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棠赋》 第1章 将她丢下山崖 凤梧国,红枫山。 密林丛间,山雾隐隐。 “啊——” 一声惨叫从深林间传出,惊起林间飞鸟。 紧接着,少女嬉笑声伴随着恶毒的话逐渐响起:“我倒想看看,你这肚子里怀的是什么东西!” 身旁另外一名少女眉飞色舞的说道:“大姐,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还没足月吧?我也比较好奇,没完全成型的孩子,是什么样,还没见过呢!” 碎石堆上,躺着一名浑身布满血痕的十五岁少女,明显是被折磨的。 听到两人言论,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她哆嗦着唇,满眼恐惧地望过去,哑声恳求道:“大姐,三妹,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云棠,你因未出阁先有身孕,父亲已经说要跟你断绝关系了,这肚子里的野种,你到现在也还不知是谁的吧?留着干什么?让我这个当姐姐的,来帮你解决掉吧!”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弧度,手臂轻动,掌心出现一把透着寒光的匕首。 云棠颤抖着唇,不断往后缩,但她伤势严重,没有太多反抗的余地,很快就被三妹云月抓了回来,死死按在地上。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锋利的匕首划开自己微隆的小腹。 “啊啊啊——” 血肉被生生划开的感觉,让她浑身打颤,眼泪不受控的往外涌,这从未承受过的巨大疼痛,几乎将她折磨到要昏厥过去了! 大姐云若扬起被溅上血色的白皙手掌,毫不犹豫伸入她暖热的腹中,拎出一个小婴儿。 “呀!大姐,这不是才八个月吗?孩子竟然已经长得这么好了?我还以为会很丑呢!”云月在一旁惊讶地说着。 “好看有什么用?”云若冷冷一笑,“再好看也就是个没爹的野……” 话未完,她视线转移间,忽然瞧见婴儿手臂上的胎记,脸色骤然变了,这是…… 一抹慌乱从她的眼底闪过,却又很快被她掩盖了下去。 传言,皇室自两百年前莫名遭遇诅咒,每次嫡长子诞生后,手臂上都会有一个黑色的胎记,形状如乌鸦,她又瞟了眼,果真没错! 云棠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怀的竟然是皇室嫡长子昭王的血脉! 昭王,是当朝嫡系大皇子,也是几个皇子里,唯一有封号王爵之位的! 未来更是要继承皇位之人! 她狠狠地瞪了眼气若游丝的云棠,心中越发妒忌! 也逐渐生出了小心思…… 此事,她绝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的。 紧抱着怀中婴儿,不着痕迹地把婴儿的胎记掩盖,她立即对云月说道:“三妹!把她丢下孤狼岭自生自灭!我们回去!” 说是自生自灭,但孤狼岭之下,都是凶狠的狼群,人一落下去,不但瞬间摔得粉身碎骨,还会被狼群当作食物啃噬,可以说根本没活路。 “那这个小野种呢?”云月视线还在小婴儿的身上,她觉得有些奇怪,这野种不是应该一起丢下去喂狼吗?为什么大姐还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这可是最令人恶心的私生子啊! 有了私心,云若自然不愿说实话,勾唇浅笑道:“拿回去,喂狗!” 云月顿时了然,捂嘴轻笑:“哈哈哈!大姐好主意!” 云棠无力地瞪着充满恨意的双眼,紧盯面前两人,用尽全身气力,沙哑着声音诅咒:“你们……要是真敢虐待我的孩子……绝对……不得好死……” “呵呵!说这话之前,你有没有认清楚,现在会死的人到底是谁啊?”云月居高临下地走到她的面前,抬脚狠狠踹向她,然后跟踢球一样把她踢到悬崖边上。 又如看小丑般嘲讽道:“永别了,我的二姐!” 紧接着,云棠的身子便如断了线的风筝,滚落至山崖下,血从她的身体不断流出,与旁边的溪流交汇。 血腥的味道在孤狼岭中蔓延,狼群的嗷鸣声,逐渐逼近。 两名少女往悬崖下探头看了眼,山崖深不见底。 “大姐,这个高度,得直接摔死了吧?” “死就死了吧!走,我们回去,就告诉爹爹,她死活不肯回去!就她这种不检点的人,根本不配得到爹爹的关心,更不配为云相府嫡女,爹爹还说什么要帮她找到孩子生父?哼!” 现在……只有她云若才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谁! …… 孤狼岭之下。 上百只狼循着血腥气逐渐包围过来,为首较为壮硕的狼王紧盯着少女残破的身体,兽瞳中泛着嗜血之意,仰首嘶吼了声,便纵身扑了过去。 就在这时,地面上的血泊忽然化作一层层血雾,将少女几近冰凉的尸体包裹了起来,强大的戾气从尸体中散发而出,狼王兽瞳微缩,不敢再往前,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值得恐惧的事情。 但很快,那些血雾便消退了,化为一个血红色的玉戒缠绕在云棠的手指上。 狼王似乎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但有些狼已经耐不住饥饿,一道较瘦的狼率先扑了过去。 可原本应该躺在地上的尸体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动了,再睁眼时,那双原本柔弱的杏眸已经被凌厉与阴冷所替代,伸手紧握成拳,砸了过去,这一拳,直接将狼的颈骨打碎! 她浑身是伤,却如地狱归来之人,仿佛一切都不在意,冰冷的目光扫视一圈,眼神与充满凶兽性的狼群,似乎没什么区别,隐隐间,气场似乎更高。 狼群竟心生畏惧,往后退却,就连统领狼王,亦是如此! 云棠将狼尸体丢回狼群间,紧接着,便与狼王的兽瞳对视上。 “要么臣服!要么死!”尽管脸色煞白,她吐字却很清晰。 前世,在意外死亡之前,她是游走黑白两道的医毒圣手,更是接受各种暗杀任务的杀手,各种程度的伤,她都受过,眼下的情况虽然糟糕,却尚且在可控范围内! 狼群开始变得恐惧,躁动,它们纷纷将目光投注向首领狼王,却见狼王四腿跪地,匍匐下了身子。 那玉戒上散发的气息,令它本能地感觉恐惧。 “呵!退下吧!” 她接下来,还要想办法疗伤,没太多时间跟这些狼群周旋。 很快,群狼便悻悻而去,不敢再打她的主意。 扶着山壁,云棠咬牙正要起身,却感觉腹内一阵异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中滑落。 她试探着伸手,摸了摸腹部,能感觉到,里边的确有东西在动,根据她所继承的原身记忆来看,不久前被家中姐妹残忍剖腹取子,难道说……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第2章 死亡危机逼近 大概是为了迎合她的猜测,一个小手从肚皮缝中慢慢伸了出来,云棠心里一惊,咬紧牙关,将孩子从腹中取出。 婴儿浑身是血,小小一只,特别的轻,明显没足月,但令云棠惊讶的是,即便是早产,这婴儿竟生得很漂亮,并且已经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墨色宝石般明亮的眸子,看着纯净无瑕。 这会儿,小东西还讨好似的冲她伸手,一时间,云棠的心,仿佛被融化了,前世她是孤儿,游走死亡边缘多年,唯一的随身之物,只有现在虽自己穿越的血玉戒。 温暖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没想到如今穿越了,竟被一个小家伙,暖了心。 好,既然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她养着便是! 至于丞相府的云若和云月,待她养好身体,剖腹和弑子之仇,一并找她们算账! …… 三年后,盛京城。 云棠透着门缝,扫了眼坐在院子里正乖巧看着医书的小墨宝,眼神逐渐凝重。 自从当年生下小墨宝后,他的体内就莫名留下了一种疾病,每至中秋月圆便会受尽折磨,从刚足月到如今会说话,三年内,足足受了三次折磨! 而每月十五月圆之时,也同样不好受! 云棠杏眸微敛,沉默片刻,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望向了一旁穿着黑衣腰间佩剑的黑衣女子,沉声道:“我今夜便会行动,前往昭王府取药,到时候,小墨宝就交给你照顾!” “是!” 紧接着,云棠的视线再次看向门外的小墨宝,眼神逐渐散发出幽光。 此次回盛京城,她为了两件事。 第一件便是获取昭王府内一株名为伽罗花的药材,为天生有疾的小墨宝制药。 第二件,便是为了报三年前之仇! 当年在山崖下时,她便在心中起誓过,既然占据了这具身体,那么属于原主的一切,她都会夺回来! 对她而言,这次来盛京,就是最好的时机! 是夜。 昭王府围墙之上,云棠身着夜行衣的纤细身影缓缓落下。 一眼扫去,昭王府内部的巡逻顺序被她尽收眼底,简单地观察了一下,她轻盈的身子巧妙避开巡逻的侍卫,借助环境来隐匿自身。 很快便循着空气中散发的药香味,来到了药房外。 门口巡逻的侍卫不在少数,从正门也进不去,云棠干脆纵身一跃,利落跳上屋顶,掀开瓦片,无声地落进药房内。 那株“沙漠之王”伽罗花,此刻正散发着阵阵浓郁的清香,大概是不久后便会用,被锁在一个小木匣子中,放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云棠对于药材的味道很是敏感,只闻一闻心里便有了数, 在轻轻打开确认药材无误后,她迅速地拿起小匣子,可就在这一瞬间,她的手仿佛触动了什么,那东西轻轻在指腹间弹了一下。 垂眸望去,那是一条很细几近透明的长线,若是不细看,根本无法在昏暗的环境中发觉。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紧接着,清脆的铃铛声在药房角落响起。 一传二,二传十! 很快满屋子都是刺耳的铃铛声,门外的侍卫也察觉到不对劲,立即大喊:“有人擅闯药房!快通知殿下!” 云棠心弦紧绷,第一次觉得如此紧张,虽然她有着能从周辰安手下全身而退的自信,却根本不想真的与这位传说中的战神碰撞上。 取下绑在腰间的绳钩,云棠利落丢上房顶,迅速飞身而出。 如果真惊动了那人,她必然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性,这也是三年来,唯一能让她心生忌惮的男人。 听闻,周氏皇朝嫡长子周辰安十五岁带兵攻退蛮夷,令对方损失惨重且不敢再犯,十八岁便成为一众皇子中唯一的封号王爷。 封号:昭王。 字:文昭。 不论是名还是字,都透着一股书香气,但为人却冰冷狠厉手下无情,但凡落入他手中,没人能全身而退! 在她纵身从药房落下的同时,身后传来一阵刺骨的杀意,让她心脏有一瞬间的骤停,恍若被那逐渐逼近的死亡危机给冻结了! 来的,真快!! 身后追逐之人,不用多想都知道是谁。 与其正面交锋,对云棠而言,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甩掉他! “拿了本王东西,还想跑?谁给你的胆子?!”男人冷漠的声音已经快贴近耳膜,那声音磁性好听,但此时却暗含杀机! 云棠加快了身速,距离昭王府高墙,只剩下不到百米距离。 忽然间,高大的残影掠过,冷冽的风从身侧拂过,下一瞬,身着紫衣的男人已经挡在她的身前。 在月色之下,他那张俊美若谪仙般的面容倒映在云棠眼中。 那双深邃如冰的眸子此刻正微微眯起,打量着她! 凌厉的眼神,仿佛瞬间能看透一个人,端详她两眼后,目光更加幽深,薄唇微启,沉声道:“本王是不是见过你?” 眼前的女人蒙着面,身上穿着夜行衣,身材娇小纤细,但那双眼睛,却总让他觉得印象深刻。 仿佛似曾相识,但那清冷的眼神瞧着又陌生许多,令他不敢轻易决断。 “殿下多虑了,你我不曾见过!”说话的空隙,她袖中多了个小玩意,是一个毒雾弹,捏碎后,能短时间麻痹人的神经,但不会造成太大的损伤。 轮实力,虽然她也不弱,但完全没有与之周旋的必要,还是脱身要紧。 “铮!”周辰安扬手间,佩剑已经落入掌心,显然他已经动了杀心! 既然是个素未谋面的偷药贼,便用不着再说什么。 眼看着男人提剑踏步而来,云棠手掌间微微用力,迅速将毒雾弹丢出,紧接着空气中发出清脆声音,是毒雾弹爆开的声音。 毒雾在空气中蔓延,她屏住呼吸,转身迅速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却差点撞上追来的府中侍卫! 云棠一路闪避,最终在一个房门口停了下来,暂时躲避。 “不许动!”稚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在听到的一瞬间,云棠神色微愣:“小墨宝?” 这个声音,和小墨宝简直过于相似。 第3章 人是我放走的 可仔细一想,却感觉不对,小墨宝现在正睡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声音虽然一样,说话的腔调却有些差别,小墨宝声音很活泼,这个小家伙声音比较沉。 而且这小家伙也不简单,在出声之前,她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莫非就是传闻中那位小世子? 此刻,小世子正用白净的手指紧戳着云棠的后腰,虽奶声奶气,语气却很是沉着:“你为何要偷我们府上的东西?” 她抿了抿唇,下意识间回答道:“救儿子。” 跟一个小孩,云棠也没必要隐瞒周旋。 小世子顿了顿,黑暗的角落里,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感觉到他明亮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抹微诧,紧接着就又开口道:“你走吧,往西南边去,那边刚刚巡逻过,没什么人,对你而言,出府比较容易!” “你信我?”云棠心里忽然觉得不是滋味,这小家伙,也是需要此药材来治疗身体的。 如今,就因为她短短一句话,选择放她走了。 “你说话果断不犹豫,是实话,再说,如果只是简单偷盗,你根本没理由为了一株药材把命搭进来。既然你儿子也需要这株药材治病,就拿去用罢!” 明明是个稚嫩的小孩子,说出的话却如此老成,不免得让人心里感叹。 云棠内心甚至还被触动了。 她觉得,或许是因为这小家伙声音和小墨宝太像了,才会牵扯她的情绪,便道:“我会制成两颗药,明夜此时我会再来一趟昭王府,送你一颗当做答谢礼!” “既然你这么说了,本世子勉强信你!” 紧接着,便目送云棠从视野中消失,小世子面不改色的将负在身后,呢喃道:“这女人不会真以为骗得到我吧?” 一整夜,昭王府暗卫彻夜不眠,全城秘密搜捕偷药之人! 周辰安解除了身上的麻毒后,满脸的阴沉。 这是他第一次,抓人失手,还看着人从眼皮底下逃走! 于他而言,这简直就像是战败般的耻辱! 若是把这女人抓到,必然要将其活剐! “爹爹。” 门外传来小世子奶糯轻缓的声音。 周辰安眸中冷意褪去,脸上浮现一抹不动声色的笑,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轻声道:“今夜你洐垣叔叔有事,改日再药浴,时间也不早了,小景儿先回去休息罢!” 他还不知,是亲儿子将偷药之人给放走了! 洐垣是昭王府的府医,而在药材找回之前,他打算先对儿子隐瞒真相。 小景儿没说话,迈着稳当的小步子走到他身边,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爹爹洞察力很敏锐,他不说也迟早会被调查出来,干脆还是坦白了好。 “嗯?还有何事?”周辰安垂眸看着欲言又止的儿子,眉峰微挑,只觉得小东西的神情有些过于板正,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从未有过的谨慎与紧张。 仅仅通过这一个微妙的眼神,他似乎已经猜测出了什么。 空气似乎稀薄了几分。 “人……是我放走的!”小景儿声音很低,小脑袋微微垂下,已经做好了被父亲惩罚的准备,那株药材的重要性,他其实很清楚。 “……”周辰安没说话,只不过眼神骤然凝结上一层冰霜。 他方才还在疑虑,那女人逃离的方向明明是往府内,怎么会没撞见任何巡逻卫兵与暗卫,直接凭空蒸发了! 原来…… 景儿年纪小,有时候或许无法更直观的分辨是非,定是受了那女人蛊惑! 心中想着,周辰安未曾出言责备,反而是将小景儿轻轻抱起安抚他睡着,送回房间去。 望着那张熟睡的小脸,周辰安目光逐渐冷冽起来。 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个女人找出来!景儿是他唯一的血脉,他受过的折磨,不允许景儿再去承受! 夜色深深,云棠落在了别院内。 虽有些疲惫,她却一刻也不能休憩,伽罗花的香味太过于浓烈,今夜若不立即制药,很有可能会被昭王府的人寻来。 她不想让事情变得太过于麻烦,所以必须连夜制药! 除了伽罗花之外,另外还有几十种药材需要融入,制药,她最快也得到明天早上去了。 时间飞逝,很快便到了第二日。 直至天边破晓,云棠才将药炼好,几十种药材浓缩成为了两颗小小的药丸,伽罗花的香味仍旧在上边,只不过比花的本身香味要淡了许多,更多的是综合药材的苦香味。 云棠捏着药丸,仔细端详着,这药方是某个老家伙给她的,以伽罗花为主要成分,混合其余药材服下后,能有效的帮小墨宝恢复身体,但却会承受一些痛苦,具体的,那个老家伙也没说明白。 小墨宝才三岁半…… 她有些犹豫,却又不得不尝试! “娘亲。”正想着,小家伙已经揉着惺忪的眼睛,走了进来,闻着满屋子的药香,似乎精神了些,但那双清亮的黑色眸子看向云棠的脸时,顿时变得皱巴起来:“娘亲,你是一夜没睡吗?” 云棠起身后,手臂一伸,将他抱了起来,低声道:“小墨宝,娘亲把给你治病的药做好了。” 那双墨色宝石般的眼睛明显愣了两下,紧接着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皱起眉头,像是没听她说话,小手在她脸上身上来回摸索着:“娘亲,你没受伤吧?” 云棠轻摇头,将手中药瓶递了过去。 小墨宝盯着她手中的药瓶好一会儿,才使劲点点头,接过手,转身进了房间。 房门关闭上以后,云棠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外! 良久过去,房间里静悄悄的,没传来任何声音,要不是能透过门缝看到房间里偶尔会动一动的人影,她或许已经冲出去了。 说到这惊人的忍耐力,云棠觉得,小墨宝不像是遗传的自己,因为他的忍耐力,比她更厉害,年纪虽小,疼痛隐忍起来却是不动声色,她和小墨宝这般大时,可做不到。 加上他未满月出生便能睁眼,更不符合常理,云棠愈加感觉,或许小墨宝会和那个不明身份的生父更相似。 想到这,她的红唇忽然抿成一条线,神色愈加冷漠,很快便将内心的想法所摈弃,小墨宝的生父是谁,重要么? 第4章 本王留你全尸 虽然她继承了原主全部记忆,可却没有任何关于孩子生父的片段。 一个从未出现过的男人,其实早就被她当做死人看待了。 ……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 房门从里边被打开了,小墨宝摇摇晃晃地从里边走了出来,脸色很白,额头满是冷汗,胖乎乎的小手上,掌心间满是红色的掐痕。 他宁可用疼痛来中和疼痛,也不发出一点声响让她担心。 这真的,是一个三岁半的孩子么? “娘亲,我……成功了!”小墨宝说着,脚下一软,往云棠怀里趴。 将儿子抱在怀中的同时,那温度冷冰冰的,云棠心里一惊,急忙给小墨宝把脉。 从小墨宝出生后,脉络就与常人不一样,跳动的速度是常人三倍快。 但此刻,小墨宝的脉络很正常,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再仔细看看他的手臂,之前那黑了一块的胎记,也已经消失了,这个结果告诉云棠,她或许是成功了。 把小墨宝抱在怀里,云棠觉得有些心疼,低声道:“好好睡一觉,娘给你吃点调理的药,很快就会恢复的。” “好。”小墨宝搂着她的脖子,乖巧地应了声。 入夜。 白日给小墨宝吃了两剂恢复的药汤,虽然很苦,小墨宝却乖巧地喝完了,身体也已经恢复,没有任何异样,这也证明她的药很成功。 一天一夜没睡,云棠本该休息,但一想到昭王府那个小世子,她便睡意全无,昨夜走之前答应过的,做好药,会给他一颗!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辈子,她都习惯言出必行,不喜拖延。 换好夜行衣后,她准备再入昭王府一趟。 与此同时,昭王府内。 一天一夜,周辰安派出去的人没有寻到任何有用信息,甚至那伽罗花的香味,在一段区域内也消失了,显然是那女人留了后手,让他的人更无法准备探查位置。 小景儿才三岁半的年纪,也因为年纪小,是最容易根除的,若是找不回药材,那折磨就真的要伴随其一生了! 周辰安抬起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按眉心,呼吸变得有些沉重。 忽然间,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似乎想到了什么,抬步朝外走去。 …… 另一边。 “哒。” 云棠顺利落在昨夜与小世子相见的院子外,她刚落下,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条缝隙,小景儿穿着一层薄薄的里衣,在黑暗中脸色微讶地看着她:“你竟真来了?” “嘘。”云棠连忙做了个噤声手势,今夜她想利落点,不惊动任何人。 顺着黑暗的墙壁缓缓贴了过来,云棠脚步极轻。 眼看着就要走近,黑暗中却冲出一道迅猛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小景儿面前。 紧接着,几乎不给云棠任何反应的机会,大手迅速掐向她的脖子。 云棠眼瞳一缩,迅速后闪。 “爹!”小景儿平静的面容上骤然浮现一抹惊吓,赶忙解释道:“她是好人!” 好人? 周辰安回眸扫了眼神色焦急的小景儿,眼神非但没有任何缓和,反而变得愈加冷冽,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儿子焦急的神态,由此他更加肯定,这女人诓骗了景儿! 如今再回昭王府,定有目的! 小景儿本着急地想从院子里出来,但在触及到爹爹冷漠的眼神后,脚下如同结了层厚厚的冰,让他变得寸步难行。 现在的爹爹,好可怕! 那冷漠骇人的眼神,他第一次见到。 “回房间呆着!”周辰安冷声道。 小景儿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但父亲的眼神像是某种警告,让他不敢迈出院子寸步,只能乖巧地返回房间。 他知道,自己越是过于求情,爹爹越是想杀了这个女人。 云棠此刻在心里吐槽自己来之前没算上一卦,怎么刚好霉运上身又碰到这男人! 周辰安眯起凤眸,眼底的杀气几乎毫不掩饰,以命令的口吻冷声道:“交还伽罗花!本王留你全尸!”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来陪儿子的路上会遇到她,更没想到,这女人如此猖獗,竟还有胆子送上门来! 云棠与他保持着最安全的距离,一手潜藏袖中捏着两枚毒雾弹,另一只手指尖缠绕发丝,看似轻松自得地笑道:“这是昭王殿下该有的态度么?药如今在我手中,你想要,态度是不是得好点?” 周辰安眼瞳瞬间变得猩红:“本王杀你,一样可取回药材!” “你可以试试!” “呵!”周辰安冷笑,利落拔剑,直逼云棠面门,速度快到拉出了几道残影,好在云棠早就已经做了防范的心理准备,在丢出毒雾弹的同时,迅速飞身跃上屋顶,取出腰间软剑。 昨日已经吃了毒雾弹的亏,今日的周辰安格外敏锐,一个轻巧的纵身便屏息躲避开毒物,追逐上踩踏在屋顶上的云棠,毫不留情的出剑。 这次,云棠倒是没有闪躲,挥动手中软剑与之过招起来。 两人剑法上,没有太大的悬殊,可以说是水平对等,几招下来,房顶的瓦片被他们踩踏得稀碎,却仍旧没有伤到彼此分毫。 但因为动静太大,已经将府内的侍卫已经暗卫全部惊动,百余人围了过来,暗卫提剑便想从后方将她包围。 云棠一声冷笑,“这就是昭王府的做派?这么多人,对付我一个女人,传出去也不怕成了笑话?我此番前来,是念及小世子昨日恩情,前来送药,没有滥杀无辜的意思!倘若昭王殿下咄咄逼人,我的剑也并非不能见血!” “全都退下!”周辰安冷声令道。 以他的能力,也的确没到要靠手下来围堵一个女人的地步! 众人面面相觑,却不敢违抗命令,纷纷退了下去,直到所有人远去,周辰安才用几近毫无耐心的口吻冷声道:“伽罗花,交出来!” 他气场过于强硬,眼神中看不到一丝波澜,唯有满脸的冷漠。 周辰安十五岁带兵上战场,时至如今,他在冷酷血腥的战场上经历了十年,骨子里,早已经刻上了薄凉,没有人情世故。 所以,云棠若是这么简单就把药给交出去,下一秒,或许就会因为失去价值而被他倾尽全力取了性命! 只有紧握筹码,她才能全身而退! 第5章 味道莫名熟悉 云棠缓缓从袖中拿出药盒子。 周辰安握着剑的手逐渐收紧,杀机毕露:“本王要的是伽罗花!你连本王儿子是何症状都不知,便随意给他用药?” “以伽罗花为主导所制成的药物效果只有一种,服用后,瞬间根除一切疑难杂症!我儿子已经服用过。”云棠淡然给出答复,顿了顿继续道:“何况,皇室的诅咒不是什么秘密了!不用调查便知!” 兴许是有些动容,周辰安抬剑的手放下了些,轻缓吐字:“药!” 云棠冷笑:“昭王殿下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挑衅本王?”周辰安冷眸微微眯起。 对于一个闯入王府,行偷盗之事的女人,他已经给予了最大的耐心。 “如果实在不想要的话,那我便回去了,这么一颗药,放在拍卖场去,估计也能卖个几百两黄金!” “找死!”他持剑的手再次抬起,这女人显然是在耍他。 “要动手?那我走?”说着,云棠纵身便真要离开,在与周辰安周旋的同时,她其实眼角的余光早已经在周围规划好了撤离路线,这次出来,身上除了毒雾弹外,还带了两个烟雾弹,限制周辰安片刻的视线,绰绰有余。 “站住!”他的声音透着一丝隐忍,“本王求你,把药拿来!” 二十五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妥协求人,如果可以,他想掐死这个有恃无恐的女人! “在此之前,保险起见还请殿下把手中的剑丢过来,我也会收剑。” “叮!”话音刚落,锋利的剑刃已经躺到了她的脚边,散发着阵阵寒光。 只是周辰安眼底的森冷没有丝毫消减,那目光宛如一把冷冽的匕首,仿佛只要稍加锋芒,便能要了她的命。 云棠神色平静,完全不受他的震慑。 垂眸将软剑收起后,拿着药盒向他走去,袖中的烟雾弹以及涂抹了麻痹性药物的银针,早已准备就绪,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药盒递过来后,周辰安迅速接手,薄唇勾起一抹冷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云棠的细腕,药的效果究竟是否如她所言,如今尚且未知,还不能放她走! 云棠也不是吃素的,迅速伸出另一只手将袖中银针丢出,但两人即便很近,周辰安的反应力却超乎预料的强,微微侧身便轻易躲开银针,并在辗转间收起药盒,将另一只手也腾出来,把她双腕一同钳制,冷然开口道:“在用药结束之前,你不能走!” 她只答应了给小世子送一颗药,可没说会管用药的结果,这男人越是强逼,她越不可能妥协! 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屋顶的边缘! 云棠眸底闪过一抹流光,紧接着迅速抬腿踹向周辰安的腿根,就算这男人下盘再稳,腿根一疼,也站不住! 这一脚,有些措不及防,周辰安闷哼了声,脸色发白,双腿明显抖动了一下,云棠借势发动内力将其逼退两步。 一只脚踩空,身体自然站不稳,周辰安在屋顶上往下坠落,眼里却不显任何慌乱,仍旧是一片冷漠,抓着云棠的手也根本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两人前后双脚悬空,一同往地面坠落。 “松手!”云棠咬牙道。 她是没想到,这男人的手跟个坚固的玄铁链似的,都这样了,一点松开她手腕的意思都没有。 “做梦!” 两人从滚落在地上,翻了两个面,最终周辰安压在她的身上,两人鼻翼贴的很近,双唇间的距离仅有分毫之差,隔着一层薄薄的黑色面纱。 呼吸间传出的气息,彼此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周辰安眼底中划过一丝惊异,她的味道,莫名的熟悉。 就好像他们曾这般近距离的接触过。 云棠不知他内心想法,头一扬,使劲的撞向他的额头,同时膝盖再次发力,毫不留情的撞击他的腿根。 “嗯……”周辰安闷哼了声,抓着云棠的双手有些松懈,趁这个空荡,云棠手肘撞击他手臂的麻穴,迅速逃脱禁锢,并急速取出隐藏在袖中涂抹了麻药的银针刺入他的身体。 麻药效果很强,对付一头牛都不成问题。 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周辰安的身躯便开始发软,浑身提不上一丝气力,只能用冷眸死盯着云棠。 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成功脱困,云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冷漠的扫了他一眼,目光却忽然聚焦在周辰安腰间所佩戴的玉饰。 轻弯下身,她利落的取下那块玉,黑纱之下的红唇噙起一抹笑容:“昭王殿下出尔反尔在先,我拿点补偿,应该不过分吧?” “……” 麻药的作用过于厉害,他即便想说话,现在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愈加黑沉的脸色来表明此刻的心情。 “后会无期!”云棠将玉饰收好,没多做停留,纵身一跃,消失在黑夜之下。 后会无期?周辰安呼吸短促,神色逐渐阴冷,掘地三尺,他也要亲手抓住这个女人! 云棠一走,远处的暗卫立即冲上前来,将自家主子搀扶起来,在他的眼神暗示下,送往洐垣公子的住处。 房间内,一身白衣的洐垣将刺在周辰安身上的银针拔出,并调配出缓解的药剂喂他喝下,等人差不多缓过来,才轻声问:“文昭,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洐垣与周辰安认识五载有余,在他的印象中,眼前之人从未如此被动过,不但浑身尘土,还被麻药限制。 “不重要。”他沉着气淡然道。 难不成,还要将他如何在一个女人手中失策的经历,完全叙述出来? 见他不愿说,洐垣也就没再多问,转移了话题:“药材,可追回了?” 若非洐垣问及,周辰安或许还陷在心底的恼怒中,眉峰微挑,他从怀中将木盒取出递过去:“成品药,你且看看,是否有问题。” 其实当初虽然他将伽罗花取回,却还没有寻到伽罗花的药方,因此才没动用药材。 洐垣当着他的面,将药盒打开,鼻子凑近,嗅了嗅,脸色骤然一变:“这药……” “有问题?”周辰安眸光骤冷。 第6章 本王时间充沛 “不!这药不但没问题,还将药效发挥到了极致!这一颗药丸虽小,却包含了几十种药材的精髓在内,并且制药极为困难,一般人,根本制作不出,就连我,把我也只有七成,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除非……是传闻中的鬼医!” 顿了顿,洐垣继续道:“鬼医云棠医术堪称天下第一,武力也仅次于你!” 鬼医? 周辰安心底一沉,之前那女人,武力的确不俗,难道会与鬼医有关? 想完这些,周辰安没继续往下追溯,沉声道:“你将药送去给景儿,照顾他服用!本王不希望出任何差错!” “好!我明白。” 翌日。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昭王府门前,葱白的手从马车中伸了出来,小丫鬟急忙恭敬地扶住,紧接着,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苍白着脸色从马车中走下来,那莲步虚浮,仿佛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望着昭王府大门,云若轻咬着红唇,脑海中飘荡着来之前姨娘的告诫,心里愈发紧张,害怕出错。 她等了三年了!嫁给昭王,是她一直以来的梦! 但现在,她等不起了! 过了这个月,她十八岁了,云月都出嫁了,她好歹是皇上亲封的郡君,如今却仍旧待字闺中。 只希望这一次,她能顺利留在昭王府内,不管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被丫鬟搀扶着,她很快走到了府门前。 王府侍卫一看到她,当即恭敬上前行礼:“见过郡君!” 昭王府的人,其实都可怜她,明明为王爷生下了一名小世子,却没得到任何的名分,还是圣上主动下了圣旨,封了“永安郡君”的名号。 但跟他们殿下,却扯不上任何交集! “咳咳咳……”云若手持紫帕掩唇,轻咳了几声,哑声道:“殿下可在?” “回郡君,殿下如今在陪小世子,怕是不方便见客。” 虽然王府侍卫心疼她,但是王爷早已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不准随意放人入府,即便是这位郡君,也是不行的。 客? 她一年没进昭王府,如今已经成了客? 她别过脸,帕子捂住嘴,又干咳了几声,待帕子再摊开,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侍卫完全被震惊到了,眼前这位郡君,怎么像极了重病缠身的模样? “我时日无多了,今日……如果见不到殿下,我是不会走的……咳咳……” 不管怎么看着,眼前人都像是重病缠身活不了多久了,侍卫哪里还敢怠慢,赶忙揖手道:“郡君稍等,属下这就去通报!” 说完,立即跑进府门去。 …… 王府内,景怀院。 周辰安正在陪好刚恢复身体的小景儿,瞥了眼前来汇报的侍卫,神色冷漠,眼神也没有一丝变化,就像是听到了平平无奇的事情,触动不了他内心分毫。 那侍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低垂下头去,不敢说话,生怕王爷会降罪,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憋得脸色涨红。 而此时,周辰安目光逐渐沉下去,修长的手指抚上眉梢,冷然道:“安顿至冷院!” “是!” 洐垣刚好端着给小景儿熬制的调理药汤走来,看到侍卫急匆匆的离去,便随口问了句:“发生了何事?” “你来的正好。”周辰安流转眸光望向他,“云若犯了心疾,暂住府内,接下来一段时间,由你为她诊治!” 洐垣,是他唯一信得过之人。 “心疾?”洐垣将手中的药碗放在桌子上,无奈的笑了笑:“这种病可不好治,我并不擅长,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举荐个人。” “还记得我昨夜提及的鬼医云棠么?她如今刚好在盛京城内,前段时间现身过鬼医堂的药铺,就是请她一次,需花费重金……说不定你能从鬼医的身上找到关于那名女子的线索。” 听到这些,周辰安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动了几下。 洐垣的确很懂他,也不知为何,他很执着于找到那个女人! 若真能从鬼医云棠着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晌午后,天气晴朗,云棠所住的别院外忽然晃过来一个身穿棕红色衣衫的中年男人。 他的腰间挂着一个刻有“鬼”字的腰牌,恭敬的声音在说话间还带着一些笑意:“昭王爷,就是这里!我家主子喜静,前段时间来了盛京后,便买下了此处别院。” 秋殇从房间内走出来,恰好望见来人,便踱步上前:“杨叔,你怎么来了?”说完,当看到一旁的周辰安后,脸色微变。 杨叔,是鬼医堂在盛京城药铺的掌柜,也是线人,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联系过来。 杨叔搓了搓手,赶忙笑着说道: “昭王殿下前来请主子出医,不知主子如今可在?” 他可不知道,自己口中的主子,昨夜在昭王府做过什么事情。 秋殇屏息,忽然变得格外紧张,眼角的余光往身后的门扫了眼,她刚刚才看过,主子还没睡醒呢! 因为两天一夜没休息,所以现在睡得很沉。 这可怎么办?要是让昭王知道主子就是入府行窃之人,还不知后果会如何! 几番挣扎下,她咬牙道:“昭王爷,实在抱歉,我家主子刚刚出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不急。”周辰安踏着大步走近院子,衣袍一撩坐在石凳上,冷瞥了秋殇一眼,淡然道:“本王有的是时间等她回来!” 那杨叔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拱了拱手,笑道:“昭王爷,秋殇姑娘,药铺里事多,我就先回去了。” “……”秋殇深吸了口气,心里在盘算着再找个怎样的借口糊弄过去。 视线流转间,她却触碰上周辰安冰冷的视线,那一瞬间,她呼吸差点停滞,内心深处的想法,仿佛被看透了! “想好搪塞本王的借口了么?”周辰安唇角划过一抹讥讽。 不愧是昭王! 她内心的想法,根本瞒不住! 也就只有主子能应对他了吧? “吱!”正想着,秋殇身后的房门忽然从里侧被打开了。 主子醒了? 第7章 殿下脱裤子吧 周辰安起身,迈着大步往房门走。 秋殇刚要上前阻拦,却再次触及到那双冰冷的凤眸,脚下顿然如结冰般难行寸步,只能看着他走进去。 仔细想想,就算真的动起手来,她又如何能阻止作为凤梧国战神的昭王? 步入房间的一瞬,一抹香风涌入鼻息之间。 窗口一抹红色的倩影正背对他站着。 似是察觉他进来,云棠缓缓转过身,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双灵动的杏眸,微风吹过她鬓角的碎发,形成一道绝美的风景。 这一刻,周辰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会看一个女人看到出神。 不过很快,他便缓过了神,收敛眸底那本就不明显的惊艳目光,使得脸色恢复淡然,大步走上前:“原来,传闻中的鬼医云棠,能做出夜半行窃之事!” “昭王爷是不是弄错了?”云棠斜靠在窗台上,满目轻松的看着他,面对罪行的揭露,她更像个旁观者。 “你那双眼睛,本王不可能记错!” 也只有面前这双灵动到像是会说话的杏眸,能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是强烈! 不可能有错! “我的意思是……”云棠站直身子,话说一半,迈着轻盈的步子向他走来,“鬼医这个名头,我可担不起,昭王爷弄错了人。” 她要是能来得及易容,承认了也罢,来不及易容,自然不能轻易承认身份,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周辰安勾唇:“你的人将本王带至此处,还能出错?” 她的人?莫非是鬼医堂的杨叔? 盛京城内,除了杨叔,可没有别的人知道她住在这里。 不过,问题不大,她有一百种理由能糊弄过去,周辰安以前没接触过她作为鬼医云棠的身份,骗过去还是比较容易的。 “我的确师承鬼医,但并非鬼医本人,不过师父会的,我也会的差不多,昭王爷是得了什么病?难道……” 云棠上下扫视着他,最终目光停在某处,轻纱下勾起若有若无的笑容:“殿下昨夜被我踢了两脚,以为自己那方面不行了?” “呵!”周辰安往前迈出一大步,大手撑在桌面上,将她圈进其中,眯眼道:“要不你试试?看本王究竟行不行!” 正常女子听了这话,估计都得羞红了脸,偏偏云棠没什么感觉,反倒是抬起白皙纤细的手指,顺着他胸口的衣襟一路下滑,最终勾住他腰间的青玉带,玩味轻笑:“还是算了吧,我可不虐待病人,万一半路泄气,殿下这颜面还往哪搁?” “本王说了自己是病人?嗯?”他眯起冷眸,凑她更近,仿佛想透过那层轻薄面纱窥觊她的真容。 “有些话不必明说,我懂!把门关关好,殿下脱了裤子,我勉为其难帮忙看看吧。” 云棠声音不高不低,门外的秋殇听到后脸色瞬间涨红,主子在说什么?让昭王脱裤子? 这是什么魔鬼言论! 那可是昭王啊! “找死!” 这女人怕是活腻了才敢说出让他脱裤子这种话。 “殿下也不看看,现在是在谁的地盘上呢!说句实话,怎么这般不愿听呢?”云棠抿唇轻笑着,面对他的恼怒,毫不畏惧,一边说着,手改很不老实的勾玩他的玉带。 周辰安脸色瞬间黑了,几乎没有人能这般轻松的让他将情绪显露出来,眼前的,是第一人! “跟本王回王府?”他抓住云棠的细腕,沉声道。 “凭什么啊?”云棠眨了眨眼眸,“之前虽偷了药材,但我也帮小世子制作了成品药,如今我与殿下两不相欠,所若要治病,请脱裤子。若没毛病,出门左拐!” “……” 他脸色黑沉,忽然感觉说不出一个字,以前是他一个眼神能让别人说不出话来。 如今怎么像是遇到了克星?这女人字字句句都能堵死他! 用了好一会儿,周辰安才将快要爆发的情绪全部挤压下去,使声音如常: “本王府中有病人,需要你医治。” 云棠摊手:“早说啊!为什么不早说?” “……” 这女人给他解释的机会了么? 一上来就让他脱裤子,这是正常女人会说的话? 正想着,耳边又再次传来云棠的声音:“请我出诊,起步价一万两。” “你偷本王的镶金玉佩可不仅仅只值一万两。” “那怎么能算偷呢?”云棠小脸凑近他,明眸在他隐忍的脸庞扫视,清澈的眼底仿佛倒映着他的俊容,低笑间,漫不经心的说道:“我那是光明正大的拿!殿下不是也没阻止?如今再拿个玉佩说事,格局未免小了些。” 阻止?中了麻药的他如何阻止? 好一个不要脸,颠倒是非的女人! 云棠戏弄过瘾了,低眸扫过他紧握自己细腕的大手,道:“殿下还不松手?打算握到什么时候?” “你先把手松开。” 此刻,云棠的手还拉扯着他腰间玉带。 连带着衣服,都因为玉带的拉扯而出现了褶皱,加上两人距离很近,总透着一丝暧昧的氛围。 云棠挑唇,松开手。 周辰安将禁锢她细腕的手松开,却没有后退保持距离的意思,反而是回到了最初的动作,两只手撑在桌面上,将她软禁其中,沉闷的声音从他薄唇间传出:“帮不帮?” “这是殿下求人办事的态度?何况……请我治病得先开价,价格满意,我才决定去不去,我师父起步价要三万,我尽得师父真传,起步价一万,殿下赚到了。” “定金一万,将人治好,本王另加四万!够不够?” 听着两人的对话,门外的秋殇只觉得自家主子是个奸商。 以前主子也曾无偿为许多百姓治病,到了昭王爷这里,怎么往死里坑? 这得是多大的仇? “可以。”房间内传来云棠的声音,她几乎没做任何思考,紧接着对他伸出手,“拿钱,办事!” “去了王府,本王才有钱给你。” “那不行,殿下出尔反尔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我信不过!” “……”他气笑了,“那你想如何?” 第8章 把玩他的私物 他其实不用这么忍的,可就是拿她束手无策! “殿下腰上玉带看着不错,当押金。” 这次,周辰安脸彻底黑了,将她逼得坐在桌子上,俯身凑近她精致的小脸,冷笑道:“你是不是就想看本王脱衣服?嗯?” “脱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比我多了一条腿?这条玉带,王爷就说给不给吧?” “想要?自己拿!”周辰安死死盯着她。 他不信这个口无遮拦的女人,真能做出解他玉带这种…… 心中想法还未落下,腰间忽然一松。 紧接着是云棠心满意足的声音:“谢谢殿下的慷慨。” 周辰安:“……” 很好!这女人脸皮够厚的! 现在既然被他找到了,就休想脱离他的掌控! …… 片刻后,两人先后出了房间。 周辰安衣服松松垮垮的,没有来时的干净利落,而云棠的手中甚至在把玩着他的玉带。 眼前这一幕,让秋殇极为傻眼。 果然……只有主子,才能与昭王抗衡。 那会儿,昭王一个眼神过来,把她吓得窒息了,主子却能将其玉带玩弄在手掌间。 这两人,怎么看着,就像认识了许久似的? 吩咐秋殇留下照顾小墨宝后,云棠便离开了。 秋殇虽应了声,却过了好久才缓过神,心中感叹主子厉害的同时,还有些担忧。 希望,主子去昭王府,不会出事…… …… 昭王府。 周辰安回府第一件事,便是给云棠取了万两银钱,这才将她手中的玉带索回。 只是府中下人看他们二人的眼神明显不对劲,都以为这红衣女子与自家主子关系非凡。 玉带对男人而言意义非凡,能随意取下腰间玉带的,只有伴侣! 与此同时,冷院。 “小姐,不好了!小姐!”丫鬟絮儿急急忙忙地跑进门来。 她本着之前小姐的吩咐,入王府后,为了长久的生计,去跟府中下人打好关系,却在刚刚得知了个坏消息。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云若一边在脸上补着脂粉,一边扭头低声质问。 她所用的脂粉,完全是纯白色的,往脸上一扑,让本就毫无血色的脸颊变得更加惨白。 叫这么大声音,要是让王府的人听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教出来的丫鬟不知规矩! “真的不好了……”絮儿大口喘着气,话都说不利索。 “有什么话,你慢慢说,急什么?总不能是我才刚住进来,殿下便要将我赶出去罢?” “不是……”絮儿轻轻摇头。 云若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那就没什么坏事了,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是殿下……带回来了一个红衣女人,听府内下人说,那女人和殿下很是亲密,还解下殿下腰带拿在手里玩。” 这则消息,对云若而言,无异于五雷轰顶,她大脑一阵嗡鸣,声音瞬间嘶哑:“你说什么?” 殿下,那么不近女色的人,怎么会任由女人把玩他的私物?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即便不断在内心安慰自己,但此刻云若现在完全镇定不下来一把抓住絮儿的手臂,质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府内好多人都在传呢!要不小姐您还是快去看看吧!万一……万一殿下之所以一直以来不娶您过门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女子呢?” 这话,像把利刃戳进云若心里。 她那过去的三年里,之所以一直能忍耐着,就是觉得天下也没人能入殿下的眼,没人能抢走殿下,可现在,她竟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走!我们去看看!”拭粉的雅兴没了,云若急忙往门外跑。 絮儿连忙跟上去,一边追一边喊道:“小姐,您慢些!” 问了一路,云若找来了会客厅。 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声:“王爷请我来之前,可没说过要住进王府。” 听到这里,云若抿起唇,她想入昭王府那般困难,但殿下却主动邀请别的女人住进来,这就是差别么? 可她并不想认输! 没等周辰安说话,云若便迅速跑进会客厅,直接见礼:“若儿见过殿下。” 这个声音…… 云棠眸间轻松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凝固,顺着声音的来源转头望去,身着白衣的云若映入眼帘,那张脸,苍白的就像是墙腻子! 察觉到目光,云若视线转移,在撞上云棠杏眸的那一瞬间,脚下忽然一虚,往后趔趄的半步。 脑海中逐渐浮现一双充满憎恨的眼眸,那双眸子的主人当年曾诅咒道:“你们……要是真敢虐待我的孩子……绝对……不得好死……” 云棠…… 不,悬崖那么高,就算没立即摔死,也得被狼群啃的什么也不剩了! 这绝对不是云棠!绝对不是! 但那双眼睛,为什么会生的如此相像! 当年她与庶妹联合虐待云棠,虽逞一时之快,但往后的数月里,她每日夜间都噩梦缠身,能梦见云棠来索命! …… 没人注意到,一抹杀意在云棠眸底翻涌一瞬,又迅速的消退。 折磨原身的仇敌如今就在眼前! 云棠是真是没想到,她们之间,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看来今后,有的玩了! 用了好久,云若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周辰安瞥了她一眼,声音不冷不热:“身子不好,便不用见礼了!” “谢殿下。”云若直起身,挺起胸膛便要往他身边走。 然而刚走上前两步,周辰安冷漠的目光便将她拒之千里。 云若僵住,不敢往前走了,此时,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不是王府女主人,没有坐在殿下身边的资格。 “这是本王给你请的大夫,你的心疾,她会为你治好!” “……”云若愣住,视线不由得再次看向云棠。 这是,殿下给她请的大夫? 那为什么府中下人会传言…… 云若清楚,自己在殿下心里没什么位置,但她也不想别人会踩在她头上…… 而且,这个被殿下带回来的女人,眉眼还与死去的云棠那般相像! 心底酝酿了一下,她泪眼婆娑,哽咽出声:“心疾一旦治好,是不是殿下就不要我了?可我真的很爱殿下,比任何人都爱!不想离开殿下身边……” 第9章 昭王另有目的 云棠毫不掩饰的嗤笑了声,这演技拙劣的简直没眼看,周辰安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 这一声笑,让云若的脸色险些挂不住,她能感受到那抹笑意中带着的一丝嘲讽,意味很是明显,在周辰安这里,她一直树立着娇柔的形象,这会儿,正满脸无辜的求助向周辰安,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仿佛在说自己被欺负了,想让他做主。 然而,周辰安一个眼神也没给她,仿佛根本没感觉到她的窘迫,也没听到她那些“肺腑之言”。 云若的心在这一刻,仿佛碎成了一片一片的,红唇早就已经失去了血色,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会客厅的气氛稍显沉寂。 云棠眼角的余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探,想个看戏的局外人,片刻后,她才主动打破了这份沉默,清脆的声音中显现着些许捉摸不透的笑意:“这想必就是殿下所言的病人吧?如今瞧着,的确病的不轻,这脸色,比过了头七的尸体还苍白!” “你……”云若心里一口气涌上来,她是活生生的人,怎么能被拿来跟尸体做比较? 但作为郡君,她礼仪方面理应更得体些,强忍着怒火,没发泄出来。 直到云棠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这人说话比较直接,殿下,这位姑娘应该不会生气吧?” 周辰安冷扫了眼云若,这才答道:“她不会。” “……”这短短三个字,让嫉恨的种子,在云若心底慢慢攀爬。 当年,她嫉恨云棠走狗屎运身怀殿下血脉。 如今,她嫉妒眼前女子一句随意的话,就能得到殿下的维护。 想敲开殿下心门,就这般难么? 她,不信这个邪! 当年能除掉云棠,她现在也能除掉眼前之人! 将内心翻涌的情绪完全压下去后,云若脸上浮现一抹得体的轻笑:“我这脸色如此差劲,姑娘比喻的没错,方才我情绪过于激动了些,让姑娘看笑话了,既然以后由姑娘为我诊治,那不知怎么称呼姑娘?” 云若话音刚落,周辰安的目光再次落在云棠身上,他似乎也一直未曾问过她的名讳。 “若芜,倘若的若,芜杂的芜!” 云棠想了想,随口起了个名字,毕竟她的大名,不是谁都能知道的,尤其是眼前的,云若! “若姑娘?”云若眼眸忽然明亮了几分,“我名字里也有一个若字,姓云名若,算起来,你我也算是有缘了。” 面对这忽然的套近乎,云棠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象征性的笑眯着眼:“的确很有缘!” 云若怕是没弄明白“若芜”这二字中的含义。 倘若有朝一日想明白,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我可以……” 眼见云若有说不完的话,周辰安神色恍惚间闪过一丝冰冷,出声将其打断:“来人。” “殿下。”很快一名侍卫便走了进来,俯身作揖:“有何吩咐?” “将柒苑收拾好,供若姑娘暂住。” 此言一出,云若和侍卫的脸色都稍稍变了。 柒苑? 那可是王府主院,是留给未来女主人的住处。 侍卫愣了一下后,就很快反应了过来,不由得多看了云棠两眼,应下声后,转身出去了。 而云若,表面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心里却翻起了滔天海浪,她袖中的粉拳紧握着,掌心被指甲掐的生疼。 为什么,她只能住在偏远的冷院,而随便一个女人,却能住在距离殿下最近的柒苑? 心绪翻涌间,云若大脑一阵嗡鸣,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会客厅的,也不知自己用了多久走回的冷院,只是一进院门,她那些强压在心底的情绪就翻涌而出,挥手间,将桌面上的瓷器尽数扫落在地面上。 絮儿第一次见到她发这么大脾气,吓得急忙就跪在了地上:“小姐,您没事吧?” “絮儿……”她颤声唤道。 “奴婢在。” “你说……那个若芜,真的比我好吗?她还用着个面纱遮脸,都不敢见人,她会有我好看吗?”她的眼底,被血丝所充斥,嫉恨爬满眼瞳,瞧着格外渗人。 絮儿面对着忽如其来的发问,早就吓傻了,却不得不用磕磕巴巴的声音讨好着回答:“当……当然是小姐更好,那女子……不过是个乡野医士……那能跟皇上亲封为郡君的小姐相比?” “对,没错!她没资格跟我比!就算殿下真的对她特殊,但区区乡野医士,根本不可能嫁入昭王府!” 不,为了以绝后患,她必须得做点什么…… 敢挡她路的人,都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 会客厅。 云棠半撩开面纱轻抿了口丫鬟呈上来的热茶,然后轻轻放回在桌面上,将面纱再次戴好,抬眸间,撞上周辰安探究般的眼眸,对视一瞬,两人竟很有默契的同时转移开目光。 云棠道:“殿下请我入府,真正的目的,应该不是给那位云姑娘治病吧?” 这男人花费重金请她来,本以为要么是为了他自己,要么是为了重要的人,但方才从周辰安的表现来看,完全就没把云若放在眼里,对待云若的态度,甚至不如对待她。 “何以见得?”他骨节分明的手轻托着棱角分明的下颌,薄唇挑起若有若无的笑。 “若主要目的是为了给云姑娘治病,方才岂不是已经让我给她把脉看情况了?如此说明,云姑娘的心疾重不重,殿下或许根本不放在心上,请我来,是有目的,可对?” “你过于聪明。”周辰安目光赞赏,语调却较为冷淡,令人捉摸不透此时内心的情绪。 他从未如此欣赏过一个女人。 在过去的印象中,女人要么勾心斗角,要么是非多,心性不坚,过于柔弱。 因为不喜麻烦,因而不想娶妻。 “若芜”的出现,似乎让他对女人的刻板印象,发生了及其微妙的改变。 云棠不知他内心的想法,满心坦然振振有词道:“聪明向来不是坏事,就看人如何行事,殿下若是有其余目的,与其拐弯抹角,不如直说!” 第10章 身体不如以前 “本王常年被诅咒缠身,每至月圆夜,便会受一次折磨,加之早些年战场上受过一次重伤,身体不如以往,你既然师承鬼医,可有办法帮本王?” 身体不如以前? 云棠打量着他,脑海里又回想起前后两次跟周辰安交手的场面,他分明已经很强了,就算是现在的状态,放在这片大陆上,也无人能超越他分毫。 帮是可以帮,虽然云棠现在不知道诅咒的根源所在,无法完全根除,但还是能力将其抑制住的,怕只怕,周辰安心向朝廷! 暗中觊觎鬼医堂的人很多,朝廷也不是例外! 若是帮了这位曾震撼天下的战王,她就怕最终吃亏的是自己。 亏本买卖,做不得! 心中思量完,云棠抬起头,两人在这一瞬间视线交错上,她也不知,周辰安究竟看了她多久。 但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云棠没打算答应:“皇室诅咒我只是有所耳闻,并不是真的很了解,因而不敢贸然答应,需要考虑一下,明日起,我会先为云小姐治病,等想好了,我会给殿下答复。” 虽然没有直接拒绝,态度却已经很是明显。 周辰安深眸晦暗,“那本王,便静候答复!” 待柒苑收拾好后,下人便将云棠带了过去。 会客厅中,独留下周辰安一人,他斜靠在太师椅上,冷眸注视着正前方,俊美的面容上独留一丝深沉。 这个女人的心性,他有些琢磨不透。 这些年来,他阅人无数,能通过一个眼神解读大多数人的内心。 唯独若芜对他时近时远的态度,让他感觉自己像是雾里探花! 只不过,意料之外的东西……他,有兴趣! 翌日,一大早。 云棠按照事先与周辰安说好的,直接去了云若的冷院。 一进门,云若似乎早就在等着了,那张几乎令云棠厌弃的脸正满待温和的笑意,靠近过来。 云若的神情瞧起来,就像是昨日什么也没发生过,还亲切地唤着:“快进来坐,你瞧着年纪与我应该差不多大,我唤一声妹妹可以吧?” “你随意。”云棠完全没有逢场作戏的意思,瞥了眼云若伸过来想拉她的手臂,非但不为所动,还挺想把这双手砍下来喂狗的! 当年正是这双手,让原主饱受折磨,也让她在继承这具身体后,用了很大的代价去调理,直至三个月之前,身体残留的病根才完全得以康复。 眼看云棠没有与她;拉近距离的意思,云若只能干笑两声,将手臂缩了回去,把她领进房内。 絮儿沏了热茶过来给两人倒上,眼看着昨日满脸恨意,在房间里几近发疯的小姐,如今竟然能对记恨之人摆出一抹纯粹的笑容,心里只觉得毛骨悚然。 云棠坐下后,瞥了眼面前冒着热气的瓷杯,没去动。 她不是来喝茶的,红唇微启,直接步入正题:“殿下既然让我来给云小姐治病,自然是正事更要紧,茶我就不喝了,先给云小姐把脉,看看是什么情况!应当如何医治!” 云若紧捏着瓷杯,指腹有些泛白,仿佛内心的情绪有些偏激,脸上却还带着和善的笑意:“不急!天这么凉,妹妹还是喝两口茶暖暖身子吧,也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地主之谊”四个字,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咬字很重。 听她这么说,云棠伸手捏住了杯子,手指在触碰到杯壁的一瞬间,仿佛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劲,既然是瓷器,这杯面的触感,怎会如此粗糙?明明做工瞧着很精致。 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云棠嘴角荡起没人能看到的冷笑,葱白手指抬起,将装满茶水的瓷杯推到云若的面前:“云小姐说得对,天冷,是得多喝点茶水暖暖身子,尤其是身子骨虚弱之人,所以这杯茶,我请云小姐喝!” “……” “云小姐不会连自己丫鬟倒的茶都不敢喝吧?若是如此,我又如何敢喝呢?”云棠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刀! 她在试探,此刻,只要看云若脸上的神情,便能确定自身猜测是否属实,但显然,云若的脸色已经稍微有些不自在了,这已经间接印证了云棠的猜测。 “怎会……”云若唇角牵动了下,没去拿云棠送过来的瓷杯,反倒是将自己一直握在手中的杯子拿起,一饮而尽。 “这杯,也请云小姐喝!”云棠笑里藏刀,将瓷杯推得距离云若更近。 云若看着瓷杯,咬咬牙伸过手去,用力捏在了掌心。 没事,反正她有解药! 想罢,云若拿起瓷杯一饮而尽,但茶水才刚刚咽下去,她就感觉自己浑身发痒,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不断地啃她。 痒!好痒!好想抓! 手,刚要缩回去,坐在她对面的云棠忽地眯起杏眸,低声道:“接下来,我帮云小姐把脉,看看身体情况。” “……”已经吃了哑巴亏,云若没有再耍小心思的想法,默默地把即将缩回来的手伸过去,脸上艰难的挤出一抹笑容:“有劳……妹妹了。” 云棠没说话,冰凉的指腹慢慢搭在云若的手腕上。 片刻后,云棠收手。 云若有些心虚,急忙问:“妹妹,我身体情况怎么样?” 她身体如何,现在自身其实最清楚。 一旁的絮儿也正等待着答案,她希望答案是好的。 云棠表面上认真的分析着:“云小姐的确是比较严重的心疾,有些棘手,不太好医治,现在也没办法对症下药,需要用特殊的办法,先调理下身体才行。” 可实际上,云若压根没有什么心疾! 听府中侍卫说,昨日有吐血的症状,那其实也不是真正心疾的表现,而是服用了过量伤身药物所呈现的反噬状态! 这云若也够狠的,为了能进昭王府,连自己的身体都能伤害。 这么一对比,当年残杀原主,好像都不算什么了。 主动找证据去揭露伪装,不是云棠会做出来的事情,她可没这么闲! 不如……慢慢戏耍着玩。 让云若自己装不下去,这样才更有意思。 而此刻,云若还在庆幸自己蒙混过关,完全没意识到不对劲,甚至满脸期待的问道:“妹妹,那我应该怎么调理才好?” 顿了顿,还不忘把周辰安再扯进来,细眉微蹙,一脸爱而不得的愁苦:“我身体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思念殿下太深了……” 第11章 难道殿下怕了 这言语间的神色,就差把她想时时刻刻都待在周辰安身边的心思刻在脸上了。 一边说着,双手还不着痕迹的缩回桌下,开始使劲的挠抓身上发痒的地方,她忍得了一时,却不可能一直忍着。 之前给瓷杯边缘涂抹了某种会上瘾药物,一旦上瘾就会产生一些依赖,这是她从黑市上买来的药。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使用,竟是给自己挖了坑。 越抓越痒,云若不得不多用一些力气,只是她瞧不见,手臂和腿上已经被抓破了皮。 而在药物进一步的作用下,就连她的身体也开始慢慢的虚弱发软,再不服用解药的话,她有可能真的会害了自己!! 不行,得赶紧想办法让若芜离开! 只是她还没意识到,自己难看且隐忍的脸色,早已经将自身出卖,云棠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着,不急不缓的笑了声,随后才慢悠悠的说道:“云小姐之所以会得心疾,便是因为太闲了,胡思乱想,加重了心理负担。我的办法比较简单,对云小姐本身也有一定的好处。” “什……什么办法啊?”云若颤着声问道,现在她的身体已经从痒变成了痒疼,指缝里都是血,但她抓的根本停不下来,又没办法直接下逐客令。 “云小姐平日不怎么运动吧?” “什么运动?”云若有些听不明白。 “说通俗些便是,云小姐以前在相府也只会短距离走路,出府都做马车,可对?” “对啊,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云若抿起唇,为什么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这就对了!”云棠一本正经的开启忽悠模式,“云小姐现在身体很差,如果不锻炼的话,对于后续的治疗不利,很有可能之后身体无法吸收药性,最坏的结果便是。最多只有三四年的寿命。” “什么?”一听这话,云若大脑如雷轰顶,这怎么可能呢? 她的情况,自身很清楚! “信不过我?我师承鬼医,推断不会出错的,不过云小姐若是不想用我的办法来治病,也无妨,让殿下另请高明便是。” “不……我自然信得过妹妹。”云若急忙摇头,要是这人从她这院子踏出去后,直接去找殿下,说要离开,指不定殿下会不会怀疑是她做了什么,到时候她的处境会更加被动,眼下还是先稳住若芜的好。 “既然信得过,那就请云小姐按我说的来,先在府内绕跑两圈吧。”敢在她茶杯上动手脚下毒,她就看看,这云若接下来怎么办。 “……”云若没说话,坐着不动。 她现在腿上手臂上,都是抓痕,指缝里都是血渍,怎么可能出去跑?她解药还没吃! 偏偏这种时候,絮儿听了云棠的话,感觉有几分道理,连忙上前,俯身出言相劝:“小姐,若姑娘说的有道理,您只有让身体变好,才能更好的吃药恢复。” 云若侧眸看去,心里有些发恨,这死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这种时候不应该站在她立场上么?怎么帮着外人说话,简直就是在拖她的后腿! 昨日她的种种表现,已经说明了很不喜欢若芜,这絮儿脑袋里装的都是水吗?跟了她这么多年,一点好的都没学到! 心里虽然恼怒的不行,她脸上却不能显露出来,隐忍的笑了笑,随后道:“我身体现在稍微有些不适,晚些时间……” 话未完,云棠便将她打断了:“云小姐身体不适,总不会是喝茶喝的吧?方才我把脉,倒是没诊断出其余的症状!” 其实,她在云若的体内探到了两种毒,第一种是咳血症状引发的毒,至于第二种,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涂抹在瓷杯上的,摄入量不多,毒性并不明显。 表面上云若对她和善,实际上动的都是阴招!估计也是怕太明显会被周辰安知道。 但既然都到这种地步了,她自然也不会让云若太好受! “怎么会呢?”云若的话听着没什么底气,只见对面坐着的人眸子愈发幽亮,仿佛能看穿她的内心,顿了顿,她又笑着道:“我现在就去!” 谁让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现在越是抗拒,越是引人怀疑! 紧接着,云若便带着絮儿一起出了冷院,绕着府内开始慢跑,本想着跑一段距离等云棠离开后便先回去吃解药。 却没想到,云棠虽然没跟来,但没过多久,一名侍卫便追了过来。 这人云若有些印象,是经常跟在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卫,叫做青夜。 她心中一喜,肯定是殿下觉得那若芜的法子行不通,让侍卫来…… 心里的猜想还没完全落下,青夜便礼貌抱拳道:“云小姐,殿下命我来监督您!” 想法落空,云若只觉得内心拔凉,殿下是站着若芜那边的,根本不会管她如何…… 在感觉到周围下人投来各种异样的目光后,她心里的恨意愈加浓烈,想杀人的心思,也更重了,只是现在,她没有机会能动手! …… 书房。 云棠坐在桌前,纤细的手指在面前的红木匣子上拂过,面纱下的红.唇勾起丝丝笑意:“殿下真是煞费苦心,竟连炎山红莲这么名贵的药材都拿了出来。” 炎山红莲与雪山白莲的价值对等,而且生长在更为险峻的火山之上,这么一株,同样千金难求,放入药中,可以让任何药性都发挥到极致,是许多名家医士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云棠虽喜欢钱财,但稀有的药材,她更偏爱,这株红莲,刚好是她想要的药材之一。 “除了这株红莲外,还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只要本王能满足!”周辰安沉声道。 “咔!”云棠抬手将红匣子合上,眼神中透着一丝慵懒,漫不经心的说道:“暂时想不起来,不如王爷先欠着?等我想到了再说?” 让盛京第一权王欠自己人情,可比黄金万两的价值更高。 周辰安虽然现在还只是封号王爷,但在权势的把控上,却更接近太子! “呵,想让本王欠你人情?”他一眼看穿,唇角微微勾起。 他果然没看走眼,这个女人很会算计! “难道殿下怕了?” “这世上,还没有能让本王畏惧的东西。” 没有能让他畏惧的东西? 云棠扬了扬眉梢,也对,冷血薄情之人,无所畏惧。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侍卫着急的声音:“殿下,不好了!出事了!” 第12章 殿下要搜身么 眼下,就算侍卫声音极为慌乱。 周辰安却波澜不惊,仿佛再大的事情也能镇定自如:“何事?” “云小姐……忽然倒地口吐白沫,昏迷了,丫鬟将她扶起来后,属下瞧见她手臂上有很明显的血痕,都已经见血了!您快去看看吧,这要是出了事,不好跟相府和皇上交代啊!” 中毒,口吐白沫,晕厥,手臂上都是血痕。 这每一条讯息都令人触目惊心。 周辰安的脸色,终究是黑沉下去。 人是在昭王府内出了事,对他而言,的确会有些麻烦。 忽然间,他的视线下意识转移至云棠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之意。 她既然是医者,云若的状态,她应当很清楚才是,为何方才一字也没与他提过? 对视上那双夹杂着疑虑的冷眸,云棠却表现的极为坦然:“殿下是觉得事情与我有关?” “最好无关。”说完,周辰安立即起身,大步往书房外走。 作为一个不心虚的人,云棠自然是收好药材,也跟了过去。 冷院内。 絮儿趴在床前哭得不成样子,洐垣先行一步过来,已经帮昏迷的云若诊断过了,只是他的医术比不过云棠,也只能诊断出一个中毒的症状。 至于具体是什么毒,因为从未接触过毒物,他也未从得知。 院门外,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走在最前边的脚步明显较为沉稳,有很强的辨识度。 絮儿直到来人是谁,连忙擦了擦眼泪,起身往外跑,刚好撞见迈入门的周辰安,当即想也不想的跪在地上,便开始使劲磕头,嘶哑着哽咽道:“殿下,您要给我家小姐做主啊!” 周辰安眼角的余光扫向床榻,云若平静的躺着,脸色苍白的不见血色,半露出的一截手臂上,是触目惊心的抓痕。 絮儿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抬头还想再说什么,却瞧见跟在后边走进来的云棠,急忙道:“是她!是她给我家小姐下了毒!我家小姐喝了她递过去的茶后,出去锻炼慢跑,没多久便晕了!” 云棠笑了,“证据呢?还是说,这只是你的猜测?” 明明被下毒是她,她只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让云若偷鸡不成蚀把米而已,怎么如今她倒成了恶人? 絮儿性子单纯,又比较的直接,此刻只想给自己受伤害的小姐抱不平,又咬牙道:“我家小姐给你敬茶你不喝,偏要让她自己喝,你肯定是在瓷杯上动手脚了,我烧的茶,洐公子已经看过了,是没问题的!亏我之前还觉得你人不错,没想到这么恶毒!” 捕捉到重要信息,周辰安居高临下的盯着絮儿:“杯子呢?” “就在桌上,一直没动过,还请殿下明鉴,给我家小姐一个公道!”絮儿红着眼睛道。 周辰安抬步走到桌前,没有直接用手触碰,只是简单了瞥了下,便给洐垣使了个眼色。 显然,没有让云棠动手的意思。 洐垣点点头,走上前来,用银针探了探瓷杯中的水,然而,两个杯子中残留的茶水,都没能让银针变色,证明茶水无毒。 这个结果,让洐垣愣住了。 丫鬟不是说若姑娘下毒了么?那这两个杯子的水里,总有一个会让银针发黑才对。 絮儿也懵住了,小姐在完全昏迷前还清晰的在她耳边说着若姑娘在瓷杯里下毒了,那为何银针试探会毫无反应呢? 但紧借着,令絮儿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被怀疑的对象,这会儿就像是个看戏的局外人,还提点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毒不在杯子里,而在杯壁外侧?” 闻言,周辰安侧眸在云棠身上扫过,对她的怀疑,似乎消减了些。 世上不会有正在被怀疑的人自己往刀口上撞! 但云棠的话,却也让他意识到自己此前的猜测没错,这女人早就知道杯子上有毒! 洐垣在瓷杯里沾了水,涂抹在两个杯沿上,再用银针一测,果不其然,其中一枚银针发黑了。 此刻,他也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云棠,有些弄不明白,她的用意何在,自己下毒,又自我揭发?这显然不可能! 况且,这位姑娘,与郡君之前,也没有过节吧?怎么可能下毒? 倒是絮儿,一看到银针发黑,变得更加激动了起来:“我就说,是她下的毒,现在剩余的毒肯定还在她身上!殿下,我家小姐不能白受折磨,您可要公平做主!” 周辰安从进门前还紧皱的剑眉,不知何时已完全舒展了,仿佛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还没等他说话,云棠往他身边靠近了些,张开纤细的双臂,目光坦然:“殿下要搜身么?” 要不是她说了这句话,絮儿和洐垣怕是会以为她要抱周辰安。 但她过于利落的态度,着实令人怀疑不起来。 搜身,完全没必要。 在周辰安看来,以她的聪明程度,若真下了毒,早已消除了证据,不可能等着被发现和搜查 谋害相府之女,加上云若又是郡君的身份! 一旦罪名坐实,是要被打入天牢的! “嗯?”云棠冲着他歪头笑,根根分明的长睫,仿佛已经撩入周辰安的内心,但只一瞬,那种异样的感觉,便被他挥散。 搜身,的确没必要,他已经确定眼前之人不会下毒,但公平起见,还是得搜! 否则传出去,他便是偏袒。 周辰安对外边等候着的青夜冷声令道:“去寻个口风掩饰的婆子过来!” 男女授受不亲,他自然不想亲自上手。 但,还没等青夜应声,云棠便又朝他逼近了些:“不!我就要殿下亲自搜我的身!” “……” 房内房外一片寂静。 洐垣屏息,内心道:这位姑娘,真是好胆量! 絮儿一脸不敢相信:这个敢给小姐下毒的人,是如何做到这般有恃无恐的!难道殿下真的喜欢她? 院子里,青夜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主子亲自给女人搜身,他还没见过! 周辰安盯着她,声音倒是听不出什么冷意,反而是多了分探究之意:“又想玩什么把戏?” 她走的每一步,都令人琢磨不透! 云棠贴近他,面纱被风轻轻吹动,撩在他的颈窝,那种感觉,很是微妙。 紧接着,耳边传来她娇魅的声音:“殿下不会是怕女人吧?” 第13章 勾住她的细腰 两人距离过于亲密,那红着眼的絮儿已经看傻了。 这若芜怎么这般不要脸啊!竟然硬往殿下身上贴! 也怪不得之前小姐会那般生气。 耳边呼来的热气,轻轻在周辰安耳垂爬上一丝红晕,他大手一伸,勾住她的细腰:“这么想要本王搜身?那就满足你!” 紧接着他的手在云棠娇软的身子上来回摸索,那种触及之后的手感,有些难以形容,竟让他的心跳在不经意间加速了。 片刻过去,身上搜完了,周辰安将挂在云棠腰间的荷包取下,将里边东西尽数倒在桌面上,除了一些碎银外,还有些银针,别的再没有了。 周辰安搜的每一下,絮儿都看在眼里,明明没什么地方漏下,却真的什么也没搜出来,她还是有些不甘心:“万一……万一是藏在衣服里呢?” “呵!”这小丫头看着比较老实,没想到也这般的难缠且转不过脑子,充满冷意的杏眸扫过去,云棠声音中透着寒意:“要不,你来搜?” “我……”絮儿刚想答应,就感觉到一双充满杀意的目光定格在自己身上,顺着视线望去,周辰安脸色很是阴沉,在这一瞬间,絮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跪在了地上。 洐垣在一旁冷喝着提醒道:“这昭王府,谁才是主子?文昭念及你家小姐心疾较重,才让她留在府中,搜若姑娘的身,也是公平起见,如今没搜到东西,哪容你这刁奴得寸进尺?难道就没可能是事先准备瓷杯的人下了毒么?” 絮儿身子一缩,不敢说话,瓷杯是她准备的啊…… 要这么说,她岂不是也有下毒的嫌疑? “走。”周辰安抓住了云棠的手腕,便往门外去了。 “殿下!您不能不管我家小姐啊!”絮儿着急了,她本还想借助这机会,让殿下能对小姐生出怜悯之心。 都怪她这张嘴,怎么就僭越了呢?如今惹了殿下不快,小姐若是知道了,怕是又要生气了。 洐垣淡然道:“稍后我会和若姑娘说明病情,共同调理解毒药送来。” 说完,便打算往外走去。 絮儿连忙抓住这最后的稻草,跪爬着朝洐垣而去,抱住他的裤腿:“洐垣公子,那我家小姐这中毒的原因,难道不用查清楚了么?” “查?”洐垣神色淡淡,出言嘲讽:“你不是坚持若姑娘下的毒么?不如就自己想办法去证明真是她做的!”说完,用力抽回自己的腿,迈出冷院。 这郡君身边的丫鬟实在是太没眼力见,令人极为不喜! 但是没办法,文昭虽然不想将这主仆二人留在府内,但此时一旦闹到皇上那边去,就不简单了。 郡君虽然是相府庶长女,但皇上有心让她成为文昭的侧妃,若得知其重病,定会强行降下婚约。 这也是为什么,文昭会将主仆二人留在府内,还亲自去请鬼医的缘由。 待心疾治好,才有让主仆二人离开王府的理由。 絮儿趴在地上,整个人后知后觉,她好像的确错得很离谱,如果真是若姑娘下的毒,她会让殿下亲自搜身,会说毒在杯壁上吗? 这些,殿下肯定比她意识到的更早。 完了,她今日这番作为,肯定会让殿下更不想看到小姐的! 走出冷院很长一段距离后,周辰安还在拉着她的手腕,而他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 直到云棠唤了他一声,纤细的手臂微微扬起,笑意中带着一丝调侃:“殿下这是打算再牵多久?” 下一瞬,周辰安便将她的手甩开了,向前迈出一大步,保持开距离。 饶是如此,云棠唇间的笑意反而更明显了,这男人躲避的姿态怎么瞧着有些反常? 不会是从来没牵过女人的手吧? 周辰安背对着她,表情有些莫名的复杂,复杂到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此刻内心是怎样的。 用了一些时间缓过神,他才从容回头,视线落在云棠身上:“她中毒一事,你是否知晓?” 虽是在问,却更像是已经知道答案后的试探。 他对云棠,有六成的信任,这些信任来源于小景儿和鬼医堂,剩下的四成,是他留的余地。 除了心腹之外,他就没有百分百信任的! “殿下的眼睛告诉我,殿下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为何隐瞒不言?”他声音中多了一丝冷意。 “我的义务,只是帮云姑娘治疗心疾,留意她身体的其余情况,殿下要另外加钱。” “你知道本王的意思不在这里!杯壁上的毒,究竟怎么回事?” 周辰安心里有猜测,但比起那主仆二人,他自然更信任眼前人,想从她口中知道事情的真相,看看是否与自己的猜测一致。 但他这话说出来,有两层意思,恰恰云棠所领会的那层意思是周辰安仍旧怀疑云若中毒与她有关。 好看的杏眸里,笑意瞬间化为乌有,渲染上了一层厚厚冰霜,她将红唇抿成一条线,声音变得格外疏冷:“殿下与其问我,不如从冷院查,相信会有让殿下满意的结果!” 这会儿,她其实有些生气,之前的种种,已经表现的够明显了,她以为周辰安这般聪明之人,是能领会她意思的,但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在试探她。 云棠也不会想到,周辰安真正的意思是相信她,才会想从她这里,得到结果。 凝望着那道红色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周辰安那双好看的双眉浮起抹不平的褶皱,他是哪句话说错了? 柒院。 云棠刚要进门,身后传来洐垣温煦的声音:“若姑娘请留步。” 她顿足,回眸瞥了眼,因为心情不佳,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还是一片冷意:“洐公子有何事?” 这冷漠的语气,着实让洐垣感觉身体发寒,这位若姑娘冷起来,和文昭有的一拼,都给人一种疏离感,且浑身上下都要被冻结了。 前不久,他看那两人相处的还挺愉快,怎么一会儿的功夫,若姑娘心情就变得这么不好了? 第14章 哭的稀里哗啦 但在正事面前,他也不能去想太多无关紧要的东西,急忙揖手道:“在下医理上还有所欠缺,比不上出身高门的若姑娘,云小姐体内中毒,症状比较奇怪,不知能否借用若姑娘一点时间,帮忙分析一下,给她开药调理?” 帮云若? 云棠冷唇勾起,若不是她早做警惕,恐怕现在中毒的人就是她了。 一个心机颇重,下手阴狠的女人,凭什么要她出手相助? “实在不好意思,洐公子!我来昭王府,只负责给云小姐治疗心疾,其余的,不在我职责范围内,再者,我相信洐公子将解药摸索出来之前,云小姐的毒,就会自动解了。”说完,云棠迈步走进房间去。 这话什么意思? 洐垣凝视着逐渐关闭上的房门,情绪颇重。 难道说…… 但不管如何,若姑娘不想援助,他也得想办法摸索解药,就算不能完全解毒,也要起到抑制的作用,免得闹出人命。 但他没想到,事情竟如云棠预料那般,到了傍晚,他解药还没研究好,冷院那边就传来了消息,云小姐恢复了…… 他和文昭前后入的冷院。 二人目的基本相同。 此刻,云若斜靠在床边,整个人还是无精打采的,虽然服用了解药,但那些毒在体内停留的时间还是太长了,似乎还有些残留,解药只能在一定的时间内服用才能完全化解。 而如今……体内的毒,或许会在之后的时间段内不定时发作,给她带来二次折磨。 望见来人,云若眼泪大颗滚落,哭的稀里哗啦,声音嘶哑楚楚可怜:“我还以为,见不到殿下了。” “身体如何?”周辰安走至距离床前仅剩一丈远的地方停下,脸色一如往常,没有任何起伏,反而是满脸冷淡,他其实并不关心云若身体是否真的会恢复,他只想知道自己猜测的结果是否会在此刻得到证实。 “谢殿下关心。”云若一脸的受宠若惊,连忙擦拭着眼角的泪花,哽咽道:“睡了一觉后,忽然有些犯恶心,将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后,好多了,现在已经不难受了,很有可能是我吃错了东西。” 她是听絮儿说,那若芜没有被殿下定谋害之罪,才在这时候改变了说法,若是强抓着若芜不放,殿下对她必然不会再有容忍。 之后只能另想他法了。 总之,她不会让若芜一直留在王府的,对她而言,那是一块巨大的绊脚石! 一丝冷意在周辰安脸上划过,他负手而立,声线低沉,令人觉得阴晴不定:“吃错东西?那杯壁上的毒,作何解释?” 毒? 殿下怎么知道杯子上有毒的? 云若眼角的余光扫向絮儿,却见她低下头去,显然是有所隐瞒。 这死丫头,这么重要的事情被殿下发现了,怎么也没告诉她? 现在,只能装糊涂了,若糊弄不过去,她就只能…… “杯子上有毒?什么毒啊?我还以为是我吃什么东西坏了肚子,原来是中毒吗?” “这样么?”周辰安声音多了一丝压迫,房内气温骤然降低。 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云若心头,她有预感,殿下或许已经猜到了什么。 只能……豁出去了! “絮儿!”她怒斥一声。 呆呆站在一旁的絮儿被她这么一呵斥,吓得急忙跪在地上:“小……小姐。” “杯子和茶水都是你准备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对视上自家小姐怒然的水眸,她仿佛从眸子深处窥觊到了一丝小姐想传达的情绪,当即心头一震,瞬间清醒,毒是小姐自己下的,现在要让她来背锅! 絮儿小.嘴哆嗦了两下,磕磕巴巴的说道:“是……是奴婢做的,奴婢觉得若姑娘的出现不是帮小姐治病,她是要抢走殿下!所以奴婢在瓷杯上下了毒,但是没想到,两杯茶都被小姐喝了,奴婢胆子小,当时不敢说,后来……就把罪名都往若小姐身上推了。” 因为一连串事情发生的时候,絮儿都在场,所以她能很轻松的编造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但这么一番说辞下来,她还真的是把所有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洗脱了云若的嫌疑。 云若心里重重的松了口气,这絮儿虽然平日里脑子比较的笨,但在关键时刻,好歹还是能派上一点用场的,便顺势说道:“殿下,絮儿能做出这种事情,都是我管教不严,害的若姑娘险些蒙受冤屈,您若是要罚,我绝无怨言!”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她心里太有数了,自己现在是病人,“错”也不在她,就算真要罚,也是罚在絮儿的身上。 “拉出去,杖毙!” 短短五个字,令人心下发寒。 周辰安其实并不完全相信,一个丫鬟,能有那么大胆子。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絮儿连忙磕头求饶,她以为只要替小姐挡住殿下追究就行,没想过要把自己命搭进去。 云若的唇色也变得发白,她更想不到,殿下会这么绝!一张口便是要了絮儿的命! 她不敢直接出言求饶,毕竟才刚说过,若要惩罚,毫无怨言。 在脑海间回荡起云棠的一瞬间,她心中起了一计,连忙道:“殿下,既然是让若姑娘蒙受了冤屈,不如让她来决定怎么处置絮儿吧?” 要是若芜,肯定说不出要絮儿命这种话。 虽然这丫头比较笨,云若却还不想她死。 周辰安没说话,负手转身,大步迈出院门,很快便有两个侍卫面无表情的走进来,将絮儿往外拖去。 “小姐,你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絮儿被拖出门去,充满恐惧的声音回荡在云若耳边。 而她整个人呆坐在床上,浑身早已冷的发僵,她只是想暗中对付若芜罢了,哪里能想到,事情会闹的有些大。 早知道,她刚刚就不说那些话了。 柒苑。 一阵火光在院门外摇曳着,紧接着错杂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云棠透过窗往外瞥了眼,没有起身观察情况的打算,直到房门外响起青夜的声音:“罪魁祸首已经抓住,王爷希望由若小姐处置。” 罪魁祸首? 房门被打开,云棠披散着青丝,从房内走了出来,脸上仍旧罩着一层面纱,一走出来,便望见了站在众侍卫最前方的周辰安,她微愣了一下,本以为这些侍卫是受命将下毒的罪魁祸首带来,没想到周辰安也亲自来了,便道:“既然人抓到了,不是应该殿下处置么?为何要交给我?” 第15章 有人上门滋事 说话间,云棠在人群的夹缝中看到了絮儿的身影,这会那丫鬟还哭哭啼啼的,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这就是所谓的罪魁祸首? 她脑海中原主的记忆里,也有关于絮儿的,这丫鬟老实本分,胆子也小,只是可惜了是跟在云若的身边。 对她下毒这种事,絮儿做不出来,但要是背锅的话,估计有一定可能性。 不过……云若那身份,也的确不可能被周辰安押过来,让她处置。 想这些的功夫,周辰安已然开口:“令你蒙受冤屈,自然要给个交代,这丫鬟任由你处罚。” 他此刻,内心有些莫名的沉重,这抹沉重,连他自身都未曾意识到。 闻言,云棠也只是笑了笑,处置一个背黑锅的丫鬟,她可没什么兴趣,就算把这絮儿打个残废又或者是杀了,毫无意义。 真正想害她的人还活蹦乱跳的在进行着下一步谋划! 出于身份与立场之间的考量,她也没打算告诉周辰安自己心中所推断的事实。 因为,就算是周辰安知道了,也无法处置云若,还不如她自己来。 “不必了。”云棠声音清晰嘹亮,“我本来是入王府给云小姐治心疾的,却没想到,还没开始治,命倒是差点搭进去了,还被人误以为是下毒之人,我看,是没办法继续为云小姐治疗了,不如殿下另请高明!我也闲散惯了,不喜深府内暗中的勾心斗角。拿了殿下多少钱,我会如数奉还!” 她要走…… 云棠说了这么一段话,别的周辰安都没听进去,偏偏只抓住了这么三个字。 回想起她白日忽变的脸色,他此事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因。 被她误会了自己言语中的意思。 他没说话,有些话,不适合当着太多人的面解释,他需要鬼医堂的医术,所以不能让她走! “鞭刑三十。”云棠不打算惩罚,他却不打算放过絮儿。 两人所站的角度不同,看待事物的眼光自然也不一样。 云棠好歹是亲眼见过一些细节,所以能推断出真正下毒的人是云若。 但周辰安只能从瓷杯以及絮儿的话来推断真相,导致错了一步。 絮儿说的话与他所有的猜测都能对的上,导致他真的以为下毒之人就是絮儿。 侍卫应了声后,开始持鞭行刑! 絮儿的惨叫声,在夜空下,显得格外惨烈。 活了十几年,这是絮儿第一次受这么重的刑法。 昭王府的每一样刑法,都不能以常理论之。 就单拿着鞭刑来说,比牢房内的鞭刑都要重几分,用起刑来,鞭鞭见血! 也正因为王府刑法恐怖,府内下人基本不敢犯事。 三十鞭,能要半条命。 漆黑的夜色下,只能听到絮儿凄厉的惨叫声,远处,一些下人在围观,并低声唏嘘着。 二十几鞭过去,忽然停了,青夜回到周辰安身边,弯身抱拳:“主子,昏过去了,属下感觉差不多了,再打……估计会出人命!” 就算这只是个丫鬟,也是相府的丫鬟,被打死在昭王府终归不好。 “丢回冷院。” “是。” 很快,侍卫们散去了。 失去了火把的光泽,周围陷入一片黑暗,周辰安没走,也就只剩下他了。 云棠双臂环抱于胸.前,靠在院内的墙壁上,声音令人参不透情绪:“天色已晚,殿下还不回去休息?” “本王若是现在离开,明日还能看到你?” “这就难说了,不过该留下的东西,我也不会拿走。行医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差点把自己命搭进去的情况,我心生抵触也在情理之中,殿下说是吧?” 她的确是第一次因为行医而差点被阴。 但比这凶险数十倍的场面,她见了无数次。 云若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你将治疗心疾的办法告诉洐垣让他全权负责,今后你不必再去冷院,只负责帮本王抑制体内的诅咒!”周辰安没说不让她走,但字字句句却都透着要让她留下的意思。 云棠仍旧依靠在墙壁上,一个字没说,神色淡淡。 把治疗心疾的办法告诉洐垣?不可能! 云若根本没心疾,只是服用了一种特殊的药物,损害自身,达到伪装心疾的目的,只要云若不想恢复,一直吃那种药,就算是吃了解毒剂都没办法让她好转! 到时候一个不好,她就是自砸鬼医堂招牌! 只有一切都在她的掌控内,才能安心! 在最初见到云若的那一刻,她的目的就不是帮其治病,而是要一点点揭露伪装! 内心思量完,云棠动了动,声线仍旧拿捏着令人听不出情绪:“鬼医堂的医理,不是能随便外传的,何况以云小姐现在的身体状况,太过于柔弱,真开了药,她喝了也承受不住药性,只会起到反效果,我的意思是,她在喝药之前,需要先锻炼下身体,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状况,又成了我谋害!殿下觉得呢?” “好。按你说的来!早些休息!” …… 冷院。 云若好歹现在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听到动静急忙下床传来。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血腥味扑面而来。 待她看到满身是血的絮儿后,内心狠狠一抽,怎么下手这么狠? 就算絮儿没死,这不也要了半条命? 那若芜还是比她想象中心狠! 不行,她还是得想个办法,丫鬟被打成这样,她可咽不下这口气。 云若只会站在自己立场上思考,全然没去想过,絮儿还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不错了。 片刻后,一抹冷笑在她脸上划过,有个人……可以帮她! 正好絮儿这段时间也没办法照顾她。 翌日,晌午。 周辰安被皇后召进宫,青夜跟着去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宫装嬷嬷便阴沉着脸,带几个婆子来了柒苑。 云棠刚用过午膳,才听到动静,还没来得及起身,房门便被大力破开,她眸子骤然晕上一层冷意,竟有人趁周辰安不在府内,寻上门滋事?! 紧接着,肥胖的李嬷嬷就闯入云棠视野,她穿着棕色宫装,头发灰白,一脸冷意,黄豆大的眼睛在云棠身上打量着,片刻后,冷声问道:“若姑娘是吧?” “有事?”云棠冷漠站着。 “把她给我抓起来!” 伴随李嬷嬷话落,几个很壮的婆子冲进房门。 第16章 扇脸必须使劲 云棠很是淡定,这几个婆子虽然长得比较壮,却不一定是她的对手,笑了笑后,她嘲讽道:“是谁准许你们对我动手的?” “一个普通的医者,竟敢魅惑殿下!皇后娘娘有令,命我赐你毒酒,送你上路!”李嬷嬷厉喝道。 她才来昭王府,消息这么快就传到宫里去了,还将她描绘成迷惑周辰安的妖女,这种事,不用想都能知道是谁做的。 云若奈何不了她,就想来一招借刀杀人。 看来昨天受的罪,还是太少了! 想这些的功夫,几个婆子已经围了过来,距离最近的已经快抓住她的手臂。 云棠这次是毫不客气,面对明面上嚣张的敌人,她也不会客气。 一个抬腿,注入内力,将那熊壮的婆子踹得连连后退。 李嬷嬷见多识广,一眼看出云棠还是有些武功底子的,脸色更加阴沉,这样来历不明又危险的人,留在昭王府内,也不知会不会对殿下不利! 想完,声音更加凌厉了些:“一起上,把她给我按在地上!” 就算这女子会些功夫,但这么多婆子,她不信对付不了一个身板如此柔弱的女子。 “是。”众婆子应声,一同朝云棠扑过去。 七八个婆子一起动手,包围圈还逐渐变小,云棠的手脚瞧着施展不开,但这根本难不倒她,伸袖一挥,白绫从袖中飞出,在她的操控之下迅速缠绕住距离最近的婆子身体,直接丢了出去。 紧接着,那名婆子便准确的落在李嬷嬷的身上。 “哎呦!”李嬷嬷一把老骨头了,被压在地上,疼的直喊,嘴里还在骂着。 婆子连忙要爬起身,但紧接着又有两具身体叠了过来,最下边的李嬷嬷被压到脸色涨红,显然是喘不过气了,却哑声嘶吼道:“皇后娘娘赐死你,是你莫大的荣幸,不要不知好歹!啊!” 刚说完,又压上来两道身体,云棠不为所动,将她们所有人打包捆起,用脚一踹,“肉堆”便滚出了房门去。 云棠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出房门,瞧着被压在最下方难动分毫的李嬷嬷,拍了拍手冷笑道:“这位嬷嬷,我是昭王爷请来为他调理身体的,你还没资格让我死,别说是你了,就算今天是皇后来了,也没资格动我!” 云棠习惯了前世“游人”的生活方式,最讨厌被人束缚。 穿越至今,已经过了三载有余,她仍旧是很讨厌被人威胁。 如她所言,今日即便是来了皇后,也别想伤及她一根汗毛。 “真是反了你了!你可知道我是谁?” 云棠迈近两步,居高临下的俯瞰她:“你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现在你的命在我手里,要不我请你喝毒酒,如何?” “你敢!我乃一品女官,曾服侍过太后娘娘,如今在皇后娘娘身侧,你若动我,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呵。”云棠微微俯身,“诛九族啊?可惜了,我家族谱你诛不了,皇上也不会诛!” “你……你……”李嬷嬷原本就不太能喘上来气,现在云棠这么一说,她气的两眼一黑,仿佛随时都能昏过去。 这女子哪来的底气敢如此口出狂言? 云若没理会她,直接从李嬷嬷的腰间取出斜挂的小药瓶,拿在手中打量起来:“这就是你说的毒?” “放肆!”李嬷嬷呵斥道。 “你要杀我的时候就不放肆?嗯?”云棠说着,将盖子打开,凑近闻了闻,不错,的确是鸩酒,而且还是加了鹤顶红的,两个呼吸内必死无疑。 李嬷嬷眼看着药瓶快要送到自己嘴边了,吓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说不出话,只能大喘气。 “妹妹!”就在这时候,云若的声音忽然想起。 云棠蹙眉,来的可真是时候。 抬头看去,来的人不单单有云若,还有洐垣。 她手持毒药瓶,瞧着就是要给人灌毒,这一幕,让洐垣颇为吃惊。 不过,他好歹是个理智之人,走近后,先是揖了揖手,这才问道:“若姑娘,你这是?” 他刚听王府侍卫说宫内的李嬷嬷气势汹汹带人进了府,便急忙赶来了。 却不曾想会看到眼前这一幕。 “你问我?”云棠将鸩酒瓶的盖子塞回去,直接丢进洐垣怀里:“这几人,一来便要给我灌毒酒,你说我该如何待她们?” “李嬷嬷?可是事实?”洐垣扭头问道。 文昭也算是李嬷嬷一手带大的,他为文昭挚友,自然对李嬷嬷恭敬几分。 虽然这嬷嬷脾气比较的臭,好歹不像云若那般颠倒是非,粗着脖子道:“这是皇后娘娘吓得命令!此女妖惑殿下,出身不明,娘娘怕她是番邦奸细,会对殿下不利……” 缓了口气,李嬷嬷继续道:“这女子还身怀武艺,老奴觉得娘娘说的没错……她必须死。” 云若站在一旁看戏,水袖微扬,掩住了唇,因为她的笑容就快抑制不住了。 这李嬷嬷服侍过太后皇后,在后宫也是女官之首,加上殿下也是她一手带大的,如今若芜将人这么绑着,若是殿下知道了,肯定会降罪的。 这次,若芜肯定跑不了罪责! 洐垣是个明白人,一眼看出是误会,连忙疾步来到云棠面前:“若姑娘,这都是误会,还是先给嬷嬷松绑吧?待殿下回来,会与她解释清楚的。” “你们这昭王府,以前也这么鸡飞狗跳么?”云棠不为所动,然而是嘲讽。 她是觉得,自己过去那三年,虽然惊险,却也没到整日鸡飞狗跳的地步,这么一个昭王府,却能闹得天翻地覆。 闻言,洐垣只能抿唇轻笑,不予回答。 以前的王府,很太平,但自从这两日起…… “还是先松绑吧?闹出人命可不好!我代替文昭担保,绝不对再出乱子,希望若姑娘能给个面子!” “是啊,妹妹,李嬷嬷好歹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被这么绑着像什么话?”云若一脸无辜的说道。 “铮!”云棠抽出一把匕首,满脸冷漠的扫了眼云若。 大概是心虚,云若急忙后退了两小步,视线转移到一旁去。 “唰!”匕首一挥。白绫碎裂。 几个趴在李嬷嬷身上的婆子连忙起身,不敢继续躺着。 失去了致命的重量压制,李嬷嬷怒火中烧,爬起来后,扬手便要给云棠一巴掌。 洐垣刚要上前阻止。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昭王府。 所有人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惊! 第17章 她是本王的人 李嬷嬷捂着右半张脸,凶狠的盯着云棠:“你竟敢打我!” 她在宫里四十多年,从服侍太后娘娘到如今服侍皇后娘娘,可从未挨过巴掌,就算是打,也是她打别人巴掌! 深宫嫔位以下的主儿,都不敢在她面前出大气。 偏偏这么一个没身份地位的死丫头,敢甩她巴掌!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云棠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用了擦了擦手,然后丢在了地上,冷漠的抬头逼视她:“打了,你能如何?就算我今天要你的命,也没人能拦住我!” 这一幕,早就把云若给看呆了,她本来是想靠李嬷嬷来压制若芜的,但没想到,这个若芜胆子这么大,不过这么一来也好,乡野之人,不懂宫里的规矩,这事儿要是传到太后娘娘耳中,指定是殿下也护不住她! 呵呵! 洐垣则是内心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这要是等文昭回来了,可怎么交代? “简直反了你了!我要回宫,禀告太后娘娘!让她下令,命殿下亲自赐死你这贱人!”说着,李嬷嬷扭过头去,一瘸一拐的往院门外走,身后几个婆子连忙跟上。 但还没走出两步,眼前一道红色影子闪过,定睛一看,云棠已经拦在了院门前,李嬷嬷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倒不是怕云棠速度快的出奇,而是她手中正握着一把锋利的剑! 李嬷嬷能看出来,这丫头是要来真的,刚刚说的那些话,不是唬她的。 是真的打算,在这里,在昭王府内,要了她的命! 几个婆子也不敢往前走了,一直往后退。 她们也跟随李嬷嬷很多年,第一次碰到这种硬茬,而她们还死活对付不了。 “没人有资格决定我的生死!你既一来便想让我喝鸩毒,就应该明白,你一旦失败,就不配活着从我这里走出去!!”言罢,云棠脚下一动,手中利剑挥出。 直逼李嬷嬷而去。 “啊啊啊!”李嬷嬷气势全无,吓得只在原地哇哇大叫。 在剑刃距离李嬷嬷只有一丈远时,十几名暗卫忽然从天而降,将云棠包围起来,为首之人是暗卫卫长,青夜的同胞弟弟,名为青羽,他抱了抱拳,礼貌道:“若小姐,殿下是李嬷嬷一手带大的,您不能伤她!” “可笑!你们要明白,是她想要我命在先。” 要是正常人,现在估计都得示弱了,偏偏李嬷嬷以为这么十几个暗卫能挡得住云棠,态度又嚣张了起来:“你这贱丫头!待我回了宫去,定会将所有情况如实告知太后娘娘,到时候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今天你出不了这个门!!”云棠冷笑着纵身冲去。 众暗卫急忙拔剑,护着李嬷嬷。 在这种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只能与若姑娘交手了。 刀剑碰撞的声音响彻柒苑,李嬷嬷和几个婆子原本静待云棠会被抓起来,哪知道几个呼吸的功夫,十几个暗卫都败下阵来,只有青羽还勉强能招架云棠咄咄逼人的招式,后边陆续有暗卫赶来。 眼看事态愈发严重,洐垣急忙转身往外去。 情况危急,他必须赶紧把文昭寻回! 而云若,眼看着洐垣离开了,也不敢多做逗留,反正她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若芜的手中有剑,就怕一个不注意剑会刺在她的身上来。 三刻钟过去,柒苑内已经倒下了几十名暗卫,他们没死,只不过被云棠伤到了腿筋,短时间内无法行动自如。 软剑的剑尖上流淌着丝丝血红,云棠面无表情的走向李嬷嬷:“该你了!” 软剑扬起,直逼李嬷嬷要害,但在距离脖颈仅剩一寸距离时,身后一阵冷风袭来,用力的攥住了她的手腕,那声音嘶哑中透着隐忍,仿佛还有一丝震怒:“住手!” 云棠转眸间,对视上周辰安幽冷的视线,细眉顿然蹙起。 “太好了,殿下。您回来了!”李嬷嬷这会儿是一点也不怕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倒也没再嚣张,反而是来了出苦情戏,“娘娘听说云小姐重病入住王府,特命我来照顾……” “那你为何会在柒苑?”周辰安充满质问的眸子扫向她。 虽然阻止云棠下杀手,他第一个质问的,却是李嬷嬷。 “老奴……老奴不是想着,云小姐要是进了王府,肯定会住在柒苑嘛!没想到这柒苑里住这个没礼貌的丫头,一上来便要老奴的命啊!” 在周辰安面前,这李嬷嬷也玩起了颠倒黑白的伎俩,对于之前想赐死她的事情,只字不提! “是这样么?”周辰安视线落在她身上,不见最初的幽冷,反而是窥不透那双黑沉眸底的情绪。 “呵。”云棠用力从他手中取出自己得细腕,冷冷的看着他:“我本是受殿下邀约,入王府行医理之事,也不知怎地,话传到皇后娘娘耳中,我便成了蛊惑殿下的妖女,要被皇后娘娘赐鸩毒,若我没有防身的能力,殿下觉得,待您回府之后,我是站着还是躺着?!” “李嬷嬷!此言可属实?” 母妃召他进宫叙旧,是为了给李嬷嬷进府杀若芜的机会? 王府没有母妃的人,那些话是如何传入耳中的? “殿下,老奴没有啊!”来之前,娘娘可是吩咐了的,但凡出了意外,决不能说漏嘴,反正现在毒药也不在她身上! “殿下……”半躺在地上的青羽稍微挪动了下身体,咬牙道:“属下可以帮若姑娘作证,她所言实属!” 就算被云棠伤了,青羽为人却比较正直,事实该是如何就是如何! “……”周辰安凝视着李嬷嬷,眸光逐渐阴鹜,宛如索命的阎罗。 “殿……殿下,您是老奴一手带大的啊!” “本王的人,你没资格动!”充满震慑的声音响彻柒苑。 李嬷嬷浑身打了个颤,连忙跪在地上,连连应是。 她这会儿只觉得看了殿下那一眼后,整个人的魂都快散了。 “带着你的人,滚出柒苑。”他声音中潜藏的怒意没有丝毫消减。 闻言,李嬷嬷赶紧带着另外几个婆子灰溜溜的出了院门,只不过心里的愤恨却没消减,来之前,娘娘给了她两个任务,先解决掉狐媚子,再照顾云小姐。 现在第一个任务没完成,第二个,她必须要好好去做。 只要她还在王府内,以后报仇的机会就多得是,总不可能次次都惊动殿下! 李嬷嬷一走,周辰安视线在云棠身上打量了起来,眼底闪过一抹担忧,“可被伤到了?” 第18章 坐实魅惑之罪 “殿下与其关心我,还不如关心这些暗卫。” 她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这些暗卫虽然纠缠她,却没有使出全力,都有所顾忌。 云棠也只是想让他们短时间内无法行动,才抢了他们筋骨,只要休息几日,其实都能痊愈。 周辰安挑眉,冰冷的视线扫向仍旧躺在地上的众暗卫。 青羽,到底是跟随他的时间久,一个眼神便清楚其中意思,连忙用剑支撑着站起来,招呼其余暗卫慢慢起身,众人搀扶着离开。 待所有人退去,没有闲杂人,周辰安微俯下身,认真看着云棠,声音响在她的耳畔:“可考虑将罪名坐实?” 云棠不解,抬头看他,清澈的杏眸中倒影着他的影子,心里思量了几分后,忽然挑唇:“殿下是未来的储君,皇后娘娘对我有戒备心正常,但有些事若是真做了,可就说不清了!” “只要本王放出话去,便没人再敢动你!待帮本王调理好身体,再恢复你自由之身,这样对你而言是最安全的,意下如何?” “倒是可以考虑,只不过……”云棠伸手勾住他的衣襟,脸颊微微凑近:“这对我而言,似乎并无好处,即便不用这个办法,我也能将事情摆平,殿下觉得呢?” “想要什么?” 从认识开始,周辰安就知道,这女人是吃不得一点亏的。 与他绑定,再与他解除关系,身为女子,名节上终归是会受到一些影响的。 “那要看殿下肯给什么了!” “本王的一切,你都可取!如此可满意?” 闻言,云棠有些诧异,这个许诺,有些大了,她其实心里有些不明白,周辰安为何中执着于将她留下,非要让她来行医,昨日因为云若的事情,她想离开,他也是这般用尽一切办法要将她留下。 怎么就没想过,请她“师父”? 按理说,请来鬼医本人,不是更好么? 云棠觉得,周辰安在抑制体内诅咒这个说法的背后,或许还隐藏着其他的目的。 不过,这个目的不管如何,只要对她无害便可。 抛却这些琐碎的计较,她与周辰安有些关联,倒也未尝不是好事! 今后,她是要回丞相府拿回原主一切的! 或许到了那时候,可以借助周辰安的身份…… 想到这里云棠点头应允,“好,既然殿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便勉为其难接受了。” 从她这里离开后,周辰安毫不停歇的再次出府,又进了宫去! 解除皇室诅咒,鬼医堂是个很重要的枢纽,在计划顺利之前,他不会让太多人知道,也不准许任何人,对她不利! …… 冷院。 李嬷嬷看着面前寒酸的院子,不由得心疼起来,连忙带着几个婆子走进去。 云若知道李嬷嬷会来,这会儿正假惺惺的照顾着絮儿。 “云小姐,这是……”看着躺在床榻上脸色泛白,还要主子反过来照顾的絮儿,李嬷嬷眼神变得有些难以言喻,丫鬟怎么被伤成了这样?这是谁做的?” 云若擦了擦眼角,哽咽道:“嬷嬷,要不您跟皇后娘娘说说,就说我不想嫁给殿下了,我一会就收拾收拾,回去相府,至于心疾,就这样病着罢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年了。” 这话音,怎么听都不对劲,李嬷嬷赶紧走上前安抚:“云小姐,可别说傻话,要是还受了别的什么委屈,您尽管说,老奴回去禀报皇后娘娘,让她给你做主便是,您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小世子可怎么办?” “絮儿,是因为方才那名女子,才被打成这样的,我昨个也是太委屈了,才往宫里传了消息,却不曾想,要不是殿下赶回来,差点连累了嬷嬷。”说着,云若作势便要哭。 她的眼泪就跟有开关似的,想流泪就能随意拧开,不想哭随时就止住了。 这会儿,她一哭,让李嬷嬷心更软了,将云若抱在怀里安抚着,真的就跟亲人似的,向她保证道:“云小姐放心,娘娘当初许诺会让您成为殿下侧妃,就一定会帮您实现!您且等着,老奴这就派人回去给娘娘通信,不管怎么说,您也是小世子的母亲,受不得这种委屈。” 宫内所有人都对云若是小景儿生母这件事深信不疑,也只有当年事发时民间有些传言,说没见过这位郡君此前怀过身孕的,只见过那位失踪的相府二小姐有孕。 只不过,这些传言没刮起什么风浪,便被平息了下来,到现在,盛京城已经无人再敢提及。 云若现下心内窃喜,却故作矜持的抓着李嬷嬷的手臂,连连摇头,语气听着好不委屈,说出来的却是为人着想的话:“还是算了吧,殿下有心护着她,我不想再惊动皇后娘娘了,以免惹娘娘凤体难安。” 李嬷嬷被她这善良的态度糊了眼,反而更加怜悯她,拍了拍她的手背,连忙保证道:“云小姐不用担忧,老奴会处理好的。” “那就……多谢嬷嬷了。这份情,我会记在心里!”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后,李嬷嬷就出去了。 云若眼角的余光扫了眼李嬷嬷肥胖的背影,唇间划过一抹得逞的笑内心暗道:若芜啊若芜,我看你完全得罪了皇后娘娘,还怎么继续留在昭王府! 她是借助自己患有心疾的借口,才好不容易入了昭王府,“心疾”一旦真的被治好,她就失去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所以,不管怎么看,云棠都是她的绊脚石! 另一边,云棠也没闲着,直接找去了府内的“暗卫所”,也就是昭王府内所有暗卫的聚集地。 受了伤的暗卫正在被洐垣处理伤口,而那些没受伤的暗卫则是也知道同伴受伤的原因,一瞧见云棠迈步过来,守在门口的暗卫立即拔剑冷喝道:“暗卫所乃是重地,闲杂人等勿近!” 云棠冷瞥了他一眼,随后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药瓶,丢了过去。 那暗卫见状,下意识的伸手接过,定睛一看,药瓶上印着“速愈膏”三个大字。 暗卫脸色变了变,速愈膏这种东西,可是鬼医堂独特的药物,听说用的都是珍惜药材,一小瓶就能卖出百两黄金的天价! 这么巴掌大一瓶……少说也得千两黄金! 那暗卫当即恭敬了起来,“若姑娘,您这是?” 第19章 大白天做春梦 之前就听说这若姑娘是鬼医堂的人,但没想到出手会这么阔绰。 “我若是不方便进的话,这药你便拿去给那些暗卫用,一日用两次,三天内便可痊愈。” 她这一个药罐子给的量也是够的,伤口不是很严重,稍微涂抹一些就行,给那些受伤的暗卫用绰绰有余。 昭王府暗卫与云若李嬷嬷不同,他们需维持王府秩序,之前与她动手也是出于无奈,并没真打算伤她,倒是她伤了不少人。 加上那青羽也算是个有格局的人,即便是被她伤了,说出来的话也实际,不会因此而记恨,倒是被她赏识了些。 所以她才舍得拿出这极好的伤药,最主要还是为了还青羽一个人情。 “多谢若姑娘,刚刚是我态度偏激了些,不过暗卫所您的确不能进,无关之人进不了暗卫所是殿下早年间便定下的规矩。”那暗卫解释完,目送云棠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才转身满脸喜色地将药瓶送了进去。 洐垣正在给受伤的暗卫处理着伤口,并说着未来一段时间的注意事项,但随后耳边就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洐垣公子!我带来的好东西!” “什么东西?”洐垣扭过头看去。 那名暗卫奔上前来,将手中的药膏瓶递上,“这是若姑娘送来的速愈膏,快给大家用上吧,这样伤口能恢复的更快一些。” 虽然大多数暗卫秉持着维持府中秩序的思维,对云棠没什么记恨,但还是有个别暗卫抱有怨言。 “我们都没想伤她,她却将我们伤成这样!现在送药过来,也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速愈膏!” “是啊!我听说速愈膏是鬼医的独创药膏,见效极快,小小一瓶都是天价,这么大一瓶……就算那若姑娘是鬼医堂的人,也无权弄到吧?” 洐垣心里也抱着些许疑虑,以前文昭曾在鬼医堂买过这种药,药膏的味道他是知道的。 打开盖子,闻了闻,然后他便满脸的惊讶,这味道,与速愈膏是一模一样的!就连膏体的粘稠度也完全一致,不像是假的,也不应该会有假。 “不敢用的,都往后退,让我先来!”青羽在人群中低喝道。 每个人想法各自不同,他们阻拦若姑娘是没错的,但若姑娘要杀李嬷嬷,站在她的角度来看,也是没错的。 何况这是昭王府,主子又颇为信任若姑娘,药膏,绝不会有假! 洐垣起身走到青羽的身边开始给他上药。 乳白色的药膏涂抹在伤口处,冰冰凉凉的,十分清爽,更神奇的是,药膏很快便被皮肤完全的吸收,筋骨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这种药的确是厉害,不但吸收得快,还能缓解疼痛,怪不得会卖出天价! 见青羽涂抹完药膏,不但一点也不难受反而满脸享受,众暗卫争先恐后地想尝试一下,这天价药膏涂抹上到底是怎么一番滋味。 也没人再嘀咕着说什么不满的话。 时近黄昏。 周辰安还没回来,倒是一名老太监带着几名小太监缓步走进了王府,手里还提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李嬷嬷早就派人盯着府门,就等有消息传回来。 一听看门的婆子说有宫里人来了,还带着圣旨,赶忙就激动地把云若往冷院外拽。 云若还有些不明所以,就已经被扯出了院子,她挑起眉,心里有些不悦,明明白这李嬷嬷想干什么,便提着声音强忍不耐烦,细声问道:“李嬷嬷,发生什么事了?” 被这么一问,李嬷嬷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解释这茬,便赶忙道:“云小姐,快跟我走,你要发达了!” “什么发达了?”云若听了这话也高兴,可心里还是没底儿!具体是什么,李嬷嬷不明说,她心里干着急。 李嬷嬷比她还着急,连忙道:“宫里来了人,还带了圣旨,老奴觉得,是皇上知道了小姐您受的委屈,这是打算直接赐婚了!” 要知道,最初小世子被送来昭王府的时候,皇上得知事情原委,便有心下赐婚圣旨,再加上很喜欢小世子,对云小姐也就更喜欢,偏偏一桩美婚,被无心娶妻的殿下给拒绝了。 “真的吗?”云若一听,双眼泛光,要真是这样的话,她成了昭王府实际上的半个女主人,岂不是能直接压若芜一头? “肯定是真的,除了赐婚,老奴觉得也没别的事情能让皇上下旨了。” “快快快!我们去接旨!”一得知准确的消息,云若现在是比谁都着急,反拽着李嬷嬷便往外走。 现在周辰安还没回来,府中的下人却已经跪了一地,都在等着接旨。 各自也在盘算着这道圣旨会是什么内容。 文公公左顾右盼,迟迟不见该接旨的正主来,神色有些不悦,这可是他第一次宣读圣旨还要等人来的。 没多久,云若便和李嬷嬷急匆匆来了。 两人很自觉地跪在最前边,准备迎接圣旨,云若甚至都开始幻想着跟周辰安的新婚夜了。 还计划着在新婚之前自行破除处子之身,以免引起怀疑。 殊不知,自己这梦,做不了多久就得醒。 不远处,云棠就坐在凉亭里瞧着这一幕,手里还拿着个梨子在啃,目光逐渐变得冷沉下去,这皇帝给昭王府下了圣旨,云若这么着急过来接旨,难不成是得了侧妃之名? 那周辰安进宫,到底干什么去了? 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这男人到底有没有传闻中那么靠谱? 想着,她又用力咬了口梨,一边吃着,一边跟看客似的眯眼瞧着,等待圣旨的宣读。 反正她也不是昭王府的人,用不着去跪接圣旨。 那文公公眯眼瞧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李嬷嬷,眼缝里闪过一道精光,跟个笑面虎似的说道:“李嬷嬷也来凑热闹?” 在宫里,这两人也算是熟络,李嬷嬷当即笑道:“文公公还是别打趣了,云小姐在这里跪着等接圣旨呢,她身子骨不好,不好跪太久。” 文公公笑意更深:“杂家可没说这道圣旨是给云小姐的,该接圣旨的人还没来呢,杂家哪敢擅自宣读?李嬷嬷和云小姐若是想等着的话,多跪一会儿也无妨。” 听完这话,云若只觉得晴天霹雳,满脸不敢置信:“什么?不是给我的?” 第20章 准备扒光昭王 “这道圣旨,是殿下求给若姑娘的。” “咳咳咳……”云棠被梨子呛到了。 合着她看了半天的戏,主角却还是她? 刚刚她还在想周辰安到底靠不靠谱来着。 听到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凉亭。 云棠迅速将面纱戴好,起身抬步走了出来,在靠近会客厅外的一瞬间,她感觉出一道阴狠的视线定格在自己身上,不用去想都知道那是谁。 没给云若一个眼神,她径直走到了最前方,挡在云若的面前,看着文公公道:“找我?” 来之前,皇上吩咐要他看看这若姑娘是什么人,所以如今文公公便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继而微微点头,好像还算满意,捏着公鸭嗓提高声音:“请姑娘跪接圣旨!” “跪?”云棠皱眉,完全没有下跪的意思,她活了两辈子,可都没跪过谁。 要真的下跪,那这圣旨她不接也罢! “若姑娘?”文公公的声音变得有些不悦。 这姑娘看着气质绝佳,还算配得上大殿下,但这番态度,莫不是连礼数都不知? 云棠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跪。 她板正的站着,盯着文公公,文公公也看着她,轻咳了声给予暗示。 云棠却仍旧不动,反而是道:“公公快些宣读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忙。” “你……”文公公脸色当即铁青。 周围气氛逐渐走向凝重。 眼看着他都不打算宣读圣旨要打道回府了,右侧一道黑影袭来,众人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云棠便觉得自己的手被牵住了,紧接着身体一倾,双膝毫无防备的往地上跪。 紧接着,耳边传来周辰安的声音:“久等了。” 云棠:“……” 她可没等,是压根不打算接圣旨! 她挣了挣被紧攥的手腕,还没发力挣脱,耳边却传来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别乱动,接旨。” “……” 罢了,跪都跪了,还是不折腾了。 文公公摊开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若姑娘德艺双馨,医术高超,气质俱佳,自即日起,封予正一品女太医,并立为昭王侧妃,择日完婚,钦此!” 圣旨宣读完,跪在后方的云若直接气晕过去。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圣旨,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反而远远拉开了她与若芜之间的距离! 云棠沉眸接了圣旨,眼神中不见一丝笑意,反而愈加凝重,文公公身后的四个小太监则是将此次皇上的封赏也带给了她,除了一些金玉首饰外,还有一套女官正装。 若是别人,自然高兴,不但得了未来储君的侧妃名分,还能成为朝廷一品女官。 可云棠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 一旦与朝廷绑定,对她而言,是很棘手的事情。 等文公公带着人走了,云棠跟着来到书房,将所有的封赏堆在周辰安面前,杏眸之中唯有冷意:“殿下这是算计了我一手?要说侧妃之名是为了演戏,那这正一品的太医又从何说起?鬼医堂与朝廷之间存在的嫌隙,应当不用我多说吧?” 周辰安像是早就已经预料她会有这么一番态度,薄唇微微挑起,脸色没有丝毫改变:“不过是个名衔罢了,对你有利无害,也不会对鬼医堂有任何影响,本王可对你立下三年之约,三年后,能只要能帮本王调养好身体,完全压制诅咒带来的影响,本王保证,三年后,你能全身而退!” 他字字认真,不像掺假,黝黑的眸光,始终定格在云棠被轻纱罩面的脸颊之上。 云棠凑近他两分,声音带着些许试探:“倘若我在三年内能帮你压制呢?” “一样的,本王也会保证你全身而退,在这昭王府中,只要本王不同意,便没人能奈何你!” 这话,竟莫名的有些暖人心,云棠转动着明眸,在他身上打量几眼,一段时间后,才浅浅收回目光,“既然誓约已经立下,我便先为殿下把脉,了解如今体内的情况。” 他颔首,往云棠身边挪过来了一些。 因为距离太近,他身上的檀香混合着笔墨香闯入云棠鼻息之间,味道竟格外的好闻。 敛了敛杏眸,她一把抓住周辰安的手臂按在桌面上,开始静心把脉。 窗口的风灌入,微微掀起云棠脸上的轻纱,露出小巧白皙的半张脸,但还没等周辰安细看,她便伸手按住了飘起的面纱,直至风停,才松开了手。 在这三年的时间内,他是否能看到眼前女子面纱下的真容? 她的模样又是否会与三年前的那名少女重叠? 片刻过去,云棠收回搭在他脉络上的手,眼神中透着从未有过的认真:“殿下脉象比较奇怪,不像是个正常人该有的脉象,先把衣服脱了,我检查下身体是否有异样。” 他倒是不急着立即脱掉身上的衣服,反而是挪动身躯再次贴近她,眼底闪烁着玩味的笑:“若姑娘是要检查上边,还是下边?” 他可还记得,这女人当初要他脱裤子的场面。 云棠细眉微扬,红.唇轻动,不急不缓的说着:“要不就全脱了!正好我也想欣赏一下,传闻中的战王,身材怎么样!到底行不行!要是真不行的话,我之后也好跟爱慕您的姑娘们说说,让她们趁早打消了念头!” 和当初一样,说这些话,她脸不红心不跳,就跟家常便饭似的。 “哼!”他冷笑了声,长臂一伸,抓住她的细腕,按在腰间的玉带上,声音充满磁性:“想看?自己来脱!” 周辰安清楚的记得,当时解他玉带时,她毫不费力,格外娴熟,完全就不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他不知,云棠这三年来,没少扮男装。 “这可是殿下说的。”云棠纤细的手腕伸出,将他按坐下,一手搭在他的肩头,一手顺着他的喉咙慢慢往下扫,最终停在了他腰胯的位置,细指撩拨间,红唇勾起醉人的笑意:“殿下若是准备好,我便开始脱了?” 第21章 措不及防的吻 见他不说话,云棠也没客气,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动,便将玉带从他腰腹上取下。 随即丢在了一旁,玄色锦衣褪.去一半,极为贴身的里衣能隐约间看出腰腹的轮廓,云棠细臂一挥,脱得很是利落,锦衣也被丢弃在一旁。 最后一层,是里衣。 她纤指刚捏住系带,还没来得及解开,大手便将她手腕攥住。 云棠抬眸,波澜不惊的看着他,红唇间的笑意若隐若现:“殿下若是玩不起便罢了!” 说着,作势便要抽回手。 他仍旧紧握着,不见分毫松开的意思,反倒是凑近她的脸颊,隔着一层面纱,他的气息却清晰可闻,那低沉的声音更是蛊惑人心,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你给多少男人脱过衣服?才能这么娴熟?” “一定得是给男人脱过衣服么?”云棠杏眸打量着他,香甜的气息逐渐靠近:“也不是谁都能让我脱衣服的。了解男人的衣服,也不一定是真的给很多男人脱了衣服,怎么,殿下很在意么?” 在意?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他敛起凤眸,身子直了回来,声音恢复平静:“继续吧。” 上身最后一层里衣被脱下。 云棠毫不含蓄地打量了起来,他的身材精壮,宛如山林间的猛兽之王,腰腹间的肌肉块条理分明。 不愧是战王,这身材的确是不错。 “好看么?”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半敛的眸子睁开,已经在观察她了。 “也就……一般般。据我所知,王爷这身材,放在蛮夷,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有!倒也没什么太惊艳的地方,顶多只能算作是平平无奇。” 话音刚落,云棠腰身忽然微紧,紧接着一把被他揽入怀中。 她欲挣扎,拦腰的手却如钢板似的坚固不可移。 云棠索性不挣扎了,伸出手指勾住他的下巴,调笑道:“殿下这就急眼了?我还以为殿下是个能沉得住气之人。” “是不是本王太纵容,才让若大夫变得有恃无恐?”这是周辰安第一次这般称呼她,那双深邃的凤眸里,明明含着些许笑意,却让人彻骨阴寒。 蛮夷在周辰安的眼中,不过是手下败将。 既是手下败将,自然没有与他比较的资格。 倘若方才那话,是别人说的,怕是此刻已经死在他手中。 “殿下不是纵容,是放纵,一般男子可说不出让不相关的女人亲自给他脱衣服这种话。”云棠在他身上挪了挪,意思是松开手。 周辰安非但不松,反而搂得更紧,她隔着一层纱裙,都能清楚感觉到他肌肤上的炽热温度,“脱个衣服就算放纵?那要是更放纵的事情,在你这里,又如何形容?” 他唇间的热气都吹到云棠脖颈间了。 云棠一抬手,按在他炽热的胸膛上,刚要说什么,书房的门忽然传来被推开的声音。 现在,周辰安裸着上身把她抱在怀里,被王府的人看了去,还以为他们在书房里干了什么! 想着,云棠迅速将他往地上按,心里也在想借口,一会儿好与进来之人说。 但没想到,周辰安往地上躺的同时,也不忘将她按下来,力道还不弱,虽然武力上两人相近,但在劲头上,云棠弱他一些。 紧接着,便被强行按着趴到了他的身上,红.唇隔着一层面纱准确地吻在他的薄唇上。 两人几乎是同时瞪着眼,一时间呼吸都忘了。 推开门后,洐垣走了进来,视线环顾一圈,没瞧见人,才唤了声:“文昭?” 听到这声音,云棠动了动身子,作势要移开唇,既然来的是洐垣,她说是给周辰安治病才脱掉了衣服,也能说得过去! 但没想到她刚动就被按了回来! “唔!” 她有些想骂人,嘴被堵着骂不出来。 这男人,真是放纵得很!她移一下头又不会发出声音。 “谁?”洐垣听到了细碎的声音,却没听清楚从哪传来的,环视一圈,因为是视觉盲区,他未曾看到趴在桌案下折叠的两人,便只能轻叹了声,抬步往外走,一边离开一边呢喃道:“只能晚些时间再来找他了。” 书房的门被重新关上,周辰安抱着云棠的手终于松开了,她猛然坐起身,刚抬起手,却像被预判似的抓住了,他玩味一笑:“怎么,还想动手?有大夫打病人的道理?” “病人也得看是什么病人,像殿下这种,若不是才貌双全,还能入眼,我早就毒死了!”说完又扫了眼周辰安的大手,红.唇平添了几分凉意:“请殿下松手。” 这次,周辰安倒是没说什么,将她的手给松开了。 两人也没再闹腾什么,开始进入了正题。 周辰安坐的端正,云棠则是开始观察他的身体,只见他的后背上有一块巴掌大的乌黑印记,那模样瞧着像是胎记,又不像。 将手放在他硬朗的背部,稍作抚摸,也没从那乌黑印记上感觉到什么,云棠便问:“殿下这背后是胎记还是诅咒?” 他答道:“都是。” 周氏皇朝的嫡系,生来便伴随着诅咒和一块乌黑胎记,每个人诅咒效果不一样,有深有浅,但在年纪上,都普遍活不过五十岁,从祖上皇来算,建立周氏皇朝招来诅咒之后,刚过完五十大寿便驾崩。 而如今的皇上,距离五十岁,也只差最后七年的时间,因为常年被诅咒折磨,身边需要一直有太医陪同调理。 不过,至今也没人知道,祖上皇是如何招来诅咒的,祖上皇死后,也带着这个秘密落入九泉之下。 而诅咒的真相,也是周辰安这些年来一直在秘密调查的事情,短命对皇室而言并非好事,而且这种诅咒,还是会变通的,倘若继承皇位的人并非嫡系而是庶出,那么登基之后,也同样会身怀诅咒。 施咒之人,仿佛就是想彻底覆灭周氏皇朝!让其失去长久的光景! …… 云棠捏起一枚银针,杏眸微微眯起,转而刺入漆黑的胎记之中,只停留一瞬间便又将银针拔出,只见银针稍微有些变色,却并没发黑,反而是变成了棕色,云棠取了帕子一摸,棕色便在银针上消失,沾到了帕子上。 棕色的东西,不是血,也不是毒,这到底是什么? 果然是很蹊跷的东西,她即便医术精湛,但给周辰安把脉也只能看出他脉象与常人不同,根源性的问题,有些无从探查。 要么就是剩余的那种可能性…… 要真是那样的话,就有些棘手! “可看出什么了?”周辰安背对着她,声音传来。 第22章 把他裤子解开 云棠将银针收好,并未直言自己的猜测,反而是比较含蓄的说道:“殿下的情况比较奇怪,不过我觉得……根源应该还是在这块胎记上,如今伽罗花已经没了,我只能慢慢研究殿下的情况,从中找出端倪,一时半会,给不出答案。” “嗯。”出乎意料的是,周辰安的反应异常冷静,仿佛她所言的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一点也不觉得惊奇。 “这么淡定?”云棠淡笑,“还以为殿下会说:鬼医堂医术不过如此,之类的话。” 这么看来,倒是她格局有些小了。 “来日方长,本王不着急。治不好本王,你也逃不掉!”他侧过眸子,扫了眼云棠,眼底闪过一抹幽光。 “那殿下就走着瞧!就算我现在给不出具体治疗的法子,至少能缓解殿下的身体状况,中秋之前我会调理好药方。” “本王拭目以待。”周辰安兴趣盎然,幽眸中带着几分期待。 紧接着,云棠便起身打算离开,刚动了动,就察觉到身边人眸光变得有些异样,她扬了扬细眉:“殿下还有事?” “脱了本王的衣服,是不是要再给本王穿好?” “王爷确定还要我来?”云棠俯下身子望向他,面纱下的红唇微挑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这男人不会是上瘾了吧?被她扒了衣服,还要她给穿上? “不然?衣服是你脱得,难不成要本王自己穿?” “那王爷可别后悔!” “本王从不做后悔之事。” “好。”云棠应下声来,紧接着纤指中迅速夹起一枚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刺入周辰安的麻穴。 紧接着,周辰安浑身迅速发麻变软,脸色也瞬间黑沉了下来,“你这是作甚?” “让殿下长长记性。”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挑衅,说着,已经慢慢的蹲在了周辰安的面前,抬起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胸口轻轻画着圈儿,然后慢慢下移,最终再次按在他腰胯的位置上,细指一挑,将他裤子的系带解开。 “若!芜!你再敢动试试!!” 被点了麻穴,再被扒了裤子,那他堂堂昭王,颜面何存? 云棠适可而止,也不想真的惹他生气,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半日后,麻穴会自动解除,在此之前,还望殿下好好吹吹风,冷静冷静。” 说完,负手转身离去。 “你给本王站住!”他从未像现在这般生气,活了二十五年,没想到竟折在了一个女人手中! “吱呀。”书房的门被关闭上,云棠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他的呼吸声逐渐粗重,强行逼上眼眸压制心里的怒意。 这女人,最好别逼他将其绑在床上! 两人全然没注意到,虽然那层关系不属实,但他们之间的相处,却透着丝丝暧昧,总是在无意间,撩入对方心坎。 冷院。 云若醒来时,接连呕了两口黑血块,她情绪波动比较大,受了刺激,加剧了体内药物的副作用,李嬷嬷吓得赶紧让婆子去请洐垣过来。 云若苍白着脸,却出言阻止,低声哑气的说着:“不,我要若芜来!殿下请她入府就是为了给我治病的,就算她现在是准侧妃,也得给我问诊……咳咳咳。” 她真的气不过!也很不甘心。 随便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都能深得殿下重视,而她……却被视若敝屣。 堂堂相府长女,比不过一个乡野村女。 拳头,逐渐紧握起,云若已经快沉不住气了,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李嬷嬷一边安抚着她的后背,一边道:“云小姐莫要生气,那若芜既然是被殿下维护着的,咱们就更不能跟她硬着来,免得您更不受殿下喜欢。” 她在后宫呆了几十年,那些个娘娘勾心斗角的法子,她早就全参透了。 “嬷嬷的意思是?” “云小姐,您不但不能给她撒气儿,反而还要跟她相处的更好,让殿下都看不出一丝岔子,如此……”后边的话,李嬷嬷没明说,眼神却逐渐变得狠厉,还做了个手刀。 这么一看,要说云若不明其中意思是假,想在李嬷嬷面前伪装几分单纯倒是真的,“李嬷嬷的意思是,要暗中杀了她?” 其实,云若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但一直没这个机会,加上若芜一直在王府内,府中暗卫众多,她也根本不好下手。 “云小姐聪明,的确得暗中将其除掉!只要表面功夫做得好,殿下就怀疑不到您的身上,最近便可先做准备,那若芜,不可能真的一次王府大门也不出,只要事先安排好,等时机一到,暗中伏击之人,便可趁其不备,取其性命!” 听着听着,云若都有些动心了,两眼开始发光,但回想起不久前若芜对付王府暗卫游刃有余的模样,她心里还是有些顾虑,要是暗中找的人,不比昭王府暗卫厉害些,估计是没什么机会的。 考虑到这些,她水眸中的光又消散了。 若芜死了便罢,不死的话,肯定能猜到事情是她安排的,再加上殿下更信若芜。 李嬷嬷的办法听着比较厉害,实际上还是不够妥善。 “云小姐,您不必担忧,若是怕处理不妥善,老奴可让皇后娘娘安排人手。” “此话当真?”要是由皇后娘娘来安排的话,那她就放心多了,听说娘娘身边,有好些大内高手。 随便派出两人,估计都能要若芜的命了! “自然是真,娘娘喜欢您的很,皇上也很喜欢,加上小世子聪明伶俐,如今这侧妃的人选定了那若芜,说不定,您未来就是正妃了!毕竟啊……皇上和皇后娘娘哪能让云小姐和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同为侧妃呢?” 李嬷嬷讨主子欢心有的一手,能准确的知道身边主子喜欢听什么话,也正因看人准,她才能在后宫混迹几十年。 现在云若嘴角已经是止不住的笑了,那些负面情绪完全消散,从荷包中掏出一些金豆子塞进李嬷嬷手里,满脸讨好:“嬷嬷,以后你就是我表祖母,有些事,还望你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李嬷嬷将金豆子往腰包里揣,满脸乐呵呵。 “那就请若芜过来给我诊脉吧,我保证,绝对会心平气和,最好是能短暂的获取她的信任!” “云小姐一点就通,眼光长远呐!”李嬷嬷夸赞了声,走出门去,吩咐婆子去找云棠。 柒苑。 “呵。”听明婆子来意,云棠毫不掩饰的笑了。 “若姑娘!如今你即便是成了王府准侧妃,但殿下有令在先,你要帮云小姐治病,现在这是什么态度?”说完,这壮实婆子还不忘凶巴巴的出言恐吓:“皇上若是知道,必然大怒!还请若姑娘掂量掂量!” 第23章 云棠被困死局 云棠不紧不慢的说着:“除了会告状让主子撑腰外,你们还会什么?” 这几个婆子包括那李嬷嬷在内,都是一个德行,说是刁奴也毫不为过。 “你……”这话没有一个脏字,却让这婆子觉得比骂人还难听,气的脸色当即扭曲了,可一会想起来之前李嬷嬷的嘱托,她还是将怒火强行压了下去,咬牙道:“若姑娘去不去?” “用得着去么?”云棠脸色不紧不慢的,“已经诊脉过了,你家小姐现在不适合吃药,更应该好好的锻炼下身体。” 她有解毒方子,她就是不开! 婆子绷不住了,指着云棠怒喝道:“我家小姐都吐黑血块了,还锻炼什么?我看你是成心想折磨死她吧?我告诉你,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皇后和皇上,以及相府都不会放过你的!” “手,拿开!”云棠脸色微冷,她最讨厌被人用手指着。 这婆子仍旧指着她喋喋不休:“就算你是准侧妃又能怎么样?就你这条贱命那能跟云小姐相提并论,她可是郡君,你给我等着!我要……哎呦!” 话还没说完,那根手指忽然被云棠握住,用力一掰,发出清脆的声响,婆子满脸的痛苦,哆嗦着苍白的唇,一个字也说不出。 直到云棠一松手,这婆子才腿脚一软,半坐在地上,赶紧揉着那根手指。 好在虽然响了,却没骨折,只是疼的出奇。 云棠居高临下的瞧着她:“这昭王府,也不是没规矩的地方,一个下人指着准侧妃的鼻子出言威胁,这话传到殿下耳中,他又会如何将你处置?” 这婆子之前还能忍,现在耐心基本没了,就算云棠这么说,她也完全不怕,一脸愤恨的道:“也就殿下护你而已,但即便殿下护你,只要娘娘一来,他也得听娘娘的话!你如今是准侧妃,可还没真成了侧妃!你给我等着!” 说完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气势汹汹的离去。 等回了冷院,自然少不了添油加醋一番,说给了李嬷嬷和云若听。 两人脸色都不太好,云若原本的计划也算是泡汤,既然这若芜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她干脆就直接跳到最后一步去! 让李嬷嬷去安排。 她就不信,若芜不会出昭王府! …… 翌日。 云棠将给周辰安的药方调配好了,这个方子能有效抑制诅咒带给周辰安的折磨,只不过,需要提前几日不间断的服用,才能完全生效。 但此种药物,也不能每天都喝,因为治标不治本,还有一些轻微的副作用。 想要完全研制出来解药,她就必须先了解清楚诅咒本身形成的因素。 而现在,有一味较为重要的药材,需要她回别院去拿。 昭王府虽然药材颇多,但多数都是普通药材,虽然也有一些珍贵的药材,但药效刁钻的特殊药材,放眼盛京城,也只有她手中才有。 拿药材这种事,云棠也没打算告诉周辰安,收好药方后,便直接离开了。 书房。 暗卫已经将这则消息告知周辰安。 此时,他眯着凤眸,眼底闪着幽冷的光,心里不知再捉摸什么,片刻后,扫了眼暗卫,冷声道:“派人跟着,看她去哪!” “王爷放心,已经让人跟着了,要是有什么线索的话,暗中之人会用信号弹传达。” “嗯。”回想起昨日那个女人大胆的举动,周辰安冷眸愈加幽深,待侍卫走后,才呢喃道:“是不敢见本王了,想跑?” …… 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云棠一袭红衣穿梭在人群之间。 忽然间,她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极为明显的杀机。 敏锐的感官让她猛然转身,朝着有所感应的方向探头扫去,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错觉? 应该不可能!她的直觉一向比较准! 刚这般想完,空气中传来刺耳的破风声,那是暗器飞出后发出的声响,隐约间她似乎还听到了铁链清脆的声音,云棠抬头间,发现十几把锐利的刀刃从四面八方朝她包围过来。 四名黑衣蒙面杀手,也从四个方向包抄过来,还没落地,便已经拔出腰间佩刀。 不知是谁惊呼了声,所有百姓开始逃窜。 云棠伸袖一挥,红绫自袖中挥出,迅速将十几把刀刃缠绕起来,朝四个黑衣人的方向分别丢出。 但这四人显然不慌,面对迎面而来的刀刃,随意挥动了几下手中的佩刀便轻易解决,将其击落至地面。 从这简单的交手间,云棠心中已经有了底,这次来找她麻烦的,不是一般的小喽啰,甚至四人实力综合上来看,与她的差距不是很大想这些的功夫,四人已经将她团团围住。 这四人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唯一露出的也只有那双阴沉的眼睛,凶狠的目光中,写满了杀意。 又是为了鬼医集来的? 她红.唇微抿,试探着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以往面对杀手,若是问了,好歹都会自报来意,可今日这四个却不一样,只是冷哼了声,便齐齐朝她冲了过来,仿佛对她极为不屑。 不是同一拨人? 云棠慎重了起来,杏眸微敛,迅速抽出腰间软剑,与四人对起招来。 这四人出招极为有默契,且格外刁钻,云棠就一把剑,面对四个人,第一次觉得有些吃力。 他们的战术很好,几乎不给她有使出其余招式的机会。 “哒哒哒!”周围的房顶上传来声音,紧接着,一整排黑衣弩箭手闯入云棠的视野内。 “咻咻咻!”趁着四人与她纠缠的功夫这些弩箭手纷纷放了箭。 弩箭无眼,可是不分敌我的,而这四人却丝毫没有要躲闪开的意思,仿佛只要能取她性命,就算是死,也无所谓。 这四人绝不是普通杀手!是死士! 云棠挥剑的手逐渐变得凌厉,迅速重伤其中一名死士,打开突破口,飞身从束缚中脱离而出。 但那名死士即便是身受重伤,胸口处在不断淌血,也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很快便又随着其余三名死士追向云棠。 这么一来,她就算能很轻易的逃脱,短时间内,也不能会别院去拿药材,以免院子被盯上,让小墨宝陷入危机。 这些死士和弩箭手究竟是谁的人?为何能这般准确的给她设下埋伏? “哒哒哒!”新一批的弩箭手出现,到此为止,半条街的屋顶上几乎布满了弩箭手,形成了一个半弧形的包围圈,将云棠困在其中。 第24章 要把她绑床上 呵! 云棠在心底冷冷一笑。 想不到啊,竟然有人会在盛京城内花费这么大的代价,要她的命! 若非她悉心培养的死士没有带入盛京城,要灭掉这些人,绰绰有余!! 伸手一招,新的红绫自袖中飞出,云棠这次没去对付那四名死士,她现在要做的不是恋战,是快速打开一个缺口脱离,越是纠缠,对她越是不利! 红绫迅速抓住了两名弩箭手,随后被她甩飞了出去。 那两名弩箭手撞击向追击而来的死士,将其中两人从半空中击落在地。 她袖中红绫再次飞出,缠绕住另外两名穷追不舍的死士,丢到了对面的屋顶上,再控制着红绫用力一挥,十几个弩箭手从屋顶上被扫落。 只是云棠还未意识到,百米开外的楼宇之上,青年一袭紫衣,拉弓搭箭,瞄准她的后背,迥然有神的双眸微微眯起,右手回弹,利箭自弓弦上发出! 似想一箭要了云棠的命! 说时迟那时快,黑色的残影在半空中迅速掠过,向云棠冲来。 出于警惕,云棠迅速回身抬剑,却望见了张熟悉的面容。 周辰安?他怎么来了! 还没来得及细想,云棠轻巧的身子已经被他拥入怀中,周辰安大步一踏,虚空而起,一手抱她,一手拔出腰间佩剑,微微侧身,扬起手中长剑,准确地将飞来的黑色利箭劈成两截。 “叮。”利箭断裂后,从房顶上滚了下去。 “啧!坏事。”青年皱眉,满脸的不悦。 说完,将手中的镶金长弓丢在了一旁的中年男人手里,满脸的不耐烦。 男人是个公鸭嗓,弓着身子,一脸恭维的说道:“……公子,我们得早些回去了,免得夫人担忧。” “哼!”青年负手而立,“这女人不死,娘也不会开心的,可怜了那相府郡君,快到手的侧妃之位被横空夺了去,待有了时间,我要亲自会一会这女人!”说完,踏步走下阶梯。 男人双手持着镶金长弓,跟在身后,两人很快消失在阶梯的尽头。 街道上。 云棠和周辰安已经背对背站立,警惕的扫视周围。 这四名死士在来之前,是接收到了明令,就算出了意外的情况,只要他们不死,就不能撤退! 也就是说,即便他们即将面临的是战王周辰安,胜算几乎为零,也没有撤离的资格。 “这四人交给本王,你对付弩箭手。”周辰安低沉稳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为她内心平添了几分安定。 弩箭手虽然人多,但却没什么武力,距离是他们最大的优势,一旦失去距离上的优势,他们就如杂草般任人宰割! 而且唯一依仗也就是手中杀伤力大的弩,云棠身体轻巧,对付他们绰绰有余,应下声后,她又客套地道了句:“注意安全。”便飞身向屋顶而去。 红绫挥出,迅速缠绕住其中两名弩箭手的脚,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云棠丢向同伴。 因为距离拉近,云棠落在了屋顶上,他们心里也变得焦急,一边躲避同伴,一边不断的朝云棠射出弩箭。 她身影灵巧地在不断飞出的弩箭中穿梭着,只听到一些清脆的碰撞声,便看到只要是贴近她飞来的弩箭纷纷断成两截落在了屋顶上或者是地上。 云棠应对起来游刃有余,这些弩箭手装箭却有些应对不暇了,等距离慢慢拉近,已然变得慌措起来,云棠抬剑,血色溅在屋顶上,一颗头颅顺着房顶滚下,落在地面上去,那名弩箭手的身体也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滚落。 反观周辰安,那些死士一与他对上后,仿佛刻意收了自身原本的实力,出手时处处小心,生怕出岔子似的,但周辰安完全没有手软,他的佩剑一旦拔出就没有不见血的道理,一株香不到的功夫,已经杀了其中两个死士。 另外两名死士见状,对视一眼,交换眼神,要是他们都死在昭王的手中,就没办法交差了,趁现在还有机会,一定要想尽办法将任务完成! 两人打算分工,一人留下纠缠另一人去偷袭目标。 然而周辰安显然没打算给他们机会,身体迅速拉出几道残影,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了一瞬。 仅仅一个半呼吸的时间。 “咚!” 两名死士几乎是没看清周辰安是如何动的手,便已经成了尸体,倒在了地上,两双眼睛,还瞪得老大,瞳孔在一点点的失去光泽,慢慢扩散。 众弩箭手见事态不妙,能撤离的已经开始撤退。 撤不掉的,选择当场咬舌自尽。 他们本就是只起一个辅助作用,根本当不了主力军,四名死士都死完了,也就宣告了任务的失败。 云棠放眼望去,四周的屋顶和街道,已经布满了尸体,鲜红的血液流了一地。 仔细观察四周,确定没有了潜在危机,她才纵身从屋顶跃下,落到周辰安的身边,擦拭软剑上的血迹,将其收好后,才看似漫不经心的问:“殿下怎么来了?” 她心中抱有疑惑,这条街距离昭王府可是有一段距离的。 可他却来的这么及时! 还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了她! 这就是传闻中英雄救美?她还是第一次亲身体会。 周辰安半蹲着身躯,抬手检查了一下死士的脖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凤眸微凝,随后随后又不着痕迹的收手起身,这才站起了身,回答她的问题:“盛京城布满本王耳目,你觉得呢?” 他怎么可能说,是自己派人一路尾随?放在以前,这种事他非但不会做,就连想都不会去想! “殿下是怕我跑了?”云棠凑近他,美眸中含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周辰安的做法,只给她这么一种感觉。 “不错!”周辰安长臂一伸,攥住她的细腕,俯身更近她一些,俊美的面容上勾起一丝邪笑,反向调侃道:“本王怕若大夫医术不到位,想携款潜逃!” 他本是觉得,这女人昨日对他做了那种事,今天不敢面对他,如今看她眉眼含笑一如既往,很显然是他想多了。 果然,完全就别想指望,她会有普通女子的娇羞与害怕。 要是能重新选择,再来一次,估计她也会义不容辞的再把他衣服给脱掉!甚至有可能会彻底把他脱光。 明明生了一副女子的样貌,还有姣好的身材,心态上却更像个男子。 云棠一把细针抵在他的腰间,盈盈一笑:“殿下,保持距离,不然我就不客气啦!” “本王才刚救了你,就这种态度?” 她倒是“自洁”,那脱他衣服,还大胆挑逗他的时候呢?又在想什么!! 真是双标!! “我也没让殿下救呢。” 她能脱身,顶多时间废的多点,再受点轻伤罢了。 周辰安冷笑了声,将她手臂松开,眼角的余光,再次从地上尸体瞥过。 只是这么个微妙的眼神,没逃过云棠的眼睛,她觉得,周辰安刚刚应该是从尸体上看到了什么线索,便问道:“殿下是不是知道这些死士和弩箭手是谁派的?” 盛京城,她不是很了解,但周辰安肯定了解的很透彻。 “想知道?”他那归于平静的声音,让人听不出情绪。 “殿下这不是明知故问?有人要杀我,难道我不想追查幕后之人?”云棠捋了捋耳边被吹乱的发丝,声音慵懒,心里却在盘算着眼前男人的心思。 他那三个字,透着太多的讯息,显然是掌握了线索,却不想轻易告诉她。 毕竟,昨日在她手里,吃了从没吃过的亏! “线索无价,若大夫准备拿什么换?” “那就看殿下想要什么了!” “不如,本王把你绑床上半日!如何?” 话里话外,报复的口吻格外明显。 毕竟他昨日在书房被定了半日的麻穴,等夜里恢复行动力的时候,浑身早已发僵了。 “……” 云棠一脸了然,心中吐槽起来:这男人,果然没安好心! 第25章 拦不住的杀心 就这么记仇的男人,真的会有人喜欢? “殿下既不愿说,我亲自调查便是!”说完,她便走向了其中一具暗卫的尸体,扒开脖子看了看,记得之前周辰安蹲下的时候,也是看的脖子。 但她这一看,却未曾发现什么不妥。 尸体的脖子上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记,她又探查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两名死士尸体,脖子上同样没什么特别之处。 那他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 云棠目光瞥向被周辰安挡在身后的尸体,大步走上前去,“这具我也要看。” 他没说话,也没阻挠,反而是往侧踏出一大步,给她足够的空间。 云棠心里有些愕然,他竟这般干脆? 心里想着,她却没说什么,迅速来到了尸体前,探查脖子,和另外三具尸体是一样的,脖子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她后知后觉地起身,这男人怕不是在套路她罢? 想一想,忽然有些生气,要是刚刚她真的为了知道线索,同意被他绑在床上半日,那不就是个傻子么? “是你自己不愿意跟本王做交换的!”周辰安挑起薄唇,双手负在身后。笑意明显。 也不知道怎么了,他觉得跟这个女人斗斗嘴,还挺开心的。 明明是无聊的事情,竟能被他从中找到些许乐趣。 “无聊!”感觉自己是真的被坑了,云棠咬牙吐出二字,纵身便要走。 也不知这男人是真解放天性了,还是跟谁学的招式,这么会气她! 殊不知……这都是她曾放在周辰安身上用的招式,只不过被他变通了一下,再回馈到她身上罢了。 只是云棠不会知道,在死士身上还有余温之前,他们的脖子上是有一个特殊纹身的,但尸体一凉,失去温度,那个纹身就跟着消失了。 想让纹身再次显露出来,只有让尸体升温。 “去哪?”周辰安闪身挡在她的身前,唇角的笑逐渐收敛。 她笑了,“我在王府出入是不受限的,这一点没必要跟殿下汇报吧?” “等着我。”周辰安倒是没再追问了,留下三个字后,背过身去,抬手一挥,刹那间,几十名黑衣人从天而降,落在周辰安的面前:“殿下!有何吩咐!” “将这些尸体全部处理掉!”他脸色冷峻,语气更是严肃,仿佛刚刚那个还能与云棠调侃一二的人,并不是他。 “是!”众人应声,紧接着分散开来,搬运尸体。 “殿下是打算,怎么处置这些尸体?”云棠没走,反而是抬步来到与周辰安并排的位置,目光在地上那些尸体上扫过,眼眸若有所思。 他语气淡然:“尸体还能如何处理?全部丢至驯兽场。” 驯兽场,是盛京城有钱人最喜欢去的地方,里边有各种精彩的比拼,要么是兽族与兽族之间的厮杀,要么是兽族与人!若是后者的话,很少有人会取胜,最终基本都成了猛兽的食物。 而刑部内,还有个极端的刑法,便是犯人被判处死刑后,若是罪名太重,便不会过斩头台,而是直接丢去驯兽场,给兽群当食物,活活被咬死的感觉,可比只过断头台要更加残酷。 而云棠不会想到,这么残酷的刑法,正是她眼前之人所立下的! 但也正因有这种刑法在,盛京城内敢犯事的人比早些年要少很多。 正在云棠挑眉感叹之际,一个黑衣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殿下,这箭是……” 只见他手中拿着半支此前紫衣青年射出的箭,另一半不知所踪,可从语气上看,他似乎认出了箭的主人是谁。 但话才刚开口,更重要的信息还没说出来,黑衣人便对视上周辰安冰冷的黑眸,吓得浑身一抖,不敢再继续往下说。 显然,殿下是不想让他说出来的。 云棠定睛一看,那支箭此前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暗中之人想偷袭她,周辰安及时赶到救,这支箭是周辰安斩断的。 之前她是没时间去注意,眼下一看,觉得这支箭,似乎与周围弩箭手用的完全不一样,不是同一批人? 这就精彩了,这里有一拨人想要她的命,暗中还有人想杀她! 这次来盛京城,她已经足够低调,也没惊扰暗中那些死对手,所以这次的人,会是谁? 眼看那黑衣男人准备将断箭带走销毁,云棠却忽然开了口,“等等!那半支箭……我要!”说不定,她能从这半支箭上找到什么线索。 黑衣男人浑身一绷,恭敬地望向周辰安,试探着道:“殿下,您看?” 这定然是他方才的话引起了怀疑。 “给她。”既然到了这种地步,周辰安也没有阻拦的必要,越是拦着,反而越让她觉得其中有猫腻。 男人应了声,双手持断箭走上前来,送到云棠面前。 断箭拿在手中的一瞬间,云棠觉得颇有分量,箭木材质坚硬是上好的桦木,箭面还镶金了,不是皇亲贵族,怕是用不起这箭! 周辰安果然知道些什么,却没打算告诉她。 不过也是,他是皇室之人,自然会帮着隐瞒,这件事,她会彻查的! 不动声色将断箭收起,云棠明眸间晕上一层看不透的笑意。 等现场所有的尸体与利箭都处理完了,周辰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走。” 云棠没说话,纵身跃上房顶,朝着回别院的路线赶去。 也有些时间没见到小墨宝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周辰安在后边远远的跟着,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忽然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的女人已经猜到了什么。 不过也罢,有些事,原本他就不指望能隐瞒。 看来,即便是父皇下了赐婚的圣旨,也阻拦不住母后的杀心! …… 一段时间后,两人落在了别院门外。 刚落地,云棠便看到屋子里在冒烟,脸色瞬间一变,急忙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低喝了声:“小墨宝!” “咳咳咳……”厨房里走出来一大一小两个人。 秋殇和小墨宝都是被熏得一脸黢黑,尤其是小墨宝,圆乎乎的小脸就像是在煤炭里打了滚似的,都快让云棠认不出这是自己儿子了。 “主子。”秋殇讪笑了声,抬手抱拳。 “你们这是干什么?”云棠唇角抽搐,接着又厉声出言训斥:“万一走水了怎么办?怎可这般胡闹?” “娘亲别气!”小墨宝伸着黢黑的小爪子轻轻拉着云棠的裙摆:“我在学做饭呢,娘亲这几日不是不在嘛,我想着学会做菜,能给娘亲一个惊喜,但没想到炒菜的功夫,让秋殇姑姑教我洗别的菜呢,锅子竟糊了。” 云棠气得想笑,脑海中缓缓飘出两个字:人才!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周辰安那令人参不透的声音:“让他们住进王府,你意下如何?” 第26章 算计的很清楚 小墨宝听到这话,肉乎乎的小脸皱成一团,抬头噘着嘴道:“娘亲!我就说你怎么出去了一趟两三天不回来,原来是住到别家府里去了,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云棠弯下身,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低声道:“瞎说什么?我是你亲娘,还能不要你?” “嘿嘿嘿。”小墨宝开心的鼻子吹泡,画面有些滑稽。 安抚完儿子,云棠这才转身看向周辰安,礼貌拒绝:“王府的话还是算了,光是我住进去便能闹得鸡飞狗跳,要是再让某些人知道,我有孩子,还能当王爷的侧妃,多少对王爷名节也有影响,我儿子也会因此陷入危险。” 在她计划尚未完成之前,勉强给云若一点苟延残喘的余地。 那会听周辰安说了驯兽场,她现在觉得,等以后撕开伪装后,她打算亲自将云若丢进驯兽场喂野兽!让其尝尝,被野兽撕裂身体的滋味。 就像当年,原主被踢下狼岭那般! “可是我不想跟娘亲分开!”小墨宝死死抱着云棠大腿,满脸不舍,“以前还能天天见着娘亲,吃到娘亲做得好吃的,现在几天都看不到一眼!” “安全比见不到更重要!”云棠将小墨宝抱起来递给秋殇,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将他带去好好洗干净,换身衣服,要再出来,就掩面示人!” 她是经常易容示人,但小墨宝还小皮肤太嫩了,不能易容,所以一直都是原本的样子,跟随她出入一些地方时,也都会带着面具,避免被太多人看到面容。 “是。”秋殇抱着小墨宝离开了。 云棠则是打开了正屋的门,往里边走去,右侧一个小房间里放着的都是药材。 刚进门,便能闻到一股极为浓郁的药香味。 周辰安大步而来,眼角的余光在房间内扫过,紧接着又不着痕迹的收回。 很快,云棠便将此次回来所需的药材找到,迈出房门,刚要说走,他的声音便传入耳中:“将你儿子和随侍带上。” 云棠脚步顿住,扬了扬眉,吐字清晰:“这不是殿下能决定的事情!” 她说不愿,便是不愿。 被拒绝,周辰安并不觉得意外,反倒是负手而立,侧过身去:“你能保证,暗中没人尾随么?若是方才之事再次发生,你的随侍可能独自应对?” 闻言,云棠寻药的手微微一顿,杏眸中的余光在周辰安身上扫过。 他身上扑洒了一层烈日余晖,深邃眸底泛着薄光,此时,也正在看着她。 对视上后,云棠杏眸眨了两下,没说话,别过脸去,却是一脸的沉重。 或许之前就不应该心软将小墨宝带来盛京城,他待在那个老家伙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耳边,再次传来周辰安的声音:“所以……接入王府是最好的选择,不是么?” 他是打瞧见孩子的第一眼起,就觉得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和小景儿有些神似,恍惚间,他觉得站在面前的是自己儿子。 正好景儿在府内也没有同龄人作伴,将这孩子接入王府,也不是坏事。 云棠,稍微有一点点的动摇,王府虽然也有些危险,但至少在她眼皮底下,再加上秋殇武力不俗,对付云若绰绰有余。 这别院可不一样,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情,她还不能第一时间知道。 最终,她还是将自己说服了,认为此事可以稍微变通一些,便点头道:“我可以答应,只不过,需要殿下派出暗卫,暗中保护他,倘若我儿子出了事,不论是谁做的,殿下都无权阻止我的任何行动。” 周辰安大步走进药房,逼近她两分,微俯下身挑唇笑道:“你倒是算计的很清楚。” 云棠踮起脚尖,一手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一手抓住他的衣服,面纱下的红唇也透着盈盈笑意:“我与殿下……彼此彼此!” 他们清楚的知道,自身与对方,都是有所图谋之人! …… 没多久,小墨宝便洗干净,被秋殇抱了出来,白净的小脸上戴着一个鎏金面具,圆溜溜的大眼睛透着纯净的光芒,仿佛能照进人的心里。 云棠将小墨宝抱了过来,吩咐秋殇去收拾下比较重要的物件,一同带去昭王府。 …… 晌午后。 冷院的刘婆子急匆匆的跑进了门,满脸严肃的凑在李嬷嬷耳边,说了几句话,便见到李嬷嬷那张脸瞬间阴沉难看了下来。 云若在里屋,听到了脚步声就赶忙出来了,立即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可得手了?” 通报消息的刘婆子深深瞧了她一眼,转身退了出去。 就这么一个眼神,让云若笑意瞬间变得僵硬起来,难道发生了意外? 不应该的……… “李嬷嬷!到底得手没有?!”她声音变得着急起来。 “云小姐,殿下与她一同回来的。”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太多讯息,云若袖中拳瞬间紧握住了,也就是说……殿下帮了若芜?! 如果殿下不在,本是有机会的! 可现在…… 为什么总是会差一步!老天为什么对她这般不公! 云若从来没去想过,她如今这一切,是如何得来的。 那李嬷嬷顿了顿,又哀叹了声。 “还有什么事?”听李嬷嬷叹息,云若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殿下还带回来了一个孩子。” “什么!!”这则消息令她脑内再起轰鸣,脚步虚浮的往后退了一步,口中呢喃道:“带回来了孩子?谁的孩子?难道是……” 难道是若芜的孩子? 总不可能是殿下捡回来的! “老奴让刘婆子去柒苑盯着了,若是住进柒苑里,绝对就是若大夫的孩子!” 云若娇俏的小脸一片铁青,殿下的包容心就这么大?就算那若芜生过孩子失去了贞洁,也要将其留在府内? 那为什么,就不能将心里腾出一点位置,让她也能进去? 按照女子三从四德来说,像若芜这种有过孩子,还不知羞耻勾引殿下的女人,是要被丢进猪笼里,填满石头沉塘的! 肯定是给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 否则殿下不会这么反常的! “李嬷嬷……”云若拉着李嬷嬷肥胖粗糙的手,眉眼一低,挤出了泪花:“要是若芜真的婚前失贞,还有了野种,你说……皇后娘娘会让她嫁入王府吗?” 第27章 她在趁人之危 李嬷嬷拍着她的手,安抚道:“别说是皇后娘娘,就连皇上,估计都不会同意这门子婚事了,皇上能赐下婚约绝对是看殿下的面子,此事若真闹起来,若芜绝对别想嫁入王府。”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云若眼底迅速掀过一抹恶毒。 已经让皇后娘娘帮了一次,结果没成,不可能再让皇后娘娘帮第二次,她毕竟是个臣女。 接下来的事情比较简单,她自己来做就行了! 心里正盘算着,李嬷嬷却唠叨起来了:“云小姐,先别着急,这个节骨眼上,最好别有什么动作,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为什么啊?”云若蹙眉不解,这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哪有不行动的道理? 现在刚好是若芜带着孩子堂而皇之进了王府,只要她派出了人,在盛京城放开传言,再不经意传入宫里去。 如此一来,皇上若是得知了消息,必然震怒,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若芜失去了侧妃之位。 非但不能继续留在王府中,还可能犯欺君之罪。 她规划的这么好,李嬷嬷还不知道呢,怎么就让她先别有动作? 但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她计划的再好,也没有李嬷嬷想的周全,只听李嬷嬷细细与她分析道:“小姐要是现在就有所动作,那殿下不用想都知道问题出在王府内部,但要是过一段时间,再行事,殿下或许就不会轻易猜到,老奴可都是为了小姐的未来。” 顿了顿,李嬷嬷趴在云若耳边,又悄声说了几句话。 而云若,则是亮着眼眸,一直点着头,似乎完全听进去了。 …… 将小墨宝和秋殇安顿好,云棠便凑齐了所有药材,亲自给周辰安煎药,本来这活儿是给下人做的才对。 但这男人却点名要她来,还说熬一副汤药给她一百银钱。 话都到这个份上,亲力亲为也就没什么了,毕竟她亲手熬制的汤药,效果的确更好一些。 药汤一做好,云棠就送去了书房。 这副药剂是她刚调配好的,也是新药,虽然是对症下药,不会出差错,就怕各种药材的比例会不对,效果会出现一些偏差。 所以,她还需要周辰安先吃上一副,先当个“小白鼠”,如果没问题后续就按这个来配药,如果有问题,药方比例就还得调整! 推开书房门的一瞬间,她看到那男人坐立与桌案前,右手抬起撑着棱角分明的下颌。 待走近看,面貌的细节尤为清楚,男人根根分明的睫毛垂下,双眸紧闭,状似假寐。 弯身将汤药碗轻轻放在桌案前,云棠还没想好要不要叫醒他,可瓷碗放在桌面上后,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周辰安的长睫便微微一颤,像是被惊动了。 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他慵懒的声音:“药这就好了?” 云棠点点头,解释道:“嗯,王爷可以服用了,我会在一旁守着,看药物发作后,会不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反应,毕竟是新研制出来的药方,药效上,不完全在我的掌控内,如果有问题还需做出调整。” 周辰安深深瞧了她一眼,抬起修长的手指,捻起药碗,喝了一小口,浓眉顿然紧皱,脸色颇为嫌弃:“味道怎如此奇怪?这就是你熬出来的药?” “哪里奇怪?”她是对症下药,出不了错。 “自己尝尝。”他没直言,就像是对厨子菜品不满意的食客,将药碗推到她面前。 “没必要,王爷只需告诉我药的味道有什么不对,我再稍作调整便可,毕竟我这要也没毒。” “啪!”周辰安将一个十两的金元宝放在桌上:“尝不尝?” “……也不是不行。”一看到银钱,云棠态度立即转变,一边笑眯眯的说着,一边将金元宝拿过来,在手中掂了下分量,然后满意的揣进荷包中,她手中产业庞大,并不缺钱,但她并不嫌钱多。 端起药碗后,她侧过脸颊轻轻揭开面纱,喝了一小口,又将药碗放回桌子上,重新戴好面纱,开始细细品味。 唇间,药液有着浓郁的苦味,除了苦之外,还带着一丝微涩,但这是大多数汤药的特性,至少云棠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品出来了么?”周辰安发问。 云棠红.唇一阵抽搐,“除了苦和微涩以外,感觉不出什么奇怪的味道。汤药问道很正常!” 他又道:“不甜。” “……” 汤药?甜?哪来的甜? 要是有汤药是甜的,她把碗给吃了! 正想着,周辰安已经抄手将药碗拿了回去,喝了一大口,细细一品,微微颔首:“现在勉强能入口!” 云棠:“……” 故意找茬实锤了!她刚刚也就是喝了一口,也没往里边放糖。 等等!她刚刚喝了一口!! 甜?? 这男人,是故意调侃她的? 出神片刻,周辰安已经将药都喝完了。 云棠盯着被放在桌面上的碗,显得有些出神,所以她要把碗给吃了么? 正想着,身边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哼,抬头看去,他的脸色已经开始泛红,就像是喝醉了酒似的,绯红色一路蔓延至脖颈,这明显是药效已经开始发作。 发作的倒是挺快,只是这效果却在云棠的意料之外。 “殿下?”凝眸间,云棠迅速抓住他的手把脉。 难道她行医几十年,还真的要出一次差错不成? 纤指下,周辰安脉络已经被她感应的明明白白。 原本,他的脉象就比常人更特别,跳动的快,而此刻,脉络的速度又再次倍增! 他的手臂上,身上都蔓延出了绯红色,与暴起的青筋搭配在一起,竟别有一番滋味。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经过把脉,药物不存在问题,应该是他身体的诅咒在排斥药性,现在需要用银针做一次疏导,让身体吸收药性,不然的话,对他身体怕是有些不利。 迅速取出银针包,云棠解开他的衣服,葱白的手指触及在他滚烫的身躯上,心里泛起一丝丝波澜。 周辰安虽然现在浑身热的发烫,皮肤也泛红,但他理智尚存,一把遏制住云棠脱衣服的手,略显猩红的眸子覆上一层薄雾,粗重的呼吸之下,是他起伏不平的磁性声音:“若大夫迫不及待的趁人之危?” 他现在的感觉,与诅咒发作的症状有些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月圆夜发作,他会失去理智,浑身发烫,甚至可能陷入疯魔! 在凤梧国两百余年的历史中,他是诅咒发作后,反应最激烈的,受的折磨也是其余人的数倍! 他现在能清醒,保持理智,所以无法确定究竟是药物有问题,还是他自身有问题! 云棠捏起一枚银针,刺入他的麻穴中,声音开始肆无忌惮:“殿下乖一些,不然我就只好把你扒光吊起来了!殿下应该不想的吧?” “若芜!”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震怒,这女人对付他是不是永远都是封住麻穴这一招? “乖,殿下还是别乱动的好,不然我就不客气了。”云棠从他逐渐无力的掌心里抽回自己的手,然后起身,绕到了他背后去。 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却让她触目惊心。 应该说,这是有史以来,最让她感觉震撼的情况! 第28章 衣服慢慢剥掉 那些原本如胎记一般的黑色东西,如今竟在周辰安的后背轻轻鼓动,就如活物一般。 这诅咒,到底是什么? 怎么能做到这种程度? 听着耳边愈加沉重的呼吸声,云棠利落的抬起银针,迅速刺入周辰安后背的几个大穴。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黑色的“胎记”便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大概是银针疏通大穴起到了作用,一炷香过去,周辰安的皮肤也逐渐恢复正常的小麦色,呼吸声逐渐归于平静,紧皱的眉宇开始缓和。 在抓住他的手腕把脉后,云棠完全松了口气,没事了,脉象已经缓和下来,后续用药应该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她开的这副药,虽然让周辰安初次服用有些难受,不过现在看来,估计能起到长久抑制的作用,只要喝药不停,体内的诅咒估计能一直暂缓不发作。 但能不能打破周氏皇朝五十岁必死的诅咒,如今尚可未知,最好的办法,找到正确的方式来破解诅咒! 她将银针一根根的收回,当刺在周辰安麻穴上的最后一根被收回针包里后,她腰间的系带忽然一松,紧接着,面前男人迅速将她两只手攥在宽阔的掌心中,扯下她的红色披帛,利落的将她双手紧紧捆绑在一起。 云棠内心:?? 披帛很长,将她手绑起来后,周辰安攥着另一头,发力拽动,云棠便跌到在他怀间,外罩的一层红色纱衣因为系带开了,半露出白皙的香肩,加上半躺在他的怀里,姿态显得有些勾人。 若是普通男人,怕是早就已经失去了最起码的定力! 云棠欲抬腿发力反抗,却被他紧紧按着后腰,只能咬牙道:“松开!” “刚刚若大夫说,想把本王脱光了吊起来?嗯?”周辰安略显粗糙的指腹在她凸显分明的锁骨上轻轻滑过,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摩挲,挂在半挂在她香肩上的纱衣便掉了下去,圆润白皙的香肩彻底露了出来。 “那又怎样?”云棠盯着他,继而开始给他立人设:“传闻中殿下可是正人君子,现在不会要欺负女人了吧?” “嗯?就你能欺负本王?本王不能欺负回来?”他扯着披帛的手缩短距离,用力一拽,将她拽的坐起身来,两人脸颊瞬间贴的很近,距离仅剩一指宽,风轻轻吹动云棠脸上的面纱,它慢慢触及着周辰安高挺的鼻梁以及薄唇,那种感觉,痒痒的。 他盯着云棠的面纱,有那么一瞬间,想扯下来。 云棠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正死死瞪着他,似乎在用眼神说着:你若敢动我面纱,我便离开王府! 隔着面纱,周辰安捏住了她的下巴,薄唇勾起醉人的笑意:“若大夫这眼神,是想杀了本王?” 她不假思索道:“确实!” “好,看你有没有这机会。”他一只手将云棠抱起来,利落站起身,将手中长长的披帛丢出,穿越过最低的一条房梁木桩,然后在回到他的手中。 她很轻,就算被披帛绑着悬空,披帛也不会断裂。 此刻周辰安便慢慢的松开了紧抱她的手,抓着披帛的手发力扯动,云棠便悬空双脚悬空。 他单手将披帛另一头缠绕在太师椅上,踢至墙角边,用脚踩着,双手撑在墙上,云棠现在高度与他身高一致,他一靠过来,两人几乎是紧贴着身体。 她的双肩紧贴着他的肌肤,能清楚的感觉到炽热的温度,还有独属于男人的雄性气息。 周辰安长指拨弄她另一边还挂在肩膀上的纱衣,只是轻轻一拨,纱衣就很听话的从肩头上脱落下去,挂在手臂上。 红色的肚兜已经显露出来,她那一只手都能掌控的纤腰,也落入周辰安眼帘之下。 “要求饶么?”周辰安抬起邪眸看她,眼底是肆虐的笑意。 求饶? 云棠冷冷一笑,抬腿便打算踹过去一脚! 但这个动作,像是早已被预判,她才刚抬起,周辰安便抓住了她的脚踝,紧接着两只手各自抓住她一条腿,高大的身躯挤了进来,“还有什么招式?若是没了,便到本王了!” “……” 好记仇一男人! 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周辰安表面上还算不动声色,实际上不但都记得,还在找机会还回来。 难不成真打算……把她扒光了?……吊着?! 他的大手绕到后背,已经摸住云棠肚兜的系带,只要轻轻解开,她就…… 但他倒是没那么利落,深邃的眸子中带着一些玩味的笑意,仿佛在等她再说些什么。 有些事情,做的太急了,就失去了趣味。 “殿下,我可是你的大夫!”云棠咬牙提醒道。 “嗯。所以呢?”他揪住了系带,眼神中暗示的意味有些明显。 “所以你现在,被人看了去,这样不好吧?有损殿下谦谦君子的形象。有什么话,你把我放下来,咱们好好说!” “谁告诉你,本王是谦谦君子?” “既非君子便是小人。” “若大夫想让本王当一次小人,倒也未尝不可。”他摸在云棠后背的手已经有了动作,显然打算解开最后的系带。 “等等!”云棠连忙叫停,“这样不好!” “若大夫是不是忘了,刚刚是谁说要将本王扒光吊起来?”如今主动权握在手中,周辰安神态间平添了几分慵懒,似乎是想瞧瞧,这女人还有什么办法来反抗他,说着,他凑到云棠耳边:“你能对本王做的,本王为何不可?” 这男人,把她说的哑口无言。 完全找不到反驳他的理由,这些措辞,是早就在心里规划好的吧? 周辰安扶住她的腰,用力往自己按过来,声音在她耳边斯磨:“想下来?” 云棠点头。 “说点好听的,求本王。” “……” “若是不说话,本王便当做是你默认能继续脱!”他使劲拉扯肚兜的系带,仿佛在提醒云棠。 外衣被脱了,对云棠来说没关系,但是肚兜是她的底线! “求殿下,放我下来。” 求人的话,她活了两辈子这是第一次说! 不行,现在说了,以后得要他还回来才行! 大不了跟他互相坑,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他出言刁难道:“太敷衍了本王听不到诚意,若大夫应该想想,怎样更能打动本王!” 这女人不是惯会那种稀奇古怪的伎俩么? 用在她身上,看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来! 只是周辰安没想起来,云棠第一次脱他衣服,是他主动说的。 以至于到了后边,这成了云棠调侃他的手段。 云棠眨了眨杏眸,“那要怎么求?殿下教教我好不好?” 先让周辰安示范示范,她再照做一边,四舍五入就是互相求了一次,她也不亏。 “又想使坏?”这女人,哪来的那么多鬼点子?周辰安再次捏住她的下巴,声音低沉:“你真以为本王不会扒了你?” 第29章 他腹黑又狡诈 “王爷,云小姐求见!”门外忽然传来侍卫的声音。 周辰安眼角的余光朝门口瞥了眼,没说话,仿佛门外有人等着,对他并不重要,仅仅一瞬,视线便再次回到云棠的身上,低哑着嗓音道;“若大夫想好怎么求饶了么?” “爱慕王爷之人可还在门外等着呢,王爷这样晾着她,不好吧?”虽然说,她也不希望周辰安跟云若之间真的会有什么,但在这种关键时刻,她还是毫不客气的拿云若做起了挡箭牌。 “哼!”他显然不吃这套,冷哼一声后,大手毫不犹豫将云棠肚兜解开,紧接着就要扯下来。 “殿下!”云棠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 “求本王!”他低声挑衅道。 门外,云若明显是听到了云棠的声音,脸色骤然一变,当即就想推门进去,门口的侍卫却拦在门前,低声道:“抱歉云小姐,没有殿下的命令,您不能擅自入内,只能在此等候。” 听到这话,云若气的只想跺脚,那贱人定是假借给殿下调理身体之名在勾引殿下! 真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房间内,周辰安深眸邪肆,拉着肚兜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阵阵冷风灌入云棠的身体,她从没这么失策过! “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犹豫,便将你扒干净在书房内吊上个半日,到时候,再求本王可没用了。”他低沉的声音倒是好听,只是说出来的话,让人又气又恼。 他们不是合作关系吗?从什么时候画风突变,成了这样? “我认输,求殿下放我下来。” “还是没诚意。”他不满意的轻摇头,“三,二……” “殿下~求求你,把我放下来吧,我知道错了。”她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软一些。 当下服软不代表她真的服软,下次……下次再有机会,她绝对连一条亵裤都不给这男人留! 周辰安不急不缓的挑起眉峰问道:“错哪了?” “不该说那些挑衅的话,不该不经同意扒殿下衣服,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真的么?”他俊美的面容忽然在云棠眼前放大,炽热的气息与她的呼吸仿佛融为了一体。 顿了顿,他挑起薄唇道:“想的难道不是下次再用什么办法对付本王?嗯?” 这男人,是有读心术么?怎么对她内心想法这么了解? “怎么可能呢?”云棠眯起杏眸,挤出笑意,“求求殿下,赶紧把我解开吧,吊着太难受了。” 这次,周辰安只是冷笑了声,没说话,但却没在为难她,抬手将绑在椅子上的披帛另一端解开,云棠的身体因为失重而往地下坠.落。 手疾眼快之下,她迅速搂住周辰安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 “若大夫这么主动?”一边调笑着,一边扯下云棠腰间的荷包,周辰安知道,里边放的有麻药针,这女人一挣脱束缚,第一件事,不是逃离就是报复! 当然,比起前者,他更愿相信后者,毕竟她不是那种会害羞的普通少女。 缓过神来,云棠迅速从他身上下来,开始迅速整理身上凌乱的衣物。 周辰安负在身后的手抓着她的荷包,眯眼打量她:“这么着急作甚?若大夫不是向来不拘小节么?” “不拘小节也得看时候,外边可还有人在等着见殿下。” 但等她穿好衣服,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时候,却发现好像少了东西,她荷包呢? 垂眸看去,腰间的荷包,已经不知所踪。 明明刚刚还在的! 再抬头看去,周辰安手中已经开始抛玩她的荷包。 这男人真是腹黑又狡诈,完全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那荷包是她亲手缝制的,别看外表普通,里边却一点也不普通,被她缝制了好些个小布格子,装着小型暗器,毒针,麻药针和疗伤药以及银钱。 “想要?”周辰安抛玩了几下后,便将拿着荷包的手负在身后,抿唇笑道:“求本王,就还你。” 这还上瘾了?云棠咬住唇,总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她的招式,这男人非但在短时间内都尽数学了去,还发挥的比她还好! 罢了,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当面报仇了,她总不可能在这狭窄的书房内,跟周辰安打起来。 想着,云棠一秒变正经:“若是殿下喜欢,便送给殿下了,我先回去,稍微调整一下药方,晚上殿下再吃一副看看,还会不会出现同样的状况。” 门外,云若正在门口偷听,忽然间,书房的门被打开了,吓得她急忙后退了一步,当看到出来的人是云棠后,脸色差点认不出难看起来,书房内两人的谈话,她断断续续听了一些,总觉得两人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但脑海间回想起李嬷嬷的叮嘱,她还是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和善的笑了笑:“若大夫,听说殿下的身体你也在调养,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云棠冷淡的扫了她一眼,云若关心这个? 比起周辰安的身体,应该更关心刚刚她和周辰安在房内做什么吧? 想罢,云棠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殿下的情况我无权透露给他人,云小姐若是想知道,还是亲自去问殿下吧。” “我……”云若哑口无言,紧接着就开始委屈起来:“若妹妹,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对我的态度一直……” 得罪?也真有脸用这个词。 云棠眼底不经意流转间划过一抹冷芒:“云小姐不是应该更清楚么?怎么反过来问我?” “之前那杯子上的毒,我真不知情,何况也没伤到妹妹,现如今……妹妹能成为殿下的侧妃,我是打心眼里高兴,但是妹妹这态度,我着实有些心慌。我真的这么让妹妹讨厌吗?”说着说着,云若竟梨花带泪的哭了起来,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旁的侍卫有些看不下眼了,打心眼里觉得云若可怜,便上前两步,抬手作揖,恭敬的说道:“若大夫,云小姐身体弱,您要不就让着她点?” 对于这位未来的侧妃,侍卫也不敢说难听话。 毕竟是殿下在护着的人。 但紧接着,一道玄色的高大身影从书房内踱步而出,侍卫一见到周辰安出来,立即躬下身行礼。 云若则是眼巴巴的贴过去,还不忘让泪水更汹涌一些,很快那双水眸就哭的通红,就像是真被云棠欺辱了般。 想要混得好,演技少不了。 “殿下,我胸口闷疼,好难受啊!”说着,云若作势要往他身上靠。 第30章 昭王两副面孔 周辰南不着痕迹的往旁挪动了一步,负手而立,满脸冷漠。 云若倚靠不成,便失去了重心点,来不及找到可以扶住的物件,直接趴在地上,痛呼了一声。 他的视线转移了过来,比起之前在书房内的调笑与挑衅,现在正经多了,一双凤眸中不见丝毫笑意,反而只剩冷淡,说出来的话,不但惜字如金,还没有一丝温度:“还不走?” 原来,他是有两幅面孔的! 私下和明面上,完全是两个人。 云棠也懒得在此多做停留,抬步离开了,只是她走的并不着急,刚刚走出百米远,就听到身后传来周辰安冷摄人心的声音:“还打算躺多久?” 顿住脚步,云棠还是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寻了个隐蔽的墙角,她走了过去,侧眸观察着书房。 只见那云若仍旧赖在地上不肯起来,水眸里窝着泪花,哽咽着说道:“殿下,如今快到月圆夜了,我是关心你的身体,才来的啊。” 实际上,她是听婆子说云棠进了书房好久不见离开,才匆忙赶来的。 云棠靠在墙角,轻纱下的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很多男人都抵抗不了这种楚楚可怜,还为人着想的美人儿,她还挺好奇,周辰安接下来到底会作何抉择。 是让云若继续躺地上,还是将人抱起来亲自送回冷院。 “来人!”周辰安冷喝道。 很快,青夜便与几名暗卫一同现身,“殿下,有何吩咐!” “送云小姐回房。” “是。”应声完,青夜抬步上前,准备将云若搀扶起来。 大好机会在眼前,云若哪能不反抗?故作艰难的坐起身,抓住了周辰安的衣摆:“就让我多陪殿下一会吧,我入昭王府,就这一个目的,还请殿下满足!” 青夜满脸尴尬,上前不是,退后也不是。 这云小姐看不出殿下很不喜欢见到她么? “想让本王丢你出去?”他脸色不为所动,声音中透着危险的气息。 吓得云若立即将手缩了回来,不敢再拉他的衣服,但心中的不甘却在此刻涌出,嘶哑着声音问道:“为何若大夫能得侧妃之名,而我什么也不是?殿下究竟为何这般厌弃我?” 问题的答案,云若想知道,云棠也好奇。 未来储君的侧妃之名,是多少女子挤破头皮也想得到的东西,周辰安宁可给了才认识寥寥几日的她,也不肯给云若,到底是因为什么? 还有就是,为何所有人都心疼云若,唯独周辰安对其不屑一顾? 终于,周辰安的视线第一次正眼落在云若的身上,薄唇微张,唇角的弧度变得有些凌厉,他接下来所言,声音极小,云棠一个字也没听到,只瞧见云若的脸色骤然变得十分恐惧,泪水止住了,浑身却开始止不住的颤抖,眼神也逐渐空洞起来。 最终被青夜搀扶起来,与几个暗卫一同,将其带走。 到底是说了什么?一句话就将云若吓成那样? 到底是心理素质太差,还是有把柄在周辰安手里? 待她回过神再去看书房时,门前已经没了人,身侧却传来男人冰凉的声音:“戏可看够了?” 云棠不吃惊,毕竟这男人洞察力强是出了名的,会发现她没走远也没什么奇怪的。 “有些好奇,殿下与她说了什么?” “想知道?”他双手负与身后,大步靠近。 云棠往后退了一步,被他逼至墙角,“这里人来人往,可不好。” 抬起双臂撑在墙上,周辰安将她圈禁其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要不回书房?” “大可不必。”云棠嘴上说着,却伸手勾住他腰间玉带,“我怕到最后会传出殿下日日环绕女人,不思进取的传闻,到时候,我岂不是成了祸水?” 虽然他们之间,也没发生过什么,但嘴长在人身上,只要想说,就没有捏造不出来的谣言。 “呵!”他一把抓住云棠探入衣襟中即将摸到那个荷包的手,毫不客气的拽了出来:“送本王的东西,可没有再取回的道理!” “你弄疼我了。”云棠从他宽大的手掌中挣脱出来。 他哼笑一声,凑在云棠耳畔,温热的气息灌入她的耳蜗:“再不经本王同意动歪心思,以后有你疼的!” 说完,这才收手,转身负手离去。 几个意思?威胁她? 云棠揉了揉被攥疼的手腕,目光望向周辰安踏步离去的方向,杏眸微眯。 她手段多得是,说了下次会把他扒的亵裤都不留,就一定会做到! 有一点,她和周辰安倒是蛮像的。 他们的胜负欲都很强!吃不得亏! 吃一次亏,总想着下次怎么还回去。 回了柒苑后,秋殇端着一叠点心迎面走来。 “哪来的?”云棠凝眸问道。 秋殇脸色有些怪异,紧接着便解释道:“主子离开后没多久,一个与主子年纪相仿,打扮极好的年轻女子便来了,说是想探望小主子,属下出于警惕没让她见,那女子就留了盘点心,说是给小主子的见面礼,刚刚小主子看到了点心想吃,属下怕有问题,就端出来了!您看……” 昭王府内的年轻女子? 除了云若,她想不到第二人。 云若住的冷院不管是距离她这柒苑还是书房,都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她才刚带小墨宝与秋殇入府,云若那边就知道的消息,难道是派人在盯着她? 正想着,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墙后闪过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虽然只看到了一眼,云棠内心却敢下肯定了。 那身打扮,像是李嬷嬷带来王府的婆子。 那就怪不得她去了书房后,云若会忽然过来,八成这婆子一直暗戳戳的尾随她。 “主子,要不要属下去把碍事的人解决掉!” 秋殇显然也注意到了鬼鬼祟祟的婆子,以前她虽主子在外闯荡时,没少手染鲜血,所以对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 “你现在若动手,正中下怀,冷院的人肯定知道是我们做的,她们正愁现在奈何不了我们,到时候那李嬷嬷闹进宫里免不了又是一通麻烦事,你要记住我们现在是什么身份,若非祸事寻上门,最好不要暴露太多。” 云棠何尝不想快意恩仇? 但她此次回盛京,目标不仅仅对付一个云若那么简单。 第31章 人都会有秘密 意气用事,只会打乱她原有的计划。 冷院,那婆子一回到冷院,就听到里边稀里哗啦委屈的哭声,云若装的很是委屈,哽咽的道:“不管怎样,殿下都不愿正眼看我。” 李嬷嬷说的话听起来还是在安慰,可语气里,似乎少了一些耐心,两日来,这云家大小姐不知道在她面前哭啼啼多少次了,每次安慰好了,总耐不住要去找殿下,回来又是哭。 反反复复,让她心里有些恼火,这要是在宫里,是个惹到她的小主儿,可没被她安抚的好福气,估计是直接几巴掌上去,直接打到不哭为止,但谁让这云小姐是皇后娘娘看中的人选? 她终归是个看人下碟的,眼下就算是心里不愉快,也得忍着,耐心的对云若道:“小姐,哭解决不了问题,您应该瞧瞧,那若芜为何会被殿下特殊对待,她身上定然是有寻常女子不存在的特点,您去年进宫,皇后娘娘也是告诉过您的,殿下他不喜欢总掉眼泪的女子,虽是娇娇花,却太小家子气。” 这说的,可不就是现在的云若么? 一不开心就掉眼泪,像朵伸手一戳就会碎裂的娇娇花。 她完全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眼泪,是从小,姨娘就告诉她,想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就必须要娇柔,让男人产生怜惜感。 可如今瞧着,这法子对普通男人或许可行,但在昭王府,对待殿下,是完全没用的。 李嬷嬷耐心指导:“娘娘作主后宫,也不是靠眼泪上去的,是手段呐!太后雷厉风行,出身将门,当年也是被太上皇敬重几分的!老奴有句话说来难听,但希望小姐别记恨老奴,您除了身份尊贵外,身上并没亮点之处,因此,与那若芜站在一起,完全不显眼,殿下的目光也就根本不可能落在你身上。” 手段? 云若袖中拳头微微紧握,她不是不会手段,是李嬷嬷在这里,她当初留给皇后娘娘的印象是温婉淑德,也因此被娘娘喜欢,现在自然不想被李嬷嬷看到阴暗的一面,所以表现起来,就像是一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可实际上,当年杀云棠时她下手有多残忍,内心就有多毒辣! 李嬷嬷话中的意思她很明白,想要引起殿下注意,要么就做到和若芜一样有闪光点,要么就是能想办法比若芜更吸引殿下。 但这种办法,实在是太明显了,若芜又不傻,反而很机灵。 能一眼看穿她是在模仿,如此一来,她堂堂相府小姐,岂不是沦为了笑柄? 比起这个,她还是更想用自己此前就计划好的,等合适的时机一到,先派人去散布传言,一点点的打压若芜! “小姐,老奴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李嬷嬷见她有些出神,便掐着声问道。 “我都听着呢嬷嬷,你放心好了,接下来我明白怎么做了。” “真明白了?”李嬷嬷不太敢肯定。 “嗯,我会小心的。” “好。”李嬷嬷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娘娘是让老奴来小姐身边服侍两日,明日一早,老奴就得回宫去了,这几个婆子倒是能留在小姐身边任由差遣,只要不触怒殿下便没事!” 一听她要走,云若心里有些不舍又有些开心,这李嬷嬷为她出谋划策是费了心思的,但一直留着,却让她施展不开手脚,还是回宫去比较好,至于这几个婆子,能留下还是挺好的,她虽然大事上不行,但是一些小计谋,心中却多得是。 是夜。 云棠稍微调整了一下药方,重新煎了一副药送去周辰安院子。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边传来洐垣略显凝重的声音:“文昭,按你说的,我已经派人去查过了,鬼医堂内知名大夫中,并没有名为若芜的女大夫,且鬼医堂女大夫极少,也没有与鬼医较近的,甚至没听说过,鬼医有收徒,因为鬼医堂内部设立的有医学课……” 话刚到这里,房门被推开了。 云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端着药碗走了进来,昏暗的烛光下,她明亮的杏眸忽闪着层层笑意,只不过这些笑只有其表,不达眼底。 见到她进来,洐垣简直如鲠在喉,接下来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用眼神开始询问周辰安:她为何能随意出入你的院子且无人阻拦? 却没想到,这么一个过去只有他们彼此才能读懂的眼神,竟被云棠破解了,她道:“如今我算是准侧妃,能出入殿下院门,不足为奇。” 洐垣:“……” “趁热喝。”她将药碗放在周辰安面前,接着,就往旁边一座,拿起桌上的小苹果,啃了两口又看向洐垣:“洐公子,你继续说,刚刚说到哪了?” 这是打算梗死他?洐垣呼吸变得有些不畅了。 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女人?被调查背景后,非但不慌,还十分淡定的坐下来,要听他继续说下去的。 这让他根本无法理解! 他犹豫一瞬的功夫,云棠手中的小苹果已经在面纱下被啃了大半,目光悠哉的瞧着他,眯眼笑道:“洐公子怎么不继续了?刚刚说到''鬼医堂内部设立的有医学课'',下一句,洐公子准备说什么?” “文昭,我想起来还有点别的事情,先回去了。”洐垣哪里还能将接下去的话说出来,连忙找了个借口转身出去了。 云棠将啃了一半的小苹果放在桌子上,带笑的眼眸中闪过几分冷芒:“殿下这般信不过我?还特意又派人去鬼医堂调查我的身份是否属实?” “若大夫身上莫非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敢让本王知道?”周辰安被抓包,非但不心虚反而满脸坦然。 在得到洐垣派人调查的结果之后,他对这个女人的兴趣,仿佛更浓烈了些。 “人都有秘密,殿下身上难道没有么?”云棠垂眸轻笑,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底的情绪,抬手将药碗推到他面前,不动声色的说道:“稍微调整过的药方,殿下再试试看。” 第32章 就她那点心思 周辰安端起碗,这次是一饮而尽。 将碗放回桌子上后,便锁眉闭目,一刻钟过去,身体上没传来任何异样,他这才缓缓睁开眸子,深邃的眸底掠过一抹微诧,“这次没反应?” “这药是帮殿下压制诅咒的,可不是用来提前激活诅咒的,白日那副药,药性过强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便是因为初次使用,激发了殿下.体内诅咒的抗性,后边殿下只要每日按时服用两次,诅咒基本不会再发作,但也无法根治,想彻底祛除诅咒,只能由殿下追溯诅咒的根源!” 就算是有能力,以她的立场,也不打算帮皇室调查真相。 …… 翌日,一大早,李嬷嬷就离开了王府,回宫汇报这两日具体情况去了。 云棠知道这则消息后,只是冷笑了声。 秋殇问道:“主子,那宫里的嬷嬷一回去,冷院的人是不是就该安分下来了?” “安分?那李嬷嬷一走,她反而更猖獗……”云棠一边品茶,一边淡定的继续说着:“况且,若我不出所料,李嬷嬷还会回来王府。” 皇后之前想直接赐死她,计划没成,加上喜欢云若,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不过,倒也没什么可怕的,没人能动的了她! 想法才刚落下,院子外便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身着浅色便装的云若在几个婆子的簇拥下浩荡而来。 她小脸仍旧苍白,只不过穿着一身本就素净的青色便装,瞧着似乎好了不少,走上前来后,脸上带着些许惨白的笑意:“妹妹,上午好。” 云棠冷漠扫了眼她身后那几个婆子,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仿佛要将她吃了。 但显然,她们就算是一起上,也没这个本事,所以只能干瞪眼。 云棠细品了口茶,才慵懒问道:“云小姐有事?” 还没等云若说什么,其中一名记恨云棠的婆子便口出狂言道:“若大夫,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殿下请你入府给云小姐治病,你这两日却日日缠着殿下,完全不管云小姐的身体!她要是出了事,你担得起吗?” 而云若则是跟着婆子唱起了黑白脸,急忙拉住她,装作打圆场:“王婆子,别乱说话,殿下也需要妹妹帮着调理身子,殿下肯定比我更重要。” 看着面前两人演的一出尬戏,云棠只觉得讽刺,这是当她傻看不出来她们那点小心思么? “云小姐有话直说。” “若妹妹……我仔细想了两日,的确如你所言,我这身体不走动走动是不行的,但我一人,有些抗不过来,絮儿又还卧病在床,不知道妹妹能不能陪我一起在府内走动走动?有人陪着,我刚好还能说一些知心话!” 云若满脸的正经,完全看不出一丝的算计,那双水眸瞧着也是出奇的纯净,要不是云棠脑海中有着关于当年原主被折磨的记忆,或许还会真以为这是朵干净的小白花。 云棠敛眸,棕红色的面纱下扬起一抹讥笑:“陪你走动走动?有什么好处?我可向来不做没好处的事情!殿下请我,可是花费了重金,我也不是府医,更不是你的丫鬟,不是你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要供你差遣!” 见状,跟来的婆子脾气又上来了,满脸的凶狠,张口就骂:“云小姐身份尊贵,能让你陪着是你的福气,乡野卑贱之人别不知好歹!” 云棠冷呵了声,迅速起身,红色的身影拉出几道残影,眨眼的功夫便来到那婆子面前,狠狠抬手,一巴掌抽了过去。 这一巴掌,她还带了两分内力。 紧接着,便看到那婆子倒飞出数米远,趴在地上后,嘴里渗出血,吐了口血沫子后,还连带着吐出两颗牙齿。 云若当场呆住了,打狗还要看主人的! 这几个婆子怎么说现在也是她的人,就算要教训,也是她来,哪里轮得到若芜? 但为了今日的计划,她需得忍耐才是! 只能顺势而下,假意训斥:“怎么跟准侧妃说话的?要是这些话传到皇后娘娘的耳中,别说一巴掌了,要你的命都不为过,你这丢的是皇家的颜面!” 那婆子原本恶狠狠的瞪着眼,一听云若这么说,明白了话中的意思,连连应是,从地上爬了起来,粗糙的手掌心还攥着两颗自己被打掉的牙,却暗暗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在宫里,她也算是跟在李嬷嬷身边很多年的老人了,也就年轻时候挨过几巴掌,后来就没挨过,没想到如今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被个小丫头一巴掌打掉了牙! 这口怨气,她可咽不下去! 眼看着事态的发展已经快脱离掌控,云若立即将局势扭转回来,迅速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四张百两的银票,走上前去,递给云棠:“妹妹,我这次来王府,随身也就带了这四张银票,你要是不嫌少的话就都收下吧,毕竟我身体能不能康复,还得依仗你呢。” 这可是四百两! 纵然云若如今是郡君的身份,但这些银钱对她而言,也是不少了,一口气送出去,她肉疼的很,说这番话也是想着,若芜这么聪明的人,听她这么一说,肯定不会全要的!至少得给她留两张。 然而,云棠耷拉着眼皮,动都没动,对站在一旁的秋殇挥了挥手,慵懒的开口道:“接着。” “是。”秋殇应了声,走上前去,伸手拿云若手里的银票。 云若眼眶睁大,捏着银票的手不由得收紧了些,使劲咽了口口水,眼底尽是不舍。 秋殇也不客气,加了手头的力度,并出言道:“云小姐若不是诚心请我家主子的话,不如还是回去吧?” 一听这话,云若那还有不松开手的道理? 这四百两,可足足够她用一个多月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云若又觉得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云棠换了身便装后,便跟云若一同离开,她也想瞧一瞧,这云若还有什么招式! “沙沙沙。”两人还没走出多远,府墙内角落的杂草中,传来一阵骚乱,紧接着一道极小的黑色影子窜出,没有任何犹豫,目的性极为明确,直直朝着云若扑去。 “啊!”面对忽然冲出来的黑色影子,云若惨叫一声。直接吓得往地上躺去。 第33章 黑煞害怕云棠 那只黑色的影子在腾空而起正准备扑向云若时,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竟直直从半空中坠落了下来,掉落在云棠的脚边,匍匐在地上,颤抖的看着她。 那是一只浑身漆黑的猫,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瞳,脖子里带着一个刻有特殊印记的金色铃铛。 这种猫,云棠见过。 是黑市上的毒猫,是一个老头子养的,那老头最爱收养一些猫猫狗狗并将它们养成毒物,经常有人雇佣这些毒物杀人。 别看这黑猫不起眼,爪子上其实有剧毒,被抓一下可不得了! 云棠觉得很好笑,这黑猫出现的时间点和位置都这般好,刚好她和云若一同路过这里,刚好黑猫出现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俯下身去,将那只黑猫的脖子拎起来,抱进怀中去。 它原本匍匐在地上时便再全身发抖,如今被云棠抱着,眼瞳都逐渐失去聚焦了,低声哀嚎着,仿佛很是害怕。 这一幕,也让云若看傻了。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黑猫不对,就好像抱着它的人是克星一般。 “云小姐。”云棠走到云若面前,慢慢俯下身去,纤细白皙的手指在黑色猫毛上抚摸了几下,随后递给她,笑里藏刀的问:“要不要摸一摸?这猫儿还挺乖的。” “……不,不了吧……” 乖?云若哆嗦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只猫在黑市很有名,叫做“黑煞”! 之前有很多人雇它,它也从未失手,而且脾气是出了名的差,即便只是一只猫,却也有些如猛兽般凶残的性子。 “听说黑煞的主人是为老者,租用黑煞的雇主,只要肯花大价钱都能买到雇主信息,云小姐险些被它所伤,不如我让殿下查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恶毒!” 最后两个字,她加重了音调,也随着最后两字落下,云若唇色已经苍白如纸,“你……你怎么知道它叫做黑煞?” “看来云小姐也知道它。”云棠手一松,黑猫从她怀里脱落,爬到了云若身上去。 “喵!”黑猫凶狠的叫了声,却仍旧萎缩着身子不敢动。 “把它拿走!”云若沙哑着声音道。 若芜对于黑煞的底细太清楚了!若是她真被毒伤,殿下调查起此事,最终的结果也无非是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不就是这计划么,现在装什么呢?”云棠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乖,过来。”云棠声音听着很温柔,黑煞惧怕的叫了一声,转头从云若身上跳下来,回到了她的面前,云棠再次将她抱在怀里,杏眸中的笑意,有些许渗人。 几经犹豫,云若还是开口问了:“为什么,它会怕你?” 黑煞,只会怕主人才对。 “它不但怕我,还不敢从我这里逃走。”云棠开始故弄玄虚,“云小姐等着吧,黑煞一段时间不回去,主人会找上门的!” “……” 怎么对付若芜这么难!她是不是,拥有着某种驯兽能力? “还打算继续慢跑么?我继续陪着你啊。” “……好。” 现在云若就算是撑死,也不能露出端倪,现在她唯一要想的,是怎么将黑煞送出府去! 她在前边慢跑着,云棠抱着黑猫在背后慢慢的走。 …… 很快,时间到了晌午。 即便是慢跑,也绕着昭王府好几圈了,云若本就心态不好,再加上身体累,已经完全跑不动了,扶着一棵树开始大口喘气。 眼底的余光不断扫视云棠怀里的猫儿。 她苦恼的紧,一时之间,找不到借口将猫放走,不管怎么说,她都会被怀疑。 尤其是云棠那双笑里藏刀的眼睛,看的她浑身发凉。 最开始,她只觉得此人只会行魅惑殿下之事,如今看来,除了会魅惑之外,若芜很有可能还深藏不露! “在这里!快!”远处,传来侍卫的声音,紧接着,十几个侍卫同时朝这边来了。 突然这么大阵仗,云若心虚了起来,不会是黑煞的主人已经找来了吧? 算算时间,似乎的确已经过了任务的时辰。 果不其然,为首的侍卫抱拳道:“若大夫,您怀中的黑猫从何而来?” “云小姐送的。” 若她说捡的,云若必然顺势把自己推得干干净净,想得美! 不是喜欢作死么?总得承担后果不是? 众侍卫满王府的找猫,一听云棠这话,面面相觑。 送的? 那黑煞的主人已经寻上王府了,以他的身份,王爷本是没有搭理的必要,可黑煞身怀剧毒,呆在王府没并非好事。 殿下才派他们来寻。 如今,怎么成了云小姐送给若大夫的礼物? “要摸一下么?”云棠很大方的将猫地递出去。 众侍卫齐齐摇头,脸色警觉。 这可是传闻中的黑煞,身怀剧毒,被抓一下弄不好是要闹出人命吧,他们可不敢! 缓过神来后,为首的侍卫做了个请的手势:“若大夫,云小姐,请随我一同去见殿下。” “我,有些累……”云若扶住太阳穴,抵哑着声音说道。 她之前被云棠给吓到了,到现在也缓不过劲,再加上心虚,根本不敢面对周辰安,生怕自己的那点心思会被一眼看穿。 到时候责问是轻的,严重的情况下,她还有可能会被逐出王府! 对她而言,那是最坏的结果了。 那名侍卫就算眼神里有些心疼她,却还是斌公办事:“殿下有令,相关之人务必接受调查,云小姐还是别为难我们了,请吧!” …… 前厅。 一名胡子灰白的老者坐在大厅内,满脸傲然的笑,对端坐于主位的周辰安张口便是玄言:“老夫可不是吹!黑煞跟随老夫是最久的,最初看见它,是在一个乱葬岗中,它以尸体为食!极为凶狠!后来被老夫驯服后,可是给老夫赚了不少钱,以后殿下要是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老夫的!” 周辰安捻起瓷杯,睫羽微垂,好似没听到他的话,俊美的面容上平静无波。 昭王府是什么地方?他若是需要对付谁,一声令下百人出动,哪需要靠一只猫? 对他而言,这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猫儿,不过是只蝼蚁罢了! 第34章 云若找替罪羊 但这老者显然不打算放弃,等不到周辰安回话,就一个劲的吹嘘着,他又不傻,昭王是谁,未来的储君呐!银子肯定一大把,这可是大客户,不抓住机会那行? 于是想一出是一出,又起劲的说着:“我这猫凶狠的紧,还咬死过猛兽呢!别的人跟野兽它都不怕,只怕我,也就只有我能压住他,前两年,还顺利毒死了一个武林高手,我这毒啊,在一定时间段内是可以解除的,超过三个时辰才必死无疑。” 说完这些,老者都快给自己说的激动起来了,身边的昭王仍旧满脸冷漠,就好像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 昭王难道耳朵不好使? 直到,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周辰安才将手中的瓷杯放回桌面上。 云棠和云若在侍卫的跟随下,入了厅堂。 那老者一眼便看到了躺在云棠怀里的黑煞,吓得眼珠子差点蹦出来:“黑煞!” “喵!”被他描述的极为凶猛的黑煞,如今只像一只怯弱的小猫儿,只敢蜷缩在云棠的怀里,就算叫一下,都不敢大声。 周辰安浓眉微皱,深邃的眸子开始在云棠身上打量,黑煞的传言他有所耳闻,老者的话真假掺半,不过黑煞凶狠是真的。 眼下,怎会蜷缩在她怀中。 “你给老子滚过来,怎么萎缩成这样了?”老者刚吹完牛就被现实打了脸,顿时脸色铁青,怒骂了声,朝黑煞挥手。 黑煞只敢低声叫着,不敢动身从云棠怀里出来。 而当事人,迈着悠闲地莲步走进客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将黑煞放在怀里,抚摸着它的毛发,面纱下的笑意若隐若现:“你说它是你的猫?我看它压根不认识你呢!” 这女子是在笑吗?为什么他感觉浑身冷的发抖? 黑煞是他的命根子,也是给他赚钱的工具,不要回去,他损失会很大。 顶着压力,他声音开始结巴:“老夫……老夫不需要证明!黑煞脖子上的铃铛……是老夫亲自戴上去的!它就是老夫的猫!” “那你叫它,它若是有反应从我怀里出去,就是你的,要是没反应还待在我怀里,那就是我的!” “你……你……你一个姑娘家家,怎能行无赖之事!”老者气的胡子直抖,那可是他悉心培养出来的黑煞! 以前有人画一百两黄金想买他都没有忍痛割爱,如今在被人直接免费抢了去,那还得了? “我可没有啊,这是云小姐送给我的猫,是你无赖吧?” “云小姐,哪个云小姐?”老者瞪眼质问。 这一问,云若反倒是松了口气,看来,那出去办事的婆子,没报上她的名字,如此一来留更好了,就算出了事,她也不用受罚,还是能全身而退的。 不是云若?这个结果,超乎云棠的意料。 怎么当着周辰安的面撕开云若伪善的嘴脸。她都想好了,结果事情忽然有了转变? 她抱着黑煞的手微微收紧:“既然你连云小姐也不认识,就更证明这猫儿不是你的,它温顺的很,和你描述的黑煞完全不同!” “不可能!”老者站起来,急得跳脚,“是你们昭王府一个婆子去我那里花了银钱雇的黑煞!要是她在,老夫能一眼认出来!老夫把人揪出来,你把黑煞还给老夫!” “这事我可做不了主,殿下怎么看?”云棠甩锅给周辰安,她知道,这男人已经看了许久的戏。 “昭王殿下有些耳背,你说话要凑近……”老者原本好心张提醒,可话还没说完。 耳边就传来周辰安清冷的声音:“随你。” 老者:“……” 原来根本不耳背! 随她?那就好办多了,云棠提高声音道:“劳烦门口的诸位将王府内的婆子全部聚集过来,让这位老先生认人!若这猫儿真是传闻中的黑煞,便说明府内有人要对云小姐不利!” 云棠话落,周辰安深沉的眸子落在了她身上,她明显是话里有话。 主子都没有异议,众侍卫自然不会多说什么,立即掉头去找人了。 云若站在一旁,水眸微微眯着,视线往一旁扫去,心里也不知道是在盘算着什么。 一炷香过去。 王府内的婆子都被集结了过来,府中婆子不是很多,一共也就十几个。 云棠视线扫去一眼,又迅速收回。 漏了人,冷院的婆子都没叫来。 但她不打算说,这老者急着把黑煞要过去,找不到人肯定会明说的,她没必要开这个口给云若留把柄。 果不其然,那老者走出去,左瞧瞧右瞧瞧,将十几个婆子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看了个遍,也没瞧见人,不由得垮了脸,急匆匆回到周辰安面前,拱手道:“殿下,这是你府中所有婆子吗?没有我要找的人啊!” 周辰安未言,冷漠的凤眸扫向门口的侍卫。 很快便有人走上前,抱拳解释:“殿下,还有冷院的婆子没带来。” “去。” “是!殿下!” 事情越发展,云若心弦绷的更紧,但愿,李嬷嬷留下的婆子,能提前做好会因她而牺牲的准备! 等侍卫带来了冷院的四个婆子,老者眼前一亮,快步上前,指着王婆子道:“就是她!她给了我一百两,雇了黑煞来昭王府行事!还拿了解药,说是做戏用的!” 王婆子瞪着眼,满脸凶恶,底气很足:“你可别胡说,我从未见过你!我连王府大门都没出!怎么可能找的你!” 到了这个份上,王婆子明白,一旦事情败露,惹怒殿下,她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所以,她撑死也不打算承认! 一来二去,两人竟吵了起来。 聒噪的吵闹声,惹得周辰安脸色逐渐冷峻起来,“压入地牢,打到说出真相为止!” “是!” 侍卫面无表情的就要去拽王婆子。 王婆子慌了,连忙就要跪地。 此刻,云若知道,王婆子怯了,一旦让其开口,必然会将她牵连进来,于是,她干脆抢先一步,跪在了地上,泪眼婆娑的哽咽道:“殿下!不关王婆子的事,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她是娘娘身边的人,您若是对她用刑,无疑是伤了娘娘的心啊!要打,就……就打我好了!反正我也命短,无所谓的!” 第35章 吃了个哑巴亏 王婆子原本还想将真相说出,如今却有些愧疚,连忙也跪在地上,主动把责任往身上揽:“殿下,都是老奴一个人做的,和云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她不知,自己这句话一说出来,可谓是正中下怀! 云若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只要话从王婆子的嘴里出来,她就不会被牵连,反而只会让人觉得她是护奴的好主子。 薄凉的笑意从周辰安唇角蔓延,整个厅堂内的气氛逐渐冰冷起来,云若跪在地上,只觉得膝盖忽然发凉,冷的她发颤,更不敢看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只敢低垂着头。 但紧接着,她感觉到身后有人影在晃动着,便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 两名侍卫将王婆子抓起来往外拖去。 虽然把罪名给扛下来了,王婆子却还是害怕的,连连扯着嗓子求饶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老奴知错!” 她的求饶无人回应。 鞭刑就在客厅外实行,两个侍卫将她按在地上,青夜则是持鞭抽打,每打一鞭,王婆子就哀嚎一声,听的人心里发怵。 云若绷着身子垂下头,牙关紧咬着,此事不会就此作罢! 既然若芜这般厉害,普通的伎俩对付不了,她就好好的计划一番,总有一次能成功! 只要能让殿下对其有一丝的不满,她就心满意足了! 三十鞭子下去,王婆子昏厥了,听不到声音,云若才敢回头看,这一看,顿时心惊肉跳,王婆子满身是血痕,情况瞧着比絮儿都要严重! “殿下,我……我先告退了。”云若屏息起身,连忙朝王婆子走去,另外几个冷院的婆子也跟上,一同将王婆子扶起,刚要带着人离去,周辰安冰冷的声音传来:“丢出府!” 站最近的几个侍卫立即应声,从云若和婆子们的手中将已经昏厥的王婆子抓了过来。 “殿下!”云若险些失声,双腿发软起来,她本以为王婆子受了惩罚后,就跟絮儿一样没事了…… 周辰安自始至终懒得看她一眼。 紧接着。王婆子便被侍卫拖拽着,丢出了王府大门。 府门口,熙熙攘攘的百姓见状纷纷驻足停留,“被从昭王府里丢出来,真是少见啊!被打成这样,怪可怜的!” 也有人不屑道:“哼!有什么可怜的!若不是犯了事,可不至于被打的这么惨!还是别沾边的好!要我说这人能捡回一条命都是不错得了!” 其余的人也纷纷散去。 客厅里只剩下三人。 那老者刚刚看王婆子被打的那么惨,心里有些忌惮,安分了不少,擦了擦额头冷汗,拱手道:“殿下,既然人已经找到了,那黑煞是不是能还给我了?” 话落,却久久得不到回应。 怎么这昭王殿下一面对他就跟不会说话了似的? 倒是云棠接过了话:“想要?自己过来取,只要你能从我怀里把它抱走,你就能带走它!” 老者瞪大眼睛:“此话当真?” 他一伸手抱,黑煞肯定是听他话的! 这女子哪来的自信他带不走黑煞? 他可没吹牛,黑煞他可是养了好几年的! 因为不信邪,老者踏步走向云棠,对黑煞伸出双手:“乖乖,快过来,到老夫这里来,回去给你最爱吃的小鱼干。” 黑煞的爪子明显动了下,就当老者面露兴奋之时,黑煞又将爪子缩了回去,低低叫了一声,继续窝在云棠怀里。 老者:“……” 这可是他养的猫,怎么跟不认识他似的? “看来,老先生是没办法将它给带走了。”云棠拂袖,纤指在黑猫头上轻轻抚摸着,语气悠闲自得。 平白无故吃了个哑巴亏,老者正欲冲着她发作情绪,忽然间浑浊的双眼定格在云棠纤纤玉指上那枚红色戒指,眼瞳顿时一缩! 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半步!显然是有些畏惧的。 他在以前曾见过这枚戒指,那是两年前的一个雪夜,戒指的主人是名男子,控制狼群,将伏击者尽数杀死,当时他就躲在树丛间,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如今这神秘女子也有一枚血戒,会不会与当初的男子有所关联? 回想起那些凶恶的狼群,老者心里还留有一丝阴影,回过神后连连后退,呢喃着说道:“不要了……老夫不要了!这就告辞!” 说着,就往厅外跑去。 云若一咬牙,将他拦了下来。 “你别走!那猫如果真是你的,肯定要让你带回去的。”先是自作主张,紧接着,又将目光转向云棠,故作糊涂的继续言道:“妹妹!老人家孤苦,日子肯定也不好过,这猫儿估计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总不会硬留着别人的东西不还吧?” 她自然不是闲的去帮这名老者,为的还是自己。 黑煞可是毒猫!放在王府内,有很大的隐患,最重要的是……她害怕那贱人会用黑煞来对付她! 虽然她手中有解药! 但若是被黑煞伤到,再服用解药,更是证明了今日之事与她有关。 云棠冷冷一笑,眼底含上一层冰霜,云若的心思,她能不知道?黑煞送走,才能松口气,偏不如她意。 不但要留下,云棠还打算养在柒苑内!对付一切不请自来的刁钻之客! 想罢,她便要开口了,但另一道冷冽的声音却比她更先响起:“本王瞧你比往日要精神许多。” 这是什么意思?殿下在关心她吗?云若一时间没品味出周辰安话中的讥讽,反而是差点喜极而泣:“最近两日调养的比较好,所以比较精神。” “带着你的人,绕王府加练。” “什……什么?”云若呆住了。 她已经慢跑了一上午,而且之所以慢跑也是为了那个计划,虽然最终失败了…… 但是,一向不关心她的殿下,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短短片刻的功夫,云若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什么是被捧上天再极速坠落的感觉,她真的……差点“摔”到粉身碎骨! “青夜陪同,莫要让云小姐觉得一个人无趣!” “是!殿下!”青夜应声,大步走到云若面前俯身道:“云小姐,请!” 第36章 让他把手砍了 那老者眼看着局势凝重,更不想继续呆在王府内了,嘴里连连絮叨着说自己不要黑煞了,然后迅速绕开云若往府门外跑去。 再多呆一会,他命估计都得交代于此,还要什么黑煞? 云若被青夜带走,其余的人也纷纷散去。 云棠则是慢条斯理的抱着黑煞,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准备离开了。 刚迈出一步,身后传来充满探究的声音:“你会驯猫?” 云棠虽然是背对着他,却又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视线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将她反复看了个遍,仿佛想从她身上探究出一些未知的东西。 若非今日发生此事,周辰安或许还不知,她还有这么特殊的技能,可以让闻名盛京城黑市的黑煞如此乖巧!! “会驯服一些小动物,都是师父教的。”云棠没转身,背对着他回答。 “实话?”他显然不信,从上次洐垣的消息来看,“若芜”这个身份,明显是假的! 鬼医堂所有大夫的名字都是公之于众的!偏偏若芜,查无此人! 可她又能住在鬼医所属的别院内,身份想必也不一般! “有些话,问出来就没意思了。”云棠暗暗勾唇,“我与殿下之间。是互惠互利的关系,还没到要知根知底的程度。” 说完这些,她才抱着猫儿,抬步离开了厅堂。 “呵!越来越有意思了!” 越是神秘的东西,越是能牵连人心,这一点,周辰安也不例外。 那个女人的面纱,他要亲手揭下!! 回了住处,云棠将黑煞往桌上一摆,因为她在,小黑猫也不敢乱动,只老老实实的趴着,试探着软软的叫了一声,完全看不懂凶狠像。 “娘亲,有小猫咪呀?”正在偏房调制毒药的小墨宝一听到猫叫声,立即就冲了出来,当看到黑煞的一瞬间,葡萄大的眼睛泛着亮光:“呀!小黑猫!我喜欢!” 说着,就迈动小短腿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刚要伸手去摸,黑煞忽然提高声音叫了声,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它害怕云棠,不代表害怕这个院子的所有人。 原本以为是个可爱的猫咪,却忽然面露凶相,吓得小墨宝将手缩了回去。 见此状,黑煞竟觉得自己得势了,弓起身子,又威胁的叫了声。 “嘭!”云棠一掌拍在桌子上,冷声威胁:“再叫一声试试!” “……”黑煞重新蜷缩回身子,有些委屈的趴在桌子上,不敢再动。 小墨宝的胆子放大了一些,抬手戳了戳黑煞,又轻轻扯了扯它的须子。 黑煞只敢呜咽的轻叫着,不敢太大声。 “这样真可爱!”刚刚的害怕心理都没了,小墨宝抬着胖乎乎的小手将黑煞抱在怀里,小脑袋轻轻蹭它,“好喜欢呀。” 脸蹭脸对猫儿来说,意义非凡,黑煞金黄色的眼瞳放松了下来,僵硬的身子也在小墨宝怀里软下来,发出的叫声格外柔和。 “娘亲,我带着小黑猫去玩玩。” “嗯,别离开我视线范围。”云棠沉声嘱咐,她的血戒,在这片大陆上,能压制所有兽族,要是脱离了一定范围,也不知道这黑煞会不会乱来。 “娘亲放心。”小墨宝高高兴兴的抱着黑煞进了偏房,却没关门,以免她会担心。 将黑煞放在小圆桌上后,他很快从抽屉里翻找出了一个纸包,然后回到了桌前,小心翼翼的摊开,将几条小鱼干放在黑煞面前,低声道:“快吃吧!这些都是我娘在江南时给我晒的小鱼干,我都不舍得吃呢!” “喵!”黑煞看着他,轻轻叫了声,低头咬住一个很小的鱼干,吃在嘴里嘎嘣脆,一条接着一条,没多久就吃了四条小的,还剩一条最大的鱼干,它没吃,用脸蹭了蹭往小墨宝面前推。 “你吃吧,都给你,你要是喜欢吃,我之后再给你拿,很多的!” “喵!”不知是否能听懂,黑煞激动的叫了声,垂下头去,咬住了鱼干,三下五除二的吃了下去,满足的跳到小墨宝怀里,轻轻舔他的脸。 “嘿嘿!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正好我在这王府里比较无聊,平日里就是看看书和研制毒药,以后你都要陪着我哦!” 云棠站在门口,看到眼前和谐的一幕,心里有些意外,这小家伙,还真是……跟一只猫也能有这么多话。 不过仔细一想,她红唇忽然抿成了一条线,平日里她陪在小墨宝身边的时间其实并不是很多,就算住在一起,她的事情也颇多,更多时候,他是寂寞的。 黑煞若是能代替她陪小墨宝,自然是最好的。 关键时刻,还能和秋殇一样,起到保护他的作用。 与此同时,昭王府迎来不速之客。 一身紫色锦衣的青年右手负在身后,步伐急促的迈入王府大门,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太监,七八个贴身侍卫。 一路上,王府中凡是见到他的下人,都不敢有丝毫怠慢,纷纷垂头行礼:“参见七殿下!” “免礼免礼!”青年懒懒的挥手,背着箭篓子快步往前走,很快,便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书房门前,打开门后,独自一人走了进去,嬉皮笑脸的开口:“皇兄!好久不见!我可想死你了!” 他名为周长悦,字文商,是皇后次子,周辰安的亲弟弟,也是当今七殿下,一众皇子中,年纪最小,也是性格最顽劣的,年仅十七岁,至今还未及冠,在周辰安和皇后面前,他很乖,但在盛京城内,他没少掀起风雨! 因为后台硬朗,被他伤及的人,也只能自认倒霉,从不敢上报。 “是么?”周辰安冷漠的抬起凤眸,指腹在侧腰拂过,紧接着迅速抽出一把匕首,狠狠的插在桌面上。 锋利的匕首在窗外阳光的渗透下散发着阵阵冷芒。 周长悦吓得浑身一僵,但他应变能力很快,马上就开始装糊涂了:“皇兄,你干嘛?吓死臣弟了!” 周辰安不与他绕弯子,冷漠的声音极具震慑力:“是你自己把手砍了,还是让本王帮你?” 第37章 害怕被他剁手 “……” 周长悦脸上笑意全无,皇兄那张冷峻的面容,让他浑身上下冷透了。 李嬷嬷回了宫后,跟母后汇报了昭王府的消息,他本是想着今日正好有空,来昭王府会会那个女人,却没想到,一入皇兄的书房,便是…… 那日皇兄也在场,莫非是通过箭将他认出来了? 这么一想,周长悦心里有些不妙。 要真是这样,也难怪皇兄一看到他,就要将他的手砍下来。 倒吸了口凉气,他讪笑着试探往前走:“皇兄,就一个女人,你总不会真如母后所言,被女人迷惑了心智吧?哪有为了女人而手足相残的道理?” 说完,周长悦慢慢的坐在他的对面,又开始嬉皮笑脸。 但下一瞬,周辰安忽地抬手,将插在桌子上的匕首用力拔起,他顿然慌了,又赶紧站起身来,吓得往后退,将双手藏在身后:“皇兄……你……你该不会是想来真的吧?你我可是亲兄弟!” 周辰安修长的手指在刀刃上拂过,看的周长悦内心阵阵阴寒,生怕下一秒,匕首就会飞出来。 “皇兄为了一个陌生女子求下赐婚圣旨,可是臣弟觉得不公平,云小姐为你生了个小世子啊!母后一直等着你先给云小姐一个名分的!” 周长悦自认为说的很合理,可紧接着耳边却传来一阵冷笑。 难道不是吗? 他当然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世井间当年虽然曾流传过一段时间关于云若未见孕态与产子不符的传闻,却没保留多久,就被人暗中压了下去。 周辰安眼线遍布盛京城,即便他不知真相,会探查不到蛛丝马迹么? 他一直都在怀疑,孩子究竟是不是云若所生。 二十多年来,他真正碰过的女人只有一个,至今还没找到,当初因为是月圆夜,他神智并不完全清醒,那张少女的面容,记的很模糊。 直觉告诉他,不会是云若。 但景儿能在她手中,便证明,或许会与之有所关联,因为景儿,的确是他血脉无疑! “皇兄?”周长悦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直到周辰安的眼神缓过来了,他才继续道:“我来王府就是想问问,云小姐那么好的人,你什么时候给她名分?反正未来的储君是你,你有娶四个侧妃的权利,不如,就再把云小姐也封为侧妃?以后你称帝,有相府辅佐,必然会风调雨顺的!” 皇后都不敢问的这般直接,因为她清楚自己儿子对象云若有些莫名的抵触。 这次派周长悦过来,也是想探一探儿子的口风,却没想到,小儿子口风不严,三两句话就暴露了她的潜在用意。 “母后让你来的?” 关键时刻,周长悦急忙否认:“呃……没有,我就是来找皇兄练习一下箭术的。” 因为之前母后调开皇兄注意力,要入府赐死若芜,这两日,皇兄都不进宫给母后请安了。 他要是再承认自己受母后指示而来,定然会立即被赶出王府的! 眼看着皇兄眼神愈加凌厉,仿佛能将他给盯穿了身体,周长悦屏息,不敢说话。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皇兄是比父皇还可怕的人。 “想怎么练?”周辰安持续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仿佛随时都能将匕首丢出。 以至于,周长悦再来之前就计划好的一些措辞,现在根本说不出口了。 来都来了,有些话不说,就没机会了,想着,他捏紧拳头,直接道:“我其实不是来找皇兄练箭的,我对皇兄那位准侧妃感兴趣!听说她之前凭借一己之力将李嬷嬷和另外几个婆子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与她比箭术?”周辰安敛眸,情绪微妙。 那个女人武力不俗,但会不会箭术,他并不知晓! “对!就是比箭术!如果她能赢我或者与我平手,今后我绝不为难她!若是她不如我……” 周长悦话还没说完,便见到匕首迎面飞来了,吓得他立即闪身躲开,那把匕首便直直的插入他身后的墙面上。 原本匕首的弧度就是绕开他的,否则以他的反应能力,还未必能真的躲开。 “皇兄!你来真的啊!” “你有资格威胁本王?嗯?”周辰安站起身来,锐利的眸子打量着他。 “这……这怎么能算是威胁呢?大家都是习武之人,以武意论事不是很公平嘛!那我再加一条,要是她连箭术都很厉害的话,那我以后……以后就默认她是我皇嫂了,非但不为难,我还罩着她,这样行了吧!” …… 王府后花园摆好了靶子。 这场比拼不容易,每个箭靶的前边悬挂着两排果子,在箭入靶前,将果子也完全射穿,如此为最好成绩。 若是只射中一个果子或者没射中果子却正中靶心,便为中等成绩。 再往下,便是成绩一般。 周长悦常年奔走在猎场,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猎物,他都能百发百中,眼下这种程度的试炼,对他而言,轻轻松松。 他也有足够的信心,让那名女子自今日后消失在昭王府! 没多久,前去通报的侍卫便将云棠带来了。 原本听着是与皇子比拼箭技,周辰安还压了筹码上去,她较为感兴趣才来的。 却不料,一见面,她第一眼不是观察周长悦,而是将目光定格在他背后的箭篓上,篓子中的箭,与那日偷袭她的,基本一致! 这青年一身紫衣,背着箭篓,眉眼间虽不比周辰安深邃,却与他有几分相似。 若是她没猜错,这应该就是周辰安的皇弟,也是年纪最小的七殿下! 当日那一箭,是他所为? 周长悦被她盯得内心发毛,但一想到她不过是个女子,底气便又起来了。 云棠抬步逼近,脸上的轻纱随风飘动,红唇间冷笑若隐若现:“七殿下找我比拼箭术?” 他气势瞧着丝毫不弱,只要皇兄不护着这个女人,他就没什么好怕的,随即眯眼挑衅道:“你不会不敢吧?也对,一介女流,靠着手段迷惑我皇兄,其实除了会勾引人,也不会别的了!我皇兄是未来的储君,可不是谁都能比得过!尤其是你这种,出身不明之人!” 才刚说完,云棠便抓起了一把放在桌上的长弓,瞬间拉弓搭箭对准他! “你干什么?我可是七皇子!你敢伤我的话,纵然是皇兄,也不会再护着你!!” 第38章 云若被吓晕了 云棠冷嗤,迈开步子,迅速转身,瞄准几十米开外的靶子。 下一瞬,利箭从长弓飞出,发出穿透空气的刺耳声响,接连刺穿两个果子后,稳稳落在了靶心正中央! 周长悦:“……” 她甚至瞄靶都没花费时间,只一瞬,便将利箭飞出,比他还要厉害一点…… 这箭术,与皇兄有的一拼吧? 想着,周长悦羡慕的咽了下口水,如果他也有这么厉害就好了! 等等……他是来跟这个女人宣战的! 不是来崇拜她的! 必须得说点什么,来震慑她! 动了动嘴唇,他刚要开口,云棠便将长弓拍在了桌子上,讥讽的笑道:“这种程度的箭术,根本没什么好比的!我闭着眼都能正中靶心。” “你说什么?”周长悦一拳捶打在桌面上:“本皇子不信!!少在这里糊弄人。你刚刚那一箭,绝对只是偶然!要是你真能闭着眼睛穿透果子命中把心,本皇子今后就对你唯命是从!” “这可是七殿下说的!”云棠从袖中取出一条黑色的发带,毫不犹豫的蒙上了眼睛,紧接着便又要作势拉弓搭箭。 “先等等!”周长悦自然忽然叫停,“既然你说这种程度的太简单,那我就给你来点难的!你在这里等着!” 他准备找人,头顶果子,站在靶子前边,这要是一个搞不好把人给伤到了,他还更有理由让这个女人不能继续在王府待下去了。 正好云若绕府慢跑路过此处,周长悦眼前一亮不由分说的就跑上去抓住她:“云小姐!” “……七殿下?”云若正跑的累,奈何有青夜一直陪同着,她只能咬牙坚持,如今一看到周长悦出现,水眸顿时发亮。 太好了!七殿下和皇后娘娘是一条心的,如今现身王府,肯定是来帮她的! 正想着。周长悦已经将她往一旁拽去。 青夜立即追上前,抱拳躬身:“七殿下,王爷有令,命我督促云小姐锻炼身体,增强体质,早些能吃药康复!” “行了行了,本皇子知道了。”周长悦不耐烦的冲他挥手,“你看看云小姐都累成什么样子了?怎么着也得歇歇吧?这万一跑着跑着昏迷在半路上出了什么事情,你能担待得起?” “七殿下说的是,属下考虑不周!”青夜只能这般应声道,顿了顿,又继续道:“只不过,云小姐再跑一圈,便能结束了。” “真是烦死了!本皇子需要她帮忙做一件事,等她帮完了,你再带着她跑,要是不放心,就跟过来吧!” “是!”青夜点头。 云若还以为刚刚那些话都只是周长悦的措辞,一边跟着他走,一边低声问道:“七殿下,咱们何时将青夜支开?我实在……跑不动了!现在整个人心里发慌。” “没事,有我在,他不敢奈何你!将人赶走反而更刻意了,你帮我做件事,我去跟皇兄说,让他别如此折腾你了!” “多谢七殿下!”她心里美滋滋的。 说什么要先锻炼身体再用药,这完全就是若芜为了整她而随口说的措辞罢了,明明她能一眼看出来,殿下竟当了真! 她可不想在王府每天受折磨! 想这些的功夫,已经被周长悦带到了目的地! 在她看到云棠蒙眼手持弓箭的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神色有些发懵,刚要开口问是怎么回事,周长悦却迅速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将她拉到了与云棠面对面的靶子前站立,并在她头上放了一枚果子。 跟随而来的青夜,在看到这一幕时,也被震惊住了,七殿下这是干什么?活人为靶? 如果若大夫伤到了云小姐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七……”云若也是没想到,自己被叫来帮忙是当活靶子,张口就要拒绝。 “嘘!”周长悦连忙做噤声手势,“我这是在帮你!别发出动静,她要是伤到了你,我还正好能去给母后告状呢!” “可是……我害怕……”云若这辈子。也没给谁当过活靶子。 周长悦脸色变冷:“你行不行啊!要是这点胆量都没有,你怎么得到我皇兄?” 云棠能听到耳边传来一些细碎的说话声,却听不真切,只见她眉梢挑起,微启的红唇间声音冷淡:“七殿下还要多久?” “好了好了!”周长悦赶紧道。 他这也算是作弊了,自然不想被云棠知道其中端倪,眼看着云棠拉弓搭箭,他立即退到了安全的地方去。 倒是青夜,眼神一直警惕着,缓缓将腰间佩剑拔了出来,只要局势稍微有一点不对,他会立即出手的! 殿下早就吩咐过,不准云小姐在王府内出任何意外! 锐利的箭羽擦出破风声,直冲云若面门而来。 她瞪大着眼睛,吓得像是木桩,完全不敢动。 “糟了!”周长悦低唏嘘了声,神色顿时紧绷起来,云若的身高和原本果子悬挂的高度不一样,以至于有偏差,那女人一直蒙着眼,肯定是根据原本的距离射箭。 青夜已经等不住了,立即纵身持剑冲上前去。 暗中,一道极细的银光在太阳下闪过,紧接着以惊人的速度碰撞上了飞出的利箭,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将其冲高了一些。 只是这微妙的事情,没人注意到。 待青夜赶到的时候,利箭已经刺穿云若头顶上的果子,命中她背后的靶心。 “咚!” 云若两眼一翻,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云小姐!”青夜惊呼了声,急忙冲上前去扶人。 听到声音,云棠立即扯下了蒙在眼上的黑布条,紧接着便瞧见云若昏倒在地,青夜正急忙将她扶起来。 云棠还没说什么,周长悦已经开始推卸责任:“这可不关我的事啊!不是我吓到她的!” 刚说完,几名黑衣暗卫从天而降,把他包围了起来,“七殿下,得罪了!” “你们干什么?我还没跟她开始正式比拼呢!”周长悦这会儿心里在想些,是那女人射箭把云若吓晕的,不是应该抓她么? 怎么反而把他围起来了? “不是喜欢用活人当靶子么?”周辰安冷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把他给本王吊起来!” 第39章 莫要入戏太深 几个暗卫应了一声,立即抓住了周长悦,开始准备将他绑起来。 “皇兄!”他一边挣扎一边喊道:“不带你这样的!我就是想看看她的箭术好不好而已,何况我是皇子,你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这算什么啊?” 周辰安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然后,他便被暗卫吊在了靶子前,头上还被放了个果子。 云棠抿唇笑了声。 这一声笑,传入周长悦心底,他看着云棠再次蒙上眼睛,准备拉弓搭箭,整个人都慌了:“你……你要干什么啊?喂!我可是皇子!” “咻!”利箭迎面而来,没有射到他头顶的果子,反倒是射进了他的发冠, 这一箭,云棠是故意的。 “皇兄,救我!”感觉到有一根长箭插在发冠里,周长悦脸色苍白如纸,哭丧着脸道。 “好好反省。”周辰安负手而立,不为所动。 “我知道错了,就算是她赢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为难她!” 要是被整个昭王府的人看到他堂堂七皇子被杀猪似的吊着,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少笑话! 纵然他经常做离谱的事情,却最是好面子! 远处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老太监的声音:“七殿下!七殿下!” “魏公公!我在这!快救我!”听到声音,周长悦急忙提高声音喊。 很快,那名太监便急匆匆的来了,一看到自家主子被捆绑双手吊在一根绳子上,脸色变了又变,拱了拱手,说道:“大殿下,这是发生了何事?” 魏公公也算是陪着两位皇子长大的人,在昭王府被如此对待,七殿下还是头一遭,他觉得事情不简单。 “魏公公,你可要救我啊!我皇兄为了这个女人要大义灭亲!你看我头上!” 闻言,魏公公仔细一看,吓得不轻,又道:“这头上的箭是怎么回事?大殿下,您这么做,娘娘是会动怒的!” 周辰安负手而立,满脸冷漠,明显不打算多言。 一旁的暗卫代为开口:“魏公公,昭王府有昭王府的规矩,七殿下与若姑娘比拼箭术,却暗中用郡君当靶子,如果闹出人命,这是谁的过错?” “七殿下!”魏公公吓了一跳,连忙走到他的跟前,低声道:“您怎么能用郡君当箭靶!这传到娘娘耳中,也是要罚的啊!” 说完,又朝着周辰安躬身,语气毕恭毕敬:“大殿下,今日是七殿下做事不妥,还望您息怒,把他放下来吧!” 堂堂皇子被这么吊着,成何体统? “皇兄,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了。”在魏公公的眼神暗示下,周长悦也赶紧示弱认错。 自始至终,云棠的脸色都很耐人寻味。 周辰安将这个亲弟弟吊起来,是因为云若。 看来表面上疏离,其实还是蛮关心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对七皇子! “今后不必再入昭王府。”周辰安负手而立,声音中满是疏冷。 魏公公听着他的话音,心里有了几分思量,感觉大殿下应该不计较了,便赶紧走上前给自家七殿下松绑。 “是是是,你不就是怕我会像今天一样胡闹,又吓晕她嘛!”失去了束缚,周长悦又开始嬉皮笑脸了。 魏公公却能明显感觉到周辰安压抑的怒气,急忙拉着他就走。 “慢点!魏公公,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来一趟王府……” 声音逐渐远去。 云棠将手中的长弓往桌上一丢,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情绪稍微有些微妙,需要找个地方好好安静一番。 刚迈出两步,身后就传来暗卫的声音:“殿下,云小姐她……” “送回冷院,让洐垣给她好生调理。” 云棠脚步微顿了一下,紧接着加快了脚步离开。 面纱之下,她的脸色格外凝重:云棠啊云棠,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给你的一切,不过是想让你能更好的留在王府,帮他压制体内的诅咒罢了!可千万莫要入戏太深,生出可笑的心思! 待暗卫将云若送走,周辰安才转身看向云棠离开的方向,却已经瞧不见人影,锋利的剑眉轻挑起,在他眉目间浮现一层化不开的愁绪。 但这些情绪没有维持太久,便被他收敛了起来。 一隔数日。 云棠都没再从柒苑出来过,膳食由下人送来后,也是被秋殇接手带了进去,从不见云棠出现。 那日在自己内心一闪而过的情绪她早已忘却了,如今已经废寝忘食的投入以往常做的事情中,研制新的膏药。 这是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制定的计划,现在鬼医堂内各种疗伤药方和药膏很多,而现在,她打算扩展市场,做出一种养肤的药膏。 说白了也就是现代的护肤品,只不过因为技术有限,她打算做的护肤品简单且好用,是以珍珠粉为主要材料。 因为珍珠价值不菲,所以这款养肤膏研制出来后,价格也不会低,估计与速愈膏相近。 “主子,你早膳还没用过?”秋殇将府内婆子送过来的午膳提进来后,这才发现云棠房间内早上就摆着的饭菜一口都没动,明明早上主子答应她,会好好吃饭的,这都持续好几天了,整个人瞧着消瘦了许多。 “先不吃,珍珠膏到了最关键的一步,预计明日能研制成功,对了,你趁机会联系下鬼医堂的人,明日派人过来取药回去实用,如果没问题就大量生产。” “……”秋殇仿佛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将早上已经放凉的饭菜收拾起来。又将热乎的饭菜摆在桌子上,犹豫着问了句:“主子!您该不会是因为昭王殿下而闷闷不乐吧?” “你很闲?”云棠停下捣珍珠粉的手,毫无情绪的杏眸瞥向她。 “属下多言,主子恕罪!”秋殇倒吸了口凉气,急忙提着饭盒退出了门,将早上厨房婆子带过来的饭盒还了回去。 那婆子瞧着还算面善,接过饭盒后,先掂量了一下重量,紧接着布满褶皱的脸上浮现诧异:“若大夫又没怎么吃饭?” 秋殇轻轻点头:“最近我家主子比较忙,顾不上。” “这可不行啊,别说浪费粮食,这身体也撑不住吧!饭还是得好好吃。” 秋殇陪笑了几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主子吃不吃饭,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 言多必失。 那婆子嘟囔着走开了,一段距离后,又将饭盒打开看了眼,眼神变幻了下,紧接着没回厨房,倒是急匆匆去寻周辰安了。 那位若大夫怎么说也算是未来的侧妃,她得把人伺候好了不是? 第40章 她肯定吃醋了 “连续多日没好好吃饭?”周辰安听到青羽将婆子的话传达过来后,锐利的凤眸划过一抹柔光,不过又很快的飞逝,沉默片刻,才抿唇低声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青羽汇报道:“大概就是从七殿下来府那日起,殿下……您是不是……” 越到后边,他说话的声音越低,眼神一直盯着周辰安,说话的声音却是断断续续的 “嗯?”周辰安挑起右眉,不解的盯着青羽。 “咳……属下的意思是,您会不会招惹到了若大夫?” “本王惹她?”听到此言,他的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细数下来,那个女人不知道挑衅招惹他多少次了! 就算生气,也该是他先生气才对。 “世井间不是有句话叫做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么?属下不是在骂若大夫,只是想说……女人的心思,有时候比较难猜,或许殿下在不知不觉间做了什么,自己没意识,却让若大夫心里不高兴了,毕竟,她是未来的侧妃啊!” 青羽不知道订婚是假,两人不过是做了场交易罢了,还以为未来的准侧妃前几日吃了醋,才闭门不出,茶饭不思。 “这么说……本王有错?”周辰安脸色有些难以解读。 “呃……可能吧!” “……”他剑眉皱的更深。 哄女人?从来没试过! 但她茶饭不思,有伤身体。 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周辰安挥手道:“吩咐厨房,做一些糕点,本王亲自给她送去!” “是!”青羽笑着点头,心里兴奋急了,看来殿下是准备出面哄未来的侧妃了! 其实,他从最近这段时间里,已经生出和大多数人不一样的想法,很多人都觉得殿下与郡君相配,青夜也不例外,但他却莫名的觉得若大夫才跟殿下更配! 想着,青羽弯身抱拳退出了书房的门,吩咐婆子回厨房后让厨娘做府内最好吃的糕点。 婆子连连应声,急匆匆回去了。 半个时辰后,柒苑。 云棠刚把珍珠粉与一些药液掺和在一起调配出浓稠的淡黄色珍珠膏,神色认真。 完全没听到门外传来了秋殇的见礼声:“见过昭王殿下。” “你家主子呢?”他声音淡淡的,和往常一样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家主子最近几日比较忙,不想被打扰。”说着。她低头看了眼周辰安握在手中的饭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您若是来给我家主子送东西的,便给我吧!” “怎么?本王见不得她?” 虽然仍旧是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却明显让人感觉到染上了一层冷意。 周遭空气就像是被冻结了,让秋殇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稍微缓了下,才回复道:“殿下要见,自然能见,我去告诉主子……” “不必了!”周辰安将她的话打断,迈步向前,推开了房门。一阵药膏的清香味传入鼻息之间,他循着味道而去,很快便在半虚掩的门后看到了云棠。 今日的她,没佩戴面纱,青丝被一根黑色的发带简单束着,窗外的风轻轻吹进来,将她青丝吹的飘荡起来,衬托着那张精致的侧脸,显得格外夺目。 一时间,他竟然看的有些出神。 虽然仅仅是侧脸,看不清正脸,但此前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非但没有任何的消减,反而更加强烈! 他应该……的确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周辰安敛眸,收起心中的思量,抬起修长的手掌,在门上轻叩了声。 云棠没回头,从侧脸能看到她轻轻皱起的柳叶眉,性感好看的红唇一张一合:“不是说过,没事莫要扰我么?” “是本王!” “!!”听到这个声音响起,云棠心下瞬间警惕,他什么时候进来的?竟让她连脚步声也没听到。 其实并非周辰安没脚步,是她太认真了。 将头侧过去,拽出隐藏在袖中的面纱迅速戴上,云棠这才平复自己方才有些慌乱的情绪:“殿下请进。” 身后的房门被徐徐推开,她能听到沉稳脚步声的靠近,却没有回头,直至独特檀香与墨香混合的气息闯入她的呼吸,云棠才微微侧眸,眼角的余光平静的从他身上扫过。 两人视线没碰撞上,周辰安正盯着桌子上完全没动过的饭菜,眼神稍微有些可怕。 云棠不理会他,继续忙自己手头的事情,她以前在鬼医堂也是这样,要做一件事就会一直去做,经常感觉不到饿。 转眼间,又看到她在忙手头的事情,没打算与他多说一句话,周辰安此刻竟对青羽说的话深信不疑了,凌厉的眼神散去,多了几分柔光,只是声音听着没什么变化:“吃些糕点,本王让厨房做的。” 要是不去看他的眼神,估计都感觉不到他在关心人。 云棠敷衍的应了声,就继续捣鼓手里的东西。 “本王亲自给你送吃的,还想如何?”沉默了三个呼吸的时间,他脸色微变,在黑沉与冷淡间来回转换后,最终又归于平静。 “……”听到这,云棠才彻底停下手中的东西,抬头看着他,眼神疑惑。 她惹这男人了么? 因为寄他篱下,才没把人赶出去的好么? 这要是在鬼医堂,有人敢这么扰她清宁,绝对被她用银针扎成刺猬了。 他将饭盒打开,端出还热乎的糕点,摆在她面前,冷声令道:“吃!” “抱歉,很忙。”云棠冷漠说了句,就收回了目光,准备继续做手头的事情。 珍珠膏现在要装好封存,不然会被风干的,到时候会影响效果。 她心心念念的都是研究成功,做出成果,能赚更多钱,却不料眼前的男人忽然冷声道:“本王关心她,你生气了?” “嗯?” 云棠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反应过来后,乐笑了:“殿下关心谁我要吃醋啊?” 当日她内心的确有些不适,但现在缓过来后,感觉那都是错觉,她只是纯粹不喜云若罢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句:“殿下不会以为……当真是个女人都会喜欢你吧?” 堂堂昭王,第一次主动哄女人,却被讽刺了! “……” 周辰安脸色瞬间变得比锅底还黑!! 第41章 刺客强闯王府 现在,就算是他自己,也拿捏不住自己如今的心情是怎样的。 她神态悠然自得,完全不像是因为吃醋生气的模样,反倒像是嫌弃他出现与此。 弄了半天,倒是他成了个笑话…… “吃不吃?”他似乎逐渐失去耐心。 “等忙完。”云棠不多说一个字,话落继续忙起自己手头的事情了。 他也不打算走了,若是此刻悻悻而归像什么样?他要留在这里,等着她忙完吃东西,再离开。 没多久,云棠便将做好的珍珠膏装进了几个小圆盒中,留下了其中一个最小的盒子,取出了一些,擦在自己手背上揉开。 珍珠膏被皮肤吸收后,她的肤色白里透亮,是自然而然的白,并不是惨白。 静置了一会儿感觉不出有任何异样后,云棠才满意的点头,打开饭盒将糕点取出,开始吃。 珍珠膏被她封存起来后,房间内的香味明显淡了许多,思索了一会儿,他才装作不经意的问:“刚刚用的是何物?脂粉?” “鬼医堂新做出来的珍珠膏,专门给女人用的,能美肤,殿下用不上。”说着,她又拿了一块糕点吃起来,杏眸中透着一丝满足:“昭王府的点心还算好吃,街上的,没法比。” 吃了几块后,她将饭盒盖好,却没有归还给周辰安的意思:“剩下的,留给我家小墨宝吃,殿下没意见吧?” 甜食她不太喜欢,小家伙倒是爱吃的很,而且也不算过甜,让他吃刚刚好。 他只深深瞥了云棠一眼,并没说话。 云棠就权当是默认,把秋殇唤了进来,把点心带给小墨宝。 那小家伙也比较的用功,来了昭王府后,每日看她的那些医毒书研制药物,认真起来完全不懈怠,这些糕点也就算给他的奖励了! 擦了擦嘴上的碎屑,云棠视线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面纱下红唇微微挑起:“殿下还有别的事?” 这个男人今日的表现与往常明显有些不一样,只不过云棠倒是没看出他是不是心里在谋划什么伎俩。 毕竟别的男人云棠还能看表面,眼前这位,不行!城府太深了! “本王要一盒。” “……” 是她想多了?这男人就在这里就为了一盒珍珠膏? 云棠脸色顿然变得怪异起来,上下打量他两眼,像是明白了什么:“殿下也要美肤?” 这男人小麦色的皮肤瞧着还算健康,要真用这珍珠膏美肤,反而会显得没男子气概吧? “给否?” “一千两,不讲价!” “怎不去抢?”他脸色更难看了。 一千两买这么一小瓶美肤用的珍珠膏?他再有钱,也不是这般用的。 “珍珠膏的主要原料的珍珠粉,用了不但能美白还能永葆青春,待鬼医堂将此物售卖后,别说是一千两,就算是三千两五千两都有人会买。”说完,云棠也不再问他了。 直接拿起药瓶子准备收起来,这几个药瓶子她原本是打算都送回鬼医堂让堂内人先试用,看看珍珠粉或者其余药材会不会引起皮肤性敏感。 刚要收起,对面之人长臂伸出,攥住了她白皙的手腕:“拿来!” “钱!”云棠不客气的伸出另一只手,寓意明显: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他直接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也没打算细数,直接丢在云棠面前,厚厚一摞,少说十几张。 她也不犹豫,将稍微大一点的药盒子递给他,并嘱咐道:“殿下若真要养肤的话,最开始几日不建议用的太多,薄薄一层涂脸……”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收好了药盒子抬步走出门去。 云棠:“……” 脾气怪异的臭男人,也不等她把话给说完。 从云棠住处离开后,周辰安直接让青夜备马,进宫去了。 云棠趁此空荡,直接让秋殇出府把剩余的珍珠膏送去鬼医堂,她手中就留了很小一盒。 …… 半个时辰后。 墙院外传来刀剑碰撞声,还有错杂的脚步声。 云棠打开窗户向外看了眼,杏眸瞬间一缩,不知王府内何时闯进了大量杀手,府中暗卫正与之厮杀对抗。 但显然这些刺客手段更胜一筹,人数上虽然没有王府暗卫多,却胜在武器上带有剧毒见血封喉,只要是被他们武器伤到的暗卫,皆倒地不起。 她慎重的关上了窗户。 周辰安不在府内,这些杀手是踩好点的? 那他们入府的目的是什么? 又是谁的人? 柒苑内传来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惨叫,随后血溅到了门面上。 在侧房中的小墨宝听到声音,立即跑了出来:“娘!娘亲!娘亲你在哪!” 云棠赶忙冲出房间,将小墨宝护在怀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家伙乖巧的点头,眼神里却满是担忧。 脚步声越来越密集,云棠甚至能清楚的听到这些杂乱的脚步声,全是朝柒苑靠近过来的! “保护柒苑!”门外传来青夜的沉喝声,紧接着打斗声变得更加明显。 云棠听着门外的声音,只是慎重的把小墨宝护在怀里,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动作,秋殇不在,她若是出去帮忙,小墨宝会有可能陷入危机! …… 冷院。 灰衣婆子跌跌撞撞的跑进门去,脸色吓得已经苍白如纸,一进门就粗着嗓子喊:“小姐,出事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云若一脸茫然,她这几日没人管,倒是难得清闲,也没再想什么对付柒苑那位的计划,打算先搁浅一段时间再看。 一旁的絮儿正在给她捏肩,看了眼婆子,又垂头看了看自家小姐的脸色,附和着道:“有什么事你慢慢说,别着急!” “府内进来了好多刺客!” “刺客?!”云若吓得直接站起身,瞪大了水眸:“哪里有刺客?我怎么没听到有什么动静?而且这是昭王府,府内暗卫诸多,殿下也在,怎么可能有刺客敢闯进来?” 婆子一心急,张口差点嚼了舌头,缓了缓才道:“殿下半个时辰前进宫去了,不过那些刺客倒是危及不到咱们冷院!都是朝着柒苑去的!那些刺客手里的武器好像带毒,府中暗卫就算多,面对剧毒估计也撑不住太久。” “真的吗?”听到这话,云若反而是不自觉笑了起来。 那婆子有些不理解她在笑什么,表情变得耐人寻味,死的可都是王府暗卫! 第42章 暗卫损伤惨重 意识到失态,很有可能会被婆子误会,云若才急忙收敛了情绪,解释道:“王府暗卫死了的确令人很痛心,不过柒苑的若芜要是因此而重伤,也算是对得起嬷嬷挨得巴掌还有之前那位被赶出府的婆子了,哎。” 见她这么说,婆子脸色缓了一些,嘟囔道:“小姐说的是,柒苑那位,最好是连同野种都能死,如此是最好的!对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婆子两眼发光:“老奴去找些暗卫过来保护小姐,一来降低王府暗卫死亡数量,二来也好让柒苑能更快的被攻破!” “好!辛苦了。”云若笑得人畜无害。 如此真好…… 都不用她想着怎么去对付,手下的婆子一个接着一个要往外送。 她慵懒的坐回椅子上,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絮儿立即明白了意思,赶紧继续给她按摩,却试探着小声问道:“小姐,要真是调了人来冷院护着,柒苑那边又因为人手不足出了事,王爷会不会怪罪下来?” “本小姐是郡君!相府之女!世子的母亲!王府有危险,府内暗卫难道不应该现身保护么?那要是我出了什么意外……殿下怎么跟皇后娘娘,跟相府交代?” 云若说完,得意的笑着。 况且,也不是她提出的,是那婆子自己说的话,与她可没半分关系。 絮儿似懂非懂的点头,不在说话。 没多久,那婆子还真的叫来了一批暗卫与侍卫,守在冷院外。 另一边血战朝天,冷院里的云若却在悠闲地品着茶。 她等待着,柒苑传来噩耗! 真是没想到除了她以外,竟还有人想要若芜的命! 柒苑。 血溅在了门窗上,云棠看的内心紧绷。 杂乱的声音中,她甚至还听到了暗卫的惊呼声:“青夜卫长!” 显然,在打斗过程中,青夜受了伤。 青夜与青羽是周陈安的左膀右臂,这两人一旦出了事…… 她不该让对周辰安重要的人因她而死!即便是为了孩子的安危,那也太自私。 “小墨宝。”她将小家伙松开,弯身看着她:“你在房间里躲好,娘亲出去看看情况。” “可是,外边很危险。”小墨宝拉住她的袖子连连摇头。 “乖,娘亲不出去的话,会死更多人,答应娘亲一会好好躲着不要出来,娘亲不叫,就安安静静的,明白吗?” “好。”小墨宝乖巧点头,往自己房间回去。 等小家伙躲好了,云棠才打开门。 下一瞬,暗器迎面飞来,她侧身拔出腰间软剑,将暗器斩落在地,然后迅速加入战斗中。 这场战斗很是不妙,闯入王府的杀手分为两种,一种是近战的,另一种则是与暗卫不断保持距离释放有毒暗器的。 如此一来,几乎是令人防不胜防。 而且从倒地暗卫的情况来看,这些毒的药性很强,最先中毒的人已经开始面色发黑,再拖延下去,估计就能没救了! 云棠纵身拉出残影,伸袖一挥,快速丢出几枚毒针,解决掉了远处的几个刺客,又立即挥动软剑将冲上来的刺客斩杀。 大概过了两刻钟,因为她的出现,双方几乎是僵持不下,谁也胜不了谁。 可云棠知道,这样拖延下去,只会让中毒的暗卫在浪费的时间中流逝生命,尤其是青夜! 青夜中的毒很深,脸色已经完全发灰了,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仿佛随时会没命! 便在此刻,几道银光在空气中快速掠过,紧接着一道残影冲入人群,眨眼间功夫,便斩杀了数十人。 还没人看清他是谁,便见到那些杀手的头颅已经落地! 待来人提剑立住身影,众杀手看到他那张宛若修罗般的面孔,纷纷变了脸色,其中一人喝了声:“撤!快撤退!” 显然,他们并没想到周辰安会这么快回来。 但是话音刚落,说话的杀手还没来得及逃离,便被云棠丢出的红绫勒住了脖子,只听拉扯一声,颈骨断裂,杀手应声倒。 其余杀手大概也是看出局势不妙,连忙四下逃离,能跑得慢的还是被杀,跑的快的,侥幸逃脱。 看着柒苑内外躺了一地的王府暗卫,周辰安脸色冷峻如冰。 他离开王府连一个时辰都不到,府内竟损失如此严重! “咳咳……殿下!”青夜勉强还能撑着最后的意志,沙哑着声音虚弱的呼唤。 周辰安完全没犹豫,直接丢了手中的剑,大步朝他迈去。 此刻,没有主仆之别。 他将青夜从地上扶起,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撑住!” “殿下……属下尽力了……” “不准说这种话!”周辰安薄唇紧抿。 青夜与青羽兄弟二人跟随他十五年之久! 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经不能用主仆来衡量。 “除了云棠神医……怕是没人能救属下了……咳咳……属下命薄,能陪伴殿下这十几年足矣!” 青夜连遗言都已经想好了。 周辰安眼眶变红,眼底虽无泪水,却闷的说不出话来。 此刻他的内心,是煎熬的! 紧接着,青夜又呛出一口黑血。 云棠终究是迈步上前:“让我试试!兴许还有机会!” “你能挽救他?”周辰安抬起猩红的眼眸,神色抱有疑虑? 他想过眼前人“若芜”的身份是假的,却没去想过她会不会可能说那位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鬼医云棠。 “把握不大,总比放着他死好吧?”云若抿唇道。 “……”周辰安垂眸了三个呼吸的时间,才沉声道:“既然没把握,便不要再折磨他!” “若是殿下想看着他死,我也没意见。” “殿下,让若大夫试试吧!”周围传来暗卫声音。 他紧皱的眉跳动了下,眼看着青夜已经快不行,最终下了抉择:“给你机会!治不好他,本王拿你是问!” 云棠没回话,快速取出几瓶解毒丸,递给距离自己最近的暗卫让他分给另外受伤的暗卫,能救多少是多少。 至于青夜,他非但受的伤比较重,中的毒也比较深,所以很是棘手,便将他就近搬入了柒苑。 扒开青夜上身的衣服后,云棠看着他腹部汩汩流血的伤口,倒吸了口冷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甜。 伤口很深,而伤口的深处还有一枚暗器! 第43章 把青夜命拉回 如果处理得当,就能让青夜捡回一条命,如若处理不当,她等于是间接要了青夜的命! 云棠从药箱中取出一个长镊子,眼神颇为凝重。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留给青夜的时间,也同样不多了。 “若大夫……”青夜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唇,沙哑着无力的声音对她说:“我没关系的,是生是死听天由命……您不要有心理负担……” 越是这么说,云棠越是觉得要将他救过来,她的声音听起来还算镇定,安慰了句:“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 青夜喉结动了下,低低应了声,紧接着两眼一闭,仿佛决定面对当下! 云棠紧攥镊子,小心翼翼的探入伤口中。 镊子顺利碰到了暗器,然而那枚暗器似乎勾到了青夜的血肉,在将要取出的一瞬间,明显受到了一些阻力,而青夜也闷哼了声,额头流出冷汗。 “忍着些!”她低声说了句,紧接着小心翼翼的用镊子将暗器在他伤口中调转方向,尽量避开一些血肉,紧接着迅速将暗器夹了出来! “啊!”惨叫声响彻柒苑。 周辰安脸色骤然一变,急忙大步上前便要踹门,已经回来的秋殇急忙迅速挡在门前,阻止他继续往前,她跟随主子已久,这种景象不知见过多少次。 “让开!” “昭王殿下!现在时间紧迫,我家主子救人需要绝对的安宁,以免出乱子,还请您在外等候,以免发生意外。” “殿下!”远处传来焦急的声音。 紧接着,一脸慌张的青羽已经冲入柒苑来了,他显然是得知了消息,才迅速赶来,之前他跟随周辰安进宫,临回府之际去办了些事情,回府后第一时间得知出事,立即赶了过来。 “青夜呢?”青羽因为太慌张,一时间连礼节都忘了。 周辰安:“在救。” “……”青羽双腿一弯,跪在了地上,脸庞瞬间失去了血色。 其余的暗卫都吃解毒药还算及时,勉强都救了过来,只有极个别无法挽救,他原以为,以青夜的实力,甚至不可能会被伤到。 却没想到,中毒最深,受伤最严重的,都是青夜! “吱!”房门忽然被打开,青夜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连忙看向门缝。 云棠手染鲜血露出半个侧身,眼神相对而言比较凝重。 周辰安没说话,神色却沉了又沉,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若大夫!青夜怎么样了!”青羽嘶哑着声音问道。 “还在救,你们去几个人帮我弄着热水过来!” “好,若大夫等着。我这就去!”一听还有希望,青羽连忙从地上起来,掉头而去,其中几名暗卫也很自觉的跟上去了。 在门要和关上的一瞬间,云棠明显地感觉出周辰安眸底划过的冷光,便又将门打开,“殿下若是不放心便进来吧!” 说完,转身往里边去了。 他没犹豫,迈着大步走进房门。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感觉格外压抑。 地面上,还丢着一些几乎发黑的碎肉,像是硬生生割下来的,光是看着,便令人心里打怵。 周辰安薄唇抿成一条线,来到软榻前。 云棠还在处理着青夜的伤口,他的身体上扎了很多银针,密密麻麻的。 那张脸也早已经苍白如纸,现在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晕了过去,还是…… 很快,热水便送进来了。 云棠用干净的帕子沾取热水帮青夜清理伤口,将血污全部擦干净,这期间,青夜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周辰安眸光愈加深沉。 阴沉的视线在青夜以及云棠的背影上来回徘徊着,只不过却没打算扰她。 但就算她不说,云棠背对着他,也能感觉到那股逼人的寒意,等将伤口周围的血污完全处理好了,她才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之人:“要是我把人医死了,也不会放殿下进来。” 只要是她接手医治的,至今为止,还没有被医死的。 他阴沉的凤眸缓和了些许,却没说话,房内的空气得到了缓解。 最后一步,是缝合伤口。 云棠取来手术针和鱼肠线,仔仔细细的把青夜腹部的伤口缝合好,这才把他身上密集的银针一根根拔掉。 刚将头顶最后一根银针拔出,青夜一连咳嗽了好几声,就像是忽然喘过气来似的。 青羽一直在门外,听到咳嗽声,急忙就冲了进来,看到床上的人还在动,脸色大喜,但紧接着也意识到自己冲进门来有失礼数,便又赶紧抱拳跪地:“殿下!属下失礼了!” “起身,恕你无罪。” “多谢……若大夫……”青夜断断续续的道谢,明显还没缓过来。 “没事,我说了不会让你死的。你先休息休息,缓过来以后,再让他们把你抬回住处,我也会给你开调理的药方,按时吃药,很快就会好起来。” “……明白。”青夜点头应声。 院门外传来男人着急的声音:“报!属下有要事告诉殿下。” 他是负责处理杀手尸体的侍卫长,但就在临将尸体运出王府前,却有了重大发现! “说!” 隔着门,那侍卫毫不拖拉,提着一口气将话都说了出来:“其中一具尸体上有诡堂的手令。” 诡堂? 云棠根本不用回忆,就知道这是什么。 诡堂是与鬼医堂对立的存在,它凭空而来,一经入世起,便是与鬼医堂对抗,但背后主子,至今成谜。 周辰安双手负于身后,大步往门外走去,冷峻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情绪,像是个在冰窖里冻了几百年的冰块。 “青羽,你留下来照顾他吧,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不会再出事。”丢下这句话后,云棠跟随周辰安出了门去。 两人被那侍卫长一路带着往尸体堆积的地方走去。 被发现有手令的尸体已经被单独放在了一旁的地上。 腰间赫然挂着一块棕色木令牌。 在今日之前,云棠也没见过诡堂的手令。 只是一块雕刻了诡字的普通木牌子,做工更是粗糙,只看一眼,云棠便感觉这腰牌像是临时赶制,故意让他们瞧见似的。 第44章 突然就不行了 为了能看的更清楚,云棠抬步走上前,准备将那块木牌子取下来仔细瞧一瞧。 果不其然,仔细看看,这木牌子就是短时间内雕出来的,边角很是毛躁,封边也歪歪斜斜的。 诡堂实力雄厚,就算有腰牌,也不一定是这个档次。 看了两眼后,她便将腰牌丢了回去,正要与周辰安说,刚转身,耳边就传来他镇定的声音:“全都抬出去,处理掉!” “殿下,那这腰牌……”侍卫长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再看看周辰安,显然是有些意外,诡堂难道不能算是个线索吗? “无用。” 侍卫长大概是猜到了什么,只能抱拳应声,招呼周围的侍卫将尸体重新弄好,一起拉出王府去。 回柒苑的路上,两人各怀心思,脸色都比较沉着。 直至走到柒苑门口,周辰安脚步才微顿,一路下来,尸体最多的地方是柒苑,证明此处,是这些杀手的目的地。 “这些人,为何要杀你?”他甚至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便问了。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鬼医堂医士,根本不可能有人拼尽全力想要她的命!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个问题,他已经在脑海中不知想过多少次,但从未想到过答案。 她的身世,就像那层一直笼罩的面纱,将真相隐藏其中。 云棠顿住脚步,抬手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青丝,朝他逼近两步,红唇间的笑意,在此刻,似乎变得有些明显。 她说道:“想知道?那就看殿下有没有本事调查出来!我也正好奇呢,小女子一届医士,怎么就招惹了诡堂。” 这一刻,他眉眼间晕上了一层意味深长的笑意,俊美的面容令人望而生醉。 他微微俯身,一把抓住云棠的细腕,彻底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附在她耳边呢喃道:“待本王查明真相,你也就失去了逃离的资格。” “现在说这些,话还是太满了。”云棠眯眼笑着将手抽了回来。 两人此刻似乎都话中有话。 傍晚,青夜被几个侍卫用担架抬回了住处去,云棠也将亲手写的药方给了青羽,并暗示他最好亲自熬药。 事关青夜安危,青羽自然不会懈怠,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 冷院。 调来保护云若的暗卫与侍卫已经走了。 在他们临走之前,絮儿还拦住了个人仔细问了情况。 这仔细一问,方才知道,柒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殿下及时赶回来后面住在柒苑的那位压根没有受伤。 絮儿便将问来的情报一五一十告诉了自家小姐。 她在说之前就预料到,小姐知道了肯定不开心。 果不其然,面对这个令人失望的结果,云若一肚子气冲了上来,抬手将桌面上的所有东西尽数扫落。 一堆瓷器砸在地上,化作无数的碎片,絮儿吓得赶紧跪地,大气都不敢出。 云若还是不解气,心里暗骂着:死贱人!怎么能活的这么命硬? 这都第几次了?明明每次都是死亡危机压迫进去,可次次若芜都能够全身而退,这是正常人吗? 就算是幸运,也不可能幸运这么多次吧! 絮儿虽然现在害怕的很,但心里有话就想说,眼巴巴张望了自家主子两眼,嘀咕道:“那侍卫还说……若大夫武意很厉害,在一群刺客里,穿梭的游刃有余,根本没被伤到过,不然早就中毒了?” 听到这话,云若更加觉得不可思议:“她没受伤?一点伤都没有?那青夜怎么会伤的那么重?” 絮儿一脸茫然的摇着头,这些事情,她自然不可能知道的 之前,云若其实只觉得云棠是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所以才会在对付婆子时比较轻松,可如今仔细想着她的箭术,再加上絮儿说的话,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大夫,怎么可能会厉害到这种程度? 就算是鬼医堂的人,也没听说哪个大夫不但医术好,还武艺高强的! 要真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说……那若芜除了身份配不上殿下外,别的方面都是她比不上? 不! 这让她怎么甘心输给一个身份低贱的草鸡? 草鸡就是草鸡,休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不管是用什么办法,她也要除掉这个隐患! 一周后。 一道声音打破了柒苑的宁静。 “若大夫!” 青羽急匆匆的纵身而来,眼眶几乎通红“他快不行了!你快去看看吧!” “怎么回事?”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云棠满脸惊诧,按理说,只要用她那个方子配药,现在青夜都恢复的差不多了才对,只不过伤的深,还不能下床走路便是。 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 带着疑虑,她急匆匆跟着青羽去青夜的住处。 院子外边,已经围满了侍卫,云棠刚走进去,便对视上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 这是第一次,他对她的杀意,如此明显! 洐垣在床前为青夜探脉完毕后,低叹着摇了摇头:“体内的毒在持续恶化,能抗到今天,已经不错了。” “不可能!”云棠抬步往前,语气颇为肯定的解释道:“我给他开的是解毒药和调理身体的药物,他体内只有一些余毒,在药物的调理下只会被化解,那些余毒也不可能造成他身体的恶化!” 说话间的功夫,她已经走到了病床前,看到青夜那张蜡黄色的脸,杏眸变得凝重了许多,她袖中拳紧握起来,咬牙坚定道:“我要亲自给他把脉,确定身体的具体情况。” 刚要走上前去,耳边却传来周辰安不怒自威的声音:“你拿什么让本王相信你还能救他?” 这话,她听着很不舒服,她能理解周辰安此刻的心情,但她作为医者,最重视的便是伤者病情,转过身去,她毫不犹豫的说道:“若我不想救他,前几日也不会大费周章!殿下是聪明人,到底要不要信我,想必心中自有答案!原本该好转的病情却出乎意料的恶化,我想……青夜如今就算是真的无力回天,殿下也要让他走的明明白白。” 云棠字句真真切切,声音笃定能给人很强的说服力! 第45章 找到问题所在 她的话,令洐垣听得动容,温润的脸上浮现一丝凝重:“文昭,若大夫言之有理,青夜的情况还是让她再亲自看看的好,我的医术不如她,兴许有些东西,没诊断出来。” 周辰安冷眸从病床上掠过,眼角的余光又从云棠身上瞥了眼,眸子中的冷意这才消减去了一些。 他们之间存在着交易关系,至少在帮他压制体内诅咒这件事上,她很尽心,眼下,周辰安也是宁愿相信出了意外,也不愿真的断定是她医术的问题。 “若大夫,请。”洐垣开始给两个人打圆场。 云棠没说话,脸色一直都比较的凝重,眼角的余光扫了眼站在身侧的男人后,她迈着碎步走至床前,弯身开始把脉。 前几日,将青夜从死亡线拉回来之后,他分明已经脉象平稳,但如今,隔了几日的时间,脉象却极为虚弱,甚至比之前还要糟糕,仿佛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青羽!”她对门外喊道。 “若大夫。”满脸着急的青羽急速走了进来,从他的脸色不难看出提心吊胆的模样,似乎生怕云棠来一句:没救了。 “今日他可有服用过药物?” “我今日药熬好了还没来得及喂他,就看他情况越来越差,便寻你去了,至于药,在那边的柜子上放着。”青羽说着,指了个方向。 云棠转眸看去,药碗放在一个靠墙的柜子上,她起身前往,端起药碗在鼻子间仔细闻了闻,顿然感觉怪异,奇怪了,这药没问题,她开出来的药方也是针对青夜目前情况的,药效很温和,不可能说喝了药反而更加恶化。 如果是药出问题的话,或许根本抗不过这么多日。 但为了不忽略细节,她仰头喝了一口。 “若大夫!”洐垣又被她震惊到了。 她怎么直接喝了?这药万一真有问题怎么办? 就连周辰安的脸色都变幻了起来,以往她也只会用银针探药,看是否有问题,如今竟亲自尝药。 是不是他方才的态度过于…… “药没问题!”云棠将药碗放了回去,“他现在重伤在身不能出门,既然药没问题,就是饮食和他的房间里有问题,青夜这几日都吃什么?” 这几日,都是青羽在照顾着,经她这么一问,立即就回答道:“他这几日吃的很清淡,都是流食咸粥,和汤药一样,也都是我亲自熬得,没让别人经受过。” 既然这样,问题也就不出在吃食上,因为青夜的身体之所以被毒持续恶化,不是她的汤药有问题,而是有某种东西牵连着,让汤药的效果无法挥发。 她冰冷的视线从房间内每一个角落中扫过,也没看出什么异常的地方,最终,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视线定格在床榻上,以现在青夜的身体状况,下床都不可能,所以问题,会不会是出在这里? 锦被和棉枕是最容易被做手脚的地方! 她伸手一招,纤指中出现了一把细小的匕首,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云棠打算先解释清楚:“我要检查他的被子和枕头看是否有问题,可不是要杀人。” 洐垣与青羽的目光不经意间对视上,两人眼神竟有些相似。 他们也没去想这位若大夫会当着殿下的面行凶! 倒是周辰安,一听到她这句话,就瞬间反应过来了,完全就是说给他听的! 这女人,记仇倒是很厉害! 匕首将锦被轻轻划破,棉絮飘荡而出,云棠顺着被划开的口子往里边摸索了几下,没检查到任何异样。 紧接着,她又划破了枕头,手刚伸进去,便感觉触摸到了异样的东西。 往外一拽,是一团瞧着像是干草一样的东西,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棉絮。 云棠凑近鼻子闻了闻,顿时皱起眉头,凝声道:“这东西是枯香草,对重病之人,有极大的危害。枕头看着比较新,是最近才换的吧?” 枯香草这种东西,表面上看着就像是路边的杂草,但是它干枯之后,就会散发出阵阵幽香,而且香味不是很浓郁,以至于不会传播的很广,不凑近,几乎闻不到。 青羽面色骇然:“他受伤严重,之前的枕头太硬睡着不舒服,我便去管事嬷嬷那儿领了个新的枕头给她,那日嬷嬷刚好不在,给我拿枕头的,是个小丫鬟。” 这还不明显么?云棠内心冷笑着,并不是府内有人要青夜的命,而是有人想利用青夜的死激怒周辰安,从而达到借刀杀人对付她的目的。 “青羽!”周辰安冷喝。 “属下在!” “调集府中侍卫,去管事院,将婆子丫鬟全部抓起来,挨个盘问!” “是!”毕竟事关自己血亲的安危,青羽没有片刻的犹豫,直接转身走出房门去。 床前,云棠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药瓶,给青夜喂下定心丸。 这药极为珍贵,甚至比速愈膏还要珍贵数十倍,用了三年半的时间,她也就研制出来了二十颗,属于给钱都不会卖的东西,只留着自用。 若非青夜青羽兄弟二人在她眼中的形象还算可以,她也不会花费这么大的成本。 定心丸在十秒钟内见效,青夜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缓和起来,虚弱的呼吸也逐渐归于平稳,这只是初步的缓解,要是想让青夜能完全的康复,接下来必须要大补药物来调理身体才行! 另一边。 管事院被包围了起来。 管事的齐嬷嬷吓坏了,连忙迎到了青羽的面前,说话都不利索了:“青羽卫长,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青羽没与她说私话,毕竟这嬷嬷也是有很大嫌疑的,只见他冰冷的目光扫视一圈,随即提高了声音,厉喝道:“殿下有令!管事院所有人需接受调查!” 他洪亮的声音极具震慑力,齐嬷嬷吓得差点跪在地上,却仍旧是一脸的茫然,连忙道:“青羽卫长,我这老婆子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带领管事院这么些年,可从未出过什么差错,如今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殿下为何要查管事院,您总的跟我说个清楚吧?” 第46章 丫鬟诡异死因 “抱歉齐嬷嬷,我不方便说太多!”青羽态度没有丝毫的缓和,随即伸手一挥,对众侍卫令道:“搜!” 一大群侍卫涌入管事院内。 这管事院,不仅仅住着周嬷嬷,还有一些负责采办购置的丫鬟婆子,侍卫一冲进来,这些丫鬟婆子瞬间乱了,开始往外跑。 青羽手中剑一拔,凌空一甩,冷然道:“谁再跑一步,休怪我刀剑无眼!”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说笑,这些丫鬟婆子也瞬间老实了,待在院子里不敢再乱跑! 一炷香过去。 管事院大大小小的十几个房间被搜查了个遍,最先出来的侍卫纷纷摇头,没有发现。 “青羽卫长!这里有发现!”稍微偏僻一些的小房间内传来侍卫的声音。 青羽闻言立即往那房间快步走去。 周嬷嬷心里也好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便也急忙跟上去了。 说起来,住在那房内的小丫鬟似乎今日就没出过门,被搜查也在房间内安安静静的,着实有些过于奇怪了。 迈进房门的一瞬间,周嬷嬷很快便瞧见靠坐在角落中娇.小的丫鬟,立即抬步走上前去,伸手推了推她冰凉的身体,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丫鬟非但不应答,被她退了之后,反倒是往一旁倒去了,侍卫急忙将她扶住。 周嬷嬷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往后退却了半步,此刻脸上的关切之意早已经被惊诧所替代:“她……她……她死了?” “没错。”青羽俯下身子,在丫鬟脖子上摸了下,便很笃定的说道:“从尸体僵硬的时间来推断,估计是后半夜死的。” 那名侍卫递出一个麻布袋子给青羽:“卫长,这是在丫鬟房间里发现的东西,跟您方才描述的东西比较相似!” 青羽应声接过手,在鼻子前闻了闻,脸色瞬间凝重,的确不错,是若大夫要找的东西。 但怎么会在一个丫鬟的房间里? 这丫鬟又为何要对青夜下毒手? 分明是两个从未有过交集的人! 思前想后,他都没办法给自己答案,干脆也不浪费时间了,直接道:“将尸体抬走!” 门外又走进来两个侍卫,合力将丫鬟的尸体抬了出去。 …… 盖着尸体的白布被掀开,云棠周辰安几乎是同时迈腿走上前,但只走了没两步,两人又同时顿住,转眸不约而同的扫了对方一眼,然后又同时把目光给移开。 云棠轻哼了声,越过他,迅速来到了尸体前。 在丫鬟尸体的脖子,头上以及手臂做检查。 她表现的很是专业就像是一个当了许多年仵作的人,就连周辰安都看的有些恍惚,这个女人身上,究竟还有多少他没了解到的秘密? 一番探究之后,云棠起身,开始叙述情况:“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反抗的痕迹,也不是中毒而亡,像是自然死亡的!” “自然死亡?”青羽对这个结果不是很认可,“这丫鬟才十几岁,加上房内有赃物,怎么看也不像是自然死亡的,不过,她的房间的确很整洁,一点也不乱,也没有反抗的痕迹在。” 说是自然死亡,也能说得过去,但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还有其余的线索么?”云棠耐心问道。 青羽仔细想了下,刚要开口,一道细腻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来:“妹妹,检查尸体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仵作司的好,妹妹到底是一介女子,沾染了尸体的晦气可不好。” 这声音…… 怎么阴魂不散的,哪里都有她? 跟着云若过来的婆子眯眼笑着应和:“是啊,若大夫是医者,应做行医之事,调查尸体这种事,还是交给更专业的仵作司更好。”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真,嘲讽意味已经很明显。 要是这时候云棠再反唇相讥,云若肯定得哭哭啼啼。 但她现在没那心情去管云若,她的视线仍旧在青羽身上:“可有想到什么?” 青羽点点头,描述道:“这丫鬟虽然比较瘦,却并非皮包骨,之前侍卫将她抬出房间的时候,说她轻的像是棉花,一只手都能拎起来的那种。” 很轻? 云棠脸色微微诧异,伸手去抱尸体,这不抱不知道,一抱吓一跳,这尸体的重量,真的轻到惊人,最多只有五十多斤重! 成人的体重,最少也有七十斤,五十斤是什么概念? 这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个成人该有的体重了! “男人避让!”云棠丢出这句话后,便去解丫鬟的衣服,问题或许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周围的侍卫纷纷退远,周辰安凤眸微凝,最终也是选择侧过身去。 倒是云若与那看热闹的婆子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丫鬟的尸体,仿佛想看看云棠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衣服被撕开。 但紧接着呈现在眼前的一幕却极为骇人,云若吓得直接惊叫出声。 那具尸体已经不能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尸体了,就算胸腔已经完全干了,就像是快被风化的干尸! 管事婆子本来是想探查真相的,瞧见这一幕,也像见了鬼似的,连连后退,嘴里嘟囔着:“简直可怕!” 才一日不到的功夫,活生生的一个人,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云棠一脸淡定,取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挑开丫鬟干涸的胸腔,一条如蛇般的虫子被她挑了出来,还是活的! 周辰安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盯着被那条在云棠手中挣扎的虫子,薄唇轻启:“此乃何物?” 云棠用匕首勾着虫子,缓缓站起身来,朝着人群走去两步。 云若生怕她将虫子丢自己身上似的,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就连周围的侍卫,盯着云棠手里的虫子也不敢往前走。 “蛮夷血蛊,以血肉为食,初形态就像是一根胡须,等血肉吃的差不多了,就会慢慢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不可能!”管事婆子苍白着脸反驳,“昨日这丫鬟还好好的,一天不到的功夫,怎么可能因为一只虫子变成这样?况且这虫子也不是很大,怎么可能吞噬那么多的血肉!” 第47章 打算赌上一把 虫子的确是不大,但也不小了,光是想想虫子体内都是这丫鬟的血肉便极为瘆人。 如此阴毒的东西,一般人可弄不出来。 云棠眼角的余光瞥了眼不远处惊吓遮脸的云若,一时之间有些难下定论。 让侍卫弄来个火把之后,云棠将血蛊给烧死了,大摊血水从血蛊的体内流出,溅了一地,看得人阵阵不适,云若转过脸去,险些呕吐了出来。 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血蛊上,云若急忙将婆子拉到了个没人的地方,水眸中的余光在左右瞟了眼后,才低声问道:“不是跟你说想办法弄点东西让殿下以为药有问题就行了吗?怎么把事情闹这么大?” 她之前听说府内侍卫大动干戈,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没想到就是死了个丫鬟而已。 但仔细一想,丫鬟的死,肯定与青夜有所关联,否则也不会忽然查到管事院来。 那婆子连忙摇头,一脸苦楚:“小姐啊!这事儿真不是老奴做的!这些时日王府戒备森严,府内人进进出出买的东西都得被检查,老奴根本没机会。” “不是你?那还能是谁?”云若小心翼翼的朝着周辰安方向瞧了眼,确定他的注意力没放在自己身上后,才松了口气,继续问道:“不是你?那还能是谁?又有谁还知道我们的计划?” 婆子答不上来,也不敢瞎说,只能连连摇头。 云棠将这主仆二人的举动尽收眼底,长睫下的杏眸眯成一条缝,此事显然没那么简单! 就算云若的胆子再大,也不可能雇佣杀手强闯昭王府来杀她,而且还是诡堂的杀手!这丫鬟中了血蛊也比较的蹊跷,只怕,暗中有人将她盯上了! 这个人,会不会与皇室有所关联? “咕咕咕!”屋脊之上,黑色的布谷鸟将一切尽收眼底,展翅翱翔而去。 …… 茶楼。 黑色的布谷鸟直飞而入,落在一名浑身被黑袍所笼罩的男子肩头,有规则的叫了几声。 男子被黑袍包裹的严严实实,就连面容都看不清。 而在坐在他对面的,是穿着一身锦衣华缎的青衣男子,身后还站着十几个贴身侍卫,一看便身份不凡。 待布谷鸟叫声落下,黑袍男子抬手轻轻抚摸它的头,动作很是温柔,但紧接着,却大手一紧,将布谷鸟的头颅整个捏碎。 青衣男子似乎早就习以为常,捻起瓷杯悠闲的抿了口茶:“我要的消息,它带回来了么?” “在想知道情报之前,三殿下是否应该拿出诚意?”黑袍男子声音冷淡淡的,就像是没感情的机器一般,说完这些,取出一张帕子将手上的血渍擦拭干净,顺便将手中的鸟儿尸体丢出窗外。 街上传来女子的尖叫声,他却薄凉的笑了一声。 三皇子周贺朝着身后的侍卫抬了抬手,其中两人便走上前来,将手中抱着的木匣子打开,里边满满的都是黄金。 周贺再次抬手,侍卫便将木匣子合上,紧接着他才道:“一百两黄金换取一个消息,价格上,本皇子已经给出了很大的诚意!现在本皇子只想知道,玉公子的消息,值不值这个价格!昭王府那位,究竟是不是我在找的人!” 黑袍男子低低笑了两声:“昭王府那位姑娘是不是鬼医在下如今无法定夺,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与鬼医云棠之间必然有难以割舍的联系!三殿下想要获得鬼医集在圣上面前立功,倒是可以从她下手。” “谁告诉你本王要鬼医集是为了父皇?”周贺大手按在桌案上,虽然嘴上在否认着,但逐渐狰狞的眼神却已经将他出卖。 朝堂之上,几乎无人不知皇帝想要收复鬼医堂为己用,从而代替太医院那些老太医的地位。 周贺虽为三皇子,但在七个皇子中,却是最不受重视的。 只因他母嫔在宫内是出身最卑微的宫女,因一.夜临幸而飞上枝头,但换来的不是无尽的尊贵,而是后宫嫔妃的排挤,父皇的不屑一顾。 所以他即便贵为三皇子,但在其余几个皇兄皇弟面前,却显得更是卑微。 现在,他迫切的想证明自己,他想证明……论能力,除了长兄之外,他比其余皇子都优秀!! 但是他做这一切,并不希望被外人窥觊到真实想法! “三殿下与其讨好皇上,就没有想过,将昭王取而代之?” “当皇帝?”周贺皱眉抵触,“周氏皇朝两百余年的诅咒尚在,本皇子若是继承皇位便会顺承诅咒,短命对本皇子而言,得不偿失!” “若是在下,有办法帮三殿下破除诅咒呢?如何,要合作么?” “……”空气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周贺死死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心里陷入深深的纠结。 破除诅咒,意味着不会再短命,要是这个功劳也能算作是他的…… 想着,周贺心里忽然激动了起来,但脸色却仍旧沉静,唯有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热忱表明了他的情绪,“你想怎么合作?” “我有一位蛮夷的雇主,他想要……昭王的项上人头!” 这神秘男子就宛如一条黑夜中伺机而动的毒蛇,早已经将周贺内心探查的明明白白。 要周辰安的命? 这句话正中下怀,周贺心里一绷,有些激动的同时,也开始紧张。 这位皇兄的武艺如今算是天下第一,几乎没人能暗杀成功,要真动手,成功率基本为零。 “给三殿下考虑的时间,若是想明白了,随时在诡堂联系我!”话音落下,男子化作一阵黑风消失在茶楼内。 “殿下!”两个侍卫的手中,还捧着钱匣子,里边的百两黄金如今尚在。 周贺瞥了二人一眼,定下心神:“不急,我跟他以后有的是见面机会。” “不是……殿下……那人可是要对付大殿下的,您怎么敢答应的啊?” 这个行为在侍卫看来,无疑是疯子才能做出的事情。 “……不赌一把,本皇子……拿什么赢得一切!” 为了母嫔,为了不再被人踩踏在脚底,也为了权势,他必须赌上所有可能性! 第48章 给她送很多钱 是夜。 云棠在青夜所住的院子呆了整整一下午,这才将他给完全挽救了回来。 等青羽一来,她立即嘱咐了一些重要的注意事项,避免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看着病榻上之人逐渐恢复正常的脸色,青羽连连应声,将云棠所言句句记下。 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云棠这才走了出去,青羽将她送出了门。 正巧此刻,天幕之上绽放出一道绚丽的烟火,云棠抬眸间,烟火倒影在眼底,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道复杂的情绪,令人品悟不透。 上一次,看到这绝美烟花的时候还是两年前,有人在她生辰时,亲自为她做了烟花,只可惜一场意外,让她再也看不到那个人了…… 不觉间,云棠眼眶稍微有些酸涩,那是没人能领会的心情。 但是很快,她便将情绪收敛了起来,待有时间,再回去看看故人的衣冠冢罢! 正出神,青羽声音响在身后:“若大夫,明日就是中秋了,您刚来盛京兴许不知道,这算是一年里盛京城内最热闹的时间了,到时候您可以出去玩玩,放松下心情。” 作为一个旁观者,青羽其实有时候能看得出她的压抑。 在这段时间内,青羽觉得这位未来的侧妃已经不止一次被针对了。 身为一个在王府呆了多年的人,他虽明白其中因果,却无可奈何。 “谢谢。”云棠轻声道谢,抬步消失在夜色之下。 青羽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嘴里嘟囔了句:“若大夫的出身要是能更好一些,估计得到正妃之位,也是轻而易举的吧!” 在云棠出现之前,青羽觉得没人能配得上殿下,但现在他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转头望门内的方向看了眼,急忙走了进去,这次他务必小心,不能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青夜的身体经不起二次折腾了。 另一边。 云棠满脸困倦的回到了柒苑。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秋殇立即迎了出来,脸上还挂满了笑容,仿佛是有什么喜事,“主子,殿下差人送来了东西。” 周辰安给她送东西?赔礼的? 她红.唇牵起一个并不难看也不是很好看的笑容,说出来的话语没有任何温度:“送的白银万两还是黄金千两?让你这么开心!” “主子猜的真准!昭王爷送来了满满一箱的银票,每张都是百两银票,加起来足足有几百张吧!” 这么大一笔钱,谁知道了不高兴? 说完,秋殇又补充道:“对了!昭王爷还给小公子送了件衣服。” “送衣服?”云棠脸色变幻了一番,抬步往房间里走,语气冷了下去:“小墨宝是没有衣服穿了还是怎么?需要他送衣服?” 在吃穿用度上,她可从没亏待自己儿子。 送钱她肯定能接受,毕竟她就爱钱。 可送衣服……总觉得很奇怪。 等她走进门去,一眼便瞧见在大圆桌上放着的木匣子,应该就是秋殇说的一大箱子银票。 在一旁还有一个方形托盘,上边放着一件叠的整整齐齐地黑色衣服。 虽然她心里还挺抵触送衣服这种事,不过,还是挺好奇,周辰安送出手的衣服,会是什么样的。 她纤细的手指在衣服上轻轻拂过。 本来打算简单摸一下面料便可,然而就是这随手一摸,云棠脸色变了! 是用上好黑蚕丝做出来的衣服! 黑蚕,是一种特殊的蚕种,它吐出来的蚕丝极为纤细坚韧,织成布料之后,能达到刀枪不入的境地! 一件黑蚕丝做出来的衣物,最少也得黄金十万两! 不愧是昭王,出手这般阔绰,倒显得她格局小了…… 这衣服,明日倒是能让小墨宝穿着跟她一起出去玩。 这孩子挂念过中秋节也好久了,如今也算是好不容易熬到了时间。 “小墨宝睡下了吗?” 秋殇连忙凑近她,低声道:“小主子还没睡,刚吃过晚膳,那会儿见到这身衣服还挺喜欢的,属下估计他这会正在房间的门缝趴着听墙角呢。” 这预料的一点也没错。 云棠眼角的余光往小墨宝所住房门瞟了两眼,隐约间能看到里边有个影子在晃动着。 要是一直在偷听的话。估计之前她说的那些话也都听去了。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了声音道:“这衣服,小墨宝也不喜欢,拿出去剪一剪,擦锅用吧!” “娘亲!!”小墨宝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赶忙推开门一路小跑着出来了,嘟着嘴道:“不行!这件衣服我喜欢,不能拿去擦锅锅。” 云棠被他叠字的小奶音逗得抿唇轻笑,一整天的压抑似乎褪.去了许多,便蹲下身子故意严肃的问他:“你是更喜欢娘亲给你买的衣服,还是喜欢这位昭王殿下送你的衣服?” 小家伙很是机灵,眼珠一转,就开始奶声奶气的回答了:“这那能相比呢?娘亲是娘亲,娘亲买的衣服,我都喜欢。昭王叔叔送的这件自然比不了娘亲给我买的衣服,但是……礼都送进门了,哪有作废毁人情的道理啊?” 云棠唇角抽了抽:“这是谁教给你的歪理,我怎听着如此耳熟?” 秋殇提醒道:“主子,这是你经常说的话。” 云棠:“……” 这小东西,什么时候学去的?刚刚竟还学的有模有样! 罢了,反正这衣服不错,就给他穿着吧。 云棠将衣服拿起来递给小墨宝嘱咐道:“明日出去玩你就穿这一身,面具莫要忘了戴!” “好耶!”小家伙连忙将衣物接过手,软团子似的脸蛋笑起来能把人心给软了:“那我先去试试衣服,一会给娘亲看看。” “嗯。” 小墨宝抱着衣服回了房间,利落的将身上衣服换下来,把新衣服穿上,再蹦跳的走出来给她看,“娘亲,这衣服好轻巧呀,穿在身上好舒服!” “你喜欢就好。” 打量着小墨宝身上衣物,云棠忽然抬手撑住下巴,做思索状,这衣服做的这么合身,不长不短,周辰安是怎么知道小墨宝尺寸的?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周辰安就只见过小墨宝一次,甚至没有近身打照面。 第49章 挑起她的杀心 “娘亲娘亲,我穿这身好看吗?”小墨宝在她面前转了个圈,衣摆随风飘荡着,他满脸期待。 “好看。” 得到肯定,小墨宝高兴的回房间去了。 秋殇心中存疑,便抬步上前来问:“主子,昭王殿下给您送来这么多钱,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云棠也不清楚,那男人一个字没跟她提及过。不过她猜测,大概就是因为将青夜的命又拉回来的谢礼吧。 只不过…… 青夜的事情,让她内心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后边还会发生更让她意想不到的危机。 兴许这王府之内,早已经暗伏着就连周辰安也没意识到的危机。 蛮夷的血蛊…… 与其说,那丫鬟的死是在掩盖真相,还不如说,是在警示周辰安。 到底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昭王府内如此行事! 与此同时,墨阁。 墨阁是周辰安所住的阁楼。 此刻一楼闲房烛光摇曳着,周辰安负手而立站在窗口,幽深的目光眺望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下!”一道黑影落在门外。 “进来。” 暗卫推门而入,单膝跪地,汇报道:“属下已经调查过,那死去的丫鬟在生前未曾与外界有联系,平日活动范围也都在王府内,接触的也都是府内下人,并未发现异常,至于那枯香草,目前还没查到有用线索,只听说黑市有卖,是否要属下再去黑市查探?” “不必。”周辰安负手而立。 暗中之人藏得太深,黑市敏.感的人也诸多,暗卫现身,能在一瞬间被识破,或许会打草惊蛇。 若要探查,暗卫绝非最佳人选。 “殿下不打算彻查了吗?青夜卫长可是差点因此而丧命!” “本王自有安排,盯紧府内。” 枯香草不可能凭空出现在王府,府内,必然有了不该存在之人! “是!属下告退!” 暗卫刚走,青羽便来了。 只听脚步声,不用回头去看,周辰安就知道来的是谁,低沉着声音问道:“情况如何?” “若大夫说已经基本稳住了,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要小心的调理,应该很快能恢复,晚上吃了药,情况又好了很多。” “……”回想起自己之前对她的态度,周辰安抬手扶额,浓眉紧皱着,低叹了声。 以往他的理智大于一切,最近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会在一些时间段内丧失自我的判断性。 “殿下,您没事吧?”仅仅是一个动作,青羽便能敏锐的感觉出他有些不对劲。 顿了顿,又道:“明日便是月圆夜了,是否需要属下做准备?” 往年月圆夜之前,殿下都会提前让他和青夜做好准备,然后殿下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狭窄的密室中,度过一整夜。 第二日出来的时候,总会双目猩红充满血丝且浑身是伤。 但这次,殿下竟对提前做准备的事情只字不提。 “不必了,本王信她。” 至此之后,不会再怀疑她的医术了! 翌日,王府后花园。 云棠坐在凉亭内,抬眸轻瞥了眼对面“道貌岸然”的男人,面纱下的红.唇扬起一抹不冷不热的笑:“殿下把我约来此处,有何要事?” “昨夜银票可收到了?” “嗯,数了挺长时间,足足九百六十张银票,算了算,是九万六千两白银,我挺好奇,殿下怎么忽然这么大手笔?” 九万六千两,是鬼医堂将近十日的盈利。 “开心么?” “……”云棠皱眉不解,但很快又仿佛明白了过来,似笑非笑的问他:“殿下是觉得只要给钱,我就会很开心?” “不是么?本王记得,你最喜欢的就是钱。” 一时之间,云棠竟有些无法反驳,周辰安智力超群,但是情商似乎…… 算了,把事情看得简单点,她的确是喜欢钱。 但是她觉得周辰安把自己叫来,不可能就是闲得无聊问这件事。 她干脆跳过了银钱的话题,直接问他:“我想殿下唤我来,应当不是为了这些,若有事,不如直说。” “本王需要你陪同,去一趟黑市。” “何时?” “本王会通知你。” 云棠杏眸微眯,眼底几分思量:“殿下要调查黑市的枯香草随意找几个人便是,为何要拉上我呢?” “不愿?” “与殿下共事,现在的确是有些不愿意呢。” 就算这男人给了她那么多钱,但之前怀疑她的眼神和语气,她至今忘不了。 钱是万能的,也不是万能的。 他们两个就像是水和火,有时候,想法怕是融合不到一起去。 周辰安脸色微微一变,从来都是他拒绝别人,还从未被人给拒绝过,这种感觉,有些难以形容,他紧紧地盯着云棠,似乎想将她内心完全参透:“说罢,想要什么?” “我看昨夜那件给小墨宝的衣服挺不错,不知道殿下能不能再做两件送给我?” 有了这种几乎道歉不入的衣服,对她而言是极好的事情,面对一切伏击,她能表现的更加游刃有余。 “好!” …… 傍晚。 天色逐渐黯淡,云棠带着小墨宝出府游玩中秋灯会,秋殇则是留在院子里,避免冷院的人借着柒苑没人动什么歪心思。 绚丽的烟花在天空绽放,小墨宝和她牵着手,肉乎乎的小脸微微抬起往上看,清澈的眼瞳中倒映着烟花的流光,脸上尽是满足之意。 云棠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帘,脑海间回荡着的,是那人亲切的声音:“阿棠,等墨宝三岁生辰,我会再创造出独属于他的烟火,就像你一样。” 可如今,小墨宝已经三岁半了,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 “娘亲,那里的面具好好看!”不知何时,烟花已经结束,小墨宝指着不远处的面具摊位,满脸兴奋。 “乖,你已经有面具戴了。” “可是那些面具真的好好看,我这个已经戴好久啦,娘亲!” 云棠拗不过小墨宝撒娇,只能将他抱起来,挤进摊位里,让他挑选。 小墨宝伸着胖乎乎的小手,一连拿了四五个面具,但在云棠眼神的威慑之下,只能乖乖把其余四个放回去,手中只留了其中一个面具。 那是一只白狐狸面具,图案做工算得上精美,的确比小墨宝现在戴着的面具要好看太多。 云棠付了钱,给他换上新面具,牵着他往闹市深处走去。 没过多久,一大一小两道黑色身影也路过此处。 小景儿看着摊位,目光沉着中透着一丝希翼:“父王,我想要。” 这是周辰安第一次带着孩子出来游玩,小景儿想要的,自然会将其满足,一手将他抱起后,便朝着摊位走去。 原本围在摊位前的百姓,望见来人,纷纷带着自己孩子退出一段距离,给父子二人让出足够的空余。 摊位主一见到是大人物来自己摊位,双眼发光,连忙开始拍马屁,拿起一个最不好卖也最贵的面具递出去:“殿下,小世子,这个鎏金面具是最符合两位身份的!” 周辰安恍若未闻。 小景儿正在低头挑选,也没将摊位主的话听进去,几经犹豫后,他拿起一个红色狐狸面具,一本正经的说道:“父王,这个。” 摊位主大失所望,这狐狸面具是卖得最好的,也是最便宜的,就十个铜板。 周辰安直接丢了些碎银在摊位上,抱着小景儿离开。 摊位主脸色大喜,连忙将几块碎银抓起来小心翼翼的收好,这可是够他卖一百多个面具能挣回来的钱! 夜色之下,绚丽烟火时不时飞向高空绽放,远处屋脊上,一些黑色的身影,也在逐渐的收拢包围圈,等待猎物进入最后的伏击范围! 人群沉浸在欢愉热闹之中,身处危险而不自知! 云棠带着小墨宝买了糖葫芦,猜灯谜又放了河灯,游玩了半个时辰,小墨宝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吃饱喝足玩累后,打了个饱嗝:“娘亲,我们回去的时候,给秋殇姑姑带些糕点吧,刚刚吃的米糕感觉特别好吃。” 云棠蹲下身子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你秋殇姑姑不吃甜食你不知道?想自己吃还要找理由?” 谎言被识破,小家伙嘿嘿笑着。 “下不为例,你还小,牙齿没长好,吃多了甜食会牙疼。” “好耶,我都听娘亲的!”小墨宝乖巧的点点头,紧接着云棠便带着他朝之前买过糕点的摊位走去。 米糕卖得也快,加上街上人多,已经所剩无几,云棠轻瞥了眼小墨宝快要流口水的小.嘴,无奈的笑了笑,取出钱递给摊位主:“米糕都要了。” “好嘞!再免费给多加几块芝麻糕,这个吃着也香。”摊位主是个中年男人,一边乐呵呵的笑着,一边开始帮忙装糕点。 小墨宝馋的流口水,一听多给了几块糕点,立即道:“谢谢大叔!” 中年男人冲他和善的笑了笑,又多加了几块点心进去,递给云棠。 “谢了。”云棠见他给的点心多,也不吝啬,将掏出的十几个铜板收回来,换了两块碎银过去,然后拉着小墨宝准备离开。 玩了这半个时辰,小东西刚刚一直在打哈欠,估计是困了。 但这会,手里一有吃的,他又精神了不少。 云棠觉得自己有些哭笑不得,只能选择先问问他:“小东西,你是选择继续玩,还是回府?” “呃!”小墨宝打了个饱嗝,摸了摸圆鼓鼓的小肚子,轻轻摇头道:“不玩了不玩了,我想吃完这些东西回去睡觉啦!” 真是个小猪。 她内心倍感无奈,“走吧,回去!” “啊!!”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惊叫声。 云棠神情顿然一凝,转眸看去,身后的人群忽然乱了起来,四处流窜,仿佛被什么惊吓到了,空气中混合着浓郁的血腥气息。 而原本卖给云棠糕点的摊位主正在收着摊子,身后却有多名黑衣人提刀飞身而下。 “小心!”云棠喝道。 但为时已晚,那些忽然出现的杀手已经斩向中年男人的脖子,云棠刚要动身,便看到半空中溅出一条血线。 紧接着中年男人应声倒地。 “大叔!”小墨宝颤着声喊了句。 他本还想,之后再找这名大叔买糕点吃呢。 “小墨宝!自己找地方躲起来,保护好自己!” “是!娘亲。”小家伙板起小脸,从腰间的小荷包里取出一个东西戴在胖乎乎的手腕上,然后扎进一旁的围墙内,瞬间消失。 云棠迅速抽出腰间软件,眼底充斥着杀意,在昭王府,面对周辰安时,她必须有所保留,但此刻的她,只想杀尽这些损坏美好光景的戾徒! 红色的身影在夜色之下迅速拉出十几道残影,宛如夜间行走的鬼魅。 半个呼吸的时间,那些从中年摊位主背后冲过来的杀手便全部命丧她手。 处理到杀手后,她立即冲向摊位,将中年男人扶起靠在墙上,严肃的说道:“撑住!我会想办法救你!” 但云棠很清楚,这中年男人被一剑抹喉,能救回来的概率几乎为零! “咳咳咳……”中年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钱包,沉甸甸的,全都是铜板,艰难的递交在她手中,气若游丝的说道:“姑……姑娘……这是我一整天的收入……劳烦转交给我家人……在柳青巷……” 强撑着将所有话说完,他头往一旁侧过去,双眸逐渐紧闭。 “……” 身为医者,她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 身后,慌乱与惊叫声不绝于耳,云棠紧握手中软剑,杏眸间晕上了一层浓郁的煞气! 今夜,这些杀手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她纵身冲进人群,一手持剑杀敌,一手控制袖中红绫,一心两用,却很有规则,一眨眼的功夫,又斩了二十多个杀手。 不远处,也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紧接着几具杀手的尸体朝她这边飞来,全都断了头。 这么狠厉的手法,估计只有那个人才能做出来吧? 云棠转眸望过去,恰好对视周辰安幽冷的凤眸。 视线碰撞只维持了一瞬,两人似乎短暂的建立了默契,同时朝对方纵身而去,紧接着背对背继续开战。 大街上的百姓基本上已经逃的差不多了,少数倒霉的百姓要么受了伤要么丧了命。 但这些杀手并没有追击百姓的意思,待百姓纷纷逃窜,他们便将云棠和周辰安彻底包围起来。 尽管二人已经杀了许多,但眼前的杀手,少说还有四五百! 不去追赶那些逃窜的百姓,他们真正的目标也明确了起来,便是云棠与周辰安!! 第50章 他们长得一样 “行不行?”周辰安面对四五百个杀手,仍旧镇定自若,不过问云棠的这三个字,听着像是关心,却总让人感觉带着些挑衅意味。 云棠笑着回应道:“我当然行,就是不知道殿下行不行!男人要是不行的话,可是会成笑话!” “呵!等你亲自试过,必然哭着求饶!” 两人拌了嘴后,彼此士气高涨,斩杀敌人的动作更加流畅起来。 殊不知,黑暗之中,一双鹰眸正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黑袍男子站立在屋脊之上,恍若俯瞰一切的造世主! 他的注意力只在周辰安身上一扫而过,随后便完全倾注在了云棠的身上,漆黑的眼睛中倒映着云棠的一招一式。 片刻之后,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哼笑了声:“原来,你就是他!怪不得本座将凤梧国翻了个天也找不到他!!” 他拿出一个玉箫,放在唇边开始轻轻吹了起来。 诡异的调子徐徐传来。 那些杀手忽然间像是着了魔,一个个双眼变得猩红起来,挥动手中刀剑的动作更快,就像是被控制了一般。 虽然两人同时反应过来不对。 但周辰安动作更快一步,一把搂住云棠纤腰,纵身凌空而起,迅速离开包围圈,寻找对他们而言绝佳的位置继续对战。 一辆被灰色布块盖着的推车下,小墨宝扭捏着身子挤了进来,刚抬头,便感觉有东西在动,他急忙低喝了声:“谁呀!”推车下太黑了,他看不清。 “这话不该我来问么?”说话的,是一个和他很像的声音。 “咦?”小墨宝从小就比较的敏.感,眼下似乎就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惊讶的发出声音。 “安静点,别把人引来!”尽管年纪不大,声音奶奶的,这个小家伙说起来话,却像个小大人似的,光是听声音就感觉比小墨宝更成熟。 “怕什么?我用毒可厉害了,还有自己发明的袖珍暗器,到时候我保护你,谁敢来,我直接毒死他!” “无聊。” 空气陷入短暂的安静。 但紧接着,小墨宝就从自己的袋子中取出了火折子点亮。 “你是真不怕死?” “哎呀,我都说了会保护你的!” “哼!谁护谁可难说。” “呐,我娘给我买的糕点,可好吃了,只可惜……以后吃不到这个味道了,咱俩能遇见也算是缘分,我分你一块。” “不吃!给我安……” 话还没说完,糕点已经被塞进嘴里。 “嘿嘿嘿。”小墨宝笑起来,外边打得激烈,他却一点也不担心,火折子微弱的灯光下,他开始打量面前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娃。 一番观察后,又惊讶道:“咦,你身上穿的衣服和我一样诶!还有你的面具也和我一样,就是颜色有些区别。” 勉强咽下嘴里的点心,小景儿没好气道:“你生来便这般话多么?” “话多怎么了?长了嘴不就是用来说话的?说起来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躲在这?” “你不也躲在这?”小景儿意图将话题聊死,却没想到,他还能继续往下聊。 孜孜不倦的说道:“我看你蛮紧张的,你放心好了,我娘很厉害的,这些人跟她打完全就是找死,一会我们就安全了。” 也不知是不是忽然来了胜负欲,小景儿也道:“我爹也厉害。” “肯定是我娘更厉害!” “我爹天下第一,举国战神!” “我娘第一神医,战无不胜!” “哼,无聊。” “切。吃了我的甜点心,也不会说一些人能听的话,真不知道你是跟着什么样的人长大的!冰的像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你这样的人,肯定没朋友!” 小景儿这次没回嘴,抿唇低着头。 他的确没朋友。 在王府内,所有人都对他相敬如宾,平日里除了练练木剑外,便是等着父王闲暇下来的陪伴。 王府内新来了个孩子在柒苑,父王之前让他去主动交流,但他每每暗中路过柒苑,却只敢观望,不敢向前。 “对不起,我刚刚说的话不好听,你别忘心里去,呐,再给你吃一块点心,我娘说,甜点心多吃一点,人是会变得很高兴的!”小墨宝不拘小节,说着,已经将手中的点心又地出去一块。 这次,小景儿也没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低声道谢,将糕点送到嘴边轻咬着吃。 刚刚那块吃的太着急,也没细品,如今仔细品味,却发现比王府的要好吃太多,不由得说道:“这是哪个厨子做的?等之后我将他请过来,让他再给你做更多糕点吃。” “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小墨宝闷声的低下头,啃着手里的点心。 吃了两口后,又有些不舍得吃,装回纸包里,娘亲说,好吃的东西不能一口气吃完,要留着慢慢吃。 接着,他将火折子放在地上,将纸包小心的收了起来。 对面的小景儿眼神几经流转情绪,仿佛在想着什么,片刻后下定决心,开始摘面具,一边摘一边说道:“我们现在也算认识了,我能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吗?” 小墨宝正低着头,听到他这话,刚想答应,脑海间就传来娘亲的叮嘱,轻轻摇头:“我娘亲说了,不让我在外人……”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也就在这抬头的一瞬间,他被自己所看到的画面所震惊,嘴里的话跟噎住了似的,没再说。 紧接着,他抬手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拿了下来。 小景儿看着呈现在眼前的面孔,沉静稚嫩的小脸上浮现一抹震撼! “哇!”小墨宝低低喊了声,紧接着又拿起地上的火折子,放在距离两人最近的地方。 让彼此都能更清楚的看到对方容貌。 感叹过后,小墨宝彻底震惊了:“怎么会这么像呀!” 如果不是知道对面是个人的话,他或许还会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 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呢? 之前他听到声音的时候就感觉也跟自己有些相似。 “不是像,是一模一样。”因为是从未见识过的场面,小景儿也有些镇定不了。 他们能长得这么像,肯定是有一定关系的吧? 想着,小景儿忽然看向小墨宝手中的面具,眼神微闪:“你要不要玩个刺激的游戏?” 第51章 萌宝互换身份 “诶?”小墨宝瞪大了眼睛:“你要跟我玩游戏?什么游戏?” “你和我既然长得一样,不如互换身份,看看彼此家人是否能认出来。” 其实,对于长得一模一样这件事,小景儿心里有些怀疑,他想看看,到底是谁将眼前这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生下来的。 “这行吗?万一我们家住的远呢?这样一来,若是要换回来岂不是很难,我住在昭王府内,你在哪?” “……”小景儿不说话,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会也住在昭王府内。 难道,这就是父王说的那个同龄孩子? “喂,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在蒙骗我吧?” “我也住昭王府。” “咦?”小墨宝瞪大了眼睛,“你住昭王府?难道你就是我娘提及过的世子小景儿?” “你也是我爹提及过的小墨宝?” 两人对视,忽然沉默。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不但长得一模一样,还住在同一个府内,甚至到如今,除了他们二人之外,没有别人知道此事! “我要跟你互换身份,你有爹没娘,我有娘没爹,万一我们之间有什么关联呢!嘿嘿嘿,正好我娘现在也算是昭王府名义上的侧妃了。” 身份一互换,他正好先考验下,看看这个未来的父亲到底合不合格。 “给。”怀着同样的想法,小景儿将红色的面具递给他,两人很快将面具做了交换,然后重新戴在脸上。 外边的打斗声逐渐弱了下来。 隐隐间小墨宝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娘亲喊他的声音:“小墨宝!你在哪?” 暗中跟随保护的暗卫调动了距离此街道最近的一些暗兵,所以目前杀手已经被处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由周辰安与暗兵对付,云棠则是出来负责找孩子。 小墨宝听到声音,刚要动身,一旁的小景儿拉住了他,低声道:“你忘了?我们刚互换了身份。” “对哦!”小墨宝又缩了回去,也压低声音道:“你一会跟我娘走后,回去可以不太用跟她交涉,只要在房间里看看医书就行,她要是找你说话,你就表现的活泼一点,多笑笑,别板着脸,不然她会察觉出来的。” “知道了,那你在我爹面前,也别嘻嘻哈哈的,我爹洞察力也很厉害。” 互相交代完,小景儿从推车底下钻了出来,拗口的喊着:“娘……娘亲,我在这。” 本就是一模一样的声音,加上带着白色的狐狸面具,云棠几乎是没任何怀疑,立即冲上前去,收起剑,将他抱起来,低声关切道:“怎么样,有没有被伤到?” “娘亲放心,我没有受伤。” 云棠这才松了口气,“没受伤便好!对了,我们还要找个人,王府的小世子也在这里。” 她不论如何也想不到,现在怀里抱着的,就是自己口中的小世子。 “他……他跟我躲在一起的……也在里边。” “嗯?”云棠将小景儿放下来,有些狐疑的皱起眉:“你和小世子待在一块?” “是的。” “那他人呢?为何不出来?”云棠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一时之间,却又说不上来。 “他被吓到了,娘亲,我们在这里等父……昭王殿下吧。” “嗯,也好。”云棠就拉着小景儿的手腕,站在推车前,目光盯着远处,那里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打斗声。 不过在黑夜之下,她能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正朝着此处徐徐走来,显然是周辰安来了。 被她拉着的小景儿一看到父王现身,下意识就迈出脚步,差点挣脱了云棠的手,意识到不对,又赶忙站了回去。 现在才互换身份,还稍微有些不习惯。 走进后,周辰安第一句便是:“本王的景儿呢?” 在动乱过后,他自然很担心小景儿的安危,殊不知在自己眼前的孩子,就是小景儿。 “父王,我在这里!”小墨宝的声音从推车下传来,比起平日里跳脱的声音,他此刻模仿小景儿那颇为镇定的语气,还惟妙惟肖的。 说着,已经从推车下爬了出来。 周辰安大步向前,一只手将他拎起来抱在怀里:“回府。” 这话像是对怀中“儿子”说的,也像是对云棠说的。 但他没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云棠的声音,“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不能回去。” 周辰安脚步顿住,回眸瞥了她一眼:“此处危险,若有事,回府交由暗卫处理!” “不必了,既是受人之托,此事便需我亲自完成,殿下带着小世子先行回府吧。”说完,云棠牵着小景儿的手,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天都这么黑了,小墨宝就算知道娘亲很厉害,但自己不在身边,也不免的会担心,趴在周辰安肩头,小声的嘀咕着:“父王,天晚,恐有危险,我们悄些跟上吧?” “嗯。” 原本周辰安也不打算直接回府的。 不过希望不会太晚,今夜死亡的百姓不下五十人,重伤也不再少数,就算杀手被尽数围剿,也算是恶性事件,明日他需要调集大理寺之人彻查此事! 如此大量的杀手能进入盛京内,必然是戒备枢纽出了问题! 柳青巷。 这里可以说是整个盛京城内最破旧的巷子了,房屋挨挨挤挤,有些十分的破败。 到了如今这个时间段,多数院门早已经关得严严实实。 唯独有一家院子仍旧灯火通明,甚至院门半虚掩着。 云棠路过此地,隐约间听到房间里传来少女稚嫩的声音:“娘!爹还没回来,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隔壁张伯他们回来的时候……” 中年妇人训斥道:“别瞎说!你爹命硬,现在兴许在哪躲着,等危险过去就会回来,你若是困了,先回房间休息去。” “我不困,娘。我陪你一起等爹回来。” “吱。”半虚掩的房门被打开。 坐在破院子里衣着朴素的妇人忽然激动了起来,连忙牵着女儿的手往门口跑,一边跑一边喊着:“赵郎,你怎么才回来,可急死我了!” 可紧接着呈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张陌生的女子面孔。 “你……你是谁?”望见云棠的一瞬间,夫人下意识警惕,连忙将幼小的女儿往身后拽。 第52章 野鸡养的奴才 紧接着,却瞧见云棠背后冒出个戴着面具的小脑袋,警惕心才稍微下去了些。 云棠也没废话,直接将中年男人留下的钱袋取出来。 “赵郎的钱袋怎么在你这里?”妇人一边质问,眼泪不受控的往外涌。 一个令她不愿面对的真相,冲击着她内心。 她一哭,一旁的女儿也开始哭了。 他们夫妻二人也算是人到中年老来得女,原本想着一家三口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 在临走之前,丈夫还信心满满的向她保证着,今日中秋节,人多热闹,糕点肯定能卖更多钱。 但谁也想不到,这会是丈夫赚的最后一笔钱了。 等妇人情绪稍微平稳了一些,云棠才开口说道:“这是他托我转交给你的,伤口太过于致命,没办法医治。” “呜呜呜,娘!”小丫头抱着妇人嚎啕大哭起来。 母女二人抱在一起,哭的不成样子。 云棠内心受了一丝动容,家破人亡的感觉,总是最致命的! 中年男人一死,这个破败的小家,就失去了顶梁柱。 “我给你们留些银票,希望你们后半生可以过得安稳。”云棠从袖中取出一沓银票,大概二三十张,全都塞进让染血的钱袋中。 加起来两三千两银子,对于这种普通的家庭而言,一辈子都能衣食无忧了。 妇人将钱袋子接过手,双眼已经哭红,拉着女儿往地上跪去,云棠刚要上前搀扶,妇人便哽咽道:“姑娘,您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难忘!若非您将钱袋送过来,我们母女二人,怕是温饱都成问题,就是不知道,他尸首可还在?我还想再见他最后一面。” “如今怕是见不到了,不过明日一早,官府应该会寻你们来认领尸体,希望你们节哀。” “……”妇人抽噎着点点头,却更加难受,只是没哭多久,她便抹了抹泪水,“姑娘唤什么名字?您将他的东西送回来,还对我们母女二人这么好,也算是恩人了,等以后有了条件,我们想报答您!” “唤我云姑娘便可。” “珠儿!快!谢谢你云姐姐!” 被叫做珠儿的七八岁小丫头连忙磕了个头,哑着声音道:“谢谢云姐姐。” “快起来,别再跪了,人人平等。”云棠将母女二人扶了起来。 夫人收起钱袋,拉着她的手,又是一阵哭诉。 谁也没注意到,一大一小两道黑色身影就屹立在门外。 周辰安将云棠与妇人之间的对话,尽收耳中。 原来,她虽爱财,却不吝啬。 但她……姓云? 现如今唯一能让他想到的云姓,只有丞相府。 她与云若之间暗中有所过节,此时行善举,就算不用真姓,也不该用和云字为姓才对,除非,她是真的姓云! 接下来的事情,容不得他细想了,因为院内传来逐渐清晰的脚步声,显然是她要出来了。 周辰安拎起小墨宝纵身一跃,隐匿在夜色之下。 “小东西。”云棠带着小景儿走出院门一段距离后,才喊了声。 小景儿从未被如此称呼过,一时间难以适应,竟没给出回应。 “小墨宝?”云棠有喊了声。 “啊?我在!”小景儿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喊自己,连忙应声。 “刚刚在院子里,你怎么一句话也没说,平日里,不是话最多么?” “气氛比较凝重,有些不适合说话。”小景儿镇定的说着措辞,脑子都用来想怎么回复她了,完全没去想要是小墨宝的话,会是怎样的说话语气。 不过,云棠也没去怀疑什么。 她觉得“小墨宝”忽然变得这么安静,肯定是因为之前受到了刺激! 那个叫赵郎的中年男人,可惜了! 感慨过后,云棠牵着小景儿朝回王府的路走去,一路上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但每每她警惕之事,那种感觉便会消失。 一直待到回了王府,被跟踪的感觉才彻底消失。 小景儿被她带去了柒苑。 一进门,云棠便开始解身上的外衣,并让秋殇去准备洗澡用的热水,毕竟她现在是一身的血腥气,不可能带着睡觉。 小景儿站在她背后,目光在陌生的环境里绕了一圈,不知道应该走向左边的房间,还是右边的房间,他又不能问,若是问了,肯定得露马脚。 灵机一动之下,他忽然开口道:“娘亲,我昨日看的那本医书忘记放哪了。” “你是不是真被吓傻了?”云棠将脏掉的外衣丢在一旁的桌子上,顿了顿接着说道:“不是一直在你房间里么?你平日也不出门,一出来房门也都关得严严实实,我这个当娘的都不知道你整日在里边捣鼓什么。” “好像是有些被吓懵了。”小景儿眼神再次左右瞟了眼,然后往右边紧闭着的房门挪去,“我先去休息了,娘亲也要早点睡。” “好。”云棠点点头,视线在小景儿背影上停留着,直到房门关闭,瞧不见了。 这小家伙,怎么总让她感觉哪里有些不一样?是被吓得太狠了么? 但他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死人的场面,不至于吓得变性格吧? 现在睡觉竟然都这么早了,以往到了子时,这小家伙的房间里都还能传出来捣鼓东西的动静,第二天日上三竿才会醒。 罢了,明日再看看吧,但愿是她太敏感。 没多久,秋殇便弄好了洗澡水,还给她拿了套换洗的衣物过来。 云棠便去沐浴了。 另一边。 周辰安将小墨宝送到了景苑。 小家伙等着眼珠子在偌大的景苑来回扫视,内心感叹连连。 天呐!这个小世子住的地方真的好漂亮! 房间很大,一间主卧一间书房一间棋室,进门后右侧的架子上挂着一把木剑,是小景儿平日里练习剑术所用的。 别看小景儿现在年纪小,武力值虽然不高,却有很强的自保手段,应对一些突发情况完全不成问题。 一进门,小墨宝就被棋室所吸引,进去后,看着桌子上的棋盘,眼神中泛着浓浓的趣味:“父王!我们下局棋吧!” “下棋?”周辰安负手而立,眼底闪过一抹狐疑,“亥时以至,以往此刻,你不是应该就寝了么?” “啊?亥时了?”小墨宝懵住了。 那小世子的作息未免太早了吧?这才亥时就要睡觉了?他完全睡不着啊! 现在还很精神,折腾折腾,能玩到子时呢。 但在面前之人压迫的目光之下,小墨宝还是有些怕露马脚,赶忙往卧室走,“父王不说,我都忘记时间了,这便去睡,父王也早些休息。” 说完,赶忙溜进房门,并将门关上。 还好棋室和书房通透他能看得清楚,猜得出这间是卧房,进来后,果真是没错。 金丝软塌,往上一扑,小墨宝竟感觉有些困意袭来了。 这床,真的好舒服。 房间外,周辰安凝望着房门剑眉微敛,片刻后,才将眸底的情绪收敛,负手而去。 …… 翌日一大早,大理寺少卿便带人来了王府。 大理寺少卿是个年轻男子,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年纪看着也就不过二十出头,一来便直奔周辰安书房去,两人在书房内聊了一会后,一同出来,显然是要共同前往大理寺去。 昨夜在盛京城内发生的事情,天刚亮便传到宫中去了,皇上也十分重视此事,早朝还未开,便下令要彻查此事,而负责调查此事的,唯有两人,大理寺少卿云清风以及周辰安。 在出府的路上,两人脸色凝重的交谈着,周辰安理着昨夜事发的细节,云清风锁眉倾听,事态比较严重,作为大理寺的代表,他有很大压力。 “哥哥!”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闯了进来,打断两人交谈。 听到声音,周辰安眸光微敛。 云清风展眉,脸上露出一抹笑,说出的话极为温柔:“若儿。几日不见,你气色似乎好了很多。” 但隐约间,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距离感。 自血亲妹妹云棠失踪后,他对两名庶妹都抱有疑心,他甚至暗中推测过,当初被送进昭王府的小世子,是棠儿所生! 但因没有证据,他便从未提及过,只是对两个妹妹表面上和蔼,实则从不入心,若有朝一日,还有机会见到棠儿,他必然能知道真相! 云若不会知道眼前这位兄长的心思,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周辰安,这才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回答道:“在昭王府,能看到殿下,我的确是舒服了许多,最近几日心疾平复下去了。” 实际上,是她这几日没去吃那有副作用的药物了。 因为目的基本上已经达到,王府起了几次波澜,两次还是她身边的人除了问题,殿下都只是惩罚她身边的下人,没有波及到她,云若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安全了! 只要她不主动离开王府,殿下是绝对不可能把她赶走的。 既然这样,她肯定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到了必要的时候,用白色的脂粉涂抹在脸上装病就好了,要是能好好的,她也不想折腾自己身体。 云若心里打着小九九,自以为能永远瞒天过海。 云清风只是淡然一笑,似乎已经没有想要继续跟她交谈下去的心思,主动告别:“我和殿下还有要是需去大理寺处理,你在府内好好养身体,等恢复的差不多了,记得回回相府。” “哥哥说的是,若儿知道了。”云若乖巧的点点头,水眸染上一层温柔笑意,随后目送两人在自己眼前走过,眸底泛起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看起来,这个哥哥跟殿下走的也很近,要是有办法…… 王府门外,停在一辆相府马车。 云清风将周辰安请上马车后,才跟随而至。 马车刚启动,周辰安试探的声音便传在耳畔:“你有一个直系妹妹?” 大概是没想到平日里举止庄重的昭王殿下会问及他的家事,云清风显然楞了一下,才有些失态的接上话:“的确是有,不过在三年前,已经失踪了,至今也未曾寻到踪迹,殿下怎么忽然问这个?” “偶然听闻罢了。”周辰安眼神一阵忽闪,根根分明的睫毛将眼帘微遮后,他声音低沉了几分:“是为何而失踪?可是被人谋害?” “唉……”云清风摇头轻叹,“是相府自家丑闻,说出来怕殿下笑话,还是不说了,不过微臣一直在寻找家妹下落。” 要他如何开口,丞相府嫡女未出阁却先怀身孕,孩子的父亲是谁还不知道,甚至使了性子离家出走,这事若是传出去,相府必然沦为笑柄。 “你家妹身上可有特征,本王派人帮你寻找!” “当真?”云清风脸色一喜。 “当真!” 他连忙拱手道:“家妹右肩上有一块很浅的青色胎记,右耳垂下有一颗小黑痣。” 马车飞奔,一路朝着大理寺而去。 昭王府。 本该安静的王府忽然喧嚣了起来,离开王府多日的李嬷嬷,在冷院几个婆子的簇拥下,高调归来。 刚回王府,几个婆子就找她告状了。 这不,立即就带着几个狗腿子气势汹汹的赶来了柒苑,踹开院门。 云棠在房内,听到门外传来秋殇的呵斥声:“这里是柒苑,你们没资格擅闯!” 李嬷嬷几天没挨打,在宫里呆了这么几日,尾巴又要翘上天去了,冷哼了声:“就只有野鸡养出来的奴,才敢这般没规矩!” “你……”秋殇被她气的脸都绿了,但碍于身份,不能动手,以免给主子招来麻烦。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云棠一身桃红轻纱裙,缓步走了出来。 李嬷嬷视线刚落到她身上,还没开始说什么,便听她道:“我当是哪来的无头苍蝇在门外乱转,正想着拍死呢,却没料到是李嬷嬷,这么大阵仗来柒苑,是做什么?” 对于李嬷嬷再回昭王府,她一点也不奇怪,之前就已经预料过这种情况,皇后不喜欢她的存在,肯定会让李嬷嬷再回来对付她的。 “你骂谁是苍蝇?”李嬷嬷脸都气歪了。 第53章 周辰安装正经 云棠杏眸含着笑意,踱步而来,“谁应了,便说的是谁!” “你……你简直要造反!”李嬷嬷抬手颤抖地指着她,难听的话差点骂出来,却哽在喉咙中,一字难以发出,也不知是为什么会这样。 云棠眼底的笑容瞬间转冷,逼近两步,冷声说道:“李嬷嬷是不是忘了当初我说过的话?”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杀了我不成?我可告诉你,娘娘说了,你既然是准……啊!” 话未说话,桃红色的身影已经冲到眼前,用力握住了她的手指。 “咔!”手指被握得弯曲,强烈的痛感让李嬷嬷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前几日就是因为指着她,从而差点被掰断了手指! “松手,你给我松手!”她疼得直咧嘴,嘴里不断喊叫道。 “李嬷嬷这是求人的态度么?”云棠非但不打算松手,力度反而还更重了,不让这老奴才长长记性是不行了。 “你要是敢断我手指,我回去就告诉娘娘!啊啊啊!”忽然加剧的痛感,让李嬷嬷整张脸色都不好了。 云棠看差不多了,才丢了手。 紧接着,李嬷嬷两腿一软,往地上躺去。 旁边几个婆子连忙扶住她。 李嬷嬷非但不感激,反而开始叫骂,“你们几个,刚刚都死了吗?” 其中一个婆子小声抱怨道:“我们要是能打得过她不早就上了?” 这几个婆子都知道在这儿只会吃亏,讨不到好处,现在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只能在背地里做一做,可做不到李嬷嬷这般直接。 云棠取出方帕,嫌弃地擦了擦手,然后将帕子丢在地上。 只见那轻飘飘的帕子往地上一落。 李嬷嬷火冒三丈,在宫里,娘娘出入寝殿都要她亲手搀扶的,到了昭王府,这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野鸡竟敢嫌弃她! 但她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过,根本没什么优势在。 不对!娘娘这次派她过来,是有任务的。 给几个婆子使了眼色后,几人领会意思,退到了她身后去,李嬷嬷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挺直腰板,传皇后娘娘懿令:“自今日起,由老奴来柒苑照顾若姑娘起居,并教导宫中礼仪,若有不从,娘娘有权将你逐出王府!” 对李嬷嬷而言,前边的话不重要,最后半句话才是最重要的,她就等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被赶出昭王府,看到时候还怎么嚣张。 本以为自己说完这些后,眼前的女子稍微会慌张一些,至少要接下懿令,然而,面前之人神色淡淡,完全不把她说的话当回事,口气慵懒地说道:“劳烦李嬷嬷回去告诉皇后娘娘,本人有手有脚,您这么大年纪了,伺候我不合适,至于宫中礼仪……我这辈子也不打算进宫,还是不学了。”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话要是传回娘娘耳中,你死不足惜!”李嬷嬷说话太激动,口水都喷溅出来了。 云棠嫌弃的避退两步,“嬷嬷还是回去养着吧,柒苑小,可容不下。” 柒苑小?李嬷嬷瞪大眼珠子,这柒苑乃是王府主院,是给未来王妃住的地方才对。 光是给下人们住的偏房,就有六七间。 李嬷嬷不但不走,还双.腿一曲,跪在了地上,脸上浮现一层诡笑:“老奴是受了娘娘的命来柒苑服侍!没有娘娘的命令,老奴不会走的!若姑娘不让老奴留,老奴就跪在这里,难不成姑娘还能将老奴给打骂出去?” “李嬷嬷要是愿意,便跪着吧,恕不奉陪!”云棠早就已经失去耐心,转身朝房间走去,当路过还守在门口的秋殇身旁时,低声道了句:“进来!” 秋殇警惕地看了眼跪地的李嬷嬷,抬步跟了进去,带上门,随后急忙说道:“主子,就让她这么跪着吗?府中的下人要是看到,指不定会不会以为是我们在虐待她呢!况且这事要真传到皇后娘娘那边,对您也是大大的不利!” 云棠悠哉踱步回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一口,才反问:“能有多不利?” “主子!要是皇后娘娘亲自来昭王府,等待您的,不是被赶出昭王府便是重刑啊!” “呵!”云棠眯眼把玩着手中的瓷杯,目光聚焦在满是瓷彩的杯壁上,“反正我也不喜欢昭王侧妃这个名分,我只做大不做小!至于重刑……她不会!” 秋殇试探着问:“因为有昭王殿下在?” 她红唇微抿,没说话,眼神算是默认。 周辰安不是说过,不会让她受任何不该承受的委屈? 虽然不久前就在他那里蒙了冤屈…… 倘若皇后真打算对她大动干戈而周辰安不为所动的话,那么……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易,便也可以终止了! 离开他,她照样不会缺钱,只是不嫌钱多而已。 但周辰安离开她,却未必能找到解除诅咒的法子! 之所以会选择留在昭王府,她有着自己的目的,但这个目的,也不是非要依靠周辰安才能完成的! 一杯茶下肚,云棠将瓷杯放回桌上,往窗口的位置瞥了眼:“你在窗户那边悄悄盯着,看她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是!”秋殇点头,抬步走向窗口的位置,往外扫了眼。 紧接着便汇报道:“主子,那几个冷院的婆子都离开了,就李嬷嬷还在跪着。” 呵!看来是真打算长跪下去,那就跪着好了! 以这个老嬷嬷的身板,坚持不了多久的,现在周辰安也不在王府内,等她跪不动了,就会自己起来的。 果不其然,晌午还没到,秋殇便瞧见那李嬷嬷没在门外跪着了,只一会儿没盯着,现在去哪了也不为所知。 只不过,秋殇心里有些顾虑,“主子,殿下出府一上午了,现在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秋殇话中的意思太过于明显,云棠瞬间参透:“你不会以为,她会去昭王面前哭诉吧?上次昭王没帮她,这次她肯定不会的!” 话刚落,就传来敲门声,秋殇在窗户口瞧不见门外站着的人是谁,干脆便把门给打开了。 这一打开,让她给愣住了,门外站着满脸带笑的李嬷嬷。 不错! 正是不久前还傲气冲天,不可一世的李嬷嬷,但现在,她却满脸和蔼的笑容,手里还提了个饭盒,甚至说话的语气都变了:“若姑娘,之前是老奴不对,老奴是奴才,您是未来的侧妃,老奴为方才的态度前来赔罪,还望您莫要见怪,另外,老奴去了厨房,将饭菜给带来了。” 这忽然的态度转变,让云棠都稍微有些发愣。 不过,以她的阅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李嬷嬷接下来的行为更加让人大跌眼镜,谄媚地笑了两声后,很是大胆的走进了房门,将饭盒中的饭菜一一摆放在桌面上。 饭菜瞧着热乎,一看就是刚做好不久的,三荤三素一汤。 云棠盯着满桌饭菜,内心狐疑。 偏偏李嬷嬷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连忙道:“若姑娘莫不是怕老奴在饭菜里动了手脚?要是这样,随便检查!” 这么有自信? “吱。”小景儿所在的房间门被打开。 只见他那双黝黑色的眸子中染了一层冰霜,踱着小步子快步走来,这饭菜里,自然是没下毒。 只不过他那会坐在窗口看书时,恰好看到了令他恶心的一幕。 “饿了?”云棠以为他是循着饭菜的香味出来的。 小景儿摇摇头没说话。 接下来,小景儿面朝李嬷嬷,眼神凶得发狠,声音却是奶里奶气的:“这些饭菜你自己敢吃吗?” “小公子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些饭菜不是老奴能吃的。”李嬷嬷讪笑两声,心头竟没来由地感觉紧张。 这真是个小孩子?怎么眼神会这么可怕? 看着他,就像是看到了殿下! “是不能吃还是不敢吃?”小景儿声音提高了一些,“你既然是受命与皇后娘娘来服侍我娘亲的,那刚刚你做的事情,若传出去,丢的是谁的颜面?” 嗯?云棠觉得不可思议,“小墨宝”什么时候学来的这些?还一本正经的! 她见惯了儿子嘻嘻哈哈调皮捣蛋的样子,如今在看眼前这一本正经的,总感觉不太像是自己儿子。 “小公子,你在说什么,老奴听不懂!”李嬷嬷脸快绷不住了。 那会儿,她还特意寻了个没人的角落…… 怎么就被这小东西给瞧见了? “吃了!”小景儿指着满桌饭菜,声音不容抗拒! “老……老奴……” 那要她怎么下得了嘴去吃? 云棠也冷然道:“李嬷嬷既然说这饭菜没问题,那又有什么不敢吃的?请吧!” “吃就吃!”李嬷嬷心一横,走到桌前,拿起筷子看着满桌饭菜却无从下嘴。 一看她这样,云棠更加肯定饭菜是有问题的,即便是没有下毒,肯定也放了别的东西。 但还没等她细想,小景儿便板着脸说道:“你自己往饭菜里吐口水也知道下不了嘴?我告诉你,要是吃不完这些饭菜,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眼看着自己的作为被拆穿了,李嬷嬷立即丢下筷子露出一副凶狠的表情:“小贱种,你这眼神还挺……” “嘭!”云棠抬手,面无表情地将她头按在滚烫的汤碗里,“你敢再骂我儿子试试!” “咕咕咕……”李嬷嬷大概想说什么,但是一张嘴,汤就往嘴里流,从而发出声响。 小景儿站在一旁,冷冰冰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怅然,袖中胖乎乎的小粉拳微微紧握。 原来,这就是被娘亲保护着的感觉吗? 在昭王府内,他是世子,没人敢欺负他。 但现在和小墨宝交换了身份,他别有体会。 感觉差不多了,云棠才揪住李嬷嬷的衣领,把她拽起来。 至此,整张脸已经被完全烫红了。 短暂的窒息,让她两眼发昏,还没喘过气,又被云棠按在菜碗里耳边传来冰冷的声音:“全部吃完!敢剩一点东西,我让你躺着从柒苑出去!” “窝克丝……娘娘……人” “管你是谁的人,骂我儿子,杀了你都便宜了!吃!” 一直以来,小墨宝都是她的底线。 外人如何看待她,云棠无所谓,但要是敢骂她儿子,绝不会有好下场。 在云棠的胁迫下,李嬷嬷跟头猪一样,不断地吃着桌上被自己吐过口水的饭菜,一边吃一边又想吐,却又吐不出来,难受的很。 两刻钟过去,李嬷嬷肚子撑得圆滚滚的,利索的收拾完桌上的东西后,被云棠踹出院子。 一被赶出来,她刚要叫骂,就看到不远处正朝这边走来的人,当即往地上一趟:“哎呦”了声。 周辰安逐渐走近,瞥见脸被烫红,浑身狼狈的李嬷嬷,目光又扫了眼柒苑,心下了然。 这女人真是胆大,竟把母妃身边的人,折腾的更狠了! “殿下,你可要为老奴做主啊!”李嬷嬷眼看着周辰安没有过问的意思,干脆主动说话了。 她这次比上次还惨,殿下肯定会念在娘娘的份上,帮她出气吧? “王府待不住便回宫去。”周辰安冷淡道。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李嬷嬷再回王府是母后的指示,也是为了对付那个女人。 “老奴……”李嬷嬷如鲠在喉。 费了好大劲,她才将自己想说的话给说出来,“老奴奉命来照顾若姑娘。” “冷院更需要你。”丢下这句话,周辰安迈步走进柒苑。 这一句话,就把她给打发了? 李嬷嬷趴在地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还感觉脸上的灼烧感更强了。 柒苑内,小景儿一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立马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害怕会被父王认出来。 周辰安刚迈进门,便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他眼角的余光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扫了眼,却并未在意,视线很快便定格到云棠身上,步入正题:“本王有事找你。” “主子,属下先出去了。”秋殇很是机灵,出去后,还不忘带上房门。 云棠整理好有些凌乱的青丝,这才不紧不慢的问道:“殿下刚从大理寺回来?一来便寻我,难道案件的发展落到我身上了?” 站在她面前的冷峻男人却答非所问,薄唇轻吐五字:“把衣服脱了!” 云棠险些气笑,敢命令她脱掉衣服?这男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竟还厚脸皮的装正经? 第54章 殿下病的不轻 想着,云棠略带调侃的开口:“殿下现在这么直接了?跟谁学的?” 周辰安大步逼近,将她堵在墙角,凑近她,薄唇轻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好像的确是这样。 但这么无耻的事情,怎么能承认呢? “殿下可莫要说胡话,我一介女子,怎么能做出如此……” “如此什么?”周辰安墨色眸子微垂,似乎很期待她继续往下说。 “……”编不出来了。 见她沉默,周辰安大手已经盘上她的纤腰。 上次被他在书房里绑着,至今历历在目,今日可不能丢脸,“小墨宝”可还在屋里。 索性,云棠手掌翻转取出一枚银针,抵在他的腰间:“殿下要是敢脱我衣服,我就让殿下永远直不起来。” “你试试。”他有恃无恐,反而是拉着她的手,更贴近自己的腰胯。 云棠:“……”这男人从大理寺回来后,是不是疯了。 刚想完,他便凑到了耳畔,声音极其低魅:“你该不会以为,本王要对你做什么罢?” 云棠脑门一热,抬手便去推他:“耍我?” 被她推了下,周辰安耸然不动:“当然不是,本王是真的想脱你衣服。” 好不要脸的发言,可他脸上却还是一本正经的。 下一瞬,肩头一凉,她的衣服已经从肩头滑落。 “你!” “别动!让本王看看。”他宽大的手掌利落抓住她两条细腕,冷峻的面容凑近她的肩膀。 温热的呼吸晕染在她细滑的雪肩上。 “周辰安!”云棠咬牙切齿的将他全名叫出来。 她手腕上的麻穴被拿捏着,没办法挣脱他的束缚,这个总不可能也是她教的吧? “急了?”他哼笑了声,语气不紧不慢。 “你病的不轻!” “只许你点灯,不准本王放火?”周辰安的呼吸声又转到了她的耳畔。 至此,云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确不是在挑.逗她,反而更像是在她身上找什么! 衣服只下拉到肩头,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周辰安能在她身上找什么? 仔细回忆了一下,云棠瞬间警觉起来! 她右耳后有一个很小的黑痣,左肩有一块现在已经不是很明显的淡青色胎记。 能准确的拿捏住这些信息,从而来找她确认,是已经怀疑她的身份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云棠高抬腿,给他腿根来了一击。 很显然,她这忽如其来的动作,让周辰安有些措手不及,硬吃了一招,闷哼了声,握着云棠的手都变松了。 趁此机会,她迅速脱离束缚,并立即将衣服拉好,迅速与周辰安拉开距离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殿下以后还是少做这种事罢!传出去可不好。” 他一声嗤笑,“本王和未来侧妃调.情,传出去也没什么不好。” “有病就得治!” 她都猜到是在干什么了,这男人还在装。 “数日后,宫中太后寿宴。” 云棠蹙眉,他怎么忽然说这个? 这时候,他果然是话里有话…… 是要她陪同前往? 心里盘算着,云棠却故作什么也不知,“太后寿宴?殿下莫不是想带我前往?以我的身份,怕是没有入宫宴的资格吧?” 就算挂着周辰安侧妃的身份,她有资格,也不想去。 深宫多计谋,是她懒得踏足的地方。 况且……她对丞相府的报复还没展开,一旦现身,就算是蒙着面纱,也极有可能会被认出! “云家嫡女,不想名正言顺的回归相府?” 他终归是将话挑明。 这男人,眼神是真的尖锐,在她反抗之前,身份就已经被他确认了! 此刻,云棠内心在承认与不承认之间反复徘徊,最终还是选择装糊涂:“我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本王明白便可。”他迈着坚定的脚步走向云棠,“你应该明白身份地位的重要性。” “自然明白。”云棠歪头轻笑:“只是殿下是否知道云家嫡女当年为何而失踪?又为何三年之久不回盛京,不返相府?” “嗯?”周辰安好看的浓眉皱了起来,眼下似乎发生了让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之前云清风的话,也在他脑海间一闪而过:“是相府自家丑闻,说出来怕殿下笑话,还是不说了,不过微臣一直在寻找家妹下落!” “殿下应该很清楚未出阁的女子怀了身孕,事情会有多严重吧?何况是相府唯一的嫡女,连孩子生父是谁都尚且未知!殿下觉得,我以相府嫡女的身份现身太后寿宴,是否还能活着离开?” 皇家的权衡利弊,她虽然接触的不多,倒也还算清楚。 周辰安是未来储君!储君身边的女人,哪怕只是侧妃,也不允许身上有任何污点。 而她的事迹一旦被公开,就是最大的污点! 要说先前皇后反对她留在昭王府是因为身份卑微,那么在知道她真实身份后,绝对更想杀了她!不单单是皇后,估计就连皇上,也会下旨想赐死她。 周辰安不关注民间传闻,对当年所知事物颇少,待她将所有事情挑明,才知事情存在诸多复杂因果。 原来她在失踪之前,怀孕之事已然人尽皆知。 周辰安背过身去,负手而立,此事他未曾了解透彻,因而思虑不周,就连声音也沉下去了一些:“大理寺少卿一直在寻你下落。” 云棠脸色微诧,原主哥哥?当年难道不是相爷要与原主断绝关系,原主才会那么惨么? 作为大理寺少卿的云清风,一直暗中寻找这个几乎身败名裂的妹妹,又有什么意义? “无所谓。”沉思过后,云棠态度比较冷淡。 她本就算是外来者,就算继承了原主的身体,对于她的那些亲人也没什么感情。 她要做的是在合适的时机拿回属于原主的一切,但若时机不成熟,她不会成熟。 宫宴当天,云若定然也会现身,届时,就算文武重臣又或者皇帝皇后尚且未知,她未出阁先孕的事情,但身份一公之于众,云若也会想尽办法断她后路! “若他有办法暗中助你,你也无所谓?” 周辰安轻巧的一句话,在云棠心里激起波澜。 第55章 云棠不知好歹 “助我?”她将这二字从红.唇中缓缓念出,随后呵笑了一声:“堂堂大理寺少卿,会为了一个身败名裂的妹妹而将自己卷进来么?昭王殿下是很喜欢插手别人的家事?” 她的话语中很是明显的带了些刺头。 贯彻着前世刀口舔血的理念,她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到了这一世,仍旧如此…… 就算是这具身体曾经的血亲,云棠也不打算去轻易靠近相信。 除非……她能亲眼见到,内心才有真实性。 周辰安脸色早就已经黑下来了一块,千言万语在脑海间汇聚,最终他只说出了四个字:“自己考虑!” 丢下这句话后,他便抬步走出了房门。 脸色非但没有任何缓和,反而是愈来愈难看。 他堂堂昭王,何时为别人家事操过心。 这女人,太不知好歹了! 秋殇在门外,眼看着周辰安阴沉着脸色走远,好久之后,才慢慢的缓过来,慌张的走进门去,一开口便紧张的问道:“主子,昭王殿下是怎么了?” 来的时候,明明脸色还算正常,怎么走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莫非是主子和殿下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事情以后会越来越有意思的。”云棠摘下脸上的面纱,抿起红.唇,一声轻笑,随后慢悠悠的走到了桌前坐下,眼神逐渐变得凌厉起来。 秋殇急忙跟了过去:“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殿下……” “他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什么?”秋殇瞪大了眼睛,“主子身份不是隐瞒的很好吗?殿下怎么去了趟大理寺,回来便知道您是鬼医了?” “不,是另外一个身份。云相府嫡女,云棠。”这是她三年多以来,从未用过的身份。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云棠完全不知道,小墨宝的房间被打开了一条门缝,小景儿精亮的眼珠子在门缝里打着转悠,心里开始盘算着:小墨宝的娘亲,就是传闻中的鬼医?所以她根本不是什么鬼医的徒弟,那为什么要骗父王! “这个身份……有什么问题么?”秋殇皱起眉,有些难以理解,她一直知道云棠有这层身份,只不过从未用过,按理说,比鬼医的身份更难发觉才对,加上她对过去的相府嫡女没什么了解,自然不知其中因果。 云棠倒了杯茶,微微抿了口,才气定神闲的回答她:“这个身份一被公布,想要我命的人,恐怕会更多了。” “哎……这种时候,如果小公子的爹在就好了。”秋殇无奈叹息,这些年,都是主子一个人扛过所有的。 “一个不存在的人,没什么好提的,对了,你去厨房,重新再弄些饭菜过来,小墨宝还没吃东西,估计现在还饿着,我能不吃饭,他还在长身体,不能不吃!” “是,主子!”秋殇转身出门。 房间内,小景儿将趴在门缝上的小脑袋收了回来,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眼神若有所思。 今日,虽然是没能按时吃上饭,但他却从这个“母亲”话语间感受到了浓浓的关爱。 只可惜,这些关爱并不是给他的,是给小墨宝的。 要是,这个娘,真是他的亲娘就好了…… 父亲虽然对他也是极好的,却从未说过什么让他暖心的话。 此时此刻,他竟有些不想当回小世子了,更想当“小墨宝”。 没多久,秋殇就带来了热乎的饭菜,云棠将饭菜都摆好,然后喊了声“小墨宝”。 紧接着,小景儿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小东西。”云棠将他拉进怀里,“总感觉你无精打采的,一直板着个小脸?到底怎么了?跟娘说说。” “啊?”小景儿微微一愣,他只是习惯性的沉着,毕竟是和小墨宝相反的性格,一旦不去模仿,就很像是换了个人。 他内心吸了口气,连忙反拉住云棠的手,模仿着小墨宝之前交代的语气,乖巧的说道:“娘亲,我没事的,就是偶尔有些出神,真的没事。” 越是这么说,云棠越是不信,更感觉他不开心,手臂一身,将他抱着坐在怀里:“是不是因为昨夜那个叔叔?” “……” 不是目击者,小景儿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轻轻点头。 “我就知道!”云棠捏了捏他的小脸,“是不是很喜欢吃那个叔叔做个糕点?娘亲想办法帮你做出来一模一样的,好不好?” 忽然被捏住了脸,小景儿一时间手足无措,大脑甚至都陷入了短暂的空白,结结巴巴道:“不……不用了,要真的还吃,我怕自己还会想起来这件事,慢慢……慢慢就过去了,娘亲,吃饭吧……” 再继续说下去,他可就撑不住了。 秋殇及时救场,“主子,以前您忙的时候,小公子也时常一个人发呆的,就是从没当过您的面这样,真不用太担心。” 小景儿赶忙使劲的点头。 至此,云棠内心的顾虑彻底消失了,将小景儿放下去,亲自给他在盘子里夹了好多菜,并柔声道:“吃吧,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爱吃的……”小景儿盯着碗里一高摞菜,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他好像就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有什么特别爱吃的菜。 但将这些菜夹起来吃在嘴里时,那种味道似乎又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样。 和父王一起吃饭时,可从没有这种食物很美味的感觉。 另一边,膳堂。 小墨宝坐在周辰安身边,看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哈利子差点就要留下来了。 一抬手就抓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烤鸡腿,刚要拿起来,又想起自己现在是小景儿,连忙将小肉爪子缩了回来。 但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还是被周辰安看了去,他剑眉皱起,目光定格在小墨宝身上,眼底似有不悦,却没发作,只是冷声道:“今日怎么回事?” 哼!好凶啊!小墨宝在心里吐槽着,他不就是用手碰了下鸡腿吗? 他低着头不打算说话,但是却能感觉到那一束视线持续盯着自己,就像他一直不说话,就会一直盯着他似的。 从柒苑回来后,周辰安心情不是很妙,但面对孩子他已经很隐忍了。 只是平日里,犯了错会立即承认的小景儿,今日犯了餐桌大忌竟选择沉默?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感觉这不像是自己儿子! 第56章 他在擅作主张 小墨宝眼珠一转,开始用平日里对娘亲撒娇的那一套来对付他:“父王,这是在自家,规矩未免太多了,若是出去,我肯定会礼仪到位,刚刚也是太饿了,一时间有些急,父王莫怪~” “吃饭吧。”周辰安脸色缓和了些,心头还是有些怪异,小景儿说起话来的语气,似乎与平时有些不一样。 “父王,我要吃那个!”小墨宝刚拿起筷子要夹鸡腿,便看到在周辰安面前放着的糖醋排骨,顿时眼前一亮,糖醋排骨,他最爱吃了。 一旁的丫鬟听到声音连忙上前便要拿起放在桌上的公筷准备帮他夹菜,小墨宝不满道:“我要父王夹菜。” 丫鬟手一抖,筷子放下不是,继续拿着也不是,直到周辰安一挥手,丫鬟才将公筷放下,行了一礼,退回原来的位置,却是满脸困惑,以前小世子用膳时最是安静的。 周辰安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小墨宝碗里,“吃罢。” “我还要这个,还有那个,还有还有……” 周辰安:“……” 虽然他皱着眉,表情略显怪异,却还是将东西一一夹入小墨宝碗里。 眼神不经意间在小墨宝仍旧戴在脸上的狐狸面具扫过:“怎么吃饭还戴着这个?” “父王花钱给我买的东西,我自然不可能只戴一次。”小墨宝说起好话来,小.嘴甜的很。 这句话下来,周辰安脸色缓了许多,也破除了食不言的规矩,一边用膳,一边试探着问他:“昨夜你和柒苑的小墨宝待在一起,他可是对你说了什么?” 听到自己名字,小墨宝差点被嘴里的东西呛住了,费劲的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他才开始现编:“小墨宝说他娘亲可好了,会经常带他玩,他喜欢吃的东西会经常给他买,吃饭的时候,有他喜欢吃的菜,也会主动夹给他,我光是听着便感觉羡慕,因而觉得王府内不成文的规矩太多了。” 昨夜,在推车下,短暂的共处中,小墨宝听着小景儿说着王府内各种规矩是,脑袋已经晕乎乎的了,今日一觉醒来,更是忘得差不多了,所以打算将计就计,要是能不遵循王府的那些规矩约束,他也就不必头疼了。 周辰安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他一直都觉得小景儿年纪尚小,性格却过于沉稳,几乎没什么情绪的表达,原来问题是出在他这个当爹的身上。 怪他,对一个才三岁半大的孩子,要求太严格了。 饭后,小墨宝擦了擦嘴,先行离开了,周辰安随后起身,刚要离开膳房,一名侍卫手捧文书,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殿下,大理寺送来的!” 周辰安抬手接过,将文书打开,上边写着的,是针对昨夜事情的调查结果。 昨日下午,东城门兵卫长曾大开城门,在不调查的情况下,放入上百人入城,而这些人的身份,竟是戏班子,兵卫长如今已经被捕入大理寺,正在审问中。 说起来,此人还是他一手提拔的! 如此大的漏洞,若说是无心之过,周辰安显然不信。 “备马!”顿了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瞬间改变主意:“不,备马车!” “是!” 柒苑。 “你家殿下邀我去大理寺?”云棠已经不知道自己脸上该摆出什么表情。 那男人的行为,算不算是擅作主张? 明知她现在还不打算与云相府之人接触! 青羽弯身抱拳:“是的,殿下说,针对昨夜刺杀一事,有了新的进展,听说鬼医堂针对审讯一事上,有着独特的门道,他想见识一二。” “就算再有门道,也比不过你们殿下!” 周辰安审讯起犯人来的手段极为狠辣,根本用不到她那些不足挂齿的计俩。 能听出云棠话语间拒绝的意思,青羽讪笑道:“若大夫还是别为难属下了,殿下此行也是真的需要您,否则不会要求属下来寻您陪同前往大理寺。” “知道了,等我换身衣服。” “是!” 一刻钟后,身着墨绿色便装的云棠走上了周辰安的马车。 她这身便装明显不合身,将她原本娇.小的身躯衬托的有些臃肿了,要是只看背影,周辰安都认不出她,就连面纱也换上了黑色的,只露出一双眼睛,之前偶尔间还能模糊瞧见她脸部轮廓,今日是什么也瞧不见。 不得不说,她这防范心理,着实很强。 周辰安猩红的薄唇微微勾起。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大理寺门外停下。 周辰安起身大跨步跃下马车,马车夫注意到自家主子的眼神,刚要取车梯过来,云棠已经轻巧的从马车中跃下。 抬头看着庄重威严的大理寺门宇,云棠脑海深处的记忆受到了一些冲击。 原主的记忆,她其实从未仔细回忆过。 从始至终,她只怀着一个目的,那便是帮原主报仇,当做占据这具身体的“谢礼”。 但停驻在大理寺门外的这一刻,那些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还是不受控的涌了出来。 云清风,虽然背靠云相府,但能走到这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却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迈上来的。 年仅十七岁,已经入大理寺,为寺正一职! 仅半年时间,便因为侦破各种疑难案件而一跃成为大理寺少卿,那时的原主还活着,会时常来寻这个血浓于水的哥哥。 如今,三年半过去,她撑着原主的身体再次站在这里,内心是从未有过的五味杂陈,仿佛这三年来,被她强压在心底那些关于原主的各种情感,在这一刻,想从她身体内苏醒。 “参见昭王殿下!”直到大理寺的门卫恭敬行礼,云棠才发觉自己愣在原地已久,这才迈上阶梯。 她刚走到周辰安身侧,里边就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紧接着一名身穿官服满脸肃正的中年男人迎了出来:“微臣参见殿下!” 他便是目前的大理寺卿,秦远。 “秦大人不必多礼。” 秦远应声起身,目光这才看向周辰安身后的云棠,眼底多了一丝顾忌,大理寺从来都容不得不相关之人踏足的,这个规矩,昭王殿下应当很清楚才对,怎还会将人带进来? 想了想,他还是委婉的提醒:“殿下,这位姑娘是?” 第57章 他是怎样的人 周辰安仿佛能看透他的内心,薄唇扬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秦大人是觉得,本王会带不相关之人入大理寺?” 这抹笑意中透着彻骨的寒意,秦远本来的确是这个意思,但被他这么一反问,哪里还敢说是?只敢连连摇头:“殿下说的哪里话,只是下官未曾见过这位姑娘,随口一问罢了。” 话音刚落,周辰安已经从他身侧走了进去,云棠紧跟其后。 秦远额头上滴下冷汗,心里有些慌张,他莫不是言语不当招惹到了殿下? 想着,便赶紧要追上去道歉,门卫却低声道:“大人!殿下前不久请旨赐婚,立一名来路不明的女医者为侧妃,不会就是此女子吧?” 这八卦,也不知什么时候传出来的,只不过很多人不信,传扬度并不高。 秦远也是不信的,殿下是未来的储君,即便是侧妃之位,也应该用在拉拢朝中重臣上,怎么会立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医者为侧妃呢? 可他虽然心里怀疑,还是不免的有那么一点点忍不住去想探究真相,便连忙转身走了进去。 主要是怕这女医者当真来路不明,对大理寺会不利! 牢房。 阴暗与发霉的味道并集,隐约间还有腐臭的味道。 盛京城的大理寺与天牢只有一墙之隔,这里关押着无数的要犯,甚至有些要犯被刑罚至重伤,断腿断手皮肤溃烂腐臭也没人会管。 因为入大理寺牢房者,没有一人,不是罪孽滔天的! 至于那兵卫长,此次放行大量杀手入城,造成百姓严重伤亡,还令周辰安与小世子差点陷入危机中,已然是罪不可赦! 若是皇帝的话,怕是得直接下令五马分尸了。 走在长长的牢房过道中,血腥味变得愈加浓烈起来,更深处,能清楚的听到阵阵惨叫声传来。 大理寺内,每日都有要审讯的要犯。 似乎知道周辰安这个时间段差不多该到了,云清风已经在一间牢房外等候着,一见到人,立即上前揖手:“殿下,您来了。” “情况如何?”他嗓音低沉冷漠,听人参不透情绪,却又能感受到浓重的压抑。 云清风在他气场的压迫下,呼吸都差点停滞,声音不由自主的压低:“已经审讯过,拒不承认,下官认为,若非背后有人,他无法这般硬气!” 冷淡应了声后,周辰安迈步走向牢房。 云清风缓缓抬起头,刚要跟着进去,却瞧见了带着面纱的云棠,两人的视线有一瞬间的碰撞。 紧接着,云棠便淡定的移开视线,跟着周辰安迈入牢房内。 “……”云清风视线不由自主的追随着那道背影,眉宇间浮现化不开的浓烈愁绪,直到云棠彻底消失在视线内,他才喃喃道:“太像了……” 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这陌生女子感觉像自己妹妹了。 只是每一次的结果,都让他很失望。 这次,比以往每次都要像,他内心的感觉更是强烈,但回想起过往那些失望的瞬间,他还是选择将那些想要问出来的话给默默憋回心里。 如果棠儿回来的盛京城,她可以不联系任何人,唯独不可能放弃与他这个哥哥联系,更不会用那么陌生的目光看他吧? 牢房内,刑架上绑着一个满身血痕的男人,他穿着麻布囚衣,原本低垂着头,凌乱的头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无神,但一望见周辰安现身,立马来了精神,赶忙激动的呐喊道:“殿下!属下是冤枉的,求您救救属下!您知道的,属下家中还有七十岁的老母需要照顾,属下不能死!” 云清风招手让狱卒搬来了太师椅放在周辰安的身边,他撩袍利落坐下,如利刃般的目光俯视着兵卫长,凤眸微眯,却一字微言。 “殿下……您不能任由大理寺乱来!属下是您一手提拔出来的人,心是向着您的!那些戏班子的人,属下当着不知情!” “呵!”周辰安薄唇扬起一抹锋利的弧度。 这一声轻笑,落进兵卫长的心坎,他脸色又慌张了起来:“殿下,属下这几年来,为您尽心尽力,守好了盛京城,昨夜真的只是意外,肯定殿下再次彻查真相!” “想让本王怎么查?”他声音轻飘飘的落下,却字字恍如有千斤重,眼底甚至浮现玩味又冰冷的笑容,就像在看一个濒死的小丑。 “这……”兵卫长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一时间懵住了。 正想着怎么去回复,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身着墨绿色便装戴着面纱的女子正缓步走来。 她纤细的手指微微抬起,袖中白光闪过,指尖微动,白光飞出,下一瞬兵卫长脸色骤然一白,惨叫出声,浑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栗起来。 好厉害! 云清风在心中感叹。 能有这种功力的女子,怕是与棠儿完全不沾边了。 他的妹妹,可没有这么厉害,最多会些女红罢了。 “殿下饶命!饶命……”兵卫长嚎叫道。 瞧着他反应过于激烈,周辰安沉声提醒她:“在探知真相之前,本王不希望他死。” 云棠声音清冷,语气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抱怨:“殿下真是麻烦!既不信我,还非要用我!别看他反应这么大,连轻伤都算不得,只不过被我用银针刺入软穴,短时间内受折磨罢了。” 秦远跟随到了门口,恰好听到两人的谈话,一时间驻足在牢房门外,不知是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 答复完周辰安后,云棠迈着莲步又朝兵卫长逼近两步,纤指微微抬起,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两根细长的银针,好看的杏眸中流淌着丝丝笑容:“待这两根银针刺进去,才会让你生不如死,想好了,是说还是不说?” 在兵卫长眼中,这个女人哪里是在笑?分明是来要他命的! 但他还是紧咬牙关,坚持道:“你们这是屈打成招,我根本没有放杀手进城!唔……啊啊啊……” 细长的银针刺入他的腰骨,更折磨人的痛感袭遍全身。 在激烈的惨叫声下,云棠退回他的身边,杏眸中闪着幽光,低声道:“殿下不会真是屈打成招让我来当恶人的吧?” 话音刚落,她便对视上了那双捉摸不透的凤眸,清澈的眸底,倒映着她的影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薄唇微微挑起,周辰安眉梢微扬:“在你眼里,本王是这种人?” 云清风往后退却了半步,有那么一瞬间,他总觉得自己呆在这里,好像有些多余…… 第58章 本王给过机会 云棠眉梢跳动,明眸闪烁了几下,似笑非笑:“这可就难说了。” “殿下!”兵卫长哀嚎出声,“属下招,全都招……请不要再折磨属下了!” 听到求饶声,门外的秦大人急忙走了进来,他迫切地想知道,这位殿下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让兵卫长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断了心理防线,要知道大理寺严刑拷问许久,也没从他嘴里问出半个字。 殿下才进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让其开始求饶了。 早知道事情可以如此简单,应该直接让殿下亲自来审问才对。 但进了门,秦远却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 他之前在门外,也只听到兵卫长求殿下饶恕的声音,可一进来,殿下在太师椅上坐着,动刑的是那名之前被他怀疑过身份的女子。 只见云棠站在兵卫长面前,从他身上缓缓拔出几枚银针,其中一枚很是细长,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银针。 而兵卫长身上竟也没有任何被严刑拷打的痕迹,即便如此,脸色也是差极了。 这种时候,他倒是想问问事情的真相,但牢房内的气氛如此沉重,审讯手法比案子的结果更为重要,于是他便一言不发,走到了云清风身边站着。 感觉有人靠近,云清风侧眸看了一眼,一见是他立即要弯身见礼,秦远摆了摆手以示他不要说话,紧接着目光便再次看向云棠。 那双略显浑浊的干练鹰眼中带着几分赞赏。 云棠将几枚银针从兵卫长身体中取出后,倒也不急着收起来,漫不经心地挑起红唇:“要是兵卫长缓过来了,便早些说吧!昭王殿下耐心可是有限的!” 嘴上这么提醒着,她心里却在暗暗吐槽周辰安,竟将她拉来大理寺审讯犯人。 也不知,这男人内心到底在盘算什么。 难道就是想让她与云清风见一面? 要是这样的话,现在他们也算是见面了,然而,跟没见也没什么区别。 正想着,兵卫长咬牙道:“你算什么东西?我要与殿下说!” 兵卫长虽然忌惮云棠的手段,却只把她当做是周辰安身边会些武功的下属,并不怕她,只怕周辰安。 云棠气血翻涌,纤指微抬,飞快拉出两道残影,紧接着便将几枚银针重新刺入兵卫长的身体里。 “啊!!” 惨叫声冲破牢房。 牢房内其余人皆是屏息。 狱卒互相对视交换眼神却不敢说话,秦远与云清风却是满眼震撼。 殿下还一句话没说,这女子竟擅作主张又动了刑? 这样做,殿下真不会生气么? 就在所有人内心胡思乱想的时候,周辰安从太师椅上缓缓起身,迈着沉稳的步伐朝刑架走去。 “殿……殿下……”光是只看着那人逼近,兵卫长便感受到了无形的压迫感。 尤其是那双饱含阴冷的凤眸,仿佛能将他的一切湮灭。 “本王给过你机会。”周辰安驻足在距离刑架三丈远的地方,浅眸微敛,杀意毕露。 “属下……属下知道的,属下这就招!全都招!是……是胡大人,胡大人派人给属下传了书信……说请了戏班子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于中秋当日开演……那些人手里……也的确有胡大人的手书……属下……便没有疑虑地放行了,可是……可是属下真的对中秋当夜发生的事情不知情。” 听完这些,周辰安仍旧满脸冷漠,丝毫不为所动,仿佛他清透的内心能在一瞬间判断出话语的真假。 朝中群臣虽共同效力帝王,但在暗中,却早已拉党结派,大部分朝臣,拥立的自然是周辰安这位已经默认的储君人选,但少数朝臣却各自分散,与其余几位有野心的皇子更为亲近。 身为户部侍郎的胡大人,便是与五皇子一派之人,此人性子直爽,却并不擅长玩弄手段,根本用不着细想,周辰安便知,兵卫长所言并非真话。 空气沉默了短短三个呼吸的时间,却让人觉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 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声音,仿佛在等周辰安做出判决。 没有多余的质问,也没有任何疑虑,他仅说了两字:“加刑!” “殿下……殿下!属下所言句句……啊啊啊……”话音未曾落下,体内已经又被刺入几枚银针。 云棠杏眸中不含任何情绪,甚至一个字都懒得说了。 原本这兵卫长是有机会的,只可惜,人总是喜欢试探,更爱抱有侥幸心理! 但在接下来的刑罚中,兵卫长被折磨至脸色苍白扭曲额头暴起青筋,也没有改口。 刑罚维持了半个时辰,人被折磨到昏死过去。 周辰安脸色已经从冷淡变为阴沉,似乎已经从中推断出了什么。 云清风这几年来经常审讯要犯,自然也清楚犯人能承受的极限在哪,在眼神询问秦远得到认同后,才走上前去,俯身作揖:“殿下,臣认为,兵卫长或许所言不假,但臣认为,他极有可能被人利用了,本身并不知真相!” 他说的话,没有引起周辰安眼底的波澜,因为周辰安比他更早想到这一点了。 兵卫长最开始也算周辰安身边的人,因为能力出众,才被提拔,此事兵卫长被牵连其中,唯一有关联的线索是户部尚书。 然而这看似是线索,却更像是暗中之人愚弄众人掩盖真相的手段。 盛京城中,敢把他周辰安立为刺杀目标的,可没有不懂得掩盖,会将自身轻易暴露出来的糊涂人! 周辰安右手负在身后,沉声道:“秦大人!” “臣在!” “他方才所提及的手书,可在大理寺?” 秦远拱手,摇了摇头:“在您来之前,我等一直没从他身上探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按兵卫长所言,若情况属实,手书要么在东城门营,要么就是在他家中。” “派人秘密搜查!” “清风,你立即带人去。”这么好的表现机会,秦远自然是打算给云清风的。 再过几年,他便告老还乡,云清风会接替他的位置,若是能提早与未来储君打好关系,未尝不是好事。 云清风痛快应声,立即退出刑房。 “殿下,兵卫长……您打算怎么处置?”秦远拱手问道。 第59章 小黑屋里罚她 “如今事情结果尚且未定,不着急,先将他押回牢房,严加看管,避免与外人接触!” 秦远立即应声,然后招呼着狱卒将兵卫长从刑架上松绑下来,送进牢房之中。 接下来要等的是手书结果。 周辰安带着云棠从阴暗潮湿的牢房中走了出来,冷峻的脸上始终不见表情。 此事发展至今,不论结果如何,他都被摆了一道! 若兵卫长无辜,他便是侦查失策,大理寺也会受到牵连。 若此事与兵卫长的确有很大联系,他便是手下教导无方,仍旧会给他带来污点。 不得不说,暗中规划之人,打了一手好牌! 即便是他,也没立即缓过来,反而是踏入了陷阱。 “呵!有意思!”周辰安扬唇讥笑。 云棠驻足,侧过头望向他,忽而笑着问道:“此事若审理不好,殿下是否会因此而失去群臣拥戴?” 从牢房里兵卫长昏厥过后,她就一直在捉摸周辰安的脸色。 传言中,一直都是这男人能看透别人的心思,从未听说过谁能看透他的内心。 云棠倒是想尝试着做第一人,看能否参透他,从牢房中,周辰安最后说的那句话,再到刚刚……她已然从中捉摸出了些许门道,所以也就有了她上边说的那句话。 现在的她,思维水平线与周辰安是一致的! “你很关心本王的事?”面对如此刁钻的问题,他的语气却不咸不淡,反而透着一丝丝慵懒,仿佛群臣的拥戴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云棠呵呵一笑:“关心这个词可不恰当,我是期待。” “期待……什么?”他似乎在捉摸云棠心思,短短四个字,还要顿一顿才说完,那双幽沉的凤眸也在不断地闪烁着暗光。 “……没什么?”云棠扬了扬眉梢,故意不说,只是眉目间的神情,又仿佛将她出卖了。 “呵!”他凤眸微敛。 紧接着附在身后的大手忽然一扬,云棠刚反应过来,双腕已经被他抓住了。 刚要抬腿反抗,这男人也不知何时学了她的手段,修长的手指迅速点住她的麻穴,云棠浑身开始发软,不得不向他怀里靠,否则就要往地上倒。 “熟悉么?”温热的声音响在耳边,像是挑衅。 这手段是她常用的,哪里能不熟悉? 只是她并不打算回答,因为太丢颜面了。 可她不说话,周辰安也不打算让她靠过来,往旁侧挪动了一大步,云棠失去支撑点,身子左右摇晃,奈何手还被他给抓着,没办法自行解穴。 大理寺内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却都只敢远远地投来观望目光,并不敢走近看。 只是那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令云棠着实有些不舒服。 “松手!”她咬牙道。 “求本王!”周辰安戏谑一笑。 云棠瞪着他,内心情绪不断翻涌,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此情此景莫名的眼熟,就像是不久之前发生过。 “叮当!”从周辰安袖中传来清脆的声音。 云棠视线随着声音而转动,紧接着瞪大了眼睛。 这男人也不知从哪顺来的手铐,而此时,手铐已经堂而皇之地扣在了她一对细腕上。 “……” 要说周辰安是没有预谋的,她绝对不信! 他拽着手铐长出一截的锁链,拉着她走。 云棠双.腿发麻,走起路来并不利索,左右摇摇晃晃的,却不会跌倒,只是这种感觉,未免太奇怪了! 她有些忍不了,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去哪里,沉吸了口气,她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好声说着:“殿下,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刚刚问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没必要这样……” 最后几字还没说出来,他充满磁性的声音便落下:“本王没带钥匙。” 说完,还不忘回眸扫了她一眼,勾唇轻笑。 云棠的肺差点气炸了,这男人,果然是故意的! 她想骂,却忍住了! 大理寺里人太多,她一骂只会引起更多人的关注。 现在已经走到了大理寺的深处,都是些没见过她的人,看她的眼神也逐渐不奇怪了,仿佛将她当做了一个要由昭王亲自审讯的女犯人! 周辰安将云棠抓进了一间提审室内,关上了房门。 虽是青天白日,提审室内的光线却异常地昏暗,只不过周辰安似乎对这里比较的熟悉,在昏暗中轻车熟路地来到一个老旧的刑架前,扬起手中的锁链,栓绑在刑架的最上方。 因为高度的原因,云棠双臂被迫抬着,灵动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倒更加光亮。 他双手撑在刑架上,拉近两人距离,声音低沉又性.感:“小棠儿是打算等本王失势后潜逃?嗯?” “殿下说什么呢?”云棠目光狡诈,声音不慌不乱。 就算心里是这么想的,她也不会承认。 她装傻,他一点也不意外。 反倒是抬起粗粝的手指,慢慢在她脸颊的面纱上划过,不安分的手指,仿佛随时能将那层神秘面纱扯下来。 随着他的动作,云棠眼神微微发紧。 周辰安隽秀的脸庞逼近,漆黑眸子中毫不掩饰的戏谑笑意倒映进云棠的眼帘下。 “怕了?”他道。 比起问句,更像是肯定句。 “殿下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云棠收敛起杏眸中的情绪,眨巴了两下眼睛。 这次,他没说话,修长的手指却伸进面纱,在她精巧的下巴上抚过,最终轻捏住了她炽热的红色下唇。 她的唇,很软,带着温热,就像是烈阳下的水珠,只可轻触,但凡用点力,都会使其破碎。 他的脑海间,迅速掠过那日在书房内的场面。 一层面纱之隔,他却清楚感觉到云棠唇间的温度和味道。 下一瞬,疼痛从指尖蔓延,他捏着云棠下唇的手指,不知何时被狠狠咬住了。 近距离之下,那双杏眸中闪烁着徐徐暗光,仿佛在警示他什么。 他不怕疼,任由她咬着,哪怕空气中传来一丝血腥味,也不皱一丝眉头,反倒是不紧不慢地抬起另一只手,摸上了她的腰肢目光期待:“咬伤本王,该怎么惩罚?” 第60章 就是要戏弄她 云棠红.唇一张一合,温热的气息覆盖在他粗糙的手指上:“殿下可别忘了,我给男人生过孩子!” 放在这么封建的社会,女人生过孩子,连孩子生父是谁都不知道,不是得被人人喊打么?怎么她感觉周辰安似乎并不被这种理念所左右,反而根本不在乎。 “巧了,也有女人给本王生过孩子。” “……”云棠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或许在周辰安眼底,在这个世界上,女人并不比男人地位浅。 正想着,腰间的系带有些松了,云棠被绑着的手下意识挣扎,却很是无力,麻穴还没解除,她也无法催动内力解除穴道。 该怎么形容呢?感觉这就像是她给自己挖下的坑! “求本王,不然脱光你!”他眸光暗暗,像是在挑逗她,又仿佛跃跃欲试。 求他?不可能的! 云棠不咬他的手了,装起正经:“殿下不就是想知道我那会欲言又止是为何么?你将我松开,我慢慢告诉你。” “用得着狡辩?本王若是真有什么事,你也跑不了。”他捏着云棠系带的手非但不松,反而是一点点的解开了那道腰间的束缚,得以解脱的另一只手则是扶住她的腰。 自从这女人出现,开始用这种奇怪的招式挑衅他后,他学过来,愈发感觉有意思。 束腰被他剥落,温热的大手开始脱她的便装。 昏暗的环境下,难以掩盖男人眼底的狼性,只不过他是理智大于一切的“狼”,不会轻易沉溺在猎物的美好之中。 他所享受的,只是征服的过程。 而至今为止,也只有眼前这个女人,才会让他产生去征服的欲.望! 不知道从哪里灌进来了风,凉飕飕的,伴随着他的指尖摩挲进里衣,划在她娇嫩的肌肤上,云棠打了个冷颤,刚想抬脚,却因为全身发麻而动作迟缓,才有动作,便被他抱住了腿。 男人目光精锐,低哼了声:“真想被本王扒光?” “鬼才想。” “哦?想死?”他的脑回路也不知为何如此清奇。 云棠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她不求饶,周辰安便不打算放过她,利落地脱去她的外衣,但因为手铐的缘故,衣物还是挂在她的手臂上。 紧接着是里衣。 比起宽大的外衣,云棠穿着的里衣要合身许多,将娇.小玲珑的身躯衬托得凹凸有致,很有韵味。 修长的手指刚摸到云棠腰间里衣带子,他便感觉到那小腰往后挪了挪,他唇角的笑意愈加明显,存心使坏,将手给蜷回。 还没等云棠松一口气,他已然从袖中翻取出一把小匕首,毫不犹豫地割开她的里衣,将里衣带子给割断了。 接着,根本不用他上手,里衣便往下掉,露出了最后的红色肚兜。 他仍旧扬着手中的刀刃,朝她肚兜的布料划过去,低沉性感的声音响在云棠耳边:“想好了么,小棠儿?” “殿下!”远处传来呼喊声。 隐约间还能听到有人在问话:“你们可见到殿下了?” 应声的是个年轻男子:“刚刚带着个犯人朝那个方向去了。” 云棠心里一惊,等等……该不会真有人看到她和周辰安进来这个房间吧? 她现在这样…… 她急了,肉眼可见的急。 就算是脸皮厚,也有界限,但显然,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厚脸皮毫无界限。 就算外边现在有人正找过来,他也完全不慌,仍旧用趣味的目光打探着她。 目的已经很明确,就差写在脸上了,他想听云棠求饶。 就算已经听过一次了。 但有些事情会上瘾,尤其是对这个女人,还有这种特别的对待方式,很有意思。 “殿下,有人寻你。”云棠提醒道。 周辰安故作糊涂:“你想让本王在这个时候应声?还是想让他进来?” “……” 这男人,真是跟她学的? 为什么云棠觉得,周辰安比她还会玩刺激的? 完全就不像是一个活在古代的男人该有的模样…… 脚步声更近了。 云棠咬了下唇,不久之前想过是绝对不可能求饶的,但现在她还是“打”了自己的脸,总不可能她真要让自己衣衫不整被绑在刑架上的画面被别人看去吧? 不管是被谁看见,都是丢人。 “殿下……求你,放过我吧。” “现在求是不是晚了?嗯?”他的话语声,仿佛刻意提高了一些。 “殿下!您在吗?”人影已经到了门外,正试探着往里边看。 这么瞧着,的确是有人看到她和周辰安进来的。 这男人胆子也真的大,大理寺里里外外这么多人,堂而皇之把她拉进审讯房里做奇怪的事情。 周辰安不理会外边的人,一手捏住她的下巴,隽秀的面容凑近过去,高挺的鼻尖在她小巧的鼻子上划过:“小棠儿的诚意,本王看不到,饶不了。” “那殿下想如何?”云棠耐着性子问他,实际上心里恨得不行,今日的仇必然记上一笔,等回去的路上,或者回了王府,她就要找机会报复! 周辰安眼神闪烁,没作答,眼角的余光往身后瞥了眼,“钥匙在本王腰包内,你若是有本事便来取,没本事,就这样挂着。” “喂!”云棠有些想骂人了。 这不是戏弄她是什么? 她现在被点了麻穴,手还被绑着,怎么去拿腰包中的钥匙? “有动静?”门外的人道。 云棠心神一凝,刚刚太激动,说话的声音大了些。 但她总感觉是周辰安故意激她。 外边的人要开门了,周辰安不紧不慢地提高了声音:“本王有事处理,半柱香内,门外待命!” “是,殿下!”门外的人没推门,但就站在门口,也没走的意思。 云棠垂眸打量着自己,又打量着周辰安,心里逐渐生出一计,“你走近点。” “想到办法了?” 云棠气得瞪他,完全不想说一句话,她是一个有手的人,现在被周辰安刁难到要当一个没手的“残废”了。 不过,她越是生气,周辰安眼底笑意愈是明显,却配合的往前迈出一大步,两人的身体就差一点要完全贴一起了。 云棠艰难地低下头去,凑近他的腰腹位置。 第61章 她是本王侧妃 如此奇怪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干什么! 废了好大的劲,她才咬住周辰安腰间的锦袋口子,废了好些力气,将口子咬开,身子却没办法再低下去一些,去将里边的钥匙取出来。 反倒是因为低头太久血液倒流,她被迫面红耳赤。 感觉自己从脸到耳朵,都像是在被火烧。 “取不到?”他像是在看戏,又像是在关心,只是一对上他的眼神,里边又是浓浓的戏谑。 能取到才有鬼,她又没办法将系带周辰安腰间的锦袋给取下来。 “求本王。”短短三字中,含着不加伪装的笑意 “求殿下,帮我取出钥匙。”云棠尽可能放柔声音,心里已经开骂了。 这臭男人之前不是说没带钥匙么?什么时候放进腰包里的? 周辰安取出钥匙,这次倒是没再为难她了,抬手将锁着她的手铐打开。 云棠迅速自行解除麻穴,开始整理衣服。 但是里衣的系带是被他用匕首给划断了,没办法在系好,云棠只能取出两枚银针简单的固定一下里衣,然后再迅速将外套重新整理好。 之后,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与周辰安双双走出审讯室。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以及云清风。 云清风是刚回来,那青年男子正与之说着什么,门一打开,交谈着的二人同时转过目光。 紧接着,云棠便对视上云清风那双讶异的眼神,“姑娘的耳朵,为何这般红?” 刚问完,一旁的青年男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碰了一下云清风的手臂,给了眼神暗示。 孤男寡女,在黑暗的环境里,还能做什么? 青年觉得,他刚刚来的兴许不是时候,殿下或许正精力旺盛呢,被他给打断了行至,所以这姑娘脸上的情红还没散去。 云清风虽为大理寺少卿,在侦查上的能力很出挑,但却从未碰过男女情爱之时,自然较为木讷,完全没领会青年的意思,反而关心了起来:“姑娘要是身体不适,我先给姑娘安排休息的地方吧?” “不必,谢谢。”云棠声音很冷淡,倒不是刻意疏远云清风,实在是她不想再继续这个令人想入非非的话题。 好在青年能看出来端倪,急忙将话题牵入正轨:“少卿大人,您不是找昭王殿下有要事么?” “对,差点忘了正事!殿下!臣已经秘密带人乔装从门兵营以及兵卫长所住府邸仔细搜查过,并未发现任何手书,但……” 说到最后,云清风忽然欲言又止。 “说下去。”周辰安脸色肃然,负手而立,哪里还与先前在审讯房内的轻挑? 就连云棠自己,都要荒神一二,仿佛眼前的周辰安不是她影响中的那个。 “是!臣到兵卫长家中后发现,其母亲已经逝世,仵作已经检查过,没有内伤没有外伤,没有中毒痕迹,家中没有任何打斗反抗迹象,是自然死亡,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 不超过三个时辰…… 只能说,这个时间,太过于巧合了些。 兵卫长才被抓,其母亲便在家中逝世。 要说不是有人在背后刻意为之,云棠不信。 她走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少卿大人,我能否看下尸体?” 回想起之前她审讯兵卫长的手段,云清风没有拒绝的理由,何况这还是昭王殿下的人,点头过后,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前边带路。 不久后,便将云棠和周辰安带到了尸体前。 白布蒙身,云棠掀开白布,检查观察了一下老妇人的身体状况,的确如云清风所言,没有外伤没有内伤,更没有中毒,属于心脏骤停的自然性死亡。 简单看了看尸体后,她问道:“少卿大人,这位老妇人是否有心疾?” 云清风摇头,“据兵卫长交代,老妇人虽然年纪大,身体却还算硬朗。” “那就不是巧合了!”云棠袖中翻转,拿出一把很小的手术刀,对准老妇人心口的位置,刚要下刀,云清风脸色一青:“慢着!姑娘,死者为大,你这是作甚?” “死者为大,话是不错,但更应该给死者一个交代,不是么?” “姑娘要是想给死者一个交代,更不该随意下手,即便迫不得已需要动尸体,也需要仵作来动手!”秉着大理寺少卿的职责,云清风告诫道。 即便昭王殿下还在场,即便这是昭王的人,但在大理寺,一定要按照大理寺的规矩来办事。 周辰安道:“让她动手。” “殿下!”云清风满脸惶恐,“现如今兵卫长是真有罪还是被冤枉还尚未有定论,我们怎能贸然动老妇人的尸体。” 一时心快口快,话都说完了,他才想到大理寺虽然是秦大人为卿,他为少卿,但在秦大人之上……是眼前的昭王殿下。 自己的举动,很有可能会得罪这位未来的储君。 可是让一个非仵作之人对尸体动手,他并不放心。 正纠结着,云棠出言保证:“少卿大人放心,我只划开一道小口子,确认一下内心的猜测,事后我会将伤口缝好,让老人家走的安心。” 也不知是哪来的声音在劝他,云清风竟想也不想的点头答应了。 紧接着,云棠便撕开老夫人胸口位置的衣服,然后用手术刀轻轻划开了一道小口子,紧接着她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老夫人胸口里爬动了几下。 云棠细眉微蹙,利落的将手术刀探进去,很快便将一条细长的黑色虫子取了出来。 “此乃何物?”云清风已经被震惊到了,那名青年男子亦是如此。 他们是真的没想到,眼前这名神秘女子,还真能发现端倪。 “血蛊。以食人血肉为生!” “血蛊?”匆忙赶来的秦远刚好听到云棠说完这话,双眼一阵发亮,来到周辰安面前后,拱手见礼,紧接着说出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话:“殿下,这位姑娘比大理寺的仵作还要厉害,不如殿下便让姑娘入仵作一职,意下如何” 大理寺可是许多人挤破头皮都想进的地方。 当仵作? 云棠承认自己前世不但医毒双绝,接各种悬赏猎杀任务,还当过一段时间的法医…… 但是,她可不喜欢被条条框框所束缚。 皇帝之前还下令封了她个太医的官位,那是正一品官职,她都没打算放眼里,更何况是留在大理寺? “秦大人是想从本王手中要人?” “臣不敢,臣只是提议,毕竟姑娘不管是审讯还是对研究尸体,都有很大的天赋。” 周辰安深邃的眸底,忽然含起笑。 只是这笑非但没有温度,反而令人不寒而栗,连周围空气都快要凝结成块了。 “这样安排本王侧妃,秦大人觉得合理?” “……” 第62章 本王觉得不够 “臣惶恐!”秦远连忙弯下身子,都不敢再正眼去看云棠了,顿了顿,又急忙补充道:“臣无心之言,还望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周辰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沉敛地说道:“顺着血蛊调查,一有情况立即传至昭王府!” “是,殿下。”秦远不敢大声呼吸,声音低了许多。 紧接着,云棠处理了血蛊,用鱼肠线与手术针将老妇人胸口处划开的口子缝合好,才随着周辰安离开。 迈出大理寺的门,云棠通红的耳根已经在慢慢恢复正常,她瞥了眼气淡神闲走在最前方的男人,纤细的手指微抬,要从暗袖中取出银针。 但手一摸,却什么也没有…… 她银针呢? 云棠的每件衣服,都有暗袖,其中藏匿着不下五十枚银针,就算今天用了一些,也是没用完的。 剩余的去哪了? 正小心翼翼找着,走在最前方的男人忽然顿下脚步。 云棠立即放下手,装作无事的模样抬步跟上去。 即便是背对着她在走,但这男人就像是背后还长了眼睛,知道她有小动作似的,这会儿侧眸朝她望了过来。 走上前后,云棠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殿下怎么不走了?” “丢了东西?”他声音平静,锋利的唇角却微微勾着,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云棠摇摇头:“就是身上的衣服穿得有些舒服,简单整理下罢了。” 她哪能说自己是在找银针,然后蓄机报复他之前在审讯室的那些行为? “好。”周辰安应声,紧接着伸手一挥,白色的布包从他手中抛出,被丢弃至远远的街道上。 云棠杏眸瞪大,那东西,不就是她用来装银针的布包? 果然就是被这男人给拿走的! “回府。”他唇角笑意愈加明显,紧接着跃上马车去。 周!辰!安! 她想把这三个字咬碎在牙缝中。 甚至恨不得直接动手开打,但一想到自己关于那层身份的伪装,她还是选择谨慎处事,深吸口气压下心中情绪后,走上了马车。 车头调转,往回府的路而去。 大理寺不远处的街道尽头,一个黑影迅速闪过。 摇摇晃晃的马车中,气氛十分微妙,周辰安正闭眸假寐,呼吸顺畅均匀。 但不知为何,云棠总觉得他还有另外一双眼睛在睁着,并且在看着她。 “还要盯本王多久?”他浅浅出声,完全不为自己方才的“罪行”感到羞愧。 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云棠其实想瞪死他。 但是不能。 她不动声色的笑着道:“殿下除了那张脸比较勾人外,也没有其余出彩的地方了。多看两眼,殿下不舍得?” “喜欢看?”周辰安呵笑了一声,在颠簸的马车内起身,稳稳当当的走到她身边坐下,狭长的凤眸眯起,长臂支撑在车壁上,将她收复入怀:“那就凑近点,看的更仔细!” 他雄厚且令人安心的气息扑面而来,云棠一时间差点哑言,她不会挑.逗了两次后,打通周辰安“任督二脉”了吧? 怎么现在比她还会? 绝对不行!在挑.逗的手段上,她决不能让这个男人超越。 云棠一把将他按在车壁上,直接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如灿星般的杏眸瞬间靠近,与他距离感也完全消失。 她的眸子忽闪着,清澈的眼底倒映着他俊美的脸庞,香甜的呼吸顺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缓缓而出:“要是细看,还得是这样。” “够么?”他微微眯眼,声线变得浅薄。 “当然够了。” “呵!”撑着车壁的大手一缩,周辰安迅速揽住她的纤腰,毫不客气的揽进深怀,“本王觉得不够!” 两人身躯顿然紧贴在一起。 大手扶住她的后背轻轻一按,云棠身子前倾,差点吻住他的唇。 两人之间的面容距离,仅有一指宽,但凡有人再往前稍微动一点点,就能亲上去。 “放开!” “谁先搂本王的?嗯?”他瞥了眼云棠的双手,这会儿还在他脖子上挂着。 云棠立即将双手松开。 他不堪在意的笑了笑,也将她送怀里松开,只是调侃的语调没有丝毫消减:“不玩了?” “和殿下这么厚脸皮的人,自然玩不下去。” 云棠自知理亏,眼神没去与他交流。 耳边传来笑声,待她用眼角余光扫过去时,那人已经坐回她的对面。 这不经意间的一看,又与他眼神交流上了,要是闪躲,显得很怯,云棠本就不是怕他,自然不会躲,干脆将脸又转回来,直直看着他,却不说话,似是在等他先开口。 如她所愿,周辰安开口了,也将话题转移了:“是回府还是陪本王去黑市?” 之前云棠就答应过他的,会陪同去黑市调查枯香草,但现在,大理寺既然已经着手了,她有些不明白,周辰安为何不将枯香草与血蛊并案调查,反而还要亲自去查,并要将她带上。 她有问题一向不喜欢藏在心里,便直接问了出来:“殿下既然能号令大理寺,这么简单地事情,派大理寺的人去调查便可,为何还要再费周折?” “大理寺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 他的回答很是侧面,但其中却蕴含着云棠能明白的答案。 周辰安派出大理寺之人调查血蛊一事,不过是抛出了饵,去吸引暗中之人的注意。 他真正想要着手调查的,还是枯香草! “终归是从殿下手中拿了钱的,反悔不得,需要时唤我便是!” 她猜,周辰安非让她陪同,也是因为医理方面她的厉害之处。 马车行驶在宽敞的街道,一路朝着昭王府而去。 马车刚停下,焦急等在府门口的青羽便连忙迎了上来:“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他声音急切,然而从马车中走出之人却满脸淡然,仿佛再火烧眉毛的事情,在他这里也是常态:“何事?” “柒苑的猫将云小姐抓伤了,云小姐中了毒现在昏迷不醒,洐公子束手无策。” “噗嗤。”青羽话音刚落,便听着马车中传来女子一声不屑轻笑,紧接着,一身便衣的云棠从马车上跃然而下,讽笑道:“我的猫儿这般凶么?” 第63章 都是云棠害的 那只小东西分明已经被她训诫好了,只要没有她的命令,绝对不会主动去伤及任何人。 要是府内其余的下人被伤到,或许她还能觉得是意外,但要是云若被伤到,她就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了。 毕竟这位原主的姐姐,惯会搞些小动作。 青羽听到她的声音,连忙转身看了过去,眼神中透着一丝恭维,抱拳喊了声:“若大夫。” 云棠轻轻颔首,迈着不急不缓的小步子走了过来,完全没打算问云若的情况,反倒是开口道:“青夜最近情况如何?” “……”青羽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紧接着才回答:“托若大夫的福,如今他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再修养一段时间,基本可以恢复了。” 这个结果,云棠倒是不意外。 只不过,回想起之前枯香草的事情,她觉得还是谨慎为妙,便压低声音说道:“戒备严一些,防止出现意外。” “若大夫放心,最近看守得一直比较严,直到青夜身体完全恢复为止!” “那便好。”云棠应声完,抬步往府内走。 至此,青羽这才缓过来此行目的,连忙又对周辰安道:“殿下……若小姐怎么办?” 因为洐垣的医术解不了黑煞的毒,他才急急忙忙在府门口等着,就盼着王爷跟若大夫回来,可如今瞧着,若大夫完全不打算管此事。 不管怎么说,最初若大夫被殿下请入府内,也是为了给云小姐治病的啊! 周辰安漠扫了他一眼,没说话,沉稳的脚步迈出,往府内走去,青羽只好在背后跟着,心里盘算着:要是殿下也不顾云小姐死活了,那云小姐岂不是太可怜了? 刚想完这些,身前已经传来自家王爷的声音:“去冷院。” 这话不是对青羽说的,是对走在最前边的云棠说的。 大概也是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云棠微微顿住了脚步,回眸瞥向他,红唇微动,却没将拒绝的话说出来,最初周辰安请她入昭王府就是为了给云若治疗心疾的。 之前周辰安不知她的身份,但即便如今知道了,也能看出她对于云若的抵触。 她明眸盯着逐渐走近的男人,似乎在用眼神向他发问。 他没有任何解释,待行至她身边后,才薄唇轻启,只说了一字:“走。” 这么一个简单的字眼,甚至感觉不到他的任何情绪。 云棠也就没说话,跟他去了冷院。 她倒是想瞧瞧,这男人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 …… 冷院。 两人刚迈进门去,李嬷嬷就像是掐准了时间似的,急急忙忙走了出来。 原本那张脸凶神恶煞的,一看到周辰安在,立马换了副笑颜上去,满脸横肉挤在一起,加上谄媚的语气,很是令人讨厌,“殿下,您来看小姐了?” 周辰安深邃的眸内只余冰冷,目不斜视地往冷院走去。 李嬷嬷满脸的恭维刹那间像是结了层厚厚的冰,在脸上久久难以融化,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心脏骤停,差点被殿下的目光给冻死了。 刚缓过神来,云棠便从她身边走过,李嬷嬷张了张嘴,骂骂咧咧的话差点就要说出口,却又顾及到周辰安还在场,这才不甘地将嗓子眼的话给咽下去了。 房间内,传来絮儿的哭喊声:“小姐,你可千万别有事啊!你出事了奴婢要怎么办?” 放在以前,云棠或许还会心疼这个单纯的小丫鬟,但放在如今,只会在心里说句白痴。 几个婆子守在床边,瞧见周辰安进来纷纷见礼。 絮儿听着声音,也连忙擦着眼泪去转身行礼。 只听周辰安冷漠应了声,便抬步往床前走去,身后跟着不急不慢的云棠。 几个婆子狠狠瞪着她,云棠却不以为然地回以讥笑。 只是这讥笑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几个婆子浑身一颤,立即老实了,低着头灰溜溜地出了门。 只剩下絮儿还守在床边。 眼看着云棠走过来,立马拦在她面前,消瘦的脸庞上写满了倔强:“都是你害的!我不准你靠近我家小姐!” 有意思。 云棠眼眸微微眯起,俯身凑近丫鬟,直直盯着她:“我害的?说说看,我怎么害的?” 原本絮儿还理直气壮的,但面对云棠风轻云淡的气势,竟有些怯场,眼神开始闪躲,声音也变得结巴起来:“你……你养的那只猫不吉利,我家小姐只不过从柒苑路过,就被猫扑出来抓伤了!定然是你所指示!” 她越听越感觉好笑,忍不住又轻声质问:“这么说来,我远在大理寺,还能未卜先知,知道你家小姐会从我家院门外经过,刻意让黑煞等着把她抓伤?原来我这么厉害吗?多亏了你告诉我,不然我都不知道呢。” 絮儿:“……”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淡定了,淡定到她根本就无法应付。 哪有伤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明明她家小姐才是受害者。 想着,絮儿鼻子一酸,有些委屈。 周辰安眼角的冷光从床榻上掠过,声音薄凉的开口:“用尽一切办法,让她醒过来!” 说最后五个字的时候,周辰安眼神很明显的闪烁了一下。 云棠顿然明白他的意思,面纱下的红.唇微微勾起:“殿下放心,黑煞的毒在短时间内不致命,要让云小姐醒过来,轻而易举。” “不!”絮儿连忙拦在床前,“我不准你伤害我家小姐!”说完又扭头看向周辰安,声音带着哭腔:“殿下,您不是应该想办法给我家小姐解毒吗?” 周辰安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云棠倒是打趣道:“殿下只不过想看看,你家小姐中毒深不深。” “什么意思?”絮儿懵住了。 云棠却不打算再解释什么,已经来到床前,象征性地弯身把脉。 果然…… 和她猜测的没什么区别,云若体内的确有黑煞的毒,但现在已经在慢慢地化解,证明她已经吃了解药。 而且这解药还是在被洐垣把脉之后吃的。 再加上云若的呼吸时而平稳时而急促,这更让云棠觉得,或许……躺着的人,根本就没有昏迷。 都说装睡的人叫不醒,但在她云棠这里,装睡的人要么永远睡着,要么……呵! 第64章 她要云棠消失 她缓缓将头上固定青丝的发簪取了下来,满头青丝如瀑布般下垂。 这不经意的动作,落入周辰安眸底,竟让他深眸中闪过一抹惊艳。 这种感觉,只有云棠才能给他。 絮儿还在一旁叽叽喳喳的:“你要干什么?我家小姐可是……” 话语还没落下,一道摄人心魄的视线便落在她身上。 絮儿不用去看都知道是谁,吓得大气不敢出,急忙跪在地上,低下了头去。 此刻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是在昭王府,她只是一个婢子,怎能当着昭王殿下的面如此失礼。 云棠两手捏着簪子,拧了几下后,簪子便成了两截,里边另有乾坤,放着好几根细长的银针,与周辰安纤长的手指有的一拼。 云棠随意捏出来两枚银针,端详在手中打量着,随后将其中一枚在身侧的烛台上轻轻烧了几下,紧接着毫不犹豫刺入云若的手臂脉络。 云若很明显细眉皱了一下,却又迅速的舒展开来,但紧绷的脸色却明显是在强忍着疼痛。 就算是被云棠院子中的黑煞所伤,就算是到了昏迷的程度,她也得不到一句殿下的关心。 同样的事情,明明之前就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但她好像总是不甘心的要再次尝试,哪怕每次的结果是一样的,她也为了赌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而在所不惜。 第二针,云棠没在烛台上烧了,直接刺入云若胸口的一个大穴。 在痛感加剧的作用下,云若显然是有些忍不住了,猛然坐起身,睁开了眼睛。 那双水眸不见一丝茫然,格外的清醒。 “云小姐醒了?”云棠手中把玩着最后一枚细长的银针,眸底笑意盈盈。 云若现在身上还疼,贱人二字就要脱口而出,却在望见周辰安的一瞬间止步于喉间,水眸掩盖上一层雾气阴阳怪气的说道:“妹妹对我做了什么?我为何身上这般疼痛,我是不是要死了,殿下……” “本王看你中毒不是很深,说话还能这般利落。” “……” 第一次被周辰安这么怼,云若脑袋嗡嗡的响。 她好像也没在殿下面前露出什么不合理的举动吧?为何会被这般厌恶? 而此刻,云棠只觉得心里莫名的想笑,虽然这昭王智商很高,情商却很一般,指望他怜香惜玉,基本是不可能的。 云若这段时间弄出这些下三滥的小动作,估计也早就被周辰安识破了,只不过一直都没明说罢了。 用了好一会儿的时间,云若才慢慢的缓过来,苍白的唇微微一抖,“妹妹的银针虽然疼了些,却是将我体内的毒压制了。” 除了这句话,她已经说不出别的理由来回答周辰安。 “若是在昭王府住不惯,不如早些回去。” 周辰安持续冷漠说道。 今天他对云若说的字很多,但每个字眼都很扎心。 这些难听话的背后,还有对她的警告。 云若双手蜷缩在锦被中,眼泪从水眸中涌出:“殿下可是嫌我太麻烦了?” 她没得到回答,但房间内降低到零点的温度,却像是回答。 寂静中,云若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哽咽声。 顿了顿,她紧捏拳头,心底不甘,打起苦情牌:“可是殿下……我为你生下了小世子啊!你怎能如此待我?我这三年来,连景儿一面都难以见到,他甚至不认得我是谁,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殿下对我如此厌恶……” 小景儿是她一直以来的筹码。 也正因为小景儿的存在,让殿下对她有几分纵容。 只是她握着这唯一的筹码,却让她一直如此卑微。 身为皇上亲封的郡君,丞相府的女儿,纵然在外界的认知中,她未出阁便孕下小世子,却也不乏有世家子弟的追捧,放弃周辰安,她这个庶女,也同样能飞上枝头,只是变不成凤凰罢了。 可是她从小便不甘被庶女的身份所左右。 她想成为母仪天下之人,俯瞰一切! 然而这条路,却注定了不会简单。 云棠冷漠的听着云若的这些话,眼底非但没有任何同情,反而杀意更甚,当年做出那些惨绝人寰之事的云若,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拿孩子作为挡箭牌? 小景儿有这种生母,着实可惜了。 只是她不知,小景儿与小墨宝互换了身份,陪在她身边的,是三年半前就该死去的另一个孩子。 她也不知,云若句句信口雌黄,至今仍是完璧之身。 迅速走出冷院,云棠觉得自己连呼吸的空气都是脏的。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周辰安冷瞥了云若一眼,跨步出门,紧跟着她。 房间内。 一脸苦楚的云若忽然狰狞的笑了起来,让那张精致的面容瞧起来有些丑陋。 她好像,抓住了除掉若芜的机会! 从刚刚若芜变幻的脸色来看,分明就是真的喜欢上殿下了,既然如此,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狞笑结束,云若脸色紧绷,将插在身上的两枚银针拔出来,狠狠丢在地上,沙哑着声音喊道:“李嬷嬷!” 很快满脸横肉的李嬷嬷就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一看到云若就准备开始唠叨:“小姐,老奴见殿下离开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可是发生了什么?” “不用管这些。”云若声音虽然和平日一样软,但此刻却平添了几分底气。 “这是为何?” 李嬷嬷满脸惊讶,这位小姐不是最在乎殿下对她的看法么? “嬷嬷,不用担心殿下对我的态度,很快那个若芜就得和她的野种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云若的声音极为笃定,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完美的计策,只要实施的好,完全不用她动手,就能除掉那个碍事的女人! 第65章 琢磨新的计策 李嬷嬷马上凑近过去,将声音给拉到最低:“小姐有什么计策?” 刚要张口,云若便意识到絮儿还在地上跪着,便出言打发:“絮儿,你去把我昨日穿的衣服洗洗。” “是,小姐!”絮儿连忙站起身来,退出门去。 有些话,就算是她的贴身丫鬟也不能听。 眼看着絮儿消失在视线中,云若心里才松了口气。 这丫鬟虽然对她比较的忠心,却不灵活,有些事被其知道了,对自身并无好处。 想完这些,她才又望向李嬷嬷:“嬷嬷,我要进宫,见皇后娘娘!” 一听这话,李嬷嬷微微愣住了,随后立即出言提醒道:“小姐,再过三天,是太后寿辰,皇后娘娘如今正忙着操持准备,恐怕是没时间帮您对付……” “不,我只是去与娘娘说过话,娘娘已经帮了我一次,我不会再让娘娘做第二次。” “那小姐是?” “嬷嬷会知道的!总之,此事也不需要娘娘动手!” “老奴明白了。”李嬷嬷点点头,立即下去准备。 没多久,云若便坐着王府的马车离开。 当青羽将此消息汇报给周辰安时,他只冷冷笑了一声,深眸中凝结了一层冰霜,仿佛已经猜测到她的去处。 …… 柒苑。 秋殇将此消息传递了过来。 云棠听后,不以为然一笑,“这种消息,有跟我汇报的必要?” “主子难道不开心么?” 在秋殇看来,她家主子如今好歹也是昭王府的挂名侧妃,而一个相府庶出小姐,却蹬鼻子上脸。 若主子不为隐藏身份的话,估计早就将其杀了吧? “有什么好开心的?她本来也就不算什么。”云棠敛起眸子,反倒是回想起周辰安之前跟着她从冷院出来后看她的眼神。 那双深眸中的探究之意,仿佛在试探她的情绪,令她更加心生抵触了…… 现如今,她不得不在想,自己究竟还要继续伪装到什么时候? 若继续有所顾忌,呆在舒适圈内,她又要什么时候,才能让云若尝受当年原主真正苦楚? 此刻,再回想起之前周辰安要求他陪同前往太后寿辰一事,云棠已经是不同的想法。 以她的武力,就算从深宫中全身而退又有何难? 为了让鬼医的身份不暴露,她顾忌了太多没必要的东西!! “秋殇。”她轻声唤道。 “属下在!” “去告诉周辰安,过几日的太后寿辰,我可以给他参加。” …… 书房内,周辰安剑眉微敛,拂过一抹难以捉摸的情绪,“她又愿意去了?” 秋殇微微低头,即便是面对周辰安。她虽声音恭敬,却不卑不亢:“主子身为殿下准侧妃,即便是挂名的,面对这种隆重场合,也不该不去!” “……” 上次云棠那些话,说的头头是道,如今又轻易的改变了主意,其中怕是不简单。 但他没继续问下去,只对外吩咐道:“青羽。” “殿下。” “带她取之前做好的衣服,拿回柒苑。” “是!秋殇姑娘这边请。”说着,青羽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人往书房外引。 秋殇最初没说话。直到被带至周辰安的院子外,脸上才露出惊奇的表情:“青羽卫长带我来殿下住处取什么衣服?” “是这样的,上次若大夫不是说想要几身和小公子一样材质的衣服嘛,殿下连夜吩咐人赶制出来了,本来今日到了,但事情颇多,就没送去柒苑,现在只能劳烦秋殇姑娘带过去了,请稍等。” 说完这些,青羽才走进门去,将一个很大的木箱子提了出来。 箱子里满满的都是衣服,提着有些分量。 走到秋殇面前后,他打量了眼身材比较瘦弱的秋殇,犹豫着说:“这箱子有些过重了,不如我……” 话语未尽,秋殇已经从他手中接过木箱子,轻轻松松拎在手里:“我代替主子谢过殿下。”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青羽很是无奈的挠了挠头。 这个秋殇真是个正常女子吗? 那箱子,他拎着都觉得重,秋殇是如何轻轻松松拎在手里,恍若无物的? 傍晚,云若回了王府,悄无声息的回了冷院。 没多久,一名宫中来的老太监带着太后懿旨直奔柒苑而来。 云棠虽不喜接旨这种规矩,但想到原主的祖母与太后关系颇好,以前见过原主几面也是很喜爱的,或许在寿宴上,能当做一道“免死金牌”用。 便第一次主动跪接旨意。 瞧见她自觉跪下,老太监显然有些惊讶,来之前可是听皇上身边的人说,这位大殿下的准侧妃,为人极其不知礼数。 怎么如今反倒是主动接了太后懿旨? 心里盘算着,老太监该做的事情却没落下,立即宣读手中懿旨:“传哀家旨意至昭儿侧妃,哀家寿辰,她必须现身,令,赏赐金银首饰二十对,和田玉佩十件,侧妃正装及披面一套!” 念完懿旨,老太监顿了顿,才继续道;“侧妃娘娘接旨吧!” 云棠抬起双手:“民女接旨!” 老太监笑眯眯的将懿旨合拢递到她的手中,又低声道:“太后娘娘知道侧妃娘娘给殿下生了孩子,还深得殿下喜欢,心里也是高兴的紧,还额外吩咐了句,寿宴上,让您带着小小世子一同进宫赴宴!” 云棠心头一紧,似乎明白了什么! 下午云若出府,傍晚又回来,定然是进宫胡言乱语去了! 太后虽然以前对原主很好,可手段却并不比皇后狠! 要是她真带着小墨宝去赴宴,宴会上再有人要当场验明小墨宝和周辰安是否存在血脉关系的话,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 她会把小东西也卷进来! 进宫这一趟,怕是凶多吉少! 除非,她能想到应对的计策! “侧妃娘娘,您可有在听老奴说话?”老太监捏着嗓子唤她。 云棠瞬间回神,“民女必不负太后期望!” 或许此事,她只能去找周辰安了! 哪怕她现如今因为云若那番话,已经对周辰安心生抵触,但为了儿子,有些事,她必须去做! 第66章 有本事你咬我 老太监没去在意云棠眼神中变幻的色彩,连连点了几下头后,让身后跟着的四个小太监将东西送进柒苑里,然后告退离去。 此行,他不单单有着宣读懿旨的任务,更是带着太后的密令来观察这位准侧妃的。 依皇后娘娘所言,此女极为蛮横不知礼数,甚至对李嬷嬷大打出手,但经过他的观察,似乎又不完全是那么一回事,只能回宫后,按自己所见所闻,如实汇报了。 “小姐,您要带小公子进宫?这恐怕是……” “我心里都有数。”云棠将她的声音打断,顿了一下,目光凝重望向远处,只是在黑夜之下,她沉重的目光无人能看到。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去赌一把了! 这个赌注,她可以同时下在云清风和太后身上! 只要赌对了,她就能安然无恙。 面对危机选择逃脱从来不是她云棠会做的事情。 云若这段时间暗中做的一切,也必须得做好偿还的准备了! 柒苑内,一个小脑袋从窗口往外探了探,隐隐约约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小景儿脸色变得有些不妙,他大概能猜到这个娘亲的打算。 要真是他猜测的那样……不会穿帮吧? 正想着,秋殇已经转身往门内走了,小景儿急忙将身子缩回房间里,满心的忐忑。 …… “你要两个小东西互换身份?”摇曳的烛光之下,周辰安打量着面若冰霜的云棠,薄唇浅浅勾起,顿了顿,继而又道:“今日下午在冷院听到那番话时,你眼中似乎有那么一瞬,是对本王的厌恶。” 他果然能洞悉一切,清楚的看到了她眼神中的变化。 云棠直直盯着他,也不打算掩饰自己的内心,声音提高了一些:“殿下觉得,您与我的仇敌有染,我还得开心不成?” “仇敌?”他将这二字在唇间重复,最初见到她眼底的情绪,还以为是吃醋了,好在那个想法在心底没有维持太久,他们才认识几日?不至于到那种程度。 敛眸片刻,再次望向她时,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探究之意:“那景儿在你眼里,又是什么?” “殿下是怕我会对小世子下手?呵!我虽记仇,倒也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过不去,更不会……去做这种令我憎恶之事!” 前世她虽杀人无数,却从未对无辜的孩子下过杀手。 这一世,她的理念不会有任何改变,况且小景儿也曾帮过她。 他先是缄默沉思,随后才慢慢下了决心:“……寿宴之前,本王会让景儿去你身边。” “谢谢。” 云棠道了谢,转身便打算走了。 “云棠。”他唤道。 这两字,呼唤进她心坎里,也就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她不懂,周辰安为何忽然这般唤她。 “殿下还有何事?” “寿宴之上,或许会发生诸多对你不利之事,你想过逃么?” “殿下说笑了,我云棠,从来不需要逃避什么!” “好!”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周辰安轻轻颔首,声音低沉下去:“会有人,护你周全。” “……”云棠侧眸,用眼角的余光在他身上扫过,紧接着,抬步走出了书房。 会有人护她周全?是什么意思? 周辰安已经帮她安排好了一切? 不!就算他的消息灵通,也不可能这么快。 从未尝过被人保护着的感觉,云棠竟莫名有些期待了。 看看到时候,太后寿辰之上,究竟是她自救,还是真的有人会护她周全! 回去的路上,云棠眼前晃过一道月牙白身影,她没细看,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之中,但那人却没打算走,一直挡在她的面前。 至此,云棠才顿住脚步,抬起了头,在月色之下,她对视上了云若冰冷的眼眸。 这段时间里,一直在她面前各种装小白花的女子,忽然变了性子,就像是已经完全胜券在握,没有继续伪装必要似的。 而此刻云若的眼神,令她似曾相识,三年前那一幕,早就深深印刻在她脑海中,时隔三年,她从云若眼里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眼神。 嫉恨与杀意交织,毫不掩饰! 她讥笑了声:“云小姐这么晚不休息?” “若芜!你要是现在就滚出昭王府的话,兴许还有转机!”云若抬着莲步朝她逼近,略显苍白的小.嘴藏着得意笑容。 就差把自己的计划给写在脸上了。 云棠故作不懂,“云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不准备治病了?” “你当我是傻子?你压根就没有要给我治病的打算!你只是为了勾.引殿下罢了!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皇后娘娘想要你的命,你不傻,应该知道,去了太后寿辰会有怎样的结果吧?我要是你的话……我就得连夜滚出昭王府了!”这会儿,云若将心高气傲两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反正,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那你滚出去吧。”云棠笑吟吟的说道。 纵然眼前之人将话说的再难听,她也完全不为之所动。 云若能堵在这里,对她说这番话,很有可能就是做了两手准备。 总之,依此人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好心到要留她一条生路。 “你!” 云若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袖中的手紧握成了拳头:“你简直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又怎样?你咬我啊!” “……” “噗嗤。”云棠与她错身而过,冷冷的讥笑了声,“云小姐,在威胁人这方面,你真的不太行,听你说了这么多,我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呢!” 话到这里,云棠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反客为主了。 她清楚的知道云若本意是气她,而现在,已经反了过来。 她一点也不气,倒是云若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 一个才十七八岁的小丫头,论及阅历,远远不及她这个活了两世的老油条。 夜间的冷风习习,云棠也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抬着悠闲的脚步往柒苑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便又听到云若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该不会以为,等到了太后寿宴,你出事,殿下会帮你吧?” 第67章 终身难忘之礼 云棠背对她站着,没说话。 以周辰安的心思来说,可能会帮,但不可能直接帮她。 会假借他人之手。 毕竟他们两人之间,是有约定在先的。 “殿下他是不会帮你的!只要皇后娘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你之前犯的种种罪责,就连皇上也不会姑息!不管殿下帮不帮你求饶,你都得死!就连你的儿子,也别想活着走出皇宫。” 听到此处,云棠目光微闪了几下,冰冷将眼瞳完全充斥,紧接着继续抬步离开。 “我说你和你儿子都会死!殿下不会护着你们,你听到没有!”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这个若芜心里一点都不慌么?云若总感觉不太真实。 这个女子除了殿下之外就没有别的靠山了,她哪来的底气至今定心凝视? 又走出了十几步,云棠才用戏谑的声音道:“太后寿宴当日,我会送你一份终身难忘的大礼!” “好!那就看看,谁给对方的礼更刻骨铭心!” 两道身影各自离去,黑夜之下的昭王府,逐渐归于平静。 而此刻,柒苑中,秋殇正急急忙忙地里外寻找小景儿。 这到了饭点,她喊了好几声,也没听到小公子的回应,推开门一看,房内空无一人,只有窗户是开着的,她一直守在柒苑门口,小公子肯定不是从正门出去的,可是翻窗……也不像是小公子会做出来的事情啊! 正着急,就听到云棠回来的脚步声,她急忙过去,脸色焦急:“主子!不好了!小公子不见了!” “不见了?我走之前他不是还在么?”之前那太监走之后,她眼角的余光还瞥见小东西趴在窗户口看她们说话。 秋殇急得自责:“都怪我没看好小世子!但是他爬窗户走,让我觉得有些奇怪,就算是要出门,不也应该走正门才对吗?也不知道是不是中秋受惊吓一直没好的缘故,小世子的举动着实有些奇怪了。” 刚说完,不远处的角落中传来打喷嚏的声音。 那声音一听就是小孩子的。 云棠立即循着声音赶了过去,正好看到小东西要翻墙回房间。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前揪住了他的耳朵。 好在这是昭王府内,小东西不会跑丢,要他们还住在之前的别院里,这小东西跑丢了,云棠能急死。 “哎呦,娘亲,疼疼疼!”小墨宝咧着嘴去推她的手。 他刚在景苑那边用过膳,洗完澡,按照小景儿的作息快要睡觉了,谁知道窗户被打开,小景儿临时要将两人身份换回去,因为时间比较紧迫,甚至连原因都没细说。 他就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外衣都忘了穿,害怕穿帮急急忙忙跑了回来,没曾想还是因为自己不争气打了个喷嚏被娘亲抓到了。 “臭小子!怎么穿这么少?刚刚跑哪里去了?”云棠注意到他穿得单薄,松开他的耳朵,拽住小胳膊往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盘问。 “我……我在试药,啊对,试药!”小墨宝眼珠子一转,随口扯出个理由来。 进了屋里,云棠将他丢在椅子上,又让秋殇急忙给他取来保暖的衣服穿上。 这才继续盘问:“试药?你又在捣鼓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自中秋节回来后,一直闷着不说话,整日在房间里不出来,知不知道我多担心?” “真是一点也不会学我。”小墨宝低声嘟囔了句。 “说什么呢?”云棠皱起眉。 “没……没什么,娘亲!这两日不是天更阴寒了嘛?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做出什么特效的风寒药,结果失败了,嘿嘿嘿……” “做特效风寒药,所以穿这么单薄鬼鬼祟祟在院子后边爬窗?嗯?”云棠显然半信半疑,她能感觉到,这个小东西似乎有事情在隐瞒她。 半日前还阴阴郁郁话很少,现在却又变得很正常,和以前一样笑嘻嘻的,完全不像有事的样子,弄得她都有些怀疑,之前两天在自己身边的到底是不是小墨宝了。 “娘亲勿怪!阿……阿嚏!” 秋殇连忙打圆场:“主子,小公子这显然是染了风寒,还是让他赶紧吃些饭,暖暖身子吧,今夜刚好有熬的姜汤。” “也好。”云棠点头,然后便严肃地瞪着小墨宝,“去那边坐着,自己盛两碗汤先喝!” “啊?”小墨宝瞪大了眼睛,小手下意识摸了摸肚皮,完了呀,今夜他是自己一个人在景苑吃的饭,比较放得开,吃了老多东西,现在肚子圆鼓鼓的,别说是吃饭了,就算是半口汤,他都喝不下去。 “啊什么啊?”云棠故意凶道。 “嗝……”关键时刻,一个清脆的饱嗝从他嘴里传出。 云棠:“……” 真是奇了怪了,小东西门都不出,房间里也没吃的,怎么就打饱嗝了?难道喝西北风喝饱了? “嗝……” 小墨宝又打了个饱嗝,忽然开始道歉:“对不起娘亲,我的确骗你了,我是饿早了,看还没开饭,就去找小景儿蹭饭了。已经……已经吃饱了。” “……” 云棠想骂,骂不出来。 在知道小景儿“生母”身份之前,她其实挺希望小墨宝和小景儿能做朋友的。 但从今日下午后,她的想法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可眼下,望着孩子纯净的眼神,云棠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小墨宝一直没什么同龄朋友,和小景儿如今也算是有了个伴,孩童的心易碎,她抿起唇,脸色凝重,将心思全部收拢在内心,却越来越觉得压抑。 她性格一直爽快,情绪的压抑,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娘亲,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小墨宝主动拉住她的手,声音也从欢脱逐渐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他想告诉娘亲真相,但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小景儿也是。 所以这个秘密,他还要和小景儿一起继续守着。 “小墨宝,再过几日,娘亲要带你涉险,怕么?” 小家伙等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安静地看着她,小.嘴动了几下,才认真地回答:“我只要在娘亲身边,就什么也不怕。” 小墨宝就像是她的小太阳,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让她的心间充满光亮。 第68章 她乃相府嫡女 云棠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没再说话。 太后寿宴当日,若是事情顺利,就是一个新的转折点! 若是不顺利……那她就只能带着小墨宝在宫宴上,杀出一条血路了! …… 一转眼,数日过去,太后寿宴已至。 再出发之前,云棠如愿将两个孩子做了身份的调换。 如此一来,宴会之上,若是皇后或者皇上当真要验明正身,也是验证小景儿与周辰安的关系,小墨宝是安全的。 等云棠与周辰安的马车各自离开后,云若才在李嬷嬷的陪同下走出了王府大门。 她紧盯着载着云棠逐渐远去的马车,眼神一阵发狠,回想起前几日与云棠见面时她说的那些话,心里无名之火更甚。 但一想到,宴会之上,当丑闻被当众揭开的场面。 一抹冷笑,又从她唇间绽放,她低声呢喃道:“若芜啊若芜,这次,你是真的要无了!” 云若不知,自己这句话,暗含的是她自身结局! 被扶上马车后,她还临时吃了之前那种伪装心疾的药物,如此一来,皇后娘娘看到她病情加重,肯定会更加拥护她,说不定因为顾及她,还会当场让皇上下赐婚的圣旨。 只要在大家公认的真相中,小景儿是她的骨肉,她就永远不会失去筹码。 一段时间后,马车在深宫墙垣外停了下来,云棠撩起车帘往外瞥了眼,那是深红色的高墙,从视觉上,便给人一种强烈的束缚感,令人从心底产生抵触。 跃下马车后,她转身将小景儿抱了出来。 刚被放至地上,小景儿便奶声道:“谢谢娘亲。” 这句话,让云棠有些懵住了,这说话的语调,和之前那两日闷声不吭的小墨宝好像。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两日陪在身边的,就是小景儿。 周辰安已经带着小墨宝进了宫门,明显不打算与她同行。 对此,云棠并不在意,牵着小景儿的手,迈入宫门内。 宴会上。 早已坐满了文武大臣,他们满是恭维的互相见礼,眼角的余光却都往周辰安身旁空着的座位瞟去。 前两日起,满盛京传闻四起,说昭王如今身边的这位准侧妃,也为他生下了一名小公子,今日还会带着前来赴宴。 不过比起小公子,他们更好奇的是这位侧妃的身份,传言中说什么的都有,但能成昭王侧妃之人,身份地位必不可少。 若这位姑娘当真是乡野之人,怕是要在这宴会之上,被直接剥夺侧妃的名分,转而贬为侍妾了,甚至有可能,连继续养着小公子的权利都没有。 一切关乎着皇家的尊贵与颜面。 群臣心中正唏嘘着,便瞧见一名身着红色坠地纱裙,带着桃红色面纱的女子牵着个小娃娃缓缓踱步出现在视野之内。 她视线毫不慌张的左右扫了眼,杏眸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波澜,面对太后寿辰如此大的场面,没有任何的小家子气,也不表现的怯场。 反倒是被她目光扫到的那些大臣,内心没来由的多了一丝慌乱。 这女子,光是从处事态度上来看,便不简单啊! 怪不得,能得到昭王殿下的维护。 行至周辰安面前,云棠瞥了眼他身旁空着的座位,又看了眼乖巧坐在周辰安身边的小墨宝。 小家伙眨巴了两下眼睛,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云棠自当领会他的意思,牵着小景儿抬步走上前坐下。 她一落座,群臣对于她身份的猜测便得以证实了,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各种各样的质疑声落入耳间,云棠却恍若身处世外,什么也听不到似的,只微微敛眸,端起茶杯轻抿了口茶。 没过多久,高台主座上传来老太监的声音:“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举座之人皆起身,朝着主座弯身行礼。 “诸位爱卿免礼!”皇帝不怒自威的声音响彻众人耳畔。 抬眸间,云棠的视线往高处瞟了眼,只一瞬的观望,却与那位太后娘娘的视线碰撞到了一起。 在原主的记忆中,太后一直是和蔼可亲的,可如今看她的眼神却略微有些凌厉。 对视一瞬,云棠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跟随其余人一同缓缓落座,但她能感受到,那抹视线,仍旧停留在身上。 只是没多久,便收了回去。 今日既然是太后的寿辰,自然以寿辰为主,从皇室子嗣到群臣之间,皆为太后祝寿送上大礼,一切看似那么的平静。 只是在云棠看来,平静的背后,必然隐匿着暴风雨。 “若儿参见太后娘娘!”作为郡君,云若却是最后一个献礼之人,仿佛被刻意安排在压轴出场,她一走出来,跟在她后边的李嬷嬷和絮儿也急忙跟上,两人手中拿着一副很大的画卷,必须要两人合力才能将其完全展开。 太后脸上笑眯眯的:“若丫头是给哀家准备了什么礼物?” 太后喜欢周辰安,而云若为他“生下”小世子,自然也能深得她的喜爱。 “一副由臣女耗时半年所绣的万寿图!” 随着云若话落,李嬷嬷与絮儿很是配合的将手中绣卷打开,一副精美的万寿图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万寿图精美之处便在于,用不同颜色的丝线绣出一个个寿字,近看为寿,远看……则是江南水秀。 太后生在江南巴蜀之地,这礼物的用心程度,根本不用多言。 但……这幅万寿图,却并非真是云若所绣。 是半个月前,陈姨娘,也就是云若的生母,包下了一间绣坊,让上百个绣娘连夜赶制,才在昨日,掐着时间点完工的。 陈姨娘虽然出身不高,谄媚的手段却很会使,今日她虽没资格现身宫宴,但必须让自己女儿在宴会上给众人留下深刻印象。 眼看太后高兴,皇帝脸色也喜悦起来,沉声道:“赏!黄金二十万两!” 黄金二十万…… 云若眼前一亮,这么大一笔钱,可是够买下半座城池了,要是把钱拿去给姨娘经商,估计也能大赚一笔,姨娘果然厉害,不枉费花了几千两银子请绣娘做了这万寿图! “皇上,臣妾以为,若儿这般尽孝,最是与昭儿相配,不如趁此机会,再追封为昭儿正妃!”皇后等到了这机会,自然要开口帮云若。 毕竟相处了几次后,她对云若是愈加喜爱了。 闻言,皇帝笑意微凝,昭儿是他未来的接班人,正妃之位的人选必须是嫡女身份才能与之相配。 想着,他视线转至丞相云烁,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爱卿。” “臣在。”云烁站起身来,俯身作揖。 “云若既已被朕封为郡君,若仍为庶女,多少有些不妥,爱卿可愿将其提为嫡女?如此也好与昭儿相配!” “这……”云烁眼神变幻了几下,眼角的余光瞥向坐在身旁的云夫人,已然见到她的脸色逐渐铁青起来。 云相府的嫡女,哪里是随便提改的? 虽然棠儿已经失踪三年之久,但这三年来,他作为父亲,从未停止过寻找女儿的踪迹。 云若成了嫡女,不就完全占据了棠儿的身份?那将他夫人放置何处? 沉吸了口气,云烁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在云若期待的眼神之下,凝重回复道:“圣上,相府只有棠儿一个嫡女,此事永远也不会变!还请圣上收回成命!臣即便是找到老死,也不会放弃寻回棠儿!” 云夫人起身行礼:“臣妇附议,除非臣妇不在了,否则嫡女只有棠儿!” 云清风亦然道:“微臣同附议!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高坐之上,皇后的脸色早已铁青了。 相府的这些人是傻么?云若日后成为太子妃,荣光的是相府! 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拂了她的颜面! 寿宴的气氛从最开始的轻松逐渐转变的凝重起来。 云棠眼角的余光瞥着相府三人,心中多了些莫名的滋味。 所以三年前,云若在欺骗原主?就算原主怀了身孕,就算生父不知是谁,云相也完全没有放弃原主的意思,相反,这三年来,一直在寻找着…… 如果是这样,那她今日,手中便会多出一个筹码。 短暂的寂静之余,太后视线从云相府坐席缓缓扫过,目光停留于坐在第一位的老妇人身上,“老太君如何看待?” 老太君是云烁的母亲,也就是与太后最为交好之人。 虽如今已经年迈,却因为与太后的交情,在这种场合,自当能有资格说几句话。 只见她拄着拐杖站起了身,苍老的脸上拂过一抹感叹:“臣妇认为,儿孙自有儿孙理!嫡庶有别也是凤梧国这两百余年的规矩,不可轻易破坏逾越,若儿命薄浅,适不了昭王殿下的正妃之位,当个侧妃倒是绰绰有余,昭王殿下的正妃之位,理应配得上更好的女子才是。” “哄!”听到这话,云若觉得自己心底仿佛有一座潜在的火山爆发了! 祖母,父亲,嫡母,还有哥哥…… 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是赞赏她的! 全都向着云棠!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她有哪里比不上云棠?这三年来,她为了能配上郡君这个封号,也为了能配上昭王殿下,饱读诗书,跻身成为盛京城第一才女。 民间对她称颂声不少,可怜她无法如愿以偿的人也不少。 为什么在自家人面前,她却像是永远抬不起头。 尤其是祖母! 为什么……要将话说的那般绝对? 她怎么就命薄浅配不上正妃之位了? 这个祖母,早就该死了吧!! 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为什么要用只言片语断了她三年来的梦!! 该死,全都该死! “既然老太君这般说了,正妃之位便莫要再提,不过哀家觉得若丫头生下景儿三年,也的确是时候嫁入昭王府了,此事不宜再拖,最好下个月寻良辰吉日结亲!” 今日是太后寿辰,她说的话,自当无人敢反驳,场内静悄悄的。 云若还深处不甘与愤怒之中,久久不能缓过神来,耳边却已经来皇后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只是接下来的话,已然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至云棠身上:“今日昭儿的准侧妃可是来了?本宫听闻这位若芜大夫,也给昭儿生了孩子?就是这其中真假,还尚且位置,今日既然来了,不如验明正身?也免得随随便便一个人,拉着个孩子过来,就能糊弄皇家!” 皇后这话,明显是在告诫云棠。 可是,云棠自始至终脸色没有任何改变,倒是云若,已经变得有些不自在了。 因为她恰好就是那个糊弄皇家的人! 这些年,挂着郡君的身份,她虽然得到了很多东西,却也一直在害怕! 很快,一个手脚利落地太监便端着一碗水来到了周辰安面前,递上一枚银针。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从银针刺破,滴入一滴血在碗中,太监便又端着水来到小景儿面前,声音中夹着一层傲意:“小公子,请放血!” 小景儿闷声拿起银针,扎破手指,低了一滴血在水里。 太监往水里看了两眼,顿时满脸震惊,连忙端着水碗小心翼翼地走向高处,在皇帝,皇后以及太后面前一一过目。 水碗中,两滴血是相融的。 皇后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目光从两个孩子身上扫过,她总觉得这两个孩子相差不大,因为都带着面具,甚至让她感觉很相似。 作为皇室嫡孙,有自保能力前带着面具也是合乎常理的规矩,所以皇后并未想到要让孩子摘下面具。 与皇帝对视一眼后,她眼底的凌厉收敛了起来。 皇帝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柔道:“今日母后寿辰,莫要再多增事端!” “皇上说的是!”皇后点头,情绪完全掩盖在眼帘之后,可是她怎会愿意让一个敢对她身边嬷嬷动手且不知礼数的女子,成为自己儿子的侧妃? 此事,绝对不能就此作罢…… 不明身份的女子,配不上她的昭儿! 身份得到证实,太后明眼的高兴,开始认认真的打量着云棠,但因为距离远,看不清,索性道:“走上前来,让哀家好好瞧瞧你!” 云棠没有丝毫犹豫,大方起身,迈步向前,停留至高阶前,弯身见礼:“臣女参见太后娘娘!” “哈哈哈哈!”筵席上,传来一阵嘲弄的笑声。 这女子当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听着别家小姐自称臣女,竟也敢这般自称,简直是丢人! 太后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点,脸上笑意微敛,整张脸严肃了许多:“你是哪位臣家的小姐?” 太后心中思量着:要这女子真是基本礼仪都不知,当侧妃,或许还是高抬了! 云棠挺直腰脊,声音洪亮:“臣女云棠!乃云相府嫡女!”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第69章 她是云若噩梦 刹那间,云若的脸色苍白得如同见了鬼。 “云……云棠?” 她不由得想起之前府内丫鬟当初给自己带回来的话:“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回来报仇了,我会一点点将她玩死!” 在想着这段时间内在昭王府跟“若芜”之间的相处,云若感觉自己的身心仿佛在一瞬间坠入了十八层地狱中。 当初本想着入了昭王府便是对她而言最安全的地方,如今细想起来,却又感觉毛骨悚然,这一切,会不会都在云棠意料之内。 这就是那日云棠所言的大礼?之前并未当回事,如今却…… 只是任凭她满眼恐惧,也没人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相府嫡女一回归,她这个庶女,即便有郡君的身份,也瞬间黯然失色了。 “棠儿……”丞相夫人秦氏完全没料想到在这太后寿宴上,竟会出现失踪三年半之久的女儿,一瞬间热泪盈眶,若非顾及宫中礼仪,兴许已经扑过去将云棠抱在怀里了。 云烁也满脸惊愕,久久不能缓过神来,三年……他找了这个女儿,三年有余,各种各样的办法都试过了,举国上下皆派人寻过,一直了无音讯,可如今竟忽然现身盛京城。 这个惊喜,让他情绪失控。 但最是震惊的人,当属云清风,因为在大理寺,他便与这位亲妹子见过面了。 第一感觉的确是与棠儿很像,但是她那令人感叹的能力,以及孤冷的性格,又让他产生了疑虑,毕竟他那位亲妹妹不仅性格怯弱,身上还没什么突出的点。 可哪知三年半的时间,竟能让一个人从头到尾彻底改变! 变得,都不像是那个需要他一直护着的妹妹了。 “娘,是我!”云棠应声,给予肯定的回答。 好好的太后寿辰,变成了认亲现场,让皇后有些难以相信,也无法去相信,她一心要除掉的,竟然是相府嫡女云棠! 但身为一国之后,她自当能迅速控制自己的情绪,提声问道:“你……真是云棠?摘下面纱来,让本宫瞧瞧!”云棠长什么样子,她以前是见过的。 只是,皇后话音刚落,云棠的手还没抬起,周辰安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来,站到了她的跟前。 云棠不解,他这是凑什么热闹? 她不知,周辰安心里早就埋下了一颗种子,要当第一个见到她面纱下容貌之人! 他修长手臂抬起,略显粗糙的手指摸向她的耳畔,动作轻柔地将面纱从她脸上取下。 云棠长睫微颤,半垂眸一瞬,紧接着又抬起头。 一张绝美的容颜便倒影在周辰安眼底,最初看到云棠这双眼睛时,他便觉得印象深刻,如今绝美到没有任何瑕疵的精致小脸浮现,纵然是他,也有片刻的讶异。 这张脸,他从很久之前就觉得似曾相识…… 面纱取下后,两人视线碰撞在一起,过了一瞬,周辰安才不动声色地将面纱收回袖中,转身撩袍坐回去了。 皇后盯着云棠的脸,表情有些耐人寻味,这张脸,的确是云棠无疑! 当年云棠失踪之前,时常跟随云老夫人进宫。 只不过,云棠留给自己的印象并不好,皇后也不想让她能成为正妃,侧眸思索了一会儿,她袖中捏着红帕子的手稍微攥紧了些,却装作不动声色地扭头问太后:“母后,棠儿既然是相府嫡女,也为昭儿生下了孩子,若是当侧妃,是否有些不妥?” 这一问,她是故意的。 可在原本就已经慌乱的云若看来,一向维护自己的皇后娘娘忽然“临时变场”,这是致命一击! 云棠一回来,她好像失去了全世界! 太后将事情看得比较透彻,也早已将周辰安的心性摸透,知道他最不喜被规矩所束缚,便挥了挥手,“此事理应由昭儿自己来决定。”说着,将目光投了过去:“昭儿,你如何看待此事?” 皇后也顺着太后的意思,将目光转向周辰安,幽幽眸子中泛着冷光,只要她的昭儿说一句维护云棠的话,她就一定会…… 不单单是皇后在意周辰安的回答,皇帝亦是如此! 周氏王朝想要立业,最大的忌讳便是感情。 周辰安俯身作揖,深邃的眸底望不见一丝情绪:“回皇祖母,立妃之事,孙儿没任何想法,听凭安排。” 闻言,皇后眼神闪烁了一下,她的昭儿面对此事,竟没有丝毫犹豫,难道是她想多了? 可方才,昭儿还亲自给云棠取下面纱,这又是为何? 就在皇后思虑甚重时,站在一侧的太监就像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往她身侧走了两步,弯下身子附在耳边,低声汇报:“娘娘,昭王殿下与云小姐并非一同入宫的,奴才瞧着他们是分开到场的。” “罢了。”皇后没往深处继续想,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即便是有心去想,也无法完全探知昭儿的心思。 这个儿子,从小便心思深沉得紧。 皇帝主动将此事的决定权揽在了身上,沉声唤道:“云爱卿。” 还没从激动情绪中缓过来的云烁连忙再次起身行礼:“臣在。” “朕若是只给云棠侧妃之名,你可会怪朕?” “臣不敢!”云烁连忙回答。 帝王言语间的试探之意,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然回答得也很是果断。 “皇上说的什么话!今日是哀家寿辰,这种事既然发生于此,自当由哀家做主,棠丫头也算是哀家看着长大的,虽然以前性子怯弱了些,身上却没什么缺点,首相府嫡女,岂能为妾?哀家稍后颁布懿旨,直接封棠丫头为昭王正妃,择吉时完婚。” 司礼监的人立即站出来凑热闹了:“太后娘娘,微臣算过,下个月十七正好是个吉日,宜娶嫁。” “好好好!”太后高兴地笑了起来,“就定下个月十七!” 云棠身子半僵,不断给周辰安使眼色。 奈何这男人即便是能看出她眼神中藏着的意思,也不为所动,甚至微微勾唇,仿佛看戏一般在笑? 几个意思? 在活跃的氛围之下,太后寿辰逐渐接近尾声,其中,没人注意到一直阴沉着脸的云若。 她早已从最初的焦点,变得透明起来。 群臣簇拥着离开,她还紧握着拳头坐在桌前,脸色阵阵发青。 直到李嬷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小姐,娘娘唤您。” 听到着,云若脸上非但没有任何缓和,反而更加难看,却站起身来。稍微缓了一下僵硬的脸色,这才挤出一抹不太好看的笑容,这才跟着皇后朝御花园走去。 走之前,眼角的余光还望云棠的额方向瞥了眼,恰好望见父亲嫡母和哥哥正围着她,眼底的嫉恨,瞬间翻涌,但同时,她又很害怕,在昭王府,她已经见识过云棠对付人的手段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云棠会隐藏真实身份,且没有直接对她动手。 …… 面对一家子的嘘寒问暖,加上原主母亲的热泪盈眶,云棠根本说不出什么与他们保持距离的话,反而是心底泛起了暖意。 秦氏一边擦泪一边哽咽:“棠儿,你这些年都去哪了,你爹和你哥哥一直在找你,娘也让你舅舅在寻你消息,差点以为你是……” “死了”两字,秦氏终归是没说出口。 也因为这个女儿的失踪,她切切实实地犯了心疾,可不像云若那般装出来的。 “娘,我如今不是回来了嘛。”云棠红唇牵起一抹笑,多的话,她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毕竟前世身为孤儿的她,从未有家人这般关心过。 一边寒暄着,云棠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看向周辰安。 眼看他牵着小墨宝的手便要走了,连忙丢了句:“一会再聊,我先有话与昭王说。”随后便带着小景儿迅速追了上去。 直至跟随到了无人的宫门,云棠直奔主题:“昭王殿下应该不会要假戏真做吧?我可从未想过要嫁给你。” 当初是为了能顺利留在昭王府,少些事端,她才同意当名义上侧妃的,并且在帮他完全压制下体内的诅咒后,能解除婚约。 可要是真在下月成亲,那就不是解除婚约了,是和离! 其中有多麻烦,云棠都不愿多说。 但凡周辰安在太后下令时说一句现在还不考虑娶妻,也事不至此。 “嫁给本王委屈你了?” “委屈!”云棠回答得果断,她早就在心里定下了誓言,不会与周氏皇朝有太大的关联。 “哪里委屈?”他幽眸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微光,“本王亏待你?” 云棠抬步走到他的面前,将小景儿交还给他,顺带将小墨宝牵回自己身边,红唇泛起一抹嘲弄的笑意:“殿下比我更清楚你我为何不能成亲?” 听到这句话,两个小家伙不由自主地对视上了。 他们心里现在的想法一致,到底什么时候告诉父王(娘亲)他们长得一模一样,比较合适呢? “呵!”周辰安笑了声,虽听不出情绪,眼神却已经转冷,“你是本王见过,最令人意外的女人!“ “殿下也是我见过最会算计的男人!” 他眯了眯眼,低哼了声,“当初之约,本王不会反悔,如今既有正妃之名护身,没人再敢轻易动你,本王的附加条件是,你要想办法解除诅咒!” “殿下是否太看得起我?” “本王可从未小瞧你” 话落,周辰安带着小景儿踏步往宫门外走去。 这话像是在赞赏她的,但为什么听着让人莫名有些生气?” 等周辰安走远了之后,云棠才带着小墨宝往出宫的另一个宫门走去。 没多久,一道黑影便在宫巷的尽头鬼鬼祟祟闪过去。 “周辰安在让那个云棠找解决诅咒的办法?”周贺身处宫廊,听到来人的汇报,负手而立,眼底闪过一抹阴鹜。 “属下距离的比较远,靠太近害怕会被发觉,不过他们说的话大概也就是这些了,殿下……您之前说,那云小姐是您要找的人,她究竟是谁?莫非还有别的身份?“ “这是你该问的事情么?“周贺冷声训斥。 带着半边面具的黑衣人连忙下跪;“属下知错!请殿下恕罪” 此时,周贺的心情已经逐渐变得浮躁起来,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他就算对周辰安的了解不是百分百,却也有八成。 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其实心里肯定想让那个云棠成为他的正妃。 否则之前也不会那般护着。 那个云棠,曾经出入过鬼医堂,身边跟着的黑衣女侍曾在鬼医身边出现过。 所以……云棠跟鬼医之间绝对有直接性的联系。 就算那名神秘人说有办法帮他解除诅咒,还能让他立功,但他还是没办法完全去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事。 凡事,必须要留有后手才是! “你,去做件事!”周贺沉思良久后,才冷冰冰地命令道。 “殿下有事请说,属下必然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本皇子需要一个人……能时时刻刻跟在云棠身边还能被她轻易信任的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这……”黑衣人有些为难,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云棠才与云相府的人相认,免不了要回云相府一趟,你知道怎么安排!此事若处理不好,便不用活着回来见本皇子了!” “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黑衣男子走后,周贺紧盯着水面上的游鱼,袖中拳头紧握着,在心底呢喃道:即便是本皇子谁也不靠,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周辰安……我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将你踩在脚底! 皇宫门口。 云棠没坐上回昭王府的马车,云烁要她回相府暂住一段时间,着实盛情难却,而更让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的原因是……云若! 在云相府,要是想对付原主这个庶出的姐姐,更不费力。 四人在王府门口,一边寒暄一边等着云若出来。 没多久,云若便在李嬷嬷跟絮儿的簇拥下从宫门里走了出来,迈出门的一瞬间,能看出她心情还算可以,但一抬头对视上云棠那双冰冷的杏眸时,脸色顿如死灰。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她心头笼罩起来。 要是云棠回了昭王府,并且她也回去的话,等待她的,或许就是一场无边的噩梦! “姐姐!”云棠笑着唤她,挑起的红唇,更像是一把利刀,抵在云若脖颈,把她逼得窒息! 第70章 她全都不会忘 云若迈着僵硬的脚步走上前去,脸色愈发僵硬,像是被冻僵似的有些笑不出来,用尽了全身力气,她才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二妹,好久不见。” 等将这句话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云若才感觉到,自己声音中竟带着微不可寻的颤抖。 她情难自控的害怕着。 害怕云棠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揭露她当年的罪行! 那件事一旦被公之于众,她死都是轻的! 若是再让云棠知道小景儿便是当年另一个孩子,她兴许还会犯下一连串的过错,而最严重的欺君之罪,还会牵连到姨娘的母族…… 短短一瞬,云若已经将自己最有可能的所有下场想了个遍,然而她等到的只不过是一句在再平常不过的话:“的确是好久不见,不过来日方长,你我姐妹,也能好好叙旧!” “……”云棠话中的意思,她听懂了,也正因听懂了,才不敢接话。 身边的三人还被蒙在鼓里,他们不知道三年前曾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前段时间在昭王府的事情,云烁望了眼远处的马车,云老夫人正坐在马车中,探头向这边望过来,他立即道:“有什么话,我们回府了再说!” 云若双脚一软,她可不想回相府…… 但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她选择不回去,只会让自己在父亲嫡母心中的印象变差。 现在时局越是不利,她越是要想办法翻盘才对。 “丞相大人!”就在一行人准备上马车的时候,云棠听到了青羽的声音。 扭头看去,他已经满脸笑容的走上前来。 周辰安派他过来作甚? 正想着,青羽已经恭维开口:“云小姐只能回相府暂住。” 相府两个云小姐住在昭王府内,他没有说的太明显,云若却下意识的已经往自己身上联想了,毕竟她有心疾在身,云棠又没病,总不可能会得到殿下的关心吧? 想完这些,她往前迈出一步,刚要说话,便又见青羽流转视线至云棠身上:“殿下让我转告云小姐,莫要忘记了你们之前约定好的事情,明日殿下会去相府接云小姐。” 云若完全呆愣在原地了,果然到头来还是她想多了。 殿下之前在王府内就不曾真心关切过她,如今又怎么会…… “你家殿下还真是不打算给我太多闲余的空间,怎么?害怕我人跑了不成?要不我把他栓我身边?”云棠红.唇微扬,眼神中满是调侃。 见她如此,青羽脸色逐渐变得有些害怕起来,只能讪笑两声,却不敢接话。 要将他家王爷栓身边……亏这位小姐说得出来。 “回去告诉他,我知道了。” “是。”青羽抱了抱拳,这才转身离去了。 云棠拉着小墨宝的手跟着秦氏朝相府的马车走去,这次赴宴,相府来了三辆马车,云棠带着小墨宝与秦氏坐着同一辆。 等马车动了起来,秦氏才急忙拉住云棠的手,眼底塞满了泪花,嘴唇颤了好几下,才哽咽道:“棠儿啊!你这三年多……都是怎么过的?一个人带孩子?过的可好?” “娘不用担心我,我这三年来过的很好,小墨宝也养的白白胖胖的。”说着,云棠给小墨宝使眼色:“还不快叫外祖母。” “外祖母好!”小墨宝乖巧的唤着。 “小宝儿真乖。”秦氏激动的伸手将小墨宝往怀里抱,话题却仍旧在这三年的时间上,“棠儿,你告诉为娘,为何一走便是这么久,一直都不回来?” “娘,我要是说了,你会信么?”云棠蓦地抬起头,很是认真的盯着秦氏,眼眸中不掺任何的杂质,十分清透。 “傻丫头,你要说,娘还能不信你吗?”说着说着,秦氏鼻子又酸了。 久别重逢的滋味,一般人很难理解,就像她如今这般,情绪完全不受自身控制,说两句话,再一想到女儿这些年可能受到了一些不愿说的委屈,就又要掉眼泪了。 “娘很想知道我为何一直没回来?好,我说!我当年怀了身孕,自知名节不保,才逃出相府,不想辱没家门,后来大姐和三妹找到了我,告诉我,父亲将我逐出家门,并以我为耻,甚至将我从山崖推下,若非命硬,如今我怕早就成了一具无人问津的白骨。” 云棠没有将全部的真相都说出来。 剖腹!取子!将她的孩子带走喂狗!把她踢下山崖! 这一桩桩一件件,云棠不会忘,也不可能会忘。 但是,要是全部说给母亲听,云棠怕她会承受不住。 自己的事情,云棠喜欢自己解决。 可光是听这些,秦氏已经气得脸色煞白了:“她怎么敢的?棠儿放心,此事娘给你做主!” “娘……”云棠拉住她的手臂,轻轻摇头:“你就别掺和了,我自己来解决。” 云若其实不聪明,对付起来没什么难度,主要的是那位在暗中出谋划策的陈姨娘。 这位姨娘是商贾出身,头脑极为聪慧,倘若把事情全部挑明来硬的,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她们占不到便宜。 其一,事情过去太久,已经拿不出证据,更没有人证来证明当年云若云月的恶行。 其二,在证据不充沛的情况下,这位陈姨娘有很大的能耐可以颠倒黑白。 对只会一些小计谋的人硬碰硬没什么关系,但对于城府极深之人,还是谨慎为上。 “棠儿啊,你自己能行吗?”秦氏对女儿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半之前,她不会想到,眼前的女儿早不已经换了个灵魂,再不是过去那个任人摆布的少女了。 “母亲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你要是有用得着为娘的地方,可一定要开口说。” “好好好!” …… “她怎么说?”宫门外,周辰安隔着车帘,声音听不出情绪。 青羽就站在马车旁,满脸的纠结,有些无从下口,满脑子都是云小姐那句对自家殿下尤为不敬的话语。 要真说出来,殿下会生气吧? “嗯?”迟迟等不到回复,周辰安伸手挑开车帘,一双冷眸睨向他,压迫性极强。 第71章 周辰安气笑了 青羽在心里复盘了许久,才将云棠那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转变的好听了些:“云小姐说,她知道了,明日恭候殿下。” “原话?” “是……是的…… “嗯?”周辰安从喉咙发出质疑声。 危机的讯号一传达,青羽又苦笑着否定:“不……不是原话。” “她到底说了什么?” 周辰安的声音逐渐失去了耐心,他是不信,那女人说话会这般乖巧好听。 “呃……殿下真要听吗?” “……”他没说话,眉梢紧锁。 青羽连忙吸了口气,这才唯唯诺诺的复述:“你家殿下还真是不打算给我太多闲余的空间,怎么?害怕我人跑了不成?要不我把他栓我身边?” 周辰安:“……” 他先是沉默,紧接着像是被气笑了,唇间传来一声低哼,整张脸瞬间阴鹜了下来。 很好! 这个女人已经完全刷新了他的认知! 是觉得“认祖归宗”后翅膀硬了? 明日,给他等着! 完了完了,青羽心里唏嘘不已,光是看着自家主子那要吃人一般的眼神,他已经能预料到明日会发生什么了。 殿下,肯定会把“栓”这个字给做成实际行为! …… 云相府。 府门前,一名四十多岁却打扮精致的妇人,正在门口焦急地等候着,她便是陈姨娘,云若和云月的生母。 小女儿嫁入永宁侯府为侧夫人,已经用不着她操心,现在她只想知道,自己安排的那幅万寿图,是否给若儿带来了想要的东西。 眼看着云若从马车上走下来,她刚要笑着往前迎接,便瞧见秦氏抱着小墨宝先行从马车上走下,那孩子从年纪上看,与王府的小世子稍微有些相似,难道说,若儿让小世子回来暂住了? 她心里一高兴,连忙又往秦氏身边凑,陈姨娘知道小景儿是云棠的血脉,但对她而言却像是一棵摇钱树。 但还没等她完全走近,便瞧见马车中又走出一道倩丽的红色身影。 在看清那道绝美容颜的瞬间,所有的笑容在陈姨娘脸上凝固了。 云……云棠? 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会回来? “陈姨娘,你怎么看到我像是见了鬼?”云棠迈着碎步踩踏车梯缓缓走下马车,白皙的小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瞧着人畜无害,眼底深处却只余一片阴冷。 “小姐能回来,我是高兴的差点反应不过来。”陈姨娘反应极快,连忙虚假的抹了抹眼角,就像是激动的要哭一样,其实心里却在咒骂云棠实在命硬! 当年两个女儿回来后,可是告诉她的,云棠被她们踹下狼岭,下边都是恶狼,就算没摔死,也得被咬死。 如今这人活生生就站在眼前,能不让她内心惊悚么? “以后有姨娘高兴的。”云棠红.唇微微勾起,扶着秦氏,往府门内走去。 陈姨娘能从云棠的话语中嗅到一丝危机,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与云烁见礼之后,她才连忙走到自己魂不守舍的女儿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低声盘问:“一切可顺利?太后娘娘看到了万寿图是否高兴?” 但她只能瞧见自己女儿魂不守舍的点着头,眼神呆滞,精致的瓜子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就像是丢了魂一样。 “你这孩子,去昭王府住了几日,怎么回来就没精打采的?”陈姨娘皱眉低声训斥道。 要不是女儿执意要嫁给昭王,她其实更想让女儿嫁给二殿下,毕竟早些年,能看出二殿下对若儿是有一些意思的。 昭王不好掌控,她其实打一开始就有些反对,奈何云若执意,她只好出谋划策。 只是如今看来,这条强走的道路,似乎并不顺畅。 “姨娘……”云若沙哑着嗓子。 在马车里,她孤零零一个人坐着,感受着无尽的孤独,那些莫名的委屈冲击而至,让她低声哭了好久。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要急死姨娘?” “云棠她……要嫁给殿下为妃了。” 陈姨娘低叹了声,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她是妃,你也是,有什么怕的?皇后娘娘不是说过,至少会让你当个侧妃么?待昭王殿下被封太子之后,你便是太子侧妃,以后他登基,你最起码也是贵妃。” “不……她是正妃,我……虽然之前皇后娘娘答应过会给我争取侧妃之位,但是殿下,一直都没有要确认下来的意思,反倒是太后要让殿下于下月迎娶云棠过门时……他一声不吭,像是默认了。姨娘……我到底哪里不如云棠啊!”云若声泪俱下。 跟在后边的李嬷嬷和絮儿神采各异。 尤其是李嬷嬷,眼底都挂了层冰霜。 之前娘娘派她来服侍云大小姐,她本想着,这位庶出的小姐兴许能破了大周朝只立嫡系小姐为正统王妃的规矩,她临死之前,说不定还能服侍这位小姐至太子妃的位置。 可没想到,努力这么久,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太后寿宴过后,她瞧着皇后娘娘那脸色很是不好,估计越往后边,这位云大小姐的路会越不顺畅。 “别说这种话!”陈姨娘握紧云若的手,语重心长道:“姨娘早就跟你说了,昭王不是一般女子可以驾驭的!你既然执意,就必须做好各种心理准备,实在不行,姨娘后边再……” 话没说完,相府管家从门内急匆匆走了出来,笑着对二人说道:“陈姨娘,大小姐,老爷让你们赶紧进去。” 陈姨娘连忙变幻了神色,笑着道:“这就来。” 等管家转身进门,又连忙递出帕子给云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低声嘱咐了两句。 云若一边点着头,一边跟着姨娘进门。 客厅内,气氛融洽。 谈话声中传来老夫人的笑声,云若心里一绷,云棠失踪三年半的时间里,可从不曾听祖母笑这么开心过。 跨进门的一瞬,她看到所有人围着云棠和小墨宝,很是欢愉。 而她,在这样一副场面下,就更显得格格不入了。 “若儿。”云烁眼角的余光从她身上掠过,“棠儿回来了,怎么看你似乎不是很开心?听棠儿说,你们这段时间,一同住在昭王府?” 质问的话一落下,云若心里一颤,因心虚作祟,她总觉得这位父亲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煞白的脸色略显不自在。 第72章 把她拴在身边 “是都住在王府,但妹妹蒙着面纱,我不知是她。”说着云若假惺惺的凑上前去,一把抓住云棠的手腕,假意关切:“既然是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垂眸瞥了眼后,云棠毫不给面子的将自己手从中抽回:“现在知道了,也不迟,不是么?” 秦氏自打从马车上听到女儿说出三年前的真相后,再看云若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只是她没表现的太明显。 要不是女儿说自己解决此事,她或许现在已经挑明真相,要将云若赶出相府去了。 老夫人能从气氛中感受到一丝微妙,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神色变幻了几下,紧接着清了清嗓子,开始说将召集所有人过来要谈论的事情,“棠丫头,若丫头。” 她这么一喊,云若下意识的第一个转头过去。 云棠也随后将视线移过去,“祖母有事请讲。” “棠丫头,你姐姐与你一样,也怀有昭王的血肉,但三年以来,却求不到一个合适的名分,你如今既然被封为正妃,能否去昭王面前求求情,让昭王能给她侧妃之名?”老夫人一脸冷漠的说着。 她倒不是关心云若不能顺利嫁给周辰安,她关心的是整个云相府的名节。 眼看着云若如今已经要十九岁了,别家女儿十九岁早已出嫁,可云若至今待字闺中,但在世人认知中,已经不是什么黄花闺女。 原本寿宴上,太后有心赐下侧妃之位,却因为云棠的出现,而将一切打乱。 老夫人现在只想着赶紧将云若塞出去,毕竟她打一开始就瞧着陈姨娘母女三人不太顺眼。 “对不起祖母,此事我拒绝!”云棠声音洪亮,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冷漠,但还没等老夫人问及具体缘由你,她便又继续说道:“殿下想如何,又不是我能掌控的,我能得到正妃之位,纯属侥幸,可不敢抱有得寸进尺之心!有些东西,姐姐既然想要,那还是亲自争取吧,不过……我原本就没想着,与她共侍一夫!” 她的声音不单单客厅里所有人听到了,就连客厅外的下人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位失踪三年之久的二小姐,如今竟变得如此硬气了! 羞辱,云棠在羞辱她! 云若牙关紧咬,这是在暗讽她得不到殿下的怜爱么? “二小姐这话是不是太难听了些?”作为一个机敏的人,陈姨娘明显感觉到云棠话中带着刺头,立即将女儿护在身后,脸色瞬间冷漠起来:“若儿怎么说也是你姐姐,怎能说出这般恶毒的话?” “瞧陈姨娘这话说的。”云棠唇角扬起漫不经心的笑容,“在这么质问我之前,怎么不先问问姐姐这段时间在王府,都做过什么?殿下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她不打算在这个场合提及三年前的事情,她知道,当年的事情,绝对有陈姨娘的计划成分在内。 “你姐姐是盛京第一才女,知书达理,休要胡言!”陈姨娘护女心切。 “够了!”老夫人手中拐杖猛然戳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陈氏!你在用什么语气跟棠儿讲话?待她嫁给昭王,再见面,你是要行跪拜之礼的!” “姨娘……别说了。”云若连忙拉着陈姨娘,生怕她气急会跟祖母抬杠,虽然这种事至今没发生过。 陈姨娘虽然方才脾气有些冲上来,但好在理智更大,被老夫人训斥了一声后,便连忙弯身:“妾身僭越,对二小姐无礼了,还请二小姐见谅。” “对我无礼事小,让祖母心烦事大,毕竟祖母年事已高,陈姨娘在相府也有二十年了吧?怎么连相府的规矩都没弄明白呢?”云棠清眸微弯,笑得像是月牙儿。 闻言,陈姨娘脸色难看起来,云棠这话,完全没打算给她台阶下,反而是断了她的路。 紧接着,她便急忙跪下,低着头道歉:“老夫人,方才是妾身错了,以后断然不会再犯错。” 云老夫人冷着脸,越看这位陈姨娘越是不爽了。 偏偏这种时候,云棠火上浇油,补充了句:“也怪我,不该多嘴提及姐姐在王府的处事,说来可惜,要不是以为那些事,殿下或许不会这般不给姐姐颜面。” 此时此刻,云棠所用的,是曾经云若最爱用的绿茶手段。 字字句句,都将陈姨娘的退路堵死。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云若段位不高,可以慢慢玩,但只要让陈姨娘真面暴露,这对母女今后在相府,便难以立足了。 兴许是没想到当年怯弱呆傻的二小姐如今变得这般伶牙俐齿,陈姨娘愈加胸闷,嘴唇张了好几次,却说不出话来。 客厅内的氛围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片刻之后,老夫人才不耐烦的挥动手里拐杖:“去去去,丢人现眼的东西,别在我眼前晃了!看着心烦!” 闻声,陈姨娘连忙应着起身,行了退礼后,拉着云若迅速离开客厅。 老夫人将厅外的所有下人挥退之后,才一脸严肃的问道:“棠丫头,你老实告诉祖母,这段时间在昭王府内,都发生了什么?” “祖母可曾听过皇后娘娘要在昭王府内赐死一名女大夫的传闻?” 老夫人沉沉点头:“那日我在宫内,略有耳闻,是上个月的事情。” “皇后娘娘要赐死的人便是我!祖母应当认识陪在姐姐身边的嬷嬷吧?” 云棠的话说一半留一半,她不会将所有的话都说出来,但有些事情,人自己想象出来后,心里反而会更加明了。 就如同现在,老夫人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致。 她万万没想到,作为盛京第一才女的云若,背后行事竟如此恶毒。 既如此,也怪不得昭王殿下会那般冷漠,没将人赶出昭王府,完全都是看在相府的面子上。 …… 另一边。 云若跟着陈姨娘回了住处。 一进门,陈姨娘便厉声盘问她这段时间内在王府的事情,云若比较听话,想也不想便说了,紧接着,便挨了一巴掌! 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勉强扶住桌子后,才站稳身体,刚捂住脸,耳边就传来姨娘愤怒的声音:“你真是愚笨至极!我之前是怎么教你的?你在昭王眼皮底下弄小动作,还想着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姨娘,你不知……当时云棠以若芜的身份现身昭王府,府内所有人都传言她是殿下心上人,我……我便心急了。” “你说她以什么身份?”陈姨娘眯着眼质问。 “若……若芜……”云若的声音很小,小到差点令陈姨娘听不清楚。 “具体是哪两个字?” “倘若的若,芜杂的芜。” “你以前的聪明劲都去哪了?现在怎这般蠢笨?被人骂了都不知道!” “不是的姨娘,我之前真以为她叫这个名字,就连殿下和身边的人也是称呼她若大夫,今日寿宴上,看殿下的反应,也是第一次见到云棠的容貌。”说着说着,云若就感觉自己很是委屈。 “她如今还会医术?”陈姨娘被惊到了。 因为底气不足,云若声音也愈来愈小:“不单单会医术,皇后娘娘之前派人来赐死她,以我身边的李嬷嬷为首,她非但没被赐死,还转手将李嬷嬷和几个婆子捆绑了起来,弄得她们毫无招架之力,估计也会些厉害的手脚功夫。” “这怎么可能呢?才三年的时间,她怎么做到的?”陈姨娘不论如何也不敢去相信,双手负在身后,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走着,满脸的愁容。 “姨娘……能不能想个办法,让云棠下个月无法出嫁,只要下个月嫁不了,此事必然会搁浅,如此我就还有机会。” 一边说着,云若一边不顾脸上的疼,走上前去,抓住了陈姨娘的袖子,红着的眼睛看着楚楚动人。 此刻,陈姨娘心里是又恼又气又无奈,瞪着她道:“你也就仗着你姨娘聪明,胡作非为,一大把烂事要你姨娘来处理!万寿图多好的牌,但凡你在昭王府稍微铺垫一二,侧妃之位如今也算是到手了,偏偏要在昭王眼皮子底下……哎!” “姨娘……我知道错了,皇后娘娘说,还会再尽力帮我最后一次,你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她声音中尽是哀求之意,实在是,对付不了云棠,她的办法都是无用功的,不得不求助姨娘出谋划策。 但话还没说完,陈姨娘便将她打断:“现在不行,云棠刚回府来,就闹出动静,老夫人又不是傻的,定知道是被人陷害,届时,肯定怀疑到你我身上,此事先别急,让我想想怎么安排比较好。” …… 时近黄昏。 云棠才从秦氏的院子里出来,带着小墨宝回到原主的院子。 虽然这三年多一直没回来住过,但院子里里外外却格外的干净。 院子里有一棵大树,如今深秋,满地落叶,云棠见到有一名丫鬟在院子里提着扫帚安静的扫着地上泛黄的落叶。 这个丫鬟叫做琦儿,为人老实敦厚,只比原主大一岁,是打小就在原主身边伺候着的。 听到脚步声,琦儿抬起头,看到云棠和小墨宝的第一眼先是愣了下,紧接着脸色一喜,急忙丢了手中的扫帚红着眼眶迎了上来,一把将云棠抱住,哽咽道:“小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当年原主失踪后,陈姨娘还曾使坏,在秦氏面前说琦儿克主,云棠会出事和这个丫鬟脱不开关系,得将其发卖出去。 秦氏本就信算命这一茬,信以为真,但却没打算发卖琦儿,念在云棠与之主仆情深的份上,将卖身契撕毁,并给了百两银子作为盘缠要她离开相府。 那一日,琦儿冒着大雨在秦氏院门外跪了一天,头皮都磕破了,只为了能继续留下,秦氏这才动了恻隐之心,没继续赶她,由着她留在云棠的住处。 云棠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我是失踪又不是死了,用不着这么激动。” 松开后,琦儿连忙擦着眼泪,诉说起三年前自己被差点发卖的事情。 云棠听完,脸色骤冷,这陈姨娘还真挺会事的,一个妾室罢了,竟还插手到她头上来。 想着,云棠又安抚她:“放心好了,如今我回来,不会让任何人动你,说什么克主?根本没有的事儿,你先去将我院子的侧屋腾出来,让小公子暂住。” “是。”琦儿连忙调整好情绪,便去准备了。 “娘亲。”小墨宝摇晃着小脑袋,平日里跟话茬似的,但进府这么久,他却是第一次开口说话:“我总觉得这相府没有王府住着舒坦,那个什么姨娘,光是看着就不像好人,之前她还暗暗瞪了我好几眼呢。” 云棠抬手摸着他的头,好声道:“不用理会,有娘在,没人能拿你怎样!” 但她心里却划过一丝冷芒,小墨宝是她儿子,陈姨娘肯定是觉得当年杀了一个,还剩下一个,心里不爽。 但以后,有更多会让陈姨娘不爽的地方! 陈姨娘,云若和云月,她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 翌日。 刚用过早膳,相府的人便来报,说昭王府的马车在门外侯着。 秦氏不知云棠与周辰安之间存在什么交易,反倒是觉得两个年轻人各自有情,不好声张出来,便满脸笑眯眯的,却没说话。 只不过就算她什么也没说,云棠也能从她的笑意中读出几分意思,行了退礼后,便抬步除出了膳房。 陈姨娘盯着云棠逐渐消失的背影,眼角的余光在小墨宝身上扫过,狠辣之色一闪而过。 这孩子跟那小世子年纪相仿,身高也差不多,难道是当年遗漏下来的? 趁现在大家都还以为小世子是若儿的孩子,她要尽快想个办法,将这个小墨宝除掉,以免夜长梦多! 要是谎言被拆穿,对她而言,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小墨宝提溜着圆圆的眼珠子,打量了几下陈姨娘,轻哼了声,仿佛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 相府门外。 云棠刚走上马车,就听到里边传来清脆的声响,如同铁链摩擦碰撞的声音,她顿了顿,撩开车帘,刚探头进去,手腕忽然一紧,随后传来“咔嚓”上锁声。 她被锁链牵扯,一头栽进周辰安怀里,还没抬头,耳边吹来了热风:“今日本王要将小棠儿好好的……拴在身边!” 第73章 我家夫君肾虚 垂眸间,纤细的铁链映入眼帘,她的手腕上被带了手铐。 坐怀不乱的男人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抓着铁链。 这男人……也太记仇了吧?那些话,她不过是说来调侃的而已。 不对……青羽是把她原话直接告诉周辰安了? “想什么呢?”蛊惑的声音牵动心弦。 云棠目光在他滚动的性.感喉结上掠过,红.唇微启:“我在想,怎么掐死殿下比较合理。” 周辰安大手拂来,将她另一只手攥在掌心,毫不犹豫的送到温热的脖颈上,薄唇挑动:“本王给你机会。” 给机会?云棠心里笑了。 但凡她真的敢动手掐住这男人的脖子,下一瞬,肯定会被他反击。 她可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让驾马车的人误会,纤细冰凉的手指按在他的喉咙上,轻轻打着转悠,“殿下这般认真,莫不是开不起玩笑?” “不敢动手?” 他一说话,喉结也跟着一颤一颤的,与云棠的手指摩挲在一起,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殿下不必刺激我,真动起手来,我也不会吃亏,只不过比起这个,我有个更好玩的,就是不知道殿下敢不敢尝试。”她笑眯眯着说完,扬了扬捆着手腕的手铐,继续道:“殿下坐着不动,我若是能让殿下有反应,殿下便输了,待会到了黑市,还我拴着你,殿下要是没反应,我便任凭处置。” “反应?”他大手一紧,深邃的眼眸眯起:“什么样的反应?” “就是……”云棠没直言,只是微微下瞥的眼神,像是说明了一切。 她之前就说过的,之前被周辰安戏弄,肯定要还回来。 虽然还没开始,她却已经预料到了结局,肯定是自己赢。 “呵!占本王便宜?” 云棠:“……”这男人的重点,怎么放偏了? “公平起见,本王也要试试你……”微顿后,他忽然咬住云棠耳垂,“若是都有反应,不如栓一块。” “好!”云棠点头。 马车缓缓而动,朝着黑市而去。 从相府到黑市有很长一段距离,他们的时间多得是。 云棠取出一块随身携带的黑布,蒙住周辰安的眼睛,便开始胡作非为了,只见云棠先是打开他腰间的钱袋子,将里边的银钱全部洗劫一空,放进自己的荷包里。 这个动作刚收尾,她便瞧见周辰安浓眉轻挑:“还不开始?小棠儿是在做什么?” “这就来!”收敛了钱财,云棠脸上笑意浓郁,毫不客气的脱掉周辰安的锦衣,紧接着取出一把匕首,在他两个胸.前的位置各开了一道小口子,在取出随身携带的清凉油,均匀的涂抹上去。 刚开始,一阵凉意,但紧接着却是热意翻涌,那种感觉难以形容,周辰安脸色第一次变得通红,就像是喝了假酒。 这女人…… “殿下舒服吗?”云棠一边问,一边将清凉油盖好,收入袖中。 痒痒的热热的感觉…… 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身体也开始发僵。 关键时刻,云棠使出杀手锏,取出一块树脂一样的东西,因为也是随身携带的,有些温热之意,而且很软,她在手中捏了捏,然后直接按在周辰安的脖子上,用手指把控着力道,一点点的捏着树脂。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亲…… 周辰安的身体有些绷不住了,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被蒙着眼,在感觉上原本就比较的朦胧,加上云棠制造出来的那些触感,太像是…… 他扯下眼上的黑布,云棠心里一惊,连忙心虚的把软树脂藏回袖子里,刚做完这个动作,眼前便黑了下来,那块黑布被周辰安紧紧的绑在她的眼睛上。 温热的呼吸声在逼近,云棠战术性后仰,却被摁住后脑勺,炽热又夺命的吻狠狠压住她。 “唔……” 她的声音,被周辰安粗重的呼吸声所淹没。 他的吻强势又蛮横,霸道的在她的每一寸留下自己的气息。 一手禁锢着她的细腰,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恨不得将她拆食入腹,起伏不断的胸膛在不受控的微颤,粗糙的手掌熟稔的游走入她的衣内,抚上她细腻光滑的肌肤。 云棠如触电般挺直了腰身,却刚好触及到…… 总感觉,玩的有些大了。 “当!”正想着,有东西从她腰间滑落,掉落在马车的板子上,发出闷响。 云棠被蒙着眼,不知道是什么。 吻,有一瞬的停顿,周辰安给了她喘息的余地,却将她身子往下压,显然是去捡东西。 一瞬过后,她又直起了身子,鼻间传来清凉油的味道。 “呵!”他又在笑了。 云棠被蒙着眼,眼底的神色自然不会被看到,只听她淡定出言:“清凉油,炎暑时候用的,我刚刚是怕殿下输的太快,就帮殿下先降降温。” “这个呢?”一块软胶被塞进掌心,是那块浅棕色半透明的树脂。 这次,她还没想好理由,衣服已经被他撕开,低笑声在马车中回荡:“小棠儿这般会玩,本王不学学可说不过去。” “嘶……”云棠倒吸了口凉气,只觉得满马车都是清凉油的味道。 他哼了声,取出更多清凉油涂在她的身上,涂抹再每一处……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黑市入口靠停,周辰安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从马车上跃下,就算里衣被挑破了,但他外衣完好无损,外人看不出什么。 只是良久过去,他仍不见云棠从马车中出来,不由得弯唇提高了声音:“小棠儿可还能站起来?” “卑鄙!”云棠怒骂声传来。 马车夫站在一旁低着头,眼睛却瞪得老大,一路上他隐隐约约从马车里听到了些许旖旎之音,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如今与殿下所言结合,他绝对没听错。 殿下与准王妃在马车里…… “再不出来,本王还有更卑鄙的。” 马车夫惊掉了下巴,旁人若是敢这样说话,殿下绝对会下杀心,可是准王妃这般骂,殿下非但不生气,还在笑…… 这就是年轻人的调.情? 他老了,有些看不懂了。 马车里,云棠还在整理衣服,她的纱裙被完全揉皱了,怎么看都不正常,刚整理好起身,周辰安又上了马车,一把抓住拴着她细腕的手铐,往马车下走。 “喂!”她咬牙切齿,现在她腿还提不上力气。 周辰安能不能做个人?可一想到是自己出的主意,云棠如鲠在喉,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这叫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比本王反应大,是本王赢了没错罢?” 她极不情愿,“是是是,殿下说的是。” “既然赌约是你开的,本王如今赢了,应当不过分。”他一边牵着云棠往黑市里走,一边暗笑着说。 “是是是。”云棠敷衍道。 “好,一会见到了人,你去问壮阳药。” “是是……什么??”云棠下意识应声,却又很快缓过来,这男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棠儿怕了?马车上调侃本王时的勇气呢?” “问就问,谁怕谁!”云棠咬牙道,大不了到时候她想个办法,拉着周辰安一起丢脸! 黑市,有着自己的规则。 进入这里的人,不管是商贩还是客人,都需要花费十两银子租用面具,黑市位处地下,不过,建造黑市的主人显然很有钱愿意花费大手笔,即便是地下,但是墙上镶嵌的颗颗夜明珠,却如白天般耀眼夺目。 两人买了面具之后,便进入了黑市。 一进门,浓郁的药香味扑面而来,各种各样的药味混杂在一起,令空气变得稀薄。 黑市卖药的摊位比较多,但多数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禁药毒药,黑市拍卖场内,甚至还贩卖童男童女。 一路上走来,云棠眼底倒映着的是各个摊位上的毒药和禁药,眼底不由得闪过一抹微波,低声道:“盛京城地下有这样的存在,殿下没打算管?” “黑市背后之人或许与皇室有关,且与多位朝中重臣有所牵连,以本王如今的权利,虽有彻查的资格,却不能轻举妄动。” 云棠微微颔首:“说的也是,在这盛京城内,一般人可做不到这种程度。” “公子是要出售女奴吗?”男人谄媚的声音掺杂了进来,紧接着脚步声逼近。 两人同时看去。 只见一名满脸肥肉,走起路来浑身肥膘乱颤的男人正带着几名护卫打扮的人朝他们走来。 云棠微微蹙眉,她哪里看起来像是女奴了? 身侧男人手中铁链抓紧,将她护在身后,冷然道:“不卖。” “呦!”男人脸上谄媚的笑容顿然消失,转而黄豆大的眼睛散发着冷光,“我可警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爷能看上这小娘们是你的福气!拿铁链子拴着肯定是才买来不久的吧?我出五十万两白银,你最好识趣点!” “说了,不卖。”周辰安薄唇抿起锋利的弧度。 很少有人能让他将说出来的话再重复一次,这种人,通常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嘿呦喂!在我金鼠的地盘上还敢这么嚣张?你们几个,给我上!!”男人肥胖的手臂一摔,眼神逐渐狠厉。 那几个护卫口中一声沉喝,紧接着便拔出腰间佩剑开始动手。 云棠刚要取出腰间软剑,却被一把护在怀里,她还没开口,便听周辰安道:“老实别动。” 最先冲上来的护卫满脸凶狠,一声沉喝,扬起了手中长剑,周辰安面无表情,稳准狠的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扭。 “咔嚓!”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身侧的护卫也冲了过来,他头都没回,直接抬腿将人踹飞出去,那名护卫撞在墙上,又狠狠摔在地面上,口吐鲜血,昏厥了过去。 要是放在地面的街道上,商贩们瞧见这一幕怕是早就跑了,但在黑市,这些商贩像是早就对眼前这一幕司空见惯,仍旧淡定的坐在自己摊位前,完全不害怕会被波及到。 右侧两个护卫同时冲了过来,周辰安直接拎起被自己抓在手中的侍卫,丢出去! 并在瞬时间将那护卫手中的剑夺了过来,信手掷出,利剑呼啸而过,眨眼间功夫,刺穿两名护卫要害。 一时间,胖男人身边就只剩下两名只敢观望不敢往前动手的护卫。 眼看着不敌,胖男人对着两名护卫踹出一脚,骂了声:“老子去你的!”随后转头扭着肥胖的身躯迅速淹没在人群之中。 两名护卫手里抓着长剑,已经吓得尿裤子,却就是不敢往前冲。 眼看着自家主子跑远了,扭头也想跑,刚要转身,黑影在他们中间掠过,甚至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们便感觉脖颈一疼,瞪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而最先被踹出去的护卫,只是受了内伤伤,还没死,一看到另外的人下场都这么惨,干脆趴在地上装死。 周辰安抬手轻抚平衣袖的褶皱,将云棠送怀里松开,抓着锁链,往黑市深处走去。 直到两人走远,周围的摊位主看着满地的尸体,这才敢窃窃私语起来。 在黑市,金鼠的确可以算地头蛇,杀了这么多金鼠的人,这两个年青人,怕是难以活着离开黑市了。 一段时间后,两人在一个灰袍老翁的摊位前停了下来,这会儿老翁正端坐着闭眼假寐,摊位上放着的,都是一些极致的毒草药,其中两株枯香草尤为醒目。 根据大理寺暗中调查的线索来看,整个黑市里,卖枯香草的人,只有眼前的老者。 云棠往前迈出一步,刚要说话,便察觉到身边男人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她耳根微微有些发热,低声道:“老人家,这里有没有壮阳药?” “嗯?”老翁睁开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云棠,紧接着问道:“小丫头说什么?老朽没听清楚。” 是真耳背还是假耳背? 云棠唇角抽搐了一下,声音提高了一些:“老人家!你这里有没有壮阳药!” 顿了顿,她又将声音提高了一些:“对了!我家相公肾不好,有没有进补的药?!” 此言一出,周围人纷纷投来炽热的目光。 第74章 夫君有的是钱 这小两口子跑到黑市这么危险的地方就为了买壮阳药和进补药物? 别说是周围的人了,就连那名老者的脸色都随之变得奇怪,他摊位上的东西摆放的很明显,都是毒草一类,这丫头怎么上来问补药? 心里这么想着,看着浑浊的眼熟沉了沉,稍微调整了下坐姿后,才哑声道:“有是有,就看你出不出得起价钱,老夫的药,一般人可买不起!” 在黑市,这名老者名声很大,就没有他拿不出的药,时间久了,价格自然哄抬上去了。 就算是一株再简单不过的毒草,也能卖出十两银子的高价。 “老先生尽快开价,我家夫君有的是钱。”云棠抬手将周辰安胳膊挽住,脸上笑眯眯的,壮阳药和进补的药物,她不单单要买,还绝对会让周辰安吃!! 老者眼神再两人身上打探了几番,光是从他们衣着上看,就不是一般人家。,轻哼了声后,他胡子动了动,深处五根手指。 “五十两?”云棠试探着问道。 “五十两黄金!”老者中气十足的说道。 “老先生怎么不直接抢?”顿了顿,云棠又道:“你这只不过是普通的补药,竟卖的比鬼医堂还贵!” “鬼医堂算什么?那鬼医不过是夸大名头罢了!老夫的药物可比他管用多了!”说着,神叨叨从怀里取出一个棕黑色的药瓶,“这副药,一日一次,吃一个月,保证既能补阳又能治肾虚。” 好家伙,还一药两用,能做到这种程度,药效必然十分猛烈,也不知道周辰安真吃的话,到底能不能挺得住。 一想到俊美人流鼻血的画面,云棠红唇微微勾起,“这药有多少?我全要了!” “目前……十瓶!”一听她全都要,老者浑浊的双眼在发光,赶忙将剩余的药瓶都掏了出来。 “全买?”周辰安大手抚上她的细腰,沉声道:“你这是想作甚?” 她低声笑道:“夫君可别故作矜持,听大夫的,多吃药准没错。” “你出钱?”他冷眸眯起。 一共五百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 就为了这几瓶……所谓的补药。 黑市流传的东西,他可以买,但不会真的用。 “当然是夫君出钱,妾身看着像是有钱的人么?” “呵!”他冷笑一声,往腰间一摸,身体微僵,锐利的眼神投在云棠身上。 他腰间锦袋内,何时空了? 别说五十两黄金,现在就是一文钱,他也拿不出来。 从出府到如今,他唯一近身接触的,就只有云棠。 这女人,什么时候把他身上的钱财顺走了? “看在夫君这么可怜的份上,钱还是由我来出吧!”云棠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摸出钱,丢在摊位上。 老者拿在手中掂量了下,眼神变得有些失望起来,“不该是五百两?怎么才五十?” 说好的全都买了呢? “总要先验验货。”低声答完,云棠弯身将其中一个药瓶拿起,打开后鼻子凑近闻了闻,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姑娘懂货?”老者一直在观察着云棠的表情,兴许是比较的谨慎,一看她眼神微变,仿佛已经知道了原因所在。 “你这确定是补药?”她故作淡定的将药瓶盖好。 周辰安拧起眉,从她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一丝微妙。 “当然!情药和补药的效果是差不多的!别说这位公子能吃,姑娘要是想,也能吃的!”老者怪笑了两声,表情越看越不对劲。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周辰安还有什么不懂的? 竟从怀中利落取出一大叠银票甩在老者摊位上:“全要!” 云棠:“……”这家伙刚刚不是还在说钱都被她顺走了么?这么多银票从哪掏出来的? 老者利落的将钱数完,虽然差了一两张,却没太在意,笑得都快合不拢嘴啊:“这药一日用三次都不伤身体的,公子可以……” “我夫人爱用。” 云棠:“……” “原来是姑娘好这口啊!也没关系,这药物男女通用的!”老者一边说着,一边殷勤的取出袋子帮忙装药,感觉自己拿下了笔大生意。 这将近五千两的白银,可够他用大半辈子了。 奈何刚这么想完,冰冷的质问便直达心底:“上月中旬,何人购买枯香草?” 这个问题,让老者浑身发僵,脑海间浮现出一张阴鹜的面容,在夜明珠的微光之下,他脸色被衬托的有些煞白,握着袋子的手抖了好几下子,老者才勉强的镇定下来,磕巴着故作糊涂的开口:“公子这说的什么话,上个月来老夫这里购买枯香草的人好几个呢,老夫怎知道公子问的是哪个?再说……黑市有黑市的规矩,这客人的信息,我们哪里能轻易透露出去?” 周辰安冷冷一笑,已然没有太多耐心与之周旋。 若非不想暴露身份,他其实可以带着大理寺的人来,甚至可以将人带回去严刑逼供。 “大哥,就是这死小子,杀我好几个人!”关键时刻,先前那个不和谐的胖男声音又闯了进来,这次声音底气十足,恨得咬牙。 周围的人一见到胖男身边的男子后,纷纷往后退却。 黑市虽然说动乱经常有,但是金鼠背后的大哥,也就是黑市的主人,却是第一次现身,传闻这位黑市之主的狠辣程度不必昭王弱。 只见男子穿着一身普通青色锦衣,玄铁面具笼罩整张脸,只能看到一双锐利冰冷的眼睛,只见他打量周辰安两眼后,便抬手作揖:“见过昭王殿下。”因为面具沉重,所以他说起话来,音色被面具阻隔,听着比较沉闷。 周围的人闻声,纷纷色变,不由得退至更远处。 传闻中的黑市之主与昭王殿下碰到了一起,这绝对是水火难相容吧? “大哥!”金鼠一脸惊诧,他是来让大哥给自己撑腰的,这怎么还行礼上了?而且隔着面具,怎么能看穿对方是不是昭王府那位王爷? “闭嘴!” 金鼠不知深意,仗着是在黑市,仍旧喋喋不休:“大哥,他身边那娘们身上有一股纯净的体香,咱们要是抢过来,放在拍卖场内,指定能赚不少钱的!” 黑市之主下意识便将目光流转至云棠身上。 下一瞬,两人视线便不由自主的碰撞在了一起。 久违的感觉,忽然从云棠内心冲击而起。 第75章 他眼底有个她 但只对视了一瞬的功夫,黑市之主便冷漠的移开视线,沉声令道:“金鼠,给殿下和这位姑娘赔不是!” “大哥,这里是黑市,是咱们的地盘……啊!”话未完,便被一脚踹在地上,金鼠疼的连连惨叫。 黑市之主声音阴沉,且充满压迫:“黑市乃行商之地,不是地头蛇盘踞之处!” “我知道错了大哥!昭王殿下,还有这位姑娘,对不起……”金鼠被迫道歉,实在是他太害怕这位大哥了。 直到踩在身上的脚移开,金鼠才敢喘气,却仍旧不敢起身,匍匐在地上,整个人在打颤。 那老者见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金鼠身上,连忙整理好自己最宝贵的一些药材,揣着银票便准备跑路了。 当初那人买枯香草的时候,他可是答应好的,一旦有人问起,绝对要当什么也不知道。 方才想着,是个年轻的公子随便问问,他也就随便打发就行,哪知道竟是昭王。 要是落到其手中,他就算不死,也得掉层皮了。 只是他才刚迈出两步,就被黑市的人护卫给堵住了,掉头要换个方向跑,又撞上周辰安凌厉的目光。 “此人便由殿下处置,我黑市绝不插手!”平静的语气,毫无波澜的眼神,看似配合,却又让人觉得别有深意。 周辰安负手而立,沉眸在他身上划过,一瞬之间,又收回眸光,抓住锁着云棠手腕的锁链,将她拉至身后。 有那么一瞬,周辰安清楚看到黑市之主眼底的波澜。 此人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看云棠。 他们认识? 眼看着没了退路,老者急忙将揣在怀里的银票全部掏了出来,跪爬着来到周辰安面前,举着双手呈上去:“殿下,您的银票都在里,草民一张也没留,还有之前姑娘的黄金也在,那药不值钱,全部加起来其实一两银子不到就能买到,草民现在一分钱都不要了,但求一条生路啊!” “本王只要结果。”周辰安负手而立,不为所动。 他现在距离真相,只有半步之遥。 “不能说啊,草民答应过那个人的,要会说了,草民会没命的!” “本王会留住你的命!” “这……”老者唇颤了两下,然后像是豁出去了,咬住牙:“是齐……” “咻!”破风声至黑市之主背后传来,从声音上看来,显然是暗器。 一道暗笑从他眸底不经意划过,随后微微侧步挪开,那道暗器便直逼老者脖颈要害而去。 周辰安踏步上前,却为时已晚,那暗器的速度着实太快。 “容……” 第三个字才刚说出来,锋利的暗器已然刺穿他的喉咙。 老者瞪眼身子缓缓倒地,血不断从脖子中涌出。 “呀,死了。真不凑巧。”黑市之主抬手抚了抚脸上的面具,声音即便压抑却不难听出几分笑意。 他的确没插手做什么,却也没让周辰安得到太多的线索。 “黑市之主的做事风格,真让人刮目相看。”云棠讥笑的声音直入人心。 要不是她忽然说话,一直被周辰安挡在身后,估计都会让人忘记了她的存在。 “姑娘此话怎说?” 她从周辰安的身后走了出来,红唇微启,底气十足:“你比我们的听觉都敏锐,明知暗中有人偷袭,意图明显。非但不阻止,还纵容暗器杀人,说明你知道这位老先生要说的是什么话,他要是真说出来,对黑市有一定的影响,所以任凭殿下处置是假,暗中杀人灭口是真。” “姑娘说的这些,在下一句也不听不懂,我虽听力敏锐,却未身怀武艺,闪躲很正常!如今出了意外,姑娘将责任推卸至在下身上,怕是有些不妥当罢?这里是黑市,在下已经尽了最大的地主之谊!” 短短数言,看似普通实则句句精妙,他每一个字都在为自己洗脱,并且还不着痕迹的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无辜受害者,看似彬彬有礼,实则有恃无恐。 持续纠缠下去,此事一旦传开,对周辰安的名声会有很大影响! 果不其然,很快周围便传来议论声。 这里毕竟是黑市,来黑市的客人,自然更偏袒此处。 戴着面具,谁也不知谁的身份,大家都放纵着内心的阴暗面,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太好听。 在这种情况之下,黑市之主又开口补充道:“在下知昭王殿下调查心切,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殿下理应懂得,我就给殿下个提示,幕后之人,在殿下身边!” …… 离开了黑市,周辰安脸色黑沉,眼神中透着几分薄凉,整个人身上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让人望而却步难以生出靠近之心。 云棠便这般安静的看着他,一个字也没说。 在他身边……人可不少。 上至朝廷,中至大理寺,下至王府,拥戴他的人不下数百。 要从这么些人中,找到幕后行凶黑手,简直比登天还困难。 或许表面上对他忠心耿耿的人,便是暗下杀手之人。 好在青夜如今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若是真死了,或许如今周辰安已经派人横扫整个黑市。 直至坐上马车,他格外清冷的声音这才响起:“你觉得是谁?” “殿下问我?”云棠认真思索了一下,才回答他:“我对殿下身边的局势可不了解,对朝堂之事更为不懂,说肤浅些,殿下出事或者名声受损,对谁最为有利,便最可能是谁所为。” 一路上闷着脸的周辰安,在听到她的分析后,忽地嗤笑了声。 云棠不悦挑眉:“殿下若是觉得我所言没说服力,便不该问!” “你觉得本王在怀疑你所言?” 她仍旧挑眉:“不然殿下笑甚?” 那声笑,分明充满了嘲弄,她虽聪明,懂得审时度势,但对周辰安身边的局势不太清楚,说不出所以然,也在情理之中。 “本王笑……小棠儿说的极好!”他的脸凑近过来,根根分明的长睫轻轻眨动了一下,配合上那双深邃的凤眸,形成了绝美的画面,一时间,仿佛化作了沼泽,能将人心勾去。 距离太近了…… 不单单能感觉到他炽热的呼吸声,云棠还能从他明亮深邃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浮影。 这一瞬,她的心脏仿佛漏跳了半拍。 第76章 一截神秘断指 一段时间后,马车停靠回丞相府门外。 他眼角的余光往马车外瞥了眼,声音已经恢复冷淡:“下车。” 很难相信,不久前还在夸赞她的男人,这会儿竟又摆出一副冷漠的表情。 云棠唇角一阵抽搐,弄不明白这男人到底是什么做的,这般会变脸色。 不过相府已经到了,她自然要下车,但就在刚跃下马车的瞬间,她感觉到了手腕上的沉重。 “等等……”云棠连忙追向马车,手铐的钥匙还没给她! “立即回府!”隐约间,她听到了马车中传来周辰安戏弄般的声音。 马车夫不敢怠慢,立即调转马车方向,迅速离开。 “姓周的!!” 马车内,他修长的手掌托住完美的下颌线,听着身后传来恼怒的声音,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些喜欢这种戏弄她的感觉。 追溯源头,还是她先开始的。 云棠追了没多久,眼看着马车飞速而去,她强压住着想靠轻功追上去的心,将被手铐锁着的手臂隐藏在袖中,抬步走进丞相府,却是满脸的隐忍与冰冷。 这是第几次了?这男人,怎么总能踩在很巧妙的点上整她? 就像是认识她多年,很了解她似的。 这种感觉……太气人了,仿佛她是个傻子! 这仇气都叠加多久了?到现在也还没报复回去。 这样下去可不行,时间一久,她估计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任由周辰安摆布的傻子了。 直到云棠进门,逐渐走远,丞相府门口的护卫才敢小声议论:“咱们这位二小姐,如今瞧着与当年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呐!” “谁说不是,竟敢那般直呼昭王!” 姓周的?一般人这么喊,舌头都得被拔了! 传闻中,这位二小姐,幼时也曾见过昭王殿下,那时候还被吓哭过,哪里像如今这般胆大? …… 云棠不知府门口侍卫的议论,回了住处后,她仔细研究了一下,这手铐是大理寺特制,用银针或者簪子的话,都是没办法撬开锁芯的,兴许云清风能有些办法,只能找他去问问了。 此事不可声张,以免会被相府中人猜忌误解。 到了云清风的住处,才刚要敲门,就听到里边传出熟悉的声音,屏息仔细一听,这声音柔柔弱弱的简直太有辨识度了,不是云若还能是谁?这会儿云若正抽泣着哭诉:“哥哥……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看我这手。” “手怎么了?”云清风声音冷漠。 门外,云棠驻足,没有推门进去打断的意思,她也想听听,这云若趁她不在,又想做什么颠倒黑白的事情。 “妹妹之前在王府,明知道杯子有问题,还逼迫我喝下有问题的水,以至于我身体中毒,浑身发痒,还要在府中慢跑运动,以至于口吐白沫昏厥了过去,我虽然不知道回来的是妹妹,但是妹妹肯定早已认出了我,她如今不但精通医术,还有武功底子,哥哥,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让妹妹如此针对,哥哥能不能……” “砰!”门被从外边踢开。 “姐姐继续,我也来听听。”云棠倚靠在门口,眼神锐利冰冷,视线恍若一把刀刃。 “……”云若咽了下口水,所有的话像是被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絮儿没跟姐姐一起来么?”见她愣着不敢说话,云棠站直了身子,抬步走来。 “妹妹,我说的都是实话,就算是絮儿对你怀恨在心,在杯子上动了手脚,你也不该在明知道杯子有问题的情况下让我喝有问题的水,以至于中毒。”云若说话的声音极轻,就仿佛,她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 现如今时间也过去了这么久,证据早就不复存在了,就算她说的不是实话,也查无可查。 “说的这般好听,差点要让人信了。”云棠冷冷讥笑着,就算当着云清风的面,也完全不打算给云若留什么颜面,直接诓她:“你派人在黑市买的药吧?如今人已经被殿下抓住送往大理寺,姐姐要是还嘴硬的话,其实也没关系,让卖药的人来说便是,听说……姐姐还买了伤害自身的药物,用来……” “你胡说!”眼看着云棠即将要把自己假心疾的事情戳穿,云若急的连忙将她打断,“我可没有买什么药!” “那只黑煞……” “你别一派胡言云棠!黑煞跟我没任何关系,不是我雇来的!你少血口喷人!”云若脸色苍白如同墙腻子。 “哦?我记得当时说的是姐姐买来的黑煞送给我吧?什么雇黑煞?姐姐这是在说什么?” “你……” “若儿,你要是没别的事情,就先回去吧。”云清风已经听不下去了。 一个是三年多没见的妹妹,一个是整日在身边环绕的庶妹,相比起来,前者在他心中的分量是无可替代的。 “哥哥……”云若瞪大了水眸,一时间心绪沉下去,蜷缩在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栗。 到底为什么啊!昭王殿下护着云棠!就连兄长……也在云棠回来后,完完全全的维护着她! 云棠到底有什么好的? 为什么所有人,都只围着她转? “我还有别的公务需要处理。”云清风声音柔和见带着一丝疏冷,赶她离开的话没有说的太明显,也是希望她能识趣一些。 “……好。”憋了半天,她也就说出这么一个字来,紧接着便看到云清风脸庞转向云棠时,瞬间面带笑容,她蜷缩在袖中的手指狠狠的掐入掌心,心内怒意翻涌,可回想起不久前姨娘的训斥,以及说的那些话,她终归还是将即将在眼底爆发的情绪强行收敛回去。 伴随着房门关闭,云若按着自己的胸口,粗粗的喘了几口气,此刻她意识到,或许只有云棠真正的身败名裂,且被所有人认知,她才有机会取代云棠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 云棠听着房间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杏眸中闪过一缕幽光。 “和殿下调查的结果如何?是否找到幕后之人?”云清风以为她是为了大理寺案件来的,便直奔主题去了。 在今日之前,他是不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个妹妹,如今能走到与昭王殿下比肩这一步! 云棠拉开距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很自来熟的坐到云清风身边,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了一口,这才回答他:“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只可惜人死了,线索也就断了,不过黑市之主倒是给了个比较隐晦的信息……”说道此处,云棠顿住了,原主的哥哥对她而言固然可信,但对于周辰安而言,可信度有多少尚且未知。 “什么信息?”云清风追问道。 “这就只有昭王殿下知道了,哥哥若是想知道,可以问问。” 云清风能成为大理寺少卿,到底也是个聪明人,单单是从云棠这句话中便感觉出自己可能领会错了她的来意,便迅速将话题转移开:“所以你找我其实是别的事情?” “叮——”话才刚落下,他耳边就传来了锁链清脆的声音,紧接着云棠细腕上的手铐呈现在眼前。 “这……”骇然之色从云清风那张温煦的脸庞上浮现,就连他的眼神都变得十分奇怪:“你怎么戴着大理寺的手铐?” 云棠摸了摸鼻子,“昭王殿下干的。”她索性简短发言,至于马车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她可不打算说。 “……”听到她这话,云清风抬手摸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 他就维持现状一直没抬头,时而锁眉,时而舒眉。 就在云棠以为他在想怎么将手铐解开时,听到了他的嘀咕声:“殿下这么做?有什么深意?” “……” 深意?云棠唇角抽搐,回想起周辰安在马车内做的那些事,心里有些无语,能有什么深意,只不过是为了戏弄她罢了。 那男人的两面性简直隐藏的太好了。 到现在为止,除了她以外,估计还没有对第二个人展露过,所以在盛京城内所有人的眼中,他可能还是那个高高在上,难以相近的昭王周辰安。 “哥哥!殿下这么做可没什么深意,纯粹是拿我来实验铁拷的坚固程度,到最后他又丢了钥匙,没办法打开,我只能回来找你。” 云清风还在凭感觉分析着:“丢了钥匙?这不太像是殿下能做出来的事情!” 周辰安的确不会是那种会粗心的人,但是……现在她只想赶紧把这个手铐弄下来,已经戴了一个多时辰了,她现在的心情,别提有多复杂了。 那男人,简直比她肚子里的蛔虫还厉害。 总能在关键的时刻,将她给死死拿捏着。 “瞧我,忘了正事。”似乎意识到自己注意的点不太对,云清风连忙止住脑内思绪,迅速从袖中取出了一把钥匙,柔声道:“你将手抬起,我将手铐打开。” 她照做,将白皙纤细的手臂抬过去,便瞧见云清风用钥匙插入锁芯,“咔”的一声,手铐便被打开了。 这手铐大小还算合适,带在手中不紧不松,也没勒住红印子,不过是有些沉重,但她瞧着那手铐,杏眸中忽闪着幽光。 待云清风要将手铐与钥匙一同收回时,她凑近过去,笑着试探问起来:“哥,大理寺手铐的钥匙不是一把锁配一个么?怎么你随便拿出来一把钥匙,就能解开我的锁?” 她其实大概能猜到,在云清风手里这把,或许是万能的,可以打开大理寺的所有定制手铐! 果不其然,接下来云清风所言,正中下怀。 一抹狡诈的流光从她眼底一闪而过:“哥!这钥匙你手里就一把么?” “一把常用,一把备用,这把钥匙,能打开所有大理寺的牢房以及手铐。”对于云棠,他倒是毫无保留的说了。 “也就是哥哥的手中有两把?给我一个怎么样?”云棠眨巴了两下眼睛,杏眸明亮有神,藏着些许期待。 “这……”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云清风却说不出来,亲妹妹的要求,他哪敢直接拒绝,但这钥匙对于大理寺而言极其重要,牢房内关押着很多朝廷要犯,若钥匙丢失,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若是不行倒也罢了,反正这手铐也解开了。”看他为难,云棠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扭了扭自己的手腕,起身准备离开了。 大不了,她从别的地方想办法弄到个钥匙。 她不但要弄到钥匙,还要弄到大理寺的铁拷,到时候把那男人手脚全部铐起来绑在墙上! 锁眉沉思了一会儿,云清风还是将钥匙给了她,却极为严肃的嘱咐道:“可以给你,但不准弄丢,也不准乱用!” “哥哥放心,我是用来防身的,避免下次,殿下再用我试手铐又丢钥匙,解不开锁。” 还会有下次? 云清风修长的手指微蜷起,怎么总感觉事情有些不简单? 之前在想是否有深意,如今却觉得,这不像是殿下会做出来的事情才对。 大理寺的手铐是给犯人用的,怎么用在了棠儿身上? 刚想再旁敲侧击云棠两句,便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云棠已经抬步出了房门。 或许,他下次应该亲自问问殿下。 怎么总觉得将手铐用在他妹妹身上,稍微有些奇怪了些。 一路把玩着钥匙,云棠回了住处,刚跨进门,便瞧见一名陌生的小丫鬟站在门口,一见到她,立即小步迎了上来,先行了礼,借着才将手中的包裹递上,语气恭敬:“二小姐,门外刚刚有个孩子,将此物送了进来,说是给您的。” “孩子?多大的孩子?” 她来盛京这两个月,可没有跟什么孩子接触过。 丫鬟仔细回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回答:“依照侍卫所言,是个乞丐孩子,大概七八岁,也没说是谁给的,将此物交出来后,就立即跑开了。” 这东西…… 云棠盯着手中的包裹表面,是很普通的碎花布,包裹的整整齐齐,她试探着摇晃了几下,能感觉到里边有东西在晃动,很小。 她没犹豫,立即将包裹拆了开。 碎花布刚打开,一丝腥甜便闯入鼻间,她手指微顿,眼底闪过一抹冷冽。 包裹中是一个血红色的小木匣子,再打开后,一截染血的手指呈现在眼前。 丫鬟本是好奇,才探头看的,但这一看,吓得不但尖叫了起来,还差点晕厥过去。 迅速捂住眼睛后,才惊魂未定,断断续续的开口:“这……这……二小姐,怎么有人送这种东西啊?太可怕了!” 第77章 云棠成杀人犯 从这截断指上,看不出任何所以然,只是视觉的直观告诉她,断指的主人年龄不超过三十岁。 是谁,送过来的?意义何在? 云棠抿起红唇,刚要将匣子给合上,却感觉到匣子底部的红色底垫似乎动了一下,她抬手试探着捏了下,竟从里边取出了一张完全染血的纸。 纸片被叠的四四方方,因为染血,才完全变成了红色。 打开了两折后,隐隐间能看到一些黑色的墨迹,云棠动作顿住,瞥了眼那名丫鬟:“你先下去吧。” 这小丫鬟像是吓得不轻,听得云棠这话,顿然如释重负般,迅速抬腿便跑,还没跑出多远,身后便又传来云棠冰冷的声音:“此事不准外传!” 丫鬟连连应是,然后迅速离开。 将断指收起,云棠抬步走回了住处,回到房间里,这才将染满鲜血的纸张摊开来,本以为会是什么威胁性的文书,却不料,纸上的文墨已经被血色完全模糊了,根本看不清写的什么。 到底是什么人,将这枚断指,送到她手中,又存在什么意义? …… 翌日,一大早。 云棠还未完全睡醒,琦儿便在敲门了:“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迷迷糊糊坐起身来,她稍微醒了下神,才打了个哈欠,语气缓慢的问道:“怎么了?” “方才管家去账房取银钱准备去集市上采购,一推门发现账房先生死在了账房里,浑身都僵了,而且十指都被砍了下来,着实恐怖!老爷和公子上朝去了,短时间内回不来。” 十指都被砍了下来?云棠忽然想到了自己昨日收到的断指,不祥预感浮上心头,立即当即对琦儿道:“你进来,服侍我梳洗!” “是!”琦儿颤着声连忙应道,随后推开了门,进来赶忙伺候云棠换衣梳洗。 一段时间后,云棠提着裙摆,急匆匆跟随琦儿前往账房。 才刚到门口,就闻见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云老夫人正站在门口,满脸的焦急,这位账房先生,一直以来品行端庄,做账一丝不苟,从未出现过差错,可如今竟死在了账房里。 陈姨娘领着云若站在一旁,一边用帕子遮脸,一边对说道:“老夫人,这里不管怎么说也是账房,染了死人的气,时间久了终归不好,不如先把尸体给抬出来?咱们把账房先打扫打扫,等公子回来了,再调查调查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是个爱干净的,也注重讲究,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应声道:“也好,顺便将尸体擦洗干净,他二十多岁入得相府,如今不过才十年,我不希望他走的这般狼狈。”话尽,满脸惋惜。 “你们几个,去把尸体抬出来吧!”陈姨娘招呼着一旁的几个下人。 那几个小厮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上前,管家公可是胆子大的,看到了里边的惨状,都险些晕过去,更别说是他们。 “慢着!” “二小姐?”陈姨娘一见到她,脸色当即变了变,沉下心后,她当即又将声音抬高:“这里如今晦气,二小姐娇贵,还是莫要往前的好。” 云棠冷瞥了她一眼,讥笑道:“什么叫晦气?死人便是晦气?那陈姨娘倘若殒命,是不是也应当称作晦气?” “妹妹,你怎么跟我姨娘说话的?她还不是为了你好!”云若往前迈出一步,咬着牙道。 “打个比喻罢了,陈姨娘好好的怎么会殒命呢?姐姐这般激动作甚!”说这话的时候,云棠的视线还在陈姨娘的身上。 那种仿佛被当做猎物紧盯的感觉,让陈姨娘心下不寒而栗。 只不过,感觉维持了一瞬,云棠便将视线转移开了,提着裙摆踩着小碎步往账房里走。 “棠丫头!” “棠儿!” 云老夫人跟秦氏几乎是同时唤她。 虽然已经听云清风提及过云棠在大理寺对尸体的探究,她们仍旧是有些担忧。 “没事的!母亲和祖母放心。”云棠说完,抬步走了进去。 账房内血腥味更重,给人一种压抑又窒息的感觉,她将密封的窗户打开透了气,光线照射进来,将满地的血映照地格外清楚。 地面上的血迹已经完全发黑了,尸体的颜色也开始发白,证明已经死了很长一段时间。 云棠抬步往前走去,在尸体面前弯下了腰。 这位三十出头的账房先生,正如描述的那般,十指皆被斩断,身上还有不同程度的伤,面容比较狰狞,像是临死之前受了很大的折磨。 但很奇怪,这账房又不隔音,要真有什么动静的话,应该会有人察觉的才对,怎么偏偏到了第二日,才被发现死在了这里。 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发现昨日那个木匣子内装着的手指,便是这账房先生的。 之前那丫鬟分明告诉她,是有个小孩将木匣子送到府内的。 会有人将断指先从相府送出去,再送回相府?如此过于麻烦了些。 她凝起杏眸,眼神变得有些不太妙。 随即转身走出账房的门。 秦氏与云老夫人一看到她出来,急忙便问道:“棠丫头,怎么样?可有看出什么来?” “他应该是昨日死的,身上的伤并不致命,是因失血过多而死,死之前受的折磨比较大,能轻易出入账房,想必行凶者也不一般,或许人现在还在相府内,祖母,不如将所有下人召集在一起,先挨个审讯吧,包括昨日下午值守的一些护卫。” 老夫人虽然不知道她这么做有什么用意,但还是照做了,连忙让身后几个小厮去召集所有府内下人过来。 “二小姐!你是在拖延时间吧!”几个小厮刚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便从云棠身后响起。 她转身看去,不是旁人,正是昨夜将木匣子送到她手上的那个丫鬟。 真好,看来如今都不用去调查了!! 她冷笑了声,刚要开口说话,丫鬟便直接跪地,抢先开口:“老夫人!夫人!昨日奴婢亲眼所见,是二小姐杀的人!” 老夫人气的脸色铁青,手中拐杖抬起,指着丫鬟质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荤话?” 别说是老夫人,就连秦氏都气的不行,第一次对下人说话难听起来:“你要是敢乱说,我便命人将你拖下去乱棍打死!” “老夫人,夫人!奴婢所言属实,不但看到二小姐杀了人,还亲眼看到她取走了账房先生的断指,要是搜二小姐的身或者住处,肯定会有结果!” “是谁指使你的?”云棠眸底掀过一抹杀意。 昨日没太在意,如今想来,昨日这丫鬟出现的时候,周遭正好无人,也没人能佐证,这显然事先便计划好的! “二小姐,就算你缺钱想从账房先生处拿钱,并让他做假账,也不该杀人灭口的。”丫鬟伶牙俐齿的插话,短短一句话,却给云棠按了两三个莫须有的罪状。 瞬间将她置于刀尖之上。 那截手指,她本是打算今日若回王府,便连同血书一起送到周辰安手中,让他去调查,毕竟突发之事,昨夜让她内心踹踹不安,却没想到,竟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等着她。 陈姨娘顺势道:“二小姐怎么可能杀人呢?她乃是府中嫡女,就算三年没回来,老爷夫人和老夫人也宠她如初,这其中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嘴上这么说着,要不是帕子遮住唇角,那抹快要压制不住的笑就要蔓延出来了。 这罪名一旦坐实,对云棠可是致命的! 皇家顾及颜面,兴许会直接解除婚约! 这丫鬟就像是跟陈姨娘在唱双簧似的,又眼神坚定的说道:“要是二小姐当真心里没鬼,应该会让搜查的吧?毕竟死者为大,二小姐的名声也重要,奴婢若是有半句虚言,宁愿被乱棍打死!反正放眼整个相府,也就二小姐才有能力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杀人吧?昨日奴婢在府内听到那些对二小姐的赞誉之言,其实心里有些猜忌,这短短三年的时间,二小姐如何做到如此大的变化?世间易容高手千千万,奴婢甚至可以怀疑,这个回来的……不是二小姐!” “你很有胆量!”云棠红.唇勾起,讥笑道:“希望你还能活过今日。” 如今看来,昨日这丫鬟那副胆怯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可真好!成功将她骗过去了! “老夫人,夫人!你们看呐!二小姐在威胁奴婢。” “棠丫头?”老夫人这会脸色变得懵然,“到底怎么回事?” 她是不愿意相信,好不容易回来的孙女,有可能是她人所假冒,但……三年的时间内,让棠丫头改变这么大,她心里也是有狐疑的。 云棠坦然道:“的确有一截断指在我手中,就放在我房间第一个柜子里!” “老夫人,您看!”丫鬟以为云棠是想不出辩驳的借口了,眼底闪烁着得逞的光。 “棠儿,当真是你做的?”秦氏心差点凉了半截。 “报案吧!大理寺会调查清楚!”云棠负手而立,满脸冰凉,没有打算做多余的解释。 顿了顿,她锐利的眸子瞥向丫鬟:“倘若最终调查出来的结果与我无关,后果你知道。” 一句看似平淡的话,却透着无数的威压,这丫鬟也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慌,但她没应声,只跪在地上。 为了能将此事顺利解决,老夫人最终还是派人去通知了大理寺。 不久后,大理寺卿秦远与云清风一同赶来。 两人下了早朝,正要去大理寺处理事务,便接到了丞相府的报案。 所言内容更是骇人听闻。 因事发特殊,所以秦远亲自带人过来了。 一见面,秦远仔细的打量着云棠,太后寿宴当日,他已经知道云棠的身份,如今满脸复杂之意,是打心眼里不愿去相信,摸了摸胡子之后,还是选择先不与云棠说什么,直接让带来的仵作去调查账房内的尸体。 没多久,云烁也赶了回来,在知道事情的发展后,满脸铁青,显然很是生气,至于在气什么就没人知道了,碍于秦远在场,他只阴沉着脸,没发作。 良久之后,大理寺的老仵作满脸严肃地将尸体的检验结果公布:“三位大人,经过调查此人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日傍晚,身上虽然伤口颇多,却没有致命伤,死因在于失血过多,死者表情狰狞,明显痛苦,可房内却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还是有些蹊跷,况且……账房并非密封环境,有动静外界应当能察觉到才对。” 云棠启唇:“黑市有一种东西,能让人在短时间内浑身无力且无法说话,意识却是清醒的。” 她这么一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会有人将人弄死,在自曝线索吗? 老仵作还不知道她是被指控的对象,就算她瞧着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娃,也抱拳恭敬问道:“姑娘知道这般详细,莫非对此类药物有一定了解?” “二小姐杀的人,肯定了解了!”丫鬟插嘴道,“我们虽然是身份卑贱的婢子,却不是草芥,二小姐行凶属实,奴婢便是证人,恳请大人明鉴!” “好,我杀的。”云棠很是配合的颔首,借着又措不及防的开口质问:“那么……我是什么时候动的手?” 丫鬟想也不想的回答:“当然是昨日傍晚!” “呵!具体是什么傍晚何时?” “天……有些暗了……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什么?看不清楚我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还是看不清楚我人?” “……” “还有,我取走断指后,你可有继续尾随我,如今我院子里只有一枚断指,剩余的九枚在哪,你可知道?” “……”丫鬟已经被问懵了。 到底谁才是可疑之人?她怎么感觉自己像是个犯人一样被盘问? “要是我将其余九枚断指都隐藏了起来,那我为何要独独留下一枚断指在院子里,留下杀人的证据?还有……从账房先生的伤势来看,他的确伤得不重,但所伤及到的都是动脉,一旦被割开,血会喷溅,我既然杀了他,你昨日可有看到我身上有何处沾染过血?” 所有人在此刻都安静的异常。 跪在地上的丫鬟已经感觉自己的心脏随时有可能骤停了! 这个二小姐之前分明还一副大不了认罪的态度,现在怎么变得逻辑如此清晰了? 眼看着丫鬟要败下阵来,陈姨娘豁出去,一句话吸引所有人注意:“二小姐,丫鬟肯定比不过您聪慧,但既然她是人证,您还是接受调查吧,就算真的与你有关,有老爷在,也会帮您平息的!” 云烁拉下了脸,刚要转身去训斥。 一道冰冷充满压迫的声音袭入所有人耳中,令人灵魂深处陡然一颤。 “聒噪之蛙!” 第78章 他太会气人了 “昭王殿下!”众人闻声,连忙转过去行礼。 陈姨娘脸色骇然,急忙跪地:“昭王殿下。” 这可是女儿心心念念的人,她这个当姨娘的,初次见面,就留下了不好印象。 “本王听闻相府发生了有意思的事,特意来瞧瞧。”周辰安瞥了眼云棠,唇角勾起一抹暗笑。 云棠也正看着他,恰巧将那抹笑意尽收眼底,低声哼笑,有意思的事情?是特意来看她丑态的吧? 这男人,消息真是灵通得很! 相比起来,云烁更怕此事会影响到云棠的未来,赶忙笑着打圆场:“殿下,都是些家丑,不值一提!” “家丑?”周辰安负手而立,“如此本王更为好奇,究竟怎样的家丑,还惊动了大理寺?” 那丫鬟害怕事情办不成,急于表现,直言道:“昭王殿下,是二小姐杀了人!” 刚说完,她便感觉那双如死神般的眸子降临而至,连忙又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在场这些人里,秦远自认是唯一有公正话语权的,便躬身抱拳:“殿下,这丫鬟一口咬定是云小姐杀了人,但事情却颇为蹊跷!” 在听到云棠那番话之前,他其实不敢轻易断定,但听着云棠颇有底气的话语,他却从心底肯定,这位账房先生的死,或许真与她没关系。 “污蔑王妃的罪责,秦大人可告知与她了?” “臣,未曾!”一丝冷汗从秦远额头滑落而下, “现在知道也无妨。” “是!”秦远点头,接着提高了声音:“污蔑皇室正妻者,轻则杖毙,重则五马分尸,母族发配边疆!” 丫鬟咬住唇角,匍匐在地上的身体隐隐有些发僵。 她这就算是污蔑了! 可是走到了这一步,就算她承认罪责,也同样免不了受罚。 牙一咬,丫鬟决定死磕到底:“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假,二小姐为了银钱让账房先生做假账!因账房先生不从,便将其杀害了!” “既如此,昨日为何不揭发?”云清风质问道。 “公……公子,昨日奴婢太害怕了。不敢贸然行事,可是今日,账房先生的死大家都知道了,奴婢就……” 被轮流质问,丫鬟险些应对不过来,说话又磕巴了起来。 “不用说了,搜我院子吧!其中一枚断指的确在我手中!”云棠一脸淡定,完全不慌。 只是她话语中,还隐藏着另外一层含义。 只要是聪明人,都能听得懂。 秦远在接到周辰安眼神后,立即对跟随而至的大理寺搜查兵道:“彻查相府!找出其余断指以及凶器!” 很快,搜查兵便分散开来,其中几个去了云棠所住院子,大部分分散在整个相府,开始彻查。 云烁负手站在原地满脸焦虑地踏步! 他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得不憋在心里,这件事如果真的被扣在棠儿头上,不单单她的名声受损,丞相府以及昭王府也会有所牵连。 有些话一出口,他害怕自己言语不当,反而会令棠儿以为他在怀疑。 现在,也只能等候大理寺的调查结果了。 时间飞逝,很快大理寺的人便集结回来,去往云棠院内调查的人顺利将装着断指的木匣子取来,而另外一拨人,也顺利从府内各个角落挖到了装着断指的木匣子。 这些木匣子分散得很开,地点也十分的隐蔽,只是土堆明显是新翻的,所以看起来尤为明显。 九个木匣子,刚好与从云棠府中搜出来的一致。 不过这些木匣子是相府在工匠那里用松木定制用来储纳首饰用的。 偏偏云棠因为是嫡女,所以储纳首饰的木匣子用的是更好的红檀木。 十个木匣子放在一起,云棠冷冽一笑:“真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闲,还跑到府内各个地方埋断指,生怕自己不会被发现似的,手里还留有一个当证据的不埋。” “老爷,夫人。”那些被聚集过来的下人中,有个小丫鬟低声开了口:“昨个下午的时候,奴婢在浣衣,曾瞧见她怀里揣着个包裹,手里还提着铁锹,鬼鬼祟祟的。”说着,将手指向控诉云棠的丫鬟小翠。 “你在胡说什么?我哪有鬼鬼祟祟?”小翠当即咬牙反驳。 小丫鬟往后一缩,声音更低:“反正我是瞧见你了,至于你手里拿的什么,我是不知道。” “去搜她住处。”云清风向几个还算信得过的小厮嘱咐道。 “……”小翠瞪着眼睛不敢说话。 手掌狠狠地抓在地上的泥土里,满指缝都是泥。 她心里暗恨!都怪那多事的小丫鬟,不然……不然她是能成功的! “公子,在床底找到了铁锹。上边有土,不过已经干了。”小厮办事利落,很快便将铁锹拿了过来。 “不……不是这样的。公子是二小姐的亲哥哥,自当维护,兴许你们是早就串通好的!就是为了反咬我!我为账房先生平不公,到头来却是我的错了?” “真是坏死了。”奶糯的嘀咕声传入众人耳间,紧接着带着鎏金面具的小墨宝怀里揣着块糕点,被琦儿牵着手,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咬了口糕点后,又嘟囔道:“我娘亲忙的都是正事,手里也不缺钱,光是帮我爹爹治病,就拿到了许多黄金,差那点钱?还要为了让账房先生做假账杀人灭口?在编造借口前,能不能想个合理点的?” 小小的孩子,竟如此伶牙俐齿,惊呆一众人。 小墨宝不顾旁人眼光,松开琦儿的手,摇摇晃晃地走到云棠身边,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将糕点递给她:“娘亲吃。” 原本云棠心里还是有些气愤的,可一瞧见小墨宝这副奶萌的模样,再大的火气也消退掉了,柔声道:“墨宝吃,娘亲就不吃了。” “都怪你,影响了我娘的心情,害得她连吃甜食的心思都没了。”小墨宝当即拉下脸来,晃动着小身板走到小翠面前,黝黑的大眼睛瞪着她:“大老远就听到你说我娘偷钱,那她偷成了吗?你知道她将其中一枚断指藏在我们院子里,那应该也知道偷来的钱藏在哪里了吧?快说!” “……”小翠唇色苍白,说不出一个字。 一个三四岁的小东西,硬是将她怼懵了。 她只计划断指的事情,偷银钱只是她觉得还算比较合理的借口,但如今看来……她这完全是挖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 老夫人听了这么多,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气的拐杖不停在地上戳,她因为太在乎棠丫头,也因为棠丫头真的变化太大了,险些因为丫鬟的话去怀疑,这会儿心里又恼又自责。 一张嘴,声音气得在发抖:“把她……把她给我拉出去,直接乱棍打死吧!” “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势头已去小翠猛地磕头。 两名小厮已经走上前来,要将人拖下去了。 秦远及时制止道:“云老夫人,如今此事已经上升至污蔑王妃,按照我朝律法,罪不容诛,理应五马分尸!” 这会别说是小翠,就连陈姨娘脸色都开始泛白,袖中捏着帕子的手更是分外用力,她害怕……害怕小翠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这丫鬟,她之前是瞧着机灵,才…… 可没想到,昭王殿下会掺和进来,还有那个多嘴的小丫鬟,若是没那句话,也不至于有扭转的可能性。 “奴婢是受人指使的,是陈姨娘,是陈姨娘让奴婢这么做的!求老夫人,老爷,秦大人开恩!奴婢是收了钱,才会……” “你这贱婢在胡说什么?”最怕的事情发生了,陈姨娘气得差点晕过去,咬着牙喊:“我若非方才信了你说的话,怎会那般说二小姐?你如今想把我拖下水?” 说完,陈姨娘又转身一脸诚恳地给云老夫人磕头:“老夫人,妾身一心为了相府,那账房先生与妾身勉强还沾些远亲关系,妾身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下杀手的啊!” 老夫人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她一直都看陈姨娘不顺眼,当年若不是这贱妾使了手段,再加上秦氏大度,怎么可能让她入相府? 生的两个女儿,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一个两个都心比天高,还祸害她嫡孙女! 要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掩盖相府丑闻,她现在就能下令将这母女二人赶出府! “二小姐,妾身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您这么善良,要帮妾身求情啊!”一顶高帽子,往云棠头上扣了。 善良? 以前的原主的确很善良,只不过是愚善! 她现在不急着要这对母女的命,但却想看着她们一点点失去所有! 想着,云棠往前走出一步:“陈姨娘,你要真的什么也没做,用不着这么害怕。” “妾身百口莫辩,微不足道,自然害怕。” “是不是陈姨娘做的,还真是比较难说啊,不过这丫鬟也不排除反咬人一口的想法……”说道此处,云棠故意顿了顿。 接着便听小翠呐喊:“奴婢没撒谎,就是陈姨娘收买了奴婢,说要给奴婢十两黄金!” 十两黄金啊!怪不得小翠会这般卖命。 “陈姨娘,你现在有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么?”云棠漫不经心的开口,从现在起,她的所言,每一句都是个坑。 现在这时候,说多错多,陈姨娘干脆不多言,极为谨慎道:“妾身什么都没做,也没证据自证。” “好!”云棠暗暗勾唇,“我愿意相信陈姨娘的为人。” 这话一说出来,周辰安眉梢微挑,幽眸闪烁,这女人不蠢,如此行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当真?”陈姨娘眼睛闪烁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云若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激动起来,云棠这话一说出来,岂不是说明,姨娘能直接脱罪? “但是……碍于你没证据自证,所以我觉得,为了不让难听的留言传出相府,应对没收你在相府内掌管账房的权利。” 方才陈姨娘也说了,那账房先生是她的远亲,云棠想着,就算这些年来,账房先生矜矜业业,也免不得跟她有什么接触。 小翠说那十两黄金的事情,她是相信的。 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十两黄金当做给丫鬟做事的小费,证明陈姨娘手中有积蓄,而且还不少。 以她的身份,每月最多二十两银月钱,足足十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 没收她掌管账房的权利? 这句话简直如雷贯耳! “二小姐……妾身娘家经商,所以妾身对账房之事较为精通,您……” 她不能失去这个权利! 这是她当年入府求了好久,才得到的权利,一旦失去,她就真的成为一个没有任何话语权的姨娘了。 到时候府内的下人估计都要看低她几眼。 如此决策,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这辈子,她追逐的都是名与利!! “你精通是你的事,我下决定是我的事,相府会另外安排账房先生。”云棠负手背过身去,声音不急不缓。 秦氏附和:“棠儿此言不错,账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加上丫鬟的指证,就算你能避罪,也理应受到惩罚,账房先生的事情,我会操心。” “……” 结论定下,房内下人散去。 陈姨娘在云若的搀扶下,如同失了魂一般,趔趄离开,心中恨意如烈火般蔓延。 她丢掉了最不该丢的东西。 至于小翠,在被大理寺带走之前,嘴里还喊着要云棠饶恕。 她充耳不闻。 让琦儿将小墨宝带回去后,她才在云烁的暗示下,领着周辰安朝后花园漫步。 一路上,周辰安都没主动说话,云棠目光正视前方,却总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便顿下脚步,抬手整理了一下耳边碎发,没有任何的言语修饰与试探,直切重点:“殿下今日来相府所为何事?” 作为执掌大权的昭王,他理应每日有处理不完的事情才对,哪有空闲时间来相府凑热闹? “本王不能来?”周辰安负手而立,随着喉结的滚动,充满磁性的声音从他薄唇间传出。 话落间,一丝暗笑浮现。 “殿下想来自然能来,就看殿下是为什么而来。” “为你。” 她微微一怔:“为我?难不成殿下还关心起……” “本王今日才想到,手铐未曾解开,想着你戴了这般久,应当累了!却没想到,低估了棠儿能力。” 呸!!云棠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她是傻了才会期待周辰安真的是来关心她的。 嘴上说着她戴那么久手铐应当是累了,眼底却全是嘲弄笑意。 亏她刚刚还以为这男人良心发现,害怕她真出事,才赶过来的。 “我一点也不累,殿下没别的事,可以回去了!” “让我走?”他挑起浓眉,却是不恼的,朝她大步踏去,高大的身躯微俯下,深邃凤眸中的笑意更浓:“本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棠儿如今说不过本王,只能赶客?” 他怎么,这般会气人? 第79章 云棠被激怒了 “殿下若是不走,想在相府住下,倒也未尝不可。”云棠平下心绪,眯眼笑道。 他粗粝的手指轻抬,在云棠脸颊上轻微划过了一下,将贴在她白皙脸颊上的碎发拨开:“这倒未尝不可,不过本王给你的时间可不多。” 云棠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殿下此前可是说过的,不会限制我的自由,只要能帮殿下抑制住体内的诅咒,其余的,殿下不会插手。” 之前这男人可是信誓旦旦的说,不会限制她。 他莫名笑道:“想继续留在相府?” “我留在自己家里,没什么不妥!” 此番回相府,她为的也是对付陈姨娘那对母女。 “现在死的是一个账房先生,棠儿觉得,下次死的,会是谁?” “……”云棠注视着他那双深邃如墨般地眸子,神色微敛,语调格外的凝重:“殿下觉得,一个姨娘,还能在相府翻了天不成?” 他没接云棠的话,反而是转移至另外话题:“断指可有仔细看过?” “切割面很顺畅,骨头断裂处也很整齐,是一次性砍下的。”她淡然回答道。 说完后,脸色微微一怔,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不管是那丫鬟小翠,还是陈姨娘,都不具备能将人手骨齐整切下的能力。 而且似乎忽略还忽略了一点。 小翠埋断指的锄头找到了,其余几截断指也都找到了,但他们唯独忘记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凶器。 是什么样的凶器将账房先生的十指切下…… “你所见的,未必全真。” 她陷入沉思,待再次抬起头时,身边已经不见周辰安的影子,只有空气中的徐徐清风,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告诉她,周辰安的确来过。 今日之事,她是局中人,所以,没有周辰安这个局外人看的更清楚? 如果陈姨娘和小翠是被利用之人,那真正的幕后之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相府外。 在上马车之前,周辰安取出木匣子,递交给青羽:“拿去还原调查。” “这是……”青羽接过手,打开来瞧了一眼,里边只放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血红纸张,隐约间能看到些许墨迹,但是并不明显。 眼看自家主子沉着脸走上马车,青羽将木匣子收好,又低声试探着问道:“莫非是与云小姐有关的东西?” “你倒是关心她。”周辰安脚步顿住,背对着青羽,声音很轻,没人能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冷芒。 青羽不以为然道:“她是未来王妃,又救了青夜,属下……” “回府。”冰冷的声音将他打断。 原本还侃侃而谈的青羽连忙低头噤声,意识到自己言语上有些僭越。 马车缓动,朝着昭王府的方向而去。 而在账房内。 一群下人将血迹全部清理掉,又通了气后,账房内才勉强可以让人落脚。 秦氏在云棠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在陈姨娘来相府之前,账房这一块归她打理,当年陈姨娘说话也是好听极了,帮衬着打理账房的繁琐之事,给她减少负担,但绝对不会僭越。 在棠儿回来之前,她一直都认为陈姨娘的为人还算可以,就算偶尔显得有些精明,也不会用在自家人身上。 可棠儿当年的遭遇,以及账房先生的死却告诉她,将事情想得太过于简单了。 看着账房中成排的账本,秦氏眼神变得愈加复杂,随后取出一本近期账本,简单翻阅了两下,看不出端倪,便放回去了。 “娘。”在另一边翻阅账本的云棠却在此刻唤她。 秦氏连忙走过去,“怎么了棠儿?” “你看。”云棠将手中账本递过去。 那账本是上个月的,但却夹杂在前两年的账本归纳中。 而她翻开的那一页,不但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更是有被撕毁的痕迹,只是少了几页却看不出来。 秦氏仔细琢磨了一下账本,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迅速走回到方才自己所处的书架前,将刚刚翻阅过的账本取下来,开始对照。 一页页对过去,每笔账的消费时间都能对的上,但是个别消费金额较大的却有些对不上。 而且,云棠拿出的账本明显笔迹黯一些,她这账本笔迹更新一些。 显然……是在对照着做假账!只是还没完全做好。 秦氏将账本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后,气的脸色铁青,甚至觉得有些头晕,府内单单半个月,就有一千两的虚假账目! 相府大,下人也多,丫鬟小厮以及护卫加起来有两百余人,按照当年陈姨娘所言,要对府内下人更好一些,月钱从三百文提至五百文,但是账目上作假的的确是五百文,真实发给府中下人的银钱只有三百五十文。 更别说一些物件的采购了大部分都是被刻意标注了虚价。 这些账目从字迹上看,全都是已死的账房先生经手处理。 亏她之前还觉得这账房极为负责,就连老夫人也赏识,如今人死了,却被翻出来做假账的证据。 “娘可看出什么了?”云棠抬着碎步走过来,其实就算她不稳,从秦氏的脸色也能猜出来。 “哎!这账本记得才半个月,就有足足一千两银子是虚假做账,流水不明!”秦氏脑海内有个名字呼之欲出,但是碍于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她没有说出来。 账房先生与陈姨娘是远亲,这两人有关联,加上小翠说陈姨娘肯给她黄金作为报酬,出手慷慨,这钱的去向,让她很难不往那方面猜测。 然而令人苦恼的是,云月如今是永宁侯府的侧夫人,还极为受宠,永宁侯虽然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在朝堂上却占据极高的地位,并拥立二皇子,若是相府这事情闹开,永宁侯的脸上也不会好看。 就算,老爷在朝中为群臣之首,她却还是有很多顾虑,害怕一些事会闹得太大了。 越想,秦氏越觉得头疼。 纠结了半晌,她叹了口气,满脸的愁绪:“棠儿,若是这些账目背后的银钱都流到陈姨娘那里去了,如若是你,会怎么做?” “只要有证据,该罚就罚!” “话是这么说,但云月嫁到了永宁侯府……” “娘!”云棠将她的话打断,语重心长道:“你就是顾虑的太多了,在绝对的证据面前,永宁侯府不讲理,只会让他们有失颜面,云相府只不过是惩治心思贪婪的姨娘,合情合理。娘是丞相夫人,根本没必要为了这些担惊受怕。” 账房内有短暂的沉默,借着,秦氏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似乎心里已经完全想清楚了,便道:“好,娘听你的,让娘想想,要怎么着手调查。” “简单,娘可以先这样……”云棠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见她沉思未定,立即凑到耳边,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秦氏本还愁眉不展,听完她的话后,眼神骤然一亮,连连点着头。 两人又在账房里忙活了一阵子,将许多有问题的账本整理好后,才将账房的门锁上,离开。 …… 另一边,陈姨娘住处。 云若第一次瞧见平日里冷静的姨娘发那么大脾气,房间里各种精美瓷器,已经化作无数的碎片,丫鬟跪在一旁,大气不敢出,明显也是被吓到了。 大概是气发泄的差不多了,陈姨娘坐在阴暗的角落中,一言不发。 她为了这个相府,花费了十几年心血,就因为云棠的一句话,让她失去了唯一的掌控权。 账房的银钱对相府有着很大的影响,失去了这方面的掌控,她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 老夫人本就不喜欢她! 老爷也因为云棠的归来,对她更加疏远。 现在……要她如何是好? “姨娘……”云若试探着喊她。 “若儿!”陈姨娘听到她的声音,肚子里的怒气险些又迸发出来,被她强行压了回去,缄默了一小会儿,才继续道:“姨娘帮不了你了,接下来的路还是你自己走吧。” 之前陈姨娘还觉得,云棠就算现在变聪明了,也不可能斗得过她。 但今日,却是切切实实的领教到了。 云若心里一酸,知道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姨娘丢了掌控账房的权利,心中有些自责了起来,这本就她与云棠之间的事情,理应由她亲自解决才对。 “姨娘放心,我会想办法解决接下来的事情,该属于姨娘的东西,我会拿回来!” 保证完,云若便絮儿,急匆匆赶去云棠住处,还未迈进院门去,黑煞便忽然从院子里冲了出来,一脸凶恶的要扑向她。 作为一个被黑煞弄出心理阴影的人,云若一见到它,便不由自主的尖叫出声,往后退了两步。 在黑煞之前,她还是挺喜欢猫儿的,如今却是见到猫儿便害怕。 房间里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将门打开走了出来,云若本以为是云棠,可定睛一看,竟是秋殇。‘ 而此刻,秋殇的脸上还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甚至在笑容中感受到了侮辱,咬牙质问:“你笑什么?这是相府,黑煞若是伤了我,父亲自会为我主持公道!” 在昭王府,殿下不管他,但是爹爹好歹公正一些。 秋殇闻言,笑得更是讽刺,直言不讳道:“在想大小姐当初要从黑市租黑煞时的真实用处。” 当初云若想借助黑煞上演苦肉计,如今一见到黑煞就害怕的模样,想想真是令人觉得可笑。 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又被秋殇挑衅,云若的脸都气红了,指着她怒然道:“你这贱婢,在跟我说话之前,最好先弄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 如此喧嚣,惹得房内云棠有些不快:“吵什么?” 秋殇转过去弯身汇报:“主子,是大小姐过来了。” 这次,没等云棠再说话,云若便将声音提高了一些:“妹妹,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秋殇,送客吧。” 房间内,云棠悠哉的坐在窗口品茶,语气淡淡,眼底只余冷意。 云若的来意,不用听她也知道,肯定是为了陈姨娘。 “你要是拒绝,你会后悔的!”咬了咬牙,云若放出狠话,这是继上次在王府后,她第二次如此,上次是觉得自己有足够的筹码可以让云棠身败名裂,而这一次,她是觉得自己手中的信息,可以让云棠听她的话。 “有意思。”窗口出,缓缓露出云棠精致的小脸,她讥笑一声,眉宇间透着一丝嘲弄:“你能如何让我后悔?” “让我跟你谈谈,有些话,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用不着,姐姐有什么想说的,便在这里说吧。”云棠皮笑肉不笑的说完,又坐了回去。 “难道你不想知道,当年那个孩子,如今到底在哪吗?!” “咔嚓!!”云棠内力失衡,将手中的瓷杯捏碎成无数瓷片。 下一瞬,房门从内侧被猛然掀开,一股劲风袭来,吹乱云若额前碎发,更让她从中感觉到了一丝杀意。 “进来!!”云棠声音中毫不掩饰杀意。 “小姐……”絮儿害怕的喊了声,不敢跟进去。 二小姐说话的语气,实在是太吓人了,像是能把人刺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云若心里也害怕,却还是抬步走了进去。 还没迈入门槛,她已经能感受到房间里极冷的氛围。 走进去,灵魂像是被冻结了。 她看到,云棠的手掌心在淌血,细碎的瓷片扎满手掌。 云棠面不改色地将一块块碎瓷片取下来,期间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 她不由得怀疑,这难道……不疼么? “嘭!”出身之际,身后的房门忽然自动关闭。 不单单是房门,就连周围的窗户也同时关上了,她宛如惊弓之鸟般,视线在房间内来回盘旋。 忽地,一道红色残影自眼前闪过,她刚回神,便瞧见一条皙白的手臂伸了过来。 接着。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房内。 “噗通!”云若摔倒在地,嘴角淌血,脸颊火.辣辣的疼,让她大脑在此刻宕机,陷入一片空白,只能哆嗦着唇,颤抖着声道:“你……你敢打我?” 云棠微微俯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杏眸出奇的平静,看不到一丝情绪,却又能从无形中感觉到她的怒意。 “疼么?” 第80章 云棠装小白花 “……”云若捂着脸艰难向后挪动身子,不敢回答她。 云棠步步紧逼,白皙的手掌反转,出现了一把锋利透着寒光的匕首。 “你……你要干什么?”云若尖叫出声。 “还记不记得三年前,你和云月是怎么对待我的?” “……” “怎么又不敢说话了,我的好姐姐?”云棠将匕首伸出,用锋利的刀刃抵住她的下巴,精致的小脸向她凑近:“要是在姐姐的肚子上也划开一道口子,会怎样?” “云棠,你敢!!我可是郡君!是皇上亲封的郡君!”她尖锐的声音响彻房间。 她背后可是有皇后娘娘撑腰的,云棠不能动她,也没资格动她! 云棠满脸冰冷,将抵住她下巴的刀刃移开,转而刺向云若撑在地上的手。 “啊啊啊啊!” 刀刃插在地面上,云若却吓得惊叫起来。 惊恐的惨叫声,就连院子外边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絮儿急了,咬紧牙关,自以为很有气势的冲秋殇喊道:“我家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家主子决定完了!” “那就拭目以待。”秋殇冷哼一声,不为所动,这小丫鬟毫无底气的叫嚣声,可吓不住她。 “你……你让我进去!” “就你这胆子,想帮你家小姐?”秋殇毫不犹豫的打击她。 她主子是什么人!这对主仆又算什么东西? 房内。 云若被吓得腿打颤,那锋利的刀刃与她的手指仅剩分毫之差! 但凡稍微再歪斜一点,都有可能会伤到她的手。 云若活了十几年,可从未受过什么委屈。 之前在昭王府时,好多次的事情,她能分钟感觉出云棠知道一些事是她主谋的,却不敢动她分毫。 她天真的以为是因为云棠害怕。 可要真是害怕,现在又怎么会扇她巴掌,还用匕首来恐吓她?! “说说看,你当年是怎么对待我孩子的?”云棠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浑身气场拔高,宛如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的人传不过气。 云若袖中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了几下,在来之前,她是想用这个消息当做跟云棠交易的筹码! 可如今看来,这个筹码,根本威胁不到云棠。 一把真相说出来,她就会失去价值,会被杀掉的!! 仔细想想,云若还是打算拼一把,紧咬着后牙槽道:“你要是想知道真相,就把掌管账房的权利归还给我姨娘!” “归还?何其可笑!账房的管理权,本就应该在正夫人手中,你姨娘掌管了这十几年,是不是忘了?” “你不给?那你就永远也别想知道那个孩子在哪!不管他现在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告诉你!” “嘭!”房门猛然被打开,紧接着,一道狼狈的身影被踹了出来。 落在地面后,痛苦的尖叫了两声。 还没爬起身来,云棠迈着淡定的脚步从房间内徐徐走出。 “二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家小姐!”絮儿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细声喊叫道。 她的声音成功引起云棠的注意。 抬眼间,冷漠的杏眸逼视过去,絮儿瞬间浑身发冷,险些腿软。 “把你家主子带走。”云棠声音轻飘飘的,暗含凌厉的冷意。 听到她这话,絮儿才敢快速跑上前,将满身狼狈的云若搀扶起来,低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因为是被踹出来的,云若浑身现在都疼,但对她而言,最疼的是脸! 她十几年来从不曾挨过巴掌,偏偏云棠竟敢对她这张最爱的脸动手! 勉强站稳后,她没理会絮儿,反倒是恶狠狠的瞪着云棠,出言威胁道:“云棠,你既然敢这么对我……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你这辈子也别想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 云棠冷冷一笑,手掌翻转,又出现了匕首。 这次,絮儿吓得不轻,连忙搀着云若快速离开了院子。 等主仆二人狼狈走远,秋殇才抬步向她:“主子,她的意思莫非是当年另一个小公子还活着?” “呵!”云棠眼底闪过一道余波,紧接着又迅速消退而去,红.唇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她的话,没可信价值!” 云棠的确希望另一个孩子如今尚在人世间,但……她不敢寄予厚望。 当年的云若何其残忍,又怎会留下那个孩子? 不论如何…… 她不会放过曾经伤害原主的所有人。 …… 老夫人住处。 被絮儿搀扶着,云若本该会自己住处,但她思前想后,总觉得自己的伤,是不能白白承受的。 就算不能让云棠受大的惩罚,至少也应该略施惩戒,不然她心里就会很不舒服。 而在相府内,她唯一能找的,就只有祖母了。 就算祖母对她和姨娘一直不喜欢,她也要试试。 一到老夫人的斋院外,她便开始抽泣,试图引起注意。 老夫人礼佛,如今府中死了人,她正烧香念经超度,正是最需要安静的时候。 忽然听见有人在门外低声哭,闭着的眼睛骤然睁开,神色有些不悦,肃然对站在一旁的婆子道:“去看看,谁这般不长眼。” “是。”婆子打开了条门缝,往外瞟了眼,恰好看到云若半边脸红肿,一身狼狈,如今眼睛哭的红肿,正在被絮儿搀扶着。 她没直接开门迎接,反倒是皱眉了皱眉,又将房门给轻轻关上了,并说道:“老夫人,门外的是大小姐,瞧着那模样,像是被人给打了。” 老夫人手里本还在敲着木鱼,听到这话,手中小木锤顿住,有些怀疑的扭头过去:“她是皇上亲封的郡君,又是大小姐,这府内,谁敢打她?” 下人不敢奈何她,长辈也不会私自动手打人。 她着实想不到。 但也不可能是自扇巴掌。 婆子多嘴了一句,道:“两位小姐一回来,府内的事多了许多。” 老夫人瞪她:“还不都是低贱之人不知满足?” 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婆子低头连连应是。 “去打发了,别在我这把老骨头门前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哭丧。我身子硬朗,还能活个十几年!” “老奴这就去。” 门打开,婆子走了出去。 “文婆婆!”云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趔趄着往前走:“祖母可在?” 她哭的的确是令人心碎,但文婆子脸上却不见丝毫情绪,欠身行礼后,才低声说道:“老夫人如今在休憩,大小姐还是回去吧。您知道老夫人脾气,被人打扰了午睡,是会不高兴的。” “文婆婆,我不是有意要来打扰祖母的,可是我受了委屈,姨娘现在心情正不好,我着实没处说,只能来找祖母了。” 听到这话,文婆子心里一哼。 这大小姐还敢提,要不是陈姨娘心思不正,至于如此? 心里这么想,她却是一点情绪也没露,仍旧是满脸和蔼,并带着一些耐心的笑容:“大小姐,您这不是为难老奴吗?虽然老奴跟随老夫人多年,但打扰她休息,也是一样会被迁怒的,您既然受了伤,还是及时请大夫的好,这脸生的娇贵,可千万不能破相了。” 言下之意说的何其明显,就是要云若走。 云若也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文婆子言语中传达的信息,祖母现在并不是很想见她。 的确也是,姨娘因为小翠的出卖,等于捅了祖母的心窝子,祖母不想见她也是情理之中。 但她不愿放弃!干脆腿一曲,直接跪在了院子门外,“祖母今日不见我,我就不走。” 这声音不高不低,老夫人恰好能听到。 她脸色冰冷,将手中的木槌直接丢到了一旁去,冷着声道:“让她进来吧。” 短短五个字,透着冷漠与疏离。 云若却脸色大喜,急忙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在絮儿的搀扶下,往斋院内走。 房内正供着香火,满屋子都是香火气。 云若目光扫了一圈,发现了梵文佛经本以及木鱼后,脸色稍微变了变。 祖母竟然是在诵经? 方才文婆婆分明说是在午休。 诵经可是比午休更不能被打扰的事情。 “东西都收下去。”老夫人毫不掩饰,冷着脸道。 文婆子应声,走上前将木鱼和经文都收好拿了下去。 接着,老夫人头也不回的道:“你也下去。” 絮儿比较呆愣没反应过来,还是文婆子喊了两声后,才明白过来,赶紧退了出去。 房间内,便只剩下她们两人,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云若弯膝跪在地上,便开始故作无辜的哭诉:“祖母,若儿不是有心要来打扰的。” “不是有心难不成是无心?”老夫人背对着她,语气没见有多好听。 “……”云若如鲠在喉,脸色变得有些不自在。 袖中手指来回摩擦了一会儿后,她才组织好语言:“祖母,我姨娘是被那丫鬟给陷害的,姨娘这些年为了相府……” “要是为了这事儿,还是回去歇着吧。” “我……”她抓着裙摆,唇哆嗦了一下,“不,我是为了,为了二妹妹。” “她打你了?”不等云若将事情添油加醋说出来,老夫人就知道了。 “……是。” “你招惹棠丫头了?” “祖母,我只是想跟妹妹说些好话,她便对我动手了。”过程,她不会讲出来的。 要是都说了,其实反而更容易露马脚。 本就是她挑衅云棠在先的。 若是她,有人用当年的孩子来说事,她也会如云棠那般气恼。 “棠丫头这么不知分寸?”老夫人终于是转过头来,正眼瞧了她。 原本就小巧的脸庞上染了个通红的巴掌印,眼睛已经哭红了,衣服还看着脏兮兮的,很是可怜。 堂堂相府大小姐被弄成了这样,若是传出去,着实有些丢人。 打量过后,老夫人懒懒的耷拉着眼皮子:“你年纪也不小了,棠丫头是你妹妹,既然对你动了手,便是目无长姐,你可回手教训回去,来我这里告什么状?” 打回去? 云若瞪大了眼睛,难道不想吗? 她做梦都想像当年那样,将云棠置之死地,看着她求饶。 但是现在的云棠,她根本就对付不了! “祖母,二妹妹是昭王妃,又是嫡女,我怎能……” “你也知道?”老夫人哼笑了声,“既然知道跑来我这里告状作甚?我能打未来的昭王妃?” “若儿只恳请祖母能主持公道!” “以主持公道?好呐,文儿,你去把棠丫头叫过来,让她们俩当面对峙,谁是谁非,一看便知!” “祖母……”云若忽然又打起了退堂鼓。 当面对峙,她可不敢。 一回想起云棠那张冰冷嗜血的面容,她便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刀给割破了般,又慌又疼。 万一……万一当面对峙,把当年的事给抖出来,祖母肯定是站云棠那边的。 “当面对峙你不愿?那是想如何?”老夫人拧着眉,脸色不悦。 “我……我怕妹妹。” “没做亏心事,怕甚?文儿,去吧!” “是,老夫人!”文婆子点点头,出去了。 没多久,便将云棠给带了过来。 “祖母,你找我?”云棠一脸温和的笑意,哪里还有之前对付云若时的满脸森冷? 走到老夫人面前后,行了一礼,便乖巧的坐在她的身边,完全是一个乖乖女的模样。 坐下后,她仿佛才看到云若站在一旁,故作惊讶:“姐姐怎么也在?这脸上怎么了?” “……”云若瞪大眼,气的胸膛起伏,这云棠还要脸吗?不久前把她给打成这样,还说出那些狠话威胁她,如今却不认账了?还在这里装傻?? “你不知道?”老夫人眼神变化莫测,低咳了一声后,严肃道:“可最好说实话,若儿是你姐姐!” 但就算云棠说实话,老夫人也不会真的惩罚,定会向着她的。 “祖母,我当真不知。” “二妹妹!你当着祖母的面,怎么能装傻?明明就是你打的我!从你院子里出来后,我就直接来了祖母这儿!总不可能是我自己扇自己巴掌吧?” 云棠无辜道:“姐姐,我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从我那里走的时候,脸上分明还没受伤呢!再者,无缘无故的,我为何要打你?要不,你先告诉祖母,我为什么对你动手?总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我把你打成这样吧?” “是啊,棠丫头言之有理。”云老夫人将视线转移到云若身上:“若丫头,凡事皆有因果,你且说说,棠丫头为何对你动手?” 第81章 互坑各有一套 “……”云若哪里开得了口? 是她先找事却要恶人告状的,当下要她去随便找个理由过来,她可说不好,祖母精明着呢,一般的借口,可骗不了。 “若丫头怎么不说话了?让你说说原因有这么难?还要现想不成?你可别跟你那谎话连篇只会拍人马屁的姨娘学,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别让相府蒙羞。”老夫人耷拉着眼皮子,甚至不愿去看云若那张脸。 说好听点,老夫人一视同仁,叫云棠棠丫头,便也叫云若若丫头。 但实际上,就没真的将云若当亲孙女看待过。 “祖母……” “扭扭捏捏的。”老夫人挥了挥手,“让你跟棠丫头当面对峙,你却连个字都说不出来,回去罢!” 丢人现眼四个字,差点就从她嘴里说出来了。 云若眼睛眨了两下,瞧着都快哭出来了,明明是她受了伤害,到头来,受委屈的人还是她。 “姐姐,祖母说的极是,你要真在我那里受了委屈,就把原因什么的都说清楚,这平白无故的,我怎么可能会承担罪名?就像之前那丫鬟,非要往我身上扣杀人的罪名,是一个道理。”说完,云棠很自然的拉过老夫人的手臂,帮她按摩。 要说起来云棠用的这些招式,可都是以前云若最爱用的。 如今反馈回去,也不知道现在云若心里会在想什么。 “还不走?难不成要我这把老骨头请你出去?”老夫人心中那口气终归是憋不住了,没好气的训斥道。 理由说不出来,就没办法对付云棠,的确是她挑衅的,错也在她,就算有委屈,也得咽下去,咬咬牙,云若趔趄着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老夫人冷哼了声。 直到云若彻底走出院门,才沉声道:“今后别让她再进斋院了。” “是,老夫人。” 院门外,云若的身子虚晃了一下,险些昏倒过去。 “小姐。”絮儿连忙将她搀住:“您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差啊?” 现在云若的脸,一边是红肿的状态,而另一边却是煞白如纸没有任何血色,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该死……都该死! 她目光呆滞,内心却在无止境的咒骂着。 祖母该死,云棠该死,所有护着云棠的人都该死! 她的指尖狠狠嵌入掌心,很快血色便顺着指缝往外流。 “小姐,你快松手,可不能做伤害自己的傻事啊!” “……” 她的手掌无声松开。 被絮儿搀扶着走出了一段距离后,才沙哑着声音道:“我当真那么不堪?除了姨娘,就没有人愿意护我分毫么?我是庶女,便生来卑贱么?” 为什么她用了三年多的时间,还是代替不了云棠在相府的地位? 她是郡主,是盛京第一才女啊! 为什么祖母还是不愿正眼看她? 从小便是,如今更是! 皇上和皇后娘娘都看中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她这个长女,生于相府之中,却更像外人? 她满腔怒火与不甘,却不知,如今在斋院内,却是另外一副场面。 她一走,老夫人脸上当即带了笑,不似之前那样板着脸了,拉着云棠的手,开始语重心长的说道:“棠儿啊,你回府也有两日了,祖母瞧着你不太记挂昭王府,也没提过成婚的事情,祖母想问问,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下月就要大婚了,有什么想准备的东西,你也没说,要不祖母帮你操持操持?” 云棠:“……” 叫她来不是为了云若的事情吗?怎么忽然扯到下个月大婚的事情去了? 一想到周辰安那张脸,她现在便感觉格外头疼…… 然而如今是以云相府嫡女的身份与周辰安签订婚约,要是真成亲以后再想和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她必须要想办法拖延,拖到所有人都忘记此事为止! 想了想,云棠故作淡定抿唇笑道:“祖母,此事不急,而且我觉得应该先与殿下商量一番的好,明日我去王府找他,当面说清楚。” 就以皇室诅咒为筹码。 周辰安不是想让整个周氏皇朝的诅咒解除么?她可以答应想办法,作为交换的条件,他也必须想办法暂缓大婚之事。 总之,她现在已经不打算嫁了。 听到她的话后,老夫人语气颇为严谨:“这怎么行!你是女儿家,哪有亲自登门去问婚讯的道理?明日上午朝中和大理寺兴许也有忙不完的事情,殿下未必能脱开身。这样吧,祖母派人去王府,将昭王殿下请来,今夜再一起吃吃饭,放开了聊聊你们的婚事。” 闻言,云棠感觉自己即将“石化”了。 就算再赶,也不用赶这么急吧? 瞧着现在的天色,等周辰安过来,也就差不多是晚膳时间,她连事先商量好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她之所以说去王府,是因为要她自己面对周辰安的话,很多事还有回旋的余地,要真是将人请来相府,那事情就不受控了! 刚要在想借口婉拒,老夫人已经开始吩咐文婆子:“你亲自去一趟昭王府,礼节上注意些,莫要怠慢了殿下,也务必将人请来。” “祖母……”云棠着急开口。 “不用多言,祖母会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你是相府的嫡女,祖母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云棠:“……” 她根本不在意这些,也根本不想成亲好吗? 小墨宝又不是周辰安的儿子,他们在一起,若是放在现代,或许还正常,放在这古时代,就怕时间久了,周辰安不会善待小墨宝。 这小东西,可是她的一切。 就愣神这几秒的功夫,文婆子已经走了。 云卿找借口便想离开,文婆子坐马车去,她用轻功,能赶在前边。 然而老夫人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紧紧攥着她的手,非要继续闲聊。 问一些关于周辰安的问题,甚至八卦他们感情到了哪一步。 她和那男人哪来的感情? 人前互相尊敬,人后却在计划着如何玩弄彼此。 夜色降临。 到了晚膳的时间,老夫人这才拉着云棠的小手,朝膳堂去了。 闲聊了一个多时辰,云棠头脑发胀,但一想到接下来还要在饭局上面临这件事便更为头疼。 要说打打杀杀,她很是擅长,可眼下这种事,完全不在她的领域范围内。 饭局上,云烁,秦氏以及云清风都已经到了,老夫人事先都安排好了,今夜这顿饭,不让陈姨娘和云若上桌。 老夫人坐在了主位上,云棠眼神在饭桌上瞟了眼,只有周辰安和云清风中间还空着。 位置,显然是刻意安排好的。 老夫人坐下后便笑眯眯催促她,“棠丫头也赶紧落座吧。” 云棠应了声,抬步走去,视线流转间,恰好望见周辰安逐渐上扬的唇角深邃的眸底更是含着令人目眩的笑意。 她有些弄不明白,这男人现在笑什么? 直到云棠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耳边才传来只有他们彼此才能听到的低沉嗓音:“小棠儿原来可以这么乖?” 乖? 云棠狠瞪他。 这不是在夸她,是在戏弄她,尤其是眼底那一丝戏谑的笑容,简直太气人。 但是瞪了之后,她又缓了过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将怒气消减下去,用同样低的声音回道:“再乖也比不过之前在太后寿宴时的殿下。” 他低笑了声,眼底闪过一道没人能看到的光亮,而后又迅速压制。 晚膳开始。 老夫人一边夹菜用膳,一边试探着开始盘问周辰安了:“之前寿宴,殿下说自己暂时没有立妃的意思?我这把老骨头就这么一个稀罕的孙女,如今也没外人,想听殿下说说实话,到底是真没有立妃的意思,还是说……那话是说给旁人听的,不是真心话?” 一语双关,语言拿捏的恰到好处,将刁钻的问题直接抛给周辰安。 虽说老夫人着急将云棠嫁出去,能与昭王结亲也是荣幸之事,但……她对于周辰安的人品还是需要有几分考量。 外边传言中说的是一回事,她亲自了解的,是另一回事。 周辰安放下刚拿起来的长筷,抬手作揖:“周氏祖训以朝堂为重,儿女私情为轻。皇祖母寿宴,母后试探,晚辈自当隐晦作答。” “这么说,你对我家棠丫头,还是比较上心的?”老夫人细细打量着他。 秦氏低声插话:“娘,今日府内出了事,昭王殿下听说后那么快赶过来,自然是将棠儿放心上的,您不必多心。” 放心上?云棠一整个大无语,这男人白日从昭王府赶来相府,其实是为了看她笑话的。 但这话,她哪能说出来破坏当下氛围? “既然放心上,那不如今晚就商议商议,大婚如何办置,再让司礼监确定下月的吉日,早些完婚。” “晚辈没有异议。”周辰安仍旧作揖回复。 看着就像是一个礼仪得当的翩翩公子。 只有云棠,才知道,他隐藏在伪装背后的真正面目。 听他这么说着,云棠用胳膊肘狠狠戳了他一下,待他那张俊美的面容转过来时,用眼神拼命暗示。 她自以为暗示的很到位。 这男人还会通过眼神来“读心”,知道她的意思,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她却听到…… “棠儿眼睛怎么了?可是今日受了惊吓的缘故?” 看似关心的话语,实际上却充满了针对性。 他话音刚落,满桌子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云棠:“……” 要说这男人不是故意的,那她今天就把桌子给吃了! “棠儿,你眼睛不舒服?”老夫人眯着眼问道。 “祖母,没有的事,刚刚眼睛有些涩。现在已经没事了!吃饭吧。”说着,拿起筷子便夹菜准备吃。 “棠丫头,殿下是客,你作为未来王妃,这第一筷子的菜应该给殿下吃。” “祖母说的是。”云棠随便夹了一块肉放进周辰安碗里,皮笑肉不笑:“殿下,吃吧。” “棠儿忘了?我不吃肥肉。” “??” 她哪里知道周辰安喜欢吃什么。 什么叫她忘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挖坑是吧? 臭男人! “哦,对,殿下的确不爱吃肥肉,我确实忘了。”云棠将肉夹回来,又放进小墨宝的碗里:“儿子乖,这是你最喜欢的,多吃点肉,长高高。” “谢谢娘亲。”小墨宝甜甜道谢,将肉夹起来吃掉,满脸满足。 云棠又夹起一块精肉送到周辰安碗里:“来,这是你最爱的,多吃点,千万别客气。” 他扫了眼正在美滋滋吃饭的小墨宝,视线又转回到云棠身上,凤眸微敛。 占便宜,占到他头上来了? “谢谢棠儿。”周辰安不动声色的将肉送进口中,细嚼慢咽了起来。 云棠没动筷子,锐利的眼神正盯着他。 他动筷了,夹了许多素菜放进碗里,刚要吃,耳边传来她略显不满的声音:“我都给殿下夹菜了。殿下怎么能只顾着自己吃呢?难道不应该礼尚往来一下?还是说刚刚对我祖母说的那些,都是虚话?” 挖坑?谁不会似的! 今夜这顿饭,谁也别想好过! 这话传入耳间,周辰安有些措不及防,手中筷子一抖,菜掉回碗里。 “殿下,你怎么筷子都拿不稳了?是不是病又犯了?” “……”他盯着云棠,眼神变得深沉起来。 幽深的眸底暗含着只有她才能看懂的话语:云棠,你最好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秦氏放下手中筷子,之前她就听说棠儿在王府是给殿下治病的,只是一直不知道在治什么,眼下话题到了这儿,秦氏干脆放开问了:“殿下,你是患有什么病?是否严重?要不一会便将棠儿带回王府去,让她给你调理?” 反正以后是夫妻了,秦氏也不反对他们现在私下接触。 周辰安刚要开口,大.腿忽然被掐住,他低低闷哼了声,反应慢了半拍,接着便又听到云棠抢答的声音:“母亲,殿下的病不好开口……” “怎会不好开口?” 她这么一说,反而更让众人担忧。 “殿下近两年阳气较弱。”嘴上说着不好说,云棠却毫不客气的挖下大坑。 众人闻言,脸色皆变。 云棠持续信口雌黄:“殿下在太后寿辰上说不愿娶妃,也是因为此事。” 说着,又望向周辰安,笑眯眯道:“殿下,我说的没错吧?” 问完,掐着他大.腿的小手,力道加重了些。 臭男人,敢给她挖坑,看看今晚上到底是谁坑谁! 第82章 云棠策反絮儿 他冷沉的视线落在云棠身上,眼底带着煞气,这女人说话便是说话,掐着他作甚? 云棠则是笑眯眯的望着他,眼神里写满了温柔,没人知道她藏匿在桌子底下的手究竟用了多大的力。 但凡周辰安敢动一动嘴皮子,她的手都会毫不犹豫地加重力道,总之,不打算再给他挖坑的机会。 但紧接着,周辰安大手一伸,也藏在了桌底下,就算没去看,也很准确的扣住了她的五指。 云棠想挣扎,但却又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 但被这么一限制,她掐人都使不上劲了。 “棠儿惯会说笑,本王身体若是阳衰又如何上的了战场?”他不配合,不但不配合还要把云棠的台给完全拆掉! 于是乎,饭桌上,除了小墨宝在香喷喷的吃着饭,其余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怪异。 他们两人这相处方式,总让人感觉有些奇怪。 老夫人锐利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着,总觉得他们似乎在绷着身子,脸上的表情也都很微妙。 这更让她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饭桌上在经历短暂的沉默之后,老夫人还是主动将话题回归至最初:“殿下,方才我说的那些话,你是否考虑?” “老夫人放心,回去后,本王便操持,绝对风风光光将棠儿迎进门。” “好!等的就是这句话。”见他答应的爽快,老夫人脸色好了许多。 饭桌上的气氛似乎稍微融洽了起来,大家又开始吃饭。 半个时辰后,这个饭局才算终结。 其余人都走了,小墨宝也被秋殇与琦儿呆了回去,只有他们两个还在膳堂内坐着。 “棠儿打算掐本王到什么时候?”周遭没了旁人,周辰安戏谑的声音不再伪装。 云棠转眸扫向他,冷嗤道:“殿下平日里不是最会察言观色么?方才我眼神什么意思,殿下会不明白?” 他深邃的凤眸微微凝起,薄唇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沉默了短短一瞬后,答道:“不明白。” “……” 很好!这男人,又学会了一个装傻的新技巧! 成功又气到她了。 云棠松开捏着他大.腿的手,作势便要起身。周辰安扣着她小手的五指却没有松开的打算,轻轻一拉,便将她带入怀中。 硬朗的大手勾住她纤细的后腰。 云棠脸趴在他的怀里,鼻子撞上他硬朗的胸膛,有些发酸,抬眼间,看到门外的丫鬟正要走进来收拾碗筷,一望见他们二人暧.昧的姿态,便将脚步顿在门外了。 “大庭广众之下的,松开!”云棠推搡他。 “棠儿不是很会么?这也是在你们自家相府,有什么好羞的?”他说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打算将自己的声音给压低一些。 门外的丫鬟震惊了。 二小姐很会?会什么?莫非是调.情? “我警告你,不要胡言乱语!!”云棠狠狠咬住他的耳垂。 “怎么能算胡言乱语?棠儿是不是忘了之前都对本王做过什么?本王如今会的这些,可都是托棠儿的福。” “……”明明比她还会玩,怎么能说是被她给带坏的? 甩锅不带这么甩的吧? 深吸了口气,云棠打算还是先从这里离开的好,便道:“殿下要是玩够了便将我松开吧,让下人们把这里收拾打扫一番。” “玩够?”他眯起眼,“本王腿疼,走不了路。” “……” 这话认真的?传闻中他在战场上,不是身中数箭还能临阵杀敌么?不过是被她用手掐了几下,怎么就走不了路了? “要棠儿扶本王出去,若棠儿不愿,大不了本王抱着棠儿坐上一整夜。” 她忍着气道:“你先松手。” 周辰安将搂着她后背的手给松开了,但抓着她的手还是没松开。 紧接着,云棠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周辰安扶出了膳堂。 几个丫鬟等到两人走远,才敢小声议论起来。 “二小姐跟昭王殿下竟然相处的如此融洽?” “昭王殿下,似乎与传言中有些不同?” “你们在想什么呢,昭王殿下这幅态度估计也只会对二小姐才有,你们瞧瞧大小姐,从三年前便想嫁入昭王府,到如今三年过去了,可曾如愿?” “说的也是。” 几个丫鬟议论过后,纷纷开始忙起手头的事情了。 云棠将周辰安一路搀扶着往府外走,快走到府门之时,他承加在云棠身上的重量忽然收敛,也松开了她的手,行动自如。 “殿下玩够了?”云棠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服,声音听不出波澜。 他大步逼近,“棠儿若是想将本王扶着送出相府,倒也未尝不可。” 想得挺美! 云棠伸手抵住他的胸襟,瞬间又拉开了距离,笑道切入正题:“殿下应该还记得当初与我的约定吧?说好的,我以侧妃之名入王府,尽力想办法帮你解除诅咒,在约定时间内,我会遵循,约定时间一过,殿下会还我自由之身,但如今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我认回相府嫡女的身份,太后赐下懿旨要我为你正妃!还要在下月完婚。” 顿了顿她继续道:“殿下很清楚,我生过孩子,生父尚且未知,就算现在瞒天过海,让所有人都认为小墨宝是殿下的孩子,但殿下能瞒得了自己么?” 夜间的风很冷,两人衣摆被轻轻吹动,他吐字清晰且不带任何情绪,唯有一丝试探:“那你想如何?” “我想……让殿下想办法无期限的延后成婚,最好是……你我挂着婚约之名,但不会成婚!” “不想嫁本王?” “不想。”她答得很果断,停顿一瞬后,又错过身背对着她补充道:“之前可以逢场作戏,就算我消失也无所谓,但现在身份不一样,我有所束缚……况且……到时候时间一到,殿下也未必能真的与我和离,毕竟有太后在!” 太后与祖母是至交,对原主也是很喜欢的。 要是周辰安三年后要与她和离,太后肯定是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的人。 “从你出现那一刻起,已经没有选择。你可以顾虑相府的名声,就看你是否能顾虑的到……相府的安危!”说完这话,周辰安没再做停留,抬着从容的脚步,消失在夜色之下。 在周氏王朝的眼皮底下,越是负隅顽抗者,越是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若是云棠与鬼医堂有所关联的消息有朝一日传至皇宫,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那时候,相府将不再是名声受损的问题,而是面临威胁与灭门。 冷血的帝王,会不择手段得到一切。 身为皇子,周辰安太了解这一点。 他是唯一能守口如瓶,维护云棠的人。 虽然她武力不弱,可单单是一个人的武力,又如何能扛得住无边的权势? 黑夜中,云棠盯着府门口的位置,良久之后,才慢慢的回神。 从之前账房先生的死来看,周辰安便话中有话,如今更是如此,到底……他要表达的是什么? 云若住处。 满桌子的饭菜都不曾动过,她的脸也没涂过药,与之前相比,更加红肿了,在烛光的映照之下,竟显得有几分喜感。 絮儿在门外敲了敲门,然后才走了进来,一进门便唉声道:“小姐,你猜奴婢刚刚看到了什么?” “没兴趣!”云若咬牙道。 她早就听说,祖母派人将殿下请入府来了,要商议和云棠的大婚之事,还特意不让她和姨娘去膳堂吃饭,这是什么意思,她不要太明白! 祖母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就算是成为殿下的侍妾,她也别想!更别说是侧妃之位了。 云棠,完全是将她踩踏在脚底当垫脚石爬上去的! 一想到这,她心中就窝火。 之前在王府的时候,她还是用药物来装病的,但如今……她却是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有病了,一想到关于殿下和云棠之间的事情,她就极为胸闷,心慌气短的…… “难道是和昭王殿下有关的事情,小姐也不想知道了吗?” “不想!有什么好知道的?!” 狠话说完,云若又后悔了,低声问:“殿下怎么了?” “殿下是被二小姐扶着出府的。” “……”云若呼吸一颤,眼瞳急剧收缩,紧接着像是受了刺激一般,迅速起身,抬手便给了絮儿一巴掌。 “啊!” 措不及防的一巴掌过来,絮儿身子一倾,直接趴在地上,满脸恐惧:“小姐……你为什么打奴婢?” 她跟了小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挨打。 “你是不是想嘲笑我?”她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双瞳泛着血丝,低喝着质问。 “奴婢没有,奴婢哪敢?” “没有?那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云棠那个贱人勾.引殿下的事你也要跟我说?你不是刺激我是什么?”说着,又是一巴掌过去。 絮儿心凉了半截:“小姐,奴婢是为了……啊!” 又一巴掌甩了过来,她嘴角流出了血。 “我要你这贱婢有什么用?关键时刻什么也不会做,就会给我添堵!看着我心情这般差,还要来刺激我!你为了?你能为了什么?你是不是以为当初让你顶罪挨打的事情嫉恨,所以存心让我不愉快?” 她摇着头,不顾嘴角流出的血,不顾满口的血腥味道,一脸真诚的出言解释:“小姐,奴婢没有,奴婢只是觉得小姐应该会想知道殿下的事情,别的什么都没想。” 然而她得到的只有一句:“滚出去跪着吧,好好反省反省!想不明白,脑子要还是这么笨就别在我这里伺候了!!” 反正她现在身边有李嬷嬷这么精明的人在,不要絮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是。”絮儿低眉擦拭着嘴角的血,弯着身子转身出去。 深秋的夜很冷,她穿着也不是很厚,往冰凉的地上一跪,浑身打着冷颤。 这一跪,便到了后半夜。 絮儿双手抱着手臂,身子缩成一团,在不断地打着冷颤,腿脚早就已经冻僵了。 便在此刻,身后一道黑影过来,她瞬间警觉,刚要回过头,一个温暖的披肩便搭在了身上,回头看到来人后,她满脸错愕,眼神中又难掩激动。 “我家主子要见你,想改变现状,便跟我走。” 絮儿完全不犹豫,就算腿冻僵了,也咬牙艰难站起身来,跟着秋殇趔趔趄趄的离开。 暖烘烘的房间内,云棠斜靠在太妃椅上坐着,慵懒的瞥了眼跪在面前的絮儿,冷呵了声:“你这脸,怎么了?” “回……回二小姐,是大小姐打的。” “下手这么重啊!” “……”絮儿不敢吱声。 这位二小姐是她捉摸不透的人,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被叫来是要干什么。 “秋殇,将药膏拿来给她。” “是!”秋殇走到房间里边,很快取出一盒精致的药膏,递给絮儿。 絮儿眼眶湿润了:“二小姐……” 这药膏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之物,二小姐竟对她这么一个奴婢出手如此阔绰,再对比一下只会利用自己的大小姐,她内心有些不是滋味。 云棠俯瞰她:“说说实话,你喜欢现在这个主子么?” “奴婢……奴婢感觉大小姐总是喜欢将一些事情甩在我身上,比如……比如……” “比如王府杯子上的毒药?” “!!”絮儿瞪着眼不敢说话,只敢轻轻点着头。 看来,二小姐真的很聪明,心里跟明镜似的。 那是她活了十几年来,受的最严重惩罚,甚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那段时间,小姐还会对她嘘寒问暖的,但如今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来看,她又觉得很虚伪。 就仿佛自己认识多年的大小姐,是假的…… “想不想让我帮你?” “帮奴婢?二小姐要帮奴婢?”她难以相信。 “不算完全帮你,互相成就罢了,看你有没有那个胆量!” “二小姐,您要奴婢做什么?”絮儿心甘情愿的匍匐在地,“只要奴婢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你敢不敢,亲手将你家小姐送出相府大门?” “什么?”絮儿到底头脑不聪明,一时间难以理解她话中意思。 第83章 云棠手握证据 “你去拖延时间,明日最好可以让陈姨娘不在院子里。” 絮儿趴在地上,锁眉沉思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将头给抬起来:“二小姐,我该怎么拖延时间?” 她甚至都不知道拖延时间的用处在哪,这位二小姐的心思,她也有些捉摸不透。 云棠缓缓勾起唇,眼神逐渐变得意味深长:“怎么拖延时间还要我教?要是这点事都没办法去做,你……” 从云棠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丝危机,絮儿使劲摇着头,眼神逐渐坚定:“奴婢……奴婢会尽力而为!” “那我便等你消息。” 絮儿点点头,起身退出房门。 她要叛主了,但此刻,她一点也不后悔。 如果在大小姐身边不是被算计就是被利用的话,她还不如这样做! …… 翌日。 秦氏办事效率快,一天不到的功夫,便从相府经营的铺子中调过来了个能信得过的账房先生。 到了发月钱的时候。 按照之前颁布的规定,每个下人的月钱是五百文。 相比之前的三百五十文,又多了一百五十文钱。 这么大的变化,自然让相府内人心振奋。 管事婆子在月钱发完后,满脸笑容的挤回账房前,带着大多数下人的问题过来询问:“先生,这月银钱可是涨了?我们怎么都没听夫人提及过?” 管发月钱的新账房先生名为赵甲,他愣了愣,又拿起发月钱的账本仔细看了看,确认过后,才认真的回答:“这钱没错啊,以往也都是按这个月钱发的。” “这……先生确定没弄错?”管事婆子满脸的高兴被一盆冷水给完全浇灭了。 “这以前的账本也是这么发放的,哪能有错?是发多了还是发少了?”赵甲一脸纳闷,他当账房先生也有些年头了,这种事情上,可不会犯低级错误。 管事婆子意识到事情可能有心不简单:“能否把账本给我瞧瞧?” 她想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账房先生也不吝啬,直接递了过去。 这恰好还是上个月的账本,假账本子,虽然已经知道了存在,不过云棠还没有处理地打算,这是很重要的证据。 婆子接过手一看,脸色当即不好了。 上个月上上个月,甚至过去这些年,她们拿到的月钱都是三百五十文钱,这账本上为何记载着五百文? 当年是陈姨娘入相府后主动要求帮他们涨月钱的,莫非这问题还是出在陈姨娘身上? 将账本子归还给赵甲后,管事婆子无声的离开了。 她现在要先去找夫人确认清楚。 刚走到半路上,云棠迎面现身。 瞧见她,管事婆子连忙恭维笑着往前挪动了一步:“二小姐。” 其实关于月钱的事情,她问二小姐或许也一样,毕竟二小姐是嫡女,也有一定的决定权。 “为了月钱的事?”云棠负手而立,满脸从容。 “您知道?” 她心中有些许感慨,莫非二小姐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府内不是已经传开了?”云棠眉眼含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保留着适当的界限感,令人难以捉摸。 管事婆子连忙道:“那二小姐知道事情原委?” 说完,眼神还不断瞟向云棠,仿佛在试探什么。 “我才回来的相府,哪里知道?” 听她这么说,管事婆子忽然叹了口气,“老奴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啊!” “没有当讲不当讲,只有你想不想讲出。” “老奴怀疑,是陈姨娘从中吃了回扣,府内下人都知道,她与之前那账房先生私下往来甚密!也就没传到主子们的耳中罢了,在我们这儿都不是什么秘密了。但大家都觉得他们是远方亲戚,兴许也没什么,如今与月钱的事情一结合,又好像不是那么简单了。” 管事婆子说完,便看到云棠满脸的诧异,心里断定她是不知晓此事的。 想了想便又道:“要真是这十几年来都被吃了回扣的话,二小姐不如直接带人去她院子里搜一搜,说不定有什么证据在。”她是出于好心提议,也是为了自己以及全府的下人。 要真是陈姨娘从中吃了回扣被揭发,或许之后还要给他们补很多月钱呢。 这可是一桩大好事! 但她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云棠是早就已经计划好的。 但此刻,云棠却笑得人畜无害,故作出一副单纯的模样:“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那我便给你这个权利,由你带人去陈姨娘住处搜寻,看是否有什么相关的证据,若能找到,必有重赏。” 云棠虽要搜,却没打算是亲自进去,陈姨娘的院子,她也不打算踏足。 “当真?”一听到有重赏,管事婆子的眼睛都开始发亮了。 “自然。” “好,老奴这就带人去!”管事婆子完全不带犹豫的,赶忙提着粗布裙转身离开了。 这种事情,她去做,不管结果如何,众人眼里她都是为了相府,可是能捞到个好名声的。 云棠暗暗勾唇,负手而行,慢慢的朝着陈姨娘院子外走去。 一会都不到的功夫,管事婆子已经带着几个能信得过地丫鬟冲进陈姨娘住处,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线索了。 但是没过多久,因为动静不小,事情也就传到了陈姨娘的耳朵里,她本是跟云若在后花园里散心。 忽然便听到路过的丫鬟在低声说着她院子被搜查的事情,当即脸色变得很差,其余的事情什么都顾不得了,踉跄着朝住处冲去。 “姨娘!”云若一边喊,一边在后边追着。 不祥的预感也在心里愈来愈浓烈。 絮儿站在原地犹豫了几下后,还是赶忙追了上去,现在陈姨娘和大小姐已经知道了消息,那她就没办法继续隐瞒着了,一会就看二小姐能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你们在干什么?”云若跟着陈姨娘跑回来后,还没等陈姨娘开口便出言怒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心虚,陈姨娘竟一个字也没说。 她隐隐间似乎猜到了云棠带人在找什么…… 今日不但新来了账房先生,还是发月钱的日子,因为之前的账目作假,新的账房先生肯定不知道月钱其实被她吃过回扣,定然是按照五百文发放的。 这两日云棠回相府后,事情着实太多了,她一时间都没缓过来,如今就算想明白,却也完了。 循声转过身后,云棠脸色波澜不惊:“姐姐和陈姨娘这么快便回来了?” 已经撕破了脸,云若也没继续像以前那般装表面功夫,直接喝道:“云棠,这是我姨娘的院子,你就算是嫡女,也不能这么过分吧?先是剥夺我姨娘掌管账房的权利,现在……” “若儿!”为了不让事情发酵的太严重以至于再将云若搭进去,陈姨娘及时将她抓了回来。 “姨娘!” 云若尚且不知现在事情的严重性,只以为是云棠在仗势欺人。 现在所有人都向着云棠,在孤立她和姨娘,要是不硬气一点的话,还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别说了!”陈姨娘抓紧她的手腕,往身后带。 听到这话,云若脸上便只剩下了错愕,怎么了这是?姨娘就因为在云棠手中受了一次挫折,难道就怕了?这可不像是她印象中的姨娘。 云棠别过脸去,完全没有理会这对母女的意思。 她是嫡女,更是昭王妃,深得太后喜欢。 要论及后台,她可比云若的后台硬! 被姨娘抓着,云若想说话也不敢说,仔细想想,姨娘忽然害怕云若或许与被搜查的原因有关系。 没多久,管事婆子便在丫鬟的簇拥下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个长条匣子。 陈姨娘心里一紧,握着云若手腕的力道忽然加重了一些,听到身后传来女儿吃痛的低喊声,她才连忙松开了手,绷着脸强装镇定,但是在这凉爽的天气里,她额头已经沁出冷汗来了。 一路小跑道云棠面前,管事婆子将长木匣子给打开:“二小姐,您瞧瞧。” 木匣子放着满满当当的金条,最下方,还压着许多银票。 管事婆子要用两只手才能将木匣子稳稳的托在手中,由此可见,它重量多足。 陈姨娘咽了口唾沫,主动开口为自己辩解:“二小姐,我娘家经商,也算富余,这些东西要说是当初的嫁妆,也能说得过去罢!二小姐在我屋子里找值钱东西,意义何在?” “嫁妆?”云棠随手取出一根金条,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足足二十两重,这盒子里大概有十根金条,这么算起来,可不是小数目。 金条上有着莲花印记。 大周朝的金元宝与金条不同,金元宝只是一个形状,而金条因为纯度更高,重量更足,上边会有特殊的印刻纹路,自大周朝创立起,便以百花为金条的镌刻条纹,每五年更换一次,金条铲除后,还会在其中一头镌刻日期。 这木匣子中的金条,所镌刻的花朵纹路各异,有百合有莲花,而日期,也被人被刻意磨除了。 但这被销毁的证据,对云棠而言,却是最好的证据。 她抛玩着手中的金条,红唇微挑:“陈姨娘既然家中经商,难道不知道金条存放久了颜色会变沉?你这放最上边的金条颜色瞧着还算比较新呢。” 说完,又从地步翻出一块金条,做起了对比。 低下放着的金条颜色明显更深一些,与最开始放在上边的金条色差极为明显。 “陈姨娘这嫁妆……莫非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慢慢弄的?” “二小姐休要胡言!” 胡言?云棠心里讥笑,她已经能从陈姨娘的脸上看到慌乱。 将金条拿出了几个,留出足够的空余地方,她才将压在最底下那厚厚的一摞银票给取了出来。 因为银票是纸制的,没办法做任何修改,上边的日期更是没办法消除。 云棠仔细瞧了瞧,这些银票是从年初到现在的,好几个月。 她估计,陈姨娘是一次性把银票积攒一年,然后再秘密的换成金条,好存放一些。 十几年下来,她从中吃的回扣估计根本不止这么点金条,其余的要么是藏起来了,要么就是存在了钱庄里。 “这嫁妆挺不错的,甚至连上个月新发行的银票都有。” 陈姨娘袖中攥着帕子的手握紧了些,仍旧淡定应对:“二小姐,您是不是忘了,我每月还有月银!” “的确,陈姨娘不说我都忘了,一个月有百两月银,去处吃穿用度,大半年下来竟反向屯了这么多的银票,到底是用了法子?不如陈姨娘指教一二?我也想学学这赚钱的法子!” “云棠,你不要咄咄逼人!” “现在有你说话的份?”云棠将手中的金条往地上一砸,原本平和的脸色忽然变得冷冽起来,就连周围的空气都瞬间降低了十度。 那金条砸落在地的时候,声音还很沉闷。 也不知道是不是砸进心里去了,陈姨娘身子很明显的往前趔趄了一步,却又很快稳住。 云若也被吓到了,连忙噤声,甚至不敢再看云棠。 “陈姨娘!”云棠再开口时,声音中已经充满了压迫感:“你若是问心无愧,敢不敢算笔账?这十几年来,相府下人每人每月少发了一百五十文钱,加上府内各种物件购置时账本上所填写的虚价,你来算算,这些年来,相府一共有多少钱去向不明!!” 陈姨娘咬着唇不敢说话。 现在她脑子里想不出来什么有用的计策。 也没办法瞬间将云棠的话反驳回去。 因为云棠……已经掌握了很准确的线索! 这时候,那管事婆子被云棠这番话惊到了,之前她可没跟二小姐说过府内购置物件存在虚价的事情呐! 这是二小姐猜到的,还是说……二小姐其实什么都知道? 看陈姨娘不说话,云棠逼近一大步,青丝随风而动,璀璨的杏眸中流转着无人能抵挡的冷芒:“不如我再直白点?要么填补亏空,要么以中饱私囊之罪入狱!陈姨娘且看看,想选择哪一种?!” 第84章 云棠气晕姨娘 “……” 这种压迫,终归是让陈姨娘顶不住了,腿一软便要倒过去,云若赶忙搀扶住她,“姨娘!” “装病没用!”云棠无情道。 “云棠,这都什么时候了,要真把我姨娘气病了,你能担待得起吗?” “我的确担待不起,不过到时候大理寺的人,应该会好好善待你姨娘,大可放心。” “你……”云若气的咬牙,却不敢说什么难听话,事到如今她与云棠对着干只会让姨娘的处境更不好。 “陈姨娘!”管事婆子把木匣子合上后,眼神变得格外气愤:“当年老奴还很感激你能想着帮大家增加月钱,却没想到,你是为了达到中饱私囊的目的!此事若是告知到相爷那里,你绝对没好下场!” 管事婆子当年因为升月钱的事情,还曾有过一段时间对陈姨娘特别好,府内采购了什么好东西,会留一点送她院子。 如今会看,管事婆子觉得自己当年的做法何其可笑。 经过管事婆子这一番话,陈姨娘逐渐意识到,她若是什么也不做的话,只会失去更多的东西,咬咬牙,将目光投向云棠:“二小姐,老爷是否知道此事?” “估计快了。”云棠不打算给她留有太多的余地。 父亲从始至终都不喜欢这位陈姨娘。当年也是被迫将她迎娶入府。 此事一旦传入他的耳中,即便是休了她,也不为过! “……” 陈姨娘垂下眼帘情绪翻涌,快了就证明,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夫人肯定都知晓了此事。 沉默着思索了好一会儿,陈姨娘才这般说道:“二小姐,请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内。我肯定把钱给全部凑齐!” 一个月?云棠眸光微闪,太久了!她并不打算给陈姨娘留有太多喘息的余地。 “我希望陈姨娘今日内便能将此事解决!” “二小姐,你这是为难我!”陈姨娘脸色发苦,那些月钱也不是她一个人全部拿了,和之前那账房先生是平摊着分的。 而那账房先生,表面上在相府内勤勤恳恳,实际上,偶尔会去赌坊,那些吃回扣的钱,一分不剩。 而她这里,虽然说小有底蕴,若是偿还,的确能在短时间内填补上所有亏空。但她却会倾家荡产!毕竟十几年的累计下来,也不是个小数目。 “把吃的东西吐出来怎么就算为难你了?”云棠唇角含笑,眼神却是一片清冷,“就今日,偿还不出来,我便直接上报大理寺!” 说完,云棠负手转身离去。 那管事婆子将丢在地上的金条捡起来擦干净,放回木匣子中,然后跟在云棠身后一同离开了。 另外几个下人神色各异的扫了眼陈姨娘也纷纷离开。 “……”陈姨娘不说话,开始大喘气,显然是紧张过度的后遗症。 “姨娘,现在怎么办啊?” “若儿!”因为双腿发软,陈姨娘又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之前皇上赏赐你的二十万两黄金,给姨娘用些!” 一听这话。云若脸色当即难看,迅速将手抽了回来,一脸不满的说道:“吃回扣的人又不是我?为什么要用我的钱去填补漏缺?姨娘。要我说你当初就是太贪心了!” 虽说她当时听到皇上要赏赐自己黄金二十万两时,第一想法是给姨娘拿去经商,但不打算做这种亏本买卖。 “你吃穿用度,哪个不是花我的钱?”陈姨娘有些难以置信,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最宠的女儿,竟然在出事时的态度如此淡漠。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女儿,她何至于走到如今这副田地? 云若一脸正经的分析道:“那我就把我吃穿用度的钱还给姨娘罢了,总之。那二十万黄金,我是不可能给姨娘用来填补亏空的!那是皇上赏赐我的!不是相府的钱!有些事既然姨娘做了,就要自己想应对的办法。” 这种时候,她自然是把自身利益放在第一位。 要是拿去开商铺亏空了钱,她其实也不至于心疼,会亏也就能赚回来,但眼下的情况,意义不一样。 “好!”陈姨娘气笑了,脸色冷僵冷僵的,低斥道:“以后你若是再被云棠给算计,不要让我给你出主意!” 云若不为所动:“姨娘不是之前就说过?以后我靠我自己,反正姨娘也对付不了云棠。” “……”陈姨娘上气不接下气,气的直接踏步摔门入房,将云若隔绝在房门外。 云若盯着紧闭的房门,眼神里写满了哀怨,低声道:“我说的原本就没错,那些钱又不是我贪的,凭什么要用我的钱来填补亏空?” 她现在急于有个人跟自己有相同想法,头一转,瞧见了跟在身后脸色慌张的絮儿,便眯着眼睛提高声音:“絮儿,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有……有道理……小姐的赏赐是皇上给的,的确不是府内的钱,小姐没道理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搭进去!” “哼!”云若踏步走到她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道:“没想到,你挨了我一巴掌,还变聪明了点!” 闻言,絮儿神色一僵,袖中拳头紧紧握着。 “以后好好跟着我,思维活跃点,我就不会亏待你,喏,这算赏你的。”说着云若从荷包中随便拿了点碎银递过去。 絮儿看着那碎银,又想到昨夜云棠那些话,手抬起又缩了回去,“不,事事为小姐着想,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不能收!” “真是觉悟了,行吧!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走,回去!”云若收起了碎银,迈着莲步转身回院子。 絮儿的心怦怦乱跳,现在的二小姐已经没办法让她再泛起任何感动之心了…… 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尚能如此冷血,何况是她这么一个下人? 大小姐的话,她务必时刻谨记于心! 绝对……绝对不能再被二小姐当靶子利用了。 暗中,一道黑影极速掠过,在隐蔽的角落纵身一掠后,来到云棠住处,整理好略显凌乱的衣服,秋殇才弯身汇报:“主子,陈姨娘与大小姐似乎因为钱有些不合。” “因为钱?”云棠戏谑一笑,“有道说血浓于水,这对母女怎么一拍就散了?” 秋殇眼底闪过一抹嘲弄:“属下听那陈姨娘说,想用皇上赏赐给大小姐的黄金来填补需要偿还的银钱。” “那怪不得了,赏赐的黄金又不是属于相府的,云若自然不愿。” “大小姐的原话与您说的也差不多,这么一来,今日陈姨娘怕是没办法……” 云棠嗤笑,脸色坦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可莫要小看了陈姨娘,她娘家到底是经商的,嫁过来前,手中本就有些底蕴,只不过十几年来过惯了奢靡的日子,在府中捞到的钱估计也没存多少,东拼西凑还是能偿还上的,不过是掏光家底罢了!”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时辰后。 陈姨娘跑断了腿,去各大钱庄将自己存的钱都取了出来,还变卖了不少金银首饰,这才勉强把钱给凑齐,送到了账房去。 云棠早已恭候,看着一大箱满满的黄金,眸底划过一抹嘲弄的笑容,她手掌轻轻拨动,便对赵甲说道:“有劳先生清点。” 赵甲脸色有些为难,“清点这些金子倒不算什么大事,就是这些金子的总金额能不能与账目对上,在下可不敢保证,十几年的账本,这要是捋清楚,需要非很大周折的啊!” 十几年的账本,假设一个月一本,一年便是十几本,十几年…… “这些暂时用不着先生担心。”云棠处事不慌的态度,反而让陈姨娘心里没来由的发慌。 这些钱是她目前为止能拿出来最多的了,十几年的账目,她也不可能急的那么清楚,现下是把自己手中能拿出来的钱都拿出来了。 大女儿靠不住,小女儿又远在侯府。 她一肚子的苦水与不甘没地吐槽。 赵甲算盘拨动的很快,半柱香不到的功夫,就将算完了眼下这些黄金的总额。 撂下算盘,朝云棠恭敬转过身去,汇报道:“二小姐,总共一万零六十二两黄金。” 这个数目的黄金,都不知道能开多少铺子了,赵甲在心底唏嘘着。 陈姨娘在心里稍微换算了一下,感觉距离她吃回扣的金额应该很近,甚至有可能超过了…… 而此刻,云棠脑内开始快速计算陈姨娘除了下人月钱外吃的那些回扣。 因为是给府内置办的东西,所以不能露出马脚也不能太差,所以每次吃的回扣并不多,只是十几年累计起来后变多了。 稍微脑算了一下,她心中有了个大概,总计金额换算成黄金应该在八九千的阶段内。 剩余的……便算作是陈姨娘无私奉献罢了! 脑算结束,云棠才抬头看着她。 陈姨娘一直在看着她,两人视线碰上后,她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左右盘旋了一下,才问:“二小姐,金额可对?” “金额自然是对的。”云棠抬手,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箱黄金给合上,接着才戏谑的笑道:“只是我没想到陈姨娘还奉上了息钱。” “你说什么?” “既然陈姨娘都这般自觉了,我便不再追究其余罪责,这些黄金将会全部充入账房,希望陈姨娘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 云棠话语间藏着讥讽,她既然拿了这“息钱”,自然要大大方方的拿,所以必须要让陈姨娘知道。 “多出来多少?” 秦姨娘恨不得冲过去将云棠撕碎,这么明目张胆的告诉她,不就是挑衅吗? “也就几百两黄金罢了。” “……”陈姨娘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赵甲直接吓傻了,直接站起身来,瞪着眼看已经不省人事的陈姨娘。 “你们两个将陈姨娘送回住处好生歇着。”云棠对一旁的下人吩咐道。 两个小丫鬟走了过来,将陈姨娘扶起来,离开。 “二小姐,这人不会有事吧?”眼瞅着人都已经走远了,赵甲仍旧是满脸的担心,毕竟是相府的姨娘,要真出了什么事…… “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丢下这句冷淡的话,云棠抬步走出账房。 也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自己打心眼里对这位二小姐生出了忌惮之心,往后在相府,定要小心行事,莫要将其招惹到了。 事情解决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文婆子在一旁笑眯眯的夸赞着,秦氏坐在老夫人身边,嘴角也笑得合不拢嘴。 老夫人瞧着心情都愉快了许多,眼睛眯成一条缝,开心地说道:“以前我最担忧的就是棠丫头没心眼,会吃大亏,如今看来,她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可是有很大的长进呐!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还要我这个祖母在身后护着的小丫头喽!” “娘,瞧你说的,不管再怎么样,棠儿也都是您孙女,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说的也是……” “夫人,老夫人,不好了!” 房内两人正开心着,一个丫鬟急切的声音忽然在门外传来。 这般吵吵嚷嚷的声音闯进来,老夫人脸色当即变得有些不悦,给了文婆子一个眼神,后者立即明白过来,打开门走出去,低声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在斋院门口,怎如此毛毛躁躁的?” “文婆婆赎罪。”丫鬟后知后觉,连忙致歉,接着才将声音压低回答道:“真的出事了,三小姐回府了,还带回来好些人,直接冲去二小姐院子了,那些人都舞刀弄棒的,奴婢怕……怕会出事!” “放肆!”老夫人阴着脸沉喝,一掌拍在桌子上,拔高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是谁给月丫头的胆子?” 丫鬟赶忙回答:“护卫想拦的,但是人多,拦不住。” 接着,房门被完全打开,老夫人在秦氏的搀扶之下满脸冰冷的走了出来,拐杖在地上不停的戳着,显然气的不轻:“找过老爷和公子了吗?” “来之前去找过了,但是老爷和公子都不在,兴许有事耽搁了!” “能有什么事情,比家更重要?扶我过去,我这把老骨头要好好看看,月丫头嫁出去几年是不是忘了本!是不是想造反!!” 第85章 侯爷看上云棠 云棠住处。 眼看着一群身份不明的人冲了进来,秋殇当即拔出腰间的佩剑准备动手,一道衣着华丽的娇小身影跻身而出,仗着人多,云月完全不怕秋殇,扬眉怒喝道:“让云棠给我出来!” 因不知对方的身份,秋殇完全没有退却的意思,仍旧屹立在原地,手持长剑,冰冷的回复道:“我家主子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得!” “笑话,你家主子?你知不知道你效忠的这个主子以前……” 话音还没落下,房门打开了,云棠伸了个懒腰,逐渐出现在众人视野内:“秋殇,来者是客,你且退下。” “主子!”秋殇听话的后退到了一旁,警惕性却没放下来,低声道:“这些人明显来者不善……” “我知道。”云棠轻轻颔首,抬步向前。 仗着自己现在是永宁侯府的侧夫人,因生下长子,在府内也算受尽了宠爱,云月似乎早就忘了,在这相府之内,从没有庶出能光明正大踩在嫡系头上的说法,只见她双臂环抱,语气中透着几分傲慢:“你以为自己现在是什么东西?我不在相府,便能由着你欺负姨娘?你最好现在跪下来磕头认错,否则的话,我便将你这院子拆成平地!兄长和父亲如今尚在皇宫,只要他们不在,就没人能奈何得了我!” “不把祖母和母亲放在眼里?”云棠眼底闪过一抹讥笑。 “放眼里如何?不放眼里又如何?云棠少说没用的,我不喜欢听废话,我要答案!”云月满脸骄横的施压。 她现在觉得,就算自己把相府捅翻天,侯府也会帮她摆平的。 “那你来吧。”云棠负手立在原地,完全没有如她意去下跪的意思。 见她这般倔强,云若被气笑了:“云棠,我的好二姐!你要真选择这般倔强的话,就别怪我一会下手没轻没重,你又想三年前那般求我!” “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你们,全都给我上!打伤打残都无所谓,我今日就要看她给我跪地道歉!” “是!侧夫人!”众人应声,纷纷抡起手中的武器冲向云棠。 秋殇刚要提剑上前,却被云棠侧过来的一个眼神给阻止了,她只能无奈的将手中长剑收回入鞘。 紧接着,便瞧见一道水红色的残影在人群中来回的穿梭,接着一连串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时不时有人飞出去,武器也掉了一地。 其中一个棒槌还差点砸到了云月的头上,她脸色一白,吓得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整个人有些傻眼起来。 这还是她印象中的二姐?那个柔弱无能的二姐?! 为什么现在会变得这么厉害,以一人之力,竟可以对付如此多的人。 不,这绝对不可能! “啊!”刚想完,一个黑衣男人已经飞了过来,直接趴在了她的脚边,脸扎在地上,表情充满痛楚之意。 在仔细周围,就在她出神的这片刻时间内,她带来的人竟然已经所剩无几了。 “怎么会……” 这怎么会!! 云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地上躺着的人都变得鼻青脸肿了,而她连云棠是如何伤人都不知。 “月丫头!”老夫人压抑的怒喝声从远处响起。 听到这声怒斥,云月脸色骤变,要是她的人都还好好的,兴许还有一些能叫嚣的筹码在,但现在她带来的人都躺在地上叫苦连天的,有些甚至还在打着滚儿,完全站不起身来。 她紧捏着裙摆,艳丽的红唇抿成了一条线,没去转身回应,只听着脚步声逐渐逼近。 院子外的时候,老夫人听到打斗的声音还是很担忧的,一进来瞧见云棠一点事都没有的站着,院子里躺了一地的人,脸上的怒意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之前听清风提及过,棠丫头现在变得很厉害,但没想到能厉害到这种程度,一个人对付几十个人完全不在话下。 但她还是赶紧拄着拐杖迈着蹒跚的脚步快速来到云棠的身边,关切道:“棠儿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云棠摇摇头,笑道:“祖母放心,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等她将身子转过去,把云棠挡在身后,视线转到云月身上后,当即变了脸色,厉喝道:“月丫头!你是想造反吗?” “祖母!她一回来便欺辱我姨娘和我姐姐,我就是想出手教训一下她又有什么错?” “你这忘本的丫头!”一句话,成功激怒老夫人,她拄着拐杖便要上前打云月大的腿。 云月迅速后退了几步,跟她拉扯开距离。 老夫人腿脚本就不方便,拐杖一离地,当即扭了腿,疼的直咧嘴,眼看着就要站不稳了,云棠赶忙走上前将她搀扶住。 一旁的秦氏也站不住了,平日里她一向温和,如今也不免的变得严肃起来:“月儿,给你祖母道歉!” “母亲!你要是先让二姐给我姨娘跪下道歉,我就给祖母道歉!”面对嫡母,云月仍旧是一脸的骄横。 以前在相府,她兴许会害怕,但现在,她不怕! 这位嫡母的性子,她早就摸透了,就是个纸老虎罢了! “简直放肆!”秦氏脸上闪现一抹怒意,手一扬,直接给了云月一巴掌。 “啪!”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 “啊!”云月惨叫一声扑倒在地,白皙的小脸瞬间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她眼底含泪,捂着火辣辣的脸庞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你……你竟然打我?” 听到这质问声,云棠心底不由得冷笑,不愧是姐妹二人,巴掌都已经挨了,竟都爱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我是你嫡母!打你怎么了?你带着夫家的人,回来踩娘家的颜面,传出去也不怕成了笑话!”兴许是太生气,秦氏说话的嗓音沙哑中透着难以压制的怒火。 她的女儿,是堂堂正正的嫡女,哪里能去跪一个姨娘? 这简直是羞辱! “是云棠先招惹我的!”她捂着脸,说起话来不依不饶。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她狠狠扭头瞪过去,却瞧见云棠冷漠开口:“主动招惹你?你还没有让我招惹的资格!你姨娘十几年来吃相府回扣,被惩罚填补旧账中的亏空,一点也不过分。” “不可能!姨娘才不会做这种事!”云月不假思索的否认。 她从未听姨娘说过这些事情! 但她不知道,并非是她没听说,只是因为她在自己姨娘眼里是个口风不严实的,所以才一直隐瞒着。 眼下也是出了事,陈姨娘才想方设法的让府中信得过的下人给她报信。 云棠冷笑:“你不是不知道,是根本没有知道的资格,陈姨娘或许根本没打算告诉你。” 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云月小时候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藏不住事情。 “不可能!云棠,你别在这里挑拨离间我告诉你!我姨娘是最好的人,她对府中的人都很好,当年还是她主动提出要给府中下人涨月钱的!” “噗嗤。” “云棠你笑什么?” “笑你无知。” “你……!” “嘶……”老夫人低吟了声,瞬间将云棠的注意力给牵扯了回来,她收敛冷笑,眼神逐渐变得关切起来:“祖母,你还能动吗?我搀扶你进我房间休息一会。” “哎,老了,不中用喽,腿脚一天不如一天!”老夫人摇着头哀叹连连。 秦氏却道:“娘可别瞎说,我这就去找府医过来给您瞧瞧。” “不用了娘!我帮祖母看看,云月和这些人,你先派人抓起来关着,等父亲和哥哥回来后再发落!” “云棠,你什么意思!要把我关起来?我可是永宁侯府的侧夫人!”云月咬着牙喊道。 她要是真在相府内跟这群下人一起被关起来了,等回了侯府,这事情一传播,她岂不是丢了脸? “侧夫人?说白了不就是妾?”冷睨了他一眼,云棠搀扶着老夫人朝屋里走去。 “云棠!你给我回来!!” “砰。”房门关闭,将一切声音阻隔在外。 云月心里的怒气难消,理智几乎被怒气冲昏:“你们别再地上装死,不想被关就能滚起来,把她给抓住,我们就能顺利出府!”说着,抬手指向秦氏。 反正在她心里,不管自己捅多大篓子,侯府都会摆平的。 侯府的那些下人兴许也是感觉被关在相府丢人,隐隐间有附和之意。 刚有几个人要爬起身来,一道黑色残影掠过,紧接着,锐利的长剑架在了云月的脖子上,秋殇眯起眼眸笑道:“三小姐可莫要乱动,小心刀剑无眼。” “你这贱婢,想干什么?” 嘴上骂着,云月却是真的丝毫不敢乱动,刀刃距离她的喉咙实在是太紧了,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致命危机。 “三小姐对夫人不敬,我要是不误伤了您,也在情理之中吧?”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完,她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冷漠扫视一圈后,喝道:“谁敢乱动,别怪我刀剑无眼,到时候你们侧夫人出了事,可不怪我!” 那些侯府的人当即不敢乱动了。 侯爷可是很宠爱这位侧夫人的,真要侧夫人受伤或者破相,他们就算有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夫人,劳烦您找人将他们都抓起来吧。”秋殇道。 秦氏差点没缓过来,应了声后,转身离去,没过多久便带着将近一百的护卫过来,把全部的人都抓了起来,包括云月,并派人去侯府送信,让永宁侯亲自来领人回去。 这目的,自然是要道歉的。 否则,今日之事,怕是难以了结。 云棠房间。 她将老夫人的绣花鞋脱下来,蜷起面裙下的裤腿,便开始检查。 老夫人如今已经六十多岁了,这个年纪的确是有些大了,不过这腿还没到彻底老化的地步,云棠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她纤细的手指在粗糙褶皱的腿腹上来回轻轻捏着,一边捏一边问道:“祖母,你感觉怎么样?” 老夫人摇摇头:“祖母没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云棠问着,手中力道稍微加重了些,“这样呢?” “棠丫头,别费力气了,祖母这双腿,早就半废了,除了偶尔扭到会有痛觉外,其余时候没有任何感觉,就算你用再大力,祖母也感觉不到。”老夫人能看出这孙女对自己的关心,但却不想云棠白费功夫,毕竟她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了。 怎么会这样? 云棠的红唇微微抿起,又来回在老夫人的腿上按了按。 在按到膝盖骨与大腿交界处的时候,老夫人忽然“哎呦”了声,左腿一抽,原本就不是很好看的脸色如今更是苍白。 “祖母!”云棠立即收手,“可是感到疼了?” “这地儿邪门,那会儿也是这儿抽疼,府医诊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一直说是我年纪大了,老了,身体在变差,没办法诊治。” “祖母,我也会些医术,你忍着些,让我找找原因,兴许还能治!” 年纪更大瘸腿的老爷子她都能治疗,更别说是祖母了。 “好好好,棠丫头一片孝心,祖母岂能辜负?”老夫人眼神逐渐湿润,她这样的状态其实已经维持两年了,有时候走路多了还要人搀扶着,她生来要强,不喜欢拖累人,自然希望腿脚是好的。 云棠的手指重新按了上去,这次注意力集中,轻轻一捏,便感觉出了异样,脸色稍稍变幻了下。 “棠丫头?”看她脸色不对,老夫人跟着紧张了起来。 “没事祖母,问题不是很大,先这样吧,我给你开一副泡脚的足浴汤药,先泡一个月,一日一次,一个月后,我帮祖母除掉病根,让祖母能丢掉拐杖!” “当真?棠丫头,你不是再哄我开心罢?” “祖母放心好了,我不说瞎话。” “诶,好!祖母信你。” 半个时辰后,永宁侯带人来了。 为了镇场子,云棠自然出面。 只是这永宁侯与云棠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本以为是个风度翩翩的人,却没想到生着一双令人极为不适的桃花眼,样貌不说出众,也还算过得去,就是满脸油腻相,就像是花柳巷的老色鬼。 年纪估计三十出头,云棠一出现,永宁侯的目光便一直在她身上,眼神格外炽热,云月在一旁嗲着声告状,他却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搓了搓手后,竟冒出了句:“这位姑娘可曾婚配?” 此话一出,云月脸都绿了。 第86章 想夜闯大理寺 云棠笑了笑,将放在一旁的瓷杯拿起来,象征性的抿了口茶,这才勾起唇,回道:“妹夫这样问我,有些不合适吧?” 一句话,便让整个话题梗死在这儿,云月脸色变得更差,永宁侯表情也变得耐人寻味,不过只维持一瞬,他又立刻恢复了从容,一边把玩着戴在手上的扳指,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要是没婚配,我府内正好还缺一个侧夫人。” “永宁侯这说的什么话?”老夫人拄着拐杖在文婆子的搀扶下冷着脸走了过来,回院子休息了一会儿后,她现在已经缓过来了,听说侯爷来了,便急忙赶过来,秦氏如今在跟账房先生处理假账的事情,也脱不开身,可她一来,便听见这令她气愤的话。 说完,又细细打量了永宁侯一眼,冷冷一笑:“要是老身没记错的话,之前在太后寿辰上,侯爷也是在的吧?棠丫头当着群臣的面被赐婚给昭王殿下,难道侯爷不知?” “瞧本侯这记性!”永宁侯哈哈大笑着,抬手拍向脑门,眼底暗藏一抹冷芒,又迅速掩盖,“本侯对美人都喜欢,瞧见这么漂亮的二小姐,哪里还记得其他?本侯听说……二小姐当年未婚先孕?以至于失踪三年之久?这孩子当真是昭王殿下的?本侯听说云若小姐也给昭王殿下生了个孩子,两个孩子差不多大,昭王殿下这般好福气?” 言语之中,暗戳戳的在讽刺相府。 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永宁侯!”老夫人厉喝道。 “老夫人消消气!本侯说的也不过是实话罢了。” 云棠冷笑:“请侯爷来,可不是为了说这些闲言碎语,侯爷的一言一行,象征着永宁侯府的门面,还请侯爷自重!” “二小姐这是急了还是怕了?本侯就事论事还说不得?也罢!”说完,永宁侯站起身来,瞥了眼云月:“月儿,回府。” 在见到云棠之前,他之所以宠溺云月,是因为贪恋那副样貌,但如今云棠一出现,云月在他眼中忽然变得索然无味了。 闻声,云月起身,刚踏出两步,云棠开口:“慢!” “怎么?云二小姐舍不得本侯?” 云棠嗤笑一声,站起了身:“云月因何事带人回相府,侯爷可知?” “她不是回娘家省亲?”永宁侯眯着眼睛,声音带着几分探究之意,他参不透云棠的语气。 “作为庶女,却带着一群舞刀弄棒之人冲进相府,不但冲进我的院子出言不逊,还妄图伤害嫡母,嫁夫随夫!她现在代表的是永宁侯府的颜面,侯爷既然来了,是不是应该代替她,给我们相府道个歉?” “……”永宁侯没说话,却转头瞪了云月一眼。 第一次被侯爷这般瞪着,她只觉得自己后背发凉,眼前的丈夫忽然陌生了许多。 大厅的气氛沉默了一瞬,永宁侯才讥笑一声:“要不是你们让我的月儿受了什么委屈,她肯定不至于做出这么失礼的事情来,就算是要道歉,也是你们先道歉!” 云月原本还害怕,听到他是帮自己说话的,松了口气,眼神又变得嚣张了起来,冲云棠挤眉弄眼,好不嘚瑟。 “这么说,侯爷是不打算道歉了?” “哼!云二小姐,本侯劝你莫要太过分,今日之事便算作翻篇罢了!” “翻篇?翻不了!”云棠阴冷的声音落下,水红色的身影迅速一动,拉出好几道残影,一瞬间便来到云月的背后。 当事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惨叫一声后,跪倒在地。 “啊!云棠,你敢踢我!”云月嚎叫道。 永宁侯脸色铁青,“云棠,你不要太嚣张!别以为背靠昭王殿下,本侯便会怕你!!想办了你,轻而易举!!”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大厅外响起,紧接着是云烁粗哑却严肃的声音:“永宁侯好大的口气!莫不是忘了这里是相府!” 老夫人听到声音传来,转头一看,云烁与云清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当即脸色一喜。 “呦!岳父回来了!”一望见云烁,永宁侯当即变了脸色。 他虽然是侯爷,但在朝中的实权与云烁相比差了很远,甚至还不及云清风这个大理寺少卿,所以该夹起尾巴做人的时候,他是立即转变自身态度。 云清风气场没有云烁那么大,说话的声音还算温和,却给人一种由内而外的冷意:“方才听闻侯爷要办了本少卿的妹妹?是打算以什么方式?” “少卿大人可千万别放心上!”永宁侯抱了抱拳,“本侯性子直,一时之间说的话难听了些,可别误会,昭王殿下的人,本侯哪里敢动啊?眼下月儿这也跪了,就算是给相府的主位赔了不是,本侯先带她回去了。” 说完,低声冲云月道:“你还跪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起来?” 相府这两个男人回来之前,他尚且能嚣张一二,如今却是不行了,这二人都是给云棠撑腰的。 云月刚想起来,背后的冷芒却极为刺人,她听到云棠开口:“若不道歉,便别想走着出府!侯爷莫要避重就轻!” “月儿!”永宁侯咬牙唤她,“赶紧道歉罢,也好让此事早早了结。” “我没错!”云月咬着唇,不肯服软。 她觉得自己要是认了错,才是真丢人。 况且,她带来的人,什么也没做,就被云棠打的站不起来了,怎么要她反过来道歉?不应该是云棠道歉么? “想用嫡母来当威胁的筹码,还说你没错?”老夫人上气不接下气,“不想认错是吧?就算你嫁出去了,也是相府的女儿,来人,把家鞭拿来,我要亲自严惩!!” “祖母。”一听要被家鞭伺候,云月瞬间怂了,不敢再硬气,连忙道:“我承认,我错了,祖母你别打我。” 永宁侯的面子也快挂不住了,他堂堂侯爷,要看着自己侧夫人被打,这是多丢脸的事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转机,他也迅速给自己安排了台阶下:“老夫人,你看月儿也道歉了,此事应当能就此了结吧?” 老夫人没理会他,反倒是看向云棠:“棠丫头,依你看呢?” “祖母,既然三妹已经道歉,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不过三妹此番一闹腾,府内必然会出现些许微词,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难以消停!” “二姐,让我道歉我也道了,你还想什么样?”现在她觉得自己起来也不是,继续跪在地上也不是。 云棠完全没理会她的意思,红唇微微抿着,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老夫人手中拐杖在地上敲了敲,将决定权给云烁:“儿啊!依你看,应该怎么处理此事较为稳妥?” “最近这段时间,你就莫要再回相府了!”兴许是心里早就已经想好了措辞,老夫人一问,云烁便对云月说了,期间没有一丝的犹豫。 “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当着她夫君的面,竟一点颜面也不给她留? “你祖母年事已高,受不了气,这段时间,你就别回府了,最好一直都别回了。”冷声说完,又对永宁侯象征性揖手道:“本相便不送了!” 言外之意,便是下达了逐客令。 永宁侯冷冷一笑,将云月从地上抓起来后,踏着大步往外走,也不管在地上跪了一会儿后,腿脚泛麻的她究竟能不能跟得上。 一出王府,永宁侯的脸瞬间没了任何表情,宛如结了一层冰,将云月推上马车后,他紧随其后,紧接着惨叫声便从马车内传来。 云月,挨了厚厚实实的一巴掌! 大概是用的力道比较重,她的嘴角已经开始泛血,脸瞬间红肿起来。 她眼神中充斥着恐惧,不敢相信,这是两年来对自己宠爱有加的侯爷。 “你这贱东西!都是本侯给你惯得!竟如此不知分寸,让本侯在相府内丢了颜面!你知不知道你爹和你哥跟昭王走得近?得罪了他们,对二皇子大为不利,若事态严重起来,你置我于何地?” “侯爷,我知道错了……” “回府后,先禁闭反省,未来一段时间,你那里都不准去!” 下禁足…… 云月有些难以接受,但她又不敢说出反驳的话,只能无声的点着头,却对云棠愈加仇恨。 明明是云棠动的手,她带去的人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为什么到最后受苦的是她? 不甘心……她不甘心! 如果有办法让云棠能失去一切就好了。 想着,她的视线不经意间从永宁侯身上划过。 …… 相府。 人一走,云清风立马便关心了起来:“妹妹,之前三妹带人入府,可曾伤到了你?” 他和父亲刚回府,便瞧见不少永宁侯府的人在往府外走,有些手里还拿着棍棒。 “哥哥放心,我没事,母亲也没事,就是祖母,扭了腿。” 闻言,云清风立马将关心的对象转移到老夫人身上,刚要开口询问,她便笑着摆手:“清风不动担心我,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在休息的时候用棠丫头开的药方泡了泡脚,现在舒服多了。” “开药方泡脚?”这是个新鲜的事,云清风还没听说过,药一般都是用来喝的,泡脚还能有用? “这是足药浴,祖母的腿是积劳所致的伤,不间断足浴,一个月后,我就能让祖母不用依赖拐杖也能像以前一样能正常走路。” 其实,她没说实话。 祖母的腿之所以成了如今这样,是腿骨间积攒了寒毒。 这种寒毒虽然不致命,但却折磨人,并且具有腐蚀作用,好在老夫人也就近两年才用上的拐杖,这要是中毒个十几年,恐怕就治不好了,腿脚怕是也得瘫痪。 背后下毒之人,她暂时还想不到,所以也不打算声张,只自己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当晚。 一只信鸽落入云棠院子,腿脚上绑了个印有“昭”字的细竹筒。 秋殇将竹筒取下后,放飞信鸽,走进房间去,眼神中带着一丝调侃:“主子,昭王府来信,您说是不是昭王殿下一天见不到您,就思念心切啊!” “少贫嘴,拿来我看看。” 秋殇低声笑着,走上前,把竹筒递过去。 云棠接过手麻利打开竹筒,取出了里边的卷纸,在打开之前,她看着纸张的成色,眼神微凝,这纸张的额颜色似乎有些不正常,不是泛白也不是泛黄,反倒是有些掺红…… 她又凑在鼻间仔细闻了闻,一股极淡的腥甜味瞬间充斥鼻息。 血?! 云棠脸色凝重,迅速将纸张摊开。 见她脸色忽然变了,原本还轻松笑着的秋殇迅速收敛了笑容。 纸上,写着一个很大的“诡”字,只不过因为纸张经过特殊的处理,笔墨也不是很清晰了,但至少还能看见。 这张纸,不由得让她联想起之前沾满血看不清墨迹的那张血纸,当初她把那张血纸放回了装断指的匣子内,难道被周辰安发现后,送去大理寺处理了? 此刻,云棠不由得想起他此前的那句话:“你所见的,未必全真。” 关于提及前账房先生的那些话,也是在暗示她…… 账房先生的死,与诡堂有关? 这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在杀死人之后,最喜欢在死人的身边放一张写着“诡”字的纸,诡字周围有各种奇异的符文,寓意是镇压灵魂。 端详纸张片刻,云棠将其放在烛台上燃烧成灰烬,沉眸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吩咐道:“你留在院子里照顾小墨宝,我出去一趟。” “主子是要去昭王府?” “……不是。” 周辰安线索已经给到这里了,她要是再跑去昭王府问,显得太可笑,更直观些,去亲自查! 换了身衣服后,云棠寻到云清风住处。 夜色已深,云清风刚沐浴完,便听到敲门声,迅速穿好衣服,才走上前将门打开,当瞧见一身夜行衣站在门外的人后,眸底掠过一抹诧异:“棠儿?这么晚了,你穿这身作甚?” “哥哥,小翠还活着么?” 在去大理寺之前,她要先弄清楚状况,免得白跑一趟。 “还活着,今日大理寺专人审讯过,这丫鬟受了刑,仍旧咬定自己是无辜的,所以刑罚便暂缓了,大理寺还在从账房先生的尸体上找线索。” “好,我知道了,谢谢哥哥。”说完,她转身便要走。 “等等!”云清风迅速跨出门拉住她的手腕,眯眼探问:“你要夜闯大理寺?” 第87章 云棠陷入被动 云棠手一扬,大理寺的钥匙便出现在手中,“哥哥放心,我有分寸。” “不行!”云清风严肃的摇着头:“我不准你自己过去,等我换身衣服,陪你一同,深夜闯入大理寺,一旦被发现,是死罪!而且钥匙也只有我和秦大人才有,你能潜入,必然会被怀疑。” 云棠虽然有足够的信心不会被发现,却还是得谨慎些,免得给相府招来麻烦,想罢,点头应道:“那便麻烦哥哥了。” “不麻烦。” 云清风利落的换了身衣服,与云棠坐上马车,一同前往大理寺。 深夜的大理寺尤为寂静。 暗中巡逻之人却不在少数。 云清风刚下马车,大理寺门口的守卫便将其认出,恭敬的迎上前来:“少卿大人,深夜造访,是有要事?” “嗯。”云清风淡然应了声,将少卿手令取出,在守卫仔细分辨确认身份后,当即开门放行了。 云棠跟着他走进去,一段距离后才问:“之前跟你过来,似乎能直接进去,如今怎么还要看手令?” 轻笑了一声,将手令收好,云清风才低声回答:“大理寺有大理寺的规矩,夜深之后,不管是谁来了,都需严格核实身份,避免有人易容伪装,潜入劫狱。” “大理寺这种地方,还有人敢劫狱?” “当然有,所以更需小心。” 两人一路交谈着,很快来到了牢房。 小翠被收监后,关在只有女犯人的区域,两人还没走近,便能听到小翠沙哑的哀嚎声:“人真不是我杀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脚步声逐渐逼近,小翠扭头看过去,两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她脸色一喜,急忙跪爬过来,抓着牢房的门,眼神中充满了希翼的光亮:“公子,二小姐!你们是调查清楚了吧,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帮陈姨娘做事,她知道人死了后,让我去埋的断指!再嫁祸给二小姐!” 如今的小翠,穿着单薄的囚衣,身上尽是被鞭打的血痕,脸色都苍白了许多,她有强烈的求生欲,只想活着,不想成为杀人的替罪羔羊。 “我来是有问题问你。”云棠迈出一大步,站在牢房门前。 依小翠所言,他们之前看到的,已经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了,兴许有些细节已经被抹除破坏了。 “二小姐,只要您能帮奴婢脱离死罪,奴婢……” 云棠冷声将她打断:“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是。”小翠抓着牢门的手逐渐收紧,头微微下垂,当初她那般对待二小姐,如今二小姐怎么可能会帮她? 正想着,云棠冰冷的质问声已经从头顶传来:“第一,你当时进账房时,账房先生是否已经完全死透?” “这……” “不要思考,直接回答我!!”云棠提高了声音。 小翠吓得浑身一抖,赶紧答道:“死……死是死了,但没死透,我进去的时候,他身体还抽搐了几次,给我吓坏了。” 死后人的身体还能抽搐,证明死亡时间不超过一炷香。 云棠接着问:“账房的窗户是开着还是关着的?” “奴婢进去的时候,靠近东边的窗户上打开的,其余窗户都是关上的,那窗户上还有一个带着泥的脚印,看起来是个成年男人的。” 成年男人的脚印?云棠眯起眼……尸体被发现后,她进去调查时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可没看到什么脚印。这就证明被人给处理掉了! “脚印是你处理的?” 小翠使劲摇着头:“奴婢没有!奴婢当时吓坏了,为了防止有人看到,误会是奴婢杀的人,就赶紧把窗户关上了,然后再去找了陈姨娘,告诉她具体情况,陈姨娘便说让我把断指分开装,送给二小姐一枚当做栽赃罪证,其余的埋起来。” “最后一问,陈姨娘在知道账房先生死后,是什么表情?” “这……陈姨娘似乎没什么表情,既不惊讶,也不慌张,反而很淡定。” 云棠:“……” 她侧过头看向云清风。 二人对视上,这一瞬间,仿佛各自想法了然于心。 小翠一直盯着二人,瞧他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线索,赶忙又为自己求情:“公子,二小姐,奴婢知道的都交代了,你们饶了奴婢吧!奴婢当真不想死,只要能活着,奴婢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两位主子的!” 云棠神韵仍旧冷漠,低声道:“你原本的罪责就不是谋杀账房先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初小翠倾尽全力污蔑她时所说的那些话,云棠可是一丁点都没忘。 “天色不早了,回府吧。”云清风道。 “嗯。” 两人抬步,往牢房外走去。 “二小姐!”小翠沙哑着声音呐喊,“奴婢的确有错在先,但此番提供了这么重要的消息,是不是可以抵过死罪?” 她的求生欲极为强烈,生怕云棠会感觉不到。 脚步微微一顿,云棠没多做停留,抬步往外走去。 直到走出牢房,缓了口气,她才满脸凝重的将视线转向云清风:“哥哥,你有权对小翠做出判决么?” “你坚持要让她死?”云清风皱眉道。 “不,她方才所言,也有道理,她提供的信息,对我而言的确可以抵过死罪了,但我并不打算饶恕她,不如重刑过后,发配边疆吧,能留她一条命,我也算仁至义尽。” “好。” 深夜之下,马车缓缓朝着回相府的路行驶而去,一道不知何时混迹入大理寺的黑衣蒙面人却现身牢房之中。 小翠听到脚步声,本以为是云棠又回来了,事情有了转机,转头间,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飞了过来。 那匕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小翠一时间忘了反应,被匕首穿破喉咙,瞪着眼倒在地上。 黑衣人脸色从容的在袖中取出一把钥匙,轻松地将牢房之门打开,随后踏步离去,转瞬间消失在黑夜之下。 翌日。 早朝时间过后。 秦大人带着大理寺之人阴沉着脸浩浩荡荡入了相府,直奔云棠而来。 “秦大人?” “云二小姐,大理寺内部发生命案,还需您协助调查?” “命案?什么意思?”云棠蹙眉不解。 紧接着一名昨夜在大理寺门口值夜之人便走上前来指认:“昨夜只有少卿大人与云二小姐出入过大理寺,不久之后,同僚检查牢房发现牢门大开,犯人小翠毙命!” 闻言,云棠眼瞳一缩。 她和哥哥进大理寺牢房,可只打开了总牢门,并喂打开过小翠的牢房大门。 秦远接过话题,沉声道:“大理寺主钥匙在本官这里,副钥匙和备用钥匙皆在少卿手中,但根据本官搜查,他身上只有一把钥匙,另一把去了何处?” 顿了顿,秦远继续道:“云二小姐,本官此前赏识你的能力,但那小翠本以命定为死罪,你应该不至于亲自对她下杀手,究竟出于什么缘故?” 周围越来越多人围了过来。 下人们窃窃私语,其中有些识趣的,还知道赶紧去通报。 没多久秦氏和老夫人就匆忙赶来了。 瞧见二人,秦远揖了揖手,在询问中说明了来意。 接着便看到老夫人连连摆手否决:“不可能,我家棠丫头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不管是不是,本官都必须将云二小姐带回大理寺接受审查!” “清风呢?”秦氏连忙插话问道。 她心里有不祥预感。 “作为大理寺少卿,此事清风存在失职,也需接受审查,待事情调查清楚,若是他人陷害,本官会让两位平安归府。” “那要是……”老夫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无奈的叹了声。 她不能怀疑棠丫头,棠丫头也做不出这种事。 “秦大人,走吧。”云棠没有丝毫顾虑,甚至没有为自己辩驳的打算。 老夫人拄着拐杖着急的追上去抓住云棠手腕:“棠丫头!只要你说一句不是你做的,祖母拼死也不会让你以杀人的嫌疑被抓入大理寺。” “祖母,你说什么呢。”云棠笑着将她的手握住:“我的确没杀人,但我配合大理寺调查是应该的。”说完便将祖母的手给推开了。 暗中,一道人影望着眼前的一幕,嘴角划过一抹冷笑,抬步迅速离开。 …… 大理寺。 云棠与云清风被分别关入两个牢房内,只不过他们比较特殊,关在了提审室的独立牢房中。 “哥哥,这次连累你了。” 云清风坐在地上,脸色从容自得,即便身上沾染了不少的杂草,眉目间也不见半分慌张,他抬头冲着云棠笑了笑:“说什么傻话?这怎么能算是连累?人本就不是你杀的,哥哥能给你佐证。” 以前没能好好保护的妹妹,他现在只想弥补回来。 云棠摇摇头,暗光在眼底流转:“不,此事既然是针对我的,哥哥就不要掺和的太多,你将自己脱身出去便可,剩下的我自有办法。” “要昭王殿下帮你?” 她抿唇:“可以用,也可以不用。但是现在有人在暗中,想置我于死地,将你牵扯进来,绝非好事。” “是谁?” “……”云棠沉默,她只能猜到与诡堂有关,至于是谁,她不知。 至今为止,诡堂在她眼中仍旧蒙着一层厚厚的雾纱,看不透,捉摸不透! 不多时,牢房外传来恭敬的声音:“昭王殿下!” 云棠下意识抬眸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周辰安俊美的脸庞一如既往,令人参不透任何情绪,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眼中皆不值一提。 与她对视上的瞬间,薄唇挑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又来看她笑话? 云棠轻轻蹙眉。 视线往后移动,看到了跟随而来的青夜与青羽。 一段时间不见,青夜瞧着已经完全恢复了。 “不是很聪明么?聪明到将自己送进牢房来了?” 一张口,周辰安便没说好话,言语间夹杂着一丝戏弄。 云棠耸耸肩,自嘲一笑:“我可没说自己是聪明人,就算有点小聪明,也比不上殿下。”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跟本王贫嘴?” “不然?痛哭流涕跪地上求殿下救我?这种做法才最不可取吧?” “呵!” 云棠继续道:“殿下心里应该也清楚,我就算是个蠢人,也没蠢到走正门,光明正大的入大理寺杀小翠,这对我而言,没好处,对相府和昭王府一样没好处!” 周辰安看着她的眼神中透着几分赞赏,却又很快收敛,负手而立,继续说道:“大理寺在乎的,是你能否拿出为自己洗脱嫌疑的证据!” 她干脆利落:“证据没有,但仙子按有两个不情之请,第一,我哥哥不该被牵扯进来。第二,殿下帮我找个人,他能给出我没有杀人的证据!” 这么硬气的话,不单单是青夜青羽瞠目结舌,就连云清风也被吓到了。 眼前这位,可是昭王殿下,凌驾于大理寺之上的权王,她即便是未来的王妃,如今也是有嫌疑之人,断然没有资格用这种语气说话。 “凭什么觉得,本王会帮你?” “未来的昭王妃被强行按上闯入大理寺杀人的罪名,对殿下也没好处吧?” “本王一句话,便能平息此事,为何不求本王帮你直接脱罪?” “还是那句话,对殿下没好处!我云棠也是坦荡之人,不需要求人帮着洗脱罪名!” 周辰安挑唇一笑,“秦大人可听到了?” 提审室门外,秦远踏步走进来,俯身作揖:“回殿下,臣都听到了。” “既听到了,将少卿大人释放!” “臣遵命。” 秦远刚拿出钥匙,坐杂草堆中的云清风便站起身来,果断回绝:“殿下,老师,我不打算走,家妹被关牢房,我不放心。” “本王的话,少卿大人不放在眼里?” “微臣不敢。”云清风俯身作揖:“只是家妹失踪三年,好不容易回来,这大理寺既然有贼人能潜入进来杀掉小翠,微臣怕贼人会对家妹不利,还请殿下与老师能够成全。” “哥!”云棠怕的便是在大理寺牢房不安全,才让周辰安将他释放。 他怎么明知有危险,还要留下来? “棠儿,你是我妹妹,遇到危险,哪有哥哥退缩,让妹妹站在危险之下的道理?哥哥知道你身手厉害,但这种时候,只有陪在你身边,才能安心,爹娘和祖母也都会安心。” 第88章 云清风被下蛊 周辰安背过身去,抬手间,挥退所有人,秦大人便带着所有的人退出了提审房,就连青羽青夜二人也相继退下。 “想让本王帮你寻谁?” “盛京城有个锁王,若我所料不差,大理寺的牢锁,也是出自他手,将此人寻来,定然能查出结果。” “棠儿打算指望一个锁匠破案?”周辰安侧过头去看她,薄唇微微扬起。 “自然不是,但就看殿下肯不肯帮我了!我离开大理寺的牢房,需要绝对的证据!” 周辰安方才说,只要她一句话,便能将她释放,她不喜这种方式。 接着,云棠便目送他打开提审房的门走了出去,心底却没有一刻感觉安宁。 她有预感,杀小翠的人或许还会出现! 能避开大理寺重重巡逻,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内部,恐怕……不是一般人! “昭王殿下。”秦远就在提审房门外侯着,一见他出来,立马躬身行礼,“接下来……” “接下来的是,本王会安排好。” “恕臣直言,即便云二小姐未曾行凶,也应以大理寺的规矩……” “秦大人是觉得本王不知大理寺规矩,要徇私枉法?” “臣不敢!”秦远迅速低下头去,眼神惶恐,“臣是为了大理寺,为了相府,也为了殿下!” 周辰安未言,负手大步离去。 “大人,此事接下来如何处理?”秦远身旁的人躬身问道,当初相府之事若没闹到大理寺还好说。 如今但凡昭王殿下偏袒云二小姐一次,他们大理寺这些年维持下来的名声估计都得毁掉。 “以殿下为主,殿下是未来储君,处事向来稳妥,定不会乱了分寸。”秦远一脸严肃的回答。 那人还想问什么,张了张嘴,却把话又咽了回去。 另一边。 周辰安满脸冷漠跨出大理寺,便在此时,他顿住脚步 左右两人也相继停下脚步。 紧接着便听自家主子开口道:“青夜,你去东街,将那名经验较多的锁匠请来大理寺。” “是,殿下!”青夜抱拳点头,纵身迅速离去。 他捡回一条命,多亏了那位未来的王妃,所以不论如何,也要帮着探查真相。 周辰安跨步走上马车,紧接着马车夫驱动马车离开大理寺门外。 不远处,一道黑袍身影目送马车离开,纵身朝着三皇子府而去。 “我的好王兄竟没把人救出来?”周贺听到消息后,笑了,但笑意仅仅维持一瞬,他忽然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抬手间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扫落在地。 “三殿下……”黑袍男子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 周贺摸着下巴,眼底尽是歹毒之意:“看来想让我这位王兄犯个错很难啊!未过门的王妃都被关进牢房了,仍旧不为所动?呵!你们再派人行动一次,去给云清风加点料!” “给……给少卿大人加点料?”黑袍人眼神微愣。 “听不懂?”周贺一脸不耐烦。 “不……听得懂,就是属下不太明白,不是更应该对那位……” “对云棠下手?”周贺笑意渗人,“你以为本皇子没想过?那丫头机警的很,对她下手只会打草惊蛇!你们蛮夷不是最擅长蛊毒么?动手的时候利落点,最好不要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是!” 黑袍人起身退下。 “云棠……”周贺手指有节奏地敲打在桌面上,“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晌午后。 一个狱卒拎着两个饭盒走了进来,两个牢房,各送了一个。 待那狱卒离开,云棠才把饭盒打开,里边是很丰盛的饭菜,两荤两素一汤。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饭菜中一一探过,见银针都没有变色,才放下心。 云棠转眸瞥了眼隔壁牢房的云清风,将银针递过去:“为了以防万一,哥哥也用银针验下毒吧。” “不用。”云清风笑着摇头,“既然你的饭没问题,我的应当也没问题。” 云棠点头应声,将银针收了回去,那些人要针对的是她,应该不会对哥哥动手。 虽然是牢饭,但是两人伙食都不错,口味也都还算不错,吃下饭菜后,都没有异样的表现,云棠心中悬着的石头逐渐降落。 另一边。 曾关押小翠的牢房门口现身了那名中年锁匠。 只见他用一个细铁片往牢锁上用力一怼,再使劲往外拽了一下,锁芯便出来了。 一旁的狱卒瞠目结舌,这完全是技术活,他们光是看着就感觉很不可思议。 锁匠一脸板正严肃的表情,让狱卒给自己弄来了跟蜡烛,拿着锁芯往里边照了几下,便笃定道:“这个锁芯若是草民没记错的话,是最近才换的!” 秦远摸着山羊胡点头:“不错,前两个月新换的锁芯。” 锁匠继续说道:“那便对了,锁芯成色很新,但是锁孔最里侧却有一些不太明显的划痕,只有用蜡烛映照才能看得出来。” “划痕?当初不是说,非专门钥匙,是无法打开的么?”秦远表情逐渐变得冷酷起来。 察觉出他的情绪,锁匠连忙俯身作揖:“大人!这锁不可能被撬开,但……如果有人花费功夫,仿照这特定钥匙,是有一定可能性将门打开的!这锁孔内的划痕就是最好的证据,有人仿造了钥匙,但无法还原到极致,所以才开锁的时候,于锁芯内留下了划痕,这划痕很新,绝对是近两日留下的。” 锁匠说的话尤为笃定。 秦远脸色变幻了一番,要这么说的话,其实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杀人的并非云二小姐。 他抬手一挥,厉喝道:“来人。” “大人。” “将少卿大人与云二小姐无罪释放!” 来人一脸惊讶,“这便放人了?” 秦远负手而立,满脸庄重,“请云二小姐过来是接受调查,并非收监,现如今已经确定事情非她所为,自然可以放人!” “是。” “大人,不好了!少卿大人身体抱恙!”门外,一名负责看管云棠而人的大理寺之人匆忙赶来,连忙汇报道。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抱恙?”秦远吓了一跳,不久前,他可是还瞧着人没事。 “少卿大人吃了送的饭菜没多久便陷入昏厥,脸色极差。” “什么!”秦远一听,顾不得其他,连忙转身往外跑去。 云清风要是在大理寺的牢房里出了事,让他如何对丞相交代? 刚买进提审房,他便看到云清风已经昏倒在一侧,连忙对外喊道:“快!请御医!” 云棠眼看着云清风昏厥过去,自然也是心急的紧,“不用请御医,把我放出去,让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云清风对她那么好,云棠不希望他出事。 秦远立即掏出牢门的钥匙,将两个牢房的门都打开,云棠提着裙摆迅速走入云清风所在的牢房内。 先取出一枚银针在饭菜中检查了一遍,没毒? 没毒的话,哥哥怎么会昏迷? 云棠抬手搭在他的脉络上,开始诊脉。 此刻,云清风的脉象有些奇怪,跳动的比正常人要稍微快了一些,而且有时候还时快时慢,就连呼吸声都时而均匀时而急促,脸色也很不好。 云棠锁眉沉思一瞬,似乎想到了什么,迅速抬手将云清风的衣服撕开,接着便看到在云清风锁骨下方的位置,有一个正在爬动的小鼓包。 蛊! 有人在饭菜中给云清风下了蛊! 她随身携带的只有一些银针,完全不足以将云清风体内的蛊虫逼出来,但蛊虫进入人体内后,会迅速往身体更深处钻,一旦进入心脏等重要之地,很可能会危机生命! 而想要将蛊虫取出,就必须挖开血肉了,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云棠倒吸了口凉气,压抑着扭头问道:“秦大人,你们大理寺应该有细长的刀具吧?” “有!”秦远点头,对身边人吩咐道:“快去取来!” 大理寺的刑房里,各种各样的刀具可以说数不胜数。 云棠补充了句:“还需要一盏蜡烛!” 那人应了声,连忙去取了。 没过多久便把蜡烛与细长的刀具带了过来。 云棠将烛台放在地上,将细长的刀具放在上边开始烧。 没多久功夫,刀便被烧的开始冒烟,云棠看准那蛊虫所在的位置,心里默默的倒数着,接连吸了两口冷气。 这种细长的刀具,可没办法跟手术刀相比,笨重又锋利,稍有不慎,她很可能重伤了云清风还没将蛊虫解决掉! 机会只有一次。 眼看着蛊虫爬到距离云清风心口上方的位置暂停,云棠迅速抬手抓住鼓包的地方,用刀刃划破云清风的皮肤。 “啊!” 剧烈的疼痛将其疼醒来,接着便要下意识反抗。 云棠当即开口道:“哥,你忍耐一下。” 听到这个声音,云清风咬着牙,没动了。 妹妹,是不会害他的。 提审房内所有人都在此刻屏息,因为云清风的伤口已经开始大量往外涌血。 云棠用刀具将蛊虫从伤口处拨了出来。 但这蛊便像血蛭似的,被从伤口中拨出来后,转既又吸附在云清风的身上,要往肉里钻。 那种感觉痛不欲生! 只是这次云清风咬着牙没喊出来,云棠却能看出他难受,迅速将烛台捡起来,靠近蛊虫。 蛊都怕热,遇热不是死就是缩。 果不其然,火源一靠近,蛊盅直接从云清风的身上掉了下来。 落在地上后,迅速被云棠用火烧死,再用长刀斩成两截,确定不会动后,才松了口气,涂抹了随身携带的止血药后,扯碎自己衣服的布料,帮云清风包扎伤口。 “多亏了云二小姐。”秦远低声道,说话间,眼底带着一丝赞赏。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即便今日不是我哥哥,换做任何一个人,只要没招惹过我,我都会救!” “云小姐带着清风回府修养吧。” 对此,云棠不是很惊讶,估计是要周辰安帮忙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但她还是问了句:“不用继续留在大理寺?秦大人可是已经将事情调查清楚了?” “你们都先退下吧。”因为心中有所猜忌,对于身边的人,秦远也有所防备了。 提审室所有的人退了出去,门被关闭上后,秦远才踱步进了牢房,低声道:“大理寺内部,恐怕出了细作。” 在官场半辈子,秦远事情看得尤为清朗,顿了顿继续说道:“大理寺管辖权归属殿下,定是其余皇子从中作梗,此事本官会暗中彻查,但不宜弄出太大动静,以免打草惊蛇。” 听他讲完之后,云棠分析道:“或许,秦大人可以先派些厉害的人,暗中保护那名锁匠,若真是大理寺内部出了问题,相信很快会有人去杀他灭口。” “言之有理,本官立即去安排。” …… 不多时,云棠便扶着云清风坐上了回相府的马车。 “哥哥……”在马车上,云棠主动开口:“抱歉,这次连累你了。” “说什么呢。”云清风斜靠在一旁,惨白的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容:“如果没有你,我现在怕是已经陷入了危机,况且在我看来,背后之人针对的是殿下以及大理寺,真正被卷进来的人是你才对,如今你与殿下有了婚约,怕是被幕后之人当做了殿下的软肋骨。” “软肋骨?”听到这个形容词,云棠不知为何想笑,而且眼底还闪过一抹嘲弄,“昭王殿下是什么人,以他的心性,这辈子也不可能会有软肋骨这种东西存在。” “棠儿……提到殿下,我有话问你。” “嗯?哥哥有什么想问的,直说便是了。” “……”云清风沉吸了口气,满脸的庄重,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后,才认真的问她:“棠儿,一直都没问过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殿下?你与普通女子不同,我看你对他,只有贫嘴,似乎……并无仰慕之心?如果是不喜欢的,那要嫁给他过一辈子,你当真愿意?” 这忽如其来的问题,让云棠有些措不及防。 她不是没想过这些,但如今却没想好要怎么去回答这些问题。 第89章 妄图毒害云棠 她眉梢轻轻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心底酝酿答案,接着才回答道:“如今我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小墨宝在外人的眼里,就是周辰安的孩子了。 而眼下,她还在考虑此前周辰安说过的另外一番话,娶她,似乎另有深意,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似乎又被他注意到了什么细节。 “只要你不想,哥哥可以去与祖母说,让她请太后解除婚约。棠儿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不用了,感情之事,我也没什么可纠结的。” 马车内忽然就寂静了下来,云清风有些不知怎么去接话了。 一段时间过后,马车在相府门外靠停。 相府中,云烁正在着急的想办法怎么将人救出来,便见到府卫满脸喜色的过来汇报情况:“老爷,公子和二小姐回来了。” “回来了?”云烁双眼瞬间明亮起来,连忙抬步往外走去,刚好与兄妹二人撞上。 他满脸的激动笑容,却在看到云清风脖子上露出的绷带后微微凝神:“这是怎么回事?在大理寺受了伤?被动刑了?” 他儿子可是大理寺少卿! “不是。”云清风摇头,但当时他昏迷着,情况也不是很清楚,只觉得身上一疼,然后便有了伤口,具体是怎么回事,他还没问妹妹。 想着,当即将视线转移至云棠身上:“妹妹,当时昏迷,不太明白情况,你说与父亲吧。” “好。”云棠点头,接着又道:“你赶紧回去休息,晚些时间,我再帮你重新上一次药。” “嗯。” 云清风走远,云烁的眼神愈加严肃:“棠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哥哥怎么在大理寺受的伤?” “爹,府内人多眼杂,我们换个地方说。” 云棠态度比较的慎重。 见状,云烁明白了,估计情况比较复杂,很有可能还与相府内部有些关联,他点点头,将云棠带去书房,并命人在书房的周围把守好,门窗皆关闭严实后,他才焦急的问:“究竟怎么回事?” “爹,大理寺和相府内,都有外人的眼线,现在这个人是谁还不知道,但很明显,是冲我来的。” “冲你来的?”云烁紧皱起眉,“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如此行事?棠儿,可是你招惹到了谁?告诉为父,由为父来暗中解决!” “此事父亲怕是解决不了!”云棠面无表情的摇着头,“从账房先生的死便是一个开始,紧接着是小翠,暗中之人的具体目的我不知道,但他们对哥哥下蛊,或许是出于对我的警示。” “下蛊?你是说清风被人下了蛊?” “没错,不过好在发现及时,我已经帮哥哥处理好了。” “……” 云烁脸色泛白,呼吸都开始变得紊乱起来,神情尤为紧绷:“擅长蛊术着,定是蛮夷之人,为父觉得这些人并非是针对你,而是针对昭王殿下!” 周辰安作为战王,曾平复蛮夷战乱,使其俯首称臣,但不免得有暗中不服之人作祟。 他们若是不敢对周辰安动手,便会盯上他身边之人。 这是云烁的第一直觉。 但云棠隐藏了一些线索没同他讲。 诡堂或许与蛮夷甚至与皇室之中皆有牵连,事情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或许目标是周辰安,或许是她,又或者是鬼医堂! 负手在书房中来回踱步了一会儿,云烁阴沉的脸才稍微缓和过来了一些,转过头来,一本正经的说道:“棠儿,相府的护卫武力较弱,恐无法护你周全,要不你还是带小墨宝去昭王府暂住,如此才更安全,剩下的事情,为父会暗中派人调查。” “爹。这趟浑水,我不希望你掺和进来。” 云烁认不出训斥:“你这傻丫头在说什么话?我是你父亲!” 当年没有保护好女儿,他如今正是想尽力弥补的时候。 “正因是父亲,才更不能掺和进来,我怀疑哥哥便是掺和了进来,才会被下蛊,若是父亲也要掺和进来,我不在身侧……” 接下来的话,云棠没能说出口。 书房内的氛围忽然变得格外沉重。 两人皆沉默了一会儿后,云烁哀叹道:“你想凭一己之力将事情解决?” “不是我一人,还有殿下。” “既然有殿下在,那为父便放心了,府内……为父也会让可信之人监察,看是否有可疑之人,你虽然与殿下共同调查此事,也需注意安危。” “女儿明白。” …… 云若住处,听到府内丫鬟的汇报,她气的瞪大了眼:“你说什么?云棠回府了?开什么玩笑,她不是以闯入大理寺暗杀犯人之罪被抓的吗?” 那丫鬟跪在地上,轻轻摇着头:“不是的,二小姐与公子不过是接受了调查,并不算被抓。” “……”云若气的有些手抖。 之前被云棠扇了巴掌,她到现在脸还疼着,姨娘又因为银钱的事情现在不肯见她,原本指望三妹能帮衬着出口恶气,却没想到也失败了。 这云棠“死”了三年后再回来,运气为何变得如此好? 好到让她都感觉不真实。 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逢凶化吉。 一抹杀意从她眼底飞逝而过。 与其继续设计陷害,她不如…… 瞥了眼跪在面前的丫鬟,她提高声音道:“你先退下吧。” “是,大小姐。” 等丫鬟完全走出院子,她才喊:“絮儿,你进来!” 原本,絮儿便在门外偷听着,忽然被喊,浑身一哆嗦,差点以为自己是被发现了。 心虚的推门一进去,刚要开口试探,耳边就传来云若的声音:“絮儿!” “奴婢在。” “你跟李嬷嬷一起,去帮我做件事。” “啊?”絮儿呆呆的看着她。 做事?难道是又有什么对二小姐不利的事情? 她要不要先告诉二小姐? “啊什么啊?我现在说话你很难理解吗?”云若一脸不耐烦,她现在越看絮儿越觉得蠢笨无能,还是李嬷嬷精明干练多了。 只可惜,李嬷嬷虽然厉害,却一直对她留有心眼,毕竟是服侍过太后与皇后娘娘的人,不可能对她毫无保留。 “没……没有……”絮儿心里悄然松了口气,连连摇头,还好不是自己被发现了,不然的话,肯定是死路一条。 嫌弃的瞪了她一眼,云若没再说话,就近取来笔墨纸,飞快的写了一连串字上去,递给絮儿。 “小姐,这是?” “你和李嬷嬷去这个地方,找个人!只要提我的名字,他就知道怎么做了!” 多的话,云若留了个心眼没多说,但其实已经跟李嬷嬷早早制定计划了。 这次,若是计划再败露,她会直接将絮儿推出去顶罪,大不了就直接换个新的丫鬟好了。 她没打算多说,絮儿却试探着问了:“小姐是要对付二小姐吗?”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怎么云棠给你好处了?”云若冷笑道。 她不知自己这话,歪打正着。 絮儿低着头磕磕巴巴的辩解:“奴婢是小姐的人,怎么可能被二小姐收买?” “我谅你也不敢!赶紧去!” “是。” …… 是夜。 子时刚过,夜晚极为宁静,枯草丛中,却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动静。 紧接着足足有手腕粗细的长蛇缓缓从黑暗中爬了出来,暗中传来细碎的笛声,仿佛是在控制毒蛇的行动。 不多时,几条硕大的毒蛇已经完全从黑暗中爬了出来,目的性极强的爬向云棠所住的院子。 如今这个时辰,夜色已深,基本上都已经睡了,蛇本就动静极小,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闯入房间将人给活活咬死都轻而易举。 “簌簌簌。”毒蛇顺着门缝钻了进去,房间内烛光摇曳,云棠穿着一身黑衣,坐在太妃椅前,瞥了眼闯入房内的毒蛇,完全不感觉奇怪,唇角反倒是勾起了一抹冷冽的笑意。 “滋滋滋!” 毒蛇冲着她吐着信子,碧绿色的眼瞳直勾勾盯着她,仿佛随时准备加快速度冲上前来。 云棠抬起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手上戴着的血戒。 毒蛇毫无防备,待同伴都进了房后,开始加快速度超云棠爬去。 但就在距离云棠还有一丈远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将它们笼罩。 毒蛇眼瞳具是一缩,蜷伏在地上,竟不敢再动。 眼前女子手指上的戒指中,流淌着一股让它们惧怕的气息。 云棠冷冷一笑,袖中白光一闪,匕首被她紧握在手中,几个纵身之下,将房内的几条毒蛇尽数在七寸之地斩断。 腥臭的味道在房内蔓延,她细眉微挑,眼底却闪过一抹冷冽的笑容。 没多久,秋殇也在门外落下,抱拳弯身道:“主子,驭蛇之人找到了,已经打晕绑起来关进了柴房!” “好,你先在柴房看好他,其余的,明日再说!” “是,主子!”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用早膳的时候,云若精气神好极了,还特意画了精致的妆容打扮自己,哼着小曲来到膳堂,如果她所料不差的话,现在估计还没人知道云棠以及那个小贱种被毒蛇咬死的事情吧? 她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二姐早。”刚这么想完,耳边就传来云棠的声音。 她吓得心里一哆嗦,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更是差点灵魂离体,“你……你……” 后边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她总不可能问:你怎么会没事? 那样岂不是太过于明显? 云棠心底冷笑,脸色却很无辜:“姐姐见我,怎么像是见鬼般?莫非昨夜噩梦了?” “大早上的,妹妹胡说什么?”一边搪塞着,云若赶紧往膳堂里走,避开云棠。 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她瞧着云棠坐在自己身边,身体越发僵冷,就好像真的有鬼在自己身边。 昨夜的计划应该进行的很顺利才对,有李嬷嬷在,就算絮儿不顶用,李嬷嬷总不至于也会犯错。 桌上的菜本已经够多,老夫人开始提筷后,其余人也纷纷开始用膳,正吃着,一名厨娘端了大碗蛇汤上来。 老夫人一脸笑容的夹了块蛇肉就要吃。 “等等!”也不知是不是还有一点良知,云若下意识的制止,“祖母,不能吃,这蛇肉有毒!” 她没弄明白这本该咬死云棠的蛇为何会以这种方式出现,但……若是谁出了事,肯定是会彻查的…… “有毒?你怎么知道有毒?”老夫人放下筷子,眼底写满了不悦。 这话,将云若给问住了,她总不可能说是自己收买了人驭蛇来杀云棠的,小.嘴哆嗦了几下,她终究没说出话来。 云棠却是提起筷子,夹了一块蛇肉送进嘴里,细品之后在云若惊愕的目光下咽了下去,眯眼笑道:“有毒吗?这不是今早厨房刚从集市上买来的水蛇肉么?味道鲜嫩的很。” 云若:“……” 昨夜她刚弄了那个计划,今早就有了蛇肉汤,哪有这么巧? 正想着,云棠已经夹起一块蛇肉放进她的碗里:“姐姐以前不是最爱吃,快尝尝看。” 不错,云若以前最是爱吃蛇肉喝蛇汤,但一想到昨夜的毒蛇,便有了心理阴影,完全不想动筷子。 云烁沉下眉梢:“怎么?难不成还怕你妹妹给你下毒不成?” “父亲,女儿不敢。”云若咬牙回道,接着抬起僵硬地手拿起筷子夹肉往嘴里送,刚咀嚼了一下,耳边就传来云棠的低语声:“这块,或许还真有毒!” “咳咳咳!”她吓得直接吐了出来。 “嗤。”云棠也不墨迹了,直接步入正题,冷讽道:“姐姐是怕昨夜的毒蛇,上了饭桌?”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毒蛇?我不知道!” 好!嘴硬!云棠早就料到了,没关系! 她提高声音道:“秋殇,将人带上来!” 听到这话,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口蔓延,难道说……云棠昨夜察觉了,所以才没事? 脚步声从膳堂外传来,她抬眼一看,心里凉了半截,秋殇拖着一名鼻青脸肿的中年男人走到了门口,而那人,正是她昨日让絮儿与李嬷嬷请来对付云棠的。 老夫人感觉出事态不对,拍桌冷喝道:“这是怎么回事?此人是谁?” 第90章 棠儿想本王了 熟悉的面孔一出现在视野中来,云若拿着筷子的手险些发起抖来,她计划的明明那么好,特意选在半夜,还让人在府外隐蔽的地方,蛇被抓到她还能理解,这人怎么也还是被抓到了? “姐姐方才一眼断定这蛇肉有毒……”云棠挑唇开口,话刚说一般,过于敏锐的云若便开口将她打断:“云棠,你别胡说八道,我跟这人没有任何关系!” “我有说你们之间有关系?”云棠冷冷一笑。 “我……我这么说自然是为了避免大家误会,云棠,你少栽赃陷害!” “父亲。”云棠没去与她对峙,反倒是看向了云烁。 这么一喊,反而让云若心里更是不安,云棠这又想干什么? “把人带上来!”云烁自始至终一直冷着脸,眼下明白云棠意思后,直接大手一挥。 膳堂外传来阵阵脚步声,紧接着絮儿便被两名护卫押了上来。 “絮儿?”云若满脸不敢置信,看了她一眼后,又慌张的转头望向云烁:“父亲,您抓她作甚?莫非此事是絮儿所为?若真如此,是女儿管教不严!” “管教不严?”云烁冷哼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 “父亲?” “好好听听,你这丫鬟如何说的!”云烁的声音过于严肃,让人不由自主心中生出畏惧。 她紧攥着拳头,心脏已经开始加快跳动的速度。 她现在不好开口说话,因为她弄不清楚究竟是絮儿出卖了她,还是絮儿被抓了后才交代了真是情况。 接着,便瞧见絮儿弯膝跪地,匍匐着身子开始交代道:“昨日大小姐唆使奴婢和李嬷嬷一同寻找了这个驭蛇的男人,应当是提前计划好的,李嬷嬷给送上了银钱后,这男人便说让放心,夜里定会把事情办好。” “絮儿,你在胡说什么?” 云若急的咬牙,耳边却传来威严的质问,这是这话不是问她,是问被秋殇捆绑起来的男人:“她所言可属实?” 这男人昨晚上遇见秋殇的时候,本来还起了色心,结果被打的鼻青脸肿,眼下人还在身边站着,自然不敢胡诌,急忙点头:“是的,丞相大人,她说的没错,郡君早在我这里付了定金,就是一直没确定好时间罢了。昨个她们来了,我才行动的。”说道此处,顿了顿不知道是不是贪生怕死,又急忙提高声音说道:“但是……但是我可没伤害到二小姐,我的蛇全葬身她手了。” “哼!”云烁冷脸哼笑,“没伤到并不代表无罪!来人,送至大理寺!” “丞相大人饶命,这都是郡君唆使,草民也只是拿钱办事的!”男人一急眼,主要责任往云若身上推。 “父亲,女儿是被冤枉的!”云若愈感不妙,也顾不得场合,直接跪在了地上,“这絮儿以前在王府因为女儿受过罚,定是怀恨在心的,所以与这不知哪来的人联合起来污蔑女儿,还请父亲明察!” 在相府,她没有任何依仗,如果这罪名落实,她将举步更为艰难。 因为银钱的事情,她现在和姨娘之间也有了嫌隙,姨娘不会帮她的。 “你说的因你受罚可是因为瓷杯下毒一事?” 云烁冰冷质问道。 “父亲怎么知道?”说话的同时,她眼角余光看向云棠,却发现自己正被直勾勾的盯着。 是云棠说的! 什么时候! 父亲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和你姨娘,真是一样的心思多!是想和她有一样的下场么?”一直没说话的老夫人也沉声开口道。 多面夹击之下,云若险些有些撑不住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的微颤,祖母一开口,怕是就要严惩她了。 “祖母,若儿不敢!” “用过早膳收拾收拾东西,让文婆子送你去寺里!”老夫人耷拉着眼皮子,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祖母!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您怎么忍心让我去做尼……” “你要是想做尼姑,我也不拦着!主要是让你去寺里好好清静清静,去去心里的浮躁之气,别以为自己那点小心思无人知晓,你没那么多机会,下次再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 说完,也没有吃饭的心情了,直接起身拄拐杖便走,其余人同样离开,跪在外边的男人被云清风命人带走。 唯有云棠还带着小墨宝坐在膳堂内。 小东西倒是不怕,大胆的盛了碗蛇汤开始喝。 以前云棠也没说给他弄蛇汤喝,早就已经吃习惯了。 然而这个举动在云若的眼里就宛如挑衅般,周遭没有旁人,她抬头怒喝出声:“云棠!” 被唤了一声,云棠却完全没有理她的意思,只是眼底划过一抹讥冷的笑意,这种自己计谋没得逞反而恼羞成怒的模样,在她看来,极为可笑。 “你是不是收买了絮儿!”云若咬牙切齿的质问,即便云棠不给她眼神,也不妨碍她这的情绪爆发。 本来那丫头她就已经不是很相信了,昨日让她跟着李嬷嬷出去,无非是为了发生意外后顶罪用的,可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内。 “收买?”云棠抿唇轻笑,“用得着收买么?姐姐自己待她如何,心里应当清楚!” “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云若从地上爬起身来,双眼通红的扑了过来,那架势,仿佛是想将云棠掐死! 她要被送去寺庙了!这意味着什么? 她堂堂郡主,还没嫁人,被祖母送去那种地方静养,说好听点是香火气旺盛对人好,说难听点,她便如弃子! 祖母虽说让她暂时去,可去多久根本没说。 只要相府不开口,她可能这辈子都回不来相府,只能呆在寺庙里! 然而她的手还没靠近云棠,一股强劲的掌风迎面而来,将她扇的倒飞了出去。 “啊!”云若撞在椅子上,疼的惨叫连连。 跪在房门口的絮儿心底间悄然捏了把汗,这得多疼,才能叫的这么惨? 刚要从地上爬起身,云若眼底忽然闯进一双桃红色的绣花鞋,抬头一看,云棠正讥冷的盯着她:“已经吃过一次亏的人都知道要小心些,你却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说完,她仔细盯着云若那半边脸,忽地又冷笑了声. 不,说错了,是伤疤没好照样不记得疼。 这一巴掌下去,云若两边的脸都变得极为红肿起来。 “你根本就不该活着回来!”她失智般吼道,“你一回来,所有的事情都变了!我本来可以完全取代你的!可你为什么还活着?” “除了我,没人能决定我的生死。” “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变了,不知道你哪来的傲气!”怒瞪着通红的眼睛,云若声音逐渐沙哑了起来,“但就算我杀不了你又如何?能杀了你的儿子,我一样开心……唔……咳咳!” 身体被狠狠踹了一脚。 云棠这一脚用了两成内力,险些将她踢到吐血。 “坏女人!”小墨宝恼怒的将没喝完的蛇汤一股脑倒云若的脑门上。 “啊!小贱种!”云若抬手便要抓小墨宝,却被小胖脚踩住了手臂。 小墨宝奶凶地瞪着她:“你骂谁呢?你这个坏女人!踩死你踩死你!” 云棠面无表情的抬手,将小墨宝拎起来抱进怀里,居高临下的瞥了眼趴在地上的云若,冷冷勾唇:\"不会是结束,我说过,会一点点玩死你!\" 说完,便抱着小墨宝往外走去。 “云棠!你不用装什么清高,你根本不敢杀我!我是皇上亲封的郡君!皇后娘娘也看中我!“ 她微微顿住脚步,侧眸冷笑:“哦?是么?那你就拭目以待!” “你不敢杀我,但我敢杀掉当年那个孩子,云棠,你不会再见到那个孩子了!” 她以为自己这话能威胁到云棠,然而看到的只是一个决绝的背影。 在云棠的记忆中,那个孩子当年已经死了!如今的云若说这些,不过是为了勾起她的情绪罢了。 “娘亲……”小墨宝搂着她的脖子,欲言又止。 他该不该告诉娘亲小景儿和他长得一样的事情? “怎么了?还没吃饱?”云棠关心的问道,眼底却看不到一丝情绪。 “没……没事。”小墨宝摇摇头,耷拉下了脑袋,就算是说了,他也没想好要怎么解释。 小景儿可是在昭王府,又有那么厉害的爹爹,应该不会真的出事吧? 心里这般安慰着,小墨宝还是有些担心。 晌午。 云若收拾了所有的东西,被相府的马车送走。 纠结了两个时辰地小墨宝还是扭扭捏捏的准备告诉她真相。 万一……万一那个坏女人真的会做出什么对小景儿不利的事情呢? “娘亲,世界上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么?”他趴在云棠的怀里,肉乎乎的小脸充满了严肃,瞧着可爱极了。 “怎么忽然问这个?”云棠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娘亲就只管回答我,会有吗?” “不会。除非是易容术。” “哦!那除了易容术外,是不是还有一种可能性,可以让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呢?” “小东西!”云棠从他试探的话语中明显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杏眸顿然凝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以前这小家伙可是有什么话都直说的,从未像如今这般拐弯抹角试探着她说话。 “娘亲,要是有个人跟我长得一样,我们站在一起,你还能认出我吗?”他提溜着圆圆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提问着,小手很是自然的抱着云棠的手臂。 却在下一秒明显的感觉到娘亲身子一僵,仿佛是被他所言刺激到了。 “谁和你长得一样?!” 这一刻,云棠声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寻的颤抖,而这一丝异样的情绪,她自己竟是没有察觉到。 难道真如云若所言,那个孩子……活着! 之前云若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刺激她,是想威胁她!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孩子,或许有危险! 小墨宝声音放低了下来,乖巧的回答道:“是小景儿!” “!!” 云棠脸色赫然变了。 小景儿?那个她从未见过真面的小世子? 和小墨宝有着相同的样貌?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将小墨宝紧搂在怀里,声音中的激动,难以按捺。 如果小景儿真是她的孩子,那她一定要带回身边! 小墨宝也不含糊,她问什么便说什么了:“就之前中秋节遇刺,我和他互换身份过!” 中秋节? 云棠瞬间便想起来当时的情况,将“小墨宝”带回后,她还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孩子忽然变得话少,甚至与她接触也少了,原来……当时那段时间在她身边的,不是小墨宝,是小景儿! 她当时虽然怀疑了,却没有完全看透! 竟被两个小家伙给蒙在鼓里。 想完,她激动的抱着小墨宝便往外走。 “娘亲,去哪呀!”小墨宝第一次见她这么激动,一时间有些难适应,心情也变得格外微妙。 “去昭王府!” 她要想尽一切办法,将小景儿带走,而且……还不能让周辰安知道两个孩子之间的关联! 如果小景儿真的是她孩子,那小墨宝也就真是周辰安的孩子。 当年让原主怀上身孕的人,是周辰安…… 若这个真相被那男人所得知,她以后恐更难脱身。 让琦儿去给母亲说明情况后,云棠便带着小墨宝和秋殇坐着马车去了昭王府。 秦氏不知缘故,还乐呵呵的与老夫人聊道:“之前这丫头瞧着对殿下跟没想法似的,如今急着去昭王府,定是想了。” 虽然老夫人不久前还在因云若的事情而生气,眼下却不恼了,眯着眼睛道:“棠丫头是姑娘家,自然矜持些。”说完,又叹了声:“但昭王殿下也不见主动,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 昭王府。 “舍得回来了?”云棠前脚迈进柒苑大门,身后便传来周辰安带着两分挑弄的声音。 他好像对云棠的出现并不惊讶,只是他刚巧出现于此,反而让人有些浮想联翩。 将小墨宝交给秋殇,让她带进去后,云棠才转身,踏步走向满脸腹黑笑容的男人,踮起脚尖凑在他的耳边,香甜的热气吹在他的耳畔:“有些想殿下了,不行么?” “哦?本王还值得被棠儿想?” 第91章 热吻将她征服 他语气听着显然是不信,浓密的长睫微微一颤,眼底深邃的光芒在云棠身上一闪而过,薄唇间的弧度若隐若现,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但此刻,如此近的距离之下,云棠竟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这种忽如其来的感觉,她说不清。 “怎么不值得?”抛开心底的杂念,想到自己此番回来王府的真正目的,云棠轻轻挪动,柔软的身躯几乎是贴在他的怀间,但两人之间却又仿佛无形间留了一丝距离,氛围暧昧,却有距离感。 她柳叶眉眼间的笑意盈盈,如秋波般荡入周辰安眼底。 他只是笑,笑意不达眼底。 眼前的女子,从来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也不会重视所谓的情感,此前他提及过两次,云棠皆没有返回王府的意思,如今忽然回来定有事求他。 索性,他大步往后一挪,拉开距离。 云棠身子原本就是倾斜状态,虽然没有完全靠在他怀里,但周辰安这么一挪,她身子便下意识的前倾,两只小手在慌乱间抓住了他腰间的玉带,攥的紧紧的。 那触感冰凉,仿佛拒人于千里。 她还未抬起头来,耳边就传来嘲弄声:“这么急不可耐的把本王衣服?光天化日之下,棠儿这爱好是否应该收敛一些?” 云棠抬起头,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乌黑发亮的眸子眯起,挤出一抹笑容:“殿下声音不妨再大一点,让府中下人都好好听听,您在说什么。” “还不松手?”他没顺着她的话音继续,反倒是不着痕迹转移话题。 云棠直起身子,红唇微微勾起,却仍旧紧抓着他腰间的玉带:“不好意思,不打算松手!殿下那么急不可耐给我按罪名,我总得坐实了吧?不然心底不踏实的紧!” 他深邃的眼瞳中浮现一丝有些难懂的情绪,那抹情绪在震惊与平静之间来回切换,就像是强行让自己情绪平复下去似的。 这女人明明已经有好几日不在王府,本以为如今回来,即便他说了这种话,也该收敛才对,却没想到……和之前一样! 她到底,哪来的胆子?做尽了天下女人不敢做的事情! “可别后悔!”周辰安大手一伸,将她纤细的腰收拢入怀,低魅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 “殿下放心我期待着呢!” 接着,她几乎没任何反抗,被周辰安单手抱着离开。 而秋殇则是在脚步声逐渐远去之后,才又拉着小墨宝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确定人走远之后,才对小墨宝道:“小公子,您赶紧去找小世子,看看他的意愿。” “真的要这样吗?”小墨宝满脸的犹豫,这好歹是昭王府,暗中的人那么多,他害怕到时候四个人没办法顺利逃出王府。 “小世子现在继续留在王府内,或许也会有危险,这些小公子应当都明白。”秋殇严肃道。 “好,我去试试!” 说完,小墨宝摇晃着小身板,朝小景儿住处走去。 书房。 云棠被放在长条书桌上,接着十指被紧扣,那张俊美的面容在眼前无限放大。 “等等……”云棠挣扎了一下。 接着便听他哼笑着松开紧扣她的十指,“刚刚不是还很急么?现在又装起矜持?”话落转而捏住她小巧白皙的下巴,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她精致的小脸:“说说看,小棠儿这是又打算玩什么鬼把戏?” 这段时日,他已经见识颇多,不足为奇了。 总之,一句话,女人的话,不可信! 而眼前的这女人,除了行医结果可信,其余的话,他都必须斟酌一二! “没什么。”云棠抓住他腰间玉带,用力扯动。 他因双手未曾支撑,转而趴在她柔软的娇躯上,独属于女子的体香,有些迷乱心神,他的心跳有那么一瞬间的加快,又迅速被压制。 刚定身,她柔软的声音已经传来:“只是比较好奇,殿下当真不介意?” “介意什么?”他双手撑在桌面上,冷冷看着她,忽地,似乎心底有了答案,又转而戏弄一笑:“介意你给别人生过孩子?” “难道不介意?” “哼!”他一手捞起云棠左腿勾在坚挺的腰身上,邪肆一笑:“你觉得本王肤浅?” 他的腰胯已经跻身而来,反复随时能主动将她倾压在身下。 “自然不是。”云棠抬手轻动,指尖出现了两枚银针,拖延了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那边应该已经差不多行动了,这两枚银针上麻药涂的很足,足够周辰安身子软很久了。 只是她刚要抬手,细腕忽然一紧,被男人紧紧攥住,接着,她两条细腕被同时抓在一起,高举过头顶,扣在冰凉的长桌上。 “这个把戏,玩不腻?”他冷笑着将银针从云棠指缝间取出,几乎没做任何猜测道:“又是麻药?” “唔……” 没等她回答,周辰安已经将银针轻轻刺入她的身体。 刹那间,软绵无力的感觉倾向全身。 这可是浓缩型麻药,足以将一只大象给麻倒! 为什么在周辰安这里,她现在总会失策?真是被这腹黑男人给完全看透了? “果然。”他自顾自的笑道,“棠儿如今应当是懂不了了。” 他语气听着有恃无恐,转既松开束缚着她的手。 云棠努力想动,两只手臂却格外的麻,一点都动不了,像是被千斤重的石头给压着了。 她越是这样,身上男人的笑意愈发明显,仿佛就是要嘲笑她。 好气人…… 他大手下移,解开云棠的腰带,纱裙瞬间松垮下来,在她气愤的眼神之下,周辰安狠狠压在她的身上,粗粝的手指在她锁骨间摩挲:“好玩么?” 话音刚落,松垮搭在肩头的纱裙自动话落,他修长的手指探入,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一寸寸划过。 云棠呼吸声深浅不一,身体却逐渐紧绷起来,眼神死死盯着他。 却只见他在笑,笑得很是挑衅:“你能做的事情,本王不能做?” 云棠知道,他说的是最初被扒衣服的事情,但那都是多久之前了! 而且,他早就已经还回来了,如今怎又…… 也不知是不是能看穿她内心想法,他又笑着戏弄道:“有些事,做一次可不够,本王最喜欢看的,便是此刻小棠儿红着脸躺身下一动不动的样子,美极了!” 无耻之徒! 她心底在骂! 骂完之后,却又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不知从哪取出的匕首,勾住了她红肚兜带子,锋芒很亮眼,但凡稍微用点力,肚兜的系带都会被斩断。 但在这时候,他看向她,眼底的笑意仍旧玩味。 云棠以为,他又是想完让她求饶那一套,刚想张口说不可能,匕首已经将肚兜一头的系带割破。 “!!” “同样的计策,本王可不屑于反复使用。” “王爷内涵我?” “本王可没提棠儿名字。”他把玩着匕首,轻轻贴在云棠胸口的位置,眼底从不曾流逝过的笑容让云棠有一种不祥预感。 紧接着,周辰安控制着匕首的力道,将她胸口的纱裙布料划开,隐约可见里侧白皙的皮肤。 “无耻!”她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怒骂声直接搬到了明面上。 “本王无耻?那教会本王用这种手段的小棠儿岂不是更无耻?” “你!” 匕首划向她左胸口。 男人的声音有恃无恐,像是在逗猫:“小棠儿开口之前,务必想好跟本王说话的语气。” “求殿下,不要再划我衣服。” 要是再划,她一会还怎么出去见人? 她来是想办法将小景儿带走的,可不是真来与周辰安…… 本来只是为了降低他的防范心,谁能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小棠儿是不是没求过人?”他坏笑着质问,眼底分明已经写着答案。 他知道,却偏这么问。 云棠毫不客气翻他白眼:“除了殿下,还真没求过谁!” “求人的语气,要本王教你?” 她气笑:“殿下莫要太过分了,传出去可不好?” “有什么不好?”他故作出一副无辜的神情,“本王不过是在和未来的王妃关起门来,研究一些未来能用上的东西罢了。” “??” 他这话,为什么听着如此奇怪? “殿下,属下有要事禀报!”青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有那么一瞬间,将书房内旖旎的氛围冲散了一些。 “进!”他几乎毫不犹豫。 “等等!”云棠咬紧牙关,她现在这样,被别的人看去,像什么话? “想好怎么求本王了?” “吱。”房门已经要被推开了,发出轻响。 云棠来不及思考太多,连忙道:“让他离开,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人要脸树要皮,她云棠丢不起人! “本王还有要事,先退下吧。”一切仿佛尽在掌握在,周辰安声音不紧不慢的喝退青羽。 青羽这个大冤种,才刚要走进来,又听到自家主子冷冽的声音,急忙又将迈出的腿缩了回去,应了声关上门离开。 但在关上门的一瞬,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一双女子的细腿。 殿下的书房里,怎会有女人?殿下在他心里,可一直是神圣不可侵犯且不近女色的啊!除了未来的王妃外,殿下还会碰别的女人吗? “做好准备接受惩罚了么?” 书房内,周辰安将自身全部重量倾覆在她娇柔的身躯上,深邃的眸底闪烁着醉人的暖意。 温热的气息一点点将云棠白皙细嫩的小脸染红。 惩罚? 云棠脑袋嗡鸣,他的头颅已经埋在颈窝,这似乎就是他想出来的惩罚,齿尖轻咬着她的细肉。 酥麻间,带着一丝微疼。 他宽大的手掌紧扣住她的十指,即便她此刻动不了。 锋齿微微发力,将她皮肤咬破。 香甜血腥的气息闯入锋利的唇间。 温漓的软舌却又在轻轻舔舐着伤口,这种感觉难以形容。 疼,热,浮躁。 三种感觉交织在一起,使她的身躯变得格外敏感,竟不由自主地将脖子往他嘴边送。 他起身,唇角猩红,就连眼底都蕴藏着一丝暗红色,更深处,是被他强压着的情绪。 他的声音调侃中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冷意,将唇角的血舔舐干净,他重新附身而来,高挺的鼻梁抵住她小巧鼻尖:“什么感觉?” 云棠冷笑回答:“愈发感觉殿下不是正常人了!” “本王不正常?”他附和着笑,眼底却有着一瞬的空洞:“棠儿身上的味道,的确会让本王变得不正常!” 她的血甜不同于普通的血,就像是毒一般,本来只是想惩罚她,如今不知为何,让他反而更加亢奋,她的血,有着对他而言最致命的吸引力。 “看来殿下身上不止一种病!吸血也属于怪病之一,我腰间有解药,麻烦殿下喂我吃一下,让我帮殿下再看看身体,免得……唔……” 她的话,被炽热的吻堵了回去。 结实的手掌缠绕着她纤细的腰身,将她从冰凉的长条桌上抱了起来,转而将她抵在墙面上,那两只修长的手臂拢住她的腿,她缠绕在结实的腰身,被迫俯身承受着凶猛的吻。 在他的唇间,云棠尝到了自己的血甜。 他很不老实,还在一点点咬着她的唇,似乎想将她的唇也咬破。 云棠用尽全部力气,才用牙将他舌尖咬破。 浓重的腥甜弥漫开,他的吻却愈发凶猛,眼底血红色更重。 不对劲…… 他有些不对劲。 接触血的味道后,他就像丧失理智一般。 “周……唔……” 他不准她说一个字,霸道的吻将她的声音全部吞没在唇间。 “唰!” 伴随着一声轻响,云棠身上一凉,纱裙被撕成了两半,滚烫的大手在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划过,挺拔的身躯愈发不安分,想与她贴的更近,恨不得占据她的所有。 “冷……”亲昵之间,云棠听到他唇间的呢喃。 一字说完,竟将自身锦袍脱了下来。 哪有人会因为冷脱衣服的? 而且他身上的温度也不冷,反而越来越烫人,就像是夏日最热的烈阳。 她温热的肌肤与他炽热的皮肤碰撞到了一起。 几乎已经快要失守阵线! 第92章 脖间旖旎淤痕 身体好像稍微能动了一点,云棠提着僵硬的手臂,从腰包中取出另外一枚涂有麻药的银针,迅速刺入周辰安的身体。 他大手间的动作停滞,炽热的身躯却是不倒,仍旧把将她压在墙上。 直到云棠轻轻一推,他才想像块木头似的翁然倒地。 好险! 云棠松了口气,但对他如此怪异举动仍旧有些难以理解,周辰安不是什么随便之人,即便喜欢逗弄她,也不会出格,更不会因为情爱之事失去理智才对。 瞥了眼躺在地上的“木头人”,云棠轻咬着唇,缓步上前,试探着抓住他的手臂,按压在脉搏上,神色逐渐怪异,周辰安的脉象很不对劲,说直白一些,像是中了媚药。 之前人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中药的? 她试探着轻轻推他,周辰安不动,双眸紧闭,身上仍旧发热的厉害,像是火烧一般。 云棠稍微放心了一些,立即取出刺在自己身上的银针,拿出解药服下,然后扒掉他的外衣,裹在自己身上,打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这可不能怪她,谁让这男人莫名其妙中药的? 刚走出去,云棠迎面便碰上了青羽。 只见他神色肃穆,但看到云棠身上穿着的衣服时,顿时瞪大了眼睛:“这……” “嘘!”云棠做了个噤声手势,“你家王爷的衣服,我借来用用。”, 她可不能被别人知道,里边的衣服已经被划破了。 一会回了柒苑,得赶紧再换一套衣服,穿在最里边的红肚兜现在感觉随时都能掉下来。 “那我家王爷穿什么?”青羽下意识的问道。 奈何云棠已经迅速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 青羽只能叹了口气,再度来到书房门前,之前肯定是殿下和云小姐在书房里做什么,不方便他进去,现在应该…… “殿下,属下有要事汇报。” 书房内无人应答。 “殿下?” 还是无人应答。 他踌躇着手正想着要不要推门进去,脑海间却又想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将那只不安分的手缩回,还是算了吧,好奇心害死猫。 云棠回到柒苑。 秋殇如同见了鬼:“主子,你这怎么……” “看好门,我去换身衣服。”云棠没有多余的解释。 “是。”秋殇应声,赶忙走出去将房门给关闭上,云棠进了自己的房间,脱下周辰安的外套,又将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给脱下,赶紧换了身衣服,这才舒适许多。 接下来就看小墨宝那边的情况了。 等了没一会儿,两个小家伙便一起来了。 他们同时戴着小巧的面具,若非云棠知道今日小墨宝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恐怕都认不出。 透着窗口,瞧见两个小娃娃越走越近,云棠心里深吸了口气,已经在想一会儿面对孩子后应该说怎样的话了。 但即便她在内心酝酿了许多,等两个孩子一进来,对视上的瞬间,云棠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 “娘亲。”没有任何起伏的二字从小景儿口中传出,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期待。 在周辰安身边呆的久了,这个小家伙如此像周辰安倒是也能说得过去。 “过来。”云棠蹲下身子唤他。 两个小家伙手拉手一同乖巧的走到她的身边。 云棠伸手摸了摸小景儿的侧脸,直接步入正题:“小景儿,你愿不愿意,跟为娘离开?” 一旁的小墨宝闻言耷拉下脑袋,显然,他已经说过类似的话,显然是被拒绝了。 “娘亲,你不能留下吗?”小景儿抬起温暖的小手,将她手腕攥住,乌黑发亮的大眼睛中写满了期待:“我一直在等着娘亲能和父王大婚。这样我和小墨宝都是又有父亲又有母亲的孩子了。” 云棠陷入沉默之中。 她眼角的余光扫向小墨宝,发现他低着头,神色有些低落。 她似乎只顾着想带孩子逃离危险,忘记了考虑他们之间的感受。 沉默了片刻之后,她伸出两只手,将孩子同时拥抱入怀,在他们耳边低声喃语道:“你们,是不是都想留在这里?哪怕未来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哪怕会有一定的潜在危机?” 皇室对她的威胁,云棠没说。 小景儿算是在皇室长大,她感觉自己说出来后,更像是在挑拨他与皇室之间的关系。 所以,她便说的很是隐晦。 “娘亲,你和爹爹都在的话,就不会有解决不掉的事情吧!”小景儿模仿着小墨宝的模样牵着她的袖子,生硬的撒娇。 这是他最不会去做的事情。 但来的路上,小墨宝告诉他,娘亲最吃这一套,撒撒娇就能什么都由着他们。 主要是,他们真的想要有一个完整的家。 一个盼望着有爹爹,一个盼望着有娘亲。 而现在,他们其实可以实现愿望,只要娘亲愿意。 瞧着小景儿生硬撒娇的可爱模样,云棠心里五味杂陈,唇角泛起一丝有些酸涩的笑容。 看来……她的计划,不会顺利了。 这两个小家伙,都不是很想离开。 “娘亲,如果我和小景儿想法是一样的,你能留下来吗?以前我们面对那么多的危险也都度过了,正如小景儿说的,未来不管有什么危机,你和爹爹一起并肩作战,应该不会有过不去的坎吧?” “……” 她拗不过孩子们的真诚渴望。 但对于周氏皇朝的防范之心,却一丝也没有缓解。 两个小家伙扬起小脑袋,认真的看着她,仿佛在等她的回答。 “让娘亲考虑一下。” 最终,她语气颇重的说道。 现在,她还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好!” 两个小家伙同时点头。 眼神变得锃亮起来。 最终,她还是选择将秘密暂时藏在肚子里,让小景儿先回自己的住处,接下来,她一边思考,一边走一步算一步,总之,不管是谁,都不能威胁到这两个孩子的安危。 时近黄昏。 宫里来了人,云棠认识,是皇后身边的总管太监,一来柒苑便弓着腰笑道:“娘娘请云小姐进宫。” “之前怎么不见皇后娘娘要见我?如今我一回王府,她便要见我了?”云棠眯眼冷笑道。 王公公笑里藏刀:“娘娘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这些做奴才能猜到的?娘娘还请云小姐一起共进晚宴,要云小姐将小公子一并带上。” 带上小墨宝?、 她眼神逐渐变得冷冽起来:“我去可以,我儿子认生,不方便见客!” “娘娘怎么是客呢?小公子不论如何也是皇室血脉,是昭王殿下的儿子,但娘娘至今连小公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这可不合理,所以正好趁此机会,请您带着小公子一同进宫。您深得太后娘娘的心,总不能是怕皇后娘娘对您不利吧?” 这太监到底是个厉害的角色,能一眼看穿云棠的心思,他可是带了皇后娘娘的死令而来,今日不论如何也要将人带进宫里去。 为的不单单是见到小公子,更为了另外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云棠完全没有听他话的意思,双臂环抱,眼皮耷拉下去:“要么公公便请回去告诉娘娘,我身体不适,不方面进宫,要么就只带我一个人进宫!” 上次太后寿宴,她便不想将小墨宝给带过去的。 那时候有周辰安在,她好歹还能安心一些,毕竟……不论如何,那男人也不会让孩子出事。 虽这太监提了一嘴太后,但若皇后当真有心为难她,事情也不会传到太后的耳朵里去。 “既如此,云小姐便莫怪奴才不客气了。”太监总管不由分说的取出一把匕首。 就在云棠冷笑着以为这老太监想对她动手时那曾想他竟将匕首横在自己的脖子上,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奴才奉命来请云小姐进宫面见皇后娘娘,云小姐却目中无人将奴才杀了!此事一旦传开,对相府可不好!” “你这招式跟谁学的?怎么如此令我恶心?”云棠讥讽的盯着他。 她真是越来越讨厌宫里的人了,就连一个狗奴才,都这么会恶心她。 顿了顿,她又挑衅道:”公公若是想死便死在外边,莫要把血溅在房内。” “云小姐,奴才再问你一次,是否进宫?”说完这话,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道红色血痕,显然,他是在威胁云棠没错,但却是一个真的能狠下心自杀于此之人! 事到如此,她还有拒绝的余地? …… 深宫。 皇后所住凤禧宫设下宴席,云棠带着小墨宝一同赴宴。 桌上摆放着十几道御厨做的菜,色香味俱佳,可平日里看到好吃的便要流口水的小墨宝这会儿却安静的不像话,实在是宫殿内的氛围过于阴冷了些。 皇后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却不达眼底,拿起筷子后主动给小墨宝夹菜到碗里,然后和蔼的说道:”是叫墨宝吧?尝尝皇祖母让御厨给你做的菜,听说你在王府里,最爱吃的就是这些。” 云棠视线在琳琅满目的菜肴上掠过,的确全都是小墨宝爱吃的菜。 可皇后怎么知道地如此清楚? 甚至连她回王府的事,都掐准了。 “谢谢皇后娘娘,我会自己夹菜。”小墨宝肉乎乎的小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嫌弃。 这个所谓的皇祖母以前可是想要娘亲命呢!他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还有不久前,那个坏太监用死威胁娘亲进宫。 坏女人给夹得菜,他才不要吃! 在后宫呆了多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变着法的要来讨好,如今竟被一个小孩子给嫌弃,但一想到自己以前对云棠的为难,她忽然又觉得自己被嫌弃好像也没什么。 这孩子是云棠一手带大的,自然更向着云棠。 “别愣着了,动筷吧。”皇后率先提起筷子。 话音落下,却见云棠不动,便笑了声:“你该不会以为本宫请你进宫一趟,便是为了在这饭菜在做手脚吧?” 云棠回馈一笑:“派人杀我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在饭菜中下毒的事情,对娘娘而言也未尝不可,只要理由找的好,娘娘便能顺利脱罪。” “你错了,本宫从传召你,只是为了吃顿饭。”皇后提筷夹菜送入口中,优雅的咀嚼了起来,锐利的目光从云棠身上掠过,”吃吧,本宫还有话要与你说!“ 云棠冷应一声,拿起筷子,随便夹了菜,放在鼻间闻了闻,才送入口中吃,细细咀嚼之下,才放下心,菜的确没问题。 一国之后,也应当不会在这饭菜中下毒,否则一旦被查证,简直就成了笑话。 “云若被送去了寺庙,是因为你?”用膳到了一半,皇后才步入正题,她似乎一直在找让云棠放下戒心的时机。 云棠吃了个半饱,听到这话,红.唇微挑,将筷子轻轻放在桌面上:“娘娘唤我来,便是为了这个?姐姐做错了事情,自当会被惩罚!娘娘那般维护她,是否想过,可能会被她所欺骗?” “荒缪!”皇后声音尖锐的反驳,“本宫乃一国之后,她有什么胆子敢蒙骗本宫?” “娘娘觉得没有,便没有吧!臣女吃饱了,先带着小墨宝告退,夜色已深,他也该回府休息了。“ 与云若有关的话题,云棠并不想多说一个字。 就算云若会死在寺庙里,她也完全不担心。 皇后知道她是不愿多听关于云若的话题,也就没继续下去,倒是从她这不经意的话语间,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正想着,便见云棠已经要起身了,连忙皱眉: “墨宝长什么样子本宫还没看过,着什么急?” “小墨宝认生,皇后娘娘若实在想看,还是下次吧!” “本宫说了要今日看,便是要今日看!墨宝,过来,让皇祖母瞧瞧你面具下长什么样。“ 小墨宝躲在云棠身后,一动不动,他聪明着,自己和小景儿长得一模一样,皇后见了必然震惊。 娘亲要不是受了威胁,害怕连累相府的外祖母,也不会进宫。 “皇后娘娘,大殿下来了!”殿门被推开一条缝,太监探进来弓着身子汇报。 “昭儿?他怎么来了?” “母后不想见儿臣?”殿门被大力推开,一身玄色锦袍的周辰安已经踏步而来。 走进来后,他视线直接从云棠身上掠过。 两人对视一瞬,云棠心里忽然安定了许多,周辰安一来,皇后定然不会再为难什么。 只不过……今日下午那些事,他会不会还记恨着,如今来看她笑话? 皇后脸色变幻了一下,立即笑了起来:“怎会,母后只是没料到昭儿会忽然来。” 周辰安踏步走到云棠面前,将她挡在身边:“棠儿今日的身体不宜熬夜过多,下次母后想见她与墨宝,与儿臣说便是,儿臣亲自带他们进宫。” “不宜熬夜过多?”皇后皱眉不解,随后目光在云棠身上打量,瞥见她脖子上有一块不是很明显,被布料半遮盖的淤紫痕迹,眼神瞬间变了几变。 她的昭儿,当真如此喜欢云棠? “棠儿为了给母后再添个讨人心的小丫头,可是费劲了功夫。母后若是为难她,可就令人寒心了。” 云棠:“……” 添什么小丫头?周辰安这是在说什么鬼话?! 第93章 说她有恃无恐 皇后眼神逐渐变得有些不自在了。 听昭儿这么一说,她倒是觉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只是这孙儿的面,她的确是到现在还没见过。 正犹豫着,云棠已经将小墨宝抱在怀里,柔声道:“可是困了?” 小家伙清楚的接收到娘亲话语中的暗示,很是配合的打了个呵欠,故作迷糊的说道:“娘亲,我好想回去睡觉啊!” 皇后袖中帕子攥紧,要是到这时候,她还要留人,就有失一国之母的风范,稍微收敛了一下难看的脸色,她不得已将那些快到嘴边的话全部咽了回去:“既然墨宝困了,你们便先回去罢!” “多谢娘娘。”云棠杏眸闪过一抹暗光,抱着小墨宝跟随周辰安走出殿门。 “周公公!” “老奴在。” “去让王府的人盯紧点,找到了机会,便将小公子的画像传回来,本宫想看看,这云棠生的孩子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还不能被本宫瞧瞧!”皇后压抑着怒意道。 仔细回想起来,云棠对她很警惕,警惕到不愿她与墨宝有任何接触。 这更令她心生狐疑。 “老奴明白。” …… 黑暗将一切隐匿,云棠抱着小墨宝走出好一段距离后,才险险松了口气,周辰安却以为她是累了,顺手便将小墨宝接了过去。 怀里一空,云棠眼底微光闪烁,随即抿唇调侃:“殿下抱得可真自然。” “棠儿是不是忘了,景儿是被本王一手带大的?”比起她的轻笑,周辰安脸色显得沉着许多,仿佛有什么在压抑着。 云棠没说话,各怀心事的两人,直直出了宫门。 他将小墨宝送上马车,秋殇很快接手照顾。 云棠才刚要迈上去,腰间一紧,被从身后抱住了。 “周辰安!”她惊吓的喊出他的名字。 “你跟本王一起。”说着,他单手抱起云棠,将她甩上高头大马,接着一个飞身落在马上,将她禁锢在怀中。 马车动了,缓缓在黑夜中行驶。 周辰安抱着她,却没有驾马追赶马车的意思,仍旧停留在原地。 “殿下想报仇?”云棠轻挑起眉梢,轻声问道。 他未答话,快马加鞭,追向行驶在最前边的马车,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云棠不知他是怎么了,也只能默然。 直到快回到王府大门外,他才沉声开口:“还打算隐瞒到什么时候?” “隐瞒什么?”云棠抬眸,在月光映照之下的浅眸极为明亮,她在问,却更像是试探。 周辰安的态度,让她觉得不是为了下午的事情而来。 “嗤。”他笑了一声,“没什么,下马!” “……”她不解的翻身下马。 等秋殇带着小墨宝从马车中走下来了,她便抬步往前去,刚走出两步,周辰安的声音落入她的心底:“你回来,是为了景儿!” 不是在问她,而是用很肯定的语气在陈述。 短短一句话,没有用任何冰凉的语调,却让云棠觉得脚下恍若结冰。 他,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小景儿说的?应当不是。 那孩子,即便会说,也会先征得她的同意。 唯一的解释只有……周辰安自己知道的。 “秋殇,你先带小墨宝回去。” “是,主子。” 接着,马车也往府后停靠而去。 云棠转过身去,面对着他。 两人在月色之下身影浅薄衣阙随风而动着。 酝酿了一下情绪,云棠才开口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为了小景儿?” 她不能因为周辰安的一句话,将自己给卖出去了。 她要先确定周辰安是真的已经知道了什么,还是说在诈她。 王府中都是他的人,指不定是不是有暗卫向他汇报小景儿去柒苑的事情,从而引起他的怀疑了。 “景儿是你的血肉,本王说的可对?” “!!”云棠红.唇轻动,眼神逐渐变得严谨起来,锋利的笑容从唇角浮现,她双臂环抱,扬眉笑道:“殿下为何说的这般笃定?景儿不是殿下与云若的孩子么?” “一个尚且有守宫砂的人,如何能怀上身孕?” 他早就暗中调查过,坊间也从未有过关于云若怀孕的传闻,只有关于云棠的一些传闻。 而他太清楚,自己从始至终就只碰过一个女人,云若的气息令他陌生,所以从一开始,即便是将景儿送来,他仍旧保持着距离,直到……云棠出现! 他之前虽然怀疑过,却不敢妄自断定。 直到今日下午,她的血……让他回忆起了一切。 四年前,月圆夜他失控,却有一名少女闯入他闭关的别院。 那一晚,他如今日下午般尝到了血的味道。 那是很特殊的血,会让他完全丧失理智,就像是服用了情药一般。 一模一样的血,一模一样的效果。 还有那张少女清晰可见的脸庞。 一切,都指向了云芷。 他不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一直在暗中寻找的少女,如今竟会出现在身边。 云棠眸光暗沉,他果然是什么都知道! 而且是从一开始就抱有很大的疑心,怪不得会对云若那般疏冷,甚至不愿有任何的接触,原来是从一开始便知道景儿的母亲另有其人。 他可真不愧是人人追捧的昭王。 到了这个份上,似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云棠干脆摊牌:“我的确就是想将小景儿带走,可他不愿!昭王殿下,我早与你说过,我不愿与皇室有太深的牵扯,若您想借景儿将我留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让你这般抵触皇室?”他大步踏上前去,似乎想把云棠看的更真切一些。 一直以来,他都感觉云棠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层的轻纱,他拨开一层后,里边又是一层。 她从来都未曾真正信任过他。 看似暧.昧的接触,却让两人内心的距离相差甚远。 她不愿也不想被他了解的太多。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越来越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便像如今这般。 他想知道,云棠抵触皇室的根源是什么。 冷风拂过,她字字冰冷摄人心:“你我本就是合作关系,殿下没必要知道我太多事情!” 这短短几个字,仿佛瞬间把他们的距离拉扯开了。 说完,云棠便转身向王府内走去。 而背后之人,仿佛已经朝她投递来压抑的目光。 那种感觉令人窒息。 她还是没停歇,抬步走进王府大门。 比起感情,她更看重理智,周辰安帮过她,她可以帮回去,唯有感情,唯有她所珍视的一切,不能与他明说。 …… 翌日。 云棠还没睡醒,门外就传来青羽的敲门声:“云小姐!” 那声音听着着急,仿佛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云棠穿好衣服才走出来,轻声问道:“何事?” “殿下一.夜未回府,云小姐是最后与他同行的,可知他去了哪?” “没回来?”她神色微惊,“这怎么会?他的马可在?” “也不在,殿下昨夜就没有将马送回马厩!属下也是不久前才发现人没在,派人府内找了遍,也没找到!说起来,殿下昨日身体似乎有些不适,得知云小姐被召进宫后,顾不得太多,直接纵马进宫去了。” 云棠:“……” 此刻她有些说不出话,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周辰安接触了她的血,又被她用了麻药,身体自然会有些不适。 在那种情况下,还进宫护她和小墨宝。 昨夜的话,是不是说重了? 云棠抿起红.唇,忽然感觉呼吸有些不畅。 昨夜她说:“你我本就是合作关系,殿下没必要知道我太多事情!” 如果只当是合作关系,如今她已经帮周辰安暂且抑制住了诅咒,其实……一直用药便能压制,但凡周辰安自私一些,昨夜都不会管她生死。 “你家主子平日不在王府时,可有什么比较爱去的地方?” 青羽掰起手指开始数:“皇宫,兵营,马场,靶场,就这些。” 首先便排除去皇宫的可能性。 剩余的三个倒是有可能! 兵营和靶场,云棠都大概知道位置,便直接道:“你和青夜去兵营马场,我去靶场看看。” “是!”青羽抱拳,随后将一块王府手令递了过去:“云小姐靶场在皇宫外围,需要验明身份才能进入,您你带着这个去。” “嗯。” 片刻后,云棠换了身便装,纵马朝着靶场而去。 也不知为何,她有一种预感,自己选择的地方没错,定能见到周辰安。 皇家靶场。 刚顺利进去,云棠便在远处听到了利箭飞射而出的声音,她屏息纵身靠近,只见一身黑衣的周辰安满脸肃冷,手持长弓,同时将三支箭羽搭上。 完全不用瞄准,信手一放! “咻咻咻!”三根箭羽齐齐飞出,将百米开外的箭靶完全射穿,利箭稳稳当当的扎在远处的树干上。 云棠转眸望去,不远处的几颗古树上,已经扎满了利箭,就像是几只刺猬。 在一旁递箭的中年男人擦着额间冷汗,讪笑着委婉劝阻:“殿下,箭库的箭都快被您给用光了!” 靶场少有人来,加上位置潮湿,为了让箭羽坚固耐用,并未存放太多,可这一晚上,堆积的千只箭羽,已经被用去了大半,他一.夜没休息,现在上下眼皮一合拢就能睡着,偏偏眼前这位殿下却孜孜不倦,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点也不困倦。 “用完了再调取!”周辰安冷扫了他一眼。 一句话把中年男人堵死了,他苦笑着叹了口气,抬头间却见到红衣女子逐渐靠近,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便把他手中箭接了过来。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在心中稍微揣摩了几分。 想着皇家靶场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地方,这女子他虽没见过,地位却未必会低,便笑着冲她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他可是憋了一晚上,如今只想如厕。 也不知道会不会在如厕的时候睡着…… 周辰安目不斜视,仿佛没注意到身旁变化,仍旧是不断从身边人手掌中接过利箭,不断射出。 一炷香过去,他们竟谁也没说话。 想着自己昨夜的话可能说的太绝对,云棠只能主动开口:“殿下练箭这么久,是否累了?” 他拉弓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甚至没打算看她,只是红.唇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云大夫怎么有时间来寻本王?” 话落,箭又飞了出去。 怎么叫她云大夫了? 也不知是不是云棠的错觉,只觉得这次的三支箭,比之前那些射的更用力! 周辰安这是在暗暗发泄对她的不满? 眼看手又伸过来要拿箭,云棠干脆把手挪开。 扑了个空,他这才转过了头,俊美的脸庞上不见一丝怒意,深邃的眸子也格外平静:“想做甚?” “不做甚,只是听说,殿下一.夜未回,出来找找,刚巧找到了。” “云大夫与其关心本王,不如关心自己!”周辰安呢喃完,长臂一伸,从她手中夺了三支箭过来,从容地拉起弓箭,瞄准对面的靶心。 “殿下都将所有靶心射烂了。” “所以呢?”他轻声问,箭在弦上,未曾发出,仿佛在等她的回复。 “所以该休息了。” “咻!”箭飞了出去,他放下手好似要收弓了。 还肯听她的话?云棠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刚想走上前把他手里的长弓接过手,便听周辰安打了个响指。 紧接着几名黑衣暗卫从天而降。 他背过身去说道:“把闲杂人等请出去!” “云小姐,请!”这些暗卫是王府的,自然认识她。 闲杂人等?云棠有些好笑的指了指自己,“殿下,作为大夫,我必须忠告你一句,你已经一.夜未眠,必须要休息了。” “把她丢出去!” “殿下!”眼看暗卫真要动手,云棠又恼又无奈,“你的人可未必能把我丢出去,与其这样,不如你听我这个大夫的,回去休息!” “还愣着,等本王亲自来?”他就好像没听到云棠的话,仍旧自顾自的说道。 接着又俯身拿起一旁桌子上的箭,继续练。 几个暗卫对视一眼,道了声:“云小姐对不住了!”便纵身而来。 云棠也不含糊,立即迎上去交手。 但不知这些暗卫是否有意放水,没过三招便被她打倒在地。 “真是有恃无恐!”他大手一扬,将手中长弓插入地面,声音透着两分薄凉之意。 第94章 带了个猪队友 暗卫闻声,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连忙退了下去。 主子明显是在置气,他们还是离远些的好,免得被误伤。 “殿下说谁有恃无恐呢?”云棠完全不怕他,反倒是笑眯眯的走近过去,无视他散发出来的层层压迫感。 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是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更不敢靠近他分毫。 他挑起眉峰反问:“云大夫没自知之明?” 话里话外,明显在气她。 不过换句话来说,昨夜她说的话的确是有些过了,周辰安气她,倒也在情理之中,他们本就爱互相气彼此。 “什么云大夫?不认识。”云棠迈着莲步走到他跟前,故意装糊涂,接着抬手把插在地上的长弓拔了出来,手掌一个翻转,握住了弓柄,在手中掂量了几下后,笑道:“好弓。” 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他应该能理解吧? 一抹淡笑从眼底闪过,周辰安神色故作冰冷:“真想本王亲自把你丢出去?” 丢她?不过是哄人的话罢了! 云棠将手中长弓丢到桌上去,伸开双臂:“殿下若是真有这打算,尽管来。” “这可是你说的。”他嗤笑一声,大步逼近,目光缱绻,大手一伸将她纤腰揽住,接着身子一弯,便将她抗到了肩头。 “周辰安!!” 她下意识惊叫出声。 “不是你说的?要本王尽管来?”他手臂掂了一下,单手扛着她往靶场外走。 靶场连着皇宫,一出门便是西宫门,她要真被丢出去,不但半日不到的功夫会在皇宫内传遍,就连整个盛京城也会传开。 “放我下来!” 周辰安脚步不停,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脚步反而是更快,往靶场外走。 今日,他便要好好治一治这女人嘴硬的臭毛病。 “若是来靶场寻本王只是为了说些没用的话,不如不出现。” 待他开口说这话的时候,人已经迈上门槛,只要手一松,便能将她丢出靶场大门。 云棠趴在他肩膀上,仰头间,能看到靶场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倒吸了口凉气,咬牙道:“谁说我是为了说些没用的话才来的?” “哦?”周辰安顿住脚步,语气故作讶异,“云大夫原来会说人话?” 什么叫她原来会说人话?她说的那句话不是人话?云棠被气的要翻白眼了,奈何被他扛在肩上,想翻也翻不起来,大喘气的说道:“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 “不能。”想也没想,回答的十分干脆。 明明是她先让他不愉快,如今说话竟还能这般硬气。 “昨夜是我说话比较重,殿下不要往心里去。” 周辰安唇角微勾,只是笑意还没完全扩展开,便听到她继续说:“只是我也没想到殿下的心理承受能力会这么差。” 这是来道歉的?明明是来补刀的! 他脸色恢复冷峻,大手一松,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接着,云棠便从他身上掉了下来。 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地上去。 “嘶……” 她疼的吸凉气。 从地上起来后,弹掉尘土,揉了揉摔疼的关节,她瞪着周辰安道:“殿下才不像人!怎这般冷血?” “想把本王的孩子带走,云大夫觉得自己能好到哪里去?” 周辰安负手而立,眼神逐渐疏冷起来。 “小景儿在殿下身边成长,自然更依赖殿下,我也不可能将他强行带走,就算要带走,也要遵从他自身的意愿,他不愿,我便不会!” “即便景儿同意跟你离开,你又如何能保证他的安危?”周辰安步步紧逼,眼神锐利的可怕。 最初找云棠,是为了小景儿的解药,更是为了压制他体内的诅咒。 但他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变得如此。 他找寻多年的女人的确是找到了,却有着私心。 云棠步步后退,最终被他逼着坐在桌子上,清澈的眸子注视着他:“我说话便这般不可信?” 他俯身逼近,大手撑在桌面上,薄唇勾起难以言喻的笑容,温热的气息洒进她的颈窝:“云大夫除了医术可信,别的话,想必是没有可信的。” 原来周辰安是这般看待她的么? 云棠心底冷笑,细腕抬起,一把勾住他的脖颈:“既如此,不如殿下解除与我之间的约定?景儿仍旧是你的,我带着小墨宝从盛京城消失,就当没有回来过?” 两人之间距离太近,气氛逐渐变得微妙且暧.昧。 娇俏的小脸近在咫尺,香甜的气味闯入胸腔,令他深眸微敛,别样的眼神从眸底划过,仿佛是有什么情绪即将涌出,却被他立即拦了回去。 “不会示软?”周辰安抬手,捏起她的下巴,软厉的声音中仿佛掺杂着一丝责备。 她放下一只搂着他脖子的手,从他的喉骨一路摸着下滑,最终勾住他腰腹上的玉带,笑眯眯的回答:“我示软了,殿下不接,我有什么办法呢?” “哪里软?”他似是不信。 “我说小景……唔……” 炽热的吻将她所有话堵了回去。 宽阔的手掌紧揽着她纤细的腰身,往他怀里送。 云棠半坐在桌沿上,身体快要控制不住的往前倾,她在努力的控制着,奈何周辰安力气太大,而她也使不上劲。 终归还是整个人扑了过去。 想象中的扑倒并未实现,他下盘稳固,双手将她紧紧拥在怀里,炽热的吻横扫她唇间每一个角落,留下独属于他的气息。 “周……” 好不容易寻到一个说话的间隙,又被他狠狠堵住。 他的呼吸逐渐沉重,却仍旧不愿放开她。 一刻钟过去,才结束了吻。 云棠的唇已经被完全亲肿了,又麻又疼。 “不是要给孩子找爹么?”他邪肆低哑的声音传入云棠耳窝,“本王这个亲爹在这,云大夫也不用折腾了!再过半月,本王娶你入门。” “三……” 云棠抬起三根手指,刚要开口说话,便被他大手紧紧扣住,“好,三年内,培养感情,此事本王可以答应。” “??” 她瞪大眼睛,明明自己还什么也没说,周辰安瞎猜什么? 被占了便宜不说,还顺道又被他坑了一把。 是她太心软了吧?就应该让这家伙继续在靶场里好好待着,来找他干什么?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鼓掌声传来。 接着是青年略带嘲讽的声音:“大皇兄胆子真大,光天化日之下,在靶场都能做出这种事,是觉得被父皇看中,所以有恃无恐么?” 云棠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墨绿色锦衣的青年手持桃花折扇已经从靶场大门跨越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富家子弟。 青年看着不大,顶多比周长悦大一两岁,估计便是六皇子。 传言中的六皇子周星耀性格乖张且说话刻薄,只有在皇上及其母妃面前,才会故作乖巧,其余时候,不管是见了谁,都一副鼻孔朝天,不可一世的模样,偏偏这样一个人,却还吸引了不少世家子弟与之走进。 但仔细分辨,就能发现,这些世家子弟也都是与周星耀差不多的人,且多数是庶子,连参加宫宴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说同类相吸。 跟在周星耀身后的一名世家弟子这种时候便想表现自己两分,即便面对的是周辰安,他也想个不怕虎的牛犊,当着周辰安的面拍周星耀的马屁:“听说昭王殿下如今沉迷美色,很少参与朝政也极少去兵营,更十天半个月不来靶场,如今是怕自己箭术退步,才来靶场的吧?但靶场重地,只有男子能入,岂能带女子入内?” 他本以为自己这话说的很好,却没注意到周星耀脸色微变,不由得朝旁边挪动了两步,跟他保持开距离,且满脸嫌弃。 这哪里是助长他威风,分明是在给大皇兄头上点火! 这个世家弟子也真是没见过世面。 大皇兄的确经常性在王府内,那是因为朝中的事务以及军中事务大多数都送到他府中让他解决,除非是一些必须现身解决的事情,他才会出现。 云棠不乐意的冷冷一笑,从周辰安怀里挣扎出来,“这位公子好大的口气,一上来便瞧不起女子?” 那世家子弟不以为然,自以为有周星耀撑着腰,不会有事,冷哼一声道:“女人要是行,岂不是也能带兵打仗?要我说,女子就该好好的待在后院里,没事不要瞎晃!” 话刚说完,便感觉一道锐利的视线落在身上,那致命的冷意仿佛能将他的脖子给勒断了。 只是眼神的主人尚未说话。 云棠原本也不打算让周辰安出面解决此事,她是女子,自然要亲自帮女子争口气,直接勾起手指:“你,过来!咱俩比比箭术。” “没意思,谁跟你比?我告诉你,我的箭术可是赢过一次七皇子的?就算只有一次,那也是殊荣!” “那的确没意思。”云棠讥讽一笑。 “哼,你很有自知之明!一众皇子中,除了昭王殿下,便是七皇子箭术出众。” 周星耀已经看不下去了,捂脸道:“你是不是傻,她明显是看不上你!逼视你!” “……”青年瞪大眼睛,转头仔细去看云棠神情,不观察不知道,一看,还真是…… 眼神中对他的鄙夷,几乎毫不掩饰。 这未免太过分了!! 他怒道:“总不可能你比昭王殿下的箭术还厉害?” 云棠冷笑:“你配跟殿下比?” 尽管私底下她和周辰安互相挖坑,这种时候,她还是护着他的。 “你!” “好了,别丢人现眼了。”周星耀本来是带这些世家弟子过来靶场练习箭术,也只是随意出言讽了句周辰安,可没有完全撕破脸的想法。 他不怕周辰安,心中却是有数。 随便一两句讥讽的话只要没触碰大皇兄底线,便不会被放在眼里,可一旦触及底线,后果不堪设想。 他喜欢踩在危险线上玩,却不喜欢跳火坑。 另外几个世家弟子也是比较聪明的人,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只看戏。 而那名爱出头的世家子弟却更恼怒了:“六皇子,这女人出言不逊,岂能不出手教训?” 傻子!周星耀暗骂一声,趁着他大皇兄还没生气,能撤赶紧撤不行吗?非要跟一个女人叫什么劲? “来人!”终于,周辰安开口说话了。 十几名黑衣暗卫从天而降。 吓得那名世家弟子急忙躲到了周星耀背后去。 这次周星耀彻底忍不住了,直接开口讽刺:“你可真是有出息!这种时候躲本皇子后边也没用!” 将大皇兄一惹怒,他自身都难保。 正想着要如何想对策,冰冷摄人心魄的声音已经传入耳间:“将靶子全部替换!” 原来只是换靶子? 众人松了口气。 但碍于目前形势不对,即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周星耀现在心里也有些没底了,装着客气拱起手:“大皇兄,我忽然想起来,宫中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我就先回去了。” “嘭!”身后的大门猛然关闭。 他扭头一看,几个暗卫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靶场的大门口。 在转头一看,大皇兄如今的眼神可怕的令他窒息。 与其说是在盯着他看,倒不如说是盯着他身后正瑟瑟发抖之人。 周星耀心一横,索性将人从身后拎了出来,赔笑道:“皇兄,人给你留着,任由你处置,放我走吧?我尿急!” 闻言,云棠唇角抽搐,这么烂的理由也能说得出来? “不是看不起女子箭术么?”周辰安收回眼神,背过身去负手而立,“能赢她,再说从这里离开!否则……” “噌!”暗卫纷纷拔出手中长剑,意味很是明显。 那世家子弟现在已经吓得半死,连忙又去抓周星耀的衣角:“六殿下,这怎么办?” 他虽然箭术还算拿得出手,可是论武功却不太行。 “这种时候你问我怎么办?我还想知道怎么办呢!既然是你出言不逊,你就自己去解决,赢了她,一切都好说!” “那我若是赢不了呢?”他双.腿打颤,已经被周遭暗卫手中长剑震慑到了,哪里还有之前嚣张的劲头? 周星耀不耐烦的把他踹出去,怒骂道:“你自己惹的事,自己想办法解决,本皇子才不给你收尾!” 这一踹,令世家弟子直接趴在云棠脚边。 第95章 争夺王妃之位 一抬头,便对视上云棠讥冷的笑容,他从脸颊直接红到了耳根,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身后,拍了拍身上的灰,磕巴着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比就比!” 说完,便信心十足的走到一旁桌子旁,随手抓起两只箭羽,搭在箭上,瞄准对面新换的靶子,临空一射。 “咻!”两支箭同时射出去,距离靶心只有分毫之差,他得意地扬了扬眉梢:“该姑娘了!” 云棠没说话,直接取出随身携带的黑色布条蒙住眼睛,再凭感觉去摸长弓。 世家弟子们的眼睛都看直了,这么一个女人,用不着打肿脸充胖子吧?能不能射中靶心都尚且未知,竟还把眼睛给蒙住了,还有……那长弓看着分量很足,这女人能举起来吗? 刚这么想完,云棠已经顺利提起长弓,又准确的摸住三支箭羽,熟稔的搭在弓弦上,凭借记忆带给自己的感觉,瞄准对面的靶子。 方才那名信心满满的世家子弟如今已经冷汗直流,她明明蒙住了眼睛,什么也看不到,怎么还能做到这种地步的? 利箭伴随着强烈的破风声飞了出去,一众人眼睛死死盯着三支箭。 要是一个女人蒙着眼能比他们厉害的话,那他们成什么了? “啪!” 三支箭同时落下,完全正中靶心。 “这怎么做到的?” “简直不是人?” “我怎么没听说过盛京有女子箭术这么厉害?” 别说是这些世家子弟,就连周星耀都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可那三支箭就是正中靶心,一点偏差都没有。 之前太后寿宴,他恰巧不在盛京内,所以未曾参加,自然没见过云棠,如今认不出,却曾听周长悦提及过箭术上受挫之事。 在昭王府,有个女人,也是蒙眼射箭,将其一直维持的记录给打破。 他仔细打量着手握长弓游刃有余的云棠,眉峰挑起:“你该不会……就是那个云家嫡女吧?” “六殿下好眼力。”云棠凭声转过头去,因她蒙着眼看不清眼底的表情,但勾起的红唇却有几分挑衅得到意味:“是想与我比拼一把?” “是云棠?!” 其余世家弟子显然也听说过一些传闻,脸色瞬间变了变。 这位云家嫡女不但蒙眼射箭赢了七皇子,还敢对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出言不逊,出手教训。 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他们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云小姐,我身体有些不适,就不跟你比箭术了,就刚刚那个林墨,就他说了对你不尊敬的话,我们可一个字都没说,我先回去了。”知道招惹上了硬茬,其中一个还算聪明的青年赶忙装作捂肚子,便想往门口冲。 奈何周辰安没说话,那几名暗卫便仍旧守着门,见他移过来,立即将手中剑抬了起来,眼底散发着阵阵煞气,意思不言而喻。 他们今日,谁也别想轻易从这靶场大门踏出去。 虽然只有那一名世家弟子当了出头鸟,可其余人也都是抱着看云棠出丑的心态,对女子的鄙夷与不屑,在眼神中展露的极为清楚,所以……一个也跑不了。 “我不过一介女子,诸位莫不是承认了连我都不如么?”云棠笑着将眼上的黑色布条取了下来,声音微顿后,又说道:“这事要传出去,诸位怕是要沦为笑柄了。” 激将术这种做法,百试不爽。 这些人既然看不起她,就总的承受点什么。 果不其然被她这么一说,众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我们可不是怕!” 云棠往旁边挪动一步:“既然不是,那便请吧!” 除了周星耀以外,其余的世家弟子纷纷亮出自己的弓箭,开始拉弓搭箭瞄准靶子。 而站在一旁的周星耀满脸的嫌弃,这些人真是既没见过世面又傻的可以!云棠是蒙着眼射箭,他们睁着眼,就算是真能正中靶心,也赢不了她! 可是很显然,这些人现在只是被云棠挑起了所谓的胜负欲,完全就没意识到这一点。 利箭纷纷射出。 有人正中靶心,有人偏离。 “成功了!我……”正中靶心的人还没得意起来,已经被周辰安投来的视线震慑。 周辰安挑起薄唇,一字未说,眸底却是一片冷芒。 这层冷意倒是让那人瞬间清醒过来了,云棠是蒙眼,他们是睁眼,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最终的结果有好有差,周辰安完全不在意,自然而然的拉住云棠的手,往靶场大门走去。 就在周星耀等人即将松一口气时,听到了他冷漠的声音:“你们留守盯着,不能蒙眼射中靶心者,不准离开!” “是,主子!” 大门开了一瞬,又迅速关闭上。 “大皇兄,那我总能走吧!我不会射箭啊!”周星耀后知后觉的追上去,大声喊道。 门外的人已经走远,即便听到了声音,也是当做没听到。 “你们几个给我开门!”周星耀又气又恼,冲着几名暗卫吼了声。 奈何暗卫眼皮子都没抬,仿佛听不到他说的话一般。 “简直放肆,我可是六皇子!” 其中一名暗卫抬了抬眼皮子,声音不卑不亢:“即便您是二皇子,只要殿下不说放人,您就不能从这里走出去!” 周星耀气的心梗,现在只能怪自己出门没看黄历,以前说两句难听话大皇兄完全不屑一顾,今日怕是有些过火了。 他也着实没料到,一向不近女色的皇兄,竟会因为一个女子,而不给他丝毫颜面。 云棠被他牵着手一路走进闹市中。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安心感,云棠牵起唇角:“殿下气可消了?” “本王气什么?”他顿住脚步,深不可测的眸子打探着她,反问道。 云棠懒得回答,之前他眼神分明能杀人了,这会儿脸色又如常,明显是心情从好到不好的转变。 “我可不知道。” 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身着奇异服装的少女骑在马上,一边扬起缰绳,一边提高嗓门喝道:“闪开!全都给我闪开!” 身后几个像是宫中侍卫的人一路在后边追赶:“司徒公主,请勒马!不要伤及无辜百姓!” “休想!本公主才不要跟你们大周朝和亲!我要回去找父兄!”司徒柳儿神情怒不可遏,眼底写满了两个字:骗子! 蛮夷当初战败,父皇意外战死沙场,由兄长把控蛮夷朝政,她万万没想到,父兄竟以让她当使臣的名义诓骗她来大周朝和亲! 刚住进驿站,便听到了守卫关于此事的谈论声,她直接抢马,逃了出来。 只是黑色骏马被她不断鞭策,显然已经有些失控,朝一旁的摊位冲了过去。 摊位主脸色吓得煞白,又想跑命又想护着摊位上的东西,纠结之下,竟愣在原地了。 骏马前蹄扬起,踩踏向摊位。 便在此时,黑影闪掠,徒手抓住缰绳,使马立在原地。 骑在马背上的司徒柳儿一股脑从马背上滚了下去。 追来的几个侍卫连忙将她搀扶起来:“司徒公主,您没事吧?” “都滚开!”她满脸嫌恶把周围搀扶的手全都甩开。 众侍卫只得退远跟她保持开距离。 待看清平息马乱之人是谁后,为首侍卫急忙弯身抱拳:“见过昭王殿下!” 其余几个侍卫跟着行礼。 “带回去!”周辰安抬手,缰绳交付过去。 为首侍卫点头,立即牵过黑马,又转身道:“司徒公主,为了您的安危,还是同我们回驿站吧!” 快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司徒柳儿冷脸质问:“你刚刚唤他什么?” “昭王殿下。” “……”一抹狰狞的情绪从眼底迅速划过,司徒柳儿隐藏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握起,“我不去驿站!我要进宫面圣!” 云棠视线不经意从她身上掠过,又迅速收回,蛮夷当初与凤梧国对战死了王,如今将公主派来和亲,这其中真有那么简单么? 想法只是在脑海间掠过一瞬,云棠便没再去理会此事,接下来是让周辰安回府后,好生休息才对。 …… 晌午后。 王府内忽然变得闹哄起来,周辰安如今还在歇着,青羽没去打扰,便找到了云棠这里。 “蛮夷公主要入住王府?”云棠得知此事,神色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不久前,那蛮夷公主看周辰安的眼神明显不对,与倾慕完全不沾边。 “是。”青羽点头,满脸苦恼,“听驿站的人说,这蛮夷公主很难伺候,且刁蛮任性无礼,她进宫请旨要住入昭王府,还说……” “说什么?” 青羽嘴唇动了动,刚要接着说下去,骚乱已经延伸到了柒苑外,那骄横的声音接踵而至:“我就要住这里!这里跟我恩人的院子最近!” 恩人?听到这二字,云棠心底泛起一丝波澜。 周辰安不管怎么说,也是当初亲自带兵攻打蛮夷的战王,如今不过是帮她控制了马便成了恩人? 青夜在门外好生提醒道:“公主,这柒苑住着我们未来的王妃,不方便。” “王妃?”司徒柳儿冷冷一笑,“我乃蛮夷公主,我进宫时,你们大周的皇帝可是承诺过,几个皇子里随便我挑选,只要是我相中的,便要娶我,难不成我堂堂公主,要做侧妃?试问你们这所谓的准王妃,身份可有我高贵?让她收拾东西,从这个院子里滚出去!” 一句尖锐的话语,将娇蛮公主的形象衬托的淋漓尽致。 房门打开,云棠迈着浅步从中走出,脸上不见丝毫怒意,只是冷冷的盯着院门口带着几个奇异装扮丫鬟的司徒柳儿。 “是你?”司徒柳儿也紧紧盯着云棠,只看了一眼,便觉得眼熟,仿佛在哪见过,回忆一下便很快想起来了,不久前,这女子与昭王同行! “蛮夷果真不是礼仪之邦。”云棠吐字清晰,红唇勾起一抹嘲弄笑意。 “你什么意思?” 她敛起杏眸,声音慵懒:“来者是客,公主既来了昭王府,我自当不会说难听话,还望公主能注意自己的措辞。” “本公主可不是来当客人的!你也不要装糊涂,我是冲着昭王来的,他的王妃之位,我要定了,你们还未成婚吧?现在从这院子里搬出去,本公主可以原谅你的大不敬行为!”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父兄现在是蛮夷的王,你惹了我,绝对没好果子吃!” “噗嗤。”云棠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笑什么?本公主已经给足你面子了,再不从这里搬出去,本公主便命人把你东西全部扔出去!” 青夜脸色不好,出言维护云棠:“还请公主对云小姐尊重些!” “你听听,王府的下人都只叫你云小姐,证明你现在还配不上王妃这个名分,早早给本公主腾出来,以后同在屋檐下,本公主也不会过多的为难你!不然,本公主便不客气了。” 云棠听她说这么多,只觉得滑稽又可笑,从柒苑搬出去?完全不可能! “公主想怎么不客气?我正好也想瞧瞧,蛮夷来的公主,能蛮到什么地步!” 云棠没说一个脏字,却仿佛将她连通蛮夷一同贬低。 司徒柳儿听着心里恼火,却说不出半句话,直接转身将身后丫鬟手中拿着的明黄色圣旨抢了过来,摊开呈现在云棠面前:“你看仔细了!你们大周朝的皇帝说了,在昭王府,需要以待公主的礼仪待我!你们都得听我的!” “云小姐。”青羽凑到她的身边,低声道:“这位公主显然不好应对,不如……属下去把殿下寻来?” “用不着打扰,我若是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岂不是让你们家殿下笑话?” 青羽哑语,其实他觉得,殿下若知此事,非但不会嘲笑,反而会维护。 而且……有皇上的圣旨做保护,云小姐又如何能对付得了这位蛮夷公主? 司徒柳儿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在蛮夷,她的话就是绝对命令,哪里会像今日这般? “想好了没有!到底是你自己收拾东西从这里搬出去,还是我让随侍动手?” 第96章 装病等她上门 “喵!”黑煞从院子里冲出,直直扑向司徒柳儿。 因来不及闪躲,司徒柳儿被直接扑到在地,吓得惊叫了声。 几个随侍丫鬟惊叫着冲上前去要将黑煞抓起来,云棠却在此刻怒喝:“你们谁敢动一下,这位公主就会被抓破相!” 破相,对一个公主而言,是何等的屈辱。 而黑煞显然是听云棠的话,如今云棠没发号施令,它也只是将司徒柳儿给扑倒,还没下狠手。 “你简直放肆!竟敢纵容恶宠如此对待本公主!”司徒柳儿咬牙呵斥。 “公主既然不知礼数,我作为昭王府未来的王妃,自当教导一二!”云棠抬步而来,转瞬间的功夫已经来到她的跟前,微微俯身,眼底满是冷意。 她着实没想到,刚送走一个云若,便又来了个司徒柳儿。 “用不着你来教我礼数,你还不配!赶紧把这只畜生赶走!不然我就……就让你们大周朝皇帝赐死你!” “赐死我?”云棠眯眼轻笑,丝毫不慌,“我乃相府嫡女,家兄是大理寺少卿,太后娘娘赏识我,你觉得皇上能用什么样的罪名来处决我?凌虐蛮夷公主?” 青羽闻言立即抱拳,明显是站在云棠这边:“云小姐,属下可以作证,是公主先出言不逊!” 接着,青夜同样附和。 不单单是云棠对他们而言有救命之恩在,更因为她是殿下在乎之人。 郡君那般被皇后娘娘偏袒之人,在殿下这里都落不到任何好处,何况是这骄横的蛮夷公主? “你们昭王府的人了,就这般不把本公主放眼里?” 青羽瞥了她一眼,弯身敷衍抱拳行礼:“是公主对云小姐不敬在先!” 话落,便见司徒柳儿的脸色已经铁青到了极致。 她一个公主,对一个小姐不敬?这对她而言,就是莫大的讽刺。 几人僵持不下,黑煞还在司徒柳儿的身上趴着,另外几个随侍丫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管事嬷嬷带着两个丫鬟着急赶了过来,瞧见柒苑中的这一幕后,眼底分明闪过一抹骇然之色又迅速隐去,弯身行礼道:“见过云二小姐,见过公主。” 连一个嬷嬷行礼都把对她的称呼放在后边,司徒柳儿心里犯梗。 在蛮夷,她可是被所有男人追捧的对象,到了凤梧国,竟被这些人看不起! 倘若如今是这般,那以后,真嫁在盛京城内,她又哪来的好日子? 樱桃小嘴微抿,她忽然又想起父王下葬时自己悲痛的心情,眼神愈加不甘! 父兄瞒着她,将她送来和亲,她未尝不能瞒着父兄做自己最想做的事! “陈嬷嬷有何事?”云棠问道。 “老奴是奉殿下的命,请司徒公主去她该去的地方!”陈嬷嬷脸上带着恭维的笑容,眼底余光瞥向司徒柳儿的时候却收敛了笑意,明显也是对她不喜。 昭王府一向规矩森严,陈嬷嬷也最见不得一些仗着自己身份地位高,撒泼卖滚的“主子”。 “黑煞,回来。” 云棠敛眸一喊,黑煞便利索的从司徒柳儿身上跃起,借力的时候,软乎乎的猫爪还不忘狠狠在她脸上踩了两下。 因为黑煞最近这段时间伙食比较好,吃的圆润不少,这么一踩,司徒柳儿的脸都被踩扭曲了。 “死畜生!”被随侍从地上搀扶起来后,司徒柳儿嫌弃的吐了口唾沫,怒骂一声。 “喵!”黑煞刚落到云棠脚边,就听到这声骂,立即转过身去,恶狠狠的瞪着她摇晃着竖起的尾巴,再次呈现攻势,就连爪子都露出了锋利的指甲,仿佛这次一动,必然要在司徒柳儿的脸上留下伤痕。 兴许是怕了,司徒柳儿急忙往院门外跑去,几个随侍丫鬟跟了上去。 陈嬷嬷冲着云棠笑了笑,带着人离开。 “王爷的心真大,竟真打算将人留在府内了?”青羽叹息着说了句。 “别乱说!”青夜急忙低声喊道,说完还小心翼翼的瞥了眼云棠,却刚好与她的视线碰撞上,又赶紧心虚的转移开。 云棠眼眸中看不出情绪,淡然道:“没你们事情了,回去吧。” “是。” 待两人走远,云棠眸中才晕上一层冷霜,轻轻抬手,黑煞便令灵巧的纵身跳到她的怀里,被抱进了房间去。 秋殇一直隐匿在暗中,对于方才的谈话都听得很真切,眼下见她进来,急忙着急的问:“主子,您不去找殿下问清楚吗?” “有什么好问的?”云棠抱着猫儿,慵懒的斜靠在椅子上,纤细白皙的手指在黑煞身上拂过。 “您不是……最讨厌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吗?”秋殇慢步走到她的面前,神色极为不快,就仿佛受到不公的人是自己。 她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主子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不喜欢三妻四妾的男人。 从之前昭王殿下对待云若的态度来看,她本以为殿下是个不近女色的端正好男人,可如今竟这么轻易让蛮夷公主入了王府。 这明显就是…… 似乎是看出她心中不悦想法,云棠半敛起眸子,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觉得,周辰安进宫去当着皇上的面反驳此事,会有什么结果?” “殿下……应当做不出此等鲁莽之事。” “对,他做不出,他的行事风格,也没有人能参透,所以,话先别说的太满!当年是他带兵攻打的蛮夷,他心里应当也清楚,这位司徒公主非要入王府的真正目的!” “目的?”秋殇不解皱眉,“殿下是未来储君这件事,虽然没有公开过,但已经是事实了吧?这位司徒公主的目的,想必也是为了争夺以后的太子妃之位。” 千里迢迢来凤梧国和亲,除了地位,也没别的奢求吧? “如果她是为了要周辰安的命呢?” …… 另一边。 司徒柳儿被带到了一处较为荒凉的院子外。 此处距离柒苑以及周辰安住处相差甚远,而距离最近的,是云若的冷院。 这处荒凉的院子,名为霜院。 她一抬头,看到院名,便瞬间领会了其中意思,咬牙道:“我还没嫁入你们王府,殿下这便将我送到此等荒凉之地?若他以后称帝,本公主岂不是要住冷宫?” 陈嬷嬷没去看她,眼神直直盯着霜院大门,严肃道:“王府内,只设立了主院和柒苑,其余的院子都是客房,只能劳烦公主殿下将就了!” “将就可以,你告诉我要将就多久?我要一个距离殿下最近的院子,三个月时间,够不够在他院子旁边盖一个?” 陈嬷嬷一声冷哼:“殿下日理万机,可没时间花费在这种事上边,请公主好生歇息吧!” 说完,没多做停留,直接转身离开了。 “……”司徒柳儿脸都气歪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胸膛一阵阵起伏着,心里越想越觉得委屈,如果父兄在的话就好了。 总不能任由她被人这么欺负吧? 倒是其中一个随侍丫鬟比较机灵,柔声劝道:“公主,大周朝有句话,叫做寄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您如今还未靠近昭王殿下,若是这么快让他厌弃,之后怕是连面都见不着!” “对啊!”司徒柳儿脸上的愤怒之意稍微收敛起来了些。 她进来昭王府,本是想引起昭王注意,眼下有没有引起注意不知道,但这样下去,怕是会留下不好印象,难以见到。 若是连人都见不到,她想做的事情,岂不是更难完成? 陈嬷嬷离开后,直接去了周辰安院子,隔着一道门,她低声汇报自身见闻。 片刻后,房门内传来他情绪难以捉摸的声音:“她没生气?” 语调一落下,仿佛有些一些失望。 陈嬷嬷躬身站在门口,几乎是没做任何思考地回答:“云小姐的确没因为殿下同意公主入府而生气,但一番动作下来,倒是将公主震慑了!” 他低笑:“本王真是拿捏不准她。” “恕老奴直言,再过些时日,殿下不是要迎娶云小姐入府了么?” 房内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他的声音:“你先退下。” “老奴告退。” 不多时,霜院便被派去了许多侍卫看守,表面上说着保护司徒柳儿,实际上是让她难轻易从霜院出来。 昭王府内发生的任何事物,都逃不过周辰安的眼睛,这司徒柳儿,不可长留,更不能介在他与云棠之间! 必须,想办法将其送走。 但父皇有心与蛮夷联姻,他若直接将人送走,不但辱没了皇家颜面,也会让蛮夷战心再起! 最好是……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薄唇挑起一抹醉人的弧度。 是夜。 用过晚膳,云棠正准备沐浴休息,热水才准备好,院门外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丝冷芒从她眸底划过。 莫非是那司徒柳儿不老实,又来找事? 从第一眼看起,她便觉得,司徒柳儿与云若是一类人,并且更加难缠。 然而,紧接着门外却传来青羽略带歉意的声音:“云小姐,您睡了吗?冒昧打扰,实在有要事!” 她紧皱的眉宇舒展开,将衣服重新整理好,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道;“有事便直说吧!” “晚间给殿下送饭,他脸色有些不太好,饭菜也没动几口,属下怀疑他身体不适,能否请云小姐去看看?” 毕竟自家主子昨天一夜未归,今日也没好好睡觉休息,他担心是难免的。 刚说完,房门就打开了,披着满头青丝的云棠踏步而出。 夜风吹拂,她柔顺的发丝随风而动。 一时间青羽竟有些看愣住了,咽了咽口水,在心底感叹出声:好美。 叹完,又立马收回了神,差点一巴掌就拍在自己脸上了,这可是殿下喜欢的人,他在乱看什么?若是殿下知道,怕是眼珠子都能给他挖了! “走吧。”云棠从袖中取出一条红色的发带,一边在前边走着,一边将青丝慢慢束起,一边走,心里一边在想着,早间与周辰安一同回来的时候,他明显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病了?是不是因为司徒公主的事情,打算试探她什么? 青羽一边木讷的应声,一边抬步追了上去。 周辰安的住处,如今还灯火通明着。 将云棠带来后,青羽立即闪身消失了,她微微挑眉,只能自己亲自敲门。 “进。”房内传来略微有些嘶哑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云棠险些没认出来。 这是周辰安的声音,怎么哑成这样了? 她抬手犹豫着要不要推门,房内又传来他压抑的咳嗽声。 真生病了? 云棠迅速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清冽的檀香扑面而来,书桌前,他端坐着,提笔处理事务。 云棠小心将门关上,轻手轻脚的走近他,同时目光在周围扫视。 如青羽所言,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放着没动几口的饭菜,如今早就已经凉透。 她抬手,抓住周辰安的手腕,意图在于把脉。 与此同时,他提笔书写的手顿住了。 此时此刻,他手腕出奇的烫人,脉络跳动的速度也有些加快,气息不稳。 她神色不悦,低眸看他。 对视上了一双泛着血丝地凤眸,这种状态明显是没休息好,或者说根本没休息。 云棠没直接说教训的话,反而是冷笑一声,阴阳怪气:“殿下还真是嫌自己命长!”说完,将他手腕松开了。 “云大夫何以见得?”他柔和附笑,深邃的眸底藏着一丝狡诈。 为了让她能主动过来,不过是用了一些小手段罢了。 “这称呼什么时候能改改?” “喜欢本王唤你棠儿?” 云棠矢口否认:“不是喜欢!是习惯了!” “习惯了?本王应该也没喊过几次!” 明知她是互给台阶,偏是不下。 云棠直接气笑:“我看殿下是脑袋烧糊涂了,罢了,继续烧着吧,痴傻了也好!我可以直接让儿子继承殿下家业,到时候……” 话音未落,被他揽入怀低,此刻,他泛着血丝的眸子满是套路:“只有本王的王妃,才有资格决定王府家业归属权!云大夫想当王妃么?” 第97章 是她先招惹的 “殿下的问题很多余。”云棠浅浅一笑,去掰他的手。 可即便他身上发烫比较厉害,力气仍旧大的出奇,云棠不使上全部力气,根本无法撼动他的手。 刚要动用内力,他便低下眉眼,露出一个可怜的表情:“云大夫舍得对病人下手?” 云棠不吃他这一套,内力催动,迅速将他的手腕震开。 那一瞬间,她从周辰安眸底望见了一抹微诧,仿佛是对她又有了全新的认知。 一直以来,她所呈现的形象都是比他实力弱上一筹,但实际上,论及武力她与周辰安不相上下,唯一不如他的地方,估计只有身速和力道方面。 他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初,挑唇笑道:“棠儿总能令本王出其不意!”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一直都觉得,云棠身上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至今为止,仍旧有太多的谜团。 “不过是用了些内力罢了,怎么就让殿下出其不意了?”云棠从他怀里站起身,转既又俯身盯着他,“殿下的苦肉计下次别用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真的出了乱子。” 他其实根本没生病! 之前给他开的药方,需要定时服用很长一段时间,否则在短时间内停止服用便会遭受一定的反噬。 眼下,他这显然是断了一天没用药,开始了反噬,症状便是全身发烫。 他绝对是早就有了感觉,才会用装病这种做法引她前来。 “棠儿对本王真是毫无怜惜之心。” “殿下又不是女人,用不着怜惜,更何况……殿下对我也同样没有怜惜之心。” 就是互怼,看谁说得过谁。 也不知道是不是说不出辩驳的话来了,周辰安只能勾唇轻笑。 她心底翻了个白眼,“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刚要跨步转身,云棠便听到周辰安肃谨的声音:“棠儿觉得,蛮夷派公主来和亲,是何意义?” 她几乎是没做任何思考便给出了答案:“自然是为了让两国之间能更加友好。” 这说的,都是客面话,若要说实话,自然是蛮夷有所图谋,失去了旧王,即便如今有新王登基,内部也必然紊乱不堪,这位新王想必是要借助凤梧国来做些文章,稳固自身地位。 而司徒公主,或许会沦为牺牲品! 男人把政后都会变得冷血手段残酷,对云棠而言,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所以她不想,也不允许自己会喜欢上周辰安。 她只想做自己,不想成为男人的附属品,更不想沦为棋子! “棠儿当真是这么想?” “殿下称病寻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她置之一笑,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反应,声音微顿后,继续说道:“如果殿下怕我会像今日那般为难公主的话……大可不必,只要她不来招惹我,我就不会动她分毫,不会影响凤梧国与蛮夷之间的关系!” 还有的话,她没说出来…… 如果周辰安娶她为正妃,也会娶司徒公主的话,她会与他,相敬如宾一辈子,再不会有任何身体接触。 她从心里抗拒与女子共事一夫,却不会真的说出来。 房内的气氛忽然变得死一般沉寂。 周辰安锁眉敛眸,一言不发。 云棠也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直接抬步往门口走去。 将门拉开后,青羽还在门外候着,等待结果,毕竟他很关心自家主子如今的身体状况。 只是刚要开口询问,房内一道黑影窜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关闭了房门,虽然没看清影子是谁,但八九不离十只有主子,他连忙转过身去,撒腿就跑。 云棠被他压在门上,灼烧般的吻如窒息的火焰,将她吞没。 她的呜咽声响在耳畔,换来的是他更为疯狂的索取。 他的大手如枷锁般将她桎梏,任凭她动用内力伤他,也丝毫无法撼动。 云棠锋利的齿尖咬破他的唇,他恍若不知疼。 血腥传入唇间,她却被吻得更加窒息,浑身提不上一点力气,就连催动的内力也在他霸道的攻势下一点点瓦解。 不知过了多久,周辰安才肯放过她的唇。 白日的红肿刚下去,如今便又起来了,甚至比之前更肿,隐隐间,还透着几分血色,饱满诱人。 “是你先招惹本王的!”他冷眸宛如冰霜,黑色的眼瞳中倒映着云棠微红的精致脸蛋。 他这话,云棠无法反驳,最初接近周辰安,她是为了对付云若。 可在不知不觉中,与他之间的纠葛,越来越深了! 云棠低喘了一口气,才缓了过来,抬起清亮的眸子凝视他:“所以呢?” “你觉得呢?”他没有回答的意思,大手摸向她的腰间,就在云棠以为要被脱掉外衣的时候,荷包却被从腰间扯下,周辰安迅速从中取出三枚涂抹了麻药的银针,刺入她的身体。 这个过程,几乎没给她反应的机会。 “你是不是有些太不厚道了!”她怒瞪着周辰安手中的荷包,脸色已经完全气绿了。 虽然周辰安对她的身份没有完全拿捏,却对她的各种小把戏了如指掌,甚至……玩的比她更加透彻! “棠儿再过半月终归要嫁入王府,不如先适应与本王同塌!” “我适应你妹!”云棠脱口骂出声,刚说完,药效就发作了,让她站不稳身体,往地上倒。 不得已下,她只能抓住周辰安的衣服,斜靠着他,才维持不倒。 对她那一声骂,周辰安仿佛自动无视,调侃道:“棠儿急着投怀送抱?” “我就算投胎都不可能投怀送抱,你赶紧把解药给我!” 真的太可耻了!她每次栽在周辰安手中,都还是因为她自己研制出来的药! 他不恼怒,仿佛对云棠死鸭子嘴硬的态度习以为常了,信手一丢,把手中荷包丢到了不远处的桌子上,接着腹黑一笑:“棠儿想要,便去拿吧!本王绝不拦着!” 她好想,咬死这个臭男人! 现在她双腿已经开始发麻,拉着他衣服的手都开始脱力,一步都走不动,更别说去拿解药了! “本王困了,先行就寝。”他往后迈出一大步,云棠失去依靠,身子又开始往前倾斜,接着,手被他抓住,娇躯又得到了支撑点。 抬眸间,又撞入他气人的笑意中:“舍不得本王?要一起睡?” “不!可!能!”她一字一顿地将话说出。 “好。”他倒是没强行要求,直接将她抱起,走至桌边,放在椅子上。 至此,她距离装着解药的荷包也就只有一米远罢了,只要手臂能抬起来,就能拿到。 然而,问题就是,她现在根本抬不起手! 双臂已经被彻底麻痹了,仿佛已经不属于她。 罪魁祸首丝毫不慌,将她放坐下后,便大步走向床榻,毫不避讳的开始脱衣服。 脱到只剩一层薄薄里衣,他侧眸瞥了云棠一眼,放下床幔,慢条斯理的躺在了床上。 云棠:“……” 这臭男人就把她放在这里不管了? 打算让她坐一夜? 这种臭男人……只有眼瞎的女人才会喜欢吧? 刚想完,床榻上的人仿佛读了她的心一般,调侃的问道:“棠儿当真不打算睡床?” “死都不可能跟你睡一起!” “好。”简单一字,不温不怒。 没多久,房间内的烛火便烧尽,陷入一片黑暗,云棠浑身发麻,意识也逐渐混沌,干脆歪头在桌上打盹凑合一晚。 翌日。 云棠睁开有些惺忪的眸子,视线从模糊转至清明,下一瞬,惊觉的坐起了身。 她怎么,躺在周辰安的床上? 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因为过了一夜,身体中的药性已经完全消退。 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穿的好好的,体内两枚银针也已经取出,周辰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 “我要求见殿下!”刚要翻身下床,门外传来了司徒柳儿的声音。 接着是青羽冷漠的回应:“殿下一大早已经进宫,如今不在府内,公主若有事,请告知属下,由属下转达!”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司徒柳儿昨日被青羽青夜针对,原本就有些气不过,如今也算是找到了借题发挥的借口,立即训斥道:“主子之间的话,岂是你这种贱奴能知道的?你只需告诉本公主,殿下何时回府便可!” 对司徒柳儿来说,能私下接触并靠近周辰安,是她留在盛京城唯一的目的! “属下不是贱奴,是主子贴身侍卫!”青羽眼神愈加冷冽,对眼前这位骄横的公主愈加不喜欢。 司徒柳儿讥笑:“侍卫?侍卫难道不是奴才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走开!你既不愿说,我便进去,亲自等殿下回来!” 说完,提着裙摆就要抬步走进院子。 青羽也不客气,直接拔剑:“公主若是敢再往前一步,休怪青羽不客气了!”从属下的自称变成名字上的自称,肉眼可见,他已经不打算维持表面上的尊敬。 “有本事你来啊!我要是在昭王府出了事,你们谁都别想活着!”她瞪着眼睛,有恃无恐的把脖子送到青羽剑下。 下一瞬,青羽小心地把剑往后挪了挪,她冷笑声更甚:“我就说吧,你根本就不敢动手!还不赶紧滚开?不过是只狗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刚骂完,房门便从里侧被打开,司徒柳儿以为是周辰安,急忙整理好自己脸上的表情,张口解释道:“殿下,是他不让我寻您,我才……怎么是你?!” 房门一打开,云棠的面容赫然呈现在眼前,她乖巧的模样不过维持一瞬,又瞬间变得凶狠起来:“你怎如此不知廉耻?还未嫁入府内,竟随意出入昭王房间!” “噗嗤!”云棠毫不客气的嘲笑她,“不知廉耻?方才公主不是还想强闯?”说到此处,迈着悠闲的步子缓缓而来,直至司徒柳儿的面前停下:“我若是不知廉耻的话,公主又算是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公主比?”司徒柳儿声音尖锐起来。 “没时间陪公主做无谓的争辩!睡多了,有些不舒服,得活动下才好!”云棠伸了个懒腰,往院门外走去。 放在司徒柳儿的眼底,这完全就是挑衅! “你昨夜与殿下同眠?不是今日进的他院子?” 这是她难以得到的机会,眼前的云棠却轻易触手可得! “我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么?”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云棠冷冷勾唇。 “拦住她!” 几个丫鬟闻言急忙扑了过来,云棠在她们之间来回穿梭,拉出两道残影,便让她们扑了个空,接着悠哉悠哉的往柒苑的路走去。 司徒柳儿顾不得其他,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公主!”丫鬟们急忙要追上去。 “你们不用跟过来!” 闻言,她们顿住脚步,相互对视,眼底满是担忧,那女子明显会一些拳脚功夫,公主不让她们跟着,当真没事吗?可仔细一想,就算她们现在跟上去,似乎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云棠在前边走着,司徒柳儿在后边提着裙摆追赶,但两人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任凭司徒柳儿如何努力都追不上,最终只能喊道: “喂!你站住!” 云棠如同没听到,也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大概是知道自己不被放在眼里,司徒柳儿只能一边追赶她,一边喘着气喊着:“你告诉我,你入昭王府是因为喜欢昭王吗?” “呵!”云棠冷冷一笑,脚步加快。 “我们蛮夷有许多王爵,都不比他差,你离开他,想要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 云棠没理会她,恍若将其当做空气。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本公主说话?本公主是为了你好!等昭王一死,你岂不是得守寡?趁现在还没嫁给他,早点离开难道对你不好吗?” 听到这里,云棠才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饶有趣味的看向她:“之前你的马在大街上失控,殿下助你,如今你却想要他的命?” 即便云棠早就已经猜到这个结果,如今却故作不知。 “这不用你管!我只是给你忠告!” 看着司徒柳儿蛮横又略显痴呆的模样,云棠也不知为何来了兴趣:“你凭自己的能力想杀他,定是不够,要不要我帮你出出主意?” “你帮我?” 第98章 玩点新的花样 司徒柳儿一脸的惊讶,竟没有任何的防备与怀疑。 见此状,云棠内心不由得感叹了句:就这种智商水准,想杀人怕是比登天还难吧?她完全不需要为那男人担心。 “你怎么不说话了?到底是不是要帮我?”司徒柳儿沉不住气,急着追问。 云棠微微颔首,眼底闪烁着一抹狡诈的笑容:“我可以帮你出主意,能不能成功还是得看你自己!” “好!那你教教我,怎么能随意靠近他,随便出入他的房间。我只要能掌握这些,便绝对能成功!到时候也算是报仇雪恨了!” “殿下喜欢比较艳丽的女人,公主若是想引起他的注意,自然要打扮的艳丽一些。” “知道了!”司徒柳儿皱着眉点头,刚要抬步离开,又从怀里取出两根金条塞进云棠的手里:“我之前对你说话难听了些,这就当做是对你的补偿了!” 说完,提着裙摆迅速离开。 云棠瞥了眼手掌心沉甸甸的金条,有些哭笑不得,这公主虽然看着比较气人,但未免也太好忽悠了些,她甚至已经能预料到这位公主之后面对周辰安是什么样子的了。 半个时辰后,周辰安处理完宫内事务,赶回王府。 司徒柳儿早已让自己的随侍丫鬟在望风,一得知消息后,立马现身。 只见她穿着性感的红色露脐装,浓妆艳抹,在如今这个天气,明明已经冷的瑟瑟发抖,却故作镇定,迈着细碎的莲步,朝周辰安扑了过去:“殿下!” 隐匿在暗中守株待兔,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的云棠险些被小小的瓜子仁呛住了嗓子。 这司徒柳儿,真是挺能牺牲自我的! 还真打扮的挺艳丽。 只是……仿佛有些艳丽过头了。 周辰安一个侧身,皱眉闪躲,司徒柳儿扑了个空,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跟随在一旁的青夜吓得不轻,连忙道:“主子,没事吧?” 周辰安冷着脸摇头。 冷峻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额间的青筋却仿佛叙说着他此刻的隐忍与嫌弃。 青夜忍俊不禁:“司徒公主,您好歹身份尊贵,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穿的如此暴露,却令人感觉不出一丝性感,反而很滑稽。 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司徒柳儿那双被描很重的眉毛直接蹙成了八字:“殿下不是喜欢艳丽的女子吗?难道我这样,还不够艳丽?” “噗嗤。也不知道谁出的注意!”青夜一边憋着笑,一边小声的嘀咕着。 之前觉得这位公主着实蛮横无理,如今又让他感觉蠢萌蠢萌的。 如若不是为了两国之间的关系,恐怕主子如今已经下令要将她丢出府了! “殿下不喜欢吗?”站直了身子,司徒柳儿才抿着唇低声问道。 为了把自己打扮的艳丽一些,她可是花费了很大的功夫,甚至……甚至早膳都没怎么吃! 当时还以为自己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 “把公主请回去。”冷眸丢下这句话,周辰安负手而去。 “公主请吧!”青夜憋着笑抬手做了手势。 “殿下,我这还不够艳丽吗?那您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她气的想跺脚,却忍住了。 然而周辰安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头也不回的抬步远去。 “公主,我觉得你还是做自己比较好!” “轮不到你管我!!”她狠狠咬牙,说完,转身气势汹汹的离开。 卸去艳丽的妆容,换回自己常穿的衣服,她怒不可遏的带着丫鬟冲向柒苑。 云棠也没躲着她的想法,就坐在院子里喝茶。 “你!给我起来!”司徒柳儿指着云棠怒喝道。 “公主这是怎么了?”云棠懒洋洋的瞥了她一眼,仍旧坐着品茶,没有听她话的意思。 “你不是说,昭王喜欢艳丽的女子吗?” “是啊。”她勾起红唇,倒是没有否决自己曾说过的话,上下打量了司徒柳儿一眼后,才道:“但艳丽不仅仅是外观,更是气质,不是随便穿一件暴露的衣服,画着浓妆,就叫做艳丽。” “你!你刚刚在场?” “碰巧路过罢了。”云棠笑着道。 “我看你分明就是在耍我!” “真不容易,公主竟然能猜到。”她一脸赞赏的鼓掌。 “你……我早该想到,你根本就没有这么好心帮我!”司徒柳儿脸都已经气绿了,“亏我之前还感激你帮我,给了你金条,还想给你介绍我们蛮夷的王爵!” “所以呢?”云棠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就算有一天,周辰安要死,也是她来决定! 外人在她这里,决定不了周辰安的生死! “你把我给你的两根金条还给我!我们蛮夷的金条可比你们大周朝的纯多了!” 云棠只想给她一个如同看白痴般的眼神,却忍住了,只是笑眯眯的说着:“公主给我金条是答谢,是自愿!本人没有任何强制性的索取,难不成蛮夷的王亲贵族,送出去的东西,还能往回要?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你……”司徒柳儿气的颤音都出来了,瞧着要哭,大概是觉得丢人,又急忙憋了回去,提高声音质问:“你叫什么名字?” “云棠。” “云棠是吧,你给我等着!我这就进宫,让你们大周朝皇帝把你给处死!”说完,气冲冲的扭头便走。 几个丫鬟只能再跟上去。 “主子。”秋殇从暗中现身,语气尤为担心:“就这么任由她去了?不打算阻止么?” 云棠置之一笑,“完全没有去在意的必要,即便她真能折腾到皇上那里,皇上也未必会管她!” 她现在是周辰安的准王妃,背靠丞相府和太后,皇帝若是真想把司徒柳儿塞进昭王府,肯定得给她两分薄面。 不会让一个蛮夷战败后派来和亲的公主骑在她头上。 “棠儿真是信心十足!” 不冷不热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云棠转头一看,周辰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正负手站在柒苑外的角落,眼神中散发着阵阵幽光。 云棠不心虚,也不慌张,反倒是一如既往的笑道:“殿下走路怎么没声?” 秋殇在心里默默为云棠祈祷,眼神在周辰安身上掠过一眼后迅速退下。 她继续留在此处也起不到作用,而且还有些多余。 “是棠儿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我可不敢!”说着,她便要站起身,膝盖刚动了一下,周辰安已经撩袍紧挨着她坐下,冷峻的面容凑近她的侧脸,薄唇微挑:“是不是棠儿教的?” “教什么?”云棠装傻反问。 如今瞧着,他估计听去的差不多了。 “棠儿自己都不会取悦本王,也有胆子教司徒公主?” 他冷冷一笑,脸上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殿下生气了?” 周辰安不说话,只是喉结微动,死死盯着她。 反正这女人也不会对他说好听话,生不生气对她而言,有什么关系? 云棠学着他的模样,大胆捏住他锐利的下巴,“有话不能说?如此盯着我作甚?” “……” 这种又气又想笑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抬手攥住云棠纤细手腕,深邃的凤眸凝起一抹暖意,似在配合她:“棠儿好看,多看两眼也无妨。” “没意思。”她两眼一翻,作势便要将手抽回来。 周辰安一顺着她,就好像失去了滋味,不刺激了。 大概是看出她眼底的意思,周辰安哼笑一声,抓着她手腕的力道加重了一些,另一只大手毫不客气地将她按在怀里,声音低沉充满蛊惑:“想去哪?” “外边呆着冷,自然是回房间,殿下应当也有要处理的政务吧?还是莫要把时间浪费在我……” “棠儿是不是又欠收拾了?”他狠狠咬住她的耳垂。 “嘶……”云棠吃疼低吟。 只要他再稍微用一些力,便会咬破耳垂。 “殿下应该不想再失去意识一次吧?”云棠好心提醒。 他咬着耳垂的牙齿非但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咬的更重,大手一捞,提前将她腰间的荷包解了下来,丢出院子去。 云棠:“……” 内心:行!算你狠! 她原本也没打算用麻针了,毕竟现在对周辰安而言,她的血,其实也对他有副作用。 只是这男人现在改这么大胆子敢咬她的耳垂,还想咬破皮,明显是不知道,怕是以为之前是受了麻药的影响。 他温热的舌尖在她耳垂一扫而过,云棠身体不自觉打了个颤,战术性后仰,下一瞬便被他按了回来:“想去哪?” “那也不去!”云棠抬手半勾住他的脖子,挑唇笑道:“我本来也不打算用麻针,殿下不是总说我没有新的花样么?不如我们这次就玩玩新的?” “怎么玩?”他眼底闪过一抹兴趣。 “就赌殿下……” “主子!”云棠话才刚开了个头,远处传来青羽的喊声。 原本暧昧的两人,几乎是瞬间分离开。 等青羽来的时候,也只见到周辰安站在云棠身边,没眼福看到暧昧的一幕。 因为来的比较着急,青羽也没有心思捕捉方才的暧昧氛围,立即弯身抱拳:“主子,出事了!” “说!” “兵营传来消息:二皇子带人在兵营闹起来了,伤了不少人!王副将右手被砍伤,至今流血不止,军医诊断后说基本上手已经废了,好不了了!请主子立即前往!” 话音刚落,周辰安的脸色已经变得阴沉冷漠,拂袖大步踏出柒苑。 “等等。”云棠叫住他,“你等我下,我拿些东西,与你一同前往。” 说完,便进了房间去。 周辰安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便驻足在原地,直到云棠从视野中消失,那一抹诧异都未曾从眼底流逝。 这次竟主动要跟随他? 半柱香过后,云棠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腰间多了一个竹片编制的小挎包,里边放的是手术刀手术针鱼肠线止血药等东西。 “走吧。” 周辰安闻声,轻轻颔首,大手一展,将她的右手紧握在掌心,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青羽盯着两人的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现在这两位主子竟光明正大的牵起手来了? …… 一段时间后,马车停靠在军营门口。 云棠与周辰安前后跃下马车,走向兵营大门。 守在门口的士兵正满脸焦急,一看到周辰安出现,如同见到了救星:“昭王殿下,您终于来了!” 冷应了一声,周辰安踏步进去兵营。 刀剑碰撞的声音清脆的响彻在耳边。 隐约间还能听到一阵阵怒喝与惨叫,他眼底戾气翻涌,这是曾经只会在战场上才会展露的气场。 “王副将,你若是肯跪下给本皇子道歉,另一只手,本皇子可以给你留着!” “二皇子!末将自认未曾招惹你!你一上来便出言嘲讽,还命人打伤诸多士兵,若非末将顾及您的身份,绝不会任由您在兵营如此放肆!” 说话的王副将声音雄厚,即便受了重伤,声音却丝毫不弱势。 “哦?顾及本皇子身份?这么说来……本皇子岂不是能有恃无恐了?”顿了顿,又继续道:“把他给本皇子按地上,另一只手也废掉!” “周墨卿!”冰冷如刀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二皇子周墨卿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泛起些许波澜,接着慢悠悠的转过身朝着传来声音的地方鞠了一躬,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皇兄来了,这王副将实在不知天高地厚,臣弟在帮着教训,皇兄应该不会怪罪吧?” 这番话下来,礼仪得当,没有任何任何不妥。 相比其余几个皇子,这周墨卿虽然也比较张扬,却明显是说话一些,不但懂得如何暗暗挑衅周辰安,更懂得如何进一步添堵,不硬碰硬。 周辰安目光扫过去,王副将左手持剑,脸色苍白如纸,右臂正在不断地淌血,情况有些糟糕。 “棠儿。”他低唤了声。 云棠原本来就是为了救人,点头轻应了声,便走上前去:“王副将,请入房内,我帮你处理伤势!” “这不会就是传闻中的皇嫂吧?”周墨卿声音提高了两分,明明之前在寿宴上见过,他却装作没印象,“皇嫂,早就听说您医术了得,不过王副将有错在先,还望皇嫂给本皇子两分薄面,不要插手此事!” 虽然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眼底却是暗伏杀机。 周辰安为难了与他交好的世家子弟,还关进了靶场里一天之久,在得知消息的瞬间,他心底挤压的怒火已经无法压制! 第99章 殿下很懂我嘛 在世人眼中,周辰安会成为未来太子,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而他这个二皇子,除了掌管天牢之外,并没有其余可以与周辰安叫板的权利! 靶场之事,被他断定为挑衅行为,所以如今,他才会毫不客气的来兵营挑衅。 若要说是滋事生非,王副将也拿不出什么合理证据。 就算是放在父皇面前,也顶多算是切磋中的误伤。 他是打定要废了王副将一只手的,却没料到,云棠会随周辰安一同出现! 关于云棠的医术,他之前就有所听闻,甚至还被父皇赐予了一品女太医的官位。 云棠完全没把他威胁的话语放在心里,“救人是我分内之事,二皇子威胁我没意思,不如想想怎么对付殿下。” 说完便让周围人将王副将扶进房间,自己也跟着走了进去。 原本周墨卿眼底还能瞧见两分怒意,眼下却直接消散,反倒是多了两分戏谑的笑容:“我说皇兄,她是不是对你有什么偏见?不但不想着怎么帮你,还落井下石?会不会根本就不喜欢皇兄?我见惯了想贴近皇兄身边的女人,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真有趣。” 话里话外,很明显是在挑拨离间。 如果周辰安与未来王妃不和睦的传闻出去,昭王府和丞相府会同时沦为笑柄。 这事情反正牵扯不到自己身上来,周墨卿完全不介意从中加一把火。 只不过这个计划,却是被周辰安一眼看穿,完全不下套,只冷淡道:“是你自己出去,还是本王请你?” “能被皇兄请,也算是本皇子的荣誉。”他屹立在原地不动,显然是没打算给周辰安面子。 说完,抬手朝房间一挥。 身边几个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直接冲进房内。 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要阻止云棠帮王副将处理伤口。 周墨卿暗中可没少折磨人,他最是清楚,这种手臂磨损比较严重的伤口,一旦超过时间段,再想治疗就难了! 王副将伤的比较深,其实原本军医是能帮他把手给接好的,碍于他在,被气势压迫着,才说没得治,如此一来二去,就拖延了许多的时间,而现在,最多只要再拖延两炷香的时间,王副将的右手将会彻底废掉! 想完这些,他冲周辰安挑起眉峰,语调挑衅:“我不动皇兄,皇兄应该也不会盲目对我的人动手吧?不然我可不能保证皇嫂的安危!” 周辰安冷嗤一声,眼皮都没抬,仿佛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但也的确没有任何动作。 这样,反而让周墨卿感觉反常,“难道皇兄不在乎她的安危?这就有意思了,之前在皇祖母寿宴的时候,本皇子便觉得皇兄对他似乎不怎么在乎,皇祖母提及封妃一事,皇兄也……” “啊!”他挑衅的话还没说完。 房内忽然传来一阵惨叫声。 一抹轻笑刚要从嘴角勾起,接着,两道身影先后从门内飞出,落在了地面上。 看清是谁后,周墨卿嘴角的笑意凝固,转而厉喝道:“你们怎么回事?王副将废了一只手,你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本皇子养你们何用?” “回二皇子,不是王副将!”趴在地上鼻青脸肿的人喊道。 “那是谁?” “噗通!”又两道黑影从门内飞了出来,大概是因为力道掌控的刚好,竟叠在先前人的身上去。 一共就派进去了四个人,如今房内的人一点事情都没有,他的人却把他颜面都丢尽了。 刚刚他还信誓旦旦的说了那些话,如今再看,完全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二殿下要是再派人来扰乱,休怪我不客气!”云棠充满警告的冰冷声音从房内传来。 周墨卿整个人惊住了,这位相府嫡女还会功夫? 只听说箭术和医术比较厉害,没想到在武艺方面,竟也是深藏不露。 几个躺在地上的随侍爬起身来,回到他的身后,其中一人低声道:“殿下,我们还是回去吧,那位云小姐的武力真是恐怖,我们根本对付不了!” “一个女人能有多厉害?你们全部一起上,只要能拖延住时间!让王副将那只手彻底废掉就行!” 这是他今日的计划,要是现在半途而废,以后可再也找不到这种机会了。 刚说完,一道寒光便在太阳的反射中落了下来,恰好照在周墨卿的双眸上。 刺眼的寒光,仿佛刺穿他他的双瞳。 “你试试。”周辰安提剑踏步而来,眼底满是戾气。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话都到了这个份上,周墨卿现在也不打算在维持所谓的表面客套,低喝着发号施令。 他在赌,赌周辰安只是在吓唬他,不敢真的动手。 手足相残是大周朝最忌讳的事情! 可还没等周围的下属挪动脚步,锐利的剑刃已经抵在了脖颈上,分毫之差的距离,便能划伤他的脖颈。 “皇兄,你若伤我,可就是手足相残了,你应该不会忘记皇室规矩吧?副将和女人都能换,手足兄弟可换不了!这剑……” 他试探着抬手,将把剑刃从脖子上移开,还没碰到,脖间一疼,接着轻微的血腥气息传来。 周墨卿脸色微微一变,这才意识到周辰安或许是认真的。 脖子战术性往后缩了缩,脸上挤出一抹笑:“皇兄,不用这么认真吧?不过是开玩笑罢了!王副将若是没了命,父皇必会治我的罪,我是个有分寸的人,你把剑收一收,我这就带人离开。” 周辰安冷冷盯着他,手中长剑仍旧没有收回的意思。 见此状,周墨卿知道被防着,只能吸了口冷气,喝道:“你们都先退出去!” “是。”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十几个人迅速逃出了兵营。 用逃,一点也不为过,他们既不敢面对周辰安,也不敢面对云棠。 直到十几个人不见了踪影,周辰安才冷漠地将手中剑刃移开。 周墨卿捂着脖子的伤口,笑着说道:“皇兄,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迈着大步往兵营外走,与周辰安擦肩而过后,脸上的笑容瞬间被冰冷所替代。 他这位皇兄,戾气太重了! 世上也并非完全没人能压制得了! “守好。”周辰安收剑,对周遭士兵冷漠留下二字,踏步走进房内。 比起别的,他现在更关心的是王副将的身体。 如果手无法治愈,也就意味着,兵营将失去这位副将,他也失去了左膀右臂。 房间内血腥味沉重,其中却混合着类似于薄荷的淡淡清爽气味。 周辰安踏步往前,看到云棠已经在用绷带帮王副将包扎伤口,心中还是稍许有些顾虑,“伤势如何?” “筋骨几乎断裂,伤口还比较深,要是再晚一些时间,肌肉会坏死,彻底无法治疗,手也就算是完全废了,好在,我抢时间帮他处理了伤势,筋骨需要长时间的调理,至少三个月的时间不能提剑,避免发作加重伤势,期间需要用我的药每日涂抹伤口,加快愈合速度。”云棠一口气将目前的情况全部描述了出来。 “好。”听完,他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 王副将满脸的愧疚:“殿下,都是末将过于鲁莽,才造成这样的局面!二殿下出言不逊,末将实在是气不过!” 身为军中人,基本上都是只懂打打杀杀,王副将亦是如此。 周墨卿一上来便说了挑衅他的话,且言语中贬低周辰安,作为副将,他自当忍不了。 “不必自责,好生养伤。” “多谢殿下!”王副将连连点头,“末将会尽可能好的更快一些,能继续为殿下分忧。” …… 离开之前,云棠留下了两瓶特制创伤药,能加快重伤的恢复。 虽说此事有惊无险,却不能就此作罢。 周辰安一路上脸色尤为冷峻,就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上了。 “咳咳咳!” 云棠咳嗽了两声,将马车内的沉寂打破。 她给王副将那两瓶称得上是特效药,虽说给人治病是天经地义,但不收钱,不是! 她只不过一个眼神投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周辰安说道:“待回府。” “嗯?”云棠眸光微闪,“殿下懂我意思?” 虽然现在他脸色冷漠,语气听起来却柔和了许多:“棠儿那点心思,不都写在眼里了?” “看来殿下很懂我嘛!” “那你呢,可懂本王?” “……”云棠怔然的看着他。 周辰安现在态度过于端正,让她的心绪也被牵引着走。 在脑海中将所有的可能性想了个遍后,她发问道:“殿下是信不过我的医术?放心好了,只要王副将好好修养三个月,绝对能完全恢复,除非有外力阻挠。” “觉得本王不信你?” 云棠托腮,娇俏的面容凑近他一分,红唇微勾:“不是殿下说的,我这个人,除了医术,没什么……” 说到此处,又忽然顿住了。 对,周辰安是信得过她医术的,所以不是因为王副将。 他问的是,懂不懂他?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字面问题! 是她自己想的复杂了。 沉默了两个呼吸的功夫,她将声音沉下来,冷静作答:“我的确不懂殿下。” “也没有想过试着懂本王?” “……”她红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很快憋了回去。 这两日,周辰安特别的反常。 刚认识的时候,他分明不是这样的人。 他冷冽,洒脱,深藏不露,令人看不透。 可现在,他有情绪,而且是只对她才有情绪。 “到了。”马车停下,周辰安冷漠道。 云棠撩开车帘往外瞥了眼,真快,已经到了王府门口。 她深深望了一眼周辰安,抬步跃下马车,刚要回头,却见马车直直从身侧驶过,转眼间的功夫,已经向着街道深处而去。 他,又去哪? 御书房。 周辰安到的时候,周墨卿已经恶人先告状了,还把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夸大其词的说了一遍。 皇帝的脸色很不好,凤梧国存在这百余年间,最忌讳的是手足相残,先祖曾言,一旦手足相残事发,大周朝必然面临灭国之灾。 所以他什么也没问,直接厉喝道:“昭儿,跪下!” 周辰安耸然不动,只是俯身作揖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你若是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便跪下!” “儿臣无罪。”淡淡四字,干脆利落。 “砰!”皇帝大手拍在桌案上,龙颜大怒:“是不是朕平日太纵容你?你看看墨儿脖子的伤?要是再深入分毫,你便是弑杀手足!” “父皇觉得,儿臣为何弑杀手足?” “因为太子之位?”皇帝试探着问。 他七个儿子,都想要太子的位置,没有一个顾及诅咒带来的代价。 要说昭儿为了保重自己的地位,会做出手足相残之事,他是相信的! “在父皇眼里,只有太子之位对儿臣重要的话……”说道此处,周辰安忽地走上前一步,双手将兵令呈上,“儿臣愿放弃兵权。” “荒缪!昭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皇帝恼怒的情绪与难以理解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这个儿子,一向理智,如今怎会做出这种事端? 周墨卿倒是趁机加了把火,笑着道:“父皇,皇兄与皇嫂似乎有些不和睦,或许……” “因为蛮夷公主?”皇帝脸色逐渐铁青,“昭儿,你若是为了一个女人的嫉妒而吧不顾全大局,如何让朕以后安心将凤梧国江山交给你?” 周辰安一字不说,脸色更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是在等着什么。 “皇上,裴将军求见!”太监的声音从御书房门外传来。 “宣!”皇帝铁青着脸,今日真是不太平。 先是蛮夷公主,后是兵营出事! 他堂堂一国之君,如今竟要处理此等杂事! “末将裴瑜,叩见圣上!” 直到他出现,周墨卿才逐渐意识到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对劲。 裴瑜作为军中大将,一般情况下,并不会来御书房。 可今日…… “裴将军来,所谓何事?”皇帝沉声发问。 裴瑜也是气血之人,没拐弯抹角,直接去洗跪地,沉声道:“敢问皇上,军中副将,对您而言,意味着什么?” 第100章 覆上他的眉眼 周墨卿心中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 接着便见皇帝紧皱起眉:“军中发生了何事?” “回皇上!二皇子恶意重伤王副将!末将恳请二皇子给一个合理的说法!当时昭王殿下也在场,比末将更清楚发生了什么。”裴瑜三两句话,将事情简单描述。 “可有此事?”皇帝锐利的眼神扫向周墨卿,盯着他脖子上的伤口看了两眼,又看了眼周辰安,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之所以被昭儿所伤可是因为王副将?” “父皇!”周墨卿一脸无辜地跪在地上,“儿臣只不过是让人跟王副将切磋罢了,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但是皇兄想杀我却是事实,不然儿臣这伤……” “住口!”皇帝怒然拍桌,“王副将是你皇兄手下之人!若非你鲁莽行事在先,他怎么可能会出手?卿儿,你是不是就等着你皇兄让出兵权呐?” “父皇明鉴,儿臣岂敢有这种心思?”周墨卿毫不犹豫的否决,“这定是二皇兄联合裴将军,妄图陷害儿臣的!” “昭儿!你将兵令收好,朕要听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由你来言!” 周辰安没将兵令收起,只是微俯下身,低声道:“父皇与其听儿臣说,不如亲自去兵营!” 周墨卿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这是他完全没预料到的结果。 如果父皇答应了…… 兵营中,被伤及的,可不仅仅是王副将,还有一些原本妄图阻挠他的士兵。 因为那些人不敢对他动手,所以才被动受伤。 若是父皇看到了……他就要完! 周辰安选择什么都不说故意示弱,想必暗中还留了一手。他需防备些才行! “父皇,此事用不着惊动您,若皇兄非要将罪名强按在儿臣身上,儿臣认了便是!” “强按在二皇子身上?哼!”裴瑜毫不客气的冷哼一声,“二皇子真会推卸责任,试问那些辱骂王副将的话,又作何解释?” “裴将军不是没去兵营么?从哪里将事情知道的这般详细?还说不是提早与皇兄串好的口供?”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着,弄得皇帝额间青筋鼓起,倍感头疼:“都住口!” 御书房内安静了下来。 皇帝扶额问道:“昭儿,王副将现如今情况如何?” “回父皇,右臂损伤较为严重,目前是否能恢复暂且未知!” 云棠对他保证过,绝对能恢复,但眼下,他必须留一手。 “右臂?”皇帝幽深的眼瞳微微闪烁。 他虽然不征战沙场,却太了解右手对将士们而言意味着什么,一旦废了,不仅仅是人废了,更让皇室损失了以为虎将! “来人!”他没再说多余的话。 很快,两名羽林卫便迈入殿门。 “将二皇子送回二皇子府,禁足半月!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是!” 两名羽林卫应声完,便要上前来拉人。 周墨卿直接匍匐在地:“父皇,儿臣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 他管理着半个天牢与刑部,虽然权势没有周辰安大,平日里要处理的事情却不少,若是被禁足的消息一传出去,他二皇子绝对是要成为笑柄的。 “哼!二皇子既然有时间去兵营找麻烦,证明还是不算太忙,不过是区区半个月而已,不出门,依旧能照常处理事务吧?”裴瑜直接补刀。 皇帝懒得说话,直接挥手。 羽林卫便上前来,将周墨卿从地上拉起来,拽了出去。 “昭儿。”皇帝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说话的语气变得温柔起来,身为一国之君,竟对儿子低头认错:“方才是朕一时恼怒,才没问你事情原委,现如今事情已经了解清楚,你二皇弟,朕也罚了,此事就此掀过,朕会派最好的御医去协助王副将尽快恢复身体,下次上交兵令这种话,莫要再随意说了。” 他有七子,虽然其余几个中,也有习武的,但在他眼里根本比不上昭儿。 一旦兵权易主,天地怕是风云色变。 “儿臣希望父皇明白,凤梧国的太平,是将士用血肉与生命换来的!”冷声说完,他俯身作揖:“儿臣告退!” 裴瑜也抱拳道:“末将告退!” 两人一前一后从殿门迈出去。、 皇帝沉沉望着两人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背影,眼神愈加凝重。 “陈塘!”片刻之后,他喊了一句。 满头白发的老太监从侧殿走出,毕恭毕敬的弯了个身:“奴才参见圣上。” 陈塘是早些年跟随在先皇身边的大太监,为人聪慧头脑清醒,对外声称已经病死,其实一直在皇帝身边,但凡皇帝有难以拿捏的事情,都会同他商议。 “你觉得,真的处决,当真轻了?” “的确是轻了。”陈塘弓着身,苍老的声音有着极强的信服力,“正如昭王殿下所言,凤梧国的今日,是远在边疆的将士们用血肉与命扞卫着的,如今王副将被重伤,右臂几乎废了,皇上却只判二皇子被禁足半月,虽是维护了皇家颜面,也算给出了交代,军中众人却未必领情,只会觉得心寒,皇子与庶民同罪,奴才以为,理应严惩不贷!如此才算给军中一个交代,也在一众皇子中立下威严,不会让相同之事再次发生。” 顿了顿,陈塘又分析道:“昭王殿下作为命定的太子,在几位皇子中,是备受排挤之人,皇上是过来人,理应明白,何况,您还指望他来寻求破除诅咒的法子!” “……”皇帝沉吸了口气,眉目庄重,仿佛是在思量着什么。 …… 周墨卿被送回二皇子后,本因被关禁闭而恼怒着,不曾想羽林卫卫长没多久便带着圣上口谕来惩戒他。 足足打了三十鞭,皮绽肉开被抬了下去。 此事还被皇帝派人宣扬至整个盛京城,扰乱军规者,一律严惩,如此也算是给周辰安以及兵营一个满地交代。 因为消息传得很快,云棠也很快得知了消息。 只不过,她并非是从周辰安口中得知的消息,那男人一回来,直接去了书房,根本没来见她。 那司徒公主,也早早回来了,进了一趟宫,大抵是受了挫,并没在来云棠这边为难。 云棠手中捏着信纸,瞥了眼纸上来自鬼医堂的传信,红唇勾起一抹弧度,接着,将手抬起,把信纸投在烛台上,燃烧成灰烬。 “主子?”秋殇一脸惊讶,“二皇子出三百两黄金请您出诊,您这是?” “我的确是爱钱,不过,他被惩戒,活该!不去!我想要钱还不简单?”眼看着烛台上的纸燃烧成灰烬,云棠杏眸微光闪烁,直到最后一片火苗熄灭,她才站起了身,往外走去。 “主子去哪?” “当然是,收钱!” 周辰安答应了她的,回府之后,将王副将的诊费付给她,现在,或许应该去友善的提醒一下。 书房外。 青羽青夜二人站在门口,一见到她赶忙便要行礼。 云棠做了个噤声手势,两人才没发出声音,又见她在摆手,便点点头,相继退下。 踮着脚尖,靠近房间了一些,云棠听到里边传来陌生男子粗重的声音:“殿下,今日若非是在御书房内,末将即便是死,也想将二皇子首级斩下!王副将跟随你我征战沙场数载,竟为了不伤及皇子,憋屈到不还手而被重伤,传出去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说完,裴瑜一拳头锤在桌子上。 “他的伤势,你无需操心,本王不惜一切也会让他恢复。”周辰安声音很淡然,却很是坚定,令人生生不出丝毫的怀疑之心。 云棠微微抿唇,第一次在想,自己行医,除了老弱妇孺不收钱外,其余人不管伤的多重,都不讲价,可如今,她心中稍微有些动摇。 那王副将是个性情中人,被她缝合伤口的时候,甚至一声闷哼都没有,脸上也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反而在一直感谢她出手相救。 她虽厌恶周姓皇室,却不是厌恶整个凤梧国。 王副将的诊费,她或许不应该主动找周辰安要。 “您的话,末将自然相信,只是末将此前就已经了解过,太医中,并没有医术能达到出神入化地步之人,王副将的手想要彻底恢复,恐有难度,实在不行,就只能……” “吱。”房门被推开。 裴瑜警惕着回头冷喝:“是谁?” “太医中怎么就没有能治王副将的人?将军是不是忘了什么?”云棠迈着碎步,慢慢走进书房。 “你是?”裴瑜没参加过之前的寿宴,自当不认识云棠。 “殿下未过门的王妃。”云棠眉梢微扬。 裴瑜立即起身抱拳行礼:“末将见过云小姐,方才失敬了!” 两人皆没注意到,周辰安眸底眼神的闪烁。 那道暗光很快,一瞬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云棠笑着抬步走上了前:“将军客气了,方才在门外,听到将军与殿下在谈论王副将的情况,便自作主张进来了,没有打扰到二位吧?” “没有没有,请坐!”裴瑜立即摇头请她上位。 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这是昭王府,自己是客,不由得干咳了声,掩饰尴尬。 云棠却没去在意,顺着裴瑜的指引,坐在了周辰安的身边。 刚坐下,眼角的余光便瞥见那双深邃的眸子正打探在自己身上,眼眸中的情绪,是她读不懂的。 裴瑜为了避嫌,换了座位,待重新坐下后,直接切入正题:“云小姐方才说能将王副将的手救回来,此言当真?” “自然。我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话音刚落,周辰安一声嗤笑。 “殿下笑什么?” “棠儿来,无非是提醒本王,该给诊费了。”他眼神没有一丝波澜,之前说这种话的时候,好歹会有戏谑的笑容,让云棠知道他在调侃,可这次,他的眼底只有一片冷淡,宛如被冷冰冻结的湖面,格外平静。 裴瑜愣住了,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可没说是为了诊费来的。”云棠笑眯眯的否决。 她本来的确是为了诊费,周辰安没猜错,但是现在……她不打算要了。 大抵是不信,周辰安提笔迅速在宣纸上写了一行字递过去,目光仍旧冷淡:“找青羽带你去账房取钱。” 云棠没说话,目光从纸上掠过一眼。 一百两黄金。 周辰安要给她一百两黄金的诊费,这与她原本打算要的金额十分接近。 足以证明,这个男人是真的了解她。 抿了抿唇,她将那张宣纸接了过来,却没正眼去看,揉成纸团丢在了地上,“收不收钱,是看我心情,不是殿下给,我就一定会要。” “哦?真是难得,棠儿也会有放着钱不要的时候。”他冷笑一声,眸子垂下。 裴瑜试探着插了句话:“殿下,云小姐,末将需要一个准确的答复,王副将的手,当真可以完全恢复?” “可以。” 两人异口同声,同起同落。 说完,皆用余光扫了对方一眼,又迅速移开。 “如此便好!那末将先行告退,不打扰两位了!” 虽然是个粗人,裴瑜却也是有家室的,从云棠出现后,书房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现在确定王副将的手的确能恢复,他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直接朝着两人拱了拱手,迅速离开。 直到书房的门关上,云棠才倚靠再桌前,小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盯着近在咫尺的美男。 周辰安也正看着她,却是一脸冷漠。 “殿下现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竟别有一番滋味。” 他冷笑:“你喜欢这样的本王?” 虽是在问她,却明显是否定句。 他仿佛真的知道云棠内心最真切的想法。 “不喜欢。”云棠轻轻摇着头,目光仍旧流转在他身上。 接着,书房内安静了下来,周辰安没理会她,拿起放在一旁的书案,开始翻阅。 “那我应该说,喜欢?” 她笑着问,却仍旧没有得到回答,显然是冷场了。 至此,云棠红唇笑意微微收敛,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翻阅书籍。 他好看的眉峰正皱着,仿佛有化不开的愁绪,云棠没忍住,抬手覆上他的眉眼,触及到那对浓眉的剑眉。 周辰安翻阅书籍的手指微顿,抬眸看来。 她手掌一动,覆在他的眼睛上。 根根分明的睫毛轻轻在她细腻的掌心摩擦了两下,撩人心弦。 云棠心跳漏了半拍,目光下移,望见了他隐隐滚动的喉结。 敛眸间,她道:“我们继续之前在马车上的话题,殿下是不是很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闻言,周辰安呼吸有一瞬的停顿…… 第101章 她要云若偿还 “都已经不重要。” 他的情绪明显有了些起伏,说的不像是真心话,明明想知道,却偏偏是嘴硬。 他不喜欢云棠给他忽远忽近的感觉,更不喜欢她的随心所欲,就像是对所有的事物都不重视。 “真的么?”云棠问道。 周辰安一把抓住她的细腕,从脸上移了下来,当眼眸失去手的遮挡,那些原本出现在眼底一瞬的情绪早已经被重新遮挡住,冷淡的下达逐客令:“没别的事情做?” “自然有!”云棠将细腕从他手中抽了出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袖子,起身抬步往门的方向走,才走出两步,便又扭头瞥了周辰安一眼。 云棠看到,他的目光已经重新回到了书籍上,没有一丝余光映照在她的身上。 房门被轻轻打开,又沉闷关上。 周辰安将手中的书籍放下,挑眉盯着门外逐渐远去的身影,薄唇逐渐抿成一条线。 他看不懂云棠,也看不懂现在的自己。 “云小姐,相府来人寻您!”还没走进柒苑的门,王府侍卫便追了上来。 “相府来人?这个时候? “是的。人如今就在府门外等着。” 云棠心里一沉,如果不是发生什么事情的话,相府的人应该不会来寻她才对,心里想着,云棠还是跟着侍卫朝府门外走去。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老夫人身边的文婆子。 若是别人,云棠或许还会起疑心,但文婆子,她能信得过。 云棠迈下阶梯,朝文婆子走了过去:“文婆婆,府中出了何事?” 文婆子比较谨慎:“二小姐,此事不宜声张,你先上马车,回去路上老奴再慢慢告诉您!” “好。”她迟疑了一下,终归是答应了下来。 她走上马车后,文婆子立即上来了,马车朝着相府而去,文婆子这次啊开了口:“二小姐,大小姐出事了。” 原本云棠还比较担心,一听说是这事情,心中的担子瞬间放了下去,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文婆婆,大姐出什么事情,我并不担心,停车吧,我就不回去了。” “不行。”文婆子摇头,一脸的庄重:“是老夫人命老奴来接您回去的,此事与您有关,您必须回去。” “她出事,跟我有关?文婆婆这是什么意思?” “等回府,二小姐便知道了,老奴现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文婆子叹息了声,满脸苦恼。 见她如此,云棠松懈的心又紧绷了起来,她可没对云若做什么,本以为送去了寺庙,能安分守己一段时间,如今看来,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再往她身上泼脏水,这次云棠也不打算放过她了,要玩的已经玩的差不多了,现在她对云若应提不起任何兴趣。 一段时间后,马车在相府停驻,云棠疾步走进府内。 隔老远,就能听到云若的哭声,光是听她哭,就感觉很惨,因为哭的撕心裂肺,嗓子已经完全哑了。 又是这招,难道玩不腻? “老夫人,二小姐回来了。”偌大的客厅里,就只有老夫人与云若在。 老夫人坐着,满脸冰冷。 云若则是跪在地上,梨花带雨,脖子上还有掐痕,衣服皱巴巴的。 这是经历过什么? “棠儿见过祖母。”云棠一边观察老夫人脸色,一边弯身行礼。 “来祖母身边。”老夫人语气听不出情绪。 云棠也就没说什么,抬步走了过去。 眼角的余光从云若身上扫过,两人视线有一瞬间的碰撞,只见云若那双通红,像是双兔子眼睛,看着她的眼神也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憎恶之意。 这么光明正大的瞪着她,看来果然事情跟她有关系。 已经被云若和姨娘污蔑多次,云棠现在已经免疫,听一听,也无伤大雅。 “说吧。”将云棠冰凉的小手攥在枯瘦的掌心中,老夫人才冷着脸对云若道。 她这一动作,摆明了是向着云棠的,不管云若说什么,云棠都会被她护着。 云若看得清楚,前段时间的那些事情,也让她现在比较清醒,但这一次,与以往的都不一样。 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是云棠做的! 颤动了一下唇角,云若嘶哑着声音狠狠吼道:“云棠,你彻底毁了我!” 比起她的咆哮,云棠态度要冷静很多:“说说看,我又做了什么?大姐总爱给我制造各种罪名,我已经习惯了!” “不一样!!那不一样!”她声音更嘶哑了。 “有什么不一样?”云棠勾起唇,“到底发生了什么,姐姐倒是说说看。” “你……你嫉恨我,让人毁我清白,我在寺庙里,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她双手撑在地上,语气中都是强烈的恨意。 云棠仔细打量她,这才发现,云若的两个手腕上还有明显的淤痕。 脖子和手臂上都有伤痕,看来是吃了不少苦。 云若对自己也是够狠的,竟能做出这种损害自己名节的事情。 “证据呢?”她淡淡问道。 “还要什么证据?那些人都承认了!他们拿了你的钱,才羞辱我!” “所以人呢?”她接着问。 没等云若回答,老夫人便冷漠道:“人早已经寻不到了,她甚至脸都没看到。” 显然是在云棠回来之前,已经细细盘问了一遍。 被折辱的时候,云若双眼被蒙着,只能听到周围传来男人恶心的笑容,只能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 她质问的时候,那些人毫不犹豫的告诉她是云棠指示。 她大闹寺院,才得以坐马车回来相府。 但面对她的质疑,祖母却选择让父亲嫡母和哥哥全部回避,就像是怕她脏了那些人的耳朵! 她是郡君,皇上亲自封的郡君。 可现在除了她自己,还有谁在乎这个名分? “这就更可笑了,因为片面之词,你便觉得是我派去的人?我会傻到让你知道我派人凌辱你?”云棠不紧不慢的分析道。 “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对我?云棠!你这般毁我,让我还如何嫁给殿下……皇后娘娘许诺我的,会留侧妃的地位给我!我若是将此事告诉皇后娘娘,你定……” “放肆!”老夫人厉声将她打断,脸上闪过一抹杀意:“你以为自己有将此事送到皇后娘娘耳边的本事?” 为了相府的声誉,到了必要的时候,她或许会选择让这个孙女消失! “祖母,我需要一个公道,相府若是没人可以帮我主持,那就只有皇后娘娘!”云若情绪仿佛失控般,表情也变得很是狰狞。 大有一种,即便是死,也要拉着云棠一起下地狱的决心。 “想找皇后娘娘?我给你这个机会。”云棠声音洪亮,完全没有紫兰阻拦的意思,眼底的讽笑却不加掩饰。 “棠丫头?”老夫人不理解的张望着云棠。 此事若真传到宫里去,皇后娘娘虽然不会再让云若入昭王府的门,却还真有最后帮云若一把的可能性。 “祖母放心,皇后娘娘不会帮她的,她有让皇后娘娘维护的依仗,我有能将那层依仗假象撕开的能力!”说完,笑吟吟的道:“怎样,可要试试?” 此刻,云棠眉眼带笑,笑容却不达眼底。 瞳孔深处,只有一片通透的冷意,仿佛能将人的骨头给冻成冰。 “你什么意思?”云若有些慌张,她心里一直藏着个刺头,也害怕事情真的会被刺头挑破。 而云棠就是操纵刺头的人!不受她的控制。 “你比我更清楚,你在依仗的是什么。那层依仗本该属于谁,你也比我更清楚!你若真有那本事去皇后娘娘面前诉苦,我倒是愿意陪你一同!” “棠丫头,你在说什么,祖母怎么有些听不懂?”老夫人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徘徊,这两个丫头在打哑谜,弄得她一点也听不明白。 “此事等之后再告诉您。”云棠摇了摇头。 此刻,云若内心中有两个想法在不断的挣扎:云棠知道了真相!云棠只是在吓唬她! 最终,后者思维成功战胜了前者,她完全不信邪:“我不信,我也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云棠没再与之周旋,反倒是看向站在厅堂外的文婆子:“劳烦文婆婆将姐姐扶上马车我陪她进宫!” “祖母跟你们一起去。”老夫人一脸的不放心。 皇后娘娘有多维护云若,她是清楚的,自然不愿云棠独自去面对。 “姐姐觉得呢?要不要将两个孩子一起带上?” 这一句话,令云若脑中五雷轰顶:“……骗人的,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的?” 一提及到孩子,她便激动了起来。 景儿深得皇后娘娘喜爱,所以也是她的依仗所在。 这层谎言一旦被揭穿,她不但会失去现在的一切,还会死!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有些绷不住脸色了,真明显不是简单的事情,棠丫头不应该瞒着她。 “祖母,景儿是我的孩子!” 文婆子变了脸色,不由自主的喊了声:“什么?” 相对来说,老夫人的脸色比较的镇定,虽说忽然听到这个事实,但她早已经有些猜测。 当年,云若曾有四个月的时间内称病,出皇城静养身体,四个月后,将景儿带了回来,说是昭王殿下的孩子。 顶着欺君之罪的压力,云烁带着她和孩子当着皇上的面与周辰安做了滴血认亲,结果证明是亲生子没错。 当日,便提了赐婚一事,被周辰安以暂时没有成婚打算婉拒,因云烁还在场,皇帝拉不下颜面,便又赐下了郡君的封赏。 如果今日这事当真闹到宫里去,不管结果如何,对相府都不会有好处! 这可是欺君之罪! “文儿,将她拖下去关进柴房!”思前想后,老妇人还是主动下了决心。 她不能拿整个相府的名誉去赌。 “是,老夫人!”文婆子点头走上前去,一把将云若从地上拽起来往外拖。 文婆子力气挺大,拽的云若根本没机会挣扎,几乎是被拖着出去的。 “棠儿,不管是到底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她自导自演的苦肉计,失身之事都必须弄清楚,你去柴房,再好好问问她,她若配合便罢,尽早将事情调查清楚,若不愿配合,今夜我便派人将她送走,今后不必再回盛京。”老夫人一脸庄重道。 云棠点头:“好。” …… 柴房。 云若被丢进杂草堆中,扯着嗓子一阵怒骂,她不敢骂祖母和文婆子,自然是拿云棠来撒气。 “吱。”柴房的门忽然被推开,骂声戛然而止。 云棠一脸冷笑,屹立在她面前。 “你还敢来!”云若一脸狰狞,爬起身来,便冲向云棠,双手握成鹰爪状态,掐想云棠脖子。 她本以为自己会得手,可下一瞬,已经被踹飞了出去。 “噗!”鲜血顺着云若的唇流了出来,腹部一阵绞痛,她的脸色也瞬间泛白,因为起不来身,只能怒视着逐渐逼近的云棠。 “我对你,已经足够忍耐了,你应该明白,自己迟早会死在我的手里。”抬手间,云棠掌心中出现了几枚很粗的银针。 “你要干什么?云棠,我警告你,我要是死了,你绝对逃不开责任!你决定不了我的生死!”她娇俏的脸几近扭曲。 现在只有她和云棠在,她太害怕云棠会折磨她。 毕竟……云棠早就让丫鬟告诉过她:会一点点把她玩死! 过去那段时间,她害怕过,随后便觉得云棠不敢,可现在…… “啊!”银针,刺入她的腹部。 只不过是一根,她便疼的喊叫出声,“云棠,你到底要干什么?要是父亲知道你这么对我……” “你猜,这是什么级别的疼痛?”云棠将她声音打断,玩转着手中银针,漫不经心问着。 “我怎么知道……你快把银针拔出来!疼死我了……” “这就不行了?”云棠嗤笑着抬手,又刺入一枚银针。 “啊啊啊!” 惨叫声更甚,“你不能这么对我!” 云棠冷冷道:“我怎么就不能这么对你?剖腹之痛,你理应承受,现在的程度,还远不及我当年承受的痛苦,你可以叫的再大声点,将所有人引过来,让他们都知道,你当年到底对我做过什么!所谓的相府长女,究竟是怎样一副嘴脸!” “求你,我求你……妹妹,是我错了……妹妹……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两根银针,已经让云若疼的冷汗直淌,她受不了,感觉自己随时会昏死过去。 第102章 母女先后遭殃 求饶?可笑! 当年原主求饶的时候,云若又是怎么做的? 这种人,怎配开口求饶? 云棠不为所动,将银针一枚枚全部刺入她的身体。 至此,身体上的疼痛感已经翻倍,云若来回翻转身子,却不敢爬在地上,害怕银针会扎的更深,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害怕云棠真的会让所有人知道她当年的罪行! 相府暂且不说。 如若真传到宫中去,对她将会形成毁灭性的打击。 一段时间过去,云若被折磨的昏死了过去,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加上凌乱的衣服,瞧着好不可怜。 若是不知情的,怕是还会以为云棠为恶,折磨血亲。 弯身将银针收回,云棠瞥了眼地上昏死的人,抬步朝外走去,柴房的门在下一刻关闭上。 几个府卫迎面走来,大概是老夫人派来看守柴房的,一见到她,拱手行礼:“二小姐。” 云棠轻轻颔首,抬步离去。 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暗中流量鬼祟身影,眼神微微一闪,却像未察觉般,迅速离去。 大堂内。 老夫人已经把云烁秦氏叫来,云清风本与云烁一同商议要事,听闻事情与妹妹有关,便一同跟了过来。 “烁儿!你派人将云若送走吧!寺庙里都容不下她!”老夫人满脸冷漠,说话的语气尤为冰冷。 她早就已经忍够了那对作妖的母女。 前前后后不知道折腾了多少次,让棠儿也受了不少委屈。 其实,她还不知道当初云若是怎么从云棠那里得到孩子的,不然的话,准头会更加生气。 云烁之前被支开,不知道事情的原委,自然要先了解清楚再做决定。 但一听老夫人把前前后后的经过说话,直接脸都青了! 他当初为了云若的名誉,亲自带着他进宫面圣,还好说歹说的请了昭王殿下,虽然最后结果不尽人意,他这个父亲却尽职尽责,可哪曾想到,如今的小世子,竟是棠儿的孩子! 一向好脾气的秦氏险些绷不住,她作为过来人,脑海里一想起云棠可能受过的各种苦,鼻子一酸,情绪也就上来了,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很硬气:“必须把人送走,这前前后后整出来的事情,掰着手指头都数不过来,要继续这么下去,相府迟早沦为笑柄!” 云烁没有异议,也点头附和:“此事最忌讳传到皇上耳中,否则会有麻烦,我这就派人将她送乡下去!” 众人意见刚统一下来,大堂外忽然传来陈姨娘尖锐的反对声: “我不准!!” 虽说因为银钱的事情,她跟云若之间有了嫌隙,可女儿一旦真的被送到乡下去,一辈子就全毁了! 她不管怎样也是母亲,绝不允许女儿的路就此断绝! “你来做什么?”老夫人冷冷扫了她一眼,脸上写满了嫌弃的表情,仿佛陈姨娘一出现,极为晦气。 自从关禁闭后,陈姨娘几乎不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了,如今一现身,脸色蜡黄,失去了以前的精致打扮,瞧着老了好几岁,那双原本有光的眼睛也彻底失去了神采。 “我是若儿的娘!即便之前和若儿之间有所嫌隙,那也是我们母女之间的事情,如今你们要断她的前程,我怎么可能不来?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真敢把她送去乡下,我就死在你们面前!”陈姨娘满脸狰狞的威胁着,说话的口吻尤为坚决清晰。 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 “放肆!”老夫人怒然拍桌,骂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丢人现眼的玩意!” 门外很快有下人走过来。 还没等动手,陈姨娘利落的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双眼猩红:“你们谁敢动我?” 下人见状,慌张的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要是他们上前一步,陈姨娘真自刎了,责任岂不是他们的? “你在胡闹什么?”云烁头疼,忍耐不了,甩袖怒喝道。 “我胡闹?老爷!”陈姨娘声泪俱下:“我这些年来,为了相府,付出过多少,你是看在眼里的,可就因为一件小事,你就让我失去了一切!现在我除了这条命,什么都不剩!但我还能再赌一把!我送了一封血书出去!只要天黑之前没有我的讯息,满盛京会传开我被相爷逼死的消息!!一国之相,逼死府中姨娘,虐待长女!相信这个消息传出去……” “噗。”冷冷的笑声从大堂外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陈姨娘正情绪激昂,头一转便看到了云棠,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云棠!!” “陈姨娘继续说。”云棠红唇含笑,慢悠悠的走进了大堂,另外几人正因陈姨娘手持匕首而慌张,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 可正是因为她不在乎的态度,反而更激怒陈姨娘:“都是你害得!你就不该活着回来!” 云棠不恼不怒,直接来到老夫人的身边,自然而然的坐下,冰冷的目光这才落在陈姨娘身上:“姨娘不是想死吗?那就别浪费时间了,我会帮你安置个合适的棺木!” “棠儿!”云烁有些担心,急忙沉声出言:“别刺激她!以免真的发生意外!” 相府的名誉何其重要,不单单关乎他,也关乎儿子的未来,他不想去赌。 “父亲不用担心,她根本不会自刎。”云棠笑着道。 “你真想逼死我?”陈姨娘怒然质问。 云棠耸了耸肩:“陈姨娘要是想死,谁也拦不住,你若是不想死……”说到此处,她戏谑一笑,目光逐渐冷冽。 就算不想死,不久之后,也得和云若一同下地狱! 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陈姨娘将刀刃贴近自己的脖子,划出一道血口,血滴顺着脖子留下,她疼的脸色发白,不敢再用力。 看着其余人微变的脸色,她感觉这样已经差不多了。 云棠却不紧不慢的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封信包裹的很好,信封上还有一些很鲜明的血迹。 “怎么在你手里?”陈姨娘整个人愕然住了。 这封信,是她亲手交到自己信任的下人手中,之后才过来的。 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不曾想,竟会被云棠截胡! “怎么就不能在我手里?”云棠挑眉反问,接着,慢条斯理的将信封拆开,取出了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只是这血味道偏怪,并非人血。 云棠凑近信纸闻了闻,笑得愈加讽刺:“陈姨娘既决心赴死,这血书怎么还用的鸡血?要不,重写一封?用自己的血,更能明志!” “你……”陈姨娘握着匕首的手开始颤抖,在这个节骨眼上,云棠非但不怕她死了会给相府带来麻烦。反倒是不知节制的挑衅她! “如若没有死的决心,就别拿着匕首,看着可笑!” “……”陈姨娘的确不打算真的去赴死,她只是想威胁云烁和老夫人。 本来是可以成功的,可现在云棠一出现,明显是打破了原有节奏。 而且血书也在云棠手中,她没有筹码了! 这死丫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鬼精,明明她做的那么隐蔽,还是被发现了。 “把她匕首拿下!”老夫人吩咐道。 大堂门外两个下人对视了眼,试探着走上前来,将陈姨娘的匕首夺了下来,见她没反抗才松了口气。 “噗通!” 腿一弯,陈姨娘跪在了地上。 云棠拧眉,这是唱哪出? 不久前一脸硬气的威胁,如今就下跪了? “二小姐……恳请您放我跟若儿一条生路!” 硬的不行,陈姨娘自当转换谋略,来软的! 云棠对她而言,太难对付了,硬碰硬没有好果子吃。 可是来软的…… 云棠唇角忍不住勾起嘲弄的笑容,现在来软的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 “我可没本事把陈姨娘逼上死路,而且,路……不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么?不过说起来,我还有一笔账,没有与姨娘清算!” 前半句话信誓旦旦的说着没本事将她逼上死路,后半句话便神补刀。 在这个节骨眼算的账,会能有好事么? 陈姨娘呼吸一凝,额头冷汗密布,如鲠在喉,说不出话。 云棠现在是她接触的人中,心思最难琢磨的一个。 她仔细的回想了一番自己这段时间的作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还做过什么。 被关禁闭这段时间,她还算安分守己。 正胡思乱想着,云棠忽地质问:“陈姨娘可认识吴大夫?” 话题忽然扯远,秦氏眼神闪烁了一下,接着道:“吴大夫?那不是之前帮你祖母开药调理身体的大夫吗?” 吴大夫,在盛京城也算有些名气,医术很好。 从老夫人最开始犯腿疾,便是他接手诊治,后来开药追踪治疗也一直是他。 但老夫人的腿疾却一直没见好,再后来,也就停了用药,直到云棠出现! “我不认识!”秦氏赶忙摇头否决。 事实上,她最近的确与那位大夫没什么联络。可当初…… “不认识没关系,我已经派人去请了!祖母以前喝药用方子我这里有,待人来了,当面对峙,一切都能说的清楚!” 此事,云棠并非一时兴起,从之前察觉祖母的腿并非自然性疾病后,她便已经派人暗中调查了。 正好现在陈姨娘和云若争先恐后往枪口上撞,她也正好能借此机会,把事情全部挑明! 当初她说过的! 会让伤害原主的人,彻底失去一切! 没多久,一名中年大夫便被相府的人带了进来,来的便是吴大夫! 兴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吴大夫左右拱手,满脸恭敬:“草民见过相爷,见过夫人,老夫人……” 当看到陈姨娘的时候,目光停顿一瞬,迅速掠过,又对云棠行礼:“见过二小姐。” 刻意的反应,往往更能让人心生端倪。 “我这里有个方子,请吴大夫掌掌眼。”云棠的花袖像是百宝袋,伸手一捞,又取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纸。 前有血书!后有药方! 这些东西都落在了云棠手中,这丫头,到底哪来的本事? 想着,她紧咬起牙! 吴大夫当初其实并没有给老夫人开错药,是她让吴大夫照着一个药方抄录的! 吴大夫也并不知用处,可此事一旦被捅出来……她谋害老夫人的罪名,就完全做实了! 眼看着吴大夫要接过云棠手中的药方了,陈姨娘抢先一步,冲上去,一把夺走云棠手中泛黄的“药方”,紧紧捏在了手中。 看到这里,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气的手中拐杖恨不得丢出去砸死陈姨娘。 这是娶进门了个什么东西? 心肠比蛇蝎还歹毒! 陈姨娘将泛黄的纸紧紧握在手中,云棠明显软硬不吃,她不管态度怎么变都是无用功,眼下唯一能做的只有抵死不认:“一张纸罢了!只要没了,就没有证据能说明什么!!” “本来就是一张纸。”云棠笑道。 吴大夫一脸狐疑,至今仍旧看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被请来,原本还以为是看诊,如今瞧着,并不是。 陈姨娘握着纸团的手更紧了些,恨不得在掌心中将纸团给揉碎。 她,已经无路可走了! “陈姨娘不如打开看看,上边到底写的什么!” “休想唬我!” “当真不看?” 被云棠这么一说,陈姨娘心鬼作祟,鬼使神差将手心皱巴巴的纸团打开,泛黄的纸张上,却没看到一个字。 是完全空白的! 再抬头,她望着云棠的眼睛已经充满了恼怒之意:“你,耍我?” 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云棠会在这里给她设坑,原本想帮女儿,现在帮没帮成,反而是将自己也搭了进来! “原本只不过是试探罢了,如今你的态度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咳咳咳!”老夫人气的咳嗽连连,“快……快把她给我赶出去!” 要是早知道陈姨娘蛇蝎心肠,她定不选择继续隐忍,早早让烁儿休了! “二小姐,你这分明是在构陷我。”死到临头,陈姨娘仍旧死鸭子嘴硬。 云烁已经不耐烦,直接挥手:“来人,将她拖下去!” 第103章 不愿敞开心扉 下人没在犹豫,快速走上来,将陈姨娘使劲的往外拖拽下去。 直到都完全看不见人了,仍旧能听到陈姨娘对云棠极度不甘心的咒骂声,字字句句都透着狠毒。 听到这些,云棠心里并不恼火,因为她最开始的目的便是要让母女二人一点点失去所有。 现在只不过是在慢慢达成一个目标而已。 老夫人在秦氏的搀扶之下站起了身,手中拐杖在地上连着戳了好几下,眼神中的愤怒难以言表。 一些难听话到了嘴边,终归还是被她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句:“相府容不下这种人!烁儿,把她和云若都送走吧!我这把老骨头再看到她们母女怕是要疯!” 老夫人吃斋念佛,喜欢耳根清净,府中清净,现在陈姨娘与云若的丑陋嘴脸已经被完全揭露出来,她自然是有些难以忍耐,更觉得留在相府就是脏污之源! “听娘的!”云烁点头迎合着,眼底却是顾虑,若是就这么把人送走,很多事情真相不公开的话,时间一长,倘若传播出什么谣言,再想争辩清楚,可就完了! 众人散了后,云烁还是下了决心,要将母女二人送走可以,但是她们的罪行必须公开。 官员家眷内部的事情,说白了就是家丑。 问题是,这方面的家丑,还关系到昭王府以及皇室,瞒而不言,必定又成祸端。 思前想后,云烁还是决定亲自进宫向皇帝禀明实情! 这时候说,还能以不知者不罪挽救,后边若是出了意外,那便是瞒而不报了。 众人各自散去。 云棠搀扶着老夫人回房。 顺便帮她检查了一下腿,因为吃了她开的药方,现在老夫人的腿虽然仍旧需要靠拐杖,但的确比之前好受许多。 简单的嘱咐了一下文婆子,她便趁着天色还早,准备赶回王府。 刚迈出相府大门,便瞧见那母女二人已经被推上了一辆普通马车,马车瞧着不是相府的,大抵是雇佣来的。 上去之前,云若显然是眼角余光瞥见了云棠,现如今正透着车窗往外喊叫:“云棠!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现在她要跟姨娘一同被送去偏僻的乡下,还不知道有多远。 其实如若有选择的话,她还是宁可在相府中关禁闭。 云棠就站在相府门口,用唇语回复道:“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紧接着,马车绝尘而去。 云棠冷眸微眯,伸袖一抬,取出一个紫色哨子,放在唇边,轻轻一吹。 清脆的声音响彻街道,几道黑影从云棠视野中的屋脊上一越而过,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而去。 云若不是想当鬼么?不如,就成全她? 总得,有人为原主偿命! “紫玉哨?找到你了!” 云棠收起哨子的瞬间,感觉自己仿佛正被人用盯着猎物一般的眸光追视着,凭着感觉望去,却什么也没有。 错觉? 不!那种感觉,很真实! 会是谁? 另一边,效忠与云棠的杀手在一路追到城门外时,却只看到撞在树上的马车。 马已经撞死,马车夫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脸色煞白,抬手探了下鼻子,已经失去呼吸,身上却还有余温,明显是刚死不久。 周围没有可疑脚步。 他们左右观察一圈,最终提高警惕拉开马车帘子,里边却是空无一人。 “撤!向主子汇报!” 几人形同鬼魅,瞬时间便消失不见。 “沙沙沙。”不远处草丛中,母女二人探出头来。 云若满脸惊恐,谁能想到,她们刚解决掉马车夫,后边就追来了人,而且明显是冲着她们命来的,若非闪躲的快,直接爬在山坡下,怕是要被抓住。 “姨娘!他们是什么人?”到了这种时候,云若与陈姨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摈弃前嫌,之前扣扣搜搜不肯给姨娘黄金,如今大难临头,却大方了起来。 “不认识。”陈姨娘慎重的摇了摇头,眼神尖锐的左右徘徊,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探子,害怕那些人会再折返回来。 云若害怕的抓住她的手:“姨娘,我们先找地方住一晚,明天再去钱庄把钱取出来吧?到时候我们去哪都行!现在回城,太冒险了。” “傻丫头!”陈姨娘忍不住戳她的脑门,“你觉得我们会有那么多时间吗?你能想到那些钱,别人会想不到?我们现在是拖完越久,对我们越不好!我们现在就回城,立即将钱都取出来,趁着事情还没闹大,我们暂时还算安全。走!” 母女二人刚现身,几十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将她们包围。 为首之人手持折扇,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泛着令人琢磨不通的笑容。 “三殿下?” 虽然以前当面与周贺说过话,云若却是认得他的,赶紧低头行了一礼。 三殿下带这么多人过来,她们母女二人手无缚鸡之力,自然有些害怕。 不过,娇生惯养的云若后边还要靠姨娘帮衬,这会儿倒是有了心肺,将陈姨娘挡在身后。 “这不是云相郡君么?这么着急忙慌的是准备去哪?方不方便与本皇子说一说?”周贺一副看戏不嫌事多的表情。 但他带这么多人出现于此,显然不是为了听云若的八卦。 作为皇子,他没这么闲。 云若虽然有时候不聪明,却也不是个完全傻的人,那能听不出这话中意思?不是来自挖苦,就是来试探的。 迈上前一步,云若眼珠一转打算糊弄过去:“带着姨母准备回舅家看看,没曾想马车在半路上出了事情。” “哦?”周贺眯着眼,显然不信,“那方才追来的人?” “那些……”云若刚要再说什么。 却见周贺戏谑一笑,“那些人郡君不知道?可我知道!” “……”她呼吸一屏,总不可能是三殿下要她的命吧! 周贺没有与她们周旋的意思,直接将话题挑明:“云棠先派人在寺庙让你失去清白,如今又派人暗杀你们!可是没有打算给你们留一条退路啊!你们还有闲情雅致回娘家散心?” 一字一句,如冰刃深深刺入云若的内心。 那些在寺庙羞辱她的人,果然跟云棠有关系么? 回想起那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脸庞,云若恨不得冲上去将其撕碎,可是,她没那个能力! 云棠身怀武功,而她手无缚鸡之力! “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想想,是就这么逃出盛京,还是打算留下来报仇雪恨!” “报仇……三皇子愿意帮我?”云若双眼泛起光亮。 她之前依仗的是皇后娘娘,现如今景儿的事情被戳穿,她和姨娘只能亡命天涯,皇后娘娘见了她,也绝对恨不得杀了! 若是能依仗三皇子,她还有扳回一局的余地。 “本皇子这么好说话,自然是愿意的!不过……”说到此处,他语气微顿,抬手一挥,两名黑衣人便将陈姨娘扣押了起来。 “姨娘。”云若转过身去,刚想伸手,一旁的黑衣人抬剑抵在眼前,阻止她再上前一步,她着急的扭过身,“三皇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要搭上姨娘安危,她还不如不报仇,同姨娘逃亡。 “你没有与本皇子谈条件的资格,为了防止你背叛,自然要拿捏一些筹码才是!带走!” 伴随着沉喝声落下,陈姨娘被两名黑衣人打晕带走。 “姨娘!三殿下,你不能伤害我姨娘!”云若扑上前跪在现在就这么一个依靠了,离开姨娘,就如同失去了手脚,生活无法自理。 周贺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偏偏语气却那般温柔:“嘘!这么激动做什么?再吵,本王就让你永远也说不了话。” 似乎是为了迎合他的话,黑衣人手持长剑逼近云若的喉咙一分。 在死亡的巨大压迫之下,她只能选择妥协:“三殿下只要不伤害我姨娘,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就对了,本王要做的事情,也就是你最想做的事情!”言罢纸扇微微挑起云若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直视。 望进那双眼眸的瞬间,云若心里恍如结冰,三皇子的手段,或许未必差过昭王殿下。 她大可以最后再拼搏一把,赢了便还有翻身的机会,输了……不,她绝不允许自己输给云棠! …… 昭王府。 云棠才回来没多久,便接到了鬼医堂的传讯。 她红唇微抿,那么短的时间内,淡凭借那对母女的能力,不可能凭空蒸发。 “秋殇!”她对外喊道。 “主子!” “调集紫夜阁人手,全盛京搜查!” 在云棠手下,除了有个鬼医堂外,还有一个专门针对调查情报的紫夜阁。 马车毁了,马车夫也死了,又距离盛京城那么近,那两人只可能往城内跑,况且……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云若当初那笔封赏,应该还在盛京的钱庄中。 不如就来一个守株待兔! 盛京内十几家钱庄,有一半都是她的! 她打开房门,刚迈出一步,视线便望见一道漆黑的靴子,抬眸一看,周辰安负手而立在门外。 这个时间,他怎么出现于此? “殿下有事吗?” 周辰安不答,身躯仍旧挡在门前,云棠抬腿准备侧身而出,刚抬脚,他沉闷的声音便响起:“棠儿真是不把本王当自己人。” 她又哪里招惹到了这个男人? “殿下让一让,我有要事,赶时间!” “嘭!”他的大手用力按在门框上,将她给堵住,因为情绪波动,内力将门框震出一条裂缝,木屑刺入他的掌心。 云棠这才意识到,他是真的在生气。 看来是之前的气还没消下去,可是她当时已经哄过了,谁知道这位爷太难哄,还蹬鼻子上脸,现在她不想哄了,可看着周辰安手掌心的木屑,又犯了职业病,将他手轻轻拉下来,抓进房中,去除木屑,再涂药包扎伤口。 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她才无可奈何的开口:“殿下,我一直以来都没有逾越你我之间的约定,希望殿下也可以遵从。” “遵从什么?三年之约?”周辰安挑起眉峰,抬起受伤的手指,用力捏住她的下巴,“你应该记得,本王说过,是你先招惹本王的!” “那殿下也招惹回来了吧?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真的要……唔。” 脸被捏的更用力,让她后边的话说不出来,小脸皱巴成一团,撅着一张金鱼嘴,看着莫名有些喜感。 “棠儿应当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不仅仅代表的是自身罢!” “唔……”她想说话,仍旧说不出,只能使劲点头,心里疯狂吐槽:所以这位爷,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脸是不是已经被捏变形了? “那棠儿应当清楚,你的一举一动,皆在人监视之下。” “……” 他又知道了什么?还是说,监视她的,就是他本人? 是告诫还是提醒?又或者其他? “殿……咕……”好不容易说出来一个字,后边的话还没往外冒,嘴又被捏紧了,口水顺着她的嘴角,滑落在周辰安骨节分明的大手上。 云棠:“……” 房内的气氛从紧张变得微妙。 她看着那滴口水顺着周辰安的手腕一路滑入袖中,连忙抬手要去擦拭,他却大手一挥,松开了桎梏。 “咳咳……”大概是为了缓解眼下的尴尬,云棠干咳了两声,似乎并没起到什么效果。 周辰安现在似乎喜欢说半句话留半句话,勾起她的好奇心,然后故作庄重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跟谁学来的。 “然后呢?谁在监视我?”沉默了片刻,她终归还是忍不住问了,如果周辰安能一直憋着不说话,不知道能浪费她多少时间。 她现在只想让该死的人死,再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盛京城内,有看不见的腥风血雨,你所走的每一步,或许都在旁人的算计之下!” 他像是回答了,又没有完全回答。 云棠若是领悟了,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笑道:“殿下不用担心我。” “因为你师父?”周辰安定定看着她,认识这么久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提及到云棠完全不存在的“师父”。 传闻中的鬼医,是武力仅次于他的存在,却尤为神秘,从不露面。 越是神秘的东西,越是会给人平添隐晦的危机感。 即便在周辰安这里没这般严重,可他心里还是不悦。 云棠宁愿有事依靠那个从不露面的师父,也不愿意对他敞开心扉? 第104章 她给不出答案 “殿下说笑了,我应该很久之前就已经说过,不喜欢依靠男人。殿下与我,大可以当做是逢场作戏,应付长辈,为了两个孩子能有完整的家,我也不会再生出将他们带走的心思。” “云大夫言之有理,你的私事,本王的确不该插手。”周辰安挑唇冷笑,当着她的面,将手上包扎地好好的绷带取下,缓缓丢至桌面。 鲜血淋漓的手映入云棠视野,她眉梢不由得往上一挑起:“殿下就算是不高兴,也不该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受了伤理应好好包扎,如今天冷,小心会……” “无需云大夫操心这些,本王命硬,区区小伤,不足挂齿。” “好好好,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反正也听不进去我的话。”她无奈摊手道。 都说女人是比较难伺候的生物,但是她现在觉得周辰安更难伺候。 她不过是说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又有什么错?难不成还要虚伪的去应和?这可完全不是她做事风格。 可周辰安一走出去,云棠目光又不由自主追随上去,红.唇微微咬起,神情有几分复杂。 最终靠近时,她似乎只是为了利用昭王。 可现如今,事情仿佛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 如果没有孩子血缘上的牵绊,她或许不用受任何限制…… 只似如今看来,这个想法,未免太自私了些。 “娘亲。”小墨宝的房门打开,小家伙迈着小步子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还没等云棠说话,他便撅着小.嘴道:“爹爹有什么不好的呀?让娘亲这么抵触?” 爹爹?小墨宝现在已经对周辰安改口了? 不过仔细想想,小景儿也唤她娘亲了。 揉了揉小墨宝胖乎乎的小脸,云棠笑道:“你爹爹没什么不好。” “那娘亲为什么不愿意接受他?只是因为皇室的缘故吗?”他暖烘烘的小爪子轻轻握上云棠手腕,问的小心翼翼。 “这个问题,娘亲现在也没办法给你准确答案。” 不是敷衍小墨宝,是她真的没办法回答,同样的问题,她曾在心底问过自己了。 …… 时近黄昏。 秋殇满脸凝重而归,“主子,城中各大客栈皆暗中搜寻,没有找到人,只不过……紫夜阁的人,却在各大钱庄附近发现了许多可疑之人。凡是从钱庄出来的人,都会被尾随一段时间。” 钱庄…… 这不是她之前要出王府的目的么? 有人能算计到她要去钱庄? 不对! 此前周辰安所言,在她脑海间掠过。 云棠内心陡然一沉。 她在王府外的一举一动,皆被人监视着? 去往钱庄守株待兔虽是目的,却并未实施,有人能在钱庄布局,只能说明一件事,云若和陈姨娘是被此人所带走。 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是皇子中的人,要么是……诡堂! 前者最大可能是冲着周辰安来的,后者,则是冲她而来! 诡堂针对的不是她,更像是鬼医堂本身,这两种可能性,重要抉择出其中一个。 “秋殇,你去派人秘密调查,最近有谁在各大钱庄中存入过一笔巨额黄金,最好是与相府有关之人。” 秋殇微微一怔,接着抱拳问道:“主子还是想从钱庄中将云大小姐的钱拿走?”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明哲保身么? “不。”云棠轻轻摇头,“我总得知道,是谁在暗中破坏我原有的计划!” 暗中之人想请君入瓮,而她,想瓮中捉鳖。 “属下明白,这便派人调查。” 翌日。 周辰安早早出了府,紫夜阁的人也传回了调查结果。 云若储钱的钱庄刚好是鬼医堂产业,而这个名为紫月钱庄的周围更是有人没日没夜轮流监守。 一个时辰后。 低调普通的马车于钱庄外停下,易容成男子模样的云棠从马车上从容跨下,大步走进钱庄内,身侧跟着戴黑色面具的秋殇,两人一前一后走近大门。 周围值守的便装探子立即来了精神。 这个紫月钱庄是盛京城内最大的钱庄之一,若非达官显宦,一般很少会有人前来。 这男人打扮朴素,马车也很普通,一看便是普通人,来此钱庄必不正常。 “东家!”掌柜一见到她,满脸恭敬的行礼,“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云棠轻咳两声,调整声线,用低沉的男子音道:“随便过来看看,查阅一下最近的流水账。” 掌柜有些惊讶,这种事,一般不都是他们这边整理好,直接上报至鬼医堂么?怎么如今主子亲自前来查阅了? 心中不胜惶恐之余,掌柜连连弯腰拱手:“东家,可是之前的账目有问题?” 秋殇双臂环抱插话道:“若是有问题,你如今便没法站着说话了,先歇业吧,主子要待上一段时间。” 来之前,主子说过,太久没转换过声线,不宜说太多话,而这掌柜,未免有些话多,耽误主子的正事。 闻言,掌柜又恭敬的看了看云棠,赶忙点点头,迅速走到,门口挂上了歇业的牌子,将门关上。 随后,云棠与秋殇移步二楼,没多久掌柜便准备好了热茶给两人奉上,并将近段时间的流水账取了过来。 云棠翻开随便看了几页,只当是打发时间,她来钱庄本就不是这个目的。 秋殇锐利的眼睛直直盯着钱庄对面的街道,不久后,激动道:“主子,有人走了,估计是去通风报信,可需要属下去跟着?” 云棠声音低浅慵懒;“不必,等知道来的人是谁便可,现在跟过去,无非是打草惊蛇。” 若是一众皇子派来的人还算好,就怕是诡堂那人,以秋殇的实力,无法与之匹敌,恐有性命之忧。 秋殇默默点头,警惕的视线仍旧停在街道上。 一刻钟过后,奢华马车停驻在钱庄外,没等秋殇开口提醒,云棠已经抬眸瞥了过去,马车上走下裹着黑袍的男子,一见此人,云棠眸光骤冷,是诡堂堂主! 此人尤为神秘,至今为止,也没调查清楚身份背景,从始至终云棠都不知,他对鬼医堂的仇视究竟从何而来。 但紧接着,云棠便看到马车中走出另一道身影,周贺。 这两人,竟认识? “主子,人过来了。”秋殇提醒道。 云棠视线聚焦,只见原本潜伏在对面街道的探子已经放弃伪装,跟随着周贺二人朝钱庄走来。 下一瞬,砰然一声,钱庄大门被踹开。掌柜知道来者不善,不敢上前告诫,以免自己没命,赶忙跑上二楼,惊慌失措道:“东家,三皇子带人来了,瞧着来者不善!” 周贺也是出入过钱庄几次的,掌柜自然有些印象。 “胡掌柜说什么呢。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周贺笑盈盈的走上楼梯,人还没到,声音已经率先传来,随意的语气中平添了几分嘲弄。 他派人蹲守各大钱庄本来是为了能将云棠引出来,计划都已经想好了,要么是抓了云棠以此来威胁他的好皇兄,要么是与云棠谈判一二,若对方不从,他再用最后那个计划……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能直接跳过所有步骤,直奔最终目的,鬼医堂堂主,鬼月! 只要能与鬼月谈判,他就能先皇兄一步,做到那件事! 待皇室诅咒一解除,不再受限!他更不用隐藏自身野心。 “三皇子。”胡掌柜满脸赔笑,脚步却不断后移,这种时候,他深知,只有自家主子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视线从他身上掠过以后,周贺直奔主题,带着强烈目的性地视线转至云棠身上:“鬼月堂主,咱们聊聊?” 云棠修长的手指端起瓷杯,抿了口热茶,锋利的唇角勾起冷冽笑容:“三皇子是为了皇室诅咒而来?” “啧啧,不愧是鬼月堂主,当真是聪慧,既然鬼月堂主已经知晓我此行目的,多余的,本皇子也不多说,开个价!多少钱能雇你帮我?” “咚!”瓷杯沉沉落至桌面,她冷冽一笑,“无价。” 她本来,也就没打算与周贺谈判。 此行只为一件事,警示! “你可要想好了,外边都是诡堂的人,凭你一人,恐难以……” “三皇子莫要小看了他。”漆黑的袍子落入众人视野,鬼堂堂主低声提醒。 “他看着可比你瘦弱多了,当真能比你还厉害?” 传言中的战力排名,除了第一的周辰安,其余的,周贺不信。 只觉得鬼医堂堂主既然是医者,武力必然强不到哪里去,说不定是鬼医堂刻意散布出的谣言。 “交过手。” 短短三字,却让原本不当回事的周贺脸色一沉,后退两步,来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你落下风?若是这样,你加上你的人,能有几成胜算?” “未知。” 周贺倒吸了口凉气,只觉得血压上来了。 之前这位合作伙伴一直都挺靠谱的,怎么如今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掉了链子? 要是此番大动干戈,还不能伤及鬼月分毫,那他们行动的意义在哪? “两位若是没有其他事,便离开吧,我家主子需要清净。”秋殇起身,语气轻蔑,下达逐客令。 但此番逐客令的真正目的,却是勾起战意。 主子作为鬼月时,最追求的,是速战速决。 “找死!”这样一句话,自然挑起诡堂堂主心中怒火,身子一纵,抬手释放内力,一掌劈向秋殇所在的位置。 “嘭!”云棠抬手,轻易接下这一掌,凌厉如刀刃般的眼神透着一丝杀意。 蛮横的内力折回,令他后退了并不半步,脸色有些难看,眼神却透露着痴狂的战意:“鬼月,没想到大半年没见,你内力见长!” “不是我内力见长,你是时日无多,功力消退。” “!!你怎么知道!” “从一年前与你交手时便知道,你体内的毒,会极大程度损伤身体,若我没猜错,你曾修过毒功,却遭受了反噬。”云棠淡定的将其兵营说出。 大抵是戳到了软骨,诡堂堂主浑身戾气爆发,口中一声低喝,“正因如此,你才更该死,只有你死,我才能活!” “噌。”抬手一挥,利剑被其紧握手中,毫不客气的刺向云棠。 她眸光冷淡,侧身一躲,便将致命的一剑躲开,继而冷淡道:“若想打,去外边,毁了我的钱庄,只怕三殿下赔不起!” 周贺脸瞬间绿了,这完全是在小瞧他,区区一座房子,只要不是钱毁了,他终归还是能赔得起。 诡堂堂主,却没听进去云棠的话,抬手一挥,追随云棠停驻的方向而去,这次运起内力将手中剑飞掷而出,云棠拉出两道残影,避开。 剑身刺入悬墙,掌柜脸色骤然一变,急忙道:“可别再这里打了,隔壁房内存的都是钱!” 诡堂堂主面无表情闪身至墙侧,将利箭抽出,剑身上还带着些许纸屑。 掌柜两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 周贺又吸了口气凉气,赶忙道:“还是去外边吧,这里边我看也挥发不出你的实力。” “请。”云棠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做了礼仪手势。 周辰安与诡堂堂主先后下了楼。 云棠缓慢的走在后边,刚走出几步,秋殇便跟了过来,显然是不放心。 云棠顿住脚步:“你留下,保护胡掌柜。” “可是……” 触及到云棠侧过身来凌厉的眼神,秋殇往后退了一步,这种眼神,只有作为鬼月的主子才有。 她每次都觉得,自己身边好似有两个主子。 内心挣扎了一下,最终她还是留了下来保护胡掌柜。 街道上的确有更大的施展空间,诡堂堂主也能更好放开手脚,云棠一出,诡堂之人便朝她接连丢出带着剧毒的飞镖,接踵而至的是诡堂堂主致命一击。 她迅速抬手抽出腰间软剑,抬手挽出几道剑花,便将飞镖击了回去。 原本正冲上前来的诡堂堂主,战术性后缩一大步,将飞回来的带毒飞镖一一弹开。 刚处理完,云棠的软剑已经逼近而来。 他侧身闪过,身速尤不急云棠剑快,左侧耳留下了一道鲜明的伤痕,血顺着耳垂涌流而下,比起正常人的红色鲜血,他的血却是棕红色的,显然是体内中毒不轻。 针对他这种症状,云棠觉得,是走火入魔了。 中毒不除毒,反而一心要她死,也不知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 两人对招逐渐进入热带化,诡堂堂主招式愈来愈凌厉,黑袍上已经被划破十几道口子,丝丝血迹往外冒,他却仿佛更亢奋,速度越来越快,像极了云棠猜测的走火入魔。 第105章 明显的醋酸味 偏在此时,杂乱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成百铁骑兵迅速包围过来。 这么大的动静,周贺自然是有些紧张,待顺着声音传来的位置一看,更加心虚,急忙沉声道:“别打了,撤!” 铁骑兵受周辰安的管辖,用于维持盛京城秩序,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出现,一旦出现,周辰安必然也会现身其中。 诡堂堂主大概也是从中感觉到了些许微妙,立即后退了数十步与云棠拉开距离。 虽说街道上宽阔好施展手脚,对他有利,却对云棠更有利。 在身速上,他本就弱云棠一些,交手之中,还能明显察觉到对方根本没有施展出全力。 云棠迅速拉出几道残影,身速提升到极致,眨眼功夫便追上前,手中软剑毫不犹豫直击诡堂堂主背后要害,但他这次反应的倒是很快,抓住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诡堂男子,毫不犹豫丢向云棠。 长剑贯穿男子要害,鲜血溅在云棠鞋面上,她皱眉拔出剑,迅速后退半步,诡堂堂主却已经纵身迅速消失在街道上,无处可寻。 那些诡堂之人本也想撤退,却已经来不及,被包围了起来。 铁骑兵中,周辰安骑在高头大马上,面色冷峻的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滕然的杀意几乎没有任何掩饰。 大抵是从那双锐利的眼神中感觉到了危机感,周贺谄媚的弯身抱拳,轻笑道:“大皇兄,好巧啊!” 表面上恭敬打招呼,心里却在暗骂周辰安坏了他的好事。 现在,就害怕鬼月会因为云棠的缘故与周辰安达成合作,他却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辰安视他如无物,抬手一挥,铁骑兵立即冲上前去,将所有诡堂之人抓起。 诡堂之人多数用的暗器,而铁骑兵身上的铁甲极为牢固,若是负隅顽抗,只可能死的更快。 云棠利落收剑,并不打算与周辰安周旋,抬步正要走,骏马嘶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俊美男人已经纵马挡在她的跟前,冷冽的眸子上居高临下的俯瞰而来,正如第一次见面时洞悉一切的眸光,仿佛要将她内心看透。 有高超的易容术在,云棠也不怕与之对视,眉眼间含着一汪如沐春风般的笑容,继而拱手道:“见过昭王殿下。不知殿下挡住在下去路,意欲何为?” 周辰安没回答,倒是一名铁骑兵满脸庄重道:“影响盛京秩序,按律应关押三日!” 再看周辰安脸色,不为所动,明显是默认。 周贺尤为惊讶,本以为这两人会当街洽谈合作,却没想到他一向聪慧的皇兄,竟当街得罪鬼月? 是不认识? 真是天助他也,说不定到后边他还有机会…… “是三皇子联合诡堂对在下先行动手,不管怎么说,殿下就算是要关押,也理应是关押诡堂与三殿下才对,没道理关我。” 周贺默默往马车旁挪了几步,本来是打算当个吃瓜群众观察局势,却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却被拉出来挡箭了。 要说影响盛京秩序,他可什么都没做。 见他不说话,云棠以为是答应了,便拱手道:“在下告辞,昭王殿下不用多送。” 可刚迈出两步,凌厉的刀锋已经贴面而来。 云棠眼眸一凝,迅速闪身躲开,稳稳落地后,直接气笑了:“昭王殿下这是不讲武德?” 哪有趁她不备偷袭的道理? “若不从纪法,本王便让你在盛京内无容身之所!” 言下之意是要她当过街老鼠? 云棠心底泛起一阵波澜,声音差点压不住:“我们是有仇吗?” “你觉得呢?”周辰安不答反问。 微挑的眉峰,嘲讽的口吻,怎么看都像是有一股无形的火药味。 若是她没记错,鬼月这个身份,在目前为止,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周辰安的视线中,以前也没有立过什么仇,总不可能,是因为她自己? 仔细回想了下之前周辰安的话,云棠心头一悬,好像还真是因为她自己…… “在下以济世救人为己任,殿下关我三日,可有想过会有多少人耽误诊治?” “鬼医堂医者众多,想必也不是次次需要堂主出诊。” “三日也不是不行,前提是……殿下能抓得住我!”言罢,云棠纵身一跃,迅速与周辰安拉开距离。 过街老鼠她是当不了的。 这层易容术一卸掉,根本没人知道是她。 只是她刚与周辰安拉开百米远的距离,便被迅速追上了。 云棠唇角微弯,迅速丢出两枚麻毒药珠捏破后丢出去。 熟悉的毒雾味道聚拢而来,周辰安下意识捂住口鼻,在半空中停顿一瞬,云棠却已经借周围高.耸屋顶的优势迅速隐藏自身,待周辰安再追上去时,她早已经淹没在人群之中,无迹可寻。 这招式,怎么跟云棠一模一样? 周辰安脸色逐渐黑沉下来。 这对师徒,可真像! 钱庄内,秋殇是看着周辰安带人撤退后,才出来。 临走之前,胡掌柜追了出来,一脸慌张的说道:“秋姑娘,那些人恐怕会卷土重来啊!我这……” 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怕诡堂堂主会带人回来进行打击式报复。 “胡掌柜放心,我会派人过来暗中保护。” “好好好,多谢姑娘了!” …… 昭王府。 云棠前脚刚回来,身上多余的易容痕迹还未来得及消除,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院门被推开,脖子上的假喉结和假指还没完全卸干净,这要是被撞上,不得当场掉马? 顾不得其他,云棠直接把房内门栓锁上,这样一时半会,外边的人也就进不来。 虽进了院子,人却并没有进堂屋,只是在门外喊道:“云小姐,王爷似乎中了毒,能否请您过去看看?” 听声音是青羽,云棠稍微松了口气,一边快速用热水卸掉易容术,一边提高声音回应:“稍等片刻。” 青羽却是着急:“王爷不让属下来寻您的,离开久了他该怀疑了。” 一边卸掉最后的易容,云棠轻叹着摇了摇头,等她往周辰安面前一站,不是一样会知道?根本没有纠结的必要。 迅速恢复平日的妆发后,云棠换了身衣服,这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短短半柱香不到的时间,青羽已经在门外着急的来回走,直到她走出来,才目光一亮:“云小姐!” “你家殿下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一边跟着走,云棠一边开始装糊涂。 那麻毒之前周辰安也中过的,一个时辰内能自行恢复。 这次他反应也比较敏锐,中的毒肯定比之前要小很多,估计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完全恢复,所以也没打算让人来寻她解毒。 “这个属下也不是很清楚。”青羽犹豫了一下,才讪笑着给出回答。 其实他当时隐匿在暗中,仔细想想,殿下出糗的事情,还是别说的好。 云棠眸光闪烁了一下,没继续说什么。 “让我进去,这是我亲手为殿下做的汤药。”还没走到周辰安房门前,已经听到司徒柳儿骄横的声音。 青夜秉着耐心,弯身抱拳:“公主,殿下如今身体抱恙,不方便见客。” “正因为身体抱恙,那更应该喝我做的汤药了,我这可是很补的,在蛮夷,可没人能让我一个公主下厨。” 青夜额间垂下黑线,已经有些失去耐心,恰好眼角余光瞥见云棠,立即转过身,笑逐颜开的抱拳:“云……” “嘘!”云棠做了个噤声手势。 青夜话语止住,下意识往门的方向看了眼,轻轻点头。 紧接着,云棠提着裙摆慢慢走向门口,手刚要推门,身后又传来司徒柳儿不可一世的声音:“为什么她能进去,本公主不能?你们根本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要不,公主请?”云棠做了个手势,脸上笑眯眯的。 司徒柳儿冷哼一声,端着碗迈着碎步走上前去,快步越过云棠,推开房门走进去,才过去两个呼吸的功夫,房内就传来周辰安压抑怒气的声音:“出去!” 在原地愣了两秒之后,司徒柳儿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我这是亲手为殿下熬制的汤药,现在天冷……” “滚!” 大概是被这声怒喝吓到了,司徒柳儿浑身一抖,手中汤药碗也吓得“啪”一声落在地上,接着,她双眼泛红,从房内跑了出来,满脸委屈,活了十几年,她还是第一次被人用“滚”这个字往外赶。 “那个……”青羽在门外踌躇了一下,低声道:“云小姐,要不您将解药给我?” 现在主子的心情不是很好,要是也让云小姐滚…… 那他不就成了罪魁祸首? “都走到这里了,没道理再退缩回去。”云棠不为所动,抬步走进房内,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她瞥了眼地上那摊药水,抬步跨了过去,往最里边走。 摇曳的烛光下,倒映着周辰安冷峻的脸庞,房间内的气温早已降到了极点,仿佛在无形间警示着她。 云棠仍旧没有退缩。 周辰安也没说话,明明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却是头也没抬。 “哒。”云棠将小药瓶放在桌子上,红.唇微启:“解药,殿下吃了吧。” “不必。”他敛上眸子,不去看云棠。 “放心,不收钱!” 话音刚落,周辰安便睁开了眸子,死死盯着她。 那眼神,仿佛要吃人。 “咳咳……”云棠尴尬的咳嗽了声,没去与他对视,弯下身子,将药瓶打开,倒出一粒解药递过去送到了他的嘴边:“吃了才能立即解毒,不然殿下还要难受一阵子。” 即便中毒不深,可以勉强活动,周辰安如今想必也是全身发麻的。 这段时间来,周辰安可没少给她挖坑,如今他一吃瘪,云棠竟没心没肺的想笑。 “想笑还忍着?”他没吃药,却薄唇微启,热气喷吐在她手指上。 明明她没有暴露出憋笑的微表情才对。 “哪有。殿下快吃药吧。” “这药……是谁研制的?”他仍旧没有吃的意思,不紧不慢的盘问。 “我啊。”云棠下意识回答。 “那麻毒,是谁所研制?” “还是我。”答完,她故作惊讶,“殿下不会是碰到我师父了吧?” 一问完,周辰安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噗嗤。云棠心里笑了一声,嘴角控制不住上扬。 看他这幅脸色,简直有点过瘾。 只是,她这么想,会不会有些缺德了? “出去。”周辰安呼吸声加重,再次闭上凤眸,似乎不愿再看她一眼。 算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气他了。 云棠身子凑近一些,将药丸塞到他的嘴边:“殿下吃了,我便出去。” 他仍旧闭着眼,没给出任何回应。 “殿下若是不吃,我可就不出去了。” “随……唔。”刚张口,药丸就被塞进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就算是想吐出来也晚了,他只能将其咽下去。 紧接着,房间内的气氛逐渐归于沉重,周辰安闭着眼不再说话,云棠弯着腰一直看他,良久过去,实在撑不住才慢慢直起腰,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才慵懒着声音道:“记得之前殿下说已经调查到了一些关于皇室诅咒的线索,至今也没给我,要这样下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将诅咒破除啊!” “是你能破除诅咒,还是你师父能?” “……” 云棠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现在句句不离她那莫须有的“师父”。 心里吐槽了一阵子,她才开口问:“我师父跟殿下是有仇吗?” “云大夫觉得呢?”他下意识间回答。 话落,猛然间睁开眼,意味深长的凝视着云棠。 “殿下盯着我作甚?”云棠心头一紧,总不会是被他察觉到了什么。 “不愧是心有灵犀的师徒,还能问出同样的问题。”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明显的醋酸味。 云棠唇角一阵抽搐,这话怎么听着也不觉得实在夸赞,反倒像是嘲讽。 “不过是凑巧罢了。” “凑巧?”他深邃的眸子划过一抹意味深长地微光,显然是不信他的话:“需不需要本王成全你?” 第106章 他延长了婚期 “完全不需要!”云棠裙子一撩,干脆坐在他的身边,“不过嘛……仔细想想,其实我师父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他为人宽宏大度,不像某些人……” “本王是某些人?”周辰安将她声音打断,眼底冷意更浓,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难道不是吗?殿下既然是未来的储君,自然要将儿女私情往后放,殿下现在不着急解决诅咒的事情,就不怕,其余皇子会捷足先登?” “儿女私情?”他眉梢一挑,忽然打趣的笑了起来:“云大夫是觉得,本王如今非你不可?” 云棠只是笑笑,没接话,但事实不就是如此? 如果不是非她不可,怎么会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师父,而跟她争风吃醋? “你若老实本分,本王倒也不至如此?景儿还小,你应该也不希望有什么传言会出现在他身上罢。” “什么意思?”云棠彻底懵住了。 “换言之,你若不是景儿母亲,本王也懒得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云棠脸色一僵,唇角僵硬的动了一下,眼神直直盯着他。 她这叫什么?自取其辱? 本以为是拿捏了周辰安没想到被反将了一军。 照他这么说,之前那些种种表现,并不是有多在乎她这个人,只是为了景儿。 稍微,有点扎心。 倒是让她成了个普信女。 可不管怎么想,他那些举动,都不像是真的不喜欢吧? “看够了么?”周辰安冷漠的质问。 “看……够了。”收回视线,她却觉得目光无处安放,总觉得哪里还有些不对劲。 “左拐出门。” “……”瞬间翻脸的无情男人。 云棠从椅子上站起身,抬步准备往外走,刚转身,却又转了回来,“那关于你们皇室诅咒的线索……” “稍后让青羽给你送去。”他说话的语调已经归于冷淡,就像是对待一个很普通的人,少了以前只有面对她时才会有的那些柔和。 以前,云棠就听说,人在被特殊对待的时候,总是会有恃无恐的。 当失去特殊对待的资格后,又会变得格外彷徨。 现在,她自己又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房门打开又关闭,周辰安瞥向房门的位置,深邃的眸底掠过一抹冷芒,回想起云棠方才那句:“我师父为人宽宏大度,不像某些人……” 修长手指下的书页在不经意间被他撕得粉碎。 见她出来,青羽往房门口的位置瞟了眼,低声开口:“云小姐,我家王爷……” “没事,好着呢,解药已经吃了,可以放心。对了,你家王爷让你把之前关于皇室诅咒的调查情报给我。” “好,稍后属下给您送去,情报被殿下锁在书房内,属下还要找他拿钥匙。” 弄这么麻烦?周辰安这是生怕皇室其余人入府盗窃? 心里想完,她还是点头应声抬步准备回去。 没走出几步,却感觉到注视的目光从身后聚焦,顿足回眸看去,周辰安房门与窗户皆紧闭,并没人。 错觉? …… 柒苑。 “云棠!我们聊聊!” “公主能唤出我的名字,还真是难得。”云棠笑眯眯的转过身。 司徒柳儿已经换了身衣服,大概是之前的衣服上沾染了汤药的缘故。 “这不是重点!方不方便我进去?”比起之前的娇蛮,这会的司徒柳儿竟内敛不少,就像是变了个人。 不过以云棠对她的了解,估计这种状态在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身上也撑不了多久。 “不方便,公主有话在这里说便是。” 要是这司徒柳儿进了她的房内忽然做什么污蔑她的举动,云棠可没办法自证清白,还不如在敞亮的地方,四周有王府暗卫,所作所为,皆能被暗卫知晓。 “好,那我就长话短说,雇佣你,要花多少钱?” “雇佣我?” 云棠蹙起眉,她没听错吧?上次金条的事情,司徒柳儿在她手中已经吃了亏,如今还要再说这种话,不怕继续被她坑? 司徒柳儿一本证明的说道:“对,就是雇佣你!我要你帮我做事,需要花多少钱?你直接开个价,不准耍我了!” 对云棠而言,这么蠢萌的公主,她很难不耍。 云棠唇角抽搐了一下,“公主想雇佣我做什么?” “你之前就应该很清楚我目的了!我入昭王府只为了一件事!现在我靠近不了他,你却随时随地都可以,帮我杀了他,要多少钱你说,我绝对能满足你。” “公主满足不了,我也恕难从命。” “你……我听说你是很爱钱财的,哪有钱收买不了你的道理?一万两黄金!”一被拒绝,司徒柳儿就原形毕露了,整个人紧张了起来,紧咬不放。 “昭王殿下的命,应该不仅仅值一万两黄金吧?公主也太看不起他了。” “嘘!这可是在昭王府里,你把他名字说这么大声,不怕隔墙有耳吗?一口价,十万!帮不帮?” 云棠摇头:“一百万两黄金都不可能。” “我给你五百万了,先……先给你四十万两,剩下的先欠着,你把他杀了,我回去蛮夷给你取钱。” 话音刚落,她便见云棠笑了声,抬步往院子里走。 “诶诶诶!”司徒柳儿提着裙摆急忙跟了上去:“你这是什么意思?云棠!本公主是诚心诚意雇佣你的,你不能这样!” “公主先去打听打听,早几年有人雇佣杀手刺杀昭王殿下,花了多少钱。” “能比五百万两黄金还多吗?不过是一条人命,能值多少钱?” “翻三倍。” “什么?!”司徒柳儿十根手指伸出来,还有些算不过来,整个人已经完全傻掉了,口算了两遍,才反应过来是多少,急忙又追上云棠:“你是骗我的吧?你们大周朝的人这么有钱,能随手拿出一千五百万两黄金?这可不是小数目,能买下我们蛮夷三分之一的疆土了!” “公主爱信不信。”云棠推门进去。 司徒柳儿也急忙想往里边挤,却被关在门外。 “喂!云棠,有钱不赚,你是傻子吧!你明明又不喜欢他,他死了,成全了我,你带着钱远走高飞不行吗?我之前说的话作数,你要是去我们蛮夷,我给你介绍我们蛮夷的男人,我们蛮夷男儿不三妻四妾,可不像你们大周朝的男人这般花心。” “公主?您这是做什么?”青羽取了情报给云棠送来,就听到司徒公主说的这些话,不免的有些傻眼,他没听错吧?费尽力气挤进昭王府的蛮夷公主,竟在撬他家王爷的墙角? 云小姐可是小世子的母亲,哪里能去蛮夷? “要你管?烦死了,哪都有你们,起开!!”司徒柳儿狠狠瞪了他一眼,提着裙摆怒气冲冲的离开。 青羽一脸无辜,他今天好像没得罪这位公主吧? 心里委屈完,他叹了口气,来到房门前,刚要敲,云棠便将门打开了,他便将手中的木匣子递过去:“这是殿下这些年来搜集的情报,还望您小心保管。” “知道了。”云棠抬手去接,青羽却没松手,仍旧紧紧抓着木匣子,端详着她,试探着问道:“云小姐,您不会真的答应司徒公主吧?殿下对您……” 他是真的不放心,眼前这位最爱钱财,万一真的会对王爷不利,可怎么办?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不是君子,也不会取不义之财,何况,我有杀你家殿下的能力吗?” 云棠笑意纯粹,令人看不出一丝威胁。 她有杀周辰安的能力,但……只要周辰安不会威胁到她,不会威胁到鬼医堂,他们之间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属下唐突了。”青羽放下心,将木匣子交给她后,抱拳退下。 回到房内,云棠将木匣子放在桌上,慢慢打开,里边放着一个好几张泛黄的纸。 全部取出来后,云棠先从最下边的一张开始看。 笔迹已经很模糊,像是隔了很多年,勉强还能辨别上方的字迹。 似乎是在简单阐述一个人的一生,落款位置盖了红色印章,分辨了好一会儿,云棠才看出来,那是开国皇帝的玉玺,也就是说,这封信来自于第一任皇帝,周庆朝。 传言中,这应该是一任贤明的好帝王,他结束了前北凉王朝皇室的暴政,却因为屠杀了整个北凉皇室,而被诅咒产生,导致随后两百余年的周姓皇室皆被困在诅咒之中,表面上看,只要是嫡系,都会遭受诅咒,然而实际上,只要嫡系放弃继承皇位,诅咒便会从身上消失,顺应至继承皇位之人身上,说白了,这个诅咒,针对的是周姓皇室每一代的帝王,让每一人帝王都短命。 而这封信上,倒是没有什么关于诅咒的线索,通篇都是周庆朝的各种自我忏悔,他仿佛将自己认定为一个十恶不赦地罪人,临死之前想靠这种方式来赎罪,却没起到任何作用。 后边的十几张纸,云棠一一看过去。 整个人完全木讷了,清一色全是各位先帝的自我忏悔,就像是中了什么魔咒,必须要在临死前做这件事才行。 除此之外,云棠并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要非说有,她只能说,这些帝王在临死之前,估计已经疯了。 就这些东西,即便被其余皇子拿去,也无法从中寻到线索。 周辰安为什么会觉得这里边有关于诅咒的线索? 想着去问问他,毕竟他是皇室嫡子,但紧接着她又放弃了这个念头,现在一与他见面说话,便是得罪他,还是少接触的好,派紫夜阁的人去暗中调查罢。 另一边。 青羽回来后,直奔周辰安住处,在门外低声汇报:“王爷,司徒公主去找了云小姐。” 良久过去,房内没有传来动静,在周辰安看来,这应当不是什么需要向他汇报的大事。 但紧接着,青羽又说道:“司徒公主想雇佣云小姐刺杀您。” 为了自家主子的安危,青羽是没打算做任何隐瞒的。 司徒公主被云小姐拒绝,指不定会不会想别的办法…… 青羽说话跟挤豆子似的,最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房内传来怒极反笑的声音:“很好!” “殿下……云小姐她……” “本王也想看看,她能有几分本事。” “不是,其实云小姐……” 周辰安以为他是要帮云棠说话,语调略显不悦:“退下!” “殿下……” “咔嚓!”房内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 青羽战术性后退两步,如鲠在喉不敢说话。 完蛋了,早知道一口气把话给说完好了,他说半句停半句,现在殿下是以为云小姐当真为了钱财要来对付他。 都怪他这张臭嘴! 转眼间,数日过去。 与之前太后寿宴上所言的婚期较为接近,也到了应该下彩礼的时候,按理说,云棠又该回相府暂住,在大婚之前,不应再与周辰安见面。 然而相府那边没传来什么动静,周辰安也边也没什么动静,他就像是彻底忘了此事,每日早出晚归,白日里,在王府中,基本上见不到他人。 直到…… 太后身边的总管老太监登门拜访。 刚一见到她,便满脸赔笑着说道:“老奴叨扰云小姐了。” 见他态度好,云棠自然也态度好,行了个虚礼,回应道:“不叨扰,公公前来,可是太后娘娘有事?” 老太监弓着身,姿态放得很低,朝身后招了招手,跟随而来的两个小太监走上前,将手中端着的乌木托盘承上前来,里边放着各种珠宝首饰,一看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太后对原主真是好,即便现在不怎么见面,送的东西也这般大方。 “请公公替我谢过太后娘娘,只是这些,我不能收。” “太后娘娘说了,这些物件云小姐务必要收下,老奴也是承了太后娘娘的命,将这些东西送来,是代替昭王殿下赔罪的。” “代替殿下赔罪?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云棠有些难以置信,她这几日,就没跟周辰安有什么接触,面都见不到,更别提说话了,他们谁也没得罪谁,怎么这公公上来便说是代替周辰安赔罪? “事情是这样,昨个殿下进宫,与太后娘娘促膝长谈了许久,说是最近公务繁忙,与云小姐的婚期,可能要往后推推,太后娘娘怕云小姐不悦,这才让老奴带了东西过来,替殿下赔礼,还望云小姐能收下,并体恤殿下最近的劳苦。” 第107章 偷看爹娘亲热 之前那么着急说要娶她,现在临近时间,却又延长了婚期,甚至根本没打算告诉她,如果不是太后派人过来,她或许一直都不知道此事。 云棠袖中手指微微蜷起,眼神变得有些凝重起来,是不是之前对周辰安说的那些话让他产生了什么误会? “云小姐?您这是在想什么呢?”就在云棠内心五味杂陈的时候,公公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 她连忙回过神来,笑道:“殿下繁忙我能理解,至于这些东西,公公还是带回去吧。” “这可不行,太后娘娘吩咐过的,一定要老奴将这些东西留在您这儿,您要是不收下,让老奴怎么回去跟娘娘交差呢?”老太监脸上的笑容瞧着那般恭维,说话的语气却不卑不亢。 这话也是提醒云棠了,太后可不是一般人,正因喜欢她,才会送这些东西过来,要是她不领情,让老太监把东西再拿回去,不就是打了太后的脸?这对相府也不好。 想了想她还是将东西都留了下来。 老太监临走之前,还不忘帮周辰安说了几句好话,云棠笑着点头,等他走远后,脸上才恢复了冷淡。 现在有些事,估计也就只有她和周辰安彼此知道。 外人都以为他们是真的恩爱有加,这着实有些可笑。 老太监前脚刚走,王府的侍卫便带着经常在云清风身边露面的青年走了进来,虽然叫不出名字,云棠却知道此人是哥哥的助手,迅速俯身作揖,青年语气尤为凝重:“云小姐,请您随属下走一趟,少卿大人出事了?” “哥哥出事了?”云棠还没从上一个沉重的情绪中走出来,青年的话又将她引入紧张的情绪之中,“出什么事了?” “今早大理寺被送去了一座比较棘手的尸体……具体的,您到了一看便知!再晚一会,少卿大人恐有性命之忧。” 棘手的尸体?捕捉到这么一个关键性的线索,云棠觉得只有一种可能,这尸体恐怕是被人做了手脚故意送去大理寺的,否则的话,不会伤到云清风才对。 别的来不及多想,她准备好一些随身物品,离开王府。 暗中,驻守冷院的婆子鬼鬼祟祟的在王府大门位置探出头,确定云棠当真是坐着马车离开,这才急匆匆的赶了回去,却不是回冷院,反而是去了被司徒柳儿身边几个下人花费多日捯饬好看的废院,满脸谄媚的说道:“公主,云棠出府了!要不要行动?” 司徒柳儿把玩着耳边垂下的青丝,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们几个不是说拿了我的钱,就会帮我把事情给办好吗?问我干什么?你们自己看着办?反正现在殿下也不在王府中!” “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即刻行动,将小公子给抓过来!”胖婆子已经开始激动的搓手。 之前她们可没少被云棠刁难,现在她们也终于是有机会逮到空子报复回去了,等抓了小公子藏起来,肯定能让云棠就范,到时候,看她还怎么神奇的起来。 司徒柳儿有些嫌弃面前这个三大五粗的婆子,皱眉提醒道:“本公主可是要云棠帮我办事的,你们动手的时候都小心点,不要把小公子伤到了,本公主可没想要跟云棠结仇!” 她就算脾气不是很好,却是个有良知的人,就算是想要周辰安的命,也不打算伤害无辜之人,何况是个孩子。 婆子表面上笑着,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信誓旦旦的保证:“公主放心,老奴们以前是跟着皇后娘娘的,娘娘对孩子喜欢,小公子又是殿下的血肉,我们哪敢伤害?绝对会完好无损的将他带来。就是……柒苑里那个叫秋殇的姑娘不是很好对付……而且老奴等人与她之前也算有过节,不知公主可有办法?” 翻了个白眼,司徒柳儿冷笑了一声,语气中是慢慢的不屑一顾:“还说是能百分百帮我把事情办好,看你这样子,到最后还得我也出马?行了!我去负责将她支开拖延时间,你们负责将那个小公子从柒苑带出来。” 吐槽完,她又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现如今身处昭王府,行动受限,能找到这么几个老婆子卖命就不错了,还是莫要求太多的好! 胖婆子被她眼神鄙夷,心里也是不爽的,奈何司徒柳儿是公主,还是派来和亲的,她只不过是一个贱婢,哪里敢有什么情绪?连忙应和着点头,退出了门去。 柒苑。 自打相认之后,两个小家伙经常凑在一起,这会又一同窝在房间里,小景儿给小墨宝带来了糕点,饭盒一打开,里边的点心还冒着热气。 “哇!好香!”小墨宝双眼冒着星光,“看着就好好吃啊!” 小景儿笑出一对梨涡,声音稚嫩却不失稳重:“都是给你的,快吃吧,趁热最好吃。” “嘿嘿,谢谢!那我不客气啦。”小墨宝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抓起其中一个白色小兔子形状的糯叽叽糕点塞进嘴里。 “慢点吃。” 小景儿连忙道。 小墨宝小.嘴鼓起来,跟个肉包子似的,将点心在嘴里咬开,亮出了星星眼,竟然还是夹心的糕点,外边是糯米皮,里边是流体芝麻夹心的:“哇……忒……好次了,好烫好烫!” 勉勉强强将嘴里的咽下去,他立即抬起手要去拿第二个,门外传来秋殇厉喝声:“司徒公主,主子不在,请回!” “我不是来找你家主子的,我是来找你的。”司徒柳儿笑道。 “嗤。我与公主没什么好说的,请回!”秋殇警惕性极高,主子将她留在这里,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保护好小公子。 “我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就是随便说一些家常话罢了,那边的亭子里我准备了些茶点,我们过去,一边聊,一边吃点?” “秋殇有要务在身,不必。” “我又不会吃了你,就是随便聊几句话罢了,你放心好了,我也不会做什么对云棠不利的事情,我这人一向不喜欢玩阴招。” 任凭司徒柳儿说什么,秋殇都是站在原地,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本来就不是什么能沉得住气的人,再遇上跟云棠一个脾气的下属,司徒柳儿的怒气险些又冲上来的,她紧握着拳头,努力让自己沉住心神,接着咬牙道:“就一炷香的时间,也就你我,我不挖你家主子墙角,也不收买你,更不打听你家主子的事情,就是随便聊一聊与这王府有关的事情。” 秋殇仍旧没理会她,显然是没相信,又或者没完全的相信。 “秋殇!要不是殿下身边那两个男侍卫我太讨厌,自然不至于来问你,府中其余的丫鬟下人我又没接触过,也不知可不可信,我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要是你家主子,就算是再怎么不喜欢我,估计也会给两分面子,你应该不会是想得罪我吧?” 但凡秋殇再说一个“不”字,又或者再继续沉默下去,她就要忍不住了。 如果此番来大周朝,她将自己的亲兵队也一同带来,绝对不会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想了想,她又咬牙道:“你到底来不来?” 秋殇终于将视线转移到了她的身上,眼神平静无波又带着冷漠的疏离:“好,那就给公主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内,但凡公主打听我家主子,或者说了任何我不想听的话,我会随时离开!” “好。” 终于将第一步计划搞定,司徒柳儿从差点冲出来的情绪终于是得到了稳定。 两人一走,冷院那几个婆子就来了。 黑煞在院门口趴着慵懒晒太阳。 之前她们也是见识过黑煞厉害的,自然是不敢招惹,干脆绕到了后门去。 “快想办法把这门打开,咱们也就只有一炷香时间。”小墨宝吃的津津有味,忽然听到有些令他厌烦的声音,透过房间的窗户缝隙往外一看,几个胖婆子正在想办法打开柒苑的后门。 “咳咳……”一着急,将嗓子里的点心咽了下去,呛住了。 小景儿赶紧将水杯给递了过去,他喝了两大口才缓过来,然后凑到小景儿面前,低声道:“外边是之前冷院那个坏女人身边的婆子,正想进来呢!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我们要不要会会她们?” “你想怎么办?”小景儿轻皱起眉,他的想法比较稳重些,这几个婆子在皇祖母身边待过的,力气也都很大,他习武自然能周旋,就怕小墨宝应付不了会出事。 “嘿嘿嘿。”小墨宝神秘一笑,将饭盒盖好,防止里边的糕点太快凉掉,接着神神叨叨地从抽屉中取出两瓶药粉,再转过头来,已经换上了满脸的坏笑:“我这里边,是最近新发明的毒粉,叫做跳跳粉!要是用到这几个坏东西的身上,可有她们受的。” “不会死人吧?” “嗯……还没试过,应该不会吧。” 小景儿:“……”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听起来不是很靠谱,况且外边都是风,就怕风向不对,他们自己会中毒。 想了想他又问:“那有解药么?” “解药……嘿嘿嘿,还在研发阶段,这药还没用过呢!要不你帮我放风,我给她们下料,以前这种事,我做的比较多,绝对能做得到万无一失,我早就已经养成百毒不侵的体质了,绝不会出事!”小墨宝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他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婆子的嘟囔声:“破门真难开!要不是为了报复云棠……” “嘘!小声点,别把小崽子惊动了,咱们还要抓住他给公主交差呢。” “来抓我的?”小墨宝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惊愕的指了指自己,“那个什么公主是不是因为娘亲不帮她忙,所以生气了,要抓我来威胁娘亲。” 小景儿好奇道:“那公主要娘亲帮什么忙?竟让她急到要抓你?” “之前也是凑巧听到了一点,好像公主要杀爹,娘没答应,现在这坏公主派这几个婆子过来抓我,肯定也是为了这件事。” “说道这个……”小景儿摸住了下巴,“前两日青羽叔还在嘀咕着说自己闯了祸,传错了话,让父王对娘亲产生了误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吧?” “嗯……说起来,爹爹好几日没来找娘亲了,以前隔两日还来亲热呢。” “你竟然还偷看?”小景儿满脸震惊。 “我没想偷看……不,咱们现在主要问题是,怎么对付她们啊!” “不对付,顺水推舟。” “啊?”小墨宝一脸懵逼。 …… 大理寺。 两三名太医接连走出大门,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愁绪,云棠心里一紧,来不及再多想别的,直接冲进去,青年连忙跟了上去,给她带路。 饶了几个弯,最终在休息室前停下,云棠用力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房内满脸着急的寝院听到有人闯入,下意识怒喝:“大胆,不是说了……云小姐?” 云棠视线在房间内饶了一圈,发现周辰安也在,另外一名年纪较大的太医则是坐在床前正在给云清风把脉,她直接抬步走了进来:“见过秦大人。” 反应过来后,秦远直接送客,来到床前,笑着说道:“董太医,这里没您什么事情了,请回吧!” “秦大人,您那般着急派人将本官请来,本官这才刚坐下,就又被你赶走?什么意思?”董太医是现在太医院中最德高望重的太医,虽然大多数的太医都被称之为庸医,他的医术却还是很好的。 当然,比起云棠还是差了许多。 “云小姐来了,她应该能处理好。”秦远仍旧是满脸的笑容。 “就是皇上直接册封为一品太医的云家二小姐?”董太医站起身,转身朝云棠瞥过来,本想看看是什么黄毛丫头,却不料下一秒云棠直接走了过来,将他往一边挤,“董太医,借过!” “你……你放肆!本官可是太医院院长,更是你的长辈,你怎能……” 云棠没理会她,已经迅速在床前坐下,床榻上,云清风额头满是冷汗,嘴唇已经发青,呼吸声粗重。 她俯下身,先听了听云清风的心跳,很乱! 接着才开始把脉,很不妙! “秦大人,敢问那具尸体是否查出了什么?” 秦远眼珠微微一转,下意识看向周辰安,他今日其实在外处理要务,才回来没多久,倒是殿下比他来的早一段时间,但也不知为什么,隔一段时间再看这两人,像是有了什么隔阂,见了彼此,像没瞧见似的。 “秦大人?”云棠又喊了一句。 “如今尚未。”秦远只能答道。 以他们大理寺内的能力,的确查不出什么,不是说他们能力不行,而是那具尸体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畴,尸体上沾满了各种强毒。 “劳烦秦大人派人去帮我准备些新鲜砒霜粉末过来!” “什么?”秦远差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要新鲜的砒霜粉末?这种东西不是毒么? “麻烦了。”云棠没再重复,而是带上了一双牛肠手套,再取出一把匕首,把云清风身上感染黑肿毒囊位置轻轻刺开,在毒血流出之前迅速用厚重的麻布去吸取。 “你能救么?”质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用回头去看,她都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冷笑道:“这种时候,殿下说风凉话合适?” “那具尸体上至少包含了三十种致命剧毒,如果你没把握……” “没有我救不了的人!何况他是我哥哥!”云棠有些激动,将他声音给打断了。 周辰安想表达什么?以前不是很信她医术么?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要怀疑她的能力? 空气短暂的沉默了一瞬,紧接着传来他冷淡的声音,“这种时候,谁来救他的把握更大,你心中有数。” 他好像再提醒云棠什么。 只是在云棠眼里,却理解成了另一重意思。 “我知道殿下想说什么。但是没必要,我说了能救就是能救!我的医术,只有自己最懂!”说完,她迅速取出两颗丹药塞进云清风嘴里,一颗护心丹,一颗解毒丸。 但正如周辰安所言,因为那具尸体上的毒多而杂,所以云清风情况不容乐观,甚至可以说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这种棘手的情况,在世人认知中,也就只有鬼医才能化解! 第108章 云棠昏迷不醒 服用下药丸后,云清风情况暂时被稳定住了,因为事态严重,云烁很快也闻声而来,他暂且不知在房内治人的是云棠,为了不打扰医治的过程,就一直在门外等待结果。 一段时间后,秦远派去的人将新鲜的砒霜粉买了回来,秦远接过手后便准备往里边送去。 因为实在太担心,云烁急忙拉着他问道:“秦大人,这可是解药?吃了解药清风是否能很快恢复?” 来的路上一听是中的剧毒,他可担心死了。 “这……”秦远有些难以开口,视线左右来回看了两眼后,才笑着道:“云相,这不是解药。” “这不是解药是什么?你们这么着急送过来的东西不是解药?”云烁脸色一白往后退了一步,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还那么优秀,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这……云相大人还是莫要多问了,里边的人等着用呢,总之,清风的命肯定会救回来的,他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放心!”说完便推开云烁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抬步走到房间门口,轻轻叩门。 没多久,云棠就将房门打开,“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将手中的纸袋子递过去,秦远的眼神比较隐晦,仿佛在给她暗示什么。 云棠现在救人要紧,却没心思去观察他的眼神,将纸袋子接过来后,扭头便要关门。 “棠儿?”云烁认出是她,急忙踱步过来问道:“你在给清风逼毒?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多久能康复?” “父亲放心,哥哥的情况现在还在可控范围内。”说完就将房门给关闭上了,多余的话一个字也没说。 她这般隐晦,反而让云烁更加担心,一直在门外来回踱步。 房间内,云棠已经迅速将将砒霜粉末倒在一个盘子里,加上一点水,使其结块,然后直接外敷在云清风的伤口。 砒霜内服是剧毒,但它虽毒性强,本身确实药材的一种,外敷可以起到以毒攻毒的作用。 “劳烦殿下移步出去。”云棠正准备要进行最后一步,才想起来周辰安仍在房内,且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仿佛在观察她的行医手法。 她这么说,周辰安脸上倒是看不出有什么恼怒之意,嗤笑了一声,负手大步走了出去,深邃眸底的情绪却变幻莫测。 伴随着房门的关闭,云棠深吸了口气,将云清风扶起盘膝而坐,她则是坐在云清风的背后去,运功开始给他体内输送内力,打算将他体内的余毒往一个方向赶。 只不过这个过程比较的漫长,还需要很强的耐心,现在云清风的身体状态比较差,稍有不慎,非但救不了人,还有可能让云清风出现性命之忧。 运功逼毒,是她最少做的事情,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基本不会实施。 因为如此一来,不单单她内力损耗比较大,坚持久了容易休克,毒也会对她身体有一定的反噬。 很快两刻钟的时间便过去了,云烁在门外干着急的同时,还满脸愁容,“这么久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秦远嘴唇动了下,本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心里却没底,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说安慰的话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还是周辰安看着比较淡定:“莫非丞相大人信不过棠儿医术?” 先前云棠笃定的眼神,倒是让他有些相信,即便鬼月不在,她也能救危在旦夕的云清风。 “这倒不是……唉!”云烁满脸忧愁的摇头,关于这个女儿的医术,已经听母亲夸赞过好几次了,但那治疗的是腿疾,现在是人命危在旦夕,身中剧毒,这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他心里是真害怕出事。 要是儿子没了,相府等于后继无人了。 “咳咳咳……”房间内传来云清风虚弱的咳嗽声。 云烁眼睛骤然一亮,急忙就要冲到门前,刚要推门,却又将手缩了回来,仔细想想,还是打算再等等,或许是毒比较的复杂,棠儿需要的时间比较多,他们可是亲兄妹,如果没把握,棠儿绝对不会在这浪费时间,让清风失去最佳治疗机会。 “噗!”又过去了一段时间,云清风喷出一口粘稠毒血,脸色明显比之前要好了许多,毒气已经从脸上消退,但这并不代表已经完全清除了毒素。 现在他体内所有的毒都已经被云棠逼到了伤口位置。 因为内力输出较大,她的脸色已经变得尤为苍白,取出一个火折子将实现准备好的拉住点燃,她用烛火靠近敷在云清风身上的那些砒霜粉块。 不久之后,粉块开始冒气青烟,云清风皱着眉,似有些不适,却没任何反抗的动静。 等砒霜完全结块,云棠眯起眼睛,把结块的砒霜从他伤口上扫落下去。 燃烧了一段时间的砒霜会挥发自身药性,新鲜的砒霜在高温的灼烧下,会产生与麻药相同的效果。 砒霜结块之下,他的皮肤起了一个紫色的鼓包,云棠抬起匕首刺了下去。 大量毒血从伤口涌出,血的颜色已经很接近墨汁,但凡再晚救云清风一段时间,他估计都会死。 直到把毒血全部从伤口里全部挤出来,云棠才给云清风包扎好,扶着躺回床上,再重复把了一次脉。 体内的毒基本清理出来了,但不是百分百的,还有一些轻微的残留,需要时间和药物的双重调理,并且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云清风估计也不方便继续在大理寺辛劳。 “妹妹……” 她才刚把带来的东西给整理好,就听到云清风嘶哑的声音。 “哥哥,你现在身体比较虚弱,先好好的休息,等躺半日,再让父亲把你接回相府调理,我开了个药方,记得要按时吃药,不然我就会生气的!” “妹妹真好……”就算现在比较虚弱,云清风还是强撑着咧嘴笑了笑。 “哥哥有难,当妹妹的做这些不是应该的么?”云棠回以一笑,却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打算,内力回流时带了一些毒性到她体内,加上内力耗损比较大,她现在身体已经有些撑不出了,得赶紧回府调理。 又吩咐了几句需要注意事项后,云棠带着自己的东西打开门走了出去。 刺眼的阳光投射而下,让她苍白的脸多了些许红润,一时间看着都没那么虚弱了。 “棠儿!你哥哥情况怎么样?”云烁大步而来,满脸期盼的问道。 “父亲放心,哥哥现在已经转危为安,先在大理寺休息一下,明日接回相府调理吧。”用正常声音将这些话说完,她忽然又压低了声音:“以哥哥的谨慎程度,不该会中尸体上的毒才对,我怀疑是暗中有人动了手脚,所以要让他绝对安全。” 听她这么一说,云烁哪里还不明白,立刻凝重点头:“为父知道了。” 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便疑惑,清风这些年在大理寺没少调查过中毒的尸体,怎么偏偏这次不小心中了毒,要说不是有人故意为之,他是不信,此事必须调查! “那我先回去了。”云棠声音明显沉重了起来。 “好。你哥哥这里,为父亲自照顾,放心吧。” “嗯。”云棠紧攥着小挎包的带子,抬着逐渐虚浮地脚步往外走去,还没走出几步远,忽然眼前一黑,身体开始不听使唤,紧接着是意识开始模糊,她努力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在最后也只能感觉到身体在倾斜。 “棠儿!” 有人在她昏倒的最后一刻将她抱在怀里,没让她摔在地上。 怀抱很温暖,带着熟悉且令人安心的气息,是谁…… …… 昭王府。 秋殇请来了鬼医堂医士为云棠诊断,碍于周辰安在场,两人没办法说一下私下话,对视一眼后,才说出云棠现在的症状:“云小姐身体损耗比较严重,体内还有一些毒素,这些毒虽轻不致命,但对她来说,是有一定危害的,草民这边只能开个药方帮着调理,具体多久能恢复,还要看云小姐自己。” 医士话音刚落,就觉得背后凉飕飕的,紧接着就响起周辰安冷漠如冰的声音:“你们堂主人在何处?” “这……”医士下意识看向秋殇,两人迅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交流着什么,随后,医士才结巴着声音笑道:“我家……我家堂主常年在外奔波,需要去很多地方……所以……所以草民也不知道他现如今身在何处,殿下若是要找他,只能随缘。” “你们堂主最近不在盛京?”周辰安又盘问道。 这次,医士没犹豫,果断回答:“没有,一直没听说堂主回来的消息。” “呵!”冷漠的笑声,刺人耳膜。 医士双.腿有些发软,在讪笑声之下,朝着周辰安拱了拱手快速往门外走去。 刚迈出柒苑大门,便猛地松了口气,连忙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周辰安转过身去,紧盯着昏迷在床榻上的云棠,眼神晦暗莫测。 “王爷,属下去帮主子熬药了。”秋殇也不敢在房间内呆的太久,以免会被盘问什么。 秋殇可扛不住他的盘问,也不敢说假话,因为面前之人那双眼睛,是真的太过于恐怖,任何假话,都可能会瞬间被他所看穿。 “等等!” 脚步才刚要迈出去,便被唤住。 秋殇心弦绷紧,总不会是她刚刚与鬼医堂医士之间的眼神交流被昭王看出来了吧? 可这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和主子都与鬼医堂有关系,昭王是知道的。 心里盘算了一番,她还是转过了身,脸上还保持着从容之色:“王爷唤我何事?” “你在鬼医堂是什么身份?” 秋殇微微一愣,她其实是紫夜阁的人,现在是为了贴身保护主子。 好在她想了一下很快就给出了回答:“属下是阁主派在主子身边进行保护的,之前并不属于鬼医堂,对内部也并不了解。” “昨日,钱庄出来的人,是你?” “什么钱庄?”秋殇自己完全没注意到,语气上的紧绷。 她换了宽松的衣服,还带着面具,等所有人走后才出来的,昭王怎么忽然问她这个问题? 不祥的预感与心底蔓延。 就在她以为周辰安会继续逼问时,耳边传来他冷漠的声音:“退下吧。” 秋殇心里松了口气,转眸瞥了眼床榻上昏迷着的云棠,转身离开。 房门关闭,一时间光线黯淡不少。 他踏步行至床前,垂下深邃的凤眸,目光柔和的望着云棠,修长的手轻轻抬起,刚要触及她细腻的脸颊,脑海中仿佛掠过了什么,迅速将手缩了回来,浓眉紧紧皱着,低喃道:“你若知道,心中定会对本王不悦。曾经本王以为定数在此,你会是那个人。如今看来,不管是天命还是定数,都撼动不了你的决定!本王向来不是宽宏大量之人,你若真喜欢他,大可趁早带着小墨宝离开,只要本王寻不到你,便当你从未出现。” 三年之约,他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不想再遵守。 云棠没动静。 他唇角勾起一抹难以形容的笑意,踏步准备离开。 “簌。” 刚迈出一步,衣服好像被什么勾住了,回眸瞥去一眼,他腰间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被云棠紧攥在手中。 “醒了?”一抹热光从眸底掀过,语气清浅中带着几分试探。 云棠没回应。 他在期待什么? 即便云棠听到了那些话又能如何? 如果他想靠那些话来留住云棠的心,是何其可笑的事情。 所幸,他并没有那种侥幸心理,大手抬起,轻轻将她手拿了下来,放回去。 “不要走……” “……” 他的脚步再次顿住,再次俯下身凑近她,语气极轻:“你是想要谁别走?” 是他,还是别人? “咳咳……”云棠滚烫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攥的很紧。 这次,周辰安没将她的手移开,顺势坐到了她的身边,勾起的唇畔终于有了一丝还算真切的笑容:“待你醒了,怕是得后悔将本王手抓这么紧。” 第109章 真是胡搅蛮缠 “你家主子是不是回来了?” 柒苑外,秋殇蹙眉紧盯着逐渐逼近的司徒柳儿,嫌弃的眼神一晃而过:“公主怎么又来了?” 不久之前莫名其妙的跟她聊了许多不痛不痒地话题,又莫名其妙将话题结束,这才隔了半个时辰,便又来了。 秋殇着实不明白,这司徒公主到底跟主子有什么好聊的。 “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司徒柳儿眸底暗光涌动,比起之前的态度,这会明显硬气了许多,她现在手里是有筹码的,云棠肯定得乖乖听她的话。 秋殇没接过她的话,弯身抱拳道:“主子如今在休息,暂时不方便见客。” “没关系,你让我进去,我等她醒过来再说不迟。” “真是胡搅蛮缠。”秋殇嘀咕了句。 好端端的一个公主,做出来的事情却与高雅完全不沾边,反而让人尤为厌烦。 不过她即便声音细碎,司徒柳儿也还是听到了一点,不悦皱起柳叶眉:“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还请公主回去吧,主子一时半会应该醒不了。” “不走。我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见到她,你们柒苑应该没那么矜贵吧?我好歹是个公主,难不成连个进去的资格都没有?让开!” 不久前跟自己谈话的时候,这司徒公主还有些温和的笑容,本来让秋殇有些改观,如今又是这样的语气,令她再次厌恶了起来。 这公主,估计也就是用人的时候,态度才会好上一些,没利用价值了,就会变态度,就是不知道之前那些不轻不重的问题,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 秋殇自然不会想到,那些问题并不重要,只不过是为了拖延她的时间罢了。 仔细想了下,她还是放弃阻拦司徒公主进去,现如今殿下在房中,量这公主就算进去了也不敢做什么,便错开了身子让出条路。 司徒柳儿冷哼一声,抬步走了进去,推开门的一瞬间,嘴里还嘟囔了句:“早这么配合,也不至于让我多费口舌。” 秋殇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碍于身份,她其实更像动手将人给丢出去的。 打开门走进去,一股清淡的香味扑面而来,司徒柳儿视线在柒苑内部格局上来回打量,院子中房间不少,她走进堂屋,左右各两间房,正对面还有一件屋子。 视线左右回荡了圈,她忽然瞥见左侧偏大的房子中有人影在晃动,当即冷笑了一声,往前走去,心底暗道:说什么在休息,明明在房间里躲着不肯见我!云棠,现在你儿子在我手中,就算不相见你也必须得见了! “吱!”房门被她推开。 “云棠,你的……” 刚开口,却对视上一双锐利充满阴冷的眸子,司徒柳儿被吓了一跳,赶紧往回缩了一步,语气变得有些结巴起来:“殿……殿下?您怎么在这?” 视线不经意转了一下,她这才发现,云棠竟果真如秋殇所言正躺在床上,可看起来,并不像是在休息,更像是昏迷,脸色瞧着十分的差劲。这是发生什么了? 她心中疑惑,却是不敢问。 云棠那么嚣张的女人,竟昏迷在床,看着脸色还有几分狼狈…… “出去!”周辰安从她身上冷冷收回了视线,不愿多看一眼。 他至今对云棠心有芥蒂,便是因为司徒柳儿的雇佣。 “我……我找她有事。”司徒柳儿声小如蚊,完全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自己声音稍微大一点,就能被眼前的男人用眼神给杀死。 她是来对付周辰安的,可不是要将自己的命葬送在他手里的。 “滚出去!”短短三字,蕴含怒意。 “……”唇被她紧咬着,不甘心的再次看了眼云棠,她脚步往前挪了一点,最终却在周辰安的眼神胁迫之下,不得已退出去,关上了门。 她的内心满是不甘,怎么每次都是在她计划的节骨眼上出事情? 要这么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除掉周辰安?什么时候才能回蛮夷去?总不可能她真的要嫁给杀父仇人吧? 魂不守舍的退出了院子,司徒柳儿将视线投注在秋殇身上,语气又变得好了起来,试探问道:“你们大周朝,有没有很厉害的势力?” “公主指的是哪方面厉害?”秋殇原本都不想理会,可一想到她胡搅蛮缠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问。 “就是,刺杀人很厉害的那种。” “不知道。” 一听这话,秋殇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急忙悬崖勒马。 要是提供重要信息,这司徒公主以后雇佣人要对昭王府做什么,她不就成了推波助澜的人? “真不知道?” “不知道,公主去问问别人吧,我和主子对这些都不了解。”秋殇说完,便又道:“我要去给主子熬药了,没别的事情,我便先走了。” 说完,不给司徒柳儿继续问的继续,抬步迅速离开。 一边走出柒苑,司徒柳儿一边嘀咕着:“云棠这里,是不是已经可以放弃了?” 她想让云棠出手相助,可不但被拒绝了两次,后边这次计划,还如此不顺利,她是该继续等待,还是…… 没想出头绪,她干脆没继续往下想了,回去问问冷院那几个婆子。 她们之前不管怎么说也是在宫里带着的,知道的肯定不少。 冷院。 小墨宝和小景儿制定了计划,所以现在,小墨宝假意被抓,正被关在冷院的房间中。 这里现在除了她们几个婆子外,没有别的人了。 小墨宝身上带着之前小景儿送的点心,一边吃着,一边演戏,紧张的威胁道:“你们赶紧把我放出去,不然我娘知道了,肯定不让你们有好果子吃!” 语气听着紧张,实际上正悠闲地坐在小板凳上,啃着手中还有余温的糕点,吃的津津有味。 反正他就在王府里,也危险不到哪里去,要是计划能成,就把坏公主和这些坏婆子都赶出王府了。 守在门口的婆子不耐烦的吼道:“安静点,再吵闹就让你见不到你娘!” 冷院外隐约传来另外一个婆子略显恭维的声音:“公主,您怎么来了?” 坏公主?小墨宝将手中糕点塞进嘴里,趴在门上开始偷听了起来,该不会是坏公主要对他做不好的事情吧? 紧随其后的是进门声,明显是司徒柳儿进了冷院。 说话声音也逐渐的清晰:“本公主想找你们打听一些事情,在你们大周朝,有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组织?” 大概是急切的为了表现自己,先前说话的婆子连忙凑上前去,低声道:“老奴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听人提及过诡堂。” “诡堂是什么?”司徒柳儿来了兴趣。 “这诡堂听说是一个神秘的杀手势力,尤为厉害,前段时间还闯入过王府,妄图行刺殿下!,最终失败而归。” “连王府都敢闯?这么厉害?”司徒柳儿心中一喜,云棠本来也就不想帮她,抓小墨宝也是无奈之举,但如果能找到一个愿意帮她做事的人,肯定是比去求云棠要靠谱许多,像这种势力,只要钱到位,肯定是能把事情办好的。 想着,司徒柳儿唇畔勾起一抹浓郁的笑容:“我改变计划了,把那个孩子放回去吧。” “公主?你可是想好了?” 几个婆子面面相觑,明显是有些难以相信。 她们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这孩子抓来,现在公主一句话,她们就要没头没尾的放回去? 这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嗯,我有了新的计划,这孩子自然是用不上了。” 几个婆子却心有不甘,她们之前在云棠那里吃了不少亏,本还指着抓了孩子,来报复云棠的,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个婆子沉声提醒道:“公主现在把人放回去,之后再想抓回来就不可能了!” “我放了自然没有再抓回来的打算,仔细想想,抓了这孩子对我没任何好处,关在冷院对你们也不好,万一查起来,很快就能查到这边,还是趁现在都不知道,将他放回去吧。” 小墨宝锁在房间里,小脸皱巴巴的,兜了这莫大一个圈子,现在这坏女人又想把他给放回去了?那他和小景儿制定出来的计划岂不是得作废? 这可不行!娘亲和爹爹现在就差点助攻了,这个机会要是把握不住,还不知道那两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呢。 门外传来远去的脚步声,显然是司徒柳儿离开了。 胖婆子们凑在一起开始议论。 “这小东西好不容易抓来,当真就这么放回去?” “费了劲抓的,这样放回去总觉得亏了,不过公主说的也没错,要是柒苑的人知道他丢了,这个王府里随便搜搜,很容易就找到冷院,倒时候人是我们抓的,我们肯定得倒霉。” “难不成真给他放回去?” “放了也不见得安全。你们想想,这小东西知道是我们动的手,放回去了,肯定要告诉云棠,我们还是一个都跑不掉,不如……” 后边的话,那婆子没往外说,只做了一个抹脖子地动作。 显然只有这么做对她们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皇后娘娘一直没有将她们召回去的意思,明显也是将她们放弃了。 但抓小公子的事情,若传到皇后娘娘或者太后娘娘耳中,她们也还是必死无疑。 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抹除痕迹! “那就将他闷死罢,夜里没人的时候丢去后花园河里,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婆子一脸阴狠的说道。 其余几人纷纷应和,明显也是同意了这个决定。 在房间内的小墨宝原本是装的紧张,现在确实真的紧张了起来,要是几个肥婆子一起上,要弄死他的话,可不好对付啊。 “咚咚咚。”脚步声逐渐靠近过来,显然,她们打算速战速决,不打算给他思考的时间。 小墨宝咽了下口水,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转变计划,,胖乎乎的小手从口袋里翻出之前想用却没派上用场的跳跳粉,先用布条捂住自己口鼻,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小手一扬,白色的粉末准确洒在几个婆子身上。 “咳咳咳,什么东西!” 第一感觉,是特别的呛人。 紧接着,她们皮肤开始如灼烧般疼,眼睛也逐渐看不清了,来回乱窜。 小墨宝在她们之间利索的穿梭着,顺利跨出门去,小手一抬,又洒了一把粉末进去,砰然关闭上门,并上了锁。 “砰砰砰!”几个婆子意识到不对,开始疯狂的在封建里踹门。 其中一个婆子骂着胁迫道:“小贱种,赶紧把门给打开!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墨宝冷哼了一声,“你们自求多福吧。” 正好用这几个婆子看看跳跳粉的药性,现在,要立即赶回去找娘亲了。 只是可惜了原本的计划不得已作废。 如果爹爹和娘亲一起来找他的话,说不定感情就能增进一些,只是现在,比起让爹爹娘亲增进感情,更重要的是要把这几个危险又烦人的胖婆子给处理掉,不然晚上睡觉估计都不会踏实了。 将冷院的院门也轻轻关上,他踱着小步子,朝柒苑回去。 秋殇也刚好将药熬好,正要往屋里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下意识回头,紧接着便满脸惊诧:“小公子?您不是在房内吗?” 平日里极少出门的小公子,什么时候出去的,她竟不知。 “娘亲已经回来了吧?”小墨宝没解释,他要先把情况告诉给娘亲的。 秋殇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点头道:“主子已经回来了,不过现在昏迷了,正在休息,殿下在陪同。” “娘亲昏迷了?”他板起小脸,从记事起,娘亲可就没吃过亏,怎么会昏迷呢? 他满脸担忧地抬步往门内走,刚走出两步远,忽然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秋殇手中的药碗,抬起奶呼呼的小爪子,满脸认真的说道:“给我吧,我端进去。” 正好秋殇也不敢去面对周辰安,便将碗递了过去。 端着药碗,小墨宝一路摇摇晃晃的走到娘亲门口,轻轻推开房门。 刚要进去,房间内传来说话声,将他脚步声止住。 云棠道:“是你送我回来的?” 她是内力消耗过大,如今休息了一会儿,便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上仍旧乏力。 “除了本王,还会有谁?”周辰安的声音如重石落入她的心扉。 他如今瞧着很是淡定,只是云棠看不到,她此前昏倒那一刻,眼前人的脸上挂着怎样的神采。 第110章 公主被赶出府 “换言之……你又希望是谁?” 小墨宝心里捏了把汗,之前他所见的画面中,娘亲与爹爹分明相处的极为融洽,怎么跟他现在看到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云棠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上的筋骨,待缓过来的差不多了,才声音慵懒的答复:“没希望是谁,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殿下用不着这样。” “本王怎样?”周辰安微俯下身,眉目与她靠近,云棠下意识往后缩了下身子,耳边清晰传来他冷冽的声音:“本王不管你心里念着谁,不要忘了,你是两个孩子的娘。” “我心里谁也没惦记,殿下信便信,不信便罢了,我也没有解释的必要。毕竟……” “毕竟本王在你眼里,除了孩子父亲这个身份外,一无是处。” “你能不能让我完整的把话给说完?”云棠扶额,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说什么了,这男人明明是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现在就陷入“死胡同”里出不来了? 她到底哪里表现的喜欢“鬼月”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身份的特殊,是她最大的底牌,或许早就已经与周辰安解释清楚了。 “醒了就照顾好自己。”周辰安没回复她,说完这句话,负手抬步往门外走去。 “周辰安!”云棠唤住他,隐藏在锦被之下的手轻轻握紧了些,此刻她理不清自己如今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将他叫住:“如果鬼月不存在,你是不是就不会想这些?” “不存在?”他蓦然回首,凝重的视线落在云棠身上。 与之对视了一瞬,云棠便将视线移开,声音听着很有底气:“不过是打个比喻。” “本王想了什么?”他大步踏回至床前,“棠儿知道本王心中所想?” “不知道。” 既然这男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她陪着演就是了。 “好好修养,诅咒的事情,还需要你来查!”说完,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 “等等。”云棠再次将他叫住:“我让人调查过,前朝皇室旧址如今尚在,过两日,我需要你陪我同往调查。” “嗯。”没有多余的任何字,周辰安浅浅应了一声,踏步走了出去。 “这男人,一天天到底在想什么?真是难以捉摸。” 房门打开,周辰安一出来,便瞧见小墨宝站在门口,袖子上和脸上都脏兮兮的,手中还端着药碗,正瞪大眼睛看他,明亮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纯净。 这孩子,也是他的孩子! 他不由得抬起头,轻轻将小墨宝嫩豆腐似的脸蛋上尘土擦拭干净:“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没……没事。”小墨宝摇头,脸上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角的余光往门内小心翼翼看了眼。 周辰安心里一沉,这孩子,估计是将他与云棠指尖说的那些话都听到了。 “去吧。”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此刻周辰安也说不出。 小墨宝点点头端着碗走了进去,片刻后传来他奶糯的声音:“娘亲,喝药了。” 周辰安在房门外驻足片刻,看着房内的云棠将碗接过一饮而尽,转身踱步,无声离去。 柒苑门外,青羽二人早就在候着了,一见他出来,立即应上前来,异口同声道:“主子。” “说。” “据府中暗卫所言,小公子不久前被冷院几个婆子关至冷院,不久前才逃出来。” 青夜的声音很低,生怕主子会降下怒火。 但紧接着,强烈的威压从头顶压下,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为何无人阻拦?”周辰安压抑着声音质问道。 青夜连忙跪地:“是……是小世子,不让他们插手的。” “……”周辰安缓缓仰起头,目光冷冷盯着冷院的方向,景儿随他,审时度势比较清明,应该做不出这等胡闹之事才对,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冷院几个婆子送去地牢,本王要亲自审讯!” “是。” 冷院那几个婆子身上的毒还没解,正痛苦着,就被扭送到了地牢之中,叫苦连天之下,已经被绑在了刑架上。 青羽带着几个侍卫,一人手里抓着个鞭子,正抽打着被捆绑在刑架上的婆子。 虽说她们皮糙肉厚的,却也耐不住被这么大,整个地牢中响彻着惨叫声和求饶声。 “殿下饶命。” 周辰安满脸冷漠,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有节奏地在椅把上敲打着,磁性的声音中潜伏着浓烈地杀机:“是谁让你们做的?” 毕竟拿了钱,这几个婆子还是有些素养在的,开始嘴硬装糊涂: “殿下,老奴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 “老奴也不知道,更不知道殿下抓老奴是为什么。” 要是说出真是情况,那她们就等于间接承认了抓小公子的罪行,这种罪,可是要掉脑袋的! 现在等不到人给她们撑腰,总得自谋生路,至少得活着。 “继续打。打死为止!”对于她们的态度,周辰安完全不感觉惊讶,甚至连逼问的想法都没有。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竟果真开始继续打,手中鞭子的力道与之前相比不知道重了多少。 没多久的时间,几个婆子浑身上下已经被打的皮绽肉开,也终于是有人在这个时候忍不住了,颤抖着声音开口道:“殿下,是公主指使我们的!” 听到这话,周辰安眼神出现了一丝波动。 司徒柳儿既然想让云棠来对付他,又怎么会抓小墨宝? “青羽。”意识到不对劲后,他忽然唤道。 “殿下。”青羽转过去,俯身抱拳。 “上次你有话没说完?” “嗯……是的。之前属下想说,公主雇云小姐对付殿下,被云小姐拒绝了。” “……”闻言,周辰安眉梢一拧,眼底杀意竟更加浓烈,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椅柄上拂过,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微不可寻的轻怒,“全部处死!” “殿下。” 几个婆子慌了神。 求饶之余,纷纷向之前那名婆子投去怀恨的视线,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或许她们也不至于会被殿下处死的。 对于耳边嘈杂的声音,周辰安充耳不闻,起身抬步往外走去,冷峻的面容之下,看不见一丝情绪起伏。 几名侍卫纷纷拔出腰间佩剑,手起剑落,几个婆子脖颈上便多出了一道致命的伤痕。 吩咐众人将尸体处理掉,青羽和青夜急忙追随周辰安而去。 没多久便出了地牢。 “殿下,接下来……”青夜刚试探着想问,便见周辰安停下了脚步:“把人赶出王府。” 他的忍耐已经到达的了极限,之前放任司徒柳儿待在王府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然而现在……那个女人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有歪心思他可以当做看不到,但对孩子下手,就不该继续留在王府内。 两兄弟对视一眼,意识到这次的事情或许真的是有些严重,心里默默为司徒柳儿哀悼了一分,接着便去赶人了。 回想起来,上一个郡君那般闹腾过,也没让殿下动出赶人的心思,这个公主,把握不住殿下的心思,做事愈加出格着实应该受到点教训。 司徒柳儿还在想着怎么跟诡堂联系上并里应外合,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兄弟二人赶了出来。 几个随侍站在她的身边,同样是一脸的手足无措,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大街上,那些路过的百姓兴许也是头一次见堂堂公主被赶出府,都起了围观的兴致。 “你们王爷什么意思?”司徒柳儿尚且不知冷院几个婆子已经没了命,,更不知自己目的早已经在周辰安眼里无所遁形,还嚣张的质问了起来。 青羽算是脾气好的了,就算在她这儿没少受气,该有的礼节一点不少,弯腰躬身,便说道:“公主,您自己做了什么,应该最是清楚,我家殿下顾及您的身份,所以请您出府已经足够客气了!” “你说什么?”司徒公主没抓到重点,直接气笑了,“你家殿下将我人赶了出来,还说什么足够客气了?你让他出来,亲自跟我说!我可是蛮夷派来与他和亲的,他竟敢这样对我?是看不起我们蛮夷吗?我告诉你,我父兄要是知道此事,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又是这些话。青羽心底有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关于这些话,要是他没记错的话,最初与这位公主见面时,就已经听她说过了。 “公主请回驿站!”青夜的脾气就没青羽那么好,他相对更直接一些,直接抬手下达逐客令,不打算让司徒柳儿继续站在王府大门前,以免丢了他们家王爷的脸。 “我不走,今天周辰安要是不出来给我个说法的话,我就赖在你们王府门口,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能忍!”司徒柳儿一犟到底,丝毫没意识到此时的作为究竟会对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还是身后的随侍小声提醒:“公主,我们来是和亲的,不是来闹场的,您让昭王府难堪的同时,也让蛮夷难堪了,此举不可取啊!” “……”她轻抿着唇,眼底写满了不甘的情绪,“那你知不知道,一旦从这扇王府大门出来,再想进去,可就难了!” 这意味着,她后边的计划若想要事实,会很困难,胜算几乎为零! “公主,战场上的事情,相信先王也不会让你多管,战场有生有死,您不该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不!”司徒柳儿紧紧盯着昭王府的牌匾,字字紧盯:“我一定要……让他死!我们走!” “这公主,真是难缠的很,终于是送走了。”青羽暗暗松了口气,之后王府内,估计能太平一段时间了。 青夜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她要不是公主,我早就代替王爷,将她丢出王府了!” 青羽毫不客气的拆台,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了下去:“得了吧你!之前郡君在王府内,眉梢暗中对云小姐使绊子,也不见你说这句话。” “哼!那不是之前以为郡君是小世子母亲?加上皇后娘娘也颇为重视,她要是以后成了侧妃,我将她丢出去,像什么话?” “马后炮。”嘟囔了句,青羽转身进了王府。 “喂!说谁马后炮?” …… “真是气死我了。”司徒柳儿带着几个随侍在大街上徒步往驿站赶去。 以前她出门,不管是近距离还是远距离都有马车接送,今日竟要徒步从昭王府走到驿站,这两点之间可相差好几里路,她至少要走半个时辰才能到。 她这双.腿,可从未连续走过如此长的路,一会儿该磨破皮了。 越想,越觉得那昭王该死! “司徒小公主?”还没走出多远,楼宇高出传来戏谑的声音。 她正恼怒着,想着此人这般唤她,定是见过面,便抬头看去,恰好对视上一双玩世不恭的桃花眼。 三皇子? 对了,她是听到过一些传闻,昭王与三皇子不和睦! 周贺摇晃着手中的美人墨画折扇,朝她招起手来:“公主要不要上来坐坐喝杯茶?” 司徒柳儿眼珠子稍微转动了下,她在盛京人生地不熟,要想对付周辰安,最好的办法肯定是找人合作,她看这三皇子周贺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要是能聊得来最好。 想罢,她脸上浮现一抹笑:“当然可以。” 说完招呼几个随侍一同上了群雅茶楼。 一层人多,二层却被周贺包了场子,司徒柳儿一上来,周贺便命人给她沏了一壶最好的茶送到她的面前去,笑着道:“这是我们盛京最好的尖子红叶椿,公主可以尝尝看。” 司徒柳儿没推脱,拿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她不懂茶道,自然不知茶中味道,随口说了句:“入口回甘,的确是好茶,只不过三殿下唤我上来,应该不是为了喝茶吧?有话请直说!” “哈哈哈,公主也是个痛快人,既然这样,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之前他已经简单观察了一边,看司徒柳儿这状况,绝对是被赶出王府了,身后几个丫鬟手里都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袱,连个马车都没有,这个时候,他若是加一把火上来,绝对很完美。 想完,又继续道:“我大皇兄这个人一向不解风情,也不会怜香惜玉,公主在他那里受气,是情有可原的。” “那云棠呢?我看他对云棠就很好,时时刻刻都护着!那里像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人?只不过是看人罢了。”说完,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去,这次却因为喝的太急,险些呛到。 “公主这就不知道了吧?云棠对我皇兄有很大的用处,他自然要先维护着。” “什么意思?周辰安对云棠维护是假的?” 她有些难以相信。 走出来这一路上,她大概能猜到,自己之所以被赶出来,或许跟云棠还有那个孩子有关系。 不然时间线上也不会这么巧合才对。 “皇兄需要利用云棠背后的鬼医堂帮衬解除皇室诅咒,自然要对她维护有加。” 第111章 想不想嫁给他 “所以说白了就是利用?你们大周朝皇室的人可真有意思。”司徒柳儿讥讽一笑,顿了顿,眼神在周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语气随性起来:“三皇子说吧,找我有何要事?” “自然是为了寻求合作,公主殿下从昭王府出来,理应受了气吧?难道就不想发泄回去?” “合作?呵呵……三皇子是真心想与我一同合作,还是为了利用?我知道三皇子与昭王历来不对付,而今,我被赶出昭王府,若是发生了什么对昭王不利的事情,大家第一个想到的人,肯定是我,与其说是合作,还不如说……三皇子想用我来当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靶子,可对?” 司徒柳儿虽然有时候比较愚笨反应迟钝,但面对忽然凑上来要寻求合作地陌生人终归还是有一些防备心理的。 倘若她今日答应下来,之后周辰安出了事情,但凡周贺往外散步一点与她有关的消息,她都别想全身而退。 这就是独自一人面对一整个皇室的孤寂。 以前她觉得父兄最宠爱她,如今再回看,却是另一番感触。 对于她一针见血的拆穿,周贺也不隐藏什么了,直截了当地说道:“合作本就是互相成就互相利用,公主殿下在蛮夷皇室,想必也有所经历才对。” 经历…… 司徒柳儿袖中手指紧攥到泛白,父王在世时,她从未受过任何委屈,更不会有人敢把勾心斗角这种事拉到她的身上来做文章,她就像是一朵被温室浇灌的花。 可如今,什么都变了! 就连她一直信任的父兄,都变了! “就算你说得对好了,那我便与你合作,你想怎么对付昭王?我的目的是要他的命,给父王报仇。三殿下作为皇子,想必与我有差不多的目标。” “的确是差不多。”周贺浅浅一笑,“只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目的,破解皇室诅咒,听闻蛮夷对巫蛊之术颇有研究,不知能否请公主协助本皇子共同调查?” “然后呢?”司徒柳儿凝重的盯着他。 蛮夷上上下下的确是大多数人都对巫蛊之术有所研究,她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大周朝的诅咒非同小可,未必与巫蛊之术有关才对。 “公主放心,我们绝对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绝不让公主,吃半点亏!除了杀周辰安,公主若有其余想做的事情,本皇子也一律配合到底!” …… 三日后。 云棠先回了一趟相府,确认云清风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才与周辰安一同去往前朝遗址所在之地。前朝战败后,旧宫遗址一直没有被拆掉,反而是保存的极为完好,是大周朝第一任皇帝下达的指令。 旧宫遗址所在的位置也并不远,就在盛京城南靠近北城门的地方,此地位置偏僻荒凉,除了常年驻扎此地保护旧宫遗址的士兵外,几乎没有外人现身。 “昭王殿下。”周辰安带着云棠一现身,负责看守此地的士兵疯了疯了抱拳行礼。 他浅应了声,带着云棠直入破旧的宫门。 云棠跟在他的身边,仔细打量着周围,这里因为常年无人打理,到处布满了蛛丝,风一吹,空气中颗粒感很重,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畅。 走在破败的宫廊内,云棠心底不由得一阵唏嘘。 一个破败的国度,竟被取而代之之人留下了如此惨淡的一面,这究竟是讽刺,还是讽刺? “你来这里,是想调查什么?”周辰安脚步声在前边停顿下来,声音很轻,落入她的心弦之下。 云棠加快脚步追随上去,“我想看看当年斩杀前朝皇帝的地方。” 要是根据传言来说,那应该是诅咒的根源所在。 “这边。”周辰安带着她绕过长长的宫廊,来到一座破败的大殿前。 这座大殿虽然已经变得很破败,却不难看出应该是当初的主殿,长长的云阶也算保存的完整,云棠提着裙摆慢慢走在阶梯上,脑海间仿佛掠过了当年的战争,群兵厮杀,鲜血四溅,前朝军队节节败退,一路被逼至此。 石柱上已经布满了刀痕,尽管百余年过去,隐隐间还能看到未曾完全风化的血迹。 当年的前朝帝王,早年也算是一个明君,只可惜晚景凄惨,深陷女色,不务朝政,逐渐变成了昏君,才给周姓大将谋反的机会,在追云殿内,皇帝蜷缩在桌下,求着大将放他一条生路,愿意将帝王印奉上。 只可惜,最终帝王还是被长剑斩首,血溅了一地,几个宠妃也随后被处死,那位大将便是后来的大周朝开国帝王。 再次日成立大周朝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将前朝帝王及其宠妃的尸体与首级分东南入葬,令人死后,身首异处,为的是立下威严,但也因此,缠上了两百余年不灭的诅咒。 开国帝王倾尽一生都在命人调查诅咒的因果,却没有任何线索,在临死之前,写下了诡异的忏悔书,随后的几位帝王在临死之前,也同样写下了忏悔书。 云棠走入大殿,视线左右扫过,空气中的腐臭味很重,周围满是蛛网,她将阻拦道路的蛛网尽数挑开,略过倒了一地的桌椅,行至前朝皇帝被斩杀的位置。 地面上的尘土被挥开后,有一块明显的黑色痕迹,那是血色完全氧化后呈现的颜色。 云棠抬手在地上摸了一下,又凑在鼻间闻了闻,脸色微变。 稳重的脚步声自身后而来,云棠听到他的声音:“风化两百余年,这里不会留下什么线索,本王已经来过数次。” “没有线索,其实也是一种线索。”云棠拿出帕子将手上的脏污擦拭干净,语气看似随意的问:“殿下来这,是想找到什么线索?” “棠儿来这的目的难道与本王不一样?”他声音沉下去一分,不答反问。 “当然是一样的,却又完全不一样,殿下来是为了查线索,而我来,是想证明,这里的确没留下什么线索。” “继续说。”他眼神微敛,注意力完全投注在她身上。 关于皇室诅咒的事情,他已经调查了多年,早就已经是局中人,或许有什么被他忽略掉的线索,如今被云棠注意到了。 “殿下有没有想过,所谓的诅咒,或许并不是什么诅咒?” “嗯?”他眉梢轻挑。 “或许从一开始,你们调查的方向就是错的了,过去几位先皇的所留下的忏悔书,殿下可从其中感觉出了什么?” “派人分析过纸张,解读过文字,皆没有线索,棠儿莫不是从中知道了什么?” “殿下有没有想过,它本身或许根本没有那么复杂,就只是一封简单的忏悔书而已。” “嗯?” 云棠朝他踏步而来,继续解释道:“殿下想,就算是诅咒又怎么能达到如此玄幻的地步,竟让两百余年间的每任帝王都留下了一封忏悔书,如果真能这样,那就不是诅咒,是天谴!” 她看着周辰安,周辰安也看着她。 在脸色凝重片刻后,轻轻挑唇:“然后呢?棠儿还有什么分析,一并说来。” 云棠没继续说,反倒是笑着伸出了手,“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最主要的东西,所以……殿下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 “当初让你调查诅咒已经给了那么多黄金,还满足不了?” “那是调查所用,我要是能帮殿下破解诅咒,难道不是另外的价钱么?”云棠满脸笑眯眯的。 他倒是没再反驳什么,抬手摸向腰间的钱袋,也不知为何,青羽说出那些话,解除他对云棠误会后,他现在心情大好。 但这一摸,却有些尴尬,他钱袋中只带了一些碎银,这些,她可未必看得上。 云棠大概也是看出来了,视线下移,盯着他腰间的红玉腰带,轻轻一笑。 他挑唇,赶在云棠调侃之前,将腰带利落的取了下来递过去:“想要?给你。” 下一瞬,他的衣服便松松垮垮的散了,隐约可见里边的里衣。 云棠轻咬着唇,前两日明明还对她冷着脸的周辰安怎么忽然好想又变回去了。 之前不是吃醋吃的很严重吗? 心里想着,她却是没问,觉得他大概是因为诅咒有进度,心情大好了吧。 将他递过来的手推了回去,云棠轻咳了声:“殿下还是穿好吧,免得一会儿出去,那些士兵还以为我和殿下在这里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周辰安嗤笑一声,没多言,将腰带系了回去:“那便先赊账,剩余的,棠儿现在是否能说了?” 调侃也调侃过了,继续浪费时间没什么意义,云棠轻轻点头,继续道:“不管是历任先皇还是殿下,应该都陷在了一个思维误区中,那就是……前朝覆灭,周氏深陷诅咒无法脱身,这个诅咒会让每一任帝王乃至他的嫡长子嫡长孙深陷折磨,一百年前曾发生过一个变故,其实就是最大的破绽。” 顿了顿她继续道:“我让人也去调查过以前的事情,说一百年前,第三任帝王嫡长子本已被立为太子,但其母族却行通敌之事,被满门抄斩,这位太子也被废了,另立庶出二皇子为太子,奇怪的是,到了第二天,被废的太子身上诅咒痕迹消失,反而转移到了二皇子的身上,也因为此事,后来在皇室中流传着诅咒会转移的消息。” “的确如此。”周辰安颔首,为传言证实。 这件事,史册中有过记载。 “那就对了,倘若说……诅咒本身并不存在,更不存在转移一说,全都是……” “咔嚓!”门外传来动静。 “谁!”周辰安一声冷喝,迅速追出去,云棠紧随其后。 但等两人出来时,却只见到一道黑影朝远处去了,很快便隐匿消失。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都不言而喻的沉重。 他们的感官都比较强,但在刚刚却没人察觉到门外有人。 足以证明此人的隐藏能力有多强大。 他们来前朝遗址也只有彼此知道,并未告知给他人过,怎会被人跟踪过来? “你刚刚想说全都是什么?” “人为!”云棠低声道。 “人为?”周辰安紧锁起剑眉,反复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 云棠坚定的回答:“没错,我觉得像是人为,而且这个人手中说不定有解药,更位处深宫,能接触到所有皇室之人,所以能轻易制造诅咒解除诅咒。” 见她说的这般认真,周辰安却忍不住笑了:“棠儿这是当着本王的面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哪里是胡说八道?”云棠脸色有些不悦,她明明是在很认真的分析,而且按照她的逻辑,这个分析很能说得通。 “什么样的人,能活两百余年?换言之,能活两百年的,还能称之为人么?” “那万一不是一个人呢?万一是前朝余留之人,世代潜伏在宫中只为了灭皇室。” “若是如此……”他大步逼近,眼神中散发着炯然亮光:“小墨宝过去那三年多的时间里,从未进过宫,只呆在你的身边,他又为何会受诅咒?” “……”云棠呼吸一滞。 对,小墨宝从未进过宫,抛开小墨宝小景儿不说,她的猜测能成立,但将两个孩子放进来,猜测就没办法成立,是哪一步推断出错了? “此事不急,本王会给你足够的时间,三年内解决不了诅咒,本王可以给你无限延期。”说罢,周辰安负手迈下阶梯。 云棠提着裙摆迅速跟随了上去:“我的推断可能在某一步出了问题,但绝不是全都有问题,因为失误,我就不问你要多少钱了,一百两银子吧。” 他顿足,回头意味深长看着她:“这么喜欢钱?” “这个问题殿下已经问过了吧?无需再问。” “若真喜欢,大婚后,本王将整个王府掌财之权都交给你。” “你……不是无限延后婚期了么?”说道后边,云棠声音逐渐低下去。 此刻,他幽深的目光全然投注在云棠精致的小脸上,认真且深邃,仿佛只要云棠一句话,他便能为之做出改变。 “棠儿到底想不想嫁给本王?” 第112章 云棠再见故人 只要云棠一句话,他随时可以再做出改变。 没有任何的顾虑,云棠声音很低却格外认真:“同样是为期限三年,在三年内,我若是能喜欢上殿下,便嫁了。” 这一刻,周辰安内心的情绪无以言表。 他似乎,等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额答案。 就算云棠未曾答应,却也向他证明了,对鬼月,并无感情。 之前,或许是他想多了。 …… 旧宫遗址另一侧。 黑衣蒙面人迅速落在一个荒废破院子外,单膝下跪:“主子,我们兴许败露了!” “昭王又来了?”雌雄莫辨的声音从破院子中缓缓传了出来,蒙面人点头:“是的,而且这一次,昭王还将那名女子一同带了过来,她的分析与主上计划有七成贴近,属下害怕,这名女子会对复国大计有所威胁,主子,是否要派人去将她除掉!” 良久过去,破院中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主子?”蒙面人试探着抬头又喊了声。 头才刚起来,视线中便落入一双黑色的靴子,带着黑色面具的高大身影正站在他的面前,脸上带着厚重的玄铁面具,从身形上判断,是名男子。 只看了那张玄铁面具一瞬,蒙面男人又急忙将头低了下来,不敢再去看,心跳狂跳不止。 “你在教本座办事?”阴冷的声音传入耳畔。 蒙面男人低着头,声音急的发紧:“属下不敢,属下所言,都是为了主子的大计!我族两百余年,为的就是匡复前朝,属下也是为了让主子能把一切更快地提升日程。” “她,你们还没有动的资格!” “主子?” “本座亲自去!” “……” 转眼数日,到了之前与祖母约定好的时间,云棠回了趟相府,给祖母进行最后的治疗。 经过这一个月的药物服用,老夫人的腿脚已经没有了此前的额痛感,只要进行最后的排除湿毒气,就能完全的康复,来的路上,她特意买了不少的艾叶,用艾叶焚烧再熏热腿部,能最快的排除体内湿毒气。 到了老夫人院子后,云棠照旧先给老夫人把脉,确定情况仍旧稳定后,才开始进行最后一步。 “棠丫头这是?”老夫人见她弄来了一个大火盆,里边铺满了艾叶和竹炭,心中有些诧异。 云棠一层艾草一层竹炭地在火盆中铺好,随后才回答她问题:“这就是帮祖母恢复的最后一步,现在只要将体内的湿毒气都排出来,以后腿疼的毛病便不会再犯了,只不过这最后的过程稍微有些难受,需要祖母忍耐一些。” 老夫人舒了口气,抓住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满脸和善的笑容:“祖母这些年腿疾都受过来了,短短一会的疼痛,哪里算得了什么?祖母信棠丫头,已经做好准备了,尽管来吧。” “好!”云棠先把火盆点燃,待到竹炭最上边一层被烧红后,又放上去了一层艾叶,然后拉过来一个高椅,将老夫人的腿放在上边,架在火盆之上。 现在本就天冷,老夫人的腿脚被火盆烤着,也不感觉难受,反而感觉舒服,干脆半靠在椅子上看起了书册,云棠则是坐在一旁,帮她捏着腿,让腿上的血肉始终保持着活套。 原本老夫人的腿是比较硬的,被火烤了半个时辰后,不但开始出汗,也软了下来。 云棠帮她捏腿骨的位置,也看不出有任何不适表情。 足足烤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火盆中的火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余温,云棠将她双.腿从高椅上放了下来,笑道:“祖母。” “诶。”老夫人放下手中的书卷,坐起身来看向她,“棠丫头,这是结束了?” “嗯。”云棠点点头,“祖母试试,不用拐杖能不能站起来。” “真……真的可以吗?”老夫人倒是想信,心里却又有些害怕,万一空欢喜怎么办?她已经上了年纪,这腿脚,想治好,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云棠鼓励道:“祖母先试试。” “好,听棠丫头的!”老夫人将心中顾虑抛开,双手撑着椅子,慢慢的站起了身,最开始双.腿有些发麻,以至于她不敢松开扶着椅子的手,但随着双.腿的逐渐适应,她试探着松开了双手,却发现能安全站着,不但能站着,还能慢慢走几步。 “这……”老夫人喜笑颜开,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酝酿了好久,才道:“棠丫头,这么烤一次,祖母能多久不用拐杖呐?” “祖母放心,够好些年了。” 再上一把年纪,腿骨自然老化,极有可能还是要拐杖的,但至少以她现在的年纪,能坚持十年还是绰绰有余的。 “好好好,真好!你真是祖母的好孙女!”老夫人摸了摸眼角的泪花,一把将云棠的手紧紧抓住,“陪祖母出去走走。” 好不容易丢掉了拐杖,老夫人现在依靠自己的力量走路,感觉都变得不一样了。 “好。”云棠点点头,陪同着往后花园散布。 才转了半圈,却又听祖母一声叹息:“棠丫头啊!” “祖母有话请讲。” “有些话其实祖母也不愿意多问,毕竟你也长大了,很多事有自己的看法,但你和昭王殿下之间原定下的婚约时间如今却被延期,要知道,当初在太后寿宴之上,他可是答应过太后,本月要娶你,可如今时间早已过了,祖母在想,他究竟是不是良配。” “祖母,这是我的决定,你不用担心。”云棠道。 倒不是她主动帮周辰安拦下了“罪名”,而是原本便是她鬼月的身份出现,才让周辰安有所误解,继而将婚期推后,没有哪个正常男人在知道身边女子心里可能有别人后,还要执着硬娶的,周辰安当初的想法估计便是如此,才将婚期延后,并躲着她。 “你的决定?”老夫人满脸愁容,“你为何要延后婚期?祖母现在年纪大了,就盼望着能看到你出嫁,还有你兄长……哎,他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却不近女色,整日都是处理大理寺事务,你娘替他约见了几次各府千金,他皆不出面,你们兄妹二人都不着急,祖母这把老骨头可是要着急坏了!” 云棠抿唇轻笑:“祖母说的是,哥哥现在的确也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他同龄的那些世家弟子里,大多数孩子都会说话了,祖母若是觉得力不从心的话……要不让孙女帮帮推一把?” 她现在没有成婚的打算,但若是去给哥哥助攻一把,弄个嫂子过来,应该还是可以的。 “你有这能力?你爹也劝过,他根本不听。” 云棠笑了笑:“把握不大,但可以试试。” “好!要是能让你哥娶个媳妇回来,你什么时候成亲,祖母就不管你了,·祖母只盼着能抱上重孙!” …… 陪着祖母在后花园绕了几圈后,云棠便将她送了回去,转而去云清风住处探望。 因为之前中毒的缘故,云清风至今在府中修养,前两日想着回大理寺,却在半路上被云烁扣了回来,还命人在房门口守着,活动范围仅限院子,门都不让他出。 这会儿,他坐在院子里,也是看大理寺送过来的文书,处理一些案件。 云棠站在门口,轻咳了声。 原本一脸凝重的云清风瞬间抬起头,换上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棠儿来了?听说先去了祖母那里?” “是啊,帮祖母进行最后的治疗,现在已经能完全不用拐杖也能走路了。” “那太好了。”云清风笑道,“想必祖母也会开心。” “祖母自然开心。”她附和一笑,紧接着来到云清风身边坐了下来,笑嘻嘻的看着他,故意卖起了关子,“只不过嘛……祖母还在因为一些琐事而愁心,所以我特意过来,与哥哥商议一番。” “祖母因为琐事愁心?什么琐事?” 云清风将手中的书册放下,认真的看着云棠。 “祖母心里在愁什么,哥哥心里应该有数才对吧?这件事父亲也与哥哥提及过。” “咳咳……”一提及到父亲,云清风似乎瞬间悟了,再次将文书拿了起来,但因为太紧张,文书直接拿反了,他却看的格外认真。 “哥哥,你拿反了……”云棠唇角抽搐了一下。 他面不改色地将文书翻转过来,继续看。 随后便是他看着文书,云棠看着他。 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兴许是被看的不自在了,云清风只好将文书放下,与她将话题坦白:“说起成婚之事,祖母关心的不单单是我吧?你和昭王不是有婚约在先?” 云棠表情仍旧是笑眯眯的:“我是要嫁出去的,祖母想要抱重孙,这不就只能哥哥来努力?重外孙我已经给祖母生了。” “……”云清风有些无力反驳,只能用干咳来掩饰自己的无措:“现在事务繁多,每日大理寺都有要处理不完的事情,成婚之事,如今有心无力。” “要是现在哥哥连培养感情的想法都没有……” “少卿大人。”院门外传来脚步声,云棠扭头一看,一名青色便装打扮的少女手中拿着两册文书走了过来,腰间挂着大理寺的令牌。 仔细打量了眼,云棠似乎在脑海中找到了一丝对这少女的印象,兵部侍郎的养女胡晓月,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并不被看重,兵部侍郎随手将她安排给了秦大人,在大理寺中当差,专门负责整理大理寺各类罪书与文书。 这少女一出现,云清风的眼神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眉眼含笑的站起身:“来了。” “这些是昨日整理好的文书。”胡晓月轻轻点着头,走进来院子后,来到云清风面前,将手中两本文书递了过来,眼角的余光瞟了眼桌子上昨日送来的文书,低声道:“昨日的文书,大人可审阅好了?” “嗯,差不多了,没什么问题。” “既如此,属下便带回去了。” “好。” 短暂的交流中,云清风一直看着她。 胡晓月却一直低着头,完全不敢直视他,弯下身子将桌上两本文书拿起来后,抱拳行了一礼,退出院子离开。 直到彻底看不到胡晓月的身影,云清风才撩动衣摆,低叹一声,坐了回来。 刚要翻动桌上新送来的文书,却瞥见云棠靠在桌前,正一脸八卦的看着自己。 “咳咳……”他假意咳嗽了声,转而将第一本文书给翻开,感觉云棠视线仍旧在自己身上,便装正经道:“你还不回王府去?” 云棠咂舌:“哥哥现在有秘密了,都不肯告诉我了。” “胡说什么呢。” 他板起了脸,心里却慌得一批。 “看哥哥方才那眼神,明显是不一样,对我的眼神都没对胡姑娘的温柔,之前娘亲介绍的那些,哥哥之所以不重视,是因为心里已经有了人吧。” “别瞎说。” “哥,你文书又拿反了!”云棠无奈扶额。 云清风立马纠正,将文书拿好,翻开了一页,却没去看,脸色反而变得凝重起来:“我是有想过去表达,只不过……” 后边的话,他欲言又止,没说出来。 “只不过因为身份的悬殊不好开口?”云棠已经猜到了。 “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哥哥是怕父亲不同意还是怕胡姑娘不同意?” 云棠手指有节奏的在桌面上敲动着。 “父亲不是看中身份悬殊之人,自然不会多做为难,只是她……” 认识两载有余,胡晓月与他见面已经不下千次,却总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每次相遇,都是低着头,即便是他想说些话,也没有机会。 但也不知怎地,他却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姑娘。 “需不需要我帮你?” 仔细想了一下,云清风还是拒绝了:“算了,别乱来,胡姑娘比较内向,我怕你吓到她。” “我可不是鲁莽之人,总比哥哥将心思都藏起来的好,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不会错过,我找机会,帮你试探一二,能成则以,不能成便也罢了。我先回昭王府了。” “好。”仔细想想,试一试也没坏处,云清风便没在拒绝。 云棠跨出相府大门,轻提裙摆刚要走上马车,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至此她身子微僵,不可置信的抬眸望去,那人只剩下一道背影却与记忆中的影子重合。 第113章 带着醋意的吻 “淮安……” 在脑海中尘封已久的名字下意识从云棠口中传出,她将要迈上马车的脚收回,提着裙摆迅速追了上去。 那是当年陪着她建立鬼医堂的人,她不会认错! 这个人,更是因为她而丧命……如今怎会死而复生出现在盛京城? “云小姐。您去哪?”马车夫见她追人,连忙大声问道。 但云棠已经迅速穿梭在人群中,向着那道身影逐渐逼近。 那人径直走进了一座茶楼中,云棠毫不犹豫跟了上去,她有保命的手段,即便这是个陷阱,她也能全身而退,但现在,她只想弄清楚真相,眼前出现的这个人,和死去的那个……究竟是不是同一人。 “一壶桃木春。” 那人缓缓落座,对前来招呼的小二说道。 “好嘞客官!”棕衣小二笑着应声,鞠了一躬,走到云棠这边时,礼貌的问道:“这位小姐是来喝茶的?我们这里……” “我来寻人。”云棠将他声音打断。 小二微微一愣,然后讪笑了声,抬步离去。 云棠的脚步声很轻,却又无比的沉重,她一点点的靠近那道熟悉的背影,却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以免会惊扰到那人。 没多久,小二将桃木春和两盘点心端了上来,放在那男子的桌上,又退了下去。 除了一壶桃木春外,还有一盘芙蓉糕一盘桂花糕。 这两样点心,她都曾做给淮安吃过,一壶桃木春,加上两盘点心,几乎已经成了淮安习惯上的标配。 但有一日,却忽然传来噩耗,再相见时,故友已然化作了面目全非的尸体。 她靠着尸体上所佩戴之物,才勉强认出了故人,并将其好生安葬在鬼医堂总堂的山间。 如今时隔一年有余,云棠怎么也没想到,淮安会死而复生。 “……淮安。”云棠终究试探着唤出了名字。 现在的她,内心五味杂陈。 “哒。”桌面上传来放下杯子的声音,仿佛是在回应。 他缓缓侧过脸,与记忆如出一辙的面孔呈现在眼前,淮安带着记忆中的笑,伸手对她指引道:“坐。”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笑容,在云棠心底泛起层层涟漪,她抬步走上前去,坐在淮安的对面,杏眸直直的看着他,纵然有千言万语,此刻却难以言表。 在空气短暂的沉默了一瞬之后,她才低声道:“你还活着,为何没来寻我?” 这一年多,她不知自己去了淮安墓前多少次。 在她眼里,鬼医堂是他们二人共同努力建设出来的,所有的酸甜苦辣,都理应与他分享。 淮安浅笑道:“前几日去了总堂,听说你在盛京,便赶来的,刚安顿下来,不曾想就与你碰面,向来也是你我之间的缘分,这一年多,过得可好?” 说着,他抬起手,为云棠斟了杯茶,“这是以前在鬼医堂时,你最爱的茶,喝吧。” 云棠应声,抬手捻起茶杯,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 这的确是她曾经最爱喝的茶没错,但自从淮安出事至今,她已经一年多没喝过,以前的入口回甘如今却有些泛苦,她也不清楚是不是这茶楼的桃木春与鬼医堂的不一样,才会有口感上的偏差。 一杯茶饮完,云棠才有勇气问出最想问的问题:“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诡堂。”他没有过多解释,短短二字,却像什么都说了。 “他们想利用你来对付我?” “嗯,可以这么说,所幸我虽重伤,却得以金蝉脱壳,这一年多来,也并非故意不与你联络,实在是伤得太重,失忆了一段时间,也是最近才恢复记忆,你不会怪我吧。” 云棠笑着摇头:“你能活着已经是万幸,我怎么会怪你?” “那便好。你我好不容易再相遇,是该好好叙叙旧,吃吧,这两盘点心,也算是我们以前的回忆。” 云棠没客气,捏起一块芙蓉糕放进嘴里,味道虽然与之前在鬼医堂吃的有些差别,却也还算好吃。 “小墨宝和秋殇最近如何?” “都挺好,小墨宝现在顽皮的很,下次带他见见你。” “好。” 云棠又继续问道:“你如今住在何处?” “你也知道我此前居无定所,如今回盛京的盘缠也是之前收留我的老猎户所资助,暂住在客栈中,打算入个医馆,先弄些前,还给猎户,再做其余谋略。” “不打算回鬼医堂么?”云棠声音低了下来,“最初的鬼医堂,并不是由我一人建立。” “我离开这么久,恐怕没几个人还记得我,阿棠……你就不怕如今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 “我只记得,当年重伤垂危,是你救我。不管怀疑谁,我都不应当怀疑你。” “……” 云棠没注意到,她说这话时,淮安的眼神明显变得有些不一样,骨节分明的大手也鼓起了一些青筋,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殿下,微臣的提议您当真不考虑一下吗?虽然小女比不上丞相之女矜贵的身份,但也算是盛京才女,如今郡君一走,微臣的女儿也勉强能当得起第一才女的称号。” 茶楼三层,户部的朱大人一边弓身追逐周辰安的身影,一边说着。 走在最前方一身玄色锦衣的周辰安满脸冷漠,“若早知朱大人为此事,本王便不会应约!” 以商议朝政为由将他约出,却是为了将女儿塞过来。 此中行为,当属可笑! 但一走下楼梯,他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云棠?”他低喃唤出名字,剑眉紧皱。 这里,距相府不远。 云棠在此处见谁? “殿下,微臣的女儿……” 朱大人还想继续说下去,但紧接着,便对视上一双充满煞气的深邃眸子,他浑身顿然如同结冰般,凉飕飕的,剩下的话完全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能讪讪的弯着身子站在一旁,眼睛也不敢再抬头看。 两个呼吸之后,他听到沉重的脚步声朝右侧走去,这才敢慢慢的抬起头,稍微瞟了一眼,却见到周辰安满脸阴冷,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场。 “要命!”朱大人喃喃低语了声,赶忙转过头去离开,现在殿下看着心情很差,他还是不要往枪口上撞了,保命要紧。 想完,瞬间加快脚步,消失在了楼梯口。 等过一段时间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棠儿!” 两人正聊着,不和谐的冰冷声音闯入进来。 云棠脸上笑容瞬间止住,循着声音转眸望去,一脸冰冷的周辰安正负手而立,看着她的眼神如同要吃人。 “殿下怎么在这里?” 她目光中掠过一抹微诧。 “可打扰到你们了?”周辰安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扫向坐在云棠对面的淮安。 但那人坐怀不乱,很是淡定的朝着他笑了笑,拱手为礼,完全没有畏惧之意。 凤眸一眯,周辰安踏步而来,撩袍坐在云棠的身边。 两个男人对视上,一人满目冰冷,另外一人仍旧满脸笑容。 空气却恍若凝结般,令人深觉呼吸愈加困难。 “棠儿不打算给本王介绍介绍?” “我是阿棠的……” “棠儿。”周辰安打断他的声音,虽是在询问淮安的身份,却没打算听他自我介绍。 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云棠红.唇轻轻一抽,硬着头皮道:“他是我以前的朋友,也在鬼医堂待过一段时间,对我有救命之恩。” 说完,又想着淮安初来盛京城,不认识周辰安,又介绍道:“这位是当今的昭王殿下。” “原来是昭王殿下,是草民失礼了。”嘴上说着失礼,淮安却完全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仍旧端坐着。 从某种意义上看,这无疑也是一种挑衅。 “本王在棠儿眼里,就这么一个身份?棠儿与本王是什么关系,不打算告知故友?” 云棠身子微僵,哪能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在这种时候,说出来这个,只会更加尴尬才对吧? 她本就是在与淮安闲聊而已,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题。 周辰安忽然出现,才让气氛变了味道。 “草民与阿棠只是太久没见,闲聊两句罢了,若是有僭越之处,还请殿下赎罪,草民这就走。”说完,淮安起身,弯身抱拳,抬步离开。 “等……”云棠随着起身,刚张口,便感觉到身后传来阴寒之气,只能将剩余的话咽了回去。 “你干什么?”她扭头看向周辰安,语气有些不满。 他冷冷一笑:“作为与本王有婚约之人,棠儿又在做什么?” “我和他光明磊落,又并非私会,旁人说不得闲话!” “是,你们光明磊落,如今看来,倒是本王不对。”他甩袖起身,朝下楼的方向走去。 云棠顾不得其他,急忙追了上去:“我说的是实话,难不成与殿下有了婚约,连与故友叙旧的资格都没有了么?我也算是有分寸之人,并没做出不合理举动,倒是殿下,上来便是怪罪与挑衅,反而……” “连你与本王的关系都不敢告诉他,还说你们清白?” 他冷冷讥笑,加快了下楼的脚步。 云棠拎着裙摆在后边费力追赶:“刚刚那种情况,说出这个,本就会显得有些刻意。” “休要再跟着本王!” “你怎么油盐不进?”周辰安这么一说,她还偏要跟着。 见他上了马车,云棠立即跟上去,奈何脚刚迈上去,马车中就传来他冰冷的声音:“把她赶下去。” 马车夫一脸为难,又不好真的敢云棠,只能讪讪的开口:“云小姐,要不您……” 这要是真下了马车,估计之后回王府又得好几日见不到周辰安,她可不能下去。 “不下!我也要回王府。”说着,她跨上马车,走了进去。 身子刚探进一半,利剑从里边指了出来,他声音已经失去了所有温度:“你的马车,在相府门外!” 言下之意,便是不打算与她同乘一辆马车。 云棠不惧,抬步往前一些,任由他的利剑抵在肩头衣服上:“殿下要真想动手,便动手吧,我问心无愧。” 他没收剑,目光还是盯着她,却更像是想听她的解释。 这种时候,云棠也不吝啬话的多少了,直言道:“当年我产子,被推下山崖重伤,是淮安救我,我便去了鬼医堂,一年前他因我而诈死脱身,我今日才知他还活着,我们之间是挚友……” “噌。”剑被他收了回去。 只是周辰安脸色仍旧没有任何缓和,冷冰冰的像是一块木头。 云棠整理了一下衣服,坐在了他的身边,对马夫道:“回府。” 马车夫不敢应声,却默默驾着马车朝回府方向而去,走到相府前时,还不忘给苦等云棠的马车夫做了暗示,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着王府而去。 “我都解释了,殿下用不着继续板着脸吧?”云棠坐在他身边,感觉浑身都是冷的。 “你这像认错态度?” “我……认错?”她有些怀疑的指了指自己,“我何错之有?我不是都解释了……” “停车!” 马车夫呼吸一滞,赶紧停下马车。 “下去!” “周辰安,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本来根本用不着给你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托着下巴,讥讽的看着云棠:“一口一个我们,这个词,可从未见你用在与本王的关系上。下去!步行回府。” “不下!”云棠端坐在他身边,冷哼一声。 “下去!” “不下!” 见说的不管用,周辰安直接抬手抓住了她的衣领,便要往外丢。 云棠反应也比较的敏锐,在被丢出去前,身子一倾,压在他的身上,双臂死死搂住他的脖子,却因用力过猛,不但紧压在他的身上,红.唇也印了上去。 温热的唇碰撞在一起,将马车中的阴寒之气瞬间冲散。 他揪着云棠衣领的大手逐渐松开,瞪着凤眸,眼底充斥着不敢置信。 反应过来之后,云棠迅速抬头下一秒就被他死死按了回去。 他的唇狠狠钳着她,霸道的席卷进她唇间,疯狂的吻不断加深,将她吻得几近窒息。 她挣扎,他便按的更用力,宽大的手背上鼓起青筋,粗重的呼吸声撩人心弦。 马车夫听着里边传来的动静,脸色变得有些不自在,默默驾着马车,继续朝王府而去。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云棠才勉强得了呼吸的间隙,迅速将他推开,“你无……唔唔……” 唇再次被用力唆住,耳边传来周辰安低沉嘶哑的声音:“棠儿再骂试试?嗯?” 第114章 皇帝设计云棠 云棠借势将他推开,手却仍旧抓着他的衣襟,“气也撒了,殿下总该安分一些了吧?” 周辰安大手勾住她的后颈,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进,“该安分之人是本王么?” 两人鼻尖在不经意间碰撞,让内心泛起了阵阵涟漪。 她红.唇微启,声音极轻:“难不成就为了和殿下之间的婚约,我要与所有人断绝联系?殿下以后成为太子,身边可不止会有我一个女人,我云棠……求一个公平。” 虽然还没嫁给他,现在的周辰安也不是什么太子,云棠心里却已经回放过无数次他会纳妾的画面,也正是因为她抗拒与别的女人共同拥有一个男人,才决绝的让自己不能爱上他。 鬼医堂与皇室存在的纠葛,但凡周辰安肯站在她这一边,就有可能转圜的余地。 但感情之事,却不是人能控制的。 “谁告诉你,本王身边不会只有你一个女人?” 这一刻,他的语气忽然归于平静,深邃的凤眸注视在云棠身上。 云棠也勇敢的对视着他的眼睛:“世间男子,又有多少能终身只爱一人?不娶妾室?与其溺与情爱之中,倒不如活得清醒一些。” “所以你断定本王也不能?” “至少现在,殿下没办法靠行动对我证明什么。既不能,我也不喜听一些空口白话!” “所以本王没资格管你与谁往来,是么?”原本已经归于平静的声音显然又多了一些冷意。 云棠轻咬着唇,即便那个字并不想说出来,但她还是说了:“是。”沉默一瞬,又补充道:“我本就不喜被人束缚,我做事有自己的分寸,若是殿下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继续说。” 她将头扭了过去:“已经说完了。” “好。” 伴随着此字落下,马车停在昭王府门外,马车夫能清楚感觉到马车中散发的危险气息,却只能硬着头皮道:“殿下,云小姐,王府到了。” 紧接着,一道玄色身影从马车中利落踏出。 马车夫急忙让出位置让他下去。 紧接着云棠追了出来:“我说这些心里话不是为了让你置气!早知如此,不如不说。” 望着两人远去背影,马车夫连连摇头,低喃道:“真是没想到,还能见到殿下跟未来王妃置气的模样,真是难得一遇。” 云棠提着裙摆一路追进王府,“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走在前边的人顿下脚步,因为惯性,云棠撞在他的后背上,鼻尖有些泛疼。 “听完了,然后呢?” “然后……”云棠只觉得心梗,“殿下若是如此听不得实话,以后也莫要再问及我的想法!” “不是说不喜被本王束缚,不喜被本王管着么?” 周辰安重复着她刚刚说过的话。 “好!”但结合他的神情,云棠却以为是在拿这些话堵她,便面无表情的点头,“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从今日起,除了我答应殿下的事情外,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嗯?你这是又怎么了?” “没怎么。”云棠提着裙摆,扭头朝柒苑走去,因今日的鞋子不是很合脚,追他又比较急,现在脚踝被磨得生疼,走起路来都显得别扭极了。 没走出几步远,身后一道影子袭来,紧接着熟悉的气息将她包拢,没等回头,云棠已经被打横抱起,她心里一惊,急忙道:“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送你回去。” 答完非但没有将云棠放下来的意思,反倒是抱得更紧。 云棠也是只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便窝在他的怀中,没再动了。 垂眸瞥了眼怀中人,他薄唇似乎划过来一抹轻笑,随即大步向着柒苑而去。 “主子。”秋殇听到脚步声急忙迎了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已经不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 在原地愣了两秒的时间里,云棠已经被抱了进去。 隐隐间,秋殇听到了自家主子极低的声音:“都把我送回来的,该把我放下来了吧?” 站在门口的秋殇一脸懵,主子和殿下什么时候关系又好起来了? 前几日不是还在互相置气的么? 因为不想当电灯泡,秋殇便没跟进去,只小心趴在门口偷听着。 “你哪来的鬼医堂伤药?” “本王不能买?” “你若是需要伤药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还用得着去鬼医堂买?” 房内好像稍微寂静了一些,紧接着就传来周辰安怀疑的声音:“在云大夫这里买药确定不会更贵?” 此刻,他看着云棠的眼神中仿佛写着两个字:奸商。 “嘶……疼!殿下你这纯属于报复行为吧?” “疼便忍着,谁让你穿了不合脚的鞋子。” “殿下怎么就不想想我是为了追谁而磨破脚的?” 本来被他抱回来,云棠还稍微有了些好心情,现在却又没了。 …… 皇宫,御书房。 皇帝微弓着身子,压抑的低咳了两声,手掌心一摊开,却满是血。 殷红之色滴在了奏折上,他抬起另一只手想抹除,却发觉无法擦干净。 一旦出现吐血的症状,便说明他时日无多了,看来要尽快立下太子! “皇上,三殿下求见!” 他来作甚?皇帝难以捉摸的眼神中闪烁着阴沉之气,又压抑着咳嗽了两声,才道:“宣!” “宣三殿下觐见!” 极少进宫的周贺穿着一身正经皇子服,一进门当即跪地行礼:“儿臣参见父王。” 平日里他身上那股纨绔之气,在此刻都已经收敛入心。 “你怎么想到进宫了?平日也不见你。”皇帝冷冷扫着他,并没有让他平身的意思,几个皇子中,就属周贺的野心最为明显。 但他心中的太子人选,只有昭儿。 “启禀父皇,儿臣带来了好消息!父皇若是听了定然会高兴。” “你给朕带来了好消息?”皇帝有些难以置信,这个纨绔之子,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好消息? “是。”周贺笃定点头,“大皇兄做不到的事情,儿臣先一步做到了。” “与诅咒之事有关?”想到这种可能性,皇帝滕然起身,眼神变得明亮起来,但紧接着又黯然了下去。 不对,两百余年来,皇室历代帝王都在寻找破解之法,却没有任何线索,到了他们这里,昭儿也是最近才勉强找到了一些线索,还没来得及呈给他,贺儿怎么就能抢先一步? 心底的否决刚下,周贺便恭敬道:“是,也不是!” “细细说来。”一听或许有所关联,皇帝便沉不住气了。 “是。此前父皇应该说过,能破解周氏皇朝诅咒之人,世间唯有鬼月!父皇更想收复鬼医堂为朝廷所用。” “继续说。”皇帝心中的激动,已经难以言表,莫非,这个儿子已经找到了鬼月的下落,并有把握让鬼医堂归顺给朝廷? 若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 “如今,儿臣已经知晓鬼月的身份,她人如今便在盛京城内,父皇也见过她!” “朕见过?”皇帝紧锁起眉。 作为帝王,他久居深宫,极少外出微服私访,鬼月那般神秘之人,他怎么可能见过? “不但见过,且就是身边之人,父皇可以猜测一番,这位神秘的鬼月神医,究竟是谁,儿臣可以给父皇提示,她最近一段时间刚被父皇赐下官位,却从不主动入宫履职。” “云棠?”被这么一提示,皇帝脑海中瞬间有了答案。 “正是!云相府嫡女云棠,便是父皇一直在寻找的鬼月神医!” 皇帝身子一僵,又坐了回去,脸上的惊讶之色久久不能散去,低喃自语:“这怎么可能?她不过是失踪了三年多的时间罢了,医术怎么可能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父皇,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将脸色缓过来之后,皇帝脸色再次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你如何知晓此事?昭儿可知?” “大理寺出现了一具尸体,浑身上下有几十种剧毒,少卿大人不小心染毒,十几名太医轮番诊治,皆道无力回天,她一出现,仅用一个时辰便让少卿大人恢复,到今日为止,少卿大人已经完全恢复。试问这种致命的毒,除了传闻中那位鬼月神医,还有谁能做到逆天救人?至于大皇兄……儿臣觉得,他即便知晓,也不会告知父皇,因为他已然对云棠动了情,自然不会让云棠被父皇利用!” 其实周贺很清楚,至今为止,周辰安还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云棠与鬼月之间的联系,但他偏要如此说! 只要破解诅咒的人是他,未来的太子之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皇帝手指在桌面上敲击起来,眼睛微微敛起,仿佛在计划着什么。 …… 黄昏之时。 一道匆忙的身影跑进昭王府,直奔云棠住处:“云小姐,不好了,请您立即进宫。” “什么事情不好了?” 她慢悠悠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脚踝的伤口才刚好了一些不疼了,这个时间点,却让她入宫? 怎么总觉得不像什么好事? “皇上遇刺中毒,太医束手无策,命人来请云小姐入宫。”那侍卫急忙回答道。 她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的道:“皇上遇刺,太医们都治不了,找我就能治了吗?皇上身边的人可是乱投医?我的医术也就一般般,去了救不了皇上,岂不是要被治罪?” 她总觉得此事比较蹊跷。 话音刚落下,另一道声音便接着响起,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语气急切中还带着一丝威胁:“云小姐可别忘了,您也是太医,如今其余太医束手无策,您理应进宫为皇上诊治,倘若进宫后治不好倒没什么,只能说云小姐尽力了,可若是现在拖延时间,耽误了皇上治疗的最佳时机,那就不一样了!” 闻言,云棠咧嘴一笑:“好,我去!” 嘴上应着,她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迈步走出院子后,她本想让侍卫去告诉周辰安。 但想想还是作罢了。 夜色深深。 皇宫,乾坤殿。 在这极冷的寒夜,殿门外跪了一地的太医,云棠粗略看了两眼,竟有三十余人,这还真是把太医院的人都叫来了。 她抬步走进殿门。 皇后正跪坐在龙塌前,满脸焦急,瞧见云棠进来,立即道:“快,你快给圣上把脉诊治,太医院的人都不擅长解毒,唯有你会!” “皇后娘娘莫要着急。”云棠一点也不急,慢悠悠的走上前来。 三十多个太医轮流诊治,再加上她入宫的时间,如果是要命剧毒的话,估计皇帝早就已经薨了。 待行到床前,云棠才说了敞亮话:“先说好,臣女虽然对毒一知半解,却不是所有毒都能解,若是救不了皇上,还请皇后娘娘莫要怪罪。” “你是昭儿两个孩子的母亲,本宫怎会怪罪?” 话虽如此说,她看云棠的目光却仍旧冷漠。 云棠没再跟她周旋什么,来到龙榻前,开始给皇帝诊脉。 手指搭上的瞬间,皇帝症状她已经了然于心。 果然,不是什么致命的毒,只是在体内留存时间久了,会有些轻微后遗症罢了。 “怎么样?”见她收回手,皇后立即问道。 “我先看看皇上的伤口。”出于防范,云棠不打算轻易说出结果。 伤口在手臂上,袖子一撩起来就能看到。 正常皮肤是小麦色,皇帝伤口处的皮肤却已经开始有些棕黑,这是伤口入毒的表现。 要解毒其实很简单,只要将伤口的毒血逼出,并服用解毒药便可。 但…… “怎么样?”皇后又着急的问道。 云棠作揖回答:“皇上的情况比较棘手,短时间内,我没把握治好。” “这怎么可能?”皇后瞪着眼睛,“本宫可是听说,少卿大人在大理寺身中剧毒,几乎要丧命,却被你救了回来,皇上的毒未必比少卿大人的重,你为何救不了?是真救不了,还是不愿救?” 果然…… 云棠心里冷笑,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具尸体不简单,皇帝中毒也不简单。 这一切的背后,是有人在操纵! 目标,就是她! “回皇后娘娘,臣女之所以能救治兄长是因为手中恰好有一枚能解除万毒的药丸,但那药万金难求,也就只有一枚,已经给哥哥服下,现如今没了,所以臣女对救治皇上,并没太大的把握,唯有一试!” 皇后不知这是皇帝为云棠设下的局,心里还在想着要不要想别的办法。 床上的人却忽然咳嗽了起来,声音嘶哑孱弱:“咳咳咳……让她试……” “皇上,她若救不了反而耽误了时间……”皇后心中纠结。 她是真心为了帝王着想。 却见夫君两眼一闭,声音中带着两分冷意:“让她试试。” 说完,微顿后又对云棠道:“不管能否解毒,尽力而为便是,朕……可恕你无罪!” 恕她无罪?云棠心里泛起冷意,她本就不想来的。 但表面上还是应了声:“臣女这便为皇上逼毒,还请皇后娘娘回避。” 皇后深深看了眼云棠,低哼一声,起身出去。 “接下来皇上可要忍耐些,逼毒的过程有些痛苦!” “朕……虽是九五至尊,但能承受!咳咳……” 第115章 他开始懂云棠 云棠没再多说什么,利落的取出一系列行医用具,紧接着便开始给皇帝逼毒。 不同于她往日给病人处理伤口时的精细,今日的表现尤为粗糙,甚至可以说刻意表现的有些手忙脚乱。 先给伤口涂抹了有些麻药,她便开始处理已经被毒侵染的血肉,并在伤口中取出了一块带毒的箭头,那材质,云棠只不过是轻轻摸了一下,便了然于心。 玄铁材质的箭羽,可不是随便一个刺客能拿出来用的。 即便伤口局部有麻药,皇帝还是疼的直皱眉,眯着眼扭头看着处理伤口地云棠,眼底情绪晦暗莫测。 之前昭儿也曾与他说过,云棠医术了得,甚至比太医院的太医更为厉害,所以他才破例,给了云棠一品太医的官职,可如今看这丫头处理伤口的模样,却是手忙脚乱的,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便沉声问道:“朕之前听昭儿说,你医术了得,为何如今帮朕处理伤口却是这般没有条理?” 云棠早就已经想好了措辞:“皇上是九五至尊,臣女自然害怕出错,如此便做不到得心应手。” 皇帝脸色苍白再次沉沉闭上眼睛,自此眼底的想法无迹可寻。 片刻后,云棠处理完了带毒血肉,又将伤口周围的毒血尽数逼出。 至此,皇帝已经被折腾的脸色难看,但他不久前说过,恕云棠无罪。 “皇上,伤口处理好了。”把手臂包扎好,并把所有东西整理好后,云棠才微微欠身道。 “朕体内的毒已经完全清除了?” 一开口,满是疑虑与试探。 这毒虽然不致命,却会朝着体内扩散,处理伤口并不能完全解毒,是个人都懂的道理,云棠也应该懂得! “没有。”云棠轻轻摇头,就算是装着医术不精,她也不会连常识都给丢掉,说完又立即道:“接下来臣女会给皇上开一副药剂,一日喝三次,一周内,应该就能痊愈了。” “……嗯。” 云棠用桌上的笔墨留下药方,退出了乾坤殿。 殿门关上的瞬间,皇帝坐起身来,周贺从后殿走了出来,行至床榻前,俯身作揖:“父皇。” “可都看见了?” “儿臣都看到了。” “哼!你觉得她这医术,能比得上鬼月几分?” 听出几分怒意,周贺连忙屈膝跪下,解释道:“父皇,此次她来明显是有所隐藏,根据儿臣的情报,她之前救云清风并非如此笨拙!” “并非如此笨拙?”皇帝冷冷一笑,“你的意思是,她欺君?方才她说的话你应当全都听到了,云清风能救活,是因为一枚解毒丹。” “那尸体上的剧毒,岂是一枚解毒丹可以瞬间解除的?”周贺因为有些激动,声音不自觉提高了有些,看着父皇愈加难看的脸色,他又将头低垂下去,声音也放低了,“父皇放心,儿臣必然会重查此事,一定会给出足够的证据证明云棠便是鬼月!” 皇帝从枕下取出一枚解毒药,仰头服下,声音变得冷漠起来:“你且退下吧!” “父皇……儿臣……” “皇上,昭王殿下求见!” 听到殿门外这声音周贺宛如惊弓之鸟般迅速又隐匿在后殿。 “宣。”皇帝故作虚弱地躺了回去。 紧接着门被推开,周辰安踏步进来,眼角的余光朝后殿扫了眼,却又极快收回视线,俯身作揖,语气淡淡:“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你怎么来了,咳咳……” 周辰安站直了身子,负手而立,“父皇在宫中遇刺,儿臣自然要调查清楚,以绝后患!” 藏在后殿的周贺屏息。 人是他派来的,父皇之前也是答应了陪他演这出戏,但那人是从诡堂借来的! 如今还没出宫,现在夜色已深,皇宫巡逻森严,他本是计划让那诡堂之人随自己出宫的,但现如今周辰安一出现,像是要将他的计划尽数摧毁掉了。 希望父皇能拒绝最好! 不然以周辰安的手段,要找到此人,岂不是很简单? “朕已无大碍,况且这么久过去,贼人怕是已经逃出宫去!咳咳……时间不早了,你也先行回府休息罢!云棠已经为朕处理过伤口,喝几日药,便可完全康复,无需担心。” “父皇当真不查?” “此事朕并不打算惊动太多人,莫非你要执意违抗朕的命令?” “儿臣不敢,儿臣告退!” 寥寥数言,却让周辰安已经从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退出殿门去。 感觉脚步声走远,周贺才敢再从后殿出来:“父皇,儿臣还有一事需禀报?” “说。” “前不久,皇兄曾带着云棠去过前朝遗址。” “……” …… “怎么样?”云棠站在御书房的台阶下等着,见周辰安负手而行出现在是业内,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他视线轻轻转移过来,却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你怎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他拥入怀中,紧接着身子一轻,迅速飞至高空落在宫墙之上,踩踏着脚下的瓦片,云棠倒吸了口凉气,瞪着眼睛道:“殿下,你干什么?” “守株待兔。” “你先把手放开。”云棠被无语到了,守株待兔把她也抱上来是几个意思? 他非但不松手,反而是抱得更紧,甚至语气听着还特别的正经:“安静。” “……” 她竟听了话,瞬间噤声。 没多久,暗中一道黑影闪现而出,与从御书房出来的周贺走到了一起。 高墙上两人同时屏息,站在他们的高度,可以清晰看到下边的一切,但下边的人却刚好瞧不见他们。 “三皇子,我们今日的计划算是成功吗?”诡堂杀手搓了搓手,满脸期待的问道。 周贺脚步微微一顿,冰冷的看向他:“你觉得呢?” 被那种眼神看着,杀手浑身不自在,又将头低垂了下去,“属下这次的刺杀任务,终归算是成功吧?三皇子之前答应的,只要计划能成功,会给奖赏。” “哼!奖赏?你以为自己能刺杀成功是因为什么?乾坤殿暗中保护之人早早就撤退了!你能成功是原本计划之内的事情,是最简单的一环,可最重要的一环如今却出了差错,那女人实在是太聪明,本皇子根本没办法在父皇面前证明她就是鬼月!” “……” 云棠眉心一跳,这周贺的消息怎会如此灵通?周辰安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或许是鬼月,周贺竟已经知道了? 刚这么想完,她便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抬头,便对视上周辰安宛如要吃人般的深邃凤眸,他薄唇轻启,却没说话,只是用了唇语无声道出二字。 云棠也算看的清楚,他疑惑审视的眼神加上唇语应该是:鬼月?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摇头。 远处的两人已经走远,云棠也终于不必再屏息,稍微松了口气,身边危险的气息却变得更加明显:“周贺为何会说你是鬼月?” 显然,一个简单的摇头动作,根本骗不过他。 他不喜欢被人瞒着骗着,一直都不喜欢。 “殿下怀疑我?”云棠强行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你和鬼月似乎从未同时现身过!” “我和我师父为什么要同时现身?要真这样,殿下岂不是得更生气?” “本王到底在生气什么,你究竟能不能明白?” 他现在就在生气,却不是因为吃醋而生气,他是觉得,云棠有事情在隐瞒着他! “殿下想让我明白我就能明白,不想让我明白我就不会明白,时辰不早了,该回王府了,再晚一些,小墨宝该担心我了。” 说完,她面无表情转过去,刚要纵身落回地面,便又被他使劲攥住了手腕:“云棠!本王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前几日秋殇为何会与鬼月一同现身鬼医堂的钱庄?” “!!” 他为什么会知道? 秋殇虽未易容,脸上却带着面具,加上秋殇一向小心谨慎,不会被认出才对。 “你迟疑了!” “……” “是不是本王永远听不到你说实话?” 他有些失望,将握着她细腕的大手慢慢松开。 纵然,他拼尽一切护着她,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感觉她或许有危险都会出现,也敲不开她的心门,无法知道她的秘密。 何其讽刺。 他现在就像是将一根断了线的风筝强行拴在一棵大树上,不愿放开。 “等时机成熟,我会告诉殿下该知道的!” “还有不该本王知道的?” 云棠转过身,抬起头认真看着他:“殿下,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我相信你也会有,试问……我可曾这般追问过你?你并非是一个不可信之人,只是现在,你我立场各不相同,我的底牌只能握在自己手中,希望殿下可以明白,不要再为难我。鬼月也好,云棠也罢,都只是一个名字,一个身份,不管我是谁,现在殿下唯一要知道的是……我不会对殿下做出任何不利之事,如此便够了。” 夜风习习,云棠消失在宫墙之上。 待周辰安回过神来时,已经不见她的踪影。 她说的,都对…… 即便是喜欢,即便是想了解,也不该用束缚的方式,知晓她的一切。 喜欢,从来不是掌控! 他,错了! …… 宫门外。 周贺刚要上马车,身后一道血腥气袭来,紧接着是砰然一声倒地闷响,一转头,先前跟随在身后的诡堂杀手已经化作了一道尸体。 而此刻站在他身后的,是周辰安。 “皇兄……你……你还未出宫?” 他是刻意在后殿等了一段时间才出来的,本以为周辰安已经走了,哪里想到自己竟被守株待兔了。 诡堂之人更是被一剑毙命。 “噌!”冰冷的剑刃直至面门。 最终在距离他只有一指宽的眉心处停了下来。 周贺腿一软,要不是扶住了马车,恐怕是已经跪在了地上。 “皇兄……你这是干什么?” 周辰安冷眸微眯,没提及宫中行刺一事,因为那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是父皇与周贺联手给云棠布下的陷阱,好在被她巧妙化解,但现在他还有一件想知道的事情:“大理寺的尸体,与你有关?” 那具尸体浑身发黑,死状极为惨烈,加上身中十几种剧毒,身体表皮已经孵化出许多毒菌,这种惨绝人寰之事,他万万没想到,可能会是身边之人的手笔!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皇兄肯定是弄错了。”周贺连忙摇头,满脸惊恐。 他要是承认,这剑下一秒估计就得落在脸上。 但不承认……危机感也没少,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仿佛要被冻僵了,十分难受。 “嗤。”周辰安没再说什么,手中利剑送出一分。 “皇兄!皇兄!”周贺迅速往后扬身,额头流出冷汗,“皇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皇室啊!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只要……只要能证明云棠是鬼月,只要能拿捏到云棠的软肋,鬼医堂便能为皇室所用,到时候有鬼月的医术在,周氏的诅咒,定能解除!” “……”周辰安眸光微暗,脑海间回荡起云棠不久前说的那番话,握着剑的手更用力了一分。 原来,她不肯说出实话的原因在这里! 他们现在的立场,如今的确是对立的!! 如果她就是鬼月,身份一旦公之于众,父皇寻不到她,便会以相府为要挟! 那是她的软肋! 一瞬间,周辰安领悟了所有。 长剑一倾,锋利的刀刃将周贺发丝斩断数截。 “啊!”下意识惊叫了声,周贺趴在马车上,不敢动,甚至不敢看周辰安。 “再敢打她主意,本王让你生不如死!” 警示完,利剑回鞘。 “皇兄……”终于能喘气了,周贺语气却仍旧结巴,“其实能让她归顺朝廷,最好的人选是你啊!如果皇兄不想我干涉,不如就亲自将鬼医堂收复!到时候,皇室诅咒解除,皇兄便能顺理成章的登上太子之位!” 嘴上这么说着,周贺却藏着满满的野心,只要皇室诅咒一解除,不单单是他,另外几个皇子定然也都会争夺太子之位! 周辰安离去的脚步顿住,抬手一招,利剑重新落在手掌心! 第116章 他一定会回来 周贺下意识后退两步,皮笑肉不笑:“三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这些,也是为了你好!你毕竟是未来的太……” “啪!”最后一字还未落下,周贺头顶上的玉冠便被扫落在地,披头散发的站在马车前,一段段头发随风飘逝,他眼底的骇然之色一闪而过。 “再有下次,便不是这么简单了!”利落收剑,周辰安跨步而去,转瞬间上了昭王府的马车。 目视着马车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周贺才敢把潜藏在眼底的怀恨之意露出,狠狠咬牙道:“你有什么好神气的!等到我解除了皇室的诅咒,太子之位便不是非你不可了!到时候,我让你连王爷都做不成!” 说完这话,视线转向马车。 三皇子府的马车夫正颤颤巍巍地捏着缰绳,目光直视前方,不停的咽口水,却完全不敢看周贺。 质问声却传入耳中:“你刚刚都听到了什么?” “没……没什么……三皇子!” 这种时候,马车夫哪里敢说自己知道了三皇子的野心?这一说出来,命都得没了。 但紧接着,披头散发的周贺缓缓逼近,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藏匿在掌心之中:“我再问你一次,听到了什么?” “听……听到三皇子说……要……要昭王殿下连王爷也做不成……唔……” 冰冷的剑刃刺入身体,马车夫一脸惊恐。 周贺整张脸却扭曲了起来,“这么容易便交代出来了,若是别人问,你是不是也会这般轻易说?嗯?” 马车夫口中涌出鲜血,皱眉满脸痛苦:“三皇子……我哪敢……唔……咳咳咳!” 周贺眼神逐渐阴沉,手中匕首非但没有拔出来,还往里送了一分,直接贯穿马车夫的身体,等到马车夫挣扎着断了气,他才长舒了口气,将匕首抽出,血顺着他的手不断流淌而下。 站在马车前良久,他整个人仿佛出于放空状态,用尽全力缓过神后,抬手在马车夫鼻子前探了探,确认是真的已经死透了,他才沉喝道:“来人!” 隐匿在暗中保护他的诡堂杀手现身:“三皇子!” “把尸体处理干净,另外……他的家人,也一并杀了!” “是!” …… 昭王府。 云棠先行回的王府,下了马车后,本打算直接回去休息,却没见周辰安马车回来,她终归是有些不放心,站在王府门口等候,这是第一次,她等着周辰安回来。 心里也多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在乎,她有顾虑,害怕周辰安表面上想得开,实际上会做出与上次一样彻夜不归的事情。 所幸,没等多久,熟悉的马车便停在王府前,她往外迈出了半步,却又微微抿起唇角,将腿收了回来,那些不好听的话,都是从她口中说出去的,是她在将周辰安推开,又为什么要主动迎上去,这样未免太矛盾了。 “在等什么?” 今日的他与往日争吵过后的态度有些不一样,没有假装看不到她,反而是主动问及,可清明的凤眸中没有泛起任何波澜,显然是知道云棠在等他,却想听到她亲口回答。 “在等你。”如他所愿,云棠答了。 “脚还疼吗?” “稍微有点……你干什么?” 周辰安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迈入府中:“送你回去休息。” “……你……” 她似乎有话想说,却又忍了回去。 “想问什么?” “你这次怎么不生气?”比起在宫墙上的理直气壮,她现在的声音小了很多,还有些小心翼翼,她想知道是什么让他做出了改变,又有些害怕听到答案,如今的她,何其矛盾,只是她并未发现。 周辰安脚步微顿,接着月光,幽深的眸光落在她精致的脸颊上:“本王要生什么气?”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秘密吗?我却偏不告诉你,放在以前,你总以为……” “以前是以前。”他继续抬步朝柒苑走去,“今后你的事情,本王不会逼问。” “你真不是气话吗?” 云棠很难想象,那个一心要知道他秘密的人,忽然不追问了,究竟是怎么想通的。 “若生气,本王也不会与你多言。” 听他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云棠抬手轻轻抓住他的衣服,低声道:“你放心,等一切结束,没有了威胁,时机成熟,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好。”他喉结滚动,声音低沉有磁性。 或许一直以来,云棠的秘密都不是最重要的,他只是想知道,她会有怎样的态度。 将云棠送回柒苑后,周辰安转身离去。 “殿下!”云棠从身后唤住他。 “嗯?”他侧过身,看过来,等她继续说下去。 “以后你有需要的地方,尽管说,我会尽我所能……” 他轻轻颔首,薄唇闪过一抹轻笑,又迅速消逝:“你也是。” 云棠站在院门口,目送他高大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却久久没能回神。 好像忽然之间,她找到了与周辰安相处的模式。 他,也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 “主子,你在看什么呢?殿下已经走远了。”秋殇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笑着调侃道。 闻声,云棠才将视线收回,低喃道:“没什么。” 秋殇抬步走到与云棠比肩位置,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主子,之前殿下曾试探着问我与鬼医堂的关联,属下之前离开钱庄的时候,也不知为何会暴露。” 这种事情,她没打算隐瞒,觉得还是坦白地好。 “我知道。” “殿下已经试探过主子了?那他会不会怀疑主子……” “他怀不怀疑对我们倒没有什么威胁,主要是周贺与诡堂!之前鬼月这个身份算是在暗处,可以做到毫无顾忌,可如今,这个身份已经不安全了!”云棠声音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主子的意思是……三皇子与诡堂已经知道了?主子的身份不是一直很保密吗?” 秋殇难以理解,在鬼医堂中,知道主子真实性别的人少之又少,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其中一人还早已死了,另外几人也都是鬼医堂元老,主子对他们都有恩情,不会出卖,那这消息是怎么流传出去的。 “是我大意了,虽然他们没证据!但此前在大理寺出现的剧毒尸体,是个陷阱!” 当初云清风中毒很深,几乎要危机性命,她也就没有顾虑太多。 “莫非皇上中毒请主子入宫,也是为了试探?” “嗯。” “那我们继续在昭王府的话,会不会不安全?殿下毕竟是皇子,皇室为了利用主子解除诅咒,过去那段时间没少对鬼医堂进行各种打压,万一殿下顺从皇上,主子岂不是……” 云棠转过身去,将她打断,:“你想说的,我何尝不知?我从未在谁身上做过赌注,这一次,我却想赌一把!我会给自己,给鬼医堂留条退路,但我希望,这条退路永远都用不上!” 这是凭直觉而下的赌注,她不希望自己会赌错! 翌日。 大理寺不远处的街道,相府马车刚从此处经过,数十道黑影从天而降,将马车阻拦。 骏马长嘶,止步在原地,端坐在马车中的云清风身体猛然前倾,坐稳回去后,立即问道:“发生了何事?” 相府车夫的脖子上已经被架上了长剑,正满头的冷汗,一动不动,话也完全不敢说。 “少卿大人!三皇子想与您谈谈!”蒙面杀手傲慢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车帘被撩开,云清风探出头来,冷漠的扫视着几个杀手,临危不乱:“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想劫持本官不成?” “我等不敢,不过少卿大人若是不应约,这车夫怕是要没命了!昨夜三皇子府的车夫惹了三殿下不快,尸体被分割拿去为了狼犬。” “公……公子,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不想死啊!”车夫吓得差点失.禁,那剑刃就死死架在脖子上,但凡他稍微动一下,就会被伤到,伤口要是再深一点,他就必死无疑! 云清风耳根子软,这车夫十多年来几乎日日送他进出宫去大理寺,自然不想让他死,便只能凝眉从马车中走了下来,“三皇子在哪?” “少卿大人这边请!” 蒙面人倒是没对车夫动手了,引领云清风走向一座高.耸的阁楼。 走上去之前,云清风还再次回头看了眼,确定车夫没事,才抬步进了大门。 偌大的阁楼中空无一人,直至云清风被带到了第三层,才看到了坐在露天阳台的周贺,只不过这位平日里性格张扬的皇子,今日竟格外安静,头上还戴着斗笠。 “三殿下。”云清风俯身作揖,眸底一片冰冷,他不喜被人威胁着,自然对这位三皇子没任何好感可言。 周贺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坐。” “不必,殿下有事直说便可,清风在大理寺还有一些要务需要处理,不能停留太久。” “呵呵!少卿大人身体才刚好吧?大理寺的要务,也不急于一时吧?陪本皇子聊聊天这么简单的事情要求都不愿意满足?倘若今日坐在这里的是大皇兄,少卿大人可还会拒绝?” “如果三殿下只是为了说这些,恕不奉陪!”言罢,云清风转身便要离去,却有几名黑衣人现身,将他去路阻拦,“三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与少卿大人聊一聊,若少卿大人不愿,我自然也不会勉强!”周贺满脸狐狸狡诈的笑容,嘴上说着不会勉强,却完全没有让那些黑衣人撤退的意思。 “三殿下光是行事作风,便无法与昭王殿下比!”冷冷讽刺一句后,云清风退了回来,撩袍坐在他的身边,注意到周贺逐渐僵硬的笑容,他知道戳了痛处,却不以为然,他之所以与这位三皇子一直保持距离基本不接触,便是知道其品行不端。 不过周贺脸上僵硬的笑容与怒气也仅仅只维持一瞬,便被轻笑所替代:“少卿大人这话说的是没错,我的确比不上三皇兄,不然……太子之位岂不是非我莫属了?” 这么敏.感的问题,云清风选择不接话。 若反驳,必然会进一步激怒周贺,若迎合,又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端坐在椅子上,云清风微敛眸子,沉声道:“还望三殿下有话直说,莫要拐弯抹角,清风不是聪明人,领会不了其中意思!” “好!少卿大人也算爽快之人,我也就开门见山了!云小姐要嫁给大皇兄,按理说,少卿大人的立场是在大皇兄那里,,我若是想拉拢的话……” “我云清风不以任何皇子为立场,更不会助纣为虐,三皇子找错人了!!” “别拒绝的这么干脆,听说少卿大人身边有个女侍,是兵部尚书胡大人的养女胡晓月。”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送给少卿大人一件礼物!”抬手一扬,手掌心出现一个紫色兰花香囊,那是胡晓月随身之物,挂穗处还有一个铃铛很好辨认。 他分明从未对胡晓月表明过心意,两人相处下来也没有过分亲密的举动,为何三皇子却能知道他的心思?云清风袖中拳头紧握起,眼底却透着一丝隐忍,将这一切当做试探,嗤笑道:“三皇子送我香囊为何意?” “不喜欢?没关系,留着当个念想也不错,只要少卿大人收下,便可离开了。” 云清风不语,将香囊从他手中接过,起身往外走。 身后传来的声音尤为刺耳:“你们送少卿大人下去,千万莫要为难!” “是。” 握着香囊的手收紧了一分,云清风仍旧一言不发,大步朝外踏去,刚走至阶梯口,戏谑的声音接踵而至:“本皇子坐等少卿大人回来!” “……” 从阁楼离开后,云清风疾步走进大理寺。 “三皇子,这云清风怕是不能为我们所用,是否需要执行第二计划,先让云棠与昭王关系瓦解,如此一来,对我们的威胁便会降至最低!” “不,他肯定得回来找我的!” 大理寺。 云清风将锦囊收入袖中,脚步不停走向卷宗室,恰巧有人从中走出,他急忙追上去问道:“胡姑娘今日可在?” 第117章 事情并不简单 那人满脸诧异:“少卿大人,胡姑娘已经有两三天没来了,兴许是家中有事,具体的属下也不清楚,少卿大人寻她可是有急事?要不要属下派人去相府问一问?” 云清风刚想答应,却又想起自己猜测的可能性,大理寺内,说不定有三皇子的眼线,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被监视着,便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脸色冷漠了起来:“不必了,随便问问!忙你的吧。” “是。”那人捧着怀中的书案抬步离去。 视线左右回顾一周,没看到可疑之人,云清风紧缩眉梢,抬步急匆匆走向自己在大理寺中的院子,换了身轻巧的便装后,没多久便从大理寺侧门坐上马车离开。 正门与侧门皆有周贺的眼线在,他虽换了衣服,却没易容,很简单便被认了出来。 阁楼之上,原本信心满满之人一听到线人的汇报,脸色顿然阴沉下去,手中折扇怒然拍在桌子上,气笑着道:“真是没想到,做到这个份上,他还是不算与本皇子合作!可有派人跟着?” “三皇子放心,派人跟着的!” “他最好能明白,得罪本皇子是什么下场!” …… 昭王府。 马车停下,云清风急匆匆的迈上阶梯。 昭王府侍卫没见过他,自然阻拦。 “我要见云棠。”说着,云清风亮出官令。 守门侍卫原本看他打扮普通,加上没记住脸,还在犹豫着,一看到少卿官令,脸色立马变得恭敬了起来:“少卿大人,里边请!” 看他来的着急,侍卫带路的脚步也就加快了许多。 “棠儿!”刚到柒苑门外,还没见到人,云清风便着急喊道。 现如今,他能相信的人,只有这个妹妹了! “哥哥?你怎么来了?” “晓月有危险,你有没有办法救救她!或者,让殿下帮我!”见她一出来,云清风立即走进院子离去。 侍卫感觉两人聊的话题比较敏.感,便赶紧退了下去。 “胡姑娘有危险?”云棠还没缓过来,“好好的怎么会有危险?以她的品性,不应该树敌才对!”最近这两日,云棠也派人去调查过胡晓月的习性,就是个很普通且很腼腆的庶女。 “是三皇子,他抓了晓月妄图威胁我成为他的党羽!棠儿,他手中兴许有什么见不得人地计划,让我心中深感不安,听说,他昨日还亲手杀了自己的马车夫抛尸城外,由此可见此人内心之歹毒,晓月在他手中,我怕有危险!” 一向处事平静的云清风丝毫没意识到如今的自己究竟是怎样一副神态。 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他用情至深。 “哥哥,你先冷静点,确定胡姑娘被三皇子所抓?” “不确定。”他摇了摇头,将之前周贺给的香囊拿了出来,“但此物是晓月贴身之物,是三皇子给我的。” 云棠看了眼他手中香囊,锁眉沉思,轻轻摇头:“一个随身香囊决定不了什么的,有可能是三皇子派人偷盗而来,哥哥不用紧张,胡姑娘是尚书之女,即便三皇子敢抓人,也不敢妄伤,我先想办法在尚书府探探虚实看她在不在,若当真是三皇子将人抓走,我会用尽全力将她救回。” “真的可以吗?要不要殿下……” 他相信这个妹妹,却不知道她有多少能力,就怕人救不出,还会将她自己搭进去,可望着云棠坚定的目光,他还是轻轻点头,“那就靠你了,但……别逞强!” “放心。”云棠轻轻点头,转念一想,又叮嘱道:“大理寺人多眼杂,三皇子弄出这么一出,估计更多是试探,哥哥回去后,莫要表现的太在意此事,其余的交给我便好,我尽量在一天的时间内,把事情弄清楚。” “好,那我先回去了!” 云清风刚离开,秋殇便在她身侧现身:“主子,少卿大人在大理寺当差,只是处理一些案件,在朝廷中并没有什么举足轻重的位置,三殿下要是真为了威胁少卿大人而大费周章的抓胡小姐,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没想过,但以哥哥现在的心态,控制了胡晓月等于控制了他,哥哥又是相府之子,三皇子要拉拢的不是所谓少卿,而是群臣之首的丞相!” 明眼人都看的很清楚,她与周辰安有了婚约在身,未来相府必然是站在昭王府这边的。 周贺这次兵行险招,怕是已经打算在明面上与周辰安撕破脸了,这到底是为什么?论底蕴,他根本比不过周辰安,难道是因为诡堂? 她自然不知道,昨夜在自己离开之后,周辰安对周贺做了什么,要归根结底的话,那才是周贺要撕破脸的真正原因。 是夜。 胡尚书府闪入几道身影,披着黑袍的鬼堂堂主往客厅主座上一坐,胡尚书满脸冷汗的躬身站在他身边:“这位公子,晓月已经被我关了三天了您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初见时他本不怕,奈何这位神秘人却武艺极高,差点要了他的命! “为户部侍郎的胡大人是否与胡尚书之间有所关联?” “那……那是本官亲兄弟,自然有关联,不过……不过他是五皇子的人,想必阁下这般神通广大,也是知道的。”在强大的气场压迫下,胡尚书不敢有丝毫隐瞒。 “这么说来,今后胡尚书为三皇子做事,或许还要与这位亲兄弟成为敌对关系。” “我……我可没说要给三皇子做事啊,都是你威胁我的!” 现在局势摆在这里,他作为兵部尚书,说白了更应该与周辰安走得近一些,若是忽然靠近周贺,不但会让昭王殿下察觉出端倪,估计就连圣上也会…… “噌!”锋利的刀刃架在胡尚书脖子上,“胡尚书可想好了,若不为三皇子效力,今夜满府之人,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即便昭王亲自带人审查此事,也查不出线索!” “别……别……您说,您要本官做什么,只要能做到,本官就都听你的!” “我说的这件事,胡尚书一定能做到……” 屋顶上,秋殇一掠而过,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下,她没想到诡堂之人会比她更快,只可惜隔得太远,最后说的那些话,她没听清楚。 回了王府后,她第一时间将消息告知给云棠。 “最后说的话没听清楚?”云棠轻挑细眉,最重要的线索,竟没听到,那诡堂堂主还真是谨慎过人! “属下的确听不到,不过看那诡堂黑衣人的架势,显然是想威胁兵部尚书为其做事,甚至……还想将户部侍郎的胡大人一同拉过来,属下已经派紫夜阁之人盯着尚书府,一有任何异动,立即向主子汇报!” 翌日一大早。 云棠才醒来,院门外就传来一阵骚动,秋殇的声音很低:“我家小姐还在休息,有事晚些时辰再说。” 来的侍卫却一脸为难的说道:“是兵部尚书大人求见云姑娘,这……总不能让人在府外等着吧?” 兵部侍郎?也不知道为何,秋殇心底一跳,感觉有些不对劲,她昨夜才带人去过尚书府,今日尚书大人便上门要见主子,难不成……昨夜被那诡堂堂主发现了? “让尚书大人进府吧!”房门推开,云棠走了出来,要是她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那诡堂堂主计划中的一环,至于在计划着什么,要等见了胡大人才知道。 “是。” 侍卫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了。 不出片刻,胡尚书便带着一名身穿便服戴着斗笠的女子走了过来,云棠定睛一看,从身形上,这女子,有些像胡晓月。 难不成诡堂堂主的计划是将胡晓月安排在她身边?这似乎说不过去! 要真是为了拉拢父亲,怎么说也是将人直接送去给哥哥才对。 “见过云小姐!” 胡尚书弯身行礼,一旁的胡晓月也跟着行礼。 “胡大人快请起,我受不得这礼!” “不!”他非但不起,反倒是屈膝跪下。 云棠下意识后退一步:“胡大人这是做什么?” “云小姐,请答应帮我照顾晓月!您若不答应,我便不起!” 一旁的胡晓月保持着弯身行礼的姿态,一言不发。 云棠低笑一声,没有立即答应,反而脑子格外清明:“胡大人说笑了,你我初次见面,一上来便行此大礼,还要我照顾胡姑娘,这有些不合常理,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胡姑娘虽然在尚书府是庶女的身份,实际上却是养女,并无血缘关系,大人如此行径,只会让我觉得,其中有古怪。” “本官有苦衷,能否……” 胡尚书看了看站在云棠身边的秋殇,欲言又止。 “秋殇,你带胡姑娘在府中走走。” “是,主子!胡姑娘请!” 待两人走后,云棠走上前将胡尚书扶起:“尚书大人有话便说吧,现在没有别人。” “云姑娘可知昭王殿下在调查皇室诅咒一事?” 她轻挑起眉,摇头否决:“并不知。” 胡尚书一上来便说这个,且昨夜还与诡堂堂主见过,她不得不防备。 “其实晓月与诅咒有关,诡堂与三皇子找上本官,本官自认保不了她多久了,只得托付进昭王府,她如今还被诡堂下了毒,说不出话来,那人说,若长时间不解毒的话,晓月极有可能会浑身溃烂而亡!云姑娘,我知道你医术高明,能否帮帮我,帮帮晓月!” “哦?与诅咒有关?胡大人说的,可是皇室诅咒?” 胡尚书信誓旦旦的说道:“正是!只要云小姐能帮晓月解毒,让她恢复正常,后边若需用晓月的血来解除皇室诅咒,相信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以血解除皇室诅咒?胡大人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难不成胡姑娘与前朝皇室有关?我听传言说,周氏皇族之所以会中诅咒,便是因为开国帝王残忍屠戮前朝皇室,因而中了诅咒!” “正是!”胡尚书见她这般说,连连点头,甚至没有丝毫犹豫。 正是? 云棠眼底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没人知道她此刻在琢磨什么,只见她笑着道:“胡大人请回吧,我会尽全力帮胡姑娘解毒,并保证她的安危!” “如此,便多谢云小姐了,本官告辞!”胡尚书拱了拱手,一脸不舍,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还有个问题要问问尚书大人,听说前朝皇室遗留下的那一脉有块象征身份的玉佩,胡姑娘可有?” 听到这话,胡尚书脚步顿住,身体有些僵硬的转了过来,脸色却已经变得不自在起来:“有是有的……只不过如今隔了太多年,找不到了……” “没关系,有就行!”云棠笑眯眯回道。 直到胡尚书转身急匆匆在视线中消失,她脸上的笑容才在顷刻间瓦解! 玉佩之事,不过是她凭空捏造出来得。 关于诅咒之事,胡尚书也是顺着她的话应和,只说了句胡晓月与诅咒有关,明显是在试探! 这个胡尚书,根本不知道关于诅咒的事情! 那个胡晓月,她也得验一下究竟是真是假! 没多久,秋殇便将人带了回来,云棠将胡晓月牵引至院中坐下,这才道:“胡姑娘,能否摘下斗笠?” 胡晓月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将头上斗笠摘了下来,紧接着便低下头去,不敢看云棠。 这习性,倒是与之前哥哥描述的很像,胆小不敢看人。 云棠将准备好的纸笔推到她的面前:“姑娘既然说不了话,我且先问几个问题,姑娘将心中所想答案写下来。” 她轻轻点头,将狼毫笔握住。 “第一问,胡姑娘入大理寺多久了?” 胡晓月没犹豫,迅速提笔写下“两年三月有余” 云棠瞥了眼她写的答案,神色波澜不惊:“第二问,胡姑娘是否擅长刺绣?” 写了个“是”字。 “第三问,胡尚书对待胡姑娘可好?” 写了个“好”字。 每个问题,胡晓月都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作答。 秋殇却满脸疑惑,这些问题没有任何关联,也看不出什么线索,主子要这些有什么用? 难不成光是这几个普普通通的问题,就能知道此人是真是假不成? 第118章 触及云棠底线 待她答完,云棠将纸递给身边的秋殇,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嘱咐:“送去大理寺给兄长看看笔迹。” “是。”秋殇接过手抬步走出院子。 转过头的瞬间,云棠对视上胡夏月的眼睛,但只维持一瞬,胡晓月又迅速转过脸去。 “待王爷回来,会给你安排住处,我没这个权利,柒苑也没有空余的房间,还望胡姑娘莫要见怪。” 她轻轻点头,眼神望向远处,看不出情绪。 云棠的视线却在她的侧脸不断观察,片刻过去,才将目光收回,眼底闪过一抹暗光。 待周辰安结束早朝回府后,并未多问,便给胡晓月安置了距离云棠最近的住处,并派去了两名女暗卫打扮成丫鬟的模样服侍胡晓月。 将人安顿好之后,云棠叩开书房的门:“殿下可有时间?” “何事?”一见她来,周辰安将手中的文书放下,仿佛是愿意为她腾出时间。 转身将门关闭,她才提着裙摆走上前去,“胡姑娘的事情存在可疑之处,胡大人说的话,我想殿下也有知道的必要。” “好。” 云棠坐在他的对面,将不久前自己对于胡尚书的试探以及感觉到的可疑之处,都诉说给周辰安。 她自我的猜测都是片面的,但倘若周辰安的想法能与她一样,那便说明,她的那些推理方式没错。 现在最大的可能便是胡尚书已经与诡堂堂主达成了共识,而且还间接牵扯到了哥哥,对她而言,很不利! “棠儿是猜测胡尚书与诡堂勾结?将胡晓月送入王府要你解毒照顾是为了试探?” “正是!我给胡姑娘把过脉,所中之毒在短时间内虽然不足以致命,却尤为繁杂,更是磨人,一般的医士根本解不开,等到毒入侵五脏六腑,她就只有浑身溃烂而死的可能性!之前在宫里帮皇上解毒,我用的是最拙劣的办法,才糊弄过去,倘若帮胡姑娘解了毒,事情再传入宫中,我这怕是要被冠上欺君之罪!” 事情这么一理,简直清清楚楚。 将胡晓月送进王府,对周贺而言一举三得,既起到了对她的威胁,又能有充分证据说明她隐藏医术水平一事,更能证明她和鬼月之间存在的关联。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之前的看法出错了。 周贺最先要对付的人是她,并非是周辰安。 “皇室诅咒必不可能以人血为引解诅咒,之前伽罗花的药性棠儿应当清楚,除了伽罗花,目前没有别的解除诅咒之法,如今周贺与诡堂更多的是试探,用不着忧心,一切如旧,便当做什么也不知,越是形形色.色,越是正中下怀!” “好,那我便听殿下的。”云棠下意识说道。 话音刚落下,便见他薄唇微挑,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调侃笑道:“棠儿听本王的?真是难得。” 她动了动身子,想挣扎却被搂得更紧,干脆便不动了。 云棠觉得,自己现在对他,似乎渐渐少了抗拒,大概是因为他做出了改变,她亦然! “殿下……”她轻轻抓住周辰安的衣襟,明眸深深望着他,声音很是平静,却尤为认真。 “嗯?你说,本王在听。” “我在殿下身上下了赌注,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殿下会让我失望么?” “棠儿赌什么?”他深邃的凤眸逐渐热烈。 云棠抿唇,神秘一笑,“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不过如果我赌输了,倒是可以告诉殿下。” 刚从他眸底染上的炽热之意又迅速消减而去,笑意敛去之后,:“那本王,宁愿永远不知道。” …… “主子,少卿大人说这纸上的笔迹的确与胡姑娘一致,而且胡姑娘有个写字习惯,便是每个字最后一笔都会习惯性抬个勾,一般人很难模仿她的字迹,属下回来之前,还在大理寺中取得了一张由胡姑娘摘抄的文书,主子若是心中有疑,可以再对照一遍。” “不必了,哥哥对她的字迹应该是最熟悉的,既然他都说了没问题,我也就不用在看。” “那主子接下来是要帮胡姑娘解毒了么?” “……” 云棠抿唇沉默。 以她的医术,想给胡晓月解毒很简单,但她必须谨慎行事! 仔细想过后,她才道:“毒复杂难解,急不得,我先开几幅药帮她稳住目前的情况,今后一周的时间内,由你每日亲自煎药送过去。” “是,主子!” …… 晌午后,周辰安受召入宫。 不多时,一位不速之客便现身王府,似有目的般直奔柒苑。 光是听到脚步声,云棠还没抬头便先皱眉,待凝眸一看,脸色瞬间冰冷,起身便要进房。 “皇嫂这么不喜欢看到我?”周贺摇晃折扇,笑得肆意。 几个皇子中,也只有他会这般称呼云棠,看似是尊称,却更像嘲弄。 云棠顿足转过身去,红.唇划过一抹冷笑:“我与三皇子素来没有交集,如今忽然登门,怕是不简单吧?” “皇兄出城了,要好几日回不来。”他答非所问,笑得狡诈,仿佛在警示着什么。 “所以呢?三皇子想说明什么?” 他大步走上前,直至走到关闭的院门口才停下:“只是想问问,皇嫂有没有兴趣跟我做一笔交易?” “没有。只要是与三皇子有关的事情,我都没有兴趣,请回吧!” “皇嫂可知药王谷?” “!!”云棠脸色骤然一变,神情难安,但维持一瞬后,脸色又迅速归于平淡。 药王谷只有那个老家伙还有几个徒弟,她在来盛京之前便说要将他一同带走,却被拒绝,如果周贺当真要在药王谷抓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老谷主仁慈心怀天下百姓,经常免费在各地出诊,如今他人被请到了诡堂暂住,要是皇嫂有时间的话,本皇子欢迎你随时探望!这便告辞!” “等等……你要做什么交易?” “皇嫂这便爽快了?其实很简单,只要皇嫂……”话到最后,周贺压低声音。 云棠讥笑道:“三皇子可真是胆量过人!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皇嫂若是不做,老谷主的命可就难说了!待皇兄归来之时,本皇子静待好消息!”言罢,转身便要离开,却在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再次看向云棠,笑得令人心中窝火:“对了,那老谷主身边还有个小丫头,看到我送给她的画像后,一口一个叫姐姐,叫的可甜了,啧啧,弄得我都不忍心去伤害,但是……诡堂可不一定会心慈手软!” 周贺走远,云棠终归是忍不住,一拳将身侧桌子锤得粉碎,木屑扎进她的手背,鲜血淋漓,她却恍如浑然未觉。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将正在熬药的秋殇惊动了过来。 一看到粉粹的桌子,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一向脾气极好的主子竟徒手将桌子打碎了,这是受了多大的气? 想问,她又不敢问。 “秋殇!” “属下在,传信去紫月阁,寻个易容师过来,今夜易容成我的样子住在柒苑!” “主子,您是……” “无须多问!” 周贺一而再再而三的举动,如今已经彻底触及了她的底线! 真当她是不敢回击么? “是,属下这就去办!” 如周贺所言,直至天黑,周辰安也没回府,大抵今日是不会回来,或许未来几日也真的不在盛京。 夜色深深,替身入府,云棠换了身夜行衣绕开巡逻地暗卫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黑夜之下。 下午她思考了良久,药王谷距离盛京城不过百里,而周贺的计划都是最近才实施的,诡堂堂主也在盛京内,证明抓的人也在盛京中。 诡堂在盛京城内的分堂,她早已知晓,只不过尚未有所动作罢了,今夜便送诡堂一份大礼! 东城杂巷。 几个黑衣人在夜色下巡逻,从衣着来看,是诡堂之人无疑。 而这杂巷,白日里是一个大的赌坊,到了夜里,才是诡堂,伪装的极好,若不仔细调查,基本上想不到这么一出。 探查完对方巡逻规律,云棠纵身一跃从房顶上落下,轻巧落在地面上,没发出任何动静,以最快的速度隐匿在黑暗之中。 来往巡逻的人并未察觉到她的出现,仍旧四处巡逻着,她在暗中不断逼近,找准机会手中暗器飞出,瞬息间便要了几人的命,紧接着踏步走进所谓的赌坊。 “什么人?”听到陌生脚步靠近,赌坊中立即冲出十几人,作为诡堂秘密根据地,这里所有人对同伴的脚步都极为敏.感。 云棠提剑,面无表情在众人之间掠过,拉出残影,血色四溅。 当剑架在最后一人脖子上,她敛眸质问:“药王谷抓来的人在哪?” “女侠饶命!在……在赌坊尽头的地下室,我带您去!” “地下室?有没有图纸?” “这……” 见他犹豫,云棠冷刃紧贴他的脖子。 “有……有的。我这就给女侠拿!”男子慌乱的应声道,抬手摸向袖子,接着却抓出一把毒粉挥向云棠。 她本就在警惕着,见状直接屏息直接手起剑落,抹了他脖子,又迅速吃下了一枚抗毒药丸,朝着深处而去。 如男子所言,赌坊尽头有一个通往地下室的机关,她轻抬起手,在机关上摩挲了两下,便缓缓敛眸用力打开机关。 “咔咔咔!”石墙自动移开,呈现在云棠面前的是延绵往下的石梯。 翌日。 三皇子府。 天还没完全亮开,周贺还睡得有些朦胧,房门却忽然被踹开。 床上的侍妾惊叫着醒来,急忙穿好衣服下了床。 觉没睡好,周贺本要发作情绪,一看到出现的人是诡堂堂主,便将情绪收敛了起来,一边慢条斯理的穿衣服一边笑道:“堂主这么一大早怒气冲冲的做什么?做了噩梦?” “滚出去!”诡堂堂主冷冷等着一旁的侍妾。 她花容失色,连忙弯着身子往外跑去。 “把我小美人都吓跑了,现在可以说了么?我刚刚还做着美梦呢!都被你给惊醒了!” 话音刚落,衣领被揪住,那张阴鹜的面容在眼前放大,这是周贺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动怒的模样,昏沉的睡意顿然散去,语气也从不着调变得认真起来:“发生了何事?” 若非事出有因,他不会这般生气! “应该是我先问你究竟都做了什么!”诡堂堂主怒气更甚,揪着他衣领的手力道加重了些,“我才一日没去分堂,便全军覆没了!药王谷抓来的几人也不见了踪影!三皇子!本堂主当初应该说的很清楚,那几人有大用处,现如今你让本堂主计划如何进行?” “人没了?”周贺整个人处于懵的状态里,缓过来后,又是一脸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分堂所在,只有你我知道在哪!我昨夜哪里也没……” 一想到自己昨日去了昭王府,他剩余的话便咽了回去,低喃了句:“云棠?” “你昨日去了昭王府?计划还没展开,为何要去寻她?!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搭上了多少弟兄的命?” 周贺还深陷自己疑惑当中:“她怎么可能知道诡堂的位置?” “你对鬼月的了解不多吧?鬼月手中除了他手中除了鬼医堂外,还有一个紫夜阁,便是专门调查情报所用,分堂位置她兴许早已知晓,一直没有动作罢了!本堂主诚心诚意与三皇子合作,三皇子却总做出这种事端,让本堂主该如何做想?” 他现在气的恨不得杀了周贺,但这位三皇子早已经成为他计划中的一环,不可轻易割舍。 “我只是想让云棠为我们所用,没想到她会……” “若她就是鬼月,三皇子手中拿捏着她的软肋,真以为鬼月会任由摆布么?” “……”周贺说不出话来。 这次行动,他的确有些唐突了,也因此酿成大错。 “本来可以威胁到她,如今却失去了筹码,只能跳过部分计划了。”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呵!”诡堂堂主将他松开,眼底满是疏冷之意:“三皇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以免再出乱子!” 第119章 云棠触怒皇帝 数日之后,身着异域服装的长长仪仗队伍进入盛京城内。 周辰安骑在高头大马上领在最前方。 街道上百姓簇拥,不少女子见到周辰安出现,纷纷露出倾慕之色。 更有甚者,开始猜测由周辰安亲自护送之人的身份。 “这么多年来,除了皇上当年微服私访出盛京由昭王殿下亲自护送外,还没有见第二个由他亲自护送的人,这身份不一般吧?” “看这些人打扮,与之前那蛮夷公主倒是有些相似,你们说会不会又是蛮夷的人?” “真的假的?我听说那蛮夷公主前几日被昭王殿下从王府赶了出来,如今又住回驿站了。” “听说本来皇上是有心要将蛮夷公主嫁给昭王殿下和亲的,被那公主一手作没了!” “皇上先指定云小姐与昭王的婚事,蛮夷公主定不甘心为平妻,少不了在王府闹腾,这么一来不被赶出王府就怪了,听说以前那云家大小姐便也是做了些什么令昭王殿下不愉快,后来王府都不敢回去了,如今那母女二人更是被赶出了相府。” 议论声中,插进一道不和谐的娇蛮声音:“一群刁民!” “哪来的……” “快别说了,是那蛮夷公主!” 众人扭头看去,司徒柳儿双搜掐腰穿着一身水红色缎裙站在人群中,左右两侧各站着一名女侍将她与周围百姓隔绝开。 见众人视线看过来,她傲然道:“你们看什么看?再看本公主剜了你们眼睛!” “不过是个战败后被派来和亲的公主罢了,也不知道拿来这么大胆子。”人群中有人戏谑笑道。 这话仿佛戳中了痛点,司徒柳儿脸颊顿然羞红,怒视过去。 “柳儿。”仪仗簇拥的马车在她身边停下。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间,司徒柳儿惊喜地望过去:“王兄!” 她前两日才听说周辰安去接蛮夷使臣的消息,却没先到,这个使臣会是如今身为一国之君的哥哥! “上来。”司徒蕴道。 她收起蛮横,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了马车,如今可太好了,有兄长在,她这段时间受的委屈都能还回去了! 刚要将最近这段时间的苦水倒出来,便又听他对外说道:“有劳昭王殿下这一路的护送,接下来本皇直接陪同皇妹住进驿馆便可!” 周辰安未言,纵马离去。 “王兄!你看这人!”司徒柳儿透过车窗将周辰安绝尘而去的背影尽收眼底,满脸不悦,“父皇当年征战死在他的手中……我们……” “柳儿!慎言。” “皇兄,难不成我真要和亲?”她轻轻抓住司徒蕴的袖子,“皇兄能不能接我回去?” “皇兄这次来是有正经事要做。” “……”她手指轻轻松开,低垂下头去,红.唇轻咬起,“皇兄能有什么正经事要做?是为了把我彻底放在这陌生的国度吗?” “乖!不会。”他抬手摸了摸司徒柳儿的青丝,目光暗沉:“皇兄答应过父皇,会好好照顾你。”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司徒柳儿却是信了,她的皇兄应该还是宠爱她的,这一点并没变。 将随从都安置入驿站后,司徒蕴孤身进宫。 没多久消息便传入昭王府。 周辰安站在书房的窗口,负手而立,眸光幽沉的望向柒苑位置。 身后探子还在地上跪着,见他不说话,心中倍感紧张,“殿下?您是否有所顾虑?可要属下继续盯着驿站?” “不必,退下。” “是!” 随着书房大门关闭,周辰安负在身后的手掌逐渐紧捏成拳。 脑海中回荡着前些时日刚与司徒蕴碰头时听到的那些话,杀意在眸底闪过。 他不知自己在窗口站了多久,直到青羽的声音在书房外传来,才将他意识拉回:“主子,云小姐受召入宫了。” “谁召的?” “是皇上。” “……备马!” …… 御书房。 云棠轻提裙摆迈上云阶,在皇帝身边服侍的公公一见她来,瞬间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见过云姑娘。” “皇上说身体还有些不适,让我来诊脉?”她发问道。 此前传召,宫人也没说具体原因。 “并不是,皇上喝了云小姐开的药,如今体内的毒已经完全清除了。”太监仍旧满脸堆笑,但心中却是清楚,这位云小姐开的药方,皇上是一次也没有,但到了第二日,皇上便完全恢复了,根本不像是中过毒。 “那传召我所为何事?” “这……洒家也不知道,还要等云小姐进去了才知道,不过如今蛮夷国君在内,云小姐怕是要稍微等候片刻了。” “蛮夷国君?”最近几日云棠几乎不出王府大门,自然也没关注消息,不久前周辰安回府,她还没来得及去问便被召入宫了。 只不过,蛮夷国君亲自来凤梧国拜访,总让她觉得没那么简单。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从蛮荒至凤梧国皇都,少说要两个月路程,这时间段内,足够蛮夷内部动乱了,早前她便听说蛮夷刚失去先王时,几个部族轮流要谋反,虽不知最后如何被镇压…… “宣云棠觐见!”御书房殿门打开,里边传来太监的吆喝声。 她扫了眼大开的殿门,不知为何感觉一股冷风袭面而来,心中有些讶异与烦躁。 只一瞬,云棠便摒弃心中杂念走了进去。 那太监将她迎进去后便退出殿门并重新关闭。 云棠朝着御书房里侧走去,一道深紫色背影闯入眼帘,似是听到她的脚步,司徒蕴侧眸望了过来。 对视一瞬,云棠便心生抵触,第一直觉告诉她,此人虽面带笑容样貌俊美,却绝非善类。 不过想想也是,只有非良善之人,才能震慑的住要谋反之部落。 “臣女云棠参见皇上!” 她弯身行礼道。 “平身吧!” “谢皇上。” “这位是蛮夷国君。”皇帝顺势介绍道。 云棠轻侧身行礼,却没再看他。 “云小姐不必多礼,此番作为使臣前来凤梧国,我并非是什么国君,只是为了促成两国长久友谊罢了!” “哈哈哈!”皇帝摸着胡子大笑起来,也不知是发自内心的笑,还是在嘲笑什么。 蛮夷先帝被凤梧国战王取下首级,按理说这是奇耻大辱才对,身为蛮夷新帝,竟要与仇国促成长久友谊,这本就是不切合实际之谈! 两国帝王之间的尔虞我诈云棠不想去揣摩,“不知皇上召见臣女所为何事?” “并非国君召见,是我想见你。” 云棠:“……” 再次对上他的眼眸,云棠心底忽然一冷,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当做猎物盯上了般。 她与这人第一次见面,为何会这般看她? 皇帝更像看热闹又不嫌刺激:“云爱卿觉得蛮夷国君如何?” 云棠有太医官职在,皇帝自当称呼爱卿。 只是在她感觉,此称呼多少显得有些虚伪。 “国君大人身为一国之主,云棠不过是个臣女罢了,不敢妄议。” 蛮夷国君如何,跟她没关系,她只想知道,皇帝召她入宫,究竟想干什么。 “算不得妄议,我倒是想听听云小姐对我的第一印象。” “气宇轩昂,气质非凡。”她敷衍的说出了两个词,拍马屁这种事,她着实不擅长。 “云小姐应该至今还没出过凤梧国吧?愿不愿意去蛮夷看看?” “蛮夷路远,多谢国君好意,只是我身子弱,不适合舟车劳顿,再者身边还有孩子需要照顾,抽不开身,还望国君见谅,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云棠便先行告退了。” “云爱卿这般着急作甚?”皇帝眯起眼睛。 她抬头,望向龙椅上道貌岸然的男人,作揖道:“臣女收召入宫,本以为是皇上体内余毒未清干净身体抱恙,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皇上与国君再次商议的定是国家要事,臣女一介女流,不适合多做停留。” “真是伶牙俐齿的姑娘,不亏是丞相之女。”皇帝摸着胡子,笑容令人捉摸不透。 云棠垂眸,没去看他。 但如今这架势,显然是不打算让她走。 这八成还是与蛮夷国君有关。 这男人到底要干什么?莫非是因为周辰安? “云小姐的情况,我都已经听皇上说了,你为昭王殿下生下了两个很可爱的孩子。我们蛮夷不看重繁文礼节,云小姐若是去了蛮夷,将会受到最好的待遇,不会有人敢轻视,我以一国之君的身份起誓!” “什么意思?” “云爱卿听不明白?”皇帝哼笑道。 云棠站直了身子,不在作揖,声音更是提高了些:“臣女愚昧,的确是听不明白!还望皇上解答一二!” “两国联姻,自然要礼尚往来,蛮夷公主前来凤梧国和亲,我国自然也要去蛮夷一名女子和亲!” 可笑! 她冷冷一笑,“既是和亲,又要礼尚往来,皇上不是更应该让公主和亲?如此才算得上是重视,让我一个臣女去往蛮荒和亲,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吧?怎么?皇上心疼几位公主,不舍得让她们去蛮夷受苦?” “大胆!”也不知是不是心思被戳穿了,皇帝怒拍桌案,“云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仍旧冷笑:“臣女自然知道!臣女此行为忤逆帝王!但臣女为昭王生下二子,并与之有婚约在身,臣女不是物件也不是破烂,不是皇上可以随便送来送去的!若想和亲,便让公主和亲,臣女不愿奉陪!” “你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皇上若是明君,臣女自然恭敬!” “你意思是……朕乃昏君?!”皇帝脸色已然气的铁青。 “皇上若是将我送至蛮夷和亲,当真不怕沦为笑柄?还有蛮夷国君,感谢抬爱,云棠身子弱,受不了蛮夷的荒芜,更喜欢盛京城。” 一句话,得罪了两国国君,但她完全不惧怕。 在凤梧国,除了周辰安,没人能奈何她! 她话说的如此直白,司徒蕴非但不生气,对她的兴趣反而更加浓烈了,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见到胆子这么大的女人,如此奇特,也怪不得周辰安会将她留在身边。 “好!很好!朕如今也算是见识到了你的真性情!”皇帝讽笑一声,接着大手一挥:“来人,将云棠拖下去杖责六十!” 六十?这不是冲着要她命来的么! 云棠袖中拳紧握,抬手便要摸向腰间软剑,但一想到弑君会带来的后果,会牵扯整个相府,她又将手收了回去,不卑不亢道:“若是臣女能受下这六十杖,是不是和亲之事便不再提!” “哼!你若真能受,朕便不再提,并将二公主送去和亲!” 司徒蕴拱手:“本君此番前来是为了两国友谊,既然云小姐不愿,此事作罢便是,六十杖,几乎是要了她的命,此举不妥,还请圣上三思!” “她顶撞朕,按照我周朝律法,仍旧是要杖责的。”皇帝笑着说道,眼底却藏着冷冽的锋芒。 云棠即便不是鬼月也与鬼医堂有很大关联,她一死,鬼医堂必然大乱,到时候再派兵强行收复完全不成问题! 一个公主,换一整个鬼医堂,倒也值得了! 殿门外很快进来了人,将云棠抓住带出殿门。 她满目冰冷,却与周辰安错身而过。 只是,他并未看她一眼,直直入了御书房,就像是……完全没看到她。 “儿臣参见父皇。” “昭儿,你怎么来了?” 周辰安俯身,将眸底锋芒潜藏,道:“儿臣前来汇报前些时日对于诅咒之事调查的新进展,不曾想国君在此。” “哦?你只看到了国君?”皇帝哈哈大笑,试探他:“云棠刚被带出去,昭儿没看到?” “儿臣看到了,想必是儿臣训诫不严,让她触怒了父皇,若父皇不悦,她理应受罚。” “好!很好!不愧是朕看中的继承人,昭儿!云棠忤逆朕,本应处死,朕宽宏大量,只赐她六十杖,既然你入宫了,便亲自责罚罢!” “儿臣遵命!” 没人注意到,他手背上鼓起的青筋。 应声完,转身便往外走去。 “昭儿!”皇帝再次唤住他,言语间透着警示:“你若不枉顾私情,朕便提前封你为太子!” 第120章 他亲自罚云棠 即便周辰安在外人面前一直没表现出对云棠有感情,尤其是在宫中,却仍旧瞒不过帝王的眼睛。 皇帝从政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虽然这个儿子一直以来表现的对男女情爱并不重视,但住进王府的三个女人里,到如今,也就只有云棠还在,这意味着什么,皇帝心中清楚。 作为储君,身边可以有女人,但绝不能动真感情,若有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必然亲自帮其毁掉! 御书房外,云棠被按在地上,羽林卫手持长棍站在一旁,待周辰安走来后,双手奉上。 云棠侧眸看向他,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周辰安却没看她,接过长棍后,抬手扫了下去。 “唔……”云棠闷哼了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捏紧了拳头。 一杖又一杖打在身上,棍棍到肉,不出片刻云棠的后背已经完全被鲜血浸染,羽林卫本是奉命来监督,看殿下会不会留手,却没想到他非但不留手,还下手这般结实,光是看着便疼。 四十多杖过去,云棠已经昏厥,额头满是冷汗。 顾及到她是丞相之女,羽林卫还是赶忙去御书房汇报:“皇上,云小姐已经昏厥过去了。” “昏了?”这则消息在皇帝预料之外,“打多少杖了,怎么会昏了?” “回皇上,已经四十多杖了,殿下杖杖所用力道都不轻,才两杖时,便已经见血,剩余十几杖若真打完,云小姐怕是要残废。” “……” 皇帝一脸凝重,眼眸微沉,难道是他想多了? 昭儿若真动了情,怎么可能会下手这般狠? “让他停手吧!”几番思量之下,皇帝还是下定了决心,若真闹出人命,也不好对丞相交代! “是。”羽林卫急忙出了御书房,下楼梯是,看到周辰安还在打,赶忙喊道:“殿下,皇上要您停手!” “既是六十杖,自然一杖都不能少,父皇为何要停手?” 羽林卫汗颜,抱拳躬身:“皇上怕如此下去会打出人命,云小姐毕竟是丞相之女。如今人已昏迷,不如殿下先将云小姐送回府?” “她死不了,本王还有要事需禀报父皇。” “嘶……”羽林卫倒吸了口凉气,这好歹是未来王妃,殿下能出这般重的手,当真是帝王家,冷血无情。 没人注意到周辰安迈上阶梯是袖中紧握的拳头。 “昭儿不送她回去?”见他又进殿门,皇帝仍不忘试探一句。 他的回答便如方才跟羽林卫那般:“短时间内死不了,何况比起她,皇族之事更为重要。” “说罢!”皇帝满意点点头,怀疑之心散去。 大概是自己也知道不适合继续留下来,司徒蕴拱了拱手:“本君先回驿站,云小姐既然不想和亲,本君也不勉强。” 皇帝笑着保证道:“国君放心,朕既然要与蛮夷和亲,必然会让国君满意!” 待司徒蕴退出殿门,周辰安从袖中取出一封奏折呈了上去:“这是儿臣最近一段时间整理出来的线索。” 皇帝接过手认认真真的看完,脸色忽然微变:“这些情报,是你与云棠一同调查的?” 他其实早就已经听周贺说过了,如今却要从周辰安这里求证。 “不错,儿臣之所以让她一同调查此事,是因为景儿身上的诅咒已经解除,而解药是她所研制!” “当真!”一直不知此事,如今一听自然激动,“可还有解药?” “药材稀有没有多余,便只给孩子用了,儿臣以为她既然能将解药做出来,兴许也能捉摸出其余解除诅咒的办法,因此将她一直留在王府!” “哈哈哈!好,不愧是朕的儿子!你做的很好!待回去之后,要好生哄骗,收住她的心,直到诅咒破解!” “儿臣明白!” “退下吧,朕有些乏了。” “是。” 御书房外,云棠仍旧趴在地上,额头不断有冷汗冒出,红润的脸色早已经煞白如纸,他轻轻弯下身,小心翼翼将她抱起,避免接触到伤口,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宫门。 脑海中却响起不久前云棠曾说过的话:“我在殿下身上下了赌注,我不希望自己会赌错。” 他薄唇抿起,在内心深处喃语:棠儿,今日,你会不会恨本王? 但她的身份显然已经让父皇心中有了怀疑,他若是隐瞒,怕是更保不住她! 唯有将她放在被利用的位置上,如此父皇才不会再插手! …… 昭王府。 云棠一被送回来,满身是血,秋殇震惊:“殿下,我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请你们鬼医堂最好的大夫过来为她处理伤口”丢下这句话后,周辰安便离去。 “殿下!”秋殇搀扶着浑身滚烫的云棠,又唤了声,却见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辰安没停歇,将云棠送回后,取了荆鞭纵马直奔相府。 云烁尚不知发生了何事,见他入府,以为是有要事相商,急忙请如客厅,还没等他唤下人奉茶,周辰安锦袍一撩,跪在了地上。 “殿下这是做什么?”云烁瞳孔一震,急忙弯身便要搀扶。 却见周辰安将荆鞭取了下来,双手呈上:“请丞相责罚。” “昭王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棠儿在宫中受刑,昏了过去,是本王亲自动的刑!” “你说什么?”云烁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笑意全无。 他的女儿尽管失踪了几年,但绝对没有受过这种被打昏过去的罪吧? 棠儿受的罪本王来偿还,一百二十鞭,还望丞相不要留情!” 云烁接过鞭子,心中虽然气愤,却仍旧保留一丝理智:“棠儿到底犯了何罪?为何会在宫中被行刑?” “请丞相动手。”周辰安眸子一敛,不打算作答。 云棠要被送去蛮荒和亲之事,他不打算说,对相府没好处。 “好!”云烁沉沉点头,抬起带着倒刺的荆鞭,挥了下去,才一鞭子,就在周辰安身上留下了十几道血痕。 一鞭接着一鞭下去,他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一处好地方。 用了三刻钟的时间,云烁将一百二十鞭打完。 周辰安一身浅紫色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紫红色,瞧着格外妖艳,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之气,大厅气氛很是微妙。 将鞭子丢在地上后,云烁质问:“昭王殿下究竟能否保护好棠儿?若是不能,便解除婚约,孩子我们相府也能养!棠儿也不是非嫁人不可!” “请丞相放心!” 沾满血渍的衣服紧紧黏在身上,周辰安摇摇晃晃起身,离开了相府。 回到昭王府,刚推开房门,他便身体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主子!”青夜现身急忙将他扶住,“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伤的如此重?” 只是搀扶了一下,他的手上便染红了血。 “无碍。” “属下去请洐垣公子!” “不必。” “主子!您伤的太重了!”青夜因太着急,语气都不受控的提高了起来,意识到僭越,又急忙低下头致歉。 “退下吧。” “……是。” 周辰安一点点走到床前坐下,俊美的面容仅剩一片苍白。 没多久,洐垣还是提着药箱匆匆赶来,还没进门便在抱怨:“这段时间我难得清闲,你却将自己弄成重伤!” 一进来,看到他满身的血红,不禁倒吸凉气:“青夜说你伤的比较严重,但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怎么弄得?放眼整个盛京,有谁能将你伤成这样?” “我没事。” “还嘴硬,赶紧把衣服脱掉,我给你处理伤口。” 周辰安浅闭上眸子,一言不发。 见他不动,洐垣直接放下药箱,亲自去脱他的衣服。 外衣一脱下来,原本雪白的里衣愈显鲜红,他手上,已经沾满了血迹!、 当里衣褪下,洐垣看到他皮肤的瞬间,下意识后退了步:“这伤口……是王府地牢中的荆鞭?你疯了?” 那荆鞭上边带着尖锐的刺头,一鞭子下去,便使人皮绽肉开,而看周辰安的伤口,几乎已经是血肉模糊,绝对不是几鞭子那么简单。 可他,什么也不愿说。 洐垣心里堵着气,却没再多问,取了药膏开始帮他止血。 房内除了周辰安粗重的呼吸声外,竟听不出别的动静。 等伤口全处理好了,开始给他缠绷带,洐垣才继续说话:“方才我过来,瞧见柒苑的秋殇带过去个大夫,发生了什么?难不成你们两个双双受伤?” “……”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我伤的她。”周辰安哑声道。 他本不愿也不想将这句话说出来。 “为什么?” 洐垣不明白,云棠是他一直以来小心护着又生怕别人知道的女人,是对他而言最特殊的存在。 “你不需要知道。” “……好,你不愿说,我便不问了。”洐垣继续给他包扎伤口。 等伤口包扎好,洐垣见他双眸紧闭,本欲言又止,如今又咽了回去,收拾完东西后,出了房间。 周辰安换了身干净衣服,顶着煞白脸色前往柒苑。 他责罚云棠时,是稍微留了手的,却还是太狠了,比起现在自己的身体状态,他更担心云棠伤势。 柒苑门口无人,显然秋殇在里边照顾她。 刚要推门,一道男子声音从中传来:“伤势比较严重,至少要十日恢复,期间不要让她挪动,药都上好了,我先回去了。” “淮堂主,主子要是知道是您来,她一定会很开心的,要不等她醒来,您在走?” 秋殇本是会鬼医堂请大夫,却在半路上撞见了淮安,她还不知,云棠早已经与他见过一面,知道他还活着。 “不必,我会回到鬼医堂,以后想见面,机会很多,她既然伤的重,便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 不久后房门被打开,淮安抬步走了出来,他穿了身湖蓝色的锦衣,当看到周辰安的刹那,眸底掠过一抹冷意:“堂堂昭王,竟连未婚妻都保护不了,这般没用,当真能解除皇室诅咒?” 周辰安一声嗤笑,虽脸色泛白,气势却完全不输:“本王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 “昭王殿下的火气有些大啊。”淮安嘴角扬起嘲讽的笑意,向他迈出一大步:“敢不敢打赌,你解除不了皇室诅咒!” “淮公子哪来的自信?” “呵呵……”淮安声音压低,“殿下应该还记得当初那株伽罗花吧?本来……那是为小墨宝准备的,不过如今解除诅咒的是她两个孩子,不是你,倒也不算违背常理。” “伽罗花背后的卖家是你?” “不但是我,我还可以告诉你,伽罗花并非来自于荒漠,它也不仅仅只有一株,只是你们周氏……终归要为两百年前的事情付出代价!” 说完这些淮安与他错身而过,脚步却再次顿住,“如果有朝一日,你我为敌,不妨猜猜看,阿棠会帮谁?!” 没等周辰安回答,他便笃定:“殿下定然说不出答案,因为殿下从来都没真正了解过阿棠,她也从未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现给你,若非孩子是你的,她甚至不会与你有任何交集。” 说出这些挑衅意味明显的话语,淮安迈步离去,他针对的不是周辰安这个人,而是整个周氏! “咳咳……”一阵冷风吹来,他压抑的咳嗽了两声,生怕惊动房内云棠休息,终归没进去看她的情况,转身离开了。 淮安说的没错,他的确不知道答案!从始至终,他都未曾真正了解过云棠,云棠也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深夜。 昏睡了数个时辰,云棠意识逐渐苏醒,刚动了一下,便被疼的大脑瞬间清醒。 秋殇就守在床前,虽然闭着眼却没敢睡的太沉,感觉到床上有动静,立即睁开眼,激动道:“主子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 云棠刚要挣扎着坐起身,就被秋殇按了回去:“睡了六个时辰,淮堂主说您伤的比较重,不能乱动。” “淮安?” “嗯。”秋殇点头,还很期待她再问点什么。 “我是怎么回来的?”她只记得自己昏在了宫里。 “主子还说呢,昭王殿下将您送回来的时候,属下都吓死了,问了情况他又不愿说,也不见关心主子,转身便走了。主子您当初在他身上下的赌注,当真值得么?” 第121章 想说说不出口 沉默了好一会儿,云棠才低声作答:“凡事我不看表面,从最开始太后寿宴时他的态度,我便能看出,他是刻意与我保持距离,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当理解,他若是不得已为之,我不会怪他!但他要是有所图,才伤了我,我也不会轻易原谅他!” “主子心中存有理智,属下便放心了。”秋殇心底松了口气,接着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下去休息吧。”云棠道。 “属下没事,主子这边需要照顾。” 云棠摇头:“我睡了这么久已经睡足了,没什么需要你照顾的,好好休息吧。” 其实,她更想在这深夜下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一会。 “是。” 秋殇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没有坚持,转身退了出去。 她费力的往窗口挪了一下,伸手打开窗户看着外边天空上的繁星,逐渐陷入沉思之中。 现在她的身份,其实已经瞒不住了,事情已经远不是她能控制的那么简单,若是真与周辰安分道扬镳,皇帝必然会利用周辰安来对付鬼医堂和她,甚至可能用丞相府来威胁她,而现在她与周辰安还绑定在一起,皇帝就算怀疑她的身份,也不会太过分。 她之前便说过,周辰安是唯一一个有可能限制住她的人,最好不要为敌! 翌日。 云棠被秋殇扶在原地中晒着中午的太阳,昨夜身上比较疼,后来她又抹涂了自制的止疼药,如今倒是不难受了,斜靠在院子中的太妃椅上,一动不动,翻阅着医书。 秋殇提着午膳的饭盒,急匆匆走了进来:“主子!” 她没抬头,却能从语气中感受到秋殇的急切,不紧不慢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秋殇先是回头左右回顾了一圈,确定周围没人,才把饭盒放在一旁,靠近了云棠,小心翼翼的说道:“属下刚刚路过大堂,瞧见宫里来了人在对昭王宣读圣旨!” “他今日没出府处理要务?”云棠诧异道。 以往这个时候,周辰安很少会在王府才对。 “主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关心这些?他没出去,也没来看您啊!” 闻言,云棠心底却没有翻起波澜,“无所谓,他就算来看我,我的伤也好不了。圣旨什么内容?让你急成这样?” “皇上要封昭王殿下为太子了,还说要择日让主子与昭王成婚。” 云棠不堪在意的笑了笑:“这里边有值得让你这般着急的消息么?” 周辰安迟早是太子,而她与周辰安也迟早要成婚,这两件事,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所以云棠一点也不意外,更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地方。 “都不是……”秋殇抿了下嘴唇,欲言又止。 云棠见她这样,就没了继续看书的心情,干脆将医书合上:“既然都不是,那你是为何?” “主子……你知道为什么昭王殿下忽然被封为太子吗?” “还能是为什么?他本就应该是太子,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皇帝什么时候下达圣旨,对我来说都不奇怪。” “如果,是因为主子呢?难道主子也不关心原因吗?”此时此刻,秋殇的语气变得有些偏激起来,但她大多数的情绪,还是强压在内心中,没有完全宣泄的。 “到底怎么了?” “皇上之所以今日下达圣旨封昭王为太子,是与昨日主子受伤有关,奴婢听那宣读圣旨的太监说了,昨日皇上说昭王要是亲自责罚主子,便封为太子!所以今日,有了圣旨降临!” “啪嗒!”云棠手中的医书掉落在地上,心情忽然变得格外沉重,她以为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清醒的,她能考虑清楚一切,包括对周辰安应该有什么样的态度,什么样的距离,可秋殇这句话一出来,她忽然觉得自己并不那么清醒。 周辰安对她说的每句话,明明都那么认真,那么负责,更不像假的,可偏偏皇帝一句罚她便能封为太子,他便真罚了! 所谓的保护,原来是她自己想多了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的确不想继续在周辰安身上赌了! 既然他心口不一,那她云棠,便奉陪到底! “主子,属下说这些话,可不是为了让您在这受伤的节骨眼上再生气,先吃饭吧,总不能因为知道了此事而与昭王撕破脸。” “你先跟小墨宝吃吧,我早膳吃得多,现在还不太饿,给我留些点心便可。” “是。”秋殇没多劝,提着饭盒走了进去,找小墨宝用饭。 没纠结太久,云棠便继续看书,只是眼神看似平静,心底却无比压抑,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利用了,而利用她的那个人,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过不会让皇帝伤害她,越想便越心中浮躁,干脆还是转移注意力的好。 重新翻阅几页后,她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进去,正巧书册上印了一道黑影出来,她一抬头,对视上那双漆黑深邃的凤眸,眼底瞬间划过一抹冰冷,但很快便又隐藏了去,没让周辰安发觉。 云棠勾唇一笑,看似与平日一样的笑容,却不达眼底:“殿下这个时间不用膳,来我这里做什么?” 即便她是在笑着,眸底闪过的冷意也没看到,周辰安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笑意与平日不一样,像是蒙了一层假面,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才低声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啊?从昨日到现在,我连门都不出,能知道什么?殿下有话便说,何必试探我?” “父皇封本王为太子,明日进行册封大典。” “是么?那就恭喜殿下了。” 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语气仿佛还在试探着她:“你当真不知?” 没人知道他现在内心有多小心,之前宣读圣旨的老太监提及了昨日之事,他心中竟怕会传到云棠耳中,引起她的误会。 昨日的真相,本就只有他一人知道。 他可以瞒着所有人唯独不愿瞒着她。 若是云棠知道,大可以毫不顾忌的质问他,他也会毫不保留的回答。 可偏偏,她只是风轻云淡的说着:“不知道。” 就这么简短的三个字,却让他来之前准备好的那些话全都无法叙说出来。 她好像,不管事情是怎样的都不会关心。 “明日不单单是册封太子,你也将会被封为太子妃,没有什么要对本王说的么?” 云棠没抬头,翻阅着手中的书:“这不是迟早的事情么?早来晚来都会来,有什么值得说的,太子之位本就该是殿下囊中之物。” 可她,只字未提太子妃。 “那你呢?” “殿下这么问,是怕我会逃婚么?你我毕竟有合作在,这种事,我做不出来。”这次她抬起头,认认真真的打量了周辰安一眼,这才发现……他的脸色不如往日般红润白皙,而是到了极致的惨白,就像是大病未愈般。 昨日,他明明还不是这样。 只是想问的话到了嘴边,一想到秋殇之前说的那些,她还是咽了回去,只说道:“殿下脸色瞧着不太好,兴许是这几日要务繁忙没休息好罢?回去好生歇息吧。” “……嗯。”他沉默了两秒钟,才应声负手抬步走出院子,却是步步虚浮。 他伤的,比云棠重,身上更是没有一块好皮肤了,为了不惊动人,他也只是让洐垣用止血药和金疮药简单涂抹,每迈出一步都是钻心之疼。 云棠只是淡淡瞥了眼他的背影,便将眼神迅速收回,继续看着医书。 她和周辰安,是不是就该这样? 面上和睦,各怀心思? 晌午后。 洐垣急匆匆来了柒苑。 云棠刚晒完太阳,准备叫秋殇扶她进去吃些糕点,便听见院子外传来焦急声音:“云小姐,快去看看他!” “看谁?”云棠皱眉,故作不解,紧接着,又像是刚反应过来,笑道:“我伤的比较重,怕是不方便,殿下身边有洐垣公子帮着解忧不是就够了?” “他是不是都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册封大典么?已经知道了,详细的事情殿下不用与我商议,自行安排便好,我没什么意见。”云棠面不改色。 闻声而来的秋殇也帮衬着她说道:“洐垣公子,我家主子病的已经很重了,顶多在院子里走走,远的地方根本去不了,还请洐垣公子莫要为难。” 洐垣一脸着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没办法参加明日的册封大典。” 云棠抿唇轻笑:“难道我这状态便可以?皇上明知我重伤,还将册封大典放在明日,并要册封我为太子妃,这叫什么?” 就像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般的羞辱。 皇帝此举就像是在昭告云棠,她的命运,已经被其掌握在手中,反抗不得。 “你当真,不愿去看看他?他现在……” 秋殇许是看不下去了,挡在云棠面前,提高了声音:“洐垣公子,我家主子现在需要休息,等她修养好了再说见殿下吧。” 云棠任由她说着,却没反驳,显然与她意思相同。 原本到了嘴边的话被憋了回去,洐垣也不好继续再说什么,转身挥袖而去。 在这王府中,每个人看待事物的角度各不相同。 有人觉得被利用,有人小心藏着不敢表露心思,也有人觉得不值…… 云棠回了房间后,又斜躺了半日,身上换了药后,伤口恢复的速度还算比较快,因为止疼药效果好,她倒是没再受折磨,只是一下午的心思都不知道跑到了哪去,手中的医书内容压根没记住多少。 “小世子,您怎么来了?” “我要见娘亲。”随着声音传来小景儿已经摇晃着小身板出现在云棠视线中,他提着衣摆,跑的很是着急。 云棠也有几日没看到他了,一见面自然欢喜,抓住了他的小手拉到床边:“怎么想到找娘亲了?” “对不起娘亲,孩儿才知道您受了伤,是孩儿让洐垣叔叔来找您的。”小景儿抓着她的细腕,眼眶有些泛红,具体什么缘故没细说,一个劲的自责了起来:“早知道,就不让他来打扰娘亲了,娘亲你疼不疼?伤的重不重?” 今早听秋殇说,昨天小墨宝在她回来后,趴在床边哭了好久,也是到了很晚才去睡觉的,今日小景儿也上门来关心,云棠心底的压抑褪.去了好多,心情变得格外舒畅,“小景儿放心,娘亲有止痛药,现在一点也不疼了。” “真的吗?娘亲不是骗我的吧?” “怎么会,娘亲从来不骗人的。” 小景儿这才点点头,擦拭眼角泪珠,小心翼翼的问:“那娘亲能不能给我一点止痛药?我……我可以付钱的!” 他之前听说,父王找娘亲拿药需付钱,便急忙补充了这句话。 “你拿药,用什么钱?秋殇,给他取一瓶止痛药过来。” “是。”秋殇应声,走到一旁柜子里,取出药拿了过来。 等送到小景儿手里,云棠才问:“你这药,是用来做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小景儿眼眶又红了。 这孩子一向比较沉稳,话少,也不会轻易掉眼泪,如今这么一看,显然有些不对劲。 使劲擦了擦眼眶,不让水珠往外掉,小景儿哑着声音道:“晌午后寻父王,却见他昏倒在书房,洐垣叔叔给他把脉,说是中烧了,背后还有成片的血迹,衣服一打开,我发现父王……父王背后都是血窟窿,密密麻麻的,我害怕急了想着娘亲的医术比洐垣叔叔更好,便让他来寻娘亲……后来他告诉我,娘亲也伤了,不方便。” 哽咽着说完,小景儿努力憋回去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往外冒。 这是他第一次哭,也是第一次这么难过。 对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竟然都受伤了,还都伤的很严重。 “怎么会都是血窟窿?”云棠不解皱眉。 之前看他的脸色就很差,但她并没多想。 小景儿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现在洐垣叔叔已经给父王开了退烧药,我纠结了很久,才打算来找娘亲买一瓶止疼药的。” “你是我的孩子,你我之间不存在交易,想要什么直接来要就行,知道了吗?”云棠语气严肃又温柔。 “知道了,娘亲。”小景儿乖巧点头,小心翼翼道:“那我先……回去把药给洐垣叔叔让他……” “我陪你一起。” “主子!”秋殇喊了声,“您也还伤着!” 第122章 咽下所有伤痛 以前主子是个多豁达的人?从不会为多余的感情所牵绊,可如今,主子虽然嘴上说着并不在意,实际上心里却一直在意着,她希望主子应该更顾及自己的安危才是。 云棠轻轻摇头:“我没事,速去速回。” 她这般一说,便将秋殇剩余的话都堵了回去,终归是没说出来,扶着她走出院子,朝周辰安住处而去。 房间比较昏暗,门窗皆关着,隐约可见有一道人影在床前着急的来回晃着,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急忙迎了过来:“小世子,可拿到药……” 一出来,洐垣便迎面撞上被秋殇搀扶着走进来的云棠,剩余的话,咽了回去。 其实从云棠那里离开后,他仔细想想,并没有责怪云棠不相助的资格,因为她是被文昭所伤,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个正常人,估计都会是…… 不过现在看来,他去请人,还没有小世子请人的效果好。 与云棠视线对视上后,洐垣郑重地拱了拱手:“有劳云小姐,文昭现在刚退烧,伤势比较严重,以我的医术,没太大把握。” 云棠点点头,没多说什么,抬步走了进去,小景儿一手拿着药,一手扶着她,肉乎乎的小脸上满是小心翼翼与认真。 解开周辰安的衣服与身上缠绕着地绷带,呈现在眼前的一幕让云棠大为震惊,他伤的比她更重,后背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地方,还有一个个小的血窟窿,在身上密密麻麻的,看着尤为可怖。 怪不得他之前出现的时候,脸色会那样差劲…… “娘亲。”小景儿轻声唤她,既担心父王,又担心她,想说的话不断在喉咙里往回咽,,生怕自己说错了一句话,就会让娘亲以为自己更关心父王不关心她。 “没事的。”云棠揉了下他的小脑袋,柔声哄道:“我会让他尽快恢复的,来,把药给娘亲。” 这样一句话,瞬间让小景儿心中的慌措消失,伸出肉乎乎小软手将药瓶递给她,满脸的认真。 云棠接过手,又道:“你先出去吧,这场面看多了晚上该做噩梦,娘亲很快就会给你父王上好药的。” 小景儿听话极了,一句多余的也没说,乖巧的点点头,摇晃着小身边迅速出去,但在出门之前,还是不忘回头再不舍的看看。 云棠将周辰安身上缠绕的绷带全部弄开,轻轻的帮他涂抹药膏,看他额间的冷汗,紧锁的剑眉,云棠心中无比压抑。 她一受伤,周辰安也跟着受了伤,这会是巧合么? 还是说他做了什么? 放眼整个皇都,没人能对付的了他,更没人能在他反抗的前提下将他伤的这般重。 用了两炷香的时间,她才将药全部涂抹好。 药效在慢慢的发作,周辰安的脸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紧锁的剑眉逐渐平缓下来,只是嘴唇仍旧苍白。 在上药的整个过程中,他仍旧昏睡着,以往他的感官是最敏锐的,在重伤的前提下,感官明显也是退化了。 将他伤口重新包扎好,整理好衣服,云棠才转身出去,洐垣应该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才对。 房门口,小景儿洐垣和秋殇都还在。 一看到她出现,洐垣急切的走了过来:“怎么样?” “放心,用了药膏,已经好多了,脸色至少没那么难看了,往后几天持续涂药,很快就会好。” 洐垣却没松口气,反倒是仍旧紧锁眉梢:“这也不行啊,明日就是册封大典了,以他的性子,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受伤严重的事情,但他这身体情况,就算明日参加册封大典,怕是也维持不了太久。” “这没办法,伤口的愈合都有过程,,没人能在一日内完全恢复。不过……他为什么会伤成这样,你应该知道吧?” “我还想问你的,你先受了伤,他后来也受了伤,昨日他回来的时候,衣服已经完全被血浸染,问他怎么回事,却不愿说。我与他认识多年,他从未如此……对我隐瞒过事情,文昭已经不是我认识的模样了,他以前很理智,从不会轻易让自己受伤,因为他曾说过,他的背后是整个凤梧国!” 因为背后是整个国家,所以他必须是无坚不摧的铁甲…… “我也不知道。”云棠轻摇头。 秋殇出言道:“昨日昭王殿下将我家主子送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脸色也看不出差,很正常,但他很快就离开了,我问他主子怎么伤成这样也没说,只让我去鬼医堂请大夫,再后来就是听说他受伤。” “……”云棠将内心的杂乱情绪完全抚平,低声道:“罢了,我们也用不着再猜测什么,待他醒了,问他便知。” “他当真会愿意说吗?”洐垣口吻质疑,若是会说,之前他问的时候,不是应该说了么? “不说也得说。”丢下这句话,云棠让秋殇搀扶自己回去,小景儿与洐垣则是留下照顾周辰安。 在回柒苑的路上,云棠一直在想昨日在深宫中发生的事情,总觉得自己仿佛遗漏了什么细节。 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日受伤太重,导致她对昨天进宫的记忆都昏昏沉沉。 就在她出神之际,耳边传来秋殇的声音:“主子,昭王受伤会与您有关吗?” 她脚步下意识顿住:“你说什么?” “属下只是觉得有些过于巧合了,是不是弄清楚昨日昭王受伤前从哪里回来的,就知道他为何而受伤的了?可要属下去调查?” 云棠抿了抿红.唇,最终摇头:“不必大费周章,之前我灭了诡堂在盛京城内的分堂,诡堂堂主必然怀恨在心,最近一段时间,莫要为了这些事让紫夜阁出动!” “是,属下考虑不周!” “云小姐!”身后传来洐垣的声音,接着是急切脚步声靠近。 “洐垣公子还有何事?” 他追上来,神色肃然:“想到还有一件对我而言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伤文昭的,是府中地牢的荆鞭,那是先皇研发的十大酷刑之一,更是拍在酷刑前三,几乎无人能招架。” “荆鞭?”云棠轻挑起眉。 “嗯。便是长得如同荆棘一般的鞭子,鞭身满是长刺,一鞭下去,不管力道重不重,都会见血,还会勾起血肉,比常见的鞭刑更为折磨。” “……” 他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如此折磨自己? 云棠愈发想不明白,却也不会真的以为是因为自己。 她想听周辰安亲口说,而不是自己胡思乱想。 …… 三皇子府。 “此话当真?”诡堂堂主瞥了眼跪在面前的探子,眯眼质问。 “堂主,不会有错,昭王和云棠皆已重伤,昭王伤因不明,不过云棠是昨日在宫中忤逆皇帝强行和亲一事而被重伤。” “嗤。这皇上还真是会算计,已经将云棠赐婚给了周辰安,还想将她再赐给蛮夷皇帝?传出来也不怕惹出笑话!” 探子低着头,附和着分析:“会不会是皇上觉得,将云棠送去和亲,会扰乱鬼医堂,对他有利?” “哼!现在就算云棠真远去蛮夷和亲,鬼医堂也未必那么好收复了!” “堂主何以见得?不是说云棠与鬼月就是同一人么?” “现在回鬼医堂的那个人,比鬼月更难对付!先组织诡堂现在剩余之人,明日在皇宫必经之路上,本座要杀云棠一个措不及防!”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恨之意。 诡堂在盛京城内的分堂都是他亲自挑选的精英,若非有一部分潜伏在盛京城各地,恐怕那一.夜什么都不剩了! 但他从不服输,既然在云棠手中吃了亏,必然要找回颜面! 此行,他必要废了云棠半条命! 翌日。 太子册封大典在即,皇帝昨日已经下令停朝一日,虽不上朝,众臣却仍需进宫参加册封大典。 一大早,宫里便来了人,给云棠带来了一套水红色镶金线正装还有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两个和田玉翡翠镯子,东西光是看着便价值不菲。 由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亲自为云棠梳妆。 梳妆完毕后,她眉心点了一绛朱砂色,红.唇艳丽动人,水红色的拖地正装将她纤细地身材衬托的极好,头上沉甸甸的首饰有些压人。 云棠抬眸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眼底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对她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回想起之前皇帝要她和亲至蛮荒,在看如今册封为太子妃一事,就显得极为讽刺。 老嬷嬷帮她梳妆完,一眼看出她的郁郁不欢,苍老的手轻轻在她后背上拍了拍:“今日一过,云小姐便是太子妃了,不管经历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太后娘娘让老奴转告一句,人这辈子,受的委屈一定不能忘,但能藏的心思,一定要藏,莫要让人察觉出来。” “谢谢嬷嬷。”云棠似是听进去了,点点头宛然一笑。 太后这句话很对,进宫去后,成百双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看着,即便对皇帝有所不满,也不能表露。 被嬷嬷盖上金色半透明头纱后,她被牵了出去,临行之前嘱咐秋殇在府中照顾好小墨宝,免得滋生事端。 有了之前小墨宝被冷院婆子抓走的教训,这次秋殇也不敢有所怠慢,以免再发生意外。 …… 被搀扶至王府门口,宽敞的马车映入眼帘,一百余人的宫卫左右护着马车,清风撩撩,隐约间可以看到里边有一道人影,是周辰安。 云棠被婆子送上了马车后,马车这才动了起来,朝进宫的路走去,只不过才走出一个岔路口,又有几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从各个街道出来,马车四周也都有一百余人的宫卫护着,分成不同的路线朝皇宫方向而去。 而他们的路线,自然没走进宫最近的那条,而是选择比较偏远地适中的一条路。 云棠扫了眼消失在道路尽头的几辆马车,隔着金色头纱,瞥了眼身边之人,她犹豫了一下,终归是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只是她微微侧头又扭过去的细微动作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有话要同本王说?”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云棠看不到他的面容,单听着声音,仍旧能感觉出他的虚弱。 他的伤势比她更严重,更需要休息。 整个后背,乃至手臂上都是伤,根本不能随意活动。 云棠手指微蜷:“也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为什么安排了那几辆马车。” 她本来并不是想问这个,而是想问他的伤口如今怎样了。 转念一想,在他主动解释之前,并不该把关心表露的太明显。 “用于防范,本王被册封为太子,其余几个皇弟必不安生。” 云棠只问了这个,他也就仅仅是解释了这个,紧接着马车内就变得格外寂静,云棠没再接话说什么,扭头看向窗外,即便视线模糊,她也还是用这种方式转移注意力,不去想已经憋在内心一日之久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问:“棠儿,你是不是很疼?本王昨日下手……重了!” “疼又如何,不疼又如何?只有时间能缓解疼痛。”她语气极轻,不带一丝怒意与记恨,却又令人觉得疏远。 “你应该已经知道本王为何会亲手罚你了。” “我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是一回事,殿下告诉我的,是另一回事,我选择相信谁说的话,是我自己的事。” “……”一瞬的缄默之下,周辰安呼吸变得尤为粗重,试探的声音小心翼翼:“你愿意听本王解释?” 昨日见她时,本以为她不愿听,甚至不愿见到他。 “本是不愿,后来愿了。” 他几乎是没犹豫,直抒内心,就洐垣所言,如今的他,已经不再像以前的他。 “父皇以太子之位试探本王,周氏历代历代帝王需以皇室为重,不重私情,但凡本王护你一分,父皇只会更想要你的命。” “嗯……殿下双赢。”云棠平静道。 “双赢?……嗤。” 一声笑,像是自嘲,顿了顿,他又问:“棠儿觉得,本王赢了什么?太子之位?父皇的信任?” “难道不是么?除了这些,殿下还做了什么?”她不主动问及周辰安的伤势,只想让他自己说出来,如此才最真实。 “……的确如此,本王是双赢。” 他犹豫着,终归没说。 又或许,不知如何开这个口,宁愿把伤痛咽下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第123章 太后护着云棠 马车内再次陷入了沉寂。 另一边,几个一模一样的马车在几个分叉街道上行驶,诡堂堂主位于盛京城最高处,能清楚看到临近两个街道上飞快掠过的马车。 “怎么回事?” 质问声刚落下,黑衣探子便落在了他的身边,单膝跪地汇报:“堂主,出现的马车不只有一辆!我们的人只够拦截其中三辆,剩余两辆无法拦截!” “……” 深吸了口气,诡堂堂主闭上眼睛,将怒意强压进心底,沉默了一瞬,才猛然间睁开眼,厉喝道:“不惜一切也要把所有马车都拦下来!” 机会只有这一次,他绝不能失去! “是!” 最偏僻的街道上,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前往皇宫。 这条街道事先已经被周辰安安排了暗卫保护,即便诡堂之人真的过来,也得先与暗卫纠缠一段时间,如此也会拖延足够的时间,根本没机会对他们动手。 快靠近皇宫的时候,马车速度加快了一些。 寒风从马车外袭入,周辰安压抑着轻咳了声,很低很低,不想被云棠注意到。 “殿下出来前,可喝药了?”云棠端坐着,声音不咸不淡的问道。 “本王无碍,用不着喝药。” “若真无碍,殿下用得着分心费力还分出这么几辆马车迷惑视线?还不肯说实话?” 云棠等了一路,都没等到他主动说起昨日受伤的事情,现在她只能暗示。 “说什么?”周辰安修长的手指覆在唇上,声音低沉带着蛊惑之意。 “怎么受伤的?” “……”他侧眸望了眼身侧之人,眼底划过一抹暗光,她果然是知道的,只是在装着不知罢了。 见他不语,云棠只觉得他是不愿说,便继续道:“昨日.你的药,是我亲手上的,整个后背与手臂满是荆鞭打出的伤痕,基本上没有好的地方,盛京没人能伤的了你,周辰安……你何至于这么折磨自己?” 他似是不打算做答,闭上眸子假寐。 云棠沉了口气,也不打算再说话,她已经主动问了,他还是选择不说出来。 罢了。 如果他真想说,昨日就已经告诉洐垣真相了,不会拖到现在。 只是如今和他坐在同一辆马车中,云棠心中只余压抑。 她和周辰安坐的很近,却感觉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推不倒的墙。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皇宫门口停下,今日的宫门口异常热闹,大多数朝臣皆在宫门口等候着。 周辰安起身走下马车,他的状态如果不去看苍白脸色的话,那基本上就跟没受伤似的。 走下马车后,他立即停顿下来,朝身后的马车伸出手,意思不言而喻。 马车帘被撩起,一身水红色宫装的云棠迈出马车,模糊的瞥见左侧的人影后,她从右侧跃了下去,稍微牵扯到了后背的伤口,她甚至能感觉到后背传来一阵温热,像是伤口崩裂开,她却一声没吭,随性的嬷嬷搀扶着她,走到周辰安身边,把她细腻的右手递了过去。 周辰安轻轻握在手中,却能感觉到她的抗拒。 两人共同迈步朝宫门走去,身后跟着嬷嬷与宫卫。 云烁很早便带着云清风来了,看到马车,急忙大步上前,拱手低声道:“昭王殿下可还好?” 言语中的关切之意尤为明显,还带着几分小心的探究。 只此一句话,仿佛在告诉云棠,父亲似乎知道什么。 周辰安风轻云淡的笑了声:“云相放心,本王无碍。” 他轻拉着云棠的手,与前来行礼的群臣一一点头,在群臣簇拥之下进了宫门。 云棠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脑海间却在快速掠过一个个想法。 父亲是在关心周辰安身体,那就必然知道情况,难道周辰安之前将她送回王府后,去的是相府? 思前想后,这个猜测似乎很合理。 具体是不是,要等找到机会问问父亲和哥哥才知道了。 被迎入深宫后,地面上铺着红色绸缎,踩踏在上边很是柔软,可偏偏,云棠却觉得自己脚下像是踩着一个个尖锐的刀片。 “吉时将至,册封大典正式开始!”太监的公鸭嗓响彻耳间。 云棠被他牵着手,一步步走上高阶,最终停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昭王文韬武略,安兴定邦有功,封为太子,为朕分忧!云相嫡女封为太子妃,钦此!” 圣旨寥寥数言,却是将云棠一句话带过,因为御书房违抗一事,皇帝对她的不满态度已经搬到了明面上。 “由儿臣领旨!”周辰安衣摆一撩,跪在地上,“云小姐有伤在身,不方便跪地,父皇见谅。” 皇帝冷冷应了一声,云棠隔着头纱不知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圣旨领完,宫司取来金杆递给了周辰安。 “听说太子皇兄昨日亲自责罚了太子妃?”不和谐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显然是为了拆台,周辰安抬起金杆的手随之一顿。 光听声音不用回头,他便知是谁。 几个皇子虽然都觊觎太子之位,却唯独周贺,敢不分场合明目张胆的说出这种话。 但在这般庄严的场合之下,周贺的生母齐贵妃却脸色骤然一变,急忙从席位上起身走了出来,欠身道:“皇上,贺儿这兴许是玩笑话,还望皇上莫要怪罪。” 皇帝脸色变了又变,终归是没说什么问罪的话,只扬了扬手,沉声道:“今日册封太子与太子妃,乃庄重之事,不着边际的话莫要再说!” 这很显然是在告诫在场的所有皇子,不要在这种时候说出挑衅的话,若是说了,便是惹他不快。 其余几个皇子本来都想好了要跟着周贺说些难听话,一听到父皇这充满震慑性的话语,便都又将想法给憋了回去。 独见周贺一人勇敢谏言:“父皇,儿臣并非再说不着边际的话,儿臣只是想知道皇嫂内心真实的想法,被太子皇兄惩戒,听说直接被打的昏了过去,做到这种地步,难道皇嫂当真对皇兄没有一丝怨言吗?” 此言一出,气氛尤为凝重,群臣面面相觑,齐贵妃只觉得后背发凉,却不敢再说话,站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齐贵妃出身不高,周贺幼年间也不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后来即便回到了她的身边去,也不受她的管教,如今齐贵妃说的话,周贺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就在众人皆以为周贺这话必然惹怒皇帝的时候,却听他语气镇定:“既然问了,太子妃便如实回答罢!” 皇帝也想知道云棠的答案是怎样的。 昨日间云棠说话的态度,他历历在目。 敢当着蛮夷国君的面顶撞忤逆他,甚至甘愿受责罚,这样的奇女子,少见且难控! 作为一国之君,此刻的他私心满满,全然没注意到云烁逐渐难看的脸色。 以及群臣意味深长的目光。 所有人都以为今日是个好日子,但谁都没想到,今日的太子妃昨日不但受了刑还昏厥了过去,今日却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参加册封大典。 昭王用刑的手段远近闻名,一个成年男子都扛不住,更何况是瘦弱的女子。 有些官宦家眷夫人本来都想好了祝福的话说出去,如今也是说不出口了。 司徒柳儿娇蛮一笑:“太子妃怕是吓得说不出话了吧?不管在昭王府如何被太子殿下宠着,到了宫里可不一样。” 她话音落下,本以为是羞辱到了云棠。 没曾想紧接着听到了声轻描淡写的笑容:“在司徒公主眼里什么是宠?殿下护我将你赶出王府?那要看看公主在王府做了什么,你若是不动孩子,殿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动了孩子,殿下自然容你不得!” “你!”司徒柳儿被戳了痛楚,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云棠又继续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揖了揖手:“我如今看不见,想必蛮夷国君也在场,两国和亲,除了讲究你情我愿外,也理应将国人最友好的一面展现给对国,司徒公主应该是在宫中呆的久,受尽了宠爱,不知事态严重,若只是针对我,殿下绝不会说一句话,只是王府子嗣,公主作为异国人,不改动!” “云棠……” “柳儿,道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翻出这种事情,司徒蕴眼神晦暗不明起来,沉着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压迫感。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云棠竟让他们蛮夷皇室颜面扫地!偏偏还是皇妹自讨苦吃非要多口舌,让他还没有怪罪的理由去说。 “……是,父兄!”即便很不甘心,甚至感觉丢脸,司徒柳儿还是咬着牙站起身来:“之前在王府是我比较鲁莽了,给太子妃道歉!” 云棠没再理会她,继而面朝皇帝,微微俯身:“宫有宫规,国有国法,臣女顶撞皇上在前,本该受罚。但对于殿下有没有怨言这种问题……一旦回答出来,难堪的究竟是昭王府还是皇家?” “棠丫头说的不无道理!”一直没说话的太后开了口,既维护了云棠有彰显对皇家的重视:“这种问题本就不该放在这种场合!堂堂太子妃,怎么能被问出这种问题?三皇子不懂事,难道文贵妃也不懂事么?” “母后,是臣妾管教不严!”文贵妃立即跪在了地上,满脸都是惶恐。 周贺虽然不怕惹怒皇帝,却是害怕惹怒皇祖母,也当即正了脸色,跪了下来:“是皇孙失言,请皇祖母见谅!” “好了,都平身吧!”太后懒洋洋闭上眼睛:“今天是个大好日子,哀家也不愿追究这些惹出不快!”眼下之意自然是也不希望听到什么让她不喜的话,这明摆着是护着云棠的,谁还敢动什么歪心思。 周辰安用金杆将云棠头上的金纱挑起,群臣家眷夫人还是按照惯例送上来了祝福与礼品,等一切都结束了册封大典也正式步入尾声。 虽说收礼收到了手软,云棠一直站着身子却有些受不了,涂抹的止疼药是有时效的,加上从马车上跳下来时让伤口出现了崩裂,现在又开始疼了。 等大典彻底结束,宫卫帮衬着将各种礼品搬出去送到昭王府,皇帝走了,群臣也开始散了,云清风才急急忙忙的赶到云棠身边:“棠儿!你伤的重不重?” 昨日他听府中下人说父亲用鞭子惩戒昭王,打的特别狠,人走出府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晃的,但任凭他怎么问,父亲也没说出原因,今日他是知道了。 碍于身份,他没有直接质问周辰安,反而是先问云棠。 “没事的哥哥,回去多休息几日便好。” 云棠笑着摇头,但她其实能感觉到,鲜血已经将后背的衣服染了一块,只不过因为衣服的颜色是水红色,所以并不显。 “最好是这样!”说这句话时,他眼神是瞥向周辰安的。 “清风!”云烁的声音从背后厉声传来,仿佛是在警示着什么。 云清风立即满脸堆笑的转过身去:“父亲,孩儿只是在关心妹妹。” 说完,又再次看向周辰安:“相信有太子殿下照顾,棠儿的伤势会好的很快。” “自然。” 两家人分道而去。 周辰安如同来时那般主动去牵云棠的手,但这次却被她躲开了:“没有了纱布,我能看清路,无需殿下牵着了。” “可是在怪罪本王方才没有帮你说话?” “周辰安,你明明很聪明,为什么现在却装作不懂我?” 她不啥,知道今日的场合之下,周辰安护她只会变成害她,可她自始始终,想知道的只不过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是他开不了口的? 他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不容抗拒:“知道了于你而言,又有什么好处?本王伤你,并非本心,自然想弥补,安慰的话未免太过于敷衍,不如与你感同身受。” 这一次,云棠忘记了挣扎,抿着唇直直看着他:“是多少鞭?把你伤成那样?” 父亲不会武,也不会对周辰安下狠手。 周辰安正欲作答,右侧传来一阵脚步声,侧眸一瞥,周贺与周星耀一同走了过来。 “看不出来,父皇在的时候太子皇兄对皇嫂疏离,父皇一不在,便主动将手牵上了,宫内人多眼杂,太子皇兄就不怕自己的隐瞒会被父皇知道,落个欺君之罪?” 第124章 为了让她开心 周辰安冷漠瞥了他一眼,只这么一瞥,却令人心底不寒而栗,周贺喉结滚动了下,接下来挑衅的话竟像是被冻结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周辰安牵着云棠的手,大步走向出宫的道路。 “三皇兄,怎么看你都是输给我哥了。”周星耀双臂环抱,脸上挂着一缕笑容,“现在我哥成了太子,你基本上就没了机会。” “星耀竟然对太子皇兄这么有信心?就是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你这个亲弟弟。” “三皇兄此言何意?“周星耀脸颊笑意收敛起来,面容逐渐冷淡下来。 “什么意思?呵呵……他要是真把你当做亲兄弟,也不会态度对你那般寡淡,星耀啊,在他眼里,你或许还比不过那个女人。” …… 直到回了马车,周辰安的手仍旧紧握着她。 云棠稍微挣扎了一下,试图提醒,他非但没松开,反而握得更紧,全然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周辰安!” “作甚?”他应了声,侧眸看过来。 “放手。” 又一次挣扎。 他没说话,也像是没听到,仍旧将她小手紧握在掌心,虽然是没言语,意思却不言而喻,不肯放手。 “本王受的伤既然你能看到,想必如今也猜到了,要本王再叙述一遍,有这个必要么?”他俊美的面容忽然凑近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云棠下意识屏住呼吸,因为他的脸实在是太近了,近到每说一个字,他唇间的气息她都清晰可闻,近到她能清楚从他的眼底看出自己的影子。 “所以,是我父亲?他不习武,怎么可能把你打得这么重?” 这是云棠一直没想明白的事情。 “一百二十鞭。”周辰安薄唇轻启,毫无情绪波澜的说出这五个字,这是他本不愿去说的。 一百二十鞭是六十杖的一倍,即便云棠在承受四十多杖的时候昏厥了过去…… 他还是按照六十杖一倍的数量来惩罚自己。 云棠红.唇颤了好几下,才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不管是谁,估计都看不懂周辰安的做法。 一百二十鞭不是个小数目,基本上是重伤了。 “为了让心中更好受,本王这般说,棠儿可信?” “……” “太子之位与你,从不是二选一,本王全都要,势必要付出代价,这一百二十鞭,是本王伤你的亏欠,愧疚之心没有半分掺假。” 云棠抿起唇,忽然不知应当说些什么了。 他的话太沉重,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试问这世间,有谁能让这高高在上的昭王为其自罚? 在她这里,周辰安早就不是以前的他了。 不多时,马车回到了王府前,他率先下了马车,如之前那般,朝马车中伸出手去,深邃的眸子中带着一抹温柔缱眷,。 云棠从马车中走了出来,将白皙的手轻轻放进他的掌心中。 这一放,不是简单的动作。 是她亲手把自己交给周辰安了。 王府的牌匾已经被宫中人换过了,是一块由皇帝亲手提笔书写的“太子府”牌匾,落款之处乃是帝王印,足以看出皇帝对周辰安的重视。 青羽青夜带着王府一部分的侍卫在府门口候着,一见到马车过来,立马来了精神。 待周辰安将云棠从马车上牵手扶下走了过来,两人立即带着府中众人跪地行礼:“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回府!” 突如其来的阵仗令云棠有些不适应。 但她很快意识到,如今的周辰安为太子,身份与以往不同,而她亦是如此,今后不单是府内下人见了她就得行礼,怕是其余人见了也是这般。 周辰安大手一挥,以示他们起身,牵着云棠的手回了府门。 在他临走之前吩咐过府中的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按照他的要求,给柒苑做出最大化的改变。 过去的柒苑虽为王妃主院,却是他未曾遇到云棠之前所建,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院子,并没有特殊之处。 那时的他,心中只有一片国土,容不下其他东西,直到遇见了云棠。 就像是在他荒芜的内心里种上了一片花海,让他尝到了情感的滋味。 而如今,他要将柒苑打造成自己心中最与云棠契合的模样。 两人一同现身在柒苑门口。 只见原本普普通通的院子,相隔了仅仅一个多时辰,却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单调的院子里,被移植过来了各种花,还有一些新鲜药材,院子的范围也被扩大了些,房间中的许多东西也被换成了新的,尤其是云棠的床榻,换成了更舒服的软塌,只要是王府中最好的东西,周辰安都拿了出来,就差把想拼尽一切对她好表现在脸上了。 “是你吩咐下人做的?”站在柒苑门口,云棠眼神微微一愣,感觉险些认不出来这是自己所住的地方。 “嗯,喜欢么?” “噗嗤。”云棠笑了声。 “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殿下也会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花里胡哨?”周辰安剑眉紧蹙,这发展与他想象中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莫非她不喜欢这些? 见他脸色有异,云棠便解释道,“也并非是不喜欢,这种惊喜是个女子都会喜欢,只是我没想到殿下会做这种事情,不免感慨罢了。” 他好看的剑眉稍微得到了平复,将她手腕攥的更紧了些:“你现在是本王的太子妃,本王自当将府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她将被紧握的手抽了回来,“你我都有伤,回去后好好休息。” “……嗯。”周辰安原本还期待着她会说点什么。 却看着她将手从掌心中挣脱出去,抬步进了院子。 为什么,还是觉得与她之间有一层无形的距离感。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变得比一切都重要了,比一切都重要,更让他开始情难自控。 回了房间,云棠立即扶着墙,脸色泛白。 “主子。”秋殇刚把屋子给重新收拾好,便瞧见云棠回来,还没来得及高兴,瞧见她脸色难看,立即过来搀扶着,“您怎么样?” “没事,伤口有些开裂,把扶我回床,把药取来。” 这伤痛她已经忍了许久。 秋殇点头将她扶向床榻,另一只手刚扶住她的后背便感觉有些湿润,抬起手心一看竟有些血色,她眼瞳一缩,赶紧小心的收回,扶着云棠的手走向床榻,等云棠坐下后,她赶紧去找了止血药止痛药和绷带过来。 一边帮着处理伤口,一边还不忘关心的问道:“主子,你怎么弄成了这样?可是在宫中被为难了?”说完,秋殇没等云棠回答又皱着眉自我否决:“应该不会吧,皇上不管怎么说,也不会当着丞相大人的面为难主子才对。” “是我自己不小心扯到了伤口,无大碍。”云棠解释道。 她总不会真的将事情真相说出来,说自己是为了避开周辰安,在下马车的时候用力过度才把伤口给扯开的。 秋殇又念叨了几句关心的话,便赶忙帮她处理起了伤口。 好在伤口撕扯的不是很厉害,之所以太疼,是因为止疼药的时效过了,秋殇重新涂抹了止血药与止疼药再好生包扎伤口,她便感觉好多了。 将她头上沉重的头饰一一卸了下来,秋殇忽然开始笑着说道:“主子,这昭王……不,现在该叫太子殿下了,对主子是真的上心极了。比奴婢想象中还上心,你们前脚刚一走,青羽便带人过来倒腾院子,起初我还以为是做什么,问了才知道,是太子殿下说柒苑有些单调也比较小,要改善。” “种了花草。”提及这个,云棠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在院门口她都看的一清二楚,但她虽为女子,却并不是很喜欢花草,那些药材,她倒是还可以照料一下。 “不是啊。”秋殇下意识反驳,“主子可能没看其余几个房间不知道,院子里主子用不到的东西全部被搬了出去,然后太子殿下也不知从哪弄来了好些医术,把其中一间房改成了小书房,对面那间房改成了棋茶室,平日里主子坐在棋茶室里,侧门一开,就能欣赏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还有这床榻,王爷是了解到以前主子在相府最喜欢软塌,特意让人换成了软塌。” 在相府时最喜欢软塌…… 那不是她,是原主。 她上辈子无父无母,没有娇生惯养的生活习性,所以对床的软硬并没什么挑剔。 可不知道为什么,听秋殇最后这一句话,她心中竟不是很舒服。 仔细想了想,她很快知道了原因。 最开始与周辰安发生关系的人并不是她,是原主…… 沉默了一会儿,云棠又问:“棋茶室也是他根据我以前在相府的习性改建的?” “是啊。听青羽说,王爷是提早几日,特意派人去相府问过的,改建院子用的东西早就已经采购回来了,就等今日动手给主子一个惊喜。” 惊喜…… 为什么她忽然觉得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了。 所有人都还以为她是过去的那个云棠,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和原主是两个人。 周辰安想了解她的习性更应该亲自来问她才对。 如今这样,竟让她有一种成为替身的感觉。 “主子,你不开心吗?青羽留了话,说主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说,他们绝对会弄到主子满意为止的!” “没必要。”云棠轻轻摇头,“这不过是一个住的地方罢了,不管弄成什么样子,也只是用来住人的,我平日里也没什么闲情雅致,棋茶室不用便罢,书房倒是有些用处。” 嘴上这么说着,她眼神明明有些落寞。 秋殇又立即说道:“主子,这软塌不单单是因为主子以前在相府喜欢软塌才弄来的,更是因为主子现在有伤,太子殿下怕主子睡得不舒服,外边的花草他也是种来让主子无聊时候看看放松的,至于棋茶室,属下倒是没见主子有多爱下棋,但是主子以前不是最爱喝茶嘛,殿下准备了许多陈茶与新茶。” “你到底是谁的人?”云棠无奈的笑着摇头。 秋殇毫不犹豫的回答:“属下自然是主子的人。” “之前你还让我防范,如今你却处处为他说话,怎么?被太子收买了?” “属下只是觉得……太子殿下肯派人去相府了解过往的主子,从这么细节的地方入手,足以能看出太子殿下的用心了。要是真只为利用,一般的男子虽会哄骗,却万万做不到这种地步。” 听完这些,云棠的内心仿佛又豁达了一些,方才那些一闪而过的想法仿佛顷刻之间瓦解了,秋殇说的没错,周辰安之所以会了解过去的她,是为了现在能更好的对待她。 她不应该拘泥与过去,胡乱猜测。 从某种方面看来,周辰安爱的,是现在的她!和过往无关! “好了,不说这些了。”云棠将这个话题就此止住,“小墨宝呢?怎么不见他出来?” “主子是不是忘了,除了属下住的那间房以外,余下两间房一间是主子备用的,另一件是小公子住的,现在一间变成了书房一间成了棋茶室,自然是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小公子被安排与小世子住在一起了。景苑周围暗卫较多,相对来说更安全一些。” “也好。” …… 转眼间数日过去。 这几日来,云棠一直在养身体,秋殇则是按时给胡晓月送药,几天时间下去,云棠后背的伤势已经没有那么严重,加上止痛药效果惊人,基本上已经可以正常走路。 “见过太子妃。”在秋殇的引领下,胡晓月随同来到柒苑,一见面先弯腰行礼,声音细小如蚊。 云棠坐在棋茶室中,一边翻阅医书,一边品着上好的毛尖茶,听到声音传来,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红.唇勾起一丝轻笑:“胡小姐体内的毒解了?” “多亏了云小姐,我本来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秋殇,你先下去吧。” “是。” 云棠抬手指了指身边的坐位:“胡小姐请坐。” “我只是一介民女,怎配与太子妃平起平坐?”胡晓月拘束地站在她身边,不但声音小,双手还不自在的窝在一起,低垂着头。 在尚书府,她因为只是养女,很不受重视,养母对她态度很差劲,基本上是当做丫鬟对待,所以她才想出去做事,不经常在府中。 却没想到自己小心翼翼只当个大理寺的送书文侍,竟不觉间招惹上了比养母还可怕的人。 云棠抬手将她拽着坐下,严肃道:“在我这里,没有所谓的配不配。” 说完,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又继续问道:“是谁给你下的毒?” 胡尚书说的话云棠不全信,但胡晓月说的,她倒是可以信一信。 她小心翼翼端起茶杯,放在唇间抿了一口,咽了下去,口中茶香四溢,入口回甘,沁人心扉,胡晓月仿佛轻轻摇头:“不认识,只不过父亲与他仿佛有些关联,从未见过面,也不知为何会忽然针对上我,我自幼无父无母,本以为本收养了,就算不会真的和富家千金那般,至少也能过得快乐些,可事实却远不尽人意,在尚书府的日子,让我有些怀念幼年独自一人乞讨的日子,虽苦,却自由快乐。” “人只能往前看,胡姑娘想往后退?” 胡晓月拿着瓷杯抬头一饮而尽,继而一声苦笑:“如果我向前看,能坚持下去,获得更好的生活,或许也不会往回看了,以前有人给块馕饼,我可以吃两三天,还感觉格外好吃,现在虽不愁吃穿,却要活得小心翼翼。既然如此,还不如幼时被饿死来的痛快。” “吃苦的人看到了更好的生活,真的还愿意回到过去吗?胡小姐有没有为自己考虑过别的路?若是大胆赌一把,或许能涅盘重生。” “做不到。”她轻轻摇头,咬着牙说道:“我根本……不是那种能赌成功的人,因为我……没有筹码!我不像云小姐,是相府嫡女,即便失踪了几年,回来仍旧能获得万千宠爱,我如今的一切都是尚书大人给的,而我这卑贱的身份,拿不出任何筹码,也不敢去赌什么。尚书夫人说……我这辈子,只有一个最好的结局,那就是入皇子府为妾,仔细想想,我这身份,能为皇子的妾,也这是高攀了,但我不想,我生的低贱,却不想作践自己,要是可以的话,我倒是比较向往自己嫁进个普通人家,有一辈子平静的小康生活。” 把心话都说完了,胡晓月才意识到自己说的可能有些多,又恢复了紧张的脸色,声音低了下去:“我这些话都是随便说说的,太子妃莫要见笑。” 云棠抿唇笑着摇头:“不会的,放心吧。” 长舒了口气,胡晓月又小心翼翼抓住云棠的手腕,“还有一事,太子妃能不能不要把我已经康复的消息告诉尚书大人,我不是很想回去。” 云棠点头,算是答应了,一抹怅然从眼底划过,她启唇道:“但你要知道,太子府不可能让你住一辈子,这对你而言,不是一个长久的打算,要是不想回尚书府,你至少要给自己想一条可靠的后路。” “谢谢太子妃说这些,但我想不出什么好的后路,方才我也说了,我手中没什么筹码……” 话还未说完,便被云棠打断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不需要筹码也能走的路,只是你没发现。” 她猛然抬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云棠:“太子妃是知道什么?” 云棠开门见山的问:“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话落,她听到胡晓月咽了下口水,迅速弹跳起身,说话的语气都吓得结巴了起来:“少……少卿大人?太子妃……该不会是在与我……我开玩笑吧?” 她平日里见到少卿大人,大气都不敢出,在她眼里,少卿大人与大理寺卿都是高高在上的人,她这种文侍,能近身都是奢求了,别的根本不敢乱想。 “没开玩笑,找个机会去相府坐坐?” “这……”胡晓月揪紧了衣服,咬着唇垂下头欲言又止。 她本只是过来感谢太子妃帮自己解毒,哪里能想到,会有这种好事轮到自己头上。 “你可以自己考虑,我不勉强你。” “……谢谢太子妃,那我就先回去了。”将那个不知道在手心里握了多久的瓷杯放回桌子上,胡晓月快速行了一礼,转身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胡晓月前脚刚走,秋殇便进来了,弯身抱拳道:“主子,这靖康公主约见您。” “靖康公主?”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玉康应该是二公主,周贺的妹妹。 她与这位公主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会忽然约见? 仔细想了想,就怕是周贺又想搞什么手段,她便回绝了:“不见,就说我还在养伤,身子不方便。” “可是那玉康公主就像是料到主子回拒绝还说了难听话,说主子要是不敢出去见她,必然是做了亏心事才闭门不出的!见不到主子,她就一直在府门外等着不走了!” “可笑!”云棠深知这是激将法,倒也不恼怒,只是觉得这玉康公主行事作风倒是与周贺有一点点相似,这姐弟二人,都有一套死缠烂打的性子。 可那齐贵妃瞧着却不像是这种人。 云棠不论如何也想不到,周贺与玉康公主从小都不是在齐贵妃身边长大的。 “主子,玉康公主显然是为难,您若是见了免不了受些难听话,若是不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放出一些对主子不利的传言。” “嗤,还能说什么不利的传言?无非是我刚为太子妃不久便摆起了架子,走吧,看看她想做什么。” “是。”秋殇点头,习惯性将云棠扶起来,走出柒苑。 王府门口停着一辆奢华的金丝楠木马车,少女时不时的撩开粉色车帘往外探头,一脸的恼火:“她到底敢不敢出来见本公主?” 站在马车旁的宫女原本大气不敢出,眼角的余光一瞥见太子府中走出来的人影,瞬间眼前一亮:“公主殿下,她出来了!” 下一瞬,玉康公主从马车中走出来,一脸讥冷的跃下马车,极不情愿地欠身见礼:“见过皇嫂。” 云棠不恼不怒,脸色温和:“二公主既然不想看到我,又何必从宫中出来,专门来这一趟?” “你以为我想来?上马车!跟我去个地方!”玉康公主一脸不耐烦道。 她是掐准了今天太子皇兄不在府中,才敢将马车横在太子府门口,要是太子皇兄在,她根本不敢来。 秋殇不满皱眉:“二公主,我家太子妃现在身体还有些抱恙,不方便乘坐马车,您要是有话,当面说了便是。” “你一个贱婢罢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二公主!”云棠眼神从温和转变为冷冽,“公主在宫里应当身受涵养才对,张口便是贱婢这等辱骂之词,也不怕丢了皇室的颜面?” “哼!就算我丢脸,也不如某些人会给皇室丢脸。之前皇嫂在册封大典上说的话,我至今可都还记得呢,是个人都不敢那般言论,若非你刚被封为太子妃,父皇定要了你脑袋!” “就为了说这些?”云棠冷嗤。 玉康公主怎么说比她这具身体也大个两三岁,说出的话竟如此不着调,不如长公主温婉大气。 “当然不是,你上马车,我带你去个地方,放心不远,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就是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想见见你。” “三皇子?” “管我皇兄什么事?我跟他很少有话说,都是些我的姐妹,正好也介绍给皇嫂认识认识,说起来……皇嫂在盛京内好像还没什么朋友吧?” 这番话下来,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玉康公主是刻意给云棠难堪。 秋殇险些看不下去,拳头都捏紧了,就等主子忍不下去直接一巴掌甩过去,却听到身旁的云棠冷静启唇:“玉康公主说的是没错,我在盛京没什么朋友,正好见识见识,公主的朋友都是什么样的。” 说完,不等玉康公主在说什么便走上了马车。 弄得玉康公主有些接不住,眼神变得有些空洞,她本意是挑衅让云棠生气,在借机用激将法让其受自己摆弄,可如今瞧着,想象也就只能停留在想象中。 秋殇与丫鬟一人跟着马车一边,在马车缓缓动起后,朝着盛京最繁华的街道而去。 醉仙楼,盛京城最繁华的酒楼,许多人估计都想不到,这座酒楼一年前已经被并入紫夜阁的名下,已然算作是云棠的产业。 小二将四人迎上三楼的独立厢房。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厢房中传来阵阵女子笑声:“可不是嘛!听说她当年怀了身孕,害怕的躲了出去,任凭丞相大人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们说说,她如今是怎么敢回来了?” “要我说啊,这绝对是知道自己所怀是太子殿下的种,不然的话,她哪有底气敢回盛京?” “说的也是啊,回来盛京城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也不是找了她多年的相府爹娘,而是先去勾.引太子殿下,这安得是什么心还不明显吗?” “我听说,她前几日之所以会在宫中受刑,是因为皇上有心要她去蛮夷和亲,她倒是胆子大,直接抗命了!也不怕牵连到太子殿下!现在倒好了,皇上要将二公主派去和亲!” 原来是因为要被送去和亲,所以才对她这么大的怨气。 这些沆瀣一气的千金小姐三观真是令她无法形容。 难道封建时代的女人就是这种圈地自为牢的思维? 皇帝将她赐婚给周辰安在前,还未解除婚约便又想让她去代替公主和亲,本就是贻笑大方之事。 瞥了眼身侧的玉康公主,云棠发现,她现在的脸色很是难看,显然是被戳到了痛楚,站在厢房的门外咬牙不动。 云棠抬了抬手,秋殇便利落地将房门给推开了。 “吱呀”一声响起。 房内的议论声与笑声纷纷停住,目光想门口看了过来。 云棠迈着轻巧的步伐,不紧不慢的走了进去,视线平静的扫视一圈,红.唇勾起若有若无的笑容,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总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秋殇提高了声音:“太子妃来了,诸位小姐不打算见礼吗?” 闻声,房间里几个世家小姐赶忙起身,纷纷朝着云棠行礼:“见过太子妃!” 现在玉康公主不在,她们等于是群龙无首,哪里敢跟云棠正面硬刚? “我叫你们来是干什么的?”玉康公主一脸冰冷的走进门来,眼神尤为不屑,这些个姐妹是被她叫来羞辱云棠的,现在一个个竟然焉了似的,还毕恭毕敬的行起礼了。 还没等几个世家小姐想好怎么说,云棠已经抬步走上前去,慢条斯理的在靠窗位置坐下,拿起一个干净的瓷杯在眼前晃了晃,秋殇立即帮她添了茶。 轻抿了口,云棠才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方才听你们在议论我的事迹?好像还蛮开心的?继续说吧,让我也听听看!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笑!” 不愠不怒,却无形间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几个世家千金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敢继续说的。 “不打算说了?”云棠的笑意逐渐变冷,“刚刚不是很开心么?!” “皇嫂,她们是我朋友!”玉康公主大胆的提高声音,接下来的话还没从嗓子眼蹦出来,便对视上那双摄人心魄的杏眸。、 “这就是二公主要让我见识的各家千金?琴棋书画的天赋倒是没看出来,嚼舌根能力不错,不去街坊上当长舌妇着实可惜了!” “太子妃,你这样讽刺我们,你自己也……也好不到哪里去吧?更何况……你一……一回来便勾引昭王殿下……而不是回相府慰问爹娘和哥哥,还要在太后寿宴上才表明身份,本……本就是事实!说错什么了吗?这都不是什么秘密了!” 第125章 阻挠本王者死 “啪!”空气中响起了清脆地巴掌声。 方才鼓起勇气说话的杨雪儿脸颊被扇的生疼火.辣,她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云棠,声音颤抖中带着一丝委屈:“你……你竟然打我,我从小到大,爹娘都没打过我!” “那就对了,爹娘不给你教训,让你风光惯了,以为什么话都是可以乱说的。”云棠冷冷一笑。 家事身份地位都比不上,杨雪儿哪里还敢乱说什么,赶忙捂着脸躲到了玉康公主的身后去,一手拉着她后背的衣服:“公主殿下,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是你叫我来的!” “真是没用死了!把手拿开!” 杨雪儿赶紧将手给松开了,玉康公主也不跟云棠绕弯子,叉腰道:“这醉仙楼里有我事先安排好的人,你要是有办法说服我父皇,不让我去和亲,我今日就放你离开,蛮夷那个鬼地方我是不可能去的,但你今日要是想不出办法,我就让你不能站着走出去!少拿太子皇兄来压我,我反正都快要被送到蛮夷那个荒芜的地方去了,我才不怕他!” “没办法。除非公主敢像我一样,抗旨不遵。” “你以为谁都是你!连我父皇都不放在眼里!云棠,你要是离开丞相府,离开我太子皇兄,你还敢这么嚣张吗?” 秋殇心底不屑一笑,要是主子不是为了相府,会比现在更嚣张,哪里还会说这么多话? “把她给我丢出去。” “云棠,你是不是说不过我才……”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秋殇抓住了手臂,直接丢了出去。 “啊!”惨叫声从远处传来。埋伏在暗中保护玉康公主的人立即现身,把即将坠至一楼地面的她护住。 “给本公主废了她!!” 伴随厉喝声响起,隐藏在醉仙楼中的二十名黑衣人一跃而起,直冲云棠而去,他们身上挂着诡堂的腰牌,很显然这些人是周贺派来保护玉康公主的。 她就知道,上次册封大典失手后,诡堂与周贺都不会那么轻易算了。 那日回府后,她很快便听闻其余几辆替身马车皆受到了袭击,因为他们的马车绕了原路,避开了攻击的范围。 醉仙楼中的客人一见到诡堂的人提刀冲出来,吓得脸色大变,纷纷慌措逃去,一时间醉仙楼中乱作一团。 秋殇利落拔出腰间长剑迅速挡在云棠面前,直面迎击杀手。 二十名杀手分三个方位包围过来,几人正面冲击,剩余的人所有夹击而来,以秋殇的能力根本无法应对。 云棠抬手摸向袖中,刚要捏出来几枚毒针,却见紫夜阁的人从外包抄进来,带头之人是淮安。 紫夜阁的探子也都各个身手不凡,与诡堂之人缠斗在一起后,很快以人数居多的优势占据了上风,伴随着阵阵惨叫声,血腥的气息在整个醉仙楼中蔓延。 待动静平息下去,玉康公主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探头向楼下看去,却只看到自己带来的人已经变成了尸体躺在地上,心中一声咯噔。 这下可完了,要怎么跟皇兄去交差? “玉康公主!”淮安带着紫夜阁之人上了楼,一路直奔而来。 “你……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玉康公主现在整个人已经处于完全大脑空白的状态,再加上没见过淮安完全就是一个生面孔,自然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淮安是怎么将她认出来的。 虽然醉仙楼被毁成了这幅模样,要停业修整两日,淮安脸上却没有太过于明显的怒意,拱了拱手,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看着尤为严肃:“玉康公主时常来醉仙楼,我作为东家自然认识您,但即便您常来,如今带人砸场子也是坏了醉仙楼的规矩,按照当初的造价,玉康公主需要赔偿三百两黄金。” “你说什么?”玉康公主吓得脸色都白了,瞪着眼往下看了几眼,心中更是气愤了些:“你是不是知道我是公主,所以故意在这里坑我?你们也没损坏什么东西,顶多是几个破椅子破桌子,又不是金子做的,那里要得了这么贵?” 云棠看戏不嫌热闹,这醉仙楼真正意义上的主子是她,这种时候不狠狠坑一把玉康公主,她觉得自己今天这气都白收了,当即挑唇道:“玉康公主难道不知道这醉仙楼中的各类陈设摆件都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所制?椅子看着普通,上边的雕花却是出自盛京第一雕花师,请他有过贵,公主可知?” “你……你少胡说八道!你们肯定是想合起伙来耍我!云棠这是不是你提早设计好的。” 玉康公主怒然指着云棠,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几个世家千金小姐却是不想继续周旋下去了,她们本来是给玉康公主造势的,哪知道云棠气场这么强大,杨雪儿顾着勇气说了两句还挨了巴掌,弄得她们更不敢跟云棠对着干了。 她们甚至想明白了,玉康公主不管再怎么说也是公主,可她们就是普通的臣女,冲撞太子妃要是治罪的话,岂不是要完了? 想着这些,便开始劝玉康公主了:“公主,您在宫里过得那么好,区区三百两黄金对您来说肯定不是什么钱。” “是啊,不过是三百两黄金,顶多是几个月的月供吧?醉仙楼本就是盛京城最繁华的酒楼,这里来的都是达官显宦,椅子什么的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我之前听我爹说,这里有些瓷杯还是上好的红玉窑烧制而成,价值不菲。” 几个千金小姐你一嘴我一嘴的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扰乱人心神。 玉康公主听得有些厌烦,怒声质问: “你们到底是谁的人?到底帮谁说话?” “回府。”听着耳边跟过家家似的吵闹声,云棠已经不打算继续待下去。 秋殇应了一声,搀扶着她,准备下楼。 “云棠你不准走!你给我站住,和亲的事情都是以为你,你必须给我解决!我是死都不会嫁去蛮夷和亲的!” 她脚步微微一顿,回眸瞥了眼,眼神冷淡如冰:“公主既要死,我是拦不住的。” “你敢咒我!” 转过身去,云棠没再理会她,与秋殇一同下了楼梯。 玉康公主刚要追上来,被紫夜阁的人拦住。 “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可是公主,信不信我回宫后让父皇将你们醉仙楼直接拆了,把你们的头全部砍了!” 淮安负手而立,眸底掠过一抹狰狞杀意。 撞上他的眼神,玉康公主身上泛起一丝冷意,打了个寒蝉,咽起口水,不敢再乱说话。 接着便见他冷笑着逼近而来:“公主若是想死,在下可以让公主死的神不知鬼不觉。诸位小姐亦是如此!” “……” 她说不出话。 眼前的男子明明是在笑,笑得还很好看,却又很可怕。 终于,一丝理智被拉了回来,她结巴着开口:“我……我让人给你把钱送来,你先放了我。” 要说她自己是混的最不体面的公主,一点也不为过。 她手中哪里有三百黄金?虽然是二公主,月银并不多,父皇也不重视她,别的皇子公主每个月父皇都会赏赐些值钱的小物件,她和三皇兄却是什么都没有。 她把这一切的原因都归结在自己有一个不争气的母妃! “那可不行。”淮安轻轻摇头,大步逼近的同时,伸手一招,掌心出现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公主若实在拿不出钱,不如用身上的东西来抵债?” “什么东西?我……我把我身上的首饰都给你!我身上就这些东西值钱。”腿一软,玉康公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断地往后移。 另外几个世家千金都默默地往一旁挪了挪,跟玉康公主保持开距离,避免自己被波及到的可能性。 她们也是没想到平日里那么嚣张的公主,会在一个酒楼东家的面前变得这般狼狈。 “公主的首饰都不算什么,不过公主有巧舌,这要是割下来,勉勉强强能抵债了!” 眼前人步步紧逼,玉康公主双眼已经涌出血丝,眼神死死盯着人群:“你们几个什么意思?我平时对你们难道不好吗?你们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赶紧拿出来帮我抵了!等我回宫了,会还给你们的。” 说完赶紧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一大摞银票还与一把碎银和碎金,“我这里有十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一些碎金碎银,你先拿着,不够的我让她们再给你凑一凑,别杀我!” 几个千金小姐面面相觑,犹豫过后,还是掏荷包了,仔细想想要真是什么都不帮的话,等公主平安回皇宫,第一个要报复的人肯定就是她们了。 淮安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转手将匕首收起,声音低沉道:“把她关起来。” “是。” 玉康公主被拖走,不断的挣扎尖叫,却没人顾及。 “那,那我们……”杨雪儿捂着红肿的半边脸,试探着问。 淮安转过身去,笑得儒雅:“你们会将事情说出去么?” “不,不会的,我们和二公主本来就不是很熟悉,是她硬逼着我们来的,等之后有人问起我们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对,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公主在哪!” “走吧。”淮安侧过身。 在他说出这二字的一瞬,几个世家千金明显松了口气,赶紧往楼下跑,生怕淮安会反悔,再把她们抓起来。 “堂主,那杨家小姐也放过么?之前属下在暗中,听到她说了一些对主子不利的话!” “……” 醉仙楼门外,停着几辆马车,各府千金各自上了马车匆忙离去。 守在马车旁的杨雪儿丫鬟一看到她下来赶紧迎了出来,走进一看,不免的露出讶异之色:“小姐,你这脸是谁打的?怎么肿成这样了?” “别问了,我不想再提!回府吧。”杨雪儿咬紧牙关,拳头紧紧捏起,心里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的,她明明说的都是实话,却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 云棠为太子妃后高人一等的架势着实让她有些不喜。 丫鬟赶忙将话语收了回去,将杨雪儿搀扶上马车。 没人注意到身后的屋顶上两个蒙面黑衣人一路尾随。 直至盛京最繁华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两道利箭飞出,马车中溅出一道血色,丫鬟惊叫声传出,马车戛然而止。 …… 云棠回到太子府不久,便传来了杨雪儿当街身亡的消息,眼神顿然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主子是觉得杨小姐的死与淮堂主有关系么?” 轻轻点了下头,云棠却没说话,她并不想让自己的猜测成为事实。 再见淮安的那一天,云棠其实能从他身上感觉出有些不同,只不过究竟有什么不同却没察觉出来。 可杨雪儿一死,她仿佛知道了什么。 以前的淮安只救人,若非是有人触及底线,却不会轻易要了命! 这杨雪儿,虽说话难听,却还没到必死的地步。 这两年的时间里,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让淮安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此事莫要声张,若有人问及,就权当不知道。” 秋殇抱了抱拳,还没应声,院子门外已经传来急切脚步声:“王妃,杨夫人求见!” 来的这么快? “让她进来吧。” 妇人哭哭戚戚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传了过来,紧接着一道衣着华贵的中年女子抹着眼角出现在云棠视线内,“臣妇见过太子妃。” “杨夫人不必多礼,请坐吧。” 她倒也不急着问杨夫人的来意,因为已经很明显了。 主动问及,反而显得有些刻意。 杨夫人哎了声,走到云棠身边坐下,哽咽了两声又再次擦了擦眼角,哑声问道:“太子妃可见到雪儿了?” “见到了,二公主请来的几个世家小姐中有她。” 杨夫人又道:“那太子妃可知道是谁打的雪儿?”虽是在问云棠,眼神却格外沉静,仿佛内心中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答案眼下只是在求证一般。 云棠笑了声,神情泰然自若:“杨夫人是来为杨小姐抱不平的?她出言不逊在先,我扇她一巴掌也不为过罢!若是杨夫人为此事要问罪与我,恕不相认!” 听出云棠声音有些不愉快,杨夫人又赶忙站起了身:“太子妃不是这样的,一巴掌现在都算是小事了,关键……关键是……” 说着说着,杨夫人情绪又上来,不受控的涌出了眼泪,好一会儿才逐渐平静下来:“关键是我的女儿现在没了,太子妃,她当真不是您派人杀的吗?” 秋殇立即走上前,弯身抱拳:“杨夫人,我家太子妃就算再不济也做不出这种事情吧?就因为杨小姐出言不逊被我家太子妃打了一巴掌,您便怀疑杨小姐的死与她有关系?这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秋殇,退下。” “太子妃,属下说的没错,原本……” “退下!” “是。”棋茶室只剩下云棠与杨夫人。 云棠脸色泠然:“杨夫人,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要是想要杨小姐的命,用不着自己动手,只需要告知殿下,殿下必然会以羞辱太子妃之罪将其论处!何况就算我要杀她也不会让她在这种敏.感的时间段内死亡!” 她所言虽不说有理有据,却字字慷锵有力,眼神坚定,令人看不出一丝一毫地闪躲,杨夫人来之前见了其余几个小姐,听她们的描述本已经打心眼里确定女儿的死与云棠有关,可如今看来,是她自己想多了。 “臣妇叨扰了。”她失望的站起身,弯身再次行礼。 “杨夫人若是真想调查出幕后的黑手,与其在这里猜测,还不如让大理寺卿来着手调查此事。” “太子妃说的是,臣妇告退。” 等杨夫人走了,秋殇才走了回来:“主子,会不会真的查出来什么?若是紫夜阁暴露,恐怕会有麻烦。” “淮安做事一向比较谨慎,若有什么纰漏,只能证明……” 后边的话,云棠没说出来,唇角微微下拉,心中忽然倍感疲倦,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内心阴暗的地方逐渐堆积,快要压得她喘不过气。 一般有这种感觉,便意味着会有大事发生! 会是诡堂再酝酿如何报复她,还是别的事情? 越是想着,云棠胸口就愈发有些闷的慌,而此时此刻,醉仙楼的地窖里,传来阵阵女子惊恐的喊叫声:“啊啊啊,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主子,是先从这公主的脸开始烫还是身上?”说话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个已经烧红的烙铁,右脸上有一块可怖的疤痕,若是云棠在场必然起疑,此人并不属于紫夜阁,她甚至没见过。 “太吵了,先废掉舌头!”淮安冷眸散发着阵阵幽光,字字薄凉,狠狠戳进玉康公主的心坎。 “不……不要!”她拼了命的摇头,“你别伤我,我现在就休书一封让宫里人送钱过来给你,不就是三百两黄金吗,我给你就是了。” “晚了,我的耐心一向有限!”淮安掏出之前那把匕首,放在一旁的火盆子上烧了烧,将锋芒烧至通红,放在玉康公主面前比划了两下似乎想进一步欣赏她惊恐的表情,挑起冷唇:“我曾割下过不下百人的舌头,都是用的这把匕首,只要烧红了,在用最快的速度落下,疼痛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呜呜……”她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 “公主殿下是自己张开嘴还是让我来?要是不肯配合的话,我就只能在公主的脸上再开个口子!” “我……我……啊啊啊!”滚烫的匕首已经贴在了脸上,她疼的惨叫出声。 淮安眼神逐渐发狠,抬起尖锐的匕首便要刺下,他说的话向来不是哄人,说了要在玉康公主脸上开个口子便真的打算这么做。 只是刀尖还没落下,地窖入口位置传来了一阵打斗声。 接着,有人冲了过来,焦急汇报道:“主子,大理寺的人来了!” “嗖!”淮安伸手一弹,匕首便插进了一旁的墙面上,眸底杀意愈加浓烈。 坏他事情的人,都不该活着! “是你?”走出门的瞬间,他与一双深邃的凤眸碰撞上了。 “人在哪?”充满压迫性的声音直逼而来,令淮安有一瞬间的窒息,眼前的男人是这世间唯一能给他压迫感的人。 “什么人?我不知道太子殿下在说什么!醉仙楼是酒楼,这地窖中存放的大部分都是杂货与酒,太子殿下要是想吃顿饭我倒是可以安排!” “唔唔太子……兄!”玉康公主被房间里的人捂着嘴,勉勉强强喊了出来。 周辰安凌厉的眼神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紧接着视线再次回到淮安身上,沉喝道:“让开!” “太子殿下可是想好了?当真要与在下作对?她对阿棠出言不逊,就该死!” “云棠知道你这么做?”周辰安危险眯起眼眸。 淮安咧嘴一笑:“怎么不知道呢?我做事自然都是经过她同意的,太子殿下!” “嗖!”周辰安利落拔出配剑,直逼淮安面门,语气坚定:“你撒谎,她不可能如此行事!” “呵呵呵!”淮安有条不紊的后滑步躲避开致命一击,眼底的笑容逐渐变得讽刺起来,“要是殿下当真相信阿棠,也不会来问我罢?说白了,你是怀疑她会做出这种事情,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太子殿下也真敢谎谈对她有感情!” “唰!”凌厉的剑气飞逝而过,将淮安鬓角的龙须发丝斩断,脸上也划出了一道修长的血痕,殷红的血顺着淮安消瘦的脸颊流下,滑入他的颈间,侵染雪白的里衣。 淮安不堪在意,抬手将伤口的血擦拭干净,继而又道:“怎么?太子殿下这是被戳中了心思恼羞成怒?” 只是他这次的挑衅却被无视了。 周辰安抬手一挥,身后的大理寺之人便冲了出来。 淮安手才刚动一下,耳畔便响起冷冽的告诫声:“大理寺办事,但凡阻挠者,格杀勿论!淮安公子是要阻挠本王么?” 第126章 哀家给你做主 “太子殿下都这么说了,在下岂敢?” 言罢,淮安侧身让出了路,周辰安带着余下大理寺之人直奔房间。 房门被打开,钳制玉康公主的人在淮安眼神暗示下松开了手。 玉康公主早已经吓到失了魂魄,以往虽与周辰安不亲近,这会见了他却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般,急忙扑了过来,声音颤抖着说道:“太子皇兄!他们要杀我!” “将二公主送回宫。”周辰安没说什么关心的话,直接对大理寺的人吩咐道。 “是。” 惊魂未定的玉康公主一把抓住周辰安的袖子,紧紧地攥在了手心:“太子皇兄,你要好好教训他们,我可是公主!” 他只微微挑起眉,却没理会她。 “二公主,请吧。”大理寺的人将她带出了房间,护送出去。 在离开地窖之前,玉康公主还不忘回头狠狠瞪了眼淮安,意思不言而喻,今日这笔账她记下了。 玉康公主被带走后,周辰安即刻让其余大理寺之人退出了地窖,见状,淮安也屏退左右的人,双臂环抱,眼神慵懒随性:“太子殿下是还有什么私下的话要与在下说?” “你可知光是谋害公主这一条罪名,本王足以将你打入天牢。” “我已经为阿棠死过一次了。太子殿下觉得我会是怕死的人么?” “不准你再提她!” 周辰安声音沉下去一分,换了别人,提及云棠倒没什么,但这淮安所言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刻意为之。 “太子殿下是怕阿棠更信任我?” 他不答,逼近一步,眼神愈发尖锐:“你今日所做之事,她是否知晓?” “我所作所为,自然都是经过阿棠同意的。” “……” 周辰安剑眉挑起,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起来,却没再问什么,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却又转瞬松开。 理智几乎是在一瞬间将他拉了回来,要知道此事的真相,他更应该问云棠而不是淮安。 只是从淮安冷枫的眼神中,周辰安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答案,他是在撒谎! “她不会做出这种事。” “呵呵,太子殿下对阿棠的了解还是不够多,我们一起杀人的时候,你还不认识她吧?” “本王无需从你口中了解过去的她!” “可殿下还是在意的,不是么?” 淮安所言句句如蛊,能蛊惑人心,周辰安刚平缓下的剑眉再次皱起,冷冽的语气接踵而至:“本王不希望再有下次。” 待他转身往外走时,身后却再次清晰响起淮安的声音:“殿下说什么不要有下次?伤害你们皇室之人?要是这样,就恕难从命了,我和阿棠的计划,是让你们大周朝覆灭,不然你以为最初阿棠为何对你那般抗拒?她不想对你动情!” “……” 走出了地窖,脱离阴暗的环境,一丝阳光照射在周辰安的眉心,让他心底的阴冷仿佛得到了缓解。 为什么,淮安每次说的话,都能精准调动他的情绪? 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 淮安,就像是已经将他内心看了个透彻…… 是以为云棠么。 “太子皇兄!”玉康公主还没回宫,一看到他出来,急忙提着裙摆冲上前来,脸上梨花带雨,哪里还有之前对云棠的咄咄逼人与嚣张,只听她语气哽咽的说道:“太子皇兄,我本来是邀请皇嫂出来透透气的,但没想到一同的几个千金在背地里非议她,皇嫂便认定是我所为,大打出手,保护我的人被醉仙楼那老板带来的人都杀了,太子皇兄,他们草菅人命,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颠倒黑白之余,玉康公主还不忘加一把火,想利用周辰安来对付淮安。 她从小到大都是金枝玉叶,不说在宫里待遇有多好,至少是没受过这么大委屈的,今日要不是太子皇兄及时赶到,她如今怕是已经见阎王爷了。 “你先回宫。” “我不走,我不亲眼看着醉仙楼被封,我才不要回去,太子皇兄我……” 后边的话还没说出来,已经被周辰安冷漠的眼神震慑住,只能乖乖将后边的话咽了下去,上了马车,被护送回宫。 “殿下,这几具尸体有异!”检查尸体的大理寺人喊道。 周辰安转身,大步走向堆在醉仙楼旁的几具尸体,按照之前的情况来看,这几个已经死掉的黑衣人,大概就是保护玉康公主的人。 “有何问题?” “殿下看!”那年轻男子将尸体的腰牌拽了下来,递过去,“这腰牌是传闻中杀人不扎眼的诡堂所属,保护公主殿下的,怎么会是诡堂之人?” 周辰安接过腰牌,眯起凤眸,修长的手指揣摩了两下,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很快,他便将腰牌丢在了地上,声音泠然:“将尸体全部处理掉!” 与此同时,安静的地窖中忽然传来谈话声。 先前隐藏的中年男子如今已经再次现身,嗓音显得有些粗犷:“主子,按照如今这般进展,您确定我们还能继续执行原有计划么?您对那位已经是太子妃的云家小姐,是否太上心了些?她本来就不是计划的一环,让她参与其中,只会坏了我们祖辈这两百余年的规划!” “谁说她不是计划的一环?她是本座对付周辰安最大的杀手锏,只有她,能让周辰安的缺点与弱点一一显现!知道为何周氏皇朝每人皇帝都强调不让太子动情么?” “属下一阶粗人,不懂这些。” “哼!前朝皇帝溺于情爱,深陷沉.沦而不自知,这是亡国的最大原因,周氏带兵谋反,开国帝王对此事尤为了解,自然不想让如今的凤梧国再步前朝后尘,可我,偏要情景再现!” 中年男人抱拳弯身,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喉咙动了几下,才似懂非懂的问:“主子的意思是,利用云棠对付当今太子?” “只可惜时机未到,否则,想要周辰安的命,轻而易举!一旦战神陨落,凤梧国就是一个空壳!” …… 回到王府之后,周辰安无心处理其余事务,直奔柒苑而去。 秋殇给二人沏了壶热茶后,就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棋茶室只余二人,气氛竟有些微妙。 云棠已经听说了,他刚从醉仙楼回来,想必是掌握了些线索,才忽然来寻她的。 耳边传来他平静几近没有情绪的声音:“你和他是如何认识的?” 他没说是谁,像是故意没提名字。 云棠却下意识道:“淮安?” 没人注意到黯淡的凤眸,只见他轻轻颔首,却没说话。 “当年我坠.落山崖,被他所救,自那时起认识,后来,我们因为医书而相知成为知己,一同四下行医,逐渐小有名气,渐渐地成立起了鬼医堂,他却忽然被害,不知所踪,最近又忽然回来。” “倘若本王与他敌对,棠儿帮谁?” “殿下与淮安敌对?这是为何?”云棠细眉微蹙,“他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不会做对我不利的事情,你也不会,所以你们不会为敌。” “是么?”他忽然站起了身,喉结滚动了一下:“若是给不出答案,本王也不勉强。” “这本就是一个很难抉择的问题,不是么?就拿我与皇后娘娘而言,如若她要杀我,我也想要杀她,殿下又会帮谁?换句话说,殿下,会想失去其中一人吗?” 顿了顿,她忽然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殿下真的需要一个答案,那我只能说,袖手旁观,你们任何,我不会插手,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不管向着谁对另外一人都不公平。” “好,本王也不希望你插手,如果他对皇室不利,本王会亲手杀了他!” “!!”云棠杏眸睁大,完全没想到周辰安会说出这句话,立即提着裙摆追到他的身边:“什么意思?他为何会对皇室不利?” 淮安明明与皇室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一介游医。 他菲薄的唇轻动了一下,却没回答。 当初伽罗花一事,淮安既然能说出来,便足以证明,他与诅咒有很大的关联。 但只是口头白话,没有证据,如今说给云棠听,只会让云棠觉得,他在挑拨。 他们已经算是夫妻,却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他们各自都藏着不能说的秘密,对彼此都不够坦诚。 以前周辰安对她很坦然,不懂她为何要藏着掖着,不愿倾诉,如今自己遇到了差不多地境界,竟是有些懂了。 有些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只要棠儿不插手,剩余的不用问,只管看着便是!” 说完,周辰安大步离去。 至此,云棠心中不祥之兆愈加浓烈。 从感觉到淮安有些改变时,她便开始不安,到现在更难受。 莫非,淮安当真有事瞒着她? “主子,殿下怎么走的这么快?脸色还不是很好,你们没事吧?” “没什么,对了,最近鬼医堂那边,你可有留意?” 秋殇眼神微微一愣,自打主子来盛京后,其实很少过问鬼医堂了,大部分的事物都是她在处理,最近也是因为淮安回来,她才腾出了空闲。 “之前事务一直都是属下在打理,不过现在淮堂主回来了,属下也就没有太上心,主子可是有什么顾虑?” “……”回想起周辰安那欲言又止的脸色,云棠内心不安感在逐渐的加重了,“你去盛京城内的分堂留两日,好好观察一下,最近堂内是否有什么变动。” “变动?”秋殇一脸的讶异,“主子是怀疑淮堂主?” “莫要瞎猜,按我说的做。” “是!” …… “我安排保护你的人,全都死了?谁这么大能耐?” 玉康公主没回宫,而是在半途将大理寺的人支走,乘坐马车去往三皇子府。 周贺很喜欢这个妹妹,也是唯一一个让他真心对待的人,为此,特意找诡堂堂主要了二十个人暗中保护。 那能想到,去吃个饭,暗中保护的人竟都死了。 此刻,玉康公主还不知事情对三皇兄来说有多严重,反倒是拉着他的袖子开始撒娇,心里还是咽不下气:“三皇兄,我知道你是最疼我的,你派人把醉仙楼烧了好不好?我现在一想到醉仙楼我就头疼心烦。” “醉仙楼不过是个酒楼,能奈何得了你?说说吧,是招惹了什么惹不起的人,才把火气撒在酒楼上!” “才不是呢!”玉康公主不满的撅起嘴,“那个要杀我的人,年纪与皇兄应该差不多大,是醉仙楼的东家,知道我是公主还想毁我的容,割我的舌头!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三皇兄,你派人把他解决掉好不好?不然我晚上都要睡不着了。” 周贺眼神有些困惑,他前俩月还去过醉仙楼,掌柜他也算是熟人了,分明是个中年男人。 “醉仙楼的东家什么时候与我年纪差不多了?” “就是与三皇兄年纪差不多而且还暗戳戳帮着那云棠,太子皇兄好像也与他认识。” 周贺一脸不可思议,视线左右流转间,脑内在快速思考,帮着云棠不说,还与周辰安认识,莫非就是那个淮安? 想完,他又再次试探着问:“那太子皇兄,可有说是如何处置他的?” “我本来就是为了看这个才等在醉仙楼外的,好不容易等到太子皇兄出来,他却只是说让我回宫,我看,他根本就没打算处置,我都差点要死在里边了!”玉康公主越想越是不满。 本来要被送去蛮夷和亲她已经很不开心的。 “这个人的确是没办法处置,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出另一个注意,你把云棠带去醉仙楼是想为难她罢?有个人绝对能压制云棠。” “皇兄此言当真?” 玉康公主眼前一亮,对她来说,杀不了淮安,能对付云棠也是不错的。 “你且回宫去……” …… 日渐黄昏,太子府。 “皇后娘娘现在这个时间召见我?” 前来传话的丫鬟点着头:“接太子妃的马车已经在府门外候着了,奴婢也不知道这个时间接您进宫做什么。” 云棠不动声色的敛起眸子,冷冰冰出言道:“去告诉皇后娘娘的人,我伤势未愈,还要修养两日,待好了绝对进宫参见。” “老奴瞧着太子妃说话这语气,可不像是伤势未愈的样子啊!” 婆子的声音逐渐传来,听着竟多少有些熟悉,云棠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竟是李嬷嬷。 说起来,她已经有月余没见到李嬷嬷了。 没曾想,如今竟还有本事回到皇后身边去。 有此人在,想必皇后召见她,更不会有好事。 看云棠不说话,李嬷嬷反而更是嚣张了:“皇后娘娘命老奴请太子妃入宫一叙,太子妃不会是不把娘娘放在眼里吧?这要是传出去,非但对太子殿下不好,对相府也好不到哪里去!太子妃还是请吧!” 李嬷嬷眼神凶狠,咄咄逼人之势更尤为明显,似乎恨不得将云棠千刀万剐! 要知道,她可是因为云棠,差点丢了性命!如今也是好不容易才回到宫里去的。 “嬷嬷言重了,既然皇后娘娘一定要见,我即便是爬着进宫也得应召,不过……” “不过什么?”她语气一停顿,李嬷嬷就警惕了起来,生怕云棠会整出来什么幺蛾子。 “不过我与皇后娘娘不熟,兴许没什么话说,不如叫上殿下一同。” 闻言,李嬷嬷脸上的警惕之意散去,冷呵呵笑了两声,抬臂做了个请的手势:“太子妃还是不要再拖延时间了,早些进宫,也能早些回来,娘娘说了,太子殿下公务繁忙,最好不要惊动,还望太子妃明白娘娘的用意,请!” 云棠杏眸掠过一抹冷意,没再啰嗦什么,抬起脚步走出了院子,李嬷嬷随后跟了上去,眼神阴毒至极。 …… 皇后寝殿,太阳已经完全落山,空气中冷意更甚了些。 云棠俯身行礼的姿态已经在皇后面前维持了三刻钟的时间,却只见皇后与冯贵妃一直对弈下棋,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她只动了一下,皇后的眼神立即瞥了过来:“怎么,这一会儿就站不住了?” “臣女有伤在身……” “这般娇贵?册封大典那日也不见你如何!好好保持着,不准再动一下,直到本宫满意为止。”说着,捻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忽然又皱起眉,满脸的嫌弃:“还有,既然已经被册封为太子妃,对本宫的称呼理应是母后,也理应自称臣妾或者儿臣,这些东西,都没人教你么?” 云棠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行礼的姿态,却没有回答的意思。 她之所以不喜入宫,除了鬼医堂与皇室之间的嫌隙外,繁文缛节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云棠虽不说话,却不妨碍皇后继续发难她:“身子低下去一些!连行礼都做不好,以后怎么当皇后?” 冯贵妃捂嘴笑了笑,声音细小:“姐姐,太子妃毕竟有伤在身,行礼不端也是难免的,不过臣妾看她不太进宫,估计一时半会这行礼的标准也拿捏不好,不如就用咱们以前学礼仪那一套,也让她能记得更快些。” 冯贵妃是后宫中,唯一一个与皇后亲密的妃子,很会对着皇后说一些漂亮话,就如比现在,拿云棠开涮! 皇后偏偏还认同了,“妹妹言之有理。李嬷嬷,将东西拿来!” “是!”就像是提前准备好似的,李嬷嬷很快取来了两本沉甸甸的书,二话不说放在云棠头顶,笑眯眯的说道:“太子妃可要坚持住了!” 区区两本书,云棠自然不放在眼里。 可紧接着,一名宫女端着乌木盘走了过来,在盏壶里加满了开水,不封盖,直接放在两本书的上方。 要是书不稳,里边的水就会撒出来将她烫伤。 皇后不经意间抬头一瞥,瞧见端端正正放在云棠头上的两本书,又吩咐道:“将两本书交错着放。” 李嬷嬷赶忙应声,迅速将云棠盏壶取下来,调整了她头上的书摆放位置,再把盏壶放回去。 这样一来,明显就没之前那么稳固了。 云棠只能往下沉着身子,来保持头顶的平衡,皇后却还是觉得不够从桌子上拿起一颗夜明珠递过去:“一并放上去,珠子若是掉了,让她去外边跪着。” “是!”李嬷嬷喜笑颜开的接过珠子,放在云棠盏壶的边缘处,只要云棠稍微动一点点,夜明珠都会滚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边天色逐渐黑下来,云棠头顶上的水还被换了好几次,为了不让珠子掉下来,她一点也没动,眼底却仿佛结了一层冰霜。 皇后这么心狠手辣的人,竟能生出三观端正的周辰安,也真是个奇迹了。 半个多时辰过去,皇后与冯贵妃已经来来回回下了好几盘棋,冯贵妃困倦告退,云棠还保持着行礼的端正姿态,头上的水一滴没洒,夜明珠也好好的放着。 冯贵妃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说了句:“皇后娘娘耳根子软,太子妃说一些求饶的话,这事儿就过去了。” “谢谢贵妃娘娘。”云棠淡然道谢,眼神却没去看她。 求饶?这完全不是支招,是将她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方才是谁提议要用这种招式折腾她的,云棠可记得很清楚。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以她对皇后的了解,即便是求饶,也不可能会轻易放过她! 她也不想多费口舌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冯贵妃呵呵一笑,慢慢走出了宫殿。 冯贵妃一走,皇后便从贵妃榻上起身,一脸庄重的走向了云棠,艳丽的红唇勾起冷笑:“没想到你受了伤,还挺能坚持的,整整一个时辰,竟滴水不漏,本宫当年才开始习宫中礼仪时,可没少吃罚。” “娘娘谬赞了。”云棠声音不卑不亢。 “哼!你觉得本宫是在夸你?像你这种脾气,放在宫里,若是皇上的妃子,绝对活不了多久,可知道为什么?” “因为儿臣性子直,不肯屈就,过于扎眼,便会引人不快。” “真是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那你也应该知道,皇上为何将你与昭儿赐婚后,又想将你送去蛮夷和亲了罢?” “儿臣不知。” “以你直来直往的性子,不适合呆在宫里,也不适合成为未来的皇后,倒适合蛮夷那种地方,虽然荒芜了点,至少能包容你的性子,以后昭儿的身边也不仅仅只有你一个女人,直性子最大的缺陷便是善妒,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云棠敛起杏眸,只当做没听到皇后的话。 三妻四妾是她所不能容忍的,更何况是妻妾成群。 只是如今的她,还没有去质问周辰安以后会不会再娶她人的资格,因为现在的她,对周辰安的感情,还不算很深。 “啪嗒!”皇后伸手一拨弄,夜明珠便从云棠头上掉了下来,落在了地面上。 云棠下意识动了,盏壶中的水洒在了书上,余下几滴还流到了她的后颈,瞬间刺痛起来。 白皙的皮肤很快被烫的发红。 得到了最想要的效果,皇后的手微微一抬,眸子里划过一抹嘲弄,语气慵懒的宣判:“去外边跪上两个时辰便出宫去罢!” 云棠不动,“皇后娘娘唤我进宫,便是为了弄这些为难的手段?” 李嬷嬷瞪大了眼睛:“太子妃,你是怎么跟娘娘说话的?” 她没理会李嬷嬷,直接抬手将头上的盏壶和书都拿了下来,摔在地上,眼神冷冽:“皇后娘娘要真是看不惯我,不如让太子殿下休了我意下如何?前提是孩子我都要带走!” “大胆!云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孩子是皇室血脉,岂能容你如此放肆?” “即便是皇室血脉,也有我一半的血脉在里边,孩子也是从我肚子里出去的,一旦和离,我即便与皇后娘娘鱼死网破,也不会让孩子留在皇室!” 李嬷嬷已然目瞪口呆,她跟随皇后娘娘也有些年头了,可没见着有谁敢这么说话的。 “你……你……”皇后被气的顿时脸色煞白,瞧着随时都要晕过去了。 云棠也不打算继续刺激她,免得惹上事端,揖了揖手便道:“时辰差不多了,儿臣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看皇后娘娘。” 说完,才刚转过身,李嬷嬷已经扑了过来,迅速将皇后扶住,大喊道:“快来人呐!传太医,皇后娘娘被太子妃气晕过去了!” 嘈杂的脚步声从殿门外响起,紧接着宫卫闯入,将云棠围了起来,带出殿,却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不多时,太医来了,为皇后诊脉。 李嬷嬷站在床前来回走着,吓得不轻,时不时看向老太医。 片刻过后,太医收手站起了身,正好皇帝也在宫人的通报下赶来,刚进寝殿的门,不怒自威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几乎能刺穿人的耳膜:“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会晕了过去?” 老太医诊完脉,回身拱了拱手:“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是心中有郁气,气晕的,症状与以前一样,只要老臣开一副汤药,喝上几日,便可痊愈。” 李嬷嬷这种时候还不忘戏一把,直接跪在了皇帝面前,擦起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哽咽道:“皇后娘娘本来好好的,可太子妃一进宫,便将她给气晕了,还请皇上给娘娘一个公道!” “又是云棠?”冷芒从皇帝眼底一掠而过,随即他大步走出殿门,在宫卫的包围中寻到了她的身影,“真是好大的胆子,竟将你母妃气晕了过去!” 云棠挺直了腰杆,说话的语气仍旧不卑不吭:“皇上明鉴,皇后娘娘为难在先,我不过是说了几句清白话罢了,皇后娘娘却承受不住,此事怪不得我。” 显然,她并不会因为自己曾在皇帝手中吃过亏,便对他毕恭毕敬事事顺从。 她只想做自己! “还是一样的伶牙俐齿毫不顾忌,真是令朕刮目相看!” “皇上若以理服人,我自然尊重,若以权势压人,我自当不服!” “好,很好!把她给朕关入天牢,皇后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什么时候再把她给放出来!” “是!”宫卫应声,接着便要将云棠抓去天牢。 可这一次,云棠不打算束手就擒,她抬起纤细的手指摸向腰间软件,刚要拔出,太后威严的声音由远而近:“哀家看看,谁敢动棠丫头!” 这声音一想起,宫卫哪里还敢抓云棠,不等皇帝说什么,就急忙推开了。 这宫里,有谁还不知道,皇上虽为九五至尊,却惧怕太后? “母后,您怎么来了?”皇帝收敛面部的冷芒,微微侧身,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让人完全无法与方才那张冷血无情的面容联想到一起去。 “哀家要不来,棠丫头就又要在你手里领罚了!” 太后被嬷嬷搀扶着,慢慢走到云棠的身边,将她挡在身后,略显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皇帝,声音洪亮:“老太君对哀家有恩,你责罚棠丫头,便是在打哀家的脸!皇上可不要以为上次棠丫头的事情哀家不知。身为一国之君,怎可那般儿戏,已经将棠丫头指婚给昭儿,竟还要她去蛮夷和亲,你这是在打谁的脸?” “朕知错,母后息怒。”高高在上的皇帝此刻面对太后的压迫,也不得不拱手服软。 太后没再理会他,扭头牵起云棠的手,郑重其事的保证道:“今后谁再敢为难你,直接告诉哀家,哀家一定给你做主!” “谢太后娘娘。”云棠弯了弯,行了标准宫礼。 “不好了,皇后娘娘吐血了。”太医从殿门中走了出来,满脸的惶恐。 皇帝的注意力被拉回去,“怎么回事?爱卿不是说皇后心中郁气,喝几幅汤药便能好么?如今怎么又吐了血?” 老太医膝盖一弯,直接匍匐在地:“老臣也不知道啊,皇后娘娘的脉象表明的确是体内郁结气,之前喝了汤药都能好的,刚刚也不知怎地,忽然就吐了血出来。” “这恐怕不是郁气那么简单罢!” 云棠的声音在关键时刻打破了沉重的氛围,吸引所有人目光。 老太医灵机一动,立即拱手道:“皇上,太子妃虽然年轻,医术却是比老臣更好,不如让她给皇后娘娘诊脉,探查一二?” 第127章 棠儿的心里话 上次皇上中毒,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没办法解毒,以至于人心惶惶,可云棠一出现,便轻易翻转了局势。 闻言,皇帝将视线郑重的投掷在云棠身上,本来他是要责罚云棠的,如今却要她去救人,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了:“既如此,便由太子妃为皇后再次诊脉!” “皇上!”李嬷嬷闻声从殿门中慌张走出,“娘娘之所以会气晕就是因为太子妃啊!怎能……” “李嬷嬷的意思是,我会趁机加害皇后娘娘?” 李嬷嬷原本是想暗戳戳的表示出来,不曾料云棠竟说的这般直白,令她后边的话只能憋了回去,连忙讪笑着躬身:“老奴可不是这个意思,太子妃可不要污蔑老奴。” 太后怒斥一声,“这些的年不在哀家身边,你倒是变了不少,竟敢这般跟太子妃说话了!是把自己当个主子了?” “太后息怒。”李嬷嬷赶紧跪在地上,“老奴对太后与皇后娘娘都是一心一意的。” 太后冷哼一声,没理会她,一看向云棠,语气又立即柔软了下来:“棠丫头,你尽管去,有哀家撑腰,看谁敢动你!” “谢过皇祖母。” 这一声道谢,云棠发自内心,紧接着转身提着裙摆走进皇后寝殿。 床榻上,皇后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嘴角还挂着没擦干的血迹,云棠在床前站了一会儿,才走上前去,搭在皇后手腕上开始把脉。 这症状…… 云棠收回手,细眉轻挑起,呢喃自语:“这种情况怎么会出现在她身上?” 根据诊脉得出的结果,皇后情况较为特殊,简而言之,与周辰安以及皇帝体内的诅咒尤为相似,说白了就是,皇后的体内也有周氏诅咒的存在。 但是比较的轻微,所以最严重也只是会气晕过去,不像周辰安那般会在月圆夜受到折磨。 可这根本不应该! 这两百余年来,诅咒向来传男不传女,并且只会传给继承皇位的嫡子! 难道说,这诅咒,真如她之前所猜测的那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诅咒,而是人为? …… 片刻后,云棠走出了皇后寝殿,太后已经回宫去了,皇帝却还在等着,一见云棠出来,立即问道:“情况如何?” “皇后娘娘是心梗疾病,不能发怒,不过按照原本太医开的药方,的确已经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最好是能用稳定心神的药物重新开个药方,还有殿中可以种下一盆薄荷,对皇后娘娘的身体也有一定的好处。” 诅咒的事情,她只字未提,也不打算提。 “既然如此,便由你给皇后开新的药方。” “臣女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皇帝冷笑一声,连违抗他命令的事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不敢? 这分明是推脱,不肯开药! 想罢,皇帝声音提高:“你是觉得有太后给你撑腰?” 她振振有词,说话慢条斯理完全不吞吐:“并非如此!臣女自知在宫中不受待见,治疗心梗疾病的药,皇后娘娘需要长期服用,要是用药期间有人动了手脚,到最后谋害皇后娘娘的罪名必然是落在臣女身上,臣女即便想帮皇后娘娘也是不敢帮的!” 老太医在一旁擦着额头冷汗,之前就听说这太子妃敢顶撞皇上,本来以为是传言夸大其词,如今一看,传言一点都不夸张! 皇宫里,敢这般的,怕是只有她了。 李嬷嬷也倒吸着凉气,唯唯诺诺站着不敢吭声。 这种时候说话,她怕自己往刀口上撞。 “只有你开的药效果最好,朕觉得你医术不输鬼月!” 在试探她? 云棠装作没听懂,“臣女愚昧,不懂得不输鬼月是何用意,但皇上若是信任,臣女愿给皇后娘娘开最好的药方。” 试探无果,皇帝只能将心思收敛了回去,闷应了声,带人离去。 宫卫与老太医也离开了。 原地只剩下云棠与李嬷嬷在,她抬着慢条斯理的碎步,逐渐逼近,目光逐渐变得凌厉起来:“李嬷嬷回了皇后娘娘的身边,可是变得无比威风。” “太子妃现在无非也就是仗着太后娘娘护着你,若是没了太后娘娘,今夜你必然会进天牢!老奴在宫里有四五十年了,什么样的主子都见过,但真敢对老奴动手的,太子妃是第一个!这次太子妃能侥幸,下次可不一定!” 云棠置之一笑,竟没说什么,只是杀意从眼底一闪而过,迅速消失。 直至夜色当空,逐渐深沉,云棠才坐马车出了宫。 皇后的情况,让云棠更加坚信一件事,诅咒只是一个噱头,下诅咒的人,一定在宫里,只是她生的两个孩子也身怀诅咒,她自身却没任何问题,这一点,的确是有些费解。 回到王府时,已经是深夜,云棠比较困倦,回了房间便准备睡下,房间中一道黑影晃过,竟瞬间让她清醒,悄无声息的拔出隐藏在袖中的匕首。 待她又走出几步,竟从房内昏暗的烛光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手中的匕首立即收了回去,惊讶道:“殿下?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已经子时了,周辰安不休息却在她的房间里,是在等她回来么? “进宫了?”他迎着月色,背对着云棠,修长的身躯宛如墨画中的山岭。 “嗯。”她轻轻点头,“殿下在等我?” “最近事务繁忙,有些忽略你了。”他没转身,低沉的嗓音充满蛊惑。 使云棠不自觉抬起脚步,向他更靠近了些,“殿下知道,我与一般的女子不同,不需要殿下特意抽时间来陪伴着。” “即便本王一直不来柒苑,对你而言,也没关系?” 最近要务繁多,他很累,却还是不忘来看她,即便不久前他们有过不愉快的话题。 可周辰安看不懂,为何每次到了云棠这里,她的态度都那般平静。 “殿下有殿下的要事,我总不可能让殿下什么都不做唔……” 她的话,被忽如其来的吻吞没。 周辰安有力的臂弯紧扣她后颈,霸道的吻几近要将她口中稀薄的空气压榨干净,一点点的深入,一点点要她窒息。 云棠没挣扎,在他炽热的吻中逐渐沉.沦,他却并不满足,大手用力按着她的后颈,疯狂的索取着,像是要在她每一个角落都留下只独属于自己的气息。 直到听见她起伏不定的呼吸声,感觉到她逐渐变软的娇.躯,周辰安才放过她。 感觉不到爱意的人,总是想证明些什么。 云棠还没喘过气,下巴被紧紧捏住,俊美的面容在眼前无限放大,他的气息扑面而来,语气暗哑:“将你独自一人留在府中,本王着实不放心。” 宫中有他线人,发生过什么,他都已知晓于心。 太子妃这个身份,非但保护不了她,反而让她更危险。 每次进宫,她都会面临各种刁难。 周辰安深知,以她的能力,即便血洗皇宫都不为过,但她没有,她收敛所有锋芒,咽下所有委屈,什么都不说,这对他而言,才是最要命的! 他哪知,云棠生来便不是会依靠男人的女人。 “怎么,殿下想把我送出去?”云棠眯眼笑道,红.唇被他猛亲过后越发殷红勾人,说着,她主动勾住周辰安脖子,神采奕奕:“要是这样也不错,在王府里,的确太无趣了。” “想出府?” “想!” 她本就该是属于林间的鸟儿,不喜束缚。 很久以前,周辰安就听她这般说过了。 “从明日起,跟随本王出政!” “嗯?”云棠还没来得及高兴,已经被这则消息震惊到了。 “怎么?棠儿不愿意?” “太子左右随政不该是心腹么,怎么会是我?” 他的声音轻轻拂过云棠耳蜗:“有些事,本王的确需要棠儿出手相助,就看棠儿愿不愿意。” “只要不是整日窝在这王府中,我自然愿意。” “好!”周辰安勾唇一笑,迅速将云棠打横抱起走向床榻。 到了这时候,云棠才失去了一直以来的镇定:“干什么?” 她被轻轻放在床上,周辰安开始脱下外衣,在她警惕的眼神下,戏谑一笑:“回院子太麻烦,本王今夜借宿柒苑。” 仔细想想,他们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开玩笑了,各自心事都愈发重了。 “不早说。”云棠白了他一眼,将放在床榻内角的一床被子丢在地上:“辛苦殿下了,床小,容不得二人。” “棠儿这么狠心?” 她将床幔放下,躺了下去:“晚安了,殿下。” 周辰安将被子铺在地上,躺了下去,幽深的目光紧盯着正上方,始终没闭眼。 许久过去,床榻上传来翻身声,他这才把眸子闭上。 “睡着了么?”床幔动了动。 他本想应声,却没说话,想听听她会不会再说什么。 “睡得可真快。” 云棠蹑手蹑脚下了床,为了不发出声音,没穿鞋子,走到了一旁的柜子中,取出一床较厚的被子出来,轻轻盖在周辰安身上,低声呢喃:“如果你不是皇子,不会成为太子,也不会是皇帝,我或许能更放心的去喜欢你,周辰安……你为我做的足够多了,这辈子只娶我一人的事我不敢去奢求,只愿未来一切都不会有变数!” 她前世闲暇时翻阅过许多史册,其中不乏有过对帝王感情的记载,不论是最初多相爱,那些皇后或是妃子,都沦为了帝王的利用工具,失去价值后待在冰冷的宫殿中被禁闭到死。 她有自己的私心,不愿成为鸟笼中的金丝雀,她想让周辰安从现在就切切实实的明白这一点。 “什么变数?”周辰安眸子蓦地睁开,抬手将她拉过来。 云棠本要起身回床上,身子忽然不受控的前倾,整个人趴在了周辰安身上。 天冷。 他大手一抬,将被子掀起,把她笼罩了进来。 在他怀里,很暖。 云棠怒视着他:“你怎么没睡着?” “要是睡着了,岂不是要错过棠儿心里话?” “骗子!我要回去睡觉了。撒手!” 心里话被他听到,对云棠来说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说说倒也没什么,被当事人听了去,总感觉有些丢脸。 她活了两辈子,这种事还是第一次遇到。 “本王冷。”他紧搂着不撒手,虽然抱得紧,却小心规避着她的伤口:“棠儿陪本王一起睡。” 她又气又想笑,又挣扎不出去,只能选择摆烂,也不挣扎了,反正他怀里很暖,比床上睡着舒服的多,干脆也不客气了,就抱着他,像是抱着个大型人偶似的。 只是她躺在周辰安身上,两人一上一下,睡姿有些奇怪,他一开口,炽热的气息洒在云棠侧脸:“要这么睡么?” “那不然呢?你又不肯松手。”她凶道。 刚说完,他大手一动,将她放进了怀里,侧过身,紧紧搂着,“这样睡着,更舒服。” 她挪了挪,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睡觉。” “晚安是什么意思?” 云棠将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思索了一下才回答他:“晚安就是晚上安康的意思,一般是睡觉前的问候。” “好,晚安。” 翌日。 一丝冷风从身侧掀过,熟睡中的云棠意识逐渐苏醒,眸子微睁,却见是周辰安将她送回了床上,已经穿戴整齐,正要离开。 “主子。” 房间外传来青羽的声音。 他踏步离开,脚步特意放轻,避免吵到她。 在房门关上后,云棠便也迅速下床去拿衣服,昨日周辰安说的那些她可不是当做玩笑话的,她从今日起不打算只待在王府里,与他一同每天同出同归至少不用面对宫中传召,倒也不错。 才翻出一身青色便装,她便听到房间外青羽的声音尤为清晰:“属下经过这两日的暗中追踪,发现他最常去的地方有些出乎意料,竟然是黑市!而且黑市的人对他都格外忌惮,可属下暗中对黑市商贩探查消息时,却无一人敢说,他身份或许并不简单!” 紧接着是两人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云棠迅速换好了衣服,重新束发,走出了房间,周辰南与青羽一路纵马朝黑市而去,她便用轻功在暗中隐匿跟随。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要周辰安派青羽暗中跟随? 第128章 聪明不是好事 带着困惑,云棠一路跟了上去,目送两人进了黑市,也立即跟了上去。 青羽应当是早就调查好了黑市的一切,两人直奔黑市最深处。 云棠记得上次她与周辰安一同来的时候,也只是做简单调查,并没有深入太多,但那次,云棠却记忆深刻,因为遇到了传闻中的黑市之主。 黑市分市就与鬼医堂一样,遍布全国各地,她先前之所以能得到伽罗花的消息,便是从黑市买的。 黑市的最深处,有一个名为黑云阁的宅院,为首两人绕开斋院门口的巡逻之人,直接纵身入府,云棠迅速跟了上去。 但因为有一段距离,她才刚潜入府中,便看不到两人身影,只能挨着屋子后边的墙,一点点往前走,手臂轻抬,将藏匿在袖中的匕首取出,以备不时之需。 “主子,您准备怎么处置她?要是不杀的话,恐怕会成为后患!”房间中传来陌生年轻男子的声音,话音一响起,便将云棠脚步牵绊住了。 接踵而至的是另外一名男子低沉的嗓音,他仿佛是刻意将声线给压低了:“她死了,反而会引起疑心,将她关进地牢中,严加看管,没有本座允许,任何人不得动她。” 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主子,属下还是觉得将她杀了最好,我们的前辈用时间铺垫,才走到如今这一步,您是复国唯一的希望,决不能心慈手软,引发意外。” 复国?!这二字令云棠眼瞳一缩,莫非这黑云阁的人,与前朝有关系? “什么人?” 云棠因为听房内谈话声太过于认真,以至于没注意到身后出现的巡逻男子。 声音一响,她藏匿已经来不及,房中之人瞬间被惊动,云棠听到了拔剑的声音,她抬手一挥,迅速将手中匕首丢出,正中男子眉心。 “唰!”窗户被破开,冷冽的刀刃直贴云棠面门而来,手持长剑的男人带着黑色面具。 黑市之主! 云棠在对视上他眸子的一瞬间,瞬间回忆起他是谁。 黑市之主在看到她之后,眸底明显掠过一抹不可置信,手中的剑往后收了一瞬又迅速刺出,却给出云棠足够的反应空间,纵身一跃,飞身至屋顶上,迅速将腰间软剑取出。 黑市之主提剑追上来,而楼阁内的人大部分已经被惊动,朝此处包围过来。 “又见面了!”黑市之主锐利的眸光中闪过一抹诡笑,令人后脊阵阵发凉。 她轻挑起红.唇,回以一笑,“真是没想到,黑市主竟然与前朝有所关联,若我猜的没错,皇室一直延续的诅咒与你有关吧?表面上诅咒只传嫡长子,实际上毒下在每任皇后身上,嫡子诞下后,你们留在宫里的人会给皇后解除所谓的诅咒,只要足够神不知鬼不觉,就不会有人发现!\" “云小姐是个聪明人,但聪明,向来并非好事!” 瞥了眼黑市主微抬的长剑,云棠冷嗤:“想杀我?那要看黑市主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主子,我等前来相助!”黑云阁的人已经将楼阁包围了起来。 第129章 他要等价交换 他们显然并没有让云棠安全离开的意思。 “用不着你们动手,这么多人对付一个女人,胜之不武!”黑市之主话落,修长的身姿迅速拉出几道残影,眨眼间的功夫已经出现在云棠左侧,手中剑才刚抬起身来,云棠已经迅速反应过来,软剑急速挥出,与冰冷坚硬的玄铁剑碰撞在一起,云棠手掌间释放出七成内力。 叮! 双剑交汇一瞬之间,黑市之主便被她的内力冲击到,瞬间倒退了三四步,面具下流淌出红色的血,滴落在他的衣衫上。 那一瞬间,云棠很清楚,他是有转圜余地的,但凡及时释放内力,也不至于被她所伤。 “主子!”楼阁下的人已经慌乱成一团。 喊了声后,立即有人要拔剑冲上来。 “退下!” 短短二字,黑市之主便将躁动的人群震慑住。 将下巴滴落的血擦拭干净,他沉沉笑了声,目光变得阴鹜冰冷:“想不到云小姐内力竟这般强横,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太子妄图利用你的医术来寻找破解皇室诅咒之法,但若是没有特定的药引,即便你再厉害,也无法彻底解除诅咒。” “说到诅咒一事,我倒是有疑虑,为何我生下的孩子有诅咒在身,我却没任何症状?”她为医者,要是身体有什么不对劲,自当感觉的很明显,而且若是有人在她饮食中放了解药,她也会有所察觉才对。 之前与周辰安谈论此事,她便是因为自身的原因,才觉得假设出错,可方才黑市之主显然是默认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不论白日黑夜,都会有影子出没,我黑市的人,便如影子!” “……”云棠身体忽然有些发软,脚步下意识后退,意识变得有些朦胧起来,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招! 是无色无味的粉末状迷魂散! 什么时候! 这种药,还是她研发出来的,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人迷晕。 黑市之主怎么会有她的迷魂散?莫非……鬼医堂内有叛徒。 “以云小姐的医术,要是被皇室所困,实在是太屈辱了,不如留在黑市,我们共同联手,将皇室覆灭,意下如何?到时候,这江山,分给云家一半!” “若我不答应呢?”云棠抬手,在唇畔拂过,看着就是一个简单的抹唇动作。 “云小姐自然可以不答应,但你今日能否活着从黑市离开,另当别论了!”声音落下,黑市之主抬手一挥,袖中几枚淬毒暗器飞出,云棠抬起软剑,迅速挽出几道剑花,将暗器全部击落在地面上,足尖轻点,迅速跃起,旁人只能看到几道飞闪而过的残影,云棠已经现身黑市之主身后,软剑抬起。 “主子,小心身后!” 黑市之主闻言,迅速侧身闪躲,却还是被软剑划伤了右臂,他不恼反是笑道:“没想到云小姐竟能神不知鬼不觉解了迷魂散!” “我也没想到,黑市之主的手段这般卑劣。”她软剑抬起,架在黑市之主的脖子上。 他倒是不畏惧,也没有反抗的意思,反而微微倾身靠近云棠,面具下的声音沉着且有磁性:“云小姐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潜进来的人想必不知云小姐一人,不如赌一赌,在你有危险的前提下,他们会不会出手搭救!” “可笑,我不是很需要依附别人!” 事实却不如她所愿,周围墙壁的玄关上出现暗阁,锐利的毒箭从中飞出,从四面向她毕竟。 “嗖嗖嗖!” 眨眼间的时间,毒箭已经到了眼前。 她本该立即反手将毒箭击落,但此刻,她却犹豫了。 黑市之主的声音宛如蛊虫般在耳边再次响起:“细微的事情,最能透彻人的内心,云小姐到底是不想赌还是不敢赌?” 她的剑顿住,眉宇中带着化不去的别样情绪,周辰安也在这里,却一直没出现…… 刚这般想完,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般卷来,迅速将她抱入怀中,空气中传来几声清脆的声响,接着便是一片宁静。 “可有受伤?”头顶上传来周辰安低沉的嗓音。 “我没事。”在这一瞬间,云棠的心安定了下去。 她自己仿佛还没意识到,虽然嘴上说着不需要靠周辰安,却更希望自己能被他保护,哪怕……她其实自己足够强。 周辰安低应了声,将她在怀中抱得更紧,她的小脸埋在他的胸口,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冷漠的嗓音:“黑市若还想存在,便将东西交出来。” “太子殿下这口气,倒不像是与本座谈条件的,更像是在威胁!” “谈条件?本王不需要对你谈条件!”周辰安冷冷一笑,抬手一挥,隔空催动内力,地面上瞬间十几人吐血倒地,挣扎一瞬过后彻底没了动静。 好强横的内力! 云棠被他护在怀中,也能感觉到那一瞬的空气波动。 ”不愧是太子殿下,心就是狠,这里的人太子殿下都可以杀了,至于解除诅咒之物,还是要看殿下有没有那个能力从本座手中拿走!”言罢,竟纵身一跃,化作黑影消失在天地间。 “青羽,一个不留!” “是,主子!” 云棠腰身被收紧,一阵飘忽后,才稳稳落至地面,她动了动,从他怀中挣了下,瞬间又被抱了回去,她一抬头,便与他温柔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什么时候醒的?” “殿下猜猜?\"她没直接作答,脚尖轻轻抬起,双手支撑在他坚.挺的胸膛上依靠支撑点,拉近与他的距离。 两人能清晰从彼此的眸子中望见自己的影子。 就连呼吸都听得格外清晰。 “还用猜?”周辰安好看的凤眸微微眯起。 “那还用问?”她模仿着周辰安口吻,轻轻一笑。 “棠儿胆子越发大了。” “人跑了,殿下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如果人就在棠儿身边,棠儿会如何决断?” “在我身边?”云棠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便释然笑了,“要真在我身边,殿下处理起来,岂不是更容易些?”她以为周辰安是在假设,所以才会说的这般直白。 断然没去细想,那个人,会不会与自己有密切的关联。 “棠儿会舍得么?” “既然做的不是好事,又有什么是舍不得的?” 他轻轻将云棠鬓角被吹乱的发丝整理好。 “主子,接下来怎么办?黑市已经暴露了!昭王若是与鬼月联手,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赌!本座就赌她……不是百分百信任太子!复国的任务,本座必须完成,周氏不会再有下任帝王了!” 他盯着街道上与周辰安并行的云棠,眸光幽冷,心底暗道:云棠,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两人第一次携手走在繁华的街头。 路过一个搪瓷人的摊位,云棠视线被摊位上脸色冷峻的小瓷人所吸引,它小小的,身子也圆圆的,偏偏那张可爱的脸蛋上表情冰冷木讷,就像是要将人拒之千里。 云棠的手从他宽大掌心中抽离,抬步走到摊位前,轻轻摸了摸那个小瓷人。 “姑娘喜欢?”掌柜一看来了生意,赶忙满脸笑容迎上来。 云棠将小瓷人拿在手中,开始打量:“这些瓷人,是你自己想象着捏造的?”她是瞧着瓷人莫名的眼熟,很像身后的人,才这般随口问问。 摊位主是个中年男人,很是客气的回答云棠的问题。“倒也不是,我这瓷人呐,是根据太子殿下捏的!也就这个瓷人卖得最好,今天捏了二十多个,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就剩这最后一个!” 闻言,她下意识看了看身后的周辰安,红.唇闪过一抹轻笑,接着又将视线转回在小瓷人身上:“我买了,多少钱。” “十文钱,姑娘。” 云棠点点头,抬手便要从荷包中取钱,一块碎银却比她更先丢在摊位上,云棠目光诧异。 那摊位主也是实在人,急忙要找钱。 “不用找了。” 他这般一说,摊位主瞪大了眼睛:“公子,你这碎银太多了,是我好几日的收成呢!要不我再给你做几个瓷人改日送到府上?或者泥人偶也可以,现成的能做。” 周辰安视线瞥了眼摊位上几个精致的彩泥人偶,声音淡然;“按照她的样子做,要比这几个更好看。” “好嘞公子!”摊位主信心满满的点头,赶忙拿出了几个颜色的彩泥出来,搓成一个个小球,又很熟练的捏成头和身体各个部位,往一起黏合,再用刻刀修饰。 没多久,一个可爱的小泥人就做好了,瞧着那张精致的小脸与云棠有七分相似,身上穿着轻巧的便装,巧笑嫣然,很是好看。 周辰安接过手,视线流转在她身上,修长的指尖微扬,手中小泥人的模样便展示在云棠的面前,只听他挑唇问道:“好看么?” “嗯,好看。没想到……相公也喜欢这种东西。” “有何不可?” “没有没有。”云棠挥挥手。 两人一路朝着回府的路走去。 这条路,对二人来说,既长又短。 太子府门口,皇帝身边的太监正焦急的站在马车旁等候着,三刻钟过去,他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便对门口侍卫问道:“殿下何时回来?若短时间内不回来,先容杂家接太子妃入宫照顾皇后娘娘。” 侍卫虽然有些忌惮太监的身份,却不敢违抗自家主子下达的指令,苦着脸摇头:“公公,殿下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太子妃入宫,我们这些当属下的也是很为难,公公要不再等一会儿?” 太监浑浊的眼神透着不敢置信的情绪,手中拂尘一挥,脸色变了,语气也透着一丝不满:“我可是奉皇上的命令来接太子妃入宫的,难道太子殿下连皇上的话都不放在眼里吗?” 侍卫急忙抱拳:“我不是这个意思,还请公公莫要怪罪,请再稍等片刻。” “皇后娘娘可是一国之后,她身体若是出了什么状况,你一百个脑袋都不够赔的,让开!” 说着,太监便打算强行入府。 刚阴沉着脸迈上台阶,便见侍卫满脸慌张对一侧拱起手:“殿下!您回来了。” 太监的视线随之望过去,看到了与云棠并行而来的周辰安,脸上恼怒之意即刻收敛起来,赶忙弓着腰笑眯眯迎了上去:“太子殿下。” “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他不着痕迹将手中小泥人藏在袖中,幽深的凤眸即刻变冷,瞬间像是换了个人。 守门的侍卫吓得急忙跪地。 老太监也遭受不住,急忙屈膝跪下,颤着声音解释:“殿下,老奴是太着急了,皇后娘娘如今卧病在床,虽然开了药在调理,皇上还是不放心,特意吩咐老奴来接太子妃进宫照顾,还望殿下赎罪!” “药既已经开好,宫中有太医与李嬷嬷在,还照顾不好本王母妃?全都是饭桶么?” 他声音听不出怒意,却字字令人内心发寒。 老太监匍匐在地上,头恨不得埋在土里,完全不敢抬起来分毫。 在太子殿下还是昭王的时候,他可没见过这种气势。 如今这一番说辞,岂不是在暗戳戳违抗皇上命令?要是就这么回去了,他可怎么交差? 憋了半天,也只说出:“殿下赎罪”四个字。 周辰安没理会他,抓着云棠的手腕,直入府门。 “太子殿下!”老太监感觉人从眼前走过了,赶忙直起身子,这么一看,便看到那两人正牵着手,他这一刹那,他就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浑浊的眼睛瞪得很大。 尚未反应过来,周辰安那逼人的视线再次投下,老太监头再次低下。 等感觉不到身上威压,再抬起头时,两道身影早已经从眼前消失不见了。 他赶忙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就要跟进去,侍卫拔剑阻拦:“公公,您就别为难我们了。殿下已然拒绝,您这样没好果子吃,我们也一样!” 老太监只能一脸悻悻的挥袖转身上了回宫的马车,已经能预料到待回宫后皇上脸上将会是怎样的神情。 太子府内。 云棠被他牵着手一直走到了书房门口,才忍不住问:“殿下这样,就不怕皇上怪罪下来么?” 她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也不知为什么,心里仿佛已经预料到了周辰安的答案,他曾说过,只要他在,就不会让她…… “放心,本王会处理好,接下来,是私人时间!” “什么……”云棠刚要问,身子一轻,被他单手抱住,进了书房。 门在关闭的那一瞬间,房内光线朦胧了许多,透着一丝暧昧。 云棠被他抵在门上,抬起水灵的杏眸看他。 粗糙的指腹从云棠饱满的红.唇轻轻带过,接着将她轻巧下巴抬起,身体微俯,炽热的呼吸凑了过来,云棠下意识闭上眼睛,等来的却不是吻,他的气息落在了耳畔,带着两分调侃的笑意:“棠儿在期待些什么?” 仅仅是一瞬间,云棠迅速睁开了眸子,用力瞪着他。 “可爱。”周辰安把事先隐藏在袖子中的泥人取了出来,与云棠如今气鼓鼓的模样做出来对比,莫名地喜欢。 云棠抬起纤细的手臂,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柔软的红.唇送了上去,用力将他的唇吻上,柔软的舌尖在他唇.瓣上飞速舔舐又急速收回,将搂着他脖子的手松开,这么一个前后动作,不过是眨眼间。 她却瞬间找回主导权,松开他之余,还不忘舔了舔唇角,明媚一笑。 周辰安喉咙一阵滚动,眼底笑容消失,眸光定视在她娇艳的红.唇上,就像是在看着一颗诱人的果实。 她抬起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抵在周辰安唇.瓣上,笑得更加诱人:“殿下可要把持住了,还有诸多要务需要处理。” “把持?棠儿这是在报复么?”他牵起云棠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 那里的心脏,此刻正在砰然跳动,仿佛要从心口蹦出来跳入她的掌心里,他的唇不知何时落下,轻轻触碰云棠柔软的耳垂,一路下滑吻上她的锁骨:“本王可把持不住!” 把持不住? 云棠顺势低下眉眼,红.唇微启咬住他的耳根,力道稍微加重了些。 他疼的闷声了声,眼底的温情也瞬间随之消失。 罪魁祸首松开唇:“如今殿下应该能把持的住了罢?” 方才周辰安戏耍了她,如今照着还回去,应该也不为过吧?云棠心中如是想。 “很好!”他大手一抬,便将禁锢在怀中,声音不见恼怒,眉宇间反而有两分轻笑,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云棠被压在桌案上,各种文案散落了一地。 小瓷人与小泥人被放在一旁。 他一手托着云棠纤细的腰身,一手顺着她的眉眼鼻梁嘴唇移至下巴天鹅颈锁骨,最终探入衣襟,坏笑着俯下身,大手一挥,云棠雪白的玉肩露了出来。 周辰安锋利的唇峰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毫不客气的吻上去,牙齿轻咬,酥麻疼混合着,迷人心智。 在旖旎的环境下,云棠不自觉低哼了声,被他狠狠按在怀里,妄图吞噬她的一切。 皇宫。 御书房传来沉闷拍击桌子的声音,紧接着皇帝怒然地声音接踵而至:“简直放肆!” 老太监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却又不得不说话:“皇上,太子殿下敢违抗您的命令,或许与太子妃有关呐!” 一想到周辰安凌厉的目光,老太监就是怕的,自然不敢说他半分不是,却把云棠当做个软柿子,毕竟这太子妃虽然也违抗过一次圣命,却毫无反抗之力,还受了罚,在他眼里就是个有胆子没实力的软柿子而已。 不过经他这么一说,皇帝没怀疑,反而觉得老太监的话很有道理,对此深信不疑。 以前昭儿何曾违抗过他的命令?可在云棠出现后,明显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决不能让这个女人,影响到大周朝的未来! 刚气愤的想完这些,老太监忽然闷哼了声,昏倒在地。 “哗!”殿门被一阵狂风掀开,守在门外的带刀侍卫倒了一地。 在这突发情况下,皇帝警惕起身,死死盯着殿门口的位置,一丝凝重在他眼底浮现。 紧接着,一道带着黑色玄铁面具的身影逐渐步入视野中。 这身装扮…… 皇帝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厉喝道:“来人!护驾!” “圣上不用喊了!”黑市之主抬手一挥,御书房的大门砰然关闭。 整个大殿虽然空荡有余,却在这时候让皇帝觉得格外沉闷。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朕的御书房!” “本座都进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黑市之主嗤笑一声,迈着大步逼近,一扬手,带血的剑抬起,直逼皇帝面门。 “来人!来人!”皇帝高声呐喊。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的回应。 “圣上怕什么?”黑市之主将剑横在他面前,“本座可没那么大本事敢杀当今帝王,只是想请圣上掌掌眼,这把剑,是否认得?” 也不知是怎么了,他这么一说,皇帝的视线便投注在剑身上。 这把剑已经有很多年头了,剑身失去了原有的光泽甚至有些锈迹,在血色的冲刷下,仿佛有了些许光亮,剑柄上有层厚厚的锈迹,只不过边缘位置那一个“周”字,却尤为明显。 这把剑,他的确认识! 是开创大周朝的帝王所持佩剑,两百多年前,那任帝王便是用这把剑屠戮前朝皇室!以至于血色在前朝遗址中将近两日才完全干涸,经过半个月后的一场雨水冲刷后,才彻底消失。 只是那些被雨水浸泡几近腐烂的尸体却切切实实的印证了这场残酷杀戮的存在。 这把剑,本该在皇陵深处供奉着! 这位太祖皇帝的皇陵,几乎每人帝王都会进入陵墓深处拜会,皇帝更是常去,所以这把剑他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只是他想不通,为何陵墓中的东西会出现在眼前之人的手中。 而这个人,还能突破皇宫的重重防范,轻易闯入了他的御书房! “你偷盗太祖皇的陵墓?”皇帝用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情绪平复下来,使自己看起来足够镇定。 “怎么能说是偷盗呢?圣上不就是想解除皇室的诅咒,最主要的东西掌握在我手中,你想要,只有我能给你!前提是……等价交换!” 第130章 父子互相试探 皇帝活了几十年阅人无数,自然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知道诅咒的人,要么是想从他手中得到些什么,要么就是当真与诅咒有所关联的前朝余孽。 前者倒是还好对付,皇帝就怕,他是后者! 定下心神来,皇帝脸上的急切之色已然消失,恢复了帝王该有的镇定:“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朕能满足的!” “我想要的东西如今倒是不着急,倒是皇上,若诅咒解除,便意味着帝王的寿命不再受诅咒的限制,可以掌权更久,若是如此,皇上可还会继续给太子放出太多权利?” “大胆!朕的心思,岂容你揣测!”明明有那么一瞬间的功夫,皇帝的确动了私心,如果能掌权更久,对他而来就是天大的好事,可眼前之人的眼神,却像是已经看穿了他的内心深处。 “皇上可以好好的考虑考虑,在下还会来的!” 言罢,黑市之主化作一阵黑风消失在御书房内。 皇帝这才敢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急匆匆走出了大殿,提高声音厉喝:“来人,快快来人!” 不多时,周辰安便带着易容穿着便装的云棠进了宫。 皇帝已经被宫卫送回寝殿休息,并由层层重兵把守,避免事情再度发生。 而御书房内,周辰安看着地上的尸体,眉梢紧凑。 云棠俯下身,仔细检查了下老太监身上的伤口,开始分析:“致命伤在脖子后,失血不是很多,却足以致命,看这程度,应该是被剑气所伤。” “姑娘好厉害啊!单单是看了伤口就知道是被剑气所伤。”少年清朗地声音落入耳间,云棠抬眸瞧了眼,那是一张清秀的面容,年纪瞧着应该不过十六七岁,腰间佩剑,从着装上看,应当是服侍皇帝左右的带刀侍卫。 她记得皇帝身边的几个带刀侍卫都是武状元出身,这少年看起来还未及冠,也是武状元? 心中猜忌落下,她没顺着思维往下细探,只是淡然道:“很好分辨,毕竟外边几个侍卫是死于剑伤,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道伤口特殊一些,应该距离较远。” “姑娘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么?”他一脸的好奇心,仿佛想从云棠身上探究出点新奇的东西。 然而还没看几眼,便感觉到一道刺人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视线稍微转移了下,他瞬间对视上周辰安冷如冰削的眸子,连忙将好奇心收敛,单膝跪地:“卑职见过太子殿下!” 声音微微一顿,又立即解释道:“卑职以前就对仵作之事感兴趣,看到姑娘分析的这般有条理难免出神,还望太子殿下莫要怪罪。” 分析的有条理?云棠听到这话可谓是一点也没高兴起来,总觉得这不像是夸赞,更像是捧杀。 这种伤口,完全用不着她做什么分析。 “想入大理寺?”周辰安冷漠声音漫不经心落下。 “是。属下的确很想入大理寺当差!”说这话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竟再次落在云棠身上,嘴角牵起若有若无的笑容。 这种感觉,有些不对劲,云棠没去与他对视,赶紧将视线移开,干脆无视他的存在,继续自己之前未说完的话:“此人既然能用剑气远距离杀人,估计武艺与殿下比较接近。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表现自己,少年立即抢话到:“能与殿下武艺相近之人,卑职倒是知道一个,传闻中的鬼月,听说他很厉害,论及武艺,大概与殿下不分伯仲。” 这种传言,也不知何时兴起的,世人皆道昭王周辰安是凤梧国武艺第一人,天下难寻一个能与之匹敌之人,若硬说有,便只能是鬼医堂堂主鬼月。 就这么一个传言,在不知不觉中,让两个素未谋面的人牵扯在了一起,时间一久,这个传言逐渐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就仿佛事情的真相本该如此。 云棠最开始也觉得自己的实力与周辰安相比不分伯仲,这个想法从初相见到她在王府呆的那段时间内,一直都存在,也是直到后来才发现,周辰安一直以来所展现的实力,都是有所隐藏的。 她的实力与周辰安相近并不假,也能全身而退,却没到不分伯仲的地步。 想完这些,她饶有趣味的问了句:“莫非你是觉得,进宫行刺之人,是鬼月?” 少年小心翼翼张望了下周辰安,赶忙道:“卑职只是一时感慨,可没有指认谁的意思。” “于洋,太子殿下在调查,你在做什么?”严厉的中年男人声音由远而近。 被唤做于洋的少年赶忙弯身抱拳:“父亲!” “说了多少次,在宫里要叫大人。” “是,于大人!卑职听闻殿下进宫调查御书房一事,特意赶过来,想看……” “太子殿下办案,你凑什么热闹?是不是忘了,你的职责是暗中保护皇上!怎么?还想让御书房的事情再发生一次?还不快些滚回去!”禁卫军长于霍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于洋抱了抱拳转身迅速离开。 等走远了,于霍才收敛眼神内的凶狠,逐渐变得敬畏起来,俯身作揖:“太子殿下,皇上受惊是下官失职!请太子殿下责罚。” 于霍作为禁卫军统领,最大的职责便是保护皇帝,然而,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御书房,他和禁卫军却丝毫没有发觉,若非皇上安然无恙,他怕是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周辰安负手而立,神采波澜不惊:“禁卫军最近的巡逻路线是否有所更改?” “回殿下,按照惯例,每半个月会修改一次宫中的固定巡逻路线,而这次的路线,才修改没几天。军中许多人都在质疑,此事会不会是鬼月所为,恕臣斗胆,臣觉得这种猜测不无道理,皇上一心想收复鬼医堂,鬼医堂又不愿为朝廷所用,难免……” 周辰安眸光沉了下来,令人有些看不透他漆黑眸子中的流光:“于大人的意思是,宫中有鬼医堂细作?” “下官便是这般想的,所以前来请示殿下,是否需要彻查?” 在于霍看来,皇宫中禁卫军的戒备尤为森严,别说是人,即便是一只苍蝇想要从巡逻下神不知鬼不见潜入御书房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时此刻,云棠只觉得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忍不住站起身反驳:“既然鬼月是为了刺杀皇上而入宫,又怎么可能没伤皇上分毫?再者,我觉得于大人的猜测并不成立,身法与轻功好的人,想绕开巡逻禁卫军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件事……想必殿下便能做到,我说的可对? 说完,她冲着周辰安眨了下眼睛。 大抵是为了求证,于霍的视线也转向周辰安,接着便听到他不可置否的应了一声,赞同了云棠地话。 于霍余下的话便卡在了嗓子眼里,有些失望的抱了抱拳:“是下官考虑不周,但这么说来,强闯皇宫之人,不是为了刺杀皇上?” “于大人只需管好禁卫军。”冰冷的一句话,周辰安将界限感拉出。 于霍额头冷汗淌下,连连应是,临走之前还不忘表明忠心:“殿下若有需要,下官随时等候传召!” “怎么这么瞧,皇上一遇刺,都觉得是因为鬼医堂,这其中要是没人牵引,我是不信,此举明显是在借题发挥,只要殿下也信了,接下来便是顺理成章地派人去收复鬼医堂罢?” “棠儿分析的很到位,此事有人故意为之。” 云棠瞥了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也还是没把话说出来。 “要说什么?” “没什么……其实要知道是谁进宫行刺也不难,排除鬼医堂便是黑市与诡堂,当下诡堂在盛京内分堂被灭,有可能会行极端之事,而黑市之主,不久前与我们有冲突,再加上……”说道此处,云棠忽然顿住了,视线猛然落在周辰安身上,“是黑市主!” “棠儿何以见得?” 云棠继续分析道:“仔细想想,诡堂的目标目前是鬼医堂,并且与三皇子合作甚多,他的野心应该不是很大。可黑市主手中掌握着皇室诅咒的根源,我觉得,他或许会以此来要挟皇上,这也是他不动手的原因,反观诡堂堂主,他的各种利益,与皇上并不冲突,手中也没有和皇上谈条件的筹码,入宫杀了御书房这么多人,唯独不伤皇上,有些说不过去。” 也是在此刻,云棠才意识到,诡堂堂主与黑市之主相对比,根本算不上什么劲敌了。 因为很明显后者更精通于算计,且更为阴狠。 黑市的人,宛如影子…… 难道真如那黑市之主所言,她的身边有细作? 检查完御书房的尸体后,周辰安命人将尸体全部带下去处理掉,接着便被皇帝召见入了寝殿。 殿门口,云棠在外候着,周辰安独自一人进入。 虽然受了点惊吓,皇帝胆子却也不小,早已经恢复过来,脸上不见半分忧虑,瞥见周辰安进来,直接抬手让他到自己身边坐下,开门见山:“昭儿啊!最近可有事关诅咒调查的新进展了?” 周辰安才刚坐下,听到这声试探,便发觉事情不简单,立即从容起身,俯身作揖:“回父皇,诅咒之事的确刚有新的进展,儿臣与云棠在黑市发现疑似前朝之人!从中得知,他似乎有解药,但具体是真是假,儿臣如今不敢定夺,只怕有心人设下陷阱,要对皇室不利!” 皇帝试探他,他亦在试探皇帝。 第131章 夫妻的默契值 自称有解药?皇帝眼神变幻了一下,不久前要与他做交易之人,不也同样说有关于诅咒的解药么? 他指关节在桌案上拂过一瞬,心中仿佛是在考量着什么,继而又问道:“那昭儿觉得,自称有解药的人来自黑市?” “儿臣不敢直接定夺,但黑市的可能性最大!” “昭儿确定擅闯入宫之人,是前朝余孽?”皇帝紧捏着拳头,审视着周辰安。 此时此刻,他心中有着很大的疑虑,前朝早已经被太祖皇上所灭,上至皇帝,下至嫔妃甚至未足月的皇子,几乎无一生还,亲王侯爵也都没放过,不该有漏网之鱼才对。 “儿臣有七成的肯定,余下三成还待确定,但儿臣如今敢确定一点,皇室诅咒并非真正意义上不灭的诅咒,是这两百余年来的人为!” “人为?!”这则消息,让皇帝大受震惊,这么说来,就意味着,诅咒并非真的诅咒,只是一直以来令人无迹可寻,并且循环的毫无破绽,才会被认定为是前朝所留下不可磨灭的诅咒。 到现在为止,皇帝已经知道了足够多的消息,唯独当下这个消息,更令他心情难以平复,因为他深刻的意识到,若是人为,那就证明皇宫中,一直潜伏着前朝之人,潜伏在每一任皇帝与皇后的身边。 这样说来,每任帝王临终之前所留下的不正常遗书仿佛也能让人想出合理的解释。 “昭儿,立即带人,将黑市铲除!朕,不想夜长梦多!” “黑市遍布全国各地,若只消除盛京内的黑市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反而会惹怒黑市之主,下次他再潜入皇宫恐怕就不是今日这么简单了。” “……”皇帝气息粗重,半敛着眼眸,将眼底杂糅的情绪覆盖,“那昭儿可有既能除掉黑市,又不显露皇室的妙招?” “父皇安心,儿臣会处理妥当。” 待周辰安走后,屏风后晃动着一道人影,皇帝瞥了眼,声音洪亮:“可看到了?他对朕,没有半分隐瞒之意,诅咒的事情,用不着你再插手调查了。” 屏风后缓缓走出周贺的身影,他俯身作揖,声音不见往日的玩世不恭,反倒是多了几分沉敛:“父皇,您是真的觉得太子皇兄没有私心吗?” 玉康是他的亲妹妹,却当着他的面,去夸赞最令他心生厌恶的太子皇兄。 周贺内心非但没有生出任何敬佩之心,反倒是愈发憎恨了。 因为有一个出身较低的母妃,导致他从小便低其余皇子一等,他很不喜欢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周辰安越是厉害,他便越是想超越!甚至……取代! 但周辰安的话,与周贺的话对比起来,皇帝还是更愿意相信前者,他冷冷瞥了眼站在屏风旁的人影,语气冷漠至极:“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那点想法,要真是想与他争夺未来的帝位,理应拿出些本事,而不是在朕这里挑拨离间,没有下次了,退下吧!” “儿臣并非……”周贺刚想辩解,却望见皇帝双眸逐渐紧闭上,显然是不愿意再听他多说一个字,周贺便只能将已经到了喉咙眼的话语咽回去,揖了揖手,声音压低:“儿臣告退。” 御书房外。 云棠与周辰安并肩而去。 “既然现在诅咒的原因找到了,殿下是否准备要对付黑市之主了?毕竟皇后娘娘体内诅咒再现,除了解药,没有别的办法,而我之前给殿下提供的药方,因为药材比较珍贵,所以是有限的,一旦给皇后娘娘用,皇上势必也会知晓,到那时候,可就不敢保证殿下能经常服药压制体内诅咒了。” 顿了顿,云棠脚步微顿,视线投注在他身上:“而且……这药一旦服用就不能断,否则会反噬,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殿下尽快弄到解药。” 他明眸一挑,凤眸含笑:“棠儿便这么想让本王着手对付黑市?” 云棠摊了摊手不以为然:“殿下要是不想也没关系,反正是你们皇室的事情。我顶多也就算是一个看热闹的人罢了。” 她话音刚落下,便见周辰安双手负在身后,抬步走在了最前边,低沉出声:“现如今不是对付黑市的最佳时机,黑市如同盘踞整个凤梧国阴暗中的大树,可以斩断显露在明处的树干,却未必能在短时间内除根,黑市之主神出鬼没,他能潜入宫一次,便能再潜入第二次。” 后边的话,周辰安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云棠不关心这些,她唯一的想法便是朝廷将放在鬼医堂上的目光移开。 “那殿下接下来准备进行哪一步?”她好奇的微微侧过头,灵动的眸子散发着迷人的光彩,令人不由自主想要一探究竟。 他神秘一笑,“本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棠儿会起到最关键的作用!” …… 太子府。 两人回到王府后,几近天黑,如今秋殇被她派回鬼医堂查探情报,如今院子是愈发冷清了。 她倒了杯水,轻抿了一口,茶水隔了夜,味道已经变得有些不一样,勉强润了润口,她便没再喝,反倒是在想着今天发生的诸多事情。 首先是那名黑市之主,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云棠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交手的时候,那黑市之主显然最开始对她留了情,显然没有下杀手的意思,还有第一次他们见面时,云棠就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不寻常。 而今日黑市之主那番话,明显是给她设了陷阱,她却还是不知不觉落了进去。 想到此处,云棠站起身,顺着月光走到了窗口,目光凝重的向外望去,轻轻将头扬了起来,红.唇紧抿着,现在她的理智比较清醒,很明白自己之前被黑市之主言语蛊惑的主要原因,是来自于她对周辰安缺乏的信任。 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却偏偏走在了一起…… 明明说好了先赌一把再看结果决定,可是在不知不觉间,她与周辰安的距离,仿佛已经在慢慢拉进,那个老家伙曾告诉她,强者从来不会允许自己有软肋,因为一旦有了,就意味着多了拖累。 明天寻个机会,再去见见那个老家伙吧,上次救人匆匆一别,连句话也没说上。 另一边,周辰安住处。 青夜从夜色下现身:“主子,都已经调查好了,如今诡堂堂主经常在三皇子府内出没,其次是胡尚书府,属下进一步调查,发现胡尚书已经称病多日未上早朝,其中怕是有些猫腻,但尚书府内似乎存在着诡堂之人,属下不敢贸然打草惊蛇。” 周辰安负手而立,深邃的目光透着讥冷,今日在父皇寝殿中,他感觉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气息,若他没猜错,必是周贺。 虽表面上没有掀起太大的水花,实际上,已经在暗中拉拢或威胁朝臣,胡尚书与胡副将是血亲,牵绊其中一人,就等于将两人全都控制。 没多久,青羽也从夜色下赶来,刚落在他身边就急声道:“主子,根据线报,最近这几日三皇子与朝中几位大臣的往来比较密切,属下已经整理好了名单,除此之外,三皇子还去过几次驿站,似乎与蛮夷国君也与交集在。” 周辰安未言,只轻抬手,青羽便赶忙把手中的名单递了过去。 他冷冽的目光从名单上掠过。 禁军统领于霍,骠骑大将宁宥,兵部尚书胡琏,户部侍郎齐佑,国子监太傅明清方…… 名单上的人,基本与他有所关联。 禁卫军于霍是他提拔,宁宥与他在战场上有生死之交,太傅是他的导师! 周贺如今明目张胆与这几人接触,意图简直太过于明显。 “嘶!”他修长的手指将名单揉成纸团,丢进烛台上,看着扑朔的火舌将纸团燃烧成为了灰烬,最终什么都不剩。 “明早备马车,去国子监!” “是!” …… 翌日。 天上下着淅沥小雨,云棠用过早膳后,便准备好了易容乔装的用具,准备出府。 刚把院子的门给拉开,迎面撞上青羽。 青羽惶恐的赶忙后退了两步,俯身抱拳:“参见太子妃。” “这把慌张做什么?出事了?”一边说着,她将手中拎着的东西背到了身后去。 青羽摇了摇头:“是殿下请太子妃一同前去国子监。” “现在?” “嗯,事发突然,太子妃不是说在王府比较闷吗?昨日没问,太子妃也跟上去了,所以主子让属下今日过来请您一同。” “今日时间上有些不凑巧,我现在有一点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 “呃……”青羽没想到她会拒绝,差点反应不过来,回过神后又连忙道:“属下明白。” 接着转身便要走。 云棠下意识将他唤住:“等等,殿下怎么想到去国子监了?” “这……”青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殿下说此行目的需要保密,却又要太子妃同行,究竟该不该讲实话,他一时间纠结不清楚。 “罢了,你随他去吧。” “是。” 青羽这才转身离开。 府门口,周辰安听到急促脚步声传来,将车帘掀开,却只见青羽一人,顿然挑起剑眉;“她人呢?还未醒?” 青羽一声苦笑:“太子妃不凑巧,今早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所以说不能陪同前往国子监。” “她有事处理?什么事?” “这……”青羽汗颜,这两位主子怕不是心有灵犀,怎么都那般好奇对方的行动目的。 “不知道?”周辰安分析了他的神色。 “属下……没敢问!” “走。”他没再多言,将车帘放下,沉着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 接着,低奢马车便从太子府门口缓缓离去。 隔了一会儿,云棠才从府中出来,一个跃身,消失在天地间。 盛京城,东街繁华区域,鬼医堂分堂。 女子尖锐的声音从中传来:“我说的话有错吗?主子已经来盛京城有些时日了,却对堂内事务不闻不问,他眼里当真还有鬼医堂的存在吗?要我说,现在既然副堂主回来了,我们大家干脆举荐副堂主为总堂主罢了!” 一名年长的老医士当即出言反驳:“候医士,你是不是忘了,当年你陷入误医风波,险些被问斩,是堂主帮了你,不然你现在早就尸骨无存了!” “堂主当年救了我的确没错,但这三年来,我为鬼医堂矜矜业业付出那么多,恩情也还的差不多了!” “哦?还的差不多了?鬼医堂莫非是容不下候医士了?”冷漠如冰般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齐聚一堂的众人本还在争辩着,听到这声音,立马安静了下来,也不知是谁率先反应过来,惊喜地喊了声:“堂主回来了!” 此话一落,候医士的脸颊瞬间苍白如纸。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所有人视线投向门口,只见一身黑色便衣的鬼月抬步跨入门内,如刀芒般的锐利眼神从在场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旋即皱眉。 竟不见秋殇? 便是因为一直得不到秋殇的回复,她才易容,打算亲自以鬼月的身份回来看看,如今没看到秋殇,她心中疑虑更甚。 “堂……堂主……”候医士反应过来赶忙抱拳弯身。 云棠负手大步逼近,步伐与仪态完全就是一名翩翩公子,全然看不出她是女子。 待行至候医士跟前,她猩红的唇轻轻一勾:“怕什么?方才你气焰挺足。”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许久未见堂主回来,心中有些……” “有些什么?不满?” 侯大夫不敢再说话,赶紧弯膝跪了下去。 云棠没打算放过她,微微俯身,讥冷声接踵而至:“我让你跪了?” “属下有错,该跪!” 但很快就有人出面为她求情:“堂主,您最近这段时间没露面,大家都以为您不管堂内事务了,所以候医士才有些口不择言,请您赎罪。” 云棠神色仍旧冷漠,腰杆挺得笔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压抑:“鬼医堂设有七十二分堂,京中分堂最属我看中,也正因如此,才放心将事务全权交给尔等打理,如今这鬼医堂莫非我不在便运转不了?若是这般,要你们何用?” 平淡又充满威慑性的话语传入每个人耳间,一些遭受不住的医士已经跟着下跪了,却不敢吱声。 第132章 向她传递暗语 二楼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被谈话声所牵引,紧随其后是淮安欢悦的声音:“堂主回来了。” 云棠平静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与之前没什么不同,淮安见到她,总是一副满面春风的模样,她轻轻应了声,红.唇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最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将堂内打理的挺好。” 若是平日里说这么一句话,倒也不会有人多想,偏偏云棠一回来便撞上这些医士在私下议论要重新举荐堂主一事,还被她这个正主歪打正着地碰上,几个本来已经对她存有不满之心的医士瞬间感觉到不妙。 尤其是那名最先将话题展开的候医士,这会儿已经将头埋在地上了,甚至每呼吸一口气,都感觉肺腑间阵阵阴凉,那种感觉,足以让她窒息! 在这所有人都屏息的时刻,云棠与淮安却是一如往日般的交谈着。 他们仿佛根本没注意到此刻堂内众医士脸上的窘迫,淮安笑着拱起手:“都是我应该做的,堂主这般一说,反而让我心中有些难安了。”笑着说完,他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堂主这段时间忙与要事,如今可是有人生出了二心,惹堂主不快?” 双重威慑性降下,众医士更不敢说话。 也不知谁推了一把,候医士趴到了最前边去,她下意识往后看了眼,这才唯唯诺诺的颤抖着声音致歉:“堂主,副堂主,是属下一时口不择言,属下并没有对塘主不满的意思,还请两位赎罪!” 原本她分明是与身边一些熟悉医士商议好的,现在堂主忽然回来,这些人就要将她推出来背负所有的罪名。 云棠不为所动,双手负在身后:“能有闲暇时间议论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想必最近在堂内,你是清闲的。” “……堂主……” 云棠的话,令候医士有些捉摸不透,不知道其话中是否含有深意。 “两国边境处如今时常出现动乱,也需要医士救治百姓,我正在思虑此事,如今看来,你是最好的人选。” “不……堂主!”候医士眼瞳一缩,急忙爬着来到云棠面前,抓住她的衣摆,双眼含泪:“堂主,属下当年便是从边境来的,如今是死活都不愿再回去了,请您开恩!” 当年好心救人,却因误医而差点死在那个杂乱之地,候医士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足那片曾经的土地。 “不愿意去?”云棠微微服下身子,眼眸中冷光乍现,“我身边,可从来不需要有二心之人!” “属……属下真的没有!” “来人,带下去!” 很快,隐匿在暗中的紫夜阁暗卫便将候医士架起来带了出去,云棠凌厉的眼神扫视一周:“还有谁?” “堂主,都是候医士的意思,我等绝无二心!” “我等绝无二心!”众医士连连保证。 云棠嗤笑一声,随即才把视线落回在淮安身上,目光逐渐变得柔和起来:“我们换一步说话。”接着就上了楼。 鬼医堂一层是众医士平日里活动的范围,以及救治病人的地方,二楼是储备药材的药库,三楼则是住宿区,在靠近西侧窗口的位置,有几席雅座,是供平日里医士行医累了时休息所用。 在盛京城的分堂内,厉害的医士不少,加上这里地处繁华,收入颇高,所以也最舒适。 云棠抿了口下人送过来的热茶,又轻轻放在大理石桌子上,目光眺望向窗外。 原本淅沥小雨,现如今已经是倾盆大雨,街道上的光景令人看不真切。 “阿棠有心事?”私下里,淮安还是这般称呼她。 “只是在想,凤梧国上下七十二分堂中,又有多少人与她有同样的心思。” 话音刚落下,她便看到淮安瞬间站起身来,不由得愕然:“你这是做什么?” 淮安不答,双手并拢,俯身作揖:“堂主永远是堂主,淮安从无取而代之之心!” “噗嗤。”云棠摇了摇头,一声轻笑,无奈道:“快坐吧,看把你吓得,以你我之间的情分,还能信不过吗?” 淮安站直了身子,神色显然放松了起来,笑着道:“即便我是你信任之人,也应该证明自己足够配得上你的信任,不让你有任何顾虑,阿棠,我了解你,你心思细腻,最不喜欢有太多顾虑。如今鬼医堂有我在,你忽然回来,必然是有什么值得你顾虑的事情发生吧?” “你倒是了解我。”云棠视线再次投注在雨幕之下,“人多之处必生事端,如今的鬼医堂,怕是有不该存在之人。” “阿棠的意思是,堂内有细作?” 她轻轻点头,继而站起身走到了窗口的位置,伸出手去接外边的雨露:“最近心中的不安感愈发重了。药王谷与鬼医堂之间的关联鲜有人知,还有一些事情,本来只有鬼医堂内部知晓,如今却传了出去,让我很难不怀疑是内部出现了问题。” 雨露冰凉的躺在她的掌心,云棠盯着掌心的水珠,隐约间,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愁绪。 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已经潜伏在她的左右,而她,还寻不到潜伏之处。 “阿棠放心,事情我会调查清楚,到时候必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若堂内真有叛徒,绝不容姑息!” “好,我信你!”顿了顿,她忽地想起此行另外一件要事,急忙回身问道:“对了,之前我将秋殇派了回来,今日怎么不见她露面?” 淮安脸上露出一抹诧异,“她有回来么?未曾见过,我最近几日处理紫夜阁的事情较多,没太留意堂中之人,的确是没看到她。” “……” 事情愈发不对。 秋殇一向听她的话,要秋殇去办事情,也从未出现过什么差错,这种失联的情况更是从未有过。 她深深望了眼淮安,眼底已经敛去情绪波动:“罢了,她兴许是领会错了我的意思,去了别的分堂,之后派人去最近的几大分堂问问,我先去看看药叔,你忙你的事情罢!” “我的事不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也想能与你多说说话,别的事情什么时候都能做。” “也好。”云棠没有拒绝,径直下了楼,嘴唇的笑容已经在不觉间收敛起来。 二楼。 云棠凭着熟悉的记忆,来到一间比较大的房间门口位置。 这间房是整个二楼最大的,每个分堂都有这么一间空阔的屋子,本是提供给她住的,但如今她在太子府内,自然是用不到,为了让年纪较大的药叔能休息的更好些,特意将这房间安排给他。 药王谷其余的人,也都被分配在一些空闲的房间里住着养伤。 她刚到门口,正要推门,一名彪形大汉急速现身,提起弯刀直冲云棠面门而来,口中厉喝出声:“这里不能进,速速退下!” 云棠飞快侧身躲避,飞腿踹向大汉握着弯刀的手。 只听一声闷哼,大汉手中的弯刀落下,云棠顺势将弯刀踢向一旁,取出软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冷眸微眯:“你是什么人?” 她在鬼医堂这么久,可从未见过这彪形大汉。 会武功,自然不是医士,但这块头既不符合紫夜阁暗探的标准,也不像是药王谷的人。 这张脸,她更是觉得陌生,完全没见过。 “阿棠等等!” 急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棠眉梢微蹙,不解扭头看去:“你认识?” “是我的人。”解释完,淮安又立即沉声喝道:“还愣着作甚?立即给堂主道歉!” 大汉也不墨迹,连忙低头抱拳:“堂主,是属下冒昧无知,还请您赎罪。” “什么来历?”云棠没有将架在大汉脖子上的软剑抬开,反倒开始质问。 如今正是她心存疑虑之时,自然不打算放过可疑之人。 “属下……” 没等大汉将话给说完,淮安便急忙给出答复:“是从奴市买来的黑奴,已经跟随我一段时间了,放心!” 云棠犹豫了一下,才将软剑收回,“叫什么名字?” “回堂主,属下就叫做黑奴,没有名字。” “噌!”软剑回鞘,云棠眼神变幻了一番,再次看向淮安:“堂内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还要人守着药叔的房门?” “阿棠,是药叔伤势比较严重,修养起来要一段时间,为了不让人扰他清静,我才派黑奴过来守着,你若觉得没必要,我让他走便是。” “嗯,撤了吧,如此一惊一乍,更容易让药叔无法静养。”说完,她便抬手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谁!”房间内传来药叔惊颤的声音,仿佛在警惕着什么。 “药叔,是我。”云棠用本音回道。 “小棠!”躲在黑暗中的药叔声音明显平复了下来,从黑暗的角落中走出,整个人看着憔悴不堪,与之前被她救时相比,没好到哪里去。 这会儿,更是快步朝她奔了过来,刚要开口说什么,在看到从云棠身后跟进来的淮安后,又瞬间将话语咽了回去。 云棠在房间内瞥了眼,桌上放着饭菜,却是一口都没动过,现在已经放凉了。 “药叔怎么不吃饭?是不合胃口么?” 满桌的佳肴都是荤食,看着倒是琳琅满目。 “兴许是真吃不惯,我立即让膳房重新给药叔准备些清淡的食物。”淮安站在云棠的身后,嘴上说着关切的话语,眼神却死死盯着药叔,透着几分讥冷。 药叔也紧紧盯着他,眼神中同样是冷漠,房间内的气氛有些紧张。 这丝微妙被云棠所察觉,她顺着药叔的视线转眸看去,淮安脸颊已经恢复从容笑意:“药叔从被你救回来之后,就像受了刺激似的,时常将堂内人当做刺客,所以我才不得已派黑奴守着,以免发生意外。” “小棠丫头,你还记不记得,老朽以前最爱吃的是草鱼!你看他准备了一桌子的荤肉是什么意思,连一条鱼都没有!老朽不吃!老朽要吃草鱼!” 听到这话,云棠眸光一紧…… 药叔,是在向她传递暗语! 第133章 昭哥哥要贴贴 药王谷内有一条瀑布,垂下的溪流中有不少的鱼,她以前在药王谷待过的那段时间里,最喜欢和谷中的人一起抓鱼烤来吃,每次药叔都不吃,问了才知道他吃鱼会身上起疹子,说白了就是过敏。 这是在暗示她淮安有问题么? 正想着,淮安已经抬步走到她的身边,笑着道:“药叔以前不是说过不能吃鱼肉么?” 他英俊脸颊上的笑容一成不变,就像是粘贴在脸上似的,看久了,竟让云棠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但她却没有流露出端倪的眼神,只假装没懂药叔传递的信息:“兴许真是在药王谷受到了什么刺激,毕竟是年纪大了,你让人重新给他准备些清淡的食物吧,就按照之前他在药王谷的吃食来,我正好也没用早膳,跟他一起吃。” 云棠说这些,本意是想将淮安支开,她好与药叔单独相处问一问,谁知淮安立即转身对黑奴吩咐道:“快去让膳房重新准备些清淡的饮食过来,对了再重新做一只百花鸡给堂主吃。” “是。”黑奴抱拳,抬步迅速离去。 云棠唇角挂起一抹轻笑,只是没人注意到,她的笑容已经不达眼底:“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最爱吃的东西。” “我什么都能忘,唯独与阿棠有关的一切,都牢记于心。” 两人相视一笑,房内的气氛却有些冰凉。 一段时间后,下人把房间中已经放凉的菜全部撤掉,换上了新的菜,云棠拉着药叔坐在自己身边,提起筷子刚要吃饭,药叔却抢先一步夹起菜放在嘴里吃起来。 云棠笑道:“看来药叔的确是看到清淡的伙食更符合胃口,之后再准备膳食,可不要再给他太油腻的菜肴了,虽美味,他却无从下咽。” “好,之前是我疏忽了。”淮安轻轻点着头。 接着,云棠提筷夹起一块百花鸡的肉放进口中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品味起来,这才又看向他:“你不需要去忙别的事情么?我和药叔吃个饭,之后再去寻你。” “嗯,也好。”他没坚持留下,却厉声对黑奴吩咐道:“照顾好堂主和药叔,不要让其余人打扰!” “是!” 应完声,黑奴也不客气,走进来站在门口,将房门关闭,与其说是照顾,还不如说是为了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云棠从未想过,她心中自认为最亏欠的人如今“活”过来后,却真的不一样了,之前只是朦胧有感,却没弄清楚哪里不对劲。 如今细品,她才发现,是自己太相信淮安,以至于很多细节以前都没去深究。 若非药叔暗示,她如今恐怕真的会以为药叔是在药王谷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这般的偏激。 云棠将一些药叔常吃的菜肴夹入他的碗中,接着便把视线转移至黑奴身上,声音很自然的发问:“我知道的奴市在凤梧国不下百个,你是他从哪个奴市买回来的?” 闻言,黑奴没回答,眼神反而有些警觉,粗着声音反问:“堂主为何好奇这个?” “看你身手不错。” “回堂主,属下是被主子从东洲奴市所买下,若不是主子,属下本要被送进地下格斗场。” “东洲?听说那是最乱的地方,朝廷也管不住,地下格斗场每日都有百人丧命,只有手染鲜血心狠手辣者才能活到最后?你倒是幸运。” “是,属下能遇到主子,的确是幸运。主子能有堂主为友人,也同样是幸运的,只有在您这里,他才会展露笑颜,属下之前一直都觉得他心事太重了,希望您能多陪陪他。” 云棠抿唇轻笑:“会的。” 短暂的交谈之下,黑奴的警惕性明显消减下去了些,云棠的注意力这才重新回到饭桌上:“药叔,这次的饭菜合口味吗?” “还是小棠了解老朽口味,那个小子着实敷衍,每日给我送荤菜过来,他以前好歹也是在药王谷待过一段时间的,难道连老朽吃什么不吃什么都忘了?!”嘴上抱怨着,药叔却将枯瘦的手掌伸出,把塞了东西在云棠衣袖中。 从黑奴的角度看不到这一举动,只是耷拉着眼皮子站着,感觉只要将两人的对话听仔细便好。 一顿饭下来,两人的交谈听起来没什么不对劲,外人听着就是稀疏平常的谈话,只有他们二人才懂其中的意味。 陪药叔吃完饭后,云棠起身准备离开,将药叔塞进袖中的东西紧捏在掌心,不动声色道:“告诉淮安,药叔需要好生照顾,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能完全康复。” 黑奴抱拳弯身,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掩埋,低声应道:“属下明白。” 等云棠从房间走出去,黑奴再抬头看药叔时,眼神已经变得极为冰冷,轻哼一声后,快步走出门去。 鬼医堂外的雨已经停了,一缕阳光从乌云后探出来。 淮安站在三楼的阔窗前,望着融入街道人群的那道身影,眸底染上一层冷霜。 “主子。”黑奴现身在他背后。 淮安双手背负在身后,字字冷漠如冰:“她跟药王都说了什么?” “只说了一些很平常的话,以前在药王谷发生过得事情之类的,聊得还很开心,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属下一直在盯着药王,没瞧见有什么异常,大概是属下在的缘故,药王没敢说什么,倒是堂主在临走之前,对属下说了句话,要转告给主子。” 淮安眼神很明显变幻了一下,紧接着又迅速缓过神来:“她都说了什么?” “也不是什么刻意说的话,只是让属下转达主子,希望他下次来的时候,药王身体可以康复。” “呵……她倒是真关心这老家伙。” “主子,那我们还杀他么?堂主下次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属下怕到时候她在来,药王却不在了,会起疑心,即便她对主子的信任很强,也还是得斟酌行事才好。” “嗯,你说的倒是不错,他可以继续活着,但在这段时间内,最好不要再说话!” “属下明白!”黑奴像是瞬间懂了他的意思,眼神中掠过一抹阴狠,抱了抱拳,转身退去。 淮安独自一人屹立在窗口,凝视着云棠消失的方向,喃喃低语:“阿棠,如今的国度乌烟瘴气,远不比前朝太平,我只是想回到那个太平盛世,你即便有朝一日知道我的目的,也应当会成全罢?” 街道的尽头,一青一白两道人影从天而落,单膝跪地齐声道:“我等终于等到鬼主召见,愿为命主效劳,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派人去东洲调查,看是否有前朝余党,另外……盯紧鬼医堂淮安。” “领命!” 一阵风去,三道身影同时在街道尽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 回王府路上,云棠卸除伪装,从国子监大门路过,随意一扫,便瞥见府中马车,神色微诧,紧接着脚步也顿然停下,周辰安比她更早出府。 如今她都在鬼医堂待了一个时辰要回府了,他还没处理完国子监的事情?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要不就去看看。 想罢,她抬着轻盈地脚步走上前去,国子监门卫显然没见过她,立即出手阻拦:“什么人?” 她也不墨迹,直接将身份亮明:“太子妃。” 本以为这些人听到她的身份会立刻敬畏起来,却不料他们掩唇低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太子妃?就你?得了吧!” “是啊,太子妃要是出来还不得太子妃马车接送,身后跟着几个随侍丫鬟,哪像你这般穿着随性,打扮普通,指不定是不是妄图潜入国子监的有心之徒!我们将她拿下,交给太尉处置!” 说着,便准备要动起手来。 “等等。”温婉的女子声音从门内传来。 云棠紧握地拳头展开,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一名脸颊消瘦却仪态得体地少女,身后还跟着两名宫女。 宫里的人? 她好似没见过。 “六公主。”二守卫齐齐俯身作揖,之前眼神中对云棠的嘲弄之意早已消失不见。 原来是六公主,云棠偶然听说过,这位公主当年是玉贵妃难产所生,而且还是不足月诞下的,生下她之后,玉贵妃便血崩而亡,六公主也就顺理成章被皇后抚养,因为从小体弱加上单纯,几个皇子虽然明争暗斗,对她倒都是极好。 “皇嫂请进。”周温婉甜甜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守卫立即说道:“六公主,此女来历不明,恐怕是冒充……” “你没见过太子妃,本公主还能没见过吗?速速退下!” 少见周温婉生气,两名侍卫脸色一白,赶忙各自后退两步,不敢再说话。 云棠顺利走了国子监大门,刚迈进门槛,周温婉冰凉如玉般的细嫩双手便将她手腕握住:“皇嫂,请进吧。” 在触及周温婉手心的一瞬间,云棠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如今虽然天冷,周温婉穿的却还算厚实,手怎么会凉的像冰块似的。 察觉云棠视线落在自己手上了,周温婉下意识将手松开:“瞧我,给激动的忘了,我体寒,手脚冰凉,这天也冷,不该跟皇嫂接触的。”她以为云棠是感觉不适才会盯着她手看。 云棠本要问周辰安去处,周温婉这么一说,她反而不好意思立即问了,刚得相助,便着急离去,免得落下不好印象,“没事,我刚接触你手第一感觉也是体寒,不过应该不是普通体寒造成的,我可以先帮你诊下脉,看看身体情况,对症开药。” “吃药没用的……”一旁的宫女插嘴道。 “兰儿!”周温婉低斥了声,“我和皇嫂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 “奴婢知错,只是公主这些年吃了各种太医开的药,身体非但不见好,反而更……奴婢也是为了公主着想才……” “别说了!”像是被戳到了痛楚,周温婉声音提高了一些。 兰儿吓得往后缩了一步,低下头去,没再多言。 紧接着她转过身来,看向云棠:“皇嫂,太子皇兄在太傅院内,我带你过去吧。”她显然也没有让云棠帮自己把脉诊断的意思。 她体寒是从小就有的,如今已经十四年过去,不但没治好,反而更重了些,时间长了,她其实也不抱什么希望,在宫里她就是一个存在感极低公主,不得母后与父皇看中,还没了亲生母妃,若非皇兄皇姐对她还算可以,兴许早就已经活不下去了。 “谢谢公主。” “你是皇嫂,用不着跟我客气什么。”周温婉轻轻笑了一声,抬手朝身后两个丫鬟挥了挥,以示她们不要跟的太紧,要跟云棠说些私下话。 两人走在种满松柏的石子小道上,来来往往的普通世家子弟见了周温婉纷纷行礼,等走到了没人的木质回廊内,周温婉左右回顾了一下,这才犹豫着问道:“皇嫂,你真的能帮我吗?” 她忽然转变的态度,让云棠险些没有反应过来:“刚刚你不是不想吗?” 周温婉轻轻摇着头,声音细腻如溪:“其实我觉得,自己如果只是普通体寒的话,太医开药,早就应该好转了,没道理会像如今这样,越来越严重,那两个宫女对我的确挺好,但她们是母后的人,终归要防范着些,皇嫂,你的医术我都听说了,你给皇祖母,父皇以及母后都诊治过,医术比太医院的太医们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我就想知道,我究竟是真的体寒还是有别的原因在。” 虽然年仅十四岁,她却心思细腻,看事通透豁达。 云棠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小坐一下吧,我为你看看。” “好。” 两人抬步走到亭子内坐下,周温婉抬起胳膊放在石桌面上,云棠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脉络上开始诊断。 单看脉象,倒还算正常,体寒倒也是真的体寒,只是有些超乎云棠的意料。 周温婉体寒情况比较的严重。 “可来过月事?” “没有。”周温婉轻轻摇头,接着又道:“姐姐们都是十一二岁便来了,我如今都十四了,总觉得不正常,而且最近这两年,到了冬日,我愈加感觉冷,就算床头放着暖炉子,也是手脚冰凉睡不好觉,几个老太医轮番为我开药,从不见好,皇嫂,我真是体寒这么简单么?” “是体寒,却不只是简单的体寒,你身体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症状了,平日里你饮食如何?” “吃的比较清淡,常吃豆粥和蒸鱼,还有些梅子糕点,别的就没了。” “绿豆粥?”云棠继续问道。 “是啊,姐姐怎么知道?以前是吴太医说的,绿豆配合百合花干一起煮粥吃可以暖胃,我就一直这么吃的,已经吃习惯了,不过一年前他病逝了。” “可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会要人命!绿豆与百合花都是凉性,你本就体寒,长期吃这些,能好才怪,太医开的药方有没有?让我看看。” 云棠一脸的严肃,可谓是将周温婉吓到了,说起话来都变得结巴:“皇……皇嫂,你可别吓我啊!药……药方有是有,因为我现在不常回宫,刚好药方在住处,等会我就派人去拿过来,说道饮食,我吃的比较清淡,要是不吃豆粥的话,皇嫂有没有什么推荐的膳食?” “我可以给你一个菜谱,里边包含了各种粥食,菜品和点心,你让人按照上边的来做,都比较清淡还都是温性的菜,一周换着吃不带重样,我再给你重新开一副药,配着吃,最多半年应该可以好转起来。” “太好了。”周温婉眼神中难掩欣喜之色,一个没忍住又抓住了云棠的手腕:“皇嫂走吧,我现在要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太子皇兄。” 云棠轻轻一笑,点点头,任由被拉着走出凉亭。 认识的几个皇室血脉里,现如今也就周温婉能让云棠一下顺眼,因为她骨子里就透着不染淤泥的纯净。 太傅院。 魅惑的女声从院子里郎朗传出:“太子殿下,这棋盘上的死局臣女很感兴趣却解不开,恰好太傅大人不在,能否请教一二?” 云棠脚步下意识顿住了,周温婉跟着停下了脚足,脸色略显尴尬。 她听闻太子皇兄以前还未及冠,在国子监因为课务繁多选择暂住的时候,就有不少大胆的女学子穿着裸露大胆爬床,不知被赶出去多少个了,只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太子皇兄便选择回宫住。 为皇子时便被不少女子倾慕,如今为太子更了不得,但凡能得到一次垂帘,便有可能为太子侧妃,未来更有可能成为贵妃,这种一跃枝头为凤凰的事情,只要是个有野心的女子都想尝试一二。 这种事情,周辰安兴许已经司空见惯,神情波澜不惊,眸底却掀起一抹冷芒:“把手拿开。” 那世家小姐的纤指即将攀附在周辰安的手指上,听到这话,瞬间一个哆嗦,却没把手收回去的意思,硬着头皮想靠过去,京中传言,那云棠当年也是靠了不光彩手段才怀上殿下子嗣,云棠可以,她也可以。 手即将碰上,周辰安冷眸一凝,便准备抬腿踹桌子示威,偏偏这时候熟悉又陌生的音调传入耳间:“昭哥哥~” 他挑起眉峰,不悦看去,待看清来人,忽而又将眉峰舒展,眸间多了一丝温润。 云棠娇躯一转,直接搂住周辰安脖子,跌入他的怀间,声音柔肠百转,情意绵绵:“昭哥哥身上好香,贴贴~” 世家小姐脸色一白,骤然发怒,咬牙道:“你谁啊!怎么敢对太子殿下这般无礼!” 第134章 以后唤他昭昭 “昭哥哥,你说我是谁啊?”云棠没理会她,眨巴着水灵的眸子,眼底含笑。 与其说她是在问周辰安,还不如说是在挑衅那世家小姐。 “殿下,她都这么放肆了……” “皇嫂。”周温婉轻笑着的声音传来,将世家小姐话语打断了,“我只是稍微走下神,便看不到你了。” “这里比较有意思,我便先行一步了,可别怪罪我。” “你是皇嫂,我怎么敢啊!”周温婉脸上仍旧在挂着笑。 “太……太子妃?”那名世家小姐从头冷到脚底,这跟她想象中的太子妃未免差别也太大了,只是穿着一身很普通的便装,没有端庄的仪态,也没有好好梳妆打扮。 在眼前的可是昭王殿下,是太子!即便有几分样貌,可这么随性的女子怎么配! “这位小姐刚刚是想跟我家昭昭讨论棋艺?正好我也懂一些,要不要我教你?”云棠倚靠在周辰安怀里,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暧.昧,这个时间点里,某些人继续待在这里,恐怕也是坐如针毡。 世家小姐只觉得凳子上仿佛多了很多刺头,让她已经坐不稳了,咬咬牙,利落将自己的手缩回,赶忙站起了身:“是臣女唐突了,改日再向太子请教!” 还想改日?云棠呵呵一笑,释放出自身气场,冰冷压迫的声音太高:“我看下次就不必了,就现在,毕竟你下次未必还能见得到我家昭昭!” “你……”气愤的话险些说出口,她却触视上周辰安冷冽的目光,急忙将到嗓口眼的话咽了回去,并把桌子上关于死局的图纸收回袖中,低头道了句:“我去找老师问问,不叨扰太子与太子妃了!” 说完,一溜烟跑出了院子去。 心中的恨意却久久难以抚平,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云棠现在只是太子妃便如此善妒,不准她与太子殿下接触,以后成了皇后还得了? 不!不对!大周朝的皇后要求母仪天下宅心仁厚,云棠没有一点是符合的! 这太子妃之位,必然是做不了太久的! “走了。”云棠瞥了眼世家小姐消失的方向,漫不经心的嘟囔了句,便要从周辰安身上起来,奈何腰间不知何时攀附上了只大手,不肯放开她。 周温婉到底是年纪小却聪明,立即给自己找离开的借口:“那个,皇嫂,我回去给你把药方拿过来,你和皇兄先一起呆着。” “等等……”云棠扭头喊道。 却见周温婉已经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出了院子。 这一瞬,云棠也不知是怎么了,心跳忽然倍增。 “棠儿怎么不敢看本王?” “谁不敢看你了?”云棠利落抬起头,直直看着他,“只是觉得看殿下久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是么?”他一声邪笑,修长的手指捏住她小巧地下巴,不由分说的问了上来。 唇才触碰一瞬,还没尝出味,云棠已经将他推开:“你疯了?这可是太傅院子!” “他有事,一时半会回不来。”答完,大手已经扣住她的后颈,绵长的吻把云棠吞噬。 好一会儿过去,云棠只觉得口腔中已经被他的气息所填满,而他仍旧吻的深沉,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种时候,只能让她来动手了! 云棠毫不客气抬起手腕,对着他手臂掐了一下。 接着便听到周辰安闷哼了声,唇却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像是报复般在她唇上轻咬了一口,转既将吻加深。 “唔……” 唇间本就稀薄的空气几乎要被他吞噬完了! “……殿下。” “求本王。”唇隙间传来温热的声音,难掩他的调侃。 云棠即便有时候脸皮厚,也不想在太傅的院子里被人看到和周辰安拥吻,立即配合起来:“求殿下。” “不对。”说完,吻加重了上来。 “唔……什么……不对。” 他不答,从她红色唇.瓣上挪开,咬住了她的耳垂。 这是云棠最敏.感的部位,湿热的唇一覆上,她身躯就像水一般瘫在周辰安怀里。 她继续试探道:“昭哥哥?” “不对。” “嘶……” 像是惩罚,耳垂被轻咬了口,云棠柳叶眉皱成八字,微肿的唇轻轻一动,眸底出现一层薄薄的水雾:“昭昭,我耳朵疼。” 低柔的声音里透着丝丝魅惑,男人的呼吸声在一瞬间加重,咬着她耳垂的锐齿立即松开。 炽热的眼神却投注在怀中那张精致的小脸上。 她总是能很好地勾起他心中的火,而他每次都要将定力拉满。 “为何叫本王昭昭?”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般唤他,听起来更像是在呼唤女子。 “殿下要是不喜欢……” “本王很喜欢。只是想知道,棠儿怎会想到这般称呼?” 初听比较奇怪,细细品味后,他竟愈发喜欢了。 从认识到如今,云棠对待他,仅有殿下这个称呼。 “没怎么想,就是下意识脱口而出……”云棠本打算糊弄过去,但一对视上他的目光,却又觉得心思无所遁形,调整了下情绪后,坦白道:“好吧,我承认我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叫了。” “为何?” “应该只有人夸奖殿下生的俊美,没人敢在明面上说殿下比女子还好看吧?昭这个字复读起来,挺像对女子的称谓,殿下在我心里,不单单是英俊潇洒貌比潘安,还是女子都无法比拟的绝美倾城样貌。” 云棠一番夸赞,将自己目前能想到的好词全都用上了。 他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透着一抹笑,仿佛是很喜欢她所说的话,字字深沉宠溺道:“那今后,棠儿私下里便唤本王昭昭,可好?” “殿下确定?”云棠杏眸一亮,本来只是个调侃的称呼,没想到他还挺喜欢。 “嗯?不可以么?”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点头答完,院子外传来沉重脚步声,听着像是名男子,云棠迅速整理好衣服从周辰安身上离开,站在了一旁。 进来的是名老者,刚走到门口时还一脸肃然,在跨进门的瞬间,立即换上了笑颜:“内里事务繁杂,让殿下久等了。” 第135章 暗室中的秘密 “不久,老师教导学生多年,这点耐心,学生还是有的。”周辰安脸上瞧不见一丝不耐烦,反而是格外的平静,站起身后,从容不迫的眼神中,还多了几分尊敬之意。 这就是外人眼中所能见到的周辰安,一丝不苟,礼仪得当,深沉莫测,与她所认知的,竟有些不像是一个人。 太傅爽朗的笑了两声,目光便投注在云棠身上:“这位是……”眉目稍凝,多加思索了一番,太傅给出了不太确信的答案;“莫非是太子妃?” 能这样站在周辰安身边的女子,太傅也想不到其余人了。 “正是,学生临行前便说要来拜会老师,她非要跟来。” 周辰安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 站在身边的云棠眼睛已经瞪大,不着痕迹朝他身边挪了一步,毫不客气的抬起小手,掐住他胳膊上的肌肉以作警示。 这男人脸皮是有多厚,明明是他邀请她来的。 回府刚好路过国子监,怕他失望来给他个惊喜的,没想到这厚脸皮的男人竟倒打一耙,给她来了出无中生有! 她下手的力道可不轻,周辰安眉峰稍微皱了下,又迅速抚平,要是没人看到他皱眉,大概就会觉得他感觉不到疼痛。 其实太傅在国子监任职多年,对周辰安的心性还算了解,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一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之前短暂接见后,他便以要事唯有离开了一段时间,并非真的有事,而是去藏匿一些东西。 只不过当下,他也不敢在这位眼神锐利的太子面前流露出什么心思,昂首挺胸尽量做出一副坦然的模样,摸着胡子笑眯眯的说道:“殿下要是有事,就尽管直说吧,只要老臣知道,便尽数告知。” “老师觉得,学生就只会在有事的时候才会来拜见老师么?”他凤眸含笑,令人看不透其中深意。 越是这样,越是令人心中踹然不安。 “老臣也不知,所以只待殿下说出。” “只是有几年没见过老师,过来看看,慰问几句罢了,不过看老师这么忙,学生也就长话短说,在国子监这么些年,老师可曾考虑过入朝?” 凤梧国的太傅,为皇嫡长子老师,更是国子监院长,但目前也仅限于此,除非未来周辰安提拔,他才有可能成为太师,掌握朝政。 可这几年来的不闻不问,让太傅逐渐意识到,自己教导大皇子多年,或许不会换来什么回报,也因此在面临一些巨大诱.惑时,他有些难以自控。 试问,谁愿意在国子监内为一辈子的教书先生?就算太傅之位是许多先生心之向往,他年轻时也一样,但同一个位置坐久了,总会想更向上一些,人总是贪心的! 就在片刻之前,太傅是全然没想到多年未曾与自己主动交涉的太子,会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 在心中思量了片刻,太傅拱了拱手,尽量保持着脸上的镇定,谦逊道:“老臣在国子监已经多年,已经习惯上这里的一切,感谢太子殿下抬爱老臣。”说完,抹了抹眼角,瞧着像是因为激动而涌流出的泪花。 这种情况下,是个人都知道这是故作含蓄,心之向往。 周辰安薄唇勾起若有若无的笑:“若没有老师,便没有今日的学生,待学生日后继承皇位,必奉您为太师!” “老臣谢过殿下。” …… 从太傅院走出来后,云棠不解的问道:“殿下来这里,就是为了跟太傅说这些?” “不然棠儿以为?” 她轻嗤一声,“要有这么简单的话,你至于把我给叫过来?就只是简单的让我陪你?殿下就不怕再传到皇上耳中?” “不怕!”话落,他将云棠手腕用力攥住,唇畔轻挑起:“本王如今是太子!你是太子妃,今非昔比!纵然是父皇母后,也没有理由再随意责罚你!况且……” 她似是知道周辰安会说什么,抢答道:“况且殿下在皇上面前,也有一套独到的说辞能令其信服。” “棠儿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 “知……昭昭者,莫如我也。” 他宠溺地笑着摇头,牵着云棠的手一路直奔国子监书阁。 国子监书阁内有藏书上万册,上下共三层,地下一层,地面二层,地上两层平日里对国子监学子开放,唯独地下一层,于五十年前忽然禁闭,平日里除了先生们与太傅可出入外,学子一律不得入内。 刚走到书阁门口,守门者刚想将两人拦下,在看清周辰安后,又赶忙后退一步:“太子殿下!” “开地下藏书室!” 两名守门者对视一眼,仿佛有所顾忌,接着又很利落的抱拳应声道:“遵命!” 书阁内部宏大,一层瞧着足足有上千本书,在守门者的带领之下,两人走至通往地下层的玄关,伴随着清脆的钥匙碰撞声,已经锈迹斑斑的铁门被拉开,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厚厚的尘土味道,很显然,这里已经许久未曾有人打理过。 将门打开后,两名守门者并未离去,而是驻守在门口的位置。 走至深处,一片漆黑,看不到什么光线,周辰安像是有所准备,从袖中取出火折子,轻轻一吹,火光翻涌,照亮一方天地,他顺势将放在桌子上的蜡烛点燃,黑暗里终于亮起一片明亮的光辉。 云棠拿着被他点燃的蜡烛,四下走动,将其余桌子上的烛台也一一点亮开,整个阴暗的书库骤然变得明亮起来。 云棠抬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扫,指尖迅速蒙上厚厚的灰尘,她扭头瞥了眼身后,只见周辰安将手中蜡烛紧贴着墙面,不断地晃动着,似乎在观察,她不解道:“你来这里找什么?” “五十多年前,皇室嫡长子在地下书阁消失不见,只见到满地鲜血却不见尸体,后来,诅咒才转移至皇祖父身上,棠儿可知当年的嫡长子为何会忽然遇害?” “我怎么会知道皇室五十多年前的事情?总不可能是皇子之间的内斗?继承皇位意味着寿命会缩短,在诅咒解除之前,应该不会有人想挤破头皮的成为太子去接替诅咒的折磨吧?” “因这位嫡长子,曾调查到关于诅咒的真相。” 真相…… 云棠握着蜡烛的手一紧:“所以你调查到这件事后,怀疑那位嫡长子的尸体还在这里?关于诅咒的线索就在尸体上?” “尸体上不一定还有关于诅咒的线索,但找到它很关键,本王需要完全印证之前你我共同的猜测。” “我明白了。”云棠轻轻点头,同周辰安一样走到墙壁前,一边用蜡烛照应,一边抬手去抚摸,看他的状态,兴许是怀疑在这些墙壁之上存在暗门一类的东西。 “咔!”刚这么想完,云棠触及的墙壁位置有一小块往内侧陷了进去,紧接着一股强劲牵引力将她往黑暗中吸入。 察觉出异常动静,周辰安一个纵身冲了进去,以惊人的速度将坠.落的云棠抓住抱在怀里,两人调转上下位置,持续坠.落。 “唔……”瞬息之后,两人同时着地,周辰安低哼了声。 云棠有他垫在身下倒是没任何痛感,从他身上起来后,赶忙问道:“殿下,你没事吧!” “不是都说好了,不再唤殿下?”他忍着疼,眉峰轻皱,却说着和受伤无关的话。 空气中弥漫着轻微的血腥味。 云棠从他怀里取出火折子,将坠.落时被风吹灭的蜡烛重新点燃,不满道:“都受伤了,还计较这个?别乱动,我看看伤口。” “本王没事。”他将受伤的右臂往后顿去。 云棠迅速将他手臂拽了回来:“都说了别动!” “棠儿真凶呢。” 冷哼了声,云棠却没理会他,手触摸到他的袖子却满是鲜血,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来不及脱他的衣服,云棠干脆取出匕首将他的袖子划破,用烛光照过去,一道修长的伤口步入眼帘,殷红的鲜血往外流淌着。 “还好是本王在下边。”见她紧张,周辰安一时间好像没那么疼了。 这种时候云棠可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低声道:“闭嘴,我要处理伤口!” 周辰安勾唇一笑,如她所愿没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只见云棠一手拿着蜡烛一手轻轻挑开伤口看看是否存在异物。 “嘶……”他故意低吟了声。 “是不是伤口里有东西?” 他轻轻皱着眉,俊美面容在烛光映照下有几分发白,配合上低哑的声音:“没感觉到,应该没有,就是疼,很疼很疼。” 云棠稍微松了口气,口吻却愈发忧心:“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带随身的药囊,没有止疼药,只能给你简单包扎伤口。” “那本王疼怎么办?”周辰安脸庞凑近一分,温热的气息洒落在她脸庞上。 这暧昧的靠近,云棠那能不知道他在动什么心思,紧张的内心瞬间平静了下来,笑眯眯道:“那只能辛苦昭昭疼着了!”一时紧张她差点都忘记了,眼前的不是普通人,是以一敌百的战王周辰安,他在战场上时常受伤,哪里会因为这么一个伤口就疼得不行? “不行,要棠儿亲一口止疼,不然本王动不了。”说着,周辰安耍赖般坐在地上。 “那昭昭坐着吧,我先出去了。”说完,云棠也给他包扎好了伤口,举着蜡烛便准备站起身来,奈何纤腰受到了阻力,下一瞬不受控的往回仰去,躺在了周辰安的怀里,还是被他受伤的臂弯搂着,但凡她挣扎一下,都会让周辰安血留的更多。 “棠儿忍心吗?本王可还伤着。” 她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红唇凑近,在他薄唇上轻轻一点又迅速离开:“可莫要再装了,不然我真走了!” 满足的舔了下唇角,他撑着受伤的臂弯单手将云棠抱了起来。 “周辰安!!”她下意识喊道。 这男人是不是疯了,明明受着伤,还这样抱她。 “心疼了?”低沉入蛊的声音传入耳间。 云棠不满皱起细眉,“心疼鬼都不心疼你!” 只听到一声低笑传入耳间,紧接着云棠视觉一转,手中烛火照应在了地上,地面上除了有很多尘土外,一块碎片,因为沾染着鲜血,所以尤其醒目,只是烛光微弱她有些看不清是什么,便赶紧道:“你放我下来,地上有东西!” 接着,云棠便感觉到腰间的束缚力道放松,她的脚尖落回地面,迅速弯身将地面上的碎片拾起来,投注在烛火下,那是一个完全透明的尖锐碎片,看不出什么信息,只是表面并不光滑,好像有一些凹凸的痕迹,像是被刻意雕琢而成的,但要是放在现代,她或许以为是玻璃碎片。 一只大手从她手中接过碎片,指腹在凹凸的痕迹上来回摩擦,凤眸微眯:“琉璃瑞兽的眼睛。” “这是什么?我闻所未闻。”云棠站起身来,又瞥了眼碎片,继续道:“而且就这么一个碎片,你怎么判定是你所说的琉璃瑞兽?” 周辰安这些年最大的任务便是调查诅咒,自然对前朝的事情熟知能详,云棠话音刚落,他便沉声给出回答:“琉璃瑞兽是前朝末代皇帝所供奉之物,瑞兽由完全透明的琉璃打磨而成,根据传闻,是末代皇帝梦中见了高人,说打造一只透明琉璃瑞兽以想活供奉,十年后,倘若瑞兽表层呈现出一层金光,就代表他的社稷可以永生不灭,但在第九年,周朝祖上皇带兵叛变,那只琉璃瑞兽也不知所踪。” 云棠蹙眉不解。 一只琉璃雕刻出来的瑞兽摆件罢了,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普通物件而已,还真打算指望它保护自己的江山社稷?只能说这末代皇帝能有这种想法,即便不被你们太祖皇上灭了国,也会被其余野心势力覆灭吧?这样看来也不可惜。只不过…… 云棠摸着下巴,低声喃喃:“既然是前朝的东西,那怎么会出现在国子监内?” 不对,别说是个碎片了,国子监书库里有这么一个暗室都不太合理!而且看着比较荒废也没有存什么比较重要的东西,说不定国子监里的人大多数都不知道这暗室的存在。 她手中蜡烛随意晃动了下,不经意间照应到了一个昏暗的角落中,隐约间,她的目光似乎瞥到了一团黑影。 周辰安刚想朝相反方向走去,立即被她急切地声音牵绊住脚步:“等等!后边有东西。” “嗯?棠儿怕黑?”他以为,是云棠因为太紧张才会视觉出错。 “谁说我怕黑?是真有东西。”轻轻从他手上的臂弯中挪出来,云棠举着蜡烛朝黑暗的方向走去,那是一个死斜角位置,在烛光闪过的瞬间,她清晰看到了一团影子,像是个人坐在那里似的。 借着烛光走近一看,竟还真的是个人形。 “干尸。”周辰安声音从身后波澜不惊地传来。 明明走在云棠身后,他的眼神却比云棠还尖锐。 听到这话,云棠脚步顿了下,又瞬间了然,的确,在这种地方,也只会是干尸了。 拿着蜡烛,她刚要伸手触及尸体,下一瞬细腕被周辰安紧紧攥住:“本王来。” 她轻轻点着头,将手缩回。 只见周辰安再次将火折子拿了出来吹亮,火折子上散发的光亮比拉住更甚,将那具惨不忍睹的干尸照应地格外清楚。 因为年份过久,干尸散发着轻微的腐臭味,要是他们再早些年发现这具尸体,估计会更臭。 尸体上的衣服已经完全发灰,用手一碰就朽烂了。 但这具尸体看起来已经腐朽几十年,衣服仔细检查过,也就上方刺绣的金色丝线还勉强能分辨,除此以外没有有用信息,不过这金色细线到正好是皇室专用,尸体的身份应当是五十年前那位嫡长子无疑。 云棠举着蜡烛靠近,一点点观察尸骨的颜色,眼神不停的变幻着:“这具尸体有中毒痕迹,骨头颜色发黑,这种情况应该不是风化,我在掉下来的一瞬间虽然有风力吸引,但我们下来后,这里根本感觉不到风,而且骨头发黑的地方对应主脉络,并不是整体性发黑,证明这具尸体中毒不深,我检查了,让他致命的并非是毒,而是后颈骨的伤,他后颈骨有很明显的利器划痕,从深浅来判断并不致命。” 顿了顿,云棠继续道:“但后颈神经受损,足以让人丧失行动力,也就是说,这位嫡长子在被人送进来后,在动不了的前提下,他的意识却是清醒的,在一点点的痛苦之下,被活活折磨致死,杀他的人,能精准找到这么一个生不如死的位置下手折磨,想必是通医理的,国子监的书阁通常是世家弟子和老师比较了解吧?谋害这位皇室嫡长子的人,当年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老师。” 她有条不紊的把自己的构思全部说完,这才发现周辰安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两人对视一瞬,云棠从他唇角窥见一抹浅笑,不解道:“笑什么?” “棠儿不入大理寺可惜了。” “我不觉得可惜,只要不跟皇室扯上关系我就……”话到此处,她又咽了回去。 她停顿的倒还算及时,周辰安幽深地视线却就此停留在她被烛火照应着的精致小脸上,低沉着声音去问那个他心中分明有答案的问题:“棠儿就什么?” 第136章 你是我的例外 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云棠也深知周辰安一直清楚她内心所想,干脆也不拐弯抹角,“我想说什么殿下心里应该知道才对,不过……我虽然不喜欢皇室,你却可以是例外。” 听到令自己满意的答复,周辰安薄唇勾起。 “好了,现在这尸骨已经找到了,却没有用的线索,我们应该想办法出去了。” “嗯。”周辰安颔首,等从这里出去后,在命人将干尸带出去。 毕竟是当年的嫡长子,怎能一直以这般状态待在此处? “你受了伤,我上去看看,能不能把进来的暗门打开。”云棠说完也不给周辰安反应的机会,足尖一点,借助墙壁急速跳跃,眨眼间的功夫便跃到了暗门的位置,一手抓住凹凸不平的墙壁,另一只手则是来回寻找看看是否有开门机关。 “咔!”片刻后,墙面凹陷进去一块,可还没等云棠欣喜,黑暗中的四周皆传来破风声,像是有什么正在朝她逼近。 她猛然回头,锐利的箭羽已经直奔面门而来。 “棠儿!”话落,刚要纵身而起。 云棠已经利落取出腰间软件,手中挽出一道道的剑花,将四面八方飞来的利箭全部击落,应对起来脸上不见一丝吃力。 “簌!”最后一支利箭飞来,足足有婴儿手腕粗细,云棠果断落至地面,紧接着便听到一声闷响,暗门被利箭直接穿破,碎石往暗室中落下,她刚要闪避,已然落进宽阔的怀抱中,眼前景象微闪,她已经被周辰安抱着落在了安全的位置。 只不过鼻息之间血腥的味道却愈发浓烈了些,云棠猛然抬头:“砸到你伤口了?” “无碍。” 待碎石全部落完,他搂着云棠飞身起回到地下书阁层。 门口的守卫大概是听到了里边的动静,急忙点亮火把冲了进来。 “太子殿下,太子妃,两位受了伤?”一靠近,他们便闻到了血腥味。 周辰安未答,低沉着声令道:“封锁书阁,任何人不得进入,等大理寺来人!” “是!” 两名守卫上去后,立即将书阁一层与二层的弟子全部清除,待云棠与周辰安出来后,立即将书阁上锁。 “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关闭书阁?”还没缓过神来的世家弟子神色不满。 另一人低声道:“没看到吗?太子殿下在这里,指定有事发生,你声音小些!” “滴答!” 鲜血顺着周辰安指缝涌流而出,他本来穿着一身黑衣,是看不见受伤的,可血色一顺着手留下来,当即让周围人脸色变了。 “太子殿下受了伤,会不会是因为地下书阁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众弟子开始骚动不安。 “听以前的先生们提及过,太上皇本来不是太子人选,是当时的嫡长子在书阁内消失,只见鲜血不见人,后来才下令将书阁地下层给封闭,难道说……” “都安静!”国子监内几名较有威望的老师赶了过来,为首之人是太傅,伴随着一名壮硕中年老师的声音响起,杂乱的非议声戛然而止。 众弟子齐齐拱手行礼:“太傅,苏先生!” 太傅一脸庄重负手而立:“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妄议,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书阁暂且封锁,调查结束后会开放,但凡妄议者,关冷阁抄送院规三百!” 冷阁是国子监最特殊的地方,一年四季皆是阴冷如同身在寒冬腊月,国子监经常有学子犯错被关进去无一例外都是最多呆半日便待不下去。 罚抄院规三百,最快也得一天一夜,这么重的惩罚,可没人想因为非议了几句而去承受。 “全都散了!”苏先生大手一挥,沉喝道。 众学子抱着书悻悻而去,不敢多做停留。 一瞬间你的功夫,书阁门口空旷了不少,太傅急匆匆走到周辰安跟前,肃然拱手:“殿下,您怎么伤的这般严重?流了不少血,苏生快去请院医过来为殿下止血!” 苏老师刚要应声,周辰安拒绝的声音却传入耳间:“不用了,学生小伤不打紧,回府处理便是。” “可是……”太傅表现的忧心忡忡,话到嘴边,又没说出来。 停顿一瞬,也只能叹息着摇头:“我知你心性强韧不同一般人,但下次可切记莫要再这般鲁莽!” “老师教诲的是。” 没多久,云清风便带着大理寺的人匆忙赶来,将书阁包围住,他第一眼也是看到了周辰安流淌鲜血的手臂:“太子殿下,您受伤了?” 目光一转,他又看到了云棠在,急声道:“妹妹,你也在?要快些帮殿下处理伤口。” “哥哥放心,我会的。”云棠轻轻点头,要不是周辰安一定要等大理寺人来了再走,或许现在已经回到府中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伤口疼的已经麻木,周辰安从容踏步走向云清风,但见后者明眸一凝,像是听到了什么骇人的消息,随后轻轻点头抱拳应是,抬手一挥,大理寺的人便取了钥匙进入书阁内。 云棠与周辰安一同离开了国子监。 直到走上马车,她才将隐埋在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那密室中空间极小,只要秘密派人将尸体送出来便可,为何一定要动用大理寺?如果此时乃前朝之人所谓,此举不是将他们惊动么?” “棠儿以为那仅仅只是个简单的小型密室么?兴许你我看到,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 “为什么这么觉得?”云棠一边拨开他与血肉黏在一起的衣服准备检查伤口,一边轻声问着。 衣服被拨开,他伤口处的皮肤颜色已经完全被鲜血覆盖,血还在不断顺着伤口往外流淌着。 这伤口不对…… “透明琉璃瑞兽的碎片是最好的证据,它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暗室之中。” “……”云棠盯着他的伤口,一言不发。再将衣服往上拨了些后,她很清楚地看到在他皮肤上有一层微微鼓起的痕迹,证明伤口里的确有东西,而且还很深,已经偏离了伤口原本的位置,这就是导致周辰安一直血流不止的真正原因。 之前在暗室的时候,他分明还要说疼,那时候还没现在严重,可如今反而是故作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给谁看? “棠儿这是又心疼本王了?”他慵懒斜靠在马车上,诱人的薄唇再次挑起一抹轻笑。 云棠心里有些着急又生气:“等回了府,有你的苦头吃!” 如今是在马车上,她也不方便动手查探那深入周辰安伤口里的碎片究竟有多大,免得雪上加霜。 周辰安低低嗤笑了声,转瞬将云棠拥抱入怀:“什么苦本王没吃过?只要棠儿足够甜便可。” 这种时候,他竟然还说得出这种话来,云棠抿了抿唇,安静靠在他的怀里,一阵沉默后,忽地故作平静问道:“昭昭,你有没有调查出黑市之主是谁?” 话刚落下,她明显感觉到周辰安臂弯一紧,就连呼吸声都有一瞬的沉重,但他很快恢复的从容之色,让云棠差点以为自己是出现了错觉。 而他回答的时候,语气也尤为平静:“未曾。” 真的是未曾么? 药叔的举动,已经给出了她答案。 消失数年再度归来的人,根本不再是当年那个有着一颗通透琉璃心的淮安。 如今秋殇就在淮安手中,具体被关在哪里她却不知。 云棠坐直了身子,长长的睫毛将她眼底的情绪所覆盖:“假如……我是说假如,黑市之主是我熟知之人,你会怎么做?” 他半阖着眸子假寐,回避这个问题:“本王有些不适。” 这个问题,他已经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次了,但没想过有朝一日云棠也会问。 淮安比他更早认识云棠。 云棠对淮安的信任他也一直看在眼里,当他将自己所知真相叙说而出的那一瞬间,他怕换不来云棠的信任。 即便两人如今的关系已经在时间的推移中变得比以前更加亲密了,在信任与否上,彼此都摸不透。 而是否信任,也是最难开口去问的问题。 云棠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稍微侧了下身背对着他,将眼神中的沉重疲惫一点点潜藏下去。 半个时辰过去,轻缓的马车才在太子府门前停下。 在马车停顿的一瞬间,两人的脸色瞬间恢复如常,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实际上是将心思全都掩埋进了心底。 这一点,两人竟难得地很有默契。 “殿下,您怎么伤成这样了?”周辰安一跨进府门,侍卫便满脸震惊,他们可从未亲眼见过自家主子受这么严重的伤! “无碍。”他的回答一如既往,脸色却已经变得煞白。 明明这种伤势光是看着就很疼,他却还能做到镇定的地步。 云棠没送他回去,为了节省时间直接把他带到了柒苑。 不给周辰安说话的机会,将他的上衣全部脱下,这才发现,他受伤的不仅仅是手臂,后背上也有一道冒血的伤口,纯白的里衣被血色浸染,几乎已经变得鲜红。 云棠将平日行医用的一整套工具完全取来摊开放在周辰安面前,止血药,酒精,棉球,金疮药与麻药也摆了出来。 工具包一摊开,里边的东西形形色.色,长长短短的银针,大大小小的镊子,手术针,鱼肠线等物,看第一眼时,周辰安勾唇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棠儿是要对本王行刑。” 本来是开玩笑说的话,换作以往,云棠肯定会白他一眼在说些不好听的话,可现在她只有沉默。 迅速取出一个大小适应的镊子,将他手臂的伤口轻轻翻开,因为异物在伤口深处,她麻药是外敷型不是现代注射型,对这种伤口起不到什么作用,在动手之前低声道:“会很疼,忍着。” 他轻轻颔首,已经感觉到冰凉的东西探入伤口,一阵刺痛传来,他低哼了声,额头冷汗密布。 镊子触碰到了存在他伤口中的异物,却没办法一下次夹出来,那异物比较锋利,向着更深处探进了分。 “是椭圆形的,靠里侧部分比较尖锐,不是很好取出来。” 他不做声,抬起修长手指从工具包里取出一把手术刀递给她。 “干什么?”云棠手中还拿着镊子,如今已经完全染了血色,不敢再深一步探入伤口,以免拉伤他太多神经组织。 “不是不好取么?割开再取!”他声音急促且低沉。 云棠迟疑着把匕首接过来:“你是说,让我在你手臂上再开个口子把东西取出来?” “棠儿精通医术,这种事,应该有经验。”他没回答,言语却像是默认了。 “……”她对这种事的确有经验,但那都是对待一些伤势比较特殊的病人。 将匕首握紧了一些,云棠不确定的问道:“准备好了么?” “不需要准备什么,动手吧。”周辰安淡定说着,双眸已经逐渐合上。 云棠深吸了口气,挥动手中的匕首,轻轻落下,利落在他异物正上方的皮肤划开了一道口子,血色一涌而出,周辰安一声轻哼,虽然很轻,云棠还是听到了。 就算再能够忍耐,周辰安也终归是个普通人。 划开一道口子后,尖锐的异物露出了一个略显透明的尖端,云棠迅速用镊子夹了出来,用帕子将上方的血擦拭干净后,异物原本的模样呈现在她眼前。 那是一块完全透明的半弧度圆形物体,仔细观察下,上边也有一些不太清晰的雕刻纹路,简单观察了一下,云棠便认出来了,是透明瑞兽的碎片,只不过她没有交给周辰安,他现在伤口比较严重,还在不断往外冒血,虽然没有之前多了,可随意动一下,都可能让原本的伤口撕扯的更大。 将碎片放在了桌子上,她迅速取出几枚银针,刺入周辰安伤口附近的几个穴道用于止血,再取手术针和羊肠线,开始缝伤口。 手术针刺入他皮肤的时候,云棠明明清楚地感觉到他身躯有那么一瞬的紧绷,又迅速恢复了最初轻松的状态。 她瞟了眼周辰安的侧脸,只见他双眸仍旧紧闭,剑眉平缓并没皱着,估计也是不想表现的太明显。 她便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帮他缝制伤口。 手臂与后背都有伤口,光是缝好就用了两炷香的时间,将止血用的银针取下来,她又立即在伤口附近涂抹了一层强效止疼药,用绷带轻轻把伤口的地方缠绕起来,塞了两个药瓶在他怀里,便要他走:“这是药效比较强的止疼药和速愈药膏,疼的话止疼药可以一天用两次,速愈药膏一天一次或者是两天一次都可以。” 当事人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棠儿,本王如今是伤患,医者不该照顾伤患么?” 云棠无语道:“我已经照顾过了!殿下这么厉害的人,未来一段时间的吃穿应该都能自理吧!” “不能。”他果断给出了回答,漆黑的凤眸中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情绪,瞧着竟有几分纯净。 这种演技,绝对可以骗得过大多数人,云棠却早就领教过他这些招式,不屑嗤笑:“昭昭这些心思还是省了吧,现在天凉,要是非要挤在我房间里睡地上,到时候伤口好的慢,我可不负责哦。” 周辰安不打算就这么放弃,刚要再开口说些什么,院门外传来青羽着急的声音:“殿下!您怎么样?” 一瞬间,他脸色变得比锅底还要黑沉,倒也没再多逗留,将衣服简单披在身上后,拿着云棠给自己的两个药瓶,跨着有力地步伐走了出去,哪里还有刚刚那副委屈的模样。 直到房门被关闭上,云棠才抿唇轻笑了一声。 但这一丝笑容还没有完全在唇角扩散,她脑海中忽然间又浮现出淮安的脸庞,笑容瞬间消失,眼神转既变得凝重起来。 她倒是想顾及旧情,当年自己撑着虚弱的身体产下小墨宝,失血过多加上身体受伤严重,若不是遇到了淮安,她或许根本活不到现在。 这些年,对于淮安,她一直怀着感恩之心。 但……就算是对她有恩情,也不该对她身边的人下手!即便是他也不行! 从药叔再到秋殇…… 她目前唯一该庆幸的是不是这两个人都没有性命之忧? “淮安,我们当真要为敌么!” …… “何事?”周辰安一脸煞气的从柒苑走了出来。 明显从空气中嗅到一丝不对劲的青羽赶忙弯身抱拳,满脸恭敬,生怕说错一个字,就会引起自家主子的怒气:“属下听说主子受伤,特前来关心主子的安危!” “不如不来。”周辰安声音又快又低,只有他自己能听清楚。 “王爷说什么?” “准备午膳。”说完,周辰安转身抬着大步朝自己院子走去,这身衣服已经穿不得了,他回去要擦洗一下身上的血迹,还要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目送自家主子走出了一段距离后,青羽才嘟囔着道:“王爷刚刚说的话,当真是让我去准备午膳?怎么听着不太像?”他抓了抓头,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算了,还是赶紧去准备吧。” 一段时间后,厨房准备好了周辰安尝吃的菜,由青羽亲自带人送去了住处。 周辰安刚提筷,守门侍卫匆忙来报:“殿下,少卿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周辰安从容的用受伤胳膊夹起一口菜,慢条斯理送入口中,咀嚼了起来。 表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吗,心里却是另外一番天地。 他家棠儿的医术就是好,伤口缝合包扎再上了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站在一旁的青羽是不是瞥着那张冷漠的脸庞,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招惹到了主子。 院门口脚步声逐渐逼近,云清风在侍卫的引领下走了进来,一进门望见周辰安在用膳,神色微微一愣,看了眼天色后,神色瞬间了然,慢步上前,拱手道:“殿下,您伤势如何?” 青羽视线不经意飘过去。 想看看自家主子的反应,他之前也是问及伤势,主子的脸色可是比锅底都黑,现如今少卿大人问,会不会一样? “本王无碍。”他从容作答,与之前一般无二。 云清风仔细观察他提筷子的手,发现正是此前淌血的手,如今夹菜的动作却行云流水,不见一丝迟疑,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他不由得在内心感叹起自己妹妹的医术了得。 感叹完,他也没忘记正事,微微俯身:“暗室已经调查完了,特来向殿下汇报。” “不用这般多礼,你是棠儿的哥哥,就算是本王的兄长。” “这……”云清风有些受不住,腿险些发软,眼前这位可是当今战神,且不说他年纪比自己大一两岁,光是在朝中的地位,也让云清风承受不住兄长二字,赶忙摇头:“微臣对这种称呼不适,还是与以前一样吧,只要棠儿与殿下过得开心便好。” “嗯。”周辰安表面淡定的轻轻颔首,继而问道:“暗室调查的情况如何?” “大理寺深入暗室,发现其中有上百个暗格,一些格子里放着透明的琉璃碎片,一些格子里放着碎纸片,还有一些是空着的,却散发着奇怪的味道,有些难以形容,在现场发现的所有东西微臣都带来了。” 说完,将一直提在手中的木匣放在了桌子上,“这里边包括了所有琉璃碎片和纸片,不过微臣如今还没弄明白这些东西的用处,殿下是否需要?” “拿去大理寺找专人还原,十天内,本王要知道纸片原本的内容,至于琉璃碎片,并不重要,先放在大理寺。” “好,那微臣立即回去派人以最快的时间修复!尽量以最快的时间给殿下答复。” “嗯。”他轻轻颔首。 云清风刚要转身出门,云棠的声音忽然从外边传来:“吃的还挺好,我门外就闻到味了,就只顾着你自己吃,都不说让人给我送点吃的,我也有点饿了!亏我还好心过来看看你到底能不能自理!” 这大胆埋怨的话语,着实令云清风震惊到了。 这可是人人敬畏的太子殿下,妹妹在相府也算举止得体,怎么在殿下这里有些不一样,让他都有些陌生了。 云棠不知道哥哥在,跨步走进来,半只脚刚入门,就对视上云清风诧异的目光,她的脚步随之顿住,心里一阵不好:糟了,不知道云清风在。 她在云相府的表现,虽然偏强势,但好歹还会模仿一下原主的性格。 在周辰安这里,她性格上没有什么伪装。 兄妹二人一对视,前者越想越奇怪,后者眼神飘忽,像是有些心虚。 “棠儿在昭王府过得比相府开心?”两瞬呼吸后,云清风试探着开口。 “啊?”她微微愣了下,紧接着讪讪一笑:“不是,就是跟殿下熟了,觉得他挺好相处的,也不可怕。” “咳咳……”周辰安压抑的咳嗽了声,像是在引起她注意。 云棠却没理会他,本来是冲着周辰安来的,看他还能自己吃饭,想必是问题不大,正好趁此机会做另外一件事,想着她拽着云清风袖子走出去:“哥,现在忙么?” “稍微有些,还需回大理寺送些东西。棠儿是有何事要同我说?事关殿下?” “哥哥莫不是忘了,胡姑娘还住在王府里。” 听此言,云清风桃红色的唇轻轻动了下:“她如今体内的毒可解了?” 从之前得知胡晓月身中奇毒到如今,云清风就没睡一个好觉。 “嗯,已经完全康复了,哥哥要真喜欢,就要趁有机会的时候说出来,不然的话,她之后有可能会沦为五皇子的侍妾或者其他,哥哥应该也知道胡副将与胡尚书之间的关系,胡副将膝下无女,要是想讨好五皇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胡尚书的养女送上府门。” “……”他凝眉沉默了一下,接着又果断抬起头:“等我处理完大理寺的事情,再来王府与她见面,把心中所想说清楚。” 云棠有些无奈,摊了摊手:“你人都在这里了,为什么还要等下次,手中的东西真的比见她一面还重要吗?” 她其实不明白,这个哥哥平日里在大理寺忙里忙外,可但凡抽出一点点的时间空荡,都能与胡晓月把心里话说出来,结果如何,也能早些知道,偏偏就是一拖再拖,万一会发生什么意外…… “这是……”云清风垂眸扫了眼手中的木匣子,又将眼角余光投入院门。 “青羽,带少卿大人去胡姑娘住处。”出乎意料的是,在这种时候,周辰安竟能看出云棠用意,直接发号施令。 “是。” 青羽走了出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少卿大人,殿下说此事不急,您这边请,先见一见胡姑娘。” 两人离去,云棠唇角微弯,提着裙摆跃进门内,调侃道:“昭昭怎么开窍的这么快?我都有些难以置信。” 她那能想到,周辰安压根不是开窍,只是想把无关的人全部支走,只留下她罢了。 这会儿,只有云棠在,他便又开始故技重施,眉峰一皱,故作出一副难受的表情:“本王受伤,连菜都夹不起来,棠儿来的正好。” 云棠一眼看穿他的把戏,一边走到他身边坐下,一边嗤笑道:“之前青羽在,你既然不能自己夹菜吃,干嘛不让他服侍你?” 他又皱眉,眉窝很深:“棠儿不是来关心本王的?” “自恋!”低语了声,云棠却夹起一筷子菜送到他的嘴边:“张嘴。” 眉峰平下去,他薄唇微启,将云棠未到嘴边的菜吃进嘴里,细细咀嚼,满眼都是毫不遮掩的笑容。 “殿下是傻了?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他将菜咽下去,不紧不慢反问:“棠儿好看,还不能让本王看?” 云棠不客气的拿过他的饭碗,吃了口饭,又吃两口菜,嘴里呜咽不清漫不经心的说着:“哪里好看了?样貌平平,性格一般,哪里比得上殿下,万人追捧,是个女人都……嘶!” 柔软的耳垂被他狠狠咬了一口。 低沉的声线响在耳畔:“棠儿想好再说!” 所谓的万人追捧,他并不喜欢,相反,是排斥。 他心里眼里,唯有云棠一人,也希望她亦然。 “还吃不吃饭了?”云棠用筷子戳他的胸口,“昭昭要是不饿的话,我就受劳喽?” 刚说完,耳垂便被松开,他的唇凑近筷子,将饭吃进嘴里细嚼慢咽,愈发满足。 “刚刚兄长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从暗室带出来的?” “嗯,琉璃瑞兽的所有碎片和一些碎纸片。” “所有碎片?”云棠皱眉不解,“之前在暗室的时候,我大概看了下,只有我们落下的位置有几块小碎片,其余地方并没有,还有碎纸片又是从哪来的?” 那间暗室不是很大,对云棠来说,之前在可视范围内的东西,她都已经观察过了。 “碎片都在墙壁上的暗格中。”周辰安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饭菜,一边耐心回答。 “这就很奇怪,当年的人明明可以把碎片都带走销毁干净,偏偏要存放在暗格里?总不可能这些是当年的嫡长子所为吧?他伤成那样,估计没这个能力。” 听到这番话,周辰安深邃眸子忽地一凝,沉喝道:“来人!” 一瞬之间,黑衣暗卫落在门口单膝下跪:“主子。” “少卿大人可有离府?” “还未曾,可需要属下暗中保护?” “多派些人。” 云棠大抵是察觉到了什么,将碗筷放回在桌子上:“还是让我去吧。” “不行。”她刚动,手腕便被紧紧攥住,周辰安眼底一闪而过的顾虑,令她看的格外清楚。 云棠轻轻将他的手推开:“你不必顾虑什么,不管遇到什么,我有能力全身而退。” “……”他没再强行阻止,将握着云棠手腕的大手轻轻松开,目光转既落在门口那暗卫身上:“多派人手,暗中协助太子妃保护少卿大人,不得有误!” 第137章 别想活着离开 另一边,云清风去胡晓月的住处简单慰问了几句后,还是没能如云棠所愿将心里话说出来,他害怕说出来若是被拒绝,以后就会更加没话说了,短暂停驻之后,他很快离开了太子府。 坐上回大理寺的马车,却没注意到远处的屋顶上闪过几道黑色的身影。 马车缓缓融入街市之中,太子府中掠出几道残影隐匿在暗中保护。 高.耸的楼宇之上,黑市之主与往常一样带着黑色面具。,负手而立盯着地面上缓缓而过的马车,冰冷的眸子闪过一抹冷意。 本该尘封在黑暗之中的东西,如今被人带了出来,那些纸片上的信息,过了几十年,应该已经看不清上方地内容,但他还是觉得应该谨慎行事。 “主子,来了,是否要属下等人动手!” 黑市之主没说话,慵懒的抬起了手臂,刚要摆手下达命令,微风却将车帘吹起,云清风的容貌被他收入眼底,他抬起的手慢慢收了回去:“为何不告诉本座,调查的人是云清风?” 这是云棠的亲哥哥! “主子不是说过,不管是谁,探寻到不该知道的秘密都格杀勿论吗?这少卿云清风在大理寺有很关键的作用,要是能将他除掉的话,对我们定然有很大好处。” “你们原地待命,本座亲自动手!”言罢,黑市之主纵身而起,俯身冲向马车。 隐匿在暗中的云棠眼神变得尖锐愈发凌厉,她认识的淮安曾说过,这辈子可以与所有人为敌,唯独不可能会伤害她身边的人,和她的亲人! 药叔是底线,哥哥是她内心最后一道防线! 只要淮安会动手,那她今日便将这段所谓的友情,就此斩断,陪着他玩尔虞我诈! 黑色身影逼近马车,剑光一闪,骏马嘶鸣,马车瞬间不受控,因为幅度太大,马车夫也从马车上掉了下来,甚至被车轱辘从腿上轧了过去。 另外几个随同她而来地暗卫已经现身,云棠没再犹豫,抽出腰间软剑,瞬间拉出几道残影,轻巧落在马车顶上。 马车中,淮安将剑架在云清风肩膀上,低沉的声音透着几分凌冽:“只要少卿大人将东西交出来,我便留少卿大人一命!” 云清风显然没有妥协之意,态度坚定且冷漠:“截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这是大理寺的东西,本官不可能给你。” “那就休怪在下不客气了!” 剑光一闪,淮安假意便要动手,失控的马车忽然一阵激烈晃动,淮安动作巧妙地将剑往后收拢了些,避免真的会伤及云清风,但紧接着,一道黑色身影从天而降,落入马车中,他还没看清来人是谁,腹部便被蕴含强大一脚的内力踹了出去。 这一脚,让他从马车中倒飞出去,在街道上一阵急速后退,用剑支撑着地面,才勉强稳定下来,紧接着便狂喷出一口鲜血,血顺着他的下巴滴落,看着惨不忍睹,街道上的百姓吓得早已慌措逃去。 原本奉命等候的几个黑市杀手见状不对急忙纵身而来,护在淮安面前。 太子府的几个暗卫则是挡在马车前,纷纷拔剑,看这架势,双方像是要拼死一战。 “棠儿?”马车中的云清风刚从惊慌中缓过来,一看清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是妹妹,蓦然震惊。 “在马车里别动。”丢下这句话,云棠飞身出马车,提剑穿越暗卫,朝对面几人走去。 几个黑市杀手将淮安死死护在身后,“主子快走,这里交给我们!” “唰!”刚说完,那名杀手便感觉脖子一凉,紧接着是痛感袭来,等他反应过来,喉咙已经出现一条血线,大量鲜血喷涌而出,接着那名杀手便倒地不起,瞪大着眼睛,瞳孔逐渐失去色彩。 “谁都别想活着离开!!”冰冷的字眼从她红.唇间飘出,说这些话时,她紧盯着淮安,仿佛要穿透他的内心。 “主子快走!” 几个杀手一拥而上,围堵住云棠。 淮安见状,捂着小腹位置,一咬牙,纵身而去,守着马车的几名暗卫刚想去追,云棠低喝道:“你们保护好我哥哥!” 话音落下,几个杀手已经被她斩在剑下。 几个暗卫汗颜,刚迈出的脚步又再次收回,他们以前可没见到这么强悍的太子妃,如今一见,只觉得恐怖如斯。 斩杀几个杀手后,云棠也没停歇,循着血迹一路去追人。 第138章 或许良知未泯 淮安虽然武力也不弱,却比不上云棠,吃了蕴含七成内力的一脚,他内伤严重,孤身一人,根本跑不了多远,刚在深巷中停留,用剑支撑着缓了两口气,眼前忽然多了一双桃红色绣花鞋。 他抬起头,对视上云棠冷漠的眸子,正要将剑抬起,已经被软剑架在脖子上。 到了这一刻,云棠心底五味杂陈,冷声道:“你究竟是谁!” 她知道他是谁,偏要他亲口说。 “呵呵。”面具之下传来低沉的笑声:“太子妃要是想杀我,直接动手便是。” “连最后的机会都不愿给自己么?淮安!” “……”他身躯猛然一震,眼底掠过一丝不可置信,却又迅速拂过,强装起镇定:“太子妃这是在说什么,在下听不懂。” “你一直都在盛京!”唐云瑾口吻笃定,“也一直都在黑市!你代表着前朝,你的计划……或者应该说是你们前朝余党的计划,是灭了大周朝。” “……” “我早就有所猜测,只是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身上没有诅咒的痕迹,总不可能是前朝的余党渗透在我身边,可后来我发现这个猜测未必不能成立!诅咒的解药主要药引是伽罗花,那个药方,是当年你无意间透露给我的,而在几个月前,理应绝迹的伽罗花突然出现,这一切,都不是巧合,淮安,你下了很大一盘棋,连我都算计其中!你本是想借我来对付周辰安!” “嗤……哈哈哈哈!” 淮安忽然仰头一阵大笑,“云棠,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聪明了。”说着,他将脸上的面具取下,露出原本的面貌,锐利的双眸中没有往常对她的温柔,恍如一眼冰泉,摄人心魄。 “真的是你。” 她将架在淮安脖子上的剑移了下来。 她有猜测有推理,但不敢保证是百分百正确,在淮安取下面具的那一瞬间,她意识到,自己猜测是完全对的。 “阿棠,你会阻止我么?” “……”这次轮到云棠沉默。 对于前朝的事情,周辰安已经同她说过,错的并非是前朝。 所以如今的周姓皇室将如今世世代代缠绕着的东西,称之为诅咒。 但其实,这是一种类似于蛊的东西,它可以分种寄生,也可以通过伽罗花的药效来抹杀。 “周氏夺走了白氏的天下,阿棠,你要帮着周氏来对付我么?你曾说过,你最厌恶周氏皇朝!我以为我们最终会一起捣毁这个国度,更可以一同坐拥天下,但我没想到,有朝一日,你的剑,会指向我!” “不,我从未想过阻止你什么!你和大周朝的事情,我也不打算参与,但你错在不该动药叔,不该囚禁秋殇,更不该动我哥哥!如果没有这些,我本来可以一直坐视不理,淮安,我能理解你复国之心,那你能否理解我?” “对不起。”淮安声音暗哑下去,“我本来并不打算让你知道这些。” “所以你要杀了药叔和秋殇?” 淮安自嘲一笑:“尚未动手,大概是我良知未泯吧,这样说,你信么?” 第139章 想法背道而驰 云棠杏眸微沉:“我也在想,到底应不应该相信现如今的你,淮安,对你而言,就算把周朝改成前朝的国号,这个国,还是你想要的国吗?又或者,你只是被两百多年的仇恨所蒙蔽,被迫执行这么一个任务,你知道的,想要把周氏覆灭,会有战火,会牺牲很多百姓,这样的你们,和当初的周氏,又有什么区别?” 闻言,淮安笑了:“阿棠,看来你嘴上说着不打算干预,其实内心还是向着周氏的吧?我本来以为,我们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可惜!真是可惜!” 他惨淡笑了声,擦拭掉嘴角的血渍,一瘸一拐往巷外走去,嘴上却在这般说道:“阿棠,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你会不会杀我?我是说,在我们以后有可能为敌的前提下,你会不会要了我的命?” “我说了,只要你不动我身边的人,我就不会……” “周辰安算在其中么?阿棠,你应该知道,他活着是对我最大的威胁!” “……”云棠再度陷入沉默。 有太多回答,她给不了淮安。 “你其实已经对他动心了吧?不用撒谎,你以前是多果决的人,我很清楚,你会为了我而犹豫,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亲情,你会因为他而犹豫,是你爱上了他!” “如果非要做一个选择,让我在有朝一日复国失败必死的时候,我希望是阿棠,亲手了解我的性命,而不是他!如果是周辰安来,那对我而言,是一种羞辱……” 云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无比坚定的回答:“你不会死!我也不允许你死!我更希望你在复国失败之后,会选择回头。” “回头?回不去的,等到了那一步,等同于我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阿棠,我们再会!以后鬼医堂还是你的,就当我,从未回来过!” 还有剩余的一句话他没说出来。 下次再见,或许会以敌人的身份碰撞,可他说不出口,对他,对阿棠而言,那都是最残酷的事情。 淮安也从未想到,自己当初救下云棠,本应是为了利用才对,可最终,阿棠却成了他最重要的人。 一步步走出巷子,他的每一步都极为沉重,重的如同被铅灌满了双.腿般。 “噌!”偏在此刻,一道剑光闪过,直逼淮安面门而来。 云棠迅速转身,一眼认出那是周辰安的佩剑。 周辰安一出剑,必然是要见血的! 她知道,口头言语阻止不了周辰安的剑,唯有…… 云棠身影迅速一闪,拉出几道残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淮安身前,抬剑抵住周辰安迎面而来的冷剑。 “棠儿?”周辰安没想到,通过暗卫的线索追踪至此,会遭到云棠的阻拦。 云棠呼吸一沉,抓剑的手力道收紧了两分,冷声道:“放他走。” 周辰安眸光渐冷,“你知道他的身份后,仍旧是要选择维护?” 他以为,跟云棠说了那些话后,她即便会怜悯前朝,终归是会与他同一战线的。 如今看来,他似乎是猜错了。 在云棠的心里,的确是淮安比他更重要。 “呵呵……”这个档口,即便淮安受了重伤,还是被云棠所伤,却也不忘讽笑两声,“太子殿下心里有答案了吧?” “淮安,走。”云棠沉声道。 只觉身后一阵风掀过,淮安纵身而去。 周辰安的脸色从未如此难看过,他愤然将剑收回,迅速回鞘,转身便大步踏去。 云棠同样将剑收回,急忙追了上去,解释道:“我跟你说过的,他对我有过救命之恩,不管如何,我都不能让他死在你的手里。” “呵!”周辰安只是冷笑,除此之外,没说一个字。 “昭昭。”云棠试图用唤他的小名来让他心情好受些。 他脚步顿下了,却是冰冷的站在原地,没有看她,沉闷的声音从薄唇冷冷传出:“以后还是不要再叫了,听着真是幼稚。” “……” 她木讷在了原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是堵得难受。 那道人影继续往前走去,她追了一小步,却又停了下来:“昭王殿下!我不是完全在帮他!是你们在我心里都很重要,他在我最苦难无助的时候陪伴我,就算他对周氏不利,也还是我的朋友,而你是我的丈夫,反过来就算是他拔剑指向你,我也会帮你的,你明白吗?” 周辰安沉默了很久,还是抬着脚步毅然离去。 云棠眼角一滴泪珠慢慢的滑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体会到了她的心情,竟在天上划出一道闷雷。 眨眼间的功夫,雨倾盆而下。 不远处的屋檐就能遮风挡雨,云棠却就这么屹立在风雨中,任由冰凉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脸。 看来,很多事都不能圆满,是她把一切都想得太好了。 雨越下越大,她在雨幕中逐渐向着与周辰安相反方向走去。 随便去哪,哪里都好,她只想,放空一下压抑的内心。 …… 雨下了很久很久,直到夜幕完全落下,也仍旧是没停歇。 周辰安站在房间门口,望着对面一片漆黑的院子,呼吸声逐渐变得凌乱。 “来人!” 眨眼间,暗卫落在他的身边:“殿下。” “太子妃回府了吗?” “尚未。” “……” 周辰安沉默了一下,又问道:“派人去相府查看,看她是否在!” 要是在相府,他便亲自去把她请回来吧。 想了一下午,他觉得是自己没有对云棠的想法感同身受,所以才没理解,可现在他看着连绵不断的大雨,忽然就理解了她。 现在,她的情绪,应该很不好,因为得不到他的回应而失望。 侍卫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道:“殿下,其实天黑之前,已经派人去相府看过了,太子妃没去……” “鬼医堂呢?” “鬼医堂也派人打听过,也没见过太子妃,属下等人实在不知道太子妃还能去哪了……” 暗卫害怕遭受惩罚,却又不得不实话实话,拖得越久,事情越严重。 周辰安脸色一沉,一头扎进雨幕里。 暗卫连忙道:“殿下,雨还这么大!您要找人,派属下等人前去便可!” 奈何周辰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幕之下,云棠是他弄丢的,他一定要亲自找回来! 第140章 本王全都依你 街巷的酒馆内,两名彪形大汉围在一张桌前,“姑娘,哪有一个人在这里吃酒的?要不要哥哥们陪陪你?” “滚。”云棠冷吐一字。 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场。 两个大汉非但不怕她,反而笑道更欢快,其中一人直接上手要摸她的脸:“姑娘,装什么烈性子?你一个人来这里喝酒,不就是找男人……啊!” 话音未落,云棠已经掰住他的手腕,单手把他撩在了桌子上。 桌面一瞬间四分五裂,坐在其余桌上的众人见状,脸色皆是一变,提剑过来,将云棠层层包围住:“小贱人,你是不是找死?敢这么对我们老大?” “再叫一声试试?”云棠手中抓起了酒坛子,锐利的眸子里闪烁着冷芒。 被云棠甩在桌子上的大汉捂着流血的鼻子站了起来,破口大骂起来:“臭丫头,死到临头还敢这么嚣张,你们全都上,给我好好教训她!” 十几人同时拔剑,朝着云棠怒喝冲来, 酒馆掌柜吓得直接缩在桌子底下不敢吭声。 云棠提着酒坛子丢出去。 一声清脆破碎落下,坛子砸在其中一个男人头顶上,碎裂成了无数的碎片,男子头破血流。 破口大骂了声,云棠纵身跃起,一个飞踢,将人踹出数丈远,口中飙出两口血。 其余人本来怒意盎然的抬起了手中的剑,看到眼前这一幕后,纷纷变了脸色。 赶紧将手中的剑都丢在了地上,抱着头蹲在地上。 最先调.戏云棠的大汉也赶忙换上了赔笑的脸:“女侠,误会,都是误会,别生气,我们不知道您这么厉害,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放过我们吧。” 云棠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因为喝醉了酒,脸颊泛红,红.唇勾起一抹笑容:“怎么?我要是没这么厉害,你们就可以随便欺辱了是吧?” 大汉连忙保证:“不不不,哪有这种道理?我们哪敢啊?女侠可别这样说,我们都认错了。” 云棠撒手松开了他的领子,转身走向旁边的桌子,朝柜台招手道:“掌柜,再来一坛酒,两碟小菜。” 掌柜刚露出个头,还没来得及应声,便瞧见云棠背后的大汉抬手要偷袭,吓得又缩了回去。 云棠眸光一凝,没转头,却是直接抬手,准确的抓住从身后偷袭而来的手臂,口中一声低喝,将人甩了出去,接着一个飞身冲上前去,准确的踩踏在男人脊背上。 她将内力灌输在脚踝上,男人当即感觉脊背的骨头如同被踩断了,仰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连连求饶:“女侠,错了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饶了我吧!” “饶不了!”云棠冷瞥了他一眼,杏眸清明一片冰冷,唇角含起一抹冷笑:“这种事情没少做吧?” “不不不,第一遭,第一遭就遇到了您这么厉害的女侠!” “呵呵,还是觉得我比较好糊弄喽?”唐云瑾瞥了眼他的下盘,足尖一抬,又狠狠踩了下去。 “啊啊啊!!”惨叫声贯穿整个酒楼。 趴在桌子底下的掌柜如今更是不敢出来了,心里吐槽道:你们几个男人,明知道打不过,怎么还非要去招惹人家姑娘?惨了吧? 另外十几个小弟眼看着自家掌柜被踩踏某处,皆是下盘一紧,赶紧用手去护着。 这一脚下去,光是听着声音,就感觉是完全废掉了。 老大真可怜。 云棠从大汉身上慢悠悠的踩着走下去,再度走到之前的桌子前,衣摆一撩,坐了下来:“掌柜的,人呢?” 原本趴在桌子底下的掌柜一听到她又在喊,加上她残暴的令人害怕,哪里还敢不出来,赶紧站起来,声音颤巍巍的说道:“来了来了,我这就给姑娘再去拿一壶好酒上两叠好菜。” “老大!”那些小弟反应过来后,胆子大的急忙要去扶大汉。 云棠将手往桌上一拍,那几个小弟又缩了回去,点头哈腰的看着云棠:“姑……姑娘,您也已经教训我们老大过了,他伤的有些严重,我们能不能带走给他看看大夫?” 说话的功夫,掌柜和小二一同把酒菜都拿了过来,放在桌子上。 云棠把花生米送进嘴里,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用看大夫了,没得治。” “姑娘,做人不能这样吧?就算是治不好,也得看大夫啊,不然我们大哥难道……” “难道什么?”云棠又喝了口酒,眼神逐渐变得有些不耐烦了:“再多说一句话,信不信我现在把你们一个个全都废了?吵死了!” “噗通!”一行人整整齐齐的跪在了云棠的面前:“姑娘,您饶了我们,我们这就走,绝对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我们发誓,您看行吗?” 今日要是走不出这个门,他们估计都得凉凉了。 云棠没说话,烦躁的摆了摆手。 众人脸色一喜,急忙冲上前去,把大哥从地上搀扶起来,风似的跑了出去。 一出酒馆的门,就又原形毕露的骂骂咧咧起来。 “那臭娘们,竟敢把大哥给伤成这样,下次见到她,老子绝对要把她绑起来送到大哥床上!” “滚你娘的!”大汉现在双.腿打颤,站都站不稳,听到小弟说这话,非但不高兴,反而脸色一片铁青,他现在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就算把一个女人了=送到他床上又能怎么样?又玩不了! “呸呸呸,小弟失言,那小弟让大哥折磨死她。” “别说屁话!你们全部人加起来也打不过她一个,这臭娘们,也不知道什么来头,怎么从没听说过盛京城内有这么一号人物?” 嘟囔的话音刚落下,一双乌金色靴子停留在他们面前。 众人抬头一看,立即面露敬畏:“昭……昭王殿下?见过殿下!” 周辰安冷漠的打量了眼众人,“人在哪?” 大汉眼前一亮,莫不是昭王殿下要替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这么一想,都没那么疼了,赶紧指了指后方酒楼的位置,底气十足道:“昭王殿下,人就在那个酒楼里。” 周辰安冷应了声,迈着大步走去。 下一瞬,几名暗卫从天而降,把众人团团围住。 众人愣住:“诸位这是?” “我家殿下有请你们去大理寺做客!” “这……这……大理寺?不必了吧?” “可知道你们方才所议论的人是谁?” “不,不就是个有些手脚功夫的江湖女侠吗?”其中一名小弟说道,只是底气有些不足。 暗卫无奈纠正,打算让他们死个明白:“相府嫡女,大理寺少卿的妹妹,更是太子妃!” 为首大汉一听,直接晕死了过去。 还好他是没得手,要是得手了,估计得被昭王殿下,不,太子殿下给五马分尸! …… 酒楼内。 云棠又把一坛酒喝道见底,使劲倒了几次也不见出来,干脆把瓶子重重放回桌子上。 掌柜吓得一个激灵,赶紧结结巴巴的问道:“姑……姑娘,您还要再续酒吗?” 话音刚落,周辰安大步踏了进来,掌柜立马躬身行礼:“太子殿下。” 周辰安没说话,视线投注在唐云瑾身上,对掌柜轻轻挥手,掌柜如释重负般退了下去。 他走到唐云瑾的身边,慢慢坐下,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 周辰安不由得挑起剑眉:“这是喝了多少。” 云棠扭头喊道:“昭王殿下要一起喝么?掌柜的,再拿两壶酒过来!” 掌柜刚想动,却又在周辰安的眼神示意之下停了脚步,原地踌躇左右为难。 “棠儿,你喝多了。” “什么棠儿?”云棠托腮,红.唇挑起一抹轻笑,“昭王殿下什么时候跟我这么熟了?” 掌柜倒吸了口凉气,原来这位女侠,竟是太子妃! “别闹了,随我回去。”周辰安抓住她的手。 刚碰到便被她甩开,云棠眼底满是冷漠,字字清晰,完全不像喝醉的模样:“闹?闹什么了?昭王殿下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 “本王没有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掌柜,我要的酒呢!再不送过来,我可要动手砸店了!” 掌柜被云棠的话吓到了,赶紧让小二去送酒。 两坛酒放在桌上后,小二连忙拔腿就跑,实在受不了两人对峙下的气场。 云棠抬手要把酒打开,周辰安迅速按住她的手:“你喝的已经很多了。不准再喝!” “跟你有什么关系?”云棠掀开他的手,“昭王殿下还是管好自己吧。” 嘴上说着,她却是打开后给周辰安倒了一杯,自己没再喝了,已经喝不下。 “白日是本王话有些重了。” “殿下说什么话重了?不是说的很对么?”云棠见他不喝酒,干脆又伸手要把杯子拿回来,刚伸手,手腕便被攥住。 周辰安温柔哄道:“别再喝了。” “也是,借酒消愁愁更愁。”云棠把酒盏放回在桌上,甩开他的手慢慢站起身,“不喝了,我回家。” “诶……”掌柜往前走了两步好似想说什么,转念一想还是退了回来。 周辰安取出一些碎银丢在桌子上,快步追随云棠而去。 走出了酒楼大门,外边的气味有些低,雨刚停没多久,云棠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抬头慢慢闭上眼睛,状似享受。 “心情好些了吗?” 身旁传来周辰安的声音。 云棠脸上笑容一凝,慢慢睁开眼睛看向他:“谁跟你说我心情不好了?昭王殿下与其管我,还不如顾好自己的事情。” “我们能不能好好聊一聊?” “聊什么?我与你好好解释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是太子妃,是与你绑定在一起的人,所以我必须帮着你对付淮安?” “本王从未这么想过。” “是么?”云棠淡笑一声,抬步走进街道上,声音很轻:“昭王殿下,我云棠是个能收能放的人,你们两个人,对我来说各有意义,其实说简单了,你或许会明白,就像我与皇后,倘若我们之间必须死一个,你会赞同吗?一个是你生母,一个是你的结发之妻,不对……我现在不算你的结发之妻,你没有八抬大轿抬我进门,我只是被册封为太子妃!昭王殿下,如果我要杀皇后你能赞同我,我就能赞同你杀淮安。”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身份不一样么?一个是要灭了大周朝,另一个是你的母亲,是这样么?” 周辰安凝起凤眸抬手要拉她:“棠儿,你喝醉了,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说,先回家。” 云棠摇着头躲开他的手:“我自然是要回家,只是与殿下不同路!我的家在相府,不在昭王府!你还是,不懂我的话,我以为殿下洞察力这般强,是很轻易便知道我心中所想的,看来不是,你我并非同路人,这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周辰安声音沉敛下去:“你说的都是气话,本王不相信。” “是不是气话我比殿下清楚。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云棠把声音压抑了回去,眼神归于平静,心底却是一阵绞痛,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 以前的洒脱好像没有了,现在更多的是被感情所束缚。 她情绪紧绷着说完了这些,转身准备离开,朝丞相府走去。 云棠不觉得自己是在闹,她只是想让自己在该清醒的时候清醒,因为同样的事情,周辰安也做不到洒脱。 脚步刚迈开,她便感觉手腕一紧,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倾斜,落入宽阔的胸膛中。 “我们不会分别,本王也不迅速这种事情发生。”周辰安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没有放开的意思。 云棠只挣扎了一下,便被他重新按了回去:“本王认错。” 她心里稍微舒服了些,也没再继续挣扎,保持着沉默。 “白日本王被怒意蒙蔽,不该不理解你的情绪,棠儿能不能原谅本王?” “不原谅。”云棠摇头拒绝道,心里却已经不生气了。 “那要怎样?棠儿说出来,本王全都依你。” 第141章 谁敢? 以前云棠最是不能理解女人为何会在男子面前表现的矫情,今日她算是有些明白了。 抬手戳了戳周辰安的肩膀,语气故意朦朦的问他:“有没有人敢压在殿下背上?” 周辰安以为她终归是醉了,在说醉话,一声轻笑:“谁敢?” “我!”她无比坚定的指了指自己,“要想我原谅你,就从这里,把我背着回太子府,不然,我这辈子都不踏进你昭王府半步。” 虽然她是清醒的,脸颊却微微泛红,这样的她,令周辰安唇角不由自主的噙起一抹笑,当即弯下身子去:“好,来!我背你回去。” 云棠双手一伸,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附在他的背上:“殿下可要背好了。” “自然。”他慢慢站起身,背着云棠一步步走回昭王府。 他怎么敢,又怎么舍得……再让她伤心难过? 两人徒步回到昭王府的时候,天色早就已经完全黑透了,云棠虽然没醉,却是趴在他的肩膀上慢慢睡着了。 王府门口,守门侍卫心急如焚,看到自家主子亲自将王妃给背了回来,皆是一脸震惊,刚要上前说什么,夜宸寒便给了他们眼神,众人识趣退下。 心里却在感叹道:殿下对太子妃是真好! 将云棠送回柒苑,他轻轻把她放在床榻上,掖好被角,听着她平缓的呼吸,却久久不肯离去。 回想起自己白日对她的态度,心里愈发愧疚。 解决前朝余孽是周氏皇朝一直最看重的事情,解除诅咒亦然。 可是……这些事情,不该完全加注在云棠身上。 正如她所言。 倘若是让他在云棠与母后之间做出选择,他也同样果断不了。 男人之间的事情,不该让女人为难!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在她脸颊上拂过。 云棠肌肤细嫩,就像是一块嫩滑的豆腐,触摸起来,使人不由自主的小心翼翼。 周辰安的手,从她的眉心一路下移到她的脸颊,最终在下巴止住了手指动作,黝黑的眸子注视在她殷红饱满的唇上,随后不由自主的倾下身子,想去亲她。 却又不知为何犹豫住了。 安静的房间里,平缓的呼吸与粗重的呼吸相互交织着。 他维持着俯身的姿势许久,慢慢的收了回来,薄唇微抿起,准备起身离开。 刚要动,云棠细腕一伸,准确的将他脖子搂了回来,沾着酒香的柔软红.唇印在他冰凉的唇上,主动攻略着他。 她太过清醒,就像是一直没睡着过。 周辰安逐渐拉回主动权,手捧着她的脸,将身子全部重量倾注在她身上,索取。 不知吻了多久,两人才放开彼此,在没有云棠的允许下,他不会有进一步攻略,只是身子变得格外滚烫。 云棠毫不怯场的直视着他,声音中透着微微喘息,语气认真:“周辰安,你如果要对付前朝余孽,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和淮安之间的争斗,只要不在我眼皮底下,我就不会出手帮任何一人,你们对我而言都很重要,所以,你们之间的较量,应该由你们的实力来定输赢!这世间本就是强者为尊,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对与错。” 周辰安又在她唇上轻啄吻了一口:“如果我输给他,你会离开吗?” 他的字典里没有输这个字,可是云棠的立场,他想反复确认。 云棠捏着他的下巴,红.唇微勾:“昭王若是输了,那周氏的天下,也就完了!周氏没了……” 话未完,周辰安忽然捏住了她精致的小脸,让她小嘴不由自主嘟起:“棠儿,这种话,你当着我的面说?” 她拍开周辰安的手,笑脸盈盈:“不是殿下要听吗?” “你真会离开本王吗?” “还是那句话,世间强者为尊,殿下想留住一些东西,必然要成为最强者,这种道理,不用我说吧?”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睡在了她的身边,没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今夜,我守着你,睡吧。” 云棠依偎在他胸膛,轻轻应了一声,闭眸浅眠。 翌日。 一大早周辰安便从她房间离开了。 虽然云棠喝酒没醉,但这一.夜却睡得格外深沉,临走之前,周辰安俯身在她脸颊轻轻一吻,这才大步离开。 “主子!”青羽弯身抱拳。 “说。” 青羽一脸苦笑:“诡堂与黑市那边似乎联手了,今日盛京城内多处出现巡逻士兵中毒的征兆,毒都不至死,却尤为难解,每个士兵都饱受折磨,守城卫长已经等候多时了。” 诡堂与黑市算得上是京城两大毒瘤。 诡堂势力如今被削弱了很多,但并非是完全不存在。 只是这么一来,诡堂与三皇子之间的合作,也算是彻底崩了! 而黑市,不容小觑! 周辰安没说话,一脸凝重的抬步走出柒苑。 青羽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主子,难道不让太子妃陪同吗?她的医术……” 他想说的是,唯有云棠的医术,才能解除士兵的毒。 周辰安没说话,目光冰冷的看着他,青羽倒吸了口凉气,赶忙噤声不语。 大厅前。 城卫长大人已经来来回回踱步了十几次,心急如焚,这次的情况对他来说是很严重的,要是情况一直维持下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中毒,会不会牵扯到更加无辜的百姓。 直到周辰安的脚步声逐渐传来,城卫长才一脸惊喜的扭过身子,赶紧行礼:“太子殿下!这次的事件尤为恶劣,还请您务必重视!” “嗯。”他沉着脸点头,听完城卫长汇报完整细节,冷淡道:“带本王去看看。” “等等,我也去!”云棠穿着一身黑色便装,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太子妃?”青羽心里一喜,却不敢表现出来。 周辰安实现错落在她身上,剑眉微挑,眼底却是化不去的浓浓柔情:“你不好好休息?跟着去做什么?” “殿下之前说过的,不管去哪,都要带着我一起,何况解毒这种事,的确是我最擅长的,拖得越久,他们越有性命之忧。” 第142章 以茶解毒? 周辰安唇角噙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长臂伸出将她的手紧扣在掌心。 城卫长瞧着周辰安那张变幻的脸色,眼底掠过一抹微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太子殿下。 只不过心里感叹着,他却是什么都不敢说。 …… 城卫营。 云棠给几个中毒特征比较明显的城卫都把了脉,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这些城卫中的毒,她很了解。 了解到什么程度…… 可以说,这些毒完全就是出自她手,是她这些年在鬼医堂研制出来的,只不过因为一直没研究解药,所以也就没用过。 要不是通过把脉了解了毒性,她可能都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做过这种毒药。 “怎么样太子妃?可他们的情况严重吗?”城卫长站在一旁,有些紧张的开始搓着手。 要是这些城卫都救不了的话,他可没办法跟这些人家里交代。 云棠收手,站起身来,一脸正经的回答:“中的毒我比较了解。” 城卫长松了口气:“那简直太好了,恳请太子妃能尽快帮他们解毒,这样属下对他们的家属也比较好交代。” 云棠蹙眉摇头:“短时间内,估计是解不了。” “这……太子妃不是医术高明吗?这种程度的毒,怎么会解不了?” 周辰安大步走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是毒比较棘手?” “不是。”云棠低声否决,“这毒出自我的手,虽然毒性不强,却不好解,当年制成此毒,也没想过立即研制出解药,一直搁浅。” 她这么一说,周辰安心里便有了数,是淮安做的。 但他没说淮安半个字不是,只淡然道:“要解毒需要多久时间?” “快的话两个时辰,慢的话或许得一日。” “时间足够。” 城卫长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直到周辰安转过身,朝他冷淡挥手,城卫长讪笑两声,转身退下。 接下来的时间里,云棠便开始认真解毒。 当初制毒用的各种药材,她大概记得。 全都是很普通的药材,要是单一分开使用,放在一些药方里,是起不到任何作用,她当年是太无聊,研究起药材之间的克性,然后慢慢研制出来的这种毒。 所以铸就了毒性不强,却不好解毒的原因。 但发生这么一件事,云棠心里有些泛寒。 淮安又一次踩在了她的底线上。 她曾经说过,制毒是为了杀人,但只杀该杀之人。 城卫不过是普通人,威胁不到淮安任何利益,这般肆意妄为的下手…… 是笃定了她会无条件的去原谅吗? ……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 云棠脚边丢了几十个纸团,全都是废弃的解药配方,眼神逐渐变得有些疲倦。 周辰安坐在她的身边,倒了一杯茶送到她唇边。 云棠轻抿了一口,提笔的手忽然一顿,看向他手中的瓷杯,问道:“这什么茶?” “花茶。” 她将杯子接过,一口喝完,在口中回味了一番,眼神忽然变得明亮了起来:“找到了,这个可以起到解毒的关键作用。” 本来青羽都困了,听到她这么一说,整个人瞬间精神,变得傻眼:“太子妃,您的意思是,花茶能解毒?” 第143章 分开动手 花茶明明就只是普通的茶水,从来就没听说过这东西还能解毒的! 别说是青羽了,这种情况,不管是换了谁估计都难以相信。 “没错,花茶在泡水之后,会形成比浓茶更淡的茶多酚,这种东西放在我的药房里,刚好可以起到作用。” “什么分?”青羽整个人懵掉了,太子妃说的每个字他好像都能听懂,可是连在一起却…… 这是什么奇怪的词汇? 相比起青羽的懵逼,周辰安表现就很淡定,对于云棠,他无条件信任,直接挥手道:“下去准备。” “是!”青羽砸了咂嘴,不敢再多问,抱了抱拳就要转身出去了。 “等等,这花茶既然是得用在药中,就不能是用水直接泡,需要煮,一份等量花茶加一壶水煮开,持续大火煮,将大部分的水全部蒸发,只留下最后一点,这样的效果才是最好的,还有就是避免花茶糊底,这样弄出来基本是废了,会产生有害物质。” 这次,别说是青羽,就连周辰安的眼神中都闪烁过一丝不可置信。 因为云棠说的话,实在难懂。 “我说完了。”云棠见他不懂,提醒道。 “这……”青羽挠了挠头,眼神有些聚不住光,“太子妃,您说这么多,属下还是听不懂,什么蒸发,什么有害物质?属下要是操作不当,会不会是把所有人都给害了?” 云棠无奈扶额:“……” 她说的太认真,完全忽略了这个时代的人完全听不懂现代化的术语。 算了,还是她自己把控起来比较好。 便挥手道:“那你去给我取些花茶,再接一壶水过来,炉子也准备好,我自己来。” 这种事,要太子妃亲自动手?青羽下意识看了看自家主子,却见主子眼神复杂像是还没缓过神来,只能应了声,赶紧转身出去。 很快,花茶饼拿来了,炉子和水壶都准备完毕。 云棠走出来,将大半个花茶饼直接塞进水壶里,青羽直接惊得张大嘴:“太子妃,这……” 一下子放进去一大半花茶?这茶饼好像还不便宜,是城卫长招待主子和太子妃才舍得拿出来的,一下子用掉一半,城卫长估计得肉疼死吧? “这一个茶饼可能还不够用呢。” 青羽:“……” 等花茶完全吸收了水,开始慢慢下沉在壶底后,云棠又让青羽拿来扇子,开始给炉子扇风。 只不过风向不是很好,她扇了没几下,连连咳嗽了几声。 青羽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身后却忽然传来脚步声,同时,青羽还感觉到了死亡般的眼神投在后背,赶忙咽了下口水,弯下身子道:“太子妃,煽火这种事还是交给属下吧,您看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指导一下。” “好。”云棠把扇子递给他。 刚慢慢站起身,修长的臂弯已经揽住她纤细腰身,周辰安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轻轻抬着骨节分明的大手,帮她擦拭着脸颊上的青灰。 这一瞬,两人眼神碰撞在了一起,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他的脸庞慢慢凑近,炽热的呼吸让云棠清晰可闻,似乎是知道了他的意图,云棠慢慢闭上眼睛。 热气在脸上游走而过,是他吹了口气。 然而预料中的吻并没落下,取而代之的是男人轻轻嗤笑声。 云棠有些不悦的睁开眼,一脸幽怨的看着他。 “怎么?想被本王亲?”他搂着云棠细腰的手猛然一紧,让她整个人落入怀间,和他紧紧相贴。 “殿下多想了。”她翻了个白眼,直接了当的拍开他的手。 周辰安搂着她腰的手自然放下。 云棠却没打算再看他,转身准备盯着青羽。 可身边之人的大手却不老实,一把扣住她的后颈,温热的吻落了下来,又快速结束。 这是兵营,是严肃的地方,他想亲的更久,却必须得收敛。 云棠皱眉,无语看了他一眼,故作嫌弃的擦了擦嘴,明明什么都没说,又像什么都说了。 青羽一心都在炉子上,自然没关注到身后两人的动作。 足足煽火了小半个时辰,云棠兴许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抬手准备揭开盖子看看情况,一只大手从她眼前闪过,先她一步将盖子掀开。 周辰安唇角微勾:“可不能烫伤了你。” “殿下真好!”她眯眼笑着说完,吹了吹水壶里冒出来的热气,往里边看了眼,随后又从周辰安手中不动声色的取回盖子,放了回去。 这一刻,周辰安心里冒出来一句话:她真不像是个正常女人! 不过转念一想,她要真的和别的女人一样,也未必会被他注意到。 云棠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提起水壶在手里掂了掂重量,满意点头,直接把煮出来的茶倒入一旁的小盆里。 花茶如果用热水泡的话,颜色是淡绿色稍微有些发黄,可如今这煮出来的茶是完全的棕褐色了,青羽抬头一看,满脸惊讶:“太子妃,这颜色瞧着,和浓茶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啊!” “这不是光看颜色的,你把里边的残渣倒掉,重新再烧一壶,把另外半个茶饼倒进去,时间就控制得跟现在差不多吧。” “……是。”青羽提着水壶赶紧去清洗,并重新打水。 云棠则是盯着盆子里的茶水,似乎在出神。 “在想什么?” “接下来还要耐心等待,这些茶水需要静止放凉,而且沉底的杂质不能用,会影响到后边的效果。” 周辰安轻轻一笑。 云棠不解转身看他:“殿下笑什么?” “本王在笑,从没听说过用茶解毒救人的。” “万物皆可入药!殿下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这茶水的颜色之所以会和普通的茶区别不大,是因为煮的比较久了,殿下信不信,这茶就算颜色重,口感仍旧清冽?” 他不假思索回答:“信!” “没劲。”云棠无奈摇头,“还以为殿下会想要实践一下。” “实践?” 云棠以为他是没听懂,便打算解释一下实践的意思,紧接着身侧就传来他的声音:“用不着实践,你说的,本王都信。” 他差点失去了云棠,现在,不敢对她有任何怀疑。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重,云棠没再说话。 没一会儿,青羽就回来了,开始继续熬茶。 接着功夫,云棠将放凉的茶水慢慢倒出表层备用,然后迅速写了个药房,着人去抓药。 她开的药房里,多数药材存在相克的原理,跟毒有些相似,只不过花茶中的茶多酚却起到了很大的中和作用,能破坏一些药材之间存在的相克原理。 等药汤煮好,云棠在每个碗里均匀的加了一勺浓花茶,给中毒城卫一人一碗。 到了这时候,青羽还有些难以相信:“太子妃,这样真的能解毒吗?” “一炷香后,看情况便知。” 毕竟是自己制作出来的毒,所以在解毒这方面,云棠好歹是有些底气在的。 一炷香后。 负责看守的城卫一脸惊喜跑了出来:“太子妃,大家陆续醒了!” 云棠唇角微弯,轻抬脚步走了进去。 虽然这些城卫大多数还没反应过来,毒性在体内消退的比较慢,但已经感觉不到痛苦。 云棠随意选了几个人把脉,轻轻松了口气:“已经没事了。” 城卫长也听到了这个好消息赶了过来,看到城卫基本醒了,满脸感激,拱手道:“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太子妃,不然属下还不知道怎么处理此事!” 周辰安轻应了一声,眼神慢慢转向云棠,满是柔和。 他的棠儿,果然是最可靠的。 城卫长靠近周辰安了一些,欲言又止的开口:“太子殿下,那下毒之人……” 下毒的人对他们来说是棘手的,怕是没办法对付,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周辰安这个太子身上。 “本王会派人着手,城卫兵营只管防范便可!” “那太好了!” 至此,城卫兵营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周辰安带着云棠离开。 走出大门,他冷峻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凝重,云棠瞥了他一眼,红.唇微勾:“殿下想什么呢?” 青羽远远跟在两人身后,不敢靠太近,免得打扰。 周辰安顿下脚步,薄唇动了两下,才说出三个平淡的字:“没什么。” “没什么?”她重复这三字,又笑了声,“殿下是想着怎么还击吧?” 周辰安凝起好看的眉宇,认真的看着她,却没说一个字。 他有些不确定云棠说这话的意思。 毕竟之前云棠说过的,不会参与他们之间的事情! “殿下与淮安之间如何争斗我不管,不过诡堂可以交给我!” “他用你制成的毒害无辜城卫。”周辰安终归是把自己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云棠轻轻颔首:“我知道,所以,我希望殿下不会顾虑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好。那本王,便依棠儿所言!” …… 两人在城卫兵营外分离,云棠直接纵身消失在街道上。 青羽这才敢快步走上前,“主子,咱们接下来是不是要着手去正面对付黑市了?” 第144章 手刃淮安 “不是对付,是彻底根除!”周辰安眼底掠过冷冽光芒,云棠态度已经那般明显,他也没道理继续拖泥带水放任黑市继续成长!这对于未来的皇室尤为不利! “那属下这就去调派人手!” “嗯。” 另一边,鬼医堂。 云棠易容成鬼月现身。 刚进门,一群人便迎了上来:“主子!可算把您盼回来了!” 一群人在她面前各自说着话,显得很乱,云棠抬手打断,沉声道:“一个一个说!” “我来说吧。”药叔被秋殇搀扶着,缓慢从人堆里冒出头,“那淮安彻底背叛你了,将堂内所有药毒配方全部带走了,那些都是你的心血!可他一旦将毒方用来害人,世人最先想到的人,必然是你。” 是啊,传言中的鬼月医毒双绝,可世人对淮安的了解却少之又少,几乎没有与之相关的传闻在。 其实说白了,淮安嘴上说着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其实暗中也终归是在利用她! 在淮安的复国大计之上,她还是成了一块隐形垫脚石! 药叔见她不说话,以为还是心软的,便劝道:“不管你们以前如何,,现在都必须往前看了!他不是个一般人。” “药叔,我都知道,上楼聊。”云棠双手负立,抬着稳健的步伐走上二楼。 看她一脸淡定,药叔有些惊诧,感觉她就像什么都知道似的,便同秋殇跟了上去。 鬼医堂的其余人虽然也有很多话说,不过他们看自家主子这架势,估计该知道的都知道差不多了。 三人往房内一坐,云棠便严肃道:“今日他用我以前制成的毒,毒害城卫,那毒他清楚,我一直都没调配过解药。” 秋殇接着便道:“主子,属下被关在黑市地牢里好几日,期间听到了一些议论声,说他们的主子,也就是之前的淮安副堂主最近一段时间,会在盛京内弄出大动静,还说是无人能反抗的,但具体是什么,属下捉摸不透,心里一直有些不安,药叔说,淮安最有可能做的是在全盛京投毒!” 投毒?! 云棠将视线转至药叔身上,却见他微微颔首:“没错,以他如今狠厉的性子,对盛京城投毒,是成本最低,且最有效的办法,而且他最优先对付的人,必然是昭王!只要昭王中毒,他拿下盛京,可谓是轻而易举!” 要周辰安中毒…… 想满足这个条件,最主要的一步就是,将她和周辰安分离!! 糟了! 黑市极有可能只是个幌子,她和周辰安都被淮安算计了! 秋殇观察敏锐:“主子,你脸色不太好,是想到什么了?” “被耍了!秋殇你易容成鬼月,从紫夜阁调派人手,去追踪诡堂的动向!我得去找周辰安,确定是不是陷阱!” 要是武力对决,云棠一点也不用担心周辰安,可如果淮安真的用毒下阴手,周辰安未必能应付! 对于这个从前的挚友,云棠对他印象开始一点点的改变了。 “属下这就去!”秋殇抱拳应声,转身便走出门去。 易容术,云棠以前是教导过她的,所以这点不用担心。 而云棠现在则是打算重新做出一张易容人皮,以全新的容貌出现,这样才不会去打草惊蛇。 “小棠。”药叔忽然喊她。 云棠认真看着他,“药叔,您有话直说便是。” “我一把年纪了,看的事情比较多,相对来说,心思可能比你更通透些,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让你心里不舒服,你做好准备。” 云棠点头,大概猜到他会说什么了,轻轻抿唇一笑:“药叔放心吧,我不至于那么脆弱。” “好,那我便说了!小棠啊!对付淮安不能心软手软,他救过你,但你也从未亏待过他,一直给予了很大的信任,人情这种东西,早该还完了,不能让他觉得你还一直亏欠着他,如此这般,他只会更加有恃无恐!你明白吗?” “谢谢药叔,我明白,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好的!药叔等我消息。” “好!你这么说,我这把老骨头就放心了!” 药叔轻轻摇着头,语气无奈的自语道:“今日的盛京城,估计要比平日里热闹许多啊!” 与此同时,黑市。 铁甲军已经将黑市包围的水泄不通,伴随着周辰安长臂一挥,铁甲军顺势冲入其中。 可怪异的是,今日的黑市竟格外安静冷清,深入良久,也不曾看到有人出现。 忽然间,周围的屋檐上传来有人来回踏足的脚步声,但人影没出现,倒是一些白色的粉末凭空落下。 周辰安立即感觉出异常,沉喝道:“屏息!撤退!” 但为时已晚,最前方的铁甲兵皮肤上,还是沾染上了那些白色的粉末,几乎是瞬间发作,开始发疯办挠抓自己的脸和身子。 一时间,训练有素的铁甲军,竟瞬间乱作一团。 周辰安眸底掠过一抹幽冷,忽然意识到,事情可能有诈! “撤!” 在狭窄的黑市街道中,对他们很不利。 没沾染上白色粉末剧毒的铁甲兵开始往外撤离,而沾染了剧毒的士兵,不但一直在挠抓着脸,仔细看去,他们的脸已经开始大面具的溃烂泛红,瞧着尤为可怖。 那毒,甚至还能腐蚀铁甲兵的盔甲,形同硫酸! 沾染此毒,等于必死无疑。 “昭王,我早就说过了,你是斗不过我的!偏想要尝试!要是今日第一战神死在我的手中,你们凤梧国的百姓,也不知会作何感想!”鬼市深处,传来淮安嗤笑的声音,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周辰安冷眸凝起:“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好啊!昭王殿下气魄非凡,不如你我今日就分出个胜负,我不介意先让盛京城的百姓,对你失去信心!要是昭王准备好了,就进来吧!” 周辰安毫不犹豫,迅速取出腰间佩剑,踏步准备往里边走去。 “殿下,当心有诈!”已经撤出去的铁甲兵喊道。 今日他们是来围剿黑市的,要是作为太子的昭王殿下出了事,他们这些人的头全都被砍掉也不够赔的。 “不必忧心本王。”周辰安话落凤眸凝起,脚步一闪,纵身冲入黑市深处。 也就在他动起来的同时,大量的白色剧毒粉末再次挥洒而下,只不过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就像是一阵令人捉摸不透的风,毒粉根本奈何不了他。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残影已经准确到达淮安隐匿之处。 淮安刚反应过来,散发着冷冽锋芒的利剑已经直逼面门而来! 好快! 比记忆中更快! 这种速度,让淮安有些措手不及,迅速取出带毒暗器要动手,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周辰安的剑已经直逼面门,他眼瞳一缩,迅速侧身闪躲,脖颈上多了一道伤痕,血瞬间涌流而出。 周辰安没打算给他喘息机会,继而逼近。 淮安迅速抓出一把毒粉,往他脸上撒去。 捂鼻间隙,周辰安动作微顿,淮安迅速脱身,跃至高出,取出那张随身携带的玄铁面具戴在脸上,遮挡住略显慌乱的神色。 挑衅的有些过头了,与周辰安拉进距离作战,对他尤为不利。 “这就不行了?”周辰安冷嗤一声,显然从一开始就没有乱方寸,更没把他放在眼里。 “既然要分胜负,自然是各凭本事,昭王近战几乎无敌,但我更擅长用毒,拉开合适的距离只是为了动起手来不受限,和行不行没有任何关系!” 男人怎么能不行? 周辰安显然是不打算说这些废话,纵身一跃,拉出两道残影,迅速落在屋顶之上。 屋顶上除了他们二人之外,还有几十名黑市之人。 要是形成包围圈,同时对周辰安撒毒粉的话,估计就避之不及了,淮安微微抬手,准备发号施令,他原本就没打算真的跟周辰安公平分胜负! 胜算很低。 然而,他的手势还没落下,意外便发生了,距离他最远的几名黑市杀手忽然惨叫一声,紧接着是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这种速度…… 淮安心底一惊! 整个盛京城内,除了阿棠和周辰安外,不会有第三个人拥有。 莫非是阿棠? 不,阿棠说过,不会掺和他与周辰安之间的争斗,而且现在,阿棠应该在调查诡堂才对! 为了今日,他将诡堂算计其中,当做垫脚石踩踏着。 余下的黑市杀手很快与之周旋起来,周辰安也再度逼近淮安,两人开始交手。 但是很快,黑市的杀手便化作一具具尸体,被云棠踹下房顶。 在与周辰安不停周旋的淮安,心逐渐乱了,肩膀手臂上受了好几道不深不浅的伤口,但他注意力,却一直在云棠身上。 单从那张脸来看,很陌生,可是剑法以及眼神,都是淮安最熟悉的。 “阿棠?”他下意识呼唤道。 云棠提着染血的剑慢慢逼近,却没给他任何回应。 一日前,她答应淮安不会插手。 仅仅是过了一日,她就改变了想法。 以前,她从不是个会反悔的人,唯有这次,她不打算信守承诺。 “阿棠,是你吧?”淮安有些失神的看着他,一时间都放弃了与周辰安的对战。 而周辰安也没趁机偷袭,放下了手中的剑。 他的目光也从那张陌生的女子面孔上扫过,一眼便从对方眸中看到了熟悉的色彩,是她没错! 云棠一脸冷漠,走至两人中间,忽地伸手,将脸上的易容面具揭下。 淮安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慢慢在眼底浮现,猜测得到证实的那一刻,他眼底布满红色血丝,颤着唇质问:“不是说好的,不插手吗?” “是啊,我答应你的。”云棠逼近两步。 淮安以为她是要解释,戒备心并不高,在他眼里,用云棠的毒去害人不算利用她,只是物尽其用,所以他也就顺理成章的认为自己至今也没做过伤害云棠的事情。 可就在下一瞬,云棠用力抬起手,利剑刺入淮安胸膛。 “噗!” 血从淮安口中喷涌而出,面具随之脱落。 “淮安,这是我第一次后悔答应你!”云棠面无表情的将剑从他腹部抽出。 “咳咳……为什么……” 直到这一刻,淮安还是没弄明白自己的计划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为什么一直想着他的阿棠,会忽然对他兵刃相向,甚至要他的命! 云棠像是知道他会说什么,直接道:“是不是想问我反悔与他有没有关系?淮安,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你失了分寸有恃无恐,已经超出我所能容忍的程度。”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不断擦拭着嘴角的血,仰头一阵大笑,扶着腹部,瘫坐在屋顶上,任由血大量涌出:“原来,你从未真正对我感同身受过!我幻想着……覆灭了凤梧国,天下任你遨游,你不会被皇室限制,什么都不用考虑,我可以为你撑起一片天,但我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阿棠……咳咳……你是不是终归感觉,前朝不该复国……” “淮安,现在你的作为,和当初灭掉前朝的人,有什么区别吗?你的复国大业,也是踩踏着无数无辜性命上才能去完成的,你的路早就已经走偏了。” “阿棠……在给我讲道理?”他脸色惨白的笑了笑,撑着最后一口气把话说完,身子一倾,躺在屋顶上,大口喘着气:“阿棠,护着周氏,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没有护着周氏。” “嗯……你是为了周辰安,没关系……都……咳咳咳……都一样……你一定……会……” 话未尽,淮安呼吸声骤停,睁着眼看着天空,瞳孔逐渐扩散。 “叮当!”云棠手中染血的剑落在了地上,手开始无预兆的颤抖,以前和淮安的那些经历,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真的很矛盾,亲手要了挚友的命,又觉得心底一阵揪疼。 可笑,又可悲! 如果淮安只是淮安,一切都不会这么复杂! 第145章 这些是解药 伴随着淮安的死,各地的黑市也相继被围剿,状态分崩离析。 大抵是知道继续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诡堂堂主带着剩余手下彻底从盛京城内消失。 转眼,半月过去。 云棠站在淮安的墓碑前,杏眸逐渐失去光彩。 这墓碑,立在她和淮安初次见面的地方,也就是当年她醒来那个山崖侧后方几里外的瀑布旁。 这里有一间早就已经破败不堪的小屋子,是当初他们曾短暂住过的地方。 云棠轻抚着墓碑,呢喃道:“淮安,我本该把你葬进前朝陵墓之中,但我了解后才发现,当年的皇帝在继位后,第一时间挖了所有前朝陵墓的棺椁,所以……前朝的陵墓已经不复存在,两朝之间的纠葛,我无法评判,每个朝代都不会永生,总会有新旧更替,我将你安置在此,是觉得当年的你,眼里并没有像如今这般被仇恨所填满,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清风萧瑟,就像是在回应她什么。 云棠在这里很久很久,直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才将她思绪拉扯回来,她没跟任何人说自己会来这里。 淮安的墓也是她自己弄得。 转头看去,秋殇手中提着一个包裹拿着一封书信,满脸凝重的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了?”纵然自己满脸憔悴,云棠还是做出一副淡定模样。 秋殇没说话,双手将书信递给她,封面上写着:辞行信 “你要走?” “不是。”秋殇摇了摇头:“具体的,主子看了便明白。” 云棠心里逐渐升起不好预感,将信慢慢打开,一眼认出,这是淮安的笔迹。 【阿棠轻启: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那就证明我计划的一切都失败了。其实在很久之前,我就计算过,单靠着前朝余下的那些人,与当今的大周朝对抗能有几分胜算,结果是寥寥无几。但我的肩上,寄予着太多人的期盼,他们更喜欢前朝的规矩,更向往着过去,我很清楚,没有哪个朝代能永不更迭,我也曾觉得,只要能试着说服他们,就可以放下所谓的复国大计,但听着老一辈说起当初前朝的惨状,我没能下定决心说服他们放弃,反而是想靠自己的力量拼搏一把】 【阿棠,你很厉害,我想让你助我的,伽罗花本是用于让你和周辰安能敌对,这样对我有利,你们一旦相近,基本无解。但我没想到,再次相见,你们会一同出现在黑市,我想了很久,才从黑暗中剥离,以淮安的身份回到你的身边,你待我,就如同是失散多年的亲人,令我更是羞愧,再想到自己想利用你对付周辰安的心思,何其可笑。最终,我还是觉得,不把你牵连进来,但是你身边的人,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我没办法不伤害他们,同时也不敢要他们的命,从犹豫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注定了什么样的结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可心软,我做不到,和你有关的人,除了周辰安,我都下不了杀手】 云棠:“……” 一滴咸涩的泪水在眼底涌出,她深吸了口气,将眼泪咽了回去,心尖却在颤栗。 看完这封信,她五味杂陈,心中愧疚与后悔更多。 是她,亲手杀了淮安。 淮安在面对她身边之人时,尚有一丝犹豫,可她那日…… 那一日,她其实更向着周辰安。 “主子……”秋殇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云棠笑了笑,脸颊显得惨白:“真是覆水难收啊。” “主子,还有这个……”秋殇把手里的包裹递给她。 云棠抬手接过,打开。 除了一张钱庄的存钱支票外,还有几个瓶瓶罐罐。 她打开其中一个罐子,仔细闻了闻,脸色忽地一变,是伽罗花的味道。 这些是解药! 第146章 大结局 原来淮安早就已经铺垫好了一切。 云棠苦涩一笑,将事先带过来的酒坛打开,围绕着淮安的墓碑倒了一圈,这是淮安以前最爱喝的,由她亲手所酿的果酒。 今后每年淮安忌日,她都会来送上一壶。 回了盛京后,云棠将解药交给了昭王府的人,却没跨进王府大门,淮安最后留下的书信,对她冲击性太大,以至于短时间内,她都没办法走出来。 …… 三月有余。 秋日。 云棠坐着淮南小镇上的乌篷船,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色衣裙,头上简单绑着一根白色的发带,除此以外,没有任何装饰,就宛如不染纤尘的谪仙。 淮南小镇距离盛京上百里路,她在此处静养已经两月有余,鬼医堂有秋殇和药叔在,她倒是不必担心什么。 她最想的是两个孩子,还有……周辰安。 只是现在的她,仍旧没有从淮安的死中彻底走出来,以至于没办法面对周辰安。 现在她虽然是周辰安的太子妃,却还未真正拜过堂,但现在的她,并不想考虑这些。 “娘亲!!” 孩童稚嫩的声音从拱桥上传来。 云棠将送到嘴边的酒盏收住,眼神微微一愣,这声音,听着好像景儿。 “娘亲!!” 又一声。 但这次,她将酒一饮而尽,没回头去看,孩子远在百里外的昭王府,不会出现于此。 船翁忽然笑道:“姑娘,你可婚配了?” 云棠被这问题懵到,稍微愣了一下才淡然回答:“嗯,有了婚配,还没正式嫁人。” “哈哈哈,你看桥上那小奶娃,一直冲着你喊娘嘞。” 云棠笑道:“怎么可能,周围这么多人。” “但是这水面上,现在就咱这一艘船呐,姑娘要不看看?再晚一会,估计就看不到喽。老朽也是好奇,这是哪家的奶娃娃,张口就叫娘,哈哈哈!” 闻声,云棠站起身来,回头看去,桥头之上人来人往,唯独那道修长的墨色身影尤为扎眼,在他身边,还有两个小团子,被他一手一个牵着。 “周辰安?”她下意识脱口而出。 船翁一脸惊讶,“这名字?不是当今太子爷吗?” 云棠没回答,足尖一点,直接从乌篷船上飞身而起,几道残影后,她稳稳落在拱桥上。 小墨宝和小景儿直接扑进她的怀里,异口同声的唤着:“娘亲!” 她一边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一边将异样的视线转至周辰安那张俊美的面容之上:“不好好处理公务,带着孩子来淮南做什么?” “淮南,淮安,棠儿是觉得在这里,更安心些?” “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这里安静适合静养一段时间。”云棠立即给她解释。 “这里水清云蓝,的确是个好地方,棠儿选的不错。” 云棠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那目光探究中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周辰安负手大步上前,黝黑的眸底闪烁轻笑:“真怕本王误会?放心,本王现在不至于对你连这点信任都没有!知道你想一个人散心,但是这么久了,孩子很想你。” 云棠垂首看了看紧抱着自己的两个小奶团子,轻叹了口气,“黑市处理干净了吧?” “嗯。”他点头。 “昭昭。”她又这般唤他名字,语气却有些沉重:“我还是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在杀他之前,我劝了很多次,他复国伤害无辜之人,甚至牵连我身边之人,是必须除掉的,药叔也说,对他不能心软,在动手之前,我底气十足,认定自己绝不会后悔,但是这四个月来,我一直都难以走出去。” “本王能理解你。”他话不多,却给予了云棠最大的安心。 “再给我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后,我跟你回去。” “这两个月,本王带孩子陪你。” “你没有要处理的事情?你现在可是太子。” 周辰安薄唇微勾:“出来之前,已经安排妥当,何况本王此次前来,是为视察民情,顺道寻妻罢了。” 看着他牵强的解释,云棠这四个月来,第一次笑了,是被他逗笑的,明明就是为了出来找她,说什么视察民情。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有周辰安和孩子陪伴着,云棠心情倒是好的很快,没有之前那么沉重了。 回到了繁华的盛京,一切仿佛还是原本的样子,又仿佛有所改变。 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隐匿在盛京暗中的涌流已经被连根拔除,三皇子周贺也被贬庶民,流放边疆,罪名却并未公之于众。 次年腊月,冬日飞雪,整个盛京却被红绸铺满,八抬大轿停在丞相府门外。 太子周辰安兑现承诺,以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倾府之财迎娶云棠,弥补缺憾的婚礼,让她成为更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大周朝三十六年。 皇帝病薨,太子周辰安继位,虚设后宫,设皇后垂帘听政之权,设一夫一妻制,男女平等之权,给予女子休夫的平等权利,大赦改革天下。 立鬼医堂为朝廷外协,却不受朝廷制裁,仅受制于云棠。 至此,天下太平,再无怨忧。 ——end。