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新书》 第1章 大乔择婿 东汉中平六年。庐江郡,舒县陆府。陆远策马疾行,在一条条屋舍小路间纵横穿插,灵活无比。陆府下人早已见怪不怪。这位陆府大公子,别说在府中骑马,就是在府中放火,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这个庐江第一混蛋陆远,可是庐江太守陆康的心尖肉,一直都是横着走路的,周瑜鲁肃,各地士子都深受其害!因为其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的行事作风,人送外号陆远陆扒皮!大文豪蔡邕南下避难,女儿蔡琰蔡文姬却无故失踪,事后那小才女蔡琰也只对外宣称,自己是被陆家公子请了去,在陆府对牛弹琴,弹了一夜!三个月前,陆远坠马昏迷,着实轰动了整个庐江,动静闹得比灵帝驾崩还大。各个世家子弟,陆府中的婢女下人,心中都捏了一把汗,祈祷这混蛋千万别醒过来。可这混蛋折腾三天,终究还是醒了,一群人只能暗骂天道不公!只是他们不知道,醒来的陆远,已经不是曾经的陆远了。一个后世野战部队的老兵油子,做事只求完成任务,行事向来不择手段。论起混蛋,只会比从前更混!陆远翻身下马,大步进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向着主位上的老者微微躬身,恭恭敬敬道:“祖父!” 三个月来,他早已适应了汉末礼仪,而且以他前身秉性,就算有什么出格的,也没人在意。主位上的老者白发白须,却精神矍铄,体格魁梧,正是庐江郡太守陆康。陆康白眉微抬,满面威严的老脸突然一垮,“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微微招手:“臭小子,还知道行礼了!快进来,有大事!” 陆远坐定,大马金刀,腆脸笑道:“我举孝廉的事有消息了?” 这三个月,他除了练习骑射,就只想着举孝廉入仕了。十八路诸侯讨董卓在即,曹操的讨逆檄文传遍天下。他已经成年,但还是一介白身,有心参合也没个立场,这算什么事!“举孝廉?” 陆康白眉一扬:“你孝顺过谁,你出生时你爹就死了,你娘也已病逝,你怎么孝!” 陆远笑呵呵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活下来,为我爹留下血脉,这还不是孝顺吗!” “混账,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陆康轻叹一声:“皖城乔家要办个诗会,明日你去看看,行的话,我举军功让你入仕……”“诗会?” 陆远一怔:“那些文人脑残了吗?什么时候了还办诗会!董卓进京,袁绍曹操出逃,天下大乱在即,他们还有闲心写诗?” “咳咳,嗯……”陆康目光闪烁,笑眯眯道:“文人嘛,就这样。挨打的少了,就记不住疼!反正你是出名的混蛋,你去看看,这诗会也就办不成了!” 陆远胸口一闷,忿忿不已:“祖父,我是你亲孙子,你还让我装混蛋去干这种事,把我扔出去当枪使!你良心不会痛吗?” 陆康老脸一红,尴尬笑笑:“怎么是装混蛋呢,这种事你以前也没少干……”“现在和以前能一样吗!” 陆远义正辞严:“以前天下太平,我装混蛋无所谓!现在十八路诸侯讨董卓,连卖草鞋的都要混个皇族身份,你还让我主动败坏名声,这不让我做砧板鱼肉,任人宰割吗!” 这事他早就想好了,自己掉的节操,自己就得一点点捡回来!这时代名声太重要,袁绍袁术一呼百应,凭的就是袁家四世三公的名声!而且三国乱世,他们陆家避无可避,庐江城破,陆家子弟会死伤大半,包括他这位精神矍铄的祖父!他脑门悬刀,当然不能束手待毙!陆康白眉抖动,深深看了看陆远,迟疑问道:“我就纳闷了,以前这种事不让你干,你也得抢着去干,现在这是怎么了!” “上次坠马昏迷,祖宗入梦了!” 陆远脸不红心不跳,郑重其事道:“祖宗在梦中质问我,已经成年,为何还不建功立业!我这才幡然醒悟!” 他找到机会,当即祭出绝招。不问苍生问鬼神,这年头连皇帝都迷信,更别提其他人了。祖宗入梦,那可是天大的大事!陆康一怔,身子不自禁前倾,呼吸稍稍急促:“真的?祖宗还有什么话?” “陆家存亡,皆系于我一身!” 陆远一脸肃然:“祖宗还说,我既然活过来了,就不能白活,得赶紧入仕建功立业!” 他名声太差,说话没人信,只好让祖宗帮忙转达!“怪不得,我就说嘛!” 陆康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乔家毕竟是乔玄之后,就算急于联姻,也不至于找你这声名狼藉之人!我本来还一直疑惑此事,原来是乔家看出了你的不凡!” 这老头嘀嘀咕咕:“许劭主持月旦评,点评天下人物,自有一双慧眼,现在客居乔家,能看出你的不凡倒也正常,只是你刚刚醒悟,还来不及栽培啊!” “乔家,乔玄的后人……”陆远脑袋一懵:“那不是二乔的家族吗?” “你知道二乔……你一直在府中,还知道新搬来的乔家底细,果然不凡!” 陆康哈哈大笑:“乔家两个孩子待嫁闺中,众人不知她们名讳,便以大小乔,或二乔称呼!” 陆远呆了呆,竟然真是二乔!名传千古的二乔!他不禁心驰神往,咧嘴笑道:“乔家要找我联姻?” “人家要验货的,你没戏!” 陆康大手一挥:“这诗会就是给大乔择婿的,所以你不能让人看出底细,直接带上府中精锐,去给这诗会搅合散了,免得乔家跟别人联姻!” 陆远似笑非笑:“祖父,我是你亲孙子,你就这么不信我?” “我自然信你!” 陆康白眉一扬:“我就是因为信你,才知道你没戏!但你想要捣乱,什么神童周瑜,孙策也一样没戏!” 这老头拳掌相击,智珠在握:“乔家新来,想要找地方世家联姻,但老夫岂会如他们所愿,让他们随意勾连,破坏我庐江的势力平衡!” 陆远险些一口淤血喷这老头一脸,干巴巴笑道:“知道了,我要是不能夺魁,不用你说,我也会将这诗会搅合散了!” “你还想夺魁?” 陆康愁容满面,探手贴向陆远额头,关切问道:“孙儿,你最近感觉怎么样,脑子有没有什么异常,怎么将贴身婢女都赶走了……”老头皱眉低语:“难道祖宗入梦,会伤人脑子?” 陆远脸色铁青,这老头竟然怀疑自己疯了!他返身从战马上取出一个羊皮袋,递给陆康,硬邦邦道:“你看,我不让婢女进屋,就是为了这个,记的保密!” 陆康抬眼扫了扫,语气一松,乐呵呵道:“这个我早见过了,怪模怪样一张弓,你还为它悄悄跑了十六个铁匠铺,定制了十六个零件……”“神臂弓!” 陆远眼角跳了跳:“岳飞的兵器,说了你也不懂,你知道这是四石强弓,岳飞能在马上开弓就好了!” 他心中无奈,在庐江,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住这老头!就算他能躲开这老头眼线,也拦不下铁匠铺的私自汇报。“四……四石强弓!” 陆康手撵长须,猛地一僵。据他所知,行伍军人多用半石弓,能开一石弓的就是精锐,长沙太守孙坚能开两石强弓,便以勇武称雄天下。但天下用弓第一人,却是西凉军的飞将吕布!此人能开三石强弓,而且是在马上,腰腿无法借力,只凭臂力拉弓。那么能在马上开四石强弓的岳飞,得多强!“那个岳飞,能不能招揽过来……”“他来不了,你别多想了!” 陆远脸色一沉,取出一支箭问道:“你再看看这是什么,要是看不出来,就让我赶紧入仕,准备十九路诸侯讨董卓!” 大争之世,不争则死,他早已急不可耐。十八路诸侯讨董卓,这样的大好时机,怎么能错过!陆康自觉有些失态,眯着老眼,恢复了镇定沉声道:“老夫早见过了,一支箭够长的箭而已,嗯……箭头上这个三棱血槽有点凶,一旦被射中,伤口极难愈合!” “夫之见,矢之巨,这是规矩!” 陆远手沾茶水,在桌案上写下夫见失巨四字,笑呵呵道:“你所见到的最强大的箭矢,就是规矩!” 他心头欢喜,这老头虽然对他毫无信心,但说话还从未食言过!只要能够入仕,手握刀兵,他就能改变自己和祖父的命运!“规矩……”陆康心头微震,胡须颤了颤:“你弄这个凶物,是要定规矩?” 陆远端着神臂弓,心头豪情激荡,这才是能定乱世规矩的凶物!二百步内杀敌,简直是狙击枪打西瓜刀。你站在桥上看风景,我站在楼上瞄准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冷箭射穿了你的梦!枪杆子里出政权,这才是真理!陆康白眉抖了抖,喃喃低语:“孙儿,我陆家后继无人,定不起这乱世规矩啊……”他的心神恍惚一瞬,自己孙儿端起弓的刹那,竟像是变了个人!小小年纪,竟突然有了一股慷慨激昂的气概,好似豪情壮骨伟岸无边!这样的气势,像极了那个叫典韦的壮士,甚至比典韦还要强烈!现在放下了弓,才让他稍稍放心,这还是自己的孙儿。一个无法无天,毫无规矩的混蛋!“祖父放心,我自有分寸!” 陆远目光炯炯:“我去参加诗会,联姻乔家,祖父准备为我兵马吧,各路诸侯讨董卓,怎么能少了我陆家!” 陆康老脸上青筋乱蹦,迟疑一番悻悻道:“大争之世,犹如飓风过岗,孙儿,你真要到风尖上走走?” 老头心中惴惴,自己孙儿这副德性,跑去讨董卓,不是找死吗?要不要将典韦叫来,毕竟自己还有一个救命之恩!“大争之世,不争则死!” 陆远眸光雪亮,眼中似有刀兵争锋:“周瑜孙策,大乔小乔,明天就去会一会!” 第2章 择婿开始斗孙策 翌日皖城。乔家大院前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士子百姓,商贾乡绅俱在,人声鼎沸,吵闹声不绝于耳。“周郎呢,周郎在哪?” “你有病啊,看什么周郎!二乔呢,听说她们貌若天仙,家财万贯啊!” “青纱遮面那俩,早走了,我听说这事内定了啊,跟咱们普通士子没关系!” 众人正说着,突然齐齐看向外围。一个骑兵风驰电掣,直奔众人而来,马蹄卷地,震得地面咚咚作响。马上少年身姿挺拔,眉宇刚毅,眸光平和,却不时闪烁出几分锐利,衬着一身锦衣的华贵体面,倒颇有几分硬朗风骨。有说有笑的众人顿时脸色一变,你推我攘,口中喧嚣不止。“快躲,是陆远那混蛋!” “陆远陆扒皮来了,陆家精锐肯定就在附近!” “快去告官,不对,告官没用,快逃!” 陆远看着四散的人群,不自禁搓了搓下巴,自己前身这名声实在太差了。他心有所图,特意没带陆家精锐,结果这群家伙却一口断定,陆家精锐就在附近!不过众人一散开,反而给他留出了一片视野,让他看清了前方情形。只见乔家府邸院墙高耸,门楣上没什么奢侈装饰,豪门风范,倒有几分书香雅致的气息。楼台上,两个老者相对而坐,此刻正齐齐打量自己。一人颌下三缕胡须,容貌清癯,这人陆远认识,是主持月旦评的名仕许劭。另一人方头大耳,模样憨厚,陆远却未见过,但想来应该是现任乔家之主乔景,乔玄之子,二乔的父亲。陆远正想上前施礼,边上却突然传来一道呵斥:“陆扒皮,这里士子云集,书香浮动,岂容你这混蛋在此放肆!” 随着这人开口,周围士子顿时指指点点,低声数落起来。陆远看向说话之人,似笑非笑道:“张公子,有仇?” 这人他认识,南阳太守张咨之子,因为口无遮拦,见谁得罪谁,人送外号张歪嘴。“君子不平则鸣,何须有仇,你一介纨绔,为何来诗会捣乱!” 张歪嘴梗着脖子,大义凛然,他父是南阳太守,他行事自然也无需忌惮。“不平则鸣……那你就鸣吧!” 陆远大手伸出,五指扣在他脸上,像扣篮一样,猛地一按,顿时将他按倒在地。“你,你敢打我!” 张歪嘴摸着鼻血,一脸的不可置信。“将死之人,懒得理你!” 陆远环视四周,笑吟吟道:“子曰有教无类,陆某不才,也想品味诗词之美,诸位饱读圣贤书,不会在此难为陆某吧!” 他懒得理会张歪嘴,是因为知道历史。十八路诸侯讨董卓,孙坚缺粮草,很快就会找到南阳太守张咨,将张咨摩擦致死。“有教无类,说得好!” 楼台上的许劭开口:“陆公子名声在外,要是能改过自新,也是庐江之福啊……”陆远老脸一烫:“多谢先生仗义直言!” 他暗暗看了许劭一眼,这老家伙说话果然够损,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让自己改过自新!这时,突然又有一道战马嘶鸣声响起。一个少年丰神俊朗,策马而来,朗声大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美人择婿的盛会,孙某也来凑个热闹!” 陆远凝神望去,心中暗赞,小霸王孙策,不愧孙郎之名,为人豪迈,举止风流!不过现在,毕竟还是一个少年啊!陆远心中一动,向张歪嘴低声笑道:“张兄,君子不平则鸣,这是长沙太守孙坚之子孙策,孙坚的作风你也知道,烧杀劫掠全都做,你鸣不鸣!” 张歪嘴抹着鼻血,在孙策身上看了看,顿时振奋精神,如同个斗鸡般冲了出去。他本来就想在诗会上大展威风,既能收买庐江士子,又能迎娶美人,一举两得。对他来说,陆扒皮相比孙土匪,简直小巫见大巫。而且陆扒皮说动手就动手,不太好惹,孙家小土匪愣头愣脑,明显更适合他一鸣惊人!张歪嘴意气风发:“孙策,你一个粗鄙武夫,竟然敢来这等盛会,还不赶紧退下!” 孙策脸色一沉:“你是何人?” “孙策,我来问你,你爹孙坚为何以下犯上,以坐无所知之罪,逼死荆州刺史王叡!” “我父乃是南阳太守,岂会结交匪类,你爹竟然还想取道南阳北上,真是妄想!” “灵帝刘宏新丧,你爹便起兵作乱,可知国丧之礼!” ……张歪嘴斗志昂扬,朗朗上口,舌绽莲花,连绵不绝。陆远不禁搓了搓下巴,这傻子有点上头啊!本来想给他点教训,让他出局,结果他却这么来劲……那可是小霸王孙策,是这时代最猛的七零后,能动手就不会乱吵吵的典型,怎么可能和他真正理论!一群士子煽风点火,看着孙策,指指点点,津津乐道。孙策看向四周,面色越来越冷,语气淡淡:“你找死吗!” “你们孙家……”“噗!” 张歪嘴话没说完,一杆长枪猛地透体而过。他一脸震惊,嘴角却突然溢出血沫,“呃呃呃”的挣扎几下,身子便直挺挺倒了下去,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现场落针可闻,静得可怕,众多士子噤若寒蝉,即便是许劭也不知所措,浑然没想到有人竟敢当街杀人。一群士子目光逡巡,顿时齐刷刷盯在陆远身上,想起了这个始作俑者。陆远干笑一声:“你们看我干嘛,继续啊,刚刚骂孙土匪什么来着?” 众人一阵腹诽,这情况,谁还敢骂!孙策目光森寒,盯向陆远,恶狠狠道:“陆扒皮,是你在挑拨离间,想将孙某赶走吧!你以为孙某此来,真是要参加这狗屁诗会的?” 他环视一圈,目光凛冽:“我孙家起于微末,能有今日成就,只凭手中刀兵!乔家美人,孙某若想要,自会领兵自取,还会与你等斗诗不成!” 陆远心中微动,怪不得孙家三代都极力打压江东士族。尤其孙权,一辈子都在干这事,根本原因还是孙家寒门出身,那些士族大佬不愿意效力。不过孙策确实霸气,当着众人面还能说出想要美人,就领兵自取的话。陆远看着孙策,笑眯眯道:“孙兄误会了,陆某就是出门看个热闹,没想到竟看了一场市井长舌妇的吵架,娘们一般,着实无趣!” 孙策干巴巴一笑:“南阳太守之子死在庐江,你当如何?” “此人竟敢提先帝名讳,自己找死,与陆某何干!” 陆远顿了顿,脸色陡然转冷:“不过他就算犯了灭族重罪,也自有朝廷法度,你一介白身,凭什么在庐江杀人,是当我庐江可欺吗!” 孙策猛地一枪刺出,口中厉喝:“早就听闻你这混蛋名声,没想到还是一个傻子,就算有陆家精锐,今天也救不了你!” 长枪如龙,寒光闪闪,蓄势一击下,势不可当。陆远身形在战马上腾挪,避开锋芒,右掌猛地探出,迅如闪电般在枪杆上一搭、一震、一扭后借力一拽。一番动作行云流水,眨眼间将孙策的长枪夺在手中。孙策只觉得长枪上一股怪力传来,让他手臂一麻,长枪便脱手而出,被人夺了去,忍不住又惊又怒:“什么妖法!” “夺命妖法!” 陆远长枪调转,一枪杆将孙策砸落下马,枪走龙蛇,像是握刺刀般抵住孙策咽喉。这是后世野战部队的军方搏杀术,只有特殊作战人员才会,集千百年杀招于大成!尽管只是一个反擒拿的动作,里面却融合了太极搭手借力,八极拳阎王甩手等等散手,如果面对面厮杀,后面还有更纯粹的杀招,瞬间就能取人性命!不过陆远心中同样震撼,他出其不意,借巧劲夺了枪,但孙策比他年纪还小,力量却不逊于他,果然不愧小霸王之名!孙策盯着长枪,一时不敢妄动,只硬邦邦道:“你想怎样!” 陆远沉吟一下,笑呵呵道:“你的命值多少钱,三千匹战马?” “你勒索我!” 孙策怒不可遏:“我孙家大军就在荆州,旦夕可至,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你不懂我啊……”陆远目光微眯:“我天生混蛋,只管一时痛快,哪管身后洪水滔天,宰了你就逃进山躲躲,孙坚给你办完丧礼,有空就搜山寻我吧!” 孙策一时不知所措,关键是这人确实是混蛋,什么都敢做,也做得出来!他不怕死,但还没建功立业,就这么憋屈地死在一个混蛋手里,他心中不甘!只是让他服软,他怎么开得了口。“三千匹战马,周某答应你了!” 一个青衫少年不知何时越众走出,青袖飘飘,眉目俊俏,从容自若道。陆远循声看去,顿时笑了:“原来是周郎,几月不见,你倒是淡定了许多,三千匹战马,你做的了主吗!” 周瑜面无表情,淡淡道:“周某为人,有口皆碑,既然敢答应你,自然不会反悔!要是换成陆兄,可就无人敢信了!” 陆远闷哼一声:“被我打着长大的,竟然也能当家做主了!你们是总角之交,那就再加两千匹战马吧,凑个整!” 孙策脸色一僵,勃然大怒:“公瑾,别理他,我若死在这,必定让他陆家举族陪葬!” 他心中怒不可遏,江东本就缺战马,这混蛋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陆远见周瑜沉吟,顿时爽声笑道:“放心,他会理你的,众目睽睽之下,他若为了五千匹战马弃你而去,以后哪还有周郎的立足之地!” 他的话很明显,孙策要是死了,孙坚发飙报复,会对陆家下手,也不会忘了见死不救的周家!周瑜目光闪动:“五千匹战马,周某许你了!” 陆远一收长枪,看着孙策嘿嘿笑道:“孙兄,喝杯茶再走?” 他暂时的确不敢杀孙策,毕竟他不是真的混蛋,不能逼孙坚发飙,对陆家报复。孙策两眼猩红,牙齿咬得嘎嘣作响,厉声喝道:“今日之辱,孙某记下了!” 陆远不以为意:“孙兄慢走!” 他知道孙坚着急北上,暂时还无法对庐江下手。至于以后,刘表赴任荆州后,孙坚就没机会了!一群士子面面相觑,果然是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的陆扒皮,连孙策这样的狠人来庐江,都被敲诈了五千匹战马,被狠狠扒了一次皮!许劭忍不住多看了陆远几眼,淡淡开口:“诗会,开始吧!” 周瑜眉宇舒展,神色淡然:“陆兄,会作诗吗?” 陆远若无其事:“会一点……” 第3章 伟岸一诗惊美人 陆远在乔府静坐,等待诗会开始。他心中盘算,孙策和张歪嘴出局,剩下的就只有他和周瑜了。至于其他士子,一群陪跑的,乔家最多给他们发个安慰奖!只是现在还无人见到大乔模样,可别是传言有误……许劭翩翩而来,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众所周知,许某微薄才名,皆出自月旦评,今日便以人物为题,由诸位尽情点评!” 一个士子迈步走出,向四周团团作揖:“在下……”“在什么下!” 陆远出言打断:“一边等着,周郎在那,有你什么事,别献丑了!” 那士子语气一滞,一口气被憋在胸口,差点没提上来,半晌才长长一舒气,恨恨抱拳:“陆公子教训的是!” 他有心呵斥陆远,可上一个呵斥的已经死了,另一个还被敲诈了五千匹战马,让他强出头,实在底气不足。周瑜脸色平静,不悲不喜:“陆兄对周某倒是盯得紧,只是不知陆兄前来,可有诗作?” 客室里顿时一阵交头接耳,陆远不过仗着陆家精锐横行霸道,本身文武不修,草包一个,能做什么诗!周瑜摇头晃脑,淡淡一笑:“看来陆兄又想玩从前的把戏了,打架打不过就喊人,下棋下不赢就掀桌子,做不出诗,那应该要砸诗会了吧!” “你猜的真准!” 陆远哈哈大笑,突然向外大喊:“陆府精锐……”“陆公子,陆公子!” 许劭抹了抹额头冷汗,无奈劝道:“陆公子稍安勿躁,做不出诗,大家都会担待,何必如此,乔家也是名门望族,打打杀杀岂不两败俱伤!” 他对陆远也多有了解,这就是一个玩的起却输不起的混蛋,眼下分明是要喊陆府精锐,砸了这诗会!“先生出面,陆某自当从命!” 陆远云淡风轻,向外一挥手,好像驱散陆府精锐一般,环视一圈,笑吟吟道:“陆某也是读过圣贤书的,诸位不必紧张,周郎,请!” 周瑜面无表情,强行将视线从陆远身上挪开,向着许劭躬身道:“社稷倾颓至此,俱是拜前大将军何进所赐,学生便以何进为诗!” 许劭呵呵一笑:“周郎好胸怀,请!” 周瑜眯眼沉吟,在客室中踱步,走了一圈又一圈,缓缓开口。“将军欲诛贼,引兵不自危,天下本无患,西凉乱宫闱!” 他一气呵成,向着许劭再次欠身:“学生献丑了,请先生点评!” “好诗!” “好气魄!” “周郎好才学!” 周围赞誉声不断,一群士子谄词令色,咂嘴弄舌一阵吹捧。有人高声吹嘘:“五字一句,开一代先河,堪称千古名诗,将何进的多谋寡断写的淋漓尽致,想要诛杀宦官,却不用袁家兄弟,偏要引董卓进京,才弄出这一场天下大乱!” 许劭撵须笑道:“不错,周郎好风采!” 周瑜红光满面,向陆远颔首:“陆兄,该你了,请吧!” 他的诗虽然是临时所作,但他知道以陆远的不学无术,临时恐怕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一群士子也齐齐盯着陆远,虽然不敢多话,但态度却也明显,作诗啊!陆远轻叹一声,悲天悯人:“哎,天下寥落,社稷倾颓,百姓哀嚎,尸骨盈野,这些惨案都近在眼前,诗却做得如此轻佻浮躁,好似品评古人一般,你,你们,长心了吗!” 众人一阵沉默,理是这个理,但你该作诗还得作诗啊!许劭干咳一声:“咳,确实不妥,如今汉室倾颓,不值得以此讥讽!” “学生受教了!” 周瑜笑脸僵硬,向许劭施礼,又看向陆远:“陆兄心怀社稷苍生,还请陆兄指教!” 一群士子以周瑜马首是瞻,顿时齐齐躬身:“请陆公子指教!” 姿态谦卑,态度却很明显,赶紧出来献丑吧!陆远豪迈一笑:“既然周郎以大将军为诗,那么陆某也写一位大将军,我大汉将军,可不只有那一介匹夫!” 他在客室中郎朗高歌:“北斗七星高,老将夜带刀。至今思牧马,不敢窥临洮!” 一群士子面面相觑,这陆扒皮……怎么可能!全诗虽然没有华丽辞藻,但诗中气魄,怎么可能是陆扒皮所作!周瑜一个眼色,顿时有人跳了出来,讪讪笑道:“陆公子,这怕是令叔父代写的吧!” 许劭还在手撵胡须,感受此诗,只觉得此诗虽然浅显易懂,朴实无华,但却雄浑大气,豪迈无比。尤其诗中气魄,似九天高歌,浩浩煌煌,气势磅礴!听到那士子质问,不等陆远反应,他已经勃然大怒,一拍桌案:“老夫临时出题,如何容人代写,你这是怀疑老夫为人吗,出去!” 那士子面红耳赤,灰溜溜被几个乔家家丁驱赶出去。陆远神色平静,微微低语:“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一群士子无语,这话说的就太明显了,陆扒皮和周郎对上,他们想抱周郎大腿,但周家明显没护住他们。他们都是人精,稍一细想,便悄悄挪了挪屁股,离周瑜远远的,弄得周瑜周围一空,三十几人中,独树一帜。“好诗!” 一个士子突然神色激动,击掌赞叹:“此诗简练有力,俊美传神,将我大汉的赫赫武功跃然纸上,老将夜带刀,单单这一句,便干净利落,满是我大汉将军的英武之气!” 陆远神色一亮,终于碰上一个识货的了,这首《哥舒歌》如果没人赞叹,那就只能说这群士子全都瞎眼了。周瑜面色一沉,见周围没人,只得亲自出口质问:“诗是好诗,只是不知这位老将军是谁?” 他想了半天,大汉出名的那几位将军,要么封狼居胥,要么深入虎穴,但依然未想到有哪位驻守过临洮的老将,只觉得陆远是为了押运,随意说个地名。其实他想的全对,国恒以若灭,唯汉以强亡,大汉自汉武帝开始就从未防守过,虽然现在名存实亡,但各地刺史依然在吊打周边蛮夷。“周郎不知?” 陆远神色自若:“周郎承认无知,也算有自知之明,多出去走走吧,天下大着呢!” 周瑜脸色变幻,却一时无从反驳,太史公撰写《史记》,之后的汉史却乱七八糟,难以令人信服,现在蔡邕在续写《汉史》,估计这混蛋是从蔡邕那得到的一些史料。“周某无知,让陆兄见笑了!” 周瑜面色阴沉,闷哼一声:“陆兄名声在外,何不为自己赋诗一首,让我等见识见识?” 陆远眯眼沉吟,却突然看到内室中悄悄探出一道女孩儿身形,正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客室众人。女孩儿身姿窈窕,姿容艳丽,天生一副明媚春光的样子,让人看着便不自觉心生喜悦。她的脸蛋儿也生得极美,细眉弯弯,拢着一双桃花眼,琼鼻娇俏,粉面桃腮,让人看上一眼,心中就只剩下一股复杂难名的保护欲和征服欲。陆远不由看得痴了,后世美女虽多,但大多都是一个模子刻出的网红脸。陆府的婢女也多,但大多以媚取人,哪有这般超凡脱俗,气质天成的女子!简直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艳丽桃花!“这是大乔吗?” 陆远心驰神往,却见那女孩儿刚好与他四目相对,顿时脸蛋儿一红,像头受惊的小鹿一样逃了回去。周瑜见陆远发呆,轻轻哂笑:“陆兄,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陆兄品评自己如此为难,莫非陆兄不自知?” 陆远定了定神,龙行虎步,养足了气势,忿忿开口。“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两句落下,众人不自禁感受到一股苍凉凄冷之意,让他们不由自主联想,西风岂不正是暗指西凉,西凉铁骑横行天下,肆虐苍生,才惹得这满院苍凉!许劭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陆远,忍不住赞道:“好意境!” 周瑜紧紧盯着陆远,一脸淡漠:“气势太高,难免虎头蛇尾……”陆远目光渐渐犀利,满腔悲愤豪情涌现,字字铿锵。“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客室中顿时一片沉寂,俱是思索起来。陆远等候片刻,见黄巢这个狠人的诗果然震慑住了众人,才向着许劭躬身,一脸悲怆:“学生歪诗一首,请先生点评!” 许劭读着诗,只觉得一股悲天悯人,重如山岳的压力滚滚而来,其中又有一股霸王坐观天下,侠客仗剑直行的气势,让他忍不住呼吸沉重,难以自持。“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许劭倾着身子,不断呢喃,感受着整首诗的大气恢弘,和那开天辟地的海量胸怀。他年我若为青帝,这是何等气魄!只有胸怀天下的人,才能拥有这样的哀痛与气概,这分明是要替天下苍生,向老天讨个公道!这样将王道与霸道杂糅其中的诗,他评不了,也不敢评。许劭轻叹一声:“此诗,非我所能评,留待后世吧!陆公子志存高远,许某心中敬佩,不敢称先生!” 陆远心中暗喜,许劭不评,算许劭有自知之明。他再是有才,也终究只是一介文人,达不到黄巢所站的高度,视野不够,心胸不同,格局自然不一样。周瑜目光闪烁:“陆兄的诗?” 陆远神色悲悯,淡淡笑道:“周郎若是喜欢,便送你了!” “周某何须他人赠诗!” 周瑜脸色铁青,硬邦邦道:“陆兄若是大气,可以免了我周家战马!” 陆远转身离去,懒得理他了,开什么玩笑,诗可以送出一百首,战马一匹也不能少!“此诗格调,很是伟岸,看来陆公子多年以来,藏拙了啊!” 一直微笑静坐,如同一尊弥勒佛般的乔家家主乔景突然开口笑道。陆远顿时向乔景躬身施礼,不卑不亢:“使君见谅,此地风起云涌,以早慧欺世盗名之辈,如过江之鲫,陆某也是不得已!” “早慧……”一群士子听出蹊跷,顿时齐齐看向周瑜,要说少年早慧,智多近妖,那只有这位周郎了!周瑜脸色涨红,太阳穴突突乱跳,终于忍不住拂袖怒道:“竖子言出伤人,你以为庐江只有你陆家精锐吗!” 陆远置若罔闻,闭目养神起来。“何必如此……”乔景慈眉善目,笑呵呵道:“你们都是人中俊杰,一会儿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陆远心头一亮,二乔总算能出来了! 第4章 周瑜失算 中午时分,诗会结束。陆远一句他年我若为青帝后,周瑜就没做过诗。其余士子倒是做了几首,但许劭兴致缺缺,只随意勉励一番。乔景看看天色,眯眼笑道:“诸位,诗会择日再续吧,今日不妨到寒舍一聚,宴饮小酌一番。” “这怎么好意思……”“多谢乔家主……”“有幸得见二乔,不负今朝了!” 一群士子嬉嬉闹闹,俱是一副喜乐笑脸。陆远脸色一沉:“你们不是家中有事吗,去小酌什么,还不赶快回家!” 一个士子战战兢兢:“陆公子,我家……没事!” 陆远认出他就是急着见二乔的,顿时厉声呵斥:“再不回家,你就有事了,懂了吗!” 一群士子唯唯诺诺,心中愤懑不已,却也挡不住这混蛋的霸道,纷纷低语着,骂骂咧咧走出乔府。乔景眯眼看着,毫不阻拦,到了最后,只剩下他,许劭,陆远和周瑜四人。他一路引领,直到一间客室前驻足,呵呵笑道:“便是此处了,两位公子请落座!” 陆远打量着屋子,心中暗暗咋舌,来时就听闻乔家家财万贯,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装饰布置比陆府要好得多,奢华显贵,书香气四溢。一间百十方大小的屋子,布置了分食制的案几与坐榻,周围屏风临立,上面绣着高山流水,很是雅致,屏风中间古琴横卧,笙箫高悬,更显得意境十足。众人刚落坐,便有一群婢女衣袂翻飞,酒菜传递,将道道珍馐摆到桌上,又有几人轻拍钟鼓,乐音飘扬。正是钟鸣鼎食之意。乔景大袖一挥:“莹儿,婉儿,出来见过两位公子!” 后方两扇屏风被拉开,两个女孩儿款款走出,双手在腰间一搭,微微屈膝,盈盈偎了个万福,俏生生道:“乔莹、乔婉见过陆公子,见过周公子!” 陆远见二人青纱遮面,看不清面容,一时有些迷茫,之前那个让他小鹿乱撞的,是大乔还是小乔?他目光火热,终于在身材尺寸上找到端倪,是小乔乔婉!陆远心中琢磨,这次择婿的是大乔乔莹,可他的小乔怎么办?周瑜此时已经还完礼,看着陆远轻哼一声:“粗鄙匹夫,不知礼数!” “礼数?” 陆远不以为意,乐呵呵道:“周郎可知我们为何而来!” “以诗会友,难道陆兄另有目的?” 周瑜一路被压制,心中自然不甘,现在找到机会,只想将这混蛋逼得原形毕露。“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陆远哈哈大笑:“陆某确实另有目的,周郎,慧极必伤,你心思太多了,小心身体!” 周瑜被噎了一下,正要开口反驳,这才想起在场都是明白人,对他们目的洞若观火,他再去较真,就真成了长戚戚的小人了。乔景依旧像尊佛一样坐着,不为所动,眯眼笑道:“来,尝尝我们乔家果酒!” 陆远向着乔景乐呵呵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叔父有心了!” 言语之间,他蹬鼻子上脸,顺势口称叔父,论起了亲戚。乔景迟疑一下,才笑脸盈盈:“贤侄喜欢,一会儿带上一些,与太守大人尝尝……”周瑜脸色平静,心中却满不是滋味,陆扒皮进了乔府,就像到了主场,颐指气使,而他礼数有加,反倒成了客人。他闷哼一声,指了指酒宴上的各个虚席:“可惜了,本该座无虚席,却被陆兄一番高见,赶走了所有士子,弄得如此冷清!” 陆远斜睨周瑜一眼,语气平淡:“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周郎不懂,就不要在此长戚戚了!” 周瑜胸口一闷,先说自己无知,又骂自己折寿,现在还说自己是小人,真是岂有此理!“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许劭呢喃一声,接过话来:“妙,实在是妙,陆公子出口成章,当真是才华横溢,举世无双!” 乔景若有所思,突然开口笑道:“这番处世,绝非贤侄之志,贤侄志在凌云,岂可淡泊宁静,这该是贤侄送许先生的吧!” 陆远畅快一笑:“正是如此,还是叔父知我,先生是世外高人,慧眼点评天下英雄,自是淡泊宁静,此句正是为先生所作!” 许劭红光满面:“若是他人,老夫自当退让,但陆公子所赠,老夫便却之不恭了!” 周瑜听在耳中,见这三人互相吹捧,乔老头铺路,陆扒皮见风使舵,许劭顺水推舟,心中一阵厌恶,只觉得自己竟真的成了外人。他心性坚忍,知道陆家不愿意他周家与乔家联姻,本来以为陆家只会使些下作手段,那即便他联姻失败,陆家与乔家也会交恶,他周家的目的便已达成。可哪想到陆扒皮竟然转了性子,长袖善舞,眼看就要和乔家联姻成了。如果让陆家得了乔家的万贯家财,那庐江的势力格局一变,他周家何去何从。周瑜沉吟一番,突然起身笑道:“宁静致远,周某亦心向往之,愿献奏一曲,一舒胸中情怀!” “周郎抚琴……好!” 乔景笑吟吟道:“曲有误,周郎顾,老夫久闻周郎才名,今日终于能一窥仙音了!” 周瑜不由心中暗笑,乔家老狐狸,表面与陆家再是亲近,也终究不敢放弃周家。他在一张古琴后坐定,气息随之一变,丰神如玉,恬淡脱俗,似乎只醉心在音律之中,不在乎外界一切遭杂琐事。陆远看着这个丰神如玉的少年,不由心中暗赞,如果不是立场不一,他一定不愿意与周瑜为难,绑回家听曲儿也是好的。可惜,这厮挡他道了!周瑜青袖飘飘,十指翻飞间,悦耳的琴音响起,曲调婉转悠扬,像是早春黄鹂的第一声啼鸣,柔风细雨般传遍四方,引得几人陶醉不已。陆远目光扑闪,琢磨着怎么把这琴音毁了,免得这厮在此招摇。要不要自己豁上脸皮,来个乱弹琴?什么鼓瑟笙箫乱敲一通,一番架子鼓,周瑜什么琴音也得懵圈!陆远心中正纠结,小乔突然开口,语气期待:“爹爹,我也想抚琴试试?” 乔景难得尴尬一下,僵了片刻才讪讪笑道:“小女自幼骄纵惯了,不知天高地厚,见到别人弹琴,就总想一较长短!” 陆远心头一喜,他乱弹琴难免丢脸,但古曲倒是会一两首,要是由小乔弹出……他豪迈一笑:“叔父多心了,乔家妹妹的琴音,小子也想听听!” 乔景一阵为难:“这个……”小乔却已起身,在一张古琴前坐定,青纱拂动,隐隐露出一副绝世姿容。她素手纤纤,十指灵动,眼花缭乱般在古琴上撩挑匀抹,顿时琴音大作,与周瑜的琴音交错混杂,纵横争鸣。陆远随即起身,在小乔身边坐定,靠得极近。周瑜琴音稍稍一乱,很快平缓下来,他有心骂陆远逾矩,又担心再被扣一个小人长戚戚的帽子,只得心中隐忍。小乔感受到身边的男子气息,心境一乱,音律也顿时变得乱七八糟,噪音一般。她一脸娇羞,白了陆远一眼:“公子,你离我太近了,要不我不会输!” 陆远被这眼神弄得神魂颠倒,定了定神,才笑嘻嘻道:“没事,我教你一个!” 他循着记忆,用鼻音哼哼起曾经最喜欢的一首曲子,被称为古今杀伐气最重的古曲《广陵散》。小乔静心听了起来,没一会儿,突然十指翻飞,再次弹奏。一时间琴音猎猎,有如金戈铁马,席卷四方,肃杀之气滚滚而来,大势涛涛,如浪如潮。那柔风细雨般的琴音被瞬间撕碎,整个客室,尽是这慷慨激昂的杀伐之音,音波滚滚,带着凛然杀意直慑人心,让客室几人不由屏息凝神,静心聆听。周瑜双手一按琴弦,没有尝试换曲调对抗,只是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琴音自高亢处戛然而止,几人都是一副意犹未尽之色。小乔疑惑地看着陆远,眼神很明显,接着哼哼啊。陆远则闭目养神,一言不发。他只是喜欢古曲,常听而已,能熟悉的也就这些,后面的早忘了,毕竟古曲没词,没法唱出来,谁能记得。小乔目光咄咄,眼神中满是怨念,哪有教人曲子教一半的道理!周瑜脸色恢复如初,风采十足:“姑娘所奏,可是《广陵散》?” 《广陵散》几乎失传,毕竟这时代没有乐谱,只能面面相传。小乔迟疑一下,一昂下巴,傲然道:“周公子好见识!” 周瑜神色自若:“知音难觅,姑娘……”“一曲《广陵散》,天涯何处觅知音!” 陆远出言打断:“周郎,你搞错了,曲子是我们合奏的,哎,知音难觅,夫复何求!” 小乔听得头皮都麻了,瞪着陆远低语:“陆公子,你胡说什么!” 陆远言辞恳切:“肺腑之言!” 周瑜看着两人嘀嘀咕咕,脸色几经变幻,猛地手扣琴弦,琴音再起。一时有如疾风骤雨,惊涛拍岸,浩浩煌煌,大气磅礴。他一曲奏完,突然向着乔景躬身一礼:“乔家主,周某告辞,择日再来拜访!” 说完,他又向陆远淡淡一笑:“陆兄,周某并未输!” 陆远怔了怔,这厮疯了吗,都主动出局了,争个曲子的输赢有什么用?他问向小乔:“妹子,闻弦音而知雅意,他这什么意思?” “性如烈火,势若奔雷!” 小乔脸蛋娇羞,声若蚊蝇:“此人性情刚毅,风采气度令人折服,只是这番举动我也看不懂,难道是嫌你举止轻佻,被你气跑了?” 陆远目光闪动:“周兄慢走,我送送你!” 周瑜刚出客室,见陆远追来,脚步不由一顿,嘲弄笑道:“陆兄,你以为你赢了?现在便急着以主人的身份来送客了?” 陆远嘿嘿一笑:“不然呢?” “可悲!” 周瑜负手而立:“陆兄,乔家为大乔择婿,你却主动选择小乔,你已经输了!” 他意气风发,脚步也飘了起来。陆远忍俊不禁,笑呵呵道:“周兄,陆某若是独揽二乔,你会哭吗?” “你敢!” 周瑜脚步一个踉跄,脸色大变:“你敢无视世间礼法?” “周兄不了解我?” 陆远云淡风轻一挥手:“别想着再来拜会了,有陆某在,你没机会!” 第5章 小乔心意 乔府中,陆远在亭台水榭间闲逛,怡然自得。小乔纤腰袅袅,裙摆飘飘,一路介绍着景致,更让他兴致盎然。酒宴结束,乔景对二乔吩咐一番便离开了,单单留下小乔相陪,意思不言而喻,大乔择婿的事叫停,小乔和他一起,一样是陆家和乔家联姻。直到一个亭台拐角,陆远大袖一挥,手掌自然而然搭上小乔腰身,笑吟吟道:“婉儿,在这坐会,等下我便得走了,免得失礼……”小乔浑身一紧,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四下乱看,语带娇嗔,气鼓鼓道:“你怎么总是毛手毛脚,你如果担心失礼,就该让姐姐相陪!”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知己半缘君。” 陆远怅然:“酒宴上,我已说过肺腑之言,他人喜欢你姐姐,是因为你乔家的美人财帛,我却只喜欢你性情跳脱,灵动俏皮……”“不,不许胡说!” 小乔结结巴巴打断,俏脸上满是娇羞:“你疯言疯语,让人听到了怎么办!” 她不好意思追问,心中却怦怦乱跳。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知己半缘君,难道这混蛋真的把自己当做知音,为了自己,才无意与姐姐定亲,无视乔府财帛美人?陆远不以为意:“听到了又何妨,你怎么怪怪的,突然拘谨起来了,之前和周瑜斗琴,你还镇定自若呢!” “你是不是傻,现在能一样吗!” 小乔小脸一红,贝齿咬着红唇,讷讷道:“你举止轻佻,在酒宴上胡作非为,本来是为我姐姐择婿的,现在爹爹却改变了主意,我还怎么镇定!” 陆远目光闪动:“我是性情流露,让叔父感到了诚意!” 小乔双手抱怀,冷哼一声:“那你掳走蔡琰,让她在陆府对牛弹琴,也是性情流露?” “胡说!” 陆远老脸一红:“我们是世交,我与她闲聊而已,她是名门小姐,岂会随意调侃人,宵小误传,坏我名声!” 小乔明眸顾盼,眼神狐疑,理是这个理,蔡琰待嫁闺中,确实不会随意调侃别人,可这事毕竟传遍庐江。陆远循循善诱:“你想想,我要真是混蛋,她会教我《广陵散》吗,我与她相谈甚欢,她以古曲相赠,就这么简单!” 他不自禁摸了摸下巴,蔡琰蔡文姬,那是他前身的锅,如果再见面,蔡琰不挥刀砍他就好,哪来的世交……小乔秀眉微蹙:“真的?” 别的事她还会怀疑,但《广陵散》这样的名曲,以陆远能接触到的人,恐怕只有蔡邕蔡琰这般人物了。陆远心头一松,这女孩儿真好骗,名门小姐确实不会轻易调侃人,但蔡琰岂是凡人,那是将曹操都怼的哑口无言的人。“不是樽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陆远一本正经:“我多年佯装混蛋,荒唐事数不胜数,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婉儿若是信了那些,我便无地自容了!” “佯狂难免假成真……”小乔呢喃几声,不由痴了,她饱读诗书,自然能感受到诗中的无奈和辛酸!她迟疑片刻,才痴痴道:“流言止于智者,其实我并不介意,我乔家择婿,岂会对你不做了解,这三个月来,你已经……你混蛋,把手拿开!” 她正出言安慰,却发现这混蛋竟然抓住了她的手。陆远感受着柔荑娇嫩,眼中一片赤诚:“你知道我心意的……”小乔粉黛娇羞,目光复杂:“不管你什么心意,现在都不能乱来,否则众口悠悠,你如何施展胸中抱负!” 陆远目光灼灼:“那你是什么心意?” 小乔抿着嘴唇:“时值乱世,我一介女流,心意重要吗?” “自然重要!” 陆远神色郑重:“天下权柄,只问刀兵,但美人心意,却最是难得!” 小乔被这灼灼目光盯着窘迫,心中怨念连连,哪有这么当面问的。她低眉顺目,盯着自己鞋尖,声若蚊蝇:“人家都帮你赶走周瑜了,还要追问,真是个呆子!” 陆远心头一喜,大手轻揽,将小乔揽入怀中,感受着怀中温润,扑鼻发香,附耳轻语:“知道你心意就够了,谁让你们女孩儿,说话总不说明白……”小乔仰着脖子,浑身颤栗,像只上岸的鱼儿一般,一时不知所措。她感受着身前强烈的男子气息,脑中一片空白,这样的亲昵接触她从未有过,让她一时竟不知该怒,该骂,还是该叫……陆远在小乔耳边呢喃:“为何帮我赶走周瑜?” 小乔不由自主打个激灵,喃喃道:“他年我若为青帝,这是大丈夫豪言,你虽然混蛋,但毫无惺惺作态,混蛋的坦荡,坏的磊落……”说完她才猛地醒悟过来:“你快放开我,你还没有提亲,没有聘礼,没有给我爹爹奉茶,没有……”“这么多事,那我走后想你了怎么办?” 陆远磨蹭着小乔发丝,柔声问道。小乔的心都快被蹭化了,只能强自镇定,颤声道:“想我也不能来了,这是规矩,让人见到就麻烦了。” 陆远轻轻放手:“我得回去了,等夜里悄悄来,不让人见到!” “不行,你敢来,我让家丁打死你!” 小乔见陆远要走,气得直跺脚,匆忙轻唤:“这几天不行,夜里的家丁有军弩!” 陆远心神荡漾:“知道了,等我!” 小乔恼羞不已,暗自低语:“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陆远离开乔府,一路策马,到了皖城的陆府私宅。他远远就见到一个老头不时向外张望,白眉飘扬,正是陆康。这老头策划着砸乔家诗会的事,但碍于身份不能露面,只能悄悄躲在私宅里。陆远翻身下马,满面春风,笑呵呵道:“祖父!” “干的不错!” 陆康一竖大拇指:“敲诈孙家小土匪,斗跑周瑜,赶走其他士子,好样的!” 这老头意气风发,显然他孙子大闹诗会,让他与有荣焉。陆远愕然:“我还没报喜呢,你都知道了?” “这是庐江!” 陆康手敲桌面,得意洋洋:“老夫立身之地,这里的事还能瞒得过老夫吗!他年我若为青帝,好大的气魄,老夫本来还有所担心,现在倒有心和你一起,到风口浪尖上闯闯了!” 陆远稍一思索,不由苦笑:“祖父,你果然不信我……”不用多想,这老头必然在乔府中安插了眼线。“与信任无关!” 陆康微微摆手:“你要记得,但凡大事,都要多做准备,岂能将希望系于对他人的信任上!” “那十九路大军讨董卓的事……”陆远认同这老头的话,无心在此纠缠,毕竟他参加诗会,不止因为二乔,同样为了此事。“皖城县尉!” 陆康手扣桌案,一语断定:“这职位上任你招兵买马,做你的十九路诸侯,但必须先和乔家完婚!” 陆远心头一喜:“那婚事就快点办吧!” “你急什么,裤裆着火了吗!” 陆康白眉轻抬:“双管齐下的事,这都想不通吗!” 陆远想了想乔府的建筑格局,此事也就没再多说。他尴尬笑笑:“祖父,那五千匹战马,家族先帮我养着?” “你就当作钱财吧!” 陆康无奈摇头:“周家自然不会失信,但只会给你最差的耕马,八贯一匹!” 陆远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他狮子大开口,把周家逼急了,才拿耕马应付。毕竟现在丝绸之路已断,战马价格飙涨,最好的西凉战马均价二百贯,普通战马也要二十贯,而皖城一个四合院才不到十贯。“祖父,都换成西凉战马吧,四百匹!” 陆远笑呵呵道:“再给我四百名骑兵,要能以双腿控马,在马上挽强弓的!” “你当这是西凉吗,哪来这些精锐骑兵,就算西凉,也只有挽半石弓充数的!” 陆康忿忿盘点:“据老夫所知,天下能以双腿控马,挽两石强弓的不超过十人,出世的只有长沙孙坚,并州吕布,西凉马超,辽东太史慈,南阳黄忠等人而已!” 陆远呆了呆:“这很难吗,我才练了三个月就办到了……”他魂穿三国,一直练习骑射,堪称在马背上呆了三个月。这时代没有高桥马鞍和马镫,战马奔行时,骑兵需要一只手握着马缰,保持平衡,想要使用双手兵器,就只能以双腿控马,但那需要极强的裆力与腰力。虽然发明马鞍和马镫不难,但他不想在骑术上落后于他人,这样才能随时换马。弓箭就不必说了,兵器三十有六,弓为其首,武艺十八般,弓为第一。即便关二爷这般人物,也一样被曹仁射,被黄忠射,被庞德射,被马忠射,败走麦城后,更是被一群小兵射的毫无脾气。他想组建一支骑射大军,在战场上肆意驰骋,现在看来,得先弄出战马三件套了。陆远想了想,只得退让一步:“那就在弓兵中,挑出四百个骑术好的吧……”陆康微微点头,又轻喝一声:“壮士,出来吧,耽误你一年时间!” 一个壮汉应声进了屋子,脸黑如铁,满面虬须,体格魁梧异常,走路间身上甲胄哗啦啦作响,简直像一头站着行走的棕熊。这壮汉躬身施礼,瓮声瓮气道:“家主护佑之恩,典某没齿难忘,家主有事,典某但凭差遣!” “你无需如此!” 陆康微微摆手:“老夫救你,只是不忍你这等英雄,死于草莽之手,我陆家后继无人,无法留你,这次只请你护佑这小子一年,之后你何去何从,老夫替你引荐!” 壮汉躬身称是。“此壮士名为典韦,有力拔山河之勇!” 陆康向陆远介绍:“他因杀人被通缉,被老夫所救,这次若不是你一心入仕,老夫便将他引荐给陈留太守张邈了,也好让他建功立业,免得误了他前途!” “典韦!” 陆远心头大震,古之恶来,威名赫赫,这可是力战过吕布的人物啊!这样的人在祖父身边,祖父竟然因为陆家后继无人,要将他引荐给张邈,可见祖父对陆家前途,得有多么悲观!他忍不住看向陆康,感受着这个白发老人对自己的血脉亲情,心中打定主意,绝不能让历史的悲剧重演!陆康挥手道:“好了,你去赴任吧,先带着我陆府甲士,少惹麻烦!” 陆远神色郑重:“祖父放心,我最擅长解决麻烦!” 第6章 下马威 黄昏时分皖城。陆远带着典韦,四百陆家精锐,到了皖城县衙。他看着路边熙熙攘攘的人群,鳞次栉比的商铺,听着各种小贩叫卖,客人还价的声音,心头欢喜无限。这是没被任何人破坏过的皖城,商贾如潮,人流如织,正是汉末最后的繁华。陆远策马进了县衙,眼前是个方方正正的四合院,一间间屋子工整匀称,呈九宫形排列,约莫三十余间。只是此时四合院内空无一人,让他忍不住眉头轻挑。典韦身背两杆短戟,四下看看疑惑道:“公子,看来周家有意为难我们啊,县衙里连个人气都没有……”皖城县令周晖,是周瑜堂兄,人称笑面虎,素来以周瑜马首是瞻,现在县衙空无一人,显然是笑面虎将人带走了,想给陆远一个下马威。陆远打量一下,笑吟吟道:“先安排兄弟们住下,就在这县衙内找屋子,见人赶人,见东西分东西,县衙是我们的家,这是我们的城!” 这是他在这时代的第一个起点,要在这里聚齐第十九路讨董大军,绝不容一点疏忽。典韦应了一声,便带着陆家精锐风风火火地开干了,叮叮当当,土匪进村一般。没一会儿,典韦跑了回来,咧嘴笑道:“公子,你住哪,县令的屋子行吗?” “就住县令的屋子,这混蛋想给我下马威,我就下马踩死他!” 陆远笑呵呵道:“县衙屋子不够,你们看着建一建,以后我们常驻县衙!” 日薄西山,县衙还没收拾好,县衙外突然响起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马蹄裂地,地动山摇。一群陆家精锐纷纷放下手中活计,脚步嚯嚯,人影憧憧,急急抽出腰刀,冲到县衙门口。典韦目光凝重,取下背后两杆短戟,挡在陆远身前,沉声道:“公子,来人不知敌友,你先退后!” 陆远不为所动,在战马挂钩上取出长枪,目光凛然:“不必,我不比你们金贵!” 转眼间战马嘶鸣声响起,“希律律”的勒马声连成一片,随即县衙大门敞开,一群骑兵蜂拥而入,迎面撞上了腰刀出鞘的陆家精锐。骑兵们不由分说,直接端出军弩,寒光闪闪,与陆家精锐对峙起来。陆远眼睛一亮,精锐骑兵,虽然达不到能在马上挽弓的程度,但也能靠双腿控马,在马上立足了。这种情况下用弩,虽然只是一次性的暗器,不如强弓可以连续搭箭,但胜在稳准,绝对是杀招。陆远策马上前,厉声喝问:“什么人,敢在县衙放肆!” 一个俏生生的声音传出:“都别动,自己人,快把军弩收起来……”话音落下良久,一个绿裙女孩儿才在骑兵中磨磨蹭蹭而出,身姿窈窕,青纱遮面,只是此刻明显有些紧张,娇小的身子半伏在体格强健的西凉战马上,双手牢牢抓着马缰绳。陆远匆忙策马上前,一把扶住女孩儿,满脸惊喜:“婉儿,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小乔。小乔惊魂甫定,小手拍拍胸脯,悻悻道:“我才不想来呢,爹爹偏让我来表个姿态……”陆远看了看这百余名骑乘西凉战马的精锐骑兵,顿时心中明了,这是乔家来站队了。只不过乔家无男丁,家主也不可能亲自出面办这事,只能让小乔前来。他回身向着典韦等人摆手:“都回去忙吧,自己人,乔家的,懂了吧!” 典韦挠挠头皮,嘿嘿笑道:“那不就是少夫人吗,兄弟们,叫人讨赏!” 一群陆家精锐顿时腰刀还鞘,齐齐躬身,异口同声道:“见过少夫人!” 声音震天,响彻云霄。小乔大羞,悄悄撩开一角面纱,瞪向陆远,明眸中风情万种:“你快让他们别乱喊!” “喊得好!” 陆远哈哈大笑:“每人十贯赏钱!” 现场欢呼声一片,一贯钱可以买三头羊,十贯钱,可以买一个上等的四合院了!一群乔家骑兵目光闪烁,对视几眼后突然翻身下马,齐齐躬身:“见过姑爷!” “同赏!” 陆远满面风光:“所有人都不许走了,留下来一块办差赚钱!” 让他掏钱是掏不出来的,之前的陆家大公子向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出门也有婢女相随,连钱也不用带。不过他县尉的差事却是肥缺,抓捕盗贼,稽查走私,一天就能补上这个空头支票。小乔一时不知所措,只在战马上素手乱点:“你,你们,乱喊什么!” 一个乔家骑兵恭恭敬敬施礼:“二小姐,出发前老爷交代过,让我们听姑爷的!” 陆远得意洋洋,满心痛快:“你们老爷英明,典韦,给乔家兄弟们一块安排好!” 乔家骑兵顿时也加入到了队伍当中,在县衙里干得风风火火。陆远看着小乔,一脸诧异:“你还会骑马?” “还不是因为你!” 小乔语带娇嗔:“我两个时辰前就出发了,好不容易到这,你还让他们乱喊欺负我!” 陆远看了看乔家骑兵,心中不禁替他们悲哀一下,估计这一路,他们速度比走路还慢,从乔府到县衙,策马不过一炷香时间,他们却生生走了两个时辰。小乔看着县衙内尘烟四起,不由心中惴惴,板着小脸沉声道:“你拆了县衙,这不是直接和周家对上了吗?” “早晚的事!” 陆远语气淡淡:“我初来乍到,周家就想刁难我,我但凡退让一步,那就什么阿猫阿狗,都要跳出来针对我了!” 小乔若有所思:“许劭先生说你霸道有余,王道不足,我爹爹就急着让我跟来了……”“我不犯人,人便犯我!” 陆远轻叹一声:“他们不懂这世道,你不用理会,你看看他们俩,都混得颠沛流离,就是王道用多了!” 这时,一个青衣小厮突然跑进县衙,见到风风火火,如同拆迁一般的陆家精锐,顿时僵在原地,形同呆滞。陆远策马到他身前,长枪在他背上一敲,口中厉喝:“什么人!” 青衣小厮一个趔趄,险些被长枪敲倒在地,看着陆远,神色惶恐,结结巴巴道:“陆,陆公子,我是本县衙役,县令大人设下酒宴,请公子赴宴……”“语无伦次,胆小如鼠,你被免职了!” 陆远义正辞严,厉声喝道:“告诉周晖,想邀陆某赴宴,就自己前来,滚蛋吧!” 小乔见青衣小厮逃掉,不由抿嘴一笑:“周家人还挺有趣,这算是恩威并施吗,先给你个下马威,让你知道他对县衙的掌控力,再安排个鸿门宴,让你老实点!” 陆远嘿嘿一笑:“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他,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小乔心头疑惑,急得抓耳挠腮,半晌后终究按捺不住,咬了咬嘴唇悻悻道:“你到底要怎么对付他,先说说,我帮你出出主意!” “出县衙容易,回县衙难!” 陆远环顾左右,朗声笑道:“兄弟们,把不该有的东西都清空,以后只有我们在此常驻,皖城不需要县令,原有的皖城公差,统统免职,由我们兄弟自行担当!” 一群陆家精锐神色振奋,齐齐躬身,异口同声道:“公子英明!” 朝廷公差本就属于吏,高于兵丁一等,而在皖城负责稽查走私,那就是财源滚滚,由不得他们不振奋。众人话音刚落,县衙外突然传来一阵遭杂的脚步声。一个红袍大汉衣衫半敞,满身豪迈,带着二十余人,哈哈大笑着走进县衙。“令行禁止,王始也!” 这大汉一声赞叹:“陆公子好手段,这是要称王啊,什么事让你陆家精锐这么开心!” 来人正是皖城县令,笑面虎周晖。陆远端坐马上,笑意盈面:“原来是周兄,听说你要请客吃饭,这岂不是一大快事!” “陆公子神机妙算,厉害厉害!” 周晖脸上能挤出两朵花来,哈哈笑道:“陆公子本就名声在外,小儿闻名不敢夜啼,如今逼退孙策,无惧孙坚,更是不畏强权,以卵击石的英雄豪杰!” 陆远面不改色:“一点薄名,不足挂齿,大司农周忠才是我辈楷模,为了与董卓斡旋,至今留在京城,卧薪尝胆,认贼作父,可敬可叹!” 典韦等人面面相觑,暗暗提起了武器,以卵击石,认贼作父,这么寒暄下去,下一刻就是刀兵相见了。周晖大袖一挥:“陆公子,周某已备好酒宴,还请光临寒舍,不醉不归!” “周兄豪气!” 陆远振臂一呼:“兄弟们,既有周兄豪情,我们便却之不恭了,不瞒你们说,他和周瑜,都是被我打着长大的,不必与他客气,走!” 五百精锐齐齐站出,异口同声:“多谢公子、姑爷!” 陆远哈哈大笑,向着周晖一挥手:“周兄,请!” 周晖两眼直发懵,什么情况……自己设下鸿门宴,要给陆扒皮一个下马威,什么时候说要请这些私兵了!他周家虽然有钱,可这么多人过去,让他一时怎么准备饭菜!再说这么多人一起,那这鸿门宴到底是谁吓唬谁……这混蛋还一直骑在马上,弄得自己说话都得昂着头,否则就只能对着一张马脸,简直欺人太甚!周晖心中一阵厌恶,混蛋果然是混蛋,入仕当官也改不了本性,但他面不改色,依旧豪气一笑:“陆公子,请!” 陆远看看周晖后方的二十余人,突然脸色一沉,厉声喝问:“这都什么人,本县尉面前还敢鬼鬼祟祟,拿下!” 一群人双手抄袖,本是一脸傲然,闻言却不禁一愣。典韦等人不由分说,一拥而上,顿时对这二十余人一阵拳打脚踢,纷纷捆绑起来。几个鼻青脸肿的壮汉嘶声厉吼:“陆公子,陆公子,我们不是歹人,我们是本县衙役,周家人!” “竟敢冒充本县衙役!” 陆远面色森寒:“冒充衙役的,先打五十大板,要是有人敢冒充县令,杀无赦!” 板子啪啪落下,当场打了起来,一群陆府精锐铆足了劲,将这二十余人打得屁股开花,要么哭爹喊娘,要么直接晕厥过去。周晖太阳穴突突乱跳,僵在当场,干巴巴道:“陆公子,周某……”“周兄要冒充县令?” 陆远一脸为难:“那可是死罪啊!嗨,等会再说,先去你家吃饭!” 第7章 鸿门宴 夜色下,陆远意气风发,带着众人直奔周家。他见小乔在战马上磨磨蹭蹭,忽然一侧身,猿臂轻舒,直接将小乔捞到了自己马上。小乔瞬间像个炸毛的野猫一般,双臂一护胸口,明眸瞪得老大,掐着陆远胳膊轻喝:“你干嘛,有外人在呢!” 她忍不住四下看了看,见一群人嬉嬉闹闹,竟无一人发现自己这里的异状。陆远轻轻将小乔揽在怀中,笑吟吟道:“等你骑马到周家,天都得亮了,以后我教你骑马!” 小乔身子阵阵发软,浑身滚烫,虽然他们已经定亲,但这番亲昵举动,还是让她心神复杂,心中悸动不已。她心中埋怨了一声冤家,便缩了缩身子,像个鸵鸟一般,只当外人都没看见。直到一个门楣高耸的府门面前,陆远才向着周晖笑道:“周府果然气派,周兄,请!” 周晖笑脸僵硬:“陆公子说笑了,请!” 他一路形同傀儡,心中惴惴,早没了刚刚的豪迈,笑面虎也笑成了面瘫。此刻更是被人反客为主,心中满是愤懑,却不敢表露出来,唯恐自己也像一群皖城衙役一般,挨一顿痛打,再被丢进大牢。过了府门,里面庭院幽幽,楼台水榭,很是雅致。周晖进了自家,终于恢复了点豪情,毕竟这是他周家的地盘!他看着陆远,目光闪动,讪讪笑道:“陆公子,此处水深,夜路难行,还请小心些!” “水深?” 陆远神色诧异:“周兄莫开玩笑,你们周府能有什么水,一处小池塘而已!” 周晖干笑一下:“夜路嘛,踢到什么硬石头就不好了!” 陆远环顾左右,呵呵笑道:“去前面探探路,免得周兄眼瞎,在自己家里再踢到什么硬石头!” 一群陆府精锐顿时四散而去,脚步嚯嚯,直冲进周府深处,人影憧憧,惹得周府一阵鸡飞狗跳。周晖强压怒火,淡淡笑道:“陆公子,虽说庐江郡姓陆,但我周家也有府兵,这点事就不劳陆公子费心了吧!” “你我兄弟,何必客气!” 陆远一脸豪气,笑眯眯道:“周兄有所不知,现在这世道太乱,随便三五百人就能呼啸山林,聚众为贼,你周家那点府兵,说灭就灭了!” 周晖咳嗽连连,心中暗骂不已,这混蛋竟然威胁自己,他这正好五百人!盈盈绕绕,众人终于到了一个临时搭建的长台旁,周边灯火通明,能见到长台上林林总总的各种食物。本来像周家这样的世家豪门,宴饮一定是分食制的,可惜来的人太多,让他们也不得不像市井百姓一样合食起来。一场鸿门宴,自然而然变成了流水席。长台桌案旁,还站着上百个魁梧壮汉,个个神色肃穆,杀气盈盈,一看就是训练有素,久经杀伐的精锐之士。他们是周家的精锐府兵,是当年解除党锢后,各大世家对抗黄巾军的主力,黄巾军衰落后,他们也被各大世家奉养起来,成为各世家主掌一方的强势力量。周晖看着他们,心中终于来了底气,仰面笑道:“陆公子,周某不知还有这么多贵客前来,饭菜都是临时让府中人准备的,难免不周,还请陆公子见谅!” 世家豪门,讲究的就是一个颜面,请客吃饭,要是让客人把菜吃没了,酒喝光了,在餐桌上干看着,那还有什么颜面!他当时见这么多人要来,一个眼色便让人提前准备了,结果那走掉的人,反倒成了唯一的幸存者。“周兄客气了!” 陆远揽着小乔翻身下马,龙行虎步,直接在主位上坐下,向着一群人挥手笑道:“兄弟们,落坐!” 一群陆家精锐齐齐坐上长台,挤成一面肉墙,却无人在乎,熙熙攘攘,争抢着餐桌上的肉食,转眼间吵闹成一片。周晖呆了呆,脸色微沉:“陆公子,那是周某的位置,这里毕竟是周家!” 陆远不为所动,眯眼笑了笑:“什么周家陆家,最后都得是一家,别客气,你也坐!” 他说着长身而起,一挥手喊道:“兄弟们,放开肚皮吃饱,站稳脚跟为人,懂了吗!” “谢公子!” 一群陆家精锐齐齐躬身,呼啦啦一片,惹得长台一阵晃动。周晖眼角跳了跳,这个混蛋在县衙就已经反客为主,现在在周家又喧宾夺主,丝毫不讲规矩,一时倒让他骑虎难下了。“陆公子,一个座位乱了不重要,但皖城这里不能乱,你懂吧!” 周晖面无表情,在客位坐下,沉声道:“庐江郡虽然姓陆,但皖城,却不是陆家说的算的,这里四通八达,是整个扬州的商业中枢,各大世家在此根深蒂固,这里,乱不得!” “舒县周氏,庐江陆氏,汝南陈氏,临淮鲁氏,哦,现在多了我夫人家,皖城乔氏!” 陆远逐个盘点,淡淡笑道:“饭菜一起吃,有什么乱的,谁敢乱来,就给谁轰下桌,陆某此来,正是为了这个!” “陆公子有所不知,乱吃东西也是乱啊!” 周晖似笑非笑:“皖城啊,已经很久没有县尉了,之前几任县尉,每每横死街头,缉捕盗贼还好,可稽查走私,这不是乱吃东西,恶心人吗!” 陆远随意一笑:“这不公道啊,上桌了还不给饭吃,这不是逼人掀桌子,让大家统统没饭吃吗!” 他任职县尉,其中便有纠察走私之责,难免惹到各大世家利益。不过皖城商业发达,正适合他发展,他需要钱财养军!至于其他世家,哪来那些虚伪客套,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周晖眯了眯眼:“这倒也是,是周某考虑不周,总有刁民想掀桌子,这事不可不防,陆公子来了,这餐桌当有一席之地!” “一席之地?” 陆远脸色一沉:“陆某坐在这个位置,带着这么多兄弟混饭,竟然只有一席之地!” 他环视一圈,点指着那上百周家精锐,面色森寒,厉声呵斥:“滚出去,陆某的餐桌,岂容你等逗留!一个个贼眉鼠眼,在这装鸿门宴吗!” 陆远话音落下,长台上典韦一群人顿时齐齐放下碗筷,蠢蠢欲动。他们都知道这是周家的鸿门宴,这群人就是鸿门宴上的刀斧手,自然不会客气!周晖微微沉吟,正犹豫要不要当场翻脸,却突然看到一支支军弩的箭头寒光闪闪,让他忍不住眼角乱跳,连忙挥手:“都下去,陆公子说话了,没听到吗!” 一群周家精锐应诺,齐齐退了下去。陆远会心一笑,向着典韦等人摆摆手:“好好吃你们的饭!” 典韦早已吃得肚皮滚圆,却依旧瓮声瓮气:“公子,没饭吃了,周家人请客不管饱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那个,周家大公子,你家就这点伙食,请什么客,牛羊也不杀个几十头,怎么够吃!” 周晖还在思索怎么应对陆远,闻言向饭桌看了一眼,只见这长台饭桌上一片狼藉,肉食饭菜都已被吃光,剩下一点果蔬,那个黑脸的还在往怀里塞。他脸色一黑,额头青筋也跟着跳动两下,忍不住出口呵斥:“黑脸小子,你吃不了还要兜着走啊!” 典韦嘿嘿一笑:“公子说了,让我们放开肚皮吃饱,肚皮里一点东西,没等走到门口也就光了,你下回请客记得点,伙食不够,就别装阔气!” 周晖胸口一闷,被这话噎得不知所言。虽然是他准备不周,但也几乎将皖城能买的吃食都买来了,当时天色已晚,能办成这样已是极限,哪成想碰上这么一群吃货。陆远轻叹一声:“周家人退席,可还是没饭吃,这是逼陆某掀桌子啊!” “周家人退席?” 周晖干笑一下:“陆公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初来乍到,便如此招摇,难道不怕为各大世家忌惮,群起而攻吗!” 他是笑面虎,为人圆滑,手腕高超,甚至无论是县衙还是周府都被人喧宾夺主,也依旧能保持笑脸,虚与委蛇。可现在陆家混蛋竟然要把他轰下餐桌,轰下他自家的餐桌,这还怎么忍!这是他周府,他自忖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之前只是不想彻底撕破脸皮而已!“招摇?” 陆远置若罔闻,自顾自笑道:“陆某身为皖城县尉,自当维护皖城治安,个别宵小旁窥,妄加揣测,灭了便是,哪来的群起而攻!” 他喃喃低语:“时人不识凌云木,只以为树长高了就会被风吹倒,可笑!不过一群不自知的待宰羔羊罢了!” 皖城不过五大世家,陆家是他本家,乔家与他联姻,他自然不用考虑。汝南陈氏是扬州刺史陈温的家族,陈温命不久矣,他无需理会。剩下周瑜所在的周家,鲁肃所在的鲁家,势力盘根错节,利益牵扯不清,短期内谈什么群起而攻!“这皖城本是一池清水,大家各有所得,现在却偏偏混进了一头鲶鱼!” 周晖目光微眯,语气冰冷:“这鲶鱼把水搅浑就算了,可他生性桀骜,还想将其他小鱼吃光,为今之计,也只好把他钓上来,端到饭桌上了!” 以前的陆家混蛋,虽说横行霸道,但终究是小打小闹,他们看在太守陆康的面子上,都能忍受。可现在的陆家混蛋,已经碰到了他们的核心利益,他要是认了,连周家都饶不了他!陆远目光闪烁,笑呵呵道:“可惜啊,无论能不能钓上鱼,鱼饵总是先倒霉!” 他长身而起,漫不经心地拱拱手:“陆某告辞了!” 周晖面无表情:“陆公子请便!” 一行人走出周府,小乔顿时一脸惨白,紧张兮兮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在周府内打打杀杀呢!” “怎么会,我们是去做客的,岂会没有礼数!” 陆远乐呵呵道:“总得饭吃完了,宾主尽欢后才行!” 小乔呆了呆,讷讷道:“那你们还是要打?” “我先送你回去!” 陆远语气悠悠:“他给我下马威,我就下马踩死他,他安排鸿门宴,我就喧宾夺主,抄了他老家!” 第8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月华如水,星光璀璨。陆远策马疾行,直奔乔府。小乔感受着耳边风声呼啸,陆远绕在她身上的两条臂膀,心中慌乱至极。她在战马上扭扭捏捏,无论是之前那样趴在战马上,还是仗着陆远的胳膊扶持,彻底依偎在对方怀里,都让她心中难堪。“慢,慢点,我害怕……”小乔结结巴巴,讷讷说道,她无力斥责陆远的粗鲁,那双手此刻对她无比重要,将她牢牢固定在战马上,才不至于让她跌落下马。陆远磨了磨小乔发梢,笑呵呵道:“慢点还不如不回去了,留在县衙多好!” “你敢!” 小乔凶巴巴叫嚷:“你敢强留我,我让家丁射死你!” 她话音刚落,突然一个激灵,感受着那几根手指像敲鼓一样,在她小腹上随意打着节拍,不由一声低呼:“你干嘛,现在不能碰我……”“乱想什么呢!” 陆远笑了起来:“要不是为了你名声,我何必特意送你回来!” “算你还有点良心……”小乔扭了扭身子,羞红了脸岔开话题:“你之前跟典韦交代了什么!” “皖城不需要县令!” 陆远随意笑笑:“放心吧,周晖是聪明人,会主动离开!” 小乔心中凛然,想着之前陆远说抄周晖老家的话,隐隐将事情猜出个大概,不由心中忐忑,捅了捅陆远轻声道:“你这样折辱周家,会不会出事?” 她出身世家,对世家的颜面最是了解,如果是在周府打一场,那最多只是两个家族小辈的斗殴,可要是将周家抄了,那就是明着打周家的脸!“初来乍到,我们正需立威!” 陆远笑着解释:“杀人容易诛心难,不折辱周家,怎么震慑其他世家,和那些商行势力,虽然我们不怕,可也不能天天和他们纠缠!” 其实只是周晖倒霉,在陆远需要竖立一个性如烈火的莽夫形象时,周晖先一步跳出来,摆了个下马威和鸿门宴。陆远手痒,周晖欠揍,事情也就自然而然。至于典韦会不会成功,陆远压根就没有怀疑过,周府那些兵力,别说是他们偷袭,就算是他们明着打进去,也一样能将那杀个片甲不留。“杀人诛心……”小乔若有所思:“你想让各方势力对你心存忌惮,把你当成个做事不顾后果的莽夫,不敢随意出手,可这瞒不住多久,你要是真碰了他们利益,他们终究会出来试探!” “大势涛涛,一点时间就够了!” 陆远悠悠道:“用不了多久,天下大变,无论什么世家名门,都只会是粘板鱼肉,待宰羔羊!” 小乔看着陆远神色自若,指点江山,忍不住感慨:“你胸藏沟壑,揣度人心,许先生对你的评价果然没错……”陆远怔了怔:“许先生评价我了?” 许劭评价过无数人,其中的大人物如曹操,袁术,陶谦,刘晔等人都一语中的,现在对陆远有了评价,也不由让陆远心中好奇。“虎卧山丘……闲时闭眼假寐,谋算人心,睁眼便要吃人,凶相毕露!” 小乔咬了咬嘴唇,盯着陆远脸色,明眸闪动:“是我爹爹请许先生评价你的,你不会心存怨恨,去报复许先生吧……”“自然不会!” 陆远应付一句,心中暗骂不已。许劭这老头是吃饱了撑的吗,评价他也不给个好评,就算随口说个什么才华盖世,气度凌云也好,怎么就把他说成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混蛋了!小乔握了握粉拳,脸上桃花绽放,眉目中满是喜悦:“我就知道你胸宽似海,不会在意,刚刚试探你一下,果然如我所料!” “你竟敢试探我!” 陆远看着小乔握拳振奋的神色,怦然心动,慢慢抱着她转过身子,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凝视着她如星光般璀璨的美眸,缓缓低头吻在她粉嫩的嘴唇上。小乔娇躯一颤,脑中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她软弱地抵抗着,小手推来推去,心里的道道防线却被渐渐冲破了,最终不由自主伸出娇嫩如白藕般的手臂,抱住了陆远腰身。第一次接吻,她显得那么笨拙。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感到一阵凉意袭来,发现陆远已经放开了她,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空荡荡的感觉。小乔羞涩地低下头,轻轻在陆远胳膊咬了一下,喃喃低语:“我刚刚还说你胸宽似海,你就悄悄欺负我……”陆远回味着口中香甜,盯着小乔笑吟吟道:“那你就惨了,我是虎卧山丘,可不光是欺负你,醒了还要吃你呢!” 小乔悄悄抬头瞥了眼陆远,月光下,见他笑得坏坏的,忍不住耸了耸琼鼻,却不敢还口,只佯装镇定,静静靠上陆远臂膀,心中怦怦乱跳。她看着夜空,突然明眸一亮,伸出纤纤素手指点:“快看,星星好美!” 月华如水,星光璀璨,银河如同一条蓝色的瀑布,将一道天穹笼罩,数不尽的星星点缀在这瀑布上,如宝石般耀眼,俨如一条晶莹玉带。陆远显然没有欣赏星空的雅兴,但他见小乔陶醉,也装模作样地迷醉起来。他想了想,徐徐吟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小乔眼中露出痴迷神色,轻声赞叹:“这么美的乐府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怎么感觉意犹未尽呢,是不是后面还有?” 陆远满眼温柔:“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美就够了,管后面干嘛……”“你怎么这样……”小乔秀眉微蹙:“你上次教我曲子,就只教一半,现在颂首乐府诗,又只说一半,你是不是故意的!” 陆远一阵头大,金风玉露一相逢,这么明显的意境,这女孩儿怎么就没听懂呢……小乔明眸咄咄逼人:“是不是蔡琰教你的,这是你们的诗,所以你才不肯告诉我!” 陆远脑袋懵了,跟蔡琰有什么关系,看来还是上次撒谎,说他和蔡琰是世交惹的祸!“不是,与她无关!” 陆远断然否认,徐徐吟道:“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小乔轻声呢喃,忍不住感慨:“可惜,这么美的乐府诗,加上后半阕,反倒多了份凄美,如果……你干嘛,把你爪子拿出去!” 陆远满手温柔,心中迷乱:“婉儿,我们只要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小乔身子紧绷,娇躯寸寸颤栗,一把抓住那作怪的大手,用力向下推着,心慌意乱,语带哀求:“别,你忍忍,我们还没成亲……”陆远看着怀中佳人,手掌滑落,在那挺翘丰腴处轻轻拍了下,笑眯眯道:“幸亏你到家了,否则我就吃了你,等我下次偷着来吃你!” 他猛地一勒马缰,战马顿时“希律律”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宛如站起来一般。小乔一声惊呼,只觉得自己从高高的战马上摔了下去,却半天都没有摔到地上,忍不住向下一看,才发现自己依旧在陆远怀里,只是他们已经落地。她满面娇嗔:“你干嘛故意吓我!” “给里面人点动静,让他们好出来接你!” 陆远将小乔放下,笑呵呵指着乔府大门:“快回去吧,我在县衙还有事没办完,进去难免寒暄……”小乔离开温暖的怀抱,心中没来由一阵失落,她揉了揉胸口,耸着琼鼻凶巴巴道:“你这混蛋,再敢乱来,我就叫家丁打死你!” 陆远呵呵一笑,目送小乔回了乔府。他在原地沉吟一下,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猛地策马向县衙奔去,流星赶月一般,速度比来时不知快了多少。不过一炷香功夫,陆远回到了皖城县衙。典韦正等在县衙门口,抻着脖子张望,见到陆远,当即闷声开口:“公子!” 陆远心头一喜:“怎么样?” 典韦嘿嘿一笑:“公子放心,周晖身受重伤,三两年都别想恢复,周家钱财一空,只可惜那些粮草我们无法带走!” “兄弟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陆远沉声问道,周晖的事在他意料之中,他走时就交代了典韦,夜里潜入周府,重创周晖,让周晖无力管辖皖城,钱财只是顺手为之的事。至于跟小乔说的,周晖主动离开等等,那只是一句玩笑,就算周晖想离开,他也不会给周晖机会。典韦两眼瞪得滚圆,直冒绿光:“公子放心,兄弟们无人受伤,还在那搜出了两万多贯钱,堆成山一样,兄弟们来回跑了好几次才全部扛回来!” 他迟疑一下,疑惑问道:“公子,我们为何不直接将周家灭了,我们有军弩,杀他们轻而易举,留下这群人,终究是个隐患……”“不必,我们需要有人把这事传出去!” 陆远笑呵呵解释:“至于灭周家,这里只有一个周家公子,周家根基在舒县,势力盘桓整个庐江,一时半会灭不掉,我们只需要他们消停下,给我们点时间发展!” 典韦讷讷点头,显然没想通为什么要把事情传出去……陆远思索一下:“把钱财分了,兄弟们每人二十贯,乔家人与我们一样,剩下的多买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钱财分了……”典韦呆住了,他受陆康所托保护陆远,是为报救命之恩。但在他眼中,世家子弟向来高高在上,不把他们这些武夫放在眼里,只会驱使他们做事,什么时候与他们共享过钱财!之前叫人讨赏,那是规矩,而且当时这位公子也没给钱,只是许诺了官职,借花献佛。可现在却是实打实的一万贯,就这么分掉了!他深深一礼:“公子高义!” 陆远微微摆手:“你安排人回趟舒县,告诉我祖父,许劭那月旦评又开张了,让我祖父敲打敲打他,别胡说八道,坏我名声!” “月旦评?” 典韦来了兴趣:“公子,那人怎么评价你的?我听说他评价曹操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本来还想去看看曹操呢!” “说我义薄云天,豪气干云!” 陆远面不改色,闲庭信步回了屋子,才自顾自嘀咕。“虎卧山丘,闲时闭眼假寐,谋算人心,睁眼便要吃人,凶相毕露……你大爷的!” 第9章 揽二乔流言 天蒙蒙亮,陆远悠悠醒来。他听着屋外那沉重稳健,来回徘徊的脚步声,心头一阵疑惑,典韦搞什么鬼,大清早地跑自己门口散步?这分明是催他起床啊!陆远披了件长袍,快步走了出去,轻喝一声:“典韦,什么事?” 典韦搓了搓手,一脸兴奋:“公子,该干活了,咱们现在是公差,兄弟们都等您吩咐呢!” “公差?” 陆远差点忘了这茬,他挂着县尉的职位,琢磨的只是招兵买马,在皖城赚钱养兵,哪想过县尉那些具体琐事。而且皖城原有的官僚,连县令一起都被他打残了,琐事恐怕比他想的还要多,让他忍不住一阵头疼。“是啊,公差,咱们现在应该出去铲奸除恶,劫富济贫了!” 典韦两眼放光,满是憧憬。“什么劫富济贫,胡说八道!” 陆远定了定神,稍一思索:“你先重组皖城衙役,全用我们自己人,分成五组上街巡查,缉捕盗贼,另外张贴安民告示,告诉皖城百姓我们来历,让他们有冤伸冤!” 典韦挠着脑袋笑道:“我以前差点饿死,做过黄巾军,一时说顺口了,对了公子,县里还有挺多公文呢,你要不要现在过目……”陆远一时头都大了,让他领兵打仗还行,难道还能真在这里做个父母官,每天断断谁家牛肉注水,谁家遭遇小偷这些小事吗!他琢磨一番,缺个主簿啊,主持县里的琐事,另外少几个办事的,虽然有五百精锐在这,但识字的却挑不出几个,他的各种琐事总不能全部自己来。陆远见典韦还怵在那,不由挥了挥手:“你忙去吧,先把昨晚的事办完,钱财给兄弟们分了,粮草储备好!” 典韦意气风发,扬声大笑:“多谢公子!” 说罢,便风风火火地离去了。陆远心底轻叹一声,他更在意典韦等人的称呼,公子和主公二字,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只是这些精锐终究是他祖父的,他祖父不开口,这些人也不敢随意易主。陆远回了屋内,闭目沉思,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一阵熙熙攘攘,几道声音一路寒暄而来,其中一人他最是熟悉,正是他的祖父陆康。陆康声音洪亮,听起来颇为振奋:“臭小子,还不出来!” 陆远的屋子是周晖的,分为内室外室,正如卧室和客厅。这一会儿功夫,那几人分明已经到了外室,正在互相谈论。许劭的声音传来:“太守大人,这就是您错怪在下了,陆公子蛰伏十六年,一朝出世,便逼退孙家小将,智退周瑜,连揽二乔的话都说得出口,这岂不是闭眼假寐,揣度人心?” 只听许劭声音悠悠:“再看昨夜作为,皖城县令无故重伤,即将回舒县养病,早起的商贩传得沸沸扬扬,这岂不是陆公子开口吃人,凶相毕露了?” 陆康声音愤懑:“哼,我那孙儿,是老夫埋在土里的明珠,埋了整整十六年,不求声名显赫,只求根子扎实,你却把这事捅破了,毁了老夫大计!” 陆远还在匆忙洗漱,听着这些人对话,不禁一阵头皮发麻。揽二乔这话怎么会传出去,许劭知道了,那么乔景,大小乔岂不是都知道了,他以后还怎么面对小乔。这事定然是周瑜传的,也怪自己名声不好,说什么浑话都正常,别人也自然会信。不过自家老爷子不愧是一郡太守,脸皮够厚,竟然说自己是他埋在土里的明珠,好像自己一番作为,和之前的种种混账事,都是他计划好的一样。陆远随意理了理发髻,迈步走了出去,看着眼前四人,脸皮一烫,尴尬施礼:“见过祖父,见过许先生,见过乔叔父,呃,婉儿也来啦……”陆康白眉一扬,朗声呵斥:“叫你带个婢女,照顾饮食起居,你偏要做君子,看看你现在,衣衫不整,发髻凌乱,这就是做君子的下场!” 陆远心中暗赞,自家老爷子果然会说话!“贤侄快坐,一家人不必多礼!” 乔景笑眯眯道:“我们乔家初来,你还不知我乔家家业,我乔家呀,一共就两颗白菜,一颗被猪拱了,这猪本来是按规矩的,可现在偏偏还要拱另一颗白菜,你说怎么办!” 陆远讪讪一笑,偷偷看了看小乔,见小乔正像个小老虎一样,凶巴巴地盯着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咳咳!孩子还在呢,胡说什么!” 许劭咳嗽两声,乐呵呵道:“陆公子言行,当真惊世,不过你让人敲打老夫,这说不过去吧,老夫点评公子,只是就事论事,而且没对外公布,这就差点被陆公子敲打了……”“绝无此事!” 陆远断然否认:“宵小之辈,坏我名声,小子久慕先生大名,岂敢对先生不敬!” 众人一阵沉默,眼看陆远的县衙连个茶水都没有,也只能干巴巴坐着了。半晌,陆康轻咳一声:“孙儿,刚来皖城,可有什么难事?” “政务上!” 陆远悻悻笑道:“县令大人昨夜遇袭,身受重伤,说来也巧,其余衙役,主簿都受伤了,只留下一堆公文……”他有心求助陆康,陆家子弟虽说后继无人,但以陆俊为首,专心做学问的却一大堆。只是这些人向来对他不屑,从前的他横行跋扈,同样懒得理会这些人。而重生以来,他对陆俊等人更是不屑,亲爹被人逼死了,还能跑到敌人麾下谄媚求生,学问做得再高,又能算什么东西!“这还真是巧,你一来皖城,周家就倒了血霉……”陆康知道陆远在家族的尴尬,干笑两声,白眉抖动:“政务上就找许先生吧,他坏你名声,自然心中有愧,另外你夫人也在,虽然没成亲,但名分在那,都能帮到你!” 许劭呆了呆:“这个……老夫向来闲云野鹤,哪处理过政务……”乔景也眯着眼睛干笑:“太守大人,婉儿毕竟是女子,而且他们还没成亲,这不合规矩吧……”陆康老脸抖了抖:“孙儿,还不道谢,许先生因心中有愧而帮你,但你不可不懂感恩,寻常政务就让你夫人处理,我陆家的少夫人,岂能和市井百姓一般,只会女红刺绣!” 陆远心中大是佩服,能当上一郡太守的,脸皮果然不一般。不管许劭答不答应,这老头儿这么一说,以后的政务难题,许劭都不可能袖手旁观了。但对乔家却是下了血本,陆家少夫人,那他是什么,陆家少家主?虽然这老头之前就说过,陆家子弟唯唯诺诺,后继无人,但现在公开表明态度,既是为他加重筹码,也是表达心意了。而且这筹码不可谓不重,未来的陆家主母!陆远连连躬身施礼:“多谢许先生,多谢叔父成全!” 许劭讪讪一笑:“陆公子客气了……”乔景依旧笑眯眯的,直等到笑脸僵硬,才虚手一抬:“嗨,贤侄快起来,自家人不必客气,本来想帮你撑个场面就算了,现在看你这一团乱麻,就索性帮到底吧!” 他向着小乔一招手:“婉儿,昨晚这臭小子……呃,昨晚皖城太巧了,多人重伤,政务瘫痪,你在这帮帮他,记着点,我乔家骑兵,别让人几贯钱就赏跑了!” 小乔低眉顺目,一言不发。陆远不由腹诽,这老家伙,自己确实好看了乔家的骑兵,本来还想多要点来呢,现在反倒不好开口了。不过只要赏钱不断,哪有挖不来的墙角!陆康扬了扬眉毛:“走吧,该去周家看看了,人家损失那么大……”乔景似笑非笑:“太守大人对这小子如此上心,为了他亲自来了皖城压阵,不惜彻底得罪周家,还把我乔家拖下水,乔某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对小女未来放心了!” 他向着小乔笑道:“婉儿,记得太守大人的话,将来你夫君无论纳了多少妾室,你都是他正妻,这是太守钦点的,你夫君都改不了!” 小乔满面霞红,讷讷不语,亦步亦趋地跟在乔景身后。众人很快到了周家府邸,身后一群陆家精锐相随。陆远看了一眼周府,笑呵呵道:“皖城治安太乱,竟然连周家门匾都偷走了,一点铜钱都不放过啊!” 这年代铜就是钱,周家门匾是铜做的,平时自然威风无比,现在也就倒霉了。一群人神色古怪,齐齐看着陆远。小乔拽了拽陆远衣角,蹙眉低语:“我们来时,在县衙见到那门匾了……”陆远呆了呆,乐呵呵道:“一群宵小,竟然还敢栽赃县衙,这事前任县令周晖责无旁贷,但凡他在治安上用用心,皖城何至于如此!” 乔景向陆康点了点头:“太守大人,陆家有贤侄在,当大兴啊,这等话也说得出口!” 陆康老脸抖动,自觉有些挂不住,轻斥一声:“孙儿,胡说什么呢,人家倒了这么大霉,你还在这风言风语,进去看看!” 陆远笑盈盈走在前面,主动做个小辈在前带路。过了幽幽庭院,很快到了周家四合院般的建筑居所,中药的刺鼻味也扑面而来。陆远见到包扎成粽子般的周晖,顿时满脸关切,唏嘘起来:“周兄,怎么这么不小心,昨天还劝我皖城水深,夜路难行,怎么今天你自己反倒弄成这副光景……”周晖脸色森寒,咬着牙硬邦邦道:“陆扒皮,有种就杀了周某,天下大乱之前,让我们庐江先乱一乱!” “胡说什么呢!” 陆远轻叹一声:“昨天就劝过你,别眼瞎不认得路,踢到什么硬石头,你看,今天就踢到了吧,脑子都糊涂了,你是用脑子踢的吗?” 周晖闷哼一声:“陆扒皮,你虽然敢伤我,却不知皖城底细,连太守大人都只能用你来破局,你也不过一棋子!” 陆远却已经不再理会他,四下看了看,对着一群陆家精锐轻喝:“兄弟们,都好好找找,有没有匪徒留下的证物,对,那些粮草就是证物,派人押回去!” 周晖脑袋一懵,狠狠盯着陆远,愕然道:“你……敢当着这么多人面,在我周家明抢?” 陆远笑容和煦:“周兄糊涂了,本官不与你计较,感谢周兄送给本官的这些证物!” “我送你祖宗!” 周晖气急败坏,嘶声厉喝。陆远满面春风:“我替我祖宗谢谢你!” 第10章 乔家的艰难抉择 tz5一行人回了县衙,谈笑风生。“陆公子年少有为,胆识过人啊!” 许劭喝着茶水,悠悠感慨:“陆公子来前,皖城风平浪静,波澜不惊,陆公子刚到,皖城便是风起云涌,惊涛拍岸,甚至这等世家私宅,竟然就这么被人端了!” 陆远走了一趟周府,县衙的物件倒也齐全了,茶水点心应有尽有,甚至周府婢女作为人证,也暂时在县衙伺候。至于周府,只有大量陆家精锐还在进进出出,搬运物资,弄得周府往日那显赫的门楣,此刻像是被一群泼皮光顾过的寡妇门一般,摇摇欲坠。“先生说笑了!” 陆远吃着点心,笑呵呵道:“皖城早在风口浪尖,一时没爆发罢了,小子刚来皖城,便碰上这等大事,至今心有余悸!” 皖城之事,在场都是明白人,但无人点破,陆远也乐得如此。陆康哈哈大笑:“嗨,这是老夫之责,老夫主掌庐江,竟不知皖城如此混乱,乔家主,以后的皖城,便要多多依仗乔家了,你看看乔家的骑兵……”“太守大人言重了……”乔景正笑眯眯品着茶,闻言手心一颤,笑脸也僵了起来,干巴巴道:“我乔家势单力孤,哪能担此大任!” 他看看陆远,一咬牙笑道:“贤侄,那百名骑兵,便留在县衙吧,我乔家虽然有些家资,但骑兵精锐,贵人不贵马,我乔家也所剩无几啊!” 陆远目光闪动,知道这是自家老爷子帮自己要骑兵呢,哪能错过这机会。况且乔景说得没错,骑兵精锐贵人不贵马,战马有钱就能买到,但能驾驭战马的骑兵,并不是只以战马代步行军,而是能在马上行动自如,这种精锐乔家比陆家还多。他第一次见乔家骑兵,便是一群在战马上端着军弩的壮汉,虽然是先让战马驻足,但纯靠双腿裆力将自己固定在马上,不用手挽缰绳,已经极为精锐了。陆远迟疑一下,呵呵笑道:“叔父不必担心,小子皮实得很,就算皖城再乱,小子也浑不在意,只是婉儿要在县衙帮忙,小子心忧婉儿,还请叔父再派些人保护婉儿吧!” 乔景呆了呆,认真看了看陆远,似笑非笑道:“贤侄,人说你是陆扒皮,我自然不信这些,可我们是一家人,你还要对我乔家雁过拔毛,兽走留皮吗!” 陆康抢过话头,爽朗大笑:“好,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乔家主再出百名精骑,保护乔家二小姐,自然也是保护我陆家少夫人,呃,战马的精饲料就靠乔家主费心了!” 陆远看着自己祖父,心中暗赞,老而弥坚,说的就是自己祖父这样,见缝插针,有便宜就占的高手啊。他见乔景迟疑,匆忙向着几个婢女挥手:“快快准备午膳,把我们县衙里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招待贵客!” “不必了!” 乔景眼角抖了抖,连忙摆手:“你的午膳太贵,我还是回自家吃吧,你们祖孙二人两次莅临我乔家,我乔家几乎一贫如洗,再吃下去,就真的如洗了!” 这个慈眉善目的老者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毫不迟疑。许劭一捋长须,哈哈笑道:“陆公子好手段,张口吃人,还要让人无话可说,老夫也告辞了!” “我……”陆远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匆忙起身相送。众人在县衙门口寒暄几句,乔景和许劭便一同离去了,小乔留了下来,却是板着小脸,执意要先看公文,直接去了县衙公堂。陆远看看陆康,干笑一声:“祖父,你要的太狠了,百名精骑足以,精饲料不过钱财的事,我自己就能办,这倒好,把人都吓跑了!” “这个你不懂,走,咱爷俩边吃边聊!” 陆康边走边道:“吓跑他的是你,他借你百名精骑,只想给你壮壮声势,你却带着这些人给周家端了,让乔家和周家没了缓和余地,这种时刻他哪能再留下来吃饭……”陆远稍一琢磨,也醒悟过来,乔景在乎的不是钱财和势力,而是立场。乔家毕竟刚来,直接就把周家得罪死了,只是一个周家,乔景这个一家之主还不在意,但他担心自己再帮他得罪几家,那乔家就再没了转圜余地,只能背靠陆家了。任何一个世家,都不会把鸡蛋放到一个石头里,乔家自然也不愿意。陆远想到这,不由讪讪笑道:“祖父,乔家是不是还想用大乔联姻,去多一个盟友?” “这个到时你问问乔家丫头吧……”陆康白眉抖动,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乔家的一盘好棋,也算是不知不觉毁在你手里了,偏偏得硬撑着,正如许劭所说,吃人,还让人无话可说……”“他们是臭棋篓子,能有什么好棋!” 陆远不以为意,无论乔家是怎么计划的,按历史来看,他们最终都输了,甚至现在所有世家的利益相争,最终在各大军阀眼中,也都会成为笑话。爷儿俩回了客室,几个清淡小菜已经摆好,只是场面有些冷清,贵客跑了……陆远招来几个婢女,认真看了看,淡淡笑道:“把饭菜给少夫人送一份,另外你们也准备一下,你们本在周府为奴,这次本官免你们奴籍,还你们自由,各回各家吧!” 各大世家奉养精锐甲士,是他们的打手,除了上阵打仗,平时还算养尊处优,可这些婢女,却是奴隶的身份,几乎就是主人的玩物。天已入秋,寒意渐起,但这群妙龄少女依旧身着轻衣薄纱,肌体曼妙若隐若现,显然是主人图一个眼福,有意让她们如此装扮。陆远虽然贪财好色,卑鄙下流,但也不是虐待狂,着实看不惯这些,陆府的婢女都没碰过,更何况这些周家的。一群婢女闻言俱是呆了呆,猛地齐齐跪下,檫眼抹泪,低声哀求:“公子开恩,还请不要赶走我等,我等无家可归,只请公子收留……”陆远一怔,琢磨一番挥手笑道:“行,起来吧,先找几件厚实衣服,奴籍一样免了,以后你们就留在县衙,我这一班兄弟俱是人杰,你们如果能碰上心仪的,也算圆满!” 他对这个时代多有了解,人权只是扯淡,这些婢女无家可归,如果执意赶走,反而活不下去。倒是典韦等人多数打着光棍,如果能成全他们,也是一桩美事,只要是你情我愿,没人用强,那就是两全其美。一群婢女喜出外望,免了奴籍还能留在县衙,简直是莫大欢喜,顿时齐齐拜谢,躬身退了出去。陆康不由感慨:“孙儿,许劭说你霸道有余,王道不足,我原本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分明是许劭看走眼了啊!” “顺手为之罢了……”陆远还没成佛,只能管管眼前,想了想现状,不由尴尬笑道:“祖父此来,是因为周瑜那厮诋毁我,您怕乔家动怒,来为我压阵的?” “诋毁?” 陆康白眉一挑:“揽二乔的话确实由周家传出,但相比起来,老夫却更相信周家小子为人,毕竟是誉满扬州的周郎,这等混账话要不是你说出,他想都想不到!” 这老头闷哼一声:“不过老夫还不至于为这等混账话前来,只是你的动静闹得太大,外人面前老夫自然偏心于你,但私下也要告诉你一声,不可小觑了这皖城之地!” 陆远听着不是为了揽二乔的事,不由松了口气,笑呵呵道:“祖父放心,这个我懂,之所以雷霆行事,只是为了争取点时间!” 按他推算,孙坚暂时还在荆州整顿兵马钱粮,不出两个月,孙坚就能准备妥当,领兵北上,十八路诸侯讨董卓正式开始,他要想参与这场盛事,也只有两个月时间准备。“老夫知道你的心思,但你也得了解我陆家局面!” 陆康语气郑重:“老夫常说我陆家后继无人,便是因为你的叔父们醉心学问,无心其他,你欲成大事,他们不会帮你,能真心帮你的,反倒是乔家!” 陆远愕然:“为何?” 他对陆绩等人并无兴趣,就算陆绩要帮他,他还嫌那些文人事多呢,只是乔家会真心帮他,反倒让他疑惑了。按他想来,他那揽二乔的话没激怒乔景已是万幸,再得到百名精骑,算是意外之喜,可要说真心相帮,乔家图什么?世间可没有无缘无故的相助,天使投资人也不会见人就扔钱。陆康老气横秋,吹胡子瞪眼:“这有什么为何,我陆家子弟众多,利益纠纷也多,而乔家无子,乔景不帮你帮谁,只是乔景暂时没想通,你用用心,乔景也就想通了!” 陆远心头一亮,乐呵呵道:“祖父放心,我懂了!” “皖城呢,你闹得这么大,准备怎么收场!” 陆康捋须追问:“皖城东接会稽郡,可走私盐,西联荆州,可引战马,北接中原天下中心,南下便是江东富庶之地,这样一块风水宝地,任何世家都不会放弃!” “无需收场!” 陆远从容自若:“我只需将水搅混,混水摸鱼就好,有了钱粮兵马,什么世家都不必在意,这个世道,最终还得靠刀兵说话!” 他来皖城,本就是来求财养军的,又不是来经营此地。陆家给他的已经够多,陆府精锐总共三千,平时都在守卫郡治舒县,现在被他拉走四百,他一时也不好再向家族开口。毕竟这些精锐不是临时招募的乡勇,而是当年抵抗黄巾军的百战老卒,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卒,和没上过战场的青壮,完全是两回事。“浑水摸鱼?” 陆康老眼眯了眯:“这样也好,你图谋大事,老夫终究不放心,将你扔到皖城,正是为了考验你,起码在庐江地界,就算你栽了跟头,也不至于害了性命!” 陆远心中感动,却面色平静,只悻悻笑道:“让祖父费心了!” “你好好准备吧,老夫要回郡里了!” 陆康白眉微扬:“如果不出老夫所料,周家不会就此罢休,只会安排更多的人手来皖城,老夫不便插手,但给你留了礼物,好好招待他们!” “祖父放心!” 陆远语气悠然:“有朋自远方来,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朋友感情!” 第11章 猛将典韦 陆远正送着陆康,小乔却施施然走来。这女孩儿明媚顾盼,恭恭敬敬偎了一福,俏生生道:“婉儿恭送太守大人!” 陆康一张老脸原本拉得老长,全因为自己孙子不学无术,竟然说出有朋自远方来,必先苦其心志的话。现在见到小乔,那老脸却生生挤出两朵花儿来,乐呵呵道:“还是你这丫头懂事,快起来,不必多礼!” 这老头在身上四处翻找,最终取下拇指上的扳指,尴尬笑笑:“老夫来得匆忙,没有准备,这个见面礼你收下!” 那扳指晶莹剔透,质地光润,是由极品美玉制成,一看便极为名贵。而他说的也是实话,毕竟他从舒县而来,是准备砸乔家诗会的,哪会准备给孙媳妇的见面礼,结果最后陆远夺魁,他喜出望外,却也措手不及。小乔连忙推脱,脆生生道:“太守大人客气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婉儿不敢收!” 陆康白眉一扬,哈哈大笑:“这枚武扳指于你而言有大用,这混,呃,你夫君为人混账,不学无术,你以后要多多管教,他敢不听,你就用此扳指敲他,这是祖传之物,他不敢躲!” 陆远不禁轻咳一下:“额,祖父,我替婉儿收下,你们不必为难……”“去!” 陆康怒斥一声,又慈眉善目面对小乔,扳指一递,轻声笑道:“敲他,多敲几次!” 小乔咬了咬嘴唇,明眸闪动,伸出纤纤素手,讷讷低语:“多谢太守大人……”说着又恭恭敬敬偎了一福,纤腰摇摆,回了县衙。陆康笑脸一收,轻斥陆远:“你看看人家,这才是世家底蕴养出来的千金,老夫要走,人家就会出来相送,礼物有用,人家也会落落大方的收下!” 陆远一脸不忿:“祖父,你明知道那武扳指对我有大用,我正缺此物!” 武扳指,是弓手专用,普通软弓用不上,只有使用三石强弓的人,挽弓时才会套上武扳指,防止大拇指被弓弦所伤。陆远早就对这武扳指起了心思,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被这老头转手送了出去。不过他转念一想,送小乔的,和送自己的有什么区别,还不是很快就得到自己手里,脸上愤懑这才急转而去,恢复平静。陆康显然不知道他孙子的心思,板着老脸轻喝:“君子不器,你在乎一块石头干嘛,难道还要亲自上阵杀敌吗,以后记得,多读书,少动武!” 陆远随意应付一下,只要不涉及利益,他向来懒得纠缠,权当哄老头子开心了。陆康孜孜不倦,谆谆教诲:“你如今成家了,便不可再像从前那般胡闹,像之前蔡琰那类事万万不可再做,蔡邕正编撰《汉史》,说不定我们爷孙的事,正被他写在里面呢!” 陆远悻悻点头,他前身最大的锅绝不是打周瑜,绑鲁肃,而是抢蔡琰。虽然他没什么过分举动,但那只是蔡琰太聪明,让他没来得及,事后因为蔡邕的名气,确实给他们爷孙俩带来不少麻烦!陆远没走几步,却见典韦又在前面磨磨蹭蹭地踱步,脚步沉重有力,不禁让他心头一阵疑惑,典韦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之前就用过这招儿叫他起床了!典韦是有武艺的,不只是力气大,有意收敛脚步时,不说身轻如燕,也不至于这么大动静,如果空有一身力气,那只能如虎豹一般,随便碰上几个猎户就栽了,算什么绝世猛将!可现在典韦脚步嚯嚯,来回踟蹰,明显有事!陆远轻喝一声:“典韦,到底什么事,男子汉大丈夫,哪来这般扭捏!” 典韦挠挠脑袋,讪讪一笑,却向着陆康躬身一礼,讷讷道:“家主,典某受家主救命之恩,本不该再有妄想,但典某终究一条汉子,如今想追随大公子建功立业,请家主成全!” 其实典韦要追随谁无需与人知会,毕竟留人容易留心难,他之所以当着陆远的面向陆康请示,只因为陆康和陆远毕竟是祖孙,他随便易主,难免让人觉得他为人不堪。陆远舔脸上前,笑呵呵道:“祖父,其实我早想跟你提此事了……”他对典韦早有意动,只不过典韦并非常人,之前他只想自己收服,现在典韦亲自开口,他再不表态,那就寒了壮士的心了。陆康摆了摆手,示意陆远不必多说,向着典韦笑道:“你看好他?” “大公子为人豪迈,跟着他做事痛快!” 典韦尴尬笑笑:“而且月旦评那个许先生说过,大公子为人义薄云天,豪气干云,典某信他!” 陆康面色古怪:“许劭说我孙儿义薄云天,豪气干云?” 陆远赶忙接过话来,笑呵呵道:“对,许劭说的,这事你不知道……”他当时随口一说,没想到典韦却当了真,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陆康把这事拆穿,祖父面前丢脸没关系,典韦面前丢脸,以后就只能接着装混蛋了。陆康迟疑一下,捋须大笑:“好,壮士看好我这孙儿,这是好事,何必拘谨,你记得,许劭说的不重要,你自己感觉的才重要,以后许劭无论说什么,你都不必在意!” 陆远心中暗赞,这老头对自己没的说,不仅没拆穿自己,还把自己的破绽堵上了!他心中同时欢喜无限,典韦这样的猛将归心,让他逐鹿天下的底气更足了!只是典韦犹犹豫豫,大手抓得一脸虬须刺啦啦作响,显然还有话想说,却一时不好意思开口。陆康不以为意:“壮士有话尽管说,老夫之前觉得我陆家后继无人,怕耽误了你前途,甚至不惜将你引荐给张邈,现在你愿意追随我这孙儿,这是我陆家之福,你何必拘谨!” 典韦身子一躬,干笑道:“回家主话,这也是其他兄弟的意思……”“他们都……”陆康老脸一抖,不免带着几分难堪,虽然是要追随他孙儿,他心甘情愿,但这么多人一起,岂不显得他这个庐江之主太没分量了。他狐疑地看看陆远:“你怎么说?” 陆远喜上心头,面上却尴尬无比,讷讷笑道:“祖父勿怪,是我叫兄弟们这么说的,与他们相处,我心里痛快!” 陆康看向典韦,沉声问道:“你们愿意追随我孙儿,这是我陆家之幸,老夫自然欢喜,只是老夫想问问,你们到底为何如此,可是老夫平时亏待了你们?” 他是真心替陆远开心,但也心中疑惑,自己养的精兵,转眼就全部投向自己孙儿了,让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典韦面色一喜,语气也豪迈起来:“家主多心了,就是跟着大公子做事痛快,而且有钱赚,另外您也听到了,大公子和其他公子不同,他称我们为兄弟!” 陆康拍了拍老脸,心头一松,哈哈笑了起来:“好,老夫准了,从此以后,你等俱是我这孙儿兄弟!” 他弄清原因,又不禁替陆远高兴起来,做事痛快,他身为太守,自恃身份,自然痛快不起来,抢钱的勾当,他更干不了,至于与众人称兄道弟,他这白发苍苍的样子,怎么可能……既然不是自己出了差错,那就只能是他孙儿太过出色,无意之间,就能收拢人心。他拍拍陆远肩膀,扬眉笑道:“这些人跟了你,是你之福,你要善待他们!” “祖父放心!” 陆远难得郑重起来,以汉礼立誓:“孙儿今生只有三样东西不可弃,祖父于我的血脉亲情,并肩作战的同袍手足,为我束发的自家女子!” 典韦闻言,心中满是感动,但碍于陆康在,只能躬身站在一旁,无法插话。陆康同样心潮澎湃,觉得自己孙儿收买人心确实有一手,他这样见惯人心的老朽,听着这话都为之动容,只是突然诧异起来,皱眉问道:“我陆家子弟呢,血浓于水啊!” 陆远语气淡淡:“并肩作战,便是手足,道不同,终究形同陌路!” 陆康心底一叹,知道陆远说的是陆俊,毕竟陆俊醉心学问,对家族亲情淡泊至极。这老头尴尬笑笑:“我回去会劝劝他,你也不必多想,好好经营你的事吧,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本来想送你的礼物,这次倒不必送了!” “什么礼物?” 陆远心头一跳,本来这老头就说给自己留了礼物,当时觉得反正是自己的,也懒得追问,可现在不送了,那怎么行!起码得知道到底是什么,自己用不用得上!陆康白眉一扬:“本来看乔家一下出动百名精锐骑兵,我想着我偌大陆家,怎么也不能在他们面前落了脸面!精锐骑兵,我陆家比不上,但上等战马,他们差得远呢!” 这老头顿了顿,畅快笑道:“不过我看你今日气势,心满意足,无论是精骑还是战马,又如何比得上万众一心,我与乔家的攀比,反倒落了下乘!” 他正说着,远处突然尘烟四起,一阵阵马蹄声如惊雷咆哮,恍若地震一般。一队骑兵势若奔雷,由远及近,轰隆隆而来,胯下战马呼啸,奔腾如飞。一匹匹西凉战马体高足有六尺多,四肢矫健有力,马头四顾间,绸缎般的鬃毛肆意挥洒,神骏非凡。陆康白眉挑起:“来得不早不晚,真不是时候,这是老夫本来为你准备的颜面,不过一时起的攀比之心,老夫现在不在乎这点颜面了!” “不,我在乎!” 陆远心中怦怦乱跳,匆忙冲到陆康身前,郑重其事道:“祖父,我偌大陆家,怎么能在乔家面前落了脸面,连婉儿都动不动威胁我,要找人拿军弩射死我,这是何等屈辱!” 陆康不以为意:“你们孩子之间斗嘴的话,你在意什么!” “我自然在意!” 陆远盯着一匹匹神骏异常的战马,眼珠子都快直了,一本正经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我陆家是庐江第一家族,此事不容置疑,这不是攀比,这是为家族荣誉!” 陆康老脸颤了颤:“你在乎家族荣誉?” “身为陆家人,我自然在乎!” 陆远盯着一匹匹战马,目不斜视:“典韦,快!连人带马,接到县衙内安置!” 第12章 鱼与熊掌可兼得 战马之间,陆远和陆康一时僵持起来。“祖父,这怎么能是攀比?这是我陆家颜面!名门世家,没有颜面,算什么名门!” 陆远心神激荡,刚与陆康说完,又向着典韦等人轻喝:“快,将战马都牵进县衙安置,同来的这些兄弟也都进去,一个都不能少!” 陆康胡须乱翘:“孙儿,以马换人,颇为不智,这些人忠心于你,你用起来如臂使指,现在你为了战马放弃他们,失去一批忠心下属是小事,寒了人心才是大事啊!” “都是自家兄弟,我何时要放弃他们了?” 陆远疑惑地看看陆康,一脸诧异:“祖父,你是不误会了,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我便连锅端也,不都是这个道理吗!” 陆康呆滞片刻:“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和战马你都要?” “鱼和熊掌,我自然全要!” 陆远亲手推着一个马屁股进县衙,乐呵呵道:“祖父,那四百精锐是自愿追随我的,另外四百骑兵是您送我的,四百匹西凉战马是我从周瑜手里敲来的,这个账对吧……”“孙儿,账不能这么算!” 陆康老脸上青筋跳了跳,唬着脸道:“你还要想想我们陆家,陆家精锐不过三千,你一人在皖城留下八百,庐江其余各县怎么办,郡治舒县谁来守护!” “祖父,你多虑了,兵力分散,舒县反而安全!” 陆远笑嘻嘻道:“祖父你想想,十常侍之所以被诛,就是因为他们只在京中,难有斡旋余地,就像把鸡蛋都放进了一个篮子,容易被人一锅端!而各地诸侯讨董卓,董卓却只能被动等待,也是因为诸侯分散各地,互为犄角,让董卓不敢妄动!” 他依旧驱赶战马,向着陆康认真解释:“祖父,我陆家立足的根本是刀兵,只要兵力在,即便舒县空虚,也没什么势力敢打我陆家主意,如果兵力不在,谁会在意我陆家一群书生!” “孙坚呢,你忘了吗!” 陆康老脸紧绷:“孙坚尚在荆州,此人杀伐起家,睚眦必报,你刚刚得罪他,他倒不至于来寻你一个小辈报复,但老夫若不留下精兵守护舒县,万一为他所乘,你当如何!” “祖父放心,孙坚现在绝不会来!” 陆远一口笃定:“天下诸侯共讨董卓,名为勤王,实则是一场名利之争,以孙坚的野心,一旦荆州稳定,势必立刻北上参与,博个天下扬名,只有此战他胜利南下,才会来庐江寻仇!” 十八路诸侯讨董卓,不过是一场名望场上的走秀,没几个诸侯真打,大多都是为了名望而去……对于孙坚来说,董卓是他的名利,而庐江这,只是他的脸面,孙坚这样从底层一步步爬起来的军阀最是务实,岂会不分轻重!就算将来孙坚南下,同样来不及到庐江寻仇,朝廷会册封刘表为荆州牧,刘表端了孙坚老巢,那等仇恨,可比他欺负一下孙策的仇大多了。只是刘表即将赴任的事他无法详说,毕竟不能总让祖宗入梦。“这是你的推断?” 陆康胡须乱颤,脸色却异常平静,凝声质问。对于各路诸侯讨董卓的目的,他自然一清二楚,发布矫诏的曹操尚有几分真心,不过其他诸侯,不过是利用此战强抢地盘罢了。正如孙坚,此战尚未开打,便已经明着割据了荆州,甚至连理由都懒得找,只用一个坐无所知之罪,便逼死了荆州刺史王叡。陆康只是疑惑,他能看透这些,凭借的是他多年阅历,手上情报,可他孙儿小小年纪,怎么能看透这场名利之争!陆远自然不知道陆康所想,他迟疑一番,呵呵笑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祖父,我确实无凭无据,只有这些推测,你若忧虑此事,不妨多派斥候,留意荆州!”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陆康绷紧的老脸猛地一垮,朗声笑了起来:“你对家族多有不满,但是能懂这皮毛的道理,我便放心多了,荆州之地,确实早有眼线,这些精兵嘛……”这老头斟酌一番,徐徐笑道:“让他们留在这里也未尝不可,但你需得为家族做点事,京城陆逊,本是少年早慧,天生将才,可惜性子有点软,你带带他!” “陆逊……”陆远脑中闪出一个六岁孩童,粉雕玉琢,很是机灵,正是陆逊。陆逊并非庐江陆家子弟,出身京城陆家,祖父是陆康的兄长陆纡,董卓进京后,京城陆家被灭门,陆逊是唯一从京城逃到庐江的幸运儿。陆远沉吟一下,他本来极反感陆俊陆逊这等软骨头,历史上他们在陆康被逼死后,恭恭敬敬地跪在仇敌孙策麾下,毫无廉耻之心!不过相比陆俊,陆逊还好些,毕竟他少年经历灭门大变,才使他性子软弱,而且对庐江陆氏没多少归属感也正常。“好,祖父将他送来吧,他命途多舛,性子偏软正常,我必让他恢复该有的神童风采!” 陆远爽快答应,他也知道自己将庐江三成兵力留在皖城,势必给自己祖父带来麻烦,家族的质疑就少不了,那么眼下这点小事,他没道理拒绝。“嗯,这样我也算有个理由!” 陆康欣慰一笑,循循教导:“你要多和族人走动,血浓于水,岂能主动淡泊,至于皖城,这里虽然水深,但也能养出大龙,你不可小觑!” 老头意气风发,挥手指点:“皖城四通八达,既是商业中枢,但同样也是祸起之源,兵家必争之地,我将你放在这里,虽有对你的偏爱,但也将你置于险地,你怕吗!” “怕得要死!” 陆远嘿嘿一笑:“祖父放心,你眼光不错,尤其挑人最准!” 他确实在敬佩自己祖父,皖城四通八达,是兵家必争之地,占据这里,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资源,他来到这,也算占了一步先手。历史上的皖城争得最凶,袁术,孙策,周瑜,孙权,曹操一度攻破皖城,孙权更是为了立威,攻破皖城后,不止杀了当时的庐江太守李术,还彻底屠了皖城。“没个正行!” 陆康忍不住拍了陆远一个头皮,唏嘘一声:“好了,我得回去了,不能一直在这陪你,你有空就多回舒县看看,不要让我这把老骨头来回跑!” 他说话间,翻身上了战马,在一众亲兵的簇拥下,策马疾驰而去。陆远目送他远去,心中也有些感慨,这个白发白须的老者,为自己,为家族,不知得操多少心,之前考验自己,无非希望自己能和家族走得近些。他一回头,正见一张大黑脸迎面走了过来,满脸喜悦。典韦躬身施礼:“主公,新来的兄弟已经安排妥当!” 陆远会意一笑:“好,新来的兄弟每人十贯钱安家,全部编到皖城衙役里,战马的粮草也不能短缺了!” 典韦躬身应诺,期期艾艾道:“主公,我是什么官职,毕竟我之前还在被朝廷通缉!” “官职……”陆远不自禁搓了搓下巴,知道典韦从通缉犯,摇身一变成了官差的兴奋,尤其是上街巡查,这事儿威风得很,他自然一百个愿意。只是按官职他依旧是衙役,这事有点打击人,也不好区分他和别人的从属关系,无法让他名正言顺地统领其他人。“你是骑弓手,统领其他衙役!” 陆远灵机一动,想起了关羽张飞的官职,临时套了上来。典韦兴致盎然,哈哈大笑:“多谢主公!” 陆远又向着典韦笑道:“你现在是官身了,不可再说劫富济贫的话,世间虽有不公,但朝廷自有律法,还需我们来主持,懂吗!” “主公教训的是!” 典韦讪讪一笑:“我之前在谯郡做黄巾,要劫富济贫,现在在皖城做了官差,自然该铲奸除恶,为民做主了!” “谯郡!” 陆远一怔:“谯郡有个叫许褚的,你知道吗!” 典韦想了想,咧嘴笑道:“那个傻小子,我听说过,那小子脑子不太好用,打起架来像个疯子,现在还给夏侯家做佃农呢!” 陆远心头一热,许褚竟然真在谯郡!他本就是行伍出身,喜欢典韦许褚这样没多少花心思的武将,用起来如一把快刀,如臂使指。“有没有办法招揽过来?” 陆远沉声问道。典韦皱着浓眉思索半晌,最终尴尬笑笑:“难,那小子一根筋,一身武艺,偏偏要给夏侯家种地,当地黄邵何仪两个黄巾也想招揽他,结果都没成,反倒打了起来!” 陆远想着他当下千头万绪的事情,着实没时间研究许褚,只能先把这事往后放放。如今他这人手加倍,另外四百匹西凉战马,都是大开销,他最急需的是钱。赚钱的方法倒多,最快捷的就是战马三件套,但这钱他没法赚,毕竟这是骑兵利器,他只会自己用。另外是衣食住行,百姓日用,其中盐铁是刚需,私盐更是暴利,但他得有足够的兵力支撑,控制住从皖城到沿海会稽郡这条路线才行,这个暂时只是妄想。而其他之前考虑好的,现在需要先把各种物价了解清楚。陆远向着典韦一招呼:“安排兄弟们全部上街巡查,两件事,第一,把所有东西的物价弄一份出来,第二,那些贩运私盐的,挑几个机灵点的兄弟盯上他们!” “主公,何不把那些贩运私盐的抄了,既有银子拿,又能稽查走私!” 典韦瓮声瓮气,疑惑问道。“一次性的钱,赚着无趣!” 陆远呵呵笑着:“先盯紧了,查清他们底细,看看他们背后的势力是谁,去吧!” 典韦躬身应诺,大步离去!陆远看看县衙,想着小乔就在其中,一时踌躇满志,心头火热一片…… 第13章 二乔风波 当日皖城谣言四起。周家私宅被强盗洗劫一空,县令周晖身受重伤的事件刚起,吃瓜群众还没来得及讨论,另外一条更惹人关注的消息却突然传开了。陆远陆扒皮竟然要独揽二乔,一下午传遍皖城大街小巷,市井乡绅,商贩百姓无一例外都在谈论此事,说得绘声绘色,有人甚至说亲眼见到二乔一起在县衙过夜。毕竟这种花花消息更挠人心,比周家遭遇强盗的事可有趣的多了。而且周家在皖城积威日久,谈论周家还得偷偷摸摸,但陆扒皮虽然跋扈,却从不在乎名声,谈论他就安全得多了。县衙里,陆远漫不经心地看着一份物价清单,目光却不时向外瞟去。小乔送别陆康后,又回府向许劭请教政务,至今未归,难免让他担心,小乔听到这些消息后的反应,琢磨着安排完事情,就赶紧去趟乔家……典韦大咧咧地坐在一旁,没心没肺地干笑:“主公不必担心,你志在天下,纳妾是早晚的事,少夫人识得大体,如果你纳了少夫人的姐姐,这不是亲上加亲,正好吗!” “这个你不懂!” 陆远随意笑笑:“名门世家,最在乎颜面,这种事能想能做,但绝不能说破!就算乔家身在局中,知道这是周瑜故意害我,但消息传开,他们也难免因此心生芥蒂……”典韦讪讪一笑,这个他确实不懂,只恶狠狠道;“主公,既然知道了幕后主使,我们不如直接将那周瑜打杀,一解心头之恨!” “杀人容易,流言难除!” 陆远手敲桌面,语气淡淡:“整个皖城都在传,我们总不能将皖城的人都杀光吧!” 典韦挠了挠乱糟糟的胡须,见陆远对流言并不上心,不由疑惑问道:“主公,你是不是有对策了?” “将计就计!” 陆远迟疑半晌,沉声道:“你明天找些可靠的兄弟,嘴巴严实的,大肆传扬此事,周瑜在皖城传播,但我们要利用皖城的各条商路,将此事传遍庐江,甚至整个扬州!” 他确实早有想法,只是没有合适的人操刀,典韦是冲锋陷阵的猛将,执行阳谋,如一把快刀所向披靡,但执行阴谋还是差点,如果换成贾诩那等人物,他也就不必担心了。可惜他手上只有典韦,别无选择。“主公,我们这么做,岂不自己抹黑自己,正遂了那周瑜的心思?” 典韦浓眉拧起,大手将满脸虬须挠得乱七八糟,心头疑惑重重。“你先照做,记得务必保密!” 陆远语气悠悠:“周瑜想用此事破坏我陆家与乔家联盟,我们索性帮他一步,把事情坐实,乔家后路断了,自然会与我们荣辱与共,到时看看这位誉满扬州的周郎如何收场!” 陆康临走前就告诉过他,能真正帮他的只有乔家,只是乔景至今没想通,让他多费费心,此事对他来说正是个契机。一旦事情传得天下皆知,乔景再是郁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最终与他的关系更加紧密,把这账都扣在周瑜头上。周瑜誉满扬州,向来都是光风霁月,磊落清高的形象,这次谣言虽然百姓传得厉害,但各个世家都知道是他捣鬼,一旦事情闹大,倒要看看周瑜那份清高还怎么立得住!反而陆远已经混蛋了这么多年,也不差最后一次,就当是韬光养晦,迷惑众人了!典韦讷讷点头,显然是没想通此事关键。陆远压根就没指望他能想通,转开话题问道:“我们还有多少钱财?” “钱财……”典韦纠结一下:“主公,你不是让多准备粮草吗,钱财都买粮草了,甚至乔府新来的一百骑兵还没给赏钱……”陆远眉头挑了挑,周瑜的小伎俩好应对,但没钱才是他命门。如今他拥兵千人,其中陆家八百精锐,乔家二百精骑,人吃马嚼,样样都要钱。最主要是他这千人里还有四百人没有战马,按他设想的全都换成西凉战马,均价两百贯一匹,这就是八万贯,但这次可没有他祖父当冤大头来给他贴补了。另外他还想给这千人配上一石强弓,不同于乔家的制式军弩,弓射程更远,操作简单,不像军弩上弦时那般复杂,但二十贯一张的一石强弓,没钱,也只能先将这事搁浅。“那批私盐贩子怎么样了?” 陆远一心想钱,忍不住琢磨起这些走私势力。雁过拔毛,既然从他的皖城中转,那总得先拔一拔。典韦一脸尴尬:“主公,兄弟们只盯到一家普通商行,还没找到背后世家势力……”“商行?” 陆远思索片刻,呵呵笑道:“明天让兄弟们过去,别提私盐的事儿,用酿米酒的罪名给商行封了,财产充公!” 典韦呆了呆,瓮声瓮气道:“主公,你不是说这种一次性的钱不赚吗?” “这叫打草惊蛇!” 陆远耐心解释:“商行一封,私盐运营不了,后面的世家势力就算想藏着,那些私盐贩子没了营生,也会找上他们,给他们逼出水面!” 他拿起一块面饼晃了晃,语气肃然:“城外尚有百姓食不果腹,这些商行竟然还用粮食酿酒,简直是在喝人性命,收拾他们,理所应当!” 典韦大为意动,沉声应道:“主公高义!” “顺手为之罢了!” 陆远应付一句,咔嚓一口咬上面饼,结果却是“咯嘣”一下差点把他门牙硌掉,好像咬中一块石头一般,震得他腮帮子生疼。典韦闷声一笑:“主公,面饼凉了,还是喊婢女过来,给你重新置办晚膳吧……”他说着接过面饼,一块块撕碎到汤碗里,羊肉泡馍一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陆远揉着腮帮子,热好的面饼他吃过,记忆犹新,粘糊糊的极为难吃,没想到面饼凉后更难入腹,硬邦邦一块,扔出去堪比暗器。这是因为现在的面食没有发酵技术,完全是死面团子,他当时还想过用酒酵法发酵,做馒头赚钱,甚至为此专门画过一堆图纸。典韦喝着面汤,吱吱呜呜道:“主公,我去喊婢女?” “不必!” 陆远连忙摆手:“你一会儿回趟舒县,到我屋子里找一个带锁的书箱,连箱子一起带回来!另外我已经给这些婢女免了奴籍,以后不可这般称呼了!” 这也是他要安排的事,做发面馒头,这种细活他虽然干不来,但现在县衙里这些女孩儿却可以,只要有人来保管发酵技术就行。事关衣食住行,没有一样不赚钱的,以跨时代的发酵技术降维打击,他的发面馒头能从皖城席卷四方。这还只是百姓方面,如果是作为军粮,那馒头可比士兵随身扛着铁锅,四处埋锅造饭强得多了!典韦仰面将碗中汤水一饮而尽,衣袖在大胡子上随意一擦,瓮声瓮气道:“主公放心,我这就去!” “等下,别总这么风风火火的!” 陆远挥手制止,再次叮嘱:“明天查抄商行,务必不可提私盐的事,所得钱财,先把乔家骑兵的赏钱付了,多余的留下来,粮草暂时够用了!” 典韦办事一丝不苟,多数时候都极为省心。但同样有让他头疼的地方,就像他随口交代一下储备粮草,典韦就将万贯钱财全部买了粮草,也不知道得被奸商黑掉多少钱。“主公,那要是抄了商行,钱财还不够发赏钱怎么办?” 典韦两眼放光,嘿嘿笑道:“据我所知,整个庐江的酒楼都有米酒,来源基本都是皖城的各个商行,毕竟这里一直没人管,要是给他们都抄了……”陆远怔了怔,不禁沉思起来,皖城势力盘根错节,就像一个法外之地,这个他早已得知,因此听到商行就能断定其必定会酿米酒。只是典韦的提议有些激进,将这些世家势力的商行都抄了,他虽然能得到大量钱财,解暂时燃眉之急,但也必然会站在皖城各方势力的对立面,对他以后不利。薅羊毛总得一点点薅,薅狠了羊也会咬人。“商行的财富,给兄弟们发赏钱足够了,不过我们所需甚大,索性明天将周家的商行,酒楼等其他产业一并抄了,趁周家还没派人来,先给他们来个狠的!” 陆远斟酌一番,又缓缓说道:“办完商行的事,你先给我们兄弟置办上一石强弓,之后就带着六百骑兵去练骑射吧,去天柱山下,周家的田产庄园边上练!” 他说着一指外面自己的战马,乐呵呵道:“看到我的战马没有,所有人都按我的标准,给马缰绳解开,纯以双腿控马,什么时候能在战马上张弓了,什么时候合格!” 虽然战马三件套能解决弓骑兵问题,但一支军队最重要的不是武器装备,而是军心意志。距离北上还有两月时间,他正好可以让麾下精锐练练骑射,磨炼意志。典韦面色一苦:“主公,我是步将,能骑马就够了,用不着练习骑射吧……”“胡说!” 陆远一语否决:“你骑在马上,不能舞动兵器,就只是个靶子,只有练好骑射,才能想打就打,想逃就逃,没人能害得了你性命,这是为你好,没得商量!” 历史上的典韦战死宛城,虽然是被曹操拖累的,但也不正是因为他骑术不精吗!以他的勇武,要是能在马上作战,曹操退走,他也随时能走,岂会站在原地死守营门,最终死于一群小卒之手,何等憋屈!典韦吭吭哧哧:“那我尽量练练……”“行了,没别的事了!” 陆远挥手笑道:“不用这副苦瓜脸,我不要求你们在战马疾行中张弓,起码得在战马停下后,靠双腿控马,放开双手张弓,练成的有重赏,另外记得,别糟蹋了那里的庄稼!” 要让这些人能在两个月内,练成西凉骑兵一样的水平,那是妄想,但只要能在马上立足,再搭配战马三件套,他们就是一支来去如风的弓骑兵!典韦愕然:“主公,周家的麦子,我们干嘛帮他们看护……”“那是我们的麦子!” 陆远悠悠笑道:“你们过去练兵,多跟周家的庄园护卫交流交流,摩擦摩擦,等麦子长成,我们就帮周家把麦子收了!” 他看着天色,暗自嘀咕:得去接小乔了。 第14章 没房间了怎么住 陆远安排完当下事情,便匆忙出了屋门,准备前往乔家。自家媳妇,总得去看看,就算乔家那估计没什么好脸色,那也得硬扛着。他刚翻身上马,却突然听到一阵悠悠琴声。琴音如泣如诉,曲调起伏跌宕,时而激情澎湃,如大江汹涌,奔腾入海,时而委婉悠扬,如溪水潺潺,哗哗流淌中带着一丝澄澈宁静。陆远侧耳倾听,是小乔回来了,还是县衙内那些女子在抚琴?毕竟世家婢女,同样会教些琴棋书画……琴音突然停了,他同时看向县衙公堂,神色喜悦。小乔衣袂飘飘,正款款走来,只是脸色紧绷,显然心情不佳。陆远来不及多想,快步迎了上去,笑呵呵道:“婉儿,你回来了,我正准备去接你!” “准备接我?” 小乔轻哼一声:“你准备了一下午吗,现在才想着接我!” 陆远干巴巴一笑:“我的事也一时走不开,这才刚处理好!” “你图谋大事,我自然不会拖你后腿!” 小乔面无表情,沉声轻喝:“那刚刚的琴音是怎么回事,你在府中养了这么多女子,是不是现在就开始意乱情迷了!” 陆远一怔,果然不是小乔弹的……“一群可怜的女孩儿罢了,跟你想的不一样,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进屋详说……”陆远说话间拉着小乔,进了屋子。小乔面沉似水,明眸闪烁:“那琴音弹得如何?” “以媚取人,最是下乘,你何必纠缠这事……”陆远一本正经:“你抚琴时如有风雷在侧,振奋人心,而刚刚琴音忽高忽低,低时像个小女人偷偷哭泣,欲求不满,高时像个少妇在床头埋怨,欲壑难填,简直不堪入耳!” “你,你混账!” 小乔俏脸一红:“司马相如的名曲,怎么被你说得如此不堪,可见你心头龌龊,卑鄙无耻!” 陆远脑中一懵,什么情况,自己不正是为了哄她开心,才故意在私下里贬低那琴音吗,其实人家弹得挺好听的……司马相如的名曲,刚才听的是古曲《凤求凰》?难道是小乔弹的?小乔板着俏脸,沉声喝道:“我早就回来了,只想看看你怎么应对流言,什么时候去乔府接我,可你却一直在县衙里苟且,弹琴才将你引出来,你还如此说我的琴音!” 陆远头大如斗,果然是她弹的,她还以此试探自己,女人的心思真是难猜……自己正是为了接她才听到的琴音,哪是什么被她引出来的!只是现在明显不是解释的时机。陆远大手轻揽,讪讪一笑:“胡说什么呢,我在县衙就是为了应对流言,等着看吧,明天我就让周家哭天抢地,给你出气!” “不必,不许碰我!” 小乔面无表情,硬邦邦道:“我房间呢,之前爹爹让人收拾的,为什么被人住下了!” 陆远大手如影随形,一把将小乔揽入怀中,笑呵呵道:“哪还有房间呀,县衙就这么大,现在住了一千多人,六百匹战马,大部分人还挤在帐篷里呢……”小乔身子一绷,俏脸上满是红晕,用力挣扎几下,才咬着牙道:“那我怎么办!” “大行不顾细谨……”陆远呵呵笑道:“你将就一晚吧,住你房间的都是周府婢女,我给她们免了奴籍,但她们无家可归,怪可怜的,我总不能这时候将她们赶出去……”小乔呆了呆,心中一慌,顿时无法再保持镇定,结结巴巴道:“不,不行,你放开我,我得回家,你本来就是混蛋,我才不要住你这!” “婉儿,别闹了,事情因果,你身在局中还不懂吗!” 陆远看着她迷人的美眸,轻声感慨:“现在谣言盛传,你依旧主动回来,我心满意足,可我们要是为此心生嫌隙,岂不正中了周瑜暗算,合了他的心意?” 小乔秀眉微蹙:“我主动回来,是为了证明我们光明正大,可我是要住自己房间,怎么能住你这,你,你本来就声名狼藉,肯定会欺负我!” “胡说八道!” 陆远一脸愤慨:“大丈夫立身,顶天立地,我怎么会欺负一个女人,更何况还是我自己的女人,那不成傻子了吗!” “谁,谁是你的女人!” 小乔满面娇羞,贝齿咬着红唇,讷讷道:“外面本来就风言风语,我为了你颜面回县衙,已经冒了天大干系,岂能再跟你同处一室,与人留下话柄!” 这女孩儿抿着嘴唇,环视一圈,才一脸嗔怨道:“你先放开我,今夜我住这里,你去县衙公堂将就下!” 陆远放开小乔,想着她为了自己颜面回县衙,笑脸想收也收不住,索性仰面大笑:“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砰!” 一首《凤求凰》还没念完,一个玉扳指却趁他回身,突然砸在了他脑门上,而他的拳头却在小乔的皓腕前生生停下,径自挨了这一下。小乔斜瞥一眼,心满意足:“这是你祖父给我的,说了打你时你不能还手,这下是我替姐姐打你的,你胡言乱语,让我姐姐受了委屈!” 陆远摸了摸额头上的大包,一阵头晕眼花,却郑重开口:“婉儿,你不能在背后袭击习武之人,我若反应慢点,你就吃大亏了!” 他说着五指握拳,食指关节凸起,用寸劲猛地在桌案上一敲,一个铜盆突然“咚”的一声,被硬生生敲出一个凹口,咕噜噜摔下桌案。陆远神色凛然:“你看,多危险!” 小乔怔怔看着地上的铜盆,又看看自己手腕,讷讷道:“你刚刚……可你明明反应过来了,为什么不躲开……”“习惯!” 陆远神色带着一丝缅怀,呵呵笑道:“我出身行伍,挨人一拳,只会回捅一刀,不会想着去躲,呃,这是我的秘密,你不能告诉别人!” 小乔抿了抿嘴唇,俏脸上神情复杂,柔情带着局促,悻悻道:“那我不告诉别人,你疼不疼,要不我帮你揉一揉……”“废话,能不疼吗!” 陆远佯怒:“快把凶器交出来,我帮你收着,免得你下次再乱来,伤了自己!” “我下次当面打你,不会乱来了……”小乔将扳指揣进怀里,一脸狡黠,风情动人,轻揉着陆远额头,娓娓道来:“我是替姐姐打你的,虽然你总欺负我,但我大人有大量,已经饶了你了……”陆远身形一翻,将小乔半搂入怀,皱眉问道:“乔莹让你打我?” “没有,姐姐脾气最好了,才不会打人呢,是我觉得该替她打你下!” 小乔在陆远怀里扭扭捏捏,喃喃开口:“你对周瑜胡言乱语,说要揽二乔,伤害最大的是我姐姐,我姐姐要是嫁不出去,就全怪你!” 陆远感受着怀中温润,满心惬意,乐呵呵道:“她要是嫁不出去,我负责!” “你负责?” 小乔怔了怔,猛地将怀里的玉扳指掏了出来,凶巴巴道:“你什么意思,你还真想像他们胡说的那样,让我们姐妹一起,嗯,那样不成!” “别砸坏了,这虽然是祖传的宝贝儿,却绝对没有我骨头硬!” 陆远伸手去抢,却见小乔猛地将扳指揣进怀中,只得缩回手,悻悻笑道:“我祖父就是胡闹,送孙媳妇的礼物,哪有送武扳指的,明天我送你点名贵的物件,跟你换换!” 按他以往风格,这扳指藏进怀里也藏不住,他一样会伸手掏出来,还得多占点便宜,可现在心中多少有愧,只好退让一步。不过此扳指正属于他,这一点,从他祖父将扳指亮出来时,就注定了。小乔明眸眨动:“不换!这是太守大人送我,专门让我管教你的,下次你再胡言乱语,敢用我姐姐开玩笑,我还用它打你!” “我还没犯傻呢,没事拿你姐姐开什么玩笑……”陆远一阵无奈:“上次是为了气跑周瑜,哪想着这厮这么不要脸,利用你们来打击我,早晚有一天把他抓进府中,让他哭着给我唱曲儿!那个,你姐姐怎么样?” “你还问我姐姐,你是不是真的想……”小乔目光咄咄,凶巴巴质问。“一家人嘛,我关心她一下,能乱想什么……”陆远微微皱眉,斟酌一番,义正言辞道:“你们乔家不是调查过我吗,我岂是好色之徒,我只是担心这次流言,会不会耽误了你姐姐!” 小乔轻哼一声,目光狐疑,虽然他们乔家确实做过了解,这个混蛋现在也目光澄澈,可这混蛋毕竟之前抢过蔡琰,还经常占自己便宜。“我姐姐自有我来宽慰,你就不要担心了!” 小乔明眸扑闪,脸蛋红了红:“你说过我们是知音难觅,就不能负我,得懂得对我姐姐避嫌,否则我以后天天用扳指敲你!” 陆远被她娇羞的样子挠得心中直痒痒,一翻身趴在小乔身上,凝神盯着小乔美眸,目光一片火热:“婉儿,我们不是知音难觅,高山流水,伯牙子琪!” 小乔身子一紧,被吓了一跳,挥臂推了推,语气惴惴:“你,你想干嘛,你不许乱来,你喜欢我音律,我喜欢你性情,我们就是知音难觅!” 陆远盯着她粉嫩嫩的红唇,深深一吻,感受着醉人芬芳,半晌才抬头笑道:“我们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神仙眷侣!” 小乔呆滞片刻,浑身一阵滚烫,粉拳轻捶:“你混蛋,你又欺负我,我们还没成亲,你不能对我无礼!” 陆远一翻身横抱小乔走向内室,乐呵呵道:“我本混蛋,当然要欺负你,而且你说错了,我不止喜欢你的音律,还喜欢你的性情,喜欢你的跳脱灵动,俏皮可爱!” 小乔娇躯扭动,明艳动人的小脸上满是羞恼,明眸闪动:“陆郎,你忍忍,我们还没成亲,你对我也得避嫌!” 陆远揽着小乔躺在床上,理直气壮道:“我头晕,你砸的……” 第15章 扳指藏哪了 日上三竿,陆远悠悠转醒。他感受着怀中温润,满心迷醉。陆远打量小乔,但见这女孩儿一身慵懒,风情无限中却又带着一丝醉人的憨态。他在小乔娇俏的琼鼻上轻轻一吻,刚想起床,却忽然一愣,明显感觉到小乔娇躯微微抖动一下,眼睛却依旧紧紧闭着。陆远不禁失笑,探手在小乔那挺翘丰腴处轻轻一拍,嘿嘿笑道:“婉儿,还装睡!” 小乔一个激灵,瞬间醒来,满面娇嗔:“你干嘛,人家睡得好好的,你偏要弄醒我!” 陆远哑然,刚想逗逗她,却见小乔蹙眉揉着胸口,不禁疑惑一下:“婉儿,你怎么了,胸闷?” 小乔俏脸一红,张了张嘴,一时不知所言,索性身子一翻,背对着陆远躺下装睡。她有心说话,毕竟这是自己夫君,既有明媒正娶,又有两情相悦,可关键夜里这混蛋不知梦到了什么,竟然一直对她动手动脚,弄得她胸口生疼。陆远看看小乔,诧异问道:“婉儿,你不起床?” 小乔捂着被子闷哼一声:“我再睡会……”“太阳都晒到屁股了你还睡!” 陆远大手轻拍,笑呵呵道:“快起来,赖床要打屁股的,今天我教你做馒头!” “馒头?” 小乔满脸娇羞,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你昨晚做梦就一直说什么馒头!” “馒头就是面饼发酵后……”陆远尽情描绘了一番:“反正就是又软,又有弹性,圆圆的,比面饼好吃多了!” 小乔脸蛋又是一红,不自禁揉揉胸口,悻悻道:“怪,怪不得……”陆远伸手贴上小乔额头,不由疑惑起来:“没病啊,你怎么怪怪的?” “你才有病!” 小乔挥手打开陆远胳膊,贝齿咬着红唇,嗔怒道:“我就是换地方睡不习惯!” 陆远不以为意,眉飞色舞:“一会儿你看到馒头成品就好了,一张普通面饼,能变成这么大!” 他双手比了一个拳头大小,想了想,这还不够惊世,索性两手一撑,比了个足球大小,随即得意洋洋地看着小乔。“你胡说!” 小乔俏脸不自觉又红晕了几分,轻啐一声:“哪有那么大!” “你又没见过!” 陆远一脸得意:“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咦,你脸怎么这么红?” 他伸手摸了摸,神色郑重起来:“你到底怎么了,脸这么烫,还总是揉胸口,胸闷吗!” “我……”小乔一阵扭捏,吱吱呜呜半天:“我还不是被你气的,你之前为太守大人和你的麾下都发了誓,却唯独忘了我,你心里有我吗!” 陆远一怔:“你怎么知道这事……”“要你管,你敢不敢当我面为我起誓!” 小乔脸皮滚烫,目光却咄咄逼人,寸步不让。陆远迟疑一下,郑重立誓:“皇天后土共鉴,陆远今生唯有三情永不可弃,祖父于我的血脉亲情,并肩作战的同袍手足,为我束发的自家女子!” 他话语落下,才看向小乔:“满意了吧,走,我带你看郎中!” “君子一诺足以,我病好了!” 小乔眼波流转,神色稍缓:“你先梳洗梳洗,你身边没有婢女相随,发髻总是这么乱……你干嘛,真不用看郎中,你这人怎么总是这样……”她话还没说完,陆远已经将她横身抱起,眼看就要出了房门。陆远紧张兮兮:“别怕,不能讳疾忌医!” 小乔明眸温情脉脉,心中满是自己被爱郎关怀的幸福,可关键自己哪来的病,这样被抱出门,以后还怎么见人。她一时找不好理由,只得娇滴滴开口:“陆郎,快停下,我是腹痛,女孩子的病,你懂吧,忍忍就好了……”陆远怔了怔:“腹痛你为什么一直揉胸口,不是胸闷吗?” “哪来的为什么!” 小乔恼羞成怒,像只愤怒的小老虎一般,中气十足:“你得过腹痛吗,腹痛就是会胸闷!” 陆远语气一滞,想想也是这么回事,自己又没亲身感受过,可能体质不同,有的女孩儿腹痛真会引发胸闷……他想了想,呵呵笑道:“没事儿,这病我会治!” 大病他不会治,但这事却简单!前生那个女友屡屡用这事折磨过他,他也经常陪同着去拔罐刮痧,当年那是他最无聊的时刻,但现在倒派上用场了。要是换做旁人,他顶多告诫一声多喝热水,可这是小乔,那自然得区别对待!小乔明眸闪烁,狐疑问道:“这病根本治不好,就算张仲景,华佗那样的神医都没办法,你怎么会?” “放心吧,不能去根,但能止疼!” 陆远找出竹筒茶杯,麻布,油灯等物,呵呵笑道:“你先去床上躺好!” 小乔依言躺在床上,心中惴惴,想着要不要把真相说出来,免得没病也给治出病了。她悄悄抬眼打量,顿时吓了一大跳,那混蛋不知道要干什么,弄得茶杯里直冒火。陆远简单将茶杯做了个火罐,呵呵笑道:“婉儿别怕,看着吓人,但一点都不疼!” 说话间一把掀开小乔的裙摆,将那冒火的茶杯直接扣在了小乔的脚踝上。“混蛋,你偷看我!” 小乔一声惊呼:“不对,你想烧死我!” 陆远忍不住噗嗤一笑:“胡说什么呢,我是你夫君,看你下怎么了,脚踝这里有三阴穴,正对症!” 小乔怔怔盯着自己脚踝,惊惧交加:“可你要烧我,那茶杯还冒着火呢!” 陆远嘿嘿笑着:“放心,烤成猪蹄咱们一起吃!” 小乔见陆远笑得坏坏的,没来由一阵心安,细心感受一下,那茶杯扣在脚踝上,不知为何竟然没有一点灼烧感,只有一点温热,很显然她的脚不会被烤成猪蹄。“你这混蛋,干嘛总吓我!” 她恨恨瞪了一眼陆远,盯着脚踝上的茶杯一阵出神,眉头轻挑:“这是张仲景《伤寒论》里的角法吗?” “角法?” 陆远心头疑惑,这名字根本听都没听过,不过他神色自若,随意点了点头:“对,张仲景教我的,角法!” “真是角法!” 小乔舒了口气,看看陆远,心中疑窦丛生,只觉得自己夫君越来越神秘,好像什么都会。论诗词,他出口成章,论武艺,他一击败退孙策,论才情,他常有惊世之言,现在竟然连张仲景的角法也会。小乔明眸闪动,难道张仲景上次前来庐江,就是为了教自己夫君?怪不得自己想拜师张仲景,最终却被拒之门外……陆远此时又打磨好几个杯口,以麻布加灯油当做酒精棉,呵呵笑道:“还有两个穴位,你别怕,一点都不疼!” 小乔身子一紧:“在,在哪?” “肚子上,烧不坏!” 陆远将火罐引燃,静静等着火候,乐呵呵道:“你呀,跟你说真话,你偏不信,吓唬你,你又怪我……”小乔匆忙起身,红潮盈面:“不行,快将我脚上这东西拿走,我不治了,那不能看……”“我是给你治病,谁要看你!” 陆远随意说着,这时代的女人会把脚都当做私密,可他来自后世,美女们穿着凉鞋出门,还没哪个色狼会盯着别人的脚猛瞧呢,肚皮后背也同样,没人会多看几眼!小乔大急,脸色鲜红欲滴,桃腮粉颈满是红云,语带哀求:“不,不行,我们又没成亲,你快放开我!” “治病呢,别闹,没成亲也可以先洞房啊……”陆远扶着小乔,乐呵呵道:“上古之人求偶时,拿个石头砸晕对方,扛进自己山洞的房子就叫洞房,你昨夜用扳指砸了我,我才留在房间,这里岂不就是洞房!” 他说话间向上一撩小乔裙摆,随即整个人呆滞当场。乱花渐欲迷人眼,冰肌玉骨,一片莹白差点晃瞎了他的眼睛,让他一身气血直往头上涌。小乔呼吸一急,胸口剧烈起伏,身子瑟瑟发抖,却猛地闭上双眼,像头待宰羔羊,正在掩耳盗铃。陆远呆了半晌,才定了定神,强忍着满脑子旖旎念头,看着娇躯上最后两个穴位,目不斜视,扣上了火罐。房间里一阵沉默,静得似乎能听到一对男女彼此的心跳。陆远心中甩掉一个个乱七八糟的念头,终于等到一盏茶时间,将三个火罐一并取下。他小心翼翼将小乔的衣裙理好,语气忐忑:“婉儿,腹痛好了吗?” “不疼了……”小乔依旧满面霞红,连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自镇定:“角法果然神奇,我之前听说角法需要用外力吸气,没想到是用火!” “我改良的……”陆远讪讪笑道:“婉儿,刚刚的事是个误会,你是我的妻子,我岂会对你乱来,我只是不知道女子的衣着习惯……”“嗯!我知道,毕竟你昨夜都没有乱来!” 小乔声若蚊蝇,素手纤纤,牵着陆远到了铜镜前,满面柔情道:“我来为你束发吧,你发过誓的,为你束发的情义你便不会抛弃……”陆远心头一亮:“好!” 他在铜镜前坐定,看着镜中小乔的俏脸,呵呵笑道:“婉儿,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情,纯真质朴,灵动跳脱!”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小乔含情脉脉,为陆远理着发髻,浅吟低唱:“陆郎,我自幼骄纵,生性顽劣,受不得委屈,不像其他女子那般温婉,还望陆郎担待……”“平生唯有双行泪,半为苍生半美人!” 陆远搜肠刮肚,终于憋出两句:“婉儿,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小乔娇羞的脸色中带着明媚春光:“嗯,发髻理好了,你转过来吧!” 陆远转过头来,见小乔伸手入怀,不由疑惑问道:“你又腹痛了?” 小乔呆了呆:“我扳指呢?” “你找扳指干嘛?” 陆远想着刚刚小乔的柔情,心中甜蜜,不由柔声道:“婉儿,我们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你还找扳指,难道还想打我?” “为你束发的女子你不可弃,这是你的誓言!” 小乔羞恼的神情中带着狡黠,轻哼一声:“死生契阔,这是你给我的承诺,今生不可负我,但我平生受不得委屈,你之前如此对我,不该挨打吗,快把扳指还我!” 陆远愕然:“那你刚才就是为了这个承诺?” “情义是真,生气也是真!” 小乔脸色不禁一红:“有情义,便不许我生气吗,我藏在怀里的扳指你也敢偷,这就是你昨夜做的好事!少废话,快把扳指还我,否则我就去找太守大人索要!” “别闹,这点小事何必惊动他!” 陆远面不改色:“你身系一县安危,是皖城的父母官,要多为百姓做主,区区一枚玉扳指,为夫帮你找!” “父母官……那我岂不是县令了?” 小乔下巴扬了扬,斜睨陆远:“你这刁民,见到本官,还不奉上扳指,赶紧来拜!” 陆远忍俊不禁:“好,拜入洞房!” 第16章 馒头真是揉大的 正午时分陆远出了屋子。外面阳光倾泻,空气澄澈清新,让他一阵心神舒畅。陆远目光逡巡,顿时见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等在一旁,身着锦衣,形容一丝不苟,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正是陆逊。他心头一喜:“陆逊,什么时候到的?” 之前陆康走时交代过,让他带带陆逊,他却没想到陆逊这么快就到了。陆逊见到陆远,当即踱步上前,躬身一礼:“逊,见过兄长!” “逊什么逊!” 陆远脸色一沉:“以后自称我,少学陆俊那一套,他是文人,你是将门之后,祖父让你过来,就是怕陆俊那酸儒把你带歪了!” 陆逊抿了抿嘴唇,再次躬身:“逊……我今日凌晨就随典将军一起到了,典将军说此物贵重,不可遗失,我便一直守在这,好亲手交给兄长!” 他说罢,指了指身后一口书箱,方方正正,锁具完整。陆远看了看陆逊,想着他终究只有六岁,不禁拍了拍陆逊肩膀,语气稍缓:“辛苦你了,刚刚为兄的话有些重,但那是为你好,怕你学会那些繁文缛节,反倒失了一身将门风骨!” 陆逊刚要躬身,犹豫一下突然挺直腰杆,像个小大人般拱手抱拳,一本正经道:“多谢兄长教诲!” 他是京城陆家子弟,虽然与庐江陆家同根同源,但两家风气却完全不同。庐江陆家是名门世家,家族子弟舞文弄墨,专注学问礼仪。京城陆家却是将门世家,家主陆纡出身行伍,官任城门校尉,董卓进京后,执金吾与北军中侯纷纷倒戈,只有陆纡率城卫军抵抗,虽然最终身死族灭,但将门风骨犹在。因此陆逊是堂堂正正的将门之后!陆远看着陆逊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爽声大笑:“你我是血脉兄弟,不必拘谨,你怎么过来的,会骑马吗?” “会!” 陆逊微微一笑:“典将军正因为我会骑马,让我教他骑术,才愿意带我过来!” 陆远面色古怪,典韦这混蛋,自己给他个马弓手的官职,他竟然还自封个将军!不过他身边爱自封的人也不少,屋里还有个明明没有官职,却自封县令的美人呢!他又看看陆逊,不禁笑了起来。“不愧是将门之后,良才美玉,正该留在我身边历练!” 陆远揉着陆逊的小脑袋笑道:“以后就一直跟着我,少搭理陆绩,别看他学问做得好,但他就一软骨头,墙头草,哪天庐江有难,他一定率先倒戈,还得带上族人一起!” 陆逊面色尴尬,讷讷笑道:“兄长,他毕竟是我们叔父……”他对陆远一直心有戒备,毕竟陆远臭名远扬,他在京城都听过这个同族兄长的荒唐事,常被家族作为反面教材。只是现在陆远让他重拾将门风骨,却不禁让他回忆起京城陆家,客居舒县时,谁会赞赏他是将门之后,那位叔父只会教他怎么行礼,怎么鞠躬,怎么小心翼翼,躲避纷争!陆远摆手笑笑:“行,不提他,你连夜奔波,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兄长,我不累!” 陆逊胸膛一挺,目光雪亮:“典将军说兄长在皖城大展拳脚,今天也有大事要干,我想去看看……”陆远深深看了看他,如果之前他还有几分寒暄,现在就不得不正视陆逊了。历史上的陆逊一生谨小慎微,虽然功勋卓著,却不受重视,只被孙权当个烧火棍用,关键时拿出来火烧连营,用后便弃之如敝履,最终还被孙权逼死,一代名将,死的憋屈无比。现在看来,史上的陆逊谨小慎微,跟庐江陆家那些软骨头脱不开关系,刚刚六岁而已,便进退有据,举止得体,刚到皖城便急着了解情况,跟谨小慎微哪有半分关系!“行,那你去看看,顺便帮我办点事!” 陆远取出一枚武扳指,悄悄开口:“第一,你让典韦把米酒都带回县衙,别偷喝了,第二,找个地方给这扳指做个赝品,不用挽弓时的凹槽,要快!” 陆逊接过扳指,迟疑一下尴尬道:“兄长,米酒的事简单,但这等美玉做赝品,我怕找不好商家啊,而且就算是赝品,估计也是价格不菲……”陆远在袖中摸了半晌,也没找出一个铜板,顿时一拍陆逊,笑呵呵道:“你已经六岁了,是大人了,尽管去做,钱嘛,你先帮为兄垫着……”说完一推陆逊:“去吧!” 陆逊无奈离去,心中直犯嘀咕,这位号称雁过拔毛的兄长,竟然连自己的毛也拔,自己才六岁啊……陆远提起书箱,又在县衙内找到他需要的各种材料器皿,这才回了屋子。小乔款款走出,看着书箱笑道:“这就是你等的东西?” “这里都是宝贝,将来你就懂了!” 陆远一把掰开书箱上的细锁,取出一张图纸笑道:“来,我教你做馒头!” 小乔俏脸没来由一红,沉着脸道:“不,我还要处理政务,才不做馒头呢,你帮我理理衣裙,刚刚跟你胡闹,都被你弄乱了!” 陆远看着她一身绿裙明艳动人,忍不住伸手上下理了理,撸猫一般,直撸得小乔连连闷哼,这才嘿嘿笑道:“好了,不乱了!” 小乔强忍娇羞,开口轻斥:“你这混蛋,总是毛手毛脚的,你自己做馒头吧,我走了!” “嗯,帮我唤个女子进来!” 陆远笑呵呵道:“另外你处理政务时记得,各世家的田产,矿产等纠纷不用管,就当没看到,随意他们争,只管百姓的事!” 世家掌控一方,靠的是以武力威慑,谋取各地田产矿产积累财富,最终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势力越来越强。皖城商业发达,田产矿产不多,但聊胜于无,各世家齐聚在此,自然纷争不断。只是陆远懒得理会他们的纷争,甚至恨不得让他们在此血拼一场,那样才方便他直接出兵,回收所有产业。小乔明眸一闪:“你找女子干嘛!” “图纸上有机密,得由信任的人掌握才行!” 陆远神色自若:“我帮那些女子免了奴籍,算是她们恩人,应该值得信任吧!” 小乔怔了怔,突然狠狠瞪了陆远一眼,目光咄咄:“你混蛋,我是你夫人,还有什么人比我更值得信任,她们将来总要成亲,到时候你怎么办!” “可你喜欢政务啊!” 陆远目光坦然:“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会强迫你,就像刚刚,箭在弦上,你眼圈一红,我就生生退弦了!” 小乔俏脸一烫,咬着红唇讷讷道:“刚刚的事不许再提,我就是没准备好,有点害怕,今天没什么政务,我帮你做馒头!” “有劳夫人了!” 陆远得意一笑:“我先给你讲讲,然后我们一起做!” 他本来就不信任别人,只能是小乔掌握发酵技术,现在小乔同意,他当即指着图纸讲了起来。酒酵法发面最是简单,就是面粉和好后,兑入高度米酒发酵,唯一难度是在这年代制作高度米酒,但他不在乎白酒口感,利用现代技术蒸馏并不难!陆远讲完,呵呵一笑:“来吧,我们开始做!” 小乔微微蹙眉,抚了抚衣袖上前,加水和面,推开陆远轻斥道:“君子远庖厨,你去内室,我来做就行!” “哪来的君子远庖厨!” 陆远不以为意:“孟子自视君子,要远庖厨,那其他在厨房忙碌的人算什么,是他的奴才吗,不管他为什么说的这话,一句话就把人分成三六九等,那这就是混账话!” 小乔微微一惊:“陆郎,那是圣人,我大汉以儒治国,你不可胡言乱语……”“好,不胡说,让他们高高在上做圣人,我们踏踏实实做馒头!” 陆远满不在乎:“百姓只要一口馒头,可惜圣人给不了,圣人只会周游列国,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结果信了他的诸侯,都被打死了,信了他的百姓,都被饿死了!” 小乔明眸眨了眨:“陆郎,你还懂这些?” “我懂的多着呢!” 陆远嘿嘿坏笑:“晚上我再给你讲讲……”小乔被盯着心里直发毛,身子一紧,一脸娇羞:“我今天可没打你,晚上你休想赖在这不走,成亲前,你不许再碰我!” 陆远笑而不语,反复蒸馏米酒,尽管他不在乎口感,但酒香四溢,依旧比这年代的米酒醇烈得多。小乔心下好奇,忍不住问道:“陆郎,这酒能喝吗?” “等以后吧!” 陆远淡淡笑道:“五石米才能酿一石米酒,五石米酒出一石发酵酒,这个太费粮食,现在只能用于做馒头,等以后天下再没有饿死的百姓,我们再喝米酒!” 灵帝再是昏聩无道,但还是下了一道禁酒令,禁止以粮食酿酒。他要是在这年代弄出高度酒,满足一些人的口腹之欲,那就太禽兽了。当然这酒另有意义,消炎或战场急救等等,只是他暂时用不上。小乔心思玲珑,想通了其间道理,顿时一脸愧色,细声细语:“陆郎说得对,喝这酒就如同喝那些贫苦百姓的血肉,是我见识浅了!” “知错就好,晚上再罚你!” 陆远勾兑好发酵酒和面粉比例,向着小乔笑道:“都记下了吗?” 小乔轻哼一声,脸色傲然:“自然记好了,我记音律曲谱也只需一遍,这个过程比例又不难,先说好了,我帮你记这个,你晚上就得乖乖听话,不许在这耍赖!” 陆远一竖大拇指:“夫人聪慧,晚上好好赏你!” 小乔气得身子一软,忍不住磨牙;“你怎么这么无赖,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谁跟你说好了,一直是你自言自语……”陆远乐呵呵道:“蒸馒头和蒸面饼一样,一会儿你来试试!” 小乔明眸闪了闪:“那我帮你干活,晚上你……”“晚上听你的!” 陆远笑吟吟道。不知等了多久,一团面终于发了起来,小乔心中大觉疑惑,竟然真的变大了,赶忙按着蒸面饼的方式蒸了起来。一刻钟后,一丝淡淡的麦香味传出,小乔不由食指大动,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她忍不住看向陆远,一脸期待:“好了吗!” 陆远心神激荡,他也不知道第一次能不能成功,轻轻将小乔拉到身后,一把掀开了眼前的大笼屉。蒸气忽地一下占满了屋子,浓郁的麦香味扑鼻,一个个馒头圆润饱满,如同玉珠般罗列在笼屉里,褶褶生辉!陆远眼睛一亮:“成了,先等等,别烫着……”小乔怔怔盯着馒头,脸蛋儿霞红,暗自嘀咕:“竟然变这么大……像和面时那样揉一揉会变大?那他昨晚……”陆远等了一会儿,取出一个馒头递给小乔,呵呵笑道:“又大又白,肯定好吃,我们尝尝!” 小乔悄悄捏了捏馒头,只觉得蓬松柔软,却弹性十足,心中直接断定了那个念头。她轻轻咬了一小口,顿时明眸一亮,只觉得松软香甜,麦香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回味无穷。“陆郎,你别一直盯着我,吃你自己的!” 小乔有心大快朵颐,但被人看着,却放不开手脚。“我是你夫君,自当包容你一切,还会在意你吃相吗,大口吃!” 陆远大口吃着馒头,笑意盈面:“这次只是试验,下次我们加上蜂蜜,做上锅贴,肯定更好吃!” 小乔口中香甜,心中满是暖意,一双桃花眼笑成了一对儿月牙,甜甜笑道:“下回我做给你吃!” “不用,这是做给天下人吃的!” 陆远朗声笑道:“请夫人安排下,加上你们乔家人手,我们能做多少做多少,定下价格,卖遍整个庐江!” 小乔沉吟一下,悻悻道:“就怕周家鲁家不买,毕竟你刚打了周晖,之前还打过鲁肃,周瑜……”陆远逸兴遄飞:“挨打也得忍着,我们的馒头,他们只会抢着买!” 第17章 三件大事 黄昏县衙内马蹄声骤起。战马轰隆隆驶过,人喊马嘶的声音不绝于耳。陆远向着小乔笑道:“典韦他们回来了,我安排他们练骑射,估计他们今天没少吃苦!” “那我先回房了!” 小乔匆忙起身,迟疑一下,红着脸道:“我们有言在先,你要想让我留在县衙,一会儿得先去见我爹爹!” 陆远漫不经心地点头:“一会儿就去,女县令嘛,自然得由县尉贴身保护着!” 小乔不胜娇羞,握着粉拳在陆远眼前晃了晃,满是警告之意,才款款走进内室。陆远心头痒痒的,这样一个灵动俏皮,阳光明媚的女孩儿,很快就是自己妻子了!没一会儿,陆逊的声音响起:“兄长,我回来了!” “进来吧,叫典韦一起!” 陆远看着剩下的十几个馒头,乐呵呵喊道。陆逊进了屋子,依旧那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正襟危坐,一本正经道:“兄长,这是玉扳指的赝品!” “小点声!” 陆远吓了一跳,匆忙看了看内室,微微挥手,示意不要多说。他听着内室中没什么摔铜镜,踢坐塌的声音,这才稍稍放心,指了指馒头笑道:“尝尝看,还有典韦,在外面磨蹭什么呢,赶紧进来!” 陆逊拿着馒头吃了一口,不禁眼睛一亮:“咦?” 他毕竟还是年幼,装的再是老成,不经意间,还是会流露出孩童的一面,忍不住开口赞道:“兄长,这是何物,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食了,香中带甜,口齿留芳!” “这是你嫂子做的,叫馒头!” 陆远虽然大多时候喜欢大言不惭地吹牛,但此事却没有居功,只推到小乔身上,自然另有目的!“有好吃的?” 典韦瓮声瓮气,缓缓进了屋子,脚步格外沉重,一人走路,堪比两头大象赛跑。陆远看了他一眼,不由吓了一跳,此时这头人形棕熊一身甲胄已经脱下,但身子反而比从前粗了一圈,一张大黑脸上鼻青脸肿,两条腿走路之间还在颤颤发抖。“你怎么搞的,我让你去骑马,你这是被马骑了吗!” 陆远疑惑问道。“被战马摔的……”典韦讪讪一笑:“主公让我练骑射,可那战马性子太野,偏不让我骑,除非我把它按在地上它才能老实点,否则只要一松缰绳,它就撒着欢儿想要摔我!” 陆逊在一旁强自憋着笑道:“典大哥一下午都在和战马摔跤呢,我估计是他太重,西凉战马也受不了……”“摔跤……”陆远面色古怪,忍不住提点:“驯马如驯人,你摔倒它一次,让它感受到你的力量就够了,之后得让它感受到你的善意,跟它好好相处,这和体重无关,不必担心!” 典韦面色一苦:“主公,其实我不用练骑射,步战足以,被战马摔一摔还是小事,关键是松开缰绳,身子在马上磨来磨去,裤裆都快磨着火了,再练下去,我们典家就绝后了!” “胡说,将来兄弟们都骑着战马来去如风,难道你就提着双戟跟着我们跑吗!” 陆远一脸肃然:“这事没得商量,起码你要能在马上挥戟作战,现在你只会用战马代步,双手都得握在马缰上控制战马,战场上就是个靶子,随便一支冷箭就能结果了你性命!” 他想着历史上典韦的结局,心中发狠,无论典韦现在吃多少苦,他的骑术都必须练。大唐陌刀军出现以前,骑兵和步兵的差距不可逾越,不过这几天他要给战马三件套打造出来,到时给典韦等人安安心。陆逊在一旁附和:“典大哥,我兄长说得没错,西凉铁骑横行天下,可见骑兵强横,不说弓兵偷袭,别的骑兵就算武艺比你弱,但借着战马蓄势一击,力量却能比你大得多!” “这些典某自然懂……”典韦咧嘴干笑:“典某师弟太史慈,便是骑射高手,典某自然知道骑兵厉害,嗯,明天我再试试,把那战马当娘们哄着,看它让不让我骑!” “太史慈是你师弟?” 陆远怔了怔,太史慈可是一代名将啊,而且他祖父说过,能在马上挽两石强弓的有限几人中,正有太史慈!“嗯,我们从小都拜在师傅门下!” 典韦瓮声瓮气道:“不过我们师兄弟同样倒霉,我在陈留杀了富春长李永,被朝廷通缉,本想去投奔他,他却在洛阳得罪官差,逃到了辽东……”“辽东,怎么跑这么远……”陆远盘算一番,呵呵笑道:“行了,先尝尝馒头,再说说今天收获!” 他心中无奈,许褚近在谯郡,他都来不及去寻,对辽东更是鞭长莫及,当务之急还是皖城之事。典韦想到收获,顿时眼睛一亮:“主公,今天抄了八家商行,钱财共有六万贯,另外还有一些金银不太好统计!” “商行这么有钱?” 陆远不由一怔,思索下笑道:“金银交给陆家换算成钱财,先把欠兄弟们的赏钱补上,再把强弓弄全,剩下的就用来买西凉战马!” 金银在这年代还只是财宝,没有当作货币流通,但也有了明确的换算比例。典韦点头称是,大手抓向馒头,突然脸色一换,大黑脸嘿嘿坏笑:“主公,这玩意又软又弹,就像……”“闭嘴,吃你的东西,还有件事呢,小点声说,怎么样了!” 陆远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但眼前还有陆逊这个孩童,内室中另有小乔,哪能容他乱说,赶忙出言打断。另外的事,却是他鱼目混珠,安排人参与到谣言传播里,盛传他要独揽二乔,把这传言做成铁案的事!典韦顿时像个小偷一般,四下看了看,大手一扣,几乎将陆逊整个小脑袋都捂了起来,这才沉声说道:“此事是跟着商行一起传的,只是他们惧怕主公,只敢悄悄议论,要不要……”“不必,此事到此为止,不可再提!” 陆远挥手笑道:“有些事过犹不及,这样刚刚好!” 商行的人畏惧自己,但他们将消息四散各地,其他各个世家可不会在乎,依旧会让此事沸沸扬扬。当然他们更多会谈论的,是陆扒皮为人一直如此,说这混蛋话理所当然,可周瑜向来光风霁月,怎么这次会用如此下作手段……典韦拿起馒头,大口一张,不由眼睛一瞪:“好吃,又香又甜,还有嚼劲,比面饼好吃多了!主公,这是什么糕点,比我吃过的核桃酥还筋道!” “不是糕点,就是普通麦子做的,分量,材料都和面饼一样!” 陆远忍不住得意:“加工方法不同,出来的成品自然不一样,这个你不懂!” 典韦和陆逊瞠目结舌,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就是一个普通面饼做成的。之前即便是陆逊也以为这是南方新奇面食,他没见过而已,至于核桃酥,杏仁酥之类,那是糕点,跟面食是两回事。世家子弟很少吃面食,他们只吃肉食和糕点,而现在面饼这种底层百姓的吃食,竟然能做到如此口感,让陆逊也不禁为之咋舌。陆逊忍不住抱拳:“嫂子真是奇人,这馒头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 “少夫人做的?” 典韦呆了呆,顿时一脸尴尬,躬身赔礼:“主公见谅,刚刚典某胡说八道……”“行了,你什么德性她早知道了,不会跟你计较!” 陆远摇头失笑:“今天做得太少,只能让你们两个先尝尝,以后你们练骑射,主食就是馒头,里面还会加上肉!” “还能加肉……”典韦眼睛亮了,不再说话,风卷残云,闷声吃了起来。陆远看着馒头一个个减少,陆逊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典韦却已经快将馒头吃光了,忍不住敲了敲桌案:“典韦,你吃了十二个了,还没吃饱?” 典韦瞪着眼睛硬塞了半个馒头,噎得脖子上青筋乱蹦,吱吱呜呜道:“回主公,半饱,典某自小就饭量大……”陆远忍不住暗骂,这个天生饭桶,自己一直锻炼身体,期望能拉开神臂弓,刚刚也只强撑了八个而已。“行,明天要办的事情多,你边吃边记!” 陆远乐呵呵道:“第一,明天出个告示,凡是酿酒的商行,主动到县衙来认罪,坦白从宽,只限明天一天,晚了的话,本县尉亲自登门拜访!” 他临时起意,看到商行有钱,虽然不愿意得罪整个皖城的势力,但也想先拔拔毛了。既不抄家查封,将他们得罪死了,但也不能任由他们赚钱,让自己去喝西北风。典韦嘿嘿一笑:“主公放心,明天我们兄弟挨个上门,全都敲打一遍,保证让他们乖乖来送钱!” 陆远满意点头:“第二件事,自明天起,县衙开始大量收购粮食,麦子二百钱一石,我们便提高五成,三百钱收购!” 他看着陆逊笑道:“陆逊,你连夜回趟舒县,告之你叔祖父此事,让我陆家同样收购粮食,这个别人来传话不合适,只能辛苦你了!” 陆逊的叔祖父,正是陆远祖父,庐江郡太守,陆家家主陆康。陆逊迟疑一下,疑惑问道:“兄长,我传递消息倒无妨,只是抬高粮价,叔祖父怕是不会愿意,而且我刚刚听你们所言,县衙手头没有余钱吧,那这般大量收购粮食……”“县衙这你不用担心,自有人付钱!” 陆远笑呵呵解释:“至于我们陆家,你转告一声,但凡乱世,金银都会贬值,不值得收藏,只有刀兵和钱粮有用,多多益善,你叔祖父自然就懂了!” 之前陆远无法大量收购,是因为势力不够,粮食太多反而是取祸之道,犹如孩童抱金佛在大街上乱蹿,逼人抢劫。孙坚杀扬州刺史王叡,正是因为王叡手里的粮草太多,脚下却蹲着孙坚这样一头猛虎,哪能得善终。但现在陆远却无需顾忌,馒头成型,粮食很快会变成馒头卖往四方,囤积不下粮食,只会有更多的钱财来蕴养刀兵,毕竟刀兵才是乱世立足的根本。陆逊郑重抱拳:“兄长放心,我这就去!” “第三件事是大事,务必办好!” 陆远斟酌着言辞徐徐道:“告之所有百姓,无论城内居民还是城外农户,本县尉初来皖城,心中欢喜,要赠所有百姓一份薄礼,让他们后日到县衙领取!” 典韦迟疑一下,讪讪笑道:“主公,你要送什么薄礼,皖城人口八万余人,哪怕一人送只鸡,我们也吃不消啊,这等面子上的事,要不还是算了吧!” “与面子无关!” 陆远正色道:“我们主掌皖城,连皖城到底有多少人口都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后日你要记得,安排人统计好,好好看看皖城到底有多少黑户!” 灵帝时期统计,汉末人口五千多万,到三国末期,各地人口加起来却不足八百万,虽然是战乱不断,多数人枉死,但其中也有大量黑户无法做统计。这些人失去了土地,或者卖身为奴,或者居无定所,四处打杂混饭,根本没有户籍,陆远此次所为,既是为了给馒头炒作,也是为了找出他们,毕竟人口同样是重要资源。典韦躬身称是,塞下最后一个大馒头,噎得直翻白眼,哆嗦着双腿退了出去。陆远揉了揉太阳穴,敲打商行,收购粮食,予民薄礼,三件事安排妥当,现在只剩最后一件事,去乔家,让乔家出钱收购粮食!小乔款款走出,嘴角微扬,戏谑笑道:“陆郎,你这等雁过拔毛的人物,竟然还会给百姓送礼?” “你竟敢偷听!” 陆远嘿嘿一笑,一把抓向小乔。小乔身子一软,连连告饶:“陆郎,先别闹,你到底想干嘛,我越来越看不懂了……”“初来乍到,自然要予民一份薄礼!” 陆远一脸高深莫测,笑呵呵道:“走,去乔府,拜访岳丈!” 第18章 闺房中被抓现行 w月夜下,情景依旧。陆远策马疾驰,怀揽小乔,直奔乔府。不过小乔却比上次放松得多,明眸顾盼间,神采奕奕。她环臂搂着陆远腰身,感受着陆远砰砰有力的心跳,那强烈的男子气息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这是她的夫君,既对她许下了死生契阔的誓言,又把发明馒头的功劳推给了她,霸道且强势,不容她拒绝。现在还为她深夜来乔府,不顾可能要面对的关于流言的质问,由不得她不感动,毕竟这个年代,别人谁会在意女子想法。小乔挺着光洁的下巴,蹭了蹭陆远胸膛,细声细气道:“陆郎,慢点嘛……”“冷了?” 陆远想着小乔单薄的穿着,当即从马袋中取出一张羊皮,裹在小乔身上,呵呵笑道:“这样暖和点没?” 小乔错愕一下,像只小猫般在陆远怀里委了委,心中直犯嘀咕,这个傻子,我又不冷,我只是喜欢这种感觉而已。不过她的心中却暖了,毕竟这是她夫君对她的关怀。她微微扬头,满面娇羞,低声说道:“陆郎,我本以为你会乱来,都准备认了,毕竟我们已有名分,但你却愿意为我来见我爹爹,我真的很开心……”“呃……”陆远心中惭愧,面色却一丝不苟:“夫人放心,我岂会不懂礼数,就算偶尔有所失礼,那也是你太美,太迷人!” “真的?” 小乔满眼迷离,小手不自觉戳了戳陆远胸膛,痴痴道:“那你再为我做首诗,不要上次那种凄美的乐府,我要听赋,像司马相如那样的赋……”“这……下回的吧!” 陆远脑袋一懵,只盼着赶紧到乔府,他连诗词歌赋的区别都分不清,做什么赋!他看着小乔从容笑道:“夫人,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哪能说做就做……”“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小乔一脸痴迷:“陆郎,你果然受上天眷顾,出口成章,这岂不就是天成的诗句吗!” 陆远正色点头;“上天于我最大的眷顾,就是将你赐予我了!” 小乔眸中柔情似水,身子拱了拱,小手轻抚,喃喃道:“我也是,上天于我……咦,我的玉扳指!” 她身心迷醉,小手不自禁伸到了陆远怀里,却突然发现了她遗失的玉扳指,不由脸色一变,语带嗔怒:“你浑蛋,我的扳指果然是你偷走的,你刚刚还不承认!” “别闹,我刚帮你找到,正准备还你呢!” 陆远头大如斗,匆忙解释,这扳指是他让陆逊做的赝品,本来想找机会放到小乔床头,让小乔自己寻到,结果现在小乔在他身上发现了,这就尴尬了。小乔恨恨地耸了耸琼鼻:“你当我是傻子吗,你找到了刚刚为什么不还我!” “来不及嘛!” 陆远定了定神,古怪笑了笑:“你别气,容易胸闷,来,为夫帮你揉揉……”没一会儿,小乔已经顾不得追究扳指了,只羞红了脸依偎在陆远怀里,这混蛋解释不清扳指,就开始耍无赖欺负她,不由让她又羞又恼。战马希律律停下,陆远怀抱小乔,也不踩马镫,如同草原上长大的孩子一般,身子一翻,便稳稳跳下了战马。小乔见着面前门楣高耸的乔家大院,脸蛋娇羞,仍不忘叮嘱:“一会儿到了府中,你不能再对我乱来,免得让人笑话我们!” “遵夫人命!” 陆远笑嘻嘻道:“不会让人看见的,我不要脸面,还要顾及夫人脸面呢!” “没个正行!” 小乔轻哼一声,从战马上取过一个小包袱,便走向乔府叫门。大门吱嘎嘎开启,一个婢女盈盈上前引路,直到小乔闺房前驻足,与小乔嘀嘀咕咕一番,便带着小乔的包裹离开了。陆远大步进了小乔的闺房,径自在一张茶几前坐下,认真打量起来。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三十平米大小,两扇屏风临窗而立,上面绣着高山流水,很是雅致,中间一张瑶琴横卧,更显得意境十足。小乔明眸扑闪:“交代好了,一会儿我爹爹就会过来,现在到我地盘了,你不许乱来耍无赖了!” “你的地盘有点空啊,连个人手都没有!” 陆远乐呵呵道:“再说,我只对自己夫人乱来,算什么无赖,和当世君子比起来孰优孰劣,夫人看不清吗,你看看县衙里女孩儿的衣着,再看看你们乔家婢女穿的!” “不许你说我爹爹!” 小乔脸蛋一红,却无从反驳。县衙里的婢女都已经被免了奴籍,衣着得体,而乔府婢女却和别的世家一样,衣着暴露,很是难堪。陆远喝着茶,呵呵笑道:“倒不是说他,乔叔父是世家之主,自然不能免俗,否则只会被其他世家排挤,世道如此,不怪个人!” 小乔迟疑一下,为陆远续了一杯茶,明眸眨动:“可你却免俗了!” “顺手为之罢了!” 陆远呵呵笑道:“我又不是世家之主,面子于我如同浮云,至于对夫人你,我不是说了吗,只怪你太美,太迷人!” “你顺手为之四次了!” 小乔温婉一笑:“第一次顺手为之,免了一群女子奴籍,给了她们尊严,第二次查封酒楼,告诫我米酒危害,第三次抬高粮价,给百姓福祉,第四次予民薄礼,这个我拭目以待!” 这女孩儿笑颜如花,轻轻在陆远脸上吻了一下,讷讷低语:“陆郎,我替那些女子谢谢你……”陆远怔了怔,突然大手轻揽:“那这样可不够!” “你干什么!” “这是我的地盘,你不许胡来!唔……”“轻,轻点,抓疼我了!” 小乔身子越来越软,语气越来越松,忘情陶醉在这深情一吻中,心扉渐渐敞开了。两人耳鬓厮磨,浓情惬意,屋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咳得越来越急,似乎要将肺咳出来一般。小乔猛地惊醒,一推陆远,恨恨跺脚:“都怪你,爹爹来了!” 陆远同一时间醒悟,不禁头皮一麻,这老狐狸怎么来这么快,给他们抓了个现行,刚刚小乔大喊大叫,也不知道被人听去了多少……小乔一脸局促:“现在怎么办,我们毕竟还没成婚,爹爹肯定要骂死我了!” “不怕,有我在!” 陆远定了定神,一把抓住小乔柔荑,神色自若:“出去见叔父,这是你的地盘,你怕什么!” 他神色如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小乔低眉顺目,一言不发,像个被人抓获的私奔少女一般。陆远推开房门,见着外面慈眉善目的乔景,顿时微微躬身,讪讪笑道:“小子见过叔父!” 乔景脸色如常,眼角却微微跳了跳,轻咳一声:“贤侄不必多礼,那个,松开婉儿吧,她自己站得住!” 陆远松开小乔,硬着头皮道:“刚刚小子与婉儿嬉闹,不知叔父已到,是小子失礼了!” “无妨,我刚到,什么都没听到!” 乔景笑脸僵硬,看向小乔轻喝:“婉儿,你虽自幼骄纵,但也知道礼数,我们乔家没有客室吗,怎么能将你夫君带进闺房!” 小乔眼睛盯着鞋尖,低声嘟囔:“客室的婢女衣着不当,不宜见我夫君!” 说着粉拳一握,轻轻在陆远胸口锤了一下,恨恨道:“都怪你!” 乔景看在眼中,只觉得胸口一闷,自己女儿这一拳像是直接砸进了他的心窝。他心中不由微微叹息,自家闺女果然已经被猪拱了,而且被拱得很开心,虽然这是早晚的事,但他这为人父的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痛。乔景微微挥手:“婉儿,你夫君深夜造访,必定有要事,你先退下吧!” 小乔抿着嘴唇,忍着满面红潮低语:“爹爹,他是来为你奉茶的!” 说着便一脸娇羞,逃一般离开了。乔景胡须颤了颤,轻叹一声:“哎,这傻丫头,现在还如此天真,让人骗了都不知道,贤侄见笑了!” “小子正喜欢婉儿这份天真!” 陆远脸色尴尬一下,很快恢复如常:“叔父,小子冒昧造访,实有正事,不知叔父可曾见到婉儿做的面食?” “大事不谋于众,与冒昧无关!” 乔景沉吟一下,平缓着情绪,笑眯眯道:“走,去我书房,客室人多耳杂,不便相谈!” 两人一路沉默,很快进了乔景书房。乔景取出小乔带来的包裹,拿出一个馒头,上面还带着咬过一口的痕迹,疑惑问道:“这个,是小女做的?” “正是,婉儿聪慧,发明了此物,我们称它为馒头!” 陆远神色如常,讲着馒头种种,甚至取材,成本,事无巨细。“谁发明的不重要,小女那点聪慧,我们心知肚明!” 乔景轻叹一声,缓缓开口:“重要的是此物虽小,却关系甚大,放在风口浪尖,用处可就多了!” “叔父慧眼!” 陆远恭敬赞道,他相信这个一家之主不需要他多解释,就能想到更多。“此物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掌握在谁手中!” 乔景眯眼笑道:“对民生而言,同样多的面粉,做面饼仅能果腹,做此物却能让一成人吃饱,口感更有天壤之别,对军事而言,行伍行军之间,作为军粮,影响就更大了!” “叔父明察秋毫!” 陆远斟酌一番,乐呵呵道:“既然是婉儿发明,自然掌握在婉儿手中,至于加工,还需叔父操心,所得利润,算是小子的一份心意!” “你如此说,老夫倒不好多说了!” 乔景摩挲着茶杯,爽快一笑:“大礼不辞小让,这事我们乔家做了,所得利润嘛,你尽管放心,只会比你想要的多,只是销售上,我们乔家初来乍到……”“叔父放心,此事交给小子!” 陆远心中暗喜,跟聪明人打交道的就是痛快,不由郑重说道:“叔父能做多少,小子便能卖出多少,一个馒头作价四文,不知叔父以为如何?” 一石麦子去掉杂质约出三十斤面粉,可以做三百个面饼,或三百馒头,用三百钱收购,原料成本刚好一文,加上人工物料不足两文,正是现在面饼的价格。因此一个馒头卖四文并不算贵,毕竟吃起来一个馒头顶两个面饼,而且口感上天差地别。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是两文钱的生意,但馒头是消耗品,胜在销量不知几何,哪怕乔家自己,每天消耗也要上万个。乔景随意挥手,笑眯眯道:“你有备而来,想必早有打算,老夫就不多想了,只是你将此生意交给我乔家,必然另有所图,想要什么,不妨明言!” “叔父明鉴!” 陆远由衷感叹,能支撑一个家族的,果然都不是普通人物。他斟酌言辞,将高价收购粮食的事和盘托出,以及粮价趋势,陆家也会同时参与此事等等毫无隐瞒。乔景轻敲桌案,淡淡点头:“好,此事可行,你尽管放手施为,县衙收购到多少粮食,我乔家出多少钱财!唯有一事,婉儿心性单纯,你可以骗她,但要护得住她!” “叔父放心,婉儿如我心肝,不容任何人伤害!” 陆远神色郑重:“此事之所以骗她,正是为了护她,她有秘密在手,纵然我于乱世纷争中粉身碎骨,也无人敢伤她分毫,只会将她奉为上宾!” 乔景沉吟片刻,微微点头:“初见你时,你不过一纨绔子弟,听你诗句,知你格局伟岸,心怀苍生,可见你行事,却手段狠辣,不留余地,此次见你,倒看不透了,真是咄咄怪事!” 陆远尴尬一笑:“小子行事全凭本心,不着痕迹,因此让叔父多心了!” “全凭本心?” 乔景目光炯炯,凝视陆远:“你口称要独揽二乔,是凭本心行事?” 陆远不卑不亢:“智者畏因,愚者畏果,叔父,您多虑了!” 第19章 刁民与立威 晨曦渐起,天色渐亮。整个皖城缓缓苏醒,炊烟袅袅,一片静谧。一队骑兵在此时轰隆隆驶出县衙,踏着皖城的宁静四散而去。骑兵们个个骑乘体格强健的西凉战马,战马两侧,一面平放着长枪,另一面挂着大弓,威风凛凛,气势汹汹。陆远在同一刻醒来,轻轻捂着胳膊上小乔耳朵,等骑兵们离去,才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地起床。小乔美眸微眯:“夫君想偷着去哪?” 自从她跟陆远回了县衙,称呼便自觉变了。陆远怔了怔,侧身看着身边美人,诧异道:“你刚刚在装睡?” “哼!智者畏因,愚者畏果,你不解释清楚,休想偷着走!” 小乔明眸闪烁:“你昨天是不是把我们的事忘了,为什么跟爹爹说这话,爹爹为什么偏偏告诉我,让我观你言行,我琢磨一夜都没想通,你必须得告诉我!” 陆远顿时头大如斗,昨夜是乔景咄咄逼人,一直追问,偏偏他性格桀骜,不喜欢被人逼迫,这才绵里藏针地回了一句。智者畏因,愚者畏果,意思简单,但不同语境却有不同解答。他是告诉乔景,聪明人看原因就好,结果都是大势所趋,不为个人意志改变,将来他若大势已成,独揽二乔又如何,大势不成,独揽二乔也不过是一句笑柄。乔景那老狐狸被这话噎得够呛,不好作答,却把这话告诉了小乔,算是小小报复他一下。只是其中缘由,他怎么跟小乔解释!陆远斟酌一番,柔声笑道:“婉儿,这就是表面意思,愚蠢的人畏惧结果,我们是聪明人,只见证结果,叔父肯让你回县衙,这不正是结果,是我们的目的吗!” 今天的皖城非比寻常,事情颇多,他实在没法和小乔纠缠。他要去县衙坐镇,静等各个商行上门认罪,趁机摸底加拔毛,小乔也要教会乔府众人蒸馒头,之后做米酒蒸馏,大量生产。“真的?” 小乔若有所思:“那你昨天有没有给爹爹奉茶,怎么让爹爹同意的,他怎么说的?” “奉茶了!” 陆远嘿嘿笑道:“你爹爹喝得可开心了,喝了一斗呢,你没看他送我们时,话都说不出来了吗,就是喝饱了撑的!” “你把我爹爹当牛了吗,什么叫喝饱了撑的!” 小乔美眸轻撇,但想着他爹爹送她离府时的样子,好像真是欲言又止,喝茶喝多了,将信将疑间起身,为陆远梳理发髻。陆远舒展身体,只觉得浑身舒泰,向着小乔笑道:“好了,我出去了,该让皖城各方势力见见我这新县尉了!” 小乔屈身偎了一福,柔声道:“夫君行事素来霸道,但现在县衙兵力有限,还望夫君小心行事!” 县衙兵力一千,六百人在外练习骑射,三百人外出维护治安,敲打商行,通告县衙高价采购粮食,另有新县尉薄礼一份等事,以至于现在只有一百衙役留守县衙。“夫人放心,我又不是泥捏的!” 陆远神色自若,在小乔脸蛋上亲了一口,随即扬长而去。他一路到了县衙公堂,只见此时县衙门口热闹异常,门庭若市。大量百姓正抻着脖子张望,更多百姓源源不断赶来,一路熙熙攘攘,谈论得热火朝天。“县衙要高价收购麦子,这事儿准不准啊?” “有几个傻帽已经去试了,估计一会儿就得哭,陆扒皮的话他们竟然也敢信!” 一个红袍胖子大腹便便,一脸不屑道:“就是,还有个黑脸的到我们商行敲诈,让我等主动来认罪,真是笑话!皖城哪家商行不酿酒,法不责众,陆扒皮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他的声音颇大,即便陆远刚来,也听得清清楚楚。陆远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看向公堂下方,只见五十衙役列队整齐,手执长枪,挺立在公堂两侧,一个个俨如泥塑木雕,好似根本没有听到百姓议论一般,雷打不动。另一群衙役则正在收购粮食,核对数量,其中一个稚嫩身影忙忙碌碌,使得现场秩序井然,正是陆逊。一群人见到陆远前来,顿时齐齐抱拳,异口同声道:“见过主公!” 他们都是从前的陆家精锐,个个身经百战,如狼似虎,非普通衙役可比,此时异口同声,自有一股凛然气势,将那高声讨论的几人都吓了一跳。“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陆远随意挥手,在公堂主位坐定,向着下方笑道:“怎么都这么早?” 陆逊迈步上前,擦了擦额头汗水,抱拳笑道:“兄长,典将军一路传播消息,宣扬县衙新政,百姓们都已得知,这还只是附近百姓,估计一会儿还会有更多人前来!” 陆远看着陆逊的稚嫩小脸,试探问道:“你连日奔波,怎么还跟着忙碌,去休息会吧!” “回禀兄长,我不累!” 陆逊一本正经:“叔祖父让我随兄长历练,我自当追随兄长左右,为兄长排忧解难!” 陆远哈哈大笑:“好,那收购粮食一事就交给你,尽管放手施为,自有为兄替你撑腰,先将人都带到公堂外面,此处是县衙重地,不容喧哗!” 他知道对于陆逊来说,眼前这点辛苦确实算不得什么。这个六岁孩童,单人独骑从京城逃到庐江,一路躲避西凉军追杀,担惊受怕,心中还带着举族被灭的恐惧,那时才是真辛苦。陆逊正色抱拳:“多谢兄长!” 随即便带着一群衙役,与前来卖粮的农户去了县衙外面,在众目睽睽之下核定数量,发放钱财。陆远看着公堂内已空,顿时挥手指向那个说法不责众,要看看陆扒皮能把他怎么样的红衣胖子,乐呵呵道:“来人,将此贼子拿下!” 这是他第一次在皖城百姓面前亮相,正需要立威,而这红衣胖子不知进退,却也正合适!一群衙役如狼似虎,闻言不由分说,直冲出公堂,在人群中将红衣胖子揪了出来,锁胳膊绑腿,直接摜摔在公堂之上。他们早就听到了红衣胖子的嚣张言语,只是没得到指令,不会轻举妄动,此时主公发话,自然有气出气,下手更是没个轻重。红衣胖子被摔得差点背过气去,刚一爬起来,顿时一脸横肉乱颤,大呼小叫:“陆扒皮,我是陈氏商行东主,你敢对我陈家无礼?” “陈家?” 陆远眯眼笑了笑:“此贼子胡言乱语,咆哮公堂,竟然栽赃刺史大人,给我打!” 这时代没什么五花八门的取名方式,无论大商行还是小商铺,都以姓氏命名,张氏商行,王氏肉铺,李氏面饼,赵氏青楼等等,绝不会有什么悦来客栈。皖城有五家陈氏商行,既然此人故意提到陈家,那么就只能是汝南陈氏,扬州刺史陈温家族的商行。不过今天他只是来拔毛的,犯不上跟陈温交恶,毕竟庐江郡归属扬州,陈温官大一级压死人,十八路诸侯讨董卓之前,无论他还是陈温都不会乱生事端。红衣胖子被一顿棍棒打得屁股开花,气焰却依旧嚣张,嗷嗷乱叫:“陆扒皮,有种你打死老子,老子不信你刚得罪周家,还敢触我陈家虎须!” “好汉子,硬骨头!” 陆远哈哈笑道:“好,本官就喜欢你这种有骨气的,现在成全你,兄弟们加把劲儿,打死为止!” 红衣胖子脑中一懵,顿时发现棍棒再次落下后,已经不止是皮外伤了,而是伤筋动骨,心中终于惊惧起来:“陆扒皮,你怎么敢,老子是陈家人!” 陆远不以为意,环顾左右乐呵呵道:“疯言疯语,现在还想栽赃刺史大人,这等傻子活该被打死!” 一群衙役跟着哈哈大笑,外面围观百姓的喧哗声却停了下来,一个个心中猜测,陆扒皮在庐江胡作非为良久,但终究没弄出过人命,这次好像动真格的了!红衣胖子浑身血肉模糊,剧痛之下,终于醒悟起来,知道这是陆扒皮不愿意与陈家公开撕破脸皮,要是自己还一口咬定是陈家人,非得被陆扒皮当做疯子活活打死为止。到时自己身死,陆扒皮必然以混蛋名声含糊过去,陈家也未必会为自己做主,即便做主了,那时自己人都死了,多烧几个纸钱又有什么用!这胖子就地一滚,浑身飙血,看起来凄惨无比,苦苦哀求道:“陆扒皮,呃不,陆大人饶命,陈某无知,陈某和刺史大人毫无关系,陈某愿意认罪领罚!” “哦?” 陆远一脸错愕,挥手示意衙役们停下,眯眼笑道:“想通了?” 红衣胖子泪流满面:“陆大人一番教诲,陈某才幡然醒悟,陈氏商行与刺史大人无关,陈某愿意交出三千,呃不,五千贯钱财认罚!” “你倒是个趣人,一个商行东主而已,还想攀附刺史大人!” 陆远笑呵呵道:“你这等狂悖之徒,即便真是陈家人,死了也就死了,陈家只会换个东主,谁会理你,你还偏偏在这装硬气,装给谁看!” 红衣胖子疼得龇牙咧嘴,跪在地上满脸苦涩:“陆大人教诲的是,草民知错……”“一万贯!” 陆远开口打断:“五千贯买你性命,五千贯教你做人,这买卖不亏,你准备钱去吧!” 红衣胖子面色更苦:“陆大人,草民没这么多钱啊!” “那就只能教你做人,没法买你性命了!” 陆远脸色一沉:“将此人压入地牢,择日处斩,再来些兄弟去趟陈氏商行,此人以下犯上,污蔑刺史大人,其罪当诛,财产充公,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红衣胖子浑身打颤,额头冷汗滚滚,也不知是疼得还是吓得,却依旧爬到陆远身前,哆哆嗦嗦道:“大人,陆大人,草民回去凑凑,定能凑出万贯家财,但求大人饶命……”“太晚了!” 陆远一字一顿,突然右手握拳,食指关节在这胖子胸口“咚、咚、咚”连敲三下,淡淡笑道:“你还是不懂啊,本官不是商人,没心思和你等奸商讨价还价!” 红衣胖子顿时如遭雷击,只觉得那食指关节如同重锤,在他心口最脆弱的位置连砸三下,直接震碎了他的内脏,一口逆血“噗”地一声喷了出来,眼中神采迅速黯淡。陆远一脸漠然,看向外围噤若寒蝉的围观众人,朗声大喝:“你们里面有不少商行的人吧,记得点,令行禁止,县衙重地,不是你们这些奸商讨价还价的地方!” 众人看着已经倒地,气息全无,却依旧被衙役拖走的红衣胖子,一个个脊背发寒,再不多言。他们现在才终于清楚,陆远陆扒皮,这次是动真格的了!陆远负手而立,语气凛然:“现在开始,按规矩办事,但凡酿酒商行,第一个认罪的,一千贯罚金,第二个两千贯,以此类推,交不够的,抄家问斩!” 一群人顿时骚乱起来,这个规矩看起来简单,就是鼓励认罪,但是却瞬间将他们觉得法不责众,想要联合抵抗的意志摧毁。谁也不知道自己如果在这硬顶着,会不会成为第二个红衣胖子,而别人会不会偷偷准备钱财,直接花点小钱,将此事了结。没一会儿,几十人突然蹿出人群,四散奔去。陆逊急急而来,脸色凝重:“兄长,这样是不是闹大了,我听叔祖父说,陈温和袁术走得很近,和曹家曹洪更是挚友……”“时不我待,只能行雷霆手段!” 陆远拍了拍陆逊小脑袋,呵呵笑道:“放心吧,天下讨董卓在即,陈温不会在这时候乱来,跳出来逼扬州内斗!” 陆逊似懂非懂,疑惑问道:“可是,兄长还要高价收粮,如此行事,只会徒增凶名,让百姓惧怕……”“不是还有你吗!” 陆远不以为意:“你好好主持收粮一事,务必讲求诚信,对待百姓,不可心存一丝贪婪,一定要让百姓对你信服,至于这恶名,为兄先担着!” 陆逊眼圈一红:“为难兄长了,只是,我们这次将所有商行都得罪了,现在他们没人做主,一时被我们胁迫,但以后怕是要联手针对我们了……”“无妨!” 陆远悠然笑道:“温水煮青蛙,青蛙再多也无妨!” 第20章 四世三公的袁 县衙公堂陆远数钱数到手抽筋,喜不自禁。有了红衣胖子的血泪教训,各商行再无斗志,争先恐后地认罪领罚,唯恐慢别人一步,罚金便要多加一千贯。大小商行往往因为一个排队位置,便要争吵一番,将一些陈年旧账,利益纠纷翻个底朝天。几个商行甚至一度大打出手,对此陆远也只当个看客,任由他们为了位置争抢着,通过排队位置,也能一窥这些商行的实力底细。乔家钱财也及时到来,让陆远压力大减,有乔家人手帮着陆逊,他也再不必顾及收粮方面,只一心在商行身上拔毛。“陆大人,小民是鲁氏商行的,排队第四个,这是罚金四千贯,您收着!” 一个小鼻子小眼的商行东主排到近前,一脸谄媚地笑着,挥手之间,身后一群壮汉便抬着一个个铁皮箱子而来,主动送到公堂后方,里面哗啦啦直响,装满了铜钱。而公堂后面,已经堆满了铁皮箱子,里面全是铜钱。陆远一脸和善:“好,背景呢,临淮鲁氏还是别处鲁家,别弄差了,代价很大的!” 这同样是他的目的,收钱敛财是一方面,但各个商行的背景也要摸清。那东主擦了擦额头冷汗,讪讪笑道:“回大人话,临淮鲁氏……”“嗨,朋友的商行啊!” 陆远笑了起来:“鲁肃与我不打不相识,也是多年好友,见到他帮我向他带个好,你先忙去吧!” 他只是随便客套一下,想着赶紧应付走此人,别耽误他收钱,至于让此人帮他带话,那纯属扯淡。首先这样一个商行东主,只是一个世家中跑腿的,不可能见到鲁肃那样被家族重点培养的核心子弟。其次他和鲁肃的交情,是鲁肃三次来庐江访友,两次被他打过,鲁肃虽然看着老实巴交,却绝不是易与之辈,哪来的不打不相识。“陆大人,小民还有事请教,如有不当,还望陆大人见谅!” 那东主信以为真,顿时蹬鼻子上来笑了起来:“陆大人此次所为,我等商行俱是心中惶恐,不知道这酿酒生意以后还能不能做,如果不能做,陆大人一句话的事!” “你们想多了!” 陆远笑脸愈发和善:“跟你说实话吧,本官赴任,你等连个拜访的都没有,眼里还有本官吗,要是早这样懂事,哪至于这般难堪,忙去吧!” 温水煮青蛙,就不能将人一口气逼上绝路,兔子急了也要咬人,总得给他们点希望,让他们虽然承受着损失,但还是想着将来能把钱赚回来,才不至于彻底翻脸。等把他们一点点煮熟了,也就是真正动手,一锅端的时候了。陆远看着鲁氏商行的东主飘然离开,又开始笑脸迎向下一个认罪的。“大公子,是老奴……”一个白发老者轻轻撩开斗笠一角,尴尬笑笑:“大公子,老奴怕影响了你脸面,只好跟别的商行一起排队,钱财也装好了……”陆远一怔:“陆伯,你怎么会在皖城!” 此人是陆府老人,跟他祖父一个辈分的,虽然只是陆府家奴,但地位却不低,陆家子弟重视礼仪,见面都要称一声陆伯。“自然是为了我们陆家的生意啊!” 陆伯涩声笑道:“大公子,我们陆家子弟众多,自然开销也大,家主虽然任老奴清闲,但老奴却闲不住,因此才来了皖城,我们陆家在皖城的商行实际都由老奴负责的!” 陆家同样是世家,广开商行,经营盐铁,田产矿产等等,产业涉及衣食住行种种。因此陆远当时想要换四百匹西凉战马,陆康才能迅速帮他凑齐。只是陆家有严令,不许陆家商行以粮食酿酒,所以陆远一直也没往陆家方面想。“我们陆家酿酒了?” 陆远眉头微挑:“陆伯,禁酒一事,祖父有过严令,你绝对不会明知故犯,到底是谁让你在此酿酒的?” “大公子见谅!” 陆伯一脸苦涩:“你追究这事无益,陆家子弟这么多,这几乎是所有人的意愿,即便是你叔父这等清雅之人,也要每天小酌几杯的……”“他清雅个屁!” 陆远勃然大怒:“他每天醉心学问,无心世事,却唯独忘了是陆家在养他,你回去问问他,要是孙坚打上门,灭了我陆家满门,他如何选择,会不会跪在孙坚面前接着做学问!” 从前的他对陆俊只是不屑,但现在他知道史上陆俊的未来,在小霸王孙策攻陷庐江,逼死陆康后,陆俊带着陆氏子弟投靠孙策,骨头软得要命,不由不让他鄙视。“大公子,你怎能如此说他,他毕竟是你叔父!” 陆伯一脸无奈:“他性子是淡泊了些,但要是有人威胁到了陆家,他不会坐视不管的,你对他误解太深了!” 陆远沉默片刻,微微摆了摆手:“不提他,把钱财放下,回去把酿酒物件毁掉,今后不许酿酒了!” “毁掉……”陆伯怔了怔:“大公子,各大世家都在酿酒,这个可是暴利啊,你要是在这拦下这道生意,陆家这么多公子,怕是都要对你心存不满了!” “陆伯,我敬你是陆家老人,与你交个底!” 陆远神色凛然:“皖城很快就会无粮食酿酒,凡是以粮食酿酒的,都会人头落地,你若信我,就照办此事,若是不信,就别怪我到时翻脸无情!” 以粮食酿酒,如同喝人血肉,历来都是大忌,陆远对此自然不会客气。雁过拔毛,兽走留皮,拔完毛了自然就是扒皮,尤其是对这种无视百姓性命的世家公子,无论是谁挡了他的道,他都不会手软。而且他们正在高价收购粮食,抬高粮价,很快这些酿酒的就会发现酿酒成本大大提高,再之后就是根本无粮食给他们酿酒了!陆伯僵了半晌,干巴巴一笑:“大公子,当真如此决绝?” 陆远淡然一笑:“言尽于此,陆伯看着办吧!” 陆伯一脸落寞,悻悻离去。陆远定了定神,振奋精神:“下一个,交钱,报家门!” 一路收钱,统计钱财,他仿佛已经看到他的战马了,只是不知道庐江有没有这么多西凉战马。而这么多铜钱同样让他打起了主意,铜钱作为货币交易实在麻烦,一贯钱十来斤重,一旦碰上大宗交易,光是运输上就严重影响了商业。如果有银行,或者有金银来作为货币,那么就方便多了,只是银行发行货币需要强大的公信力,不是他暂时这个县尉能想的,金银倒是可以考虑。直收到第十二个,陆远已经连续收了近七万贯,陆家那点不愉快早已经被他抛之脑后,假笑也变得灿烂起来。陆远看着来人,乐呵呵道:“按规矩来吧!” 来人是个壮汉,看起来颇为魁梧,闻言干笑一声:“陆大人,我排得晚,一时没凑足钱,能不能稍等几天……”“没钱你来排队?” 陆远笑意不减:“报个家门吧,何人消遣本官,本官心里总得有个数!” 壮汉微微扬头,略显倨傲:“东主姓袁,四世三公的袁,东主想请陆大人宽限几天,等家族一场大事了结再说!” “四世三公的袁……袁家这尊大佛,竟然看上我这小庙了?” 陆远似笑非笑,目光炯炯盯着壮汉,四世三公的袁家,目前只有袁绍和袁术在外,而能在皖城经营,那便只有袁术了。所要干的大事,自然是等待各路诸侯齐聚,共讨董卓,只是这种事,跟一个商行东主能有什么关系,无非是扯虎皮做大旗,忽悠到他身上了!那壮汉不知陆远心中所想,只低声笑道:“家主说了,陆大人如果肯宽限几天,袁家便承了陆大人这份人情,若是宽限不了,那袁家就只好换个能宽限的人来皖城做主了!” “你们家主是正妻生的,还是那个小娘养的?” 陆远笑呵呵道:“其中分量,天壤之别,你可要好好斟酌啊!” 袁家嫡长子是袁术,正妻所生,至于小娘养的,那就是袁绍了,陆远此问,也不过是想再次确认一下!壮汉一挺胸膛,满脸倨傲:“我们家主自然是袁家嫡子,陆大人放心,我们家主一言九鼎,他的一份人情,于旁人来说,简直堪比天降恩泽!” “有趣!” 陆远哈哈大笑,陡然一甩手,一掌敲在壮汉脖颈上,随即便向着左右喝道:“又一个疯言疯语的,招呼下,问清楚到底哪家的!” 给袁家这种一等世家跑腿的商行东主,只要是袁家子弟,无论是正妻所生,还是小娘所养,都不是他们可以随便插嘴的,壮汉一句话,几乎让陆远怀疑这是个前来冒充的了。那壮汉眼见对方一个掌刀砍来,刚要抬手封挡,却发现对方速度迅如闪电,掌刀已经直接砍在了他脖颈上,脖颈一阵剧痛,随即浑身便是一阵绵软无力,似乎想站稳都是奢望。他并不知道,颈动脉窦是人体死穴,比咽喉还要致命,刚刚陆远只要力气再大一点,他连活着都难,留他一命,不过是为了问清楚他的根脚,方便找人算账而已。几个衙役将壮汉拖走,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毒打,封眼踢胯,无所不用其极。壮汉被打得脸都绿了,那点倨傲早已不翼而飞,只伸手捂着裤裆,在一旁惨叫哀嚎。陆远看向后面排队的几人,一换笑脸,乐呵呵道:“没事没事,这混蛋消遣本官,大家不用担心,继续吧!” “陆大人!” 最前一人本来就腿肚子直转筋,闻言当即跪了下来,哭赖赖道:“大人,小人排队排到一万三千贯,一时拿不出,在此排队,是求大人宽宥的,绝不是想消遣大人,请大人饶命啊!” 后面几人相继跪下,一脸惶恐:“陆大人,我等也是一样,排队排到后面,只因没有世家背景,这么多钱,我等实在拿不出,在此排队,只求大人宽宥几日,绝不敢消遣大人!” 陆远怔了怔,温水煮青蛙,还没下猛火呢,青蛙怎么自己熟了!“活路简单!” 陆远微微沉吟,笑呵呵道:“你等都是酿酒的,犯了我大汉律法,罪不容恕,但本官慈悲为怀,便准你们花钱买命吧!” 他随即对几个衙役一招手:“去吧,这几人花钱买命,商行封了,财产充公!” 对于陆远来说,这些酿米酒的商行少一家是一家,现在逮到几个,直接处理掉正好,起码他们手上都攒了一些酿酒用的粮食。至于他们现在的可怜相,陆远根本懒得理会,在他的记忆里,县城外饿殍遍野,那些啃树皮吃草根的百姓,比他们可怜多了。几人顿时如丧考妣,齐齐叩头,苦苦哀求道:“大人,只要再给我等几日时间,我等勤加酿酒,定能将罚金交齐,若是商行没了,岂不断了我等生路!” 他们并不知道陆远对酿酒的厌恶,只当实情如陆远所说,此番动作,就是因为新官上任,他们这些商行没来及时孝敬。陆远脸色一沉:“看来你等还是没弄清啊,这是县衙,不是你们讨价还价的地方!来人,全部押入大牢,择日处斩!” 几人脑中一懵,还没弄清楚怎么翻脸翻得这么快,就直接被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提着腿拖走了,只有一路哀求声留下。县衙外看热闹的百姓面面相觑,陆扒皮竟然又要杀人!明明已经扒过一层皮了,现在只因为这几人在县衙内讨价还价,就直接将人打入了死牢!一群百姓想着前因后果,不由重新审视起这个庐江第一混蛋,这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令行禁止,绝不是一句空话,县衙重地,不能讨价还价,这规矩不容动摇。这不禁让他们喜忧参半。喜的是县衙所说,高价收购粮食,予所有百姓一份薄礼这些事都假不了,忧的是那揽二乔的谣言,看这混蛋的作风,二乔姐妹花一同留宿县衙的事看来是真的了!不过只转眼间,一群百姓便统统忘了二乔,纷纷争抢着回家取粮,相比二乔的高不可攀,还是趁机把粮食高价卖出去更实际!县衙外的人群也当即一空。这时,一个清淡的声音在县衙外响起,同时一个青衫少年踱步进了县衙公堂。“陆公子做了县尉,当真是威风的紧啊,从前还只是扒皮,现在竟然要敲骨吸髓了!” 第21章 答应过夫人的 公堂上,陆远见着来人,顿时眸光雪亮,兴致盎然。“周郎,别来无恙!” 陆远面含微笑,大步迎了出去,热情至极,俨如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周瑜青袖飘飘,脸色淡漠:“周某此来另有要事,与陆公子没这般交情,休要客套!” “你我是打出来的交情,怎么陆某一成亲,这交情反而淡了呢!” 陆远不以为意,向着县衙外扫视一圈,乐呵呵道:“皖城这等龙潭虎穴之地,周兄竟然只带了百余护卫,万一碰上盗匪,岂不如令兄一样,又得回老家养伤了!” 周瑜眼角不自禁跳了跳,无论是他还是鲁肃等世家小辈,听到这打出来的交情,心中都难免反感,毕竟年少时,他们都没少挨打。现在旧事重提,问题就严重了,周晖还躺在家中养伤,虽然命救回来了,但形同废人,生不如死,显然这个陆扒皮已经不再专注小打小闹了。周瑜回身看看自家护卫,心中稍安,呵呵笑道:“龙潭虎穴之地,陆公子的县衙竟只有几十人,如此开门揖盗,就不怕引来贼人,招致祸端?” 他心高气傲,刚刚被陆远威胁,自然心有不甘,有心反将一军。“周兄多虑了!” 陆远满面春风:“上次与周郎一别,变故颇多,不知哪个宵小之辈,盛传陆某要独揽二乔,乔家主看破了宵小伎俩,不但没有与陆某心生嫌隙,反倒派了乔家骑兵守护在此!” 他拍拍周瑜肩膀,唏嘘感慨:“此事还要多谢周兄成全,才让陆某寻得知音,迎娶佳人,倒是如今谣言成风,不知那在背后搅动阴谋的宵小之辈如何了!” 周瑜闷哼一声,肩膀抖动,甩开陆远。这事儿他们心知肚明,只是都无法明说。他为了打击陆远,制造流言,结果流言不受控制,越传越广,连他也被流言牵连,被人一度说成卑鄙下作,甚至连周家族人都说他手段不堪,硬生生将乔家推到了陆家阵营。反而陆远,本来就是浑蛋,一个流言而已,众人只是一笑了之,根本未伤分毫。“之前种种,陆公子不必多说!” 周瑜定了定神,挥手一指那被打得昏迷的壮汉,语气淡淡:“周某此来,只为带走他,陆公子有什么条件,不妨说说!” “为他?” 陆远怔了怔,不禁重新看了看那壮汉,能让周瑜亲自出面,还让自己开条件的人,会是什么人?他一拉周瑜,呵呵笑道:“走,进去详谈,周兄有所不知,陆某跟夫人开过玩笑,再遇周兄,定要将周兄抓来唱曲儿不可!” “你敢扣押我?” 周瑜袍袖一挥,脸色微变:“有话在此说就够了,你我之间,没那么深的交情!” 他深知陆远的混蛋秉性,行事根本没什么顾忌,连蔡琰那样的才女,都被掳去过,更何况他这个得罪过陆远的人。“周兄何出此言,本官已有官身,岂会荒唐行事!” 陆远一拉周瑜,大步向着县衙公堂而去,却突然抖手甩出一柄匕首,寒光一闪,直接钉在县衙的门槛上。匕首没石而入,吓得一群周家护卫脚步一顿,一时不知所措。周瑜脸色一沉:“陆公子,你这是何意?” “周兄有所不知!” 陆远乐呵呵道:“皖城水深,夜路难行,这还是你兄长告诉我的,结果当晚他就踢到了硬石头,搞成现在这副下场,于是陆某就打造了这柄好刀,专门对付硬石头!” 他随意指了指地上匕首,云淡风轻道:“这个呢,就是规矩,踢不动硬石头,又想跨过此刀的,那就是找死,你兄长不信陆某,以至于如此,但周兄是聪明人,不会不信陆某吧!” 周瑜微微眯眼,却猛地看到一群衙役原本都负手而立,神色散漫,此时却已经军弩在手,一个个如狼似虎,神色森寒。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一凛,微微向后挥手,便独自进了县衙公堂。一群护卫想要跟随,却都被他斥责了回去。陆远的威胁不言而喻,但他也自有底气,即便陆远这混蛋刚重伤了他兄长周晖,但也只是暗中下手,长久以来,还没人敢公然对他们这些世家公子行凶呢!但要是和这群衙役硬拼,虽然他们人数上占优,但一轮军弩,他们百余人先得死伤一半,后面近身搏杀,他的护卫也远不是陆家精锐的对手。陆远龙行虎步,一指那已经昏迷的壮汉,眯眼笑道:“周家尚有二十余人在县衙大牢,周兄不想着救他们,却只为救此人?” “陆公子身为县尉,缉捕盗贼,岂容周某置喙!” 周瑜看了看那壮汉,不咸不淡道:“至于此人,周某是受人所托,而且他不过一个商行东主,想必没犯下什么大案吧!” 陆远沉吟一番,突然向着外面的周家护卫笑道:“你们还有二十多个兄弟在县衙地牢里关着,即将处斩,周家不思救回他们,却只想救一外人,你们有何想法?” 一群周家护卫沉默不言,却明显神色踟蹰,情绪波动。情绪这种东西,即便知道对方是有意挑拨,但只要对方说得对,就难免受到影响,心中浮想联翩。他们同在周家卖命,地牢里那些人都是他们同袍,现在被周家弃之如敝履,难免让他们心中不满。“物伤其类,兔死狐悲!” 陆远再次向着一群周家护卫笑道:“你们猜一猜,倘若今天你们这些人走不掉,周家会不会派一位公子出来,亲自救你们!” 一群周家护卫面面相觑,答案很明确,不会有人救他们,而且他们来时见过,还有大量乔家和陆家的精锐正在收购粮食,那些人一来,他们确实走不掉!周瑜脸色一绷,硬邦邦道:“陆公子,你如此挑拨,未免下作了吧!” “下作?” 陆远哈哈大笑:“周兄,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下作,你做过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周瑜脸色一寒:“陆公子,之前种种,不必多说,你想要什么,不妨明言!” 他眼见自己护卫被人挑拨,却偏偏无从还口,就算他辩才无双,也改不了事实,现在的他,正是为了一个外人,放弃了地牢里的二十余个周家精锐。“大买卖之前,先谈个小买卖!” 陆远高声笑道:“地牢里二十余人,加上外面百人,他们的命值多少钱,你给个数!” 他有意高声,使得一群周家护卫都听得一清二楚,此刻这些人都齐齐看向周瑜,想从周瑜口中听到答案。周瑜满心厌恶,他本就不愿意与陆扒皮这混蛋打交道,见缝插针,雁过拔毛,毫无世家子弟风范,只要是有利可图,绝不放过一丝敛财机会。偏偏他赶上了这里,发现了机遇,不容错过。只是陆扒皮不知怎么就开窍了,从前巧取豪夺,手段不耻,还算好对付,现在却长袖善舞,弄得他一时不慎,就被动到底。周瑜感受到聚焦到他身上的目光,心中渐渐焦虑,猛地一咬牙:“一百二十人,一万两千贯,陆公子以为如何!” “好说,你们周家人的性命,你们自己说了算!” 陆远畅快一笑:“周兄即便只出一贯钱,那也只是你们周家人命贱,陆某该放人还是会放人的!” 他心中欢喜,再得一万两千贯,几乎凑齐他需要买西凉战马的钱了!“陆公子,小生意谈完,该谈谈正事了吧!” 周瑜见着那壮汉面无人色,不由心中焦躁,淡淡笑道:“陆公子觉得,这个商行东主的性命,价值几何?” “不急!” 陆远神色自若:“生意虽然谈完了,钱财还没结呢,陆某当然信任周兄,但现在外面谣言四起,做生意的规矩都改了,钱货两清才算结束!” 他看透了周瑜急迫,这才故意拿捏,想着看看这人到底是什么人,让周瑜亲自相救。周瑜胸口一闷,这个混蛋,话里话外又插他一刀,谣言四起,还不是在讽刺他。他迟疑一下,向着一群周家护卫挥手:“你们到周家庄园取钱,速去速回!” 一个护卫犹犹豫豫:“公子,那你……”“放心,尽管去吧!” 周瑜一脸淡然:“陆公子是聪明人,不会让我在公堂上受伤,否则天下未乱,庐江就先乱了!” 他一番话,既是说给自家护卫,同样也是说给陆远,虽然他们周家比不得陆家,但要是相争,庐江必然乱作一团,引得其他势力觊觎。一群护卫急急离去,周瑜看向陆远,淡淡笑道:“陆公子,周某说得对吧!” “说对一半吧!” 陆远不动声色:“你若伤在这里,庐江确实会乱一乱,毕竟舒县周家直接除名,这也不是小事,至于后面庐江怎么乱,你怕是看不到了!” 周瑜轻笑一声:“陆公子果然豪气!” 陆远见一群周家护卫已经离开,顿时懒得废话,乐呵呵道:“还是先看看此人身份吧,陆某真是好奇的紧!” 他支开周家护卫,并非畏惧他们,而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情况,这样一个让周瑜亲自索要的人,身份必定不一般。“陆公子豪迈,不明身份就敢拷打质问!” 周瑜脚步飘了起来:“此人是袁氏旁支子弟,因生性愚钝,一直在外经营商行,此次袁家兄弟出逃,急需各种势力支持,他刚有了翻身机会,却没想到碰上陆兄……哎!” 他屡屡被陆远压制,心中一直憋着气,就在刚刚还被威胁,庐江若乱,周家必先除名,意思是他们周家在陆家面前不堪一击。实力对比他无法改变,但此时却不由幸灾乐祸,出自四世三公的袁家子弟,在皖城却几乎被一个县尉逼问致死,结果会怎样!“袁氏子弟?” 陆远心头微震,却依旧一脸从容,呵呵笑道:“陆某生在庐江,还未听过什么袁氏呢!” 他心思百转,难道真就碰上了一个生性愚钝的袁家人,敢公然谈论谁是袁家嫡子,谁是小娘养的,这已经不是愚钝了吧!不过乱世刚起,这时候的袁家势如猛虎,得罪了他们,还真是一件麻烦事!他不禁看了看周瑜,心中琢磨起来,怎么也得将周瑜拖下水!此时一个衙役上前,不由分说就是一盆冷水,直接泼到那壮汉身上,口中厉喝:“醒醒,我们主公要问你话!” 那壮汉猛地醒来,一眼见到正眯眼打量自己的陆远,回想起之前脖子被敲了一下,身体便不受控制的经历,心中不由一阵惊惧。“你刚刚用了什么妖法?” 壮汉强压着心头恐惧,哆哆嗦嗦问道。“妖法……你是说周家?” 陆远匆忙挥手指向一个衙役,一脸凝重:“记下来,贼人招供,周家枉顾王法,由周家家主大司农周忠授意,欲将天下粮食都酿成酒水,荼毒生灵!” 周瑜脸都绿了,咬着牙恶狠狠道:“陆公子,你在胡说什么?” 陆远面色一沉:“周兄,别吵,贼人污蔑你,本官自会还你公道!” 他再次看向壮汉,厉声呵斥:“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潜入皖城,如实招来!” 那壮汉一个激灵,结结巴巴道:“我是袁氏旁系子弟袁起,袁术袁公路族弟,一直在皖城经营商行,此次听说兄长逃离京城,本想带着钱财北上,结果正赶上陆大人……”“袁术不知道你北上?” 陆远目光灼灼,似要将这壮汉生吞活剥一般。壮汉早已被一群衙役打得丢了魂,此刻更是唯唯诺诺,涩声道:“我联系不上兄长,只好自行前去……”“这样啊!” 陆远长吐一口浊气,呵呵笑道:“你以粮食酿酒,犯了死罪,不用北上了,本官给你个痛快!” 那壮汉亡魂皆冒,只见陆远眼神中没有一丝情感,一只手掌迅速搭上了他的脖颈,四根手指扣着他的脖颈一侧,让他意识迅速模糊,而那大拇指同时在他的咽喉上用力一抹。他瞪圆了眼睛,只觉得咽喉一痛,口中冒着血沫气泡,“呃,呃,呃……”挣扎几声,便彻底失去了生机。一切只在兔起鹘落之间,快得以至于周瑜毫无反应,甚至陆远的话音刚落,那壮汉已经彻底咽了气。周瑜一脸错愕:“你,你把他杀了?他是袁氏子弟,四世三公的袁氏子弟!” “人要杀我,我便杀人!” 陆远面沉似水:“袁家的刀差点飞到我脖子上,所以我把他杀了以绝后患,结果却被周兄撞上了,这怎么办?” 周瑜脸色铁青,勃然大怒:“你敢杀我灭口?” “周兄,袁家的刀还未到,人就死了!” 陆远瞳孔微眯:“你却已经把刀架我脖子上了,我还在和你聊天!” 周瑜脸色刷的一白,重重喘了几口粗气,终于颓然一笑:“你想怎么样!” 他心中清楚,这个混蛋确实敢杀他灭口,但还有的谈,那么便证明这混蛋同样心有顾忌,不想庐江内乱。“嗨,不是早说过了吗!” 陆远神色稍缓:“陆某答应过夫人,要将周兄抓来唱曲儿……” 第22章 周郎失踪 县衙内,琴音悠悠,随月光萦绕。周瑜脸色铁青,十指在古琴上翻飞撩动,纵横捭阖。只是相比之前的从容淡雅,周瑜此时的琴音却是乱七八糟,时而如同金戈铁马,杀气腾腾,时而如同怨妇自怜,如泣如诉。琴音正如他的心情,一片凌乱。周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真的会被陆扒皮掳到县衙,会在这被逼给人弹琴,而他身边的百余护卫就像凭空失踪了一般。陆远大马金刀,相对而坐,正品着葡萄酒,随意挥手笑道:“行了,别这副哭赖赖的表情,换个欢快点的曲子!” “陆扒皮,周某不是你的琴童!” 周瑜双手一扣琴弦,只觉得满腔愤懑无处排解,硬邦邦道:“我周家护卫到底在哪,你再不给个准话,就不妨杀了周某,周某绝不会任你羞辱!” “杀什么杀,你是周家智囊,杀心怎么能这么重!” 陆远乐呵呵道:“不用担心他们,他们好得很,正在你们周府歇着呢,不过他们要是想着逃走,那就是自寻死路,怨不得旁人了!” 周瑜一阵沉默,一想起他见到的那上千兵马,个个如狼似虎,斜跨强弓,他心头就不禁一阵发凉,他周家护卫要是真想逃走,恐怕一个也活不下来。“周兄,你与其想着他们,倒不如担心下你自己!” 陆远笑吟吟道:“你杀了袁术的族弟,四世三公的袁家啊,他们能饶过你吗,陆某请你回县衙,实际也是为了护全你,你何必这副怨妇表情!” 周瑜脸色一黑,这混蛋架着自己砍了袁家子弟的脑袋,现在自己反倒成了杀人凶手。不过他是聪明人,事情已成事实,他也不屑于去辩驳,这本就是解释不清的事,这混蛋如此做,无非是要拉自己下水,让自己无法找袁家告密而已。“陆公子,你目的已经达到,周某自然不会去袁家告密,徒增麻烦,可你还将周某扣留在此,到底想干什么!” 周瑜沉吟一番,冷冷问道。“周兄放心,陆某只会强抢民女,还不至于男女不忌!” 陆远哈哈大笑:“陆某已经明言,请你过来只为护你周全,当今天下,董卓虽然独霸京城,但各方势力均以袁氏马首是瞻,袁术若是得知真相,随意一句话,你周家也就灭门了!” 周瑜脸色变了变,再次沉默下来。他不会去告密,现在又被困在这里,也无法告密,但是陆混蛋的心思他却摸不准,毕竟正常人谁会去琢磨一个混蛋的心思。天下共讨董卓,袁氏兄弟声望最高,这是明面上的事,此战也是大势所趋,他自然知道这些,只是懒得和眼前这混蛋讨论。“陆公子,此战尚未开打,胜负难料,如果围剿董卓不成,袁家也会就此灰飞烟灭,你想以此拿捏我,怕是要失算了!” 周瑜沉吟一番,淡淡笑道,就算他自认倒霉,被陆扒皮扣上一个屠杀袁家子弟的黑锅,又身不由己被扣押在这,无从辩驳,但也绝不甘心被这混蛋摆布。陆远不紧不慢掀开前方桌案,上面却是一份大汉地图,只是多了一些标注,一个个红色箭头指引,像是一条条行军路线,箭头中心,正是洛阳董卓。“周兄,好好看看,到底有多少势力共讨董卓!” 陆远逐一盘点:“南阳袁术,翼州韩馥,豫州孔伷,兖州刘岱,河内王匡,陈留张邈,东郡乔瑁,山阳袁遗,济北鲍信,北海孔融,广陵张超,北平公孙瓒,上党张扬,长沙孙坚,渤海袁绍,西凉马腾,徐州陶谦,骁骑校尉曹操……”他手指在地图上一划,最后重重点在洛阳上,沉声笑道:“四面八方,东南西北围堵董卓,周兄还觉得此战胜负难料吗!” 周瑜看着地图暗暗心惊,陆家的情报竟然如此了得,连西凉马家的情报都能弄到!其余人大多是乌合之众,但如果西凉马腾参战,只需表明立场,堵住董卓回归西凉的退路,那么此战确实毫无悬念,董卓必败无疑!他脸色微微僵硬:“你给我看这些有何用,即便诸侯功成,与我周家何干!” “干系大了!” 陆远神色淡然:“诸侯之中,势力大的无非西凉马家与袁氏兄弟,马家根基在西凉,不会进军中原,袁绍根基在冀州,自会向北方发展,而袁术嘛,坐镇南阳,虎视扬州……”他的话不用挑明,像周瑜这样的聪明人,自有见叶知秋的本事。袁氏兄弟在大战之后,一时声望无两,加上四世三公的名声,几乎天下归心,例如当下的内政第一人荀彧便在追随袁绍,而少年诸葛亮也正随他叔父追随袁术。到时袁术得知他周家子弟死于周瑜之手,不经意间一个表态,单单是庐江的各大世家,都会像饿狼一样,撕碎了周家。周瑜面色阴沉,思忖一番淡淡道:“我周家要是有事,周某自当将此事说破,任由天下人议论,众口悠悠,陆家也不会好过,陆公子当知,坐无所知之罪!” 坐无所知,是孙坚给荆州刺史王叡订下的罪名。至于坐无所知到底是什么罪,翻译过来就是不知道罪,是最早的莫须有,比秦桧诬陷岳飞早了近千年。“周兄果然睿智,不愧周郎之名!” 陆远笑呵呵道:“陆某正是担心周兄胡说,不分轻重,陷你我两家于不义,这才将周兄请来做客嘛,放心,不出两月,周兄该干嘛干嘛去!” 两个月以内,他也会起兵北上,参与这场群雄逐鹿的盛宴,在这之前,皖城甚至整个庐江,他都会清理干净,不会留下什么势力给他拖后腿,在他后背使绊子。周瑜面色一寒,不由勃然大怒:“陆扒皮,你敢扣押我两个月!” 一两天尚且能忍,一两个月他唯恐自己会彻底疯掉,在这只跟陆扒皮说了几句话而已,他脑子里就已经嗡嗡直响,理性睿智荡然无存,一身丰神如玉的气质也早已不翼而飞。“周兄误会了,并非是陆某扣押你两个月,而是你要失踪两个月,这是两回事!” 陆远神色平静:“事到如今,周兄连这点都看不透吗,放心吧,周家不会担心你,他们会得到消息,你悄悄北上洛阳,寻找你周家家主周忠了,两月过后,你何去何从都随你!” 周瑜颓然,太阳穴犹自砰砰乱跳,几乎将他的理智扰的一干二净。这个陆扒皮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甚至周家都不知道他的处境,那么就算他现在莫名死在这,周家短时间也休想找到他的线索。要做成此事也简单,一个跟他身形相似的少年,带着一群护卫一路北上,中途失踪就好,周家自然会由此联想到他前往京城,不想惊动其他势力。“你让我失踪两个月,到底图谋什么!” 周瑜冷声问道,他其实更想问,已经将事情做得这么周密了,为什么留他性命,只是这种自己找死的话,他还不至于蠢得发问,免得这混蛋真将事情做绝。“陆某初来皖城时,已经将周家赶下餐桌了,现在周家还想来蹭饭,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陆远笑得云淡风轻:“周兄不必怨恨,陆某不是厚此薄彼之人,周家势力会从皖城彻底消失,而其实世家势力,陆某也会逐一清退,两个月后,皖城便是陆某的皖城!” 周瑜呆了呆,突然抚琴轻笑:“陆扒皮,你未免太自信了吧,现在你上蹿下跳,只因你臭名远扬,无人愿意搭理你而已,但你要清洗皖城,张扬行事,那就是自寻死路!” “令兄也是这般说的,后来他腿就断了,人也废了!” 陆远悠悠笑道:“你我不妨赌一场,两个月内,我若办成此事,你陪我北上走一遭,我若办不成,皖城的陆家产业,全都送你!” 他一直没杀周瑜,无非惜才,有心收服周瑜。他手下虎狼之士不少,但是除了打杀之外,能办事的,竟然还得用到小乔和陆逊,一个是自己夫人,一个是六岁孩童,和卖草鞋起家的也差不多了。只是他和周瑜之间,从小打到大,陆家和周家之间,更是恩怨不断,想用大道理收服周瑜,根本不可能,倒不如另辟蹊径,激将周瑜。“好,陆公子用命做赌注,周某自当奉陪!” 周瑜只沉吟一瞬,便爽快答应:“陆公子若能办成此事,那么未来可期,周某便是追随左右又何妨,呵,若是办不成,周某不要你陆家产业,只会在陆公子坟头,多为你烧些纸钱!” 陆远对他的嘲讽不以为意,志得意满:“行了,那周兄就先失踪两月,在此拭目以待吧,要是弹琴的话,别总弹那些哭唧唧的曲子,多弹点欢快的!” 周瑜面色一沉,再不言语,一副端茶送客的架势。陆远迟疑一下,笑呵呵道:“对了,周兄要是想不开,千万别乱跑,陆某不会为难周兄,可以给周兄个痛快!” 周瑜闷哼一声:“不劳陆公子费心!” 他心中清楚,自己逃不掉,白天有专人守护,从不多说一句,显然早得了严令,至于晚上,有那个叫典韦的黑脸儿壮汉在,让他逃他也不会逃,免得被误伤致死。陆远得了赌约,不由意气风发,琢磨着下一步动作,负手扬长而去。 第23章 红烛摇曳 陆远走回屋子,见陆逊和典韦正等在门口。陆逊依旧那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典韦看起来却有些怪异,身子好像又胖了一圈。二人见到陆远,顿时抱拳施礼:“主公、兄长!” 陆远招手笑道:“进去说!” 刚进客室,陆逊当即小脸一绷,沉声劝道:“兄长,机会难得,我们留了这么多后手,现在连周家都不知周瑜下落,何不趁机杀了他,以绝后患!” “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么大杀意……”陆远不自禁看了看陆逊,呵呵笑道:“你们都是少年早慧,时代天骄,为时势造就,正该在这时代璀璨耀眼,要是早夭陨命,未免太可惜了!” 他没解释想要收服周瑜的事,毕竟此事暂时未成,牛皮吹出去如果收不回来,丢的还是自己脸面。不过陆逊的果决倒让他吃了一惊,暗赞这不愧是火烧连营的人物,一得机会,绝不留手。陆逊小脸紧绷,坚持劝道:“兄长,正因如此,才该早早除掉,以免夜长梦多啊!” “掌中之物,无关大局,暂时不必理会!” 陆远乐呵呵道:“周家家主周忠受困京城,周家智囊周瑜失踪,负责周家交际的周晖重伤,如今周家必然一盘散沙,正是收拾他们的好时机!” 陆逊和典韦顿时神色一凛,静心聆听。“一点点来吧,先废了周家在皖城的武力!” 陆远神色自若:“典韦准备一下,后半夜带人去趟周府,将周家护卫清理干净,袁家子弟被杀一事,今后不可再提!” 他志在参与十八路诸侯讨董卓,但如果此事败露,那就轮不到他北上了,风头一转,袁术为了立威,也得先南下灭了他。典韦躬身称是,犹豫一下试探道:“主公,此事还有一个破绽,就是当时在场的那些兄弟……”“自家兄弟,不可妄言!” 陆远出言打断:“你跟他们好生交代下,此事事关重大,不要胡言乱语,毁我大计,你交代时切记不能威胁恐吓,免得寒了兄弟们的心!” 他倒不是妇人之仁,此事早就反复权衡过,那些兄弟已经奉他为主,没有出卖他的动机,他也无需将事情做绝。典韦神情复杂,心中却不由一松。他心思不多,却也知道杀人灭口的道理,毕竟事关重大,只是如果陆远那么做了,那陆远当时对同袍的誓言怎么算,以后这些兄弟难免离心离德。现在情况很显然,他多虑了。陆远认真打量下典韦,见他身形不止胖了一圈,还隐隐有些浮肿,不禁诧异问道:“你这是……摔的?” “主公,你教我的驯马方法行不通……”典韦挠挠虬须,一脸为难:“我今日对战马百般温柔,比对娘们还小心,可它们还是不让我骑,一上去就摔我!” 陆远揉了揉太阳穴,什么情况,难道真是典韦太重了?“你师弟太史慈是骑射高手,你没练过骑射吗?” 陆远想到这茬,再次问道。“小时候练过!” 典韦讪讪笑道:“小时候还能骑骑,只是长大后,战马就开始摔我了,除非是小马,捏着它脖子,它就不得不听话!” 陆远轻叹一声,果然是体重的事!一头棕熊骑到战马上,战马确实容易吃不消,无论怎么安抚都无济于事!“那就先用普通战马练吧,不要求速度,只要能解放双手就行!” 陆远沉吟一番,呵呵笑道:“天下名马多得很,赤兔,的卢,乌骓,绝影,早晚给你弄一匹,估计只有那等战马,才能配得上你这体格了!” “多谢主公!” 典韦咧嘴一笑,对于什么名马他不在意,只要不用天天挨摔,他就心满意足了。驾驭普通战马对他来说简单得多,毕竟他的大长腿能直接垂到地上,怎么也摔不到他。“行,你去准备吧,周家护卫的事不容有失!” 陆远认真叮嘱:“另外明天是皖城的大日子,你们就不必训练了,都留在县衙维持秩序,乔家人也会来帮忙!” 典韦迟疑一下,嘿嘿笑道:“主公,你到底要送什么薄礼,都现在了,我们还不知道,好奇的要命!” “一天饱饭,一个承诺!” 陆远随意笑笑:“明天请所有皖城百姓吃馒头,随意他们吃多少,至于那份承诺,明天看时机吧,别多问了!” 典韦心中再次一松,躬身退下。他只怕陆远充大头,送什么牛羊大礼,至于吃馒头这种小事,毕竟吃不穷皖城,大不了再去各个商行敲诈一回便是。陆远看向陆逊,乐呵呵道:“今天收粮做得不错,以后便要如此,大胆行事,不必拘谨!” 陆逊挠挠头,尴尬笑道:“兄长过誉了,今日收粮并不顺利,一天下来,只收了三千石而已,都是一些附近百姓来试探的!” 陆远默默点头,这在他意料之中。朝廷公信力消耗殆尽,县衙说话百姓本就将信将疑,他在县衙内挥手杀人,正是为了重塑朝廷威严。其次是大汉的基层行政机构,县下面的乡、里,相当于后世的村镇,到他们那里的消息全靠口耳相传,一天之内,典韦等人挨个村子通告,根本无法全部通知下来。“这个正常,过段时间就好了!” 陆远随意笑了笑,这事儿即使他不做什么,消息也会在百姓之间慢慢传播,只是他等不及这么久,想用造纸和活字印刷术来解决,而且这两个技术他早有准备。造纸是为了应对当下普遍使用的蔡侯纸,既蔡伦造的纸,虽然可以书写,但还有些粗糙,无法承受印刷时雕版按扣在上面的压力。活字印刷术相对简单,并不需要技术上的突破,只需要印刷匠人的灵光一闪,闪在他脑子里也正常。到时有了足够多的公告,贴遍各乡里,自有读书人会上前为百姓解答。陆逊不知道陆远所想,斟酌一番沉声道:“兄长,我今天突发奇想,现在天下诸侯讨伐董卓,如果馒头能作为军粮,那么每一单生意都不会少于几百万个!” “不错,不愧是将门出身!” 陆远抚案赞道:“这想法很好,明天就由你转告乔家主吧,多多收购粮食,广建粮仓,不用管存粮多少,总不至于亏到,未来各大世家的粮食,都得成为我们的军粮!” 事实上将馒头作为军粮,无论是他还是乔景,都已经想到了,但他不想打击陆逊的积极性,现在跟乔景打交道也有些尴尬,正好让陆逊传话。陆逊怔了怔,疑惑问道:“兄长,军粮上还有什么文章吗,跟各世家有什么关系?” “一支军队的军粮被人把持了,这支军队还能自主吗!” 陆远笑眯眯道:“如果养成了习惯,抛弃掉传统的辎重兵押运粮草,一旦我们关键时刻断了供应,他们怎么办?” 陆逊心头大震,能怎么办,那支军队无非两个结果,要么退兵,要么被敌军击败。陆远再次提点:“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如果有人不抛弃这个习惯,还是押运粮草先行,随时埋锅造饭,那相比于随身带着馒头补给的军队,就多了一分软肋,岂不任人拿捏!” 陆逊心神不由再次颤了颤,如此一说,馒头这个小小的军粮,岂不成了军资重器!各路大军如果用馒头做军粮,那就会被他们把持,随时有被断粮的风险。如果不用馒头做军粮,那相比其他大军,总要多一个破绽。古来大战,多少次以少胜多的战绩,都是在劫持对方粮道,或者偷袭对方粮草重地方面上做的文章。陆逊不禁呼吸急促,心中怦怦乱跳,忍不住问道:“兄长,那我们先用馒头挟持谁!” “想什么呢,哪有这么快!” 陆远哈哈笑道:“想要挟持人,光靠馒头可不够,手里还得有刀,否则只会弄巧成拙,捕蛇不成被蛇咬,但只要我们手中有刀,力量足够,别说挟持一下,军粮中下毒又何妨!” “军粮中下毒……”陆逊呼吸一滞,不由一阵心悸,要是用了这招儿,那可就太狠了。“这种绝户计,是两败俱伤的用法,不到万不得已,我们还不至于如此!” 陆远笑得云淡风轻:“行了,暂时不用考虑这些,只管将我们的手中刀磨好,否则一切都是妄谈,你连日奔波,未曾休息,去好好休息吧!” 陆逊迷迷糊糊,躬身告退,脑中还在想着,自己就提议一个军粮而已,怎么就被他兄长想出了这么多门道。万籁俱寂,陆远独自在外室中沉思,准备至今,几乎万事俱备,只差人马。只要再有一千人马,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宣布讨伐董卓事宜。只是这一千人马必须得是精兵,他本就比别的诸侯兵力少,如果士兵再是普通青壮,那就只能学刘备那样寄人篱下了,无法独立成军。至于曹操的矫诏,他压根懒得理会,曹操能矫诏,他同样可以,何必去响应曹操袁绍,平白低人一等!这时,小乔从内室中款款走出,纤腰袅娜,羞答答道:“夫君,夜深啦……”陆远从沉思中醒悟过来,兴冲冲道:“婉儿,快过来,我教你点东西!” 小乔微微蹙眉,咬了咬嘴唇,踱步走了过去,疑惑问道:“夫君,是什么东西,我今天可是累坏啦,一直做蒸馏酒,比别人蒸馒头还累……”陆远刚将造纸和活字印刷的图纸递给小乔,闻言想了想,这倒也是,全府人都在蒸馒头,就小乔一人在做发酵酒,确实辛苦。他斟酌一下,笑呵呵道:“这样吧,我再教你个办法,用面引子发酵,蒸馏技术你记住就好,以后就不用自己操作了!” 他说着便将面引子的事讲了一遍,方法也简单,发酵过的老面可以引起新面发酵。只是他原先想着将技术做好层层壁垒,所以从未提及,但现在为了自己夫人,只好先退让一步,否则小乔整日耗费在馒头上,早晚得弄成馒头西施。小乔本就聪慧,听了一遍也就懂了,不由一委身坐到陆远怀里,在陆远肩膀上轻咬一口,凶巴巴道:“你这坏蛋,怎么不早说,平白累了我一天!” “让你多熟练熟练!” 陆远乐呵呵道:“蒸馒头一事,你多用女子,给她们发放工钱,这本就是细心的活计,女子天生擅长,另外女子能赚钱,有了自身的价值,社会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小乔怔了怔:“夫君何以关注我等女子地位了……”“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嘛!” 陆远悠然笑道:“皖城商业发达,将来大有可为,只是暂时人少,如果女子可以劳作,男子便可以从事其他生产,到时人人有事做,有饭吃,有衣穿,岂不更好!” 小乔想象着那份场景,人人有其田,个个有衣穿,那不是圣人所说的大同世界吗!她一时迷醉,不由疑惑地看了看陆远,痴痴道:“夫君,我有些看不透你了,你想得好多……”“是吗,那为夫先好好看透你!” 陆远笑意盈盈,随意看了一眼小乔,却不由一怔,今夜的小乔,跟从前不同了。从前小乔不施粉黛,不带饰物,今夜却施了薄粉,显得一张俏脸更是迷人,腰间也带了饰物,坠着玉佩银环,走路间环佩交击,极为悦耳。细眉弯弯,拢着那对儿醉人的桃花眼,体态婀娜,在那一身绿裙的衬托下,格外明艳动人。之前他眼中那朵含苞待放的艳丽桃花,俨然已经娇艳欲滴了!小乔俏脸一红,明眸扑闪,贝齿咬着红唇娇滴滴道:“夫君,昨夜从乔府归来,我便已经唤你夫君了,你这呆子到底在想什么,现在才肯认真看我一眼……”“我……”陆远心猿意马,再难约束,一把揽住小乔柔软腰肢,大步进了内室,柔声道:“夜深了,我们不说这些!” 睡榻前的两帘帷幔缓缓划下,遮住了一切视线。只有阵阵悉悉索索的脱衣声传出,偶尔带着几声环佩交击的叮当声响,随即两身衣衫飞了出来,半晌后才传出两人的窃窃私语。“夫君,把蜡烛灭了吧……”“不要灭,我要好好看看夫人!” “可是……你先别动,轻,轻点,呃!你混蛋,你刚刚还说不疼!” 红烛摇曳,正如满屋春色荡漾…… 第24章 吃饱了也得兜着走 i天渐渐亮了,陆远坐在铜镜前,径自为自己束发。他几乎一夜未睡,却依旧精神抖擞,脸上看不出一丝倦意。小乔手枕香腮,略显慵懒地依偎在床榻上,眼波流转,明眸中温情脉脉,正一脸温柔地看着陆远。她已初为人妇,爱情的滋润使她焕发出一种夺目的光彩,加之她本就美轮美奂的俏脸,显得房间内诸多精美饰物都黯然失色。“夫君,你过来,让我为你束发吧!” 小乔微微招手,声音略显沙哑,柔声笑道:“你弄得歪歪扭扭,走出去被人看到,别人会说我的!” 陆远回身看向小乔,目光交汇,皆是莞尔一笑,千言万语便在笑容中融化。“婉儿,为什么是昨夜?” 陆远半趴在床榻前,感受着头上素手纤纤,呵呵笑道:“你之前一直是说害怕的!” 小乔明眸闪动,带着一丝狡黠,甜甜一笑:“因为我知道,夫君今天会办一件大事,这件事一直让你魂不守舍,所以我就要在这之前办我们的事,让我们的事比你的事还大!” 女孩儿轻咳两声,脸蛋一红:“谁让你昨天,一整天都不拿正眼看我的!” “你先别说话了,嗓子都哑了!” 陆远笑呵呵道:“一会儿多喝水,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小乔粉黛娇羞,悻悻低语:“还不是怪你!” 陆远怔了怔:“后来明明是你……”“你还敢说!” 小乔满脸发烫,却像个小老虎一般,恶狠狠道:“整晚都是怪你,你再敢胡说,你就用祖父的玉扳指打死你!” 陆远哈哈大笑:“好,怪我,我得出去啦!” 小乔美眸眨了眨,喃喃开口:“夫君在外,务必……唔……”陆远满心陶醉,大步走向县衙公堂。只是人还未到,他便不由一怔,只听外面熙熙攘攘,热闹异常,不知多少人在低声私语,汇聚到一起,简直人声鼎沸。陆远心花怒放,这次皖城百姓倒是积极了。他一改主意,绕开公堂到了皖城街面,想听听百姓意见,顿时见到人山人海的百姓簇拥在县衙公堂前,上千衙役正在维持秩序,而远处还有更多百姓,正络绎不绝地赶来。同时一阵阵讨论声,也不断汇聚到他耳中。“陆大人到底要送咱们什么,有知道的吗,提前给个话!” “陆大人号称陆扒皮,雁过拔毛,兽走留皮,不扒咱们皮就不错了,怎么可能送东西!” “这说不准的,陆大人独揽二乔,心情一好,就给咱们发个喜钱呢,反正大家都不敢走,在这等等吧!” 陆远脸色一沉,这帮混蛋,自己要送礼竟然没人信!他没法再呆下去,耽误久了不知这群混蛋还会说出什么混账话,径自走入县衙公堂。一群衙役见到陆远,顿时齐齐躬身,异口同声道:“见过主公!” 外面的吵闹声猛地戛然而止,瞬间静谧一片,落针可闻。陆远微微抬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当即向着下方沉声问道:“怎么回事,这次都来得这么早?” 典韦躬身上前,同样一脸疑惑:“不知道啊,我昨夜办完……呃,正睡觉呢,听到声音,就看到有人已经等在这了!” 陆远迟疑一下,向着外面的百姓朗声开口:“诸位父老,本官代天巡狩,司牧一方,初来乍到,欲赠所有百姓一份薄礼,聊表心意!” 一群百姓默不作声,既不谢恩,也不领赏,只怔怔盯着陆远,如同一群木雕。场面一度尴尬,即便陆远这种向来不注重颜面的主儿,现在也有些僵不住了,心中一阵暗骂,我这场面话已经说完了,你们这群混蛋倒是谢我一下啊,我也好顺势给馒头抬出来!终于,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叟战战兢兢地被推了出来,哆嗦着双腿跪地谢恩。老叟结结巴巴道:“陆大人,您要我们来,我们不敢不来,您要送东西,就请您赶紧送吧,我们拿了东西好赶紧回去,给东主家里的活儿干完,才能混一口饭食……”老叟说完,又小心翼翼道:“陆大人,我们知道您讲究令行禁止,县衙内不容讨价还价,我们算是讲规矩了吧,您要我们来,我们就一早来了,从昨夜一直等到现在……”“讲规矩了,老汉起来吧!” 陆远轻吐一口浊气,语气淡淡:“来人,给东西抬上来,今天的规矩就是,东主家的活儿都扔下,在这里吃饱喝饱,吃不饱不许走,家里还有人口的,招呼过来一起吃!” 他心中一阵郁闷,请客送礼,怎么就成了土匪绑架,强请强送了!无非因为自己陆扒皮的名声,加上因为查抄酿酒商行,多出的一个凶名,弄得这般结果。自己想要请客,而这些百姓却因为畏惧官威,不敢不来!一群衙役抬着一个个笼屉上前,上面还冒着热气,笼屉揭开,一个个馒头顿时露了出来。陆远定了定神,振奋精神:“诸位父老,尽管放开肚皮吃饱,你们能吃多少,本官就能做出多少,今天吃完了,也尽管放手拿走带回去,手大手小,全凭自己!” 一群百姓看着手中馒头,不由一阵错愕,一个个呆若木鸡,偶尔几人壮着胆子发问。“陆大人,这是何物,您真要请客吃饭?” “陆大人,这东西没问题吧,这是您送我们吃的,我们吃了,您可不能反悔……”“陆大人,您不会事后算账吧……咦,这是何物,好吃,饱餐一天,被扒皮也值了!” 陆远轻吐一口浊气,面沉似水:“尽管吃,吃饱了还可以带走,山里的流民,黑户,诸位不妨通知他们一声,今后皖城,不论过往,只要身在皖城,就可以在皖城落户!” 他也未曾想到,自己的雁过拔毛的名声这么有力量,要是没有之前积累下的威名,估计送东西都送不出去。礼物都送到众人面前了,人家竟然还担心他碰瓷儿使诈!一群百姓无奈,纷纷吃了起来。毕竟这位新来的县尉他们都知道,本来就是庐江第一混蛋,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的陆扒皮,现在又多了个规矩,讲究令行禁止,让吃就得吃,县衙内不许讨价还价。众人刚吃一口,眼睛就不由亮了起来,这东西竟然这么好吃,松软香甜,嚼劲儿十足。一群百姓大快朵颐,鼓着眼睛狂吃,食欲压制着恐惧,就算被扒皮也得做个饱死鬼,上千人皆是如此,一时倒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诸位慢点吃,别噎着,管饱!” 陆远微微摆手,一群衙役排队提着水桶上前,暂时混成了店小二招呼众人。典韦等人混迹在人群里,开始挨个盘问姓名住址,重新核对人口,当场给一些黑户建立户籍,落户皖城。百姓中部分胆大的,饱餐一顿后直接飞奔回去,通知自己的邻里乡亲。毕竟之前都觉得这是个苦差事,陆扒皮不扒别人皮就不错了,不可能送别人什么薄礼,能过来的都做好了挨宰或者挨扒皮的准备,胆子是够大的。可现在馒头真真切切吃到嘴里,也没被逼着写下什么欠条,要走也没人拦着,分明是陆扒皮转性了。管他陆扒皮是发了慈悲心肠,还是搭错了哪根神经,这种好事总得通知一声家里人,尤其是吃完后还可以带走,手小的汉子也能抓走五六个了。一个壮汉终于鼓足勇气,恭恭敬敬问道:“陆大人,俺知道山里面有黄巾贼,他们要是下山,也算是皖城百姓吗!” “自然算!” 陆远心头一亮,朗声笑道:“身在皖城,便是皖城百姓,黄巾贼之前同样是百姓,只因吃不饱饭而造反,只要他们以后不再作乱,皖城自会给他们落户,许他们田产生存!” 他一指那壮汉,向着衙役笑道:“此人虽然没有引领百姓下山,但第一个与县衙说了实情,当赏钱十贯!” 一群百姓眼睛顿时绿了,就说了这么个尽人皆知的事,就有十贯钱!十贯钱,可以在城内买个上好宅子,再买上二十头羊,母羊生小羊,以后不全是好日子了吗!顿时群情踊跃,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陆大人,我们村头的刘瘸子以前就做过黄巾贼,他腿就是做贼时被皇甫嵩打断的!” “陆大人,俺知道一伙儿盗匪的下落,他们专劫商行,经常从俺们村路过!” “陆大人,俺们村李寡妇天天在家偷汉子,俺家爷们管不住裤腰,求您为俺做主!” ……陆远大手一挥:“都记下来,有用的重赏,没用的也得意思下,至于那些寡妇破鞋的事儿,先放放……”一个老妪颤颤巍巍上前,目光中满是渴望,恭恭敬敬道:“陆大人,据我所知,县里已经没有田产了,那些田地都是各个家族的,就算黑户能落户,可到哪去种地呀!” “诸位父老,静一静!” 陆远虚手微压,朗声开口:“这位婆婆所问,估计正是诸位心中所想,本官今日给大家交个底,县衙田产,以后全部交还百姓,但田产就这么多,先到先得,大家还得早做决断!” 一群百姓顿时沸腾起来,口中噎着馒头,依旧熙熙攘攘,吵闹个不停。“陆扒皮竟然要给县衙田产分了,这事儿可信吗!” “你爱信不信,反正老子信了,老子这就辞了周家的长工,以后给自己种地!” “陆大人一言九鼎,站在县衙里说话还没反悔过呢,他是昨夜揽二乔,今天发彩钱,这好事儿可不能耽误!” ……陆远沉声听着,终于见到一个个百姓开始找衙役们主动报名,表明黑户身份,越来越踊跃,渐渐争抢起来,这才心中一松,什么凶名骂名,做到这一步,都值得了!下方还有一群百姓在积极举报,无非瓜田李下,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芝麻小事,但他已经没兴趣管了,只是不能辜负了这份热情。陆远吩咐典韦留守,便大步走向县衙后方,乔家收粮的地方,那里还有更重要的事,他从小乔处得知了些许情况,想通过乔家买西凉战马。另外有关馒头的一些事,他还得与乔家交代一下。县衙后方,同样忙得热火朝天,卖粮的人比昨天不知多了多少倍,陆逊正指挥着一群乔家人搬来卸往,核定重量。只有两个老者尚且无事,还能优哉游哉地在一个亭台处饮茶。乔景依旧如同一尊佛一般,端着茶杯看向对面许劭,笑眯眯道:“许先生,你看这小子在搞什么名堂,请客就请客,还要搭上钱财,这是下着血本收拢人心吗!” “乔家主,你何必明知故问!” 许劭晃着茶杯,乐呵呵道:“古今请客,你听过把县衙田产请掉的吗,这是在定规矩,定他在皖城一言九鼎的规矩!” “这混蛋,定规矩就定规矩,但用我乔家的馒头来定,这算怎么回事!” 乔景闷哼一声:“就算想让百姓见识一下馒头,方便以后售卖,请一顿就算了,还要连请再拿,我乔家钱财虽然不是大风刮来的,但绝对是被这小子刮走的!” “乔家主,我们是老相识,你在小辈面前装装就算了,在我面前还要装,没意思了啊!” 许劭一脸不屑:“你心里乐开花了吧,这等售卖方式闻所未闻,今日过后,无论是你女婿还是这馒头,名声都将不胫而走,陆扒皮这次就算明着扒你的皮,你也是心甘情愿!” 乔景端起茶杯,眯眼笑了笑:“这倒也是,说起老夫择婿的眼光,可比你许劭许子将看人看得准多了!” 许劭斜睨了乔景一眼,捋了捋颌下长须,淡淡笑道:“那则流言查清楚了吗,周郎还不至于那么傻,让流言四溢,无法控制……”“查不清楚……”乔景心知许劭是要看自己笑话,但脸色却难免颓败下来,苦笑一声:“在皖城地界查不清楚,也就等于清楚了,这个混蛋,借力打力,竟然无所不用其极!” 他早知道揽二乔的流言传播的太快,其中一定有人在捣鬼,一番查探后,现在已经断定,就是自己这个女婿所为!可这事他就算查清了,也只能有苦硬往肚里咽,对峙的话那混蛋不可能承认,他也毫无证据,公开的话那就是往自己脸上抹黑,智者不为。许劭看着乔景脸色,心满意足,乐呵呵道:“以那小子心性,这事不奇怪,奇怪的是周郎昨日到皖城,今日竟然没出来捣乱……老夫可没说你女婿做的啊,你别多想!” 乔景心中一惊,还真是这么回事,周瑜昨日到的皖城,他们作为死对头,自然关注得紧,今天这么热闹,竟然毫无动作,那么多半是那混蛋出手了!出了这等事,那么陆家无论主动还是被动,很快都得有大动作跟着打配合,皖城这回怕是要彻底乱起来了!乔景看着许劭幸灾乐祸的样子,恨不得插这老头儿两刀,但他毕竟是老狐狸,很快便压制情绪,恢复如常。许劭不紧不慢,追着补刀:“你也别光想这些烦心事,想点开心的,像莹儿的婚事!” “莹儿的婚事……再等等吧!” 乔景眼角不自禁抖了抖,语气却平淡至极:“哼!没合适的,先等等又何妨!” “我懂你!” 许劭哈哈大笑:“见过了最好的,再去看其他的,总觉得差那么点意思!你嘴上骂他混蛋,心里却满意的很啊!” 乔景脸色一沉,刚要发作,猛地阴云转晴,慈眉善目起来。“别胡说,这混蛋来了!” 第25章 果然想揽二乔 陆远见着正收粮的陆逊,勉励几句,便大步流星走向乔景。他心中琢磨,从前一直是叫叔父,但今日却与往日不同,不论是自己和小乔的关系有了变化,还是自己有求于人,总得给这老头几分颜面。陆远走入亭台,向着乔景躬身一礼,恭恭敬敬道:“见过岳父大人!” 乔景慈眉善目,笑脸却是一僵,眼角剧烈抖动两下,才呵呵笑道:“贤侄,呃,贤婿不必多礼!” 老头儿心中像是被重拳锤了两下,这个混蛋,提前拱了自家白菜就算了,现在竟然公然前来告诉自己,当着自己好友许劭的面来告诉,什么意思!这是示威吗,就因为自己上次逼问他揽二乔的事?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老狐狸沉吟一番,终究还是咬牙忍了下来,向着许劭干巴巴笑道:“我这贤婿就是爱多礼,还未与婉儿大婚,便提前改口了,哈哈哈!” 许劭正与陆远寒暄,闻言乐呵呵道:“智者畏因,愚者畏果,如今因已经定好,你们这等智者静看结果便是,其他只是虚礼!” 陆远怔了怔,这两个老家伙在扯什么呢!不过这两人应该是至交好友,否则许劭不会知道自己回怼乔景的话。智者畏因,因已经定好,说的是他和小乔的因?陆远一时没心思琢磨这些,径自落座,向着乔景呵呵笑道:“岳父大人,小子听闻您在汉中有些关系,想通过您这买四百匹西凉战马,不知您这……”他可以通过陆家来买,但庐江的西凉战马有限,而乱世将起,钱财终究不抵刀兵,把他祖父手里的西凉战马扯到自己手里,实力也没什么变化。虽然他是陆扒皮,但扒自己家的皮,疼的还是他自己。乔景并未推脱,笑眯眯道:“这个好办,从我府中直接换走四百匹给你,我乔府不急用,重新购买便好,只是我这还有个事情,需要贤婿解惑!” “岳父大人但说无妨!” 陆远没想到这么顺利,不需要等,直接就能换上手,简直是意外之喜,当即满口答应。乔景微微眯眼,不动声色道:“周郎昨日到了皖城,老夫一直想着应对之策,结果今天这么大的事儿,他竟没有出面找麻烦,你说这事儿怪不怪?” “原来是这个啊,岳父大人多心了!” 陆远扬声笑道:“周郎与我是至交好友,勉强算是总角之交吧,我今日予民薄礼,他怎么可能这时候来找我麻烦!” 他安排的后手是周瑜带着周家护卫北上,但这个线索得由周家人自己寻到,而不能出自他口,否则难免留下破绽。乔景随意笑了笑,心底却是一沉,这事儿果然和这混蛋有关,什么总角之交,简直胡说八道,按这混蛋的狠辣手段,周瑜怕是已经成灰了。他心底盘算,陆家和周家必有一战,庐江难免内乱,只希望这混蛋做得隐秘,能让这场内乱拖到孙坚北上后爆发。孙坚这头猛虎雄踞荆州,整个庐江各大世家心里都压着一块大石头,要是让孙坚循着血腥味找上庐江,趁虚而入,那庐江可就麻烦了!陆远不知道乔景心中所想,再次向乔景笑道:“岳父大人,婉儿今天身体抱恙,但蒸馒头一事却有了新的心得,您看看乔府谁合适,可以到县衙内询问,不会耽误生产!” 乔景心头一震,蒸馒头的心得?那岂不就是上次所说,用于保护婉儿的秘密,现在这混蛋竟然愿意再送一次!再送一人,那不是很明显吗,自己不可能去蒸馒头,也不会把这机会随便送给府中婢女,只能是莹儿!只是这混蛋已经闹过了揽二乔的风波,甚至还在暗中推波助澜,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明目张胆地讨要莹儿,想要独揽二乔吗?他怎么敢!陆远看着乔景脸色变幻,不由一阵纳闷,忍不住唤道:“岳父大人,您找个人选啊!” 他行事果断,素来雷厉风行,受不了这等拖沓,而且在他看来,这么简单的事,有什么值得犹豫的!乔景迟疑一下,呵呵笑道:“好,我安排一下!” 说话间这老狐狸便起身离去了。他心中打定主意,就让大乔去学,但一个秘密就想当聘礼,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虽然他欣赏这混蛋的才情气度,手腕胸怀,但他乔家世家名门,怎么可能让二女共事一夫,真这么做了,他这世家的脸面往哪放!陆远看着乔景匆匆而去,慢慢归来,心头一阵烦躁,这老头发什么神经病,一点小事,随便安排个人就是了,怎么还亲自跑来跑去,把自己晾在这半天。他看向乔景,面色如常,再次笑道:“岳父大人,舍弟已经转告过您广建粮仓的事情了吧!” “说过了,只是这事其中因果……那孩子说不透彻,你再好好讲讲吧!” 乔景眯眼笑道:“喝茶说,不要急,年轻人不能心浮气躁,正如你所说,愚者畏果,这些事我们静看结果就好!对了,你惯喝南方茶还是北方茶?” 陆远看着乔景推到他面前的两杯茶,本来没心浮气躁,现在也有些心浮气躁了。他心中清楚,陆逊没跟乔景明言,是因为在军粮上他泄露太多,让陆逊觉得把握不好分寸,因此只说了个大概。但这老头却把话题扯到愚者畏果身上,还是揽二乔的事,这不是找碴儿吗!“小子对茶道一无所知,不过粮仓一事极有必要!” 陆远定了定神,沉声说道:“岳父大人,天下大乱在即,此事您心中清楚,粮食是百姓命脉,万事根本,我们只有手握粮食,才有说话的本钱!” 此事并不是非得找乔景不可,如果乔景推脱,他也懒得跟乔景废话。“此话在理,陆家掌刀兵,乔家掌钱粮,可保我陆乔两家无虞!” 乔景挥袖一指:“喝茶嘛,茶道不用懂,只管自己喜欢,只是两种茶截然不同,每人都只能选择一种,强求的话反倒不美!” “小子其实都喜欢喝!” 陆远将两杯茶一饮而尽,乐呵呵道:“北方喝法,惯看嫩芽起落沉浮,仿若静看天下兴衰,南方喝法,汤底清亮照透人心,仿若告之小子本心!” 他搞不懂这老狐狸东拉西扯,到底在琢磨什么,但喝茶而已,反正不会要命,只要目的能达成,喝再多还能怎么样!乔景眯眼笑着,颌下胡须乱颤。两杯茶就是他乔府的两颗明珠,自己暗示得这么明显,这混蛋竟然还敢说都喜欢,还说得这么条条有理,堂而皇之,还说这是他的本心,岂有此理!许劭却是一捋长须,呵呵笑道:“陆公子未免太谦虚了,茶道之上,随意点评,便已超越老夫四十年钻研,上次乔家主说看不透你,这次老夫竟也生出了同感!” 陆远口上应承几句,并未多做解释。要不是前世那个二货搭档酷爱茶道,每天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他哪来这番见解,没想到今生竟然同时遇到两个爱瞎琢磨的,一番茶道论调,反倒有用了!乔景眯眼笑了笑:“粮仓一事,我们乔家做了,既然是广建粮仓,自然要不遗余力,专心致志,就像喝茶一样,认准哪种就得喝哪种,切莫贪婪,否则难免难堪!” 陆远怔了怔:“岳父大人教训的是!” 他压根儿不知道乔景何出此言,不过既然乔景愿意广建粮仓,那就随便他口上过瘾。乔景也怔了怔,疑惑下笑眯眯道:“贤婿果然聪慧!” 他是想暗示陆远知难而退,别弄得两家难堪,本以为得浪费些口舌,却没想到这么简单,自然也是心中欢喜。陆远见他爽快,不由再次开口:“岳父大人,小子近日屡有钱财往来,深感铜钱流通不便,金银钱才是大宗交易正途,皖城乃商业重地,商业顺则事事顺,不知岳父大人是否有同感?” 铜钱用于买卖普通物件足以,但是像他这样的买卖,就很不方便了,他要买一匹西凉战马,几乎得带着两千斤的铜钱前往,这交易成本何其高。乔家买卖粮食和馒头,也有同样的问题,每天要派数百护卫,用大车押运着铜钱来收粮,在这件事上,他们利益一致。他需要皖城繁荣,乔景需要商业顺畅,他们都需要金银作为货币流通。只是现在金银并非货币,虽然有与铜钱的兑换比例,但纯度不同,价格不同,兑换起来非常繁琐。而想要让金银流通,除了纯度问题以外,还需要金银的购买力,便是百姓拿到金银钱,无需兑换,便可以随处买到任何商品。这一点,乔景这个因财成名的世家之主,比他的县尉官职有用的多。“这事难度不小,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乔景感慨一声:“昔年丝绸之路尚在时,朝廷便考虑过此事,最终却不了了之,此事急不得,我们乔家商行买卖战马布匹、馒头等物,以金银结账无妨,但我们的影响力终究有限!” “一时一势,影响力总会随时局而变!” 陆远乐呵呵道:“岳父大人肯收金银便好,婉儿又琢磨了些新奇物件,据说每一样都足以让人富可敌国,要不是小子相劝,有财无刀,如同开门揖盗,她早就拿出来奉给乔家了!” “贤婿睿智!” 乔景生生愣了片刻,才恢复神色,呵呵笑道:“没有兵力守护财富,如同小儿持金过闹市,惹人争抢,徒劳与他人做嫁衣!” 话虽如此,他却百爪挠心,着实疑惑,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让人富可敌国?他当然知道婉儿只是托词,但这些新奇东西哪来的,难道是他这混蛋女婿研究的?可这混蛋现在诸事缠身,跟周家斗,跟商行斗,还要收拢皖城百姓人心,哪来的精力琢磨这些?这时,一个衙役急急而来,向着陆远附耳低语:“主公,那批私盐贩子出现了,现在还用盯着吗?” “盯紧!” 陆远目光闪烁:“先找到他们背后势力,回来告诉我一声,不要轻举妄动,如果发现别的私盐贩子,同样处理!” 私盐是块肥肉,他虽然眼馋,自己却也做不了,除非由陆家来做。而私盐比官盐便宜,百姓多是买私盐度日,此事关系民生,他要是把私盐和那些酿酒的一并处理,使大多百姓吃不起盐,他也于心不忍。他想的无非是找到这些走私势力,圈养起来慢慢拔毛,细水长流,而且他提供私盐再加工技术,那些走私势力只会心甘情愿,任他拔毛!那衙役躬身告退,风风火火离去。陆远悠悠笑道:“这些衙役刚得官身,不知礼数,让岳父大人和许先生见笑了!” 他说的是那衙役附耳低语,从始至终都没搭理乔景和许劭,难免让这两个爱讲究的老头难堪。“无妨,大事不谋于众嘛!” 许劭捋须笑道:“不过君子慎独,不欺暗室,陆公子志存高远,还是要多多注意!” 陆远点头称是,心中不以为意。乔景目光微眯:“贤婿对私盐有兴趣?” “一点点而已,岳父大人不必担心!” 陆远随口应承:“毕竟是皖城的生意,小子既然来了皖城,自当将皖城打理清楚,这些私下里的勾当,总得有个说法!” “贤婿,你最近风头太盛,不宜再多动作了!” 乔景眼角抖了抖,神色复杂:“你查抄周家产业,敲诈各世家商行,毕竟无关大局,他们尚且能忍,可你再去琢磨私盐,在他们看来,你就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贪得无厌了!” 他心情复杂,自己确实看好这个女婿,才情气度,手腕胸怀都无可挑剔,可这贪得无厌的毛病,着实让他头疼,难保哪一天不被人群起围攻!而且他也想再次敲打下陆远,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同样暗指揽二乔的事。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暗示陆远都听懂了,只可惜陆远压根儿没往那处想,两人完全是鸡同鸭讲,自说自话。“岳父大人放心,各大世家外强中干,小子倒不在意他们!” 陆远神色自若:“只要我们陆乔两家联手,小子贪得无厌又何妨,如今已经瞧到了锅,自然要连锅端走,要是有人敢拦,最多砸锅卖铁,反正又不是我们的!” 他拉虎皮做大旗,想着表明陆家的强势态度,给乔景安心。可乔景却听得眉梢连抖,胡须乱颤,心中惊疑不定,腹诽不已。这老狐狸疑神疑鬼,只觉得陆远这回是将话挑明了,就是贪得无厌,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瞧到了就得端走,不让端就砸锅,反正不是自家锅,不心疼,简直混蛋至极!乔景僵在当场,心思百转,一心想着怎么好好教训下这混蛋,他毕竟是长辈,怎么能让这混蛋在他面前大言不惭。只是这混蛋桀骜不逊,他得好好琢磨下言辞,免得翁婿翻脸,他的老脸也挂不住!正在这时,典韦突然大步前来,向陆远躬身一礼,沉声道:“主公,黄巾军首领下山了!” 第26章 天下第一忠义之人 陆远刚走下亭台,猛地脚步一顿,原地踟蹰起来。黄巾军统领下山,要跟自己见面详谈,这固然是好事。要是对方识时务,就让对方带着黄巾军老老实实归顺,在皖城落户定居,要是对方桀骜不驯,就顺势除了这批黄巾军,为皖城除一道隐患!只是在县衙公堂谈这些,做这些明显不合适,总会束手束脚,万一打斗起来,难免误伤百姓,让今日这一喜事染血。“典韦,带他来这谈吧!” 陆远想到这,当即转回亭台落座,向着典韦笑道。典韦没太多心思,躬身称是,便风风火火急急离去。乔景微微蹙眉:“贤婿,你跟一黄巾贼谈什么,此事传扬出去,难免别人借题发挥,说你勾结乱党,横生是非!” “岳父大人放心,小子懂的!” 陆远不以为意,乐呵呵道:“谈好了,皖城添砖加瓦,谈不好,皖城除一隐患,反正不会亏!” 没一会儿,典韦带着一个壮汉到了亭台,抱拳施礼,沉声道:“主公,人带到了!” 说罢,典韦便站在一旁,双手抄袖,目光凛然,显然是警告对方,稍有异动,便得承受他雷霆一击!陆远微微摆手,看着前来的黄巾军统领,不由愣了片刻。来人面如锅底,满面虬须,体格异常魁梧,只比典韦稍稍差点。陆远反复看看典韦和来人,只见二人俨如兄弟俩一般,站在一起,分明是一头壮年棕熊带着一头少年棕熊。长相上,两人都是一张大黑脸,满脸络腮胡子,只是典韦的浓眉是像刷子一般扣在脸上,凶态毕露,来人则要稍好一点,但也仅好一点。“呃,你们俩……”陆远好奇心如同熊熊烈火,终于忍不住问道:“典韦,那个……你有没有遗失在外的兄弟?” 典韦愣头愣脑,并未多想,迟疑着答道:“应该……不曾有吧!” 来人却是个暴脾气,闻言勃然大怒:“陆大人,家母一生恪守妇道,只育有俺一人,俺此次前来,与陆大人坦诚相见,陆大人却如此嘲弄俺,当俺可欺吗!” “稍安勿躁,坐!” 陆远挥手笑道:“还不知壮士名姓,此来所为何事?” “俺名周仓,此来只为给一群黄巾军兄弟求条活路!” 来人重重喘了两口粗气,强压着怒火淡淡道:“陆大人在县衙所言,俺听人讲了,但陆大人不在县衙内见俺,想必已经心怀杀机了吧!” “周仓……”陆远微微一怔。周仓算是三国奇人,当年黄巾起义时地公将军张宝的部将,被赵云赵一枪连捅三枪,还能麻溜跑路,最后跟随关羽,为关羽自刎而死,被誉为“天下第一忠义之人!” 论他在黄巾军中的地位,比现在风头正盛的白波军杨奉,黑山军张燕还要高。“不在县衙内见你,另有原因,要杀你,在哪都一样!” 陆远只思索一瞬,便疑惑问道:“你可是黄巾军元老,为何逗留皖城?” 按他记忆,周仓参加完黄巾起义,再出现时,已经和裴元韶占山为王了。周仓感慨一声,娓娓道来。黄巾起义失败后,他们几万人从长社战场逃脱,一路从南逃到北,从白逃到黑。先后被皇甫嵩火烧,被曹操箭射,最终被孙坚追到山里,只剩下三千余人。其间徐晃,管亥,廖化,裴元韶,黄邵,何仪等人纷纷脱离队伍,不知所踪。他们从太行山逃到井冈山,躲躲藏藏五年,最终因为董卓进京,天下大乱,这才得以喘息,在皖城边的天柱山落脚。“乱世流民,人命比草贱!” 陆远听他讲完,不由轻叹一声:“如今本官身在皖城,自当为你等做主,带人下山吧,偌大皖城,总能容得下你们三千条性命!” 黄巾起义,算是最倒霉的一次起义了,就是一群快要饿死的苦哈哈,拿着木棍锄头和大汉的正规军厮杀,死得惨烈无比。甚至时隔五年,各地世家还在追杀他们,只因这时代入仕当官,要么举孝廉,要么举军功,而他们黄巾军的脑门上,就刻着“军功”二字。陆远自己,便是举军功入仕的,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军功。周仓迟疑问道:“陆大人,如果县衙的田产分光了,你如何保俺兄弟们活路,俺此次前来,已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只要兄弟们有条活路,俺今后必定侍奉左右,任陆大人驱使!” “陆某不屑于靠此事收买人心,不在乎你是否投靠!” 陆远神色郑重:“不过陆某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同样是给所有皖城百姓的,只要陆某还在皖城一天,以后的皖城,不会再有一人饿死,人人皆有活路!” 周仓微微皱眉:“陆大人,并非俺不信你,只是事关兄弟们三千余条性命,毕竟县衙田产就那么多,俺刚才见了那些报名分田的百姓,估计今天县衙的田产也就分光了……”“整个皖城都是朝廷的,朝廷的田产怎么会分光!” 陆远悠然笑道:“今天分光的,是县衙原有田产,但未来充公的,会比现在多得多,偌大皖城,田产竟被几大世家把持,这何其荒唐,陆某来了皖城,皖城就该变了!” 周仓心头大震,却讪讪笑道:“陆大人,俺没读过书,你休要骗俺,还请说点俺能听得懂的,让俺放心……”能被追杀这么久,还活蹦乱跳的,周仓自然有其聪明的一面,他心中隐隐猜到了这个庐江第一混蛋的意思,但这种事,他怎么敢信?“皖城不会有人饿死,但要有人与陆某装糊涂,为难陆某,同样活不成!” 陆远深深看了周仓一眼,正色开口:“今后的皖城,人人有其田,人人有衣穿,田产自会回归县衙,所有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世家势力,都会从皖城滚蛋,听懂了吗!” 这次不光是周仓震撼了,身边能听到此话的人,都是身心巨震。典韦双手抄袖,神情动容,许劭手端茶杯,愣在当场,乔景慈眉善目,却也一脸僵硬。世家兼并土地,把持田产,这种局面已经持续上百年,今天竟然有人说要把世家势力从皖城赶走,这是自信还是狂妄!就算这个庐江第一混蛋刚刚抄了周家产业,敲诈了所有世家的商行,但也终究没对各个世家的田产下手。田产是各个世家的根本,谁敢去碰,只会引来各世家的拼死抵抗!半晌,周仓尴尬笑笑:“陆大人,这事尚在将来,只论现在,如果县衙的田产分光,您如何给俺这三千余名兄弟一条活路?” “开商业,兴社稷,有活儿干,自然有饭吃!” 陆远悠悠笑道:“男子修桥铺路,建造屋舍,女子加工馒头,缝纫制衣,人人做其力所能及之事,自然老弱有其依仗,女子有其尊严,一口饭吃,一条活路,再简单不过!” 周仓抿了抿嘴唇,一颗心忍不住狂跳起来,想象着这幅场景,当真是幸福至极。百姓的要求最是朴实,但凡有口饭吃,他们都不会造反,当年黄巾起义,朝廷并非没粮,各大世家都是粮草充沛,否则也不会一解除党锢,他们就能立刻招兵买马,平息叛乱。只是百姓的命,无论是朝廷和世家,从来没人放在心上。周仓见陆远走出亭台,很想追出去问一问具体是做什么,只是刚刚他已经被警告,想要为难这位陆大人的,一样活不成。他不怕死,却也不愿连累其他黄巾军兄弟,放弃这好不容易看到的一线希望。“第一件事,扩建县衙!” 陆远大手一挥:“将县衙直接连到曾经的周府,周家违法酿酒,府宅已被朝廷充公,中间空地,全部盖上居所,在此劳动的,每人每天五十钱,馒头管饱!” 他早有想法扩建县衙,现在县衙住了千名骑兵,大部分人都得挤到外面空地上搭帐篷,只是之前人力财力都不允许。现在有这么一批急着求活路的,倒是正合适,而且他对周仓也有收服之心,只是从未表露出来。乔景和许劭深知其中底细,闻言不由心中一跳,果然开始动手了!周家府宅是朝廷大司农周忠私宅,周家脸面所在,虽然周忠困在京城回不了庐江,但各大世家也依旧对周家有所敬畏。只是现在,这个周家的脸面,竟然直接被庐江第一混蛋充公了!周仓则是呼吸急促,再难掩饰兴奋,馒头管饱,于他们一群黄巾军来说,那便是顿顿珍馐佳肴!每天的五十文钱,一个月攒下来,便可以在皖城买一个普通房宅,这是他们从前根本做梦都不敢去梦的。他们每天在山中度日,既要警惕各大世家上山杀人,给族中子弟举军功入仕,又要防备毒虫野兽,猛虎狼群,日子何等凄苦。“陆大人,您许下这么大好处,不怕我等黄巾军反复,将来有一日再行造反吗!” 周仓强压兴奋,高声问道。他生性警惕,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总觉得似幻似真,不知这位陆大人到底有何图谋,如果被他一语问破,纵然他身死在这里,山上的兄弟起码还有活路。“百姓富足,丰衣足食,你造什么反!” 陆远神色平静:“倘若陆某做到这些,你有心造反,谁会追随你?倘若陆某做不到这些,那是陆某狂妄无能,败在大势面前,你造反天经地义,陆某拭目以待!” 周仓怔了半晌,细细品味着陆远的话。典韦在一旁看得难受,瓮声瓮气道:“你就是来要一个承诺的,我主公已经为你许下承诺,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你还啰嗦什么!” “未来皖城,不会再有一人饿死,人人皆有活路……”周仓轻声呢喃,八尺身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臂行着最郑重的大汉礼仪,高声喊道:“主公高义,俺周仓愿誓死追随左右,主公成,俺周仓成,主公败,俺周仓死!” 陆远心头一热,匆忙上前一扶:“起来吧,自家兄弟,没这么多礼数!” 周仓咧嘴笑道:“主公,俺这次下山,另带了三百兄弟,俱是行伍好手,如果埋没在田间地头,可惜了他们一身武艺,还望主公收留!” 陆远微微迟疑,他收服周仓,一是因为那个“天下第一忠义之人!” 的美誉,二是为了千金买骨,让人看看他敢收黄巾军,敢用黄巾军。只是对于征兵,他却心有顾忌。兵不在多而在精,对他来说,暂时一支两千精锐组成的弓骑兵足以,差的一千人,他准备等孙坚离开荆州后,从陆家和乔家抽取,而不是随意选用青壮。“主公,俺来时见过你的麾下,俺这三百兄弟,绝不会比您的麾下差了!” 周仓似乎早有准备,呵呵笑道:“五年以来,兄弟们百战余生,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个个都是神射手,山林中虎豹横行,没有这些兄弟,其余老弱根本无法存活!” “百战老卒……”陆远眼睛一亮,他对这类人格外亲切,不需多想,也知道这是一批什么样的人。行伍之中没那么多柔情,只有铁与血,刀与兵,百战余生,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没一个善男信女。“走,去见见兄弟们,顺便过过招儿!” 陆远兴致盎然,带着典韦、周仓,大步流星,扬长而去。 第27章 天塌了你们先顶顶 z_so夜半,县衙内外依旧灯火通明。外面无数百姓熙熙攘攘,或者鼓着眼睛最后强撑几个馒头,或者吃饱喝足,开始放开大手抓取。毕竟新来的陆大人令行禁止,县衙不容讨价还价,过了子时,新的一天到来,陆大人的这份薄礼便会结束,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另外还有大量百姓在登记户籍,他们都是黑户,失去了田产家财的一群流民,四处漂泊,打着零工混饭,居无定所。现在皖城收容黑户,给他们建籍落户,许他们田产,于他们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县衙内,数千人挥汗如雨,临时搭建帐篷栖身。他们是周仓带来的三千余黄巾军,从前一直在山中度日,夜夜都要小心豺狼虎豹,今夜终于可以放开胆子睡个好觉。他们已经知道了未来出路,刚刚又吃到了热乎乎的馒头,味同珍馐佳肴,让他们心中满是感激,干劲十足。陆远在屋内静坐,享受着小乔的按摩,眸光半开半阖,很是惬意。小乔素手轻抚,俏脸上嗔怨:“夫君,君子不器,你是他们之主,和他们比较什么!再说,和那头小熊比试下就算了,和典韦这头大熊比试什么!” 她一想起自己偷偷看到的那一幕,心中就不由一阵后怕。她的夫君竟然像个野兽一般,跟一群黄巾军拳脚相加,将他们打翻在地后,又摔翻了那头只比典韦小一号的小熊,最后还主动找上了典韦这头大熊。她一度担心陆远会被典韦扭断脖子,见到典韦始终抓不住陆远后才稍稍安心,只是不知道陆远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将典韦这头大熊也摔倒在地,简直如同蚂蚁拌大象。而现在,典韦在外面闷哼着让人上药,陆远身上同样青紫交加,每一块好肉,她着实想不通这到底图个什么!“夫人放心,我心中有数!” 陆远语气悠悠:“驯人如同驯马,既要有情义安抚,也要有雷霆手段,周仓为人极重义气,为了我一番许诺归顺于我,但他敬畏英雄,我也需要展露力量,让他彻底归心!” 小乔微微蹙眉:“行,听你的,可是夜深啦,你昨夜就没有休息,今夜还在等什么?” “一会儿祖父会来,为夫等亲自等等!” 陆远笑吟吟道:“夫人,着急了?” “胡说,我是心疼你!” 小乔俏脸一红,小手轻轻一拧,疑惑问道:“祖父怎么会来,都这么晚了……”陆远嘿嘿一笑:“要不要赌一把,要是我赌赢了,你今夜……”“闭嘴,不许胡说!” 小乔粉黛娇羞,一拧陆远耳朵,凶巴巴道:“我懒得理你,先进去睡了,不许让人知道我在这,否则我打死你!” 女孩儿款款走进内室,软绵绵的声音传来:“我与你之间,只因情投意合走到一起,没有家族利益羁绊,夫君若是怜惜我,自然懂我心思!” 陆远柔声应道:“夫人放心,我懂!” 等了片刻,外面几道声音响起,一路寒暄而来。陆远心头一亮,大步迎了出去,见到一行人,顿时躬身施礼:“见过祖父,见过岳父大人,见过许先生!” 来人正是陆康,乔景,许劭。陆远心头诧异,他只算到祖父会来,毕竟身在庐江,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这位太守大人,他弄出这么大动静,正是想让他祖父亲自前来。可乔景和许劭为何而来,他却不得而知。陆康白眉飘扬,满面红光,微微一摆手:“进去说!” 众人刚在客室内坐定,陆远再次向着乔景施礼问道:“岳父大人,你们这是?” 乔景慈眉善目,眼角不自禁抖了抖,未发一言。许劭干巴巴笑着,模样局促,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自然是为你而来!” 陆康意气风发,满脸含笑:“你都快把庐江的天捅破了,老夫来时,便顺带着招呼他们一声,天塌下来,个儿高的先顶着,他们个头儿不错,总能先顶一顶!” 陆远尴尬笑笑,一时不知所言,他计划的后续动作,没打算用到乔家,但他祖父显然给乔家算计了!难怪乔景和许劭都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这是硬生生被拉上了战场。陆康笑脸收拢,一脸关切道:“下午怎么回事,我听说你这来了一头,呃,一个堪比典韦的壮士,你怎么还和人比试上了,有没有受伤!” 陆远心中一暖,笑呵呵道:“没受伤,就是比比拳脚,兵器都未曾动用!” 乔景抖了抖老脸,将有些僵硬的脸色平复,笑眯眯道:“别的老夫看不出,但这小子的武艺一定比那小黑脸儿强得多,否则他当时不会离小黑脸儿那么近!” 这老狐狸向着陆康解释:“这小子当时是心怀杀机的,如果没有把握,他岂会将那小黑脸儿唤到后方相谈,与人相对而坐,典韦武艺再好,也挡不住那小黑脸儿的暴起发难!” 陆康微微点头,手撵胡须,乐呵呵道:“关心则乱啊,我陆家儿郎,武艺自然不凡!” 他话虽如此,心中却疑惑重重,难道祖宗托梦,将武艺也传过来了?可他陆家的祖宗,根本没什么军中悍将,武艺超群的啊。乔景和许劭听着这老头自吹自擂,不免心中腹诽,却也未曾多言。陆康沉吟一下,将心头疑惑撇开,目光凝重起来:“孙儿,我先问你一件事,你需得老实回答,那周瑜,现在是死是活!” 陆远心中一凛,他祖父竟然能如此笃定,知道周瑜落到了他手里。随即他更是诧异发现,陆康这话问出,乔景和许劭都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显然同样知道周瑜落到了他手里,只是不知周瑜死活。“祖父放心,周瑜活得好好的!” 陆远乐呵呵道:“周瑜无意间害了一个袁家子弟,唯恐袁术报复,这才跑到我这县衙里避难,我们毕竟是多年好友,我于心不忍,便将他藏了起来!” 三个老头面面相觑,心思各异。对于陆远的说辞,他们自然不信,周瑜就算要避难,也绝不会躲到陆远这,多年好友,纯属胡扯!不过周瑜没死,这倒是好事,本来他们以为周瑜被杀,周家发飙,庐江内乱在所难免,担心这内斗的血腥味引得孙坚旁窥,但既然周瑜没死,那这场大乱倒能拖一拖!最好等孙坚北上后再开始!陆康想了想,试探问道:“周郎在你这避难,可还听话?” 陆远嘿嘿一笑,向外一招手,高声喊道:“周仓,去让周郎为我等奏一曲,欢快点的!” 没一会儿,外面隐隐传来丝丝琴音,琴音渺渺,如同小河淌水,谈不上欢快,但也能涤荡人心。几个老头目光齐齐一亮,虽然不知道陆远用了什么手段,但很显然,周郎已经被拿捏妥当,那么这场庐江之乱,他们必然占尽先机!“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 许劭轻咳一声,干巴巴笑道:“周郎少年早慧,声名远扬,一到皖城就栽了这么个大跟头,陆公子,好手腕!” “侠肝义胆,古道热肠!” 乔景一竖大拇指,笑眯眯道:“袁家四世三公,声名显赫,周郎得罪了他们,你还肯出手相助,当真是一片赤诚,厚德载物!” “言出必行,信人也!” 陆康白眉抖动,向着许劭和乔景哈哈大笑:“我陆家儿郎,心胸自然不凡!” 这老头得意洋洋,志得意满,说陆远言出必行,自然是当时陆远所说,有朋自远方来,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等等一番混蛋话!现在他孙儿不只言出必行,竟然将周郎这般少年早慧的杰出小辈,直接扔到了阴沟里,拿捏的死死的,自然让他老脸有光,与有荣焉。陆远心中腹诽不已,这群老家伙,都是一方大人物,胡说八道起来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看来能坐上一方高位的,果然没一个易于之辈。他向着许劭施礼笑道:“先生言重了,小子微末手段,不足挂齿!” 陆康和乔景都是他自家人,他还用不着事事回应,对许劭多少得懂点礼数,免得这老头毒舌嘴爆发,胡乱点评。“陆公子不必过谦!” 许劭轻捋胡须,呵呵笑道:“杀人容易诛心难,陆公子能让周郎在县衙抚琴,让揽二乔风波不胫而走,这当真是好手腕!” 陆远怔了怔,自己推波助澜,散布揽二乔消息的事儿泄露了?陆康轻咳一声,老脸一沉:“许先生,休要胡说八道,一把年纪了,脸皮呢!” “嗨,老夫若是要脸皮,当年就被曹操捅死了!” 许劭不以为意,乐呵呵道:“这事儿就不提了,你们谈吧,老夫本就于此无关,上次胡言乱语,被陶谦礼送出了徐州,这次可不能乱参和了!” 陆远忍不住笑了起来,许劭这老家伙,确实不是刚正不阿的样子,否则当年曹操威逼他做月旦评时,他也不会被曹操恐吓,给了曹操一个治世能臣,乱世奸雄的评价。客室中沉默一阵,各自琢磨起来,毕竟事情超出了他们预料。他们来时只以为周瑜或死或被擒,怎么也没想到周瑜已经被陆远拿捏,只是他们依旧不知道,陆远能拿捏周瑜,靠的只是一个赌注。陆康率先打破平静,大步走向墙上地图,笑呵呵道:“先看看形势吧!” 只是陆康刚要再开口,却突然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一身意气风发不翼而飞,老脸一苦,顿时捶着膝盖苦笑:“这副残躯,到了这时节就要跟老夫较劲!” 陆远快步上前扶住陆康,由衷关切:“祖父,你这是湿寒?” “无妨,忍忍就过去了!” 陆康脸色依旧红润,意兴高昂:“这点小苦,不过癣疥之疾,之前我陆家后继无人,老夫束手无策,那才是心腹之痛,幸好啊,你长大了!” “祖父,先别说了!” 陆远面色如常,笑呵呵道:“我从周仓处学得一法,虽然不能根除湿寒,却也能缓解病痛,我们先试试,不差这一点时间!” 他早就感到自己祖父今日的精气神大好,现在才知道原因,陆康原先心头如同一潭死水,对陆家未来束手无策,现在终于活络起来了。他不禁为陆康感慨,这么多年,陆康一直都在担忧家族中强撑着,既然自己重活一世,一定要让这老头安享晚年。陆远取出茶杯等拔罐物件,向着陆康笑道:“祖父,你先坐好,最开始有点疼,你忍着点!” 他怕这老头犯倔,不愿意信,这才出言激将,免得多费口舌。陆康哈哈大笑:“孙儿,你轻看我了,尽管放手施为!” 他确实不太信,湿寒一症,连当世神医张仲景和华佗都没办法,那个小黑脸儿黄巾军能有什么法子。不过自己孙儿言之凿凿,他要是推迟,反倒显得害怕了一般。火焰在茶杯里渐渐燃了起来,越烧越旺,这次是用了高度白酒,烧得很是绚烂。许劭和乔景却不免动容,这是要以毒攻毒?那蓝汪汪的火焰蹭蹭直蹿,怎么看着都能把人腿烤熟了!“贤婿,你有没有把握,这怎么像烤肉……”乔景紧张兮兮,他同样不信有人能治湿寒一事,现在再看这火焰熊熊的治法,就只觉得荒唐了!陆远嘿嘿一笑:“没把握!” 他说着便一把掀开陆康长袍,将这带火的茶杯直接扣在了陆康膝盖一侧。陆康此时也有点心虚了,这混蛋没把握就要在自己腿上试,联想着之前这混蛋那些荒唐事,不由心中惴惴,讪讪笑道:“孙儿,你治完了,老夫这条腿还能用不?” 陆远神色自若:“祖父,你自己感受一下!” 陆康定了定神,闭目感受起来。乔景和许劭也纷纷凑头上前,惊疑不定,只觉得一条火腿,马上就要熊熊燃起。“舒服……好多年没这么舒服过了!” 陆康老脸一扬,眉目舒展开来,畅快笑道:“之前这腿里如同针扎,走路都得硬撑,现在这腿里却有暖意流窜,真是舒服……”乔景抽了抽鼻子,诧异问道:“没被烤到?” 陆康再次感受一下,喃喃道:“火好像灭了,只有一团温热,很是舒服,好像真能治疗湿寒!” 乔景若有所思,看向陆远试探问道:“你这是张仲景的《角法》吧,老夫之前有幸见过,与这略有不同,又有些相像……”陆远怔了怔,又是张仲景,难道张仲景已经研究拔罐了?不过《角法》到底是什么东西?陆远面不改色:“对,正是张仲景的《角法》,我略微改进一下,可以治疗湿寒,岳父大人能联系到张仲景吗,还有华佗,我可以教教他们!” “真能治疗湿寒?” 乔景,许劭,甚至陆康齐齐失声,陆远不明白其中意义,他们却一清二楚。天下间被湿寒困扰的人不计其数,即便是他们身份显贵,也一样饱受折磨。丝绸之路尚在时,有消息称,西方的棉花可以抵御严寒,可现在丝绸之路已断,这则消息也没了着落,秋冬之际即便穿得再多,也挡不住寒气入体。陆远怔怔点头:“一会儿我教你们,治疗湿寒而已,简单!” “你愿意将此法传授出去?” 几个老头再次齐齐失声,只觉得不可思议。能治疗湿寒的方法,这是何其珍贵,传扬出去,即便王公贵族,公卿将相都得上门相求。“利民之法,岂能敝帚自珍!” 陆远慷慨激昂,神色肃然:“若是此法有利天下黎民,自当广为传播,造福苍生!” 他察言观色,也大概明白了拔罐的意义,不过他不可能开个医馆去给人治病,用这方法引出华佗和张仲景,那才是正事。许劭轻吐浊气,长叹一声:“陆公子胸襟宽广,格局伟岸,许某佩服,不知所言!” 陆远哈哈大笑:“区区小事,顺手为之!” 陆康老脸一抖,荣光满面:“我陆家儿郎,格局自然伟岸!” 第28章 衣带诏传言 时辰一到陆远当即为陆康取下火罐。陆康缓缓起身,心中带着几分忐忑,试探地来回踱步,越走越快。半晌,陆康驻足,老脸上满是激动,兴奋得像个孩子,哈哈大笑:“此法果然有用,老夫走动这么久,骨子里那种针扎感却再未出现过!” 陆远心中一松,同样满心喜悦,乐呵呵道:“祖父记得以后每日拔罐,就可免去湿寒之苦了,另外此法对火热痛风种种皆有效,只需找到华佗张仲景等神医,调理经脉穴位即可!” “《陆氏角法》值得推广,造福百姓!” 陆康扬声大笑:“凭此《陆氏角法》,找华佗等人不难,乔家主,你跟他们素有往来吧!” 陆远怔了怔,自己不过随便吹个牛,说改进了张仲景的《角法》,结果到自己祖父口中,已经变成《陆氏角法》了!不明所以的人,还得以为张仲景在偷师学艺呢!他要找华佗张仲景等人,既是为了给自己祖父调理身体,同样也是储备人才,着手未来。毕竟自己只知道人体死穴,皆是为了近身搏杀所用,而华佗张仲景等人,却知道人体穴位经络,他们掌握了拔罐刮痧的技术,才能将此发扬光大。“岳父大人,明日您看看府中谁合适,到县衙找婉儿学习便好,华佗等人就拜托您啦!” 陆远想到这,顿时向着乔景笑道。“好!明日老夫让人到贤婿这学学!” 乔景笑眯眯道:“只是如今张仲景在南阳,华佗在谯郡,当下四处盗匪蜂起,要寻他们,有些麻烦啊!” 老狐狸面色如常,心中却颇不平静,天人交战良久。上次陆远这混蛋为了独揽二乔,已经交出了蒸馒头的方法,自己没同意,这回竟然再次下注,把改良过的所谓《陆氏角法》扔了出来!虽说这《陆氏角法》是要传遍天下,可如今天下大乱,真想传扬出去,只靠互相演示学习,何其困难,就算他看了一遍,依旧什么都没看懂,这个礼不可谓不重!但自家一共两颗明珠,这个混蛋竟然全想要,这怎么可能,莹儿是他乔家的嫡长女,他怎么能让莹儿跑来给人做妾!还是和上次一样好了,依旧让莹儿来学,该收的收,该要的要,但想让他乔府两颗明珠共事一夫,嫡长女做妾,这事他就一心装糊涂好了!“谯郡,华佗也在谯郡!” 陆远心中一荡,许褚在谯郡,华佗也在谯郡,那这谯郡他就非去不可了!至于南阳,南阳太守张咨之子的死跟他脱不开关系,去那难免招惹是非,还是等孙坚北上,干掉张咨换个南阳太守再说吧。这时,陆康终于从狂喜中平静下来,看着陆远,忍不住唏嘘感慨:“臭小子,终于长大了!” 一句话,不知包含了多少辛酸。陆远心中感动,面色如常,乐呵呵道:“这么多年,让祖父操心了!” 乔景眼前一亮,看向许劭,笑眯眯道:“许先生,老夫这贤婿已经成年,但还没表字,你为他取个表字吧!” 他是老狐狸,虽然陆远要揽二乔的混蛋行径惹他不满,但陆远其他方面着实优秀,心机手腕,格局气度都远超同侪,让他忍不住想着拉拢。毕竟现在天下乱象已生,各地刺史太守纷纷招兵买马,打着讨伐董卓的旗号,拥兵自重。朝廷已经无力控制他们,这些人就算讨伐完董卓,也不可能遣散兵马,重新听从朝廷调遣,只会互相征伐,强取利益。天下大乱在即,利益重新分配,世家重新洗牌,可惜他乔家无男丁,只能在这乱局中做个附庸,而跟陆远这样有潜力的小辈绑在一起,正是最佳选择。以许劭的名望为陆远取一个表字,正是他对陆远的第一份情感投资。许劭与乔景是至交好友,自然闻弦音而知雅意,顿时一脸矜持,捋须轻笑:“陆公子还未取表字?” 他同样自有想法,陆远确实是个好苗子,以他的名望为陆远取个表字,也算提前在陆远身上下了赌注,结下善缘。“让先生费心了!” 陆远笑盈盈道:“小子早有表字,只是庐江宵小甚多,毁我误我,从未称呼过小子表字,只愿称呼小子绰号!” 许劭怔了怔,不由微微抱拳:“原来如此,是老夫唐突了,陆公子勿怪!” 陆康白眉一扬,哈哈大笑:“无妨,我孙儿表字行之,陆远陆行之,是蔡邕所取,只是老夫一心让他藏拙,这才落下个陆扒皮的称号,反倒无人叫他陆行之!” 他人老成精,自然看出乔景和许劭的打算,言语间颇为自傲,满是得意。许劭脸色一僵,笑脸紧绷:“原来是蔡先生所为,在下实在冒昧!” 陆远听许劭自觉把老夫改成了在下,不由忍俊不禁。许劭虽然名声响亮,但皆是来自月旦评,像他这样的文人数不胜数,而蔡邕这样的大文豪,却只有一个。蔡邕是当下大汉的文坛泰斗,正在编撰《汉史》,历史上蔡邕没编完就被王允杀了,甚至请求效仿太史公那般忍受极刑,只求完成《汉史》,可惜王允心胸狭隘,没有应允。但现在的蔡邕依旧是当之无愧的文坛第一人,许劭和他比起来,就像一档选秀节目主持人,见到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时的尴尬,都是文人,但差距太大。“行之,闻之不若见之,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乔景忍不住赞道:“好见地,贤婿如今行事,正应了行之二字,而我等碌碌之辈,却是连知之的程度都不曾达到!” 耳听不如眼见,眼见不如了解,了解不如实践。这老狐狸算盘打空,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原来蔡邕当年就看出了这混蛋的不凡,特意给他取字,结下了善缘!正如陆康当时所说,陆远是陆康埋在土里的明珠,不求声名显赫,只求根子扎实。明珠蒙尘十六年,现在是根子已经扎实,明珠现世了!乔景想到这些,再看陆远,眼神儿都渐渐变了,只觉得越看越顺眼。陆远不卑不亢:“岳父大人过誉了!” 他心中忍不住得意,当年他绑了蔡琰,蔡邕哪会给他取字,无非是蔡琰怕他乱来,为了拖延时间给他取的,但经过他祖父一处理,就变成蔡邕取的了。这事涉及蔡琰清白,蔡邕始终不置可否,一直含糊至今。陆康大袖一挥,手扣桌案:“行了,说正事吧,听说你跟人许下一条承诺,怎么回事?” “未来皖城,不会再有一人饿死,人人有其田,人人有其屋……”陆远知道这才是几人所来目的,顿时郑重其事,一本正经道:“孙儿是向黄巾军统领周仓许下的,同样是向所有皖城百姓许下的,这是圣人之道,祖父不会拦着我吧!” “胡闹,圣人都是光说不练的,你见哪个圣人真正去做过!” 陆康老脸一绷:“你一个县尉而已,却做着太尉该做的事,还当面对人许诺,现在如何收场?难道按你所说那般,把各大世家都赶出皖城,天下大乱之前,让我庐江先乱一乱吗!” “大丈夫以信立身,自然言出必行!” 陆远知道这老头在考验自己,不由乐呵呵道:“祖父放心,庐江乱不了,孙儿不是要将他们赶出皖城,而是赶出庐江,出去的活,留下的死!” “赶出庐江……”陆康语气一滞,白须乱颤,一指壁上地图:“江东猛虎孙坚在侧,你怎么保证将这些世家赶出庐江,庐江还乱不了,不会引起孙坚觊觎!” 他是要考验陆远,但陆远的回话太过生猛,出去的活,留下的死,一句话让他之前的计划全废了。许劭和乔景同时竖起了耳朵,这话太霸道,他们同样心中震撼,想听听陆远的说法。“孙坚绝不会觊觎庐江!” 陆远拿起一个馒头,笑呵呵道:“此物虽小,但要作为孙坚军粮,孙坚就只会将庐江当作他大军后勤,着重保护,至于其他世家,小火慢炖,再硬的牛肉也能炖烂!” 让孙坚把馒头作为军粮,这事不难,连六岁的陆逊都知道馒头作为军粮,比原先的粮草辎重强得多,更何况孙坚这等枭雄。陆康白眉抖了抖,再次追问:“那得确保此物不可替代,孙坚无法自行加工,事关军粮,没人会大意,尤其像孙坚这样从小兵做起,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军中枭雄!” “如果孙儿所料不差,孙坚正在研究如何加工!” 陆远神色自若:“孙儿予民薄礼,孙坚的眼线岂会错过,此时早已快马回了荆州,等孙坚发现他做不出来,而北上的时间紧迫,没法强攻庐江时,他就只能选择合作!” 至于十八路诸侯讨董卓大战结束,孙坚南下,那时就算他兵力不如孙坚,孙坚也顾不上庐江了,刘表会单骑入荆州,端着孙坚老巢。陆康手敲桌案,神色稍缓:“庐江呢,小火慢炖,怎么个炖法!” “孙儿已将周家轰下桌,只差收他们的麦子了!” 陆远呵呵笑道:“这等小事,孙儿并未放在心上,谁家麦子熟了,割谁家的便是,乱世相争,俱是刀兵说话,哪管他什么名门威望!” 陆康微微点头,神色平静:“这便是你之前要定的规矩?” “这并非孙儿所定,而是乱世规矩!” 陆远神色从容:“汉室倾颓,犹如大周没落,春秋战国在现,大争之世,不争则死!” 陆康轻叹一声,当下时局他自然知道,董卓,袁绍袁术等人都已经自行任免官员,各地刺史太守纷纷招募乡勇,强的像孙坚那样自行割据荆州,弱的也相互倾轧,强抢地盘!乔景凑头上前,满脸堆笑,笑眯眯道:“贤婿,如今这世道,太尉和县尉也没什么区别,你不必介意身份,老夫只想知道,你志在哪里!” “小子身为皖城县尉,自然志在皖城!” 陆远理所当然道:“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没有商行诡诈,没有世家兼并土地,皖城百姓丰衣足食,其乐融融,小子便心满意足了!” 他对乔景心有疑惑,总觉得这老狐狸看他时怪怪的,因此随口推脱。乔景胸口一闷,这混蛋竟然睁着眼睛跟自己说瞎话,甚至编都懒得编个像样的!这混蛋要是说他心怀苍生,自己也能信几分,毕竟听他诗句,能感受到他格局伟岸,念及天下。要是说想匡扶汉室,也算有迹可循,毕竟这混蛋在县衙立威,重塑皖城的朝廷威严。哪怕是想割据庐江,做个一方诸侯,这也稍稍可信,毕竟这混蛋已经对周家动手,开始清洗庐江势力了。可这混蛋现在竟然说志在皖城,一个县城而已,配得上他那句“他年我若为青帝”的气概吗!乔景眼角跳了跳,长吁短叹:“贤婿,你要钓鱼,总要下饵,你要养鱼,总要换水,你想要天塌时老夫帮你顶一顶,总得让老夫知道你的心意吧!” “岳父大人多虑了!小子钓鱼,只喜欢涸泽而渔,小子养鱼,不换水,只换鱼!” 陆远乐呵呵道:“小子纵然有心北上杀贼,也总得先将皖城打理好,先让自己后顾无忧,至于其他,小子并未多想,一时一势,时移世易,提前计划的,多是枉然!” 乔景眼前一亮:“贤婿志在匡扶汉室?” 对于陆远志在哪里,几乎让他抓心挠肝,别的小辈,心怀志向,早都吹得天下皆知了。就像之前乔家择婿,孙策当众骂了一群士子,甚至说了喜欢美人,便会引兵自取的话!抛开立场不谈,这样的小辈豪情盖世,志在天下,确实让他欣赏。可陆远除了收服黄巾军时,显露出一点对皖城的想法,别的竟然从未对外多言,甚至当时那份豪情万丈,他也分不清是陆远性情流露,还是心机使然!“汉室倾颓,小子自当为汉室鞠躬尽瘁!” 陆远感慨唏嘘:“我大汉国祚,绵延至今近四百年,些许挫折,算不得什么!小子只想恢复我大汉威严,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莫不从服!” 他说这些,只是哄陆康开心,毕竟陆康是大汉的肱骨老臣,对大汉局面耿耿于怀。至于匡扶汉室,他一个后来人凭什么给封建王朝的刘家做奴才!乔景目光炯炯,终究分不清陆远说的是真话假话!这混蛋行事谨慎,心机深沉,偏偏外露豪迈,让人感到一片赤诚,他乔家精锐在这混蛋麾下呆了几天,便已经心悦诚服。现在他乔家精锐在县衙收粮,这混蛋路过两次,叫了两声兄弟就给一群人喊得脚步发飘,估计下次招呼一声,这些人就得毫不犹豫去帮这混蛋办事!他对陆远着实好奇,种种方面已经见证了陆远的不凡,偏偏陆远行事混蛋,每每敲诈勒索,让他看不透真伪。半晌,乔景再次挤出一张笑脸,笑眯眯道:“贤婿,引兵北上,你这一千兵马,怕是不够吧!据老夫所知,响应曹操矫诏的,少则万人,多则三五万啊!” 老狐狸自觉找到了陆远的破绽,陆远想要北上,就必须得求助乔家,如实相告。“兵不在多而在精,两千足以!” 陆远神情淡然:“小子叔祖父陆纡与董贼厮杀,正是奉了天子的衣带诏,如今被舍弟陆逊带出京城,天子真正的诏书在此,小子身怀大义,何必响应曹操的一份矫诏!” 乔景怔住了,陆康和许劭同样一脸木然。陆康神色恍惚,胡须乱颤,失神道:“孙,孙儿,我兄长,不对,天子的衣带诏何在!” “现在就看吗……”陆远脑中一懵,却是一脸肃然:“天子诏书,我等总要先焚香沐浴再接旨吧,今日时辰已晚,实在不便……”衣带诏,是他临时想出来的,就算伪造,一时也造不出来……“对,对,是老夫失礼了!” 陆康想到自己兄长,不疑有他,讪讪笑道:“陆逊这臭小子,连老夫都瞒着,倒是信任你,难怪你一心北上!” 陆远尴尬笑笑:“祖父,时辰已晚,你们早些休息吧,去乔府正好,县衙实在落魄……”陆康点了点头,沉声道:“那我等明日再来,跪迎天子诏书!” “不行,明天孙儿有事!” 陆远一脸坦然:“周家的麦子熟了,孙儿明日得去收麦子……” 第29章 造假小能手 青山如黛,碧空如洗。阳光倾泻而下,撒在一片绿油油的麦田上,麦田无边无际,随风掀起层层麦浪。正午时分,一队骑兵慢吞吞地出现在麦田边缘。骑兵们个个身形魁伟,膀大腰圆,胯下俱是体格强健的西凉战马,神骏非凡。远远看去,骑兵们队列严整,气势汹汹,俨然一副气吞万里如虎的架势。只是近看之下,一个个却都是鼻青脸肿,发髻凌乱,不时有人一头从战马上摔倒下去,再旁若无人的爬起来,狼狈至极。他们正是陆远一行人,陆远亲自带队,将皖城的千人骑兵全部带了出来,沿途训练,使得无人敢偷懒,摔得不亦乐乎。陆远策马驻足,看向陆逊沉声道:“衣带诏的事,都听懂了吧!” 他心中无奈,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动周家,担心打草惊蛇,但陆康等人要看衣带诏,他只能临时伪造一个,不得不用收麦子来拖延时间。偏偏此事甚是机密,容不得第三人知道,他说衣带诏是陆逊带出来的,怎么都绕不开陆逊,那就只能由陆逊伪造。不过此事运作的好,对他来说也是好处甚大。陆逊小脸一苦:“兄长,这事儿是不是太大了,叔祖父要是知道,非得将我赶出庐江,我祖父泉下有知,也会爬上来将我逐出家门……”“放心,你叔祖父不会知道!” 陆远悄声说道:“至于你祖父,他泉下有知,只会赞赏你机灵,保佑你此事必成!” 他随意瞥了瞥队伍后方,心中一阵闹腾。他祖父陆康住进乔府,这种抢人麦子的事自然不会出面,乔景和许劭却执意跟来,说是要看看他如何作为,如今两个老家伙在后面嘀嘀咕咕,害得他说话也得小心翼翼。陆逊小脸紧绷,悻悻道:“兄长,我连正规的朝廷诏书都没见过,而且还有玉玺,我也没玉玺啊……”“这不重要!” 陆远不动声色:“京城的小皇帝和你年纪相仿,身陷囚笼,诏书肯定简洁明了,不会讲究格式,你感受下他心情,写得可怜点,玉玺不在他手中,他盖不上玉玺,这个你不用担心!” 陆逊太阳穴突突乱跳,伪造天子诏书,自己才六岁,这个兄长就让自己干这种事!他沉吟一番,脸色更苦:“可是兄长,你要那五品武职,我祖父掌管京城门户,麾下军士五万,才四品……”“正因为叔祖父是四品,我才只要个五品,反正都是编……”陆远环顾四周,再次低声道:“不用怕,他们都没见过小皇帝,你就说蔡邕跟小皇帝提过我,小皇帝于是给了我官职,他们自己就会联想了,你给你自己编一个也行!” 这就是他为自己寻得一点好处了,袁绍等人随便任免官员,他自然不甘人后。县尉只是八品小官,未免太小,要个五品,是因为他祖父属于四品文官,五品勉强说得过去,再大了,礼仪上不合理。陆逊琢磨片刻,一脸凝重:“兄长,说蔡邕不太可信,不如说是太常看星象……”“那就说太常看星象,这是小事,他们自己就会把事情圆起来的!” 陆远小心翼翼道:“事不宜迟,你赶紧去办,一定要在我回去之前,把此事办好!” 陆逊轻吐浊气,定了定神,一脸肃然道:“好,兄长要记得帮我京城陆氏报仇,杀了董卓和王允!” 说罢,他不再犹豫,策马扬长而去,小小的身影略显孤单!陆远轻叹一声,为了衣带诏,又多欠下了一个承诺。董卓以三千骑兵进京,本来连京城城门都进不去,就被他叔祖父陆纡堵在城外,结果司徒王允认为董卓是国之栋梁,进京只为一举诛杀宦官,这才引狼入室。之后陆纡率兵抵抗,王允命令执金吾与北军中候倒戈,联合董卓,一举将陆纡的城卫军围杀,京城陆家也因此被灭门。王允本就是蝇营狗苟之辈,何进任人唯亲,他悄悄眯着,十常侍作乱,他依旧眯着,何进被杀,他眯着,引得董卓进了京城,给朝廷惹了大祸后,他还是悄悄眯着。直到董卓要对他动手了,他才开始计划诛杀董卓,只是他不敢像曹操那样当面刺杀,也不敢像袁绍那样按剑怒视,只利用貂蝉一个女人从中挑事,杀死董卓前始终不敢暴露自己。诛杀董卓后,王允就开始飘了,甚至都没有将权利还给小皇帝,自己玩起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手段。只是王允还不如董卓,先是不顾满朝求情,执意杀了誉满天下的蔡邕,之后逼反李傕郭汜,自己死得干脆,却把小皇帝害得更惨,一番小人得志的操作简直不堪评价。陆远想到这,见队伍已经在麦田外铺陈开,这才准备办正事,收麦子!他微微招手,一脸肃然:“典韦,里面什么情况!” “回主公话,此庄园占地万亩,有百名家丁守护,五百佃农耕作!” 典韦捏着战马脖子而来,瓮声瓮气道:“之前主公令我等在此练兵,与他们多多摩擦,我等已经摸清楚了,他们的家丁只是看管佃农的,弱不禁风,一击必溃!” 私军精锐是各大世家利器,不会轻易动用,家丁则是各世家招募的乡勇,只是打手而已。陆远沉吟一下,高声喝道:“兄弟们,都给个动静,把他们主事的引出来,免得大战毁了麦田,伤了佃农!” 他一勒战马缰绳,战马前蹄顿时高高扬起,宛若站起来一般,脖颈上鬃毛挥洒,唏律律嘶鸣。一群骑兵纷纷有样学样,一时间战马“唏律律”的嘶鸣声响成一片,千马齐喑,声势骇人。一个青衫中年人快步走了出来,身后带着十余家丁,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中年人看到陆远,顿时怒声喝骂:“陆扒皮,这是我周家庄园,先帝赏赐,你竟敢带兵私闯,你是要造反不成!” “造反?” 陆远笑了起来:“周野,你猜陆某敢不敢造反,猜对了可以不死!” 周野呆了呆,他是先声夺人,可现在让他猜,这怎么猜?猜对了,陆扒皮造反,第一个就得宰了他,猜错了,诬陷陆扒皮造反,陆扒皮人多势众,一样不会饶了他。“老子不猜,你到底什么意思!” 周野脸色一横,恶声恶气道。“混账东西,见到本官,还敢对本官不敬,找死吗!” 陆远策马上前,一马鞭甩了过去,直砸在周野胸口,一身青衫顿时应声碎裂,里面皮开肉绽,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周野胸口剧痛,看着身前鲜血淋漓,不由一声惊呼:“你,你敢打我!” “你在庄园里呆傻了吗!” 陆远的马鞭劈头盖脸地抽下,将周野打得满地哀嚎,才冷冷喝道:“本官连你周家大公子都没放在眼里,还在乎你一个周家庶子吗,再敢废话,本官当场宰了你!” 典韦策马上前,沉声劝道:“主公,家主还在等着呢,让我们办完事赶紧回去……”“不着急,今日手痒,这小子正好欠揍,打死他再说!” 陆远眼角跳了跳,随口应付,他不知道陆逊什么时候能把事情办好,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周野被这话吓了一跳,陆扒皮竟然要活活打死自己,而且看这样子,绝不是胡说!他心中一寒,顿时顾不得浑身剧痛,硬挨了两鞭子跪地叫道:“陆扒……陆大人,你到底想怎样,不妨明言!” “混账东西,给你脸都接不住,偏得打一顿才老实!” 陆远目光幽幽,沉声喝道:“本官有通告传达,去把庄园内的家丁都叫出来!” 周野一身血肉模糊,在几个家丁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回了庄园,心中暗骂不已,陆扒皮果然是混蛋,一个通告而已,就将自己一顿毒打,等他家主周忠从京城回来,定要给陆家好看!半个时辰后,一百余人从庄园内走出,个个腰佩战刀,衣着整齐,显然是周府家丁。陆远马鞭一指,高声喝道:“周家枉顾王法,以粮食酿酒,人证物证俱全,本官宽容,此案只诛首恶,你等周家家丁,速速离去,可免一死!” 一群周家家丁面面相觑,什么情况,周家是庐江名门,怎么可能被人定罪!别说以粮食酿酒,他们即便打杀了庄园内的佃农,也根本无人问津,现在一个酿酒罪就要诛杀周家首恶!首恶,这里为首的,岂不正是庄园之主周野?周野呆了呆,猛地醒悟过来,嘶声厉喝:“陆扒皮,你敢对我周家动手?” 陆远根本懒得理他,看向一群周家家丁,似笑非笑:“你们不走?” 周野脸色铁青,歇斯底里:“陆扒皮,你把我周家当什么了,只言片语,就想给我周家定罪,还想遣散我周家家丁!” 陆远目光逡巡,见一群周家家丁没有一丝要走的意思,不由冷喝一声:“自寻死路,杀!” 一语落下,现场顿时箭雨如蝗,上千人同时挽弓搭箭,铺天盖地一般,落在周家家丁聚集处。凄厉的惨叫声连成一片,同一时间,几乎人人中箭,直接倒下大半,血染庄园。县衙的衙役虽然骑术不行,但他们本是陆家精锐私兵,经过训练,双腿紧紧勒着战马,在原地射箭并不困难。陆远面沉似水,静静看着眼前一面倒的屠杀,偶尔有人顶着尸体想要冲出去,也依然要被第二轮,第三轮箭雨射中,倒在血泊里苟延残喘。周野目光呆滞,怔怔看着眼前杀戮,木然道:“陆扒皮,你,你竟然敢对我周家公然下手!” 之前各大世家无论怎么打斗,都是在暗地里,就算陆远灭了周瑜的百余护卫,也是悄悄下手,从未有过这种公然行凶的行为。他形容疯癫,跌跌撞撞地走向陆远,直到战马前方,突然暴起发难,手持利刃,身形蹿起。周野心中庆幸,陆扒皮身边那两个黑脸汉子竟然没理自己,自己擒下陆扒皮,就会逼得众人停手,寻到一条活路。可还没等他的利刃挥出,胸口却是猛地一震,五脏六腑随即一阵翻江倒海。一只拳头出手如电,食指关节狠狠敲在他的胸口上,一口逆血就在他吼间涌动,还没来得及吐出,脖子却被人死死掐住,让他像只小鸡般,被人生生提在了半空。陆远单手提着周野,臂膀稳如泰山,一脸平静道:“蠢货,本官给过你们两次机会,却无人珍惜,真以为本官不敢杀人吗!” 周野双眼因充血而变得猩红,舌头直往外伸,似乎下一刻就要窒息而死,刚想问问自己的机会在哪,咽喉却猛地一痛,一只拇指狠狠搓过,彻底抹碎了他的咽喉。陆远甩手扔掉周野,神色平淡:“典韦,处理干净!” 典韦躬身称是,带着一群人前去回收箭矢,处理尸体。周仓引马上前,神色恭谨道:“主公,这里还有五百周家佃农……”“将他们带回县衙,建籍落户,有忠于周家的,格杀勿论!” 陆远挥手一指前方麦田,终于露出一丝笑脸:“周仓,这万亩良田,够养活多少人?” 周仓思索一番,呵呵笑道:“回主公,要是正常年景,不算赋税,三千人足以,算上赋税,就只能养活千人了!” “你先负责各事吧,新充公的土地,以后都免税一年,把这个定成规矩!” 陆远乐呵呵道:“安排人回县衙招两千壮丁过来,给他们配上弓箭,防备盗匪,唯一要求就是,田产的多余粮食,只能卖给县衙!” 他手下能处理琐事的文人太少,连识字的自己夫人小乔,六岁的孩童陆逊都用上了,现在又有事情,也只能安排典韦周仓这俩大老粗了!周仓神色一亮:“主公,那我们原先黄巾军的兄弟能来吗!” “你们都是皖城百姓,自然能来!” 陆远拍拍周仓肩膀,呵呵笑道:“把黄巾军的经历忘记吧,以后皖城,不会再有人造反了,你也不必因为当过黄巾军,便言行拘谨!” 周家的田产,别的百姓恐怕也不敢来,但之前的黄巾军却不一样,他们好不容易寻到的生路,谁敢跟他们抢,他们就得和谁拼命!这批人,就是陆远藏在民间的第一批乡勇,无论是应对周家报复,还是将来荆州的刘表。周仓鼻子一酸,恭恭敬敬深施一礼:“多谢主公!” 陆远哈哈大笑:“赶紧将这里处理好,周家的田产可不只这一处!” 第30章 硬着头皮接血诏 一天时间,陆远带人查抄了周家所有田产。一群衙役辗转皖城各地,个个骑马摔得鼻青脸肿,挽弓挽得手臂酸麻,却不亦乐乎。皖城总田产不过三十余万亩,而周家一家,大小田产竟有六万余亩,几乎占了皖城的五分之一。他们查抄一圈,得了麦子三十余万石,几乎十余万贯钱,陆远心中欢喜,再次赏了每人十贯,由不得他们不欢喜。尤其是周仓带来的三百老卒,第一天干活,连马都没骑,只押送粮食回城,就得了十贯钱,简直是喜从天降,一个个对自己的新主公感激涕零。新抄来的这些田产,不止解决了他们所有黄巾军老弱的生计,甚至暂时所有皖城的黑户,都能够拥有自己的田地。陆远看着忙忙碌碌搬运粮食的一群衙役,忍不住感慨:“百姓吃不饱饭要造反,天经地义啊,我要是百姓,我也造反!” 他想的是董卓在郿屋存的那够西凉军吃三十年的粮食,长安那时饿殍遍地,这些粮食宁可烂掉,竟然也没给百姓分一粒,简直就没把百姓的命当命。周仓在一旁眉开眼笑:“现在好了,现在好了,有主公在,我们也熬出头了!” “行了,你赶快忙去吧!” 陆远哈哈大笑:“粮食押送回城,卖给乔家,组织百姓分田,重修县衙,这些都不能耽误,你的事多着呢!” 周仓脸色一苦:“主公,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我手上事情太多,能不能分出点,光是组织百姓分田,就够我忙的了!” 他边说着,边看向一旁的典韦,很显然,能帮他分担的,就只有典韦了。陆远恍若未觉:“能者多劳,这些事都是你的,别多想了,忙不忙是你的事,我这只要结果!” 周仓怔了怔,干巴巴一笑,匆忙躬身称是,忙碌去了,这些事都是他的,他喘气都得计算着点时间。典韦在一旁嘿嘿直笑,瓮声瓮气道:“这臭小子,还想偷懒!” 陆远一时没心思搭理典韦,他磨磨蹭蹭这么久,就是为了给陆逊争取时间,现在已经没什么事情可做了。甚至乔景和许劭都已经离开,受不了他这一路颠簸,他现在回去,只担心陆逊有没有把衣带诏弄好。典韦没什么心思,依旧在一旁得意洋洋,嘿嘿笑道:“主公,你看看我这骑术,这匹小红最是听话,根本不用缰绳就能随我心意!” 陆远随意瞥他一眼,只见他骑乘的是一匹红色战马,普通人骑着还算神骏,但被他一骑,那战马身子都矮了一截,吭哧吭哧地直喘粗气,简直像头棕熊骑上了一条狗。典韦哈哈大笑,大手一按战马脖子,那战马脑袋顿时垂了下去,几乎直接垂到了地上,眼珠子凸起老大,呼呼喘着粗气带着典韦狂奔了几步。陆远看得一阵头疼,从前他说赤兔马,的卢马等等多少有点随意,现在看来,想要让典韦能骑马,必须得是那等良驹了。典韦自以为把战马控制得服服帖帖就好,可这战马最多带着他在舒县和皖城奔波两圈,多了就得累死,这还是典韦的两条腿耷拉在地上,给战马省了不少力气。“你的骑术还是得练,不能用手控制战马!” 陆远沉声道:“战马上,要是有人用暗箭射你,你能挥舞短戟格挡吗,如果是面对千军万马的箭阵,那换成谁都死的不冤,可要是单单一个弓箭手就能要你命,那就太不值了!” “能,主公你看!” 典韦嘿嘿笑着,随即大粗腿一夹马腹,那战马顿时肚子一瘪,口吐白沫,直接蹲了下去,使典韦两条腿脚踏实地,能在原地挥舞短戟。陆远看得目瞪口呆,这个牲口,确实给战马制服了。不过他这样算不上骑术,只是蹲在地上防御,碰上骑射高手依旧得吊着他打,对方远远射箭他追不上,短戟掷出的距离有限,比不上弓箭射程,也只能在原地干着急。“这几天我们去趟谯郡,人不能多,你准备准备!” 陆远琢磨一番,沉声说道,现在没时间跟他讲骑术的重要,但去谯郡的路上就有了。他总得去趟谯郡,寻找华佗和许褚,而皖城这必须得留下兵力守护,防备周家,鲁家,陈家反扑,带着典韦,让周仓看家正合适。典韦兴致盎然:“好,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你怎么没事,一大堆事等你呢!” 陆远看他神情,顿时呵呵笑道:“你先来管军资的问题吧,每个兄弟的西凉战马,长枪,一石强弓,环首刀,百支箭矢,按照三千名兄弟来算,近期弄齐全!” 这本来是他的事,但典韦既然闲着,这等买卖东西的事就交给典韦好了。虽然典韦办这事容易被奸商宰,不过身在皖城,哪个商行要是敢宰他们,那不正好给他理由抄家吗!扒皮可比拔毛舒服多了!典韦脸色一苦:“主公,我们哪来这么多钱啊,这样算还得买两千匹西凉战马,光是这个就不够了!” “皖城不只有周家!” 陆远笑呵呵道:“周家之后就是鲁家了,以后你带着兄弟们练骑射,就找鲁家的地盘,跟鲁家家丁摩擦摩擦,打起来最好!” 典韦眼睛放光,清了周家在皖城的田产就得了这么多钱,要是再清了鲁家,陈家,或者去舒县清了周家老巢……“主公,那我算是管钱了,咱们还是先给陆逊那孩子的钱还了吧,八十贯,估计是他全部身家了,他不好意思跟你提,却跟我念叨好几次了……”典韦想到管钱,顿时想到了陆逊。陆远一怔,是啊,上次让陆逊做假扳指的钱还没给,他让陆逊保密,陆逊也没法再提,但陆逊差钱,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没钱,给衣带诏的事情办砸了。他心中思索,眼皮不由猛跳几下,一个假扳指都得做旧,衣带诏岂不是一样,陆逊一个孩子哪能想到这些,这不是要穿帮吗!陆远越想越急,陆逊要是不明所以,就给衣带诏拿出来,直接穿帮,那麻烦可就大了!心里想到这些,他不由策马越跑越快,渐渐甩开了典韦,只想着赶紧回去,看看如果出问题,怎么补救!典韦满心惆怅,一提钱主公就跑了,那这钱到底还不还,按照从前陆家大公子的性格,这钱肯定是不还了……陆远急急回了县衙,大步进了府宅,刚一进屋,脑中直接一懵。只见陆康,乔景,许劭,陆逊都恭恭敬敬跪在桌案面前,桌案上供着一块青衫布条,上面还带着血迹。显然,衣带诏已经拿出来了,看这样子,应该叫衣带血诏!陆康一脸肃然:“快,就等你呢,怎么这么久!” “事情太多……”陆远不及多想,讪讪笑道,在桌案前跪了下来。他心中惴惴,上面就是衣带诏,只要众人看一眼,就难免穿帮,他得想个办法在众人看之前就将它毁掉!陆康面色深沉:“陆逊,开始说吧,你非要等他,他已经到了!” “是,叔祖父!” 陆逊一本正经:“当时董卓已经进京,行废立之事,城卫军与董卓交战,祖父将此天子诏书交给我,让我来到庐江,亲手交给兄长!” 陆康沉默半晌,猛地握拳锤击地面,一脸悲痛道:“那你当时怎么没有交出来,早一点,哪怕早一天,也许老夫就能将你祖父救出来!他是你祖父,也是我兄长!” “我出京城时,祖父已经战死!” 陆逊抿着嘴唇,小脸紧绷:“我到庐江后,将诏书交给了兄长,兄长让我先藏着,等他用时再拿出来!” 他说着,泪水夺眶而出,以至于乔景和许劭心有疑问,一时也没法问了,人家祖父战死了,正伤心呢,再问,那还是人吗!陆康老眼泛红,面无表情道:“孙儿,为何要先藏着!” “为了……给叔祖父报仇!” 陆远义愤填膺:“叔祖父为国尽忠而死,能为他报仇的,只有刀,以刀还刀,可孙儿当时手中没有刀!” 陆康闭目叹息:“怪老夫啊,老夫把陆家子弟教导成一群绵羊,眼中只有子曰,没有刀兵,害得你们两个小辈隐忍!” “祖父不必自责,这不怪您!” 陆远沉声说道:“当时即便我们手握刀兵,也没有大势,而现在天下诸侯共讨董卓,大势已经到了!” 他说着便已起身,大步走到桌案前,一把拿起衣带诏,刚想扔到一旁炭盆里,心中却不由一怔,已经做旧了?陆康匆忙厉喝:“孙儿,你干嘛,天子诏书,岂能随意撕扯!” “呃,对,祖父教训的是!” 陆远匆忙将诏书递给陆逊,一脸凝重:“陆逊,还是你说吧,你最了解当时情况!” 陆逊泪眼朦胧,怔怔盯着陆远,语气悲愤:“兄长,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你说吧!” 陆远柔声道:“你当时身在京城,事情了解得更全面一些!” “当时的事太突然,我也不知详情……”陆逊抿了抿嘴唇,心中无奈,再次开口:“祖父说,是太常大人觐见了天子,天子就留下了这份诏书,封兄长为讨逆将军,让兄长前往京城救驾,之后太常死了,祖父也死了……”他说着,将那染血的青衫展开,递向众人。上面只有几个潦草篆字:朕于京城盼讨逆将军陆行之。陆远怔了怔,讨逆将军,那自己岂不把孙策的官职抢了!可讨逆将军只是杂号将军,跟常设将军差了老远,历史上赵云混到最后也只是一个杂号将军,众人因此才纷纷为他鸣不平,说刘备对赵云太刻薄。陆康看着上面的血迹,顿时匍匐倒地,悲恸万分:“陛下……”陆远迟疑一下,也学着陆康匍匐下来,哽咽着:“陛下……”许劭泪流满面,语气悲愤:“天子竟被逼如此,一张纸,一份笔墨都没有,只能以衣衫为纸,鲜血为墨,字迹如此潦草,可见天子境遇,难得一分自由!” 乔景一脸沉重,却忍不住问道:“太常死了,令祖父也仙去了,那就是现在知道此诏书的只有天子了?” 陆逊迟疑一下,猛地嚎啕大哭:“我不知道……”陆远有心说乔景两句,没事儿添什么乱,可这是自己岳父,他终究没法开口。许劭却开口了:“乔家主,你难道还要怀疑一个六岁孩童吗,你这样问,对得起太常大人,对得起陆使君,对得起那些为了把诏书送出京,战死的将士吗!” “我,我不是怀疑……”乔景一脸尴尬:“我是担心知道的人太多,对我女婿不利,事情很明显,太常占卜,得见将星,因此天子下了此诏,可别人不知道我女婿本事,难免以为我们伪造诏书!” 许劭冷哼一声:“曹阿瞒的矫诏可以行遍天下,难道天子的真诏书还不敢露面吗!” “哎,鱼目混珠,假作真时真亦假,当初他在揽二乔事件上推波助澜,不也是同样道理吗!” 乔景感慨一声,看向陆远:“贤婿,此事不可张扬,现在只有我们几人知道就好,大势之下,别人说你是假的,真的也是假的,等你有了足够的实力,再把此诏书拿出来!” “岳父大人言之有理,小子受教了!” 陆远郑重道谢,心中自有主意,等他将其他几个世家吞下,实力就够了,起码不是任人宰割,北上之前,弓骑兵必须成军,诏书也必须是真的!谁否认就灭了谁!陆康从悲恸中醒悟,唏嘘道:“隐忍只为图强,但你是天子敕封的讨逆将军,逆便是董卓,你切莫忘了!” “祖父放心,孙儿不敢忘!” 陆远一脸肃然:“董卓是逆,不服朝廷管教的所有逆臣,皆是逆,孙儿自当逐个讨伐!” 几人沉默不语,心中各自思忖,这是什么意思!朝廷名存实亡,连圣旨都发不出来,天子手中连玉玺都没有,天下官员,即便想听朝廷管教,也收不到圣旨啊。这岂不是以后说谁是逆臣,谁就是逆臣,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兴兵讨伐!陆康老脸抖了抖,揉了揉泪眼:“孙儿,不可胡说!” 陆远躬身称是,看看陆逊,柔声道:“为兄先送你去休息吧,你悲伤过度,难以自持,容易伤了身子!” 陆逊一脸木然,跟着陆远走出屋子。他回头看看屋门,擦去泪水,绷着脸道:“兄长,你如愿了,却让我做了陆家的不肖子孙!” “放心,为兄自会替你斩了董卓和王允,还京城陆家清白!” 陆远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轻叹一声:“你是怎么想到做旧的,那是谁的衣服,谁的血,为什么会是讨逆将军?” 他回想着刚刚陆逊言行,严丝合缝,心思缜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知道真相的除了当今天子外都死了,很难想象这是个六岁孩童所为!“上次帮兄长做扳指,记住了需要做旧这件事!” 陆逊淡淡道:“衣服和血都是周瑜的,至于讨逆将军,五品的武职,我只知道这一个!” “周瑜的……周瑜同意吗,不是,他还活着吗?” 陆远忍不住担忧起来,毕竟陆逊到了他这,就越来越有主意,他自然喜欢陆逊放开手脚,尽展天才之姿,但也不想陆逊坏了他计划。“他同意,所以他还活着!” 陆逊一脸淡然:“我找他借血,问他割脖子好,还是割手掌好,他选的割手掌!” 陆远松了口气:“好,有空去找典韦,先还你八百贯,够你把所有兵书都买回家了,回头我再送你个小礼物玩玩!” 陆逊脸色难得变了变,流露出一丝惊愕:“兄长,是八十贯啊!” 陆远摇头失笑:“讨逆将军,岂能只值八十贯,你记错了!” 第31章 战马三件套 陆远刚一回屋,不由一阵错愕。只见几个老头儿早已没了伤感,正积极讨论,手舞足蹈,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两千兵?两千兵怎么进京!连虎牢关都进不去!” “进京是卖力不讨好,不如趁孙坚北上,一举端了孙坚老巢!” “胡说八道,天子在京城翘首以盼,我孙儿身为讨逆将军,岂能置天子于不顾!” 几人见陆远进屋,顿时停下议论,齐齐望来!陆远讪讪一笑:“你们……不用再哭一会儿?” “混账话!” 陆康一拍桌案,愤愤骂道:“我等只是一时为天子伤感,岂能为此伤春悲秋!” 许劭捋须轻笑:“要是能哭出个天下太平,我等在这哭个几天也无妨!” 乔景慈眉善目,笑眯眯道:“贤婿啊,两千兵马还是太少,现在诸侯会盟,你去了就是给人当枪使,救天子不急于一时,你不如留在皖城,等孙坚一走,就端了孙坚老窝!” 陆远眼角跳了跳,刚刚就是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家伙说进京卖力不讨好,显然他根本没把救天子当回事,只热衷于在后面捣鬼!当然自己说救天子出京也是胡扯,衣带诏都是假的,北上讨董卓,参与这场名利之争才是目的……陆康微微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微微笑道:“孙儿,你先说说,你是如何拿捏周瑜的,此事事关我等决策,你得交个底!” “周瑜少年早慧,孙儿自然远不及他!” 陆远乐呵呵道:“不过孙儿用了一策阳谋,堂堂正正,以势压人,不容他取巧破局!” 他不想说自己有心收服周瑜的事,毕竟在场的没有善男信女,要不是周瑜还有利用价值,这几人估计都会和陆逊一样,劝他赶紧斩草除根,杀了周瑜,以绝后患。一群老头儿愕然,阳谋?阳谋是什么,那是大势,非智慧超绝者不可用!相比于阴谋的赌人心,赌算计,赌局面,阳谋堂堂正正,即便把刀架在对方脖子上,也容不得对方反抗。孙膑围魏救赵是阴谋,算定人心,令人拍案叫绝,但其中还有许多万一。武帝时期的推恩令却是堂堂阳谋,主父偃一策定天下,以堂堂大势,逼得天下诸侯,明知前方有坑,坑中有雷,也依旧毅然决然地往里跳,甚至迫不及待,进坑里苟延残喘。因为阳谋素来与智慧无关,只借助大势,个人智慧在天下大势面前,微不足道。陆康神色亢奋,白眉扬起,一脸殷切道:“孙儿,好好讲讲!” “天机不可泄露,祖父不要问了!” 陆远故作高深,岔开话题笑道:“小子之前听了诸位长辈所言,都有道理,不过于小子而言,北上之事,势在必行,否则失信于天子,失信于天下,更失信于大义!” “好,贤婿既然有此雄心,我等自当鼎力相助!” 乔景满面春风,笑眯眯道:“韩信用兵,多多益善,两千兵马终究太少,只能任人鱼肉,庐江郡青壮甚多,我等自当为你招募乡勇,成立大军!” 他早已被一句堂堂阳谋折服,看自己这女婿越看越顺眼,纵然自己女婿没有按他所想,蛰伏庐江,偷偷抄孙坚老巢,他也依旧愿意相助。陆康和许劭暗暗点头,北上是正理,否则置天子的衣带血诏于不顾,非大丈夫所为,只是兵力太少,去了也无济于事,还是得招募乡勇。“兵不在多而在精,小子并非韩信,两千兵马足以!” 陆远沉声回应:“楚霸王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归楚,小子亦心向往之,反倒是靠人命堆积而来的胜利,小子不屑一顾!” 他倒不是嫌兵多,但如果不是精兵,而是一群没上过战场的青壮,只会自乱阵脚。历史上曹操招募乡勇青壮,结果在虎牢关前几乎全军覆没,正是因为青壮乡勇和西凉铁骑之间,根本无法靠数量衡量,上没上过战场,完全是两回事。“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归楚!” 许劭捋须沉吟:“陆公子,呃不,陆将军豪气冲天,话也在理,楚霸王并非败于军事,而是败于政治,可两千兵马还是太少,纵使人人搏命,终究难成大事啊!” 陆康点头不已,老脸紧绷:“孙儿,不可莽撞,楚霸王那般兵神人物,旗鼓相当之下,谁能败他?你岂能与他比高!想要北上,起码要有万人之众!” “祖父,所谓以卵击石,智者不为,万枚鸡蛋加一起,能砸碎一块石头吗!” 陆远看着众人越说越离谱,忍不住辩驳道:“孙儿的两千兵马,人人都是石头,如果带上万名青壮,孙儿反而要分心保护他们,北上难有作为!” 一群老头儿默然,各自思索。陆康毕竟是一郡太守,曾经平息匪患,知道其中道理,一群青壮在西凉铁骑面前,确实犹如鸡蛋,别说万枚,哪怕十万枚百万枚,也休想砸碎一块石头。正如当年黄巾军造反,虽然声势浩大,人数众多,但在朝廷的正规军面前,依旧不堪一击。可他孙儿只愿带精兵,庐江到哪弄这些精兵?半晌,陆康手扣桌案,断然道:“那就五千人北上,其中精兵三千,由我陆家再出千人,乔家再出七百,将精兵人数补全,其余两千人不用上战场,做足样子就好,免得被他人小觑了你!” 陆远怔了怔,做足样子?他思索一下,不由眼前一亮,果然是妙计!三千精锐在战场上露了脸,震慑住诸侯,其余两千人只要装备齐全,队列严整,自然能唬住一群诸侯,以为他这支大军,俱是虎狼之辈。而且那两千人也可以做做其他事,制造点混乱,顺一顺袁术的粮草……“可我们庐江怎么办,另外我乔家……”乔景眼角跳了跳,一时有些头晕,讪讪笑道:“庐江空虚,难免被人觊觎,而我乔家一共千名精骑,现在只剩八百,再出七百的话,那偌大乔府,就只有一百精骑守护了!” 他自然看好陆远,但这样下着血本,冒着举家被灭的风险,还是让他心中惴惴。乔家刚来皖城,还没来得及部署,不像其他世家那样将势力盘踞到各地,广建私宅,财富分摊,以免被人连锅端掉。他们整个乔家就只有一处府宅,却守护着钱财无数,另外还要广建粮仓,只留一百精骑的话,那就真成开门揖盗,小儿持金过闹市了!“庐江空虚之际,必是宵小旁窥之时!不过岳父大人放心,小子北上之前,必先解决庐江隐患!” 陆远郑重其事:“小子可以带样子货北上,那么无论郡里官兵,还是乔家府宅,都可以招募青壮充当精锐,鱼目混珠,而且小子也会为庐江造势,让旁窥宵小不敢轻举妄动!” 他本就在思量此事,庐江精锐一走,内部空虚,他就必须在短期内加紧动作,将庐江隐患清空,免得自己北上之后,回来落得个和孙坚一样的下场,被人端了老巢!内部隐患是各大世家在庐江的势力,旁窥宵小则是吴郡严白虎,刘繇等人,暂时还不成气候,等他平了内忧,就亮亮肌肉,自然能威慑他们。另外郡里和乔家招募乡勇青壮鱼目混珠,只要手段得当,不让人探到虚实,也没人会来招惹。乔景沉吟半晌,似笑非笑:“贤婿啊,你号称陆扒皮,难道现在真忍心来扒老夫的皮吗!” “岳父大人厚恩,小子铭记于心!” 陆远乐呵呵道:“岳父大人此次割肉赠我,小子将来自当百倍奉还!此番我等大唱一出空城计,陆家乔家不分彼此,荣辱与共,今后情谊也会固若金汤,无人可破!” 乔景怔了怔,这浑蛋在胡扯什么!自己还没答应呢,哪来的割肉相赠,这不把自己架到火上烤了吗!这老狐狸心思极重,以己度人,自然觉得陆远这样心机深沉的人不会说废话,又想着陆远那句不分彼此,眉梢就不自禁抖了抖,这话说得好听,可未免歧义太多!他乔家可以与两家联姻,怎能与一家不分彼此,那以后莹儿的夫家怎么办,如果与陆家有了冲突,他们乔家何去何从!这混蛋分明还是想独揽二乔!乔景一顿胡思乱想,最终还是决定按照以前计划,先装着糊涂,眯眼笑道:“贤婿不必想太多,时不我待,先练兵吧!” 他们乔家精锐到底能出多少,他得和陆康商量,不能当着自己女婿的面计较这些,因此只含糊过去。“岳父大人所言极是!” 陆远沉吟片刻,思量道:“北上期间同样可以练兵,那么我在庐江,想要练就一支骑兵大军,怎么也要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练成?贤婿未免小看骑兵了!西凉铁骑之所以横行天下,正是因为骑兵难练!” 乔景一脸正色:“如果一个月就能练成骑兵,各路诸侯还会用步兵吗,京城还有董卓什么事,西凉马家又何以威震西域,他们之所以强势,俱是因为手握骑兵!” 当下的骑兵有两种,一种是西凉铁骑,可以在马上作战,另一种则是用战马赶路,战场上或者凭战马横冲直撞,或者下马步战,虽然也叫骑兵,但人人皆知,他们只是步兵。陆远思索一番,呵呵笑道:“岳父大人放心,小子早有准备!” 他说话间取出战马三件套的图纸,平摊到桌面上乐呵呵道:“诸位请看,有此三物,训练骑兵不难!” 此事他已经考虑过,战马三件套并非技术上的创新,没有超越这时代的科技,只能算是一个点子而已,只差这时代某个人的灵光一闪。他只要应用,这个秘密就瞒不住,其他人都可以打造,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而且他要大量打造,也得需要乔家和陆家帮忙!三个老头儿心中疑惑,忍不住凑头上前,端详起来。陆康和乔景起初不以为意,可刚一细看,不由面色凝重,呼吸渐渐粗重。他们对骑兵多有了解,这一点变革,自然瞒不住他们的眼界见识,尤其上面还带了标注!陆康老眼微眯,怔怔盯着马鞍和马镫,半晌后猛地大手一点:“这,这……神来之笔!” “骑兵利器,此马鞍虽然只高出一层,却能让人在马上不至于前后颠簸!” 乔景双目炯炯,高声赞道:“如果老夫没看错,此马镫也不只是上马用的,马镫和马鞍结合,能让裆力稍微强点的人,都能在战马疾驰中立足,放开双手施展兵器!” 陆远乐呵呵道:“祖父慧眼,岳父大人睿智!” 陆康白眉微抬,红光满面:“孙儿,有此神物,岂不是可以成立一支弓骑兵大军,想打就打,想走就走!” 他脑中浮想联翩,最简单的场景就是,一支步兵大军与弓骑兵遭遇,摆好拒马准备迎敌,结果弓骑兵根本不需要冲入战阵,直接在飞奔途中放一轮箭雨就跑掉了,步兵如何抵挡!一次如此,两次如此,次次如此呢!这简直比西凉铁骑还要强横!事实上他想到的场景,正是蒙古轻骑兵环顾东亚无敌手的英姿。“其疾如风,侵略如火!” 乔景同样想到了关键,越想越是入迷,再次由衷赞道:“当真是神来之笔!” 陆远神色悠然,不以为意。十八路诸侯讨董卓时,战场上如果突然出现一支弓骑兵,来去如风,看谁不爽就射上一轮箭雨,那才是真正的神来之笔!陆康已经盯上了马蹄铁,琢磨半晌,忍不住大手轻点:“此物是何物,有何妙用?” “祖父,朝廷广设驿站,难道只是为了传令兵休息吗!” 陆远呵呵笑道:“此物乃是战马的鞋子,是为了保证战马长途奔袭的,钉在马蹄上,既可以延缓马蹄的磨损,又可以让马蹄对地面有更强的抓力!” 战马无法长途奔袭,不只是因为体力不支,同样也是马蹄受损,急需休息,因此朝廷各驿站都准备了战马,为了给加急快报的使者换马所用。马蹄铁出现之前,即使是三国最著名的疾行将军夏侯惇,率领大军前行,也只能是三天五百里。个别跑的快的,那是单人独骑,人是强人,马是强马!陆康手撵胡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陆远神色郑重起来:“请祖父与岳父大人帮我大量打造,只是暂时还需要保密,如此利器,落在董卓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自然,你不必担心!” 陆康大手一挥,爽声笑道:“老夫与乔家主并非孩童,其中轻重,我们理会!” 乔景目光闪烁,笑眯眯道:“贤婿,骑兵大军建成,北上时寻个机会,拿孙坚练练手,绝不能让他再回荆州!” 陆远愕然,自己这个岳父整天慈眉善目,像个佛一样,没想到也是个狠人。之前他就建议自己不要北上,留在这里端孙坚老巢,现在看自己骑兵有戏,已经不在乎孙坚老巢,一心想要孙坚的命了!他随口应付下来,心中却明白,这事儿用不上自己,刘表会巧取荆州,端了孙坚老巢,再要了孙坚性命!“贤婿,你心不在焉,想什么呢!” 乔景见陆远漫不经心,忍不住开口问道。“皖城现在太安全了!” 陆远笑呵呵道:“小子准备带大军撤出皖城,暂时外出剿匪!” 乔景怔了怔:“贤婿,你要搞什么鬼,先交代清楚,别总让我们担惊受怕!” “皖城无兵驻守,自然会引得盗匪觊觎!” 陆远神色从容,乐呵呵道:“盗匪入城,各大世家这一次,怕是要损失惨重了!” 一群老头儿目瞪口呆,心中一片凌乱,混蛋果然还是混蛋…… 第32章 孙坚的誓言 陆远在一片温润中苏醒,看看小乔,喜不自禁。昨夜他安排好了陆康一行人,之后便只伺候自家夫人了。他刚要起身,身子却被一双藕臂环抱,不由再次栽进了温柔乡中。小乔一身慵懒,红潮满面,美眸半开半阖,甜甜笑道:“夫君,再睡会吧,你本就忙忙碌碌,不得清闲,如果再睡不足,身子该受不了了!” “无妨,我睡眠深!” 陆远囫囵说着:“我不是总能梦到前世吗,前世的我就这样,每天深度睡眠两个时辰就足够了,有些人不明所以,还管我们这种百战老卒叫做兵王呢!” 小乔打着哈欠,一脸娇嗔:“胡说,梦里的事怎么能当真,你昨夜……折腾了那么久,肯定累坏了!” 她微微挑眉,小手牵大手,将那只在自己身上肆虐的大手推开,佯怒道:“白天不许这样,我又不是馒头……”陆远嘿嘿坏笑:“你接着睡,我醒了就睡不着了,你不让我起来,我干躺着难受,就只能折腾你了!” 小乔迷迷糊糊坐起身子,睡眼朦胧道:“那我为你束发,你要做的大事我帮不上忙,但我们的事你得上心了,催一催爹爹,一桌酒宴,怎么拖这么久……”“婉儿放心,为夫心中有数!” 陆远笑呵呵道:“而且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做馒头和拔罐都不是小事,没有这些,我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活字印刷术简单,造纸上你多试验试验!” 汉朝婚礼简单,新人拱手行礼,聆听父母教诲,之后洗手洗脸以示除旧迎新,共同吃肉,喝合卺酒以示同甘共苦,合二为一,最后红缨缠发,夫妻对拜,都是在酒宴上完成。只是他们时不我待,甚至连一天时间都挤不出来,无论是陆远还是乔景都明白,当下不是办婚礼的好时机,这才让小乔忍不住埋怨自己夫君和自己爹爹。陆远不愿意把这些烦心事带给小乔,也只能先哄一哄。小乔为陆远束好发髻,顿时躺回睡榻,美眸轻瞟:“夫君忙去吧,这么冷的天,傻子才大清早出去呢!” 陆远呵呵一笑,躺回睡榻上温存一会儿,才出了屋门。他走在晨曦中,感受着清新空气沁人心脾,心神一阵陶醉,不由摆开架势,打起了拳法。拳法刚猛霸道,袖筒砰砰作响,带着步法辗转腾挪,脚下如同生风一般,平腿虚步随着身形而动,拳脚膝肘皆为武器,一应变招行云流水。这时,县衙外突然传来一声赞叹:“拳走奔雷,好霸道的拳法,好凌厉的气势!” 一个中年人衣着华贵,负手走入县衙,旁若无人般笑道:“得见如此霸道的拳法,此次没白来,我儿在你手上败得不冤!” 陆远收了拳势,打量来人,但见对方生得虎背熊腰,却毫无莽夫之感,眉宇硬朗果决,眼帘狭长有神,颌下短须如短戟前伸,给人一种阴险中带着一股豪迈的复杂意味。中年人踱步上前,爽声笑道:“莫说我儿,便是普天之下,论起近身搏杀,也无人能挡得下陆公子的雷霆一击啊!” “将军过誉了!” 陆远乐呵呵道:“破虏将军前来,不会是为了跟小子讨论武艺的吧!” 他见对方谈吐不俗,气势超凡,加之那句我儿败得不冤,联想皖城周围豪杰,顿时知道了来人身份。正是以杀伐起家,一路靠军功走到现今地位的江东猛虎,孙坚孙文台!孙坚微微错愕,似笑非笑:“陆公子见到孙某,不害怕?” 他环顾四周,呵呵笑道:“孙某来时已有情报,县衙兵丁俱在城外,此时此地,除你之外,便只有孙某和孙某麾下的四员猛将了!” 陆远面不改色,笑呵呵道:“将军只身前来,小子何惧之有!” 他随意扫了一眼,没见到孙坚的四员猛将,想必那四人正在县衙外守护。孙坚微微点头:“武艺惊世,胆识过人,陆公子若肯归顺于我,当有一席之地!” “将军说笑了!” 陆远摇头失笑:“陆某乃庐江陆氏子弟,岂会数典忘祖,投奔江东孙家!” 孙坚沉吟一下,再次笑道:“看你身法步姿,应该是行伍中人吧,可庐江陆氏,俱是酒囊饭袋,腐臭酸儒,他们岂能容得下你?你身在庐江,又如何施展一身本领?” “将军多虑了!” 陆远淡淡笑道:“小子生性淡泊,无所谓前程名利,有皖城这一席之地,足以!” “蝼蚁之地,目击寸许,鹰击长空,搏杀千里!” 孙坚循循善诱:“庐江太小,只能容蝼蚁生存,你这般少年,自该展翅高飞,搏击风浪,你留在庐江,便是苍鹰与燕雀为伍,只有跟随本将,才能得见天地之广阔,权柄之甘醇!” 陆远不动声色:“将军,此事无需再提,还是谈谈将军此行目的吧!” 之前孙坚还没见过他,自然不会起招揽之心,只能是有目的而来。至于孙坚的目的,皖城能吸引孙坚的,当下只有馒头,但孙坚来得如此急切,陆远一时猜不透孙坚想怎么合作!他一直寻找孙坚的伏兵,这么久了却不见任何动静,让他忍不住猜测,难道孙坚真的只带了四个大将前来,程普,黄盖,韩当,祖茂?“所谓事不过三,你竟拒绝了孙某三次,不怕死吗!” 孙坚骤然变脸,冷冷喝问。他这样以杀伐起家的一方诸侯,养的一身好气势,脸色一沉,身上自有一股霸道的威严,那是他长久以来血沃疆场的气息,往往令人不寒而栗。“将军,你若执意如此,小子就只好拒绝你四次了!” 陆远泰然自若,乐呵呵道:“将军霸气凌云,可惜对小子无用,皖城,是小子的城!” 孙坚怔了怔:“你有恃无恐,想来必有依仗!” 他环视一圈,只见空荡荡的县衙,不知何时冒出了十几个蓬头垢面的老弱,手上还沾着淤泥,分明是他来时见到的一群修缮县衙的泥瓦匠。孙坚仰面大笑:“这就是你的依仗?你想用一群百姓,用他们的庄稼汉把式,与孙某相争?” “将军,你也说了,事不过三,小子已经问你两次了!” 陆远笑容和煦:“将军此来,到底图谋什么,这次不说,便不必说了!” 县衙官兵确实都在城外,但县衙内除了这些修缮县衙的老弱百姓,还有另外一批人。他们是看管周瑜的,同样负责县衙安全。这些人都是曾经的陆家精锐,藏身隐秘,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被人干掉,而孙坚进了县衙这么久,他们都没有动静,让陆远确认了孙坚确实没有伏兵。那么孙坚此次前来,便真是托大了。孙坚对十几个百姓不以为意,手按剑柄,踱步向前,哈哈笑道:“孙某正想试试你的事不过三,你再问一次,小心点问,机会不多!” 陆远见他手势,顿时脸色一沉,一声厉喝:“放箭!” 十几个百姓还僵在原地,一堆破败的土石里,却突然响起一阵“吱嘎吱嘎”的刺耳声响,听起来直令人牙酸。孙坚听得头皮一麻,他久在行伍,自然听出这是挽弓的声音,不及多想,匆忙就地一翻,身子在一块歪倒土墙上滚过,身手极为干净利落。同一时间,“嗖!嗖!嗖!” 的声音响起,利箭破空,一根根箭矢钉在土墙上,箭矢强劲有力,深深没入其中,箭尾颤颤!孙坚喘了喘粗气,不由勃然大怒:“混账,不是事不过三吗!” 他进县衙前,确实有些疏忽,之前听孙策说被陆远用妖法夺了枪,对此根本没放在心上,当年他斩杀的黄巾军何其多,都说自己会妖法,还不是一刀一个杀了个干净。进到县衙后,见了陆远武艺,才发现根本不是妖法,甚至连他也自愧不如,不过他仗着自己行伍杀伐出来的威严,还是想着试探收服,并未及时退走。见到收服不了后,他便想着打斗起来,吸引程普等人前来。毕竟以他的武艺,还不至于被人一击击杀,这才按着剑柄前行,想趁陆远再问他来意时暴起发难,结果等来的却是一声放箭!“将军息怒,小子改主意了!” 陆远扬声笑道:“兄弟们,前面堵住,别让这老贼逃了,其余人藏好,等另外四个贼人进来,不必多说,直接射杀!” 孙坚听着周围脚步嚯嚯,不由心中一苦,只凭经验,也知道这是一群训练有素,久经杀伐的行伍老卒,人数不少于五十。大部分人正去埋伏程普等人,这些行伍老卒手持弓箭,有心算无心,程普等人进了县衙就得被乱箭射死。孙坚担心程普等人,忍不住再次低喝:“混账,孙某是朝廷亲封的破虏将军,你敢杀我,是要造反吗!” “小子不认识什么破虏将军,只认识来县衙偷菜的五个老贼!” 陆远哈哈大笑:“兄弟们,不用靠近,只用弓箭射杀,修缮县衙的百姓都过来,往里扔石头,砸死这老家伙!” 孙坚挥剑劈开一支箭矢,见着一块块石头从天而降,顿时又惊又怒,这是什么混蛋东西,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现在竟然说自己是来县衙偷菜的老贼!而且那群庄稼汉,竟然真敢拿石头砸自己!只是自己前路被阻,一时冲不出去,那些老卒根本不靠近,只手持弓箭等他自投罗网!“陆公子,孙某纵横沙场半生,杀敌无数,你可敢与孙某武斗一场!” 孙坚见越来越多的石头落下,一副要将他活埋的架势,不由心烦意乱,激将起来,单打独斗,就算不能获胜,也总有机会逃出去!“本官身为皖城县尉,岂能和你一个偷菜老贼武斗,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陆远朗声笑道:“老贼,安心去吧,汝妻子……呃,这里风景极佳,适合上路!” 孙坚胸口一闷,那浑蛋的半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来不及琢磨这些,一块块石头如雨水般落下,眼看连辗转腾挪的地方都没了,让他心中不免一阵悲凉,难道今天自己要死在这?自己沙场百战,血沃千里,当年黄巾军造反时,甚至差点斩杀董卓,现在却要枉死在一个混蛋手中,死得如此憋屈?这时,现场突然再次响起一阵令人牙酸的挽弓声,孙坚顿时心中一沉,坏了,这是程普等人要进来了。等待他们的正是一轮暗箭!自己几人一死,孙家势力必然大损,只凭孙策威望,能撑起孙家大梁吗!孙坚念及此处,匆忙大喝:“陆公子,孙某是来谈生意的,愿意买你的馒头做军粮,否则不会只身前来,但你若伤了我麾下一人,你我之间将再无余地,孙家大军势必踏平庐江!” 他声音极大,既是找机会斡旋,同样也是提醒程普等人。“小子之前问你,你偏不说,小子要杀你了,你却主动说了,你这是什么毛病!” 陆远声音幽幽:“太晚了,你是行伍老将,当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小子今日放你,明日就得等着你的大军了,放心吧,你们几人死后,你的孙家大军也会灰飞烟灭!” 他话语落下,同时“嗖嗖嗖!” 的声音响起,一支支利箭破空,直奔程普黄盖等人!陆远同时取过一张大弓,比其余人的强弓要厚重许多,随着他臂膀用力,弓臂也砰砰作响,声若闷雷,彰显着这张大弓的强劲力道。这正是陆远的神臂弓,他臂力不够,在战马上还无法使用,但是在地上,借助腰腿之力,却可以挽弓如满月。箭头寒光闪闪,直瞄准县衙大门,刚刚程普等人得孙坚提醒,并未直接冲进县衙,而是藏在大门后面,但只要孙坚还在,他们就必须进县衙营救!孙坚听着挽弓时的闷雷声,凭直觉也知道此弓非凡,顿时声音更急:“陆公子,尚未开弓,还有回头箭,孙某在此立誓,只要我麾下无人死伤,孙某绝不报仇!否则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古人以信立身,极重誓言,尤其为人主公,可以残暴不仁,可以贪财好色,唯独不能失信。可以说孙坚的誓言分量极重,他若反悔,不说五雷轰顶,他的麾下都会弃他而去。谁会愿意跟随一个早上许他升官发财,晚上翻脸要他小命的主公!陆远沉吟片刻,声音正经许多:“破虏将军如果有诚意,不妨出来相谈!” 对他来说,孙坚只是个将死之人,始终不是他的威胁,正如当时的张咨之子一样,杀了便杀了,留下也无妨。倒是在其他方面,孙坚对他还有用。其一是馒头,得通过孙坚让诸侯看到,诸侯即便觊觎,也自有孙坚来顶锅,其次是南阳太守张咨,这人跟他结了仇怨,最好和历史上一样,由孙坚将此人宰了,让孙坚担负骂名。孙坚毫不迟疑,直接从土墙中走出,只是此时衣衫破败,灰头土脸,身上还带着血迹,再无一丝破虏将军的威严。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卒,决策果断,眼下局面容不得他讨价还价,耽误一刻,程普等人一有死伤,那就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他也活不成!孙坚将长刀一扔,大咧咧往地上一坐,面无表情道:“陆公子,孙某的诚意足了!” 陆远收起强弓,向着一群衙役呵呵笑道:“都去县衙前面,看着那四个老家伙,只要有人敢进县衙,不必废话,当场射杀!” 孙坚听得眼皮直跳,顿时向外一声高呼:“程普听令,无论如何,今日不得踏进县衙半步!” 外面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将军,那你怎么办!” “闭嘴,哪来的这些废话!” 孙坚勃然大怒:“刚刚一场打斗,你可曾听闻县衙内有一人异议,你等随孙某征战多年,竟然不如一群衙役,丢尽了孙某脸面!” 他是气恼程普不识趣,他们不进县衙,自己还有活路,进了县衙,那便是五人一起死。同样心有感慨,打斗这么久,一群衙役竟然连一句废话都没有,甚至那群庄稼汉也一样,只是闷头扔石头,连弓弦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令行禁止,可谓做到了极致。陆远随意一笑:“将军,不必气恼,还是谈生意吧,我们生意人不能动怒!” 孙坚脸色一黑,满腔愤懑,这混蛋竟然好意思说自己是生意人,刚刚可是一门心思要他性命,甚至一点机会都不给,直到逼他发下毒誓才罢休!陆远迈步上前,乐呵呵道:“将军,买多少军粮?” 孙坚脸色阴沉,闷声开口:“三万人食用,一日两餐,以后每三天一供应,你说个价吧!” 他做事雷厉风行,确定自己做不出馒头,当即便来了皖城,价格其实早已定好。只是现在情况有变,他的命都在对方手里,之前定下的那欺负人的价格自然无法开口!“一日两餐,这吃不饱,一日怎么也得三餐!” 陆远笑眯眯道:“价格嘛,一顿每人十个,一天九十万个,每次供应二百七十万个,不要钱财,只要粮食,每次九十万石,你得先行支付!” 孙坚额头青筋乱蹦,自己麾下士兵一天吃几顿这混蛋也管?一顿十个馒头,喂牛吗!单单是馒头数量,就比他预算的多出了五倍之多!他沉吟半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淡淡道:“陆公子,别的不说,凭什么孙某要先行支付,你如果收了粮食,不给馒头怎么办!” 其余的事情他已经想好,多出的馒头可以卖给别人,粮食可以在荆州收购,只是这混蛋翻脸如翻书,根本不值得信任!“你信誉不好!” 陆远理直气壮:“你因为和王叡有仇,就杀了王叡割据荆州,谁知道哪天你会不会因为欠账太多,杀进庐江来灭口!” “孙某信誉不好?” 孙坚重重喘着粗气,义愤填膺道:“孙某半生杀伐,唯独不屑撒谎毁约,而且孙某刚刚发过毒誓,还不值得信任吗!” “要不是将军发了毒誓,小子都不敢与将军做生意!” 陆远乐呵呵道:“小子了解将军,行伍中人最为务实,更分得清轻重!将军要北上建功,何必在意这等小事!北面有将军的名望,万一错过,将军必定后悔一生!” “你竟然知道孙某所想,看来我们是同一类人!” 孙坚轻声感慨,却突然闷哼一声:“不对,孙某虽然杀人无数,却从未做过敲诈勒索之事,更没有因为欠账太多,便生出杀人灭口这等心思,你的杀心比孙某重多了,我们终究不同!” “我们当然不同!” 陆远笑容可掬:“将军为人,声名狼藉,但小子为人,却光明磊落,有口皆碑!” 第33章 周瑜鲁肃一赌约 陆远一直将孙坚等人送出县衙,笑意盈面。身后一群衙役却个个脸色森寒,手持强弓,杀气腾腾。孙坚几次习惯性地想手握剑柄,颐指气使般走路,可看着那一支支寒光闪闪的箭头,便不得不手掌滑落,悻悻不语,再无一丝霸道威严显露。一直走到孙坚等人战马处,孙坚才僵着一张冷脸开口:“陆公子,不必相送了,孙某回去,自会按约定办事,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陆远笑意不减:“将军还会来?” “孙某一诺,价比千金,自然不会再来!” 孙坚似笑非笑:“但陆公子当众羞辱小儿,小儿将来南下,必会向陆公子讨教!到时陆公子便是知道,蝼蚁之地,目击寸许,你留在庐江与燕雀为伍,何其愚蠢!”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陆远笑呵呵道:“一期一会,谁知道将来如何,将军慢走!” 孙坚深深看了陆远一眼,这才翻身上马,扬长而去。陆远看看身边衙役,乐呵呵道:“周瑜怎么样,有没有趁机逃掉?” “回主公,未逃,我等将他捆在县衙,他说我等多此一举,还说……”那衙役迟疑一下,讪讪笑道:“说我等不自量力,要静看主公下场!” “竟然没逃……”陆远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就当他已经逃了,我们顺水推舟,你等去县城内散布消息,周家引盗匪入城,欲洗劫皖城,另外去给典韦等人叫回来,封锁皖城,全城搜查盗匪!” 一群衙役领命而去,陆远也策马进了城内。他心中清楚,周瑜没逃,是因为周瑜在县衙内已经了解清楚,周家在皖城的所有产业被抄,田产充公,周家在皖城的势力被彻底清空,就算周瑜能逃出县衙,也逃不出皖城。不过现在周瑜已经做不了主,他说周瑜逃了,周瑜就是逃了,而且还是逃出去引盗匪了!陆远在皖城内信马由缰,看着城内变化。今天的皖城别有一番气象,馒头刚刚开始销售,乔家的精骑正押送着一车车馒头,运往各个商行。另外一些商家也在大量采购馒头,坐地起价,加价卖给百姓,毕竟乔家不可能一个两个地去做零售。按现在的情况,馒头根本不需要他特意琢磨销售,如果不扩大生产,只怕连对孙坚的军粮都供应不足!他没等多久,典韦等人便风风火火般进城,沿途鸡飞狗跳,堪比盗匪入城了!典韦急急跳下战马,躬身施礼:“主公,典某回来晚了,皖城已经封锁,孙坚那老小子逃了吗!” “以后出入县城沉稳点,这是我们的城!” 陆远轻声呵斥:“孙坚的事你不用管,让其他人在各大世家内查抄盗匪,不许惊扰百姓,我们去鲁氏商行看看!” 典韦对一群衙役吩咐一番,才回来嘿嘿笑道:“主公,要对鲁家动手吗!” “时不我待,先剁他们一只手!” 陆远神色自若:“鲁家的手伸得太长了,只能先剁掉这只手,让他们知道疼,他们才能识趣,乖乖把其他手缩回去!” 临淮鲁氏,是鲁肃的家族,隶属徐州,势力却已经伸进了扬州的庐江郡,其实力可见一斑。对于这条过江龙,陆远自然不会放过,只是暂时无法跑到徐州,将他们连根拔起,最好的结果是将他们赶出庐江。两人带着一批衙役到了鲁家商行,正见一群鲁家精锐和乔家精骑交接馒头。一群乔家精骑见到陆远,顿时纷纷下马,躬身施礼,异口同声道:“见过姑爷!” 一个个鲁家精锐心中惴惴,也齐齐躬身:“见过陆大人!” 对于这位庐江第一混蛋的大名,他们早有耳闻,现在这混蛋成了皖城县尉,县衙立威,挥手杀人,混蛋之外,又多了一分凶名。听说周家所有庄园田产已被充公,各处庄园上千家丁无故失踪,怎么想都跟这位新县尉脱不开关系!上千家丁直接失踪,一想起来就让他们心中发毛。陆远笑容满面,虚手微抬:“都起来,不必多礼,你们做你们的生意,本官此来,只为搜寻盗匪!” 一群鲁家精锐齐齐松了口气,不是来扒皮的就好……至于搜查盗匪,这个刚刚已经有衙役前来通知了,周家人引盗匪入城,欲洗劫皖城。只是这消息水分太多,根本没人在意,皖城有各大世家精锐在此,多年以来一直风平浪静。如今的县衙更是强势无比,普通一个县衙役编制只有二十余人,皖城县衙的衙役却有一千多人,哪个盗匪会这么不长眼,跑这来洗劫……鲁氏商行的东主鲁哲躬身上前,一脸谄媚:“陆大人爱民如子,事必躬亲,当真是我皖城之福,我鲁氏商行一直奉公守法,绝不敢与盗匪往来,陆大人尽管搜查!” 陆远哈哈大笑:“你倒是会说话,上次县衙一见,本官便觉得你非同常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他说着微微一招手,一群衙役顿时如狼似虎,直接冲进了商行,典韦那棕熊一般的体格在鲁家精锐中挤过,顿时将一群鲁家精锐挤得直咧嘴。鲁哲微微皱眉,稍一思索,便一路小跑跟了进去,呵呵笑道:“陆大人,商行后院都是家眷居所,商行自可探查,陆大人闲来无事,不妨到库房里品鉴一些珍奇古玩……”他想着上次因为酿酒,去县衙交罚金的场景,看现在这群衙役的架势,不是来扒皮,也是要拔毛了,索性自己主动一点,免得太过难堪。“混账话!你要代本官行事吗!” 陆远脸色一沉:“若是你们人人自查,要县衙何用,本官依法办事,对你那些珍奇古玩没兴趣!” 鲁哲唯唯诺诺,一时也不敢多言了,毕竟这混蛋强势的离谱,上次陈氏商行的东主不过讨价还价一次,就在县衙内被当场击杀!陆远策马直奔后院,刚想下令大肆检查,却突然眼睛一亮。一个白衫少年手捧诗书,生得老实巴交,愚钝不堪的样子,此时正坐在凉亭下,怔怔盯着他。陆远哈哈大笑:“鲁肃,你竟然来皖城了!” 此人正是鲁肃。鲁肃一个激灵,二话不说,掉头就走。“鲁兄,你来皖城,竟然不通知陆某一声!” 陆远策马上前,几下追上鲁肃,乐呵呵道:“你我好歹也是从小打到大的好友,你竟然见我就走,是瞧不起陆某吗!” 鲁肃环顾左右,见自己无处可躲,顿时脸色一绷:“是!” 他心中郁闷至极,前来皖城寻访好友周瑜,结果周瑜却失踪了,周家明显有消息,只是没人对他如实相告。他想着回徐州,又碰上盗匪入县衙,县衙封城一事,事情明显有蹊跷,可他终究出不去!现在见到陆远,更是觉得倒了血霉,从小打到大的好友,见鬼去吧,陆扒皮这混蛋是庐江地头蛇,从小到大无论他还是周瑜,没少挨这混蛋欺负。“鲁兄,你这样说话可就没意思了!” 陆远笑嘻嘻道:“陆某如今已有官身,你瞧不起陆某,岂不是瞧不起朝廷!” “对!” 鲁肃面无表情:“你一个下棋下输了,就能掀桌子不玩,再动手打人的混蛋,现在竟然能在朝廷做官,还想让鲁某瞧得起你,瞧得起朝廷?” 陆远险些被这话一口气憋气,这话由鲁肃这般老实巴交的面孔说出来,伤害性极大。不过自己第一次打鲁肃,确实理亏,后面几次,就是下雨天打鲁肃,闲着也是闲着了!“童年趣事,何必再提!” 陆远稳了稳心神,笑呵呵道:“走,到陆某的县衙坐坐,你我多日未见,小酌一番!” 鲁肃闷哼一声:“你觉得是趣事,鲁某可没这么想,鲁某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 “大丈夫胸宽似海,岂能小肚鸡肠,为一点小事耿耿于怀!” 陆远不以为意,哈哈笑道:“鲁兄,不瞒你说,皖城现在混入了盗匪,你在这不安全,陆某也是为你安全考虑,才邀请你到县衙小住!” 无论是周瑜,陆逊,还是鲁肃都是天之骄子,被他碰上岂能轻易放过,只可惜他之前名声太臭,没法像刘皇叔那样哭鼻子抹泪一番,就能骗得关羽张飞两员猛将。而且以他现在的情况,对于这几人更是求贤若渴。他手下精锐能杀人的多,能办事的少,否则也不至于让周仓一个粗人,去管理黑户,分配田产,扩建县衙,让典韦这个更憨的,来负责军资买卖。鲁肃不为所动,硬邦邦道:“道不同不相为谋,鲁某安危,不劳你费心!” “你无需客气,以你我交情,你的安危,陆某岂能不顾!” 陆远笑眯眯道:“典韦,将鲁公子请回县衙,客气点,这是我多年好友!” 鲁肃一惊,老实巴交的脸顿时满是愤怒:“你,你敢!” 他正说着话,身子已经像小鸡一样,被典韦直接提了起来,按到了战马上。“稍安勿躁,这是为了你好!” 陆远策马上前,低声开口:“别急,到县衙你就明白陆某心意了,吵吵闹闹,别人还以为陆某抢人呢,到时众口铄金,你说我是四处跟人解释方便,还是杀人灭口合适!” 鲁肃心中一沉,这个混蛋竟然真敢绑架自己!而且与从前不同,这个混蛋竟然用商行内百余人性命要挟,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商行东主鲁哲已经看呆了,这时才匆匆上前,额头冷汗滚滚:“陆,陆大人,这是我鲁家小公子,家主疼爱的紧,您,您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情你不懂!” 陆远乐呵呵道:“放心吧,我要是想伤他,就直接在你商行里动手了,再把你们这些人统统灭口,栽赃给盗匪,谁会知道,对不对!” 鲁肃脸色大变,这混蛋的威胁太明显了,只要敢将此事传递出去,就要将商行的人统统灭口!他有心开口提醒鲁哲,可战马忽忽悠悠,已经将他驮出了商行。鲁哲太阳穴突突乱跳,一时惊慌失措,只是结结巴巴道:“可,可是……”“可什么是!” 陆远脸色一沉:“好好经营商行,不许违法乱纪,本官走了!” 鲁哲喘了喘粗气,硬着头皮追上陆远,艰难问道:“可是,家主要是问起……”“多吃馒头少说话!” 陆远马鞭指了指刚交接好的馒头,目光幽幽:“做了馒头你不吃,是不是不给面子?” 他有心直接挥刀砍了这个蠢货,只是想收服鲁肃,总不能当着鲁肃面杀鲁家人。鲁哲脸色僵硬,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看着已经离去的陆远,别的没记住,少说话他听清了,也就是家主不问,他便不必多说……陆远带人直接回了县衙,心中欢喜无限,剁手计划虽然一时没成,但这个不急于一天两天,鲁肃才是他的意外之喜!“鲁兄,走,带你去见个人,你见了肯定欢喜!” 陆远眉开眼笑:“想当年我们三人一起下棋,一起听曲儿,一起打架……”他说着,突然想起历史,一时也说不下去了。历史上周瑜和鲁肃是至交好友,周瑜需要粮草,鲁肃直接送了一半家产,三千石粮食,那段历史里没有他。而且从中可以推测出当时的民生凋敝,以及周家,鲁家都已经化为烟云。现在他和孙坚一次交易就是九十万石粮食,周家同样拿得出来,比周家势力更强的鲁家更不必说,而到了那时,周瑜已经无粮可用,鲁肃的三千石粮食,已经是鲁家的一半家财!可见天下大乱之后,曹操所说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状并不夸张。鲁肃已经被典韦放开,心知无法逃走,只得一脸阴沉地走在中间,闻言却是一愣,失声道:“周瑜被你抓了?” “是周瑜周公瑾!” 陆远定了定神,将那些无用情绪甩出脑海,哈哈笑道:“你们都没有成年,还没有表字,我比你们虚长两岁,帮他取了表字,现在也帮你取一个吧,鲁肃鲁子敬如何?” 鲁肃脸色铁青:“混账,你怎敢如此欺我?” 表字都是长辈所取,多是父母所为,哪有同辈人取字的!“子者,君子也,敬者,仪表也,子敬,谦谦君子也!” 陆远乐呵呵道:“你会喜欢的,说不定鲁家主为你取的表字正是子敬呢,要不要打个赌?”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一处暗室,修建的极为隐秘,表面只是一堆碎石,像个破败的假山,里面却别有洞天,与正常屋舍无异。鲁肃正要打赌,却听里面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鲁兄,别答应他,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连我父提前为我取好的字都知道!” 陆远嘿嘿一笑:“公瑾,休要胡说,你父身在京城,我如何能得知!这是我为你取的字,有种你就不要用!” 鲁肃匆忙冲进内室,见周瑜神采依旧,没受到什么虐待,这才稍稍宽心。周瑜看到鲁肃,一脸疑惑:“鲁兄,你怎么也……”鲁肃脸色一苦,沉吟半晌,才叹息一声;“时也,运也!” 两人看看对方,均是一脸无奈,想不通怎么就同时栽进了这个混蛋手中。“行了,别这副难行难弟的模样!” 陆远袍袖一挥,循循善诱:“鲁兄,赌不赌,你手书一封,让鲁家主为你取字,看看与陆某取的有没有差错,赌赢了,天大地大随你们前去,赌输了,随陆某北上一趟!” 鲁肃毫不犹豫:“鲁某赌了!” 周瑜眉目微挑:“鲁兄,你何必与他对赌!陆扒皮对我周家所为,你难道看不透他将来下场吗!” “君子一诺,赌了便是赌了!” 鲁肃老气横秋道:“陆扒皮这等不学无术之徒,岂能猜透我父心思!” 陆远得意大笑:“好,君子一诺,九死无悔!” 第34章 闲若假寐之狐 陆远与鲁肃完成赌约,心满意足。他对鲁肃了解颇多,鲁肃模样憨厚,低调谦逊,但却心思机敏,仁义守信。同样一个表字上的对赌,对周瑜毫无用处,周瑜只有心悦诚服,才能忠心侍主,但鲁肃即便心中不甘,却依旧会秉持承诺。陆远离开县衙,一路策马直奔乔府。跟孙坚的交易必须得和乔家提前说下,免得一时准备不足,耽误孙坚的军粮事小,影响自己的宣传事大。乔府众人纷纷口称姑爷,一路引领陆远到了客室稍等。没一会儿,乔景去许劭踱步而来。乔景满面红光,笑眯眯道:“贤婿匆匆前来,想来必有要事啊!” 陆远分别与他们见礼,乐呵呵道:“岳父大人,多做了一宗交易,每三天二百七十万个馒头,得麦子九十万石!” 乔景一呆,老眼中一阵火热,呼吸急促:“快,好好说说!” 这样一笔天降巨财,他纵然是世家之主,也不得不动容。陆远将孙坚前来之事讲述一遍,真真假假,露掉了县衙内秘密存在的五十兵力。乔景脸色变幻,呆滞半晌,才怔怔问道:“孙坚竟然就这么……被贤婿敲诈了?” “孙坚为人自视甚高,出行素来不带护卫!” 许劭开口解释:“江东猛虎,那是从杀戮中一步步走到今日的,自恃武艺,哪会将皖城放在眼里,他有今日之辱,不足为奇!” 乔景脸色变幻,猛地拳掌交击,一脸惋惜:“贤婿,天赐良机,你不该放纵猛虎归山啊,钱财虽好,却怎能与孙坚的性命相比!” “岳父大人放心,小子自有打算!” 陆远从容笑道:“小子总有一日要亮出衣带血诏,北上讨伐董卓才是正理,暂时与孙坚志同道合,杀他有违大义,等董卓事了,小子自会找上孙坚!” 他早料到乔景说法,一番说辞路上已经编好。乔景定了定神,轻叹一声:“木已成舟,如今多思无益,有孙坚毒誓在,庐江少一劲敌,倒也是一件喜事,只是我乔府每天最多能做出三万个馒头,与这份交易相差三十倍之多……”“岳父大人放心,小子已有打算!” 陆远乐呵呵道:“如今产出太少,只是受人数与地产限制,岳父大人对外广招人手,许以他们钱财,另外小子将我陆府私宅赠于岳父大人,如此一来,产量必然大增!” 将来需要的馒头只会更多,现在每天产出的这点远远不够,倒不如趁此机会,彻底一改规矩,免得乔家做生意始终只用自己人,未免小家子气。另外皖城若要繁荣,也需要人人有事做,有钱赚,之后才能人人有饭吃,有衣穿,对得起他当时的承诺。“贤婿愿意送出陆府私宅?” 乔景眼睛亮了亮,笑眯眯道:“陆府在皖城的私宅,可是皖城第一大宅,贤婿舍得?” “私宅空置,犹如明珠暗投!” 陆远乐呵呵道:“如今岳父大人这里急用,小子自当相赠,物尽其用,况且我陆乔两家,原本便同气连枝,不分彼此!” 乔景笑脸僵了僵,一听到不分彼此,就忍不住多想,总觉得这混蛋还是在谋夺揽二乔之事,可眼前这天大的买卖,还有那皖城第一大宅,容不得他不起贪心。老狐狸目光闪烁,心中思忖,既然蒸馒头技术已经收了,《陆氏角法》也已经收下,那便不在乎多收一个私宅了!“贤婿,就算地产问题解决,可人手上,一时怕是来不及啊,而且还要打造器械……”乔景心中主意已定,再次琢磨起生意来。“岳父大人无需担心,皖城自有大多劳力!” 陆远智珠在握,呵呵笑道:“皖城劳力多是男子,岳父大人可广招女子,这等细腻活儿女子上手更快,岳父大人予她们钱财,她们取小利,岳父大人赚大利,如此可谓双赢!” 皖城算上黑户,人口可达十万,其中年龄合适的女子至少两三万,真要动用起来,不知每天能产出多少。而且经济地位决定社会地位,如今女子地位低下,正是因为她们无钱可赚,只是男子附庸,只要她们展示出自身价值,必然扬眉吐气。陆远虽然不是悲天悯人之辈,但这等顺手为之的善举,他也乐见其成。“广招女子?” 乔景迟疑一下:“可是圣人说……”“岳父大人何需理会这些!” 陆远乐呵呵道:“法家变法强国,最终秦王一扫六合,圣人周游列国,信他的死,驱逐他的活,岳父大人难道还要信他的鬼话吗!” 自从儒家当政,女子的日子就没好过,无论是女德还是裹脚缠足,遭遇简直令人发指。陆远来自那个以法治国的社会,深信法家与兵家,对此自然嗤之以鼻,哪能容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耽误皖城发展。乔景微微点头:“贤婿言之有理……”他并非冥顽不灵之辈,各大世家广开商行,什么勾当没做过,之前疑虑,无非是不想落人话柄,但眼前利益够大,他也不在乎其他了。“岳父大人不妨将消息散布出去,所有黑户均可来皖城落户,小子保证他们衣食无忧!” 陆远继续道:“另外我们如今收取钱财,再用钱财收购粮食加工馒头,未免繁琐,不妨直接让其余商行以粮食交易,有我们县衙收粮,既可以操纵粮价,又可以将其他商行手中的粮食套出来!” 吸引各地黑户来皖城落户,这是他早有的计划,人口,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资源。只是直到现在他才有条件实施,毕竟想让人来,就得给人活路,只靠田产毕竟有限。现在有馒头一事,另外还有大量工程计划可做,再来几万人,也依旧能人人有饭吃,有衣穿。而让商行以粮食换馒头,一是为了改变如今的商业模式,化繁为简,二是要对各大世家釜底抽薪,将他们粮食换到手,为以后将他们连根拔起做准备!“广招流民黑户,看来贤婿对皖城期待不小啊!” 乔景眯了眯眼:“另外以粮食换馒头,这倒是好主意,我们定粮价,让他们帮我们收粮,可以省去诸多麻烦!” “岳父大人也不必派府中精骑送货,让他们上门采购便好,如此还能省去往来成本!” 陆远呵呵笑道:“等时机成熟,便让他们先交粮食后取货,此为订货,如此周转,无论何时我们手中都会先握有他们一份粮食,自可广建粮仓,多多存粮!” “不错,这两条都是好主意!” 乔景脸泛红光,一时失态大笑:“之前贤婿予民薄礼,馒头早已广为流传,确实可以让他们上门相求了,只等交易稳定,便换成订货方式,他们纵然心中不愿,也不得不从!” 这老狐狸上下打量陆远,如同看着一件珍奇一般,笑眯眯道:“贤婿才华横溢,屡屡有惊人之举,没想到对经商也有此高见,着实令老夫看不透了!” “小子志在京城勤王,其余诸事,不过顺手为之!” 陆远随口应承:“小子之所以对皖城上心一些,只因为在其位,谋其政而已!” 乔景心中闷哼一声,这混蛋只要涉及大事,十句话没有一句真的,皖城水深,但也能养出大龙,这事儿不只陆康看得出,他也同样看得出来。这混蛋如此费心经营,要说没有别的图谋,傻子才信,只是这混蛋口风严实,他也不便逼问,免得再像上次那般,逼问出一个智者畏因,愚者畏果的尴尬局面。乔景沉吟一番,再次笑眯眯道:“贤婿,你要的马镫等物已经在打造,只是老夫心中疑惑,你既然已经有了如此神物,为何还让麾下练习骑术,摔得他们如此惨淡……”“小子只为练就一支精兵,精兵者,不只需要久经沙场,令行禁止,还需意志过人,万众一心!” 陆远郑重解释:“行伍之中,一念之间往往决定生死,小子将他们摔打一番,既是为了磨炼他们意志,也是为了让他们同甘共苦,万众一心,届时行伍搏命,自然众志成城!” “原来如此……”乔景唏嘘感慨:“楚霸王破釜沉舟,同样是为了万众一心,但是难免霸道,形同逼迫,倒是贤婿手段,以王霸之道杂糅,略高……呃,可以比肩了!” 他有心说略高一筹,但楚霸王是所有兵家公认的神人,只是亡于政治,甚至武帝对此也有过定论,霸王败于韩信手上,那是韩信用人命堆出来的,乔景也不愿在此事上妄言。陆远不禁暗暗得意,后世军校进修,剖析过古今所有大战,除了霍去病,戚继光等有限几人,谁能与楚霸王比肩。乔景唏嘘一阵,回过神来,再次疑惑问道:“今天外面的动静是怎么回事,老夫听闻所有衙役都在散布消息,提及盗匪一事,难道贤婿准备提前行动,将他们一锅端了?” 他原本不想过问此事,毕竟这混蛋涉及计划,问了也没什么实话,只是自讨没趣,可现在多了个孙坚的生意,他便不得不考虑,这混蛋提前动手要带来的变故了。“岳父大人多心了,小火慢炖,吃起来才香,一锅端了,岂不是杀鸡取卵,暴殄天物!” 陆远笑吟吟道:“小子要将他们赶出庐江,那么将他们留在皖城正好,圈养起来慢慢拔毛,俱是不痛不痒,但等他们发现时,便已元气大伤,聪明的就会自行离开庐江了!” 一次性将鲁家,陈家,所有的商行和田产查抄,他联合乔家,已经有了这个实力。但这些势力只是被清出皖城,在庐江其余各县的势力还在,依旧是庐江隐患。他将这些势力留在皖城,说是要拔毛,实际却是剁手,每次让他们疼一疼,却舍不得放弃皖城,只能继续向皖城输送资源,他继续执行剁手计划。如此再三,他所得钱财将比一锅端多多了,而且同样能让各大世家实力大损,退出庐江,何乐而不为!乔景怔了半晌,木然笑道:“贤婿,你这可不是拔毛,也不是扒皮,而是要敲骨吸髓啊!” “让岳父大人见笑了,小子穷啊,为了北上所需军资钱财,不得不如此行事!” 陆远悻悻笑道:“小子琐事颇多,无法逗留,岳父大人,许先生,小子告辞!” “正事要紧,贤婿忙去吧!” 乔景慈眉善目,挥手笑道。许劭起身还礼:“陆公子所谋俱是大事,我等岂敢耽搁,且忙去吧!” 陆远出了屋子,一路策马扬长而去。两个老头见陆远出了乔府,顿时凑在一起,老脸放松,嘀咕起来。“许先生,这次他说了这么多,可看出什么了!” 乔景迫不及待,向许劭相问,毕竟许劭素来以眼光毒辣闻名,这次过来,也是特意想看清陆远。许劭手撵长须,一脸矜持:“看出的多了,可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先帮我拿个主意,七百精骑,老夫给是不给?” 乔景一本正经,哪还有那副老狐狸风范。许劭一脸疑惑:“你怎么会迟疑这个,难道你怀疑衣带血诏有假?” “这倒不是,老夫岂会怀疑一个六岁孩童!” 乔景尴尬笑笑:“只是我乔府精骑,俱是多年恩养出的忠义,一时送出,着实舍不得,而且这些精骑给他,我乔家就只能与这混蛋绑在一块,偏偏这混蛋太过贪婪……”“无非是他想揽二乔之事嘛,你不妨试试,亲上加亲,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 许劭目光闪烁,饶有趣味地盯着乔景,循循善诱:“你自己知道,见了这最好的苗子,别的榆木就不堪入目了,尤其现在看来,这苗子长势喜人啊……”“你这老家伙,这等事情岂能随便试试!” 乔景老脸一颤,愤愤不已:“你正经一点,此时此势,老夫抉择,关乎乔家未来,若是要下注,只会是重注,而不是锦上添花这等小事,只是这混蛋老夫看不透啊……”这老狐狸眉头紧锁:“讨董卓不过是个噱头,谁若真跟西凉铁骑血战,必然头破血流,其余诸侯只会做壁上观,他若一心进京勤王,岂不是自寻死路?可老夫看他,绝非热血冲头之辈!” “有什么看不透的,再是隐蔽,也总有迹可循!” 许劭捋须轻笑:“他若真是热血冲头之辈,一心匡扶汉室,今日就会斩杀孙坚这等悖逆之徒了,他说是为了大义,但你仔细想想,还不全是为了利益!” 乔景沉吟半晌,突然目光一亮:“的确如此,是老夫一时糊涂了,许公,你慧眼如炬,近日他的作为你都看在眼里,如今让你评他,当如何评价?” “滚蛋,老夫评了陶谦,就被礼送出徐州,上次刚评了这小子,就被太守大人上门敲打!” 许劭一脸愤懑:“老夫评人无数,也得罪人无数,少拿好听话来哄骗老夫,老夫若真慧眼如炬,当年就主动评价曹阿瞒了,何需他胁迫,曹阿瞒刺杀董卓,当得起一声英雄!” 乔景尴尬笑笑:“一时一势,当年谁知道曹阿瞒有如此气魄,上次是小女无知,将此事说了出去,这次没有外人,你我多年好友,你再帮我看一看他!” “闲若假寐之狐,势若捕食饿虎!” 许劭沉吟半晌,正色说道:“你也知道一时一势,这是现在的他!” 乔景愕然:“狐?” “对,狐!” 许劭郑重点头:“狐之善变之心,狐之蛊惑手腕,虎之霸道威严,虎之凌云气势,你细想他那小火慢炖的说法,这手段可比虎卧山丘难缠多了!” 乔景怔了半晌,微微点头:“确实如此,这等手腕,阴谋阳谋俱全,老夫估计等各方势力察觉出来,想撤出庐江时,也没那么容易,这小子还是没跟我们说实话!” 许劭悠然喝了杯茶,微微倾身,低声道:“其实老夫懂你心思,你见到了这颗好苗子,看着长势喜人,既想赌下重注,获利长远,又担心这苗子中途夭折,让你举族被灭!” 乔景眯了眯眼:“你这老家伙,胡言乱语,活该颠沛流离!” 许劭不以为意,乐呵呵道:“老夫给你个主意,做个局,无需把事情做绝,但得让他对莹儿有所亏欠,这样你既能与这好苗子挂上,等他长成凌云之木,又不必担心为他拖累,举族被灭!” “胡说八道,莹儿是我乔家嫡女,老夫岂会利用莹儿!” 乔景眼角抖了抖,随即讷讷低语:“况且,老夫虽然知道这小子不会北上送死,但还是不知道他到底图谋什么!心怀苍生,还是割据庐江?”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许劭忍俊不禁:“这小子行事毫无章法,如同羚羊挂角,不着痕迹,这才将你这老狐狸一时迷惑了!” 乔景目光一亮:“你看出来了?是什么!” 许劭轻吐浊气:“天下!” 第35章 嫂嫂为何偷哭 陆远出了乔府,当即被眼前的场景吸引。皖城已经沸腾起来,一队队衙役在街面横冲直撞,搜寻盗匪。一个个商行内鸡飞狗跳,衙役们进进出出,逐个检查,并宣扬周家引盗匪入城一事。各个商行中熙熙攘攘,讨论的全是盗匪之事。陆远翻身下马,混到围观的百姓里,一道道议论声顿时汇聚到他耳中。“东主,看来这回是真有盗匪啊,否则陆扒皮哪能这么认真!” “有盗匪也是抢陆家的,陆扒皮将周家逼急了,周家伪装盗匪进城,不足为奇!” “陆扒皮自作自受,真以为我等世家是粘板鱼肉吗,这回周家反扑,有他好受的!” 陆远悄悄撤出人群,这帮混蛋,竟然这么想让盗匪进城,晚上不进来一趟,简直对不起他们!他牵着战马向县衙走去,一路看着各方势力对此事的反应,结果全差不多,各商行都以为周家要进城报复,纷纷期盼盗匪进城,均是一副幸灾乐祸之相。一个时辰过去,各商行内终于平静下来,大队衙役纷纷在街面上聚拢,口中高呼出城追击盗贼,呼啸战马,扬长而去,惊起满地尘烟。陆远看着这一幕,心中暗喜,此次他自导自演的这出贼喊捉贼已经圆满,只差回来收门票钱了。一个个正在劳作的百姓却面色惊恐,纷纷议论起来。“老李,你说是不是真有盗匪啊,皖城多年以来,还没出过这么大动静呢!” “估计真有,陆扒皮行事,什么时候这么规矩过,你看那些衙役,竟然没抢商行东西!” “你们怕什么,有盗匪还能去你家抢劫不成,就你家那几块碎瓦,人家吃饱了撑的吗!” 陆远不自禁搓搓下巴,皖城百姓依旧称呼他为陆扒皮,终究是民心不附,还是得想个法子,给他们这毛病改过来才行!他正琢磨着,陆逊突然从远处策马而来,小小的身影骑在高头大马上格外显眼,见到陆远,顿时一声高呼:“兄长!” 陆远匆忙摆手:“小点声,什么事!” 他正伪装百姓呢,毕竟这年代没什么照片对应。他上马有衙役护卫,那他就是陆大人,一人策马闲逛,除了当日在县衙见过他的一些百姓,其余人都只当他是个富户罢了。陆逊琢磨一下,罕见露出笑脸:“兄长,你之前打造的短刀做好了!” “这点小事还值得你亲自前来?” 陆远疑惑问道,他之前确实在舒县打造了一个短刀,是后世的鹰爪刀,不过陆逊这小子人小鬼大,说不定起了什么心思。陆逊满脸含笑:“我听铁匠师傅说,短刀材料来历非凡,是从天而降的一块陨铁,景帝当年用此为周亚夫将军铸剑,时隔多年,一些边角料才辗转到了我陆家……”他说着,从腰间取出一把短刀,外面有鲨鱼皮罩着,充当刀鞘。陆远接过短刀,缓缓拔出刀鞘,但见刀身刀刃上俱是一片黯淡,却隐隐可见其中锋芒,仿佛能切金碎石。陆逊呵呵笑道:“铁匠师傅说,此短刀堪称当世凶兵,刀柄处最是精妙,竟然设计到五指,可刀锋这么大的弯角,刀尖又如此纤薄,没几分巧劲的人,极容易自伤!” 陆远眯眼笑笑:“这叫鹰爪刀,西域人常用!” 后世的鹰爪刀的确是欧洲人发明,说成西域,算不得撒谎。说它是凶兵并不为过,此刀成名,靠的正是一次次无情杀戮。陆远右手紧扣鹰爪刀,刀身倒持,左手从腰间摸出一把随身匕首,猛地两刀相击,“叮!” 的一声脆响,他的匕首应声而断。那匕首的打造材料也是上上之选,但和此鹰爪刀相比,竟宛若丝竹败絮,不堪一击。原因不言而喻,天外陨铁,其中的钢质比铜铁要强得多。陆远喜不自禁,收起短刀,向着陆逊呵呵笑道:“说吧,想要什么,为兄回县衙自然能取到此刀,还不至于你亲自来送!” 陆逊挠挠脑袋,尴尬笑笑:“此短刀材料……”“原来是这点小事,你若喜欢,尽管拿去,为兄岂会在意这个!” 陆远哈哈大笑:“不过为兄还欠你一份礼物呢,等你见了那个,想来一块天外陨铁,你也就不在意了!” 陆逊眼睛一亮:“兄长,是什么?” 陆远大手勾着他小小的肩膀,乐呵呵道:“走,回去给你弄,正好下午有点时间!” 他们一番动静,早已引起周围百姓关注,陆远无法再偷听百姓心思,索性直接走回县衙。路上又经过几个商行,一个个世家精锐议论纷纷,说法大同小异,都是陆扒皮惹急了周家,周家要前来报复云云。陆逊笑容敛去,沉声道:“兄长,我们虽然暂时瞒住了他们,可行动起来,他们难免会猜到真相!” 衙役们不明实情,只是奉命行事,但陆逊却是知情人,知道很快就会有衙役进城,伪装盗匪,洗劫商行。“等他们猜到真相时,已经是死人了!” 陆远神色自若,笑呵呵道:“我们贼喊捉贼,只为瞒住皖城百姓,如果让百姓得知官府冒充盗匪,民心不附,终究难成大事!” 陆逊心中凛然,自己这位兄长,即便是杀人,也是这副笑脸,而且这一次可不是一个两个,怕是整个皖城,都要血染长街。两人很快回到县衙,进了客室,陆远找出纸笔,思索一番,便开始勾勾画画起来。陆逊看着图纸,忍不住问道:“兄长,你是要送我一个手镯?” “想什么呢,这叫做袖弩,一会儿你就懂了!” 陆远继续勾勒,很快在那圆环上多加了一些装置,箭槽,箭矢,卡槽机关,牛筋发力点等等一应俱全。整体看起来极为精致,正如一般护臂,放在汉服的宽衣大袖里,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陆远看向陆逊,乐呵呵道:“看懂没?” 陆逊一头雾水。试探道:“这是……暗器?” 这个时代还没有袖弩,更何况陆远所画的袖弩是后世改良而成。特殊环境下,消音手枪也难免出现声响,袖弩却能近距离内杀人于无形。小乔衣袂飘飘,从内室中款款走出,凑头上前,疑惑道:“夫君,这是什么?” 如果这里是外人,她自然不会出来,不过陆逊是自家人,还是个孩童,她倒无需顾忌。陆远扬了扬眉毛:“杀人的东西,夫人喜欢?” “我才不喜欢呢!” 小乔顿时兴致缺缺,悻悻道:“你们兄弟俩聊吧,我去给你们准备吃的!” 陆逊脸色变幻,一咬牙躬身施礼,小脸紧绷:“嫂嫂,我兄长脾气不好,多有粗鲁,还请嫂嫂多加担待!” 小乔脚步一顿,一脸疑惑,静等陆逊说下去。陆远一把将陆逊拉下,挑眉道:“你胡扯什么呢,我哪里粗鲁了!” “我亲耳听到的,嫂嫂半夜总是偷哭……”陆逊一本正经,低声劝道:“嫂嫂如此通情达理,兄长不该对嫂嫂不敬!” 小乔脸蛋一红,一扭身转身离去,未发一言。陆远一脸愕然,怔了半晌,才搓了搓下巴,试探道:“都有谁听到了?” “家丑不可外扬,我岂会让别人听到!” 陆逊沉声说着:“我最开始就是想住得离兄长近点,后来听到兄长欺负嫂嫂,夜里就不让别人靠近了!” 陆远心中一松,讪讪笑道:“这个,这个你不懂,不是欺负她,等你长大就明白了……”他不禁回身看看屋子,这年代的屋舍间壁纤薄,隔音确实太差了。陆逊抿了抿嘴,再次追问:“那嫂嫂为何偷哭?” “那不是哭!” 陆远一时头大如斗,干笑两声:“你想想,我要是欺负她,她会给我们准备吃食吗,乔家会这么帮我们吗,等你长大自然就懂了,现在少琢磨这些!” 他见陆逊还在疑惑,匆忙跟陆逊讲起袖弩用法,再来不及卖弄。“这是另一种弩,扣在手臂上,藏在衣袖里,外人无法发现,关键时刻只要手腕扭动,弩箭便能自主射出,十步之内,堪比手枪,呃,堪比半石军弩!” 陆远沉声解释着,凝视陆逊。陆逊聪明绝顶,听着解释再看图纸,很快明白一切,顿时将兄长欺负嫂嫂的事放在一旁,呼吸急促起来,沉声问道:“兄长,这暗器杀人无形,岂不比吕布的龙舌弓还要厉害!” “这是两回事,暗器旨在一个暗字,终究上不得台面!” 陆远认真解释:“我送你这个,不是让你杀人,而是为了关键时刻,能护你一命,你打造出三个,你我一人一个,另外给叔祖父送一个!” “谢兄长一命之恩!” 陆逊郑重躬身,迟疑一下,悻悻笑道:“确实,这个不能送给嫂嫂,否则她一怒之下,必先杀兄长!” “你这小脑袋都想什么呢!” 陆远忍不住敲了他个爆栗,怅然道:“等你长大成亲就懂了,杀戮之事,怎能让女人来做,有我们挡在她身前就够了,如果我们挡不住,一个暗器而已,又岂能护她周全!” 陆逊终究不懂这些,思索一番笑道:“兄长,为何不给大军装备?” “此物在行伍之间无用,如果能近身到敌人十步之内,杀人何需暗器!” 陆远神色郑重:“为兄送你这个,只为你保命所用,你记好后便将图纸烧掉,免得流传出去,人尽皆知,侠以武犯禁,你该懂这个道理!” 侠以武犯禁,如果百姓们人人都袖中藏弩,随便一个孩童,便能出其不意杀掉一名精锐士兵,那么社会规则将被彻底打乱。百姓吵架可能不会再到官府告状,而是一弩箭将对方射杀,孩童打闹,也可能一怒之下,便出手杀人。陆逊认真点点头,再次看了图纸一眼,顿时甩手将它扔到一旁炭盆里,呵呵笑道:“兄长,我记下了,此物绝不会外传,我会拆分着由陆家铁匠铺打造!” “不错,不愧是少年神童!” 陆远乐呵呵道:“好了,你忙去吧,呃……以后你夜里多监视周瑜,住到密室那附近,你现在的屋子我另有他用!” 陆逊愕然:“兄长,我没什么忙的,嫂嫂还留我吃饭呢!” “你还吃什么吃,赶紧滚蛋!” 陆远脸色一沉:“为兄再不去看看你嫂子,今夜就要没饭吃了!” 第36章 剁手行动 3夜半,月黑风高,整个皖城一片宁静。陆远悄悄睁眼,黑暗中眸光雪亮,犹如一头饿狼。他轻轻挪开肩膀上的小乔,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出了屋子。一个个衙役已经归来,换好了衣衫,齐齐等候在县衙内,一言不发,只有眼光寒光闪烁,俨然一群择人而噬的猛兽。他们还不明情况,但也知道今夜必然要有大事发生。陆远走向众人,虚手一压,示意不必多言,才轻声开口。“今夜,只有一个任务,杀戮!” 陆远一脸淡漠:“所有酿酒商行,一个不留,不许碰商行财物,不许纵火烧屋,不许惊扰百姓,自皖城东西合围,出发!” 命令逐次传达,一群衙役纷纷半弓着身子,身背大弓,手持腰刀,脚步嚯嚯,分散而去。他们本就是陆府精锐,身经百战,如今受到令行禁止的训练,根本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摸黑找上各个商行,奉行杀戮。陆远见典韦,周仓,陆逊尾随在最后压阵,显然也要跟着出去,匆忙轻喝制止:“你们三个,留下!” 典韦挠挠大胡子,一脸不甘,这种杀人越货的事儿他最喜欢,怎么就关键时刻被拦下了。周仓同样郁闷,他刚归顺陆远不久,正想好好表现呢,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落下。他们知道陆远的习惯,命令下达,不喜欢被质疑,他们不敢自己询问,只能连连向陆逊甩眼神。毕竟陆远对陆逊的偏爱,有目共睹。陆逊踟蹰一番,试探道:“兄长,我们为什么……”“你还小,去了能做什么!” 陆远沉声解释:“至于他们两个,换不换装有什么用,皖城还能找到另外两头熊吗!走,我们去高处看看!” 他不介意在各世家面前凶相毕露,但是在百姓心中,还得保留个好形象。典韦和周仓,同样的脸黑如铁,体格魁梧,如同一大一小两头棕熊,换什么装都没用,百姓们早已用大黑脸和小黑脸称呼了!三人上了陆府私宅的门楼上,那是皖城的最中心,同样也是皖城的最高处,视野最好,可俯瞰全局。他们下方不远处,正是陈氏商行。典韦闷闷不乐:“主公,那以后我们的秘密行动,我们岂不都不能参加了?” “我们是官差,哪来那么多秘密行动!” 陆远俯瞰下方,淡淡笑道:“皖城事了,我们北上讨董卓,那里才是你们的战场!” 陆逊疑惑问道:“兄长,你不是要小火慢炖吗,人全杀光了,这岂不还是一锅端?” “这些只是他们在商行的精锐,庄园的人手还没动呢!” 陆远笑着解释:“出其不意,干掉他们的精锐,以后会方便很多,但他们有田产在这,必然舍不得放弃皖城的利益,还会再派人手过来,让我们再次剁手!” 他有心栽培陆逊,对陆逊也是有问必答。陆逊微微点头,再次问道:“既然已经有田产作饵,兄长为何不碰他们财物,我们也很缺钱啊?” “杀戮中求财,兄弟们难免分心,先将财物放那,明天再去取!” 陆远笑呵呵道:“明天他们人去楼空,自有我们县衙出面,将财物带回来作为证物,这便是入仕的好处,做任何事,都可以名正言顺!” 他要彻底灭掉商行,其一是这些人以粮食酿酒,罪不可赦,其二是他目前缺钱。一支五千人的骑兵队伍,就算其中两千人是样子货,但也至少需要三千匹西凉战马,他还差两千匹,仅仅是这个,就需要四十万贯。另外还有强弓箭矢,腰刀长枪等其他军资,所需钱财不计其数。这时,皖城已经从一片宁静中喧嚣起来,灯火在一处处骤然亮起,乱箭攒射,刀光渐起,厮杀打斗声不绝于耳。陈氏商行的新东主冲出大门,看着不远处的火光,顿时暴跳如雷:“兄弟们,快起来,这不是针对陆扒皮的,这伙贼人正在逐个商行清理!” 典韦在门楼上急得团团乱转,瓮声瓮气道:“主公,让典某下去将他打杀了吧,他乱喊乱叫,很快这些人就有准备了!” 陆远微微摆手,从身后取出神臂弓,瞬间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嗖!” 地一下射了出去!陈氏商行的东主还在大叫,眼中却突然见到一个黑点,速度极快,不断变大,等他反应过来这是箭矢时,那一箭已经洞穿他的咽喉。箭矢的力道极大,带着他的身躯前进,直将他钉到身后的木门上,箭尾依旧在颤颤抖动!典韦不自禁打了个激灵,捅了捅身边周仓:“小黑,这得有两百步了吧……”周仓咽了口口水,讷讷道:“怕,怕是有了!” 陆远连连开弓,箭箭夺命,将一群陈氏商行的精锐堵在房门里,心中畅快至极,颇有一股狙击枪欺负西瓜刀的痛快。典韦看着这一幕,脑中直发懵,再次捅了捅周仓,小声嘀咕:“小黑,两百步,你能躲过去吗?” “黑你祖宗,你自己多黑不知道吗!” 周仓勃然大怒,其实也是为了掩盖心中慌乱,悻悻道:“这么远,连弓弦声都听不到,怎么躲?你见到箭时,箭已经射穿你脑门了!” 陆逊在一旁低语:“兄,兄长,我听说吕布的龙舌弓可在一百五十步外杀敌,已经是西凉第一猛将,你比他……”“我不如他,只是弓比他好!” 陆远淡淡笑道:“他的武艺不只在弓上,而我只会拳脚和骑射,不过骑射的精髓就在于不让你近身,他若想靠近我,也须得挨我两箭!” 典韦眼睛亮了亮:“主公,这弓比龙舌弓还好?” 据他所知,三石强弓是世上最好的弓,主要是制作困难。吕布的龙舌弓,便是三石强弓,由虎骨为弓臂,虎筋为弓弦,需要以拳脚功夫将猛虎打死,才不至于伤到虎骨大筋,单是这个条件,这世上又能有几人办到。“你们若是精于骑射,凡是能拉开此弓的,我都会送你们一把!” 陆远乐呵呵道:“到时你们远弓近戟,下马步战,最不济还能骑马逃跑,在马上放箭伤人,谁敢追你们,谁能伤得了你们!” 三石强弓可遇不可求,但神臂弓是技术上的突破,他完全可以量产,只是对臂力要求太大,才无法普及。典韦目光雪亮一片,被一张大黑脸衬托得格外显眼。显然,他对于这样一张弓上了心。周仓同样满是憧憬,意气风发道:“以后俺就去山里练骑射,山里狼群甚多,以前没少伤俺们!” “狼群?那不就是肉!” 陆远神色一喜:“以后叫兄弟们全去山里练,猎杀狼群,把肉食带回来!” 他心中清楚,有狼群存在,就必然有大多野物,羊群野鹿必不可少,否则养不活狼群。狼群被灭,其它野物必然越来越多,按正常来说终究会破坏自然平衡,自取灭亡,但有他们在,这算什么问题!羊多了杀羊,鹿多了杀鹿,那就是一块天然的养殖场,会给他们提供大量肉食,源源不断。周仓心思机敏,闻言想了想笑道:“说起来天柱山的宝贝还真不少,乔家刚来时,就上山采过山葡萄酿酒,也经常有人上山找药材,俺之前藏在山里,没少跟他们做生意!” “对,还有山葡萄!” 陆远想了起来,呵呵笑道:“猎杀狼群,肉食自己吃,再把山葡萄采回来卖给乔家!” 他第一次去乔家,喝的就是乔景以山葡萄酿的果酒,当时就觉得甘醇香甜,回味无穷。现在他要打击粮食酒,但是一下子断了皖城酒水,难免引起一些民怨,毕竟皖城的酒水货走四方,不知多少人对其依赖成性,用葡萄酒替代正好。而且其中自有一笔横财。陆远左右看看,最后向着周仓笑道:“周仓,这事交给你了,练兵期间,将山里的野兽全部猎光,让无事可做的百姓上山采野果草药,卖给乔家!” 周仓恨不得煽自己两个耳光,一张大黑脸愈发苦涩,尴尬笑道:“主公,俺事情实在太多,忙一些没关系,可俺就怕耽误了主公的大事……”陆远心中数了数,给流民落户,分发田产,安排劳作,扩建县衙,事情确实不少。而且他还要带典韦去谯郡,寻找许褚和华佗,那么军资的事也得交给周仓,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这样吧,你只负责训练和组织人手,买卖的事交给陆逊,另外军资方面你先扛起来!” 陆远见周仓还要说话,匆忙挥手阻止:“先忍忍,过几天一个好帮手就能用了!” 周仓无奈,只得躬身称是,活儿没变少,反倒多了一个军资的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受器重!陆远同样有苦难言,但凡麾下有个像样的,他哪至于让周仓一个粗人管这么多!他说的好帮手是鲁肃,过几天鲁肃家书回来,鲁肃应该会守信帮忙,说是北上,但哪一件事不是为了北上!鲁肃如果帮忙,鲁家应该会主动退出庐江,可以省去他一大麻烦!另外许劭也得请出来,那个老家伙每天神神叨叨,什么正事儿没有,未免太清闲,自己一口一个先生叫着,总得出来帮自己点小忙。这时,县衙的精锐已经杀到了眼前,数百人对着残余的几十名陈家精锐一阵箭雨,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划破夜空。一行人如狼似虎般冲入陈氏商行,默默奉行着杀戮。另一面的县衙精锐同时冲来,他们从皖城两面夹击,逐步向中间推进,力保不让一人逃出皖城,现在杀到近前,证明其余商行已经被清空。陆远见着眼下场景,不由心中大定。陆家精锐本就比其余商家的私兵强势,人数上也比所有商行加起来还要多。况且他们出其不意,逐个击破,始终数百人面对几十人,一轮箭雨之后就只剩下单方面的屠杀。“好了,你们留下收尾吧!” 陆远笑呵呵道:“记得明天安排兄弟们,将各商行的物资带回县衙,作为物证!” 第37章 临行敲打 大清早陆远悠悠醒来。小乔在一旁手枕香腮,眸光炯炯,沉声喝道:“你昨夜去哪了!” 陆远吓了一跳,却依旧一脸坦然,讷讷道:“我一直在家啊,还能去哪?” 他倒不是有意欺骗小乔,只是涉及杀戮血腥之事,不愿跟小乔多说。小乔心性单纯,极为可贵,他不想让小乔沾染这些人心算计,血腥杀戮等等肮脏事。“你胡说!” 小乔咬了咬嘴唇,恨恨道:“你是不是跟典韦他们出去鬼混了!” 陆远怔了怔,噗嗤一笑:“婉儿,你怎么会怀疑我这个,我家有仙妻,岂会像他们那样放浪形骸!” 小乔抿了抿嘴唇思索,脸蛋一红,美眸半眯:“你昨夜都没,没那个,这不正常,你肯定出去了!” 陆远目光柔和,乐呵呵道:“我忙完时你都睡着了,我哪忍心吵醒你,就自己睡了……”“你还在撒谎!” 小乔母老虎发威,掏出她的高仿扳指咄咄逼问:“你就算睡着了手脚也不老实,但今天没有,你昨夜肯定出去了,回来后还想了很久的事情!” 陆远呆滞半晌,看看自己手掌,原来破绽出在这里!“婉儿,确实有事,没提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陆远大手轻揽,将小乔揽入怀中,蹭着清香的发丝低喃:“你心若赤子,何必知道这些,我即将出门几天,你留在皖城,只管善待百姓就好!” 几大商行的人员一空,他终于能轻松几天,只要将眼下事情交代下,就可以前去谯郡。“你要出门?” 小乔一惊,顿时来不及追问其他,只一脸疑虑道:“去哪里,什么时候,干什么?” “时不我待,迟则生变!” 陆远轻叹一声:“今日吧,我去趟谯郡,请华佗和许褚两人助我,夫人坐镇皖城,便是皖城父母,凡是对百姓有利之事,尽管放手去做,陆逊自会助你!” 他原本不想大清早说这些,只是话说到这,也只好提前交代了。小乔环臂轻揽,低声嘟哝:“你总是这么忙,都不能好好陪陪我……”“给我点时间,以后就好了!” 陆远柔声笑道:“到时我们焚琴煮鹤,享尽人间美味!” 小乔素手轻拍,噗嗤一笑:“你这混蛋,总是没个正行,我才不要焚琴煮鹤,我要高山流水!” “我们今晚就高山流水!” 陆远轻轻拍了拍小乔,轻声道:“好啦,我得去把所有隐患清除,等我回来之日,就是我们大婚之时!” 小乔美眸亮了,俏脸上桃花绽放,喃喃道:“夫君归来之日,就是我们大婚之时?” “君子一诺,不敢辜负佳人!” 陆远深深一吻,耳鬓厮磨,过了良久,两人终于分开。小乔默默为陆远束好发髻,屈膝偎了一福,满面柔情:“夫君在外,多多保重!” “夫人尽管放心!” 陆远将一袋酒精收起,扬长而去。小乔目送陆远离去,猛地一跺脚,惊呼一声:“哎呀,忘告诉他了,宣纸都做出来了,算了,给他个惊喜……”陆远出了屋门,直奔周瑜鲁肃所在的暗室。两人正在下棋,见到陆远,均是闷哼一声,不发一言。陆远不以为意,呵呵笑道:“走吧,出去放放风,顺便让你们了解下现在局面!” 皖城暂时无隐患,只是这两个聪明人凑一块,陆远担心他们胡闹,把他们的小命玩掉,这才故意过来敲打敲打他们。周瑜微微动容:“你这么好心?” “少废话,机会就一次,爱去不去!” 陆远扭头就走,向着外面警戒的衙役笑道:“他们要是不出来,就地格杀!” 周瑜头皮一麻,拉起鲁肃就走,心中暗骂不已,这个混蛋,还说爱去不去,不去就是死,哪有选择的机会!他刚走出暗室,顿时看到断壁残垣的县衙,干活干得热火朝天的工匠,以及一直连到他们周府的一路尘烟,不由又惊又怒:“陆扒皮,你将我们周府拆了?” “这是皖城,是陆某的城!” 陆远手指地面,爽声笑道:“陆某的城里,没有周家!” 周瑜心中一震,竟然敢动他们周府,这证明什么?证明他们舒县周氏在皖城已经完了!周府都没了,那么其他的商行田产、矿产庄园绝对都无法幸免!周瑜脸色铁青,恶狠狠道:“你敢做这么大,就不怕庐江内乱吗!” “做都做了,还问我敢不敢!” 陆远语气淡然:“难道周兄忘了,你我当初的约定了吗!” 周瑜定了定神,不再多言。他当然记得之前的约定,陆扒皮要将所有世家势力赶出皖城,他只当陆扒皮找死,没想到陆扒皮竟然真的对他周家动手了!陆远指了指一圈干活的百姓,乐呵呵道:“现在的皖城不好吗,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吃过馒头吧,皖城的百姓人人都有馒头吃,管饱!” 周瑜愕然:“馒头与你有关?” “拙荆所做,说起来还要多谢周兄成全!” 陆远笑眯眯道:“馒头事小,民生事大,如果你们周家还在,按周晖那个餐桌分食的方法,能容得下百姓一口饭吃吗!” 周瑜再次抿上了嘴,道理谁都懂,但皖城势力盘根错节,谁敢掀桌子!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县衙,大量衙役正赶着马车押运物资,见到陆远,当即齐齐躬身:“见过主公!” 陆远虚手微抬:“没这么多规矩,赶紧将物证搬运齐全,今晚杀牛宰羊,开荤大宴!” 一群衙役顿时眼睛亮了,异口同声:“多谢主公!” 陆远哈哈大笑,向着周瑜鲁肃二人饶有趣味道:“看到没,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鲁肃紧盯着一批所谓物证,上面的鲁家商行标记格外刺眼,不由脸色一沉,咬着牙道:“陆扒皮,你真的疯了!” 他看着老实巴交,实则心思机敏,见到这所谓物证,就已经将事情猜出了个大概。“子敬别闹,我们还打着赌呢!” 陆远乐呵呵道:“我要是疯了,你该高兴才对,对了,鲁氏商行昨夜遭遇盗匪,商行所有人不幸罹难!” 鲁肃瞳孔骤缩,重重喘了几口粗气,硬邦邦道:“你果然疯了!我鲁氏商行百余人,你竟一个未留!” “陆某一直为一个问题困扰,一人性命重要还是百人性命重要!” 陆远神色淡然:“性命无价,这问题难解,后来陆某发现,有人为了自己活得好点,逼得那百人无路可活,这就简单了,二位都是智者,不妨多想想!” 他说完话,便没再理会周瑜鲁肃二人,而是向着一个衙役招了招手,乐呵呵道:“把典韦,周仓,陆逊叫来!” 那衙役躬身称是,飞奔离去。没一会儿,三人纷纷前来,见过礼后,便纷纷目光诧异地看着周瑜鲁肃。陆远看着满头大汗的周仓,神色郑重起来:“说说昨夜情况吧!” 周仓看着周瑜鲁肃,迟疑一下,眼睛一转,讪讪笑道:“回主公,周家引盗贼进城,洗劫各商行大量物资,约莫二十余万贯,兄弟们与盗匪搏杀,十余名兄弟身受重伤!” 周瑜脸色一黑,勃然大怒:“陆扒皮,混账东西,这等事你想栽赃我周家,你以为能骗得了天下人吗!” 陆逊小脸一绷:“兄长,要不杀了吧,留他何用?” “不必理会!” 陆远不以为意:“英雄做事,狗熊骂街,自古皆是如此!等他骂完我们再聊!” 周瑜语气一滞,胸口发闷,硬生生将后面要骂的话全都憋了回去。陆远静等片刻,看向周仓正色道:“受伤的兄弟,多给钱财抚恤,不能再从军的,由我等赡养其全家,此事定成规矩,由你负责,一句话,不能寒了兄弟们的心!” “主公高义,俺定不会辜负主公所托!” 周仓高高拱手,神色动容,自己的主公与麾下兄弟相称,虽然是礼贤下士,但也有收买人心之嫌,但现在这个规矩,天下间闻所未闻,可见自己主公并非随便称兄道弟。“我得去趟谯郡,典韦与我一起!” 陆远终于说到正题,沉声道:“这几日的皖城便交给你与陆逊了,你办完今天的事,就按原计划练兵,其余诸事,不可懈怠!” 众人皆是一惊,怎么说走就走!只有典韦一张大黑脸喜不自禁,他是闲不住的主儿,只要是新鲜事他都喜欢。周瑜冷笑一声:“你现在还敢离开皖城?” 陆远不以为意,看向陆逊笑道:“看到了吧,再聪明的人愤怒起来,也会失去理智,他竟然不懂我凭什么敢走!你不可学他!” 周瑜气的三尸神暴跳,只觉得近日简直倒了血霉。从前的陆扒皮虽然混蛋,但毕竟脑子不太好用,还算好对付,现在的陆扒皮却难缠得多,将自己困在县衙不说,还屡屡在言语间往自己伤口上撒盐!“兄长放心,我不会学他!” 陆逊小脸凛然,凝声问道:“只是兄长要去谯郡,要带多少人,还有为何不知会叔祖父,乔家人等……”“他们不知道此行重要,告诉他们,难免多费口舌!” 陆远乐呵呵道:“谯郡隶属豫州,如今局面,我只带典韦即可,我离开后,你通知乔家一声,他们自会过来坐镇,你也不可懈怠,将皖城诸事担当起来,多和你嫂子商量!” 无论是陆康还是乔景,他们虽然眼光独到,见识广博,但在这惟有读书高的年代,他们绝不会想到一个神医的能量!另外许褚这员虎将,现在名声不显,正是收服的好时机,再晚一点,怕是真就归到了夏侯家,到曹操麾下了!陆逊抱拳称是,没有多言。他们都知道陆远的脾气,说一不二,言出必行,现在前去谯郡已成定局,多说无益。而且他们也知道陆远和典韦的本事,带着众人反而招摇,容易生事,人少则更方便行事!周仓眉头紧锁,迟疑半晌后讪讪笑道:“主公,一些新来皖城落户的老弱怎么办,他们中不了田,修不了县衙,俺向来愚钝,这等事着实做不来……”“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皖城的规矩不可破!” 陆远掷地有声,认真叮嘱:“以后妇孺老弱到乔家蒸馒头,让他们自食其力,身体好点的,建桥修路,采摘野物,总有一口活路!” 鲁肃终于从他鲁家商行被灭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闻言闷哼一声:“陆扒皮,你倒是好打算,万一碰上什么都干不了的呢!” “一些馒头而已,皖城养得起!再说,不是还有你们吗!” 陆远从容自若:“你们各个家族的田产庄园还在,总会再组织人手物资过来,到时再让周兄引盗贼进城,洗劫一次就好了!” 鲁肃心中一寒,瞬间想通了陆远的计划。就是要留下诱饵,源源不断地钓鱼!他们家族及时醒悟还好,要么壮士断腕,放弃皖城,要么拼死一搏,在这乱局中搏得一席之地。可要是猜不透这道理,就只会被不断吸血,渐渐衰弱!乱世相争,衰弱就要败亡!鲁肃稳了稳心神,淡淡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北上勤王,所需甚巨,只得委屈一下你们了!” 陆远神色肃然:“董贼祸乱朝堂,天子京城受辱,你等世家久受皇恩,是不是该为我大汉出出血?” “你之前要我们随你北上,是去响应曹操矫诏?” 周瑜和鲁肃同时一惊,互相对视一眼,最终周瑜忍不住相问:“你有多少兵马,可以与西凉铁骑抗衡!” 他们都是少年成名,年轻俊杰,但这样的大事,他们之前连想都没想过!陆扒皮不过一个混蛋,现在也只是一个县尉官职,竟然在考虑这等大事,由不得他们心中不震撼!“兵不在多而在精,五千精骑足以!” 陆远悠悠笑道:“天下大势涛涛,无人可挡,此战过后,董卓一党势必土崩瓦解!” “五千精骑?” 周瑜错愕一下,冷笑道:“你到哪弄五千精骑,一群乡野青壮,去了也是徒劳给他人做嫁衣!” “陆某不只是皖城县尉!” 陆远看着周瑜,得意大笑:“陆某还是陆家少主,乔家女婿!” 周瑜脸色一黯,满心苦涩,陆扒皮这两个身份,再加上近期动作,确实有可能做到!他虽然在周家地位不凡,但绝没有这么大影响力!陆远长身而起:“好了,诸事已经安排完,我该走了,对了,我答应过兄弟们,今夜杀牛宰羊,开荤大宴,别让我食言!” “兄长,如果他们作乱……”陆逊目光闪烁,沉声问道,其意不言自明。“此事无需纠结,我虽然欣赏他们,但也不是非他们不可!” 陆远翻身上马,扬声笑道:“顺则生,逆则亡,作乱可以,只是代价会死!” 第38章 驱虎过涧 py长路漫漫,陆远与典韦策马疾行。两侧山势平缓,路边溪水潺潺,风景极好。皖城距离谯郡不足千里,他们二人骑行,没有大军拖累,两日足以到达。陆远还算惬意,沿途领略风光,心情大好。典韦却面色发苦,不时看着他的战马皱眉,那战马早已将脖子抻得老长,直耷拉到地上,显然筋疲力尽。“主公,要不在这歇会吧,我的小红吃不消了……”典韦尴尬良久,终于忍不住开口,他对那红色战马极为喜爱,看着战马这副德行,也是心疼至极!陆远侧头看了看,乐呵呵道:“你不是脚程也行吗,要不你扛着它跑?” “我……”典韦大黑脸一僵,讪讪笑道:“主公,歇一会儿就好!” 他虽然自诩步战足以,但要靠双腿追战马,累也得累吐血。“行吧,在这歇歇!” 陆远马鞭一指,向着典韦笑道:“懂了吧,骑兵和步兵的差距不可逾越,等北上之后,就把吕布的宝马抢来,怎么也能扛得动你!” 典韦匆忙牵着战马去溪边饮水,闻言嘿嘿笑道:“多谢主公,只要有宝马,典某的骑射自不会落下!” 他见识过神臂弓的强劲,满脑子都是两百步外杀敌的憧憬,一心想着可以像陆远,或者他师弟太史慈一样,可以在战马疾驰中开弓放箭!典韦犹自嘀咕:“师傅当年想帮典某寻一匹宝马,只可惜典某不争气,一怒之下杀了李永,不得不逃亡,师傅临终都没……哎!” 他话音落下,没听到陆远回应,正觉得诧异,却看他的战马不自觉打起了哆嗦。他的耳边同时响起一阵极为熟悉的砰砰声响,那是陆远挽弓时的声音,犹如闷雷,曾让他毛骨悚然。典韦猛地抬头,正见陆远神臂弓挽起,箭头幽幽泛着寒光,直对着他的身后。陆远强弓在手,一脸肃然:“别吵,慢慢过来!” 典韦刚想问怎么回事,身后突然劲风呼啸,他回身一看,只见那平缓的山林里,猛地蹿出一头斑斓猛虎,足有他的战马大小,四肢矫健,虎目狰狞,威风凛凛。云从龙,风从虎!猛虎一扑之下,直落到小溪里,抖了抖一身腱子肉,低吼一声,便虎目灼灼地盯着典韦,如同打量自己的猎物一般,缓缓踱步走了过去,姿态极为优雅。典韦怔了怔,大黑脸上突然一喜,猛地站直身子,犹如一头棕熊起身,高声叫道:“主公,别放箭,这是我的三石强弓!” 猛虎也怔了怔,刚迈出去的虎步一顿,虎目咄咄,竟带了一丝试探之意,似乎遇上了天敌!陆远看着这一幕,强弓依旧没有收起,心中却不由大震:难道驱虎过涧是真的?打死猛虎简单,一箭便能射杀,但吓退猛虎却是另外一回事,那毕竟是丛林之王,站在食物链最顶端,怎么肯轻易退却!山里长大的都知道,遇到猛虎,绝不能与它对视,否则便会被视作挑衅,猛虎必然暴怒!而此时典韦正盯着猛虎眼睛,犹如一头大棕熊,与那猛虎对峙!猛虎怔在当场,那种审视自己猎物的气势渐渐没了,反而不断低吼,像是发出警告。典韦却兴奋地虬须乱颤,眼中直冒精光,如同盯着一件绝世珍宝,双戟往边上一扔,搓着大手,小心翼翼地凑了上去,倒像是怕吓跑了猎物。猛虎连连低吼,声色俱厉,但未能吓退眼前劲敌,终于后退了一步,随即缓缓后退,粗壮的虎腿在小溪中踩起一圈圈涟漪,之前那种优雅姿态不翼而飞。典韦见距离差不多了,猛地纵身一扑,一把抱住了虎脖子,成人大腿粗的臂膀犹如一对儿铁钳,腰部发力,竟生生将那猛虎像倒拔垂杨柳一般,直接从身前重重摔到了身后!“砰”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间,那猛虎被摔得七荤八素,挣扎起身子便要跑,虎尾却像铁鞭一样向典韦狠狠扫来。典韦一拳将那虎尾打得瘫软,揪着虎尾巴转圈,声音大急:“主公,做三石强弓要留哪块虎骨!” 陆远不及多想,匆忙大喝:“脊椎!” “这就简单了!” 典韦哈哈大笑,顿时放开手脚,对着猛虎拳脚交加,四处摔打,简直像是一头大棕熊在欺负野猫。陆远瞠目结舌,他看得出来,那猛虎被典韦的气势所慑,早已就没了斗志,一心想着逃跑,反倒被典韦打得七窍流血,伤痕累累!能把猛虎吓得一心想跑的人,那得是什么人,那还是人吗!陆远忍不住嘀咕一声牲口,便见典韦已经骑在猛虎身上,按着猛虎脖子,对着猛虎后脑砰的一拳砸了下去。没一会功夫,猛虎的低吼声渐渐没了,身子软绵绵地瘫在地上,只剩一对儿虎目圆瞪,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典韦拳头衣衫满是血迹,哈哈大笑:“主公,你快来看看,它的脊椎骨能不能用!” 陆远回过神来,大步走了过去,忍不住多看典韦两眼。这个牲口,几乎是将一头猛虎生生吓死了,从始至终,那猛虎就没怎么反抗过,只挣扎着想逃回山林。典韦眉开眼笑:“主公,我一直没碰它脊椎,应该能用吧!” 陆远伸手摸索一番,点头笑道:“能用,回头就能做成一把三石强弓,不过你用这个干嘛,你要练弓法,我这不是有弓吗!” “师傅说,弓法最好先练软弓,再练强弓!” 典韦哈哈笑道:“主公的弓虽好,但这弓太强,不适合练习,两石弓我用着太软,一拉就断,三石弓应该正好!” 陆远倒不懂这些,他的弓法天然就会,就像将后世的枪感带来了一样。典韦拿出匕首,取骨抽筋,哈哈笑道:“之前在太行山里遇到过老虎,可惜那时我太大意,一不小心就让它逃了,这次我便谨慎多了,先放它过来,抓住尾巴不放松!” 陆远不自禁大笑:“典韦,你是不是还没有表字,我为你取一个?” “典某出身贫贱,没有表字,主公若肯赐字就太好了!” 典韦嘿嘿直笑:“之前乔家诗会的消息传开了,典某虽然不懂主公的诗,但能让许先生都不敢评价,主公必然才高八斗!” 他认陆远为主,陆远为他取表字,并无不妥,而且他觉得陆远才华横溢,赐字给他,那他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你之勇猛气概,古今只有一人可比,从今以后,你表字便叫做恶来吧!” 陆远想着典韦将猛虎吓得腿肚子转筋的气势,顺势将这个称呼当做表字送给了他!“恶来……典韦典恶来?” 典韦挠挠乱糟糟的虬须,疑惑道:“主公,恶来,听着有点像坏人啊,不如叫善来!” “善什么善,你哪里长的善,就叫恶来!” 陆远上下打量典韦,哈哈笑道:“恶来不是坏人,是个忠心耿耿的大将!” “行,主公视典某为兄弟,典某自当对主公忠心耿耿,以后典某就表字恶来!” 典韦瓮声瓮气,同样哈哈大笑起来。陆远将这外号给了典韦,不由心满意足,看着一堆虎肉又来了精神,乐呵呵道:“先在这美餐一顿,这肉不能浪费,一会儿都得带走!” 两人很快在原地升起了篝火,将虎肉烤得滋滋流油,就算只有一些盐巴作调料,也依然香气四溢,让人食欲大开。肉香扑鼻,外焦里嫩,两人当即风卷残云,狼吞虎咽起来。直到日头西斜,两人才吃得满嘴流油,肚皮滚圆。这时,突然一辆马车从小路尽头缓缓驶来,前后各有十余人护卫,马车上张灯结彩,看着喜气洋洋,正是一辆婚车。典韦兴致盎然,站起来抻着脖子张望,嘿嘿笑道:“竟然赶上迎亲的了,有趣!” 陆远起身随意扫了一眼,不以为意:“人家又不是嫁你,你开心个什么劲!” 只是他话音刚落,马车上突然响起一道甜美女声,略显焦急:“夫君,救我!” 陆远一怔,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他还没来得及细想,那声音再次传来。“陆远陆行之,你个薄情寡义的混蛋,快来救我……” 第39章 蔡家才女 小路上,陆远怔怔看着远方马车。此时马车已经停下,一行二十余护卫不约而同,正齐齐打量着他们。准确的说是打量典韦,以及典韦背后的猛虎尸体。典韦对此不以为意,晃着一张大黑脸,一脸贱笑:“主公,你在外面偷偷养人了?” “没有的事,别胡说八道!” 陆远轻声呵斥:“是蔡邕之女,蔡琰,蔡文姬!” 知道他表字的人不多,其中女子,除了小乔,只有蔡琰,这个不难猜,而且还有声音佐证。“竟然是蔡家小才女!” 典韦顿时来了兴趣,咧嘴笑道:“主公,她刚刚叫你夫君,难道年初时你将她掳到……呃不,请到府中后,真的将她给……那个了?” “胡扯,我们弹了一夜琴,别的什么都没做!” 陆远眉头一挑:“这丫头机灵得很,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但明显身不由己,刚刚喊我夫君,应该是想祸水东引,利用我们帮她脱困!” 他记得蔡琰是要嫁到河东卫氏的,但这路线明显不对。而且蔡琰确实机灵,当年被他掳到府中,却将他耍得团团转,最终一句对牛弹琴,使他成了庐江笑柄,他祖父陆康同样被一群文人骂得焦头烂额。“主公,那我们不去帮她吗,这是行侠仗义啊!” 典韦抻着脖子张望,兴致盎然:“这些护卫,看着一身甲胄,装备精良,但实则脚步虚浮,都是假把式,典某一人就能将他们全部打杀了!” “不去,大丈夫立身,哪能被一个女人利用!再美的女人都不行!” 陆远一脸淡漠:“如果她好言相告,帮帮她无妨,可她心存利用,我们就偏不管她!她祸水东引,趁机脱逃,但她又不知我们底细,做这些时,可曾想过我们死活!” 典韦愣愣点头,瓮声瓮气道:“主公说的是,这女子还真有心机!” 这时,一群护卫却率先有了动作,他们手按刀柄,组成一个小型的雁形阵,井然有序地靠近陆远二人。直到十丈距离左右,一群护卫纷纷驻足,腰刀半开,很是戒备地盯着典韦。一个白衫青年从护卫后踱步而出,目光逡巡,最终定格在陆远身上,语气倨傲:“你是陆扒皮?” 陆远微微皱眉:“正是陆某,现任皖城县尉,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县尉?一个八品小官,亏你说得出口!” 青年淡淡哂笑:“在下河东卫氏卫仲道,蔡家小姐正是在下未婚妻,知道我为何找你了吧!你陆家侮辱我河东卫氏在先,回去让陆康看着办,办不好的话,陆家就可以除名了!” 他神色淡然,似乎让一个世家除名,只是一件云淡风轻的小事。“河东卫氏,好大的威风!” 陆远脸色一沉,淡淡笑道:“大将军卫青武功赫赫,智慧卓绝,怎么留下你们这群蠢货,蔡琰似乎不愿嫁你吧,你若识趣,就赶紧滚蛋,若是不识趣,河东卫氏就没有你卫仲道这号人物了!” 他本来懒得管蔡琰的闲事,不想被人利用。可他毕竟没有成佛,这个历史上蔡琰的第一任夫君卫仲道,一开口就这般咄咄逼人,也不由让他火气上升,杀机涌动。“她愿不愿嫁与你何干?反倒是你,这么嚣张还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异数!” 卫仲道负手而立:“庐江陆家,呵!虽然同为世家,但终有云泥之别,我河东卫氏,于大汉经营数百年,坐看各世家兴衰起落,别说一个庐江陆家,就算袁家那般四世三公……”他话没说完,突然头皮一麻,只见对面陆远猛地举起强弓,瞬间弓如满月,砰砰砰的挽弓声响犹如闷雷,直慑人心!一支狼牙箭箭头寒光闪闪,正幽幽对着他,犹如毒蛇吐信!陆远悠悠笑道:“接着说,你们河东卫氏怎么了,别停,停下来会死人!” 一个河东卫氏的护卫突然暴起,腰刀出鞘,直向陆远砍去,只是还未到近前,就被人一戟砸中,连刀带人,一同砍成了两半。典韦抖落短戟上的血迹,森然一笑:“一群傻子,被人利用了还要出来逞强,来啊,让典某杀个痛快!” 一群护卫正蠢蠢欲动,见此场景,不由呼吸一滞,脚步顿在当场。这黑脸儿一击而已,就将他们的统领击杀,那他们专门用于围攻的雁形阵还有什么用,打杀起来,岂不四处漏风……陆远对一群护卫视若无睹,只看着卫仲道乐呵呵道:“不让你说时你偏要说,让你说了你却装聋作哑,本来懒得理你这短命鬼,你却跑来一心寻死!” 卫仲道太阳穴突突乱跳,他们早看出那黑脸儿壮汉的不凡,这才组成战阵,仗着人多势众过来放放狠话,免得落了河东卫氏的威名。可这黑脸儿强得离谱,一击之下,腰刀断裂,甲胄破碎,人也被一戟两断,反倒让他们的战阵像是一群绵羊,在围攻一头饿狼。而陆扒皮同样超出他的预计,他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纨绔,吓唬一下就得屁滚尿流,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合,竟然起了杀心!他出身豪门,自然见识不凡,单凭挽弓声,也知道此弓强劲,他绝对跑不掉!“你,你敢杀我?” 卫仲道色厉内荏,颤声道:“你可知河东之地,只有我河东卫氏一家独大,即便是董卓进京,也要向我河东卫氏借道!你敢杀我,你陆家满门必定要为我陪葬!” 事到如今,他只能想着先靠家族背景惊退对方,回到河东,再用家族力量寻仇!“陆某虽然不喜欢被人利用,但更不喜欢被蠢货威胁!” 陆远神色一冷,顿时一箭射出,口中厉喝:“典韦,一个不留!” 箭似流星,在卫仲道瞳孔中放大,嗖的一下洞穿了他的咽喉,直将他钉到地上。这个历史上的病秧子抽搐几下,便兀自没了气息。典韦爆喝一声,猛地一蹿撞进对方战阵,双戟舞动,顿时残肢飞舞,血染地面,刀戟交击声不绝于耳,雁形阵瞬间瓦解。他打杀了几人,周围却突然一空,这才发现其余人都像避瘟神一样避开了他,纷纷持刀冲向陆远,而陆远也不知何时上了战马,一杆长枪在马上挥舞格挡。陆远心中愤懑至极,这群混蛋竟然欺软怕硬,把自己当成了软柿子!他见典韦冲进战阵,担心强弓误伤典韦,这才到马上取枪,而这群混蛋却同时围住了他,显然是听到了他一个不留的命令,想擒下他逼迫典韦!偏偏他用长枪,来来回回只有一个拼刺刀的动作,实力还不如在马下用短刀近身搏杀,现在被堵在马上,要护着战马,就只能挥枪四下格挡。陆远看准一个空当,顿时双腿一夹马腹,长枪蓄势一击,挑起一人直接冲出了战圈。刚一拉开距离,他立刻取出神臂弓,挽弓搭箭,向着后方追来的人群连连放箭,箭箭夺命!一群河东卫氏的护卫嘶喊声一片,杀红了眼一般前冲,可相距却越来越远,身边人还在不断中箭倒下,十几人转眼间只剩六人。几人心头绝望,这还怎么打?“真理只在弓箭的射程之内!” 陆远哈哈大笑,一支支狼牙箭射出,六箭之后,现场一片寂静,甚至能听到典韦过来后,僵在当场那沉重的呼吸声!典韦看着一群中箭而死的卫家人,心头骇然,他自诩步战无敌,但如果碰上这样的骑射高手,他怎么打?追不上,逃不掉,只能被人当兔子一样射,死了也是憋屈无比。天下间不只陆远一个骑射高手,起码已经扬名的便有飞将吕布,长沙孙坚,西凉马超,甚至他师弟太史慈!典韦搓了搓大黑脸,定了定神,一定得将骑术练好,就算不能在战马疾驰中射箭,也能挥舞短戟,格挡箭矢!“想什么呢!” 陆远策马走过,乐呵呵道:“走,去看看这个利用了我们的蔡家才女!” 他刚拾起长枪,突然臂膀一酸,猛地醒悟过来,刚刚情急之下,他竟然在马上挽起了神臂弓,不由又惊又喜,心花怒放!陆远靠近马车,挥枪撩开车帘,顿时见到一个卫家护卫手持短刀,抵住了一个女孩儿咽喉!女孩儿一袭红裙,风姿绰约,柳叶眉,瑞凤眼,一身青春活力之中,几分书香四溢,有如皓月皎皎,让人一见之下,就会忍不住想起那句古词,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正是蔡琰蔡文姬。按照陆远记忆,蔡琰一笑间,嘴角会有一个酒窝显现,生气时,也会露出一颗小虎牙,很是有趣。只是此时的蔡琰一脸惶恐,颇为局促,身子一动不敢动,只有一双美眸扑闪,怔怔看着陆远。那名护卫凶态毕露,恶狠狠道:“废话少说,把你的弓扔过来,再给我一匹马,放我走,否则我杀了她!” 他本来是留下来看管蔡琰的,没想到却因此保住一命,还自觉拿捏住了陆远的把柄,以蔡琰的性命要挟陆远。“那就有劳了,你杀了她,我再杀了你,这样方便!” 陆远笑眯眯道:“我与她有旧,不忍心下手杀她,可这丫头枉顾我死活,我本来也没想轻饶她,由你动手最好!” 蔡琰秀眉紧蹙,眸光恶狠狠地瞪向陆远,似要吃人一般,只可惜无法开口。那护卫一愣,疑惑道:“你杀了我们这么多人,不就是为了救她吗!” “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威胁,与她无关!” 陆远侧身将双手搭在车窗上,乐呵呵道:“快点动手,我也好斩草除根,免得这里的事情败露!” 那护卫面色如土,这么说来,他们岂不是自己送上去找死的?他只呆滞一瞬,胳膊却突然一麻,随即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一只手掌不知何时搭上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掰,他的手腕顿时骨茬支起,血肉模糊间惨不忍睹!短刀“当啷!” 落地,他一声凄厉惨叫,猛地咽喉一痛,浑浑噩噩,彻底失去了意识。陆远衣衫染血,大手一伸,直接将蔡琰从马车中拖了出来,笑吟吟道:“夫人,我来救你了!” “陆扒皮,我刚刚开玩笑的……”蔡琰横趴在战马上,心中又羞又怒,连连惊叫:“你想干嘛,快放开我,我没有枉顾你死活……”“是吗,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 陆远一巴掌拍在蔡琰屁股上,勃然大怒:“竟敢利用我,你知道我这条命有多贵吗!” 第40章 庐江上甲 林间小路,陆远一行人再次启程。只是陆远的战马上多了一位当世奇女子,蔡琰蔡文姬。战马驰骋,景物飞驰倒退,颠簸得蔡琰眼冒金星,一阵头晕目眩。“陆扒皮,我真的没想害你!” 蔡琰在马上挣扎不休,忿忿不已:“我认识典韦,知道有他在你身边,你不会有事,这才小小利用你一下!” 她心中惊惧,只觉得自己才离狼群,又入虎口。这混蛋竟然把她横在马背上,身子朝下,动弹不得,完全是匈奴抢女人的野蛮做派!“啪!” 陆远一巴掌拍下,漫不经心道:“利用就是利用,少找理由,到底是怎么回事,赶紧说明白!” 他心中同样郁闷,自己终究因为卫仲道这个蠢货,给蔡琰当了一次打手!只是这事情怪异,蔡琰嫁到河东卫氏,为什么要逃跑,陈留去河东,他们为什么绕了这么大一圈!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豫州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你敢打我!我爹爹都没这么打过我!” 蔡琰屁股生疼,不由又羞又怒,这混蛋连连逼问,一言不合就打她屁股,让她心中直欲抓狂,一度怀疑这混蛋就是故意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陆远语气淡淡:“我不是你爹,不会惯着你毛病,赶紧把事情都交代了!” “你分明是记恨之前的事,之前是你无礼在先,将我掳走,我凭什么不能报复!” 蔡琰一脸倔强,昂着下巴,泪水直在眸中打转。年初时她被陆远掳走,与陆远虚与委蛇一夜才脱困,之后一句对牛弹琴,直接让陆远成了庐江笑柄!现在陆远所为,分明是故意报复!“憋回去,少跟我来这套,这招儿你以前用过了!” 陆远巴掌扬起,目光幽幽:“往事已矣,我才懒得理会,只是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戏弄我,你完蛋了!” 蔡琰呆了呆,这混蛋怎么变聪明了?她稍一思索,心中不由更是惶恐,怒不可遏:“你这混蛋,是想金屋藏娇!你不怕太守大人知道,再罚你禁足吗!” “金屋藏娇?你怎么这么臭美!” 陆远一脸不屑:“陆某家有仙妻,强你千倍万倍,掳你干嘛!此次救你,只是不喜欢被人威胁,你不必自作多情!” 蔡琰心中狐疑,试探道:“那你就让我好好骑马,不能这么羞辱我!” 什么仙妻强她千倍万倍,她自然不信。她少年成名,才貌无双,随蔡邕游历四方,一路饱受赞誉,什么人能强她千倍万倍!况且以陆扒皮的德行能娶到什么仙妻,只是她人在矮檐下,不敢去辩驳,只想摆脱现在的窘迫。“好,你自己要骑马的!” 陆远大手一提,将蔡琰平放在战马上,乐呵呵道:“抓稳了,别摔下去!” 蔡琰惊疑不定,正疑惑这混蛋难道真的学好了吗,身体却突然像个猴子一样蹿了起来,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根本受不了战马颠簸。她人在空中,感受着耳边风声呼啸,心中慌乱至极,信手胡抓,顺着陆远衣衫,一头扎进了陆远怀里。“你这是做什么,投怀送抱?” 陆远笑吟吟道:“我还没成圣人呢,没法坐怀不乱,你应该趴在马上的!” 蔡琰惊魂甫定,感受到身前一片火热,俏脸腾地一红,正要开口呵斥,却猛地语气一滞,紧紧闭上了嘴巴。现在虽然尴尬,但比让她趴在马上强多了。如果平趴在马上,身后就是这个混蛋,战马驰骋间,那姿势得多么难堪,还不如之前那样被横在马上呢!“这下你满意了吧!” 陆远笑意盈盈:“快说吧,我耐心有限,等得够久了!” “黑脸典韦,是我们陈留人,当年壮士杀人过闹市,无人敢拦,此事在陈留人尽皆知!” 蔡琰一脸羞恼:“这回你该信我了吧,我没想害你,只想借用一下黑脸典韦的威名!” 她感受着陆远环臂搂住了她的身子,将自己放到了腿上,顿时心中一阵凌乱,再不敢废话。虽然知道这混蛋是怕她坠落下马,却依旧让她一身汗毛倒竖,一动不敢动。典韦正在前方探路,闻言顿时眉飞色舞,豪迈笑道:“姑娘好眼力,不过典某已经有了表字,不再是黑脸典韦了,而是典韦典恶来!” 他听到自己的事迹在陈留人尽皆知,心中颇为得意,身子抖了抖,胯下战马不由肚皮一瘪,眼看就要被他压倒在地。“典韦,典恶来……”蔡琰面色怪异:“谁给你取得表字,这不是骂……”她话没说完,屁股突然一疼,直接将她后面的话全都拍了回去。陆远神色淡然:“少废话,你不是嫁到河东卫氏的吗,为什么要逃跑,陈留去河东,你们为什么绕了这么大一圈,豫州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你……你竟敢如此羞辱我!” 蔡琰恼羞成怒:“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礼法,你对我尊重些,我就说!你再敢逼问,我就……”“现在还问我敢不敢,糊涂!” 陆远目光微眯,乐呵呵道:“我本来就是混蛋,你说得痛快点,我就懂礼法,说得慢了,我就什么都不懂了!” 蔡琰看着那扬起的巴掌,不由一阵眼晕,匆忙开口:“爹爹入朝编撰《汉史》,我与舍妹留守老家,卫仲道收到消息,就带人进了陈留!” 她迟疑一下,忿忿开口:“河东卫氏行事,素来嚣张跋扈,放下聘礼就要带走我们姐妹,我将他们大队人马引到陈留太守张邈处,这才救下舍妹,自己却……”说到这,后面的她就说不下去了,毕竟河东卫氏形同抢亲,一意要将生米煮成熟饭,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而这个刚刚救下她的混蛋,之前也干过差不多的事,只是性质没这么恶劣,更像是外人来了就得欺负一下的习惯。“你先利用了张邈,然后又利用了我?” 陆远深深看了一眼蔡琰,再次问道:“卫家来了多少人,你怎么将他引到张邈那的?而且曹操不是正在陈留募兵吗,他是你爹故人,你为何不向他求助!” 其余的事陆远大致懂了,他本以为蔡琰与卫仲道成婚,是蔡家与河东卫氏的联姻,没想到却是河东卫氏强娶,想强逼蔡邕买账。看来天下大乱,什么妖魔鬼怪都冒出来了。这也是盛名之祸,蔡邕一直将自己两个女儿当着男儿养,取表字,读诗书,使得蔡琰少年成名,风华绝代,天下皆知。可惜时逢乱世,她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不知得被多少人惦记!“什么叫利用,你们男人不就应该平天下不平之事吗!” 蔡琰委屈巴巴:“卫仲道带了两千精骑入陈留,曹操不愿意招惹,而张邈是陈留太守,自然要保陈留百姓安危,我才不是利用他,是他为人豪迈,才将卫家精骑悉数诱杀!” 陆远怔了怔,河东卫氏,一个家族子弟出行,就可以带着两千精骑,甚至连曹操都不敢招惹,其家族底蕴可见一斑!卫家雄踞河东数百年,甚至经历了西汉到东汉的变迁,相比于他们陆家,确实有着云泥之别!幸好张邈将一群精骑诱杀,干掉卫家大队人马,才让卫仲道身边只剩一些虾兵蟹将!不过自己杀了卫仲道,这事暂时还不能张扬,免得引出那个河东大族发飙。“自古红颜多苦命,这不怪你……”陆远随意感慨一句,就等着蔡琰继续说,他还在疑惑卫仲道为何会选择绕路回河东。“自古红颜……你现在这么会说话?” 蔡琰深知陆远为人,离她被掳到陆府还不到一年,闻言不由错愕不已。陆远一脸深沉,心中暗暗得意,会说的多了,有机会吓死你!典韦咧嘴一笑:“主公文武双全,才情过人,这算什么,主公做的诗连许劭先生都不敢评价!” “文武双全,还才情过人?” 蔡琰美眸眨了眨,嗤笑一声:“陆远陆扒皮,文武不修,草包一个,整天仗着你们这些护卫逞凶,整个扬州谁人不知,连她的表字都是我……啊!” 陆远俯下身子,附耳低语:“我的表字是我自己取的,不要自讨苦吃,赶紧说正事!” “你自己取的,你还要不要脸!” 蔡琰瞬间炸毛,咬牙低骂:“你这卑鄙无耻之徒,赶紧把爪子拿开,否则我就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表字是我取的,让你丢尽颜面!” 她美眸微眯,眸中怒火熊熊。心中愈发笃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混蛋依旧是混蛋,只比河东卫氏杀人放火好那么一点点,但依旧是个不通世间礼法的混账东西!至于马车里发生的事,她当时被那声惨叫吓得闭紧了双眼,之后就被抢了出来,对此根本一无所知!陆远不以为意,淡淡笑道:“你躺在我怀里,我们现在谁丢脸?” 蔡琰猛地一个激灵,双臂紧抱胸口,气势瞬间弱了下来,愤懑不已:“我不提了,碰上你算我倒霉,你之前打我,就是为了不让我自己骑马出山林,早都算计好了这些!” “我不至于在你身上算计,你少自作多情!” 陆远乐呵呵道:“这只是你利用我的代价,记好了,要是有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 “下次?” 蔡琰气急败坏:“一会儿出了山林,你就放我下马,下次见你,我躲你八百里!” 陆远大手轻拍:“废话少说,卫仲道为何绕了一大圈,跑到这荒山野岭?” “你,你再敢放肆,我就咬舌自尽!” 蔡琰一脸羞恼,无奈至极,卫仲道杀人放火,但起码还有世家公子的风范,哪会像这混蛋一样,毫无规矩,毛手毛脚!“咬舌……请吧!要不我帮你咬?” 陆远笑眯眯道:“我得罪了河东卫氏,现在只有你知道真相,可我们毕竟有旧,我不忍心下手伤你!你要是愿意如此,我谢谢你!” 他心中清楚,蔡琰这样的奇女子,怎么可能咬舌自尽!“你帮我咬?” 蔡琰呆滞一下,猛地醒悟过来,气得脸色发青,恨恨骂道:“你混账,恶心,比从前更混蛋!” 陆远不以为意,乐呵呵道:“快点说,别自己瞎联想,否则我现在就混蛋给你看!” 蔡琰紧抿红唇,一言不发,不知在想着什么。典韦在前方愣头愣脑道:“主公,一会儿出了山林就放了她吧,我们琐事繁多,你何必在她身上为难!” 蔡琰美眸一亮,明媚笑道:“壮士高义,不像陆扒皮人面兽心,只会欺负弱女子!” “典某只是不想主公为难,与你无关!” 典韦瓮声瓮气:“主公,你不忍杀她,但她自己求死,不妨就将她放在前面,山林外围必有狼群,她一死了之,还无需你动手,这样岂不正好!你何必护着她出山,她又不领情!” 陆远哈哈大笑:“妙极,妙极,求仁得仁,求死得死,蔡姑娘,你觉得如何?” 蔡琰笑脸一僵,咬牙切齿:“蛇鼠一窝,一丘之貉,小白脸天生混蛋,大黑脸自有黑心!只会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罢了!” 她嘴上骂着,心中却稍安起来,这混蛋竟然真是要护自己出山。只是这混蛋说话办事太气人,干嘛不能好好说,一点世家子弟的风范都没有!“少装可怜,你算什么弱女子!” 陆远摇头失笑:“你坑了张邈,又坑了我,我为了你的破事,得罪了河东卫家,现在只想知道豫州发生了什么,你却不肯如实相告,是算定我不敢伤你吗!” 蔡琰沉吟半晌,悻悻道:“你不就是怕这里的事情败露吗,那你将我绑到庐江,到时我们一别两宽,我身在庐江,自然不敢出卖你,这样可好?” “你还真是好打算,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陆远一巴掌重重拍下,冷笑不已:“你明明自己要去庐江避难,还想利用我给你做免费护卫,我若想将此事保密,杀人灭口多简单,何需送你去庐江!” 蔡琰被一语拆穿心中算计,一时不知所言,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愈发羞愤,只觉得陆扒皮比从前难缠多了。她自己同样得罪了河东卫氏,无论在哪,都不会乱说,只想找个熟人,方便她联络在京中的爹爹蔡邕。这其中她曾见过的庐江太守陆康,正是最佳人选。陆远观她神色,不由哭笑不得:“把你的小心思都收起来吧,别在我面前丢人现眼!你虽然聪慧,但毕竟站得不高,看得不远,赶紧说说情况!” 蔡琰羞愧难当,尴尬解释:“卫家精骑被张邈大败,卫仲道被追得不得不绕路回河东,路过谯郡时因为抢马,又被曹洪追杀,这才一路跑到了这!” “曹洪还在谯郡?” 陆远满头雾水:“他不是应该去陈留投奔曹操吗?” “我告诉你件大事,但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蔡琰满脸通红,却一副绝不退让的架势,认认真真道:“第一,你不能再羞辱我,第二,你得送我到庐江,让我见太守大人!” “你还想讲条件?” 陆远一脸漠然:“你屡屡算计我,我看你是一代才女,不忍伤你,还一路将你送出山林,你凭什么跟我讲条件!有话赶紧说,你没得选!” “我……”蔡琰刚想还口,可听着陆远语气,气势不禁一软,好像此时的陆远,不只比从前难缠,更比从前霸道。“曹洪正在谯郡,准备前往扬州,寻找扬州刺史陈温去庐江募兵,这算不算大事!” 蔡琰僵持片刻,终究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毕竟这个混蛋从前就无恶不作,而现在相比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此事又是自己理亏在先。她虽然知道这混蛋不会伤她,但这混蛋毫无顾忌,不通礼法,她确实没得选。“庐江上甲!” 陆远愕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三国混战,西凉铁骑衰败之后,庐江兵在战场上一直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庐江兵第一次亮相,正是因为曹洪与扬州刺史陈温交好,陈温帮曹洪在扬州募兵,从庐江郡征得两千精锐,之后曹洪带着这些精锐东征西讨,使庐江兵名扬天下。相比于庐江兵的强悍,扬州的丹阳兵却极为不堪,陈温带着曹洪到丹阳郡募兵四千余人,最终却一哄而散。丹阳太守周昕出自舒县周氏,周瑜家族的实权派人物,正是因为麾下精锐不堪,才使得舒县周家,始终被庐江陆家压下一头。“曹洪现在在哪?” 陆远想到这些,不由神色凛然,杀机难掩:“告诉我实话,你的条件我便答应了!” 蔡琰被陆远突然迸发的气息吓了一跳,紧张兮兮道:“他就在谯郡夏侯氏的庄园里,你要干嘛!” “向来只有我扒别人的皮,这混蛋竟然想抢我的兵!” 陆远面沉似水:“既然知道他所在,自然是要上门讨教,与他讲讲道理!” 历史上曹洪带着庐江兵南征北战,先后击败陶谦,张邈,吕布,刘表,甚至曹操迎接汉献帝入许都,派出的精锐便是这批庐江兵!陆远的祖父陆康,以七旬高龄,带着几千精锐,抵挡小霸王孙策的两年猛攻,其中便可见庐江兵的强悍。孙权时代,庐江兵正式被称为庐江上甲,成为最强步兵的赞誉。如今陆远身在庐江,早已将庐江兵视作自己的起身之姿,岂容他人染指!“你,你的兵?” 蔡琰心头疑惑重重,迟疑道:“你胡说什么,曹洪就是个粗人,你跟他讲道理,肯定得被他乱棍打出去!” 她倒不介意这混蛋会不会挨打,只担心自己被这混蛋连累。“没事儿,我本来也没准备用口舌讲道理!” 陆远语气平和:“当此乱世,口舌之争有什么用,我只会与他讲拳头的道理!” “什么意思?” 蔡琰只觉得这混蛋失心疯了,匆忙劝道:“这种大事,你得回庐江跟太守大人商量!” 陆远面色如常,笑得云淡风轻:“既来之,则杀之,有什么好商量的!” 第41章 虎痴许褚 4皓月当空,微风拂面。陆远一行人依旧在林间策马疾行。典韦兴高采烈:“主公,从这出了山谷,就是谯郡地界了!” “好,按原计划行事!” 陆远乐呵呵道:“先去你熟悉的地方打探一下消息!” 他们此来是寻找许褚华佗,只是这二人他们都没见过,典韦在这当过黄巾军,也只是听人说起过许褚而已。蔡琰心中惴惴,忍不住问道:“你们都准备做什么?” 她既担心陆远被典韦蛊惑,将她抛下不管,又担心陆远直接找上曹洪,他们一起被人活活打死。陆远笑意盈盈:“要是见到我拿起弓,就主动抱住我,懂吗!” “做你的美梦去吧,我才不会抱你呢!” 蔡琰一脸不屑:“就算你松开我,我一样坐得稳,一会儿到了安全地界,你就赶紧放开我,我自己进京!” 她是出言试探,只是过了良久也没得到回应,让她忍不住心中忐忑,难道这混蛋不肯放自己走?这时,前方探路的典韦猛地跳下战马,沉声低喝:“主公,这里不对劲!” 典韦看向陆远,见陆远已经手持长枪,凝神戒备起来。“太安静了,确实不对劲!” 陆远神色凝重:“月下山谷,竟然没有狼嚎虎啸之音,我们先退出去!” 他看向山谷两侧,一侧是密集丛林,黑黝黝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另一侧却垒起了丈余高的土墙,根本看不透。陆远正引马后撤,丛林中突然响起一阵齐声厉喝:“杀许褚!” 土墙里同时站出上百身影,口中高喊:“杀黄巾!” “许褚……”陆远心有所感,猛地看向土墙前方。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正手执长刀怵在那里,冷眼看着对面人群,面色森寒,身子微微前倾,犹如一头准备捕食的猛兽。“这就是虎痴许褚!” 陆远心间一亮,竟然在这碰上许褚,正好可以看看他的实力!典韦一把拽起战马,神色焦虑:“主公快走,许褚和黄巾军在此大战,我们留下难免遭到无妄之灾!” “好,先退到外围!” 陆远沉声说道,一策马向山谷外冲去。只是那丛林中人影无数,竟然一拥而上,忽然堵住了山谷入口。两伙人不由分说,直接厮杀到一起。他们身处战场,无论哪伙人看他们都不是自己人,撞上了就要过来砍杀一番。陆远无心跟这些人混战,可四面八方攻击不断,也不由让他心火蹭蹭直蹿!典韦虽然武艺高强,却也不是见谁砍谁的傻子,不想卷入这无妄之灾,一路躲避攻击,口中大喝:“我们是过路的!” 只是双方人数太多,他们不动手杀人,一时根本退不出去。典韦目光越来越冷,抵挡片刻后猛地一声厉吼:“蠢货找死,怨不得旁人!” 他双戟舞动,再不留手,瞬间肢体横飞,鲜血乱溅,很快将周围清扫一空!陆远刚想趁乱冲出,突然一道人影急急而来,犹如一头野猪般横冲直撞,正是许褚那野兽捕食般的身影,直奔典韦。许褚目光森寒,一言不发,拖刀而来,分明是要将典韦一刀两断,根本没想说什么“来将何人”的废话。陆远见典韦还在前方开路,不及多想,猛地一策战马,挺枪刺向许褚。他的枪法只会刺这一个招式,但是借着战马蓄力,他本人又骑术精湛,可以放开双手发挥臂力,一刺之下,同样力道千钧。许褚提刀就砍,“吭”的一声闷响,长刀和长枪上火光迸溅,他一时挡住了长枪,但终究匆忙出手,比不得蓄势一击,让他双臂一阵酸麻,微微抬头,一脸诧异地看向陆远。陆远见蔡琰已经抱紧了自己,顿时放下心来,再一策马,直奔许褚刺去,目光凛冽:“许褚,找死吗!” 他虽然有心收服许褚,却绝不会像曹操那样,因为惜才,就让关二爷把自己手下杀个通透,再让赵子龙七进七出,连刺自己麾下大将。许褚微微诧异,他与对面黄巾军打斗过多次,还没遇过有这般武艺的人,而且一出现就是两个。他匆忙后退躲开这一击,咧着嘴干巴巴笑问:“你们是何人?” “我们路过此地,你就出手偷袭,当我们可欺吗!” 陆远一催战马,再次奔向许褚,长枪势如闪电,无坚不摧!许褚挥刀格挡,声若闷雷:“你以战马欺我,算什么本事!” “战马不就是欺负人的吗!” 刀枪交击,许褚被长枪上力道撞得连退几步,陆远双臂也一阵发麻。陆远趁机策马退出战圈,直奔出百余步,一把摘下神臂弓,瞬间挽弓如满月,弓臂砰砰作响,向着许褚大喝:“许褚,看箭!” 许褚正疑惑这人怎么回事,闻言侧头看去,不由头皮一麻。一支狼牙箭寒光闪烁,似流星拽尾,速度极快,越过百步,依然势若奔雷,直奔他而来。他不及多想,顿时举刀拦在身前。像他这样久经厮杀的猛将,一切反应都是身体惯性,料定了此箭躲不开,手臂的反应比脑子还快!箭矢砰的一声炸裂,他双臂同时一麻,长刀险些脱手而出,不由让他心中骇然,此箭力道竟如此强劲!他正暗暗庆幸,却忽然神色一苦,只见前方,一支箭矢再次拖拽着寒光,摇曳而来。此箭后面,还有一支。速度惊人,根本不容他躲避。许褚匆忙挥刀,一箭顿时在他面门前炸开,只是这一次拦下箭矢后,他的手臂却变得格外沉重。他来不及感受这些,长刀当即移下,挡在自己胸口。“砰!” 的一声轰鸣,第三箭的箭矢断成两截,他的手腕一阵脱力,长刀同时脱手而出。许褚见着对面再次挽弓的陆远,心中一阵悲凉,自己竟然就要死了……强弓颤动,许褚面沉似水,速度上他躲不开,手中也没有兵器格挡,只能眼睁睁看着箭矢而来。箭矢破空,嗖的一下直钉在他脚下,没土而入,只有一小截箭尾留在外面,彰显着此箭力道的强劲。许褚愕然,这算什么,故意吓唬自己?他耳边却突然传来陆远的笑声:“还不错!” 陆远确实存心试探一下许褚,想看看他能接下四石强弓的几箭!如今见许褚挡下三箭,他不由心中暗赞许褚神力,毕竟神臂弓是超越这时代千年的产物,而神臂弓的力道,更是达到了冷兵器时代单兵武器的极致。陆远策马寻找典韦,耳边突然响起许褚闷雷般的大喝:“恩公,小心!” 一柄长刀猛地自侧面劈来,而迎在刀前的,却是已经脸色惨白的蔡琰。陆远在马上依旧可以辗转腾挪,躲开这一刀,但蔡琰却不能。蔡琰看着这一刀,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双臂打着哆嗦,紧紧环抱住陆远。电光火石之间,陆远腰身一扭,将蔡琰捂到怀里,自己身子微屈,避开刀尖,后背却被刀身砍中,撕开一道深深的伤口。陆远闷哼一声,陡然一箭射出,直接洞穿了那偷袭者眉心。箭矢力量极大,余劲未消,再次射中一人肩膀,在混乱的战场上引起一声惨叫,这才停了下来。蔡琰惊魂甫定,回想着刚才一幕,忍不住小手在陆远后背摸了摸,顿时感到一阵滚烫,不由小脸一紧,满面复杂:“陆扒皮,你,没事吧,为什么……”“没事,皮外伤,不影响作战!” 陆远神色凛然:“你是我救下来的,除了我,谁敢要你命!” 蔡琰抿了抿嘴唇,紧紧环臂一揽,再不多言。陆远策马在战场上纵横穿插,箭矢不断,不分敌友,凡是靠近的皆被一箭毙命。箭矢连珠,在陆远身边不断绽放,炸开一朵朵血雾,带起一声声惨叫。对于一个骑射高手来说,杀敌速度远胜刀枪,更何况对付这些人,陆远根本不需要将神臂弓拉满,只拉开一丝,就足以要人性命!陆远挽弓的速度越来越快,周围的敌人根本没机会格挡和躲避,只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一群人心中骇然,这是哪来的骑射高手,怎么见人就杀,而且猎杀的范围越来越大,五十步内已经没人了,外面的人依旧在被猎杀。陆远再次挽弓,弓臂砰砰作响,听得前方人群心中直发毛,一道道身影狼狈逃窜,鸟兽一般四散而去。“惊弓之鸟!” 陆远哈哈大笑,此刻的神臂弓就是战场上的权柄!许褚在远处遥遥拱手,声似炸雷:“恩公,等许某打完架,再与恩公把酒言欢!” 第42章 一点都不疼 人群散去,山谷的通路顿时一空。只剩典韦呆呆地怵在原地,衣袍染血。陆远策马而过,哈哈笑道:“走,到外面观战!” 典韦讷讷点头,心乱如麻,他在这大杀特杀,才清开了半条血路,陆远只挽弓一次,就让那些悍匪主动让开了通路!他们到了山谷外围,再次打量战场。此时山谷中已经混乱一片,到处都是正在搏杀的人影,在地上苟延残喘的伤患,凄厉的惨叫声,喊杀声,金属交击声不绝于耳。其中许褚最是耀眼,刀光挥洒,前路没有一合之敌,皆被他一刀两断。陆远看着他们,心头不禁琢磨起来。他此次前来,是要收服许褚,同时暗杀曹洪,许褚是夏侯家的佃农,曹洪正在夏侯家的庄园里,现在又遭遇一群与夏侯家作对的黄巾军,得怎么把这些事串联起来,利用一下!只是与许褚把酒言欢一场,这怎么够!这时,丛林中几个中年黄巾军却突然神色振奋,直勾勾地盯着典韦,激动大叫起来。“周将军,是你吗?” “没错,是黑脸儿周将军,这胡子我认识!” “周将军回来救我们了,几年不见,周将军雄壮了许多,还长个儿了!” 呼唤声,大叫声越来越多,都是埋伏在丛林里中年人,说话间语气越来越亢奋,直奔典韦而来!典韦满脑袋发懵,疑惑问道:“主公,他们什么意思,疯了吗!” “不对,周将军……这批老黄巾把你当周仓了!” 陆远心头一亮,匆忙道:“刚刚堵着我们的是年轻一辈,不认识周仓,这批老黄巾认识,他们一直埋伏在此,这才刚认出你!” 典韦和周仓本来就长得极像,同样脸黑如铁,满面虬须,体格魁梧,即便陆远初见他们时也感慨过,觉得这两人像亲兄弟一般,一大一小两头棕熊。在这夜色下,认错很正常,而且按周仓所说,他应该和这些人几年没见了!典韦脸色一狠:“那正好,等他们送上门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必,你先假扮周仓!” 陆远乐呵呵道:“现在开始,你就是周仓,谁敢质疑就宰了谁,先控制住这批黄巾军,鼓动他们去抢夏侯家!” 三国中曹洪的性格很是另类,纯属要钱不要命的主儿。此人几次不顾自身死活,救曹操于危难,但为人却贪财吝啬,家资甚至比曹操还富有,可世子曹丕上门借钱,却没抠出半个铜板。如果抢了夏侯家,必然会引发曹洪震怒,冲出来给自己机会暗杀,把握得当,甚至能把许褚拖下水,一身武艺,还当什么夏侯家佃农!只是他手上缺一支破局的力量,这批黄巾军出现,正如一场及时雨。典韦一脸无奈:“我一只手能打两个小黑脸儿,这群老黄巾瞎眼了吗!” “别吵,他们来了!” 陆远声音低沉:“周仓在黄巾军中地位极高,就算白波军杨奉,黑山军张燕见他都得喊声将军,你假扮他不吃亏!” 他话音落下,那群人已经到了近前,神色恭谨,纷纷向着典韦见礼。“见过周将军,周将军又魁梧了!” “周将军救命,我们在这活不下去了!” “周将军,你那里活路怎么样,你都发福了,还长个儿了……”人数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响,渐渐汇聚成一片。典韦挠了挠脑袋,硬着头皮上前,学着的周仓的语调开口:“没错,俺就是小黑,呃,周仓,这次是来给兄弟们找条活路的,你们先把兄弟们召集起来!” 一群人面面相觑,已经打起来了,怎么召集回来?陆远轻咳一声:“周将军,你的包裹呢?” 典韦正觉得尴尬,闻言心头一亮,在战马上取出两个大袋子,口子一撒,地上顿时滚落出几十个馒头。他在出门前特意准备了两个布袋,装了足有几百个馒头,按他说法是饿怕了,出门就得准备齐全,没想到这时倒派上了用场!他用力一甩,两个袋子越过战场,沿途馒头哗哗啦啦,下雨一般洒落一地。周围众人捡起馒头,刚吃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纷纷呼喊着战场上的众人。虽然也是硬邦邦的,但依旧比面饼好吃得多,况且这些人连面饼都没得吃。一个个黄巾军收到消息,再顾不得打架,纷纷撇开对手,抢起馒头,跑向山谷外围,人数越来越多。黄巾军们汇聚在山谷入口,一面防备许褚等人的袭击,一面向着典韦嘘寒问暖。一个手执粪叉的老者上前,激动万分道:“周将军,你说的活路在哪?” 典韦眉毛一挑:“活路在庐江,咱们先抢了夏侯家,备好路上干粮就南下,到庐江过好日子去!” 一个背着腰刀的中年人腆脸笑道:“周将军,你那里咋样?” 典韦瓮声瓮气:“你们吃的这个,叫馒头,在俺那管饱!” 一群人神色憧憬,个个吞咽着口水,两眼直发光!这时,一个黑衣壮汉气势汹汹而来,看着典韦质问:“周将军,你一回来就夺权,有没有给何某……咦,你的眉毛?” “你敢说周将军没毛?” 陆远脸色一沉,陡然一箭射出,直接贯穿了壮汉咽喉。人群们顿时一片骚乱,自战场归来的黄巾军看向陆远,不由齐齐变色,或者后退一步,或者刀枪举起,满是戒备。他们都见到过这个骑射高手,在战场上不分敌我,不知杀了多少人!“何统领一时口误,你竟敢把他杀了,你到底是……”一个黄脸汉子凶神恶煞,开口逼问,只是话没说完,典韦猛地将短戟掷出,一戟洞穿了他的胸膛,将他后面的话全都打了回去。一群黄巾军彻底乱了起来,吵吵闹闹,嘈杂不堪。“不好了,周将军把黄统领杀了!” “何统领被这骑马的杀了!他不是我们的人,肯定是夏侯家的奸细!” “放屁,何统领说周将军没毛,活该被杀!” 吵闹声越来越大,年轻的黄巾军和老一批黄巾军叫骂对峙,眼看就要内斗起来。陆远一策马拉开距离,手执强弓,冷声大喝:“混账东西,你们竟然不知道我是谁,当年天公将军起义,正是我为他散尽家财,不信你们问周仓!” 一群黄巾军惊疑不定,只是看着陆远的强弓,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此人能在马上骑射,就算他们一拥而上,也根本无可奈何。“没错!他就是天公将军的恩主,现在是我们黄巾军的新统领!” 典韦目光凛冽,一声大喝:“你们一群狗东西,连我们黄巾军的恩主都不认识,还当什么黄巾军!这两个狗屁统领死了就死了,现在有恩主赏饭,你们怕什么!” 那手执粪叉的老者当即附和:“周将军说得对,我们一群贱命,向来都是带上头巾做黄巾,解开头巾做山贼,束起发髻做佃农,披头散发做流民,有口饭吃就行,你们怕什么!” “郑伯说得对,黄邵何仪两个统领无能,今天不在这被杀,明天也得被许褚杀了!” 另有人附和道:“现在我们有了恩主,好日子就来了,恩主,还有馒头吗?” “当年这事儿,有什么凭证吗!” “放屁,周将军的话就是凭证,你敢怀疑周将军,老汉一粪叉插死你!” 一群人你推我嚷,看得陆远瞠目结舌。他本来想给典韦伪装周仓的事坐实,宰了原先的统领,让典韦顺利接管他们,随意撒个谎分散下注意力,之后自己就一走了之,却没想到这谎言根本没碰到什么抵触。这也让陆远看清了黄巾军,无非是一群想求活路的苦哈哈,谁当统领无所谓,谁有饭吃就跟随走!这时,吵闹声渐渐停下。典韦躬身一礼,郑重其事:“见过恩主!” 一群人纷纷有样学样,齐齐施礼:“见过恩主!” 陆远怔了怔,心中哭笑不得,自己竟然真的成了黄巾军的恩主!他虚手一抬:“都起来吧,今夜还有大事,我和周将军先去商量一下,给兄弟们找条活路!” 那个粪叉老汉引领,很快在丛林中找到间隐秘土屋,粪叉老汉拿着陆远另外给他的馒头,喜气洋洋,躬身离去。典韦一张大黑脸当即凑上前来,紧张兮兮道:“主公,我们现在怎么办!” “谋事在密,断义要利!” 陆远神色肃然:“事不宜迟,你今夜就带人将夏侯家抢了,找机会栽赃给许褚,之后便带着他们按原路南下皖城吧,其余的事不必管,我处理好后,自会追上你们!” “主公多加小心,典某去了!” 典韦不是啰嗦的人,见陆远有了定计,顿时匆匆出了屋子。陆远看看窝在墙角,委屈巴巴的蔡琰,乐呵呵道:“别装可怜了,我没怪你,你可以走了!” “谁装可怜了!” 蔡琰秀眉微挑,悻悻道:“你对我毛手毛脚,为我挨一刀是应该的,我先看看你伤口!” 她说着缓缓靠近,借着灯光一看,不由一声惊呼:“呀,你这得处理一下,容易感染,把你刀给我!” “算你有点良心,本来我想自己来呢!” 陆远取出酒精,呵呵笑道:“把伤口周边清理一下,再把此物倒上去就好,得快点,我今夜还有行动!” 这年代没有消炎药,一点感染就可能要命。陆远避开刀尖,是不想伤到筋骨,影响作战,但同样造成了大面积伤口,极容易感染。常规方法是将伤口烧焦,不过陆远带有酒精,是吸引华佗用的,自己先用点也没关系。蔡琰拿着酒精迟疑一下:“这个能行吗?” “放心吧,我的命贵的很!” 陆远臂膀一绷,后背顿时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能明显感觉到稍稍愈合的伤口再次蹦开,疼得他不由一阵颤栗。蔡琰用衣衫蘸着清水,帮陆远擦拭伤口,迟疑道:“你说谋事在密,可你当着我的面密谋大事,还肯放我走?” “你知道轻重,不会乱说!” 陆远笑着解释:“另外我让典韦今晚行动,这是断义要利,你就算乱说也来不及!” 蔡琰闷哼一声:“断义要利,所以你临机决断,觉得我是累赘了,就想赶我走!” 陆远和颜悦色:“聪明,一点就透!” 蔡琰正小心翼翼地准备倒酒精,闻言气得手一抖,酒精直接撒在血淋淋的伤口上。陆远顿时疼得倒吸几口凉气,脸色涨红,脖子上青筋绷起,身子直打哆嗦。蔡琰眼睛一亮,再次倒了些酒精,甜甜笑道:“很疼?” 陆远额头冷汗滚滚,太阳穴突突乱跳,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一点都不疼!” “看你这么舒服,我就放心了!” 蔡琰言笑晏晏:“我等你伤好了再走,平时还能帮你上药!” 第43章 天之娇女成婢女 夜半,丛林中一片静谧。陆远策马而出,直奔之前战场。按他的计划,典韦等人会偷袭夏侯家,而他则要通过许褚进入庄园,只等大乱一起,趁机斩杀曹洪!战马疾驰,马上蔡琰一脸幽怨,皱眉低语:“你是不是故意的,我都快摔死了!” “我故意什么?” 陆远乐呵呵道:“我不让你来,你偏要来,没嫌你是累赘就不错了!” 蔡琰眉头轻挑,俏脸一红:“那是土匪窝,我敢呆吗,你让我骑马,还不管我!” “真难伺候,那你让我怎么办!” 陆远笑吟吟道:“抱你,你说我对你毛手毛脚,我坐怀不乱,你又说我想摔死你,我何其无辜!” 蔡琰一时气结,满腹经纶也找不到对应道理,只能暗骂混蛋就是混蛋,伪装成君子的坐怀不乱,偏逼自己投怀送抱!她紧紧抓着陆远衣衫,低声嘀咕:“你就是故意的,嫌我给你治伤时弄疼你了,现在就想趁机摔死我!” 她一路被陆远欺负,只有治伤时见陆远疼得面无人色,却依旧死撑,才觉得身心舒畅,酒精也多撒了一些,只是治完伤,她的苦日子就来了。陆远大手一提,将蔡琰放到自己腿上,笑呵呵道:“好吧,不为难你了,记得点,你是我婢女,外人面前别弄错了!” “不用你多说,我的命比你的命还贵!” 蔡琰满心愤懑,恨恨点头:“我只在路上伪装你婢女,你别想其他的,等到了庐江,联系上我爹爹……你,把你爪子挪一挪!” 她心中无奈,想一人进京,何其艰难,只能靠这混蛋将她带到庐江。只是她不能暴露身份,免得被河东卫氏寻上,提议伪装这混蛋姐姐,就被这混蛋欺负一番,偏逼她伪装婢女才罢休。“手感不错!” 陆远笑得坏坏的,忍俊不禁:“你现在是婢女,哪来这么多讲究,换成别人早被我扔下马了,你就知足吧!” 蔡琰一脸羞愤,委屈巴巴:“你别总这样,虽然你为我挨了一刀,我心中感激你,但你也不能挟恩索惠,一直欺负我!” “你想多了,我家有仙妻,对你毫无兴趣!” 陆远和颜悦色:“只是我为人心善,就算一只小猫小狗,都不忍心随意伤害,你多少比小猫小狗强一点!” 蔡琰胸口一闷,彻底闭上了嘴,这混蛋说话能噎死人,普天之下,谁敢说她是阿猫阿狗!况且这混蛋抬手杀人,哪里心善过!陆远到了山谷,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策马上了土墙,远远看到一处村落。村子里篝火成群,人声鼎沸,很是热闹。“这应该就是许家庄了!” 陆远顿时策马向着那村落奔去,老远便看到一群村民百姓,听到战马声音,纷纷抻长了脖子张望!许褚的高大身影格外明显,一开口间,犹如一道惊雷咆哮:“是恩公,大伙别乱动!” 战马飞驰,转瞬即至。陆远翻身下马,哈哈大笑:“许兄,别来无恙!” “恩公,你怎么到这了!” 许褚红光满面,哈哈笑道:“我见恩公跟黄巾军搅合到一起,还以为恩公是黄巾军的人呢,幸亏家兄提醒,恩公在战场上射杀了不少黄巾军,我才知恩公确实只是过路!” 陆远这回终于知道,许褚在战场上为何不轻易开口了。这牲口在他耳边大笑一番,直接震得他脑瓜子嗡嗡直响,要是在战场上开口,估计偷袭不了任何人,只会被人群起围攻!只是他话音落下,边上一群村民却纷纷看向陆远,目光不善,显然他们还记得,这位许褚的恩公,在战场上同样杀了他们不少人!陆远目光凛冽,迎向众人,笑盈盈道:“陆某初来乍到,就被诸位围攻,之前动手只是情非得已,难道诸位要让陆某束手待毙吗!” “恩公不必理会他们!” 许褚回头看看,脸色一沉:“你们一群狗脑子想什么呢,我们天天大战,哪天不死人,恩公饶我性命,你们谁敢对他不利,需得问过许某手中的刀才行!” 一群人纷纷挪开目光,倒不是许褚说得对,只是许褚的刀太狠!陆远扬声大笑:“你们以后就不必每天死人了,黄邵何仪已被我斩杀,黄巾军已经溃散,不足为虑!” 许褚眼睛一亮:“恩公将他们杀了……杀得好!” 一群人纷纷换了脸色,惊疑不定,试探着相问。“壮士将黄巾军统领斩杀了?” “那两个狗东西真的死了?” “黄巾军现在散了吗?” 陆远虚手一压,止住众人喧哗,朗声笑道:“大丈夫一言九鼎,陆某何需欺骗你等!” 他近日一直统帅千人精锐,动则毁家灭门,不知不觉间也养得一身好气势,言谈举止,威严日重,让人无端信服。许褚豪迈大笑:“恩公说他们死了,那他们便是死了,你等休要多想,赶紧牵牛去,今夜大破黄巾,须得宰牛庆贺!” 村子中篝火多了大圈,火光摇曳,映衬出一张张憨厚笑脸,个个喜气洋洋,热闹异常。任谁也想不到,这群老实巴交的农户,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他们是真心高兴,以后不必再与黄巾军厮杀。陆远与许褚连连举杯,试探道:“许兄,你如此英雄,为何在这做一佃农,龙游浅滩,岂不埋没了这一身武艺!” “恩公,许某现在不是佃农了!” 许褚大着舌头笑道:“之前夏侯家家丁欺我,被我杀光了,夏侯家就让我做了家丁,只是他们害怕我,不许我进夏侯家庄园!” 陆远微微皱眉:“许兄如此豪杰,难道甘愿做一家丁?” “许某自是不甘,只是许某答应了夏侯家在此守护田产!” 许褚撕着牛肉,吱吱呜呜道:“大丈夫一言既出,呃,不好变啊,而且许某在这逍遥自在,还有牛肉吃,不是挺好吗!” 陆远一阵气闷,这混蛋竟然真如典韦所说,一根筋,当佃农当上瘾了!尽管按他所说,他已经是家丁,但家丁和佃农能有什么区别,夏侯家明显不信任他,连庄园都不让他进,偏偏他还在此自得其乐!幸好自己担心过这一点,提前布下了先手。“恩公,这女子是谁?” 许褚灌了一大坛子酒,看着蔡琰疑惑道:“我在战场上见恩公身法,那些人根本伤不得你,即便是普通弓箭都被恩公避开了,可恩公为何替这女子挨了一刀!” 陆远随意笑笑:“是我婢女,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身死!” “原来只是一婢女,恩公未免太心善了!” 许褚晃了晃脑袋,郑重万分:“恩公饶许某一命,许某先还恩公一点,恩公在外游历,带着这么个女子,早晚被她拖累死,许某替恩公除掉这隐患!” 蔡琰心中正觉郁闷,难道自己真的是累赘?无论是黑脸典韦,还是这个野猪许褚,竟然都这么说自己!只是她刚想到这,便见许褚一只大手抓来,眼中没有一丝人类情感,云淡风轻一般,就要扭断她的脖子!她吓得一动不敢动,心中一阵黯然,这天下到底怎么了,外面怎么全是这般肆意妄为,视人命为草芥的人!自己前日还是一个天之娇女,钟天地灵慧,璀璨夺目,可几日间惊险不断,好不容易被陆扒皮救下,现在竟然要被人当个累赘一般,随手抹杀!陆远不及多想,抖手在许褚手腕上一敲,淡淡笑道:“许兄,陆某外出,实为寻找华佗,这个婢女对我有用,杀不得!” 他不禁深深看了眼许褚,这厮果然和传闻中一样,谈笑间杀人,既不善良,也不仁义,唯有一点值得钦佩的,便是忠诚。蔡琰惊魂甫定,悄悄往陆远身边靠了靠,渐渐靠到了陆远怀里。许褚龇牙咧嘴地甩着胳膊,只觉得整条胳膊剧痛无比,犹如筋骨错乱一般,不由心中大骇,看着陆远:“恩公,许某这条胳膊……废了?” “不至于,一会儿就好!” 陆远轻描淡写般笑笑:“你出手太快,别的招式拦不住你,我这才出手重了些,你别一口一个恩公了,听着别扭,你我兄弟,自当兄弟相称!” 他是敲在了许褚脉门上,有意让许褚吃些苦头,免得这厮抖手杀人,在自己面前擅自做主!“没废就好,恩公,呃陆兄武艺果然不凡!” 许褚额头冷汗密布,犹自强压着剧痛,勉强笑道:“不过陆兄要找华佗,为何到夏侯家地盘了,华佗就在太行山脚下,往北不出五十里就到了!” 陆远眼睛一亮:“你知道华佗所在?” 华佗对他来说,吸引力尤胜过一般武将谋士,想象一个由神医坐镇的皖城,招牌亮起,得吸引多少人才前来求医!“明天我带陆兄去!” 许褚感到胳膊上剧痛稍缓,心中惊惧渐渐退去,哈哈笑道:“那老头虽然天天上山采药,但却是个恋家的主儿,堵他老窝,一堵一个准儿!” 陆远哈哈大笑:“好!” 他心中嘀咕,明天他们估计就得跑路了,但北上一趟,倒也不耽误。不过历史上华佗确实恋家,给曹操治病治得不耐烦了,就撒谎自己夫人有病,结果一去不返,最终惹来杀身之祸!陆远继续和许褚聊着天,静静等待消息。篝火熊熊,许家庄同样热闹非凡。肥酒大肉,载歌载舞,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突然,远处火光大亮,火舌吞吐,似要燃烧整片天空一般,隔得老远,依旧能看得清清楚楚。同时,那里喊杀声震天,不知多少人嘶声大吼:“杀!” 许褚揉了揉惺忪醉眼,猛地脸色大变:“不好,有人去抢主家了,我们快去支援!” 他看了看陆远,尴尬笑道:“陆兄稍等片刻,许某去去就来!” 陆远微微摆手:“许兄轻便!” 许褚拱了拱手,撒腿离去。一群人同时纷纷起身,拔腿就跑。蔡琰轻轻捅了捅陆远,怯生生道:“你不是也要去吗,还不快走?” “你对我的事这么上心了?” 陆远吃着牛肉,笑呵呵道:“你不必害怕,有我在,没人伤得了你!” “谁害怕了,我刚刚就是有些冷!” 蔡琰轻轻离开陆远怀里,满面复杂:“你要真嫌我是累赘,就自己去吧!” 凉风习习,不由让她打了个寒颤。“你不是累赘,是我掳来的婢女!” 陆远语气悠悠:“先等等,熊熊圣火,才配给一代猛将送行!” 第44章 猎杀曹洪 火光冲天,喊杀声漫山遍野。陆远终于起身,一揽蔡琰上了战马,直奔许褚等人追去。蔡琰迟疑一下,环臂搂住陆远,疑惑道:“这就是你要等的时机?” “对,你稍微轻点!” 陆远策马疾驰,耳边风声呼啸,乐呵呵道:“你抱得太紧,顶得我胸闷,会影响我一会儿大战!” 蔡琰俏脸一红,悄悄将胸口向下挪了挪,却不敢再跟这口无遮拦的混蛋废话。喊杀声越来越响,冲天火焰炙烤得陆远脸上生疼,直到一面两丈余高的土墙前,他才终于追上许褚一行人。许褚见到陆远,一脸疑惑道:“陆兄,你怎么来了?” “你我兄弟,自当并肩作战!” 陆远面不改色,大义凛然,心中自有另一副打算。战况最激烈时,现场最是混乱,正适合他出手猎杀。如果不是为了庐江兵,他和曹洪短期不会有任何交集,甚至对曹洪还有些钦佩,毕竟贪财好色只是小节,忠心护主才是大义。但现在曹洪要薅他羊毛,那就另当别论了!许褚见陆远脸色毫不作伪,不由郑重一抱拳:“陆兄高义!” 陆远虚手一抬,听着土墙里面震天的喊杀声,挑眉问道:“你们为何不进去支援……”许褚挠了挠头:“不知道啊,夏侯家一群蠢货,竟然不给我们开门,可能是夏侯家的甲士来了,用不上我们吧!” 陆远听着里面激烈的打斗声,正疑心典韦是不是撞上了夏侯家甲士,土墙里却突然传出数百人的嘶声大吼:“许褚断后!” “断后?” 许褚呆了呆,环顾左右:“我断什么后……”他眼睛一亮,顿时看到左侧百余丈处,一个土墙缺口处不断有人向外蹿出,乌泱泱一片,个个扛着麻袋,卖命狂奔。后方还远远吊着一群人,手执长枪,一路追杀!陆远目光微眯,同时看到了一个棕熊般的身影,矮着身子混在人群里,手持两支短戟,正是典韦。他心中了然,刚刚喊话,应该是典韦看到许褚到来,有意嫁祸许褚。这时,土墙上的木门突然开了,近百身披黑甲,手持长枪的甲士蜂拥而出,脚步沉重,阵型齐整,转眼就将许褚等人包围其中。为首一人口中厉喝:“许褚,你果然包藏祸心,竟敢伙同黄巾贼,抢劫我夏侯家!” 许褚脸色愠怒,眸光一寒:“混账,我们是来支援的,你是傻子吗!” “一群贱民,还敢狡辩!” 那名甲士面无表情,长枪一指许褚:“你一直对抗这群黄巾,为何今日任由黄巾出动,你若没有勾结黄巾,他们为何让你断后,而你偏偏挡住了我们出路!” 许褚脑袋直发懵,是啊,为何?怎么会这么巧,他们本来是要进门支援的,现在反倒堵住了这群人出路……他一个头九个大,九个脑袋加一起也想不通其中道理。不过许褚为人,向来就是不讲道理的。他看着一群甲士将他们包围,不由脸色一沉,目光陡然阴冷起来。“你等竟想对许某出手,找死!” 许褚爆喝一声,长刀挥起,径自冲入夏侯家的甲士群中,一刀劈飞了身边甲士的脑袋。他耳边同时响起闷雷般的挽弓声,随即一支狼牙箭陡然射出,一箭洞穿了那为首甲士的眉心,顿时在夏侯家甲士中引起一阵骚乱。陆远一箭毙敌,再次开弓,同时向许褚大喝:“还不快退,跟他们拼什么!” 许褚目光森寒,长刀劈砍,冷冷喝道:“先杀光他们,出了这口鸟气再说!” 一群许家庄人,不由分说,也直接加入了战场。陆远连连开弓,箭箭夺命,有许褚这头疯虎开路,一时竟将夏侯家甲士杀得溃不成军,难以形成阵型。一群夏侯家甲士冲向陆远,枪影霍霍,想将这个暗箭伤人的先行击毙。陆远却在战场上策马,与他们拉开距离,同时不断挽弓,一箭箭如连珠般射出,气得夏侯家一群甲士哇哇乱叫,压根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无赖打法。他们有甲胄在身,长枪在手,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可惜根本碰不到敌人,就被连连收割性命,死得憋屈无比。陆远放声大笑:“曹洪何在!” 一群甲士无人回应,只有人向庄园内大喊:“快,让弓手过来,杀光许家庄贱种!” 陆远暗骂一声晦气,早该想到曹洪不会在乎许褚等一群家丁,只会盯着粮食,这时肯定已经追击典韦等人了!他在战场上驰骋,口中大喝:“许褚,你们先撤,你等对付不了弓手!” 许褚两眼猩红,回应如平地惊雷:“杀光他们再撤,普通弓手也对付不了我!” 陆远微微皱眉,这个疯子,简直像是失了神智,一意要将这百余夏侯家甲士杀光。可他根本不知道集结成箭阵的弓手有多可怕,漫天箭雨,哪是他挥刀劈砍能躲得开的!陆远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去追杀曹洪,不管许褚死活,要么在这帮他杀光夏侯家甲士,让他赶紧撤走。他只犹豫一瞬,便再次对着夏侯家甲士连连开弓。一会儿功夫,陆远已经射完了一壶箭,身后横七竖八躺了三十具尸体。一阵脚步声突然从土墙内响起,让他不由心中一震,夏侯家的弓手来了,而许褚等人还在与一群甲士厮杀!陆远再一挽弓,盯着身后的夏侯家甲士,目光幽幽:“还有一壶箭,三十支,你们选三十人出来送死吧!” 一群夏侯家甲士呼吸一滞,追击的脚步也跟着顿了顿。之前他们血气上涌,只想杀了这厮解恨,现在反应过来,这厮骑着战马,根本就是在虐杀他们,他们连三十人都不到,冲上去也是送死,更何况根本追不上这厮。一个甲士走了出来,厉声喝问:“阁下暗箭伤人,真是好本事,还未请教阁下大名,今日之事,我等也好向家主禀报!” “不用暗箭你们也不行!” 陆远放声大笑:“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江东孙策,向你们家主交差吧!” 那甲士不疑有他,冷哼一声:“江东孙氏行事,我夏侯家领教了,今日事出有因,我夏侯家骑兵未至,来日战场,再与阁下讨个说法!” 他说罢一挥手,一群甲士顿时缓缓退了回去,个个小心戒备,溃而不散。这时代的人极注重亲族名节,像吕布认了两个干爹,就被骂了一辈子三姓家奴,这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陆远对这些毫不在乎,可以随意捏造身份。许褚还在与一群甲士厮杀,可对方却果断退出战场,井然有序地回了庄园。他刚想追杀,土墙内突然箭雨漫天,铺天盖地一般向他射来。许褚头皮一麻,再也提不起一丝挥刀格挡的想法,迈开双腿,亡命奔逃。一群许家庄人不由分说,同样甩着两条腿逃命,只一瞬间,便有几十人被射杀当场!陆远在远处大喊:“别停,逃回庄子里用土墙抵挡,箭矢射程只有三十步!” 一行人顿时精神一振,纷纷向着许家庄逃去。许褚险险躲开一轮箭雨,顿时回身大喝:“姓夏侯的都给老子等着,老子早晚摸进庄园,宰光你们一群畜生!” 庄园内毫无回应,一群弓手也没有再放箭。这是步弓的不足,他们机动性太差,只能抽冷子来一下,适合防守,要是冲出去追敌,他们集结战阵挽弓之时,就容易被对方反冲到近前,一刀一个,砍光他们脑袋。骑弓则没有这些顾忌,策马追敌,一路放箭,即便碰上打不过的,也可以调转马头,扬长而去。这正是陆远一意组建弓骑兵的原因。许褚看看陆远,神色疑惑:“陆兄,你还不走?” “你们先走,我来掩护!” 陆远见许褚迟疑,不由再次一声厉喝:“我有战马,随时可以走,不要留下拖累我!” 许褚重重喘了几口粗气,郑重抱拳:“陆兄小心,许某在庄子里等你,万不可在此为我等拼命,庄子里自有陷阱,他们不敢去!” 陆远暗道一声惭愧,战马兜兜转转,扬长而去!丛林中人影憧憧,纷纷从陆远来时的小路南下,正是由典韦带领的一群黄巾军。他们身后,则是大批身着轻甲,手提长枪的夏侯家甲士,三五百人,浩浩荡荡,一路追杀!一队骑兵二十余人追在最前方,个个手持长刀,追杀得最是凶猛,俨如狼群咬住了羊群屁股,不死不休一般。陆远从斜刺里追上这队骑兵,见这些人个个体格魁梧,战马雄壮,以战阵冲杀,训练有素,根本看不出为首者。他无法判断曹洪是否在其中,只得故技重施,口中大喝:“曹洪何在!” 骑兵中一个身材不高,却格外魁梧,两眼狭长的汉子猛然回头,朗声大喝:“何人唤我!” 陆远强弓挽起,神色凛然,不由分说,一箭射了过去。长箭破空,须臾而至,曹洪瞳孔一缩,猛地一刀劈砍出去。“砰!” 一声闷响后,长箭炸裂,曹洪同时手臂一酸,长刀脱手而出,斜飞到边上草丛里。“好大的力道!” 曹洪只来得及感慨一句,就不禁脊背一寒,却见前方箭矢连珠,一支支狼牙箭呜咽风声,摇曳着寒光,破空而来!他瞬间毛骨悚然,一箭尚且如此,这不断射来的箭矢如何抵挡!一个骑兵一言不发,直接在马上跃起,在空中接下了第一箭,被箭矢拖拽着轰地一声撞到地上,身子抽搐两下,彻底没了气息。一个个骑兵毫不犹豫,纷纷挡在曹洪面前,一支支箭矢洞穿他们身披的甲胄,在他们身上炸起一朵朵血花,随即便带走了他们的性命!短短片刻,连连九箭,竟无一箭伤到曹洪!曹洪睚眦欲裂,看着地上没了气息的一个个骑兵,猛地抬头将目光射向陆远,狭长的眼帘中似有火焰升腾,冷冷喝问:“你,是何人!” “将军御下有方,在下佩服!” 陆远微微震惊,却依旧挽起强弓,语气从容:“将军走后,在下自会告之!” 一支支箭矢再次射出,寒光晃成一片,分别向着曹洪眉心,咽喉,胸口,小腹射去。一个个骑兵对视一眼,纷纷看出对方心中死志,纵身飞扑到曹洪身上,将曹洪扑落下马,用血肉之躯替曹洪挡住了箭矢。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曹洪身边的骑兵越来越少,而他也自地上灰头土脸地站起,脸色铁青,想要捡起他的长刀。陆远听着身后动静,知道夏侯家的甲士就要到了,顿时一箭箭更急,将曹洪身边的骑士逐个射杀。转眼间,曹洪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他自己,犹豫一下,依旧捡起了地上的长刀。陆远神色淡然:“将军,你该上路了!” 他顺手取箭,却摸了个空,箭囊中空空如也,箭矢刚好射光。曹洪神色森然:“你没箭了?” 他说着手拖长刀,一身甲胄哗啦啦作响,直奔陆远冲去。陆远面沉似水,一把将蔡琰按在战马上,跳下战马,倒持短刀,虚步主动迎了上去。之前孙坚说他拳法刚猛霸道,那只是他练拳的架势而已,此时他拳法带动步法,身形腾挪,拳后藏刀,却显得格外凌厉狠辣。曹洪长刀斜劈,带着他的怒火,呼啸风雷,气贯长虹。陆远腰身一转,在毫发间避开锋芒,反而揉身贴近了曹洪,手腕在他脖颈前掠过,拳后短刀寒光一闪,划过了曹洪的脖颈。曹洪脖颈一凉,猛地一个踉跄,一手捂住脖子,另一手拄着长刀站在原地,怔怔盯着自己身前的陆远。他的手上鲜血殷殷,顺着指缝越淌越多,口中血沫翻涌,尽力靠长刀支撑着自己。“你到底是谁!” 曹洪身体渐渐冰冷,却依旧执着地问着。“将军走后,我会告诉将军!” 陆远感慨一下:“那些人,为何要拼死救下将军?” 曹洪口中鲜血倒涌,眸中却突然焕发出一丝神采,喃喃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陆远轻叹一声:“如果给将军两千庐江兵,将军将如何待他们?” 曹洪意识渐渐模糊,彻底靠在刀柄上使自己不倒,口中喃喃:“与子同袍,与子同袍……”“懂了!在下来自庐江陆家,将军走好!” 陆远唏嘘一声,目光陡然锐利起来,淡淡道:“你是个好将军,可惜,你挡我道了!” 第45章 许褚归心 生当作人杰!” “死亦为鬼雄!” 陆远朗声高歌,翻身上马,扬长而去!蔡琰心有所感,疑惑道:“陆扒皮,你,好像不想杀他?” “是啊,我们是同类人!” 陆远稳了稳情绪,淡淡道:“你没见到那么多人,都不想让他死吗!” 他最后确实有所感触,同袍情义,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别人只当那些人是曹洪亲随,就该为曹洪而死,但实际上事到临头,没人会愿意在必死的情况下去为别人挡箭!那些人愿意为曹洪如此,显然是对曹洪忠心耿耿,而曹洪一句与子同袍,也解释了那些人为何会如此,同样解释了他为何会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武将!显然,曹洪把他们当做了同袍,是你有我有大家有的同袍!蔡琰若有所思:“可你最后还是杀了他!” “对,他挡我道了!” 陆远乐呵呵道:“不提这些了,我们现在去见许褚,你要是再敢叫我陆扒皮,小心屁股开花!” “你,把你爪子拿开!” 蔡琰脸蛋一红,娇羞无限:“整个庐江人都这么叫你,凭什么我不能叫!” 陆远笑得理所当然:“就凭你是我的婢女,敢乱叫,晚上就让你侍寝,理由足不足!” 蔡琰刚想反驳,听到后面,顿时没了底气,虽然明知道这混蛋在吓唬她,但谈论这种事怎么都是她吃亏!她迟疑半晌,疑惑问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这是谁作的诗,听起来慷慨激昂,好生大气,只是好像意犹未尽!” “自然我做的,难道你从别处听过吗!” 陆远言之凿凿:“刚刚心有所感,赠诗一首给这位将军,后面的还没做出来!” 他可不是道德君子,偷两句诗对他来说毫无负罪感,要是背诗有用,他把全唐诗背出来都不在乎。只是李清照的这首绝句前两句豪情万丈,此时应情应景,后两句却是讽刺赵明诚的,此时明显不适合说出来,否则难免被蔡琰这个才女贻笑大方。“你作的诗?” 蔡琰一脸诧异:“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我为你取表字时,你连行之的含义都不知道,现在竟然好意思说这是你作的诗!” “第一,我的表字是我自己取的,与你无关!” 陆远顺手在蔡琰的屁股上来了一巴掌,义正辞严道:“第二,多年以来,我一直假痴不癫,只是为了救你才暴露了所学,你竟然一无所觉,妄称才女!” 表字的事一定要定性,必须是他自己所取,否则被一个女人拿捏着把柄,这算怎么回事!至于其他的,输人不输阵,背后说他也就算了,当面说他,哪能当场认怂!蔡琰被一巴掌拍得俏脸霞红,这混蛋虽然没有用力,但终究男女有别,一天拍个十几次,一度让她直欲抓狂!“你能做出这么好的诗,就不能懂点世间礼法吗!” 她强压着心头怒气,一脸委屈地仰头质问,毕竟这个混蛋连番救她,也让她心中感动。陆远得意一笑:“行,只要你不犯第一条,以后就不打你板子,至于我假痴不癫的事,你爱信不信!” 蔡琰心思玲珑,瞬间知道之前自己戏弄陆远,给陆远取表字之事是陆远软肋,这混蛋不容人拿捏,这才跟他约法两章。她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默默认了。毕竟这混蛋不喜欢被人威胁,要想拿捏他,说不定真得屁股开花!只是她心中疑惑,难道这混蛋之前真的是假痴不癫,从她现在来看,这混蛋跟之前的陆扒皮,完全是两个人!“那个,你是什么时候会武艺的?” 蔡琰想了想,试探问道。陆远一本正经:“我自幼习武,只是我祖父不让我在人前显露,这次要不是碰上你这累赘,凭典韦一人足矣,我岂会暴露!” 蔡琰细想一下,好像确实如此,不知不觉间又矮了一头,好像自己真把陆远害了一般。她迟疑一番,悻悻道:“你放心,我不会跟人说的,只是陆大人为何让你伪装,你们陆家是庐江大族,你若能大放异彩,对你们家族岂不是更好!” “你少年成名,世人赞你风华绝代,现在对你更好了吗!” 陆远唏嘘感慨:“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遮天蔽日迷人眼,樵夫挥斧当柴烧!我祖父令我韬光养晦,向来不图我声名显赫,只让我根基扎实,厚积薄发!” 蔡琰呆了呆,脸色变幻,终究黯然。相比于陆康的老谋深算,她爹爹蔡邕让她们姐妹扬名天下,因此有了盛名之祸,岂不显得太过浅薄了?现在这个混蛋确实厚积薄发,走一趟谯郡,煽动黄巾军将夏侯家抢了,斩杀曹洪,破了庐江兵被曹洪征调的隐患,而那个许褚被断了退路,想来也只能归顺这混蛋!这时,陆远轻轻拍了拍蔡琰,乐呵呵道:“好了,别乱想了,到许家庄了!” 许家庄内,一片肃杀,地上一道道陷马坑,略显潦草,而一个个陷阱,看得人眼花缭乱。一座座茅草屋房门半掩,一支支箭头外露,看得出来是百姓自制的弓箭,射程二三十步,基本上对身怀武艺的人毫无用处。陆远扬声大喝:“许兄,可在庄子里?” 一道炸雷般的声音顿时响起:“快,快,都别放箭,陷阱收了,是陆兄回来了!” 声音刚落,许褚魁梧异常的身影自茅屋中钻出,看到陆远,不由一声惊呼:“陆兄,你受伤了!” “无妨,皮外伤!” 陆远小心翼翼避开陷阱,策马靠近,关切问道:“这里怎么样!” 他衣袍染血,但却不是他的伤,而是曹洪迸溅在他身上的。许褚挠挠头,一脸疑惑:“等夏侯家的人多时了,他们却一直不攻来,这群畜生不知道在憋什么坏主意!” “他们应该来不及准备吧!” 陆远试探道:“而且这里毕竟是豫州州治,豫州刺史孔伷的眼皮子底下,夏侯家要是来许家庄屠杀百姓,总会有所顾忌!” 许褚微微摆手:“陆兄有所不知,孔伷是个只会吹牛的软蛋,夏侯家行事根本不会搭理他,他们现在还未攻来,要么是憋着什么坏主意,要么就是族中出了什么大事!” 陆远心中一沉,夏侯家的大事,那不正是曹洪身死吗!自己为了避开夏侯家甲士,是绕路回来的,但夏侯家人看到曹洪身死,必然第一时间回去禀报,这于夏侯家必然是天大的事!夏侯家现在必定在一片混乱当中,根本来不及搭理许褚!“不管他们什么主意,你们有什么打算!” 陆远定了定神,暂时不去想夏侯家的事,还是先收服许褚要紧!“我们在这等夏侯家的人啊!” 许褚两眼一横,凶态毕露:“他们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他们不来,我们就冲进去,拼了性命,也要崩掉他们几块门牙,而且我之前说了,要让姓夏侯的死绝!” “糊涂!你们拼了性命,最多让夏侯家多费几根箭矢而已!” 陆远进了茅屋,大马金刀一坐,正色说道:“先活着,活着才有希望,你不怕死,你们许家庄的族人都不怕死吗,还有你兄长许定,你要绑着他一块送死吗!” 他故意把话说得重些,事实上从之前的战力来看,夏侯家并不算强势。按那个甲士所说,他们骑兵并不在庄园,出其不意,没准儿真能端了夏侯家老巢!只是时机不对,夏侯家是曹操老巢,端了夏侯家,曹操起兵的事可能就彻底凉了!十八路诸侯讨董卓,曹操必不可少,没了曹操这个主战派,其余诸侯在虎牢关前吃吃喝喝玩一场也就散伙了,这于他的计划不符!“陆兄有所不知!” 许褚脸色一苦:“我们祖辈都是夏侯家的佃农,就我当了家丁,结果还被人瞧不起,连他们庄园都不让进,现在得罪了夏侯家,我们还哪里有活路!” “胡说八道!” 陆远环视一圈,看着一张张满是苦涩的众生相,厉声呵斥:“难道天下就只有谯郡吗,不瞒诸位,陆某出身庐江陆家,主掌皖城,诸位随陆某一起前往皖城,岂会没有活路!” 他原本是志在许褚,但看着一群许家庄人,心中不禁多了些想法。许家庄这些百姓饱经厮杀,个个都是敢拼命的主儿,虽然有大多老弱,但其中百余人足以称得上精锐,只是限于兵器和训练而已。“可是许某说了,要宰光夏侯家一群畜生啊!” 许褚一脸凶相,恶狠狠道:“不管黄巾军怎么回事,夏侯家竟然连个解释都不听,执意要我等性命,分明是没把我等当人看,这口恶气不出,许某心中总是堵得慌!” “来日方长,你急什么!” 陆远看看许褚,又看看周围一群百姓,厉声质问:“难道你等都和他一样,执意要去送死,只为出口恶气吗!” 一群百姓面面相觑,显然心有异动,却不敢当着许褚的面提出异议!“陆某主掌皖城,在皖城定过一条规矩!” 陆远慷慨激昂:“皖城百姓,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你等在此做佃农,每日辛苦,不过一顿吃食,尚且吃不饱,而皖城百姓,一日三餐,丰衣足食,吃的尽是馒头!” 他说着,将自己带的馒头取出,虽然量少,但也足以够每个人尝上一口。许家庄虽然刚刚宰牛,但那是许褚豪迈,无人敢反对,事实上宰了牛,庄稼活儿都得靠人来干,没几个人真正喜欢!一个个许家庄百姓尝了口馒头,眼珠子顿时纷纷瞪得滚圆,这个东西,要是一日三餐吃个饱,那岂不是比夏侯家甲士还舒服!许褚吃了口馒头,不由呆了呆,怔怔问道:“陆兄,这个……馒头,在皖城随便吃?” “只要肯出力气,就有饭吃!” 陆远循循善诱:“但总不会比你们更辛苦,陆某在皖城另有规矩,所有流民,都可以在皖城落户,分配田产,一年免税,没人给各大世家当佃农,种出的粮食都是自己的!” 这一次所有人彻底动容,情绪瞬间炸开,叽叽喳喳围着陆远相问。“陆兄,不,陆大人,皖城的百姓有自己的土地吗!” “陆大人,那些豪门世家不会派人去抢吗,种出的全都归自己?” “陆大人,所有人都可以在皖城落户吗,皖城会护着他们安全吗!” 陆远虚手一压,示意大家安静,诧异地看了一眼蔡琰,最后一句竟然是她问的!“所有人都可以在皖城落户,但要是在皖城犯了国法,陆某绝不姑息!” 陆远认真解释:“所有皖城百姓,可以选择种田,可以选择做工,所得足以丰衣足食,皖城精骑三千,在皖城,没有任何世家可以趴在百姓身上吸血!” 茅屋里外,瞬间一片安静,落针可闻,只有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不需要其他条件,在这个时代,百姓可以种自己的田地,绝对是超乎想象的幸福。大汉国祚数百年,流传下来的世家豪门数不胜数,王孙贵族更是排到了十七八代,他们兼并土地,畜养私兵,几乎没有任何田地可以归属百姓。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陆大人,那要是不想种田,不想做工,只想建功立业怎么办,在皖城有活路吗!” 陆远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蔡琰,这丫头竟然在跟自己打配合,这次倒要记她一功,以后少欺负她几次。“大丈夫自当挽强弓,降烈马,建不世功勋!” 陆远神色凛然:“凡是想建功立业的,一律可以参加皖城的城卫军,暂时作为皖城官差,静等时机,北上勤王讨董卓,届时诸位封妻荫子,成就不世伟业!” 一个中年汉子站了出来,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一巴掌拍中许褚脑门,大声呵斥:“二弟,你还执意要留在这里报仇吗!” 陆远微微打量,这个魁梧壮汉是许褚的兄长许定?周围一群人却纷纷屏息凝神,紧张至极,毕竟许褚疯起来,向来都是六亲不认!许褚脸色涨红,重重喘了几口粗气,在一群人惊惧的神色中,突然脸色一苦:“可是我话都说出去了,我要是跑了,夏侯家的人肯定会笑话我呀!” “混账话!” 陆远猛地一敲桌案,声色俱厉:“你一身武艺,不思报效国家,不思建功立业,竟然只想跟夏侯家一群鼠辈置气,夏侯家人不笑话你,你也会成为天下笑柄!” 许褚怔了怔,琢磨半晌,尴尬道:“陆兄,我不知道报效国家这些,要是能出人头地,不再让人瞧不起,我就愿意跟你干!” 陆远一拍大腿,哈哈大笑:“放心,何止出人头地,整片天下,都将有你一席之地,赶紧收拾东西,去皖城!” 屋里屋外顿时一阵欢呼,许褚能拿定主意,他们再无顾忌!一个老汉颤颤巍巍上前,小心翼翼道:“陆大人,我们这不只有许家庄,边上还有很多村落,皖城这么好,我们能不能互相通知一下,让大家都去……”“尽管通知,即便整个谯郡的人都去了也没关系,皖城不够,还有庐江!” 陆远乐呵呵道:“老丈就不必亲自通知了,安排几个后生,腿脚快的,通知完大伙还能追上队伍!” 他心中喜悦,这于他而言是份意外之喜。虽然现在身处谯郡,是豫州州治,在这里煽动百姓迁徙,属于太岁头上动土,不过他即将返回庐江,还在乎什么豫州刺史孔伷!况且按许褚所说,孔伷是个软蛋,而他记忆里,孔伷在参加完讨董卓战役后,就彻底没了消息,豫州这个地界被袁氏兄弟争夺,说不定孔伷死在谁手里了。没一会儿功夫,许家庄一群百姓已经在外面准备妥当。许褚肩扛长刀,一脸振奋:“陆兄,收拾好了,夏侯家的人没来,估计不敢来了,我们先去找华佗吧!” “不必,你们带着我婢女先行,她知道路线!” 陆远喜不自禁:“我独自北上寻找华佗,以免目标太大,在这里受阻,徒增变故!” 蔡琰小脸陡变,一把抓住陆远胳膊,失声道:“我要跟你一起!” 陆远微微皱眉,将蔡琰拉到身边,附耳低语:“你跟他们是步行,更方便些,跟我则要骑马,到时还不又得被我欺负!” “你分明是把我当累赘!” 蔡琰粉面微红:“反正我要跟你一起,许褚之前还要杀我呢,你怎么能放心让我跟他们走,我是你婢女,你就得好好照顾我!” “你是我婢女,我还得照顾你?” 陆远笑得人畜无害:“你自找的啊,今晚我就好好照顾照顾你!” 第46章 美人倾心为豪情 晨曦渐起,许家庄一片宁静。陆远极目远眺,看着许褚带着一群族人进了山林,终于放下心来。此次北上,他只为许褚,华佗而来,如今许褚归心,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至于一支黄巾军,许家庄的一批精锐,美人蔡琰,以及斩杀曹洪,破解庐江兵被曹洪征调的危局,都是意外之喜。事到如今,他只剩最后一事,带走蔡琰和华佗。陆远身后,蔡琰静静看着陆远,心驰荡漾间,思绪如潮。三日之间,她几乎一直贴在陆远身上,经历种种,简直比她之前十六年经历的还多。她之前还对陆远假痴不癫的说法有所怀疑,现在则是深信不疑了。她看着陆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游走在黄巾军和许家庄众人之间,游刃有余,长袖善舞,这是何等手腕!看着陆远猎杀河东卫氏,箭杀黄巾军统领,阵斩曹洪,临机决断,雷厉风行,何等惊艳!听着陆远讲述皖城,人人有其田,人人有衣穿,人人有尊严,简直难以想象,这是何等格局,何等胸怀!只可惜这样一个奇男子,竟然是个瞎子,全然无视她的才貌!刚刚许褚临行前再次问过她要不要同行,并且承诺不会伤害她,可她还是留了下来,这混蛋竟然无动于衷!难道他就一点都不愿猜猜自己心意?陆远向着蔡琰微微招手:“走吧,我们该出发了!” 蔡琰一个激灵,从思绪中醒悟过来,贝齿咬着红唇,期期艾艾道:“我们先休息下吧,我一夜未眠,眼中都有血丝了!而且按许褚所说,华佗白天不在家,我们不如夜里去!” 她纤腰袅袅,踱步上前,一副楚楚可怜姿态。这是她忽然想起,这混蛋说晚上要收拾她,不得不临时想了个妙计,白天休息,晚上赶路,这混蛋岂不就没工夫收拾她了!陆远认真看了看蔡琰眼睛,没见到血丝,只看到一双被朦胧雾气笼罩的美眸,似要将人心神吸进去一般。不过蔡琰的眼睛原本明亮如宝石,现在有这般朦胧之态,确实是睡眠不足的表现。“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陆远翻身上了战马,乐呵呵道:“我去华佗家休息,找不到他,就在他老窝里等他,你去不去?” 蔡琰心中一惊,张皇失措:“我,我当然去,我是你婢女啊,你怎么能把我扔到这荒山野岭!” 她心中恨得牙根直痒痒,这个混蛋,就是个瞎子,一有机会就想把自己当累赘甩掉。难道自己就那么不堪吗!“你都快成我祖宗了,还好意思说婢女!” 陆远弯腰伸手,戏谑笑道:“一个婢女,洗衣烧饭什么都不会,我伺候你一路了,还要为你挨砍,有你这样的婢女吗!” 蔡琰脸皮一烫,好像偷食被人捉住尾巴的小猫一般,一时不知所言。回想起来,她确实什么都不会,一路吃喝,全靠这混蛋准备,她当了这么多年大小姐,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陆远轻喝一声:“还不上马,偏要让我下来抱你吗!” 蔡琰不及多想,慌手慌脚地爬上战马,面对陆远坐稳。她刚想悄悄挪开一点身子,免得再被这混蛋嘲笑,却突然想起这混蛋问她去不去,就是在故意吓唬她,否则一策马直接走掉就是了,何来相问!蔡琰一咬银牙,紧紧靠了上去,环臂搂着陆远,心中嘀咕:笑话就笑话,反正已经被这混蛋笑话一路了。战马驰骋,一路北上,寒风凛冽,刮得两人衣衫铮铮作响。陆远感到蔡琰打了个寒颤,顿时身子微微前倾,大袖一挥,环臂将蔡琰搂紧,乐呵呵道:“暖和点没?” 蔡琰感到身子一暖,不由怔了怔:“你关心我?” 这混蛋虽然对她照顾有加,一路上屡屡救她性命,但却一直欺负她,就差没把她的颜面按在地上踩了,什么时候有过一丝柔情,流露过一丝关切?“对,我可怜你!” 陆远托着蔡琰纤腰,乐呵呵道:“你就在路上睡吧,有我护着你,摔不下去!” 蔡琰俏脸一红,秀眉微挑:“那怎么行,你总是对我动手动脚,我要是睡着了,谁知道你会做什么!” 她脸色变幻,心乱如麻,连连与这混蛋亲昵接触,一次大怒,两次愤懑,三次羞恼,百十次后,竟好像习以为常,简直让她不敢细想。“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我要是想做什么早都做了,还会管你睡没睡吗!” 陆远拍了拍蔡琰翘臀,懒洋洋道:“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怎么会说这种蠢话,自己都快骑到我身上了,竟然好意思说我动手动脚!” 蔡琰呆了呆,一脸局促:“我之前一时说错话,但没暴露身份,他们还当我是你婢女,而且我还帮了你,你晚上不会……乱来吧!” 她感受着身上的大手,心中一阵烦躁,再看看自己骑坐在陆远腿上,姿势着实难堪,一时无地自容。可这混蛋干嘛要当面说出来,就不能给自己留点颜面吗!“就为这个?” 陆远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这点心眼,就和针孔一样大小,我本来都忘了这回事了,不过现在你提起来了,那就得言而有信,说到做到!” 蔡琰怔了怔,猛地银牙暗咬:“你怎么能这样,你忘了就忘了,干嘛还要吓我!” 她心思玲珑,瞬间醒悟。这混蛋既然已经忘了,那就是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现在说要言而有信,只是吓唬自己而已,一路上她早被吓习惯了。陆远不以为意,笑呵呵道:“谁吓唬你了,你是我婢女,伺候我不是应该的吗!” 蔡琰粉黛娇羞,展颜一笑:“好啊,晚上我帮你上药!” 一想起这混蛋上药,疼得死去活来,却偏要咬牙强撑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心中欢喜,自己被这混蛋欺负的颜面扫地,但总有机会能报复一下。“你还好意思提上药!” 陆远恶声恶气:“你弄疼我事小,要是敢把我酒精弄没了,就休想让我带你回皖城!” 蔡琰美眸一亮:“你的意思是不会再甩开我了?” 她心思机敏,这混蛋虽然在吓她,但态度明确,会带她回皖城!看着陆远眉宇,她忍不住心中思忖,这混蛋长得还算好看,斯文中带着一份刚毅硬朗,天生就能给人带来安全感。可惜这混蛋言行无忌,举止轻佻,还是个瞎子,辜负了上天给的这一副好皮囊!“我何时想过要甩开你了,都是你自己乱想!” 陆远若无其事:“我让你跟许褚等人南下,是不想我们互相为难,你觉得被我欺负,我还嫌伺候你这大小姐麻烦呢,不过你自己这样选,那我只好金屋藏娇了!” “你的金屋留着吧,爱藏谁藏谁!” 蔡琰一时气结,忿忿不已:“你既然对我毫不在乎,能带我去皖城就好,我在皖城自食其力等待爹爹,总比在金屋里唱《长门恨》好得多!” 她心中腹诽,这得有多么混蛋,才能把金屋藏娇,这样混账的话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她抬头瞪向陆远,想呵斥几句,却见陆远笑得坏坏的,一时又没了底气,不由悄悄低下了头,默不作声。“你是天之娇女,风华绝代,才貌无双,我岂会不在乎你!” 陆远由衷赞道:“你少年成名,音律大家,举世皆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这等风华,谁敢不在乎!” 蔡琰板着俏脸,硬邦邦道:“你胡说,你若在乎,岂会一路欺负我!” 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个混蛋,瞎眼病好了?“你本来就是我婢女,有什么欺负不欺负的!” 陆远似笑非笑:“记得点,你是我婢女,虽然惊艳,但依旧是我婢女,不过你放心,我只有你一个婢女,你的地位独一无二!” “我呸,婢女就是婢女,谈什么独一无二!” 蔡琰羞恼万分:“按你说的皖城那么好,我去皖城弹琴,抄书,蒸馒头都能自食其力,干嘛要做你婢女!” 她差点被这一句话气死,这个混蛋,瞎眼病刚好,转眼就拿起自己的婢女身份说事,自己只是假装婢女,他装什么糊涂!“你刚刚自己说的!” 陆远漫不经心道:“你求着做我婢女,我才勉为其难收下,谁让你刚刚卖弄聪明的,都跟你说了,不要在我面前耍小聪明!” 蔡琰俏脸晕红,满心愤懑,直视陆远:“我不管,反正我不做婢女,你要么将我扔下马,要么将我掳到皖城,毕竟这样的混账事你做得顺手!” 陆远愕然,僵了片刻,摇头失笑:“好吧,这次你赢了,虽然明知道你在耍小聪明,可我终究不能给你扔下去,下不为例!” 蔡琰嘴角轻挑,明媚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许再逼我做婢女!”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陆远豪气干云:“我是皖城县尉,护佑十余万百姓性命,你当我是山贼吗!” 他慷慨激昂,豪气冲天,一个八品县尉,被他说得如同一品将军一般,却毫无违和感,好似他说的不是县尉,而是太尉。蔡琰一阵失神,她感受着身前火热的身躯,好似无比伟岸,那搂着她的一对儿臂膀,格外强壮,甚至那强劲有力的心跳,惹得她的心也一阵怦怦乱跳!这个伪装了十六年的庐江第一混蛋,竟然如此豪迈?蔡琰定了定神,突然一脸羞愤,恨恨道:“你如此豪情,为何总是……那般对我,你格局伟岸,就容不下我一点小聪明吗!” 陆远怔了怔:“你在胡说什么,我为你挨了一刀,都没扔下你,你还想怎么样!你自己胡思乱想,怪我吗!” 蔡琰气得直磨牙,悻悻道:“我的意思是,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再对我好一点吗!” “大丈夫生当鼎食,气吞天下,哪来那些矫情心思!” 陆远一身豪迈:“我堂堂八尺男儿,一腔抱负,要是天天琢磨女子想法,岂不落了下乘,辜负了这颗大好头颅!” 蔡琰心中一阵凌乱,这混蛋眼睛没瞎,心却瞎了,不愿意在她身上多费一点心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混蛋就不懂吗!她微微仰头,语气淡然:“我在皖城等到爹爹就走了,以后天涯路远,后会无期!” 陆远一把托起蔡琰光洁粉嫩的下巴,笑意盈盈:“你上了我的战马,就是我的人,还想往哪走?” 蔡琰脑中一懵,想着与这混蛋朝夕相处,如此亲密,顿时芳心大乱,失了分寸,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你想干嘛……”她看着陆远缓缓靠近的一吻,下意识就想躲避,可陆远目光灼灼,却让她没来由一阵心颤。她稍一迟疑,红唇顿时被强烈的男子气息侵染,她的脑中轰的一声,一片空白!良久,唇分。陆远意气风发:“你不知道,但我知道,在我为你做第一次抉择时,你就是我的人了,只是之前事情太多,我没法分心!” 江山美人,他岂能免俗,只是之前局势紧张,一步行将踏错,就将万劫不复,他一刻未得清闲,自然无心安抚美人!蔡琰俏脸上满是红潮,半晌才从缺氧的状态中醒悟过来,却是眼圈一红,泪珠打转,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陆远一怔:“你,我以为你愿意……”“你这混蛋,怎能如此待我!” 蔡琰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你天天吓唬我,一有机会就想甩掉我,现在这么突然,就不能提前说下吗!你不知道我这么多天有多害怕吗!” “心之所向,情不自禁!” 陆远伸手抚着美人长发,柔声道:“哭吧,把你的委屈,心里的害怕都哭出来,哭过一场,与昨日做个了断,与未来许下一份希望!” 蔡琰顿时嚎啕大哭,哽咽中带着倔强:“自从爹爹进京后,我的生活就全毁了,卫家人到陈留杀人放火,将我掳走,我心如死灰,不知这世道到底怎么了……”陆远一言不发,只将蔡琰搂紧了些。蔡琰低声哽咽:“好不容易遇到你,你却对我视而不见,我欣赏你格局伟岸,你却无动于衷,我主动逼问,你却乱来,你当我是水性杨花,随意可欺的女子吗!” 陆远轻抚美人娇躯,耳鬓厮磨:“我不会这般想,你若如此,就不会在卫家人胁迫下向我求助……”“色授魂与,心愉一侧,可你就是块榆木!” 蔡琰微微抽泣:“世人赞我誉我,你却对我视若无睹,我自甘为婢女,一路相随,你却视我如蛇蝎,总想丢弃我!”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陆远轻声感慨:“你似沧海明珠,皎皎如月,我今生有幸得见你的绝世风华,就绝不会再放下你!” 蔡琰仰面,泪眼婆娑,怔怔盯着陆远。陆远伸手在蔡琰嘴角抹了抹,柔声笑道:“好受些没,要不再哭会,你哭起来的样子也挺好看的,鼻涕乱飞,还带冒泡的……”蔡琰破涕为笑:“你这王八蛋,现在还要嘲笑我!” 一笑间,女孩儿嘴角酒窝显现,一颗晶莹的小虎牙隐隐露出,很是可人。她娇羞无限,埋头在陆远怀中乱蹭,凶巴巴道:“你嘲笑我,我就弄脏你的衣服,让你没有换洗衣服穿!” 陆远笑吟吟道:“那你先擦干净,我们还要三吻定情,不然你现在这样子,我实在下不去口!” “谁要和你三吻定情,你就知道欺负我!” 蔡琰擦了擦泪眼,身子猛地一个哆嗦,小手一按胸口,满面羞愤:“你在干嘛,把你的爪子拿走……”陆远收回手掌,悻悻笑道:“你刚刚哭成那样,我帮你顺顺气,之前是我怠慢了你,等到了皖城,闲暇下来,我天天琢磨你心思,可好?” 蔡琰面红耳赤,沉着脸道:“我才不跟你去皖城,你举止轻佻,刚刚还轻薄了我!” 陆远朗声大笑:“那我就将你掳去!” 一个女孩儿最后的矜持,他自然不会点破。蔡琰含羞带怯,俏生生道:“你掳走我,就得对我好,要不我就写檄文骂你,败坏你名声!” 陆远心神荡漾:“混蛋掳人,天经地义,要什么名声!” 第47章 华佗攻略 日薄西山,寒风迎面。陆远在太行山下勒住战马。他看看怀中蔡琰,见蔡琰睡得正酣,呼吸平缓冗长,不由挥袖为女孩儿挡住寒风,这才看向前方。前方是个破败的茅草屋,能嗅到屋内隐隐飘出的药香。一面灰败小旗迎风飘扬,上书几个大字:扁鹊在世。小旗下方,是三个蓬头垢面的百姓,个个衣衫破败,骨瘦如柴,正龇牙咧嘴,吵闹不已。“神医,先来看看俺的腿吧,村子里的巫医说只能锯掉,锯了不就废了吗……”“神医,快来看看俺,俺被百步蛇咬中,已经走了九十九步,现在村里人都叫我刘一步!” “神医,俺蛋疼,家里娘们天天骂俺不中用,特意让俺来学五禽戏的!” 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满面红光,精神矍铄,天庭格外饱满,好像额头上扣了个馒头,正在屋外忙忙碌碌地收拾药材。中年人连连安慰几人:“都先排队等会儿,不用怕,你们这点小病算不得什么,蛋疼的不要吵,惹怒了祖师爷蛋就碎了!” 陆远听着这话,不由笑了起来,看来这位华佗,也是个趣人!他在马上抱拳施礼:“阁下可是华佗?” 中年人看了陆远一眼,顿时语气淡淡:“正是老夫,看病先下马,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 这个年代,人均寿命极短,四旬中年人自称老夫,不足为奇。陆远小心翼翼下马,向着华佗笑道:“神医,可否借用下屋中睡榻,容陆某安置内子?” 华佗斜睨一眼,中气十足道:“不行,你们衣着华贵,却身有血腥,老夫嫌脏!” 陆远怔了怔,虽然来时就想过华佗的脾气,却也没想到他能如此乖张。联想历史上的华佗,因为想家,连曹操都敢耍,甚至曹操的小儿子曹冲几乎病死了,华佗依然诓骗曹操,一心在家里陪老婆在炕头玩耍。曹操能一直忍到最后才将华佗弄死,简直堪称胸宽似海,随便换个有脾气的霸主,早都将他吊起来毒打了。陆远径自找个木桩落坐,怀揽蔡琰,燃起了篝火,烤着虎肉和馒头,静心等候。没一会儿功夫,肉香扑鼻,虎肉上油光褶褶,陆远顿时食指大动,风卷残云,狼吞虎咽起来。几个百姓闻着肉香,不由意动,个个抻着脖子张望,目光殷切。“小兄弟,你烤的是啥?” “小兄弟,啥东西这么香?” “小兄弟,你得先过来排队,神医本来就瞧不上你们这些富家子弟,你再不讲规矩,神医该不给你治了!” 陆远逐一扔了个馒头过去,乐呵呵道:“夜间天寒,都先垫一垫!神医有神医的规矩,陆某有陆某的规矩!” 华佗冷眼一扫:“你到老夫这看病,还要讲你的规矩?” “对,得讲陆某的规矩!” 陆远同样扔过去一个馒头,语气淡淡:“陆某是来给你看病的,君之病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 在他看来,历史上的华佗之死,完全是自己找死,一点不无辜,曹操并未因私怨杀他,而是因为他犯了国法,欺君之罪和不从征罪。至于华佗要给曹操做开颅手术,纯属无稽之谈。就算在后世做开颅手术,也需要十分谨慎,专业团队,专业设备,无菌环境缺一不可。以此时的医疗条件,开颅就是找死,曹操没当场砍了他就不错了!华佗脸色一沉:“阁下此来,是来戏耍老夫的?老夫可是练过武艺的!” 他屋前就挂着扁鹊在世,自然知道扁鹊见蔡桓公的典故。“陆某知道,你练过五禽戏!” 陆远忍俊不禁,乐呵呵道:“神医是救人的,谈什么打打杀杀,大煞风景!” 华佗眉头挑了挑,神色疑惑:“阁下眸中满是血丝,饱含戾气,难道是中毒了?” 几个百姓正吃着馒头,交口称赞着外焦里嫩,又香又甜,闻言不由一惊,纷纷细问华佗,担心是馒头有毒。华佗拿着馒头看了看,捏了捏,嗅了嗅,舔了舔,这才微微摆手,淡淡道:“放心吃吧,就是麦子做的,中毒了老夫也能给你们救回来!” “陆某只是多日未眠,与中毒无关!” 陆远嗤笑一声:“你这等眼神,怎么称神医!疲惫和中毒你分不清吗!还扁鹊在世,扁鹊看到你这样,都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毁了这旗子!” 华佗凑到陆远面前认真看了看,不由老脸一红,冷哼一声:“夜色不明,老夫看错了有何不妥,这是医者的谨慎,你懂什么!” “胡说八道,想要谨慎就该先看好再说,你这算什么谨慎!” 陆远一脸嘲弄:“另外那位中蛇毒的刘一步,和那位蛋疼兄,你给人看了吗,就告诉人家没事,还在这啰里啰嗦摆弄草药,耽误了病情算谁的!” 几个百姓看出不对劲,喧哗声顿时停了下来,蛋疼兄也闭上了嘴,静等着看神医发威,五禽戏痛揍外来小兄弟。只是华佗却令他们大失所望。华佗一脸疑惑:“你懂医术?” “略懂,只比你强一点!” 陆远神色傲慢,乐呵呵道:“陆某家学《陆氏角法》,对外可吸除坏血,拔出流脓,对内可医治风寒,驱除火毒!” 他说话间,将准备好的竹罐和酒精取了出来,示意给华佗看。“《角法》?” 华佗微微沉吟:“原来你跟张仲景有关!” “天下医道,难道就只有你和张仲景吗!” 陆远神色超然,笑吟吟道:“陆某来自庐江皖城,那里人才遍地,即便是后学末进,超越你等的都不知凡几!你在此坐井观天,想必连《角法》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华佗老脸抖了抖,面无表情道:“你这等小辈老夫见多了,弄些奇技淫巧之物,便在众人面前哗众取宠!若有真本事,不妨治一个试试!” 陆远向那中蛇毒的百姓招手笑道:“刘一步老哥,你过来,你这毒我给你治!” 刘一步脸色陡然一苦:“小兄弟,俺就剩最后一步了,走不到你那命就没了,再说你那什么《角法》俺都没听过啊!” “你放心,治不好不要钱!” 陆远一脸和善:“没事儿,你走两步,死不了,大不了我多抓几条蛇给你续命!” 刘一步越听越不靠谱,双腿直打哆嗦:“俺还没那么虎,而且这跟要不要钱没关系,你治不好,俺的命怎么办!” 华佗吹胡子瞪眼,推着刘一步上前,不耐烦道:“百步蛇和走几步没关系,你尽管去,就算他治不好,老夫一样救你命,最多砍你一条腿,而且老夫有麻沸散,一点都不疼!” 刘一步额头冷汗滚滚:“神医,这不是疼不疼的事,你怎么也……”华佗老脸一甩:“老夫今天要拆穿这小子,免得他狂悖骗人,害了别人性命,你吃点亏,让他吃上官司,也算救了别人,你这是做善事!” 刘一步两腿绷得笔直,一步不敢迈,身子却被华佗硬生生抱到陆远前面,不由脸色惨白,哭赖赖道:“神医,俺要是被治坏了,千万别砍俺的腿……”陆远笑得人畜无害:“放心,哪个神医,还不都是从治死几个人开始的,不信你问华佗,他刚从医时有没有治死过人,你最多断条腿,很幸运了,先睡会儿!” 刘一步面色如土,头皮发麻,刚想说话,却突然脖子一僵,眼皮沉重,直接陷入了噩梦中。蛋疼兄心头骇然,脸色大变:“治,治死了?” 华佗微微摆手,淡淡道:“脖子上的死穴,控制力道可以让人昏迷而已,小手段!” “小手段?” 陆远一脸不屑:“神医,要不你控制力道试试?” 华佗脸色一黑,闷哼一声,并未多言。这个死穴他研究过,控制不好就会害人性命,他还没这份本事。陆远不再理会华佗,掀开刘一步长袍,顿时看到小腿上一处红肿伤口高高拱起,周围皮肉乌黑,中间两个齿印,想来是那个百步蛇所留。他将短刀取出,在齿印中心割开一个极深的十字伤口,刘一步却没有一点反应,显然此处血肉已经坏死。陆远沉吟一番,弄好火罐,酒精用得极多,火焰蹭蹭直蹿,将周围几人都吓了一跳。华佗紧张兮兮:“还不趁机吸除毒血,弄这点光亮有何用!” “傻子才用嘴吸血呢!” 陆远一把将火罐扣在伤口上,乐呵呵道:“这就是我们《陆氏角法》!” 华佗惊疑不定,怔怔盯着火罐,却见火罐四方,一丝丝黑血流了出来,而那伤口四周的乌黑之色,也在渐渐变淡,似乎那里的毒血都被火罐拉到了伤口处。他心中狐疑,竹筒加火烧能治毒?那火罐却突然滑落,里面没有一丝火焰,大片乌黑的坏血在伤口处喷出,“呲!” 地一下,直蹿出一尺来高。华佗老脸凑上近前,试探道:“此法可以吸除坏血和脓疮?” “不只如此,还可以拔出风寒火毒!” 陆远重新点燃火罐,扣在伤口上,笑眯眯道:“陆氏家学,如今正在皖城传授,天下医者云集皖城,其中神医不知凡几!” 华佗眼睛一亮:“还能治疗湿寒火毒?此等医术,陆家愿意对外传授?” “利民之法,自当传播天下!” 陆远一脸慈悲:“天下苦难者众,我陆家岂会为一点私利敝帚自珍,无视天下苍生!” 华佗看着那火罐边再次流出黑血,早已被这手段折服得五体投地,心中大是佩服,这可比用嘴吸的方法强多了,闻言顿时一拱手:“陆公子高义,之前是老夫失礼了!” 陆远不以为意,用火罐在伤口上反复几次,看着那伤口虽然依旧红肿,但周围的乌黑淤青都已变得惨白,这才停下火罐。他取出酒精,乐呵呵道:“此物是消炎用的,能防止感染,比火烧伤口彻底得多,并且没有隐患!” 他说着便将刘一步的伤口扒开,酒精一点点滴入,很是细致。华佗看着刘一步虽然还在昏迷,额头却冷汗密布,身子直打摆子,双腿哆嗦个不停,忍不住疑惑问道:“此法不能止疼?” “这正是陆某此来目的!” 陆远沉声说道:“《陆氏角法》另外还有伤口缝合之法,和神医的麻沸散配合,足以治疗寻常外伤,可惜神医好像对陆某颇有偏见啊!” 华佗心中大为意动,紧绷着老脸道:“陆家向天下人传医术,老夫亦心中向往,适才失礼之处,还望陆公子见谅!” “无妨,区区小事!” 陆远乐呵呵道:“大病已经去了,至于祛毒药方,就交给神医吧!” 他本来就只会治疗外伤,哪懂那些中药解毒的药理,原计划就是治疗到此,展露出他的《陆氏角法》就好。华佗不知陆远想法,只当配个药方这种小事对方不屑做,毕竟这个对郎中来说极为简单,更何况这位《陆氏角法》的传人。那个差点被锯断腿的老汉察言观色,期期艾艾上前:“小神医,你看我这腿……”火罐他不懂,但看着酒精消炎,怎么想都比把刀子烧红,把他腿上烂肉烤熟安全,临时一改主意,找上了陆远。“小病,伤口感染,体内化脓,过来吧!” 陆远呵呵笑道,等老汉上前,如法炮制,割开十字伤口,火罐吸脓,酒精消炎。老汉看着那些脓血被吸出体外,心里正美,终于不用锯腿了,可酒精刚一倒入伤口,灼烧一般的剧痛感传来,顿时让他嗷的一声惨叫,直接晕了过去。陆远哈哈大笑:“神医,他的药方也得靠你了!” 华佗越看这所谓的《陆氏角法》越惊奇,正想着酒精消炎和自己麻沸散结合的效果,以及《陆氏角法》的更多应用,闻言毫不犹豫,再次开药去了。陆远用酒精给短刀消毒,直将刀尖烧得通红。那个蛋疼兄磨磨蹭蹭,谄媚笑道:“小兄弟,我这……”“你这病我治不了,除非一刀给你去根儿!” 陆远乐呵呵道:“你是身体亏空,到庐江郡皖城,一日三餐,顿顿馒头,偶尔还有肉食,郎中也多得是,过不了多久就壮实了!” 蛋疼兄一捂裤裆,匆忙道:“不,不能去根儿,我去皖城!” 陆远哈哈大笑,见着另外两人已醒,华佗也走了出来,顿时将皖城的政策,自己的身份统统讲了一遍。他已经通过《陆氏角法》钓住了华佗,现在自然可以起竿了!几人啧啧称奇,连连发问。陆远有问必答,事无巨细,答得清清楚楚,将三个病号弄得心中直痒痒,恨不得立刻招呼邻里亲友,飞到皖城,天天吃馒头去。毕竟陆远的新政策里加了一条,带人前去皖城,另有馒头奖励。华佗安排走几人,忍不住在陆远对面坐下,搓手沉吟,神色踟蹰。“神医有何疑惑?” 陆远眯眼笑道:“难道是怀疑陆某身份?” “陆大人衣着华贵,刚刚谈吐皖城时,言行举止自有气势,这个不会骗人!” 华佗知道了陆远身份,不由改了称呼,尴尬笑笑:“陆大人,现在已经没外人了,老夫想去皖城学习《陆氏角法》,不知需要什么条件!” 一次治疗期间,陆远几次提及皖城,已经在华佗心中埋下了个种子,皖城就是医者的圣地,那里有最新的医术,无数才华横溢的神医交流彼此所学。医者在皖城能得到最大的尊重,能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抱负。他患得患失,只担心自己这个土鳖,连《角法》都不会用,会不会条件不足!“世间万物,皆有规矩,守规矩即可!” 陆远神色淡然:“皖城不是法外之地,王法之下人人平等,没人可以对医者呼来喝去,但神医如果自视太高,仗势欺人,在皖城也同样难以立足!” 他之前所言所行都是为了说这个,让华佗守规矩,毕竟华佗为人太过乖张,并且恃才傲物,这一点从他刚见华佗时就看得出来。“陆大人说笑了,老夫也曾被举孝廉,自然懂得规矩!” 华佗一脸振奋,搓手笑道:“陆大人放心,老夫见到《陆氏角法》,便知道天外有天,绝不会恃才傲物,自取其辱,嗯……我们何日能启程?” “事不宜迟,就明日吧!” 陆远笑眯眯道:“一路上,陆某也能与神医多多交流!” 华佗踌躇满志,好像得到了太医署的召唤一般,挥袖一指自己草屋:“陆大人一路辛苦,还请早些休息,老夫自会为大人守夜!” “有劳神医了!” 陆远抱着蔡琰进了屋,大手在怀里一探,笑吟吟道:“别装睡了,说好了今夜要收拾你的!” 第48章 端了曹操老窝 时光匆匆,转瞬七天。夜里,山林中篝火熊熊,松枝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陆远怀揽蔡琰,吃着熊掌,喝着华佗酿的梨子酒,有滋有味。华佗看得直皱眉头,老脸拉得老长:“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老夫这梨子酒功效甚多,你们怎能当作爽口之物来喝……”他看着梨子酒就要见底,自己也猛灌了一大口。“神医莫急!” 陆远乐呵呵道:“明日到了皖城,天柱山的葡萄酒任你喝!” 华佗眼睛一亮,抖擞精神:“陆大人,天柱山的葡萄酒是小事,你答应老夫的,天柱山的药材任老夫使用,这个陆大人切莫忘了……”对于皖城这个医者圣地,华佗一直心存敬畏,只觉得那里神医无数,他这样的土鳖去了也得垫底。不过他被人称作神医,心中自有傲气,只要让他见识了足够多的药材,有足够多的病人供他研究病理,他必然能后来居上。陆远哈哈大笑:“神医放心,陆某答应神医的,一样都少不了,陆某之前与神医说的伤口缝合之法,这个并不在我《陆氏角法》中,缝合材料还得神医好好琢磨!” “对!陆大人说的是,时不我待,老夫这就去研究!” 华佗连忙打着酒嗝起身,精神振奋,抱拳施礼道:“近日与陆大人交流,老夫受益匪浅,陆大人维护之心,老夫心中有数,到皖城前,就争取将缝合之法研究出来!” 他大步流星离去,心中感慨,幸亏自己之前有些盛名,让陆远对自己另眼相看,将《陆氏角法》以外的医术提前传授。自己要在皖城那神医如林的圣地立足,怎么也得先将这伤口缝合之法研究好!远处一声虎啸,华佗顿时两腿一软,吓得直接趴在地上。他向四周看了看,随即旁若无人般起身,回身一脸镇定道:“陆大人放心,老夫也是练过武艺的,刚刚只是五禽戏拳法的一种招式!” 陆远哑然失笑:“神医且去,陆某明白!” 事实上,要不是带着这个自称练过武艺的神医,他们起码能提前三日回去。只是华佗骑着毛驴赶路,在山林中但凡听到个狼嚎虎啸,立刻就连人带驴一阵绵软,最终只好昼行夜宿,极大地拖慢了行程。陆远捅了捅怀中蔡琰,乐呵呵道:“终于将这老头哄走了!” “别闹,快把爪子拿出去!” 蔡琰面沉似水,小手护着胸口,压着嗓音道:“现在开始,你不可以再碰我了,得等到我们大婚时才行!” 陆远微微疑惑:“你怎么了,之前我们不一直……”“快点先拿出去,要不我咬你了!” 蔡琰在陆远怀里挣扎几下,悄悄环顾左右,凶巴巴道:“明天就到皖城了,你怎么还想这些,你得考虑点大事,你不担心典韦和许褚吗!” 陆远僵了僵,柔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别怕,有什么事都跟我说!” 在山林中走了七天,按痕迹看,他们已经超过了典韦和许褚众人。他是让许褚追着典韦同行,正常来说,这两人虽然是带着众人步行,但那些百姓都是吃过苦的,这么多天,应该已经回了皖城才对,不知道被什么耽搁了。他倒不担心典韦和许褚安全,只是心存疑惑。而且典韦熟悉他的战马嘶鸣声,今夜就能追上来,到时一问便知。但这明显不是蔡琰在担心的事!蔡琰俏脸紧绷,悻悻道:“没什么事,我只是担心,我们把华佗骗得那么惨,到时他去了皖城,发现什么都没有,我们怎么收场……”“放心吧,他发现不了!” 陆远嘿嘿笑道:“我给他一个个难题,就说是别的神医发明的,他心高气傲,一定会下足功夫研究,我再给他盖个医馆,让他收几个徒弟,自己和自己培养的神医对打去!” “你……想得这么远,华佗碰上你可真是倒霉!” 蔡琰瞠目结舌,猛地一捂胸口,娇羞无限:“别,你现在不能碰我,你最近越来越过分了,再让你胡闹,我怕你把持不住……”陆远一怔,狐疑道:“不对,你肯定有事,我猜不透你们女孩儿心思,赶紧跟我说实话,晚了我就真把持不住了!” “你不是猜不透,你是根本不愿意在我们女子身上费心!” 蔡琰咬着红唇,秀眉紧蹙:“明天我就要见婉儿了,你和她名正言顺,我却无名无分,她还比我强千倍万倍,你们都没成亲,我怎么能任你胡来,万一被她扫地出门怎么办……”“我之前随口一说,哪来的千倍万倍,你怎么还当真了!” 陆远柔声安慰:“你不用担心,婉儿生性跳脱,灵动俏皮,却心如赤子,不染尘埃,她像这世间最朴实的善,绝不会为难你!” 他只跟蔡琰说过,自己和小乔定了亲,但具体的事,事关小乔清白,他却一点未说。关于两女见面的事,他心中也有些忐忑,不过事到临头,硬着头皮也得顶上!蔡琰明眸眨了眨,试探道:“那我呢,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 陆远头大如斗,沉吟道:“你似皎皎明月,夺目耀眼,我亏欠你良多,只能慢慢补偿,让你今后日子再不受欺负,随心所欲,绚烂多姿!” “你不亏欠我,是我自愿的!” 蔡琰俏脸微红,讷讷低语:“我能在你身边就很好了,只是我总担心爹爹和妹妹,他们没我幸运,身边没你这样的人,肯定不安全!” 陆远紧了紧怀中女孩儿,正色道:“放心吧,一回皖城我就打探你妹妹下落,同时准备北上,找机会将你爹爹接出京,在皖城写《汉史》!” 蔡琰的爹爹蔡邕,是当世的文坛领袖,按历史那样死在王允这个小心眼手里,实在太可惜。如果能把蔡邕接到皖城,蔡邕振臂一呼,陆远身上自然就多了一份大义。至于蔡琰的妹妹蔡媛蔡贞姬,陆远并未见过,只知道历史上她儿子羊祜很出名,一代儒将,遗策灭吴。蔡琰心中一暖,身子向陆远怀中委了委,羞答答道:“行之,我先睡了,你千万别胡来,否则我们无名无分,别人会骂我的!” 陆远呵呵一笑:“放心,我在等典韦,不会乱来!” 蔡琰感受着胸口的火热平静下来,那只大手不再肆虐,不由心中松了松,身子紧紧蜷缩到陆远怀里,缓缓睡去。陆远等了良久,山林中终于来了动静。一道人影自远方小心翼翼走来,如同一头棕熊,脚步极快,却格外轻盈,正是典韦。陆远心中一喜,大袖将蔡琰掩在怀中,指了指篝火,乐呵呵道:“坐下说,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慢!” “主公,大喜事!” 典韦静坐下来,嘿嘿笑道:“主公,我带着黄巾军兄弟,跟许老弟一起,杀了夏侯家一个回马枪,这才耽搁了时间,不过我们抢了夏侯家的战马和粮食,这事儿值啊!” 陆远怔了怔:“这么说,你们把夏侯家给端了?” 他之前阻止许褚报复,就是不想端曹操老窝,影响曹操起兵。十八路诸侯讨董卓,如果少了曹操这个主战派,各路诸侯可能在虎牢关前春游一场就散了,这对他的计划不利!“主公不必担心,兄弟们没多大损伤!” 典韦一脸兴奋,兴冲冲道:“姓夏侯的跟许老弟有仇,一直咬着不放,我们绕着圈杀了回去,没遇到什么抵抗,还带出来大量夏侯家佃农,现在队伍一共有三千多人了!” 陆远迟疑一下,试探问道:“这么多人,夏侯家现在还有佃农吗!” “没了吧,估计夏侯家的麦子都没人收了!” 典韦撕着篝火上的熊肉,吱吱呜呜道:“反正许老弟熟悉的庄子没人了,夏侯家留守庄园的那点精锐,也被我们打杀光了,算是先帮许老弟报个小仇!” 陆远不动声色,再次问道:“有没有碰上夏侯家的核心人物?” 他其实想问有没有碰到曹操老爹,不过想到典韦肯定也不认识,这才随意一问。“有几个老家伙,被许老弟砍了!” 典韦不以为意:“夏侯家没什么厉害人物,现在粮食被我们抢光了,管事儿的几个老家伙一死,这个家族也就完蛋了!” 陆远轻吐浊气:“算来算去,还是端了曹操老窝啊……”此事已成定局,事已至此,多思无益。而且他之前没有跟典韦许褚明说,现在也怪不得典韦。“对,有些逃跑的就用这个曹操吓唬我们,我没搭理他们!” 典韦咕噜噜喝着梨子酒,闻言一擦胡须,哈哈笑道:“主公你看,我这轻甲就是他们给曹操准备的,一共五百多套,现在都穿在咱们兄弟身上了,这事干得咋样!” 陆远眼角抖了抖,漫不经心道:“干得不错,以后不要干了……” 第49章 女公子 清晨陆远上马起程。人群自山林四处涌来,越聚越多。陆远进入密林,一群佃农当即迎上,默不作声地跟随。他们进入草丛,一群流民纷纷走出,眼含期待,跟随在后。一行人进了山涧,许褚典韦等人正带着大量人群在原地等候。“见过主公!” 一群人齐齐躬身,异口同声,无论是许家庄人,还是黄巾军,都自觉改了称呼。陆远心潮澎湃,朗声笑道:“不必多礼,赶路要紧!” 许褚哈哈大笑,声若闷雷:“主公,人齐了!” 陆远回身看了看,身后三千余人齐聚,浩浩荡荡一大片。一群人红光满面,满嘴流油,个个肩上还扛着大袋粮食。上千人骑乘战马,其中又有五百余人一身轻甲,带着长枪大弓,哪里还是一群吃不饱饭的佃农佣户,黄巾流民,分明是一群装备精良的土匪!陆远振臂一呼:“出发,回皖城!” 他心中直犯嘀咕,看来典韦说的杀个回马枪,分明是将夏侯家的耗子洞都掏空了!大队人马声势赫赫,在山林中一路南下。华佗混在其中,不自觉间精神抖擞,腰杆笔直,骑着他的毛驴心驰神往。神医心中思量:陆大人果然非凡,来谯郡请老夫走一趟,就有这么多人云集响应,赢粮景从,当真是王者风范!陆远看着典韦,轻喝一声:“周将军,安排快马先回皖城,准备兄弟们的住宿饮食,让小黑尽快过来,另外说下神医到了,但暂时医术……为神医单独建个医馆吧,不可怠慢!” 典韦躬身称是,跟一个精明的黄巾仔细交代一番,那黄巾连连点头,策马扬长而去。华佗顿时老脸一红,满心羞愧,无地自容!神医心中暗道:“看来老夫果然是个土鳖,陆大人为了照顾老夫颜面,这才为老夫单独修个医馆!士为知己者死,老夫需得先将伤口缝合之法研究明白,才能不负陆大人好意!” 一群黄巾军却个个心中振奋,周将军果然英明,将恩主改成主公就是不一样,还没到皖城呢,新主公就将他们担忧的安排好了!粪叉老汉鬼鬼祟祟,向一群黄巾悄声嘱咐:“老汉刚刚不小心从主公那听到个大秘密,先跟你们说下,免得你们到了皖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郑伯,有屁快放,少卖关子!” “咱们的周将军,其实有两个,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就是娘亲改嫁的事,懂了吧,这事咱们心里知道就行,千万不能提,得给两个周将军留点颜面!” “那还真不能提,快悄悄跟兄弟们说下,周将军这暴脾气,谁要敢说他娘亲改嫁过,非得被他一戟打死不可!” ……陆远见一群黄巾军交头接耳,估摸着自己计策得手,不由嘿嘿一笑,没再理会。至于大小周将军怎么交接,那就是典韦和周仓的事了!蔡琰依偎在陆远怀里,一直不敢抬头见人,此时却忽然蹭了蹭陆远,试探道:“你刚刚为何心生疑虑?” “没有的事,你不必担心!” 陆远乐呵呵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只管肆无忌惮,快乐生活,其余诸事,自有我挡在前面!” 蔡琰哭笑不得,瞥了瞥典韦和许褚,柔声道:“你把我当那俩傻大个儿了吗,我既然感受到了,你不说,我心里反而更担心!” 陆远眯眼笑笑:“已经没事了,我都安排好了!” “我对你知之甚深,你休想骗我!” 蔡琰目光灼灼:“你临机决断,向来雷厉风行,但你刚刚却迟疑了,到底怎么回事!” “一点小事,你不必担心!” 陆远摇头失笑:“典韦他们端了曹操老巢,可能会耽误曹操起兵,影响甚大,我刚刚考虑先去舒县与祖父商量,但一细想,祖父必定已经到了皖城!” 蔡琰环顾左右,悄悄伸手探进陆远衣袍,俏脸微红,低声开口:“我现在也摸着你的良心,等你说真话呢,快说,真的假的!” 陆远身子一麻,却面色如常,郑重点头。他对这个已经不担心了,曹操一代枭雄,少点兵马甲胄,应该不至于无法起兵。主要是他端了曹操老巢,还可能砍了曹操老爹,和曹操算是结下了大仇。他心中权衡,要不要带兵北上,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干掉曹操,绝了后患!现在的曹操刚刚募兵,羽翼未丰,绝对挡不住他有心算无心之下的雷霆一击。只是现在曹操拥有刺杀董卓,第一个发布矫诏的声望,他放着董卓不管而杀曹操,势必引起公愤,对他图谋的大事有害无益。权衡之下,他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行事,厉兵秣马,静观其变!蔡琰沉吟片刻,一本正经道:“行之,一会儿你提前将我放下,我拜见陆太守,须得行晚辈之礼……”“不必,见到后再下马行礼!” 陆远语气坚决:“我懂你的心思,但这个姿态,我自然要为你撑起来,让人人都知道你是我心中瑰宝!” 女孩儿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他于心不忍,当然要做个姿态,给蔡琰一个底气。不过蔡琰的身份只能先保密,否则他起兵北上后,董卓必定找蔡邕算账。蔡琰美眸扑闪,含情脉脉,却只轻轻咬了咬红唇,默不作声。一行人继续走着,声势鼎沸,热热闹闹直奔皖城。陆远看着后方一群步行的百姓,心中无奈,只得放缓马速,等待周仓带来。直到下午时分,前方山林突然战马嘶鸣,大地震颤。一队骑兵百十余人,渐渐出现在众人视野,由远及近,风驰电掣而来。战马驰骋,轰轰隆隆,为首一个黑脸壮汉,正是周仓。陆远一脸期待:“大小周将军要见面了!” 典韦正和许褚玩弄一头野鹿,见着周仓,顿时脑袋一懵,匆忙策马跑到陆远身边,紧张兮兮道:“主公,小黑来了,这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陆远兴致勃勃:“这不正好吗,你们交接一下!” 周仓一路策马,到了陆远近前,抱拳施礼:“主公,俺带兵在山上猎狼,来迟了!” “时间刚好!” 陆远笑呵呵道:“县衙里的事都安排好了?” “回主公,这些事现在都由许先生安排!” 周仓嘿嘿笑道:“主公走后,许先生来帮忙,俺见他聪明,就把安置百姓,分配田产,扩建县衙,购买军资等琐事交给他了,他正忙着给三千百姓找住处呢!” 陆远哈哈大笑:“你这是逮到个聪明人就使劲用啊!” 他心中清楚,主要是皖城没有内政人才,看来回去得和周瑜鲁肃好好谈谈了。“许先生聪明嘛……”周仓一脸憨厚,乐呵呵道:“陆逊那小子都把手里的活交出去了,县内公务,百姓纠纷,收购粮食这些琐事许先生全能干!” 陆远愕然:“许劭忙得过来吗,他没怨言?” “应该忙得过来,有没有怨言就不知道了!” 周仓嘿嘿笑道:“俺天天外出练兵,陆逊在县衙读书,说是悄悄观察过,见许先生半夜还在县衙忙碌……”陆远忍不住为许劭稍稍默哀一下,估计许劭是满肚子怨言,可惜无处诉苦。周仓看着一群黄巾军,不禁狐疑起来,只觉得这些黄巾军个个面色怪异,看着他欲言又止,弄得他心中一阵烦躁。“主公,这些人个个贼眉鼠眼,不是俺们黄巾军!” 周仓抓了抓大胡子,忍不住沉声说道。“就是你从长社战场带出来的,不必多疑!” 陆远笑眯眯道:“你提前过来正好,和典韦一起,留下来整顿一下,在所有人中挑选百战老卒,只要精兵,不能含糊!” 典韦一阵疑惑:“主公,小黑来了,用不上我了啊?” “你带了他们一路,用得上!” 陆远乐呵呵道:“快去吧,挑出精兵,其他百姓带回皖城建籍落户,按老规矩办!” 周仓和典韦躬身称是,策马离去。见着粪叉老汉,周仓当即一马鞭甩了过去,口中厉喝:“鬼鬼祟祟,都这么看俺作甚,到后面列阵去!” 一群黄巾军和许褚带的百姓渐渐留了下来,等待休整。许褚横刀立马,侧立一旁,抻着脖子向后张望,兴致盎然道:“主公,后面快打起来了,一群黄巾都在劝架呢,黑脸兄还要打十个刚刚来的小黑脸……”“没事儿,打不起来,他们在皖城天天如此!” 陆远乐呵呵道:“你和神医与他们一块,路上照顾点神医,新来的小黑脸叫周仓,他自会安排好你们,皖城事务繁多,我需得尽快回去!” 许褚看看华佗,顿时兴致缺缺,声若闷雷道:“主公,这大脑门神医好像傻掉了,一路都在嘀嘀咕咕,不知在琢磨什么!” “你这憨货,竟敢羞辱老夫,老夫这是天庭饱满!” 华佗猛地醒悟,一把跳下驴子,摆开架势,扎了个马步,声色俱厉道:“老夫也是练过武艺的,你这憨货再敢对老夫不敬,休怪老夫出手伤人!” 许褚看着华佗的马步,不由来了兴趣,在马上随意伸腿一踢,却是踢向华佗的驴子。那驴子“儿啊”惨叫一声,直接瘫软在地,一条小腿伸得笔直,颤抖不已。许褚哈哈大笑:“神医,你的马步比这驴子如何?” 华佗脸色一沉,只是看到那驴子的一条腿彻底骨折,忍不住眼角跳了跳,收了架势,悻悻道:“老夫不与你个憨货一般计较,本来也想着晚上吃驴肉的!” 陆远忍俊不禁,打了个圆场:“许褚,不可对神医不敬,关键时刻能救你性命的!” 许褚躬身笑道:“主公放心,许某懂,要不刚才许某就踢他了!” 陆远又向华佗抱拳:“神医,陆某离开皖城日久,琐事颇多,需得尽快回去,失礼之处,神医见谅!” 华佗恭敬还礼:“大礼不辞小让,陆大人尽管去,老夫向来不屑这些虚礼!” 陆远再次向众人抱了抱拳,策马扬长而去。风驰电掣间,陆远低头看了看蔡琰,笑吟吟道:“你一直不说话,想什么呢!” “你干嘛,这么多人呢!” 蔡琰身子一紧,俏脸娇艳欲滴,悄悄环顾左右,见四下已经无人,才松了口气,压着嗓音道:“快把爪子拿出去,已经临近皖城,你不能这样了!” 陆远蹭着蔡琰发丝,附耳低语:“我得摸着你的良心,才能听你说实话啊,刚刚你也是这样!” “我们才不一样,你就知道欺负我!” 蔡琰娇躯颤栗,身子几乎蜷缩成一只小猫,凶巴巴道:“摸良心根本听不到实话,而且你还不老实,快到皖城了,你不要闹了……”陆远咬了咬蔡琰耳垂,乐呵呵道:“你为何心神不宁,快点说实话!” 蔡琰一脸潮红,娇羞无限,羞答答道:“行之,来日方长,你,你先忍忍,马上就要见到陆大人和婉儿了,你别弄乱我衣裙……”陆远悻悻收回手掌,柔声宽慰:“放心,有我在呢!” 说着一挑马缰,战马一跃,直接冲出了山林,皖城遥遥在望。蔡琰的心都要化了,脑中迷迷糊糊,只剩下这一句承诺。她匆匆敛了敛衣裙,深深吸了口气,明眸褶褶,凝视皖城。不过盏茶功夫,二人已经进了皖城。蔡琰看着城内热热闹闹,却秩序井然,百姓衣着质朴,怡然自得,不由心生向往,这就是她未来要居住的城!她再看皖城百姓的精气神,百姓们神色中的从容,在这乱世之中几乎已经见不到。这是皖城百姓生活条件的优越,对现状的满足,以及内心深处的安全感。她恍惚之间,陆远已经策马进了县衙。陆远打量县衙,十余日而已,县衙扩建已经初具规模,比普通县衙大了百倍不止。而前方不远处,陆康白眉飘扬,正带着陆逊驻足等候。陆远微微疑惑,婉儿呢,怎么没出来?难道是生气了?不过此时容不得他多想,更不便发问。陆远抱着蔡琰下马,乐呵呵道:“孙儿见过祖父!” 蔡琰一脸羞红,低眉顺目,深深偎了一福,规规矩矩道:“琰儿见过陆使君!” 陆康老脸紧绷,瞥了瞥陆远,闷哼一声,一言不发。见着蔡琰,陆康顿时荣光满面,难掩笑意,虚手微抬:“好孩子,快起来,自家人不必多礼!” 蔡琰神色局促,依旧毕恭毕敬道:“琰儿刚刚多有失礼,冒犯之处,还请使君见谅……”“这不怪你,我这混账孙儿向来如此!” 陆康眉开眼笑,乐呵呵道:“你不能再称老夫使君了,否则老夫岂不是得给你还礼,叫你一声女公子,坏了你和我孙儿的这份好姻缘!” 蔡琰以才女闻名,表字文姬,一直有女公子美誉,只是如今诸侯割据自治,四处盗贼蜂起,早已没人在乎这些。如今陆康一声女公子,不由不让蔡琰心中感动,尤其后面那句好姻缘,更是让她心中一松。陆康眉飞色舞:“你的事老夫都知道了,不用担心,以后庐江就是你的家,你和我孙儿的婚事,老夫为你做主!” 蔡琰呆了呆,这是什么意思,她爹爹尚在京城,陆康虽为一郡太守,但也不能替她爹爹给她做主啊!陆远同样一头雾水,这老头儿疯了吗,在这胡扯什么?陆康犹自亢奋,一拍陆逊肩头,喜笑颜开:“去,叫嫂嫂!” 陆逊上前,毕恭毕敬施礼:“陆逊见过嫂嫂,嫂嫂女公子之名,誉满天下,来到庐江,是庐江大幸,在兄长身边,更是兄长之福!” 蔡琰手忙脚乱,浅浅偎了一福,语无伦次:“我还不是,我是被你兄长……呃,你这孩子,好生机灵……”她是大家闺秀,一直落落大方,只是这番见面,本就意义不同,场景又与她想象的天差地别,不由心慌意乱,受宠若惊。陆远同样疑惑,看向陆康,却见这老头正向自己挤眉弄眼,不由让他更是焦躁,根本不知道这老头什么思路!而且他始终没见到小乔,心中疑虑越来越深。陆远终于忍不住,试探问道:“祖父,婉儿……”“皖城?皖城很好!” 陆康一语打断,直接将婉儿改成了皖城,乐呵呵道:“老夫来的匆忙,连个礼物都没准备,幸好你身上有我们祖传的武扳指,拿出来!” 陆远一揽陆逊肩膀,笑眯眯道:“陆逊,跟为兄去取下扳指!” 陆逊身不由己,就被陆远裹胁而去。他刚走几步,顿时小脸一苦:“兄长,我没出卖你,做赝品扳指的事,是玉器店东主告密的,不过兄长放心,衣带诏是用周瑜的衣服写的,无人得知!” 陆远心中松了口气:“那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婉儿在哪里?” “叔祖父来了皖城,就安排嫂嫂回乔家办事了!” 陆逊匆忙解释:“叔祖父说暂时不宜让嫂嫂和新嫂嫂见面,新嫂嫂光芒太盛,我们礼仪不周,会怠慢了新嫂嫂,礼仪太高,又会让嫂嫂尴尬……”“什么新嫂嫂旧嫂嫂的,都是你嫂嫂!” 陆远想了一下,再次问道:“那你叔祖父说没说,有关曹操的事!” 陆逊小脸紧绷:“他说大势已定,无关痛痒,之后就一直教我怎么跟新嫂嫂说话,说是新嫂嫂会是兄长最大助力,我还有一大堆话没说呢,就被兄长拉来了……”陆远心中彻底放松下来,只要祖父能接受蔡琰,婉儿那暂时没大问题,其余琐事,都可以慢慢处理了。陆逊抿了抿嘴唇,小脸微微放松,试探道:“兄长,新嫂嫂真的是那个女公子吗?我听说之前你将她掳走一次,惹出不少风波呢!” “时移世易,女公子之称,对她未必是好事!” 陆远取出自己的武扳指,乐呵呵道:“别想这些了,再去做个赝品,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陆逊眉目舒展,笑嘻嘻道:“兄长,我可能又会被叔祖父训斥的,这回有什么好处?” “放心吧,为兄岂会亏待你!” 陆远拍拍陆逊肩膀,一脸勉励神色:“好好干,为兄早日再给你娶个嫂嫂!” 第50章 不孝有三 县衙客室,祖孙二人对坐。陆康红光满面,俨如老树回春。陆远大马金刀,乐呵呵道:“祖父,琰儿她……”“她去收拾屋子了!” 陆康哈哈笑道:“出门一趟,抢回个女公子,干得不错!” 老头儿白眉抖动,老脸上写满赞誉,显然对此事极为满意。陆远心中一松,为陆康续着茶水,笑呵呵道:“祖父,孙儿这次北上,虽然如愿以偿,却与曹操,河东卫氏都结下了大仇……”陆康不以为意,袍袖一挥,兴致勃勃:“区区小事,孙儿,这个袖弩……”他的大袖掀起,手臂上正带着一个护腕般的饰物,样子极为精致,却有一支寸余长的箭矢显露,正是袖弩!“你放下,别对着我!” 陆远头皮一麻,匆忙喝道:“你别瞎摆弄,这箭矢淬了毒,见血封喉,平时不能上弦!” 陆康老脸一抖,恼羞成怒:“老夫又不是三岁孩童,什么叫瞎摆弄,只是陆逊刚把这个给我,老夫一时好奇罢了!” 老头儿手敲桌案,一脸愤慨:“你跟老夫说话尊重点,刚学好没几天,怎么……”他话没说完,一根箭矢却“嗖”地一下射出,破空而去,直接洞穿了他的茶杯,钉在了茶几上!陆康眼角抖了抖,瞠目结舌:“这,这个小东西力道如此强劲?” “明知故问!” 陆远脸色一黑,轻吐浊气:“孙儿要是反应慢点,现在已经横死当场了,这是杀人的物件,你以为是弹弓吗!” 陆康呆滞半晌,顾不得被自己孙儿呵斥的气恼,看着茶水变得乌黑,抹了把额头冷汗,讪讪笑道:“这个,这个……老夫知道轻重,不会胡来!” 陆远郑重叮嘱:“这是暗器,旨在出其不意,以手腕扭动发射,你平时不要上弦,也改改你的习惯,别总敲着茶几说话……”“老夫知道轻重,不要啰嗦!” 陆康老脸一红,一脸不耐烦,却依旧怔怔盯着袖弩,显然是心中意动,还想再试试!陆远收敛心神,拉回话题:“祖父,说正事吧!” “正事……对,先说曹操!” 陆康定了定神,摆手笑道:“曹操的讨贼檄文已经传遍天下,大势所趋,现在由不得他,他就算单人独骑,也得去虎牢关转一转,你无需担心!” 陆远倒没担心这个,只是怕虎牢关前曹操势微,连句话都说不上,影响大局。他只想尽快要来兵马,北上之后,自己从中斡旋,把诸侯统统拖下水,跟董卓死磕!“河东卫氏,这个倒是大敌!” 陆康斟酌一番:“这个家族根子太深,在河东说一不二,连董卓过河东都没有放肆,不过他们一心在河东发展,没有外放,在外影响力不大,暂时不用理会!” 陆远点头,暂时无事就好,他缺的就是时间!讨伐董卓时,设法将董卓赶到河东,让两虎同处一室,看他们怎么和睦共处!“蔡琰嘛,于你将来有大用!” 陆康容光焕发,捋须笑道:“你与她成亲,成了蔡邕的女婿,蔡邕是当世文豪,如果能来庐江,孔北海都得常来庐江坐而论道!” 这老头一脸振奋,轻声嘀咕:“蔡邕这老家伙,年初为那点破事,就让老夫灰头土脸,现在他家女公子要嫁给老夫孙儿,老夫倒要看看,下次见面,他怎么论这辈分!” 陆远腹诽不已,自己祖父明显动机不纯,分明还在记恨年初的事。当时董卓还没进京,蔡邕也没被强召到京城做祭酒,自己将蔡琰掳到府中,事后蔡邕碍于颜面,没法多说什么,但天下文人,却对他们祖孙俩口诛笔伐了好一阵。陆远并未点破,只疑惑问道:“祖父,你之前说要为琰儿做主,这是什么意思!” 他对孔北海毫无兴趣,天下都是嗷嗷待哺的百姓,一群文人还坐而论道,哗众取宠,简直不要脸!不过他祖父说要给蔡琰做主,却让他疑惑不已,不知这话从何说起!他祖父又见不到蔡邕,怎么帮他求亲!“你叔祖父陆纡,生前执掌京城城卫军!” 陆康感慨一声:“他虽然战败身死,但城卫军中尚有大批忠义之人,他们在皇甫嵩麾下,却一直与老夫有交往,老夫可以通过他们联系到蔡邕!” 陆远心中一震,眸光雪亮:“祖父,你和皇甫嵩关系如何,如果有他做内应,我们完全可以提前潜入京城,在各路诸侯讨董卓之际,让董卓后院起火!” 皇甫嵩是汉末战神,一生南征北战,未有败绩。最闻名于世的,莫过于黄巾军起义时天下大乱,皇甫嵩主持大局,几个月内三场大战,一举平息了黄巾之乱。甚至平叛之中,无论是现在把持朝纲的董卓,还是未来三分天下的曹操,刘备,孙坚都是他麾下。“关系很好,如果有机会,老夫必先给他一箭!” 陆康不自禁看了看臂上袖弩,语气淡淡:“皇甫嵩战功赫赫,却只是一把快刀而已,落在谁手里就替谁杀敌,他但凡有一丝主见,岂会容董卓暴虐!” 陆远愕然,不过想想皇甫嵩作为,确实如此。董卓废少帝,立新帝,皇甫嵩坐视不理,反而放弃兵权,依旧奉旨进京,根本就是个愚忠脑袋,以至于现在成了董卓的砧板鱼肉!陆康云淡风轻,语气淡淡:“孙儿,你要记得,刀就是刀,如果落到了歹人手里,那就毁掉重铸,没什么可惜的!” 陆远点头,知道他祖父依然在怀念自己兄长陆纡,这才迁怒皇甫嵩。陆纡生前执掌城卫军,与董卓血战,死后举族被灭,皇甫嵩进京重组城卫军,依旧戍守京城,却根本不管京城已在董卓手中。“往事已矣,祖父已知天命,还请节哀!” 陆远安慰一下,再次问道:“就算能联系到蔡邕,可蔡邕岂会答应我们的事,毕竟我之前掳走过蔡琰一次……”陆康振奋精神,挑眉笑道:“有天子血诏,他有什么不同意的,他名声虽大,但说到底还是一介文人,能攀上我们陆家,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老头换了个茶杯,轻吹茶沫,一脸自傲。“不行!不能用天子的衣带血诏!” 陆远心中一突,却言之凿凿:“天子外传血诏,何等艰难,我们岂能为一点小事,就将天子血诏泄露,将天子置于危机之中!” 陆康看着陆远,愣愣出神,只觉得自己这个孙儿,怎么突然这么激动!陆远慷慨激昂:“天子衣带血诏,事关勤王大业,容不得马虎,容不得我们趁机借势,在我起兵北上之前,绝不可以暴露!” 陆康依旧呆呆地看着陆远,心中暗道惭愧,自己一把年纪,竟然还没有孙儿明事理!“那就不用衣带血诏,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此事依旧能成!” 陆康沉吟片刻,笑眯眯道:“只要把蔡琰的事跟蔡邕如实相告,再跟蔡邕说声,他家女公子正在我陆家住着,时间紧迫,耽误不得,蔡邕自然就懂了!” 陆远一脸诧异,自己祖父做事,是为了给自己求亲还是为了报仇……这分明是告诉蔡邕,我们陆家救了你女儿,现在要娶你女儿,你赶紧答应,免得女孩儿成女人,到时你就难堪了。陆远迟疑一下,试探道:“祖父,文人自有风骨,我们如此作为,会不会适得其反!” “什么风骨,文人的骨头最软!” 陆康一脸不屑:“天下文人一个样,全身上下,只有嘴巴是硬的,文人只有一个本事,就是用嘴巴诓骗别人送死,你要记好这一点!” “祖父放心,孙儿明白!” 陆远点头不已,他本就信奉枪杆子里出政权,自然不会被文人蛊惑。劝人舍生取义者,一辈子也没舍生取义过!陆康喝着茶水,语气悠悠:“大丈夫以信立身,老夫之前说过,婉儿是你正妻,此事不可变!你已长大,自己处理家事吧!” “孙儿明白,祖父不必多虑!” 陆远笑呵呵道:“孙儿前往谯郡前,与婉儿有过约定,回归之日,便是大婚之时!如今孙儿要准备北上事宜,此事不可再拖,只是孙儿还有点小事,需要祖父帮忙!” 他说着,便将打探蔡琰妹妹蔡贞姬的事说了一遍,想让他祖父帮忙。毕竟他祖父与陈留张邈有旧,一封书信,就能问个真切,比他自己打探方便得多。“两个女公子,有出息!” 陆康强咽下一口茶水,老眼一亮:“你散布揽二乔流言,结果却毫无动静,丢尽脸皮,这回是两个女公子,是我陆家之福,绝不能再出差错!” 老头兴高采烈,眉飞色舞:“我陆家后继无人,这次光耀门楣的机会,绝不容错过!” 陆远怔了怔:“祖父,你怎么会听信那些宵小传言……”“混账小子,你与老夫都没个实话吗!” 陆康白眉一挑,胡须乱翘:“老夫查这条流言,却没查出底细,皖城地界,除了你还能是谁!老夫顺水推舟,帮你散布一番,结果你小子却光说不练,才让乔景一直摇摆不定!” “顺水推舟……祖父,你如此败坏孙儿名声,良心不会痛吗!” 陆远义愤填膺:“孙儿只是借力打力,随意为之,可你顺水推舟,流言还能控制吗!现在新皇登基,连卖草鞋都改了身份,自称皇叔了,你还故意坏我名声!” 他一直纳闷乔景老狐狸对他的态度,现在终于从陆康这找到了线索。在皖城查不到流言根源,这就是他最大的破绽,乔景势必已经知道了流言出自他手。他祖父一插手,流言必然传遍扬州,乔景却只会把这黑锅扣到他头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自己说的,忘了?” 陆康老脸一绷,眉头拧起:“你之前连个婢女都没有,老夫能不急吗,娶妻纳妾,老夫能不帮你吗!什么叫败坏你名声,你荒唐这么多年,在乎这点名声吗!” 陆远沉默片刻,轻吐浊气:“祖父说的是,那就帮孙儿打探下蔡琰妹妹的下落吧,另外孙儿准备北上,兵马之事……”事已至此,他犯不上再争辩什么,达成目的就行。只是乔家将黑锅算到他头上,让他患得患失,担心乔家不肯卖力,影响他北上兵马。“你知道好坏就行!” 陆康轻哼一声,走到地图旁,指着天柱山道:“兵马在这,周仓每日练兵,其余战马器物,藏在我们陆府私宅,等你需要时,随时去取!” 陆远心中大喜,竟然准备得这么快!而且人马到了,证明乔景那个老狐狸终于下定了决心!现在有了三千精骑,他也终于有了底气,在虎牢关前跟诸侯真正叫叫板!毕竟这都是百战老卒,和其余诸侯七拼八凑的兵马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周仓那还在挑选老卒,按他估计,起码还会有二三百人。陆远喜不自禁,乐呵呵道:“多谢祖父成全,还是自家人办事爽快!”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陆康神色稍缓:“记得点,北上勤王是忠义,成家立业,为家族开枝散叶是孝道,两者缺一不可!” “祖父说的是,孙儿谨记!” 陆远斟酌一番,尴尬笑道:“祖父,孙儿还有最后一事,我陆家在皖城的商行田产,让孙儿为难了……”陆家同为世家,同样兼并土地,剥削佃农和佣户,商行虽然已经不再酿酒,但依旧有大量婢女。无论佃农,佣户,还是婢女,他们都是奴籍,没有丝毫人权可言。陆远之前没有对陆家的商行田产下手,就是想找机会和陆康说一下,他对陆家没什么归属,唯独这位祖父,让他放不下。“你还是提出来了啊!” 陆康手敲桌案,微微沉吟,正色道:“你先说说你的想法,你得知道,这不是老夫个人的事,陆家子弟众多……”“你先别敲,给你这习惯改了!” 陆远指了指茶几上的箭矢,乐呵呵道:“你袖中藏弩,再这么敲下去,下次和你说话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你敲死了!” 陆康连忙把手缩了回来,抚着额头,讪讪笑道:“少转移话题,你既然提出来了,就应该计划好了!” “孙儿北上之前,一定要彻底解决后顾之忧!” 陆远收敛笑意,一本正经:“孙儿会将所有世家势力赶出庐江,将田产发放百姓,百姓有其田,再有其余势力侵入,百姓都会为自己田产拼命!” 陆康眉目高抬,迟疑不决,在客室中踱步不已。他作为庐江太守,自然明白其中道理,而且庐江如果不被任何世家势力把持,他更能得心应手。只是他陆家已经成了庐江的最大世家,这个举动,无疑是壮士断腕。“祖父放心,孙儿已为陆家想好出路!” 陆远悠然笑道:“今后的庐江,只有陆氏商行经营,获益并不会比田产少,乔家知我心意,从未兼并土地,因此孙儿想让乔家负责生产加工,同样收益甚大!” 陆康依旧面无表情,来回踱步。“祖父为何迟疑,难道舍不得田产收益?” 陆远锲而不舍,追着劝道:“田产是与民夺利,不得民心,放弃田产,才能让百姓万众一心,而经营商行,内可以操控物价,外可以控制物资,是战略所需!” 陆康站定,双目炯炯:“孙儿,我不是迟疑,我是被你吓到了!” 老头儿老眼火热:“孙儿,老夫从未想这么远,你比老夫想的远多了,老夫之前觉得,你散布揽二乔的流言,之后是无能为力,才偃旗息鼓,现在却发现,你是根本不在乎!” 陆远呆了呆,讪讪笑道:“祖父,我们先说正事,你既然答应了,我就先收皖城产业了,至于其他各县,我自会妥善处理!” “混小子,老夫和你说的就是正事!” 陆康老眼微眯:“忠义孝道,缺一不可,你懂吧!为家族开枝散叶,延续香火,这都是你的责任!” “祖父放心,孙儿都懂,就是现在太忙了!” 陆远一脸无奈:“孙儿就要大婚了,你现在暗示我去琢磨别的,不合适啊,你可是太守大人!” 陆康沉吟一下,眉目舒展:“这倒也是,老夫见你从来不带婢女,总担心你疏忽了这些,暂时不说这些,等大婚之后的,记得啊,两个女公子!” “祖父放心,孙儿悄悄记下了!” 陆远哭笑不得:“孙儿只是太忙了,大婚后还要准备北上,北上前要在庐江清洗一场,对了祖父,你在皖城多留几天,华佗到了,让他给你调理调理身体!” “我孙儿果然长大了!” 陆康一脸欣慰,溢于言表:“你这么多事,还惦记着老夫的身体!” 他心中斟酌,孙儿大婚时得邀请谁来,趁机给孙儿铺铺道路。一道声音却突然自外面响起,格外嘶哑:“陆大人,是陆大人回来了吗?” 陆康脸色一变,掉头就走,不耐烦道:“老夫先去陆府私宅,这老家伙太啰嗦!”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陆大人,你可算回来了!” 陆远一阵疑惑,哪来的老家伙,怎么哭赖赖的!美人还等着呢,得想法赶走才行啊! 第51章 刺史也得砍头啊 糮客室中,檀香袅袅。陆远看着闯进来的许劭,一脸惊愕。曾经的许劭举止从容,风度翩翩。而今的许劭满眼血丝,发髻潦草,很是憔悴。哪还有之前半点超凡脱俗的气质!好像直接从一身仙风道骨,变出了一副铜皮铁骨,而那股儒雅气度却不翼而飞!陆远一脸关切:“先生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 许劭一脸愤懑:“陆大人,你何必明知故问!” 陆远笑意盈盈:“先生喝茶,不必急躁,到底怎么回事?” “老夫现在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岂敢奢望茶水!” 许劭吹胡子瞪眼:“陆大人离开后,老夫就没喝过茶了!陆逊这臭小子看着可怜兮兮,却是个心黑的,把县衙公务全都甩给了老夫,之后就没了踪影!” 陆远置若罔闻,乐呵呵道:“先生好像喜欢北方茶吧,惯看嫩芽起落沉浮,正如天下存亡兴衰!” “老夫没那兴致!” 许劭胡须乱翘,唾沫横飞:“收购粮食,县内公务,百姓纠纷,安置流民,分配田产,扩建县衙,购买军资,普天之下,有把这些全交给一个人干的吗!” 陆远忍俊不禁,现在的许劭,简直是从一朵娇花,变成了一个被蹂躏千百次的怨妇。怪不对自己祖父见了他就跑!许劭还是端起了茶水,轻磨茶盖,忿忿道:“家兄从徐州赶来,老夫有心陪同,竟不得一丝闲暇,岂有此理!” 陆远心头一亮:“许靖先生来了?” “陆大人不必打他主意了!” 许劭眉目微抬,兴致萧索:“家兄准备投奔豫州刺史孔伷,只是先来看看老夫,以他为人秉性,断然不会留在皖城!” 陆远不以为意:“孔伷何德何能,可得许靖先生青睐!” 他的皖城正缺人才,既然许靖来了,怎么能轻易放走!而且许靖一辈子颠沛流离,郁郁不得志,只是因为没有遇到伯乐,明明和许劭一样,生来一双慧眼,却要干些长史文书之类琐事,怎么能一展所长!之前他还不急迫,但现在北上在即,许劭,许靖这些人,都得留下来帮他看着皖城。“无论孔伷德行如何,终究是一州刺史啊!” 许劭似笑非笑:“陆大人,老夫此来,实是向陆大人辞行的!陆大人志存高远,老夫心向往之,只是这把老骨头,实在不愿蹉跎于琐事之中!” 陆远怔了怔,不由哑然失笑,这个老傲娇,竟然是专程来抱怨的!“明珠暗投,是小子误了先生啊!” 陆远唏嘘感慨:“人尽所长,物尽其用,先生一双慧眼,自当再造月旦评盛事!先生不妨稍等数日,到时请先生为庐江察举贤才,为天下品评英雄!” 察举制,是举孝廉的关节,白衣入仕,孝不孝,廉不廉,全靠有人察举,负责这个,就是手握人事大权。他早知道许劭心思,现在这老傲娇前来抱怨,他不得不提前下饵,先钓住这老傲娇!至于许靖那,自己咬钩最好,不咬钩,那就跳河里把他挂钩上!许劭微微沉吟,终究心痒难耐,忍不住问道:“老夫真能主持月旦评,察举贤才?” 主持月旦评,本就对他吸引力极大,点评天下英雄,那是何等豪迈!察举贤才,更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以口舌之厉举贤任能,那是何等手笔!只是即便是主持月旦评,也需要当地豪强支持,他东奔西走,却始终不得门径。毕竟现在是世家的天下,人事权在世家手里,各家自行举孝廉,谁愿意让他出来随便品头论足。人家刚举出一个孝廉之人,他再来一句此乃乱世之奸雄怎么办!但现在皖城这陆远同意,就等于是庐江太守陆康点头,他岂能不动心!而且他本就知道陆远志在天下,看着陆远动作连连,自然能看到此地未来。要么被各方势力联手击败,化作齑粉,要么小池子偷偷养大龙,一举惊天下。这样的机会,值得他赌上一次!“理当如此,先生不必多虑!” 陆远身子向前倾了倾,恭谨姿态十足,一脸殷切地问道:“小子斗胆,请先生看看,如今皖城可有大才?” 许劭心神激荡,这小子出去一趟,回来说话都变得好听了!难道是那女公子所教?只是这个他不便相问,此事没有对外公布,显然是有意隐藏。“这个老夫倒留意过!” 许劭不自觉捋须点评:“典韦,周仓都是纯粹武夫,战场才是他们建功之地!陆逊倒是个好苗子,可终究年幼,若是委以重任,难免揠苗助长!” 他说完突然反应过来,混蛋终究是混蛋!虽然是自己向往月旦评,有些得意忘形,但还没提条件呢,这混蛋就趁热打铁,靠着一副虚伪姿态,让他直接评了起来!陆远笑呵呵道:“先生品评,一针见血,慧眼之名,实至名归!如果再加上许靖先生,珠联璧合,必定能为皖城找到可用之才!” “不必,现在就有!” 许劭匆忙解释:“周郎为人性如烈火,势若奔雷,擅长借势,可谓武之儒将,文之雅士,如今被陆大人所困,非他无能,而是受家族所累!” 他不想让陆远牵扯许靖,免得陆远再像对待周瑜鲁肃那般,强行把人扣下来,这才顾不得跟陆远玩弄小心思,直接将周瑜拎了出来!至于陆远能不能请动周瑜,那就看陆远的本事了。陆远连连点头:“先生所言极是,小子与周瑜相识多年,深知其为人,此次若不是他兄长周晖自恃聪明,将周家精锐折损在皖城,周瑜不会为我所制!” 许劭老脸一扬,笑眯眯道:“另外那个鲁家公子,老夫对其并没有太多了解,但他做事一丝不苟,可见其内心缜密,大事可以相托!” 他暗自得意,两个人选都摆出来了,用不用得起只看你的本事,但如果你连两个小辈都请不出来,想必也没脸去请自己兄长了吧!“先生慧眼,俨如洞察天机,得先生相助,实乃小子之福!” 陆远眉开眼笑:“周郎运筹帷幄,只是在周家不得权柄,难以发挥,鲁肃言出必行,实是内政奇才,二人合力,正如萧规曹随,不过要用二人,还需稍等几日!” 他一边说着,一边帮许劭续着茶水,亲自奉上。许劭被一个洞察天机的马屁拍得晕晕乎乎,只觉得这就是知己,比那个用刀胁迫他的曹阿瞒强多了。一杯茶喝完,他才终于醒悟,发现端倪,那些琐事还要稍等几日。许劭苦着一张老脸,直视陆远,一言不发,静等陆远解释。“先生需得先办一件盛事,为月旦评造势!” 陆远言笑晏晏:“神医华佗前来,是我皖城之幸,此等幸事,自当与民同乐!劳烦先生尽快制订医馆章程,将皖城医馆的名声打出去!” 许劭呆了呆,这跟为月旦评造势有何关系?这分明是在为华佗造势,还要让自己多办一个医馆的差事!他面沉似水,依旧紧紧盯着陆远,再次等着陆远解释。“月旦评停歇数年,如今重办,只能向华佗借势!” 陆远循循善诱:“先生建造医馆,有神医坐镇,百姓口耳相传,名仕自然趋之若鹜,而月旦评举办地点,便在医馆附近,由先生自行选择,如此可好?” 许劭怔了怔,月旦评确实荒废已久,难有往日辉煌。医道虽是贱业,却没人敢轻视,而且有《陆氏角法》压阵,的确可以引动四方名仕。此事虽然在利用他,但他也可以从中得益,甚至甘之如饴。“好,此事老夫办了!” 许劭心中盘算一番,当即应了下来,沉声问道:“不知陆大人对医馆有何要求,老夫也好有的放矢!” “医者圣地,如此而已!” 陆远乐呵呵道:“医馆广招郎中,华佗从中选徒传艺,百姓可在医馆免费就诊,但耗费药材需要自行购买,这是大章程,其余诸事,先生自己拿主意就好!” 事实上,他就是搬照一下后世的医院,只是少了一个挂号费。不过其中细节他来不及考虑,只能先交给许劭,但这样一个医疗制度,也足以惊世了!许劭认真点头:“这不只是医者圣地,同样是百姓福地,老夫愿意做!” 陆远放下一件心事,不由心头喜悦,哈哈笑道:“先生再说说皖城局面吧,小子刚回来,现在还一无所知!” 这些事他本来想问祖父陆康,可惜他祖父得知许劭前来,害怕啰嗦直接闪了。“一言难尽啊!” 许劭一脸难堪:“各家商行再次来人,甚至周家也在重新经营,之后百姓纠纷就多了,无奇不有,母猪怀孕了都要争一争,到底是谁的种,将来母猪产崽,该归谁所有!” 他说完便自斟自饮,满脸无奈,显然被这琐事折磨得不轻。百姓纠纷,无非是张家长,李家短,隔壁老王不老实这些琐事,百姓们往往三拳两脚自行解决,哪会麻烦县衙!可各个世家刚一归来,这些琐事就全来了,明显是他们暗中捣鬼,偏偏自己无可奈何。“先生这等智者,怎么会被这宵小手段戏耍!” 陆远兴致盎然:“这些都是证物,明日小子自会带回县衙处置,告状的是人证,一律带回县衙拷问,猪是物证,需得端上桌才能辨明原委,这有何难!” 许劭瞠目结舌,一时不知所言。这个混蛋小子,就用这个混蛋手段,解决这种混蛋官司?不过细想起来,这倒确实是个好办法,反正这些人证物证,都是各个世家鼓捣出来的!许劭迟疑一下,讪讪笑道:“那么各个商行,陆大人准备怎么解决?” “一群鼠辈,先生何必在意!” 陆远漫不经心道:“谁伸手剁谁手,谁出头砍谁头,挨砍的次数多了,他们自然就知道疼了!” 他对这些人本来就不在乎,自己北上在即,正想对他们来一波狠的,敲山震虎。许劭脑中一懵,不由开口追问:“陆大人,你要收服周瑜鲁肃,那么还要对他们两家的商行动手?” 他本来就是想试探陆远的手段,看陆远如何收服这二人。按他想来,《史记》所载,周公吐哺那般,才是礼贤下士的姿态,也是他们这些文人最喜欢得遇的明主。可听陆远的意思,竟然根本不在乎周瑜,鲁肃两家的家族,这让他不禁疑惑,陆远难道还藏了其他手段?“小子事情太多,不会在此事上费心!” 陆远意味深长:“时势造英雄,而非英雄造时势,小子并非缺他们不可,如果他们恃才傲物,固执己见,那还是不够聪明,不如化作一捧尘土!” 许劭心头一震,恃才傲物,不主动归顺,就要化作一捧尘土?那他兄长许靖被这小子看中,还去的了豫州吗?自己之前帮乔景出主意,借礼法给这小子设局,可这小子真的会在意礼法吗!许劭心忧自己兄长,强自定了定神,找回睿智,沉声劝道:“陆大人,他们既然有才,纵使一时不逊,不妨忍耐些许,徐徐图之!” “先生何出此言,怎么会劝小子养虎为患!” 陆远心不在焉:“他们深知皖城底细,如果不能为我所用,就必然是将来隐患!小子现在待之以诚,但如果他们还是冥顽不灵,那小子就只剩手中刀兵了!” 许劭闻言,不由眼角一跳,茶水抖了一手,却依旧恍若未觉!知道皖城底细的,何止周瑜鲁肃,自己和自己兄长许靖,不是同样吗!自己已经在皖城安身,这小子没必要敲打自己,那么这番言语,就是在说他兄长许靖,如果离开皖城,就成了皖城隐患!半晌,许劭才小心翼翼,试探道:“陆大人,如果皖城闹得太大,恐怕刺史大人会有想法吧!如今天下,圣旨不出京城,刺史各自为政,不宜轻易得罪啊!” 他不敢说得太直,以免闹得太僵。但意思很明显,一州刺史才是各方诸侯,就算你拥有天子血诏,也不过是一个五品武职,而刺史却是比陆康,孙坚这些太守还要高一级的人物!他兄长要去投奔豫州刺史孔伷,难道你还敢阻拦?“此事与刺史大人无关!” 陆远一口笃定,言之凿凿:“刺史主持一州大局,岂会在意我们皖城,而且这里蟊贼遍地,就算刺史大人来了,也是要会被砍头的,无论哪个刺史!” 许劭脑中轰然,太阳穴突突乱跳!这小子就这么把话挑明了!就算陈温亲临,碍着他的事,他也敢刀兵相向?难道他心中就没点尊卑之分?“时代变了,荆州刺史之死,难道还没让先生懂吗!” 陆远语气淡淡:“陈温虽是扬州刺史,可他陈家在皖城血流成河,他又能如何,难道用官印砸死陆某吗!” 许劭浑浑噩噩,对啊,时代变了!荆州刺史可不就是被他麾下孙坚所杀!当今天下,刺史想要说话,也得先募兵才行,如果只靠官印,谁会信服!陆远点起油灯,乐呵呵道:“先生,时候不早了,喝杯茶再走?” “不,不必,老夫叨扰已久,这就告辞了!” 许劭老脸一红,自己竟然被端茶谢客了!这小子一口一个先生,心中却没有一点尊卑之心,更别提礼贤下士!不过他心念许靖安危,不得不顿住脚步,干巴巴笑问:“陆大人准备何日动手?” “小子大婚在即,确实要先热闹热闹!” 陆远悠悠笑道:“明日预热一场,请先生拭目以待!” 第52章 女公子的决断 :夜色渐浓,一盏残灯如豆。陆远逐个点燃烛火,房间渐渐亮了起来。他心中一阵无奈,为了招揽许劭和许靖两兄弟,竟然耽搁这么久!偏偏许劭絮絮叨叨,自己只留一个烛火暗示,他竟毫无所觉,偏逼自己端茶谢客!陆逊端坐一旁,面无表情,硬邦邦道:“兄长,你诓骗我的事,我已经想通了!” “你我血脉兄弟,谈什么诓骗!” 陆远神色自若:“为兄娶个嫂嫂,你是不是该开心,为兄再给你娶个嫂嫂,你是不是该更开心,这算什么诓骗!” 陆逊目露疑惑,纠结起来。“你已经六岁了,堂堂男子汉,该担当些大事了!” 陆远不给他思索机会,语重心长道:“为兄离开皖城时,将皖城托付给你,可你竟然撒手不管,你对得起为兄的嘱托吗!” 陆逊脸色尴尬,一时不知所言。“好了,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陆远收起赝品扳指,认认真真道:“许劭今晚可能要回乔家,这会影响为兄招揽许靖的计划,你找个理由拖住他,不让他回去!” 陆逊迟疑:“兄长,这会不会有点过分,许先生一直为皖城忙碌,我们无论用什么理由,都等于把他软禁一夜啊!” “的确有点过分,所以为兄不便出面,由你来做正好!” 陆远一本正经:“你年纪小,做什么过分的事,都算不得过分!” 陆逊呆了呆:“兄长,你刚刚还说我是堂堂男子汉……”“男子汉嘛,就是可大可小的!” 陆远拍拍陆逊肩头,一脸勉励之色,乐呵呵道:“为兄先走了,好好干!” 陆逊小脸一苦:“兄长,你为了新嫂嫂,就把这样的事扔给我……”“什么新嫂嫂旧嫂嫂,都是你嫂嫂!” 陆远已经走出房门,高高挥手回应,大步进了隔壁屋子。蔡琰正在屋中忙碌,见着陆远,不由美眸一瞟,诧异问道:“你怎么来了?” 陆远眼前一亮,女孩儿彩袖飘飘,裙摆招摇,烛火下,犹显得肌肤胜雪,光可照人!“仙子降凡尘,到了我家,我自然该来看看!” 陆远在桌案前落坐,大马金刀,乐呵呵道:“大晚上的,仙子忙活什么呢!” 蔡琰明眸顾盼,轻哼一声:“你不是得去接婉儿吗?怎么跑我这了!” “你初来乍到,无亲无故,我哪能放心!” 陆远呵呵笑道:“本来是准备接婉儿,天黑前赶回来,结果被琐事耽误了。现在天色已晚,我担心你害怕,就赶快过来照顾你了!” 蔡琰脸色微沉,漫不经心道:“你去接婉儿吧,我能照顾好自己,不用你担心!” “你能照顾好自己?” 陆远笑呵呵道:“别逞强了,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等你熟悉这里,心里不怕了,我就不担心了!” 蔡琰俏脸紧绷,语气淡淡:“你不去找婉儿,跑我这献什么殷勤!” “言不由衷,胡说什么呢!” 陆远柔声笑道:“她在家里,有爹爹姐姐护持,你在这里举目无亲,我自然要偏心你一点,你不必担心!” “我借宿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 蔡琰抿着红唇,板着脸道:“你和婉儿大婚在即,以后少进我屋子,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我要鸠占鹊巢呢!” 女孩儿心中有苦难言,她自然喜欢这混蛋相陪,可这混蛋即将大婚,自己还无名无分,这算什么!陆远顿时心中了然,蔡琰差的是一个身份!他微微招手:“别忙了,过来吧!” 蔡琰纤腰袅袅,香风盈盈,坐在陆远腿上,却突然脸色一变,一跃而起,惊呼一声:“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 陆远怔了怔:“我喊你过来聊天,你直接坐我身上了,还问我想干嘛!” 蔡琰脸色羞红,却依旧昂着下巴振振有辞:“我不是怕你欺负我吗,你向来如此!” 她心中一阵羞恼,两人一路走来,时间不多,却如胶似漆。到了最后,一切都像习惯,这混蛋招招手,她就顺势委到人家怀里了,毕竟山风料峭,这混蛋怀中却异常温暖。陆远顺手将蔡琰拉了回来,乐呵呵道:“行吧,你说了算,毕竟你是我掳来的!” 蔡琰娇躯扭动,悻悻道:“本就如此!” 她心中暗暗欢喜,这混蛋果然如他所说,到了皖城,就格外对她好了,要是从前,非得当面拆穿她不可。“给你个宝贝,我专程从老宅取回来的!” 陆远在怀中取出赝品武扳指,笑吟吟道:“这是我们陆家祖传之物,只送陆家少夫人的,它代表着身份,懂了吧!” 蔡琰看着扳指,美眸闪了闪,试探道:“这就是陆太守所说,可以收拾你的扳指?” “对,无价之宝!” 陆远神色郑重:“我用此物与你定情,是不是比我们之前三吻定情更好?” 蔡琰俏脸一红,娇羞无限:“不许你再提,再敢胡说,我就,我就帮你咬舌自尽!” “我们再试试?” 陆远侧头亲了亲蔡琰脸颊,笑得坏坏的:“之前每次都有遗憾,现在正好重新来一次!” “混蛋,你还敢提!” 蔡琰手扣扳指,跃跃欲试,凶巴巴道:“之前是你欺负我,现在你要大婚,我也得等爹爹消息,你再敢对我胡来,我就真打你了!” 她心中渐渐泛起柔情,之前第一次,她哭得鼻涕冒泡,第二次,是她趁陆远睡着了,浅尝辄止,第三次,这混蛋大手乱抓,她怕被人发现,也草草收场……陆远嘿嘿一笑:“来呀,打我试试……”蔡琰看着扳指迟疑一下,轻哼一声:“你这样的混蛋,岂会在意祖宗规矩!用它打你,你肯定得耍无赖欺负我,我才不上当呢!” 陆远愕然:“你……你真聪明!” “哼!我自然聪明!” 蔡琰素手点了点陆远胸膛,俏脸微红:“听说你为婉儿做过一首乐府诗,我也要一首,要一样华美的!” 陆远头皮一麻:“我一介武夫,哪会作诗?再说你要诗有何用?” 他心中暗恨,一定是陆逊刚刚送晚膳时乱说了,难怪蔡琰一直怪怪的。“什么叫有何用,我妒忌,不行吗!” 蔡琰一脸倔强:“我只是讨一首诗,你就推三阻四,对婉儿却主动相送,你什么意思!我们还没定亲呢,我就算妒忌,也不是妒妇!” 陆远斗大如斗,女孩儿就这么喜欢攀比?才女也不能免俗?关键自己会的诗基本都用了,剩下几首男儿壮志的诗,怎么送女孩儿!他思索半晌,搜肠刮肚,才轻声开口:“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初见……你要不要脸!” 蔡琰面沉似水:“你我初见,你将我掳到陆府,你我第二次见,你对我见死不救,后来还打了我屁股,犹豫着要不要丢下我,你觉得我们初见很美好吗!” 陆远尴尬笑笑:“忆苦思甜嘛……”蔡琰一言不发,只有美眸炯炯,咄咄逼人。陆远搓着下巴,柔声开口:“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蔡琰听着前两句,心中正觉惊艳,以物起情,奉劝他们这等少年珍惜时光。只是听到后两句,却不禁秀眉微蹙,这两句歧义甚多,而对她应情应景的,却只有一种。“如此轻佻,我不要这一首!” 蔡琰委屈巴巴:“我们相遇,你肆无忌惮,有花堪折直须折,却从不对我说你的心思,还常常吓唬我,让我难堪,一点都不美好!” “我待清风如明月,不及明月照我心!” 陆远摇头轻叹:“琰儿,我一介武夫,没法出口成章,等我闲暇下来,再补给你一首好不好?” 蔡琰美眸一亮:“就是这个!无心之下,才是佳作,精雕细琢,反而落了下乘!” 女孩儿美眸异彩连连,这混蛋曾说自己似皎皎明月,岂不正在诗中。“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蔡琰向陆远怀里委了委,声若蚊蝇:“行之,我照进你心里了!” 陆远呆了呆,这种烂大街的诗,真的很好?不过他感受怀中女孩儿的变化,不由心中暗喜,这样的诗,他会的可就多了!陆远用下巴蹭了蹭蔡琰,笑盈盈道:“现在不生气了?” “我本来就没生气!” 蔡琰怅然:“只是我刚来,你就要大婚了,我心中难堪!还有点担心,爹爹万一不同意,我该怎么办……”陆远眉飞色舞,附耳低语:“你我都这样了,你爹爹怎么会不同意!” “不许胡说,口无遮拦!” 蔡琰一脸娇嗔,风情万种:“爹爹同意前,你我需约法三章!第一,你不能信口胡言,第二,你不能总往我这跑,第三,你不能……肆无忌惮,尤其不能动手!” “我客客气气这么久,你竟然还约法三章,当我没脾气吗!” 陆远大手一拍,恶狠狠道:“敢不同意,我就把生米煮成熟饭,不等秋收了!” 蔡琰身子一软,娇躯寸寸颤栗,结结巴巴道:“混蛋,你是不是故意的,我说一条你就坏一条,快把爪子拿出去!” “我就是故意的!” 陆远得意洋洋,低头笑道:“我的主意怎么样?摸着你的良心呢,不许说谎!” 蔡琰连连挣扎,银牙暗咬:“混蛋,你弄疼我了!” 女孩儿俏脸绯红,心中怨念连连,这混蛋从不受人约束,还喜欢动手动脚!什么珠圆玉润,摸着良心说话,全是为了欺负自己!幸好这混蛋还有软肋,只要自己说疼,他就不敢乱动。陆远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嬉皮笑脸:“我不动了,但你得有个回应啊,你爹爹如果不同意,就用我的办法怎么样?” “人家都说了,琴瑟在御……”蔡琰羞恼不已,忿忿道:“你怎么什么都听不懂,赶紧把爪子拿出去!” “一路习惯了!” 陆远乐呵呵道:“我们一路如此,现在到了自家,你拘谨什么,赶紧说实话!” 他心头疑惑,琴瑟在御是什么意思?“你就是故意欺负我!” 蔡琰气急败坏,贝齿咬着红唇,恨恨道:“你听不懂,就去书里看,干嘛要让我亲口说出来!” “你猜对了,我就是喜欢欺负你!” 陆远眉开眼笑:“你最好别说,让我一直欺负你,好久都没见你脸红到脖子了,美极了!” “那你不许嘲笑我!” 蔡琰一脸无奈,柔声道:“我会写爹爹的飞白体,如果爹爹的回信不同意,我就试着自己写,就是担心写得不像……”她心中一阵无力,这混蛋根本不在意礼法,更不愿意受人约束,绝对会说到做到。要是在路上时也就罢了,可这却是在县衙……陆远呆滞一瞬,讪讪笑道:“琰儿,你有心了,要是你写得不像怎么办?” 蔡琰俏脸往陆远怀中一埋,羞羞答答:“你不是……不是都想到办法了吗!” 陆远心中一荡,嘿嘿笑道:“事关重大,事不宜迟!” “你混蛋,我们要等爹爹的消息!” 蔡琰顿时急了:“你快放下我,你十多天没沐浴,身上臭死了!你别乱来,我还没准备好!你别这样,我有点怕!” 陆远脚步顿了顿,压着心头邪念,柔声道:“怎么才能让你不怕……”他感受到女孩儿身子发抖,心中着实不忍。“我要是不怕,在路上时就……”蔡琰声音越来越软,温情脉脉:“你去沐浴,身上好臭……”陆远眸光闪烁:“沐浴完你还得帮我上药呢,那时你不怕?” “不怕!” 蔡琰明眸褶褶,娇羞带着一丝柔情:“你虽然卑鄙无耻,贪财好色,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但你不会强迫我……”陆远脸色一黑,漫不经心道:“过誉了!把我夸得这么好!” 蔡琰嘴角微扬,莞尔一笑:“你还是有优点的,我就是一时没想起来!” 陆远胸口一闷,轻哼一声:“我谢谢你啊,还得费心想我的优点!” 蔡琰看着陆远神色,心中振奋莫名,一直都是她被这混蛋欺负,还少见这混蛋吃瘪呢!只是她身子飘飘忽忽,随意看看,不由大惊失色:“你来沐浴,抱我进来干嘛!” “帮我沐浴!” 陆远笑盈盈道:“我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岂能让你白夸我!” 水声荡漾,诱人无比,伴着女孩儿零碎低语,惹人遐想无限。“混蛋,等几天就好了!我总会不害怕的,你怎么不信!” “这是你自找的,她是你正妻,但我是你第一个女人!” “你别动,我后悔了,疼……”水声渐渐泛滥,汹涌澎湃,似惊涛拍岸。女孩儿低语断断续续,如泣如诉……“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第53章 不是我咬的 旭日初升。县衙内地动山摇,战马嘶鸣。一队队精骑涌入县衙,如同大江东去,势不可当。陆远看着他们,一股豪气猛然自胸膛迸发,俨如烈火一般,熊熊燃烧。这就是他在皖城的立身之资!是他北上与诸侯会盟,建功立业,逐鹿天下的权柄所在!陆远拍着肩头蔡琰素手,柔声道:“快点,我得出去了!” “马上就好,我是第一次为男子束发!” 蔡琰声音嘶哑,语气娇羞:“你,你一夜未眠,不用休息吗!” “没事,我只是出去略作安排!” 陆远目光炽热:“今日只是小菜,还没到开大餐的时候呢!” 他感到头上发髻束好,回身看看蔡琰,却不由一愣。只见蔡琰依旧半躺半倚在床榻上,一身慵懒,明艳动人。一头青丝却迅速滑落,被她随手挽起,形成一个新的发髻,很是雅致。但那是少妇的发髻!陆远怔了怔:“琰儿,你这是干嘛……”蔡琰一脸娇嗔:“我如今已为人妇,自然要换个发髻!” “可这事你不说,没人知道啊!” 陆远一脸无奈,他即将迎娶婉儿,这时候蔡琰换发髻,却让他有些摸不透蔡琰心思了!如果让婉儿看到,他该怎么解释!“我心中自知,难道要掩耳盗铃吗!” 蔡琰美眸轻瞟,俏脸娇艳欲滴:“我知道你的心思,不会让你为难,但我自有规矩,否则我成什么人了!” 她说着,在陆远脖子上轻轻一吻,却秀眉微蹙,再次跌坐在床上。陆远心中一松,只要后院没起火,什么都好办!他嘿嘿一笑:“别起来了,先休息一天,谁让你不知深浅,瞎折腾呢!” “明明是你!你……”蔡琰粉黛娇羞,却突然一脸愠怒:“不对,你是不愿让我见人,你这混蛋,欺负了我一夜,现在敢做不敢当吗!” “我只是不喜欢麻烦,但却不怕麻烦!” 陆远一把揽起蔡琰娇躯,乐呵呵道:“走,带你出去见人,为夫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是我的女人!” 他说着便大步流星,走向屋外。“别,我没想一下见这么多人!” 蔡琰语气瞬间软了,一脸局促:“我浑身无力,走路都发抖,这样怎么见人!而且你也不适合见太多人……”她说着突然大袖挥舞,慌手慌脚,在陆远脖子上一顿乱擦。“你干嘛呢,端庄一点!” 陆远不明所以,柔声安慰:“我们在战马上,不用你走路,别怕!” 他翻身上马,带着蔡琰,奔向县衙内临时组建的校场!一队队骑兵已经列队整齐,见到陆远,当即个个口称“主公!” 声音此起彼伏,响彻云霄。陆远豪情满怀,虚手微压,一指马上蔡琰,哈哈笑道:“叫二夫人!” “二夫人!” “见过二夫人!” “二夫人好,主公好福气!” 一群行伍老卒不善言辞,没有华丽赞誉,却个个一片赤诚。蔡琰面红耳赤,轻轻捏了捏陆远腰身:“快别叫他们乱喊,夫人是诸侯妻子的称呼,我担不起,这样我怎么回话……”陆远哈哈大笑,没有回应。这时,几匹战马飞奔前来,正是典韦等人。蔡琰心中怦怦乱跳,身子一委,缩到了陆远怀里,心中却满是甜蜜。“主公,三千骑兵以全,另有新编老卒三百,暂时没有战马,只等主公吩咐!” 周仓策马上前,抱拳施礼道。“本官离开皖城多日,今日召回众兄弟,只为处理县衙公务!” 陆远环顾左右,朗声喝道:“典韦、许褚,各带八百精骑,分别前往陈家,鲁家所有庄园,将与县衙公务有关的人证,物证全部带回,但有抵抗,皆以山贼论处!” 许褚横刀立马,声似炸雷:“主公,此事我没干过,具体怎么做啊!” “骑兵过后,庄园内不需留人,懂了吧!” 陆远神色凛然,转头看向周仓:“周仓领一千精骑,封锁皖城,许进不许出!” 典韦,许褚,周仓三人躬身称是。典韦抓着乱糟糟的胡子,与许褚勾肩搭背,嘿嘿笑道:“许老弟放心,一共就十几个庄园,你跟典某看过一个,就全懂了!” 一队队骑兵列阵而出,尘土飞扬,呼啸离去。陆远目光逡巡,看着剩下四百骑兵和三百精锐,迅速见到要离去的陆逊,顿时轻喝一声:“陆逊,过来!” 陆逊小脸一苦,慢吞吞策马上前,抱拳施礼:“兄长,我一夜未眠,那些琐事……咦,兄长,你怎么也眼睛通红,昨夜没睡吗?” “事务繁多,为兄岂能怠慢!” 陆远轻咳一声,悄声问道:“昨天的事,办得怎么样?还有华佗,安置好了吗?” “兄长放心,许先生未曾出县衙一步!” 陆逊悄声笑道:“华佗已安置妥当,正和许先生讨论医馆位置呢!咦,兄长,你脖子怎么了,夜里有蚊虫叮咬?” “对,蚊虫太多!” 陆远面不改色:“你闲来无事,替为兄分分忧吧,试试带兵如何!” 陆逊眼睛一亮,振奋精神:“多谢兄长成全!是要对周家动手吗!” 按陆逊所想,皖城五大家,陆周陈鲁乔,陆家乔家是他们本家,剩下的就只有周家了!“不是,周家已经没田产了!” 陆远神色如常:“这次让你带兵,是因为你陆家公子的身份,你带四百骑兵,逐个接收我陆家庄园,田产充公,佃农佣户建籍落户,家丁带回县衙!” 这种事如果由别人来做,难免引发冲突,但陆逊身为陆家公子,却是名正言顺。陆逊怔了怔:“兄长,我们连自己家也要下手吗!” “对,这是我和你叔祖父定好的!” 陆远眸光雪亮如刀:“皖城没有例外,不容一点隐患,这事你以后就懂了!去吧,遇到不服管束的,就地格杀,不可心慈手软!” 有一群老卒守护,而且是在陆家庄园,他倒不担心陆逊安全。陆逊磨磨蹭蹭:“兄长,你去不是正合适吗!我要是能领兵去别家还好,但我们陆家人总把我当孩童……”“你手中有刀,谁敢把你当孩童!” 陆远言辞正色:“你此行没什么阻碍,快去快回,回来后还有任务!” 陆逊小脸一绷:“兄长,不会又是什么无聊琐事吧!” “你是堂堂男子汉,为兄岂会轻视你!” 陆远郑重其事:“你的事比他们简单,回来后等着他们,物证中的一些猪牛羊,帮为兄赶到乔家去!” 陆逊脑袋一懵,一脸木然:“兄长,你交给我的大事,就是赶猪?” “是彩礼!” 陆远耐着性子解释:“为兄要大婚了,总不能空手去乔家吧!你我血脉兄弟,还有谁比你更合适!另外让你带兵,总要从小事做起,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懂吗!” 陆逊迷迷糊糊,抱拳领命,招呼着一群骑兵,策马扬长而去!真正说服他的,还是荀子那句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陆远在剩余三百老卒中寻找,顿时见到许褚的兄长,许定。他微微招手,乐呵呵道:“许定,上前说话!” 许定略显恭谨,策马上前,抱拳施礼道:“见过主公!” “不必多礼!” 陆远笑呵呵道:“你为人谨慎老成,这三百老卒就暂时交给你,留守县衙,操练体力!” 他还没有足够的战马,现在的三千精骑,已经掏空了陆乔两家的家底,甚至其余两千样子货,都没有招全。只能等这次对各世家势力扒皮,再做打算,不过好在机会近在眼前。许定一脸郑重,躬身称是!他迟疑一下,又抱拳问道:“主公,今早大队骑兵归来,县衙里看押的那两人看出异常,一直吵着要见你,别人都没理会他们,许某不知深浅,斗胆跟你说声!” 陆远想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周瑜,鲁肃两个聪明人,现在看到自己动作,终于急了吗!不过主动权在自己手中,彻底的剁手行动中,他们两家也难以幸免,这样暂时反而不宜见他们,先做出既成事实再说!“你告诉他们,陆某愧对他们友情,无颜相见!” 陆远乐呵呵道:“给他们伙食安排好,不出县衙内,任他们自由!再跟他们说声,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尽管提!有什么心愿未了,尽管转达给陆某!” 许定呆了呆,领命而去。他心中感慨,看来那两个关押的人,命不久矣了!村里的郎中给人治病,对那些束手无策,即将身死的人都会这么说,让他们尽管吃,尽管玩,把心愿了结,才好投胎做人!县衙内很快恢复平静,一切井然有序。新编入队伍的三百老卒个个张弓搭箭,锻炼臂力。一群百姓则继续扩建县衙,只是经过上次孙坚来过之后,他们身边却都多了张半石军弩,并未上弦。但关键时刻,乱箭齐发,他们将是县衙内隐藏的一道杀手锏。陆远见四下无人,才轻轻捅了捅怀中蔡琰,疑惑问道:“我脖子怎么了?” “我,我哪知道……”蔡琰声若蚊蝇:“我今早才发现你那里异状,但,但肯定不是我咬的……”陆远心头了然,不禁哭笑不得:“你下回换个地方,刚刚众人肯定都见到了,只有陆逊与我亲密无间,而且童言无忌,才会出言相问!” 蔡琰粉面羞红,脑袋直埋到胸脯里,一言不发。回了屋子,陆远一头栽到床上,囫囵着开口:“我得先休息一下,一会儿还有事,你帮我给脖子上处理好!” “你刚刚肯稍等一会儿,我就能用胭脂帮你挡住了……”蔡琰温情脉脉,迟疑一下,忍不住问道:“你真要杀了周瑜和鲁肃吗,记得你跟我说,他们对你有大用……”“吓唬一下他们!” 陆远悠悠笑道:“不过这次,会将他们两家彻底轰下饭桌!” 第54章 再见小乔 时至下午,皖城一阵喧嚣。陆远骑乘战马,意气风发,招摇过市。身边亲卫一个个如狼似虎,气势汹汹。但这些百姓们早已司空见惯,还不足以让他们惊讶。主要是后方,大群牛羊数以万计,俨如洪水过境,一发不可收拾。一头头肥猪哼哼直叫,一只只绵羊咩咩声起,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一个孩童骑乘在高头大马上,本就异常惹眼,此时小脸紧绷,手忙脚乱,指挥着一群骑兵驱赶牛羊,显得格外怪异。“陆大人这是扒了谁家的皮,弄来这么多牛羊!” “别胡说,陆大人对我等百姓恩同再造,扒什么皮!” “不,老夫只是疑惑,陆大人要把这些牛羊弄哪去……”百姓们吵吵闹闹,没事儿的竞相尾随,甚至帮着驱赶牛羊。陆远一路到了乔府,但见乔府大门敞开,不由分说,直接带着众人一拥而入。乔景正在门楼上端坐,抻着脖子向外张望,见着乌泱泱一群牛羊,面沉似水。“这个混账小子,要把这些牛羊当彩礼吗!” 乔景嘀嘀咕咕:“他祖父已经将彩礼备好,他还弄这么多牛羊,搞出这么大动静,旁人见了,还以为我乔家缺这一点钱财呢!” 牛羊价格并不贵,以他在陆远身上的投资,十倍百倍犹有过之,哪在乎这些牛羊!只是他看众人已经入府,不及多想,脸色一换,顿时慈眉善目起来,匆忙赶往客房。客室中,檀香袅袅,茶香四溢。陆远见到乔景,顿时躬身施礼:“小子见过岳父大人!” 乔景虚手微抬,笑眯眯道:“别客气了,你也不是爱礼数的人!你弄这些牛羊过来,是怎么回事?” “小子要迎娶婉儿,此为彩礼!” 陆远大马金刀落坐,笑着解释。彩礼就是三书六礼中的纳征,但汉人说话并不是文绉绉的咬文嚼字,否则没读过书的百姓就没法说话了。只是因为书写价格昂贵,才有了文言文,方便文字记录。乔景脸色一黑,语重心长道:“贤婿,你有心了,但太守大人已经送过彩礼!世人常说我乔家万贯家财,你不会真信了这万贯的虚数吧!” 老狐狸心中一阵发闷,怎么会有这种混账,竟然把猪当彩礼,岂有此理!“岳父大人说笑了,此彩礼,实为万金不易!” 陆远乐呵呵道:“婉儿之前发明馒头,但其实还发明了包子,只是苦于肉食不多,没有一并拿出。现在有此开端,又有大军在天柱山狩猎,时候正好!” 他说着,便将包子的制作三言两语,讲述一遍,原理简单,自然一点即通。“这是婉儿发明的?” 乔景呆了呆,不由眼睛一亮,深深点头:“贤婿当真有心了!” 这老狐狸当然知道,所谓婉儿发明,只是托词而已。此次送来的,不是牛羊,而是包子的制作方法,是价抵万金的生意!陆远喝着茶水,心不在焉,左顾右盼,就差把“婉儿在哪?” 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贤婿……”乔景轻咳一声:“之前是大行不顾细谨,这才让婉儿到县衙帮忙,但现在你们大婚在即,你迎亲时,总不能让婉儿在县衙逛一圈吧!” 陆远一阵郁闷,那这次岂不是带不走婉儿了!不过这老狐狸说得有理,他要真把婉儿从自己内室接出来,岂不让乔家,甚至婉儿都成了庐江笑柄。“不知是何日大婚?” 陆远尴尬问道,这事是他祖父操办的,往往都是择吉日,只是从前婉儿就在他身边,他根本无需考虑!乔景看陆远一副猴急的样子,心中一阵烦躁,面色却依旧慈祥,笑眯眯道:“三日后!” “三日后……”陆远心中稍宽,乐呵呵道:“虽然晚了点,但也够小子准备一些事情了!” 他本来想着封城一日,以雷霆手段,白日解决庄园家丁,晚上就对各商行动手。但现在大婚改到三日后,他其余计划倒可以提前一些,将解决商行的影响尽量降低。乔景心中一阵不耐,这混蛋就这么明目张胆,当着自己的面,急着拱自家白菜吗!三日时间,竟然还嫌晚!“贤婿近日有何打算?” 乔景漫不经心道:“精骑军备已经妥当,只差一些乡勇壮丁,此事应该不难吧!” “小子与婉儿大婚,如此天大喜事,自当予民厚礼!” 陆远笑呵呵道:“岳父大人不妨做好包子,婉儿大婚之时,皖城同庆,所有见证百姓,皆可大吃一天,最后任由双手抓取带走,无论来自哪里,都将一视同仁!” 乔景怔了怔,这和上次送馒头,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经由百姓宣传,包子之名必然不胫而走,无需他宣传,便能卖遍扬州。之前的馒头生意,已经让他尝够了甜头,甚至商行生意都无心打理,一门心思招人蒸馒头,却依旧供不应求。现在再加上包子生意,乔家商行甚至可以关门大吉了,将人手全都抽调到新生意里。唯一让他芥蒂的,就是这小子明明也在从中取利,赚取名声,却总是让他乔家出血。予民厚礼,吃席一天,连吃带送。别说现在这些牛羊,就是加上陆康送来的那些彩礼都不够,馒头赚到的甜头都得一股脑送出去。他揣摩一番,突然一阵惊愕,失声道:“贤婿,无论来自哪里,都一视同仁?” 陆远正色点头:“岳父大人明见!” “你这是要挖庐江的墙角啊!” 乔景轻吐浊气:“龙舒与居巢近在咫尺,那些百姓前来,见到皖城此情此景,他们还肯走吗!” “岳父大人说笑了,庐江本是一家,何来挖墙脚之说!” 陆远大义凛然:“临县百姓生活艰辛,祖父每每感慨落泪,现在皖城能给他们一条生路,小子义不容辞!” 乔景微微沉吟,对于陆远的大义凛然,他自然一个字都不信。不过陆远既然敢盯上临县,那么皖城的几个世家商行,肯定已经不是威胁了。而且这小子说得没错,庐江本就是他陆家的,他要是能把百姓都召集起来,陆康高兴还来不及。如果能让皖城人丁兴旺,对他的生意也大有益处。关键是其他世家,他们家族子弟举孝廉入仕,任职各个县的县令县尉,如果县中百姓都被人拉跑了,他们岂会善罢甘休!只是这种事他不想细问,免得再被这小子一语噎住,显得他毫无所知。“岳父大人,予民厚礼,一顿饱餐还不够!” 陆远再次笑道:“小子与婉儿大婚当日,皖城医馆自有华佗坐镇,大小郎中无数,为所有见证百姓诊断治病,不收分文!只是药材需要岳父大人提供下!” 乔景老脸一沉:“贤婿啊,药材可不比包子馒头这些吃食啊……”老狐狸心中一阵绞痛,这臭小子做人情,赚名声,怎么总要他乔家出血!药材岂能与吃食相比,往往一味药材,可抵万个馒头了!“岳父大人多心了,此举实是一举三得!” 陆远智珠在握:“其一,是小子与婉儿的名声,其二,是皖城医馆第一次亮相,其三,乔家与医馆合作,借医馆招牌,以后这附近的药材生意,都绕不开乔家了……”乔景脸色变幻,老脸迅速恢复常态,慈眉善目起来。之前县衙将山中药材都卖给了他,他也一直从中获利,不过利益相比馒头无关痛痒。但药材生意,一本万利,他实则觊觎已久。只是经营药材需要口碑,没有强大的信服力,谁敢到处乱买治病救人的东西。这种口碑往往是由几代人积累出的信誉,他对此也有心无力。如果按照这小子所说,借势华佗这个神医,口碑扶摇直上,那药材生意,自然能顺风顺水,大把敛钱!“贤婿说什么呢,见外了不是?我们翁婿之间,何须解释这么清!” 乔景老脸火热,嘴角差点咧到耳朵后面,笑眯眯道:“就单单为了你和婉儿的名声,老夫也自会砸锅卖铁,成全你们,此事你不必担心,乔家必然全力支持!” 陆远哈哈大笑:“多谢岳父大人厚爱!” 翁婿之间一阵寒暄,品茶论道,其乐融融。随意聊天间,便将果酒替代粮食酒一事商定,乔家随便酿果酒,有多少,陆家商行收购多少。价格自有商行东主去谈,无需他们幕后操盘的费心讨论,免得伤了和气。就算两家商行的东主为了价格打生打死,他们依旧能言笑晏晏,换个东主继续谈。正如后世谈判,大佬从不会脸红脖子粗地与人讨价还价,出面的始终都是马前卒。“岳父大人,予民厚礼,还需广泛传播,才能落到实地!” 陆远悠然笑道:“小子之前听婉儿所言,她正在研究纸张,甚至印刷技术,时日已久,想来婉儿必定有所小成,不知婉儿何在?” 他说着,便将宣纸与活字印刷术着重解释了一遍,直听得乔景瞠目结舌,脸色变幻,阴晴不定。乔景着实被宣纸和活字印刷术震惊住了,两种东西他闻所未闻。此时的纸张价格昂贵,朝廷出公告都无法四处张贴。而且纸张质地极差,毫无柔韧性,一不小心,便整张破碎。他实在无法想象,漫山遍野的竹子,竟然能造出如这小子所说,质地绵韧,色泽清晰的纸张。而活字印刷术对他来说却好理解一些,正如萝卜上刻章一样。只是多用几个类似萝卜的物件,排版起来,把一堆印章同时扣在纸张上,自然就形成了完全一致的公告文书。可这又是一份重礼,让乔景这老狐狸不禁疑神疑鬼。难道这小子还对自家莹儿不死心?他不是已经带回来一个女公子了吗!老狐狸心中一阵迟疑,要不要舍弃这份大礼,自家要做的已经够多了!可这技术实在太诱人!改进纸张,蔡伦可是因此封侯的!他一时心中纠结万分,只可恨这小子既不死心,又不主动提,偏偏用厚礼来砸他,难道这种事还要让他主动来说吗!老狐狸一咬牙,不管这些,就按原计划办!陆远看着乔景脸色变幻,心中纳闷不已,忍不住开口:“岳父大人?” “啊!呃,婉儿是吧,婉儿就在府中!” 乔景回过神来,向一个婢女招手笑道:“去将二小姐请来!” 没一会儿,脚步声响起,越来越急。小乔款款进了客室,随意向乔景施了个礼,便急匆匆到了陆远身旁,上下打量,问东问西。“夫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夫君,你晒黑了,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夫君,宣纸我已经研究好了,按你交代的,谁都没告诉!” 小乔喜笑颜开,时而患得患失,嘘寒问暖,时而叽叽喳喳,像只雀跃的小鸟!陆远眉开眼笑,强压着心头思念,有问必答,说到此次是过来谈大婚的,小乔顿时欢天喜地,眉开眼笑!乔景坐在一旁,老脸笑得僵硬,心中几欲吐血。自己女儿过来,只给他行了半个礼,就急匆匆跑到那臭小子身边了。宣纸竟然真的已经研究好了!自己的女儿按那臭小子交代,谁都没告诉,包括自己这个爹爹!这简直像一记记重锤直接砸在他胸口,接连不断,势要将他活活砸死一般!“你们聊吧,老夫还有些琐事!” 乔景僵着老脸,干巴巴笑道:“婉儿,你即将大婚,不可失礼,爹爹忙去了!” 老狐狸话刚说完,不等两人回应,直接一溜烟走了,回到自己书房。书房中,许劭的兄长许靖正在读书,见着乔景,顿时笑了起来。“老狐狸,老夫发现个趣事!许靖捋须笑道:“太史公写《史记》,虽然对大将军卫青,霍去病颇有微词,但还算公允!可后面史官,写光武帝与王莽大战,竟然连天象都参战了,你说这史,还能信吗!” “老夫没心情跟你说学问!” 乔景吹胡子瞪眼,将陆远所来一事说了个遍。许靖听得怔怔出神,忍不住一伸手:“纸呢!” “老夫说了这么些,你竟然只关注了纸!” 乔景勃然大怒:“老夫心意已定,要在这小子身上下重饵了!” “你那不是下饵,是设局!” 许靖不愠不火:“你想利用莹儿与婉儿的长相,让此子认错人,只要此子乱说一句话,就在礼法上亏欠了莹儿,之后你再从容选择,看此子成就做决断,商人天性,手段卑劣!” 乔景恼羞成怒:“那你说怎么办!” 老狐狸心中满是无奈,自己与许劭许靖两兄弟都相交甚好,但许靖这副慢吞吞的脾气,着实令人难忍!“一会儿你拿张纸过来看看!” 许靖手不释卷,乐呵呵道:“舍弟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光的,既然说他是虎卧山丘,那现在就是猛虎睁眼,要吃人了,你在他身上设局不是好事!” 乔景怒不可遏:“老夫是要问你,这小子已经得了婉儿,又带回一个女公子,现在还对莹儿不死心,老夫该怎么办!” “这有何难办,你将莹儿嫁过去不就好了?” 许靖云淡风轻:“大仁不仁,此子以刀取势,造福百姓,有仁者风范,你嫁两个女儿,亏不到你!” 乔景眼角乱跳,微微摆手:“你读书吧,与你说话,话不投机!” 许靖随意笑笑:“对了,你千万别用之前方法,礼法未必有用,小心与虎谋皮!与虎谋皮,还不如为虎作伥!” 乔景闷哼一声:“董卓信了你,任命了五个一方诸侯,现在却全都起兵反他,老夫若是信你,岂不是连董卓都不如!” 他在书房门口踟蹰徘徊,目光深邃,不断看向客室,似乎能看透其中陆远一般。陆远与小乔温存良久,只恨客室不是卧室,不能肆无忌惮。小乔眼中柔情似水,气喘吁吁,羞答答道:“夫君,三日后,婉儿在家中等你!” “一言为定!” 陆远神采奕奕:“三日后,我来接你!” 他大步走出客室,一路出了乔府。战马驰骋,陆远敛去笑脸,微微沉吟。怎么回事,总觉得那老狐狸对我不怀好意…… 第55章 月旦评再现 陆远出了乔府,陆逊当即跟随在旁。陆逊不断回头张望,疑惑问道:“兄长,嫂嫂和许靖先生呢!” 他们大张旗鼓而来,就是为了迎回小乔,招揽许靖,可现在却无一人出来。陆逊对自己兄长虽然颇有不满,总让自己去干些琐事,但也有股盲目崇拜,兄长做事,自当手到擒来,怎么可能失败!“三日后,为兄会在万众瞩目下接她!” 陆远拍拍陆逊肩膀,乐呵呵道:“许靖嘛,他会来找我们的!” 他事情颇多,一时懒得思索乔景心思,毕竟以陆乔两家关系,乔景没道理对他不利。至于许靖,有宣纸和活字印刷术,再有月旦评一事,三个重饵,不怕他不咬钩!二人信马由缰,正往县衙走着,身后忽然飞骑呼啸,一道声音响起:“陆大人留步!” 陆远向着陆逊笑道:“你看,来了!” 他向后看去,只见来人是个青衫老者,容貌清癯,精神矍铄,颌下山羊胡修剪得整整齐齐,很是飘逸。陆远在马上抱拳施礼:“见过许靖先生!” “陆大人知道老夫?” 许靖勒住战马,微微欠身还礼,笑眯眯道:“陆大人可知,老夫为何而来?” 他官任御史中丞,虽然现在外出逃难,但官威尚在,能微微欠身已是极致。至于陆远能知道他,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倒没心思追问。陆远自袖筒中取出宣纸,乐呵呵道:“敢请先生,到县衙一叙!” “陆大人直言快语,当真妙人!” 许靖盯着宣纸,目光火热,笑眯眯道:“老夫正有此意,想与陆大人畅谈!” 一行人快速回了县衙,陆远招呼陆逊:“去把许劭先生请来!” 没一会功夫,许劭风风火火而来,见了许靖,微微错愕,知了详情后才心中稍安,不是被强行掳来的就好。上了茶水,三人寒暄客套一番,当即进入正题。陆远取出宣纸,递给许劭笑道:“先生看看此物如何?” 许劭原本心不在焉,只是宣纸刚一入手,就不由让他老眼一亮!“这是左伯纸?果然神奇,竟然可以折叠!” 许劭感慨笑道,手上不断摩挲,只感觉此纸质地光滑,带着弹性,完全不像蔡侯纸那样一不小心便碎。而且此纸色泽光鲜,很是养眼,不像蔡侯纸那般粗糙,书写起来笔划总是被阻断!只是左伯纸造价昂贵,价比千金,除了一些朝廷贵胄,或是像蔡邕这样的文坛大豪,其余人谁能用得起!“此纸并非左伯纸,而是婉儿所创,名为宣纸!” 陆远乐呵呵道:“此纸造价低廉,完全可以大量生产,婉儿创此纸初衷,便是为了传播之用,因此也叫报纸!” “报者,传达也,报纸之名甚妙!” 许劭目光炽热:“此纸如果造价低廉,自可行遍天下,不知当省却多少竹简案牍,多出多少经典著作,之前所谓学富五车,以后学富一斗足以!” 他早沉浸在此纸的神奇之中,对是谁所创毫不关心,脑中只幻想着月旦评如果能经此纸传播,那该何等轰动!这可比当年在京城,每月一开榜,寥寥一些文人看过之后,再口耳相传的影响要大得多!“先生慧眼,一语中的!” 陆远哈哈大笑:“左伯纸价比丝绸,蔡侯纸不堪书写,报纸出世,当为今后唯一书写材料!首次传播,自当一举惊世!” 许劭神色又亮了几分,此纸出世,首次传播如果是月旦评,那才是月旦评的最强造势,与医馆借势不同,医馆是细水长流般相辅相成,而此纸造势,却是一举成名。只是这陆大人,现在怎么不提月旦评了!一直沉默饮茶的许靖突然开口:“你还不知乔府的另一奇物,名为活字印刷术!” 他说着,便将活字印刷术介绍一遍,简明扼要,就是写一份,可以印无数份,写一本书,可以印刷无数本书。陆远不失时机地感慨:“报纸与活字印刷术相得益彰,一书传天下,此等文坛变革,怕是文坛第一人的地位都要易主啊!” 许靖和许劭都不是蠢人,一经点拨,当即明白了其中含义。天下诗书昂贵,一是因为书写材料,竹简太过沉重,而丝绸和左伯纸堪称在钱上书写,根本无法普及。其二是书写代价,人人誊抄,却又能抄出几本?有才学者不屑为之,无才学者誊抄赚钱,最终却错漏百出。因此蔡邕当年矫正《六经》,在太学门口,刻书立碑,一举成名,天下皆知!石碑只有一块,但他们要是著书印刷,发行天下,那该是何等盛事!“一书成名,声名鹊起!” 陆远一脸艳羡:“闻名于当世,立足于青史,天下谁人不识君!” 许靖二人只觉得这话简直说到了他们心坎里,让他们心中灵猿跳脱,难以自持。许劭呼吸急促,试探道:“陆大人,老夫的月旦评,可否以此纸传播?” “此为报纸,与月旦评关系不大吧!” 陆远似笑非笑:“此纸长宽各一尺,如果只点评一人,未免浪费,陆某准备加些时事佐料,定时发行天下,令人人皆知时事消息,开一代时事先河!” 许劭怔了怔,陆远之前一直自称小子,现在却开始自称陆某了,可见其心性变化!当然这不重要,如果以此纸为势,定时发行,加以时事佐料,让人人得知天下消息……确实堪称开一代时事先河!在此之前,消息只在各方巨擘手中,谁能让消息传遍天下。就算以飞鸽传书,谁又能有足够财力,支撑丝绸书写,更何况还需大量人员,将一份消息誊抄无数份!只是这等盛事,怎么能与他月旦评无关!许靖率先回过神来,盯着许劭问道:“子将,你欲重开月旦评,为何没有知会为兄?” 许劭尴尬一下,讪讪笑道:“兄长仕途坦荡,还在乎月旦评吗?” “胡说八道,为兄颠沛流离,何来坦荡一说!” 许靖勃然大怒:“你我旧怨不提,但为兄在皖城逗留良久,依然没有起程前往豫州,其中因果,难道你不懂吗!” 两人絮絮叨叨,争论良久。这是他们兄弟间的旧怨,陆远无心窥探,只任凭他们争吵。半晌,二人终于平静。陆远乐呵呵道:“以两位先生见识,陆某的报纸计划如何?” “前程似锦,壮丽如歌!” 许靖由衷赞道,随即呵呵笑道:“只是皖城之中,不知陆大人想要找何人主笔?” 两人吵过后,似乎是许靖占了上风,带头发言,许劭则目光殷切,欲言又止。许靖的意思很明显,皖城之中,能与他们兄弟相比的,还有何人?“许先生素来清高,陆某不敢奢望!” 陆远摇头失笑:“但二位先生难道以为,陆某以造纸和印刷支持,创办报纸,不为私利,不为名声,就只为让二位先生在文坛显贵吗!” 他感慨一声,才乐呵呵道:“实不相瞒,内子蔡琰,对于报纸之事,也很是关注!” “女公子……是老夫唐突了!” 许靖失声,颓然笑道:“以女公子才名,主持报纸一事,自可令天下信服!” 他之前心中狂热,此时才想出关键,人家凭什么一无所图,来帮助他们成就文坛地位!何况有蔡琰相助,才学未必比得过他们,但天下好事者多,对于这位女公子传播的消息,必然极尽拥趸之能事!许劭则是心中黯然,知道陆远说他清高,实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自己心有算计,只想在这颗好苗子上下注,以小博大,长势好了收利,长势不好随时脱身,始终没有参与到这小子的权斗之中。月旦评当年就能主导舆论,影响官员选拔,实是政治利器。但和报纸比起来,却依旧有着天壤之别!这等政治利器,陆远自然不愿交给他这墙头草身上。只是这事他有苦难言。当年曹阿瞒拿刀逼他点评,他尚且心中不屑,现在他有心点评,别人却懒得理会!陆远将两人神色尽收眼底,知道许靖只是遗憾,许劭则已经后悔,收网的时机已到!“内子欲效仿两位先生,创办《半月评》!” 陆远悠悠笑道:“报纸之中,除了时事消息以外,同样会点评天下豪杰,暂定每半月一发行,每次发行万册,任由天下文人品评!” 许劭脑中一懵,《半月评》一出,还有他月旦评什么事!《半月评》有陆远支持,又有报纸和活字印刷术相助,以此纸张完全可以飞鸽传书,半月之间传遍天下,众人刚品读完,新的《半月评》已经出台了!而他的月旦评每月一次,靠众人口耳相传,传遍天下时,可能已经半年过去了!如此几次,谁还记得他的月旦评!他不同于兄长许靖,在京城得董卓赏识,举荐过一批刺史大员,逃离京城,依旧有无数人情可用。他如今只剩个名声了!月旦评就是他的一切!“陆大人,此前琐事,是老夫心有迟疑,请大人见谅!” 许劭长长喘了口粗气,神色郑重:“可报纸一事,女公子虽然才名远扬,但毕竟是大人内眷,容易为人诟病,还请大人三思!如果大人不弃,老夫此次愿意全力担当!” 许靖呆呆地看着许劭,疑惑不解:“子将,你……”许劭大义凛然:“兄长,此等文坛盛事,岂可一分为二,陷于内耗!为文坛计,为天下计,为千秋计,你若有心,也当与我一般,为此争取一二!” 许靖呆滞当场,一时不知所言。陆远心中暗笑,这个老狐狸,果然浑身上下,只有嘴巴是硬的!自己刚拿月旦评吓唬他一下,他就慌了神,嘴巴却依旧挂着大义。“先生高义,陆某佩服!” 陆远乐呵呵道:“先生先试验一期吧,写写皖城风貌,以及陆某大婚,予民重礼之事,品评一下神医华佗,妙手回春,要邀请天下神医前来讨教医术!” 许劭一怔,就这么简单?写皖城风貌,这其中有这小子私心,想要将皖城政策传递出去!予民重礼,是为了这小子的名声!但这并不违心,对于皖城政策,他同样心中佩服,要予民重礼,这也是实情!虽然这些相比于天下大事小了点,但他对时事毫无准备,天下如何了,他也不知。至于神医华佗要比拼医术,这个虽然是无中生有,给华佗找事,但他倒不在乎!华佗那厮叽叽歪歪,动不动就说自己练过武艺,与匹夫何异!他反而乐得给华佗寻个麻烦,之后看看热闹!“陆大人放心,老夫定当将这第一期写得声情并茂!” 许劭想到这里,当即朗声答道,神采气质恢复些许,眼神中再次有光闪烁,似是看到了未来希望。陆远畅怀大笑:“有先生一言,陆某就放心了!只是不知许靖先生心意?” 事情已经完成一半,总不能让许靖咬着钩逃跑!许靖迟疑一下,试探道:“陆大人,今后报纸内容,都需要陆大人认可?” 他心中明了,此事并不是非他不可,但要让他做一傀儡,他却心中不甘。“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先生小觑陆某了!” 陆远坦然:“陆某所求,无非公平!不至于凭空捏造,坏了报纸声誉!” 他的话也很明显,你怕我控制内容,我还怕你胡来,脏了我的报纸呢!许靖会心一笑:“老夫懂了,这就暂住些时日,静看陆大人所为!” 陆远心中一喜,此事,成了!什么暂住,无非文人那点傲娇脾气!报纸于他,正是一件政治利器,引领舆论,主导人心向背!陆远心驰神往,客室外突然传来一声急促低唤。“主公,有情况!” 第56章 许攸之死 客室中,陆远目送许氏兄弟离去。许靖决定参与报纸一事后,就当机立断搬来县衙,许劭外出相送。这让陆远不免心中狐疑,许靖似乎有意避开乔家。只是暂时他无暇多想。陆远看着急急而来的周仓,乐呵呵道:“别急,慢慢说,可是堵到了孙坚运粮的车队?” 他以稽查走私之名,让周仓封锁皖城半日,是要彻底清洗各世家庄园,同时也想看看皖城这样的商业枢纽,封锁半日会有多大影响,有情况正是情理之中。“回禀主公,与孙坚无关!” 周仓匆忙解释:“俺意外抓获两队人,一队是南阳太守张咨的人马,他们与周家关系密切!另一队来自河东卫氏,前来调查卫仲道死因!如今正在县衙!” “张咨和周家联系上了!” 陆远不动声色,呵呵笑道:“把人带来看看,通知其余人一起!” 原本张咨应该是孙坚的盘中餐,于无知无觉中被诱杀。但现在张咨之子死在孙策手上,并且与他脱不开关系,此事必然让张咨动怒。想来张咨应该正在厉兵秣马,随时准备找孙坚报仇,但这对他北上也有威胁,南阳是他北上的必经之路。现在张咨联系上了周家,应该是认为他不会北上,张咨无法南下寻他报仇,索性借着周家之力对付他。没一会儿,典韦许褚等人一同进来,许劭送完许靖,也回了客室。周仓拎着两人,直接摜摔到客室里,顿时引出两声惨叫。典韦在一旁瓮声瓮气:“小黑,你小心点,这血都溅到典某身上了!” 许褚声似炸雷:“小黑,你手段不行啊,这两人明显不服气!” 陆逊和许定一言不发,在一旁观看。许劭则是一阵皱眉,典韦和许褚这两个牲口,杀人不眨眼,简直毫无人性!按他所知,仅一上午,陈家和鲁家十几处庄园内,便有近两千人被杀,带回十几个人证,也是半死不活!陆远微微摆手,示意他们安静,向着周仓疑惑道:“不是两队人马吗?” 周仓尴尬笑笑:“俺最初不知他们重要,下手没个轻重,只剩两个首脑了……”陆远点了点头,不以为意,认真打量起两人。其中一人四旬左右,衣着华贵,气质超然,虽然鼻青脸肿,却依旧一脸傲气!另外一人二十出头,看着桀骜不驯,一身是血,横眉冷目间怒视众人!陆远在主位上落坐,微微倾身,笑眯眯道:“两位,谁来自南阳?” “现在才知道相问,怕是晚了!” 四旬老者挣扎着起身,理了理发髻,一脸倨傲:“陆家子,你一任县尉而已,竟敢对老夫不敬,老夫看你庐江陆家,时日无多了!” 陆远哈哈大笑:“你倒是有趣,此时此地,还敢如此狷狂!” “许攸,许子远?” 许劭眯着老眼上前,疑惑问道:“你不是随袁绍前往翼州了吗,怎么会为张咨驱使,到了皖城?” “呵!原来是子将先生!” 许攸抖着双腿,闷哼道:“老夫本就是南阳人,为张咨奔走一趟而已,何来驱使一说!” 陆远顿时来了兴趣,乐呵呵道:“你是许攸?” 许攸在历史上大名鼎鼎,争议颇多。曾经谋划过废除灵帝一事,之后投奔袁绍,智计百出。官渡之战时叛投曹操,为曹操献策,火烧乌巢这个袁绍的粮草重地,一举改变了官渡之战的战局,甚至改变了整个北方的势力格局。之后在曹营自恃功高,目中无人,曹操忍耐他良久,最终无奈杀之!“老夫正是许攸!” 许攸抖了抖衣袍,自顾自找了个座位坐下,傲然笑道:“陆家子,你既然认出老夫,还不赶快放老夫离去!你已经得罪南阳太守,难道还要得罪我主袁公!” 陆远淡淡笑道:“周家商行重建,是得了南阳太守资助?” “陆家子,这终究是世家的天下,你坏规矩了!” 许攸目露鄙夷:“你在皖城搅动风云,一时得势,只是如今天下大乱,无人理会你罢了,但你若再敢无故树敌,便是取死之道!” 陆远郑重点头:“先生说的是!不知先生可愿留下助我,让我避开死劫?” 世家的力量,他当然清楚。诸侯起兵,有世家相助,直接就能得到粮草精兵。而他的精兵却全部来自本家,粮草只靠劫掠。历史上曹操能容忍许攸、祢衡,陈琳等人,除了虚怀若谷的姿态以外,同样也是不愿得罪当地世家。刘备与曹操一样,一直注重笼络各地世家。在夺取荆州四郡时,赵云只因不愿与桂阳太守赵范的嫂子成亲,失去了与桂阳郡世家联姻的机会,之后就再没得过刘备重用!刘备入主成都后,要把大量宅院赏赐大臣,拉拢世家人心,结果赵云当面劝谏,要把宅院还给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随后赵云就被外派练兵了。事实上除了寒门出身的孙坚,其余诸侯都尽可能地礼贤下士,争取各方世家支持。陆远对此早已分析过利弊,他要走的就是百姓路线,主意已定,自然不会更改!“道不同不相为谋!” 许攸狂态毕露,哈哈大笑:“你与世家相斗,无异于自绝于天下!老夫言尽于此,你既然认出了老夫,就赶紧安排人送老夫回去吧!” “先生所言极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陆远微微挥手:“许褚,送先生上路吧,事后为先生找处好风水,不枉先生当年欲废灵帝之壮举!” 许攸头皮一麻,呆滞一瞬,失声惊叫:“你敢杀我?” 在他想来,得知了他是袁绍麾下,即便是陈温也得对他礼遇有加,谁敢杀他!更何况他出身南阳,许氏望族,但凡有志天下的,谁不得主动拉拢他!这个八品县尉竟然想杀他!许劭同时心中一惊,挺身而出:“大人,此人虽然狂悖,但出身南阳,南阳乃天下门户,人才济济,英雄辈出,世家名门多如牛毛!而且此人又是袁绍麾下……”他意思很明显,无论是许攸出身,还是许攸现在的靠山,皖城都不宜得罪。许攸微微宽心,皖城总算不全是瞎眼的!只是他看着陆远,见陆远神色凛然,丝毫没有玩笑之心。耳中同时听到那个魁梧异常的壮汉,正在询问什么地方风水好,不由再次吓得两股战战,毛骨悚然。他心中一阵懊恼,竟然碰上一个愣头青,不在乎他的出身背景,一心只想要他性命!“陆大人欲取天下,何故斩杀壮士!” 关键时刻,许攸灵机一动,向着陆远大喝,喊出了韩信差点被杀前的豪言。“你算什么壮士,竟敢与韩信相比!” 陆远不为所动:“不过你说得没错,道不同不相为谋,陆某无需在你身上费心!” 许攸既然来了,那么无论杀与不杀,他都会得罪袁绍。相比之下,杀许攸是得罪袁绍一次,放许攸,许攸鼓动口舌,袁绍可能就揪着他不放了!许攸一个激灵,双腿一软,直接瘫倒下去,从座位上一直滑落到地。只可惜他向来自诩睿智,如今直面生死,一时竟不知所言。许褚大步上前,声似炸雷,向着许劭喝道:“老头儿,滚一边去,我等都叫主公,你却偏要叫大人,就你清高吗!” 许劭正想着怎么再劝一劝,闻言顿时向许褚怒目而视:“你这匹夫,老夫自有傲骨,你岂会懂!” “傲骨……骨头很硬?” 许褚一脸不耐烦,随手握起一个茶杯,胳膊上青筋暴起,大手渐渐加力,茶杯也随之变形,这才再次向着许劭喝道:“比它还硬?” 许劭看着茶杯,瞬间面色如土,这个匹夫,竟然将铜制茶杯捏得变形,果然是个牲口!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忽然飘了起来,被许褚顺手扔到一旁。随即他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咔嚓!” 脆响,之后便是“呃!呃!呃!” 的挣扎声!许劭看着地上的许攸渐渐没了气息,不由喉咙滚动两下,讷讷道:“真……真杀了?” “不能为我所用,留他作甚!” 陆远神色淡然:“他自以为一身傲骨,却终究忘了,这是陆某的城!” 许劭脑中轰然,这话,岂不正是在敲打自己!可自己已经表明态度,要全力担当报纸一事了啊!难道就因为自己自恃身份,没有叫一声主公?是了,这小子即将北上,当务之急,就是要在皖城建立无上威望,不容人挑衅,他为此连自家田产都抄了,哪还容许自己倚老卖老!许劭想到此处,不由打定主意,等找个合适机会就改口吧!陆远目光幽幽,看向另外一个桀骜青年,乐呵呵道:“阁下出身河东卫氏?” “河东卫氏,卫叔康!” 青年一脸惨笑:“我自知必死,只求陆大人给个痛快!” “陆某话没问完,想死,也非易事啊!” 陆远悠悠笑道:“说说吧,发现了什么,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想问的!” 卫叔康沉吟片刻,不卑不亢道:“陆大人杀了我与兄长,此事瞒不住,今后皖城再想得到西凉战马,过不了我河东之地!” 陆远的西凉战马,几乎全靠乔家门路,但从西凉到皖城,无论如何都绕不开河东。可以说卫叔康一语中的,直接说到了关键,陆远得罪河东卫氏,最大的弊端就是被断了西凉战马的来源!陆远想要组建骑兵大军,自然可以用普通战马代替,但普通战马的耐力,速度都与西凉战马天差地别。兵不在多而在精,这会严重影响他的精兵计划!陆远想了想,再次问道:“你与河东卫家,可有飞鸽传书?你失踪后,卫家多久可以确认消息?” 卫叔康瘫在地上,咧嘴一笑:“陆大人失算了,我与家族并无飞鸽传书,你不必试图借飞鸽诓骗我卫家!我死后,最多半月,家族便可确认消息!” “壮士傲骨!无愧大将军遗风!” 陆远沉吟片刻,由衷赞道:“视死忽如归,陆某亲自送你上路吧!” 一群人心中凛然,默不作声。许劭看着陆远俯下身,手掌搭在卫叔康脖颈上,卫叔康身子一抖,便彻底没了气息,宛如睡去一般,当真是死得痛快!他脑中嗡地一下,皖城这个小势力,还有几大世家尚要周旋,如今刚得罪了南阳张咨,四世三公的袁绍,又得罪了河东的巨鳄,河东卫氏。这还能北上吗!两个衙役进了客室,拖走了许攸和卫叔康。陆远神色淡然:“好了,说正事吧!” 他的婚期已定,北上计划也渐渐清晰。但如今出了诸多变故,他还需见招拆招!首先是南阳太守张咨,这成了他第一个拦路虎,而且不可能像历史上那样设局诱杀!其次是袁绍,诸侯会盟,他得如何应对这位盟主。最后是他的精骑大军,所需西凉战马,需要和河东卫氏抢时间了,免得被河东卫氏堵住商路。典韦瓮声瓮气,咧嘴笑道:“主公,你拿主意就好!” 陆远乐呵呵道:“局势瞬息万变,一些计划该提前了!” 第57章 婚前筹备 客室中,烛火通明。陆远眸光半阖,静静听着众人汇报。典韦和许褚二人查抄了鲁家和陈家的所有田产。陆逊则接收了陆家产业,商行由陆远的姑父顾雍经营。现在的皖城,除了各家商行外,已经没有其余势力。许劭为医馆选好了地址,并连夜翻修,按许劭估计,两日内就可修缮好一座二层医馆,占地十余亩,郎中数十人。这些事都让陆远满意,只是钱财依旧捉襟见肘。他们至今只拥有三千精骑,三百精锐,与他预计的还差一千七百人,两千匹西凉战马!这些人的装备,不算长枪,强弓等物,单单是战马,就需要四十万贯!全算下来,至少需要五十万贯!另外需要一千七百名精锐,即便是样子货,也不能太过不堪!战马三件套虽然已经齐全,但那是北上时才能亮相的东西!“好了,先说第一件事吧!” 陆远暂时抛开这些琐事,向着陆逊轻喝:“陆逊,在场的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再隐瞒我们的身份了!” 陆逊怔了怔,小脸顿时一苦,又来这套?他尽量绷起小脸,面容一丝不苟,将衣带血诏之事说了一遍。最终伸手一指许劭,面色悲戚:“其余诸事,许先生尽知,你们有疑问就问他吧!” 一群人早听得瞠目结舌,任他们想破头皮都没想到,他们主公,竟然还是天子钦封的正五品讨逆将军!怪不得一直以来,他们主公坚持主张北上,从未动摇。许劭看着典韦、周仓、许褚、许定,心中暗暗得意,一群粗鄙匹夫,会点武艺又如何,还不是一无所知,上不得台面!“咳!此事老夫确实早已知晓,天子在京城……”“你不必说了!” 许劭的话刚刚开头,就被许褚粗暴打断!许褚低声开口,依旧似闷雷咆哮:“许某追随主公,只因主公给了许家庄人活路,跟那什么天子无关,现在许某所图,就是建功立业,扬名立万!” 典韦瓮声瓮气:“对,典某追随主公,只因主公视我为兄弟,别无其他!” 周仓附和道:“正是如此,俺追随主公,只因主公给了俺活路,什么天子死活,与俺何干!俺现在只想跟主公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许定想了想笑道:“我和你们想的一样……”许劭老脸一黑,悻悻不语,心中狂怒,匹夫就是匹夫,只知一时痛快,不知天恩厚重!陆远哈哈大笑:“好了,我已知诸位心意,既然此事挑明,那就先为兄弟们扬名一场,择日大军北上,再行建功!” 大饼总要画好,毕竟有天子撑着。一群人目不转睛,个个满含期待。“大军已成,诸位原先的马弓手,步弓手自然不再适用!” 陆远神色肃穆:“即日起,典韦、周仓、许褚、许定、陆逊皆为偏将军!官正六品,饷钱百贯,北上建功后,另行封赏!” 他是正五品杂号将军,最高只能赏到六品,而且还没有官服印信,更没法封食邑百户,千户。但即便如此,一个将军称号,已经让众人脚步发飘,甘之如饴。一群人意气风发,摩拳擦掌,只可惜全是粗汉,该说的话已经说了,现在吱吱呜呜,终究再编不出什么动听的话!陆逊脸色复杂,这次兄长竟然给他也弄了个将军,虽然是假的,但毕竟是将军啊!只要他不说,谁能拆穿!许劭老脸通红,眼巴巴地看着陆远,就差把讨要封赏这事写在脸上了!屋内一共七人,一个是天子钦点的正五品讨逆将军。天下最年轻的少年将军!这个消息传出去,全天下都要为之震动!另外五人已经都为偏将,进入将军行列,那他呢?他虽是文人,但当个护军,监军总没问题啊!只因为没叫主公,差别就这么大?“北上建功,还有四个问题尚需解决!” 陆远在主位上淡淡道:“其一,五十万贯钱财;其二,一千七百名精锐;其三,南阳太守张咨成了我们的拦路虎;其四,我们北上与诸侯会盟,袁绍必定给我们穿小鞋。” 陆远说完,就静静等着众人反应,想看看他们能有什么主意。主要是看许褚、许定和刚刚表示诚意的许劭。一群人却神色自若,静等陆远吩咐!陆远看着众人,心中不禁感慨,之前他独断惯了,让众人都养成了习惯,现在时间紧迫,倒没空改这些了。北上之前,有机会还是得多锻炼,让他们遇事能主动开动脑筋才行。“三日后,我大婚之时,皖城必定风起云涌!” 陆远向着众人笑道:“当夜你等再剁手一次,由典韦指挥,将世家势力彻底清空!陆逊,之后还差多少钱财,找陆氏商行要,由乔家帮我们采购战马军资!” 这正是他对钱财的计划。上一次的剁手行动,他们得钱财近三十万贯,这一次加上周家,想来四十万贯应该不难。其余的就该自家商行贴补了,算是他一举清空这么多竞争对手的酬劳。陆逊绷着小脸,躬身称是。对他来说,赶猪都赶过了,伸手要钱,只是小事。“至于缺人,这三日间你们忙碌下!” 陆远笑眯眯道:“县衙留守三百兵力,其余精骑往返趟荆州,将王叡的旧部引到皖城,记得注意隐秘,不可贪多,不必护送,定要按期归来!” 这个是他临时起意,想到了刘表单骑入荆州,端了孙坚老巢的关键。首先是刘表得到了荆州各世家的支持。其次是孙坚匆忙北上,并未真正消化掉荆州这块肥肉,加之孙坚作风强势,很多王叡旧部对他不满,一直与他对峙,最终全都便宜了刘表。这些人中挑选出一千七百精锐,并非难事。许劭迟疑半晌,终于改口:“主……主公,入荆州接引王叡旧部,时间未免匆促,而且万一被孙坚得知,恐怕又会横生事端!” 他不得不开口,皖城树敌实在太多了,这时候再去惹一下孙坚,北上之后他们这支队伍,恐怕得比董卓还招人恨!端了曹操老窝,害死张咨之子,杀了袁绍谋士,之前还在县衙内逼迫过孙坚,让孙坚颜面扫地,如果再刺激一下孙坚……怎么看他们北上,都不是讨伐董卓,而是被人讨伐的!陆远心头一喜,这老头终于归心了,自恃身份,那就是还留有余地!不过他面色如常,乐呵呵道:“先生不必多虑,我们与孙坚有共同的敌人,只要到时有足够的力量,孙坚只会礼遇我们!” 他早就说过,行伍中人最是务实,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并不是他多么了解孙坚,而是他了解自己。许劭神色凛然,心中暗喜,虽然叫了主公,但陆远对他依旧恭敬,看来嘴上软一下也没多大关系。“关于张咨和袁绍,其实只是一件事!” 陆远意味深长道:“我们与此二人的矛盾,皆由许攸挑明,但许攸身为袁绍麾下,却为张咨办私事,此事先生不妨作为趣闻谈一下,再顺便提一提张咨是由董卓提拔的!” 许劭一怔,给此事归结到许攸身上?这样确实能转移一下他们与袁绍之间的矛盾。本身张咨让许攸帮他办私事,就是在借着袁绍的名声,让他的人在皖城无人敢动,但实际也是在挖袁绍墙角。如果自己再稍稍润色一下许攸的言辞,那么这事就贴切了!甚至点评张咨也无妨,张咨确实是董卓提拔,至今摇摆不定,并未明确竖起反董大旗!随便提一下,就能给张咨划到董卓阵营里,让张咨丢掉大义,谁都可以趁机攻击他。而这是陆远对他的第一个要求,正要看他诚意如何,他无论如何也得将此事办好!许劭想到这,当即踌躇满志,一脸赤诚道:“主公放心,此事尽管交给老夫!” 陆远会心一笑:“先生一言,可抵十万大军!” 许劭当即老脸一震,心中飘飘然。此话在现在,当然只是夸张之言,但只要报纸的影响力足够大,将来他口舌如刀,绝对不是戏言!陆远环视众人,乐呵呵道:“好了,你等还有什么问题吗!” 许定踟蹰一下,尴尬道:“主公,那县衙公务……主要是需要分田的百姓,我看已经上万了!” “不错,百姓是我们的根本,不可怠慢!” 陆远看看许定,满是赞许,笑眯眯道:“此事就交给你吧,有空也将他们操练起来,另外陆逊左右无事,一起处理下县衙公务!” 他们查抄了陈家和鲁家的田产,另外加上陆家田产,其中的佃农佣户,陆家庄园的家丁,以及他从谯郡带回来的大多黄巾军,这些都需要分配田产。即便田产不够,也另有工程需要他们做,可以给他们温饱生路。这些人现在不是精锐,但训练起来,以后有机会去山上狩猎几次,他们都将成为最好的兵源。陆逊愁眉不展:“兄长,我在担心另外一事,我们的大军走了,其余世家精锐如果进攻县衙该怎么办?” “放心,我大婚前,县衙绝对安全!” 陆远呵呵笑道:“你叔祖父坐镇在这,还会有大多贵人前来,暂时无人敢轻举妄动,否则那些贵人就走不出庐江了!” 他即将大婚,他祖父陆康已经广发请帖。扬州各地太守,扬州刺史陈温都会到来,这时候谁敢乱来,只会死得不明不白!他大婚后,才是陈家鲁家报复之时,但他不会给这些人机会,大婚当夜,就会断了这些人念想!众人都没了问题,一个个满脸轻松,出了屋子。陆远抖手扇灭了烛火,闭目养神起来。片刻,一道窈窕身影自内室款款走出,顺势慵懒地坐在陆远腿上,微微侧头:“行之,你很累?” “没有,我在等你投怀送抱!” 陆远环臂搂住蔡琰,嘿嘿一笑:“现在能走路了?” “你轻点,还有点疼!” 蔡琰语带娇嗔,皱眉思索道:“土地兼并,古今多少明君终其一生都没解决,你何必走这条路!” “有一位伟……圣人解决了,走得很稳健!” 陆远得意洋洋:“事实会证明,这条路最好!” “胡说八道,休要欺我无知!” 蔡琰娇躯扭动,小手按着胸口上的大手,讷讷道:“圣人一直周游列国,骗吃骗喝,哪解决过问题……”“这个圣人不一样!” 陆远语气不无崇敬:“他是从战场中走出来的,不是夸夸其谈那种,别的圣人只想让百姓跪下去,他却让百姓站起来了!” 蔡琰沉吟一番,终究不明其意,只低语道:“不想这些了,我们先吃饭,我再跟你说下报纸的事!” 陆远吐了口浊气,嘿嘿坏笑:“一会儿再说,先吃了你!” “混蛋!报纸给我留一席之地!” “轻……轻点,再轻点……” 第58章 大婚危机 时光飞逝,三日转瞬即至。三日之间,皖城消息漫天,热闹异常。大街小巷,男女老少,全都在谈论一个话题。曾经的庐江第一混蛋,现任皖城县尉将在今日大婚。予民重礼,皖城同庆。消息传遍扬州,上至扬州刺史陈温,下至扬州各郡太守,各县县令,各世家名门,都已派人齐聚皖城。甚至相邻的居巢县,上万百姓步行着前来皖城,吓得居巢县令心惊胆战,亲自陪同百姓前来,只求能把百姓再带回去。无数百姓起了个大早,等在陆远晨迎的必经之路上,准备讨要赏钱。这是汉朝婚姻的规矩,男方要在清晨出发,将新娘接回家,谓之晨迎,直到黄昏时再举行婚礼,谓之昏行。聪明的百姓则是在医馆门口排队,免费治病的机会可比一点赏钱强多了。这个年代,一点小病就极可能要命,更要命的是即便能治好,也没钱医治。县衙里,陆远一脸惬意,躺在浴桶里闭目养神。身上素手纤纤,身后美人犹自埋怨,声音沙哑:“就知道白天打拳,晚上……欺我,都要去晨迎了,还弄得浑身是汗!” 陆远拍拍胸膛上的素手,笑嘻嘻道:“谁让你美呢!放心吧,我绝不会负你!” “我当然知道这个,否则岂会便宜你!” 蔡琰凤眉微蹙:“快起来,穿衣服束发,外面不知多少人等你呢,不可以胡闹了!” “人多好啊!” 陆远起身坐到铜镜前,眸光雪亮:“万事俱备,该打秋风了!” 片刻后,陆远锦衣加身,腰坠环佩,外罩一身大红袍礼服,趁着他的挺拔身姿,显得格外精神抖擞,神采奕奕。蔡琰打量一番,若无其事道:“好了,去吧,我知道你早就等不及了!” 陆远在那红唇上轻啄一口,随即扬长而去。县衙外,人山人海,无边无际。陆逊,典韦,周仓三人穿得分外喜庆,早已恭候多时,只是个个神色局促。一群百姓正对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那小孩儿就是今天的御郎君,是陆大人的族弟!” “大黑将军和小黑将军是开路郎吗,陆大人妙计啊,用他们衬托自己脸色!” “快看,陆大人出来了,这么一对比,果然更俊朗了!” ……陆远神采飞扬,向着伴郎陆逊,开路的典韦,周仓笑道:“出发!” 两张大黑脸当即翻身上马,在前开路,端着簸箕,大手不断抓着铜钱向四下挥洒,引得一群百姓争抢,犹如两个散财童子一般。一队百余精锐护卫在后,同样大把扔着铜钱,应付前来讨要赏钱的百姓。陆远得意洋洋,在战马上向四方拱手。他见陆逊小脸紧绷,不由低声笑问:“你紧张什么,你又不是新郎!” 陆逊依旧板着小脸,沉声道:“兄长,皖城来了好多人,各世家都派了精锐前来,分明是不怀好意!” 之前陆远安排典韦等人前去荆州,招揽王叡旧部,结果却在荆州边界,找到四千多老卒,正与孙坚大军对峙,据险而守。为了将这些老卒全部带回,许褚带着所有精骑护送,典韦和周仓则先一步回来报信,立刻被陆远安排留下,充当门面。毕竟大黑将军和小黑将军的威名,在皖城人尽皆知。不过现在皖城只有三百精锐,外强中干,而各世家前来贺喜的人,所带精锐便不下千人!这难免让陆逊心中忐忑,惴惴不安。“见机行事,保持笑脸!” 陆远神色如常,乐呵呵道:“越是这等时刻,越不能露出怯意,你看典韦和周仓,面不改色,毫不紧张!” 陆逊忍不住嘀咕:“他们当然面不改色,能改色就怪了!” “小陆逊,俺虽然黑,但俺黑得俊俏!” 周仓漫不经心地扔了铜钱,闻言顿时扭过一张大黑脸,一本正经道:“刚刚还有姑娘冲俺笑呢,你个小娃子懂啥!” 典韦眼睛一亮,四下张望,瓮声瓮气道:“小黑,姑娘在哪?” 陆逊嘴巴一抿,一言不发。陆远哈哈大笑,不以为意。一行人一路撒钱,迅速到了乔家门口。乔府门前一尘不染,但大门紧闭,门楣厚重。这是下婿的开始,先是大门咏,是女方的姿态,代表着女方家族的强势。陆远策马上前,朗声笑道:“贼来须打,客来须看,报道姑嫂,出来相见!” 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从门内响起:“不知何方君子?何处英才?精神磊朗,因何到来?” 陆远笑着答道:“庐江君子,武职出身,拜得县尉,故至高门!” 乔家大门轰隆隆开了,里面张灯结彩,笑语喧天,近百个孩童冲出,倒头便拜,“拜见新婿,讨要喜钱!” 典韦和周仓早有准备,簸箕一甩,大把铜钱从天而降,顿时引得孩童们欢天喜地,四下争抢。他们又从马袋中取出一匹匹丝绸,扔给乔府的婢女们,一时皆大欢喜。陆远四下打量,只见前方高台上坐着一群中年妇人,都是小乔的七大姑八大姨,平时与他根本没什么交集。他心中狐疑,大门咏后,该是男方移步必咏,回答女方问题,可看乔府的架势,是将这个取消了,直接上堂咏?上堂咏是最后一步,之后就能接走新娘,该由小乔最亲近的人来问,自然当属大乔,可大乔怎么不在?只是他却不便相问,本身就有揽二乔的谣言在,问这个难免瓜田李下。一个中年妇人起身笑道:“既是高门君子,贵胜英流,不审来意,有何所求?” 陆远意气风发:“闻君高语,故来相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陆远被一群中年妇人拥向后堂。典韦周仓等人则留在乔府门口。妇人们一路问着陆远家资几何,可有恒产等琐事,问得陆远头大如斗。陆远耐着性子,大吹法螺,家资百万,恒产连片,引得一群妇人齐齐眼睛发亮,讲着自己家中还有小女,端庄娴熟,尚未婚配……到了后堂,妇人们一哄而散。陆远透过一道道屏风,终于在居中处见到小乔。小乔眼波流转,与陆远四目相对,俨如秋水泛起波澜。今日的小乔格外端庄,略施粉黛,环佩加身,一袭明红色宫装,趁着她的晶莹肌肤褶褶生辉。乔景轻咳一声,无视陆远,继续向小乔谆谆教导:“嫁过去后,要相敬夫君,孝顺长辈,尤其要礼待其余姐妹,万不可骄纵,可记下了?” 小乔重重点头:“婉儿记下了,爹爹,你一口气把话都说完吧,婉儿记得住!” 乔景闷哼一声,别人家的女儿都哭哭啼啼不肯走,自己女儿就这么不耐烦,急着赶紧嫁出去?“最后一事,你听好了!” 乔景郑重说道:“你为琐事困扰,不得琴音相随,心中难免埋怨,但这其实是你夫君护你,他所谋之事,败则毁家灭族,爹爹也在陪他赌命,只有你手掌机密,可以高枕无忧!” 小乔呆了呆,一时没弄懂她爹爹什么意思,大喜之日,怎么陆远一来,她爹爹就提到毁家灭族了……陆远同样一怔,这老狐狸在胡说什么,他迎亲的最后一礼,这老狐狸交代两句就好了,又不是远嫁,以后见不到面,现在说这些干嘛!乔景瞥了瞥陆远,继续沉声道:“爹爹与你都陪他赌了,我乔家只有你阿姐能置身事外,你嫁过去后,要多为你阿姐祈福!” 陆远终于听懂了,这个老狐狸竟然是在敲打他,为了那句揽二乔的流言!想来是他祖父推波助澜,让这流言散播得太广,将这老狐狸吓毛了。他忍不住提醒:“岳父大人,时候不早了……”“嗯,你们去吧,老夫随后就到!” 乔景看看小乔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不由老脸一苦:“婉儿,女子出嫁,总会伤感一些,挂几滴泪水,以示父慈子孝……”小乔明眸眨了眨,莞尔一笑:“可婉儿心中开心,一点都不伤感,爹爹既然无事,婉儿就先走了!” 乔景胡须颤了颤,微微挥手:“去吧!是爹爹平时亏待了你,爹爹活该被亲友嘲笑!” 他顾影自怜,小乔却已一阵风般离去。小乔跑到陆远身边,笑颜如花:“夫君,你终于来接我了!” 陆远大手一伸,眸光炽热:“走,与为夫回家!” 两人牵手走出后堂,后面不断有乔家妇人用铜盆泼水,寓意着泼水出门,小乔从此就是陆家中人。陆远带着小乔寻到典韦周仓,众人当即翻身上马,回归陆府私宅,那是今天婚礼场所。陆逊尾随在陆远身后,他是今天的御郎君,也就是伴郎。一个美妇人扶着小乔上马,在一旁护着小乔,她是今天的全美人,也就是伴娘,另有一群乔家婢女紧紧相随,俨如众星捧月。晨迎的仪式已过,再没了繁琐流程,一行人快速回到了陆府私宅。私宅中人满为患,热闹非凡。许劭主持昏行大礼,正在一桌桌客人中盘桓周旋,忙得不亦乐乎。陆远带着小乔,正要去寻陆康见礼,心头却突然没来由一阵心惊肉跳!一股惊悸猛然来袭,正是一个百战老卒对于危险的直觉! 第59章 倒霉的孙策 陆远环顾一圈,面不改色。私宅里的人太多,俱是达官显贵,他不可能大肆搜捕,只能找机会仔细检查。想到此处,他当即压下心头惊悸,带着小乔找到陆康,恭恭敬敬行礼。陆康眉宇舒展,肆意大笑:“不必多礼,来,见见诸位大人!” 老头向身边一指,眉飞色舞:“这是我们扬州的刺史大人,你与他孙儿不打不成交,现在你们都已成人,以前的过节应该都忘了吧!” 陆远看向那个骨瘦如柴,病恹恹的老者,心知这就是扬州刺史陈温,当即躬身施礼:“行之见过使君!” “早听闻陆家子洗心革面,看来传言果然不虚!” 陈温咳嗽连连,向陆远笑道:“今日见皖城光景,老夫心中甚是震撼,昔日龙蛇混杂之地,现今却井井有条,便如医馆排队,不为权贵折腰,所有人一视同仁,当真是奇景!” “使君言重了!” 陆远笑眯眯道:“使君主掌扬州,天下何人不识君!若要求医,行之自当为使君引路!” 他当然知道陈温所想,说一大堆,一是倚老卖老敲打他,二是想借他开个后门,提前找华佗看病!但他岂会如陈温所愿,华佗被《陆氏角法》引到皖城,这些人才想着来捡现成的,还要故作矜持,不把话挑明,天下哪有这好事!陈温深深看了陆远一眼,呵呵笑道:“如此,便有劳陆县尉了!” 一个青年起身喝问:“陆扒皮,你祖父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你还没个准话吗!要引路就说清楚时间!” “原来是陈兄,久违了!” 陆远乐呵呵道:“陈兄不是在荆州为官吗,难道孙坚如此不识趣,将陈兄也驱逐了?” 此人他倒认识,正是陈温幼孙陈扬,小时候被他打过,后来他也无奈给陈扬道了歉,只是陈扬是跪着听的,碍于颜面,却也不敢对外张扬。“哼!陈某不为官,却也一样快活!” 陈扬趾高气昂:“陈某在许昌开酒馆,米酒畅通无阻,逍遥自在,哪像你这皖城,毫无乐趣!” “在许昌开酒馆……陈兄果然有想法!” 陆远愕然,随即哈哈大笑:“许昌富庶,想来粮食足够,官府不会禁酒,陈兄思路,陆某佩服!” 他心中瞬间了然,为什么陈温死后,整个汝南陈氏就彻底没落。许昌后为曹操所据,饿殍遍地,在许昌开酒馆,简直是在自家祖坟上载歌载舞!曹操一代枭雄,志在天下,自己都只用青梅煮酒,甚至贵为魏王后,世子曹丕却依旧要去别人家借钱,由此便可知曹操秉性,必是严于律己律人之辈。这样的人见别人在他那糟蹋粮食,会是什么反应,只会是夷灭全族!陈扬还要再说话,却已经被陈温呵斥了回去。陆康对这点争端恍若未觉,再次帮陆远引荐:“这是丹阳郡周太守,大司农周忠受困京城,这就是周家之主了!” 陆远看着这个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的胖子,心知这就是丹阳郡太守周昕,当即再次施礼:“行之见过周大人!” “贤侄不必多礼,陆家有你,是陆家之福啊!” 周昕抖着一脸肥肉,意味深长道:“见你们这些小辈,就如同见家族未来,只是我周家周郎在皖城失踪多日,不知何日得见啊!” “周郎竟在皖城失踪了?” 陆远一脸惊愕:“皖城水深,坑多石头硬,这是行之之过!周大人放心,周郎吉人自有天相,即便受困一时,也必能迷途知返,重现世间!” 周昕一脸肥肉乱颤,笑眯眯道:“有贤侄保证,老夫就放心了,过几天再不见周郎,老夫就找你祖父要人!话说回来,鲁家倒是来了不少人啊!” 陆远随意应付几句,再没理会。对于这位丹阳太守,周家家主周昕的意思,他自然清楚,就是在明确告诉他,周家已经确认了周瑜在他手中。不过他却不想在此事上多谈,大婚之后,他就会与周瑜摊牌,煮熟的鸭子怎么能飞了?至于周昕说到鲁家,他当然不会放过,但这位周家家主,既然来了皖城,他也得想办法将人留下才是。陆康引荐良久,终于让陆远对扬州各地太守,县令弄了个脸熟。走完过场,陆远离开了婚礼大堂,礼仪要等到黄昏时进行,现在时间还早。他在陆府内走动,寻找那个让他不安的情绪来源,试图提前找到隐患。陆逊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小心翼翼道:“兄长,你刚刚又把陈家人得罪了!” “保持微笑,不要紧张!” 陆远乐呵呵道:“越是这时候,越要肆无忌惮,让人看不透你的底细!” 他话音落下,忽然听见前方一阵吵闹,刚走过去看清情况,不由眼前一亮,孙策正在与乔家人交接粮草馒头,只是赶上他大婚,被拖沓下来。“孙郎,久违了!” 陆远大步上前,一脸亲切:“没想到你也来参加陆某婚礼,陆某心中甚慰!” 孙策侧头一看,顿时脸色一变:“你别过来啊,孙某与你没这份交情,孙某只是来取馒头的,这就要走了!” “这是什么话,你我是不打不相识啊!” 陆远哈哈大笑:“陆某与令尊也是忘年之交,你既然赶上了陆某大婚,岂有离去之理!” “陆扒皮,你最好离我远点!” 孙策眼睛瞪得老大,恶狠狠道:“我爹即将北上,要不是他严令我不许招惹你,我必将你斩杀于此!” 他心中一阵恼怒,陆扒皮蹬鼻子上脸,竟然跟他玩起了自来熟,见鬼的不打不相识!而且陆扒皮竟敢说和他爹是忘年之交,趁机占他便宜,简直不要脸,他爹要是有机会,恨不得将这厮活剐了才是!“陆某大喜的日子,什么打打杀杀的!” 陆远满面春风:“你是陆某在皖城的唯一好友,就留下来做陆某的御郎君吧!” 他心中微动,孙坚即将北上了?那么孙坚肯定无心搭理许褚等人,许褚应该能按计划赶回来,这倒是个喜事!不过孙坚北上,他的时间就不多了。十八路诸侯去的时间越晚,能安营的位置便越差,最后去的,说不定会被弄到虎牢关下扎营,直接被当作炮灰!陆逊在一旁脑袋直发懵,什么情况,自己就这么被嫌弃了?孙策则是脸色铁青,忿忿骂道:“陆扒皮,你敢如此欺我!” 御郎君虽为伴郎,却与后世不同,此时多为新郎的弟弟,奴仆,甚至同族晚辈。陆远不以为意,见孙策手按腰刀,顿时果断出手,迅如闪电,五指次第在孙策的胳膊上敲了一记,随即大手一揽,与孙策勾肩搭背,俨如亲兄弟一般。孙策只觉得胳膊被那五指敲中,犹如响鼓上落了重锤,那条胳膊瞬间毫无知觉,半个身子一阵绵软,使不出丁点力气。“你……你又用妖法!” 孙策又惊又惧,身子却不由自主,跟着陆远走动。“孙兄别闹,大家都是要脸面的人!” 陆远笑盈盈道:“令尊北上在即,你也不想被我打晕在这,丢尽脸面,再影响到令尊的大军士气吧!” 孙策一脸惶恐:“你,你用妖法废了我武艺,你到底想干嘛!” 他此时此刻,终于明白孙坚为何不让他招惹陆远,这混蛋会妖法!对于他来说,没了武艺,他岂不成了废人!当然是他想歪了,孙坚在皖城栽了阴沟,自然不愿多提,只告诉他将来再报仇,暂时不要招惹陆远!“孙兄莫慌,陆某岂是无理之人!” 陆远乐呵呵道:“你好好配合,陆某为你恢复武艺!陆某比你虚长两岁,让你做个御郎君,你有什么好为难的!” 他是看中了孙策的身份,这才把孙策拉到身边,有危险一块扛着,看谁敢对孙坚的儿子下手!孙策不明所以,但本能觉得跟这混蛋走得近就不会有好事,只硬邦邦道:“不行,我还得运馒头呢,没空!” “放心,馒头由他们运!” 陆远一指孙策带来的步卒,信誓旦旦道:“出问题,陆某担着!” 孙策眼角狂跳,总觉得这其中有鬼,却也想不出到底会是什么问题!只是自己身不由己,一身武艺还得等陆扒皮给恢复,否则成了废人,岂不生不如死!尤其现在孙家大军即将北上,正是他建功立业的时候,此时拼死一搏也是屈死,还不如战死沙场!陆逊眼见自己兄长和孙策离去,虚情假意地把酒言欢,心头一阵迷茫,自己竟然真的被嫌弃了!陆远与孙策聊天多时,看着一群乔家婢女,忍不住向孙策笑道:“孙兄,你见那全美人如何,御郎君与全美人,也算有缘啊!” 孙策独臂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陆扒皮,别以为我怕你,你若不用妖法,我一只手也能捏死你!” 全美人虽然年轻美貌,但却必须得生过孩子,对于孙策这样还未娶亲的人来说,实在不是良配!这时,许劭的声音响起,格外兴奋:“吉时已到,请新人出席!” 陆远神色一正,遥遥与小乔对视一笑,起身走入婚礼大堂。孙策剑眉深皱,迟疑片刻,也僵着身子,跟随在陆远身后,心中几度犹豫,要不要趁机拔刀!大堂中人员紧促,虽然是分食制的宴饮,不知不觉,却汇聚成一队队人马,各有精锐守护在一个个大员身边,旗帜分明。有心人都看出了其中的剑拔弩张,入口美食也变得食不知味!各地官府受邀前来的各个官员们,一个个如坐针毡,皖城的水果然够深!孙策匆匆上前,低声喝道:“这不对劲儿,快给我右臂恢复了!” “这才对劲儿,孙兄莫慌!” 陆远笑容和煦:“一群宵小,自取灭亡而已!” 他说着便向所有人行了拱手礼,随即大袖一挥,牵起小乔纤纤素手,柔声笑道:“婉儿,让你等得太久了!” 小乔心思单纯,对场景变化无知无觉,小手在陆远袖中依礼行事,含情脉脉道:“夫君志存高远,琐事繁多,还能牢记与婉儿誓言,婉儿心满意足!” 许劭的声音有些发颤:“礼毕,醮子之礼!” 陆康与乔景同时端酒上前,按着礼仪递酒。陆康低声道:“孙儿,不知哪家要下手,速速入洞房!” 乔景也顾不得慈眉善目,只沉声叮嘱:“婉儿,该说的爹爹已经说了,跟紧你夫君!” 小乔听着两人的话,一个让他们赶紧进洞房,一个让她跟紧,不由两颊一红,娇羞无限,用大袖遮住俏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许劭匆忙高喊:“礼毕,行沃盥礼!” 一个婢女端来铜盆,陆远的手刚放到里面,那面许劭的声音又起。许劭声音低沉:“礼毕,行同牢礼!” 小乔微微皱眉:“夫君,你还没给我擦脸……”陆远呵呵一笑:“好,先擦脸,再吃肉!” 他说着便帮小乔认真擦手洗脸,仔仔细细。孙策太阳穴突突乱跳,忍不住上前低喝:“陆扒皮,你看不出情况吗,这些人借着劝酒,在悄悄靠近!” “放心吧,没事儿!” 陆远应付完孙策,又向着小乔笑道:“别怕,他是孙土匪的儿子,专门爱吓唬人!” 孙策脸色一沉:“你好自为之,一会儿有人杀来,我绝不会为你搏命!” 婚礼仍在继续,只是许劭的声音越来越急。“礼毕,行合卺礼!” 合卺酒不是交杯酒,而是将苦瓜一分为二,里面盛酒,必是苦酒,夫妻共饮合卺,寓意夫妻同甘共苦。“礼毕,行解缨结发礼!” “礼毕,行结发礼!” “礼毕,行拜堂礼!” 一道道礼仪如同走马观花,应接不暇。现场却是一片肃杀,除了陆远和小乔以外,都是一脸肃然。甚至连陆逊都悄悄为自己的袖弩上了弦。这种情况他还从未想过,在场的有各世家和各官府的人,他却根本不知道敌人是谁!或者是所有人都是敌人,或者是有人愿意出头,其余人甘愿掩护。终于所有的礼仪走完,许劭暗暗松了一口子,声音略缓:“礼毕,请新人坐床!” 小乔美眸柔情似水,声音软软:“今夜万众瞩目,妾为君妇,君不可负我……”陆远含笑点头,却猛地神色一凛。一支利箭快似流星,直奔小乔! 第60章 大婚变故 利箭破空,寒光慑人!陆远不及多想,直接将小乔甩到孙策背后。自己的御郎君,是时候该发挥作用了!孙策一怔,陆扒皮怎么把他妻子往自己身后拉?他刚念及此处,一支利箭已经须臾而至,就在他耳边擦过。孙策头皮一麻,暗道一声好险,正想脱身,另一支利箭却再次破空而来!他心头疑惑,自己只是来取馒头的,怎么会遭遇暗杀?胸口却猛地一痛,那箭矢直接透甲而入!孙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身体“轰”的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他瞬间心中了然,陆扒皮这个混蛋,抓自己过来当御郎君,就是为了在此刻挡箭的!难怪陆扒皮始终不紧不慢,他不仅要用自己挡箭,还要用自己勾出所有敌人!婚礼大堂一片混乱,喧哗吵闹声不止。大量无关者匆忙起身,连连撞倒桌案,挤挤插插,叫嚷着要离开大堂。陈温一脸淡然,看着一切,仿佛久经沙场。陆康不知何时,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迷迷糊糊打着盹儿,对现场视若无睹。周昕则眯眼含笑,继续吃着桌上美食。一群鲁家人却面面相觑,交头接耳,神色肃然。典韦和周仓已经擒下两个凶手,向陆远瓮声瓮气道:“主公,怎么办!” “先看看底细!” 陆远拉起小乔,向一群乔家婢女笑道:“送你们二小姐回房!” 小乔浑浑噩噩,浑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群婢女前呼后拥,送到了新房。“大家不必惊慌,陆某没事!” 陆远看着现场,不由一声轻喝:“酒宴未散,大家继续,学学周太守的风范!” 一群来自各地官府的官员不愿沾惹是非,却也面面相觑,这混蛋心怎么这么大!居巢县令苦着脸上前,讪讪笑道:“陆县尉,既然大婚已毕,我等便不宜打扰了……”“这么多美食你不吃,是不是不给陆某面子啊!” 陆远脸色一沉:“还是你觉得身为县令,官大一级,就可以无视陆某的规矩了?” 他话音刚落,一群皖城衙役直接冲进大堂,拳打脚踢,将一个个吵着出去的都打得鼻青脸肿,惨叫连连。居巢县令老脸愈发苦涩,讷讷退了下去。陆远刚要再说,衣袍却忽然被人扯住。他低头一看,顿时轻咦一声:“咦,孙兄,你怎么没躲开?” 孙策脸色惨白,牙齿打颤:“找,找郎中……”他受伤颇重,心中却格外清醒,陆扒皮这个混账,竟然一直没理自己,不顾自己死活,他怎么敢!还问自己怎么没躲,自己身子麻木,怎么躲!陆远微微沉吟,这场大乱虽说是要随机应变,但闹成现在局面,也只有捅破天了!“周……你说周大人?” 陆远想到这里,顿时看向周昕,声音陡然拔高:“周大人,陆某大婚,孙郎为陆某而来,你纵然与孙坚不和,也该光明正大对孙坚动手!怎可暗箭伤人,对付孙坚之子?” “孙,孙坚之子?” 周昕瞬间无法从容了,一块肥肉从嘴角滑落,僵着脸道:“老夫几时与孙坚不和了,岂会暗箭伤人……”对于孙坚这个铁血杀伐,一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军中大佬,即便是陈温这个刺史都满心无力,只想让孙坚赶紧北上打董卓去,离扬州远一点。更何况周昕这个太守!只是他们之前谁都没想到,那个愣头愣脑,走路都走不利索的御郎君,竟然是孙坚之子,盛名远扬的孙郎!一瞬间所有人心神大乱,孙坚之子要是死在这,孙坚会是什么反应!陈温不再淡然,荆州刺史王叡的音容笑貌还在,此事他万一处理不慎,他就是下一个王叡!只有孙策费尽全力,再次拽了拽陆远衣角,嘴唇惨白,声音虚弱:“我要死了……”“孙兄放心,陆某定会为你报仇!” 陆远神色凛然:“孙兄先去吧,陆某马上就让周胖子为你陪葬!” 孙策眼角一翻:“我是要郎中……”陈温顿时反应过来,高声疾呼:“快,快,请郎中,不对,请神医!” 他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一道声音响起,犹如凭空炸雷:“主公,许某回来了!” 一阵地动山摇般的震颤先行到来,随即马蹄声起,战马嘶鸣声由远及近,不知多少骑兵同时奔来,一拥进入陆府私宅。陈温的几个手下刚刚出门,就被人一脚踹了回来,倒飞在地上,连连撞翻几个桌案。许褚目光森寒,大步进了大堂,看到陆远,才神色稍缓,咧嘴笑道:“主公,幸亏你没事,许某紧赶慢赶,就怕误了主公大事!” “时机正好!” 陆远心头大亮,乐呵呵道:“让兄弟们守在这,我得跟周大人好好讲讲道理!” 一群骑兵纷纷下马,如狼似虎般闯进大堂,腰刀出鞘,在各方势力的精锐后站定。大堂中众人顿时如芒在背,俨如掉进了龙潭虎穴!周昕早已吓得说不出话,额头冷汗滚滚,脑中一片空白。陈温脊背发寒,强压着心头恐惧,干巴巴笑道:“陆县尉,是不是该先找下神医,孙郎还未死……”他还算清醒,知道现在自己做不得主,唯一能做主的,是这个皖城县尉陆远。同时心中一阵腹诽,放着孙策不救,却在这质问周昕,分明是要等孙策死了,将这黑锅彻底扣在周家头上!如果周家的头不够大,那这黑锅还得算上他陈家!陆远正要应付两句,衣角却再次被孙策拽了一下。孙策缓缓伸手,握向胸口的冷箭,试图给自己一个痛快,语气前所未有的镇定:“我明白了,你在等着我死!” 他说不出太多的话,心中却一阵黯然,终究没能战死沙场,但自行了断,总比在这等死,再让人利用强!陆远环顾大堂众人,他之前见所有世家都想要他死,确实想捅破天,让孙策死在这,随意嫁祸,等他的大军回来,一举灭了这些混账!可惜孙策一直不死,现场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他能杀光各世家精锐灭口,却无法向各地官府的人挥起屠刀,否则就是自绝于天下。有这些人在,孙策的死因盖不住,孙坚那里,他们有再大的合作也无法善了。“孙兄别闹,你死不了!” 陆远想到这,抖手弹开孙策寻死的胳膊,向着外面厉喝:“速去请神医!” 一个骑兵匆忙上马,疾驰而去!陆远检查孙策伤势,向孙策乐呵呵道:“放心,没伤到肺腑,就是失血过多,你要是早点说清楚,陆某早就为你请神医了!” 孙策嘴角冒着血沫,有气无力道:“混蛋……”周昕经陈温提醒,终于反应过来,站起身哆哆嗦嗦道:“孙郎,此事并非我周家所为,否则老夫岂会留在这,授人以柄!” 孙策脖子一歪,无力说话。他哪知道是谁所为,只知道自己是替陆扒皮挡箭了,陆扒皮仇家那么多,按之前情况,在场的个个都想弄死这混蛋!陆远淡然一笑:“周大人不妨说清楚,到底是谁做的,刚刚孙郎遇险时,就你吃得最欢!” 周晖心中一阵恶寒,自己一任太守,现在竟然被一个县尉逼问,只是此情此景,他却不得不答。他想了想,指着两个放冷箭的凶手道:“有人证在,拷问便是,定能还我周家清白!” “人证不是死了吗!” 陆远随意看了看两个凶手,漫不经心道:“这等死士,一旦被擒,只会自行了断,岂会被人问清底细!” 典韦和周仓会意,猛地一手扭断了凶手脖子,向着陆远叫道:“主公,他们果然自行了断了!” “周大人,你现在是唯一人证了!” 陆远神色淡然:“刚刚面对变故,只有周大人如此坦然,肥酒大肉吃得痛快,将一切尽收眼底,想来已经看出凶手是谁了吧!” 周昕看着大步向自己走来的许褚,瞬间面色如土!这个壮汉眼中没有一丝情感,似乎只要自己说错一句话,下一刻就要死在这!只是自己怎么就成人证了?就因为当时吃得多了些?他心中急急思索,事关暗杀孙策,周家绝对不能背这黑锅,怎么也得想办法甩出去!各地官府,接不住这锅!陈温就在他边上,这锅他也甩不到陈家。至于陆家,乔家,那根本不用想,话一出口,他就得成了被自行了断的死士!周昕低着头,猛地一伸手指向鲁家,掷地有声道:“鲁家做的,老夫亲眼所见,刚刚借着劝酒,他们的人手执军弩行凶!” 他想来想去,黑锅还是甩给了鲁家,鲁家家主不在,这黑锅不大不小,正正好好!一群鲁家人顿时噤若寒蝉,没想到这火瞬间就烧到他们身上了!一个鲁家首领脸如死灰,慌慌张张上前:“陆大人,我等只是前来探查族中小公子下落,岂敢在此闹事,还望陆大人明见!” “少废话,拿下!” 陆远声色俱厉,随即向着陈温躬身道:“刺史大人,临淮鲁氏肆无忌惮,竟敢在扬州地界撒野,还望刺史大人为我扬州百姓主持公道!” 陈温看着一群鲁家人个个如丧考妣,被皖城衙役押走,不由心乱如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孙坚的事情还没解决好,现在又扯出了临淮鲁氏这条过江龙!而且这混蛋说,让他为扬州百姓主持公道,分明是想借他的手,将鲁家势力赶出扬州!对于临淮鲁氏,他同样不愿得罪,这条过江龙虽然没有孙坚霸道,但也强势无比。他作为扬州刺史,最乐见的是扬州内部各世家争斗不休,保持局面平衡,而不是自己顶着头往上冲!“这个,陆县尉稍安勿躁!” 陈温迟疑着说道:“今日是你大婚之日,大婚要紧,先不必考虑这些琐事!” “陆某大婚……多谢使君提醒!” 陆远神色稍缓,转身向周昕奉上一杯酒水,乐呵呵道:“陆某只知国法国威,倒忘了自己婚事,真是惭愧!周大人,刚刚陆某有所失礼,还望周大人见谅!” 他无法一举灭了周家,只能退而求其次,对周昕下手。周昕一张胖脸阴晴不定,闷哼一声:“陆大人心中只有国法国威,老夫敬佩!” 他说着接过酒樽,一饮而尽。心中暗恨,此事风波一过,周家必要率先动手,绝不能让此子成长起来!陆远再次端着酒向陈温赔罪,与陈温寒暄。陈温虽然厌恶,却无可奈何!身在皖城,那些衙役个个如狼似虎,根本没把他这个扬州刺史当回事!这让他不禁一阵郁闷,来参加这场婚礼,简直是倒了血霉!同时他心中疑惑,此次他们各世家不约而同,见有人带了军弩,便借着劝酒时机,为凶手创造条件。但凶手到底是谁?难道是那些贩运私盐的?如果是他们,那此子就不用自己出手了,各路诸侯平定董卓后,自有人来对付此子!陆远再次劝酒:“使君不妨暂留些时日,也好让神医为使君看看身体!” 他酒水奉上,大袖回飘之际,突然手腕一扭,不着痕迹,一支箭矢猛地从袖中蹿出,射向旁边周晖。陈温喝了酒水,刚要回话应承,大堂中突然惊呼声一片,再次喧哗起来。“不好了,周大人中箭了!” “快来人,这箭有毒!” ……陈温心中一惊,赶忙看向周晖,只见周晖脖子上插着一支箭矢,面无表情,脸色铁青,只有一口口黑血不断自口中涌出。他不假思索,匆忙大喝:“神医呢,神医怎么还没来!不对,毒箭要先找府上郎中急救!” “使君稍安勿躁,今日是陆某大婚之日!” 陆远笑吟吟道:“鲁家人再次行凶,这等琐事,使君不必多虑!” 陈温老脸一怒,这混蛋竟然用自己的话来应付自己!只是他看着周昕状况,一时来不及计较这些,只得强忍怒气,急切道:“陆县尉,再不来郎中解毒,周太守就没救了!” “使君言之有理!” 陆远随意看向几个衙役,漫不经心道:“你们去接一下神医,郎中急救没用!” 陈温顿时心头明了,这混蛋就是想让周昕死在这里。他不由义愤填膺,咬牙怒道:“陆县尉,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一任县尉,竟敢以下犯上,困死太守,你可知这是何罪!” 陆远目光幽幽:“人要杀我,我便杀人,这是何罪?” 第61章 天黑别出门 大堂中一片安静,落针可闻。一群人屏息凝神,目送华佗离去。孙策被取出箭头,暂时身体虚弱,好在性命无虞。周昕却被送走急救,生死难料,但众人见华佗脸色,也知道周昕性命危急。陆远无暇理会这些,一心听着许褚汇报。“主公,四千老卒已经安排妥当!” 许褚两眼放光:“都是精锐,而且之前是骑兵,与王叡一起四处平叛过的,只是粮草断绝,我等到后,才将他们救过来!” “孙坚有什么反应?” 陆远神色振奋,继续问道:“他们的战马还堪用吗?有多少人愿意再次从军?” “有个叫程普的驻守在那,对我们退走并未理会!” 许褚压着嗓音道:“他们的战马不行了,但基本都愿意从军,毕竟他们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而且我们皖城的待遇好,他们巴不得我们收留呢!” 陆远眼睛亮了,认真思索起来。孙坚派程普在那只守不攻,看来确实是即将北上,无暇搭理他们了。在孙坚看来,荆州之地,只要有强大武力震慑即可,这些散兵游勇不足为惧,这与他想法差不多,只是做得不够彻底。这些老卒都愿意从军,那他的队伍岂不一下子就有了七千人!这简直是天降奇兵,比他在这随便反击一下,悄悄干掉丹阳太守周昕的意义大得多。只是想到军资,他不禁一阵头大。从前需要五十万贯,现在得需要百万贯了,而且还得尽快,免得被河东卫氏堵住西凉战马的通路!“行,你们按原计划行事!” 陆远向着许褚笑道:“现在时机正好,鲁家周家群龙无首,只有陈温一人能说话,把现场多余的都带走,这里留三百精锐足以!” 许褚躬身称是,磨刀霍霍,领命而去!所谓原计划,就是今夜后的皖城,再无世家势力!大量皖城衙役如狼似虎,杀气腾腾,冲到各世家的聚堆处,驱赶各世家精锐。现场再次大乱起来,一群世家子弟诚惶诚恐,不知所措。剑指陆远的鸿门宴,随着大量皖城衙役到来,反倒换了方向!如果自家精锐再被带走,他们岂不成了待宰羔羊!“诸位不必紧张,只是调查下刺杀案!” 陆远环顾四周,笑眯眯道:“鲁家精锐已走,竟然还有人敢刺杀周太守,分明是鲁家内应已经混了进来,陆某身为皖城县尉,自当揪出这等宵小!” 这时,一颗人头突然飞起,直砸到陈温脚下,鲜血在空中划着弧线,撒了众人一脸。陈温心中一惊,拍案怒道:“陆县尉!你说人要杀你,你便杀人,那现在是怎么回事?他们并未想杀你吧!” “大汉律法,使君怕是忘了!” 陆远振振有辞:“扬州没了律法,任由鲁氏嚣张跋扈,但我皖城还有!杀人者死,拒捕者同罪,但有抵抗,杀无赦!” 陈温气的嘴角直发抖,一时不知所言。这混蛋在骂他无能,任由临淮鲁氏势力的入侵,他自然听得懂。只是他也被困在大堂里,强出头的下场就是强行送人头!大堂再次安静下来,有陆远一句杀无赦,各世家精锐再无抵抗,乖乖被皖城衙役带走,只等着自己家族来人相救。陆远走在大堂中央,左顾右盼,乐呵呵道:“接着吃啊,都哭丧着脸干嘛!陆某大婚,你们这副表情,是要给陆某难堪吗!” 众人唯唯诺诺,再次端起了酒杯。一个个惴惴不安,唯恐被秋后算账,毕竟他们之前都帮凶手打过掩护,想看陆扒皮被人射杀。现在局势调转,身边那些虎背熊腰的壮汉,正在提醒他们,这里是陆扒皮的地盘。来自各地官府的官员们还好,毕竟他们是真正来贺喜的,没多余心思,现在也能看出来,这位陆县尉没想针对他们。“诸位放心,无人敢在皖城放肆!” 陆远再次笑道:“鲁家欺我扬州无人,在扬州跋扈惯了,今日敢刺杀太守,明日就敢刺杀刺史,等陆某大婚结束,定要会一会这条过江龙!” 一群庐江本地官员纷纷起身,出言附和。“陆大人无惧鲁家,当真勇武!” “陆大人一扫皖城乱象,实是我辈楷模!” “扬州要是多几个陆大人,呸!呸!下官贪杯了,一时失言,刺史大人勿怪!” 大量目光顿时齐刷刷盯在陈温身上,静等陈温反应。无论是陆远所言,还是那位官员所说,都是同一个意思,陈温这个扬州刺史实在无能,任由临淮鲁氏的势力入侵扬州。陆远看向陈温,心中暗喜。看来早有官员对陈温不满,这老头毫无作为,只知道玩弄权术和稀泥,让他们在自己任上也受尽世家钳制,有志不得施展。如今天下风起云涌,诸侯纷纷起兵讨伐董卓,只有扬州风平浪静,毫无反应,由此便可见陈温为人。陈温心中一凛,之前是嘲讽他无能,现在却是明着威胁他了!刺杀刺史……他要是再不表态,怕是走出大堂,就得被陆远刺杀,之后嫁祸给鲁家!“陆县尉放心,老夫不会放过鲁家!” 陈温硬着头皮保证:“周昕是我扬州的太守,老夫岂容他被鲁家行刺!” 陆远会心一笑,再不多言,静等外面反应。让陈温在这么多官员面前保证,就是逼他言出必行,否则以后,他仅剩的一点官威都保不住了!陈温只觉得一道道目光依旧在他身上汇聚,无颜再呆在大堂,当即拍案而起:“老夫出去看看!” 他自恃身份,自己不仅是扬州刺史,还是陈家家主,现在已经表态会对付鲁家,这混蛋绝不敢拿自己怎么样!他试探着走出大堂,在陆府私宅中踱步,心中一喜,这混蛋果然不敢对自己出手!陆府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群人见陈温走出,也纷纷跟了出去。连一直打盹儿的陆康,都被乔景搀扶着向外走。陆远眯眼笑着,陪在众人身边,身后则是一群皖城衙役。众人一路走到陆府门口,陈温看向府外,大步向前。他此刻只想赶紧离开陆府,叫上陈家精锐,离开皖城,之后静看陆远这混蛋自寻死路!“皖城水深,夜路难行,天黑别出门……”陆远乐呵呵道:“前任周县令眼瞎不认得路,踢到了硬石头,成了残疾!今夜周太守栽了阴沟,生死未卜!使君如果执意出去,小心着点!” 陈温脚步一顿,威胁,这混蛋竟然又在威胁他!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屡屡威胁他,真是岂有此理!只是他心中虽恨,脚步却停了下来,目光逡巡,向外张望。陆府灯火如昼,外面却格外宁静,漆黑一片,宛如两个世界。突然,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打破了外面的宁静。随即,外面突然火光冲天,喊杀声一片。一队队骑兵呼啸驰骋,马蹄卷地,震得地面咚咚作响!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即便未经受过战阵的,也能感受到这股凛然气势。陈温看着这一切,猛地回头质问:“陆县尉,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是担忧他们陈家精锐,他们兴师动众而来,想在陆远的大婚上制造点意外。来后才发现,周家与鲁家都有此想法,明着只有商行数百人,暗中人手却不下两千!只是大婚上不知是哪方势力出手,让他们乐得清闲,只随手打了个掩护。但现在看陆远动作,分明是要报复他们!“使君何出此言?” 陆远一脸诧异:“鲁家不甘被捕,在外作乱,使君竟然质疑陆某,是要逼陆某和鲁家一样行事,才能让使君客气一些吗!” 陈温语气一滞,这个混蛋,不只威胁他,还在嘲讽他欺软怕硬!但如果任由陆远动作,将这些精锐一网打尽,他们任何一家都会伤筋动骨。毕竟精锐与临时招募的乡勇不可同日而语。乡勇壮丁有粮就可招募,但上战场往往一哄而散,精锐士兵却是各家多年恩养出的忠诚,而且个个身经百战,不可多得。“陆县尉,你如此行事,是不是太狠了!” 陈温咬牙呵斥,此刻他能仰仗的,只有他另一个身份,扬州刺史。“乱世当用重典,使君不懂?” 陆远语气淡然:“一群宵小狂徒,哪个手上没有人命,哪个来皖城不是另有所图,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便是他们的取死之道!” 他并没有说宵小是谁,毕竟他的行动,是针对在场所有人!陈温冷哼一声,径自向门外走去,硬邦邦道:“老夫倒要看看,何人是宵小!” 他屡屡被讥讽无视,早已怒火攻心,顾不得其他。他刚出陆府,视野一宽,便立刻见到旁边商行的烛火亮了又熄,间隔时间极短。一个甲士从商行冲出,满身是血,身擦箭矢,向着陈温呼救:“家主,我们陈家……”话没说完,一柄腰刀突然破空而去,直接贯穿了他的胸膛,将他钉死在原地。扔出腰刀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皖城衙役。陈温顿时醒悟,这竟然是他陈家的商行!一道道凄厉的惨叫声同时传来,简直像是在身上割肉一般。陈温顿时难以自制,勃然大怒:“陆县尉,这就是你所说的还有律法?你的律法便是杀人?” “此地,自有律法!” 陆远神色肃然:“犯吾法者,惟有剑尔!” 第62章 血色浪漫 d陆府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陆府外,战马驰骋,箭雨如蝗,惨叫声,喊杀声响成一片。“使君不出去看看了?” 陆远笑眯眯道:“还有诸位,尽可以出去看看,皖城的法,不伤平民!” 陈温面无表情,缓缓退回脚步,现在图穷匕见,他装糊涂还可活,出去必死!他只恨自己为什么要出来试探,要是什么都没见到该多好!现在这混蛋再次怂恿,却让他难以收场。他看着依旧打盹儿的陆康,急急上前推攘:“陆太守,你还不醒来?” 陆康白眉微蹙,悠悠转醒,睁着惺忪醉眼尴尬道:“刺史大人见谅,老夫是文人,见血就晕……”陈温胸口一闷,果然有其孙必有其祖,这老家伙当年也曾率兵平叛,现在竟然说晕血!但他当下无意纠缠这些,只匆忙道:“你听听外面,再不管管就要变天了!” “变天……是董卓杀来了?” 陆康老脸一震,看向陆远:“孙儿,天下十三州,董卓竟然专挑软柿子捏,你不必再率兵北上了,就在家门口迎战董贼!” 陈温老脸一红,这老家伙竟然也在骂他,说他是天下最软的刺史!陆远怔了怔,他祖父自从见他无事,就开始装睡,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现在就要把他的北上计划挑明?此时大部分官府的官员都在,这个时机倒正好!可自己还没想惊动孙坚,张咨,袁绍等人呢!只怪自己不愿让祖父担忧,没告诉他自己得罪了这么多人!陆康不明所以,大袖一挥:“这时候了,还藏着掖着干什么!陆逊呢,把天子血诏带过来!” 陆远眼见事情发展至此,天子血诏都提出来了,根本无法再遮掩,只得无奈向陆逊招了招手。陆逊小脸一绷,竟然还得再来一次!自己就帮兄长撒了个谎,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他轻车熟路,将董卓进京,天子传出衣带血诏的事讲了一遍,最后泪眼汪汪,看向陆康:“其余的事,我叔祖父都知道了!” 众人脑中轰然,浑然没想到陆远身上还有这么隐秘的事!想想从乔家传出的消息,陆远假痴不癫,佯装混蛋,就是为了一朝出世,耀眼璀璨!十六岁的讨逆将军,天下最年轻的少年将军!论起点,堪比当年冠军侯!这是何等耀眼!难怪陆远在皖城大肆动作,肆无忌惮,现在有衣带血诏,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天子召唤勤王,陆远要率兵北上,自然要一个最安稳的后方!对于衣带诏本身,他们倒毫无疑惑,那个六岁孩童岂会撒谎,而且陆康一把年纪,更不会陪上一世英名去配合。陈温沉吟片刻,看着陆康狐疑道:“天子诏书何在?” 陆康也在疑惑,这次怎么没把天子诏书拿出来,堂堂正正给众人看,不过现在不是他质问的时候。他老脸一沉,白眉抖动:“天子诏书,岂能随意展示!刺史大人难道把老夫当成了曹阿瞒,随意矫诏,传遍天下?” 陈温这个刺史着实为难,这祖孙俩一脉相承,格外强势!不过这也正常,天子诏书哪会满天飞,将诏书拿给不相干的人看,都是欺君之罪,何况这等隐秘之事!响应曹操矫诏的,个个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天子在京城被董卓裹挟,诏书必然潦草随意,有辱皇家风范,这老头为了维护皇室尊严,不愿意拿出来理所当然!这时,远处又一处火光亮起,惨叫声传来,将他拉回现实。陈温想到正事,目光在陆康和陆远身上迟疑一下,最终看向陆远,面无表情道:“陆县尉,呃……陆将军,我扬州愿意解救天子,但当务之急,还是停止外面杀戮!” 他想到衣带诏,不由临时改口,从陆县尉改成陆将军。“除恶务尽,停不下来了!” 陆远神色凛然:“使君愿意资助北上,陆某心中感激,目前还需钱财百万贯,西凉战马两千匹,烦劳使君筹措!” 陈温心中一沉,自己还是问错人了,这混蛋比那老东西还狠!只是外面惨叫声不断,让他根本硬气不起来。“陆将军,此事种种,我等心知肚明!” 陈温沉着脸道:“陆县尉要寻凶手,不妨将人擒拿,再行拷问,怎能赶尽杀绝,行这等灭绝之事!” 陆远目光深邃,只静静看着外面,不发一言,急得陈温心乱如麻。终于,外面的喊杀声渐渐停了,一处处火光逐个熄灭。陆逊去外面查探一番,折返回来,向陆远板着脸道:“兄长,逆贼已除,只是没拷问出幕后真凶!” “这个不重要,死光就好!” 陆远乐呵呵道:“不管黑猫白猫,死了的才是好猫!” 陈温心中一突,这么快?他们这么多精锐,不到两个时辰,就被灭光了?这个小小的皖城,到底有多少兵马!他心中不由又惊又怒,又痛又恨,陈家这么多精锐,就这么没了……这让他恨不得亲手手刃仇贼,不过作为一州刺史,一家家主,他显然不是亡命徒,报仇之事,还要从长计议。陆远心情大好,振臂一呼:“众兄弟,保护陈使君回府!对了,笔墨伺候好,方便陈使君筹措军资!” 一群衙役不由分说,一拥而上,裹胁着陈温直往婚礼大堂走。“你敢囚禁老夫?” 陈温眼角直跳,挣扎不已:“你如此做,与孙坚有什么区别!” 陆远似笑非笑:“陆某若是孙坚,使君就死了,这就是区别!” 他瞥了陈温的孙子陈扬一眼,不耐烦道:“赶紧滚蛋,回家族报信去,记得啊,以后要开酒馆!” 陈扬一个哆嗦,连滚带爬冲到夜幕里,过了片刻,猛地嚎啕大哭起来。一群官府的官员无人理会,反而不知所措,看了陆康一眼,不由都脑中一懵。什么情况,陆太守又晕血了?众人无奈,再次追上陆远。居巢县令小心翼翼道:“陆将军,我等是支持将军北上的,只是现在该如何做?” “你等不必担心!” 陆远语气随和:“在这休息一夜吧,要是有赠礼就交给舍弟!陆某可没别的意思啊,没带赠礼也没关系,回去再补上嘛!” 一群官员一阵腹诽,赠礼早交给陆康了,现在却还得再筹措一份,而且是为了支持北上勤王筹措的,不能是随意的婚姻赠礼。他们径自散去,回到大堂等待天亮。现场只剩一群随周昕而来的周家人,个个心中忐忑,面色如土。周家精锐被斩尽杀绝,只剩下一群周家公子,在这仓皇失措。陆远随意挥了挥手:“你们随意吧,陆某对你等没兴趣!” 一群周家公子如蒙大赦,趁夜冲出陆府私宅。陆远回了大堂,见陆康依旧在晕血,心中无奈,看来自己祖父还是碍着旧情,不好应付陈温。他在陈温对面落坐,乐呵呵道:“使君在皖城逗留几日吧,有神医在,刚好调理调理身体!” 陈温闷哼一声:“有话直说!” “使君想想,对陆某下手的人,活下来几个?” 陆远笑吟吟道:“陆某不差你那点军资,只要你一个态度,否则让你回去,陆某还未北上,扬州便已先乱,得益者是谁!” 陈温沉默片刻,淡淡道:“态度,也要有个数吧!” “两千匹西凉战马!” 陆远乐呵呵道:“扬州刺史的态度,值这个价!天下人看到此事,便知扬州同仇敌忾,无懈可击!” 他粗略算下,自己差的也就是这些,而逼得过狠,陈家也拿不出来。只要有这批战马,加上他今夜的行动,他的军资问题就能彻底解决!而原计划的三千精骑,因为孙坚,反而成了七千精骑!陈温想了想干笑道:“陆将军好手段,一石二鸟,既要了军资,还拉老夫上了你的贼船,无论老夫作何打算,天下人只会觉得老夫支持你北上,扬州是你的后盾!” “使君聪慧,好好考虑吧!” 陆远哈哈大笑,随即向着一旁陆逊笑道:“明早他没有答复,就砍了他!” 陆逊一脸严肃,双手抱怀,认真盯着陈温。陆远交代完琐事,匆匆回了新房。新房中,小乔满心疑惑,已经等待良久。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得罪过谁,要在大婚之夜一箭射死她!而她夫君现在还没有回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惜十几个衙役一直守护在外,连她的婢女都无法打探到消息,让她对外一无所知。她心中一阵急迫,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道让她魂牵梦萦的声音响起:“你们也出去吧,我不习惯婢女伺候,你们二小姐也不用,我比你们会伺候!” 小乔心中一急,匆忙打开房门,将陆远拉了进来,小手四下乱摸,一脸紧张。陆远怔了怔:“婉儿,你这是干嘛,之前你都是悄悄的……”小乔俏脸一红,却格外严肃:“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外面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外面……你是说那戏法?” 陆远揽着小乔爬到床上,柔声笑道:“你刚来皖城不知道,那是一个习惯,叫闹洞房,就是为了把你吓回洞房,好让为夫陪他们喝酒!” “闹洞房?” 小乔呆了呆,突然委屈巴巴,泫然欲泣:“哪有他们这么闹的,我都快被吓死了,你还不早点回来,我以为你受伤了!” “是啊,他们闹得太狠了!” 陆远抚着小乔娇躯笑道:“放心吧,为夫已经教训他们了!我的婉儿心如赤子,不惹尘埃,他们竟然忍心吓唬!” 小乔神色稍缓,拍了拍胸口:“你没事就好,既然是他们的习俗,你就别教训他们了!” “不教训他们,就得好好教训你!” 陆远大手动作,嘿嘿笑道:“为夫也要好好检查检查你,看你有没有受伤!” 小乔身子一软,顿时顾不得再想其他。只有娇羞无限:“夫君,慢点,先更衣……”帷幔缓缓垂下,环佩交击的声音响起,一层层衣衫不断抛出,扑灭了烛火。两人柔声细语,断断续续,与床榻的摇曳声混在一起,正是人间烟火中的天籁。“夫君,你轻点,换一个吃……”“婉儿,有为夫在,你什么时候都不用害怕!” “嗯!我知道了,你慢,慢点……” 第63章 小乔踟蹰 晨曦渐起,旭日初升。冬日里的新房,依旧春色怡人。陆远轻拍小乔,柔声笑道:“婉儿,该起了,太阳晒屁股了!” “不起,人家还没睡够呢!” 小乔一脸娇憨,趴在陆远胸膛上喃喃道:“你先帮我按摩,大腿,膝盖,胸口……”陆远狡黠一笑:“再不穿衣服,太阳就把你晒黑了,晒得像典韦那样黑!” “呀!你怎么才说!” 小乔一声惊呼:“我们快起来,你也穿上衣服,别晒成大黑将军那样,小黑将军那样也不行!” 陆远哈哈大笑,起身找回衣服。很快两人穿戴整齐,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一般。他们都要出门,比往日更忙。陆远名义上是要答谢宾客,但婚礼上发生了太多意外,他得去确认很多事情。北上在即,箭在弦上,由不得他大意。小乔则简单一些,她是新妇,三日后才会在回门时与外人见面。但陆府私宅另有他用,她得搬离这里,回县衙居住。小乔踟蹰起来,俏脸微红:“夫君,你出去忙吧,我等下再出去,你昨夜乱来,那些婢女肯定会笑话我……”“没事,她们听不到的!” 陆远呵呵笑道:“你昨晚就后半夜叫的声音大点,她们那时肯定都睡了!” “她们才不会睡,肯定都听到了!” 小乔满面娇羞:“我嗓子都哑了,大腿还疼,走路像个鸭子,要被人笑死了!” 陆远看着小乔,愈发觉得有趣,忍不住打趣道:“你走两步,我瞧瞧鸭子走路什么样?” “我才不呢,你也要笑话我!” 小乔咬了咬红唇,讷讷道:“人家胸口不疼,你却偏要按摩,人家腿疼,你却弄得更疼了,你去忙吧,我等下再回县衙,见蔡琰姐姐!” 陆远想了想,不禁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是怕蔡琰笑话你!” “我……”小乔一脸娇嗔:“她是女公子嘛,本来就会嘲笑我是村妇,如果见到我哑着嗓子,走路一瘸一拐,肯定更得笑话我……”“胡说八道,你是村妇,那我是什么!” 陆远揽着小乔,柔声劝道:“你们总要见面的,多喝点水润润嗓子,要不就等我,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 小乔迟疑一下,悻悻道:“我是你正妻,她心中一定不喜,再让你陪我,反而会让她多想!” 陆远微微诧异:“真不用我陪你?” “真不用,你快去办正事吧!” 小乔声音软软:“爹爹说,要我礼待其余姐妹,我特意为她准备了一把好琴呢!” 陆远深深一吻,一脸宠溺:“婉儿果然是这世间最朴实的善,心如赤子,不惹尘埃,你放心见她吧,她性格特好,既不恃才傲物,也不骄纵欺人,就像你亲姐姐一样!” 小乔美眸闪烁:“你又没见过我姐姐……”陆远怔了怔,是啊,自己竟然还没见过大乔的真容!那个揽二乔的谣言,自己扛的实在有点冤枉!小乔咯咯笑道:“等你见了我姐姐,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陆远不以为意,有什么好吃惊的,也就乔景像防贼一样防着他,小乔大婚,竟然都没让大乔露面。他着急外面情况,来不及想这些,抚了抚小乔俏脸,笑盈盈道:“为夫先出去了,你要是心有疑虑,就等为夫接你一起回去,没关系的!” 小乔款款偎了一福,甜甜笑道:“夫君正事要紧,不可因我失了礼数!” 陆远再没耽搁,大步出了新房。他在陆康的屋门口驻足,向着里面笑道:“祖父,还晕血吗!” 陆康的声音传出:“混账话,进来说!” 两人在房间客室中坐定,陆远当即舔脸笑道:“祖父,你晕血的本事实在高明!” “你这混账,还好意思说!” 陆康白眉抖动,怒不可遏:“让你早早进洞房,你却把事情弄这么大,你既然早有准备,为何不提前跟老夫说一声,这些人都是老夫请来的,老夫不装晕怎么办!” 老头满腹怨念,喋喋不休,毕竟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没见过这么波折的婚礼。他请来的客人把婚礼变成了鸿门宴,一心想要他孙儿的命。他孙儿反戈一击,做得更绝,鸿门宴上不是项庄舞剑,而是直接拔刀,血溅当场。他对自己孙儿的计划一无所知,只好装晕,怕扰乱了孙儿计划,却也因此成了笑柄。陆远听他埋怨半晌,才乐呵呵道:“祖父,陈温怎么样了?” “他同意了,两千匹战马,三日之内便会到!” 陆康感慨一下:“他这次也算英明扫地了,不过有得有失,丹阳太守周昕一死,他必然能遥领丹阳郡,做个真正的实权派人物!” 陆远呆了呆,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陈温同意,周昕必死,这都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毕竟陈温就是个软骨头,经不得吓唬,周昕中毒,被他耽搁良久,即便是华佗来了也无力回天。让他没想到的是,周昕的死,让陈温这么快就同意了,而且会由此插手丹阳郡的事务。说起来两千匹西凉战马,换来一个如臂使指的丹阳郡,还是陈温赚了。“祖父,陈家没这么多西凉战马吧!” 陆远笑眯眯道:“让陈家和鲁家周家开战,否则送来战马,也不能放陈温回去,免得他以后给我们找麻烦!” “这些老夫都懂,你放心好了!” 陆康老脸缓了缓,得意笑道:“陈温许诺过对鲁家下手,此事他不得不做!而他要插手丹阳郡事务,就必须得清洗周家势力!” 陆远心中一松,扬州势力陷入内斗,他就放心多了。免得自己北上之后,有人在背后捅他刀子。“祖父,孙策还在医馆养伤吧!” 陆远想了想笑道:“此事您派人和孙坚说一声吧,如果由孙儿来说,孙坚未必信……”他毕竟坑过孙坚,孙坚对他的印象极差。如果因为孙坚不信任他,耽误了孙坚北上,那就真误了大事!“放心吧,老夫早就想到了!” 陆康老脸一甩,呵斥道:“你啊,凡事不可做得太绝,如果孙策真的死在这,你如何收场!好了,我看典韦他们早就在等你了,你快去吧!” 陆远郑重点头,起身告辞,并没有多解释。如果事情重来一遍,他依旧会如此选择,趁机把敌人全拉下水,就算孙坚复仇,也会先有陈温,周昕他们顶上去!否则如何立威!大婚上被所有人针对,这口恶气怎么出!陆远走了一会儿,很快进了一间宽敞的屋子。典韦等人等候多时,见到陆远,当即依次见礼。众人分主客落坐,陆远向着典韦笑道:“先说说昨夜情况!” “回主公,昨夜收获颇丰,预计有钱财四十余万贯!” 典韦眉开眼笑,瓮声瓮气道:“另外杀敌两千余人,三家商行二十四间店铺全部被毁,现在皖城已经没有任何外来势力了!” 陆远点了点头:“兄弟们伤亡如何?” “我们是偷袭,那些人又一盘散沙,没什么伤亡!” 典韦嘿嘿笑道:“就是那些荆州老卒,不太适应我们的打法,不少人受了刀伤,穿轻甲的还好,没穿轻甲的,就得养伤了!” 陆远心头一喜,那些荆州老卒,刚一来就参战了,看来确实如许褚所说,他们没有别的出路,正急着从军。这次参战,也算是一个投名状。至于没学会他们偷袭猎杀的方法,这个训练一下就好,箭如雨下,趁乱冲杀,不给敌人反应时间,以人数优势瞬间解决战斗,这才是偷袭的关键!他看着典韦身上的轻甲,沉吟片刻,乐呵呵道:“以后军备上加一块,每人一套轻甲,立即着人打造,不可耽搁,所需钱财找陆逊!” 典韦穿着的轻甲,还是从河东卫氏的护卫身上扒下来的,其实就是铁甲,但做工极薄,很是轻便,而且防御力不错。除了以钝器打击,普通腰刀都砍不透,他们之前试验过,可以抵挡半石弓伤害。只是轻甲造价甚高,纯以铁制造,每套至少十贯,他之前不敢妄想,现在有了陆家商行养军,这个倒可以实现了。陆远想象着七千精骑,骑乘西凉战马,手执一石强弓,身披轻甲,在战场上来去如风,不禁心驰神往。其疾如风,侵略如火!这就是蒙古铁骑,环顾东亚无敌手的英姿!众人个个面露喜色,他们自然知道身穿轻甲的意义,往往就是在战场上多了一条命!陆远向周仓笑道:“现在皖城无虞,明日安排所有人去山中狩猎吧,以弓箭为主!” 周仓躬身称是,想象着七千精锐进山的盛况。别说狼群,怕是走过之后,连根毛都剩不下!陆远再次向着许劭笑道:“先生,百姓的反应怎么样?” 一夜间三大商行被灭,不只对陈家,鲁家,周家的打击极大,也有可能影响百姓民生。毕竟每家商行的店铺,都在经营着百姓的日用所需。许劭老脸一红:“这个,老夫一时无暇去看……”“民心所向,不容小觑啊!” 陆远乐呵呵道:“先生以后还是要多多关注民生,他们才是我们的立身之本!索性现在无事,我亲自去看看!” 陆逊当即眨眼笑道:“兄长,我同你一起,我去牵马!” 他话刚说完,就一溜烟跑掉了。陆远愕然:“他什么情况,怎么这么积极了?” 许褚哈哈大笑:“这小子昨夜威胁陈温,当着陈温的面磨了半夜的刀,估计是怕主公训斥他,这才赶紧跑掉了!” 陆远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是乐见陆逊心性的变化。陆逊越来越展露锋芒,恢复他将门之后该有的铁血与手腕。众人吃过早膳,陆逊终于牵马归来。陆远和陆逊策马走上皖城街头,关注着百姓反应。结果却发现百姓对此毫不在乎,陈氏商行的店铺锁门了,他们直接到边上的陆氏商行采购生活物资,来去匆匆,连个疑惑的人都没有。直到医馆门口,才有大量议论声传来。虽然厚礼已过,但依旧有大量百姓在此排队,毕竟检查身体是免费的,还可以学习五禽戏强身健体,同样是一项长久福利。这些人闲来无事,正在大肆吹嘘,一道道议论声也汇聚在陆远耳中。“俺昨夜亲眼所见,上万人在大街上厮杀,陆大人就站在原地,左一拳打死五千,右一拳打死五千,两拳之后,人就死光了!” “死得好,那些人没把我们当人看,现在被陆大人所杀,天经地义!” “都小点声,医馆门口不许喧哗,神医可是练过武艺的,小心他出来打死你们!” ……陆远听着议论,不禁哈哈大笑,彻底放下心来,策马离去。这是他自己多想了,百姓们要的是馒头,给他们馒头,才能赢得他们尊重,哪来得及关心那些无关人的死活!陆逊目光闪烁,疑惑问道:“兄长,现在我们和周家鲁家都闹翻了,还用留着县衙里那两个累赘吗!” 陆远似笑非笑:“你倒是挺关心他们,他们知道昨夜的情况了吗!” 陆逊呵呵笑道:“我今早安排人告诉他们了,本来以为他们会自尽而死呢,结果他们只是没吃早膳而已!” “图谋愈大,心志愈坚!” 陆远谆谆教导:“他们都是天之骄子,岂会毫无作为就甘心赴死!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长远的利益一致,现在和周家,鲁家的矛盾算不得什么!” 陆逊歪头想了想:“兄长还打算用他们?” “看他们格局吧!” 陆远一脸和煦笑容:“你一会儿去问问他们,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陆逊心中嘀咕,这样下去,格局再大,人也要被吓死了吧!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县衙门口。陆远迟疑一下,乐呵呵道:“你进去吧,给两位嫂嫂带个好,为兄还有些事要忙!” 陆逊眨眨眼睛,笑嘻嘻道:“兄长,你不会是怕见两个嫂嫂尴尬吧!” “胡说八道,为兄有什么好怕的!” 陆远一个头皮拍了过去,一本正经道:“为兄是要在皖城看看,找个地方建军营,七千精骑北上,怎能没有军营!” 陆逊眼睛一亮:“兄长,我们就要北上了?对了,那我们就不能再叫皖城衙役了!” “择日北上,绝不能比孙坚晚了!” 陆远轻吐浊气:“讨贼檄文发布后,立军讨逆!届时不服天子管束者,皆为逆贼!” 第64章 二女见面 夜半,陆远悄悄摸回了县衙。大军确实需要军营,但他同样不想参合二女见面的事。一碗水怎么端平?那是平衡专家的事,他这个行伍老卒只会为此头大如斗。他刚进入县衙,忽然隐隐听到一阵琴音声,随着他脚步深入,琴音越来越急,越来越清晰。什么情况?陆远心头疑惑,琴音好像好几缕,搅合在一起,俨如厮杀一般。他细细听了一会儿,分清其中一股琴音,正是之前周瑜所奏,不知曲名,但格调很是忧伤,如泣如诉。只是当下这股忧伤中,又多了些舍命忘我的意味,让人听着,似乎能感受到十面埋伏中,霸王高歌“时不利兮骓不逝”的悲壮。陆远心头暗喜,闻弦音而知雅意,周瑜的心境终究败了,否则只会是那种清净高雅的曲调,不会有如此悲歌。另外一支曲子他也听了出来,是之前在乔府时小乔所奏,曲调高昂,很是轻快,如同要带着人上九天揽月一般。最后一道琴音他却从未听过,琴音缈缈,犹如天籁,时而如高亢龙吟,傲慢惬意,时而如谪仙降世,无尽风光中带着一丝冷漠。这是琰儿所奏?婉儿和琰儿在和周瑜隔空斗琴?陆远疑惑重重,进了小乔的屋子。小乔正端坐在一张古琴前,神色肃穆,红扑扑的俏脸,我见犹怜,素手纤纤,在琴弦上勾挑匀抹,很是灵动。此时已经换了曲子,大开大合,刚猛如涛。见到陆远,小乔顿时神色一喜,琴音也听了下来,只惊喜道:“夫君,你怎么才回来,琰儿姐等你良久,刚刚才离去!” “琰儿姐?” 陆远乐呵呵道:“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小乔点了点头,笑嘻嘻道:“琰儿姐果然和夫君说的一样,一点都不盛气凌人,人长得还美,而且博学多才,教了婉儿好多!” 她拿起一张纸张,喜不自胜:“夫君你看,这是琰儿姐帮你撰写的讨逆檄文!” “讨逆檄文!” 陆远眼睛一亮,接过纸张,认真研读起来。“余尝闻逆贼起而贤人生。” “昔诸吕为乱,平勃奋起;莽逆篡朝,窦融忧心。盖因其忠臣不发,则社稷难安!” “今董卓谋逆,祸乱宫闱,鸩杀少帝以立威,威逼天子以临朝!” ……“现有讨逆将军陆行之,奉天子命,统兵百万,挟雷霆之势以破董贼!倘有血性男子,号召义旅,随本将军出征,皆为手足!” “烽火照盛京,心中恨难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疾风并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一篇讨逆檄文以隶书所写,娟娟小字,刚柔并济,或顾盼生姿,楚楚动人,或酣畅醇厚,严谨险峻。正是蔡邕所创的飞白体。通篇写得痛快淋漓,潇洒自如,这却是蔡琰的文笔。最后是他即兴偷来的一首诗,雄浑有力,生动传神,让人读起来热血沸腾。“夫君,这篇檄文怎么样!” 小乔明眸炯炯:“如果夫君同意,明日就可大量印发,以快马传遍扬州!” “好,一篇檄文,堪比百万大军!” 陆远心旷神怡,喜不自禁道:“事不宜迟,明日便印发吧!” 他心驰神往,想象着这篇讨逆檄文一出,天下云集响应的盛况,更何况檄文中已经彻底点明了他的身份,讨逆将军!至于统兵百万,兵不厌诈,行军打仗,哪有说实话的!小乔莞尔一笑,明眸顾盼:“夫君的诗与琰儿姐的字是天作之合,夫君的胸怀与琰儿姐的美貌,更是英雄美人,婉儿恭喜夫君!” “你们都一样美!” 陆远担心小乔多想,匆忙笑道:“你心境无暇,如同美玉,窈窕身姿,更似倾城,你自己不知道吗!” 他想了想,再次转移话题,眉开眼笑道:“外面的琴音是怎么回事?” “你别乱摸,我知道你心意!” 小乔俏脸一红,讷讷开口:“我和琰儿姐正聊天,那面琴音就响了,这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周瑜却奏这种哀歌,所以我就与他斗琴,琰儿姐也回房相助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为陆远宽衣解带,拖拖拽拽到浴桶前,帮陆远洗漱起来。陆远满身惬意,感受着十指纤柔,四下游走。小乔轻轻抚着陆远后背的一道疤痕,秀眉微蹙:“夫君,这就是你为琰儿姐挡下的一刀吗?” 陆远怔了怔:“你都知道了?” 他本来怕小乔担心,这些事都没有与小乔多说。“怪不得琰儿姐对你这么好!” 小乔美眸扑闪,看着陆远娇笑道:“我和琰儿姐无话不谈,当然什么都知道了,而且琰儿姐嗓子也有些哑,我一下就知道你们怎么回事了!” 陆远头皮一麻:“你们才刚认识,就无话不谈了?” “是啊,我们还一块沐浴了呢!” 小乔美眸轻瞟,咯咯笑道:“反正你没告诉我的,我都知道了,之前爹爹说你教我的那些可以保命,我还不懂是怎么回事,现在都懂了,也都教给了琰儿姐!” 陆远呆滞片刻,悻悻笑道:“你们女子的感情来得真快!” “琰儿姐愿意与我交心,我求之不得!” 小乔慌手慌脚地帮陆远擦干身子,一件件衣衫穿起。陆远大手轻揽,嘿嘿笑道:“别忙活了,到床上说话,穿了还得脱,多麻烦!” “别,别乱来!” 小乔身子一软,脸蛋娇羞:“琰儿姐还在和周瑜斗琴呢,你不去看看吗!” 陆远不以为意,斗琴有什么好看的,他本来就不是懂琴曲的风雅之人。“夫君,你先别乱动!” 小乔双手抱怀,声音绵软:“你今夜去琰儿姐那好不好,我明日要印刷讨逆檄文,还要教姐姐造宣纸,把保命的秘密也都告诉她!” “明天的事和今夜有什么关系!” 陆远乐呵呵道:“婉儿美貌,为夫舍不得走,昨夜我们还没尽兴呢!” 他依旧担忧小乔想法,只好言语哄着。本来还想把秘密的事说一下,独一无二的秘密才是保命的,知道的人多了,还算什么秘密,最多只是一个发财工具。只是想想小乔的心性,他就算说了,小乔肯定依旧会把这个教给大乔,心中反而会少了一份底气,不如不说。“可是,可是我明天要见姐姐呀!” 小乔娇羞无限:“你每次乱来后,我都没法走路,嗓子也会哑,让姐姐见到,还得以为我被虐待了呢!你就先去琰儿姐那吧!” 陆远沉吟半晌,才小心翼翼,试探道:“你真不生气?” 他和小乔,确实是多日未见,一时情不自禁,疯狂了些。“我为何生气,我们本就是姐妹!” 小乔俏脸一苦,娇滴滴道:“你天天这样,我哪能吃得消,让你找琰儿姐,总比你去和通房婢女乱来好,我可不想夫君变成其他世家子弟那样……”她说的是世家子弟常态,就像四世三公的袁绍,正是通房婢女所生。陆远想了想笑道:“那为夫先走了,明日为夫要去山中练兵,夜里再回来伺候你!” 小乔脸蛋上红霞升起,贝齿咬着红唇,羞答答道:“夫君外出,务必小心,明夜,明夜婉儿再服侍夫君……”陆远心中一松,呵呵笑着出了屋子。外面依旧琴音大作,只是周瑜那如泣如诉的琴音,已经哑了许多。陆远进了蔡琰的屋子,见蔡琰英姿勃发,神采飞扬,十指翻飞间眼花缭乱,俱是一股音律大家的超然风范。他看着蔡琰,心中美不自胜。小乔如一束明媚春光,窈窕动人,让人一见之下就能忘却所有烦恼,蔡琰则更像仙女临尘,光芒璀璨,凛然不可侵犯。蔡琰看到陆远,神色一喜:“行之,你怎么来了?” “来谢谢你的讨逆檄文!” 陆远在床榻上坐下,笑呵呵道:“琰儿,过来坐!” 他和蔡琰一路南下,早已养成了习惯,无论是马上还是地面,他说过来坐,蔡琰都是直接坐到他怀里。然而此次蔡琰却未动,只神色凛然,美眸扑闪:“等会儿,我先斗败此人,一介男儿身,竟作女儿态,真是不知羞!” 陆远呆了呆,缓缓上前笑道:“这个,这么有趣?” “曲中妙,你不懂!” 蔡琰展颜笑道:“不过琴曲只是小道,你不懂也无妨!” “呵!我有何不懂!” 陆远心中一动,循着记忆,用鼻音哼哼起一首广为流传的古曲,《笑傲江湖》。蔡琰听在耳中,十指一变,《笑傲江湖》古曲中的潇洒快意,舒心悦耳顿时传出,欢快迷离,醉人醉心,一时让这天地间只剩下云山苍苍,天高水长。她微微诧异,只觉得这才是天籁之音,惹人迷醉,让人欣喜。陆远暗自得意,《笑傲江湖》本就比古曲好听,时代变迁,人们对音乐的要求也越来越高,正所谓仓廪足而知享受,绝没有文化后退的道理。古曲多意有所指,像《广陵散》、《将军令》、《凤求凰》这些都有其实际目的,或为厮杀,或为求偶,而后世的曲子却更为纯粹,只为悦耳!蔡琰十指一扣琴弦,美眸扑闪:“行之,你从哪学的这首曲子?” “天机不可泄露!” 陆远傲然笑道:“坐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蔡琰衣袂飘飘,一委身到了陆远怀里,明媚笑道:“快说,嗯!别乱动,不许使坏,先把话说完了!”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陆远一脸郑重:“是你刚刚送给我的,见到你的讨逆檄文后,我心旷神怡,这曲子就直接出现在脑中了,余音绕梁,想忘都忘不掉!” “胡说,你就会骗我!” 蔡琰笑颜如花,显然心中很是开心,抚着陆远胸口低语:“为什么没在婉儿那,这么晚来,就为了感谢我?” 陆远身子一翻,抚着蔡琰娇躯,乐呵呵道:“借宿一夜,请女公子收留!” 蔡琰娇躯扭动,笑声如银铃摇曳:“不行,我要先斗败此人!” 陆远还未见过蔡琰如此风华绝代,肆无忌惮的笑脸,一时不忍破坏,悻悻缩回大手,静心看了下去。“音律小道,只分胜负!” 陆远暗自低语:“明日我再观他格局,定他生死!” 第65章 请周郎赴死 謭清晨,陆远迎向朝阳,负手而立。陆远身后,一扇屋门缓缓开了。周瑜踉跄走出,微微伸手挡了挡阳光,一脸苦涩笑道:“终于得见天日了!” 鲁肃一身白衫,随后走出,老实巴交的脸上,面无表情,一丝不苟。曾经的天之骄子,被多日囚禁,屡屡暗示命不久矣,以至于此刻都是一脸憔悴。陆远回身看看二人,笑呵呵道:“周兄,鲁兄,再看看皖城风光吧!” “一个月啊,改天换日!” 周瑜摇头失笑:“陆扒皮,是周某看走了眼,不知你一直假痴不癫,一个月间竟有如此动作,周某输得不冤!” “你们自然输得不冤,不过并非输给陆某,而是输给了大势!” 陆远乐呵呵道:“论打赌,你们输了,论实力,你们输了,甚至连斗琴你们都输了,这些小事无伤大雅,但你们在时势上输了,就翻不了身了!” 周瑜微微皱眉,一脸不屑道:“周某小觑了你,当输,但是斗琴,周某输给了乔家小姐,与你何干!” “这就是陆某的势,你竟然不懂!” 陆远笑盈盈道:“你并非输给小乔,而是输给陆某的二夫人蔡琰,你输得一败涂地,斗志全无!” 周瑜瞬间失魂落魄,女公子盛名于天下,为何要相助这厮!而且听陆扒皮的意思,女公子已经成了陆扒皮的二夫人?这厮哪来的这般好运!周瑜以音律闻名而被称为周郎,音律是他最后的骄傲,但陆扒皮两位夫人却都是其中翘楚,其中一位甚至堂堂正正击败了他,将他最后一点骄傲撕得粉碎!鲁肃语气微微紧张:“陆扒皮,我们之前打赌,输了不是陪你北上吗!” “一时一势,局势变了!” 陆远微微叹息:“之前许攸要陪陆某北上,可惜态度傲慢,已经被陆某砍了!不瞒二位,现在敢当面叫陆某陆扒皮,还活着的,就只有二位了!” 鲁肃怔了怔,许攸曾策划废除昏君,堪称一代名士,这样的人,竟然被陆扒皮砍了!理由只是态度傲慢?他心中一阵黯然,陆扒皮连许攸都不在乎,自然也不会在乎他们是否愿意追随!陆远并不多言,只在前带路,向着县衙外走去。他们刚走出县衙,一群修缮县衙的百姓纷纷恭敬行礼:“见过陆大人!” 陆远得意洋洋,笑着解释:“从前的县衙没有实权,只是各大世家附庸,但陆某赶走了所有世家势力,现在的县衙便不够大了,只能扩建!” 他笑得随意,语气却不无得意,县衙回收了所有权利,他在此处,就是一言九鼎。周瑜定了定神,试探道:“我们周家……”“周家完了,毋庸置疑!” 陆远神色自若:“周家家主周忠受困京城,丹阳郡太守周昕死在皖城,周家空有财力,却一盘散沙,只会被连根拔起,一丝不剩!” 周瑜神色黯淡,沉默不言。他不需要多问,只听到周昕的死讯,就能知道周家下场。而他自己,没了周家,就只能任人拿捏!鲁肃紧张兮兮:“那我鲁家呢?” “鲁家四面受攻,没机会了!” 陆远回身笑道:“鲁家虽然树大根深,但四处伸手,当此乱世,犹如孩童怀金过闹市,只会被诸侯分食,家族重创之后,就是灭亡之时!” 鲁肃神思恍惚,哑口无言。他从得知陈温要对鲁家下手时就想到了关键,这等乱世,正是权利重新洗牌的时机,他们世家再强势,也比不得各方诸侯。乱伸出去的手,终究会变成一块块肥肉,被诸侯分食,鲁家败落,在所难免。他们走过医馆,一群排队看病的百姓纷纷躬身,熙熙攘攘般叫道:“见过陆大人!” 陆远哈哈大笑,向二人解释医馆来历,随即乐呵呵质问:“如果是世家尚在,容得下这个医馆吗!” 周瑜鲁肃沉默不言,心中明了,世家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不赚钱的医馆!甚至如果世家尚在,这些百姓只能在庄园里做佃农,哪有时间来此排队就医!他们走进陆府私宅,一股肃杀之气顿时扑面而来。一队队精骑军阵严整,纷纷抱拳施礼:“见过主公!” 一列列步兵杀气腾腾,个个虎背熊腰,异口同声道:“见过主公!” 陆远虚手微抬,一翻身上了战马,意气风发,朗声喝道:“出发!” 骑兵们顿时俨如开闸的洪水,马蹄咆哮,轰隆隆冲出陆府。步兵们脚步嚯嚯,紧随其后,手执大弓,列着军阵而去。周瑜骑在战马上,一脸呆滞:“你,你从哪弄来这么多精锐,还有这些西凉战马!” “东拼西凑,搏命而来!” 陆远从怀中取出讨逆檄文,笑吟吟道:“这些不足为奇,你们看看此文吧,这是陆某近期要做的事!” 周瑜一脸木然,接过纸张随意打量,却越看越是心惊,终于呼吸粗重,凝声质问:“你,你是讨逆将军,天子钦封?” “你执意北上,是受天子召唤?” 鲁肃老实巴交的脸上终于流露出震撼,喃喃道:“可是天子如何会知道你,这是矫诏!” “此时此刻,真假还重要吗!” 陆远神色傲然:“陆某亲率七千精骑,进可攻,退可守,不动如山,侵略如火!此次北上,必将建立不世功勋,铸就无上伟业!彼时彼刻,谁会在意真假!” 周瑜和鲁肃俱是心中一震,他们都是聪明绝顶之辈,一经点拨,立刻想到关键。此刻天下风起云涌,诸侯与董卓一战在所难免,但大战过后,必然天下大乱,到时天下纷争,只问刀兵,谁会在意一纸诏书的真假。天子尚在京城不得脱身,各方矫诏已经传遍天下,真要有人质疑诏书,只会死得不明不白,因为这触犯了所有诸侯的利益。曹操矫诏天下,行的是堂堂阳谋,陆远与曹操无异,只是更无耻一些,给自己加了个讨逆将军的身份!“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周瑜读到此处,不由神色振奋,却迅速黯淡下去,他连自己此刻的性命都无法主宰,还想什么将来!陆远回身轻笑:“陆某此诗如何?” “慷慨激昂,意境传神!” 周瑜涩声笑道:“当日乔家诗会,陆兄若再作此诗,周某便甘拜下风了!” 陆远面不改色:“一个诗会而已,陆某从未在意,而且此诗堆砌辞藻,只是骗你们这些文人的!当时陆某便知道,乱世相争,只凭刀兵,文人不堪重用!” 周瑜胸口一门,义愤填膺:“文人不堪重用?圣人门徒遍天下,陆兄此话传出去,怕是无人敢相随左右了!” “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 陆远随意笑道:“圣人门徒,此刻应该会依照圣人所言,躲起来苟活了,等到天下有道之时,再出来招摇撞骗!陆某何须在意他们!” 周瑜鲁肃二人微微动容,若有所思。他们策马路过一处处田地,一群群正在田间劳作的百姓纷纷施礼:“见过陆大人!” 陆远点头回应,向着二人笑道:“这是你们从前家族的庄园,被陆某分给百姓了,百姓其实只想要一块土地,自给自足而已,可惜你们太狠,连这点都不舍得给!” 他马鞭一指,得意洋洋:“这里所有的百姓,陆某都为他们配备了弓箭,你们猜猜如果有人想要来皖城抢地盘,这些百姓会如何?” 周瑜和鲁肃心中一凛,这些百姓绝对会拼命!不是为了田地,而是为了活路。陆远此举,无异于将上万大军藏在田地间,替他戍守皖城,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偷袭强取,必然会被当头一棒!这就是藏兵于民!鲁肃忍不住问道:“田地终究有限,人口却会越来越多,要是无田可分,后来的百姓怎么办?” “如果没有大乱,百姓不会凋零,那就是邀天之幸了!” 陆远轻声感慨:“田地有限,但活路无数,修商路,开驰道,人人各司其职,各展所长,这就是皖城的活路与生机!” 他神色低沉下去,淡淡笑道:“说起来,无论是皖城百姓的活路与生机,还是二位家族没落之事,都与陆某有关,不知二位心中,是否恨我?” 周瑜沉吟片刻,微微摇头:“时也运也,周家遭此劫难,只因不能因势利导,把握这场大争机缘,即便没有你,周家也只会败亡!” 鲁肃面沉似水:“大争之世,争的是手腕刀兵,我鲁家之败,败在世家的贪婪,今日与陆兄一谈,鲁某多有感悟,如果鲁某做主,鲁家会与陆兄合作!” 他们倒不是有意奉承陆远,而是说了事情实质。事实就是如此残酷,两家败落是必然的事,之前他们并未想到这些,而现在陆远一走一过之间,却直接撕开了事情实质,展示在他们面前。“二位豁达,陆某佩服!” 陆远淡淡点头:“事到如今,你们当知道陆某所说的大势了吧,想想一路百姓,如果陆某想要募兵,会有多少人报名?” 周瑜神色凛然,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人心向背,就是陆远的大势!即便陆远北上,皖城依旧是陆远的城,甚至就算陆远败北,皖城也会让陆远迅速重整旗鼓!人心向背,这道理谁都懂,只是之前各世家强势,谁敢对他们动手!这个第一个掀了桌子,砸了所有世家饭碗的大胆狂徒,竟然真的得到了这份人心,这份大势!鲁肃同样心神不宁,他明白什么是大势了,但此刻却更想联系家族,试着把所有势力回缩,在这乱世中先行自保。只是他之前已经暗示过陆远,他鲁家愿意与陆远合作,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由让他心中一阵气馁。难道陆远真的一心要置他们于死地,只因为他们当面叫了一声陆扒皮?三人终于策马到了天柱山下,只见七千大军已经呈扇形铺陈过去,骑步兵穿插纵横,箭雨铺天盖地,势要踏平整座天柱山一般,步步推进。大军过处,留下满地野兽尸体,一个个狼群,鹿群被灭,甚至有猛虎身上擦满了箭矢。无数百姓跟在后面,或者回收箭矢,小跑着送给前方将士,或者运输肉食,采购草药,忙忙碌碌,热火朝天。有人找到了稀有草药,当即兴奋地手舞足蹈,一路飞奔回城,找乔家出售。陆远马鞭一指,扬声笑道:“其实这一座山,就足以养活数万百姓了!” 周瑜闷哼一声:“大军所过,寸草不留,与涸泽而渔何异?” “你以为这山中的野兽杀的光?” 陆远哈哈大笑:“狼群杀光了,百姓就可以随意上山采草药,摘蔬果赚钱,过段时间,山脉深处的狼群依旧会迁徙过来,等待大军猎杀!” 这时代的自然环境没有丝毫破坏,山林深处的猛兽数不胜数。一个露头的天柱山,简直就是一个天然养殖场,只要还有植被吸引食草动物,整个食物链都会源源不断前来。周瑜沉思片刻,终究微微点头:“陆兄好见识!” “可惜,你们见不到了!” 陆远笑容和煦:“这里山清水秀,风景极佳,二位就在此长眠如何?” 周瑜和鲁肃一阵沉默,能活着,谁愿意去死!何况他们本就是天之骄子,志存高远,刚刚又见识了这么多,看懂了陆远所说的时势,心中各有想法。这时候怎么甘心去死!陆远似笑非笑:“二位,地方选好了,你们再不赴死,就不礼貌了啊!” 第66章 大军立名,周鲁归心 北风呼啸,陆远衣衫猎猎。时值傍晚,前方山中依旧人马喧嚣,大军稳步推进。箭雨如蝗,吓得虎豹遁走,兽群逃窜。陆远身后,却磨磨蹭蹭吊着两个少年。一个一袭青衫,满脸局促,一个一身白衫,欲言又止。正是周瑜和鲁肃。陆远一脸促狭,策马掉头之间,却突然变幻出一副傲然神色,向着二人不耐烦道:“你们还跟着我干嘛,要么自绝于此,要么奉我为主,一个抉择而已,有这么难吗!” 他一路点拨,就是为了让二人归心。毕竟周瑜鲁肃这等天之骄子,就算不怕死,又岂会甘心赴死!事实证明,他赌对了!只是他却不想要两个桀骜不驯的下属,这才一路敲打。“陆兄,我们可以合作!” 鲁肃策马上前,尴尬笑道:“陆兄得我鲁家相助,必定如虎添翼,这是和则两益的事,还望陆兄三思!” “道不同不相为谋,陆某的盟友不是世家!” 陆远神色淡然:“你一路所见,应该知道陆某所图,不过你若有心,可以劝鲁家资助一二,陆某来者不拒,有此因果,鲁家总不至于彻底消亡!” 他心知此时敲打得差不多了,过犹不及,这才有心给鲁肃一个台阶。对于鲁肃这样的聪明人,半分话足够。他已经表明,可以让鲁肃跟家族联系,但是鲁家得付出一定代价,而且鲁肃需要归顺于他,而他做出的保证就是,不会坐看鲁家被灭。鲁肃脸色紧绷,斟酌半晌,终于微微躬身:“陆……陆大人,鲁某愿意!” 对他来说,联系家族最为重要,跟随陆远,建立不世功勋,同样让他心驰神往,只是一声主公,实在难以开口。而且陆远再次对鲁家扒皮,却只给了一个不可见的保证,这难免让他心中芥蒂。“子敬聪慧,大智若愚!” 陆远哈哈大笑:“如此,你便去找许劭接管政务吧,百姓民生,以后就仰仗你了!” 他对鲁肃叫不叫主公倒不在乎,能不能办实事才最要紧,许劭之前也曾高傲,最终还不是改了口。有鲁肃主持皖城政务,那以后皖城琐事,他就不必再多费心,着实令他心中欢喜。鲁肃心中同样一松,只要有事做,就证明他有价值。他躬身称是,策马呆在一旁。陆远看向周瑜,乐呵呵道:“公瑾,你意如何?陆某对子敬还可称远交近攻,但是对周家,就真没法合作了,最多保着周家香火不散!” 他已经给了鲁肃台阶,对周瑜自然没必要惺惺作态。而且之前,他确实放走了一批周家子弟,这份诚意已经给了周瑜,只看周瑜如何选择。周瑜眉目紧蹙,微微躬身:“陆大人,周某想回舒县整顿家族,如果事成,自会有我周家精锐前来投奔,不知陆大人敢不敢信任周某!” “公瑾是聪明人,陆某自然敢信!” 陆远爽声笑道:“以周家如今局面,公瑾只能信任陆某,别无选择,就算你与孙郎交情莫逆,但你敢与孙坚为伍吗!” 周瑜的意思是带着家族势力投奔,这样起码还能有自己嫡系,看陆远同不同意。其一是周家与陆家势同水火,陆远敢不敢接受周家精锐。其二是他回归家族,收拢精锐,还会不会投奔陆远,毕竟天下诸侯甚多,他能选择的也多,看陆远敢不敢信他。陆远对此毫不迟疑,周家精锐来了正好,周瑜想要保留自己嫡系,但这也是他的力量,而且军队重组,周家仅存的一点精锐打散之后,威胁不到他。他更看重周家物资,这一次,是掘地三尺的周家钱财,比什么拔毛扒皮可痛快多了!至于周瑜的其他选择,陆远更不在乎,周家老宅就在舒县,身处庐江境内,只要精锐齐聚,不是向皖城进发,那周瑜就是自寻死路。就算让周瑜投奔他人,别人也不可能允许周瑜保留嫡系力量,以及大量钱财,只会砍了周瑜,瓜分钱财与周家精锐!周瑜躬身施礼:“陆大人远见卓识,周某佩服!” 陆远畅快大笑:“有公瑾相助,陆某北上讨逆,又平添了几分胜算,可喜可贺!” 这时,一个骑兵飞驰而来,老远便在马上高喊:“主公,二夫人令我前来传话,讨逆檄文已印刷千份……”“这么快!” 陆远神色一震,心思电转,向着那骑兵喝道:“告诉二夫人,讨逆檄文继续印刷,连夜以快马传遍扬州,让陈温在檄文上署名!” 此时的扬州还是汉室分划,共有六郡,九江,丹阳,庐江,会稽,吴郡,豫章。庐江郡是他陆家本部,自然可以如臂使指,让讨逆檄文畅通无阻,而陈温身在皖城,正好可以借陈温之名为他造势,让讨逆檄文响彻其它五郡。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与他一般,对陈温这个扬州刺史毫无敬意。那骑兵刚到近前,还未来得及多喘口气,便又匆忙躬身称是,策马扬长而去。陆远振奋精神,向着前方大军一声高喝:“典韦,周仓!通知兄弟们,暂停狩猎,回来集合!” 山中传来二人回应,随即大量军士整顿旗鼓,轰隆隆归来。不过盏茶功夫,大军已经奔回山下,井然有序。骑兵步兵依次穿插,列着军阵,依旧是山中互为攻防犄角的阵型。一个个壮汉衣衫染血,却眉开眼笑,显然意犹未尽。陆远策马到众人面前,想着北上大业,不禁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他猛地拔出腰刀,高高举起,慷慨激昂道:“兄弟们,你等北上杀敌,建功立业的时机到了!” “愿随主公征战天下!” 一个个骑兵纷纷下马,敲得胸膛咚咚作响,异口同声道。他们是最早追随陆远的老卒,不知道要北上杀什么敌,建什么功,只知道陆远把他们当兄弟看待,他们就该一直追随陆远。“愿随主公征战天下!” 一个个步兵稍稍迟疑,却也纷纷行礼,敲着胸膛叫道。他们是荆州老卒,来到皖城只是为了生存,到皖城才发现这里军民一体,其乐融融。现在陆远一声兄弟,叫得他们个个心绪复杂,难以自持。什么时候,主公会喊他们这些卑贱的走卒为兄弟!士为知己者死,单是这一声兄弟,就把一群老卒的胸膛喊热了。“愿随主公征战天下!” 典韦、许褚、周仓、许定等人半跪半躬,异口同声道。他们本来就因陆远视他们为兄弟而感动,有志北上,建功立业,封妻荫子。此刻听到北上时机来临,他们比任何人都激动。陆逊小脸满是毅然,同样抱拳躬身道:“愿随兄长征战天下!” 他与陆远是血脉兄弟,长久以来,早已被陆远感染,一身血性。尽管陆远一直让他做些不堪回首的事,或者伪造扳指,或者赶着猪提亲,甚至造假天子的衣带血诏,但他对陆远依旧满是崇拜。他看到的,就是一个顶天立地,浑然无惧的兄长!周瑜和鲁肃同样动容,不由思绪起伏,心中波澜壮阔。他们素有大志,早就向往建功立业,扬名立万,看着此情此景,七千余人同仇敌忾,不禁心驰神往,恨不得也冲上前去,叫一声:“愿随主公征战天下!” 陆远豪情满怀,意气风发道:“陆某官任讨逆将军,今日便以此立军,讨逆军!” 他环视众人,高声喝道:“我等今后,俱是同袍,所谓讨逆,不受天子管束者,便是逆贼,不服我军调配者,同为逆贼!” “主公英明!” “主公英明!” “主公英明!”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起,一个个壮汉抻长了脖子高喊,七千余人异口同声,简直地动山摇一般。周瑜和鲁肃对视一眼,纷纷露出惊容。讨逆军讨伐逆贼,听起来合情合理。但不受天子管束者,不受讨逆军调配者皆为逆贼,这就惊人了!天子受困京城,如何管束天下,那么岂不是陆远说谁是逆贼,谁就是逆贼!这恐怕才是讨逆军名字的意义,就是要名正言顺地排除异己!陆远腰刀还鞘,止住众人欢呼,再次高声笑道:“今日,讨逆军初成,我等同袍手足,正好于此让天地同鉴,葡萄美酒,珍馐肉食,兄弟们放开肚皮吃饱!” 欢呼声再次传来,惊天动地!没一会儿,山下已经燃起了一丛丛篝火,肉香扑鼻,酒香醉人。除了亲自送酒的乔景以外,没有一人不开心的。陆远与一群将领席地而坐,围在一处篝火旁,同样肥肉大酒,大快朵颐。他看着众人,乐呵呵道:“诸位,大军已成,战马不日即到,该分配一下任务了!” 一群人顿时放下酒肉,目光炯炯,眸子中满是殷切。“周仓,统领斥候三百!” 陆远看着周仓笑道:“这三百人,只要精锐中的精锐,始终在大军最前,专司情报,暗杀,侦察敌情!” 周仓神色一凛:“周仓领命!” 他只听职责就知道,这是最精锐的一军,也是最容易立功的一军,对此满心欢喜。典韦,许褚等人个个涨红了脸,欲言又止,显然同样想到了这点,只是因为知道陆远令行禁止,不容置疑,这才有口难言。陆远看在眼里,乐呵呵道:“斥候军,深入敌后,最是危险,要的不是武艺,而是生存能力,周仓以往经历最合适,你等无需多想!” 许褚终于忍耐不住,声若炸雷:“主公,那许某适合什么!” 陆远哈哈大笑:“你和典韦坐镇中军,专司沙场争锋,斩将夺敌,许定为人老成稳重,领精兵三百,主掌后勤,我心方安!” 典韦和许褚兴奋地直搓手,恨不得立刻冲到沙场,找人劈砍一番。许定躬身称是,他心中清楚,自己负责后勤,稳重是一方面,同样也是武艺不精。陆逊一脸焦急,跃跃欲试:“兄长,那我……”陆远沉吟一下,乐呵呵道:“你最是机灵,为兄离不开你,你就坐镇中军吧,在为兄身边!” 他原本没打算带上陆逊,毕竟战场凶险,但此刻却不忍说出,只好随意应付一下。反正陆逊在他身边,有他护持着,早些见见战场也好,之后就让陆逊多读兵书好了。陆远看向鲁肃,拱手笑道:“子敬,此事匆忙,却刻不容缓,皖城,就拜托你了!” “陆……主公放心,你于此刻敢信鲁某,鲁某必不负厚望!” 鲁肃脸色一丝不苟,千年不变一般,却在不知不觉间换了称呼。之前陆远的保证被他视作儿戏,但现在他看着陆远麾下众志成城,却感受到陆远的诚意,愿意跟随陆远,赌上他鲁家的未来。他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说服家族,在陆远身上下够赌注。鲁肃想到这里,不由捅了捅周瑜,低声劝道:“公瑾,你还犹豫什么?你想重振家族,现在就是最好时机,否则等你从舒县回来,可就不是讨逆军元老了!” 周仓耳根耸了耸,嘿嘿笑道:“正是这个道理,要是等你回来,可就没这价码了!” 许褚一脸疑惑,凑到周仓身边,声似闷雷般问道:“小黑,你耳朵这么灵?” “给俺滚蛋!” 周仓一脸厌恶:“没认识你前,俺耳朵更灵,认识你后,俺耳朵经常失聪!” 陆远饶有趣味地看向众人,目光在周瑜身上一晃而过。周瑜重重喘了口粗气,突然郑重一抱拳,一本正经道:“主公,你看周某适合什么?” “公瑾嘛,你适合的太多了!” 陆远由衷赞道:“你本该运筹帷幄,但也要一步步做起,免得犯了昔日赵括之过,先跟着许定主掌后勤吧!” 周瑜认真点头,躬身称是。赵括纸上谈兵,一跃拜将,最终被老谋深算的白起坑死,这已经成了兵家大忌,他自然清楚。典韦瓮声瓮气:“主公,那我们什么时候北上!” “紧随孙坚,就这几天吧!” 陆远悠悠笑道:“明天先给你看个宝贝,你以后就不会再嫌骑马蛋疼了!” 第67章 大乔来了 賎白驹过隙,转瞬三天。一纸讨逆檄文,三天间在整个扬州引起了轩然大波。好像一潭平静的湖水,忽然被砸进了一块巨石,水声动天,声势骇人。天下共讨董卓,扬州子弟本以为此事与他们无关。但一个讨逆将军横空出世,却彻底牵动了他们的心弦。天下最年轻的少年将军!唯一被天子敕封的讨逆将军!哪个少年没有英雄梦,建功立业,一展抱负!哪个英雄不想沙场百战,血沃千里,封狼居胥,流芳百世!“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有士子一路高歌,腰佩宝剑,辞别父老,前往皖城。“倘有血性男子,号召义旅,随本将军出征,皆为手足!” 有壮士情绪高昂,呼朋唤友,要到皖城建功立业。人群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皖城人山人海,声势鼎沸。皖城百姓们更是兴高采烈,熙熙攘攘,向着各方来客介绍。“那是馒头,你们这群土包子怎么什么都不懂,包子才是好东西!” “陆大人就是将星下凡,你敢不信,老汉就一粪叉戳死你!” “老夫正是华佗,从军报名是在县衙,快把你的剑放下,老夫也是练过武艺的!” ……县衙内,陆远正看着地图,规划北上路线。外面突然一阵马蹄声响,一队骑兵疾驰而来。典韦一马当先,意气风发,哈哈大笑:“主公,战马三件套太好用了,典某已经能在马上舞动双戟了!” 这黑厮说着,大手突然一按战马脖子,顿时将那匹西凉战马按得瘫软倒地,悲鸣不已,驻足在陆远面前。“住手!记得要用双腿控马!” 陆远看得眼角直跳,忍不住呵斥道:“你不是在外维持秩序吗,跑这做什么!” 他对典韦满是无奈,神骏的西凉战马也受不了典韦的体重,比普通战马稍好一点,就是棕熊不再骑狗,而是骑骡子了。从前战马还能摔一摔典韦,但有了战马三件套,战马就再无反抗之力。而典韦则玩起了从前的把戏,掐着马脖子控马,根本无需驯服,就将一匹匹西凉战马收拾得服服帖帖!“回主公,孙坚派人来了!” 典韦进了屋子,咧嘴笑道:“他们要接走孙策,说孙坚已经动身北上了!” “孙策身受重伤,不宜乱动!” 陆远一口回绝:“将孙坚的人打发回去,传话给孙坚,陆某先帮他养儿子,北上后再将他儿子还他!” 孙坚北上,是他意料之中,但他也不得不加快速度,跟上孙坚大军。毕竟他和孙坚暂时还有着同一敌人,南阳太守张咨,他得趁机因势利导,干掉张咨这头拦路虎。扣着孙策,无非是多个筹码,方便他和孙坚相处。典韦挥了挥手,一个骑兵顿时策马离去,安排此事了。他瓮声瓮气:“主公,前来皖城的已经超过十万人了,鲁肃说皖城人满为患,问你怎么办!” “不用理会鲁肃,他只是放不开!” 陆远乐呵呵道:“你多关注自己的事,轻甲打造得怎么样了!” 对于讨逆檄文能在扬州引起这么大反响,陆远也始料未及。这当中少不了他祖父陆康亲自摇旗,陈温被逼无奈,跟着助阵的功劳,使得讨贼檄文在扬州广为流传,各地官府积极资助,广开城门放行。一些士子决心投笔从戎,各方豪杰云集响应,想要北上建功,但大多数还是各地流民,来皖城求一条活路。所谓豪杰,就是一些散兵游勇,他人门客之类。例如历史上的孙策,就是被许贡府上的门客偷袭致死。这些人对皖城都有用处,鲁肃只是刚刚处理县衙事务,不敢放手施为。士子可以归入县衙,由鲁肃统筹规划,让他们分别主持建桥,修路,修筑房屋,采购物资等琐事。豪杰多数可以参军,淘汰的也可以充当衙役,在讨逆军北上后,维护皖城秩序。至于各地流民,可以去建桥修路,商路通则商业兴,这道理再简单不过。典韦挥手赶走其余骑兵,瓮声瓮气道:“主公放心,我关注着呢,整个庐江的铁匠昼夜不休,都在为我们打造轻甲,明日就能成了!” “周瑜呢,还有陈温的战马,现在都到哪了!” 陆远目光炯炯,再次问道。这时候的轻甲就是一块块薄铁片,互相叠加着保护人关键部位,没有太多铸造工艺。有各地官府资助的钱财物资,和他祖父在庐江的运作,轻甲并不费力。现在万事俱备,只差周瑜归来,以及陈温的三千匹西凉战马!这不禁让他心潮起伏,壮怀激烈。典韦嘿嘿笑道:“周瑜今夜就能到,但周家除了一些精锐,就剩个瘫子笑面虎了,战马已经进了庐江,今夜也能到!” “好,整顿大军,明日择吉时北上!” 陆远微微眯眼:“等到了酸枣与诸侯会盟,你才能见到真正的笑面虎,周晖那样的,只知平衡而无实力,就是小孩子的把戏!” 典韦躬身领命,突然凑了凑身子,神秘兮兮道:“主公,乔府的马车进县衙了,是少夫人的姐姐!” 陆远怔了怔:“大乔来了?” 他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因果。按他计划,每个士兵配备一小壶酒精,用于战场消毒。小乔和蔡琰肯定是忙不过来,才找大乔前来帮忙,毕竟此事只有她们三人会。典韦搓了搓手,贱兮兮笑道:“主公,大军北上在即,这时候大乔来了,就是主动给你机会揽二乔啊!” “胡说八道,人家是来帮忙的!” 陆远哭笑不得:“以后少说这种没影的事儿,我为了避嫌,才换到此处办公,连人家面都没见过,揽什么二乔!” 时至今日,随着陆远威严渐重,能和陆远这般随意说话的,也只有典韦了,其余人多少都带着些拘谨。陆远也喜欢典韦性情,往往爱跟他胡扯,但此事涉及大乔清誉,他却没法乱吹。“主公,那你亏了啊!” 典韦揪着胡子,眉头皱起:“百姓们私下里都传开了,主公把大乔接到县衙过夜,你还避嫌,这不等于只喝了青楼的茶,就付了睡姑娘的钱吗!” “混账话,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远看看天色,低声呵斥:“入夜了,赶紧滚蛋,连夜整军,准备明日北上!” 典韦神色一凛:“主公放心,典某这就去!” 陆远看着典韦离去,稍稍松了口气。任这黑厮胡说,事情说不定得被说得多离谱。他倒没什么避嫌的心思,换个屋子办公,只是因为婉儿要在屋中酿酒,他不方便在那会客而已。不过现在大乔已经来了!陆远不自禁搓了搓下巴,去看看? 第68章 并蒂双姝 夜色正浓,战马嘶鸣声响起。陆远看着乔府马车驶出县衙,心知这是酒精酿好,大乔随之离去。对于大乔,他就算有心觊觎,这回也没时间了。他目光再次看向地图,最终在南阳郡博望县上重重一敲,心中打定主意,随即收起地图,走向小乔的屋子。烛火摇曳,小乔趴在茶几上,手枕香腮,睡得正香。一身绿裙不知何时换成了红裙,俏丽中带着几分端庄,明艳动人,不可方物。陆远心中一软,将小乔横抱在怀里,柔声问道:“婉儿,累坏了吧……”小乔两腮陀红,身子软绵绵的,毫无应答。“婉儿,今天要按摩哪?” 陆远大手轻抚,不由轻咦一声:“咦,馒头真变大了,婉儿你快醒醒,为夫没骗你,揉一揉就能变大!” 小乔娇躯扭动,呢喃一声,声音格外旖旎,撩人心弦。只是她秀口一开,一股酒香顿时扑面而来。陆远微微皱眉:“喝酒了?” 小乔缓缓睁眼,眸光迷离,怔怔盯着陆远。陆远头皮一麻:“你是谁,婉儿呢!” 他突然发现异状,这个女孩儿虽然和婉儿一模一样,但神态气质却截然不同!女孩儿同时清醒过来,顿时一声娇呼:“你弄错了,我是乔莹,快放我……啊!” 她话没说完,突然被陆远扔了出去,一屁股摔在地上。“你是大乔!” 陆远恍然大悟:“原来你和婉儿是孪生姐妹,难怪这么像,刚刚是误会……”他想起之前婉儿所说,见到她姐姐,一定会大吃一惊。这次果然大吃一惊,还吃了一大口,刚刚他捉弄小乔,不只动手,还动口了,也不知道大乔会不会察觉。想着这些,他不禁心中一荡,只觉得唇齿留香,念念不忘。“我知道是误会,不会跟你计较,可你怎么……”大乔面红耳赤,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胸口,却说不下去了。她只让陆远放开,哪想到陆远反应这么激烈,直接将她扔了出去,摔得她屁股生疼,胸脯也不知为何,一阵胀痛。陆远察言观色,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尴尬笑道:“你有事吧,先坐下说,婉儿呢?” 他借机打量大乔,和小乔一样,细眉弯弯,桃花眼醉人,琼鼻娇俏,粉面桃腮,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区别。“小妹回府中酿酒了!” 大乔径自在茶几旁坐下,落落大方,脆生生开口:“爹爹让我来问你,能不能把酒精给医馆用,我尝了下你这的酒精,结果就睡着了……”陆远瞬间了然。大乔前来询问,赶上小乔嫌县衙地方太小,用大乔的马车回府了,而大乔却尝了酒精,醉倒在这里。“治病救人嘛,当然可以!” 陆远当即应了下来,斟酌一下,又关切道:“你身体没什么异样吧,我这的酒精太烈,直接喝容易酒精中毒……”大乔一脸娇羞:“你别这么盯着我看,你本来就不通礼法,人见人厌,现在即将北上,怎么还不知收敛!” 她身体确实有异样,头晕是醉酒,屁股疼是摔的,可胸脯胀是怎么回事?只是这个她羞于开口,只能先压在心里。“人见人厌?” 陆远一怔:“乔府择婿时,你第一次见我就讨厌我了?” “没有,你虽然横行跋扈,但也有一股令人心折的气度!” 大乔神色一慌,匆忙解释:“你豪情万丈,壮怀激烈,我心中只有仰慕,观你行事,为百姓谋生路,求福祉,我更觉得奇伟……”她话刚说完,心中不由一惊,自己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难道真是酒精中毒?陆远眼睛一亮,大乔的意思?他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不是柳下惠,此刻不禁再次看了看大乔,心中浮想联翩,如果真能得此美人相伴……陆远身子前倾,目光雪亮:“莹儿,你对我……”“别叫我莹儿,我们没这么亲密!” 大乔心慌意乱:“你诗会夺魁,却弃于我不顾,之后散布谣言,置我于风口浪尖,我已经不恨你了……但你现在有了妻妾,就不能再招惹我!” 她一口气说得痛快,说完才猛地醒悟。这都是藏在心底深处的心里话,怎么会轻易对人吐露?到底是醉酒,还是酒精中毒!陆远的心头却热了,他知道了大乔的心思。他一把抓起大乔柔夷,深情款款:“莹儿,之前是我的错,错过了你,但天意让你我再遇,就是要我弥补遗憾的!” 情场如战场,战机出现,就要步步紧逼,容不得怯弱。大乔心乱如麻,惊慌失措:“你快松开,你已经有了妻妾,怎么还能见色起意,如此多情!” “曾虑多情损德行,北上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大业不负卿!” 陆远轻轻端起大乔俏脸,情意绵绵道:“莹儿,自古英雄爱美人,皆是见色起意,我岂能免俗!我有真心实意,难道还要去做个伪君子吗?” 大乔一脸羞愤,这人怎么能如此轻佻,用这样的姿态跟她说话。只是那句不负大业不负卿,却让她心中不自禁泛起波澜。没容她多想,狂风骤雨般的深吻袭来,霸道无比,让她脑中轰的一声,万般情绪随风飘散。她身子渐渐发软,迷醉,忘我。这个令她心仪的男子,胸宽似海,为那么多人谋了生路,却唯独容不下她,反而屡屡伤害她,早已成了她心底的禁忌。此刻这个禁忌轰然开启,欲望犹如开闸的洪水,再难克制。衣衫寥落,娇躯盘桓。陆远将大乔抱上睡榻,缓缓褪去她一身红裙。美人娇躯曲线婀娜,红润中泛着诱人光泽,如玉肌肤随着陆远轻抚,微微颤栗。大乔身子一紧,骤然清醒,匆忙双手抱怀,一声惊呼:“别,现在还不行!” 陆远蹭着大乔发丝,柔声安慰:“你我情投意合,为什么不行!” “我不愿意!” 大乔羞愤欲绝,语带哭腔,心中几乎绝望,却突然发现那骇人的身子顿了顿,胸口上的大手也停了下来,没再肆虐。她不及多想,翻身逃下睡榻,顾不得春光大泄,手忙脚乱地穿着衣裙。陆远目光灼灼,暗自低语:“这就是色授魂与!女以色授,男以魂与!” 他好似见到了另一幅盛景,冰肌玉骨,亭亭玉立,与小乔如同并蒂双姝,气质神韵却截然不同。一朵是含苞待放的艳丽桃花,娇艳欲滴,楚楚动人。一朵却像高贵典雅的盛世牡丹,天香国色,一顾倾城。大乔羞恼不已:“你别看啊!” 她越说越乱,手脚绵软,一身衣服怎么也套不进去。陆远揽住她的纤腰,大手轻拍:“别乱动,我帮你!” 大乔身子一个激灵,挣扎一番,终于颓然道:“你不许乱来,否则就是逼我自绝!” “如果乱来,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陆远给大乔穿着衣裙,耐着性子解释:“我虽然好色,但总有底线,不至于对女子用强!” 大乔娇躯寸寸颤栗,衣裙穿好,浑身上下,却都被人拍上了烙印。她终于知道了胸脯为什么会胀痛,只是羞于开口。虽然早知道了这人行事霸道,一举赶走了所有世家势力,为无数百姓谋到了生路,让她屡屡为此感到惊艳。可如今这份霸道竟然用到了她身上!怎么能那么用力,自己又不是庄园里的奶牛……陆远郑重其事:“莹儿,我会娶你,让你名正言顺,心甘情愿!” “现在不行!” 大乔手抚胸口,悻悻低语:“你奉旨讨逆,是万人心中的英雄,此时娶我,只会让你名声有损,而我则要被万人唾弃……”陆远微微皱眉:“什么时候才行?” 他的名声是凭刀兵取来的,从不在乎别人口舌,只是他得顾虑大乔。毕竟大乔是婉儿姐姐,终究与旁人不同。大乔娇羞无限:“等你功成名就时,很多事就无人置喙了,那时,你怎么都行……”陆远豪情迸发,眸中似有金戈铁马闪烁:“好,北上建功,归来娶你!” 第69章 北征 翌日正午皖城北城门。寒风凛冽,一面面旗帜铮铮作响。旗帜上的陆字铁画银钩,迎风招展。旗帜下是一处简易军营,七千余精骑横刀立马,一片肃杀。一个个讨逆军将士身披银白色轻甲,骑跨在体格强健的西凉战马上,一侧挂着大弓,另一侧横放长枪,威风凛凛,气势汹汹。外围无数百姓注视着这里,一脸殷切,却没人乱发一言。这是讨逆军出征的日子,牵动了无数人心。陆远一身戎装,身披火红大氅,策马冲入军营,目光逡巡,在大军中纵横穿插。一群将士的目光追随着他们的主将,眸子中一片赤城。“岂曰无衣!” 陆远猛地举起长枪,左臂敲着胸膛高喊,声音如金石破空。“与子同袍!” 讨逆军将士声嘶力竭,将胸膛敲得咚咚作响,犹如战鼓擂动,与哗啦啦的甲胄声连成一片,声势如惊涛拍岸。“岂曰无衣!” “与子同泽!” “岂曰无衣!” “与子同裳!” 七千余将士异口同声,声势惊天动地,气冲斗牛。陆远大氅飘扬,振臂一呼:“出发!” 战马嘶鸣,讨逆军将士们列队而出,在马蹄咆哮声中轰隆隆冲向城门。陆远策马跃出军营,在陆康面前驻足,眸光刚毅:“祖父,时不我待,孙儿要走了!” 陆康衣衫烈烈,白眉随风,老眼有些湿润,重重点了点头:“嗯,你长大了,去吧!” 他转身就走,毫不停留,直走出老远,才擦了擦泪水,嘀嘀咕咕:“混账东西,也不知道给老夫磕个头!” 陆远策马到乔景面前,躬身施礼:“岳父大人,小子要走了!” 乔景老脸铁青,再无往日一丝慈眉善目的老狐狸面容,咬牙切齿道:“记得,活着回来,一定得活着回来!” 他说完就走,额头青筋突突乱跳,心中苦恼无处诉说。计划是多留一个后手,结果却赔送了一个女儿,自家一共两颗好白菜,竟然全被一头猪拱了,这算什么!陆远不知乔景心思,与许靖许劭告别后,又找到华佗。华佗一脸傲然,拍着胸脯保证:“将军放心,老夫已经广传武艺,百姓人人习练五禽戏,皖城万无一失!” 陆远告别华佗,向等在一旁的鲁肃笑道:“子敬,此行匆忙,但刻不容缓,皖城就拜托你了!” 鲁肃长揖至地:“主公放心,鲁某在,皖城就在!” 陆远放声大笑,看向不远处两辆马车。小乔俏生生站在马车旁,款款偎了一福:“夫君,珍重!” 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有四字,他们目光交汇,心中一切都懂。另一辆马车里骤然琴音响起,犹如巨浪拍空,慷慨激昂。蔡琰还没与陆远成亲,无法下车相送,只能以琴音惜别。陆远高声笑道:“琰儿,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等我归来娶你!” 琴音顿时更加汹涌澎湃,好似要与无数战马的咆哮声争锋一般!陆远四下看去,最终也没找到大乔身影,随即一策战马,冲出城门。战场搏命,容不得他儿女情长。大军俨如一股钢铁洪流,汹涌而过,马蹄卷地,震得地面咚咚作响。陆远追上大军,感受着这地动山摇的气势,一时难掩胸中豪迈,放声高歌:“秦时明月汉时关,滚滚黄河蓝蓝的天,壮士铁马将军剑,旌旗万卷冲长安……”这是《大汉天子》的歌,本就大气磅礴,应着此情此景,更显得浩瀚壮阔。一个个讨逆军将士在战马上疾行,不由纷纷侧耳,低声附和,渐渐变成扯着脖子高歌。“女儿柔肠男儿胆,滔滔热血汉衣冠,大漠无垠江湖远,美人如玉醉江山……”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多人齐声高歌,与战马嘶鸣,旌旗铮铮的声音共鸣,粗犷豪放,斗志昂扬!即便是面如金纸,神色萎靡,被挟持做人质的孙策,听着这歌声,也不由为之动容。陆逊喊得声嘶力竭,策马追上陆远,兴致盎然道:“兄长,把这作为我们的军歌如何,总比一直喊大风起兮云飞扬好听!” “这不已经如此了吗!” 陆远挥手一指,随即豪迈笑道:“将军们自会自主选择的,传令吧,各部偏将前来见我!” 命令传达,一骑骑战马自前后奔来,典韦,许褚,周仓,许定,周瑜,陆逊齐聚中军。“诸位,大军动向是为绝密,如今告知,不可外传!” 陆远环顾众人,神色凛然:“我军北上,将会沿官道经豫州汝南,进荆州南阳,在博望与孙坚汇合,先干掉南阳太守张咨!” 众人心中一凛,脑中各有地图翻卷,大战已经来了。周仓疑惑一下:“主公,既然已经进了豫州,何必再去找张咨?” “张咨不死,我军后路难安!” 陆远没有多解释,直接向着周仓令道:“周仓率斥候军先行,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随时以快马与大军保持联系!” 周仓抱拳领命,当即带着斥候军一提马速,轰隆隆绝尘而去。陆远看向许定笑道:“后勤军不必再在皖城逗留,快马通知前方庐江郡各地官府,提前准备好战马草料!” 庐江郡位于扬州西北,向北就是豫州,向西则是荆州。皖城位于庐江郡南方,在庐江境内,他们的后勤都不会有问题。将士们的馒头有乔家商行安排配送,而战马草料,则有一路官府接应,不必搜刮皖城。许定和周瑜领命而去,一路奔向皖城。陆逊绷着小脸,疑惑一下:“兄长,孙坚会同意与我们会合吗,我们得罪他三次了!” “我们带着孙策,孙坚敢不同意吗!” 陆远不以为意,随即向许褚令道:“许褚,到了前方开阔地点,负责演练军阵,以偃月箭阵行军,不得怠慢!” 许褚抱拳领命,声音将众人都吓了一跳。陆远最后看向典韦,沉声令道:“回后面催一催,后军太慢了,百姓们再热情,也不可以阻拦大军!” 大军蜿蜒如长龙,前军已经走上官路,后军却因为城门拥堵,依旧在皖城内等待出城。陆远安排典韦,也是因为大黑将军在皖城的声望。典韦掐着马脖子就走,冲回皖城。“美人泪,杯中酒,天下任,丈夫肩……”随着后方将士这苍凉悲怆,却又视死如归的豪迈歌声离开皖城,讨逆军彻底踏上了征程。同一时间,马车中的琴音戛然而止。大乔双手一按琴弦,黯然低语:“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美人泪,杯中酒!” 蔡琰美眸黯淡,随意笑笑:“行之的性情就是如此复杂,明明好色,心中却难有女子的一席之地!莹儿妹妹,你在我房中躲了一夜,该回去了!” 大乔怅然若失:“琰儿姐,你为何如此说?难道你我得不到他真心相待?” “你以为只凭美貌,就可以得到他真心?” 蔡琰摇头苦笑:“我曾经很羡慕婉儿,以为婉儿一定比我美得多,后来才知道,婉儿为他做了很多,才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及!” 她的眸光渐渐璀璨:“不过现在我不羡慕了,与他相知,便是我今生大幸,也同样是他的幸运,我会在皖城以笔为刀兵,全力助他!” 她语气中不乏傲气,这是她的才情带给她的自信。大乔明眸闪烁:“琰儿姐,你当时已经盛名于天下,为何愿意委身于他?” “你怎么不问你自己,摸着良心问!” 蔡琰俏脸微红:“天下大乱以来,我见过这世上最险恶的人心,最丑陋的嘴脸,却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人,所以我才不会像你一样矜持!我不陪你了,还得去操持报纸!” 大乔俏脸一红,明眸闪烁,看着大军离去的方向,心中迟疑不决。见着蔡琰走远,她猛地一拨琴弦,眸光坚毅,向着乔家方向望去,低声呢喃。“爹爹,莹儿不孝,要去战场上以医术助他,而不是在皖城等待!” 第70章 江山如此多娇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旷野浩瀚,一望无际,只有北风呼啸,卷动着旌旗猎猎作响。陆远策马而立,此时此刻,见到此情此景,不禁难掩胸中豪迈,一句话脱口而出。此刻,讨逆军终于出了庐江,进入豫州汝南地界。陆逊疑惑问道:“兄长,你是说曹操和袁绍吗?曹操敢刺杀董卓,袁绍敢对董卓拔剑相对,确实算得上英雄!” 他心头不解,虽然这是英雄,但关键他们把这两人都得罪了啊!“他们是英雄,但天下英雄多着呢!” 陆远笑着指点:“所谓时势造英雄,正是指当下这番剧变!大浪淘沙,英雄不问出处,就算是卖草鞋的,将来都可能名扬天下!不过我们已经占了一步先机!” 他心驰神往,这样一个大时代拉开序幕,不知会涌现出多少英雄豪杰!从前这些人物遥不可及,但现在,他们已经站在了同一起点!就算是横槊赋诗的曹操,也不至于一出生就老奸巨猾,同样得挨一番社会毒打,被坑了无数次后,才能变得心机手腕俱全。他此番北上,正能会一会这些英雄早年!而且诸葛亮尚且年幼,荀彧,郭嘉等人还未择主,岂不都在等他!陆逊似懂非懂,若有所思。“好了,还是先着眼当下!” 陆远收回思绪,看向远方城池,乐呵呵道:“我们骑兵奔袭,所需草料甚多,运输线不能过长,需要在这里建一个补给点!” 周瑜追了过来,目光闪动:“主公,这里的补给点,是指陈温吗?” 他之前奉命前往荆州煽动百姓,结果江夏郡百姓一呼百应,结伴前往皖城,任务比他想象的要轻松的多,他也直接回了大军本部。“汝南陈氏,哪有比陈温更合适的!” 陆远笑眯眯道:“公瑾来得正好,派人告诉陈温一声,我们讨逆军到了,让他接应下大军粮草!” 之前陈温的战马到来,他就按承诺将陈温礼送出皖城。而陈温急着接掌丹阳郡,一定会先回汝南老家,筹集人手物资,以便在丹阳郡立足。周瑜躬身领命,片刻间安排了下去。大军在官道上招摇过境,信马由缰,速度极慢,但战马却终于得以喘息。陆逊绷着小脸,疑惑问道:“兄长,之前为何要放掉陈温,如果陈温还在我们手上,现在予取予夺,就方便多了!” “这是豫州,陈温已经不重要了!” 陆远笑着解释:“记住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陈温虽然软弱,但别把他逼急了,这样相处正好!” 他对陆逊极为满意,带在身边,只要不是紧急事情,都会耐心指点。陆逊以双腿控马,皱眉沉思起来。陆远一拍他肩膀,乐呵呵道:“先别想了,飞鸽传书庐江,让乔家来汝南郡经商,生产馒头,保证我们口粮!” 陆逊躬身称是,领命而去。他名义上坐镇中军,实则无事可做,每日寻陆远要差事,陆远只好将飞鸽交给他,让他负责对外联络。周瑜刚将事情安排好,闻言愣了一下,迟疑道:“主公,乔家来汝南加工馒头,能安全吗?” 时移世易,周家已经不在,周瑜也对陆远心悦诚服,一心跟陆远建功立业,重振周家。所思所想,都是尽心为讨逆军考虑。“只要大军还在,乔家就会安全!” 陆远笑眯眯道:“陈温经不起敲打,不敢对乔家下手,豫州刺史孔伷,暂时也不会撕破脸皮,只是需要打点一二。这些方面,乔家不用我们提醒!” 乔家把商行开到汝南,必然要跟当地各方势力打交道。以乔景的老谋深算,一定会用馒头吊住汝南陈氏和豫州孔伷,起码短期不会出问题。至于以后天下大乱,那时局势诡谲莫测,陆远也只能看着时局,顺势而为。他能做的就是提前在这安排个商行,先在豫州地界上钉个钉子!周瑜迟疑一番,尴尬笑道:“主公,伯符他……”“放心,我不会杀孙策!” 陆远向周瑜笑道:“现在得通过他来联系孙坚,以便一起解决张咨,但你现在不宜见他,免得你两难,公瑾应该懂!” 周瑜微微一笑:“主公高义,我懂了!” 他去见孙策,放孙策走,是为不忠,见孙策被困而不救,是为不义,只会两难。现在得知孙策不会被杀,他心中的石头放下,反而轻松了。大军奔行了两个时辰,前方一队骑兵缓缓出现,由远及近,疾驰而来。陆远看清为首者正是陈温,不由心中暗喜,这老家伙来的这么及时,可见其心性软弱,这也让他多了份底气。陈温带队勒住战马,看着陆远,面无表情道:“陆将军,你们大军北上,却要我们汝南接应粮草,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使君怎么糊涂了!” 陆远笑吟吟道:“讨逆军奉天子之命北上,汝南陈氏供应点粮草不为过吧,难道汝南陈氏也要做逆贼?” 陈温老脸一绷,勃然大怒:“胡说八道,我汝南陈氏一直忠于朝廷,岂会谋逆,只是这么多大军消耗,我陈家如何供应的起!” 他心中郁闷不已,这小子拿着鸡毛当令箭,一个县尉而已,隔着三级就开始指挥他了。只是讨逆军来势汹汹,他刺史大人的官印指挥不动,当下只能捏着鼻子认倒霉,试着讨价还价。否则全由他陈家来供应,简直是在他心头上割肉。“使君既然为难,陆某自取便是!” 陆远哈哈大笑:“这事其实简单,供应不起,那就是陈家吃饭的人太多了,稍后陆某大军过境,帮使君清理下门户!” 他说着,便不再理会陈温,策马慢悠悠离去。陈温心中一突,匆忙追上陆远,战战兢兢道:“陆将军,此事好说,何必妄动刀兵,将军奉旨讨逆,我陈家就是节衣缩食,也不会让大军饿到一分!” 他心中清楚,这就是个杀星,绝对会说到做到。自己再讨价还价,说不定他陈家会就此灭门,这小子对这种事最熟练!只是之前来使明明很客气,换成这小子,怎么说变脸就变脸?陆远似笑非笑:“现在好说了?” 陈温忙不迭点头:“好说,自然好说!” 陆远摇头失笑:“使君不必担心,陆某只需要战马草料,你们的面饼,我们讨逆军将士吃不惯,乔家会在汝南加工馒头,到时还请使君多多帮衬!” 陈温呆了呆,心中暗骂不已。既然只要草料,怎么不早点说,何必他来讨价还价,自讨没趣!不过想到乔家来加工馒头,他心中又亮了亮。乔家加工,那谁来帮乔家销售,在这汝南地界,难道还能避过他陈家?这块肥肉,就是他陈家的!“使君留步吧,陆某不会进城!” 陆远马鞭一指,向跟在一旁脸色变幻的陈温笑道:“陆某只是借道北上,自有后勤大军与使君交接草料,还请使君早做准备!” 陈温匆忙挤出一丝笑意,乐呵呵道:“陆将军放心,我陈家紧一紧肚皮,必不会误了将军大事!” 战马的草料虽然少不了豆谷,但最上乘的草料跟人吃的还是有天壤之别。而且馒头能进入汝南,这却是个细水长流的进项!陆远没再多言,一策战马,扬长而去。陈温看着大军缓缓离去,心中长长松了口气,这个杀星不进城就好!大军中,陆远向着周瑜和陆逊笑道:“看到了吧,这老家伙就是欠敲打,敲打一番,什么事情都好说了!” 周瑜若有所思:“主公,皖城藏兵无数,乔家不妨招募一些私军,跟着商行过来!” 他知道皖城的情况,看着风平浪静,实则遍地藏兵,真到了紧急时刻,招募出五万大军都没问题!如果乔家能招募些私军过来,那么小则划地自保,大则席卷汝南!“公瑾深知我心!” 陆远哈哈大笑:“放心吧,该做的都会做,进可攻,退可守之地,不容错过!只是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需要等待时机!” 周瑜摇头失笑:“原来主公已经盯上汝南了!” 陆远漫不经心道:“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 他心中已经划好了一条路线,步步落子,让大军与皖城,乔家时刻关联。一个骑兵却迎面而来,正是在前方探路的斥候军快马。斥候在马上匆匆施礼,神色焦虑:“主公,孙坚大军改了方向,意图截击我军!” 第71章 孙坚偷营 大军安营漫山遍野帐篷朵朵。外围各种隐蔽处,静静趴着一个个暗哨,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中军大帐内,陆远看着地图,渐渐露出笑意。典韦,许褚,陆逊在一旁摩拳擦掌,周仓则是脸色紧绷。周瑜神色凝重:“主公,孙坚拥兵三万,俱是精锐,不容小觑!” “公瑾多虑了!” 陆远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乐呵呵道:“孙坚是来接儿子的,想必是上回孙策的书信吓到他了,你们来看看地图就明白了,他带不来大军!” 如果孙坚自荆州进入汝南,根本绕不开南阳。南阳号称天下第一大郡,是荆州门户,人才济济,拥兵无数,一郡人口和北方幽州差不多,历史上孙坚干掉张咨,靠的也是连哄带骗,没有强攻。现在孙坚和南阳太守张咨结了死仇,张咨势必严阵以待,孙坚要么干掉张咨,霸占南阳,带着大军北上,要么就只能率精骑夺小路而走,避开张咨眼线。时间这么短,孙坚显然不可能干掉张咨,只能是第二种情况,被斥候军发现,误以为孙坚在前方截杀。周瑜看了看地图,恍然大悟,缓缓向众人解释起来。典韦拳掌交击一叹气,瓮声瓮气道:“小黑不行啊,见到几个人影就吓破胆了,肯定是之前当黄巾军时落下的毛病,你们被孙坚杀得太惨了!” 周仓一张大黑脸满是局促:“俺哪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人,派人回来送信也不是怕他,而是对大军负责!” “行了,周仓能发现孙坚,是大功一件,不必多议!” 陆远止住两人吵闹,乐呵呵道:“周仓先回斥候军,尽快到南阳,不必理会孙坚,打探下几人消息,黄忠,文聘,张仲景!” 南阳郡人杰地灵,出过的人才太多,他一时也想不到还有谁,只有这三人最出名。另外诸葛亮也是南阳人,只是现在跟在袁术身边,他没机会下手。“黄忠,文聘,张仲景……”周仓嘀咕几句,暗暗记下,领命而去。“有朋自远方来,迎接下吧!” 陆远挥手一指:“典韦,许褚!传令大军,只要发现我们的暗哨示警,百步内不经通报者,一律以箭阵射杀!” 典韦和许褚眼睛一亮,搓着手兴冲冲而去。周瑜呆滞片刻,疑惑道:“主公,把孙坚杀了,我们还如何击败张咨,总不能始终留个隐患,随时断我们后路!” 他还是不太适应,有朋自远方来的迎接方式,是箭阵。“放心吧,孙坚没那么容易死!” 陆远不以为意:“孙坚行伍出身,杀伐半生,之前在县衙栽过一次跟头,不会再轻易掉进陷阱,只是他为人横行霸道,不给他个下马威,我们难以相处!” 周瑜依旧惴惴不安,只是见陆远已经在闭目养神地等候,他也不好再相问。午夜时分,安静的临时营寨中突然响起一声厉喝:“杀!” 声似炸雷,犹如晴空霹雳。随即一阵令人牙酸的挽弓声响,箭雨铺天盖地,向着营寨外小路倾泻而下。孙坚带着百余人,正想悄悄摸进营寨,救出孙策,一听到这熟悉的弓弦声,顿时头皮一麻,本能的就地一滚,向营外撤去。他在战场上向来身先士卒,也是第一个踏进百步内的,就地滚了几圈,就见着漫天箭雨如同追着他一般,在他身后铺得密密麻麻。一轮箭雨过后,那面吱嘎嘎的挽弓声又起。孙坚太阳穴突突乱跳,高声大喝:“陆家子,你真要杀了老夫,独自面对张咨吗!” 他来不及多想,喊话同时,连连挥手带着众人后撤。这次他确实小心了许多,为了摸进营寨,提前做了许多安排,这才躲过第一轮箭雨。陆远慢悠悠从中军大帐走出,虚手一压,老神在在道:“先停下吧,我和这老贼熟悉,他之前来县衙偷过菜!” 随即陆远向外高喊:“偷菜老贼,还不赶紧出来,要让陆某大军将你擒来吗!” 孙坚胸口一闷,这混蛋竟然还敢提这茬!只是他现在分不清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四下看去,只觉得哪里都有暗箭瞄准了他。孙坚迟疑一下,阴沉着脸走了出去,直到营寨的篝火旁,高声叫道:“陆家子,老夫来了!” “原来是破虏将军!” 陆远哈哈大笑:“将军与我认识的那偷菜老贼挺像,都喜欢不请自来,不问自取,快快请吧!” 孙坚一身甲胄,头戴红盔,显得格外英武,一路拍着满身枯草烂泥,大步进了营寨。“将军,你这红盔真不错,千万得带好!” 陆远笑意盈盈:“要不是你这红盔,陆某都没认出来你,肯定得把你当偷菜老贼一并射杀了!” 孙坚心中一阵厌恶,闷头在中军大帐坐下,环视一圈,沉声说道:“怪不得你之前拒绝老夫招揽,原来你早有准备,是老夫看走眼了!” 陆远打了个哈哈:“将军谬赞了,将军此来,是来谈我们的合击之策吗!” 他早就让孙策给孙坚写了信,要与孙坚合击张咨,可惜孙坚一直没回应。孙坚猛地拍案而起,勃然大怒:“少废话,你知道老夫来意,策儿呢!” 他一想到那个合击之策,就怒火中烧,让他主攻,这小子负责牵制张咨,这算什么合击!况且是利用孙策的命来威胁他,他戎马半生,几时受过这等威胁!“将军是来偷人的?” 陆远脸色一沉:“将军别开玩笑,在我这偷颗菜就是死罪,要是来偷人,那就得千刀万剐了,外面的百余人,什么程普,黄盖都是同罪!” 他话音刚落,大帐外顿时响起杀猪般的惨叫。“将军不用管程某,程某不怕死,呃!” “将军休要被小贼威胁,黄某,啊!” “将军……呃!” ……孙坚心头一跳,匆忙撩起帐帘查看,顿时见到一个铁塔般的壮汉,脸黑如铁,身如棕熊,一手一个提着被打晕的程普和黄盖,正咧嘴笑着。另一边同样一个壮汉,以同样的姿态提着韩当和祖茂,面色森寒。陆远语气悠悠:“这是陆某麾下的典韦和许褚,将军以为如何?” 孙坚眼角直跳,只觉得典韦的气势重如山岳,他毫不怀疑,以自己的武艺与典韦对上,绝对会被当成孩童一样毒打。他看向许褚,不由瞳孔一缩,汗毛倒竖,对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情感,好像杀人如同杀鸡一般。他并不知道,陆远麾下,论长相凶恶,典韦能把孩童吓哭,但却不是第一,许褚心生杀机时,能把孩童吓晕。“你到底什么意思!” 孙坚定了定神,手按剑柄质问:“现在张咨在南阳严阵以待,无论你我,都无法与他善了,此时你要跟老夫拼个你死我活吗!” 他终究是战场中走出的猛将,即便心中不安,也依旧气势不改。“将军多想了,你我相拼,只会是你死,我活!” 陆远神色自若:“不过陆某奉旨讨逆,张咨既然是逆贼,自然得先与将军合击张咨,如果将军不愿,那就是附逆了,与逆贼同罪!” 他说话间,将一份已经写好,即将传遍天下的报纸递给孙坚。这是从皖城传来的第一份报纸。孙坚重重喘着粗气,缓缓将手从剑柄上挪开。他当然清楚以一己之力杀不出重围,只是这混蛋说话实在气人。而且现在这混蛋成了奉旨讨逆,直接将张咨定成了逆贼,威逼他如果不愿意,就要把他也定成附逆,岂有此理!他随意打开报纸,只是觉得纸张质地极好,并没有上心,同许劭等人一样,只当是左伯纸。只是看到内容,却不由脸色一变。上面多是介绍皖城,却用重点一块评价了张咨,列举张咨几大罪状,附逆董卓,霸占南阳,天下讨董时摇摆不定,简直条条都是死罪,却有理有据。孙坚拿着报纸,迟疑道:“这个是?” 陆远侃侃而谈,将报纸的来路,发行统统讲了一遍,才乐呵呵道:“将军以为,报纸传到南阳后,会牵制张咨多少兵马?” 孙坚一脸呆滞,半晌无语,以他一路杀伐的阅历,只知道这东西煽动人心很厉害,却判断不出到底能牵制多少兵马。陆远又问:“将军觉得,陆某的讨逆军军容如何,能牵制张咨多少兵马?” 孙坚这次明白了陆远的意思,不谈报纸,光是讨逆军这么多精骑,就足以让两万步卒不敢妄动。他沉吟片刻,面无表情道:“老夫同意你的计划,能接走策儿吗?” “将军放心,陆某不是绑匪,只是孙郎身受重伤,不宜乱动!” 陆远语气淡淡:“孙郎正被美人服侍,陆某却要在此迎接将军,将军现在还不走,难道是想和孙郎一样吗!当陆某没有脾气?” “你!” 孙坚语气一滞,习惯性按住剑柄,却又硬生生克制着冲动,抖着胳膊将手挪到一边。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再次栽到了这混蛋手里。而且这混蛋实在可恶,他不是绑匪,那策儿怎么会稀里糊涂参加了婚礼,还平白无故被人射了一箭!甚至自己和张咨结仇,也和这混蛋脱不开关系!现在这混蛋扣着策儿不放,竟然还来威胁自己!孙坚沉默良久,面无表情道:“策儿什么时候可以乱动?” “张咨死后,孙郎的病就该好了!” 陆远笑吟吟道:“将军回去准备吧,这几日报纸就会传遍南阳,将军总攻之时,陆某将从北面同时进攻!” 孙坚闷哼一声,起身离去,吩咐随行的一群老卒扛起程普黄盖等人。陆远高声叫道:“将军保重,南阳再会!” 孙坚回身干巴巴笑道:“不必了,老夫岂会与虎谋皮!” 他心中颇为复杂,自己竟然两次栽到这混蛋手中,但这混蛋同样两次放过了他的性命。陆远怔了怔:“你号称江东猛虎,怎么还说与虎谋皮……”周瑜在一旁尴尬解释:“他是江东猛虎,但主公号称扒皮啊,他与主公联手,岂不等着被扒皮……”许褚压着嗓音道:“主公,何不趁现在干掉这老小子!” 他自以为声小,却依旧声若闷雷。孙坚刚想回身呵斥,却猛地心中一突,快步冲向夜幕。 第72章 博望坡上观火 南阳郡博望县。一夜之间,县城突然鼎沸起来。大军过境,旌旗舞动,战马嘶鸣,引得无数人心头骇然。陆远在大军当中,马鞭一指,向着左右喝道:“典韦,许褚,勒令大军不许扰民,在前方山脚下安营扎寨!” 典韦和许褚躬身称是,回身传令。陆远看向许定,乐呵呵道:“后勤军在此备足战马草料,至少两日所需,告诉博望县令,我等奉天子之命讨逆,敢不从的,皆为逆贼!” 许定领命,招呼一声,三百精骑策马而出,冲出队伍。大军气势汹汹过了县城,百姓们才稍稍心安,随即便见到他们县令带队,整个县城,各世家商行纷纷开仓放粮,押运着粮草追着大军而去。他们纷纷疑惑,这是哪来的狠人,让向来吝啬的各大商行开了粮仓?只是看着一个个如狼似虎的讨逆军将士,一时竟没人敢上前相问。陆远与众将士一起牵着战马,在溪边饮水,听着周仓的禀报。“主公,博望县令鱼肉百姓,泄露我军行程,何不杀了立威!” 周仓沉声道:“博望距南阳郡治宛县只有百里,刚刚大军进城时,博望县令便派人前往宛县报信,人马虽然被俺斥候军猎杀,但他飞鸽传书,俺就拦不下了!” “我们根基在皖城,不宜在此惹是生非!” 陆远笑眯眯道:“而且就算我们不杀他,也有别人会杀他,荆州的时局可比扬州乱多了,你不必考虑这些,黄忠等人的消息呢!” 他心中清楚,他的根基是在皖城,此行目的明确,就是北上建功,别的事都要靠后。而且无论是等孙坚北上,还是刘表单骑入荆州,都会进行一场大清洗,这里用不着他动手。只是有飞鸽传书,大军想要偷着过境,根本不可能。百里距离,对他们来说不过半日,现在张咨必然已经知道他到了博望,但张咨面对宛县城外的孙坚,还不敢轻举妄动。而孙坚也会收到他到达博望的消息,一定会等着他到了宛县时再动手。战场的主动权是在他手里,这时候他倒不用急。“主公,俺只打探到他们的消息,却没找到他们!” 周仓一脸惭愧:“黄忠是南阳老卒,但他幼子病重,正在四处寻访名医。张仲景便是名医,却飘忽不定。文聘是宛县人,因不服张咨,现在不知所踪……”陆远怔了怔:“就是说这三人,现在都不知去向?” “回主公,黄忠和张仲景好办!” 周仓尴尬笑道:“报纸传遍天下,黄忠必然会前往皖城寻找华佗,给他幼子治病,张仲景以《角法》闻名,肯定也会接下华佗的挑战!” 报纸上陆远特意安排过,替华佗发声,要以《陆氏角法》向天下神医讨教。这既是告知世人,神医华佗在皖城,让求医者前来皖城,也是为皖城医馆招揽人才。此事除了华佗以外,相关人等尽知,很快还会天下皆知,只等华佗应对。现在此事还能引出黄忠和张仲景,倒是意外惊喜。既然他们有了线索,陆远暂时就无需考虑,而要专心应对眼前大战了。“报纸今天就会到,这回张咨有的忙了!” 陆远嘿嘿笑道:“你们斥候军即刻出发,先行潜入宛县,查探好粮草辎重位置,张咨如果派人收缴报纸,就趁乱将人猎杀!” 报纸因为纸质轻薄,可以用飞鸽传书,直接传递到宛县,给所有跟乔家,陆家,鲁家有生意往来的商行。无论纸质还是内容,必定会第一时间引起轰动,也将带来第一次混乱!周仓躬身领命,策马离去。一个个斥候化整为零,缓缓消失在众人视线里。周瑜左顾右盼,突然向着陆远笑道:“主公,此地妙啊,简直是为火攻而建!县城内屋舍相连,直连外面山脉,一旦火起,必然引动山火,席卷整个南阳!” 陆远心头一跳,这里确实发生过一场大火,正常会在不久的将来,博望坡一场大火,不知烧死了多少人,彻底奠定了诸葛亮的军师地位。现在看来,倒不是诸葛亮多厉害,而是这里地形适合放火,让周瑜刚到便看出了名堂。“主公,山火一起,没人救得了!” 周瑜眸光雪亮:“只要我们让孙坚撤军,将张咨引到此地,一把大火,无论他多少大军都得化作飞灰,之后我们衔尾追杀,张咨旦夕可灭,南阳唾手可得!” “混账话,水火无情,此地放火,得牵连多少无辜!” 陆远匆忙喝止:“就算能提前转移百姓,但他们屋舍被烧,财产被毁,以后只能沦为流民,在这里还有活路吗,此计休要再提,按原计划行事!” 他心头感慨,乱世争锋,果然都是六亲不认的主儿。袁绍袁术不会在乎他们在京城的族人,大军师一出山,也是先拿自己老乡下手。这里放火,不管南阳如何,博望县百姓必然十不存一。周瑜呆滞一下,这么好的时机就错过了?只是陆远已经走远,显然对这计划毫无兴趣!一个老卒经过,呵呵笑道:“周郎,你们读书人不懂俺们百姓的苦,俺们不会写字,就算被烧死了,也放不出一个屁来骂你们!但主公懂,所以俺们才对主公忠心!” 周瑜身心俱震,皱眉沉思。陆远回到大营,刚想去找陆逊,突然听到大营内一阵惨叫,随即许褚恶狠狠声音传出。“这是鸡汤,许某喂你鸡汤呢,你倒是喝啊!来,小陆逊,我掰开他嘴,你把鸡汤灌进去,别怕,呛不死!” 陆远暗暗摇头,为孙策默哀一瞬。典韦在一旁瓮声瓮气道:“主公,许老弟哪会伺候人啊,孙策真是倒霉,听着都可怜!” “没办法,孙策武艺不凡,别人看管不了他!” 陆远看看典韦,乐呵呵道:“要不你试试?” 随着孙策的身体恢复,陈温送来的女子已经无法看管,陆远也已经将几人另行安置,毕竟大战在即,军营里容不得女子了。典韦匆忙摆手:“主公,典某哪会伺候人,典某只是看他可怜,想着不如给他个痛快,反正他知道了我们的战马三件套,我们也没法放过他!” 陆远愕然:“孙策的事你不用管,我自有主意,你让陆逊传信皖城,让鲁肃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留下黄忠和张仲景!” 典韦匆忙称是,一溜烟跑了,生怕被安排上伺候人的活!陆远想了想孙策的事,孙坚死后,孙策做不了孙家大军的主,只能无奈跟了袁术,着实可惜。现在孙策在自己手中,得想想办法截胡才行,不只为了孙策,那数万荆州精锐,不容忽视。他静等了三个时辰,许定匆匆跑来,抱拳施礼道:“主公,战马草料已经备齐,战马也已休息妥当!” 陆远神色一震:“好,即刻出发,准备大战!” 第73章 大军初战 北风呼啸,旌旗猎猎。大军风驰电掣,直奔宛县。陆远想着这座历史名城,不禁心驰神往。历史上曹操在此折腰,甚至典韦为此殒命,不过现在他来了,一切都在变。一名斥候军快马飞速奔来,抱拳施礼:“主公,周将军令我来报,宛县已经开战,张咨和孙坚大军正在厮杀!” 陆远怔了怔:“开战了……什么情况?” “回主公,周将军说是因为报纸到了!” 那斥候绞尽脑汁讲述:“报纸到后不久,城内就大乱了,百姓和将领都在议论张咨,然后不知为何,张咨就带着五万大军出城,和孙坚打起来了!” 陆远暗自思索,报纸到后,宛县军民难免讨论张咨立场,心思异动。而张咨可以不在乎百姓议论,但必须牢牢把握住军权,同时报纸内容也能让他看透,他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事情发酵得越久,对他越不利。这时候一场大战,让将士们跟孙坚见了血,才能先握住军权,如果大战获胜,他再竖起反董大旗,一切都还来得及。这也是张咨的无奈之举,毕竟自己和孙坚两面夹击,本就是阳谋,他必须得破局。最好的办法是自己到宛县前,他先解决孙坚,但张咨之前选择了固守,已经丢了先机。陆远想了想,再次问道:“现在宛县,还有多少兵力驻守,是什么人!” 那斥候想了想答道:“回主公,宛县里都是张家族人,从庄园中调来的,一共两千余人,但他们据城而守,易守难攻!” 陆远点了点头,验证了自己的猜测。现在张咨狗急跳墙,将不稳定的大军全都拉出了城外,与孙坚决战,留下自家可靠人手,固守城池。他正想着孙坚处境,前方突然又有一骑奔来,身上甲胄与讨逆军明显不同,一路高喊:“陆将军别放箭,我是黄盖!” 陆远遥遥看去,天生一副苦瓜脸,果然是黄盖,只是现在灰头土脸,有些狼狈。不过好像每次见到黄盖,他都是这副德性。黄盖抱拳施礼,一脸急迫:“陆将军,前线战事紧急,张咨攻势猛烈,我家将军请将军尽快前去助阵!” “好,陆某知道了!” 陆远悠悠笑道:“你回去告诉破虏将军,再坚持坚持,陆某即刻就到!” “陆将军,军情如火啊!” 黄盖并未离去,策马紧跟陆远,一脸凄苦道:“此地距宛县不过半个时辰,求将军冲锋一次,救我大军,否则,否则黄某就只好自刎于此了!” 陆远看了看黄盖,不禁哈哈大笑:“将军一路走好,自刎吧,陆某为将军送行!” 他心中不禁嘀咕,黄盖这张苦瓜脸,果然天生就是演苦肉计的,可惜这次碰上了他。黄盖呆了呆,手握剑柄见没人理会,只好又自己放了下去,一脸苦涩道:“陆将军,我们之前说好了,合击张咨啊!” “少废话,讨逆军中,容不得你插嘴!” 陆远冷喝一声:“陆某行军,自有章程,你想死就躲一边死去,别在这碍眼!” 他说完就没再理会黄盖,孙坚的军情如火,与他何干!过了两刻钟时间,宛县已经遥遥在望,大军却开始缓缓减速,为战马积蓄力量,准备做最后的冲锋。黄盖不明所以,心急如焚,却不敢多话,边上的许褚面无表情,好像他再多说一句,就要一刀砍了他。陆远大氅飘扬,策马到大军最前,猛地振臂高呼:“兄弟们,讨逆军首战,不容取巧,不容胆怯,真刀真枪见过血的才是真军人!” 一群将士齐声嘶喊:“必胜!” 陆远心潮澎湃,开口厉喝:“偃月箭阵,冲锋!” 大军陡然加速,在疾行中迅速变阵,分成前中后三排,如同一轮弯月向前推进。一旦遭遇敌人,三排士兵会依次射击,几乎没有挽弓时的空当,始终保持箭雨压制,攻击不断,很是凶残。这是一个短命王朝发明的箭阵,并以此箭阵彻底征服了突厥人。战马咆哮风雷,不到盏茶功夫,已经到了宛县城下。城墙上一片慌乱,还在准备着滚木礌石,一轮箭雨已经铺天盖地,迎面射来。偃月箭阵笔直前冲,近三千支箭矢齐射,在距离城墙八十步时灵活地一转身,如同磨盘一样调转一圈,第二排士兵已经换成了第一排,箭矢齐射,随即是第三排,如此往复。城墙上的惨叫连连,箭雨如蝗,源源不断,每时每刻都有人被射杀。两丈高的城墙能挡住战马,但对弓箭却形同虚设。守城将士只能躲在墙垛后,暂避锋芒。陆远手执神臂弓,箭无虚发,见北门已经引来了所有敌军,顿时一声厉喝:“典韦,许褚!” 二人并未应答,一策战马,带着百十人向东面冲去。大军依旧对城头箭雨压制,并不强攻,那面典韦和许褚却在周仓的接应下,悄悄摸上城墙,将一杆陆字大旗插在墙上。这是他们在猎狼时常用的战术,大军压制,精锐偷袭。陆远心中一喜,一挥手止住了箭阵。城墙上的守军刚得喘息,却立刻迎来了典韦和许褚等人的攻势。尽管没有战马,典韦和许褚仍然悍勇无比,刀光戟影间血肉横飞。后方百余精锐,用着小型的偃月箭阵推进,在城墙上收割生命,喊杀声甚至比之前还响。城墙上的兵力彻底被牵制,周仓等到机会,带着斥候军杀向下方城门关隘,没遇到多少抵挡,就将城门轰隆隆开启。大军呼啸而入,纷纷挂起长弓,手执长枪沿甬道上了城墙,将仅剩千余守城士兵堵得严严实实,不由分说,直接策马冲杀过去。一片银白色钢铁洪流掩杀而过,长枪透体,甲胄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地面上鲜血殷殷,汇聚成溪流,沿着城墙淌下。近距离的攻杀下,骑兵对步兵有着绝对的优势,偃月箭阵如同磨盘一般碾压而过,只不过箭矢变成了长枪。守城将士只觉得枪影重重,每个敌军带着战马的蓄势一击,刺出一枪后根本没有停留缠斗,就有了第二轮借着战马之力的枪影。战斗结束的极快,守军无一幸存,讨逆军占领城头,在城头换上了一杆杆陆字大旗。典韦,许褚,周仓等人浑身浴血,大步走到陆远身前,一脸兴奋,异口同声道:“主公,幸不辱命!” “不错,看来守军还没有狼群狡猾!” 陆远哈哈大笑:“周仓,带我们去看看粮草辎重吧,这可是天下第一大郡啊!” 后勤军打扫战场,回收箭矢,其余大军则兴冲冲下了城墙,随周仓而去。黄盖晕头晕脑,还在为刚刚的大战震惊。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强悍的骑兵,这么容易拿下的城池。那铺天盖地,源源不断的箭矢,换了谁守城,也根本组织不起抵抗,守城的人数越多,反而死伤越大。要不是这次讨逆军初战,为了让士兵见血,不想取巧,一直用箭阵就能磨死对方!他脑中轰鸣声不断,一会儿是漫天箭雨,一会儿是枪影重重,最后一幕讨逆军的无情杀戮,同样让他心头大骇。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才能这样没有一句废话,就将上千人屠戮一空!他不知道这支大军终日在山中猎狼,面对狼群这种最为凶悍,不死不休,又格外狡猾的族群,往往被狼群近身,稍有迟疑就要身死殒命。世家之争中,这支军队也见惯了精锐,一夜袭杀两千多世家精锐,相比之下,守城将士只是一群会拿刀枪的青壮而已。黄盖被众人拥挤着下城,这才猛然醒悟,匆忙奔到陆远身边,语气急切道:“陆将军,既然攻下城墙,还请将军赶快发兵,救我大军啊!” 陆远看了看黄盖,漫不经心道:“陆某替破虏将军端了张咨老巢,这还不够吗!” “陆将军,军情紧急啊!” 黄盖愁容满面:“我军还在城外血战,请将军守诺,尽快出兵合击张咨!” 陆远脸色一沉:“威胁陆某,你找死吗!” 第74章 挽弓当挽强 宛县库房,粮草堆积成山。大量士兵正在统计数量,一片喜气洋洋。城外厮杀声震天,却无人理会,讨逆军将士都沉浸在这首战的胜利之中。陆远面沉似水,静静看着黄盖。黄盖则面色如土,他真切感受到了陆远的杀意,凛冽刺骨,让他头皮阵阵发麻。周瑜匆匆上前,附耳低语:“主公,北上还有袁绍刁难,暂时我们需要孙坚!” 陆远面色稍缓,重新打量起库房的钱粮,心头盘算起来。周仓不明所以,眉飞色舞道:“主公,张咨已经帮我们统计出来了,共有钱财……”“不必多说!” 陆远挥手打断:“除了战马草料,其余全部留在原地,告诉宛县百姓,敢拿的随便拿,到汝南找乔氏商行就能活命,不敢拿的,就在这里等死吧!” 钱财和粮食太多,他都带不走,但可以通过百姓转移,同时迁徙一批百姓。这些百姓带走的钱财粮食,最终总会消费掉,回到他手中,乔家也会想办法将这些人转移进庐江。周仓领命,带人匆匆离去。陆逊眉开眼笑:“兄长,我们还用管孙坚吗?” 他和陆远是血脉兄弟,关系亲密无间,自然无所顾忌。虽然笑得纯粹,但意思却明显,如果不管孙坚,就可以砍了黄盖了。“大丈夫以信立身,自然要管!” 陆远拍拍陆逊肩膀,乐呵呵道:“但是军令如山,不容他人要挟,碰上这种以诺言相逼,妄图调动我军的,就要让他吃够苦头,孙坚大军多死的人,都是他害的!” 陆逊似懂非懂,郑重点头,大概明白了一点,就是要管孙坚,但不必立刻管。周瑜怜悯地看向黄盖,话竟然还可以这样说,杀人诛心,这比杀了黄盖还狠啊。典韦哈哈大笑:“黄盖,你不懂我们主公,主公从来不受威胁,以后说话想想再说!” 黄盖身子晃了晃,他终于明白那股杀机从何而来,是他刚刚放了狠话,逼陆远守诺,偏偏陆远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他心如刀绞,那这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兵,多死的孙家大军,都要怪他胡言乱语吗!陆远懒得理会黄盖,向着众人令道:“大军出城休息,不许扰民,随时准备大战!” 他对南阳本来就没兴趣,要不是跟张咨结仇,他根本不会来这,现在局势明朗,剩下的就是看张咨下场了。一队队士兵顿时策马冲上街道,向南城门而去,对沿途百姓视若无睹,一路呼啸而过。街上百姓已经乱成一团,随着报纸突如其来,守军被灭,大军进城,宛县百姓本就人心惶惶,流言四起。现在又多了一条流言,张咨谋逆,讨逆将军和破虏将军联手杀敌,等破虏将军进城,就会屠光满城人,想活命的就去库房拿东西,到汝南郡找乔家商行避难。大群百姓吵吵闹闹,争执不休。陆远微微放缓马速,听着百姓议论。“孙坚杀人如麻,牙缝里都带着血的,他进城哪会放过我们,这消息绝对没错!” “快点,谁去库房试试,说不定讨逆军真能大发慈悲,让我们随便拿东西!” “狗屁的故土难离,老子就等你一泡尿时间,你再不走,老子就自己去汝南!” ……陆远听在耳中,心中大为满意。没想到孙坚凶名在外,此刻倒能成全他一二。他随即策马奔向一群正议论的士子,士子们仗着有功名在身,纷纷拿着报纸,议论的声音颇大,旁若无人。“太守大人就是董卓提拔,当然不肯跟诸侯讨董卓,被定为反贼很正常!” “孙猛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这个讨逆将军是谁,大军过境,堪称秋毫无犯!” “听说是庐江来的,和这报纸一样,你看这上面的皖城风物,值得去看看!” ……陆远听着他们议论,对报纸的影响有了底气,顿时一策战马,随大军离去。大军到了城外就在原地停了下来,战马趴在地上打盹,士兵们靠着马肚子休息,对远处的喊杀声置若罔闻,只一心等待最终大战。陆远同样靠在马肚子上,暗暗盘算着时间。直过了一个时辰,远方的喊杀声渐渐小了,只有战鼓擂动,却也越来越无力。陆远神色一震,翻身上了战马,在大军中跑动,振臂高呼:“兄弟们,偃月鱼行,不接敌兵,冲锋!” 一个个士兵纷纷起身,手执长弓,精神抖擞,策马疾行,在奔行中组成战阵。阵型看起来与偃月箭阵一样,前方弧形如同半月,一路向前推进。一张张大弓在马上挽起,缓缓高举,箭头上寒光闪闪,夺人心魄。战场越来越近,已经能见到两支大军厮杀在一起,战事无比胶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嘶哑的惨叫声,短兵交击声不绝于耳,地面上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只有战鼓擂动,依旧在刺激着将士搏命。陆远手执神臂弓,不自禁血脉贲张,一马当先,看着前方距离,三百步,二百步,百步!一支狼牙箭陡然射出,随即战马转向,兜着圈跑到了大军最后。陆远的一箭就是号令,大群士兵的弓弦声砰地一松,箭矢铺天盖地,源源不断。偃月箭阵如同一个大磨盘,在战场的百步处疯狂转动,箭矢漫天,不分敌我!交战双方早都见到了这波新来的生力军,心思各异,正想着如何应对,便见到箭雨如蝗,瞬间不知多少人没了念想。战场上的骑兵被重点照顾,在第一时间遭遇打击,第三轮箭雨落下后,最后一匹战马也倒地身亡。一轮轮箭雨几乎毫无间隙,三轮箭雨,也只是三个呼吸的时间。这是讨逆军围猎狼群的标准,速度再慢,就会被狼群冲入大军,咬断士兵的脖子。孙坚在战场上破口大骂:“小贼,你是来助阵的吗!” 他向来身先士卒,此刻正在战场最前,胯下战马一样被射杀当场,不由勃然大怒。只是他话音刚落,眼中便只剩一片箭矢,直奔他而来,顿时再不敢多言,拔腿就跑,向南狂飙而去。张咨心急如焚,被两人堵在这里,岂不是死路一条,见到孙坚带队逃出战场,不由心头一狠,赌着最后一分胜算,带着大军喊叫着向讨逆军冲去。顶着箭雨,张咨的大军俨如在走一条血路,战场上厮杀良久,精锐步卒早已丢掉了盾牌,此时却纷纷在箭下亡命。张咨心头直滴血,披头散发,嘶声厉吼:“冲锋,阵斩此贼者,赏金万两!” 他一语发出,顿时为讨逆军指明了目标,不知多少士兵同时对准了他的方向,空中一阵寒光闪烁,彻底将他淹没。张咨直接成了一个刺猬,身上满是箭矢,连挣扎声都没有,便没了气息。孙坚看在眼里,不禁眼角一跳,拍了拍头上的红盔。此情此景,和他刚刚遭遇何其相似,都是被大量箭矢照顾,只不过他久在行伍,身手矫健,先一步逃了出去。他联想起之前陆远所说,一定要戴好红盔,否则都认不出来他,不禁疑神疑鬼,犹豫片刻,猛地一把将心爱的红盔抛飞。他再看战场,太阳穴又是一阵突突乱跳。只见三万多南阳精锐顶着箭雨前冲,留下满地尸体后,已经冲到了讨逆军五十步内,再有二十步,就可以投掷标枪。可讨逆军那轮大磨盘,却在转动中快速后移,箭雨不断,迅速拉开了距离,再次与南阳精锐相距百步。孙坚倒吸一口凉气,这根本不是阵战,而是屠杀,是狩猎!他第一次在皖城县衙栽了阴沟时,就看出陆远比他杀心还重,现在更明确了这一点。心中打定主意,这次合作之后,接走孙策,就远离陆远,不能一击必杀,绝对不可招惹。孙坚正感慨之际,南阳精锐终于彻底崩溃。战场上连拼杀的机会都没有,面都见不到就被一路射杀,他们哪还有斗志。此刻张咨已死,南阳精锐没了指挥,顿时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而讨逆军的箭阵却反扑回来,大磨盘转动,箭雨连连,一路碾压着驱赶他们冲向孙坚大军,逼他们与孙坚大军决战。三支大军如同猎手和猎物,在战场上你追我逐,终于南阳精锐残部和孙坚大军再次厮杀在一起。陆远看着战场上的满地狼藉,挥手止住了大军追杀,静看对面战况。典韦咧嘴大笑:“主公,我军阵斩逆贼张咨,该大贺啊!” “对,你部干得不错,你还差点干掉了孙坚!” 陆远咬牙笑道:“杀张咨这事,算来算去,还是算到了我们头上!” 典韦挠了挠胡子,疑惑问道:“主公,猎狼时,不就是先杀头狼吗,你不太高兴?”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你确实干得不错!” 陆远豪迈大笑:“我们奉旨讨逆,杀谁,谁就是逆贼!” 与此同时,大乔青纱遮面,骑着战马终于到了宛县,正赶上蜂拥逃难的人群。大乔心中一动,向着人们询问:“你们可知讨逆军在哪?” 一群逃难百姓不明所以,一路狂奔着,吵吵闹闹回应。“这里没有讨逆军,姑娘快点走吧,到汝南才能活命!” “孙坚杀进城了,谁敢留下,讨逆军肯定早跑了!” “姑娘,你带着战马,快点跑,孙坚没人性的!” …… 第75章 大乔行踪 南阳战场,战事已经平息。有了讨逆军这支生猛的弓骑兵出现,张咨的结局就已经注定。南阳大军最终被孙坚剿灭,只有部分精锐逃出战场,不知所踪。孙坚无意与他们硬拼,有意放纵,但依旧损失惨重,麾下三万精锐没了六千,骑兵无一幸存。陆远策马找到孙坚,热情洋溢道:“破虏将军,我们果然在南阳再会了!” “是啊,算老夫倒霉!” 孙坚一脸不耐烦,淡淡道:“策儿呢,把策儿还给老夫,老夫补充了粮草就走!” 他与南阳大军拼杀,都是拜陆远所赐,而且每次跟陆远对上,他都处于下风,心中对陆远既是厌恶,又有无力。陆远紧随其后,乐呵呵道:“几日不见,将军怎么生疏了,一起北上岂不是更好!” 他北上还有袁绍的威胁,现在手上攥着孙策这个筹码,怎么都得把孙坚拖下水!“一起北上?不方便吧!” 孙坚把声音拉得老长,愤愤道:“你们都是骑兵,老夫麾下却只有步卒,速度不一,怎么一起北上!” 他心中愤恨,本来自己麾下是有骑兵的,但陆远的精骑一出现,就不分敌我,一阵箭雨,将他的骑兵全部射杀。而且大战虽然惨烈,但有战阵依托,开始双方的损失并不大,只是胶着在一起。但陆远大军的箭阵,俨如收割生命一般,箭雨连连,他损失的六千精锐,其中近半是死在箭雨下的,他哪能不恨。“将军说笑了,骑兵下马,不就是步卒了!” 陆远哈哈大笑:“为了跟将军一起,我们讨逆军宁愿放缓马速,毕竟经颍川进陈留,不过七百余里,快慢也不差这几天!” 按照曹操的讨逆檄文,诸侯在酸枣会盟,隶属兖州陈留,他们现在身处荆州南阳,可以一路北上,不必再绕路汝南。孙坚微微皱眉,这混蛋是什么意思,赖上自己了不成。虽然猜不透对方心思,但跟这混蛋在一起,就绝对没什么好事!只是对方是骑兵,要赖上他,他还真甩不掉,关键是打不过。他正想着,就见黄盖鼻青脸肿,被许褚提了出来,恰如之前他摸进陆远军营时。黄盖一脸苦涩,向着孙坚施礼:“将军,幸不辱命……”“幸不辱命?” 孙坚一马鞭甩在黄盖脸上,指桑骂槐道:“本将令你寻找援军,你却寻了头狼回来见肉就抢,现在还有脸说幸不辱命!” 黄盖唯唯诺诺,不敢多言。陆远不以为意,笑呵呵道:“将军麾下傲骨难驯,陆某替将军管教一二,将军不会在意吧!” 孙坚冷哼一声,没有应答,看到进城补充粮草的程普归来,顿时高喊:“怎么样,有多少粮草?” 程普脸色一苦;“将军,库房里一点粮草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 孙坚脑中一懵,随即猛地盯向陆远,目光凛冽:“陆将军,你什么意思!” 他本来就没指望陆远能给他留多少粮草,却怎么也没想到,陆远竟然是一点都没留!“将军这是何意,你觉得我麾下大军,能带走粮草吗!” 陆远脸色一沉:“陆某本想守住粮草,再出城接应将军,可惜将军麾下不依不饶,以诺言相逼,要陆某尽快出军,现在粮草被刁民抢走,将军要怪罪陆某?” 他本就是睚眦必报的性格,黄盖跟他玩苦肉计,又用诺言要挟,虽然他碍于大局没有杀黄盖,但现在正好把这黑锅扔过去。孙坚将信将疑,看向黄盖喝道:“你威胁讨逆将军了?” 黄盖目光躲闪,一时不知所言。他是说了句狠话威胁,可没想到对方这么记仇啊!孙坚看他表情,顿时心中了然,不由勃然大怒,一腔怨气全都撒向黄盖,马鞭连连抽打:“本将怎么跟你说的,不要招惹陆家小贼,你竟敢置若罔闻!” 他抽打一顿,心中怒气稍缓,渐渐考虑起现实。大军北伐,现在短缺粮草,这会严重影响他的计划!他与其他诸侯不同,别人都有世家支持,但他却是寒门出身,一路从战场中拼杀出来的,没人供应粮草,全靠四处抢夺。之前杀王睿既有私怨,也是为了粮草,现在取南阳,同样是想把这里当做后勤补给,但南阳计划化作乌有,他还能北上吗!如果错过这次诸侯会盟,将来天下,跟他孙家还有什么关系!陆远轻咳一声:“将军如果为难,大军北上所需,陆某可以供应!” 孙坚沉吟片刻,轻叹一声:“说吧,陆将军有什么条件!” 天上不会掉馅饼,更何况这个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的陆扒皮,怎么可能轻易给他馅饼吃!而且军粮不在自己手上,难免束手束脚,受制于人。尤其是受制于陆扒皮这种,比他还不讲规矩的混蛋,他不得不谨慎。“陆某能有什么条件,将军对陆某成见太深了!” 陆远语气淡淡:“陆某只是仰慕将军,愿意资助而已,如果将军愿意,你我两军就此结盟,同舟共济!如果将军不愿,那就回去接着当长沙太守吧!” 孙坚眉头拧得老高,对陆远的话一个字都不信。这混蛋对自己哪来的仰慕,之前明知道是他,还不是差点把他当做偷菜老贼射杀。不过他一时也想不通这混蛋到底图谋什么,为什么总想跟自己绑在一起。按理说他凶名在外,人称江东猛虎,尤其是杀了王睿之后,人人忌惮,怎么就这混蛋浑不在意!只是现在让他率军回长沙,北伐虎头蛇尾,那么就是前功尽弃,之前谋划全部一场空,想要继续北上,就只能跟这混蛋结盟。最主要是孙策还在这混蛋手里!孙坚沉默片刻,一咬牙硬邦邦道:“策儿何在,老夫得先看看策儿!” 对他来说,要回孙策才是迫在眉睫,长子孙策与他最为相似,被他寄予厚望,现在被陆扒皮掳走这么久,始终不知情况,他心中着实担忧!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之后详谈。就算大军口粮暂时被人控制,但只要到了陈留,诸侯会盟,粮草就得由陈留太守张邈提供,吃张邈的,自然会摆脱这混蛋。陆远微微招手,向着许褚笑道:“去把孙郎带来,让破虏将军安心!” 没一会儿,许褚归来,手上提着挣扎不已的孙策,随手扔到地上。孙策脸色铁青,咬牙切齿,见到孙坚,终于心中动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神色悲愤道:“爹,孩儿给您丢脸了!” 孙坚身躯微震,心中泛起舐犊之情,却依旧老脸紧绷,冷声喝道:“策儿起来,你年纪还小,斗不过陆扒皮不算丢脸,现在伤势怎么样!” 孙策起身看了看许褚,恶狠狠道:“爹爹放心,孩儿伤势已经无碍,只是这混蛋每日灌孩儿鸡汤,孩儿将来必定百倍奉还!” 许褚一拍孙策肩膀,险些将孙策拍倒在地,哈哈笑道:“有出息,许某每日灌你一碗鸡汤,将来你得还许某百碗才行!” 孙策面无表情,并不应答。孙坚面露古怪,喝鸡汤怎么还喝出仇了?他来不及考虑这些,只看向陆远问道:“既然老夫已到,策儿就不劳陆将军费心了!” “将军太见外了吧!” 陆远不动声色道:“孙郎身受重伤,不宜乱动,如今刚刚有所好转,你就让他跟着你吃苦吗,这让陆某如何放心!” 掌握大军粮草,就可以控制他人大军,这点他早就想到了,只是当时他实力弱小,威胁别人只是取死之道,但现在他却可以放手施为。而且孙策同样是他的重要筹码,怎么可能随意送还。孙坚脸色一寒:“陆将军,你如此作为,是要逼老夫与你鱼死网破吗!” “没办法啊,将军行事,总让陆某心慌!” 陆远呵呵笑道:“初见将军时是在县衙,将军手按剑柄,不请自来,再见将军时是在军营,将军趁夜偷人,不问自取!将军扪心自问,陆某该不该慌!” 孙坚面沉似水,却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第一次他想要威逼陆远,趁着皖城空虚进县衙,结果却被擒下,被逼立誓。第二次他趁夜混进军营,是为了救出孙策,结果又被擒下,最终答应陆远合击南阳张咨。他每次行动确实都没什么诚意,最终也都是惨淡收场,但陆远却都放了他。孙策抱拳施礼,神色郑重:“爹爹,孩儿知道你为难,也知道陆贼心思,但孩儿愿意留下来为质,不了解他,将来如何报仇!” 孙坚顿时神色一慌,方寸大乱,匆忙道:“策儿,来日方长,不可胡言乱语!陆将军,老夫答应了,只要策儿安全,你我两军,就此结盟,一同北上!” 他心中凛然,只怪自己长子还是年幼,不知这混蛋的狠辣,竟然当面说要报仇!为了孙策性命,他再顾不得多想,只得直接答应下来,甚至连具体条件都没谈,生怕陆远当场杀人。陆远看了看两人,对他们的心思一清二楚。他当然不会杀孙策,只会好好对待,等孙策接管孙家大军。只是见孙策依旧未曾屈服,不由心中感慨,不愧是孙氏一族,这时代最传奇的家族。第一代孙坚起于微末,一路以军功起家,最终创下一片基业,成为这时代最狠的五零后!之后的小霸王孙策,完全继承了孙坚遗风,在孙家衰败后重新崛起,成为这时代最猛的七零后。再往后的孙权就不必说了,生子当如孙仲谋,堂堂东吴大帝,无人能出其右,绝对是这时代最强的八零后。孙坚见陆远沉默,心中依旧有所顾忌,匆忙问道:“陆将军,大军在此修整一日,明天起程,奔赴陈留如何?” 他投鼠忌器,再狠的心面对自己长子性命,也硬不起来。“陆某正有此意!” 陆远回过神来,取出一顶红盔,乐呵呵道:“这是将军头盔,我军打扫战场时找到的,现在物归原主!” 孙坚看着红盔,不禁眼角一跳,回想起之前场景,干巴巴笑道:“陆将军,老夫已经在与虎谋皮了,再带上这红盔,岂不成了插标卖首!” “将军是江东猛虎,谈什么与虎谋皮,明明是陆某为虎作伥才对!” 陆远一脸赤城:“不过陆某甘愿为虎作伥,与将军同仇敌忾,到时见了诸侯,就算是曹操袁绍,也得对将军礼让三分!” 他环顾四周,扬声大笑,把他的敌人都划给孙坚一份,不经意间,目光却陡然锐利起来,凝视远方的战场边缘。那里有一个身材纤细的骑兵,正策马向北狂奔。典韦循着陆远视线,抻着脖子张望,疑惑问道:“主公,是个逃兵,要去干掉吗?” 孙坚干笑一声:“陆将军果然狠辣,一个逃兵都不放过!” 陆远微微皱眉,一时没有多言。他只觉得那道身影像极了小乔,只是小乔不会骑马,怎么可能到这!而且一路上他与小乔和蔡琰都有飞鸽联络,小乔正在皖城主持造纸,不可能出现在这!他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便没再理会。正如他最早的誓言,今生只有三样东西不可弃,祖父于他的血脉亲情,并肩作战的同袍手足,为他束发的自家女子!战场边缘,大乔深深呼吸着没有血腥味的新鲜空气,拍着胸脯,惊魂甫定。女孩儿心中一阵酸楚,一路风尘仆仆,连骑马都学会了,抱着一线希望寻找陆远,结果遇到的还是孙坚的大军。而孙坚竟然如此狠辣,杀光了城内的守军就算了,外面战场上也是尸横遍野。大乔信马由缰,皱眉思索良久,终于打定主意。去陈留,那是陆远的目的地,她就等在陈留。女孩儿策马北去,眸光坚定,不时泛着异彩,胡思乱想间,俏脸滚烫。这次相见,她该怎么做? 第76章 谋算孙坚 秦时明月汉时关,滚滚黄河蓝蓝的天……”粗犷豪迈的歌声响起,大军再次起程,一路直奔兖州陈留。陆远带着讨逆军,在前方策马疾行,孙坚则带着大军紧随其后,撒腿狂追。由于人数众多,整支大军如同一条长龙,蜿蜒在官道上,龙头已经探进了豫州颍川,龙尾还在荆州南阳。龙尾处,孙家大军中。程普累得汗如雨下,抖着双腿向孙坚赞道:“主公英明,陆家小贼果然不可信,拿了少将军当人质,就不愿再付粮草,妄图甩掉我军!” “哼!陆家小贼的心思,岂能瞒得过老夫!” 孙坚同样累得双腿打颤,气喘吁吁道:“告诉后面将士,都加快点速度,战马耐力不如我们,坚持下就能追上陆家小贼,索要馒头!” 他看向黄盖喝道:“你留下来,尽量收集些战马,另外挑选青壮,补足三万大军!” 龙头处,讨逆军唱着军歌,斗志昂扬。陆远骑乘在战马上,听着歌声,等着前方斥候汇报,优哉游哉。周瑜陪在陆远一旁,拱手赞道:“主公英明,孙坚大军果然会主动追我们!” “这就是欲擒故纵,累死孙坚这个老家伙!” 陆远乐呵呵道:“我们要跟他一起行军,他偏要啰里啰嗦,总担心被我算计,现在我们带兵就走,他反而得卖命追赶,担心我们不给他馒头!” 周瑜心中大是佩服,思索一番,又皱眉问道:“主公,但这样只能壮大声势,孙坚与我们离心离德,怎么会帮我们应付袁绍,另外还可能有曹操!” 他也是刚知道不久,许褚和典韦竟然抄了曹操老巢,还可能砍了曹操老爹。显然此事极为隐秘,连他都被一直瞒着,但如果曹操老爹被杀,曹操岂会不知!杀了袁绍谋士还算好说,只会被袁绍针对,但如果砍了曹操老爹,那就是杀父之仇,肯定得刀兵相向。周瑜一想到这些,就不禁头大如斗,陆远在皖城一个小地方,竟然能得罪这么多大人物!“放心吧,孙坚一定会跟我们同仇敌忾,他躲不掉!” 陆远笑眯眯道:“孙策和馒头都在我们手里,他就得跟着我们!就算到了陈留,有张邈提供粮草,孙坚想要壮士断腕,不顾孙策性命来摆脱我们,我也另有手段逼他就范!” 对于曹操,他依旧未提,毕竟现在事情还不确定,担心也是多余。他只是准备好大战,如果曹操老爹真的不幸遇难,那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送曹操见他老爹。但这终究是下策,曹操是诸侯联盟的发起者,少了曹操,很多事情都会不可控。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见机行事。这时,陆逊策马而来,一路高声叫道:“兄长,乔家商行押运馒头来了,但我们行军太快,他们追不上!” “传令大军,溪边安营扎寨,等待补给,快马给周仓叫回来!” 陆远马鞭一指,为大军指明了安营地点,自己也策马奔了过去。乔家商行已经在汝南新建基地,生产馒头,有汝南陈氏支持,目前一切顺利,每三天为陆远押运一次馒头,保证大军后勤。陆远拍着陆逊肩膀,乐呵呵道:“现在掌握情报了,有什么新消息吗!” “老家没消息,乔家来的消息倒挺多!” 陆逊英姿勃发,笑嘻嘻道:“乔家招了近万私军进汝南,现在已经安稳了,只是乔家说随着我们北征,汝南补给有些困难。还有就是,乔家想要个将领,指挥私军!” 陆远微微点头,暗自思索起来。乔家招募私军是必然,各方关系处理得再好,终究不如自己手里有刀。随着大军北上,保证后勤越来越难是事实,而乔家也想要更多利益,言外之意,还想多建几个馒头基地。至于找自己要将领,这既是给自己安心,表明他们招募再多人,也会为自己所用,但同样也是乔家需要。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关键自己这也需要人手,现在还等着鲁肃能成功招揽黄忠呢。“给乔家回信,做好准备进颍川,许定会去汝南领兵!” 陆远呵呵笑道:“另外传信皖城,下一期报纸尽快发行,点评孙坚,着重讲下南阳大战,孙坚和讨逆军联手,合击反贼张咨,之后联军北上的事!” 补给点是他们共同所需,按他的行军路线,颍川正好,而他对颍川书院,以及颍川这个人才基地也极为期许。荀彧,荀攸,郭嘉,徐庶,陈群等等,颍川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才摇篮。让许定去汝南,是无奈之举,这些私军没有一个好将领,只会是散兵游勇,而他这唯一能空出来的,就是主掌后勤的许定。至于安排报纸,点评孙坚,就是为了逼孙坚跟在站在一起。第一期报纸已经发行天下,人尽皆知,等下一期出来,人们都会看到南阳这场大战,孙坚和讨逆军同仇敌忾。再加上孙坚现在与讨逆军一同行军,吃着讨逆军的口粮,说孙坚不是跟自己一起的,天下人谁会信!到时孙坚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强行解释,只会被说成朝秦暮楚,自取其辱。陆逊并未所想,直接领命而去。周瑜在一旁沉吟,心中大呼厉害,这回孙坚算是彻底掉坑里了。陆远拍着周瑜肩膀笑道:“公瑾,这回许定离去,后勤事务,就得交给你了!” “主公放心,周某明白!” 周瑜一脸肃然:“主公,报纸只能逼迫孙坚站队,让他无奈之下为我们所用,我们不妨再在补给上做点文章,收买孙坚麾下步卒,双管齐下!” 对周瑜来说,之前他名义上主掌后勤,但始终无事可做,连关于曹操的事都是刚刚得知,便可见他一直未得信任。现在能真正领军,即便只是后勤,也算是彻底融入到了讨逆军中,他求之不得。“此事就交给你了,你尽管放手施为!” 陆远笑盈盈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不必拘谨,许定一会儿就得前往汝南,你抓紧去交接吧!” 周瑜满心振奋,策马离去,他有太多抱负想要施展。周仓见周瑜离去,当即对陆远躬身施礼道:“主公,俺回来了!” “这次斥候军任务繁重,所以提前喊你过来!” 陆远向着周仓笑道:“你们先行进入颍川,打探下荀彧,郭嘉,陈群,司马徽,徐庶几人消息,尤其是陈群,随时与大军快马联系!” 颍川的人才太多,他能想到的,一时只有这几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其中荀彧,郭嘉,徐庶都是顶级谋士,让他心中期许,但他最看重的还是陈群,这个九品中正制,以及《魏律》的创始人。谋士谋时局,谋一时胜败,一代兴衰,但创立制度,却需要超越时局的格局眼光,是万世基业,长远智慧。至于颍川书院,这时候还在不在就未必了。周仓并未迟疑,躬身领命,带着斥候军扬长而去。他们是斥候,装备最好,身上钱财最多,无需等待后勤补给。大军一直修整到半夜,辎重吃食都已经补给好。孙坚终于筋疲力尽追来,哑着嗓子高喊:“陆家小贼,你还要脸吗,竟想甩掉老夫!” 陆远一翻身上了战马,振臂一呼:“传令大军,出发!” 第77章 颍川名门 大军浩浩荡荡,进了颍川郡治,阳翟。陆远荣光满面,饶有趣味地打量颍川风物,看着这个时代的人才交流中心。孙坚则是脸色铁青,横眉冷目。他依旧没有战马,凭两条腿跑了几天,好不容易追上陆远,结果刚吃上馒头,才知道他麾下步卒,正常速度赶路的,都在吃着包子。还是带肉的包子!“陆家小贼,怎么不躲着老夫了!” 孙坚义愤填膺,骂咧咧道:“你可知这是什么日子,竟然让老夫如此狼狈!” 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戏耍,满腔愤懑无处排解,只得化作口舌质问。“将军说什么呢,陆某何时躲着将军了?” 陆远面不改色,乐呵呵道:“将军不愿意与陆某同行,陆某岂会强人所难,但你扪心自问,几日口粮,陆某可曾短缺过!你别啃馒头了,尝尝包子,再看看报纸!” 他说着,报纸裹着包子,甩手扔给了孙坚。“报纸?” 孙坚一脸不屑:“你又弄出此物,鼓动人心,这次想对付谁?” 他吃着包子,只觉得肉香扑鼻,汤汁四溢,不由心中大赞,老脸稍稍缓和。可随手一看报纸,却不由脸色大变,全神贯注看了起来,口中包子也不香了。报纸上孙坚两个大字深深吸引着他,上面点评的人物赫然就是他,不禁让他心神大震。上一个被点评过的南阳太守张咨,当天点评,当天入土,而且还带着一身骂名。“勇挚刚毅,孤微发迹,虽有以下犯上之过,但响应天子号召,与讨逆军合击张咨,同仇敌忾,亦可谓之壮士。” 这是报纸对孙坚的评价,后面便是详细的南阳之战军情,只不过把阵斩张咨的功劳扔给了孙坚。孙坚脸色变幻,向着陆远喝问:“陆家小贼,你要用报纸对付老夫?” “将军何出此言,这是在赞誉将军啊!” 陆远神色自若:“你这是跑累了,快去休息吧,大军略作修整,之后就得直奔陈留了!” 孙坚呆了呆,再次看了遍报纸,上面确实没什么骂他的。勇挚刚毅,孤微发迹,这是说他为人勇烈,崛起于微末,都是实情,人尽皆知的事。以下犯上,是指他杀了荆州刺史王睿,但此事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本来就没想瞒着,更不屑去瞒,否则也不会以坐无所知应答,随便打发了王睿。后面就是赞誉了,赞他为壮士,甚至把他划到了天子阵营里,让他师出有名,确实没什么对付他的。可是有着张咨的前车之鉴,再加上陆远为人,总是让他心中发突,不知道陆远针对他布下了什么阴谋!“陆家小贼,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孙坚厉声质问:“老夫半生杀伐,什么阵仗没见过,你用报纸蛊惑人心,现在点评老夫,必然有诈!” “将军对陆某误会太深了!” 陆远长吁短叹:“陆某与将军联军,自然同仇敌忾,现在只是想为将军正名,下期报纸,会公开将军半生战绩,但如果将军不愿意,那么此事就此作罢!” 孙坚一阵疑惑,这混蛋会这么帮自己?可他想起自己一路浴血,几度出生入死,却只做到个太守,心头又不由复杂起来。他出身卑微,走上仕途全凭拼命,但当年与他一起作战的曹阿瞒,刘大耳等人,一个仗着祖宗余荫,一个靠着坑蒙拐骗,只不过经历几场战阵,就直接走上了仕途。如果真能将他半生战绩公之于众,以战功论英雄……孙坚目光略带殷切,试探道:“陆家小,呃陆将军此话当真?” 陆远随意笑笑:“全凭将军心意,你若是不愿意,此事就算了!” 孙坚尴尬笑笑,他习惯了以刀兵说话,让他开口求人,着实为难。正思忖间,他看到陆远战马,突然眼睛一亮,轻咦一声:“咦,陆将军的马鞍……”之前要么是在大战,他心弦紧绷,要么是卖命狂追,这次才看出陆远坐骑的异常,不只马鞍,还有马镫!联想起之前战场上讨逆军的英姿,那种驭马技术,简直比西凉铁骑还强,几乎人人堪比他这样的战场老卒。现在看到这些马具,终于让他心头明了。他大步上前,就要仔细查探,同时心头火热,如果他能有这样的马具……“将军,非礼勿视!” 陆远轻喝一声:“你现在没有战马,看了又有何用!陆某答应你,此次北伐结束,一定找机会将马具图纸给你!” 对于战马三件套这个技术,陆远心中清楚,他根本保不住。只要大军上阵,有心人都会发现异常,厮杀当中,一旦战马被人捕获,这个技术就会泄露,最终传遍天下。现在他要做得,就是抢占一线先机,在只有他拥有弓骑兵之厉时,尽可能地给自己捞够好处,同时尽量拖延技术外泄的时间。甚至面食发酵,纸张,活字印刷术都一样,随着乔氏商行的扩张,掌握技术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也都将不再是秘密。真正能让他领先于前的,是超越这个时代的视野和格局!孙坚讪讪一笑:“陆将军此话当真?” 如果能将他半生战绩公开,如果能让他得到这个新马具图纸,两个如果,彻底让这个江东猛虎心动了。“陆某可曾食言过?” 陆远脸色一沉:“将军好好想想,如果陆某是背信弃义之徒,你有几条命能活到现在!” 他在颍川事务颇多,对于孙坚的啰里啰嗦,也终于不耐烦了。孙坚想了想,尴尬笑笑:“好,老夫懂了,老夫先回去整顿大军!” 他转身就走,果决无比,看着黄盖脸色一换,开口喝道:“战马呢,一匹也收集不到吗!” 黄盖满脸惭愧,唯唯诺诺道:“将军,确实收集不到,宛县的战马都被刁民抢跑了!既然将军对这马具感兴趣,那末将晚上抢一匹过来,我们好好研究一番!” “闭嘴,本将说过什么,你都忘了吗!” 孙坚勃然大怒:“记好了,对陆家小贼,如果不能一击必杀,就不要轻易招惹!” 陆远看着孙坚走远,神色稍缓。这次连下两个重饵,孙坚必然会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他在街道上策马立足,静心等待周仓现身。没等多久,周仓便从角落里策马冲出,一路到了陆远身边。“主公,俺来了!” 周仓环顾左右,满是警惕道:“主公,有消息了!” 陆远看看四周,但见街道上大军正在修整,与百姓秋毫无犯,不由微微皱眉:“你紧张什么,好好说话,都有什么消息!” “主公,颍川世家林立,不可小觑!” 周仓小心翼翼道:“俺来迟一步,荀彧和其族人都被翼州牧韩馥接走了,郭嘉则北上投奔袁绍,只有司马徽,陈群,徐庶还在,但他们都不简单,背后都是世家大族!” “荀彧,郭嘉都不在……”陆远微微沉吟,随即乐呵呵道:“无妨,我们先去陈家看看,你别紧张兮兮的,我们有大军在侧,还怕什么世家大族!” 对于几人的世家背景,他心知肚明。扬州的几个世家,与赫赫有名的颍川荀氏,陈氏,司马氏相比,有如云泥之别。现在没寻到荀彧和郭嘉,但诸侯会盟时还有机会,当务之急是先招揽陈群。唯一遗憾是荀氏一族逃遁,那么颍川书院,必然已经不在了。典韦在一旁瓮声瓮气道:“小黑自从上次遇到孙坚,就被吓破胆了,现在还没缓过来,你都没看到刚刚孙坚被我们气成啥样!” 周仓大黑脸一晃:“你懂什么,俺烂命一条不在乎,但主公在这,俺能不紧张吗,谁知道从哪就会射出一支暗箭!” 陆远微微摆手:“行了,少废话,赶紧带路!” 大黑小黑见面就吵,众人都已习以为常。周仓在前带路,陆远带着陆逊,典韦,许褚,周瑜沿着街面行走,很快就发现了异常。街面上颇为冷清,但家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好像都在办喜事一般。陆远心头疑惑,向周仓问道:“这是当地习俗?” 周仓挠挠脑袋,一脸尴尬:“俺不知道啊,俺这几日带着斥候军打探消息,为了避开这些世家眼线,没怎么跟普通人接触……”他们没走几步,一群士子突然迎面而来。士子们手拿报纸,不知议论着什么,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看到陆远一行人,当即顿住脚步,打量起来。陆远正要上前询问,一群士子却齐齐躬身施礼。一个年长士子试探问道:“阁下可是陆将军?” 陆远微微点头;“正是陆某,几位有何贵干?” 那士子神色一喜,顿时恭恭敬敬道:“在下是陈家子弟,奉族中大公子之命,有请将军前去赴宴!” 周仓附耳低语:“主公,陈家是颍川巨头,陈家大公子,就是陈群!” “巨头?他拿头当巨头吗!” 陆远不以为意:“大军进城,哪来的巨头,走,去赴宴!” 陆逊小脸紧绷:“兄长,我们专门与世家作对,他怎么会好心宴请我们!” 周瑜则一脸凝重:“主公,暗箭难防,宴无好宴啊!” 第78章 除夕之夜加一喜 一行人跟着众多士子,直奔陈府。陆远执意要去陈家赴宴,众人都没办法。周瑜,周仓,陆逊都是脸色紧绷,小心戒备。只有典韦和许褚神色自若,浑不在意,俨如是去吃席一般。陆远回身看看,不禁微微皱眉,低声呵斥:“我们本来就要去陈府,现在人家主动相邀,这不正好吗,你们紧张什么!” 陈府他必然要去,既是为了陈群这位大才,也是为了讨逆军的后勤补给。至于众人所说的危险,他倒不在意,陈家除非疯了,才会在这时候招惹自己!周仓一脸局促,试探劝道:“主公,报纸行遍天下,人人都知道我们讨逆军对世家的态度,陈家怎么会引狼入室,其中必定有诈!” “胡说八道,谁是狼!” 陆远不为所动,沉声呵斥:“我们大军在侧,现在该害怕的是他们,你怕什么!” 周仓尴尬笑笑:“主公,俺不是担心自己,是主公你身系大业,不宜亲身犯险!” “放心吧,没事!” 陆远微微动容,乐呵呵道:“我若是连一个陈家都不敢去,还怎么和各路诸侯共商大事,谈什么未来大业!” 一行人不再多说,跟着陈家士子,很快到了一个高大的门楣前。但见前方门楼高耸,匾额巨大,上书一个陈字。大门外敞,里面一路婢女相连,花枝招展,直排到院子深处的客室。一个中年儒士在大门前翘首等待,一丝不苟。这是大汉最高规格的迎客礼仪。陆远微微眯眼,不得不说,单单是这份迎客规格,就让他颇为受用。他一路被各世家喊打喊杀,无论真假,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礼遇!中年儒士一身青衫,精神朗朗,相貌堂堂,长得斯斯文文,一缕山羊胡很是儒雅,眉宇间颇为亢奋。见着陆远,中年儒士当即长揖至地,热情洋溢道:“颍川陈群陈长文,见过陆将军!” 陆远一怔,这人竟然是陈群本人!他本以为这该是个陈府嫡系子弟,却没想到是陈群亲自相迎!这就不是迎客的规格了,而是迎接尊者或长辈。“陈兄快快请起,陆某何德何能……”陆远匆忙下马扶起陈群,心头微微疑惑,冷眼遭多了,此刻待遇,既让他受宠若惊,又不禁让他疑心起来,不知对方为何如此。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天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热情。而且周仓说得没错,人人皆知讨逆军对世家的态度,陈群就是在引狼入室!陈群神采飞扬,大袖一挥,豪迈笑道:“将军,诸位壮士,请!” 他亲自带路,边走边道:“想必将军有很多疑惑吧,请进客室,陈某自当为将军解惑!” “陆某一介武夫,许久未见过如此风雅了!” 陆远环顾两侧婢女,乐呵呵道:“皖城没有婢女,这等让妙龄女子以媚取人的盛景,陆某在乔家见过,之后乔家就许了婢女自由,也曾在鲁家见过,之后鲁家就被灭门了!” 他依旧在试探陈群,毕竟这份热情太过异常。“将军何必吓唬陈某,大军进城秋毫无犯,便可见将军心思!” 陈群轻声感慨:“陈某看着报纸上的皖城风物,也曾想还府上婢女自由,但这些女子无依无靠,赶走她们,她们还哪有生路!” 陆远微微思索,这倒是实情。皖城能够废除婢女奴籍,是因为能让女子自食其力,而颍川显然不具备这份条件。如果陈群有此心思,他倒要更高看陈群一眼了。一路寒暄着,众人终于进了客室,分宾主落坐后,一个个婢女带着道道珍馐,樽樽美酒前来,直将个个餐桌摆得满满当当。“陆某不通文墨,此情此景,还请陈兄解惑!” 陆远见婢女退下,陈群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索性不再寒暄,直入主题。“将军直来直去,陈某便与将军明言了!” 陈群亲自斟酒,取出一份报纸,神色激动道:“为了此纸,此纸已经发行两期,传遍天下,售价不过一贯,因此陈某断定,此纸成本不高!” 陆远一怔,竟然售价一贯,把价格翻了百倍,生意人果然心黑!他不禁看了看陈群,试探道:“陈兄是要买纸?” “将军小觑陈某了!” 陈群目光火热:“将军,蔡侯造纸,功盖天下,左伯造纸,扬名当世,而此纸若能推广,用于著书立说,传播学问,于天下人而言,功莫大焉,其功绩必不会小于蔡侯!” 陆远呵呵笑道:“陈兄想要这份名声?” 他当然知道纸好,无需陈群一直夸,他也想推广出去!不过知道了陈群为何这般热情,剩下就看陈群想要干什么了!“诚如将军所言,陈某的确想要名声!” 陈群侃侃而谈:“陈某立志扩建颍川书院,让寒门子弟得以读书,但荀氏走后,带走了大量藏书,连书院都不复存在。陈某原本心灰意冷,直到见到此纸,才终于得见希望!” 陆远微微动容:“所以你想要的名声,是用此纸著书,让寒门子弟能读书?” “将军觉得,从古至今,有寒门士子吗!” 陈群自斟自饮,淡淡笑道:“寒门子弟要读书,首先得有闲,不用劳作便有吃食供应,其次得有钱,以学富五车而论,需要六百名族人卖身为奴,才能买够这些书!”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振奋精神道:“将军能让皖城百姓人人有饭吃,有衣穿,陈某也想让家乡子弟人人有书读,守律法,知礼仪!” 陆远心头震撼,他倒没算过这些,只知道皖城识字的太少了,每一个都是宝贝。现在听陈群一说才明白,普通百姓根本读不起书,只有世家子弟才行,而他与各世家水火不容,自然找不到会识字的人来帮他。最大的原因还是书籍太贵,书写成本太高。就像蔡邕家藏书万卷,人人仰慕,是单单仰慕文化吗,还有财富!什么寒门士子,全都是忽悠穷苦百姓的毒鸡汤!他不禁重新审视陈群,这个一举推翻了举孝廉制度的人,格局胸襟果然不一样!陈群盯着陆远,目光殷切道:“陈某想要改改天下浊气,想要这份名声,还望将军相助,颍川陈氏,必会牢记将军恩情!” “陈兄,你有没有发现,报纸的笔迹每份都一样!” 陆远意味深长道:“你想要用纸张著书,靠着人为书写,何其艰难,但如果靠皖城技术,却易如反掌,到时别说是颍川百姓可读书,天下百姓都可读书!” 他随即将活字印刷术详细介绍一遍,并未藏私。毕竟活字印刷术只有和宣纸配合才有用,宣纸才是核心技术。陈群目光越来越亮,连连赞叹:“巧夺天工,真是巧夺天工!” 他本就聪慧异常,稍一细想,就理解了活字印刷术的原理。有印章发明在前,无论是活字印刷术还是雕版印刷术,都只是思路上的一个改进,把一个萝卜刻章变成一排萝卜刻章而已。“将军,你将此事告知,需要陈家做什么!” 陈群依旧目光热切:“将军是行伍杀伐之人,还请直言相告,只要陈家付得起代价,必不敢有任何推诿!” “陆某要在颍川经商,需要陈家支持!” 陆远乐呵呵道:“至于陈兄想要重振书院,何不去皖城开设书院,有整个庐江支持,书籍发行到全天下也易如反掌,颍川百姓同样会因此获益!” 他大概了解了陈群的性情,也不愿意再虚与委蛇。心中佩服归佩服,但条件却一样都不能少。像陈群这样的人,不到皖城为自己所用,着实可惜。这不是那种夺一城一域的谋士,也不是能冲锋陷阵的猛将,而是可以定规矩,掌尺度,提纲挈领的大才。而陆远需要在颍川建立他新的补给基地,此事也不容耽搁。陈群只沉吟片刻,便猛地一敲桌案,断然道:“好,陈某答应了!” 对他来说,这选择不难,他想要的就是推广书籍,本来只能计划到颍川,现在能推广到天下,大大超越了他的预期。至于前往皖城,这个更和他心意。当下乱世,颍川身处四战之地,荀彧都带着族人离去了,他能去皖城,刚好可以给家族留个退路。而陆远想要在此经商,这对陈家来说,只是顺手为之的事,不需要考虑!陆远会心一笑,颍川的布局敲定,现在只差找到徐庶和那位水镜先生!陈群举杯,朗声笑道:“将军,除夕之夜,得此喜讯,陈某要为将军加上一喜!” 第79章 我有个妹妹 陆远等人一脸呆滞。这是除夕了?怪不得满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他们一路北上,皆是马上行军,与百姓秋毫无犯,竟然连除夕都不知道!陆远微微沉吟,中平六年即将过去,新到来的不是中平七年,而是初平元年。轰轰烈烈的一年!这一年里,天下诸侯将董卓赶到长安,随即割据自治,大汉由此名存实亡!陆逊呆了呆:“那,我现在七岁了?” “对,你现在是真正的男子汉了!” 陆远重重拍着陆逊肩膀,乐呵呵道:“去帮为兄分担点大事,将士们都不知今夜是除夕,你去与他们同庆!” 他对陈群欣赏有加,现在不宜离开,幸好陆逊可以全权代表他。陆逊一丝不苟,神色振奋:“对,我现在是男子汉了,我要与将士们一起!” 陆远一个眼神,许褚连忙跟上陆逊,暗自保护。陈群看他们的样子,顿时心头了然,再次举杯笑道:“将军为国操劳,竟不知年关,陈某敬佩!” “南北驱驰,不知岁月!” 陆远唏嘘感慨:“我辈武夫皆是如此,让陈兄见笑了!” 陈群连连摆手,将酒水一饮而尽,向外招了招手。一个白面书生当即走入客室,年纪不到三旬,容貌很是俊朗,一身长袍看着像是儒士,却抱剑在怀,目光凛冽。陈群豪迈笑道:“徐福兄弟,去账面上支取十万贯,给讨逆军的将士们分了!这是陆将军给自己将士的赏钱,与陈家无关!” 白面书生抱剑领命,江湖气十足。陆远欠身称谢,心中暗赞陈群会做人。十万贯并不多,但在这年关场景,却能暖了将士们的心。而且陈群强调与陈家无关,显然不想被误会成收买军心。陈群自斟自饮,春风满面:“将军觉得徐福如何?” 陆远回想一下,笑呵呵道:“不卑不亢,气度不凡,却杀机凛冽,可见胸中自有韬略,但却藏着不平之事!” “将军慧眼,徐福正是陈某所说的一喜!” 陈群击掌赞叹:“徐福为人任性好侠,随水镜先生学习文韬武略,只因杀人而被官府通缉,现已改名徐庶。有心投奔将军,只要将军收留,必能成为将军助力!” 陆远一怔,刚刚那人竟是徐庶,而且还主动想要投奔自己!他之前想要收服一人,何其艰难!看来随着报纸传遍天下,他声名鹊起,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名声!典韦瓮声瓮气:“主公,这个徐福,呃不,徐庶和典某很像啊!” “你们经历确实很像!” 陆远满心欢喜,哈哈笑道:“你去告诉他,官府的事陆某担下了,但大汉自有法度,今后不可再擅用私刑,所遇不公皆有大军做主!” 典韦愣了愣,随即撕下一整条烤羊腿,转身离去。陈群呆呆看着典韦身形,由衷感慨:“真壮士也!” 陆远忍不住笑道:“我等粗鄙匹夫,平时随便惯了,陈兄见谅!” 意外收服徐庶,确实是陈群送他的一喜,至于徐庶的那点官司,只要身在讨逆军中,官府中谁敢来管!“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陈群神色郑重:“将军诗作,陈某都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仗剑杀贼,如果将军是匹夫,那陈某就不敢再称读书人了!” 他说着连连举杯,豪迈高歌:“秦时明月汉时关,滚滚黄河蓝蓝的天,壮士铁马将军剑,旌旗万卷冲长安……”陆远不免得意,看来讨逆军声名在外,陈群也知道他们的军歌了。“陈兄,陆某还有个不情之请!” 陆远呵呵笑道:“陆某有心拜访水镜先生,却不得门路,还望陈兄引荐!” 他做事不喜欢拖沓,既然现在只差司马徽,就想着一次把事办完。“此事简单,陆兄稍等!” 陈群乐呵呵道:“水镜先生为人,向来不愿意参与是非,将军要是恭恭敬敬求见,他肯定避而不见,陈某找他来吃喝,他反而会高兴前来!” 他向外招手笑道:“听到了吧,去安排下!” 陆远心中惊奇,牛人果然都有不凡癖好。他想着让陈群引荐,是为了礼仪,但听陈群的意思,礼仪越重,反而越难请人。不到半个时辰,一个老农走进客室。老农满脸皱纹嶙峋,随意落坐,向着陈群兴冲冲道:“好酒好肉,竟然现在才告诉老夫!” 陈群不以为意,笑眯眯道:“水镜先生,这是讨逆军主将陆将军,你看看其人如何?” 陆远怔了怔,这竟然就是水镜先生!卧龙凤雏,徐庶的老师!但这副模样,太接地气了吧!司马徽打量陆远,中气十足道:“很好,真的很好!” 陈群举杯笑道:“先生,将军是性情中人,你要是再当你的好好先生,怕是会惹将军动怒啊!” 司马徽眯着老眼,老气横秋道:“陆将军目光澄澈,眉宇硬朗,一看就是杀伐果决,雷厉风行之辈,真的很好!” 陆远恍然,这果然是个好好先生,不愿招惹是非!他不动声色,乐呵呵道:“先生可知皖城风物?” 既然陈群能被报纸吸引,愿意前往皖城,他也想试试司马徽。“知道,老夫正想去看看呢!” 司马徽老脸上皱纹绽放,呵呵笑道:“可惜老夫闲散惯了,只爱躬耕,出不了主意,管不了差事,不知皖城愿不愿收留!” “一介老农,需要出什么主意!” 陆远哈哈大笑:“皖城宗旨,凡是皖城百姓,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只要能遵守皖城律法,从不过问别人过往,更没有愿不愿意收留一说!” 他心中略微失望,这个好好先生,明显不愿为他出力啊。司马徽自斟自饮,慢悠悠道:“老夫如果去耍无赖,什么都不干,饿死了怎么办!” “仓廪足而知礼仪!” 陆远笑意更浓:“只要脸皮够厚,哪怕在皖城行乞都不会饿死!皖城百姓人人忙碌,如火如荼,纸张书籍卖遍天下,养几个乞丐,一点都不难!” 司马徽老脸一僵,还想问的话全都憋了回去。按照报纸所述,皖城只要不被外力攻破,养几个乞丐确实不难,而且只要还有把力气,有点活干,正常人谁会当乞丐。“水镜先生大才,何不出山扬名立万?” 陆远忍不住试探道:“如今汉室倾颓,董卓独霸朝纲,各地刺史不听调遣,互相倾轧,大汉正需要先生这等人物力挽狂澜啊!” “秦室也曾倾颓,最终天没塌!” 司马徽自斟自饮,随意笑道:“天没塌就好,老夫就一种田的,没领朝廷一文钱俸禄,卖什么命啊!” 陆远被噎了一下,他这套说辞不知鼓舞过多少人心,唯独在司马徽身上毫无用处。不过司马徽倒也看得透彻,你方唱罢我登场,城头变幻大王旗,种田的终究要种田,凭什么给姓刘的卖命!他没再多说,对这种明白人,即便周公吐哺也难归心。但凭着司马徽的名声,如果能去皖城,就算不为他所用,也能帮他吸引人才。说不定今后皖城,还能多出几个卧龙凤雏!陈群眉飞色舞,将自己要在皖城开设书院的事情讲了一遍,随即向着司马徽笑道:“颍川四战之地,难以万全,先生当与陈某同去,不可推辞!” “怎么见酒就多,多了就疯!” 司马徽一脸无奈:“老夫碰上你这酒疯子,连自己做主都不行了?” 看得出来,陈群的酒量极差,但人缘极好,与司马徽亦师亦友。陆远趁热打铁,哈哈笑道:“那么此事就定了,陈兄与先生同去皖城,陆某安排人手护送!” 不等两人回话,陆远又向着周瑜笑道:“公瑾,你来操持此事,务必保证陈兄与先生的安全!另外商行进了颍川,多与陈家走动!” 司马徽微微皱眉:“怎么还有商行?” “先生不必管这些俗事!” 陆远云淡风轻道:“先生志存高远,种田就好,商行只是为了大军的后勤补给!” “这怎么能是俗事,这是陈家多少人的性命啊!” 司马徽长须抖动,终于动容:“将军身边除了乔家,哪有世家能够幸存,现在陈家有用,将军在这谈笑风生,等陈家没用时,将军就要挥起屠刀了!” 陆远哑然失笑:“先生这是什么话,陆某岂是过河拆桥之人!” 他心中不禁嘀咕,看来自己往日作风,还是给人留下了阴影,空口白牙,终究难以让人信服。不过扪心自问,司马徽说的没错,如果颍川到了他手上,他肯定容不下各世家摆布官府,鱼肉百姓。就算对陈群惜才,也依旧会对陈家下手,和之前对周瑜的周家一样。司马徽老脸紧皱,看向陈群:“长文,你怎么不想想,将军为何能容得下乔家?” 陈群眯了眯醉眼,一拍脑门,笑吟吟道:“将军,陈某有个妹妹……”陆远似笑非笑:“一个怎么够!” 第80章 第十九路诸侯 夜深人静。陆远辞别陈群,带着众将回到军营。一辆马车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由陈家人护送。直到军营的中军大帐,几个婢女护着车中人进了帐中,随即各自离去。周仓挤眉弄眼,贱兮兮道:“主公,这是三夫人吧!” “对,三夫人!” 陆远哈哈大笑:“除夕之夜,喜上加喜,陈家盛情难却啊!” 他心中却一阵无语,陈群为了心安,硬塞给他一个表妹。美人当然人人喜欢,但关键他还没见到对方样子啊!他在酒桌上趁热打铁,陈群也在酒桌上把联姻敲定。偏偏他对世家的态度举世皆知,想让陈家把皖城当退路,就得给陈家这个定心丸!结果就是陈家用最低规格的送嫁礼仪,直接把新人送了过来。“主公,快去休息吧!” 周仓嘿嘿笑道:“俺进城打探时听说过,三夫人是徐门显贵,颍川第一美人……”“滚蛋,大事要紧!” 陆远呵呵笑道:“这次斥候军直奔陈留酸枣,没具体任务,只管放心玩乐,打探所有消息,等大军到后,再及时与我联络!” 他心头也一阵热切,想赶紧看看这位颍川第一美人的样子。但袁绍的威胁没解除,更不知道曹操是敌是友,去酸枣只能见机行事,这时候不把事情安排好,总是心中不安。周仓还是第一次接到这么简单的任务,咧嘴大笑,领命而去。他根本想不到,这任务一点都不简单,酸枣如今不知得有多少消息等着他。“主公,这该是四夫人!” 典韦抻着脖子向大帐中看了一眼,瓮声瓮气道:“乔家大小姐还在皖城等着呢,这事儿万一弄错了,容易后院起火啊!” “大乔……”陆远脑子嗡地一下大了,轻斥一声:“什么乔家大小姐,揽二乔纯属谣言,之前是公瑾传的,以后少提!” 他匆忙看看众人,见众人都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不由暗怪典韦糊涂,这事怎么能乱说。他知道典韦性情,生性疏阔,觉得这些都不是外人了,可他还得考虑大乔名声啊。典韦挠了挠胡子,恍然大悟,悄声嘀咕:“这倒也是,主公已经揽二乔了,现在得控制谣言才对!” “主公,这个揽二乔谣言的黑锅,周某背得腰疼啊!” 周瑜一脸憋屈,感慨道:“经此一事,今后要与主公联盟的世家,肯定都会效仿陈家,提前选好族中美人。说起来,周某也有一位姐姐……”陆远一怔,此事还能有这效果?要是真能靠联姻吞并天下,各家都像乔家一样规矩,他倒甘之如饴。但这怎么可能,乔家无男丁才会毫无保留地支持他,大部分世家依旧会视他为大敌!“公瑾莫开玩笑,先说你的事!” 陆远正色起来:“断益要厉,你明日便安排陈群和水镜先生南下,以免迟则生变!事后你就留在颍川,掌管商行大军,务必审时度势,保证前线将士们的粮草供应!” 周瑜呆了呆,这么快,自己主公果然雷厉风行!不只是安排别人南下快,对自己的安排也同样快。他才刚刚接掌后勤军不久,现在就可以独自领军了!陆远随手在虚空指点,肃然道:“公瑾你看,我们的商行由庐江进汝南,现在进入颍川,这是最后一线补给,你懂这其中意义吗!” 周瑜脑中地图翻转,眼睛越来越亮。“主公是要让周某钉在颍川!” 周瑜眸光雪亮:“商行随大军行军,各处扎根,都是主公的钉子,主公要以大军为商行开路,让商行紧紧扎根在豫州!” 他本就是智多近妖之辈,想着乔家商行扩张的版图,与大军行军路线完全一致,当即知道了陆远的心思。最后一线补给,始终有大军撑腰,无往不利!现在则由他来驻守!“知我者,公瑾也!” 陆远豪迈大笑:“一年内,大军在侧,你尽可以放手施为,之后这里能起多少大军,得多少民心,就看你的手段了!” 讨逆军终将离去,但商行却会扎根下来,并各自有大将领兵,训练青壮,迅速发展。他们钉在各地,都是陆远的隐藏力量。周瑜眸光火热:“主公放心,周某必不辜负主公期望!” 对他来说,这才是他施展拳脚的地方。跟在陆远身边,他只能行阴谋,做小事,离间一下孙坚大军等等,终究无法一展胸中抱负!“此地处于风口浪尖,只有公瑾你能让我放心!” 陆远呵呵笑道:“你自己盘算吧,我对此也没有明确计划,具体还要看时局发展!” 周瑜郑重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陆远看向徐庶,笑呵呵道:“元直初来,大军的规矩能适应吗!” “主公放心,徐某都懂!” 徐庶略显拘谨,恭恭敬敬道:“徐某之前任性好侠,这才闯下大祸,但现在追随主公,奉旨讨逆,进京勤王,绝不会再意气用事!” 他依旧一副书生模样,手持宝剑,但江湖气却少了许多。“元直先掌管后勤,与公瑾交接吧!” 陆远乐呵呵道:“你虽然有经天纬地之才,但投身行伍,就要先学行伍规矩,令行禁止,赏罚分明,以军功战绩立身!” 在他记忆里,徐庶一出世便震惊天下,并没有徐庶过往。但他要用徐庶的头脑,而不是徐庶的武艺,就得先将徐庶身上的江湖气去掉。徐庶满心感激,能直接掌军已经出乎他的预料,领命后便与周瑜交接去了。典韦和许褚面面相觑,许褚忍不住问道:“主公,许某和大黑呢!” “你们……吃喝去吧!” 陆远迟疑一下,随口应付:“你们俩任务最重,监督好兄弟们,吃好喝好,随时等待上阵杀敌!” 许褚眼睛一亮,勾着典韦肩膀,领命而去!“怎么样,为兄没骗你吧!” 陆远拍着陆逊肩膀,笑呵呵道:“你看,过年了,为兄就给你娶了个新嫂嫂!” 陆逊脑子懵了懵,没骗是没骗,但这话还是不太对劲啊……“你的任务最重!” 陆远不给陆逊思考时间,郑重其事道:“传信给皖城,说下皖城书院,乔家商行的事,第二期报纸尽快发行,第三期报纸,好好评一评我们讨逆军!” 他虽然通过南阳一战,声名鹊起,但与袁绍这个大敌相比,还是差得太多。陆逊来不及思考其它,小脸一绷,正色问道:“兄长,如何评法?” “第十九路诸侯!” 陆远悠悠笑道:“只要这个效果,不计说法!” 他虽然有心与诸侯会盟,但袁绍和曹操却未必愿意带他。只有用舆论造势,让民声鼎沸,把此事做成既成事实才行。到时人人皆知讨逆军奉旨讨逆,是诸侯会盟的第十九路大军,袁绍捏着鼻子也得认。陆逊一脸认真,领命离去。“第十九路诸侯,足够了!” 陆远暗自呢喃一声,再次看向中军大帐,心头热了起来。诸事安排妥当,该看看颍川第一美人了…… 第81章 颍川第一美人 中军大帐。一张羊皮地毯,一个炭火盆,没有任何多余摆设,与普通士兵的帐篷一般无二。只是此刻却多了一个女孩儿,俏生生站在地毯旁。女孩儿一身红裙,个子很高,两腿笔直修长,身姿窈窕,很是惹眼。她的长相也极为迷人,一双新月眉拢着一对丹凤眼,清纯中带着几分英气,眼眸深邃,却难掩其中傲气。陆远认真打量着女孩儿,心头一喜,柔声笑道:“你叫徐凤娇?” “你干嘛这么看我,没见过美人吗!” 徐凤娇一脸傲然,脆生生道:“你连我名字都没记住,干嘛要娶我!” 陆远顿时来了兴趣,这样性格的女孩儿,他还是第一次见。“不错,真不错!” 陆远乐呵呵道:“你在陈府屏风后偷看我,之后自愿前来,这好像不是我强娶啊!” 徐凤娇俏脸一红,美眸扑闪:“你怎么知道?” 陆远哈哈大笑:“我是行伍老卒,岂会被人轻易窥视,而且你身形这么突出,想不知道都难!” 徐凤娇满面娇羞,咬了咬嘴唇嗔怒道:“我光明正大,才不是偷看,而且你这里什么都没有,一看你就是毫无诚意!” “中军大帐,自然得和士兵一样!” 陆远笑着解释:“只有和士兵感同身受,才能知道他们所处环境,判断他们体力耐力,由此做出正确决断!” 他随即大步向前,笑吟吟道:“但现在有了你,就不一样了!” 徐凤娇顿时一慌,双手抱怀,紧张兮兮道:“你想干嘛!” 她环顾四周,见着炭火盆,当即色厉内荏:“你敢乱来,我就把火盆踢了,把你的大帐点着!” “怪不得颍川第一美人,至今没嫁出去!” 陆远哑然失笑:“踢吧,看看是大帐先着,还是你的裙子先着!” 徐凤娇看着火盆,悻悻躲开了视线,猛地一脸羞愤:“你胡说什么,之前是我不想嫁,不是嫁不出去!” 她环顾四周,却再也找不到凶器了。陆远眉开眼笑:“你还不承认,颍川女子看着战乱要来,都在急着外嫁,只有你嫁不出去,被你表兄硬塞给了我!” “什么叫硬塞,你怎么能说得这么难听!” 徐凤娇不由急了,硬邦邦道:“要不是郭嘉说袁绍多谋寡断,我说不定就……”陆远一怔:“你知道郭嘉在哪?” 他之前问过陈群,陈群只说郭嘉隐居了,见不到明主不会出山。陈群执意为郭嘉保密,他也不忍逼问,但现在却见到了希望。自己的女人,不就应该帮自己吗!“你对我客气点,我就告诉你!” 徐凤娇下巴一扬,美眸顾盼:“要快点,晚了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陆远摇头失笑:“娇儿,此番礼仪太过寒酸,确实委屈了你,为夫今后好好待你,这样行不行?” 他从不受人威胁,无论男女,但这女孩儿着实有趣,他也忍不住玩笑起来。徐凤娇神色稍缓:“这还差不多,告诉你吧,郭嘉说了袁绍的坏话,害怕袁绍报复,已经藏起来了!” 陆远呆了呆:“所以你不知道郭嘉在哪?” 徐凤娇媚眼一瞟,笑盈盈道:“我知道啊,郭嘉就藏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 陆远呆滞片刻,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揽住女孩儿腰身,巴掌拍下,似笑非笑:“你可真聪明,但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夫君!” “你要干嘛!” 徐凤娇屁股一疼,娇羞无限:“你是将军,怎么能这么无礼,快放开……唔!” 她话没说完,娇嫩的红唇已被吻上,霸道且猛烈,不由让她脑中一阵眩晕。等她反应过来,身子不禁一阵发软,一只大手不知何时探进裙内,正在她娇躯上游走。陆远身形一转,躺到了羊皮上,大氅轻飘飘落下,盖住了两人身形。徐凤娇浑身滚烫,美眸慌乱,结结巴巴道:“你,你等等,我们还没有放爆竹,没有喝合卺酒,没有洗漱,没有……”陆远深情款款:“娇儿,你为何而来!” “将军俊朗,丰神如玉……”徐凤娇俏脸娇艳欲滴,心慌意乱:“报纸上还有将军的文韬武略,我心中仰慕,就跟嫂嫂说了,可是,可是我们还没有爆竹啊……”陆远怔了怔:“这跟爆竹有什么关系!” “我白天就是在家准备爆竹……”徐凤娇语气软软:“你先把手拿开呀,我胸口好疼,我们还没放爆竹,没喝合卺酒,没沐浴更衣,祷祝神灵,现在不能这样……”陆远呆滞片刻,还是没想通这和爆竹有什么关系。他从未尝试过揣测女孩儿心思,就如蔡琰所说,他懒得去猜。“好,明天把我们没做的都补上!” 大帐内衣衫寥落,春潮涌动,女孩儿的抗议声渐渐停了,只有娇羞的嘤嘤低语。“夫君,千万别忘了合卺酒,你别一直看啊,我害怕!” “腿长不好吗……呸!你才是大胸妹,你轻点!” “啊!你别动,真的好疼!” ……温柔乡中,时光飞快。日出日落,转瞬三天。三天里,陈群和司马徽已经南下,而乔家商行则大张旗鼓进了颍川,开始为大军就地供应后勤,更有报纸轰轰烈烈,再一次席卷天下。最重要的,是周仓从酸枣传来了消息。中军大帐,徐凤娇默默为陆远束发,温情脉脉道:“夫君,一定要走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陆远语气毅然:“为夫身在行伍,能得三日清闲,有娇儿相伴,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徐凤娇黯然:“夫君是战场杀伐之人,娇儿知道留不下你,可是就不能晚点走吗,我们才刚刚……”“美人如玉,傲气天成,为夫也不舍得走!” 陆远抚着女孩儿脸颊,柔声安慰:“只是世道艰难,你我都身不由己,这大争之世,更容不得你我儿女情长!” 徐凤娇咬了咬红唇,悻悻低语:“夫君喜欢娇儿傲气,怎么还总让人家……那样服侍!现在娇儿愿意了,夫君却要走!” “来日方长,到皖城等我!” 陆远刮了刮女孩儿琼鼻,笑吟吟道:“等为夫回了皖城,好好补办一场我们的婚礼,之后天天让你那样服侍!” 徐凤娇俏脸陡然一红,款款偎了一福:“夫君保重,娇儿在皖城等夫君凯旋!” 陆远看着外面晨曦升起,大氅披肩,扬长而去。徐凤娇犹自沉吟:“无思甫田,维莠骄骄。无思远人,劳心忉忉……”大帐外,旌旗猎猎,战马嘶鸣。一个个讨逆军将军精神抖擞,整装待发。陆远振奋精神,策马在大军前呼啸而过,战刀高举:“兄弟们,陈留酸枣,出发!” “必胜!” 近万将士齐声呐喊,声势冲天。战马轰隆隆冲出阳翟,马蹄咆哮,北风呜咽,吹走了最后一丝离别情绪。“美人泪,杯中酒,天下任,丈夫肩……”伴着粗犷豪迈的歌声,大军一路向北疾驰。典韦策马追上陆远,疑惑问道:“主公,我们不是要等下一期报纸吗,怎么提前出发了?” “周仓来消息了!” 陆远漫不经心道:“酸枣城内,现在还没有大军前去会盟,只有曹操独自在,我们要抢第一个,这样才能把握主动!” 典韦抓了抓一脸大胡子,沉思半晌,依旧疑惑:“主公,你还是担心袁绍使坏,讨伐董卓不带上我们?” “与袁绍无关,是曹操!” 陆远随意应付道:“还记得你和许褚干的好事吧,之前我们没机会,但现在有了,所以要抢先进城,随机应变!” 之前典韦和许褚端了曹操老巢,却无法确定曹操老爹死活,也无法判断他们跟曹操是不是死敌!当时他名声不显,对曹操动手影响太大,只能随机应变,但现在他却多了一条路!典韦没心没肺,随意想了想,就没再当回事,只咧嘴坏笑:“主公你看,孙坚又开始追我们了!” 陆远回头看看,也不禁哈哈大笑:“让他追,就这么吊着他,累死这老家伙!” 他已经用报纸给了孙坚甜头,详述孙坚半生战绩,还有馒头吊着,每日发一次口粮,再加上孙策在他手中,孙坚就必须得跟紧他们。天下人看了报纸,都会认为孙坚与他同仇敌忾,再看看此时他们行军间同进同退,到时孙坚只会百口莫辩,那就不是只跟一时,而是只能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了!“主公放心,典某懂!” 典韦嘿嘿笑道:“他们在阳翟弄了些战马,已经被我和许老弟悄悄干掉了,孙坚现在还是得跑步跟着!” 陆远愕然,这是之前的计划,典韦竟然执行到现在。这样一来,孙坚还真是够倒霉的。实际上事已至此,孙坚已经咬钩,脱不得身,就算让孙坚骑上战马也无妨!陆远没再理会此事,继续带着大军驰骋。颍川阳翟距离陈留酸枣,总行程不足四百里。大军在官道上蜿蜒盘桓,一路高歌,向着酸枣挺进。昼行夜宿,四天后,大军终于到达酸枣城下。酸枣城门紧闭,城墙上旌旗遍布,人影晃动,一个个守城士兵惊疑不定,看着气势汹汹的讨逆军将士。讨逆军将士们纷纷勒住战马,在城下驻足,“唏律律”的战马嘶鸣声响成一片。陆远横刀立马,打量酸枣城墙,不由心潮澎湃。他筹备这么久,终于到了这风起云涌之地,可以在此会一会天下群雄了!陆远正要叫关试探,酸枣城上,却突然战鼓擂动,咚咚作响。守城士兵顿时刀枪在手,一个个如临大敌般盯紧了讨逆军将士!一员大将登上城墙,目光凛然,开口厉喝:“何方大军,竟敢擅自入境!” 典韦神色一狠:“主公,果然事发了,曹贼不让我们进城!” 陆远脸色一沉,眸中火焰升腾:“大军奉旨讨逆,敢拦路者,皆为逆贼!” 第82章 曹操当年落魄时 酸枣城下剑拔弩张,一片肃杀。陆远引着大军缓缓后撤,准备最后的冲锋。这是他早就定好的计划,杀了袁绍谋士,事情还有缓和余地。但如果真是误杀曹操老爹,与曹操结下了杀父之仇,那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送曹操见他老爹!毕竟酸枣城内,现在还没有其他会盟大军,这是最佳时机!只不过这是最坏的一步,事情败露后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马蹄刨地,一匹匹西凉战马低声呜咽,它们是最优质的战马,会感受到大战的气息,因即将到来的杀戮而兴奋!千钧一发之间,酸枣城门却突然轰隆隆开启了。一个黑衣汉子从城门快步冲出,衣衫不整,踢踏着鞋子,额头上冷汗滚滚,冲着城头叫嚷:“文谦,快住手,自家人,自家人!” 陆远一怔,文谦,原来城头大将就是乐进!那么能指挥文谦的是谁,不言而喻!“曹操!” 陆远轻喃一声,不由眯眼打量起来。只见曹操身材不高,体格不壮,衣衫不整,略显颓唐,不仔细看,堪称貌不惊人。但曹操一双眼睛狭长有神,眉宇疏阔,显得很是豪迈,奔跑之间大袖飘飘,虽然略显焦虑,却依旧气度非凡。这份气度,没有一丝阴险狡诈,反而是胸襟宽广,豪迈不羁!这应该就是曹操现在的性情,此时的他刚刺杀董卓失败,逃出京城不久,对大汉一片赤诚,却一直境遇不佳!此时的曹操还没有常年指挥千军万马的经历,养不出那份颐指气使的霸气。典韦听到陆远的话,顿时恶声恶气:“主公,这就是曹贼吗,来得正好!” 许褚长刀出鞘,一声不吭,显然和典韦的想法一样,苦主找上门了,干脆一刀两断。人死了,恩怨自然就化解了!“先不要妄动,静观其变!” 陆远不动声色:“你们看他神色,像是见杀父仇人的样子吗!” 如果对方是别人,结了这个仇,陆远自然二话不说,直接杀人了事,免了后患。但杀曹操本来就是下策,如果能有缓和余地,他更愿意化干戈为玉帛。看现在情形,曹操要么是忙于号召天下诸侯讨董卓,不知道谯郡老家的变故,要么根本就是误会一场,典韦和许褚没杀曹操老爹。不过自己杀了曹洪,这个却是实实在在的大仇,早晚得解决!陆远正想着这些,曹操已经跑到了大军面前。“陆将军,陆将军息怒!” 曹操气喘吁吁,连连摆手,咧着嘴苦笑:“将军,在下曹操曹孟德,久闻将军大名,刚刚知道将军前来,有失远迎,险些酿成了大祸!” 他四下看去,只见一个个将士横眉冷目,杀气腾腾,不由暗暗咂舌。看报纸时他就觉得,这个最近声名鹊起的小辈是个杀星,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这个杀星路过南阳,就给张咨宰了,现在到了酸枣,一言不合,就要刀兵相向。而这支军队则更让他震惊,一个个士兵如狼似虎,气势汹汹。这样的气势他只在皇甫嵩麾下时感受过,绝对个个都是百战精锐,行伍老卒。一匹匹西凉战马,一身轻甲,长枪,强弓,腰刀一应俱全,百战精锐加上这样的配置,简直比凉州铁骑还要强势!不自觉间,就让他心中矮了一分。可关键是,自己是矫诏,这小辈应该也是矫诏,自封个讨逆将军。都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这小辈不请自来,到底什么意思!“原来是曹校尉,久仰了!” 陆远面不改色,试探笑道:“曹将军刺杀董卓,为天下除贼,是天下义士榜样,陆某早就有心拜访将军及令尊了……”无论是灵帝封曹操的典军校尉,还是董卓授予曹操的骁骑校尉,都可以称为校尉,模糊一些,也免于尴尬。陆远主要想问的还是曹操老爹的情况!曹操呆了呆,这算什么话!他刺杀董卓,说一声义士不为过,但他现在最大的名望是发布讨贼檄文,号召天下诸侯共讨董卓。之前刺杀董卓那点事算什么,何况还是个刺杀未遂。要拜访他是客气话,但还要拜访他爹,这客气过头了吧!难道庐江郡的风气,就是如此客气?“区区小事,在陆将军面前不值一提!” 曹操定了定神,笑眯眯道:“家父看了报纸,也对将军赞赏有加,总想见见将军,说同样是为国讨逆,就不该分彼此!” 他借力打力,趁机试探,很是老辣。陆远心中一松,却没理这茬,只乐呵呵道:“那就叨扰了!典韦,把礼物拿出来!” 典韦挠挠头皮,一脸疑惑,什么时候准备过礼物啊,明明是准备进城杀人的。曹操心思玲珑,知道礼物只是客套,顿时豪迈大笑:“先进城再说,将军,请!” 他随意之间看到典韦,不由心中一震,暗赞一声好壮士,气势摄人心魄,简直是一头站着走路的棕熊!陆远翻身下马,随曹操一起行走,其余大军却依旧在马上,控制着马速,紧随其后。曹操心惊胆战,这是要干嘛,怎么看都像是要骗城一般!南阳城墙怎么破的他不知道,但知道这些精骑进了城内,南阳守军就无一幸免。他看看陆远,试探笑道:“将军,这是?” “道路拥挤,下马不便!” 陆远笑呵呵道:“听闻曹校尉族中豪杰辈出,陆某仰慕已久,还请曹校尉引荐!” 虽然曹操老爹的事解决了,但曹洪的事还得确认一下,就算这事漏洞不大,但毕竟涉及曹操亲族。曹操心中一阵迷茫,这个小辈什么毛病,怎么查起他家谱来了。刚刚说要见他老爹,现在又要见他同族兄弟,他们哪来的这份交情!自己出身屡屡为人嘲笑,但凡有点礼貌,就不会相问,难道这个小辈不懂?还是说庐江风气,就是这么客气……“曹某出身卑微,此事人尽皆知!” 曹操沉声感慨:“此次举事,多得族中兄弟帮助,元让,妙才,子孝各自引兵前来,可惜子廉一代将才,却死于豫州黄巾之手,将军若想见他,遥祭一番即可!” 他一口气说完,心里想着全都点明了,免得被这小辈再絮絮叨叨相问。“豫州孔伷这个废物!” 陆远勃然大怒:“堂堂刺史,竟然连黄巾军都对付不了!陆某正是听闻子廉将军忠义无双,才想着拜访,没想到竟然惨遭毒手了!” 他心头不由再次一松,曹洪的事竟然会落到豫州黄巾军身上,那他岂不是可以和曹操把酒言欢了?城头上的人是乐进,曹操麾下应该还有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李典。按周仓情报,城内大军不足五千,大量都是临时招募的青壮,曹操目前的实力仅仅如此!这样他们确实可以把酒言欢!不过他对于曹操坦诚家事,也不禁心生敬佩。按说曹操出身阉宦之后,没人会愿意主动提起,曹操却可以面不改色说出,由此可见一代枭雄的心胸!“将军,将军慎言!” 曹操一脸无奈:“现在董贼势大,西凉铁骑横行天下,我等需要联合一切力量讨伐才行!而豫州刺史已经响应诏书,将与我等共讨董卓,大家皆是盟友!” 无形之中,他再次试探,直接把陆远说成了盟友。但他心中却一阵鄙夷,庐江风气果然如此,肆无忌惮,想到哪说哪!只是这支大军实在强横,让他放不出狠话!众人刚到城下,城上乐进突然探出头来,一本正经道:“主公,你娘喊你回家吃饭,你要是饿了,就眨眨眼!” “我没被绑架!” 曹操语气不善,显然是在强压着怒气。他随即向着陆远尴尬笑道:“将军见笑了,曹某招揽天下壮士,他们未经过官场,不知规矩,往往爱胡言乱语!” 陆远哑然失笑:“无妨,初出茅庐时都一样,但他们将来肯定能成一代名将,这位文谦将军也算急智,曹校尉要是真被绑架了,或许能因此获救!” 他心头感慨,看来什么名将都是一步步练出来的。孙策会把他的武艺当妖法,周瑜也在他手上屡屡吃瘪,徐庶像个仗剑走天涯的江湖侠客,这个乐进就不知道混哪条道,说的什么切口了!典韦看着城头,向乐进瓮声瓮气道:“你主公眨眼了,被我们绑架了,你想怎么办!” 在典韦和许褚心里,曹操一直都是假想敌,有机会就得出手干掉,彻底解决恩怨的人物,自然对乐进也没什么好感。乐进看了看下方大军,一个个如狼似虎,尤其喊话这位,简直是头棕熊,不由脑中一懵,是啊,就算主公被绑架了,他能怎么办!许褚面沉似水,一声厉喝,犹如凭空炸雷:“喂,问你呢,你想怎么办,刚刚不让我们进城,不是挺威风吗!” 他一嗓门响起,顿时引起了所有人关注,无数目光齐刷刷汇聚在他身上。典韦是异常魁梧,气势惊人,但许褚给人的感觉,就根本不是人了,气息上就像一个正在捕猎的野兽。乐进脑中一阵眩晕,一时不知所言,他也没想到自己试探一下,怎么就试探出这么个结果。曹操回头看看,不禁心中一寒。自己正被无数铁蹄包裹,身边还有一个杀星,对这一切都不制止,岂不正是被绑架着进城!难道这个小辈欲图不轨,想杀掉自己,成为唯一发布矫诏的人?他惊疑不定,四下张望,看到许褚,心中顿时一个激灵,这个野兽绝对想杀他!“宝剑赠英雄,宝刀赠壮士!” 曹操迟疑一下,不怒反笑,从袖中取出一把短刀,递向许褚,笑眯眯道:“壮士,此刀为王司徒府上的七星宝刀,可削铁如泥,只有壮士使用,才不至于让宝刀蒙尘!” 他随即轻叹一声:“说来惭愧,七星宝刀锋利无比,曹某本想凭此刀刺杀董卓,可惜曹某武艺微弱,刺杀未遂,否则我大汉社稷不至于如此!” 宝刀并未出鞘,但刀鞘上面镶嵌的饰品却极为耀眼,显然价值不菲。许褚接着短刀愣了愣,随即扔给陆远,声似闷雷道:“主公,许某是用长刀的,你用这短刀正合适!” “这怎么好意思,这是曹校尉拿命换来的宝贝,你不用就还给人家!咦,这么好的材质,这个……却之不恭啊!许褚,快谢谢曹校尉赠刀!” 陆远说话时将七星宝刀拔出刀鞘,顿时感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手指在刀背上轻轻一敲,那种质地便让他爱不释手,七星宝刀也顺势收了起来。七星宝刀的价值他不在乎,装饰得华而不实,根本不是杀人的物件,但材质却极好,换个刀柄刀鞘,确实是把好刀!而且曹操当着他的面送他麾下重礼,挖他墙角,他要是毫无反应,也说不过去。曹操一脸呆滞,什么情况!自己送出的人情就这么当面送没了?庐江到底什么风气!这小辈自从来了酸枣,从头到尾,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难道传言是真的?这个小辈曾经是庐江第一混蛋,号称雁过拔毛,兽走留皮,人称陆扒皮?陆远收起七星宝刀,却突然疑惑起来,向着曹操笑道:“曹校尉,陆某听京城传言,你刺杀董贼失败后,假装献刀脱身,那么此刀不是应该在董贼手中吗?” “传言岂可尽信,世人把董贼想得太蠢了!” 曹操摆手苦笑:“见董贼都需搜身,曹某在搜身时暴露,有心搏命,却碰上吕布,只能趁乱逃出京城!董贼势大,将军奉旨讨逆,还是应该与诸侯联手啊!” 他已经没法再试探,只能明言。大军即将进城,如果再不知底细,他可能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死得稀里糊涂。“陆某正有此意!” 陆远哈哈大笑:“都是为国讨逆,分什么彼此,驱除董贼,匡扶社稷才是正事,我等快快进城,陆某还要与曹校尉把酒言欢!” 曹操心中一松,这个小辈终于给自己一个明白话了。他倒不觉得对方会骗自己,大势在手,对方无需相骗。只是这小辈怎么反过来邀请他进城,要反客为主吗!大军呼啸,战马奔腾,如同洪水巨浪般在城门处一拥而入。陆远进了酸枣城,只见城内一片荒凉,几乎没什么人烟,建筑也极少。与庐江皖城,南阳宛县,颍川阳翟相比,简直不堪入目。陆远微微招手,向着徐庶笑道:“找个合适地方,给我们四万大军安营扎寨,不可扰民!” 徐庶躬身领命,带人策马离去。曹操正惊疑不定,见大军秋毫无犯,纪律严明,刚刚松一口气,闻言却又眼睛一亮,呼吸急促,一脸不可置信:“将军,讨逆军有多少人?” “区区四万而已,后军还在路上!” 陆远乐呵呵道:“人数虽少,但个个都是百战精锐,行伍老卒,如果只要人数的话,即便是十万大军,陆某也是挥手即来!” 他已经把孙坚大军算上了,毕竟无论怎么看,孙坚都只有跟着他一条路。当然说十万大军挥之即来是吹牛,人可以招到,但这些人的粮草供应,军资装备他却受不了,因此才一直走精兵路线。曹操失魂落魄:“这么多,还有后军……”在他想来,后军自然该和前军一样,个个精骑。一共四万精骑,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他心中一阵凄苦,自己摇旗呐喊这么久,现在还不足五千人。大部分还是青壮,上了战场就眼晕,和精锐相比,不堪一击!可这个最近才声名鹊起的小辈,哪来的这么精骑可用!陆远察言观色,嘿嘿笑道:“曹校尉,其他各路大军驻扎在何处?” “让将军见笑了!” 曹操一脸苦涩:“曹某发布讨贼檄文以来,传遍天下,响应者众多,但真正带大军前来会盟的,将军还是第一个,因此才在城门口发生了误会!” 他心中一阵焦躁,那么多人响应,怎么就这个没打招呼的,不请自来了!而且还兵强马壮,态度强势,跟这样的人相处,想想就一阵头大。看这小辈的作风,不用多说,粮草供应,肯定是要从他身上扒皮了!“曹校尉无需担心,该来的都会来!” 陆远乐呵呵道:“听闻曹校尉与渤海太守袁绍是至交好友,他应该快到了吧!” 虽然曹操有些悲观,但他知道结果,各路诸侯都在筹备,现在恐怕已经在路上了,除了西凉马腾,都会在这聚齐!随口安慰一下,主要是想问问袁绍的情况。那是他另一个绊脚石!“袁氏兄弟应该快到了!” 曹操振奋精神,大袖一挥,豪迈笑道:“将军,青梅煮酒品英雄,请!” 陆远眸光闪烁,袁氏兄弟一起到? 第83章 青梅煮酒论英雄 一间小木屋,两樽青梅酒。陆远与曹操相对而坐,把酒言欢。曹操是按照士大夫风范,在坐榻上半跪半坐。陆远则大马金刀,更像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不知礼数。但陆远是行伍中人,甲胄在身,又是从庐江这个官场边缘而来,曹操也没法挑。外面的大军正在安营扎寨,粗犷奔放的歌声响彻酸枣。“壮士铁马将军剑,旌旗万卷冲长安……”曹操侧耳倾听良久,目光炽热无比。“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曹操举杯,豪迈大笑:“将军,此歌歌词雄浑大气,曲调慷慨激昂,让人热血沸腾,堪称绝世!此情此景,正是为你我劝酒,请!” 他说着将樽中酒一饮而尽,豪情满怀。“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陆远摇头晃脑,笑呵呵道:“陆某狷狂十六年,辜负不知多少光阴,今日见着曹校尉,才知世上真英雄,请!” 他浅尝辄止,是性情使然,没有亲信的人在身边,他绝不会醉酒。曹操听着陆远回应的诗句,不由心中震撼,这是知己?这是自己所作短歌,只做出这四句,感慨他虚度半生,在此落魄潦倒。此刻怎么会被这小辈吟出?而所说的话,简直就是他的心声!他少年任性好侠,被乡里臭骂,入仕后以五色棍立威,岂不正是狷狂!“将军,曹某有个不情之请!” 曹操微微思忖,一脸殷切道:“将军是性情中人,曹某与将军一见如故,将军如果不弃,就莫再谈曹校尉,喊曹某一声曹兄即可!” 陆远怔了怔,叫曹兄?这差辈儿了啊,曹操和孙坚是同代人,比他大一辈分。如果曹兄叫出去,以后周瑜,鲁肃,孙策,还是周兄,鲁兄,孙兄吗……“将军是嫌弃曹某出身?” 曹操见陆远迟疑,唏嘘一声:“也对,曹某出身卑微,屡屡为人嘲讽,比不得将军出身名门,既有庐江陆氏,一方封疆大吏,又有京城陆氏,敢与董贼厮杀!” 他神色颓然,一指酒樽道:“名门子弟,怕是也喝不惯这青梅酒,却不知如今天下,盗贼蜂起,饿殍遍地,一顿米酒,就是几十百姓的一日口粮!” “曹兄高义,行之佩服!” 陆远郑重抱拳:“行之刚刚只是在感慨曹兄豪迈,既然曹兄不嫌弃行之过往荒唐,行之便要高攀,叫一声曹兄了!” 他听着曹操说起米酒的事,心有同感,确实心中佩服。而且给自己长长辈分,他也求之不得,免得个个诸侯都比他大一辈。另外袁绍即将到来,他还需要尽量拉拢曹操,试试让曹操也能与他同仇敌忾。“行之老弟,你有所不知!” 曹操神色一缓,举杯笑道:“蔡邕蔡先生何等高雅,却与曹某平辈论交,今日曹某见行之如见知己,只想效仿蔡先生风范而已!来,你我以酒抒怀,不醉不归!” 听到这一声曹兄,他心中终于放松,称兄道弟了,总不会说翻脸就翻脸。他的话本来就是半真半假,对蔡邕的感激是真心实意,毕竟当年他是无名小辈,蔡邕则已名扬天下,却肯与他真心相交。但与陆远结交,除了感慨知己以外,还因为城内那些如狼似虎的大军。陆远不动声色:“等天下英雄齐聚,还望曹兄为我一一引荐,陆某蜗居一隅,对天下英雄毫不了解,到时难免献丑,徒增笑耳!” 他对曹操的心思能猜个大概,但却不想在此事上纠缠。之前蔡琰被河东卫氏逼迫,曹操一心讨伐董卓,袖手旁观,反倒是陈留张邈仗义出手。人性复杂,难以只论好坏忠奸,陆远更想了解各路诸侯,方便他加以利用。“天下何来英雄,一群鼠辈而已!” 曹操颇为不忿:“朝堂上尸位素餐,董卓进京,各位大人只知哭泣!朝堂下蝇营狗苟,各自盘算,大军十八路响应讨董,却只有行之不请自来,你我二人对坐而已!” 他展开一卷大汉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圈圈点点,全是各路诸侯的位置,甚至他们到陈留会师的行军路线。“行之你看,这就是当下局势!” 曹操点指着地图苦笑:“如果各路大军齐聚,众人一心,同仇敌忾,早就轻易包围京城,驱除董卓了,岂会拖延至此!” 陆远看着地图,心如明镜,诸侯之间蝇营狗苟,怎么可能同仇敌忾!曹操自斟自饮,涩声道:“本初逃离京城,多次与司徒王允联系,准备里应外合,奇袭董卓,王允哭着说本初忠义,之后就毫无音信,你说这算什么!” 陆远露出一副恍然神色,微微感慨:“袁绍豪门显赫,世家气势养出的风范,果然不是虚言,不知其他诸侯……”对于王允为人,他早就了解,而袁绍怒视董卓,按剑离去,之后联系王允想夺回京城,这也让袁绍在四世三公的家族基础上,声望再次被拔高。这个大敌,他终究得面对!“本初称为祁乡侯,名副其实,其他的还算不得诸侯!” 曹操兴致缺缺:“就像乌程侯孙坚,其人杀心太重,麾下大将个个倚老卖老,难成大事!行之尽量离他远点,联手灭南阳张咨固然可喜,但与虎为伍,终究不是好事!” 他话刚说完,猛地心中一惊。按着报纸所述,他这个行之老弟,好像比孙坚杀心还重。起码孙坚放走了部分南阳步卒,但这个杀星却将宛县守军屠戮一空,无一幸免。而且现在报纸对孙坚赞誉有加,简直说成了同时代翘楚,这岂不是说两人已经联手?毕竟报纸就是他这个行之老弟掌控的,孙坚如果不给好处,这位岂会甘心为孙坚摇旗。曹操想到这里,匆忙转换话题,再次举杯笑道:“不提这些,此事功成,我等都有封侯之日,现在只管喝酒!” “封侯非我意,但愿天下平!” 陆远眉宇郑重:“陆某此次率军北上,只为联军讨董,就怕联盟不和,有人见陆某出身卑微,针对陆某啊!” 他见曹操对袁绍极为推崇,不由再次出口试探。至于孙坚,等来时再给曹操一个惊喜吧!不是他要离孙坚远点,是孙坚已经离不开他了!“行之声名在外,手持利器,谁敢对你不敬!” 曹操不以为意,笑眯眯道:“行之有大军在侧,何惧之有,而且行之掌控报纸,便是掌控了天下悠悠众口,谁敢针对!何况还有曹某从中斡旋,行之不必为此多虑!” 陆远听曹操意思,不由呵呵笑了起来,再没多提,只与曹操把酒言欢。曹操心中愈发放松,豪情敞开,不由杯盏不断,连连举杯,渐渐有了些醉态。“封侯非我意,但愿天下平,行之的诗果然大气!” 曹操说话肆意起来:“不过此情此景,行之不该有此感怀,等我们封侯以后,再来说此话,那时才能让天下人仰慕!” 他眯眼笑道:“你想想看,那些有钱人,是不是都说自己不在乎钱,那些高官者,都不是都说自己无意仕途,那些有娇妻美妾的,是不是都说自己不在乎美色!” 陆远哈哈大笑:“曹兄看得透彻,行之佩服!” 时代变幻,但上位者的姿态却始终没变。有钱的都会公开表示,我对钱毫不在乎。“大丈夫在世,岂能一日无权!” 曹操将酒杯将桌案上一顿,豪气顿生:“我辈为朝廷驱使,是为忠义,但我辈在世上走一遭,岂能白活!” 他开口高歌:“美人泪,杯中酒,天下任,丈夫肩……”陆远微微皱眉,这是醉了啊,竟然唱起了他们讨逆军的军歌!“大丈夫立身,岂可一日无权,一日无钱,一日无美人!” 曹操哈哈大笑:“行之老弟,你想想看,我等为国驱使,建功立业,图的是什么!再想想,你若没有大军在手,如何敢与河东卫氏为敌,得美人倾心!” 陆远干笑一声:“曹兄说笑了,河东卫氏本是我大汉武勋世家,大将军当年武功赫赫,为天下敬仰,后代却成了一方毒瘤,陆某只是看不惯!” 他不想在这事上多说,毕竟他和蔡琰还没有成婚,会影响到蔡琰名声。“将军丰神如玉,女公子风华绝代!” 曹操一脸醉态,眉开眼笑:“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行之何必遮掩,报纸上有飞白体书法出现,天下人已经尽知了!” 陆远呆了呆,旁人只会觉得报纸上有些书法异于其它,但曹操却是知根知底的,确实瞒不住他。“世间英雄,唯行之与操尔!” 曹操手扶桌案,身子前倾,眸光炯炯:“社稷将倾,董贼横行,除了你我二人,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矫诏讨逆!” 陆远头皮一麻,恨不得上前堵上曹操的嘴。他的矫诏除了陆逊,连他麾下将士都不知道,哪能随便乱说。之所以能在庐江瞒天过海,还是因为他祖父等人,都没有见过天子和董卓,对京城形势一知半解。但瞒不住曹操这些从京城出来的人,这个他早有预料。本以为曹操会和他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就这么应付过去。却没想到曹操醉酒,竟然什么话都说!幸好曹操只说了一句,就自斟自饮,再没提起。“英雄惜英雄,行之的喜好,曹某懂!” 曹操喝了半晌,又眯着醉眼,乐呵呵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无钱,无女人,只是钱和权曹某现在给不了,女人却可以让行之满意!” “曹兄客气了,陆某并无此意!” 陆远匆忙摆手:“陆某出身行伍,行军之时岂能带着女眷,曹兄的好意陆某心领了!” 他一阵腹诽,狗屁的英雄惜英雄,曹操的爱好他哪受得了!英雄本色,虽然这只是小节,不失大义,但曹操的爱好太特殊,他哪敢奉陪!“行之不可推辞,此绝色美人,本就该是你的!” 曹操大着舌头道:“世间英雄,唯你我二人,英雄惺惺相惜,曹某懂你!” 陆远心头疑惑,绝色美人,还本该是自己的? 第84章 绝色美人 夜色渐浓。小木屋中,陆远独自静坐,曹操则醉酒离去。陆远也分不清这位枭雄的性情,对方时而豪迈,时而奸诈,谈论女子时却又格外猥琐,很是复杂。他倒无意琢磨这些,只静静等待孙坚大军。袁绍即将到来,他需要着手应对,还得和孙坚再联络一下。毕竟他杀了袁绍的谋士许攸,与袁绍是直来直去结的仇,没什么掩饰机会。袁绍就算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威望,也会主动针对他。偏偏现在袁绍势大,如日中天,从曹操谈及袁绍的态度中就能看出一二。陆远没等多久,屋外就已经响起大军紧凑密集的脚步声,正是孙坚的前军。一个声音破窗而入,“曹阿瞒,还不出来迎接老夫!” 随即屋门一开,孙坚大步流星进了屋子,龙行虎步,威风不可一世。孙坚环视一圈,见到陆远微微一怔,疑惑问道:“陆将军,曹阿瞒呢,这老小子躲哪去了!” 他在曹操的座位上坐下,径自吃起了桌案上的酒肉。陆远忍俊不禁:“他害怕将军的威武,没等你进来就提前跑了!” 他仔细打量孙坚,见对方虽然风尘仆仆,有些狼狈,但精神饱满,意气风发。这份变化来源于报纸,上一期报纸将孙坚的半生战绩公开,甚至讲了之前黄巾之乱时,孙坚差点杀董卓的事,孙坚对此很是受用,心满意足。如果真按军功论英雄,孙坚南征北战,绝不应该只当个长沙太守,封个乌程侯。做个一州刺史,封个后将军也不为过。这才让孙坚现在走路带风,脚步发飘。“这老小子还是胆小如鼠啊!” 孙坚得意洋洋,举杯笑道:“陆将军有所不知,当年黄巾之乱,老夫与曹阿瞒共事过,这曹阿瞒只能打顺风仗,稍一遇挫,转身就跑!” 陆远哈哈大笑:“那时候应该是他刚刚从军吧,刚入行伍时都一样,时间久一些性子就硬了,成为将军这样的行伍老卒!” “这倒未必,有些人天生性子就是软的!” 孙坚一脸不屑:“老夫还记得,有个刘大耳,坑蒙拐骗,总说自己是皇室宗亲,升官升得挺快,但打仗比曹阿瞒还能跑,敌人不把脑袋凑过来,他绝对不敢去砍!” 陆远一怔,这是说刘备?但孙坚说的未免太夸张了,刘备还不至于如此不堪,应该是孙坚瞧不起刘备靠身份入仕的手段。不过按跑路记录,刘备确实无人能比,别人败一阵就死了,他败了大半辈子,还活蹦乱跳的。成王败寇。世人只知道吕布是三姓家奴,却没人说刘备一生跑路十三次,六次换主公,结过的盟友不计其数。除了曹操以外,刘备跟谁混谁死,还得把遗产留给他,跟谁结盟谁倒霉,同样也得被扒下一层皮。一路化缘,成就蜀汉。陆远想着这些,随意笑笑:“他是皇亲国戚嘛,算不得坑蒙拐骗!” “他还不算坑蒙拐骗?” 孙坚一本正经:“他自称中山靖王之后,跟天子算起来,得往上数十八代,才能找到一个祖宗!十八代啊,这人脸皮得多厚!你往上数十八代,你可能也是皇亲国戚!” 陆远愕然,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寻常人家出五服就不算亲戚了,皇室则要更冷血。但刘备却生生往上数了十八代,给自己弄了个皇族身份!孙坚继续道:“刘大耳的皇族身份都宣扬六年了,始终没人理他,他如今在北平公孙瓒帐下,正宗皇室的幽州牧刘虞却根本不搭理他,你说他身份是真是假!” 陆远脑中轰然,难道这事是硬编出来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多年以来,刘备屡战屡败,却不改初衷,一口咬定自己的皇族身份,这还真是个枭雄人物。不过这时代就是这样,吕布就像这时代的标杆。吕布生前,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猛将,吕布死后,人人都有吕布之勇。关二爷之前也一直很谦虚,吕布一死,关二爷看谁都是插标卖首之辈。陆远随意将这些杂念抛之脑后,向着孙坚笑道:“文台兄,你知道袁绍袁本初吧!” 孙坚一愣,什么情况!这混蛋脑子进水了吗,竟然管他叫文台兄!自己是看在报纸的份上,跟这混蛋客气一下,多说几句闲话,这混蛋现在就弄不清辈分了?孙坚想到这,不由闷哼一声:“当年你爹也这样称呼老夫!” “各论各的,不碍事!” 陆远漫不经心道:“刚刚陆某与曹校尉闲聊,曹校尉坚持与陆某平辈相交,给陆某的辈分提了一下,陆某无奈,只好这样各论各的,文台兄不必介意!” 孙坚呆滞半晌,曹阿瞒这个阉宦之后,还是这么偷奸耍滑!到底是看好这混蛋的馒头了,还是报纸,或者是新马具,竟然连辈分都不要了!应该是都看好了!“文台兄,称呼只是小事,你不必介意!” 陆远继续追问:“明日袁绍前来,你我共同迎接下,不知你是否了解其为人?” “你当老夫是你的部曲吗!” 孙坚脸色一黑,硬邦邦道:“袁本初志大才疏之辈,只不过靠着祖宗余荫而已,迎接他作甚!” “文台兄误会了,陆某岂敢把你当部曲!” 陆远不以为意,乐呵呵道:“现在袁绍势大,我们最好迎一迎,不过陆某肯定站在文台兄后面,以文台兄马首是瞻!” 孙坚心中一阵恶寒,这混蛋竟然一直叫他文台兄。这种脸皮,简直和那刘大耳不相上下。只是这混蛋刚用报纸帮过自己,还答应过给自己新马具,另外策儿也在这混蛋手里,此时实在不宜与这混蛋翻脸!而且麾下士兵现在吃惯了馒头,经常还能吃上包子,到这里就算有张邈供应粮草,士兵们也受不了硬邦邦的面饼,后勤供给还得用着这混蛋!孙坚想到这些,老脸不由拉得老长,不耐烦道:“那就去迎迎他,不过老夫懒得理他,老夫跟袁术袁公路另有交情,你跟袁绍客气去吧!” “行,你我同仇敌忾,这种委屈事就交给陆某!” 陆远嘿嘿笑道:“对了,孙郎最近身体渐好,很快就能恢复如初,到时文台兄就带回去,自己保护吧!” 他只是要拉着孙坚见袁绍,现在目的达成,就先给孙坚安安心。孙坚脸色稍缓,这混蛋良心发现了?先用报纸帮自己,现在又要放了策儿,难道真像这混蛋所说,是真心想和自己结盟?要是这混蛋不算计自己,跟这混蛋结盟倒也是好事!毕竟以讨逆军的精锐和作风,在诸侯联盟中不会吃亏,在战场上更是无往不利。如果有其他大军牵制配合,他们一口气冲进京城都有可能!“袁绍就一鼠辈,陆将军不会委屈!” 孙坚面无表情道:“这场天下大乱,就是阉宦之祸,当时如果是老夫在京,快刀斩乱麻杀了宦官,哪来现在这些破事,陆将军不必对他看得太重!” 他心中矛盾至极,既想跟讨逆军结盟,又总担心被陆远算计,说一番话暖暖场,不至于把关系弄得太僵。陆远会心一笑:“有文台兄一言,陆某就心安了!” 孙坚眼角跳了跳,这个混蛋,现在一口一个文台兄,已经叫顺口了。他刚想说馒头供给的事,外面突然一阵吵闹。程普匆匆撞进屋子,一脸急切道:“将军,快随程某来,韩当和曹操的手下因为战马,已经打起来了!” 孙坚脸色一沉:“你还懂不懂规矩,别扯本将,我这就去看看,曹阿瞒长了几个胆子,敢动我的人!” 他说着同样急匆匆出了屋子。陆远静看他们离去,慢悠悠走向自己的中军大帐。对于孙坚和曹操的鸡毛小事,他懒得理会,不过却想起了曹操所说,孙坚麾下大将个个倚老卖老,难成大事。刚刚程普进屋不经通报,说话没有施礼,甚至拉着孙坚就要走,确实毫无规矩。怪不得历史上孙坚一死,孙家大军就骤然崩塌。而孙策重整旗鼓后,就着手提拔新人,估计就是因为这几个老家伙倚老卖老。等到孙权时代,几个老家伙已经成了国宝,被束之高阁,一直到苦肉计时,黄盖才仗着一张苦瓜脸重新出场。陆远信步进了中军大帐,看着帐中情景,不由一愣。一个女孩儿俏生生站在帐中,神色踟蹰。女孩儿一身红裙胜火,目光如星辰璀璨,正在打量陆远。陆远一拍脑门,想起曹操所说,本该属于他的绝色美人!只是他看着女孩儿,不禁疑惑起来。女孩儿长相极美,与蔡琰很是相似。只是蔡琰气质超凡,如同皎皎明月,光芒耀眼,凛然不可侵犯,而这个女孩儿却多了一些人间烟火,小家碧玉一般,带着一丝腼腆与娇柔。在陆远见过的女子中,只论美貌,蔡琰绝对是最美的,现在又多了一个。女孩儿被看得满脸通红,款款上前,盈盈偎了一福:“蔡瑾蔡贞姬,见过将军!” 陆远一怔:“你是琰儿,呃,你是蔡琰的妹妹!”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长得这么像,原来正是亲姐妹,当年他是混蛋时,没抢到的那个。蔡琰的琰,意思是雕饰好的美玉,蔡瑾的瑾,则正是美玉。而蔡琰说起过,蔡邕把蔡琰培养成了女公子后,感受到了女子的盛名之祸,心中有了悔意,之后就一心想让小女儿泯然众人。这才让蔡瑾身上多了一丝人间烟火,如同小家碧玉,腼腆而娇柔。陆远想通这些,顿时笑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我正好答应过你姐姐,要将你带回皖城!” “我被张邈所救,却总有人上门打扰!” 蔡瑾抿了抿嘴唇,声如蚊讷:“庐江也来了好多人,我心中害怕,就躲到曹操那里,直到刚刚曹操派人把我送过来,我才知道是将军……”陆远沉吟一瞬,心头了然。庐江派去的人,应该是他祖父所为,当时那老头就一直怂恿他,要把两个女公子都弄到手。而其他人,说是打扰,实则应该是逼婚或者抢亲了,逼得蔡瑾跑到曹操那避难。曹操之前护下了蔡瑾,但自己到来,曹操却还是把人送了出去,做了个顺水人情。怪不得会说,本该是自己的。“放心吧,在这没人敢强迫你!” 陆远柔声笑道:“过几日会有商行的人前来,我安排人送你到庐江,跟你姐姐团聚!” 他心中却暗骂不已,曹操这个混蛋,说着英雄惜英雄,却是以己度人,把自己当成他那样的禽兽了!可自己哪有那么混蛋!蔡瑾毫无意识地捻动衣角,沉吟良久,才憋红了脸相问:“将军不会乱来吧!” “你尽管放心!” 陆远一脸和善:“就算你是普通女子,我都不会勉强,何况你还是蔡琰的妹妹!” 蔡瑾稍稍心安,只是看着大帐,俏脸陡然一红,小心翼翼道:“可是,只有一张地毯,我睡哪?” “你,你睡我身边!” 陆远温和笑道:“别怕,我睡觉最老实了,不会碰到你!” 第85章 红袖飘香 天蒙蒙亮。陆远悠悠醒来,一觉睡得龙精虎猛,格外舒服。异香铺面而来,似袅袅檀香,又似淡淡花香,沁人心脾。陆远不禁深深吸了口气,随意张望,顿时见到一脸羞红,却美不自胜的蔡瑾,蔡贞姬。“你,你怎么骗人!” 蔡瑾双手抱怀,一脸羞愤道:“你是堂堂将军,一言九鼎,报纸上把你夸得那么好,我才信任你,可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陆远呆了呆,不由搓了搓下巴,疑惑问道:“什么意思,你把我说糊涂了!” “你,你睡觉一点都不老实!” 蔡瑾红袖一挥,顿时香气四溢,但她却是满面窘迫,羞红着脸质问:“你怎么能这样,你说过不会对我乱来,可你却……”陆远脑中一懵,不及多想,匆忙撩开身上大氅。见自己衣衫完整,他才长长舒了口气。他是以为自己和曹操喝了酒,有着酒劲,夜里做下错事,对女孩儿用强了而不自知,那就难堪了。现在看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你,你什么意思!” 蔡瑾明眸眨了眨,见着陆远动作,简直难以置信。见陆远长长舒了口气,她却气得呼吸一滞,险些没背过气去。她一指陆远,愤懑不已:“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夜里趁你睡着,对你乱来了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陆远一头雾水,仔细回想,却也没想起自己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就是躺着睡觉,根本就没碰蔡瑾。要是别人这样质问,他肯定直接拂袖离去,懒得理会。可蔡瑾这般神色,却别有一番风味,让他根本生气不起来。“这个,瑾儿姑娘,陆某到底做什么了?” 陆远斟酌一番言辞,试探问道:“你总得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吧,你就这样指责我,却什么都不说,我是不是有点冤啊!” 蔡瑾凤眉微挑,贝齿咬着红唇,满脸羞红,娇艳欲滴,却一时说不出话来。“瑾儿姑娘,陆某是大军主将!” 陆远眸光褶褶:“陆某不会让人知道,大帐中藏有女子,否则陆某与曹操何异!所以你要是不说,很难避免今夜再发生什么事,陆某根本无从防范!” 他行军中一直没带过女子,就算颍川第一美人的央求都不行,就是为了与将士们一样,同甘共苦,才能万众一心。原本曹操说送来个绝世美人,他也只是猎奇而已。但美人竟然是蔡琰的妹妹,他只好留在帐中,准备到时送回庐江,与蔡琰团聚,总不能退还给曹操。这已经是破了例,但绝不会让麾下将士知道。事实上行伍出身的主将都是如此,孙坚作战时身先士卒,始终在战场最前线,也能与士兵同甘共苦。这是行伍老卒的觉悟,不容破坏。他说了这些,就是告诉蔡瑾,必须得实话实说了,害羞也不行。“你,你睡觉时会梦游!” 蔡瑾含羞带怯,咬牙低语:“你的手会乱来,你明明睡着了,手却乱抓乱揉,不讲规矩,还不让我动,胡言乱语说教我做馒头,说什么越揉越大……”她断断续续,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把事情讲到这,却再也讲不下去了。回想起来,她心中更是羞恼,主要是气恼自己,竟然一直没动,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全完了。但这个她更不好意思说,只能栽在陆远头上,说陆远不让她动,反正陆远睡着了,可以让她随便胡说。陆远听得瞠目结舌,不自禁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一阵懊恼。坏事已经干了,恶名已经担了,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这算什么,简直是暴殄天物!他悄悄看了看蔡瑾,只见女孩儿肌肤光彩照人,美不自胜。蔡瑾被看得身子一个激灵,不由羞不可耐:“你还敢看,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这人怎么这样,亏我姐姐还在报纸上夸你!” 陆远一听,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赶忙收敛笑容,脸色紧绷,一本正经。他暗自嘀咕,这个习惯就是从蔡琰身上养成的啊,当时从谯郡回皖城,无数个夜里,都是这样过来的,揉着馒头入睡。只不过当时是清醒的。“你还笑得出来,你怎么能这样!” 蔡瑾更是羞愤,咬着红唇低语:“你准备怎么办,你得给我个解释才行!” 陆远讪讪一笑:“这个是这样,我以前是做馒头的嘛,馒头就是越揉越大的,蔡琰也会,你到了皖城,问问蔡琰就知道了。” 他实在没法解释这个习惯,干脆推给蔡琰,让她们姐妹俩聊去吧。“我说的不是这个!” 蔡瑾恼羞成怒,语带哭腔:“是你对我乱来了,你碰了我,现在就准备用做面食解释吗!” 她心中忿忿不已,这人怎么能这样,简直就是混蛋。自己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这人竟然还在装糊涂,说什么做面食的事!陆远尴尬笑笑:“这是个误会,你放心,别人都不知道,我也绝不会乱说,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而且其实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啊!” 蔡瑾险些气哭,凤眉紧蹙:“我一想起来就害怕,你是想让我就这样自欺欺人吗!” 她心乱如麻,亏自己还觉得这人是少年将军,文韬武略,刚刚想了那么多事情,但现在这人竟然想不认账!只是睡觉时她们明明离得那么远,自己怎么会跑到这混蛋怀里,让人把手伸进了自己裙子……“你说怎么办吧,让我砍手赔罪肯定不行!” 陆远终于失去了耐心,敲着额头道:“要不你就嫁给我,我娶了你,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就不用害怕了!”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只感觉招惹了小家碧玉的女孩儿,简直比其他大喊大叫,大哭大闹的女子难缠多了。这也是他懒得去猜女孩儿心思,根本不知道女人心,海底针。蔡瑾粉颈潮红,皱眉思索,半晌后讷讷低语:“我,我也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胡扯什么!” 陆远随意理好发髻,不耐烦道:“你先想好怎么办,我肯定敢做敢当,但我有军务在身,没法一直这么陪你胡扯!” 他说着便大步走向帐外。蔡瑾呆了呆:“你,你怎么这么霸道,比报纸上还强势,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她听到一句敢作敢当,心中稍缓,但这人怎么连句贴心话都没有!难道这种事,还要逼她主动说出口吗!“我现在如履薄冰,来不及风花雪月!” 陆远顿住脚步,沉声道:“你如果嫁给我,我一定好好待你,不嫁我也行,但这只是小事,你千万别想不开,我可以赔罪,当然要是砍手什么的,就是妄想了!” 蔡瑾紧紧抿着嘴唇,转身看向他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她小声嘀咕:“竟然怕我寻死,以为我是愚妇吗!” 陆远出了大帐,顿时见到孙坚风风火火而来。孙坚脸色铁青:“小子,你是不是找死!” 第86章 风雨欲来 大帐外陆远神色自若,静静看着孙坚。“小子,你是不是存心找死!” 孙坚脸黑如铁:“你既然有心北上,怎么能在皖城得罪这么多人,一个南阳太守张咨就算了,祁乡侯袁绍,你招惹他干嘛!” “文台兄在说什么?” 陆远神色如常,四下看了看:“咦,陈留太守张邈还没回来,他准备筹备多少粮草,孟德兄也不见了!” 他心中纳闷,曹操竟然带兵出去了,难道是去远迎袁绍?孙坚暴跳如雷,取出一张纸条晃了晃:“小子,你少在这顾左右而言他,这是袁绍派快马送来的消息,要老夫念给你听吗!” 陆远愕然:“文台兄都知道了?” “你做的事,老夫想不知道都难!” 孙坚额头青筋乱蹦:“你既然有心北上,怎么能直接给许攸砍了!你让他走出皖城,再派人伪装一下杀他不行吗,起码给袁绍留个台阶下!” 他已经顾不得陆远叫他文台兄的事了,现在的问题是陆远可能要死了。这个混蛋自己找死,他倒不在意,但他儿子孙策还在这混蛋手里!而且这混蛋死了,他的军粮怎么办,他麾下将士还啃得下硬邦邦的面饼吗,连他都啃不下了!还有战马的新马具,他还能是独一份吗!要是能仿制,那就是流传到全天下,不能仿制,岂不新马具彻底绝种了!自古都是成王败寇,这混蛋一死,身上的脏水肯定少不了,而他跟这混蛋牵扯得又这么深,到时他成什么了?杀南阳太守张咨,还是奉旨讨逆吗!报纸上给他那些宣传,肯定都得被推翻,名声上就得彻底被人踩死。还有这一路行军,军粮全部吃着这混蛋的,形同结盟。这算怎么回事,他解释得清吗!到时这小子一死,他也得被孤立,联盟大军随便阴他一下,就能让他万劫不复!一想起这些,孙坚就头大如斗,只觉得跟这小子牵扯得实在太深了!“文台兄好见识,陆某就没想到这点!” 陆远悠悠笑道:“不过人杀都杀了,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但文台兄放心,我们同仇敌忾,怕什么袁绍,你不是也说他志大才疏吗!” “见鬼的同仇敌忾吧,老夫是倒了血霉!” 孙坚眼角乱跳:“老夫是说袁绍志大才疏,懒得理他!但你知不知道,袁绍仗着祖宗余荫,声名显赫,你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了讨董联盟的一大半诸侯!” 他现在才想清楚,同仇敌忾,竟然是赶鸭子上架的同仇敌忾!这混蛋恐怕早就算好了这一刻,要拉着他一起去对抗袁绍!之前为他做的种种,都是为了现在。千算万算,还是被这混蛋算计了,逼得他根本解释不清自己阵营。真要跟袁绍硬拼一场,他们也未必没有胜算,但讨伐董卓的战事一仗未打,讨董联盟就要先内斗一下,这算怎么回事!而且袁绍出身四世三公,门楣显赫,袁家门生遍布天下,就算打赢了袁绍,从此他们在大汉也将寸步难行,功名利禄都是一场空!“文台兄不必多虑,有矛盾我们化解就是了!” 陆远不以为意,乐呵呵道:“天下诸侯共讨董卓,这时候就算袁绍也得顾全大局,陆某再给他个台阶,不会出问题!” “化解,你准备怎么化解!” 孙坚满腔愤懑:“袁绍为人,看着心胸宽广,气量不凡,实则睚眦必报,心胸狭隘!曹阿瞒为何现在出去催要粮草,懂什么意思吧,就是不想招惹此事!” 他是被骗上贼船的,否则他肯定也和曹操一样,出去转一圈,谁爱死谁死!“此事多思无益,我们静看袁绍怎么做吧!” 陆远笑眯眯道:“化解仇恨,有很多办法,但有个最简单的,死人不会记仇!” 此事他早有准备,袁绍要是率大军前来,不由分说就开始猛攻,那就是没给他留余地,他也不会客气,索性宰了袁绍,管他什么身后洪水滔天。就算打不过,他们骑兵一样想逃就逃。而且这是最坏打算,相信袁绍还不至于为了一个谋士,逼得联军内乱,毕竟是从四世三公的家族中出来的,这点格局应该有。“你,你准备干掉袁绍?” 孙坚呆了呆:“你知不知道,袁绍和袁术是一块来的,就算这两人是草包,北平太守公孙瓒正在途中,他和袁绍关系极好,带着精兵三万,行伍打仗的本事与老夫差不多!” 他看着陆远,只觉得陆远脑门上正刻着四个大字,胆大包天!好像就没什么事,是这混蛋不敢干的!虽然他早就看出,这混蛋杀心比他还重,在南阳时也确认了这一点,但现在说要直接杀袁绍来化解恩怨,还是让他心中震撼。这时候杀袁绍,担的骂名也得比董卓还大。除非能将袁家连根拔起,否则就是破罐子破摔,仕途就此止步。就算袁绍志大才疏,但他毕竟在正面抗击董卓,对董卓按剑相向,没犯过什么大错,加上其身家背景,各路诸侯都以袁绍马首是瞻!“文台兄不必多虑,此事我已有考虑!” 陆远镇定自若,笑眯眯道:“袁家不只有袁绍,还有后将军袁术呢!袁绍就一小娘生的,怕他作甚!况且他们是矫诏,我们却是奉旨讨逆,袁绍要是不识时务,他就是逆贼!” 他说得慷慨豪迈,实际心中也是一阵烦躁。之前低估了世家的力量,以至于得罪了袁绍,简直就像是捅了个马蜂窝。连北平太守公孙瓒都牵扯出来了!现在曹操和张邈都带兵离去,躲得远远的,一副怕溅到身上血的样子,搞得他这里,好像要来的全是敌人。孙坚面沉似水,深深看了眼陆远,没再说话!他看不透这混蛋的想法,但现在情形,他已经被骗上了贼船,想下船也晚了,只能见机行事。两人一阵沉默,各怀心思。两支大军也径自在县城内操练,并不知道风雨欲来。没过多久,地面突然微微震动起来,由轻到重,越来越强烈。战马嘶鸣的声音渐渐响起,由远到近,越来越清晰。正是大队骑兵袭来的动静!陆远翻身上马,振臂一呼:“兄弟们,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 城外战马咆哮,一道声音遥遥传来:“陆家小贼,许攸何在!” 第87章 袁绍来袭 北风呼啸旌旗猎猎。陆远听到质问,当即带着大军冲出县城。一个个讨逆军将士身披银白色轻甲,气势汹汹,如同一股钢铁洪流,在城门口呼啸而过。他们刚到旷野,迎面便见到另一支大军。对方大军袁字大旗漫天飘扬,骑兵步兵都有,人群无边无际,漫山遍野,正在缓缓汇聚。一个个讨逆军将士不由分说,纷纷端起强弓,神色肃穆,如狼似虎,与对方大军对峙起来。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陆远策马立在大军最前,岿然不动。他静静打量着袁家大军,袁绍和袁术合兵而来,足有六万,可谓人多势众!但对方军纪散漫,行军中毫无章法,可见二人并不是领兵将才,只是号召力极强,逃出京城几个月,就能带出这么多人!六万大军的粮草供应,绝不是小数目。一个金盔大将策马冲出,精神朗朗,相貌堂堂,此时背靠袁家大军,迎风而立,更是威风凛凛,不可一世。“陆家小贼,本将军麾下的许攸何在!” 金盔大将看到陆远,顿时开口喝问,说话间,一股颐指气使的威严自然流露,堪称气宇轩昂。陆远心中一动,这就是袁绍袁本初?那么袁术在哪?他稍稍侧目,看向袁绍后方,顿时见到另一员金盔大将慢吞吞而来。只见此人一身华贵,皮肤白皙,八字胡修整得很是精致,显然一直养尊处优,此时正抻着脖子四下张望,有些獐头鼠目。陆远顿时心中了然,同样头戴金盔,这就是袁术!虽然以貌取人并不准确,但袁绍确实仪表不俗,袁术则气质不堪。怪不得袁绍身为袁家庶子,却能得袁家重视,相比袁术,他确实更加优秀。认清了两人,陆远才再次看向袁绍。“许攸英年早逝,渤海太守节哀顺变吧!” 陆远乐呵呵道:“不过许攸从贼,死不足惜!陆某奉旨讨逆,正是讨伐南阳太守这等逆贼,不知渤海太守有何高见!” 他被袁绍一口一个小贼叫着,也不由心头火起,言语中毫无敬意。袁绍脸色一沉,这个小贼,竟然敢戏耍自己!别人都叫他祁乡侯,这小贼竟然叫他渤海太守,绝对是故意贬低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他麾下许攸从贼,死不足惜,如此肆无忌惮,简直是在打他脸皮!他带着大军前来,就是要借着许攸的由头,给这个庐江乡巴佬一个下马威,以便为自己立威,好在诸侯联盟中占据领袖地位!本来想着连唬带吓,这小贼就得屁滚尿流,到时他再大度一场放过此人,博一个虚怀若谷的名声!却没想到这个小贼如此强势,带兵跟自己对峙就算了,竟然还敢戏弄自己!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袁家背景吗,真是不知死活!“陆家小贼,你一个小小县尉,竟敢杀本将军的人,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袁绍声色俱厉,再次喝问,却始终没有下令进攻。他能看出讨逆军的精锐,自己大军还在慢慢汇聚,现在打起来,肯定捞不到好处!而且此时天下诸侯共讨董卓,这时候没有足够理由就直接内斗,对他名声不利。“陆某一心为国,从未想过官职大小!” 陆远笑意盈盈:“渤海太守,你此番兴师动众,为了南阳太守这个逆贼出头,什么意思!” 袁绍胸口一闷,这小贼竟然敢威胁自己!自己一直在说许攸,这小贼却用张咨这个死人来说事,还想将他和张咨绑到一块!天下众口悠悠,都说张咨是逆贼,罪不可赦。这小贼借着一个矫诏,就想给自己定罪,意思不言而喻。以为自己是张咨那种草根吗,说杀就杀!袁绍咬牙喝道:“陆家小贼,本将军出身袁家,世代忠良,岂容你随口污蔑!今天你不给个说法,本将军必让你人头落地!” 这小贼实在难缠,他也不得不祭出杀手锏,四世三公的袁家,谁敢污蔑!要是这小贼说不出个缘由,他正好有理由动手!“将军?你一个太守而已,将什么军!” 陆远将声音拉得老长,一脸不屑:“这里只有讨逆将军,破虏将军,你算什么将军!” 他漫不经心地看向袁术,顿时目光一亮,热情洋溢道:“咦,后将军何时来的,陆某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袁术呆了呆,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就是来凑个热闹,赚点名声的,这小贼怎么直接过来施礼了!自从逃离京城,自己饱受非议,还没被人这么礼遇过呢!袁术受宠若惊,匆忙虚手微抬:“陆家小……将军,不必多礼,你这是何意?” “堂堂大汉后将军,当得起陆某一礼!” 陆远在马上行了个军礼,郑重其事道:“将军为了讨伐董卓,逃离京城,忍辱负重,辛苦了!” 袁术心中一暖,这话掏心窝子了。自己是大汉的堂堂后将军,可惜天下人都忘了,只有这小贼还记得!屡屡被人非议,无非是因为自己兄长敢对董卓拔剑,而自己却是直接逃的。可拔剑有什么用,又不敢杀人,最终还不是和自己一样,逃出了京城!离京正是为了反攻,虽然自己当时没想到,但现在正在做啊!天下一群蠢货什么都不懂,现在才遇到了个明白人!这个庐江小贼真不错!袁绍在一旁气得脸色铁青,却忍不住疑惑,这小贼到底在搞什么鬼!大汉的将军制度,随着董卓进京就名存实亡了,现在但凡领兵的都在自称将军。这小贼竟然利用这个,给他讽刺得体无完肤,又跑到他袁术那献殷勤去了。那个后将军是董卓封的,难道这小贼还当回事了?关键是袁术,向来喜欢听人奉承,可别犯了糊涂!袁绍正想提醒,酸枣城内却突然又冲出一支大军。为首大将头顶红盔,正是孙坚!大军脚步嚯嚯,一路跑到旷野上列起军阵,一个个士兵刀枪在手,军容严整,一片肃杀!袁绍怒不可遏,拔剑一指:“孙文台,本将军早知道你狼子野心,没想到你果然和陆家小贼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竟然想对本将军动手,你找死吗!” 随着那长剑指出,他麾下士兵顿时分出一大队,齐刷刷冲向孙坚大军,长枪如林,与孙坚大军对峙起来。孙坚本就脾气火爆,见此情景,不由勃然大怒:“袁绍鼠辈,只敢拔剑不敢杀人的货色,你当孙某怕你不成!” 他本来只是准备出城劝和,试着以自己和袁术的关系,化解这场恩怨。毕竟袁术那个草包,还比较好劝。带着大军,是为了万一打起来,他也好及时救出孙策。虽然他心里明白,自己上了陆远的贼船,解释不清,但这个袁绍,竟然连解释都没听,直接就刀兵相向!这也让他恶向胆边生,跟袁绍隔空叫骂起来。陆远依旧与袁术寒暄,对此置若罔闻。“将军的辛酸,陆某都懂!” 陆远长吁短叹:“十常侍作乱,将军火烧宫门,铲除宦官势力,这是何等的丰功伟绩!可惜天下礼崩乐坏,世人连嫡庶都不分了,只知道将军离京,却不知将军的深谋远虑!” 袁术满心感慨,这就是知己啊!十常侍作乱时,何进都被杀了,还不是自己力挽狂澜!只是天下人太混账,袁绍不过是一个小妈养大的,冲董卓拔个剑而已,这群人就把袁绍当成袁家希望,对自己视而不见!他越想越是这么回事,看陆远也越来越顺眼。袁绍还在一旁和孙坚骂阵,可他一个礼仪有加的世家子弟,哪骂得过天天在战场打滚的孙坚!那些脏话他说都说不出口,直被孙坚骂得眼冒金星。听到陆远这边和袁术聊得火热,不由心中一寒,什么嫡庶,怎么把自己老底扯出来了!这个小贼比孙坚更狠。袁绍一阵头大,现在碰上两个破罐子破摔,不把他袁家当回事的,倒让他骑虎难下了!他来不及理会孙坚,向着袁术厉喝:“公路,别忘了我们来干嘛的,不要被这小贼蒙骗!” 袁术不以为意,慢悠悠道:“兄长,就一个许攸而已,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没多大事!要我看啊,就跟小将军……和解吧!” 他现在不由多了点心思,这个小将军兵强马壮,又和自己这么投缘,如果能拉拢到自己麾下……袁绍险些被气得吐血,几句话就被忽悠傻了?他们是来立威,要在讨董联盟中做盟主的,跟许攸有什么关系!但这话怎么能在将士们面前说!他麾下的许攸被砍了,他要是毫无表示,还有什么威信!陆远看都没看袁绍一眼,大军对峙中,依旧和袁术聊得火热。他向着后方一招手,轻喝道:“徐庶,把包子带过来,再拿一份报纸!” 徐庶匆匆而去,匆匆而回。袁术不明所以,只眉开眼笑道:“小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呀!” “将军,尝一尝,这就是我们的大军口粮!” 陆远笑眯眯道:“食物是粗鄙了些,入不得将军的口,但是对普通士兵可就不一样了,有了这个口粮,士兵都得蜂拥投奔,最主要是,它和面饼的耗材一样!” 袁术尝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不错,这个做大军口粮,就没人再去吃面饼了!” 以他的日常用度,衣食住行来说,包子的味道确实算不得什么!但他毕竟做过虎贲中郎将,有些常识,想到能用包子作为大军口粮,不禁一阵心热。只要把包子宣传一下,到时其他诸侯麾下,那些啃着面饼的士兵,还不得纷纷倒戈,过来吃包子!而且这个小将军把包子都交给他了,岂不正是在向自己表忠心!“将军,报纸你知道吧!” 陆远乐呵呵道:“天下人误会将军,陆某实在看不惯,准备用报纸给将军正名,把十常侍之乱,将军平叛的事好好讲讲,只是此事陆某不太了解,得由将军自己说!” 袁术一颗心砰地一跳,这个诱惑太大了!乱世什么最重要,名声啊!他为什么甘愿躲在袁绍背后,不就是名声不够吗!但十常侍作乱,他可是立过丰功伟绩的!而且这小将军明说了,让他自己讲,他岂不是可以随便讲,什么功劳都可以要!等下次报纸传遍天下,有了这份名声,他们袁家还能分不清嫡庶吗!袁术看向陆远,眸光火热:“小将军,你我如此投缘,不如合兵一处?” 他对陆远越看越满意,这样有勇有谋的猛将,不就该归入自己麾下吗!“陆某虽然与将军投缘,但这只是私交啊!” 陆远长叹一声:“陆某奉旨讨逆,一心诛杀董卓,只能跟随讨董联盟的盟主,这才不失大义,可将军现在……”袁术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稍显僵硬,微微沉吟。大义不大义是胡扯,这个小将军是嫌弃自己现在屈居人下,觉得跟随自己没前途,才要一心跟随盟主。而这讨董联盟的盟主,不用对方说,他看到报纸时心里就热了,怎么都得争一争!虽然对手袁绍是自己兄长,但自古干大事的,哪个不是六亲不认,谁在乎这个!袁绍配合曹操,积极弄这个讨董联盟,在乎过京城中的袁家人吗。“小将军,袁某全懂了,你放心助我,袁某必不会让你失望!” 袁术精神一振,意气风发,眯眼笑道,说完就策马冲进了后方大军。没一会儿,正在对峙的大军一阵骚乱,其中半数人马,在袁术的带领下,直接脱离了战阵,轰隆隆向着城内奔去。陆远呆了呆,袁术这个草包,脑子不太好用,但竟然这么狠!就这么直接带兵离去,把袁绍扔在这,让自己放心助他,这分明是想借刀杀人!暗示自己宰了袁绍,袁家的事由他这个袁家嫡长子来担着!袁绍脑中轰地一懵,向着袁术喝道:“公路,你这是何意!” “兄长,心胸得放宽广点!” 袁术眯着眼睛,不疾不徐道:“都是联盟大军,为了讨伐董卓而来,怎么能自相残杀,逼小将军拼命呢吗!” 他话音说完,就慢慢悠悠,带着大军进了城。战场上直接少了一大块,袁绍独自带着三万大军,瞬间被孤立起来。袁绍环视战场,不由心中一突,这回真是骑虎难下了!找人立威,结果踢到了铁板,腿断了不要紧,可能会要命啊。这个小贼到底给袁术灌了什么迷魂汤,让袁术直接弃他而去,临走时还捅他一刀。什么叫心胸放宽广点,这事不是他们一起商量的吗,现在倒成了他心胸狭隘了!逼小将军拼命,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袁绍重重喘了几口粗气,暗暗在心中想着对策!这小贼绝对不在乎他袁家背景,否则不敢直接跟他叫板。而孙坚就更不用说了,刚刚一顿臭骂,将他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估计马上就会带着大军冲来!要不要趁现在,出其不意冲杀出去?孙坚却出乎袁绍预料,停止了叫骂,静静看着袁术进城。他看着被忽悠走的袁术,就像看着曾经的自己。自己是算来算去,都没躲过这混蛋的算计,硬生生被拉上贼船,更何况袁术这个草包,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诱饵虽然好吃,但咬钩了就休想脱身,这贼船谁上来谁倒霉,只能跟着这混蛋一条道跑到黑。他已经预见到不久后,袁术哭哭啼啼地发现这是贼船,却根本下不去的情景了!“渤海太守,我们得好好聊聊了!” 陆远看着袁绍,笑呵呵道:“陆某刚刚就问过你,你为张咨这个逆贼出头,到底什么意思!” 袁绍头皮一阵发麻,却依旧拔出佩剑,厉声喝道:“陆家小贼,你想怎样!” 该来的总会来,但让他向一个小辈低头,怎么可能!之前面对董卓,他都未曾低头!他环顾四周,想找找自己麾下猛将,却发现孙坚大军,已经和讨逆军联军到一起,正和他的袁家大军对峙。而他麾下猛将,因为他在这,被两个牲口一样的威猛身影困住,反而投鼠忌器,不敢妄动。“渤海太守,知道南阳太守怎么死的吗!” 陆远笑得人畜无害:“结仇了啊,不死不休,但只要人死了,仇也就休了!” 第88章 人要杀我,我便杀人 旷野上,北风呜咽。近七万大军对峙,兵对兵,将对将,剑拔弩张,一片肃杀。但总有目光瞥向战场一侧,他们主将交涉的地方。陆远目光幽幽,没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大丈夫愿临阵斗死,岂可苟且偷生!” 袁绍眼角乱跳,却猛地拔出宝剑,厉声喝道:“来啊!你我大军拼个鱼死网破,好让董卓渔翁得利!”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逼到如此境地,需要跟人鱼死网破。之前董卓对他心有忌惮,不敢杀他,但现在这小贼却绝对敢!这小贼的话说得很明白,他们已经结了仇。如果他要不死不休,那就要杀了他,人死了仇恨就休了。他只要低头说一声误会,这个仇恨就可以化解。但输人不输阵,他怎么可能对这小贼低头!现在他也把话挑明,大不了不讨董卓了,在这拼个两败俱伤!就赌这小贼是否在乎讨董大局!“亮剑!真不错!” 陆远目露赞许,乐呵呵道:“渤海太守此举,倒是出乎陆某预料了!” 他就是想逼袁绍服软,化解仇怨,同时出一口恶气。本来一直没把袁绍当回事,现在看袁绍这副拼命的架势,倒有些欣赏。仔细想想,袁绍还真没认怂过,虽然武艺一般,但没有大军在前时,也依旧敢对董卓亮剑,对赵云亮剑!随着袁绍亮剑,不远处正对峙的大军,突然暴动起来。两个魁梧大将避开程普等人,战马跃起,猛地冲了过来。“主公不必惊慌,颜某在此!” “主公,文某来了,这就为主公杀了陆家小贼!” 两人齐声大喝,正要再放几句狠话,却突然看到典韦和许褚,硬生生将话憋了回去,紧紧护在袁绍身边。袁绍见着两人到来,稍稍心安,一脸肃然道:“先不要轻举妄动!” 自己两个麾下虽然是猛将,但对方那两个牲口也绝不是易与之辈!黑脸棕熊气势惊人,冷脸野兽没有一丝情感,都在等着那小贼下令,如果再加上孙坚这个江东猛虎,真打起来,大军厮杀在一起,他麾下猛将也未必能护得住他!估计不等大军分出胜负,他就得壮志未酬,先死在这!只是主动权不在他这,这也只能冷眼盯着陆远。陆远微微侧目,看向程普等人,目光一凛,寒意森森。这几个老家伙竟然敢放水,连打斗都没有,就将袁绍大将放过来了!程普等人头皮一麻,这是露馅了?陆远没再理会他们,随即看向新来的两个魁梧大将,心中不禁泛起嘀咕。颜某和文某,这是颜良和文丑?可这次诸侯共讨董卓,袁绍的口头禅,不就是说可惜他的颜良文丑不在吗!这时,孙坚同时策马冲来,向着陆远低喝:“小子,老夫的策儿呢!” 他趁乱在大军中找了一圈,却没找到孙策,一时不由急了!陆远看到孙坚,想起后面的事,顿时心头了然。在孙坚得到传国玉玺,想要称病跑路时,颜良文丑就同时出现了!看来袁绍早有算计,一开始就将颜良和文丑藏了起来,要不是这次被自己逼迫得太狠,颜良文丑可能还不会现身!诸侯联盟,果然是各怀心思,一盘散沙!“文台兄不必担忧,孙郎无恙!” 陆远收回心思,向孙坚笑眯眯道:“战场凶险,陆某岂会将孙郎带来!他在城内呢,有陆某的人保护,万无一失!倒是文台兄这几个手下,得好好管管了……”孙坚想了想,这混蛋现在没有骗自己的理由,心中这才稍稍平静下来。只是孙策不在军中,被这混蛋藏起来了,以后怕是没机会趁乱营救了。对于程普等人故意放水,他心知肚明,但是却不想多说。孙坚沉吟片刻,向着陆远低语:“小子,你到底在玩什么名堂,袁绍已经示弱,你还不见好就收?” “文台兄这是何意,行伍大事,岂容儿戏!” 陆远一脸肃然:“这老贼仗势欺人,陆某不杀他,怎么出这一口恶气!而且你不是也一心杀他吗!” 他话音极大,传遍四周。只是对于颜良和文丑都在的事,却只字未提。袁绍听着这话,心中一苦,这小贼果然是要跟自己鱼死网破!可这小贼不过一个庐江乡巴佬,自己却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子弟,胸有宏图大志!跟这小贼玉石俱焚,自己岂不亏大了!孙坚看不透陆远心思,只得悄声劝解:“小子,骂阵和厮杀是两回事,老夫没想杀他。这人我们不能杀,否则大军相拼,我们得死多少人,之后还怎么讨伐董卓!” 陆远面无表情,不置可否。“小子,你可知老夫为何不愿招惹袁家!” 孙坚无奈,继续道:“我们可以不计后果杀了他,但肯定会损兵折将,还得南下重新筹备,而袁家人随便一号召,就能再起几万大军,粮草不愁,这就是我们和袁家的区别!” 不经意间,他已经将自己和陆远视作一体,当成了真正的盟友。只是让他和曹操一样,跟陆远称兄道弟,他却做不到!“文台兄所言,陆某都懂!” 陆远微微眯眼:“只是今日这般羞辱他,仇已经结下,既然杀不得,那就吓唬吓唬这厮,让他知道我们不在乎他袁家,免得这厮总拿他袁家名门说事!” 他心里想着,最好将袁绍吓出心理阴影,一见面就对他退避三舍!孙坚呆了呆,既不杀,也不放,就扣在这里折辱?按这混蛋的意思,结了仇就根本没想着化解,反而想砍上一刀,再在伤口上撒点盐!这事怎么想着都不太地道!连他这声名狼藉的江东猛虎都看不下去了!孙坚看向袁绍,老脸一凛:“袁耗子,还不传令撤军,赶紧进城修整,难道真想跟我等拼命吗!” 他是好言相劝,想让袁绍借坡下驴,收兵回城。只是之前已经撕破脸皮,祖宗十八代都问候过了,现在再说话,他也客气不起来!“孙土匪,你小觑本将军了!” 袁绍恶声恶气:“你想趁本将军撤军时衔尾追杀,当本将军不知吗!你和陆家小贼抢了南阳,现在竟然还敢打本将军的主意,真是不知死活!” “不知死活?” 孙坚老脸一僵,再次问候了袁绍祖宗一遍,便骂咧咧呆在原地,不再理会袁绍。这时,忽然一骑从城内冲出,马蹄哒哒,很是急促。战马上的曹操一脸焦虑,大老远高呼:“本初,文台,行之老弟,你们这是作甚!” 他一路冲到众人中间,急急相劝:“曹某外出催要粮草,你们怎么就刀兵相向了,同为讨伐董卓而来,怎么能自相残杀!” 袁绍面无表情:“陆家小贼与孙土匪联手,执意要与本将军为难,本将军又能如何!倒是孟德你,现在称呼陆家小贼为行之老弟,难道也要与他联手?” “本初误会了,曹某岂敢!” 曹操笑容满脸,连连摆手:“曹某单人独骑,就是为了怕大家误会,事情因果曹某已经清楚,还请本初快快收兵,进城修整吧!” 袁绍闷哼一声,一言不发。孙坚漫不经心道:“曹阿瞒,你回来的倒挺及时,不过你打错算盘了,袁耗子担心我等衔尾追杀,不敢提前收兵!” “文台何出此言,本初敢向董贼拔剑,岂是鼠辈!” 曹操看着孙坚,笑眯眯道:“文台,这战马骑得还好吧,昨夜你麾下大将抢了曹某战马,曹某不计较这些,只想向文台讨要个人情如何?” 孙坚撇了撇袁绍,一脸不屑道:“给他机会,他不敢走啊,还不是袁耗子!” 袁绍重重喘了几口粗气,平复心情,若无其事道:“孙土匪,你以为本将军怕你不成!只是陆家小贼的骑兵……”他意思明显,孙坚的步兵他不在乎,但陆远的骑兵速度太快,就算让他先走一炷香时间,都能追上去咬下他一块肉!曹操大袖一挥,豪迈笑道:“本初放心,尽管带大军离去,曹某替行之老弟作保,绝不会趁机动手!” 袁绍神色迟疑,稍稍意动。“人要杀我,我便杀人!” 陆远似笑非笑:“孟德兄,这老贼把刀架在陆某脖子上了,你如何替陆某作保?” “行之老弟,就一误会而已!” 曹操干巴巴笑道:“事情皆因许攸而起,曹某对那厮多有了解,吃里扒外,两面三刀!本初被他诓骗,已经醒悟,行之你又何必偏执此事!” 陆远置若罔闻,不为所动。现在袁绍还没主动服软,岂能这么轻易放过,否则这厮天天仗着家世跟他摆谱,这诸侯联盟他怎么受得了!起码得让袁绍明白,他那四世三公的袁家,在自己眼里,狗屁都不是!曹操四处乱转,到处赔笑圆场。袁绍终于轻哼一声:“许攸这个狗东西,明着在本将军帐下,暗中却为张咨办事,这次要不是孟德提醒,本将军也险些误会了陆家小……将军!” 让他明着服软,简直比砍他头还难,把小贼改成小将军已是极限。但暗中也算给陆远道了歉,承认了自己误会,只看陆远买不买账!“行之老弟,这回你放心了吧!” 曹操眉开眼笑,笑吟吟道:“你我一见如故,志趣相投,曹某送你美人本是心意,但大行不顾细谨,现在曹某厚颜无耻一回,为此讨要个人情如何?” 陆远一怔,见鬼的志趣相投吧,这么说话还不得被人误会死!他匆忙四顾,只见袁绍依旧面色阴沉,却好像在重新审视他,孙坚则是瞠目结舌,欲言又止。显然,这两人都知道曹操的爱好,他和曹操志趣相投,让这两人误会了。“什么美人,孟德兄慎言!” 陆远脸色一沉:“陆某喝了孟德兄的青梅酒,自然得给孟德兄这个人情,只看这老贼敢不敢了!” 曹操赔笑一番,跑到袁绍那嘀嘀咕咕一阵。袁绍终于宝剑回鞘,大袖一挥:“大军进城!” 陆远看着四处周旋的曹操,不禁感慨,这厮虽然好色,而且品味独特,但是为了讨伐董卓,也是不遗余力了。“行之老弟,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曹操干笑一声:“大军毕竟没见血,算不得死仇,否则等公孙瓒一到,就难收场了!” 陆远心中一动,公孙瓒要到了?那么刘关张,赵云,都要来了? 第89章 真的不一样 城内曹操老宅。一众主将身着甲胄,各自落坐。都在等待即将到来的北平太守公孙瓒。现场已经多了一人,慈眉善目,一身和气,正是陈留太守张邈。袁绍,袁术,曹操,张邈都是半跪半坐,一副士大夫风范。陆远则大马金刀,正像他的来历,庐江乡巴佬。孙坚更是大咧咧席地而坐,和他的外号相称,江东猛虎,不讲规矩。只是这两人都是脾气火爆,性格强势之辈,别人也不好说什么,免得自讨没趣。袁术眉头紧皱,慢悠悠道:“按消息说,一共有十八路大军响应讨董,这迎来迎去,还用干别的吗!” 一共十八路大军,只有西凉马腾不会来,除了他们这些人,迎完了公孙瓒也还有十一路大军,袁术对此显然是不耐烦了。“公路慎言!” 袁绍轻斥一声,耐着性子道:“各路大军总有结伴而来的,迎不了几次!” 他对袁术将他抛到城外,置他与险地的事依旧耿耿于怀,但为了之前图谋,只能假装不知,选择忍耐。毕竟袁术的号召力跟他差不多,麾下大军大将都不少,而且还与他谋划了这次联盟的诸多事情,他还有许多事需要用到袁术。孙坚侧了侧身子,看向陆远,悄声道:“还记得老夫说过的吧,公孙瓒和袁绍关系极好,你小心着点!” “文台兄放心,我心里有数!” 陆远不以为意:“袁绍没法亲自针对我们,顶多怂恿一下别人,但你我同舟共济,怕他们作甚!” 他心中颇不以为然,袁绍和公孙瓒关系再好,也是利益使然,哪来的真心。天下诸侯,哪有甘心被别人驱使的,袁绍和公孙瓒为了争夺翼州就开始打,一直打到公孙瓒老家,翼州牧韩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他在这等公孙瓒,主要还是想看看刘关张和赵云。“同舟共济?” 孙坚闷哼一声:“你这艘破船,还不知道能划多远呢!” 他已经被逼无奈上了船,但总觉得这船不稳。主要是这混蛋上蹿下跳,实在太能折腾,现在还没打董卓呢,就开始琢磨袁术了。“文台兄,跟我讲讲各路诸侯的为人!” 陆远笑眯眯道:“你是大汉元老,肯定都熟悉,我了解一下他们,出了什么事,也好及时应对!” 孙坚撇了撇陆远,这混蛋说得好听,但恐怕不是为了应对,而是为了对付吧!不过他巴不得诸侯都被骗上这破船,跟他们同舟共济。或者被这混蛋对付,跟董卓拼个鱼死网破,他们坐收渔翁之利,因此还是逐个讲了起来。陆远连连点头,一副认真求学的样子,终于对这些人有所了解。一部分是他自己的记忆,另一部分则是孙坚的看法。大军十八路,公孙瓒,孙坚,刘岱,鲍信,乔瑁是真正能打的,其中鲍信和乔瑁名义上属于兖州刺史刘岱麾下。韩馥,孔伷,王匡,张邈,袁遗,孔融,都是纸上谈兵的货色。张扬,陶谦性格软弱,是被逼而来。袁术是个草包,好大喜功。袁绍和张超两人志大才疏。曹操则是奸猾好色,被孙坚评价得最差。陆远正想着这些,地面突然一阵颤动,战马嘶鸣声越来越响。一个报信兵冲进屋子,向曹操恭恭敬敬道:“主公,北平太守公孙瓒已到,三万大军已经进城!” 曹操面色一喜,抖了抖袍袖,匆忙起身,就要外出相迎。外面却是人未到,声先至,一道声音极为洪亮,传进屋内:“孟德兄,讨伐董卓,伯圭前来助你!” 一个白袍大将随即进了屋子,尽管风尘仆仆,却依旧相貌堂堂,姿容潇洒。举手投足间,尽是一股常年指挥千军万马的凛然气势。陆远心中一动,这就是白马将军,常年带领白马义从,在北方摩擦乌桓的北平太守公孙瓒!只有公孙瓒这样常年征战的封疆大吏,才能养出这样一身好气势。曹操笑容满面:“有伯圭助阵,此次讨伐董贼,必能势如破竹!” 袁绍依旧颐指气使,气度不凡,眯眼笑道:“伯圭,你是只见主人不见客吗!” “本初竟然到了,你怎么能算客!” 公孙瓒满身豪迈,哈哈笑道:“天下群雄,因孟德一纸檄文而响应讨董,因本初和公路兄弟而云集起兵,你们算什么客!” 他说着又依次与袁术和张邈见礼客套。“伯圭有所不知,本将军算不得主!” 袁绍轻声感慨:“本将军听信小人谗言,与庐江来的陆小将军起了冲突,甚至惹怒了破虏将军,差点埋骨在城外,心中正惭愧呢,哪敢在此做主!” 他随意开口,便祸水东引,将矛盾引到了陆远和孙坚身上。孙坚勃然大怒,骂咧咧道:“鼠辈,回家找你娘哭去吧!” 他早已跟袁绍撕破脸皮,没杀袁绍已经是忍到极限,根本没那么多客套。袁绍脸色一沉,重重喘了几口粗气,平复心绪。别人都称赞他敢对董卓拔剑,只有孙坚抓住此事,硬说他是只敢拔剑,不敢杀人的鼠辈,这让他怎么甘心。不过他却没有还口,毕竟论骂人一百个他也比不上孙坚,但论背景,他随意借势就能压死对方。以他袁家的名望,不知多少人得主动巴结他,帮他打击陆远和孙坚。公孙瓒一怔,随即看向陆远,抱拳施礼:“你就是陆小将军?竟然已经到了!果然刚毅俊朗,久仰久仰!” “白马将军客气了!” 陆远乐呵呵道:“将军在北方声名赫赫,如雷贯耳,尽展我大汉雄风,陆某敬仰已久!” 他心中暗暗琢磨,公孙瓒应该会为袁绍出头,只看对方怎么做,他见招拆招就是。毕竟这屋子里,他并非只有孙坚一个盟友,袁术还被香饵吊着呢!袁绍心中也在暗暗振奋,他借来的第一个势已经到了,就看公孙瓒怎么帮他对付这个小贼!竟敢得罪他袁家,简直是找死,现在只是敲打敲打,等上了战场,就逼这小贼去送死!其余人各有想法,基本都与袁绍所想一致。得罪袁家,就会被袁绍针对,如今公孙瓒也要为袁绍出头了。然而公孙瓒一动,却直接大出众人所料!“小将军,伯圭有一事相求,还望小将军成全!” 公孙瓒一揖至地,语气恭敬:“小将军,伯圭知道馒头出处,我白马义从为国戍边,常年奔行草原,风餐露宿,不知多少将士没能战死沙场,却因粮草供给屈辱而死,其中辛酸,还请小将军垂怜!” 陆远呆了呆,这是什么意思!没给袁绍出头,反而是买馒头的?可公孙瓒远在幽州北平,自己就算有心卖他馒头,也没法运送,到地方早都馊了!但这公孙瓒一揖至地,分明是极为热切,难道是想要方法?他一个封疆大吏,不至于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这么抢手的馒头,制作方法怎么可能随意送人!其余人同样呆滞一片,这什么情况!只有孙坚猜了个大概,却不敢确定,毕竟怎么想公孙瓒都不该这么无知!从陆扒皮身上扒皮,这不做梦呢吗!袁绍目瞪口呆,讪讪笑道:“伯圭,那个,你想要什么,跟袁某说说……”公孙瓒姿势不变,似乎陆远不答应就不起身一般,只沉声道:“本初兄见谅,此事跟你说无用!” 袁绍脸皮一烫,好像被当众煽了个巴掌,公孙瓒竟然就这么坚决地把他拒绝了!袁术想了想,取出个包子慢悠悠道:“兄长,伯圭说的可能是这个,这是小将军送我的,叫包子,应该是叫法不同!” 他无不得意,将包子的事详细说了一遍,甚至是用料耗材。毕竟现在陆远只答应了给他,而其余人则像个傻帽一样什么都不懂!袁绍看着这被咬过一口的包子,强忍着恶心尝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还没等再尝,包子已经到了曹操手里。他曾任职中军校尉,不需多想,就明白此物的意义。耗材一样,口感却与面饼有天壤之别,而在充饥上,更是面饼的两倍,此物一出,没有发酵的面饼就已经过时了。对于大军的意义就更大了。大军口粮节省一半,士兵却可以吃得更好,并且随身携带,不用后勤军随时准备辎重,更不用发动百姓,一路押运粮草。而曹操等人也一样,直接明白了这其中的意义。这正是孙坚见到馒头,就马不停蹄赶到皖城的原因。袁绍神色激动,向着袁术试探道:“公路,现在你会做这个了吧……”“我哪会这些,只有小将军才会!” 袁术懒洋洋,慢悠悠,语气百转千回:“兄长,我早说了,心胸得放宽广点!” 袁绍脸色一黑,只觉得又被人打了一巴掌,袁术亲手打的,啪啪作响。曹操和张邈则已经懒得理会袁绍,只目光殷切地走向陆远。陆远正看着公孙瓒为难,微微皱眉道:“白马将军,先起身说话,你这样让陆某如何自处!” 这个公孙瓒始终一揖至地,一副不答应就不起身的样子,可他的宝贝怎么可能随便送人!他倒有手段让公孙瓒直接躺下,但趁着对方施礼时动手,自己就真的失礼了!公孙瓒沉吟片刻,斟酌言辞道:“小将军,伯圭知道此事是强人所难,已经想到了折中办法,等方便时,再与小将军详谈。” 陆远一怔,馒头的事,能有什么折中办法。弄得这么机密,好像要抢配方一样!实际上他是身上福中不知福,更小看了诸侯之间的龌龊。别人有了馒头技术,肯定不会想着用此赚钱,对外售卖,只会用在军事上,用此针对自己对手!他如果手上没有大军,也不会让人折腰相求,只会被人逼问。甚至之前的孙坚就动过这个心思,只不过陆远太强势,孙坚一见就知道,这不是可以逼问的人。陆远正要答应,曹操和张邈已经凑了过来。“行之老弟!” 曹操满脸堆笑:“你我一见如故,志趣相投,曹某还送过你绝色美人……”“什么绝色,你的人情已经用掉了!” 陆远匆忙打断,义正辞严道:“陆某只是喝了你的青梅酒,孟德兄不要胡说!” 曹操嘿嘿一笑:“英雄惜英雄嘛,曹某懂,行之老弟尽管放心,绝对让你满意!” 张邈思索一番,慈眉善目,乐呵呵道:“小将军,老夫懂了,老夫有个侄女……”“将军,你误会行之了!” 陆远一脸无奈:“陆某与孟德兄的爱好,真的不一样!” 第90章 吃干抹净不认账 陆远意气风发,扬长而去。孙坚和公孙瓒紧随其后,形同护卫一般。袁绍眼角跳了跳,自己一个盟友,就这么被拉走了?这个庐江小贼,随便一句出去商量,就把联盟中最能打的两个人,统统带走了!他们在这礼仪十足,迎接公孙瓒,岂不成了一场笑话?相比起来,馒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脸皮!他为了脸皮,冒着被杀的危险,不惜跟董卓拔剑,才有了如今的名声,但今天竟然被人连连打脸!曹操和张邈对此视若无睹,袁术则依旧懒洋洋坐在那,若无其事。张邈沉吟片刻,向着曹操笑道:“孟德,小将军到底什么性情,你送的那个绝色美人,他真要了?” “英雄爱美人,还能是什么性情!” 曹操眉开眼笑:“我这行之老弟面子薄,不好意思承认,但我们确实一见如故,志趣相投!” 此时曹操和张邈关系极好,形同手足,无话不谈。张邈想了想,不由微微皱眉:“你的爱好太特殊,人家小将军可是亲口说了,跟你不一样!” “那些有钱人,也说自己对钱没兴趣,你信吗!” 曹操不以为意,郑重其事:“这是同样的道理,吃到嘴里了都不愿意认,你不用怀疑这个,只要好好想想,馒头对讨伐董卓的影响有多大!为了朝廷,我们什么事不能做!” 张邈品着茶水,静静思考。馒头做大军口粮,这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节省粮草不说,还能提高行军速度,士兵们自带辎重,行军更加灵活。一个口粮的小事,看似简单,实则影响甚大,简直可以决定战局。但是怎么能让这个小将军同意,给他们大军提供口粮呢!就算他来出粮草,再敞开酸枣,作为讨逆军新的后勤基地,但这里风起云涌,那小将军也未必放心啊。而且看那小将军,行事肆无忌惮,一般言语恐怕难以打动。只恨之前自己一无所知,现在不能直接过去商量一下,反倒被公孙瓒抢了先!张邈不由看向曹操,低声埋怨:“你昨天在此驻守一天,竟然不知道讨逆军的口粮,只知道跟人家喝酒送女人,真是玩物丧志!” “他们大军气势汹汹而来,直接就要攻城,傻子才去招惹呢!” 曹操理直气壮:“你还想让我去查看人家军需,我找死吗!想让酸枣变成下一个南阳城吗?当时的情况,我不去陪酒怎么办!不过我跟行之老弟确实一见如故!”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丢脸的,而且现在的他,虽然长袖善舞,但还远远不够老辣!袁绍脸色铁青,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他听着这一句句话,简直都像是在打他的脸。傻子才去招惹,这简直就像是指着他鼻子骂他傻了,让他忍不住咳出声来制止。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是随便挑个一个庐江乡巴佬,想要踢一脚立威而已,怎么就直接踢上了一块铁板!而现在这个庐江小贼,俨然已经炙手可热了!本来这些人都以自己马首是瞻,现在却将自己晾在一边,都在想着怎么跟这个庐江小贼拉关系!尤其这曹阿瞒最不要脸!袁绍止住咳嗽,面无表情道:“孟德,他不愿意给,你就没想过领兵自取吗,何必如此委屈!” “本初兄,毕竟是同盟,怎么能刀兵相向!” 曹操干笑一声:“就算我们不要脸,一起带兵去抢,可本初觉得,行之老弟的性子,是那种会被逼迫的人吗!何况还有长沙太守孙坚,北平太守公孙瓒啊!” 袁绍哑口无言,讨逆军的精锐,那个庐江小贼的性子,他当然见识过,明抢肯定是自讨苦吃!何况现在还多了孙坚和公孙瓒,这两人更是火爆脾气!可关键这曹阿瞒竟然当面反驳他,这还是多年以来,第一次呢!“本初兄,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离去了!” 曹操恭恭敬敬行礼告辞,说着就拉着张邈离席而去,低声嘀咕:“赶紧走,他们相争,我们别被人当枪使了!” 袁绍目瞪口呆,曹阿瞒竟然也这么走了,对自己置之不理?这还是他认识的曹阿瞒吗!袁绍看了看一旁若无其事的袁术,面无表情问道:“你是不是也要走了?” “兄长这是什么话,我能去哪……”袁术慢条斯理道:“兄长,你心胸放宽广些,咱们也好给大军换换口粮啊!” 他是个草包,但也不是个完完全全的蠢货。他已经得到了陆远的许诺,对馒头的事根本不在乎,报纸才是他的目的。在他看来,这群傻子还在争馒头呢,而他已经要通过报纸,改变命运了!只是之前在战场上,陆远没按照他的暗示行动,显然是嫌弃他下的筹码太少!现在他就得劝劝袁绍,少针对陆远,陆远自然也会对他投桃报李,之后全力助他。到时候他做上了这讨董联盟的盟主,大权在握,哪个大军能带多少馒头,还不是全凭他一句话!他早就比别人先走一步,争取到陆远的支持了。袁绍胸口一闷,他并不知道袁术和陆远的事,只当袁术是在挖苦自己!之前在战场上,袁术就被那庐江小贼几句话弄傻了,带着大军离去,将自己置于险地,现在也要跟自己离心离德了?他当然想给大军换口粮,但那庐江小贼怎么可能答应他!“兄长,你别在这甩脸色,咱们兄弟谁不知道谁啊!” 袁术老神在在:“我知道你的心思,想要馒头又怕他不给,想动手抢又抢不来,这才心里难受,但你放心吧,为了讨董大计,他最后肯定会给的!” 袁绍闷哼一声,微微眯眼:“公路,这小贼如今炙手可热,已经影响到了我们的大计,你没看到吗!” “兄长,你心胸太窄了!” 袁术语重心长道:“你以后少给他穿小鞋,他也不敢主动针对你,但你这样步步相逼,不是逼他跟你拼命吗!” 袁绍脸色一黑,自己心胸狭隘?要找这个新崛起的乡巴佬立威,明明是他们来之前,一起商量好的!现在自己脸皮丢光,袁术竟然翻脸不认了!袁绍深深看着袁术,语气淡漠:“公路,你现在跟我还是一条心吗?” 袁术毫无惧意,眼睛一闭,身子在坐榻上一歪,懒得回话了。袁绍看他举动,反而放心下来,这才是他那个好大喜功,目空一切的族弟。他沉吟半晌,忽然问道:“公路,公孙瓒麾下,那个自称皇室贵胄的大耳朵叫什么来着?” “叫刘备,刘玄德!” 袁术懒洋洋道:“你别想拉拢刘备来针对这小子,刘备精明着呢,自称的皇室贵胄,这么多年都没人理会,他还能自称这么久,光是这份脸皮就不是简单人!” 袁绍轻哼一声:“他精明,他身边的人可未必精明!” 他说完就没再理会袁术,径自起身而去。陆远并不知道自己离去后,屋子里众人的反应。他和孙坚与公孙瓒在城内走了良久,才终于找到一处没有大军驻扎的地方,适合他们放心聊天。毕竟现在酸枣城内大军林立,他们无论去谁的军营,都没法完全放心。陆远看着公孙瓒,乐呵呵道:“将军,此处僻静,说说你的计划吧!” 孙坚看到这副笑脸,不由心中一沉,坏了,这小子又起杀心了!这个北平来的白马将军,竟然想在陆扒皮身上扒皮,这不找死吗! 第91章 公孙瓒上船 陆远笑意盈盈,静看公孙瓒。意思很明显,你姑且说之,我姑且听之。公孙瓒环顾一圈,瞥了眼孙坚,讪讪笑道:“破虏将军,你一路相随,紧紧跟在我身旁,是担心我会对小将军不利?” 他和孙坚没什么交情,而且一南一北两个猛将,本就有些争锋的意思,言语间自然没多少客气,不会自称表字。况且他的计划,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你当老夫是这小子护卫?” 孙坚老脸紧绷:“老夫确实与他是盟友,所以才知道他的脾气!这次过来,就是怕你不知死活,稀里糊涂被这小子宰了,离你近点,才能及时救你!” 他心中颇为无奈,上了这小子的贼船,总是心惊肉跳。这小子杀心太重,只要有威胁,说翻脸就翻脸。自己当初就差点死在皖城县衙,而这小子对袁绍的麾下也是说杀就杀,甚至跟张咨结仇,只因为担心北上后的退路,已经过了南阳还要回身灭了张咨。在皖城不知杀了多少世家精锐,到了酸枣,这小子又险些干掉曹操和袁绍。这个公孙瓒跟他倒没什么交情,但要是被这小子杀了,那些北平来的白马义从岂会善罢甘休!以这小子的武艺,在这个距离,杀公孙瓒恐怕用不上第二招!“文台兄休要胡说,陆某岂是嗜杀之人!” 陆远一本正经:“做的是买卖,谈的是生意,什么打打杀杀的,再说陆某岂是白马将军的对手!” 公孙瓒负手而立,一脸傲然:“文台兄,你未免太小觑在下了!” 孙坚闷哼一声,并不作答,只暗自腹诽,这个公孙瓒和袁术一样,眼高于顶,简直是个草包!陆远稍稍思索,笑呵呵道:“将军,有话不妨明言,文台兄与陆某同舟共济,不是外人!” 他不愿意在琐事上耽误时间,所以直接将话挑明。“既然小将军如此说,那在下就直言了!” 公孙瓒言简意赅:“不瞒小将军,在下对馒头颇为上心,因此多有了解!那么多人加工生产,岂能保密,早晚会流传于天下,只是在下等不了那么久!” 他言语间不无霸道,正像是他对北方乌桓的态度,性格使然。但也有些商人之间的讨价还价,你这技术早晚不值钱,只是我现在急需而已,你赶紧便宜点处理好了。“将军有心了!” 陆远对此不以为意,神色自若道:“将军既然已经打探清楚,知道无法保密,那何必这么急?” 他早知道技术会外泄,不过会泄露出去的只是面引子而已,不是真正的酒酵法发酵。而且他对此事早有打算,就是要抢占先机,现在却不知道公孙瓒是什么意思。“小将军不知我等戍边将士的辛苦……”公孙瓒沉声感慨:“草原无边无际,又有乌桓大敌在侧,军粮难以供给,将士们往往因此而死,死得何等屈辱,如今在下前来讨伐董卓,不能再让将士们这等妄死了!” 陆远默然,暗自思忖起来。公孙瓒是北方狠人,一直主张对乌桓斩尽杀绝,他说的北方战况应该是真的。看在他戍边辛苦的份上,如果他能保密,给他一份面引子倒无妨。不过现在北方无战事,这事儿暂时还不急。主要是公孙瓒的计划中,想要拿什么来交换!“将军的心思,陆某懂了!” 陆远不动声色,乐呵呵道:“只是将军所说的折中办法,没有具体章程,陆某也不知道乔家商行会不会答应啊!” 公孙瓒一怔,这个小将军,果然和他打探到的一样,雁过拔毛,绝不肯吃亏。什么乔家商行,不就是他自己的。没有他的大军守护,哪来的什么乔家商行,早都被各方势力吃光了,甚至自己也不用跑这来商量,直接纵兵去抢不是更简单!“小将军觉得此次大战胜算如何?” 公孙瓒稳定心神,言辞恳切道:“此番天下讨董,虽然声势浩大,但各路大军心思各异,难免互相算计!当此局势,在下愿与小将军结盟,同舟共济,只图小将军一诺!” 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本来还没多大把握,但来了后收到消息,袁绍竟然和这小将军交恶了,这倒成了他的意外之喜。他所说的互相算计,本来没有明确所指,想着临场发挥,给这小将军分析分析形势,但现在袁绍自己往枪口上撞,反而免了他的一番口舌。他不用多说,这个小将军自己就会知道,互相算计就是指袁绍,他反而还无需跟袁绍撕破脸皮。简直是有如神助!公孙瓒说完,便目光灼灼,等着陆远答复。“将军如此信任陆某?” 陆远乐呵呵道:“将军只要陆某一句诺言,就不怕陆某过河拆桥,事后把这诺言抛之脑后?” 他看着公孙瓒,心中暗道:这群老家伙,果然没一个好货,一仗没打,就开始各自算计了,公孙瓒还说别人各怀心思,分明是他心思最重,为了馒头已经上了自己的船!孙坚同样在心中嘀咕:这个公孙老贼,果然不是好东西,还没遇上董卓,就已经打起自己的算盘,为了馒头不惜自愿上贼船,和这小子简直是一路货色!“小将军的为人,在下多有了解!” 公孙瓒神色自若:“小将军志存高远,只要在下没死,小将军的口头一诺,就绝不会失信,如果在下不幸身死,小将军自然没说过什么诺言!”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其中却带着他强大的自信,这场讨伐董卓的大战,他死不了!他纵横沙场,将乌桓人杀得胆寒,自然有其傲气!“将军看得透彻!” 陆远哈哈大笑:“如此,陆某就当着文台兄的面,与你们二人许诺!大战之后,便将馒头的技术献与二位!” 这个结果对他们三人而言,算是皆大欢喜。陆远本来就想将面引子技术交给公孙瓒,现在还能得一助力,自然欢喜无限!公孙瓒是得偿所愿,而且此时结盟,他的军粮直接换成馒头,大战之时,他自然胜算更大。只有孙坚一脸呆滞,也会交给自己?他从来没觉得陆扒皮能这么大方,因此之前判断出强抢不成后,就根本没有妄想过。现在机会来了,以后可以自己加工馒头,保证军需,他却迟疑起来。难道这小子觉得自己会死?毕竟按这小子的思路,死人不会记仇,更不会要账!他疑神疑鬼,心中琢磨,以后还是得跟紧这小子,这小子比他能算计,跟在这小子身边才安全!陆远看着孙坚,豪迈一笑:“文台兄不必多想,你我共同浴血,已经是同袍手足,陆某岂会对你吝啬!” 孙坚一个激灵,猛地想起共同浴血的经历。南阳战场上,这小子可是杀了他不少人,连他都差点被射杀。回想前后,这小子还总是提醒自己把红盔带好,甚至在自己扔掉后还主动给捡了回来!红盔绝对有问题!孙坚只迟疑一瞬,猛地将红盔取下,一把掷出老远。陆远目瞪口呆:“文台兄这是何意?” 这红盔是孙坚麾下大将祖茂的死劫,孙坚正是因为带了这个红盔,才会被追杀,最后由祖茂换上红盔替死。可现在孙坚把红盔扔了,祖茂还怎么死!他本来对孙坚麾下的大将没有一点好感,恨不得全都想方法算计死,只不过现在随着眼界增高,一点点对这些人倒不太在意了。孙坚面不改色,随意拍了拍手:“老夫觉得这红盔晦气,你小子不必捡回来了!” 这时,曹操热情无比的声音遥遥传来:“行之老弟,行之老弟竟然在这里,让曹某好找!” 陆远张望一眼,乐呵呵道:“二位,既然盟约已定,陆某就先回去了!” 孙坚匆忙阻拦:“小子,曹阿瞒虽然不堪,但毕竟是地主,现在主动前来,意思不言而喻,你还不把他拉上船!” 陆远搓着下巴,轻吐浊气:“陆某的船,岂是说上就上的,如果全是盟友了,谁去送死!” 第92章 首遇刘关张 陆远大步流星,走向自己军营。曹操一路小跑,大喊大叫,终于追上了陆远。“行之老弟,行之老弟这是作甚!” 曹操眉开眼笑:“老弟怎么见曹某就走,可是曹某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亏待了老弟?” 陆远看看曹操,一脸惊愕:“曹兄,原来是你在后方,失礼失礼!” 他随意应付,主要是曹操这样的一代枭雄,长袖善舞,想拉这厮上船太难。这厮说不定同时脚踏几条船,上了船也不省心,得了好处就随时可能跑路。而他事情太多,暂时懒得和曹操来来回回兜圈子,倒不如欲擒故纵。“行之老弟艳福不浅啊,竟然还有个颍川第一美人……”曹操紧紧跟随,嘿嘿笑道:“曹某也是刚刚听说,颍川陈氏真是大手笔,竟然送出如此重礼!” 他心中直犯嘀咕,这行之老弟到底什么意思,美人该收都收了,明明跟他一样好色,却总要跟他保持距离,甚至当众说和他爱好不一样!他爱好怎么了,他又不是好男风,有这么难堪吗!“孟德兄,美人的事,陆某心领了!” 陆远一脸无奈,尴尬笑道:“陆某琐事繁多,实在没时间谈这些风花雪月,白马义从,三万大军,这些军粮都得陆某来操持,陆某忙啊!” 他心中暗叹,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为了大事,终究要与曹贼为伍了,还是得赶紧把事情说完,礼送走这厮。曹操眼睛一亮:“行之老弟,公孙瓒也送美人了?” 在曹操看来,他这行之老弟除了好色,好像没什么其他癖好,公孙瓒能得到馒头,自然是送了美人。这对他来说同样是好事,只要有人打开了缺口,就证明馒头没被看得太重,人人都有机会!“孟德兄,美人的事,陆某真的心领了!” 陆远将声音拉得老长,重要的话重复一遍,无奈笑道:“陆某只是感慨白马将军为国戍边,义之所在,这才愿意相助,与美人无关!当然价钱上还得另算!” 自从收下曹操送来的绝色,他美味没吃到,反倒被看成一个好色之徒,这也让他颇为无奈。这事儿要是不说明白,以后人人都觉得只用美人就可以收买他,那他成什么人了!生意归生意,结盟也得交钱啊,这事一定得说明白!曹操怔了怔,心领两次了,看来是不愿意自己提啊!果然是这个性子,吃到嘴里了就不愿意承认!不过提到价钱,却让他瞬间明白了!“行之老弟,曹某懂了!” 曹操搓了搓手,乐呵呵道:“曹某不提这些,但曹某和张兄,合兵万余人,军需口粮的事也得拜托老弟啊,当然价钱由老弟开!” 陆远随意扫了曹操一样,心中暗赞,这才是枭雄人物啊,心思玲珑,一点就通!不过既然馒头炙手可热,不趁机狮子大开口一番,实在对不起曹操这份热情!他正想对曹操欲擒故纵,那就不能让曹操太轻松得到。付出的多了,才懂得珍惜嘛!“此事理所应当,只是陆某为难啊!” 陆远轻声感慨:“如今为止,陆某已经得供应近十万大军的口粮了,这不是钱的事,就算付钱了,陆某也得做得出啊,而且自颍川到陈留,商行押运的着实麻烦!” 他所说的十万,是他和孙坚的近四万,公孙瓒三万,另外三万是袁术的,这个不用明说,等曹操细想时,就能猜得出来,袁术已经悄悄入伙!对于袁术这样的草包,就算咬钩了也上不了他的船,他自然不在乎,随口就卖了!主要是他这艘破船,有了公孙瓒加入,已经算是兵强马壮,从前不敢想的事,现在可以想想了,比如在陈留开个商行!但大军只能保证商行的安全,却没法摆平陈留的地方势力,他也不可能像在皖城那样,把竞争者砍光了事!这就是狮子大开口了,需要陈留太守张邈给他开路,解决地皮,关系,利益冲突等等!“行之老弟的意思,曹某懂了!” 曹操略微迟疑,摇头晃脑道:“虽然此事艰难,但曹某必定全力以赴,行之老弟尽管放心!” 此事对曹操最艰难的,是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恩人,全力资助他起兵的大商人卫兹!毕竟陆远的商行势力要进陈留,那就不是只来供应军需,做包子馒头的,一定得和卫兹的商行有利益冲突!现在看来,他和张邈之前所想,敞开酸枣给陆远,作为讨逆军的后勤基地的事,纯属妄想。实在是小看了陆远的胃口!“有曹兄此言,陆某就放心了!” 陆远乐呵呵道:“之前孙坚就一直相劝,说陈留太乱,陆某又与袁绍结了仇,商行不如去临郡扎根,限量供应军需,陆某正纠结此事呢!” 他信口胡言,意思也很明显,陈留不行,那他就换到临郡。只不过那时就不是张邈的面子了,张邈的军粮也得看他心情,限量供应!这话就是要逼张邈早做决断,毕竟现在他兵强马壮,底气足了!他不给,别人还敢明抢不成!曹操呆了呆,猛地大袖一挥,豪迈笑道:“行之老弟放心,曹某说的全力以赴,其实是谦虚之言,此事这就可以敲定了!” 他心中暗道,这个行之老弟太霸道,他也没得选,只能在其他地方给卫兹补偿了,得先把这面稳住再说!陆远哈哈大笑:“曹兄放心,你的全力以赴,陆某懂!” 能把曹操的全力以赴逼成敲定,已经足够!剩下的就是他自己的事,商行的人手,护卫,以及一个能常驻此地的大将!毕竟等诸侯来全,他们就得各自出兵,一路向洛阳推进。陆远正想着这些,忽然看到前方三人急匆匆而过,一身气势很是醒目。最前面的一人衣着普通,方头大耳,双手过膝,行走间波澜不惊,气质豪迈而隐晦。中间一人体格雄壮,一身绿袍,脸如红枣,但最显眼的,是他左手一本《春秋》,右手倒拖长刀,头上顶着一个绿帽子。最后面一人,长得异常魁梧,一双豹子眼瞪得和铃铛一样大,尤其是他的胡须,在脸上向左右两边炸开了生长,显得他面相丑陋而凶恶。陆远微微诧异,旁人他分不清,但这个大耳贼,加上这个《春秋》长刀配绿帽,再跟着个环眼贼,这几人身份已经呼之欲出!岂不正是刘备,关羽,张飞三兄弟!单是这身气势,就不是普通小兵可比,果然是这时代的英雄人物!曹操顺着陆远的目光,看到刘备几人,忍不住笑道:“这是公孙瓒麾下的刘备,当年与曹某一起打过黄巾的,脸皮奇厚!” 陆远一怔,孙坚说刘备脸皮厚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曹操也这么说!能让曹操这种八面玲珑的人惦记,忍不住开口评价,可见这位刘皇叔的脸皮,确实是实至名归了!“曹兄可知赵云其人,也在白马将军麾下!” 陆远见对方已经走远,没法上前打招呼,当即问起了赵云。他之前和公孙瓒在一起,不方便直接打探,毕竟挖墙脚,也不能当着主人的面挖。但赵云这样忠义无双的猛将,怎能不让他觊觎!“从未听闻,或许只是个无名小卒吧!” 曹操不以为意:“白马将军麾下,曹某只认识严纲,田豫和刘备三人,对了,行之老弟务必谨记,少与刘备接触,这厮哭哭啼啼起来,能把你的身家全骗走!” 陆远哑然失笑,看来曹操对刘备印象很深啊,连关羽和张飞两个猛将都不认识,唯独对刘备连连评价!不过想到赵云,他的心头又热了,赵云怎么可能是无名小卒!既然曹操不知道,那么赵云肯定还没投奔公孙瓒!常山赵子龙,看来得让周仓跑一趟常山,请出赵云!这样的猛将,就该在自己麾下,才能一展所长!“这个,曹兄,天色已晚,陆某就先回营了!” 陆远想到这里,顿时眯起眼睛,向曹操告辞。“行之老弟,美人就在帐中,何必急于一时!” 曹操指着天上的太阳,由衷劝道:“你虽然年轻力壮,但也要保重身体,注意节制!” 陆远身子一酥,是啊,帐中还有个绝色呢! 第93章 新嫂嫂 中军大帐前,陆远驻足。现在蔡瑾在他帐中,叫别人进帐就不方便了。陆远稍一细想,便向着护卫在旁的帐篷轻喝一声:“许褚,叫陆逊来见我!” 帐中传来许褚压着嗓音的闷雷声响:“主公放心,许某这就去找他!” 陆远没再多说,直接进了大帐。大帐中,蔡瑾正俏生生跪坐在地毯上,打量大帐,不知在想着什么。美人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原本冷冷清清的大帐,也因她变得活色生香起来。陆远仔细看了看,帐中已经多了一个茶几,上面摆着一壶茶水,零星糕点。而蔡瑾神色,似乎也少了些拘谨局促,多了份从容,只是眸光复杂,不知心意。陆远随意挥手指了指,不动声色道:“这是……”“是我做的,但没坏你规矩!” 蔡瑾脆生生道:“你是大军主将,要与士兵感同身受,但我是女子,少不了这些,你只要不动用这些就行了!” 陆远大步走了过去,在地毯旁随意坐下,乐呵呵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你怎么能直接问!” 蔡瑾俏脸一红,不胜娇羞:“这才多点时间,我怎么来得及考虑,而且这么大的事情,我总得多想想!” 她一阵腹诽,这个杀伐果断的少年将军,简直就是个榆木脑袋,自己重新布置了大帐,这还不够明确吗!“你最好先考虑下晚上……”陆远笑吟吟道:“一会儿你怎么休息,怎么洗漱,这才是迫在眉睫的事吧!” 他琐事繁多,原本没什么杂念,但看着蔡瑾俏脸红扑扑的,诱人无比,让人直想去咬上一口,一时倒起了戏弄之心。“晚上,晚上我离你远点不就行了吗!” 蔡瑾脸蛋更红,委屈巴巴道:“反正就这几天而已,只要你别乱来,我们就能相安无事,但是我洗漱时,你得主动出去……”她一时情急,反倒乱了方寸,直接说了自己还会睡在地毯上,可是这单人的羊皮地毯,离得再怎么远,也远不到哪去。“行,那你慢慢考虑……”陆远指着地毯,挪揄道:“但你也知道了,我睡觉不老实,这回要是再受了什么委屈,可就不能怪我了,只怪你离我不够远!” 蔡瑾含羞带怯,美眸扑闪:“只要我洗漱时,你能主动回避就行,晚上,晚上我自己会小心,你一旦再梦游,我,我就咬你!” 她心中暗恼,这人怎么专挑这种难堪的话说,就不能假装没听到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还偷看你!” 陆远摇头失笑,施施然坐到蔡瑾身边,傲然笑道:“我主掌一军,行的是堂堂大道,岂会做这种宵小之事!” 蔡瑾眸光一亮,只觉得这一刻的陆远,无比豪迈伟岸,铮铮铁骨,热血男儿,霸道和强势之外,更有一种坦荡磊落。陆远拍了拍蔡瑾肩膀,柔声笑道:“放心吧,我自己会注意的,不至于故意欺负你!” 蔡瑾感到了肩膀上的大手,顿时心中一乱,慌不择言:“你想干嘛,你怎么又来碰我,你没向我爹爹求情,就不许再碰我一根手指,否则我就去学那些愚妇自尽!” 她话刚说完,心头陡然醒悟,羞恼无限地低下头,俏脸几乎直垂到胸脯里。这人只是让她放心,自己怎么就一紧张把心里话全说了。不对,都是怪这人毛手毛脚,干嘛碰自己肩膀!可这是少年将军,将军不就是不拘小节的吗,他要是坏人,自己姐姐怎么会在报纸上全力助他。蔡瑾芳心大乱,胡思乱想,却再不敢抬头。陆远一怔:“你的意思是……”“我没什么意思,是你太粗鲁吓到我了!” 蔡瑾匆忙打断陆远,咬着红唇道:“天下大乱以来,我见惯了人心险恶,无耻之辈,虽然你比起他们,稍微能好那么一点点,但一碰我,我还是会害怕!” 陆远哈哈大笑:“竟然只好了那么一点点,那今夜你可要小心了……”他不是傻子,就算不愿揣测女孩儿心思,此刻也知道蔡瑾的心意了!情场如战场,他正想乘胜追击,帐外却突然传来陆逊的声音:“兄长,我回来了!” 陆逊与旁人不同,就算许褚和典韦在帐外护卫,也不会阻止他来见兄长,他一直可以随意进陆远的中军大帐。陆远匆忙收敛心神,缩回大手,一本正经地坐到茶几前。陆逊撩开帐帘,小脸上热情洋溢:“兄长,我去看将士们演练军阵了,鱼行阵是不是专门欺负步兵的,为何兵书上没有……咦?” 他忽然看到帐中的蔡瑾,不由一脸惊讶:“兄长,你又娶新嫂嫂了?” “额,什么新嫂嫂旧嫂嫂!” 陆远轻喝一声:“别胡言乱语,嫂嫂就是嫂嫂,没有新旧!” 陆逊小脸紧绷:“兄长,你说过年帮我娶个新嫂嫂,可现在刚过年,你已经娶了两个了,我听百姓议论,说你和曹操一样,虽然不知道曹操什么样,但那肯定不是好话!” “胡说八道,为兄岂会和曹贼一样!” 陆远头大如斗,虽然知道袁绍麾下有意诋毁,但这种流言根本防不胜防,只得向着陆逊轻喝:“少废话,先说正事!” 陆逊挠挠小脑袋,大步走向蔡瑾,恭恭敬敬施礼:“逊,见过嫂嫂!” “你别,我还不是,我爹爹还没同意!” 蔡瑾手忙脚乱,一脸羞红:“你不能对我行礼,这会乱了规矩,会让姐姐为难,你懂吗!” 她对陆逊这样一个粉雕玉琢,浑身机灵劲儿的孩童着实发不出脾气,只能尴尬回应。陆逊小脸毅然,郑重其事:“嫂嫂放心,我已经七岁了,什么都懂,不会乱说,只是嫂嫂要是夜里想哭,得小点声,周仓耳朵特灵,许褚嗓门特大……”蔡瑾一脸呆滞,她在这好好的,有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夜里为什么会想哭?“你胡说八道什么,那不是哭!” 陆远头皮都听麻了,拉起陆逊坐到茶几前,义正辞严道:“以后这事不许再提了,等你长大后自然会懂,我们先说说正事!” 要安排的事情太多,他正斟酌着言辞,许褚的声音却突然如凭空炸雷般传进大帐。“主公,出事了!” 第94章 醉张飞战许褚 陆远不及多想,迅速出了营帐。环视一圈,顿时见到此刻军营的后勤重地,已经吵闹成一片。一群讨逆军将士纷纷口称主公,神色凛然,简直是大战将起时的状态!陆远大步进了后勤军中,这才看清情况。只见上百名将士张弓搭箭,纷纷对准了中间一人。中间一人左手提着酒坛,右手抓着馒头,豹子眼瞪得像铜铃一般,环顾左右,很是凶狠。此人正是张飞!张飞的破锣嗓子在后军响起,叫骂声不断!“一群混账东西,爷爷吃你们几个馒头怎么了?” “爷爷当年要杀董卓时,你们都还在娘胎里吃奶呢!” “想靠着人多吗,有种把弓箭放下,跟爷爷捉单厮杀一场!” 陆远视若无睹,如同不认识张飞一般,只看向许褚,面无表情道:“怎么回事,这次怎么忍住了,没动手?” 他之所以赶紧前来,就是因为许褚脾气火爆,稍微慢点,就可能是血流成河的大事。就像之前他们在谯郡时,许褚就曾因为夏侯家的污蔑,扬言要砍光夏侯家老小,并且之后真的做了!许褚手提长刀,面色森寒,重重喘着粗气,沉声低喝:“主公,徐庶说杀了此人,会坏了主公的联盟大计,一直让许某忍着,只是许某就快忍不住了!” 他是压着嗓音,但天生的大嗓门,依旧是声若闷雷。徐庶匆匆而来,抱拳施礼:“主公,此人是公孙瓒麾下,如果杀了此人,必定引起我军与公孙瓒的猜忌,而且此人醉酒而来,明显是受人挑拨!” 他上前压低嗓音道:“主公,此人的酒是袁绍军营的,此事必定跟袁绍有关!” 陆远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任何心思。但徐庶简单几句,已经将事情勾勒出了大概。必然是袁绍再次找茬,借着美酒给张飞引到了他这闹事,只是不知道袁绍怎么避开了刘备和关羽。毕竟以刘关张的关系,刘备绝不会让张飞一个酒鬼来送死,而现在张飞的状态,显然还没醒酒。张飞依旧叫嚣着:“一群狗东西,竟敢拿箭指着爷爷,俺哥哥与白马将军是生死之交,等一会儿白马义从大军前来,就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他醉眼朦胧,旁若无人。一群讨逆军将士神色激愤,纷纷看着陆远,只等陆远下令。许褚眼神中没有一丝情感,炸雷般的声音响起:“主公,这厮找死,忍他作甚!” 徐庶匆忙劝阻:“主公,此人杀不得,合纵连横之道,如果因为杀了此人,就与公孙瓒离心离德,得不偿失!” “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 陆远不为所动,凛然大喝:“诸位将士,我等奉旨讨逆,谁敢作乱,谁便是逆,天下无人可不杀!” 将士们神色激昂,这才是他们讨逆军的主将,绝不会有一丝软弱!“许褚,拿下此贼!” 陆远面沉似水:“把他扔到各路大军中间,用此贼的脑袋,给我讨逆军立威!” 他不需要知道细节,只知道匹夫不可夺志,大军不可弱了士气!即便对方是张飞,他也无需顾忌,张飞现在就是一个无名小卒而已,他连袁绍都敢动手,还在乎什么张飞!谁想灭了他讨逆军的士气,他就要在谁脸上打一巴掌!许褚得了命令,顿时一声不吭,拖着刀直奔张飞冲去。张飞凛然不惧,酒坛一摔,摆开架势,嚷着破锣嗓子大骂:“还想擒下爷爷,来啊,爷爷今日倒要看看,谁有这本事!” 他话音刚落,只觉得许褚的身影如同一个野兽,寒光一闪间,让他身子本能地向后一仰,一把长刀顿时从他脖颈前掠过,脖子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凉意。张飞心中一惊,酒劲顿时醒了大半,这哪是来擒下他的,分明是要杀了他!许褚越战越勇,长刀纵横劈砍,刀光闪烁,招招儿都是夺命招式。他确实是要杀人,主公又没说要活的,擒下人,活人死人还不都一样!反正只要一颗脑袋,到各路大军前立威而已!张飞被逼得一路躲闪,没有兵器在手,根本毫无还手的机会,忍不住破口大骂:“冷脸贼,有种把刀收了,跟爷爷拳脚厮杀!” 他见许褚始终冷着脸,临时给许褚起了个外号,可眼看已经挡不住许褚,心中也终于急了。要不是他现在逃到一群讨逆军将士中间,让许褚束手束脚,现在恐怕连话都来不及说。许褚拖着刀追杀,冷声大喝:“主公说了,做事只要结果,不择手段,你这狗贼休想激将许某!” 不过他心中也在焦急,之前所遇敌人,从来没有一合之敌,现在遇到这个丑鬼,竟然连出三刀都没有杀死,反倒让对方逃进了人群。这简直让他在主公面前丢脸!张飞一路逃命,不断回身大骂:“狗屁的讨逆军,就是一群庐江乡巴佬,等俺哥哥们来了,砍你们个尸骨成山!” 一群讨逆军将士手持强弓,此刻却投鼠忌器,不敢放箭,更是让张飞底气十足。张飞看到前方的陆远,顿时撒腿狂奔了过去,心中大喜,这个庐江乡巴佬竟然不躲,真是找死,就算自己没兵器也一样能一拳打死此人。只是他稍稍疑惑,这个庐江乡巴佬怎么不退反进,驱散了护卫在一旁的将士,主动往他这来了,这是在自投罗网?张飞恶向胆边生,口中哇呀呀大喝,身子蹿起,如同一头豹子,直接向陆远扑去,同时右拳甩动,蓄势一击,势大力沉,似乎能轰碎一切。一群将士们纷纷紧张起来,举弓摇摆不定,担心陆远的安全,却不敢射杀张飞,害怕误伤了他们的主将。许褚终于变了脸色,厉声高喊:“丑鬼,敢伤我主公,我必将你剁碎了喂狗!” 陆远身形一摆,岿然不动。他看着张飞这副飞扑过来的声势,不由心中暗赞,果然是个猛将!不过张飞的拳脚武艺,显然没练到家,入不得他这个后世老卒的法眼。后世的军方搏杀术,虽然在兵器上只有匕首和刺刀,但拳脚武艺,却是集千百年杀招于大成!拳不下膝,脚不上腰,身不凌空,臂不离胸。意思很简单,搏杀间讲究身体协作,拳脚各有其目标要害,而身子不能随意腾空,使自己无处借力,胸口要害更不能随意暴露。而张飞现在,身体腾空无处借力,拳头挥舞,虽然如野兽扑食般声势惊人,但同样暴露了胸口要害,中门大开!陆远一掌迎上,扣上张飞的拳头,猛地变掌为爪,身形甩动,借力将张飞带了出去,同时身形转动之间,臂膀一屈,一个肘击狠狠撞向张飞胸口!宁挨十拳,不挨一肘!张飞惊疑不定,自己的蓄势一拳,对方怎么没像他从前的敌手一样,被他的声势吓得不知所措,从而被他一拳打死,反而用巧劲儿化掉他的力道!可当他忽然看到那近在咫尺的一肘,顿时让他头皮一麻,再来不及多想其它。他人在空中,根本无处借力躲避,还没想到办法,那一肘已经迅如闪电,撞上了他的胸口。张飞瞬间呼吸一滞,神色萎靡,只觉得胸口如同被重锤砸上,五脏六腑都像是挪了位一般,胸中剧痛无比,一口鲜血更是哇的一下,喷了出去。“轰!” 张飞重重摔落地面,溅起一地灰尘,毫无声息,俨如死狗一般!“主公威武!” “主公神勇!” “主公威风!” 一个个讨逆军将士们神色亢奋,振臂高呼。主将摆脱险境会让他们欣喜,但主将的强势和神勇,更让他们振奋。沙场争锋,谁愿意跟随一个软弱无能的主将!这正是三军的士气,是匹夫不可夺志!陆远面沉似水:“将此贼押走,到各路大军面前,公开处斩!” 第95章 阉人怎么了 陆远走在前方,神色凛然。许褚拖着张飞的腿,紧紧跟随。三百讨逆军将士跟在后方,张弓搭箭,气势汹汹。张飞依旧昏迷不醒,被一路拖拽着,后背上磨得鲜血淋漓,疼得他就算是在昏迷,也仍然龇牙咧嘴,不断抽搐。徐庶追上陆远,面带忧色,沉声劝道:“主公,得不偿失啊!” “大军的士气威严,不容挑衅!” 陆远不为所动,森然笑道:“去通知各路大军主将,前来观礼,让他们都来看看我们讨逆军的军威!” 他知道徐庶是谋士,擅长纵横捭阖,阴谋诡计,甚至领兵打仗。但他和徐庶所看重的不一样,他更看重大军士气,维护将士们的尊严。这是他们的归属感,是他们的荣耀,只有万众一心,才能众志成城!徐庶轻叹一声,率快马领命而去!典韦风风火火,掐着马脖子而来,咧嘴大笑:“主公,我刚刚和小黑在外练兵,竟然错过了这等大事,咦,这小子竟然和小黑一样丑!” 陆远绷紧的老脸陡然一垮,忍俊不禁。大军之中,脸黑如锅底的有两人,典韦号称大黑将军,周仓号称小黑将军,但论长相,典韦可比周仓丑得多了,偏偏他自己毫不知情。而其余众人,也不忍心告诉他。一行人很快到了各路大军中间,此处是各军的缓冲之地,现在却已经喧嚣起来。讨逆军终于要在这里开始讨逆了,几路大军的主将心思各异,纷纷骑着快马,带着护卫匆匆而来。陆远环视一圈,见袁绍,袁术,公孙瓒,孙坚,曹操,张邈几个已经到来的大军主将俱在,只是公孙瓒身后却没有刘备和关羽,不由心头疑惑一下。他此次立威,既是为了维护将士们的尊严,同样也要针对袁绍,而其中关键的一环,就在刘备和关羽身上!先得让刘备知道,袁绍利用了张飞,让他们二人交恶。之后再看看刘备其人,这个一代枭雄,会拿什么还他大军尊严!陆远并未迟疑,只朗声喝道:“诸位,我军奉旨讨逆,如今抓获逆贼一人,当众处斩,特请诸位前来观礼,以壮我联盟大军讨伐董卓的士气!”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各自沉吟起来。袁术看向袁绍,慢悠悠道:“兄长,你又给他找事了,何必呢,这不是逼他跟你拼命吗……”袁绍老神在在:“这小贼得罪了我袁家,还想善了不成,可惜只找到一个醉鬼,没找到大耳朵,无法拖公孙瓒下水!” 孙坚心中则是直犯嘀咕,这小子真是能惹祸,不知从哪找来个倒霉鬼来立威。幸好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杀了也就杀了,就是说话太别扭,联盟大军中抓了个逆贼,能壮哪门子讨伐董卓的大军士气!这小子一艘破船,随着公孙瓒前来才稳当一些,这就开始折腾了,以后还是得多盯着点!公孙瓒面色纠结,策马上前,沉声问道:“小将军,此人是在下麾下,不知犯了何事,触怒了小将军!” 他刚与陆远联盟,解决了军粮的事,正觉得他们的友谊小船一帆风顺,转眼就出了这事,让他心中也不由惊疑起来,不知道陆远的心思。但张飞是他麾下,他就必须出头,否则兔死狐悲,他如何做一军主将。而且张飞和刘备是结拜兄弟,他看在刘备的面子上,也必须得问个明白。陆远神色郑重:“徐庶,将此人罪过公之于众,让各位将军听听!” “此贼不知来路,醉酒闯进军营!” 徐庶振振有词:“我军念在联盟之谊的份上,并没有放箭射杀,但此贼不知好歹,竟然让我等为他大军提供军粮,并且连连开口辱骂,甚至对主公出手,罪不可恕!” 他不是迂腐之人,就算觉得杀张飞得不偿失,但现在到了这形势,他也只能顺势而为。而且他所说的没有一句虚言,以张飞的行径根本不需要他乱扣罪名!陆远温和一笑:“白马将军,明白了吧!” 公孙瓒脸皮抖了抖,恶狠狠看了张飞一眼,咬牙道:“确实罪不可恕!” 他对张飞的性格略有了解,平时还算精明,但是嗜酒如命,而且酒品极差。不用多想,肯定是张飞醉酒,跑到了讨逆军中闹事!虽然还不知道张飞从哪弄来的酒,但他不需要这些细节,只要确定一点就足够了。他的大军军粮,何时需要一个步弓手来出面主持了,而且还嚣张跋扈,通过威逼对方主将的方式来勒索!简直就是居心叵测,想让他与讨逆军交恶,意图不轨!就算陆远不杀张飞,他也不会轻易放过!陆远看向曹操和张邈,呵呵笑道:“二位是地主,不知有何想法?” “行之老弟客气了,曹某不敢称地主!” 曹操匆忙上前,瞥了眼张飞,尴尬笑道:“行之老弟,此贼确实该杀,只是能不能念在他醉酒的份上,饶他一命?曹某不为其他,只是诸侯联盟讨董卓,不宜内乱!” 他心中颇为无奈,这个醉鬼怎么看都该死。只是他们诸侯联盟人还没到齐,和董卓更是一仗未打,如果现在见血,那之后肯定是陆远和袁绍不断交锋。偏偏这两人都不是易与之辈,诸侯之间纷纷站队,联盟也就不用打董卓了。之前那么大的危机都化解了,现在这点小事,肯定还有余地,这才让他想要再次尝试和稀泥化解,起码打董卓之前,他们打董卓之前,他们绝不能内乱!此时此刻,他虽然有着自己的小算计,但首要大事,还是讨伐董卓!张邈在一旁连连附和,态度和曹操一样,两人现在简直好到穿一条裤子!陆远目光幽幽,看向袁绍和袁术。袁绍扭头看向他处,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袁术则眯着眼睛,懒洋洋道:“军法无情,小将军尽管放手施为!” 陆远抱拳称谢,心中暗道,这个草包还有点用,可以先给他点甜头尝尝!只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几乎传遍酸枣各大军营,刘备和关羽竟然还没出现,不由让他心中疑惑。不知道刘备和关羽在琢磨什么!陆远静心等待,再次看向张飞。这时曹操到了张飞身边,俯身拍着张飞的脸,开口低喝:“喂,喂,醒醒,你叫什么,犯了军法知道吗,还不赶紧给小将军认个错,免得做个冤死鬼!” 他连连拍打,将张飞的半张脸打得高高肿起,这才让张飞缓缓苏醒。张飞浑身剧痛,龇牙咧嘴,豹子眼一瞪曹操,满脸凶相毕露:“老贼,你敢打我!” 他刚想起身,却发现腿还被人拖着,那个提着刀追杀他的野兽面无表情,但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张飞心中一凛,冷汗一冒,直接彻底醒酒了。他想起之前的事,再看着周围人的架势,瞬间明白了一切,这是要处斩啊!张飞眼角跳了跳,心中急急思索,这情况这么办?对了,只有壮士才能在刀下求生,而他燕人张翼德正是壮士,当年他差点杀了董卓!曹操黑着脸,按捺心中厌恶,再次拍了张飞一巴掌,沉声喝道:“你是何人,还不快给小将军认错,想害得我等讨董大军因你而内讧吗!” 张飞顾不得理会曹操,眼睛一瞪,霸气十足道:“燕人……”“阉人?阉人怎么了!” 陆远不等张飞把话说完,顿时高喝一声,声色俱厉:“你竟敢藐视阉人,可知蔡侯造纸,功盖天下,太史公编撰史记,闻名千秋,孟德兄更是刺杀董贼,岂容你当面辱骂!” 张飞呆了呆,他是想自报家门,说燕人张翼德曾经差点杀了董卓的事,和蔡侯太史公有什么关系!这个庐江土包子可能没听懂,但这给自己拍醒的家伙,在这抖什么抖,脸色也这么差!他环视一圈,只见众人都一脸怪异地看着他,神色各异,让他心中一阵烦躁。张飞本就脾气火爆,当即开口质问:“藐视阉人怎么了,这些裤裆里没鸟的家伙,能有什么好货!就像这场天下大乱,不就是起于阉党吗!” 陆远看看曹操,一脸无奈道:“孟德兄,你也见到了,不是陆某不给你颜面,实在是此贼太过猖狂!” “曹某……曹某活了这么久,还从未被人当面辱骂过!” 曹操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乱蹦,气得身子直打颤。他从未想过,这个被他拍醒的醉鬼,第一句话就是揭他老底,甚至骂他是阉人。他虽然出身阉宦之家,也跟人自嘲过,但自嘲归自嘲,还没有人会当面这么羞辱他呢!竟然还说他裤裆里没鸟!曹操颤抖着手,缓缓拔出腰间佩剑,呼呼喘着粗气,恶狠狠道:“今日,曹某若不能手刃此贼,就对不起列祖列宗!” 第96章 刘备的千古名言 陆远神色淡淡,静静看着曹操。如果张飞死在曹操手中,他也乐见其成。曹操已经气得脸色铁青,暴跳如雷,挥剑就向张飞刺去!张飞身受重伤,酒醉刚醒,见着利剑刺来,当即翻身就躲。他心头暴怒,这群混账竟然不当他是壮士,说杀就杀,一时恶向胆边生,只想先杀了曹操解气。只是他刚躲开一剑,正要暴起发难,却突然发现双腿被许褚夹得死死的,许褚目光幽幽,似乎就等着他被刺死。利剑不断刺来,张飞只得左右腾挪,好在曹操武艺不高,几剑刺下,竟被他全部躲过。张飞叫骂连连:“老贼找死,等俺哥哥前来,必让你身首异处!” 他说话间嘴角不断流血,这是他的内伤所致,一番剧烈动作虽然避开利剑,却也牵动了他的内伤,使他每动弹一下,五脏六腑都剧痛无比。曹操怒不可遏,剑鞘一摔,再次挥剑刺去。各军主将都在,他竟然杀不掉一个身受重伤,只用上半身躲避的无名小卒。现在还被这小卒威胁,简直是在骂了他之后,又在打他的脸!陆远欲言又止,有心提醒下曹操劈砍,不要只是刺,但想了想终究没有开口,就这样也好,自己犯不上做这个坏人!张飞神色狰狞,眼睛瞪得老大,左右躲闪间的动作越来越慢,面相却凶恶无比,犹如一头已经发疯的豹子。只是他心中却愈发苦涩,这样下去,他张飞张翼德壮志未酬,就要先死在这个猥琐老贼手里了。张飞心中正绝望,曹操也正要将他一剑毙命,一群人都在冷眼旁观时,外面突然马蹄声起,两声大喝急急传来,语气中格外焦虑。“孟德兄,剑下留人!” “曹使君,休伤吾弟!” 两匹战马来势颇急,前方的壮汉甚至不等战马停下,趁着曹操迟疑之间,一柄长刀猛地探出,直接将曹操的宝剑挑飞出老远。来人正是关羽!刘备策马而来,满头大汗,高声疾呼:“孟德兄,孟德兄息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操后方同时冲出五员大将,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李典,乐进,将刘备和关羽围住。几人本来看曹操杀一个无名小卒,并不在意,而且他们身份不是主将,没法进入中心,但此刻曹操被关羽挑飞宝剑,他们也无法坐视不理。曹操灰头土脸,气急败坏道:“大耳贼,你来的正好,是要一起赴死吗!” 他连番丢脸,早已失了方寸,见自己几个大将都在,顿时杀心大起。“孟德兄,你要杀我,我绝不还手!” 刘备一脸苦涩,眼圈含泪:“只请孟德兄念在过去,你我同袍之谊的份上,放过我三弟,他就算有再多过错,也该死在讨伐董卓的战场上,而不是我们自己人手中!” 他言辞恳切,但他身后的关羽却绝不含糊,长刀在手,眯着眼睛环顾四周。曹操撇了撇关羽,深深皱眉,硬邦邦道:“你我当年共同围剿黄巾,知根知底,你少在这装模作样,但以你三弟的作为,今日就算曹某不杀他,他也活不成!” 他说完一招手,麾下几员大将当即撤出,退到了他身后。陆远看着这里,心中不由暗骂一声,这两个老家伙,没一个省油的灯!刘备是一口咬定这是讨董联盟,不该杀张飞,曹操则是见关羽神勇,直接将张飞推给了自己!刘备视野一新,看到张飞此刻神色萎靡,胡子上全是鲜血,顿时鼻子一酸,眼看就要落泪。他环视一圈,看向公孙瓒,面容悲戚:“伯圭,我三弟尚有几分勇力,一心想要为朝廷效力,怎能屈死在自己人手中,今日就饶过他一命,就让他做讨伐董卓的马前卒如何?” 说话间,他泪水已经夺眶而出,连连以衣袖掩面。关羽看清张飞的伤势,则是眼帘眯起,沉默不言,只紧紧攥住了手中的青龙偃月刀,臂膀颤抖不已,一身沛然杀机几乎难以抑制。“玄德,你这是何苦,你三弟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公孙瓒长叹一声:“你虽然生性豪迈,但以你三弟那嗜酒如命的性子,要闯多少大祸,你能替他拦住几次!你发妻离世时你都不曾落泪,现在何必作此小女儿态!”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 刘备泪沾衣袍:“伯圭,你我相交多年,你还不懂我吗!” 陆远一直静看一切,并未多言,只想趁机一窥枭雄心性。他出身行伍,见惯了生死,一颗心早已冷酷如石。对于刘备的哭诉,心中泛不起一丝波澜。就算听到刘备成婚过,也不曾惊讶,毕竟这时代成年即结婚,刘备不可能四十来岁才娶妻,只不过之前他籍籍无名,妻子出身卑微,没有被记载罢了。而张飞屡屡醉酒误事,几次弄丢刘备的城池和妻儿,这也在他记忆之中。但听到刘备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倒让他微微动容,原来这话出自刘备之口。陆远轻咳一声:“徐庶,将此人罪过说说,满足这位刘将军!” 徐庶当即将张飞的作为又讲了一遍,仔仔细细,甚至直到最后辱骂曹操。刘备听得瞠目结舌,扪心自问,异位而处的话,自己恐怕也会杀了这个大胆狂徒。他迟疑片刻,猛地冲向张飞,对着张飞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下手极重,毫不留情。张飞不敢躲闪,疼得龇牙咧嘴,皱眉硬挺道:“大哥,俺被打了,你怎么……”“闭嘴,今日我就打死你这狂妄之徒!” 刘备开口怒斥:“大军共讨董卓,本该同心戮力,你却逼得陆将军同室操戈,是想破坏讨董联盟,还是想辱没陆将军的威名!都别拦着我,我今日定要活活打死他!” 一群主将闻言,纷纷皱眉,不由自主后撤几步,好像生怕被拖过去拦住刘备一样。刘备心中渐渐焦躁,他刚刚言语,已经将讨董联盟的和睦,陆远的威名统统带上了,但打了这么久,这群混蛋竟然无动于衷,没一人上前阻拦!这是他的三弟,他总不能真的活活打死,此刻只是要救他三弟的命而已,只等有人稍稍劝阻,要个台阶下。但这些人都在冷眼旁观,可见他三弟之前所为,实在太遭人恨!他不由连连给关羽甩了眼色,这时候了,他这二弟还在那摆什么傲气,还不赶紧过来拦着他,帮他们铺个台阶下!难道真是眼睛太小,见不到自己眼色?关羽则依旧眯着眼睛,微微昂首,手持大刀,一脸傲然。陆远看着这些,心中直呼刘备这老贼厉害,要不是张飞之前做得太过,关羽太傲,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让他轻易解围了。现在连公孙瓒都不愿意开口帮忙,他倒想看看刘备还有什么计策。陆远对一旁的殴打视若无睹,随意看着关羽,乐呵呵道:“这位,戴绿帽的壮士,你腰间那是什么书,陆某听说你已经读了数年,一本书可以读这么久吗!” 关羽看着陆远,紧紧攥着手中的青龙偃月刀,恨不得一刀劈杀过去,闻言强行按捺怒气,眼帘一眯,面无表情道:“《左氏春秋》,识字用的!” 陆远恍然大悟,这就对了,哪有人把十几万字的书读一辈子的,原来是为了识字!他解开心中疑惑,这才看向一旁刘备殴打张飞。刘备打得有模有样,口中呵斥:“你说,酒到底哪来的,是谁要借刀杀人,杀了你没关系,但陷陆将军于不义,岂不害了此次联盟!” 他已经不指望别人相劝了,正在反其道而行之。陆远听在耳中,再次暗呼一声这老贼厉害,想要用言语激将自己当然不可能,但是正在逼迫袁绍开口。张飞一脸委屈:“大哥,酒真是捡来的,俺是听说庐江乡巴佬都在吃馒头,但我们都是为了讨伐董卓,凭什么他们吃馒头,我们吃面饼!” “混账东西,捡来的酒你也敢喝!” 刘备大发雷霆:“别人的馒头与你何干,喝上酒就不知天高地厚,犯了军法,被砍头也是活该,但你却陷陆将军于不义,让阴谋者得逞,万死难辞其咎,杀你简直便宜了你!” 他一面打着,一面痛哭流涕,看向陆远。陆远漫不经心道:“好了,刘将军,陆某没那么狠,杀人杀一次就够了,哪能杀一万次!你想找阴谋者,酒坛在那,一查便知!” 他不喜欢拖沓,更不是爱折磨人的变态,对张飞这个酒鬼也是兴致缺缺。如今只觉得这场闹剧可以结束了,至于怎么收场,就看刘备够不够聪明!袁绍嗤笑一声:“虎头蛇尾,一个砍头砍半天没砍成,一个打人打半个时辰没打死,公路,我们走!” 他说着大袖一挥,转身离去。袁术迟疑一下,向陆远乐呵呵道:“小将军,我先走了,有需要随时说一声,我让麾下的俞涉,纪灵过来帮你!” 公孙瓒若有所思,呵呵笑道:“原来这还藏着一个,小将军,在下先走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的心思他们能明白,至于这个酒鬼,早晚死在酒上面,你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他临走前,终究还是不忍刘备哭哭啼啼,帮刘备要了个人情。曹操想了想,拉着张邈上前,笑呵呵道:“行之老弟,你既然已经松口,曹某就不在这看戏了,你如今见识了吧,哭起来比刀兵有用!” 孙坚哈哈大笑:“小子,老夫也走了,本来就是想看看这厮能哭多久,没想到你还是心软了!” 陆远忍俊不禁,与几人依次郑重道别!刘备上前恭恭敬敬施礼:“陆将军,备,已明白因果,心中会记下,只求陆将军饶三弟一命,我们三兄弟从此愿为将军的马前卒!” “你只明白一半,不够求一命啊!” 陆远笑吟吟道:“陆某邀众人前来观礼,只是为了砍头吗!马前卒的事就不必提了,换个条件吧!你应该明白,不是陆某为难你,是这酒鬼实在可恶!” 他要让刘备与袁绍结仇,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大军尊严,在刘备殴打张飞,各军主将沉默不言时,也已经有了。只是让刘备当马前卒,这怎么能行!这个大耳贼命格太硬,基本上是靠山山倒,靠水水干。无论是现在的公孙瓒,还是后面的陶谦,袁绍,刘表,哪个有好下场的!刘备思索一番,一脸为难道:“陆将军,备,生性愚钝,还请将军明言!” “众所周知,陆某是贪财好色之徒!” 陆远悠悠笑道:“马作的卢飞快,宝马良驹,举世难寻啊!” 刘备当即一施礼:“陆将军放心,备,懂了!” 陆远微微诧异,这么痛快,真懂了吗?的卢马啊,自己应该说的很明确了吧! 第97章 老家的消息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大耳贼一句话,就不知能让多少兄弟为他拼命啊!” 陆远施施然走回军营,口中感慨。一个个讨逆军将士紧紧相随,雄赳赳,气昂昂,心中无比舒坦。他们讨逆军在各军主将面前依旧强势,这就是他们的荣耀!行伍中人最是务实,他们的主公可以贪财好色,可以卑鄙无耻,但绝不可以软弱无能!典韦听着陆远的话,不明所以,瓮声瓮气道:“主公,那个大耳朵也是笑面虎吗,和周瑜的兄长周晖一样的人?” “天壤之别,大耳贼志在天下,周晖算什么!” 陆远乐呵呵解释:“周晖手中没有刀兵,却要强撑着脸面,所以被我们打残了,但这个大耳贼,能屈能伸,宠辱不惊,这才是真正的当世枭雄!” 典韦挠了挠胡子,疑惑问道:“主公,那我们为何不趁现在干掉他,他再能哭也没用啊,还有那个曹操,袁绍,既然结仇了,主公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 陆远看了看典韦,却见边上许褚,徐庶,陆逊都在瞧着他,一脸疑惑。他顿时心头了然,看来这是所有人的疑惑啊!毕竟按他从前的行事风格,化解仇恨的最好办法,就是死人不会记仇。“暂时还杀不得,我们此次北上,首要目标是董卓!” 陆远耐心解释:“袁绍虽然在我们手中遇挫,但讨伐董卓,还需要他四世三公的名望,曹操现在跟我们关系不错,而且讨董联盟,也需要他这样真心要杀董卓的主战派!” 典韦依旧疑惑:“可是杀大耳朵没关系啊,还有那个戴绿帽子的,一直对我们有杀心,要不是许老弟挡在他面前,他可能就冲过来了!” “他叫关羽,武艺不如你,但你不可小觑他!” 陆远忍俊不禁:“至于大耳贼,现在没法杀,他已经哭给天下人看了,就像曹操说的,他的哭比刀兵还有用!现在还有十一路大军未到,我们如果杀了他,就真要被孤立了!” 徐庶若有所思,沉声问道:“主公,讨伐了董卓之后呢,这些人岂不都是大敌?” “干掉董卓,天下就精彩了!” 陆远悠悠笑道:“好了,诸位暂时不必多想,讨伐董卓,才是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先各自回帐吧,我也得回去了!” 他说着就拽了陆逊,向自己的中军大帐走去。这些大敌,讨伐董卓时,他总会算计算计。典韦鬼鬼祟祟跟上,嘿嘿一笑:“主公,不必如此小心,有典某在中军大帐旁守卫,新少夫人的事不会泄露,只是主公千万别忘了皖城,乔家大小姐……”“你胡说什么呢,我是回去办正事的!” 陆远轻斥一声:“不过守卫确实重要,不能让别人偷听我的大帐,只是大乔的事,你以后少提,免得让人嚼舌根!” 时至今日,陆远的威严渐盛,还能跟他随意聊着男女之事的,也就只有典韦了。陆远也不想做个孤家寡人,平时没少和典韦胡扯,只是大乔,还不知多久才能见到,他自己也不愿多想,徒增伤感。典韦挠了挠头皮,尴尬笑道:“揽二乔的事,毕竟是典某操持的,主公没揽二乔,典某总觉得这事没办完……”陆远挥了挥手,懒得多理会,一拉陆逊,直接进了中军大帐。大帐中,陆逊再次与蔡瑾见礼一番,两人才在茶案前落坐。“这次的事情有点多,你用心记下!” 陆远郑重起来:“周仓现在不方便来我的中军大帐,这个你懂吧,你去联络他,让他将孙策藏好,之后就去常山,找一个叫赵云赵子龙的人,一定要将人请过来!” 他对赵云的浑身是胆,义气无双很有好感,自然不会让赵云像历史上一样,去投靠公孙瓒。陆逊一本正经:“兄长放心,我明白,新嫂嫂现在不方便见外人,我会去通知周仓!” 蔡瑾俏脸一红,娇羞无限,抿了抿红唇,悻悻安坐在一旁,不知思索着什么。“第二件事,传书皖城!” 陆远沉声道:“先问问黄忠和张仲景的消息,再把报纸改成每七日发行一次,夸一夸袁术!让你嫂嫂放心,从今以后,天下风起云涌,大事应接不暇,报纸不会无事可写!” 他临时起意,提前安排袁术上报纸,毕竟袁术要让俞涉和纪灵来帮他,分明是急着向他表态,他也得给个回应,先给袁术个甜枣吃!“兄长,黄忠和张仲景已经到皖城了,而且都留下了!” 陆逊笑嘻嘻道:“我之前就想告诉你这好消息,一直没机会,只是按鲁肃传来的消息,华佗因为自称会武艺,被张仲景打了,他们俩虽然都在皖城医馆,但关系不太好……”陆远一怔,这是天降大喜啊!两人竟然已经都到了皖城,而鲁肃也不负所望,成功将两人留下!一个神医的名声,就能引得黄忠投奔,更何况现在还多了张仲景!至于华佗挨打,这个纯属正常,早晚的事。这个暴躁老头总觉得自己会武艺,五禽戏天下无敌,病人不敢跟他计较,但另一个神医张仲景哪会在意他!现在两人都在医馆,能竞争起来正好,有竞争才有进步,肯定能将医学推到一个新高度,并为皖城培养出大量医术人才。而黄忠就更不必说了,沙场猛将,老而弥坚。关键是现在的黄忠还在壮年!“让黄忠前来助阵!” 陆远喜笑颜开,乐呵呵道:“告诉鲁肃,此事要尽快安排,赶紧给黄忠幼子的病治好,让黄忠能心无旁骛地过来,另外为兄送回去的人,都要好好礼遇!” 他这里正想要大将助阵,这才急着让周仓寻找赵云。虽然典韦,许褚都是不可多得的猛将,但大战在即,他依旧觉得人手不够用!壮年黄忠的英姿,正让他心中向往!陆逊嬉皮笑脸:“兄长放心,我记下了,其实我也懂兄长,就是担心颍川的徐家嫂嫂挨欺负……”“你懂个……行吧,你们都懂!” 陆远无奈笑笑:“主要是颍川非比寻常,陈家和水镜先生都不能怠慢,这叫千金买骨!” 他心中颓然,自从和曹操虚与委蛇后,一下子就好像所有人都懂他了,都知道他和曹操志趣相投!不过这些他不屑去解释。善待颍川的人,是因为颍川人杰地灵,那么多搅动风云的谋士都出身颍川,他岂能不觊觎。如今水镜先生到了皖城,他自然得大肆宣传,就算那老头只是为了避战乱,他也得让天下人以为,是水镜先生看好皖城的未来,让那些人最好都能主动投奔。这才是水镜先生的价值!蔡瑾忽然款款上前,向陆逊甜甜一笑:“你现在,有几个嫂嫂了?” 陆逊满头疑惑,掰着手指细数:“有小乔嫂嫂,有女公子嫂嫂,有颍川徐嫂嫂,大乔嫂嫂现在……”“你胡扯什么!” 陆远头大如斗,赶忙出言打断陆逊,又向着蔡瑾无奈道:“你跟着添什么乱,我这说正事呢!” 蔡瑾美眸扑闪,讷讷道:“人家就是好奇一下……”陆远定了定神,再次看向陆逊,一本正经:“最后一事,告诉乔家一声,商行势力准备进入陈留,我会以大军为商行开路,但商行也要有自己的实力,可以大量造纸了!” 让商行进入陈留,这是既定计划。只是之前他势单力孤,陈留风起云涌,不敢让商行进来。不过现在他这艘破船,随着孙坚和公孙瓒这两个大佬上船,已经是兵强马壮,不必再担心商行安全。而且曹操这个地主已经同意,帮他安抚好当地势力,商行进陈留就已经是势在必行!一则可以就地供应军需,对他和盟友都更方便,还可以钳制其余各路大军,妙处多多。二则这里大军汇聚,钱太好赚,纸张也可以由此推广,错过这个机会,实在说不过去。天予不取,必遭天谴!陆逊逐个记下,见陆远已经无事安排,这才起身离去。陆远揉揉太阳穴,商行进陈留,只差最后一件事,他还缺一位能独当一面的大将。汝南商行离他的大本营不远,许定为人沉稳,他不用担心。颍川商行有陈家照应,周瑜更是世家出身,八面玲珑,自然能独当一面,他同样不用顾虑。只是陈留的商行,他盘算麾下的人,不说能不能独当一面,典韦,许褚,周仓,徐庶,哪个放出去他都不舍得!如果偏要挑一个,也只能先将徐庶放这,在陈留敲下一颗钉子!蔡瑾明眸璀璨,像邻家女孩儿般踱步到陆远身前,笑嘻嘻道:“将军,没想到乔家因为生了两个美貌女儿,就真能跟着你水涨船高了……”“什么意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陆远看了看蔡瑾,只见女孩儿风姿绝世,却偏偏带着些邻家妹妹般的俏皮娇柔,小家碧玉,别有一番风情。蔡瑾被看得心慌意乱,俏脸滚烫,不胜娇羞:“你想干嘛,怎么这么盯着我,我就随便说说……”陆远笑吟吟道:“夜色已深,我们该睡了,你猜我想干嘛……” 第98章 这么多敢死队员 夜色正浓,陆远看似已经熟睡。蔡瑾满脸娇羞,认真打量陆远半晌,才稍稍心安。女孩儿心中惴惴,暗自琢磨,这人还算守信用,真的先睡了,不会偷看我。她蹑手蹑脚,像只小猫般躲在茶案后,悄悄掀开衣裙,一点点擦拭身子。女孩儿眸光雪亮,紧紧盯着陆远,生怕陆远会一个回头,将她看个精光。可让她这样一个名门小姐,不梳洗就去睡觉,她怎么睡得着……她心惊胆战,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可擦拭到胸口,却猛地一皱眉,口中不由自主闷哼一声,吓得她匆忙捂住秀口。女孩儿心中满是抱怨,这人到底什么毛病,之前明明睡着了,手脚却要乱来,害得她胸口现在还微微肿痛。一番惊心动魄,蔡瑾终于洗漱好,暗暗庆幸这人确实睡着了。她款款走到地毯前,看着陆远的大氅,贝齿咬着红唇,凤眉微蹙,稍稍迟疑片刻,终于一咬牙委身挤了进去。蔡瑾思忖片刻,小心翼翼,摸上了陆远手指上的武扳指,像个小偷一样,想慢慢将它取下。陆远微微皱眉,身子一转,疑惑问道:“你不好好睡觉,怎么想着偷东西了?” “你,你没睡,你怎么会没睡?” 蔡瑾美眸讶异,俏脸在一瞬间滚烫如红云,心思急转,悻悻道:“我是想帮你把扳指取下,我才不是小偷,明明是你装睡,意图不轨!” “意图不轨?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陆远看着蔡瑾脸色,忍不住挪谕:“我要看你,就会光明正大,仔仔细细地看,岂会偷看!装睡是想让你放心洗漱,但美人在侧,我怎么睡得着,你当我是柳下惠吗?” 他搓着手指的扳指,笑吟吟道:“这个武扳指不是饰品,是挽弓时用的,而且还是我陆家的传家宝,你刚刚趁我睡着时动手动脚,想要干嘛?” 蔡瑾一怔,这人怎么能这样说话……那么不要脸的话,竟然还说得理直气壮,甚至直说自己不是柳下惠!起码也该装一装啊。现在还说自己对他动手动脚,想偷他的传家宝,当自己没见过宝贝吗!她想到这里,心中忽然一阵无奈,自己好像确实动手动脚了,而且还被抓住了。蔡瑾明眸扑闪,心中急急思索,看到陆远身边的甲胄,强弓等等一应俱全,一副随时就要出征的姿态,唯独那武扳指还套在手指上,顿时找到了理由。“我能想干嘛,我就是想帮你取下扳指!” 蔡瑾明眸闪烁,言之凿凿:“你在大军中间,根本不用那么急,而且你别的武器都放下了,偏偏还带着武扳指,那么凉,你怎么睡得着?” 女孩儿正在窃喜,幸好自己急智,结果却被陆远的大手一揽,直接让她脑中一阵崩溃。陆远揽着娇躯,温香暖玉,无不惬意,笑呵呵道:“行了,少编这些蹩脚的理由,赶紧睡觉!” 蔡瑾身子一软,心中满是羞恼,这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可干嘛全都要说出来!就不能给自己留点颜面吗!女孩儿娇躯扭了扭,羞不可耐:“我们有言在先,爹爹同意前,你不能碰我,你是将军,不能对我食言,而且你的扳指也得先摘下来……”陆远不为所动,只一脸疑惑地盯着蔡瑾。蔡瑾一脸娇羞,咬着银牙忿忿道:“扳指上面有个凹槽,你万一再梦游,会刮疼我……”陆远眼睛一亮,一把将武扳指取下放到一旁,呵呵笑道:“其实我现在就在梦游呢!” 蔡瑾不禁呆了呆,这人怎么耍无赖了,自己明明只是担心……她猛地娇躯一颤,来不及多想,匆忙一捂裙摆,语气软软:“别,我们是有言在先的,你不能明着欺负我……”陆远不禁搓了搓下巴,笑得坏坏的:“行吧,那就一会儿梦游时再欺负你,这就不是明着欺负了吧!” 蔡瑾俏脸一阵红晕,这人怎么总是这么说话,让自己难堪,分明就是故意想让自己害羞。可随着陆远的话说完,她却心中一松,这人确实没再乱动了。她不禁抬头看看陆远,却见陆远正目光炯炯,耳贴地面,不由疑惑起来。陆远轻轻拍了拍蔡瑾,柔声笑道:“别怕,是有大军进城了,看来多了我这路的变数,各路大军的动向都在变啊!” “那你不去迎接吗?” 蔡瑾尽管知道这人故意惹她害羞,却依旧难忍羞涩,一脸局促道:“你别乱拍,把手往上挪一挪,放到我腰上也行……”“不用迎,上赶着不是买卖!” 陆远不为所动,大手再次随意拍了几下,感受着掌心温润,心满意足,美滋滋道:“一群人各怀鬼胎,早晚得主动上门求我,让我帮忙供应军粮!” 蔡瑾银牙暗咬,这些事情她不懂,但她知道自己越是害羞,这人就越喜欢欺负自己,索性将头往前面的怀里一撞,像个鸵鸟一样埋了起来。就算自己心甘情愿,可这人要是不说点好话,就休想碰自己,更休想让自己去帮他。姐姐是才名远扬的女公子,可以在报纸上帮他,难道自己就差了吗!陆远无瑕细想女孩儿心思,正思索着应该怎么得到各路大军的消息,外面却突然响起一阵沉重稳健,不断徘徊的脚步声。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向着外面一声低喝:“典韦,什么事!” 这声音是典韦特有,是他和典韦之间的默契,早在他们最初刚到皖城时,典韦就用这方式提醒过他。典韦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主公,有个叫纪灵送来一份消息,说是他的主公给你的心意,是各路大军的人数,麾下大将的情况!” 陆远怔了怔,袁术竟然这么贴心!不用多想,肯定是袁术从袁绍那里得到的消息,转头就给了他。只是这样他以后还怎么忍心算计袁术!傻子也不是活该被人坑的啊!陆远随意想了想,见蔡瑾已经缩到了自己怀里,便向着外面的典韦笑道:“我不方便出去,你直接跟我说下就行!” “典某懂,主公注意身体就好!” 典韦嘿嘿笑着,瓮声瓮气,如同读书一般将情况讲了一遍。随即他那刻意为之的沉重脚步声再次响起,逐渐离去。陆远思索起来,之前他已经从孙坚那了解过各路诸侯的性情,但这次的情报却更加详细,可以让他有的放矢!兖州刺史刘岱,统兵一万五。东郡太守乔瑁,统兵一万。冀北相鲍信,统兵一万,麾下大将于禁。这是孙坚所说,勇猛好战之类。翼州牧韩馥,统兵一万,麾下大将潘凤,张郃。豫州刺史孔伷,统兵一万。河内太守王匡,统兵一万,麾下大将方悦。山阳太守袁遗,统兵一万,麾下大将满宠。北海太守孔融,统兵一万五,麾下大将武安国。这是孙坚所说纸上谈兵之辈。上党太守张扬,统兵一万,麾下大将穆顺,杨丑。徐州刺史陶谦,统兵一万,麾下大将曹豹,张闿,陈登,萧建,笮融,赵昱,孙观。这几人被孙坚说成性格软弱,被大义所迫才无奈前来。广陵太守张超,统兵一万,麾下大将臧洪,陈矫。这是被孙坚说成和袁绍袁术一样,志大才疏之徒。十一路大军得知袁绍到了酸枣,同时全部起程,赶来酸枣会盟,显然都以袁绍马首是瞻。“这么多敢死队员……”陆远呢喃一声,目光却渐渐热切起来。随着这份情报到来,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生成,越来也清晰。他越想越是兴奋,欢欣鼓舞,这个计划像是要在他心中扎根一般,挥之不去。蔡瑾忽然抬头,委屈巴巴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干嘛一直拍我?” 她刚对上陆远的目光,心中顿时一阵失神,那眸光如此炽热,带着一阵铺面而来的豪情与野心,简直要将她的心融化。蔡瑾微微感受,只觉得身前男子的心正在砰砰乱跳,格外强劲。她的一颗芳心不明所以,也因此而悸动,跟着小鹿乱撞起来。陆远强行按捺心头激动,将这份计划隐藏在心中,看向蔡瑾,乐呵呵道:“我是看你快睡着了,哄你睡觉呢……”蔡瑾神色迷离,心慌意乱:“那,那你也得轻点啊,爹爹还没同意呢,不对,爹爹同意我也不用你哄!” 陆远目光灼灼:“瑾儿,我如今有了一件大喜事,心头畅快,我们再喜上加喜如何?” 蔡瑾被这目光看得方寸大乱,美眸躲闪:“什么意思,我没听……唔……”“你干嘛,你怎么能咬人!” 女孩儿娇滴滴喝问,却猛地醒悟,羞答答低下头:“你得先说几句好听的话才行,你明明会作诗……”陆远目光火热:“春宵一刻值千金,这时候还作什么诗!” “这诗……”蔡瑾还没来得及细想,软绵绵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嘤嘤细语。“不能乱动,你得对我温柔点,最多只能这样!” “你别乱看啊,不许咬,本来就疼呢……”“别,我告诉你个秘密……” 第99章 错失的秘密 清晨将士们的操练声响起。“女儿柔肠男儿胆,滔滔热血汉衣冠,大漠无垠江湖远,美人如玉醉江山……”一个个讨逆军将士的歌声如同海浪,与马蹄裂地,战马嘶鸣声混杂,其间挽弓声不断,正在练习骑射。陆远则依旧在中军大帐内,看着怀中蔡瑾。女孩儿睡得很是香甜,恬静柔美,只是那长长的睫毛却不时会抖动几下。“瑾儿,你装睡这么久了,不累吗!” 陆远大手轻拍,笑吟吟道:“我看都看累了,你再这么装下去,我就不客气了啊!” 蔡瑾娇躯一个激灵,美眸瞬间睁开,眸光扑闪,惊慌失措:“你,你怎么知道,你竟然还偷看?” “你装得太假,骗不了人!” 陆远用下巴蹭了蹭蔡瑾额头,忍不住挪谕:“而且我这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算不上偷看!你还欠我一个秘密呢,赶紧说吧,我都快没耐心了!” 他回想夜里,心中却是一阵郁闷,临门一脚,蔡瑾竟然吓哭了,弄得他不得不偃旗息鼓,险些憋坏了腰子。之后这女孩儿只承诺了一个秘密就睡了,他却在这抓心挠肝。“你是将军,怎么总这样说话!” 蔡瑾俏脸通红,羞不可耐:“我知道你的心思,就是想看我的难堪,可我都被你吓坏了,你怎么还要在嘴上欺负我!” 女孩儿心中一阵无力,自己喜欢这人,可这人怎么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这人一身豪迈,举手投足都让人仰慕,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可怎么就不能等等!夜里那么霸道,眼睛炽热得吓人,像要吃了她一般,她一时哪能准备好!幸好这人最后没有乱来,可她还被人搂在怀里,这让她怎么好意思醒。现在这人却当面把她拆穿了!“你还不赶紧放开我!” 蔡瑾想到这,不由一咬银牙,凤眉轻挑:“我们才刚认识,你就想那样,难道你不知道司马相如是怎么做的吗,亏我还以为你和曹操不一样,把你当大英雄看待!” 陆远怔了怔,司马相如是怎么做的?小女子才研究这些破事呢!他斟酌一下,讪讪笑道:“我昨天是想到个大事,情绪有点激动,才操之过急了,你已经不怕了吧……”“我怎么不怕,你又抓又咬,像个野兽!” 蔡瑾埋着头低语:“之前你还算正派,所以我才敢留下来,但你听到那些大军的消息后,就不一样了!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还不能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陆远乐呵呵道:“你的秘密呢,昨天你亲口承诺的,我可是等了很久了……”“昨夜是昨夜,现在我不想告诉你了!” 蔡瑾咬着嘴唇,美眸扑闪:“难道你不知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吗!我现在改主意了,才不会告诉你,你让我难堪,我也要让你难堪,你就等着……呀!你在干嘛!” “你戏弄我,还问我在干嘛!” 陆远看着蔡瑾脸色,愈发觉得有趣,忍不住打趣道:“这是摸着良心说话,都一夜了,你现在才知道吗!” 他想着是个让自己难堪的事,对这个秘密顿时没什么兴趣了!自己都和曹贼为伍了,还担心什么难堪!无非是一些无聊小事罢了!“你别乱动,弄疼我了!” 蔡瑾满心羞涩难以抑制,娇躯扭动,软绵绵道:“你昨天咬过那,还疼着呢,你再欺负我,我就不跟你去庐江了!” 陆远神色缓了缓,迟疑一下,尴尬笑笑:“昨天我心情有点……以后不会那样了!” 他大手轻抚,柔声问道:“还疼吗?” 蔡瑾娇躯连连颤栗,结结巴巴道:“不,不用你管,你不许再咬我,这样也不行!” 她心慌意乱,挣扎出陆远的怀抱,毛手毛脚地穿着衣裙。那种感受滋味难明,比被咬被碰复杂多了,她根本不敢多想。只是陆远轻易放开她,却让她稍稍疑惑,不知道陆远到底是担心她疼,还是担心她不去庐江。陆远径自起身穿好衣服,为自己束好发髻,笑呵呵道:“再等两天,商行的人来了,你就能跟着一起去庐江了!” 蔡瑾美眸闪动,悻悻跪坐在茶案前,心中没来由地一黯。原来是怕自己不去庐江,这人看重的不是自己,而是对自己姐姐的承诺。陆远不知道她的复杂心思,老神在在,坐在茶案前等待陆逊。以往这时辰他没出去,典韦就会带着早点过来一起吃,但现在典韦不方便,陆逊人小鬼大,自然会想到这些。没一会儿,大帐外陆逊的声音传来:“兄长,我来了!” 等到陆远的回应,陆逊当即提着食盒进帐,依次见礼。蔡瑾脸色局促,慌手慌脚地还了礼,就紧紧抿上了红唇,一言不发。“吃吧,有什么事,边吃边聊!” 陆远漫不经心道:“我们身在行伍,没这些规矩,现在更被人说成是庐江乡巴佬,就更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这套了!” 他说话间已经径自拿起包子,大口吃了起来。蔡瑾稍稍迟疑,红袖掩面,静静吃着糕点。“兄长,你安排的事都办好了!” 陆逊随口说着:“小黑将军已经出发,给皖城的消息也都发了,只是周瑜说颍川做工的人手不足,皖城找不到那么多女子,颍川的女子又都避难跑掉了!” 他负责对外联络,这些都是他分内之事。陆远静静听着,眉头微皱。这正是他们被说成乡巴佬的原因,皖城终究只是一个小县城,人口还是太少了。尽管他一直发展人口,甚至从汝南,南阳这些地方煽动百姓过去,人口也还是有限,难以支撑他大肆扩张。现在商行需要大量青壮作为护卫,大量赋闲人口做工,加工馒头纸张等,已经无法给颍川派人,证明皖城的潜力已经用尽。他要发展,这次之后就必须得再次扩张根据地。至于颍川商行,那是周瑜的事,他不会理会,留周瑜在那,就是要让周瑜独当一面的。关键是陈留的商行,护卫方面乔家一定会想尽办法,从皖城抽调出来才能放心,但做工的女子,他上哪招募!这事还是得找曹操这个地主!陆远按捺下这些琐事,再次向陆逊问道:“商行的事我知道了,昨夜进城的大军是哪一路?” “翼州牧韩馥!” 陆逊吃着包子,不以为意道:“他们人数和我们差不多,但全是步卒,徐庶说以他们的军阵,我们想杀他们,都不用跟他们碰面,就能吊着把他们全射死!” 陆远对韩馥兴致缺缺,只乐呵呵道:“见过他们的大将吗,潘凤和张郃!” 陆逊摇着头,嘿嘿一笑:“大黑将军出去操练将士,他们就灰溜溜跑到远处扎营了,离我们远远的,我早起去看,连韩馥都没见到……”“让典韦以后别这样,都是盟军,客气点!” 陆远笑眯眯道:“不出三日,各路大军都会到齐,这些人都有用,得跟他们好好相处着,你们这么弄,以后谁敢靠近我们这群庐江乡巴佬!” 圣人之道,就是要让自己占据大义,以便自己劝别人去送死。他现在正想做一次圣人呢,帮曹操一把,让各路大军跟董卓死磕!陆逊点头称是,见蔡瑾一直沉默不言,不由思索一下,向蔡瑾乐呵呵道:“嫂嫂,你为我兄长束发一次,他就不会再欺负你了!” 蔡瑾一怔:“这,这和束发有什么关系?” “我兄长曾经立誓,今生唯有三种情义不可弃!” 陆逊眨了眨眼睛笑道:“凡是为他束发的女子,我兄长都不会抛弃,所以我们北上后跟皖城联络,也只联系小乔嫂嫂,女公子嫂嫂,连大乔嫂嫂都没……”“你胡扯什么呢!” 陆远赶忙出言打断,轻声呵斥:“以后少和典韦在一起鬼混,还有没有事了,没事赶紧滚蛋!” 众人之中,陆逊和典韦与他最是亲近,都帮他办过不少私事。他对陆逊也很看重,小则让陆逊帮他做武扳指糊弄人,赶牛羊去乔家当彩礼,大则是帮他编出衣带血诏,让他北上讨逆,师出有名。这次他正想借陆逊之口,让蔡瑾帮他束发呢!哪知道陆逊把之前的事搬出来了,而且还稀里糊涂,不知道他这誓言中束发的深意,前提是自家女子。为他束发过的女子多了,他哪来这么博爱!“没什么大事了!” 陆逊凝神想了想,笑嘻嘻道:“就是今早有个小卒混进军营,被擒下后就吵着要见兄长,说是能让兄长心想事成,疯言疯语,和之前那个醉鬼差不多!” 陆远神色一亮:“还有这事?” 当今乱世,卧虎藏龙,田野藏麒麟的例子比比皆是。他碰上了哪能轻易放过,总得先见一见!尤其是当下,他心中所想!陆远兴致盎然:“走,去看看此人,能放此豪言的,岂会是普通人!” 他随即大氅一披,带着陆逊走出大帐。蔡瑾美眸闪烁,轻喃一声:“束发吗……” 第100章 张飞的死劫 售军营中一个普通军帐。陆远看着眼前的人,微微诧异。只见此人身材矮小,相貌平平,此刻鼻青脸肿,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身上是最普遍的步卒布衣,根本看不出来自哪支大军!“怎么回事?” 陆远看向陆逊,疑惑问道:“问清来历没,还有这伤,谁弄的?” 以貌取人是大忌,却也是人之常情。他见着此人长相,心中也不免失望,很难将此人当作大才,和能让他心想事成的田野麒麟联系到一起。现在只是还抱着一线希望,毕竟已经来了。“此人一直大呼小叫,许某好言相劝,费了好一番手脚,才让他安静下来。” 许褚在一旁尴尬解释,他随意打伤一个摸进军营的小贼,没想到自己主公竟然来亲自过问了,他也只好跟着前来。陆远一怔,好言相劝,还费了一番手脚,结果对方的安静就是鼻青脸肿,昏迷不醒……看来自从徐庶进了军营,许褚也学得会说话了!他想了想,踱步上前,拍了拍此人肩膀,柔声叫道:“壮士,醒醒!” 最终他的好言叫醒,也是费了好一番手脚,眼前壮士才终于醒来。陆远尴尬一下,笑眯眯道:“壮士,你是何人,为何要见陆某?” 对方悠悠醒来,看清陆远,顿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声泪俱下:“陆将军,陆将军救命,小人张达,能完成陆将军心中所愿,只求事后陆将军收留!” 陆远认认真真看了一遍这个张达,忍不住皱起眉头,那丝念想彻底破灭了!但凡高人,总有一分傲骨,哪会见人就哭,跪下就喊救命的道理。只是现在人就在这,他礼贤下士的姿态也摆足了,却碰上这么个货色,一时倒让他有些下不来台。陆远耐着性子,温和一笑:“张达是吧,你先起来,不要哭,好好说说怎么回事!” “陆将军,小人是张三爷亲兵……”张达哽咽道:“小人跟随张三爷多年,一路从平原县到了这里,昨日张三爷在将军这受了重伤,回去后就喝酒打人,今夜就轮到小人当值了,肯定要被张三爷打死……”陆远一颗心彻底凉了,随意笑道:“张飞要杀你,那你就逃跑啊,找陆某有什么用!” “将军有所不知,张三爷好酒,开心了就要喝酒打人,不开心也要喝酒打人,轻则重伤,重则打死,但我们的家眷都是大主公养着的,我们如果跑了,家眷就活不成了!” 张达涕泪横流,继续道:“小人知道,张三爷和大主公都怕将军,将军也想杀张三爷,所以才来投奔,只要将军肯收留,小人愿意在夜里,趁着张三爷醉酒时杀了他……”他说完就擦眼抹泪,一脸悲苦地看着陆远。陆远呆了呆,猛地在记忆中想到了这个张达。在关羽死后,张飞为了给关羽报仇,命令手下赶着工期做盔甲,严令不能到期完工的都要砍头,最终逼反了两个无名之辈,趁着张飞醉酒,将张飞稀里糊涂砍了头。其中一人正是这个张达。之前他曾扼腕叹息,壮士死于小卒之手,但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后,就没这么想过。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像张达这样老老实实当兵,只为混口饭吃打工的,结果却碰上个暴脾气的老板,高兴了要打人,不高兴了也要打人,最后都要杀人了,还能不让人拼命吗!老实人拼命才可怕啊!他想到这些,却没有理会张达,反而看向闻讯而来的典韦,许褚,徐庶等人。“同袍手足,皆是兄弟,你们明白了吧!” 陆远神色凛然:“如果不能体恤士卒,与将士们同甘共苦,给将士们尊严,荣耀,便会与将士们离心离德,如果视将士们为家奴,不知尊重,那就只会众叛亲离,自寻死路!” 他同情张达,却也没想替张达出头。毕竟他还没修成佛,没想普度众生,只想自己的同袍兄弟,不要犯了这等错误。陆逊小脸紧绷:“兄长,我懂了,不过都是将士们不把我当大人,总欺负我,昨天被斥候军那老卒弹了一下,现在裤裆还疼呢……”陆远忍俊不禁:“你另算!” 典韦瓮声瓮气:“主公,典某从不跟兄弟们动手,跟小黑打过一架,是他找茬的,上次偷看许老弟的娘们一眼,还被许老弟打了一拳,典某都没还手,不过那娘们身子……”许褚脸色一沉,压着嗓音道:“主公,自从你说同袍皆为手足后,许某就只打过大黑,是他自己欠揍!” 徐庶抱了抱拳,郑重其事道:“主公,徐某终于懂了,主公为何执意要把那醉鬼押上刑场,就是要给兄弟们讨个颜面!” 典韦哈哈大笑:“你懂得那么多,这么简单的事,怎么现在才懂……”陆远挥手制止:“行了,我就是给大家提个醒,以后的兄弟会越来越多,再有新来的,就把这事跟兄弟们说下,免得我们军中也出现这种破事!” 众人哄堂大笑,一致把这任务交给了徐庶,毕竟就这一个文化人。只有张达一脸呆滞,这是什么意思?他看着这些人一团和气,心中一阵羡慕,可他就是个外人,与这里格格不入。一群人喜笑颜开,却都对他不理不睬,还把他当成例子给人围观!尤其这位陆将军,明显没把自己鼓足勇气,想杀了张三爷的事放在心上。“陆将军,小人也想为讨逆军效力……”张达忍不住出言,毕竟这样其乐融融的氛围,以及讨逆军的待遇,都让他心动。跟着皇叔混,三天饿九顿。他比跟着皇叔混的人还倒霉,跟了个喜怒无常的张三爷,每天都是提心吊胆。如果能跟这样一群人相处,死都值了!陆远看看张达,随意挥手安慰:“你性子懦弱,不适合行伍,还是找个地方种田吧,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一口一个张三爷!” 张达脑中一懵,是因为自己口误?可这是叫习惯了啊,而且那张三爷实在凶狠……陆远向着许褚笑道:“一会儿你带他回去,给他家小都接出来,让他放心务农,给他找条出路,我们也算仁至义尽了!” 对于张达,他毫无兴趣,就算想通过张飞算计刘备,以张达的懦弱也毫无用处。而且张飞即便要死,也该死在讨伐董卓的战场上,现在死了太可惜。张达听到这话,不由脸色变幻,心绪起伏,重重喘了几口粗气,猛地咬了咬牙,噗通一声,再次跪在地上。“将军,小人是性子懦弱,但小人也长心了,分得清好坏!” 张达掩面泣道:“将军无心之下,就愿意给小人找条出路,将心比心,小人也愿意将这条命交给将军!从此追随将军!” 他啜泣不已,继续道:“将军要杀张,张飞,小人就以命相搏,将军不杀张飞,小人就效仿苏秦,做个间者,给将军打探消息,只请将军以后能收留小人!” 陆远一怔,不由深深看向张达。他眸子深邃,似乎要直接看透张达的心意一般。这么个哭哭啼啼的家伙,怎么一下子就硬起来了?陆远思索一番,漫不经心道:“张达,你可知苏秦做的乃是死间,十死无生!” “死,死间……戏文上没说啊。” 张达咽了咽口水,沉吟片刻,再次垂泪道:“不过戏文里说,士为知己者死,小人懂这个!做张飞亲兵还能活到现在的,都不是傻子,小人只求侥幸活下来后,将军愿意收留!” 陆远微微点头,乐呵呵道:“那你这次来我们军营的事,回去怎么解释?” 张达沉吟一番,一脸坦然:“我是为张三爷来讨公道的,结果武艺不精,被打了一顿,回去就得养伤!” “不错,可以了,放心回去吧,你死不了!” 陆远哈哈大笑:“许褚,给他扔出去,陆逊,让斥候军的兄弟联系他,都记好了,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同袍!” 他考验一下,已经认同了张达的急智。至于张达会不会反水或者是反间计,他则毫不在乎。只要斥候军联系上张达,反间计也会变成将计就计!而且张达完全没有动机,张飞本来就是那副德性。一个刘备手下的密探,张飞的死劫,他求之不得。有可能的话,他恨不得在所有大军中,都安插上人手!许褚嘿嘿一笑,提着张达就走。徐庶微微皱眉:“主公,此人虽然机灵,但胆子未免太小了……”“胆子小怎么了!” 典韦瓮声瓮气:“当年典某杀人过闹市,别人都说典某胆子大,但其实典某当时也怕被人射杀呢!还有你,你要是胆子大,杀人后何必躲起来改名,怎么不跟官府的人拼了!” 徐庶被噎了一下,一时不知所言。“行了,蝼蚁尚且贪生,此事不必多提!” 陆远眸光微眯:“三日内,十八路大军齐聚,共讨董卓,我等准备建功立业吧!另外还有个浑身是胆的会来,叫赵云,老家也会来人助阵,叫黄忠!” 第101章 壮年黄忠 时间过去两日,各路大军依次前来。除了西凉马腾和北海孔融外,诸侯已经齐聚。酸枣城内大军林立,旌旗飘扬,此时已经风起云涌。战争的氛围越来越重,一场诸侯与董卓之间的大战势不可挡。中军大帐内,陆远依旧老神在在,不为所动。他没有去看望任何诸侯,而是在关注另外一件事。刘备这个混蛋,竟然还没把的卢马送来!马作的卢飞快,难道自己说的还不够明显?看来下次要东西,非得当面说清才行,免得碰上脸皮厚的,趁机装糊涂!不过这事儿跑不了,诸侯齐聚,歃血为盟时,他就会当面质问,看刘备还怎么装!“何必回头伤往事,且把风流唱少年……”蔡瑾唱着讨逆军的军歌,歌声婉转悠扬,在陆远身后为陆远束发。没一会儿,蔡瑾便拍了拍小手,凑到陆远身前打量,笑嘻嘻道:“束好了,人模狗样的,勉强算是有那么一点点俊朗!” “你是不是身子又痒了,等着挨揍呢!” 陆远大手一拽,将蔡瑾拉到怀里,唬着脸道:“解释解释,什么叫人模狗样!” 蔡瑾娇躯扭了扭,言笑晏晏:“你天天欺负我,现在轮到被别人欺负了吧,我就是故意嘲笑你的,看你这样难受,我就放心了!” 陆远捏了捏蔡瑾琼鼻,不禁心中嘀咕。这女孩儿跟他几日相处下来,倒是越来越放得开了,不像最初那么拘谨。这是好事,他也不喜欢成个鬼见愁,谁见谁怕。只是这女孩儿明显误会了束发的深意啊,这个得怎么暗示给她……“你干嘛捏我,我喘不上来气了!” 蔡瑾凤眉微皱,一脸娇嗔:“总是毛手毛脚,没个轻重,被你弄得疼死了!” 她素手纤纤,推着那一会儿捏她鼻子,一会儿掐她脸蛋的大手,心中一阵埋怨。这人就是故意想看她害羞,她就偏偏不能让这人得逞!陆远大手一顺,探进裙内,戏谑笑道:“那我帮你顺顺气……”“你,你让我难堪,我就让你更难堪!” 蔡瑾咬了咬红唇,强忍娇羞,凶巴巴道:“我,我反正早晚要做你夫人,我才不害羞呢,但你得罪我了,你等着吧!” 陆远手抚娇躯,不以为意,笑吟吟道:“我本来就是一个庐江乡巴佬,还和曹操有了一样的癖好,现在还在乎什么难堪,你那点小伎俩,我接着就是!” 一个女孩儿而已,能怎么让他难堪,他根本没当回事!反正到时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别用这理由欺负我!” 蔡瑾明媚一笑,一脸狡黠之色:“反正你得记好,这是你自找的,等着难堪吧!” 她的得意之色还没尽去,眉头却猛地一皱,苦着脸道:“你轻点,很疼的,我都为你束发了,你怎么还不知道心疼我!” 女孩儿再次伸手,捉住那只大手,免得上下乱窜,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幸好这人害怕她疼,看来束发还是有用。陆远手抚娇躯,闭目养神,静等外面消息,无不惬意。大帐外脚步声响起,陆逊的声音传来,语气惊喜:“兄长,黄忠到了!” 陆远眼睛一亮,竟然这么快,才两天啊!他来不及细想这些,匆忙向陆逊喊道:“军营内迎接,给其他几个人都叫上,也好熟悉一下!” 蔡瑾微微疑惑:“你对此人很看重?” “是啊,我这就去看看!” 陆远大手胡乱揉了揉,向蔡瑾嘿嘿坏笑:“你要给我的难堪还没来,我的猛将就先来了,你说气不气?” 蔡瑾嘤咛一声,抚着胸口,气得直发抖,这人习惯成自然,总是这么没轻没重!她看着陆远已经出了营帐,不由咬着牙低语:“你等着吧,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陆远出了大帐,凉风习习,让他精神一振。他向前看去,顿时见到一个体格魁梧,手持长刀,腰挂大弓,一身英雄气概的壮汉迎面而来。此人身法步姿,一看就是行伍中人,典型的沙场老卒,脚步稳健,一身气势引而不发,如同一头沉睡的雄狮!只是看他面相,却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行走之间,更像是一个普通庄稼汉一般。此人见到陆远,当即顿住脚步,长刀往地上一杵,躬身抱拳,语气恭谨道:“在下黄忠,见过主公!” 陆远心头一喜,这就是黄忠!被关羽所不屑,说成“大丈夫终不与老兵同列!” 的黄忠!不过此时的黄忠却不是老兵,而是正值壮年!陆远匆忙上前,伸手搀扶,乐呵呵道:“不必多礼,都是自家兄弟,没这么多客套!” 只是他忽然发现,黄忠的臂膀格外沉重,他随意伸手,一时竟没将黄忠搀扶起来。显然,黄忠是在有意试探他。陆远心头更是欢喜,老兵尚有傲骨,这才是大幸!这个老兵在刘备麾下,屡屡被讥讽,无非是嘲笑他年迈,壮年时一事无成。但如今在自己麾下,又岂会埋没了他,再让他像历史上那样憋屈!陆远臂膀角力,五指次第在黄忠手腕上敲了一轮,随即豪迈笑道:“直起身来,无需这么多礼!” 黄忠手腕一阵酸麻,目光诧异,却也没多说,只恭恭敬敬道:“主公,好拳脚!” 这时,典韦等人一起嘻嘻哈哈前来。许褚声似炸雷,哈哈笑道:“你就是大黄吗,主公前两天才说你要从老家来,怎么来得这么快?” “大黄?” 黄忠被震得耳膜生疼,脑子更是呆了呆,心头疑惑,这群人什么毛病,怎么随口给人取外号,还取得这么不雅。他依旧不曾多言,只娓娓道来。他前去皖城给幼子治病,华佗救下了他的幼子,本来想留在皖城度日,结果鲁肃却登门拜访,让他前去颍川帮周瑜。可他刚到颍川,周瑜就收到了皖城的飞鸽传书,让他赶紧到陈留,他这才马不停蹄,再次到了陈留。陆远听着这些,不由心头了然。这是鲁肃在老家调配人手,本想着先照顾下周瑜,却没想到自己也同样盯上黄忠了。至于周瑜那里,陆远依旧不愿去管,用人不疑,周瑜就该独当一面,自己解决问题。典韦看了看黄忠,神色一凛,向着陆远低语:“主公,这是个高手,你看他的手,没握刀也依旧手腕下摆,保持握刀的姿势,和许老弟平时一样!” “当然是高手!” 陆远畅快大笑,随即向黄忠解释:“我们这些自家兄弟,平时随意惯了,称呼上都是乱取外号,这是大黑,还有个小黑在外办事,那个冷脸的叫许褚,小白脸儿叫徐庶!” 黄忠愕然,大黑,小黑,冷脸的,小白脸,果然很随意。而且这几人听到称呼,毫无异常,显然已经习惯了,那自己以后真要叫大黄了?不过这份随意,没那么多繁琐规矩,确实很让他向往。这样才更像同袍手足!典韦大步上前,郑重一抱拳:“大黄,在下典韦典恶来,这里有个刀法高手,可惜典某不好意思揍他,看你武艺不错,要不要过过招儿?” 黄忠一怔,这是什么意思?别人不好意思揍,自己武艺不错,所以就好意思揍了?而且这个大黑的字竟然叫恶来,取得这么凶,还不以为耻,竟然说得出口!不过这人长得确实凶!“过什么招儿!” 陆远匆忙出言打断:“刀兵无眼,伤着了怎么办,再说你连骑射都不会,怎么跟人家比,一箭就要你命了!” 他向着陆逊一招呼:“你去找曹操,要点青梅酒,摆酒设宴,给黄忠接风洗尘!” 陆逊不由分说,一翻身上了战马,扬长而去。黄忠眼睛一亮,心中暗赞,这个孩童,小小年纪就能驭马自如,真是好武艺!他当然不知道,陆逊本就是将门出身,从京城一路逃到庐江,被董卓的西凉铁骑追杀,不知经历过多少凶险。如果只论驭马骑术,陆逊甚至远超大多武将!黄忠再次看着众人,不由心中重视起来。这军中果然藏龙卧虎,主公的拳脚怪异,那个大黑典韦,冷脸许褚一看就是高手。自己这次算是来对了!陆远不知道他这番心思,也没想刻意做什么,只引着众人来到典韦军帐,就在自己的中军大帐边上,准备给黄忠接风洗尘。典韦依旧跃跃欲试,瓮声瓮气道:“主公,就算典某不会骑射,但也能在马上挥舞兵器,格挡箭矢,哪至于被人一箭射死,再说我们过过招儿,也不会真拼命……”陆远呵呵笑道:“你能一招儿取胜吗?” 典韦吭吭哧哧:“那倒不能,就算是揍许老弟,起码也得三五个回合!” 许褚闷哼一声:“一会儿的,咱们去试试,看看谁先哭,许某早就想揍你了!” 陆远懒得理会他们俩私下的那点破事,只向着笑道:“对付骑射高手,你不能一回合制敌,战马交错后,你就没机会了!” 他随意应付了典韦,又转头看向黄忠,乐呵呵道:“黄忠,听闻你和孙坚一样,能在马上开两石强弓,可有此事,不必谦虚!” 黄忠老实巴交,一本正经道:“黄某六岁学箭,勉强可以百步穿杨,沙场之上,从来只有我射人,没有人射我!” 他的模样一丝不苟,如同说着寻常小事。典韦挠了挠头皮,讪讪一笑:“百步啊,和典某掷戟的距离差不多……”只是他话语说完,就再没提比试的事。掷戟只能掷出两次,能不能达到百步不说,准头和速度与弓箭根本没法相比。这个百步距离,他要是不能一回合击败对手,就只能像个兔子一样,被人随便射了。毕竟骑射高手,是在策马移动中挽弓射箭的,又不用干等在原地,和他缠斗厮杀。可以说黄忠的百步穿杨,在战场上确实是只有他射人,没有人射他。除了遇到陆远和吕布这种,能开三石以上强弓的。这类人一想起来就让他头皮发麻,还有什么好比的!陆远不由看了看黄忠,老实人装起来最为致命。这家伙用最软的语气,说着最硬气的话,果然威力不凡。一句话就让典韦没动静了!众人没等多久,曹操麾下的曹仁便风风火火,喜气洋洋,带着大群婢女前来。婢女们端着道道珍馐,坛坛美酒,花枝招展间,很快将大帐内清理好,摆出了一桌酒宴。曹仁恭敬上前,呵呵笑道:“将军,刚刚曹某来时,见到军营外有个美人,好像正等着将军呢!” 众人已经吃上了酒菜,正言笑晏晏,闻言顿时全都竖起了耳朵。陆远稍稍思忖,老脸一红,轻喝一声:“少扯这套,把美人送回去,告诉你家主公,陆某不好这个!” “不是,将军误会了!” 曹仁匆忙摆手:“外面的美人跟我家主公无关,是自己骑马来的,青纱遮面,看不清面容!” 许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意笑道:“你这谎话连许某都骗不过,还想骗我家主公,青纱遮面,你连面都没看清,怎么知道是美人?” 曹仁呆了呆,好像是这么回事,自己只凭身形就觉得是美人,确实不妥。而且这位小将军脸皮薄,虽然和自己主公一样好色,却不爱承认。自己提这事儿纯属多余,还要被人误会,以为是自己主公被拒绝几次之后,又找借口送礼。曹仁想到这,顿时没再多话,按照曹操的嘱咐,准备留下探探口风。“行了,你回去吧!” 陆远扬声笑道:“告诉孟德兄,陆某心领了,但陆某无心女色,只想尽快讨伐董卓!” 典韦挠了挠胡子,心中疑惑,青纱遮面,怎么感觉有点熟? 第102章 大乔还是小乔 一群人把酒言欢,言笑晏晏。肥肉大酒,美味珍馐,聊起沙场建功,越喝越是痛快。陆远并未把之前曹仁的话当回事,只和众人一块吹嘘。黄忠被众人连连劝酒,也渐渐不再拘谨,谈笑间愈发豪迈。“黄某其实能开三石弓了!” 黄忠依旧老实巴交道:“在颍川时,黄某得到一张三石弓,可惜试弓时太过心急,想看看能连开几弓,却不小心将弓臂拉断了,只能又用回两石弓!” 他说着叹息不已,像他这样的武将,最喜欢的绝不是奇珍异宝,而是宝马良驹,绝世兵器,一把三石弓对他来说,着实心疼。陆远眼睛一亮,吩咐陆逊一声,随即乐呵呵道:“三石弓难寻,那就试试四石弓!” “黄某有自知之明,三石弓已是极限了!” 黄忠老老实实地说着,却突然一怔,眼睛瞪得老大:“四石弓,主公有四石弓?三石弓已经是虎筋所制,举世难寻,四石弓岂不得用上龙筋?” 一群人哈哈大笑,他们都知道陆远用的,正是四石弓。黄忠被笑得莫名其妙,老脸通红,只觉得自己才是乡巴佬,什么都不懂。直到陆逊奔回,带来了神臂弓。陆远递给黄忠,乐呵呵道:“试试看,能用的话送你一把!” 黄忠并未在意,打量着这怪模怪样的神臂弓,可刚一上手,心中不由一惊,这个力道……他缓缓挽弓,弓臂顿时砰砰作响,彰显着神臂弓的强劲。直到弓如满月,黄忠才涨红着脸,缓缓卸去弓臂上劲道,依旧一脸震惊,喘了喘粗气,疑惑问道:“主公,这等神物,是如何制成?” 瞬间拉弓,和慢慢挽弓再卸去力道,完全是两回事,他虽然喘着粗气,却已经算是神力了。“这个太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陆远笑眯眯道:“能不能用,能用的话,我安排人给你制一把!” 他对自己人从来不会吝啬,只是神臂弓来历,他根本解释不清。黄忠眸子锃亮,满脸震惊,惊疑不定道:“这等神物,主公也愿意送出?” 对他来说,还没见过这样的主公呢!绝世珍宝面前,哪个人不是敝帚自珍!就算他自己有,也不愿意送出去啊!典韦哈哈大笑:“主公和你想的不一样,我和许老弟早都能拉开此弓了,等我们有了好马,骑射练好,人人都会有这样的四石强弓!” 他语气中无不得意,百步穿杨算什么,以后他要两百步外穿杨!只是始终找不到一匹好马,能驮得动他,让他焦虑不已。陆远拍了拍典韦肩膀,呵呵笑道:“放心,战马的事,我帮你想到了,大耳贼再不送马来,我们就上门收账去,这个老家伙竟敢跟我们装糊涂!” 他索要的卢马,就是想送典韦的,他们众人之中,只有典韦最急需一匹好马。典韦瓮声瓮气,没有多说感激的话,心中却是一暖。一匹好战马,很可能就是一条性命,他的主公之前承诺过给他,现在还没忘。他看黄忠依旧犹豫,没有回应,顿时不耐烦道:“大黄,你犹豫什么呢,主公就是这样的人,你心中感激,关键时把命还给主公就是了,怎么像个娘们一样,矜持起来了!” “你不懂,此弓不是普通的弓!” 黄忠满脸纠结,遗憾笑道:“此弓我们都用不了,甚至并州吕布也不行,就算能强行挽弓,也掌握不了准度,得不偿失!黄某总觉得这不像弓,更像弩!” 他心中确实遗憾,毕竟这样一张神弓,闻所未闻,简直是无价之宝。就算没有放箭,只看弓臂的模样,就能知道此弓射程一定极远,远超三石强弓。可他是常年用弓的人,刚刚挽弓时感受分明,这弓和寻常的弓完全不同,类似弩,或者说更像是一种新兵器。他自六岁时开始学弓箭,现在让他重新开始,得不偿失!无论是初学的典韦,还是精通弓箭的吕布,这时候重新学,都太晚了。典韦一脸疑惑,心头嘀咕,这老家伙,什么意思,肯定是故意打击他。黄忠见典韦神色,当即老老实实地将理由说了一遍。言辞恳切,说得清清楚楚。陆远一怔,这么说来,只有自己能用?神臂弓确实如黄忠猜测,本身就是复合弓,却更像弩。历史上几近失传,可以说是冷兵器时代弓的巅峰。他之所以能对神臂弓如臂使指,只是因为那份枪感。否则他哪来得及重新学习射术!陆远心头亮了亮,这个能支配战场的利器,举世英雄,只有他一人能用!众人没在多说神臂弓的事,再次豪饮起来。只有典韦闷闷不乐,怎么看都觉得黄忠老老实实地解释,就是要在他心头插上两刀。两百步穿杨的梦想一去不复返,只能不断喝着闷酒。陆远拍着典韦肩膀,乐呵呵道:“放心,等有战马了,再让你试试!” 他就是安慰一下,没接触过这像弩一样的复合弓,战场上学起,哪有那么容易!典韦心情稍缓,瓮声瓮气道:“嗯,到时再……”“没用的,你学不会!” 黄忠打断了典韦的话,一脸诚恳道:“这个和你平时接触的弓完全不一样,你重新学起,学成时已经是老年了,得不偿失!” 陆远呆了呆,这黄忠太实诚了吧……典韦眼睛一瞪:“大黄,你故意和典某为难对不对,当典某怕你不成!你的两石弓能有多大劲道,射一百箭也射不中典某!” 黄忠面色一丝不苟,诚挚万分道:“黄某只是实话实说,并无恶意!而且黄某的武艺,不只在弓箭上,近身打斗,黄某也未必怕你啊!” 陆远忍不住拍拍额头,这个耿直的家伙说话也太伤人了吧!他正想出言制止两人吵闹,却突然见陆逊急匆匆进了大帐。陆逊小脸紧绷,语气肃然:“兄长,出大事了,你快去营外看看吧!” “什么事,你这么急!” 陆远轻斥一声:“不是告诉过你吗,稳重点,好好说,天塌不下来!” 陆逊定了定神,一脸凝重道:“我刚刚出去一趟,然后就看到……兄长,你自己去吧,去了你就稳重不了了,真的是大事,十万火急!” 陆远看着正吵闹的典韦和黄忠,不由呵呵一笑:“你俩别吵了,一起出去看看!” 他对陆逊说的十万火急,根本没当回事,只不过正好趁机调停二人。陆远说着,已经长身而起,直奔军营外。陆逊眨了眨眼睛,心中暗道,一起去也好,能给兄长壮壮胆!一行人风风火火,直接出了军营。陆远正调解着典韦和黄忠,却突然看到那个战马上的女孩儿。青纱已经撩开,露出了女孩儿真容,让陆远瞬间身子一僵,心头砰砰乱跳。女孩儿身姿窈窕,姿容绝世,天生一副明媚春光的样子,让人看着就不自觉心生喜悦。她的脸蛋儿也长得极美,细眉弯弯,拢着一双桃花眼,琼鼻娇俏,粉面桃腮,让人看上一眼,心中就只剩下一股复杂难名的保护欲和征服欲。此刻女孩儿骑乘着高头大马,更多出一分英姿飒爽的味道。只是她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只怔怔盯着陆远。“婉儿,你怎么来了!” 陆远失声叫道,他从未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小乔。只是他一语问出,小乔的脸色似乎又阴沉了几分,紧紧抿着嘴唇,策马进了军营。陆远匆忙上前,乐呵呵道:“婉儿,你是跟商行一起来的吗,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马了?” ……后来,典韦抓了抓胡子,一脸呆滞:“小陆逊,少夫人来了,你刚刚怎么不直说!” 陆逊绷着小脸,悻悻道:“你没发现吗,嫂嫂一直不说话,就是来找兄长算账的!” 许褚挠挠头皮,声似闷雷般响起:“对啊,颍川娶了个第一美人,现在帐中还有一个绝色美人!” 黄忠老实巴交,一本正经道:“主公这是后院起火了啊……” 第103章 大乔进帐 陆远意气风发,拉着女孩儿走在前方。热情洋溢间,嘘寒问暖,讲述着自己的军营。虽然他听着后方几人议论,看着女孩儿脸色,想着自己帐中还有个蔡瑾,也不禁心中惴惴,头皮发麻,但却依旧神色自若,看不出一丝慌乱。输人不输阵,总不能在自己麾下丢脸。“典韦,你们继续喝酒,不许吵闹!” 陆远笑得云淡风轻,乐呵呵道:“我和婉儿先回去了,有事通知我!” 典韦吭吭哧哧,憋着老脸道:“主公,要不要换个军帐,你的中军大帐可能进贼了,现在不方便啊!” 许褚一脸认真,匆忙附和:“对,对,肯定进贼了,而且中军大帐太过寒酸,少夫人心情不佳,应该重新搭个军帐!” 以他们俩的智慧,能想到用中军大帐进贼的理由,给陆远转移蔡瑾打掩护,已经是殊为不易了。陆逊眨了眨眼睛,一时没有说话,只感觉这个向来温和的嫂嫂,这次来找兄长算账,好像对自己也陌生了。黄忠和徐庶则是没得引荐,不方便见礼,没有多话。而且他们看着这个少夫人脸色,这时候上前见礼,绝不是好时机。“都滚蛋,哪来的空闲军帐!” 陆远轻斥一声:“大敌当前,少花这么没用的心思!” 他拉着女孩儿就走,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直奔自己中军大帐。这时候换军帐,自己岂不成了惧内之人,惹人笑话!只是他看着女孩儿一言不发,面沉似水,也不禁心中嘀咕。难道婉儿真是来算账的,因为颍川的徐凤娇?可婉儿性情温婉,心思玲珑,怎么会在众人面前不给自己面子!应该还是在大军营帐外,遭到了冷遇的缘故!陆远拉着女孩儿素手,进了中军大帐,当即脸色变幻,指向明媚动人的蔡瑾,讪讪笑道:“婉儿,这是琰儿的妹妹,我答应过琰儿要找到她的……”女孩儿勉强一笑,轻轻开口:“行之,颍川第一美人,的确很美……”陆远脑中一懵,瞬间失声叫道:“你,你是莹儿!” 大乔和小乔长相上完全一样,极难分辨,但她们的气质却截然不同。小乔灵动俏皮,如同一朵艳丽桃花。大乔则端庄稳重,高贵典雅,更像一朵盛世牡丹。之前陆远一直没往大乔身上想,但现在大乔一开口,则直接让他认了出来。“是啊,我是乔莹,让你失望了!” 大乔的倾城面容中略显复杂,温婉一笑:“看来小妹在你心中,果然无人可比,我替她开心!” 她心中颇为苦涩,从始至终,陆远都没有认出她!就算她与小妹长得极像,但陆远毕竟和她亲密接触过,只要有心,怎么可能认不出!分明是心中一点没在意过她!正如她临行前蔡琰所说,陆远虽然好色,但实际心中却难有女子的一席之地,只凭美貌,根本得不到陆远真心。尽管她已经有了准备,但一路风尘仆仆,吃尽苦头才找到陆远,面对这个结果,心中还是难免失落。哪怕陆远能主动问一问她也好啊!大乔定了定神,尴尬笑笑:“行之,我刚刚在众人面前,不方便开口说话,害得别人误会,以为是小妹失了礼数,你不要介意,我会自己跟小妹说清楚!” “不必,刚刚你确实不方便说话,婉儿也不会介意!” 陆远虽然依旧疑惑重重,却也难掩心中喜悦,喜不自禁道:“而且你和婉儿都一样,来了我都很开心,对了,你怎么过来的,什么时候学会骑马了?” 他虽然不懂女孩儿心思,却也不傻,不会当面说出煞风景的话。说话间,他已经倒好了热茶,递到大乔手上,将大乔扶到茶案前坐下。大乔手捧热茶,心中稍暖,看似漫不经心般笑道:“大军走后,我和琰儿姐聊过,之后就随着大军一起北上,只是我不会骑马,始终落后一步……”她娓娓道来,讲述着一路经历。大军出发,她不会骑马,始终被讨逆军吊在后面。在汝南时得知大军去了南阳,她也跟着过去。一路上几经凶险,她终于适应了骑马,结果到了南阳,却只见到孙坚大军在南阳大肆杀戮。为了避开孙坚,她只好决定北上陈留等待,结果孙坚的大军却始终挡在她前面。在路过颍川时,她得到了陆远的消息,想主动去寻,却得知陆远娶了颍川第一美人。她只犹豫了一天,陆远却已经带着大军,再次起程北上了。这时候她依旧不知道,孙坚已经和陆远结盟,只好小心翼翼避开了孙坚的大军,提前到了陈留,却被来自庐江陆家的精锐私兵发现,将她保护起来。她也因此得知,庐江精锐是陆康派来,想接蔡瑾南下的,只是陈留因为联军讨董的事而风起云涌,庐江精锐一直没有得手。之后她拜访蔡瑾,说明陆远即将到来,蔡瑾便开始等待陆远,而她则被庐江精锐保护。直到今日她来到军营,那群精锐才悄悄南下。她说得云淡风轻,但其中艰辛可想而知。陆远怔了怔,呆滞半晌,才敲着太阳穴感慨:“天意弄人,自作自受!” 自己一路坑孙坚,吊着孙坚跑,反而害得大乔不敢靠近,以为孙坚是在追杀自己……直到自己在军营立威,大乔才收到消息,寻了过来……陆远随意瞥了蔡瑾一眼,见蔡瑾正坐在茶案前,自斟自饮,一副看热闹的姿态,不由心中更气。这丫头早知道大乔的事,所说的秘密和要给自己的难堪,就是此事,竟然一直忍到现在。而蔡瑾给他这个难堪,也确实让他难堪了。之前他装得再像,麾下几人也还是胡言乱语,都在替他担心呢。而同样,他对蔡瑾也心存疑惑,怎么宁愿相信曹操,也没有跟随自己祖父派来的庐江精锐南下?只是现在他还没工夫细问。陆远看着大乔,想着她一路辛酸,目光渐渐柔和,抚了抚大乔长发,千言万语,却只柔声笑道:“辛苦你了……”大乔心中一软,鼻子发酸,自己一路相随,为的不就是这一句认同吗!她咬了咬红唇,同样并未多说,只温婉一笑:“还得多谢瑾儿妹妹,要不我对陈留一无所知,都不知何去何从……”蔡瑾抿了抿嘴唇,甜甜笑道:“莹儿姐不用谢我,是庐江那些人保护你的!” 她想了想,忽然看向陆远,笑嘻嘻道:“将军,知道难堪了吧,让你欺负我!” “不难堪,我还得好好谢谢你呢!” 陆远咬牙笑道:“你不知道,莹儿能来,给了我多大的惊喜,等有机会了我再好好谢谢你!” 对于大乔到来,他确实又惊又喜,好在现在只剩喜了。千里迢迢,大乔不辞辛苦而来,让他知道了大乔心意,这就足够了。陆远看向大乔,柔声笑道:“莹儿,这次来了就不必走了,我知道你心意,不会辜负你!” 大乔含羞带怯,缓缓低下了头,国色天香的俏脸上红霞渐起。 第104章 没多余帐篷 中军大帐,天色渐晚。陆远眉开眼笑,听着大乔讲述一路经历。随着陆远的热情,大乔也终于渐渐敞开了心扉。虽然依旧像大家闺秀那般,举止落落大方,毫不逾矩,但被陆远抓着小手,却也在忍着娇羞,假装不知道。她在来时就做好了打算,这次绝不会矜持,让自己后悔。只是她还有太多问题想问,一时却不便开口。毕竟大帐中还有一个女孩儿,正手拄香腮,听她经历听得津津有味。大乔看了看蔡瑾,不动声色道:“瑾儿妹妹,行之的发髻,是你束的吗?” 对于这个容貌上不比她相差,家世比她更显赫,偏偏已经住进陆远大帐中的女孩儿,她难免多了一分心思。蔡瑾不明所以,俏生生道:“嗯,是我束的,这人整天欺负我,给他束发了才好一些,你接着说啊,孙坚怎么那么狠,给南阳城的守军都杀光了!” “你,你束的啊……”大乔微微失神,喃喃笑道:“行之是爱欺负人,不过你比我命好,上一个给他束发的,还是颍川第一美人呢,我见犹怜!” 蔡瑾心思单纯,并未多想,只脆生生道:“那你明天给他束发,要不是他逼我,我才不愿意伺候他呢!” 大乔淡淡一笑,明眸微微黯然。只觉得自己矜持一次,这个让他倾慕的男子,就被一群狐狸精抢跑了!颍川那个她不了解,但陈留这位妹妹,好像还不情愿。陆远见两人聊天,已经完全跑偏了,不由一阵头大,轻咳一声:“莹儿,她不知道束发的意思,我一时懒惰,就让她帮帮忙,你不要多想,我没逼迫过任何人!” 他既怕大乔多想,以为自己会乱来,虽然和蔡瑾是早晚的事,但自己总得要个名声。同样也怕蔡瑾刨根问底,让南阳守城士兵的事情败露,毕竟那事是他做的。大乔明眸一闪,暗暗思忖。是啊,连蔡琰那样风华绝代的女公子,都是主动委身,生怕错过,自己当时心中矜持,这人也是在第二天说走就走,根本没有勉强过。更何况这位陈留的妹妹。蔡瑾稍稍疑惑,俏生生道:“束发有什么意思,要不是你逼我,我会愿意伺候你?” “你别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逼过你!” 陆远唬着脸道:“莹儿来了你却瞒着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而且我祖父派人来救你,你竟然去相信曹操!幸亏曹操把你送我这了,要是送到别人那,我得费多少力气救你!” 他说话间大手一伸,随意在蔡瑾娇俏的琼鼻上捏了一下。“我们有言在先,你不许用此事欺负我的!” 蔡瑾揉着琼鼻,一脸委屈:“而且我早就想告诉你了,是你自己不在意,你祖父派来的人那么凶,一来就杀光了河东卫氏的所有人,还想掳走我,我能不害怕吗!” 她心中知道是自己理亏,只是却不愿意承认。陆远随意摆了摆手,也懒得跟她纠缠这些小事。自己祖父的心思,他当然明白,早在之前,那老头儿就屡屡点拨他两个女公子的事。只是没想到他祖父竟然直接出手了,为了他的终身大事,在推波助澜揽二乔流言之后,又派人跑到陈留来打探蔡瑾。不过他们这群庐江乡巴佬,行事哪有那么多斯文,对河东卫氏的人,自然不会手软!大乔娇颜含笑,向蔡瑾解释了一下陆远之前的誓言。她从庐江跑到陈留,心意决然,瞒不住别人,现在也不想相瞒。“今生只有三样情义不可弃,你祖父的血脉亲情,并肩作战的同袍手足,为你束发的自家女子……”蔡瑾怔了怔,呢喃一遍,美眸扑闪,不由惊慌失措起来。她看着陆远,不禁语无伦次,声音软软:“行之,不对,将军,我之前不懂这个,你不会误会我吧!我还没有准备好,不对,我对你没想法,只有爹爹逼我,我才会嫁给你!” 陆远哈哈大笑:“行了,我要是误会了你,你早就该换个发髻了,少在这丢人现眼,留着点,改天再丢!” 蔡瑾俏脸一红,却没敢接话。她对陆远的性格太了解,她要是再多话,这人肯定得让她更难堪。只是她无意看到外面天色,见陆远与大乔依旧聊着皖城,聊得火热,好像都没注意到天色一般,不由心中一惊,不得不开口。“行之大将军,天色晚了……”蔡瑾斟酌着言辞,明眸扑闪,左顾右盼,俏生生道:“现在我和莹儿姐都在,这怎么办,大将军晚上准备住哪?” “什么怎么办?” 陆远一脸疑惑:“天天如此,这有什么好问的,多了莹儿,挤一挤不就行了!” 大乔俏脸一红,心中直打鼓,这怎么能行,自己就算想开了不要矜持,也不能这样啊!“你少装蒜,竟然起了这样的心思,你想得倒美!” 蔡瑾再顾不得局促,凝声质问:“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我和莹儿姐都在帐中,这怎么能挤,只有你出去了,我们才方便休息!” 她话刚说完,便推着大乔,一副同仇敌忾的架势,俏生生道:“莹儿姐,你倒是说话啊,这人很坏的,你越是放不开,她就越要欺负你,你再妥协,就是羊入虎口了!” “我当然知道他……”大乔看向陆远,满面羞红:“行之,典韦不是说可以另立帐篷吗,我们怎么可以一起挤,你再让人立个帐篷吧!” 她千里迢迢而来,满腹思念,自然有一肚子话想说,现在见到了人,更是不吐不快。只要这个陈留妹妹让一下,她刚好可以一诉衷肠,与心上人缠绵。可是这陈留妹妹的意思,竟然是要和她腻在一起,将陆远赶走,她就算心中不情愿,可这话怎么能说出口。陆远随意看看天色,漫不经心道:“现在搭帐篷,太晚了,将就一夜吧!” 他看着眼前两个女孩儿,一个天香国色,一个小家碧玉,却都是一副局促娇羞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你就是故意的,想要齐人之福!” 蔡瑾满脸滚烫,却依旧硬邦邦道:“我都忍你够久了,现在有莹儿姐帮我,我才不会让你得逞呢!” 大乔娇羞无限:“行之,要不你先出去,换个帐篷休息吧,我们来日方长……”“这里,是中军大帐!” 陆远指了指地面,一本正经道:“主将住的地方,大军中枢所在,我怎么能走!” 女孩儿们呆滞了,这怎么办…… 第105章 二女心思 中军大帐里。陆远慢条斯理,逐个点燃烛火。一盏盏红烛摇曳,将大帐内照得亮如白昼。同时照亮了两个绝色美人不知所措,局促不安的俏脸。陆远回身看着她们,只见两人都是姿容绝世,光彩照人,一颗心也不由随烛火一般荡了起来。大乔含羞带怯,紧紧攥着小手,俏脸通红,悻悻低语:“行之,你快别闹了……”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话没说完,便已经悄悄低下了头。蔡瑾则满面娇羞,银牙暗咬,凶巴巴道:“姓陆的,我就知道你要这样,心思龌龊,卑劣不堪,你要想这么羞辱我,我,我就真要咬你了!” “你可真聪明,连我的想法都猜到了!” 陆远忍俊不禁:“不吓唬你们了,照亮堂点,是为了让将士们知道,这里没有什么龌龊事,可没想到,竟然给你们俩心思照出来了!” 他拉着大乔的小手,一脸促狭笑意。大乔醒悟过来,顿时俏脸红得娇艳欲滴,美眸扑闪中满是娇嗔,风情无限。蔡瑾咬了咬嘴唇,猛地一脸羞愤,脆生生道:“你这人怎么总是这样,每次都要故意吓唬人家!” 她恨得直跺脚,心中怨念连连,之前想的那么多龌龊事情,情急之下,几乎都隐晦地说了出来,现在竟然又被人嘲笑了。偏偏这人就喜欢嘲笑她,看她害羞的样子,以后大婚了,还不知道得怎么样欺负她!她悄悄看着大乔,心中嘀咕,这位莹儿姐姐一样饱读诗书,什么都懂,肯定也想到了那些事,却什么都没说,难道莹儿姐姐愿意?“好了,一会儿陆逊就会过来了!” 陆远乐呵呵道:“给你们那些龌龊想法都收起来,我读书少,没你们想得那么不堪,等陆逊把帐篷腾出来,瑾儿先去那里将就一下,天亮再重新搭个大帐!” 他不龌龊,但也绝不是正人君子柳下惠,大乔前来,他岂能辜负了美人心意。都是绝色美人,但一个能吃,一个不能吃,这选择不难。大乔明眸闪动,俏脸更是红晕,一直落落大方,举止得体的她,此刻却出奇的没再说话。蔡瑾一怔,小手毫无意识地捻着衣角,羞答答道:“可是,不是你出去吗,而且我在这住习惯了啊,你天天欺负我的事我都忍了,要不,我们挤挤也行……”她心中滋味难明,这是她喜欢的男子,虽然总欺负她,吓唬她,但却能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她始终可以肆无忌惮,觉得这人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之前虽然觉得那样不妥,可也不是要让人把她赶出去啊!“挤什么挤,我心思龌龊,你不怕吗!” 陆远乐呵呵道:“今晚不会挨欺负了,你该高兴才对,可你这是什么表情!” 蔡瑾抿了抿嘴唇,凤眉微皱,悄悄看了看大乔,一时心绪更是复杂。难道就因为自己不敢,而这个莹儿姐姐敢?那自己岂不是引狼入室?自己走后,这里会发生什么……没容她多想,外面已经响起了陆逊的声音:“兄长,我来了!” 陆远撩开大帐走了出去,拍着陆逊的肩膀笑道:“果然机灵,见到烛火就知道我找你,收拾一下,给你的帐篷让给瑾儿姐姐,你去跟典韦对付一下!” “兄长,我以为是有什么大事……”陆逊呆滞片刻,手上还带着一团黑乎乎的酱肉,喃喃道:“这是大黑将军送来的,说兄长肯定用得上,可我没法跟大黑将军一块住啊……”“你还小,跟典韦挤挤没关系!” 陆远拍着陆逊肩膀,接过那酱肉看了看,疑惑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典韦那脑子,还能知道为兄需要什么?” 他不由认真打量起来,却怎么看都是一团普通酱肉,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兄长,你之前还说我是男子汉呢!” 陆逊挠着脑袋,小脸紧绷:“男子汉怎么能跟大黑将军一起挤,而且大黑将军经常抱怨,说地毯太小,他自己都不够盖,我去了也没法住啊!” 陆远重重拍了拍陆逊的肩膀,一本正经道:“正因为你是小男子汉,所以才要给为兄分忧啊,典韦不行就去找许褚,赶紧去吧!” “兄长,许褚打呼噜太响了!” 陆逊犹犹豫豫,一脸为难:“而且新嫂嫂不是就在帐中住吗,大黑将军说了,这个是老虎身上的宝贝,兄长吃了,几个嫂嫂都住得下!” 陆远怔了怔,猛地老脸一红,一推陆逊,轻斥一声:“少废话,赶紧滚蛋,把帐篷空出来,爱去哪住去哪住!” 他双手一背,不着痕迹,典韦送来的宝贝已经进了大袖。陆逊嘀嘀咕咕离去,自己兄长这脸色,一看就是被嫂嫂训斥了。陆远看向蔡瑾,笑眯眯道:“瑾儿,军营中不会有危险,而且陆逊的帐篷离我最近,收拾得也干净,你快过去吧!” 蔡瑾咬着红唇,明眸闪烁,一脸毅然:“不行,我要留下保护莹儿姐姐,我走了,你欺负莹儿姐姐怎么办!” “你,你能保护什么!” 陆远大手一挥,轻轻拍了女孩儿屁股一巴掌,唬着脸道:“你看,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再不赶紧过去,你心里想得那些龌龊事可就成真了!” 蔡瑾脸蛋一羞,委屈巴巴:“你,你怎么能现在欺负我,莹儿姐姐还在呢!” 她明眸扑闪,向着大乔脆生生叫道:“莹儿姐姐,你看到了,他这人就爱欺负人,你跟我一起走,不要留在这!” 大乔美眸躲闪着,嘴角却在微扬,娇滴滴道:“瑾儿,你忘了吗,我这次来,就是要找他算账的……”蔡瑾见着大乔神色,不禁呆了呆。果然,这个莹儿姐姐什么都懂,就是不愿意走!看来自己还是引狼入室了,这本来是她的帐篷……陆远眯眼含笑:“要不你留下来挤挤,反正你什么都懂……”蔡瑾美眸一瞟,瞪着陆远恨恨道:“我才不呢,我读书少,什么都不懂,但你得罪我了,以后要是不让我出气,就休想知道我的秘密!” 她磨磨蹭蹭,拖拖拉拉,花了一炷香时间才找到自己的香巾,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陆远心中一松,看向大乔,眸光和烛火一样热切:“莹儿,我们要在一起,总是这么多事……”大乔明眸顾盼,强忍着娇羞与陆远对视,眸光温润:“是啊,因为你很喜欢瑾儿,否则就不会这么迁就她了!” “胡说什么呢,我哪迁就过她!” 陆远大手一揽,娇躯入怀,蹭着大乔发丝低语:“现在了,你还要去想那些琐事吗!” 大乔娇躯一软,一身高贵典雅的气质瞬间不翼而飞,语气轻柔:“你是庐江第一混蛋,我落到了你手里,还敢多想什么……”陆远喜不自禁,刚要将美人抱起,却猛地怔在当场,微微侧耳。大乔曾预想过无数次重逢,可见此情景,却不由心中一紧,细眉微挑,桃花眼略显紧张,羞不可耐道:“行之,你怎么了……”“孔融这个混蛋来了!” 陆远心绪起伏,眸光雪亮:“十八路诸侯齐聚,大战终于要来了!” 大乔明眸一黯,轻叹一声:“看来和上次一样,你还是得走,你去准备吧……”“不去管他!” 陆远眸光温和起来:“这是我们的夜!” 第106章 大乔问心 红烛摇曳。铮铮铁骨前,美人衣衫缓缓滑落。如玉肌肤不知是因为红烛渲染,还是陆远的眸光太过炽热,或者是美人的娇羞,渐渐变得滚烫,红润诱人。大乔娇躯紧绷,眸光躲闪,却依旧小心翼翼开口:“行之,先这样行吗,我们来日方长,但最后一路大军到来,你该去迎的,而且孔融孔北海声名在外……”“我一个庐江乡巴佬而已,迎什么迎!” 陆远语气漫不经心,眸光却比烛火还要热切,情不自禁道:“美人在前,我要是去迎接什么孔北海,那我还是男人吗!” 大乔胸口一紧,娇躯颤栗,柔声劝道:“我们不急于一时,我不想让你因我而失礼!” “放心吧,我从不讲理!” 陆远不以为意:“你不必担心这些,我心中有数!” 现在孔融前来,诸侯齐至,联盟讨董之势已成,按常理他确实应该迎接。既可以游走在诸侯之间,因势利导,得些好处,还能早些实施他的计划。但大乔就在眼前,让他现在出去跟别人寒暄,那他就真不是男人了。不如索性装个混蛋,强势就强势到底。毕竟诸侯之间蝇营狗苟,各怀鬼胎,之后歃血为盟,推举盟主,这些琐事之中有的是机会。大乔玉臂舒展,紧紧搂住陆远,娇羞无限道:“那你先别乱动,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我还有些事情得问清楚……”她了解陆远的性格,说一不二,不会被她说服,因此并没有在此事上多说。心中同时微微动容,上一次大军北上,陆远并没有为她逗留片刻,而这一次,却完全不同了。只是一路上她有太多问题想问,不吐不快。陆远不为所动,大手攀上娇躯,美滋滋道:“箭在弦上,这次你还想让我像上次一样,生生退弦不成?” “不是,你等一等,这是对我的尊重!” 大乔玉臂紧了紧,免得陆远乱动,俏脸娇嗔:“你和瑾儿肯定也有过这时候,你却忍住了,难道你只知心疼她,却不知心疼我?” 她心慌意乱,只好拿出这个借口。陆远脸色一僵,尴尬笑笑:“行,你问吧,一会儿再收拾你!” “在大帐内,你发现是我时,心中其实很失望吧!” 大乔忍着娇羞,与陆远对视,明眸咄咄:“你希望是小妹,否则不会这么久了,你一直不问小妹消息,你是因为心中在意,才刻意不提!” 她想判断蔡琰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斟酌半晌,之前一路上想好的问题却都抛弃了,反而问出了最尖锐的。这也是因为她性格中的傲气。倘若没有这份傲气,她怎么会因为蔡琰一番话,就毅然北上,要在战场上帮助陆远,而不是在皖城做个无奈等待的人。她一语问出,自己似乎也放松了些,轻轻舒了口气,紧紧看着陆远,等待答案。陆远一怔,微微侧目,干笑道:“莹儿,你千里迢迢,跑了这么远而来,难道还在纠结之前你择婿之时,我为何选了婉儿?” “行之,我岂会与小妹相争,只想要个答案而已!” 大乔涩声笑道:“我本以为,北上寻你很简单,却没想到一直等到现在,甚至除夕之夜,你在颍川新婚,我却只能在外面踟蹰,如果没有个答案,那我算什么!” 她娇躯滚烫,却依旧执着相问:“我北上后与商行有过接触,发现你联系皖城,只过问小妹与琰儿姐的事,从未问过我,要不是我主动寻来,你依旧不会理我,对不对!” 问话之间,她一颗芳心不自禁羞愧,只觉得自己这次前来,不仅仅放弃了矜持,还丢掉了尊严。陆远稍稍沉吟,讪讪一笑:“如果不是我的女子,我何必那么上心,但现在你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原来如此,还是琰儿姐聪明!” 大乔臂膀紧了紧,悻悻低语:“琰儿姐主动委身,是了解你的性格,不是你的女子你就不会在意,若不是得她提醒,我恐怕现在还不明所以!” 陆远默然,这不是废话吗!不是自己的女人,为什么要在意!自己哪来的那么博爱!大乔感到陆远再次蠢蠢欲动,不由玉臂一紧,匆忙开口:“等一下,除了小妹,你心中还能容得下别人吗?” 这话由她问出,着实难堪,毕竟她是小乔的姐姐,但她却不得不问。如果得不到别人的心,她投怀送抱算什么!她心中忐忑,问完话就稍稍松手,任人宰割一般。“我真不懂你们女子的心思,怎么会有这种无聊问题!” 陆远微微皱眉:“我喜欢婉儿,先因为婉儿的美貌,后因为婉儿的性情,而现在我亏欠婉儿太多,她已经好久没有抚过琴了,我也无法回答这话,我的耐心用完了!” 他本来是不屑于揣测女子心思,现在则是想猜也猜不透了。这个问题蔡琰问过,徐凤娇问过,现在大乔竟然也来相问,让他心头不禁烦躁起来。他与小乔相识于微末,在他刚到皖城,局势错综复杂之时,小乔就已经表明了姿态,与他共赴鸿门宴。当时他心中是不怕的,但小乔不知底细,却是心惊胆战。有这份情义在,这问题还需要问吗!大乔感到那火热的身子再次迫近,胸口更是一阵酥麻,不禁羞怯着开口:“行之,再等等行吗,最后一个问题!” 可她没有感到陆远的一丝迟疑,想到陆远一惯强势,忍不住娇喘:“我只是害怕,想起了从前的疑惑,我们几人,到底谁最美,才随便问问……”“有人风华绝代,似明月皎皎,自然最美,有人明媚俏皮,似艳丽桃花,性情喜人,有人小家碧玉,腼腆娇柔,让人总想看她害羞……”陆远眉目舒展,笑吟吟道:“这次真的用完耐心了,我现在只想亵渎一个高贵端庄的女子!” 压抑的闷哼声响起,女孩儿倒抽一口冷气,最后一丝疑惑直接到了九霄云外。娇喘声如泣如诉,好似痴痴呓语。“行之,我替婉儿开心,也替自己开心……”“你干嘛捂我嘴,我喘不上气了……”“你别这样,我不习惯……”大帐内,春意盎然,高贵典雅的盛世牡丹,尽情绽放。军营中,曹操却满头大汗,脚步匆匆,不断向暗中的空地处示意,表明自己身份,生怕被暗哨射杀,一路向着中军大帐走去。他遥遥看到了中军大帐的烛火,脚步顿时更加急迫,却突然腰间一疼,身子一轻,竟被人凌空举了起来。典韦举着曹操,瓮声瓮气道:“你鬼鬼祟祟,想要干嘛!” 曹操吓了一跳,才勉强看清典韦,一张大黑脸,披着一身黑盔甲,在黑暗中根本无需隐藏。他心中暗骂一声,不知道是谁鬼鬼祟祟,随即抹了把额头冷汗,喘着粗气匆忙道:“壮士,快放我下来,出大事了,我得赶紧见你主公!” 典韦不为所动,举着曹操就要顺手扔出去,咧嘴笑道:“主公现在也在办大事,不方便见客!” 曹操见典韦动作,顿时来不及多想,仰面高喊:“生死大事!” 第107章 腰力何等了得 中军大帐,日上三竿。陆远悠然起身,却两腿一软,险些跌倒。他见一旁的大乔没注意到,才径自穿着衣服,神色惬意。大乔满面娇羞,正想一同起来,同样娇躯一颤,踉跄着倒回地毯上。盛世牡丹,春光大现,一览无余。大乔只觉得浑身酸软,一阵无力,手掩娇躯,娇滴滴的声音有些嘶哑:“行之,你来帮帮我……”她心中更是滋味难明,自己北上所寻,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可是怎么能这么久,这么疼,折腾得自己如此不堪,连穿衣服的力气都没了。“你不必起来了,今天好好休息一下!” 陆远找过大乔衣裙,帮忙穿戴着,乐呵呵道:“一会儿我出去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回来再照顾你!” 大乔心中一紧,俏脸含羞带怯,匆忙开口:“不行,不能再照顾了,我受不了,你也得好好休息一下,呃!你好好帮忙,别乱碰乱抓,现在还疼呢……”她眼波流转,风情万种,感受到自己的嗓音,不由一脸嗔怨:“你是不是故意那样,害得我嗓子都哑了!” 陆远老脸一红,讪讪笑道:“你叫得声音太大,多喝点蜜水润润吧,我一会儿出去,就是要收拾这个烂摊子……”说话间,他大手游走,更是放肆。“你好好穿衣服,别乱动啊……”大乔嘤咛一声,美眸中娇羞闪烁:“我才没叫,明明是被你弄得嗓子疼,你昨天自己都说了,之后那些事,肯定全是你故意的……”她声音越来越小,悻悻低下了头,却不敢再多说了。之前她能想到的,那么多羞人的事,这人竟然全都会。她想都想不到的,这人竟然也都在她身上用过了。只是她娇躯却阵阵发抖,那只大手帮她穿着衣服,却依旧毛手毛脚,简直无处不在。让她心中忍不住泛起一个念头,这人还是和夜里时一样,所言所行,只为亵渎……大乔胡思乱想间,不禁粉颈通红,喃喃细语:“行之,你对别人都这样吗?嗯,你轻一点……”“当然都一样了,我们休戚与共,我岂会厚此薄彼!” 陆远不明所以,缩回大手,呵呵笑道:“好了,你就在帐中休息吧,不要乱动,一会儿我出去后,让瑾儿先过来照顾你!” 他说话间将羊皮一翻,盖住了大乔身子。大乔心中一松,原来人人都一样,那倒不用担心被笑话了。就算是瑾儿,也早晚是行之的人,行之还更喜欢戏弄瑾儿,到时候肯定得比自己还难堪。她见陆远正在自己束发,匆忙挣扎着起身,可是身子却是如此沉重,浑身都像是散了架一般,使不出半分力气。“行之,让我帮你吧!” 大乔无奈低语:“你过来一点,我动不了,我之前一直羡慕小妹,能每日为自己喜欢的人束发,现在也不想错过……”“这有什么羡慕的,不必在意仪式!” 陆远对这些古礼,始终嗤之以鼻,此刻更是浑不在意,只眯着眼睛笑道:“记好了,你求饶时答应我的,一会儿我要回来收债的!” 大乔脸蛋陡然一烫,美眸眨了眨,咬着红唇思忖,却彻底不敢说话了。自己怎么就答应了那个条件……陆远穿戴整齐,看着大乔风情万种的绝世姿容,不由身心舒畅,意气风发,抖着双腿,大步出了营帐。他刚出大帐,便见典韦正等在不远处,这次没有沉重有力的脚步声提醒,反而小心翼翼,更像担心打扰到他一般。典韦见到陆远,当即风风火火上前,一张大黑脸显得贼眉鼠眼,嘿嘿笑着:“主公,昨夜典某送你的宝贝,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胡说八道!” 陆远环视一圈,见没人注意这里,才低声笑道:“挺好用,但这个事儿不能再提了,免得让人乱嚼舌根,昨夜军营里有没有什么事?” 他心中其实疑惑颇多,只是在大乔面前,并没有显露。昨夜孔融大军到来,十八路诸侯齐聚,讨伐董卓的大势已成,势不可挡。可他并没有去与诸侯碰面,并不知道现在事情进展到哪里,而且还没人来提醒,好像要将他排斥在外一样。但他掌握着馒头技术,还有孙坚和公孙瓒两个盟友,无论是战力,还是后勤资助,都是讨伐董卓的主力,各路诸侯没道理如此。难道他们还能不在乎他的战力,想要强抢他的馒头不成?连孙坚和公孙瓒都明白,强抢只能抢一次,得不到技术,什么都是枉然!单单是一直没人来找他,这事情就透露着异常!“主公放心,典某一直守着呢,什么事都没有!” 典韦没那么多心思,只嘿嘿笑道:“就是主公这的动静有点大,附近的兄弟们应该都听到了,陆逊那小子什么都不懂,还一直说主公把少夫人打哭了……”“都听到了……”陆远老脸一红,试探道:“这群混蛋,没在私底下乱说话吧!” 他想着夜里,他和大乔意乱情迷,确实有些忘乎所以。之前还记得提醒大乔,但后面就彻底放肆了。自己脸皮厚些还无所谓,最多再做一次混蛋。可大乔在这里,却是在假扮小乔,才能名正言顺。这岂不是让小乔无故躺枪了。“主公放心,兄弟们都懂,都假装没听到呢!” 典韦晃着大黑脸,瓮声瓮气道:“就陆逊这小子难缠,典某没法跟他解释,只能费一番手脚,好言相劝着给他弄睡了,这事儿到时还得主公亲自解释……”陆远呆了呆,能假装没听到也好。不过随着徐庶到来,他麾下这些人一个个都变得会说话了。他倒不担心陆逊的安全,典韦对陆逊很是喜爱,而且典韦武艺高强,不会出手没有轻重。陆远把此事压下,再次问道:“昨夜孔北海的大军前来,可有人来找过我?” “曹贼来过,在典某帐篷里关着呢!” 典韦一本正经:“主公之前说他是老狐狸,典某记住了,这老贼花言巧语说了一堆废话,典某都没上当,只是这老贼听到了不该听的,典某不知该不该灭口……”陆远一怔,顿时醒悟过来,抬腿就走:“快,过去看看,你没动手吧!” “主公,你不用急!” 典韦瓮声瓮气:“主公,就算有宝贝,你也要保重身体啊,以你的骑术,腰力是何等了得,怎么会如现在这样,下盘不稳……”陆远懒得理会这些,边走边道:“他都说什么了?” 典韦挠着头皮,一脸疑惑:“他前面说有生死大事,后面就说来不及了……”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典韦的帐篷前。陆远脸色变幻,一进帐篷便热情洋溢道:“孟德兄,行之有错,怠慢孟德兄了!” 他环视一圈,找到一脸暴躁的曹操,见对方身体无恙,才稍稍安心。“行之老弟,曹某虽然好色,却也不曾因女色误事!” 曹操脸色紧绷:“昨夜孔北海前来,各路诸侯纷纷前去迎接,只有你在此贪恋女色,不曾现身,你知道这些读书人最在乎什么吗,他们就在乎一个颜面!” “孔北海的颜面,与陆某何干!” 陆远不以为意,乐呵呵道:“陆某只是担心孟德兄安危,现在看孟德兄无恙就好,对了,孟德兄昨夜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吧!” 他心中一阵无语,自己竟然被曹操鄙夷好色,这算什么事!自己又没像曹操那样见人就收,只是情之所至罢了!“行之老弟,好色误事啊!” 曹操怒不可遏:“昨夜各路诸侯要商讨大事,可惜找不到你,你本来就与本初有嫌隙,不想着主动化解,还如此作为,难道执意要让我们讨董联盟内乱吗!” 现在的曹操一心只在讨伐董卓上,对陆远和袁绍谁死谁活都不在意,只担心讨董联盟内乱。这次过来就是要找陆远前去商议大事,有心缓解陆远和袁绍的恩怨,结果却被困在这里,由不得他不气。陆远悠悠笑道:“没这么严重吧,孔融的面子这么金贵?” “昨夜之前,诸侯就已经对你颇有微词了!” 曹操一副恨其不争的架势,一脸无奈道:“曹某前来找你,就是想让大家为了讨董大计,能先搁置恩怨,可你竟然……哎,太晚了,你自己应该能猜到!” 他话音刚落,大帐外突然响起许褚的晴天霹雳,似乎正为了验证他的话一般。“主公,十三路大军十八万兵马,正向我军而来!” 第108章 诸侯发难 k大军之中,一阵肃杀。将士们横刀立马,神色凛然,静等各路诸侯。陆远策马在大军前方,神色如常,看不出一丝情绪。他在心中盘算,十三路大军,十八万兵马,那就是除了曹操,张邈,孙坚,公孙瓒以外,其余诸侯全齐了。而他们军营两侧,孙坚和公孙瓒的大军也在汇聚,成犄角之势为他助力,这让他不禁宽心许多。他这艘船,到现在为止依旧算稳,只看袁术到底什么姿态。而大军前方,乌烟瘴气,大队人马正在奔来,十几人正在大军前方,已经遥遥在望。徐庶策马上前,侧身低语:“主公,真要跟他们内斗一场?” 陆远微微诧异,乐呵呵道:“元直有何想法,不妨直说!” 自从徐庶到了他麾下,虽然也是尽心竭力,但实则没什么发挥的余地。毕竟大战未起,徐庶也只能管管后勤,而且诸侯之间虽然各怀鬼胎,但还有董卓这个大敌在,都在保持克制,并不会明着相争。赶走董卓,诸侯之间开始勾心斗角,甚至明刀明枪的时候,才有徐庶的用武之地。“主公,诸侯虽然气势汹汹,但实则心思各异,真正与我等为敌的,无非是袁绍一人而已,并非牢不可破!” 徐庶声音低沉:“主公志在讨伐董卓,建功立业,何必与他们逞一时义气,不如见机行事,以军粮之事分而化之,只是要为难主公,再做一次贪财好色之徒了!” 他心中稍稍忐忑,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献策。“贪财好色,这有何为难,元直小看我了!” 陆远哈哈笑道:“我本就是贪财好色之徒,这还用伪装吗!” 他目光随意在不远处的曹操身上扫过,便再次等待起来。徐庶一怔,这是什么意思?这到底用不用自己的计策……用了就赶紧派人前去相谈,何必摆出这副架势。对面大军走得这么慢,不就是等着这里先低头吗!只要将愿意出售军粮的消息放出,向诸侯索要财货美人就够了,除了袁绍以外,诸侯得了好处,谁还会真正拼命。可如果不用自己的计策,干嘛又用这副贪财好色的口吻说话。他看着陆远,一时倒看不透了。“你不必多虑,我知道怎么做!” 陆远拍了拍徐庶肩膀,朗声笑道:“既然诸侯不容我等,我们还讨什么董卓,一会儿跟文台兄,伯圭兄讲明因果,各回各家,好好经营自己的地方,让他们与董卓打去吧!” 他话语说完,顿时见到曹操急匆匆而来,不由心中暗笑。这话本来就是给曹操听的,告诉曹操一声,自己没那么高尚,跟董卓没有生死大仇,此处不留人,那就坐山观虎斗。自己将孙坚,公孙瓒两个最能打的一块劝走,看这讨董联盟还怎么打!有他们在后面盯着,谁敢去打。豫州的孔伷敢在孙坚盯着他的时候,跑去跟董卓硬拼吗,都是同样道理!曹操听到这话,自然立刻想到这点,直接喘着粗气而来,面色不善,强压着心中怒气道:“行之老弟,行之老弟你受天子血诏相托,怎可如此意气用事!” “天子血诏,诸侯怕是不认啊!” 陆远漫不经心:“孟德兄请看这副大军架势,谁在意过天子相托,分明是要来将陆某挫骨扬灰!哎,竖子不足与谋,你们西进打董卓吧,陆某留在此地,帮曹兄看管陈留!” 曹操头皮一麻,让他们留在陈留,岂不是鸠占鹊巢,还不如让他们南下呢!对方是十八万大军,这小子就算有孙坚和公孙瓒做盟友,也最多七万人,哪来的这份自信,现在还在想着之后的事,就不考虑一下眼前吗!自己再次横加阻拦,难道是怕这小子受伤?还不是为了讨董联盟,不要因为诸侯内斗而实力大损!他想到这里,前方已经马蹄震地,尘土飞扬,人喊马嘶的声音越来越响。对面大军走得再慢,此刻也终于到了讨逆军前方。十几个各路诸侯策马在前,甚至已经能依稀看见面容。二十几万大军相对,将此处挤得满满当当,甚至根本摆不开阵列。大战似乎一触即发,只是双方都在等待。陆远猛地回身,神色凛然,一声大喝:“将士们听令,以百步为界,只要有人敢进入,无需废话,直接射杀!” 一个个将士异口同声遵命,声势惊天动地。挽弓声响起,杀机沛然。曹操太阳穴突突乱跳,再来不及多想,匆忙劝道:“行之老弟,稍安勿躁,不可如此!曹某这就前去见见其余诸侯,为行之老弟居中调解,行之老弟这里,万万不可乱来!” “孟德兄如此说,倒让行之羞愧了!” 陆远沉声感慨:“诸侯联盟,看似堂堂十九路大军,但真心讨董的会有几人啊,只有孟德兄前后操持,煞费苦心,行之敬佩!” 他的话半真半假,起码目前曹操是一心讨伐董卓,报效朝廷的。曹操心急如焚,随意摆了摆手,懒得与陆远寒暄,只一脸苦笑道:“行之老弟稍等,曹某这就前去!” 他说完就匆匆策马离去,毫无废话。陆远看着前方大军,见曹操已经过去与几人急急交谈,对方却都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不由心中微动,沉吟起来。这些人是要以势压人,逼他就范。而各路大军之中,反而曹操这个发起者实力最小,最为人轻视。即便没有自己也是一样,曹操一腔热情喂狗,郁郁不得志一阵后,才看透这些人,重整旗鼓。但现在的情况,如果有人从中挑拨,曹操可能就没有之后了。陆远看向徐庶,笑吟吟道:“元直,你觉得我这位孟德兄为人如何,值得我救他一命吗!” 徐庶不明所以,却依旧认真答道:“此人虽然行事不堪,但确实有一腔热忱,如果主公志在讨伐董卓,就该救他!” 陆远点头笑道:“许褚,过去砍个人吧,客气点!” 第109章 许褚的温柔一刀 大军阵前,杀机漫天。北风凛冽,在二十几万大军之间呜咽。飞鸟甚至不敢从中横渡。十三路诸侯,十八万兵马,在百步外驻足,与陆远,孙坚和公孙瓒的大军对峙。很显然,诸侯之中也有行伍高手,看出了陆远的箭阵,射杀范围就在百步。双方已经近在咫尺,都能看清对方面容,甚至能听到对方主将的对话。似乎下一瞬就会厮杀在一起,横尸遍地,血流成河。这是讨逆军最危险的时刻,对方只要拼着死伤,以大量士兵性命填路,一个冲锋就能冲到讨逆军面前,与他们这群弓箭手近身搏杀。陆远神色凛然,与各路大军的主将对视,目光中没有一丝惧意,俨然一个不知死活的亡命徒。他通过曹操与对方周旋,调解,已经认清了新来的各路大军主将。一身儒衫,举止风雅,说话慢条斯理的北海孔融。一副苦瓜脸,似乎毫无主见,有问题就看向袁绍的徐州牧陶谦。一脸凶相,脾气火爆,不断呵斥曹操的兖州刺史,刘岱。……“主公,情况不妙啊!” 徐庶忍不住上前询问:“这些人根本没把曹操当回事,主公派许褚前去杀人,如何能救下曹操,而且我们自己,如今也深陷险境了……”他虽然胸有韬略,但毕竟第一次经历这种阵前大战,难免心中紧张。而且让许褚前去杀人,怎么会救的下曹操,这个疑惑他也疑惑已久。“我军要杀董卓,执行大军的后续计划,少不了曹操!” 陆远悠悠笑道:“至于你心中其它疑惑,先看看吧,一会儿就懂了!你只见过我军的偃月箭阵,却还不知我军的鱼行阵之厉,而且诸侯之中,还有我们的盟友,至今没有发力呢!” 他说完,便再次看向前方,目光幽幽:“大军对峙,各有忌惮,此时此刻,就怕见血啊!见了血,就不好收场了!” 徐庶心中一凛,怕见血,怎么还让许褚前去杀人?他能看出,诸侯各怀心思,都不愿意派自己麾下上前送死,给别人开路,这才都在克制,保持着现在的对峙局面。但这局面下最怕见血,一旦死人,必然引起众人冲动,怕是会直接一拥而上,后果不堪设想!可主公竟然派许褚前去杀人放血,这岂不正要打破这份克制?难道是因为那个鱼行阵,大军还有后手,因此才不怕与对方血拼?还有那个后续计划,主公没提过啊!到底是什么计划,才会一直隐忍着不提,甚至连他们这些核心人物都不知道。至于诸侯中的盟友,除了孙坚和公孙瓒以外,曹操张邈始终都在中立,难道会是那个草包袁术,他发不发力能有什么用!徐庶想着这些,不由头大如斗。只是他见陆远已经无心解释,也只好按捺下心中疑惑,同样观望起对方阵仗。……与此同时,对面大军中,曹操正心急如焚,逐个劝解。“本初兄,何至于此!” 曹操看向袁绍,苦口婆心道:“我等皆为讨伐董卓而来,正该同仇敌忾,岂可在此同室操戈,鱼死网破,让董卓渔翁得利!” “鱼会死,网不会破!” 袁绍意气风发,眯眼含笑:“孟德啊,你多虑了,你看这大军阵仗,何惧那陆家小贼,你要是真心为他调解,就让他前来负荆请罪,拿出点诚意!” 曹操心中无奈,自己筹备诸侯联盟,共讨董卓一事何等艰难,怎么没打上董卓就要自相残杀了!这个袁绍也是个不识大体的货色,分不清轻重,看不清强弱!他们这里虽然人多势众,却是乌合之众,否则岂会在此驻足不前。但对面无论是讨逆军,还是孙坚,公孙瓒这等常年在行伍行走的人,哪个是易与之辈!分明是看中了对方的馒头,就这样兴师动众而来,还想着让那小子主动献出,前来束手待毙!以那小子的脾气,怎么可能!曹操心急如焚,来不及多想,这些念头一闪而过,转头看向孔融,满是诚挚道:“使君,你声名在外,一定能分得清此时轻重,董卓不除,我大汉危矣……”此时的曹操与孔融之间,地位天差地别。从出身上,曹操是阉宦之后,孔融却是孔圣人的二十世孙,向来瞧不起曹操。而从官职上,曹操离京后,只是自封了个将军,而孔融却是实实在在的一方诸侯,封疆大吏。因此言语之间,曹操的语气满是谦卑。“孟德,你无需多言,孔某知道,你和这个陆家子之间的交情!” 孔融一脸鄙夷:“这个陆家子,本就是庐江第一混蛋,声名狼藉,不识礼数之辈,庐江又是偏隅之地,久不知王道教化,俱是一群无法无天之徒,你何必为了他们多言!” 曹操闻言,心中将孔融祖宗二十代全都骂了一遍,脸上却依旧赔着笑脸:“使君,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等除掉董卓,你再到庐江,去宣扬儒道,教化百姓也不迟啊!” 他心中本就对孔融那套不屑一顾,心中反而对高祖皇帝,拿儒生帽子当尿壶的事颇为敬佩。只是时局如此,他知道孔融是关键人物,此刻也不得不屈膝低头,一劝再劝。“孟德,你和陆家子一起厮混,称兄道弟,狼狈为奸,看来现在已经分不清轻重了!” 孔融神色倨傲:“我等要讨伐董卓,同仇敌忾,联盟中岂能容得下这个陆家宵小!你贪财好色,人尽皆知,我等见你敢刺杀董卓,还以为你已改过自新,没想到你还是如此!” 曹操老脸通红,犹自争辩:“使君,诛杀董卓,这是大义,贪财好色,不过是小节,使君难道执意在乎这些吗!” “你不必多说了,你与陆家子之事,孔某已经尽知!” 孔融高声呵斥:“陆家子一来,你就送了一位绝世美人,与陆家子沆瀣一气,昨夜还在陆家子军营中过夜,行龌龊之事!如今见我等大军前来,还要为他出面周旋,简直是一丘之貉!” 他的声音极大,义正辞严,响彻全场。陆远遥遥抱拳,朗声笑道:“孔北海好大的威风,不瞒你说,陆某昨日就在军营,与美人作乐,之所以没去迎接你,就是瞧不起你而已,你废话少说,有胆就上前一战!” 孔融两眼一横:“果然是粗鄙匹夫!” 他话音说完,却没有下令进攻,自己一共带来一万五千人马,摆不开阵势,冲过去只会是送死,给别人铺路而已。陆远见状,更是哈哈大笑:“孔北海,不敢过来,就废话少说,听闻你治下还在闹着黄巾之乱,你何不用你的王道教化,去教导他们,让他们宁可饿死,也别造反!” 孔融气得胡须乱颤,却没再理会陆远。他看着曹操,闷哼一声:“一丘之貉,不知死活的亡命之徒!” 曹操气得脸色铁青,呆滞片刻,猛地拂袖离去,一脸厌恶道:“行之说得没错,竖子不足与谋!” 他知道孔融的心思,说了一大堆,将陆远说成庐江乡巴佬,甚至将他也骂个狗血淋头,就是因为他和陆远都没有去迎接孔融。这个圣人的第二十世孙,一辈子要的就是个脸面。什么大事轻重,都比不得他孔家门楣。现在孔融治下,黄巾之乱再次爆发,本就是孔融的污点,却被陆远一语点破,已经让孔融恼羞成怒,不计后果了。曹操对孔融不抱幻想,掉头看向刘岱,强颜欢笑:“刺史大人……”“此地,可是兖州?” 刘岱打断曹操的话,声色俱厉:“刘某身为兖州刺史,可是此地地主?刘某在此,你休要废话,赶紧退下去,免得刀兵无眼伤了你!” 他本就脾气火爆,此次诸侯齐聚陈留,正是他的兖州地界,地位上自然高人一等。无论是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乔瑁,山阳太守袁遗,冀北相鲍信,名义上都是他麾下。在他看来,曹操不过是陈留太守张邈,随意收留的一个阉宦之后,根本不值一提。要不是曹操先有刺杀董卓之勇,后有矫诏天下,号召群雄一起讨伐董卓的壮举,他看都懒得看曹操一眼。曹操被呵斥的老脸通红,一时不知所言。他看着一个个道貌岸然的诸侯,心头黯然。这些人为了馒头,竟然真的要同室操戈了,根本没人在乎讨董联盟的大局。正如陆远所说,看似堂堂十九路大军,但真心讨董的能有几人。曹操心中踟蹰,忽然听到身后的马蹄声起,随意回身看了一眼,却猛地心中一惊,只见许褚面沉似水,目光中没有一丝情感,正提刀策马,缓步向他而来!他定了定神,这人不是来杀自己的,否则不用等到现在。只是那陆家小子在搞什么鬼?这种大军对峙的局面下,怎么把冷脸许褚,这个杀人不眨眼,一言不合就拔刀的野兽派来了!难道那小子不知道,现在个个士卒心弦紧绷,就怕见血吗!万一许褚过来杀心大起,自己一番苦心相劝,岂不全都白费了?就算许褚没反应,诸侯之间,只要有人心术不正,杀了许褚,结果也是一样!曹操心乱如麻,匆忙看向袁绍,却见袁绍正笑吟吟盯着陶谦方向。他顺势看去,陶谦身后一员大将微微点头,随即策马而出。那员大将他正认识,名叫张闿,是陶谦麾下都尉,极为贪财。袁绍这时意气风发,扬声笑道:“这个陆家小贼,现在才想着派人来求和,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话音说完,便一脸戏谑地看向陆远,却见陆远与他同一副神色,不由让他心中一怔。一群诸侯不明所以,纷纷出言附和。曹操却心中一沉,坏了,袁绍就要挑拨军前见血,大军厮杀了!刚刚那个举动,必然是在和陶谦麾下的张闿暗中联络。以陶谦那软弱的性子,根本控制不住张闿,再加上张闿为人贪财,肯定已经被袁绍收买。曹操急急思索对策,却见张闿并没有去找许褚,反而向他走来,手按刀柄,面色森寒。他脑中一懵,难道要见血的不是许褚,而是自己?是了,自己屡次三番维护陆远,已经触怒了袁绍。况且袁绍本就心高气傲,始终瞧不起自己,现在更是把自己当成陆远同伙。以袁绍的算计,借陶谦之手除掉自己,激怒大军灭了陆远,再栽赃给陶谦,这才是一举三得。可恨自己为了避嫌,这次竟没带一兵一卒前来!曹操冷汗滚滚,看着迎面而来的张闿,其余谈笑风生的诸侯,一时只觉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心中正绝望,耳边却突然响起一声爆喝,犹如晴空炸雷:“吃了吗!” 许褚的一嗓门,直接盖住了全场,惹得众人纷纷瞩目。陆远目光幽幽,与身后一群将士,全都看向了许褚。一众诸侯也都被这嗓门吓了一跳,同时打量起许褚。张闿脚步一顿,被前方这个庞然大物震慑,手按刀柄,却一时没敢妄动。曹操更是被这耳边的一声爆喝,震得耳膜生疼,满脑子嗡嗡作响,思绪一度呆滞。袁绍盯着许褚,想着自己身后大军,不由神色一冷:“粗鄙匹夫,喊这么大声作甚!” “主公吩咐,让许某礼貌一些!” 许褚龇牙一笑,看着张闿,再次一声爆喝:“你吃了吗!” 众人心中都是一阵诧异,陆家小贼怎么派个傻子前来求和,偏偏嗓门还这么大!张闿却被许褚的目光盯得心中生寒,两腿发软,一时忘记了拔刀砍曹操,只下意识回应一下:“还没吃……”“没吃……那就吃许某一刀吧!” 许褚大喝一声,刀比声快,寒光一闪间,前方的张闿直接被一刀两段,死得无比利索。曹操被喷了一脸血,第一个醒悟过来,看着身前缺了个脑袋的张闿,脑中一阵眩晕。这就是礼貌一些?自己这是劫后余生了?他猛地感受到,大军中一阵骚乱,尤其陶谦麾下,一个个将领被同袍的死刺激,已经带兵向前冲过。而许褚,竟然骑马跑了!杀了就走,毫不停留。曹操猛地看向陆远,神色复杂,陆远虽然救了他,但大军厮杀,必不可免。陆远目光凛冽如刀:“孟德兄,这里即将血流成河,你还不快跑!” 第110章 保持微笑,不许露怯 诸侯大军,眨眼间大乱。陶谦麾下张闿的鲜血,瞬间刺激了无数人紧绷的神经。一万大军不等陶谦号令,在陶谦另一员麾下大将曹豹的率领下,直接越众而出,向着讨逆军冲去。陆远神色冷厉,挥手大喝:“放箭!” “嗖!嗖!嗖!” 一阵刺耳声响连成一片,箭矢破空,离弦而去。漫天箭矢如同一片乌云压顶,遮天蔽日,寒光闪闪,瞬息而至!“噗!噗!噗!” 一根根箭矢齐刷刷钉在远方,百步距离上,密密麻麻一片。箭尾依旧余劲未消,犹自颤抖,似乎正在警告来敌,过境者死!一轮箭雨过后,一阵令人牙酸的挽弓声再次响起,“吱嘎吱嘎!” 宣示着这支大军的强势。典韦看着众人放箭干着急,却依旧瓮声瓮气道:“主公,为何不用偃月箭阵,靠前几步,将这群混蛋全部杀光!” “都杀光了,谁打董卓!” 陆远轻斥一声:“杀心别那么重,先讲讲礼貌,刚刚许褚就做得不错!” 典韦悻悻闭上了嘴,许褚那混蛋刚刚出尽了风头,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对方大将,随后就扬长而去。可自己现在手握双戟,却只能看着箭阵干发呆,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徐庶微微皱眉,侧身低语:“主公,我们箭矢有限,还是先等待孙坚和公孙瓒大军的驰援吧!” “你别这副苦瓜脸,现在不能露出惧意,保持微笑!” 陆远神色如常:“不用等孙坚和公孙瓒了,他们只会在外围为我军助阵,却不会真正来为我军拼命,你要是再这副表情,让人看清我军虚实,就是出卖军情了!” 徐庶微笑:“主公,曹操还在阵前,好像吓傻了,我军要是一味强势,误杀了他怎么办……”“什么怎么办,我能救他一次,还能救他一生不成!” 陆远不为所动,面含微笑:“他和他老爹都欠了我一个大恩情,这次他要是不死,我非得将这人情要过来不成!” 徐庶依旧微笑,心中却在诧异,这关曹操老爹什么事?只是当下局面,已经来不及他多想这些,听着阵前呼喊,只能匆忙再次看向前方敌军。一万徐州士兵已经进入战场,正杀气腾腾,准备为张闿报仇,可迎面撞上铺天盖地的箭矢,正如一盆冷水,让他们彻底冷静下来。射箭的时机很有分寸,他们似乎再进一步,就会被射杀在当场,而现在他们的大军前锋,却刚好在箭阵之外。大军统领曹豹心中一凛,这次是在警告他,但那后续的挽弓声却是直接威胁,对方军令已经下达,不容更改,他再向前,绝对会被射死。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胆大包天之辈,甚至一度唯唯诺诺,刚刚只是脑子一热,就带人冲上来了。此刻见着这副阵仗,一时不由头皮发麻,骑虎难下了。尤其是其他各路大军的反应,竟然没有配合他,虽然也在缓步上前,却分明是在等待他以尸骨开路,再一拥而上,与这群精骑弓箭手近身搏杀。曹豹眼角跳了跳,匆忙回身看去,此刻才想起他的主将,徐州牧陶谦。陶谦眼角同样跳了跳,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当着诸侯的面,麾下将士竟然不听号令,简直是他的奇耻大辱。“陶使君,给人做枪,滋味如何!” 陆远乐呵呵道:“陶使君慧眼,刚刚你麾下为何而死,其中因果,你看不透吗!还是说你不想看透,挑起这场联盟内乱,只为了成全孔融的名声!” 陶谦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他心知肚明,刚刚张闿就是被袁绍利用,但这话他却不敢说。不过这次他带兵前来助阵,却是心甘情愿,毕竟馒头对他来说,诱惑太大。而且之前觉得诸侯人多势众,怎么看都不会吃亏。只是现在看对方这副有恃无恐的架势,却让他心头打起鼓来,一时不敢轻举妄动。陆远见陶谦大军止步,心头一喜,环顾一圈,向一群诸侯朗声大笑:“诸位,你们此次气势汹汹而来,执意破坏讨董联盟,都是为了孔北海的名声?” 他心中算定,只要没人在前方充当敢死队,不计生死替其余诸侯铺路,以这些诸侯的各自算计,一时半会没人敢进他的箭阵。一众诸侯面面相觑,无人作答,他们身在外围,有更多消息。现在孙坚和公孙瓒两支大军都在调动,有意牵制他们,而这里也明显是块硬骨头,不找一路大军前去送死,怎么可能攻下!至于孔北海的名声,只有孔融一人在乎,简直是个笑话。如此乱世,他们这些诸侯,有几人是傻子,会被一个圣人名声利用。他们来此,仅仅是为了馒头而已。只是这陆家小贼笑得如此自信,身边那个小白脸笑得更是奸诈,到底有何依仗!孔融却没法从容,挺身而出,面沉似水:“陆家子,你休要信口胡言,孔某虽然略有薄名,却还担不起这破坏讨董联盟的罪名,此次前来,只为除掉你这一害群之马!” 他心中颇为无奈,这个庐江乡巴佬的口舌实在厉害,句句不离讨董联盟,却都挂着他的名声,好像他们此次兴师动众,全都为了给他报私怨而已。此事要是传言出去,他岂不成了破坏讨董联盟的罪魁祸首!大家同为馒头而来,都是想强取豪夺,这庐江乡巴佬怎么就挑上了他!难道就因为他之前话多了?“行了,你既然担不起,就少在这里废话!” 陆远笑呵呵道:“你那点薄名,陆某早有耳闻!如今天下,黄巾之患已灭,只有北海弹丸之地,在你的治理下,黄巾贼四起,你竟然还有脸写诗,你要不要脸!” 孔融脸色一黑,他才刚到北海不久,北海的黄巾贼与他有什么关系!写诗是文人雅兴,这个庐江乡巴佬岂会懂!“孔北海,你既然一心除掉陆某,现在还等什么!” 陆远不给孔融多说的机会,只乐呵呵道:“赶紧带着你的大军冲进来,给其余诸侯开路,让他们能与陆某的箭阵近身搏杀,放心,你高风亮节,为忠义而死,死得其所!” 孔融神色一僵,一时进退两难,心中连连咒骂。这个庐江乡巴佬,诸侯一起前来相逼,怎么偏偏就针对上自己了!难道自己蠢吗,高风亮节,为其他人开路而死!陆远看向孔融后方士兵,和颜悦色:“诸位壮士,你等放心,你们虽然不知为何而死,但你等死后,陆某必定带着骑兵突围,不做缠斗,只去北海走一遭!” 孔融身后的士卒们呆滞一瞬,之后猛地喧闹起来。“主公,不可意气用事,讨逆军皆是骑兵,就算我等一死,他们也必然能够突围!” “主公,这个陆家小贼志得意满,一定是留了退路,要以骑兵优势去北海惹祸!” “主公,你看他身边那个小白脸,一直在那奸笑,不怀好意,肯定要算计我们!” ……孔融脸色铁青,头大如斗,一身风雅早已不翼而飞。他本来就没打算去拼命,只摆个架势而已,可这陆家小贼竟然咬死他不放,咄咄逼人。一番诛心之言更是狠辣,几乎将他的大军士气瓦解,尤其身边那个小白脸,确实笑得奸诈。此刻就算他有心拼命,麾下士卒怕是也无人跟随。孔融无心再针对陆远,连连安抚士卒,免得一仗未打,便先军心散尽。陆远见孔融已经手忙脚乱,恨不得带兵回营,顿时没再理会,现在这记重拳已经足够。大军要与董卓拼命,还需要孔融出力,不能一棒子直接打死。“陆家小贼,好手段,可惜你虚张声势,终究都是枉然!” 袁绍意气风发,言之凿凿:“陆家小贼,天子传你衣带血诏,让你把军粮制作技术转交我等,你竟然贪得无厌,据为己有,如今你后路已经被断,虚张声势也无用了!” 陆远心中一凛,后路被断了? 第111章 舌战群雄 s大军阵前,陆远神色自若,静静等着后方消息。各路诸侯则一起看着陆远,如同看着一个宝贝。毕竟陆远掌握着军粮技术,脑袋正如一个金元宝。之前这个金元宝是有主之物,众人都无法明抢,但现在袁绍一席话,已经让这个金元宝成了无主之物,是陆远霸占而来。无主之物,自然是有德者居之。这让众人看向陆远,目光都变得火热起来,个个蠢蠢欲动。即便是孔融这等,刚刚被打击得体无完肤者,也重新开始焕发斗志。陆远看在眼里,却神色如常,只回身笑道:“后路是怎么回事,打探清了吗!” “主公,我军后路确实被断了!” 典韦风风火火归来,瓮声瓮气道:“兖州刺史刘岱,冀北相鲍信,东郡太守乔瑁,山阳太守袁遗等五万大军,牵制住了公孙瓒,翼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伷,河内太守王匡,上党太守张扬等五万大军,正在牵制孙坚!” 陆远微微点头,见对方各路诸侯还在,回想起之前感受到的大军调动,知道是袁绍早有安排,让诸侯麾下大将领兵而去,就怕自己提前逃跑。十八万大军尽管撤走十万,但剩下的八万,面对他们讨逆军的近八千精骑,依旧有着绝对的人数优势。幸好袁术还在对方大军之中!徐庶依旧面带微笑,倾身低语:“主公,他们都是为了馒头而来,要不先松松口,给他们馒头,解了眼前危机?” “给什么给,一群乌合之众!” 陆远不以为意,乐呵呵道:“不必担忧,保持微笑,咦,你怎么笑得这么……阴险!” 徐庶笑脸一僵,这种局面,还能保持住笑容就不错了,竟然还嫌弃自己笑得阴险……可主公这镇定自若的样子,到底还有什么依仗?袁绍意气风发,看向陆远,振振有词道:“陆家小贼,现在你竟然还笑得出来,真是不知死活!只需片刻后我等布好军阵,一拥而上,到时却要看看你如何自处!” 一众诸侯纷纷附和,看向陆远,目光闪烁。陆远环视众人,稍稍思忖,向着陶谦,孔伷等人笑眯眯道:“诸君同仇敌忾,陆某佩服,只是请诸君尽快商量一下,看看让谁先进箭阵中赴死!” 他的想法很简单,柿子先挑软的捏!陶谦等人面面相觑,却没有出言调兵。开什么玩笑,同仇敌忾说着容易,但这依旧是块硬骨头。就算他们各自出兵,让麾下将士迎着箭矢铺路,可将士们谁会愿意……这小子现在这副执意拼命,寸步不让的架势,比刚刚的虚张声势难应付多了!此时强出头,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孔北海,要不你来试试?” 陆远再次看向孔融,笑呵呵道:“陆某听说,你刚到北海,就被黄巾贼张饶打了一顿,威名大损,现在正好可以借陆某这颗项上人头立威,还能看看谁会与你同仇敌忾!” 他此话一出,顿时引得一群人纷纷侧目。之前他们看陆远,只觉得这是个无法无天之徒,脑门上都刻着胆大妄为,色胆包天几个大字,现在再看陆远,就分明是个亡命徒了。此情此景,竟然还敢来揭孔融的伤疤!孔融太阳穴突突乱跳,刚刚缓和的脸色再次僵硬,心中一阵烦躁。这个陆家小贼实在可恶,怎么就盯上了自己!自己军心不稳,现在带兵上前,说不定就会直接引发兵变!可恨自己被张饶打败,此事已经人尽皆知,让他一时无从反驳。孔融脸色铁青,思忖片刻,最终沉默下来,一言不发。这个陆家小贼实在难缠,每次都让他灰头土脸,还是先静观其变为妙。袁绍见众人一个个沉默,不由心中恼怒,向着陆远开口呵斥:“陆家小贼,任你口舌如簧,还能躲过今日劫难不成!” “袁耗子,你既然想要军粮,何必惺惺作态!” 陆远顿时看向袁绍呵呵笑道:“你毕竟是袁家庶子,曾向董卓拔剑,如今大军都在,你不妨再拔剑一次,向前走几步,看看你今日能不能活着离开此地!” 他话音落下,就一脸戏谑地盯着袁绍,心中笃定,袁绍绝对不敢上前。袁绍刚刚还在颐指气使,此刻闻言,却猛地脸色一变,额头青筋暴跳,牙齿咬得嘎嘣作响。这个陆家小贼,竟然敢揭他老底,把他庶子的身份说了出来,真是罪该万死!只是他见身边诸侯,竟然没有一个替他出头的,心头也不由暗骂不已。这群乌合之众,想要馒头,难道还想让自己上前拼命不成!陆远却气定神闲,不依不饶讥讽道:“袁耗子,你再不表态,袁家庶子的威风,可就被你丢光了!” 这一次交锋,他已经确认,袁绍其人虽然敢于亮剑,但生死之间,却是色厉胆薄,纸老虎而已。只要逼退袁绍,眼前的危局自然化解!袁绍脸色变幻,斟酌着言辞,一时没有出言。这个陆家小贼的嘴巴太狠,不能一击致命,就很容易反受其害。袁术则在一旁连连眨眼,似乎大有深意。陆远看着袁术,满脑子发懵。这个草包盟友,直到现在还没有出力,光眨眼有什么用!自己哪知道他什么意思,跟他又没有心灵感应!袁绍终于斟酌好言辞,神色凛然,一脸不屑道:“袁某为一军主将,自当坐镇在此,岂会自降身份,与你一贼子厮杀拼命!” 他说得大义凛然,任谁看都是为了大局出发,不屑上前而已。陆远正要说话,身后忽然一骑奔来。黄忠策马上前,老实巴交道:“主公,无需他上前,黄某现在就可射杀他!” 他一本正经,似乎只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小事,可他一副长相,却格外有信服力。袁绍头皮一麻,百步之外,竟然有人可以射杀他?难道这个长得老老实实的壮汉,是并州吕布?没容袁绍多想,猛地见到对方已经端起了一张长弓。黄忠客客气气道:“袁绍,你吃了吗!” 第112章 谋士必须死 利箭破空,势若流星!寒光一闪间,直奔袁绍而去。袁绍吓得脊背发寒,陆远同样头皮一麻。现在杀袁绍,是陆远下策中的下策,与他的计划不符。按陆远算计,袁绍与他麾下的颜良,文丑,高览都该在讨伐董卓的战场上卖命,而不是死在他手里,让他来扛这个黑锅。否则他早就会射杀袁绍,以袁绍的身死,来化解他们之间的仇怨。只是陆远小看了黄忠的果断!利箭须臾而至,袁绍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千钧一发之间,一个英武壮汉猛地一刀劈出。“当!” 一声闷响,利箭被长刀格挡,崩飞到一旁的泥土里。袁绍惊魂甫定,却见到对方再次挽起了强弓,简直如同不死不休一般。陆远看到黄忠动作,匆忙轻喝一声:“黄忠,住手!” 黄忠一脸疑惑,老老实实道:“主公,黄某已经跟他客气过了!刚刚那人虽然能格挡一时,但他武艺远不如大黑,挡不下几箭!” “你这算什么客气,如此行事,我等岂不真成了庐江乡巴佬!” 陆远面不改色,笑眯眯道:“你得跟许褚学学,杀人前问一问,对方回应了,才算是礼貌!当然这些俗礼,平时无需在意!” 他视线在劈开箭矢的颜良身上一扫而过,仿佛没认出对方一般,直接一脸戏谑地盯住了袁绍。现在虽然不宜杀袁绍,但吓唬对方,黄忠绝对是最佳人选。黄忠不明所以,再次上前喝问:“袁绍,你到底吃了没!” 袁绍心中一寒,不自禁后退,匆忙躲在了诸侯后方,心中直犯嘀咕。这个老实巴交,如同庄稼汉一般的猛将,竟然如此锲而不舍,果然不能小看老实人!只是这陆家小贼如今开始讲礼貌了,杀人前都会客气一下,现在客气话已经问完,自己绝不能回答,否则回应自己的一定是吃他一箭。但颜良不如对方,自己一直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难免会弱了士气。袁绍心中正为难,却忽然发现陶谦等人,都随着他一起后退。此刻依旧站在他身后,一副以他马首是瞻的架势,却是神色紧张,直盯着黄忠。袁绍面色一沉,心中暗骂不已,这群混蛋,看似与自己同进同退,却分明是在用自己挡箭!只是他现在进退两难,懒得呵斥陶谦等人。如果此时退让,那他针对陆远的所有算计,都会化作泡影,让他颜面扫地。甚至之前对董卓拔剑的威望都要丢掉!但是外面有个堪比孙坚,能在百步外杀人的猛将,他怎么出去!陆远看着这一变故,忍不住哈哈大笑:“袁耗子,文台兄说你是鼠辈,果然没错,陆某现在再问你一声,吃了吗,你敢答吗!” 他激将袁绍,目光却留在袁术身上,想看看袁术到底什么意思。结果袁术却依旧向他眨眼,不由让他火冒三丈。这个草包盟友,到底要跟他说什么!一句暗示的话都没有,光眨眼让他怎么猜!袁术眼睛都快眨瞎了,也没得到陆远回应,心中同样一阵无力。自己和这个小将军明明是知己,之前自己的心里话根本不用说,对方就都能懂,这次怎么就不好用了!只是时机难寻,他不得不挺身而出。“小将军,大家只是来谈生意的,你何必咄咄逼人!” 袁术颐指气使,高声叫道:“刚刚就是一个玩笑,幸好没人伤亡,有袁某在此,你好好谈生意就是,喜欢什么尽管提,但这个军粮啊,你藏不住!” 已经死掉的张闿,被他随意间忽略。一个蝼蚁而已,还不值得他多想。甚至孔融,陶谦等人也是一样,都只在心中疑惑,袁术这是什么意思?大家一起为军粮而来,就是要砍这个陆家小贼的脑袋,袁术现在才口称小将军,跑去攀交情,难道以为那陆家小贼会给他颜面?袁绍同样头大如斗,自己这个族弟在胡闹什么,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这种局面,难道袁术觉得三两句好话,就能让那陆家小贼给他面子,把军粮当生意来做?那个陆家小贼胆大包天,脑门上都刻着“亡命徒”三个大字,何等强势!如果肯轻易就范,自己何必这般兴师动众,算计这么多!袁绍深深皱眉,语重心长道:“公路,我知道你是为我解围,但你无需如此,这个陆家小贼无法无天,不会在乎你的颜面,等大军齐至,他再强势也难逃一死!” “兄长,我早说了,把心胸放宽广些!” 袁术嚷着嗓门,慢悠悠道:“大家都为讨董大计而来,岂能在此同室操戈,就一军粮,有什么不能卖的,再这么苦苦相逼,岂不把人都逼到董卓那面去了!” 他虽然姿态傲慢,但言辞却是苦口婆心一般。袁绍等人都是一脸无奈,懒得理会袁术,草包就是草包,竟然会觉得军粮可以随便买卖!陆远却是心头一亮,这个草包盟友终于肯出力了!只是之前眨什么眼,这种话早点说啊!他的军粮确实藏不住,也没想藏,本来在陈留做商行,就是要供应大军的。但是诸侯如果想要馒头技术,那就是妄想了!陆远看向众人,面无表情道:“我大汉堂堂后将军所请,陆某不敢不听,只是袁耗子率大军而来,分明是要逼陆某投靠董卓,陆某也是心中无奈啊!” 袁绍愕然,这……陆家小贼,竟然真给袁术面子了?口称后将军,毕恭毕敬,这不是曾经办过一次的事吗!这个陆家小贼,分明是怕了自己的大军,才无奈服软!只是这小贼实在可恶,现在还要给自己扣一黑锅,说自己要逼他去投靠董卓!孔融,陶谦等人也是同样想法,这陆家小贼分明是现在怕死了,才临时找个台阶下,倒便宜了袁术这个草包!袁术则意气风发,笑眯眯道:“兄长,你看,我早说了,军粮而已,有什么不能卖的!但你们直接出兵,这不是逼人拼命吗!” 袁绍闷哼一声,对袁术的说话方式,早已经见怪不怪。毕竟是袁家嫡子,蜜罐里宠着长大的,直接骂人都算不得稀奇,何况只是几句讽刺!只是自己这一番筹谋,要是这样收场,岂不直接给这草包做了嫁衣?这算什么事!孔融等人则已经面露惊喜,毕竟这陆家小贼刚刚实在强势,让他们都觉得棘手,不管现在因为什么,如果能直接这样收场,各自得到馒头军粮,这就已经足够。“诸位,大军都退了吧,谈生意呢,这样像什么话!” 袁术不失时机,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态,傲然笑道:“小将军,你的箭阵也收一收,大家好好谈生意,别坏了这讨董联盟的和气,陷我袁家于不义!” 他说得云淡风轻,就像之前真的是误会一般。袁绍胸口一闷,陷我袁家于不义?这个草包说话,向来口不择言,但这话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不都得误会,以为自己为了私怨,就陷袁家于不义……而且现在诸侯见军粮可以出售,竟然毫不犹豫下令收兵,丝毫没有跟他商量的意思,简直让他一番作为,直接成了一个笑话。偏偏现在袁术还在亲自操持此事,堂堂袁家嫡子,比他出身还高贵,让他满腔愤懑无处排解。孔融满脸含笑,看着袁绍沉吟一番,低声劝道:“本初兄,大局要紧!公路行事,向来如此,你不必介怀……”“袁某知道,岂会跟他计较!” 袁绍脸色铁青,看着袁术无奈道:“公路性子就这样,陆家小贼三两句好话,他就把那后将军当回事了,以为是凭他的官威,让那陆家小贼轻易就范的!” 他此次计划不成,也只能将心思再放到讨董联盟上。讨伐董卓,谁会有他的准备多,只要到时统领诸侯,什么仇不能报!袁绍瞥了袁术和陆远一眼,留个谋士逄纪商讨军粮生意,便径自大步离去。他却没看到,袁术依旧在向陆远眨眼,而陆远则已经被袁术眨得头皮发麻。陆远随意瞥了眼袁术,若有所思。这个草包将时机掌握得太好了,才会如此顺利,既给自己打了援手,还成功截胡袁绍,甚至直到现在也没被人识破。这番手段显然不是袁术所为,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否则这草包哪会现在还一直眨眼,愚不可及。还是得找机会试探下!不过现在军粮的事情解决,讨伐董卓,便已经近在眼前了!徐庶匆匆而来:“主公,你找我?” “对,你留在这,和诸侯的谋士们商谈吧!” 陆远回过神来,乐呵呵道:“价格上要狠点,还有袁绍那个谋士逄纪,弄死他!” 徐庶微微错愕,环视一圈,小心翼翼道:“主公,直接弄死吗,袁术在盯着我们呢!” “不用理会袁术,这混蛋眼睛有病!” 陆远不耐烦道:“逄纪必须死,这场大军威逼的仇,我还没忘呢,先收点利息!” 徐庶迟疑一下,低声道:“主公,袁术肯定有事找你,他帮了我们,现在该是要回报的时候了!” 陆远似笑非笑:“我回帐中陪美人了,暂时不便见客!记好了,逄纪必须死,死人比活人有用!” 第113章 正事要紧 天色渐晚冷意更浓。陆远顶着寒风,回了中军大帐。帐帘掀起的瞬间,暖意顿时扑面而来。陆远神色一换,一身凛然气息变得温和平静。大乔红裙胜火,明艳动人,见到陆远,当即美眸扑闪,紧张兮兮凑了上来。“行之,你没事吧,今天外面好乱,到底怎么了?” 大乔娇躯踉跄,小手上下乱抓,嘶哑着嗓音道:“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陆远大手一揽,抱着大乔在火盆前坐下,乐呵呵道:“没事儿,都过去了,只是一群宵小鼠辈,想要来抢东西而已,但你再这样乱摸,就真要出事了!” 这次诸侯联手相逼,能如此收场,对他来说,已经极为满意。此事闹过之后,他的商行在陈留扎根已成定局,短期内都不会有什么变故,只用考虑尽快西进,讨伐董卓!十九路诸侯讨董卓,这才是他矢志要做的事!“我……我就是检查检查,怕你受伤!” 大乔俏脸一红,悻悻低语:“你是不是一直这样,胡言乱语,毛手毛脚,出什么事了也不愿意跟人细说,只自己扛着……”她娇躯扭了扭,躺到陆远怀中,小手抚在胸口上,将裙子里那只大手按住,免得其上下乱蹿,害得她一身冰凉。不过她的心中却觉得暖暖的,军营中乱了一天,她在大帐里都能感受到紧张的气氛,外面一定发生了天大的事。但这人回了大帐,却只一笑了之,就将所有事都独自扛了起来。陆远手抚娇躯,一脸惬意,笑吟吟道:“我们都这样了,你还叫我行之?昨天晚上,你可没这么矜持……”“你胡说,昨晚我,我是被你强迫的!” 大乔美眸慌乱,不胜娇羞:“你就是故意的,像你自己所说,是为了亵渎,才那么欺负我!等商行的人到了,我就去管理商行,免得你总乱来!” 她想到夜间,忍不住心中羞恼。自己怎么会一时不慎,任人乱来,什么事都做了。幸好商行到来,自己留在这刚好名正言顺,而不会惹人非议,说她在此放浪形骸。陆远沉吟一下,笑眯眯道:“这样也好,商行的事,我这个行伍粗人一窍不通,你刚好可以在这帮我!而且称呼可以改了,我已经是你夫君了!” “你先别乱动,毛手毛脚的,手那么凉……”大乔细眉微挑,俏脸霞红,软绵绵道:“本来就疼,被你一弄更疼了,你都不知道关心我,反而去在意称呼上这种小事,我才不改呢!” 她美眸中的慧光一闪而过,心中暗自思忖。这人从来不在乎规矩,称呼上的事,自己要是把原因挑明,这人肯定还会像从前一样霸道,坚持让自己改口。好在这人知道心疼自己,可以给自己时间准备,好好斟酌一番。姐妹共侍一夫本来就有些难堪,偏偏自己还和蔡家姐妹不同。蔡家姐妹都是妾,而自己小妹却是正妻,传扬出去,众口悠悠,他们都会名声有损。哪有妹妹做正妻,姐姐去做妾的道理……“行,一个称呼而已,我还不至于这么迂腐!” 陆远不知她心中想法,没有多想,只笑嘻嘻道:“但我要好好检查检查你,看看你和婉儿到底哪里不同,不然你们不开口,我怎么判断你们身份!” 大乔心中刚刚一松,却突然局促起来,羞答答道:“你别乱来,这还是白天呢!温柔乡中英雄冢,你还有大事要做!等需要时,我自己告诉你,你找不到的……”“温柔乡中,一样有大事啊!” 陆远察言观色,不禁哑然失笑。他回到大帐中当混蛋,既是之前计划,也是为了避开袁术。之前袁术一直跟他眨眼,明显是为了邀功,看袁术那急切的架势,一定是觉得帮他化解了此劫,想要漫天要价。不过他却不想认袁术这份人情,毕竟他一直掌握主动,之所以敢始终强势,就是因为随时都可以放出口风,售卖军粮,以此瓦解诸侯联手的势头。他只是对袁术幕后的高人感兴趣,诸侯之间的情报,除了袁术的他已经都知道了。现在对方急于找自己,他当然得故作高深,趁机好好了解一下。况且袁绍的谋士逄纪要死了,他也正好避避嫌!陆远没再多想,看着怀中大乔,大手轻拍翘臀,乐呵呵道:“好了,起来吃点东西,该休息了!” “不行,我还没休息好!” 大乔美眸一乱,慌不择言:“我身子还没好,还得好好歇歇,今晚不能伺候你,而且你总想让我当牛做马,太过分了……”她满面娇羞,说话之间,已经粉颈通红,娇躯滚烫。陆远愕然:“我就是要吃点东西,然后好好歇歇,你想到哪去了!” 他操劳一夜,白天还一直神经紧绷,时刻关注着局势,偏偏还得装出一副神色自若的样子,告诉诸侯自己的强势,本来就疲惫至极,没有多想其它。但此刻看大乔娇羞模样,风情无限,却忍不住调笑起来。陆远目光炯炯,盯着大乔,笑得不怀好意:“只有累死的牛,哪有耕坏的地,你到底想到什么了,赶紧说说……”“我,我什么都没想,明明是你自己在乱想!” 大乔咬了咬红唇,心中一阵懊恼,悻悻低语:“你不许乱来,我饿了,吃完东西就要休息了!” 她心中更是凌乱,这人不仅爱乱来,还爱乱说,那么多直接羞人的话,自己一辈子都没听过,哪敢多回应。之前这人说自己高贵大气,就要让自己放浪形骸,而且还那样做了,她还哪敢在此事上多做纠缠。陆远看着大乔不胜娇羞的样子,不禁满心欢喜,烤着与士兵一样的包子,笑盈盈道:“莹儿,小别胜新婚,我们歇半夜就够了,你昨夜求饶时,可是答应过我的!” “不行,今夜得先说正事,得说一夜呢!” 大乔美眸顾盼,一脸娇嗔:“商行缺人手,缺护卫统领,这些都得你来解决,我都给你当牛做马了,你不能乐此不疲,得多想想正事!” 陆远哑然失笑:“什么当牛做马,说得这么难听,就算是正事要紧,也不至于说一夜啊!” 大乔深深低着头,静静吃着糕点,一言不发。她悄悄揉了揉胸口,不着痕迹,心中却怨念连连。这人总是没个轻重,自己又不是奶牛,还翻来覆去地折腾,简直把自己当成战马了。这岂不就是在当牛做马……大乔心中惴惴,正担心自己稀里糊涂答应下的要求,帐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似乎在来回踱步,很是稳健。陆远一怔,典韦找自己有事?如果没有要事,典韦那没心没肺的性子,绝不会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陆远不及多想,轻轻拍了拍大乔俏脸,披起大氅,快步出了营帐。“主公,曹贼来了!” 典韦见到陆远,顿时瓮声瓮气道:“主公,曹贼说有要事,一定要见你,现在就在典某帐内!” 陆远迟疑一下,呵呵笑道:“别曹贼了,以后就叫曹操,你这次倒是上心了,这点事也来提醒!” 之前曹操为了讨董联盟避免内斗,在他和诸侯之间连连周旋,他看在眼里,对曹操也不禁多了一分好感。毕竟当今天下,讨董之势如火如荼,但真心为了朝廷而讨伐董卓的,却只有曹操一人。况且他的商行要在陈留扎根,也正需要见见曹操这个地主。“昨夜典某捉了曹……操,差点误了大事,哪能再怠慢……”典韦带路在前,挤眉弄眼:“而且主公是要干大事的人,得注意点身体,否则腰力不足,射箭射不准,典某也想让主公多出来活动活动!” 陆远笑骂一句,懒得和典韦胡扯,直接进了他的大帐。曹操见到陆远,当即老脸一黑:“行之老弟,你如今炙手可热,还认得曹某吗!” “孟德兄这是什么话,你我都不是孩童,有话不妨明言!” 陆远热情洋溢,笑眯眯道:“孟德兄在两军阵前,不顾生死,为陆某仗义执言,这份人情,陆某记得呢,但有所请,直说便是!” 曹操依旧黑着脸,闷哼一声:“行之老弟的话倒是豪气,可大军阵前,行之老弟的箭阵,却一点没想过曹某的安危啊,刚刚还跑来个孩童,弄个暗器差点射死了曹某!” 他心中确实愤懑,当时那铺天盖地的箭雨,根本没管过他的死活。要不是那个叫于禁的大将,及时将他救下,现在他早躺地上了!箭阵不会杀他,但乱军会要了他的性命。这次他强压怒气进了陆远军营,结果来个孩童说他听了不该听的,就差点用暗器射死了他!一个女子叫唤而已,有什么不该听的,这点小事,竟然就要杀人灭口!可见这群庐江来的都是什么人,连孩童都这么凶!陆远微微一怔,随即大袖一挥,豪迈笑道:“孟德兄何必与一孩童计较,不如先说要事,之后你我再把酒言欢!” 他稍一思索,心中便已明了,必定是陆逊,差点用袖弩杀了曹操。想来陆逊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为了维护他才如此做,他倒没有怪罪陆逊的意思。陆远随手从腰间取出一把短刀,递给典韦笑道:“把这个送给陆逊玩去,告诉他一声,这是我赏他的!” 曹操刚要说正事,看着这个短刀,不由眼角跳了跳,脸色又黑了几分。那是他的七星宝刀,是他拿命拼来的,被他这行之老弟无耻抢走了,现在又送给了那个差点射死他的孩童!像他们这样的人,谈正事时说话做事哪会没有深意。这分明是在告诉他,那个孩童做得对,他就是听了不该听的,杀他灭口也正常!曹操不禁思忖起来,这个行之老弟贪财好色,胆大包天,却没想到还是个情种,竟然为了个女子威胁他!陆远轻咳一声,乐呵呵道:“孟德兄,正事要紧!” “行之老弟,明人不说暗话!” 曹操定了定神,没再理会陆远的失礼,面无表情道:“袁术给你送过美人吧,你们两人今日一唱一和,瞒不过曹某!” 陆远一脸惊愕:“孟德兄,你我虽亲如兄弟,但乱说话,还是会死人啊!” 第114章 枭雄心中的大义 大帐之中,暖意正浓。只是陆远此话一出,却让气氛僵了起来。陆远神色如常,随意扒拉着帐中炭火。心中思忖,自己还要用袁术办大事,难道这草包已经暴露了?“行之老弟,曹某果然没有猜错!” 曹操绷着的老脸陡然绽放,两眼放光道:“老弟,曹某与你本就一见如故,性情相投,先赠名刀,后送美人,经历今日一事,我们更是生死之交!” 陆远一怔,袁术果然暴露了。不过曹操在搞什么鬼,刚刚还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现在却摆出这副脸色!陆远不动声色,静静看着曹操。“行之老弟,经历今日变故,曹某才见到真正的当世英雄!” 曹操眉开眼笑,口若悬河:“老弟虽然贪财好色,喜怒无常,但这只是小节,而老弟的临危不乱,镇定自若才是英雄大丈夫本色!” 陆远微微皱眉,却依旧未曾多言,不知道这家伙发的什么疯!“行之老弟,曹某跟你直说了!” 曹操一脸赤诚,豪迈笑道:“老弟,你不在京城,不知袁术底细!袁术实非明主,你跟随他只会埋没了你,他能送你什么,曹某也可以送,老弟想要什么,美人还是财宝?” 陆远呆了呆,险些破口大骂,这个混账东西,竟然把自己当打手了!很显然,曹操以为自己收了袁术的宝贝,成了袁术的人。这事本该开心,毕竟袁术暴露不会影响自己的计划。可现在看曹操盯着自己的眼神,好像在盯着一个宝贝,却是越看越难受!陆远沉吟片刻,漫不经心道:“孟德兄,你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此事说来话长,曹某在阵前几经生死,之后仔细回想,才终于发现了端倪!” 曹操镇定自若:“今日这场变故,你随时都可以用军粮解围,但你却一直等到最后,把这人情送给了袁术!你我之间知之甚深,以你的性情,要说袁术没有厚礼相赠,你岂会如此!” 他见陆远终于有了回应,不禁心花怒放,笑容满面。陆远面无表情,淡淡问道:“孟德兄确实了解陆某,只是陆某所为,伤了孟德兄,孟德兄心中不恨?”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曹某岂是嫉贤妒能之辈!” 曹操眼角跳了跳,面色却依旧从容:“此番变故,行之老弟的暗棋走得确实高明,既立住了军威,还把军粮这个烫手山芋,变得炙手可热,解了自己危机,曹某心中只有佩服!” 他说着佩服,眼角却不自禁再次跳了跳。这场变故中,陆远将后手放到了最后,却险些将他害死。他周旋与两个阵营之中,先是被袁绍所不容,差点被袁绍暗算致死,之后陆远的箭阵,也同样没有在意他死活。他一个和事佬而已,反倒成了两方公敌,里外不讨好,确实让他心中愤懑!但知道陆远可以被收买之后,他就只有欣喜若狂了。一次失意算什么,这样心狠手辣,行事缜密的猛将才是真正的稀世珍宝!陆远煞有其事,一脸疑惑道:“袁术的为人很不堪?” “行之老弟,你应该看得出来,袁术为人志大才疏,好高骛远,绝非明主!” 曹操一脸郑重:“而且你追随袁术,就势必会卷入袁氏兄弟的斗争之中,他们相争是早晚的事,争的不是嫡庶正统,而是袁家四世三公,遍布各地的门生故吏,是纯粹的利益!” 他说到这里,心中不由再次郁闷起来。这次变故,他出力最大,前后奔波,险些生死。但袁术却在最后摘了桃子,借着陆远的事,装着糊涂踩了袁绍一脚,成为化解此次联盟内斗的最大功臣,天下人很快都会看到,总有一天会有大用。袁氏兄弟的相争原本与他无关,但争夺陆远,他却势在必得。曹操想到这,顿时再次劝道:“行之,你我志趣相投,都知道大义和小节的道理,但现在诸侯联盟,讨伐董卓尚未开始,袁术就已经对袁绍下手了,由此你当知道此人胸襟!” 陆远强忍着笑意,一脸错愕道:“孟德兄,袁术为人,如此狠辣?” “这与袁术无关,是他麾下谋士所为!” 曹操郑重其事:“袁术不过是一个草包,不值一提,但他麾下谋士阎象,却行事果决,多有远虑,老弟若是执意追随袁术,势必会被此人拿捏,时间一久,恐怕想脱身都难!” 陆远微微点头,原来袁术的谋士叫阎象。这次倒省了他不少事,不用自己去调查。只是曹操想要收买他,能用什么方式拿捏他,他拿了好处不干活,曹操能有什么方法?陆远看着曹操,尴尬笑道:“孟德兄,陆某出身行伍,只是一介武夫,其实你说了这么多,陆某都不知道你真正想要做什么……”“行之老弟,这就是大义和小节了,曹某所为,只为大义!” 曹操沉声感慨:“曹某只想诛杀董卓,匡扶大汉社稷,至于袁氏兄弟如何相争,诸侯如何各怀鬼胎,曹某并不关心,这其实是我们共同的大义,至于其它好色之类小节,任人评说!” 他在心中轻叹,自己为了匡扶汉室,也算是尽心竭力了。这小子贪财好色,胆大包天,自己却是治世之能臣,敢刺杀董卓的天下英雄,但是为了讨伐董卓,自己却宁愿与这小子虚与委蛇。之前甚至因为不小心被扣留一夜,就被孔融那厮说成是这小子同类,与这小子狼狈为奸,毁了自己清誉,自己却依然在此招贤纳士。而且这小子向来不近人情,喜怒无常,强势得过分,自己也都为了匡扶汉室,忍了下来。“孟德兄高义,陆某敬佩!” 陆远受宠若惊:“孟德兄抬爱,陆某感念于心,一时竟不知如何报答,只能积极准备商行事宜,保证联盟大军的口粮供应,可惜还差两千名女子……”他做事不喜欢拖沓,现在曹操身上再没什么价值了,就准备赶紧敲定商行的事。毕竟大乔还在帐中,他哪有闲心在此陪曹操扯淡!这厮竟然想把自己当成打手,坑他一下也是应该的!“行之老弟做事,当真是雷厉风行,曹某佩服!” 曹操神色如常,笑眯眯道:“商行之事,曹某义不容辞,只是你我虽然相谈甚欢,但曹某还不知老弟心意,就像这次诸侯联盟讨伐董卓,老弟准备与谁同路?” 他心中惊疑不定,这小子到底什么意思,也不给个准话!自己该说的都说了,该表示的心意都表示了,就换来一个需要先准备商行,这算怎么回事?经历一场变故,自己险些被这小子害死,还能在此推心置腹,甚至将袁术的底细都卖了出去,这小子多少应该有点动容吧!“诸侯联盟,有孟德兄坐镇,陆某跟谁一路都一样!” 陆远乐呵呵道:“讨伐董卓,乃是大义所在,必会受上天眷顾,来日诸侯歃血为盟,孟德兄当选盟主,率大军西进,同仇敌忾,必能一举攻克京城,诛杀董贼,匡扶我大汉社稷!” 他说得情深意切,认真看着曹操。这时候真心要讨伐董卓的,恐怕就只有曹操一人!此时的曹操刚出京城,心中还是一片赤城。但他知道这场讨董大战,事实上根本没打到一半,诸侯就已经开始内斗。而曹操也会在这场内斗中,看清诸侯本质,一改心性。不过他现在参与其中,就是要逼诸侯跟董卓拼命的。只是曹操这个混蛋,竟然想让自己去给他当打手,那就得让曹操第一个去拼命!曹操呆滞片刻,忍不住直言问道:“行之老弟,你的意思?” 这小子给他的意思太模糊,是要推选他当盟主,那他恐怕还不能服众啊!陆远似笑非笑:“孟德兄,陆某就是一个行伍粗人,算不得细账,但是刚收了人家一个宝贝,稀世珍宝,你看这……”曹操一怔,顿时一拍额头,恍然大悟,糊涂啊!自己是出言试探,之后临时起意,结果说了半天,但一直空口白牙,谁会信!再说这小子贪财好色,讲什么大义恐怕都是扯淡,还得是美人财宝才行!财宝估计也不行,这小子坐拥军粮,身家不知比自己强了多少,还是得投其所好!“行之老弟放心,这个细账曹某会算!” 曹操乐呵呵道:“商行之事,三五日便可办成,至于老弟喜欢的,曹某自会让老弟满意!对了,你麾下那个小白脸,把军粮价格直接翻了两倍,此事你还得看一看!” 他知道原因,心中已经喜不自禁。毕竟他麾下大将,要么是本家兄弟,要么是慕名而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出手招募。看来自己刺杀董卓,还是有一定影响力,换了别人,恐怕直接就被这个喜怒无常的小子一箭射死了!“孟德兄,一点钱财小事,何必介意!” 陆远随意笑道:“陆某这个行伍粗人,对麾下人行事,从不多过问,既然交给他们了,就不会再去多管,所谓用人不疑嘛!对了,美人虽好,但宝马名驹,才是举世难寻啊!” 他暗自腹诽,这个老曹贼,竟然想空手套白狼!就算雇自己当打手,也得先付钱啊,这还没付呢,竟然开始指挥他了,偏逼他敲打敲打!可见什么英雄枭雄,也都是慢慢成长起来的。曹老板毕竟刚刚创业,甚至还不如刘大耳那个宠辱不惊的气势!的卢马还在刘大耳手上,找机会得抓紧要回来,免得迟则生变!曹操笑脸一僵,这个行伍粗人,不过问麾下人做事?看这小子之前风格,倒确实如此,之前那个孩童差点用暗器射杀了自己,这小子也没理会!不过在自己麾下,不能令行禁止,这怎么行?“行之老弟,麾下该管还得管!” 曹操意味深长道:“这就像是驯马,不能光给草料,不给鞭子,不然战马再是神骏,骑不上去,又有何用?而且这次军粮价格,事关讨董联盟团结,不宜再横生事端!” “讨董联盟的团结,与陆某何干,孟德兄,你高看陆某的胸襟了!” 陆远神色如常,笑呵呵道:“诸侯联手相逼,这个仇陆某还没忘呢!要不是为了讨伐董卓,陆某现在就会与他们好好清算清算,只抬了两倍价格而已,算什么大事!” 他本来就没想给人当战马,但现在这个曹操,还没给他草料呢,就直接给他一鞭子,这就是纯属找敲打了!而且控制军粮,是逼诸侯跟董卓拼命的重要一步,这计划不容变动。别说徐庶没弄错,就算弄错了,他也会为徐庶撑腰!“行之老弟,这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吧!” 曹操尴尬笑道:“大军在此逗留,吃的都是我陈留的口粮,是我们自家粮草,你跟其余诸侯较劲,不过是削了他们面子,但这个价格,却是在喝我们自己的血啊!” 陆远随意笑了笑,不置可否。这混蛋竟然跟自己说自家口粮,陈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而且诸侯很快就要歃血为盟,选取盟主,之后西进讨伐董卓,在此逗留不了多久。大军出了兖州,就会有豫州刺史孔伷负责粮草。诸侯在意的不是现在的面子,而是之后的价格,是讨伐董卓之后的事情!像孙坚,公孙瓒跟自己结盟,一起护着军粮,图的不就是讨伐董卓之后吗!说的那么明确!曹操见陆远一直没有回应,不禁疑心起来,忍不住试探道:“行之老弟,我知道你行事不羁,但此时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 “世人还是不懂陆某啊!” 陆远漫不经心道:“了解陆某的人都知道,陆某的敌人,很少有活人!但这次为了大局,陆某特意造了一艘破船,就是为了给一些友人逃命的!” 他笑容满面,语气随意,但周身却陡然迸发出一股凛然气息。一路北上,身先士卒率领近万精骑,不知不觉间,他也养出了一身好气势,言谈举止,自有一股沙场铁血的凛冽威严!曹操毛骨悚然,如坐针毡,只感觉对方话语刚落,一股刺骨寒意便扑面而来。碳火噼里啪啦燃烧,却难带给他一丝暖意。他不禁心思急转,这个行之老弟,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喝杯茶再走吧,找战马不急于一时!” 陆远长身而起,乐呵呵道:“陆某得回去了,美人在帐,不能怠慢啊!” 第115章 一艘破船 中军大帐陆远刚刚进帐,一看清帐中情景,顿时脑中一懵,浑身酥麻。之前一路所思所想,瞬间被全都抛之脑后,只有一颗心荡了又荡。大乔高贵典雅,明艳动人,蔡瑾娇柔妩媚,风情无限,此刻正在沐浴,犹如一幅绝世盛景。帐中三人俱是一惊,随即两声惊叫划破夜空。大乔娇羞满面,匆忙身子一缩,躲到浴桶里,含羞带怯,欲言又止。蔡瑾则猛地扔出一块皂荚,凶巴巴道:“谁让你进来的,陆逊呢,没在外面帮我们守着吗!” 陆远目光逡巡,笑吟吟道:“这是我的大帐,你让他来守着我?” 他稍稍回忆,之前陆逊确实守在外面,双手抱怀,手持利刃,很是警惕。见到他后,陆逊也跟他说了先等等,但他当时正一心琢磨曹操,随手将陆逊打发到了一边,根本没有多想。陆远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就看向蔡瑾,笑眯眯道:“瑾儿,长大了啊……”蔡瑾瞬间双手抱怀,躲在浴桶里,美眸中满是娇嗔,脆生生道:“你还不快出去,留在这想干嘛,你已经得罪过我了,再敢无礼,就休想知道我的秘密!” “你哪来的这么多秘密!” 陆远忍俊不禁,目光放肆游走,笑眯眯道:“整天都说有秘密,你到底有几个,来,我好好找找!” 蔡瑾一脸局促,结结巴巴:“你,你放肆,你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这样,嗯,莹儿姐姐也不行,我的秘密对你很重要!” 大乔同样俏脸羞红,羞答答道:“行之,你,你别这样看啊,瑾儿妹妹还在呢!” 陆远见她们模样,心中更是欢喜,正想出口嘲弄,军营中却突然响起一阵熙熙攘攘的喧闹。“小子,孙某在外帮你拼杀,事后你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回营就和曹阿瞒鬼混!” “曹阿瞒,你现在还有何话说,孔某就知道你本性难改,会与陆家小贼沆瀣一气!” “孟德,你怎么如此糊涂,竟然还要连夜帮陆家小贼找女人,袁某真是错看了你!” 喧闹声越来越大,其中孙坚豪迈的声音格外响亮。陆远听着声音,心中直犯嘀咕,什么情况!外面的动静,显然是一群人进了军营,而且孔融,袁绍都在其中,孙坚正在提醒自己。只是他们白天还在刀兵相向,夜里就和和睦睦来登门拜访了?他们哪来的勇气!蔡瑾却顿时找到了理由,忍着娇羞怯生生道:“来人了,你还不赶紧出去看看,难道想让别人看到我们这样吗!” 大乔咬着红唇,美眸扑闪:“行之,正事要紧……”陆远听着外面动静,强忍心中躁动,笑吟吟道:“好,正事办完再回来收拾你们,你们俩身上都有秘密,今夜就找出来!” 他本来不愿意这时候理会诸侯。毕竟报纸还没有发力,商行的诸多琐事还没有解决,袁绍的谋士逄纪应该快要上路了,袁术的谋士阎象也没有去接触过。但现在众人的声音已经极近,他也来不及多想,只能先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刚到大帐外,一行人已经映入眼帘,各路诸侯俱在,一个不少。一个个讨逆军将士如狼似虎,紧紧跟着他们,但他们却依旧谈笑风生,视若无物,好像白天的打斗只是一场玩笑。只有曹操和张邈混在其中,稍显尴尬。孙坚大步上前,沉着脸道:“小子,你现在炙手可热,不用理我们了是不是?” 陆远依旧疑惑,乐呵呵问道:“文台兄,你们这是……”“诸侯联盟共讨董卓,现在正急于商定军粮!” 孙坚凑近身子,附耳低语:“今夜商定军粮,明日歃血为盟,后日选择盟主,号令各军西进,现在是大义当前,动不得刀兵,老夫和公孙瓒都只能为你撑撑场面,明白了吧!” 公孙瓒在一旁含笑点头。陆远顿时心中了然。诸侯都在心急军粮之事,担心他反悔,趁着现在有讨伐董卓的大义,就要连夜敲定,看起来正像是急着讨伐董卓一样。他对此倒不在乎,反而比众人更不喜欢拖沓。陆远当即与众人依次见礼,随后大袖一挥,豪迈笑道:“诸位,请到这边大帐中一叙!” 一行人热热闹闹,谈笑间进了典韦的大帐,围在炭火旁边。孙坚看着陆远,笑眯眯道:“你看,你就一庐江乡巴佬,不怪人骂你!” 陆远环视一圈,回以微笑:“彼此彼此,我倒是此时才明白,江东猛虎,为什么一直被人叫成孙土匪!” 诸侯之中,只有他和孙坚两人最为另类。他们都是一身戎装,一看就是纯粹的行伍中人,其余人则都是一身华贵,环佩加身,走路间叮当作响,很是风雅。即便是公孙瓒这等沙场猛将,也一样是贵族风范,腰佩宝剑,以作饰物。“什么彼此彼此,胡说八道!” 孙坚闷哼一声:“老夫初见你时就说过,你小子杀心太重,我们根本不一样!” 曹操一直在一旁竖着耳朵偷听,闻言心头疑惑重重。这个行之老弟与孙坚,公孙瓒的关系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竟隐隐有以这小子为主的意思。自己竟然想着招揽这小子,草率了啊!陆远却没理会他们,挥手让典韦带人取回坐榻,随即向着众人笑道:“诸位,各自找地方坐吧,陆某行伍出身,不懂太多规矩!” 袁术慢悠悠附和:“对,对,对,都落坐,谈生意就得有谈生意的样子!” 他此刻正志得意满,虽然和那小将军配合得不算好,但他白天掌握了最佳时机,成功化解了联盟内斗,现在他袁家子弟,到底是谁识大体,谁心胸宽广,已经一目了然!一群人不明所以,纷纷落坐,开口议论起来。袁绍一脸不屑:“中军大帐,竟然没有我等位置,只能在偏帐接待,真是怪事!” 孔融儒衫飘飘,轻蔑笑道:“这个问下曹阿瞒就知道了,他不正是为了小将军,急着出去寻女人吗!” 曹操老脸铁青,怒不可遏:“是商行需要的女人,只是一群妇人而已!” 孔伷一身儒雅,随意摆手笑道:“孟德兄不必解释,你的喜好人尽皆知!还是谈正事吧!” 袁术再次接过话茬,慢条斯理道:“对对,谈正事要紧,别胡闹了!” 一群人闻言,纷纷闭上了嘴,齐刷刷看向袁绍。袁绍轻咳一声,神色郑重起来:“小将军,讨伐董卓在即,琐事就暂且不提了,军粮供给,我等意见一致,如果全由小将军操持,难免有碍战局,不如我等自行加工吧!” 陆远看着众人,心头了然,原来要谈的不是军粮价格,而是馒头技术。不过无论如何,讨董联盟这艘破船,终于开始起航了。“这是小事,好说!” 陆远环视众人,乐呵呵道:“对了,诸位,你们都吃了吗?” 他此话一出,身后的典韦,许褚,黄忠纷纷站了起来,现场同时安静成一片。现在这个庐江土包子开始讲礼貌,杀人前要客气一下,这事已经人尽皆知。这句客气话正如同魔咒,谁要是不小心回答了,那个老实巴交,长得像个庄稼汉一样的黄忠,肯定会一箭射来。陆远哑然失笑,看来讨董联盟这艘破船要启航,还得自己再推一推! 第116章 即日讨董 大帐之中,一时异常安静,落针可闻。众人纷纷看向袁绍,等待袁绍开口。袁绍硬着头皮,开口喝问:“小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诸侯共讨董卓,何其不易,你难道还要再起事端吗!” 他心中着实不安,这个陆家小贼根本就是个胆大包天之徒,他们仗着讨伐董卓的大义而来,不带一兵一卒,以为会更安全,但这次恐怕是失算了。这个陆家小贼毫无君子之风,根本不吃这套,好像根本不在乎天下悠悠众口!“陆某关心诸位,诸位这是什么表情!” 陆远似笑非笑:“徐庶,取些梨子来,给诸侯垫垫肠胃!都不许推让啊,今日谁敢让梨,谁就是不给陆某面子,陆某没了面子,可就不管礼貌了!” 一群人神色怪异,纷纷看向孔融,毕竟孔融让梨,这是孔融凭生最得意之事。孔融眼角跳了跳,闷哼一声,却没再说话。这个陆家小贼竟然又在敲打他,就因为自己刚刚多说了?庐江土包子果然小肚鸡肠!“诸位,讨伐董卓这是大义,陆某不敢怠慢!” 陆远向着众人呵呵笑道:“只是诸位所请,大错特错,陆某的商行自陈留而起,西至豫州颍川,足以保证大军所需,不至于贻误战机!” 一群人吃着梨子,各有所思。如果仅仅为了讨伐董卓,陈留和颍川两个补给点,确实足够了,但馒头技术,总得握在自己手中更好。只是这个庐江乡巴佬太过强势,一时不好开口。“全由小将军操持,只怕小将军分身乏术啊!” 袁绍面无表情道:“小将军今早外出练兵,明显腰力不足,现在还要让孟德兄连夜外出,为小将军寻找女子,难免夜间操劳过度,白天精力不济啊!” 诸侯以他马首是瞻,别人不说话,他也只好迎难而上。而且这次是证据确凿的事,曹操就被堵在军营里,口称是急着外出,为这陆家小贼寻找女子!这等急色之人把持粮草,谁敢放心,这个理由十足。“南北驱驰报主情,路边花草笑平生。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横刀马上行!” 陆远面不改色,乐呵呵道:“陆某出身行伍,常年骑马,这点小事还无需渤海太守担心!陆某在此保证,只要大军就位,军粮若有差池,陆某任凭诸位处置!” 他一时无法与众人翻脸,毕竟讨伐董卓,还得这些人拼命,只好先避实就虚。袁绍微微皱眉,一时倒无话可说了。这个陆家小贼军前立誓,如此郑重,真要敢毁约的话,孙坚和公孙瓒都会与他离心离德。道理上根本没法要到军粮技术。强抢已经试过了,这个陆家小贼强势的离谱,结果只会更差。陆远环视众人,笑眯眯道:“既然军粮之事已定,那就开始正题吧,讨伐董卓,刻不容缓,容不得我等无故蹉跎!” 他对讨伐董卓同样热切,性格上也不喜欢拖沓,这时候只想尽快将事情敲定。“小将军,还有最后一事!” 兖州刺史刘岱僵着笑脸道:“军粮价格上,未免太贵,你麾下那个小白脸……”“此事不必多说!” 陆远出言打断,沉声道:“我等是要讨论大事的,何必计较这些琐事,价格之事,就交给各位麾下去操持,陆某在此恭迎各位,只为讨董章程!” 涉及军粮的事不容置疑,而且这个刘岱对他也曾出言不逊,他自然无需给对方面子。刘岱怒极而笑:“小将军行事,果然霸道,那就请本初兄说说章程吧!” 他对陆远的作风已经了解,现在不愿意自找晦气,终于还是将事情踢给了袁绍。袁术在一旁却是急不可耐,再次连连眨眼。陆远看得脑袋直发懵,根本不知这厮到底什么意思,干脆懒得理会。“好,讨伐董卓,刻不容缓,是该尽早议定章程了!” 袁绍定了定神,朗声开口:“明日我等歃血为盟,共讨董卓,对天宣誓,之后如果有人背信弃义,人神共诛,之后选定盟主,大军西进!” 他语出豪迈,言语之间,已经以盟主自居。这在他看来,也是众望所归,理所当然的事。陆远此刻终于明白了袁术眨眼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再次帮忙,打击袁绍威信。可他却依旧不为所动,这群混蛋都把自己当打手看待,这算什么事!袁绍说完,环视一圈,认真看了看陆远,沉声问道:“小将军,不知道你这里可有异意?” 在他眼中,这个陆家小贼是他唯一的绊脚石,上蹿下跳,总会给他找些不自在。这次就当着诸侯的面,看看这小贼能有什么话说!“陆某能有什么异议!” 陆远乐呵呵道:“董贼猖獗,我等大军越早动身越好,既然明天就能选定盟主,大军布局,那就等明天再说了!” 袁绍神色一喜,这个小贼没异议,自己成为盟主将毫无阻力。到时就给这小贼点颜色瞧瞧!“陆某只有最后一事!” 陆远神色自若:“其他人的军粮,都可以用粮食购买,只有渤海太守和北海太守,只能以美人财宝,或者钱财换取!” 孔融脸色一僵:“陆家小贼,你这是何意,难道是公报私仇?” 袁绍同样脸色铁青,却并不出言,只等陆远解释。这小子行事毫无章法,胆大包天,他也不得不谨慎。“因为陆某记仇啊!” 陆远悠悠笑道:“好了,诸位请便吧,陆某贪财好色,要回去了!” 第117章 孟德兄好胆量 军营大帐,诸侯依次离去。陆远笑意盈盈,逐个相送。即便是同样黑着一张老脸,再无一丝贵族风范,根本没有回礼的袁绍和孔融。袁术磨磨蹭蹭,再次连连向陆远眨眼。陆远一阵头疼,这个草包,有话就不能稍微暗示一下吗,光眨眼睛自己怎么猜!他迟疑一下,也向袁术眨了眨眼,让这个草包自己琢磨去吧!袁术却是眼睛一亮,微微昂首,笑眯眯道:“小将军的心意,袁某懂了,袁某的诚意,小将军很快就会见到,告辞!” 他心中暗喜,自己和这位小将军,果然是心有灵犀的知己!陆远瞠目结舌,自己的心意,自己都不知道,只是随便眨眼让他赶紧滚蛋而已,也不知道他想到哪去了!不过那个诚意……大帐中渐渐冷清下来,最终只剩下孙坚,公孙瓒和曹操未走。陆远看向几人,乐呵呵道:“文台兄,伯圭兄,孟德兄,你们还有事?” “老夫只是好奇,你还有什么事!” 孙坚面沉似水:“你脑门上就刻着好色之徒四个大字呢,怎么还不回去折腾,还有刚刚袁术的话,那草包是什么意思?” 公孙瓒面无表情,曹操竖着耳朵,显然都是同一副心思。陆远微微皱眉,曹操现在刚出京城,还不算老辣,但孙坚和公孙瓒两人却是老奸巨猾,没一个易与之辈,还是自己盟友,着实不好随意打发。自己留在这,是为了等待徐庶,确认袁绍谋士逄纪的死讯。刚刚自己让徐庶进帐,了解诸侯联盟的议程,就是告诉徐庶,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解决逄纪,让袁绍在此次大战中,失去智囊相助。当时的场面他没法明说,但他之前就安排过此事,相信以徐庶的智慧一定会想到。相比于砍人四肢,还是断人脑袋更合适。只是这几人都在这,却让他一时为难了。“小子,不会有人要死了吧!” 孙坚语不惊人死不休:“自从进了酸枣,你就一直隐忍,不知道憋了什么坏心思!今天你被人连连相逼,却还是笑得这么欢实,只用口舌吓唬了几个书生,这不像你啊!” 公孙瓒微微点头,一言不发,曹操则是耳朵竖得更直了,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老哥这是什么话,把我说成什么人了!” 陆远面不改色,乐呵呵道:“袁术想以美人财宝,收买我为他效力,刚刚就这意思!孟德兄也有同样想法,我这不是正想着,跟孟德兄好好商谈下此事吗!” 随着他跟孙坚的不断接触,言谈之间都是越来越随意,没有繁文缛节,两人反而更自在。现在这里有孙坚和公孙瓒两个人精,他只好说个半真半假,否则难免被直接拆穿。相比于徐庶,曹操对他意义不大,说卖也就顺手卖了!“孟德兄,好胆量啊!” 孙坚看着曹操,一脸敬佩:“上次老夫想要收服这小子,差点死在这小子手里,许攸试图恐吓这小子,更是死得干脆,没想到几年不见,当年的曹阿瞒,已经浑身是胆了!” 曹操老脸一僵,这是什么意思,这个行之老弟,竟然直接把他出卖了!之前那铺天盖地的箭矢,他至今还心有余悸呢,这才过多久,这小子竟然再次出卖了他!而听孙坚话中的意思,自己想要收买这小子,显然是有些草率了!“孟德兄,当真是好胆量!” 公孙瓒难得开口,豪迈笑道:“在下今日见小将军作为,便知道小将军性情,不瞒你们,在下今夜前来,并非是为小将军撑场面的,只是怕他不计后果,暴起杀人!” 曹操眼角跳了跳,连公孙瓒也这么说!这一南一北两只猛虎,都是从行伍中一步步杀出来的,脚下伏尸无数,血沃千里的主儿,竟然会这么说这小子!那自己想要收买这小子……“伯圭兄,你这不是污蔑陆某名声吗!” 陆远笑呵呵道:“陆某与孟德兄相谈甚欢,孟德兄还准备为陆某的商行奔走,再送陆某一匹宝马良驹呢,现在这么一说,岂不成了陆某开口胁迫了……”公孙瓒眸子半眯,没再说话。孙坚面无表情,充耳不闻。陆远心中一阵无奈,这俩人都这么难骗?好像都打定主意,不见死人就不走一般!曹操察言观色,头皮一阵发麻,讪讪笑道:“行之老弟,你误会曹某了,曹某早就有言在先,送老弟宝刀美人,宝马良驹,只是英雄惜英雄,并无其它所求!” 他已经看出来了,自己想要收买这小子,着实草率。前思后想,自从认识了这小子,就简直像倒了血霉一般,处处不顺。心中更是打定主意,此次过后,就赶紧离这小子远点。“孟德兄,你也要误会陆某?” 陆远脸色一沉:“陆某向来以德服人,不服的都是死人,就算你的宝贝送晚点,陆某还能因此记恨你不成?” 曹操太阳穴突突乱跳,这个混账小子,果然喜怒无常,翻脸无情。以德服人,不服的都是死人,这是让自己赶紧去准备宝贝啊!不过这也正合他意,他对这小子为何留下已经没兴趣了,现在只想赶紧离开。“一场好戏,就这么没了!” 孙坚漫不经心:“孟德兄现在离去,必然死于意外,这小子对我们有了交代,后面的戏就不用演了,可惜!” 曹操脸色一绷,随意看了看公孙瓒,见对方竟然是起身要走的意思,不由惊疑不定。不知不觉间,他额头冷汗滚滚,进退两难,不知所措。这可不是刺杀董卓失败,险些被吕布堵在京城的时候,这是被三头猛虎同时盯上了。陆远一阵腹诽,孙坚这个混蛋,自己只是想让曹操赶紧滚蛋而已,哪有他说得那么狠辣!他刚想解释,帐外却突然脚步声起,徐庶随即进了大帐。徐庶四下看了看,见孙坚等人都在,顿时郑重其事,沉声道:“主公,外面出事了,你得去看看!” “在这直说吧,你不说,他们不会走!” 陆远满心无奈,挥手笑道:“没事儿,这都是自家兄弟,你尽管如实道来!” “主公,袁绍的谋士逄纪死了!” 徐庶神色自若:“刚刚徐某与几个兄弟外出,发现逄纪死在曹使君的军营外,尸体被曹使君麾下带走了,徐某怕引起误会,所有没有上前询问!” 他镇定自若,说得合情合理。自己主公与袁绍水火不容,他们上前查探,难免会引火烧身!“孟德兄,好胆量啊!” 孙坚似笑非笑:“听闻你今日与袁绍发生了冲突,险些被袁绍害死,没想到你依旧任性好侠,报仇不隔夜,反手一击,就直接弄死了袁绍的谋士!” 曹操脑中一阵眩晕,真的死人了!袁绍的谋士逄纪,竟然就死在自己军营外!“孟德兄,当真是好胆量!” 公孙瓒一脸钦佩:“当初在京城,孟德兄就敢挟持许劭,逼月旦评为你做出惊世评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现在正值乱世,孟德兄出手果断,不愧枭雄二字!” 曹操头大如斗,好胆量,又是好胆量!自己就是一时好奇,留下看个热闹,就摊上了这事儿!这算哪门子好胆量!曹操心思急转,瞬间想到了徐庶。此事与这小白脸脱不开关系,一定是受陆远指使。他刚想开口质问,陆远却已先发制人。“孟德兄,当真是一身虎胆!” 陆远云淡风轻:“袁绍的谋士,孟德兄说杀就杀了,还要让麾下将尸体带走,不知是要挫骨扬灰,还是要掩人耳目啊!” 曹操胸口一闷,好像直接挨了一记重锤!自己麾下把尸体带走,显然是不想多事,要掩人耳目。但现在被人察觉,自己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孟德兄放心,都是自家兄弟,绝不会有人出卖你!” 陆远说着,长身而起,准备离去,事情已定,他也没必要留下了。虽然心中好奇,徐庶是怎么祸水东引,将逄纪坑死了,还让曹操吃了哑巴亏的,但现在有孙坚和公孙瓒在,他也没法相问。这事倒不急于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小子,孟德兄一身虎胆,我等该摆酒敬英雄啊!” 孙坚笑眯眯道:“而且这等大事,孙某也是好奇,还得请你们这些聪明人解惑,也好看看袁绍反应,早做打算!” “孟德兄虎胆,陆某自然心中钦佩!” 陆远悠悠笑道:“不过陆某就一好色之徒,帐中还有美人等候,就不听这些吓人的事了!” 第118章 隐患一清 大帐之中,陆远即将离席。孙坚不以为意,依旧大马金刀而坐,随意吃着梨子。公孙瓒半跪半坐,一副贵族子弟的标准坐姿,云淡风轻。曹操却是心急如焚,再顾不得士大夫风范,快步冲了出去,抓着陆远不放,脸色铁青道:“行之老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给曹某个准话!” 他满心愤懑,这小子随手给自己扣个黑锅,现在借着好色,就要把自己扔下了?之前还说不会出卖自己,但这小子的话,他哪会信!一天之内,这小子已经出卖他四次了!“孟德兄,你这是做什么!” 陆远一脸无奈:“你是一身虎胆,快意恩仇,做下了这天大的大事,但陆某胆小,怕喷身上血啊!” 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不喜欢拖沓,现在事情已定,就不想在此纠缠。虽然众人都知道,袁绍的谋士逄纪之死,就是他做的,但孙坚已经对此事的细节好奇,他就更不能留下。不能让孙坚知道徐庶的手段。相比于孙坚和公孙瓒这两个老狐狸,刚出京城的曹操,简直纯洁的像个兔子。“行之老弟,此事一目了然,你怎么也得给曹某个保证!” 曹操气急败坏:“此事曹某可以认栽,只差老弟一个保证,此事绝对不会败露,毕竟这么多人做事,难免留下马脚!” 他想让陆远把徐庶杀了灭口,只是话到嘴边,想起陆远的为人秉性,为了一个女子的名声都会用宝刀敲打他,更何况是麾下谋士,只好将此话咽了回去。现在退让一步,想找徐庶出来把事情问清,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结果却发现徐庶早已没影了。他也只能在心中暗骂,那个小白脸也是个滑头,和这小子简直是一丘之貉。事已至此,他只好再退一步,让陆远当着孙坚和公孙瓒的面起誓,不会故意出卖他!“保证,陆某为何要保证?” 陆远似笑非笑:“孟德兄,死人比活人有用,因为死人最讲义气,背黑锅毫无怨言!陆某要是想把事情做绝,是不是应该把孟德兄留下啊!” 曹操头皮一麻,这小子想杀自己,用自己这个死人背黑锅!不对,这小子既然能说出来,那就不会这么做!曹操心思急转,思量对策。“小子,你不对劲儿啊!” 孙坚微微皱眉,神色郑重起来:“这曹阿瞒跟你纠缠这么久,竟然还没死,你肯定心中另有算计,赶紧说说怎么回事?” 曹操老脸一绷,心中怒不可遏,这个孙土匪什么意思,不杀自己就不对劲,好像自己就该死一般!他转头看看公孙瓒,却见公孙瓒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个死人,不由心中一寒。这两个行伍出身的狠人,都是同样想法?南边这头江东猛虎,常年剿匪,一步一个血脚印。北边的公孙瓒,更是始终深入草原,一心将乌桓斩尽杀绝!自己虽然也曾跟随皇甫嵩剿灭黄巾军,但那是去混军功的,至于后面的骁骑校尉,面对的只是宦官和外戚这些鼠辈。论起对生死危机的见识,他跟这两人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曹操脑中不禁嗡嗡直响,孙坚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陆远同样一阵头疼,自己被曹操一耽误,果然被孙坚和公孙瓒看出了苗头。讨伐董卓之前,这些人都得留得有用之身,跟董卓拼命,自己绝不会乱杀,但这反而在孙坚和公孙瓒面前露了破绽。“老哥这是什么话,陆某又不是嗜杀之人!” 陆远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讨伐董卓在即,陆某知道分寸,况且明日我等还要歃血为盟,现在天色已晚,老哥还是赶快回去看看孙权吧,在这看陆某的热闹作甚!” 他心中一阵烦躁,只想赶紧送走孙坚和公孙瓒两个盟友。“混账小子,你还敢打权儿的主意!” 孙坚面色一沉,勃然大怒:“小子,老夫警告你,策儿是我孙家未来,权儿是我孙家瑰宝,他们任何一人有事,老夫都不会跟你善罢甘休!” 他一怒之下,一身铁血杀伐的霸道威严径自迸发,正是他常年在行伍中行走养出的凛然气势,往往让人不寒而栗。十八路诸侯,论行伍资历,只有公孙瓒可以和他比肩。曹操惊疑不定,这种感觉……与袁绍的不可一世,袁术的颐指气使完全不同,他之前只在皇甫嵩身上感受过,之后也曾在陆远身上稍有感觉,不过只有一瞬,就好像被随意收敛起来了。难道江东猛虎和这小子,现在要内斗了?公孙瓒则是看着陆远,若有所思,这位小将军,怎么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老哥多虑了,陆某只是随口一问!” 陆远轻描淡写,乐呵呵道:“孙郎既然是你孙家未来,那你就赶紧带回去吧,他如今身体已无大碍,天天吃着陆某口粮,陆某也心疼呢!” 他倒不是胡说,随着和孙坚接触,挟持孙策的意义已经不大,反而会让他们的联盟有所芥蒂,得不偿失!尤其之前,他见一众诸侯,只有他和孙坚一身戎装,心中不由多了一丝动容。他们是同一类人,都为这些豪门大佬,文人雅士所鄙夷。孙坚一怔:“你是说真的?” “你爱信不信,少摆这副架势吓唬人!” 陆远不耐烦道:“陆某这就安排人带你过去,将孙郎领走,你要是不愿意,就把你家千金孙尚香一块送过来蹭吃蹭喝,陆某养得起!” 孙坚老脸一僵,心中喜不自禁,忍不住笑骂一句:“混账小子,色胆包天,尚香才多大!” 他心中颇为欢喜,孙策是他孙家嫡长子,他最为看重,总被人扣着,心中难免不安。至于陆远提到孙尚香,他倒毫不在意,行伍粗人开玩笑,这算什么大事!孙坚挂念孙策,不禁患得患失,生怕答应晚了陆远反悔,收了架势讪讪一笑:“小子,那老夫就先告辞了?” “你爱走不走!” 陆远向外一招呼:“许褚,送孙将军把孙郎领走,以后你不用天天灌鸡汤了!他们要是不走,你就好言相劝一番!” 孙坚眼角跳了跳,这个混账小子,好话也得说这么难听。那个许褚,不就是之前问人吃没吃,之后让人吃他一刀,把人一刀两断的牲口吗!好言相劝,还不就是这一套!不过他心头欢喜,无心计较这些,急匆匆跟着许褚离去。陆远看向公孙瓒,乐呵呵道:“伯圭兄,这个天色……”“小将军,在下可没有子嗣被扣!” 公孙瓒半跪半坐,笑呵呵道:“小将军,孙文台爱子心切,被你骗走,但在下就没那么容易骗了!小将军到底有什么计划,我等同仇敌忾,还不能让你坦诚相待?” 他想着之前场景,心头对陆远越来越好奇。这位小将军身法步姿,一看就是行伍中人,但毕竟年纪还小。江东猛虎脾气那等火爆,爱子被擒,刚刚竟然没有趁机出手,将这小将军擒下要挟,互换人质。难道这位小将军真如孙坚所说,身怀武艺,抬手杀人?而且据他打探,这个小将军分明是个心狠手辣,杀人无算的主儿,但正如孙坚所说,这个小将军到了酸枣就眯了起来,两军阵前也只杀个张闿立威而已。事出反常,必有猫腻!曹操心中焦急,此时却忍不住好奇,再次竖起了耳朵。“伯圭兄,陆某只是心地善良,反倒让伯圭兄多疑了!” 陆远语重心长:“讨伐董卓在即,陆某不愿横生事端,这才处处忍让,就像之前张飞在陆某军营醉酒闹事,罪该万死,陆某不是也感念刘玄德的一番赤诚,饶了他们吗!” 公孙瓒语气一滞,这回扯到他身上了,让他一时没接上话。但这位小将军竟然说自己心地善良,这话他一百个不信。庐江不知死过多少世家精锐,南阳宛城内更是尸骨成山,这算哪门子善良。刚杀了袁绍的谋士,这还不算横生事端?死人比活人有用,背黑锅毫无怨言,能说这话的,会是什么善男信女!“小将军,如果事关机密,在下倒无心打探!” 公孙瓒沉吟片刻,挥手笑道:“不过在下总得知道,在小将军的计划里,我们这些盟友会怎样!” 他语出豪迈,言语自信,就是想要个承诺。这和他之前索要馒头的承诺理由一样,只要他不死,这个小将军随口一说,也得认账,他如果死了,那自然一了百了!“伯圭兄放心,陆某早有誓言在先!” 陆远郑重其事:“陆某今生有三种情义不可弃,其中之一,正是并肩作战的同袍手足,伯圭兄今日与陆某同仇敌忾,陆某无论如何计划,也不会算到你和文台兄身上!” 他言语赤诚,正是他心中所想。而且对于孙坚和公孙瓒这样敏锐的沙场老卒,用行伍手段,也难以算计到他们。“如此就好,在下就不叨扰了!” 公孙瓒豪迈笑道:“孔融的梨子虽好吃,但小将军也得知道,诸侯之所以轻易退却,只是因为对他们来说,大战漫长,一切都有变数,他们并不急于求成!” 他长身而起,点到为止,施礼告辞,并未多看曹操一眼。心中却打定了主意,这个小将军算计深沉,心狠手辣,一定得跟紧了他,免得被随时当成弃子。只有自己活着,承诺才有用!“多谢伯圭兄提醒,陆某明白!” 陆远乐呵呵道:“有点小事,请伯圭兄帮忙问问,陆某还有匹的卢马在刘玄德那,但一直不见玄德兄音信……”他能给公孙瓒哄走,暗杀逄纪之事就算圆满,之后计划再无阻碍。索要的卢马,则是顺手为之的意外之喜。“这个……在下回去给小将军问问!” 公孙瓒难得尴尬一下,匆忙转移话题:“小将军虽然用贪财好色,这样的自污方式,让诸侯无话可说,但这只能堵住别人的嘴,挡不住别人的刀!” 他心中嘀咕,这个小将军也会犯糊涂啊,竟然敢把东西借给刘玄德,还想要回来……自己是碍着年少时的情面,借给刘玄德兵马了,这小将军是图什么?他不敢在此事上纠缠,免得尴尬,说完就脚步匆匆,急急离去。陆远看看曹操,笑眯眯道:“孟德兄,你竖着耳朵,偷听这么久,让陆某很为难啊!” “行之老弟,无需多说,曹某愿与老弟同舟共济!” 曹操闻言,顿时言之凿凿,僵着笑脸道:“老弟高义,曹某心中敬佩,你我之间,早已有了同袍之情,讨伐董卓,自当同仇敌忾!” 他此刻已经了解了足够多的情况,知道陆远有一个计划,可能是针对诸侯。但他并不在乎,确定陆远会讨伐董卓就行。正如他之前所说,他此刻只在乎诛杀董卓,匡扶汉室社稷,至于袁氏兄弟相争,诸侯蝇营狗苟,他都不关心,也不想参与!这些他也已经说清楚了,提同袍之情,是免于自己被陆远陷害,而他也不会像孙坚,公孙瓒一样,与陆远联盟,只会在讨伐董卓之事上同仇敌忾!陆远听出他的话外之音,稍稍沉吟,笑眯眯道:“陆某一个贪财好色之徒,只怕会辜负孟德兄心意啊!” 他不想带这个提前划清界限,只想上船买平安的曹操。只是现在陈留商行,还需要曹操贡献最后一把力。“南北驱驰报主情,路边花草笑平生。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横刀马上行!” 曹操一脸诚挚:“行之老弟,你自谦了,以此诗句,便可观你胸中豪迈,是忠君爱国,胸怀大义之人,至于其它小节,我们早有定论,何必庸人自扰!” 陆远微微一怔,呵呵笑道:“孟德兄是诗词大家,当知道以诗观人,未免浅薄,就像高祖皇帝的大风歌,如果不是高祖皇帝所作,那还叫诗吗!” 他见曹操避重就轻,拿这首戚继光的诗说大义和小节,也随口提点起来。“行之老弟放心,商行琐事,不会耽误!” 曹操心思剔透,自然一点就通,笑眯眯道:“曹某连夜操持,加上张太守相助,一切所需,一两日足以!” 他将事情应下,顿时也和孙坚一样,生怕陆远反悔,急急告辞离去。对他来说,只要不让他去参与袁氏兄弟的内斗,能一心组织讨伐董卓就足够了。陆远轻吐浊气,大步离去。前方,是两个藏着秘密的美人。之后,就该好好计划一下,讨伐董卓,悄悄进京了! 第119章 最难猜是美人心 夜色已深,陆远终于回了中军大帐。大帐中烛火如豆,却因一个女孩儿而显得活色生香。蔡瑾一身红裙胜火,眸光如星辰璀璨,顾盼生辉。此刻她正手捧香茗,神色踟蹰,使她的绝世风采之中,却又带了一丝邻家女孩儿人间烟火,甜美娇柔,腼腆羞怯。陆远眼前一亮,笑嘻嘻道:“你这是在等我呢?” “谁等你了,这本来就是我的大帐!” 蔡瑾声音清脆,振振有词:“之前你为了做那些龌龊事,就将我赶出去了,但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底细,你休想再得逞!” 女孩儿言语间镇定自若,却下意识地捻动衣角,露着怯意,格外有趣。陆远忍俊不禁:“你不走正好,我刚刚就说过,今夜要将你的秘密全都找出来,干嘛要赶你走!” 他将蔡瑾神色看在眼中,不禁心头欢喜。之前蔡瑾流离失所,始终拘谨慌乱,但现在与他相处,却愈发放肆大胆,已经恢复了原有的那份绝世风华。“你少吓唬我,我还不了解你吗!” 蔡瑾俏脸微红,却依旧强自镇定:“我们已经有言在先,只要我没准备好,你就不能碰我,乱抓乱咬也不行!” “你自言自语的话,谁答应你了?” 陆远环顾一圈,却没见到大乔,不禁心头疑惑,向着蔡瑾问道:“莹儿呢,她出去了?” 蔡瑾明媚一笑,俏生生道:“你果然心中龌龊,不过你的如意算盘打空了,莹儿姐姐和我换帐睡了!” 陆远一怔:“为什么?” 他还等着大乔兑现承诺呢,大乔竟然换帐了!难道是被他吓到了?这个虽然貌美,却是个能看不能吃的!“你自己干的好事,还好意思问!” 蔡瑾眼波流转,目露娇嗔:“昨夜那么大动静,本来莹儿姐姐还不知道,但是刚刚那群人临走时,一路上都在说你腰力不足,莹儿姐姐还猜不到吗,你让莹儿姐姐情何以堪!” 陆远呆了呆,瞬间想通因果,不禁恨得牙根直痒痒。不用多想,一定是袁绍这个混蛋故意在他营中嚷嚷,试图扰乱他的军心,却让大乔心中尴尬难堪,换了个帐篷躲避。幸好,袁绍很快就会比他更难受!陆远看看蔡瑾,再次问道:“莹儿现在怎么样?” “莹儿姐当然很好,你今夜别去打扰她就行!” 蔡瑾一副耳提面命的架势,脆生生训斥:“陆行之,你是堂堂大丈夫,怎么能如此放浪,莹儿姐那么高贵端庄,典雅大气的人,却被你害得嗓子都哑了……”陆远见她眉眼娇柔,神采更胜往昔,忍不住赏了她一巴掌,笑眯眯道:“那你不在帐中陪莹儿,怎么还敢过来!” “你,你还敢打我,还是用力打的!” 蔡瑾揉了揉屁股,一脸娇羞:“这是我的大帐,我凭什么不能回来,莹儿姐是心里难堪,嗓子和走路恢复之前,别人见到她,不是让她更难堪吗!” 陆远稍稍细想,确实如此,只得放弃立刻去找大乔的念头。他随手解下甲胄,在地毯上躺了下去,大氅一盖,看着蔡瑾笑道:“过来吧,别在那揉了,哪有那么疼!” “这是疼的事吗!” 蔡瑾凤眉轻挑,活像个斗志昂扬的小野猫,硬邦邦道:“你这人怎么总是这样,一点不知礼数!我和莹儿姐不一样,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心思玲珑,早就看出陆远就是喜欢让她害羞。想着大乔的样子,心中打定主意,一定得跟陆远定好规矩,免得自己步入后尘。陆远没心思和她斗智斗勇,随手将她拽入大氅内,唬着脸道:“都是我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和一群老狐狸较劲一天,着实没精力去猜这个女孩儿的心思。蔡瑾娇躯扭了扭,依旧镇定着,脆生生道:“你不能对我这么粗鲁,我还不是你夫人……”她来不及多想,一双小手猛地紧紧捂着裙摆,抵挡着那只大手的侵袭,一颗心却和小手一样,越来越无力。一双娇柔小手,怎么敌得过一个行伍老卒。陆远手抚温润,乐呵呵道:“我们都这样了,你还不是我夫人?” “我,我没准备好,你答应过我的!” 蔡瑾美眸躲闪,一脸羞愤:“莹儿姐说,你心疼我,才最迁就我,那你就不能随便欺负我,成婚后也不行,我嗓子哑了就不容易好了……”陆远呆了呆,大乔竟然把这事儿都告诉她了。难怪这女孩儿今天不一样了。蔡瑾却心慌意乱,强忍娇羞:“还有,你得把手拿出去,不能养成习惯!你总是没轻没重,我胸口一疼,就容易哭,一哭就容易嗓子哑……”她紧紧捂着胸口,那股昂扬的斗志早已不翼而飞。陆远见她样子,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好了,不吓唬你了,现在是你不让我拿开手的,而且你之前也没少动手动脚,我都假装不知道了!” “我,我是怕你乱动!” 蔡瑾瞬间俏脸滚烫,悻悻缩回小手,美眸扑闪,羞答答道:“而且,而且我之前也是梦游,和你一样,都是梦游……”她心中更是羞恼,这人怎么总是装睡!自己之前就是想试试,摸着良心听真话,是不是真的。这人当时不说,现在反倒拿出来嘲笑她。陆远不以为意,大手乱蹿,笑眯眯道:“那你现在是不是我夫人?” “我都这样了,还嫁得出去吗!” 蔡瑾轻咬红唇,娇躯颤栗,俏脸娇艳欲滴:“但你对我得尊重一些啊,你总这样,万一哪次忍不住怎么办……”陆远想了想,将诸侯联盟的事说了一遍,随即笑呵呵道:“放心了吧,过几日你就可以随商行的人南下了!” “这么快!” 蔡瑾轻喃一声,一颗心不自觉乱了起来:“可是,你还没问我秘密啊……”她心中五味杂陈,滋味难明。曾经她一心等待南下,现在却忽然觉得,南下并不是什么值得欢喜的事,反而跟在这人身边,才可以肆无忌惮。这人虽然总是欺负她,嘲笑她,却能让她真正感受到,绝不会真正伤害她。她同样心仪这个少年将军,希望能听到这人的温情诗意,甜言蜜语。可现在即将要走了,这人也没有出言挽留她。蔡瑾迟疑半晌,轻轻捅了捅陆远,粉面娇羞,紧张兮兮道:“行之,你不好奇我的秘密吗?” “我不是都看过了吗,你紧张什么?” 陆远见她神色,忍不住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之前都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了,那时你都没这么害怕,当时你还像头母老虎呢!” 蔡瑾瞬间红潮满面,不胜娇羞:“你,你就是个傻子,你这种人就该让你孤零零一辈子,没人会喜欢你!” “让你失望了!” 陆远大手肆意捉弄,嘿嘿笑道:“同袍手足与我同仇敌忾,同床女子与我荣辱与共,就你这个小馒头不喜欢,你说气不气!” 蔡瑾呆了呆,猛地恼羞成怒:“你混蛋,我才不是小馒头,把你爪子拿出去,我不让你碰了,也不去庐江了!” 女孩儿满心羞愤,一口咬上陆远手臂,势要将那爪子咬下来一样。陆远感受着手臂疼痛,微微皱眉,这是怎么了!这女孩儿以前就常说要咬自己,这回竟然真咬了,还说不去庐江了!之前也开过这玩笑,怎么就这回这么大的火气……陆远大手轻轻拍了拍,讪讪笑道:“瑾儿,我是开玩笑的,你去了庐江才安全,大军离开这里,我还怎么保护你……”蔡瑾看着陆远手臂上的牙印,心中怒意稍缓,美眸一瞟,风情无限:“你不许乱拍,找你的大馒头去吧!” 她心中羞恼交加,这人刚刚取笑她小馒头,竟然还动手轻薄她!肯定是莹儿姐一来,就瞧不上她了,催着让她去庐江,莹儿姐却可以在这主掌商行!只是这人却一直忍着疼让她咬,反而让她心头一软。这依旧是那个可以容得下她随意放肆,却不会真正伤害她的人。陆远心头明悟,哑然失笑:“你怎么会在意这个,我是开玩笑的,不信你下次和莹儿沐浴时悄悄比一比!” “这,这怎么比呀……”蔡瑾神色稍缓,粉颈通红,讷讷低语:“这种事谁都会在意,只有你这个傻子才不懂,我不想去庐江了,你这么傻,我得留下来帮你……”陆远柔声劝道:“别闹,你去庐江才能安全,否则我分身乏术,只会多留一个软肋在这,而且琰儿还在庐江等你呢,等我将你爹爹接出京城,你们一家正好在庐江团聚!” “不行,你不能进京接我爹爹!” 蔡瑾神色一慌,脆生生开口:“京城就是龙潭虎穴,连袁家人都在被看管,谁去营救都会一块死,你千万别去!” 陆远一怔:“京城的消息,你怎么会知道?” “这就是我的秘密啊,只是你一直不问!” 蔡瑾咬了咬红唇,明眸璀璨:“行之,你一定要让我走吗,你懂美玉吗?” 第120章 弘农王妃的消息 “瑾儿,你不就是美玉吗!” 陆远讪讪笑道:“你别闹了,京城的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蔡瑾抿着抿红唇,明媚一笑:“我就要被人赶去庐江了,好困,要休息了!” 她姿态慵懒,明显是一副漫天要价的架势。陆远大手一探,乐呵呵道:“你到底想怎么样,赶紧说,要不我就忍不住了”他心急火燎,什么美玉不美玉的,自己要的是京城的消息。蔡瑾微微皱眉,咬着牙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给了猪,你忍不住我也没办法!” 陆远想了想,试探道:“你真的不想去庐江?” 蔡瑾眸子一亮,喜不自禁道:“老天开眼,猪能都懂美玉了!” 陆远闷哼一声:“行,你先说京城的消息!” “我和弘农王妃是闺中密友,是她说了此事!” 蔡瑾没再装腔作势,认认真真道:“之前我一直与她有消息往来,但最近却不得而知了,你让我留下来,我可以帮你!” 陆远呆滞片刻,轻吐浊气,似笑非笑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她能够传递出消息,岂不是证明京城中有她的内应!” 蔡瑾尴尬一下,语气软软:“我是怕谋事不秘,反而会害了她,后来信任了你,可你又和曹操搅合到一起,直到莹儿姐姐来了,我才敢真正信任……”“胡说八道,这和曹操有什么关系!” 陆远嘀咕一声,就不禁心驰神往,如果京城中有内应,那么他的进京计划就更明确了!大军围攻虎牢关,小股精骑奇袭进京,有内应在,这才是瞒天过海!蔡瑾同样嘀嘀咕咕:“你本来就贪财好色,曹操还说和你性情相投,弘农王妃又是妇人,我能不担心吗!” 她美眸轻瞟:“直到莹儿姐姐到来,我才知道你的性情,但是你又一直不问,这能怪我吗!” 陆远脸色一黑,自己进京要干的是大事,岂会专门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女子冒险!这女孩儿把他想象成什么人了!不过他来不及计较这些,斟酌下再次问道:“她通过谁跟你联络的?” “人家只信任我……”蔡瑾眨了眨眼,笑眯眯道:“行之,此事不急,所以我才没有主动告知,但我可以帮你联系京城,不能去庐江!” 陆远随手一拍,沉声道:“这是两回事,你把事情说清,我自然可以联系上京城,但你必须去庐江,我不能在曹操的地盘上,给自己留下一个软肋!” 蔡瑾娇躯一颤,思忖片刻,悻悻道:“行之,我可以去庐江,但联络的事,得让我来做,这不是条件,是我求你的,行吗?” 陆远稍稍沉吟,乐呵呵道:“依你,只是大军离开之前,你必须离开,不然我放心不下!” 他知道蔡瑾的顾忌,但此时没心思计较这些,只要不影响大局就好。小股精骑进京,无论是斩杀董卓,还是带走天子,都是天大的名利!蔡瑾俏脸上升起红云,展颜一笑:“行之,就是我要走了,反而不怕了!” 女孩儿明眸善睐,意思不言而喻。陆远还在思索京城的事,闻言愣了一下,柔声笑道:“你不用这样,你明知道我心疼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挂念的人受伤,此事你尽可放心!” 蔡瑾咬着红唇,明眸璀璨,羞答答道:“我知道你心疼我,我也不是跟你做交易,我只是更害怕直接离去后,得和莹儿姐姐一样辛苦,才能让你重新记起我……”女孩儿柔情款款,缓缓褪去了衣裙,羊脂玉一般的娇躯晶莹诱人,曲线婀娜间一阵眩目。“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女孩儿缓缓凑上身子,深情妩媚:“行之,你还在考虑此事,看来你不是不懂,是不想懂……”陆远呼吸一急,抖手打灭了烛火,眸光却比烛火还要炽热。“瑾儿,你就是美玉啊,我岂会不懂!” 水乳交融,女孩儿一声闷哼,紧紧咬住了陆远肩膀。“行之,你这个混蛋,你果然不懂美玉……”“混蛋别动,好疼,这样就够了,呃……”“慢点,我要忍不住了……” 第121章 歃血为盟(上)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陆远神采奕奕,在帐中安坐,手中握着今早加急而来的报纸。蔡瑾手忙脚乱,为陆远束发,却比从前认真了许多。女孩儿初为人妇,美眸中温情脉脉,她喜欢的人依旧会怜惜她,并没有让她难堪。“好了,这样俊朗多了!” 蔡瑾声音清脆,笑嘻嘻道:“诸侯歃血为盟,总不能让你太丢脸,可惜你就是不愿意带环佩!” 陆远回身一笑:“庐江土包子,带什么环佩!记好了啊,你的秘密不可以再提了!” 蔡瑾明眸顾盼,甜甜笑道:“嫁猪随猪,就算说漏了也是怪你!” “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行!” 陆远随手捏了捏新妻琼鼻,大步离去。帐外,典韦,许褚,徐庶,黄忠等人个个摩拳擦掌,心中壮怀激烈。即便是陆逊,同样是一身戎装,小脸紧绷,神色肃然。陆远翻身上马,环视众人,神色凛然:“诸位兄弟,今日诸侯歃血为盟,共讨董卓,此为大义,亦是我等建功立业之时,不可主动寻衅滋事!” 众人齐声领命,纷纷上马。一行人意气风发,随着策马在酸枣城内逡巡。酸枣城中心,早已筑好高台,上方是盟主座位,下方则留好了其余十八路诸侯的位置,当然西凉马腾的位置只会空悬。陆远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只能先在外围策马,免得提前到了尴尬。徐庶追上陆远,压着嗓音道:“主公,徐某昨夜办事,得到重要情报,袁绍此人,不得不除!” 陆远一怔:“详细说说!” 他早想问徐庶计斩逄纪的细节,只是一直没有合适时机,对于现在的重要情报,更是兴趣十足。“主公,逄纪其人,不过是徐某投其所好斩杀,不值一提!” 徐庶面色凝重:“不过逄纪死前为袁绍献策,翼州牧韩馥乃纸上谈兵之辈,只要在讨董期间削弱韩馥势力,之后再找人进攻韩馥,最后向韩馥陈述祸福,以势压人,必定可以轻取翼州!徐某分析过此计,只要韩馥势力受损,此计必成!” 陆远微微点头,韩馥在历史上死得稀里糊涂,这样倒是说得通,而且此时韩馥麾下大将张郃,确实是在袁绍麾下扬名的。徐庶继续沉声道:“袁绍出身显赫,诸侯以他马首是瞻,天下像韩馥这般胆小懦弱,为其势力所惧,关键时愿意献地自保者不计其数,此人不除,将来必定为我等大敌!” “元直此话有理,可惜此人我等杀不得!” 陆远轻声感慨:“当下之际,讨伐董卓乃是大义,袁绍出身便代表了他的大义,我等若敢杀他,天下诸侯要讨伐的就不是董卓,而是我等了,这也是我们一直隐忍的原因!” 徐庶认真想了想,心中颇为遗憾,眼看着一位大敌崛起,就因为对方出身显赫,而不能趁早铲除!“元直不必介意,时机不到而已!” 陆远拍着徐庶肩膀,指了指报纸乐呵呵道:“此次诸侯结盟,变数颇多,袁绍想要算计别人,没那么容易!” 他没再多说,事实上最大的变数正是他自己。一行人兜兜转转,见各路诸侯都已进入结盟高台,他们也终于策马而入。战马嘶鸣,陆远等人横刀立马,立刻引来了无数人瞩目。这个庐江乡巴佬,天下第十九路反董诸侯,身上有太多吸引人的地方。自己矫诏天下,还给自己封了个讨逆将军的名号,这是诸侯心知肚明的事。于微末中崛起,一个庐江陆家的世家子弟而已,背景在诸侯中简直微不足道。自领八千精骑北上,却强势无匹,一战斩杀南阳太守张咨,之后更是与诸侯连连摩擦。现在掌控诸侯口粮,本该炙手可热,却与袁绍水火不容,以至于无人敢上前寒暄。今早刚发行到酸枣的报纸,这个能掌控天下舆论的利器,同样是此人手笔。这其中任何一条,都足以引人注意。陆远在高台下策马,环顾一圈,向众人乐呵呵道:“诸位,都来得好早啊!” 陶谦等人干巴巴寒暄:“小将军来得早……”孔融一身儒衫,行走间环佩交击,潇洒至极,手拿一张报纸,到陆远面前拱手施礼,面无表情道:“小将军,上面所写皖城,是真是假!” “真假一看便知,此事陆某还敢作伪吗!” 陆远笑容满面:“孔北海提起报纸,是要关注名声,还是民生?” 今天的报纸是评价袁术的,可以让天下人尽知,袁术在十常侍之乱中,曾振臂一呼,带头火烧皇宫,诛杀宦官!这是报纸的杀伤力,能捧高一个人,自然也能踩死一个人。孔融答非所问:“如果上面所述皖城,不让一人饿死是真,孔某心中佩服,可以不计较你以梨子讥讽孔某之事!” “陆某不在乎你计较不计较!” 陆远乐呵呵道:“孔北海如果想要平息匪患,报纸上可以教你,百姓所求,不过一顿饱饭而已,没那么多刁民!” 孔融默默点头,施施然离去,并未多言。他心中动容,民生和名声自然人人都想要,可让他就此和陆远化干戈为玉帛,一时还是放不下颜面。袁术手扣报纸,一脸惬意,抻着脖子看向众人,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好好看看报纸,认真叫他一声后将军。袁绍看着报纸,则是脸色变幻,阴晴不定。这已经是他看到的第四份报纸了,分别评价了张咨,孙坚,讨逆军,袁术。每次评价,都会引起天下士子热议,就像死掉的张咨,已经彻底成了董卓一党。之前的评价他并不在乎,但现在评价了他的族弟袁术,却让他心中警觉,这其中是不是有诈!只是他看袁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一时也懒得相问。一看就是毫不知情的货色,就算其中有阴谋,跟袁术商量也是多余。袁绍心烦意乱,挥手叫来麾下大将高览,冷冷问道:“逄纪先生,还没回营吗?” 高览恭恭敬敬施礼,神色尴尬:“主公,逄先生可能在外留宿了……”“去找找,告诉他此刻不可放浪!” 袁绍面沉似水,轻声喝道:“如果外面没有,就留意一下陆家小贼那,看看是不是他暗中出手了!” 高览并不多言,领命而去。陆远打了一圈招呼,终于找到袁绍,乐呵呵道:“本初兄,该开始了吧,你不放话,众人不敢开头啊!” 诸侯结盟已定,面子上,他自然不能再一口一个袁耗子了。袁绍闷哼一声,强压怒气,硬邦邦道:“小将军过誉了!” 他一抖大氅,龙行虎步,直到高台前才稍稍迟疑,迈向那个意味盟主座位的脚步顿了顿,随意撇了撇陆远,便撤了回来,在原地站定。如果没有陆远,他自然可以一步踏上,但现在却不得不担心陆远从中作梗。袁绍面沉似水,朗声大喝:“诸位!” 一声大喝,顿时让现场一片安静,十八路诸侯各个面色肃然。人人皆知,讨伐董卓的大战,将正式开始! 第122章 歃血为盟(下) 6&袁绍威风凛凛,环视众人。举手投足之间,身上那不可一世的尊贵气息自然流露。各路诸侯,麾下大将,所带护卫皆是一丝不苟,静等袁绍开口。“今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 袁绍一字一顿,字字慷慨,沉声喝道:“绍等恐社稷沦丧,纠合义兵,共赴国难!” 他目光逡巡,在现场每一个人身上扫过,才再次开口:“凡我同盟,齐心合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 袁绍声音低沉而激昂,响彻全场,自有一股同仇敌忾,与子同矛的豪情气势。“凡我同盟,齐心合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 一众诸侯神色郑重,纷纷附和。“凡我同盟,齐心合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 在场将士个个振臂,异口同声!寒冬时刻,空气凛冽而肃杀。随着众人开口,仪式十足,人人都带着一股敢为人先,誓杀董卓的无畏气势。陈留太守张邈,曹操,东郡太守乔瑁,冀北相鲍信,兖州刺史刘岱等人慷慨激昂,振臂高呼。长沙太守孙坚,北平太守公孙瓒,陆远等人同样杀气腾腾,异口同声。翼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伷,河内太守王匡,山阳太守袁遗,北海太守孔融等人神色亢奋,声嘶力竭。上党太守张扬,徐州刺史陶谦,广陵太守张超,袁术等人意气风发,纵情高呼。寒风呼啸,旌旗猎猎。众人声音在风中汇聚,响彻云霄。这一刻,无论是好战的,无私的,志大的,软弱的,所有人都心怀赤诚,希望能够真正齐心协力,让皇天后土共鉴!袁绍面沉似水,大袖一挥,凛然喝道:“杀牲,歃血,告誓神明!” 他话音落下,当即有人牵来壮牛,抬手一刀斩下壮牛左耳,顿时鲜血迸溅,被接在一个个大碗里,牛耳则被盛在盘中。一众诸侯依次上前,接过血碗,从中取出鲜血,一道抹过自己鼻梁,一道划过自己上唇。这正是春秋时期,歃血为盟的古礼。鼻梁上的鲜血代表自己,如果背盟,必定像牲口一样为人斩杀,嘴唇上的鲜血是为明志,要把敌人生吃活吞。鲜血划过,所有人心中都带着一股莫名敬畏。陆远心中同样如此,似乎举头三尺,正有神明注视。浓重的仪式感中,北风呜咽,正像是神明前来,等待众人诉说因果。袁绍宝剑高举,沉声大喝:“有渝此盟,天诛地灭!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他声音庄重,神色肃穆,此时此刻,更有一股特别的凛然意味。“有渝此盟,天诛地灭!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一众诸侯齐声呐喊,与神明告誓。“有渝此盟,天诛地灭!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在场所有大将,诸侯所带亲卫不约而同振臂大喝,向神明宣誓。陆远神色肃然,与麾下众人同样如此。讨伐董卓,是大义所在,他自然不会在此时生乱。袁绍环视众人,微微点头,宝剑还鞘,凛然喝道:“告誓神明已毕,诵讨逆檄文,宣告天下众人!” 曹操神色郑重,大步上前,轻咳一声,刚要开口。袁绍却猛地大袖一挥,颐指气使道:“孟德,退下吧,讨逆檄文有两份呢,命名讨逆,自然该由讨逆将军诵读!” 这是他临时起意,毕竟他主持诸侯歃血为盟,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特别注意过的陆远几人,都没有出来闹事。这不由让他想借此时机,再进一步,彻底敲定他诸侯盟主的地位。只要陆远出来诵读讨逆檄文,那必然会在现场出个大丑,结果怕是都无颜留在此地,更不必谈选举盟主时与他作对!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此时此刻,他占据大义,谁会出来质疑他!难道有人不愿为讨董联盟效力?曹操脸色一僵,写好的檄文,酝酿好的激情就白费了?关键他知道实情,此情此景,众志成城之际,陆远那胆大包天之辈好不容易安分下来,袁绍干嘛还要主动去刺激他,那毕竟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诸侯面面相觑,众人刚刚都在那歃血为盟的古礼中,感受到了虔诚和敬畏,可袁绍现在干嘛瞎折腾,去挑那个强势无匹的陆家小贼逆鳞。孔融微微皱眉,语气淡淡:“本初,按规矩来,不要横生事端!” 袁绍不为所动,一脸漠然:“天子钦封的讨逆将军,难道不配宣读讨逆檄文吗!” 袁术慢悠悠开口:“兄长,算了吧……”袁绍斜睨一眼,根本懒得理会。陆远微微一怔,淡淡笑道:“本初兄,陆某一介武夫,不胜文采,宣读讨逆檄文,岂不让诸侯联盟贻笑大方!” 他此时无意与袁绍相争,只想尽快促成联盟,将仪式走完,因此之前一直安分。“小将军过谦了!” 袁绍眸子半眯,神色淡漠:“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南北驱驰报主情的小将军,岂会是一介武夫!讨逆将军,诵读讨逆檄文,再合适不过,就这么定了吧!” 他颐指气使,不容拒绝!“也好,本初兄盛情相邀,陆某恭敬不如从命!” 陆远龙行虎步,从曹操手中接过檄文,轻咳一声,养足了气势,刚要宣读,却不由脑中一懵。这曹操写的什么草书,檄文中大半的字他都不认识!曹操脸色尴尬,匆匆离去,像是生怕溅到身上血一般。孔融见陆远接过檄文,轻叹一声,并未多言。其余诸侯,大将,亲卫都是不明所以,齐齐看向陆远。袁绍漫不经心道:“小将军,为何还不诵读,不要误了今日吉时!” 陆远老脸一红,尽管他脸皮奇厚,此刻被无数目光汇聚,也不禁一阵尴尬。一不小心,中招了!孔融踱步上前,云淡风轻道:“小将军,我来吧!” 陆远微微诧异,对于以德报怨的人,他向来只当是脑子有病,但此刻孔融的君子之风他却感受到了。“孔北海,你是天子钦封的吗!” 袁绍呵斥一声,轻飘飘道:“小将军,众将士都看着你呢,快点吧,别误了吉时!” 这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不正常了,这个庐江乡巴佬从容自若,上前接了檄文,结果到现在这么久了,却是一言不发。徐庶感受到陆远的尴尬处境,想起他从逄纪处得到的袁绍之谋,和之前陆远的分析,不由与黄忠等人暗自嘀咕,杀机渐露。陆远听着袁绍的催促,感受着无数汇聚在身的目光,不禁一咬牙,要丢脸就一起丢!毕竟自己本来就声名狼藉!他一把丢掉手中檄文,环视一圈,在众人错愕的神色中养足了气势,朗声开口。“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董卓,一定要讨,不讨不行!” “诸位将士,你们想想,袁绍袁本初,在京城混得正风光,闲的蛋疼鼓动何进,招董卓进京,回头就让董卓给轰出京城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得多疼啊!” “所以,没有董卓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陆远一气呵成,掷地有声:“诸位将士,你们问问袁绍,他的脚疼不疼!” 一群将士哄堂大笑,别的听不懂,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那脚肯定疼啊!一众诸侯却是听得头皮都麻了,怎么将这事捅出来了,鼓动何进,招董卓进京,这是袁绍光辉履历上,到现在为止的唯一污点,一直被袁绍视为奇耻大辱。现在袁绍逼迫庐江乡巴佬,庐江乡巴佬果然胆大包天,破罐子破摔,在这诸侯歃血为盟的关键时刻,与袁绍彻底撕破脸皮了!陆远慷慨激昂,言之凿凿:“陆某就是讲个笑话,将士们开心就好,这才是三军士气嘛!” 袁绍脸色铁青,胸口一闷,喉咙发甜,按着宝剑的手不断颤抖,在众人的哄笑中犹豫不决。要不要一剑劈出,砍杀了这个陆家小贼!一员大将同时急急而来,附耳低语:“主公,高览怀疑逄纪先生是被徐庶设计致死,却被陆家小贼的麾下扣在军营了!” 第123章 一口大黑锅 歃血为盟的现场,肃杀之气一扫而空。一群将士们哄堂大笑,让三军士气格外高涨。之前的讨逆檄文早已被弃之如敝履,千言万语都汇成了一句话。没有董卓的日子,才是好日子!陆远看着袁绍,眉开眼笑:“本初兄,为了大军士气,委屈你一下,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心中嘀咕,自己为了诸侯联盟,隐忍至今,袁绍这个混蛋,竟然还想暗算自己!那就让大家一起下不来台,看谁更丢脸!袁绍神色森然:“小将军,凡我同盟,齐心合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有渝此盟,天诛地灭!这是我等与神灵的盟誓,你应该还记得吧!” 他说完脸色一沉,再不露一丝情感,龙行虎步,带着一众亲卫,直接扬长而去!陆远一怔,这是,气跑了?不应该啊,之前孙坚骂他,可比自己骂得狠多了!临走前撂下句狠话有什么用,有渝此盟,天诛地灭,他不也正在谋划韩馥的翼州吗!孔融匆忙上前拦阻,一脸无奈:“本初,按规矩来,选举盟主,挥师西进,你这是要做什么!” 曹操硬着头皮上前,苦口婆心道:“本初兄,按规矩来吧,诸侯联盟何其不易,不能再横生事端了!” 袁绍依旧不为所动,一言不发,手按剑柄,拂袖离去!陆远见袁绍真走了,不由脑中一懵。自己竟然把袁绍气跑了,这算什么事!诸侯联盟联不成,这黑锅可就大了!天下人只会笑话袁绍气量狭窄,但却会指着自己鼻子痛骂,说自己不识大体!只是袁绍这混蛋心机深沉,所图甚大,至于跟自己这样同归于尽吗!陆远想到这,匆忙向着徐庶一招手,示意徐庶去查探,他相信徐庶能懂。“小将军,此事因果,孔某看得分明,你不必自责!” 孔融微微踟蹰,斟酌言辞道:“孔某这就把他追回来,只是你能不能为了大局,稍稍委屈一下,给他留些颜面!” 陆远脸色一僵,讪讪笑道:“拜托使君了,之前陆某向你索要美人,只是个玩笑,使君不必介意!” 对于孔融,他只是投桃报李,毕竟之前孔融曾想替他化解尴尬。而且他看得出来,孔融只是为人死板,死要面子,却也在一意维护讨董联盟。曹操僵着笑脸:“行之老弟,曹某去看看,毕竟一会儿还要推举盟主,只是老弟稍稍克制下,这个时刻,大局为重啊!” 陆远微微摆手,心烦意乱。现在的曹操刚出京城,还是一片赤诚,一心讨伐董卓,匡扶汉室。陶谦刚要上前施礼,见陆远脸色不善,二话不说,匆匆追着袁绍离去。一众诸侯面面相觑,袁绍竟然被气跑了,这还怎么公推盟主?“袁耗子就这点气量?” 孙坚踱步而来,揪着胡须皱眉道:“小子,你怎么把他气跑了,诸侯联盟不成,这黑锅你扛得起吗!” 他下巴上的短须极为硬挺,根根如同短戟前伸,此刻却被他连连揪下好几根,可见他心中纠结。“老哥,你也这么想?” 陆远一阵气闷:“你上次直接揭他老底,让他回家找小妈哭去,他都没气跑,我说的这点事,他至于吗!” 孙坚眉头紧皱,显然也想不通这其中道理。公孙瓒大步流星,笑眯眯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啊,袁绍一走,孔融,曹操,陶谦都得赶紧去哄!小将军,你一会儿还真得迁就一下,为了大局嘛!” 陆远闷哼一声,不置可否。现在就都来劝他顾全大局了,袁绍那还不知道打着什么鬼主意呢!陆远正想着这些,徐庶忽然策马而来。徐庶神色焦虑,匆匆施礼:“主公,他们是奔我们军营去的!” 陆远不及多想,猛地翻身上马,挥手一招呼:“走,回去看看这混蛋搞什么鬼!” 一群人顿时策马离去,卷起一地烟尘。孙坚和公孙瓒对视一眼,也纷纷上马,带上各自护卫,紧随其后。现场剩下的十位诸侯,纷纷看向袁术,意思很明显,这情况,怎么办!袁术回头跟阎象嘀咕几句,突然意气风发,两眼锃亮,向着众人振臂一呼:“走,我们也去看看!” 最后一批人离去,歃血为盟的现场,瞬间冷清起来。陆远等人策马疾驰,没一会儿,便回了军营。入眼所见,袁绍正带着一群护卫,与军营外围哨岗的讨逆军将士对峙,一时入不得军营,而军营内吵吵闹闹,显然另有隐情。袁绍见到陆远,顿时神色一凛,傲然一笑:“小将军,凡我同盟,齐心合力,有渝此盟,天诛地灭!这是我等誓言,但你的麾下,好像没有与我等齐心合力的意思啊!” “滚开!” 陆远脸色一沉,听到军营内的挽弓声响,心中焦急,顿时一马鞭甩在身前拦路的颜良身上。典韦,许褚,黄忠同时一策马,盯上了颜良和文丑等人。陆远则直接策马进了军营。军营内部,数百精骑正不断挽弓,向着一群刀盾兵攻击,而马蹄声响,大量精骑正从内部源源不断而出。刀盾兵中,一个魁梧大汉厉声呵斥:“你们这帮孙子,有种把弓箭放下,与爷爷好好厮杀一场!” 此人口上呵斥,却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挺着长枪,不断拨打开箭矢,向讨逆军将士而去,显得格外凶悍。只是讨逆军将士越来越多,策马游击,才让此人没法逞凶。陆远一眼认出,此人正是袁绍的麾下大将,高览。他见战况一时无忧,才向一个讨逆军将士问道:“乔老七,怎么回事!” 乔老七一脸愤慨,怒不可遏:“主公,此人与平时一样,护送人进军营谈军粮价格,我六哥告诉他价格定好了,他却暴起发难,险些一拳打死我六哥!” 他说完便回身指向战场外围,那里躺着一个面容憨厚的中年汉子,只是此刻却面如金纸,神色萎靡,嘴角不断溢血。陆远顺势一看,脑中顿时嗡地一下,怔怔失神。这人是乔老六,最早一批追随他的乔家精骑统领。他刚到皖城,和小乔共赴周家鸿门宴时,正是乔老六带着乔家精骑赶来,第一个开口叫他姑爷。之后一路追随,与周家,鲁家,陈家精锐厮杀,北上南阳,再到颍川,酸枣。他还记得乔老六第一次得到赏钱,要给自家娘们买布料,给自家小儿子买蜜汁时的憨厚笑脸。陆远匆忙挥手:“快,先找郎中,给他命保住!不对,别动他,陆逊,去给你嫂嫂找来,在原地救治!” 陆逊不由分说,匆忙策马离去。高览武艺高强,还在左右冲杀,有长枪盾牌在手,寻常箭矢根本难以伤到他。但他却忽然心中一凛,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头猛兽盯上,不禁环视一圈,猛地看到陆远。陆远面沉似水,语气淡淡:“跪下!给我兄弟磕头赔罪!” 第124章 小卒的命 陆远面色平静,神色淡然。一群讨逆军将士却心头疑惑,感觉陆远好像变了一个人,气息瘆人。高览闻言微微一怔,仔细打量,不禁失声笑道:“小将军,我没听错吧,你让我给一个走卒跪下赔罪?” 他话音落下,不等陆远回应,猛地抖枪冲向陆远。这里的情况他心如明镜,那群精骑太过难缠,他进别人大营无法骑马,一时半会儿冲杀不出去。但这个小将军却是送上门的,战马上连个长兵器都没有,显然不是猛将!而且只要靠近他,这群精骑必然投鼠忌器,不敢放箭。等自己擒下这个狂妄自大的小将军,还不是要杀要剐随自己心意!陆远见对方暴起发难,一群精骑却都挡在自己身前,不由一声轻喝:“闪开!” 话音落下同时,他已经策马冲出,否则身边精骑为了保护自己,只会徒增伤亡!高览神色一喜,抖枪便刺,枪法大开大合,迅如闪电,势大力沉。只是他连刺几枪,却发现陆远身法极为灵活,在战马上辗转腾挪,每次都能险之又险地避开一线。他稍一思忖,便挺枪向战马刺去,企图先逼陆远下马。陆远一勒马缰,战马头颅高扬,几乎人立而起,在空中一调马身,再次险险避开一枪,同时几步间与高览拉开距离。而此时他已经取出了神臂弓。之前无法开弓,是因为高览武艺不凡,拨开箭矢,容易误伤自家兄弟,但此时高览已经被他钓了出来,再无需顾忌。强弓挽起,瞬间弓如满月,箭似流星,直奔高览而去。高览见箭矢袭来,迅疾无比,不及多想,便是长枪一挑。“吭!” 一声闷响,像是金石交击。高览挑飞箭矢,心中不由一惊,只觉得手臂发麻,这一箭好强的力道!他参加过的大战无数,经验老到,感受到箭矢力道的同时,猛地纵身一扑,想要与陆远近身搏杀。但第二箭,第三箭却连连射来,寒意森森,让他在格挡之间,再次与陆远拉开了距离。高览心思电转,正想拿身边的讨逆军精骑挡箭,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声惨叫,撕心裂肺一般,正是他带过来的百名刀盾兵!他回身一看,不禁头皮一麻,不知何时,他的身后已经站满了讨逆军将士,个个手挽强弓,策马而立,目光森寒。暂时没有放箭,只是因为他前方的陆远而已。而与他一同前来的刀盾兵,却因为他离开战阵,已经被屠戮一空!高览不自觉冷汗滚滚,前方的陆家小贼拿不下,后方随时都要被人射成刺猬,而主公却还没到!他正想着对策,前方突然一阵人潮涌来,一声暴喝,犹如晴空霹雳,在他耳边炸响。高览想起了这个大嗓门,同时看到了许褚,只见许褚身子前倾,拖刀而来,犹如一头捕食猛兽,只是此时却在口中厉喝:“混账东西,竟敢伤我兄弟!” 他稍稍心安,许褚的武艺他见过,总能应付一会儿,而且对方来了正好,那群弓箭手反而会不敢放箭。只是他刚想到这,却又见到了典韦这个黑脸壮汉,犹如一头行走棕熊,正两眼猩红,直扑而来。高览心中一苦,主公怎么还不到!只是这时马蹄声起,那个老实巴交,犹如庄稼汉一般的壮汉黄忠,此刻倒拽长刀,策马而来!战场外面,陆远正问着徐庶:“怎么没守住营门!” 进入军营的人越来越多,先是紧随他的孙坚,公孙瓒,随即袁绍,袁术也带着一众诸侯同时进了军营。“我等担心主公安危!” 徐庶感受着陆远身上的气势,微微心惊,沉声解释:“许褚他们听到主公的挽弓声,就直接进来了,徐某见拦不下诸侯,索性大开营门!” 陆远微微点头,诸侯都来了,要进军营,这是早晚的事!徐庶面无表情,轻声低语:“主公,袁绍,袁术和他们的麾下爪牙全来了,很容易被其他诸侯误杀,机会难得……”陆远一怔:“你怎么这么残忍,一个干不掉,就想着连窝端!” 他心中思忖,这计划确实诱人,要不是自己想要进京,肯定也会这么干,彻底掐断袁家香火,让其他诸侯一起背锅!徐庶继续劝道:“主公,霸王错失鸿门宴,悔之晚矣,我等不可重蹈覆辙,袁家人身家显赫,谋士猛将都会主动相投,现在打蛇不死,将来必遭蛇咬!” “放心,他们没机会!” 陆远沉声道:“我有个计划,此事过去再跟你详说,先不要想这些了!” 这时,战场上高览几乎要被活活打死,而诸侯也已经近到眼前。陆远猛地一声大喝:“典韦,我要让此贼给我们兄弟磕头赔罪!” 高览闻言,顿时勃然大怒:“士可杀,不可辱!” 许褚长刀劈砍,满面狰狞:“那就先杀了你,再侮辱你,让你死后给我兄弟磕头!” 黄忠却一声不吭,刀背一撩,在高览的裆下扫过。高览刚挡开许褚的长刀,却猛地裤裆剧痛,浑身无力。他满脸胀红,盯着黄忠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心中暗骂一声,就知道自己完了。一只大手如同熊掌,铺天盖地一般,直接扣在了高览脸上,顺势带着风声,直接将高览扣在地上。高览被典韦一巴掌打得浑浑噩噩,一身绵软,晕晕乎乎又被典韦提着就走。许褚紧随其后,声似闷雷:“主公没说让他活着磕头!” 黄忠一本正经:“先磕头赔罪,再杀了解气,不差这一会儿!” 几人提着高览到了陆远面前,诸侯此时也同时来到。袁绍见到死狗一般的高览,顿时怒不可遏:“小将军,你什么意思,凡我同盟,齐心合力,有渝此盟,天诛地灭!此誓言犹在,你竟敢对袁某麾下动手!” 陆远面沉似水,置若罔闻,向着典韦一挥手:“去吧!” 典韦一路将高览提到乔老六身前,大手扣着高览脑袋一按,“砰!砰!砰!” 直接让高览磕了三个响头,结实无比。高览头晕目眩,看着典韦几人,恶声恶气:“你们竟然为一个走卒,如此羞辱高某!” 典韦懒得回应,只看向乔老六,瓮声瓮气道:“老六,伤得怎么样,少夫人都出手了,你应该死不了吧!” 乔老六勉强挤着笑脸:“你把钱还我,我就死不了,还有大黄,一来就借钱……”陆远一直听到这里,心中稍安。一众诸侯却面面相觑,纷纷低语。袁绍怒极而笑:“小将军,你如此行事,就不怕天诛地灭吗!誓言犹在,你就已毁约,为了个走卒羞辱袁某大将,我等联盟,如何容得下你!” 他心中早已暴怒,打狗还要看主人,此时高览受辱,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袁绍的声音落下,诸侯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只有徐庶在解释前因后果。张飞的破锣嗓子响起:“为了一个走卒而已,就要折辱壮士,如何让天下英雄信服!” 他脾气火爆,记恨之前自己受辱,这才趁乱出言,只是话刚出口,就被刘备狠狠瞪了一眼,同时陆远轻描淡写的目光扫过,更让他不寒而栗。“陆某的讨逆军中,没有走卒,只有兄弟!” 陆远面沉似水,语气淡漠:“陆某不是跟你们解释,只是告诉你们,我们任何一个兄弟的命,都比你们的英雄壮士金贵!谁若是再敢乱来,陆某保证让他后悔活在这世上!” 他面色波澜不惊,却自有一股沙场铁血凛冽威严!语气平淡,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凛然杀意!一众诸侯惊疑不定,只觉得这个贪财好色,胆大包天的庐江土包子,这一刻让人毛骨悚然,格外瘆人。公孙瓒若有所思,果然是这样,他猜对了!这个小将军不知经历过什么,但一定和他是同类人,一步一个血脚印走过,心中冷酷如石。这样还能在此隐忍这么久,一定大有图谋!孙坚微微眯眼,老气横秋道:“行伍情义,你们这些不领兵的刺史太守不会懂,但就算是个小卒,也得当人看吧!” 袁绍脸色铁青,手按剑柄,这是什么意思!诸侯刚刚盟誓,他有大义在手,现在却没一人为他说话!反倒是孙坚这个土匪,出来为这小贼说话了!公孙瓒踱步上前,手掌不着痕迹,将袁绍按在剑柄上的手敲开,意味深长道:“本初兄,小将军毕竟不是董卓,为了大局,算了吧!” 袁绍眼角跳了跳,公孙瓒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手按剑柄,会有危险?这小贼当然不会像董卓那样,忌惮他家世不敢杀他,但现在怎么是他要顾全大局了?孔融斟酌一番,一脸无奈道:“本初兄,大局为重!你麾下大将闯到别人军营中打人,欺人太甚了……”袁绍闷哼一声:“文举兄,你也……”他心中思索,高览现在还没开口,肯定是没有逄纪死于陆家小贼手上的证据。虽然他心中断定,逄纪失踪,此事一定跟陆家小贼有关,但别人却不会这么认为!“兄长,就这样吧!” 袁术悠悠开口:“我等还要齐心协力,共赴国难呢,此时不宜寻衅滋事,破坏大局……”袁绍猛地胸口一闷,诧异地看了一眼袁术,瞬间醒悟过来所有事,只觉得自己被袁术这个族弟,直接在他胸口上狠狠捅了两刀。这个族弟就算再草包,也不会在此时说他破坏大局,现在分明是要和他分庭抗礼了!虽然他们兄弟相争是早晚的事,但他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此刻孔融等人对他们的态度,就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争锋!袁绍忽然心中一狠,斗志昂扬。自己一生筹谋过多少大事,甚至孙土匪还在跟他老爹卖瓜时,自己就已经步入朝廷中枢了,难道会斗不过袁术这个娇生惯养的纨绔!袁绍看向陆远,面无表情道:“小将军,袁某麾下虽然莽撞,但也是一员猛将,本该为我讨董联盟出力,不知你可否高抬贵手!” 他姿态谦卑,话却说得极为漂亮,讨伐董卓,现在就是大义。此刻在诸侯面前,他既要有为了讨董,虚怀若谷的胸襟,也要有为了猛将,不惜折腰的气度!“将此贼吊在军营外,鞭打三百以儆效尤!” 陆远依旧语气淡淡:“这次以大局为重,留他半条命,做讨董大军的先锋,下次再有什么酒鬼狂徒欺我讨逆军,定斩不饶!” 袁绍额头青筋一跳,这个小贼好狠!许攸之死是误会,但逄纪失踪却如同断他一臂!现在让高览做先锋,那么只能带着他的本部兵马,直接将他推到了讨董大战的最前线!刘备则随意扫了陆远一眼,随即看向张飞,一脸无奈道:“三弟,把酒戒了吧!” 张飞理直气壮:“大丈夫在世,没酒怎么活!” 典韦拖着高览就走,留下一地血痕,看得袁绍直咬牙。陆远却神色一肃:“诸位,讨伐董卓,刻不容缓,该推举盟主了!” 第125章 北海之诺 北风猎猎,旌旗铮铮作响。一遍变故之后,众人再次回到了会盟的高台之下。诸侯已经歃血为盟,讨伐董卓刻不容缓,推举盟主,发号施令才是当务之急。只是袁氏兄弟暂时离席,使得诸侯只能在此等待。一众诸侯心思各异,却因为刚刚变故中袁术的表现,此时都多了同一想法。此次会盟的诸多变故,皆因陆远这个不请自来的第十九路诸侯而起,而陆远却早已暗中投靠了袁术。这根本就是一场袁氏兄弟的家产之争,而他们这些人,只是过来陪太子读书的!现在袁氏兄弟必然是在暗中商谈,诸侯盟主之位,还是要看他们的商谈结果。陆远老神在在,同样在等待袁氏兄弟,心中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孔融儒衫飘飘,风度翩翩,踱步到陆远旁边,指边上空悬的西凉马腾席位,淡淡笑道:“小将军,不知这里可有孔某一席之地?” 陆远诧异一下,乐呵呵道:“使君请坐,何必多礼!” 孔融微微点头,这个跋扈强势的小将军肯称他使君,看来也不是冥顽不灵。他一提衣襟,在座位上半跪半坐,姿势一丝不苟,士大夫的风范一览无余。“小将军,稍后诸侯推举盟主,不可再有波澜了!” 孔融微微倾身:“孔某知你立场,但小将军应该明白,只有本初成为盟主,才能调动大军如臂使指,如果小将军再不做取舍,即便曹阿瞒与你相交甚密,此时都不会帮你!” 他言简意赅,话却说得极为明白。此情此景,袁氏兄弟离席,诸侯就只能等待,这就是袁家四世三公的底蕴,盟主之位,只有在袁氏兄弟当中选择。而袁绍和袁术对比,高下立判。“使君生而高贵,我等生来卑贱,出身无从选择……”陆远摇头失笑:“当下孟德兄不计荣辱,一心诛杀董卓,匡扶汉室,可谓一片赤诚!但即便如此,使君依旧不愿称他一声大名吗!如果他日孟德兄功成,使君如何自处!” 他说着曹操,也是在说他自己。诸侯之中,论出身,他无疑是最低的,一个不受王道教化的庐江乡巴佬而已。只有孔融,公孙瓒,袁氏兄弟等贵族出身的,才能走到哪都是一片赞誉。但现在这场讨董大战,却是天下势力重新洗牌的机会。如果曹操不死,就绝不是现在这样的曹操,实力孱弱,一片赤诚。甚至如果刘关张能活下来,也绝不会是现在这般无名小卒,任人利用。至于自己被认为是袁术党羽,他则没有解释。这反而更容易掩人耳目,有利于他实施进京计划。“小将军说的是,是孔某一时口误!” 孔融尴尬笑笑:“曹……孟德,刺杀国贼,当得起一声英雄,小将军近来声名鹊起,同样远超同侪!不过孔某并非是本初说客,此来只是为了联盟大局,请小将军三思!” 他身份显贵,厚颜而来,自然不满足陆远这避重就轻的说辞。“使君高义,不计个人得失为联盟奔走,陆某佩服!” 陆远似笑非笑:“不过陆某就一行伍粗人,只为会盟而来,想不通这些大道理!使君与其在此浪费口舌,倒不如仔细想想,如何稳定麾下军心!” 他虽然对孔融心有好感,但还谈不上交心,不愿在此事上多谈。这才再次揭一下孔融伤疤,只想尽快结束这一话题。孔融一怔,随即神色郑重,拱手询问:“小将军治军有方,这同样令孔某敬佩,还请小将军不吝赐教!” 他看得出来,这个小将军此刻姿态,已经算是认同了他的话,否则以此人一贯强势的性子,岂会只随便讥讽两句。毕竟之前,此人对他的态度,可谓恶劣到极致。而且此刻他麾下军心,确实是他头疼的地方,被此人三两句言语挑拨,就会畏战怯战,这还如何迎战董卓!反而讨逆军的军容,他看在眼里,没有大将指挥,一群小卒而已,竟然能自主和高览缠斗,简直堪称万众一心!这样的军容军心,由不得他不动容!陆远愕然:“使君真想询问?” 他以为孔融会恼羞成怒,拂袖离去,结果对方却是这副不耻下问的姿态。让他不禁好奇起来,想一窥孔融心境。孔融神色诚挚:“只请小将军不吝赐教!” “军心即民心,陆某的办法,使君未必肯学啊!” 陆远大袖一挥:“陆某全军上下,皆为一体,同袍手足,俱是兄弟!无论是行伍行军还是平日玩乐,向来同甘共苦,正如使君所见,陆某麾下大将,会因一小卒重伤而暴怒!” 他随意举例,将平日间典韦会和乔老六一同出去鬼混,黄忠四处借钱准备续弦,被一群兄弟追着讨债等琐事说出,听得孔融这位大儒一惊一乍。“孔某懂了,只是难啊,确实难!” 孔融颓然笑道:“天下人向来重壮士而轻百姓,而普通士卒正是百姓,即便孔某有心想学这军心即民心的道理,一时也改变不了天下人的看法!” 他知道陆远的讨逆军,之所以能够浑然一体,根本原因是军中氛围,不像天下人那般无视走卒性命,不禁让他心头怅然。这一点他无从下手,甚至陆远,也只能改变一支军队的看法而已。他还记得之前,即便以陆远的威严,依然会有人跳出来喝骂,为了一个走卒而折辱壮士,如何让天下英雄信服。这就是天下人的态度,杀人放火是英雄,至于寻常走卒,被杀被剐都是活该。陆远随意笑笑:“大战在即,使君不必颓丧,等大战结束,纵然天下人看法改不得,但北海一地,使君却大有所为!使君若有意,不妨到皖城看看,那里有使君需要的!” 他已经无意攀谈太多,毕竟这场大战变数太大,现在谁能活下来,都是未知。即便是他自己,因为所图甚大,同样会如履薄冰,由不得一丝大意。“对,应该去皖城看看!” 孔融神色一喜:“仓廪足而知礼仪,皖城百姓富庶,书院,医馆应有尽有,定然会更知礼法!小将军,我们说定了,大战结束,孔某必去皖城一观!” 他越说越是兴奋,瞬间不知有多少想法在他脑中丛生。开书院,置医馆,他都想做,皖城正好有现成的可以任他观摩。而他始终不好意思提及的,报纸的纸张材质,也在皖城!陆远悠悠笑道:“使君,战场凶险,不可大意,来日皖城一叙!” 他此时对言语坦荡的孔融大有改观,确实希望大战过后,可以在皖城一叙。不过在他的进京计划面前,一切都成了未知。孔融一脸诚挚:“小将军放心,君子一诺,来日孔某必定前去,与小将军论道!” 这时,袁绍终于昂首阔步,气宇轩昂而来,满面威仪,看不出一丝情感,沉声大喝。“诸位,讨伐董卓,刻不容缓,现在诸侯齐聚,该同仇敌忾,挥师西进了!” 第126章 联军盟主 高台之下,众人神色凛然。讨董联盟磕磕绊绊,终于到了最后一步。推举盟主,调度大军。尽管袁绍没有明言,但他龙行虎步,气宇轩昂,姿态已经说明了一切。对于盟主之位,他志在必得。陆远看向袁绍后方,见袁术依旧鬼鬼祟祟,向他眨了眨眼,不禁忍着心中厌恶,给袁术回应了几个眼神。如果不是自己跟袁绍有仇,为袁绍所不容,自己哪会搭理袁术这个草包。不过现在他却需要袁术掩人耳目,让他的所有异常,在诸侯看来都是袁术授意,以便他偷袭进京。陶谦大步上前,轻咳一声:“本初兄敢剑指董卓,何等英雄!我等愿以本初兄马首是瞻,只等本初兄发号施令!” 随着陶谦走出,一众诸侯纷纷起身见礼,愿意共推袁绍为盟主,即便孙坚和公孙瓒也同样如此。毕竟蛇无头不行,能调度这支大军如臂使指的,只有袁氏兄弟,现在袁术不再说话,显然他们两人已经达成了妥协。陆远随众人一起上前,只是没有说话而已。袁绍微微昂首,捋须为难道:“绍,德疏才浅,不敢担此大任,还请诸位另请高明!” 这是规矩,他至少要推辞三次!曹操抱拳施礼,诚挚万分:“本初兄不可推辞,诸侯联军共聚于此,殊为不易,还请本初兄尽早登台,率大军西进,诛杀董卓,匡扶汉室!” 一众诸侯再次相劝,共推袁绍为盟主。袁绍脸色紧绷,再次摆手喝道:“绍,人微言轻,素无大志,无法担此大任,诸君海涵!” 孔融风度翩翩,神色郑重道:“本初兄,讨伐董卓乃大义所在,不可推迟了!我等于此歃血为盟,自有神灵见证,还请你速速发号施令,大军西进,扶社稷于将倾!” 一众诸侯再次施礼,开口相劝。这是第三次,还是由孔融提出,礼仪上已经足够。袁绍面沉似水,手按宝剑,目光如苍鹰一样锐利,凛然喝道:“诸君盛情,绍,义不容辞,只是这位小将军一直未开口,绍,不敢啊!” 他话音一落,众人目光顿时齐刷刷盯在陆远身上,心思各异。有人想着这个庐江土包子,一直上蹿下跳,现在连袁术都不开口了,他还不承认袁绍这个盟主,到底想干什么!大多数人则在心中埋怨袁绍,这个时候了,还找什么事!就算现在逼得这个小将军低头了,之后指挥不动,还不是一样,他们还得再请一次!陆远面色一沉,袁绍这个混蛋,盯自己倒是盯得够紧!自己本来是想蒙混过去,只要能掌控军粮就足够,这混蛋竟然还死咬着不放!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自己要给他低头不成!孔融面无表情,淡淡喝道:“本初,不可横生事端,连曹阿……孟德都不计前嫌,为联盟奔走,你还想怎样!” 曹操刚想上前相劝,听到孔融说了一半的话,顿时停下脚步,懒得理会!高台下安静成一片,只要一群诸侯,无数将士盯着陆远和他麾下典韦等人,空气如寒潭般宁静。一个破锣嗓子突然响起。张飞豹头环眼,龙行虎步,大咧咧挤过公孙瓒上前,开口喝问:“小将军,你现在还不回话,是想造反不成……”他话没说完,后方刘备和关羽急急冲出,关羽按着张飞,刘备则向着众人解释:“舍弟鲁莽,诸位见谅!” 孔融见着张飞,顿时心头一沉,坏了!刚刚军营变故时就是此人质问,现在此人又来出言不逊,以那小将军的脾气,不知得平生多少事端!陆远扫了眼张飞,漫不经心道:“本初兄确实德疏才浅,难以服众,只是向董卓拔剑而已,何不一剑刺过去!而这位张飞张翼德,便是当年差点刺死董卓的壮士,堪当盟主!” 袁绍脸色一僵,竟然又提这事!而且还把他和一个无名小卒相提并论!他不由回头看了看袁术,意思很明显,你暗中收买的人,怎么不按规矩!袁术同样一脸茫然,自己已经眨眼睛了啊,小将军也回应了,这次先不争了,怎么出了这一变故!一众诸侯则是瞠目结舌,果然,这个庐江土包子就是无法无天的主儿,这时候刺激他,肯定没法如愿!张飞神色一喜,刚要说话,就被刘备狠狠瞪了回去。他向来胆大无壮,但平生只怕刘备,不敢有半点违逆!“此人不行,一个杀人狂徒而已,他若为盟主,还不如董卓!” 公孙瓒语气淡淡:“此人逢酒必喝,喝酒必多,醉酒必闹事,短短半月,已经重伤七名同袍兄弟,视人命为草芥,不知体恤士卒的大胆狂徒,如何堪当盟主!” 他转身看向刘备,一脸平静道:“玄德,还不将此人带下去,在下已经仁至义尽了!” 张飞瞪着眼睛,怒骂公孙瓒两声,再次被刘备押了回去。公孙瓒长吐一口浊气,转身向陆远抱拳,神色郑重:“小将军,饶他一命,在下欠你一个人情!” 只有他知道,陆远的杀心有多重,而张飞连番三次挑衅,彻底触到了陆远的逆鳞,这次陆远已经在借刀杀人了!如果借刀不成,怕是就要自己动刀了!陆远呵呵一笑:“伯圭兄说笑了,陆某只是推举个盟主而已,却不知原来还有这些过往,看来还得重新推举啊!” 曹操急急而来,神色格外郑重:“行之老弟,你也知道,诸侯联盟何其不易,曹某都可以不与此人计较,你这就别再推举了!” 陆远环视一周,乐呵呵道:“推举个副盟主而已,陆某主掌军粮,总要有人负责粮草交接啊,不如就选我大汉的后将军,袁术袁公路吧!” 事实上对来他来,谁当盟主副盟主的意义都不大,他只要能握着军粮就足够了!众人志在和西凉铁骑硬拼,他却志在奇袭京城,浑水摸鱼而已。只是此番意外,总得有个了结,刚好将事情栽到袁术头上,顺手卖个人情!一众诸侯纷纷错愕,主掌军粮,之前不是只谈过负责供给吗,怎么成主掌了!还有个袁术要负责粮草交接,果然是早有算计!陆远看向袁绍,笑容满面:“本初兄,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袁绍面无表情,没再与陆远对视,只是扫了眼袁术,心中一阵恼怒,商量好的事,本来就是给你个副盟主,你何必再让人出来捣乱!袁术似乎知他心意一般,漫不经心嘀咕:“你把人逼急了,早让你心胸宽广些……”袁绍再无废话,大步走上高台,养足了气势,长剑一指,慷慨激昂道:“今日盟约已立,明日大军西进,誓杀董卓!” 第127章 进京计划 大军启程酸枣城内俱是整装的军士。讨逆军还算安定,他们没有多余辎重,口粮都在战马的马袋里,又有后勤军负责接应战马草料。陆远稳坐中军大帐,静等徐庶。没一会儿,徐庶匆匆而来,见到陆远,深深一礼,神色沉重:“主公,今日你受委屈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算什么事,快起来!” 陆远乐呵呵道:“自从进了酸枣,擅隐忍者不只我一人,曹操,刘备,孔融,甚至袁绍都何尝不在隐忍克制,此事无需再提,讲讲你的消息!” 徐庶微微诧异,只觉得陆远自从联盟议定后,就放松了许多,举手投足间,很是从容。他并未在此事上多想,沉声道:“主公,据张达消息,选定盟主后,刘备就带着关羽,张飞南下荆州了,言称前去找的卢马,必会大战之前归来,为盟军杀敌建功!” “这个老贼,这么滑!” 陆远暗自嘀咕,当时是公孙瓒一句话,引起了刘备警觉。而刘备称南下寻马,则是给自己的一个答复,怕自己追问后,为了斩草除根,命人截杀。不过此次讨董,关系甚大,刘备只要还有野心,就必然会冒死回来,建功立业!“主公,飞鸽联系周瑜拦截,现在还来得及!” 徐庶微微眯眼:“张飞关羽不过一勇之夫,不足为虑,但刘备其人心性坚忍,宠辱不惊,而且做事果决,这次已经因为张飞与我军结下了生死大仇,主公当早做决断!” “先不必理会!” 陆远笑眯眯道:“既然答应了公孙瓒所求,我们就不能出手了!暂时也不要再联系张达,既然是自家兄弟,就不能真当做死士!讲讲逄纪之死吧,这事我还一直好奇呢!” 他心头感慨,公孙瓒对待刘备,给兵马,钱财,护卫,加上这一次算是仁至义尽。只是公孙瓒四处求援时,刘备会在哪呢!“主公,对付逄纪,实际是一石二鸟!” 徐庶呵呵笑道:“徐某只是投其所好,诱骗至曹营边猎杀!但他的护卫并未死,只看到他的尸体被曹操麾下拖走,现在人在我们手里,只看主公什么时候用!” 陆远微微点头,之前徐庶和逄纪商谈军粮,有心算无心,想来那时已经摸透了逄纪性情喜好,这才一击必杀。至于留下逄纪护卫,确实是一石二鸟,随时可以让袁绍和曹操翻脸。这就是徐庶为人,做好的事他不会大事宣扬,而且总会留下后手。“主公,曹操乃非常之人,超世之杰……”徐庶沉声劝道:“曹操为联盟奔走,险些身死,却依旧忍受袁绍,孔融等人,可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讨董大战结束,此人必非池中之物,而主公的商行就在陈留!”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把商行留在这么一个非常之人手里,总有隐患,不如提前清理。“大战结束后,将此事揭发,暂时只做后手!” 陆远不以为意:“这场大战,我们首要目的是督促各路大军,跟董卓拼命,缺一不可,而大战结束后,我们在南,他们在北,让他们打去吧!至于馒头技术,到时就不重要了!” 他没法告诉徐庶,这场大战只会虎头蛇尾,毕竟预知未来的本事无法解释。而且随着他的参与,袁绍和袁术的矛盾提前爆发,再往后的时局已经大相径庭,无从判断。只是逄纪给袁绍的遗策,让袁绍反客为主取翼州,袁绍必定执行,在大战中让韩馥与董卓死磕。徐庶稍稍迟疑,疑惑问道:“主公,徐某为何觉得,联盟议定,大战将起,你反而放松了许多!” “元直,何止是我啊,你还没看典韦和许褚等人呢!” 陆远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我等从军以来,从未如此隐忍,我讨逆军也从不怕大战,只是这番勾心斗角,实在令人心累,好在现在联盟敲定,我等无需再忍了!” 徐庶一怔:“主公就为此事开心?” “大丈夫行事,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还不值得开心吗!” 陆远依旧难掩笑意:“好了,跟你讲讲我的进京计划,这样你就我之前为何隐忍了,付出越多,回报越大啊!” 徐庶心中一紧,刚端起的茶水险些洒落。进京,这时候怎么突然提到进京了,就算前路能披荆斩棘,但虎牢关还在啊!联军气势汹汹,董卓岂能没有防备!陆远却已取出地图,在茶案上展开,挥手一指:“元直来看!” “我军主掌军粮,无需考虑联军如何开路,只管在虎牢关下汇合!” 陆远点指虎牢关,笑呵呵道:“虎牢关位于天险,两边俱是丛林,大军不可过,联军只有硬拼一途,董卓也会大军押上!我军只要寻得时机,精骑奇袭洛阳,之后会怎样!” 徐庶神色一亮,如果能趁虚而入,精骑奇袭,之后能做的事就太多了!无论是杀董卓,救天子,还是反戈一击破虎牢关,都是不世功勋!只是就算趁着董卓大军守护虎牢关,讨逆军要进京,依旧要面对京城的城卫军,北军,金吾卫,怕是也会伤亡不小。而且这个浑水摸鱼进洛阳的时机……“主公,虎牢关下需要一场大战,规模越大越好,方便我军瞒天过海!” 徐庶定了定神,沉声道:“另外徐某建议我军小股精骑进京,趁乱换上西凉军军服,就可避开京城防卫,只是进京后谨慎行事,还需要京城地图,皇宫布局,最好能有内应!” 他提此建议,俨然已经放弃了反戈一击虎牢关的事。毕竟诸侯联盟并不可靠,讨逆军有太多敌人,就算进了京反戈一击,虎牢关外,诸侯也不一定会配合!“多少人进京,还需要看虎牢关下的时机!” 陆远笑眯眯道:“我原本计划是小股精骑进京,但现在我们已经有内应了,晚上就会知道是谁,看他的分量足不足吧,只能到时因势利导,随机应变!” 徐庶心中怦怦乱跳,匆忙喝茶掩饰,连连思忖。已经有内应了,小股精骑进京,绝对能以小博大最划算,主公还在考虑大军进京的事,到底是在图谋什么!不对,主公始终没提进京到底要干嘛,救天子,杀董卓是必然,但其余事呢!徐庶没再多想,只斟酌一番,再次沉声道:“主公,虎牢关下的时机,我军掌控军粮,完全可以创造,就算让两支大军彻底厮杀,也不是没可能!” 他心中清楚,动机上既然陆远没说明,就一定是时机未到,试探自己主公并不合适,也不一定有用,还不如在进京时机上多琢磨!他话也说的很清楚,控制军粮,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谁不上阵断谁的粮,当然这方法也最蠢,他们有太多文章可以做!“元直果然深知我心!” 陆远轻叹一声:“把你留在这,控制大军粮草,谋算诸侯,真是不舍啊,你应该随从大军,作为军师的!” 徐庶脑中一懵,什么情况!这么重要的事跟自己说了,最后自己没法参与?还是因为自己没法参与,才可以和自己说?这不是故意馋人吗!“元直,我知道你心中想法,现在只是无奈之举!” 陆远沉声感慨:“我们有两件事要做,一是奇袭进京,二是掌控军粮,关键时刻控制诸侯,但你看看军中大将,谁能做此事啊……”徐庶呆了呆,奇袭进京需要随机应变,一定是主公亲自操持,掌控军粮是在后方,需要随时关注前方大战情况,把握分寸和时机。其余人如典韦,许褚,黄忠等胜在勇武,肯定不行,陆逊就更不用提了,毕竟只是过来历练的。看来果然是自己没法参与,主公才把这事跟自己说的!这么重大的事,明明知道,却无法参与……“元直,这次就先委屈你了!” 陆远拍着徐庶肩膀笑道:“我们人才太少,只有你能谋算诸侯,独当一面!此战过后,你必将扬名于天下!如果救出天子,等回了皖城你就告知你老母,是你亲手救的!” 徐庶笑脸僵硬:“主公放心,徐某明白……”他心中嘀咕,救天子难道还能救到皖城去?那就不是救,而是绑了!“行,在这等会!” 陆远哈哈大笑:“一会儿陆逊归来,我们看看京城的内应到底是谁,你也好再出出主意!” 他让陆逊带人出去保护蔡瑾,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对于这面传递消息的人是谁,他不在意。但是京城里,那个为弘农王妃,能在董卓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的人,才是大人物!只是陆远没等多久,外面典韦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主公,袁术来了,被拦在营外,要急着见你!” 陆远头皮一麻,这草包怎么来了! 第128章 袁术谋划 军营外,陆远热情洋溢,迎接袁术。身后跟着一众大将,堪称最高规格。“公路兄前来,陆某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陆远大步上前,满面真诚,向着典韦喝道:“公路兄不是外人,以后见公路兄如同见我,军营不必拦阻!” 他心中直犯嘀咕,天色将晚,大军明日即将出发,这个时候了,袁术还要来干嘛!“小将军说笑了,是袁某不请自来,扰了小将军雅兴,心中惶恐啊!” 袁术眯眼含笑,几步迎到前面,一脸诚挚道:“不瞒小将军,现在这酸枣城忙成一片,曹操都在为小将军四处奔走找女人呢,只有袁某空闲,索性到你这逛逛!” 他姿态极低,身后同样跟着几员大将护卫,不过陆远只认得其中的俞涉,纪灵二人。两人一路进了军营寒暄,俨如多年好友,狼狈为奸。“小将军今日做得不错,大涨袁某威风!” 袁术颐指气使,笑眯眯道:“不过以后啊,最好能看袁某眼色行事,适当忍忍,否则袁某不好交代啊!” 陆远悻悻点头:“这个自然,陆某出身行伍,一介粗人,脾气上来了总是忍不住,公路兄勿怪!” 他心中暗骂不已,这草包的眼色谁能懂,搞得像是他们有多年默契一般。这时,纪灵突然发现讨逆军中战马的异常,毕竟高桥马鞍实在明显,正想上前查探。“纪灵,回来,不许私下查探小将军的军中隐秘!” 袁术呵斥一声:“谈生意就要有谈生意的样子,做买卖就要有做买卖的规矩,诸侯都想一窥小将军的战马,但你忘了闫先生的交代了吗,对小将军,只能用谈生意的方式!” 他将纪灵呵斥回来,环顾四周,看着讨逆军军容,连连赞叹:“不错,真不错,比我曾经在京中率领的虎贲骑还要骁勇!” 他毕竟也曾风光一时,任职虎贲中郎将,负责保卫灵帝,眼界见识还在。陆远心中一动,这厮是来谈生意的?来之前阎象还另有交代,对自己只能用谈生意的方式?这草包话中的意思,分明是也想上前查探,只是按谈生意的方式,要么得自己同意,要么得他付出足够本钱!陆远随意笑了笑:“闫先生呢,他一直为公路兄奔波,怎么没一块过来?” 对于袁术的言外之意,他自然直接忽略了,反而对于阎象,这个被曹操说为行事果决,多有远虑的谋士,大有兴趣。“他是一副劳碌命,现在还在为袁某在诸侯间奔走!” 袁术见陆远终究没有开口送他匹战马,也只好压抑好奇,随意应付着,却猛地警觉起来:“咦,小将军怎么会知道闫先生,他可没来这里谈过军粮啊!” 陆远面不改色,漫不经心道:“袁绍之前私下找过陆某,说陆某要是与公路兄走得太近,一定会被公路兄麾下的闫先生拿捏,不得自由!” 他随意将这黑锅甩到袁绍身上,就直接在前方带路,心中暗忖,袁术和阎象同时在外奔走,看来他们这次必然图谋不小,只是自己这里,不知他们付不付的起价钱!“我这个兄长啊,整天就惦记家里这点,嗨,不说他!” 袁术一脸豪迈:“小将军应该已经有体会了,跟他说话费劲,一个意思要拐八个弯,让你自己猜去!但袁某不同,袁某向来直来直去,不让你们武人费心!” 陆远深深点头,想着这厮总跟自己眨眼睛,不知道让自己费了多少心!袁术却大袖一挥:“纪灵,将美人带过来吧,多次得小将军相助了,要谈生意,不能少了见面礼,让人小觑了我们的诚意!” 他没得到战马,又听到袁绍也来找过陆远,不由心中焦急,提前亮一点底牌。“公路兄这是何意,无功不受禄啊!” 陆远受宠若惊:“而且公路兄误会陆某了,陆某虽然好色,但其实更爱宝马良驹,之前已经被人诟病腰力不足,岂能再放浪形骸,不顾名声!” 他一阵腹诽,自己就跟曹操交往密切些,从来没去外面找过女人,现在怎么都这么断定自己好色了!这一群混蛋,哪个不比自己会享受!“小将军不必客气,你的喜好,袁某岂会不知!” 袁术不以为意,拉着长音笑道:“普通美人,自然不如宝马良驹,小将军只喜好名媛身份,这个人人皆知,袁某岂会落了下乘,一会儿小将军稍稍盘问,便知袁某心意了!” 他们说话间,已经进了中军大帐。陆远心中还在错愕,袁术投其所好,正如徐庶猎杀逄纪之时,只是这话风是曹操那传出去的?自己跟曹操明示暗示过这么多次,只爱宝马良驹,这厮是没听懂还是故意坑自己!这时,两个女子被带进大帐,都是青纱遮面,算是这时代女子的基本礼仪,证明她们不是婢女。一个女子身姿窈窕,让陆远不禁多看两眼,另一个却是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小将军,怎么样!” 袁术眨了眨眼,呵呵笑道:“不同偏好的,袁某都为你寻来了,身份就先不说了,免得扰了小将军雅兴,袁某知道小将军的调调!” 陆远匆忙摆手,一脸认真:“公路兄,你确实误会陆某了!即将出征,陆某连自己夫人都不会带,岂能带上别的女子!” 他心中暴怒,曹操到底将他说成了什么样,还弄出了个他喜欢的调调。自己什么调调,自己怎么不知道!袁术察言观色,深深皱眉:“这怎么办啊,金银财帛,你肯定不缺,就只好送你美人,美人你也不喜欢,倒让袁某为难了!” 他心中着实踟蹰,按阎象所说,这位小将军现在只能收买,不能用身份拿捏,可他现在却不知用什么来收买了!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典韦忽然上前几步,脚步格外沉重稳健,正是他和陆远之间的默契。典韦抓了抓脸上的大胡子,一脸焦急道:“主公,你喜欢啊,你忘了吗,你心地善良,你要是不喜欢,她们被退货了,让她们怎么办?” 陆远一怔,典韦这混蛋,哪来这份好心!这个牲口和许褚一样,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哪会在意别人怎么办!袁术眼睛一亮,语重心长道:“小将军,这位壮士说得对,她们如果不得小将军庇护,还哪有活路啊!如今天下战乱,即便是贵族女子,也常常流离失所,处境难堪啊!” 陆远见着典韦脸色,不禁轻吐浊气,尴尬笑笑:“既然如此,陆某就不推辞了!陆某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公路兄也不妨直言!” 他大概懂了典韦的意思,也不再多说。“小将军豪气,袁某就直说了!” 袁术轻敲茶案,倾着身子低声道:“这场大战,没小将军想的那么简单,其中多有隐情,到时候小将军自知!你我主掌后勤,只需默契配合,不到关键时刻,无需上阵厮杀!” 陆远微微点头,袁术这番话还算推心置腹,这里面的隐情可多了。这场名利战里,不知多少人得被自己人玩死。起码讨伐董卓期间,各路诸侯好几个,死得莫名其妙,天下格局就此变幻。袁术拿了茶杯自斟自饮,刚喝一口,就险些当场吐出来,强忍着咽下去,就再也没碰过茶水。他思忖一番,突然大袖一挥,将纪灵等人赶了出去。陆远见状,知道袁术要说到关键了,同样让典韦等人先行避退。“小将军,你说大战之后,诸侯会将军权交还朝廷吗?不会的,交了就是等死!” 袁术压着嗓音,一脸凝重道:“甚至大战之中,总得有人战死,丢掉地盘!空出地盘,就会惹人争抢,我兄长看中的地方我不在乎,但袁某所图,只是南阳!” 他语气诚恳,确实在推心置腹了。陆远稍稍沉吟,这话应该是袁术自己说的,而不是阎象所教。现在天下诸侯借着讨董大势,都在自主募兵,朝廷根本无力控制,这是事实,只是始终没人挑破!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执掌过一军的,都会贪恋这种一言既出,千军万马追随的感觉。即便有人能放下权力这杯美味的毒酒,但边上一群虎视眈眈的敌人,谁也不敢放弃兵权。而袁术将局势挑明,目标直指南阳,这应该是他的谋士阎象为他安排的。南阳这个天下第一大郡,人口甚至与北方一州差不多,地处荆州门户,大汉的南北交界线。坐拥南阳,就能进可攻,退可守,虎视北方,是最合适观望局势的!可以说现在局势不明时,阎象的战略眼光确实不错!只是袁术想让自己做什么,开什么价码,这个还得明说才行!陆远迟疑一下,讪讪笑道:“公路兄,你也知道,在下一介武夫,你要是不说清楚,在下是真听不懂……”“南阳太守是小将军杀的嘛,天时地利人和,皆系于小将军一身!” 袁术耐着性子解释:“所谓天时,是小将军杀了南阳太守,现在南阳空虚!至于地利,小将军与孙坚分别身处庐江和长沙,与南阳互为犄角之势!这个人和嘛,小将军与孙坚同进同退,又与袁某形同知己,我等正该守望相助啊!” 陆远恍然大悟,袁术说了这么多,分析得井井有条,但最重要的还是人和啊!这厮分明是想去南阳,但身后是自己和孙坚,呆不踏实,这才想着来求个人和,守望相助!这与自己短期计划倒不冲突,毕竟战线漫长,一时一势,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什么样,先给袁术安个心也没关系!况且这次也算结盟,之后他们在粮草方面,只会更默契。只是不知道现在的袁术,身上除了名望之外,还能扒下什么皮!袁术见陆远一直沉默,不禁再次加码,郑重其事道:“小将军放心,袁某一定会在适当时机奏请朝廷,为小将军表功,各州郡官职,任小将军挑选!” 陆远想了想,乐呵呵道:“公路兄,陆某听闻你帐下有一神童,名为诸葛亮,少年早慧,与舍弟陆逊差不多,陆某有心见识见识!” 他对袁术奏请的官职兴趣不大,那只是名义,关键时还得靠刀兵。只是现在袁术身上,确实扒不下什么皮了。袁术一怔,神童,这兵荒马乱的,要神童有什么用!那个呆头呆脑,整天不知道想什么的小家伙,难道是宝贝?不过他懒得理会,什么神童现在也无济于事,只要这位小将军收了自己的礼,这事儿的第一步就算定了!袁术想到这,顿时笑眯眯道:“诸葛亮确实少年早慧,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他是袁某麾下诸葛玄养子,能得小将军欣赏,诸葛玄必然受宠若惊,择日袁某就让他过来!” 他心头暗喜,这个小将军没有狮子大开口,只要一个孩童,这个买卖赚大了!现在第一步已经走出去了,回去还得问问闫先生,怎么彻底将这联盟绑定,最好能让这小将军和孙坚都彻底投靠自己!袁术随意打了个哈欠,眯眼笑道:“小将军,那此事就算说定了?” 陆远一脸赤诚:“守望相助的事,陆某求之不得,公路兄尽管放心,文台兄那里,陆某自会去详说!公路兄先饮茶,陆某前去备下晚膳,你我今夜不醉不归!” “不必不必,小将军切莫客气!” 袁术吓了一跳,匆忙暧昧笑道:“小将军刚得美人,夜间少不得操劳,袁某就不打扰了!” 他想着那个茶水味道,就知道这里的晚膳,能是什么滋味了。回想一番,自己已经足够礼贤下士,与闫先生教的一般无二,顿时匆匆起身告辞。陆远再三挽留,寒暄一番,这才将人送走。他不禁心中憧憬,想看看少年诸葛亮的英姿。这时,外面脚步声起,显然是有女子归来。陆远心头一亮,瑾儿回来了!那么京城中那个,为弘农王妃对外联络的大人物,该露面了! 第129章 京中都亭侯 蔡瑾外出联络京城,刚刚款款归来。身后还吊着个小尾巴,正是负责保护她的陆逊。陆逊一脸肃然,手持利刃,双手抱环,暗中还藏着袖弩,环顾四周,很是警惕。陆远见此,不禁哑然失笑,拍着陆逊肩膀笑道:“这么紧张做什么,军营重地,不是外面了!” 陆逊小脸紧绷:“兄长,军营有狐狸精,小心不得!” 陆远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这个年代,鬼神乱力,没人敢轻视!正如一代明主不问苍生问鬼神,陆逊虽然少年早慧,但也难免中招。陆远看着蔡瑾,认真起来:“瑾儿,以后少跟舍弟胡扯这些,陆逊是天之骄子,自该璀璨一个时代,现在容不得有一丝怯懦!” “你心疼他,我也心疼他呀!” 蔡瑾美眸轻瞟,一脸尴尬:“我在帐外,看到两个狐狸精,就随口说了一声,那他认真了,我怎么解释……”她心中埋怨,自己才出去一天,就又跑来两个狐狸精……陆远顿时了然,这是袁术送来的两个女子惹的祸。他对陆逊极为爱护,不禁搂着陆逊肩膀,大步向外走去,亲自给陆逊解惑。“你想差了,两个女子而已,哪来的狐狸精!” 陆远乐呵呵道:“以后就算真有什么妖魔鬼怪,或是碰到有人装神弄鬼,只管让将士们乱刀砍死,不必在意其它!” 这时,两人已经走出帐外。陆逊小手一指:“兄长你看,大黑将军他们也在看押!” 寒风料峭,两个女子青纱遮面,看不出表情,但依旧能感受到她们的局促。而典韦和许褚等人都在边上,算不上看押,却也让她们更加紧张。陆远看向典韦,轻喝一声:“你干的好事,带走吧,对她们好点,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对女子用强,知道吗!” 之前他正是为了典韦,才收下这两个女子,其中倒没什么人心谋算,只有兄弟情义。典韦神色一喜,大黑脸上眼睛锃亮,瓮声瓮气道:“多谢主公!” 他不由分说,扛着那个五大三粗的女子就跑,嘿嘿大笑:“主公放心,典韦听主公讲过驯马,不会乱来,肯定能照顾好她!” 陆远脑中一懵,这个混蛋,自己以前是跟他吹牛啊!他赶忙看向许褚,挥手喝道:“你赶紧跟过去看看,别让这牲口犯浑!” 许褚一脸兴奋,蠢蠢欲动,却尽量压着嗓音道:“主公,偷看这种事,不方便吧……”“少废话,赶紧去,有些底线不能碰!” 陆远神色一凛:“我们的声望皆在百姓之中,如果不知体恤百姓,对一女子用强,以后必会为天下所不容,这些以后你就懂了,现在快点过去!” 许褚兴致盎然,撒腿就跑。陆远一阵头大,怎么看许褚也不是个省心的主儿,不禁再次向黄忠喝道:“你为人稳重,亲自过去看看,别让他们生乱!” 黄忠老实巴交,提着大刀就走,憨厚笑道:“主公放心,大黑要是敢乱来,黄某就替他断根!” 陆远摇了摇头,知道他是戏言,一时懒得理会,只看着剩下一名女子,心中嘀咕,典韦的喜好,估计和他体格差不多,只喜欢五大三粗的。他稍稍思忖,向陆逊笑道:“你带她到你乔家嫂嫂那里,以后就留在商行做工,也好自给自足,有条生路!” “兄长,我最近在读《吴子兵法》!” 陆逊一脸肃然,认认真真道:“所谓慈不掌兵,吴起治军严苛,以身作则,因此才能纵横沙场,一生无败绩,可兄长对麾下将士,甚至是我,是不是太迁就了!” 他想通狐狸精的事,不禁又想起此情此景,兄长对自己麾下,从来不用威严,甚至颇为护短,即便是自己人做错了,也会一力维持。“《吴子兵法》我倒没读过,但我跟你说过刘关张三人的事吧!” 陆远意味深长:“想让兄弟们卖命,给他们前途和荣誉足矣,但想要兄弟们情义,那就得学学刘备了!真心换真心,不是空口说说,而是真心去做,这个我以后再跟你详说!” 他没再多说,见陆逊带着那女子离去,自己也回了大帐。蔡瑾神色稍缓,悻悻笑道:“之前误会你了,以为你把我和莹儿姐赶走,是为了那个左伯之女……”“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快说说情况!” 陆远大手一揽,娇躯入怀,乐呵呵道:“问清楚了吧,京中的那位是谁,最新是什么消息,不许骗我啊!” “这个我怎么骗你,你让陆逊保护我,不也是为了这些情报吗!” 蔡瑾一脸嗔怨,脆生生道:“你明明可以直接问陆逊,却要装模作样问我!反正你得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轻易进京,自己跳入陷阱……”陆远被说破心事,不禁老脸一红,重重点头保证。蔡瑾稍稍斟酌,缓缓开口,娓娓道来。她之前随父亲蔡邕四处避难,和唐瑛结为闺中密友,一直有书信往来。之后董卓进京,天下剧变,少帝被废为弘农王,唐瑛也成了弘农王妃。而蔡邕被董卓强招进京,她心系父亲安全,与弘农王妃联络更密,想要进京寻找父亲。直到前不久,京中不知发生了什么,音信断绝,而她当时因为河东卫氏来袭,流离失所,一时顾不得这些。她们再次联络时,跟她联络的,已经变成了一个十常侍之乱中,侥幸逃离京城的宫中宦官,而京中为唐瑛联络的,却是都亭侯闵贡。而她们的消息之所以还能进出京城,是因为现任的城门校尉皇甫嵩,对少帝有愧,因此才对闵贡传递的消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一次消息,是弘农王妃告诉她,京城已经是龙潭虎穴,城门困毙,连卢植都险些身死,袁家人也被看管,没有万全准备,千万不要随意进京。这一次前去,却只得了弘农王妃的一句安好,没再得到任何消息。蔡瑾一口气说完,这才声音袅袅,看向陆远问道:“行之,我已经跟你讲明了前因后果,现在你应该明白了,不能进京……”她说完这些,不禁长长舒了口气,也像放下了一件心事一般。“这个我知道,你放心吧!” 陆远眸光闪烁:“这话应该是闵贡所说,否则弘农王妃一个宫中妇人,怎么会了解宫外形势,而闵贡说的是你单独进京的情况,却没考虑过精骑偷袭,侵略如火!” 都亭侯闵贡,是在十常侍之乱中,和卢植一起救驾的,位高权重。但董卓进京,废少立新,在曹操号召天下讨董后,更是直接鸩杀少帝,闵贡自然也随之失势。现在闵贡能动用的,恐怕只有一个救驾的名声了。至于现任城门校尉皇甫嵩,这个沙城战神,在政治上却毫无作为。皇甫嵩几乎眼看着少帝被杀,董卓作乱,自己也惨遭身死,却依旧为董卓守护京城,简直就是个老好人,谁得势听谁的。但皇甫嵩难免对少帝心中有愧,这是唯一值得利用的。而那个侥幸逃生的官宦,对此事还有最后一个用途,就是宫中地图。陆远想到这,已经大致有了头绪。先把地图拿到手,之后在虎牢关下因势利导,趁乱进京联系闵贡,如果不幸在城门被皇甫嵩发现,就谎称是受闵贡邀请,为少帝讨个公道,打打感情牌。蔡瑾呆滞片刻,神色一惊:“行之,什么精骑偷袭,侵略如火,你怎么还要进京!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要打消你进京的念头,那里是龙潭虎穴,你何必亲身犯险!” “我随口说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陆远蹭了蹭蔡瑾俏脸,笑眯眯道:“你忘记我喜欢干嘛了吗,就是吓唬你呀,看把你吓得!好了,别多想了,你得准备下明日回皖城,莹儿会和你一起南下!” 他心中不以为意,虽然是龙潭虎穴,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么快,这才一天呀!” 蔡瑾心思恍惚,轻声呢喃:“而且莹儿姐不是要主持商行吗,她不会走的!” 她心中复杂,知道陆远最喜欢吓唬她,当即就把此事当成陆远的恶习了。只是她来不及计较这些,不想现在就走,一时找不到理由,只好把大乔拿出来说事。“大军离去时你们就得走,这是说好的事,不可胡闹!” 陆远不为所动:“莹儿也必须南下,此事由不得她!大战将至,我不会在曹操地盘留下软肋,免得为人要挟!” 他之后会与诸侯多有摩擦,留自己女人在外,实属不智。“你是杀伐果决之人,我知道劝不得你……”蔡瑾僵持片刻,一脸娇羞道:“可是,我一不小心就和你那个了,现在回皖城,我怎么说呀,还不如留在你身边。反正你主掌粮草,也不危险……”“你是去见姐姐的,不必担心这个!” 陆远大氅一解,笑吟吟道:“这回没理由了吧,别废话了,该休息了!” 第130章 驯人如驯马 大军西征,一路烟尘四起。陆远龙精虎猛,立身讨逆军中,遥遥看着几路大军率先离去。徐庶在旁,附耳低语:“主公,今早纪灵悄悄来过,我军是第三批,这是他送来的大军出征顺序!” 他说话间,递出一张布帛。“袁术这个混账,几个字而已,这么奢侈!” 陆远接过布帛,打量一番,乐呵呵道:“孙坚和公孙瓒都在第二批,这倒有趣了!” 按照袁术送来的情报,大军分三批西进,前锋,中军,和后勤,直到虎牢关前汇聚。前锋是兖州刺史刘岱,东郡太守乔瑁,冀北相鲍信,翼州牧韩馥,再加上陆远亲自点名的袁绍麾下高览,共统兵五万。其中大将有鲍信,于禁,潘凤,张郃,高览。只不过现在的于禁和张郃还不出名,诸侯对董卓也根本没有重视,最后估计就是高览拖着半条命上阵抢功。后勤是他们讨逆军和袁术,负责供应粮草军粮,而其余各路诸侯,全在中军。只是现在孙坚没有做先锋,不知虎牢关下,孙坚能不能忍得住!徐庶疑惑一下,眸光闪烁:“主公,前面会有硬仗吗!” “虎牢关之前,我们无需理会!” 陆远乐呵呵道:“就算有些许小功,谁能来为我们表功,到了虎牢关险隘,大军汇聚,那里才是硬仗,我们的机会也在那里!” 他拍着徐庶肩膀笑道:“元直,你要始终留在后方掌控军粮,随大军而动,不妨趁机煽动一下战乱百姓,让他们去皖城扎根,再和周瑜联络下,以商行人员护送他们!” 徐庶躬身称是。他清楚讨逆军目前处境,全靠皖城支持,但皖城潜力有限,现在明显人口不足。最好的办法其实是对外扩张,只是他们大军在外,暂时只能靠煽动人口迁徙来缓解。徐庶想着这些,却突然看到陆逊,正带人偷偷摸摸出了军营,不禁就要开口询问。“元直不必管他,他也有正事呢!” 陆远笑眯眯道:“有些事,只有你和他能办!等周仓回来就好了,人手就不至于这么紧张了,要是能将赵云请来,我军更是如虎添翼!” 正是他安排陆逊外出,前去索要皇宫地图的,这些细致事让典韦等人去,非把人吓个半死不可。如果赵云能够前来,将会是徐庶,周瑜,周仓之外,另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主公,典某正闲着呢,人手怎么会紧!” 典韦大步流星,与许褚,黄忠一同前来,挤眉弄眼,瓮声瓮气道:“主公有事不妨交代典某,之前典某办事,不也没出差错吗!” 陆远看他眼色,就知道他要提散布揽二乔流言的事,顿时懒得理会。他看向许褚,不由一怔,随即哈哈笑道:“许褚,你脸怎么了?” 许褚眼眶乌青,额头上还带着一道血痕,一脸铁青道:“主公,许某按你吩咐,去偷看大黑,还没看几眼呢就挨了他一拳,他那娘们竟然也动手,在许某额头上挠了一把!”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偷看的!” 陆远绷着脸色,这厮能让人在额头上挠一把,那肯定是看傻眼了,而且距离极近。黄忠老脸一苦:“主公,大黑那娘们着实凶悍,黄某都说了是去保护她的,不小心看几眼而已,她还不依不饶!” 典韦脸色变幻:“许老弟,咱们俩的账扯平了!姓黄的,昨夜你跑得快,但等你续弦时,典某肯定去帮你先看看!” 陆远头大如斗,匆忙打断众人,看着典韦疑惑道:“你昨天那么快,就让那女子对你归心了?” “主公,驯人如驯马,力量和善意啊!” 典韦眉开眼笑:“主公你教的啊,你说女子的那个毛病,既想让你像他爹一样宠她,又想让你像他儿子一样听话,只有驯服之后,她才能正常点!主公忘了?” 陆远一本正经:“这是你师傅教你的,你记错了,不过能用善意就行了!” 他不愿胡扯这些,免得这话越传越偏。这时,营外突然一阵吵闹,一骑同时飞驰而来,在马上抱拳施礼:“主公,各路诸侯来了,除了孔融,袁绍,袁术,孙坚,公孙瓒,其余人俱全,说是要面见主公!” 陆远稍稍思忖,向徐庶乐呵呵道:“你去跟他们打交道吧,告诉他们,军粮上我们不会偏私,挑点好话,都哄走就行!” 他对诸侯来意心中了然,风水轮流转,事到如今,诸侯不得不承认自己主掌军粮的事实,这才跑过来临时抱佛脚,献献殷勤。不过先来后到,自己既然已经有了孙坚,公孙瓒两个盟友,袁术暂时不可或缺,其余人也就懒得理会了。徐庶匆匆而去,没一会儿功夫,又匆匆而回。一群讨逆军将士喜气洋洋,紧随其后,扛着一个个箱子。徐庶笑容满脸:“主公,这是他们送来的礼物,放下就走,拦不住啊,另外还有上百名女子,徐某没让她们进营,准备安排她们进商行!” “不会是你主动暗示的吧!” 陆远一脸狐疑:“之前诸侯威逼的仇,我这还没忘呢!记好了,礼物照收,事情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 徐庶呵呵笑道:“主公放心,这些徐某懂,只是送上门的财宝,不要反而会让诸侯疑心,影响我军大计!” 陆远微微点头:“行了,这些钱财给兄弟们分了吧,大战在前,美人美酒都享受一下,只是不可宣扬,此事你来安排!” 一众将士美滋滋扛着钱财离去,分明是分赃去了。许褚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徐庶,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压着嗓音道:“女子里面,还有没有那种够大的,够辣的!” 徐庶吓了一跳,一脸厌恶:“滚蛋,这事你找典韦!他夫人应该出身贵族,你得去跟人家说几句好话,把偷看人家的破事抹过去,问清来路,再让人家给你介绍!” 黄忠却在宝贝中找到一张长弓,看起来很是华贵,结果只挽弓一次,便颓然丢下,一脸不屑:“也是个样子货,劲道太软,三石强弓,果然举世难寻啊!” 典韦挠挠头皮,悻悻笑道:“典某之前跟主公去谯郡,得到一副虎骨虎筋,制成一张三石强弓,可惜心痒难耐,试弓时,拉断了……”“拉,拉断了!” 黄忠憨厚的笑脸上青筋跳了跳,闷哼一声:“你只会用半石弓,去拉三石强弓干嘛!” 典韦张了张嘴,一时没接上话。之前觉得早晚有神臂弓可用,三石强弓自然无所谓。现在被黄忠说穿神臂弓的特殊,更接近弩,他们要想用都得重新练射术,他自己也郁闷得很。陆远想了想,拍着黄忠肩膀笑道:“虎牢关下,有一张好弓等你呢,并州吕布的龙舌弓!” 黄忠神色一喜:“主公,龙舌弓大名鼎鼎,黄某早有耳闻!” 典韦抓了抓一脸络腮胡子,神色期待:“主公,吕布好像还有匹好马……”陆远哈哈大笑:“对,吕布为了赤兔马才杀的丁原,如果的卢马找不到,就用赤兔马给你充数!” 许褚声似炸雷:“主公,先拳后脚次擒拿,你的长兵器武艺擅长刺,吕布手上还有杆方天画戟,正适合你……”陆远神色一亮:“如此说来,吕布浑身是宝,虎牢关下,我们还真得会一会他了!” 第131章 揽二乔狂徒 下午时分,酸枣城再一次轰动。前军的五万将士终于离去,袁绍坐镇中军,开始指挥大队兵马轰隆隆出城。长沙太守,乌程侯孙坚,率军三万。北海太守公孙瓒,率军三万。豫州刺史孔伷,率军一万。河内太守王匡,率军一万。陈留太守张邈与骁骑校尉曹操,合兵一万。山阳太守袁遗率军一万。北海太守孔融率军一万五千。上党太守张扬,率军一万。徐州刺史陶谦,率军一万。广陵太守张超,率军一万。加上袁绍本部的两万五千兵马,共计十七万大军一举出城。大军浩浩荡荡,旌旗漫天,斗志昂扬,任谁看都是一支披荆斩棘的队伍,必能一举夺下虎牢关,进军京城,诛杀董卓。同一时间,一支特殊队伍也从北城门进了酸枣。陈留商行筹备良久,现在终于人手地皮俱全。陆远再无意大军动向,只向着徐庶笑道:“好了,你去跟商行交接吧,统筹商行护卫,运筹帷幄,控制联盟大军的军粮,就全得靠你了!” 徐庶满心复杂,躬身称是,策马离去。他虽然希望可以和周瑜一样,独自领军,自主发展,一展自己胸中抱负。但现在他跟其余众将士混久了,却更想在正面战场上指挥若定,谈笑风生。尤其是知道了进京计划以后,想着自己不能一同前去,心头更是烦躁不已。只不过他知道大局,现在众大将中,能和陆远达成默契,在后方操控军粮,帮陆远创造机会的,只有自己。陆远向着众人笑道:“我军大概夜间出发,都通知一下,做好准备!另外典韦,你的新夫人得跟商行一起南下,免得在此留下软肋,你自己先忍忍!” 典韦脸色一苦:“主公,这才刚娶一夜啊!” 黄忠上前劝解,苦口婆心:“大黑,能娶一夜就不错了,黄某说句实话,本来以为你这长相,得绝后呢!” 许褚一脸认真:“大黑,你忍忍就好了,反正你驯马如驯人,骑战马一样!” 陆远没再理会他们,返身进了偏帐,蔡瑾和大乔同样也得南下。偏帐中,大乔正在尝试拔罐,衣裙飘飘间,风姿绰约。见到陆远,大乔当即美眸一亮:“行之,你来了!你今天心情好多了,不像昨天,见到你时脸色那么差,很吓人!” “昨日会盟未定,我需要隐忍,现在大军出发,我无需再忍,自然开心!” 陆远在茶案前落坐,乐呵呵道:“若是从前,我等讨逆军将士,何时受过这等憋屈,先被酒鬼张飞进营辱骂,又被狂徒高览打伤兄弟!” 此事上,他确实心喜,毕竟被酸枣一直被人拿捏,现在轮到他拿捏别人了。大乔款款而来,递上茶水。她能感受到陆远的心情,之前的陆远多么强势,无论是在皖城,还是南阳,颍川,何时跟人虚与委蛇过。只有在这里,陆远却一直和人客套,甚至言语争锋。“行之,不必再想这些,我昨日的医术如何?” 大乔美眸闪烁,一委身坐到陆远怀里,含情脉脉,静静等着陆远回答。“很好啊,乔老六捡回一命,全靠你圣手!” 陆远笑眯眯道:“不过医术钻研,你这样研究太慢,不如去请教华佗和张仲景,他们都在皖城,有他们相助,你将来就是另一个神医!” 之前计划一直是大乔主掌陈留商行,但随着他仇敌增多,这计划已经行不通了,想让大乔回去,一时却不太好开口。毕竟大乔千里迢迢而来,与他只共处一夜,并不算温存。只是他亵渎高贵的一夜。“行之,你今天不太一样!” 大乔俏脸微红,细声细气:“你是不是有话要说,以前你都没这么老实……”她心头疑惑,以前陆远一有机会,就会毛手毛脚,哪来这么规矩,这里又没外人。“我不是怕你疼吗!” 陆远大手一探,笑吟吟道:“这里还疼吗,要不趁现在,我们再试试?” 大乔细眉一挑,满面娇羞,闷哼着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能试了,你轻一点,现在还疼呢!你别故意这样,到底想说什么,是不是跟那个女孩儿有关……”她心中羞恼,知道陆远是故意为之,只怀疑陆远是对袁术送来的女子上心了。可她不是正妻,管不了这些,而当下被人这样乱来,更是尴尬。陆远端着大乔俏脸,凝视片刻,猛地一吻落下。大乔心中怦怦乱跳,这个男子,还是这样霸道,这样猛烈。她一颗心悄悄融化,渐渐忘我,不知不觉间,环臂相迎。不知过了多久,她几近窒息,才终于停下一吻。大乔抿了抿红唇,强忍着娇羞,娇滴滴道:“行之,这回你可以说实话了,把手拿出去吧,这样我不舒服……”她轻轻挪动衣服里那只大手,却依旧羞不可耐。“莹儿,你还得回去学学医术!” 陆远蹭着大乔脸颊,柔声劝道:“跟瑾儿,典韦的夫人一起,回皖城去吧,学好了医术才能帮我,而且你留在这里,会成为我一个软肋,我此时要做的事,不能授人以柄!” 大乔心中一惊,美眸扑闪:“行之,我才刚来,你就让我回去……而且这里有商行的人守护,我怎么会成为你的软肋……”陆远稍稍迟疑,淡淡解释:“商行的人能护得住普通盗匪,却护不住大军,我得罪人太多,你留在这里,就是我的软肋,就会引来大军,你不在,这里反而安全!” 大乔心乱如麻,僵了片刻,涩声道:“你的意思我懂了,可是,我现在回去,怎么见众人……”她之前离家,只因蔡琰一句话而已,并未犹豫太多,经历种种,终于心想事成。现在这些将成梦幻泡影,反而她得回去面对责问,这让她情何以堪。“你是来送酒精的!” 陆远镇定自若道:“大军出征时,你受婉儿委托来送酒精,结果一直没有合适机会回去,现在才刚好!婉儿也会这样说,等我回去娶你,自然不用在意其它!” 这是他替大乔想好的借口。虽然骗不了亲近人,但总算是一个理由,而且知情人都不会真正询问。而且大乔回去主动学医,拜在华佗和张仲景门下,修身养性当个神医就好。哪个傻子会当面得罪神医!大乔俏脸埋到陆远怀里,轻叹一声,深情款款:“行之,你都决定好了,我就算不同意,你也会把我送走,只是不知这次离开,在皖城能不能收到你的鸽信……”“当然能了,你为我束过发,我岂会忘记!” 陆远一脸坏笑,忍不住在大乔脸上轻啄一口,笑吟吟道:“忘了吗,你还答应过我一件事呢,一直没机会,等我再回皖城,你就得兑现诺言了!” 大乔俏脸一烫,风情无限,嘴角却不自禁微扬起来。陆远豪迈一笑:“好了,大军将出,再回皖城时,陆某就真正是揽二乔的狂徒了!” 第132章 少年诸葛亮 时光荏苒,转瞬七天。陆远率大军信马由缰,一路跟在联军后方。洛阳的西方屏障是虎牢关,距离酸枣并不远,不过四百余里。但陆远等人却依旧跑不起战马,毕竟联军中有太多步卒,行走缓慢,又有小路蜿蜒,道路难堪。典韦在战马上抻着脖子张望:“前军应该到虎牢关了吧!” “应该到了,爬也爬过去了!” 黄忠老老实实道:“只是一路竟然没阻碍,董卓也太瞧不起我们了!” 许褚横眉冷目:“就怕去晚了,功劳都被别人抢了!” 陆远知道他们的心思,随意笑了笑,并未多解释。战争中军人升职最快,这时也是同理。现在一仗未打,袁绍为了安抚之前得罪过的曹操,已经给曹操封了个奋武将军,并且同时奏请朝廷。此时的朝廷是董卓把控,所谓奏请,不过是走个形势,管他董卓同不同意,曹操就是奋武将军。将军的名声叫得响亮,确实振奋了全军,连孙坚都过来聊过几次,问自己大军的意思,显然想要上前争功了。“主公,袁术来了!” 黄忠随意回头看了一眼,顿时乐呵呵道:“主公你快看,袁家旗帜已经快到了,这厮在军营行走,也得让人扛着大旗到处跑!” 陆远回身看看,果然看到了袁家旗帜,稍稍思忖,乐呵呵道:“一起过去迎迎,都别乱说话,不要让他们大将进我们军营查探!” 他说着便策马冲出,没一会儿功夫,直接到了袁术大旗下,向着前方袁术笑道:“公路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小将军总是这么多礼,何必亲自来迎!” 袁术拉着长音,傲然笑道:“之前小将军提到的神童诸葛亮,袁某带来了,前几日他随诸葛玄外出办事,刚刚回来,只是人不太爱说话,小将军见谅!” 他回去后跟阎象说了此事,却引起了阎象的重视,反复琢磨过诸葛亮,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分明只是个爱读书却不爱说话的普通孩童,这才磨蹭几日,慢吞吞带来。“这种小事,公路兄知会一声就好,陆某自当主动前来!” 陆远眸光闪烁,笑眯眯道:“陆某只是要给舍弟找个玩伴,没想到让公路兄如此费心,心中实在惶恐,感激之言千言万语,陆某就不客气了!” 经过这些天,他大概猜出,自己当时寻找诸葛亮,还是心急了。虽然袁术是个草包,但阎象绝不简单,从定点南阳这一事上就可见一斑,此人战略眼光极为老辣。现在他也不得不欲擒故纵,不再心急,免得再被对方警惕。“小将军何需惶恐,又不是抢人!” 袁术颐指气使,昂首笑道:“诸葛玄得知此子受小将军重视,开怀不已,连夜就想将人送来了,甚至诸葛玄自己,要不是袁某麾下人手紧缺,他都要来投奔小将军了!” 陆远心中一沉,这意思是给了诸葛亮,扣了个诸葛玄?这和曹操抓了徐庶老母,有何区别?虽然一个少年,现在再是早慧,也影响不了战局,但人才储备,也同样重要。“陆某岂敢讨要公路兄麾下大才,公路兄言重了!” 陆远想到这,不由乐呵呵道:“只是陆某本想让此子与舍弟一起,到水镜先生门下就读,现在看来这样反倒不妥,小小年纪就要与亲人分离,太过可怜!” “水镜先生,司马家那个?” 袁术迟疑一下,微微点头:“听说此人也到了皖城,在他门下就读这是大事,这等好事我们不能破坏!这样,等袁某到南阳立足稳了,再将诸葛玄送去,成全他们诸葛全家!” 他意思明显,条件还是这样,只不过得等他得到南阳,才能放诸葛玄到皖城,这正是阎象暗中提点过的。此时他的谋士不多,阎象既有大才,又会哄着他说话,最受他重视。“公路兄仗义,陆某替舍弟承情了!” 陆远面不改色,环视一圈,疑惑笑道:“公路兄,此子这次没一块过来?” 袁术豪迈一笑,一挥手,纪灵策马而出,战马上一个孩童顿时显露。孩童一身白衫,生得粉雕玉琢,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很是显眼,只是气质却有些沉闷,不像陆逊那般灵动。纪灵早已经和陆远混熟了,似乎看出陆远的疑惑,不禁开口解释:“小将军,他就这样,幼年丧父,也是个可怜人,不过听说之前还是很机灵的!” 他说话间,便将诸葛亮抱下马,认真叮嘱一番,又策马而回。诸葛亮大袖挥起,恭恭敬敬稽首,声音低沉:“亮,见过将军!” 稽首是跪拜大礼,以头磕地,以辈分和身份来说,他的礼仪正合适。“起来吧,天寒地冻,不必如此,我军中不讲这些规矩!” 陆远笑吟吟道:“陆逊,我给你找了个朋友,赶紧带回军营玩去!以后这也是你的学伴,要以诚待人,不可藏私,懂吗!” 陆逊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眸光闪烁,闻言跳下战马,拉着诸葛亮就走。他虽然习惯了与一群老卒在一起,洒脱豪放,但终究还是少年心性。如今有了个同龄玩伴,他心中自然欢喜。陆逊随手从战马的马袋中取出《吴子兵法》,当作礼物送了出去。诸葛亮老气横秋,微微皱眉:“我读过了!” 陆逊神色一亮:“是吗,我也读过了,所以我才送你的!我兄长说过,没用的东西,都要留着送人当礼物。走,我们再去看看别的!” 陆逊牵着战马,诸葛亮亦步亦趋,两道小小身影缓缓走回大营。陆远心中一松,好似见到了几年后两颗明星冉冉升起。他让陆逊接走诸葛亮,其一是怕袁术反悔,到时只要自己还在,袁术怎么也不好意思向陆逊讨要一个孩童。最主要是,诸葛亮刚刚丧父,气质沉闷,与陆逊的经历相似。陆逊的经历甚至比诸葛亮要惨得多,不是丧父,而是举族被灭。这次北上,陆逊正是带着京城陆氏的满门仇恨而来,但陆逊久在行伍,明显性情更加外放豪迈。“小将军,前军已经到了虎牢关了!” 袁术轻咳一声,乐呵呵道:“虎牢关上守将李肃,已经与高览等人交手几次了,互有胜负,我等也得赶一赶!” 陆远极目远眺,心驰神往,期待良久的大战,终于来了!。 第133章 虎牢关下 京城洛阳,环卫四塞,雄关林立。灵帝时期设立洛阳八关,置八关都尉以镇京师。而董卓进京后,收拢兵权,洛阳八关形同虚设。虎牢关,这座雄伟险关,因此成了洛阳东部的唯一门户。陆远策马立足,站在山坡高处,遥望虎牢关。只见此关通体由石头所铸,俨如城墙般浑然一体,北临黄河,南连山岳,中间山岭纵横,自成天险。有虎牢关在黄河上游坐镇,大军无法逆流而上,更无法挺进山岭间的险峻小路。想攻此关,唯一途径就是自虎牢关内延伸出的栈道,自下而上,狭长险峻,根本摆不开大军,确实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虎牢关外三十里,十八路诸侯二十五万大军齐聚,旌旗飘扬,军营林立,呈半月形驻扎在虎牢关前方。远远望去,如同一张巨口咬着虎牢关,却一时无处下口。只有前锋高览等人,率领大军在最前方,几乎临近虎牢关,犹如巨口中探出的舌头,伺机而动。一众将士立马在陆远身侧,同样打量着虎牢关。陆逊则兴致缺缺,向诸葛亮感慨,自己当时举族被灭,正是从虎牢关出逃,一路被西凉军追击,千难万险,才侥幸逃到庐江。经过几日相处,诸葛亮已经少了些最初的拘谨。他少年早慧,知道这群人对自己没有恶意,反而会送自己到水镜先生门下求学,心中对讨逆军也多了份好感和寄托。只是此刻的诸葛亮却听得一惊一乍,完全忘了平日礼数,脑袋晕晕乎乎,发现他这位新认识的好友,虽然生性疏阔豪放,经历却比自己惨多了。陆逊讲完自己,撇下一脸震惊的诸葛亮,又开始打量大军营盘,感受着风向,小脸越来越凝重。“兄长,你快来看,我们联军的军营阵型,正是兵家大忌!” 陆逊小脸紧绷,眉宇肃然:“此时北风强劲,虎牢关上的敌军偏偏占据黄河上游,只要从黄河上泅渡过来,自河边放火,就会有火烧连营之势!” 他小脸紧张,不自禁在寒风中打了个哆嗦。一旁的诸葛亮也醒悟过来,看着半月形的军营,若有所思。“不必担心,这火烧不起来!” 陆远拍着陆逊肩膀,乐呵呵道:“袁绍毕竟曾任中军校尉,不会犯这低级错误,北部驻守黄河边缘的是公孙瓒,敌军没机会上岸!现在的联军姿态,只是士气之争!” 陆逊眸光闪烁,暗自思忖,没再说话。“小诸葛亮,你也不必紧张,敌军要是用添油战术放火,同样是兵家大忌!” 陆远向着诸葛亮笑道:“这场大战对你们来说,只是一场历练,看看兵书和实战的不同,等回了皖城,你和陆逊到水镜先生门下求学,回想今日,自然会有更多感触!” 诸葛亮稍稍沉吟,恭恭敬敬行礼:“亮,多谢将军教诲!” 陆远哈哈大笑,不以为意,军营中能多个懂礼仪的少年诸葛亮,实在难得。毕竟连陆逊这样饱读兵书的孩子,现在都时刻手持利刃,一副随时就要与人拼命的架势。典韦许褚等人看着诸葛亮的模样,同样哈哈笑了起来。只有诸葛亮小脸通红,搞不懂自己哪里出错了。这时,虎牢关上,突然战鼓擂动,响彻四野。一员大将骑乘高头大马,头戴银盔,身披锁甲,提一杆丈五倒须悟钩枪,自虎牢关上的栈道策马越出,显得威风凛凛。一群精骑源源不断冲出虎牢关,站在大将背后。按袁术描述,此人正是虎牢关守将李肃。陆远神色一震:“快,我们再往前点,看看西凉军军容!” 一众将士沿着南面山坡,策马疾驰,渐渐靠近战场。只见战场中间,前锋高览同时策马出营,跟李肃打个招呼,便在中间与李肃捉单厮杀起来。战马纵横交错,长枪大开大合,连连错马几个回合,两人打得格外激烈。而尾随高览出来的五千骑兵,却在原地驻足,与李肃的西凉军精骑一样,隔得老远,互相对骂。遥遥看去,像是两人打架,带着万名吃瓜群众,正在品头论足。陆远对这当下流行的斗将更是好奇,不禁看得有滋有味,向众将士乐呵呵道:“你看,我们果然是庐江土包子,从来都是一拥而上,不像人家这么客气!” 他们一群人从皖城开始,无论是对各世家武装,还是对南阳守军,从来都是一拥而上,甚至话都没有多说过一句,更不用说这种单打独斗的经历。即便是高览袭营,典韦,许褚和黄忠也是上前群殴,根本没给高览机会。现在这种将领打架,士卒围观的场景,除了黄忠以外,都是见所未见。陆逊跟诸葛亮细说一番讨逆军经历,诸葛亮稍稍思忖,当即认认真真解释。“将军,斗将本是贵族风范,起源于春秋,名为致师!” 诸葛亮一本正经:“如北海郑司农所言,春秋致师是为了两军士气,但也极少,否则以孙膑残疾之躯,如何击杀庞涓!而今斗将,却是因士卒不愿卖命,一味驱赶只会兵变,这才让大将身先士卒……”他引经据典,说得井井有条。“不错,小诸葛亮果然博学多才!” 陆远对他大为满意,乐呵呵道:“北海郑玄也是个明白人,知道是天下人不爱惜士卒性命,这才闹出这种斗将的笑话,一定要见见他,他比孔融更懂我们讨逆军!” 他心头醒悟,原来这个斗将的笑话,还是因为天下风气,只重视英雄,不重视士卒。不同于后世军营的和睦,上级会给士兵回礼,退伍后不论从前军职,都是一声班长。陆远想通此处,不由再次凝视战场。却见高览突然长枪一拧,如银蛇吐信,攻势格外凌厉。李肃不敢招架,身子在马背上一伏,险险躲开一枪,随即策马就跑,直接回了自己军前。而高览也没有趁机追杀,反而捂着裤裆,同样狼狈逃回自己大军。两支大军近万人在一起叫骂一阵,随着鼓声响起,各自骂咧咧回了军营。诸葛亮再次解释:“将军,如果我军胜出,对方没了大将,士卒就会一哄而散,我军士卒正好可以趁机掩杀!但现在打成平手,就只能这样择日再战……”陆远瞠目结舌,这要是他的讨逆军,看到此刻对方掉头的机会,就算没有大将指挥,一样会一拥而上,一轮箭雨招呼上去了,哪来的什么择日再战!“主公,要不我们上吧!” 典韦蠢蠢欲动,瓮声瓮气道:“高览这混蛋武艺不错,但是被大黄一刀撩中裤裆,在战马上坐不稳,这才以攻代守,抢先解围。要是择日再战,不知道得等多久……”许褚压着嗓音,目露期待:“主公,李肃武艺平平,许某一刀就能砍了他……”“李肃算什么东西,值得你们出手!” 陆远豪迈大笑:“虎牢关下,有你们扬名的时候,正好让诸侯看看,我军小卒的力量!” 第134章 枭雄的心 陆远回了军营,一路进了主帅军帐。他们讨逆军刚到虎牢关,将士们还在安营扎寨,他却先去看了下战场。这场闹剧结束,趁着各路诸侯俱在,他也该来与诸侯见见面,了解下虎牢关战事了。袁绍正站在地图前,挥剑指点,问着计将安出,看到陆远,不由微微皱眉,面无表情道:“小将军倒是个急性子,不知道战场上有何收获?” “这么点距离,一个时辰的快马而已,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陆远神色自若,大马金刀而坐,乐呵呵道:“你们接着讨论吧,前军打得不错,热热闹闹,和和气气,打个几年也就能给董卓熬死了!” 联盟局势已成,他不会再被诸侯拿捏,也懒得跟袁绍寒暄客套。袁绍闷哼一声,思忖片刻,没再理会陆远,再次对着地图指点起来。陆远环视一圈,看着一众诸侯,见到曹操时却不由一愣,只觉得曹操身上多了股从容,之前那种紧张局促的气息已经不翼而飞。曹操若有所感,看到陆远,顿时眯眼一笑,向着帐外一甩头。陆远会意,跟曹操直接出了主帅大帐,对袁绍的安排置之不理。“行之老弟,联盟大局已成,感觉怎么样!” 曹操随意找个地方席地而坐,笑眯眯道:“之前老弟一直为联盟隐忍,假痴不癫,曹某始终都能感受到,只是曹某势单力孤,实在无法为老弟出头!” 他丝毫不顾形象,与陆远一起坐在硬邦邦的土地上,坐姿甚至比陆远还要随意,但一身豪迈气息显露,难以掩饰。正如小人物才会在乎姿态,大人物从不在乎别人看法。“孟德兄今非昔比,陆某应该尊你一声奋武将军了吧!” 陆远笑意盈盈:“正四品的将军,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袁盟主果然在将军这下足了本钱,但凡再有场小胜,将军就该官封太守,实至名归了!” 他一时不知曹操用意,只随意出言试探。“行之老弟,你这是欺曹某无知吗!” 曹操徉怒道:“曹某早就说过,你我一见如故,性情相投,老弟应该懂啊,曹某与你一样,都是为了促成联盟而隐忍,现在大局已定,自然无需再忍了!” 他环视一圈,见四下无人,这才皱眉低语:“行之老弟,其实你与曹某一样,诸侯欺辱我等,无非是因为出身,官职,势力而已,但一时一势,谁知将来会怎样!” 陆远微微点头,曹操这话倒是交心了。诸侯瞧不起曹操,是因为曹操出身阉宦之家,官职只是骁骑校尉,连个地盘都没有,势力上更差,和张邈一起,才勉强算上一路诸侯。诸侯同样瞧不起自己,庐江陆家出身,远不如其余诸侯显赫,只能是庐江乡巴佬。官职上更是低微,一个县尉而已,其余诸侯最差也是一郡太守。唯一值得让诸侯重视的,就是自己手上的精骑大军了。偏偏自己握有馒头这样的军粮利器,还和袁绍结了仇,这才屡屡被诸侯相逼。好在现在联盟已成,自己也不用再忍让。“孟德兄依然故我,陆某佩服!” 陆远一副关切神色:“陆某常担心,孟德兄会因为袁盟主这招千金买骨,而与陆某渐行渐远,现在看来是陆某多虑了,如此就好啊!” “虽然时移世易,人心多变,但你我性情相投,行之老弟为何如此小觑曹某!” 曹操一脸愤懑:“一个奋武将军的名号而已,曹某岂会在意,尤其是见了老弟你如此强势,守护军粮之后,曹某若是还不知什么最重要,那还要这颗头颅有何用!” 他五指聚拢,握成拳头,意思不言而喻。力量最重要,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自己的力量!陆远一怔,曹操的一腔热忱因自己改变了?现在是提前变了心思?正常曹操是彻底看透诸侯联盟,对这些人心灰意冷,才执意发展自己实力的!不过这才是枭雄该有的觉悟!“行之老弟,你还不知虎牢关战事吧!” 曹操目光闪烁:“前军已经交手数次了,互有胜负,正如你所说,打得热热闹闹,却毫无进展!本初准备军粮下一次齐全时,再全军押上,一决胜负,老弟以为如何?” 他说得云淡风轻,似乎寻常小事,与己无关。陆远稍稍思忖,这面是大军齐聚,那面只有李肃一人,这时候正应该争分夺秒,不给董卓反应时间,一举拿下虎牢关,之后威逼京城。否则等董卓援兵星夜驰援,据险而守,再全军押上就不知要打上多久了!袁绍这么做自然有其道理,他要谋划翼州,袁术也有着自己的打算,那就是南阳,这都需要诸侯大军和董卓互相消耗。但曹操不可能想不到,现在却是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这是什么意思!“陆某一介武夫,能有什么想法!” 陆远不动声色:“而且陆某散漫惯了,不差这早晚几日,孟德兄也是一样,现在大军在此集结,吃的都是豫州孔伷的粮草,我等根本无需着急,该急也是孔伷急才对!” 曹操眯眼一笑:“行之老弟说得对,你我皆是为国事操劳,发布过讨贼檄文的人,却不小心进了狼窝,既然现在不急,那就不妨在这等等!” 他打着哈欠起身,迎风而立,看向黄河方向。只是身上还带着一些泥土,略显潦草,使他那股豪情之中,无端带了一股萧索和寂寞。“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陆远起身,朗声高歌,同样看着黄河方向,豪迈笑道:“孟德兄,几首短歌,配上美酒佳肴,一醉方休,如此可解你心中烦恼?” 曹操呆了呆,竟然又是这样?自己满腔忧思,正想慷慨悲歌,之后去一醉方休。迎着寒风,背靠军营,几句短歌也正在自己胸中酝酿,不吐不快!可现在自己所思所想,甚至所作短歌,竟然又被这个小将军言中,而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一次他们醉酒,这个小将军就将自己的一句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吟出来了!而且同样是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曹操惊疑不定,难道这真是知己?自己虽然从不信鬼神乱力,可事实就在眼前!“孟德兄,几杯薄酒,确实可暂解你心中烦恼!” 陆远唏嘘感慨:“但举杯销愁愁更愁,陆某只想提前问一声,孟德兄,你心中的大义变了吗!” 他目光炯炯,盯着曹操,俨如质问心声。“行之老弟,你小觑曹某了,曹某只是看透了这天下!” 曹操眸光炽热:“豺狼当道,魑魅横行,我等要匡扶汉室,恢复社稷,只死一个董卓怎么够!” 第135章 择日再拜 一场酒宴,在军中举行。陆远与曹操把酒言欢,几盘小菜,军中苦酒,依旧甘之如饴。“豺狼当道,魑魅横行,我等要匡扶汉室,恢复社稷,只死一个董卓怎么够!” 曹操的话,何等豪情!如果董卓是豺狼,那么所有讨董诸侯,就都是魑魅!事实正如曹操所料,十八路诸侯讨董卓,彻底使得天下大乱,拉开了三国序幕。曹操举杯,言语赤诚:“行之老弟,我不知你心意,但今日你知我心事,却依旧肯为我设宴排解,有这份情义足矣!” “孟德兄如此豪情,我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为你感染!” 陆远由衷感慨:“孟德兄志在结束战乱,灭掉天下诸侯,行之心中敬佩!将来无论境遇如何,行之都会记得,此情此景,你我曾在军中畅饮!” 他们以你我相称,关系无形中又近了一步,却是酒桌上习惯成自然,并无虚情假意。这正是曹操这等枭雄,言行举止中的感染力。曹操豪饮不断,微微带着醉意,倾着身子苦笑:“行之老弟如此说,就断然是不能与我同路了,可惜,实在可惜!” “美人泪,杯中酒,天下任,丈夫肩……”曹操醉意朦胧,筷子敲着酒樽吟唱,突然涩声笑道:“越想越是可惜,你知道我想杀光你们这些诸侯,却不杀我,还要为我摆酒设宴,这算什么事!” 他再次敲起了筷子,口中哼哼唧唧吟唱,却始终盯着陆远,似乎没个答案,绝不罢休。“我们起码暂时同路,或许将来殊途同归!” 陆远斟酌言辞:“我在皖城所作所为,只为百姓,你要结束战乱,同样是为了百姓,这是我们暂时同路的地方,至于将来的事,还早着呢!” 曹操狭长的眼帘微眯,不禁揉着太阳穴思考,这是什么意思!只为百姓,难道这行之老弟要做圣人吗?可春秋列国那么多,信了圣人话的国主,都死绝了啊,而且死得最惨!这行之老弟又不傻!再说行之老弟好色是事实,自己亲耳听了一夜浪叫,怎么看也不是要做圣人的料啊!他一时头大如斗,只恨自己喝酒太多,脑力不济!“行之老弟,虽然我不太懂你,但你要是这么做了,你就是傻子!” 曹操思忖良久,断然道:“天下人只重英雄,谁在乎百姓,百姓自己都不在乎!他们是跪着的,你只要是英雄,就算砍了他们脑袋,他们也会赞你一声好汉!” 他酒意上涌,确实想不通其它理由,此番话反而是由衷开口。“哪有人是天生跪着的,你想多了!” 陆远豪迈一笑:“这是理念之争,不提这些了!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太难,不如毁掉一个人,所以我习惯杀人,不擅于辩论!” “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太难,不如杀掉一个人!” 曹操微微呢喃,豪情陡生:“妙极妙极,这才是老弟的风范!将来如果你我意见相左,形同陌路,我杀你时,必定把刀子磨快些!” 陆远哈哈大笑,不以为意。曹操心中苦闷,根本无处诉说,此刻也放弃了思考,豪饮不断。他殚精竭虑,拉起了讨董联盟,其中几经波折,不知受了多少冷遇,甚至几乎身死。直到大军在虎牢关下驻扎那一刻,他才彻底发现这就是一群魑魅魍魉,与董卓无异,根本无法与他同心协力,匡扶汉室,重振皇纲。没一会儿功夫,他已经醉得一塌糊涂。“道阻且艰,我自独行,心中实在孤苦!” 曹操晃晃悠悠道:“行之老弟,只为此刻这一樽薄酒,你我便是兄弟情义,正该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将来我不杀你,等我要死时,再杀你不迟!” 他抓着陆远甲胄,言辞恳切,酒醉之后,正是他心中所想。匡扶汉室,重振皇纲,说来容易,行事何其艰难!京城一群废物完全指望不上,前路漫漫,似乎只有他一人独行,偏偏心中想法,不敢再跟任何人提起。“孟德兄,你今年三十有五了吧!” 陆远呆滞片刻,瞠目结舌:“你别那我衣服,我不是嫌你老,这等大事岂是儿戏,你得先醒酒才行啊,择日,择日再拜!” 他不知曹操心中凄苦,对于曹操所说的将来之事,也不甚在意。但他刚刚十七,刚刚过了少年,直接跟一个自称老夫的中年曹操,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事怎么想都心中别扭!“也好,择日,择日再拜……”曹操晃着醉眼,大着舌头,话刚说完,噗通一声彻底醉倒在酒桌上。陆远松了口气,看着曹操,不禁哑然失笑。枭雄在成长,却还没到冷酷无情,老谋深算的地步,否则岂会有此刻的性情流露。他刚要送走曹操,袁术却带人扛着大旗而来。袁术颐指气使,神色倨傲,笑眯眯道:“小将军,诸侯都在商议战事,你却能得这份空闲,在此逍遥快活,咦,曹阿瞒怎么也在……”“呵,公路兄来了,快快请坐!” 陆远忍着厌恶,面不改色道:“陆某一介武夫,哪懂什么战事,让他们商议就好,反正陆某只管供应军粮,谁要军粮给谁便是!” 他心中嘀咕,袁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从来不会轻易到他这。毕竟这里日用所需,衣食住行,没一样能让这位公子哥看中的。只是不知袁术此次前来,是在打什么主意。“这厮是真醉还是装醉,小将军可别让他骗了!” 袁术旁若无人,乐呵呵道:“小将军有所不知,曹阿瞒与我兄长是少年好友,之前就靠装醉,一起抢过人家新夫人的,只看了眼长相就把人送回去了,你说这不是有毛病吗!” 陆远哈哈大笑,这些事情他倒从未听闻。不过这些公子哥的少年,都不是什么好货。之所以能入仕,无非是举孝廉,举军功,州郡保举,说谁孝顺谁就孝顺。朝廷也信任这些世家子弟,毕竟他们吃着皇粮,不会造反。否则以袁术的德行,怎么能担任虎贲中郎将,负责保护灵帝安全,甚至在十常侍之乱中,敢一把火烧了宫门。“袁某倒没什么事,只是刘备回来了,特来告诉小将军一声!” 袁术眯眼笑道:“刘备还是厚颜归在公孙瓒麾下,公孙瓒已经捏着鼻子认了,听说只是罚那酒鬼不许醉酒,但这还得看小将军意思,以后公孙瓒的军粮……”“他不是去荆州了吗,这厮回来的倒快!” 陆远不假思索,摆手笑道:“军粮是讨董大事,陆某岂能因个人恩怨怠慢,而且公孙瓒驻守黄河,马虎不得,公路兄不必试探!” 他说得随意,心中却不禁思忖起来。此次袁术过来无非是卖个顺水人情,这事他倒无需多想。但刘备这么快就能赶回来,难道是刚到荆州,就抢到了的卢马,当即返回?“小将军,你果然是对他上心了,否则岂会知道他行踪!” 袁术老神在在:“不过此人确实是个麻烦!一直自称的皇族身份就不说了,皇室皆知,这就是个笑话,只看此人再次找上公孙瓒,让你无法下手这番手段,就不是易与之辈啊!” 陆远乐呵呵道:“诸侯联盟,同仇敌忾,陆某岂会乱来,公路兄小看陆某了!” 这场讨董大战,如果少了这三人,那得多无趣!尤其是自己那匹的卢马,这都等了多久了!自己还不是圣人呢,欠账就得收啊! 第136章 孙坚抉择 时间仅过去一日,主帅军帐中的气氛却变得格外凝重。袁绍面沉似水,手按宝剑,在地图前晃来晃去。一众诸侯神色肃然,不发一言,俨如挨了一记晴空霹雳。陆远见袁术再次向自己眨眼,不禁侧了侧身子,避开袁术视线,也学着诸侯模样,静等盟主袁绍开口。“诸位都知道了吧,一夜之间,虎牢关上多了三面大旗!” 袁绍竖起三根手指,冷声开口:“据探马来报,虎牢关上多了五万大军,领兵大将分别是董卓麾下,华雄,胡轸,赵岑星!如今,董贼已经重视上我等,计将安出?” 他没有过多解释,毕竟董卓进京跟自己撇不开关系,这几员大将他也相熟。至于探马消息则无需解释,大将出征,总会带上自己旗帜。按照西凉军传统,数着战旗就能知道对方麾下,到底有多少部曲!一众诸侯面面相觑,却不愿多言,毕竟让大军在此等待军粮的,就是袁绍。虎牢关又是天然险关,只有强攻一途,根本绕不开,现在还说什么计将安出!“哎,可惜袁某麾下大将高览,得罪了小将军,如今身受重伤,不堪前锋大任!” 袁绍轻叹一声:“本想再寻猛将,可袁某麾下颜良,文丑却依旧未到,否则任何一人,都能斩将夺敌,杀破雄关,建立这不世功勋了!” 他唉声叹气,却不知不觉,就将一口黑锅扣在了陆远头上,将自己麾下高览调回,同时指出自己再没猛将可用,顺带着激将众人。可谓一举四得,话术极为高明。一众诸侯看看陆远,欲言又止。按理此时他们都该斥责下这个庐江土包子,可现在他们军粮让人把持,说话斥责人也没了底气。孔融神色踟蹰,他倒有心出战,只是害怕军心不稳,被人一击击破。曹操眼睛半眯,对此根本不在意,反正都是朝廷逆贼,死越多越好!只是他心中盘算,万一行之老弟真来找自己结拜怎么办,这行之老弟上蹿下跳,说不定哪天就被人干掉了,他可不想同年同月同日死!孙坚左顾右盼,见陆远不动声色,不由强行压下心头的好战之心,一时没有开口。公孙瓒见状,同样抿紧了嘴巴,没有多言。事实上袁绍的话,主要就是激将孙坚,公孙瓒这两个沙场猛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猛将心中的傲气最容易激起。“此次行事,稍稍艰难,因此功劳甚大!” 袁绍见两人不上钩,不禁加重筹码:“袁某向来赏罚分明,此次肯担当前锋,杀通虎牢关者,袁某必定会向朝廷奏请,封荆州刺史!” 他声音低沉,却格外有力,似乎是咬牙做下的艰难决定!陆远心中一沉,荆州刺史,坏了!这是在给孙坚下套,而且是阳谋!众所周知,荆州刺史王睿正是被孙坚所杀,南阳太守张咨之死也和孙坚脱不开关系。现在荆州刺史空缺,孙坚又在荆州经营这么久,早已将荆州看作自家田地,岂容他人染指!虽然陆远之前就知道,朝廷会派刘表单骑入荆州,趁孙坚不在,迅速平衡各方势力,将对孙坚不满的世家全部团结在一起,巧取荆州,一举孙坚老巢。他之前也正因此,一直将孙坚当个死人。但随着他和孙坚不断接触,想法也在慢慢变化,他们是同类人,可以走上同一条路。陆远侧目看看孙坚,见孙坚果然蠢蠢欲动,正看向自己,意思不言而喻。袁绍适时开口:“好了,先商议到这,要是诸位都没此想法,那就等袁某麾下颜良文丑前来,只要有他们任何一人在,都足以击破雄关,建立这不世功勋!” 他语气淡淡,轻飘飘落下,自己也转身看向地图,负手而立,再不多言。孙坚老脸僵了僵,猛地起身拉起陆远,声音低沉:“小子,咱们出去聊聊!” 直到帐外,陆远才淡淡开口:“老哥,这么明显的计策,你不会轻易咬钩吧!” 他五指握拳,食指关节猛地在孙坚的臂肘上一敲,将孙坚拉着自己的胳膊敲开。尾随在后的公孙瓒看在眼里,不由吓了一跳,这么干净利落的拳脚功夫,哪是一个寻常的行伍老卒!孙坚却如遭雷击,甩了甩胳膊,老脸一苦:“小子,老夫只是一时心急,这才拉你一下,你怎么下手这么狠,你的颜面就这么重要吗!” “老哥,我是让你先清醒一下!” 陆远拉着孙坚就走,直到边上都是等候自己的麾下将士,不会被人偷听,才再次开口:“荆州刺史就一空名头,只要你实力在,用馒头得民心,就算身在长沙同样能掌控荆州!” 他和孙坚,公孙瓒本就有约,大战结束,会将馒头技术相传。现在想想他和孙坚一样,都是不得世家支持。只不过他是为了民生主动为之,孙坚却是因为寒门出身,一路靠军功晋升,行事霸道,本就为世家大佬所不容。但孙坚只要去皖城看看,就会发现世家弹指可灭,根本无需他们支持,有百姓支持足矣。“小子,老夫一路杀伐,图的不就是这一空名头吗!” 孙坚眸光刚毅而不屈:“老夫寒门出身,为朝廷出生入死,所立功勋不知是旁人几倍,至今却只是一任太守,不就是因为无人举荐吗!” 他颌下短须如短戟前伸,格外坚挺,随他说话根根乱颤,正如他此刻态度。陆远面沉似水:“老哥,如果我告诉你,朝廷会派刘表入主荆州,你会改变主意吗!” “刘表,那个宗室书生?” 孙坚微微摆手,毅然笑道:“他何德何能,为朝廷做过什么,能与老夫相争!如此天赐良机,老夫不可错过!” 陆远稍稍沉吟,面无表情道:“老哥,你既然心意已决,还来问我做什么!” 他知道孙坚的意思,荆州是孙坚的囊中之物,现在只差个空名头,就能名副其实。自己无法给孙坚举荐,朝廷三公没人理会自己,而袁绍可以,就算结果必然被朝廷驳回,天下人也会怪罪董卓专权,认同袁绍的举荐!这就是袁家四世三公的影响力!“你主意多嘛,总要保老夫一个不死!” 孙坚神色稍缓:“你小子虽然贪财好色,卑鄙无耻,没少算计老夫,但你能为一小卒与袁绍翻脸,老夫就敢信你的同袍情义!” 他确实在那一刻心中动容,而公孙瓒也一样。不在行伍的人感受不到,并肩作战的同袍情义何其珍贵!他刚好面对袁绍来袭,甚至诸侯威逼时,与陆远并肩作战过!“读过《淮南子》吧,临阵不自标异,将军不骑白马!” 陆远抖手打掉孙坚的红盔,想了想继续道:“找袁绍要张好弓,我之前坑你,但你也不至于这么穷,两石强弓又不难寻!如果战事不顺,夜间小心被人袭营,再没什么了!” 他能想到的也就这些,毕竟现在变数太多,袁绍视他如仇敌,对孙坚更是恨之入骨,这种情况下的结果他也没法预料!“这红盔本来是怕被你小子算计,才不敢带的,现在还怕什么!” 孙坚捡回红盔,顺手扣在头上,咧嘴笑道:“行了,老夫去要弓领命,虎牢关没那么难攻!对了,万一,老夫是说万一啊,万一有什么意外的话,你小子帮帮策儿!” 他说着大步流星离去,毫不拖沓!对于与袁绍之间的恩怨,他心知肚明,只是荆州刺史的诱饵太大,他势在必得。陆远目送他离去,再未多言。诸葛亮在旁察言观色,小脸紧绷,小心翼翼道:“将军,你不看好他?” 陆远轻吐浊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和陆逊玩去吧,这对你们来说,只是历练!” 第137章 鲍忠抢功 孙坚得偿所愿,得了讨董联盟前锋一职。袁绍摆足了姿态,在军前赠送花鬃马,鹊画弓,为大军送行。俨然一副虚怀若谷的架势,毫不计较孙坚之前骂了他十八代祖宗,更揭他老底,让他回家找小娘哭泣的事。一众诸侯同时到场,信誓旦旦,只要前锋大军杀上栈道,必定会有大军援助。大军出营,浩浩荡荡,大地为之震颤,却依旧有条不紊,军阵极为严整。孙坚麾下四员大将在前,程普,韩当,黄盖,祖茂,引领着三万大军。后方大将孙贲,孙静,孙河,孙香,朱治,吴景,徐琨,孙策压阵。孙策身体尚未痊愈,却依旧威风凛凛,神色肃穆,斜攥着长枪,英姿勃勃。这一刻,江东猛虎的孙家大军,终于露出了他让人为之胆寒的一面。相比起来,之前高览等人的前军,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秦时明月汉时关,滚滚黄河蓝蓝的天,壮士铁马将军剑,旌旗万卷冲长安……”粗犷豪迈的军歌响起,三万将士同时扯着嗓门高唱,更显得气势雄浑。陆远一怔,不由心中暗骂,孙坚这个混蛋,竟然将自己的军歌偷了去!袁绍却捋须大笑:“文台勇烈,大军更是雄壮,想来必能担此重任,一举破关,建立不世功勋!” 他看着孙坚大军出发,如同智珠在握,不等孙坚回应,就负手踱步,悠悠离去。孙坚甲胄在身,一身豪情激荡,向着陆远笑道:“小子,你我同为行伍中人,老夫未说完的话,你应该懂!” 他话音落下,就翻身上马,直奔前军,再次做个身先士卒的主将。“陆某记得呢,将军务必保重!” 陆远面色一丝不苟,扬声大喝:“去年在皖城县衙,陆某就曾说过,将军若有不幸,汝母即为吾母,汝妻子吾自养之,汝勿虑也!” 孙坚在战马上一个踉跄,险些当场栽倒,稍稍思忖,不禁哈哈大笑,策马扬长而去。他心中清楚,这小子只是担心他,让他务必活着。这小子虽然好色,但他老妻年近四十,小女孙尚香同样年幼,不可能被这小子惦记。一众诸侯却纷纷侧身,目露诧异,盯着陆远。孔融稍稍迟疑,上前劝道:“小将军,大军出征,哪能说这种狂悖之言,既不吉利,又容易影响军心,小将军以后还当慎言啊!” “孔北海,你不在行伍,不懂行伍情义!” 公孙瓒云淡风轻:“小将军一言,孙文台就算栽在死人堆里,也能爬出来捡回一条命,伯圭虽然受大儒教导,但久在行伍,知道这种老卒的玩笑,并无恶意!” 他是文武双全的猛将,一身贵族气息中,既有名师卢植的熏陶,同样有掌控千军万马,久居上位者的威严。孔融若有所思,想起心事,不由再次看向陆远,却见陆远对他们这里竟然毫无兴趣。陆远看着冀北相鲍信,正与其弟鲍忠嘀嘀咕咕,顿时心头了然,这厮果然想抢功!只见鲍忠急急离去,从军营中拉出三千步卒,松松垮垮,直向着虎牢关方向而去。鲍忠言之凿凿,自己要外出操练,诸侯都不以为意,没人理会。没一会儿功夫,三千松松垮垮的步卒,已经脱离了众人视线。如同吊在孙坚大军身后的一群蝼蚁。陆远心中一动,翻身上马,检查了下箭囊中的箭矢,就要悄悄尾随过去,甲胄却忽然被孔融拉住。孔融一脸疑惑:“小将军,孔某刚想出一条治军良策,可解一时燃眉之急,正要与小将军商量,可小将军这是?” “使君,你有策略尽管施展,拉陆某甲胄作甚!” 陆远对孔融虽然心有好感,但孔融说话礼仪太重,一件事总是绕来绕去,平时跟他闲扯下王道霸道也就算了,现在哪愿意跟他啰嗦。孔融略显尴尬,语气讪讪:“只是此事还需要小将军帮忙啊,小将军现在要去哪?” 陆远见公孙瓒已经前来,不由匆忙劝道:“使君,你直接说事吧,要么就等陆某回来时再细说!” 孔融大袖一甩,躬身施礼,语气坦诚:“大行不顾细谨,孔某就直说了,此事说来话长,小将军……”他瞠目结舌,对方不给自己还礼就算了,自己刚说个说来话长,对方竟然直接跑了!难道对自己还是心有芥蒂?上次不是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吗!孔融正疑神疑鬼,却见公孙瓒也牵着战马出了军营,顿时上前疑惑道:“伯圭,你这是去哪?” 公孙瓒欠身回礼,风度十足,目光闪烁道:“使君,在下是去看看小将军,有事容在下归来时再叙!” 他心头疑惑,这个小将军行事,向来有的放矢,怎么会在这时悄悄出营,而且没带一个护卫!只是他和陆远有着同样顾忌,不想和孔融在此时攀谈。孔融稍稍思忖,郑重其事道:“伯圭,等等孔某,孔某找小将军有事,心急如焚,你我正好同去!” 他说就返身牵出战马,一身儒衫,腰佩宝剑,像个游走江湖的侠客,很是飘逸。公孙瓒向来风度翩翩,此时却面色一苦:“使君,小将军去的是虎牢关方向,若有交战,在下护不住你……”他是大儒弟子,没法像陆远那样,不顾礼仪,说走就走,但此时见孔融姿态,也是一阵头疼!孔融翻身上马,老脸一甩,语气毅然:“伯圭休要多言,你师能文能武,孔某又岂是文弱书生,君子六艺,孔某不曾有一日懈怠,射术驭马不在话下!” 公孙瓒头大如斗,点头称是,策马就走。他师父卢植确实能文能武,但那是指挥千军万马,而不是在行伍间搏杀拼命。至于君子六艺,搏命时恐怕连个庄稼汉都打不过,只是他不忍心揭穿!二人沿着南部山岗,在战马上驰骋,足足过了一个时辰,终于见到陆远在前方策马,走走停停。公孙瓒神色一肃,见陆远原本端着一张怪模怪样的大弓,他们人还未到,陆远就匆忙将大弓收起,显然已经感受到来人,只是不知刚刚,陆远是想要干什么!孔融不明所以,纵声高呼:“小将军,终于找到你了,孔某想到了军心解决之道,心急如焚!” 陆远头皮一麻,匆忙回身摆手,示意两人噤声。直到两人近前,陆远才低声开口:“使君,伯圭兄,有事慢慢说,不可扰了鲍将军练兵!” “鲍忠竟然到此处练兵!” 孔融环视一圈,见他们已经离虎牢关不远,而鲍忠带着人就在前方平地处狂奔,方向却是虎牢关的南方丛林,不禁一声惊呼:“鲍忠到底想干什么!” 公孙瓒微微眯眼:“如果孙文台与虎牢关守将激战,南方丛林的虎牢关栈道势必空虚,鲍忠趁虚而入,就会比孙文台更快一步,成为第一个登上虎牢关的大将!” 陆远微微点头:“伯圭兄高见,陆某所想,也是如此!” “可这样的添油战术,正是兵家大忌,否则众大将一拥而上,何需前军先锋!” 公孙瓒面无表情,沉声道:“即便他鲍忠成功,也只是早了孙文台一步而已,无关大局,但他若是失败,这三千士卒的性命,怕是就要交代了!” 孔融此时终于反应过来,勃然大怒:“鲍忠竟然是想抢功,他怎么敢!联军诸侯纵然各有心思,但还算克制,他怎么敢在明面上乱来!” 陆远看了看他,没再说话,事已至此,这时候质问鲍忠怎么敢还有什么用!虽然孔融啰嗦多礼,却不失为一个坦荡君子,这样勾心斗角的战争,明显不适合他!公孙瓒看着陆远战马上露出的大弓一角,云淡风轻道:“那么小将军此来?” 陆远不动声色:“陆某就是来凑个热闹!” 第138章 华雄首战 陆远神色自若,随意回应公孙瓒。他刚刚只是试弓自保,想趁着鲍忠之死,看看西凉铁骑的军容。现在孔融和公孙瓒赶来,他也只好信口胡言。公孙瓒一个字都懒得信,谁会特意跑来凑这种热闹,只是知道陆远性格,却也没再相问。他向下张望,顿时见到大群步卒正偃旗息鼓,悄悄向着虎牢关南方丛林狂奔。孔融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老脸抖了抖,强制镇定道:“这毕竟只是我等揣测,现在鲍忠将军距离虎牢关还远,不妨先看一看,总不能恶意揣度!” “使君说得对,陆某正有此意!” 陆远乐呵呵道:“正如使君所言,大行不顾细谨,我等先窥视一番,看看鲍忠将军动向,使君就先别讲非礼勿视的大道理了!如遇大战,使君还得尽早撤离!” 他一边说着,一边策马向前,显然这场热闹,是要执意看到底!“小将军有心了,即便有战,孔某也足以自保!” 孔融想着心事,只是此刻见到鲍忠动向,一时却难以开口,只好策马跟随。不知不觉,天色渐晚。他们一路纵马,终于到达虎牢关前不远处,亲眼看着鲍忠带人,冲进了虎牢关南部山林。。陆远和公孙瓒早知如此,并未诧异,只凝神打量着虎牢关。只见虎牢关上旌旗猎猎,人影憧憧,火把一片。虎牢关下,篝火重重,映照着战阵严整的孙坚大军。孙坚并未急着出战,而是在安营扎寨。陆远等人距离极近,甚至能够借着火光,看到关上大将,与关下孙坚,正在互相打量。公孙瓒由衷赞道:“孙文台不愧沙场老将,知道对方以逸待劳,没有骤然发难,而是先让大军歇息!相比之下,鲍忠将军急功近利,怕是危险了,小将军以为呢?” “陆某就是来看个热闹,哪知道这些!” 陆远笑容满面:“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大军必然会修整一夜,孙坚老哥的军阵严整,关上守将没有机会!大战当在明日,我等不妨去看看鲍忠将军那里!” 孔融始终一言不发,只是脸色铁青,此刻却猛地拔出宝剑,一身儒雅飘然离去,气急败坏道:“如此正好,鲍忠竖子,竟然真敢如此妄为!我等这就将他赶回去!” 他策马向前,大有一副要跟鲍忠讲理,对方胆敢不听,就将对方一剑刺死的架势!陆远一怔,这什么情况,这不是去找死吗?公孙瓒匆忙策马上前,一杆长槊随意探出,轻描淡写就将孔融的宝剑压下,笑容和煦:“使君,何必如此动怒,我们就是来看热闹的,等回去将此事向袁绍说明就好!” 孔融抬了抬手中宝剑,却没抬动,脸色不禁又青了几分,闷哼一声:“回去说明有何用,袁绍和孙坚的恩怨谁人不知!” 公孙瓒微微皱眉,不禁看了看陆远,意思不言而喻。“使君,你现在去讲理,只会被乱刀砍死!” 陆远言之凿凿:“鲍忠敢如此行事,是能跟你讲理之人吗?他只会杀了你,之后栽赃到西凉军头上!我们不如先悄悄过去,看看情况,毕竟今夜无大战!” 他心中嘀咕,孔融心性高傲,嫉恶如仇,还如此单纯,能活到现在着实不易。孔融脸色难看,却一时迟疑起来,最主要是公孙瓒那随意压下的长槊重如山岳,让他几次试探,手中宝剑都纹丝不动。“使君,子曰: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 陆远意味深长,再次劝道:“圣人言论,你既是圣人子孙,又是儒学大家,这话总要听吧!圣人都在劝你豁达,你又何必执着,先过去看看无妨!” 这正是圣人所说,天下太平就赶紧出来做官,天下大乱就躲起来苟着,就是后世的苟道。陆远原本对此极为不屑,但现在为了说服孔融,只能抬出孔融祖宗了!孔融神色稍缓,这个小将军竟然知道儒学,看来还不是不学无术!“孔某就先豁达一下,只是暂时豁达!” 孔融面无表情:“我们先去看看情况,之后为孙坚仗义执言时,也好言之有物!伯圭,把你的长槊收起来吧!” 公孙瓒长舒一口气,一收长槊,认真赔罪几句。他们再次策马,沿着山坡向虎牢关的南部山林而去。只是刚到地方,还没来得及查探,更没找到鲍忠。虎牢关上,无数火把却突然从天而降,将下方山林照得亮如白昼。鲍忠等人瞬间无所遁形,三千余人松松散散,隐匿各地,此刻却都是一副惊愕面容。一员大将身披重甲,自虎牢关的栈道上策马冲出,其人身高九尺有余,虎背熊腰,倒拖一把丈余长刀,配着一张貌不惊人死不休的紫红色大脸,显得格外凶悍!无数骑兵源源不断涌出,一杆大旗迎风飘扬,上书一个血淋淋的华字。陆远心中一震,这就是华雄!只见华雄一路策马,直到鲍忠身前立足,长刀一指,口中大喝:“关西华雄,刀下不斩无名之辈,来将何人!” 鲍忠紧了紧手中长枪,声色俱厉:“兖州鲍忠,江东猛虎孙坚正在强攻虎牢关,贼子竟敢……”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长枪抖动,如毒蛇吐信,偷袭华雄!华雄长刀斜劈,战马交错而过,寒光一闪间,鲍忠的人头陡然飞起,眼中依旧带着错愕,死不瞑目,毕竟话没说完。长枪自华雄身边刺空,无头尸体的鲜血喷溅老高,最终噗通一声,从战马上坠落!而鲍忠带着的三千步卒一阵惊呼,猛地一哄而散。一群西凉铁骑纵马在他们身旁掠过,长枪乱刺,捅出一个个血窟窿,只有个别将校丢掉兵器,趴服地上投降,才免遭一死!公孙瓒眸中精光闪烁:“一回合杀敌,果然是猛将!小将军,这里的热闹结束了,我们没有大军在侧,该回去了!” 孔融失魂落魄,低声呢喃:“怎么会这样……鲍忠的军心也如此不济!” 陆远同样心头震撼,却是因为鲍忠死得太过利索,竟然连一句话都没说完!他见华雄正哈哈大笑,却懒得理会,此人早晚别人的刀下之鬼,晋身之资!华雄却突然豹头一甩,策马直奔陆远方向,咧嘴大笑:“一群藏头露尾的无胆鼠辈,你们是何人,关西华雄,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找死!” 陆远猛地挽起神臂弓,瞬间弓如满月,弓臂砰砰作响,犹如闷雷。一支狼牙箭快似流星,拽着寒光,夺命一般,直向华雄而去! 第139章 白马之疑 利箭破空直指华雄!华雄仰面大笑,不以为意,猛地长刀斜劈。“吭!” 一声金石交击的闷响,利箭被长刀荡开,斜插进冻僵的泥土里,箭尾颤颤!华雄的笑声戛然而止,臂膀一酸,长刀险些脱手而出,心头剧震,好强的力道!他是西凉军中的猛将,久经沙场,不像许褚初出茅庐时,面对此景茫然无措,当机立断,就猛地身子一翻,藏在雄骏的西凉战马身后。战马凄厉的嘶鸣声不断,身上一朵朵血花迸溅,终于哀鸣一声,轰然倒地!华雄知道,这是对方在不断张弓,执意要取自己性命!见到一群西凉铁骑已经追了过去,他也终于拖刀而出。华雄脚步疾奔,只是口中依旧爆喝:“来将何人,关西华雄,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他心中断定,只要让自己靠近,这个骑射高手,必定会被自己一刀两断!陆远连连开弓,箭箭夺命,一个个手执长弓的西凉铁骑还没冲到百步,就纷纷倒在箭下。公孙瓒长槊在手,劈砍撩刺间浑身浴血,将一个个冲到近前的西凉铁骑斩杀,只是此刻却神色冷肃,脸色紧绷。“小将军,我们该走了!” 公孙瓒语气肃然:“我们尚可一战,纵然不敌也能轻易逃离,但以孔北海的骑术,随便一个西凉小卒,就能取他性命!” 孔融手持宝剑,一脸威严,正要上前拼命,闻言却不由一愣。他看了看陆远手中的强弓,公孙瓒血淋淋的长槊,西凉铁骑的一杆杆长枪,最后看了看自己手中宝剑,终于默默还剑入鞘,面无表情,策马退后。陆远再次一箭射出,向公孙瓒呵呵一笑:“伯圭兄所言极是,这里的热闹看完了,你们先走,陆某殿后!” 公孙瓒闷哼一声,并未迟疑,策马拉着孔融就走。他心中疑惑颇多,既然是看热闹,何必放出一箭,惹来一场厮杀!对方大军在侧,华雄同为猛将,难道凭他们两人,还能斩将夺敌不成!不过他更多的是震惊,尽管刚刚听陆远挽弓,就断定了此弓不凡。自己出身贵族,对宝物并不在意。可是亲眼所见,两百步时,陆远竟然开弓将华雄的战马射死,这是何等神力!他同样擅长骑射,但只是百步内而已,根本无法想象这是什么力道!之前听孙坚说陆远没杀高览,是为了促成联盟有意克制,他还不以为意。现在看来,孙坚所言非虚!只是隐忍越深,图谋越大,陆远到底在图谋什么!此事他一定得问清,免得自己死于非命!孔融被公孙瓒拉着战马,脸色僵硬:“伯圭,你无需如此,孔某的骑术尚可!” 他心头同样震撼,却与公孙瓒想的完全不同。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这是常识,正如今天场景。就算是自己的大军,大将战死,结果也会同样如此。但陆远的讨逆军,就算没有大将在场,小卒却依旧自成战阵,拼死搏杀!这次自己想到的治军良策,一定得跟陆远说清!事关军心,绝不能耽误!另一边战场。陆远几箭逼退华雄,口中厉喝:“混账东西,在下已经饶你几命,你啰嗦什么名字!再敢废话,定斩不饶!” 他对华雄兴致不大,对方只是他人的晋身之资,留着有用!而且他与曹操择日结拜之前,他们就早有定计。能同行的一段路,必然会满是血腥,无论是敌是友!华雄看着脚下箭矢,和崩飞到一旁的长刀,额头冷汗滚滚,现在自己性命,就在对方一念之间,只是没等他询问,就见对方纵马离去!死里逃生,却不禁让他惊疑不定,难道是过路的,否则岂会饶他性命?陆远策马疾行,不过盏茶功夫,就追上了孔融和公孙瓒。孔融匆忙上前:“小将军,可有受伤?” “使君费心了,陆某无碍!” 陆远一脸惋惜:“可惜贼子人多势众,陆某趁机突围,却未能斩将夺敌!” 孔融轻叹一声:“我等能及时脱身,已是侥幸,可恨鲍忠贪功,却害死三千步卒!” 这次陆远却没接话,孔融能逃生才是侥幸,这事让他想寒暄都是一阵无力。三人策马向孙坚军阵赶去,却是各怀心事,信马由缰,速度极慢。“小将军,这次孔某得和你说说正事!” 孔融率先开口,殷切笑道:“孔某此次失礼追来,只是因为想到的治军良策,还需要小将军帮忙,才能让孔某的麾下军心,就算不能和讨逆军相比,但总能上阵一战!” 陆远头皮一麻,强忍愤懑,淡淡笑道:“使君,陆某早就说过,使君有话直说即可,否则陆某一介武夫,确实听不懂!” “小将军知道,孔某麾下,俱是北海青壮!” 孔融稍显尴尬,徐徐叹道:“士卒身在战场,心里却惦念着家中的老弱温饱,如何军心安稳!只要小将军肯借孔某一些军粮,施恩于北海老弱,便可解孔某的燃眉之急!” 他心中忐忑,向号称陆扒皮的陆远借粮,也不知自己这点颜面够不够。只是权衡之下,事关军心,他不得不开口。“陆某与使君有论道之诺,此事自然义不容辞!” 陆远豪迈笑道:“治军之道,北海自有高人,郑玄郑司农一语道破春秋致师,与而今斗将的区别!使君若是有心,当回师北海,与此人相谈一番,必然会豁然开朗!” 公孙瓒在一旁静听,此刻却不由更加疑惑。这位小将军竟然劝孔融回师北海,难道这场大战除了诸侯各怀心思之外,还另有隐情?他斟酌言辞,只想等孔融将客气话说完,就开口问个清楚!孔融却是心中一暖,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小将军高义,孔某记下了,北海百姓也都会感念小将军的恩德!大战过后,孔某必会拜访郑学之主郑玄,邀他一起前往皖城!” 他为人守礼迂腐,却绝不愚钝,听出了陆远的言外之意。虽然不知道陆远为何劝他回师,但对方能借粮给他,他感激以外,自然要投桃报李。第一就是陆远的名声,北海百姓该知道陆远的恩情。其次是被陆远赞誉有加的,当世经学大成者,郑学之主郑玄。陆远随意一笑:“一言为定!” 军粮之事,又不是由他来出,不过是慷他人之慨!至于让孔融回师,是这场大战因为他和曹操的变数,不知改能活下几个诸侯,而孔融这般率真的坦荡君子,机会不大!不过孔融不愿离去,他也不会多费口舌。毕竟他还没想成佛,普度众生!三人终于接近了孙坚军阵,公孙瓒刚要开口,却忽然听到军阵之中,猛地响起一声大喝。陆远凝神望去,只见程普手执长矛,威风凛凛,斜指虎牢关上大骂:“助恶匹夫,何不早降!” 虎牢关上一员大将同时引兵出关,列好了阵势!公孙瓒面沉似水:“小将军,你不是说孙文台必定会修整一夜吗!” “这个程普违抗军令,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陆远面色微沉:“伯圭兄,再看个热闹吧,陆某稍后给你个惊喜!” 第140章 孙坚大战虎牢关 y虎牢关下,篝火映天!程普与虎牢关守将胡轸对骂几句,直接厮杀在一起。两军士卒与之前完全不同,都在一旁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混战!孙坚骑乘花鬃马,膝横古锭刀,身披铁甲,头戴红盔,与其余士卒一同观战。只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情感。孙策纵马靠近,神色诧异:“爹爹,大军疲惫,为何不等明日再战,偏要此时夺关?纵然现在赢上一场,后面还有栈道争夺……”“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孙坚语气淡淡:“策儿,已经开战,多思无益,我等只能身先士卒,为将士们开路!你生在孙家,别无选择!” 孙策紧了紧手中长枪,看着战场,神色凛然。战场外围,虎牢关南部山岗。陆远等人居高临下,同样在观战。“胜负已分,没什么看头了!” 公孙瓒趁孔融关注战场,沉声点评:“庄稼汉把式碰上君子六艺,胡轸必死!只是难为了孙坚!大军疲惫,不是抢关时机,但为了军心士气,他却不得不如此,提前暴露底细!” 陆远暗暗点头,程普为抢头功而提前挑战,孙坚一定极为震怒,但此时为了军心却只能默认,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大军疲惫时抢关,无形中胜算就少了三分。“小将军,你说的惊喜,该告诉在下了!” 公孙瓒终究忍不住好奇,将其余疑惑压下,率先发问。陆远笑容满面:“伯圭兄,北海能有馒头,北平也该有了,只是距离太远,陆某只能以技术相赠,希望伯圭兄多多操持,让馒头能为百姓所有,而不是豪门敛财利器!” 他和徐庶讨论进京计划时,就分析过馒头技术,大战之后就不重要了,不如惠及天下。现在因为曹操的心态转变,他只是将计划提前了一步。第一批受益的,自然是他的盟友,孙坚和公孙瓒!这两人与他一样,都是行伍出身,行伍情义旁人无法理解。公孙瓒怔在原地,神色僵硬,半晌没有反应。陆远似笑非笑:“伯圭兄不想谢谢陆某?” “小将军,在下只是……无以言表!” 公孙瓒长揖到底:“小将军不知我等戍边将士,大漠无垠,不知多少将士没能战死沙场,却因军粮供给而屈死,何其不幸!” 他贵族出身,向来云淡风轻,彬彬有礼,但此刻却难掩激动,情绪外露。“伯圭兄何必如此,快快请起!” 陆远匆忙伸手搀扶,乐呵呵道:“你我并肩作战,有同袍之谊,陆某举手之劳,你却如此客套,让陆某如何自处,陆某可不懂你们这些贵族礼仪!” 公孙瓒迟疑一下,神色郑重:“大恩不言谢!” 陆远不以为意,再次看向战场。只见程普长矛翻卷,已经将胡轸逼得只有招架之力,连策马逃跑的机会都没了。而孙坚的大军同时蠢蠢欲动,孙坚更是将横在膝头的古锭刀抄起,刀光闪烁,寒意森森。斗将即将结束,真正的厮杀就在当下。“小将军,你提前赠出厚礼,可是感到了在下死期?” 公孙瓒恢复镇定,想起之前疑惑,忍不住问道:“能得到军粮技术,在下已经不虚此行,纵然身死也无所畏惧,只是依旧心存疑惑,这场大战到底有何玄机?” 他对虎牢关战事兴致缺缺,作为一个行伍老卒,这种级别的斗将实在难以入目。“伯圭兄想多了,陆某从不给死人重礼!” 陆远凝视战场,漫不经心道:“陆某只是感怀戍边之苦,至于玄机,无非是袁绍图谋翼州,袁术志在南阳,我等不可轻易为人做刀,如此而已!” 无论是袁绍还是袁术,都不是他的盟友,无需为他们保密。以公孙瓒智慧,说到这里就够了。只有他和曹操的计划,不容泄露!这时,他的目光不由凝重起来,战场上同时异变突起。战马交错,程普长矛探出,突然荡开胡轸双刀,一矛刺穿了胡轸咽喉,随即臂膀角力,直将胡轸甩出老远!孙坚猛地高举古锭刀,一策战马,冲向西凉精骑,振臂高呼:“杀!” 三万大军如同飓风过岗,一举淹没了五千敌军。沉闷的厮杀声,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刀矛交击之音,不绝于耳。一个个孙家大军的将士在军阵之中,互为依托,俨如数个四面生刺的钢铁刺猬,四周都是盾牌,缝隙中却不断有长枪刺出。军阵将一股股西凉精骑分割,长枪收缩间,收割着一条条性命,使大量弓骑兵甚至来不及挽弓,便被步卒近身,横死当场。鲜血流淌,浸透大地,汇聚成溪!孙坚古锭刀横飞,奋不顾身,第一个冲上栈道,前路没有一合之敌!大军随他而动,一步步推进,身后残尸遍地。只是到了栈道之上,军阵再难摆开,士卒们无法互相依托,只能靠着个人勇武上前。孙坚翻身下马,左手盾牌,右手长刀,依旧在将士们最前方开路,身边伴着大军中的一众将领,即便是孙策也在其中。虎牢关上箭雨如蝗,纷纷被盾牌挡开,滚木礌石随即砸下,孙家大军无数士卒突然蜂拥而上,举着盾牌,为他们的主将分担压力。只一瞬间,就不知多少士卒被砸得重伤吐血,但却有更多士卒前赴后继,保持着大军稳步推进!孙坚抹了把嘴角鲜血,神色一狠,再次冲到前方,口中大喝:“儿郎们,坚持一下!” 这种时刻,个人勇武已经微不足道,拼的正是一支大军的士气,体力,意志。纵然是霸王重生,身在关下,没有盾牌掩护,依旧会被射成刺猬。就算以华雄勇武,身在关上,也只能指挥着士卒们张弓放箭,投掷滚木礌石,如果下关打斗,同样会被一杆杆长枪刺个满身窟窿。大军推进,孙坚却突然身形一顿,再次强咽下一口喉间鲜血,脸色稍稍惨白,眸光却依旧锐利如刀,一根根坚硬的短须前伸着,像是他重新顶到大军最前方的身姿。孙策面容悲戚,顶着盾牌,撞着箭雨上前,高声叫道:“爹爹,我来!” 孙坚大手一扭,长刀调转,刀柄狠狠撞开孙策,口中厉喝:“滚!” 他说话之间,一块滚木再次砸在盾牌上,巨力袭来,让他再难压抑伤势,一口鲜血哇的一下喷了出来。一众将士神色焦虑,纷纷高呼:“将军!” 孙策更是面目狰狞,肩膀猛地顶住孙坚的盾牌,涕泪横流:“爹爹,孩儿与你一起!” “策儿退下,你不懂!” 孙坚嘴角溢血,重重喘着粗气:“此时此刻,只有爹爹撑住,大军才能撑住!” 他正要再次说话,上方又一块巨石狠狠砸落,借着下坠之势,简直重如山岳!孙坚当即面色如土,要说的话全都化做了鲜血,自口鼻滑落。“将士们体力不济,可惜!” 孙坚喘了喘粗气,面色惨淡无比,眸子却陡然刚毅起来,一声爆喝:“但孙某身为主将,还尚有一丝勇力!” 第141章 孙坚搏命,袁术宴请 孙坚感慨可惜的同时,陆远同样暗叹一声。他不在现场,却也能感受到孙坚的心境,生死关头,放手一搏!“孙坚老哥,不愧江东猛虎之名!” 陆远轻吐浊气:“可惜孙坚老哥太重情义,只知恩重而不知立信,养出了一群骄兵悍将,如果不是此次时机不对,岂会功亏一篑!” “小将军什么意思,什么功亏一篑?” 孔融已经宝剑出鞘,恨不得亲身上前,闻言忍不住质问:“大军明明还在前进,军心士气大有所为,小将军不赶紧上前相帮,为何在此暗自气馁!” 他急急观望战场,只想拉着陆远和公孙瓒直接冲过去。“强弩之末,已经结束了!” 陆远语气淡淡:“孙家大军,只靠孙坚的个人威严来支撑,即便孙策都不行!孙坚能挺住,大军才能挺住,孙坚倒下,大军也就倒了!使君若是不信,不妨看看关上!” 孔融匆忙眺望虎牢关,只见孙坚大军已经到了栈道中间,而关上三员大将严阵以待,正是华雄,李肃,赵岑星!几人兵器在手,似乎就等着重伤垂死的孙坚上前,给予致命一击!孔融心中一跳,不由失声惊呼:“大军冲到关上,还要经历一场厮杀,那么孙坚必倒,大军必倒!小将军,援军如果现在到来,是否来得及?” 他心急如焚,前锋大军出发前,诸侯信誓旦旦,只要孙坚杀上栈道,必定各出援军相助!之前孙坚肯定已经传信给联军大营,只是不知现在诸侯的援军,是在路上,还是根本没有发兵!可恨自己不在军营,无法带着大军前来增援!“使君,诸侯的话听听就算了,孙坚都不会信,你怎么还当真了!” 陆远面色平静:“行伍搏杀不同于斗将,个人勇武微不足道,我等就算去了,也只是三个力量大些的士卒而已!而虎牢关栈道,战阵无法摆开,大军无法涌入,诸侯岂会发兵!” 他心头感慨,诸侯之中,像孔融这样的纯粹书生何其多,偏偏还要领兵!如果有谋士帮忙还好,可孔融为人清高,不屑于谋士的阴谋诡计,以至于全靠他自己琢磨,对军事几乎一窍不通!“小将军,那孙坚怎么办!” 孔融想通了援军的事,心中更是急迫,却毫无主意,只得问向陆远:“华雄等人虎视眈眈,孙坚现在岌岌可危,小将军视孙坚为至交好友,当有相救的办法吧!” 他对孙坚没什么好感,毕竟孙坚连骂了他二十代祖宗,直骂到他祖上圣人。可他志在讨伐董卓,匡扶汉室,如果孙坚就此身死,孙家大军溃散,对讨董联军势必打击极大。“生死有命,这是孙坚自己的选择!” 陆远面无表情,语气淡淡:“虎牢关上箭矢齐下时,他就已经做好准备,要放手一搏了!现在他身在大军之中,如果这样还会被人破营击杀,那孙家大军散了也就散了!” 他说着便一策战马,向着联军大营方向而去,没再关注虎牢关上的战况!此次外出,见到了西凉铁骑的军容,收获已经足够。总会找个好时机让诸侯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军!至于虎牢关上,不看也罢!孔融呆了呆,这小将军还是如此不知礼数,说走就走。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孙坚怎么办,这位小将军没说清啊!“使君,战事已定,我们也回去吧,你不必多虑了!” 公孙瓒一直未开口,此刻见孔融踟蹰,终于忍不住耐着性子解释:“小将军与孙坚交情莫逆,岂会不在乎孙坚死活,只是此时在意无济于事,难免显得矫情,落于俗套……”孔融若有所思,微微点头:“伯圭不必解释,孔某大概能懂!孔某只是觉得小将军算计这些时,有些不近人情,让人胆寒!” 他经过此次一行,对于战事的认知已经翻天覆地,但对于行伍情义依旧无法理解。只暗暗思忖,在乎孙坚死活,怎么会说走就走?不是应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使君,此事在下无法解释,大战之后,你自然会懂!” 公孙瓒尴尬笑道:“不过使君应该能感觉到,小将军为人恩怨分明,对自己人只会更好,对其他人只会更狠,你若没有在歃血为盟时为小将军出面,他岂会无缘无故助你!” 他心中一阵烦躁,怎么碰上个这样的书呆子,这么明显的事都想不通!在这干等着,就能改变孙坚生死吗!公孙瓒同样策马离去,直追陆远,没再理会虎牢关上的大战。凉风习习,孔融脑中一阵凌乱,自己这是,被人嫌弃了?天色刚亮,陆远终于回了联军大营。只是他刚进营盘,就隐隐听到一阵鼓乐齐鸣的靡靡之音。陆远微微错愕,诸侯虽然各有喜好,连袁绍这个盟主,也无法约束各个诸侯的癖好规矩,但大清早奏乐,影响士卒休息,这不是存心挨骂吗!他循声而去,不由惊愕起来,乐声正是从自己军营旁的营盘传出的,那里是袁术的军营,与他一起负责后勤军粮,军营的营盘也靠在一起。现在袁术这个草包竟然大清早奏乐,难怪诸侯会不遗余力地支持袁绍,袁绍再是纨绔,也不至于如此荒唐!陆远直接策马进了袁术军营,纪灵一些人刚想上前打招呼,只是见陆远面色阴沉,稍一细想,便只佯装没看到。一顶圆圆的大帐之前,陆远勒马驻足。这是袁术的中军大帐,搭建的像蒙古包一般,与袁绍的主帅大帐差不多大小,乐声正是从中传出。陆远一把撩开大帐,帐中场景顿时一览无余。一众诸侯麾下的大将,正在各个餐桌上肥肉大酒,一群花枝招展的婢女,正在大帐中间翩翩起舞,袁术则高高坐在主位上,左拥右抱,却是已经醉成一滩烂泥。一众大将见到陆远,顿时纷纷施礼,口称小将军。陆远微微点头,环视一圈,认清了众将。其中还有几个他心中惦记,一直没有机会深聊的,例如冀北相鲍信麾下的于禁,翼州牧韩馥麾下的张郃,山阳太守袁遗麾下的满宠。此情此景,袁术的心思一目了然,是为了挖诸侯墙角,招揽众人,与袁绍相争。只是两相比较,袁绍纵然心思深沉,但毕竟中规中矩,没有带女子进军营享乐,袁术带女子进军营就算了,现在还公然示人,这般不爱惜羽毛,能得到支持就怪了!于禁上前敬酒,笑眯眯道:“小将军,副盟主醉了,说是有美人你一定会来,结果我等却一直干等到天亮,都不知小将军到哪快活了……”陆远接过酒樽,一饮而尽,随意笑笑:“荒山野岭,不值一提!” 俞涉起身,豪迈笑道:“小将军快快落座,昨夜主公等了半夜,也没等到小将军,醉酒前交代,小将军要是来了,一定要好好招待!” 陆远指了指帐中女子,微微挥手:“都退下吧,太吵,以后不许夜间歌舞,影响将士们休息!此事等公路兄醒来,陆某自会与他详说!” 一群婢女眼波流转,似有感激,纷纷偎了一个万福,款款离去。一众大将却不禁心中嘀咕,估计是吵到小将军休息了,否则岂会是现在这副脸色。这分明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只是正主醉倒了,有气没处撒!潘凤端着酒樽而来,乐呵呵道:“小将军勿怪,是我等昨夜疏忽,否则总会将小将军寻来,这里美人美酒,岂不比荒山野岭强得多!” 他言辞风流,侃侃而谈,连连讲着笑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陆远看着潘凤,笑得最是欢快,好像正被潘凤的笑话感染。“昨夜孙坚在虎牢关浴血搏杀,生死不知,陆某看得忘了时辰!” 陆远笑容满面:“不过今日陆某一定会看清,毕竟今日是你等的大日子啊!” 第142章 小陆逊与小诸葛 陆远回了军营,静静等待孙坚的消息。现在率军支援也无济于事,只能看孙坚结果怎么样!他闭目养神良久,消息没到,袁术却带人扛着袁家大旗,先一步登门。袁术依旧醉眼惺忪,脸色惨白,见着陆远,当即换上笑脸,热情洋溢道:“小将军,袁某刚刚酒醒,听闻小将军今早消息,这才不请自来,小将军见谅!” “公路兄何出此言,陆某惶恐!” 陆远言笑晏晏:“公路兄大驾光临,陆某有失远迎,只是你昨夜醉酒,必然身体不适,陆某军营却向来寒酸,没什么豪奢之物款待……”他心中嘀咕,是什么急事,让袁术刚一醒酒,就要赶紧过来!“小将军风骨,袁某自然知道,你不必为此费心!” 袁术一身华贵,在茶案前落坐,懒洋洋道:“昨夜袁某宴请宾客,却扰了小将军清静,这是袁某失礼,此事绝不会有第二次,小将军且不可放在心上,坏了你我情义!” 陆远心头了然,这草包今天说话这么客气,必然是阎象所教。只是这般礼下于人,不知道他这次是要图谋什么?陆远懒得废话,乐呵呵道:“公路兄,陆某一介武夫,不擅于寒暄,不过以你我交情,公路兄有话不妨明言!” 袁术揉了揉太阳穴,微微倾身,拉着长音道:“小将军,皖城所在,距离荆州江夏郡不过一步之遥!孙坚如果只是长沙太守,你们的结盟还会稳定,但如果孙坚是荆州刺史……”他察言观色,从怀中取出蜜水,自斟自饮。只是等了片刻,见陆远依旧面不改色,似乎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不由心中焦急起来。“小将军,你还不明白吗?” 袁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苦口婆心道:“一郡太守,可以和小将军联手,但一州刺史,位高权重,还能拉下这副脸皮吗!而且孙坚是何许人也,岂容小将军威胁到他!” 他语气诚恳,意思明显,陆远这个县尉的官职,还是太低了,攀不上一州刺史。而且孙坚杀伐果决,得了荆州就会遥望扬州,最近距离正是自江夏郡进入庐江皖城。“陆某懂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陆远一副恍然神色,沉声应道:“说到底,还是陆某和孙坚老哥离得太近了!孙坚老哥如果主掌荆州,自江夏郡发兵,一日就可抵达皖城!” “正是如此啊!我们原本定下的人和之策,现在已经变成祸起之源了!” 袁术一拍大腿,神色郑重:“小将军在皖城,孙坚在长沙,袁某在南阳,这才是人和,但如果让孙坚这头猛虎得了荆州,小将军的皖城不稳,袁某在南阳也同样坐不住!” 他心中嘀咕,这个小将军还是年幼单纯,不知因果,非得自己挑明才行。陆远不动声色:“只是现在木已成舟,我等想这些无用啊!而且就算没有孙坚,将来也总会有人赴任荆州刺史……”“小将军此言大谬,还没木已成舟呢!” 袁术耐着性子解释:“孙坚勇烈,不死不休,再加上孔融,曹操等冥顽不灵者相助,攻破虎牢关是早晚的事,但幸好你我主掌军粮,关键时刻,总能从中周旋一二……”陆远一怔,绕来绕去,袁术还是惦记起了孙坚的军粮?袁术颐指气使,傲气笑道:“小将军不必考虑将来,天下英雄中除了孙坚,公孙瓒这样的猛虎,其余人当了荆州刺史,也只是个名头而已,我等何需在意!” 陆远郑重点头:“公路兄的意思,陆某懂了!” 袁术呆了呆,懂了是什么意思?懂了倒是给个明白话啊,要不要先给孙坚断粮两天?不过他还记得阎象交代,对这位小将军千万不能逼迫,只要点破此事就行。陆远却豪迈一笑:“公路兄稍等,陆某刚刚想到,你酒醉伤身,此时最宜吃清淡小菜,陆某军中的膳食反而正合适!” 袁术心中一惊,匆忙挥手告辞,没再多言,急急离去。他暗自嘀咕,这位小将军的膳食,一直和普通士卒一样,那是人吃的吗!竟然还好意思拿出来待客!既然阎象说点破此事即可,那么想来这小将军身边,也一定是有高人相助,为其出谋划策,总会真正懂自己的意思!陆远吓跑袁术,稍稍思忖,便走出帐外,寻找陆逊。他和袁术所想的不同,袁术会惧怕孙坚得了荆州,为了名副其实而攻击南阳。但他知道刘表的存在,对此并不在意,此刻反而更担心孙坚生死。陆远走到陆逊帐前,却突然见到陆逊和诸葛亮二人,正在那里神神叨叨。只见他们二人都是跪在地上,神色肃然,将面前黄土捏起个土包,口中振振有词。“今日陆逊,诸葛亮,虽为异姓,但结为兄弟,就当同心协力,救扶百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共鉴此心,如有背信,天人共戮!” 陆逊对着土包,一本正经说完,随即捅了捅诸葛亮,郑重其事道:“二弟,到你了!” 诸葛亮礼仪更是繁琐,向四方都拜了一圈,将誓言重新念了一遍,才认认真真道:“大哥,我们还得杀牛马祭天,可是将军明令不可杀战马啊!” 陆逊智珠在握:“二弟放心,兄长是不让杀我们军中的战马,但杀别人军中的没关系,等到了夜里,我们再外出祭天!” 他们说着,再次对着土包磕头,神色虔诚,一丝不苟。陆远看得有趣,不由踱步上前,轻咳一声,乐呵呵道:“陆逊,诸葛亮,你们今年都几岁了,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陆逊吓了一跳,小脸紧绷,挠着头皮急急思索。诸葛亮还在虔诚的心境中,恭恭敬敬道:“将军,亮与大哥同为九岁,只是大哥比亮早生几天!” 陆逊同时想好说辞,展颜一笑,满是期待道:“兄长,大行不顾细谨,你说过我是男子汉了,我与二弟结拜,就是为了一起帮你!” 他刚满七岁,只是少年老成,经历更是非同常人,现在与诸葛亮一起读书玩耍,也是一直以他为首。但此刻他却心中惴惴,生怕陆远揭他老底。陆远哑然失笑:“行,忠义在心不在名,你们义结金兰,为兄也替你们高兴!诸葛亮,你既然已经与舍弟结拜,以后对我就不可多礼了,像其他将士们一样即可!” 他对于陆逊和诸葛亮结拜,只当是孩童儿戏,没太在意,懒得拆穿陆逊。只是陆逊的年纪不是秘密,军中很多人都知道,到时不知陆逊得怎么应对!反而是诸葛亮年幼,又刚到军营,言行太过拘谨,现在正好给诸葛亮减减负!诸葛亮稍稍迟疑,按着陆逊寻常时的姿态,如同武人一般,大模大样抱拳施礼,躬身称是。“好,这才像自家兄弟!” 陆远拍着两人肩头,笑眯眯道:“你们既然已经是男子汉,就要为大军分忧了!” 陆逊小脸一肃:“兄长有事,只管吩咐!” 他心中稍缓,没被当面拆穿就好!陆远乐呵呵道:“你去趟后军,把袁绍的军粮给孙坚送去,如果袁绍过几天断粮时质问,你就说是潘凤领的!” 陆逊小脸一苦:“兄长,你又让我干这种事,潘凤到时肯定会反咬我一口!” 陆远若无其事:“放心,潘凤到时绝不会多说,赶紧去吧!” 只要他不死,就没人敢对后勤军公然下手,因此并不担心陆逊安全。诸葛亮踟蹰片刻,抱拳施礼:“将军,亮,能做些什么?” 他身在讨逆军中,能感受到自己与陆逊的不同,心中向往,也想做些事锻炼自己。“你与舍弟结拜,此为大喜,我当为你们再添一喜!” 陆远豪迈大笑:“你去将黄忠叫来,我交代他一下,今夜让他帮你们祭天!” 诸葛亮一怔,找黄忠怎么帮忙祭天!黄忠只会杀人,难道是杀人祭天? 第143章 小将军绝不会负我 中军大帐,陆远等来黄忠。黄忠老实巴交,抱拳施礼,憨厚笑道:“主公,黄某来了?” 陆远言简意赅:“今夜,悄悄干掉袁术的谋士阎象,之后把人扔到袁绍军营前!” 对于袁术的谋士阎象,他起初因为对方名气不大,并未在意。但想通阎象定位的南阳战略,他已经认识到此人的战略眼光极为老辣。现在阎象劝袁术铲除孙坚,并且通过分析孙坚性格,循循善诱,想让他下手。借刀杀人,玩弄人心与股掌之中,对方这副心机手腕,使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阎象。这种人,不能为自己所用,还会死了最好!让袁术暂时少个智囊,多做一段时间草包。黄忠脸上依旧挂着憨厚,老实巴交道:“主公,杀阎象容易,但阎象身边始终有护卫,怎么悄悄杀呀……”他坐在茶案前喝着茶水,问着杀人的事,面色却波澜不惊,就像一个老农正在问人怎么除虫!“那就连护卫一起杀了,都扔到袁绍营前!” 陆远神色自若:“夜里你去给袁术送军粮,随便提一下军粮有异,阎象现在所谋之事与军粮有关,必定会亲自查探,你带人在他归程路上等待即可,不留活口!” 这是一套连环计,最终的结果只会是一团乱麻,无从查起。先是陆逊以潘凤的名义取军粮,造成军粮数量有异。而阎象在图谋孙坚军粮,借刀杀人,此等机密绝不会轻易告诉他人,派人查探到军粮确实有异后,必然得亲自检查军粮的具体数量,以此判断孙坚会断粮的时间。黄忠等人会在阎象的归程中猎杀,精骑暗箭,根本无需照面,之后就可以栽赃给袁绍。袁绍想要解释,只能找最初取走军粮的潘凤,但那时的潘凤已经死于华雄之手,根本无从开口。最后只能是袁氏兄弟彻底反目,诸侯劝和,阎象则死得稀里糊涂。就算其中有变故,陆远也不会让潘凤活着。“主公,能不能让大黑他们一起去?” 黄忠老脸上挤出一丝质朴:“此事如果有大黑他们参与,会方便很多,说不定能趁机宰了袁术,免得这厮夜里听曲儿,让黄某睡觉都睡不踏实……”“你怎么这么残忍,没睡好觉就要杀人!” 陆远笑骂一声:“袁术现在还有大用,轻易不能死,否则谁跟董卓硬拼!典韦和许褚两人特征太明显,他们去了就不是暗杀了!” 他还想再详细说说,帐外突然鼓声大作,正是主帅召集诸侯议事的鼓点。陆远精神一振,孙坚的消息来了!他没再多想,拍着黄忠肩膀,示意此事已定,就起身离去,直奔袁绍的主帅军帐。主帅军帐里,袁绍高居主位,诸侯纷至沓来。陆远在公孙瓒身边落坐,打眼一扫,就见到正怵在大帐中间,前来报信的孙坚麾下大将程普。只是此刻的程普一身是血,面容憔悴,神色悲戚。陆远对程普并无好感,要不是此人急着抢虎牢关首功,孙坚不至于强攻虎牢关!大军相争,只凭士气,此人在向胡轸挑战时,就将孙坚逼入士气之争的两难之中。如果程普战胜,孙坚不乘胜追击,士卒只会认为主帅懦弱,大军士气也会衰竭到底!这时,袁绍轻飘飘开口:“程将军,你们先锋始终不与大军联络,你也不愿意与袁某单独细说,现在诸侯齐至,你可以说说前锋战况了吧!” 陆远一怔,原来程普早到了,只是要坚持等来诸侯,难道另有隐情?“我军昨夜抢攻虎牢关,主公身先士卒,可惜最后重伤昏迷,功败垂成!” 程普哀哀戚戚:“主公昏迷后,我军撤下虎牢关,结果华雄趁夜偷袭,李肃火烧军营,以至于军心大乱,即便主公醒来,也难以收拢军心……”他涕泪横流,继续道:“主公身受重伤,不是华雄对手,只得趁乱突围,在虎牢关外十里处扎营,收拢兵马,只是祖茂将军为了掩护主公,却已经殒命……”程普泣不成声,堂堂八尺大汉,在众人面前哭得泪流满面,几乎难以站稳,可见其心中凄苦。一众诸侯却没有丝毫动容,只是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议论。“江东猛虎竟然也会落败,前日还说老夫是纸上谈兵,甚至不及赵括呢!” “孙文台说老夫蝇营狗苟,老夫还当他何等勇烈,没想到他今日就重伤昏迷了……”“孙坚枉称江东猛虎,前锋大军劳师远征,他竟然不让士卒休息,刚到虎牢关下就要抢关,如此急功近利,焉能不败!” 众人议论纷纷,只是没一人说孙坚好话,更别提援军的事了。陆远心中刚刚舒缓,觉得孙坚没死就好,此刻却不由一阵头疼。之前孙坚得罪的人太多了,骂了袁绍的婢女小娘,孔融的二十代祖宗不说,其余诸侯也几乎都骂了个遍。有些是为他出头,但更多是孙坚看不惯书生领兵。就像孙坚骂孔融一样,一介书生,寸功未立,只因死了老爹时悲伤过度,就能举孝廉入仕,而他孙坚为了入仕,却是在生死间不知走过多少来回!但程普明显是来求援的,现场诸侯如此姿态,这还能求到什么!“好了程普,事已至此,不必徒增伤感!” 陆远轻喝一声,打断诸侯议论,面无表情道:“孙坚让你来说什么,挑重要的说,先把事情说明白了,再找地方慢慢哭去!” 他只能出言暗示,毕竟自己主掌后勤,不可能跑去当前锋,把军粮交给别人!“主公让程某来问问盟主,鲍信该如何处置!” 程普抹了把泪水,强掩悲痛道:“冀北相鲍信麾下鲍忠,意图抢功,程某担心他抢了主公功劳,才提前出战,害得此战落败!程某自知有罪,但鲍信却是首恶!” 一众诸侯哗然,怪不得程普执意要等诸侯前来,这分明是要在众人面前公审鲍信!陆远恍然大悟,难怪程普急着抢首功,原来是担心鲍忠先夺虎牢关!只是他把西凉铁骑当什么了,长沙境内的土匪吗!“胡说八道!” 鲍信脸色青红交替,勃然大怒:“你不过孙坚麾下一员将领而已,竟敢污蔑鲍某,当鲍某没有脾气吗!” 孔融却当即站起,神色坦然:“此事孔某亲眼所见,确凿无疑,另外伯圭和陆小将军同样可以作证!” 他出身显贵,言行代表着圣人,一身名节如同珍宝,绝不会用来随意污蔑他人,此时一语落下,就等于直接给鲍信定了罪!现场再次沸腾,竟然真有抢功之事!鲍信则脸色阴沉,恶狠狠盯着孔融,试图出言反驳。公孙瓒向陆远侧了侧身子,沉声低语:“小将军,孔使君和孙坚怎么回事,此时计较这些,于大局有何益处!” 陆远同样一阵头大,无心与公孙瓒攀谈。他自然知道孙坚的脾气,但孔融此时多话,岂不让孙坚处境更加艰难!当务之急是孙坚孤军独守,没有援军!“程普,分清轻重主次,挑重要的说!” 陆远不禁再次提醒:“陆某在此,你尽可直言,大军有何所需,你想清楚再说!” 他已经把话挑明,只等程普开口,就可以逼袁绍派兵增援!“主公让程某问问盟主,你送的什么破弓,一拉就断!” 程普猛地将头盔摔下,俨如破罐子破摔,环视一圈,恶声恶气道:“主公还要问问诸位,你们的援军在哪!如果能有援军相助,我军岂会被华雄趁乱袭营!” 一众诸侯个个脸色呆滞,原来孙坚不只要公审鲍信,还要公审他们所有人!尤其是盟主袁绍,听这意思,好像是在弓上做了手脚!“混账东西,竖子战败,与袁某的弓何干!” 袁绍面沉似水,手按剑柄上前,怒不可遏:“你在此胡言乱语,肆意挑拨,难道以为联盟大军没有军法吗!” 他咄咄逼人,大将高览尾随其后,似乎下一刻就要宝剑出鞘,直接拿程普的性命立威!“物伤其类,兔死狐悲!” 陆远面无表情:“袁盟主,你现在恼羞成怒,意图杀人,可曾想过我等麾下都有大将!如果此刻让你开了这个头,任你杀戮,以后我等麾下如何自保!” 袁绍脚步一顿,额头青筋跳了跳,这个陆家小贼实在可恶,竟然再次阻他!只是这小贼说话太狠,他要是在此杀人,其余诸侯都会担心自己麾下,与他心生芥蒂!公孙瓒拉了拉陆远,笑脸僵硬:“小将军,你主掌后勤,援军之事与你无关,孙文台是个蠢货,派来的程普更是个榆木脑袋,现在你已仁至义尽,不宜再与袁绍翻脸了!” 陆远拦下袁绍,却是头大如斗,浑然没想到孙坚性情如此刚烈!现在孙坚处境艰难,派大将前来,竟然不是索要援军,而是先逼袁绍处置鲍信,再大骂袁绍的破弓,最后质问诸侯!此时此刻,他也无法再躲在幕后。“程普,你不是来求援的吗!” 陆远冲出席位,向着程普厉喝:“诸侯的事稍后再说,你们大军孤悬在外,现在急需什么,孙坚没和你说清吗!” “主公原话,小将军绝不会负我……”程普神色木然:“主公说诸侯只会看我军笑话,而小将军虽然行事阴险,手段狠辣,但我们曾多次共同浴血,其中的同袍之情,小将军会懂!” 他一语说完,就颓然坐下,再不多言。陆远思绪如潮,孙坚看别人看得透彻,怎么偏偏派了个直肠子过来!一众诸侯看向陆远,似乎就等陆远率军上前,将掌管军粮的位置让出来。“小将军绝不会负我,孙文台竟然不信我等!” 袁绍轻声感慨,语气沉重:“小将军,事已至此,还是由你率军前去吧!军粮琐事,袁某自会替你操劳!” 陆远不为所动,心中暗暗思索两全之策。正在这时,一名探马突然急急撞进军帐,神色惶恐,惊慌失措间开口。“诸位将军,华雄引大群西凉铁骑下关,刀挑孙将军头盔,正在军营前叫阵!” 第144章 华雄逞凶 主帅军帐,诸侯麾下大将纷纷涌入。帐中突然挤进来五十余名大将,一下子热闹起来。众人都得知了同一消息,华雄这个大胆狂徒,竟敢跑到联军前叫阵!陆远同时心中一松,老神在在,华雄终于来了!“诸位,华雄猖獗,谁敢去战!” 袁绍环视一圈,神色凛然:“我军出战以来,还未曾有将校立功,此战若胜,当为首功!” 大敌当前,他无法再与陆远计较,却轻描淡写,将程普的首功压下,使他的话更具感染力!一众诸侯都知道孙坚是强攻虎牢关而败,并不把华雄当回事,只当这是送上门的功劳!俞涉目光闪烁,自袁术身后绕出,神采奕奕道:“盟主,小将愿往!” 袁绍上下打量一番,不禁朗声大笑:“不错,将军果然英雄,你可引本部兵马,前去将华雄斩于马下!” 俞涉大袖一挥,威风赫赫,领命而去。陆远长身而起,豪迈笑道:“诸位,我等该共同前往,为俞将军助阵,不要让关内草莽小觑了我军!” 他说完就走,典韦等人尾随其后,根本没有与诸侯商量的意思。一众诸侯正在称赞俞涉英雄,闻言却稍稍迟疑。要是别人提议,他们自然欣然前往,但是这陆家小贼,哪来的这般热情!只是见到公孙瓒和孔融都随即离去,他们也不得不出营跟随,免得被陆家小贼惦记,以后在军粮上拿捏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战场,围观这场联军首功之战!只见华雄凶神恶煞,体格正是典型的关中大汉,虎背熊腰。华雄见到俞涉出阵,当即长刀一甩,将孙坚的头盔甩飞,口中爆喝:“关西华雄,刀下不斩无名之辈,来将何人!” 上万名西凉铁骑簇拥在他身后,策马踢动孙坚头盔,嬉笑吵闹,一片欢腾之间,肆意彰显着他们高明的驭马技术!俞涉引着五千士卒而出,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强自振奋精神,昂扬斗志,厉喝一声:“要打就打,谁来跟你客套!” 他一策战马,舞动长枪,直奔华雄而去!华雄纵马迎上,长刀劈砍而下,却依旧咧嘴大笑:“那你就做个无名之鬼吧!” 战马交错而过,俞涉手臂一麻,微微流露惧意。华雄神色却更是张扬,森然笑道:“温侯视关外英雄如草芥,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他杀气腾腾,主动策马追上俞涉,刀势大气磅礴,毫无花哨地一招力劈华山,砍开了俞涉拦在头顶的长枪,随即是俞涉的甲胄腰身,直砍进俞涉战马的头颅里,才止住了力道。战马哀鸣一声,带着俞涉的半截身子,轰然倒地!冰冷的地面上,滚烫的鲜血流淌。俞涉所带的士卒一哄而散,撒腿就跑。华雄却并未止歇,长刀一指,猛地冲进凌乱的士卒中,如同虎入羊群,肆意收割着生命。一群西凉铁骑呼啸战马,如狼似虎般冲过,像是秋风扫落叶,几轮冲锋后,原地就只剩下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只有千余士卒一路狂飙,逃回大营。华雄勒马驻足,长刀斜指联盟大军,意气风发,仰面大笑:“关内宵小,谁来送死!” 一众诸侯早看得心中胆寒,华雄竟然这么骁勇,两个回合就将俞涉斩于马下!西凉铁骑的无情杀戮,更是凶残无比!翼州牧韩馥看得睚眦欲裂,怒不可遏道:“上将潘凤,贼子竟敢如此凶残,你速速去引本部兵马,斩了此人!” 他是书生领兵,看不出武艺高低,只被华雄的猖狂气得义愤填膺。想到自己麾下的上将潘凤,武艺高强,无人能敌,顿时喝令潘凤出战!潘凤手拄大斧观战,心头正在震撼,闻言顿时脸色一苦:“主公,潘某昨夜宿醉,今日不宜出战……”韩馥勃然大怒:“此时贼子猖狂,董贼肆虐,正是朝廷用人之际,也是你建功立业之时!你的武艺天下无双,现在何必自谦,速速前去!” 潘凤面色如土,见诸侯皆在,知道事不可违,只得无奈提起大斧,引领五千兵马而去。他心中暗自发誓,如果躲过此劫,以后一定不吹牛了!华雄见到潘凤,眸光一亮,又是一句口头禅爆喝:“关西华雄,刀下不斩无名之辈,来将何人!” 潘凤到了阵前,同时抛开杂念,抖擞精神,口中大喝:“爷爷潘凤,今日就将你这大胆狂徒斩于马下!” 大斧当空,势若劈天!潘凤挟雷霆之势冲到华雄近前,不给对方策马提速的机会,便一斧劈下!华雄纵马迎上大斧,长刀斜向上一撩,直接将这迎面巨斧荡到了一边,刀势未去,刀尖却瞬间在潘凤咽喉抹过。一个回合,轻描淡写间,结束了潘凤性命!他的战马却依旧前冲,再次撞进了潘凤所引的士卒当中,劈砍撩刺,所向无敌。一群西凉铁骑更是肆无忌惮,对着还未摆开战阵的士卒们大开杀戒,凄厉的惨叫声一直划破长空!一众诸侯正在军营前观望,此刻心头无不骇然!翼州牧韩馥失魂落魄,神色木然:“我的无双上将……”陆远看看韩馥,不禁心中嘀咕。此人现在还没留意到他的士卒,已经被屠戮一空,只是执迷战将,果然是纸上谈兵之辈,难怪孙坚会骂他连赵括都不如,逄纪向袁绍献策轻取翼州,也是针对他的不知兵的弱点!不过潘凤一死,自己的连环计就彻底严丝合缝了!华雄依旧在大军前叫骂,诸侯却无人理会。就算公孙瓒有一战之力,但知道了袁绍和袁术所谋,也对此时的好勇斗狠兴致缺缺。“孙坚新败,鲍忠将军至今未归,想来已经凶多吉少!” 袁绍手按佩剑,面无表情道:“如今又有华雄逞凶,在我联军面前连斩俞涉,潘凤两员大将,挫动我军锐气,为之奈何?” 诸侯一阵沉默。陆远不动声色,转了转手中扳指,在典韦,许褚,黄忠三人间打量。袁绍环顾众人,唏嘘感慨:“可惜,袁某麾下颜良,文丑未至!若得一人在此,何惧华雄!” 他目光锐利,猛地看到公孙瓒身后,正有三人容貌异常,都在那里冷笑! 第145章 你们冷笑什么 北风萧萧,血腥味扑鼻。华雄还在军前骂阵,诸侯依旧沉默。袁绍盯着三人,突然面无表情发问:“你们冷笑什么!” 他已经认出了三人,正是刘备,关羽,张飞三兄弟。刘备气宇轩昂,一身气势宠辱不惊。关羽身高九尺有余,长须飘飘,面如红枣,手持长刀,一身杀机难以自持!张飞豹头环眼,气焰嚣张,比营外的华雄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袁绍对张飞兴致缺缺,不过一个酒鬼而已,自己稍稍利用,竟然就因为别人吃馒头自己没吃到,而跑到别人营盘撒野,连他都觉得这理由实在荒唐!此时质问他们,只是因为诸侯都被华雄所惧,处境尴尬,这三人竟然在此时冷笑,这是什么意思!曹操看在眼中,欲言又止,只暗自嘀咕:要匡扶汉室,恢复皇纲,只死一个董卓远远不够!陆远搓着武扳指,正在向黄忠低语,根本无心理会其它。公孙瓒犹豫一下,克制着没有出言,自己早就对刘备有言在先,已经仁至义尽!韩馥失魂落魄,袁术无精打采,他们都是敢折了大将,对这种小事根本懒得理会!其余诸侯也只随意看了一眼,就再次看向战场,各自琢磨。刘备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心中杀机涌动,面色却依旧如常,微微欠身,波澜不惊道:“盟主,华雄逞凶,我三兄弟尚有几分勇力,愿杀此贼,为诸位分忧!” 他知道袁绍算计过张飞,但他胸藏大志,此刻为了建功立业,甘愿与袁绍虚与委蛇。“你们有心杀贼,说话即可,为何在此冷笑!” 袁绍脸色一沉:“大军之中,诸侯俱在,前方华雄逞凶,我军尸骨累累,五十余员大将都在为此难堪,你们三人却在此冷笑,是要显得你们与众不同吗!” 他心中认定,这几人必然是因为自己利用了张飞,趁机嘲笑自己!刘备脑中一懵,情况不太对啊!他们冷笑只是想引起诸侯注意,外出迎敌,但此情此景的确不合适!刘备依旧面色如常,再次向袁绍不卑不亢道:“盟主,我兄弟三人,也曾血战黄巾,尚有几分勇力!此刻我等只愿再上战场,报效朝廷!” “军营自有规矩,你要杀敌就该请战,偏偏在那冷笑什么!” 袁绍一脸厌恶:“就算这是一个普通商行,袁某只是一个商行东主,正与大小掌柜商议要事,你们几个伙计有事不说,有意见不提,只在一旁冷笑,意欲何为!” 他因为华雄叫关,诸侯无人应战而下不来台,现在终于有人请战,正好是他台阶,这才让他语气稍缓!随意敲打一番,也算是默许了刘备请战!张飞却在一旁勃然大怒:“俺乃燕人张翼德,平原县步弓手,才不是什么伙计!当年俺险些击杀董卓,你敢如此欺俺?” 他为人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大哥刘备而已,怎么肯让袁绍训斥!而且他已经得知,自己之前醉酒,得罪了陆远和曹操,正是被袁绍设计,现在袁绍竟然还敢当众羞辱他,简直欺人太甚!要不是关羽拦着,他早就一矛刺过去了!“平原县步弓手……那不还是伙计吗?” 袁绍怒极而笑:“你这样的酒鬼,袁某见的多了!袁某的大军之中,酒鬼数不胜数,但还没人敢在酒后殴打同袍,更何况杀人!你如果是在袁某麾下,活不过一个时辰!” 他一脸不屑,一个酒鬼,平原县的步弓手而已,竟然还把自己当英雄了!张飞已经气得暴跳如雷,怒骂不已:“袁绍庶子,俺当年险些击杀董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瞧不起俺!” 他心中怒极,袁绍的话正说中了他的痛处。他是当年就差点杀掉董卓的大英雄,比起曹操这类暗杀失败之流,袁绍这种只敢拔剑,不敢杀人的鼠辈不知强了多少倍!现在只是失手杀了麾下几个步卒而已,竟然就没人认账了!袁绍目光一寒,却没再理会张飞,而是看向陆远,似笑非笑:“小将军,这个酒鬼一无是处,与你更是早有恩怨,你觉得当如何处置?” 他厌恶张飞,却还想让刘备出战,这才顺手将张飞扔给陆远,自己落个清净!陆远若无其事,只随意扫了扫他们,根本没接话茬。他心知肚明,这几人出面冷笑,自然是为了引人注意。但是别说现在的此情此景,就算后世人权平等时,几个董事,一群高管正在开会,突然撞进来三个保安,既不说话,也不提意见,只莫名其妙的一顿冷笑,同样会被轰出去!他既不会出面成全,更不会给袁绍当刀使唤!此刻的场面正好,外面华雄叫骂,内部一团乱麻,反倒免去了自己的一番口舌。黄忠在陆远耳旁嘀嘀咕咕:“主公,你交代的,黄某都记下了,绝不会让大黑有事,但是众人面前,你千万别再喊大黄了!” “少废话,准备大战,我军也该亮亮相了!” 陆远长身而起,朗声轻喝:“典韦,去给外面那个呱噪的狂徒砍了!” 第146章 典韦温酒斩华雄 陆远话音一落,一众诸侯纷纷侧目。这个庐江土包子掌管后勤,此刻竟然要出战了!诸侯们目光闪烁,如果讨逆军都死在华雄手上,那么军粮技术,是不是该人人有份了?刘备怔怔看着关羽,他们一番苦心,就这么白费了?关羽手持大刀,斜睨一众诸侯,狭长的眼帘眯起,一身杀机几乎难以自持!陆远在刘备身边走过,漫不经心道:“的卢马啊的卢马,陆某择日再送将军一场大战,但将军也需谨记,人无信不立!” 他策马出了军营,身后大将林立,甲胄云集。典韦,许褚,黄忠等人神色自若,甚至陆逊和诸葛亮两个孩童,同样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一个个讨逆军将士骑乘高头大马,身披轻甲,手执强弓,长枪横在一侧,更是威风凛凛。一匹匹战马低声嘶鸣,感受着即将到来的大战气息,马蹄刨地,准备着最后的冲锋。大军出阵的姿态,与之前的两军,无论从各个方面,都不可同日而语!战鼓擂动,为大军助威,此刻伴着北风呜咽,为当下大战,更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曹操心中一动,匆忙令人取来军中苦酒,到典韦马下仰面大笑:“将军为国杀贼,曹某心中敬佩,愿以此酒为将军壮行!” 他自问前路,道阻且艰,只有陆远可以与他同程,早已被他引为知己。典韦挠了挠大胡子,一脸为难道:“主公不让战前饮酒……”曹操一怔,干笑两声:“那曹某在此,等将军杀敌归来!” 他目光逡巡,看向大军前方策马而立的陆远。陆远身着甲胄,神色凛然:“典韦,此为我军首战,除恶务尽,去吧!” 典韦躬身领命,带着一众讨逆军将士呼啸战马,轰隆隆冲向战场,有如一股钢铁洪流。华雄正带着万名西凉铁骑,骂着袁绍的十八代祖宗,正骂得口干舌燥,见到典韦出阵,稍稍打量一番,不由哈哈大笑。“哪来的丑鬼,竟然连骑马都不会,赶紧报上名来,关西华雄,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华雄见典韦骑马,竟然是靠掐着马脖子控制战马,顿时生出了轻视之心,只觉得这个丑鬼连之前的两人都不如,纯粹是过来找死!他话音刚落,却突然见到这丑鬼两眼猩红,还没弄清怎么就激怒了这丑鬼,耳边猛地响起一声爆喝,犹如晴空霹雳:“大黑,赶紧打死了事,跟他啰嗦什么!” 华雄循声看去,从老实巴交,正举着强弓对着他,如同庄稼汉一般的黄忠身上略过,只当这也是个将死之人。直到见到许褚,他才心中一震,这是个高手,神色中没有一丝情感,简直像头野兽!他刚想到这,突然感到大地轰隆一响,只见典韦竟然跃下战马,暴露出如同棕熊一般的魁梧体型,手持双戟,脚步飞奔。前冲之势,简直像是一座移动的大山,正在飞速靠近!华雄心头大骇,这是什么怪物!下马反而比在战马上还要高大!华雄稳定心神,猛地一刀劈出,刀法刁钻狠辣,就算典韦能架开长刀,他也会借力使力,改劈为抹,切开典韦咽喉!典韦一戟格挡,势如破竹。“咣!” 刀戟交击,典韦的一戟势大力沉,直接击飞了华雄的长刀,另一戟同时当头砸下,裹挟着风雷之音,气贯长虹!华雄长刀脱手,没有借到一丝力气,心中正惊惧这怪物的神力,猛地见到当头又是一戟,寒意森森间,根本不容他躲避,便是头颅剧痛,彻底栽落下马!“你才是丑鬼!” 典韦恶声恶气,向着华雄的尸体骂了一句,回头振臂一呼:“兄弟们,杀!” 一众讨逆军将士神色冷漠,策马冲出,偃月箭阵严整有序,在奔行中摆出了一副弯月阵势,好像一把死神镰刀。刚进百步范围,大军中的将校同时厉喝一声,无数箭矢离弦而出,射向一群惊慌失措的西凉铁骑。箭矢铺天盖地,犹如一片乌云压下,直接贯穿了无数西凉铁骑的躯体!箭阵却毫无间歇,第一排的士卒放完箭矢,径自放缓马速,重新挽弓,而第二排士卒已经迎头赶上,继续释放箭矢,之后是第三排士卒,以及重新挽弓的第一排士卒。如此循环往复,使得箭矢密不透风。半月形的偃月箭阵稳步推进,一路箭矢不断,西凉铁骑血流满地,尸骨成山,惨不忍睹。刺耳的挽弓声,马蹄卷地的咆哮声,无数箭矢的破空声,凄厉的嚎叫声混为一体。西凉军中的大将李肃,赵岑星看得亡魂皆冒,顾不得整顿兵马,急急向虎牢关逃去。他们还没有见过如此井然有序的箭阵,简直将所有士卒都混为一体,形成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戮机器,凶残至极!黄忠正在射杀西凉军中的弓手,他有着百步穿杨的射术,可谓箭箭夺命。此刻他却不由眼睛一亮,露出一副憨厚笑容,猛地策马向着二人追去。李肃见自己身后竟然吊着一个老农,正紧赶慢赶而来,不由恶向胆边生,向着赵岑星一声大喝,两人同时策马而回,准备先砍了这个老农再回虎牢关!黄忠精神一震,笑容更是憨厚,战马疾驰间,猛地一箭射出,直取赵岑星!百步距离只在须臾之间,无论是战马还是箭矢。李肃刚刚赶到,突然听到身后闷响,只见赵岑星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已经额头中箭,噗通一声摔落马下。他心头一寒,这竟然是个骑射高手!不过既然已经被自己近身,那么就算此人倒霉!现在正好杀了此人,将此战过错都推到华雄和赵岑星身上,他们必然不会反驳,自己则是斩杀敌军大将,力挽狂澜的功臣!李肃长枪抖动,枪花点点,如毒蛇一般向黄忠刺去!黄忠却不知何时取出一柄长刀,刀势一探,荡开所有枪花,随即横刀一抹,割开了李肃咽喉,很是利索!李肃捂着咽喉,鲜血依旧向外喷溅,只兀自说着:“你,你使诈……”黄忠老实巴交一笑,切下了李肃头颅,更是干脆。战场一端,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大军推进间,一个个讨逆军将士神色冷漠,没有任何言语,只有挽弓声,马蹄声,箭矢破空声与敌军的哀嚎声交相呼应。一路上残尸遍地,血水汇聚成溪,一根根落空的箭矢深深嵌入地面,犹如生死地标。万余西凉铁骑不知死了多少,只有零散的千余人四散狂飙,亡命奔逃。陆远策马而立,见着大局已定,黄忠,典韦等人一一归来,不动声色间,眉宇舒展。黄忠战马上挂着李肃和赵岑星的人头,典韦则是带回一个烂西瓜般的头颅,根本看不出人形。许褚在一旁哈哈大笑:“大黑,这厮就骂你一声丑鬼,也没撒谎,你干嘛这么大火气!” 陆远意气风发:“别胡扯了,招呼兄弟们回营!” 几人纷纷领命,号角声起,大军缓缓退回,只留下后勤军救助伤员,回收箭矢。陆远率领大军回营,一众诸侯早已瞠目结舌,不知所言。之前这个庐江土包子常说自己为了联盟,一直隐忍,他们都不以为意,现在才终于看到这支大军的凶残之处!主将没有脾气,哪来这些神色冷漠,杀戮成性的士卒!这场大战根本无需斗将,所谓斗将,根本就是给他们看的!公孙瓒目露精光,这个箭阵,只要士卒同心,骑术精湛,他也可以学会!曹操气喘吁吁冲出,由衷赞叹:“行之老弟,其疾如风,侵略如火,曹某佩服!” 陆远不动声色:“老哥,酒还温着吗!” “酒已经凉了,这就去温上!” 曹操依旧一脸震撼:“这位将军斩杀华雄之时,酒还烫着呢!” 任何人都无法忘了那幅场景,一击之下,华雄身死,毫无招架之力!“这是烫酒斩华雄啊!” 陆远笑得云淡风轻:“典韦,领功去吧,记得把人头摔在盟主脸上!” 他回头看了看战场,吕布,该到了! 第147章 撇清关系 陆远交代完典韦,就策马向自己军营而去。丝毫没有与诸侯见礼,更没有向袁绍请功的意思。曹操脑中一懵,这是什么意思?他不及多想,快步追上陆远,疑惑问道:“行之老弟,如此大功,你不去向袁绍请赏,反而让那个黑脸将军羞辱袁绍,这不是横生枝节吗?” “老哥,我是懒得与诸侯寒暄!” 陆远在战马上探下身子,若无其事道:“而且我就算去了,袁绍能赏我什么?要是赏我个荆州刺史,你说我要不要,让孙坚老哥心里怎么想?” 曹操心思急转,不愿与诸侯寒暄,这个倒在理。此次讨逆军大战,凶残的军阵已经能让诸侯明白,他们以前对陆远的挑衅有多可笑。之前陆远没有报复他们,是为了联盟大局,同样也是视他们为蝼蚁造作,懒得理会!担心袁绍借着封赏,挑拨陆远与孙坚,这个也说得通,毕竟皖城向西就是荆州江夏。可让人把那血葫芦脑袋,砸袁绍脸上,这算怎么回事!事出反常必有妖!“行之老弟,你既然称我一声老哥,就当知道我如今处境!” 曹操想到这,当即苦着老脸道:“诸侯之中,我只跟你一人交心,只敢相信你一人,你虽然年少,但为人老奸巨……老谋深算,现在如此反常,这其中因果,就不能跟老哥说说吗!” 他死死拉着马缰,一副得不到满意答案,就绝不撒手的架势。“老哥,西凉军中,吕布就要到了!” 陆远漫不经心道:“而联军之中,袁绍要借着这次大战谋夺翼州,袁术在谋取南阳,我告诉你这些足以护你一条命,这样够了吧!” 曹操心头一跳,并州吕布,天下第一猛将就要到了?他心思剔透,一点就通,如果吕布到来,那么西凉军的真正精锐也要到了!而袁绍和袁术各有所图,他们肯定不会亲自跟吕布硬拼,只会鼓动诸侯出手,既能抵挡吕布攻势,还能趁机削弱诸侯,成全他们的图谋,一举两得!他的行之老弟此时羞辱袁绍,就是要摆明姿态,跟袁绍彻底撇开关系,免得被袁绍当刀用!这是一举三得,好深的算计!告诉自己这些,确实能救自己一命,否则自己肯定想借联盟之手,去跟吕布硬拼!曹操刚想到这,忽然感到手臂一酸,却见陆远轻轻一震马缰,策马踱步离去。陆远策马在前,缓步走回军营。陆逊和诸葛亮在后亦步亦趋,一路上嘀嘀咕咕。“二弟,看明白了吧,大军之中,有三个秘密绝不能碰!” “大哥请说,我初来乍到,还不知这些隐秘!” “第一个是大黑将军的长相,他不知道自己长得丑,第二个是大黑将军不会骑马,但他觉得这个是怪战马太小!那个华雄当面把这俩事都说了,这才让大黑打成了血葫芦!” “大哥放心,这俩事我记下了,绝不会乱说,第三个秘密是什么?” “第三个最重要了,那就是为兄的年纪,二弟不可多问,你现在还小,等时机成熟,为兄再告诉你!” ……陆远在前方听得忍俊不禁,陆逊竟然借此事把他的年纪揭过去了!不过纸包不住火,不知道这事暴露,能不能等到陆逊的时机成熟……他对陆逊和诸葛亮结拜不以为意,始终觉得,这就是两个少年神童的玩笑而已。直到中军大帐前,陆远一指陆逊,不动声色道:“跟我进来,有事安排你!” 陆逊小脸一绷,冲诸葛亮眨眨眼睛,硬着头皮进了中军大帐。“兄长,你叫我来,是有什么大事吧?” 陆逊径自在茶案前落坐,却心中忐忑,只希望别再是什么坑蒙拐骗的事了!“自然是大事,你都已经是兄长了嘛!” 陆远稍稍迟疑,轻叹一声:“这次我们兄弟伤亡不少,你传信鲁肃,抚恤兄弟们的家眷,使他们衣食无忧,给他们尊严荣誉,让军中的兄弟都知道,我们和其他大军完全不一样!” 这场大战,西凉军中的弓骑兵不少,虽然乱作一团,随意反击,但依旧给讨逆军带来了上百人伤亡。这还是讨逆军将士人人着甲,挡下了不少箭矢,否则只会伤亡更大。不过此事正好是个由头,可以给后世的军事制度引进,加强将士们的归属感。这个时代,连孔融的大军都没有家眷抚恤,更别提军人的荣誉了!陆逊神色一肃,郑重点头:“兄长放心,此事我一定办妥,就用报纸,让他们的名声传遍天下!” 他虽然年纪尚小,想不通深刻的道理,但一直在军营中厮混,与这些行伍老卒感情极深,自然希望他们即便战死,也能得到荣誉,家眷得到恩养。“你再联系徐庶和周瑜,说下我答应孔融和公孙瓒的事!” 陆远神色稍缓:“主要是告诉他们这里的战况,从今天开始每天一报,越详细越好,说下吕布快要到了,时机难得,他们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奇袭进京,这是他的既定计划,吕布到了,机会也就到了。以徐庶的谋算,有周瑜配合,只要情报足够,自然能判断怎么控制军粮,什么时机合适!陆逊点头领命,只是依旧疑惑:“兄长,是有什么大事吗?” “到时你就知道了,现在不必多想!” 陆远乐呵呵道:“周仓前去常山已久,现在还没消息吗?” 过不了几日,整个联盟大军,都得被徐庶牵着鼻子走,跟新来的吕布拼命,为他的奇袭进京创造时机!这个时候,如果没有周仓和赵云,实在是遗憾!“兄长,一直没有消息,但这就是好消息!” 陆逊紧了紧小脸,认真思索道:“小黑将军为了隐秘,没事时从来不会与大军联络,他们前锋军还是全军最精锐的,更不可能被人彻底消灭,现在肯定是在路上了!” 他一本正经,分析得井井有条。陆远微微点头:“行了,你去办事吧!诸葛亮已经是你结拜兄弟,记得要待之以诚,像我和典韦他们相处一样!” 陆逊小脸一松,展颜笑道:“兄长放心,此事我懂!” 他意气风发,扬长而去。陆远等了一会,就听着典韦等人骂骂咧咧归来。一行人进了大帐,各自见礼后,依次在茶案前落坐,讲述情况。“没砸中?” 陆远听着典韦讲述,稍稍错愕:“以你的武艺,没把那血葫芦脑袋砸袁绍脸上?” 典韦挠了挠胡子,大黑脸上满是尴尬:“主公,典某是怕把他砸死了,所以没尽全力,但没想到他身边也有猛将,一刀就给华雄脑袋劈飞了!” 陆远稍稍思忖,砸没砸中倒不重要,能趁此机会,和袁绍撇开关系就行!至于袁绍身边的大将,应该正是颜良和文丑。之前袁绍一直将他们藏在军中,连连感慨他的两个上将不在,不知道在图谋什么。这个事倒值得利用下,颜良文丑,怎么也得和吕布打个招呼啊!“主公,袁绍说那人头看不清是谁,没法请功!” 典韦瓮声瓮气道:“至于大黄斩杀赵岑和李肃,我军大破西凉铁骑的功劳,则要等大战之后一并再算,而鲍信指使鲍忠抢功,此事会在大战后再行处罚!” “你那是自找的!” 黄忠一脸憨厚:“人家华雄就是骂你一声丑鬼而已,也没撒谎,你就把他打成那样,确实分不清到底是谁了!倒是黄某,白砍了两人!” 典韦大黑脸一抖,勃然大怒:“典某虽然黑,但和小黑一样,黑的俊俏,你懂个屁!” 陆远匆忙摆手制止:“行了,你们俩一会儿到外面打去,别把我这东西砸碎了!” 他对这个封赏结果正满意,袁绍不给自己封赏正常,毕竟人头都快甩袁绍脸上了。而袁绍轻描淡写,将鲍忠抢功的事情压下,估计是算计上了鲍信的兵马。这些跟自己的计划无关,暂时还无需理会。陆远想到这,再次看向许褚,笑眯眯道:“怎么样,问没问刘备的卢马的事?” “问了,这厮说不知道主公在说什么!” 许褚压着嗓音:“主公,刚刚他们又对我们起杀心了,我们还忍着干嘛?” 典韦当即瓮声瓮气附和:“是啊,主公,这事本来就是张飞先找茬,刘备为了救张飞,亲口答应了典某的宝马,结果现在这厮耍赖不给,还想杀我们灭口!” 他对此事最是热心,毕竟陆远已经答应将的卢马给他。而他没法正常骑马,只靠掐着马脖子控马,一直是个笑话,这一点他心知肚明。黄忠老实巴交劝道:“主公,杀了吧!我们饶了那酒鬼一命,他不知感恩就算了,反而对我们动杀机,这种人留着干嘛!” “没事儿,杀机吓不死人,他们还有大用!” 陆远悠悠开口:“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几个欠债的竟然想耍赖,那原本的计划就得改改了!” 一个模糊的计划在他脑中渐渐清晰,袁绍袁术,阎象,颜良文丑,吕布,刘备关羽张飞,都在计划之中,让他心头不禁越来越亮。最关键一点,是阎象得先死!陆远踌躇满志:“黄忠,去准备夜里的行动吧,明天我们还有大事要干!” 第148章 活捉颜良文丑 翌日清晨。陆远悠悠醒来,睡得龙精虎猛。他刚出营帐,就见到黄忠正等在帐外,老实巴交的脸上,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陆远微微诧异:“你怎么回事,昨晚行动完没休息?” “主公,昨夜有热闹啊,可惜你错过了!” 黄忠憨厚笑道:“袁术的谋士阎象,死在袁绍军营外,袁术和袁绍骂了一晚上,纪灵和高览打了半夜,后来孔融调查,这事是翼州牧韩馥麾下潘凤干的,韩馥正解释呢!” 他一本正经,越说越兴奋,好像此事果真如此,阎象的死与他完全无关一般。陆远忍俊不禁,这个老实人干起杀人越货的事,完全可以自己骗自己啊!想来韩馥就算浑身是嘴,现在也解释不清,毕竟潘凤已经死在华雄手上。陆远稍稍思索,笑眯眯道:“袁术的虎贲骑出动没?” 虎贲骑,是大汉当下最精锐的部队,跟随袁术一起逃出京的。如果虎贲骑出动,那就是袁术要拼命了!“虎贲骑,没注意啊……”黄忠稍显尴尬:“黄某光顾着去听韩馥的解释了,那个韩馥的口才确实好,说了好多大道理,可惜就是口说无凭……”他暗自憋着笑,显然对自己干的事很是满意。“好了,你去准备酒宴,百人份的!” 陆远乐呵呵道:“除了孙坚以外,把各路诸侯,麾下大将全都找来,就说陆某要给他们讲和,顺便商量下军粮的事,他们不敢不来!” 军粮数量有异,袁术麾下的谋士阎象刚刚探查到就死了。现在袁绍和袁术已经撕破脸皮,为此大打出手。而翼州牧韩馥嫌疑最大,有口难言。此时的联盟大军一盘散沙,谁敢此时得罪掌控军粮的陆远!黄忠憨厚一笑,领命而去,典韦和许褚听到要吃喝的事,在不远处同时赶来。陆远看向典韦,笑容满面:“今天放开肚皮,大吃大喝吧,得给所有人都招待好!” 典韦眼睛一亮,挠了挠大胡子,兴致盎然。陆远搓着下巴,向许褚笑道:“去取点麻沸散,保证每个人都喝好,问下军中郎中怎么用量,别出事!” 许褚呆了呆,忽然咧嘴一笑,幸灾乐祸地看了看典韦,领命而去。典韦脸色一苦:“主公,酒里怎么还要掺麻药?” 陆远笑呵呵道:“我要活捉颜良和文丑,只能出此下策,你委屈一下,睡一觉就好了!” 典韦依旧一脸郁闷:“主公,抓那俩小子,让我和许老弟去就行了,弄这么大阵仗干嘛!” “我是要活的,你们能靠嘴说服他们吗!” 陆远眉开眼笑:“而且这事得悄悄干,你们去了不成明抢了吗?能抢过来吗?这次找的人足够多,丢一两个不要紧!” 他说着就没再理会典韦,径自和一群士卒搭建临时帐篷,用于宴饮。大帐完全按照袁术的军帐所建,无数羊皮搭起一个超大蒙古包,中间空置,四周摆满了分食制的餐桌,只是没设置主位。等了足有两个时辰,才终于有一大群人进了军营。“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 韩馥忿忿而来:“小将军,袁氏兄弟不信老夫,老夫已经不屑解释,今日即便一死,也要让他们见见什么是大宗师风范!只请小将军看在联盟份上,不要误了我翼州将士的军粮!” 他慷慨悲歌,神色黯然,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身后跟着一群文臣武将,个个神色愤懑。陆远呆了呆,讪讪笑道:“使君,陆某就一行伍粗人,你说的陆某大概听懂了一半,你不用着急寻死,先落座再说!” 一行人依次和陆远见礼,随即在韩馥身后落座。陆远看着其中的张郃,鞠义,田丰,沮授,审配,心头了然,历史上袁绍轻取翼州的计策果然成功了!“行之老弟,此时此刻,只有你还心念大义啊!” 曹操带着众人前来,言之凿凿:“老弟,这时候要是没人居中调解,联盟大军就真的一哄而散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心中清楚,联军一散,再没人能威胁董卓。京中局势,恐怕只有等董卓老死才能有所变化。这各路诸侯,个个手握重兵,哪能和和睦睦相处,肯定是大战连天。到时候再想匡扶汉室,重振皇纲,何其艰难!陆远低声笑道:“老哥,我们总归与他人不同,都不想生灵涂炭,只是韩馥刚刚什么意思,是要自尽?” “这个解释起来太麻烦,老弟不用理会!” 曹操挠挠头皮,干巴巴道:“就是文人给自己壮胆的,他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犯不上自尽!主要是袁绍和袁术,这两人闹起来,联军就剩不下几个人了!” 他和陆远寒暄一番,带着一众麾下,径自落座。来的人越来越多,渐渐乔瑁,鲍信,刘岱,孔伷,王匡,张邈,袁遗,张扬,张超,陶谦依次前来,与陆远寒暄一番,各自带着麾下大将进帐。公孙瓒白盔白甲,风度翩翩而来,高高拱手:“小将军!” 陆远看了看公孙瓒身后,见只有公孙越,公孙范,严纲,田豫,不由微微诧异:“伯圭兄,玄德兄没有同来?” 公孙瓒迟疑一下,悻悻笑道:“小将军,玄德毕竟与在下自幼相识……”他出身贵族,向来云淡风轻,此刻的尴尬神色,极为罕见。陆远豪迈大笑:“伯圭兄这是什么话,快快落座!” 他心头沉吟,刘备没来,的卢马怎么办?这时,两面袁家大旗终于同时到来,中间还夹着一杆孔字大旗,正是袁绍,袁术,孔融最后三人一同到来。袁绍和袁术依旧横眉冷目,互相叫骂,竖子不足与谋,庶子不足与谋……孔融在中间手忙脚乱,左右相劝。袁术见到陆远,当即抻着脖子,恶声恶气道:“小将军,事情你都知道了吧,袁某最信任的闫先生,就死在他军营门口,袁某上门讨要凶手,他竟然派高览招呼!” 袁绍面沉似水:“小将军,这是你的军营,但袁某敢来,就不怕你偏心使坏!你让麾下拿人头砸袁某的事,袁某不与你计较,但此事一目了然,你调解不了!” 他们旗鼓分明,转头又吵了起来。孔融头大如斗,哑着嗓子相劝:“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如今董卓横行,大军破关指日可待,你们明知这是一场误会,怎可如此!” 袁绍和袁术两人齐齐向他闷哼一声,继续吵闹。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的矛盾,只是此刻被引爆而已。陆远看了看袁绍身后的颜良和文丑,知道这是袁绍不放心自己,毕竟自己刚让典韦拿人头砸过他。不过这倒正好,免了自己一番麻烦。他向袁绍笑眯眯道:“盟主,你就算借此事逼死韩馥,翼州也不是你的,只会让联盟瓦解,而你则会成为董卓帮凶!” “你在胡说什么!” 袁绍脸色一沉:“袁某何时想要……”他说到一半,突然瞪向袁术,心头了然,这事是袁术泄密的,他们两人之前议定过,只是那时还没有闹掰!陆远若无其事:“盟主,趁着没人听到,大家脸皮还挂得住,落座吧!” 袁绍脸色阴沉,计划泄露了,那他之前算计,岂不都留了破绽!而这个陆家小贼,先后干掉了他麾下许攸,逄纪两个谋士,现在已经直指他了!陆远没再理会袁绍,跟孔融见礼一番,便向着袁术笑道:“公路兄,为了大局,息怒吧!” “小将军,你是不知我心中的苦啊!” 袁术唉声叹气:“闫先生于我,亦师亦友,我所有谋划,皆出自闫先生,现在闫先生刚死,他就苦苦相逼,这分明是要开始分家产啊!” 他心中失了底气,私下里对陆远也不禁客气起来,以你我相称。比喻倒也恰当,他们兄弟相争,是袁家遍布各地的门生故吏,正如家产。陆远言辞热切:“公路兄放心,南阳之地,等大战结束,陆某就帮你取了!为了大局,先克制一下,现在还不是和袁绍翻脸的时候!” 袁术重重喘了喘粗气,气急败坏道:“小将军说得对,现在不宜翻脸,闫先生死了,我就先按杨长史的意见,拿下南阳再说!” 陆远怔了怔,刚刚干掉个阎象,这又跑出来个杨长史,他袁家的谋士用不完吗?听这意思好像之前就有,只不过一直懒得用而已!袁术长叹一声:“小将军,你就不用想着怎么宽慰我了,人死不能复生,这事我懂,走吧!” 陆远怔怔点头,就这还用自己安慰?酒宴上人气渐涨,已经热闹起来。诸侯要保持威严,一个个大将却无需理会这些,玩笑连连甩出,往往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袁绍,袁术正襟危坐,面无表情,闭口不言。翼州牧韩馥依旧神色黯淡,被这从天而降的黑锅砸得晕晕乎乎,没有反应过来。众人见着主人到来,终于安静下来,知道这是陆远的主场。一群将士们却进了大帐,开始挨个倒酒。黄忠嬉皮笑脸,分别为陆远和典韦斟满了一杯酒。典韦一张大黑脸狂颤,黄忠这个混蛋,明明可以给自己正常酒的!“功名万里外,心事一杯中!” 陆远高高举杯,朗声笑道:“诸位,为了讨董大业,朝廷社稷,我等当不计前嫌,满饮此杯!” 一群人知道陆远的言外之意,纷纷起身畅饮。袁绍和袁术也是同样,他们都知道,现在还没到翻脸的时候!一杯酒后,酒桌上更是热络,一群大将开始互相攀谈敬酒。袁绍看着陆远和袁术喝得火热,不由目光闪烁,暗自喝起了闷酒。典韦硬着头皮,连连向颜良和文丑敬酒赔罪。韩馥端着酒杯,神色木然:“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之……这酒好烈……”他话没说完,就砰地一头栽倒在酒桌上。“闷酒容易醉啊……”陆远扬声大笑,一众人同时笑了起来,知道陆远的意思,韩馥就是喝的闷酒!只是没一会儿功夫,一个个却纷纷醉倒,不省人事。袁绍端着酒杯,恍恍惚惚:“小将军,你这酒……”陆远微微眯眼:“这酒确实好烈!” 他说着话,直接栽倒在酒桌上。一旁的袁术稍稍诧异,刚一晃头,同时醉倒。袁绍强打精神,拄着宝剑站起,想要回自己军营,结果放眼一看,整个酒宴上,竟然只有他一人还在强撑着。只是他也没来得及多想,就噗通一声栽倒下去。陆远终于抬起头来,沉声喝道:“快点,赶紧把颜良和文丑装走,别弄伤了,他们还有用!” 典韦晃了晃大脑袋,瓮声瓮气道:“主公,扶我下,我还没醉,现在就给他们扔吕布面前吗?” 第149章 连环计 一炷香过后,曹操率先醒来。他晃着脑袋,神色一紧,猛地看向水钟,知道自己没醉多久,这才心中稍安。可他随意环顾四周,却直接头皮一麻。只见大帐之中,无论是诸侯还是大将,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生死不知!曹操小心翼翼试了试夏侯惇鼻息,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没死就好!他只觉得此事怪异,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袁绍正迷迷糊糊爬起。曹操心思急转,匆忙趴在酒桌上,继续装醉。袁绍拄着宝剑站起,同样第一时间看向水钟,这是为将者的常识。看清时间,袁绍环顾大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幻,思忖起来。他心中疑惑颇多,这是什么烈酒?刚开宴而已,竟然就给所有人都灌醉了,而且醒酒这么快,还没有宿醉后的头疼之感!还有他身后的颜良文丑去哪了?之前他不想让这两人引起注意,始终没有特意招呼,但这两人酒量最好,肯定会比自己先醒!他看着醉在身旁的高览,暗自有了计较,颜良文丑应该是看出这里没有危险,担心暴露,就只留下高览在此保护,提前一步回去,继续隐匿了!袁绍最终看向醉成烂泥的陆远,心中怒火瞬间升腾起来。这个陆家小贼害死了他许攸,逄纪两个谋士,昨日还让麾下拿人头砸他,现在又知道了他的谋划,彻底与袁术走到了一块!袁绍目光闪烁,宝剑缓缓出鞘,一步步靠向陆远!剑尖终于抵上了陆远胸口,丝丝寒意骇人心神,他觉得只要自己再递进一步,就能瞬间结果了这个陆家小贼的性命!之后他佯装酒醉,就可以轻易离开这陆家小贼的军营,让这小贼死得稀里糊涂!只是现在他却脸色变幻,举棋不定。“袁某至今,除了少年时交友不慎,与曹阿瞒做过些荒唐事外,还从未如此卑鄙过!” 袁绍低声沉吟:“袁某解救士人,诛杀宦官,即便离京依旧筹谋与京中王允里应外合,匡扶汉室,只可恨王允懦弱,才让袁某沦落至此,与尔等为伍,再行这龌龊之事!” 曹操听在耳中,心中暗骂不已,同时紧张兮兮,担心袁绍趁机杀人!陆远依旧装醉,却是肌肉紧绷,只要袁绍稍有异动,他就能立即暴起。此刻听着袁绍的话,他却不禁心有感触,人心都在随时局而变。袁家的袁隗支持董卓废帝,袁绍指望不上,离京后只能联系王允,要不是王允胆小怕事,袁绍恐怕根本懒得做这联军盟主,更不会看透朝廷腐朽,暗自去谋划翼州,自行发展!毕竟以袁绍的家世,他仕途的起点,就是大多数人的终点!而且袁绍在党锢之祸中,救下了无数士人,声望如日中天,与他们这各路诸侯混在一起,正如鸿鹄与燕雀为伍!同样这也成了袁氏兄弟相争的原因,袁绍这个庶子实在太优秀了,相比之下,袁术身为嫡子,反而得不到认可,成了袁家笑柄!陆远不动声色,静看袁绍反应。无论别人怎么变,他这条命都得是自己的,他选的路,也绝不会变。袁绍稍稍沉吟,“嘡啷啷”宝剑回鞘,语气不屑:“蝼蚁之辈,不足以毁掉袁某半生英名!” 他虽然放弃了趁机杀人的念头,却依旧难掩心中厌恶,用剑鞘狠狠捅向陆远,沉声喝道:“小将军,赶紧醒醒!” 陆远随意一翻身,避开剑柄,迷迷糊糊睁眼,环顾四周,不出袁绍意外的目光一凛:“怎么回事,大敌当前,你们竟然如此贪杯!” 不等袁绍回应,陆远已经向着帐外招呼,一群士卒呼啦啦进了大帐,挨个唤醒众人。一群人个个疑惑,觉得事情有异,却也想不通差在哪里,毕竟众人都毫发无损!曹操撇了撇袁绍,向陆远意味深长道:“老弟,你这酒哪弄的,一喝就醉!以后可不能如此大意了,大敌又不是只有董卓和吕布!” “陈温那孙子弄的!” 陆远不以为意:“我们扬州特产,以粮食酿的酒,就是这么烈!” 曹操呆了呆,猛地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陈温这个混账,当今天下盗贼四起,饿殍遍地,先帝严禁以粮食酿酒,我等才喝青梅酒代替,他竟然敢对此置若罔闻!” 他本就被袁绍一句交友不慎气得不轻,现在听到有人无视朝廷法度,更是怒不可遏。“老哥息怒,你刚出京城有所不知,这类人到处都是,现在还是先解决问题吧!” 陆远长身而起,沉声感慨:“我邀诸位前来,只想再提一下之前誓言,凡我同盟,齐心合力!如今大敌当前,正是我等同仇敌忾之时,至于潘凤擅取军粮一事,人都死了,就算了吧!” 他目的达成,现在正是将联盟重新聚集起来,一起迎战董卓的时候!翼州牧韩馥忿忿难平:“潘凤擅取军粮,可他有何动机啊,他毕竟是为了联盟而死!” “韩使君,要不是潘凤擅取军粮,阎象岂会前去查探?” 陆远语气淡淡:“阎象最终身遭不测,死得稀里糊涂!公路兄正是因为阎象之死,才与本初兄生了芥蒂!如今公路兄与本初兄已经为了大局,不再追究,你还想再解释一番?” 他对自己的连环计颇为满意,环环相扣,严丝合缝。根本不像王允那般,利用个女人在背后捣鬼,时隔良久,变数颇多,几乎就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只凭天意!韩馥脑袋一懵,这事儿根本无法解释,总不能把潘凤从地底下拉出来问问!自己要是执意为潘凤讨个公道,恐怕还得被袁绍攀扯,最终逼得自己哑口无言,非得以死明志不可!陆远看着韩馥神色,不动声色道:“好了,大战在即,我等能同仇敌忾就好,这酒太上头,不必喝了!” 韩馥喘了喘粗气,默不作声。袁绍闷哼一声:“韩使君,此次吃亏的是袁某,袁某已经不做计较,你还有何不满?” 他此时无法再针对韩馥,但也要借此机会埋下一个借口,翼州韩馥对不起他!韩馥颓然一笑:“韩某身为袁家门生,岂敢啊!” 陆远不禁看看袁术,见袁术无精打采,似乎对于死了一个阎象并不在意,对韩馥向袁绍的谦卑之言也漠不关心,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只要袁术不再追究,那么此事就算定了,起码十八路诸侯能真正拉出去,与董卓拼一拼!而颜良文丑失踪,袁绍就算及时发现,也只能吃个哑巴亏。谁让他整天嘀咕,可惜他的无双上将,颜良文丑无一人在身边!陆远环视一圈,乐呵呵道:“诸位稍后,我等以茶代酒,好好聊聊天!” 此事已定,他忍不住又惦记上张郃,于禁,满宠,田丰等人。只是帐外却突然一阵骚乱。一个士卒汗如雨下,急急撞入大帐,神色惶恐:“吕布,吕布他……” 第150章 董卓亲临 大帐之中,那士卒神色愈发惶恐,一句话怎么也说不下去。众人听到吕布消息,个个心急,只是看那士卒装束,分明是营盘岗哨,隶属袁绍麾下,此刻都不好意思逼问。袁绍面沉似水,厉声大喝:“吕布怎么了?杀上门了吗,让你如此惊惧!” “盟主,吕布没杀上门,只是说虎牢关上……”“袁本初,不必逼问他了,吕布刚刚来传了个消息!” 帐外孙坚的声音刚落,人已经进了帐内,看着袁绍,长叹一声:“老夫这次特意赶回来,不是来责问你的,事关军情,你……要有个准备!” 他面色苍白,显然重伤未愈,只是语气却依旧硬朗。袁绍脸色一沉:“孙文台,你当袁某是三岁孩童不成,有话快说!” “虎牢关上,俱是袁家人首级,袁家五十余口,以袁隗为首,无论妇孺老幼,无一幸免!” 孙坚一身甲胄哗啦啦作响,在桌案前盘膝而坐,横刀膝间,低头叹道:“帝星不明,贼臣乱国,万民涂炭,我等如今倒成了反贼了,已被朝廷传遍天下!” 他默默闭目,不觉泪下,只有一根根短戟般的胡须前伸着,格外倔强。袁绍脑中轰地一下,身子一个踉跄,瞬间面色如土,嘶声喝道:“你,你再说一遍!” 袁术瞳孔猛地一阵茫然,手足无措,四下看了看,最终呆呆看着孙坚,柔声问道:“孙文台,你是胡说的吧,你再重新说下,别吓唬袁某……”一众诸侯哗然,董卓竟然将袁绍灭门了,还是吕布亲自来告知的!虽然孙坚跟袁绍有仇,但这种事不可能胡说!袁氏兄弟的反应,没有失去过至亲的人无法理解,无论是袁绍现在的色厉内荏,还是袁术此时的茫然失措,都是已经相信,却不愿去信罢了!而他们成为反贼,这个倒是在情理之中。如今朝廷全是董卓做主,天子尚且难以保全,他们起兵讨伐董卓,自然会被乱扣帽子!只有孙坚这样寒门出身,一步步爬上来的行伍老卒,才会格外在意自己的官职。袁绍手拄宝剑,默立半晌,见孙坚没有回应,再次咬牙切齿道:“文台,到底怎么回事,袁某不是孩童,可以听真话!” 他说话间,两行清泪径自滑下,直滴落在他一身华贵的锦袍上。“节哀顺变吧,你们起兵时应该有所预料,现在多思无益!” 孙坚面无表情,言简意赅:“此刻虎牢关上,董卓领兵十五万,亲自驻守,麾下大将吕布,李儒,樊稠,张济!虎牢关下,董卓麾下的李傕郭汜领兵五万,已经安营扎寨!” 他话音落下,按着刀柄的手缓缓放松,抓起桌案上的包子,狼吞虎咽起来,有如一头随时准备恶战的猛虎,正在战前修养!一众诸侯不由愕然,顾不得劝慰袁氏兄弟,只在心中急急思索,董卓竟然亲自来了!那么这次来的,必然是其麾下真正的西凉精锐!而且还有并州吕布,传闻中的天下第一猛将。以及李儒这个鸩杀少帝,号称口舌如刀,一人可抵二十万大军的天下第一毒士!没人会怀疑孙坚所说,这个行伍老卒懂得轻重,还不至于在军情大事上胡说八道。豫州刺史孔伷斟酌片刻,干巴巴劝道:“本初,公路,事已至此,还请节哀顺变,当务之急是虎牢关上下,董贼亲率二十万大军,我等如何应对!” 袁绍重重锤了锤太阳穴,一贯气宇轩昂的面目上狰狞可怖,未发一言。袁术则失魂落魄,尽管他如孙坚所说,起兵之时就有预料,但举族五十余口被杀,无论老幼无一幸免,依旧让他难以面对。陆远神色郑重:“公路兄,事已至此,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袁家虽然蒙难,但你还在,你得振作起来!杀了董卓,为袁家举族报仇,天下谁人不识君!” 袁术依旧一脸木然,没有一丝变化。袁绍则神色一狠,猛地一剑劈下桌案一角,恶狠狠道:“对,我军虽有小败,但尚有二十五万大军,猛将无数,击杀董卓,为我袁家报仇,指日可待!” 他擦拭泪水,再次向孙坚问道:“文台兄,虎牢关上下,具体情形如何,你为先锋,可有进攻良策!” “进攻之前,先在此等待吕布吧!” 孙坚眸光微眯,胡须乱颤:“孙某的大军已经回营,正是为了会一会这天下第一猛将!大敌当前,你们最好少些个人算计,再有想要抢功之类的,就先想想鲍忠的下场!” 他姿态明显,说的就是鲍信,而鲍忠至今未归,下场可想而知。鲍信眼角跳了跳,厉声质问:“孙文台,你凭什么断定吕布会来?他会放弃虎牢关天险不守,跑过来学华雄逞匹夫之勇吗!” 他说话间看向袁绍,想让袁绍把抢功的事情说清,免得再被人提起。只是袁绍已经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一丝情绪。“依你之见,吕布亲自过来,就只是为了传递个消息吗!” 孙坚神色冷肃,硬邦邦道:“如果吕布只有一点匹夫之勇,还谈什么天下第一猛将!他此次所来,其一是来看我军气势,其二是考察地形地势,准备骑兵冲锋!” 他看着鲍信,眸光中满是不屑,似乎是说这样的常识,你为何发问!鲍信气急败坏:“孙文台,你只凭传言中他是天下第一猛将,就作此论断,未免武断吧!” “老夫不是跟你掰扯学问的,你爱信不信!” 孙坚语气冷漠至极:“如此天气,最适合骑兵冲杀,这种事连老夫幼子权儿都懂,你若再在此胡搅蛮缠,就等着你的大军灰飞烟灭吧!” 陆远出帐感受着风向,不由神色一凛:“诸位,准备迎接吕布吧!” 第151章 吕布来势 一行人迅速向主帅军营而去。那里才是商议军机要事的地方,同样也能给袁氏兄弟一点时间,稍稍振作。西北风呜咽,袁绍面沉似水,与众人走在最前,陆远与袁术则落在后方。直到主帅军帐前,袁术突然在寒风中打个激灵,拍了拍自己额头,若有所思。“小将军,我今天失态了,但此事我已经想通!” 袁术驻足半晌,面无表情道:“我虽然从小被骂,只爱飞鹰走狗,入仕以来更是不断受挫,但现在董贼灭了我袁家满门,我的虎贲骑就不能再逃了!” 他是虎贲中郎将,统帅大汉最精锐的部队,保卫先帝,保卫少帝,保卫京师,可惜他都失败了!之前他每次都逃了,但现在袁家举族被灭,他如果再逃,就将彻底成为天下笑柄!陆远打量着袁术身后的八百虎贲骑,人人着甲,手执两石军弩,尽管没有战马三件套相助,只凭双腿控马,骑术却依旧与讨逆军不遑多让,确实强悍!不过因为虎贲骑职责,所用军弩更多在于威慑,只求一击必杀,上弦时远不如弓箭便捷,不利于持久大战。“往事已矣,公路兄能重新振作就好!” 陆远言辞恳切:“此次董卓虽然来势汹汹,但也正是公路兄的机会!公路兄在,袁家就在,公路兄若能斩杀董卓,势必可以重振袁家声望,就此为天下英雄所敬重!” 这次的战机他期盼已久,与曹操的想法一样,无论如何,都得让诸侯和董卓硬拼上。“小将军说得没错,你们去议事吧,我先回营了!” 袁术长叹一声:“我虽然浑浑噩噩,屡屡被先帝训斥,被家族排挤,被世人嘲笑,但此刻守孝,却不能失了礼数!我先将营中女子送到你那,到南阳时你再还我!” 他说完径自离去,根本没有理会诸侯议事。陆远脸色一僵,浑然没想到袁术此刻,竟然还能记得营中女子这一茬。不过袁术没去议事,他倒能猜个一二。此刻袁术遭逢剧变,正需与谋士商议。陆远没再多想,大步进了军帐,反正只要袁术不跑路就好!大帐之中,其他诸侯已经落座,身后战将林立,足有五十余员。袁绍高居主位,眸子阴冷,神色肃然道:“大敌当前,诸位有何良策,还请明言!” 一众诸侯面面相觑,无人发言,最终齐齐看向孙坚和陆远,意思很明显,你们说的吕布将会来袭,那就由你们出主意吧!孙坚闷哼一声:“敌军将至,我等正该尽早出去布置防线,压缩敌军骑兵的冲锋空间,如今在此蹉跎,岂不干等着任人宰割!” 他心急如焚,一路上已经提了多次,赶紧派兵出去布防,可惜没人理会他意见。“文台兄,稍安勿躁!” 豫州刺史孔伷微微欠身:“文台兄,你和小将军只凭风向,就断言吕布将会来袭,实在难以令人信服,我军若因此大摆阵仗,恐怕会被关中草莽耻笑,不如先静观其变!” 一众诸侯纷纷附和,显然这是他们的共同想法。只是孙坚说话太损,陆远行事太狠,没人愿意先出头顶撞。“军机大事面前,你竟然还想着个人名声,担心为人耻笑?” 孙坚重重喘着粗气,强压怒火,手敲桌案道:“自联军大营直到虎牢关,皆有老夫留下的暗哨,敌军前来,他们自会传来消息,不过久守必失,等到那时,我们就只有下策了!” 他是行伍老卒,知道事情轻重,此刻正需要这些诸侯齐心协力,抵御强敌,这才少见的没有开口怒骂!只是他心头依旧难掩厌恶,书生领兵果然误事,什么八骏八厨,不跑去做御膳,到这里添什么乱!孔伷憋得老脸通红,恼羞成怒:“孙文台,就算真有敌军,你的暗哨发现了又有何用,会比西凉铁骑跑得快吗!” “骑兵奔袭,大地会动,不用等亲眼看到!” 孙坚一脸不耐:“这等小事,你问问麾下大将就好,老夫此来不是授徒的!” 他说完就懒得理会孔伷,等待袁绍发兵,心头却猛地狐疑起来。军机要事,孔伷张邈这些书生不懂很正常,但陆远和公孙瓒都出身行伍,肯定知道久守必失的道理,怎么一直没有出言?没容孙坚多想,帐外快马忽然急急而来,进帐后直接向孙坚禀报:“主公,有大军出了虎牢关,方向正是我军之前营寨!” 孙坚脸色一变,这么快?“本初,当断则断,你没时间伤感了!” 孙坚不及多想,匆忙向着袁绍轻喝:“西凉铁骑如此行军,分明是不把联军放在眼里,看准了我们不会在中途设防,但此刻却正是我们的出兵时机!” 袁绍目光逡巡,在诸侯中打量一圈,随即向孙坚面无表情道:“文台莫急,据你暗哨所说,西凉军目标是你前锋军营寨,我们何不在此以逸待劳?” 孙坚快步上前,拔出腰刀在地图前指引,一脸凝重道:“老夫营寨,地处前方高岗,居高临下,如果被西凉军所得,借着骑兵俯冲之势,随时可以威胁联盟大军,因此不容有失!” 他环视众人,目光咄咄:“老夫之前需要援军,并非是要抢攻虎牢关,而是为了把守此处要地!可惜虎牢关大战时没有援军,老夫也就没再指望过诸位!” 一众诸侯愕然,之前收到孙坚大战的消息时,都以为派援军是去帮孙坚抢虎牢关的,因此他们各个袖手旁观,谁知道还有一处高岗的战略要地!“好了,之前的事不必再提!” 袁绍神色冷峻:“河内太守王匡,东郡太守乔瑁,冀北相鲍信,山阳太守袁遗,北海太守孔融,上党太守张扬,陈留太守张邈,北平太守公孙瓒,你等速领大军,占据高岗要地,不得有失!” 他果断下令,但之前不派援军的事与他有关,他也没法就此事追究!陆远暗自思忖,这些人都是太守一级,容易调配。看来袁绍还是想尽自己所能,与董卓一战,之前在诸侯中迟疑,只是在挑人!毕竟刺史级别的诸侯,不好指挥,而且多是有声望而不兵之流。一群人纷纷领命,却都是一怔,公孙瓒哪去了?袁绍脸色一沉:“北平太守公孙瓒何在?” 大帐中无人回应,只有诸侯窃窃私语,难道白马将军怯战了?袁绍想到自己的计划泄露,可能正因此使得公孙瓒不愿为他驱使,还想再次挑人,帐外却突然又有快马奔来。一个士卒急急撞进大帐,向着孙坚匆匆施礼禀报:“主公,吕布引三万西凉精骑,已经占据了我军的高岗营寨,而吕布本人自领三千铁骑出营,方向正是联盟大军!” 孙坚神色一黯,倒吸一口凉气,看来只有下策了!陆远同时一怔,吕布好快的速度! 第152章 吕布首战 大帐之内,一阵哗然。一众诸侯,几十员大将,人人无法淡定,个个惊怒交加。西凉铁骑来势汹汹,吕布刚夺高岗要地,就马不停蹄,只带了三千兵马前来联军大营,简直是欺人太甚!难道以为联盟大军中没有猛将吗!被袁绍点名的一群太守没再说话,各个带着麾下大将,熙熙攘攘,义愤填膺离去。“什么天下第一猛将,竟然如此嚣张,当我麾下河内第一名将是吃素的吗!” “好勇斗狠,只凭三千人就敢来叫阵,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 “白马将军徒有虚名,竟然为吕布威名所惧,如此不堪!” ……陆远看着众人离去,心头了然,公孙瓒是知道了这场讨董大战的猫腻,不想出头了!如果公孙瓒避开这场是非,能始终守护幽州,一心戍边,对百姓来说,倒也是个好事!只是河内第一名将方悦,怕是危险了!典韦摩拳擦掌,大黑脸上满是兴奋,低声笑道:“主公,典某的战马来了,我们何时出战!” 他始终惦记着战马,此刻的卢马要不到,不禁想起之前讨论过,瓜分吕布身上的宝贝!“时机未到,再等等,有人比我们还急呢!” 陆远不动声色道:“吕布来势正汹,麾下的三千铁骑,必然是真正的西凉精锐,这个硬骨头送他们吧!而且吕布有赤兔马在,你连骑马都不会,怎么跟人打!” 刘关张为建功立业而来,一定会比他着急!而且他手上还另有王牌,颜良文丑,会在关键时刻扔出去跟吕布厮杀,大军口粮,也会逼迫联军与董卓麾下拼命!“主公,可以让大黄射他呀!” 典韦一脸落寞,狠狠揪着脸上的络腮胡子,瓮声瓮气道:“大黄说他在战场上,从来只有他射人,没有人射他,现在正是时候!” 黄忠老脸一苦:“大黑,黄某之前只在荆州上过战场,没去过并州!黄某能百步穿杨,吕布的龙舌弓可以在一百五十步外杀人,不一样……”他暗自想着,看来以后不能随便吹牛了!“主公,之前你在两百步外杀过人!” 典韦却是眼睛一亮,憨厚笑道:“主公,我们一块去,典某与这厮近战,你趁机射杀他,夺下这个名头,之后你就是天下第一猛将了!” 他心驰神往,自己再不济也不至于被吕布一戟打死,这就是妙计!“别扯,你吹牛别带上我!” 陆远不耐烦道:“你想要近战,人家骑着赤兔马,不理你怎么办,你要靠双腿追赤兔马吗!” 他的目标不只是吕布,而是连同吕布麾下的三千西凉精骑,这才在帐中装着若无其事。在别人上场前,他才不会用自己麾下将士的命,去跟那三千西凉精锐硬拼呢!典韦皱着眉头,一脸无奈,盯着许褚看了看,漫不经心道:“你没用啊,废物……”许褚勃然大怒,袖子一挽就要暴起。“不许吵闹,还有机会呢,先静等诸侯消息!” 陆远匆忙制止二人:“你们俩去看看颜良文丑,好好照顾着,别弄伤了,他们还需要大战!” 两人肩并肩,撞来撞去出了大帐,一副出去就要开打的架势。陆逊则被陆远暗示,顺势跟了出去,军情太快,一日一报已经不够了,尽量让徐庶和周瑜多得情报,如同在现场亲眼所见一般。大帐中哗然阵势已过,只剩下焦急等待消息的九路诸侯。州牧高官刘岱,韩馥,孔伷,陶谦。太守级别的袁绍,孙坚,张超。级别上不值一提的曹操,陆远。水钟滴答滴答淌落,只过了半个时辰,营盘外的传讯兵便策马匆匆而来。士卒恭恭敬敬向袁绍施礼:“主公,吕布大军已到,我军河内太守王匡,东郡太守乔瑁,山阳太守袁遗严阵以待,余者还在整顿兵马,王太守看过吕布军容,让主公不必担忧!” 袁绍微微点头,语气漠然:“他们其余几人还在整顿兵马?” 孙坚脸色一沉:“书生领兵,不必指望他们!等他们整顿好兵马,大战早都结束了!” 豫州刺史孔伷捋须微笑:“盟主不必担忧,王匡为人稳重,麾下又有河内第一名将方悦,即便只有他们三路大军,也可保我军无忧!” 他之前被孙坚嘲讽,恼羞成怒,此刻刚刚恢复云淡风轻的模样。“使君所言极是!” 陆远含笑点头:“有王太守和方悦在,必可保我军无忧,若是能再添一份力,定能一举击杀吕布,灭掉和三千来犯之敌!” 孙坚看得直皱眉,这小子在搞什么鬼?那个自封的河内第一名将,和成名已久的天下第一猛将怎么比!这孔伷不过一个书呆子,不懂兵也就罢了,但这小子带兵血洗南阳时,是何等干脆利落,怎么可能不懂兵!他之前营寨距离虎牢关十里,距离联盟大军二十里,单单看吕布的突袭速度,就能知道这支西凉铁骑得有多精锐了!孙坚想到之前公孙瓒的诡异离去,那个在北方大肆屠戮异族,杀的匈奴,鲜卑,乌桓人胆寒的白马将军,怎么可能惧敌到直接就走的地步!他越想越多,不自禁一阵头大。还没过一盏茶时间,陆远正与孔伷寒暄,传讯兵突然再次匆匆而来。“主公,吕布入战阵,河内太守王匡麾下方悦战死!” 传讯兵急急禀报:“吕布在战阵中横冲直撞,西凉铁骑左右扑杀,王太守险遭不幸,正向主公求援,要誓死留下这批劲敌,为方悦报仇!” 袁绍一惊,失声叫道:“三路诸侯,三万大军,奈何不得一个吕布?” 传讯兵讷讷不语。孙坚沉声感慨:“西凉铁骑来去如风,除非我军四面合围,否则无论多少大军,都无法与他们正面交战,总会让他们有周旋余地!” 袁绍微微点头,目光闪烁,在剩余的几人中逡巡,想要找人出战。陆远眯眼笑道:“孔使君,击杀吕布,灭掉三千来犯之敌,还得靠你亲自出马啊!四面合围,不给他们机会周旋!” 他跟孔伷寒暄,就是怕吕布这三千精骑跑掉!孔伷头皮一麻,想着自己还从未上过战场,刚要推辞,那面袁绍的声音已经响起。“孔使君,张太守,为保万无一失,你们二人出战吧!” 袁绍语气冰冷,不容拒绝:“如果任这三千骑兵猖狂厮杀,安然离去,我联盟大军还有什么脸面在此驻足!” 他在众人中挑选良久,首先把不听话的陆远,孙坚,曹操排除,剩余太守中,就只有广陵太守张超了。而豫州刺史孔伷,则是多多益善!孔伷苦着老脸,大袖飘起:“孔某去了,本初静候佳音!” 张超脸色僵硬,抱拳施礼,并未说话,只硬着头皮而去!所谓四面合围,谁知道吕布会在哪面突围,自己会不会撞上这个天下第一猛将!陆远心中一松,终于轮到自己上场了! 第153章 人中吕布 主帅军帐。陆远长身而起,漫不经心道:“我出去看看!” 他心中思忖,该是颜良文丑上场,典韦等人群殴吕布的时候了!只是他话音刚落,孙坚当即起身,若无其事道:“老夫也出去看看!” 陆远一怔:“老哥,你得在这坐镇中军,指挥若定呢,走不得啊!” “这里的人,老夫能指挥谁?” 孙坚老脸一甩:“而且吕布在外面拼杀,在这里能指挥什么!老夫跟你去,是怕你不知天高地厚,死在外面,你小子别不识好歹!” 他说话间,已经跟在陆远身旁,亦步亦趋。而他麾下一群大将,同时跟在了他身后。陆远看着身后一串人群,不禁微微皱眉,讪讪笑道:“老哥,你刚丢了长沙太守的官职,成了朝廷反贼,在我军营时还哭着呢,现在别出去丢脸了,有空不妨再哭一会儿!” 他知道孙坚的脾气,一点就爆,想着这下总该给孙坚气走了。“大丈夫纵横天下,丢了一隅之地算什么!” 孙坚胡须乱翘,唾沫横飞:“老夫是一时感怀,当初入仕时何等不易!孔北海因丧父哭得直不起腰就被举孝廉,可老夫当年与盗匪搏杀,险些和家父一同身死,却无人问询!” 陆远知道这是他瞧不起书生的原因,懒得跟他多说,只大步向外走去。曹操却忽然站起,笑眯眯道:“曹某也出去看看,行之老弟感兴趣的事,我肯定也会感兴趣!” 他走到陆远另一侧,身后同样吊着夏侯惇,曹仁等一群大将。陆远呆了呆,尴尬笑道:“老哥,我就是出去看看,哪来的什么兴趣!” 他和孙坚有同袍之谊,有些事让孙坚知道无妨,和曹操虽然也算要好,但还没达到这份程度。曹操不以为意:“老弟不感兴趣,但曹某感兴趣,老弟尽管去,曹某只是随便看看!” 这时大帐中的其他人纷纷诧异起来,陆远这个庐江土包子,不知不觉,在联盟里已经有了相当的分量。跟孙坚同来酸枣会盟,之后与公孙瓒结盟,交情莫逆,跟袁术关系不清不楚,跟曹操,孔融,也格外要好。袁绍目光闪烁,轻叹一声:“袁某遭逢剧变,心头愤懑,也得出去看看,幸好这里还有三位使君主持大局!” 自古能干大事者,皆是六亲不认,袁绍在吕布来袭中,已经渡过了最初的伤感!现在他不知道陆远要图谋什么,更不知道他的麾下,颜良和文丑已经被陆远活捉。只是见陆远不想带着旁人,分明是隐秘之事,那他就一定得跟去看看!陆远脑中一懵,大步向外走去,没有理会袁绍,只在心中思索,怎么把袁绍和曹操甩掉。大帐中剩下的州牧级高官,刘岱,韩馥,陶谦对视一眼,纷纷起身尾随。陶谦乐呵呵道:“我等也出去看看,幸好大营中还有公路和伯圭两人可以主事!” 陆远头皮一麻,忍不住狠狠看了孙坚一眼,咬牙低语:“老哥,你坏我大事了!” 这么多人同去,他什么计划都得搁浅,否则拎出颜良文丑的一刻,就是他和袁绍翻脸,使联盟彻底破裂的一刻,而董卓的主力却还在。显然不符合他的计划!“这个,也不能怪老夫啊,老夫哪知道你要干什么,你又没说!” 孙坚老脸紧绷:“老夫确实是担心你的安危,怕你上蹿下跳把自己弄死了,亏欠你的地方没处还债,哪知道你这么受欢迎,都要与你同去……”他看着一个个纷纷尾随,已经意识到了异常,知道陆远肯定有什么隐秘的事要做,被自己无意间破坏了。但事已至此,他总不至于别人要跟去看看就暴起发难,杀人灭口,只能这样硬着头皮解释。陆远眼角跳了跳,若无其事道:“去看看吕布死状而已,想去就不妨同去,只是战场凶险,诸位小心喷到一身血!” 一群人不以为意:“同去,同去!” 七路诸侯中,只有陆远身边没有麾下大将,其余人加上各个大将,一共三十余人,纷纷策马,浩浩荡荡,一路出了军营,直到战场边缘。陆远在高处勒马驻足,凝视战场。只见下方一片大乱,诸侯中的三万大军,与三千西凉铁骑已经绞杀到一起,凄厉的喊杀声盖住了其它一切声音,无边无际的人群在冰冷的地面狂奔,鲜血四溅,寒光闪闪。三千西凉铁骑身着黑色重甲,在大军中左冲右突,长枪冲刺,带起一片片血花,一阵阵惨叫。所过之处,如同风卷残云!一员大将一马当先,身披暗红色大氅,胯下一匹火红色骏马,于大军中左右扑杀,如入无人之境,像是一团火流星四下乱蹿!长戟当空,寒光闪烁,带起一团团血雾,更像是流星余韵!火红色骏马体高足有七尺,四肢强壮有力,奔行中矫健如飞,身形四顾,绸缎般的鬃毛肆意挥洒,神骏非凡。“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陆远无需多想,顿时断定此人就是吕布,只有吕布骑乘赤兔马,才能有如此神韵!吕布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打扮的像个猴子,而是和他一样,秉承着《淮南子》中将军不骑白马,临阵不自标异原则,和普通士卒一般装扮,只以一件大氅在战场上指引大军。但其纵横搏杀,所向无敌的英姿风采却无法遮掩!“老弟说得没错,他就是吕布!” 曹操望向战场,一脸凝重:“此人品格如同猪狗,为了一匹赤兔马而弑杀义父丁原,但此人行伍布阵,个人武艺都颇有霸王风采!如果能杀了此人,便如同断董卓一臂!” “不错,吕布确实堪称董卓一条臂膀!” 袁绍同样凝望战场,面沉似水:“董卓仅以三千骑兵入京,能迅速掌控京城,正是靠其麾下一文一武,李儒口舌如刀,吕布所向披靡!不过今日袁某,就要让董卓尝尝断臂之痛!” 他脸色一沉,回头向传令兵喝道:“告诉孔伷张超等其余诸侯,速速整顿兵马,四面合围,再敢怠慢,休怪袁某军法无情!” 传令兵匆忙策马,急急而去。“让书生出战,你需得提前一些,诸位使君大袖飘飘,临时想披甲也得一个时辰!” 孙坚语气淡淡:“现在只看张超能不能及时出战了,否则以吕布骁勇,随时可带兵退走,老夫只是好奇,吕布好像对王匡,乔瑁,袁遗,满宠的围攻并不在意!” 他随意说话,却让大袖飘飘的刘岱,韩馥,陶谦太阳穴突突乱跳,羞愧难当。陆远并未理会孙坚,仍然打量着战场。只见吕布带着一众西凉铁骑,在战场上横冲直撞,自身对王匡等人的围攻浑不在意,但随意一戟,就总让几人险象环生。而其麾下铁骑淹没在无边无际的联军中,他却毫无去意,依旧左右冲杀。甚至接连几次机会,他都能将拦在前方的王匡等人斩杀,但他却都放弃了,只在大军中迂回曲折,辗转盘桓。搏杀身姿却是越来越清晰。陆远猛地醒悟,不禁单手一扣强弓,眸中杀机毕露:“这个混账,冲我们来了!” 第154章 不讲武德 此话一出非同小可!在场大将林立,哪个是易与之辈!现在围观捕猎,竟然反被人当成了猎物,其心中气愤可想而知。一群人再次打量战场,顿时发现蹊跷,实情确实如陆远所说。只见三千西凉铁骑如同一条毒蛇,吕布一马当先,火流星一般开路,正像是蛇信,在三万大军中左冲右突,根本不理王匡等人的围攻,辗转迂回间向他们靠近!西凉铁骑势如奔雷,纵然蜿蜒盘旋着向前,依旧速度极快。吕布更是骁勇无敌,长戟远远探出,刺挑匀抹大开大合,每每随意一击,就得让王匡等人的亲兵以命相护。长戟上的月牙小枝,更是几度让满宠险些身死。不过一盏茶时间,吕布已经率军冲杀到了众人五百步前,能隐隐看清彼此面容!只见吕布剑眉星目,很是俊朗,遥遥与众人相望,眉宇飞扬。孙坚长刀往地上一伫,横刀立马,怒极而笑:“这个混账,当老夫是吓大的吗!” 曹操横槊在膝,语气森然:“元让,稍后你等一拥而上,在此斩杀狂徒,断董卓一臂!” 陶谦却稍显踟蹰,向袁绍尴尬笑道:“本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大丈夫愿临阵斗死,岂可苟且偷生!” 袁绍宝剑出鞘,岿然不动:“使君不必多说,袁某一生何曾畏惧过,此刻家仇国恨在身,如果此时退走,今后还有何颜面在天下立足!” 陶谦遥望战场,见吕布气势,看得腿肚子一阵转筋,讪讪笑道:“诸位豪情可敬,可惜老夫身体不适,就不奉陪了!” 他说着就要退走。孙坚长刀一横,拦下陶谦去路,一脸不屑道:“我们这么多大将在此,你怕什么!” 他不在乎陶谦走不走,但此头一开,刘岱和韩馥肯定也说走就走,他们麾下张郃,鞠义等十一员大将随之退去,无疑会让这里少了一大臂力。“大将虽多,可吕布的赤兔马快啊!” 陶谦老脸一苦:“看他现在动作,断然不会与大将缠斗,只会过来取我等首级!老夫并非怯战,只是我等不存,联盟大军怎么办!” 他依旧嘴硬,不愿承认自己胆怯。只是孙坚态度分明,根本不听他解释,麾下一群大将更是不由分说,直接拦下了他的退路,让他心中一阵无奈,暗骂武夫粗鄙。“使君心忧联盟,那就更得留下来了!” 陆远轻飘飘道:“吕布仅率三千骑而来,本意只是耀武扬威,至今尚未退走,就是因为我等在此,让他起了贪功之心!倘若使君离去,让吕布以为联军首脑尽去,临时退军怎么办!” 他的意思明显,就是要用陶谦吊住吕布。只是他心中思忖,怎么才能把颜良文丑直接丢上战场,跟吕布厮杀,还不让袁绍察觉。另外大战至此,刘关张应该快出现了!这次就不能让吕布逃了,得让典韦许褚等人抄了吕布的后路才行!陶谦一怔,一脸愤懑道:“小将军,你,你想拿老夫当诱饵?” “不是诱饵,是香饵,香饵才能钓金鳌啊!” 陆远漫不经心道:“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战场凶险,容易喷一身血!使君再等等,只要我军四面合围,吕布和他麾下就都无处跑了!” 他语出随心,依旧打量着战场。陶谦却是胸口一闷,香饵,那不还是诱饵吗!这个粗鄙武夫,简直比孙文台还可恶!陶谦心急如焚,下面战场根本拦不住吕布,只能以命换命,让西凉铁骑不断伤亡。而王匡,乔瑁,袁遗,满宠等人的围攻更是隔靴搔痒,也就满宠还有点武艺,能活下来全拜吕布不愿意搭理他所赐。现在留在这里,不就是找死吗!见着吕布已经冲杀到了三百步内,陶谦不禁眼角乱跳,而其余人则是严阵以待。孙坚目露寒光,豪情满怀:“小子,看来还得老夫先上啊!” 陆远强弓在手,笑眯眯道:“老哥,你去与他缠斗,我用弓箭助你!” 孙坚正要策马冲出,老脸上青筋却不由蹦了一下,想起之前南阳战场上讨逆军相助,那不分敌我,铺天盖地的箭雨。他闷哼一声,按捺下冲杀之心,正要出口呵斥,战场上却忽然再生异变。一支万人大军旌旗招摇,突然闯进战场,一路狂奔着拦在吕布前冲的路上。广陵太守张超,带着麾下臧洪,陈矫两员大将冲出,终于完成了战场上的四面合围!而被这支大军一阻拦,之前被吕布甩下的王匡等人终于追上,大将迎战吕布,士卒列着战阵困住了西凉铁骑。吕布纵横扑杀,终于被七员大将围在中间缠斗,而他的西凉铁骑失去了周旋余地,也开始出现大规模伤亡!不过吕布却依旧有恃无恐,屡屡试图冲上高岗,击杀联军首脑。陆远放下强弓,心中嘀咕,还是太守靠谱,而其他州牧高官,除了刘岱这个真正皇族出身的,多是大儒名士,像孔伷此时还在整顿兵马呢!只是这样一来,颜良文丑,刘关张的机会何在!他刚想到这,战场外围突然又有两人闯进,正是冀北相鲍信,与麾下大将于禁,不等身后大军列阵,就直接冲进吕布的战圈。只见吕布身边,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几乎俱全,王匡,乔瑁,袁遗,满宠,张超,臧洪,陈矫,鲍信,于禁,整整九人围攻。而吕布深深看了前方高处的陆远等人一眼,脸上满是不甘,随即猛地一戟在周身横扫,荡开了杂七杂八所有兵器,第一次开口爆喝:“关外草莽,只会以多欺少,不过如此!” “我们这样,确实不讲武德啊!” 陆远不动声色:“之前河内第一名将还会与吕布单挑,现在已经是九人围攻了!” 他随意说说,什么武德不武德,他才不在乎。只是不知道刘关张在哪,他们不讲武德斗吕布才有用,这些人里也就于禁有些看头。孙坚面无表情:“吕布若是觉得没法斩杀我等,一心突围,怕是就留不下九人了!” 他话音刚落,战场上吕布突然爆喝一声,一戟迅如闪电般探出,兔起鹘落之间,猛地撤戟回身一劈,长戟当空而下,声势骇人!围攻吕布的众将之中,臧洪突然栽落下马,胸口多了一个血洞,再无气息,而陈矫则直接人头飞起,鲜血喷的老高!吕布得一空当,猛地策马跃起,赤兔马矫健如飞,向着西凉铁骑的战阵奔行。高处观战的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不愧是天下第一猛将,鏖战已久,还能在九人的围攻下,一息间击杀两员大将。陆远猛然醒悟,刘关张三人围攻吕布时,吕布来来回回厮杀,比此时鏖战的时间可是久多了!那才是真正的不讲武德啊,现在他们可能正在等吕布力竭呢。只是现在眼看吕布要回战阵突围,他无暇细想这些。“吕布要逃,不能纵虎归山!” 陆远猛地策马俯冲而下,风驰电掣间一支利箭射出,直奔吕布胯下赤兔马!吕布无奈勒马,提戟荡开箭矢,随即盯向陆远,瞳孔一缩:“你找死!” 第155章 吕布发飙 大军仍在鏖战,喊杀声震天。吕布杀机无限,猛地一策赤兔马,提戟直奔陆远!他被一箭阻拦,没能回归战阵,已经让他怒火熊熊。赤兔马更是他最心爱之物,甚至不惜为此杀了义父丁原,而陆远竟然想挽弓射杀,已然彻底激怒了他!陆远见着吕布追来,顿时策马疾奔,同时不断回身放箭,箭箭直指赤兔马,逼得吕布没法全力追击!他是要阻拦吕布回归战阵,免得被这些西凉铁骑逃脱。本以为吕布会再次试图突围,却没想到吕布竟然反应这么大,不顾大军,只一路追杀他!而赤兔马此刻是吕布的性命所在,他断定每一箭吕布都得替赤兔马拦下,否则吕布丢了战马,靠步战根本冲不出重围!吕布正被不断袭来的箭矢折磨的几近疯狂,如果是射他本人,他自然可以靠身形躲开,偏偏射赤兔马,逼得他不得不挥戟格挡。他随意劈开一箭,看着陆远的身影,却忽然心中一惊,两百步!这个暗箭小贼竟然在两百步外射箭,逆着风向,箭矢竟然还有如此力道!那自己还是天下第一的用弓高手吗!这个暗箭小贼必须得死!吕布目光一寒,再次挥戟向陆远追去!战场上已经乱作一团,随着陆远冲上战场,孙坚等人也都纷纷加入,吊在吕布身后追杀,却苦于没有赤兔马神速,始终追不上。陆远此刻终于亲自感受到了一匹宝马的作用,无论是追杀还是逃命,纵横驰骋,来去自由!他暗下决心,一定得给自己弄一匹!而像方天画戟这样威猛霸道的长兵器,也不能放过!他遥遥看到曹操一行人,正指挥大军对西凉铁骑合围,顿时策马冲了过去。曹操见到陆远,不由意气风发:“老弟,我也来了!” “老哥来得正好,你先挡挡吕布!” 陆远依旧策马疾行,箭箭不断,匆忙叫道:“这厮不知为何发飙,不管麾下西凉铁骑死活,见人就砍!” 曹操回身见到两眼猩红的吕布,不禁脑中一懵,挡吕布,自己拿什么挡?吕布却是一声大喝:“曹阿瞒,你来得正好,吕某这就杀了你向丞相请功!” 他说话同时,猛地挽起龙舌弓,一箭射向曹操心口。曹操看到急速而来的箭矢,心头万念俱灰,只剩一个疑惑,怎么都说自己来得正好?关键时刻,夏侯惇一枪挑开箭矢,不由分说,直向着吕布杀去!一个个大将随即冲出,夏侯渊,曹仁,李典,乐进同时攻向吕布!陆远见着众人果然拦下了吕布,这才策马归来,向着曹操笑道:“老哥,幸好你来了……你还好吗!” 他话说到一半,就毕竟吓了一跳,只见曹操口中含着箭矢,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生死不知!曹操张口吐出箭矢,同时带出两颗门牙,重重喘了口粗气,看夏侯惇等人跟吕布打得有声有色,这才惊魂甫定。他豁着门牙,恶声恶气:“幸好曹某的门牙结实,元让这个混蛋,就知道乱挑!” 此刻他已经想通了陆远来意,分明就是拿他挡吕布的,对他这个行之老弟也没什么好脸色。陆远呆了呆,曹操一生不知挨过多少箭,这门牙应该是用来防魏延冷箭的吧……曹操口齿漏风,豁牙冷笑:“老弟,快射他,千万不能让这厮逃了!” 战场上,六人已经杀成一团,战马交错间刀枪纵横,夏侯氏兄弟格外凶悍,攻势相比之前九人围攻吕布,不知猛烈了多少倍。陆远一时找不到机会放箭,心中却暗暗震惊,体力巅峰,有赤兔马配合的吕布实在强悍,此刻竟然还游刃有余,一直试图冲出战圈斩杀他和曹操。这时,孙坚终于率众疾驰而来,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冲向吕布。一群大将杀气腾腾,程普,黄盖,韩当,孙贲,孙静,孙河,孙香,朱治,吴景,徐琨,甚至孙策也在其列。吕布看得头皮一麻,仗着赤兔马快,错马之间一路回返,口中大喝:“关外群雄如同猪狗,可敢与吕某捉单厮杀!” 他向来视关外群雄如草芥,但此刻却是一阵胆寒毕竟孙坚成名已久,如果被这头江东猛虎缠上,再有这么多大将围攻,他必死无疑!吕布一路搏杀,刚看到他的西凉铁骑,就不由恨得睚眦欲裂!只见他麾下精骑正被无数士卒团团围困,四周都是盾牌,将一群铁骑包裹的严严实实,毫无战马周旋的余地!盾牌的缝隙中间,不时有长枪刺出,对着西凉铁骑一顿乱捅。西凉精骑虽然强悍,但每时每刻都得面对从不同方向,同时刺来的数十杆长枪,正像是被扒皮一般,外围的精骑不断中枪倒下,横死当场!吕布暴跳如雷:“关外诸侯,俱是一群无耻鼠辈,只会以多欺少!” 曹操仰面,豁牙大笑:“贼子吕布,你也有今天!今日你和这些西凉精骑一样,都得死在这里!” 吕布策马就走,只回身冷喝:“曹阿瞒,还有那个冷箭小贼,吕某早晚必杀你们!” 他已经想通了前因后果,正是阻拦自己回阵的那一箭,让他麾下精骑少了自己开路,才被这无边无际的士卒围堵在此!现在大军合围,已经不可能带走他的麾下,只有自己冲杀出去,才能再图报仇雪恨!吕布当机立断,纵马疾驰,对着前方挡路的士兵一顿劈砍,急欲突围。一群大将气势汹汹,尾随追杀,均是曹操和孙坚的麾下。只是赤兔马太快,使得他们一时追击不上。陆远在队伍中抓住孙策,兴冲冲道:“孙郎,快去找典韦他们,让他们在吕布归程中设伏,拦下吕布!” 孙策一脸不耐烦,但见着孙坚点头,只得咬牙而去。陆远心花怒放,这次算吕布倒霉!就算赤兔马快,但战场之中,到处都是敌人,吕布也根本跑不开。等吕布冲出战场,不知得鏖战多久,早已体力耗尽,联军大营和吕布的高岗营寨中间,就是自己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前方大军中,王匡等人见到吕布突围,匆忙策马迎上。一群大将比后方更多,几乎营中大将全员出动,合力围杀吕布!吕布看着前方浩浩荡荡一群大将,太阳穴突突乱跳,一咬牙主动策马冲了进去!他抬手一戟,上党太守张扬麾下大将杨丑直接坠马,胸口上鲜血滚滚流淌。长戟并未收回,而是顺势横抹,张扬麾下另一大将穆顺闷哼一声,捂着咽喉坠马。张扬心中大惊,怎么这么快!还没容他多想,他自己也捂着咽喉坠马,那里被方天画戟的月牙小枝划过,鲜血殷殷,捂也捂不住!众人大惊失色,一个太守就这样死了!一个错马之间,一戟击杀三人,这就是天下第一猛将!张扬旁边的于禁,张郃,鲍信,鞠义等人一拥而上,瞬间各自向吕布攻出一招。吕布挥舞长戟,在周身一荡,同时架开几人兵器,臂膀却是一阵酸麻。战到至今,他已到极限,几乎力竭,每一次挥戟双臂都沉重无比!但他却依旧神色冰冷,刚要暴起发难,再杀几人震慑,却见于禁等人都在一错马间同时离去,根本没想与他缠斗。吕布一策赤兔马,马踏风雷冲出,厉喝声遥遥传出:“一群无胆鼠辈,等吕某下次率大军前来,必将踏平此地!” 陆远等人追到战场边缘,看着遥遥离去的吕布,心中都是一阵无力,赤兔马太快了!曹操残牙零落,策马横槊而来:“快追呀,此刻岂能放虎归山!” “你去追吧,你的马快!” 孙坚闷哼一声:“你先在吕布后面吃土,等追到吕布营寨,再灭了他那里的三万精骑!” 他老脸铁青,挥舞马鞭,对着战场边缘围堵吕布的一众将领破口大骂,随即黯然离去。“马中赤兔,名不虚传啊!” 曹操唉声叹气:“之前曹某刺杀董卓失败,骗了董卓的绝影逃命,速度比赤兔还快,可惜那匹野马,至今无法驯服!” 他失魂落魄,这次没杀成吕布,不知何时才能再有机会了。陆远一怔:“绝影马,就是你刺杀董卓失败,假借试马之名,逃出京时骑得那一匹?” “没用的,那匹野马,连元让都无法驯服!” 曹操一脸失落:“曹某之前想逃回谯郡老家,那野马却把我带到了陈留,恨得曹某险些宰了它!相马的说了,那马性子烈,得慢慢培养感情才行!” 他只当陆远是想借战马追杀吕布,毕竟陆远在杀吕布这件事上,比他们都要果决。这才随意解释下!“老哥,陆某最擅长驯马啊!” 陆远眸光雪亮,意气风发:“我们这就去看看绝影,陆某来帮你驯马!” 第156章 上党太守空缺 大战已经结束,联盟大军恢复了宁静。主帅军帐中,袁绍高居首位,面无表情。一众诸侯在下方静坐,与之前的诸侯齐聚不同,此次议事直接少了小半。帐中只有徐州刺史陶谦,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翼州牧韩馥四个州牧级高官。以及长沙太守孙坚,东郡太守乔瑁,冀北相鲍信,河内太守王匡,陈留太守张邈,山阳太守袁遗,北海太守孔融,广陵太守张超等八个地方太守。袁术大战前就回了自己军营,根本没理会过此事。公孙瓒被认为临阵怯战,同样没来。曹操和陆远狼狈为奸,在大战后鬼鬼祟祟,不知跑去了哪里。上党太守张扬,则是已经被吕布临阵斩杀,来不了。“诸位,此战结果统计已出!” 袁绍面沉似水:“上万士卒舍命,才留下了三千西凉精骑,尚且让吕布逃脱!如今吕布占据高岗要塞,拥两万七千西凉精骑,随时威胁我联盟大军,如之奈何?” 一群人同样面沉似水,不发一言。这一战打得实在辛苦,吕布的神勇,至今让他们胆寒。不只是士卒,联军中的大将同样损失惨重。河内第一名将方悦,广陵太守麾下臧洪,陈矫,上党太守张扬,连同其麾下穆顺,杨丑一并被吕布斩杀。听说曹操也被射掉了两颗门牙!出战的诸侯各有伤亡,只有袁绍接收了张扬麾下的一万步卒,不知不觉中拥兵四万,一跃成为最强诸侯。“本初,上兵伐谋!” 徐州刺史陶谦大袖飘飘,微微欠身:“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吕布骁勇,我等不妨以逸待劳,泄其锐气,以待天时地利,再行图谋!” 一群太守纷纷侧目,却是沉默不语。这是什么鬼主意,泄了吕布的锐气,可联盟大军的锐气怎么办?现在受挫的可是他们,他们以逸待劳,锐气只会比吕布损失更大。只是上党太守张扬的音容笑貌还在,他们也不愿意此时出言,免得被点名强攻吕布,步了张扬的后尘。“将无斗志,军心涣散!” 袁绍轻声感慨:“那就先修整一番,让将士们养病蓄锐吧!即便灭了吕布,也还有董卓在后虎视眈眈!” 他并非不知兵,只是刚刚收拢张扬麾下的一万步卒,还需要一点时间消化,更换将校,补充亲信等等,才能将之彻底变成自己的大军。而且颜良文丑杳无音信,他也得好好查查。“如果不是军粮稳定,现在还谈什么军心,士卒早都四散逃命了!” 孙坚冷哼一声:“吕布来势汹汹,不过董卓麾下李儒的先声夺人之计,正是为了挫我军锐气!此次吕布的三万兵马,必然是西凉军中的最强精锐,只要灭了吕布,董卓必败!” 他之前没有说话,是以为袁绍总能分得清轻重。此刻见袁绍竟然同意了陶谦那个书呆子的建议,终于忍不住开口。一众诸侯纷纷思忖,军粮之事,这个倒是实话。有粮在手,就能招募大军,要不是这段时间士卒们顿顿饱饭,恐怕都无法完成此次的四面合围,将三千西凉铁骑彻底留下。不过此事是陆远的功劳,他们怎么可能去称赞那个无耻之徒!尤其是被陆远忽悠上阵,丢尽脸面的豫州刺史孔伷,以及被陆远当作鱼饵,钓住吕布的徐州刺史陶谦。而且军粮始终被陆远把持,好像捏着他们大军的七寸,终究不是好事!但孙坚说的吕布之事,却让他们恍然大悟。不禁让他们都在心中暗赞,不愧是江东猛虎,行伍老卒,果然眼光老辣!就算董卓权倾朝野,但西凉还有马腾,根本不会让董卓有足够战马,组建这么多精骑。只要击败吕布,董卓就将大势已去!“好了,击败吕布,不急于一时一刻,此事不必再议!” 袁绍沉声开口:“当务之急是上党太守张扬战死,上党太守空缺,董卓必然会再次委派太守,我联盟大军少了一路诸侯,董卓却要多一爪牙,如之奈何?” 这才是他们此次议事的重点。一任太守死了,空出的地盘谁来占,百姓的赋税谁来收?虽然张扬刚走不久,但这遗产总不能便宜了董卓!诸侯自然人人想要,尤其是河内太守王匡,河内郡位置就与上党郡接壤。但曹操至今毫无地盘,孙坚丢了自家地盘,陆远只有一个小县城,这几人也是最急切的。只不过此事僭越皇权,他们同样不愿先出言。“先下手为强,总不能让董卓的爪牙占据上党,虎视河内!” 孙坚率先将事情挑开,坦言道:“大战过后,自当论功行赏,这有什么难说的!不提军粮之事,今日没有陆远那小子的一箭,吕布势必会逃回军阵,我等如何留下这三千精骑!” 他是江东出身,在长沙为官,对上党并不在意!想要地盘,他只会回去和朝廷新封的刘表相争,夺回长沙,甚至整个荆州!反而与陆远越走越近,此时替陆远争取一下。“讨逆将军确实居功甚伟,只是讨逆军并未参战啊!” 袁绍面无表情:“此次围剿吕布,主要靠的还是文台和曹操,曹操甚至因此深受重创,既然文台对上党无意,那不如就让曹操前去吧!” 他同样另有打算,一场大战,已经让他见识到了曹操麾下五员大将的勇烈。虽然现在有鲍信彻底依附于他,但鲍信实力太弱,远不能助他完成翼州战略。原本看准的公孙瓒,已经因他计划泄密而退缩,这才让他将目标盯向了曹操。这个时刻,正好借花献佛,向曹操示好!陶谦长袖飘起,捋须微笑:“我等在此讨论曹操和陆家小……小将军,但这二人现在无影无踪,断然是对此不屑一顾啊!” 他还忘不了被陆远当作鱼饵的事,自己堂堂刺史,誉满天下,竟然被一个县尉拿捏,真是岂有此理!袁绍嗤笑一声:“听说是帮曹操驯马去了。曹操也是糊涂一时,竟然敢让小将军帮忙驯马,还是一匹千里马!难道不知小将军的名声?” “千里马……”孙坚一怔,猛地联想到赤兔马,想起了之前追击吕布的事。陆远可是安排了典韦等人中途拦截,不知情形如何了? 第157章 绝影马 大战刚结束,陆远就和曹操回了军营。陆远意气风发,眉开眼笑。曹操却是残牙零落,口齿漏风,一脸颓丧。这次没捉住吕布,反倒丢了两颗门牙,让他心头郁闷不已。“老哥不必担心!” 陆远笑眯眯道:“改日你去皖城,陆某给你找来华佗和张仲景,有这两位当世神医在,肯定能给你的残牙补上!” 曹操豁牙苦笑:“这还能补吗?” 他心中却多了份希望,毕竟是当世神医,说不定真能补上!自己现在缺了这两颗门牙,着实碍事,说话都不方便!陆远言之凿凿:“神医嘛,总该有些神奇手段,肯定能补!” 他们说话间,已经进了曹营马厩。陆远食指在嘴边打了个口哨,战马顿时一路狂飙着跑回讨逆军大营。曹操一怔,这是什么意思?夏侯惇等人却是心头一紧,先给自己战马送走了?众人心中各有心思,却只能下马陪同,一路步行到营中马厩。陆远猛地听到一声战马嘶鸣,循声看去,不禁眼前一亮,再难移动视线。一匹战马正昂首嘶鸣,声音威严雄浑,身姿像是马踏飞燕一般,如同一尊马中王者降临。战马通体暗红,体高与赤兔马相仿,四肢粗壮,矫健有力,长长的鬃毛如同绸缎般挥洒,很是神骏。只是此刻它却眸光暴戾,两眼中满是血丝,显然还没有被驯服,正感受到大战的气息,因身上的缰绳枷锁而愤怒!陆远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匹战马,矫健强悍,硬朗不屈,周身都带着一股霸王之气。这就是绝世良驹!“老弟,它就是绝影,速度比赤兔还快!” 曹操一脸傲然,豁牙笑道:“它其实是汗血宝马,产自大宛,只可惜无法驯服,相马的让我跟它培养感情,曹某也不知还得培养多久!” 他一语说完,却见夏侯惇等人都在跟他拼命眨眼,不禁豁着牙怒极而笑:“你们有话直说,行之老弟又不是外人!” 夏侯惇等人一脸尴尬,悻悻不语。这可是陆扒皮啊,在此人面前夸自己的宝马,这合适吗!“绝影马,原来还是汗血宝马!” 陆远目光火热:“这等烈马,确实需要时间培养感情,不过陆某另有手段!” 他心中清楚,绝影马需要的绝不是陪伴,而是驰骋疆场!这等宝马良驹,自有灵性,岂会甘愿被困在马厩之中。只有等曹操沙场纵横,身上带着血腥味时,才能真正驯服此马。不过现在被自己赶上了!陆远大步上前,探手去抚绝影马那长长的鬃毛。绝影马却前蹄一扬,眸光狠厉,似乎要一蹄子踹死他一般!陆远见绝影马性如烈火,心头更是欢喜,也不踩马镫,身形一翻就跨上了绝影马背,同时腰刀甩出,直接斩断了前方马缰!绝影马呼呼打着响鼻,显然对陆远的霸王硬上马很是愤怒。此刻缰绳一开,它失去束缚,顿时马蹄刨地,腾蹿而起,上下颠簸着身子,想将陆远甩飞下去!陆远双腿死死夹着马腹,身形被颠簸得忽上忽下,却始终稳如泰山,好像钉在了马背上一般。他与绝影马角力片刻,猛地狠狠一拳,直接砸上绝影马头颅。绝影马悲鸣一声,一跃蹿出马厩,载着陆远矫健如飞,眨眼间绝尘而去!曹操正为陆远的骑术叫好,却忽然眼角一跳,胸口发闷。绝影马挨的那一拳,好像直接砸中了他的心窝。这样的绝世良驹,他虽然还没驯服,但也心爱至极,屡屡聊天陪伴。哪想到行之老弟所说的另有手段,就是这样直接一拳,这么粗鲁霸道!夏侯惇则是目瞪口呆,喃喃道:“主公,他把你的绝影马抢跑了……”“不会,元让多虑了!” 曹操呆滞一下,断然道:“行之老弟如今炙手可热,诸侯送礼他照单全收,实则等于谁的人情都没要,岂会为这野马欠我们人情!” 他说得笃定,心中却多少有些底气不足。“主公,你怎么如此糊涂,他是陆扒皮啊!” 夏侯惇一脸懊恼:“可恨我以为他毕竟是一路诸侯,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会委婉一些,想着到时再出手阻拦,哪想到他竟然这么直接!” 曹仁等人默默点头,显然都认同了夏侯惇的说法。“应该不会,元让不必多虑!” 曹操稍稍迟疑:“行之老弟为人看似放荡不羁,实则内心冷酷如石,极难动摇,就像刚刚他沙场行走,眼皮都不曾眨动一下,岂会轻易欠下我等人情!” 一群人默默无语,摇头叹息。现在都这么明显了,自家主公还在心存幻想!解释的理由,还如此牵强。门牙是怎么掉的,现在就忘了?“主公,他把战马提前送走,你还没想通吗!” 夏侯惇恶声恶气:“讨逆军战马的马鞍,马镫明显更利于控马,只要得到一匹就能轻易仿造,只是没人敢打讨逆军主意!他提前将战马送回,就是为了抢绝影马后,不留隐患!” “大概不会!” 曹操脸色变幻:“应该不会的,我与他性情相投,对他知之甚深……”他越说越没底气,索性脸色一沉,踱步离去。“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曹操走出老远,猛地豁牙大笑:“行之懂我,我也懂他,他虽然心中冷酷,但同样恩怨分明!让他欠我一个人情,绝不会是坏事!” 夏侯惇直挠头皮,自家主公这是怎么了,现在还在念诗经!这不死要面子活受罪吗!曹仁徐徐开口:“元让,绝影马尚未驯服,我们要不要跟主公说下,再去抢回来?” “不用,主公被门牙一箭伤了脑子,已经糊涂了!” 夏侯惇看向营外,虎目怒瞪:“主公把陆小王八蛋当知己,这次就让主公看清楚,陆小王八蛋抢了绝影马,会不会把他当回事!” ……此时,陆远正驾驭绝影马,风驰电掣般疾行。风声呼啸,陆远还从未感受过如此神速,不禁让他身心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满腔豪情难以抑制。大丈夫挽强弓,降烈马,生当鼎食,纵横驰骋,正该如此!他一路捋着绝影马的鬃毛,尽量安抚,但只要绝影马暴起,他就会狠狠一拳招呼。宝马良驹自有灵性,能感受到他的善意,但更多的却是他的强悍霸道,命令不容置疑。在战场上周旋良久,绝影马虽然依旧暴戾,但终于肯按照他双腿控制的方向奔行。马蹄卷地,风驰电掣,这算是他们暂时的默契。陆远心满意足,暂时能顺他心意就好。绝影这等宝马良驹,以后有的是时间驯服,只是现在时局紧迫,不容耽搁。他双腿夹紧马腹,右腿稍稍用力,调转马头向战场外冲去,想去看看典韦等人的战况。只是没跑多远,就见几人一路骂骂咧咧归来。陆远飞驰而去,疑惑问道:“什么情况,你们没打过吕布?” “主公,没打成,都怪许褚这混蛋!” 黄忠老实巴交解释:“我们埋伏好好的,正准备断吕布退路,许褚却一嗓门吓跑了他,他那马太快了,根本追不上!” 许褚压着嗓音,依旧声似闷雷:“许某以为天下第一猛将,总该打个招呼,哪想到他直接就跑……”“吕布已经力竭,怎么肯跟我们打!” 典韦一脸愤懑,瓮声瓮气:“只是可惜了典某的宝马,被你这混蛋一嗓门吓跑了!咦,主公,你这匹宝马?” 他眼睛一亮,伸出大手去摸绝影马长长的鬃毛,讪讪笑道:“主公,这匹宝马……”“滚蛋,我骑上了就是我的,你的正被吕布骑着呢!” 陆远一把敲开典韦大手,开口笑骂:“下次三英战吕布时,我们不只要他的马,还要他全身宝贝!” 他得了绝影,心头欢喜,对一时没杀成吕布也不太在意。此战有他和徐庶加入,算计联盟大军无数猛将,吕布必死无疑!典韦急得抓耳挠腮,大黑脸乱晃:“主公,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快了,看徐庶的本事吧!” 陆远悠悠笑道:“这一次不只针对吕布,我们也要趁机进京!” 第158章 军粮威势 中军大帐。陆远刚回军营,就见到陆逊和诸葛亮正在等候。“兄长,孙策来过,说了诸侯议事的细节!” 陆逊随即将诸侯商讨防守吕布,上党太守人选的事仔细复述一遍。陆远心中破口大骂,陶谦这个混蛋,竟然想出了上兵伐谋,以逸待劳这样的昏招!陆逊小脸紧绷,继续道:“兄长,孙策说上党太守的人选未定,诸侯会前来问询,另外小白脸将军也来消息了,今日开始断粮!” “你得叫徐庶将军,不许跟典韦他们学!” 陆远轻斥一声:“你去告诉孙坚和公孙瓒,大军都到我军旁边扎营,让袁绍小心黄河沿岸的驻防,之后就去等徐庶的消息吧!” 他心头一喜,徐庶发力的时机正好,要不自己跟陶谦掰扯上兵伐谋,还得多费一番口舌。陆逊一脸肃然,领命而去。诸葛亮正要同行,却忽然被陆远叫住。“诸葛亮,你左右无事,为我分分忧吧!” 陆远乐呵呵道:“我有事得通知曹操,但现在有些尴尬,你帮我跑一趟曹营!” 诸葛亮躬身一礼:“将军但说无妨,亮,必不辱命!” 他少年早慧,聪明异常,知道自己与陆逊的差距,就在于陆逊有这样一位兄长呵护,奔走在各诸侯之间,什么大事都敢委托。而他却无所事事,天天尾随其后,心中难免羡慕。现在有事可做,自然求之不得。“你去告诉曹操,绝影马野性难驯,自己跑丢了!” 陆远找出一纸地图,一把短刀,一个馒头,再次笑道:“把诸侯商议的事跟他说一遍,再把这些东西给他,说是我赔他的,让他把握机会!” 他不在乎上党之地,更不在乎官职虚名。皖城,庐江,扬州,豫州才是他的路线,否则不会随意给孔伷拉下水。“将军要把上党之地送给曹操?” 诸葛亮掠过地图,看向短刀和馒头试探道:“将军还想让曹操引兵自取,再把馒头技术送给他?” 陆远一怔,诸葛亮果然聪慧!送地图就是送地,当下只有上党一地空缺,这个倒不难猜。馒头意思明显,有馒头技术可以让曹操在上党好生经营,给百姓修养生机。但短刀意图,却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不错,全猜对了!” 陆远由衷赞叹:“枪杆子里出政权,无论诸侯怎么商议,直接带兵过去赴任,做成既定事实就好,免得被人利用,最终沦为别人刀兵!” 目前曹操没有地盘,胸中再多抱负,都无法施展。一郡地盘对于曹操而言,正如久旱逢甘露。只是曹操如果不能当机立断,要么就得被袁绍利用,帮袁绍谋夺翼州,要么就得从别人手中抢夺,徒增伤亡。“将军为何如此助他?” 诸葛亮斟酌片刻,尴尬笑道:“亮,常听人评价将军,说将军……不是乐善好施之辈!” 他心头忐忑,这么问人,实在失礼,毕竟自己不是陆逊。但他终究是少年心性,心存疑惑,不问出来,如鲠在喉。“你不必拘谨,和陆逊一样,随意一些!” 陆远不以为意:“之所以助他,是因为我们都想结束战乱,救黎民于水火,这是大义!他跟我说过大义和小节,说得有道理!” 诸葛亮微微疑惑:“大义和小节……将军是想要大义之名?” “大丈夫立身,只求快意,名声不过浮云!” 陆远拍着诸葛亮肩膀,乐呵呵道:“行了,先去办事吧!你毕竟年幼,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将来你有了见识,自然也会按你心意,有所抉择!” 他听着外面动静,诸侯将到,已经没法再和诸葛亮多聊。诸葛亮躬身领命,扬长而去。一众诸侯却浩浩荡荡进了大帐,纷纷见礼后,各自落坐。袁绍率先开口:“小将军,我等冒昧打扰,只想听听你意见,上党太守张扬不幸……”“诸位不必多说,此事我心中明了!” 陆远不动声色:“上党之地,不过是癣疥之疾,吕布的近三万精骑盘桓在高岗营寨,却是我军腹心之患,还是先说说怎么将吕布灭掉吧!” 袁绍脸色一沉,自己屈尊降贵来到这小贼营寨,这小贼竟然出言打断自己!现在还言之凿凿,将他们商议好的事一口否决,那他们之前还商议个什么劲儿!这个小贼还把他当盟主吗!陶谦大袖甩动,笑眯眯道:“小将军有所不知,对付吕布,我等已有良策!所谓上兵伐谋,只要我等严阵以待,泄其锐气,就可不战而胜!” 他神色倨傲,毕竟这是他提出的妙计!“上兵伐谋,这个计策……不错!” 陆远搓着下巴赞叹,却话风一转:“只是我等在此严阵以待,吕布如果不理会,而是袭扰我军后方粮道,断我军粮该当如何!这么蠢的主意,哪个傻子提的?” 陶谦老脸一黑,这小贼竟然敢明着骂他!他毕竟是一州刺史,封疆大吏,竟然让一个县尉骂了!“小将军未免杞人忧天了!” 陶谦压制怒气,皮笑肉不笑道:“我等联盟大军在此,吕布如何能越过防线,跑去后方袭扰?” “此事使君应该问吕布,他为何要越过防线,袭扰后方!” 陆远神色肃然:“吕布亲率三千精骑来时,另有精骑自南部高岗潜入后方,断了我军粮道!目前我军只剩三日军粮,如果三日之内不能灭掉吕布,我军必将断粮,不战自溃!” 他一语落下,大帐中顿时一片哗然。如果是兵败退走,他们有大军在手,都还可以自保。尤其是像徐州陶谦这样,势力远离京城洛阳的。但是大军断粮,士卒哗变,以他们现在的反贼身份,随便一个村长理正,郡县衙役就可以将他们捕获。“小将军,你这个玩笑开大了吧!” 陶谦察言观色,声色俱厉道:“军粮岂是儿戏?如果讨逆军护不住军粮,以至于大军溃败,你该当何罪!” 他看不出陆远神色,只是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以讨逆军的强势,怎么会轻易让人断了粮道!如果这小贼乱说,大军逼也得把军粮逼出来!“陆某从不在大事上开玩笑!” 陆远面无表情:“之前诸位相逼,陆某就说过可以为了联盟隐忍,但并非不敢杀人!使君要是不信,可以来拿我问罪试试,上党太守张扬刚走不远,上党之地,还是太小!” 陶谦眼角一跳,这个小贼竟然如此大胆,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他。之前已经杀掉了自己麾下的张闿,现在竟然还敢威胁自己!只是让他再出口质问,他却明显底气不足。让他上前拿人问罪,他更是不敢。袁绍面色阴沉,刚要开口,却忽然收到高览的附耳禀报,孙坚大军,公孙瓒大军集体移动,靠近后勤讨逆军!他不禁冷冷看了陆远一眼,怪不得这小贼让自己注意黄河驻防,原来是调走了公孙瓒。对于孙坚和公孙瓒,他毫无办法。这两头军中猛虎,根本不听他调遣,反而跟陆远沆瀣一气。袁绍还在沉吟,曹操忽然大步流星进了营帐。曹操意气风发,豁牙大笑:“老弟,我将大军调到后方了,离你近一点!” “老哥来得正好!” 陆远笑容满面:“陆某将你的绝影弄丢了,正想着登门赔罪呢!” 他心头窃喜,这下局势就明朗了,大军无论如何,三日内都得和吕布一拼!“一匹野马,性子太烈,丢了就丢了,谁捡到算谁的!” 曹操喜不自禁,忍不住咧嘴直笑。宝马良驹虽好,但怎么比得上行之老弟的回馈。一郡之地,一条妙计,一个军粮技术。早知道有这样的回馈,绝影马早都送出去了!现在元让那些没眼力的,还在军营中傻眼呢!孔融稍稍踟蹰,欠身问道:“小将军,军粮真的断了?” 他自忖与陆远还有几分薄面,不会被反唇相讥。“使君,陆某并非虚言!” 陆远神色自若:“三日之内,不灭吕布,陆某就将领兵南下,以我讨逆军的军心,断然因军粮而溃散!” 他的局本就是狠招,军粮确实会断,只不过断定诸侯不敢让大军断粮溃散!而他有孙坚,公孙瓒,袁术,曹操在侧,也不怕诸侯围攻。袁绍轻吐浊气,神色一凛:“好,大军听令,休整一日,西进共击吕布!” 第159章 小诸葛诛心 翌日清早,北风呼啸。联军大营前,长枪林立,旌旗猎猎。一队队士兵军阵严整,阵前大将齐聚,甲胄云集。高台上,十七路诸侯俱在,静静看着这一切。这是大军出征的日子,他们要西进二十里,在两日内赶走吕布,夺回高岗营寨。“小将军,记住你的承诺!” 袁绍语气淡漠:“我联盟大军为了这番士气,一日内吃掉了两日军粮,如果小将军不能按你保证,在赶走吕布后恢复军粮供给,怕是只会死于乱刀之下!” 他内心烦躁,尽管早知道军粮被人掌控,有如大军被人捏住七寸,但也没想到会有今日,捏着七寸竟然变成了被人牵着鼻子走!按探马来报,一日内确实没有军粮运送,可见这个陆家小贼够狠,竟然连自己的军粮都一起断了。现在大军都得按这小贼的要求行事,那他这个盟主还有何用!“本初兄放心,只要灭了吕布,粮道自通!” 陆远老神在在:“不过本初兄谨记,陆某一介武夫,没法时时克制杀意,你那点微末武艺,就别总对陆某拔剑了,免得提前死于非命!” 袁绍脸色一寒,习惯性按着剑柄的手微微放缓。这个粗鄙武夫,竟然连他都敢威胁,只可恨他麾下上将,颜良文丑不在!这次却是真的不在了,他翻遍大营都没找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最怀疑的自然是陆家小贼,只是这小贼还没这份本事,能悄无声息地干掉他两员上将。剩下就是他的族弟袁术,这个他还得找机会试探下。袁绍听到一阵轻咳,知道是在提醒他时间,不禁神色一凛,朗声大喝:“大军,出发!” 战鼓擂动,咚咚咚响彻四野。大军轰隆隆启动,直奔吕布的高岗营寨。二十四万大军无边无际,分前后两军,一时声势无两。脚步踢踏间,大地为之震颤。河内太守王匡,东郡太守乔瑁,冀北相鲍信,山阳太守袁遗,北海太守孔融,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祁乡侯袁绍,兖州刺史刘岱,徐州刺史陶谦,豫州刺史孔伷,翼州牧韩馥。十二路诸侯统兵十四万,居于前军。同时有大将于禁,张郃,鞠义,高览,武安国,卫兹,赵宠,满宠,曹豹,臧霸,陈登,萧建,笮融,赵昱,孙观等,浩浩荡荡,斗志昂扬。后军则有讨逆将军陆远,后将军袁术,北平太守公孙瓒,长沙太守孙坚,以及自封的上党太守,奋武将军曹操。五路诸侯,十万大军,大将典韦,许褚,黄忠,严纲,田豫,刘备,关羽,张飞,公孙越,公孙续,公孙范,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李典,乐进,纪灵,李丰,张勋,桥蕤。再加上孙坚麾下,程普,韩当,黄盖,孙贲,孙静,孙河,孙香,朱治,吴景,徐琨,孙策,简直比前军还多。而且兵种上无论是讨逆军的全精骑,还是成名已久的白马义从,或者袁术麾下虎贲骑,抑或孙坚麾下的江东老卒,都要比前军强悍得多!陆远一翻身上了绝影,向典韦等人笑道:“走,一起去逛逛,让诸葛亮感受下行伍气息,回皖城就没这机会了!” 联军中人人皆知,讨逆军主将陆远,对他这位族弟最是爱护,但凡有机会都要带其历练。虽然陆远人见人恨,但陆逊为人机灵,办事利索,在诸侯中行走,却是交口称赞。即便对陆远厌恶至极的袁绍,对陆逊的不卑不亢,进退有据也很是认可。尤其是陆逊一身精湛骑术,不知让多少行伍老卒看得汗颜。就算没有战马三件套,陆逊的骑术也远超普通大将。有人深知详情,陆逊是堂堂正正的将门之后,出身京城陆家。城门校尉陆纡抵抗董卓进京,京城陆家举族被灭,只有陆逊这个六岁孩童逃脱。陆逊一路策马南下,躲避西凉铁骑追杀,不知经历多少凶险,才练就这一身好骑术。这番经历,更是让众人对陆逊多了丝认同。现在则又多了一人,同为孩童的诸葛亮。陆远带着陆逊和诸葛亮看完袁术的虎贲骑,又去看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将军不骑白马,临阵不自标异!” 陆远笑呵呵指点:“为将者,千万不要为一时风光,弄得自己与众不同,你们听戏文里那些名将装束,上了战场就是活靶子,都会死得极惨!” 陆逊和诸葛亮各自点头,身有感触。“白马义从,并非如世人所说的为了华贵美观!” 陆远指着清一色的白马精骑笑道:“公孙瓒常年驻守北方苦寒之地,在冰天雪地里战斗,挑选白马,才利于他们在冰雪里伪装,这是名将风范!” 诸葛亮伏在马上,欠身施礼:“世人愚昧,还以为白马将军是哗众取宠,多谢将军为亮解惑!” 他刚刚学习骑马,只能紧紧伏在战马上,抓着战马鬃毛稳定身形。他能感受到陆远对他的照顾,一路上都尽可能带着他增长见识。只是他的从父诸葛玄还在袁术手中,让他只能将这份感激藏在心底。陆远不以为意,却突然眼前一亮,见到了刘关张三人,不由策马上前,笑眯眯道:“玄德兄,别来无恙?” 刘备神色自若:“劳小将军惦记了!” “陆某不是惦记你,是的卢马啊!” 陆远沉声感慨:“玄德兄答应了陆某的卢马,陆某已经将它送给了麾下大将,现在玄德兄绝口不提此事,让陆某很为难啊!” 刘备面不改色,语气低沉平缓:“小将军在说什么?备,听不懂!” 陆远一怔,浑然没想到这厮竟然公开耍赖,还能如此波澜不惊。就算借荆州不还,也该找个理由吧?陆远深深看了看刘备,呵呵笑道:“行,听不懂就算了!” 他策马就走,开口要不到,那自然是动手自己取。本来他也不是爱讲理的人!张飞却突然咧嘴一笑:“小将军,别琢磨战马了,还是关心下这两个孩童吧,战场上刀枪无眼,别不小心夭折了!” 陆远勒马,笑眯眯道:“酒鬼,你什么意思?” 张飞破锣嗓子嚷起,嘿嘿大笑:“俺就是劝你,小心看着点这两个孩童,你费尽心血栽培,死了怪可惜的!” 他笑得随意,但威胁之意明显。一群白马义从纷纷侧目,神色诧异。关羽微微眯眼,看向张飞:“三弟,你又喝酒了?祸不及家人,这都不懂吗!” 刘备头皮一麻,恶狠狠瞪了张飞一眼。这个讨逆军小贼,原本对他们不太在乎,等他们建功立业,再找公孙瓒借点兵马,就根本不用理会。可他三弟现在去揭人逆鳞,这不是横生事端吗?尤其用两个孩童威胁,这让别人怎么看他们兄弟三人?而且这个讨逆军小贼,逼迫几十万大军去和吕布拼命,哪是什么信男善女!他想着这些,不由紧紧盯着陆远,担心这个小贼暴起发难。陆远却轻轻一笑:“不错,有胆识,陆某会赏你个英雄的死法!” 他说话间随意抬了抬手,止住了正要上前的典韦,许褚,黄忠。“大胡子,你要杀我和我二弟?” 陆逊跨坐马上,字字铿锵:“你自以为英雄,我兄长不敢杀你,实则他是视你为蝼蚁,生死只在他人举足之间,不屑理会!但我与兄长不同,你要杀我,我就会先杀了你!” 他神色凛然,小小的胸膛中似乎有无尽豪情涌现,像是烈火般熊熊燃烧!一只蝼蚁能不能活命,不在于蝼蚁如何挣扎,而在于旁人落脚时会不会踩中。他要杀张飞有很多办法,一队精骑就可以将张飞乱箭射死。或者是联系张达,向他们透露的卢马消息的死间,将张飞暗算致死。“俺当年差点杀死董卓,谁敢视俺为蝼蚁!” 张飞环眼一瞪,恶声恶气:“你们这些狗屁诸侯,要么只是对董卓拔过剑,要么就是刺杀失败的,论天下英雄,谁敢瞧不起俺?” 他对陆逊的威胁不以为意,但陆逊瞧不起他,却彻底戳中了他的痛楚。当年差点杀了董卓,是他至今最大骄傲,但天下人竟然都瞎了眼,不认账!刘备一阵头疼,自己三弟绝对喝酒了,随便两句话,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好了,我大汉还没亡呢,自有律法尊严!” 兖州刺史刘岱面色阴沉:“按我大汉律法,当年董卓犯了何罪?如果看谁像乱国奸臣,就可以随便斩杀,我大汉律法尊严何在?你这酒鬼弑杀成性,不分敌我,为何还在军营?” 他是堂堂皇族,脾气火爆,但平时却不轻易开口,除非事关大汉威严。此时踱步而出,一步一质问,自有一股贵胄气势。他说的张飞两眼一抹黑,完全听不懂。刘备虽然听懂了,却也是哑口无言。如果看谁像奸臣,就可以随便斩杀,那天下早都乱了。而且当年董卓并没造反,只是战事不利,就算获罪也轮不到他们斩杀。如果一个将军打了败仗,几个村民看着不顺眼就可以杀了泄愤,那朝廷法度还有什么用!刘备被质问的头大如斗,索性装着糊涂,呵斥起张飞。诸葛亮却在一旁下了战马,认认真真理了理身上长袍,走到刘备面前恭恭敬敬一礼:“使君,听说您出身皇族?” 刘备一怔,到现在为止,还没被人叫过使君呢,此时难免有些心花怒放。看着这个礼仪十足的诸葛亮,也越看越顺眼。只是他面色却沉重起来,唉声叹气道:“哎,如今汉室倾颓,此事说来话长,我三弟刚刚鲁莽,小公子勿怪……”“亮,只是心有疑惑,问问使君!” 诸葛亮躬身求教,一本正经:“使君身在幽州,县中任职,而幽州刺史刘使君却是真正皇族,你们为何没有往来?” 刘备眼角一跳,这个孩童竟敢当众问及此事!他环视四周,只见无数双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等着他作答。只是他如何回答?幽州刺史刘虞确实给他谋了官职,但回了躺京城就没再理他了。任他多少次拜访,都是闭门不见。诸葛亮却衣袖飘飘,走到刘岱身旁,长揖至地,恭恭敬敬道:“使君是皇室贵胄,那位使君也是皇室,亮,恭喜使君寻得皇室宗亲!” 刘岱老脸抖了抖,这个事怎么回答?皇室的事,怎么能当做家常琐事,当众谈论!真正的皇室出身,会四处宣扬自己身份吗?之前诸侯议事,刘大耳被袁绍呵斥,他没有出言制止,这还不够明显吗……只是现在诸侯共讨董卓,他不愿意追究这个,得罪公孙瓒罢了!他有心将诸葛亮一脚踢飞,可陆远就在一旁,那却是个真正无法无天的主!刘岱僵持片刻,讪讪笑道:“都姓刘嘛,五百年前是一家!” 他生怕被这孩童纠缠不清,说完就匆匆离去。周围人却是一片哗然。这个刘大耳宣扬自己出身多年了,结果就是都姓刘,五百年前是一家?那么天下姓刘的可就多了!刘备面色一沉,第一次变了脸色,一身杀机沛然,这两个混账孩童实在该死!一个孩童将门出身,一身勇烈,这个孩童更是口舌如刀,杀人诛心!刘备已经感觉到无数怀疑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打转。这让他心中杀机更盛,这两个孩童必须死!诸葛亮恍若未觉,依旧想要开口。“好了,口舌之争,多说无益!” 陆远轻喝一声:“诸葛亮,别把人逼疯了,还得先杀吕布呢!” 第160章 后军摩擦 一场闹剧结束,陆远正要离去。一众诸侯却纷纷赶来,生怕陆远再闹出什么事端。毕竟这个混蛋,敢逼着二十几万大军去跟吕布拼命,就没有什么事不敢做的!此时联军再闹出什么事端,就真要一哄而散,玉石俱焚了。诸侯们认真打听一番后,终于各自舒了口气,没出事就好。只是他们都诧异地看着刘备和张飞,这两个混蛋命真大。对于刘备的身世,则根本没人理会,那就是个公开的笑话。刘备灰头土脸,面对无数目光,不知所言。公孙瓒听着一群白马义从的汇报,脸色渐渐凝重。只是没人注意这些。“小子,你这里安全无虞,老夫就去前军了!” 孙坚找到陆远,神色毅然:“沙场建功,老夫从不落后于人,只是前军废物太多,如果老夫被他们拖累,不幸身死,策儿就……策儿无法服众,你懂吧!” 他话没有说明,但他相信陆远会懂。“老哥放心去吧,尽管把策儿交给陆某!” 陆远老气横秋,乐呵呵道:“老哥心中担忧,陆某全都明白,策儿年纪还小,但只要陆某不死,就能保他一命,保你孙家不散!” 孙策脸色铁青:“你的族弟和你看重的孩童被人威胁,你屁都不敢放一个,还敢口出狂言!” 他心中愤懑,陆扒皮这个混蛋,年前还是庐江第一纨绔,现在竟然一口一个策儿称呼!而他遭遇陆扒皮,却是每一次都倒了血霉!孙坚死死拉住暴怒的孙策,认真教导:“策儿,祸从口出,你要以这小子为戒,他这张臭嘴,说不定哪天就得被人活活打死!” 他拉着孙策就走,没一会儿,三万孙家大军,轰隆隆冲向前方。“将军不必担忧!” 诸葛亮依旧趴在战马上,神色自若道:“那个酒鬼只是威胁我们,匹夫之勇,不足为虑,兄长每次外出办事,身边都有老卒护卫,我平时也不会随意外出!” 陆远本来没有在意,但听他说完,却忽然担忧起来。匹夫之勇,不足为惧。但刘备绝不是匹夫,而且已经恨上了诸葛亮。“你呀,还是年幼,不知利害,早点到水镜先生门下学学吧!” 陆远随意笑道:“虽然口舌如刀,但时局变化,口舌总没有刀兵管用!就像刘备的皇族身份,我们都知道这是笑话,但如果哪天刘备崛起,皇族就会见风使舵,假戏真做!” 诸葛亮微微愣神,若有所思。对于去水镜先生门下学习,他满心向往。只是他的从父还被袁术扣着,将军也没有提过这个怎么办。他和兄长想的那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行。他稍稍踟蹰,想着先和陆远商量下。陆远却毫无征兆,猛地一回身将腰刀掷出。刀光闪闪,似流霞匹练,直冲张飞而去。刀还未到,陆远已经挽起强弓,瞬间连连三箭射出。利箭破空,箭箭夺命!一切都在兔起鹘落之间,甚至刘备,关羽都没反应过来。而陆远身后,老实巴交的黄忠却已经挽起强弓,许褚策马拖刀,典韦挥戟狂奔。他们一直跟在陆远身边,对陆远杀意早有准备。小陆逊是他们看着成长的,自然极为爱护。小诸葛亮彬彬有礼,同样惹人喜欢。那个酒鬼竟然敢威胁这两个孩童,就算主公不说话,他们也会有所动作。张飞正得意洋洋,果然抓住了这劳什子小将军的软肋!虽然被威胁会给他个英雄的死法,但他哪会被人吓住。这分明就是那小将军害怕了!忽然看到刀光袭来,让他心神一震,这厮竟然敢动手!这可是联盟大军,要去共讨吕布的,谁敢在此时内斗!张飞不及多想,一矛挑飞腰刀,却不禁头皮一麻,只见三支利箭同时来袭。他长矛翻卷,俨如裹胁着风势一般迅捷,连连荡开两支利箭,口中爆喝:“你敢杀我!” 但他心头骇然,两支利箭格外强劲,快似流星,他猝不及防,已经无力挡下第三箭。而典韦和许褚已经迎上了他二哥关羽,他二哥虽然武艺不凡,但毫无准备,被两人围攻,瞬间连连遇险。另外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黄忠,同样箭箭直指他的大哥刘备。大哥狼狈鼠窜,在人群中躲避,那黄忠竟然又取出了大刀追赶。张飞心中暴躁不已,他们三兄弟竟然同时遭遇险境!他环眼猩红,手中长矛猛地掷出,撞向第三箭。同一时间,张飞脚步飞快腾挪,试图冲过去十几步,擒下陆远威胁众人。他功成在即,身形猛地跃起,面色狰狞凶恶,如同猎豹扑食!“噗!” 一箭破空而来,直接贯穿了张飞大腿。张飞的捕食之势为之一滞,一声痛呼,惊天动地!“噗通!” 张飞狠狠坠落,大腿上擦着利箭,鲜血如注。利箭上的三棱血槽格外凶狠,正是仿制的三棱军刺,俨如放血一般。张飞看着神色漠然,一言不发的陆远,心头万念俱灰。这回真的要死了,还要害死自己的大哥和二哥。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只在须臾之间,此时周围众人才终于反应过来。这个小将军果然如此,脑门上就刻着胆大包天四个大字,什么时候都敢闯祸!陆远却忽然强弓一收,轻喝一声:“典韦,许褚,黄忠,回来吧!” 几人不明所以,撤出战圈,只是一脸疑惑,这样的大好机会,不斩尽杀绝?死人不会记仇,这可是主公亲自教的啊!再有几息,他们就能将仇敌彻底斩杀,让诸侯都无法阻拦。“这次给你个教训,不影响你骑马作战!” 陆远神色漠然:“你如果是威胁陆某,陆某还懒得理会你!但你威胁两个孩童,就犯了陆某的忌讳!陆某还没死呢!” 他话锋凛冽,正是对一众诸侯所说。只要是聪明人都明白,陆远不死,就不能对陆远身边人下手。刘备神色冰冷,从人群中钻出,看向陆远。关羽喘了喘粗气,被典韦和许褚围攻,同样不好受,眯眼盯着陆远。张飞咬牙抽出箭矢,看着三棱伤口上依旧鲜血直喷,不禁厉声大吼:“郎中,郎中死哪去了!” 一群白马义从神色冷漠,无人理会。刘备见张飞性命无虞,稍稍松了口气,向公孙瓒施礼道:“伯圭,军营的郎中……”“军营的郎中……”公孙瓒狠狠拧着眉心,猛地哈哈大笑:“玄德,军营的郎中被你三弟酒后打伤了,你忘了吗?你有兄弟,在下也有啊!” 他笑得有些癫狂,彻底失去了往日的贵族从容,一语说完,就直接策马离去。刘备一怔,此事怎么会暴露?而且军营中那么多郎中,又不是只有他三弟打伤的那一个!现在公孙瓒这副姿态,显然极为愤怒,那他还怎么按照原计划,向公孙瓒借兵?“刘玄德,此事主公无法帮你!” 严纲咬牙切齿:“我等戍边将士可以死,但怎能屈死在自己人手里?这酒鬼打伤的郎中今早身亡了!他深入草原与匈奴人作战,刚得封赏,主公本准备让他回乡娶妻呢!” 他话音落下,策马随公孙瓒而去。“主公说得对,对外族作战,守护一方百姓的才是英雄!” 田豫策马而过,面无表情:“刘玄德,你的兄弟,不如我的兄弟,我有兄弟三万,就不与你去历练了!” 刘备脑中轰地一下,人死了,事情暴露了!自己拉拢田豫的事情也暴露了!那么找公孙瓒借兵,岂不彻底没戏了。一群白马义从就在他身边,却对他们熟视无睹,显然是三弟喝酒打人惹来了众怒!刘备看了看张飞,见关羽已经用短刀为张飞处理伤口。虽然火烧伤口极为疼痛,不如郎中手段高明,但起码能止血,不至于送命。而且三弟屡屡喝酒误事,也该有个教训。刘备心头一狠,不再去看张飞,思忖片刻,脸色平缓下来。他走到陆远马前,面无表情道:“小将军,的卢马可以送你,只想向小将军借一路兵马,助我兄弟三人在平原县立足!” “不必了,你留着建功立业吧!” 陆远漫不经心道:“你放心,陆某不会跟一酒鬼计较,伤口包扎上,不妨碍他作战,但借兵的事就不必提了,你借的东西,还过吗?” 他说完一路策马,带着众人扬长而去。后军中终于平静下来,陆远将诸葛亮和陆逊放在军中,自己则带着典韦等人到了前军。许褚和黄忠的战马上,还各自挂着一个大麻袋。正是陆远抓来颜良和文丑,一直被灌着麻沸散。天色渐晚,大军终于抵达了高岗营寨。东南北三面扎营,按照孙子兵法的围三阙一,意图将吕布赶回虎牢关。毕竟大军目的只是赶走吕布,夺回粮道。陆远刚出去查看地形,高岗营寨中突然一队精骑俯冲而下,呼啸奔来。马蹄踏地,地动山摇。吕布一马当先,方天画戟上寒光闪烁,威风凛凛。见到典韦,吕布当即长戟一指,仰面大笑:“丑鬼,你竟然骑着条狗来找死!” 陆远心头一沉,坏了,吕布一下把典韦的忌讳全说了! 第161章 三英战吕布,小贼来凑数 一场遭遇战突如其来。典韦听着吕布喝骂,顿时大黑脸一晃,怒火滔天,掐着马脖子就冲了上去。他听不得别人说他丑,更不承认自己不会骑马。这个贼吕布竟然敢骂他是丑鬼,还说他骑着狗,彻底点爆了他的怒火。许褚和黄忠不由分说,直接策马冲上。吕布看清来人,不由仰面大笑:“关外群雄,不过草芥,一个丑鬼,一头野猪,竟然还弄一个老农来凑数!” 他居高临下,策马俯冲,长戟在手中倒拽,随时要一劈而下,一时声势无两!看着这三人笔直前冲,更是心生轻蔑。自己以俯冲之势,力道何等强大,这三个蠢货竟然不知道迂回前来,明显不知骑兵之厉!尤其那野猪和老农,大战之际,生死关头,竟然还各自带了个麻袋,为战马增添负担,简直是来送死的!吕布看准典韦,正要一戟劈死这个骑狗的,却忽然心中一惊,在俯冲之间猛地一勒赤兔马。“唏律律!” 赤兔马长长一声嘶鸣,头颅高高扬起,俨如人立而起,两只后蹄在地面摩擦,蹭起一地烟尘,才终于止住身形,卸下了前冲劲道!一支利箭同时破空而来,呜咽劲风,直接顺着赤兔马的马腹,钉在了地面!吕布瞳孔一缩,恨得咬牙切齿:“暗箭小贼!” 他上一次袭营失败,折损了所带过去的三千精骑,狼狈逃窜,还被这头野猪惊吓,全是拜这个冷箭小贼所赐。这次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陆远不由分说,再次挽弓搭箭,箭箭射出,直指赤兔马。吕布脸色铁青,却不得不勒马驻足,不断挥戟,替赤兔马荡开利箭,眼看着那三个不懂骑兵的蠢货,从山下慢吞吞笔直冲来!一众西凉精骑如狼似虎,俯冲而下,却纷纷越过吕布的战场,直奔联盟大军而去。这是他们和吕布的默契,长久作战以来,飞将的厮杀,从来不需要他们帮忙。高岗下当即大战开始,万马踏营,声势如同洪水过境,势不可挡!一面面盾牌被撞翻,一支支长枪被折断,一个个士卒眨眼间被踏成肉泥。战鼓擂动,喊杀声四起,十七万大军自三面合拢,再次故技重施,要仗着人多势众,一举灭了这万余精骑。大将们各自身先士卒,指挥若定。毕竟没有吕布在,一切都好说!而吕布,已经眼睁睁看着典韦,骑着他那头像狗一样的战马,到了他身前。典韦目光雪亮,盯着赤兔马,猛地在马上站起身形,如同棕熊起身,几乎与赤兔马上的吕布身高相仿,两戟当空砸下,席卷着赫赫风声,势如破竹!吕布终于不再被暗箭袭扰,却也被典韦吓了一跳。这个丑鬼骑马时,两条腿竟然是耷拉在地上的,站起身形比在马上还要高大!他感受到两条短戟势大力沉,不及多想,长戟横空,架在头顶。只要架开这一击,他就能直接调转长戟,顺势割开这丑鬼咽喉。“吭!” “吭!” 接连两声闷响,刺得人耳膜生疼!吕布心头一震,这丑鬼好大的力气!沙场纵横,他还没见过有如此勇力的,当然也没见过这么丑的。只是这丑鬼什么眼神,怎么总盯着自己的赤兔马猛瞧!吕布见着这丑鬼两戟一前一后,依次前刺,后戟可随时变招防守,不禁收起轻视之心,刚想避开身形,不再与这丑鬼角力,却忽然眼角一跳。一支利箭如同催命一般,再次向他的赤兔马射来。吕布满心憋闷,这个暗箭小贼实在无耻,却不得不纵马斜蹿。一支利箭贴着赤兔马的小腿,直接钉在了地上,余劲未消,箭尾颤颤。吕布神色凛冽:“暗箭小贼,可敢与吕某……”“吕贼,休想再逃!” 一声爆喝,犹如晴空霹雳,直接盖住了吕布的所有话。许褚目光幽幽,直在吕布的脖子上打转,同时一刀斜劈,蓄势强劲,如同长虹坠落。吕布本就对这声音最为熟悉,之前他力竭败退,正被这声音惊吓,这是他的耻辱,一定得斩杀对方才能雪耻。见着对方刀势劈来,吕布当即身形在赤兔马上腾挪,横戟前扫,想避开对方一击的同时,一戟斩掉对方的脑袋。他横戟半空,却不禁头皮一麻,只见对方竟然不闪不避,完全无视他的一戟,长刀却改劈为抹,势要和他同归于尽一般。他还没见过这样的疯子,根本不要命!对方招式已尽,就是要抹他的脖子,他如果不变招,就只能斩断对方的脑袋,同时自己脖子被抹。但他是天下第一猛将,对方籍籍无名,他怎么肯和对方换命!吕布身体后仰,几乎贴平马背,避开对方一刀,展示出他极强的驭马功夫,却突然看到那个老农已经前来。黄忠一脸憨厚,目光一片火热,刀法却毫不含糊,一刀横斩,声势骇人,却小心翼翼,避开了龙舌弓!吕布吓了一跳,今天都碰上了什么混账东西!一个骑着狗的,目光火热,直盯着他的赤兔马。一个不要命的,目光森寒,直盯着他的脖子。一个暗箭小贼,离得太远,看不清目光,却箭箭要射他的赤兔马。现在又来个老农,目光同样火热,却刀法刁钻,根本不让他起身。他长戟一荡,狠狠撞向这一刀,同时两腿紧绷,夹紧了赤兔马,生怕被这一力道撞击下马。“当!” 声音犹如洪钟大吕,黄忠胯下的战马一声悲鸣,连退几步。黄忠却猛地挽起强弓,对着吕布就是一箭!劲风呼啸,吕布侧身一躲,只靠半条腿挂在马上,整个身子完全伏在了赤兔马一侧。这已经显示出他极强的裆力,驭马技术比在马背上长大的草原人还强。但吕布心头却一阵苦涩,这么打下去,他根本无法起身。他已经看到那丑鬼的身影不断放大,一戟破空,显然要将他砸落下马,那野猪的长刀同时从下向上撩起,而远处的暗箭小贼,强弓正在等待机会。只有那个老农不知为何,一脸奸笑着,小心翼翼地劈出一刀,似乎生怕伤了他的赤兔马一般,再近一分,就要砍在赤兔马的身上。吕布当机立断,抱着马脖子一声厉喝。赤兔马呼啸风声,一跃而起,蹿出了丈余,避开了所有攻击。黄忠忽然老脸一抖,满是灿烂,欢呼雀跃:“龙舌弓,得手了!” 他说话同时,长刀小心翼翼探回,上面正挂着一张大弓,弓臂硬朗,弓弦狰狞。吕布心中一惊,猛地摸向战马一侧,忽然知道了这个老农为何每一刀都小心翼翼,就是怕伤了自己的龙舌弓。他神色一冷,环视几人,却见几人目光依旧火热。丑鬼正咧嘴大笑:“我要他赤兔马!” 老农一脸憨厚:“我要砍了赤兔马!” 暗箭小贼声音传来:“方天画戟留下!” 野猪目光森寒:“我只要他脑袋!” 吕布长戟一挥,怒极而笑:“关外群雄,只敢以多欺少,但吕某何惧!今日就与你等放手一战,只论生死!” 第162章 高岗鏖战 高岗上你来我往,打得火热。只是换成了两个暗箭小贼。陆远和黄忠不再射马,却依旧逼得吕布不断在马上腾挪,躲避利箭。许褚和典韦同时拼命,放手一搏,比之前所有的对战不知猛烈了多少。冷风呼啸,吕布以一敌四,豪气纵横!就算被暗箭袭扰,长戟依然针对两人弱点,不断与许褚力量争锋,与典韦较量技巧。高岗下杀气冲天,嘶喊声一片!西凉精骑席卷联盟大军,横冲直撞,肆意驰骋。两支大军间是纯粹的血肉较量,你死我活!联盟大军尽管已经三路合围,西凉精骑只会不断被压缩活动空间,除了西逃没有任何机会,但诸侯依旧不敢彻底合兵。下方精骑只有一万,高岗上却还有一万七千精骑,随时可以再次俯冲而下,马踏联营。这是堂堂阳谋,诸侯不得不忌惮。这正是他们丢掉高岗营寨的后果。一座临时营帐里,除了陆远以外,一众诸侯俱在。袁绍依旧面无表情,淡淡问道:“上面打了多久了?” 陶谦看看水钟,漫不经心道:“怕是有一个时辰了!” 袁绍环视众人,稍稍思忖,再次问道:“没有伤亡?” 一众诸侯默然,这次却没人说话了。针对高岗的情况无非两种,要么派大将增援陆远,要么管他打生打死!他们各怀心思,但判断不了袁绍所图,不愿轻易开口。孙坚和曹操有意增援,可惜陆远与吕布本身就是一场遭遇战,大战时没人知道陆远和吕布正在鏖战。现在他们麾下大将都已经陷于战场,挣脱不开。公孙瓒则一直神色低迷,脸色阴沉起来,比袁绍的心思还难猜,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袁术不知道又被谋士出了什么新主意,一直闭目养神,不发一言。“这小子死不了,本初要是准备熬死他,注定失算!” 孙坚沉吟半晌,若无其事道:“无论是陆小子,还是他麾下三人,之前对敌,都从未尽过全力,否则今日那酒鬼中箭的就不是腿了,之前的高览也等不到我们前去!” 他老神在在坐在大帐,本身就是一种姿态,相信陆远不会死。一路经历,他太了解陆远,及其麾下大将的实力了。“行之老弟的安危,曹某从不担心!” 曹操豁牙笑道:“绝影马速度快过赤兔,曹某弄丢了,被行之老弟捡到了,如果他遭遇危险,随时可以下山调动讨逆军!” 他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曹仁已经领了两千兵马,直接去占领上党郡。管他这里什么商议结果,他已经在遥领上党郡太守,这正是陆远送他的妙计。他早就在联盟中破罐子破摔,这计策可谓正及时。袁绍冷冷瞥了曹操一眼,心中暗骂,这个混蛋,豁着牙还不知廉耻!现在已经明目张胆,不在乎他这个盟主了。不过讨逆军动向,确实就是陆远的姿态。这个陆家小贼行事太狠,如果不能一击必杀,还是得少惹麻烦!“传令吧!” 袁绍沉吟片刻,手扣桌案道:“联盟大军中,能取吕布首级者,封正四品振武将军!” 他一箭多雕,手腕极为高明。既然耗不死陆远,那就主动增援,缓和关系。同时击杀吕布,防止陆远抢了此大功,名扬天下。只要吕布一死,高岗营寨的困局自解,西凉铁骑群龙无首,只会被他们歼灭。而正四品的振武将军,高于孙坚的破虏将军,陆远的讨逆将军,也可压二人一头。最主要的却是一次试探,只要他的号令有人信服,那他即便被定成反贼,也依旧可以像原先一样随意封赏,管他朝廷同不同意!甚至还少了向朝廷举荐,给三公上书的流程!一直沉默的袁术忽然嘿嘿一笑:“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纪灵,快去传讯吧,小将军等着人救援呢!” 他之前的谋士惨死,现在却沉稳得多,已经没人知道他的谋士是谁了!但他此话一出,态度就非常鲜明了,支持联盟大军自主,跟朝廷划清关系。反正朝廷是董卓把持,天子尚且不能自主,三公说话也根本没用!兖州刺史刘岱深深皱眉,轻叹一声,却没再说话。皇权旁落是事实,现在董卓把持朝廷,联盟大军也同样不在乎朝廷了。他可以为了朝廷威严训斥张飞,却无法训斥这些封疆大吏。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将来会怎样!曹操面沉似水,心如明镜。枪杆子里出政权,这话不只可以争权夺利,同样可以匡扶汉室,重振皇纲。只要他的长枪够硬,他就可以杀光这些乱臣贼子。只是现在他还需要隐忍。纪灵安排人将消息迅速传遍各军营,顿时引得整个联军一阵沸腾。公孙瓒的军营中,张飞急不可耐:“大哥,机会难得,俺这点小伤,不影响作战,你还在犹豫什么?一会儿吕布就让陆家小贼宰了!” “大哥,三弟说得有道理!” 关羽眼帘微眯,声音低沉:“高岗上鏖战已久,快要分出胜负了!就算陆家小贼不能获胜,消息一出,全军沸腾,不知多少人要上前去抢吕布人头!” “让我再想想,袁绍计谋深沉,不可不防!” 刘备神色平静,语气平稳:“振武将军只是名号,没有地盘人马,终究无用!陆家小贼背靠的是皖城,我们可以背靠平原县,但是人马,我们要向谁借呢?” 他一路坎坷,壮志难酬,所思所虑比别人都要深沉许多。“大哥,找袁绍,袁绍利用了俺,总得骗他一回!” 张飞急得脸红脖子粗,恶声恶气道:“俺杀了吕布,有了名声,袁绍自然能看到俺的本事,俺正好假意归降袁绍,骗袁绍的兵马,再找陆家小贼寻仇!” 刘备脸色一沉:“三弟,我说多少次了,是借,不是骗!” 三人正议论着,忽然听到帐外一群人走过,正是陶谦麾下几员大将,一路吵吵闹闹。“正四品将军的名号,配的是一郡太守之职,我徐州不正好有空缺吗!” “曹兄所言极是,我兄弟张闿被庐江土包子杀了,陈某岂能坐视不理,此次必杀吕布报仇!” “快点,别让吕布跑了,苟富贵勿相忘,我们发过誓的,必须得杀吕布给张闿报仇!” 一群人兴奋异常,招摇过市。各个军营内的情形都几乎如此,一个正四品的振武将军,不知牵动了多少联盟大将。高岗上,陆远等人与吕布依旧在大战。只是地上,已经多了两个大麻袋。吕布臂膀酸麻,却依旧豪气干云:“暗箭小贼,你还有箭吗!” 他语气豪迈,心中却暗暗叫苦。这都是从哪来的一群混蛋,李儒的情报中根本没有!一个比一个无耻,却偏偏全是高手,可恨自己鏖战已久,却依旧没能将他们斩杀!之前被这暗箭小贼近身,甚至险些夺走他的方天画戟!现在虽然无力跟自己相抗,但对方年纪不大,力量还会慢慢成长。如此年纪,就有这等拳脚与骑射的武艺,这种人绝不能留!陆远不动声色:“听说过草人借箭吗,吕布,你死期将至了!” 他不断看着那两个麻袋,心中嘀咕,颜良文丑到底怎么回事,现在还不醒!难道真是麻沸散灌多了?黄忠已经换上长刀,老脸尴尬一笑:“黄某让颜良好好喝,他偏不喝,黄某只好费一番手脚劝他喝,刚刚看颜良状态,好像不是麻沸散的事,是黄某手脚有些重了!” 许褚面不改色:“主公,文丑不识好歹,给他鸡汤他不喝,偏逼许某动手!” 陆远闷哼一声,没理会他们,看来颜良文丑,只能用于草人借箭了!典韦捶着双腿,一脸凶恶:“丑鬼,赶紧将典某的赤兔马还来,小心典某不要赤兔马,只要你的命!” 吕布满心厌恶,这个丑鬼,竟然反用丑鬼骂自己,如此不要脸!还一口咬定赤兔马是他的,简直是找死!可恨自己龙舌弓被那老农抢了,否则必要一箭射死这丑鬼!不过这几人显然为了夺马,大战时依旧放不开手脚。这一点倒可以好好利用!吕布想到这里,不禁缓缓策马,准备先从暗箭小贼开始,逐个击破。陆远等人同样渐渐合拢,准备最后决战,一击必杀。这时,高岗下突然冲出二十余员大将,气焰嚣张,声势骇人!“贼子吕布,纳命来!” “小将军别怕,我等来助你了!” “快,快,围起来,别让吕布跑了!” 一群人呼喊连连,斗志昂扬,一路策马冲向高岗。吕布看得头皮发麻,恨得睚眦欲裂,不禁仰天咆哮:“关外诸侯,你等还要不要脸!” 第163章 乱拳打死吕奉先 高岗上,生死大战一触即发。诸侯大将的前来,却让几人拼命的气势为之一滞。吕布惊怒交加,隐隐有了退意。他心中狂怒,关外诸侯,竟然派这么多人围攻自己,简直是毫无脸皮,猪狗不如!陆远心头疑惑,这群草包,哪来的勇气?竟然还敢叫嚣,别让吕布逃了!黄忠将一个麻袋拖上战马,摸了摸龙舌弓,憨厚笑道:“主公,已经得手了,我们撤吧!” 典韦大黑脸一晃,恶声恶气:“大黄,你要不要脸!你得手了,但典某的赤兔马怎么办!” 许褚同样拖起一个麻袋,面色森寒:“赤兔活不成了,我等还会留手,旁人谁会在意?要不是为了这匹破马,吕布哪能活这么久!” 陆远猛地一策绝影马,占据高处,向着几人喝道:“都过来,不让他回营!” 几人顿时心头明了,纷纷占据险要,断了吕布后路。吕布冷眼旁观,面沉似水:“大丈夫纵横驰骋,赤兔马上,何处不可去!” 他猛地一挥长戟,俯冲而下,主动迎上诸侯大将。上方营寨有他的麾下,下方战场同样有他的精骑!一群大将二十余人,看着吕布,个个两眼放光,三面合围,同样主动迎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即便明知有危险,正四品将军的封赏,也足以让他们冒险一搏!此时他们眼中的吕布,就是乌江畔的楚霸王。虽然能战,但鏖战已久,早已是强弩之末!人头就是封赏,只看谁人有幸!陆远目光逡巡,在众多大将身上逐个扫过,暗暗沉吟。刘关张竟然还没出现,刘备果然老奸巨猾!不过杀吕布这种扬名立万的机会,刘备不可能错过。他们肯定等在暗处,只要吕布真正力竭,就会立刻一拥而上!这时,一群大将终于与吕布短兵相接。徐州刺史陶谦麾下七员大将,以曹豹为首,气势汹汹迎上吕布。吕布俯冲而下,面沉似水,手中方天画戟却突然倒拖起来。赤兔马一跃而起,身姿雄伟矫健,主动撞向几人!吕布同时一戟斜劈,长戟破空,势若劈天!“吭!” “当!” “咣!” 三声刺耳声响,几乎同时响起。一杆长枪被砍断,一柄大斧被荡开,一把长刀直接被劈出老远。一个回合刚过,赤兔马刚刚落地,吕布的一招刚刚用尽。围攻吕布的七人之中,曹豹的人头突然飞起,鲜血迸溅,臧霸则“噗通”一声坠落下马,半截身子触目惊心!吕布策马驻足,面带冷笑,心头却松了下来,原来这次来的都是废物!只要不是那群混蛋就好!他稍稍抬眼,只见那群混蛋正在满地寻找箭矢,似乎根本不在乎这里的死活!这不禁让他喜出望外,心中暗暗盘算。吕布的心思只在一念之间,身形却突然再一策马,没有继续突围,反而向着神色呆滞的其余五人冲去。这些人在自己面前如同草芥,不过一合之敌,但是指挥大军,却是他西凉精骑劲敌!只要将这些人在此杀光,他势必可以带着西凉精骑横行战场。什么暗箭小贼,骑狗的丑鬼,不要命的野猪,没脸没皮的老农,都得被他的精骑大军踏成肉泥!陶谦麾下陈登看着吕布前冲,突然策马就跑,壮似疯魔。吕布习惯性一摸马鞍挂钩,却没摸到他的龙舌弓,不禁再次暗骂一声老农可恶。他长戟抡起,一招横抹,朴实无华,却带着凛冽杀机,一举将其余四人全部包裹。寒光一闪,长戟势如破竹。一柄大斧还未能近身,就再次被荡开。大斧后的孙观一摸小腹,那里一道血线正缓缓放大,形同腰斩。孙观惶恐一瞬,栽落下马!吕布则已经错马而过,再次回到了几人上方。一群合拢而来的大将看在眼中,不禁齐齐色变,各自咽了口口水,围拢之势为之一滞。不是说吕布鏖战已久,已经精疲力竭吗?怎么吕布还是如此骁勇,大杀四方!只有几人还在策马上前,跃跃欲试。于禁,张郃,鞠义,满宠,武安国。陆远正在满地捡着箭矢,看到这几人,不禁稍稍思忖。这些人杰,现在正跟随冀北相鲍信,翼州牧韩馥,山阳太守袁遗等人,着实可惜。跟在自己身边才是正理!只是自己一直没机会拉拢!“走,我们再靠近点!” 陆远手持强弓,向着典韦等人令道:“找找机会,给这几个主动上前的救下来!” 典韦挠挠头皮,讪讪笑道:“主公,救下来我们也带不走,麻袋装不下了!” 他自有小心思,这些混蛋都是来跟他抢赤兔马的,让吕布宰了正好,他们也好再跟吕布大战一场,将赤兔马抢到手!黄忠若有所思,老实巴交道:“是啊,主公,也就满宠能勉强塞进去,其他几人五大三粗,最多带走尸体,拖在战马后面!” 陆远摇头失笑:“想什么呢!这次不绑架,救下来就行!” 他心里清楚,像张郃之类,主公不死就不会转投他人,暂时意义不大。不过他们的主公,都已经是砧板鱼肉,没多久就会死于诸侯内讧。此时就是先要个人情,之后再做计较!他们正在下冲,吕布却已经对着陶谦麾下,仅剩的三人再次发难。只见吕布战马一跃,四马交错而过,长戟却如毒蛇般一劈,一摸。“噗通!” 接连两声闷响,笮融和赵昱两员大将,一人捂着面门,一人按着咽喉,相继栽落下马。仅剩的萧建看了看手中长枪,已经断成两截,突然一策战马,仓皇逃窜。吕布长戟染血,仰天大笑:“虫豸再多,也是弹指可灭,还有谁来送死!” 他的前路已经没有丝毫阻碍,陶谦麾下,七员大将,三个回合间只有两人逃亡幸存。但他依旧没有去意,只长戟指向其余众人,一脸不屑。“虫豸?” 鞠义面色一寒,猛地抖动长矛,加速前冲。张郃等人不由分说,同时迎上。于禁却突然一声高呼:“杀吕布,抢人头,徐州六郡已经空出两郡了!” 他一语落下,一群大将稍稍迟疑,却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再次振奋精神,争先恐后前冲。他们此来,本就是为了名利而搏命。刚刚他们被吕布的骁勇所惧,但徐州多了两个太守空缺,却将这份名利放大了无数倍!吕布看着蜂拥而来的大将,长戟横空,森然大笑:“好,今日一并送你等上路!” 他豪情激荡,就要将最近的满宠一戟劈死。满宠看着迎面而来的长戟,眸光黯淡,终究还是免不得一死,可惜了自己一腔抱负!一支利箭却突然破空而来。快似流星,势若惊雷,直取吕布咽喉!吕布心头一寒,却也一阵无力。这群混蛋,竟然又来了!陆远意气风发,扬声大笑:“杀吕布,抢人头,乱拳打死吕奉先!” 第164章 大战连连 吕布无奈长戟横挑,荡开了利箭。却也没能杀成满宠!满宠生死之间,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寒风,心头疑惑,得救了?没等他多想,就见典韦人高马大,直扑而来,一把将他从战马上拎起,当空甩出战场。典韦盯着满宠,凶神恶煞:“你这种武艺,上去也是送死,赤兔马是典某的,知道不!” 满宠心头疑惑更甚,什么意思?这丑鬼之前一戟杀华雄,之后又将人头差点砸袁绍脸上。现在刚救了自己,又来威胁自己?这明显是脑子不正常啊!关键此事和赤兔马有什么关系?不过这丑鬼说得没错,自己上去就是送死。上次战场活命,纯属侥幸,那次吕布根本没有针对自己!满宠稍稍思忖,见典韦已经离去,无法道谢,只得策马下了高岗,指挥大军去了。典韦救下满宠,再看战场上已经刀光剑影,他们一群人根本凑不进去,不禁急得直挠头皮。生怕哪个没眼力的,把他的赤兔马打死了!一群大将蜂拥而上,于禁,张郃,鞠义,卫兹,赵宠,陈登,萧建,武安国,兵器五花八门,瞬间和吕布缠斗起来。陈登和萧建先前被吕布吓破了胆,见着众人顶住了吕布攻势,想起于禁的蛊惑之言,终于忍不住诱惑,再回战场。武安国则是策马游走,铁锤横飞,时不时找机会给吕布来一下。吕布在战圈中左右搏杀,却如坐针毡,束手束脚,时刻防备战场外的陆远等人。他心中清楚,这群马贼就是为了自己的赤兔马而来,绝不会善罢甘休。只可恨于禁,张郃,鞠义三人拼命,武安国始终伺机偷袭,而他主要精力却要盯着那几个马贼,一时没法大开杀戒。至于赵宠,卫兹,陈登,萧建,在他眼中只是虫豸。陆远看着武安国,向典韦笑道:“一会儿你找个机会,再给那大锤子扔出来!” 他本来只在乎于禁,张郃,鞠义,现在看到武安国的骑术,不禁起了爱才之心。这个武安国的武艺一般,但仗着骑术,却已经跟吕布过了近十回合。这样的人,正适合做他骑兵的骑术教练!典韦瓮声瓮气:“主公,全扔出来吧,碍手碍脚,我们都没法打了!” 陆远哈哈大笑,没有理会。于禁等人听得一阵胸闷,他们武艺在各州郡都属上乘,现在竟然被人说成累赘!一群人猛地加紧了攻势,不再缠斗,战马纵横间,刀枪长矛,眼花缭乱。吕布面色一寒,忽然暴起发难,招式凌厉刁钻,攻势同样猛烈起来。他手起一戟,荡开武安国的铁锤,却顺势借力,直接刺透了萧建胸膛。萧建一声惨叫,栽落下马。鞠义趁着吕布的招式用老,一矛疾刺!吕布却戟杆微抬,刚好架住了鞠义的长矛,长戟再次借力,一戟横扫,戟尖上的月牙小枝轻描淡写,瞬间抹过了陈登咽喉。陈登高呼一声,滚落下马。至此,陶谦麾下七员大将,全部阵亡!于禁盯着吕布探出的手腕,一刀闪电般劈出,势要剁手一般。吕布手腕一扭,戟杆架住了长刀,戟尖直接被于禁的长刀之力压在地上。张郃趁着吕布兵器被压,猛地一枪刺去,直取吕布胸膛!吕布身形在赤兔马上腾挪,转身躲开长枪,长戟倒拖,却自地面向上一撩,戟尖在卫兹的甲胄上磨出一串火花,眨眼间从卫兹的咽喉上掠过。一切都在众人战马交错的一瞬间发生,吕布抬手杀人,直接要了三人性命!从防守武安国的一锤开始,一切动作行云流水,借力打力之间,长戟从未收回防守,俨然视众人与无物。卫兹“噗通”一声,坠落下马,死不瞑目。他是陈留的富商大贾,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资助曹操起兵所耗钱粮,不过是九牛一毛。只因看透大势,想搏一世功名,却没想到死在此处!武安国的一锤攻势还在空中,心头却已惊骇欲绝。吕布的攻势太快,他也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缠斗时看准的破绽,现在反而成了他的破绽。众人已经错马而过,只有他一人在面对吕布。吕布哈哈大笑,长戟杀机盎然,直取武安国咽喉!武安国命在旦夕,却突然一箭破空,呼啸而至!吕布心头一恨,又是这个暗箭小贼!之前众人缠斗,这小贼没法放箭,现在自己杀了三人,反倒给了这小贼机会!吕布长戟扭动,只得放弃武安国性命,长戟斜劈,荡开利箭。长戟下劈之间,却陡然加力,戟尖上的月牙小枝寒光一闪,瞬间在武安国的手腕上掠过。犀利无比!一只断腕握着铁锤,当空坠落,伤口平整。武安国神色呆滞一瞬,手腕上猛地一阵剧痛,鲜血迸溅,喷了他满头满脸。他瞬间神色灰败,面色如土,心头万念俱灰。典韦直接冲进战场,随手抓起武安国,直接扔了出去。他随即如熊一般的身躯前倾,脚步嚯嚯,声势骇人至极。典韦一步蹿到吕布身前,双戟裹胁着赫赫风声,当空砸落。吕布再不敢借力,同样毫无花哨的一招,双手同时托起长戟,擎天一架。“咣!” “咣!” 接连两声闷响,沉重无比。吕布双臂微颤,却不得不再次架起长戟。黄忠的长刀劈出,刀势不再小心翼翼,比之前不知狠辣了多少倍。“吭!” 刀戟交击,声音刺耳至极。吕布面色发苦,再次将长戟下砸。许褚拖刀而来,一刀自下向上,似乎已经不在乎赤兔马,要将他连人带马,一刀两断。对这个不要命的疯子,他最是忌惮,不敢有丝毫大意。这人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还在乎什么赤兔马!“吭!” 同样一声刺耳声响,吕布神色已经惊惧起来,那个丑鬼的身形在他瞳孔中不断放大,而那暗箭小贼正在靠近,他根本不敢让此人近身!典韦一跃而起,如同一座大山当空砸下,前端还带着两杆短戟。吕布再无战意,猛地一策赤兔马。赤兔马两条后腿用力一蹿,直接蹿出数丈,却忽然悲鸣一声,停在原地连连挣扎。典韦在空中时抱住了赤兔马两条后腿,结果被赤兔马一跃摔得晕晕乎乎,又被赤兔马一顿马蹄踹得满脸是血。他的神色却愈发狰狞凶恶,死死抱着马腿,臂膀角力,狠狠一摔。赤兔马轰隆一声,被典韦摔倒在地。吕布心神大骇,这丑鬼到底有多大力气?于禁等人更是骇然,怪不得这丑鬼说自己等人碍事!自己一方刚死三人,让开位置,讨逆军中冲出三人,就将吕布逼得直欲逃跑,现在还被摔倒在地了!吕布不及多想,那几个混蛋都在急速靠近。只要被任何一人缠上,他都得死在此地。吕布猛地一拍赤兔马脖颈,赤兔马当即一蹄子踢在典韦脑袋上,咆哮着借力而起,不等站稳就一路狂飙而去。典韦口鼻溢血,依旧晕晕乎乎,看着赤兔马的身姿,痴痴傻笑:“好马!” 陆远策马直追,风驰电掣,连连放箭。吕布不断挥戟格挡,心头愤懑至极。自己何时被人这么追过!只是他看着陆远俯冲而下,急速靠近的身形,却突然一愣。这小贼的马好熟悉,这不是曹阿瞒骗走丞相的马吗?竟然比自己的赤兔马还快!吕布稍稍思忖,猛地调转马头,没再向下方大军中冲去,而是冲向自己的高岗营寨。比自己的马快,比自己的箭强,自己如何躲避暗箭,只有靠大军才行!何况自己的弓都被抢了!吕布口中爆喝:“小贼,今夜马踏联营,等死吧!” 陆远看着空空的箭囊,无奈低语:“刘关张,现在应该敢堵吕布了吧,精疲力竭的吕布!” 第165章 非礼勿听 吕布逃窜,陆远回营。一众大将跟随在后,包括于禁等人。于禁等人有心感谢救命之恩,只是陆远始终策马如飞,根本没有留步等候。而他们随手抱拳称谢,难免有些失礼,总得郑重一些。一路跟随,倒也无碍,大不了回大营再郑重感谢一番,说几句敞亮话。直到联军大营前,陆远终于勒马驻足,打量战场。典韦翻身下马,一步一撞,瓮声瓮气道:“主公,大军断粮,再有万马踏营,联盟大军怕是要解散了!” 他满脸鲜血,狰狞无比。他被赤兔马一顿乱踹,却不舍得还手,最后那当头一蹄子,直踢得他头晕眼花。要不是现在神志正常,陆远早就把他送回皖城,找华佗治治脑子了。“联军自有能人,万马踏营不足为虑!” 陆远回顾身后,低声笑道:“虽然是真断粮,但我们不是还有周瑜吗?我军只要退回颍川,就会立刻有粮草接济!” 他说的高人是指公孙瓒,常年在马背上跟草原人作战的。而且就算公孙瓒不出力,大军溃散,他们一样可以退回颍川。之前的每一步商行落子,都是他的退路。陆远说完,再次看向战场。战场上长枪如林,盾牌如山,厮杀声震天,鲜血汇聚成溪。每时每刻都有人流血,丧命在众人面前。陆远却心如铁石,毫不动摇。以武止戈,只有结束战乱,才能避免这些无谓杀戮。战场上的惨相,所有伤亡,实则不足百姓伤亡的万一。三国乱世,大汉五千多万人口,最终却不足八百万。可见这场战乱,是何等惨烈!这时,陆逊和诸葛亮闻讯出营,纷纷见礼。“兄长,军营内一切无虞!” 陆逊高坐马上,沉声禀报:“总有人来打探我军动静,都被我挡了回去!我担心将士们拖累兄长,擅自将兄长鏖战的消息压下,请兄长责罚!” 他一身戎装,英姿勃发,俨然一副随时要战场搏命的姿态。“不错,沉稳老练,大将风范!” 陆远得意笑道:“你这番姿态,刚好能让联盟中大将尽出!没什么责罚,看看战场吧!” 讨逆军上前助阵,只会惊退吕布,对他们抢赤兔马无用。大军出动,反而容易引动高岗上的精骑,让他们提前进入决战!而联盟大将出现,同样破坏了他抢赤兔马的部署,但他却没有因此训斥陆逊。临阵争锋,岂能被一匹赤兔左右!陆远打量战场,只见各路大军指挥若定,三面合围缓步推进。西凉精骑却依旧未退,在战阵中四方转战,等待高岗上的大军袭营,以便里应外合。十三路诸侯的十七万兵马,面对一万西凉精骑,占据着绝对的人数优势。尤其孙坚麾下,三万江东老卒格外凶悍,顶着盾牌前冲,犹如合围中的一支利箭。而孙策等将领指挥大军,个个身先士卒,正像是利箭上的箭头!如果不出意外,最多一个时辰,大战就将结束。陆远轻声感慨:“江东猛虎,少年小霸王,果然虎父无犬子!与吕布搏杀时,要是没有那些咸鱼添乱,我们现在也能加入战场了!” 于禁等人听得老脸一红,咸鱼打杂,岂不正是在说他们?他们耽误了这位小将军抢赤兔马,还耽误了讨逆军在这里的大战!这事还真得好好解释下,免得被这个杀星记恨上!陆逊迟疑片刻,稍稍思索道:“兄长,我们要彻底灭掉董卓,以大军如今姿态,何必遵守围城必阙的古板兵法,给这些西凉精骑活路?” 他对西凉精骑恨之入骨,看如今势头,只要联军稍稍分兵,四面合围,就能彻底灭了这股西凉精骑!“我刚来此地,连地形都没查探清楚,就与吕布遭遇!” 陆远摇头失笑:“不过围三阙一,对我们的计划无碍!放点逃兵回虎牢关,正好让联军在后掩杀,一举将大战推到虎牢关前,免得人心各异,拖拖拉拉!” 于禁听在耳中,不由心神一震。这位小将军的意图,竟然是驱赶联军,彻底和董卓拼命!把那些不愿出力的诸侯,都拖上战场?只是这兄弟俩公开密谋,怎么没避着自己,这是什么意思?于禁稍稍思忖,恨不得转身就走。这种隐秘事还是少听为妙,知道越多死得越快!这个小将军把联盟大将都说成咸鱼,任他们身死,简直心如铁石!自己再听下去,说不定就得被杀人灭口!于禁心中惴惴,抱拳施礼,郑重其事道:“小将军,救命之恩,难以言表,在下就先告辞了!只等小将军以后差遣,在下必将赴汤蹈火以报恩!” 他见张郃等人还不知利害,无意离去,顿时懒得理会。毕竟没什么交情,自己先撤了再说!陆远不知道于禁心思,刚要开口答应,黄忠马上的麻袋里却突然响起一声爆喝。“于禁,我是颜良,被陆家小贼所擒,你快去告诉……”颜良不知何时醒来,听到于禁的话,顿时开口求救。只是话说一半,就被黄忠一刀柄再次敲晕!陆远一怔,这……于禁毛骨悚然,麻袋里竟然是活人!还是袁绍麾下,常常被袁绍挂在嘴边的无双上将,颜良!那么另一个麻袋里会是谁?这个小将军着实胆大包天,竟然将这两人生擒了!此事与他无关,关键是颜良这混蛋,跟自己就一顿酒的交情,现在喊自己干嘛?这不坑自己吗!于禁心头将颜良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向陆远讪讪笑道:“小将军,刚刚大战实在激烈,在下现在还耳鸣呢,什么都听不到,就不奉陪了!” 陆远看着于禁,哑然失笑。于禁却是心头一寒,紧了紧手中长刀。他能感觉到,黄忠玩弄了一路的龙舌弓,正对着自己后心。张郃,鞠义,武安国同时醒悟,袁绍的无双上将颜良文丑,竟然在这里!他们竟然知道了这样的事!现在典韦和许褚已经盯上了他们,再加上两个骑射高手,他们根本逃不掉!而且武安国失魂落魄,就差主动寻死了,肯定不是他们助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啊!” 陆远似笑非笑:“你们之前不知深浅,放跑了陆某的赤兔马,陆某并没有跟你们计较,但现在情形,就有些尴尬了!” 于禁硬着头皮,一脸苦涩道:“小将军,在下真的耳鸣,听不到你在说什么……”鞠义神色肃然:“小将军,命是你救的,想要随时还你!在下并非于禁,无法装耳鸣!” 张郃神色挣扎一瞬,硬邦邦道:“小将军,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但在下的命,只能战死!” 武安国语气颓然:“小将军,给武某个痛快吧!没了手的武将,还有何用!” 陆远呆了呆,他就想让几人发个誓而已,这几人怎么反应这么大!自己一直与人为善,又不是孙坚那样的臭脾气,这几人怎么就一致断定,自己要杀人灭口!于禁惜命,鞠义刚烈,张郃心怀大志,武安国心灰意冷。陆远见几人状态记在心中,乐呵呵道:“没这么严重,耳鸣一下挺好!大战过后,记得去一下皖城,陆某也好再与你们畅聊!” 他本来就没想立刻收服张郃,鞠义,只想两人识趣,像于禁一样主动装傻。只是不知哪里出了差错,一句话就将这两人惹毛了。但翼州牧韩馥,已经被袁绍盯上,命不久矣。正常这两人会被袁绍收服,现在定下皖城一诺,提前截胡正好。于禁神色动容:“小将军,只是去一下皖城?” “赶紧回营吧,陆某这里还有大事!” 陆远笑容满面:“已经非礼勿听了,如果再非礼勿视,那就真麻烦了!” 于禁讪讪一笑,连拉带拽,哄着张郃等人许下承诺,见礼离去。战马驰骋,他速度极快,一溜烟溜出老远。典韦晃了晃大黑脸,疑惑问道:“主公,这样能行吗!” “能行,天时地利俱在!” 陆远乐呵呵道:“鲍信和韩馥活不久了,这是天时!皖城风物,军民浑然一体,百姓丰衣足食,这是地利,他们去了,一定会留下!” 这几人武艺不算顶尖,但是都能独当一面,他一个也不想错过。而那个武艺顶尖,又能独当一面,浑身是胆的常山赵子龙,他早已望眼欲穿。陆远并不知道,近在阳平,周仓和赵云正慢吞吞而来。周仓一脸急切:“老弟,这里很安全了,将这些老弱安置在此吧!你我好先行一步!” 赵云威风凛凛,脸如刀削斧劈,棱角分明,一口回绝道:“不行!” 第166章 痛打落水狗 兵在奇诡而不在招摇!” 一行人都在观望战场,陆远突然开口笑道:“陆逊,一时一势,现在可以调动大军了!你回去带兵前来,四面合围,将这股西凉精骑彻底歼灭!” 他在打发于禁时,就不是信口胡言,而是在权衡此事。之前他刚到此地,就直接遭遇了吕布,一直没机会考虑战局。现在既然高岗上还有敌军,那就不再需要这些诱饵了。免得真被他们弄出个里应外合,横生事端!“兄长放心,必不辱命!” 陆逊眸光雪亮,险些欢呼出来,匆匆抱拳,策马飞奔离去。让他带兵前来,这岂不是已经把他当大将了!沙场纵横,哪个少年没有英雄梦!“黄忠,一会儿你跟在陆逊身边!” 陆远看向黄忠,斟酌道:“他是历练,但你要看好大军!此战务必要快,让高岗上的西凉精骑反应不及!如果遭遇危机,我军尽可撤走!” 他让黄忠出战,不只是保护陆逊,同样也是保护大军。麾下三人,只有黄忠还算靠谱!黄忠正摆弄着龙舌弓,四处瞄准,看谁都想来上一箭试试。闻言顿时神色一肃:“主公放心,黄某都懂,绝不会让小陆逊和我军犯险!” 讨逆军来去如风,遭遇劲敌,自然可以随时撤走。至于其他大军,他才不会去管!黄忠说着,从战马上将麻袋提起,一把砸向典韦,急急策马离去。典韦挥手一接,骂骂咧咧扛在背上。“诸葛亮,给你个任务!” 陆远拍着诸葛亮肩膀笑道:“去告诉袁绍,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到了!我军出战,如果没有联军策应,我军即刻就走,再不管联盟琐事!大概这意思,具体言辞你自己斟酌!” 他让诸葛亮去找袁绍,是看中了诸葛亮的口才。绵里藏针,口舌如刀!诸葛亮神色振奋,躬身领命,自己终于可以办点大事了!“袁绍虽然心思颇多,但为人绝不卑鄙!” 陆远认真叮嘱:“你要有礼有节,不卑不亢,他不会为难你,反而会对你另眼相看!你主要是让他明白,我军走了,军粮就没了,大军必然哗变!” 他大战完才知道袁绍悬赏的事,将袁绍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此举正是敲山震虎,免得袁绍再琢磨着暗算他。同样也是要让袁绍明白,别把盟主太当回事,军粮才是命脉!“将军放心,亮,必不辱命!” 诸葛亮郑重施礼,趴在马背上急急离去。典韦和许褚摩拳擦掌,两眼锃亮。陆远随意看看他们,笑眯眯道:“大战一场,没你们什么事了!许褚回去问问刘关张在哪,不可惹事!典韦在这歇歇,将颜良文丑看好,他们还有大用!” 他还在考虑,如果这三人成功截杀吕布,对此战的影响。两人无奈,只得抱拳领命。许褚顺手将文丑砸向典韦,策马离去。典韦将两个麻袋扛在肩膀,连骂几句,留在陆远身边。不过一炷香时间,讨逆军猛地轰隆隆冲出军营。陆逊一马当先,眸光雪亮,英气勃勃。黄忠一副憨厚笑脸,单手倒拖长刀,紧随陆逊身后,只有一臂距离。一个个讨逆军将士神色肃穆,在驰骋中演化战阵,绕过战场,猛地策马迂回,将西面虎牢关方向彻底堵住。大军四面合围之势一成,战场瞬间变得凛冽起来。西凉精骑开始焦躁不安,西方,是他们的生路,正是他们始终敢在此逗留的原因。他们来去如风,随时可以从西面逃遁,或者回军营,或者去虎牢关。但现在,这条生路被堵住了,是一支和他们一样精锐的骑兵大军,如果高岗上再没有动静,他们就只能突围!陆逊见大军阵势已成,胸中豪气陡生,养足了气势,就要发号施令。一只大手却忽然探出,直接将陆逊按趴到马上,让他满腔豪气直接泄了一半。黄忠一手按着陆逊,一手高举长刀,凛然大喝:“鱼行阵,杀!” 一个个讨逆军将士气势汹汹,冲进战场,没到西凉精骑近前,漫天箭矢已经射出。箭矢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箭阵周转有序,瞬息不停。一群西凉精骑本以为同为骑兵,有些棘手,此刻却发现完全不同!这是弓骑兵,成建制的弓骑兵!整个西凉,也没有这么多纯靠双腿控马,以双手挽强弓的弓骑兵!遮天蔽日的箭矢,如同一片乌云坠落!“嗖!嗖!嗖!” 的箭矢破空声不绝于耳!一瞬间而已,就有数百西凉精骑被箭矢贯穿,死于非命!漫天箭矢却还在络绎不绝,当空坠落。西凉精骑顿时不做多想,领兵将校当即决定突围。马蹄轰隆隆驶过,直接向南,高岗营寨的方向冲去!南面的乔瑁大军严防死守,却突然有上万兵马急速冲进战场。盾牌重重,密不透风。高览长枪一指,大军顿时顶着盾牌,主动向前迎击。如同一面铁墙,缝隙中透着无数长枪,直接撞向西凉精骑。“轰!” 一声巨响,两支大军撞击在一起。顿时人仰马翻,战马哀鸣,无数盾牌凹陷,长枪断裂,士卒吐血倒地。战斗还在继续,西凉精骑一重重继续冲锋,联盟大军寸步不让,士卒们顶着盾牌前赴后继!战场瞬间如同一个吞人巨兽,无数生命在其中无声无息流逝。讨逆军追进战场,箭雨如蝗,层次递进,不断在后掩杀!其他大军也加紧了合围步伐,一路前冲,声势浩大。陆远立足高处,见此场景,不动声色道:“这批西凉精骑,远不如吕布亲率的那三千人,而袁绍参战的时机正好,彻底断了他们生路!” 他原以为会有一场恶战,讨逆军才会用鱼行阵游击,随时准备西凉精骑顶着箭雨,从西面突围。西面才是西凉精骑的生门,虽然会损失惨重,但毕竟讨逆军人少,他们还有希望。可西凉精骑向南,准备回高岗营寨,那么就是自寻死路。联盟大军无边无际,又有袁绍参战,必将他们彻底堵死!“小将军有命,袁某不敢不从啊!” 袁绍策马冲到陆远身边,面色微沉:“小将军高岗鏖战,骁勇传遍全军,声望如日中天!指挥袁某参战,袁某岂敢怠慢!” 一众诸侯同时齐齐而来,个个嘘寒问暖。只有孙坚,公孙瓒,曹操,孔融还算真诚,其他人不过敷衍了事。陶谦面色如土,神色萎靡。公孙瓒不知为何,同样对大战心不在焉。不过此时不是多想的时候,陆远也没太在意。袁绍漫不经心道:“小将军,以你之见,如今该当如何啊?” “陆某一介武夫,哪懂这些大事!” 陆远若无其事:“陆某只知道,不灭了吕布,大军就将断粮了!此时吕布新败,正是我军一鼓作气,痛打落水狗的时候!” 袁绍闷哼一声,小贼可恨,竟然又拿军粮威胁!军粮只是幌子,这小贼必然还有后手,否则何以让孙坚等人对他不离不弃。不过歼灭吕布,痛打落水狗,这倒正合他意!“传令兵!” 袁绍轻咳一声,朗声喝道:“传令战场各将,此地战事已成定局,外围大军,速速直扑高岗营寨,四路合围,击杀吕布!” 传令兵匆匆而去,众人齐齐望向高岗。孙坚横刀,老脸豪气纵横:“杀吕布,老夫得亲自上场!” 他说完不等众人,直接策马离去,调动大军。袁术稍稍思忖,慢悠悠道:“纪灵,虎贲骑该出动了,不能再让吕布逃了!” 纪灵毫不耽搁,急急而去。袁绍眯眼笑了笑:“西面这重关卡,还是得徐州大军啊,免得让吕布逃回虎牢关!” 陶谦面色颓败,却也毫不犹豫,领命而去。陆远还在疑惑,这些人怎么会突然如此积极?杀吕布的那个四品武职,他们岂会在意?此刻才终于了然。原来陶谦麾下全部战死,这些人是盯准了徐州的一万兵马!或者整个徐州!而陶谦自然不能束手待毙,这才亲自领兵,再苦再难,也得咽在肚子里。否则军权旁落,陶谦必然意外横死,造成徐州无主的局面。一州之地,牵动出多少诸侯野心!“小将军,振武将军之事,你意下如何?” 袁绍随口笑道:“小将军应该明白,此事不是为了个人权柄,而是涉及整个联军未来!” 他已经试探过其他诸侯,但却绕不开陆远这个死对头。只要他的封赏有用,联军名义上,就可以脱离朝廷。“陆某一介武夫,不懂这些!” 陆远呵呵笑道:“陆某此来,只为杀贼建功,要是无法建功,陆某就只好带着将士们,南下庐江了!” 袁绍面色一沉,重重喘了两口粗气,着实被气得不轻。这个混蛋小贼,说着不懂,但却又拿军粮说事!虽然是同意了他的做法,但却要做第一个得好处的。不给高官封赏,就要南下跑路!“小将军之名,真是名副其实!” 袁绍闷哼一声:“早听闻小将军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现在看来,当真如此!上了趟战场,还能背回两个麻袋,不知道这是扒了谁的皮啊!” 他心中已经同意,给陆远好处,只是被逼着做决定,总是不顺心。看到典韦扛着两个麻袋,顿时讥讽起来。陆远呆了呆,猛地哈哈大笑,直接笑弯了腰,随意摆了摆手:“一个不长眼的,盟主不必理会,痛打落水狗要紧!” 袁绍一怔,这小贼怎么笑得这么怪!不过这小贼说得没错,痛打落水狗要紧。徐州之地,一万大军,他志在必得!袁绍试探完毕,懒得再看陆远傻笑,轻哼一声,径自离去。公孙瓒策马而过,随口低语:“小将军,此战过后,聊一聊吧!” 陆远微微错愕,公孙瓒为人,什么时候这么拘谨过?这番姿态,必有大事!不过此时他来不及多想。陆远策马一跃:“典韦,我们走!杀吕布,抢赤兔,痛打落水狗!” 第167章 抢攻高岗 `大战终于结束,战场上一地狼藉。上万西凉精骑马踏联营,最终只有零星数骑逃遁。联盟大军来不及盘点伤亡,打扫战场,直接马不停蹄,冲向高岗营寨!二十余万大军无边无际,手执盾牌长枪,漫山遍野,如同围捕打猎!他们刚收到消息,杀吕布,抢人头,痛打落水狗,士卒也可封将军!徐州更是有三个太守空缺,虚位以待!自从朝廷举孝廉开始,他们寒门子弟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机会!封妻荫子,鱼跃龙门,从此不再忍饥挨饿的机会,值得舍命一搏!如同孙坚,几经生死才得以入仕,而他们此时的机会,比孙坚不知强了多少!大军后方,一众诸侯都在看着高岗。陶谦摇头感慨:“小将军,你这一策虽能振奋人心,但却不知得害死多少人,天下能有几个孙坚啊!让寒门子弟当太守,那天下不就乱了吗?” “使君,你还是想想自己,怎么挡住吕布退路吧!” 陆远眸光微寒:“吕布这次不死,将来荼毒生灵,劫掠百姓,死的人只会更多!让寒门子弟当太守,才会在意那些百姓的命,可惜你却未必能看到!” 陶谦一个哆嗦,自己就随便感慨下,这小贼怎么如此激动,竟然还威胁自己?自己麾下新增三员猛将,只要这小贼不亲自动手,谁能杀得了自己!还说要让寒门子弟当官,真是蠢货!位置就那么多,寒门当官了,豪门怎么办?陶谦腹诽一阵,却也没敢回话,再次借着月光看向高岗,等待吕布动静。高岗营寨。吕布刚刚经历鏖战,未得歇息,正要亲率剩余的精骑出发,救出下方大军,就收到了败卒消息。一万精骑全军覆没,联盟大军全体出动,势要夺回高岗!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他心中又惊又怒。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脑袋有多值钱,只是怒不可遏。联军一群草芥,竟然敢主动上门寻死!而麾下精骑的全军覆没,却也让他在怒气中大吃一惊!西凉精骑横行天下,从未遭遇劲敌。虽然联军人多势众,但西凉精骑铁蹄纵横,来去如风,谁可以拦住他们!这次怎么会这么快,不等他增援就被彻底歼灭,甚至没能逃到虎牢关?大军上门,军情如火。吕布来不及细想细问,一面派出快马,向虎牢关求援,一面亲自出阵,主动迎战联军。大军披挂上阵,轰隆隆冲出营寨,马头并着马头,俯冲之势,势不可当!吕布一马当先,率先看到了八百虎贲,个个手执军弩,马挂长枪,杀机盎然!他知道这支队伍,人数不多,却是大汉最精锐的军队,可惜他们的统帅,虎贲中郎将袁术是个草包,带着他们一路逃亡。军弩在骑兵面前,只是一次性的杀伤武器。只要他们速度够快,迅速近身,这些虎贲骑就来不及再上弦,发射第二轮弩箭。吕布长戟一挥,马蹄更快,高声大喝:“陷阵!” 对面领兵的纪灵同时一声厉喝:“杀!” 虎贲骑士兵顿时身子一伏,齐齐扣动军弩。一支支箭矢强劲有力,呼啸风声,直接迎向了西凉精骑!箭矢力道,堪比黄忠的两石强弓!强弩的攻势刚过,虎贲骑同时挂起军弩,手提长枪,向着西凉精骑主动迎上。他们都是经京师三卫中选拔,个个武艺超群,人人心有傲骨,可惜董卓进京,他们却未尝一战,被拆分后逃窜四方,心中郁气压抑已久!八百箭矢瞬间带来一片伤亡,数百西凉精骑人仰马翻。但无人关注这些,不过须臾之间,两支骑兵队伍猛地轰隆一声,撞击在一起。甲胄摩擦,长枪透体。不知多少战马在瞬间粉身碎骨,马上骑兵彻底成了肉泥!纪灵看着吕布挥戟,挡开第一轮的强弩攻势,黯然一瞬,带着残余的虎贲骑转出战场。吕布两眼猩红,怒不可遏。一群不知死活的虎贲骑,竟然敢主动出击,给他西凉精骑带来了千余伤亡!而且还挡下了他们一击,让他们大军蓄力,俯冲之势为之一缓!真是该死!他看着下方又有数万骑兵,旗帜不一,显然是各诸侯大军中拼凑而出,不禁更是愤恨。关外的草莽,竟敢如此猖狂!吕布再次挥戟,口中厉喝:“陷阵!” 一队队西凉精骑层次递进,长枪远远超过马头,如同一面移动的枪林,向着下方冲去。联军大将高览长枪一挥:“杀吕布,抢封赏!” 数万骑兵,顿时个个目光火热,主动迎击。两支大军骤然撞击在一起,人喊马嘶,哀鸣声络绎不绝。吕布骇然,自己竟然被无数长枪针对,一个个骑兵悍不畏死,层出不穷!虽然不足以要命,但自己是天下第一猛将,什么时候让一群虫豸挑衅过!自己帮丁原,董卓不敢专权,自己帮董卓,群臣不敢多言。现在这群士卒简直是疯了!吕布左右搏杀,突出重围,再看身后,不由气得暴跳如雷!自己麾下,经虎贲军一战,伤亡千人,经这数万骑兵冲击一番,竟然又少了数千!现在跟随在自己身后的,按着队列来看,竟然仅剩万余精骑!关键这两次截击,自己大军的俯冲之势,彻底荡然无存!联军骑兵中,高览看着依旧未死的吕布,眸光微黯,低喝一声:“把守此地,断西凉军退路!” 吕布听到声音,回望一眼,强压着心头怒火,再次长戟一挥,开口厉喝:“一鼓作气,随我冲杀!” 他已经感觉到了危机,这一次的联军斗志,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山岗下只有一群步卒,如何能挡得住铁蹄践踏!吕布一马当先,俯冲而下。麾下西凉精骑斗志焕发,铁蹄滚滚,紧紧追随。下方孙坚眸光微眯,沉声大喝:“将士们,分批缓冲,留住他们,再行厮杀!” 三万孙家大军列成战阵,共举盾牌长枪。一面面盾牌汇聚,如同铜墙铁壁,却在下坡上形成一个平缓的角度,让山坡角度越来越缓。他们都是行伍老卒,应对过各种战场,西凉精骑冲进战阵,就会被不断平缓的角度卸去力道,被他们的长枪所刺!孙坚更是行伍大家,排兵布阵张弛有度,指挥着盾阵不断上前,挤压西凉精骑的冲锋空间。一面面盾牌前方,是一支支长枪枪头,只露出一点,不会轻易折断,却足以让战马重创。一面面盾牌后面,是一个个行伍老卒,个个弓着身子,脚步稳健,随时准备卸去战马的冲锋劲道,再捅出长枪!吕布看着这铜墙不断移动,坡度随时变化,如同波涛,盾牌上的枪尖寒光闪闪,不禁一阵头皮发麻。只觉得棋逢对手,这是一个真正的行伍高手!但他箭在弦上,不可能等在原地被困,只能硬着头皮冲锋。吕布一策战马,赤兔马一跃而起,借着俯冲越出数丈,落在盾牌上,马蹄险险躲开几根枪尖。这里的大军主要负责泄力,没有太多攻击,才让他斩断长枪,化险为夷。但他耳后,却是轰隆隆巨响声不断。万余西凉精骑,马踏盾阵。一瞬间无数战马哀鸣倒地,马上骑士摔在盾阵上面,被枪尖刺的惨叫连连!西凉精骑前赴后继,不断折断枪尖,简直以性命开路,试图撞破盾阵。盾牌后面,大量老卒同样口吐鲜血,神色萎靡,死死硬撑。吕布看得睚眦欲裂,不禁厉喝一声:“踏营!” 他看着盾阵姿态,觉得是棋逢对手,但看着盾阵演化,忽然发现自己还差得远!自己的骑兵居高临下,竟然没打过一群步卒,简直不可想象!这个盾阵,如果他的精骑陆续前冲,如此长的距离,一定会吞掉他麾下所有人!虽然不知从哪里来的行伍高手,但眼下却不容他多想。一群西凉精骑开始后撤,保持战马冲锋距离,忽然齐喝一声,万马齐喑,同时踏营而过。“轰!” 的一声巨响,如同万人共敲响鼓,瞬间万马陷落,盾阵破碎!一瞬间,上千老卒吐血而亡,半数西凉精骑直接惨死!孙坚脸色惨淡,扔开盾牌,一挥长刀:“杀!” 吕布没有受伤,脸色却是同样惨淡,同样一挥长戟:“撤!” 只剩四千余骑,他已经没有胆量跟孙坚较量了!自己再是骁勇,就算三万人都摆在面前,自己能挥戟几次,能杀几人!大军轰隆隆摆脱孙坚,向着高岗下继续突围。孙坚长刀拄地面,瞪圆双眼,看着逃窜而过的一群精骑,僵了半晌才大喝一声:“混账,追!” 吕布不断不顾,依旧前冲,只有冲下高岗,走上官路,他们才有可能逃回虎牢关!无边无际的士卒顶着盾牌,自两面夹击,却让他的麾下越来越少。处处伏兵,如同十面埋伏!一群长矛当空而过,不知将多少战马钉死在原地,将多少西凉精骑的身躯刺穿。而一支支箭矢呼啸,一群军弩手射完查看一下,转身就跑,更让吕布一行损失惨重。吕布长戟挥舞,格挡长矛箭矢,却越来越沉重。他看着不足千人的麾下精骑,猛地一咬牙,策马提速,独自逃窜。留下来只能同死,自己逃了才能给他们报仇!无数士卒依旧蜂拥冲向吕布,长枪长矛,铁锤乱刀。吕布左右搏杀,终于突出重围,看着前方十余人,惨淡的眸子忽然一亮!一众诸侯竟然在此,那个袁绍竟然还敢拔剑,真是找死!杀了这群人,解了丞相之危,兵败之过自然不足挂齿。吕布正要大开杀戒,黑暗中,一张大黑脸,披挂着一身黑盔甲,突然在人群中冒了出来。典韦如同棕熊直立,脚步生风,飞速疾奔,随手砸出两个麻袋,口中大喝:“丑鬼,把赤兔马还来!” 吕布攥了攥方天画戟,深深皱眉,避开两个麻袋暗器,策马扬长而去。单单一个不会骑马的丑鬼,他还不会介意,但那群马贼当中,没一个易与之辈。以他现在的体力,留下来必死!诸侯中,袁绍悄悄抹了把额头冷汗,颤颤还剑入鞘。曹操按住直跳的眼皮,缓缓收回长槊。陶谦默默敲了敲大腿,却依旧还在发抖。只是众人看向典韦,都在心存疑惑。这个丑鬼怎么叫吕布丑鬼,还说赤兔马是他的?打架竟然扔出两个麻袋,竟然还真将吕布吓跑了!陆远收起强弓,无奈呵斥:“你急什么!让他再近一点,他还跑得了吗!” 典韦挠挠头皮,尴尬苦笑:“这丑鬼天天骑着典某的马,典某一时心急,现在怎么办?” “现在就看陶使君了,他是负责虎牢关方向的!” 陆远看向陶谦,面无表情道:“使君也听到了,赤兔马是典韦的!你要吕布的命,我们只要赤兔马!别让典韦等太久,他脾气不好!” 陶谦闷哼一声:“陶某麾下新增三员猛将,之前就跟吕布打过,这次还带了一万大军,必能留下吕布!” 袁绍一怔:“刘备他们投靠你了?” 第168章 一口饱饭的意义 联盟大军中,欢呼声一片。小将军传出消息,粮道恢复,以后一日三餐,顿顿管饱。对于这些一日两餐,还不敢吃饱的士卒来说,这无疑是邀天之幸。主帅军帐内,一众诸侯俱在,气氛却远没有外面热闹,反而有些压抑。众人都在等待陶谦的消息,到底能不能截下吕布?只是已经等候半晌,却依旧毫无动静。袁绍沉吟半晌,淡淡开口:“小将军,你现在让士卒一日三餐,顿顿饱饭,到底有什么打算?” 他其实更心忧陶谦麾下一万大军,和三郡地盘。毕竟那酒鬼之前找他借兵,被他一眼看穿,乱棍轰了出去。只有陶谦这种呆子书生,才会不知利害,引狼入室。不过此事已成定局,只能以后再做计较。倒是这陆家小贼的举动,让他疑神疑鬼。“陆某只想公道一些!” 陆远沉声感慨:“陆某谋算军心,不计将士生死,是因为他们身为军人,就该杀敌建功!但将士卖命,同样得有体面尊严,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这算什么?我皖城百姓还顿顿饱饭呢!” 他沙场百战,心如铁石,军人血沃疆场,这是天理!只是同为行伍老卒,他对这时代的军人心有感触,没有荣誉尊严,甚至饭都吃不饱,何其不幸!一顿饱饭,不过是顺手为之。“小将军一句公道,军粮却要由孔某提供,有些不妥吧!” 豫州刺史孔伷语气淡淡:“小将军如此借花献佛,慷他人之慨,士卒军心倒是收取了大半!只是这般吃喝,我豫州能承受多久?如果再有军粮不济,小将军能负责吗?” 他之前被陆远诓骗上战场,最终却没能整顿好大军,颜面扫地,已经很少发言。只是现在关系到他切身利益,他不得不开口。心中自然愤恨不已,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退步,让这小贼把持军粮。现在这小贼手握重兵,军粮即便出事,也没人敢拿这小贼问罪了!“使君的事,与陆某何干!” 陆远漫不经心:“大军进豫州,吃豫州口粮,这是定好的规矩!豫州世家林立,家家屯粮无数,使君供应不上,找他们要便是,跟陆某啰嗦什么!” 他同样在等待陶谦消息,懒得多理会孔伷。只是他更在意刘备等人,他们此时投奔急缺人的陶谦,时机可谓正好。这次刘备等人遭遇精疲力竭的吕布,不知能不能彻底斩杀!“小将军,你不经我等商量,就将消息放出,怎么能说与你何干!” 孔伷老脸一沉:“世家屯粮,先帝都管不了,孔某怎么去要粮!要是那么容易,岂会有黄巾之乱?现在这般消耗,我豫州早晚供应不起,到时小将军准备怎么办!” 他气急败坏,这个混账小贼实在欺人太甚!自己饱读诗书,人人赞誉清谈脱俗,无为而治,只有这小贼屡屡对自己无礼!还说找世家要粮,难道学这小贼当土匪,为了百姓欺压世家,最终声名狼藉吗?以为人人都和这小贼一样,不要脸吗!“大军缺粮,那就只好找董卓要了!” 陆远语出随意:“如果使君拿不出粮食,我军五日后就会断粮,到时别无他途,只有三日后出发,一举攻到虎牢关下,灭掉李傕郭汜,抢他们的粮草,让商行抓紧加工!” 一顿饱饭,是顺手为之,但却深意多多。让士卒顿顿吃饱,将这养成习惯,到时看谁敢再饿士卒肚皮!之后就是虎牢关之事,大军不能干耗着,必须尽快跟董卓决战。最重要的是将一日三餐,顿顿饱饭的概念传出去,让士卒百姓都知道,皖城就是如此。老百姓站起来了,就不会再跪下去。吃过饱饭,就不会再忍受饥饿。谁不给他们饭吃,他们就掀谁饭桌,这才合理!“只有三日,如此仓促,你何不早说!” 袁绍一拍桌案,勃然大怒。他不反对攻击李傕郭汜,只是这小贼如今牵着联军鼻子走,他这盟主威严何在!一众诸侯面面相觑,本以为这小贼让大军敞开肚皮吃饱,军粮肯定存量尚多。哪知道这小贼如此算计,在这里等着呢!他们同样不反对进攻董卓,只是人人心中都有谋划,如袁绍图谋翼州一样。如果这样灭董卓,到底是在给谁做嫁衣?“提前三日说,这还不够早吗!” 陆远若无其事:“大家要是觉得仓促,就去跟士卒解释,因为孔使君的军粮准备不足,盟主的大军准备不及,所以今后还是得一日两餐,尽量饿着肚子,千万别吃饱!” 袁绍和孔伷齐齐冷哼一声,这个混账!消息已经传开,现在再说取消此事,不被愤怒的士卒打死,也得就此声名扫地。只恨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小贼把持军粮,后果会这么严重!“这样也好,早点了结此事,在下就得回幽州戍边了!” 公孙瓒笑脸僵硬:“我等戍边将士,不如诸位心思沉重!此来只为杀贼,幽州却被胡人侵扰。如果再晚一点,我等的家没了,就不用回去了,到时反而会让诸位为难!” 他神色低迷,和之前的意气风发,豪气干云判若两人!陆远心头一跳,历史上公孙瓒正是没回去戍边,卷入中原是非,最终惨淡身死!之前他就发现了公孙瓒的异常,甚至公孙瓒还邀请他相谈,只是他一直没找到机会。而这次大战,公孙瓒更是毫无助力,白马义从无一人参战,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陆远稍稍思忖,得尽快跟公孙瓒聊聊了!人心随境遇而变,对于公孙瓒这个戍边老卒,他只希望能尽力改变其惨淡结局。“早晚都要打,这有什么好谈的!” 孙坚老脸阴沉,语气不善:“即便军粮充足,老夫也早有准备,半月不见动静,老夫就回荆州了,免得在这里给诸位添堵!” 他心中气闷,人人皆知。孙家大军拦下了吕布全军,灭了吕布半数精骑,结果却没得到一支军队增援。最终孙坚带着一群步卒追杀,跑断了腿,也没追上吕布背影。这是他人缘太差,逮谁骂谁所致,同样也是联军诸侯,都不想让他抢功。只是众人不知,这场大战,对孙坚来说已经意义不大。他得到了新军粮方法,正急着回长沙,和刘表抢荆州呢!“好,那就这么定了,三日后灭李傕郭汜!” 陆远乐呵呵道:“孙坚老哥要回荆州,伯圭兄要回北平,陆某也想回庐江了!对了,公路兄已有去处,北海使君也该尽早回去剿匪,孟德兄同样得早点去上党赴任!” 他不等袁绍说话,就给事情定了,同时给他的盟友一举全都拉上。意思明显,联军再不打,就散了算了。反正他们有军粮自保,就看其他人到时怎么办!袁绍咬了咬牙,脸色阴沉至极,淡淡开口:“此事,袁某自会择时通告全军,就不劳小将军费心了!” 此事已经注定,但他必须得是发起人,联军盟主这个身份绝不能丢!这时,众人都看向了陶谦,现在大事已定,那就差陶谦的消息了。虽然吕布只是一勇之夫,但他的人头意义重大,否则不会让众人在此等候。一个振武将军,以及徐州一个郡的归属。以陶谦的性子,入驻他一个郡,和要他一个州有什么区别!陶谦颤颤喝着茶水,讪讪笑道:“再等等,等等……”他心中惴惴,那刘玄德不会把大军骗跑了吧?听说此人到处借兵马,却没人肯借。不过此人如果聪明,就该想到徐州还有一个郡呢!众人等候良久,传令兵终于急急而来。“主公,刘备有消息了!” 第169章 孔融论道 主帅军帐内,一众诸侯哑然。他们等来的结果,竟然是陶谦麾下没见到吕布,无功而返!一万大军浩浩荡荡出战,浩浩荡荡归来,没有丝毫建功,没有折损一人!陆远同样愕然,人过一万,无边无沿,怎么可能挡不住一条官路?这场截杀,涉及着刘备等人的名声,他们怎么舍得放弃?只能是陶谦有令在先,不得随意出战!袁绍轻飘飘道:“使君爱兵如子,不忍一人伤亡,袁某佩服!” 孙坚老脸一甩,冷哼一声:“使君用兵谨慎,孙某见识了!下次联军兵临虎牢关,孙某倒要学学使君的自保之道,到时看谁来破董卓大军!” 一众诸侯有意无意,嘲讽陶谦几句,便各个起身离去。陶谦不无所谓,大袖飘飘,扬长而去。心中虽然暗骂诸侯无礼,却对这结果极为满意。别人是来建功立业,他却是被大义逼着来的,只求自保就好。之前麾下大将惨死,险些连地盘都保不住,人人对他不怀好意,他岂会不知?现在大军未损,还得了三员猛将,看谁还敢觊觎徐州!“人心莫测,诡谲难防!” 孔融轻叹一声:“行之,你说得对,孔某不适合这里,真该早些回去经营民生!” 他上次出战,同样没有整顿好兵马,因此颜面扫地,很久不曾发言。此刻心有所感,不吐不快,结果发现值得一聊的,就只有陆远。而陆远给他军粮,助他恢复北海民生,更在虎牢关前救他危难,不禁让他好感大增。不知不觉间,小将军也变成了行之。陆远一怔:“大战在即,使君何出此言?” “行之,诸侯的心思,你是不懂,还是不在乎啊?” 孔融意兴阑珊:“这大帐当中,没人真想要吕布人头!那是徐州的一郡太守,好不容易的空缺,人人心中都有盘算,岂会让他人随意抢功,得了此地!” 陆远没有对此事上多说,只随意笑道:“使君如果有空,不妨到我那坐坐?” 他不在意诸侯心思,反正都得跟董卓硬拼。来日虎牢关下,不愿出力的就断粮滚蛋,等着兵变被杀吧!孔融勉强笑笑:“也好,你我本就有言在先,他日皖城一聚,现在正好提前讨教!” 陆远再次挥手,招呼山阳太守袁遗,乐呵呵道:“将军,要么同去?” 他看着孔融和袁遗在此,不禁想起了武安国和满宠。这两人都是被他看好,在生死之间救下的,而且目前急需,当然不能放弃。只不过要收服二人,无论如何都绕不开他们主公,孔融和袁遗。袁遗五大三粗,闻言愣了愣,皮笑肉不笑道:“小将军,我们没这么好的私交吧?” 他出身汝南袁氏,是袁绍和袁术的同族堂兄,看不惯袁氏兄弟相争,因此对袁术身边的陆远,一样不假辞色。陆远起身大笑:“相谈一场,算什么私交!将军不必客气,走吧!” 他拉着二人,起身就走。袁遗满心疑惑,这小贼什么意思?只是现在这小贼负责粮草,他倒不好撕破脸皮。几人很快进了讨逆军营寨,在中军大帐内落坐。“君子不欺暗室,行之的字,当之无愧!” 孔融环顾大帐笑道:“知之不若行之,孔某本为知之而来,但看了如此简单的大帐,才发现行之为人,表里如一!如果不是太过好色,自当誉满天下!” 他真心称赞,这个布置简单,与士卒一般无二的军帐,联军中怕是只有这一个。袁遗没有说话,却也在心中感慨,这才是为兵之道!主将与士卒共甘苦,才能让大军浑然一体,难怪讨逆军可以如此强势。可惜此事知易行难,他们其他主将谁能做到?陆远倒着茶水,哑然失笑:“使君,陆某不好名利,如果再不好财色,那即便当了圣人,活着又有何意趣?” 孔融接过茶水,没再多说。他自己都被名利所扰,怎么能要求别人一无所求。“使君,你有君子之风,行之便直言了!” 陆远乐呵呵道:“行之麾下,人手拮据,做事一直束手束脚,因此想借使君麾下武安国一用,以达成夙愿,愿使君成全!” 他对孔融了解颇多,如果寒暄客套,只会没完没了,还不如直言相告。“行之,你的夙愿是什么?” 孔融稍稍疑惑:“上次问你,你便含糊过去了。至于武安国,你问他就好,他身体残疾,心灰意冷,如果能得行之重用,倒也是好事!” 他心中更疑惑武安国残废,还有何用?只是他身为圣人门徒,这种话自然问不出口。“行之所求,不过一个公道!” 陆远呵呵笑道:“就像之前行之所言,士卒上阵杀敌,就该有口饱饭,有荣誉尊严,这就是公道!只是这天下还差的太多,此事说来话长,使君到皖城后,一看便知!” 他不愿在此事上纠缠,但对武安国已经有了信心。不提救命之恩,让一个心灰意冷的武将,做他皖城的骑术总教官,这份重视,足以让武安国动心。而且当今天下,山河破碎,民不聊生,皖城却如世外桃源一般,百姓怡然自得,衣食无忧,无人不心驰神往。只要到了皖城,见了皖城风物,就一定会为之动容,最终和其他讨逆军将士一样,为了这份人间净土而战。这正是民心既军心,是他得自后世最宝贵的经验,超越这时代两千年的视野。后世的格局见识,军事理论,强于任何发明创造,武力智力。“说来话长……那行之就慢慢道来啊!” 孔融一脸殷切:“孔某此来,正为讨教民生,有的是时间!孔某看报纸时就心有疑惑,粮食产出就那么多,即便没有世家掠夺,但人口渐涨,怎么保证百姓始终丰衣足食?” 陆远头皮一麻,怎么还是纠缠上此事了?他哪有时间慢慢道来!“使君,这是大学问,你有大智慧,到皖城一看便知!” 陆远斟酌言辞:“各人见解不同,就像世人皆称李儒软舌如刀,是当今第一谋士。但行之不屑,只认颍川陈群这等大才,他在皖城默默无闻,一心制定后世千年规矩!” 孔融呆了呆,定后世千年的规矩?“武子之法,强魏一时,但商君之法,却强秦一朝,使君以为孰优孰劣?” 陆远悠悠笑道:“谋一时一势,一局一域,是谋士,但难免浅薄!而见识深远者,已经着眼未来,谋千年变法。这等大才,行之自愧不如,无法代其发言,只能使君亲自去看!” 陈群的寒门士子论,堪称振聋发聩。而陆远更知道,陈群本来就是九品中正制的创始人,彻底替代了当下的举孝廉制度。现在陈群看到皖城的人心向背,已经在钻研更合理的制度,三省六部制。相比于其他谋士,这简直是天壤之别。就如同一个是出下主意,让老板的早餐店生意好点,一个是出个主意,让整个国家跑得快点。云泥之别!孔融两眼发直,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袁遗挠挠头皮,尴尬笑道:“小将军,这等学问之事,袁某心中仰慕,本不该打扰,只是袁某愚钝,不适合做学问……”“不打扰,这等学问,在下说起来也头疼!” 陆远心中一松,笑呵呵道:“在下请将军来,同样只为一人,将军麾下的满宠。他武艺低微,在将军那只是一普通将校,但在下却好看其勇烈,想借来一用!” 他不愿再和孔融纠缠学问,说了那些,只是让孔融心存好奇,主动去找陈群掰扯。现在索要满宠才是正事,而且对于袁遗,他不必介意双方交情,反而更好办!袁遗干笑一声:“小将军,袁某麾下也无大将,如今小将军直接开口索要,为难袁某了!” 他心中嘀咕,这小贼是不是被孔融弄傻了,讨论一会儿学问,就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就算满宠武艺低微,但也是自己麾下,怎么会随便借人!更何况自己跟这陆家小贼,根本毫无交情!“孟德兄送了在下一匹宝马,在下还给孟德兄一个郡!” 陆远言简意赅:“在下不喜欢欠人情,将军借了,在下自有厚礼相赠。将军不借,在下也不奢望,只会等这场大战结束,静观天下局势变幻。” 这种纯粹交易,简单直接,他最是喜欢。讨伐董卓后,馒头技术无法独享,不如现在做个顺手人情。就算袁遗不会算账,不肯放人,那他静等袁遗身死就是了!反正这群中原诸侯,没几个能活过两年的。“这个,袁某总得先问问满宠意见……”袁遗心中怦怦乱跳,却依旧面不改色:“就算满宠愿意,小将军也不能让他临阵倒戈吧,否则袁某如此自处?” 这个陆家小贼和曹阿瞒的事,他当然清楚。上党郡确实是这小贼送的,可谓投桃报李,出手大方。他同样喜欢纯粹交易,不涉及人情,只是还得确定对方筹码。“一言为定,陆某等将军消息!” 陆远随手将一个包子递了过去,笑容满面:“还请将军转达一声,天下虽乱,但我皖城还有大汉律法,律法尊严不容亵渎,只差一位铁面无私者,提刀维护!” 这正是他需要满宠的地方,满宠虽然在谋略上同样出色,但他目前最急需的,还是根基扎实。不只是皖城,而是整个庐江。袁遗握着包子,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原来是这个筹码,这个确实足够。虽然他也知道满宠嫉恶如仇,最适合掌管律法。但他目前所需,却是在诸侯盘算中活下去,甚至是他自己的盘算,能不能得到施展。至于大汉律法,在山阳之地,只是奢望。“小将军爽快,袁某告辞了!” 袁遗手握包子,笑眯眯道:“小将军的话,袁某必会带到,满宠若是心有所向,袁某必不会阻拦!” 他长身而起,说走就走。陆远微微一怔:“将军不怕陆某反悔?” 袁遗呵呵一笑:“小将军为人,虽然毁誉参半,但信誉颇佳,还未食言过。袁某有自知之明,不值得让小将军失信!” 他扬长而去,心头稍稍疑惑。这个陆家小贼,不接触时,总觉得面目可憎,但稍一接触,就会不自觉被其直率豪气所感染。难怪连孔融,也会成为这小贼的好友。可惜自己出身汝南袁氏,这个烙印改不掉!陆远目送袁遗离去,再看看孔融,不禁轻咳一声:“使君,想什么呢?” “武子之法,谋一时一势,一局一域,商君之法,放眼天下,谋万世基业!” 孔融回过神来,目光灼热:“行之应该知道,我大汉虽然不屑暴秦,先言黄老之学,后尊儒术治国,但却依旧在行商君之法。律法不存,世无规矩,国将不国,这才是真正大才!” 陆远忍俊不禁:“使君怎么还想着这事,你去了皖城一见便知!陈群为人放荡不羁,想与行之联姻,却让其族妹暗中窥探,与荀彧是好友,却与水镜先生平辈论交!” 商君之法,何止行到大汉。儒皮法骨,直到后世两千年,依旧在依法治国。至于说商君之法暴虐,那是猪脑子,只知后世的优渥环境,却不知商君面对的,当时秦国的民风习俗。和那句“何不食肉糜?” 一个思路。只是陆远不愿解释这些,你来我往,寒暄客套,太过麻烦。孔融稍稍思忖,目光依旧火热:“行之,要不我就此离去吧!你说得对,这场大战勾心斗角,不适合我,反而是皖城陈群,让我心驰神往,望眼欲穿!” 他有君子之风,被陆远一句孰优孰劣质问,真心折服,言谈之中也放下了大儒架子,以你我相称。毕竟他之前就从未想过,两种大才,孰优孰劣的事!“使君何必急于一时,稍等两日!” 陆远被孔融的作风吓了一跳,匆忙劝道:“大军共战虎牢关,为国杀贼的机会,使君怎能错过!而且北海另有大才郑玄,不是说好一起去皖城吗?” 这时候公孙瓒要走,孙坚也要走,如果真有人率先离去,后果不堪预料。说不定会和历史一样,联军就此瓦解,一哄而散,随后自相残杀。“对,这个是我心急了,还得拜访郑学之主,郑玄!” 孔融若有所思,喃喃道:“这位当世经学大成者,该请!另外还有卢植,他若能看到皖城,一定欣喜若狂!行之,你详细说说皖城的事,我来想想怎么打动他们,一同前去!” 他越说越是热切,还在嘀嘀咕咕,盘点当世英杰。“使君,这个让舍弟跟你讲讲!” 陆远头皮发麻:“行之跟伯圭有约,得去看看他,就不相陪了!行之与使君交心,因此才不拘小节,不讲俗礼,使君勿怪!” 他说着向外一招手,乐呵呵道:“陆逊,过来,跟使君好好讲讲皖城,尤其是纸张传播,书籍印刷,发行天下的意义!” 陆逊小脸一苦:“兄长,我与二弟有行动!” “你能行动什么,都是偷鸡摸狗的事,让黄忠办!” 陆远轻斥一声:“你在这陪使君秉烛夜聊,诸葛亮,你去见见武安国,该说什么,你们在外面偷听这么久,应该都知道了!” 诸葛亮小脸一僵,他想见见孔融其人,因此才来偷看,竟然被将军发现了!而且他们确实有行动,想将他从父诸葛玄偷出来,但将军怎么会知道此事?还说成偷鸡摸狗,怎么想都不对劲!陆远安排妥当,却已轻吐浊气离去。大决战之前,得先看看公孙瓒,到底怎么了! 第170章 汉土虽大,但无一寸多余 公孙瓒的中军大帐。陆远径自在茶案前落坐,等待公孙瓒。他环顾四周,见帐内整洁清爽,没有任何奢侈杂物,完全一派行伍作风。但物品摆设规规矩矩,古礼浓重,依旧透露着公孙瓒的贵族风范。“小将军,伯圭失礼了!” 公孙瓒匆匆而来,摇头失笑:“伯圭不知小将军深夜前来,还在营前查探岗哨,失仪之处,还望小将军海涵!” 他说话间解开大氅,认真理了理衣襟,在茶案前半跪半坐,举止很是优雅。要不是他风尘仆仆,在深夜依旧亲自查岗,一定会以为这就是个文人雅客。这正如他为人,一个铁血杀伐,行走疆场的戍边老卒,却依旧难掩一身贵族姿态。“伯圭兄言重了,是陆某冒昧造访!” 陆远自斟自饮,乐呵呵道:“之前大战连连,一直没有机会应邀前来。现在决战在即,陆某只好不分时间,来见见伯圭兄!” 他确实是因为跟董卓决战在即,不容任何意外发生。之前公孙瓒说幽州有变,他不得不关心一下。但连夜前来,却是因为不愿和孔融谈经论道。“小将军,尝尝这北地苦茶,别有一番滋味!” 公孙瓒单手托起浓茶,尴尬笑道:“北地苦寒,习惯以浓茶奶酒待客,伯圭不知小将军此时造访,来不及准备他物,只好以家乡之物待客,小将军勿怪!” 他语出豪迈,却依旧难掩惆怅。“浓茶醒脑,已经极好了!” 陆远轻吹茶沫,随意笑道:“陆某连喝几杯,头脑清醒,正好可以听听伯圭兄的难处,为伯圭兄排忧解难!” 他两世为人,皆投身行伍,对同样出身行伍的公孙瓒,无需客套寒暄。这也是他和孔融即便交情再好,也不愿秉烛夜谈的原因。“之前,确实有难处!” 公孙瓒随意笑道:“伯圭本意,是跟小将军打声招呼,就引马北上,不再理会诸侯之事。但现在小将军逼诸侯与董卓决战,伯圭也不差这两日时间!” 他长叹一声,将浓茶像喝水一般,一饮而尽。陆远微微皱眉:“伯圭兄,幽州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一些琐碎小事,说起来让小将军笑话!” 公孙瓒摇头苦笑:“刺史大人宽厚,施行德政,将在下驱逐的匈奴人接回了幽州,要一视同仁,并予以厚礼相赠!只是他忘了,这些胡人与我辈戍边将士,皆有着血海深仇!” 他话音随意,却不自觉连连几次,摸向自己的腰间宝剑。陆远一怔:“是幽州刺史刘虞,那个皇亲国戚?” 按文人记载的历史,当下文人的品评,那都是位乱世君子,施行德政的。只是文人不会戍边,不知道戍边军人,为了边境安宁,到底留了多少血!一寸山河一寸血,并非只是玩笑!“对,皇亲国戚,富有四海!” 公孙瓒语气颓败:“天下都是他们的,他们自然一视同仁,将胡人视为治下百姓。只是在下不懂,我幽州百姓尚且食不果腹,为何还要养这些胡人?而天下名士却对此赞誉有加!” 他说话间已经手按剑柄,显然怒不可遏,极力克制。“文人名士,俱是清谈高论之辈,他们不懂饥饿,理他们作甚!” 陆远郑重其事:“如同豫州孔伷,即便再是能说,这次大战过后,他如果依旧不敢对世家下手,不给百姓活路,那他绝对活不了两年!只是这个皇族姿态,有些难办!” 此次大战,已经暴露了孔伷既无领兵之能,又无司牧一方之才。一州刺史,坐拥豫州这样的风水宝地,却成了世家权贵的门前狗。手中没有刀兵,身后没有百姓支持,只能静等着被人攻伐!“是啊,正因为他是皇族,所以才难办!” 公孙瓒沉声感慨:“他自以为是在怀仁,却不知这是妇人之仁!他不懂匈奴啊,进来了就赶不走了!在下敢断言,今日放一个匈奴进来,他日匈奴必会南下牧马,劫掠百姓!” 陆远心头一跳,猛然醒悟。历史上的南匈奴,可是一直抢到了兖州陈留,劫掠走不知多少百姓。按地形上看,这越过了偌大的幽州,并州,翼州,青州,到达兖州,几乎将北方人口劫掠一空。时间上,正是公孙瓒死后,诸侯忙于内战,无人戍边!“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莫不从服!” 陆远眸光闪烁:“我大汉强势,是祖辈铁血打出来的,不是怀仁怀出来的!武帝为大汉尊严誓灭匈奴,死了多少将士,何等悲歌决绝!此人忘了这些,愧对祖宗,送回京养老吧!” 历朝历代,都是死于安乐。北宋立国时,也是誓要收复幽云,只过了几代而已,就一心求和了。此时此刻,陆远倒是真心希望,公孙瓒这个戍边老卒,可以一直守护北疆。他有着前世记忆,知道什么是民权民生,自然不屑这些封建王朝的权贵。因此不惜出言暗示,让公孙瓒直接夺权,给这老好人一个善终足以。“小……小将军的意思?” 公孙瓒吓了一跳,脸色变幻,迟疑道:“此人声誉极高,我若是敢刀兵相向,怕是连老师,都不会再认我这个弟子!” 他师承卢植,此时天下虽然乱象已生,盗匪横行,但诸侯毕竟没有混战,他和刘虞也没有彻底闹掰,本意还是想回去劝劝刘虞!却没想到陆远给他的主意,竟然这么果决!“伯圭兄,虎牢关决战之后,你就回北平吧!” 陆远言辞恳切:“中原混战,伯圭兄若是牵扯其中,必死无疑!经营幽州,守护一方百姓,才可保一世平安!而且戍边虽苦,却也纯粹,没有尔虞我诈,只有雪夜驰骋,何等快意!” 他记不清公孙瓒和刘虞,是什么时候彻底闹掰的,谁先下的手?却也没再提刘虞的事,毕竟那就是字面意思。只希望公孙瓒远离是非,免得最后惨遭身死。“小将军之言,无论如何,伯圭都要谢过!” 公孙瓒手扣桌案,眉宇紧皱,斟酌道:“虎牢关决战之后,伯圭自会引兵北上,到时再看时局而定。只是小将军不懂伯圭,伯圭对待敌人,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他沙场百战,血沃千里,同样心如铁石,不会轻易被别人左右决定!“好,虎牢关前,再与伯圭兄并肩作战,同袍浴血!” 陆远长身而起,壮怀激烈:“秦时明月汉时关,战罢沙场月色寒。城头铁鼓声犹震,腰间宝刀血未干!伯圭兄,陆某告辞了!” 劝人一次就够,多说无益。同为行伍老卒,知道彼此心意。“秦时明月汉时关……”公孙瓒呢喃一声,豪迈笑道:“小将军豪情,伯圭能与你同袍一场,死亦无憾!” 他一扫阴霾,起身相送。“虎牢关决战……各安天命吧!” 陆远挥手离去:“伯圭兄无论如何抉择,都该谨记,汉土虽大,但无一寸多余!” 第171章 西进虎牢关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联盟大军再次出动,直扑虎牢关!十七路诸侯,二十一万大军,声势却比之前还要壮大。一日三餐,顿顿管饱,士卒们人人奋勇,士气高昂。陆远策马在诸侯之中,向着身后的许褚笑道:“去各军营喊一嗓子,告诉将士们,李傕郭汜的人头,和吕布一样值钱!” 许褚抱拳领命,策马离去。反正他一个军营喊一嗓子就够了,士卒们自会相传。袁绍脸色一沉:“小将军,你又在擅自做主?” 陆远懒洋洋道:“陆某是为联军考虑,盟主何必动怒,下次陆某先和你商量一下,让你传话!” 袁绍闷哼一声,强行扭过头去,没再看陆远。这样振奋士气,确实对联军有益。他只是气不过这小贼,屡屡不把他当回事!陶谦老脸一甩,冷哼道:“小将军,赏的武将官职无所谓,地盘却出自我徐州治下,你不该跟老夫先说一声吗?” 他心中一阵气闷,徐州多了三个太守空缺,现在人人都在盯着。可他已经心有人选,回去后就会直接任命,怎么能让别人随意插手!“典韦,去给陶使君麾下送点好酒!” 陆远乐呵呵道:“咱们军中特制的,够劲儿那种,免得三位大将遇到吕布,再束手束脚,毫无建树!” 他们讨逆军中特制的,只有酒精,兑点水就是酒!可以保证张飞浑身是胆,见到吕布就会上前拼命。三英战吕布,这才是他此战的关键!典韦吭哧吭哧,应声而去。陶谦却是急了,匆忙招呼:“小,小将军,我军中大将不能喝酒,喝酒就会闹事,你是知道的!” 他更在乎麾下的一万大军,目前为止,还没有出战过呢!正想着怎么避开这场决战,全须全尾地带回徐州,管他外面打生打死。可要真是由着那位喝酒,这大军非得被拉上战场不可!一场厮杀,谁知道还能剩下几人!“什么,不能喝酒?” 陆远眉开眼笑:“那使君抓紧点,应该能从麾下手中夺下酒坛,尽量小心,别被误伤了!” 陶谦胸口一闷,哑口无言。以那酒鬼张飞的脾气,自己过去抢酒,说不定得被一拳打死。要去找刘备这个能讲理的才行,可惜刘备率军在最后,根本来不及相劝。他把大军藏在最后,反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可恨这小贼大军,只用黄忠一人就可统领,自己一万大军,却得三人同时领兵。身边无人可用,才被这小贼欺负!“难得小将军慷慨,袁某也当为先锋军助兴才行!” 袁绍漫不经心,淡淡笑道:“高览,将我军中美酒全部赠出,赏给此次先锋大军,徐州军,翼州军,豫州军,兖州军!” 他依旧未找到颜良文丑,心中已经放弃了。值得怀疑的,只有他族弟袁术,毕竟这二人本就是袁氏家奴,投奔谁都一样。丢了两员上将,但他雄心依旧,徐州大军得不到,那就要徐州的三个郡!大不了和曹操一样,派人前去遥领!同时翼州计划也不能停,须得借此决战时机,削弱韩馥势力。至于这次同时对四个州牧大员下手,则是另有谋划!陶谦面色如土:“盟主,我们徐州军不善战,只会坠了联军威名……”他正想躲开大战,结果却飞来横祸,突然给他弄成先锋了!韩馥面无表情,之前袁术谋士阎象被杀,已经让他灰头土脸,现在倒是正等着一场大战,彻底给他正名。刘岱战意熊熊,他是真正的皇室贵胄,对于驱逐董卓,重振皇纲,势在必行!孔伷则不动声色,既然已经有人出头,不如静观其变!“使君不必自谦,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徐州军能战!” 袁绍面沉似水,不动声色道:“自我联军结盟以来,诸侯屡屡出兵,只有徐州,翼州,豫州的军队未尝一战,值此决战之际,该给将士们一些立功的机会了!” 陶谦被说得老脸一红,羞愧难当。打人不打脸,袁绍这是当着诸侯的面,揭他老底了!看着传令兵急急而去,他无可奈何,只能期待麾下三员猛将,能懂自己心意。别想着建功立业,主要是保存实力!孔伷呆滞片刻,同时默默接受了这个安排。袁绍微微点头,眯眼含笑:“四位使君,皆是朝廷砥柱,此次充当前锋,必然锐不可当!” 他志得意满,这四人都是州牧级高官,位高权重,有这几人在,总会让他束手束脚。陆远听到大军中一片沸腾,知道是许褚将消息传达,顿时没再理会诸侯,拉开陆逊走向一旁,静心听着陆逊汇报。“兄长,武安国和满宠已经到了颍川!” 陆逊英姿勃发,乐呵呵道:“只是二人被周瑜留下了,说是他急需人手帮忙,要先留下用一用,会在大军返回前,将二人送到皖城!” 他负责讨逆军的对外消息,俨然是大军不可或缺的唇舌。陆远不自禁搓了搓下巴,随即猛地将这不良习惯改掉,笑眯眯道:“这个倒没关系,他是我们的退路,现在确实忙得很!” 他步步落子,都有深意,颍川商行正是讨逆军的第一条退路,关系最大。“兄长,诸葛叔父失踪了!” 陆逊眨了眨眼睛笑道:“据说已经进了颍川,下一步会随着商行进汝南,最后到达皖城。只是袁术认为这是袁绍干的,要对兄长不利,让兄长小心!” 诸葛玄正是黄忠偷出来的,为了让诸葛亮安心。诸葛亮同时在马上抱拳,一本正经道:“亮,多谢将军了!将军若有差遣,亮,必誓死效忠!” 他能感受到陆远对他的诚意,没有利用,只有和对陆逊一样,纯粹的栽培。现在没有后顾之忧,他终于有机会表明姿态。“你们的时代还早,现在只管增长见识,好好读书!” 陆远哈哈大笑:“将来你们有的是机会闪光,但现在你们年纪尚小,还需要不断历练,将根子扎实起来!这就像盖房子,根基越深越牢,将来才能盖得越高!” 现在的陆逊和诸葛亮,对他都助力不大,让陆逊负责消息,只是历练。他看好二人,是在将来,也许只是三五年后。倒是袁氏兄弟相争,已经如此激烈,出事直接想到对方下手,这却让他喜出望外!这两人底蕴太深,不互相消磨下,不知他们要蹦跶多久!“兄长,鲁肃也有消息传来!” 陆逊继续道:“经商行帮助,已经转移了豫州,兖州近三十万人口,这还只是第一批,还有更多正在路上,鲁肃已经找到叔祖父,一起想办法试图解决!” 他认认真真,俨然也在考虑此事重要。“这个不必理会,让鲁肃去忙,他也需要历练!” 陆远呵呵笑道:“人口越多越好,庐江各县多着呢!而且我等大军回去后,还会只限于皖城吗?到时鲁肃只会更忙,但他会甘之如饴!” 他不可能一直做个县尉,也不会满足皖城一地。只不过这是将来的事,他不愿多提。“兄长,武安国和满宠,就是为了帮鲁肃的吧!” 陆逊郑重其事:“其实老家后备军的骑术教官,我也能当,而且万一他们就是看不好皖城,一意要走怎么办?” 皖城的青壮越来越多,虽然不能保证西凉战马,但普通战马,却能供应齐全。这样一个后备军的骑术教官,位高权重,不知羡煞多少人!“你胡闹什么!你们的未来,不在一隅之地!” 陆远轻斥一声,随即思忖道:“皖城有地利人和,他们自然会留下!如果真就一根筋要走,不能为我等所用,那就只能按许攸的先例了!” 不是同袍,看到了秘密,那就是敌人,这毋庸置疑。“将军,亮……我与北海使君相谈甚欢!” 诸葛亮稍稍踟蹰,一咬牙笑道:“我们谈起将军,都有一个疑惑,不知将军所图?北海使君说,将军驱使诸侯与董卓拼命,容易引火烧身,他正想好好劝劝你!” 他心中忐忑,首先是改了称呼,自称我以示亲近,还不知将军会不会接纳。其次就是心中疑惑了,将军这么做图什么?不顾得罪天下诸侯,也要用军粮勒索,逼迫众人跟董卓拼命。万一打完董卓,诸侯反扑怎么办?“此事说来话长,你到了皖城一看便知!” 陆远眸光闪烁:“在我眼中,诸侯和百姓一样,不分贵贱!只是各路诸侯不识大体,灭了董卓后活不过两年,垂死挣扎却会让生灵涂炭,百姓惨死,所以我提前送他们上路!” 他依旧没说自己在图谋什么。人心随境遇而变,曹操在变,袁绍在变,公孙瓒在变。他同样在变,不变的只有沙场行走,心坚如铁。“兄长,张达传来消息了!” 陆逊斟酌道:“兄长不联络张达,是怕张达犯险,但他主动传来消息,肯定可以自保!张达说刘备南下荆州,遇到个张姓马痴,被张飞杀了,不只得了的卢马,还有乌骓马!” 他始终想着,依靠自己谋划,解决掉威胁他和二弟诸葛亮的酒鬼。只是担心这条消息重要,怕影响了陆远谋划,不得不主动告知。“的卢马,还有乌骓马!” 陆远眸子亮了亮:“我已经有了绝影,速度天下第一,但典韦等人都要冲锋陷阵,却无宝马良驹可骑,现在一下多了两匹,再加上赤兔,这就是老天爷重赏啊!” 他拍着陆逊的肩膀笑道:“你有结义兄弟,为兄也有!此事先不要告诉他们,免得他们乱了方寸!” 陆逊疑惑一下,呵呵笑了起来。这时,典韦吭吭哧哧,扛着两个麻袋归来。“主公,都办妥了!” 典韦晃着大黑脸,嘿嘿笑道:“张飞喝了酒,保证会和吕布大战三百回合,劝他的人都被他赏了鞭子!” 他无不得意,自己可是用了激将法,这就是计谋!“人人都有弱点,我等也需谨记!” 陆远笑眯眯道:“李儒谋划人心,并非浪得虚名!就像黄忠好军功,你现在爱名马,许褚打架不带脑子,这些都容易被人算计,为人所趁!” 他只是随口一说,只要能保证三英战吕布,这就足够了。“主公,你好色,小心被李儒算计……”典韦眼睛瞪得老大,一本正经道:“主公好色,天下皆知,李儒肯定也知道了!” 他和陆远依旧关系亲密,无话不谈。“滚蛋!虎牢关下,吕布退无可退,你想要赤兔马,就抓紧办正事!” 陆远一指两个麻袋笑道:“刘关张大战吕布时,就将颜良文丑扔进战场,我军只要注意,一定要收集够西凉军军服,随时找机会冲上虎牢关!” 精骑突袭,侵略如火,大军奇袭洛阳,这才是目的! 第172章 天时地利人和 小子慢点,等等老夫!” “小将军,慢点,等等伯圭!” “行之,慢一点,等等孔某!” “行之老弟,绝影太快,等等曹某!” “你们都慢一点,等等袁某,这是虎牢关,别让吕布逮住了!” 虎牢关前,陆远在高岗上纵马疾驰,风驰电掣,无不快意!绝影马似乎感受到了大战的气息,终于不再和他较劲,一路矫健如飞!只是苦了后方跟随的孙坚,公孙瓒,孔融,曹操,袁术。一个个心惊胆战,生怕再跟随下去,就得被西凉铁骑包围。陆远腿上稍一用力,绝影当即调转身形,再次呼啸风声,折返回去。孙坚老脸一甩,勃然大怒:“你小子找死不成!再跑几步,老夫掉头就走,绝不管你死活!” 其余人都没说话,却也没什么好脸色。这小子找他们来查看地形,结果差点跑进了西凉军大营,这岂不就是找死!“嗨,陆某一时意气,诸位勿怪!” 陆远乐呵呵道:“站得高看得远,此地不只可以查看地形,还能一窥军情,我联军与董卓大军的优劣,一览无余!” 他们身处高岗,视野格外开阔。前方是虎牢关南部丛林,正是之前鲍忠抢功身死的地方,驻扎了李傕郭汜的五万大军。按着旗帜来看,吕布也在军中,应该是高岗兵败,急于立功赎罪。斜前方是虎牢关,巍峨险峻,俨如城墙,只有狭窄栈道与关下相连,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虎牢关上旌旗猎猎,赫然是董卓,李儒,樊稠,张济的十五万大军。他们身侧则是联军大营,十七路诸侯,二十一万大军。一个个营盘伫立,军帐无边无际。一支前锋大军,犹如从联军中探出的一只触角,由四个州牧高官,刘岱,孔伷,陶谦,韩馥统领着四万五千大军,遥遥与虎牢关下的李傕郭汜大军对峙。“天时地利人和俱不在,此战艰难啊!” 孙坚老脸紧绷:“兵力看似旗鼓相当,但步兵与骑兵相差甚远,这是天时!虎牢关上下互为犄角,攻守呼应,这是地利!至于人和,我等心思,心知肚明,反而董卓可以令行禁止!” 他看着局面,不自觉有些泄气,但分析却井井有条,无愧行伍老卒。“老哥不必丧气,袁绍并非碌碌之辈,先锋军的作用,正是为了破解地利!” 陆远指向虎牢关笑道:“虎牢关上下互为犄角,但我军先锋对阵虎牢关下李傕郭汜,大军剑指虎牢关,董卓若敢异动,必会首尾不能兼顾,如此地利可破!” 公孙瓒面色凝重,接口道:“大军必然不会异动,这场地利之争,还要看前锋军对战李傕郭汜!” 添油战术,是兵家大忌,无论袁绍还是董卓,都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关下之争,如果不到生死关头,绝不会有援军出现!“这个无妨,地利之争我军占优!” 孔融面露微笑,信心满满:“西凉军在关下只有李傕,郭汜,吕布三员大将,而先锋军中,翼州牧韩馥麾下张郃,鞠义,徐州刺史陶谦麾下刘备,关羽,张飞,都是猛将!” 一行人没有回话,要是数人头这么简单,孙家大军大将无数,早就横行天下了。西凉军中,单是吕布一人率众冲锋,就够众将犯难了。唯有孙坚能和吕布对抗,可惜他接连鏖战,军中老卒急需休养,无力再战。“使君说得对,那酒鬼可挡吕布!” 袁术僵持片刻,笑眯眯道:“你们有所不知,那酒鬼先找我兄长借兵,结果被乱棍轰了出去,后找袁某借兵,当场说过,如果见到吕布,定能一矛将吕布戳个窟窿!” 曹操一怔:“公路兄不是也一样,将他乱棍打出去了吗,怎么还说他能挡住吕布?” 他是纯属打杂,本身就是诸侯实力中最差的,还派出大军,直接占据了上党。经过和吕布的几场厮杀,现在他和张邈合兵一处,也只有区区四千人。说是诸侯,只因为他被袁绍封了个奋武将军,还自领了个上党太守。“袁某信他武艺,但不屑他人品,不行吗!” 袁术一脸嫌弃,本来就是缓和下孔融的尴尬,毕竟孔融声誉卓著,还有大用,这个打杂咸鱼怎么还较真上了!曹操破罐子破摔,不以为意,反正对他来说,这些诸侯死得越多越好。“大将上,董卓只有李傕,郭汜,吕布,樊稠,张济,不如我军!” 陆远乐呵呵道:“我军有高览,纪灵,李丰,张勋,桥蕤,程普,韩当,黄盖,严纲,田豫,于禁,张郃,鞠义,赵宠,夏侯惇,夏侯渊,李典,乐进,典韦,许褚,黄忠,刘备,关羽,张飞。” 他将联军中有名的大将列举,就是为了给众人打打气。至于其他小将,联军中数不胜数,孙坚麾下就能数出一堆。只有曹操麾下曹仁,领兵去了上党,暂时不在。“小将军说得对,此战必胜,诸位不必心忧!” 袁绍策马而来,意气风发:“诸位来查探军情,却不找袁某,这说不过去吧!诸位都是明白人,事已至此,无论我等有何打算,现在都该同仇敌忾,先灭了董卓才行!” 他喜不自禁,显然是能将四个州牧高官赶上前线,让他更有话语权,因此志得意满。陆远呵呵一笑:“本初兄说的是,只是之前你们议事,纸上谈兵,着实寡淡无味,陆某这才出来看看!” 诸侯已经被他拉上战场,与董卓决战,此时倒不必理会其他人了。袁绍面不改色:“小将军,随袁某走走?” 他策马在前,陆远并未迟疑,径自跟了过去。两人直到远处,才策马驻足。“小将军,听说你为人直率,喜欢交易,袁某正为交易而来!” 袁绍言简意赅,坦然笑道:“丹阳太守空缺,小将军如果想要遥领,袁某可让扬州刺史陈温亲自任命,再加一个正四品强弩将军,换得小将军出力一战,如何?” 袁家四世三公,底蕴雄厚,但门生故吏却依旧遍布天下。就算袁家被灭,但这些门生身上的烙印还在,反而让袁绍和袁术提前继承了遗产。与翼州牧韩馥一样,扬州刺史陈温,同样是袁家门生。别人遥不可及的,他袁氏子弟,唾手可得!如同让陈温任命太守,就可以代表朝廷,代表大义。与曹操的自领完全不同。至于一个强弩将军,只是添头而已!“陆某多谢盟主美意!” 陆远不为所动,随意笑道:“陆某执掌权柄,只问手中刀兵,不习惯外人恩赐!不过盟主放心,与董卓一战,事关京城陆家血海深仇,陆某不会含糊!” 事到如今,他还在乎什么朝廷大义!自己是在为百姓谋生路,为自己找新路,但绝不是这封建王朝的守墓人!至于陈温任命,陈温没死在皖城就不错了,丹阳太守周昕正是死在他手上。要不是他急于北上,丹阳郡早已入瓮!袁绍呆了呆:“小将军什么都不要,却愿意与董卓一战?” 要说陆家小贼只是为了报仇,他一百个不信。自古干大事的,哪一个不是六亲不认?更何况这小贼心如铁石,不知比别人狠了多少!只是他看着陆远,却见陆远正仰头凝望。一直信鹰在空中盘旋良久,终于落入军营。“本初兄保重,陆某先回去了!” 陆远猛地一策战马,绝影马风驰电掣,转眼间绝尘而去。斥候军的消息,那就是周仓,赵云的消息! 第173章 三英战吕布 “赵云到酸枣了?” 中军大帐内,陆远看着情报,稍稍疑惑:“他拖家带口,在酸枣逗留什么?” 陆逊和诸葛亮齐齐挠头,他们哪知道为什么?斥候军的情报向来简洁明了,只说结果不说原因,就是怕信鹰被敌人所获,暴露机密。陆逊板着小脸,悻悻道:“兄长,最多三天,人就能到了,你何必着急!” “时不我待,三天的变数太多了!” 陆远轻声感慨:“将来你们领兵时就会懂,战机转瞬即逝,不容错过!但只有同袍浴血的兄弟,才值得信任,希望他能来得及!” 他对二人寄予厚望,随时随地指点。不是他的兵法多厉害,而是后世的军事理论,远超这时代。诸葛亮眸光璀璨,心驰神往。陆逊却小脸一苦,讷讷低语:“要不是黄忠猥琐,我早就能领兵了!” 之前大战,他意气风发,要率领大军纵横杀敌,结果却被黄忠一只手按在马上,满腔豪情全都憋得回去。害得他整场战斗,只像个大军的跟屁虫。陆远哈哈大笑,没有理会。正在这时,外面突然战鼓擂动,惊天动地!陆远心头一动,大步走向帐外,边走边道:“大战开始了,你们留在帐内,不许乱动,这次不是历练!” 他跨上绝影,迅速回到高岗,只见一众诸侯俱在,全都在凝望虎牢关方向。徐州刺史陶谦甚至挽起大袖,双手拧在一起,显然紧张无比。大地同时开始震颤,越来越明显!“小子,快过来,初战即决战!” 孙坚面色凝重,老气横秋道:“老夫正想一窥西凉军声势,李傕郭汜却率先杀出,直接全军押上,当真猖獗!” 陆远凝神看去,神色同样凝重。一支骑兵大军已经冲出西凉军营,轰隆隆形同地震,声势格外骇人!人数无边无际,前呼后拥,一路大喊大叫,俨如外出打猎一般,招摇无比!大军阵列却依旧整齐,马头并着马头,长枪前伸,如同一片枪林横冲直撞!冲锋之姿很是强悍!大军前方,三员大将呼啸战马,神色冷肃。一人正是吕布,胯下赤兔马,手持方天画戟,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一人三角眼,鹰钩鼻,面目奸诈,倒拽长刀,一笑见如同狼人龇牙!一人虎背熊腰,面目狰狞,手执双刀,正是典型的西凉大汉。而联盟大军已经列好盾阵,层层叠叠,枪尖长探,正是步兵对骑兵最常见的阵势。步兵只能挽弓一次,就得小心骑兵近身,立刻以盾牌抵挡骑兵冲锋,同时以长枪杀敌!“那个丑鬼叫李傕,是董卓心腹!” 袁绍在旁,面无表情道:“拿双刀的叫郭汜,一勇之夫,不足为虑!只是这支大军,却是董卓麾下真正的精锐,号称飞熊军!” 他在京城时就已身居高位,对董卓麾下颇为了解。“战马着甲,横冲直撞,确实堪称飞熊!” 孙坚眸光微眯:“不过我联军盾阵,只要人人奋勇,足以挡下这蓄势一击!要是枪尖再回缩一点,士卒身子再矮下一分,盾阵演化,层次泄力就更好了!” 他说的众人都明白,枪尖有一尺就足以杀敌,探出半丈反而容易折断。士卒弓下身子,身体可以借助腰腿之力,抵挡骑兵冲锋。盾阵层次泄力,可以平摊力道,避免盾阵被破。只是这些无法一蹴而就,百战老卒的习惯反应,普通青壮即便经过训练,上了战场见了血,也会忘得一塌糊涂。这时,飞熊军马蹄扣地,咚咚作响,伴着满地烟尘滚滚,终于靠近了联军盾阵。一群铁骑却突然调转马头,绕开盾阵前方,分左右而去。犹如大江遇石,分叉流淌!骑兵们呼啸驰骋,四处寻找盾阵破绽,择机而噬,准备直接闯入阵中厮杀。吕布则策马立足,岿然不动,厉声喝道:“关外草芥,吕某在此,这次谁来送死!” 盾阵中一个破锣嗓子响起:“三姓家奴,爷爷来杀你!” 一杆丈八蛇矛随即探出,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呜咽嘶鸣,载着张飞呼啸冲出战阵,当即与吕布斗在一起!宝马对宝马,长矛对长戟,一时竟势均力敌,看得诸侯纷纷振奋。“小将军,幸亏你当日手下留情!” 陶谦捋须轻笑:“这等猛将,犯些小错又有何妨?我联军之中,有几人可像陶某麾下这般,与吕布当面厮杀!” 他无不得意,自己收留的三人果然没有夸口,排行最小的都能与吕布一争高下。陆远一心盯着乌骓马,漫不经心道:“使君说的是,这等猛将,杀几个人算什么!” 陶谦心中一阵厌烦,这小贼跟自己说话,却不拿正眼看自己,反倒一心盯着战场,毫无礼数!他大袖一挥,拂袖而去。张飞手中长矛刺,挑,钩,点,上下翻飞,转眼间与吕布斗了近五十回合,臂膀渐渐有些沉重,但他依旧抖擞精神,与吕布酣战!吕布方天画戟舞动,撩,挂,抹,劈信手拈来,举重若轻,打斗之间,却不时打量着前方大军!看着大军毫无进展,他顿时长戟横荡,势大力沉,招式一改,大开大合起来。张飞横矛便挡,却突然发现这一戟重若千钧,与之前完全不同!盾阵之中,猛地又有一声大喝传出。关羽倒拖长刀,策马冲进战场,二话不说就是迎面一刀。长刀横空,寒光乍闪!吕布策马一闪,朗声大笑:“关外群雄,俱是草芥,只会以多胜少,但吕某何惧!” 他豪情满怀,方天画戟顺势一荡一压,将青龙偃月刀压在地上,戟尾短锋却猛地点向张飞。锋芒毕露,如同一把犀利匕首!陆远心头一热,方天画戟还有这种妙用,必得取来!张飞却是汗毛倒竖,匆忙一挥长矛,将戟尾扫开,撤开战马,又是一个回合。三人再次杀作一团,呈丁字型鏖战。刀光闪烁,长矛翻卷,方天画戟劈砍撩刺,变化多端,三十余个回合,毫无败相!吕布豪情激荡,放声大笑:“吕某人头,价比万金,你等谁敢来取!” 盾阵之中,刘备看了看身边的徐州军,稍一思忖,猛地策马而出。战马通体棕黄,只有额头一抹雪白,一跃如飞,直接出了盾阵,爆发力极强!刘备手持双股剑,一长一短,同样没有多话,直接冲入战圈厮杀。吕布对这拿剑的大耳贼满是不屑,沙场纵横竟然用剑!这个大耳贼,以为这是江湖行走,还是文人雅客的诗会,抑或自认为是剑法大家?自己身着甲胄,不用理会剑的劈砍,只需小心刺和抹两个招式,一柄短剑有何惧哉!见着刘备一剑刺来,吕布只随意身形腾挪,依旧将主要精力放在关羽身上。但那剑越刺越长,俨如长枪一般追着他走,剑尖犀利,几乎已经刺到他的胸口。吕布头皮一麻,这才发现,这个大耳贼不只耳朵大,胳膊还长!长胳膊一探,即便握着短剑,也如普通人握着长枪一般!吕布急急挥戟格挡,一招不慎,却被三人攻击连连,已然落入下风!毕竟这三人可不是为了抢马,会束手束脚,而是招招要命,只想取他人头,扬名天下!一众诸侯看得瞠目结舌,大军中竟然还有如此猛将!看现在情形,吕布就要败了!虽然是三打一,有失体面,但那毕竟是天下第一猛将!陶谦眉飞色舞,长袖飘飘,连连拱手:“这是陶某麾下……”陆远却是眸光火热,赤兔马,的卢马,乌骓马,方天画戟,终于齐了! 第174章 飞熊军旁窥 战场上,刘关张骁勇战吕布,引得一众诸侯瞩目。只见吕布在三人围攻下,已经渐露败相,少有攻招!诸侯只见过吕布纵横搏杀,所向无敌。一路大战,吕布只被孙坚的大军逼退过,被典韦的凶相惊吓逃跑!哪有像现在这样,真正和大将打作一团,而且还处于下风!“如此,此战无忧矣!” 陶谦言笑晏晏:“大将之争,吕布必死无疑!翼州牧韩馥麾下鞠义,张郃同样也是猛将,还有田丰,沮授等人出谋划策,不会怕了李傕,郭汜!” 他眉开眼笑,扬眉吐气的姿态一览无余。之前诸侯都还在觊觎他的徐州,却没想到他慧眼识英雄,找到三个如此勇猛的麾下!“玄德半生坎坷,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有了一郡之地!” 公孙瓒轻叹一声:“伯圭虽与玄德有了芥蒂,但也希望他能有个好归处,不再执着皇族血脉,毕竟此事太多缥缈,还不如在使君那安身立命!” 他与刘备是多年好友,虽然因张飞而产生嫌隙,却真正同情刘备遭遇。“伯圭高义,皇族之事陶某会劝他,隔了十八代啊,太远了!” 陶谦眯眼笑道:“大汉皇室,岂会上溯十八代寻找宗亲,而且经历王莽篡汉,宗室早已含糊不清!玄德并非愚钝之人,此事一说就通!如果上翻十八代祖宗,孔北海和孔伷早都称兄道弟了!” 他有些得意忘形,直接拿孔融和孔伷举了个例子。毕竟他是州牧高官,在场众人都要比他矮一头。孔伷在大军之中,听不到他说话。孔融却是闷哼一声,面露怒意,他父亲就叫孔宙,同音不同字而已。陶谦不以为意,微微点头:“此番他们立此大功,给他一郡之地倒也无妨!” 他原本并无此打算,一个萝卜一个坑,位置都是定好的。只是此刻见识了三人本事,倒不妨认真拉拢!“使君什么意思?” 公孙瓒微微一怔:“难道之前玄德投奔于你,你这里大战将至,却依旧心系徐州官位之争,没有给玄德任何地盘承诺,只是让他帮你临时领兵?” 他对刘备最是了解,辗转半生,只为兵马地盘。这个陶谦要是只用言语哄骗,想利用刘备,那怕是算计错人了!关键是此时此刻,大战已起,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如果有人投奔就给地盘,那我徐州成什么了!” 陶谦眉头微挑:“各县知县,县令,司马都在等太守位置,人家等了大半辈子,如果一有空缺,陶某就从外地招募,那我徐州官场,岂不就此乱成一团!总得临时领兵磨砺一下!” 他说的也是实情,大家都在眼巴巴等着升职,结果好不容易有了空缺,外面直接空降一个,这些等升官的岂不彻底乱了!何况那些世家,豪门子弟,他也不愿得罪。“你这书生,如此大事,怎么现在才说!” 孙坚听在耳中,猛地勃然大怒:“他们三人既无兵权,也无地盘,现在与吕布鏖战,只是为了之前我联盟承诺,徐州的一郡之地!而他们一走,你的盾阵之中,还有主将吗?” 他是行伍老卒,只考虑战事。现在听陶谦所说,几人只是临时领兵,瞬间分析出关键。几人调动不了徐州军,徐州军的盾阵里面,已经没有主将!陶谦呆了呆,有心呵斥孙坚,只是这孙土匪胆大包天,连州牧高官也曾杀过。让他跟孙坚叫板,他实在底气不足!陶谦咬了咬牙,忍着怒气,硬邦邦道:“各级将校,自会听令行事!” “世人皆言董卓,一介草莽,好似待宰羔羊!” 袁绍面沉似水,语气缓慢:“可世人却不曾想,如果董卓蠢笨如猪,那我大汉满朝文武,三公九卿算什么,猪狗不如吗?看战场吧,现在追责无用,希望情况不会如此!” 他紧紧攥着剑鞘,显然怒不可遏,极力压制。一众诸侯各怀心事,看向战场,目光不由都凝重了几分。陆远始终在看着战场,没有理会诸侯计较。原本想让典韦将颜良文丑扔出去,将一场前锋军大战,彻底引向联军与董卓的大决战。只是看出异常,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刘关张三人还在鏖战,吕布渐渐不敌,已经被三人困在其中。尤其是刘备的短剑,看准了吕布无法舍弃赤兔马,不断向赤兔马招呼,更让吕布无法冲出包围。但飞熊军却在联军盾阵周围,策马呼啸驰骋,几度试图寻找破绽,要破阵而入!马蹄轰隆隆作响,在战场上转圈,绕得人眼花缭乱。鏖战中的吕布突然寻到机会,一戟劈向刘备!势大力沉,挡无可挡!刘备无法横剑招架,只能纵马闪身,躲开一击。吕布却策马一跃,趁势突出包围,倒拖方天画戟,一路逃向虎牢关!刘备三人引马直追,虎牢关上突然滚木礌石俱下,断了三人前路。张飞勃然大怒,回身大骂:“我们在此血战,现在吕布已逃,董卓就在关上,你们还在那装什么乌龟壳!” 徐州军一个校尉听到喊话,稍稍挪动盾牌,悄悄向外张望一眼。这时,战场急变陡生!一个骑兵猛地手持长枪,纵马一跃,趁着这一瞬机会,直接撞入了盾阵当中!一骑进阵,随即是十骑,百骑,越来越多!盾阵开始四处透风,无数飞熊军呼啸战马,铁蹄践踏,一举撞入阵中!马蹄踏着盾牌,犹如城头重鼓,砰砰作响!与战马嘶鸣,甲胄撞击,士卒的惨叫声同时响起。枪挑矛刺,战马撞击,一瞬间,盾阵四周鲜血流淌,汇聚成溪,刺眼无比!“兄弟们,孙坚老狗的盾阵,不过如此,杀!” 李傕高举长枪,满脸狠辣,说完同样撞入盾阵当中。整个飞熊军像是跳水一般,争先恐后,策马撞入盾阵。战马驰骋,对盾后的士卒肆意冲撞,长枪在前,更是形同屠戮。越来越多的飞熊军高喊:“孙坚老狗的盾阵,不过如此!” 声音中满是畅快杀意,似乎为了发泄他们因为忌惮,而等待良久。联军依旧在抵抗,不断形成新的盾阵。翼州牧韩馥尚有余力,麾下张郃,鞠义都是将才,呼喝士卒,将一个个盾牌拼凑,密不透风!豫州刺史孔伷亲自上阵,已经衣袍染血,宝剑乱指,看着眼前的盾牌不断被战马撞击,一度心惊肉跳!兖州刺史刘岱兵力最多,正手执长枪盾牌,与士卒一起,抵挡飞熊军的马蹄践踏。他是诸侯中唯一的皇室,也是唯一敢对董卓动刀,想要重振皇纲的皇室!如同皇室最后的体面,衣袍染血,伤痕累累,却依旧死战不退!而徐州军则无大将指挥,抵抗片刻,瞬间崩溃!士卒们看着身边一个个同袍惨死,大军无人号令,只有无数铁蹄在身边打转,见人就杀,不禁吓得亡魂皆冒,夺命飞逃。他们丢弃盾牌,丢弃长枪,丢弃身上一切重物,只求跑得快一点,尽快回到联军大营。郭汜单刀一指,一队骑兵顿时呼啸追上。一杆杆长枪冷厉,所过之处,死尸遍地,一滩滩鲜血越聚越多。刘关张早已杀回原地,但面对五万飞熊军,个人勇武实在微不足道。即便都在紧急救援,但却不得不给一队队精骑让路,就算天生神力,也挡不下一队队精骑的蓄势冲锋!陶谦看着战场,喉结滚动,神色呆滞地拽了拽袁绍:“盟主,援军……”袁绍面无表情,语气冰冷:“董卓在看着我们,联军若动,他也会动!” 陶谦晃了晃头,猛地抓向一旁陆远,木然道:“小将军,我徐州还有半数人马,你们是骑兵,你们能动……”陆远如同水中磐石,岿然不动:“此时此刻,我不能让兄弟们送死!” 陶谦侧耳听了听战场上的惨叫,突然看向孙坚,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匆忙叫道:“文台兄,他们是怕你的盾阵,才一直试探!你去救人,一定能救下!” 孙坚面沉似水,只有胡须乱颤,硬邦邦道:“大军溃散,掩杀之势已成,徐州军没救了!” 陶谦失魂落魄,猛地开口呕吐,片刻后拔出佩剑,厉声喝道:“都是那该死的酒鬼,等他回来,我必将他斩于剑下!” 孙坚紧紧皱着眉头,根根短须似要刺人一般,恶狠狠道:“你身为一军主将,如今兵败,竟然怪罪下属,你还要不要脸!老夫若是你,必自刎于此,给一万将士赎罪!” 陶谦涕泪横流,不自禁横剑在颈上,迟疑不决。孙坚眼帘微眯,语气冷漠至极:“要自刎就快点,别给自己找借口,没有那酒鬼的一嗓门,你们徐州军也必是盾阵破绽!” 陶谦泪眼婆娑,环顾一圈,突然怒极而笑:“好,好,你们都想看老夫死,但老夫还不能死!” 他一把将宝剑摔下,擦拭泪水,咬牙笑道:“老夫得活着,老夫还得给将士们报仇!” 没人理会陶谦,众人都在看向战场。徐州军一路溃逃,飞熊军在后掩杀,一路染血!全军覆没,已成定局!翼州韩馥还在勉强支撑,与豫州孔伷汇合在一起,试图向兖州刘岱靠近,但大军已被骑兵切割,四周都是战马长枪,已然折损一半。兖州刘岱岌岌可危,只剩不到万余兵马,却被三万飞熊军不断撞击猎杀。李傕面色狰狞,正指挥大军,如同剥皮一般,步步将刘岱的外围防御屠戮。一匹匹战马接连撞击盾牌,一杆杆长枪不断投掷阵中,一个个盾牌后的士卒不断身死倒地!诸侯们看着此处战局,不禁个个咬牙切齿。物伤其类,兔死狐悲!无论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他们此刻都是联盟。他们的盟友,正被人像刍狗一样肆意屠戮。冀北相鲍信突然挺身而出,向着袁绍一抱拳,声音低沉:“盟主,冀北隶属兖州,不能在此坐看刘使君惨死!” 他言简意赅,策马就走。袁绍一咬牙,忍不住低喝:“你不过仅剩五千兵马,去了又有何用!” 东郡太守乔瑁,山阳太守袁遗,陈留太守张邈对视一眼,同时站出:“盟主,我等同属兖州,若今日不顾刘使君死活,他日将无颜再见世人!” 几人同样决绝,话刚说完,便已策马离去。袁绍怔了怔:“乔瑁不过四千兵马,袁遗仅有三千,张邈和曹操合兵一处,也只有四千,这岂不都是去送死的!” 他侧目看了看陶谦,脸色变幻,一字一顿:“使君,你真该自尽啊!” 众人都知道他的心思,这一万六千人分批上去,不过就是给飞熊军添菜,根本左右不了战局,反而会让联军兵力更加捉襟见肘!虎牢关上的董卓,见到联军如此乱打,更会肆无忌惮,随时可派大军下来,袭击联军!这让袁绍对救不救刘岱,左右为难!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陶谦导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能再等了!” 陆远环顾众人,沉声喝道:“在此踟蹰,劣势只会越来越大,与其束手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分兵一半挡住虎牢关通道,另外集中优势兵力,彻底灭了李傕郭汜!” 孙坚脸色一狠:“此话在理,如果任由李傕郭汜逞凶,我等劣势尽显,必败无疑!虎牢关与外面只有栈道相连,我军虽然难攻,但若只是堵路,董卓同样难出!” 他曾在虎牢关大战,对关上情形最有发言权。袁绍稍稍迟疑,看着陆远思忖。“一不做二不休,初战既决战!” 陆远语气毅然:“全军出动,彻底干掉李傕郭汜!” 第175章 车悬再现 生死关头,人人反应迅速。战马匆匆,各自回营调兵遣将。十八路诸侯歃血为盟,继上党太守张扬惨死后,徐州刺史陶谦再次形容虚设。战场上,李傕郭汜逞凶,出战即决战。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翼州牧韩馥以及陶谦兵马,原本四万五千人,至此仅存一万五千余人。冀北相鲍信,东郡太守乔瑁,陈留太守张邈,山阳太守袁遗,以及新任上党太守曹操,相继进入战场增援,俱是步卒,总兵力不过一万六千人。而董卓麾下,李傕郭汜率领的飞熊军,却依旧有四万五千人,俱是骑兵。战马着甲,堪称这时代的重甲骑兵!“老哥,留一口气,等我来救你!” 陆远策马,带着一众讨逆军精骑,在孙坚面前疾驰而过。为了救出战场上的三万人,联军已经全部出动,誓要集中优势兵力,灭掉李傕郭汜。孙坚负责堵住虎牢关南部栈道,以孤军两万四千人对阵董卓援军,最是危险。虎牢关正面,通往联军方向的栈道,有袁绍,王匡,张超负责,合兵四万六千人。如果董卓出兵救援,为了抢一线时间,最可能挑孙坚这支孤军捏。孙坚看着呼啸而过的陆远,忍不住沉声喝骂:“混账小子,从没一句吉利话!策儿放心,为父死不了,无论如何,都会留一口气!” 孙策紧紧抿着嘴唇,一脸刚毅,一言不发。陆远策马冲入战场,看着同样疾行而来的公孙瓒,袁术,孔融,顾不得失礼,只沉声道:“使君与公路兄步卒居多,还是尽快与曹操等人合兵,组织盾阵,抵挡飞熊军吧!” 事实上轮不到他指挥,只不过公孙瓒意志消沉,袁术谋士不在身边,根本不知所言,孔融只知兵法,未经战阵,也不敢指挥。不过他们这一路,却是最强援军。讨逆军拥兵近八千,唯一成建制的弓骑兵,来去如风,侵略如火。袁术拥兵两万五,身为袁家嫡子,麾下士卒多有精锐,甚至尚有近五百虎贲。公孙瓒更不必说,骑兵三万,其中白马义从近百,人人俱会骑射!可惜白马难寻,否则白马义从只会更多。当然也有色盲说,天下战马都是白的,公孙瓒可以轻松找到三万匹白马。孔融依旧拥兵一万,是目前为之,唯一建制完整,没有上阵过的诸侯。之前袁绍挑选先锋时,只是顾忌他身份,不敢替他而已。“小将军,我们全走了,大营中的军粮怎么办?” 袁术见孔融领兵离去,当即一脸为难,问了起来。这是他们盟友之间的秘密,陆远虽然经常威胁断粮,但孙坚,公孙瓒,袁术等人的军粮却绝不会断。几支大军守护在陆远的军营外,正是为了守护军粮。“这时候了,还管什么军粮!” 陆远耐着性子道:“就算让李傕郭汜抢了,他们最多做个饱死鬼,此战过后,就没有什么飞熊军了!” 要不是袁术拥兵甚多,对他也颇为信赖,他早一马鞭甩过去,回应这个蠢问题了。袁术稍稍点头:“这倒也是,让他们吃点就吃点,此事不会暴露就行!那袁某先去了,小将军保重!” 他招呼纪灵等大将,急急策马,带着虎贲骑先行。一群步卒脚步嚯嚯,如狼似虎,手执长枪盾牌,紧紧跟随在他身后。“伯圭兄,除恶务尽,你我需要分兵了!” 陆远看着公孙瓒笑道:“你我是同类人,陆某就不虚言了!此战若想全歼,中间盾阵,各路诸侯俱是诱饵!只有你我自东西两向,两面合击,才能不给飞熊军任何机会!” 慈不掌兵,只有他和孙坚,公孙瓒这样的同类人才会真正懂。公孙瓒长槊一挥,凛然大笑:“好,小将军的箭阵不分敌我,伯圭也不不愿意与小将军同路,保重了!” 他并不多言,策马绕着战场,向虎牢关方向而去,正是为了东西合围。一众北平骑兵军阵严整,呼啸战马紧紧跟随,丝毫不比西凉精骑逊色。陆远目视战场,静心数着时间,只等公孙瓒的骑兵就位。典韦却在身后探出一张大黑脸,痛心疾首道:“主公,再让刘备他们打下去,赤兔马就被打死了!” 黄忠同样一脸愁苦:“是啊,主公,我们会为了赤兔马,小心翼翼与吕布大战,但别人不会啊,我看那大耳朵,专往赤兔马肚子上捅!” 许褚捂着嘴,压着嗓音道:“主公,别要赤兔马了,大黑骑狗就挺好!他就算骑上赤兔马,也最多是两腿不着地,没多大区别!” 陆远匆忙摆手:“此事之后再说,当下这一战,不只是灭李傕郭汜,还要收集够西凉军军服,尤其是战马上的披挂,这个别忘了!” 众人纷纷领命,静等陆远计算时间。前方战场厮杀激烈,血流成河,只有他们一支大军雷打不动。一炷香后,陆远猛地战刀高举,沉声大喝:“车悬,杀!” 战马驰骋,一路冲向战场,却在疾行中迅速变阵,横向间距越来越大。车悬,是大汉军阵的骄傲,始创于骠骑大将军霍去病,旨在骑兵突袭,却比单纯的突袭要霸道得多。到后面弓骑兵普及,车悬开始与雁行阵结合,形同大雁飞行,排成人字,锐角内俱是射程!不在于争夺一城一域,不在意精骑突袭的闪电速度,只在于杀敌!大军呼啸,马蹄裂地,轰隆隆进入战场。刚看到一队飞熊军,正围着一个盾阵打转,顿时人人挽弓,等待射程。一个个讨逆军将士强弓仰起,神色凛冽,疾行之中,突然近万箭矢同时射出。大军迅速重新挽弓搭箭,不管对方有无伤亡,直接连连三轮箭雨射出。箭矢破空,遮云蔽日,森寒的杀机避无可避。近两千飞熊军正驾驭战马,对着曹操的盾阵猛攻,听着风声,只回望一眼,不由一阵头皮发麻。“噗!” “噗!” “噗!” 血花直溅,一轮箭雨之后,只有几百骑还站在原地,神色呆滞。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密集,如此迅猛的弓骑兵打击。步弓手可以万箭齐发,他们一个策马就可以逃离射程,或者一个冲锋,就可以近身格杀。但是如此多的弓骑兵,他们冲对方会逃,他们跑对方会追……仅存的飞熊军没有想太多,就在第二轮箭雨中死绝。“叮叮当当!” 响声不断,全是箭矢砸在盾牌上的声音。似乎盾阵稍有一点松懈,就会让箭矢寻隙而入,夺人性命!曹操躲在盾阵当中,眼皮直跳,回望身后悻悻道:“元让,你嗓门大,替我喊一嗓子,让行之老弟离我们远点……”夏侯惇还没来得及回应,一声晴空霹雳直接炸响在盾阵中,正是许褚大喝。“曹孟德,我家主公让你出来一叙!” “告诉你家主公,离曹某远点!” 曹操听着箭矢坠落的声音停了,忍不住大怒:“你们比飞熊军吓人多了,自己不知道吗!” 他话虽如此,却依旧小心翼翼地拨开盾牌,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箭矢,暗暗咂舌。这个行之老弟刚刚放箭时,肯定没考虑过他的死活。盾阵稍有松懈,他可能已经一命呜呼了!陆远沉声大喝:“老哥,该是你建功立业的时刻了!” 曹操眼皮狂跳:“行之老弟,我这就两千人……”“两千人正好!” 陆远不动声色:“老哥去战场中心,只管保持盾阵严整,吸引敌军!” 夏侯惇悄声嘀咕:“主公,小将军虽然对我们有恩,但现在是要拿我们当诱饵啊!” 曹操勃然大怒:“我知道!” 他钻回盾阵,若无其事道:“去战场中心,解救刘使君,记得点,盾阵一定要严整,一点缝隙都不能有!” 盾阵严丝合缝,迅速向着兖州刺史刘岱移动。“他还是心向汉室,没变!” 陆远呢喃一声,眸光却依旧凛冽,再次沉声大喝:“车悬,杀!” 第176章 霍去病的军阵 大军驰骋,战马纵横!车悬战阵尽展精妙,在战场稳步推进。好似当年霍去病再生,堪称骠骑!战场上,八个小型盾阵缓缓移动,试图汇聚。大量飞熊军在盾阵四周策马,不断寻找破绽,想要进阵杀戮。一个最小的盾阵突然出现,顿时迎来了无数铁蹄践踏,长枪乱捅!阵中曹操心惊胆战,生怕等不到陆远救援,自己这个鱼饵,就要被大鱼生吞。大军呼啸奔行,早已挽起强弓,对准了无数飞熊军铁蹄,只等进入射程。瞬息间,一个个讨逆军将士弓弦一松,万箭齐发!“嗖!” “嗖!” “嗖!” 一支支箭矢破空,寒光闪闪,乌云压顶一般,须臾间夺人性命!“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或是箭矢钉在甲胄上,但强劲的力道依旧会贯穿甲胄,或是箭矢落空,落在盾阵上面,钉钻出一串串骇人火花。一群飞熊军不明所以,当场横死上千,更有伤者无数,与战马一起惨叫哀鸣。不等他们反应,箭雨已经再次落下,箭若飞蝗,密集无比,夺走了他们最后的生机。一个个讨逆军将士神色冷漠,再次寻找敌军。车悬之阵与雁行阵结合,只在屠戮,消灭对方有生力量!西凉大将李傕郭汜都在临阵指挥,意图破开刘岱盾阵,突袭而入。看到这支突然加入战场,横行无忌,肆意屠戮飞熊军的弓骑大军,只惊愕一瞬,心中就被无数飞熊军惨死的愤怒填满。“西凉儿郎,随我万骑冲锋,杀尽关外草芥!” 李傕长刀一指,带着无尽杀意,凛然大喝。无论是什么弓兵,都会害怕被人近身,近战之下,弓箭远不如长枪长刀。李傕意图明显,就算有所伤亡,也要冲到对方身前,将仇敌斩落马下!万余飞熊军迅速列好战阵,呼啸战马,向着讨逆军冲去。马蹄扣地,咚咚作响,大地为之震颤!重甲骑兵的冲锋之姿,声势浩瀚,俨如大江东去,势不可挡!李傕一马当先,倒拖长刀,神色狠辣,狰狞毕露!陆远看着对方来势,猛地一勒战马,犹如号令,大军就此驻足。“小觑霍去病的人,都死了!” 陆远手挽强弓,朗声大笑:“兄弟们,让他们见识下,骠骑大将军霍去病的军阵!” 一个个讨逆军将士慷慨激昂,齐声高喝:“大汉威武,将军威武!”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将军,是如何得到的这个军阵,更不知道这个军阵已被改良,不再用于骑兵突袭的闪电战。但他们知道骠骑大将军霍去病,封狼居胥,威名赫赫!那是所有行伍军人,甚至所有大汉儿郎心中的骄傲!“一百五十步,起!” 陆远一声大喝,一个个讨逆军将士纷纷挽起强弓,向上仰角举起!“百步,杀!” 陆远再次厉喝,杀意滚滚如潮。一支支箭矢同时破空,精准打击,落在保持战阵,冲锋而来的飞熊军阵势中。“噗!” “砰!” “啊……”各种杂乱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利箭破空声,刺透甲胄声,飞熊军将士坠马倒地声,凄厉惨叫声,与马蹄践踏,受伤士卒和战马被后面骑兵撞死,战阵为此混乱的声音混为一体。李傕心头一寒,刚进百步,就已折损一千!好在骑兵冲锋,百步只是须臾,这群关外草芥,最多只能再放箭三次!是在七十步,四十步,以及最后十步!不过等不到最后十步,这群关外草芥就会吓破胆气,一哄而散,任由他们近身格杀!飞熊军稍稍受阻,便已手持长枪,再次气势汹汹冲出!“七十步!” 第二轮箭矢迎面而来,铺天盖地,杀机沛然!距离更近,连李傕格挡得都有些吃力,还要仰仗他冲在最前,受到的打击最少。他并不懂车悬,旨在杀敌,不在乎对方主将,箭矢只会在敌军最密集处落下。但他看着身后部曲旗帜,已经大概知道了飞熊军伤亡。第二轮箭雨,瞬间带走了近三千人性命!距离让弓骑兵的箭矢更加强劲,精准!李傕心头一凛,毅然举起长刀,厉声大喝:“杀!” 他振奋精神,带着六千余骑再次前冲。只剩最后一轮暗箭而已,他们就能看清仇敌的脸,吓破仇敌的胆!“四十步!” 李傕率先已有反应,长刀横架,随时准备变招格挡!躲过这次,他们就能真正杀敌!箭矢漫天,呼啸而来!“噗!噗!噗!” 的透甲声不断!李傕稍稍错愕,自己竟然没有遭到多少箭矢打击!但他刚一回望,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旗帜歪歪扭扭,战马倒地哀鸣,大量飞熊军伤患,被自己人踏成肉泥,血染大地!地面尸骨赢野,血迹滩滩,只有一支支箭矢耸立,密密麻麻。六千飞熊军,瞬息之间只剩两千!李傕眼皮乱跳,却不敢有任何耽搁,几乎毫无间隙,手举长刀,再次冲锋!“西凉儿郎,报仇雪耻!” 李傕开口大喝,他已经能看清对方军阵,松松垮垮,不堪一击!这些关外草莽,一定不敢再放箭,只会被他们的声势所惧,一溃而散。人数再多,也是形同猪狗,任他们两千精骑衔尾追杀,肆意屠戮!“二十步!” 李傕低喃一声,稍稍迟疑,这已经是投掷长枪的距离,要不要将长枪掷出?两千杆长枪,同样威力巨大,只是对方战阵太过松散,横向间距太大!稍微投掷不准,他们失了冲锋时机,还无法给对方带来多少伤亡!李傕的念头只在一瞬,耳边却突然响起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这个丑鬼,竟然在最前面!” 他神色一狠,随即就看到一个真正的丑鬼,脸黑的如同锅底,肩扛两个麻袋,高大的不像人种,正挥手保持着一个投掷的动作!一杆短戟破空而来,呜咽风声,声势骇人!李傕长刀一砍,想着先荡开短戟,再杀了这个敢骂自己丑鬼的真正丑鬼!“吭!” 一声闷响,短戟在空,毫无借力,却似乎纹丝未动!李傕微微呆滞,喉头发甜,这个丑鬼好大的力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已经被那短戟贯穿!正有鲜血殷殷淌出!他的面色瞬间一黯,神色却更加狰狞,死死抓着战马鬃毛,依旧向着仇敌冲去!自己就要死了,但这群关外草芥,被大军冲锋,同样活不久!胸口炸裂般的剧痛,让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但他却依旧在死死硬撑!自己还得再坚持一下,才能看到仇敌身死,这样死后才能瞑目!西凉大军依旧驰骋,没人注意到他们身前主将的异状,却在十步之内,再次遭遇了一轮箭雨。短促,强劲,贯穿力惊人!无数战马哀鸣倒地,随即俨如雪崩,绊倒了后面一匹匹战马,摔下了一个个冲杀而来的飞熊军将士!人仰马翻,嘶鸣声不止!李傕没有再被攻击,颓败的眸子中,陡然焕发出一丝奇异神采。他近在咫尺,已经看到了那一张张冷漠无情的脸。这些人都会死,死在他飞熊军近身格杀下!他呼啸战马,尽管举不动长枪,也依旧鼓动最后一丝勇力前冲!身后还有铁蹄增援,可以帮他将这些仇敌斩尽杀绝!只是他刚到近前,却忽然一个恍惚。对方军阵松松垮垮,看似一击即溃,可横向间距这么大,四处都是缝隙,他们冲上谁?耳边风声呼啸,伴着他西凉同袍的惨叫。他的战马在对方军阵中驰骋而过,没有任何阻拦,同样没有冲击任何一个仇敌!万余骑兵冲锋,百步距离,最终却没摸到对方衣角,更不曾有他想象的近身搏杀!李傕勒住战马,猛地用尽全身力气,一声凄厉嘶吼:“这是什么军阵?” “骠骑大将军,冠军侯霍去病的车悬!” 陆远回身,温和一笑:“安心去死吧!陆某去送吕布,郭汜上路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