“超人!”
“超人!”
“超人!”
※※※※※※※※※※※※※※※※※※※※
人间之神卡尔·艾尔。
-小剧场-
老万:体育场!x标!折断金门大桥!
紫薯:派大军!收小弟!宝石镶手套!
老伏:食死徒!黑魔标记!我要炸学校!
gg:黑风衣!黑丝带!烧不完的煤气灶!
大超:这是哪?
老万:这是场面人集会。
紫薯:你怎么混进来的?
老伏:你怎么又混进来了?
gg:你怎么每次都能混进来?
大超:qaq
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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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访谈
“然后超人就扛着大楼飞走了。”坐在来宾沙发上的女性说道。
她身上没有亮色装饰, 只穿着服帖的白衬衫和小西装。那头金色长发的颜色很浅, 浅得有些近乎白金色了, 因此发丝间不断晃动的翠绿耳环就格外醒目,和主人幽潭般深邃的绿眼睛遥相辉映。
这颇具侵略性的美貌能使任何阅尽千帆的男人变成无知稚童。
在她对面,《柯南秀》的主持人柯南·奥布莱恩将双手成塔状托着下巴。
“是的, 是的, 超人重新出现在公众面前,全世界的罪犯都忙着嚎啕大哭,自首率从来没那么高过。”他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可大家都知道他扛着大楼飞走, 你就在现场, 亲爱的, 我们想知道更多不为人知的‘细节’。”
“细节?“女人挑起眉毛,“看在老天的份上,柯南, 我又不是超人的红内裤, 我能说出什么细节?当时我整个人都被压在吉普车身上, 你还不如问我美国队长的屁/股从底下看是什么形状。”
“好吧。”柯南故作失望地说,“那么——美国队长的屁/股怎么样?”
“完美。”女人眨了眨眼睛。
全场都哄笑起来, 狼哨此起彼伏,不仅有女声还有压倒性的男声。
“嘘!嘘!嘘!”柯南呵斥道,“注意你们的态度, 女士们先生们, 那可是美国精神的象征, 我可不想明天就收到来自复仇者的律师函。嘘!”
他不断下压双手,等到观众配合地压住笑意后才自己出马吹了个超长超尖利的狼哨,然后示意大家放浪起来。
坐在对面的女人哈哈大笑。
“就是这样!!”柯南得意洋洋地说,“就算双子塔倒塌,就算时代广场被袭击,就算外星人又降临纽约,只要还有胸肌和屁/股可以看,那些女表子养的混球永远别想打垮我们。是的,你们没有听错,这就是支撑整个社会运转的动力源泉。”
这一回底下的狼哨声更响亮了。
“哦,柯南。”女嘉宾笑出了眼泪,“美国队长会杀了你的。”
“这是个我无法拒绝的提议。”柯南说道,“史蒂夫·罗杰斯亲自过来‘杀’了我,谁能拒绝这种好事?”
“我说不过你。”女人岔开了话题,“好吧,你想知道一些细节......我只记得超人出现后整条街都在高喊他的名字,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脖子朝天扭到九十度,而钢铁侠宣称要为他举报一个回归派对。”
说到这里,她对着摄像机做了个抱歉的表情。
“对不起,托尼,我给超人剧透了,如果你们没有准备派对的话就赶快准备起来吧。”
“连你也在喊吗?”柯南问道。
“当然,你不是看到网上的视频了吗?最近大家好像都特别喜欢把我拍上网。”女嘉宾回答。
“你指的是半月前的袭击事件?”柯南顿了顿,“袭击者已经被确认患有精神疾病,我知道你因此遭到了很多非议,还有些激进教徒指责说暴力是魔鬼的举动。”
“魔鬼?”女嘉宾耸肩,“不管他有没有精神病,是不是我的粉丝,当时他就是个危险的袭击者,也活该被按倒在地。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发表愚蠢言论,但我绝对尊重他们宁愿被殴打也不愿还手的行动自由。”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我还以为现在是2011年,不是公元1年呢。”女嘉宾圆滑地说,“我们何其有幸能见到那么多耶稣再世,可惜耶稣是说过要以善报恶,但也支持用公义和法律保护自己,辟如保罗上告凯撒。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当时我就应该跪下来为他做祷告,说不定可以堵上那些人的嘴。”
哄笑声变得更大了。
柯南也笑了起来。
“说到合作晚宴,卢瑟可是好好损了超人一番。我早知道他就喜欢超人威胁论这种老生常谈,可我没想到连韦恩也默认了,你会因此和他产生‘家庭矛盾’吗?”
“为什么要?”女人优雅地一撩头发,“我至少看到过十张绯红女巫进烤肉店的偷拍,但她看起来还是那么精瘦迷人,太可恶了!连我都时常嫉妒女性英雄,男人们嫉妒超人也完全可以理解。”
“是的!”柯南大义凛然地说道,“一个穿着紧身衣飞来飞去的男神简直是犯罪!”
台下一阵嘘声。
他将手指竖起放在嘴边,做出“what”的口型,允许观众们嘲笑了他一会儿,控制住谈话的节奏。约莫过了半分钟,再开口时他就把话题转移到了重点上面。
“让我们谈谈有趣的事吧。你的新电影《我与梦露的一周》快要上映了......对拍摄现场有什么深刻的回忆吗......和肯尼思·布拉纳合作是怎样的感觉......”
***
布鲁斯把电视关成静音模式。
“怎么不看了?”詹妮弗在中岛头也不抬地问道。
她正用青柠、猕猴桃和小黄瓜榨果蔬汁,整个榨汁机都被打成了深深浅浅的绿色,掀开盖子时还有一小坨残渣掉在了手上。她放进嘴里尝了尝,立刻啧了一声——这些新买的青柠实在有点酸。
玻璃杯都是洗好倒扣在垫布上的,平时总被用来盛酒和果汁。
她拿着杯子走到沙发上坐下,熟练地侧着身体,把一条腿盘起来压在另一条腿下面,边喝饮料边饶有深意地注视着对方。布鲁斯翻了个白眼,曲起长腿用脚蹬她的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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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檬买生了。”詹妮弗喝了一口果蔬汁,眼疾手快地按住那条作恶的腿,“不开玩笑了,说正事,你对超人到底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布鲁斯冷哼一声,“人家已经自说自话地开始工作了,人类怎么看重要吗?”他摆弄着遥控器,“从nbc到南非国家电视台随便翻个频道就是超人,这才过去三天,他已经拯救了四起化工爆/炸、六个被抢/劫的银行和一架引擎出故障的飞机,全世界都在为他歌功颂德。”
“你我都知道这种景象持续不了多久。”詹妮弗很客观地说。
这就好比大学生放暑假回家,第一个礼拜总是全家其乐融融,从第二个礼拜就开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超人就是那个离开地球的大学生。现在人们沉浸在他回归的喜悦之中,再过一段时间这种情绪就会转变。
“不错。”布鲁斯平稳地附和道,“这会儿卢瑟说不定已经开始琢磨什么邪恶计划了,凭我对他的了解,真让他酝酿起来,超人就算再有能力都会被玩得团团转。”
詹妮弗按他小腿的手一顿:“他们说超人可以听到世上任何角落的声音。”
布鲁斯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除非你知道怎样阻止他。”
“这么说你早就开始防范了。”詹妮弗哼道,“不过我说卢瑟嫉妒超人也不算错吧,原先人家还在地球的时候他就百般为难,后来人家离开地球五年,卢瑟对他的执着不仅没减少反而还大大增加了,这不是妒火中烧难道还能是欲壑难填吗?”
“这句话足够卢瑟算计你千百次。”布鲁斯又轻轻地蹬了一下,“外星救难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地球人也没办法阻止他找乐子。往好了想他至少牵制住了卢瑟。莱克斯·卢瑟的计划已经被打乱了,不怕他动,只怕他不动,只要动起来就会露出更多马脚。”
詹妮弗把杯子里剩下的果蔬汁喝完。
她的小伤口都被黑熊药剂治好了,在药剂作用下最近状态也不错,正在进行复训计划。体能教练和格斗教练都发来了详细的训练课表,营养教练也一日四五次检查着食物摄入,和布鲁斯面对面坐着真像两个苦哈哈的可怜人。
阿尔弗雷德刚才在房间里给他的老朋友打电话,这会儿精神矍铄地走出来,眉头紧锁,仿佛收到了什么坏消息。
“有什么新闻吗?”詹妮弗问。
“不是关于时代广场的事,只是我的老朋友和我分享了一件趣闻。”阿尔弗雷德说,“有人从英国雇佣了几个道上闻名的偷窃好手,要求他们去偷一样被严加看管的东西,并且需要目标毫发无损。”
他说得十分含混,以至于两个听众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阿尔弗雷德便继续说道:“mi5抓获这些雇佣兵不久后,mi6就借着上层命令把犯人强行带走,说是要把他们交出去来解决一项国际争端。我的老朋友可真是被气坏了。
国际争端?
詹妮弗和布鲁斯对视一眼:“瓦坎达?”
阿尔弗雷德:“我听说这些犯人移交时过了安全理事会的手,可惜在移交后不久就全都死于非命。”
这就是了。
信息全都连起来了。
什么样的罪犯移交需要经过安全理事会的手?
那位透露信息的所谓老朋友根本不是在暗示“安全理事会”,而是在暗示名义上下属于安全理事会的“复仇者联盟”。
什么样的罪犯需要让复仇者率先审问?
黑豹固然是复仇者的一员,但他首先是一位国王,完全可以直接引渡罪犯,除非——除非这些罪犯牵扯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比如复仇者的敌人们。
“莱克斯·卢瑟说过他背后有可靠的支持。”布鲁斯飞快地说,“我当时曾推断可能是政府机关或某个触角深广的组织......”他已经从沙发上坐起来了。“......这说得通,一方面支持卢瑟进行爬虫药剂的研究,另一方面雇佣人去偷盗心形草,就是要研究变异人......”
“如此说来这个组织不仅在欧洲、美洲和非洲都有活动,甚至能接触到北非的极端武装,这可是世界范围的成型犯罪。”詹妮弗沉吟,“什么组织有这么大的能量?他们跟时代广场的袭击有关吗?”
时代广场事件归根结底只需要解决三个问题。
蜥蜴人是怎样被创造,是怎样被驱使,以及选择地点的原因。
布鲁斯对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高浓度爬虫药剂,和詹妮弗自己的推断不谋而合。
“至于驱策......爬虫药剂的根源来自爬行动物。”她继续推理,“你知道蛇窝是怎么形成的吗?一些雌蛇在交/配期会释放大量信息素,吸引成群的雄蛇前往。爬行动物能通过信息素感知猎物的存在,感知同类的状态,甚至传达一些类似恐惧和警告的信号。”
“那天你所在的大楼有两头蜥蜴人,而且它们都追着你,放弃杀害在四楼的罗佛西和阿曼达,这可能不仅仅是因为你激怒了它们。”布鲁斯说,“或许......”
“裙子!”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我把它放在废物篓里了。”阿尔弗雷德说,“我会好好检查一下。”
“有人想杀我,”詹妮弗敲了敲沙发扶手,“但这不是幕后黑手选定时代广场的原因,这种大阵仗绝对不会只为了针对我一个人,怕是有人顺势而为动了手脚。”
所以不管复仇者也好,蝙蝠侠也好,一时半会弄不明白这次袭击的来龙去脉,完全是因为其中有太多人插了一脚。
举个例子,倒像是某个组织先制定了蜥蜴大军的袭击计划,紧接着第一个人为了达成目的调整了地点或时间,第二个人为了达成目的调整了强度或分布,反而把整件事弄得云里雾里,让调查者摸不着头脑。
现在他们需要一个突破口。
而阿尔弗雷德给出的信息就将成为最好的突破口——只要弄明白这个组织究竟是什么。
布鲁斯有了成算,立刻起身去摆弄自己的电脑。留下詹妮弗坐在沙发上好奇地询问老管家:“你是怎么从那些特工嘴巴里套出话来的?”
“我没有套他们的话,”没想到对方回答说,“我只是向他们表达对你三翻四次陷入恐怖/袭击事件而家里却没人做主的担忧之情,并用几个从前认识的线人做了交换。”
也就是说阿尔弗雷德去和老朋友哭诉了一番他为这个家付出太多,顺便旁敲侧击地询问对方有什么不太私密的消息可以拿来交换分享,好让他不至于人到晚年还要为不省心的孩子们担惊受怕。
詹妮弗笑着摇了摇头。
“谢谢你。”她真心实意地说。
“有朋友总是好办事。”阿尔弗雷德眨了眨眼睛。
“这倒是,”詹妮弗说,“说到朋友,蝙蝠侠不需要人帮忙吗?x教授有他的x战警,钢铁侠有复仇者们,神奇先生有神奇四侠......时代广场出事那天我才发现英雄太少,而且单个英雄并不如英雄团体那样能够施为。除非你是超人。”
“我有这样的想法很久了。”阿尔弗雷德又眨了眨眼睛。
詹妮弗从沙发上拧着身体向后,大声说道:“或许蝙蝠侠也可以拥有一个团体?或者退一万步说,难道蝙蝠侠不觉得自己需要几个助手吗?”
“他不喜欢那样。”布鲁斯在电脑桌前瞪了她一眼。
詹妮弗最看不惯他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她走到电脑桌边,双手搭着他的椅背,看他装模作样地给根本不存在的第二个蝙蝠侠发加密邮件。
“想想吧,布鲁西。”她诱导地说,“现在如果有几个人能帮忙一起查,这件事说不定早就水落石出了。对方是个世界性的犯罪组织,光靠蝙蝠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呢?”
“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关心蝙蝠侠?”布鲁斯撒开键盘转过身,半是恼怒半是喜爱地哼道,“这样吧,如果你真的对助手很上心,我建议你立刻息影,我可以把你介绍给他。”
“我疯了吗?”詹妮弗“大惊失色”,“我一年赚两千万,为什么要想不开去做蝙蝠侠的助手?哥谭政府付我钱吗?蝙蝠侠付我钱吗?付多少?够得上一年两千万吗?”
“看吧。”布鲁斯耸了耸肩,“可怜的蝙蝠侠。”
“别难过,”詹妮弗冲他龇牙,“相信我,他总有一天能找到几个比较穷的英雄。”
布鲁斯懒得理她。
“我说的是真的。”见对方没有回话,詹妮弗又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她重新回到中岛添了一杯果蔬汁,用自己最甜腻腻的声音建议道,“别板着脸,布鲁西,要来点健康饮品吗?”
“敬谢不敏。”布鲁斯凉飕飕地说道,“毕竟我只是个会对超人报以嫉妒之心的普通男人,就算一天三顿喝果蔬汁吃蛋白/粉也不会突然变成性感男神,更不会突然觉醒飞行能力,穿着紧身衣到处火辣辣地飞来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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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陷入沉思。
《柯南秀》真的敲好看!柯南又皮又贱又浪,就是开车能力比不上诺顿(《诺顿秀》)。不过两个人都喜欢用同人cue明星,法鲨一美的各种经典场面、本尼和水獭、洛基钢管/舞是诺顿的杰作,而给演员放德拉科和哈利抱在一起的图、给本人放雷神和美队的果照和钢铁侠的各种cp图就是柯南干的好事。
谢谢余酒、一个戏精、何来共鸣和张起灵夫人370小天使的地雷!
两张封面
火辣辣的红披风星人把韦恩先生彻底变成了一只烧开的茶壶。
从超人回归那天开始, 詹妮弗就不断在公寓里听到“外星救难犬这样”“外星救难犬那样”, 布鲁斯对他头上的小卷毛有看法, 对他可爱的红靴子有看法,对他胸前的符号有看法(“我绝不会自大到把希望符号写在胸肌上”),甚至对他的内裤都有看法(“连三岁小孩都不会内裤外穿”)。
詹妮弗一开始还会为可怜的氪星人辩驳几句, 后来就完全免疫了这种精神折磨, 尤其当想到他对自己(蝙蝠侠)评价的时候。
反正这人嘴里就没一句好话。
于是当《vogue》十月刊快发售时,詹妮弗特地把样刊放在茶几上最显眼的位置,自己横躺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剥橙子吃,准备听听韦恩少爷对这组时尚大片有什么精妙绝伦的见解。
约莫过了半小时在电脑桌前兢兢业业的布鲁斯才站起身, 把手头上拿到的资料全部归整到加密的电子设备里, 然后边划动手机屏幕边朝沙发走来。
韦恩少爷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他直接从茶几边走过去了。
詹妮弗高深莫测地盯着他看, 看着他用茶匙在阿尔弗雷德端来的大红袍里顺时针转了三圈又逆时针转了三圈,看着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舒展眉头,看着他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点开全息投屏, 看着他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怎么了?”布鲁斯狐疑地问。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拎起睡衣领口闻了闻,然后飞快地扫了一眼睡袍和睡裤。
“布鲁西, ”詹妮弗好整以暇地叫道——他轻微地一抖,“不是说调查遇到瓶颈了吗?你不想看看杂志休息一会儿吗?这里有过段时间就要发行的《vogue》十月刊,安娜给我寄了两本, 说是让我看看。”
时代广场袭击事件过后拍摄团队进行了重组, 紧接着加班加点地赶完了剩下的行程。和都市形成对比的野外照是在中央公园拍的, 还有一部分硬照则集中在罗佛西左岸公寓的室内摄影棚。除此之外詹妮弗还给杂志提供了一些原主小时候的照片,剧组又添加了一些电影拍摄现场的照片,全都加起来凑成一个完整的专题。
虽然印在封面上的专题标题最后会是“詹妮弗·戴维斯:绝不平凡”(jennifer davis: she who must not be ordinary),但封面的主题是“狂野自然&奢靡都市”,寄来的两本样刊分别用了在时代广场的抓拍和在中央公园的一张照片。
保罗·罗佛西和安娜·温图尔对用哪张做封面产生了分歧。
摄影大师坚持要用那张精彩万分的抓拍,可女魔头却挑了同样有强烈对比的林间图。她的理由很充分,前者固然是她“近十年来看过的最好杰作”,可照片展示的攻击欲太强,加上它拍摄时令人沉痛的背景,很容易给刚刚经历过袭击事件的民众带来不好的联想。
杂志毕竟是拿来卖的,这两年《vogue》的销量也在下滑,温图尔不得不多加考量。
詹妮弗不知道这两个大佬谁能说服谁,总之在时尚界到达这个地位的很少会退让就是了。女魔头寄样刊过来未尝不是希望她也表表态的意思,咖位越大的明星在杂志刊图选择上就越有话语权,比如蕾哈娜,这位歌后曾经多次选择她喜爱的图片来表达主题。
本心老说詹妮弗肯定想选抓拍,不过......
“你看看这两本,布鲁斯。”她指着桌上的杂志说道,“你觉得它们怎么样?”
听到这话,韦恩少爷才纡尊降贵地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投影挪到一旁,眼神朝杂志封面飞了飞。
他先看的是在中央公园拍的那张。
画面中詹妮弗穿着条简洁的短裙,裙子版式挺括,颜色大胆豪放,面上的雕花像盘羊羊角一样从腰部辐射出去,裙摆和腰部肩部许多地方做了兽鬃设计,看着很有非洲一些部落的风格。照片背后是嶙峋的山石和一点点绿意,不和谐的元素达成了一种古怪的和谐。
虽然服装是无比硬朗的,但套在其中的人动作却无比优雅。那双交叠的长腿修长白皙,一手轻巧地插在腰间,一手自然地挡在头部前上方,仿佛一个刚从林间出来迎接阳光的少女。
“挺好看的。”布鲁斯说。詹妮弗为这句话的敷衍而挑起眉毛,迫使他清了清嗓子,又补充道:“看着很自然,衣服挺好看的,你也挺好看的。”
“就这样?”詹妮弗的眉毛飞得更高了,“就没了?就挺好看的?普林斯顿大学听了都会为你哭泣,布鲁西,你遣词造句的能力呢?我可不是那种听不得夸的女孩。”
阿尔弗雷德正给她拿来一点松露巧克力,闻言也忍不住对自家少爷投去谴责的目光。
布鲁斯投降了。
“恕我直言,戴维斯女士,”他硬邦邦地说,“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你是今年票选出来的最受欢迎好莱坞女星,我两只眼睛也都看到他们给你贴的标签是‘强大的独立女性’,在普林斯顿哭泣之前恐怕你的粉丝会先用眼泪把好莱坞标志冲走。”
“不是你让我接地气点的吗?”詹妮弗故作惊讶地叫道,“天呐,布鲁西,你这个出尔反尔自砸招牌冷酷无礼又不解风情的臭男人。”
阿尔弗雷德摆放餐叉的手微微一抖。
布鲁斯——布鲁斯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甚至有点想打人。
他曾经是想把她从舒适区里激出来,当然多少也有点不满虚情假意的意思,想让她不要那么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结果效果是出来了,哦不,效果是太好了,以至于现在竟然被歪曲成这种意思。
“好吧,好吧。“詹妮弗决定后退一步。她把第二本杂志递到他面前,状似随意地说道:“这是那天晚上在时代广场拍的,罗佛西和我都很喜欢,给你看看。”
布鲁斯看了一眼。
照片上的女人正紧紧地盯着镜头。霓虹灯在她脸上身上投下五颜六色的光泽,在宝丽来相机的特色之下又不显得过分明亮,而带着些陈旧,仿佛一副上了年份的油画。她穿着极为优雅的衣服,可任何人都会先注意到那双动人心弦的眼睛。
这是属于捕食者的眼睛。
它们生来不懂什么叫屈从,生来就是属于黑夜,即使在污泥里都能搏出一线生机。可它们又是那么光芒四射,映着星夜辉光和初上华灯。
如此矛盾,却又如此和谐,汇聚成如此的美丽。
他把杂志拿起来,翻了几页,整本滚到尾页,很顺畅地倒回封面,又看了一眼。“这张也不错,看着比刚刚那张好些。”
他说得挺漫不经心,眼睛里却慢慢地透出光来,那是人类第一次看见极光和银河时会有的眼神。
“拜托——”詹妮弗张嘴。
“别又开始,珍妮。”布鲁斯叹了口气。詹妮弗从来没听过蝙蝠侠的声音,但她会说现在的布鲁斯听起来更低沉,更内敛,更接近蝙蝠侠,至少和平时的他大相径庭。
她立刻啪嗒一声合上了嘴巴。
沙发周围只有阿尔弗雷德在整理摆盘时骨瓷发出的脆响。
詹妮弗假装欣赏自己的指甲,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沉闷。她余光瞥到布鲁斯低头又看了一眼,然后懊恼地靠在沙发背上,薄薄的嘴唇都快抿得看不见了。
许久,他忽然飞快地说道:“我觉得你......咳......我觉得这张照片拍得很美。”
詹妮弗用尽自己毕生的力气才不至于当场笑出声来。
“抱歉,我不该逼你说这个。”她沉痛地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事要忙,其实能坐下来的时间都很少,更加没空看我拍的杂志。或许你更喜欢那些名模拍的封面,你觉得她们比我——”
“珍妮,宝贝,”布鲁斯又在叹气了,“我从来没觉得她们比你好,我从来没觉得任何人比你好。事实上我都想买下这期的全部杂志了。”
“哦,你喜欢它。”詹妮弗故作一蹶不振地说。
她觉得自己憋笑憋得有点胃痛,如果奥斯卡有最佳悲痛欲绝奖,学院应该马上把小金人送到这间公寓里来。
布鲁斯看着她,久久地,接着用一种过分绷紧的、几乎是严厉的语气说道:“是的,我喜欢。”
他的眼睛追逐着她的眼睛。
他知道她在假装。
因为他知道她心知肚明。
年轻的韦恩少爷从沙发上站起来,稳稳当当地把杂志放到桌上,丢下喝了一半的红茶,又丢下一句“我去解析密码了”,然后风一般地刮回电脑桌前去了。
詹妮弗实在忍不住露出半个微笑。
“真难得。”阿尔弗雷德在边上幽幽地说。
“我也这么觉得。”她幽幽地回答。
于是两人若无其事地各自做起各自的事来。
阿尔弗雷德清洗着清洗了六遍的茶杯,詹妮弗翻着翻了十遍的杂志,偶尔目光相接,便齐齐一笑,交换几个志得意满的眼神。
当天晚上戴维斯小姐给两位大佬发了同样的短信——
【原谅我,但我实在是有所偏爱。】
***
《vogue》十月刊发行那天布莱恩给她打了个电话。
“恭喜,杂志一上架就快脱销了。”布莱恩轻快地说道,“让我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得谈谈关于这几次袭击的事,还有蜘蛛侠上次接受采访时透露出来的话。你不能指望蜘蛛侠保守秘密,是吧?”
詹妮弗绕着鬓角的发丝应和一声。
他们接着谈了谈《梦露》未来的可能性。
在结束对话前,詹妮弗颇为严肃地提醒布莱恩要给她联系一些更靠谱的保镖。上次那几个在灾难发生时都没看到人,最后还是在正在装修的楼上发现了他们,边上还有烟头。其中一个已经不幸遇难,另外三个比较走运,只是受了点伤。
布莱恩满口答应。
他的祝贺只是第一弹,没多久玛哈和阿曼达都先后发来了祝贺。罗佛西给詹妮弗截图了一条自己和女魔头的对话,这是在女魔头退让后他发过去的,而女魔头的回复来自今天。
保罗·罗佛西:【我觉得这一期封面会创造历史。】
安娜·温图尔:【你赢了。】
詹妮弗看着这张截图,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我就知道我们能做到,詹妮弗。”罗佛西来电时说,“我见证过很多优秀,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明白,有时候我们离伟大只差那么一点。谢谢你,珍妮,谢谢你救了我的命,也谢谢你的坚持。你是个注定不凡的人,自然会成就注定不凡的作品。”
“我总知道我偏爱的就是最好的。”詹妮弗这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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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nnifer davis: she who must not be ordinary
几乎就是我对珍妮的概括啦。
谢谢旗木青小天使的地雷!
老友来讯
《vogue》销量神话的影响是巨大的。
用布莱恩的话来说, 它就像一颗“定心丸”, 让那些还在观望的品牌方和媒体方都纷纷开始撩起裙摆下场。为了防止被人捷足先登, 香奈儿在死磕的几个条款上都做出了退让,这使得双方的合同谈判基本到了最后关头。
詹妮弗对这些琐事通常只是听一耳朵,她始终相信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除非牵扯到大是大非, 明星自己不该越过经纪人去强行决断,否则很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不了解合同谈判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调查事项的进展。
密码破除后布鲁斯就从卢瑟那里得到了关键地点,据他说是卢瑟安排在东海岸的四个实验室, 变种爬虫药剂可能就是在这些实验室里完成的。但调查到这里就陷入了瓶颈, 好像蜘蛛网被直接割断了, 再没有可以顺下去的连接点。
拜无法寸进的烦闷所赐,这几天布鲁斯从烧开的茶壶变成了锯嘴的葫芦。
老管家帮不上忙,詹妮弗也帮不上忙——她以为帮不上忙。
事实证明转机总发生在令人意想不到的时间和地点。
某天她正边做瑜伽边和玛哈通完电话, 忽地就收到了一条老朋友的信息。
世界上各个国家都有关于友谊的至理名言, 人们常说要和所有认得的人都结个善缘, 因为你不知道哪个朋友哪一天就能帮上忙。
詹妮弗过去对这个说辞不甚在意,那天收到消息后浑身一激灵, 倒觉得这简直是再对没有的人生真谛了。
她盘腿坐在瑜伽垫上,抓着手机,冲电脑桌边的布鲁斯问道:
“什么是金并?”
这句话就像大地惊雷一样在房间里炸/响。
“你说什么?”
布鲁斯转过身来。
他先是朝房间里四处环顾一番, 好像空气里有个不存在的人正在腐化他的女伴一样, 紧接着绷紧了肩膀和下颚, 神情也变得难以捉摸,那双眼睛沉淀出郁郁的钢蓝色。“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个词?”
“鲍尔告诉我的。”詹妮弗没意识到他的失常,只顾着划动手机屏幕,“鲍尔,你还记得他吧?他是《拆弹部落》和《猎杀本拉登》的编剧,也是个战地记者,一直和cia高层和几个反恐/组织高层有亲密联系,以前在剧组的时候我们就叫他‘什么都知道的鲍尔’。”
她说完这话,抬起头看看对方,发现他脸色难看得像死人。
布鲁斯顶着她的视线收紧下巴,那差不多是个点头的意思。
于是詹妮弗便接着往下说:“鲍尔从电视新闻里看到我最近比较......倒霉。不管是哥谭发生的袭击也好,纽约的两只蜥蜴也好,都超过正常人的倒霉程度了。他正好闲着,研究了目击者的证词,觉得其中有猫腻,所以就在和老朋友喝茶时问了问。”
老朋友,又是老朋友。
这两个单词总是显得那么不同寻常。
当有秘密身份的人提到“老朋友”时,人们会联想到一个穿黑西装戴黑墨镜的无所不知的神秘人,或者一个头发蓬乱胡子拉渣三两杯啤酒下肚眼睛里就会射/出精光的扫地僧式人物。
总而言之,任何事一旦是“老朋友”说的,自然而然就变得合理而可信起来。
布鲁斯便问道:“他cia的老朋友说什么了?”
超级英雄对警方和情报组织总有种不确信感,这也怪不了他们,因为这个糟心世界无论警/察还是情报机构总是在干蠢事,除了极个别的个体,大部分人别说帮忙,鲜少有不拖后腿的。
蝙蝠侠对gcpd还有点信任,对fbi和cia完全没什么想法,他干脆放下资料朝沙发走过来,打算自己看看这则消息,确认这不是个故弄玄虚的玩笑。
可詹妮弗却冲他摆了摆手。
“是snapchat。”她说。紧接着她观察到了对方疑惑不解的表情。“snapchat,阅后即焚,他给我发了一张带字的图然后直接销毁了。图片内容是条巨丑无比的蜥蜴,上面写着一个单词,金并(kingpin)。我不知道,这是个蜥蜴的种类还是什么?难道是用来控制蜥蜴信息素的名字?”
“这是个人的名字。”布鲁斯一腿伸直一腿曲起靠着沙发背,“金并是个......怎么说呢,黑道巨鳄。”
黑面具跟企鹅人和他比起来都只算小混混。最强盛的时候金并掌控着半个美国的犯罪界,任何事追根溯源最后都能追到他头上。
“所以cia在暗示这起恐怖袭击是金并做的咯?”
“我不知道。”
“鲍尔不会无缘无故发这些信息给我,要么就是金并在跟卢瑟合作?”
“我不知道,珍妮。”布鲁斯摇头,“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
他双手交叉撑着下巴,对这样一问一答的方式感到些许不耐烦。不,不应该说是不耐烦,而更像是不舒服和不妥,甚至有些迁怒。普通人和犯罪世界隔得越远越好,他们知道得越多,有时候受伤害就越快。
詹妮弗顿了顿。
她看出了话题的走向。
“金并和你完全没有交集。”布鲁斯最后说道,“恕我直言,消息来源很可疑。”
鲍尔固然情报机构高层有密切联系,他知道金并不足为奇。但詹妮弗呢?她的身份只是个普通演员,他告诉她“金并”有什么用呢?既然没有用,又为什么要告诉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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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离他远一点。”
“我明白了。”詹妮弗叹了口气。
布鲁斯看了她一会儿。
“好吧,”詹妮弗承认道,“有人想杀我,我当然想知道他是谁。”
“我会弄明白的。”布鲁斯缓缓保证道。为了安抚对方,他又勉强补充了几句,“我曾去过他常待的地狱厨房,从来没听说过金并对怪物有偏爱,也从来没听说过他喜欢在街头制造无意义的恐慌。”
就是这样。
这个罪犯——金并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他自己的目的,时代广场事件不像是他的风格。更何况,以他的势力何须出动怪兽寻找东西?在
在纽约,金并需要什么,他就得到什么。
蝙蝠侠已经开始朝阴谋论的方向行去了,从他的视角看金并疑点不大,反而编剧鲍尔莫名其妙发一些没头没尾的信息,浑身上下都是疑点。
他难看的脸色让戴维斯小姐摸了摸鼻子,直觉需要哄哄对方。
“你说得对,”詹妮弗决定顺着他的话说,“地狱厨房……离时代广场很近,金并就算要制造恐怖也不会选择在家门口制造,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英雄们其中有鬼吗?复仇者和神奇四侠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指望犯罪分子的领地观——”
布鲁斯猛地合上了嘴。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他慢慢站直身体,双手抱臂,面容凝固成一张面具,那双蓝眼睛里滑过千万种思绪,却隔着层磨砂玻璃,沉沉的看不清。
没过几分钟,蝙蝠侠扭头朝笔记本电脑走去。他对事实的真相已有些模模糊糊的明悟,只是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明。
“我以为你说过不能打草惊蛇。”詹妮弗也跟着站起来,“万一他和罪犯们有关系怎么办呢?说不定又是在通过我试探你的身份?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被发现的潜行就不算打草惊蛇。”布鲁斯飞快地说道。隔了片刻,他再次勉强自己补充了一句,“不必担心。”
他怎么能没想到金并?
地狱厨房和时代广场就隔着几个街区,这种大张旗鼓的恐怖/袭击完全是骑在金并脸上为非作歹,是对这位地下世界皇帝的严重打击。
不错,袭击不像他一贯的风格,可正是因此才显得古怪。
如果他不是策划,那他为什么容许这么做?
断开的蜘蛛网又连上了。
一时间布鲁斯恨不得飞到地狱厨房去,如果现在不是白天,他说不定都要借口回老宅查看装修进度,趁机换上战衣出门打探情报了。
怕虫药剂是必须弄明白的事件,任何人,他是说任何人,想别想搅乱哥谭、从中夺利。
看到这人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詹妮弗只能习惯地地摇摇头,坐下来完成最后一个单元瑜伽。
她晚上要去出席电影的首映式,实在没空继续做推理游戏。
做完瑜伽、冲完澡、化完妆,期间玛哈赶到大公寓为她带来一条了崭新的礼服长裙,本来造型师汤米也要跟着来,可惜他生了场大病,詹妮弗又不愿意其他人踏足这栋楼。
值得注意的是女经纪人到达时布鲁斯还以同样的姿势黏在电脑前难分难舍,不过他再次展现了奥斯卡级的演技,表现得无比镇定自若,她根本没在意。
一行人在下午五点左右吃了点东西才出门。
阿尔弗雷德将盘子收好便换衣服站在门边等待,他穿上了一件十分有范的长大衣,头上戴着顶绅士帽,一边把外套递过来,一边点了点头。
“我们出门了?”詹妮弗回头喊了声。
完全没有回应。
“那我们开你的劳斯莱斯去了?”她朝里管家眨了眨眼,这才扭头继续说道。
“我没说要借你。”布鲁斯头也不抬。
“你知道的,韦恩少爷,”阿尔弗雷德和善地说,“技术上说那其实是我的劳斯莱斯,而我已经决定亲自把戴维斯小姐送到纽约电影节会场去了。”
电脑前的人影突然僵住了。
玛哈忍笑地咳嗽一声。
“天呐,阿尔弗雷德,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布鲁斯半真半假地抱怨,“为什么你总是帮着她说话呢?”
“我灌迷魂汤?”詹妮弗辛辣地顶嘴,“恰恰相反。我认为是你给阿尔弗雷德灌了什么迷魂汤,尊敬的潘尼沃斯先生才能忍你二十多年呢。”
布鲁斯从鼻子里出了口气。
詹妮弗丢下这句吐槽就把两位年长者朝外轻轻推,反手准备拉上房门。
“你们和好了吗?”玛哈伸长脖子狐疑地问。
“什么?才不。”詹妮弗漫不经心地说,“我正准备去首映礼见见我的小情人埃迪·雷德梅恩呢。”
“我能听见你。”房间里传来一个声音。
詹妮弗大笑着关上了门。
“我觉得你现在和以前大不相同了。”玛哈在电梯里总结道,“从前你像个女王,现在你像个——”
“公主?”詹妮弗补充。
“——像个上课时和人眉来眼去的女中学生。”
詹妮弗:“......”
阿尔弗雷德宽容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原谅我,亲爱的。”玛哈假惺惺地说,“好了,注意台阶,外套拉好,看着点胸别走光。刚刚说到哪了?你的小情人什么?要我给你安排点炒作吗?”
他们已经走到大门外了。
詹妮弗大概花了三秒钟考虑要不要当着记者的面翻个白眼。
然后她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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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jj抽得我怀疑人生,一开始还在想我的评论哪去了,揉揉眼睛才发现,别说小天使们看不到评论区了,连我自己都看不到评论区,打开后台全是三天前,还以为我真的穿越了。
晚点还有一更。
谢谢何来共鸣和小洁癖小天使的地雷!
首映仪式
第49届纽约电影节的开幕影片是罗曼·波兰斯基执导的《杀戮》。
罗曼·波兰斯基是在整个好莱坞都赫赫有名的争议导演, 这种争议来源于他复杂的人生经历——幼年时遭遇反犹浪潮, 中年时遭遇邪/教血案, 晚年时陷入性/侵风波——也来自于他电影风格的多变。
《杀戮》的演员阵容可以说是星光熠熠,不仅两名奥斯卡影后朱迪·福斯特和凯特·温斯莱特同台飙戏,就连男演员克里斯托弗·瓦尔兹也手握小金人。
这种豪华配置在电影节第一天就引发了影迷和影评人的狂欢浪潮, 紧接着展映的主要单元作品更是将电影节的氛围越炒越热, 在《我与梦露的一周》作为焦点作品上映时达到了高/潮。
詹妮弗坐在车上看着林肯中心。
此时的会场人山人海,影迷和粉丝都站在安全线边等候,正门外和门内的台阶处都站着扛设备的记者,受邀的影评人和媒体则三三五五地凑在一起谈笑。
主创团队已经差不多来齐了。
“小情人”埃迪今天穿着身挺括的绒质黑西装, 衬衫领子下规规整整地打着人字织领带, 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 完全把九头身的好身材凸显了出来,看着精神极了,也漂亮极了。
他早早收到詹妮弗的短信, 这会儿正赶得上为她拉开车门。
玛哈在下车前最后帮詹妮弗整了整衣服, 对这件大开领抹胸裙瞪了好几眼, 然后才示意她可以走了。埃迪特意挡在正前方,这样她下车时一个自然的半弯腰动作就不会让站在高处的人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詹妮弗就拜托你了, 雷德梅恩先生。”阿尔弗雷德非常友善地说。
玛哈正准备去找自己的旧识,听到老管家的话,立刻想到自家摇钱树在大公寓的“惊天宣言”, 顿时忍俊不禁:“是啊, 雷德梅恩先生。”
詹妮弗发誓她看到埃迪的耳朵红了。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用, 稍微开个玩笑就会变成一只火龙果,也不知道哪来的脸还敢吹嘘自己最近“看到了爱情希望的曙光”。
呸!
身后的劳斯莱斯朝附近的停车场开走了,她优雅地挽着男伴的手臂顺路朝门厅行进,一路上都没敢靠近安全线给粉丝签名,只是时不时朝左右两侧露出抱歉和安抚的笑容。
“你手上抓着什么?”埃迪在转角停顿时发问。
“没什么。”詹妮弗摊开手掌给他看了眼,“也不知道工匠的手艺怎么这么差,来的路上掉了一颗珍珠,弄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珍珠手串?”埃迪压低声音,“掉了一颗珠子干脆就不戴,你穿着这件衣服已经很完美了。再说我记得你以前还在剧组嫌弃过珍珠手串呢,后来给换掉了,怎么现在......?”
说到最后他的尾音已经扬了起来,边调侃边努力维持着面上的根正苗红。
知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詹妮弗非常坦荡地回答道:“上回拍照时布鲁斯送了我一个手串,结果我运气不错逃过一劫你也是知道的。今天首映式也需要点运气,所以我就又准备了一串。”
“是啊,”埃迪顺势感叹,“我们用得上一点好运气。”
这可能会是部冲奥的片子,退一万步来说,这也必须是一部能达到预期的片子。对它寄予厚望的不只有主创团队,还有这么多年玛丽莲·梦露的粉丝和研究者。
改编电影对演员来说要受的压力最大。
观众们都期待成品能尽善尽美,但最终往往会有人觉得大失所望,因为人人心里都有一个预设好的角色形象,有一本被解读过的小说,有一段被幻想过无数次的历史。
一千个观众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句话总是不会错的。
两人心里都压着沉甸甸的期许,一时半会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们带着训练过的微笑走过照相机最密集的一段区域,然后开始应付凑上来的媒体记者。
当演员有时候真的需要记忆力。
大部分电影的宣传期都在杀青一年两年甚至数年后,而大部分媒体喜欢问的老生常谈需要大量的回忆和理解。
经典科目有——“对角色的理解”,“对剧情的解读”,“最喜欢的情节”,“最想成为哪个角色”,“对合作导演的评价”,“对合作对象的评价”,“对制作团队的评价”,“拍摄时的趣事”......
以上种种都得打好腹稿,尤其是角色相关,否则就可能出现嘴瓢的惨剧。
詹妮弗自己的习惯是对角色和剧情背景做深入理解,宣传期前再把主创团队的代表作和新作统统了解一遍,主观类问题则全靠缘分。
没有就现编,编不出来就硬造。
比如有个记者问:“能谈谈你和埃迪第一次见面时的印象吗?”
当时詹妮弗心里就苦笑起来。
第一次见面都过去四五年了,她是真记不住在哪见的,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样。
不过对着媒体她表现得完全游刃有余,什么“高大”,“精瘦”,“出人意料的英俊”,“看着有些不合群没想到是个大男孩”,顺顺利利地扯了一堆。
等记者心满意足地离开后埃迪才用力瞪了她一眼。
“恕我直言,”雷德梅恩先生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大概是在伦敦电影节,那时候你来宣传电影,我是去学习的。因为没有戏上,大冬天穿着三层衣服,边上还有室友,我真的很好奇你怎么看出我是又‘精瘦’又‘不合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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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ps。”詹妮弗说。
“你在oops什么?”埃迪问。
“原谅我吧。”詹妮弗摆摆手道歉,“我们认识这么久,早期很多细节都模糊了。再说我本来也记不住和什么人的第一次见面第一面,比如说阿曼达,她是原先琳达走了之后跟我的助理,统共才跟了半年,可我连跟她的第一面都记不住。”
“这么说你上次跟我们讲的和韦恩认识的经历也是假的咯?”埃迪挑起眉毛。
“当然是我编的。”詹妮弗面不改色地说瞎话。
这句话仿佛拉开了胡说八道的帷幕。
接下来一路他们碰到的都是无聊问题,两人各有各的倒背如流,各有各的小事放大,往“回忆”里补充细节仿佛信手拈来,个个都似编仙下凡。
这些给出的答案都是教科书般的刊登专用,挑不出什么错,看着还挺光鲜亮丽会说话,拎起来抖一抖全是水。
非常偶尔他们才会碰到一些新鲜的话题。
“人们总是在相互夸奖,”有位采访者这样说,“我们都知道两位一向关系融洽,(“没有的事!”埃迪正色道。)我们收集了社交网络上的恶毒评论,想请你们来念一念。”
“大好事。”埃迪喜上眉梢。
“请务必给我看看。”詹妮弗立刻回应。
“我觉得这种时候就没必要女士优先了吧?”埃迪反唇相讥。
于是他们两个前一秒还穿着彼此对应的礼服,黑西装与白裙子,手臂挽在一起,后一秒就开始为谁先读而争执起来了。
这些“无厘头”吐槽也不是那么无厘头,至少不全部是无的放矢,只是各国网友在评价时的嘴毒程度大相径庭。
喜欢用各种坏字眼的基本都是美国网友,他们总是直白地吐槽,还常常全文大写或变成*号;而喜欢用诡异形容词的大多是英国网友。埃迪的嘴毒评论简直是重灾区,他从雀斑到头发到演技到行为都被吐槽得体无完肤。
两人时不时停下来笑话对方,和记者告别后还有些意犹未尽。至少詹妮弗就忍不住复述着某些精彩评论,埃迪却对此适应良好。
“这叫挖苦(sarcasm)。”他一本正经地说,“当英国人进行挖苦时并不代表他们不爱这样事物,比起挖苦别人,我们甚至更擅长自黑。不过算了,我不能指望一个美国丽人理解挖苦的魅力。”
“我当然不能。”詹妮弗“挖苦”地说,“感谢社区大学,前几天我才领教过普林斯顿的文学教育水平,结果今天剑桥的心理教育水平就又让我大开眼界。你的自恋程度真有些高了,埃迪,都快赶上英伦万人迷裘德·洛先生了。”
“how dare you!”埃迪受伤地捂住胸口,“裘德·洛可是皇冠上的明珠,世界的宝藏,我决不允许你否认他的火辣!”
詹妮弗:“......”
埃迪使劲跺了跺脚,用一种非常矫揉造作的语气说道:“如果我长成那样,我也会每天照十次镜子问问自己为什么那么帅的!”
詹妮弗:“……”
直到电影开场她还沉浸在这个跺脚中无法自拔。
***
《我与梦露的一周》讲述了梦露在拍摄《游龙戏凤》时度过的一周,在她被诸事困扰时,埃迪扮演的导演助手像任何普通男人一样为她神魂颠倒、魂牵梦萦,渐渐接触到表象下的真实。
影片以第三方的角度诉说着这场少年心事,将一周的短暂感情娓娓道来,也描绘着旁人眼中的梦露。
它从如梦似幻的钢琴曲开始,也在如梦似幻的钢琴曲结束,仿佛那个美丽的女人渐渐出现在观众眼前,又渐渐离去。
放映结束后场中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坐在第一排的詹妮弗松了口气,主创团队分散开来和影评人们闲谈。
这些人中名望较高的早在电影首映前就参加过看片会,多数都给出了正面的评价,现在他们纷纷上前来祝贺主创团队的成功。第一次看的观众也随声附和,几乎很少有人表现得面色不佳。
但詹妮弗深知,指望影评人的嘴还不如指望猪会飞。
影评人的金字招牌就是毒舌,越毒舌越有人捧场,电影在烂番茄上的鲜度再高,评论中也总会出现不和谐音符。
更惨的是那些本身就有瑕疵的电影,它们常常会被全方位炮轰,不吐脏字地损个遍。
最惨的是佳作中的败笔。
在烂番茄鲜度90%以上的电影里就有那么几部,全片被吹到天上,少数几个演员被踩到地下。
“毫无灵气”和“木讷的演出”还是轻的,有些影评人甚至会说“选角导演当时可能是多喝了几杯威士忌”,“不知道好莱坞的大门为何为他敞开”。
詹妮弗只希望他们对她口下留情。
不求夸上天,但求别踩到地心。
首映结束后主创团队和媒体进行了一场小小的问答会,然后就出发去开庆功趴。
詹妮弗没有逗留很久,只是象征性地露了个面,小酌几杯。
埃迪和她前后脚进的酒吧,也差不多前后脚离开。
他们展望了一番电影的前景,又说了些在林肯中心不方便说的、更私人的话题。
比如说埃迪和凯瑟琳·毕格罗的合作。
“凯瑟琳很......严肃。”雷德梅恩先生评价道。他流露出后怕的神情,可见是被女导演训得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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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格罗只会对好演员要求过高,埃迪当然是个好演员,他比大多数男演员都有灵气,这一点是无法用技巧来弥补的。
“她对我也很严厉。”詹妮弗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他们端着酒杯站到窗边的风口。
“我还想着下次合作时就可以边喝酒边谈谈自己是怎么被骂的呢。”埃迪耸了耸肩,“我接了《悲惨世界》,顺便一提,你知道还有谁也接了吗?休·杰克曼。你现在可以开始痛哭流涕了,珍妮。”
“休·杰克曼?”詹妮弗忍不住低咒,“休·杰克曼接了《悲惨世界》?他真接了?我觉得我要再多喝几杯,为什么我总是错过这种好事?”
“因为你忙着去野外杀骆驼,所以没档期,是吧?”埃迪幸灾乐祸地说,“我每次看你的节目都在想一件事,饥饿游戏的选角导演该多害怕啊。”
“你怎么知道我没档期?”詹妮弗冷哼,“戈登告诉你的?我就知道是她,戈登一向偏爱你,什么事都和你暗示,什么好角色都让你上。
妮娜·戈德是著名的选角导演,她总能从沙滩里淘出金子来,把最合适的人安排到最合适的位置上。
这位导演曾在一次采访时表示自己从多年前就开始注意埃迪了,坚信他是颗真正的宝石,最终会发出夺目的光。
埃迪无法反驳,他也将这位导演视作贵人和恩师,于是只能扯开话题:“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合作的机会,太可惜了。”
“总会有的。”詹妮弗宽慰他,“好莱坞一年的潜力制作能有多少?除了那些你想都想不到的黑马,大部分片子在立项时就有个基础分值了,面向的也是固定演员群体。”
除了个别团队和个别导演要求独特,多数大制作主角的台本都会倾向于先送a咖。没人会把班底雄厚的本子直接送到b咖的桌子上去。
在好莱坞,本子就是一切,有些演员闺蜜还会为剧本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大撕一场呢,这都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固定演员群体?”埃迪刺她,“还说我自恋!”
“可不是,”詹妮弗装模作样地回答,“我一天照十二次镜子,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美的人。要不是我从小美到大,瑞奇·热维斯说不定都会在金球颁奖礼上调侃我整容。”
埃迪作势欲吐,两人都大笑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笑声渐渐停歇。
“你看起来很好。”忽然,埃迪开口说道,“你看起来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好。我们这种人已经习惯在镜头和外人面前假装,连半根睫毛都不会错位,我很怕你一直把烦闷压在心底。”
詹妮弗一愣。
他的语气渐渐凝重:“我从前一直觉得离你很远,珍妮,我知道你的心事很多,我很想帮助你,却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冷眼旁观不是做朋友的方式,可每次我想当个好朋友,你总是离我更远了。”
这……的确没办法反驳,也没办法说出真相。
“对不起。”詹妮弗真心实意地说道。
“但你现在很好。”埃迪又重复了一遍,“像今天这样直接告诉我你不记得了?这种事从前绝不会发生。你会有一百种完美的借口和应对,转移话题,插科打诨,至少在独自回家前我肯定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詹妮弗叹了口气。
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但他看起来太严肃了,和平时那个活泼的喜欢说俏皮话(虽然有些根本不好笑)的大男孩完全不一样,而她实在不喜欢看男人沉默的样子。
“谢谢你,埃迪,你是个真正的朋友。”她坦诚地说道,“我以前是有些烦心事,现在很多都烟消云散了,你也好,莱奥也好,你们都不必担心。”
“担心的话只有我能说,迪卡普里奥在这一点上完全没有俯视韦恩的权利,这个女性杀手。”埃迪做了个鬼脸,“不过,好吧,好吧,我们作为朋友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
他眼中流露出一股温情。
“就像我曾经说过的那样,你永远有我的支持。”
这小子……
詹妮弗心里多少有点感动。
她推了他的肩膀一下,面上假装嫌弃:“我知道了知道了。闭嘴吧,你又不是奥普拉。你这么说让我感觉像上奥普拉秀,对面坐着奥普拉,正给我灌心灵鸡汤。”
雷德梅恩先生立刻被逗笑了。他放松地问道:“这么说你和韦恩是真没事了?”
“也不能算完全没事吧。”詹妮弗想了想才说。
埃迪先是皱眉,紧紧盯着她,然后他的表情变了。他开始不可置信地边摇着头边后退,嘴巴微微张开,手指警惕地竖在身前,大声叫道:
“nononononono——”
詹妮弗冲他笑了笑。
“——我认得这个表情,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想听接下来的话,别来玩我,戴维斯!”
“怎么能算没事呢?我今天刚刚告诉他你是我的小情人。”詹妮弗抿唇一笑,“事实上,我还告诉我的经纪人你是我的小情人,你看到那边了吗?她在和乔什聊天,你猜她会跟你的经纪人说什么?”
“噢!”埃迪悲痛欲绝地捂住脸。
“大惊喜,当时布鲁斯的管家也在场。”
“那位很英伦风的管家?”
“是啊,”詹妮弗得意洋洋,“我能说什么呢,毕竟我是个美国人,我只会亲亲热热,哪里能懂得挖苦的魅力。”
埃迪放下双手,带着些如丧考妣的麻木。
“我宣布我对你无条件的支持在今天结束了。”
雷德梅恩先生如是说。
※※※※※※※※※※※※※※※※※※※※
珍妮:戏精!
老爷: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小雀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今天看到了多伦多电影节的一些图,芭乐,桃子和马达还是一样帅,汤包美美美,李子......真是个视美貌如粪土的奇男子,不过他回春了点,至少没接近水枪,谢天谢地_(:」)_
自从混了欧美圈,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渣男,甚至开始不拘男女。
如果有一天穿越了大概会变成“明学”现场吧——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这个问题不需要商量,都听我的。我不管几个,我要全部拥有,我再说一遍,全部拥有,不要再问我几个,全部,听懂了吗,全部拥有!我不管,我说全部就全部!”(美队拍胸.jpg)
谢谢桃家包子铺、何来共鸣和小洁癖小天使的地雷!
英雄集会
詹妮弗回到大公寓后先上了顶层。
这间公寓在购买的时候花了几十万, 当时直接雪上加霜地掏空了她的钱包, 感谢《荒野挑战》, 现在看来几十万都是小钱,算不了什么。
大公寓地处钻石区,在附近居住的居民也多是高收入阶层, 可尽管如此, 平时地下车库里停着的也多是常见适用的车,连豪车都少有,更别说兰博基尼或劳斯莱斯。
布鲁斯在这里就像沙子中的钻石那么闪亮,从入住第一天开始就牢牢吸引了邻居和媒体的目光, 詹妮弗总觉得他到现在还没被偷车真是个奇迹。
说到偷车, 大公寓的卖点之一就是安保系统。
这个安保系统指的不完全是那些保安——詹妮弗曾无数次看到地下车库的保安拖着大腹便便的身躯边吃汉堡边在车道旁边巡逻, 合成肉的味道和汽油味混到一起,让人感觉生理不适。
地面层的保安稍微敬业一些。大公寓是少数设置了保安巡逻的开放性街区,这些配枪保安会24小时在公寓楼下巡逻, 不用换班的时候就凑在一起吃着泰国餐馆送来的外卖, 三五成群地浏览pornhub。
比起人力警卫, 真正让住客们觉得安全的是从地下层到顶层的四道门禁。
公寓外和车库大门处设有第一道门禁,公寓门和车库进入主楼的门廊有第二道, 在电梯里需要用房卡刷开第三道,出电梯后还有各个公寓房门的虹膜锁。
詹妮弗买它的时候觉得四道门禁够用了。
可狂热粉丝事件发生后她觉得四十道门禁都不太够用。
布鲁斯搬到大公寓、第三轮比赛结束后,詹妮弗白天的多数时间都待在楼下, 非常偶尔才会留宿;狂热粉丝事件发生后, 她直接搬到了楼下的客房里, 顶层公寓则被用来堆放行李。
詹妮弗并不怕死,她面对过很多生死危机,也正是这种生死危机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安全意识,无论在荒原还是在城市。
近来她越发觉得一个新世界正在慢慢展开,以往看似安全的地方都埋藏着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危机。
打比方说,洛杉矶的比弗利山庄有着全世界最好的安保条件,独居以前让她觉得安全,现在却让她觉得心跳加速;大公寓的顶层甚至只有她一个人会涉足,可现在她却开始担忧公寓楼顶的形状,认为那太宽阔了,连直升机都能轻松在上面起降。
和这两个住所想比,楼下的公寓被布鲁斯布置得很仔细。
詹妮弗回归的第一天就发现了端倪,那些窗玻璃都被他换成了双层防弹的玻璃,地板敲起来的声音根本不像正常的实木家具,壁画后头好像是个空心的隔板......
除此之外,布鲁斯在公寓里讨论那些机密明目张胆得就像在车里一样,可见是有什么防窃听装置;晚上他例行“回老宅检查进度”时,阿尔弗雷德还会留在公寓,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些隐蔽的地方都放有自卫道具......
在被邀请入住客房后,詹妮弗征得主人的同意,自己也带了东西过来。
现在这间客卧里放着三把手/枪和一些小玩意。
他们两人的想法都是一致的:
不说两个人在身份“危机”后都产生了点别样的感情,再没人提过当初约定的公开分手事项;就算真的按照原计划对媒体公布,现在也已经晚了,对幕后黑手来说太欲盖弥彰了。
既然对方认定她和布鲁斯在一起,而布鲁斯和蝙蝠侠有关系,间接等同于她和蝙蝠侠有关系,就没必要遮遮掩掩,最后反而说不定会坏事。詹妮弗可不想成为电影里那些划清界限后却总是被人拿来当绑架目标的“前女友”。
何苦多此一举。
不过......在客观的考量之外,她也无法否认那些主观上的考量——
一个合格的猎手是不会离猎物太远的。
詹妮弗盯着光滑如镜面的电梯门,对自己笑了笑。
她进门时布鲁斯正在抬头看钟,听见门的响动,他从电脑桌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把第四个咖啡杯胡乱放在一旁。
“去哪了?”他问道,“晚上过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错,至少他们都表现得挺入戏,希望这几天会有些正面反馈。”詹妮弗踢掉高跟鞋,摘掉脑袋上的发盘,抱着衣服朝客卧走,“阿尔弗雷德没上来吗?他刚才明明和我一起回来的。”
布鲁斯又回到了咖啡机边上,他盯着滴下来的咖啡就像汽车人盯着火种源。“阿尔弗雷德回老宅去检查了。你也知道,老宅外面的结构都差不多修复好了,现在就剩里面需要重新装修,那些保存下来的藏品有的在银行,有的锁在地窖里,离不开人。”
詹妮弗胡乱应了一声。
她把珍珠手串放在了桌上,然后顿了顿,又把布鲁斯给她的钻石项链摘了下来。
“你就不能在楼上换好吗。”布鲁斯嫌弃地说,“这些东西你都收起来就行了,干什么都丢在我的地方,东一个西一个到处都是。昨天我还看到一对耳环,我又不需要耳环,怎么蓝钻入不了你的眼吗,公主小姐?”
“入不了我的眼?饶了我吧,我只是个穷人,可没富到能把兰博基尼开成碰碰车。”詹妮弗好整以暇地说,“不过说到乱丢,我今天上楼是去拿衣服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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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愣了愣。
“因为那件真丝睡衣被勾破了。”詹妮弗干巴巴地说,“我有说过这件衣服要手洗吧,布鲁西?我还特地把它放在台子上等什么时候有空。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把这件可怜的衣服丢进洗衣机吗?”
韦恩先生觉得自己有点理亏。
他盯着那台咖啡机好像要把它盯出花来,然后开始全神贯注地泡咖啡。
詹妮弗趾高气扬地进了客卧。
换好衣服出来时布鲁斯又坐在了电脑跟前,她走过去俯身看了看,问道:“查得怎么样了?有点眉目没有?”
“没。”布鲁斯很快回答,“没什么有用的。”
他话是这么说的,可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总能找别人去调查。”詹妮弗按他的肩膀,“你该不会以为我在好莱坞混了这么多年一点关系都没有吧?我认识的圈内熟人里也有陷入麻烦的,我想他们应该很乐意为我提供一些私家侦探的联系方式。”
众所周知,蝙蝠侠不受威胁。
布鲁斯大概瞪了她半分钟,然后把一些资料投影在了空中。
“只有一小部分。金并确实在这件事里出了力,但他做得很干净,五天前有三个匪徒在警局自尽了。金并扫干净了尾巴,卢瑟滑溜得像条泥鳅,我还是得从哥谭入手。”
“我明白了。”詹妮弗点头,“顺便一提,鲍尔又给我发了条消息,他说那个朋友想见见我。”
“不见。”布鲁斯的回答直截了当。
“我倒是想不见。”詹妮弗说,“可这是生死攸关的事,如果我的男朋友只是个花花公子,你觉得过去的我会怎么做?换个角度来想,一个正常人也不可能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妥,谁会去戒备老朋友,对他们疑神疑鬼呢?”
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有问题吗?
布鲁斯也明白这个道理:“你得想个好点的理由了。我已经查清楚了,和你联系的人可能根本不是什么编剧。马克·鲍尔在两天前购置了一只新手机,当然也可以说是他心血来潮,但提高警惕总是好的。”
“我没法不去......等等,我可以。你等我一会儿。”詹妮弗回房间打电话给布莱恩,询问之前说的接洽会谈是要发生在现在还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一个注定被揭穿的谎话?”詹妮弗皱起眉头,“我不觉得金并或其他人有这么蠢。我和鲍尔一对质就什么都清楚了,他们撒这种谎有什么好处?除非鲍尔本身就是谎言中的一环。”
他们齐齐陷入沉默。
就在这时,詹妮弗的手机又亮了起来。
她打开屏幕一看,仍然是来自马克·鲍尔的阅后即焚,这条信息配了一只呱呱叫的企鹅,上面同样写着一个词——“货物”。
韦恩少爷看着那只手机,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当场把它摔出窗外或者送进几千度的焚化炉里。
“这是什么意思?”詹妮弗抬头问道。
“别担心,珍妮。”布鲁斯冷冷地说,“企鹅人原本就在我的巡逻范围之内。我们会弄清楚的。”
***
必须澄清——
当布鲁斯说“我们会弄清楚”的时候,他基本上指的是穿上蝙蝠侠的制服,找到跟企鹅人有关的恶棍,暴揍一顿,严词逼问,然后再把他们统统吊在高楼的尖角上。
他绝对不是指在夜深人静时跟一个忽然造访的氪星人和他浑身绿油油的僚机进行三人约会。
绝对不是。
这天夜里蝙蝠侠突袭了位于犯罪巷北侧的包厘区,把几个欺男霸女的恶棍捆成粽子,把几个毒/贩的鼻梁锤进脑壳,在他们的窝点里搜出几公斤白/粉,又从附近几个小帮派口中撬出了企鹅人下次交易的地点,险些大获全胜。
之所以说“险些”大获全胜是因为他在离开前被两个见鬼的飞人拦住了。
超人和绿灯侠一左一右地飞在两层楼高的地方,好像他们是从哪个乡下进城来拜访亲戚的小年轻,好像他们可以就这样从哥谭“路过”,“顺道”来看看蝙蝠侠,再“随口”对他处理事务的方式发表些真知灼见。
去他妈的。
“所以你就是黑暗骑士。”先开口的当然是绿灯侠。
而超人则双手抱臂,下巴收紧,用蝙蝠侠这辈子见过最俊美的一张脸蛋摆出教堂神父鼓励你忏悔时才有的神情。“你......你可以不那样做,你没必要打断他们的骨头。”
没错,他当然可以选择和恶棍们手拉着手跳尊巴。
蝙蝠侠想不通这两个英雄——至少人们是这么叫他们的——为什么表现得像是失散十五年的同班同学一样,那种不太确定又自说自话的亲热劲让他毛骨悚然。
不过他也没兴趣探究原因。
“离开我的城市。”蝙蝠侠这样说道。他将企鹅人的手下劈晕,一只手按在腰间的万能腰带上,另一只手谨慎地抓着钩枪,慢慢地转过身去。
“嘿!”绿灯侠打趣地说,“你还站在我的地球上呢,技术上来说你可没法离开我的扇区!”
与此同时,超人也开了口:“我们无意与你为敌。”
蝙蝠侠没有说话。
黑色披风、红色披风和绿色荧光在哥谭的夜色中对峙,谁也不肯后退半步,直到话最多的海滨城卫士举起双手,安抚地朝两人摊了摊。
“放松些,大个子们,不要弄得像斗兽场一样。”他说,“时代广场被巨型蜥蜴袭击了,还记得吗?我们都是来调查同一件事的,不如快点把事情解决,大家各回各家,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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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灯侠,你不觉得自己离海滨城太远了吗?”蝙蝠侠收起按在钩枪上的手。现在他有点好奇这两个英雄是怎么搭上线的了,说不定是在空中飞行时撞了机。
“哥谭有了自己的城市英雄,但很多人说你只是个传说,我已经好奇很久了。”绿灯侠双手叉腰,勾起唇角,“既然你是个活生生存在的人,那么听好啦,蝙蝠侠,今晚企鹅人、金面人和卢瑟会在港口进行药品交易,我们得尽快了。”
企鹅人的交易已经不是秘密,但......
“金面人?”蝙蝠侠说。
“我的一个‘老朋友’。”绿灯侠耸了耸肩,“他是个用药剂变异的超能力者,原先住在海滨城整日惹是生非,后来发现没有活路就搬到了中心城,结果去年中心城出了个闪电侠,我估摸着他又得搬家了。”
超人和蝙蝠侠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能屈能伸的超级罪犯,忍不住都抽了抽嘴角。
绿灯侠显然误解了他们的意思。“别担心,他是不会跑到哥谭和大都会来的。”他摆着手说道,“我们都觉得金面人只是在药剂强化上尝到了甜头,想试试二次强化。最近中心城里正在进行‘闪电大乱斗’,英雄们忙得脚不沾地,正好我在地球休假,所以就来看看。”
“我们?”超人问。
“我和闪电侠。”绿灯侠清了清嗓子,“好吧,朋友们,闲话少叙,所以现在我们是要合作还是什么?我不觉得那些罪犯会光秃秃一个人来单刀赴会。”
“我同意。”超人说。
“谁是你的朋友?”蝙蝠侠说。
“你不了解卢瑟,”超人叹了口气,“我们必须得合作,这个药剂——你说的爬虫药剂,无论它现在的目的有多正义,最后都得落到超级英雄头上。”
“不太喜欢被针对,是吗?”蝙蝠侠半是嘲讽地说。他的另一只手也放下了。
“没有人喜欢被针对。”超人好脾气地耸了耸肩,听起来格外真诚,“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先生,哥谭/警局根本不是真的在追捕你,甚至是在同你合作。如果需要搜罗证据,再没有比今晚更好的机会了。”
场中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等等,我们现在就要开始互揭老底了吗?”绿灯侠叫道。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唯恐两个英雄会当场打斗起来。
可是他们没有。
许久,蝙蝠侠轻微地点了点头。
“是的,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黑暗骑士慢吞吞地说,“从上个月开始你就在哥谭到处伸鼻子,不停打探关于我的一切,真是荣幸之至。多亏你还想得起来去时代广场救个火,否则我都在考虑帮你搬家了,克拉克。”
场中再次一静。
此刻超人脸上的表情几乎是无价之宝,以至于绿灯侠不得不拼命掐住自己的手腕,免得灯戒跟随心意变成一只超大型照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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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超:(╯‵□′)╯︵┻━┻
哈二:我可以拍照留念吗?我不会被灭口吧?我真的好想拍照留念啊!
话说金面人真的是正常的反派,我要是在美漫世界抢银/行,我肯定也要搬家。为什么非得留在哥谭和老爷死磕,我直接去乡下不好吗?稍微低调点,偶尔抢抢,总比在哥谭大都会纽约这个死亡大三角搞事安全多了吧_(:3」∠)_
爬虫副本进度√
正义联盟组建进度√
正在构思下个荒野挑战的内容√
谢谢小洁癖和38436445的地雷!
解谜游戏
超人曾无数次想过身份被揭穿的时刻。
但那些幻想无一不涉及到科学家、研究所和新闻媒体, 绝对不是在黑漆漆的夜晚, 站在一座黑漆漆的城市里, 被一只黑漆漆的大蝙蝠单刀直入地道破天机。
绝对不是。
他忍不住用透视打量对方,看到的却只有一团灰色。凡是面甲覆盖到的地方都显得模糊不清,只有身上的凯夫拉战衣可以看透。
超人只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看。
即使他再想知道对方的身份, 也绝对没有在大街上到处比对路人身体特征的道理, 那简直是变态的作为。
“差不多该出发了。”绿灯侠用灯戒把自己隐形起来,只有声音还在空中回荡,“交易场所在米勒港,不要打草惊蛇, 最好等待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超人, 你......”
他难得地停顿了一下。
超人的三原色制服真是格外不适合潜行, 这个英雄就不适合藏在黑暗中干“脏活”,他最好是晒着太阳从天而降,红披风像火焰飞舞, 将所有歹徒正面干翻。
一想到超人, 那个超人, 要蹲在屋顶上或角落里和他们一起等待时机,绿灯侠感觉自己的良心都受到了谴责。
他在这里良心发痛, 蝙蝠侠则完全没有良心——纠正,蝙蝠侠则完全没有这种感触。
黑暗骑士调出手臂上的智能系统看了看时间,把几个会自动发射信号给gcpd的蝙蝠镖插在恶棍们身边, 然后直接射/出钩枪, 远远地跃上大楼, 将两个自说自话的外来者丢在暗巷里。
他像风一样掠过哥谭高低错落的楼房,从东区一路向南,期间又效率地处理了三起抢/劫事件,直到目的地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米勒港。
米勒港是哥谭最大的港口之一,它和横跨芬各河的阿帕罗公路桥组成了一个近乎圆形的湾区。由于水位深、水域开阔且附近交通便利,米勒港成为来往大型船只停泊的首选,也因此成为南部实际控制者企鹅人和北部实际控制者黑面具的冲突之地。
这也是最让蝙蝠侠困惑的地方。
为什么要选择一个这样的交易场所?
对企鹅人来说最安全的交易地点应当是位于钻石区的冰山俱乐部,那里是他经营多年的老巢,哪怕蝙蝠侠本人也需要准备完全才能闯入;对卢瑟来说最安全的地方都在大都会;而金面人更是远跨数个州来完成交易。
三方会面地点定在米勒港,完全不顾忌黑面具可能做出的反应,是否代表着黑面具在其中做出了让步?
他心中闪过许多念头,脚下灵巧地落在信号塔上,顺势蹲了下来。
多想无益,最终还是要靠证据说话。
暂时无法确定三方会面在哪栋建筑里进行,黑暗骑士调出左手臂上的智脑。只有护目镜能看到的投屏出现在空中,老管家的脸也一齐在屏幕上浮现。他顿了顿,没有选择呼唤阿尔弗雷德的名字,而是直接传达了调度监控的指令。
老管家欣然应允。
整个哥谭的监控设备都是韦恩家族铺设的,这也是蝙蝠侠执行任务时最好的后备支援,按理说不消多时就能找出企鹅人的踪迹。
可没等阿尔弗雷德将得到的信息告知,一只隐形的手掌就忽然拽了拽蝙蝠侠飞在空中的披风边角,让他下意识地投出一枚蝙蝠镖。
银光闪闪的小东西直接消失在了半空。
下一秒,绿灯侠的声音响起:“不要那么暴躁啊,蝙蝠侠,是我们。目标在三点钟方向,跟我来,超人已经听到他们的动静了。”
蝙蝠侠冷哼一声,抽出了自己可怜的披风。
“真对不起——”超人忽然说道。
“哎哎哎!”绿灯侠叫道,“别挤我,别让我分心!你知道把两个人同时隐形有多难吗?我以前从来没试过这么干。你真该减肥了,超人。”
不知为何,蝙蝠侠觉得自己在带孩子。
他在护目镜后翻了个白眼,没指望绿灯能把三个人隐藏起来,也不习惯依靠别人的能力,于是便自顾自地从高塔下到地面,朝三点方向沿着港口建筑和集装箱的间隙自如穿梭,最后潜行到能看清目的地的角落里。
前方是一座两层楼的废弃仓库。
护目镜的夜视功能和放大功能让蝙蝠侠能清晰地看到仓库布防。门口有四名守卫,外部楼梯上有两名守卫在上下巡逻,二楼外走廊则每隔一段距离站着一名守卫,共有八名。这些家伙都扛着长/枪重/炮,甚至还有几个背着火/箭/筒,火力强度足以把整个仓库都炸上天。
蝙蝠侠开始制定突入计划。
数秒钟后,两个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不等完全站稳,绿灯侠的隐形屏障就破碎了,他拽着没反应过来的超人蹲到蝙蝠侠背后,同样朝仓库看去。
这一看就吸了口气:“好大的手笔。”
“的确。”超人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旋即压低声音补充道,“仓库里一共有三十二个人,除了少数几个之外差不多都装备了武器。中间桌子边上只坐了两个人,如果真是三人会面,应该还有一个在来的路上。”
“等吗?”绿灯侠问。
黑暗骑士非常轻微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陷入了漫长的等待,各自开始边警惕边消磨时光。
蝙蝠侠在用智脑调度整座城市的监控,以便将有异动的地点发送给吉姆·戈登局长。他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过去无数次的经历证明,哥谭不会因为一两个反派要搞大事就变得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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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人歪着脑袋,似乎在倾听世界另一头的声音。他和绿灯侠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时不时用他作弊的超能力更新下仓库的布防。
从他们两个的闲话中,蝙蝠侠整理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绿灯侠是被闪电侠拜托才来哥谭的,而闪电侠本人则是收到了一封匿名电子邮件;超人得到信息的途径竟然是莱克斯工业的高级顾问,据说这个工作人员在车库里大喇喇地和同伴讨论起这件事,被调查中的氪星之子听个正着。
如果说他们两个的经历还能说是“巧合”,那加上蝙蝠侠自己的途径就无论如何不是巧合了。
这里面必定有鬼。
他的大脑飞速转动,将一个个可能性列出,又将这些可能性划去,最后模模糊糊地建立起一种推断的雏形,只等待更多证据证实。
超人第五次报信息时,远处有一艘货轮进港。工作人员一拥而上,和船员们配合着处理靠泊、拖轮和带缆,吆喝声在风中传得很远。仓库外的守卫都警惕地举起武器,一直等到轮船停稳开始连夜卸货,他们才稍微放松下来。
这种放松大概只持续了两分钟。
两分钟后,汽车引擎声从港口另一侧响起,越来越近,三辆通体漆黑的大型suv齐刷刷地在仓库门外停下。
守卫们再次举起武器。
只见前后两辆车上下来一群黑衣保镖,这些人穿得像电影里的特工,半夜三更还戴着墨镜(也许是护目镜?),耳边挂着通讯器,黑西装,黑裤子,手里端着枪。
中间这辆车里只走下来两个人。当先是一名穿着战甲的高大男人,等他四下张望做了个肯定的手势后,才紧跟着又走下来一个光头。
“卢瑟。”超人低沉地说。平日里他大多是温和的,亲切的,也只有极少数时候和他面对面的人才会意识到,这位氪星之子可以字面意义上地把对手粉身碎骨。
“卢瑟边上那个是谁?”绿灯侠问。
“丧钟。”蝙蝠侠回答。
“丧钟?”绿灯侠从鼻子里出了口气,“这名字可比什么超人绿灯侠蝙蝠侠要帅多了。”
忽然被嫌弃的黑暗骑士并没有理会这家伙,而是紧紧盯着一前一后朝仓库走去的两人。
卢瑟对丧钟的雇佣从三个多月之前就开始了。
或许更早,也或许他们之间并不仅仅是普通的雇佣关系。
任何对雇佣兵或赏金猎人有所了解的主顾都听过丧钟的大名,这位头号雇佣兵不仅仅是个格斗高手,还是个战术大师,各项属性都远超常人,甚至拥有自我治愈的能力。
凡是丧钟接下来的任务很少有完不成的,他就是台高效的杀人机器,偶尔也兼顾护卫和刺探消息,只不过主顾们在为他欢呼的同时也要承受风险,因为他完成任务的方式可能不那么“尽如人意”。
这个男人会是今天晚上最大的变数。
***
一小时后,蝙蝠侠发现自己的判断完全无误。
三名英雄在仓库里开始交易药剂时破门而入——确切地说,绿灯侠和超人破门而入,只有蝙蝠侠自己习惯性地从二楼天花板边的窗户突入。
刚刚和金面人说到“闯进s.t.a.r.实验室”的莱克斯·卢瑟被惊得向后退了几步,单手伸进怀中,好像要掏出什么神秘武器。
比他反应更快的是丧钟和其他护卫。
超人目标最大,顶在前面硬吃了六发火/箭/弹,浑身上下都被笼罩在了硫磺味的烟雾之中。紧接着火/箭/弹的是机/枪的突突扫射,这些穿/甲弹击打在他的皮肤上,于烟雾之中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金色火花。
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发现自己很难集中注意力去揍自己的对手。
因为——对天发誓,超人甚至没有眨眼睛,也没有停下脚步,仿佛那些轰在他脸上的根本不是火/箭/弹,而是小孩子在圣诞节时会买的玩具礼/炮/筒。
他继续朝前走,沿途用热视线将所有守卫的武器都切成两半,从他口中吐出的弱化冰冻呼吸把准备扑上来的金面人冻成了一根硬邦邦的铁柱,然后被收势不及的绿灯侠把握着鞭子的右手整个断了下来。
“见鬼!”企鹅人尖叫道。
是啊,是啊,蝙蝠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大概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在哥谭看到这种科幻电影般的景象吧。
黑暗骑士一拳击昏了某个呆滞的守卫,然后直接朝抽出长棍的丧钟扑了过去——再一次,这都是习惯使然,毕竟在今天也之前没人告诉过他怎么样和超人类并肩作战。
在他的注视中,那个戴双色面具的战士微微屈膝,像重锤一般把自己拧身甩了起来。
丧钟手中的长棍随着身体的转动在空中划出尖锐的风声,毫不留情地劈在蝙蝠侠的胸甲上,不仅阻止了他下扑的来势,甚至仍有余力将他朝后砸去。
“吱嘎!”
黑暗骑士撞断了生锈的扶手。
他忍着胸口的憋闷打了个滚飞速站起,朝敌人丢出一只爆/炸蝙蝠镖。钩枪趁此机会抓住屋顶的铁栏,使他能借力朝仓库对角荡去,正好避开了对方钉出的一把长剑。
护手长剑有一半都插进了墙壁里头,剑柄在空中疯狂地抖动。
丧钟冷哼,拔出冲/锋/枪就是干净利落的扫射,子/弹如雨点般追着半空的蝙蝠侠,在对面墙上砸出几乎鲜有上下起伏的一排凹坑。跳/弹钻入某个守卫的脑壳,特质穿/甲/弹当场就夺走了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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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远程攻击奈何不了对手,丧钟三两步就追了过来。
二楼说是二楼,其实只是个回字型的平台,蝙蝠侠落地的角落并没有楼梯,但丧钟也不需要楼梯,他在墙角单腿朝墙面一蹬,拧身向上,单手一抓二楼栏杆拉回,紧跟着一个后空翻,无与伦比的力量就把身体从栏杆外甩了上来。
正对着蝙蝠侠的铁拳。
这一记拳头险些把刚刚上楼的丧钟又锤了下去,他危险地砸歪了一半栏杆,所幸长棍横着朝身侧一扫,借助其他栏杆的反作用力才稳住身形。
丧钟没有丝毫停顿,丢下长棍,从背后抽出长刀。他抬腿将敌人踹开,左右闪过两记勾拳,把长刀朝蝙蝠面甲和战衣的间隙斩了过去。
黑暗骑士用手臂挡住了这记进攻,同样飞起一脚。丧钟的胸甲肉眼可见地产生了一个凹陷,而骑士也为此付出了折损臂甲损毁的代价。藏有智脑的版块整个都在冒烟,斜着出现了一道又长又深的缝隙。
他们在楼梯上激烈交战,时不时被乱窜的枪/弹击中,不得不拉开距离来适应子/弹的冲击力。
与此同时,一楼大厅则完全成了神祇的舞台。
超人甚至没花半分钟就把所有守卫扫倒在地,他的热射线切割枪/械和库房就像热刀切割黄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没有人是他的一合之敌,哪怕保镖们还用上了定向声波武器和能量炮。
直到卢瑟终于抖着手从胸口取出一个金属盒。
在他打开盖子的第一秒,在绿色光芒出现在仓库里的第一秒,飞到半空的超人就像颗陨石一样跌落在地。
热视线的红光从眼中渐渐褪去,冰冻吐息也无法再发出,氪星之子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用双手撑着地面艰难喘息,任凭卢瑟拿着半根枪管重重砸向他的侧脸。
正被企鹅人弄得不胜其烦的绿灯侠回头一看,立刻幻化出一根弹簧杖,在千钧一发之际撞在卢瑟的腰间,把他直接顶到了墙壁上。
抓住机会的企鹅人顿时丢下两个炸/弹,自己撑开黑伞。
“boom!”
绿灯侠硬吃了两发炸/弹,灰头土脸晕头转向地倒退两步,然后甩了甩脑袋。
他将弹簧杖变成一枚巨大的弹力球,砸到企鹅人背后的墙面上,直直反弹回来,把他连同那把黑伞一起砸在了卢瑟身边。旋即幻化出无数铁链把三个主犯连同所有守卫一起捆得严严实实。
此时此刻仓库里还在战斗的只有肉搏二人组了。
二楼的蝙蝠侠正和丧钟贴身扭打在一起,两人身上的小玩意都差不多扔完了。
黑暗骑士的面甲被击碎了一小块,腰间的黑色织物上正在渗出血液,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左边的胳膊也不太利索了。丧钟的动作比刚开战时慢了不止一丁点,显然也在承受剧痛的折磨,只不过他的战甲比敌人的更厚重,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伤势在哪里。
“我记住你了。”在一次对拳后他忽然说道,“你是有资格和我战斗的人,我记住你了,蝙蝠侠。”
说完这句话,他停顿片刻,似乎在等待敌人的致敬。可从黑暗骑士口中说出的唯一一句话只有:“滚出我的哥谭!”
“吓!”
刚飞上来的绿灯侠被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弄得脚下一滑。
他假装没看到骑士凶狠的目光,幻化出一只拳套将丧钟击飞,毫不羞耻地加入了战局——这小子完全不知道蝙蝠侠是为什么才瞪他的。
果不其然,两次交手过后,强行和丧钟近身的绿灯侠就被一把折住了腕骨。
剧烈疼痛让他的注意力为之一松,一楼的锁链开始连环崩碎。
“集中注意力!”蝙蝠侠恼怒地说,“闪开!”
他起身按着腹部朝丧钟再次扑了上去,顺便一脚把眼前不省心的超级英雄踹到楼下和还软在地上的超人成双成对。
丧钟摆出架势,蓝眼睛里闪烁着好战的光。
“来。”他说。
黑暗骑士一言不发地架住了他的拳头,绿灯侠及时幻化出一列长长的火车头,把因为对峙而停住的丧钟撞进了墙里。
然而头号雇佣兵并没有被击垮。
这场拼杀一直持续到港口传来警笛声。
距离超级英雄们突入仓库满打满算也只有不到十分钟,距离蝙蝠侠给gcpd发消息满打满撒也只有不到十分钟,可见合作对象的确把他的话放在了心上。
戈登局长调动了大队警车来处理这起重大犯罪事件,一时间鸣笛声刺破黑夜,直升机打下的亮光将地面照得有如白昼。
“碍事。”
丧钟恼怒地啧了一声。
他比几分钟前狼狈了许多,此时正忙着把脱臼的手骨按回来,一只蓝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窗外。见蝙蝠侠又想上前,他忽地发出一记很轻的嗤笑声,旋即抛出一枚黑色的圆球——
“boom!”
炸/弹在二楼炸/响,爆/炸的冲击波把刚刚受过数次冲撞的墙面破开一个大洞,也使两名超级英雄不得不顿住脚步,在绿灯侠幻化出的护盾后躲避一瞬间的冲击力。
趁此机会,丧钟将伸缩棍收起,轻巧地从洞口跳了出去。
“我会再来找你的。”他说道。
两人追到洞口边,黑暗中已经不见了雇佣兵的踪迹。
***
gcpd处理蝙蝠侠的战场已经处理出经验了。
即使如此,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处理由蝙蝠侠、超人和绿灯侠一起造就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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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要怎么办?”一名警员盯着金面人。
“这个又要怎么办?”他的同事指了指满地被切成两半的热武器。
“先带回局里再说吧。”戈登叹着气,“你们处理武器的时候小心点,超人直接把它们切断了,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破损,万一运输时因为震荡爆/炸就麻烦大了。”
警察局长这边指挥着战场,绿灯侠正费力地把超人从地上架起来,蝙蝠侠将最后一个恶棍打晕丢到满脸恐慌的警局新人面前,正准备拖着脚步上前,忽然顿住脚步,眼睛闪了闪,看向角落。
那里滚着一颗绿色的石头。
这颗石头能对超人造成严重的影响,必须研究一番。
这么想着,黑暗骑士快速把绿石头捡起来放在腰带里,旋即提前退场,预备返回老宅地下的蝙蝠洞。
可没等他走过几个集装箱,忽然被一个光点吸引了注意力。
一下,又一下。
似乎有人在拿着小镜子或类似的东西反光,想把他朝港口外围废郊的方向引。
蝙蝠侠在面具下皱眉。
蝙蝠镖在刚才的激斗中差不多都用完了,剩下的也不具备爆/炸功能,按照常理他应该呼唤阿尔弗雷德的后援,可臂甲上的智脑被损坏了,面甲的通讯器也完全损毁了。
黑暗骑士大概犹豫了三秒钟就沿着光点走了过去,脚步放得很轻很慢,手中也握紧了钩枪。
白光把他引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这里荒无人烟,连米勒港巡逻的员工都不会涉足。地上长满了杂草,草甸上歪七扭八地散落着一些废弃集装箱,大多数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只有其中一个尚算完好,也正是这个集装箱开着门,里头闪烁着细微的光芒。
“是谁?”
蝙蝠侠沉声问道。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音。
他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侧身探看,手中的钩枪已经拉住了背后的集装箱——然而此处并没有什么危机。没有炸/弹,没有奇怪的罪犯,也没有辨认不出的外星武器。
集装箱底部放着一个小小的藤篮。
藤篮里放着一枚通讯器。
蝙蝠侠谨慎地把通讯器拿起来,在他手套接触到仪器的一瞬间,光芒忽然从通讯器的中央腾起,旋即在空中组成了一副彩色投影画面。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客厅,中央摆着皮质沙发,上头坐着个体型巨大的男人。看到通讯被接通,这个巨人挥了挥手,在投影中便闪出一行字来——【我有话和你说,但你得先为我们解决超级听力。】
黑暗骑士没有动。
那胖子看了他一会儿,好整以暇地又打出一行字:【快点动手吧,我们都知道你会的。】
是的,他会的。
蝙蝠侠并没有完全信任那两名超级英雄,包括超人,事实上,蝙蝠侠几乎不会完全信任什么人。
他冷眼看着对方,从万能腰带里取出一颗珠子丢在地上。高科技复合材料从珠子中无穷无尽地涌出,像液体一样朝四面八方爬去,瞬间就把整个集装箱都覆盖起来,屏蔽了任何拥有超级听觉者的窥探。
“很好。”屏幕里的人这才开口,“很好,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交谈了。“
蝙蝠侠站直身体:“我和你似乎没有什么话要说......金并。”
这个男人——金并,眼睛微微眯起,为身份被揭穿而不满了片刻,接着向后靠在了沙发上。
“真的没话要说吗?”他好整以暇地问,“难道你不想弄明白所谓的爬虫药剂是怎么回事吗?难道你不想知道调查清楚那些乱七八糟的短讯吗?难道你不想了解今晚三名超级英雄齐聚于此的原因吗?”
当他提到“短讯”时,蝙蝠侠非常不明显地动了动,但他的语气仍然是那么平稳,一种让罪犯们都恨得咬牙切齿的平稳。“如果你想说明的话,请便。”
“从哪儿开始说好呢?”金并随意地说。他在“王座”动了动,肌肉堆积成一座小山,比世上任何一个人类看起来都更像怪兽。“就从秩序开始吧。你该明白的吧,蝙蝠侠,这一切都是为了秩序。”
“我听说你在一夜之间把哥谭的所有黑帮都威胁了个遍,命令他们不得在街上进行大规模的械斗,否则就要承受蝙蝠的怒火。你选择这样做而不是把他们连根拔起,想必也明白秩序的重要性——”
“——哪怕最坏的秩序,也是秩序。”
金并满脸感慨又不怀好意,笃定自己的听众能完全理解言语中的含义。许久,见蝙蝠侠始终没有要搭话的意思,他才无趣地摇摇头,拄着手杖继续说下去。
“莱克斯·卢瑟是我见过数一数二的聪明人,可惜他的脑子已经被超人搅乱了,竟然选择和海......那些蛇合作。试问哪个皇帝会容忍治下出现一批又一批的变异人军队呢?我要维持的是整个地下世界,在这一点上你们都应该感谢我,因为如果没有我,所有黑帮都将陷入争权夺利的混乱,比如,拥有变异人军队。”
“所以你揭露了他,时代广场有你的手笔。”蝙蝠侠终于说道,几乎是嘲讽地。
“为了秩序。”金并扬起手杖。
“为了秩序?”蝙蝠侠锋锐地说,“我还以为是为了凡妮莎。你究竟想做什么呢,金并?”
凡妮莎!
这个名字就像一记重锤击打在黑帮教/父的额角。
金并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阴沉,面部的肌肉也在以微小的频率抖动着。
一个黑道巨鳄,尤其是一个动了真情的黑道巨鳄,是不会愿意从对立面口中听到自己爱人的名字的,这已经全然越界了。
但不知怎的,金并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没有爆/发,甚至收敛住了怒意,转而以一种莫测的神色注视着他。
“我姑且不问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个名字的。”地下皇帝说道,“你比我料想的还要聪明,但也仅此而已了。你还年轻,你太年轻了,只看到过犯罪世界里的普通人,根本不知道真正的邪恶是什么样的,布鲁斯·韦恩。”
这回轮到蝙蝠侠瞳孔骤缩。
金并这才笑了:“别这样看着我,韦恩先生,你难道以为自己的身份是天/衣无缝的吗?”
“哥谭是一个销金窟,一个犯罪天堂,一个做生意的重要门户。尽管我从没在哥谭居住过,也不是当地黑帮实际上的领袖,但有人要翘掉帝国版图的航道,我怎么会不关注呢?”
“互联网越来越发达,你暴露在公众面前的力量也越来越多。蝙蝠侠的装备一年要消耗多少资金?需要什么技术支持?从世界各地进口多少原材料?但凡懂行的人都不难推测出你背后有着巨大的财力支持和货流关系。”
“除了装备之外,为什么蝙蝠侠总是能出现在恰当的地点,为什么蝙蝠侠知道所有逃跑的近道,对道路工程进度都了如指掌?这就要问问哥谭的基建企业了。让我想想,建设哥谭的——不正是韦恩家族吗?”
金并摸了摸手杖。
“到了这一步就会得出两个结论,要么,布鲁斯·韦恩在资助蝙蝠侠;要么,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大多数人,不,几乎所有人都转向了第一点,只有我转向了第二点。这还多亏了一个喜欢窜来窜去的小朋友,他让我明白了一件事:超级英雄的身份总是出人意料。”
“威尔逊·格兰特·菲斯克。”蝙蝠侠沉声说,“即使如此,你又能做什么呢?我个人认为,一个有妻有子的男人应当考虑急流勇退,而不是仍然浸淫在黑暗势力之中,你说呢?”
黑暗骑士凌厉的反击让金并再次冷下脸色,颇有些烦躁地机械性地摩挲着手杖,最后才释然下来。
“我开始喜欢你了,蝙蝠侠。”他说,“不过该怎么做都是我的选择,你还是想想自己身上的困境吧。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聪明人,那么,作为相处愉快的一点小礼物——”
黑暗骑士的拳头微微握紧。
“——你有没有想过我完全可以隐藏在幕后,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给你发信息,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和你会面呢?”金并继续说道,“让我给你点提示吧,韦恩。在这件事里还有一只恶心的小老鼠在四处点火,正如我对卢瑟做的那样。”
小老鼠?
蝙蝠侠浑身一震。
脑海中那些差不多已经推到边缘的蜘蛛网在这一瞬间统统连成了一线。
他明白了。
他全都明白了。
整个爬虫药剂事件就是一张巨大的棋盘,诸多罪犯为各自的利益手址棋子在这里搏杀。
最开始制造棋盘的是柯蒂斯·康纳斯博士,这名生物教授在战争中失去了手臂,为了修复肢体先是制作了黑熊药剂,发现安全有余效力不足后又制作了危险的爬虫药剂。
接着进入棋局的是诺曼·奥斯本。老奥斯本晚年热衷于人类强化,在入侵实验室数据后选择威逼康纳斯博士合作,把后者迁到了纽约的合作实验室。
莱克斯·卢瑟是第三个进入的。不知道他们是一开始就有合意还是偶然发现端倪,总之卢瑟知道了爬虫药剂的研究成果,便伙同老奥斯本一起把《荒野挑战》做成药剂的初始实验场,第一阶段稀释百倍,又有黑熊药剂做例子,选手自愿,再合适不过了。
撇开在这一步还通晓全局的斯塔克不谈。
紧接着,卢瑟和奥斯本因为一些事决裂。卢瑟开始在某个组织的支持下自主研发爬虫药剂变种,这个组织就是第四个进入棋局的罪犯,也是金并口中的那些“蛇”,应当是个在世界范围内都有影响力的犯罪组织。
第五个进入的是以企鹅人、黑面具、金面人为代表的利益驱策者,他们都想从爬虫药剂的棋局中分一杯羹、加强实力。企鹅人愿意提供手下和地盘来进行第二阶段实验,金面人则愿意为卢瑟一闯中心城的s.t.a.r.实验室,简直是下了血本。
而第六个进入棋局的正是地下犯罪王国的真正巨鳄。金并的爱人凡妮莎为他诞下了一个儿子,听他的语气,似乎他和卢瑟背后的组织还有过一些龃龉,加上所谓的“秩序”,于公于私,金并都无法容忍大面积强化实验带来的冲击。
时代广场事件一定与他有关,既揭露了卢瑟的异动好让超级英雄介入,又使卢瑟和犯罪组织自相矛盾、彼此怀疑,最后还维护了自己的统治。
莱克斯·卢瑟相当于是从背后被捅了一刀。
估计他自己还纳闷为什么犯罪组织会选择在时代广场动手,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动手,吸引了全世界超级英雄的目光。
以上种种都说得通。
然而,从一开始,有一件事就完全说不通。
为什么要发信息给詹妮弗?
金并扮演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角色,他完全可以全程暗暗观察,或者在爬虫计划失败后出来声明这是不尊重他的下场,没必要在算计了一半的时候就把自己暴露出来,更没必要、也没理由给无关的詹妮弗·戴维斯发送短信。
除非......发送这两条信息的根本不是金并。
在这个巨大的棋盘里,还有始终都隐藏着的第七人!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躲在背后,他得到了马克·鲍尔丢失的手机,通过两条短信来误导她,试探她,更是在误导和试探在她背后的布鲁斯·韦恩,在韦恩背后的蝙蝠侠。
詹妮弗说得对,这种事只需要反应过来或者过几天和鲍尔见面了自然就能看明白,但第七人根本不需要过几天,因为他的算计只到今天为止。
从始至终,他一直在攻击詹妮弗。
这个第七人在金并的大手笔中悄悄动了一划,让演播室大楼被两头蜥蜴围攻,而不是其他大楼那样的一头;这个第七人发短信邀请詹妮弗外出会面,恐怕等待她的也是糟糕透顶的结局。
他在涉及到无数罪犯的巨大棋盘中跳舞,轻描淡写,游刃有余,毫不费力,他将全部棋子看得彻彻底底,将它们化为己用,随心增减,除了金并之外,对方竟一无所知,自己则不耗兵卒。
爬虫棋盘对前六方都是利益相关的生死搏杀,唯有对这个第七人,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游戏。
这个游戏的唯一目标就是詹妮弗·戴维斯——背后的蝙蝠侠。
黑暗骑士知道这个人是谁。
今夜三名超级英雄不是无缘无故被引到一处,按照蝙蝠侠以往的风格,英雄之间必有争执;如若没有争执,数名罪犯也可以拖住他们的时间;如若没有拖住……蝙蝠侠甚至怀疑这个第七人知不知道绿石头的存在,金并横插一脚之前,他正准备赶往离钻石区大公寓隔着一座城市的布里斯托县。
小丑,小丑,小丑!
“现在你明白了一切。”金并大笑着说,“祝你好运,谢谢你关心我的凡妮莎,布鲁斯·韦恩。”
蝙蝠侠听到心跳的声音,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粗重呼吸的声音。
他像一道真正的阴影一样滑出了集装箱。
“快些,再快些。”金并笑得更大声了,“在你失去心爱的宝物之前。”
那只小小的通讯器在笑声里自毁。
※※※※※※※※※※※※※※※※※※※※
肥章祝小可爱们中秋快乐~
我终于把爬虫埋的所有线都写完啦啊哈哈哈(叉腰.jpg
这是昨天的份,今天晚上还有的。的确更晚了,我的小红花呜呜呜呜......不过这两天都在到处走亲戚,所以更新时间更薛定谔了,对不起大家_(:3」∠)_ 但是总数不会差的,肯定会补上!会更多!
谢谢钟山小天使的地雷!
缸中之脑
时间倒退回三小时之前。
詹妮弗在布鲁斯走后就开始工作。她先是接收了经纪人发来的新增行程计划, 然后一一回复了经纪人圈内好友的祝福, 最后才有空去搜索影评人专栏。
一些效率高的已经贴出成果了。
《我与梦露的一周》就目前来看得到好评居多, 在故事完成度得到褒扬的同时,影评人还普遍认为詹妮弗会因这个角色得到更多。“她的性感和脆弱使整个故事都顺理成章……恍若梦露再世,我甚至不能移开自己的视线。”
这样高的评价对詹妮弗来说无疑是一颗定心丸。
她有些不安的心慢慢稳定下来, 可随着对电影的思绪渐去, 另一种无法被忽视的危机示警便浮了起来。
“阿尔弗雷德!”詹妮弗高声叫道。
老管家在几秒钟后打开房门,背后的电脑显示屏还在闪着莹莹蓝光,上面是无数分格的监控图,显然连接了位于韦恩老宅的蝙蝠主机。
“有什么异常吗?”詹妮弗问道。
“我和蝙蝠侠的通讯断了, 不过战斗中这也是常有的事, 除此之外没有问题。”阿尔弗雷德摇了摇头。
詹妮弗皱眉正想说话——
就在这时, 鲍尔第三次发来了短信。
照例还是阅后即焚,这回的照片颜色黑沉,看不清具体环境, 只能看到一个男人被蒙住双眼捆住双手栓在水泥柱上, 太阳穴还顶着一把枪——赫然是马克·鲍尔。
她写道:【你是谁?】
对方的回信来得很快:【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人想和你玩个游戏。不准问问题、不准报警、不准带人或任何武器,三分钟之内独自到地下车库来, 否则留给你的只能是一具尸体,而今日的事将会被披露给全世界,戴维斯小姐。】
詹妮弗挑了挑眉。
威胁, 而且是完全不留余地的威胁。
时间卡得如此之紧, 语气如此之肯定, 特地提出了“披露”,对方必定还有后手。
她没有浪费时间犹豫,直接把把手机丢给面露担忧之色的阿尔弗雷德,自己朝门边走去。
“这是……”老管家不赞同地说。
“他没留给我什么选择。”詹妮弗摇头,“早前支开布鲁斯,现在又用人质威胁要做场游戏……我猜这条邮件背后恐怕不是金并,而是另一位熟人。”
她在空中比了个小小的“j”字。
“小丑……”阿尔弗雷德显得更担心了,“不要跟着那个疯子的脚步走,一切可以等蝙蝠——”
“你也说他是个疯子了。”詹妮弗第二次摇了摇头。
一个疯子说得出就做得到。
她没得选。
电梯从十六楼下到负一层只需要十数秒,夜晚的地下层有些寒冷,又非常安静,再轻微的脚步声都会激起巨大而幽深的回音。
南出口的车道中央停着一辆黑色suv,车牌号被几张贴图覆盖住,看不真切。眼见有人靠近,一名戴面具的大汉放下车窗探头张望,旋即打开车门。
数秒钟之后,马克·鲍尔像破麻袋一样被丢下了车。
***
詹妮弗从睡梦中醒来。
并不是因为尖利响动,也不是因为身体接触,真正把她从半昏迷中惊醒的是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这些呼吸就像无形的蛛网一样笼罩着房间,而她则是蛛网中心引颈就戮的猎物。
整个房间唯一的光源就是电子钟显示的“3:00”。绿光朦朦胧胧地照亮了排座,也使无数站在排座边的人影无处遁形。
有人按亮顶灯。
刺眼的灯光让詹妮弗瞳孔微缩,但她用里意识控制住眨眼的生理/反应,抓紧时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报告厅。
房间左侧有一个通讯屏幕,右侧是排座,后部拥挤着许多被捆住双手扶住嘴巴瑟瑟发抖的民众,前部则聚集着一帮满脸写着“我不是好人”的恶棍。
“我们的睡美人醒了。”通讯屏幕上戴金丝眼镜的说道,“她是你的了,记住你说的话。”
乔纳森·克莱恩教授,aka稻草人。
詹妮弗看了他一眼,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另一人。
这个男人坐在恶棍中间,正百无聊赖地用小刀刮着嘴唇。他穿着紫色的西装,头发杂乱无章,泛着深深浅浅的绿色,皮肤惨白得像涂了墙漆,嘴唇血红,两道向上的红色凸痕像张开的嘴角一样沿着脸颊向上蔓延。
小丑。
joker.
詹妮弗还是第一次同这个臭名昭著的罪犯面对面。
此人在哥谭崛起的时日远远赶不上企鹅人或黑面具,甚至比稻草人都略逊一筹,但这并不妨碍他变成一股席卷哥谭的犯罪病毒。从阿帕罗公园到黑门岛,从布伦特伍德学院到迪克逊码头,整座城市都被疯狂感染。
在她陷入沉思时,小丑忽然从地上跳起来。他脸上那种沉郁的神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欢欣和癫狂。只见他像跳舞般在原地转了转,大声说道:
“欢迎!”
紧接着他跳到詹妮弗和人质们中间,摊开双手。
“那么,所有的客人们都来齐了……让我想想,我们该用什么样的游戏来打发时间呢?或许——剥开头皮瞧瞧是怎样的穷困之地才能诞生出如此无聊的社会感?”
恶棍们附和地笑起来。
“不行,我们不能这么做。”小丑又否决了自己的提议,“最好不要把可悲的血或者脑浆弄得到处都是,詹妮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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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妮弗一声不吭地离开沙发。
“女明星总是能让我感到惊奇,戴维斯小姐。”稻草人审视地说,“或许应该给你用一点点助兴的小玩意,好叫我们瞧瞧连野兽都敢杀的女人会害怕什么。”
“这是,我的,游戏。”
小丑将通讯屏幕关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可几秒钟后他再次咧开嘴大笑起来,边笑边揪住詹妮弗的金发,另一手拿着小刀在她脸颊边比划,锐利的刀锋和柔软的脸颊轻轻接触。
“我猜你已经收到我的游戏邀请了。”小丑舔了舔嘴唇,他指的是那张纸牌。“你,蝙蝠仔,还有这些……”他用小刀超人群画了个圈,“……无趣的人。感谢我吧,如果不是我,你们根本没有交集的机会,因为那可笑的社会规则。”
随着他的动作,人群就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竭力缩小距离,不是冰冷的罐头机器,而是空气中涌动的恐惧,让他们在此时挤成了一个整体。
“无聊,无聊,无趣至极!”
随着小丑的大声咒骂,恶棍们举起枪。
人群开始尖叫。
小丑先是把手掌拢在耳朵边,做出一副竖起耳朵倾听的模样。没过多久他就丧失兴趣,转而把一根手指竖在嘴唇前方,说道:“安静。”
可人群仍然陷在恐慌的吵闹中。
“安静。”小丑劈手从下属那里抢过枪,开始朝厚重的窗帘倾泻子/弹,“安静!”
子/弹击穿了窗帘布和背后的玻璃,溅起无数细小的碎玻璃花,雨点般打在人质们的身上脸上。
人群闭上了嘴,可身体却颤抖得更厉害了。
小丑嗤笑一声。
“看看这些人吧,”他缓缓地说,“詹妮弗,他们是怎么叫你的,珍妮,对不对?哦,珍妮(jenny)——珍妮(jeannie),这两个名字可真类似。你知道我的伤疤是怎么来的吗?”
“你自己用刀割的?”詹妮弗不怎么好奇地问。
在沙丁鱼罐头中间有几张血泪模糊的脸抬了起来,仿佛是一种无声的示警。这些女孩的嘴角都被割开了,强行摆成了一个笑的形状,乍一看恐怖至极。人群被震醒了,他们又开始朝反方向拥挤。
小丑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瞧瞧他们,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刺激,就会变成讨人厌的模样。但没关系,他们都是普通人,都是不重要的人,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经历糟糕的一天(one bad day)呢?哦,或许他们已经在经历了。”
说到最后,小丑又高兴了起来。他走上前去打量着那些人,就像幼童挑选玩具一样。
忽然,他的脚步在一位年长的男士面前停住了。
这位男士穿着件漂亮的银灰色大衣,胸口还插着朵紫色方巾折成的花,看着又斯文又雅骚,好像刚从什么社交场合出来。
小丑凑过去看了三秒钟,忽然凑近闻了闻,参差不齐的绿头发有一半散落在大衣挺括的肩膀上。老绅士拼命向后仰,直到一个小小的挂坠被从胸兜里摸了出来。
“幸运护身符?”超级罪犯忽然大笑起来,“幸运?幸运?天呐!”
他放肆地狂笑着,没几秒钟,他的手下们也开始笑了,到最后就连人质们都勉强自己跟着笑了起来,带着十足的莫名,带着难言的战栗,直到这种笑声夏然而止。
打碎笑声的是震耳欲聋的枪响。
老绅士朝后倒去,重重地倒在地上,溅起一些细小的灰尘。
鸦雀无声。
小丑把枪放下,把尸体胸口的方巾花摘下,歪着脑袋仔细观察。发现上面完美地避开了血迹,顿时自鸣得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连恶棍们都不敢动弹了。
“怎么?”小丑摊开双手,“只是今天幸运没有眷顾他而已,你们都经历过糟糕的一天,以后也得习惯这样的时刻,不是吗?”
“你的游戏名字就叫糟糕的一天吗?”还敢开口的也只剩下了詹妮弗。
“bingo!”小丑晃了晃枪,“蝙蝠仔还没来,可我已经等不及了。我只想证明一件事,珍妮。你瞧,这个世界是没有秩序可言的。一个家庭上一秒还好好地依偎在一起,下一秒——”
他毫无预兆地开/枪击中了一名青年的脖颈。
“——它就会支离破碎。”
母亲恐怖的哀嚎声在车库中回荡。小丑咧开嘴角做了个“嘘”的表情。女人的面容扭曲了,她摆着身体试图冲上来,然后被绳索绊倒在地。
小丑甩着枪。
“而你,先生,你是位银行家,不是吗?你认为这个世界是有秩序的吗?金融秩序,可笑。”
又是一记枪响。
“现在你们可以开始游戏了,在这个房间里你们可以做任何事,但最后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去,明白了吗?如果你们不动,每隔一分钟我就杀一个人。”
小丑一声令下,恶棍们便围了上来。
他们把刀具丢在地上,然后抓着詹妮弗一起离开报告厅,在窗玻璃外站成一排,枪/口对准里侧。
在高压之下,陆续有人勉力朝地上的尖刀扑了过去。那些本来没打算动作的人也开始被带动,无法承受武器都被别人夺走的后果。
不出几分钟,报告厅里就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小丑兴奋而陶醉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他大笑着,宣泄着,但等他回头来正对上詹妮弗的视线,却陡然脸色一沉。
她的眼神太过复杂,遗憾,痛惜,厌恶,了然……唯独没有他想要的说服。
“看着我。”小丑忍不住说道,“你难道看不出这个世界的秩序有多脆弱吗?只需施加外力,稍稍一推,它就会自然而然地倒下,连粉末都不剩。”
“你为何要向我证明?”詹妮弗问。
“你为何没有丝毫惧怕?”小丑反问,“因为你也是个疯子,就像我,像蝙蝠侠一样。你们都能看出这个世界的混乱本质,却拒不承认,反而维护着所谓的秩序!你甚至比蝙蝠侠更可恶!那些在荒野中的无所不用其极是多么美丽,可到了肮脏的人堆里,哈!”
詹妮弗没有说话。
“但我知道你能做到的,什么秩序,什么原则,它们统统应该被打碎。”小丑继续说道,“来吧,珍妮,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或许你比蝙蝠还要疯狂——”
他猛地从口袋掏出一个压缩片,将毒/气朝她喷来。这些气体散发着奇怪的味道,闻起来就像是……恐惧。两个抓着詹妮弗的恶棍都开始不着痕迹地后退。
稻草人的恐惧毒气威名在外,它能让人看到恐怖的景象,最害怕的东西,从内里将人逼疯,有时会受害者直接丧失行动能力,有时甚至会让受害者做出种种反常举动。
除了小丑,没有人能够逃离。
而现在他得意洋洋地等待着,等待着一个注定的结果。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丑不满地咕哝几句,甩了甩压缩片,似乎在怀疑是气体出了问题。又喷洒了一次,脸上才露出惊异来。“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将一个毒/气炸/弹直接丢进报告厅。
立竿见影。
原本就在搏斗的人群被真正的恐惧所笼罩,他们有的倒在地上抽搐,有的开始用头撞地板,有的将刀劈次数十下,有的则用指甲和牙齿扭打起来,一时间血肉横飞。
恐惧毒气是有效的。
小丑盯着毒气一会儿,又看着詹妮弗,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什么事都让你感到有意思吗?”詹妮弗忍不住问道。
恐惧毒气当然是有效的,可她的意识层被嵌套在原主的意识层中,此时此刻眼前激发出的只有原主的恐惧而已。认知层面不同,那些东西在詹妮弗眼中根本没什么可怕的,小丑这种什么事都想笑一笑的态度才让她觉得诡异。
“治疗黑暗的最好药剂就是疯狂。”小丑说道,“为什么不疯狂呢?难道是你还没经历过黑暗吗?原来如此,我该怎样为你创造最糟糕的一天呢?”
他把刀放进自己的嘴巴里面。
“你知道我的刀疤是怎么来的吗?我曾有一个妻子,她是个举世无双的美人,可她很快就死了,没了。这太不公平了,珍妮,太不公平!在她死之前曾希望我要一直微笑,可我做不到,直到我切开了自己的嘴巴。”
“你看,人人都会遭遇糟糕的一天,人人都会因此堕入疯狂,连蝙蝠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混乱是唯一的公正,让所有人都活在不可预知的随机悲剧之中,让所有人都平等地享受不公正,这才是公正。疯狂是唯一的解药,战争、妻离子散、难以忍受的痛苦,只要拥有疯狂就能统统消减。”
“所以学会疯狂吧,珍妮,人都会疯狂,为什么要这么严肃呢?”
小丑哈哈大笑。
他笑得整个人都仰过身去,仿佛要折断了一般。
“可你怎么知道混乱就代表着人人都公平地经历悲剧呢?”詹妮弗平静地说,“眼前是由你来选择把不公平降在哪一个头上,你怎么保证人类社会之外没有一个类似于你的存在呢?你不是随机的,它当然也不是随机的。”
小丑僵住了。
“你认为——我不是随机的、我是可预知的?!”他狂乱地说,“我是看透了混乱的人,我参破了这个世界的真相,混乱是绝对的!”
“什么是真正的不可预知?”詹妮弗问他。
这个问题一定没有答案。
在末日世界她曾见过许多像小丑一样的人,他们所谓的混乱其实就是消除人类社会的秩序,让每个人都可以烧杀抢掠为所欲为。
他们都认为杀人事件也好,抢劫事件也好,每个人都有几率变成倒霉蛋,也都有几率去施加伤害,人人都变成疯子,这就是随机带来的公正……
在人类世界,这种说法也不能算错。
可是——
“你听说过缸中之脑吗?”詹妮弗问道。
把一只大脑放在缸中培养,给它提供所有的感知,这些感知都是由外界的人类编写的,但这个大脑却不知道,它会认为眼前的就是真实的世界。
换句话说,更高的存在才能决定认知。
詹妮弗对世界的认知远远超出原主,因此她能轻而易举地编写表意识层感受到的东西,操纵表意识层就像操纵一身铠甲。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之外,有没有另一个人正在编写她所感知到的一切,编写她和小丑乃至所有人的命运。
如果真有这样的存在,那么小丑所谓的绝对混乱、绝对公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这个说法让恶棍们云里雾里,小丑却像当头被敲了一闷棍。
“不……”他厌恶地说,“没有第三种说法。你不是想知道绝对公平是什么样的吗?就让我们来试试吧,或许死亡时你还能看到鱼缸也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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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下这句话,小丑就示意詹妮弗上前,然后漫不经心地向手下和报告厅各丢出一枚炸/弹,几乎清空了这里。
紧接着,他从兜里取出一把左轮手/枪,倒空子弹,只剩下一枚,旋转弹匣。
这是古老的俄罗斯转盘游戏,真正的公平。
詹妮弗微微一笑。
她拿过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全然不见半点恐惧的样子——“咔哒!”
小丑接过左轮,同样扣动了扳机——“咔哒!”
第二次轮到詹妮弗时,她将枪拿在手里,短暂地停顿片刻,问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蝙蝠侠。”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小丑激烈地说。他用那双恶意的、癫狂的眼睛打量着对手,“难道你不能理解他吗?难道你无法看到我们这些人之间的联系吗?”
詹妮弗扣动扳机——“咔哒!”
“我理解他,我只是无法理解秩序和混乱。”她温和地说。
对整个自然而言只有永恒的规律。自然需要进化发展,所以无论混乱还是秩序,最终都要达到它的目的,否则就会被它淘汰。
至于混乱、秩序;邪恶、正义……这些对大自然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黑猩猩种群打斗起来,哪怕一族杀完了另一族,人类又怎么去评价谁是正义,谁是邪恶呢?
话虽如此,
“蝙蝠侠曾希望我去理解。当我站得太高时,我就无法理解。我猜这正是他希望我脚踏实地的原因,因为他不愿意让我变成一个没有正邪观念的危险人物。”
而布鲁斯·韦恩也曾希望她去理解。因为当她站得太高时,就无法像一个常人般去表达真实的喜怒哀乐,去表达真实的爱。
小丑为这亲近的说法嗤笑一声。他满不在乎地顶着太阳穴扣动了扳机——“咔哒!”
他们每个人都经历过足以使人生天翻地覆的糟糕一天。
小丑失去了妻儿,他从黑暗中领悟的是混乱。
蝙蝠侠失去了父母,他从黑暗中领悟的是秩序。
詹妮弗失去了人类文明,她从黑暗中领悟到的是自然规律。
当她以局外人的观点俯视世界时,混乱与秩序不过都是单一种族在某个阶段的状态,同整个自然界,乃至整个宇宙比起来,这些状态根本微不足道。
“你不在乎。”小丑终于明白了。
“是的,我不在乎,但为了一些人,我想要在乎。”詹妮弗笑了笑。
从一开始,她就只是在这个世界生存着,完成着原主的愿望,寻找着自己熟悉的特质。
任何人妄想以心灵控制来操控她已是做不到,企图用言语来动摇她更是不可能存在的事。
“我猜我只在乎这个鱼缸里有没有让我能想起上个鱼缸的特质,随遇而安地过一辈子也不错。”
她将左轮手/枪对准脑袋——
“咔哒!”
整个空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静。
这就是了。
游戏已经分出了胜负,左轮中只剩下最后一枚子/弹,只等待失败者为胜利者加冕。
小丑接过手/枪晃了晃。他看了眼远方的地平线,又看了眼天空,最后看了看眼前这个搅乱了他混乱信念的人。
他和蝙蝠侠就像疯狂的两端,现在忽然有个人跳出来说——你们所想的或许没有意义,怎能不让人痛恨万分。
不过詹妮弗·戴维斯就像一个冷酷般的他,甚至比他还要更疯狂,只是平时这种疯狂被隐藏起来了而已。
他们从同一个起点出发,跳往三个不同的方向,在今天之前,他想要诱引蝙蝠侠朝他的方向走,可惜现在戴维斯却在朝蝙蝠侠的方向走。
两个大于一个。
他的计划注定失败。
小丑扣住扳机,忍不住刺道:
“在哥谭外面还有许多特殊的家伙。那些飞来飞去的蠢货,天外来客,海中游的,隐藏在街头巷尾的泥腿,我相信你从这一把里面随便抓出一个,就有着和你类似的特质,为什么偏偏要是蝙蝠侠?”
“我只是比较执着。”詹妮弗笑着说,“和你一样。”
他们对峙着。
仿若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或许这会让我看到我的大脑究竟在缸里还是在颅骨里。”小丑看向她的背后,忽然大笑起来,“祝我好运,祝你好运,珍妮。”
他对着下颚扣动了扳机,子/弹直直地穿过颅脑,溅出污浊的红色血花。
与此同时,一枚蝙蝠镖堪堪擦过了他的指尖。
沉重的脚步声和披风织物的摩擦声在背后响起,蝙蝠侠像疾风一样站定。
詹妮弗转身。
“你来晚了,布鲁斯。”她平静地说。
蝙蝠侠——布鲁斯·韦恩不可置信地扫了眼遍地的尸体,又想起眼前这个人是多么自作主张、多么有恃无恐,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打破“蝙蝠侠”和“布鲁斯”的界限。
这根木桩终于深深地刺入封闭圆环,痛彻心扉,却又无法舍弃,因为在此处停滞才能存活,继续向前唯有断崖,唯有坠落,唯有自毁。
布鲁斯狂怒地、几乎是恼恨地看着她,终于粗暴地捏住了她的下颚。
詹妮弗立刻回吻。没有半秒的停顿,没有半秒的犹豫,没有退后,没有拒绝,甚至没有意料之外。
直到他们都在彼此口中尝到了血腥味。
※※※※※※※※※※※※※※※※※※※※
小丑:一个令我卡文到清晨的男人。
本章小丑部分设定(妻儿)来自致命玩笑。缸中之脑设定来自希拉里·普特南。
是的,是有鱼缸的,我就是珍妮的那个缸外之人,她的一切都是我操控的,我的认知就是她的认知,我决定她或者小丑去死(漫画里是编写漫画的大佬决定),所以小丑的绝对公平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
谢谢蓝白小天使的手榴弹,谢谢山姥切·极和longydf小天使的地雷!
死亡余波
戴着面具用力亲吻的下场就是被撞破鼻子。
说真的, 非常真, 詹妮弗再也不想和穿成蝙蝠侠的布鲁斯接吻了。
她龇牙咧嘴地摸了摸鼻尖, 谢天谢地至少没有出鼻血,不过怎么说呢——
蝙蝠侠恼恨地抿紧嘴唇,那双钢蓝色的眼睛里也迸着火星, 这副派头能把半个哥谭的恶棍都吓出心肌梗塞。可看在她眼中却变成浓稠又甜腻的蓝色星星糖浆, 既生动又迷人,可爱极了。
詹妮弗心满意足地多看了两眼。
直到对方忽然开口:“你也知道我来晚了?你怎么想的,小丑要玩游戏你就敢一个人来和他玩,如果运气不站在你这一边怎么办?”
他压低声音时显得很是阴沉, 简直能把剩下一半恶棍都吓出癫痫, 可听在她耳朵里却满满都是忧心忡忡, 越发可爱起来。
见被质问的人久久不说话,布鲁斯面无表情:“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当时我只想拖点时间。”詹妮弗只得回答,“他们捆了鲍尔, 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幕后主使是小丑, 你也知道小丑和其他罪犯的风格多少有点不同——”
她猛地停住话头, 转身,布鲁斯也握紧拳头转过脑袋。
在空荡的走廊里忽然响起了古怪的笑声, 这种笑声在四面八方拉出回音,显得机械又凄厉。
他们同时低头看向小丑的尸体。
笑声的源头就在这身紫色西装的不知道哪个口袋里。
詹妮弗正准备上前查看,却被朝后一推。蝙蝠侠自己蹲下身检查尸体, 翻遍衣兜, 先是取出一大堆锋利的小刀, 然后从内袋里找出一个弹簧脖子的小丑玩偶和恐惧毒/气压缩片,最后将紫色的方巾花摘下,从底下抽出一张脏兮兮的小丑纸牌,递给她看。
人物角色有着恶魔的双角和尾巴,正面朝天空裂开大嘴笑着,正面手写着一行赤红色的字母——
“享受胜利。”
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几乎同时领会了这行字的意思。
蝙蝠侠猛地把詹妮弗往怀里一拉,张开披风就从楼顶跳了下去。在他们背后,哥谭大学的这座高楼忽然从顶端炸/开,报告厅连同走廊连同底下一层又一层的建筑一起烧成火海,坍塌的石块和粉碎的桌椅如雨点般朝地面飞落。
与此同时,没有一点预兆,这种事同时发生在哥谭无数个角落之中。
从北岛到南岛腾起了一束又一束冲天的火柱,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了火光之中。不必亲身经历也能猜想在凌晨被炸/弹袭击的民众有多绝望,而在民众中欢呼啸叫的小丑帮众又有多疯狂。
这些火柱本该从北向南连成一片,但不知被什么外力阻止,连线中间出现了一段又一段的缺口。
蝙蝠侠在地上一滚,又带着怀里的人朝远处奔行几步,将热浪甩在身后。
他们站定时,远处已经有两个人影高高飞在空中。超人向四面八方吐出冰冷的寒气,半个天空都被他面前的蓝色气旋映成了冰湖。绿灯侠则用灯戒变化出巨大的蹦床,把所有从高楼朝下跳的受难民众都一一接住。
蝙蝠侠咬紧牙关,他的下颚绷紧了。
詹妮弗摇了摇头。
这场余震不是冲她来的。看来小丑从一开始就打着诱引蝙蝠侠杀人的主意,然后再把自己的生命和这些炸/弹捆绑在一起,如果杀了他的人在享受胜利,这些惨剧就是当头一棒;如果杀了他的人已经在经受灵魂拷问,这些惨剧会彻底把他拖入深渊。
“你和他说了什么?”布鲁斯忽然发问。
“我说他是可预测的。”詹妮弗顿了顿,“不过他的可预测只是对更高层次的人而言,对我们来说他的一切行为都是随心而为。”
“随心而为。”布鲁斯阴森地说,“小丑是个真正的疯子。疯子们并不恐惧死亡,而是恐惧被遗忘。他现在是死了,但他在城市里留下的后手会不遗余力地把这种‘精神’传递下去,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一个理念,一种哲学’。”
詹妮弗明白他未尽的话语。
小丑的死亡或许只是个开始,而那句“祝你好运”也不是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反是另一场战争的宣告。
她还陷在沉思之中,远处已响起由远及近的警笛。
蝙蝠侠最后用指节碰了碰她的脸颊,旋即头也不回地钉出钩枪。
他就像一只真正的蝙蝠一样隐入夜色之中,那张开的双翼在哥谭的大街小巷上空划过。哭泣的人群看到了他们枕戈待旦的骑士,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化身,全都屏息凝神,抬着头向上张望。
天空中的礼花炸/弹打出一串又一串的字符。
“why so serious”
詹妮弗将手中的卡片翻到背面。
“why so serious?”
***
小丑的死亡余波给哥谭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天之内有数百名平民丧生,而犯罪因子仍然在城市中扩散,一团凝聚幽深的邪恶被击碎,弥漫成淡薄却恼人的邪恶雾气,无时无刻不挑动着人们的神经。
就连詹妮弗也多少有些心神不宁,一遍又一遍地回顾着这场生死交锋,一遍又一遍地揣度对手隐藏起来的心思。
和她一样插不上手又烦恼万分的大概只有布莱恩。
洛德先生觉得自己真是上辈子欠了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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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戴维斯签合同之前,他只是个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金牌经纪,平日里为明星解决麻烦只需要动用在娱乐圈的力量就绰绰有余;可在和戴维斯签合同之后,他就不得不几次三番动用自己在政界和警方的触角。
这哪里是签了个艺人,分明是供了个祖宗。
无论如何,有州议员出马亲自过问,第二次进gcpd的詹妮弗总算被踏踏实实地放了出来。戈登局长把这件事定性为小丑游戏,所有平民包括小丑帮众的死亡都与她无关。如此一来詹妮弗就成了恐怖事件的唯一幸存者。
她的所作所为也符合人们对幸存者的想象。
詹妮弗再次给哥谭捐出了大笔钱财,出现在公众面前时也显得十分憔悴,言语间动辄哽咽,以至于没人能够再责问些什么。“及时赶到”的蝙蝠侠在短期内疯狂涨粉,全世界的粉丝都在社交媒体上狂刷对他的感谢之情,恨不得为他立碑作传。
然而蝙蝠侠本人并不在意这些。
布鲁斯这几天为小丑余波忙得脚不沾地,一天到晚大多数时间都奉献在解决小丑帮众上,剩下的时间抽出一部分和卢修斯接洽、过问商业决策,然后还得再抽时间在家里一天三顿饭做思想教育。
比如说“永远不要自己走出安全区去胡乱面对风险。”
比如说“不必再去想小丑的理念,正常人无法理解他的思维。”
再比如说“既然大公寓都不太平,我们还是搬回老宅去住吧。”
于是他们就搬回了布里斯托县,搬回了修补完成70%的韦恩老宅。
此时此刻,从来不知道韦恩少爷还能和话痨划等号的詹妮弗只得把整块司康塞进他的嘴巴里。
“吃你的吧。”她说,“总不可能人人都上门来找我吧?大不了我住到蝙蝠洞里去总行了吧?下次出门我会在身上挂满防身武器的,放心了吗?阿尔弗雷德做了这么多还堵不住你的嘴。”
可怜的老管家正在房间里对着前主人和夫人的照片感慨万千,沉浸在韦恩家族总算不会绝后的美梦之中。
“你必须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布鲁斯严厉地说,“如果这一次你失败了呢?如果下一次带着人质威胁你的不是小丑,而是黑面具,是稻草人,你准备怎么办?他们会摧毁你,然后再把你的尸体丢到哥谭海湾里去。”
稻草人......差点忘了这枚定时炸/弹。
“我已经吸过恐惧毒/气了。”詹妮弗只得承认。
布鲁斯先是微愣,然后把按在她手臂上的手缩了回来,嘴唇拉成一条直线。“黑豹?”他没头没脑地问。
“是啊,上次就让你自己去调查。”詹妮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对作用于意识的药剂先天就有抵抗力,瓦坎达当然不是当着我的面干活的,他们还试图消除记忆呢,只是没成功。”
“难怪。”布鲁斯说。他露出一个介于很想发表见解又不想说出来破坏氛围之间的纠结表情,最后只能盯着自己的咖啡,总算在奶盖上找到了半个话题。“你做的拉花?”
“是啊,我做的。”詹妮弗挑眉。
布鲁斯胡乱咕哝了点类似“还不错”之类的话。
“既然你说完了,我也有话要说。”詹妮弗往茶几上放了一沓报纸,“这是爆/炸当天的相关报道,蝙蝠侠、绿灯侠和超人一起拯救了城市。目击者表示虽然超人飞行时不太稳当,但冰冻吐息帮了大忙,你怎么看?”
布鲁斯用茶匙玩弄着奶盖。
“我认为他们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詹妮弗自顾自继续说道,“除非你能把哥谭的每寸地皮都铺上防御工事,否则这种大规模袭击只能是超人类英雄的强项。前两天全世界都在报道复仇者与神奇四侠是怎样通过合作解决了发生在纽约的一起大型犯罪事件,你也该学着寻找同伴,布鲁斯。”
“那不一样,”韦恩少爷总算开口,“他们要负责世界,而我只需要照看哥谭。”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詹妮弗翻了个白眼:“但你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改变的。你曾经连我这样的人都要警惕,现在超人回归了,绿灯侠也返回了地球,海里有亚特兰蒂斯人,世间行走着诸神,别告诉我你对超人类毫无芥蒂。卢瑟只是个激进版本的你。”
提到过去的冲突,布鲁斯不免有些气短。又提到超人类,他的思维便回到了那块绿石头上。
研究表明这种绿色的石块能释放出放/射性物质,或许正是这种物质导致超人丧失能力。布鲁斯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也无法否认韦恩集团新开设了能源分部,当下正在全球范围寻找这种石头。他只能艰难地说道:“非人类是......危险的。”
“的确,也不尽然。”詹妮弗靠在他的肩膀上说道,“我们暂且不评价你的警惕行为,就说说后果吧。现在全世界到处都是超能力组织和群体。如果超人成了这些组织的一员,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在将自己置于他们的对立面,到那时你势单力薄,要怎样面对一整个组织的报复?”
布鲁斯摸了摸她不太听话的鬓发,没有接过话题。
“如果你对超人类真的如此警惕,为什么不干脆在他们周围看看呢?”詹妮弗把经过深思熟虑的结论摊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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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克斯·卢瑟不会突然发疯,如果他在为什么做准备,那么整个地球也一样;如果他只是想针对超能力者,那么更需要有人在超人身边节制缓冲——对他来说毁灭地球并不比煎鸡蛋饼更难。
“你知道你在提什么建议吗?”布鲁斯总算开口,“你在鼓动我去成立一个超级英雄组织?”
“我在鼓动你去了解超人类。”詹妮弗承认道,“你是个天才,布鲁斯,一个天才的警惕比千百个庸才的反对更有威胁。这两天你时常把玩的石头,别以为我没看到它。有朝一日你的警惕说不定就会被人利用,最后成为悬在超级英雄头顶的利剑。”
布鲁斯为这拐弯抹角的恭维拉了拉她的头发。
詹妮弗继续说道:“当然了,我也的确认为群体比个体更强大。哪怕不是超人,不是绿灯侠,去找些助手也行。你的工作太难了,布鲁斯,从前我就觉得哥谭过于黑暗,现在见识过了小丑,我认为黑暗这个词对哥谭来说简直是种美化。”
布鲁斯短促地笑了笑。
“好吧,我会慎重地考虑这件事。”他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别再为这件事烦恼了,珍妮,说说你自己吧。”
小丑死亡的余波还在城市里回荡,小丑帮众不会放过她,蝙蝠侠也会被拖住手脚无暇顾及,她必须去更远的地方才能躲避这些疯子,最好是远远地离开人类文明。
“我会在颁奖季之前重启一轮比赛。”韦恩少爷如是说。
“你?”詹妮弗挑眉,“什么叫你?其他人呢?卢瑟都这样了,他还能主办比赛?”
“卢瑟不会有事的。”布鲁斯讥讽地说,“只要超级英雄还在外活动一天,政客们就需要这样一个火力点和仇恨中心。他在政法界的势力已经活动起来了,有时候你会发现政客和黑帮在威胁陪审团方面根本没有区别。我不指望能把他关在牢里,不过经此一役他恐怕能好好消停消停。”
“斯塔克呢?”詹妮弗问道。
“托尼和罗杰斯闹起来了。”布鲁斯简短地说。
啊哈,钢铁侠vs美国队长。
不用说也能猜到原因,这肯定跟爬虫药剂有关。
钢铁侠最开始的心是好的,谁也不能指摘,哪怕时至今日,詹妮弗和布鲁斯都认为爬虫药剂稀释版将会解决困扰人类多年的医疗难题,为那些残疾人,尤其是退伍老兵、见义勇为致伤致残的平民带来真正的福祉。
可惜罪犯做的总是比英雄做的超出那么一步。
超出一步,用来治疗的解药就变成了把人变异成怪物的毒药。
史蒂夫·罗杰斯队长的性格是被写在教科书里的一板一眼,让他知道斯塔克在最开始放任了爬虫药剂的实验,肯定会当场变成一只爆/竹。两个领导人的性格也算相辅相成了,可惜他们领导的这个团队现在估计都忙着劝架,还要神奇四侠来做润滑剂。
想到复仇者大厦的惨状,布鲁斯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托尼的意思和我一样。”他解释道,“他也想尽快开办下一轮。开赛前接受过药剂注射的选手都被会被注射反药剂,使他们丧失潜在的超能力。第四轮将会十分危险,但所有选手都被允许动用一支多重稀释版本的药剂,没有强化功能,只供断肢再生。托尼要向全世界证明这种药物不应该和卢瑟挂钩。”
“我明白了。”詹妮弗点头。
原来如此,人的劣根性也在这里。
当他们否定一样事物时,总是因为迁怒否定更多事物。
一些大法官在被曝出恶□□件前做的判决都是较为公允的,可一旦他们出事,那些裁判也自然而然地受到质疑;一些科学家的发明创造是好的,可因为他们被定性为邪恶,那些发明创造也就没人敢再使用。
现在卢瑟的算计东窗事发,如果无人干涉,爬虫药剂也会遭受冷遇。
斯塔克不愿意看到这种事发生。
可是——
“奥斯本怎么说呢?”詹妮弗忽然想到,“老奥斯本可是被台风尾重重扫了下。整件事里他才是真正的倒霉蛋,本来打算干坏事,还没开始干就被别人干完了,回头强行扣了一口黑锅。现在斯塔克再提药剂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他要承受比钢铁侠更大的压力,如果第四轮成功,他也得不到像钢铁侠那样的美名。”
布鲁斯赞许地露出半个微笑。
受到他的鼓励,詹妮弗朝更深层次分析。
“再是利益分配。”她掰着手指,“卢瑟自顾不暇没有反对权,出了这种丑闻,肯定要受到其他投资方的节制......斯塔克不会反对你的提议,但他也不是个商业蠢材,哪怕佩珀·波茨小姐都不会让他这么干......还有固执又正在风口浪尖的老奥斯本......”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忍不住发问,“这简直是十大不可思议事件,投资人们把节目捧起来,一个个也不缺钱,就因为大老板出问题,他们会允许你来分一杯羹?《荒野挑战》甚至还没做到第二季呢!”
布鲁斯但笑不语。
自从蝙蝠侠和布鲁斯的身份统一后,他在家里也是那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模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天然而然的黑漆漆,仿佛随时随地都准备着朝越界者丢出爆/炸蝙蝠镖。
小丑死亡的余波甚至让他脾气更坏了。
过去只有阿尔弗雷德一人能看到蝙蝠侠的坏习惯,现在变成詹妮弗和阿尔弗雷德两个人每晚看着他四处乱丢战甲部件,从蝙蝠洞水帘后头一路丢到主机前,简直像在搞什么活色生香的表演。
对天发誓有一只破损的手套现在还躺在几台显示屏后面吃灰,压根没有被想起来的意思。
总而言之——
他鲜少露出这种洋洋自得的表情,这其中肯定有鬼。
詹妮弗狐疑地坐起身。
终于,韦恩少爷把喝了一半的咖啡放在桌面上,向后靠住沙发背,单手托住脸颊。。
“你还记得老奥斯本在风口浪尖上这回事对吧。”他懒洋洋地说,“前段时间我让卢修斯大量收购了奥斯本工业的股份,换句话说,现在我也成为出资方了。”布鲁斯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怎么样,想作弊吗,戴维斯小姐?”
詹妮弗“......”
这万恶的有钱人!
※※※※※※※※※※※※※※※※※※※※
珍妮:呸!
本文女主真名:詹妮弗·我有真爱滤镜·戴维斯
下一轮:亚马逊雨林,黑喂狗!
看了下大家都在猜珠峰,然而下一轮开赛就十一月多了,十一月十二月爬珠峰会死人的_(:3」∠)_
谢谢懒珊大人、andintuition、翼儿和27330268小天使的地雷!
挑战开始
《荒野挑战》第四轮提前开赛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世界, 官网点击量日渐上升, 网友们也纷纷开始讨论新一轮比赛会是什么形式。
毕竟大家都知道节目组一贯的行事风格, 在开赛前赛道设计组负责将比赛场地划分成相对公平的区域,规划出模糊的行进路线;再由导演组决定挑战目标、分组形势和淘汰人数......但最终能不能获得通过还得看幕后大老板的意思,甚至一些突发事件也是由他们策划的, 比如说第一轮的暴风不停赛。
前三轮这个拍板的大老板就是莱克斯·卢瑟, 现在卢瑟变成嫌疑人,从第四轮开始拍板的就变成了托尼·斯塔克,那个“花花公子”斯塔克,“唯一也是仅有”的钢铁侠。
很难说这两个人谁的风格更显著一些。
就连詹妮弗都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天地良心, 她是绝对不会去作弊的, 也不会让布鲁斯把下一轮比什么、怎么比统统说说出来, 然而一想到这些年来风格越来越浮夸的“斯塔克工业博览会”,那种支票本撕不完怎么金光闪闪怎么来的画风让她浑身一抖。
不过......说到一言不合就撕支票本的浮夸作风,某位韦恩先生也不逞多让。
詹妮弗听到风声时还在吐槽钢铁侠, 全然忘了自己当年是怎么吐槽布鲁斯的, 结果开赛前一周就惨遭打脸, 盯着蝙蝠洞里那辆跑车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是帕加尼huayra?”她忍不住叫道,“你再说一遍这是帕加尼huayra?”
这辆跑车自从布鲁斯买来之后她基本上没开过, 一直停在比弗利山庄的豪宅里当吉祥物。可就算再不常拿出来开,车长什么样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现在车屁/股和两翼都明显有了新的构造,车身内部也压了许多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按钮。
“只是加了点安全措施。”布鲁斯不怎么在意地说。
詹妮弗于是坐在主机前看阿尔弗雷德给她演示改造后的模拟战斗, 发现相信这种鬼话的自己真是太傻太天真了。影后小姐意识中的“安全措施”是指警报系统, 而蝙蝠侠认知里的“安全措施”显然是指把整辆车改装成坦/克。
而且这辆坦克还会飞。
“我要飞行模式干什么?”詹妮弗问道。
“飞行模式?”布鲁斯凑过来看了眼, “这大概是卢修斯的设计。他最近对飞行器产生了一点不同寻常的爱好,在我的飞机上也加了很多新花样。让我看看......目的大概是让地面运输器在很短时间内脱出路障。”
这么说哥谭的罪犯还会光明正大地沿街卡路障咯。
詹妮弗叹了口气:“这个按钮又是干什么用的?”
“哪个?”布鲁斯跟着移转视线,然后用平常人说“这是个烟熏鸡肉三明治”的语气说道,“这是个用来提速的氮气装置。”
詹妮弗:“......”
她深吸一口气,指着方向盘后面两个隐蔽的按钮。
“这是电磁脉冲,危险的小玩意。”布鲁斯轻描淡写地说,“这辆车上所有的武器系统都有辅助程序,不需要你手动去锁定目标,启动任意武器后信号就会连接到蝙蝠主脑上,由阿尔弗雷德接手控制。别担心,宝贝。”
别担心?
别担心个鬼!
“你在我的车上装了个电/磁炮?”詹妮弗震惊地问。
“它还具备和蝙蝠战机策应的功能,以及在形势不对的情况下设定的自动导航是最近的警/察局。”蝙蝠侠以一种大惊小怪的眼神看着她,“除了小丑帮,企鹅留下的人手和黑面具打得不可开交,街头魔鬼又在里头搅混水,还有丧钟在找麻烦。如果你想上街,最好确保能应付这些躁动起来的罪犯。”
“别担心。”詹妮弗于是板着脸说,“我永远不会开着这辆车去逛街的。”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在韦恩宅邸蹲了一个星期,直到第四轮正式开赛。
***
《荒野挑战》第四轮的集合点在秘鲁,这一回布鲁斯难得有空送她出国,私人飞机在利马豪尔赫·查韦斯国际机场降落,再由节目组专车接往集合地点。
这一路气流很是湍急,小飞机不如大飞机稳重,颠得詹妮弗头晕眼花。
她坐在专车上没有什么表情,工作人员还以为是比赛季和颁奖季头尾相连使她不快,纷纷朝为首的小组长投去求救的目光。
利马是座美丽的城市,不过很少有游客能昧着良心说一句这是他们料想中的南美风情,这里的城市建筑带着显著的西班牙特色,走在街头巷尾还以为自己是在欧洲。
布鲁斯将酒店定在广场附近,当天夜里又带着詹妮弗去central餐厅吃了晚饭,结果被她笑成是“正儿八经的断头饭风格”。
第二天大约六点选手们就在武器广场集合。
与前三轮不同,第四轮总共只有200名选手参加,节目组并没有选择把他们分成几个集合点,而是简单粗暴地并成一个,某种程度上也预示着这一轮次规则的不同寻常。
詹妮弗走完录入和体检的流程,发现这次的生命环变回了原始的同色,心里多少有了点猜想——恐怕第三轮颜色不同的生命环和卢瑟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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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艾伦早早地等在直播现场,看到詹妮弗走过来之前还冲场外“家属”送了个飞吻,顿时露出满脸“醋意”,用俏皮话热起场来。
“看来在场的某些人是爱情事业两丰收了。”她在选手们的哄笑声里说道,“让我们欢迎《荒野挑战》节目新的赞助人,布鲁斯·韦恩先生。其他人也不要紧张,现在开始庆幸你们面对的对手是野生动物吧,野生动物是不会为了美钞的力量而折腰的。”
詹妮弗配合地装作生气。
她心里知道艾伦的做法其实是代表节目组宣布新加入投资人也不会使赛道有倾向性,为了证明公平,说不定这一轮她碰到的赛道还会更加变态。
“众所周知珍妮最近和蝙蝠侠有了不解之缘,甚至有媒体开设网络投票,让网友们预测这段‘三角恋情’会走向何方。”艾伦继续开玩笑,“前天我还在兴致勃勃地偷偷投票,可昨天我拿到了这张比赛规则,顿时连八卦的心也没有了。”
她将蓝色投影打开——
“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请迎接比赛史上最复杂也最残酷的赛程吧。”
只见一张巨大无比的亚马逊森林地图在眼前展开,地图上并没有显示赛道,取而代之的是十个跳跃的红点,分别标记着从“1”到“10”的阿拉伯数字。这些红点均匀分布在整片雨林之中,有处在高地的,也有埋在深谷的;有分布在河边的,也有藏在密林深处的。
詹妮弗顿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没等她开始揣摩,艾伦就一鼓作气地揭晓了答案。
“第四轮比赛参赛选手共有200名,在200名选手中,只有32名能进入下一轮比赛。”女主持人神秘地说,“在这十个营地点上都站着一名机器人,你们必须从出发点跋涉到机器人附近,完成它所说的任务,得到它给予的勋章。”
人群一片哗然。
詹妮弗顿了顿,率先问道:“每个人都能得到勋章吗?”
艾伦冲她笑了笑,没有回答,而另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出了答复。
“你问到关键了,宝贝。”不知何处出现在大屏幕上的钢铁侠开口说道,“每个机器人只有50枚勋章,先到先得。集齐10枚勋章才能算完胜,这一轮的完胜奖金将会翻四倍。”
他举起四根手指,
“我没有禁止你们用任何手段获得勋章,换句话说,你可以用代替完成任务的方式和人交换勋章,可以用物资交易勋章,也可以用其他不太得体的办法抢夺勋章,总数在前32名的选手就可以进入下一轮——”
“这是在玩网游吗?”有个选手问道
“这是饥/饿游戏吗?”又有个选手发生。
“你可以把它当做是个愉快的联动,真人版的冒险挑战。”斯塔克指了指众人背后,“现在你们可以搭乘直升机前往第一个出发点了。卢瑟把它弄得危险有余,娱乐不足,我要弥补上这个漏洞,我保证第四轮将是最艰难也最有趣的一轮,你们,包括观众们,全世界都会爱上它,为它欢呼喝彩的。”
他敬了个滑稽的军礼。
“现在出发吧,士兵们,祝你们玩的愉快!”
詹妮弗很想说这种赛制不仅是与天斗、与地斗还要与人斗,怎么愉快得起来,但她看了看大屏幕上托尼·斯塔克那张左边写着“随心所欲”右边写着“搞事情”的脸,只能默默地咽下了这句评价。
人群背后,直升机到达的嗡嗡声和风压一起传来。
选手们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按照数字顺序有秩序地走向直升机。詹妮弗飞快地朝满脸黑气“蝙蝠侠化”的布鲁斯招了招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上飞机,率先落座,闭着眼睛养神。
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亚马逊雨林从气候到地形、从生物种类到原住民,对选手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水平差一点的选手能不能赶到机器人那里还是个问题,哪怕生存水平高的选手也不知道机器人会给出什么样的任务——万一正巧碰到自己不擅长的方面呢?
斯塔克大刀阔斧地改动赛制,甚至比第二轮的分组更能引发话题。
第二轮只是拿小组成员在看热闹,第四轮是把整个比赛所有的选手都投进热锅里,看他们在跳脚的同时还得踩着其他人向上爬,收视率可想而知。
“真是狡猾。”
※※※※※※※※※※※※※※※※※※※※
亚马逊雨林大火真是可惜,虽说地球有自己的节律器,但有时候其实是人为因素比较多。
坏消息是jj的评论区好像一直到十月都要这样了,临近庆典,各大网站都在加强管理,所以......现在评论只有大家自己和我后台能看到(简直有种发私信的感觉,惊了。
对不起今天晚了,晚点再写一个肥章补偿大家qaq
谢谢愤怒的囧乙小天使的火/箭炮,春眠要觉晓小天使的地雷!
地球之肺
詹妮弗很快就发现所有直升机几乎都在朝同一个方向飞行。
如果把整个雨林分成三个大圈, 所有的机器人都在中间圈层, 而直升机则在飞往内圈。节目组应该是打着把所有选手都投放在内圈, 让他们自行决定先后顺序的主意。毕竟亚马逊河流域说到底也不是个归整的圆形,十个任务地点总有远近之分。
在相对公平这一手上,赛道设计组总是玩得炉火纯青。
随着飞机不断飞行, 眼前的颜色也从城市的五彩缤纷变作了雨林的绿色, 从高空看去仿佛一层柔软的地毯,唯有真正了解的人才知道这层地毯内部埋藏着多么恐怖的危机。这里有庞大的水蚺、鳄鱼,剧毒的蛙类、虫类,连小小的行军蚁都能让人毛骨悚然。
然而也正是这一片对人类来说危险无比的区域庇佑了无数动物和植物。
亚马逊雨林是世界上最大物种也最多的热带雨林, 人们常常把它叫做“地球之肺”。当然了, 正如詹妮弗曾对观众们解说的那样, 地球之肺的养分其实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世界另一端的撒哈拉大沙漠,足可见地球不同的环境总是相辅相成、自成一体的。
现在所有选手都悬在数千米高空,任凭狂风吹刮着脸颊。
这一轮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身无分文”, 没有背包, 没有刀具, 没有绳索,什么都没有, 只有生命环和一身简简单单的比赛制服——最最简单的短袖、短裤,没有外套,没有帽子, 甚至没有鞋, 浑身上下大面积暴/露在空气里, 完全无法阻挡虫蛇的袭击。
詹妮弗左右看了看,和她同一架飞机的共有三人。
等会儿直升机低空稳定后,这架飞机的四名选手会在方圆数十公里的区域内依次进行绳降,然后以个人为单位展开竞赛。虽说雨林资源丰富,但距离靠得那么近,到后期求生高手的思路又差不多,难免有碰上的时候,因此四个人都在打量彼此,按照自然界的规则暗暗给对方划分等级。
詹妮弗自己并不太在意有没有帮手——过去几轮证明拖后腿的队友还不如没有队友——但她非常在意同时抵达一个任务点的求生者是不是心怀鬼胎。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她必须降落了。
直升机已经稳定在密林上方,只等着排号最前的选手沿着绳索进行滑降。
詹妮弗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看了眼下方的地形,又朝远处看了看,想把自己必经之路上的危机有个大概的掌握。然而在雨林一望无际的林盖之中,这种提前洞察的想法吃了瘪。大概这也是节目组没像沙漠地形一样把选手们蒙住眼睛的原因。
她抓住绳索直立下降,手臂紧紧拉住缆绳。
一些电视上突击/队员在进行直升机绳降时会选用八字结,这种绳结在降落这看着十分潇洒,但其实非常不安全。所幸节目组至少还有些常识,他们在机降时提供的绳结都是正确的,只是展示在直播里不太好看就是了。詹妮弗也没去想那些没学过绳降的选手该怎么办,总归自己先两个脚背勾住绳,交替着放了下去。
她着陆的地方是片泥泞的土窝,各色各样的树木和藤蔓缠绕在一起,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身边的树叶上都蒙着层薄薄的水雾。
雨林根本不像寻常的森林,乔木之间不存在大片大片的空隙,头顶的天空也不是清晰可见。在詹妮弗脚下的泥土上有无数低矮的灌木和藤蔓,在她头顶的天空有无数层从矮到高的植株,甚至还有同一棵巨大爬藤高低错落的叶片。这些植物一起将密林打造成了一个闭合的生态环境,阳光触不到这里,唯有潮湿。
现在是十一月,快到十二月份,亚马逊的旱季已经过去,雨季就要来临。当下空气的湿热已经让人浑身不适,很难想象在大雨倾盆时要怎样在密林中生存。
皮肤在降落时和绳索不断摩擦,现在已经起了一片又一片的红印,光脚踩在地面上稍稍缓解了这种热辣的痛楚。
赤脚的感觉......很奇特。
这具身体过去也不是没踩过昂贵的长毛地毯,那种整个脚背埋进去的感觉会让人着迷;在少数几次拍戏的经验中,原身和她自己也都经历过光着脚的时刻;不过那些都不是亚马逊,都不是热带雨林。
脚下踩着的有横躺的树藤,有黏答答的泥土,还能感觉到一些细小的硬壳类物体,说不上来是脱落的树皮、鸟类的产物还是隐藏起来的虫子,任何人第一脚踩上去的时候都会先感受到一种微观的触觉,过分陌生,过分未知,下一秒就是寒气直冲天灵盖。
按理说上辈子詹妮弗踩过的奇奇怪怪的地形数不胜数,然而这具身体毕竟是第一次,生理上直观的反馈根本由不得抗拒,直到她把内意识层和外意识层的连接短暂关闭才勉强能硬着头皮行动。
四号机巴迪摇头晃脑地飞了过来。
斯塔克工业似乎对这些摄像机组都进行了升级,它们的摄影构造和身体构造分成了两个同心圆,任凭外壳再怎么人性化地旋转卖萌,内部的摄像头都纹丝不动。
“大家早上好。”詹妮弗对着镜头做了个鬼脸,“很久不见了。最近生活中发生了很多事,我也收到了你们很多人寄来的鼓励信,非常感谢。如你们所见,魔鬼第四轮现在开始了,之前我曾说过活着回去的话卢瑟先生就要倒大霉——”
她做了个意味深长的停顿。
原本就密集的评论区瞬间被拉成了看不清的数据流。
【珍妮不说我还完全忘了这事,没想到卢瑟果然倒了霉,简直是天选第一乌鸦嘴哈哈哈哈哈!】
【说起来这轮只会比前面几轮更狠吧......莱克斯·卢瑟飓风都不停赛,碰到熊都无所谓,第三轮还直接把选手丢沙漠里,我本来以为他够狠了,没想到还有更狠的。钢铁侠是个人才。】
【钢铁侠是个人才,同意。这轮比赛真的要变成饥饿游戏了,不对,真的要变成丛林般权力的游戏了。】
【权游第一季结局我真的没想到,但是荒野挑战这一集的结局我觉得我想到了。两个月后请大家密切关注钢铁侠的动态。】
【斯塔克老爷我劝你谨言慎行。】
被请到九宫格来点评的嘉宾选择性地念了几条评论,顿时都被网友们的脑洞大开逗笑了。
这一轮的解说阵容比第三轮更为豪华。
第三轮开赛时每个九宫格配备了两名生存专家,第四轮则在“生存解说”之余额外配备了“娱乐解说”。请来的无一不是脱口秀名嘴或单口喜剧演员,每隔几分钟就能抛出一个梗,哪怕选手在很无聊地前进,他们闲聊都能聊出花来,使得观众的黏性大大提升。
詹妮弗的九宫格照例在整个网站的首页推送,分到的解说有两位,一位是第三轮的老熟人贝尔,还有一位是科迪·伦丁。科迪是著名的野外求生教学者,也是同系列畅销书的作者,他拥有二十多年的野外求生经验,主持的《求生一加一》栏目刚刚播完第二季,广受好评。
娱乐解说是来自英国的喜剧演员瑞奇·热维斯,他刚刚在今年年初的金球奖颁奖典礼上“得罪”了一大票明星,那种什么都敢说的尖锐风格和独特的调侃节奏吸引了许多从前对他不熟的粉丝,当然也有很多反对者,是真正的话题人物。
詹妮弗去年正好错过了金球,不然说不定也要成为瑞奇的调侃对象。
不知道节目组居心何在,总之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这会让瑞奇就带着粉丝们熟悉的那种神秘微笑注视着直播屏幕,任凭谁都看得出来至少十个笑话已经开始被酝酿了。
另一头的詹妮弗只顾寻找物资。
无论在什么地方,生存的几个要素是不会改变的。要到达任务点,选手们首先要在危险的丛林中生存下来,并且还具备赶路的能力,否则两个月的期限一到就束手无策了。
食物、淡水、每晚的庇护所,这是基本需要;火、衣物、治疗伤口的草药、便捷的交通工具......这些都是进阶需要。
不过眼前某样进阶需要变成了基本需要,不,根本需要。
“我真的不敢相信节目组连个拖鞋都不给我们。”詹妮弗边费劲地拨开一丛藤条边对四号机吐槽,“你能相信吗?你能吗?上一轮好歹我们还有刀,有适合在沙漠行进的衣物,有水,有食物,斯塔克一上来就让我们除了短袖短裤一无所有。第四轮就这样,到了第五轮是不是准备让我们除了头发一无所有?那第六轮呢?恐怕还要负重吧?”
这些猜测真是再妥当没有了。
【你是魔鬼吗?不要给钢铁侠提供思路了!】
【我认真怀疑托尼·斯塔克本人正在看这个节目。】
【[认证]钢铁侠:我正在思考。】
“你们以为观众想看几十个裸/男裸/女在荒野里当原始人吗?”瑞奇讥讽地说,“说对了,观众们真的想看,然而我很怀疑斯塔克的律师团想不想看。据我所知,钢铁侠一个月前才因为对州议员‘口出狂言’险些被起诉。”
他的英国老乡贝尔手里捧着一杯茶,静静地听着八卦。
“说到口出狂言,詹妮弗·戴维斯的男友也不会甘拜下风。”瑞奇继续说道,“布鲁斯·韦恩曾在生日宴会上‘侮辱’了所有宾客——当然了,毕竟韦恩斯坦兄弟也认为我的言论‘侮辱’了他们呢。为所有不知道剧情的观众们一共一条前情提要,在好莱坞,购买奖杯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潜规则。”
贝尔忍不住笑了——他笑是因为看到导播在直播厅后面疯狂比划抹脖子的动作。
“好了,回归正题。”科迪·伦丁温和地救场道,“戴维斯的判断是准确的,亚马逊雨林中水源并不难找,人体对食物的需求也不会那么迫切,现在是清晨,接下来要赶路一整天,最重要的当然是做好自我防护。”
“蛇类只是一个潜在的威胁。”贝尔接口道,“地面上还可能存在木刺、带刺的藤蔓、有毒的动物、植物果实,哪怕踩到几只受惊的昆虫,用长钳或螯针来那么一下,对选手来说都够呛。”
詹妮弗当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没有刀是最麻烦的事,原本她可以用树皮和藤蔓为自己编织一双“凉鞋”,现在只能用多层树叶将就。
“这会很麻烦。”她在工作时承认道,“树皮表面和捆绑的藤蔓都能保证鞋子的摩擦力,而叶片本身会和泥土混在一起。如果你们亲身到这里来体验一下就会知道雨林的泥土有多湿滑,看到下面那片树了吗?如果在下坡时滑一跤,下场只能是被串到这些刺木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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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光脚反而是最好的选择了,可惜在詹妮弗第四次踩到昆虫之后,她立刻摆脱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原住民当然可以这么做。他们从出生开始就在丛林间奔跑,脚底的厚度和生活在城市中人脚底的厚度根本不一样。近年来随着伐木公司入侵林地,人们还能看到一些熟练的赤脚伐木工。这些老工人可以光脚踩在锯了一半的木头上,完全不怕木刺和木屑扎入皮肉之中。
环境造就结构。
过去詹妮弗的身上也有很多茧子,皮肤因为常年混在野外而变得粗糙——只有傻子会觉得回归自然能变得越来越“清透”,甚至连一根草叶都能割破所谓“纤长白皙的手指”,更别提编织树皮绳和麻绳。
超英世界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高科技了,詹妮弗幽幽地想,除了黑熊药剂还有许多其他“养生药剂”,难怪这些土豪们一个个看起来都像返老还童似的。布鲁斯不常用药剂也很好理解,许多训练留下的痕迹对战斗大有裨益,如果一味去除、恢复原样,反而需要重新练习。
所以说实用的东西,大多数时候并不美。
杂七杂八地想了一堆,她手上的动作并不慢。
雨林中生物种类太多,根本认不过来,因此只能先将叶片和藤条都稍微挤出一点点汁液涂抹在手臂上观察。约莫数了三百个完整呼吸,手臂皮肤仍然完好无损,不见丝毫红肿或其他不良反应迹象,这些材料才能被认为是“近乎安全”的。
詹妮弗于是把树叶按照“x”字型折叠,反复交错,编出一个麻花辫般的形状,表面非常不平整。旋即又将藤条捆在鞋面上,死死地绑紧。
“这种束缚每个一段时间就要取下来换气,要不然下肢的血液循环会受到影响。而且雨林潮湿,皮肤长时间接触水,再闷在鞋里......”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观众们都有画面了。“暂时先这样吧,我得往河边走,去寻找一些更适合用来做护具的植物。”
走得时候要小心再小心,因为脚下的湿土开始朝藤蔓缝隙里挤去,渐渐地把故意做成防滑样式的树叶鞋整个都油封起来。
如果能找到适合的植物,抽出藤或树皮来做衣服,詹妮弗就可以把身上穿着的短袖和短裤——这些更完美的人造布料拿来包裹小腿和脚部。
以上设想都实打实的美好。
不过首先,詹妮弗需要决定前进的方向。
幽闭的丛林根本无法通过天日来判断东南西北,或许从绳子上往下降时可以,但在林间随便走两步,人就会完全迷失方向。什么南边是河流,北边是密林,这会儿甚至下起了绵绵的雨丝,连个太阳的影子都看不着。
地上的水流没入泥土——这些泥土仿佛无底的黑洞般吸着水,看不见表面的水流往何处去。最恼人的就是这种小雨。
詹妮弗在几棵树边抿了抿嘴唇。
正如九宫格生存解说一针见血指出的那样——
“她真的需要知道自己在往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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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十个任务,雨林篇估计会很长,大家不要嫌弃。
雨林之后还有32进16,16进8,8进4......甚至还有单人直播、双人直播(如果我脑洞能开到那的话),应该不会很快完结(望天),当然如果没什么小可爱在看了很有可能就完结了233333
题外话:我!爱!瑞奇·热维斯!我就是爱他!他主持的四届金球颁奖在字母站都有,那些笑话把我笑到头掉,太犀利了,也太敢了,吐槽界我知道上一个那么敢的还是囧司徒。不过他的很多观点都有争议就是了,辩证地看待。
建立营地
詹妮弗很快放弃了试图分辨方向的做法。
生命环在前三天不会给选手显示任务点的方位, 按照比赛手册的话来说, “为了比赛的精彩性, 选手需要时间来适应雨林环境”——就差在脑门上盖戳本建议来自托尼·斯塔克了。
能闯入第四轮的都是从5000名选手中出来的精英,本身都具有独特的身份,例如退役生存教官、退役特种兵、求生专家, 从过去的访谈来看, 还有一些土著居民研究学者和生物学家,总之除了詹妮弗这个“演员”之外光看履历好像都很能打。
这些人没几个做不到“活三天”,然而赛程的严苛程度超乎寻常,在“浪费”完三天之后他们还得在雨林中赶路、争夺十枚勋章、防备其他选手和捕猎者的袭击......幸亏节目组给了一次爬虫药剂使用机会, 否则大概也没几个人能撑完全程。
前方的路是个下坡。
泥土构成的小道被绿植淹没, 现在詹妮弗身边堆满了半人高的植物, 这些不知名的植物生长在乔木之间,给本来就复杂的地形又蒙上了一层迷雾。
金红色的摄像机组变成了迷彩色,一号机是最空闲的, 因为从它所在的高空基本看不到选手的身影, 只有高低错落的绿色。
又向前走了几步, 詹妮弗不得不捡起枯枝来开道。
“现在是最需要户外刀的时候。”她边工作边对四号机说,“节目组在沙漠地形都给刀, 这种密林地形却半个工具都不给,完全不符合逻辑。如果斯塔克想玩饥饿游戏,他是不是还准备让观众给选手送刀?请你们务必给我寄刀, 我会感谢你们的。”
无论如何, 有东西开道总比没有强。
扫清视线上的障碍能有效防止出现意外受伤的状况。
“我的脚下都是树根。”詹妮弗指了指地面, “这些树根相互盘绕起来,一方面让人很难行进,另一方面还有着迷惑性。”她蹲下来拉动其中几段。“这些是好的树根,它们像线团一样绕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坚固的落脚点。但是那些——”
被按压到树根直接断裂开,露出遮盖着的凹坑。
“如果探险者毫无防备地踩进去,他们很有可能会折断自己的脚踝。在这种环境里丧失行动能力是致命的,骨折本身会给探险者带来极大的痛苦和不便,也会使他们在面对捕猎者时陷入危局。”
碍于全球直播的原因,有些话不能说出口。
在亚马逊河流域“捕猎者”指的可不仅仅是那些猛兽。这片地区至今还存在许多未被城市文明发现的秘密,古往今来都有探险家被土著部落杀害,而近年来也常有游客遭受绑架,匪徒往往勒索高额赎金,否则就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撕票——
“我们必须非常小心。”
在詹妮弗陷入困局时,直播间内的解说们也正在讨论九名选手的状况。
尽管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但眼下大多数选手都在移动。
这里是两个“小组”,他们被投放的地点非常靠近,北面是亚马逊河的一条湍急支流,南面是一处最近的任务点,往西或往东都是一望无际的密林。曾有科考队进入此处制作昆虫标本,不幸的是他们遇到了庞大森蚺的袭击。
“有三个人在朝正确的方向走。”贝尔指着地图说,“直升机把所有选手都投放在离任务点三十英里的范围内,在这种地形选手一天只能跋涉十五英里,也就是说,如果方向正确就可以在三天内拉近距离,如果方向错误,他们在做的只是无用功。”
科迪点了点屏幕,十个红点在地图上不停地跳跃。
“你说的很对,比赛区域总体像个椭圆形,东西端隔得远,南北端隔得近,我们九宫格的选手都在南端,如果他们朝另外三个方向走,路远不说,最后还得折返回到这个任务点,太得不偿失了。”
“这就像是碰运气。”瑞奇做了个鬼脸。
“在荒野里有时候只能去碰运气。”科迪温和地说,“我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碰到猎物,更不知道会不会遇上危险。举个例子吧,我曾经通过各种知识推断一片树林中没有危险,但运气就是有那么差劲,当天晚上我就和一只游荡到人类聚居地附近的熊狭路相逢了。”
“说到熊,我碰巧有几个不错的故事。”贝尔来了精神。
“我宁愿不听那些可怜人的悲惨遭遇。”科迪顿了顿。他们又就几名选手在搜索资源上的正确和错漏之处进行了一番讨论,数分钟后,系统放大了中间格子的画面。“啊,是詹妮弗,现在她开始移动了,让我们看看她准备做什么。”
“她好像在朝东北方走。”贝尔估量地说。
詹妮弗的确在朝东北方走——客观地说,她不知道自己在朝哪个方向走,只是在朝最近的高地进发,既然无法确定目的地,不如提前开始布置营地、节省体力。
天还在下雨,随着时间流逝,雨声不仅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变得更加清晰可闻了。
大雨会给密林带来立竿见影的变化。
首先,泥土会更加潮湿,求生者将花费更多力气去保持平衡和跋涉;其次,在一些水道中会发生山洪,给营地带去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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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分干燥不行,过分潮湿也不行。”詹妮弗边走边说,“在撒哈拉大沙漠汗刚流出来就被会被烤干,现在我是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桑拿。”
胸闷气短,烦躁不安。
这具身体的确需要适应适应这种极端环境,等完全适应之后再像土著居民一样生存,或许会事半功倍。上一轮她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干热,现在又要花时间去适应湿热......
奇怪的是她每落下一步都觉得更加熟悉,仿佛里意识层正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肉/体。
***
高地距离绳降点约莫有三四百米。
詹妮弗在到达之后就开始观察地形,寻找适合作为营地的平坦区域。
亚马逊雨林每平方英里都生长着超过70000种植物,这些灌木和乔木大多没有合适的名称,有的甚至在科学上都没有记载,她只能凭感觉寻找合适的木料,比如说轻木。
轻木,也叫巴沙木,是绝佳的资源。它们易于砍伐,质地极轻,结构也非常牢固,用来造木筏是上上之选,一些国家也用它来制作软木塞。詹妮弗已经找到两棵并行的大树,现在就准备用轻木来制作吊床。
几乎每个求生专家在丛林环境都会提到吊床。
没多少人能在雨林生火,没有火堆,人直接躺在地面上会失去很多热量,潮湿环境尤甚。除了寒冷,地表还潜伏着毒虫和蛇类,詹妮弗走过来时就看到枯叶底下有一只庞大的蝎子,想一想如果在她睡着时这东西爬过来会怎么样吧。
吊床是唯一选择,问题在于——
没有利器。
砍树总需要斧头吧,没有斧头,至少得有把户外刀,砍轻木的话有把小刀都行,然而这些都没有。留给詹妮弗的只有一个糟糕透顶的选择,石头。
用石头自制刀具并不难,只需要把两块石头以合适的角度对撞,薄片切口处就可以当做刀锋使用。这种原始切割工具用来割树皮、处死猎物都很不错,但用来伐木就显得欠缺。
斧头和刀都是用挥动的力量来施加压力,石片却需要用手掌。
詹妮弗只砍倒一棵树就被石块磨得起了皮。
她摇摇头,索性先割断几根较细较短的藤条,找到一根较粗的树枝,用石片在树枝上部切开一道细缝,竖着插/入,再用藤条把石片系紧。
这样一来就有了一把简易石斧,用力适度的话至少能撑几下。
凭借无比简陋的设备,詹妮弗花了大半天才准备好所有要用到的材料,分别是:十余根拳头粗细的轻木木桩、一大捆结实的树藤、棕榈叶若干。
制作实木吊床的过程比筹备材料要快得多。
先用简易石斧在两棵基地树干背面劈出凹陷。这对基地树的要求很高,它们必须足够壮实、足够坚固,否则就无法承担实木吊床的重量。只劈开背面的树皮保证人离开后树仍然能存活,否则沿着树干劈一圈会是更稳妥的做法。
在劈开凹陷后就可以开始制作吊床本身。
实木吊床差不多是个“日”字型,结构主干要用到五根木桩。为了确保结构牢固,詹妮弗在木桩连接处都用石斧劈掉了一小块,仿照榫卯把它们嵌在一起。
做完架构后紧接着就是铺设床体。
这一步和上一步类似,同样用下嵌的方式把木桩并排固定在主干上。这些木桩被“日”字结构的三个横档架住,不会在睡到一半时忽然折断。
“日”字结构中所有连接处都必须用藤条捆紧,连接在四个角落上的是两根长藤条的两端,它们的中间部分绕着基地树旋转数圈,相当于把吊床吊着稳定在了半空。
床体做完后,詹妮弗又在基地树更高处的两个侧面砍下凹痕,横着捆上两根高低错落的长木桩,用藤条系紧。因为要住三天,她干脆直接把棕榈叶编织起来,一部分放在顶上挡雨,一部分垫在身下当做床垫。
整个吊床完成后,詹妮弗左右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现在我们有地方住了。”她说,“棕榈叶是斜着的,它们可以把雨水直接排到地上。当然我也可以用叶片编织篮筐收集淡水,不过很难说这些水经过多少植物才落到地面,如果没法煮开的话不推荐饮用。”
此时此刻已经接近黄昏,一天就在忙忙碌碌中过去。
眼见屏幕上的其他选手还在跋涉,观众们忍不住发出了灵魂拷问。
【行吧,我就知道珍妮又要开始度假了,本质就是会享受。】
【我能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这避难所对荒野来说也太豪华了。】
【比赛结束。】
如果詹妮弗能看到评论区,她会亲口告诉粉丝离比赛结束还早得很呢。
避难所能遮挡雨水,这对亚马逊求存来说只是个开始。
没有食物,没有水,也没有火。
生存解说们都看得明白。
科迪直言道:
“在过去的三轮比赛中,我们已经知道詹妮弗·戴维斯意外的是个求生好手,无论海岛、高山森林还是沙漠看起来都难不倒她。但亚马逊雨林对任何求生专家来说都会是个挑战,每一个角落,每一个,都可能藏着致命危机,它绝不是新人该去的地方。”
“不错。”贝尔补充道,“我们都曾去过亚马逊雨林,都曾认为自己能适应大自然提供的一切,结果都在那里得到了深刻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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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曾经在雨林里吃了一些生食,结果因此患上了严重的疾病,很难说是那些蜗牛惹的祸还是那只陆地蟹带来的灾难。而科迪和同伴则被丢在激流中的橡皮艇里,度过了绝对不算愉快的一段求生旅程。
“——现在她有麻烦了。”
雨林是绿色的荒漠,在这里看似到处都是资源,实际上能供给人类安全利用的却不多。
詹妮弗必须外出捕猎,可她大概率不会碰到什么哺乳动物。
在这个阶段,所有可以提供能量的食物来源只有植物果实、各种各样的昆虫、爬行动物和两栖动物,比如蛙类和蛇类,可众所周知,它们都是寄生虫和细菌的温巢。
节目组没有提供打火机或打火石,环境如此潮湿,找到干燥的火绒都是个挑战,更别说在雨天进行钻木取火,这意味着就算找到猎物,詹妮弗也必须满足于生食。
一环扣着一环,真是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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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贝爷在亚马逊其实是吃瘪了的,他非常大胆地生吃了蜗牛和乱七八糟的螃蟹,结果回去就躺倒了,以至于我现在每次看到那一期节目还会笑。
上一章你们的“私信”我都收到了,全部标记成已读状态哈哈哈哈哈(崽崽比心.jpg
谢谢镰兔和冰曲奇小天使的地雷!
这两天真的有点小卡,主要是在设计赛道(是的我就是这个可恶的赛道设计组)。
晚点再写一章。
艰难度日
营地给詹妮弗提供了一个休憩场所, 但她仍然需要外出捕猎。
为了防止在丛林中迷路, 詹妮弗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在半人高的植物上做个记号。最方便的办法是把它们折断后拧成一团, 当然也可以在草叶上打结,总之要以一种自然无法做到的方式留下人类经过的痕迹。
在一棵庞大的棕榈树边她找到了几根水藤。
水藤是求生者最好的淡水来源之一,只需要砍断它们就能得到清洁的饮用水, 詹妮弗足足喝了好几截中保存的水才罢休。她没有储存用具, 因此只能选择在这里做了个标记,留待日后再来找寻。
喝完水后詹妮弗继续朝前走。
她很快就有了新的收获,忍不住招手把四号机唤到跟前。“瞧瞧这个,这几棵树上都是白蚁, 看来它们正在啃咬这些大树。”她敲了敲树干, 立刻就有更多白蚁从树洞里钻了出来, 在树皮表面惊慌失措地到处乱爬。
“如果你问明星最讨厌什么,大家的答案都不一样;但如果你问住在比弗利山庄的明星最讨厌什么,十个有八个会告诉你是白蚁。”詹妮弗半开玩笑地说。
这也是她搬进山庄豪宅后才知道的事。
住客们每年都要花大价钱请专人来处理白蚁, 许多豪宅都上了年份, 有的还经过六七代主人的手, 难保哪里就被蛀空了。山庄还算好的,连好莱坞的地标建筑, 坐落于洛杉矶山顶上的好莱坞标牌,在二十世纪中叶也被白蚁蛀空过,不得不更换了全钢结构。
然而正如詹妮弗在海岛上说过的一样——
“一个人的垃圾可能是一个人的宝藏。白蚁在住宅区被视为洪水猛兽, 在雨林就是求生者的救命稻草。”
她示意四号机凑近来拍自己露出的皮肤。
“雨林中对人类威胁最大的生物绝不是森蚺、美洲虎或毒虫毒蛇, 而是从一进入开始就紧跟着人不放的蚊虫。蚊子能传播至少十种疾病, 就算运气好没被感染,光这些蚊子包就能让人痒得受不了。”
这一天都在东奔西跑,没有停歇的时候,可就算这样,詹妮弗身上还是被咬了无数个包。从脖子到手臂到小腿都是灾区,脚踝和腿肚简直是重灾区,这里不仅有红斑和肿块,有的地方甚至还连成一片,看着十分骇人。
“土著居民有很多种防蚊的办法,除了草药和腐泥,他们还使用白蚁汁液来驱蚊。我过去听说过类似的故事,只是没有机会试一试,现在正巧可以前身验证一下。”
詹妮弗深吸一口气,直接把双手放在树皮上。
几乎是瞬息之间,大量白蚁沿着皮肤和树木接触的地方朝手背涌来,它们在肉色的皮肤上盖了厚厚一层,一股刺痒从手背朝手腕蔓延。
等数量足够后,詹妮弗摩擦双手,然后把这些被揉碎了的白蚁粉末像药膏一样抹在手臂和腿上。
她还比较谨慎,没敢拿这玩意朝脸上抹,预备先用一点在身上看看效果。但直播间的观众可没看出什么谨慎不谨慎,他们只看到选手在作死,顿时叫喊起来。
【玩这么大吗!】
【我也想问,玩这么大吗!蚂蚁黏在身上不觉得毛骨悚然吗!】
【隔着屏幕都要听到蚁酸腐蚀皮肉的声音......白蚁蚁酸会对人体造成伤害吗,詹妮弗不会直接毁容吧......我不会变成第一个被直播偶像毁容的粉丝吧......】
观众们集体崩溃,镜头另一边的选手却感觉良好。
白蚁汁液的确有效。
在接下来的寻觅途中,詹妮弗身周环绕的蚊虫少了很多,这也让她松快了不少。没人喜欢被一大群蚊子跟着,住在城市里哪怕房间飞进一只蚊子,她都要举着电蚊拍找半天,不打死不睡觉,
这种嗡嗡声能让人心浮气躁、心烦意料,别说睡觉了,连工作都要受影响。
丛林的大蚊子飞得又快,咬人又毒,蹭到点皮就是个大包,叮实了就跟扎针没什么两样,严重影响求生节奏。能解决问题可以说是件大大好事。
詹妮弗开始觉得自己有点走运。
不过她的好运气大概是在淡水和防蚊上花完了,等轮到食物资源时就完全没有运气可言了。
接下来的觅食旅程无功而返。
走了一圈附近都没见到什么大型动物出没,这是好事;短期内好像也没发现小型啮齿动物留下的踪迹,大坏事;倒是一闪而过地看到了一只蜥蜴,可惜目标非常警觉,草叶摩擦的轻微响动就把它吓得逃之夭夭。
没有可食用的肉,没有可食用的果实,没有可食用的植物根茎,大部分植物连见都没见过,少部分认得出来的都有毒,区别只在于果子有毒、叶片有毒还是整个都有毒。
詹妮弗不得不停下脚步。
“好吧。”她说,“是时候面对现实了。”
现实就是——天色渐暗,饥肠辘辘,此时此刻的“外出捕猎”基本上就必须和“到处搜罗搜罗有没有合适又认识的节肢动物可以吃”划等号了。
虽说是绿色荒漠吧,找个虫子还是能找到的。
回到营地附近后,詹妮弗不费什么力气就在树根下挖出了几只肥大的甲虫。这些犀金龟长着威风凛凛的犀牛角,比她曾经见过的任何一只都要大,放在标本交易市场说不定能卖出天价,放在食物市场恐怕就要无人问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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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是肯定不能吃的,身体能不能吃也是个问题......
幸运的是犀金龟至少没毒——除了那些常规的细菌、寄生虫、以及乱七八糟的食谱之外。
勉强......可以当做“优质”蛋白质来看。
反正上辈子也不是没吃过更恐怖的东西,詹妮弗很快调整好心态,从硬着头皮转变成面无表情。她麻利地用石斧把犀金龟的头碾掉,又把带锯齿的腿全都切光,抓住剩下的部分就塞到嘴巴里。
“咔吧!”
她眉头一皱。
席金贵嚼起来就像变质的死螃蟹或者生长在烂泥巴里的虾,总之就是甲壳类昆虫该有的味道,随着牙齿咬合,外壳碎片和里头的黏腻液体混成一团,越发像腐烂的泥浆。
“不太好吃。”她评价道。
评论区在这一秒钟被同一个词的不同语言刷屏。
【好吃?你还想好吃?我都要吐了!】
【你只是要吐了吗?对不起我先吐为敬。】
【画面引发生理不适,我在吃晚饭啊,真的吐了。】
【珍妮太拼了,一个演员为什么表现得那么狠,蚯蚓看着都比这种虫子像肉,我也吐了......】
世界各地的网友在今天学会了用30种语言说“呕吐”。
九宫格直播间内的三位解说也被这冲击性颇强的画面惊住了。倒不是说他们没吃过虫子,虽然瑞奇没吃过,另外两位生存专家肯定是吃过的,其中某位甚至还以吃虫子闻名,然而——
求生者顶着一张连续两年被评为“全世界最美面庞”前五位的脸。
她在吃虫子。
吃虫子。
“我开始爱上这个节目了。”瑞奇·热维斯率先打破沉默,“说实话,在我来之前导演们和我说荒野挑战绝对不会让我失望,当时我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明白了。”
“有意思就是让你看人家吃虫子?”贝尔觉得自己嘴巴里都有熟悉的味道了。
“错。”瑞奇开玩笑,“你在哪里还能看到女明星吃该打马赛克的东西、做该打马赛克的事呢?哦,对不起,我忘了在我们每个人的手机里都能看到。”
这个玩笑狙/击了至少五十多人。
连常年生活在野外的两名生存解说都知道他在说什么。
2011年,爱沙尼亚加入欧元区,日本发生大地震,本·拉登和卡扎菲先后身亡......这些世界大事都在社会各界引发了讨论狂潮。但论起对娱乐圈的影响,以上所有大事都比不上一个丑闻——好莱坞艳/照门。
黑客们入侵了女星的电脑,超过五十位女星的图片被传播出去,一夜之间下载量就达到了惊人的数字,至今仍在网上流传。其中牵扯到的明星包括斯嘉丽·约翰逊、杰西卡·阿尔巴、赛琳娜·戈麦斯,将半个好莱坞的女神一网打尽。
这件丑闻连续霸占头条长达半个月,围绕着隐私侵权的讨论也久久不息。
人们肆意抨击着女星,指责她们在照片中“搔/首弄姿”,违背了平时塑造的形象,全然忘了拍摄艳/照是他们的权利,应该被责备的是非法入侵的黑客,而不是隐私权受到侵犯的女星。
艳/照门不过是“受害者有罪论”的又一次证明罢了。
瑞奇的笑话总是习惯性地带上社会焦点,往往也是观众喜闻乐见的,不过大家都在影视界混,节目组可不想得罪那些明星,于是乎导播第二次在玻璃窗后做死亡威胁动作,警告娱乐解说注意尺度。
被警告者当即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你是该注意。”贝尔捧哏道,“如果挖苦得太多,节目组说不定会让导播亲自进来把你拉出去,然后再把我们两个的工资扣光。”
“或者禁止我们在节目中喝茶。”瑞奇补充道。
两个英国人哈哈大笑起来。
场内唯一不喝茶正在喝咖啡的美国人科迪·伦丁先生肩负着把话题拉回来的重要任务,他扫了眼两个不正经的同事,当机立断地把九宫格拉到最大,开始全屏播放詹妮弗吃甲虫的过程。
从视频上可以看到她是认真地在补充能量,哪怕皱着眉头也要把口中的东西咽下去,完全没有敷衍了事。三四只犀金龟很快就被吃完,她又往嘴巴里塞了片棕榈叶,显然是在用苦涩的叶片汁液冲刷掉昆虫的恐怖滋味。
“对演员来说是很不错的表现。”瑞奇评价道。
“你该把她当做一个班求生专家来对待。”科迪公事公办地说,“优秀,超出寻常的优秀,这是毋庸置疑的。很少有求生者能果断地做出选择,他们大多都要等饿得什么都敢吃的时候才扩大食谱。”
“所以这个示范对普罗大众没有什么可行性了?”瑞奇看向同胞。
【昆虫学家】贝尔又笑了:“你非得这么说的话也行。我总是在说昆虫是优质蛋白质。是的,它们当然含有各种细菌和寄生虫;是的,食用昆虫可能会给人体带来难以想象的疾病......但在荒野,求生者要考虑的首要因素是‘活下去’。”
活着回到城市,可以洗胃,可以吃打虫药,可以做手术,什么都可以。
死了——一了百了。
他的考量和选手的考量几乎是一致的。
詹妮弗把口中的腥味和胃里的翻涌同时压下去后就躺倒在吊床上。
天色已经差不多全黑了,丛林里根本没有什么光,只能听到风吹过草叶相互摩擦的声音,小型动物在林间跑过时一溜烟的回响,以及远处大型动物捕猎时发出的啸叫声。偶尔有一些此起彼伏的鸟鸣,但很快它们又会像被什么东西恐吓一般统统陷入沉默。
这是最最原始的恐惧。
恐惧黑暗,恐惧丛林,恐惧捕食者,恐惧未知。
换个人来连一晚上都待不了,而现在詹妮弗在想的却是晚上出没的蚊子为什么更多。
随着白蚁汁液被雨水冲走,蚊虫又找到可趁之机,纷纷围上来伺机下口,身上被咬还算好的,如果脸上被咬......
一声长叹。
她合上眼睛,用棕榈叶盖住自己,颇为自暴自弃地说道——
“希望明天早上节目组能给我加个滤镜。”
※※※※※※※※※※※※※※※※※※※※
蚊子超讨厌的!
辣鸡jj剥夺了我偷看小天使盖楼的乐趣,嘤qaq!我尽量抽空把评论区狗带期间新章后台收到的“私信”都回复一下,这样大家就不会觉得在单机啦。剧情角色生活日常什么都可以聊,反正其他人看不到,过一个月才会公开处刑,到时候也没人会特意去翻......吧(陷入沉思
谢谢印第安纳波利斯小天使的地雷!
查拉皮塔
节目组会好心给选手加滤镜吗?
根本不会。
导演表示我们不仅不加滤镜, 还要把选手都拍得很清晰, 不用谢, 不用谢。
开赛次日,詹妮弗被摄像机组的嗡鸣声吵醒, 刚一睁开眼睛,立刻发现两只眼睛的视野大小好像有点......不一样。右眼能看到的东西很窄,伸手一摸,果不其然, 右眼皮整个肿了起来, 颧骨缓和下颚也被咬了一圈。
蚊子专挑皮薄的地方下口,一晚上下来, 这张脸都快没法看了。
她并不是唯一一个深受其害的。
昨天晚上雨林中到处都在发生“激战”,200名生存精英苟在不同样式的避难所里,什么山洞啦, 吊床啦, 树干啦, 用不同样式的手段来保护自己, 还有一个走运的在山洞中点起了火堆。
前三轮在海岛、森林和沙漠中也有会叮人的蚊虫,但海岛与大陆隔绝, 森林海拔很高,沙漠又直接放在中心地带, 并没有那么壮观的围攻景象。
面对蚊子的无孔不入, 任何除了蚊帐之外的手段都没有用, 总归是不一样的场所、一样的结局, 短时间内官网主页竟然找不出半个完好无损的选手。
真是奇惨无比。
连没什么“同情心”的瑞奇都开始抱着茶长吁短叹了。
观众们点进主页时还在用各种文字“哈哈哈”,多换几个九宫格后都在喊“不会吧,他/她也这么惨吗”,直到点完所有九宫格,那才叫一个哀鸿遍野。
【我光以为能截图到女神表情包,结果发现每个选手都奇形怪状。】
【奇形怪状是什么形容词......不过大家都好惨,以后每天都要被咬吗?等过两天岂不是要不成人形了?官方能不能送点驱蚊药液去啊......】
【土著一直生活在雨林里,肯定有克服蚊子的办法,只能说选手的生存技巧不到家。】
【问题我本命直接生病了,核心区域都飘着淡红,好焦心。】
最后这位观众得到了所有网友的同情。
对选手来说,暂时“毁容”只是小事,人体模型飘红就是绝对的大事。
《荒野挑战》节目组从第三轮开始就把每位选手的生命环数据显示在直播画面上,让观众直观地看到他们的详细指标。这些指标不仅包括核心体重、体脂、体温、心率、呼吸、血压等常规数据,还包括步频、握力等一系列能力数据。如果选手受伤、患病或感染,人体模型对应的地方也会变色。
淡红色说明这位选手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
在城市里,这会儿正是学生大批出动、上班族陆续出发的时间,各种交通工具里都有一堆捧着手机和平板的乘客在紧张兮兮地盯着屏幕。随便上一辆公交车就能看到这种旷世奇经,几乎每个乘客都在念念有词或查维基百科,活像暴雪又做出了什么全球化大型模拟经营游戏。
詹妮弗的数据总体还算正常。
她的能力数据在一干选手中总是诡异的偏高,大部分观众把这归结于演员有钱,能请到很好的体能、格斗和生存教练,倒没怎么觉得奇怪。常态数据也很正常,人体模型一片绿色,暂时只有消化系统带了一点黄,多半是犀金龟造成的影响。
雨林里詹妮弗自己也能感觉到轻度不适。
这种不适就和平时吃了不太新鲜的东西差不多,晨起有些反胃、泛酸水,肠胃在翻滚,时不时发出极轻的鸣音,但又没有到要呕吐或者拉肚子的地步。
不坏。
总归雨没停,短期内点不起火,不管找到什么猎物都得吃生食,从第一天开始适应比挨几天饿身体虚下去之后再开始适应要好得多。
“巴迪,让我看看赛况。”詹妮弗命令道。
正巧四台摄像机已经飞到了一起,一号机艰难地从高空穿过重重树叶跋涉到地面,和它的兄弟姐妹们共同打出了巨幅战报——
【day 2:幸存者人数197。】
开局200,今天197,一晚上过去竟然才淘汰掉三个人。
海岛开局第一天损失得也不多,但那是因为下水时就快入夜了;森林第一天和沙漠第一天掉得厉害,尤其是沙漠,本来参赛的就只有400个精英。现在剩下200人,在热带雨林......
“看来大家都是有备而来。”詹妮弗忍不住感叹道。
第四轮是没法指望以逸待劳了。
想要捡漏晋级不如脚踏实地做任务,为了以最好的状态等待地图开启,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地搜索资源、熟悉环境。
这不应该很难,詹妮弗总有种感觉,她的身体正在飞快地适应丛林。
***
适应归适应,今天的任务仍然很艰巨。
热带雨林物种多样,资源点都不固定,有时候走着走着就能发现可以吃或可以用的植物,特地去找反而会无功而返。
营地周围昨天已经搜索过了,詹妮弗预备朝更远的地方走一走。为了保证稳妥,她必须携带足够用来自卫的求生工具。
石刀、石斧、木矛、梭镖和弓箭都是原住民常用的武器。
比起木头质地的工具,石头做的会更坚固一些,但制作工序也更繁琐。
詹妮弗昨天做的简易石斧放在雨林里根本不够看,它被制作出来就是为了砍伐巴沙木和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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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沙木,也就是轻木,本身的特质就是容易砍伐,藤条又不太粗,单纯一个锐利的石块就够用。要不是为了保护手掌,詹妮弗也不会费心去制作石斧。
现在石片前端碎得很厉害,石片和木杆的接缝处也出现了不可挽回的裂纹,它差不多已经寿终正寝了。
石斧被排除了。
制作梭镖需要户外刀和重物,梭镖投抛的准心取决于是否平衡,没有户外刀就没法做出趁手的梭杆,用石片打磨太费时间,长期居住倒可以试试,短期就算了吧。
弓箭同理。
思来想去詹妮弗还是只能满足于木矛。
长矛和梭镖很像,它更长,更坚固,又不像梭镖那样有韧性,必要时也可以抛出去御敌。詹妮弗在海岛时做的就是矛。
首先要选取一根硬度合适的木杆。因为没有刀,不追求可以投抛,只追求近身戳刺的强度,因此也不必太过在意材料的韧性。选好材料后直接从中部斜着踩断,然后用石片把这个自然形成的尖角随手削一削,磨得更尖。
“说起来很简单。”詹妮弗边做边说,“它的难度在哪呢?难度在节目组根本没给我们鞋子。”
藤条鞋昨天也穿坏了,她开始适应丛林,今天干脆就光着脚。
可用光脚踩木杆,难免会被木刺和木屑伤到,最后还是找了块大石头,打磨好握把处,将木棍在上面拗断才大功告成。
赤脚踩在地面,泥巴都开始朝指缝里嵌去。
詹妮弗拎着简易木矛和石片,先去昨天做过记号的水藤资源点喝了点水,然后朝更远的地方行进。
“这面我都搜索过了,去对面的话就要越过这道沟。”
她说的这道沟指的是一条埋藏很深的水渠。
水渠离地面差不多有十多米,上部很窄,只有一米左右,两端都是植物丛生的崖壁,对面比这面要矮得多,成年人完全可以跳下去。
但詹妮弗不准备这么做。
“第一条规则,永远不要在丛林里蹦跳,甚至永远不要在前脚落地时踩实。”她对着摄像机解释道,“你永远不知道哪个落脚点会松动,或者下面藏着凹坑,运气再差点,说不定还会碰到土著居民制作的陷阱。”
如果对面崖顶的石块松动,她最好也得摔个倒仰,指不定就会摔得头破血流。詹妮弗于是选择先将木矛抛下,再用长藤条系在这端的树上,一点一点攀爬下去。
完工时她已经有些轻喘,坐倒在地休息了片刻。
有时候真羡慕那些职业探险家。
生存专家拥有最适合在野外生存的体型:一定数量的肌肉和一定数量的脂肪。
别看大佬们脱下衣服都有些小肚腩,要是没有这些肉,他们根本无法在野外长时间挨饿。再说维持肌肉需要消耗大量能量,想想施瓦辛格来参加节目会是什么后果。
除此之外,适当的脂肪还能防止跌倒时骨头和内脏的损伤,更能减少运动时骨骼受到的冲击力。
在乔和杰克两位教练的非人训练下,詹妮弗拥有了漂亮的肌肉线条和强大的运动能力是有了,为了上节目还会特意增重,可就算这样她也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比起其他选手来说,她还是太瘦了。
休息了片刻后再次上路。
对面的丛林比营地附近还要茂密,前行者必须不断开道,选择更合适的地方去走。这里没有所谓的“泥土小路”,视线所及的范围内都是参天大树和林间丛生的低矮植物。
走了约莫几百步,詹妮弗忽然停住。
“嘘,”她轻声说,“你们听到那个声音了吗?”
在虫鸣声之外,前方似乎有些独特的响动。声音很轻,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分明,但在无风时灌木顶端的抖动证明的确有什么东西在下面。
说不定是小型啮齿动物,当然也有可能是毒蛇。
詹妮弗小心翼翼地退后,庆幸自己带了足够长的木矛。她站在相对安全的地方用一根木矛轻轻打开灌木的顶端,另一手紧抓着第二根木矛,随时准备出击。
随着枝叶被缓慢地拨开,土层附近的景象终于展示在她和观众们面前。
灌木根脚挂着一只巨大的蜗牛,发出声音的是蜗牛边上盘踞着的小蛇。
这条蛇通体呈现浅褐色,身上还长着深色的斑纹,表皮看上去十分光滑,鳞片也很大。它比人的手臂还长,两根手指粗细,脑袋发钝,眼睛圆滚滚地顶在两侧。
察觉到光线和热源变化,小蛇警惕地蠕动起来,可它的脑袋还卡在蜗牛壳中,蜗牛还卡在枝干上,一时半会儿竟然无法就这样逃之夭夭。
詹妮弗当机立断地拿木矛下劈,压住了它的七寸。
“还真是条蛇。”她示意四号机飞过来拍近景,“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子的蛇,你拍给他们看看,像不像是个新物种?而且它还在吃蜗牛,真稀奇。”
巴迪听话地把画面拍到了直播屏幕上。
“确实很少见。”科迪说道,“蛞蝓类对蛇其实是有害的,一些蛇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也会去吞吃蛞蝓,但这种吃法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看到了吗,贝尔?”
“它把半个脑袋埋进壳里去了。”贝尔附和道。
求生专家和在看直播的生物学家都忙活了起来,而观众关心的是——
【出现了!珍妮秘技:开局一条外卖蛇。】
【这是要集齐各种颜色各种类型的蛇吗?感觉这条长得好奇怪。】
【又来了,蛇的一家又来送肉了,流程我都能背三遍:去掉头去掉消化器官就可以吃!】
【蛇蛇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蛇蛇!烧烤!风干!真香!】
观众们嗷嗷叫着蛇类的一百种吃法,可詹妮弗还在拿矛尖拨弄着这条小蛇。
“太奇怪了。”
犯罪嫌疑人被逮到时正在食用蜗牛。
字面意义上的,食用蜗牛。
蛇把整个下颚嵌进蜗牛壳里,头部轻微地蠕动,似乎在把肉从蜗牛壳中翘出来。这种半挖半吮的捕猎动作放眼整个自然界都挺奇特,就像人类吃牡蛎一样,詹妮弗以前从未见过任何蛇可以做到这种事。
头部钝圆,吃蜗牛,似乎也没看到毒牙......
“我觉得它不像是毒蛇。”詹妮弗大胆地下结论,上手捏住了小蛇的脖子,任凭它的尾巴缠住手臂,拎着提了起来,“你们看,它的确没有毒牙,没有毒牙就无法注射毒液。”
拔掉蜗牛壳,可怜的蜗牛还挂在蛇嘴巴上,慢慢地被它吞了进去。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
“拍吧。”詹妮弗对四号机说,“赶快拍,一会儿就没得拍了。”
外卖送上门了,岂有不吃的道理。反正都是吃生食,去掉头去掉消化器官,蛇肉中有脏东西,虫子里也有,找不到浆果或可食用的果子就没办法。
等拍摄完毕后,詹妮弗拿着按着蛇,用木矛结果了它的性命,当即开始处理猎物。流程都是走惯了的,去掉蛇头,剥皮,剖出内脏,只留下带着血丝的肉质部分。
再往前走有一小块能看见天空的空地,正好用雨水来冲冲蛇身,顺便抬头喝点天然淡水。
食蛞蝓蛇不是今天唯一的收获。
在空地附近,詹妮弗惊喜地找到了几株浆果灌木。
这些植物差不多到她大腿那么高,分枝上挂着无数纺锤形的叶片,叶片上方托举着一颗又一颗黄色或者橘黄色的果实,光看着就很鲜嫩可口,惹人眼馋。
“看到这个了吗?”她摘下一颗果实让观众欣赏特写,“这些果实都长得很饱满,里面都是浆液。不认识的人可能会以为它是什么酸甜的浆果......我必须在此说明,它的确是浆果,但绝不酸甜。吃过它的人都说那种味道让他们大吃一惊,终生难忘。”
詹妮弗往嘴巴里丢了一颗。
几乎是在牙齿碾上浆果的第一秒钟,汁液在口腔中炸开,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又冲又鲜的辣味。舌头和口腔顿时没了知觉,她啧了一声,整个人感觉神智清明,差一点点就要原地飞升。
“我知道那是什么。”瑞奇幸灾乐祸地说,“我去餐厅时吃过这个,他们上了一道鹿肉,结果把我辣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着有些眼熟。”科迪也说。
观众们也发现了端倪。
【看起来......不好吃。】
【这个表情已经可以当做表情包了,肯定不好吃。】
【我刚用图片匹配查了一下,有很多相似结果,但我已经开始笑了。】
“它的名字叫查拉皮塔。”詹妮弗边吸气边揭开了谜底,“也有人叫它秘鲁魔鬼辣椒,很难在种植成功。查拉皮塔被称为辣椒中的黄金,每千克可以售卖到将近40000美刀。”
言谈间她又摘下几颗,只是不敢往嘴巴里放。胃里空无一物,烧起来就不好了。
“查拉皮塔刚摘下来时非常多汁,被晒干后就是大厨们最喜爱的调味料之一。它自带的果香味和鲜辣味结合得非常曼妙,你们中的一些可能在米其林餐厅听说过它的名字。”
詹妮弗边说边环顾四周,在发现没有什么大危险之后才坐下来,警惕地把木矛放在一边。她直接将黄辣椒压碎揉在蛇肉上,前前后后抹了一圈,然后挑在矛尖上,做了个标记,这才开始继续前行。
【这是把好几百块钱涂在蛇肉上了吗?】
【腌制蛇肉,蛇也太惨了,先被烤再被烘最后还得被腌......】
【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很好吃,渐渐开始忘记这是生肉。】
说实话,詹妮弗也觉得这会比蛇肉好吃得多。
辣椒有一定的杀菌和防腐作用,查拉皮塔的滋味也十分鲜香,用它来处理蛇肉再好不过。等搜罗完这片丛林后肉也差不多腌好了,到那时再回到浆果附近来采集资源,可以说是完美的时间分配。
关键是最好不要在营地附近吃血食。
雨林里会暴露行踪的往往不在于视觉,而在于嗅觉,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捕食者被血食残留吸引过来。带血的东西都得小心,如果是架火烧烤就更要谨慎。
这天下来詹妮弗在高地找到了两棵可以药用的草药,还有数棵作用广泛的高大乔木。她都采集了一点,准备把剩下的部分留待明日继续探索。
腌制过的蛇肉也被吃了个精光。
“在雨林里要尽快把食物吃完。”她在折返时解说道,“按照我的食量其实吃一半就饱了,但一来食物很快就会在高温又潮湿的环境里变质,二来带食物回营地也要冒很大风险。吃下去的才是真正的能量。”
【不攒着等明天吃吗?万一明天找不到食物呢?】
【这条蛇也不小吧,看着做蛇羹都能做两三顿的样子。】
【可是珍妮没有火。】
“可是詹妮弗没有火。”科迪也这样说,“她没办法做肉干,只能选择让强大的胃肠去消化这些食物,给身体提供足够的养分。”
“我听说很多冒险家都不是在山穷水尽时死的?”瑞奇问道。
“很多探险者死的时候水囊里还有水,背囊里还有食物。”贝尔回答,“我们可以察觉自己在生病,却往往不知道病到什么程度,节省是好事,过度节省对荒野求生来说就是自寻死路了。”
他们都听说过在荒野中发生的意外。
好不容易打到一头鹿,结果被花豹叼走了食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水源,结果第二天发现有动物在水里留下了排泄物;好不容易找到一枚鸟蛋,放到第二天鸟蛋变质了。
“如果没有万无一失的保存手段,最好把能吃的都吃完。”贝尔肯定地说,“不过那是查拉皮塔,连我也没见过野生的植株,把那颗树拔回去可值不少钱。”
“你看她缺钱吗?”科迪半开玩笑地问。
“要是薪资不高为什么要参加荒野挑战?”瑞奇大惊失色,“混得那么惨,总不能是卢瑟给她下药了吧。女演员在好莱坞赚得也不多,今年还有几场同工同酬的游/行呢——”
眼看他又要针对男女同工同酬讲出几个尖锐的笑话,导播拼着最后一口气扑到落地玻璃前,威胁地摆出他已经摆过无数次的造型。
“好吧,让我们继续看蛇吧。”贝尔说道。
选手已经开始朝营地折返,生物学家也通过相似蛇类的对比和四号机采集分析传回来的样本数据给出了对“食蛞蝓蛇”的基本情况推测,他们都认为这是个崭新的物种发现,应当引起研究学者的重视。
此时此刻这些分析被科普性地打在了直播屏幕上,网友们这才发现科学家虽然用词晦涩难懂,但表达激动时的语气和普通人是一样一样的,那架势就跟发现学校里来了个新校花差不多,恨不得亲身冲进雨林去搞研究。
也难怪历史上死在亚马逊雨林的大多都是各种科考队。科考队惨到什么程度呢?到了今天,你随便打开一个讲雨林的惊悚片或者恐怖片,主角十有八九都是科学家,或者队伍里至少得配置一个科学家,或者干脆就是帮科学家进去找资料的。
这厢研究者们在捶胸顿足,那厢的食蛞蝓蛇已经在被消化了。
吃它的人不仅良心不痛,甚至还能哼着歌给自己抹白蚁碎屑,清理挂在小腿和脚上的干泥巴,然后睡了个饱足又舒适的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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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蛇外卖:使命必达
集齐七种蛇类就可以召唤神龙~
查拉皮塔我吃过一次,去巴黎的时候吃的,大餐里有一道用了这个干辣椒调味。果味不果味的我是没吃出来,反正对那顿饭最大的感想就是两个字:血贵_(:3」∠)_
谢urasia和longydf小天使的地雷!
穿越丛林
第三天, 詹妮弗用叶片和枝条给自己做了个小包。
原本她有想过干脆就地取材给自己作衣服穿, 然后把节目组发的棉质衣物拿来保护小腿, 但这种想法在找到合适的宽叶片后便不了了之。
这些类似芭蕉的宽大叶片非常容易辨认,它们通体翠绿,只在中间有道深深的墨绿色, 就像颜料顺着叶秆流了下来。
宽叶非常坚韧, 可以弯折到九十度而不断折;亦不惧火烧,可以用来当做隔火的锡纸,是很好的材料。秘鲁当地居民常常把它用在食材里,裹着肉片和鱼进行烘烤, 赋予食物一种独特的植物香气。
它可能叫做maito或者maitto, 总之是个当地人的叫法, 很难分清。
詹妮弗用迈托叶和藤条完成了做包裹的任务,又把这几天搜集到的便携资源统统放进去,架在床头, 等待着新地图开启。
适应期过得很快。
第四天一大早生命环就和摄像机组同时开启, 一个在空中显示战况, 一个在空中显示地图。十个红点在地图外圈跳跃,共同构成一个横躺的椭圆形, 而代表人物的绿点和最底下的红点距离最近。
再一看地图的比例尺——
“最近的机器人不到50英里。”
詹妮弗对此感到颇为庆幸。
50英里对马拉松选手来说不过是半天的脚程,放在丛林里会长一些,约莫要花两三天左右, 比起其他动辄隔着上百甚至几百公里的任务点, 这个南端任务点简直像个天使。
朝哪儿走根本不需要犹豫。
她关掉投屏, 背上行囊,带好武器,按照地图调整了一下方向,然后就开始朝着南端进发。
***
詹妮弗的预估基本是准确的。
从营地到任务点花了将近三天时间,期间经过了几段艰险的旅程。
开始赶路之后她都睡在简易的藤蔓吊床里,偶尔也会把自己捆在较粗的树枝上。没有太多时间停下来捕猎,食物也是随地取材,偶尔磕个辣椒调调味。
走的时间长了,她就完全不觉得赤脚走路有什么问题了。泥土和碎屑同脚底接触时还会告诉她更多的讯息,有时候那些信息就像忽然出现在脑海中似的。
寻常丛林宅道还算好走,比较麻烦的是断崖,没有足够长又足够坚固的藤蔓,她也只能选择绕行。这样又耽搁了几个小时。
绿点和红点重合已经是第六天傍晚。
詹妮弗并不清楚任务点具体会是什么样的布置,节目组只说那里会有个发任务和勋章的机器人,没说是光秃秃一个机器人还是一个完整的营地;她同样不知道有多少选手已经到达过这个任务点,不过应该没有组别会比他们离南端更近,50个勋章的存量绰绰有余。
眼看天色渐晚,她心里多少希望能有个营地歇脚。
然而......
指望节目组布置营地真是太甜了。
等绕过几棵树,进到林间空地一看,所谓的任务点其实只有一台简易机器人、一个行李箱和一个摄像机组。
空中飞行着的摄像机和发给选手的圆形相机不太一样,长得更像无人机,每架都只有两个手掌大小,底下有活动的武器管道。
和摄像机比起来,行李箱显得平平无奇。
它通体都是棕色的,边上用暗红色的树枝围着画出一个圈。
詹妮弗小心翼翼地迈进红圈,机器人顿时从静止状态转为移动状态,射/出一道蓝光把她从上到下扫描了一遍,紧接着在行李箱前打出一个投影。
这个投影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有着棕色的长发,穿着美丽的红裙子,脸上没有表情,完全和森林格格不入,不知道又是“哪个老板”的恶趣味。
最重要的是......这形象真是眼熟。
斯塔克不会给她起名叫红皇后吧?
詹妮弗边在心里吐槽边说:“我来接任务。”
ai投影朝行李箱边走了两步,她在密林的微光中泛着奇怪的珍珠白色,不知用了什么科技,真实得可怕,简直像个鬼魂。
“请出示你的生命环。”
跟随指示,詹妮弗举起了佩戴在左手的生命环。同样的蓝色光芒扫过机体,旋即变成了审核通过的绿光。
投影这才露出个笑模样。
“身份核对中......身份核对完毕,欢迎你,詹妮弗·戴维斯。”
她的手指朝右侧一指,沿着她的指尖涌出了无数蓝色的数据线,瞬间在半空构建了一个新的方正版块,上面开始慢慢地浮现出字迹来。
【地点:南3号。】
【任务:寻找巨嘴鸟】
【提要:鸟类学家沃森常年研究生活在热带雨林中的神奇鸟类,机缘巧合间,他得知在营地附近有一群托哥巨嘴鸟。前往巨嘴鸟巢穴的路十分艰险,这次研究周期只剩下四天,沃森请求你代替他前去寻找这些迷人的大鸟。】
【是否接受任务?是/否】
还有选手会拒绝任务吗?
不对,应该是,这该死的任务还有前情提要吗?
最让人槽多无口的是随着文字浮现,全息投影将一个忙忙碌碌的营地也做了出来,好像的确有那么个科学家存在似的。
詹妮弗感觉自己像在玩全息游戏。
为了不开始思考玩家、npc和gm的关系,她快速选择了半空中的“是”,衷心希望不会有更戏剧性的场面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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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投影出来的沃森博士只是和善地点了点头。
【你已接受“寻找巨嘴鸟”的任务,为了尽快完成,鸟类学家沃森博士将给你一些信息......任务跟踪程序加载中......目标点核对中......路线制定中......五,四,三,二,一......地图开启。】
没有什么蓝光和生命环的对接,更像是本来就被设定好的程序自动开启,从生命环屏幕上忽然腾起了巨大的雨林地图。
第四天显示的这张地图本来就很简陋,说简陋都抬举了它,没有任何详细地形,也没有标注河流或瀑布,自始至终只有比赛的区域,代表人物的绿点和代表任务npc的红点。现在这上面出现了一个发亮的不规则图形,黄色连线把绿点和图形连在一起。
“这就是我要去的地方?”詹妮弗指着不规则图形问道。
“是的。”沃森博士回答,“我确定这群巨嘴鸟就栖息在标注范围之内,你有四天时间找到它们,只要找到就可以,我会支付给你相关的报酬。”
当他说完这句话后,一路上都没什么大用的全景一号机忽然从高空飞了下来。
女孩投影指挥着机器人打开行李箱,把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从侧面开口塞进了摄像机内部。一号机看着也不比这个盒子大多少,但它很轻松地容纳了“报酬”,重新朝天空飞去。
“所以我不需要回到这里。”詹妮弗沉吟道,“只要找到巨嘴鸟,任务就自动完成了,一号机会把勋章给我?”
“如果你是前五十名的话。”小女孩说,“如果你完成得太晚了,一号机就会把勋章当做‘养料’。”
这又是什么鬼畜的设定?
詹妮弗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但她又诡异地对十个任务产生了一点好奇。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其他任务的时候,从地图上看,不规则区域处在南端任务点和它右侧任务点的中间,完全可以在做完任务后直接向下个目标点进发。
“原来这是条环形赛道。”她顿时明了。
选手只要沿着红点走一圈就可以,不需要到处绕路,这样做能大大节省在丛林中奔波的时间。
回到第一个任务上来。
沃森博士给出的时限是四天,算一算比例尺,这里和栖息地之间最多不超过三十公里,四天时间非常宽裕,根本不像有难度的样子。
难道是巨嘴鸟深居简出不太好找吗?
也不像啊?
詹妮弗绝不相信节目组会那么好心。
她的视线扫过全息投影,仔细搜索着自己漏掉的信息——鸟类学家,任务描述为什么要特地强调数次“鸟类学家”呢?单纯只是为了让背景显得更可信吗?
又想到刚才打出来的话,“鸟类学家沃森博士将给你一些信息”......
看着已经自顾自走到工作台前去的投影,詹妮弗忽然福至心灵地问了一嘴:“沃森先生,你有更多关于托哥巨嘴鸟的信息要告诉我吗?”
“什么?”投影扶了扶眼镜,转过身来。他很是惊讶的样子,有那么几秒钟让詹妮弗还以为自己判断错了,旋即他就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对了,我是有资料要给你,差点忘了。”
【描述:托哥巨嘴鸟是世界上最大的巨嘴鸟,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和研究价值。它们会在高大的乔木上以树洞筑巢,并长期使用同一个巢穴。这种鸟类经常在清晨和黄昏时外出觅食——】
“原来还有时间段。”詹妮弗挑眉。
资料给出了寻找鸟类的位置和时间,比两眼一抹黑要好太多了。果然任务点弄出全息投影又让ai控制不是没理由的,斯塔克也太会玩了。
她继续往下看,希望能找到更多信息。
【——食物:果实、昆虫、鸟蛋、雏鸟和小型鸟类。】
【栖息环境:沼泽树林(危)。】
沼,泽,树,林。
詹妮弗:“.....”
她又把生命环给出的地图看了一遍,整个人陷入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找个鬼的巨嘴鸟,这任务分明是让人去跟生活在沼泽里的危险生物单挑,难怪这倒霉节目不叫《荒野求生》而是《荒野挑战》,真是看穿了节目组丑恶的嘴脸。
就在这时,沃森博士真诚地说:“祝你好运!”
小女孩投影也飞快地露出一个笑脸:“祝你好运!”
詹妮弗感觉到了来自任务npc的恶意,她看看快黑下来的天色,当机立断地朝边上的大树走去。
不就是去个沼泽吗?
至少今天晚上有任务点的武装无人机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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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道设计组:毕竟老夫也不是什么魔鬼(呸!
谢谢印第安纳波利斯和唐啾小天使的地雷!
凶鳄沼泽
如果世上还有比热带雨林更危险的地方, 那一定是热带雨林中的沼泽树林。
首先, 你永远不知道洼地的水里有什么东西。往好了想那可能是无毒的水蛇、蚂蝗、牛蛙, 往坏了想……不如先数数全球有多少种剧毒蛇类生活在热带,又有多少生活在热带的雨林,还有多少生活在热带雨林的沼泽地。
除此之外, 沼泽还可能有吃人的泥潭、被污染的空气、藏污纳垢的水域……
如果以上所有因素还不够恐怖的话, 选手们的赤脚一定能给这段旅程大大“加分”,整个丛林的毒物现在应该都在庆祝过年。
前两天才有蛇来送外卖,现在就轮到她去给蛇送外卖了,真是可喜可贺。
怀抱着激情辱骂节目组的想法, 詹妮弗在红色圆圈附近拉起藤蔓吊床凑合了一晚。
这一夜风平浪静。
检测到选手的踪迹, 投影始终没有消失过, 沃森博士仍然在工作台前忙忙碌碌,小女孩也仍然站在行李箱边上,倒是机器人和无人机在入夜后就开始在空地周围巡逻。
和詹妮弗设想得差不多, 钢铁巡逻时发出的古怪响动把附近的野兽都赶跑了, 几乎没有动物赶靠近这一带, 对疲惫的选手来说简直是个完美的休息区。
第二天清晨起床时她还看到了一只体型较小的美洲豹,它躲在树后面朝任务点张望, 似乎被陌生的气味吸引了注意力。不过这只小豹子很快就扭头消失在了重重密林里,美丽的花纹随着奔跑流动成一幅动态图画。
“逃过一劫。”
詹妮弗用手指把头发向后梳好。
没有橡皮圈,选手们只能像野人一样披头散发, 时间长了发丝难免变得板结, 不过至少比随风乱飞来得强些。
她是警惕着捕食者的攻击, 早起的观众们却觉得这种感慨十分“虚伪”——
【我觉得美洲豹也是这么想的。】
【你们都误会了,珍妮说的根本不是自己逃过一劫,而是那头小豹子运气好逃过一劫,不然就要被做成储备粮了。】
【美洲豹来任务点之前:让我看看是哪个猎物竟敢在丛林里晃荡;美洲豹来任务点之后:溜了溜了。】
【我堂堂顶级掠食者不要面子的吗?】
如果美洲豹会说话,它大概会问面子是什么。
成年豹子可以轻松猎杀凯门鳄和蟒蛇,利齿可以咬碎坚硬的龟甲,就算和土著居民们杠上也不在话下。
刚刚出现在营地附近的只是头离巢不久的小豹子,最多不超过两岁。它的体型还不够大,经验还不够丰富,现在雨季已经开始,食物渐渐增多,实在不必冒着风险来猎杀“大型动物”。
当然了,如果它非要展开攻势,为了不受伤詹妮弗只能退到红圈里面去,肯定也不会和它硬碰硬。
***
在沼泽树林,两个人远比一个人要安全得多。
詹妮弗先前总是运气不佳,碰上的选手除了雅各布之外没一个靠谱的,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留在任务点多等了一小段时间。
可惜一直到天色完全亮起都没有第二个人来,她的小算盘落了空。
“一个人就一个人吧……”詹妮弗打开生命环投影。
绿点开始朝不规则图案靠近。
前往目标点的路不太好走,任务点本来就已经是低地,接下来的旅程海拔变得更低了。
绳降地点附近一直到悬崖植物都遮蔽了脚下的路,鲜少能看到清晰的土道,但从任务点开始,植物挡脚的情况变少了,烂泥地出现的几率变大了。
詹妮弗不得不把两根木矛拎在一只手里,空出来一只手撑着木桩前进。
“我真怕泥地里有尖锐的东西。”她对着飞近的四号机说,“要穿越沼泽,探险家需要合适的橡胶靴和撑杆,光着脚简直太危险。”
这种担忧大大减缓了她的步行速度。
如果说前半段路还只是放慢速度,后半段路詹妮弗就必须提心吊胆,直到最后寸步难行。
挡路的不仅仅只有泥地,还有水洼和水道,到了目的地附近干脆成了水域。
沼泽树林是一片极为广大的浅水水域。
换句话说,选手必须穿过这片水域才能到达巨嘴鸟的栖息地。
詹妮弗在离浅水还有几十米远的地方就止步不前,她不是不想完成任务,只是完全看不到完成任务的希望。
雨季才刚刚开始,过去的一个干季将沼泽水面积大大缩小,循水而居的动物们不得不跟着日渐缩小的水池搬家、以至于最后都挤在一片小小的区域里。
从这头到那头,短短百米的距离,水面上能看到的奇怪“木桩”就有三四根,它们静静地停歇着,等待着猎物经过,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捕猎时机。
是黑凯门鳄。
【是鳄鱼吗?是鳄鱼吧!塞到设计组丧心病狂!】
【我们家每年都参加捕鳄季,每年都能抓到至少两百条短吻鳄,但那都得带上全套设备,最起码猎/枪要有吧?选手连把刀都没有。】
【珍妮要不等等吧,我看到后面选手已经接到任务正朝这里赶了……】
【这已经第八天了,还有两天时限,等不起啊。】
“说实话我有点起鸡皮疙瘩。”科迪在直播间承认道,“眼前的所有景象都在告诉我们跑得越快越好,你用不着成为一个求生专家就能建立起这样的认知:不要跳到有鳄鱼的池子里去。”
“我讨厌鳄鱼。”贝尓也说,“在有刀子时我也猎杀过小型短吻鳄,但黑凯门鳄?如果我能给电视机前的观众一个忠告,那就是——看到黑凯门鳄的时候掉头就跑,就快就好,千万不要回头。”
解说们被鳄鱼弄得头皮发麻,就站在鳄鱼池边上的选手已经不是头皮发麻,而是怀疑人生。
“你他妈的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
詹妮弗干巴巴地说。
“除非能插上翅膀,否则我就是长了八条腿都别想从这个鳄鱼池里游到对面去。”
黑凯门鳄是陆地上最大的爬行动物,也是短吻鳄科体型最大的物种,它们能轻松长到三米,有的甚至能上四米、五米,可以同庞大的森蚺决一死战,成年之后根本没有天敌。
这还怎么玩?
这还能玩吗???
詹妮弗掂了掂手中的木矛,怀疑她唯一的武器根本扛不住鳄鱼一下,只要被折断武器,咬到身体的任务一部分,黑凯门鳄一个死亡翻滚,一切就结束了。
可抱怨归抱怨,绿点在沼泽这头,不规则区域在沼泽那头,要想完成任务就必须想办法穿过这片水域。
她是不可能放弃任务的。
詹妮弗生来就不懂得什么叫坐以待毙,在因为超时导致任务失败之前,她还想再挣扎一下。
逻辑线条开始在脑海中疯狂地构建起来。
节目组不可能设置没有出路的任务,据说赛道设计组在出具赛道前都会进行实地考察,他们也不可能没发现这里的状况。
这片水域绝不是小木筏之类的东西能穿过的,别说是鳄鱼,哪怕大一点的鱼都能把木筏掀翻,或者从没入水中的部分窜上筏面。
如果把巨嘴鸟比作公主,鳄鱼比作恶龙,选手比作骑士,那么一定在什么地方藏着骑士需要的宝剑。
“可能一艘船。”她喃喃地说,“要渡河,节目组至少会准备一艘船,或者一柄猎/枪……不,不是每个选手都会射击,交通工具的可能性比武器的可能性要大。”
如果真有这么个工具,它一定就在河岸线边。
说干就干,詹妮弗立刻沿着水域边缘搜索起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或者惊到其他什么大东西,她一路上都非常小心,始终保持用长木矛开道。
途中也不是没碰上险情——经过的一个草堆里有个摆满了蛋的窝,联想到雌鳄鱼护巢时的攻击力,又想想当年那头护崽的母棕熊,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顶着风险,詹妮弗也得到了回报。
在两三百米开外的河岸边,她先后发现了节目组给选手准备的“宝剑”。
几艘破败的小船。
这些船都是木质的,船体很浅,看着像是土著居民常用的类型,即使常年摆放在河边也不会污染环境。大多数船的船身都有破损,破损程度有轻有重,似乎是在进行情景模仿。
詹妮弗灵机一动把生命环对准其中一艘船身,只见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一行行和先前类似的小字。
【任务追踪系统启动中……匹配完成……】
【背景:一行探险家曾深入沼泽树林进行考察,他们遇到了致命的袭击,不得不丢下交通工具仓皇逃生。好好使用这些发现。】
“好好使用……”詹妮弗沉吟地看着文字。
她心里有了些许猜想,但首先得修复木船。
这不是项容易的任务。
或许节目组在放置船只时没料到现在的情况,或许他们料到了但是故意的,总而言之,木船在沼泽地弃置许久,已经被周围的环境同化。
它有了一批住客。
现在的情况是詹妮弗站在草丛中间,小木船搁浅在水道对面的滩涂里,两者之间相隔差不多有十数米远。
此处的水位线只到小腿,被泥土混得十分浑浊,到处可见树木、杂草和枯枝,而那些住客们就随意地分散在木条和木船上,有的游在水道里,还有的潜伏在暗处。
詹妮弗用木矛探了探水面。
“我得给自己做点保护工具。计划是制作保护工具,得到小船,修复它,然后想办法渡河。”
她用茅尖挑起一条隐藏在枯枝底下的蛇。
这条蛇通体黄褐色,背上有深色板块,双眼后部都有着黑色条纹,头顶还写着个“v”字。它约莫有两米长,鳞片被水打的亮光闪闪,煞是好看。
被木矛拱起,大蛇只是顺着木杆超前游动了一点,不断吞吐蛇信,并没有摆出攻击姿势。
“它很好奇。”詹妮弗对着镜头说,“巴迪,你可以拉个特写,是条脾气不错的大家伙。”
【蛇:被迫卖艺。】
【快住手吧你这个魔鬼,你感觉不到这条蛇有多慌张吗?脾气好都是被逼的好吗?】
【我是蛇,我被绑架了,希望听到这个消息的家人赶快来救我,不然明天我就要被去掉头去掉消化器官腌辣椒吃了。】
詹妮弗·魔鬼·戴维斯并不知道观众们的疯狂吐槽,她仍然在观察这一带的水蛇数目,希望找出一条万全的通道。
同时手上动作不停,两根木矛交替着引在蛇前半截身体的下方,使它能一直保持一个放松的姿势挂在木杆上。
“这是一条巴西水王蛇,也被称为南美水蛇,现在它们占据了地形,我必须从水蛇群里把木船拯救出来。”
暂时没观察出什么结果,詹妮弗便把这条蛇放到地面上,缓步往回走。
“巴西水王蛇一家子都是眼镜蛇的忠实粉丝,如果动物界有cosy和脑/残粉这种说法,那它们大概率就是代言人。为什么呢?”
詹妮弗轻轻点了点地面。
第二条藏在树干背后的水王蛇猛地一窜,对着木矛立起身体。
它把脖子边上压得扁平,摆出一副眼镜蛇恐吓敌人时的架势,但和能直立起来的眼镜蛇不同,这条大蛇的头部和颈部始终是与地面平行的。
“你们看,它在模仿眼镜王蛇,希望来犯者意识到它是条剧毒的毒蛇。”詹妮弗谨慎地后退两步,“这一条的脾气就不怎么好了。”
大蛇发出警告般的嘶嘶声,蛇信吞吐,竖瞳冷冰冰地注视着选手。
【这是我见过最有骨气的蛇。】
【我怀疑它马上就要去和查拉皮塔作伴,或者被丢到河里去喂鳄鱼。】
【你们能不能给蛇一点必要的尊重?】
巴西水王蛇表示它真的很卖力。
然而——
不了解的人可能会因此而感到堂皇,了解的人相对就没有那么害怕。
“巴西水王蛇是一种微毒蛇,很多人叫它伪眼镜蛇,因为它归根结底属于游蛇。”詹妮弗沉稳地说,“水王蛇可以说是‘有毒的’,它的确有达氏腺,但‘毒液’的毒性并不强,只是因为体型庞大,分泌的腺液很多,所以有时候会造成严重的伤害。”
大蛇一直等到她退出数米才放松躯干,又游回了树木后的草丛里,徒留她一人站在草丛间的泥地里飞速思考。
简单对应。
不解决水蛇就没有船。
没有船就不能去对岸。
不去对岸就会任务失败。
作为所有行为链条的第一个关卡——
她要怎么通过这个满是南美水蛇的洼地,全须全尾地把木船运出来修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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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种蛇蛇出现了!
这两天腰不太好,疼到不能坐,更新可能比较佛,应该会保持日更,等养好了多更点(暴风哭泣
谢谢27330268、印第安纳波利斯和today小天使的地雷!
古怪视角
答案是制作护具。
几乎没有任何办法能有效地驱赶蛇类, 除了物理防护, 比如防蛇网。很多国家和地区都有关于蛇的传言, 一些土著居民相信孢子植物会让毒蛇感到害怕,也有一些东方国家相信硫化物类矿物比如雄黄可以驱赶毒蛇、凤凰草可以使蛇晕头转向......这些说法都有自己的拥趸,但是这些说法目前都没有得到科学的证实。
指望毒蛇会因为难闻的气味或某些‘相克’的草药逃之夭夭, 还不如指望自己穿的护具足够坚实, 能让发动进攻的蛇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詹妮弗心里差不多有了点想法。
她准备把“强行通过”扩展一些,最好是在通过时把附近的水蛇都驱赶开,这样才可以腾出手来进行木船的修复工作。
护具的制作说难也不难。
四号机巴迪像小尾巴一样跟着詹妮弗飞来飞去,把装备“护甲”的全过程都记录了下来。当詹妮弗小心翼翼地在各种树木间挑选合适的材料时, 直播间里的生存解说也看出了选手的动向。
“我明白了, 她准备强行闯入。”科迪忧心忡忡地说, “在野外,只有求生者绕着野生动物行动,绝没有什么迎难而上的说法。荒野求生的核心就是规避风险, 遇到近似蛇窝的环境, 最好的举措就是绕开。”
“显而易见她现在没有权利选择绕开。”瑞奇指出。
“南美水蛇的胆子很小, 逃窜速度也很快,理论上来说的确有驱赶的可能性。”贝尔没有把话说死, “如果只求涉水前进,能护住腿部和脚部就差不多了。”
和解说们不同,观众对詹妮弗总有种盲目的乐观和自信, 这种“盲目”建立在一次次神操作的基础上, 也建立在他们一次次被打脸的基础上。
【我觉得问题不大吧, 最坏就是被咬一口,到那时还有生命环在。】
【蛇在珍妮面前有debuff,而且大家说得对,这毕竟是在挑战,不是单纯求生,如果不冒险就可以直接宣告任务失败了,选手肯定是不愿意的。】
【ai系统都在屏幕上打出“危险行为请勿模仿”了,先让珍妮试试看吧。】
确实如此,出于安全的考量,ai系统已经用巨幅文字打出了警告,声明所有冒险都是为了真人秀效果,且有生命环作为后盾,希望观众们不要随意模仿。
詹妮弗多少有些把握,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必须穿过这片沼泽。
谁知道调头朝另一个方向走碰到的任务会不会更变态,总不能指望这个沼泽任务就是最难的吧,万一碰到个更难的岂不是要欲哭无泪。
这么想着,她便反反复复在心里推演,边做护具边对四号机进行解说。
“驱蛇最重要的道具就是探路杆。平常登山时大家也要常备探路的工具,现在我不需要考虑后续,探路杆自然越长越好。”
詹妮弗在树枝间来回挑选,时不时用木矛横着扫动,试探着潜在的蛇类。
“东方有个成语特备有意思,叫做打草惊蛇。寻常蛇类普遍胆小,除了一些体格较大较懒的蟒蛇,和一些比较阴险喜欢埋伏的蝰蛇和蝮蛇,大多数蛇都会在感受到人类靠近时逃窜溜走。”
说着,詹妮弗选定了几根长长的坚韧的树枝。她拿起来比划了两下,觉得总体重量还好,适合用来当做开道的工具,便将护具清单上的这一条划掉,进入了下一项。
“在驱蛇的同时也要当心毒蛇受惊时的反扑。”詹妮弗边收集藤条和树枝边说,“平常大家上山时我会推荐雨鞋、护板和缠带,只要护具得当,再长的毒牙也很难结结实实地咬入皮肉。更别说部分毒蛇是后槽牙注毒,存在注毒困难,只要不被咬的时间太长就问题不大。”
这些藤条和树枝可以用来在腿外环绕数层,搭建起一个厚度可观的防咬层。虽然这么做会影响行动,让两条腿只能僵直地朝前挪,但总路程也不过几十米,实在没必要舍本逐末。
在腿部捆绑的东西之外,詹妮弗还用藤条给自己编了双鞋。
将细藤条两两束在一起做框架,一共五条,再用其他藤条沿着框架来回十字编织,就能产生类似藤席的效果。由于藤条不够纤细笔直,编织出来的鞋面间隔也很大,她又在里面填充了横竖交叉的数层枝条和揉软的松树皮,对南美水蛇的后牙来说足够用了。
为了以防万一,她在手臂上也稍作防护,这样以来,天色就已经有些晚了。
“我们最好能在太阳落山前赶到木船那里。”詹妮弗对着镜头说,“这种土著居民常用的木船完全可以翻转过来做一个避难所,它底部的裂缝反而方便透气。”
木船大体上还是完整的,船体和船底有少数裂痕,船身两侧也有一部分细碎的裂缝。它应当很沉,也很光滑,翻转之后就是个不好着力大的表面,不会轻易被鳄鱼顶翻。
詹妮弗艰难地挪动腿部朝前走,右手长长的木杆横着扫出去,左手的木矛则是在面前的泥水里轻拍,搜索着水王蛇的踪迹。
和她设想的一样,大多数被木棍惊到的蛇都选择飞速逃窜,只有少部分选择“负隅顽抗”,勇猛地攻击着坚硬的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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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南美水蛇毕竟不是水蝮蛇。
它们没有水蝮蛇那样不攻击到猎物倒毙就不罢休的毅力,分泌出来的“毒液”也比不上水腹蛇产生的剧毒,更重要的是,它们虽然体型较大,也充满了好奇心,胆子却很小,一击不中就开始变怂。
几条盘踞起来模仿眼镜蛇的水王蛇悻悻地离去,有攻击到詹妮弗面前的,也被藤条卡住了毒牙,然后被木矛挑起来,或者被捏住七寸远远地抛飞。
詹妮弗还边抛边说“对蛇不熟的千万不要随便上手”,一派比较轻松的样子。
就这么慢慢前进,直到离木船还有四五步路时,那种奇异的危险感知再次从她脑后闪过。
仿佛是在证明感知的无误性,一条约有三米长的水王蛇从船舱里骤然弹起!
这个瞬间被拉得很长很长。
詹妮弗能看到蛇盘踞在船舱边缘着力的尾部,它蓄力后弹出的上半个身体,张开的大口,弯刀般的毒牙,目标方向是她防备脆弱的上肢。
危险!
她将木矛撤回,眯着眼睛就想对挑战者抛出。
可——
忽然之间,斗转星移。
詹妮弗感到眼前一阵虚浮。
她的视角从高处突地变到低处,从清晰突地变到模糊,那些五颜六色的线条都变成了奇怪的热线。一团看不清的人影正立在对面,热成像显示那分明是个身体庞大的直立怪兽。
她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每个部分,每个器官的运作,一条脊椎的转动,毒液积蓄在腺体里分泌,慢慢注入毒牙,就像慢慢被吸入针管的致命药剂,等待着注射的瞬间。她的口腔里还残留着泥土和猎物的腥气,很难说上一个被吃掉的猎物是只老鼠还是头水獭,这种腥气只能让她更加饥肠辘辘,寻找着下一次捕猎的机会。
木矛破空发出“呜呜”的声响,大蛇吐信发出“嘶嘶”的警示。
詹妮弗浑身一震,她感觉到手臂的颤抖,意识到自己正牙关紧咬,似乎在控制那根本不存在的腺体。
然后她绿色的曈昽对上了蛇冰冷的竖瞳。
那种晃动的重压感再次袭来,视线再次颠倒,深切的渴望将她包围。
攻击入侵者!杀死猎物!
一个本能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咆哮。
这一刻,她不是看到了蛇,她就是那条跃起的蛇。
下意识地,詹妮弗朝侧面退避,合上嘴巴,收起了毒牙。
大蛇以一个不同寻常的姿势朝后弓起身体,像是在跃起的中途发现情况不对,或忽然感知到了什么奇怪的信号,它不情愿地将舒展的身体收束起来,如同失去势能的麻绳一样脆生生地掉落在詹妮弗脚边的泥水里,溅起星星点点的脏兮兮的水花,旋即吐了吐蛇信,一溜烟地逃走了。
静止的时间又恢复了流动。
直到这时詹妮弗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控制了那条蛇?
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演《哈利·波特》吗?
从前怎么从来没发现过自己还有这种才能?
詹妮弗带着一种极复杂的感受,百思不得其解地走到船边,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说实话,刚刚的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她曾在撒哈拉大沙漠触碰到过大地的核心,而如果说那时还是隐隐约约的、朦朦胧胧的联系,那么现在这种联系就像从水底渐渐浮上水面。
然而并不陌生,却由衷地觉得古怪。
观众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都认为这是南美水蛇的佯攻,是运气在作怪,他们的勇士成功闯过了艰难的险途,是收获果实的时候了。
只有一个人眉头紧皱,从椅背前靠到书桌,双手成塔状拖住了下巴。
所有人都认不出詹妮弗一瞬间露出的那个微表情,可他认得。
那是极端的讶异和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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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之心:此时一个靓仔双手插袋经过.jpg
【关于更新的问题】
我在wb也发啦,在文案和新章节再挂一下。
今天去医院查了下,不太好,本来以为是腰肌劳损,拍了个片子屁事没有,医生说要不去做个b超吧,然后发现是很大的囊肿,当场就喊我去办住院手续准备做手术了。前后大概需要一周左右的样子,这些天如果情况好就会更新,要是怕得要死或者痛得死去活来可能就会比较佛,先提前和小可爱们报备一哈。_(:3」∠)_
经过这件事我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不舒服是上个月和上上个月就有的,当时没当一回事就过去了,后来也觉得是坐电脑前码字导致的劳损,万万没想到是其他毛病,这才拖拖拖拖拖拖到了8.5公分。
大家要是腰背异常酸痛或腹部胀痛一定要当心啊,每年也要体检,不要因为年纪轻或者没有x生活就觉得不可能是其他科的问题,叹气。
谢谢饺子蘸醋、王嘉尔0926网易云新专、橘橘酱、丹阳和可缓缓归矣小天使的地雷!
生死时速
布鲁斯的发现此时无人知晓。
解说们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如此天(竟)马(然)行(能)空(行)的“闯关”方式上, 观众们还沉浸在大蛇腾空而起朝选手扑过去的紧张氛围里, 而泄露情绪的詹妮弗自己则不得不抓紧时间准备避难所。
天色渐沉, 如果在沼泽地里没有地方过夜,后果不堪设想。
她首先想到的还是这艘木船。
木船船体很宽,船舱也深, 翻过来正好能遮风挡雨。
詹妮弗把船朝岸边的高地拖去, 旋即将船从一侧推翻,倒扣在树干上,做成一个天然的住所。
“力气真大。”瑞奇评论道。
“戴维斯肌肉力量很不错。”科迪附和了他的话。
比起前两位,贝尔说的就更详细:“她能从几十米高的瀑布断崖单绳降到地面, 也能徒手攀上石山, 核心力量和手臂力量肯定都远超常人。”
屏幕右侧统计出的数据也证实了这一观点。
詹妮弗把船固定好, 抹了把脸,又把鬓角那撮不听话的头发别到耳后。她已经全身湿透了,皮肤先前就被藤蔓刮出过细小的擦痕, 现在正传来刺痛的感觉。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我还是想生火。”詹妮弗说。
在蚊虫、毒蛇和鳄鱼的领地里, 还有什么比火堆更能保护人呢?
现在雨终于停了, 船舱又勉强给她撑出了一片干燥空间,如果能找到干一些的木料, 垫高点,再努努力,钻木取火也不是不可能。
这会很难, 但值得一试。
詹妮弗是这么想的, 也是这么做的。
等把船舱底下的空间稍稍清理完毕, 她立刻在河岸边的高地上寻找木料。附近仍然有水王蛇出没的痕迹,但在地面上总比在几十公分高的泥水里要好得多。
干木料并不好找。
最佳办法是用砍倒把树直接砍倒,取出其中没有被潮湿侵袭的部分,但现在詹妮弗没有砍刀;还有种退而求其次之的办法是随身携带树皮,边走路边用升高的体温把树皮烤干,但现在正在下雨。
以上两种办法都被否决,詹妮弗只能碰碰运气。她用船桨开道,在枯枝间寻找潜在的点火物缓和较平整的树枝,不拘大小统统运回“营地”附近。
她的发现还不仅于此。
几十步开外有一些大树,树干上都挂着灰白色的颗粒,就像一颗一颗的小石头。
詹妮弗略有些兴奋起来。“看到了吗?”她边收集边说,“这些都是树脂。虫子把树从内部破坏,树皮裂缝处就有可能出现溢出来的树脂。流动的树脂经过长年累月的沉淀变干变硬,最后成为一团团固体。它们并不是求生者最爱的松香,但用来点火已经绰绰有余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树脂外侧都被雨水打湿,内部却还保持着干燥。詹妮弗坐在营地里用石片把木条湿漉漉的外皮削掉,留下较干的内核做底板和木钻,又把树脂外层削开,留下中间部分削成碎屑,和其他木成分一起当做火绒。
点起火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但仍然,她有火了。
詹妮弗志得意满地把双手烘在火堆边上,再一次感慨火焰对人类文明的重要性。
“燃烧造成的烟雾可以驱散蚊虫,也可以使爬行动物远离。”她在摄像机组关闭前对着四号机说,“我们应该庆幸过去半年都是干季,雨季的木头和树脂只会里里外外湿透,根本无机可乘。”顿了顿,又说,“节目组还是稍微有点良心的。”
***
节目组还是稍微有点良心的。
这句“赞美”在第二天就被啪啪打脸。
***
詹妮弗一个晚上都没怎么休息,等天色一亮就起来开始修船。
木船船体和船底都有裂痕,最好也最完美的修补手段是用石灰和桐油,可惜暂时找不到桐树,桐油也难熬。这样留给詹妮弗的选择不多,唯有简单的木楔和松香。
木楔是非常传统的修船工具,用软质木料直接钉在破洞处,木料泡水膨胀,就可以将洞口完全堵死,时至今日在一些大型船只上也有这样的修补工具。至于松脂就更简单了,松脂在森林里就相当于胶水,什么东西需要黏一黏,只要找点松脂来就可以。
前者需要寻找合适的木料,至于后者——
三天“适应期”还是很有用的。
詹妮弗不急不缓地打开从启程就一直背在身上的树叶背包。她携带的负重都是有用的物品,观众看着她收集,看着她收拾,却大多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此时全都暴露在摄像机面前。
“这是我的家当。”詹妮弗对四号机眨了眨眼睛。
贝尔把画面调大识别:“一些辣椒,一些类似薄荷的叶片,树脂,小段树皮,还有一些......看着像是草药。”
他说这话时心里把握也不大,亚马逊的植物种类对科学家来说都是个谜题,他自己是从土著人那里学习的草药知识,可詹妮弗这些草药大多都不像他常用的种类。
生存解说没成算不要紧,选手心里有成算就行。
詹妮弗把细树枝中间挖空做槽,将松脂在槽里烧软化开,里里外外抹在细微的裂缝上。两个较大的裂缝都用了软木楔做底,在延伸的裂缝上则同样用上了松脂。
就这样忙忙碌碌一上午才把该黏的地方都黏了一遍,拖到空地去晾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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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开赛第九天,也是开赛后的第一个晴天,天气很不错。连续降雨给生活带来了麻烦,也给选手体能带来了考验,对渡河来说却是件大大好事。
现在是十一月底,亚马逊流域的雨季才刚刚开始,水域面积正是最小的时候。
根据往年的经验,干季会把动物们朝一个地方逼,摄影师甚至拍到过数十条黑凯门鳄挤在同一个小水塘里的画面,等到水域面积扩大后这些鳄鱼才会分散开来。
连续降雨使河流水位有所上涨,至少不会出现三步一鳄鱼的状况。
可能是对这些信息比较了解的缘故,虽然有了木船,詹妮弗心里还是颇为忌惮。等到下午最热、鳄鱼活动最少的时候,立刻决定渡河。
她把该带的行李都放入船舱,先朝四周观望了一圈,然后把船推到水中。
松香黏过的木头浸泡到水里时发出轻微的毕剥声,詹妮弗就在这种毕剥声里推着船跑了两步,借势翻上船,拿着船桨开始朝对岸进发。
一开始的行程比较顺利,顺利到她在警惕的同时还有点空闲来想东想西。
詹妮弗想起自己曾经也是这么划着船从危机四伏的河面穿过。
那时水里的怪物和今天的怪物根本不可同日而语,现在的鳄鱼能长到五米已经要成为大明星,上辈子要是碰到五米的鳄鱼那就是运气爆棚。
除了旧日阴影,詹妮弗还分了点心思给昨天的水蛇:到底是为什么能从它的视角看世界呢?那种野性的呼声到底想向她传达什么呢?此时此刻是否有一双眼睛藏在大地深处透过裂隙向上张望?她是被选中的吗?往深了想,她来到这个世界背后是不是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
这个世界有来自阿斯加德的北欧神,有来自天堂岛的希腊神,有在无尽虚空中恣意飞行的氪星人,有在万米深海潜游的亚特兰蒂斯人,有所谓的宇宙警察——多新鲜,从前人们抱怨太平洋警察,世界警察,现在连宇宙都有警察了。
如果她是特殊的,何以从来没有那些存在找上门来过。
如果她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难道越来越觉醒的古怪能力只是巧合?
总不至于原身这姑娘还是个变种人吧?
回去是该找相关机构查查x基因了。
詹妮弗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边朝对岸划船边警惕地来回观察水面。她的动态视觉一向很好,因此划了小半程,她很快就发现远处水面漂着一截奇怪的木桩。
这是一条庞大的黑凯门鳄。
感觉到领地遭受入侵,巨鳄开始朝小船的方向游来,试图辨别进入攻击范围的是猎物还是袭击者。
它游动的速度并不很快,待它游近,詹妮弗果断地用船桨朝鳄鱼的鼻子一推。
吻部是鳄鱼嘴脆弱的部位之一,许多国家出具的求生指南里都会教导游客在避之不能时用力击打它的口鼻和眼睛,而不是盲目地去掰嘴。
求生指南还是靠谱的。
黑凯门鳄被船桨打得朝边上甩脖子,绕了个圈从船身后方游过。起先河面上还有它游动时划出来的水波,很快,水波完全淡了下去,河面又恢复平静。
它去哪了?
詹妮弗警惕地举着船桨。
同一时刻,屏幕那端的观众也在问同样的问题。
【它去哪了?我三百六十度转四个机位都看不到鳄鱼在哪。】
【指路全景一号机,你把亮度调到最高,水底下有个很模糊的阴影。】
【鳄鱼潜下去了?它是不是要发动攻击了?我太紧张了!珍妮快划啊!】
詹妮弗没有听到观众的心声,但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划船——鳄鱼可能躲在水底的任何地方观察,贸然把船桨探入水中只会给它提供攀咬物。
澳大利亚鳄鱼袭击事件中,一些居民站在船边探身朝河里看,或者用随身棍棒朝河里翻搅,结果被尼罗鳄逮到时机,撞击船舷或咬着棍子把人翻入水中。
河水是鳄鱼的领地。
一旦落水,大部分人都别想能全须全尾地回到岸上。
詹妮弗的警惕不是无中生有,黑凯门鳄显然不准备让闯入领地的家伙全身而退。
下一秒,一个巨力从船舱侧面袭来,船身猛地倾斜,船舷险险擦住水面,剧烈摇摆,差点把乘客直接翻到河中。
“!”
【wtf!我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我差点把手机直接飞到窗户外面去,也太突然了吧!】
【aah!!!!!吓死我了!】
“这是个防卫性进攻,它在试探。”
詹妮弗冷静下来,抓着船桨。
几秒种后,船身再一次被凯门鳄重重撞歪。
她猛地朝前坐了些,鳄鱼长长的尾巴抽打在木船船舷,断裂的木片和碎屑顿时四处飞溅,刚才要是个大活人坐在那里,可能已经被这一记凶猛的抽击打断了脊背。
黑凯门鳄绕到船只边上,再一次,詹妮弗稳住身体,用九牛二虎之力朝鳄鱼的口鼻击去。
这一下直接将鳄鱼打得朝后退去。
它冷冰冰地看了入侵者一眼,退离了这片水域。
“它可能觉得木船的体型太大,或者判断这是它无法处理的威胁,我不知道。”詹妮弗紧绷地说,“但我知道一件事:我必须开始和鳄鱼赛跑了。”
她拿出最高水平飞快地划起船来。
黑凯门鳄或许不止这一条,木船可经不起几下撞的。
※※※※※※※※※※※※※※※※※※※※
黑凯门鳄:你有本事闯进来,你有本事下船呐!下船呐!下船呐!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我出院啦,回归码字,恢复日更
小可爱们的留言我都看了,超级感动,大家别担心,医生说虽然病灶比想象得大,但是恢复得还不错,后续打针吃药加养着就可以了,拔掉留置针就又是一条好猫了xd
另外今天台风外面呼呼呼吹得好厉害,小可爱们要注意安全!
谢谢印第安纳波利斯小天使的火箭炮,许多多、丹阳、柠檬茶、旗木青、北蔓紫寒、王嘉尔0926网易云新专、晴和叫朕万岁爷小天使的地雷!
巨嘴鸟巢
詹妮弗操控着木船继续朝前走, 谨慎地避开了两侧船舷, 以免被猛然抬头的鳄鱼拖下水。
有一就有二, 刚才那条鳄鱼是离开了,难保其他鳄鱼不会前来发动攻击。
这片水域是黑凯门鳄的乐园,短吻鳄鳄性没有长吻鳄那么凶悍, 普遍脾气较“好”, 换句话说就是比较胆小,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黑凯门鳄吃乌龟、鱼类、野鸭,有时候也会吃其他小鳄鱼,平常喜欢宅在河岸和水塘里休息, 偶尔不小心被美洲豹吊起来锤一锤, 日子也就过去了。
对人类来说, 黑凯门鳄少有捕食性进攻,体格小的那些甚至不太敢进行防卫性进攻,因此詹妮弗今天碰到的都是体格较大的土霸王。
至少有三条大型鳄鱼尝试进攻木船。它们的套路非常一致, 把整座船当做一个完整的入侵者, 首先尝试撕咬, 一计不成就考虑拖下水——也就是掀翻,再不成才会进行围堵驱逐。
其中最后一条, 也是最大的那条,更是一路保持着六七米左右的距离尾随追行,大有不把入侵者赶走就留下来决一死战的意思。
真是流年不利。
詹妮弗不喜欢应付鳄鱼, 她和危机的唯一屏障就是一条木船、两只船桨, 大型鳄鱼每一次追击都能把木船撞的晃晃悠悠, 甚至偏离方向,毫无安全感可言。
她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只是用力划船,希望尽早登陆。
又不是傻子,没有枪,没有鱼叉和鱼钳,谁会在水里和鳄鱼决一死战。
猫科猛兽下了水都得吃瘪,牛鲨这种凶名在外的魔头也得对大型鳄鱼退避三舍。
这么想着,一上岸她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看好的树木跑去,背后的黑凯门鳄也追到岸边。
人们常说鳄鱼腿短,但短距离内人类是跑不过鳄鱼的,后者只是没有长距离追击的能力,它们更习惯潜伏捕猎。
詹妮弗其实完全可以直接朝更远的湿地沼泽前进,利用障碍物阻住鳄鱼的脚步。
不过她也有自己的顾虑。
沼泽凶险,为了躲避鳄鱼闯入毒蛇周围得不偿失,哪怕一路顺风顺水奇迹般地避开了所有毒物,万一踩进烂泥堆里拔不出脚来......
于是所有观众就看着她利索地就近上树,恰恰坐在树杈中间,眼睛盯着脚下的鳄鱼,就像在红树林里勉强踩着树枝前进的求生者一样。
此时正值下午时分,这条黑凯门鳄不知是忽然决定在岸上晒晒太阳还是想泡个泥浴,竟然就顺着上岸的势头在河边的草丛里蹲了下来。
一人一鳄就这么展开了对峙。
屏幕前的观众都被这神奇的一幕逗乐了。
【还是第一次看到珍妮那么狼狈的样子,不过鳄鱼在猛兽里也排的上号了,放在谁身上不怕啊。】
【想法一样,珍妮之前明明硬抗了美洲狮和熊。】
【我补充一下,那不是硬扛,是熊都到跟前了没法逃吧......而且鳄鱼和熊在陆地上的速度根本不能比,棕熊也不可能通过上树的途径躲避。[棕熊爬上五十米高乔木.jpg][棕熊推到乔木.jpg]】
【别争论了,你们还是切到一号机看看这条鳄鱼到底有多大再说话吧。黑凯的极限记录是5.5米,在鳄鱼里都算很能打了,排在上面的只有湾鳄和尼罗鳄。这条看着绝对超过4米,就是干季吃得不好,有点细,否则看着更吓人。】
最后这名网友的说辞立刻引出了许多数据大佬。
一时间评论区都被各种鳄鱼的粉丝占据,他们激烈地讨论着宽吻鳄和细吻鳄,长吻鳄和短吻鳄,讨论着每种鳄鱼的战斗力、咬合力、战绩,以及它们的头长、宽度、头身比、眼眶宽度、净骨架长度、牙齿长度......什么hl、hpp、hmp、hw等术语满天飞,正常人闻所未闻,也根本听不懂。
和鳄粉一样激动的还有生存解说和研究学者。
趁着这条黑凯门鳄完全出水,他们便代为指挥四号机把各个角度的画面都拍摄一番,当做免费又安全的测量方式。
这条鳄鱼的确可能是河里最大的靓仔,不对,是河里最大的姑娘。
数据出来后人们一看,它从吻部到尾部足足有4.4米长,比这两年各地拍到的其他黑凯门鳄都大了一圈。这个体型在亚马逊流域已经可以算是庞然大物,天生站在食物链顶端,别说那些小动物,就算对上一般大的森蚺和美洲豹也有了一搏之力,难怪敢一路追着木船。
比起振奋的观众,詹妮弗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她现在有些精神疲惫,更糟糕的是肚子饿,没有遮盖,好不容易放晴的天气也成了一道催命符。如果鳄鱼稍小些她可能还敢下去搏斗,但它体型太大,下去也是送菜。
耐心是美德,谨慎是智慧。
按捺住饥饿感和眩晕感,詹妮弗一直等到天色暗沉,等到沼泽地的捕猎盛宴开始,等到黑凯门鳄悻悻地迈着方步离去,才从树上下到地面。
雨林的傍晚比白日更加热闹。
到了饭点,爬行动物不再蛰伏,哺乳动物纷纷出来为一顿饱餐拼杀,鸟儿也开始在空中高飞。
詹妮弗捡起丢在地上的木矛,把松松靠在岸边的木船半拖上岸搁置,旋即准备为自己搜罗晚餐。木矛给了她捕捉蜥蜴和小型水鸟的能力,最后她靠着一条老朋友——石龙子勉强填饱肚子,又挑了一棵较粗的树,把自己捆在横着的树干上当做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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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晚注定睡不好——尤其当任务时限只剩一天的时候。
***
老话说,天无绝人之路。
经历了鳄鱼的生死时速,詹妮弗觉得自己稍微有些时来运转。
巨嘴鸟是在第二天早晨出现的,约莫有四五只鸟儿从高空飞过,巨大的鸟喙即使在地面都看得一清二楚,让人十分担忧它的平衡问题。
根据生命环的指示,绿点已经位于不规则区域边际。
沼泽比丛林稀疏的植被帮了大忙,巨嘴鸟能飞,但似乎不太爱飞,始终在一个固定的区域盘旋。詹妮弗视线紧盯不放,清晰地看到了它们落下去的方位。
她用树上的蠕虫做了早饭,又吃了半个辣椒杀杀菌,回到木船边做好记号。
干季刚过去,平常四通八达的沼泽水域很多都成了断头路,木船不适合开到半湿沼泽里去。但詹妮弗也不会轻易抛下这个工具,前方说不定就有转机,只等完成任务再回过头来看怎么利用。
这一天的行程并不容易。
任务时限只剩下最后十几个小时,虽说鸟巢看着并不远,但阻挡她的还有复杂的地形(烂泥沼)、随处可见的虫子(蚊虫和蚂蟥)、一些带锯齿的植物以及危险的毒蛇。
才走出一段距离,詹妮弗已经从小腿上摘下来两只吸了血的蚂蟥,边上的肌肉也因为拍打而红肿刺痛不已。
更糟心的是那些毒液杀手。
这片土地比来时的对岸更危机四伏,一个早上的功夫她已经见识了数种蛇。它们大多都因为人类到来而飞速逃窜,少部分仗着自己个头大、速度快、毒液多,就像拦路虎一样趴在地上,等着来客瑟瑟发抖地让路。
水王蛇已是熟人,而且因为共感的缘故,詹妮弗其实并不害怕它们。
驱赶了七八条伪眼镜蛇后,她的目光转到了一丛枯枝烂叶上,刚才那里绝对有什么东西在动。
莫非又是南美水蛇?
危险感知不会骗人,她举起木矛。
就在这时,枯枝烂叶间忽然游出了一条三色大蛇。
它有着三角形的脑袋和漂亮的网格花纹,体型很大,脖子很粗,游动时显得十分平稳,任凭谁也想不到这就是巴西人乃至全世界人最害怕的毒蛇之一。
这不是巴西水王蛇。
“矛头蝮蛇。”詹妮弗沉下脸色。
“矛头蝮。”与此同时,求生解说们都倒吸一口冷气。
“相信我,你们绝对不想招惹这种蛇类。”贝尔补充道,“巴西人管它叫雅拉拉卡,中国人管它叫烙铁头,它也有个不好听的名字叫烂肉之王。这是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一旦被矛头蝮咬中,它的毒液会把伤口周围的皮肉全部侵蚀,最后甚至会变成一滩腐烂的肉泥。”
剧毒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剧毒发作得太快。
矛头蝮会向受害者伤口注射超大剂量的毒液,达到必杀效果。大多数被蛇咬伤的人根本挺不到去医院注射血清,即使有的人能赶到医院,最后也往往会留下终身残疾。
詹妮弗眼见这条矛头蝮蛇缓缓游出,在原地停了停,冰冷蛇瞳和她对了个正着。
大蛇并没有盘起身体,也没有弓住脖颈,没有露出蝮蛇典型的盘踞伏击动作,可不知怎的她还是感知到了一股警告之意,好像有什么人把一个warning标志牌放在了她的脑子里,让她寒毛倒竖,心跳如雷。
它吐了吐蛇信。
她开始谨慎地后退,边退边举起双手,颇为拟人化地对它说道——“放轻松,放轻松,嘘,乖孩子。”
矛头蝮冷冷地打量着她,也的确顿在了原地。
它的毒液进攻范围太远,行动太难预测,最好的做法就是继续后撤。
詹妮弗抿着嘴唇拉开距离,期间蝮蛇不安地弓起身体,让她的肌肉也跟着死死绷紧。不知道是撤离举动起了效还是自欺欺人的安抚起了效,没等詹妮弗完全退出攻击范围,矛头蝮蛇陡然开始朝另一个方向游离,身躯把枯叶压得擦擦作响。
“上帝保佑。”科迪说道。
“我已经看腻蛇了。”这是暴躁的瑞奇,“就没有别的什么可以看看吗?到处都是蛇,蛇,蛇,就好像这个倒霉的世界已经被冷血动物占据了一样。”
“你会在城市里看腻人吗?丛林里的蛇就像城市里的人一样,更何况它们其实都不是一个种类,长得也有所分别。”贝尔槽他。
【贝式谎言。分明是去了头扒了皮都是一样的。】
【去了头扒了皮拿掉消化器官就可以吃了。】
【你们什么时候辨认过蛇好不好看?!】
贝尔被观众噎住,挑起眉毛:“好吧,它们的口味不一样。”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蛇听了都想冲过来射空毒液,先给你来一发再说。】
【eat this, bitch!】
解说们都哈哈大笑起来,直播间顿时乐成一团。
沼泽中的詹妮弗可没有这种好心情,刚刚那个小插曲让她的移动速度更慢了。
不规则区域其实不大,以常速搜索一遍甚至不需要半天,但她步履维艰,折腾到任务太阳西沉才抵达目的地附近,腿上的泥巴干了一层又一层,蚂蟥叮出来的痕迹也增添了一个又一个,还有些细小的血痕黏在上头。
辛苦赶路得到了回报。
托哥巨嘴鸟的大嘴是明亮的橘黄色——对雨林来说十分非同寻常的颜色。寻找巨嘴鸟不像寻找一条蛇或寻找一只箭毒蛙,只要没有过多树叶遮挡,任何人都不可能错过那种黑色和橘色的奇异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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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詹妮弗没花什么力气就远远地看到了三只巨嘴鸟和它们背后的树洞巢穴。
这些鸟儿正站在横着的藤蔓上梳理羽毛,指爪紧紧攀着植物表皮,发出啄木鸟一样飞快的“哒哒”鸣叫声。
其中一只极为活泼,沿着树藤左右跳动,时不时张开翅膀,一刻也不能停歇;另一只个头不大的歪着脑袋看着同伴,似乎是刚成年不久的小鸟,丛林里一丁点小动静都能把它吓得抖三抖;最后一只上了年纪,毛色不再光亮,下半边的喙也已经从中间折断,留下一个可怖的印记。
詹妮弗不太了解巨嘴鸟,但想也知道,这种结构还要能自如飞行,它们的大嘴巴肯定重量极轻,说不定就是中空的,碰上硬一些的坚果或其他猎食者断折也不是不可能。
可惜了。
失去巨大的喙意味着它无法自如捕食,对生存和寿数肯定是有碍。
她叹了口气。
不过同情归同情,现在不是等待的时候。眼见到达目的地,詹妮弗便一边指挥四号机上前拍摄,一边打开了生命环屏幕,启动任务追踪系统。
无人机远远地拍了几张照片,这些画面很快传到系统里,激活了它的评估程序。
几秒种后,蓝色荧光渐渐亮起,在泥泞的林间构筑出一片营地幻境。这一回没有红衣小女孩,只有戴着眼镜忙忙碌碌的沃森博士。
“我拍到了。”詹妮弗说道。
听见话语,虚拟人物大步流星地从工作台走到她面前,先是调出照片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又摆出一副认真研究估算数据的模样,最后才点点头,露出微笑。
“你做的很好。”沃森说道。
【通讯:营地获得了珍贵的托哥巨嘴鸟影像,你的工作得到了博士的认可,任务已完成。(1/10)】
詹妮弗:“.....”
无论多少次都习惯不了这种浓浓的游戏风格。
她习惯不了,被ai控制着的沃森博士可是一本正经,被程序设定得和生活中的科学家也没有什么两样。只见他友好地上前来试图握手(又一个让詹妮弗无话可说的动作设定),旋即推推眼镜,狂热地鼓动道:“能不能再靠近多拍一些?”
“那是野生鸟类,不能靠得太近。”詹妮弗下意识地回答。
“对,对,我差点给忘了。”沃森博士原地转了几个圈,“靠得太近对鸟类来说不是好事,它们可能会搬离这里,雌鸟更可能会弃巢,我还是等完成手头的工作再自己过来吧。现在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勇士,我会依照承诺把奖励兑现给你。”
【你已完成“寻找巨嘴鸟”任务,勋章奖励程序启动中......】
语毕,他的影像就在半空消散,而飞在头顶的全景一号机则开始朝侧后方降落。它打开圆滚滚的身体,一枚金属勋章被工作臂从“腹腔”里取出,递到詹妮弗面前。
这枚勋章的体积并不大,约莫只有半个巴掌大小。
詹妮弗的手指甫一接触勋章,不知是感应到了体温还是指纹,金属勋章就像流水一样涌动起来,表面变得影影绰绰,形状也不断改变,全然没有固体的样子,成了奇怪的流动着的液体,既视感很强。
与此同时,投影又打出了新的信息——
【请选择第一枚勋章固定武器奖励:斧头、撬棍、铲子、小刀。】
蓝色荧光模拟出了这些武器的形状,也给出了武器的优势和劣势。斧头的体积最大,杀伤力也很强,对劈砍有奇效;撬棍就不用说了,如果接下来再碰到官方给出的道具会很方便;铲子的边沿十分尖利,显然也能当做武器使用;小刀比所有户外刀都要小型,但那个形状很是眼熟。
她沉吟片刻,还是选了刀具。
小刀更加实用,它的设定让她很在意,而且也更方便携——带——
勋章先是变成了一把刀,然后又变成一枚皮肤一样薄的戒指套在了她的手指上。
詹妮弗:“......”
打脸要不要来的那么快?
也是,这种技术一看就是斯塔克家的纳米科技,钢铁侠能把整件战衣收缩在胸前的贴片里,把一件武器收缩成勋章或戒指又有多难,而且它似乎还能飞行,避免了选手不小心遗失的惨剧,也不占负重。
屏幕那头的观众尖叫连连,土豪们更是像在看电视购物频道一样纷纷掏出手机给斯塔克工业下订单,而惨遭打脸的詹妮弗不得不调整心态,深吸一口气,重新调出武器。
稍微给了点她安慰的是,这个形状和她记忆里的形状果然一致。
节目组这次提供的刀比以前都更小,也比以前都更凶猛,看着几乎不像是件求生工具,而是件战场上用来近距离搏杀的武器。
它增加了摩擦纹的刀柄,锋利微微有些上弯的刀锋,做成棘齿状的刀背,以及刀柄和刀背之间钉子状的圆片开关按钮,简直和风靡一时的wasp刀相差无几。
这是把压缩空气刀。
压缩空气刀,顾名思义,就是将气体压缩在刀柄的气瓶里,打开开关后可以极高的速度沿着细管道喷出,在刀尖形成一个极大的冷冻充气区。
它在设计时是为了方便水下生存和作战,喷出来的冰冷空气可以瞬间冻结伤口,让伤者不会因为血腥味吸引到更恐怖的猎手,和潜水/刀一样是潜水员们喜欢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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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高压空气也能够成为冷酷无情的杀手。
任何生物——任何,在压缩空气匕首面前都无法全身而退。这不仅仅是因为刀本身的利度、刀背面的锯齿和空气爆/炸扩大创面,更是因为朝体内注入大量空气,无论破皮而出还是形成气包,都会让对手在短时间内丧失作战能力。
哪怕刻了血槽的匕首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放血,喂了毒的匕首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等毒物奏效。
它虽然价值不菲且劈砍能力较差,但在野生动物环伺的求生区域不失为一种保命杀器,曾经也被许多求生专家拿出来讲过专题。
詹妮弗的心态又平衡起来。
节目组还算有点良心。
※※※※※※※※※※※※※※※※※※※※
观众:别奶了,节目组又要作夭了!
蛇蛇:5/n,我们的家族又壮大了!
其实我觉得比起其他地区,雨林是真的很危险。当然非洲大草原很危险,熊之国阿拉斯加也很危险,不过在那些地方你至少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可是雨林这种毒物多的地方有时候咔吧一下狗带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可能是毒蛇,可能是蝎子,可能是非捕鸟蛛,可能是毒青蛙,可能是毒植物,每个大类里面再给你来几十几百个小分类,总之天下奇毒应有尽有,各种毒素体验任君选择。
今天躺了一天修养,更新晚了。
我的全勤......算了,全勤是什么,不存在的_(:3」∠)_
谢谢愤怒的囧乙小天使的火箭炮,銀白虚无、dipper和24409280小天使的地雷!
鳄性相食
连续毒奶节目组两次, 詹妮弗很快就“自食其果”。
从巨嘴鸟巢穴离开后她就朝下个任务点进发, 沿途还不忘把附近的水道查探一番。虽然没找到利用木船的办法, 对沼泽地的了解程度却更上一层楼。
开赛第十四天,詹妮弗抵达了第二个任务点。
这个任务点架构在沼泽树林中央区域的空地上,用易降解材料做了个十几平方米的垫板。放置勋章的行李箱就搁在垫板上, 飞行器和机器人把方圆数十米都清理成安全区, 在规则内给选手提供了临时休息场所,谨防沼泽动物突袭。
和南三点的冷清不同,詹妮弗走到的时候浮板上已经坐着一男一女两名选手。
男选手的胳膊用藤蔓缠着挂在脖子上,浑身上下都涂满了泥浆, 女选手比他看着“健全”些, 但也脸色苍白, 单手捂着肚子。
两人正在攀谈。
詹妮弗不着痕迹地观察他们,发现女选手十指光秃,而男选手则用泥巴遮盖, 分辨不出戴没戴戒指, 只是行动时手臂的不便好像有些“滞后”, 就像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胳膊断了,只是做出胳膊有问题的样子。
真奇怪。
她朝场中的红圈走去, 选手在场,投影始终打开,小女孩背后还站着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 显然就是这个任务的npc了。
照例核验身份、照例出示生命环、照例阅读前置解说。
【地点:南4号。】
【任务:地狱水族馆】
【提要:钓鱼爱好者莫尔蒙和他的妻子贝瑞想在亚马逊河支流进行为期十天的野营垂钓之旅, 他们在钓具上准备充分, 但对亚马逊河的危险性还有些担忧,急需雇佣一名能力突出的保镖。为了达到要求,候选人需要提交猎杀七种危险动物的资料,分别为——黑凯门鳄、电鳗、牛鲨、巨獭、吸血鬼鱼、寄生鲶和黑色食人鱼。】
【是否接受任务?是/否】
詹妮弗:“......”
随着一行行蓝字浮现,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后来就变成了一副“对不起我管你去死”的冷漠脸。
这都什么事啊!
还垂钓,还保镖,这份投名状要求根本就是照着亚马逊河生物袭人记录来制定的吧,这对老夫妻看着不像是钓鱼爱好者,简直是要单挑整个亚马逊水族世界的国际一级作死玩家。
吐槽归吐槽,詹妮弗手指诚实地点向了【是】。
“太好了!”投影莫尔蒙被激活,“不如现在就开始准备资料吧,这两天来应聘的都是些棒小伙和好姑娘,我和贝瑞准备了丰厚的报酬,哪怕选不上也绝对不会让你白忙活一趟的。”
“谢谢。”詹妮弗虚弱地说。
她朝浮木边上走去,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心里思索着这个任务。
所谓的“地狱水族馆”的确是地狱模式,要完成任务,难点有三。
首先选手必须有能力找到这些动物生存的地点,不是每个人在河里随便晃晃都能碰上寄生鲶;接着还要杀死它们,以上全部都不是什么会束手就缚的物种;最后还得集齐七样动物,少一个就无法完成。
詹妮弗打开生命环,最后显示的字体是【你已接受“地狱水族馆”任务,任务追踪程序加载完毕。】
没有目标点引导,没有游戏地图,也没有规定时限。
往好处想,“地狱水族馆”大概是个长期任务,边走边做也不会耽搁选手赶路。詹妮弗也没有在大沼泽停留的意思,她只想回头先把黑凯门鳄解决掉,省得过了这村没这店,急匆匆的反而坑了自己一把。
今晚肯定要在任务点过夜,好不容易能放松休息,她必定要好好养精蓄锐。
詹妮弗把树叶背包背上,准备在附近搜索一些物资,舒舒服服地过一晚。
其他两名选手也跟了上来搜索物资,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偶尔小声应答,并没有上来搭话或要求组队的意思。
不知道他们是在观望还是已经把她排除合作名单,詹妮弗也不在乎。
她不排斥组队,却不喜欢和“聪明人”组队。
选手有小心思本来就很正常,当真隐瞒了戒指也无可厚非,真正让人不齿的是他的行为:从细节来看男选手的胳膊分明没有大碍,却让女人为他鞍前马后,未免有些过分。
***
詹妮弗点着火堆,在浮木上好好休息了一晚。
亚马逊之旅就像把人体的精力戳了个洞,白日跋涉和战斗已经足够累人,每天晚上睡觉时还不安稳,有时候甚至需要睁着眼睛到天亮,逮到任务点恨不得睡个天昏地暗——所以第二天早上她破例地没有早起。
这一觉足足睡到日上三竿。
摄像机组急得在边上飞来飞去,投影出来的战况就差怼到她脸上来。
投影显示选手人数在开赛第十五天降到了172人,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数字。屏幕另一头的解说们比选手知道得多一些,他们边翻资料边对观众说明这172人里有9人已经花掉了使用爬虫药剂的机会。
詹妮弗还没有缺胳膊少腿,也不打算“被”缺胳膊少腿。
既然已经在调整状态,她干脆没有动弹,反而稳稳当当地坐在原地把昨天搜罗到的果子拿出来吃,又从家当里翻出几块树皮,隔着迈托叶片边煮开水边泡茶。
四号机好奇地飞过来拍摄。
“这是紫花风铃木。”詹妮弗作势要戳它的肚皮,“紫花风铃木的树皮常常被土著人拿来泡药或熬煮成药膏,用树皮泡茶可以抗菌、杀灭寄生虫并治疗数种疾病,比如流感、疟疾、疱疹,甚至脊髓灰质炎、癌症和白血病。把树皮制作的药膏外敷则可以治疗皮肤病。”
功效何止是强,简直是土著居民心目中的万金油。
她这么一说,观众们在感慨之余纷纷回忆了起来。
【珍妮说的是落地第三天那株很漂亮的粉红色的树吗?】
【我查了一下,就是那种树,我还想说珍妮为什么去割树皮呢,原来是留着治病用。】
【大自然真是神奇,不过我们现在用的药很多都提取自各种动物植物吧,难怪一些土著部落能治愈的疾病用西医反而治不了,这些都是口口相传的东西。】
就连贝尔也感叹道:“我每次做节目都能从土著居民那里学到很多新东西,他们继承的学问是无穷无尽的,用草药治愈蛇毒和某些不治之症,放在现代医学里谁会相信?”
科迪赞成地点了点头。
浮木上的詹妮弗不知道这些讨论,她喝了几杯树皮茶,生理和心理上都觉得舒坦不少,紧接着就站起来,准备去鳄鱼池边碰碰运气。
“这不该太难。”
只要不和那些巨型黑凯门鳄碰面,找一条小点的鳄鱼,最好是个蛋。
成年人还是要有点“无耻”之心的,反正任务又没规定选手必须猎杀一条“比巨鳄洛龙还要长的鳄鱼”、“电死三个人的电鳗之王”、“犬齿能把人透心凉的超大吸血鬼鱼”,也没说非得去闯荡“有去无回的黑食群”,或者对着寄生鲶“敞开内/裤”。
詹妮弗觉得自己的思路十分正确,但她低估了这一轮的严谨程度,或者说,她低估了“幕后黑手”的变态程度。
要想让娱乐性和难度大大提升,导演组怎么会满足于鳄鱼蛋呢?
等她好不容易在河岸边找到一条手臂长短的小鳄鱼,正想趁对方睡觉时用木矛一击即中,节目组的连环夺命call就披挂上阵了。
第二个任务的追踪程序同前一个有着天差地别,它根本不是照片到手后的刷卡机,而是一个24小时开启着的监测器,很可能和飞在高空的、谁知道装备了什么功能的一号机有着不可言说的紧密联系。
总而言之,弹出来的方框疯了一样地刷着讯息。
【发现目标。】
【发现目标。】
【发现目标。】
【警告!目标之外的个体是不被接受的。候选者,在三点钟方向存在符合条件的目标,请勇敢地上前制服它,为自己赢得莫尔蒙夫妇的青睐吧。】
詹妮弗:“......”
她看了看河岸边两个巴掌大的小鳄鱼,又看了看三点钟被压得擦擦作响的草丛,头一次怀疑自己为什么仍然信任斯塔克的节操。
游戏策划当然会说设定是严谨的——
要保护钓鱼者夫妇,保镖需要对抗的肯定是成年鳄鱼,说不定还是五米长的明星雄鳄或被入侵者激怒的护巢雌鳄,怎么可能是那些没有杀伤力的鳄鱼宝宝呢?想什么呢。
他们选择性地忽略了野外保镖都配/枪的事实。
詹妮弗很想打人,但毕竟鞭长莫及,只得退到......树上。反正她这两天爬树的次数也够多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在节目组钦定倒霉蛋出现之前,谨慎些也没什么坏处。
草丛断折的声响更大了。
十几秒种后,从三点钟方向爬过来一条成年黑凯门鳄。
它的体型不像昨天那条巨鳄那么惊人,约莫在三米左右,看着十分年轻,牙齿完整,身上也没有什么伤。这条鳄鱼大摇大摆地朝河边爬去,目标显然就是那条漂浮着的小鳄鱼。
鳄性相食。
詹妮弗摸了摸戒指。
“今天过后我也能去塞米诺尔硬石赌/场饭店表演了。”她说道。
塞米诺尔硬石赌/场饭店是举办第一届“鳄鱼自由摔跤大赛”的场所,曾引发过媒体的关注狂潮,就像他们疯狂报道那些西部驯牛大赛、袋鼠拳击大赛和野马骑行大赛一样。
这个听起来不怎么正经的比赛在参赛者和主办方眼中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正经事了,他们甚至为它成立了一个组织——自由式鳄鱼摔跤联合会(fawc),并制定了和鳄鱼摔跤时的六大评分标准——鳄鱼侵略性、动作难度、动作姿态、选手造型、选手表现力和水中激斗加分。
水中激斗是不指望了,詹妮弗只想在地面上结束战斗。
众所周知,鳄鱼在水中是霸王,在陆地上则算虎落平阳。
黑凯门鳄被列为亚马逊的几大凶兽之一,但到底鳄性不比尼罗鳄、咸水鳄凶暴,进攻欲和胆子也不如这些鳄鱼大。短吻鳄的底子摆在那里,比起末端咬合力轻松以吨位计量的咸水鳄、密河鳄、尼罗鳄,它们的攻击力更加依赖翻滚和甩动脖颈时的蛮横撕扯。
一旦被咬住,死亡翻滚发动,选手就可以直接和身体部分说再见了。
詹妮弗沉稳地等在树杈上,再次抚摸戒指。她心里已经有了猎杀鳄鱼的计划,只等对方爬到差不多的位置就可以付诸实践。
猎杀鳄鱼对人类和猛兽都是一样的。
老虎女王玛琪丽以杀死过十数条巨鳄闻名于世,鳄鱼摔跤手也总在讨论有效制服鳄鱼的经验,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采取的都是类似的战术——避开吻部,绕后突袭,背面压制。
鳄鱼咬肌发达,脖子上鼓起的那一大块都是肌肉。因为这个特点,鳄鱼一旦咬住什么东西,再想让它张口简直是无稽之谈;但也正是因为这个特点,它们张开嘴巴时的力气很小,成年人可以轻松按住鳄口。
詹妮弗大可以随便把匕首往目标身上一插,用高压气体制服它,可身在荒野,能省则省。她只需要跳到鳄鱼背部,不让它有机会咬到身体的任何部分,按住它的嘴巴,就有机会有削铁如泥的匕首进行秒杀。
黑凯门鳄继续朝前爬,更妙的是,它被猎物的气味吸引,不由得放弃了小鳄鱼,转而朝人类寄托的大树爬来,在树下不安地来回爬动。
就是现在!
詹妮弗微微眯起眼睛,纵身一跃。
※※※※※※※※※※※※※※※※※※※※
第二个任务是地狱水族馆,搞事,搞事,搞事!
说到“凯门”鳄鱼
凯门鳄——鳄鱼之耻,也就比扬子鳄之类的好一点,连个成年人都打不过(其中的宽吻还稍微强那么一点点)
黑凯门鳄——短吻一哥,大个点的能打个成年人,特别大个的比较危险
就差一个字,但是其实是两种鳄鱼,黑凯门鳄不属于凯门鳄属,攻击力和体型也天差地别(黑凯体型大,力量强,有多次袭人记录,虽然在它和湾鳄尼罗比起来很不够看,并且在亚马逊也常常受气,被巨獭欺负不说,搁美洲豹面前还保持了屈辱的几乎完败战绩23333)
谢谢紫灵月天、丹阳和唐啾小天使的地雷!
人性逐利
黑凯门鳄根本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它正昂着脑袋打量猎物, 没想到猎物竟然主动出击, 直接从近两米高的树杈一跃而下, 跳到了它的背上,同时把一柄刀插在了它的后颈。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黑凯门鳄发出沉闷如雷的吼声, 凶猛地挣扎起来。
詹妮弗是瞄准了跳的, 她的身体条件足以支撑这种降落,只是破了点皮。血腥味在群鳄环伺的水域十分危险,因此她必须速战速决。
无视破皮处传来的疼痛,詹妮弗用双腿死死卡住相对柔软的鳄鱼腹部, 双手环抱着它的脖颈, 挺过一波甩动, 然后试图用体重把它压制在背面朝上的体/位。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人才会嫌体重不够了。
换一头美洲豹或老虎来估计能轻而易举地把黑凯门鳄压倒在地,连挣扎的机会都不会留给它,但詹妮弗的体重并不足以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甚至还微微处于劣势, 反而给了鳄鱼操作的空间。
黑凯门鳄毫不停歇地开始了下一波甩动。
为了防止被甩脱, 詹妮弗不敢松开手臂去继续把刀。
摔跤手的常规手段是等鳄鱼短暂力竭后控制住它的吻部,然后用绳索将嘴巴尖层层捆住, 这样一来鳄鱼就成了案板上的肉,随便怎么滚动都只能任人宰割。詹妮弗没有绳索,但只要她能再捅几刀, 一切就都结束了。
现在的问题是这条鳄鱼似乎不准备给她留下足够的操作空间。
作为一条体长三米、体重四百公斤的大家伙, 黑凯门鳄先是猛烈地摆动头颅, 企图用强健的颈部肌肉把不速之客从背上甩脱;发现这一招似乎不管用,它又转变思维,拿出了祖祖辈辈惯用的必杀技——
死亡翻滚!
鳄鱼的尾巴差不多有身体的一半长,上面长满了肌肉,通过尾巴和四肢的配合,它们能够顺畅地把身体翻转过来。这种每秒钟转动一圈的招数可以将小型动物转得粉身碎骨,对大型动物也能撕下一块肉来。那些迁徙过程中肚腹大开流出肠子的角马和斑马往往就是鳄鱼的杰作。
此时此刻,这条黑凯门鳄就毫不费力地朝一侧倾斜。
詹妮弗没有悬念地被甩脱了。
几百公斤的重量可以轻易压断腿骨,她不可能为此冒险,只能松开钳制,在鳄鱼翻转后再次尝试上压,同时双手够向它的吻部前端。
这个
机会!
詹妮弗通过腰腹力量把上半身朝前送,几乎以向前飞扑的姿势整个人压在鳄鱼的嘴巴上。她一手撑在身体下面,凭借重量用力把鳄鱼将要抬起的上颚朝坚硬的土地里按,另一手则借机抓住歪斜的刀柄,把这能摧枯拉朽的利刃顺着猎物的脖颈划动。
胜利果实就在眼前!
只需要两秒,不,一秒,削铁如泥的刀具就能割断鳄鱼的半边脖颈,可就在这时,詹妮弗余光看到了一柄飞来的斧子。
“!”
面对着生命威胁,詹妮弗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朝后躲闪。
这把巨大的斧子打着转逼近,片刻前还被按住嘴巴的黑凯门鳄根本无法躲避,它的硬皮也无法防御这种纳米技术出品的高科技加成武器,几乎在瞬息之间,巨斧就带着千钧之力顺顺当当地劈入了鳄鱼的脖颈,给了它致命一击。
黑凯门鳄做出了生命中最后的几次翻滚。
它不动了。
【通讯:目标死亡,狩猎失败。】
詹妮弗冷着脸从地面翻身起来,旋即面向巨斧飞来的方向。
她拔出了还插在猎物后颈的匕首,顺手在地面擦了擦,没有半点把武器收起来的意思。
几秒钟之后,从树林里走出了另外两个选手。女人仍然显得十分虚弱,但那种苍白也无法遮掩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站在她边上的男人则伸着手,通过生命环和戒指间的通讯感应召唤着自己的武器。
正是坐在浮木上的二人组。
直播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这是在抢猎物吗?精神病吗?自己有手有脚为什么要抢其他选手的猎物?】
【我看得明明白白刚才詹妮弗都快成功了,匕首都插在鳄鱼脖子上了,凭借节目组武器一贯的特性,只要用力肯定能切断筋腱血管,鳄鱼死定了!】
【无耻!无耻!无耻!太无耻了!他们还是两个人,就不能自己去打猎吗?!】
【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珍妮,让他们知道谁的猎物能抢,谁的不能抢!】
别说观众义愤填膺,连解说们都被这种操作骚断了腰。
“这......似乎是没有必要的行为。”科迪给两人留了点面子,“他们选择了杀伤力更大的斧头,武器和生命环之间还存在连续,就是爬在树上连续抛几次斧子都能达成目的,抢夺猎物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或许他们被圈定的是同一头猎物。”贝尔说道。
“即使如此这也是不光彩的行为。”瑞奇讥讽道,“看来他们适应得不错,果然是荒野挑战,这些选手已经失去了人类的道德心,开始完全按照动物的方式行动了。现在是抢夺目标,接下来是不是还要从虚弱的选手手中抢夺勋章?”
“其实在自然界抢夺猎物并不稀奇,鬣狗就是个中好手。”贝尔客观地说,“但你也得承认,在自然界抢夺猎物的捕食者往往需要面对目标的疯狂报复。几乎大多数捕食者都存在护食行为,被狮子和豹子咬死的鬣狗数不胜数。”
解说们大皱其眉,导演组则对冲突喜闻乐见,他们甚至用官方推特做了个推送——“虎口夺食?贾斯汀·帕特尔、伊丽莎白·摩根和詹妮弗·戴维斯因为一条黑凯门鳄的狩猎归属产生巨大冲突!”
被比喻成老虎的詹妮弗确实不大高兴。
用“不大高兴”来形容她的情绪似乎浅了些,更恰当的用词会是“勃然大怒”。
作为一个奉行自然之道生存了一辈子的人,詹妮弗原本就相当推崇适者生存的理念,对任何一个高级捕食者来说,猎物被抢夺都是无法接受的事——
更不用说抢夺猎物的个体还走近来试图耀武扬威。
走来的两人原本似乎在争执着什么,大约和勋章有关,然后齐齐看向她。
“我们看到你处于危机之中。”男选手非常油滑地说,“我和伊丽莎白都非常担心你的安危,情急之下在那么远的地方就出手了,真是不好意思。”
与此同时,被称为伊丽莎白的女选手又是气恼又是克制地说道:“你好,戴维斯小姐。”
“危机?”
詹妮弗都快被气乐了。
她已经按住了黑凯门鳄的吻部,她的短刀像切黄油一样切进了它的后颈,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压在脆弱部位,处于绝对的钳制位置。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哪怕再给她一秒钟把刀别那么一下都能切断脖子结束战斗,是要有多瞎才能觉得是“危机”,而且还跳出来暗示救命之恩。
“我开始怀疑你们的视力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男选手故作恼怒。他身边伊丽莎白的脸更红了,那两坨红晕深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她拉了拉自己的同伴,显然明白他们抢怪的行为有多不道德。
詹妮弗没空和这两个唱作俱佳还玩红脸白脸那一套的无耻之徒纠缠,她虽然恼怒,却也不至于在全世界观众面前拿刀把两个选手捅死,因此只能扭头就走。
可惜她想走,有人却不想让她走。
对方直接快走两步绕到跟前,那张看着还算忠厚的脸上徐徐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你看,我的胳膊还没痊愈,刚才那么用力丢斧头可能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我要求的也不多,救命之恩只需要一枚勋章,或者......”
他看向了挂在树枝上的树叶背包。
今天早上泡茶时詹妮弗就注意到了两人的眉眼官司,当时还以为他们是在琢磨用的是哪种植物,没想到打得是这种小算盘。
别说子虚乌有的救命之恩,光说对方的手臂,那是完完整整须尾俱全,看不出一星半点的异状。
詹妮弗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自说自话的人,她不禁又想起当年在落基山面碰到的倒霉蛋,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又碰到了贯彻“黑红也是红”思路的博出位者。
不过詹妮弗很快就推翻了这个念头。
另一个更贴切的推断占据了她的脑海——节目组把这一轮的奖金提得太高了。
从第一轮开始晋级奖金就是个可观的数字,而完胜奖金和晋级奖金比起来简直堪称恐怖,累积到第三轮,每个完胜晋级的选手已经能得到超过200万美金,第四轮奖金本来就会等比增长,再加上官方承诺四倍下发......最后算出来的奖金会是个让人一夜暴富的天文数字。
当你有机会靠一轮比赛得到一千万美金时,有多少人会在意所谓的道德标准?
在这些比较在意道德标准的人之中,有多少能在身处荒野、缺衣少食又猛兽环伺的情形下让出利益?
金钱使人疯狂。
詹妮弗明白对方完全可以明目张胆地抢夺,也可以无休止地给她创造麻烦,从而借助外力达到拾取勋章的目的。
生命环会最大程度保障选手的人身安全,这种行为很难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后果。选手都签过赛前告知,自愿放弃了一部分权益。两方相加,人们只能对这部分选手进行道德谴责和舆论施压。
道德瑕疵和一千万美金孰轻孰重?
舆论谴责再猛烈,又能维持多长时间、波及多少城市?
这个问题就连詹妮弗自己都难以回答,她只能确定一件事——
把她当做弱者来威胁的人差不多都已经死了。
“考虑得怎么样?”那男人说话了。
“帕特尔,别。”伊丽莎白又拉了拉他,“我们不能这样威逼别人。”
伊丽莎白的劝告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被称为帕特尔的男人直接拔起斧头朝这里走来,似乎很笃定詹妮弗不会有什么反应,或者说,他很笃定那条三米长的黑凯门鳄已经消耗完了她的体力。
他举着斧子,贪婪地摊开手掌。
“你这是在......威胁我?”詹妮弗挑眉。
“我不记得比赛手册里有禁止选手私斗。别傻了,戴维斯,这就是荒野,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肉强食,这是自然的规律。”帕特尔恶意地说。
语毕,他的耐心告罄,直接朝匕首的柄抓来。眼见詹妮弗避开了匕首锋利的刀锋,他不由得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紧接着被一股巨力撞得弯下了腰。
詹妮弗丝毫没有留情地抬起膝盖给了他一记,旋即趁着他佝偻的功夫单手拍开巨斧,双腿成剪刀状向上缠住脖颈,利用腰腹力量猛命一拧,把大约有170多磅重的选手帕特尔甩倒在地,然后借着体重和摔倒的力量压制住对方的侧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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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尖叫一声。
血液循环和气道受阻,帕特尔很快就憋得满脸通红,眼冒金星地把斧头朝身后劈来。这个姿势更加便宜了詹妮弗,她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对方缴械,然后将斧子重重一砸——
斧尖划过帕特尔的鬓角凿入地面。
“你不能!”他惊恐地叫道。那声音几乎是气声。
“我不记得比赛手册里有禁止选手私斗。”詹妮弗原封不动地把他的话还了回去,“你刚刚说什么?我的勋章和背包怎么了?”
帕特尔不说话。
“说啊。”她懒洋洋地拍了拍他的脸颊,“难道你就是用这副样子来抢怪的吗?我很不高兴,汉森,我不高兴的时候让我不高兴的人也不能高兴。附近有小鳄鱼出没的痕迹,雌鳄鱼说不定就在附近,也许还有其他猛兽,你是想退赛呢,还是想退赛呢?”
被死死控制住的帕特尔露出屈辱的表情,他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如果视线能杀人,此时此刻他大概想把对手碎尸万段,全然忘了自己才是先想杀人越货的一方。
“好吧,真可惜,看来我得把你绞晕丢在这儿了。”詹妮弗说,“看到那棵树下了吗?猜猜那是什么?等我离开之后它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站在那儿,伊丽莎白,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样做。”
她边说边托着帕特尔的后脑让他看了一眼盘踞在远处林间的大蛇,而这个动作让他受到的钳制更加剧烈,忍不住发出了压抑不住的痛呼声。想悄悄上前的女玩家被这种变故惊住,只能站在原地,认栽道:“我能为你做什么?”
“你的组员在我手上,你们的武器也在我手上,你还能做什么?”詹妮弗平静地问。
出人意料地是,那名女玩家竟然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这女表子——”帕特尔恼怒地看向同伴,旋即对詹妮弗说道,“你不能伤害我。”
“不错。”詹妮弗没有否认。
她把视线转向树林,同巨大的暗粉色毒蛇遥遥相望。
那种诡异的同步感随着视线纠葛再次袭来,没有强烈到能产生视角倒错,却也让她像先前那样感知到了目标的一些简单情绪:咬,毒液,杀死,进攻,进攻,进攻。
游近些,她在心里说,近些,再近些。
奇异的是,这种过家家般的命令竟然当真生了效,大蛇果然慢吞吞地朝前游了一段距离。它的思维变得混乱,仿佛有两个思想被困在身体里,那些攻击欲变成了困惑和警惕,旋即变成了模模糊糊的好奇和不大情愿的服从。
“你在干什么?“沉默让帕特尔开始惊慌。
“我在看这条亚马逊巨蝮。”詹妮弗和颜悦色地说,“你大概也听说过它们吧,帕特尔先生?”
亚马逊巨蝮是整个西半球最大的毒蛇,也是最危险的毒蛇之一。它具有极强的攻击欲,会主动袭击进入领地的人类,哪怕对方坐在篝火边也不能幸免于难。
这种巨蝮被当地人视作神灵,十八世纪末期,人们才给了它一个准确的名字——“拉克西丝·缪塔”,意思是“无声的命运”。拉克西斯是古希腊命运三女神之一,每个人的生命线长短都由它来决定,给亚马逊巨蝮起这个名字的内在含义不言而喻。
拉克西丝·缪塔也从不辜负它的声名。世界上见过它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而被它攻击过的人都已经沉入了死亡的泽国,无一例外。
大量的、猛烈的剧毒,没有抗毒血清,死亡率100%并不稀奇。
虽然直播间和全世界的观众都被这场戏剧性的冲突吸引了注意力,但一些对动物有所研究的学者已经完全无视选手的死活了。他们恨不得大蛇游近些,再近些,然后让节目组指挥ai系统直接把生命环打开再说。
帕特尔显然也不是个孤陋寡闻的人。
“命运”越游越近,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最后小声地哀求道:“我刚刚帮了你,戴维斯小姐。”
还要嘴硬?
詹妮弗挑眉:“我也是在帮你。你看,现在你哪里还有力气来和蛇作斗争,我拿着斧子不是很合适吗?”
“如果你把斧子还给我——”帕特尔鼓起勇气。
“这可不行。”詹妮弗正色道,“我是不会让一个伤员来面对危险的,我会保护你,就像你保护我一样。”
被称为帕特尔的选手冷汗津津,他死死盯着游近的蛇,两股战战。
伊丽莎白已经开始后退。
詹妮弗耐心地等待了片刻,她的意识向外延展,一边握紧巨斧保持着警惕,一边把视线再次对上了那双冰冷的蛇瞳。顺从地,亚马逊巨蝮在原地停住了,它盘起身体,吞吐蛇信,没有继续向前的意思。
“你这疯子!”终于,帕特尔崩溃了,他尖叫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
这才像样。
在非洲大草原上,每头雄狮都有属于自己的地盘。它们统领狮群,占有母狮,繁育幼狮。幼狮成年后会被驱逐出狮群成为流浪狮子,只能依靠厮杀去夺取其他雄狮的狮群。这些夺取地盘的流浪狮子会霸占族群里的母狮,杀死不属于它们的小狮子,然后把老雄狮赶出去等死。
大多数时候,流浪狮子会选择那些年老体弱、已经没有能力戍卫领地的雄狮下手,但很少的时候,它们会撞到硬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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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挑衅拥有两头雄狮狮群的鬣狗一样,这些流浪狮子会被击伤,会被杀死。
因为它们选错了对手。
詹妮弗露出一个很淡的微笑:“我会留下这柄武器作为保护你的报酬,另外,我还想知道你是做了什么任务才得到第一枚戒指的。”
帕特尔已经料想到了她的要求,却还是浑身发抖,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可他别无选择。
“我是在南5点接的任务,内容是寻找箭毒蛙。至于勋章......”帕特尔咬着牙,“给你。”
“多谢。”
詹妮弗说着,毫不留情地一斧柄砸晕了他。
与此同时,生命环的任务追踪程序也亮了起来。
【通讯:选手贾斯汀·帕特尔自愿赠予勋章。】
【收集度2/10,勋章奖励程序启动中......】
【请选择第二枚勋章固定衣物奖励:魔术头巾、纯棉长袍、护腿绷带、橡胶雨鞋。】
詹妮弗站起身来转了转脚踝,全然无视了还在惊呼的伊丽莎白,经过思考后选择了橡胶雨鞋。她把这双只比脚腕高帮一点点的鞋子穿起来,甚至在地上剁了剁脚,以此来检验鞋子的合脚程度。
在雨林里能得到一双合适的鞋无疑是质的飞跃。
伊丽莎白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艳羡。
亚马逊巨蝮仍然盘踞在原地,似乎是被它的危险气息惊动,原本嘈杂的草丛变得寂静无声。詹妮弗拎着短刀朝蛇走了两步,她仍然保持着必要的警惕,朝这条古怪大蛇发送了退避的信号,然后在蛇开始移动后扭头离去。
詹妮弗知道大蛇会跟着她离开,但观众只知道蛇有离开的迹象,并不知道其他两名选手接下来会安全与否,直播间里顿时又是一阵吵闹。
【虽然我觉得这么做好像不对,但是真的很解气......帕特尔活该。】
【疯了吧!戴维斯再强也不能眼睁睁地把人害死吧?她还把人家打晕了!】
【槽多无口,既然知道她强,汉森所谓的“救命之恩”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再说这是个比赛,大家都是竞争关系,难道你还指望200个玩家手拉着手在野外跳尊巴?帕特尔活该。】
【生命环是吃素的?别说被咬一口,就是一百条毒蛇围着你做蛇牙纹身,生命环都能给你救回来。毒蛇又不是棕熊,一巴掌就把脑袋拍掉了,救都没法救。帕特尔活该。】
【楼上,亚马逊巨蝮还真的没法救,但帕特尔活该。】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条蛇应该已经放弃了袭击。”科迪给熊熊燃烧的讨论之火浇了一盆冷水,“我认为这个过程没什么好指摘的。”
“詹妮弗的举动十分出人意料,但在情理之中。”贝尔也道。
瑞奇和他们关注的方向都大不相同。
“我认为所有的动作片制片人和女权运动主持最好赶快给戴维斯打电话,你们绝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他大声说道,“我还以为我在看wwe联赛,瞧瞧那个动作,给我们看看回放,导播,你们看到了吗?戴维斯的格斗教练现在应该坐在手机屏幕前哈哈大笑,他即将迎来这辈子最大的一次涨薪。”
“那确实是个很难的制服动作。”科迪被他逗乐了,“现在詹妮弗有两枚勋章和第三个任务的线索,她已经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和实力相匹配的优势。”
不管直播间怎样解说,评论区和社交平台又怎样吵成一团;不管斯塔克先生被忘年交弄得多么焦头烂额,几家集团的公关又多么忙碌,詹妮弗解决完危机后便原路往回走。
她改变主意了。
或许把木船利用起来才是较妥当的做法。
至于被抛在身后已经晕过去的帕特尔和还在犹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的伊丽莎白?这两个各怀鬼胎的“劫匪”根本没什么好记挂的。
他们一个抢夺了她的任务目标,一个自始至终被牵着鼻子走,助纣为虐。他们扯着大自然的旗号,说什么“物竞天择”,说什么“适者生存”,说什么“弱肉强食”,说什么“自然规律”,那就规律一下给他们看看。
在荒野之中,她才是那头无往而不胜的猛兽。
任何前来挑战的流浪雄狮最好都考虑明白,任何想占便宜的鬣狗也最好都掂量掂量,它们能否付得起挑战失败的代价。
※※※※※※※※※※※※※※※※※※※※
珍妮:别搞我,没结果。
蛇蛇6/n——从食物到小弟的艰难逆袭之路
此为超英背景美利坚请大家不要考据法律,否则按照美国刑法里关于杀人和不作为的相关规定,很多选手都要被抓起来了xd
谢谢印第安纳波利斯和旗木青小天使的地雷!
粉红河豚
如果官方推特的运营皮下是游戏控, 他一定会用上“偷鸡不成被反杀”这个标题。
詹妮弗占了个大便宜, 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感觉到了脚和脚踝被保护的滋味。她边往回走边在心里反复推演刚才发生的一切。
第二枚勋章在帕特尔手里是斧头, 到了她手里就变成了鞋;他的勋章是在南五点获得的,她的勋章是在南三点获得的......综上所述,明选手得到的奖励和任务点无关, 也和其他人无关, 只跟勋章个数有关。
无论在哪个任务点完成任务,得到的第一枚勋章都是固定的武器奖励,第二枚勋章则是固定的衣物奖励。换句话说,帕特尔失去的斧头并不会落到詹妮弗手上, 她得到的是一双雨鞋, 而帕特尔接下来再完成其他任务得到的还会是斧头——除非他选择别的武器。
如果这个推论无误, 那么节目组的目的也就昭然若揭了。
完成的任务越多,选手的装备就会越齐全,竞争力越大, 优势也越充分。完成任务艰难的选手想要不劳而获几乎不可能, 而完成任务多的则可以用装备压制逼迫他们交出勋章。
想出这个主意的人总算还记得《荒野挑战》是个自然类真人秀节目, 或者说设计第四轮比赛结构的幕后人员总算还记得游戏必须保证平衡性,懂得用挑战任务和奖励制度来调节各个选手之间的差异, 否则过段时间每个直播间可能都是壮汉型求生专家对学术型求生专家实施殴打抢劫——收集七八枚勋章有什么了不起,我蹲在草丛里阴一下不就一波肥了吗?
“这样也好,先难后易。”詹妮弗想明白了。
先期大量淘汰杂鱼, 后期留下高手对决, 这是节目组从第一轮就定下的基调。
她在半小时后回到浮木任务点, 然后沿着自己留下的标记朝木船抛弃点行进。
暗粉色蝮蛇远远地缀在后头,它的意识附着在詹妮弗的里意识和表意识层之间,既受到里意识层的掌控,也受到表意识层的庇护。
“无声的命运”并不是唯一一个在她脑子里跳跃的音符,在森林里有无数星星点点的微光,詹妮弗觉得只要自己放开意识就能感知到它们的存在。
控制亚马逊巨蝮成了这些天来的一个转折点。那种从地面、雨水和风中传来的呼唤更加热烈了,如果说在过去它是个庄严的宣告,那么现在它就像位殷切盼望着的师长。
换了上辈子詹妮弗得被吓出心脏病来。
也就是当今世界超能力者变种人外星来客摆了一桌应有尽有的拼盘,见识过复仇者和超人的奇特之处,她才能对突如其来的诡力接收良好——
不过回家之后还是去做个x基因检查吧,她冷漠地想。
***
木船边又聚集起了一些爬行动物。
和上次的战战兢兢不同,这一回詹妮弗只是装模作样地用木矛挥了挥,大蛇们就接二连三拖家带口地离开了湿烘烘的木堆。
感知动物说出去是种很酷炫的技能,但她总觉得也有不便的时候。
比如现在。
詹妮弗发誓一些蛇对她挥动木矛的行为表达了不满,很难说这种不满更接近于“为什么要把我们从那么舒服的住所赶走”还是“说一句就成了干什么还要舞刀弄枪的你这个戏精”。
于是她留下了其中跑得最慢的一条蛇当中饭。
不客气,不客气。
***
下午是沼泽树林中最难熬的时光。
植被稀疏,缺少树冠的遮挡,阳光毫不留情地晒烤着动物的皮肤和皮毛。詹妮弗坐在亚马逊桑拿室里,汗液被空气湿度阻住,让她在工作时又急躁又烦闷。
所幸木船在对岸就被修补过一次,现在也不过是需要强化一番。
詹妮弗想的很简单。
纳米科技出品的短刀已经远远超出寻常生存工具的水准,只要稍稍有些运气,不翻船、不卡刀,赶来进行防卫性攻击的鳄鱼反而会成为联邦快递。
小鳄鱼是不敢贸然行动的,最后被扑杀的鳄鱼大概率会符合任务要求。
任务点所在的区域被她戏称为“中洲”,正是因为“寻找巨嘴鸟”的任务地图显示它是块像岛一样的区域,底下环绕着河流,两侧向上拱起,在中洲上方随着其他地域一样变成一片空白。
先前詹妮弗不确定“岛”的另一侧是水域还是烂泥地,也不确定干季过去后沼泽里有没有足够的水道,更不可能坐船沿河行进挑战黑凯门鳄的耐心,现在她还是不确定前两者,却对第三个选项有了些信心。
碰碰运气又如何。
大不了就是在中洲侧面停下,重新找路赶往南5点。
抱着这样的想法,詹妮弗开始准备舟行必要物资——首先是修补又被鳄鱼撞出了些细缝的木船;紧接着是收集部分方便携带的食物,用藤蔓木刺和树枝做几套简易渔具;然后是树叶编织的器皿,晚上停靠时需要靠它们来装水,平时也可以收集雨水;最后是一整套的防身工具。
詹妮弗脚上有了橡胶雨鞋,对“地狱水族馆”的电鳗来说会是个不错的保障,除此之外还需要能处理鳄鱼和巨獭的工具。
她选六条强韧的树枝——终于能用刀砍树时险些流下一把“辛酸泪”。这些树枝,或者说没有头的木矛,被用短刀削得无比尖锐,又按十字劈开尖头,在开口夹缝处以粗短的木条塞入、撑开、保持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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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棱鱼叉是土著居民喜欢使用的武器,它比单棱鱼叉的接触面更广,能够更有力地控制住大型猎物,再不济也要给它们留下四道可怖的创口,这样一来猎物逃跑的几率就会大大降低。
一连做了五把四棱鱼叉,詹妮弗又把最后一根木条削好。
鱼叉是控制武器,面对巨獭时够用,面对鳄鱼就棋差一招。为了拥有一件制胜武器,她必须把短单牢牢拴在树枝上,拴紧拴死。
节目组没有给选手绳索,詹妮弗只能从衣服上撕下来几根棉条。木矛被削开,利用两侧木头向中间挤压的力量给这柄长刀加了一重保障。旋即用棉条一圈一圈捆紧,接着是藤条。
这把怪里怪气的长刀看着十分有碍观瞻,但谁也不能怀疑它的杀伤力。
万事俱备,詹妮弗没有继续浪费时间,趁着太阳还高挂着的时段就果断上路。
天气炎热,鳄鱼们不是窝在岸边浸水的草丛就是躲在盘曲结节的横长树根底下,再有就是全身泡在水里,只露出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詹妮弗划船经过足够宽敞的湖面,它们大多闷声不响,只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看了看过客,倒让做好准备的她感到一阵诡异的失落。
木船持续行进,因为河水流速的加成,走的并不慢。
第一天晚上詹妮弗在岸上度过。她照例睡在树杈上,只是驱赶了附近的危险动物,到底没敢驱使什么猛兽来帮忙守夜,唯恐睡着后会丧失这种控制力。
第二天晚上亦然。
到了第三天上午,河流中已经鲜少能见到黑凯门鳄的影子,偶尔出现的鳄鱼也不如上游那么体型庞大。
詹妮弗一开始还有点奇怪,等她远远看到一群巨獭蹲在岸边,一切问题就冰消雪融了。
巨獭和鳄鱼不对付。
这个不对付指的是生死相搏的那种不对付。
它们保有重合度极高的食谱,同时也将对方放在了自己的狩猎范围之中。
黑凯门鳄和体型较大的凯门鳄会猎杀幼年巨獭和落单的巨獭,而成群的巨獭则被誉为“水中狼群”,可以毫不费力地将一条鳄鱼拆吃入腹。一些鳄鱼在岸上休息时都会惨遭毒手,莫名其妙就丢了尾巴,成了光秃秃的鳄鱼老头。
因为这些“历史纠葛”,有巨獭出没的水域通常都很少会有鳄鱼出现。
反正彼此看不顺眼,还不如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詹妮弗也不敢随随便便就去惹这群有十几个成员的“水中狼群”,她控制木船靠近另一侧河岸,远远地避开了巨獭休息区。
她的注意力被这些毛茸茸的动物吸引住——直到一个巨大的音爆从很近的地方炸/响。
“呯!”
什么东西爆/炸了?
詹妮弗放下船桨,握紧长刀,朝声音来处警惕地看去。
河面一片平静,只有少数地方拖着一条越扩越大的水花波纹,仿佛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过。
几秒钟之后这个假象就被打破。
“呯!”
一个长条状的东西被从河里扇了出来——字面意义地扇了出来。
淡粉红色的亚马逊河豚用杂技般的姿势旋转身体从下往上甩动尾部,它们就像无敌的棒球运动员一样,利用甩动带起不可阻挡的力量,轻而易举地把电鳗从河里飞了起来。
可怜的电鳗,它似乎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往而不利的强大电流也没有派上任何用场,只是晕头转向地被拍出水面,一次,又一次,直到它在摔打中变得无力抵抗。
这个景象和好莱坞电影场面也差不了多少。
河豚还在趁胜追击,巨獭们似乎有些蠢蠢欲动。
詹妮弗大约花了几秒钟思考要不要加入搞事情的队伍......然后她把船朝电鳗被拍出水的地方划了过去。
自然规律,一切都是自然规律。
帕特尔如是说。
※※※※※※※※※※※※※※※※※※※※
粉红河豚:呸!
电击之王vs粉红娘娘,0:1惨败。
磁爆步兵杨永信:你退群吧!
河豚拍电鳗就跟虎鲸拍鳐鱼一样一样的,好像都能找得到视频,这些哺乳动物真是太奸诈了!
谢谢旗木青小天使的手榴弹!
二次利用
说到最危险的水生物, 就不得不提到电鳗。
虽然达不到皮卡丘式的百万伏特, 体型较大的电鳗一次也能释放出高达800伏的电流, 使这种没有利齿、没有利爪甚至胸鳍尾鳍都差不多已经退化的“大鳗鱼“跻身亚马逊顶级杀手之列,连大型猎食者都在它这里屡屡吃瘪。
亚马逊河杀手排行榜里电鳗的排位甚至比鳄鱼和森蚺都高,它的危险性在于不可预测和大范围、致命性的攻击招数。
电鳗常常在浑浊甚至是肮脏的水域出没, 由于鳍退化导致只能用鳃和尾来辅助控制方向, 它们生性喜欢在河底或河岸的水草里潜伏,从秘鲁到巴西的渔民和探险家都深受其苦。
和一些谣传说的不同,大多数人和电鳗的遭遇战其实都做不到一击必杀。
这个种族的攻击力跟体型有关,越大的个体电压越强、波及范围也越大。人们在水族馆和水产市场见到的那些手臂长的个体只能达到交流电左右的电压, 波及范围在几十厘米左右;而亚马逊河里那些体型超过一米甚至两米的个体则能轻易杀死牛犊大小的巨獭, 波及范围也到达了恐怖的数米。
另外, 电鳗并不能随心所欲地持续放电,毕竟它只是正常生物,而不是雷神或皮卡丘。多数个体放完一次电后需要十几分钟时间准备才能进行下一次放电, 在这段时间里, 它们就从危险的猎食者变成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被猎食者。
粉红河豚很聪明。
它用尾鳍不断将电鳗击打出水面, 可以说是在最大程度地减少和电鳗接触的时间,减低被电流杀伤的风险。而被拍出水面的电鳗失去了水这个导体, 又存在蓄力时长,可不是只能任豚宰割。
亚马逊河豚是玩得痛快了,对雨林生物还算了解的詹妮弗却陷入了两难局面。
从电鳗第一次被拍出水面到她靠近时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七八分钟, 很难说这条现在晕头转向的电鳗会不会在入水后恢复状态, 用余力对她发动攻击。
电鳗有着特殊脂肪层的保护, 两条鳗鱼对着电也电不死彼此;粉红河豚吃电鳗是祖传的技艺,虽然看着很不科学,简直像好莱坞大片的场面,但怎么看它都没有发挥全力,并且还觉得这种棒球运动有点好玩——从沟通桥上传来的信号也佐证了这一观点。
詹妮弗的衣服包括鱼叉放在平时都可以算是绝缘体,问题是它们现在都沾过水,几百伏的电压很可能会通过木杆中的水上游达到电击效果。她不是电鳗也不是河豚,只是个肉体脆弱的人类,被800伏电一下多半就要心脏骤停。
似乎觉醒了力量又有什么用,总不能指望动物来做心肺复苏吧。
唯一的好事是当时想到要面对电鳗,选择了一双“橡胶雨鞋”。
哪怕这双“橡胶”雨鞋其实是由纳米科技变化成形的,节目组敢大喇喇地写上“橡胶”这两个字,就绝对会确保它的功能跟真正的雨鞋一模一样;参考压缩空气匕首,甚至还要超出。
詹妮弗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使用自己崭新的能力,但她到底还是没有这么做——之前驱赶蛇或威胁其他人也就算了,那是和平情况,现在是捕猎时期,如果用能力操控动物来自投罗网、迎向死亡,那未免也太过残忍,完全是对能力的滥用。
如果给予这份能力的真是自然,恐怕自然也不会想看到一个如此谋利的屠夫。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进行远攻。
詹妮弗把船划得更近了些,亚马逊河豚和巨獭都察觉到了异样,前者拍击的力气陡然变大,先前只是堪堪出水,现在还要让猎物在高空划过一道暴力的弧线,似乎准备速战速决;而后者则彼此用肢体语言交流了一番,最后被船只的庞大体型震慑,警惕地在稍远处环绕游动。
放在上层的四棱鱼叉被詹妮弗握在手里。
等下一次粉红河豚把电鳗拍出水面的瞬间,她眯起眼睛,拉开手臂,毫不犹豫地将这柄不太平衡的武器重重抛出。
“嗡!”
鱼叉划过一道震荡的曲线,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直接飙到岸上。
詹妮弗摸了摸鼻子,她没有放弃,而是举起了木杆。这一次她抽出了粗木压片,将四根叉头向中间合拢,掂量的时间更长,任凭鱼叉在手中像跷跷板一样左右倾斜,摸索着木头的平衡点。
粉红河豚再一次将电鳗抛出水面——可怜的亚马逊河杀手已经动弹不得。
“嗡!”
第二根鱼叉如标枪般射出!
这是一个海王看了都会吹口哨的投掷动作,抛出去的四棱鱼叉就像三叉戟那样直直撞上了目标。
飞在空中的电鳗被最顶上的一楞击中尾部,紧接着被鱼叉的惯性带着朝河岸飞去,“啪”的一声砸在了泥土、水草和河水相交的地方。
直播间的观众和解说这时才开始为这精彩一击喝彩。
大家都很高兴,唯一不高兴的是朝木船游来的亚马逊河豚。詹妮弗几乎能从那张河豚脸上看出怒气冲天的emoji表情,而恼火的信号也在不断被接收,让她想装作没看到都不行。
“对不起。”她老老实实地说,“我只要杀了它就行,等会儿就把猎物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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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红河豚发出一阵短促的“咔哒咔哒”的呷叫。
人家好不容易把电鳗从水里拍出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尾巴尖尖都还麻/痹着呢,一转眼到手的鸭子就要不翼而飞了,怎么想都有点过分。
詹妮弗把船划到岸上,刚想伸手去抓鱼叉,危险感知忽然像警报一般拉响。
她朝后一退,死死盯着尾巴被戳在土里、身体还在不断挣扎的电鳗。地面没有什么异状,河水也没有什么异状,但危险感知从不出错,刚才它一定是进行了一次进攻。
这是坏事,也是好事。
现在詹妮弗大可以安安稳稳地上前去收割生命、完成任务,就在她举起长刀时,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响亮的犬吠。她抬头一看——
巨獭群正在围杀一头鳄鱼!
附近有鳄鱼!
詹妮弗眼前一亮。
一个崭新的计划在她脑海中生成,她看向还在河岸边停留的亚马逊河豚,灵机一动,用意识尽力模拟出鳄鱼的影像向外投出,希望这头智慧生物能够理解。粉红河豚也确实理解了,它仍然为失去的猎物恼怒不已,但面对自然之心的威严也只能老大不乐意地拧转方向。
詹妮弗跟着它指引的方向去寻找能够被作为目标的黑凯门鳄,期间还时不时安抚一下暴躁的河豚。
这个景象落在观众眼中就是实打实的不可思议。
【珍妮是在跟河豚说话吗?这也太假了吧?为什么这条河豚一直跟在船附近?】
【大象、虎鲸、海豚之类的都挺喜欢人类吧,不是说它们看我们就像我们看小狗一样吗?】
【可能是河豚还想要回猎物呢?珍妮不是答应要还给它吗?我觉得豚这种动物都很聪明,它能听懂吧。】
【她说了你们就相信?再说这条亚马逊河豚也不可能一直等在边上吧?】
说这话的观众大概没想法,半个小时过后,他的脸就被打肿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比先前发生的事更像电影环节,詹妮弗在亚马逊河豚的指引下成功用第三根四棱鱼叉吸引了大型黑凯门鳄的注意力,然后带着它朝刚才那个点狂飙而去。自始至终河豚都保持较远的距离随行,在同一片水域游来游去,
【我觉得这条粉红海豚成精了,简易带回种花家来检查一下祖上有没有东方血统。】
【人家是河豚不是海豚,不要随随便便给改品种哇!】
【上面的方块字在说什么?bty,我觉得詹妮弗现在综艺感越来越强了,之前就是很单纯的生活,现在还会给自己找话题点。】
【什么话题点?和河豚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题点吗?还是蛇类之友话题点?】
观众们越说越不像样,蛇听了都想哭泣。
但比蛇更想哭泣的是黑凯门鳄。
眼下雨季才刚刚开始,猎物还是珍惜资源,黑凯门鳄果然不会放过送到面前的“肉”。它追到岸边,从进入沼泽地开始就不断上树的詹妮弗做出了熟练的亡命狂奔举动,稍微落后的鳄鱼在树下盘亘了一会儿,便自然而然地将目标转为不断扭动的电鳗。
第n次,鳄鱼受到了电鳗的制裁。
在它咬住电鳗的一瞬间,高压电瞬间从它身上流过。鳄鱼的嘴巴在这种电流影响之下非但不能松开,反而会更加咬紧。一阵阵电流从它身上流过,黑凯门鳄的身体渐渐僵硬,最后侧翻过来,四肢笔直地挺倒在河水里。
【通讯:目标确认死亡。你成功猎杀一条电鳗,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剩余目标6/7。】
【通讯:目标确认死亡。你成功猎杀一头黑凯门鳄,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剩余目标5/7。】
成功了!
詹妮弗自己都有点意外地挑起眉毛。
十几分钟后,她抓着木棍前端,用刀直接切掉了鳄鱼的脑袋,履行了刚才对亚马逊河豚的承诺——你一个,我一个。
“竟然......还能这样。”科迪无言以对。
“据我说知,鳄鱼袭击电鳗致伤致死的新闻在世界各地都屡见不鲜。”贝尔看似冷静地说。但他手里端着的茶杯也久久未动,总觉得自己在看的不是什么荒野挑战,而是真人版荒野任我行电影。
“太匪帮了(gangsta)!”瑞奇·热维斯则“义愤填膺”地叫道。
而被他成为“匪帮”的詹妮弗和亚马逊河豚就这样愉快地分好了猎物。
粉红河豚一口叼住还在生理性抖动的电鳗,扎猛子朝河底游去,谨慎地避开了那些潜在的劫匪;戴维斯小姐把浑身僵直的黑凯门鳄拖到岸上,开始思索要不要用鳄鱼肉再吊一次巨獭。
巨獭们正忙着狩猎,忙着修补树枝巢穴,全然不知有一名猎手已经盯上了它们,只等有合适的时机就要出手。任务追踪系统对这些成年巨獭来者不拒,每一只都符合它的要求。如果这是个全息游戏世界,詹妮弗能打开的是全息游戏地图,那么现在巨獭巢穴上应该都是重重叠叠的提示符号。
詹妮弗也不是第一次碰到叫声像狗的动物,昔日耳廓狐的表现还历历在目。
阔括弧的皮毛被她做成了储水水袋,而针毛油光发亮的巨獭在她看来就像一个个特大型号的储存工具加上任务目标。
这话被土著猎手听到肯定又是一顿捶胸顿足的抱怨。
就像北非人出售耳廓狐兽皮制作的小装饰品和手包一样,南美人也喜欢用巨獭皮毛制作大衣、毛挂和礼帽。这些兽皮底板坚韧,针毛油光发亮,触感柔软又防水保温,在世界各地都颇具盛名,曾一度使南美大衣市场格外走俏,直到巨獭皮毛买卖被禁止才降下温来。
所以要不要用鳄鱼肉再做一个陷阱呢?
戴维斯小姐陷入沉思。
人类可真是狡猾。
※※※※※※※※※※※※※※※※※※※※
电鳗:我有一句mmp我现在就要讲!鳗没有鳗权吗?!
黑凯门鳄:我也有一句mmp要讲!好好的干什么要来电我!
巨獭:我觉得我很快也要开始......
珍妮:要怪就怪这扭成麻花的食物链吧!_(:3」∠)_
谢谢旗木青小天使的地雷!
再下一城
狡猾的人类最终还是决定和巨獭进行正面对决。
能用暴力手段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不能用暴力手段解决的问题才需要考虑陷阱。
谁让巨獭是“巨”獭呢, 但凡它们个头小几号, 詹妮弗的投镖都可能难以命中。现在她是有刀人士,再也不是要用石片代替户外刀的穷人了,完全有能力给自己制作一些狩猎防身两用的梭镖。
这么想着, 她首先在岸上找了个地方当做临时营地。
巨獭们正在把猎物朝巢穴拖行, 詹妮弗边搜罗点火材料边看了几眼,发现除了小鳄鱼之外它们还捕获了两条巨骨舌鱼,简直效率惊人。
和“狼群”的遭遇战会是每个猎手的噩梦,“水中狼群”也不例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她必须仔细观察这群巨獭的习性。站在远处投镖固然安全, 可攻击目标在水中, 很难保证命中率。一旦失手就会打草惊蛇,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行程中还能不能碰到另一群巨獭。
于是观众们就看到选手点完火之后就坐在原地不动了。
巨獭的作息十分规律,事实上, 比大多数生活在城市的人类都要规律。詹妮弗观察了它们两天, 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决定了动手时机和动手目标。
目标是一头体型颇大的雄性巨獭。
它和其他同伴不同, 放在人类世界里也可以赞一声“强壮”了。这只巨獭喉部的纹路很好辨认,它在族群里可能声望颇高, 因此被选中来为族群服务,每隔几小时都要离开河水到河岸边的巢穴里去扒拉厕所。
对,就是字面意义上地扒拉厕所。
巨獭在河岸筑巢后会给家庭成员留出排泄的特别空间, 成年个体会经常上岸去扒拉厕所里的泥土, 以此来使气味变得更加浓郁, 传的范围也更广,达到警告其他家族、保护所在家族的目的。
总而言之,詹妮弗准备在厕所里把这只目标巨獭干掉。
机会很快就来了。
第二天傍晚,目标巨獭在家族外出捕猎时再次落单。这一次它就再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了。
詹妮弗忍着臭味从下风口向巢穴靠近,边走边估量合适的出手距离。这具身体对投掷梭镖并没有太多的肌肉记忆,但她的意识却对这一系列动作十分熟练。
助跑、定点、瞄准、蓄力、爆/发、出手,这些动作一气呵成。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巨獭并没有反抗的机会。它能够做出的唯一反抗就是大声呼喊,用拉长的吠叫声吸引家族成员的注意力,希望得到其他个体的援助和保护。吼叫声传得极远,很快,远方就传来了回应。
这可不行。
詹妮弗没有和整个家族杠上的想法,她原本还想等待猎物死亡彻底安全后再靠近,现在也不得不冒险了。
在野兽彻底不动前去收割战果的下场就是给腿部添了几条鲜血淋漓的爪痕,尤其是上面还带着肮脏的泥巴,很有可能会造成伤口感染。
“真是糟心。”她叹了口气。
还有更糟心的——梭镖戳出来的两个洞直直扎在躯干中央,并且因为巨獭带着梭镖疯狂挣扎,创面被无限扩大,不能按照原计划制作口袋了。
为今之计只有把破掉的地方撕开,干脆拿皮毛做一双护腿,剩下的边角料可以拿来做一只不分手指的手套。
帕特尔说下个任务和箭毒蛙有关,说不定就是去捕捉箭毒蛙。
节目组丧心病狂,不得不防。
***
詹妮弗的预感非常正确,次日凌晨,伤口果然变得滚烫。她再没有办法继续睡觉。
紫花风铃树皮再次派上了用场,被嚼烂后敷在了伤口上,用树叶包扎好。这种草药应付应付普通的炎症是绰绰有余,但对更严重的感染和病毒侵害却效果轻微,她只能祈祷,希望自己不会像在落基山脉时那么惨,伤口发展到严重感染,最后还得和奥斯本集团的药剂打交道。
和战斗相比,地形方面的运气可就好多了。
河水水道于中洲侧面绕了个弯直接转向东北侧,在圭亚那高原和安第斯山脉的夹击下,出于地势原因,在亚马逊河流域想找到一条向东流的河还是比较容易的,但要找到一条流向偏北的河也只有在局部才能做到。
走了水流的捷径,詹妮弗赶到下一个任务点只花了一天半。
第三个任务点——也就是南五点,建在湿地沼泽的边缘地带。
从这里开始地形又恢复了漫无边际的浓密雨林,比降落地点稍好的是这片雨林存在泥土冲出的林间小道,至少不必全程看不见脚面地走路。
任务地点是个架构原始的木棚。
詹妮弗过去只在探索频道看见过这种样式的房屋,它们亚马逊一些土著部落的杰作,取材完全来自丛林,没有半点现代文明的痕迹。
虽然她这回没有奶节目组,但节目组的宗旨就是“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见有选手走入红圈,ai在核实身份后立刻给出了任务。
【地点:南5号。】
【任务:致命的彩虹】
【提要:土著部落首领厄塔昆友好地接待了来自外界的观光团,并愿意向游客展示他们的祖传技艺——使用箭毒蛙的毒液来狩猎。作为他的助手,也是将雨林部落和外界沟通起来的桥梁,你必须为这次活动付出全部心力。从收集蛙体到进行狩猎,还有什么比亲力亲为更打动人的呢?你甚至还可以收集出一份箭毒蛙色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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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接受任务?是/否】
詹妮弗果断点了“是”。
【你已接受“致命的彩虹”任务,任务追踪程序加载完毕,目标核对完毕,路线制定中......五,四,三,二,一.......地图开启......】
生命环上又一次腾起了巨大的地图。
这次地图给出的不规则区域足足有几十处,有的在低地,有的在山地,旁边都标注着时间、人物和事件,显然是各种探险家、游客及研究学者曾经目击过箭毒蛙的地点。值得注意的是,其中有几个事件还是“根据走/私者口供推断”,让人不禁要多看几眼。
詹妮弗对这个任务的丧心病狂程度立刻有了直观感受。别的不说,狩猎和色谱收集的要求都堪称苛刻——利用箭毒蛙毒素狩猎所得猎物必须达到30千克,而色谱收集度必须达到规定色谱的60%。
任务要求如此苛刻,詹妮弗身上有伤,虽然在赶路途中格外注意收集具有草药,也每天外敷、泡茶内服,到底还是有点影响。带着开放性创口去和箭毒蛙一对一,这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
这样看来,帕特尔能完成南五点的任务也算是个求生高手了,他唯一的错误就是误解了其他女性选手的武力值,认为自己可以在人鳄大战中捡漏。
惯性思维要不得。
“真难啊。”詹妮弗叹息一声。
她把生命环按灭,准备休息片刻缓一缓伤口疼痛在出发,最好能想个万全之策。
和她想法差不多的选手大有人在。
林间的早晨下过雨,这会儿已经把路面都打成了泥浆。木棚比浮木更舒适,无论是棚内还是棚外,垫着草席的地板、向外伸展的棕榈叶和相对坚实的墙壁都给了足够的空间。
棚内有两三名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盘腿坐着,透过并不严密的支撑原木能看到棚外也有不止一个选手各自分坐,他们的眼神都不加掩饰地飞向刚刚到来的“新人”。
詹妮弗视线从这些人的手指上滑过。
大部分人和她的关注点一样,可惜对方都用自制手套、披风袖口或单纯的泥巴把手指挡得严严实实,只有她和屋内一名戴眼镜的学者样人物大喇喇地无遮无挡。
“两枚指环。”屋外有个选手说道,“你还是稍微遮一点吧,戴维斯小姐,我在东边的任务点遭到过三次抢/劫,那些人可不管其他选手的死活,尤其......”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未尽之意——尤其是在现实中比较富裕、看起来又没什么威慑力的选手,特别是女性。
“两枚?还真是两枚。”另一个探头来看,“我从第一轮就开始看你的回放了,真是非常精彩,戴维斯小姐。希望有机会我们能合作。”
“或许这个任务就有机会。”坐在棚屋里的壮汉说道。他抖了抖兽皮口袋,里面赫然传来几声低沉的鸣叫,有的听起来像棉花机的擦擦声,有的听起来像变了调的鸟叫。“你也看到了,戴维斯小姐,任务要求我们在使用箭毒蛙毒素猎杀动物达到多少千克的同时还要收集箭毒蛙色谱,完成度至少要到60%。”
“太浪费时间了。”詹妮弗微微一笑。
“是的,太浪费时间了。”壮汉正色道,“我们没必要在这个任务上对抗,你看,想要利用箭毒蛙来捕猎肯定需要探索合适的蛙种,猎物达到50千克则需要选手长期持有这种毒素,也就是必须带着箭毒蛙,这就是我们合作的基石。”
“找到几只箭毒蛙后就回到任务点来共通?”詹妮弗接话道。
“没错。”那壮汉点了点头,“我不是第一个做致命彩虹任务的玩家,第一批完成这个任务的选手想出了这个互利共赢的分享办法,这样慢慢做下去,后来者会向更后面来的选手解释,至少在南五点这个任务点上没什么设卡的必要。”
说的很中肯,在场的其他选手也证实了这一说法,詹妮弗略一思索便同意了。
她是很自信,但却不盲目自大。
箭毒蛙在亚马逊并不算特别稀有,但也绝不是什么随地可见的物种。节目组给出的地图只标记了“曾经目击出现”的点,并不能确保一定找到,哪怕找到了也不能确保找到多种颜色的蛙。现在在木棚里进行共享,虽然对运气好的选手来说略有些不公平,但也多少能为他们省下时间。
比赛已经进行到第二十天,詹妮弗才走到第三个任务点,得到了两枚指环,这个效率甚至已经完爆大多数选手......等比算一算的话,要拿到十枚勋章就要在雨林里待上一百天,到那时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谁说的清。
时间是珍贵的资源,能省则省吧。
得到詹妮弗的肯定回答后,在场的选手都肉眼可见地露出笑意。他们似乎已经认定她是名极具实力的选手(事实如此),并且期望她能给停滞不前的任务进度添上一把火。
詹妮弗甚至被允许提前观看了他们收集的箭毒蛙——这让她的色谱收集任务进度瞬间涨到了百分之五十——没有付出任何代价,也没人质疑她的资格。
很好理解,百分之五十从某种程度来说和百分之零没什么两样。
“我们必须找到更稀有的蛙种。”壮汉在送她离开前说道,“最好是某个颜色大类,我听前一个完成任务的选手说他在林间见到过一只金色箭毒蛙,但他只是收集了色谱。本来想上手抓的......结果浪费了一次爬虫药剂机会。另外在高一点的地方可能有钴蓝,如果能收集到蓝色任务也差不多该完成了。”
金色箭毒蛙?
詹妮弗回想了一下金箭的资料,瞬间对这位选手肃然起敬。竟敢上手去抓金箭,要不是爬虫药剂,估计因荒野挑战而死亡的选手名册里又要多加一人。
正在这时,太阳光渐渐暗了下来,即将入夜。
留在任务点的选手共同看护着两个火堆,无人机在高空巡逻,所有选手都舒舒服服地过了一夜。
※※※※※※※※※※※※※※※※※※※※
目标巨獭:请叫我獭温·厕所终结者·兰尼斯特,谢谢大家。
我本来想把第三个任务起名叫“彩虹战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箭毒蛙真的颜色超多,红橙黄绿青蓝紫黑白,我还看到过粉红色的,巨——可爱!阿伟出来受死!
晚点再更一章,本来写得差不多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趁没发出来之前大修。蛙蛙误我_(:3」∠)_
蛙类王国
开赛第二十一天, 选手数量降到了147。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晚, 詹妮弗觉得腿伤都没有那么痛了。
早晨所有选手都在做出发准备, 仗着任务点有无人机保护,他们就直接在附近林中解决了生理问题,然后是洗漱、用火堆烹煮早餐。说是烹煮早餐, 其实有点像火烤昆虫蜥蜴博览会。
詹妮弗吃的比他们好些, 也比他们多一项准备工作,编织藤笼。
可怜的黑凯门鳄在利刃之下全身是宝,它的鳄鱼皮被取下来制作成了几个不太灵便的护甲,它的肉都被熏成了能保存一段时间的肉干, 连它较长的牙齿和爪子都被敲下来当做备用镖头。
边上的选手都很有眼力见, 没人开口索要她的肉干, 但难免有人多看了几眼。詹妮弗不是圣母,这是个比赛,她才不会故作大方地到处分发食物, 除了任务时期的合作, 各人自扫门前雪是选手们应有的意识。
出于合作需要, 早餐后大家都默契地选择了不同方向探索,扩大搜索面积。
不知道是不是初行者的运气(beginner''s luck), 詹妮弗向外走了地图上一个手指的距离就找到了两只箭毒蛙。
一只是常规的红黑色,这种红基本人手一只,对色谱收集没有帮助;还有一只是绿黑色, 它的绿色很亮, 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但她记得壮汉拿出的第一只箭毒蛙就是差不多的颜色。连续两只都没有扩大色谱,詹妮弗也没有气馁。
这两只箭毒蛙不是她唯一的收获。
走出四五十米有一处半米深的水道,在这里詹妮弗又找到了一只蛙。找到它时她几乎屏住了呼吸——这一只是标准的金色!
会是黄金箭毒蛙吗?
前景二号机和近景四号机都把镜头集中到那只蛙身上,无他,黄金箭毒蛙实在是盛名在外。
无论哪个国家,毒物圈的吹子在动物圈都可以说是一骑绝尘。
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号的毒物都有一大批忠实粉丝,比如kc(眼镜王蛇)、银环蛇、僧帽水母、箱型水母、黑曼巴蛇、黑寡妇蜘蛛、“死亡追踪者”毒蝎......
目前公认的毒性标准是ld50(毒理学中的半数致死量),即在一定时间、通过一定途径、致死半数一定标准某类动物所需要的毒素最小量,在实验中这个动物大多数时候都是指小白鼠,什么人也好,非洲象也好,都只是用来表明毒物危险性的等比说辞——毕竟这世界上也没人敢用人类来做毒素实验。
言归正传,以上所有动物在纯ld50的排行中都进不了前十。
占据毒物排行榜前十的是一些海蛇、石头鱼、蓝环章鱼、鸡心螺,还有常常被人忽视但毒性排第二、综合数据实际上可以排到毒物一哥的澳洲内陆太攀蛇,以及毒性之王,黄金箭毒蛙。
内陆太攀蛇一次攻击排出的毒液可以杀死数十万只小白鼠,也就是说理论上单次攻击排出的毒液可以杀死超过一千个人。并且它的攻击模式是连续攻击,不到猎物彻底死亡或入侵者丧失活动能力绝不停手。
一些人说贝尔彻海蛇比内陆太攀要毒,然后把内陆太攀视作陆地最强,可惜他们使用的海蛇毒性数据是造假得来。真实的贝尔彻海蛇ld50为0.017mg/kg,低于内陆太攀的0.014mg/kg(肌肉注射),0.007mg/kg(皮下注射)。
听起来内陆太攀蛇已经很强了,可单论毒性不论毒液量,黄金箭毒蛙(也叫金色箭毒蛙)才是真正的冠军。
在金箭的极限毒性测试中,首测个体的极限为0.00001mg/kg,一个能让对ld50全无了解的人也会不寒而栗的数字。它几乎是世界上毒性最强的动物,那种向外渗出的毒液即使是单纯接触都会给皮肤造成严重的不良反应,如果不小心食用或接触的地方有伤口,可能会直接导致死亡。
值得一提的是,在毒物界之外,黄金箭毒蛙还是饲养界的宠儿。
提到宠物饲养就不得不提到毒性来源。
毒蛙的毒液属于poisonous,也就是说它们的毒液通过外界得来,比如食用带毒素的昆虫;毒蛇的毒液则属于venomous,它们的毒液是自体生产,不受外界因素影响。
通俗易懂些,一个是毒液提纯器,一个是毒液制造器。后者绝对不可能安全放心地当做宠物交由人工饲养,但前者在养殖场严格管控食物的情况下是完全无毒的。
詹妮弗边小心翼翼地朝溪水边靠近,边意犹未尽地把这些数据一一说出,用说话的方法来缓和疯狂飙升的心率。为了安慰自己,她甚至在最后还补充了一句——
这两种毒液大佬对人类的战绩都是零。
从有记载开始还没有人类倒在箭毒蛙的毒液之下,哪怕上辈子也没有,詹妮弗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那么倒霉。
不过她显然是高兴的太早。
好消息是,这只蛙的确没能把她毒死;坏消息是,这只蛙根本不是黄金箭毒蛙。
巴拿马金蛙和金色树蛙都是金色的,连普通蛙类有时候都能变异成淡金色,要区分箭毒蛙只能通过它们的脚蹼。这只蛙的脚趾间有连接的脚蹼,而箭毒蛙的脚趾是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薄膜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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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妮弗叹了口气。
连带着热血沸腾的观众都叹了口气。
【竟然不是......我白激动一场!】
【我都做好准备要尖叫了!它竟然不是黄金箭毒蛙!为什么!我不服!】
【搞半天这只金色青蛙是没毒的吗!这些没毒青蛙为什么要模仿我黄金箭毒蛙?它跟巴西水王蛇是混一个群组的吧!这个群组的名字是不是就叫“模仿大佬的一百种方式”?】
【又放松又可惜,放松是因为珍妮安全了,但心里到底还是想见见野外的金箭。附上我的家养小金箭[蛙蛙爬玻璃.jpg]】
观众们唉声叹气,詹妮弗倒是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她沿着溪水继续深入雨林,没走几步便挑起眉毛,旋即示意摄像机朝站着的位置靠近:“倒是有个意外之喜。”
四号机巴迪一开始还在到处转镜头,过了好几秒钟才发现让它拍摄的东西。
只见在宽大的叶片上蹲着一只淡绿色的小青蛙,它个头极小,眼睛呈绿豆状,朝向向前。最神奇的是,这只小青蛙的身体几乎半透明的,不仅从背部能直接看到它的脏器和身下那一大坨卵,还能从身体其他部分看到底下叶片的纹路。
“玻璃蛙。”解说科迪恍然大悟,“我听说过这种蛙,但从没目击过。”
“这是玻璃蛙。”同一时刻,詹妮弗也在对着镜头做解说,“玻璃蛙,顾名思义,就是透明的青蛙。巴迪可以把镜头拉近点,你自己靠远点,省得把青蛙吓跑......我不敢更靠近了,屏幕前的观众应该能看到它心脏的跳动。”
确实,从四号机拉的特写里完全可以看清楚那颗超速搏动的心脏。
“和许多青蛙不同,玻璃蛙喜欢在河流边的宽叶片上产卵。不得不说它们是很高瞻远瞩的种群,把卵产在叶片上可以避免青蛙卵被水中的猎食者吞食。蝌蚪被孵化出来之后就纷纷从叶片上掉落到河水里,然后在水中进行成长发育。”
【是真的!我看到了!真的完全是透明的啊!竟然还有这样的蛙蛙!】
【为什么你能盯着这只青蛙看?我承认小东西长得还挺别致,但地下密密麻麻的青蛙卵我看不下去了......】
【蛙妈妈听了想打人。你们仔细看,好像一些卵已经快完全孵化了,小蝌蚪的脑袋和尾巴都能看出来了,比如左边那几个。】
【仔细看?对不起我仔细看不了,已经切换全景机。】
【密集恐惧症我死了。】
青蛙卵使“密集恐惧症”患者在险些把直播间评论区炸了,反观演播厅里的两位解说大佬就都很淡定,甚至相互讨论起了他们吃过的各种卵。插不上话的瑞奇·热维斯只能默默怀念鱼子酱,然后在生存解说讨论得热火朝天时用卵这个梗丢出几个黄色笑话。
就在解说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詹妮弗忽然快走几步,差点没把四号机甩在身后。“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有蛙类在鸣叫,我敢肯定这里还有一只或几只蛙,它们可能藏在水里,也有可能在枯枝落叶上......”
她边分析边找,雨林的蛙鸣总是带着回声,实在很难定位。所幸最后还是让她找到了。
湿漉漉的石头底下蹲着一只黑底黄斑的箭毒蛙。
在看到这种黄色的同时詹妮弗就心头一喜,而生命环也及时给出了色谱收集度67%的指示。她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小箭毒蛙抓在了手里。
【!!!!!】
【wtf!珍妮你在干什么!快松手啊!】
【对不起我不敢看了,现在打911还来得及吗?】
【说好的土著最爱雨林寡头毒性超强见血封喉呢?】
如果詹妮弗知道观众的反应,她一定会说一句——“这不是还没见血呢么。”
事实也的确如此,大多数寻常箭毒蛙在皮肤无创口的情况下都不能将毒液作用于人类,用手抓是因为她暂时没有橡胶手套,目标个体又太小太脆弱,如果大喇喇戴上巨獭皮手套可能就把它抓死了。
詹妮弗露出捕食者的微笑,把这只小东西稳妥地放进了藤笼子里。
它就是她的箭毒来源了。
※※※※※※※※※※※※※※※※※※※※
比起蛇蛇来,其实蛙蛙真的挺无辜的。
黑曼巴:老子看谁不爽就咬谁!你隔着我八百米远我说你入侵领地了你就是入侵领地了!
裤衩(眼镜王蛇kc):对人——我们先试探性地警告他一下;对蛇——mmp搞了再说,搞快点。
内陆太攀: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要咬人了啊,我真的要咬人了!我要不是生活在鸟不拉屎的地方,经常出没的区域还遍地血清医疗站,才不会保持屈辱的0死战绩!但还是有严重后遗症的!血清12000个单位起步了解一下!
蛙蛙:在鸟类、蛇类、部分哺乳动物......擦,几乎是所有猎食者的威逼下瑟瑟发抖。
稍微有出息点的箭毒蛙蛙:别吃我_(:3」∠)_!看我颜色_(:3」∠)_!仔细看_(:3」∠)_!我有毒的qwq!我好毒的qaq!哇为什么非要吃我`Д?!吃吧`Д?!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谢谢丹阳小天使的地雷!
毒箭毒草
这只箭毒蛙在被抓住时一定没想过它会被用来干什么。
对大多数观众来说, 接下来发生的事也足够简单粗暴了——詹妮弗用短刀削了一些木棍, 其中有一根做成弓状, 另外一些都做成大小不一的短箭,旋即又取了还算有弹性的藤条搓成弓绳,所有短箭箭尾都被划开缝隙用于卡住弓弦, 然后......她把短箭箭头在箭毒蛙身上搓滚。
可怜的箭毒蛙被这种原始取毒手法弄得生无可恋, 因为刺激开始分泌更多毒性黏液,反而便宜了狡猾的两脚兽。詹妮弗一直到所有毒箭都沾满毒液才把蔫巴巴的箭毒蛙放回藤笼子里,自己小心翼翼地顺握着箭尾,把梭镖和弓拿在另一手里。
自制弓不足以用来猎杀大型动物——当然梭镖可以, 但詹妮弗还是想保险一些。她决定先打几只小动物垫垫30千克的目标, 顺便观察一番毒素能否被用来猎杀大型动物。
谁都不知道这只箭毒蛙的毒素够不够强烈, 毕竟这取决于箭毒蛙吃过多少带毒的昆虫,它的食谱又够不够得上烈毒。
其实詹妮弗心里多少还有点更隐晦的想法。
梭镖的杀伤力是有目共睹的,无需箭毒加持它自己就能杀死大部分动物, 镖头造成的巨大贯通伤肯定也能把毒液直接刺进猎物的血液里, 节目组会不会判定用梭镖杀死的动物算是“利用箭毒”杀死的呢?
万一像当初固定黑凯门鳄目标一样给她来个“初始伤害过高不予判定”, 那么猎杀大型动物需要的追踪痕迹、选择狩猎点、潜伏、预备反扑等等先期规划可就是白费时间和力气了。
现在她制作一张小弓,恰好可以打一些常见的蜥蜴和石龙子来探探路。
弓箭对比石龙子和梭镖对比哺乳动物自然是前者比较占便宜, 如果前者算数,那么后者也该算数。有了短弓做实验,詹妮弗就可以决定箭支和猎物的比例, 并以此为标准来追踪合适的哺乳动物, 一劳永逸。
***
事实证明詹妮弗的思路是正确的。
当她第一次把小箭成功射入一只蜥蜴的躯干部分后, 任务追踪系统果然按捺不住地跳了出来——【通讯:利用箭毒猎杀失败。】
目标蜥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这样还猎杀失败,除了箭支本身造成的伤害过大之外詹妮弗实在想不到任何理由。
她心里暗骂节目组老奸巨猾、天天挖坑给选手跳,手上却不慢地换上了一支更小的木箭。
雨林中存在大量爬行动物,从制作完木弓到太阳落山前的功夫,詹妮弗一共用木箭射杀了五只动物,其中有两条大石龙子、两只小型石龙子和一条无毒的绿蛇。到最后她用最小的箭命中绿蛇、看着它拖着箭支在地上爬行、几分钟后动作渐渐静止,任务追踪系统才纡尊降贵地把这约1800克的重量算了进去。
于是詹妮弗的战绩就从惨绝人寰的“0/30”变成了可怜巴巴的“1.8/30”。
从选手们回营地时脸上的表情来看,她甚至还算得上是高兴的,隐约还能听到一些人在说“完全没找到新颜色”,“好不容易找到一只亮色的蛙类结果根本不是箭毒蛙”,“不小心被箭毒刺到了手指,现在手肿起来了”,以及“任务是不是有什么隐藏说明,为什么猎杀的动物总是不作数”的声音。
看来被弄得晕头转向的不止一人。
詹妮弗带回来的箭毒蛙给愁眉不展的营地带来了一丝亮色,这只箭毒蛙的黄色系加上另一名选手带来的浅粉色把所有人的色谱收集度推到了离完成只差1.2%的高度。
1.2%对在场的□□名选手来说已经无限接近于任务完成,当天夜里所有人都因为看到胜利的曙光而忍不住高谈阔论起来。他们中拥有戒指的几个则相互交换着情报,詹妮弗用“南三点·地狱水族馆”和“南四点·寻找巨嘴鸟”这两个任务的信息交换到了另外两个点的信息。
南五点·致命的彩虹再往北走就是北五点,那里的任务是“无畏的虫群”;从北五点再往西走就是北四点,那里的任务是“吸血的盛宴”。
这两个任务点都属于光听名字就不想去的点。
比起什么虫群和吸血,詹妮弗简直觉得“地狱水族馆”都可爱至极。她宁可去和满河的食人鱼搏杀,也绝不想像其他选手说的那样,走阴暗不见光的地底水道,去和满山洞的蝙蝠和其他生物斗智斗勇。
***
大概是听到了她内心的呼声,第二天傍晚就有交换过任务资源的选手给她带来了黑色食人鱼出没的信息。
从任务点朝南走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这里的河面被纷杂的水草和断裂的树干横着占据,留给河水疏通的河道只剩下不到二分之一,是理想的渔猎地点。其中一名选手本来是准备给自己弄点吃的,顺便碰碰运气,看看附近有没有箭毒蛙,结果却和一头巨大的黑食撞了个正着。
詹妮弗耐心地听他描述,把言语间那些“足足有一个人合抱那么大”、“牙齿比我的手指还长”、“一口就能把人的脚咬掉”这种似乎有些夸张的说辞统统过滤一遍,最后得出了自己需要的结论。
她是在场唯一一个带着“地狱水族馆”任务的选手,得到任务咨询的选手也没想着和她抢,但肯定也不会好心到专程来提醒一番,其中可能有诈。
无论如何,南边的小河是非去一趟不可。
第三天早上詹妮弗便收拾收拾朝河边走,手里照惯例带着梭镖和包裹,现在还多了架木弓木箭,以及腰上待在笼子里晃晃悠悠的三只箭毒蛙。
她并不指望这个配置就能把猎物杀死——这个认知在她亲眼看到河水后得到了证实。别说杀死黑食,就连黑食的影子都没见着。要不是附近的确有食人鱼进食后留下的鱼尸痕迹,詹妮弗简直要怀疑其他选手是故意拖住她的脚步。
敌在暗我在明,只能采取非常措施。
冒险者和食人鱼打交道无非是两种类型,要么就是冒险者下水,要么就是逼着食人鱼浮出水面。
黑色食人鱼是亚马逊雨林最出名的杀手之一,也是许多冒险电影的必备元素。
通常这些电影中都会出现以下画面:主角不慎踩入有大量食人鱼活动的水域,往往还恰好因为种种原因忽视了一些线索,比如说河面漂浮着的残缺鱼尸或土著居民的告诫,然后在不经意间发出一声惨叫,拔腿一看发现腿上全是血迹,接着被一群食人鱼吃干抹净成了一具枯骨,或者死不瞑目地沉入水里。
这种场面难免经过了艺术加工。
食人鱼固然可怕,黑色食人鱼也固然是食人鱼中的s级存在,但目前还没有食人鱼袭击成年人致死的确切新闻出现。被报道过的案例有人类溺水死亡后被食人鱼吃掉的,还有受到食人鱼攻击后因感染致死的,曾经也出现过幼童因食人鱼袭击造成多处巨大创面的报道,但电影中那种成年人下水后直接被吃的场面是不存在的。
有冒险家做过实验,如果人体表面没有创口,即使进入普通食人鱼池也不会受到攻击。在进一步说,黑色食人鱼作为食人鱼中的“强者”更习惯独自生存,单独出没的黑食得有多大的嘴才能把一个成年人吞掉。
“不过,虽说食人鱼通常不会在雨季袭击身上无伤的活物,误闯鱼群的人也不用太担心会被吃成骨架,必要的自我防范意识还是要有的。”詹妮弗最后总结道。她指了指腿上的伤口。“巨獭送了我一份礼物,我可不敢带着这个口子踏进河。”
下水是不可能了。
中午下了点小雨,眼前的河水显得更浑浊了,看不清黑色食人鱼在哪里。詹妮弗耐心地等待片刻,视线朝漫无边际的水草堆上放了放,又朝手里的一把小弓、几根毒箭、少许梭镖放了放,总算也放弃了在岸上用武器强行破水的思路。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我需要一些外援。”她对着摄像机说。
四号机于是跟着詹妮弗离开河岸朝着雨林深处走去,看着她四下寻找,时不时在各种植物跟前停下脚步,细细观察它们的特征,似乎很有目的性的样子。
对雨林比较了解的两名解说也把话题从其他选手身上拉了回来,开始猜测詹妮弗在寻找的植物是什么。不消几分钟科迪和贝尔就达成了共识——
“毒鱼藤。”
詹妮弗的确在寻找毒鱼藤,也就是亚马逊土著部落常用来进行渔猎的草药之一。
这种植物长得很像藤类植物,有时还会开出白色的小花,外表可以说是十分清秀,但作用却十分霸道。它的叶子并没有什么稀奇,“精华”全在根部。
毒鱼藤的根部含有大量鱼藤酮,而后者在现代农业里常被用于杀灭农作物上的害虫,也被用于杀灭水中的蚊虫幼虫。而鱼藤酮对鱼类也能造成极大的伤害,它的作用是呼吸抑制和引发惊厥。尽管这种呕吐、呼吸抑制和惊厥的作用在哺乳动物身上会成倍缩小,但误食毒鱼藤还是有可能造成灾难性后果,少剂量或大剂量经过烹煮后则可恢复安全。
詹妮弗深谙其中的道理,当然不会作死去吃那些生的有毒的植物。
找到目标后她便谨慎地检查双手,确认皮肤完好,旋即将一些毒鱼藤连根拔起,拿小刀将中部割断,根放在边上备用。
河水中的树木和水草都能加以利用,毒鱼藤必须从两侧下放,先封死黑色食人鱼潜在的逃跑路线,然后再来个瓮中捉鳖。
要是运气好把目标圈在鱼藤酮作用范围之内,它差不多也就在劫难逃了;要是运气不佳,也能给自己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
这么想着,詹妮弗抱着几大捧毒鱼藤的根部,找了块河边的大石头当做砧板,再用较粗的树枝当做锤棍,用力将毒鱼藤根部捣碎。
受到重击后的毒鱼藤根慢慢散开,汁液横流,一部分顺着石壁流到沿岸的河水中。几分钟过后,附近的河面上登时浮起了一些巴掌大的小鱼,它们有的直接划着鱼鳍翻了肚皮,有的在水面疯癫似的游动,溅起无数水花。
好兆头!
詹妮弗视线一凝。
“带毒的东西真是阴险又实用。”
毒鱼藤果然有效,小鱼的表现恰恰说明它们在水里已经无法呼吸了。
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她把这些小鱼通通捞到岸上,一部分晾晒在河滩上,一部分准备留着当做诱捕黑色食人鱼的鱼食。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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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住口!你在说什么毒藤女台词!
蛙蛙:住手!我快被薅秃了!
毒鱼藤收鱼只能在其他方式都不适用的情况下用而且必须是小型水域xd
我要开始赶雨林进度了!
ps:实在对不起大家,咕咕了几天,但是达菲林这个针打着太厉害了,我一定要实名吐槽它一下,已经连续两天半没睡着觉了,晚上睁着眼睛潮热,白天跟魂游一样,于是打开文档脑子一片空白。今天早上被母上大人按着稍微睡了会儿,晚上起来感觉自己的脑子总算回来了,总算可以码字了_(:3」∠)_
(1/3努力完成任务中,反正今天肯定也是个失眠之夜,继续码字。)
谢谢旗木青小天使的两个地雷,谢谢巫山公、丹阳和镇纸小天使的地雷!
一箭双雕
被打碎的毒鱼藤根一进入河水就把原本就不佳的水质变得更加浑浊了。
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深色在河水中漾开, 詹妮弗不敢下水, 索性把毒鱼藤揉成一团一团捆在梭镖矛尖上, 刺入河水中从下往上不停地翻搅,务必要使两处水草淤积处的小部分水域在短时间内抑制鱼类的呼吸。
动物能够敏锐地发现生存环境的变化,哪怕只是微小的不适都会让它们警惕起来。鱼类虽然总因为大脑体积被断定为智商不高, 但生存本能的直接反应往往会比由智力衍生出来的推定更毫不犹豫。
詹妮弗并不指望也不希望把整个河段的鱼类都赶尽杀绝, 她只希望暂时封锁水域,从而得到足够的时间来验证食人鱼是否还在这里游荡。按照常理来说,黑色食人鱼很少会离开它们的领地,尤其当旱季刚刚过去, 而这片水域据其他选手说猎物还比较多的时候。
不过这些推论都只是理论上而言。
比起相对闭塞的水域, 食人鱼在湍急水域出现的概率较大, 水流强度会严重影响食人鱼对雨季和旱季的判断,从而进一步地影响它们狩猎。如果那名选手说的是真话,他的确在这里看到了黑色食人鱼, 只能说明这个个体已经习惯了平缓水域旱季的生活, 换句话说, 它会主动对任何潜在的猎物发动进攻。
要将它引诱出来,需要的不过是一点血腥味。
就在半小时之前, 詹妮弗扒拉了一番刚才翻肚皮的小鱼,又拿刀轻轻划开一道口子,摇了摇头。这些小鱼身上都是黏液, 而且因为体型太小, 流出来的血也不够多, 想在河里吸引黑食还真是件难事。
她下意识地将感知朝外扩张,希望能察觉到目标的存在。让她失望的是这个招数也没有奏效。
水里的鱼不比岸上的动物,蛇类的视角太过独特,光从那个贴地的角度和热感应器传来的信息就能定位身份;河豚是智商高度进化的哺乳动物,它对自己的存在也有着模模糊糊的认知;可水里的鱼都是差不多的德性。
现在要是在海里找个翻车鱼、章鱼、海星或海胆,詹妮弗还能通过自己感应到的信息来定位身份,可浅层到底层游动的鱼儿对自己的定位都是“鱼”,顶多有点杂食性和肉食性的差距,胆大和胆小的差距,捕食者和被捕食者的差距,哪怕嘴里长牙的脂鲤也并不在少数,想分辨哪一条是黑色食人鱼可太难了。
定位不成,她也只有硬来。
放血。
别误会,作为一个脑子正常的选手,詹妮弗完全没有从自己身上放的打算。这片丛林里有足够的野生动物,恰巧她还背着一个狩猎任务,能把进度推一推当然是大好事。
箭毒蛙的毒液再次派上了用场。
詹妮弗基本就像选美一样对着笼子里的三只箭毒蛙看了半天,然后选了只最精神的取出来给武器喂毒。
鉴于营地里已经出现被毒箭误伤导致差点要动用爬虫药剂的悲惨事件,詹妮弗在把箭毒蛙放回去之后就用正常人举着花束的姿势举着箭支,生怕一不小心就扎到手里。
如果知道要去哪里寻找食物,在“绿色荒漠”狩猎并不算难。
树上的猴子和鸟儿、水里的鱼类和豚类、地上的爬行动物、啮齿动物和哺乳动物——詹妮弗甚至还在林间看到了细腰猫的踪迹,可惜这些灵巧的小东西风一般避过了速度还不够快的木箭,哈着气回头张望两眼,几个起落就在叶片背后消失不见了。
细腰猫的出现让渐渐开始对绿色过敏的观众又重新绽放生机。
【啊啊啊啊啊可可爱爱!那个是什么啊!是猫吗!是猫吧!我听到它对珍妮“哈”了!】
【它要是跑得再慢一点可能就会变成一只死猫了。荒野挑战看多了我竟然开始用看猎物的眼光看每个动物,昨天我看了眼我家狗子,它吓飞了。】
【请问你家的狗是哈士奇吗?】
【你觉得哈士奇对狗肉预警有什么危险感知吗?】
观众们成功把话题从腰细腿长的细腰猫拉扯到家养宠物身上,而一击不中的詹妮弗则在一棵红杉边蹲下身,仔细观察地面上还残留着的脚印。
“这两天一直断断续续在下小雨,雨水把泥土变得湿润,但不足以冲刷掉动物的脚印。”她比了比这个脚掌的痕迹,“你们看,这个脚印显然是美洲豹留下的。光从脚掌来看它的体型很大,可能是指完全成年的豹子。”
成年美洲豹处于亚马逊真正的食物链顶端,不到万不得已詹妮弗是不会去招惹它们的。
发现美洲豹留下的踪迹后她就收敛了放松的神色,不再追求体型较大血量充足的动物,转而开始抓壮丁凑数。
这次被盯上的是树上的白秃猴。
白秃猴几乎每年都会被选为“世界上最丑的生物”之一,对它们外表的评价有时候只需要两个短——“脸红”、“秃头”。
“南美人管它叫英国猴。”直播间里的贝尔调侃道。
他自己长着浓密的头发,看着也不脸红脖子粗,往同胞们膝盖上射箭是一射一个准,毫不留情。随着话音落下,评论区顿时刷过无数白秃猴的照片和英国观众的疯狂吐槽,可惜他们勇武的发际线已经成为全球人民的热门话题,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为了拯救爆/炸的评论区,科迪尽职尽责地放大格子画面,开始评论詹妮弗对投镖时机的把控。画面中那枚梭镖比前几次都更稳地从树枝树叶的间隙插过,直直刺入了白秃猴的身侧,从另一头穿出。
“精彩绝伦。”科迪点头。
“她的狩猎越来越简单了。”贝尔也说。
从前还需要一些陷阱来辅助,现在越发和荒野里的原住民靠拢。投镖十次里有七八次会命中红心,刚上手的射箭准头稍微差点,但也看得出随着时间推进而渐渐熟练。如果对象不是个女演员,他们会说她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世界末日也总有人饿不死——其实也没多少人在荒野挑战里还能记得她女演员的身份了。
这精彩绝伦的一镖把始终潜伏在评论区的生存爱好者和军事爱好者都炸了出来,和他们同时冒头的还有部分环保爱好者。
比如就有人说——
【詹妮弗其实没有必要杀死灵长类......我看着有些难受。她其实并不缺东西吃。】
紧跟着就有人反驳道——
【不缺东西吃指的是那些鱼吗?我数了数总共七条小鱼,去掉肚肠差不多就是一顿多一点点的量吧?昨天打的石龙子和蛇做肉干了,差不多也能顶一两顿。加起来才一天多的量,如果接下来不好获取食物呢?别忘了珍妮还带着伤。】
观众的想法和詹妮弗自己不谋而合。
她想狩猎大型动物,一来是想趁体力还跟得上时尽快完成“致命的彩虹”这个任务,多攒一枚戒指;二来是为了多放血,好从河水里把黑色食人鱼吸引出来,推一波任务进度;三来也是为了食物储备。
腿上的伤口看着在愈合,可在丛林里哪有百分百肯定的事,落基山脉最后的一段虚弱时光还在詹妮弗的心头盘亘。
白秃猴用来做饵已经足够。
比起活食,食人鱼更偏爱已经死去的动物。
詹妮弗回到两三米宽的小河边时差不多是半小时之后,这时才有了用木棍下毒鱼藤根的一幕。
随着鱼藤酮在河水中扩散,两截窄河道附近的水面开始浮起各式各样的大小鱼类。她站在两截河道数十米长段中间的位置,把刚刚被杀死的白秃猴连着梭镖一起沉入水中。另一手还握着其他梭镖,警惕着血腥味可能引来的黑食和美洲豹。
所幸她的运气还没差到家。
或者说在热带雨林这一轮,她的运气好到有些不可思议。
约莫数到两三百声时,被染成浅红色的河水中闪过一个黑色的狰狞影子。詹妮弗感到戳着钓饵的梭镖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撞,紧接着从水里传来钓鱼有大东西上钩时的反方向的拉扯感。
来了!
她立刻精神起来。
毒鱼藤根还有剩的,此时此刻也不管附近还有没有别的无辜鱼众,詹妮弗把所有能下的根都下进了水里,用另一根梭镖戳着漂洗,将毒素荡开。
这一下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肉食性和杂食性鱼类纷纷吐着泡泡朝水面蜂拥而来。它们奋力划动着鱼鳍,嘴巴一张一合,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在三三两两的鱼群中,有一条通体漆黑的怪物。它足足有猴子那么大,滚圆的眼睛底色赤红,下颚突出,满口利齿。刚才那一下撕掉了白秃猴身上的一大块肉,鱼藤酮让它再也叼不住肉块,一抹更深的赤红在水中漾开。
可怜的水中霸王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命运会这样终结。
“这是头怪兽。”詹妮弗用力把梭镖朝水中一捣,把猎物插在镖尖上,十分公允地说。
如果不是有诱饵和毒鱼藤辅助,而是在水中带着伤狭路相逢,这张嘴巴估计能把她的手指咬下来。感谢土著部落和现代社会人类的智慧,掌握技术和知识的人才得以在和野生动物的争斗中占据上风。
【是条大家伙。都被下了鱼藤,边上的鱼还怕它怕得要死。】
【主要是这条河水太浑浊了,一想到什么都看不清的时候水下有这种怪物,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有个问题......黑色食人鱼在这片水域很有可能是生物链顶端,如果把它杀了,这片水域接下来的生态环境怎么办?普通鱼类大量繁殖,食物很快就会不够吃,然后就是灭顶之灾了。】
【等等,我没看明白这个逻辑,你觉得黑食是这条河里唯一的捕食者?】
【在亚马逊雨林里因为一条黑色食人鱼被猎杀导致生物链崩掉?楼上的生物学是哪个教授教的?我开始怀疑你文理学院身份认证造假了。】
为了这条黑色食人鱼,观众们又吵做一团。
而詹妮弗就和他们不一样。
此时此刻,戴维斯小姐盯着任务追踪程序传来的通讯,头一次对“节目组总是坑她”和“运气是什么东西根本不存在的”这两个结论产生了怀疑。
【通讯:目标确认死亡。你成功猎杀一条黑色食人鱼,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剩余目标3/7。】
【通讯:目标确认死亡。你成功猎杀一条寄生鲶,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剩余目标2/7。】
詹妮弗:“......”
她把黑色食人鱼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希望凭借眼力把约莫只有10毫米那么长的寄生鲶,这种传说中地球上最小的脊椎动物找出来。
传说寄生鲶会沿着各种孔洞钻进人类的身体,有记载说这个物种曾钻进一名男性受害者的尿道,然后“逆流而上”,在身体里像子弹一样打洞,在人活着的时候把他们从内部吃掉,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在亚马逊的各种传闻里,男人们害怕的除了寄生鲶还有锯腹脂鲤,食人鱼的一种,也就是所谓的切蛋鱼,虽然不知道那些受伤案例是真是假,光这些名字和传闻就够把人吓得双腿一紧了。
可这会儿让全世界男性闻风丧胆的生物之一竟然死了?而且还是莫名其妙死的,连死在哪都不知道?
詹妮弗不信邪地又把黑食尸体扒拉了一遍,最后终于在它的鱼鳃里找到了一条极小的灰白长条。她一时间只能盯着目标看,半天说不出话来。
寄生鲶喜欢用尖牙和鳃盖棘钻进淡水鱼的鳃腔寄居吸血并不是什么传闻,黑色食人鱼是淡水鱼,它有鳃,它可以被寄居,可以被吸血,也不是不符合逻辑,一把毒鱼藤根下去,黑食被抑制了呼吸,由于体型太小,寄生鲶直接丧命也不是不可能......但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地狱水族馆的七个目标都是亚马逊水域的硬茬,要说最难搏斗的,黑凯门鳄、牛鲨、大型黑食和大型吸血鬼鱼都有话说,要说最难处理的,群居巨獭和电鳗也有话说,可要说最难寻找的,非寄生鲶莫属。
前段时间詹妮弗还在为该怎么从水里找到拢共只有几毫米长的小鱼发愁,结果人家倒好,自己送上门来找死,拦都拦不住,想都想不到。
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
亚马逊水产市场今日清仓大甩卖吗?
※※※※※※※※※※※※※※※※※※※※
寄生鲶:我觉得自己很没有排面。
黑色食人鱼/s属水虎鱼:我就有排面了吗?
腰部挂坠·箭毒三傻:难道我们三个又有排面?
白秃猴:请问你们再没排面有我没排面?电鳗老哥黄泉路上等等我。
细腰猫:谢邀,在下树的路上了,凭本事领出场费并逃过一劫,现在觉得自己很有排面( ̄▽ ̄)
2/3继续施工中
巨人捕鸟
俗话说得好, 人生的运势总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可难免也有时来运转例外的时候。
詹妮弗一次性解决了两个任务目标, 狩猎的白秃猴被记了4千克的体重,这样就把毒液狩猎的猎物重量总数拉到了5.8千克,不枉费先前一天武器比例测试的功夫。
她以为好运气到这里总该到头了(这也是她对自己运气的一贯认知), 没想到刚回营地就被负责运营合作的壮汉选手糊了一脸喜讯——外出寻找箭毒蛙的选手终于在一处山沟沟里找到了幽蓝色蛙种, 至此,色谱进度被彻底推过了60%,直逼70%大关。
换句话说,除了任务要求的30千克猎物之外, 所有人都自由了。
***
色谱解锁, 营地过了一个狂欢的夜晚。
壮汉毫不避讳地告诉詹妮弗, 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们已经被困在这里超过七天,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最后关头没有新人来“添麻烦”。大抵合作总归还是互利共赢的事,但选手们也不想表现得太冷漠, 如果后来者看到了他们的箭毒蛙并因此获利, 那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次日, 也就是开赛第二十三天,大部分选手都收拾行装踏上征程, 只有少部分仍然选择留在营地继续打猎,享受着任务点带来的安全感。
观众倒是颇有微词,求生解说却认为这种“消极”举动也无可厚非。
不在荒野露宿的人很难想象夜半时分天地为席的感受, 到处都是漆黑, 偶尔有动物的眼睛在远处近处明明灭灭, 还有脚掌踏在树叶上的声音,啸叫,咆哮,厮打......在午夜狩猎场的衬托下,投影蓝光和护卫飞行器简直是一种奢侈品。
和詹妮弗一起朝北五点走的是两个年轻人,一个戴着眼镜,名为理查德,另一个则染着花里胡哨的银发,名字叫安东。
箭毒蛙一站詹妮弗难得尝到了团队作战的甜头,因此也不拒绝同行。他们三人相隔一定距离,在赶路期间相互守望,晚上轮流守夜,的确省了不少麻烦,只用了两天就赶到北五点,接到了【无畏的虫群】这个任务。
和前三个任务不同,【无畏的虫群】并没有背景介绍和提要,也没有详细的任务要求和任务目标。ai系统投影的红裙女孩只是简单地核对了选手的身份,然后给他们一人发放了一张跳动的活动地图。
根据系统提示,这张“随时在变化的引导地图”会将每个阶段的线索以黄点的形势展示给选手,而参赛者只需要跟随指引找到线索、发掘线索、完善线索,并最后得出一部分结论就能得到勋章奖励。
听起来很简单,但做起来却并不简单。
第一个引导黄点出现在任务营地东北方,也正是在这第一个引导点出了事。
黄点毕竟只是个大概范围,涉及到“虫群”,三人就分散开来各自寻找潜在的特殊昆虫,他们也的确找到了,只不过付出的代价有点惨烈。
那时理查德在背后发出半是惊喜半是惊吓的呼声,詹妮弗正沉浸在几只巨型螳螂的角力中,扭头一看便见着只庞大的蜘蛛在地上警惕地前后移动。这种情绪穿透比爬行动物的更微弱,它穿透空气连接了她的脑海。
蜘蛛用前肢发出威胁的“擦擦”声,旋即半伏下去,身体剧烈抖动,又用前肢去摩擦硕大的腹部。在它进攻之前,微弱的情绪已经透露出了进攻的意图。
“别靠近它!”詹妮弗立刻大声制止。
可理查德靠得太近,等她出声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巨型蜘蛛题起的刚毛直直飞溅到理查德的面部、颈部、眼睛和呼吸道里,刺激使他分泌了大量眼泪,在视线模糊和剧痛的双重作用下使他摔倒在地,嘴里嚎叫着无意义的音节。
没来得及顾忌太多,詹妮弗把上衣朝上一拉遮住脸,三步做两步跑去掰他的手。但她的动作再快也比不过人体下意识反应的速度,还没等两人的手指相互接触,理查德已经在用手指揉搓眼睛了。
这自然又带来了新一轮的痛苦,以及更糟糕的,扩大伤害。
“真该死。”她忍不住低咒。
伏在枯木上的蜘蛛大名为亚马逊巨人食鸟蛛,光听“巨人”一词就该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巨人食鸟蛛是这个星球上体型最大的蜘蛛,它们的足距能轻松达到25厘米,极端个体甚至能长到30厘米,足肢张开几乎能遮住成年人整张脸,其恐怖程度完全不亚于影视作品中的抱脸虫。
这种巨型蜘蛛头部生着八只眼,底下还有一对螯牙。钳子样的螯牙能长到将近4厘米长,不仅能钳制住猎物,还能从顶端将毒腺产生的毒液分泌并注射进猎物的身体里。
有着这样的身材和利器,巨人食鸟蛛的菜谱就可以想见了。鸟类对它们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连个头较大的石龙子、老鼠、甚至毒蛇都不在话下。
以上是人类应该对巨人食鸟蛛引起重视的原因,但所有这些都不比蜘蛛刚才的动作更让詹妮弗胆战心惊。
踢毛。
詹妮弗在南太平洋荒岛上的时候就碰到过捕鸟蛛,那时的蜘蛛只有巴掌大,跟脸盘那么大的根本没法比,可对方一做出要用肢节摩擦腹部的自卫姿态和高举前肢的警告姿态照样能把蠢鸟吓得屁滚/尿流,也照样能把她逼得汗毛倒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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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对捕鸟蛛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踢毛的危险性,结果理查德没戴眼镜凑到跟前不说,刚毛入眼后还拿手指去胡乱加重伤情,这双眼睛大概是不想要了。
那么多刚毛进入脆弱的眼部,又因为疼痛难耐被他用手大力揉搓,就算世界上最好的眼科医生亲自赶来多半也无计可施。也不知道爬虫药剂能不能再生一对眼睛给他。
伤害已经造成,万般无奈之下詹妮弗只得示意安东来帮忙,并趁安东按住理查德的功夫把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
自从进入雨林之后她不是用白蚁防蚊就是用泥巴防蚊,这会儿身上脸上都是脏兮兮的泥巴,倒歪打正着地把那些踢起来的刚毛挡在外面,没有造成严重的过敏反应。因为阻挡及时,刚毛也没能进入呼吸道,至少站在这个安全距离她没有喉咙痒痒或刺痛的异物感。
事发时安东站得更远,此时他边按住同伴边说:“我记得理查德的爬虫药剂是用过了的。那会儿我们在过一线天,结果他滑落下去腿嵌到山壁里摔断了,只好用药剂来修补。这回......可能要淘汰了。”
“你离踢毛位置很近,不要随便说话。”詹妮弗提醒道。顿了顿,又说:“淘汰总比瞎了好,谁知道爬虫药剂能不能医治眼睛,巨人食鸟蛛踢毛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我们只能希望生命环来做紧急处理,这样救援队才会收到信号。”
她的推测基本无误。
话音才刚落,监测到重大伤害的生命环就自发亮了起来。
理查德原本还挣扎着想把生命环按灭,但他刚一动就痛得厉害,眼睛又是关键部位,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慢。这一慢生命环就有机会完全开启,只见手环底部钻出针头直截了当地给了他一针,还没过几秒钟,烦躁不安的理查德就老实下来,不再挣扎了。
眼见他情况稳定,詹妮弗和安东都松了口气。
“现在怎么办?”安东问道。
“比赛手册说后援队飞机到达差不多需要十几分钟......”詹妮弗沉吟,“这样,飞机来之前你先守着他,看着他别让揉眼睛,我去找那只捕鸟蛛。不管黄点指的是不是它,总不能把线索中断,到时候任务就难做了。”
“没问题。”安东痛快地答应,其爽利程度倒让詹妮弗多看了两眼。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安东看过很多轮比赛的复盘,对每个实力强劲的对手都了如指掌。他自认为不可能做得比詹妮弗更周全,再加上两者相比他和理查德的交情多少更深厚些,留下来守着也是理所应当。
可惜这番心思都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耽搁了两三分钟,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巨人食鸟蛛已经逃得不见踪影,詹妮弗的时间真的很赶。第一环就失去“疑似指引npc”简直是不可接受的,追踪系统将他们引导到这片区域必定有原因,眼下“npc”受惊逃窜,任务还要怎么继续进行下去呢?
可道理是这个道理,任凭詹妮弗怎么搜索都只能无功而返。
久寻无果,任务指引的黄点还始终和绿点在重合跳动,思来想去,她只得心一横,决定在节肢动物身上试试新得到的感知能力。结果能力还没放出来,腿上才顺着朝前迈出没两步,不经意间便看到侧手边的藤条上有一张完整的蜘蛛网。
詹妮弗心中一跳,朝那里走去。让她失望的是,这张网上也没有捕鸟蛛的痕迹。
她继续往前走,随着足迹越来越深入密林,她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疑惑变得越来越沉凝,越来越难看——
古怪,太古怪了。
刚才那并不是唯一一张被放弃的蛛网。
在高大乔木搭建出来的阴影里,在密集的灌木和藤条间,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蛛网被结实地悬挂在半空。到处都是雪白的丝线,到处都是完整的网格,有的甚至还挂着猎物形成的茧,可每一张——每一张蜘蛛网上都没有主人的痕迹。
这里就像一座蜘蛛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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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毛茸茸”上场了~!
关于最大的蜘蛛,也有人说委内瑞拉巨人粉红捕鸟蛛足展最大。
昆虫是珍妮能力很重要的一环,而且是亚马逊特色(你闭嘴!),我不能跳过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露出睡不着但想搞事情的微笑,苍蝇搓手.jpg)
行尸走肉
“蜘蛛死城”给屏幕另一头的观众和解说都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选手们一遍一遍做着“无畏的虫群”这个任务, 他们也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观看着恐怖的自然界。
大部分时候观众也就选择换台了, 可轮到詹妮弗解谜,他们中的多数又不得不捏着鼻子继续往下看,真真是痛并快乐着。
那边厢观众都在哀嚎, 这边詹妮弗也在心里纳闷。
她从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蜘蛛网, 更别说是没有蜘蛛的蜘蛛网群。
蚂蚁和蜜蜂都是已知且常见的群居昆虫,和这两者比起来蜘蛛就独来独往惯了。科学家们分门别类好的蜘蛛很少有群居的,纵观全世界也不过20多种。詹妮弗很想下结论,但光凭蛛网相似并不能算铁证。一些比较适合的环境也可能会存在大量蜘蛛, 大量蜘蛛和群居的蜘蛛毕竟是两个概念。
蜘蛛群居, 又同时抛下聚居地, 难道是这里的环境改变造成的?
北五点的任务叫“无畏的虫群”,“无畏”一词如果是暗指动物在天灾面前悍不畏死也不是没有可能,蚂蚁渡河尚能抱团, 角马迁徙尚能护幼, 倘若节目组想让选手观察的是虫群在环境改变面前的应对并借此做出一份研究......
詹妮弗看向了身边的大树。
她刚才的推论并非信口胡诌, 但什么样的突变才能让蜘蛛在短期内尽数迁走,连蛛网都没有太大的破损?
隐隐约约抓到了什么关窍, 可还没看个分明,直升机震耳欲聋的螺旋桨声便由远及近,把那些未被抓住的细节变成从玻璃窗上滑过的水珠, 一眨眼就看不见了。
罗马尼亚选手安东等送走了同伴之后赶来同她会合。
本着多一个人说不定就能看到更多东西的念头, 詹妮弗把这里的异常之处都说给他听, 同时也替自己捋了捋思路。
安东很快就给了她一个惊喜:“你觉得这些蜘蛛是大规模迁徙走了?”
“我不确定。”詹妮弗坦诚地说,“事实上,我不确定这些蜘蛛是碰巧都看上了这片区域还是它们就属于同一个群体。如果是独特物种,具有独特习性也说得过去;如果是不同蜘蛛凑巧生活在一起,我想不到有什么天性能让它们群体性地放弃巢穴。”
“也许它们不是自愿放弃巢穴的。”安东说道。
“你的意思是?”
“天性所致的迁徙不会让蜘蛛把孩子丢下。”
听到安东的解释,詹妮弗先是一愣,旋即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原来那几张蛛网被宽大的叶片挡住,现在把叶片拨开一切就都了然了。安东侧面的这几张网上赫然挂着些更稠密的丝状固体,大抵是蜘蛛用来孵化后代的地方。大部分蜘蛛会把产下的卵用蛛丝编织成卵/袋,有的蜘蛛将卵/袋随身携带,有的蜘蛛把它找地方藏起来,还有的蜘蛛则大喇喇地挂在网上......但无论以上哪种情况,安东都说的不错,天性不会让蜘蛛抛下卵/袋独自迁徙。
“找找地上。”詹妮弗立刻说道。
假使真的有外力迫使蜘蛛搬家或短期内把附近的蜘蛛全部杀灭,说不定就会在这一带留下痕迹,这个痕迹很可能就是开启任务追踪程序下一阶段提示的关键所在。
勋章任务面向全体选手,换句话说,在詹妮弗和安东到来之前就有几十个人在任务指示区搜索过。节目组要保证相对公平,要不然就是这样的区域有很多处,要不然就会把阶段触发点设在无法被选手带走或动手脚的地方。
可在雨林里有什么天然线索能完好无损地保存两三个月?
没有。
再一联想为什么这个点的任务追踪是灵活的,连划定的任务区域和线索黄点都随着时间推移而改变,不难推出类似的区域有很多处。这个点可能没有他们需要的触发道具,但系统监测到的道具肯定就在附近。
想通这一关节,找起来就容易多了。
二十几分钟后,朝东走的安东率先开启了任务追踪,旋即是朝他靠去的詹妮弗。
打开下一阶段的线索在另一处蜘蛛死城里,半空中挂着的蛛网有一半照旧空空如也,还有一半则忙忙碌碌,尚未失去主人的眷顾。两人在空荡蛛网底下的地面上发现了成队爬行的小蜘蛛,队伍零零散散一路延展到离巨人食鸟蛛出现地点不到三步远的一丛杂草里。
想想理查德也是遭了无妄之灾,指引系统当时指的就是杂草和草堆延伸开去的搬家蛛群,哪想到还会有一只巨型蜘蛛蹲在草丛前面,还有选手好死不死地被它踢了一脸毛。
詹妮弗和安东边观察痕迹边用木棍小心翼翼地把杂草堆拨开,果真在草堆里发现了一只正在结网的小型蜘蛛。他们个个屏息凝神,生怕把正主吓跑、使得任务完不成,没想到这只蜘蛛根本不能用常理推断。它的行为举止都显得极为怪异,对捕猎者的出现视而不见。
“真奇怪。”安东喃喃地说。
“我也觉得奇怪。”詹妮弗同样在沉思,“从刚才那个点来看,这些蜘蛛还真是罕见的群居型蜘蛛,但没听说过有群居蜘蛛会出现一半看家一半搬家的状况。”
“而且它们好像在结网。”安东补充。他用木棍极轻地拨了拨小蜘蛛,两人都看到目标先是毫无动静,数秒钟之后才像大梦方醒般防御性地后退了些许。
“会不会是什么植物在影响?”詹妮弗提出一个猜测。
“不像。”安东摇摇头。
他们陷入无言,线索就在眼前,彼此却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趁队友用小刀在结了一半的蜘蛛网上比划,詹妮弗分出一股心神万分谨慎去和蜘蛛对接,希望能从对方的情绪中得到一些启发,再不济也可以摸索摸索新产生的能力。
这种举动对她来说还是头一遭。
倒不是说詹妮弗觉得昆虫没有意识,而是因为对这个所谓的“能力”还不够不了解。她不知道这个能力的来源到底是什么,究竟和自然有没有关系,和这片天地有没有关系,又和她穿越时空的原因有没有关系......也不知道这个能力在运用上的禁忌。
光从第一次觉醒时的状况来看,她和蛇交换了视角,不仅能通过蛇的眼睛看世界,感知到蛇本身的情绪,还能控制毒蛇放弃攻击、进行躲避。
再后来詹妮弗尝试和更多动物进行了感知,从其他毒蛇到河豚,渐渐地也摸索出了一些规律。
首先,越是大脑发达的动物感知到的情绪就越清晰,这是肯定的,但从它们身上能得到的掌控力也越低。河豚在服从命令时甚至能发出“不情不愿”这个情绪,让人很怀疑如果尝试操控的是猩猩或虎鲸会有什么下场。
其次,人在进行感知时能够做到从少量到完整的意识对调。尽管詹妮弗自己的认知仍然占据上分,但在对调期间动物的思维也会对她产生影响。这就好比哈利·波特中的阿尼玛格斯,如果变化的时间太长,或者变化的个体太过低级,谁都无法保证会产生什么后果。
现在她也只敢进行最低限度的感知,感知的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
詹妮弗微微皱眉。
她冒着风险又分出一股心神去加大感知,结果仍然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感情,没有思绪,连生物最基本的波动都都没有,完完全全是个近乎死物的东西。但这个“死物”分明还在两名选手眼皮子底下前后行进,甚至还能挥动前肢进行警告,还能编织大型的蛛网。
活见鬼!
“我们把它抓起来。”詹妮弗当机立断。
她态度坚定,安东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用最安全的方法拿木棍和草叶把蜘蛛困住,然后本着“有疑问就解剖”的实验精神切开了它的身体。
果不其然,几刀下去便有异常——“是空的。”
整个蜘蛛身体上半部分都一塌糊涂,本该有的黏稠液体都干涸了,几乎没有什么□□流出。如果说上半部分已经足够糟糕,下半部分就完全是地狱级别的糟糕。在蜘蛛下腹部存在着一大团奇形怪状的物体,它附着在蜘蛛体内,就像一颗寄生着的卵泡,就像......
一个蛹。
从安东的表情来看,他差点没当场吐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来自罗马尼亚的选手叫道,“这只蜘蛛出什么问题了?是我看走眼了还是真有个东西钻在它的身体里?别说我们是发现了一个新物种,这个新物种还他妈的把幼体养在体内,然后用成体的血肉来哺育幼体。”
“你没看走眼,但是你也想多了。”詹妮弗无情地打消了他的念头。
一剖开蜘蛛的身体她就明白了。
上辈子在自然反攻后人类也见识过动物的寄生,它们把卵产在其他动物体内,用对方的血肉喂养幼体,最后破壳而出。哪怕放在此间世界,也有蚂蟥、俾虫等能在外部食用血肉的动物,有寄生鲶等能从内部食用血肉的动物。
这只蜘蛛体内潜伏着,或者说是寄生着一只蛹状的幼虫,它已经把蜘蛛的内部吃空了,只留下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不知是什么力量驱策着这具躯壳,使它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做出移动、警告和结网的行动。
什么“无畏的虫群”,哪里还会畏惧呢?
这些蜘蛛早就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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蛛蛛: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_(:3」∠)_
谢谢清水泠娴小天使的深水鱼雷!
谢谢旗木青、翻糖不加糖、游戏爆肝、何来共鸣和风乎原野小天使的地雷!
今天多更失败了,最近因为休息不好状态起伏不定,所以更新也不太稳定。我也很想回到之前一天可以写六七八千的时候,叹气。我努力调整一下。
虫巢意识
纵观科幻电影史, “寄生”可能是被搬上荧屏次数最多的惊悚元素之一。
不管题材是地球本土种族变异还是外星种族入侵, 不管寄生方式是潜伏于母体内部还是直接控制母体行动, 不管日常表现是和平时无异还是大家都以为他/她死了然后找个剧情关键节点随着背景音乐忽然诡异地窜起来......反正只要跟科幻惊悚沾点边的片子多少都会用上点花里胡哨的寄生元素。
然而荧幕上常见的东西多了,这些东西在生活中出现往往能把人吓得够呛。
罗马尼亚籍选手安东是个忠实的户外运动爱好者, 基于多年经验,他在剩下的200个选手里也算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但这会儿他也被蜘蛛的惨象惊住了。詹妮弗上辈子可以说是半个自然专家,想着花了半辈子在大自然脚底下讨生存, 对很多东西都该见怪不怪了,然而这种从内部吃干抹净后还能驱策母体的寄生也实在不寒而栗。
于是两个人就对着跟前的“僵尸蜘蛛”双双陷入沉默。
打破寂静的是从生命环上腾起的蓝光,任务追踪程序检验到选手完成探索,自行推进了任务的, 开启了下一阶段。——
【通讯:第一阶段线索解谜达成,进入第二阶段线索匹配程序......搜索中......匹配完毕......第二阶段开启,详情见活动地图。】
随着追踪程序进展,崭新的黄点出现在了大地图上。
与此同时,詹妮弗挑眉:“搜索?匹配?”
“你也发现了?”安东说,“我在接任务的时候就发现了,如果大家交换情报时说的都是真话,那么前面我们做的任务基本都是跋涉和猎杀类......但这个北五点却是解谜类。既然已经有了这一个例外, 其他任务也有可能是特殊类型。”
“总不可能把所有任务都设置成体力型。”詹妮弗心态很好。随便想想就知道了, 如果亚马逊的十个任务全是杀这个杀那个, 退伍士兵、生存教官和格斗达人就会占据大大上风, 最后前22名利说不定一个学术型求生专家都没有。
解谜游戏就讲究一个“通”字, 抓住线索点,一通全通,要不然就会把人卡住几天甚至十几天,完全可以拿来调平衡,就跟勋章的平衡调配一样。
从这个方面想的话就可以把丛林当做一个半开放的密室,而附近生活着的不同虫群就是密室里的线索群,寄生虫不间断地寄生不同虫群,选手不间断地接受任务,追踪程序也不间断地搜索被寄生的蜘蛛并把它标成黄点,如此这般确保每位选手都有谜可解且相对公平。
“既然能弄出题目,设计组一定知道谜底。”安东继续说道。
“你要是打着回忆回忆最近学术界研究成果的念头的话还是算了吧。”詹妮弗斜他一眼,“想也知道这种等级的研究成果肯定是被节目组买断了。”选手花几天十几天解谜,背后其他生物学家可能花了几年十几年研究,和这种小组达成合作可不是钱的问题,指不定对方还打算借《荒野挑战》的机遇来验证研究成果,做出更完善的报告,怎么可能舍得把半成品拿出来发表。
不管怎么说,节目组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我们还是看看下个线索吧。”詹妮弗指了指黄点。
“下个线索还在东面。”安东顺从地转移了话题。
他们小心翼翼地把僵尸蜘蛛裹在叶片里带着朝东走,罗马尼亚选手发挥了一番绅士风度,捏着鼻子把团起来的叶片握在手心里。寄生虫还处在幼期,实在看不出来到底是何方神圣,只能寄希望于下个阶段的线索。
第二个黄点在一处相对不太潮湿的灌木丛边,这丛灌木上同样挂着蜘蛛网,网面上黏着许多白色丝团。詹妮弗在第一个蜘蛛死城就看到过这样的景象,当时她还以为留下来的是被蛛网捕捉到的猎物,但现在她改变了看法。
解谜游戏,解谜游戏,一目了然的景象肯定不能叫解谜游戏。
在安东的帮助下,詹妮弗在这处蜘蛛网底部的泥地找到了又一只僵尸蜘蛛......的空壳。这只蜘蛛比安东抓在手里的那只被吃得还要干净,基本上就成了具干巴巴软绵绵的花泥。
而从蛛网上摘下来的丝线团被剖开之后露出了真容——完全和猎物不搭边,其实是一个茧。
茧中包裹着刚刚长出双翼进行变态发育的幼虫,在这个发育阶段詹妮弗总算能认出它的身份了,看起来应该是某种蜂类生物。
安东:“寄生蜂?”
詹妮弗摇摇头:“感觉有点像寄生蜂,但又和先前被报道过的寄生蜂不太一样。”她把灌木丛拨开,又找到了一张蜘蛛网。“你听说过能寄生蜘蛛群的寄生蜂吗?我们知道的寄生蜂会选择独居型蜘蛛寄居,可这些蜘蛛明显是群居型的。”
安东:“......所以?”
“所以这是个崭新的种类。”詹妮弗平静地说,“从眼前的景象来看,这些寄生蜂会选择群居蜘蛛中的一部分,把它们从群体中分离出来。你看,边上很暗的树林应该就是蜘蛛先前聚居的地方,也就是类似我们之前看到过的蜘蛛死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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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恍然大悟:“它们把蜘蛛分离到领地边缘,然后驱使蜘蛛结网、结茧,吃掉蜘蛛,再爬入茧中等待变态发育完全,最后破茧而出,变成完整的蜂,回归蜂群。”
他的话基本就是盖棺定论。
随着话音落下,任务追踪程序便显示【第二阶段解谜达成】,【任务已完成】,【第三阶段解谜开启】。
“看来任务只要求我们分析出寄生蜂的存在。”詹妮弗若有所思地说。虽然给出了第三阶段解谜,但大多数人在拿到第二阶段的勋章后就会就此罢手。难怪南五点做过这个任务的选手那么多,它的难度确实比不上猎杀任务。
“这是道送分题。”安东也说。
“难度在第一线索。”詹妮弗进一步推导道。选手必须准确找到第一线索并分析出线索指向的异常。说起来容易坐起来难,当初她要不是用了感知能力,肯定不会第一时间想到蜘蛛内部有异上去,说不定还会在种群习性上浪费时间。
感知对求生者来说是个好东西,但放在比赛里其实挺作弊。
荒野挑战开赛前所有报名者都接受过检测,节目组拒绝一切拥有超能力的候选者进入,只一心想展示“人类”的力量。先期要求就是如此,后期的爬虫药剂只是个意外,不能因为有人作弊她就跟着作弊。
能力觉醒得突然,詹妮弗只能有意识地控制使用次数和场景。她从没想过利用感知直接控制猎物送上门来,也没想过全程开着感知把丛林变成后花园,但有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开始探索这项新能力。
不可控。
想想超能力者真是不容易。
变种人,氪星人,亚特兰蒂斯人......在这些超人类眼中天赋能力大概就跟普通人的手脚或工具一样,要上楼时人类想到电梯,超能力者想到飞行;要破路障时人类想到挖掘机,超能力者想到飓风、想到铁拳,谁又会刻意去规避这种能力呢?难道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可以控制自己不用右手拧螺丝钉、不用左脚迈上台阶吗?
万磁王在一次破坏行动后的公众演讲中提到:“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可以这么做。”当时人们都觉得他傲慢,现在想来也未尝没有难处。
比起经过x学院教育的变种人,詹妮弗对新能力的了解只是皮毛,又控制不住去探索使用的冲动。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她不禁谨慎地打起了退堂鼓。
正当安东开始总结研究成果、而她开始思忖这轮后或许应该选择退赛时,没有来由地,感知能力忽然再次发动!
手中寄生蜂的微弱意识霎时占据了脑海。
先是一星微弱的存在,接着是两星,三星,几十星,这些微小的存在都被连接到一个相对较大的意识之上,向她汇报,为她负责,受她操控。
是蜂后!
詹妮弗惊鸿一瞥地看到了蜂后的视角,还未来得及品味自己发现了什么,就像掉入层叠洞窟的失足者一样从虫巢层面掉到了更深更远的层面。
在那里,一个比任何存在都更古老、更广博的存在正向她投来目光。
“......自然之心。”詹妮弗轻轻地说。
“你好,詹妮弗。”自然之心宽和地说,“城市离我太远了,我的力量不足以到达那里。在沙漠和荒岛上没有足够的意识支撑我降临,而在山脉时你又不够强大。直到现在我才得到和你面对面的机会。”
它会说话!
詹妮弗应该觉得惊讶的——但她却惊讶不起来。
如果现在尼克·弗瑞在这里说不定会联想到克里人的至高智慧。至高智慧是克里帝国创造的一个超级计算机系统,它融合了整个国度思想家、军事学家、哲学家、科学家、艺术家等伟人的智慧,本身是一个存在,也可以说是千千万万个存在。最高智慧由其他智慧汇聚而成,也把知识和力量反向输送给其他智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然之心也是类似的存在。
詹妮弗并不了解最高智慧,但她曾目睹过自然之心的创造——自然反攻。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操控那些动物和植物,所有生物都变成自然的军队,一夜之间便倾覆了一座又一座城市,把人类建造的钢铁洪流掩埋在地底深处。
自然对她来说是无比神秘和强大的,因为了解,所以敬畏。
他们之间的联系似乎不足以支撑更长时间,片刻之后,詹妮弗在自然之心微弱下去前询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或者说,为什么是我?你给了我能力,为什么?”
“你会知道的。”自然之心回答,“但首先,你要知道你能做什么。”
随着它的介入,那些明处暗处的生灵都变成天上的星子,荧光般闪烁在詹妮弗的视野里。它们的念头就像一丝一缕的金线,相互交接、相互拧旋,最后都汇聚到自然之心熠熠的金光里,变成流动在心脏中的血液。
自然之心无形的手抚过詹妮弗的额头。
她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的信息量,仅那一瞬间的认知就足够让她觉得战栗——那是亿万生灵的思绪密密麻麻地缠绕着身躯,通过自然之心她能看到所有生灵,就像棋手在俯视一张棋盘。
虫巢意识!
精密分工,如臂使指!
那一瞬间,安东觉得詹妮弗离他很近,恍惚又离他很远。连屏幕前的观众都看到了她眼中的些微失神,但那失神又很快被深邃的精光掩盖。
“你怎么了?”安东震惊地问。
——怎么了?
——我刚刚好像见到了所谓的大自然本尊。
“不。”詹妮弗强定心神,“什么都没有。”
她摸了摸鼻子,又摸了摸眼角,不怎么意外地看到了满手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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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巢意识引出来之后任务进度会加快了,不知不觉间竟然写了一百章了
谢谢旗木青小天使的地雷!
自然之心
【詹妮弗怎么流血了?!】
【楼上在说什么?你看错了吧?哪里有流血?[美图][美图][美图]】
【不可能啊, 刚才我在安东那里分明看到詹妮弗眼睛鼻子嘴巴都在流血, 连眼睛边上都有红痕, 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差点把我吓死。】
【这是在诅咒选手?还是你自己电脑中病毒了?前两年不是还有电脑病毒会脱口秀上的明星脸变成鬼图吓人, 我看詹妮弗现在挺正常,怕不是有黑客在攻击ai程序吧。】
【我一直在用摄像机拍,刚才倒回去看了下,确实有很短一段时间詹妮弗在流血, 然后马上画面就恢复正常了,现在她的行为举止都很正常,安东也表现得很正常......可能真的是黑客袭击?太过分了,看官方怎么说。】
【楼上, 荒野挑战直播禁止录屏,你这几天注意律师函吧。】
【fuck!我忘了![悲伤][悲伤][悲伤]】
观众纷纷讨论着“诡异的流血事件”,而娱乐新闻也适时把一些看起来很骇人听闻的标题打在了社交平台上,多数都把这个突发情况定性为“黑客袭击”。
安东视角的恐怖画面只是一闪而过,而詹妮弗视角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异常,完全符合恶意玩笑的特征。
不是没人提及“1分钟延迟”这件事,不过他们也就是说说而已。用逻辑想想,就算ai系统可以被人操控, 那远在千里之外的选手总不能被控制吧?世界上不是没有七窍流血的人, 但肯定没有七窍流血几秒钟后又活蹦乱跳的人。
可惜他们就是用这个逻辑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詹妮弗的直播画面还真就是ai系统截留的, 甚至连节目组官方都不知道系统截留了什么——毕竟平时那些被截的隐私、暴/露画面也从来没经过他们的手。托尼·斯塔克给人工智能制定了极高的放送标准, 又在经纪人和某位老友的逼迫下给大明星的直播间加了多重保障, 类似翻车的画面当然不可能被放送到全世界面前。
安东的直播间反应比较慢一些,但系统分流也很快把异常情况处理掉。原本还要费心进入模拟模式,谁承想几秒种后选手自己恢复了,这样一来中间剪掉的部分就更加天衣无缝了。
表面上“黑客”背了锅,暗地里风起云涌。
接到消息的斯塔克老爷一个电子元件装错位置,差点在修理战甲时出纰漏。有那么几秒钟他还以为自己在幻听,不得不又向监控ai系统确认了一次:“七窍流血?”
“弥漫性血管内凝血。”ai系统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钢铁侠:“......”
七窍流血就七窍流血,为什么要卖弄专业文字!
然而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斯塔克老爷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再三确认后拨通了某位损友的电话,心(幸)里(灾)祈(乐)祷(祸)没有打扰对方什么好事。
***
那边布鲁斯和托尼对异状百思不得其解,这边詹妮弗自己也有点懵圈。
她知道刚才见识到的不是寻常景象,知道自然之心向她展示的伟力不是凡人之躯能够承受,七窍流血已经算是轻微不良反应,自然之心也很快帮她消掉了影响,却不知道为什么同行队友表现得那么......奇怪。
前一秒安东还在忧心忡忡语速超快地问她是不是被什么毒虫咬了导致出现弥漫性血管内凝血这种严重症状、还有没有其他不适、要不要提前开启生命环,下一秒他就虎躯一震,表情空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现在轮到詹妮弗疑惑不解了——安东明明看到了她流血,刚刚还提问了,总不至于有个巫师埋伏在亚马逊森林里到处对人用“一忘皆空”吧?自然之心那里也没传来对他做什么的讯息啊。
再说自然之心只是个中央处理器,最多能在肉/体上操控生物,顶天在思想层面上施以影响,又不可能直接删改记忆。
难道对方是在表演?
世界上还有这么浑然天成的表演?!
詹妮弗狐疑地打量着安东,几乎以为自己见到了未来的奥斯卡影帝。
她心里疑惑,但到底不是个傻子,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心理对刚才发生的事故作不知,两相不干涉仍然是当下最好的打算。
两人于是在一片古怪的氛围中领了各自的勋章。
第三枚勋章仍然是【衣服奖励】,詹妮弗已经有了【橡胶雨鞋】,这次就在【魔术头巾】、【纯棉长袍】和【护腿绷带】中选了绷带,算是多一分保障。
去往北四点的途中他们又先后完成了“猎杀30千克猎物”的任务,好容易能把可怜巴巴的箭毒蛙择地放生,顺道领到了第四枚勋章。第四枚勋章的奖励是固定的【工具奖励】,詹妮弗在【钩枪】和【脚扣】中选择了【钩枪】。
相比爬树爬杆常用的脚扣,钩枪的安全系数会更低,稳定性也更差,但应用范围却相对较广。有了钩枪,詹妮弗不仅可以尝试攀爬更高的乔木,在其他诸多方面也有了好帮手,危急时刻还能把它当做一件远程武器。
期间布鲁斯联系过她一次。
那大概是开赛第27天深夜,摄像机组都歇下了,安东也陷入呼呼大睡,詹妮弗的生命环忽然屏幕大亮。她本来就浅眠,这一下更是惊醒,还以为身体出了什么问题——结果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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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看看安东是真的睡得死沉,怕是生命环又做了什么。
詹妮弗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手环竟然还能通讯?”
“能。”布鲁斯简短地说,旋即开门见山,“前两天是怎么回事?托尼怀疑你是x基因觉醒,但x教授说他无法搭建联系,你自己有什么感觉?”
“x教授?”詹妮弗在他话里抓了个重点。
联系不上自然是表里意识在作怪,这两位超级英雄的判断和最开始她的判断也相差无几,但他们竟然在还未确定时直接想办法找上x教授,实在不像布鲁斯的作为。
她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
“这两天还有异常状况吗?”蝙蝠侠继续问道。
“我回来和你解——算了,你看过《阿凡达》吗?”詹妮弗叹气。韦恩老爷能压到现在才发作又是一件不符合他寻常作为的事,恐怕原本是打着先把事情弄清楚再来找她说明的主意。可惜她并没有惊恐万状,而是对发生了什么心知肚明,为着能力觉醒,这几天甚至还能多吃两块肉。
“《阿凡达》?”布鲁斯有些不明所以。
“如果你看过这部电影就该知道纳美人的星球上有伊娃,而地球上也有个类似的存在,它的名字叫自然之心。”詹妮弗没有丝毫隐瞒地说道。
见对方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她险些翻了个白眼,搜肠刮肚另寻词汇来形容。
“自然之心,或者说整个地球的虫巢意识,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极度发达的ai系统,它是母程序,整个地球所有的生物都是它的子程序。自然之心选中了我,但我作为一块cpu和它档次差得太多,所以它能妥善处理的数据到我这里就把我弄宕机了。”
布鲁斯总算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詹妮弗:“......”
左脸写着“这事不正常”,右脸写着“需要好好筹谋”,额头写着“开始建立自然之心备案”,下巴写着“找找什么办法能克制这种能力”,他明白个鬼。
可等了几秒钟,韦恩老爷还当真没有再继续追问。
不会吧?
真的转性了?
詹妮弗大为震惊地盯着他,许久,才半是玩笑半是疑惑地问道:“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你又上新闻了?”
布鲁斯:“......”
布鲁斯:“等你回来我们会谈谈这件事。”顿了顿。“顺便见见我的新学徒。”
风一般丢出这句话,他“啪”地一声切断了通讯,好像再多待一秒钟就会因为老房子着火学着坦诚而羞愧难当一样,全然不顾这颗雷把自家女友炸成了什么形状的烟花。
新学徒?!
新?学?徒?
詹妮弗目瞪口呆地摸了摸耳朵。
丛林里暗下来足足有五六分钟那么久,她才确定自己刚刚不是听漏了也不是听岔了,从对方嘴巴里冒出来的的确是“学徒”这个词没错。
蝙蝠侠找学徒的消息太过惊悚,以至于接下来好一段时间詹妮弗都有些魂不守舍。得亏她手握四枚勋章,安东手握三枚,两人才能一路顺风顺水地赶到建在暗河上方的北四点。
***
北四点的任务是“吸血的盛宴”。
和预测相当,它既不是猎杀类任务也不是解谜类任务,而是更为糟心的策略类——地下迷宫。
【提要:游客斯蒂芬·李日前向救援队求助,几小时前他和家人在探索地下水道时不幸走散,三名幼童走失在迷宫深处。作为一名资深救援专家,你需要在三天内完成迷宫探索,并成功搜救全部迷路稚童。注意:时限是非常重要的,时间超出可能导致儿童死亡,任务失败!】
【是否接受任务?是/否】
詹妮弗很想吐槽为什么剧情里这位李先生会丢小孩,而且还一丢丢仨,但她一路走来和自然之心交流得正欢,面上便只是抽了抽嘴角,一派八风不动的模样。
自然之心在说什么呢?
自然之心正在诉说着它和人类的爱恨情仇。
詹妮弗在它的锻炼下已经开始逐步解锁能力——就像它在沙漠中曾暗示的那样,她必须徒步穿越地球上那些雄奇的角落,扎根大地生长,皮肤接触皮肤,心跳呼应心跳,将力量的火种尽数点燃——崭新的能力带来崭新的视角。
数十分钟前,几百公里之外有一只美洲豹死去了。
这头野性的动物咽下最后一口气,它的存在于自然的宏图中渐渐消减,同自然本身化为一体,化为画卷的基底,而画卷正面上少了一个很小很小的金色斑点。
自然之心把自己的经营比喻成作画。
天下万物都是画的基底,天下万物都是画中颜色。
在它的诉说中,最开始时人类是画卷中最新奇的颜色,他们璀璨夺目、光辉美丽,将其他色彩都变作画布上的衬托,转瞬间就给整张画注入了灵魂。那时自然之心高兴坏了。
但好景不长,那些颜色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厚,彼此相接,连成一片,璀璨夺目变成了张牙舞爪,光辉美丽变成了刺眼难堪,他们向四周膨胀、侵蚀,把整幅画卷的其他颜色逼退,直到画布上只剩下一种颜色。
难怪上辈子自然之心发动反攻,这辈子自然之心谋求解法。
“听起来你很讨厌人类,”詹妮弗刺它,“前两天你还说自己给詹妮弗·卡梅隆托梦让他创造纳美星的圣母伊娃。”
闻言,自然之心沉默了几秒钟。
旋即说道:“家里猫口膨胀,狗离家出走了,宠物蛇和鹦鹉被玩死了,金鱼和仓鼠被吃了,兔子和矮脚羊不中用,直接吓死了。想把猫的数量控制一下和讨厌猫是两码事。”
詹妮弗:“......”
谁叫你不早点控制人口?
怪谁?
怪我?怪原始人?怪现代人们?
但凡你多想想办法也不能让人类发展成现在这样,没有好主意就等着翻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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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之心:我太难了。
谢谢夭夭和何来共鸣小天使的地雷!
曲折洞窟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可真是始料未及。
自然之心假装没听见詹妮弗在想什么。
它自己知道自己理亏, 其实也不想挑起各个种族之间的世界大战, 狠不下心的结果就是力量被不断削弱。
如果把它比作一个中央枢纽, 一名将军,底下的兵种越复杂、数量越多,作战能力才会越强。人类的智慧当然可以算是现代的力量衡量标准, 但对宇宙中的某些种群来说, 利齿和长爪还是原始的力量衡量标准。倘若地球明日要遭到入侵,没有力量可不行。
这个道理自然之心明白,詹妮弗在和它数据共通后也明白。
她有时候在想对方是不是看上了她刚来这个世界时的“高高在上”和对自然规律的“天然理解”,才把宝押在了她身上, 把自己做不完的活都堆给她。
对于这种猜测, 自然之心的回应就是——没有回应。
不仅没有回应, 它老人家还用“我都是为你好”的语气把感应短暂切断了一段时间,宣称只有这样詹妮弗才不会对探索自然感到“索然无味”,才能回到一开始的“兴致盎然”。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倒是解决了她的一点小问题。
***
接到任务当天下午詹妮弗和安东就开始为进入洞窟做准备。
任务名称叫“吸血的盛宴”, 光从名字推断就能猜到洞窟里有什么:地下暗河、不见天日加上曲折洞窟, 完完全全就是吸血蝙蝠的天堂。
地形曲折, 进进出出会浪费大量时间,他们两人一商量, 决定带上尽可能多的资源一条道走到黑。
詹妮弗照例背着自己的树叶小包,她现在身上有短袖、短裤、护腿和雨鞋,武器有完好的压缩空气刀、梭镖和木弓, 工具有钩枪。洞窟里施展不开又容易误伤, 她没打算把木弓带进去, 梭镖可以拿来探路用,倒是可以带一两根。
除了武器之外,两人还收拾了疗伤的草药、可食用的肉干及果实,以及长树藤、大型火把、小型火把等可以想见会用到的生存探索工具。
看起来准备万全。
看起来。
反正詹妮弗在进洞的前二十分钟还觉得他们没落下什么东西,她甚至还把橡胶鞋拆掉一部分切碎了来当燃料,因为胶底能够支撑燃烧更长时间。小型火炬确保他们能在行进时及时试探前路是否有充足的氧气。
然而万事都有个然而。
——然而一小时之后他们就遇到了大麻烦。
地下水道从深至小腿的高度渐渐没到膝盖,没到大腿,没到腰,而相对的洞窟的顶部也越来越低,从离水面越七八米到四五米,到站直时伸手就能碰到洞窟的顶部。
詹妮弗:......npc能在这种地方把三个孩子,而且是三个“幼童”,全弄丢,还真是不容易。
“现在怎么办?”同行的安东问道。
“能怎么办。”詹妮弗叹了口气,“这里虽然洞顶很低,但前面看着没那么黑,应该是顶上有露天的缝隙。去处亮来处暗,一进去可能就找不到方向,差不多是自绝后路了。”
“自绝后路也得进去。”安东心领神会。
他们两个还算心理素质不错的选手,换个幽闭恐惧症的来估计得玩完。
两人硬着头皮捏着鼻子涉水一路朝前,水位渐渐地高到胸腹部,传来冰凉刺骨的压迫感。可供前行的洞窟上下径缩小已经足够恼人,逐渐上升的水位更像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变成灭顶之灾。
终于,在继续走了一段距离后,詹妮弗率先停下了脚步。“前面露不出头了。”她说道,“只有一条路,除非潜水过去。”
“先等等。”安东大皱其眉。
潜水是在上方无障碍又视野清晰时才能用的探险伎俩,现在火把不能用,除了摄像机组的蓝色荧光,洞里一片漆黑。是,前面是有光,水里也隐隐传来光源的迹象,但谁知道前头的洞顶会不会和水面相接?万一潜行过去快憋不住气时往上浮却发现没有空气带,岂不是活活把自己憋死在脏兮兮的水里?
詹妮弗比他想得更多些。
早在南五点就有选手说过他的勋章来自“吸血的盛宴”这个任务,要么前方有能供人经过的空气带或者干脆柳暗花明,要么进洞的口子不止一处,只是大多数人习惯性地从任务点出发,沿着最近的路找到了最近的洞口。
性命攸关,可又多想无益。
“你把绳索递给我。”她咬牙说道。进洞时他们身上都带着很占负重的细树藤,这些树藤连起来就是一条完美的绳索,它原本是为了防止出现岔路,现在倒成了一根救命稻草。
安东先是下意识地服从命令,几秒钟之后忽然反应了过来:“你要自己去?要不然还是我去吧,我能在水里憋三分钟气。”
“我能憋五分钟。”詹妮弗接过树藤。
安东拉着绳索没放手。“要不然——”
“好了,现在不是谦让的时候。”詹妮弗自顾自地把树藤系在腰上,“我先游进去探探路,如果情况不对就顺着绳索回来。你站稳了,小心别划破腿,我不知道水里有什么东西,但刚刚来的路上我一直觉得有东西在触碰皮肤。”
她一说到这事安东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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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从踏入地下暗河到现在,他们的腿上都能感觉到其他东西的触碰。那种触碰不是人在水中迈动双腿时不小心碰到摇晃水草的触感,也不是石头的硬质粗糙感或小型动物若即若离的软质触感,比如小鱼,青蛙,水蛇,而是一种来来回回颇具试探性的咬噬感。
詹妮弗会为这个赌上十张富兰克林——这片水域里绝对有什么肉食性再不济也是杂食性的鱼类存在,只是很难说它们是水虎鱼还是某些不为外界所知的新型物种。
“千万,千万别弄出血来。”她再次强调道。
吸血的盛宴,吸血的盛宴,按照节目组一贯的风格,光有吸血蝙蝠可称不上是“盛宴”。大多数肉食性鱼类不会在人类皮肤完好时发动进攻,但难保常年活在地下暗河的种类不会因为饿极了铤而走险,要是此时此刻一个不小心无疑是火上浇油。
安东被她严肃的口气弄得心有惴惴,直到詹妮弗双手撑着洞顶抬着下巴朝前走去还有些缓不过劲来,逮着什么都觉得是食人鱼,连缠绕的水草都像是食人鱼在咬他的脚趾。
可怜生活在湍急水域的食人鱼又惨背此锅。
食人鱼委不委屈观众们不知道,但詹妮弗很“委屈”他们是看出来了。
【这地方能走人吗?摄像机开了全真夜景模式我都看不清水底下有什么东西,现在看着屏幕我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有种很吓人的感觉,幽闭恐惧症都要犯了。】
【幽闭恐惧症+1,还有我的深海恐惧症。想想一个人待在洞窟里,水没到脖子,而且水质很脏,里面还有不知道什么鱼在游来游去......而且前面的洞顶是向下倾斜的,潜水下去说不定就上不来了。】
【之前选手科林潜水的时候你们不都在叫好吗?也太双标了,科林听了都想退赛,你们这些游标卡尺精。[笑哭][笑哭][笑哭]】
【科林那次难道不是因为他上衣拿来包头了,夜景模式下就露出了......总之我看到评论区有好多肌肉爱好者在飞。】
【荒野求生真是肌肉爱好者的天堂!】
“越说越歪。”解说瑞奇“愤愤不平”地代表所有单块腹肌人群吐槽观众。
常年以荒野求生树立起硬汉形象、号称单手能攀爬双腿能绳降的贝尔对此笑而不语。他享受了数秒钟来自同胞的愤怒,旋即再次敬职敬业地开始点评九宫格。“这是非常冒险的行为。”
“太冒险了!”科迪的语气比他更强烈些,“选手不知道前面的地形,水里又有肉食性鱼类出没。詹妮弗认为自己能憋气五分钟,她必须考虑在下潜途中遭受攻击的状况。我不建议任何求生者,甚至是冒险家,在地下暗河挑战地形的权威。”
“所幸他们还有一根绳索防身。”贝尔指出。
科迪:“说防身太轻描淡写了,应该说身家性命都在这一根绳索上。要是没有生命环——”
“要是没有生命环,大多数选手都不会做出他们在做的举动。”瑞奇说了句公道话,“再者说溺水和被鱼类攻击和当初在森林里的危机还不一样......别这么看我,我好歹补过前面几轮的录像......被棕熊袭击时就是那么一下,生命环都来不及救,可被鱼咬顶多就是两个窟窿,哪怕溺水也有生命体征实时监控。”
科迪顿时被噎了一下。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荒野挑战》并不是一档完全意义上的求生节目,架不住20年荒野生存训练官的职业精神在那里,对“冒险”这个词完全不感冒。同为生存主持人,贝尔这两年已经开始谋划做一档娱乐性较强的带人生存节目,对节目组设置的种种吸睛关卡接受度就高多了。
有了生命环做兜底,无论解说还是观众都并不太紧张,詹妮弗自己也不大紧张,但她能感受到身后来自安东的紧张——这小子被鱼吓得够呛,夸张点说,心跳声都能在洞窟里擂鼓了。
她心里吐槽着,脚下走得很沉稳。
前进的水道一开始还留有15-20厘米的缝隙可以仰着脖子呼吸,带着草木和泥土腥味的新鲜空气透过岩石的缝隙从地面传来,偶尔还能感觉到丝丝吹拂在面颊上的凉意,约莫是风穿过狭窄的岩缝。但很快,这片窄小的空间就消失了,伸出去探路的双手只能摸到石头和水。
“好吧。”詹妮弗对自己说。
她先将附近的石壁摸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前行的余地,紧接着再三确定腰间树藤系得很紧绝对不会在半道掉下来。做完这些,詹妮弗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感觉每个肺泡都被空气充斥,旋即闭口潜入水中。
三台摄像机亦步亦趋地追随。
全景一号机在洞窟外,而前景、后景与近景三台仪器不得不跟随选手潜入水中。它们自带的蓝色荧光堪堪照亮了半米左右的距离,亮光映在头顶,让詹妮弗至少不会看不清洞壁撞得头破血流。
不太难受,但也不太好受。
主要是地下暗河的水质太差,在这种地方睁开眼睛潜游简直是对眼珠的凌迟处刑。
詹妮弗这里苦不堪言,自然之心却在背后幸灾乐祸——
“你会活下来的,甜心。”它用阔佬们敷衍女伴时常用的语气说道,“水根本奈何不了你,那些动物也奈何不了你。想想吧,你也是接触过生灵核心的存在,但凡你这几天有学到一些皮毛,保护自己还是不在话下的。”
是啊,不在话下。
但凡她这几天有学到一些皮毛,她就该把这位出场前还颇为高大上,出场后就变成话痨嘴炮仿佛随身吐槽机的万年老孤僻屏蔽在意识范围之外。
然而自然之心的魔音灌耳陪伴了她全程。
在安东因为太过紧张而心多过速致死之前,詹妮弗堪堪探出水面。果然是豁然开朗,洞壁就像葡萄酒瓶那样从极狭窄转变为极其宽敞,沾了水的摄像机组呼啦啦飞出水面朝天空爬升,滴落的水珠打在河面上,溅起大大小小的水花。
“大惊喜。”自然之心干巴巴地说。
“你难道没有什么事好忙吗?”詹妮弗用力一拉绳索。一次拉拽是肯定答复,两次拉拽是否定答复,这段路大概只需要屏息两分钟,如果不紧张安东没道理过不来。
“我的——用人类的话来说,主数据流和分数据流,都在忙。”自然之心说道,“停留在这里的只是一串分数据流,你也可以说它是个投影。我选择了你,你证实了自己值得被选择,我们就被绑定在一起了。”
“被谁?”詹妮弗边拉绳索给安东提供助力,边不怎么感兴趣地问道。
“被上帝。”自然之心颇为诗意地回答。
这个答案基本就像无神论者听到传教一样又抽象又无趣,最重要的是,一个地球生灵的灵魂核心吐出“上帝”这个词简直魔幻现实主义,詹妮弗甚至花了几秒钟思考是不是真的有位上帝存在,是不是真的有位神创造了这颗行星。
打断她思路的是安东的咳嗽声。
“这该死的水草!”罗马尼亚选手恼怒地说,“你能想象吗?它们在水里绊住了我三次,整整三次,然后我张开了嘴巴,结果你猜怎么着?该死的水草进了我的嘴巴,还有一次我觉得有别的东西也滑进了我的嘴巴里面。”
“可能是屎。”詹妮弗直白地说。
“嘿!”安东义愤填膺。
“我是说真的。”詹妮弗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山洞顶部。
那里有无数层层叠叠的黑影正在摄像机组的蓝光中不安地躁动,就像一团庞大的蚁球。吸血蝙蝠一层黏着一层攀附着洞壁,翅膀上的肉膜张开又合拢,相互摩擦,发出粗制砂纸摩挲时特有的擦擦声。
“我讨厌蝙蝠。”安东的脸色刷地白了。
“我打赌你会更讨厌待在泡了蝙蝠排泄物的水里。”詹妮弗率先朝地下河岸走去,走到半路又回头看看还在犯恶心的同伴,“来吧,你得快些,刚才我用手探路游过来时可不是一路顺风。”
“这是什么意思?“安东惊恐地说。
意思就是河水里的食肉鱼够他们俩喝一壶。
詹妮弗冲他招了招手:“快来。我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
安东跌跌撞撞地跟着队友上岸,到岸上抖落水珠后才发现身上衣服上都沾了一层滑溜溜黏糊糊的东西,有点像蛞蝓爬过后留下的液体,即使用河水也冲不干净。“你摸到什么了?河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詹妮弗:“我是说我在岸上摸到了什么东西。”
安东:“!”
安东:“这里乌漆墨黑的,你不要吓唬我,我们罗马尼亚人不吃鬼故事那一套。”顿了顿。“你不会真摸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吧?难道是节目组专门做出来的吓唬人的道具?骨头?”
这小子在想什么......
“不是骨头。”詹妮弗翻了个白眼,“是投影播放器。你过来站好,我要把它打开了。”说着她就摸索着按下了投影开关,瞬息间就有一名五六岁女童的投影出现在半空,蜷缩着身体抱着腿,十分可怜的样子。
投影的光更加明亮,洞顶的蝙蝠也骚动得更厉害了。
詹妮弗一开始还在纳闷为什么节目组会把第一个任务点设置在这里,但很快她就发现了端倪——让蝙蝠骚动的可能并不是亮光,而是气味。有一股深色液体正顺着安东裸/露的大腿朝下流,从脚背一侧汇入地面,积成小小的一滩。
“你在流血?”她惊讶地问。
“我在流血吗?”安东显得比她还惊讶。他低头看了看大腿,伸手一摸,满手掌的深色。“我真的在流血?!”他叫道,“我明明没碰到过什么石头啊,这个伤口是怎么弄的?”
詹妮弗:“你游过来的时候没感觉到痛吗?”
安东:“我没选护腿......雨林里到处是有刺有棱的植物,我从落地开始就没有皮肤不痛的时候。”
说来还真是,连詹妮弗自己的皮肤上都有许多擦痕。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树叶背包上的藤蔓解开,取出草药抖落干净,然后示意安东自己嚼碎了敷在伤口上。随着裤腿被拉起,投影光就将这道出现在大腿外侧的伤口照亮,两人顿时齐齐抽了一口冷气。
这哪里是擦伤,分明是两道不规则的长划痕!
“......吸血鬼鱼?”安东小小声问。
“按说吸血鬼鱼不会出现在这里。”詹妮弗沉吟。
吸血鬼鱼是一个非常笼统的称呼,事实上在世界各地都有鱼类被称为吸血鬼鱼,比如说缅甸。亚马逊流域也有吸血鬼鱼,这是一种被巴西渔民称呼为“帕拉拉”的长牙鱼类,它们下颚的两枚獠牙可以长到近20厘米长,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在上颚进化出了两个深深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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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痕倒是对得上,只是帕拉拉常年在大河的水流湍急处出没,吃的也多,对食物要求很严格,不是小鱼小虾能养活的,很少会在不见光的沉水洞窟里蛰伏。
“先别管鱼了,我们得赶快把你的伤口处理好。”见他不敢用力,詹妮弗拍开他的手,自己把草药渣按到他的伤口上,任凭队友再怎么高声惨叫都不为所动。“你别抱着侥幸心理,麻烦事还在后头!”
“什么麻烦事——去!去去!去去!”安东忽然叫道。
随着他四下挥手,飞扑下来的蝙蝠便灵敏又迅捷地从身侧擦了过去,扑腾翅膀爬到高处,再次像滑翔机般落下。眼看队友就要被攻击得晕头转向,詹妮弗用最快速度把叶片在他腿上包好,拿树藤系紧,旋即一把将他拉到身侧,手里梭镖挥得密不透风。
一时间噼里啪啦的敲击声不绝于耳。
“我讨厌蝙蝠!”安东大叫。
“你的木棍呢?”詹妮弗低吼。她的武器是从不离身的,顶多在探路时偶尔会并到一只手上,在不方便时会选择背在背后或挂在身侧。刚才她一路潜泳过来,同样是一只手试探洞顶和前方有没有岩石,一只手握着梭镖,甚至梭镖还帮她扩大了面积,划水时更加有力。
此时此刻为了包扎伤口把木棍放下的安东就成了活靶子,只能抱着脑袋蹲下身,一边闭着眼睛一边在地上到处摸索木棍。他的处理方式有些不及时,但大抵还是正确的。吸血蝙蝠有在袭人时导致眼球受损的报道,它们窜起来可不会在意自己撞到的是什么部位。
詹妮弗仗着自己的动态视力和日渐适应环境的体质打得更凶。她一手抄起包裹,一手把梭镖挥出花来,在背好行囊后还有余力照应同伴。当他们沿着河岸移动了四五米之后,詹妮弗眼疾手快地从安东肩膀上拔下一只被起卷布料缠住的蝙蝠,旋即揪着手里不断扑腾的小东西,一用力就把它在石壁上砸僵了。
砸僵了......砸僵了......
安东觉得自己脑袋和手臂一凉,好像被扯着的不是蝙蝠翅膀而是他自己隐形的翅膀,被敲碎的不是蝙蝠脑袋而是他自己的脑袋一样,连肩周都隐隐作痛起来。
这地方乌漆墨黑,投影洒下的光也就那么一星半点,队友手里抓着死得不能再死的蝙蝠,脸上的表情看不大清,打着大片阴影,真是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我......”他咽了口唾沫,“......我拿着木棍了,拿着了,你有话好好说。”
“我倒是想好好说话!”梭镖在空中挥出了风声。
生活在洞窟里的群居动物最经不起激,只要一丁点响动就能让整群蝙蝠都躁动起来,安东身上的血腥味在这里就像夜空中的灯塔那么明晃晃。随着越来越多的蝙蝠倒毙,就有越来越多的蝙蝠从洞顶飞下,很快就引起了一场蝙蝠旋风。狂暴的蝙蝠四下冲撞,席卷了整个空间。
“跳到水里去。”詹妮弗又击落几只蝙蝠,“我宁可在水里和鱼斗智斗勇也不想在岸上被蝙蝠当靶子打。”
语毕,她率先入水,朝洞窟另一侧潜游而去。
安东无法孤军奋战,也只能捏着鼻子跳下了河。
“我讨厌蝙蝠。”这位罗马尼亚选手第三次说道,“我真的,真的,讨厌蝙蝠。”
※※※※※※※※※※※※※※※※※※※※
此时一名蝙蝠靓仔没有感情地经过.jpg
白天有点累所以动笔比较晚,对不住大家,不过说好的6000写完啦。
今天晚上的更新大概率应该在12点前(我努力),希望能再写多一点。
有小可爱wb私信担心坑,别担心,我大纲都打完了,只是状态时好时坏,烦躁起来就想摔键盘,有时候又很低落,昨天还和母上大人调侃说我们是对着更年期2333,比较平和的时候写得动_(:3」∠)_
关于调整状态时和以前看过的的剧和电影,看到评论区有小可爱让我推——致命女人是什么神剧!我吹爆!还有skam(甜死我吧),名姝(某职业的升职剧?总之很有趣,纯洁的小可爱不要看),王冠(吹不动了)和空王冠(相信我你们的男神都在里面,本尼抖森本喵等罗列无能)。
谢谢桃家包子铺小天使的地雷!
尾蚴入侵
迪克·格雷森, 未来的一代罗宾, 夜翼, 蝙蝠侠的继承人,此时此刻还只是个新晋超英学徒。
补充,一个惊恐万状的新晋超英学徒。
他很荣幸地成为了韦恩大宅重建后的第一批住客, 在这里日常起居、接受训练、并且学着和崭新的家庭成员相处。老实说那并不容易, 世上也没几个人会说面对蝙蝠侠很容易,尤其当你刚睡完午觉打着哈欠走下楼就发现蝙蝠侠正在“消遣娱乐”的时候。
家庭影院的曲面屏幕一片漆黑,偶尔有几缕蓝光在屏幕上方和中间闪过,隐隐绰绰能看到水草般蓬散的金色长发和一张模糊的女人脸, 看着有些像鬼片。
迪克从来没问过为什么会在客厅里装一个如此庞大的娱乐装置, 当然他很想问, 但从没问过。这会儿他也很想问布鲁斯为什么没有在看情报,而是选择坐在客厅里看鬼片,但他也没敢问出口。
蝙蝠侠会看鬼片吗?
这其中一定有某种难以解释的深意。
“先生。”迪克咕哝着说道, “你应该通知我今天的学习提前了......我不是故意睡过头的。”
蝙蝠侠脸上的肌肉抽了一下。
似乎被突然出声惊住了, 他扭头朝楼梯看来, 又在扭到一半时控制住了这个趋势,显出稍稍的不协调。肌肉的抽动只是惊鸿一瞥, 当他完全和迪克面对面时,那张脸上又恢复了讨人厌的八风不动,连眼波都沉沉, 嘴角的弧度像用尺子量过一样归整。
“没有的事。”韦恩老爷说道, “下来, 到我这里来,迪克。”他极具压迫性地眯起眼睛。“阿尔弗雷德说你这几天晚上都没有睡好,你需要帮助——我是说,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我们可以谈一谈。”
哦。
好吧。
现在他听起来就像现学现卖的《如何和你的孩子相处之赶鸭子上架版》课本。
迪克飞快地从楼梯下到沙发上坐下,几乎要走起正步来。他朝屏幕投去飞快的一瞥,口中下意识地为这段时间的紧张找起理由来。“我很好,先生。”他说,“没什么的,只是在忙课业,唔,你知道,夏洛蒂小姐非常严格。”
说完他就想打自己一巴掌,这是什么不走心的理由,一听就不会相信的好吗!
然而蝙蝠侠什么都没说。
迪克松了一口气。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养父相处,幸运也不幸的是,他的养父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养子相处。
屏幕中的画外音拯救了这对尴尬的父子。
【“太好了,现在他们都上岸了。节目组果不其然把一个任务点放置在了入门处,这里不仅有大小合适的河岸平台,还能使选手停下脚步,以此来把他们陷进接下来一连串的危机里。”贝尔辛辣地点评。
“我们都知道前面几名选手在这里是如何折戟沉沙的。”科迪附和道,“但在他们之中也有成功完成任务获得勋章的,我相信詹妮弗绝不会比他们表现得更差。”
“是的,是的,伟大的珍妮,独一无二的珍妮。”瑞奇说道。】
屏幕上的女人在角色投影的光芒下露出了真容,一张非常熟悉的脸,那些被不同音色不同语调念出来的名字像魔咒一样在韦恩庄园的客厅里盘旋。一只只飞行的带着柔软羽毛和轻柔啼鸣的小鸟。
布鲁斯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沙发扶手。
“你应该知道她是谁。”
“唔。”迪克发出一个不知所措的喉音,“我在报纸上见过,阿尔弗雷德也和我提到过。我知道她是谁,先生。”
布鲁斯短促地点了点头:“过段时间你也会在这里见到她。”
迪克同样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全明白了。
什么学习不学习,鬼片不鬼片,学习资料不学习资料,分明屏幕下方就用大字打着节目的名字,右上角也显示着大大的“live”。没有鬼片会像这样,除非主角们准备到原始部落里去发掘恐怖元素,还得牵扯到直播环节。
弄明白归弄明白,受惊吓的理由可是越发充分了。
布鲁斯·蝙蝠侠·能让全哥谭恶棍吓得尿裤子的男人·韦恩坐在沙发上看娱·乐·节·目,不管对面那张大屏幕多土豪,多有科技感,把蝙蝠侠和节目这两个词放在一个句子里就足够让人怀疑人生。更惊悚的还不是这个,更惊悚的是蝙蝠侠正在看他·女·友·出·演·的·娱·乐·节·目。
比起以上所有这些认知,迪克甚至觉得穿着小短裤在哥谭夜空飞来飞去也平平无奇。
父子俩又尴尬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从前听过的那些怪奇谈资统统在迪克耳边环绕,什么小韦恩的绯闻啦,什么影后与男友不合啦,什么分分合合多次竟然还能情比金坚啦,什么很有可能会登堂入室成为名正言顺的韦恩夫人啦,还有阿尔弗雷德亲口提到过的不必留房间住在主人房啦......
年幼的罗宾想东想西,最后不过脑地忽然冒出一句话来:“你会为韦恩老宅添一位女主人吗,先生?”
要糟!
我在说什么啊?迪克绝望地想。
布鲁斯看了他一眼,那眼中的不解太过明显,他问了个蠢问题。
迪克觉得自己的胃在向下沉,血液却在向上涌,他在对方审视的视线中尽力挺直腰背,克制住扭过脸去的欲望。每当他犯错的时候,奇异的羞耻心就会占据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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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必须更加努力,迪克总是告诫自己,你必须学会那些本领,不仅仅是要为父母讨回公道,更是因为你比其他很多人都要幸运,要做一个好儿子,一个好助手,一个有用的人——至少下一次,下一次,不能再把阿尔弗雷的厨房弄得一团糟,或者在练习后空翻时把玻璃相片框砸得粉碎。
然而每次这么告诫自己时最后都会犯错。
他生无可恋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双手差不多快要把裤腿揪下来,视线在屏幕和养父之间飘忽。与生俱来的急智在这时拯救了他,迪克·格雷森舔舔嘴唇,决定用那位从未曾谋面的、在阿尔弗雷德转述中很有可能会成为自己未来养母的戴维斯小姐来转移话题。
不管对方表现得多平庸都得说点好话。
没错,就是这样。
他热切地看向屏幕,希望从中找到话题——任何话题——然后他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十五分钟之后,迪克·小小年纪混社会·格雷森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詹妮弗在游出数十米后重新上岸,洞窟狭窄的走道使吸血蝙蝠群无法全体通过,河水本身和河水中杂质的气味都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血腥味,也让蝙蝠没有大举追击的冲动。两人总算能继续前进,并在下一个宽敞的河岸平台上做个休整。
这一休整就休整出了问题。
詹妮弗和安东借着微光仔细检查身体,把伤处都做了基本处理。安东的伤口还在流血,但没有添新伤,这回出问题的是她自己。
腹部皮肤上出现了大片的血肿。
“我们进洞多久了?”她警醒地问。
“说不上来,差不多也有大半天了吧,怎么了?”安东回答。他正用手按着伤处,为上面泛白的边缘而嘶嘶吸气,犹豫着要不要给它下一剂猛药。紧接着他就被詹妮弗的回答吓得差点跳起来,哦不是,是差点起飞。
“我觉得水里有血吸虫。”
“什么?!”罗马尼亚选手叫道,“血吸虫?水里?你中招了?”
无怪他慌张,血吸虫这种生物常年在最讨厌动物、最恐怖动物、吸血动物排行上榜上有名,据说它们可以无声无息地把人吸干,而且是吸血动物中少数格外偏好人类的种群。
血吸虫尾蚴进入人体皮肤后就会分泌溶组织酶,自身死亡后还会产生崩解产物,这些都会引发皮肤血肿和出现丘疹。接下来就是到处乱窜,损伤脏器,导致炎症等各种急性血吸虫病,雌虫会在人体内不断产卵,虫卵沉积在各处形成虫卵肉芽肿。其引起的异位损害以肺部和脑部最为严重,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你确定吗?”安东不得不发问。
“我没法确定,也可能只是单纯水质不佳导致的过敏。”詹妮弗坦白,“不过是血吸虫的概率很大,我上岸前在河岸壁上发现了这个。”她举起用叶片刮下来的东西。
是钉螺。
钉螺作为血吸虫的中间宿主而闻名于世,它们实在是太有标志性了,加上症状和任务名称,让人不联想到血吸虫都难。
“真见鬼!”安东忍不住说道。
“别害怕,只是第一阶段罢了。”詹妮弗的心态比他好些,“你现在应该仔细把身上查一查,没道理血吸虫只感染了我,把你给豁免了过去。”
她本意是开个玩笑,然而至少目前症状全无的安东并不想开玩笑。“你的爬虫药剂次数还在吗?”他极为严肃地指了指生命环。
詹妮弗:“还在。”
安东:“那现在就把次数用了吧,血吸虫有多麻烦不用我说。”
“我想留着它。血吸虫病不会那么快就发展到影响活动的地步,难说接下来几天还会不会碰到险情,现在用药就是在浪费。”詹妮弗面不改色地说。她扒着腿部的红痕盯了片刻,放下裤腿,脸上又恢复了波澜不惊。
“但是——”安东还想为队友挣扎一下。
“没什么但是的。”詹妮弗打断了他的话,“血吸虫进入体内有四个阶段的病症,先期三阶段都不足以对人体造成根本的伤害,有的慢性血吸虫病甚至有10到20年的病程。爬虫药剂能使断肢再生,对其他病症也有很好的疗效,可以说是救命药,为了以防万一,我和你,别这样看着我,安东,当然还有你,最好都在难以为继时再用它。
“如果急性发作起来会很难熬。”安东瞪着眼警告。
“好像我需要你提醒我一样。”詹妮弗平静地说。】
屏幕上的两人接着扶持前行,仍然紧紧握着武器,凭借摄像机组的微光来探索洞穴。那个纤细的人影在蓝色荧光的映照下显得如此沉稳,如此可靠,屏幕外的人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他们是安东,大约也会觉得安心,也会言听计从。
“戴维斯小姐......一直是这样吗?”迪克惊异地问。
“一直是这样。”布鲁斯说。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约克夏布丁和红茶的香气,坐在长沙发上的人却不约而同地没有在吃东西。
迪克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布鲁斯还记得,这里原来放着把经常被嫌弃古板的老沙发,沙发上原来整整齐齐地放着四只白色靠枕。
那白色和老沙发的皮革色完全不搭调,样式也显得过于柔软,但詹妮弗喜欢靠着它们看电视,最好把双脚交错搁在男友的大腿上,趁营养教练进不来,手里再拿碗加满水果的酸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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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那些抱枕包括沙发都在雷肖古掀起的火灾中被付之一炬了,修补好的韦恩老宅甚至比不上公寓有女主人的生活气息。
“她很勇敢。”迪克喃喃地说,“这很少见。”但这感觉莫名很对,一个勇敢的人应当有另一个勇敢的人作配,一个心志坚定的人应当有另一个心志坚定的人作配,电影放的那些旷世爱恋,到头来大多是温柔乡、英雄冢,从头到尾就见英雄在疲于奔命,他不喜欢。
现在这样就很好,这样就很好了。
詹妮弗·戴维斯,迪克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又小心翼翼地去打量他养父的神色。从那张扑克脸上他仍然看不出什么端倪,说毫不在意也不尽然,说忧心忡忡又不太像,似是牵肠挂肚,却也深信不疑。
换做十年后的夜翼应当能明了,可十年前的迪克只能满脸莫名,不知怎的想起刚住进庄园没多久时和老管家的一场谈话。
当时阿尔弗雷德兴高采烈地说:“我总是很乐意见到老爷有人陪伴,从前有戴维斯小姐住在庄园里,现在他有了你,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相信托马斯老爷和夫人都会和我抱一样的观点。”
他怎么回答的来着?
对了。
“戴维斯小姐?你是说戴维斯小姐也住在这里吗?她知道?”
“她知道。”
“我还以为——我总是觉得——先生他有些——”
“不近人情,对吧?别急着道歉,你会这么想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怎么说呢,迪克少爷,人总会碰见该碰见的人,就算硬玻璃也能被泡软。”
......
“看来就是这个人了。”迪克小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布鲁斯没听清。他没等到养子的重复,于是便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宣布道,“下午我们会按照新的训练课表来练习——”
阿尔弗雷德在厨房发出了一记重重的咳嗽声。
“——或者我们可以谈一谈。”
迪克:“......请让我看看新的训练课表吧。”
※※※※※※※※※※※※※※※※※※※※
当反派和老爷打起来且反派占据上风时。
虚假的大少:你不可能得逞!蝙蝠侠最强!蝙蝠侠无敌!蝙蝠侠天下第一!
真正的大少:用点力啊,没吃饭吗,我养母是詹妮弗·戴维斯,用你教他怎么挨打?
说明下,四只小鸟有私设的,包括年龄和受训。
仅限本文,老爷现在大概是28-29,珍妮25,大少14-15,桶现在12,提姆10,大米怕是刚出生几年,这是建立在有大米的前提下,还没想好搞不搞大米,也并不想把大米改成原创角色亲生。(我知道原来大少是8-10被收养的,但也有15-16这种操蛋设定,而且还有五年一只鸟这种更操蛋的设定,要是五年一只我觉得我要写到1000章了,惹不起惹不起23333)
蝙蝠家族的年龄是千古未解之谜,而且漫画自己设定都不一样,再加上影视化、动画、游戏各种设定......大家看看就好,看看就好啊。
谢谢清水泠娴、夭夭和旗木青小天使的地雷!
二重深渊
迪克的周末过得不称心如意, 布鲁斯的周末则过得水深火热。
他的烦心事从来都来自哥谭这座城市, 偶然才会涉及到其他英雄, 最后才是家庭,这次也不例外。
小丑死后哥谭市安稳了一段时间,可那张小丑纸牌预示着的阴云却渐渐在城市上空聚拢, 吸引着诸多有心人。
他曾说过他是种思想。他也的确是一枚漆黑的火种。
第一起模仿犯罪发生在数周之前, 旋即接二连三,手段越来越多变,程度也越来越疯狂。
上周三家银行遭到抢劫,这周五有位议员被发现吊在别墅的塔楼上, 肚腹上插着一张小丑纸牌。仿佛嫌这还不够造成轰动效应, 议员家的保险柜柜门大开, 美钞黄金值钱物什撒了遍地,摆出数个滑稽的造型,冲进去的gcpd几乎被珠光宝气闪瞎双眼。
“我们一定会把真凶绳之以法。”戈登局长在媒体面前保证道, 但他私下和蝙蝠侠见面时却显得颇为忧心忡忡, “人人都在讨论阴魂不散的小丑纸牌, 有人说他没死,还有人信誓旦旦地保证在几个街区外见到了小丑本人, 我们无法缓解民众的恐慌情绪。”
“你不会被一些模仿者的拙劣伎俩愚弄。”蝙蝠侠当时回应。
“拙劣?”戈登哼声,“几周前出现的恶棍们只是为了抢几块铜子,恐吓几个女人。看看现在的吧, 他们就像小丑一样无理, 整个客厅的地面都被沾了血的钞票铺满, 契书撕得粉碎,钻石滚在地板缝里,现在连三岁孩子都在问威尔士议员何时变得那么阔绰。”
“所以?”蝙蝠侠说。
“我担忧这些模仿犯正在变成第二个乃至第三第四个小丑。”戈登坦白道。
令他觉得尴尬又安心的是,他的谈话对象对这个理论嗤之以鼻。“这不是另一个小丑。”蝙蝠侠说。顿了顿。“别担心,吉姆,我们会抓住他的。”
戈登微微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事实是蝙蝠侠当然不可能对着吉姆·戈登和盘托出。蝙蝠侠从来不对着任何人把想法或计划和盘托出,他只在非常偶尔的时候才会做出“必要”妥协,然后转眼就放弃原计划,抄起n b。
戈登局长关注着那些小丑模仿犯,认为他们是小丑遗志的继承者,并担心民众会为没有止尽的模仿犯罪活动而惊恐万状......而布鲁斯却认为模范犯本身不足为虑,隐藏在背后的那只手才是他们要探索的重点。
模范得越来越像小丑?
大错特错。
用残忍手段折磨并杀死议员的人,不管他是谁,他的目的都昭然若揭——注意力。
这个人需要社会各界的注意,所以希望通过斩杀大人物来一举成名。
犯罪从开场到解决都经过精心策划,他选择了名声赫赫的议员作为对象,又暴露了底层民众最关心的行/贿问题,表现出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在杀人现场用血液和财富展示他的所谓“疯狂”。可每一堆道具,甚至每一条血痕,都中规中矩地待在它们“该”待的地方。
若非对死者抱有尊重,布鲁斯大概会用雕花冷菜拼盘来形容案发现场。
追求注意力的罪犯在哥谭一抓一大把,不足为惧;小丑模仿犯都能为专利权打一架,也不足为惧;可他总觉得有双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推波助澜,隐藏在城市上空的阴云里朝下张望。
这是最混乱的时代。
蝙蝠侠必须得从混乱中走出一条路来,他得拯救这座城市,与此同时,他还有个管家需要保护,女友需要看顾,学徒需要照料。
有些事必须得提上日程。
***
壮大的蝙蝠家族奋力在阴云中穿梭,洞窟里的詹妮弗也堪堪拨开了黑暗。
原先她把洞窟形状比喻成酒瓶,可接二连三的狭窄和宽敞处说明这并不是一个酒瓶样洞穴,而更像一链歪七扭八的珠串。
地下洞窟在第三个收束处破开天顶,天光带着植物打下的影子照入浑浊的水道。詹妮弗利用这一线天光把潜伏在洞中的吸血蝙蝠群看了个仔细,第三个洞窟中的蝙蝠分成两群黑压压地栖息在水道两岸。见到来客,它们在十分淡薄的血腥味中骚动,却不敢轻易暴露在太阳底下。
“第二个点在那群蝙蝠中间。”安东指了指左侧。他身上又湿又黏,头顶还挂着些细细碎碎的植物纤维,配上鹰钩鼻和深邃的眼眶,活像个从地底爬上来的水鬼。
詹妮弗注意到他把指点完方向的手放下来顺势在大腿内侧一过。罗马尼亚选手在过去几天都很注意绅士风度,这种反常的行径让她眯了眯眼睛。“你怎么了?”
“没什么。”安东有些急切地说,似乎在掩盖着什么事。
“照顾你自己。”詹妮弗盯了他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有刨根问底。她转向攒动的蝙蝠群,开始思考该怎样去打开投影。虽然她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个任务点用掉了爬虫药剂,但连她都那么狼狈,想来其他人也不会好到哪去。
洞窟里什么都没有,最后两人也只得用蝙蝠粪便在无创口的皮肤上涂抹一圈,相互扶持着朝投影走,希望蝙蝠不会群起而攻之。
他们的运气不错,很顺利地就将第二个点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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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点则在更深的洞穴里,底下有一群穴居老鼠把守。詹妮弗越是朝箱子走就能看到越多大大小小的骨头残骸,偶尔还有鱼类的碎片,任谁都知道这些不慎闯入的家伙去了哪儿。
此时已是进入洞窟的第三日,这一整天安东的表情都不大好看,上前来搭把手的时候更是一瞬间变得诡异。
这一回詹妮弗不能当做没看到了。
“你到底怎么了?”她问道,“是血吸虫吗?还是大腿的伤口在痛?”
安东起先没说话,被逼急了他才嗫嚅着说了一句:“我从......抓到了一条寄生鲶,我觉得它可能弄伤我了。”
詹妮弗:“......”
哦。
她只能深表同情。
如果寄生鲶会说话,它大概会仰天长啸一句“天道好轮回”。
先前那条寄生鲶作为黑色食人鱼的添头死得不明不白,还没来得及表演就退出了历史舞台,完全没展现出自己作为亚马逊杀手之一的实力。现在这条就有排面多了,它不仅给双人组带来了麻(尴)烦(尬),还给屏幕前的观众制造了许多笑料。
“你不是已经抓到它了吗。”最后詹妮弗说道,“继续抓到了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否则我们就成了倒霉二人组,每个人身上都揣着枚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我只是害怕东西会吃我。”安东苦哈哈地说。
“我能给你个更厉害的。”詹妮弗说,“我知道有东西在吃我。”
她一祭出血吸虫安东就不说话了,只能扭扭捏捏地拧着腿帮忙把箱子打开,顺便用木棍驱赶四处乱窜的老鼠。黑暗中的老鼠见过血,吃过肉,性情凶猛,两个人边驱赶边开箱,很是吃力。
但吃力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吸血盛宴任务完成出洞后,安东收到了第四枚勋章,詹妮弗收到了第五枚。这一次的奖励不是由勋章变幻而成的,相反,一号机把勋章保存在了体内,从另一个隔间取出了四盒药片,从左到右分别说——
【固定药品奖励:少许抗生素,较多阿司匹林(止痛消炎药),大量止血药,大量抗胃酸药。】
在这四种药片中詹妮弗毫不犹豫地选了抗生素。
她相信这会是所有选手的共识。
***
北四点任务后第三天,詹妮弗和安东在极差的状态下赶到了北三点。
自然之心固守了诺言,当真把能力屏蔽掉在一旁看戏,时不时还把最近地球上发生的“琐事”拿出来说嘴。它的本体最近在处理一起钻井平台石油泄漏事件,一个分体又在处理热气球残骸。詹妮弗常常调侃自然之心运作着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游戏“地球online”,东添一笔,西添一道,任何喜欢经营类游戏的玩家都会嫉妒它。
比起接连两个稀奇古怪的任务,北三点对选手就仁慈得多。
这个点建在高处,没有低洼地那么湿得能挤出水来,也没有寻常雨林地那么密密麻麻,此处随地可见高大乔木,还有许许多多附在乔木边缘的草本植株。
北三点任务的名称叫做【草药种植场】,红裙女孩给出了一个收集类的任务,有点像箭毒蛙色谱,但比那个要容易。植物都乖乖地长在地上,箭毒蛙毕竟会到处乱跑。
巴西人,或者亚马逊流域的一些民族,存在一种独特的草药文化,这一点很像遥远的东方古国。他们笃信草药能治愈大多数疾病,并不遗余力地将这种古老医术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继承下来,福泽后人。
节目组通过专家设置了一份草药对照表,选手需要收集到五十种草药中的二十种以完成任务。
“这不应该很难,”詹妮弗评价道,“我现在就能从背包里拿出这个表格中的一小部分,还有的树就明白长在这,端看选手了不了解草药是从哪来的。比如说上面写的香脂,它需要我们找到苦配巴树,而苦配巴树就在——你怎么了?”
她停下话头。
安东没有跟上来。他仍然站在任务点的树屋脚下,整个人倚靠在树上,自己也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他摸了摸大腿,歪着脑袋感受了一番,又敲了敲,这才迟疑地答复道:“我的腿很疼,非常疼。”
“腿疼?”詹妮弗说。
“可能是之前被咬过的地方感染了?”安东不太确定地说。
“我看看。”詹妮弗蹲下/身把他的裤腿拉高。安东在地下水道被不知名鱼类袭击过,当时留下了两条挺深的割痕,伤口边缘也有些泛白。四五天过去这个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伤口表面虽说还覆盖着一些黏液,但完全没有异常红肿或化脓的迹象。“奇怪。”’
伤口恢复得很好,安东在含疼,而她心里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是危机意识在示警。
“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詹妮弗提醒他。
野外生存最忌疏忽,很多重大隐患往往都有预兆,一个小小的忽视有时候就会错过活命的机会。詹妮弗听说过无视气象变幻前兆非要爬山最后遇难的登山客,也听说过头痛唇干没在意结果被重度脱水击倒的业余越野跑爱好者,就连野生动物专家也屡有遭遇意外的新闻,深受观众喜爱的探索频道主持人史蒂夫·欧文不就被一条刺魟夺去了性命吗?
生命环不是万能的,爬虫药剂也不是万能的,即使在超级英雄纵横的世界,癌症和许多其他疾病仍然被视为不治之症,困扰着无数民众和他们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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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伤口附近在痛吗?”詹妮弗确认道。
“是吧?”安东自己都说不清。
“你自己好好感受一下。你的伤口奇迹般地没有感染,这种剧烈疼痛只能说明咬伤你的生物可能含有某些毒液,或者更糟,是某些其他病症的表现,到那时我们只能向上帝祈祷这是个可以被爬虫药剂解决的麻烦。”詹妮弗警告道。
原本还在哼哼唧唧的安东这下慌神了。一方面他自然不愿意浪费机会,在地下洞窟也曾被詹妮弗的强势说服过,另一方面没有人不怕死。罗马尼亚选手向来不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同伴的警告简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的意思是可能有其他问题?”他惊惧地捏紧大腿。
“所以我在问你是伤口附近在痛吗?”詹妮弗又确认了一次。
“像,又不像。”安东回答。
“吃点抗生素试试吧。”詹妮弗于是说道。
北三点的任务就是找草药,草药名册上有相当一部分都可以起到消炎镇痛的作用,但草药见效并不一定有那么快。再者说,止痛消炎药针对的是病症,而抗生素会直接针对导致病症的微生物。
安东很是惊讶。
他只有四枚勋章,第五枚勋章才是药物奖励,二人中有药物奖励的只有......
别说安东,就连屏幕那头的观众也没想到詹妮弗出手那么大方。药物是荒野求生最重要的资源之一,有了抗生素,詹妮弗也不会明说她感觉到了什么。她心里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过去那么长时间里这种预感从未出错,或许这一次也一样。
抗生素不是万能的,但抗生素能解决大多数问题。
她把第五轮任务的奖励取出来交到安东手上,看着安东把药吃了。
大概是抗生素起了效,两人找了一天草药,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安东已经不哼哼了,隔天早上起来还为自己的当机立断而“吹嘘”了一通。詹妮弗本来提着的心也因为看到临时队友活蹦乱跳而稍稍放下了一点,开始怀疑无故腿痛只是因为细菌入侵的缘故。
他们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谨慎,可没想到几天后这个异状还是将整支临时小队拖入了深渊。
※※※※※※※※※※※※※※※※※※※※
关于大米,这两天评论区真的把我吓到了。_(:3」∠)_
我把后文的全部时间线都拉了拉,这个世界大少和桶肯定会出现,提姆可能会出现,大米会用一种独特的方式出现,总之不会委屈珍妮。
谢谢时有小雨小天使的手榴弹,谢谢旗木青、銀白虚无、时有小雨、丹阳、何来共鸣和c^7小天使的地雷!
药石无医
【草药种植场】这个任务对詹妮弗并没有什么难度可言。
任务名册中提到的所有草药她几乎都接触过, 对其他选手来说就必须先分辨草药的通用名和它们真正的性质, 接着回忆在哪里能找到这些植物, 最后再对它们进行处理。
再拿苦配巴举例。
名册上记载的第六条是“古巴香脂”,不了解“古巴香脂”是什么的选手就可能奔着古巴红松之类的树去了,结果收集了半天都不能完成任务。
苦配巴树在美国也被称为“石油树”, 或者说它是“石油树”中的一种。专家研究发现苦配巴树树皮内流动着的油状树液成分接近柴油, 这种树液可以不经过加工,直接收集拿来当石油用。除了效果斐然,苦配巴油的产量也很庞大,一棵大小得当的苦配巴树可以在数小时内流出数公升的“柴油”。
古巴香脂, 也就是提纯过的苦配巴油, 在后世被奉为巴西草药体系中的圣品, 它作用很广泛,土著居民用它镇痛消炎的功能来治疗呼吸系统和泌尿系统的疾病,外敷还可治愈皮肤炎症和促进新肤再生。乍一听和詹妮弗用过的紫花风铃木差不多, 但除了这些功能之外, 古巴香脂还有保护神经和镇定的作用。
詹妮弗找到的苦配巴树树干直径很粗, 她按照传统的收集方式,在腰的高度比了比, 然后延展到树上。为了更好地采集,用小刀割开树皮已经不足够了,必须用较长的尖锐工具在树身上钻出深洞, 让树脂流出, 一些比较熟练的采集者还会在几天的收集之后用材料封住洞口来保护脆弱的树身。
她预计需要数小时才能收集到必要的量, 那么这段空出来的时间就能用来处理其他草药。
有一种树皮在烧成碳后可以用来描绘土著人脸上和身上的纹路,它同时也是极好的气味剂,能使土著人躲避捕食者的追踪,并在彼此间闻起来显得“强壮”;有一种树汁可以用来当做润肤露,据说这种汁液带着天然的清香,涂抹在脸上身上还能保持皮肤水润有弹性;还有类似仙人掌的植物可以剁碎用来治疗痢疾......
名册中约有十几种植物是经过专家认证也被做成药物的,剩下大部分都是从亚马逊土著部落学习而来。这些部落往往有自己的“萨满”,诸多知识也只在萨满和下一代萨满中传播——关于“性”的知识除外。
那些更隐私的知识只被掌握在女性智者手中。
她们可以用最简单的草药搭配来避孕、绝育、恢复生育能力,并且还精通两性之间的奥秘。被记录在名册上的两种草药必然是这些女性智者提供的杰作——杜松和铁青树。
杜松树皮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被用来治疗土著居民的失眠,铁青树皮则被用来治疗风湿、流感、不孕、肠胃失调和脱发(再一次,任何草药因其成分复杂总被冠以数种乃至数十种药用用途),不过在这些功能之外,杜松和铁青树树皮还被广泛地用来改善某方面的功能。据说这些草药曾帮助部落中近百岁的老人保持活力与青春。
詹妮弗不知道其他选手看到这两种草药有没有笑,她在看到这两种列在一起的草药时是挑高了眉毛,简直想当场抓住那个设计环节的工作人员,最好跟他来个深层次的知识交流。
她这边在丛林里混得如鱼得水,那边看着恢复健康的安东则被留下来看守苦配巴树、修缮临时营地、顺便扶着用树枝切出来的收集工具,防止珍贵的液体流到地面上去。
安东坚称他“已经恢复了健康”,可嗡嗡响的危机意识让詹妮弗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直接按开队友的生命环,更不可能让他在丛林里跑来跑去。
事实证明危机意识不会骗人。
远在亚马逊雨林的选手看不到,屏幕那一头的观众却看得很明白。
开赛第三十天傍晚,安东直播间右侧的人体模型忽然从绿色变成了浅红色,旋即立刻变成了深红色。这些不详的色块在他的腿部、背部、喉部和脑部集聚,尤其是脑部,生理数据监控也振动不已,许多指标飙升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啊,为什么安东的屏幕一下子变红了?我都看不清他的脸了,右边整个都红了!前两天才因为黄热病退赛的斯卡都没这么夸张,这个心率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也看到了......我还以为是看错了,但电脑手机都显示得一样。安东的人体模型现在全线飘红,我从来没看到过这么恐怖的健康监测......】
【生命环为什么没采取措施?比赛手册里写得很清楚吧,在选手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生命环应该要给出介入治疗的选项,病情不可能是一下子发展起来的,生命环失效了?】
【同问,病情不可能一下子变得那么严重,为什么前两天生命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还记得之前安东喊腿疼,珍妮还把药给他了。】
【怎么回事啊!】
是啊,怎么回事。
每个人都在问这个问题,方才还笑着谈天说地的解说们也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贝尔和科迪都是生存专家,或多或多也都体验过雨林求生,经历过亚马逊极端环境的洗礼,让他们来说的话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给出至少十种可能在雨林中患上的疾病——不管通过蚊虫叮咬还是有毒植物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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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时此刻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有哪种疾病会在短短几十分钟内把一个人的指标从正常变作不正常。或者说他们隐约有些猜想,但是谁也不愿意把这个残酷的猜想说出口。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完全按照程序行事、没有感性思考能力的生命环。
数分钟后,始终显示在直播间右侧的健康监测给出了生命环紧急调动后查到的结果。那几个单词失如此冰冷而毫无温度,几乎把每个在看直播的人都冻得说不出话来。
脊髓液检验:狂犬病毒感染。
红色的大字开始在屏幕上闪烁,非常刺目,非常难看,可就连这两天吐槽惯了詹妮弗屏幕“血吸虫感染”大字闪烁的观众都没有半句话可讲。
九宫格评论区先是一静,旋即陷入了从所未有的疯狂刷屏之中。
【wtf???wtf???什么东西?????】
【神经病吗?狂犬病?那不是完了?现在有办法能治吗?】
【明明在洞里珍妮也被吸血蝙蝠袭击了,为什么现在她没事,安东就有事了?还有先前进洞过的那么多选手也都没事啊,我看他们还有人被蝙蝠咬出血几天都没止住血的,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没事?我想不通。】
【你不要乱说话行吗?都是盼着选手好,为什么还有盼着选手坏的?敢情一个中招还不够,最好人人都中招才可以是吗?】
【你们别吵了,这是一条人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啊?】
【意思要我们看着一个人去死吗?我真的可以接受被突如其来的猛兽攻击致死,因为我不可能提前预感到那种事发生,但我真的接受不了可以预见的死亡。】
【我不要!!![大哭][大哭][大哭]】
别说选手,连解说都表情严肃。
贝尔张嘴想说句“果然”,因为他和科迪其实都猜到了这个可能性,但词组梗在喉咙里,最后能说出的只有“太可惜了”,“实在太可惜了”。
一向爱开玩笑的瑞奇·热维斯倒抽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看看左侧,又看看右侧,好像希望两名有经验的同事能给出什么其他解答。
很可惜的是,科迪除了“上帝”和“七层地狱”之外实在说不出其他单词了。
倘若詹妮弗坐在屏幕前,她可能还有跟其他人一起感慨感慨的机会,但她没有。
安东发病时她正在处理一丛咖啡阿纳。
咖啡阿纳,也就是丛林咖啡,是一种土著居民喜爱的天然咖啡。只需要将只需将草药的叶子撕开放在水里浸泡,冷水热水都可以,最后就会变成一杯美味同时也有药用价值的原始咖啡,可以用来治疗疟疾、登革热和黄热病。
詹妮弗看到这丛植物时就想着把它带回去,一部分自己泡泡来享受,顺便增强抵抗力,也好叫体内的血吸虫老实点;另一部分直接拿给安东放在嘴巴里嚼烂,只要把能治疗人的成分嚼出来就可以,也算是个双重保险。
危机意识在她脑子里闪个不停,就像坏掉了的汽车仪表盘警报灯。被车灯困扰过的车主都会知道那有多烦,灯闪上半小时还能骂骂街、担心担心车出了什么问题,等灯闪上两三天,人就愿意做任何事来处理掉这个问题。
她愿意处理问题,可问题却不愿意等。
詹妮弗拿着咖啡阿纳树叶回到临时营地时和疯狂的安东撞了个正着,他靠坐在大树下,显得异常兴奋,两只眼珠神经质地打着转,手里紧紧抓着折断的树枝。詹妮弗可以看到他的身体在颤抖,或者说痉抽出,不知是出于寒冷还是其他因素——她也可以看到他眼中不似人类的惊妄和攻击欲。
“见鬼。”她对自己说。
这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连成了线,什么河水脏导致细菌感染,什么血吸虫,根本没有那回事。原来一直在困扰安东的根本不是那个层次的问题,而是某些更严重的东西。
2010年在美国出现了第一例因吸血蝙蝠袭击死于狂犬病感染的患者。这名青年墨西哥米却肯州遭到吸血蝙蝠袭击,受伤部位在后脚跟,且基于吸血蝙蝠的惯性,伤口并不深,也没有太剧烈的疼痛感,因此患者并未把它放在心上。在遭到袭击十天后,患者离开老家,出发进入美国境内路易斯安那州打工,旋即出现一系列发病症状,被确证感染狂犬病毒,不久后经家属同意关闭生命维持系统死亡,年仅19岁。
今年,就在几个月前,cdc(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就这一事件公布了相关研究成果。他们发现这种由吸血蝙蝠传播的狂犬病毒比境内其他狂犬病毒攻击性更强,潜伏期更短,往往只有一周到两周。在这一病例被公布之前公众从未把吸血蝙蝠袭击带来的威胁放在心上。
詹妮弗知道吸血蝙蝠会传播疾病,就像她知道蚊子会传播疟疾等各种疾病一样,可知道归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把吸血蝙蝠与狂犬病联系到一起,再把腿痛和狂犬病病程前驱期的一系列症状联系到一起。她最多怀疑是某些细菌导致的痛苦,或者干脆就是血吸虫。
抗生素本来可以被用在詹妮弗自己身上,但她把这些药片匀出来一部分给了安东,甚至连自己的份都没用掉,等着观察后效并救急。这一切都是对危机感的回应,也是对求生同伴的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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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意识终究是危机意识,它钻得她头皮发疼,原来血吸虫竟也不是最糟糕的情形。
这是狂犬病。
众所周知的绝症。
一旦发病就药石无医。
詹妮弗咬着牙用梭镖圆头把安东捅倒在地,接着把他按在地上,小心避开了他的牙齿和指甲。虽然现在还没有任何狂犬病人传人的报道出现,但从吸血蝙蝠处来的狂犬病似乎和城市中猫猫狗狗传播的狂犬病有些不同,没有太多数据可以参考。
她用力压制着像上岸的鱼一样开始翻滚挣扎的安东,一只手按下了他生命环上正在尖啸的蓝色警报。
生命环被开启了。
象征安全的光罩从仪器上发出,没几秒钟就把詹妮弗向后一推,挡在了保护罩之外。她可以看到许多蓝色光束像皮绳一样把安东压制在地面上,防止他伤害自己,或通过撞击保护罩的方式脱离束缚。
从生命环开启到直升机飞降,詹妮弗始终握着梭镖站在一旁,不置一词。
直到安东被四名医疗组员架上飞机,他从兴奋期中短暂恢复,先是看到了生命环上能让任何人崩溃的提示,接着用熟悉的、惊慌失措的神色盯着她,以口型问道:
“我会死吗?”
“你不会死。”
詹妮弗空洞地安慰。
让她难过的是,安东立刻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山洞里,又回到了蜘蛛死城之外,又回到了刚刚组队的时分。他始终对她抱有极大的信任,就像许多其他人一样。
这个认知让詹妮弗觉得坐立难安。
要说节目组的保命手段应该做得更好一些吗?
生命环作为目前全球最高精尖的一体化治疗仪,完全可以适应军方、特工乃至许多超级英雄的任务需要,还未上市就已经在地下社会炒出了名气,诺曼·奥斯本下半辈子都可以靠这个项目躺在床上,小奥斯本可以继承的财富更是翻了数番不止。有了爬虫药剂,哪怕断两条腿都能救,偏生碰到狂犬病。
要说不应该把赛道安排在地下水道里吗?
每一条赛道都不敢说绝对安全,恰恰相反,每一条赛道选手都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冒险。吸血蝙蝠只是整条赛道上不足为奇的难关之一,光说动物不说地形天气植物,电鳗可能会杀死选手,食人鱼可能会杀死选手,鳄鱼可能会杀死选手,就连最小的蚊子也可能会杀死选手。
要说中招的选手倒霉吗?
倒霉,确实是倒霉。
两百个人一起进入亚马逊雨林,十个任务点,一个月过去,往少了算也得有五六十人做过【吸血的盛宴】这个任务,三个箱子刷出来的位置也是固定的,蝙蝠群更不可能厚此薄彼,只袭击一部分选手,不袭击其他人,就连詹妮弗身上也有蝙蝠袭击的痕迹,最开始那几天还流血不止。在这种相对公平的环境下,竟然只有安东一个感染了狂犬病,几率到他头上,不是倒霉又是什么呢?
可安东直到上飞机前还在边哆嗦边结结巴巴地自言自语,不知道是在宽慰自己,还是在宽慰詹妮弗或其他医务人员。
“或许他们有办法处理这种事,你知道,你知道的,哈哈,在棕熊药剂之前我一直觉得恢复暗伤是不可能的,在爬虫药剂之前我也一直觉得断肢再生是不可能的。对,说不定奥斯本有其他药剂......”
“可怜的孩子。”医疗组长站到詹妮弗身边。
一阵长久的静默。
詹妮弗不抱什么希望地开门见山:“他会怎么样?”
医疗组长保守地说:“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说你们没有药剂了。”詹妮弗说,“也对,狂犬病和许多癌症一样都是现在无法治愈的疾病,奥斯本的生命环已经够醒目的了,如果他要能治愈狂犬病,恐怕手下的研究员们都得拿上诺贝尔医学奖。”
“很抱歉,女士。”医疗组组长惋惜地说。他很难把那些医学术语一股脑儿地倒在选手头上:发作意味着已经进入病程,狂犬病毒绕开免疫系统直接进攻中枢神经系统,吸血蝙蝠传播的狂犬病毒甚至要更烈性一些......但他也不必把这些东西诉之于口。
人类最好的感情传达机制除了语言就是神情,任凭谁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医疗组长此时的表情不严肃,这个表情是那种放到电影里都可以直接去演“报丧鸟”角色的表情,是那种放到纪录片里和手术室大门常年做搭配的表情,又悲伤又忧虑。悲的是无法挽回既定的命运,忧的是不知道听到坏消息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詹妮弗的确给了他一个很负面的反应。她叹了口气。
医疗组长回头看了眼直升机,又小心地看了看她,最后迟疑着说道:“目前没有任何手段能监测出在潜伏期的狂犬病毒。生命环搭载的已经是最好的监测系统了,就这样还得等发作起来才查得到。你给了他抗生素,这很慷慨。恕我直言,戴维斯小姐,你已经没有什么能做的了。”
他大概以为她是因此事在自责,所以才敞开了安抚——詹妮弗也的确觉得自己对这件事多少负有责任,倘若当时想起几个月前的研究成果,说不定就能救下一条性命,
但让她叹息的不仅仅只有这一惨痛的、冒险的代价,还有沉寂许久又恢复活力的自然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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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被什么场景触动,这位万物灵魂的终端以光影向她展示了病毒的虫巢意志。它们如何训练有素地在微观层面摧毁人类及其他动物的免疫防线,如何相互配合,如何贪婪地传播繁衍。令人惊讶的是,连病毒和细菌这种微生物在自然之心层面上都有着极其为妙的联系。
“你创造了病毒,为什么?”詹妮弗在心底问道。
“你曾问过我为什么不早些控制生物的种群。”自然之心回答道,“而这些东西,病毒,以及你们人类说的超级病毒,就是审判日的火湖。相信我,亲爱的,在那火湖里还有着比病毒更精彩的杀手。”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詹妮弗感到意外。
她早就明白自然之心不是什么乖乖的小狗,在某些时候它可以变得很活泼,但在某些时候,大多数时候,它愿意展露真实自我的时候,它可以变得极为冷酷且残忍。
它的冷酷和残忍并非来自于情感,恰恰相反,它的超理性思维来自于它的没有情感。
詹妮弗喉头耸动。
她本想问问到底为什么要选择她,这是否意味着自然之心认为她也是个残忍且冷酷的人;想问问这种能力的代价是什么,又会把她引领向何方;想问问一个又一个生灵死去,有没有生灵在自然之心眼中是特别的......但她终于都没有问出口。
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她面对的是比安东的死亡更麻烦的问题,这个问题在接下来几天都困扰着她,使她不得不在处理自然之心的同时还要面对许多其他选手的阻挠和追击——
两百名选手在这绿色地狱里你追我赶,有超过六十人已经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退出了竞技,也暂时没有任何一个选手集齐十枚勋章。从第三十天开始,摄像机组给出的战报就不是简单的汇总数据,还有详细的排行。
同伴退赛,这天晚上詹妮弗就回到了自己守夜的生活。她在树林间搭了一个小木床,就像刚落地那会儿一样。
第二天早上当她还未整理好自己思绪的时候,摄像机组就带来了坏消息。
所有选手都看到了,在那常规数据之下多了一条又一条崭新的榜单排序,而榜单的顶格赫然列着一个名字——
【榜首:詹妮弗·戴维斯,5枚。】
※※※※※※※※※※※※※※※※※※※※
文中所述吸血蝙蝠袭击致死事件是真事,有参考许多新闻。大家老家有山的一定要注意,蝙蝠也会传播狂犬病,万一被咬一定要去打疫苗。我们小区的河里一到晚上都是蝙蝠在飞,有时候真的有点瘆得慌(对不起老爷!
阴沟翻船
雅普拉河上游, 北二点, 北部高地。
相田上二像只灵巧的猴子一样从乔木上三两下蹿到地面, 朝同伴们摇了摇头。
“我还是看不清那是谁。”他说道,“她在继续朝西北走,看来是准备绕过这个点直接去北一了。我就说你们不能指望陷阱抓人跟抓鹿一样, 那些陷阱除了打草惊蛇之外没有半点屁用。怎么着?不如回转吧?”
“当初放陷阱时你也是同意的。”利亚姆粗鲁地说。
“当初是当初, 这女人精得很,要追上她除非抄小路。”相田上二咕哝道。
谢尔盖站在旁边,嘴里叼着根甜味草叶,没有半点插话的意思。
这三位来自不同地区的选手已经组队二十三天了。
和大多数东奔西跑的选手不同, 他们搭上线没几天就选择蹲守在视野开阔的北二点, 从来没想过挪窝, 每天做的就是收集武器、狩猎食物、构建陷阱、锻炼体能,然后睡个好觉——以备“不时之需”。从他们各自手握五枚勋章来看,可以称得上是成效斐然。
人总不会嫌钱烫手。
关注这个直播间的观众从叫骂连天到喊着弱肉强食也不过是一礼拜功夫, 部分被限制在条条框框里的文明人们就喜欢看不走寻常路的戏码, 偶尔碰到对手或凶悍万分或委屈巴巴, 评论区还会像演话剧一样分成两派捉对厮杀,好不热闹。
反正他们不能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也没想过去那么干,看看又不犯法。
没见官方也在拿冲突博眼球吗?
《荒野挑战》一直有战报放送,内容都是综述, 从来没有详情, 这个惯例从前些天起就被彻彻底底地打破了。每天早上摄像机组都要拿排行榜怼在选手跟前炫耀一通, 恨不得拿led框把头牌大佬的名字们框起来。榜单前列的人变了又变,后头跟着的勋章数目直线增加,过去两个选手在林间偶遇还得相互试探几番,现在只要一个照面就知道谁是土鳖,谁是肥羊。
这种改动对老实本分埋头苦干的选手来说只是个激励,最多算往他们的嘴巴里塞柠檬,酸就完事了,可对另一些选手来说就是推涛作浪、火上浇油,面前吊着金萝卜银萝卜,在树林里看到个两腿直立的动物就跟看到金光闪闪的等身美钞一样。
有冲突才有话题,才有爆点,公关团队一运作起来,可怜的安东都没能在头条上待两天。
利亚姆小组就是冲突制造者之一。
在参加真人秀之前他原本是俄罗斯伊尔库茨克州的猎户,打/枪弹无虚发不说,下陷阱也是又快又好,是各个狩猎团队抢着要的金牌猎手,在游客群体中也很有名气。干这行的吃穿不愁,就是大把铜子要被中介和其他团队成员分走。荒野挑战的奖金比他五六年赚的都多,利亚姆渐渐起了退休的心思,第四轮要是能大赚一笔也的确是下半辈子都不用发愁。
因此当相田上二打退堂鼓时他一把拽过对方的胳膊,用力之猛简直能把骨头拗断。“抄小路就抄小路,怎么,你们该不会被一个女人吓退吧?”
“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相田上二嗫嚅。
“为什么?”利亚姆问道。
“因为我们很可能在浪费时间。”谢尔盖意兴阑珊地丢下草叶,“我们追踪她已经有一天了吧,这一天谁知道北二点会有几个人来接任务。追了半天的很可能是个压根就没完成过什么任务的穷光蛋,而且她还在偏离赛道,损失怎么算?就凭你说她长得像詹妮弗·戴维斯吗?谁能负责?你能吗?你能吗?”
相田上二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旋即看向利亚姆。果不其然,上了年纪的利亚姆早就看这后辈不爽了,逮到机会就咆哮起来。“如果真是她,光那小妞手上就有六枚勋章。”他啐了一口,“要是放过了她损失又怎么算?谁能负责?你能吗?”
谢尔盖立刻不说话了,但他咬着后槽牙发出了一声冷笑,显然是对这种提前贷款撞大运的行径嗤之以鼻。他自己也是个山林好手,比起利亚姆来还有种别样的特别天赋——他从小第六感就特别准。生活要是个游戏,谢尔盖的感知大概得是满点。从小队出发追踪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就不太对劲,一根弦始终绷着,让他吃不下肉干也睡不好觉。
说实话,相田上二比他还想往后缩。
天知道他只是在望风时模模糊糊地嚎了一嗓子“詹妮弗·戴维斯”,别说百分百确定了,连百分之三十都没有,利亚姆就跟见了兔子的鹰一样红着眼睛追了出去。先不提看走眼他会被揍成什么样,就是没看走眼,影后小姐在过去三轮展现出来的武力值就够他们三个喝一壶。
三个男人去围攻女人已经够丢脸了,要是阴沟里翻了船......相田上二可不想被笑话到下辈子。
然而小组终归是由利亚姆说了算,他的武力值最高,其他两人相当于入了伙,联起手来堪堪能打个平局。三个人的第五枚勋章奖励,即三种药片,可都还捏在他手里呢。
果然,当利亚姆看似不经意地甩了甩树叶包之后,相田上二和谢尔盖都不说话了。
利亚姆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们从断崖那里穿。”他立刻开始安排,“我观察过了,那边的树藤长得很结实,石头也不滑,只要下了断崖再走一段路就能把她拦住。她走的地方都是矮树,不可能跟丢。”
打劫之前先爬个悬崖消耗精力?您可真是个人才。
谢尔盖当场又发出了一声冷笑。
他们三人配合也有一段时间了,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多说,只能希望对方的确是那位鼎鼎大名的戴维斯小姐,包里也的确装着六枚勋章。——话说回来那位戴维斯小姐简直是台刷分机器,详细战报刚开启那会儿她才只有五枚勋章,一转眼就变成了六枚,比三人抱团打劫还要迅速。
日上三竿,阳光热辣地照在地面上。
一行人艰难地下了悬崖,终于在第二个高地上拦住了目标。
走近到七八十米时利亚姆就摆出了欣喜若狂的模样:无他,目标居然还真的是詹妮弗·戴维斯这个移动金矿,只要把她拿下,胜利近在眼前!
他带着组员蹑手蹑脚地靠近,在最后一段距离快速突进,靠上前去——她扭过头来,似乎很惊讶的样子,但下一秒,利亚姆就感觉自己舌头僵硬。“戴维斯”这个单词在他嘴巴里转了又转,含含混混就是说不出口,直接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戴维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展开反击。
她的进攻凌厉而不拖泥带水,没几下就把拿着斧子的相田上二逼到角落。这柄斧头竟然毫无用武之地,甚至在近身战里成了累赘。
在某个时刻她扭身上前,相田上二凭借敏捷朝后闪躲,然而并没起效。
这一记大腿绞杀差点把相田上二的脖子拧断,他从来不知道人的腿能扭成这种形状,也不知道被人用核心力量砸倒在地竟然是这种感受——什么眼冒金星,什么头晕眼花,什么半晌说不出话来,什么大脑一片空白,文字艺术根本无法形容那一下快把五脏六腑加脑花都墩出来的感受。
“真可怜。”戴维斯冰冷的手指从他嘴巴边上擦过。放在平时这可是难得的艳福,可惜任何人看着她手指上的血估计都讲不出这种话。“咬着舌头了吗?”她看着很平静,却极为骇人,“对不起,我猜你可能得顺顺嘴巴,否则接下来可不太好受。”
相田上二:“?????”
“别担心,”她接着说道,“我会很小心的。”
他还来不及反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感到耳根处传来了巨大的痛苦,皮肤和掌骨接触的瞬间就像透过掌心在放电一样,疼痛噼里啪啦地顺着神经钻了进来。相田上二眼前一黑,白眼一翻,没说出什么话就晕了过去。
詹妮弗从他身上站起来,揉了揉掌心,又看向从进入攻击范围内就一门心思开始当反骨仔直接放倒了利亚姆的谢尔盖。眼看这个强悍的女人朝这里看,谢尔盖不得不举起双手以示无辜:“wow,wow,wow,我们之间就不必再打了吧?”
这话说的有趣。
“你的意思是?”
“这里一共有十枚勋章,除此之外我有五枚,你有六枚,我们可以合作。”谢尔盖试探着说道。詹妮弗意识到这个念头不是今天才生成的,亚马逊雨林环境恶劣,就算窝在一个地方也舒服不到哪去,能拿了十枚勋章结束战斗何乐而不为。对方必定是早有心思,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她顿了顿:“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
两个倒地的选手都离她很近,离谢尔盖也很近,在这个距离要想毫无阻碍地扒拉下那些戒指是不可能的,对方绝无可能在越过她之前抢夺到勋章,自然不存在摸到勋章一瞬间直接宣布比赛任务完成的骚操作。
显然谢尔盖也知道这一点,因为他提出了一个别致的说辞。“如果不是因为我,”他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一个人是不可能把他们两个都打趴下的。”他那一撬棍从背后放倒了利亚姆这个壮汉,从地上的血迹来看这下可打得不轻。
“是吗?”詹妮弗意味深长地说,“你的意思是——你帮了我。”
“很高兴我们能达成共识。”谢尔盖说道。
高兴?
恰恰相反,她一点儿也不高兴,从安东事件之后就没有再高兴过。
詹妮弗有无数种优良品质,而她始终认为其中最优秀的一种便是——当她不高兴的时候,任何叫她不高兴的人都别想高兴。
※※※※※※※※※※※※※※※※※※※※
珍妮:你知道上一个抢劫我的人下场如何吗?
关于狂犬病,现在时间线还是11年前后,当时对狂犬病的说法都是再次暴露后还要补两针,即使在18年过后普遍还是认为头面部咬伤(即非常接近大脑的咬伤)仍然需要补针。另也是那个19岁小哥的案例,cdc给的报告说吸血蝙蝠传播的狂犬病毒潜伏期比疯犬传播的短,攻击性强,更凶猛,即使安东在参加比赛前打了针,在头面部暴露后没有补针,也存在感染的可能性。
我在安娜下场的时候发了杀青盒饭,安东还没领盒饭呐,你们不要激动!
丛林篇快结束啦,又可以回到哥谭搞事了xd!
初次见面
詹妮弗当然没有掏出压缩空气匕首和对手砍得你死我活。
由于是近身战, 梭镖早已被扔在地上, 刚才那一下大腿绞杀起来的角度又很偏, 背在背上的木质短弓和树叶背包在激烈的打斗中掉落在地,箭筒里的短箭和这些时日搜罗的草药撒得到处都是。换句话说现在完好无损的只有匕首和钩枪。
装备不在最优,身体条件也不在最优。
血吸虫病给她造成的影响不小。
高热症状在安东被送走之前还不太明显, 因为心里吊着事, 病情也被极大地压了下去,造成一种没有妨碍的错觉。可接下来的连番赶路、躲避追击加上心情低落都把症状激发了出来,体温升高、胸痛、呼吸急促、咳嗽,这些毛病轮番困扰, 有时还一齐上阵, 否则詹妮弗也不会远远看到人类活动的踪迹就选择直接退避。
她是真没想到布置陷阱的人会追出任务点, 也没想到这些人彼此还有小心思;同样的,眼前的男人也不可能想到她身上还有那么多问题。
这个男人身材异常高大,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醒目的特点。詹妮弗视线朝两个昏迷的人扫了扫, 然后光明正大地抬腿朝前走。“你知道我不会让你带走任何一枚勋章。”她掏出匕首打了个转, “那些陷阱是你们做的吧?说说吧, 你们平时会抢走多少?”
谢尔盖为话题的转变微怔,不知出于什么心态, 他坦诚地答道:“一半。”
詹妮弗紧接着问道:“如果只有一枚勋章呢?”
谢尔盖挑眉:“那他可就太不走运了。”
“好吧。”詹妮弗把匕首收了回去,“看来你很走运。你们三个先是想用陷阱围困住我,发现不成功之后又尾随我, 然后袭击了我。你看, 我是个讲道理的人, 你的规矩是要一半,我也只问你要一半,不过分吧?”
“你没搞错吧?我又凭什么给你呢?”谢尔盖抱起双臂。
“因为我是选手池里唯一一个知道第六枚勋章奖励的人。”詹妮弗慢条斯理地回答。
正中红心!
利亚姆三人组都只有五枚勋章,他们拿到的最好奖励也不过是常用药,根本不知道第六枚勋章的奖励是什么。武器、衣物、工具、药片......这个顺序毫无逻辑可言,原本以为奖励只能是有纳米科技变换形状出来的物体,可药片证明了一号机带着更多东西。
如果第六轮奖励的是另一件武器怎么办?如果第六轮奖励的是交通工具怎么办?如果奖励的是特殊“土特产”例如箭毒木汁用来给选手防身又怎么办?
世上的事最忌想个“如果”。
谢尔盖的脸色开始阴晴不定,就像加了酱汁搅糊搅糊的土豆泥。
他把手指上的戒指往下摘,一共五枚戒指,摘下来两枚,脚下挪步——“站在那别动。”詹妮弗警告道——谢尔盖的表情活像吞了只蛞蝓,他铁青着脸把戒指丢了过来。
“还有一枚。”詹妮弗微微一笑,“拿来吧。”
数分钟后,在对手冷冰冰的眼神里,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通讯:获得勋章x5,勋章x5,勋章x3,共计得到勋章19枚,已完成任务,选手晋级。】
结束了!
詹妮弗摸了摸四号机圆滚滚的迷彩外壳,又把手中的勋章全部交到一号机那里——纳米材料恢复到原本的形状,就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金属色长河一样从指节和掌心奔涌进摄像机打开的容器躯体。
随着勋章回收完毕,成绩定格,生命环也自发开启,不仅朝后援组发出接送选手的信号,同时还就选手身上的异样进行快速诊疗。这些仪器简直是全世界最憋屈的医生,会诊结果抓在手里,手术方案抓在手里,特效药也抓在手里,可不等到等到最后一刻就只能站在旁边干看。
想到这里,詹妮弗不禁戳了戳自己的人体模型。
“看起来她心情不错。”直播间里瑞奇说道,“19枚勋章......这个成绩在短期内大概没人能超越了,也很高兴我们还能在颁奖季的红毯上看到詹妮弗。”
他难得正经,贝尔也就顺着往下说:“真是出人意料,但不管怎么说,恭喜。”
“不必再遭罪了。”科迪半开玩笑地点点头。
和解说比起来观众的反应就热烈多了。
【这就结束了吗?珍妮是第一个完成的吧?这样也挺好,赶快把什么寄生虫去治一治,不然我都快要担心死了。】
【虽然我也很担心但是——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没看到珍妮和牛鲨美洲豹打架很可惜吗?我还想看看成年美洲豹和人打架是什么样子呢。】
【楼上你是只跟这个九宫格的吧,前两天不是有个被美洲豹袭击送去缝了30针的。贝爷当时还在科普说洪水来的时候美洲豹能在树冠上繁殖养育小豹子,结果那头美洲豹直接冲过来和罗切斯特打架......】
【罗切斯特真猛人,徒手掐死美洲豹,可惜和珍妮走的两条路。】
【楼上你的想法很危险!不过和罗切斯特比起来谢尔盖真的菜,直接被珍妮吓退是什么鬼!】
【对啊!我以前还觉得谢尔盖在队伍里总是不声不响的一副很厉害的样子,可能是什么隐藏的大佬,现在看来也就是个叛徒和小人,再也不想关注他了。】
和这位观众持相同意见的还有许多,一时间谢尔盖的直播间流量骤减,好不容易积攒起的粉丝纷纷倒戈回踩,再次证明了一个人可以坏,但不能弱,强势的反派角色甚至比弱势的正派角色更招人喜欢。
《荒野挑战》官方已经开始推送首胜宣告,各大新闻媒体也纷纷跟进。
荒野中的头号选手则坐倒在地,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天空,等待着从营地起飞的接送直升机。
生命环注入体内的药液沁凉,不知含有□□还是什么成分,整个左手腕到小臂都在药液的影响下突突作痛。一部分用来治愈皮肤表面创伤的药剂被以喷雾的形势释放出来,纳米科技光圈确保它们不会离开固定范围伤及眼睛。
过去一个月的提心吊胆换来片刻宁静。
詹妮弗用滚烫的掌心摩挲手臂来缓解疼痛,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
她当然不会知道谢尔盖是谁,不知道他趁机摆脱“同伴”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也不知道谢尔盖在走出几百步后朝摄像机组看了两眼,左手仿佛不经意地按住腰间,旋即一改铁青的脸色,哼着歌往丛林那头去了。
***
亚马逊营地建在一座山包上,直升机转往哥伦比亚境内,再由私人飞机转道向美利坚。
从哥伦比亚首都圣菲波哥大飞到哥谭需要五个半小时,纽约上空乌云密布,底下的城市在下着小雪,尽管飞行高度远在积雨云之上,飞机仍然飞得很颠簸,詹妮弗也睡不□□稳。
血吸虫病治疗药剂和补钾用的药剂把手臂弄得无比刺痛,只能不断用另一只手去揉,这就导致她从机场偏侧走到接送口时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布鲁斯破天荒地出现在了机场。
他穿着件极为骚包的长风衣,以一种更为骚包的姿势靠在兰博基尼上。看到来人,他眼神先是朝角落里一错,接着才走上前来。
詹妮弗心领神会地同他演了一出好戏。
在他们接吻时,布鲁斯在媒体看不到的角度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我把你送出去是为了避开麻烦,是吧?”
“有人送分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詹妮弗同样压低声音回答。她感觉压在背后的大手瞬间一沉,带着点想把人掐死的力道。而越过“男友”那光滑的大背头,在他身后还站着个不太能控制自己表情的大男孩——他正以一种堪称瞠目结舌的表情看着他们。
“不介绍一下吗?”詹妮弗拍了拍布鲁斯,“你好啊,小先生。”
她眨了眨眼,罗宾立刻发现那双眼睛是极迷人的湖绿色,按说这种眼色只会在光的照耀下通透,阳光、火光、灯光,随便什么光,至少在这种灰扑扑的天气里该是暗淡又沉郁,可偏偏它们就像两颗自带调色盘的绿宝石。像星星。
“理查德·格雷森,我的养子。”布鲁斯随意地揉了把少年的脑袋,全然表现出一派有点善心又不太靠谱的样子,任凭谁看到也得说一句“不愧是韦恩先生”。
“理查德,”詹妮弗冲他点点头,“希望你已经准备好面对接下来的事了。”
迪克:“?????”
不,他没有,谢谢。
然而有句老话说得好,该来的总会来。
十几分钟后,现任罗宾几乎是惊恐万状地看着比平时多了至少十倍的记者从外面蜂拥而至,闪光灯连成雪亮的风暴,扑啦啦飞到他的脸上,险些没闪瞎他的双眼。
“詹妮弗,谈谈你的表现吧!”
“戴维斯小姐,你对安东的病情有什么想法?我们注意到在比赛中你们有长时间的组队经历——”
“詹妮弗,看这里,詹妮弗,我们是《哥谭日报》的记者,韦恩先生□□是经过你们商量决定的吗?你对这一事件作何说明?”
“詹妮弗,请问你对韦恩先生出入脱衣/舞娘俱乐部的事知情吗?”
车外面的呼喊声不绝于耳,媒体分列两侧,摄像机都恨不得能怼到车玻璃窗上来。詹妮弗脑袋有点昏沉,在飞机上洗过的头发还有些微的湿润,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摆出最好状态,职业性地朝镜头微笑,旋即示意“司机先生”快走。
等兰博基尼开出几百码后她才不紧不慢地往椅背上一靠,宣布道:“我们晚点会谈谈这件事。”
布鲁斯装作不经意地朝后视镜看了一眼。
迪克决定他现在不仅是个瞎子,还是个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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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尔盖:作为本文为数不多有戏份的选手配角,请大家记住我。
有点卡文,下午更新失败了,晚点再更一章xd
谢谢夭夭小天使的地雷!
风暴积聚
哥谭, 老城区, 老南瓜酒吧。
索德格林·坎贝尔把风衣裹紧, 又把双手合拢哈了口气。白烟从他口中涌出,热意短暂地驱散了严寒,旋即又被更湿更冷的空气覆盖。夹在腋下的公文包随着动作开始下滑。
坎贝尔先生在一家保险公司工作, 今天处理了三起保险赔付。他身材高大, 生来一副老实人面孔,又正直又严肃,虽然因为中年发福长出了小肚腩,在外人看来还是非常精神。
按说他这样的人和老南瓜酒吧格格不入——哪个有正经活干的人会到这种三教九流齐聚的地方鬼混呢?即使报纸总喜欢调侃哥谭本地人, 他们自己也乐得开开玩笑, 有些圈子性的东西毕竟是举世公认。
但索德格林有必须来的理由。
他在油腻腻的高脚椅上坐下, 拿手帕装模作样地抹了抹鼻尖。酒保把一杯马蒂尼滑过来,酒液在玻璃杯里摇来晃去,险而又险地没有溅出一滴。邻座的胖子在扯着嗓子打电话, 时不时飙出一些脏话, 他长着一张足以被记入警方标准的“恶棍脸”, 放在监狱里简直就是标配,放在老南瓜酒吧里也像银鱼混进鱼塘一样毫不显眼。
索德格林紧着喉咙抿下一口酒。
正在这时, 有人从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坎贝尔先生。”来人说道。那声音轻飘飘的,比东方的丝绸还要阴柔,落在索德格林耳朵里却像石头那么沉重。
“老天爷啊!”他惊惧地一蹿——字面意义上地一蹿, 下意识朝后抓住了那只手。接触到的皮肤十分粗糙, 似乎还有些许疤痕。他没摸真切, 只是飞快的一触,因为对方很快就把伸出来的手缩了回去,隐藏在巨大宽敞的袖子里。顺着袖子朝上看,来人整个隐藏在风帽里,看不清脸。
“我是昨天联系你的人。”风帽人说道。酒保仿佛不经意地飞过来一眼,然后从水槽边翻出一块崭新的抹布,慢条斯理地擦起了酒杯。“来吧,坎贝尔先生,”风帽人又说,“让我们到合适点的地方去谈。”
索德格林顺从而不安地站起来。
“艹他妈的!”右边的胖子怒骂道,“是的,是的,你会错了意,我是说过要干的干净漂亮,但蝙蝠像疯了一样,谁敢去触他霉头?”
一阵哄笑声在酒吧里传开,人们窃窃私语着“蝙蝠”、“企鹅人”和“小丑帮”云云。
风帽人带着索德格林走到小隔间里坐下,他摘下风帽,露出一张没有特点的脸,紧接着就从口袋里取出一本证件递到跟前。
索德格林打眼看去,那本证件里插着张黄色身份卡,左上角有只白色的鹰纹,右上角则写着大大的“s.h.i.e.l.d.”,底下印着个你能想象到的最平平无奇的名字,约莫只有汤姆、大卫和杰克才能与之媲美。神盾局,他咀嚼着,总觉得自己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号,可一时半会儿没有头绪。
“我们负责国土安全。”风帽人说道,“有人了解到你保存着一份名单,我们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当然了,我们会开出一个好价钱。”
“我不明白,你们要这份礼单干什么?”索德格林把证件交回去。他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但那没用,汗液还是在持续溢出。“这份礼单只是我早年的人情往来,难道说你们怀疑我会威胁国土安全吗?二十多年了,我为什么要交给你?”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风帽人耸肩,“这份礼单是你二十多年前参加一场聚会前的人情往来,而这场聚会的主持者是托马斯·韦恩,相信坎贝尔先生一定还记得他吧?”
索德格林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这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托马斯·韦恩在聚会后不到一月就遭遇不幸——”
“够了!”索德格林突然叫道,“我们谁都不知道这种事情会发生,这真是个悲剧,彻头彻尾的悲剧,可怜的托马斯,他是个好人,连最没有卵/蛋的流浪汉都会赞美他的名字......伟大的韦恩,慷慨的韦恩......”
“可你间接促成了他的死亡。”风帽人平静地说。
酒吧里的宽屏荧幕正在播放电影,屏幕上的女人艳光四射,连最细微的头发丝都美得惊心动魄,全然看不出在野外时的凌厉,那双手也似乎柔若无骨,怎么看都不像能把巨兽击倒的样子。索德格林知道她是小韦恩的女友。小韦恩,想到这个名字他就打了个寒战,嘴巴里干得发苦。“对天发誓我不曾有过坏心。”
“那就把名单交给我们。”风帽人伸手。
二十分钟后,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份名单被从公文包里取出,折好,小心翼翼地放进风衣内侧。风帽人露出一个满意的神色,点点头,和接头者一起离开老南瓜酒吧。
推门出去时酒保还在擦酒杯,那只杯子看着和先前没有什么不同。
两人在酒吧后的小巷里分手。
索德格林回头看了一眼:那男人站在冰冷刺骨的雨中打开黑色长柄伞,兜帽压得很低,风衣边角在寒风里滚成一片漆黑的浪花。
雨越下越大,他跌跌撞撞地朝巷口走。
青石地砖年久失修,缝隙里溅起脏污的泥水,星星点点打在新刷过的黑皮鞋上。“见鬼!”索德格林尖利地叫骂,“见鬼!见鬼!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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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两步离开暗巷,打了辆车,下车后就把公文包顶在头顶朝房子跑去。钥匙被早上放在包里的卷饼沾过,黏上了一点油污,在颤抖的手里不断打滑,怎么都打不开门。
僵持之间,几丝黏腻腻的液体从顶上飞落。
索德格林半是恼怒半是不解地抬头,直直对上一张死气沉沉的青白脸庞。他认得这张脸,也认得被窗帘挡住的那半张。每天早上头一张脸的主人会为他准备早餐,晚上会为他洗涤衣物,他们曾在一张床上睡觉,在一张桌上吃饭,在一片空间里呼吸。而第二张脸——第二张脸的主人总是仰着脑袋叫他“爸爸”。
阵阵抽搐袭击他的喉咙,坎贝尔先生发出一声长长的、不似人声的惨叫。
这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叫喊被从中部截断。
说不清是风,还是利刃,还是一个人冷冰冰的手,那东西残酷又坚定地从他脖颈上滑过,死死卡住,像一把铁钳,甚至把他朝上提起。索德格林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童年时代,回到下课后因为犯事被继父抓起来殴打的时分,毫无还手之力,满怀恐惧之心。
旋即是一记清脆又沉闷的裂响。
“咔吧!”
旋即是一句陌生又熟悉的话语。
“猫头鹰法庭向你问好。”
索德格林再也没有挣扎的机会,他开始下落。
向下,向下,向下......
***
迪克头朝下摔进了软垫里。
“这不是真的。”他冲着青色软垫咕哝道,“这不可能是真的。”
詹妮弗英姿飒爽地盘腿在他对面坐下,好整以暇地冲他伸出一只手。血吸虫病已经完全被奥斯本研究室治愈了,其他寄生虫和吃生食带来的胃肠道毛病也在缓慢恢复之中,她的气色一天比一天更好,“甚至”有力气教育教育这个庄园的新成员。
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韦恩老宅的下午。
只除了数分钟后,布鲁斯·韦恩接到一通电话,不得不从蝙蝠洞上到客厅去。他这几天的兴致都不太高,脸色更是沉得更滴出水,整个庄园都弥漫着一团乌云。家里阿尔弗雷德和詹妮弗对他照怼不误,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有迪克战战兢兢,生怕训练课有哪里做的不够好。这会儿他盯着布鲁斯消失在楼梯上的背影,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回头就看到詹妮弗直勾勾地朝蝙蝠主机走去。
“!”
他看着詹妮弗把主机边的资料拿起来翻看,脸色也渐渐变得黑起来,越发向蝙蝠侠靠拢。
“这样没关系吗?”迪克忍不住问道,“布鲁斯说过不许我们看那些资料......”他的原话是这些东西不需要你们插手,也不需要其他人来关心。被训练了许久的迪克对此自然有些意见,但他已经渐渐学会了不要跟蝙蝠侠去争论,怎么......
“你也该来看看,”詹妮弗从资料里抬头看了他一眼,“迪克,过来看看这些东西。布鲁斯在处理一起离奇的杀人事件,我觉得很有问题。”
“可是——可是——”迪克结结巴巴地说,他甚至扭头去向老管家寻求支持。
阿尔弗雷德在背后默默地咳嗽了一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詹妮弗胡乱摆了摆手,“过来吧。”她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凝视。“我知道布鲁斯总是喜欢把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他那些话我都会背了,你最好别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得把他的话反着来理解。”
迪克:“......”
是这样吗?
是......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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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德格林是原创角色,本文基本大家看了觉得没印象的都是原创角色,有个背景就好。
本来说早上更一章失败了(三百六十度跪地),我算了算加上之前请假的现在欠了有好多好多更了,接下来的城市情节更得尽量快点吧_(:3」∠)_
哥谭真是风水宝地,我一回到哥谭就有搞事的冲动,甚至想把这座城市的每个地标、每个反派都搞一遍(住手!
崭新一课
布鲁斯下楼时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在工作台边, 詹妮弗似乎在和迪克讲着什么, 穿训练服的少年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时不时还用手指指资料纸。那堆资料分明是这两天他在忙活的东西。
蝙蝠侠挑了挑眉。
他觉得自己作为一家之主应该有所表示,但没等他说出什么话,詹妮弗已经开始向他招手。“过来这里, 布鲁斯。”她说道, “你找到这个坎贝尔先生的社交链了吗?”
布鲁斯发现他的腿好像有生命一样走到了蝙蝠主机边上。
“我记得坎贝尔集团。”詹妮弗用腿给他勾了把椅子,“圈内有个朋友和坎贝尔现在的当家人有点猫腻,他们生意铺得很大,在世界各地都有分点......这个索德格林·坎贝尔恐怕和坎贝尔集团脱不了关系吧?”
布鲁斯点了点头, 没有否认也没有确认。
他从回忆里找出了老坎贝尔年轻时的样子, 那时他还是个八九岁的男孩, 托马斯·韦恩曾多次邀请生意上的同伴来庄园用餐或举办宴会,老坎贝尔就是其中一个。这个家族在哥谭不能说扎根很深,和大家族更是靠不上边, 但也凭借着在化妆品行业上的地位跻身上流社会。
托马斯·韦恩曾夸奖他是个“真正的朋友”, 现在看来这位真正的朋友也隐瞒了许多事。受害者有罪论固然可恶,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会被神秘势力以这种方式处决,索德格林的交际链大有问题, 通过分析交际链说不定就能找出风暴来源。
“老坎贝尔在家族斗争中落败,权力旁落给年轻的侄子,现在靠卖保险维生。”布鲁斯开口说道, “两天前他在老城区的住宅里被发现死亡, 同时发现的还有坎贝尔夫人和他们次子的遗体。从吉姆发给我的资料来看, 三个人的死亡方式都极不寻常,”
“很残忍。”迪克面露不忍。
妻子和孩子在二楼被吊死在二楼窗前,窗户开了一半,窗台边缘全是脏兮兮的脚印。施暴者在挂上去时就算好距离,本意是想让受刑者速死,可母亲为了保护孩子能爆/发出极大的能量,她的身高不高,拼尽全力也只能把脚堪堪碰到窗台边缘去构建支撑,最后还是力竭而亡,死之前的痛苦不言而喻。和妻子孩子想比丈夫就是速死,他在大门口被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勒杀......
“绞刑。”詹妮弗喃喃地说。
“不错,绞刑。”布鲁斯点头。
绞刑在实施中分成缢死和勒死两种,坎贝尔夫人和小坎贝尔都是被人用绳子圈住脖子吊在半空死亡,而坎贝尔先生则被人勒断脖子。与很多人的固有思维不同,比起斩首,绞刑其实才是种更不体面的处决方式。旧时的王公贵族常用斩首,而平民百姓则多用绞刑。近代也有用绞刑处决犯人的记载,这些人通常身背重罪,判决者认为他们该受绞刑之辱,以此来警醒其他人。
这个对比透露出至少两个信息:其一,无论是谁杀了坎贝尔一家,他们都是在进行一场“处决”;其他,这些人认为坎贝尔一家,或至少是他们家中的一位,在某种程度上犯下了重罪,应当被绞死来受千夫所指并警醒他人。
戈登局长查到当天早些时候索德格林·坎贝尔曾在老南瓜酒吧现身,根据酒保的供词,当时把索德格林带走的是一名穿风衣戴兜帽的男子,他身材高大,手指干枯,语调阴柔,有酒客可以作证。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从角落边经过的酒客提到了交易——“风帽人给了他一沓钱,他给了风帽人一沓纸”。
“神盾局通过fbi联系了吉姆,他们宣布对这场交易负责,却不愿意提及交易的内容和目的。”布鲁斯最后总结道,“你们可以把它理解成一个扩大化的国土安全部门,超级英雄就像雨后春笋那么多,现在的神盾局完全可以说是安全理事会下的一个机构。”
“至少他们不可能下此狠手。”詹妮弗指出。
“是不可能。”布鲁斯同意,“除非——你要知道,神盾局并不是铁板一块。我设法调查了这个机构的部分据点,那些信息和数据流最后都去了两个方向,除了神盾局本体还有一个组织。你还记得在背后赞助莱克斯·卢瑟的罪犯组织吗?”
詹妮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索德格林·坎贝尔和那个组织有染,犯罪组织察觉到神盾局的动向,所以把老坎贝尔灭口?”
“这个答案只有神盾局知道。”布鲁斯脸上带着一种陌生的表情。
他和詹妮弗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觉得这个解释十分通顺,但彼此也都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重点。
迪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还是选择了低头去咀嚼资料里的细节。
***
第二天清晨詹妮弗推掉行程去医院看了安东一趟。
奥斯本工业的研究人员和其他被紧急调来的治疗师拼尽全力留住了他的性命,此时距离安东发病已经过去了十天,对狂犬病患者来说已经算是个惊人成就。
只有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自然之心在城市中没有太强的力量,它的一切给予和创造都在荒野中完成。安东被直升机接走的第二天,也是排行榜开启的第一天,自然之心同詹妮弗进行了一场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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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悲剧总在上演,通常我不会去干涉它们,但鉴于你还有要学的东西,危机可以说是来得恰到好处。”自然之心当时说道。
“什么好处?”詹妮弗当时问道。
“我已经向你展示了连最低级的微生物都能被虫巢意识控制。你可能会认为控制微生物比控制小型动物更容易,但前者恰恰是后者的进阶,或者说,大幅跨越。自然不仅仅存在于宏观层面,也存在于微观层面。要使钟摆摆动,你必须明白如何去施加作用力。”
自然之心旋即向它的造物降下神迹——
那些金色的光芒在半空中汇聚,形成巨大无匹的圆环,将周围的一切都朝里牵拉而去。棕色乔木拧转成扭曲的形状,黑色泥土、绿色叶片和蓝色天空相互融和,如同被画笔划拉过的颜料,分不清谁是谁。安东·斯坦的躯壳出现在光芒正中。
詹妮弗感知到了他的存在,也只有他的存在。
旋即,自然之心把整个连接放大。
无数色块出现在画面上,然后是经络肌肉,然后是最微小最微小的细胞,在细胞之外游离着病毒,一些体型怪异的生物。
生物。
“感受它们。”自然之心教唆道。
“可我不——”詹妮弗本想说“可我不会”,一股力量却被操纵着从她体内发出,生命呼应了生命,存在呼应了存在,法则呼应了法则,她就像被按着脑袋扎入水中的挣扎者,万般不适又无法反抗地进入了一个崭新世界,从宏观骤然穿越孔洞进入微观。
“小心,詹妮弗,感受庞大的东西是危险的,感受微小的东西也是。”自然之心谆谆告诫,“感知连接是最强大也是最脆弱的东西,你的存在可能会被更伟大的存在吞没,也可能会被更渺小的存在同化。”
这说得通。
就像《哈利·波特》里的阿尼玛格斯的一样,变化成动物的时间太长,巫师有时候就变不回来,会被完全同化成动物。詹妮弗能和其他人类、乃至拥有高等智慧的动物顺畅相接,但感知昆虫就可能对她造成伤害。自然之心的教导解决了一个始终盘亘在她心中的问题。
奇异的是,知道能力有副作用后,她反而松了一口气。可自然之心接下来的话又让这口气提了起来——
“现在你可以尝试影响它们,如果你做得好,安东·斯坦就会从病毒手中幸免遇难;如果你做错了,他就会提前迎来故事结局。以上无论哪种都不能在你身边发生,所以我到今日才开始引导你。”
“这是个不错的开始,詹妮弗。我们会慢慢来,一步一步来,不要走得太快,也别寸步难行。你在心里质问染病是否有我的手笔,别急着否认,我听到了。但我要告诉你,任何发生在地球上的事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有我的手笔。”
“现在不要反抗我,好好感受这股力量,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詹妮弗隔着玻璃窗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安东。随行的记者被安保人员挥退,没有人能进来打搅病人的安宁,也没有人知道什么样的生死博弈和法则奇迹曾经在这个病人身上发生过。
那天上午在亚马逊雨林里把致命病毒控制在手中的了悟从未显得如此清晰,如果自然之心愿意,整个世界都会从完整的个体变成一堆一堆组合在一起的细胞,对它来说这些都是可以随意切换的视角,对人类来说这不亚于降维打击。
詹妮弗看了一会儿,终于转身离开。
她把手伸进口袋,那里静静躺着一张名片。薄薄的硬纸仿佛开过刃的唐刀,挺括地不屈服地从指间滑过,带起些微的刺痛。所有的犹豫都退却了。
暴风雨就要来了,索德格林只是风暴来临前撞死在灯塔上的一只海燕,吉姆·戈登,布鲁斯知道,她也知道。
这个世界的确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即使任何能力最终都有代价,她也必须得竭尽全力去保护属于自己的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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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是谁的名片xd
高尚之人
纽约,威彻斯特。
时值冬季, 钟表指针才走到五, 窗外的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广袤森林都被笼入了无边无际的夜幕之中。城堡是这片郊区唯一的光源。暖色光从书房、寝室和教室里透出,最明亮的是厨房,这里灯火通明,四处洋溢着洋葱圈和烤肉片散发出的香味。
年轻人们三三两两围坐在桌边谈论八卦, 或者用他们喜欢的语言来说, “交流情报”。几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女孩凑在一起眉飞色舞,时不时哈哈大笑。在她们对面坐着两个正在掰手腕的少年,一个手臂长着骨刺,另一个的手臂有常人两倍大。至少七八个人凑在边上叫好, 他们推搡着彼此,险些把一把高脚凳推翻在冰箱边——波比·德雷克为此往后一跳。
房间里太吵,他根本听不清靠门的那几桌在说什么, 但能看到所有人都在朝门外张望, 恨不得把眼睛挂到大厅里去。他没有等待太长时间, 窃窃私语很快就从房间一头传到另一头, 就像在蜂窝里放了把火, 一时间所有人都骚动起来,抓着各种食物朝门口涌去。
波比和几个学生随大流地朝外走,好不容易搞明白出了什么事——有个听力超群的学生从教工们那里听说今天晚上有客人要来, 原本打算出门的x教授为此留在了学校里。
“说不定是个大人物。”皮特罗神秘兮兮地说。
“一定很特别。”约翰耸了耸肩。
三人从拥挤的学生间穿过去, 就见斯科特·萨默斯正从楼梯上下来。他戴着个黑色单条护目镜, 穿着件颇有格调的黑色皮甲,长仔裤上的宽边贴条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斯科特是个高大英俊的青年,女孩们总在讨论他那比雕塑还完美的下巴线条和肩臂曲线,而男孩们则暗地里模仿他那轻飘飘又平板的说教语调。
比如现在。
把你们的东西都收拾好,快银扭着脸做口型。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把你们的东西都收拾好。”斯科特果然说道,“都在笑什么?战术课的作业完成了吗?约翰,把你的打火机收起来......皮特罗,把掉在地上的生菜捡起来......回到你们的房间去,这里没什么热闹可看了......”
老生常谈,波比撇了撇嘴。他想不起来第一次和斯科特见面时的细节了,唯一记得的就是他们大打一架,把牢里的东西统统炸了一遍,顺便还把外面的街道也拆了个底朝天,那时的斯科特可没现在这位“萨默斯老师”那么正经。
站在他边上的约翰就没那么多考虑了,只听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直截了当地问一句今天学校里要来什么客人,就被人群的喧闹声断了那么一断。
有人在进门的地方尖叫。
“我看到了!”还有人在喊,“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皮特罗拨开几个肩膀朝外张望,片刻之后他微微怔住,带着满脸兴奋的神色戳了戳边上的人,“西恩!西恩!是你挂在寝室里的照片!”
西恩:“......”
可怜的海妖涨红了脸,皮特罗简直怀疑他下一秒就要用游戏技能“女妖之嚎”把在场的知情者统统灭口,连同教授一起。他咽下了几句调侃,转向边上的波比,旋即发现波比的表情也很诡异。他顺着波比的视线看去,就见到那画报上的女星干净爽利地走了进来。
除了好看,似乎没什么惊奇。
只有波比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omega级变种人的危机意识远远比正常人更敏锐,他在来人进来前就感觉到了一种不适,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更是寒毛直竖。语言很难形容在这一瞬间他看到的东西,那是原始人类坐在火堆边时面对黑暗时的感受,是手持长矛者面对巨兽时的恐惧。
是幽绿色的地狱。
波比不由得屏住呼吸,直到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唤才醒过神来。
幽绿色恍惚了一下,那种被野兽盯着的感觉也随之消失。她再眨了眨眼,一切就都不见了,仿佛刚才的只是错觉。
在场的学生齐齐回头,楼梯上,蓝色野兽推着轮椅从二楼下到一楼,带着和体型截然相反的温柔把载具放在地上。“谢谢你,汉克。”x教授温和地说。
他操纵轮椅像摩西分海一样从人群中间滑过,学生们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年纪小的几个交换着眼神,较大的几个则尽力保持沉稳的样子,好像管他叫“查尔斯”就是成了大人的证明。
在这种包围中,x教授说道:“我必须请求你们都去做自己的事,孩子们。”他微微抬了抬手,听到这个请求的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零零星星地朝其他房间去了。波比走在最后,临走前又看了看那双眼睛,可再没看到让他不适的东西。
来人——詹妮弗,便跟着迎接者走到校长室内。
“请别见外,戴维斯女士,那些孩子们看到你都很激动。”x教授说道,“汉克,麻烦——是的,就是那把椅子。尽管我感觉不到,所有来过校长室的学生都告诉过我这些椅子令人惊讶的舒适。坐吧,要喝点什么吗?”
“詹妮弗。”詹妮弗说道。
“詹妮弗,”x教授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汉克将一些招待客人的东西放在桌上,和斯科特一起离开了房间。办公室陷入沉默后数秒,x教授开口道:“你是来寻求什么帮助的呢?你并不是个变种人,事实上我完全无法感知你的想法。”
大约又是表里意识在作怪。
詹妮弗料到了这一点。“有一个......朋友向我推荐了你,他说你能听到所有人的心声,也曾经给过他帮助。”
“朋友?”x教授了悟,“是的,我想起来了。当蝙蝠侠第一次在歌谭出现时我就注意到他了,有人把他当作一个都市传说,也有人说他是个具有黑暗能力的变种人。尽管这个说法很傲慢,但当时我的确出面确认了他的性质。”
“性质?”
“超英宣传对变种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x教授直白地说,“不是每个变种人的能力都适合用来帮助他人,也不是每个变种人都受过良好的训练,无论生理还是心理。人们憧憬美国队长,憧憬超人,一旦拥有变种能力就会想把它付诸实践。这可能会践踏法律,伤害他人,或者更糟,伤害他们自己,摧毁他们的心灵。”
他的说法很正确,也很高尚,但詹妮弗完全能想到布鲁斯当时有多恼火。丛林夜晚的通讯又浮现在眼前,当时他说过要谈谈这件事,听完全程后却只是沉默地给出了一张名片。查尔斯·泽维尔,被全世界如此敬畏着,被变种人如此爱戴着,连蝙蝠侠都对他保有一份信任,难能可贵的信任。
想到这里,詹妮弗扣了扣指节。
她最终还是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x教授自始至终都认真地聆听。“我可以看出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了。这听起来很像是种心灵能力,不是吗?”
“是的。”詹妮弗承认,“这种感知和你的能力有共通之处。我想从自然之心那里得到更多讯息,但现在我还无法处理过于庞大的信息量,或者说,我还无法理解这种多线程的存在。”
“过载。”x教授同情地说。
“过载。”詹妮弗点头。
x教授把双手合拢放在膝盖上,视线下落又抬起,转向窗外。他凝视着黑暗的天幕,或许在凝视着森林影影幢幢的形状,或许在遥望更远处的什么东西,什么人,思索着他是否要提供帮助。
最后他说道:“你要做出一个选择。”
“我可以为你做一个心灵牢笼。这很困难,但我可以尝试。一旦心灵牢笼建立,你和自然之心的沟通就会被切断,然后你就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把这些超常的东西都抛在脑后,即使世界毁灭也与你无关。”
“或者,我可以向你展示我看到的一切。相信我,心灵能力不仅会给人带来便利,还会给人带来痛苦......你在犹豫,詹妮弗。”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出正确选择。”詹妮弗承认道。
“人永远不知道哪个选择是正确的。”x教授温和地说,“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决定它,实现它,并接受它带来的一切。”
“我想要知道。”詹妮弗于是说,“如果我足够聪明的话,现在就该接受心灵牢笼,然后转身就走,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我不能。我想要知道是什么事正在这个世界发生。”
“即使那会让你陷入每时每刻的恐惧和焦虑?”x教授露出一抹哀伤的笑容。
“我生活在这里。”詹妮弗回答。
一时之间,查尔斯·泽维尔想起了许多曾经。他看看坐在对面的人,又看看放置在房间里的相片,轻轻地叹了口气。
自然之心,多么陌生的存在,陌生得就像他从旺达口中听到上古邪神西索恩这个名词时一样。那些庞大的存在如雨后春笋般在地球上冒出,肆意选择传人,迸发力量,留下一团又一团迷雾,一个又一个危局。
这个世界从来不只属于复仇者或变种人。
查尔斯不知道自己会制造出什么样的麻烦,释放出什么样的怪兽,只能从相片里看到那些曾经辜负过和被辜负过的旧友,从感知里触碰到那些心怀善意和心怀恶意的强大存在。他知道他们正在注视着这里,他知道夜幕将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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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很多小可爱猜对啦,就是教授xd!
自然之心和地球是两码事,它也有自己的想法。
另外x战警年龄和出场有私设。
谢谢达拉崩吧小天使的地雷!
真相边角
詹妮弗把吃了一半的黑面包放在桌上。
她已经在x庄园停留了三天, 期间几乎不接电话也不看新闻, 每天早上起来不是去旁听战斗课就是在图书室里阅读查尔斯的收藏, 全部社交都局限在这所天才学院里。
经纪人玛哈虽然颇有微词,和布莱恩商量过后也选择了放任自流。他们和整个舆论社会一样,认为詹妮弗因为安东可以预见的死亡遭到了巨大打击。从亚马逊回来后安东奇异地稳住了病程, 不过治疗组判断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当然没人料想到狂犬病毒正处于掌控之中。
三天前詹妮弗在校长办公室做出了“绝不后悔”的承诺, 自那之后查尔斯就开始忙碌了起来。x教授对引导力量颇有心得,但他无法在不接触的情况下进行引导,要想架设心灵通路,就必须先突破表里意识的间隔。
对此詹妮弗只有苦笑。
求人帮忙就得有求人帮忙的态度, 她心里最大的秘密无非是“时空旅行者”, 这个秘密甚至从没对布鲁斯坦诚过, 可当她含糊其辞地说明身份后,x教授却给出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有天下午查尔斯在挂下电话后回答。
他给几个老朋友去了电话,他们个个都是大隐隐于市的角色, 也个个都有着超凡脱俗的见闻, 别说时空旅行者, 就是过去的自己、未来的自己、平行时空的自己都见得不要见了。查尔斯本人也和时空旅行者打过交道,他把几个人的说辞总结了一番, 最后得出结论:表里意识隔阂的存在与时空旅行无关。
“我们总会找到原因的。”查尔斯紧接着说,“或许是你没有准备好,或许是自然之心没有准备好。涉及心灵层面的力量饱含玄机, 也许我们不该操之过急, 等时机到了答案就会分明。”
詹妮弗摇了摇头, 琴也露出不赞同的神情。
琴·格雷是另一个帮得上忙的人,心灵能力者。她表现得比查尔斯更严肃也更感同身受,教授说这么一句未尝没有宽慰的意思,然而她仍然眉头紧锁:“我们这样的人都对危险有所感知,詹妮弗可以等,危险可不会等。”
这话说的不假。
危机意识并不是詹妮弗的专利,许多超能力者都有感应到危险的能力,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拥有蜘蛛感应的蜘蛛侠,传说他能在危机来临前有所感应,寻常敌人根本打不到他。想到这里,詹妮弗不禁有些好奇布鲁斯给蜘蛛侠编写了什么防范计划......还有查尔斯呢?他又给似乎无所不能的查尔斯编写了什么防范计划呢?
x教授清清咳嗽一声。“对不起。”他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样子,“你知道,有时候人们总是想得太‘大声’了,那些念头就会在我脑子里撞来撞去。”
真同情那些和你约会的人,詹妮弗立刻想到。
查尔斯摇头失笑。
***
无论如何,这天晚上他们又尝试了一次心灵突破。
起先一切都很正常,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大有进展:查尔斯和琴联手在詹妮弗的表意识层寻找突破口,试图找到原身完全死亡、新意识取代旧意识的确切时间点。整个过程对心灵能力者来说是个酷刑,而詹妮弗自己则毫无知觉,直到被一束柔软的意识触碰才浑身一颤。
那是很轻很轻的一记接触,就像小猫柔软的爪垫。旋即是查尔斯温和的声音。“成功了。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接下来琴和我要试着打开你和自然之心中间的通路,然后让我来试着帮你适应信息流。”
“我明白了。”詹妮弗回应。
话音刚落,她就被一双看不见的手在背后一推,面前似乎又有人在牵拉,整个意识就毫无反抗之力地进入了预设好的轨道。查尔斯不愧是心灵层面的大师,他像把精准的手术刀一样剥开思维世界中的种种迷雾,定位到了自然之心的存在。詹妮弗和琴的意识都被他的意识裹挟,如果说查尔斯有看到什么隐私记忆的话,他也没有做声。
一切都显得十分顺利。
詹妮弗的心灵屏障在查尔斯面前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当自然之心的本体被唤醒时,查尔斯也用自己的意识阻挡住了汹涌的信息流,将它们分成一股又一股细小的支流,使得詹妮弗不至于再次宕机。千百万年来的自然演变,数不胜数的生物种群,无处不在的自然规律,渐渐地,这些支流开始形成稳定的通路,一幅幅画面、一句句心音都在底部沉淀,将狭窄的思维溪流扩展成奔腾长河。
自然之心对整个过程保持了难能可贵的沉默。
直到某一个瞬间。
沿着轨迹流动的数据忽然定格迟滞,正沉浸在自然领悟之中的詹妮弗立刻感觉有异。如果说原本她接受到的信息都是完整的,现在那些东西都成了被打碎的镜面。阻挡在她面前的庞大意识被另一个伟力缠绕,太快了,快到詹妮弗来不及反应,数据长河就拔地而起,逆流而上,蒸腾成了风暴龙卷。
人力如何对抗暴风?
随波逐流的小船时不时被抛进漩涡里,时不时又被抛到九天之上,根本分不清方向。琴的惊叫声似乎隔了一个伯度那么遥远,查尔斯的呼唤声也含混到不知所云,到最后,这些杂音齐齐沉寂下去,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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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画面在詹妮弗面前近了又远。
尚未长成的小狮子被夺取群落的公狮咬杀,母鲸顶着幼鲸的尸体在海面悲鸣......摩天大楼那么高的树藤重重挥下,整支小队还来不及预警就被压成肉泥......一辆疾驰而来的车把女孩撞倒在地,她抓着琴的手,哭喊着“我要死了”......查尔斯和一个戴头盔的男人隔着车水马龙遥遥相望,他无法听到对方的心声,但他内心有无限的期冀和失落......
“停下。”詹妮弗小声说道。
心灵长河没有听从她的吩咐,大段大段的回忆取代琐碎的画面,她再次被光怪陆离的漩涡吞没。
下沉,下沉,下沉。
詹妮弗头晕目眩,等她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就发现自己置身一条昏暗的小巷。头顶一块将将没电的霓虹灯牌半死不活地映照着,不知哪个年代留下的小信箱在地上拉下长长的阴影。在更远处,一个穿红色连帽衫的男人正站在那里,衣冠不整,裤腿肥大,泥地里滚过一遭似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半大小子和一个老头。
“火柴马龙”,他们叫他。他有着一张脏兮兮的属于蝙蝠侠的脸庞。
詹妮弗发现自己正在朝三人走去,但他们谁都没看向她,只是自顾自地说话。
“你们在说什么呢?”火柴马龙大喇喇地问道。他从衣兜里掏出几支劣质卷烟,自己先点了一根,然后把剩下的发出去。不多时,浓烈的烟雾就把三个人吞没,伴着夜色,越发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了。
“火柴马龙,你来得正好,”吸了两口,老头说道,“我和拐棍正在说亚瑟的事。那个亚瑟,娘炮亚瑟,你还记得他不?”
“跟着杰尼倒‘货’的那个?”
“对咯,就是他。半年前蝙蝠把他上峰老巢捣了,娘炮那几个都进了监狱,这两天听说人没了。也难怪,要我一出来就看到老婆孩子全没了,我也恨不得烂在阴沟里。”
“怎么回事?”
“能有什么办法呢?”穿破t恤的青年,拐棍,耸了耸肩,“听说娘炮老婆得了癌。癌那东西你也知道,不干点脏活哪来的钱看病?娘炮全家就剩下他一个,他一进去,啧。他老婆病死啦,小的才九岁,早前还在街口那里到处给人端端盘子搭搭手,后来就不知道去哪了。”
火柴马龙在地上踢了踢石子。“操!”他说。
一种苦痛的酸涩涌了上来,詹妮弗分不清那是布鲁斯的感受还是x教授的感受,只今时今刻,它更像是她自己的感受。这座城市已经彻底坏了,一部分人相信它还有救,更多的人相信它已经堕入地狱。坏人,好人,哈,这里更多的是没有选择的人。蝙蝠侠又能做什么呢?在他能救下什么人之前,或许更多的人会因他而死。在他得到尊敬和感谢之前,或许更多的人会憎恶和敌视他——即使他做的是正确的事。
“有时候正确的事、维护规则的事,不一定会产生皆大欢喜的结果,反而会带给你无边的烦恼和痛苦。”一个声音说道。
詹妮弗徒劳地张张嘴,正想说些什么,突如其来地,那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受又来了。
前段记忆在詹妮弗指间溜走,黑色,她不无幽默地想到,即使在记忆中蝙蝠侠也是个阴沉沉灰扑扑的光球。
她没能保有这个想法多长时间。
这一次她站在一片断壁残垣之中,阳光在废墟上打下灿烂的光柱,将腾起的灰尘照射得纷纷扬扬、一清二楚。光柱之外的目所能及处有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你总是对我很不公平。”站着的那个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还要如何对你公平,埃里克。”坐着的老人疲惫地说。天气寒冷,他一定是受到了良好的照料,穿得挺括的厚西装,膝盖上搭着一条羊绒毯子。说完这句话,他们便齐齐看着面前的废墟陷入沉默,似乎彼此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终于,被称为埃里克的人,也是众人口中的万磁王,打破沉默:“他们在拿未成年变种人做实验,查尔斯,我希望你好好想想这件事。这些年来你对政府的忍让与合作换来了什么?你们口中的和平?去他的和平吧,和平底下是多少变种人的血,你我同胞的血。”
x教授深深吸进一口空气。
灰尘从他的口鼻进入,将喉咙激得刺痒,可那种难耐半点也比不上得知噩耗时的痛苦。人体实验,多么恶心的词组,无论变种人怎么做,一些人就是会一次又一次地挑战整个群体的底线。换句话说,他们根本不把变种人当人看。
“我们有力量,查尔斯。”万磁王继续说道,“你能控制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但你用它做了什么呢?当一些小崽子的心灵导师?替那些狡猾的政客排忧解难?时不时还去所谓的超级英雄那里串个场?”
“埃里克——”
“你要反驳吗?”万磁王平静地质问。
倏而,在他背后出现了另一张蓝色的脸。“我警告过你,查尔斯,我警告过你。”这张脸的主人低吼道,“你有没有想过变种人有强有弱可能是有理由的呢?为什么命运选择了你?你可以用一句话拯救千百条性命,可为了你那些狗屁的原则,你的虚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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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痛苦使詹妮弗眼眶湿润。
x教授可以控制任何人,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用能力把世界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他可以给全世界的人下达指示,让他们把“变种人优先”奉为圣旨,哪怕把“变种人平等”写入大脑呢?然而他从不愿意去肆意侵犯旁人的思想。
很难说这种坚持是对是错。
站在变种人的角度上,整个种族最强大的个体之一保持绝对中立,或者说亲人类,对他们来说许多事就变得复杂起来;站在人类的角度上,万磁王的激进主义只能引发更强烈的冲突。
如果他是个普通人就好了,普通人往往只能随大流,没有人会指望他们来当家做主,也没有人会指望他们来决定一个族群发展的方向,一个错误往往就要背上沉重的悲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是蜘蛛侠出道后就一直贯彻的名言,谁又知道这句话背后有多少眼泪和鲜血?
詹妮弗从胸腔里慢慢地、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同样的声音便幽幽问道:“你能否承担一个种族,乃至于无数个种族的期冀?为了大局,你必须放任其他种族的崛起,自我种族的消减;在你手下,一部分种族将会永远失去繁衍的机会。你的心是否强大到可以经受考验?”
“查尔斯?”她张望四周,“查尔斯?是你模拟了这些吗?是你在引导我吗?”
没有回音。
而那幻象的变换还在继续。
废墟消失,再度出现的是一个温暖的房间,壁炉里柴火毕剥作响,暖意让坐在这个房间里的人每个都昏昏欲睡。人在昏昏欲睡时便会把许多平日里不敢说的话说出口。
詹妮弗认出了坐在沙发边上的男人——通过他的轮椅。仍然是x教授,此时的他看起来要年轻得多,头发也尚不稀疏,那张和蔼的脸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英俊漂亮。他膝盖上放着一本书,詹妮弗注意到书是倒放着的,表明主人根本没有在看那本书,全身心都被眼前的对话吸引了。
对话的另一端是个十分动人的女性。她穿着件非同寻常的红色制服,长长的卷发在背后流淌着红色热浪。那张脸明艳不可方物,连詹妮弗看了都忍不住心生赞叹。只可惜如此美丽的脸上却挂着如此哀伤的神色。
“我永远都会愿意帮助你。”查尔斯轻轻地说。
“不......”红发女人失魂落魄地说道,“不......你永远都没法帮我,查尔斯。我不想要这个,我不想,这股......力量,它在吞噬我。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活像我是什么大型武器,人们畏惧从我口中说出的话,我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但我做不到。”
“旺达——”
“如果我不是变种人该多好?”绯红女巫轻轻地说道,“这股力量,拥有它本身就是原罪。你们总喜欢讨论我能不能控制它,该用它来做什么,不该用它来做什么,却没人想过我愿不愿意拥有这份力量。拿去吧,查尔斯,谁都好,把它拿去,让我像个平凡人那样生活。”
有那么一瞬间,詹妮弗看到了x教授眼中的波动。
确实如此,绯红女巫拥有着可以修改概率的力量,同样的,她必须把握住自己的心境。不能过于激动,不能过于愤怒,甚至不能过于爱慕。过于强烈的心情会导致力量波动,从而说出一些话,对整个地球造成影响。
想想吧,当人在恼怒非常时和亲人吵架,最后因出言不当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当人在悲痛非常时看到不平事发生共鸣,最后修改了现实,结果被称为是滥用能力......这种力量与其说是祝福,不如说是诅咒。
再一次地,那个声音说道:“有时候人必须承受力量本身带来的恶果。”
詹妮弗感觉自己喉头紧缩,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却固执地不愿意叫停。或者说,那份力量只是在诘问她,从未,也并不想要将整个过程中止。
几秒种后,她毫不意外地被传送到了第四个场景。这回出现的查尔斯年纪更小,他显得如此年轻、漂亮、英俊,还带着些其他几个查尔斯都没有的神采飞扬和跃跃欲试。一个穿着法袍的人站在他对面,手里托着一本厚厚的书,上面写满了常人看不懂的符文。
“我或许可以给你一点帮助。”
“那就再好不过了,我这里还有其他事需要您的帮助——”查尔斯轻快地说。
“你慢慢就会发现,很多事连魔法都无法做到。”穿法袍的人温和道。
“总能找出办法的。”年轻的查尔斯说道,“至于您说的话......变种人不会对地球造成威胁,事实上也没有多少变种人可以在法术层面影响地球。大部分变种人只是偶然觉醒能力,然后被冠上坏种的命头,套上颈锁投入监狱......即使我和那个艾玛也不可能动摇卡玛泰姬的根基。”
“你低估自己了。”穿法袍的人微微一笑,“人心和人心之间的距离是无法被魔法改变的,法术不会给我们买来真正的亲情、爱情和友情。我研究时间,但即使是我也无法通晓时间的奥秘,可你,查尔斯,你从出生开始就是心灵的大师。你可以看透人心,被看透的人甚至对你的到来全然不知。这个领域超出法术最能及,你掌握了一个恐怖的武器。”
“可我永远不会这样用它。”查尔斯回答。
“现在不会。”穿法袍的人说,“有朝一日,即使你我也会动摇。心灵的力量,绝对的操控,多么令人艳羡。”
“您已经足够强大。”查尔斯道。
“足够?”对方轻轻叹息,“空间魔法可以保护整座城市不受敌人袭击的破坏,容纳数个强手在其间肆意往来;时间魔法可以让我看到过去和未来,甚至能由一个小小的苹果衍生出两枚不同的世界分支;治愈魔法可以调动细胞,说服它们自行修复,说是活死人药白骨也不为过......但仍然,查尔斯,很多事连魔法也无法做到,很多事永远无法转圜。”
这声叹息仿佛叹在了詹妮弗的心上,她尚且无暇顾及说话的人是谁,就已经先被魔法和魔法所不能及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
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再度出现。“最后,”它说道,“你需要明白,再强大的力量也有无法触及的范围,再强大的存在也有无法做到的事,倒转时间,穿梭空间,玩弄心灵,这些都是宇宙中存在过的力量,但即使他们也不会说自己的人生毫无遗憾。”
始终束缚着詹妮弗的力量在最后一个词落下时一松。
她挣扎着扶住地板,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膝盖和掌心都深深陷在校长办公室的长毛地毯里。琴坐在一边,双目无神,仿佛遭到了巨大打击。而查尔斯则平稳地坐在轮椅上,忧心忡忡地低头向她看来。
“哦。”他轻轻地,了悟地说道。他的眼中充满泪水。
“我很抱歉......”詹妮弗撑起身体,她不知道该怎么样道歉才好。“这可能是自然之心——对不起,查尔斯,它肆意侵犯了你的隐私,那些记忆——”
“我只希望自己帮到了你。”查尔斯说道。
詹妮弗苦笑着摇摇头,又点了点头。她坐起身,从接踵而至的记忆中艰难抽离。x教授始终维持那个动作,但从他胸口的异常起伏可以看出,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他也不是毫无影响。
她试着感知自己的心灵世界。
这里原来时一块干涸板结的地面,一个整块,现在被雨季的第一场雨冲刷。数据流经过查尔斯的引导已经完美地嵌入了她的思维,拓展了河道,未来所有的雨水都会从这里经过。
而刚才发生的那些都是自然之心想展示给她看的情境。
今时今刻,此时此刻,詹妮弗终于有机会,也有能力,向盘踞在她意识层中的存在发出那个最初也是最终的问题——“你想要什么?”
“你想让我来替你处理人类和其他种族的关系?”她说,“为什么是我?如果只是为了自然规则,你可以去找一个狂热的环保主义者;如果只是因为时空穿梭,这个世界还有许许多多的过客,我也不相信自己是唯一一个经历过自然末日的人。”
自然之心避而不答。
詹妮弗冷笑一声:“你先用自然的伟力征服我,然后用微观的奥秘震慑我。当人类在我眼中只是一丛又一丛聚合起来的细胞,当我眼中只有最微小的结构,动物和人将没有什么两样。今日狩猎我杀死的是一堆细胞,明日我拥抱的也是一堆细胞。这是你在教我公平。而刚才你又教了我承担。这一切难道都是在为覆灭人类做铺垫吗?我不明白,你究竟爱人类吗?”
“我爱生活在这个地球上的一切,詹妮弗,”自然之心回答,“或者说,我就是生活在这个地球上的一切。大到一头蓝鲸,小到一枚海螺,一个病毒,所有活着的东西构成了我。单调会让我虚弱。还记得吗?一个死去的动物会养活五头动物。”
言下之意,即使人类消亡一些对它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
“好,”詹妮弗失笑,“那么你为什么不掀起自然反攻呢?别再说些类似猫猫狗狗的话,你说你阅读过我的大脑,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个自然之心的杰作——看起来卓有成效,为什么不直接在这个世界也这么干呢?一旦城市倾覆,文明崩塌,人类建立的地球村将不复存在,他们会被隔绝成毫无反抗之力的区块。”
“因为那个世界有地球的帮助。”自然之心回答,“你认为那些信号塔是如何在一夜之间丧失功能的?你认为天气地质是如何在一夜之间改变的?你认为地球上的大格局是如何在一夜之间颠覆的?地球母亲能使磁场颠倒,这可不是我能够完成的事。”
詹妮弗恍然大悟。
她全都明白了。
只除了一点——
“然而在这个世界不行,地球不让你覆灭城市,不让你摧毁人类文明,为什么?”
“因为它感受到了危险。”自然之心便说道,“有那么一个存在,它在星球间穿梭,摧毁它们,化作自己的力量。地球需要有人来保护它。”
“什么存在?”詹妮弗问道。
“它们叫他叫行星吞噬者。”自然之心回答。
※※※※※※※※※※※※※※※※※※※※
四段记忆分别是查尔斯看到的老爷,查尔斯老万和瑞雯,查尔斯和旺达,查尔斯和古一~
小事大事
蝙蝠侠接到通讯时天才刚刚亮。
今天的夜巡比以往结束得都晚, 戈登局长在gcpd大发雷霆, 盖因早些时候又有七名社会名流惨遭屠戮。为了破案, 警局调动全部力量进行走访调查,收集到的证据足足堆了一个办公室, 报废了两台扫描仪,最终罗宾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关键线索——
所有遇害者都曾被目睹和一名非常有特色的男子共同外出过,据说他穿一件极长的黑风衣, 头上还掩着宽风帽。
似曾相识,对吧?
总之神盾局的电话差点被打爆,fbi现任局长更是差点甩着文件冲进神盾大楼。八名受害者,八份被交出去的文件, 要说神盾局在哥谭没有什么计划都没人相信。
迫(趁)于(着)各方压力,神盾局不得不给出一句会接手调查的承诺。
于是越来越多的特工被派到哥谭。
蝙蝠侠——自然不太高兴。
迪克·格雷森,可怜的无助的完全没有办法的罗宾, 在这种严峻形势下已经被迫看了养父四天黑脸。日子本来就难过,阿尔弗雷德生了病,詹妮弗又不在家, 两个灭火器齐齐失效,简直可以说是火上添油, 惨上加惨。
作为一个新上岗的助手,迪克还是很称职的, 他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蝙蝠家族从来不把心里的吐槽挂在面上。此时此刻尽管心里弹幕刷屏, 迪克仍然保持着义警该有的神色。他深吸一口气, 抓着钩枪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擦边掠过大楼外部镜墙,在蝙蝠侠身边站定。
通讯信号还在亮个不停。蝙蝠侠接起通讯。迪克凑上去看了一眼。
谢天谢地,他想道,谢天谢地,这则通讯来自威彻斯特。
几秒种后,詹妮弗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她穿着身异常居家的休闲装,同时入境的还有边上厚厚一打笔记本,摊开的练功服,酒精棉花和药用绷带。通讯画面因为手机抖动而晃动了一下,打光亮度改变,半张脸从阴影里脱出。迪克立刻注意到她脸色憔悴。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另一个人也注意到了。
蝙蝠侠沉吟片刻,问道:“不太顺利?”
不是“你怎么了”,不是“你哪里不舒服吗”,而是“不太顺利”。迪克在笑声出口前适时把它转变成了咳嗽。他装模作样地看向地面,又清咳几声,好像这栋年久失修的大楼顶上忽然长出了金叶子,而他的喉咙里真的卡着点东西似的。
“没什么大事。”詹妮弗见怪不怪地说道,“查尔斯帮了我很多,那些小问题许多都解决了......但自然之心丢给了我更多问题。现在它在短暂沉睡,其中一部分我们可以等到回家再讲,除了一个重要信息,我认为你应当越早知道越好。”
“说说看。”蝙蝠侠便道。
现在迪克真的在偷笑了——他当然接受到了两个家长的注目。“对不起。”罗宾嘟囔道。他不会说自己也对那个蝙蝠侠必须知道的信息很好奇,既然蝙蝠侠没有让他回避的意思,趁机听听何乐而不为呢?
詹妮弗说话很少拐弯抹角,她在确定环境安全后便把行星吞噬者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我和自然之心的关系反而变得简单了。地球不愿意让它来限制人类,它也不可能选择那些低智种族作为代行者,现阶段只能满足于选择我。”
蝙蝠侠没有问为什么自然之心这种“伪反人类”的存在会勉为其难地选择她,詹妮弗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罗宾竖着耳朵,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片刻沉默。
“代行职责......”布鲁斯神色莫辨,“看来我们会有一个彻头彻尾的环保主义者。”
他说环保主义者时露在外面的唇线下沉了几毫米,迪克认出了这个讯号,也知道这事为什么会发生。他已经跟着蝙蝠侠夜巡半月有余,期间也遇到过无数奇形怪状的超级罪犯,比如说杀手鳄,比如说黑面具,再比如说毒藤女。
不得不说毒藤女给父子两人找了无数麻烦,且不论她对信息素的控制使人防不胜防,迪克就中过招;光说那些神出鬼没的植物吧,有时候迪克简直怀疑整个哥谭的地下——字面意义上的地下,都是毒藤女的王国,说不定哪天一根狗尾巴草就会要了他的命。
环保主义者在世界各地都算是个中性词,在某些地方还算是个褒义词,但在哥谭,呵。
想到这里,罗宾小心翼翼地看向蝙蝠侠,希望从那只下巴上推断出对方的心情。然而,因为蝙蝠侠是蝙蝠侠咯,他看起来活像个人体雕塑,连钢筋水泥在他面前都会自叹不如,甘拜下风。布鲁斯·韦恩就顶着这张扑克脸继续说道:“关于自然之心,你怎么看?”
他提到自然之心时的语气就跟其他人提到草莓饼的语气别无二致。
“它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詹妮弗飞快地说,“听听那些话吧,要为大局着想,要处理好不同种族之间的关系,最重要的,要保证它能够继续存在。前面无论描补多少最终都是为了继续存在这个目的,只要找到恰当的平衡方式,我认为它并不会在意我用这种能力做什么。”
“自然之心用力量诱引你帮助它生存。”布鲁斯总结道,“那么地球呢?”
这一回詹妮弗多思考了几分钟。
她将先前接受到的信息掰开揉碎,一点一点复盘,又一点一点总结出属于自己的见解。
最终她说道:“自然之心和地球的关系很复杂,就我所知,在地球存在的这四十五亿年里,自然之心更迭过超过五次,只要生物多样性下降,它就会快速虚弱,紧接着迎来消亡。自然之心想活着,而地球......地球不在意这些。”
布鲁斯在原地动了动。
“这对地球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詹妮弗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解释,“人类的确算得上是其他生物的大威胁,城市侵占空间,垃圾污染环境,其他造物也会给动植物带来无法挽回的伤害。如果荒野环境完全被破坏,自然之心就会力量大减,命不久矣。而地球呢?”
“地球存在已经超过四十五亿年了,在这样长的时间里,气候曾经炎热过,也曾经有过冰河时期。每时每刻都有滚烫的岩浆在它体内流淌,那些喷发的火山造成过多少伤害?至今还有天使降下硫磺和火的传说,一些城市里的居民被永久定格在了吞没瞬间。火已然如此,还有水呢?海啸,洪水......它的一点点动静都能夺走人命,毁灭城市。人类现在看来是烈火烹油,当初恐龙不也是横行无忌吗?小行星撞击地球,所有的住客都被杀死了,可房东本身却完好无损。这些年又有多少小行星撞过地球呢?它闲着没事还能玩完磁极互换呢。”
詹妮弗双手交握,布鲁斯嘴角微抿,迪克目瞪口呆。
“所以啊,”詹妮弗总结道,“哪怕我不帮自然之心,而最坏的情况也的确会发生,哪怕忽然一下人类就把所有的自然资源侵占完毕,我们再假设所有的动植物都死光,最坏最坏也不过是自然之心先死,然后人类活不下去罢了。”
“等人类灭绝后,那些把鸟类羽毛浸湿的脏污石油,那些把豹子腿部捆住的金属铁链,那些把乌龟撑死的塑料袋,说不定还是会留在地球上,长长久久。数千年年后再发展起来的新物种看待号称不能降解的塑料袋也许会和如今我们看待岩石一样。”
“看吧,布鲁斯,地球为什么要在意自然之心的死活呢?自然之心会死,人类会灭绝,对它来说只不过是又一位住客搬家,又一个强势种族衰弱,又一条发展的路被走死而已......”
“很公平。”布鲁斯评价道。
“查尔斯也是这么说的。”詹妮弗换了个姿势,“可行星吞噬者不一样。据自然之心所说,行星吞噬者对能量的渴求极其强烈,而且他的吞噬会毁掉整个行星,最后将其变为宇宙间的一堆碎石。”
她眨眨眼,没再继续往下说了。蝙蝠侠已然意会——难怪地球会阻止自然之心。它面对的威胁时迫切的,而现阶段地球上的强势种族就是人类,它也只能保护人类并允许外来者利用它的规律,期待这些住客有能力拱卫它。
了解了这些,蝙蝠侠就将此事列为一级警戒,预备筹谋解法。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的消息要分享。“我也有些事要和你说明。”布鲁斯道,“第一件事,斯塔克在筹备的电影有眉目了,他希望我插一脚。第二件事严格来说和第一件事有关,我本来不愿意耗费精力去做项目,但我在斯塔克身边发现了某个犯罪组织的踪迹。”
“犯罪组织?”詹妮弗来了精神,“我们从前只接触到过一个犯罪组织。”
“或许这次一切都会连城线。”蝙蝠侠点了点头,“至少我希望如此。”
※※※※※※※※※※※※※※※※※※※※
某犯罪组织:怎么又有我的事?!
自然之心:世界都要狗带了你们还搞这个?!
地球:气成麻瓜。
毒藤女能力设定有参考《阿卡姆骑士》系列,所以有提到操控植物的能力。
谢谢阿莫墨小天使的地雷!
信息交换
众所周知, 蝙蝠侠从来都不无的放矢。
超英这个题材在科幻动作电影里并不算少见, 但由超英自己出品的超英电影就凤毛麟角了。虽说出品方是斯塔克集团旗下的娱乐分部,投资者一开始也局限于少数和超英打过交道的阔佬, 但在立项且明确要做成系列之后加入团队的势力就越来越多,比如变种人, 再比如一些“官方组织”。为了各方满意, 也为了达到宣传效果, 筹备期的会面必不可少。
有玛哈和布莱恩在背后运作, 先期阶段原本并不需要詹妮弗直接参与,但出于某些原因,她还是跟着斯科特从x庄园出发往纽约去了一趟。
这些天她一直住在威彻斯特住了近半月,每天都和查尔斯进行心灵层面的交流, 下午和学生们一起上战术课和战斗配合课,晚上还有镭射眼帮忙开小灶, 再加上自然之心从那次之后就时不时陷入短暂沉睡,整个一个甩手掌柜的模样,她的状态说是焕然一新也不为过。
和她比起来,在复仇者大厦碰到的布鲁斯就显得憔悴多了。
然而蝙蝠侠就是蝙蝠侠,在状态不佳时他仍然能完成所有预计目标,比如说用自己收集的资料对其他超英进行轮番轰炸——以蝙蝠侠资助人的名义。
那会儿他们才在沙发上落座不到十分钟, 镭射眼忙着和美国队长交换领队间的信息, 其他复仇者从训练室陆陆续续回到休息区, 钢铁侠正在从冰箱里拿出饮料, 非要赶来旁听的蜘蛛侠正黏在窗户外面吹冷风, 而她自己才刚刚把拟定剧本翻到第三页,读到“特丽莎从容不迫地取出干扰仪,当然是斯塔克制作,然后轻而易举地扫除了整个房间的监控”。
詹妮弗有点想笑,她习惯性地朝左边倾斜,正准备把剧本中几个点指出来让布鲁斯瞧瞧,就发现对方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信息卡,直愣愣地摆在了钢铁侠跟前。
“我有点东西想让你看看。”韦恩老爷这样说道,“准确地说,他有点东西想让我转交给你看看。”
钢铁侠把咖啡壶放在一边,神色不耐烦动作却温柔地戳了戳小笨手。他眼眶凹陷,看起来不比蝙蝠侠精神多少,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上去简直和超级英雄的身份格格不入,只有詹妮弗知道刚才他视线扫过来时危机意识在脑后嗡嗡作响。
他在估量什么?
她是否知道蝙蝠侠的存在?她是否知道蝙蝠侠和布鲁斯的“关系”?还是......她是否也是超能力者中的一员?难道x教授并没有把这个秘密同复仇者分享?
“是什么?”几秒种后钢铁侠好整以暇地问道,“哥谭疯人院决定在外头发展业绩?蝙蝠侠看上了哪个复仇者学徒想来要人?他想拉我一起对付超人?还是你终于付不起他的赞助费人家准备跳槽?詹妮弗,我亲爱的,如果韦恩集团当真破产,希望我的收视分红能令你满意。”
“人总不会嫌钱多。”詹妮弗半开玩笑地回应道。她感知到这个话题已经不适合再被旁听,便从沙发上起来走到吧台附近去同黑寡妇搭讪。
在她离开后一会儿布鲁斯才道:“他拉你对付超人干什么?你在想什么?”
“这么说他真想对付超人?”托尼翻了个白眼,“超人回到地球才几个月,稍微大点的报纸哪个没有为他开设专栏?几天前他只喘了两口气就把森林大火扑灭,上个月他把冻住的科考船从南极一路拖到澳大利亚,上上个月他冲进太空把一个朝地球飞来的小行星撕得粉碎......除了那些重度晕船的研究员,现在全世界看他就跟巫师看哈利·波特一样,只有某些人还不忘收集氪石。”
布鲁斯挑了挑眉。
斯塔克继续攻击道:“你当我查不到十一月在毛里求斯黑市成交的那块氪石去了哪?谁知道你是给好基友蝙蝠侠买单还是给他的新助手买玩具。得了吧,别告诉我你那位连弗瑞都警惕不已的朋友对超人这种核/武器半点芥蒂也无。”
“难道尼克·弗瑞不足以让人警惕吗?”布鲁斯笑笑,“有些东西也许你看了资料就会明白,托尼,我们都指望拿钱干点事,但有时候只有老天爷知道钱跑到谁的手里去了。”
他的话指向性太明显,以至于钢铁侠的第一反应是朝四下张望,以确定没有第三个人出现在他们附近。詹妮弗自从能力觉醒就感知敏锐,但她假装什么都没听到,面色如常地同黑寡妇碰杯,同她讨论女性超级英雄的前景。
娜塔莎·罗曼诺夫是个极睿智的女性,也拥有着詹妮弗两辈子见过的最锐利的眼神,使她很快就无心偷听,转而投入到眼前的对话中去。
“查尔斯希望我们能给你提供必要的帮助。”黑寡妇在寒暄后说道。
“我猜你指的不是复仇者。”詹妮弗敏锐发觉。
“所有超能力者的数据都被保存在神盾局。”黑寡妇直言相告。詹妮弗早就听说过神盾局的名号,知道布鲁斯此来针对的就是这个组织,然而此时此刻对方的坦诚赢得了她的好感。她点了点头,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
“你必须学着平衡本职工作和那些突如其来的能力。”罗曼诺夫特工紧接着说道,“这个世界很大,超能力者也很多,克林特总说这年头在纽约丢块砖都能砸到两三个超能力者。前两天我在甜心甜甜圈店里吃饭,从外头还嗖地窜进来一个半大小子,我猜他是个变种人或者什么的。詹妮弗,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不是每个人在觉醒能力后都得当个超级英雄,甚至不是每个人都得把能力当做一回事,对大多数人来说变得与众不同房只会是种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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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当我还是个公众人物的时候。”詹妮弗了然道。
“没错。”罗曼诺夫往杯子里加了点酒,“我们每个人都经历过失控,越是强大的人失控起来造成的破坏也会越大,这就是为什么需要有组织来监管超能力者的原因。自从氪星人回归地球以来这种监管就越发严格了,他的能力简直离谱。”
詹妮弗心说你要知道自然之心和地球意志就会觉得氪星人还不算离谱,但想想查尔斯平时向来注重个人观感,估计不会对神盾局说得那么明白,也就沉默不言。
黑寡妇的忠告言尽于此,她们并排坐着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最后才把重心转到电影上来。
复仇者的意思是不仅要拍一部电影,还要把拍电影的过程也做成一部纪录片。詹妮弗对这个论调并不陌生,好莱坞拍摄的人物类电影并不算少,传记更是一种合适的美化方式。一件事叙述的角度不同,往往给观众的信息就不同。超人类想得到更多理解,宣传攻势必不可少。
剧本是围绕女性超级英雄来写的,两名独立女性在这方面很有话讲。
在她们背后,储存卡中的信息还是被智能系统读取了,钢铁侠也从最开始的好奇转为狐疑,接着转为彻头彻尾的震惊和恼怒。他将手臂搭在沙发背上,整个身体扭转,将还在跟镭射眼交流的队长喊了过来。
詹妮弗听了一耳朵的“入侵”,“间谍”,“犯罪活动”,围绕着这些是一个崭新的名词,“九头蛇”。
在座的超级英雄俱都经验丰富,边上还有镭射眼时不时提供一些x战警收集到的信息,布鲁斯又让阿尔弗雷德戴上变声器装作蝙蝠侠同他们接洽,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分析清楚。
神盾局查到托马斯·韦恩当年的死因或许另有蹊跷,便派出一些特工在哥谭搜集证据,结果没想到信息被九头蛇潜伏在神盾局中的间谍截获,插手杀死了那些关键人员。这个组织和詹妮弗的交集还不止于此,在沙漠环节从瓦坎达偷运心形草的也是他们,在莱克斯·卢瑟背后支持爬虫药剂开发的、将爬虫药剂运送出去的那个组织也是他们。
然而这并不能解释九头蛇的目的是什么。
在詹妮弗听起来他们就是在无意义地搅风搅雨,似乎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跟超级英雄和神盾局过不去,顺便搜罗世界上所有的强化药剂来制造超级士兵——接着跟超级英雄和神盾局过不去。
这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因为美国队长看起来很生气。
用黑寡妇的话说,“那是美国队长招牌的痛心表情。罗杰斯一定是对着镜子练了千百遍,那眉毛皱起来的角度都一样一样的。别说年轻人被他吓得屁滚尿流,十个罪犯里有九个看见这个表情都会痛哭流涕、改过自新,恨不得把这辈子干过的全部坏事都拿出来放到教堂互助会里去讲。”
罗曼诺夫不知道她已经将众人的谈话尽收耳中,在谈论完剧本后便友善地将詹妮弗朝训练室引,希望对她进行一番格斗上的指点,无论在拍摄中还是能力适应上都有好处。詹妮弗对此从善如流。
按说所有人的目的都差不多实现了,她和女超英搭上了线,蝙蝠侠达成了信息交换,复仇者知道了神盾局不干净,x战警成功把自然之心的警告抛出,连瓦坎达都找到了失窃的罪魁祸首,可这天夜里詹妮弗却做了一个梦,梦中是遮天蔽日的蝙蝠,云雾状的章鱼海怪,以及藏在黑夜中朝外窥伺的圆眼睛。
九头蛇真的是一切的幕后元凶吗?
她不知道。
她只记得睡梦间嗡嗡作响的危机警报,以及半睡半醒时无数存在于耳边的窃窃私语。
“居于家中他同在,卧及床间他亦存。”
“万莫提及他名号,利爪将你头寻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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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爪:又是我?
[1]猫头鹰法庭童谣
颁奖典礼
迪克蹑手蹑脚地循声下到蝙蝠洞里, 把成绩报告单捏在身后。这张纸上写着数个没人会在意的“a”, 数个可能没人会在意的“b”, 以及数个一定会被蝙蝠侠注意到的“c”。说真的,非常真, 他恨所有的文史类课程。
冬季的地下层很寒凉,那些平时喜欢窸窸窣窣的蝙蝠都蛰伏了起来,只有最大也最严厉的那只还在拖着黑披风来回走动。
迪克小心翼翼地探头朝主机边张望——没有训练课垫,没有散落一地还带血的部件手套, 没有叠得老高乱七八糟的情报纸,只有在谈论什么的布鲁斯、詹妮弗、阿尔弗雷德和卢修斯。安全,警报解除。
他凑近了些,想听明白他们究竟在讨论什么。
几分钟后迪克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詹妮弗正在一板一眼地同其他几人叙述她这几天做的梦,连最微小的细节都没放过。不仅仅是画面, 她甚至还鹦鹉学舌起梦中听到的童谣。自从去过纽约之后他们两个就神神叨叨的。
老天爷, 那可真够黑暗的,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好话。
迪克过去还以为复述噩梦是孩子的专利,算起来他和詹妮弗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不够长。不够长到让他能斩钉截铁地说自己了解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他了解布鲁斯,他知道布鲁斯在寻常时候可不会以这种不太确定的语气说话。“我从没听说过这个童谣。”蝙蝠侠宣布。
“我可不敢指望你听过什么童谣。”詹妮弗立刻说道。迪克发现阿尔弗雷德和卢修斯对视一眼,几乎同时露出了一抹揶揄的微笑, 而布鲁斯——非常不优雅地也非常非常不蝙蝠侠地——翻了个白眼。
詹妮弗把手放在他的小臂上, 几秒钟之后那只手沿着轮廓滑下去,被握在另一只大手的掌心里。这约莫是个安抚的动作, 也可能是个表达亲近的动作, 更可能什么意思都没有, 只是两个人习惯性的反应。
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袭击了迪克,他不得不从角落里磨磨蹭蹭地挪出来。
当然咯,没人对他的出现表达诧异,就好像这四个讨厌的大人从一开始就在看好戏一样。蝙蝠侠甚至朝他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看?”
“呃......一个噩梦?”迪克保持着背对的姿势挪到主机边,写着成绩的白纸在他掌心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动。恼人地,卢修斯和阿尔弗雷德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前者边保持着倾听的姿势边从地上的箱子里取出一个冷冻的小盒子(迪克简直怀疑自己刚才怎么可能没注意到这里放着这么大一个箱子)。
蝙蝠侠没有给他回应,说话的是詹妮弗。
“或许你说得对。”她道。卢修斯从小盒子取出几枚针管,又粗又亮的针头斜着刺进了白皙的手臂里,血液很快就流了出来。
“这是在干什么?”迪克惊讶地问。
“一个检查。”詹妮弗回答。她没有多犹豫几秒钟,也并不觉得大号针头有多可怕,更不觉得能让蝙蝠侠露出沉郁表情的事会有多大。一股强烈的冲动从迪克心间升起。他打定主意要说些什么好让这位“不惊讶小姐”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舔舔唇:“我猜这可能是种启迪,或者是种警告......我是说,很多人在发生什么事前都会做梦?自然之心不是经常对你说话吗?说不定是它在提醒你忘了什么?既然你现在和超人——”
“超能力者。”布鲁斯纠正。
大约蝙蝠侠对“超人”这个词有点生理性过敏,但他根本没能力阻止年纪最小的家庭成员被超人迷得五迷三道,甚至想把制服漆成三原色。
迪克完全避开了养父的话题,他沿着自己的逻辑说下去,越说越顺。“不是说自然之心是穿梭在全体生物间的一种根本力量,一本在生物体内和生物与生物之间的影响力,一种智慧的集合?我们完全可以把它看做原力嘛,既然原力能够用人类无法理解的规律揭示未来,那么自然之力也很有可能会向你揭示一些奥秘。”
血液顺着针管流进容器里,那种颜色乍一看像是正常的红色,如果凑近了仔细看就能看到上面隐隐泛着的微光。
詹妮弗接过棉球按住针孔。“你说的很有道理。”
“你又在偷偷看《星球大战》了,理查德少爷。”阿尔弗雷德忍笑说道。
“愿原力与你同在。”卢修斯也调侃地眨了眨眼。
“嘿!我不是小孩子了!”迪克抱怨,“上周我还把萤火虫的手下都抓起来了呢!”
“所以你没有把黑寡妇的战斗海报贴在房间里咯?”詹妮弗伸手揉了把他的头毛,“好吧,好吧,你是个大男孩了。先生们,别露出那种表情,上周我从机场回来时还看到我们的迪克在甜品店外面约会呢,我得说那眼神不错,姑娘们都被他迷得晕头转向啦。”
“丽雅那是被你迷得晕头转向。”迪克志得意满地做了个鬼脸,“她说你今年可能会赢一座奥斯卡,如若不然就是学院都瞎了。所以你今年能拿到奥斯卡吗?”
“谁知道呢?”詹妮弗耸了耸肩,“先看看金球奖的风向吧。”
说句实话,她对小金人的期望并不高。一来演艺上的奖项已经渐渐在她心里地位削减,与其说是真的想要,不如说是需要对原身完成一个承诺,也是给职业生涯填上一个缺口。二来是近期发生了太多事,她多少有些自顾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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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球奖的颁奖典礼快到了,用布莱恩的话说,这座奖杯“差不多已经是囊中之物”。好莱坞的奖项常常在颁奖前就有些动向,在这方面布莱恩比起公关高手韦恩斯坦兄弟也不差什么。至于奥斯卡,非要说的话,《猎杀本拉登》或许会更符合学院的胃口,今年着实希望不大。
“只要不断努力总会得到的。”她于是说道。
“你还会继续拍片吗?”迪克大惊。
“为什么不呢?”詹妮弗疑惑。
“那——那真人秀呢?”迪克又问。
“按说《荒野挑战》还有五场比赛,从32强到最后的总冠军,我和托尼正在商量一些更公平公正的方式,看看未来还有没有参与的可能性。卢修斯也在帮忙。”詹妮弗回答道。她很快意识到对方在惊讶什么。“这是我的工作,迪克,娜塔莎说的不错,拥有超能力意味着我们必须放弃一些东西,平衡一些东西,但并不意味着就一定要变身成超级英雄。”
“我还以为你会趁此机会......”迪克讷讷。
“嫁入豪门?”詹妮弗玩心大起。
“豪门”的眼睛里顿时充满默然无语,始作俑者则哈哈大笑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手就松了,血液又从棉花底下渗出。布鲁斯十分顺手地接手按住棉球,紧接着极为不满地盯了她一眼。
然而他的养子并未被轻易说服。“那地球怎么办呢?你们不是在商量这件事吗?”他问道。
“现阶段来说他们也不能怎么办。”詹妮弗耐心地说,“迪克,超级英雄不是万能的,他们现在也只有进行更高强度的训练,去人迹罕至的地方发现更多隐世不出的强者,构建更有效的信息共享体系,再或者说建立各种组织、联盟.......难道要那些超级英雄冲进宇宙去寻找或许在数百万个光年之外的行星吞噬者吗?”
再者说这些都是没影的事呢。
行星吞噬者对地球来说就是个恐怖童谣,某种程度上就像小时候被用来恐吓孩子的拐骗陌生人一样。人人都知道他真的存在,但大难会不会临头也只是个概率事件,哪怕地球意志本身也不可能预知到自己的命运。它容纳这样强大的力量,亦不允许自然之心为存亡而倾覆文明,只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紧闭房门、加强警戒、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罢了。
“好好训练,过好当下,处理好哥谭的危局。”詹妮弗道。她倏而想到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有多像蝙蝠侠,又忍不住开了个玩笑。“2012年才刚开始,你还有一年时间呢,迪克。想想吧,如果你从现在就开始害怕,等到12月21日该怎么办呢?到那时天都要塌下来啦。”
迪克慢慢瞪大眼睛:“自然之心告诉你这些的吗?”
詹妮弗再次大笑:“不,不,这是推特上最近很火的玛雅世界末日预言。”
这回连布鲁斯都微微地笑起来了。
***
人们常说提到什么,什么便会快速出现。
蝙蝠洞谈话后数日詹妮弗便从哥谭启程赶往洛杉矶去参加颁奖典礼。
第69届金球奖的颁奖典礼在比弗利山希尔顿酒店举行,当晚的主持是瑞奇·热维斯,任何关注詹妮弗的影迷都会觉得他是个老熟人。可千万别以为瑞奇只敢在《荒野挑战》直播间大开“机关枪”,去年他在主持时说出的几个辛辣段子至今为止都还在各大社交平台上流传。
詹妮弗和肯尼思·布拉纳一同走红毯时分心想了想今晚她会怎样被提及,思来想去无非也就是在比赛中不修边幅,或者谈谈布鲁斯,或者谈谈正在离奇康复的安东——医疗组都快把他当做人类奇迹供起来了。
果不其然,瑞奇在一小段预热后便直接开大。他调侃了几名喜欢奇装异服的男演员,紧接着说道:“他们两个加起来还没詹妮弗·戴维斯有种——你甚至能在国家地理频道看到她,这可不是什么人人都能干的壮举。天呐,詹妮弗,莫非韦恩集团已经濒临破产了吗?”
詹妮弗十分有节目效果地冲台上比了个手势。
《我与梦露的一周》获得了音乐喜剧类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和最佳影片的提名,由于制作精良,公关得当,也不出意料地斩获了其中两项大奖。詹妮弗为自己的荣誉室增添了一座金球奖杯,当然还有瑞奇倾情提供的数个段子。
金球奖颁奖典礼本来是顺顺当当的,直到临近末尾。
谁也说不清发生了什么事,突如其来地,整个场地就陷入了一阵窃窃私语之中。
詹妮弗原本正在倾听获奖感言,此时此刻也忍不住朝左右张望。
她心下疑窦丛生:又不是说现在有枚核/武器在到处乱窜,很难想象有什么新闻会让这些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演员、让整个地球上最能演戏的一群人在最该演戏的场合集体骚动起来。
结果几秒钟后她接过埃迪递来的手机,发现自己错了。
还不如核/武器到处乱窜呢。
只见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份足以让全世界都陷入恐慌的突发报道——
《每日快讯:超人失控?!》
※※※※※※※※※※※※※※※※※※※※
所有西方衍生都要遵守西方科幻的一大定律——凡是为了改变预言而努力的最后都会促成预言,所以还不如放着不管它,等它自己揭示。
比如说那个曾经是帅逼后来没有脸的达斯·维达,比如说那个曾经是帅逼后来没有鼻子的伏地魔,再比如说那个曾经是帅逼后来没有......emmm......反正就守寡一千年丧失美貌的梅林......
超能失控
超人不是无缘无故失控的, 说出去没人会相信——他是在被亲了一口之后失控的。
被亲到失控这种事听起来有点像肥皂剧, 但放在全世界最强大的个体身上可就是本恐怖小说了。超人在半小时前以光速从地球一侧飞到神盾局大楼, 当着诸位特工的面击沉了两艘天空母舰,并且把整座大楼的能量罩像撕开糖纸那样破了个口子。
幸运的是此事发生在纽约, 第一时间就有超过20个超能力者动了起来,预备采用多重手段拦住袭击者;不幸的是此事发生在超人身上,哪怕20个超能力者合力都没能抵挡多时。
“这太恐怖了。”猎鹰在一次拉高视角后说道。从他飞行的高度能看到战场全局,穿红蓝制服的男人正忙着把绿巨人揍到地心里去。几秒钟后两道红色冲击波从下往上击中了他的脑袋, 超人在原地顿了顿,转过头去,用两道更凶猛的红色光柱予以回击。快银及时从被解体的命运里拯救了镭射眼,他慌不择路,一头撞在变大的蚁人身上。“och!这一下肯定很疼。”
“谁说不是呢?”黑寡妇赞同。
“你们总得想想办法!”金红装甲从他们头上飞过,“你能想象吗?你能吗?你能吗?我刚刚砸了一栋大楼在他身上, 结果这家伙连发型都没有乱——小心!”
钢铁侠晃动双手, 不见他怎样操作, 几面小巧玲珑的纳米盾就从侧腹释放出来, 堪堪把被超人重拳击飞的雷神拍在身前。
“谢了。”托尔以一种轻描淡写的姿势吐了口血,然后以一种更为云淡风轻的姿势站起来,挥着妙尔尼尔冲了出去。
“我们得在超人造成更大的损害之前阻止他。”美国队长忧心忡忡。
钢铁侠对此的回击是:“还用你说!”
复仇者也算是过来人,吃过几次瘪后,他们多数都开始进行抵抗心灵控制训练, 可惜这会儿他们根本不知道超人是怎样被控制的, 又是被谁控制的, 目的是什么,只知道他的眼睛变了色。x战警在心灵层面甚至比复仇者更有经验,但x教授被又开始搅风搅雨的万磁王拖住,眼下只有琴还在满头大汗地尝试干扰。
因此当旺达出现在战场上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然而他们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正如琴·格雷无法把超人从暴走状态解放出来一样,后来赶到的旺达不仅没能在心灵层面完成什么建树,连引以为傲的魔法都在超人身上石沉大海。
“活见鬼!”托尼抱怨道,“我依稀仿佛记得有人跟我吐槽过超人的魔法抗性是零,还说在有记录的战斗里他每次都会被非物理力量击退,怎么心灵操控还能给人魔力加持不成?”他话虽这么说,手中不断发射的炮/弹却一刻不慢。
下一秒,超人像嗅到什么气味一样停下了攻击,警惕地朝这里看来。
托尼倒退两步,回头一看,就见到有个熟悉又陌生的家伙站定在了楼顶。不知什么时候赶到的蝙蝠侠把钩枪收起,又从背后掏出一把枪——
托尼差点把眼睛从眼眶里瞪出来。
“你不是不用枪吗?”他叫道。
“任何能对超人造成重大伤害的魔法攻击放在其他超能力者身上也是一样的。”与此同时,蝙蝠侠对他先前的问题进行了解释,“你我都知道能给超人造成伤害的是什么东西,我想我也可以期待你手中有那样东西。”
托尼道:“不瞒你说,当时我没抢过你的......赞助人。来的还算及时,蝙蝠侠,你是我们之中唯一收藏了那件东西的人,现在正是用它的时候,但那件武器不能在这里被使用。人太多了。”
“确实。”蝙蝠侠赞同了他的话。
他们从楼顶朝两侧跳下,钢铁侠凭借战衣起飞,蝙蝠侠则降落在蝙蝠战机上,同时从两个方向朝超人包抄而去。复仇者们尽管还不太清楚两人的用意,却下意识地选择相信成员,在美国队长的指挥下为他们做掩护。其他超能力者也陆陆续续地展开了进攻。
超人被从地面引到地下,操控他的人显然无法做到实时调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目标在视线范围内消失。少数几名被点到的超英跟着从洞口跳下,踩着半人高的污水在地下管道里和超人展开激战,最后由蝙蝠侠从远处以一枚看着平平无奇的子/弹将他制服。
所有人都满腹疑问,但所有人都没有把问题说出。
他们的危机仍未过去,氪星之子暂时失去了反抗能力,双手被钢铁侠特质的手铐吸附在墙面上,腰部拴着后赶来的神奇女侠的套索,脖子还被雷神拿妙尔尼尔死死卡住。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仍然是令人不安的绿色。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鹰眼举着弓/箭问道。
“好问题。”钢铁侠在面甲下翻了个白眼。
“我猜我们大概只有把他打晕了。”镭射眼说道。他四下张望,似乎准备从身手矫健的超级英雄中选择一名最强壮的来执行这个任务。但在他能提名谁之前,绿光忽然从超人的眼珠里退却,露出了底下独一无二的星空蓝。
“发生了什么?”美国队长神色警惕。
“好问题。”钢铁侠再次说道,“我猜我们得等他完全清醒后才会知道答案。”他下意识地朝左侧看了看,发现蝙蝠侠半个身体藏在阴影里,视线却飞向极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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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种后,黑暗骑士收回视线,再度看向超人。
他嘴角下撇,身躯在原地动了动,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
詹妮弗在盥洗台边撑住身体,头痛欲裂,面色煞白,冷汗直流。
二十分钟前她从颁奖典礼的会场借口脱身,穿过记者群,穿过相对空荡的走廊,独自一人躲到了洗手间里。按说超人失控与她无关,也并非她不相信那些超级英雄们无法处理这种世界级的问题,而是这把火的连锁效应烧到她的脑门。
自然之心的力量在示警。
这事发生的蹊跷,细细究来却也合情合理。
超人的能力举世皆知,别说热视线和冰冻吐息,别说透视和超级视力,光说力量吧,他能徒手拉动天体、击穿行星,但凡一个不好,地球的历史也就到此为止了。正是因为人人都知道后果,因此人人都在担忧。放在常人那里并没有什么稀奇,放在自然之心这里,整个人类群体越是对超人失控这一事件感到恐惧和惶惑,那种群体意识越是在自然之心的感应流里占据上风,再以虫群作比,此事最后给了虫群突破虫后控制的机会,反过来影响虫后的判断。
詹妮弗被脑袋里数十亿人的恐惧意识吵得头疼,活像被斧子劈成两半,不得不发挥毕生演技才勉为其难地挪动到没人的地方思索解决方案。
现在换了任何一个地球人她都不需要这么烦恼——如果地球有户口本,卡尔·艾尔还未能得到这一殊荣,他的意志从不在自然之心之中,无法得到它的保护,聆听它的引导,也当然无法受它控制,被它指使。
这些时日的训练发挥了作用,詹妮弗没有沿着一条死路继续往下走,而是另辟蹊径。
从嘈杂的意志中分辨声音是自然之心的拿手好戏,詹妮弗不过学到了一些皮毛,还不够熟练。她在无数次失败后才从千千万万个和超人有关的思绪里找出对应的一条。出人意料地,这名个体位于哥谭,还是蝙蝠侠的一个老熟人。
痛苦带来愤怒,詹妮弗几乎是毫无保留地将力量朝那个方向倾泻,以意志的洪流将对方的护盾冲垮,差点把对方洗成一张白纸——直到电话铃声响起。
来电人:布鲁斯。
她接起电话。
“事情解决了。”蝙蝠侠开门见山地说道,“神盾局暂时看管着超人,复仇者也在场,他们正在部署彻查来龙去脉。阿尔弗雷德截获了一则娱乐新闻......如果你身体不舒服可以早点离开会场,他正在赶来的路上。”
“碰到这种危机,大家都在害怕,没人会在意谁提前离席。”詹妮弗按了按脑袋,“是毒藤,但我的力量只能捕捉到她当时的想法,不足以看到她想要干什么。”
蝙蝠侠顿了顿。
“她想要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向全世界展示了超人可以被用来做什么,以及力量强大的超级英雄在□□控时会给全世界造成多大的影响。九头蛇,小丑帮,卢瑟,忽然冒出来的毒藤,还有其他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势力......这是个多事之秋。”
“你们得想想该怎样处理这件事的后续。”詹妮弗提醒道。
“我们谁都没有立场和身份来处理这件事。”布鲁斯回答。
“真是太糟糕了。”詹妮弗便说。
她脑袋昏沉,也没意识到蝙蝠侠谈及“立场”和“身份”这两个词时短暂而颇有深意的停顿,只是用纸巾沾凉水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脸,在镜子里确定自己的妆容无碍,状态也有所回转,这才整理衣装走出门去。
没人能在毁灭危机前抖搂满筐的俏皮话,即使影帝影后也不行。颁奖礼后段获奖感言出奇一致的简洁,本该有剧本和规定时间的盛宴竟是将近落下帷幕。
詹妮弗走出去时走廊还挤着一些记者,她心事沉沉,面上仍然摆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匆匆在场内落座。
埃迪·雷德梅恩正在喝茶——该死的英国人的豁达——全然不知他的女伴刚刚躲在希尔顿酒店的厕所里插手了一件世界性危机。
※※※※※※※※※※※※※※※※※※※※
大超的魔抗一直是个梗,其实他魔抗真的很高,只是物抗太逆天了导致显得很低
狱中筹谋
“你看起来很不好。”阿尔弗雷德在拉开车门时关切地说。
劳斯莱斯里开着暖气, 詹妮弗一坐下就感觉到了坐垫的熨帖。小助理帮忙把礼服裙摆提进了车后座, 小心翼翼地堆叠好, 省得出现不必要的破损或脏污。
品牌方在出借这条高定时一定没想到今晚会发生什么事。
什么叫史诗级的抢镜,这就叫史诗级的抢镜:如果明天各大报社只能报道一条新闻,连好莱坞喉舌都不会蠢到去评价礼服, 最多写写超人失控时各位影帝影后的表现, 谈谈哪些是真云淡风轻,哪些是装人淡如菊。
算啦,这些琐事反正都有玛哈操心。
詹妮弗把脑袋向后压在靠枕上平复头疼,车载蝙蝠分机在操作下展开蓝色投影, 将今日众多超级英雄的战斗场面完整复盘。她看到了超人的强大, 自然也没放过绿光从超人眼中退却的时分。这一刻詹妮弗再次对自然之力的无解有了深刻认知:
很多时候它虽然无法解决问题,却可以解决造就问题的个体。
在哥谭出没过的超级罪犯中, 毒藤并不是最胡搅蛮缠的一个,也不是最阴魂不散的一个。黑面具的冷酷无情世所周知,企鹅人的贪婪奸猾恶名远播,丧钟凭借武力值就能使蝙蝠侠头疼不已, 小丑的疯狂理念就像病毒,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与他们相比, 毒藤总被和“环保主义”画上关联符号,但她无疑也是一个强大又激进的存在。
蝙蝠侠曾口述过毒藤的能力, 除了控制植物之外, 无论男人女人, 但凡接触到她的药剂,就得为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过去她的档案已经被标为十分危险,更别提今日之后知道内情的超英和超反都会重新评估她的力量等级。
我竟然能和这样的角色抗衡,詹妮弗心想。
暖气烘得她脸皮滚烫,手指刺痒,包裹在高跟鞋里的脚尖都从僵硬中恢复知觉,若有若无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可这一切都比不上挥之不去的头疼。针扎般的刺痛已经过去,留下无数细小的孔洞,那或许是意识洪流冲刷过后残余的阴影。无穷存在不仅将毒藤的意志瓦解,也给她的意志带来了极大的负担。然而,若能解决毁灭危机,这点伤害根本不值一提。
劳斯莱斯在她陷入昏昏欲睡时开到了位于比弗利山庄的豪宅。
这栋房子自从买了之后就成了詹妮弗在这个世界的大本营,但后来有了韦恩老宅,她就很少在这栋房子里久住了,除非工作需要。阿尔弗雷德今天早些时候将她带到洛杉矶,这会儿也把飞机私人飞机准备好了,准备载着两人一起折返。
目的地不是哥谭,而是纽约。
超人□□控这件事闹得太大,即使蝙蝠侠再不情愿其他人插手哥谭事务,也不得不承认只有把毒藤交出、置于所有超英的控制之下,才是万全的办法。不过他和复仇者一致同意不能将毒藤放在神盾局基地的监狱里,最后选择了托尼帮助建造的空中囚室。
gcpd把毒藤女抓获时她正瘫软在一栋安全屋的地板上,由此警员们做出了“遭受未知人员袭击”的判断,后来又被复仇者们改为“遭受心灵攻击”。眼看一群人要努力错方向,蝙蝠侠不得不将此难题对詹妮弗言明。她到达时复仇者正结束第二次审问,如果说他们先前还在疑惑不解,见到她之后便齐齐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这是詹妮弗第一次面对面碰见毒藤。
帕米拉·莉莲·艾斯利原本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但她信错了人,被一名植物学家注射了植物毒素,此后便变成了举世闻名的超级罪犯。此时此刻这名超级罪犯坐在严加把守的玻璃囚笼里,眼神先是直勾勾地盯着门外,紧接着便和詹妮弗对上了视线。
“她知道你是谁。”娜塔莎双手抱臂,“事实上,我们先前在她身上从未得到过什么正面反应。”罗曼诺夫特工指了指放在牢房外的仪器。那是詹妮弗再熟悉不过的生命环,脑电波读数在她出现之后也确实变得异常起来。
“我可能做得稍微过火了一点。”詹妮弗承认道。
毒藤对植物的热爱是显而易见的,这也使她成为了自然之心数据库中独特的存在之一。詹妮弗用意识洪流将毒藤本身的思维击溃,本能主宰了身体一段时间,即使意识回笼,个体对自然之心感到亲近也是十分正常的。
“她刚刚还说要把我们统统做成花肥。”娜塔莎耸了耸肩。
“看来有些东西即使是意识受到攻击都不会改变。”后走进来的蝙蝠侠说道。
据说毒藤女会把破坏植物的人统统做成花肥,只有詹妮弗知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部分植物的愿望。从古至今,大部分生物和占据主宰地位的生物就站在对立面,加上自然之心从中调度,煽风点火,没爆/发什么大战都得感谢地球意志。
“你们准备怎么办?”见几人陷入沉默,同样站在牢笼外的夜魔侠问道。娜塔莎看向詹妮弗,后者直截了当地摇了摇头。“我无能为力。”她说,“我的力量不能读取过去的记忆。”
“我明白了。”黑寡妇便说,“x教授很快就会到达,我想我们都会同意把此事置于他的监管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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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这件事感觉很差。”詹妮弗在回到庄园后说。
“你不是唯一一个。”布鲁斯承认道。
x教授固然是世上最强大的心灵能力者之一,他的心灵读取可以轻而易举地从毒藤女身上获得信息,心灵牢笼也可以将超人保持在稳定的环境里,不至于遭到接踵而来的袭击。但一来这必须得到超人自己的同意,二来也是给x教授增添了一名行星级的战力。
第一条其实并没有什么,连蝙蝠侠都在说漏嘴时把超人评价为“老好人”,甚至是“烂好人”,他完全可能同意把自己监管起来;至于第二条......詹妮弗看向对方,发现他表情沉郁。
她挑起眉头:“我还以为查尔斯是你的朋友。”
“他当然是。”布鲁斯平静地说,“不要明知故问,珍妮。”
好吧,好吧。
詹妮弗当然明白,别说超人,别说x教授,就算她自己在觉醒自然之力后都被卢修斯抽了好几管血。蝙蝠侠的疑心病和控制欲是写在骨子里的了,要是人脑中有公式,他的第一条公式估计是“世界上没有人能被完全信任”,第二条肯定是“针对任何人都必须得有一套计划”。倒不是说詹妮弗要抱怨什么,她早知道他是个这样的混球,只不过是想看蝙蝠侠吃瘪罢了——不是每天都有机会看到蝙蝠侠吃瘪。
哪想到布鲁斯还没被怼几句,紧接着x教授的通讯就来了。
“是莱克斯·卢瑟在联系毒藤。”查尔斯开门见山,“我从记忆里发现了氪石的存在。正如你和托尼都在做到的那样,卢瑟也在研究氪石,且他的研究甚至比你们更深入。绿色氪石会剥夺超人的力量,使他虚弱,容易受到其他力量的伤害和控制,红色氪石会影响他的心性,而白色氪石能将方圆25公里内的植物全部杀死。卢瑟正是利用白氪威胁了毒藤女。”
“目的呢?”布鲁斯问道。
“使超人突入神盾局大楼夺取一件武器。”查尔斯道。
“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布鲁斯敏锐地指出。
“很遗憾,我的朋友,”查尔斯抱歉地说道,“但九头蛇中似乎也存在通晓心灵能力的人,这段记忆被封存起来,连我也无法轻易突入,否则它便会自行焚毁。”
“我明白了。”布鲁斯道。
通讯被切断后,詹妮弗耐心地等到声波在空气中平息下去才说道:“告诉我你有个计划。”
她本以为自己能得到一个详实的解答,因为蝙蝠侠永远有一个计划,有时候甚至有两个计划。没想到当对方开口时,一切都和预料的有所差别。
“或许。”他说,“那只是个模糊的想法,即使要实现也需要花费很长时间,牵扯很多人。说说你吧,珍妮。这种力量......你预备怎么做?是沿着自然之心铺设好的路去继续完成拼图,还是留在威彻斯特继续受训?”
“我不知道。”詹妮弗坦诚地回答,“你的语气很奇怪,布鲁西,你希望我离开?你有什么小秘密吗?”
她本意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从感知里却传来一股让人大为惊讶的犹疑。
“我曾说过要和你谈谈。”布鲁斯在良久的停顿后说道,“我过去说过你高高在上、冷眼旁观,但在深处,我知道你有颗柔软的心。不是每个人都能顶着苦难去承担责任,这十分高尚。你是个好人,珍妮,但我不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绝不能说是高尚,亦不能说没有半点私心——你在用力量影响我吗?”
“抱歉。”詹妮弗说道。但她脸上根本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有一件事我也想和你谈谈。我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你这种错觉,但你大概得重新定义一番高尚。自然之心选择了我,那么我也只有接受它或拒绝它两条路可走。我选择了接受,选择了学习,选择了成为它的代言人,绝不是因为我想要守护世界或匡扶正义。”
布鲁斯向后靠在沙发上,双手防御性地抱了起来。
“我希望你明白这个。”詹妮弗说道,“我可以选择继续在荒野中收集力量拼图,也可以选择去继续受训,但无论我做什么选择,都只是为了保护......一些人。”
布鲁斯以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了她一会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非常轻微地抬了抬嘴角。“我知道,”他说,“我知道。”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准备做什么了吗?”詹妮弗问道。
“我在想,”布鲁斯便说,“我在想,或许让一些超人类全然独立并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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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时候在想大超真的好惨,简直是被各种颜色的氪石玩弄于股掌之间,然后我再想想粉氪,又想到机器鸡的骗p梗,不禁把刚才的同情心统统丢到海里去喂法鲨hhhhhh
关于事业线——珍妮毕竟不是一个全职超英,她面对力量时也只有接受或不接受两种选择,为了在未来更好地保护家人,她选择接受,并不代表着立刻马上就会变成什么组织的成员,更不可能被复联“骗”走。老爷:吃我一镖!
发错文后看到wb的读者留言。
读者:大大我看到你不小心发出来的了!原来你是先写对话的!
我:地铁,老爷爷,手机
读者:我靠着对话脑补了一章!
我:可以,但没必要qaq
读者:好像知道你平时都是怎么码字的了呢......
我:_(:3」∠)_
不过有一说一,今天不小心发了,然后我继续在后台码字,点击修改,显示审核中(因为前台开始审核了)不能改,但是界面会被直接关闭。然后我等到审核结束,重新点击修改,点进去发现后台直接丢稿。我发誓我以后再用jj后台直接码字就是傻子,丢稿基本上就是心态爆/炸,重新返回去写一遍根本和原来不一样。
另明天晚上有更新。
最佳解法
蝙蝠侠说到做到。
打从那天开始他就躲在洞里神神叨叨地研究资料, 詹妮弗偶尔下去看一眼, 发现大部分都是世界各地超人类活动的目击,一些是糊得看不清的视频, 一些是文字记载或口述录音。牵扯到的超人类有世人已经熟知的,比如神奇女侠和海王, 也有真假不辨的, 比如某城市郊外一农户宣称自己曾接受过绿皮肤外星人的帮助。她看得头大如斗, 迪克倒是啧啧称奇。
周二蝙蝠侠和钢铁侠为了毒藤该被如何处理而大吵一架。
说是大吵一架, 其实就是两个穿着厚厚装甲的偏执狂用尖酸话狙击对方, 关键词包括“金/主”,“花花公子”, “装模作样”, “自鸣得意”, “出卖【哔——】”,以及“被甜甜圈腐蚀的脑子”。当然咯, 在美国队长的劝说下, 在神盾局尤其是尼克·弗瑞的介入下,这一回阿卡姆疯人院没能赢得关押权——大大好事。要詹妮弗说这倒霉催的地方就该被直接核平。
至于莫名遭罪的超人, 钢铁侠宣称他“这辈子没见过更变态的男人”,这家伙简直是放开大脑任凭x教授设置心灵防线,时不时还用饱含罪恶感的蓝眼睛凌迟众人, 活像只耷拉着脑袋的大金毛。“全世界再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道德楷模了。”托尼说道。一分钟后他又补充:“除了史蒂夫·他妈的·罗杰斯。”
据说鹰眼笑得当场把一支电子箭插到了天花板上。
总而言之, 各人都在忙各人的事。
神盾局忙着修复大楼(这部分做得不怎么样)、查找内奸(说实话这部分做得根本不怎么样)以及处理社会舆论(这部分布鲁斯根本都懒得提);复仇者在忙着摧毁能触及到的九头蛇基地, 顺便对哥谭和纽约过去的大事件进行彻查(蝙蝠洞连续几天都像座活火山);超人由x战警陪同顺着莱克斯·卢瑟的线往下追查;瓦坎达派出一些特使继续回收心形草并提供帮助;蝙蝠侠为零零散散的超人类头疼不已......而詹妮弗更是焦头烂额。
1月24日, 学院在塞缪尔·高德温剧院向全世界公布了第84届奥斯卡金像奖的提名名单,《我与梦露的一周》获得了最佳女主角和最佳男配角的提名。詹妮弗的竞争对手有在《帮助》中饰演爱比琳·克拉克的维奥拉·戴维斯,在《雌雄莫辩》中贡献了女扮男装演出的曾经统治过艾美奖的格伦·克洛斯,在《龙纹身的女孩》中同“詹姆斯·邦德”搭戏且风头大盛的鲁妮·玛拉,还有,当然了,《铁娘子》中的梅丽尔·斯特里普。
梅丽尔,梅丽尔,一个光听到名字就让许多提名者失去期待的传奇女星,一座横贯在奥斯卡影后称号上的大山。詹妮弗有金球影后在手,于奥提上也不是全然无望,但也正是因为金球在手,且《梦露》并非今年的大势作品,经纪人和制作方对奥斯卡多多少少都有些犯嘀咕。
“《铁娘子》几乎横扫了所有前哨站。”玛哈在电话里说道,“我们都希望能在奥斯卡上更进一步,但学院很可能会把小金人颁给梅丽尔,鲁妮·玛拉也或许会是匹黑马......”
“凯文·霍维恩很幸运。”詹妮弗道。
作为好莱坞的金牌经纪之一,霍维恩手下拥有诸多大碗,其中就包括梅丽尔。后者在《铁娘子》中贡献的演技让世人心服口服,而她在过去的三十年里回报团队以十三次奥斯卡影后提名和一座奥斯卡影后奖杯,可以说是个“没有感情的小金人机器”。
“布莱恩会竭尽所能。”玛哈便说道。
“别担心,我知道这不会是终点。”詹妮弗反过来宽慰她。
她们又针对接下来的工作计划聊了聊,尤其是和斯塔克集团接轨的动作大片。詹妮弗本人对剧本的理解是一回事,专业团队对剧本的理解是另一回事,团队将剧本中存在的少数人设问题和几个可能造成负面反应的场景一一标出,由玛哈先行告知,再看要不要和对方继续磨剧本。
詹妮弗本人对这部超英电影也十分重视,曾经她认为这会很有趣,也更能让她了解到布鲁斯的心境,现在她对这部电影则期待更多。
这天的讨论一直延续到傍晚。
挂断视频前,玛哈半是忧虑地提醒道:“你最近很憔悴。我看医院那边情况好像还好,怎么,是家里有什么问题吗?韦恩又折腾你了?先前说去郊区放松放松,我还以为回来会好点,现在看看眼睛里都有血丝了。”
“一派胡言。”詹妮弗睁着眼睛说瞎话。
“什么叫一派胡言?”玛哈刺她,“得亏有超人顶在前面,那天你得了奖状态不好,换了平常你看那些新闻媒体会怎么说,一人一口唾沫都够你受的。不过布莱恩可气坏了,他原本还计划在典礼之后运作运作,没想到出那么大的事,都没给他运作的时间......”
“好啦。”詹妮弗道,“超人那个样子,连朱迪·福斯特都吓得脸色煞白了,逃到洗手间去整理仪容的也不仅只有我一个,谁会盯着我不放呢?”
“现在好莱坞立‘硬’人设的女星又有几个呢?”玛哈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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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问住了詹妮弗。
这倒也是。
基于《荒野挑战》,全世界都觉得她詹妮弗·戴维斯是个对自己都下得去手的狠角色,别说几只野兽,就是暴风过境都处变不惊、临危不乱,“可靠”。超人失控虽然可怕,但她要是直接流露出惧态也会造成舆论上的压力。
想到这里詹妮弗就有点头疼,再想想节目组,想想布鲁斯提出的两个建议,她就更头疼了。去x学院进修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在经纪人这里是万万行不通的;去《荒野挑战》倒是在原计划之中,但拥有自然之心实在有种作弊感,也叫她难受。
思来想去,詹妮弗只得开口:“关于真人秀——”
没想到玛哈打断了她。“关于那档真人秀,节目组给我们发了点新的备忘录。”女经纪人说,“上一轮收视不错,反响也很好,本来我的意思是让你继续参加的。不过我看了下备忘录,他们下一轮还打算继续作夭,连项目都提前公布了出来。你猜怎么着?这些人打算让选手去爬雪山!你的状态我怎么放心?”
她说得忧心忡忡,詹妮弗反而精神一振。
自然之心是生物思维的集合,是虫巢意志,因此它在亚马逊雨林得到了无可比拟的强化,在城市里则会因单调和钢筋水泥的阻挡而削减,至少自然之心就曾亲口对她承认自己的伟力在城市中难以顺畅运行。
倒不是说詹妮弗主观上想去作弊,只是能力已经存在,有时候对生物的感知会不由自主地帮助她去作弊,对其他选手来说未尝不是种不公。现在好了,雪山环境的的确确是自然拼图的一部分,的的确确能帮助她完全力量,也的的确确没有什么生物栖息,即使有也是小型生物,虫巢意志也难以左右全局,真是再好不过了。
两个选择此刻清晰明白。
给玛哈确定的回答后,詹妮弗挂下视频电话,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诚然,只要钢铁侠愿意,他可以变得极度妥帖又洞察人心,大多数时候他懒得这么做,大多数时候被帮助的对象或是意识不到,或是习以为常,可他再能思虑也不可能凭空知道她需要什么。
《荒野挑战》的赞助人现总共就那么几个,怕是某些人嘴上不说,在背后使力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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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雪山,黑喂狗!
谢谢红发爱丽斯小天使的地雷!
挑战开始
进入二月, 布鲁斯越发早出晚归, 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詹妮弗在本月陆陆续续参加了几场颁奖典礼, 也出席了一些商业活动。玛哈似乎是想把前段时间落下的工作一次补上,恨不得把她接受体能训练的时间都卡出来赶进度。不过等到2月26日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一过,再表现得沮丧几分, 女经纪人顿时歇火:詹妮弗意料之中地没能从梅丽尔手中夺得桂冠。
三月初, 《荒野挑战》向公众宣布了第五轮的比赛项目,旋即风风火火地把选手从世界各地召集到了位于尼泊尔境内的蒙佐,留下身后的讨论度大爆/炸。
无他, 盖因节目组宣布的项目实在有些骇人听闻——
直入云霄。
何谓直入云霄呢?简单地说,就是征服一座又一座的山峰。
第一座被释出的目标山峰便是传奇的珠穆朗玛峰(mount everest)。
世人可能不知道喜马拉雅山脉其他著名山峰的名字, 甚至可能不知道第二高、第三高的山峰叫什么名字, 但大多数人都能准确叫出世界第一高峰的名号。北坡的中国西藏人管她叫“世界之母”,南坡的尼泊尔人管她叫“天空女神”, 而大多数人则赞她为世界屋脊, 大地顶端,地球最高的地方。超过8800米的高度使其他山峰在珠穆朗玛峰面前俯首称臣,也使她成为了许多人的梦中情地——试问,哪个男孩不曾想过站在世界最高点,哪个女孩不曾想过更加贴近天空和星辰呢?
从二十世纪开始,数不胜数的人朝珠峰顶端发起挑战。
他们有的成功了——1953年, 新西兰人埃德蒙·希拉里和尼泊尔向导丹增·诺尔盖成为世界上头一批登顶成功的人;有的则失败了——1922年英国探险家乔治·马洛里与队友安德鲁·欧文在第二次尝试登顶珠峰时遭遇不幸, 而他们仅仅是遇难者中声名显赫的几个。从珠峰被确认为世界最高峰, 到人类最终踏足这里, 这座女神峰一共夺走了超过20条生命,而在世界第三极从□□到成为景点的数十年间,至少还有数百名登山者折戟沉沙。
时至今日,攀登珠峰已经成了许多成功人士为履历添砖加瓦的增色剂。
无论南坡还是更为凶险的北坡,甚至西坡,都有商业登山队的惯用路径,人们在一些绝地搭设爬梯、登山绳,雇佣夏尔巴人作为向导和负重者,耗费数万美金巨资,进行两三个月训练,就能为自己赢得一次登上山顶的机会——据说一些登山者等到了大本营还不知道还如何穿戴冰爪,另一些甚至在那时才拆掉工具吊牌。无论如何,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会如愿以偿,而少部分则把性命永远地留在山上,成为珠峰近死亡率中的一个分子。
詹妮弗对登山的了解并不少。
至少她的知识面让她知道珠穆朗玛峰严格来说并不是极难攀爬的雪峰,在珠峰之上还有一些从未被攻克过的处女峰,一些死亡率高达50%甚至90%的地狱峰。在十四座海拔超过八千米的山峰中,珠峰也从未成为最令登山者头疼的目的地,反而常常被用来当做攀爬其他雪峰的训练场、前哨站。
再说选手,所有选手都在一个多月前就收到了节目组的提前告知,也都在这一个月内接受了黑熊药剂的注射,少数因野兽袭击或病毒感染留下严重损伤的选手还被允许接受了爬虫药剂的注射修复。顺便一提,斯塔克的愿望成了真,爬虫药剂已经在全世界范围展开了大规模的研究和推广,也许很快就能造福全人类。
不过危险与不危险都是相对的。
海拔八千米,大型空客飞机的巡航高度也不过如此,缺氧、寒冷、狂风、暴雪、坠物、雪崩......无数不确定因素都在前方等待着选手们,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可能造成灾难性的后果,有时还会累及其他团队成员。
营地里陷入死寂,只有主持人还在举重若轻地为直播活跃气氛。
瑞安·西克莱斯特是《美国偶像》的主持,也是吸金能力最强的主持人之一,詹妮弗最后一个完成体检(因为一些特殊状况)进入集合地点时正听到他在对着镜头解说项目。
比起前四轮各种各样的比赛规则,第五轮可以说是再简洁不过了。所有选手将持续挑战,并在每次挑战后接受全面体检及状态恢复,直到剩下16及以下名选手为止。
残酷,但,是的,简洁。
“我们会从南坡出发。”瑞安将全息投影打在空中,“春季登山季很快就要开始了,东南山脊路线是大部分成功登顶者的选择,日程表也都已经发放给大家了。有件事我必须要提醒你们,正如比赛手册中特地强调的那样,为了挑战极限,也为了对其他登山者的公平,本轮挑战将全程不配备生命环。”
不使用生命环,这是选手们早就知道的事,但观众都是第一次听说。
【我把这个叫做一股脑地去送死。】
【疯了吧?我承认选手里有几个可能有可能爬上珠峰的,但大多数人只是具备荒野求生知识和良好的体力,和登山客比还远远不够吧?节目组是在拿命做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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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也觉得不妥,但说句公道话,现在每年去爬珠峰的人其实很多还不如选手基础好。别说现在了,回到20世纪又怎么样,当时不也有阔佬靠着精良装备和大量打下手的夏尔巴人登顶成功吗?】
【节目组甚至不允许选手用生命环,我看过很多传记文学,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我喜欢的选手在希拉里台阶上遭遇不测该怎么办,到时候你们拿什么向观众谢罪?】
【从项目宣布我就开始查资料了,实在不能理解那些登山爱好者,为了爬一座山值得吗?不就是一座山吗?爬到顶上又能怎么样?再说说选手们,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为了一个真人秀值得吗?】
【和楼上的人无法沟通。】
【这可是珠穆朗玛峰啊!有多少人一辈子有时间、有精力、有财富、有机会去攀登她?节目组一直在向选手确定要不要参加,而且参加前也会对他们进行适应性训练,有谁把刀架在脖子上逼迫选手参加吗?】
【你们吵得太凶我刚才不敢说话,但是我现在也必须说一句:这可是珠穆朗玛峰啊!】
评论区被各种建议填满,观众们吵得不可开交,营地现场也是一片窃窃私语。许多选手在低头沉思,手里抓着的原子笔要落不落,还有的选手飞快地拉出签名,旋即闭眼不去看合同。
詹妮弗也在转着笔。
“你们还有最后的时间来思考。”瑞安严肃地说,“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必须明白,这不是演习,也不是在片场。攀登珠峰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余地的考验,离开生命环的保护,连节目组都无法确定能第一时间对受困或受伤选手进行救援。换句话说,你们的登山条件不会比任何一个业余登山者差,也绝对不会比任何一个业余登山者要好。”
顺着他的话,詹妮弗再次把这张协议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这个瞬间她想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著名街头魔术师大卫·布莱恩曾在一场颁奖典礼后为群星表演。众所周知,大卫以疯子般的魔术设计闻名,他曾经把自己关在棺材里埋在地下一周、在冰盒里停留超过61小时、在水中生存七天七夜......当时他在表演挖心和穿针魔术前也为在场众人签下了一份死亡免责说明书。
大卫在表演上向来运气不错,听说今年他还准备挑战用100万伏高压电电击自己72小时,像他这样胆子大的魔术师也不在少数,但其中相当数量的一部分都在挑战极限时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他们于魔术一道上受训和钻研的时间绝不可能比选手们受训攀登雪峰的时间更短。
留下的32名选手中并不缺乏登山爱好者,据詹妮弗所知,有一名名叫多洛雷斯·哈特的女选手就曾爬上过卓奥友峰,可以说是专业级的登山选手,在这一轮受到的挑战应当比其他选手要容易些。詹妮弗对此表示理解,《荒野挑战》的比赛环境一直在改变,总有人受益,也总有人觉得为难,说不定一些更厉害的登山者在海岛关就被淘汰了。
她能理解不代表其他选手都能理解,至少在准备室里詹妮弗没少见一些选手朝多洛雷斯投去不善的目光。雪山,多变天气,利益纠纷,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发生在96年的珠穆朗玛峰上发生过的最大惨案。
最终,32人都在合同上签下了字。
最终,人们不禁要问——“32个人上山,有多少能顺利登顶,有多少能平安归来?”
帐篷中的选手们还在进行训练期前的最后准备,不远处的珠穆朗玛峰则在太阳的照射下凝笼着冰晶状的闪光。她不能说十分优雅,也不能说十分符合美学,但她的超然地位和庞大无匹足以掩盖任何结构学上的缺点。冥冥之中,观众们忽然意识到,第五轮挑战的主角从来不是那些选手,而是这座及许许多多座横贯的大山。
世上有多少人能完成这种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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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写珠峰这一轮看了很多纪录片和传记文学,说实话有点压抑。
这种压抑有点像我看极限运动时的感受,又想尖叫太帅了,太强了,又忍不住感到害怕,恐惧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在看到失败锦集和满屏“不作死就不会死”、“外国人少原因”的弹幕时更是难受得不行。我看《攀登者》时也差不多是这种心情,虽然在我心目中这个好题材被导演拍残了,但并不妨碍事件本身令人感慨万千。
挑战极限真的需要勇气,每当有人问,“为什么要去搞翼装飞行,是奶茶不好喝还是电影不好看”,“天天跑酷迟早会出事,不懂为什么要去做”,“爬山有什么意义,爬到山顶能证明什么”的时候,我就想说,这不是什么有意义或者没意义的事,只是一种单纯的选择,就像乔治·马洛里在挑战珠峰时曾留下的经典心声——“我为什么要去攀登珠峰?因为山就在那里”。
马洛里最后归于珠峰的怀抱之中,给后人留下“马欧是否曾经登顶”的千古之谜。无论他登顶与否,他的勇气和坚韧都是毋庸置疑的。向所有勇于挑战的登山者致以崇高敬意,向所有登顶成功的登山者致以崇高敬意,向不幸遇难的登山者致以崇高敬意。
南切巴扎
第五轮比赛开始两天后, 节目组从蒙佐前进到了南切巴扎。
东南山脊线路比其他十几条线路更容易, 建设更完全, 走的人也更多。这个人指的不仅仅是准备攀登珠峰的登山爱好者,还有从尼泊尔境内其他地方出发朝珠峰大本营赶的徒步爱好者,节目组在南切巴扎停留休整的两三天遇到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远足团。
南切巴扎是个躺在山腰上的小镇, 四周绿色像母亲的手一样把它抱在怀中, 又像一口开盖的平底锅,其中躺着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蔬菜丁。这座小镇的住宿条件很一般,东西也卖得很贵,甚至比首都加德满都都贵。大部分人会选择从加德满都坐小型飞机去海拔2840米的卢卡拉, 从卢卡拉转道海拔2850米的蒙佐, 然后上到海拔3440米的南切巴扎, 从这里出发去海拔3860米的天波切寺,最后抵达海拔5364米的珠峰大本营。正因为南切巴扎是从东南山脊去爬珠峰的必经之地,同时也是大本营前最后一个能补充登山物资的小镇, 往来游客每年都会给它创造数目可观的收入。
詹妮弗拎着行李从参差不齐的路上走过。
脚下的材料说是石板, 其实更像是结住的土块, 右侧常年被来客踩踏显得较为平齐,左侧则因为山势问题朝上方凸起。这里没有脏兮兮的泥水, 只有干透的尘灰。
三月底是珠峰春登山季开始的时间,春季是最多人选择冲顶的季节,只有少数更有经验也更富技巧体力的登山者会选择冬攀, 有的甚至会挑战无氧冬攀、无氧冬季速攀。詹妮弗很高兴自己不必去面对冬季零下三十多摄氏度的严寒和狂风暴雪, 如果天公作美, 在冲顶时给选手们一个足够长的空窗期,她会更加高兴。
节目组把选手们安排在一处较偏僻的居所里。考虑到南切巴扎总共就那么点大,詹妮弗实在不能说导演希望大家都住好睡好的努力起了成效,不过她的确挺享受在面包店的香味和杂货店的风铃声里起床。南切巴扎是夏尔巴人的商业中心,可面包店是当地人为了招待外国游客的产物,杂货店出售的也是当地人制作给外来人的小物件和各种工具,从某种程度上反映了这个民族的生存现状。
自世界上第一次有人登顶珠峰以来,夏尔巴人就以登山向导和劳工的身份引起国际社会关注。原本他们生活在喜马拉雅山脉脚下,虽然贫苦但安居乐业,可随着珠峰商业登山的发展,现在但凡有点出息的夏尔巴人就不得不一年攀爬雪峰数十次,还拿着与付出和危险性根本不成正比的工资——尼泊尔政/府从发放登山证这一环节开始获利,并从旅客支付团费中抽取高额报酬。
节目组雇佣了一批最好的夏尔巴向导和劳工。
詹妮弗不能说这个举动是对是错,但她至少很高兴这些人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安排夏尔巴人跟队在观众看来可能少了些紧张刺激,但珠穆朗玛峰是第五轮“直上云霄”的首站,也是相对较简单的一站,连攀登方式也是更注重团队协作更商业化的喜式登山(喜马拉雅式),即多次上下适应环境及运送物资工具的长时间多人攀登,而不是阿式登山(阿尔卑斯式),即以个人或几人小队形式的轻便快速登山。
领队索登·拜臣来自澳大利亚,向导普巴是土生土长的夏尔巴人,说话时都带着些口音。索登曾多次带领队员无氧登上过珠峰,但他对这次全程供氧的冲顶还是不敢打包票。事实上,谁也不敢拿8000米级来打包票。
“你们都是最好的选手,普巴的也是最好的向导,那又怎么样呢?”索登在小会上说道,“团队会把所有补给提前放在山上,经过的路也有人会提前去重新铺设,务必把风险降到最低。但山就是山,你们可能会有高原反应,会被冻掉脚趾,甚至会葬身于此,一旦走到雪原上,有时候就没有回头路了。”
“听上去像在恐吓我们。”一名来自印度的选手,南德娜·辛格说道。这位女选手从第二轮开始因为身份而引起众人关注,比赛持续的这两年,她也常常在轮次间歇穿行在印度各地宣传平权和反对暴力。她的皮肤和詹妮弗的几乎一样白皙,而“辛格”又是个典型的属于婆罗门种姓的姓氏,不难想象南德娜的活动会受到多少质疑和阻碍,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在印度常有人指着鼻子说她“作秀”。
个人的力量实在很难改变什么,或许这才是很多普通人憧憬超级英雄、向往力量和权势的原因。
不过南德娜再有名,此时此刻活跃气氛的努力也有些不合时宜,至少多洛雷斯·哈特就很直截了当地对她露出了轻视神色。
“恐吓?”索登做了个鬼脸,“女士,我自己就在k2上丢了几根手指哩。”他把厚厚的羊绒手套摘下,像国王展示宝冠一样把双手举起来展示给选手们看。左手无名指、小指和右手小指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长好的肉块。“山峰永远印在我的手上。”索登道。
这种景象约莫常常被他拿来警醒团员,但在见识过爬虫药剂的选手面前却最多只能让他们唏嘘几句。詹妮弗意识到前几轮生命环已经把他们惯坏,任何伤口——只要不是忽然暴毙,任何疾病——只要不是无药可医,在生命环面前都是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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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视线转向远方云中的雪山。
索登示意向导们把一些资料发到选手手上,说道:“后天我们将出发前往珠峰大本营,我希望你们抓紧剩下的时间检查登山用品。去年有个团员直到上山前才通知我们他的连体高山靴密封性不好,女士们,先生们,我想你们都不愿意在山上被冻掉一条腿。”
人群纷纷应是。
“另外,我们的队医李先生希望每个人都能花时间进行一番检测,并为你们解说哪些迹象值得注意。南切巴扎的海拔并不算高,接下来几天小队将行进到珠峰大本营,那里的海拔高达5000多米,会让许多不习惯高海拔的选手产生严重不良反应。是的,高原反应,别不把它当回事,每年都有登山客因此丧生。”
高原反应这个词组引起了全场的肃然。
简单来说,海拔高的地方通常是低压低氧环境,人如果从正常气压环境忽然进入此类环境或长期处于此类环境之中,很可能产生各种急性或慢性病。急性高原反应对不适应高原环境的人来说很常见,患者通常感觉头晕头痛或喘不过气,有时还会心律失常,更有甚者会引起肺水肿或脑水肿。著名登山向导、奥克兰人加里·鲍尔就是在攀登道拉吉里峰时由于高原脑水肿去世。
疾病对选手来说是不可控的,它不像冻伤那样,在人们看来可以被保暖措施避免,而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一个人可能前几天还好好的,后几天就头晕目眩,脑子因低压在颅内变得不成样子。
如果说刚才大家还沉浸在生命环的余韵里不以为然的话,现在每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李医生。李锦荣博士是节目组从b城请来的专家,他早年在藏区为藏民义务看诊,受到藏民对母亲山的影响,发表过数篇关于攀登珠穆朗玛峰的医学类论文。李博士和整个医学团队的常驻存在对所有选手来说都是枚强心剂,特别是选手赵,詹妮弗从未见这名z国选手那么高兴过。
有了团队,有了劳工,有了向导,有了队医,这次攀登的难度应当会小于在亚马逊雨林里穿梭的难度,实在有必要在第一关积累经验,从而在更难攀爬的雪峰上获得成功。这么想着,詹妮弗翻开资料,分心二用,边听着索登的讲解,边用手指顺着地图滑动。
节目组标出的东南山脊路线是一条非常清晰的线路。选手们从南切巴扎前往天波切寺庙,然后徒步行进至珠峰南坡大本营,紧接着是位于5900米海拔的一号营地,位于6400米海拔的二号营地,位于7500米的三号营地和位于7950米的四号营地,最后冲顶。这段路在前期相对北坡来说较为平坦,在大本营和一号营地间有臭名昭著的昆布冰瀑,过了一号营地有生死线和西库姆冰斗,到三号营地和四号营地有南坳和希拉里台阶......
一关连着一关。
小会结束后詹妮弗和其他两名选手一起回了住所,有些选手选择了去逛街,或者架着直播摄像机组在小镇里走走,攒点人气,但冥冥之中她并不觉得那是个好主意。
从远远望见珠穆朗玛峰开始,一股股冰晶般寒冷的意志就在不间断地侵袭着她。随着海拔渐渐升高,和原始雪山的距离渐渐拉近,这种古老的寒意就越发从沉眠中苏醒。很难说这股力量来自雪山上的生物们还是雪山本身,也很难说是自然之心还是地球意志在和她遥相呼应。假如力量继承有进度条的话,詹妮弗几乎能感觉到进度条在推动。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珠穆朗玛峰,世界第三极,倘若能有机会靠近它的核心,不论是站在山巅还是贴近山体,她都会再次听到大地的心跳。
4月3日,整支庞大的登山团抵达珠峰大本营。
※※※※※※※※※※※※※※※※※※※※
不知道有生之年有没有机会去爬珠峰,我猜想天一定很蓝,星星一定很漂亮。说到高原,我想到前两天茶卡盐湖上了热搜,说它是人间仙境,我们去的时候茶卡盐湖拍照的人很多很多,水也很浑浊,完全没有什么镜子的感觉,基本上小伙伴们都是换上最艳的衣服找各种角度拍照片,回来疯狂后期p图,然后发到朋友圈说“看!天空之境!”但有一说一,天是真的蓝。
适应训练
拉练的队伍在凌晨启程。
彼时天还未全亮, 整座冰川灰蒙蒙的, 只有少数几块更平滑的区域倒影着星星的天光。离开营地数百米后排泄物和垃圾的臭味才渐渐消散, 透出极寒冷处原本该有的气味来。海拔更低处还能见到刻着登山客名字的石碑,再往上走便只有被埋在冰雪里无法移走的尸体——人们把这些遇难者当做珠峰上的路标。
珠峰大本营的海拔有5000多米,詹妮弗在徒步前三天觉得一切都好, 后面就开始慢慢吃力。自然之心陷入长久的沉眠, 只有地球意志通过庞大的珠峰在不断呼唤,这种呼唤极轻又极远,仿佛蝴蝶的翅膀振过水面。抵达大本营的前一天她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头痛,那种痛苦是如此剧烈, 以至于她险些要求随行队医联系直升机把她送回加德满都, 如果不是第二天疼痛程度有所缓解的话。
《荒野挑战》团队在大本营已经进行了三周的适应训练, 数名向导每天凌晨带着队伍在冰川上来回拉练,时不时还进行几次从大本营到一号营地再到大本营的冲刺。
这段路上最危险的莫过于昆布冰川本身,30%的遇难者葬身于此。
这里每天都会发生大大小小的断裂和冰崩, 小队第二次上山时, 数人高的冰锥和冰块从高处砸下, 一名夏尔巴人躲闪不及被砸中头部。选手们的运气并没有比他好到哪去,一名坦桑尼亚选手在返程时不慎坠入冰缝——说实话, 冰川上到处都是深不见底的裂缝——如果不是领队索登眼疾手快,恐怕这家伙连尸身都找不到。
詹妮弗在一个石块边站定。
这次拉练是冲顶开始前的最后一次练习,很快, 最适合攀登的五月就将到来, 他们也将真正踏上预定的天路。
荒野团队并不是唯一一个团队, 整座珠穆朗玛峰上有超过五个团队在等候良机。96年发生的惨案改变了很多事,又好像没有改变什么事,当年几个团队共同冲顶已经是致使灾难发生的“巧合”之一,时至今日,珠峰堵车已经从巧合变成了必须考虑的因素。近年来尼泊尔下发的登山证始终在增加,商业团队的数量只增不减,越来越多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冲顶——而狂风暴雪的空窗期只有那么多。
“站起来!”詹妮弗听到队伍后段传来一声呼喊。她朝后看去,只见选手阿克西姆正被夏尔巴人从地面拽起,跌跌撞撞地跟着人群朝前走。
阿克西姆是选手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今年七月他就有五十一岁了。五十一岁,詹妮弗想到,一个即使具备诸多生存知识肉/体都有些力不从心的年纪,可不知怎的,有时候人就是能从自然规律里找出一条逆天的路来。
“走吧,走吧!”领队索登在队伍前列喊道。
脚下的昆布冰川无时无刻不在发出沉闷的响声,远处珠峰峰顶向外飘出一条长长的扬尘般的冰晶,活像女神的丝带。从地上看它美得惊心动魄,但詹妮弗知道那代表着山顶正在遭受狂风肆虐。
她想知道站在风中是什么滋味。
8000米以上的地带别说不适合人类居住,甚至不适合人类踏足,人一旦进入这里就会缓慢死去,唯一重要的是,登山者能否在□□“死去”前踏足世界第三极,并且从顶峰安全撤离。
晚些时候整支团队回到了珠峰大本营。
32名选手中的3名女选手共用一个帐篷,詹妮弗睡在多洛雷斯和南德娜中间,有时也充当这两名选手的“缓冲地带”。南德娜对多洛雷斯的眼高于顶嫌弃已久,而后者对前者的装模作样也怀怨在心,詹妮弗有时怀疑她们是否也对她不满。
这很正常。
到达珠峰大本营的第一天所有人都一派兄友弟恭姐妹情深的样子,在高山上待的越久,一些小事越是被放大。一个人很难在遭受低氧低温环境折磨时保持冷静思考,也很难在边头晕眼花边徒步跋涉时去在意公众形象,更别说是个人形象。
对此,领队索登评价道:“至少你们都是户外生存专家,尼泊尔政府并没有为南坡登顶设置一个明确的标准,只要有钱,他们几乎会为任何人颁发登山证。前年有几个只爬过入门级小山的团员和我们一起冲顶,去年团里还带过两个装假肢的老兵,他们都爬到了这座该死的山上。别误会,我说这些并不是因为我觉得他们没有冲顶的资格,我对那些身负残疾心怀梦想的伙计满怀敬意,我对任何想挑战自己去圆梦的人都满怀敬意,只是作为领队,我们必须让团员相互信任、相互配合。在城市里人们自有一套社交标准,但在超过8000米的山上?什么都没有。”
是的,什么都没有。
比起那些彼此不熟识的团员,《荒野挑战》团队在彼此不熟识之外还存在利益纠纷。这种利益纠纷是海岛上部分先登岛选手拒绝为漂流而至的选手提供帮助的原因,是森林里部分选手联合队员攻击其他小队的原因,是沙漠里部分选手把资源点攫取得一干二净的原因,也是雨林里部分选手抢夺其他人勋章的原因。
倘若在雪山上不发生点什么事,詹妮弗才真是要怀疑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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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奇事”也确实发生得很快。
某个傍晚长跑运动员特纳在晚饭时咳嗽了几声,旋即在用餐帐篷里把所有的东西吐了一地,这引起了整个医疗团队的注意,也引起了整个选手团队的注意。晚上开会时詹妮弗发现自己无法不注意到部分人脸上隐隐的兴奋,只有16人能进入第六轮,换句话说,只要16个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继续比赛,剩下的人就可以少爬几座雪山,少受几次罪。
“特纳怎么样啦?”当氧气瓶使用教学告一段落时,终于有人清清嗓子问道,“你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他......攀爬珠穆朗玛峰毕竟是很危险的,呼吸系统的问题恐怕会更危险,你是领队,你们是队医,还有节目组,你们得对在座每个人的生命负责。你爬过那么多山,多洛雷斯,你怎么说?”
尽管平时和他不对付,多洛雷斯还是点了点头:“他在更高的地方会喘不过气来。”
李博士从他的圆镜片底下扫了扫这些选手。“情况确实不太稳定,继续山上也的确存在隐患——”他拉长声音说道。詹妮弗立刻看到几个坐在她正对面的选手面露不自在之色,那种演员们自己常常在领奖台上做出来的为了压抑狂喜反显得怪异的神色。“——但选手本人决定继续前进,我们给了他必须的药剂,决定尊重他的选择。”
“你们不能这么做。”有人咕哝道。
“哦,是的,我们可以,先生,而我们正准备这么做。”李博士平静地说道,“团队不会等到性命攸关才采取行动,我们每天都在给出负责任的建议,而你们,选手们,都是成年人,都是签署过合同的对象。准确的来说我们并不是一个常规的商业登山团,而你们也不是常规的登山队员,与其说我们必须为你们的生命负责,不如说你们必须为自己的每个行动负责。”
“这是珠穆朗玛峰,不是过家家。”领队索登严厉地说。
他环顾四周,将每个选手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始终在帐篷里飞行的摄像机组比他“看”得更清楚明白,一段时间后,当选手们安全返回城市后,少数人将会停止咒骂世界第三极上严酷的环境,转而感谢这寒冷使他们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领口拉到脸上,不至于把表情完全露出。
詹妮弗懒洋洋地朝后靠到椅子上,打定主意不把希望寄托在队友上。
不管他们在希望什么,这一次他们的祈愿是无法成功了。
鼻炎和喉咙肿痛在雪峰上都是常见的症状,一些人甚至会患上更严重的干咳症。医疗团队想方设法使特纳镇定下来,大本营有条件让登山者睡几个好觉,在真正开始登山前他就已经恢复了健康。
身体大好的特纳为此得意忘形,在队伍出发前一天夜晚的篝火边上对着山风喊出了许多年前一位伟人举世皆知的名言——“我至,我见,我征服!”
当时众人正难得地摈弃防备,共同在营帐外整理行装,闻言纷纷欢呼大笑。他们用“冒险”为自己鼓劲,用“征服”安抚被寒冷和恐慌弄得瑟瑟发抖的身躯,用“丰厚的回报”和“人生梦想的实现”填平前行路上一个又一个的危险和隐患。
詹妮弗跟在多洛雷斯和南德娜身后出了帐篷,一名夏尔巴劳工跟在她身后。詹妮弗看到他摇头叹息,面露不平,对着远处庞大而漆黑的高山不断行礼。
她等待几步,问道:“这是为什么?”
起先他不愿说,在三翻四次询问后才用蹩脚的英语吐露心声。“永远不要对山不敬,人不能征服山峰,我们只能在山的允许下短暂地依偎进她的臂膀,借着她的肩头看向远方。”
“我明白了。”詹妮弗道。
此时此刻她并不知道,三年后会有一名夏尔巴向导发出这样的感叹——“我知道,我早就知道,珠穆朗玛峰总有一天会惩罚我,因为我踩在她的身上。”
此时此刻她也并不知道,世上有两件事总会在不经意间发生,那就是爱与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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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上山!
谢谢无限循环的蛙蛙小天使的地雷!
昆布冰瀑
凌晨1点, 夏尔巴人提前出发。他们需要为登山客搭设绳索、检查梯桥、评估冰塔, 紧接着还得把物资运送到目的地点——和其他商业登山队一样, 《荒野挑战》为选手们准备了充足的氧气瓶、药品和其他补给物。凌晨3点30分,庞大的团队分成四支分队在苦涩的寒风里出发。
为了避免“堵车”,节目组提前通过关系和金钱打点上下、协调日期, 最后决定在5月18日冲顶。5月是最适合登顶珠峰的时段, 今年5月的天气甚至比往年更好,这也导致挤在大本营的探险队比往年都多。曾有向导指出冲顶者可能会遭遇一场史无前例的堵车,也会带来史无前例的危险。在这种环境下,《荒野挑战》能避开大多数队伍已是非常难得。
从大本营向上走必须经过昆布冰瀑, 一些华国人也管它叫“恐怖冰瀑”。昆布冰瀑是东南山脊路线四大关中的第一关, 也是最危险的一关, 有将近四分之一的死难者葬身于此。他们有的被掉落的冰塔击中,有的失足跌落冰缝,有的消失在冰川截面边缘, 有的则被雪崩掩埋。
在为期一个月的适应训练中, 詹妮弗曾五六次踏足这里, 没有一次不是担惊受怕、心如擂鼓。当她第七次站在冰瀑脚下时,刹那间, 那些在其他地方读过的资料又全部在脑海中循环播放了起来——
昆布冰瀑源于高山上流下的一条冰河,冰河从起源地流出并迅速下降,形成了近5公里长的冰瀑。由于冰川特性, 昆布冰瀑每天都会移动约1米, 且各个部位移动的速度不一, 这也就造成了极易断裂塌陷的地形。如果把冰瀑还原成水流,那么冰塔就是一个个波头浪尖,成百上千座碎冰堆耸立着,倾斜着,一些只有几米高,一些则有几十甚至上百米高。这些冰塔随时随地都会从根部中部断裂,整个倾塌下来,或者从顶部落下一些被风吹掉的冰屑、被阳光晒裂的冰块。
每年开春都会有一支特别部队突入冰瀑勘测并确定商业探险队的穿越路线,每天凌晨也会有各个团队的夏尔巴人对道路进行再度检查和维护,但即使如此,昆布冰瀑在世界各地的登山客心中仍然是声名狼藉。
当团队第一次走上冰瀑时,一名来自俄罗斯的选手忍不住爆了粗口。“你们管这东西叫他妈的冰柱?”当时他叫道,“看在老天的份上,冬天冻在家门口屋檐底下的叫冰柱,电线上垂下来的东西叫冰柱,而这玩意?这简直是栋联邦大厦!”
选手们都笑了。
詹妮弗当时也笑了,但她知道那种笑声只是生理性战栗和维护脸面的表现,就像一些人经历极端的恐惧后会大笑出声,不管怎么干巴巴,而一些人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时则会猛地窜起来朝四面八方说“我没事”。
事实证明她的感受并没有错。
昆布冰瀑给所有还对珠穆朗玛峰心存轻视的家伙上了一堂课。
出发三小时后,走在最后的领队索登快步赶上队伍中段,拍了拍詹妮弗的肩膀。古怪的是,夜色和头灯反而让他的脸变得清晰可辨起来,平时人们往往只能从登山服的颜色来确定身份。詹妮弗早就发现那些男人们遮住头发长出胡子满脸霜雪之后根本没差,而女性也不过是矮小几分,戴上氧气面罩也分不清谁是谁。
他们简短地朝彼此点点头,相互拍拍肩膀,好像这是种什么通用语言。“别走得太快。”索登例行公事地提醒道,“但也别太慢了,过分缓慢反而不安全。”詹妮弗点了头,她心里有数,打定主意尽可能保存体力、保持警惕,黑暗固然使大楼般耸立的冰塔变得模糊而平庸,但也给冰缝增添了吞噬性命的可能。
出发前索登把四支小分队笼在极易相互照看的地方,又小心不让他们排成错误队列,以免队员连累彼此。对很多登山爱好者来说这不是常见讯号,通常他们会和同伴捆在一起,彼此保护,增加容错率。但索登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用实际行动告诉了选手们:在珠峰上他们只能靠自己。
队伍行进到一条宽大的冰缝前停止。为了跨越冰缝,选手们必须走过架在上头的金属梯桥。
这里是世界上最高的区域之一,身边都是摇摇欲坠的冰塔,脚底是深达数百英尺的冰川,登山客们踩着冰爪挥着冰镐都无法确保平衡,而从路线一头赶到另一头的必经之路赫然是一面又一面架在悬崖断壁上的晃晃悠悠的金属梯,更糟的是这些梯子并不算特别固定,冰层每时每刻都在日光下消融,前一秒还死死插/在冰雪中的定点下一秒就可能松动。
夏尔巴向导普巴率先从梯桥上通过,他走得又快又好,没有太多摇晃。詹妮弗不知道他能否意识到这种高水平发挥不仅没能让团员们安心,反而给他们增添了些许别样的心理负担。
她将领口稍微下拉,深呼吸,企图从稀薄的空气里汲取氧气。不太陈旧的登山靴鞋帮把小腿压得生疼,这又给她增添了一重忧虑,寒冷无疑是苦痛的,但寒冷也会麻痹一些知觉,冰天雪地里都感到疼痛,可想而知等回到帐篷里后会是个什么样。她克制自己不去看也不去想梯子底下的冰缝有多深,更关键的是那条缝已经埋葬了、未来还可能埋葬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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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第一个走过去的选手也走得很稳,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一直到第十六个。选手克里斯托弗和前段时间的特纳一样深受咳疾折磨,据同住选手闲话时说,他常常在帐篷里辗转反侧,因咳嗽摩擦到喉咙和胸骨而泪流满面。队医对此无计可施,只能给予他足量的缓和药剂及止痛药,希望他能顺顺利利地到达峰顶。
谁也没想到意外来得如此之快。
队伍后段的人只听到一声沙哑的尖叫,旋即冰块和浮雪砸在断崖里,发出断骨削肉般的敲击声。克里斯托弗从梯桥上滑落在外侧,起先安全扣发挥了作用,把他死死拉在半人高处的扶绳上,但人们能预想到人类行动的隐患,却预想不到冰层的陷阱。南侧用来固定的锚点随着冰块断裂而松动,整座梯桥先是一歪,然后朝着下方掉落,断折在冰面上,顷刻就消失在黑暗里。
天蒙蒙亮,事后人们很难确定克里斯托弗究竟是如何滑倒的,站最近的多洛雷斯描述他“因为剧烈咳嗽而失去平衡,双手离开安全绳去揪住胸口,像快石头似的从防护绳和梯桥的间隙摔了下去。”南德娜则补充,“他的冰爪在金属梯上打滑,可怜的克里斯托弗,他太虚弱了,这该死的冰,这该死的冰!”
无论如何,事故发生时所有选手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反应最快的詹妮弗和经验最丰富的索登几乎同时把身边的选手朝后扑倒在地,这才没让他们随着断裂的冰面沉入深渊。几个夏尔巴人在千分之一秒内拉起了还没来得及完全脱离掌控的安全绳,但他们的努力只是徒劳无功,没有固定锚,安全扣和安全绳就变成了一条滑索。
飞在空中的摄像机组在系统的控制下朝深渊中前进,自带光源和崭新科技使它们能清晰拍到底下的场景,而智能系统也控制这些画面不被向观众们公开——也没有公开的必要了。任何一个清晨六点守在电视电脑或手机前的观众都能看到摄像机自带生命检测系统上的拉成直线的心电图。他们已经习惯了失去选手,甚至在这次挑战公开前就知道珠峰曾让多少登山好手折戟沉沙,但如此突然的死亡还是令他们难以接受。
几天前还勾心斗角的选手们也被这一记闷棍敲醒,他们感同身受地显出种种样态,但又没人敢在松动的冰面上活动,有的仰天祈祷,有的大声哭嚎,还有的在高呼“救救他”,“救救他”,场面一团混乱。
在所有人中,索登第一个摆脱不知所措。他示意普巴把已经过桥的选手沿着既定道路朝冰瀑上方带,否则等太阳升起,不确定因素将会变得更多。在众人或自主或被推搡着继续前进后,索登又同另外三名向导一起把留在南侧的选手集中起来,预备绕过冰缝继续前进,又留下三名夏尔巴人尝试救助冰缝底下悄无声息的克里斯托弗。
没人提及折返,也没人提及等待、推迟或取消,无论在冰瀑上,或者大本营里。
克里斯托弗的不幸给全团蒙上了一层阴影,更让人怒火中烧却无能为力的是,他的死亡对珠峰来说只是个符号,一个被勾掉的名字。任何人都会为克里斯托弗真心默哀,但任何人也都会迅速地沉浸回各自的情绪里:夏尔巴人更担心今年昆布冰瀑的状况,领队们更担心本就压缩的时间表变得不可接受,资助者更担心时刻徘徊在空中的摄像机组如实记录这一惨剧会给今后的登山生意造成影响。
一切事在珠峰上都是那么迅速。
先锋们花了一个下午勘探新的路径,劳工们花了一个凌晨把新的绳索和梯子固定在那里,选手们花了几小时重温注意事项——而这些加起来甚至没有赶上各个登山队争论冲顶时间段会议的零头。
事故后第三天凌晨,超过五支探险队一同出发。
高山疾病
詹妮弗拖着双腿迈出最后几步。
冰爪勾在雪地里溅起大大小小的冰片雪花, 留下几道深深的刺痕。这套装备在最开始让没有解除过冰攀的几名选手爱不释手, 短短几小时的训练后就宣称自己无法想象没有冰爪要怎么在雪山上前进, 但在长时间的跋涉后也让他们感到疲惫和疼痛。有经验的攀冰者在一些地段会只用脚尖处的冰爪攀行,没经验的攀冰者则会每次都重重落下脚步,消耗无谓的力气。詹妮弗不敢说自己已经是个合格的攀登者, 也不敢说她在每一段路上都选择了合适的行走方式, 更不敢说自己是体力最好的那一拨,但她走进帐篷区后很是受了一番围观。
无他,整支登山队刚刚走过昆布冰瀑,加上冰缝的那一次, 她一共搭救了队友三次——整整三次。
其中一次队伍正在攀登最高的一处冰壁, 那里有四部铝梯首尾相连, 人爬在空中会跟着猛烈的山风来回摇摆。南德娜不慎在铝梯中段滑倒,如果不是跟在后面的詹妮弗及时将她托起,很难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第三次事故发生时小队正在穿过一座冰塔, 说是穿过, 其实更像是他们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从倾斜的山下溜过。不知从何处, 一块飞冰掉落,假如詹妮弗没有将身边的夏尔巴人朝后一拉, 团队可能会再次面临减员。
在城市里,人们敬仰名望和地位;在荒野,人们敬仰力量和敏捷。
三次搭救之后, 连领队索登都对詹妮弗另眼相待, 允许她和普巴一起走在队伍前列。
和许多商业登山队的风格一样, 索登将比较强壮也比较能照顾自己的选手归于一类,让他们能自由判断跟着哪波向导前进。尽管碍于节目组给定的规则,向导和劳工不能给予选手行动上的帮助,只允许给予指导和健康监管,但对于那些身体素质较差或流露病容疲态的选手,索登还是格外注意——被选为《荒野挑战》第五轮珠峰关的总向导已经让他在登山界名声大噪,如果大部分人都能成功登顶,对他和团队的名气都是巨大加成。
昆布冰瀑给登山队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但领队索登不知道,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
5月12日,也就是冰缝事故发生那天,珠峰大本营收到来自气象单位的天气预测,说明接下来很长时间内可能出现极不稳定的天气,可供登顶的时间一下子从大半个月缩减到周余。好像情况还不够糟糕似的,大本营爆/发了一顿激烈争吵,到了14日,大部分原本愿意推迟以避开高峰的登山队纷纷启程赶往一号营地。大本营在联系荒野登山队时把情况统统说明,索登在12日中午到达一号营地时就知道事情超出预料,但直到14日他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当时选手们已经在二号营地停滞了两天。
为了节省体力,并尽可能快速地到达峰顶,商业登山队不会在一号营地逗留,而是会直接选择冲刺海拔在6400米左右的二号营地。在快速攀登后原本就有一天被拿出来做休息和调整,但多出来的一天则完全是因为意外。
选手中年纪最大的阿克西姆在出发前就觉得精力不济,翻过昆布冰瀑和一号、二号营地间近乎垂直的数座冰壁也耗费了他巨大精力。据同帐篷的选手后来回想,阿克西姆在12日晚上躺下时就自感呼吸困难,第二天一大早他因为呼啸的山风无法入眠,起床检查同伴(至少按他的说辞),发现阿克西姆的睡袋边上吐了一滩冻结的血沫,索登和普巴立刻判断这是高山肺水肿。
高山肺水肿,又被称作hape,是一种常见的高山病,超过半数登山者都曾或轻或重地遭遇过它。人在低氧低压条件下肺部的压力增加,引起肺动脉高压和肺血容量增加,液体增多,造成咳嗽、咳血、呼吸困难、昏迷、严重时会危害生命。它的致命时间非常之短,且许多患者会被误诊为感冒,给登山者造成了极大威胁。
阿克西姆必须被立刻送到低海拔处,所有人一致同意这一点,但不幸的是,团队正处于6400米的高山地,直升机无法飞到这个高度;即使世上有飞机能到达这个高度,它们也从未得到允许进入领空。13日凌晨,索登通过卫星电话联系大本营,要求对方准备好高压氧舱,四名夏尔巴人将会用氧气袋护送阿克西姆下山。
当詹妮弗打完水经过时,正看到一名向导在帐篷里为阿克西姆注射地塞米松,而另一位向导则在努力尝试把他装进高压氧袋子里去。她看到和他同住的选手抱着双臂瘫坐在睡袋边,似乎打定主意不去帮忙。她犹豫片刻,走过去拍拍索登的肩膀,而后者对她摇了摇头。“我们得把他弄下山去。”领队说道,“你得去边上坐着,好好休息一天。”
没人要求登山者去护送阿克西姆,在海拔6400米处,任何一个计划外的高强度体力活动都可能给后续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明白这一点,詹妮弗便了悟地站到一旁。她细细打量阿克西姆的脸,这个强壮的男人正在发出恐怖的呼吸声。有那么几秒钟她试图找出恰当的比喻来形容,拉风箱也好,吸酸奶也罢,但此时此刻她完全被这种声音搅混了头脑——它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塞满液体的肺和一根塞满血痰的气管应该发出的声音。
不知怎的,阿克西姆在被塞进氧气袋前仍然能用这副呼吸器官支撑自己说话。“我得爬上这座该死的山!”他含糊不清地说,“这座该死的,该死的,山!”
詹妮弗看了他一会儿,又看了看横贯在头顶的山。
那种冰冷的意志更加强烈。
她不敢再停留,便回到帐篷里跟多洛雷斯一起冲泡面。泡面是在大本营拿的,包装上写着些不认识的方块字,味道也很浓郁,据说北坡大本营提供得更多。开水则是一大早由夏尔巴人撬开冰面从冰河里取来烧开的,在这个海拔水并不能烧得很开,只是勉强能用。
南德娜还在帐篷外用摄像机组给观众直播珠穆朗玛峰上的景色,从这一点来说,这位女士远比营地里的许多男士要“强大”,当她在营地外的雪地和裸/露的山石上乱窜时,他们都像瘟鸡似的窝在帐篷里。
等半开不开的水被注入带塑料膜的泡面盒后两人才齐齐叹气。
“你觉得......他能活吗?”多洛雷斯问。
“我也说不好。”詹妮弗用叉子转着塑料碗里的泡面。她当然知道如果没有外力干涉那些微观层面上的变化会轻易要了阿克西姆的命,但现代科学总在解决自然之心给出的难题,若非如此,自然之心早在几百年之前就能控制住人类的数量。
感知在雪山上只能着选手和极少数动物发挥,加上她有意识地控制,多数时候詹妮弗和其他选手也没什么不同。远离自然生命,自然之心提供给她的力量也不足以去把一个人转危为安。倒是地球意志,或者说地球意志的部分构成,雪山和大地本身,始终在用它们自己的方式与她共鸣。
无能为力之下,13日下午,另有一名向导因高山脑水肿(hace)被送下山,至此,留在山上的工作人员不足以给一个30多人的庞大团队以保障和指引,荒野团队和普通商业团不同,选手之间还存在竞争关系,为了确保公平,原本计划14日凌晨启程向三号营地冲刺的计划便搁浅了。
14日傍晚,二号营地再次迎来了第二批、第三批住客。
“太糟糕了。”多洛雷斯在其他团队到达时对詹妮弗说。詹妮弗没有回答,但心里抱着和室友一样的想法——太糟糕了。
她想起在上山后听到的一段对话。
那时几个夏尔巴人正挥舞冰镐为即将到来的大部队加固帐篷基座,她和先到的普巴坐在完工的帐篷前休息,索登则站在一旁讲卫星电话。
“今年人格外的多。”他说道,“我完全没有头绪要怎么把十几条线路上那么多的登山队安排到峰顶,更别说还有轻装前行的散客。大拥堵在8000米以上是致命的,我的意思是,天呐,想想希拉里台阶,想想过去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对面不知回复了什么,他摘下口罩皱皱眉头,又说道:“是的,是的,我们在昆布遇到了一点麻烦,你也知道昆布......可怜的克里斯托弗......去年我们在那里失去了旺杰......但我打赌他们会比去年的伙计们做得好。”
这话让詹妮弗笑了。
普巴,老实的夏尔巴人向导,也认同这一点。
荒野登山队的团员都是各个方面的求生专家、运动好手,他们经历过海岛、高地森林、沙漠和热带雨林的考验。即使索登也不得不承认这些队员是他带过最“任劳任怨”的一届,大部分人都能以先期计划的最快速度行进,也都能忍受环境带来的种种痛苦。
索登保持着对队员的欣赏,选手们也对他言听计从,鲜少有人仗着生存知识公开顶撞他的想法。
停滞改变了这种状况。
或者说,停滞改变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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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次读到脑水肿的资料就会浮想联翩,有时还想到以前有人说在太空人脱离宇航服会怎么样......
洛子西壁
15日凌晨, 索登及数名向导一起返回二号营地。
大部分人下山时什么样, 上山时还什么样,最多只是显得疲惫憔悴了一点, 除了其中一名年轻的夏尔巴人。夏尔巴青年扎西在经过西库姆冰斗时被日光晒伤,尽管他宣称这不影响自己前进, 索登还是将他剔出了冲顶名单,只允许他在下方营地做做接应的活计。不能冲顶意味着不能扬名立万, 对新生向导来说有时就差了那么点名气,客户总会偏爱那些有过“丰功伟绩”的团队。索登话音刚落, 扎西面露沮丧之色,但他还是相对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决定。
比起荒野团队, 另一个团队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后来启程冲顶的一个欧洲团队在二号营地底下松动的学层里遭遇雪崩,尽管向导们尽到了最大努力,仍然有两名登山客因为伤势过重而离开了队伍。不幸中的万幸,这两人都是在通过区被松雪裹挟向下时受了摔伤,向导们在事情发生后还连连感叹:倘若被冲入雪崩堆积区, 那可真是神仙难救。
当天晚些时候,在二号营地逗留已久的荒野团队和刚到营地的几个团队几乎前后脚出发。詹妮弗过去看过许多荒谬的景象,在海拔6000多米处看到长龙般的队伍绝对算是其中之一。
从二号营地赶往三号营地需要攀上洛子峰的西壁,这段路对登山客的体力来说是个巨大考验。洛子峰就像珠穆朗玛峰的忠实卫士,它以直插云霄的冰雪城墙阻挡着游人的脚步, 那倾斜可达度的山坡不仅仅让登山客产生无力感和震慑感, 同时也彰显着这里随处可见的致命陷阱——雪崩、塌陷、落石......在雪山上, 每分钟的耽搁都可能会使悲剧发生的概率大大增加。
一段时间的攀爬过后, 登山客们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三名女性团员找了个相对平缓的雪地坐下。詹妮弗的背包里装了几罐能量饮料,这会儿她又渴又饿,简直想把饮料统统喝光,想到向导的指示还是小口小口地往下咽。今日天气晴朗,挂在空中的太阳十分晃眼,但从她坐的地方能看到珠峰露出的一个小尖尖,狂暴的雪花就在那里拉成一张寒冰旗帜。
白色,白色,白色,到处都是冰雪的白色,偶尔露出山石的深色。目所能及处唯一的彩色来自颜色各异的登山制服,它们或者属于还在挪动的登山客,或者属于早已同珠穆朗玛峰融为一体的登山客。
死亡在这里就和吃饭喝水那么稀松平常。
在大本营之下就有用来纪念百余名遇难者的石碑,再往上走更有倒伏在这里却无法被运走的遇难者。第一具尸体是在团队翻越昆布冰瀑时发现的,很难说那是尸体还是尸体的一部分,但选手们不难想象在这可怜人上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抬头看看高达数十米的冰塔就知道了。在那之后,小队又在穿过西库姆冰斗后发现了第二名遇难者,身穿蓝色登山服的登山客就静悄悄地坐在路边,外套脱在远处。后来他们又在洛子峰的冰壁下、冰壁上发现了更。这些尸体被称为珠峰上的“路标”,在低海拔处还好,高海拔处的尸体甚至每个都拥有“外号”,每个都象征着一个海拔数字。
团队在寒风中行进数日,团员们也从一开始的活跃变得沉默。没人敢不对这些前辈心怀敬重和同情,但也没人想成为“不语者”中的一员。随着海拔升高,生理反应加剧,一点点可能影响登顶的小因素都可能变成引燃脾气的□□,更何况是肉眼可见的、冲顶时最危险的拥堵。
三名女性对坐了一会儿,摄像机组在她们身边飞舞,个个都结着冰霜。
“真是活见鬼!”多洛雷斯率先说道,“叫我说每年就不该发放那么多登山证,看看这些人......如果现在山上摔下来一块湿雪板,估计明天我们大家都得上新闻。不,不用湿雪板,掉一块石头下来就能砸死好几个。”
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且冒犯人,但詹妮弗决定不和她计较。
多洛雷斯的登山服被擦破了,那还是在约6800米处,一块山石从天而降,无声无息地从高处砸落下,堪堪擦过她身侧。领队索登中途赶上队伍时还听见多洛雷斯在高声咒骂,不得不耗费力气教训了她一番。詹妮弗自己则一方面为竞争对手和同伴在这个海拔还有力气叫骂、还敢浪费体力而惊异不已,一方面又多少能理解对方的心情:石头再偏个几寸可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同样的,南德娜也选择不和室友计较。
和詹妮弗不同,南德娜单纯是没有力气再计较了。她露在面罩外的皮肤惨白得像个死人,呼吸声沉重地像在拉风箱,随着每个动作都从喉咙里挤出一记呻/吟。“天呐,”她微弱地叫道,“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你得吸点氧。”多洛雷斯说。
“索登说今天晚上开始会让我们配上氧气瓶。”詹妮弗说,“只希望在山上有足够的氧气,到8000米往上,或者冲顶的时候,要是氧气跟不上......”
“还是人太多。”多洛雷斯把喝完的罐子赛回包里,脱下厚厚的外手套动了动手指。她不敢把手在寒风中暴露太长时间,没几下就又塞回了手套里。“天知道一年发那么多登山证干什么,我简直不敢想到希拉里台阶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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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她们齐齐陷入了沉默。
詹妮弗努力调整呼吸,边站起身边思索着听到的话。上辈子她也不是什么攀冰专家,但近一个月的训练让她对冲刺雪峰有了长足的见解。8000米以上被称为生命禁区,人不必活动,只是待在这个高度,都在慢慢地走向死亡。虽说无氧攀登被登山界许多大拿认为是正统的不作弊的攀登,但在这个高度,缺乏氧气支撑,多数人都难以寸进,甚至会丧失生命。要登顶的人这样多,谁都不肯率先放弃,到山顶上该怎么办呢?
越是想,心里越是冷。
詹妮弗拉住绳索,竭尽全力跟上大部队。她渐渐觉得有场风暴正在珠穆朗玛峰上凝聚——而她不是唯一一个感知到暴风来袭的人,绝大多数登山客都对排长龙的现象满怀不安,但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爬得更快,不断上升,暗自祈祷自己不会成为被堵住的那一批。
八小时后,众人翻上最后几英尺松雪,到达三号营地。
詹妮弗到达时正看到几个夏尔巴向导在远处用冰镐敲击冰面,还有的在清点氧气罐,其他几个团队或有向导搀扶着队员前进的、有劳工用腰绳拉着队员前进的,但荒野小队被严格禁止此类行为,除了少数体力极佳的几个,大伙多多少少都有点东倒西歪。
比体力不济和头疼欲裂更让人绝望的是三号营地的景象。
如果说珠峰大本营是一座主城,那么一号营地就是座小镇,二号营地是一片集市,三号营地最多算是野炊中心。黄色和蓝色的帐篷零星装点在雪坡上,积雪埋到帐篷脚跟,让人不禁联想到被埋在白色糖粉中的黄色蛋糕。帐篷并不算多,至少跟大本营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但放在45度倾斜的洛子山西壁上就显得过分兴师动众了。
“老天爷!”詹妮弗听见索登低咒。
“我从没见过这种事。”普巴跟着检查了帐篷,最后也说。
在海拔7500米处的热闹景象实在非同寻常,别说在山上的登山者,就连屏幕那头的观众都看得目瞪口呆。
在亲眼目睹之前他们对珠穆朗玛峰的想象都是一座高耸的孤独的雪山,或许被风暴拱卫,或许被云雾环绕,一个很小很小的黑点,也可以是红点,蓝点,随便什么点,总之代表着登山客,在冰壁上像蚂蚁般缓慢移动。今日之后他们对珠峰的印象会完全改变了。
“这是场从未有过的冲顶记录。”一名解说在直播间里这样评价道,“过去我们从许多传说和传记里了解了圣母峰的样貌,也曾听过许多或激励人心或使人扼腕的攀登故事,但我们从来没有机会亲眼见证山的威仪和人的奋斗,更从来没有机会那么近在咫尺地看到冲刺全程。”
第五轮比赛也得到了许多媒体的关注。无独有偶,其中有一家媒体写道:许多年前,《进入空气稀薄地带》打动了我们每一个人,而现在,随着科技发展,我们得以和世界第三极进行零距离的接触,也亲眼看到了高原反应是如何摧残人类的身体,亲眼看到了高山堵车是怎样发生的。
在报道最后,该媒体呼吁在珠峰上的团队精诚合作,抓住最后的机会协调日程冲顶,不要出现96年那样由多种巧合造成的惨剧。
人人都在关心登山者过多会怎么样,却不是人人都意识到了这场大秀的真正主角。
不过一夜之间,珠穆朗玛峰将五名登山客从她身上甩脱,其中两名属于荒野团队。
15日傍晚,一名选手在步行时不慎滑落,旋即出现头痛和呕吐症状。索登不得不再度派遣向导把他从山上护送下去。16日凌晨忽然刮起狂风,另一名选手从厕所帐篷出来时不慎被狂风带倒,摔落至冰壁下方。索登组织人员和其他几个团队的夏尔巴人一起搜索,终于在第二天发现了躺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青年,同样将他送下了山。
至此,荒野团队32名选手减员至28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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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年是真的惨,2012年也是大堵车(文中有改动,并非现实伤亡状况)死了很多人,然后就是后来的雪崩死了很多人,再就是今年,2019年,又是大堵车,死了很多人。珠峰都被爬成长城,一声叹息。
四号营地
残酷却又真实的是——减员在无形之中减少了选手身上的压力。
第五轮只能有半数人马晋级, 只要有16个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淘汰, 剩下的人自然就不必去面对珠穆朗玛峰,更不必去面对比珠峰更凶险的其他雪峰。基于这种考量, 还留在三号营地的28名选手见到彼此时都往往都有些不自然。他们是有竞争关系的登山者,然而同处于三号营地却并没有什么竞争关系的商业团成员也并未展露什么多余的同情心。
荒野团队并不是唯一一支遭遇减员的登山队,选手们也并不是唯一对减员及死亡司空见惯的人。大部分登山向导和登山客都对冲顶的危险性心知肚明, 就连占据商业登山队大部分席位的“普通人”都无暇感到恐惧或失魂落魄。
是的,无暇。
这些人有着最普通的身份,他们有的是朝九晚五的白领,有的是年纪轻轻的学生,有的不过花点小钱来给自己增加谈资, 有的耗费毕生财富来实现一个梦想。哪怕他们在城市里会为一只小狗小猫的逝去而落泪, 会为一个陌生人的不幸而心酸, 此时此刻这些念头都会被稀薄的空气抽干。站在三号营地,向下看是茫茫无际的雪原,向上看是高耸入云的峰顶, 登山队越是接近山顶, 登山客们就越是被冲顶的狂热裹挟。
连詹妮弗都不例外。
5月16日清晨她早早就起了床, 从睡袋中钻出, 拉开拉链走到帐篷外。寒风把尚在睡梦中的多洛雷斯吹得发出了几声梦呓, 而边上的南德娜则仍然保持着粗重又吃力的呼吸。詹妮弗飞快把帐篷合拢, 就是这小小的动作也让她有些头晕眼花。
昨晚上在索登的命令下众人都用上了氧气罐和面罩, 一晚上充足供氧把许多难以为继的选手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拿南德娜举例, 昨天下午她看着都快走不动了, 好像每时每分都有可能昏过去掉下悬崖,詹妮弗觉得她多半是难以为继,没想到走进营地一接上氧气,整个人看着就精神了许多。有氧无氧差别是如此巨大,让詹妮弗对那些能不带氧气罐冲上8000米的登山客肃然起敬。
她边想心事边同忙忙碌碌的向导组打了个招呼,询问他们卫星电话是否有空。
在珠穆朗玛峰上各个营地的联系全靠卫星电话,同样的,登山队员若是想和外界联系也只有通过卫星电话。这种设备每动用起来价值不菲,不过有能力来登山的多数也不会在意这点钱,前两天找索登打电话的人竟是一点不少。
用巴西选手米格尔的话来说,“在亚马逊时死亡危机总是突然发生,但在这鬼地方我感觉自己每分钟都在丢性命,谁知道过两天还说不说得出话?”
整支团队都对他的论调深以为然,詹妮弗也想着在冲上四号营地前给布鲁斯和经纪人分别去个电话。领队帐篷位于中间区域,她走过去时正看到索登指挥向导们分散检查,卫星电话连接着,仿佛是大本营的管理在询问情况。在索登背后,领队帐篷开了道缝,从里面冒出来热乎乎的烟气和一股方便面香味,应当是留守的向导在用炉头气罐烧水做饭。
看到詹妮弗走过来,索登先是下意识地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冲着电话里交代了几句,旋即搁下电话。“出什么事了?”她问道,“昨晚上我们几个在帐篷里听到外面有响动,比风声还大,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索登简洁回答。他脸色不佳,约莫就算找到了也不能代表一定能活,詹妮弗顿时心领神会地不再继续追问。她跟着索登走到领队帐篷里,卫星电话就摆在用背包架起来的小高地上,两个向导围着小锅炉卷泡面吃,还有一个在咬风干牦牛肉和糍粑,雪花从头发上融化成水,滴滴答答地朝下落,紧接着又变回冰渣。眼见有选手过来,三人热情地又煮上了一锅泡面。
十几分钟后,詹妮弗便抱着早饭拨通了电话。
经纪人玛哈接到电话时并不怎么惊讶,毕竟摄像机组早已开始工作,但凡稍微关注直播的人都能知道选手的动向,反倒是布鲁斯有些意外。他声音含糊,听着像是刚从睡梦中被惊醒,当然也有可能是麻醉剂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的作用。詹妮弗没敢往下细想,当着外人和摄像机的面也不敢多多问,只匆匆问了点鸡毛蒜皮的事。
布鲁斯的回答也格外简练,他首先说最近在忙活的事“有些眉目”,接着又说家里一切正常,阿尔弗雷德好,迪克也好,绝口不提他自己,还说知道山上意外多,希望多加小心,不必勉强,最后软下嗓子补了句“一路顺风”。
大概蝙蝠侠自己都没想到这句“一路顺风”对2012年春登山季上山的队员来说有多珍贵。
挂下电话一小时,詹妮弗便和荒野团队一起踏上了朝四号营地进发的路途。
从三号营地到四号营地需要继续攀爬洛子峰山壁,雪坡坡度比前日稍缓,詹妮弗爬的也没有先前那么绝望。氧气罐稳定地提供生命必须的氧气,她在几次不支时都开大了氧气阀门,丝毫不敢节省。
雪坡过后是一段极考验登山技巧的坡段,即臭名昭著的“黄带”。
黄带到处遍布锋利易碎的岩石,洁白的冰雪和灰褐色的岩石交替混合出现,有的地方露出大片大片的岩壁,有的地方又残存着一层又光滑又坚硬的冰层。詹妮弗渐渐发现冰爪很难踢入这些冰雪中,若不是夏尔巴向导们提前在整条线路上设置了连贯的绳索段,人简直不知道该怎样稳定地向上走。
她并不是情况最糟糕的选手。
南德娜在她脚下约莫二十尺的地方危险地悬浮着,她的双脚几乎是机械性地踢着冰,双手则死死抓着绳索,腰部的安全绳绷紧。绳索都是被冰锥固定在冰壁上的,有的锚得有半条胳膊那么长,坚固,但也并不是无懈可击。多洛雷斯在更下面的地方抬头朝上看,詹妮弗发现她的脸上充满恐惧,不知道是在为同伴的境况担忧还是怕上面的人掉下来砸到她的脑袋。
说实话,詹妮弗当时并不觉得南德娜能继续坚持,然而当她拖着沉重的步伐翻过洛子峰山脊冲上南坳后不久,就见到南德娜迈着蹒跚的步伐走进了帐篷堆。她看着不太好,是真的不太好,当詹妮弗拉开帐篷拉链时她走出最后两步,然后完全脱力地倒在了睡袋边。“就像个死人。”夏尔巴向导普巴在后来接受采访时回忆。
出于对同住者的情谊,同时也出于对其他女性选手的敬重,詹妮弗上前为南德娜检查了氧气设施,发现对方的氧气已经用尽,但当她试图为对方更换氧气罐或拉下面罩防止窒息时,后者却死死抓紧面罩,仿佛那就是最后的生命线。
“你必须往下走。”詹妮弗当即说道。她把帐篷帘子拉开想呼唤向导,但是南德娜开始摇头。寒冷和缺氧使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无法自控地哆嗦,但那嘴唇确实在上下蠕动。“什么?”詹妮弗凑近去听。在这个距离,她能清楚地看到印度选手眼中的恐惧,但那恐惧之下还有些被埋得更深的东西此刻正在旺盛地燃烧着。“只剩800米。”南德娜喘息。
不由自主地,詹妮弗被那燃烧着的东西击退了,只是沉默地为室友换好了氧气罐。
四号营地建在珠峰南坳,通过山口的狂风将岩石上的积雪朝北方吹落,露出底下层次不齐的岩石。将近70公里每小时的风速使人难以正常行走,零零散散的帐篷更是被吹得东倒西歪,全靠沉重的氧气罐和其他固定物苟延残喘。
8000米,这是个光躺着就在缓慢死亡的地带,这一下午几乎没人能吃下什么东西,詹妮弗和多洛雷斯靠在帐篷两边,耳朵里只有帐篷被吹打时发出的响声,根本听不到其他声音。但天气预报不会骗人,又过了几个小时,当她因缺氧而迷迷糊糊陷入昏睡时,耳朵里的风声终于被一些其他的古怪的响动替代。詹妮弗艰难地睁开眼,却见帐篷门帘开了一个小角,而多洛雷斯正一脸无措。
看到詹妮弗苏醒,多洛雷斯像找到同盟一样挺直了腰板。
“怎么回事?”詹妮弗含糊地问。
“是南德娜。”多洛雷斯说,“索登想让几个人把她弄下山去,但她不愿意,他们只得给了她一点地塞米松,又让她吸了高浓度氧......要我说这不太公平。”意思是南德娜能用药,而其他选手凭借身体素质和适应力没有用药。
换做平时詹妮弗的脑子还转得动,但在8000米的高处她的思维不免有些迟滞。对于多洛雷斯的控诉,她只是缓慢地眨了眨眼,努力动着僵硬的舌头,说道:“商业登山队都有那个。”
多洛雷斯从鼻子里出了口气。
她的愤懑在入夜团队准备出发时到达了顶点,拜药物和氧气所赐,南德娜当时已经能摇摇晃晃地跟在其他人身后收拾行装出发了。三个女性登山者照例走在前后,詹妮弗自己脑袋都一团浆糊,实在分不清其他人的情绪,只能听到多洛雷斯不停地发出不满的哼哼声,而南德娜则在背后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听着像是“800米”。
詹妮弗把头顶打开,在黑暗中走出第一步。
沉寂的风忽而又在她身周卷起。
这一刻,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以及一个从风中传来的更响亮的声音。
来,那声音说道,到我这里来。
世界之巅
800米是什么概念呢?
世界最高楼哈利法塔的高度是828米, 而在山上, 800米的高度简直一文不名——如果不是前方还有8000米垫在脚底的话。
凌晨踏上征程,经过岩石和冰雪混合的路块, 走到被称为“阳台”的稍平坦的区域,团队才停下脚步稍作休息。
詹妮弗坐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缓慢地喝着功能饮料, 吃了一点点能量棒,将差不多空了的氧气瓶丢在地上,换上新的氧气。
从四号营地到南峰的路又十分陡峭,划定路线要求攀登者借助绳索和冰镐在山脊两侧择较平坦处来回上升, 有时还会走出之字形。从阳台能看到澄澈的星空, 换做平时詹妮弗一定会对头顶的瑰丽叹为观止, 但现在她眼冒金星又冷得哆嗦, 根本没心思去欣赏美景。
在她身边有几个选手跌跌撞撞席地而坐,索登立刻对他们大加训斥, 责令他们戴好手套和面罩。
向导组原本计划让几个情况糟糕的选手放弃登顶,但是, 就像索登无法劝说阿克西姆一样, 他也无法劝说打定主意要晋级的顽固派。
“上山时一直在做思想工作,走到阳台时他似乎已经认命了。”事后有选手回想道。
事实也相差无几。
当时索登就已经想明白, 他业已不可能通过这桩生意成为登山向导的首选, 退一万步来说,他甚至不可能将所有人全须全尾地带下山, 对登顶和竞赛胜利的双重渴望使他们对近在咫尺的危机视而不见。
比如南德娜。
南德娜显然是靠药物的作用强撑着, 高海拔的环境使她苦不堪言, 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考虑到过去曾有向导把登山者用绳系在腰间蹒跚冲顶的状况,比赛手册规定索登和团队不得直接给选手提供帮助,但没有规定选手间的援手。
那么有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呢?
几乎没有。
凌晨三点半团队从阳台出发继续朝南峰峰顶冲刺,过了峰顶便是臭名昭著的大风口,也就是南峰间的一道u型凹陷。南德娜在下坡时不慎朝后摔倒在地,至少十个人从她身边经过,没有一个停下脚步,只有后赶上来的詹妮弗勉强做了一次搀扶的尝试。
愚蠢,且未加深思。
这种尝试当然是徒劳无功的。
下蹲和搀扶让詹妮弗头晕眼花,不得不以一个艰难的姿势僵硬在弯腰高度。几秒种后南德娜像条滑腻的大鱼般从她手里溜走,旋即又伏倒在地,脸色苍白,呕吐不止。詹妮弗立刻把她的氧气面罩取下,唯恐呕吐物倒灌进她的口腔和鼻腔里,但一如那晚在营地里那样,南德娜死死抓着面罩,手指硬得像铁。
后来向导普巴注意到了异状,带着另一名夏尔巴人一起赶过来。普巴人高马大,精力也仿佛无穷无尽,在寒冷的雪峰上如履平地。他快步走来,先是把詹妮弗朝后面一拦,用蹩脚的英语叫了几声“停下”,接着才蹲下去将南德娜摆正,仔细查看她的状况。
基于对向导的信任,詹妮弗从善如流地罢了手,又在几分钟之后从善如流地听从索登“继续前进”的指令,迈着铅块般沉重的双腿朝珠峰峰顶冲刺。
在荒野团队出发前,在大本营中,曾有资深者做出过如下告诫:帮助的代价是高昂的。
是的,情愿与否,赞同与否,每个登山者都该把这句话当做圣经铭记于心,因为这个告诫背后是无数血泪和失去的生命。
最著名的几条,也是直到如今仍然在被每个登山者提起的几条,都与“地标”有关。
其一便是“睡美人”弗兰西丝。弗兰西丝是第一个无氧登上珠峰的女性,但之后她在返程中不幸遇难。据说当时山上出现了暴风雪,弗兰西丝的丈夫赛吉·阿森提夫留下几样工具给她,只身离开寻求帮助(他的尸体不久后也被发现)。另外两位攀登者伊恩·伍道尔与女友凯西·欧道德在攀登中与弗兰西丝撞上,他们陪伴了她一小时,因为氧气瓶与氧气面罩不匹配,也因为在高海拔无法负担一个行动不便的人,无法提供任何帮助,最终看着弗兰西丝失去生命。伊恩在后来的一次冲顶中亲手为弗兰西丝的尸体盖上国旗。
还有一个被见证死亡的著名“地标”是“绿靴子”。攀登者帕乔因体力不支在8500米处的山洞里停下脚步,期间有许多人经过,却因种种原因没有施救。
另有2006年,新西兰著名无腿登山家马克·英格里斯控诉有超过40人在经过时冷眼旁观,导致一名英国登山者因体温过低而死亡。
詹妮弗停手时或多或少体会到了那些经过之人的心情。
难道他们是灭绝人性、自私自利、故意见死不救吗?
未必。
一来,登山者携带的氧气和维生物资数量都是有限的,额外的行动会导致氧气消耗加剧,二来,负荷重量这个行为本身也会给登山者脆弱的体能带来无法承担的冲击。至于第三......在踏上珠穆朗玛峰的第一刻,每个人都该学着为自己的行动负责。
而在心底,她也希望及时止损能挽回一条或很多条性命——曾经用牵拉方式把顾客扛上珠峰的团队也大有人在,无论向导还是顾客,他们中的大多数又怎么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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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人类极限并不是空谈。
***
詹妮弗并不知道,这句话在当天晚些时候以一种更残酷也更切身的方式应验了。
荒野团队出发不久后,刚抵达四号营地一小时的欧洲团队也开始朝山顶进发,紧接着半小时后,另外两个团队也朝山顶展开冲锋。在死亡地带的登山客没有渠道知道情况的严重性,无法像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那样清晰地认知到在18日和19日当天都有数以百计的登山客冲顶,但当他们在希拉里台阶底下排起比往日更长的长龙时,每个人都知道事情不对。
希拉里台阶是一面几乎垂直的岩石山壁,它是如此险峻,如此高不可攀,且耸立在如此靠近终点的地方,处于登山者体力如此损耗的时刻,因此被誉为圣母峰顶的守护者,也被唾骂为无数冒险家的劝退关。
比其他团队稍微幸运一点儿,荒野团队中的25名选手在上午11点实现冲顶。这本是件该大书特书的事,换做社交平台至少得有几篇长文来表达情绪,但人们榨干最后一丝气力登上山顶,在冲顶过后就松掉了那口气,登顶那一瞬间的快乐很快就被席卷的疲惫和烦忧裹挟。
还有什么比被堵在希拉里台阶前四小时更让人烦恼的呢?
时值正午,太阳热辣辣地晒在登山客裸/露的面部皮肤上,很快就将詹妮弗的额头晒得赤红。缺氧让她头晕目眩,队伍里时不时传来的骚动和从登顶之后便消失无踪的呼唤更是让她心烦意乱,仿佛嫌这些还不够似的,氧气瓶得读数也在渐渐见底。
其他登山客接二连三地沿着绳索朝上爬,等着下山的人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一开始人们还会相互拍打鼓劲,到后来詹妮弗几乎怀疑哪怕有人在跟前跌下山去,整条队伍里的人都只会“哎呀”一声,然后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此时珠峰的拥堵到达极限,还等在希拉里台阶下方的人想趁着返回点之前冲顶,等在希拉里台阶上方的人则想赶快下山,以免氧气和体力耗尽发生惨剧。
詹妮弗边拍手跺脚边费劲地呼吸着,观察着排成长龙的登山客们。
他们每个人都支付了巨额费用,也忍受了极大的痛苦,经历了不可言说的挑战,最后才站在这里,想让他们放弃,谈何容易!
可在这迫切的期望中也隐藏着迫在眉睫的危机。
希拉里台阶向下延伸的山脊上都有夏尔巴人固定好的路绳,山脊狭窄且陡峭,登山客只有沿着路绳才能安全上山、安全下山,但凡有人因体力不支放慢速度,后面的人也只能捏着鼻子放慢速度。这些等待着的人随时有概率摔下山坡、突发急性高山病或因延误时间而不得不在入夜后下山、与暴风雪撞上,站在世界之巅,他们只能祈祷风和日丽,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平日里在希拉里台阶等待两三个小时都是寻常,可今天,一些人甚至已经等待了五个小时。
怕什么来什么。
下午3点半,来自瑞士的选手因体力耗尽而滚下山坡,成为当天第五个因堵车遭遇不幸的登山客。
下午4点,荒野团队整体撤下了希拉里台阶。
下午5点,当荒野团队下撤到东南山峰时,一股狂暴的风雪从冰斗升起。几乎在一瞬间,能见度从几百米下降到了几米,旋即是几英尺。走在前头的选手被风雪当头笼到,而詹妮弗和其他几个在阳台停下稍作休息的选手更是被雪龙乱舞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就连摄像机组都无法在这种程度的风雪中拍到清晰的画面。
不敢继续在山上停留,十几个人跳起来,拖着沉重的身躯继续向下移动。詹妮弗将氧气罐开大了些,骤然变高的氧气浓度让她神智一清,才能艰难辨认脚下的路。很快,他们连辨认山路的能力也没有了,暴风雪把天地遮成同样的色彩,若不是手里抓着路绳,恐怕连该往哪走都不知不觉。
倘若只是风雪,大部分人都能安然无恙地返回营地,可向下走了三五十米,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一片巨大的雪板从山上坠落,就像冲上海岸的浪花,顷刻间吞没了整支团队。
詹妮弗被分崩离析的雪块砸得朝侧面歪斜,身不由己地跟着雪板一起朝山脊底下翻落。她的手套在剧烈挣扎中挣脱了,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完全冻僵。寒冷僵死了她的手指,疲惫拖住了她的脚踝,眼看着路绳越来越远,却没有再度抓住它的能力。
危急关头,最近的多洛雷斯一把抓住了她的背带——从表情来看,连多洛雷斯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伸出这只手,她也迅速放开了,但有了这一抓的缓冲,詹妮弗得以窥见生机。她条件反射地用尽全力,冰爪踩入冰壁,弯曲的手肘撑着雪面,僵硬的手指朝路绳伸出......
有那么一瞬间,詹妮弗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平衡。
她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小范围雪崩冲下陡坡,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冻硬的雪块砸伤脑袋,只知道自己离那条被固定好的绳索只有寸步之遥,离回归正轨、相对安全只有寸步之遥。
直到那个宏大的声音再度出现。
“到我这儿来!”那声音说道。
最后一丝气力也被抽离,詹妮弗闭上双眼,狂风顷刻间吞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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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角领盒饭,本文完(大雾!
说起来,2012年大堵车的时候,光是5月19日当天就有234人成功登顶,这还不算上那些中途返回的,陪同上山没有冲顶的向导......可想而知当时在8000米的死亡区域里到底有多少人,如此一来,因为等待时间过长而遇难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另外希拉里台阶在地震中踏了,现在再去爬珠峰的话它已经没有了,变成了一个斜坡,难度大降。
前两天去医院复查,换了种药,断更了一段时间,实在抱歉,现在开始复健。
雪山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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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体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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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造之躯【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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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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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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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溺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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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之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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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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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云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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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胎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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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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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道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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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击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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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盟官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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